《神道武尊》 第一章 背叛 大虞仙朝,青城。 轰隆! 雷声滚滚,呼啸的狂风卷着雨水,肆意冲刷着大地。 砰! 一名青年被人狠狠踹飞,狠狠砸在死尸密布的街道上。 他浑身满是狰狞刀口,不断流出黑血,却仍然颤抖着挣扎起身,摆出拳势,死死盯着不远处的七八个黑衣死士,嘶声怒吼: “不怕死的,来啊!” 这青年,名叫林夕,是大虞仙朝唯一异姓王族林家当代唯一的嫡系血脉,乃是南疆王位唯一的继承人,生而非凡。 他出生那夜,曾有无尽星辉洒落王府,夜空亮如白昼,持续了整整半夜,才逐渐散去。 世人皆言,林氏添了一麒麟子。 后来,他展现了过人的战斗天赋,十五岁成年礼独自外出历练,三月后归来,背回了百头妖灵头颅! 震惊了整个南疆! 民间有人传言,他是武曲星转世,南疆得此天才,足可百年不衰! 大虞仙皇亲自前来祝贺,更是赐下随身配剑,许他将来见皇不拜的特权。 林夕名头,一时达到巅峰。 只是谁能想到,这么一个生来就注定不凡的南疆世子,今日却身中剧毒,被王府死士堵在王府前的大街上,几乎被乱刀砍死! 只因为,他父亲死了,而那被他父亲收养的义子,勾结大虞仙朝,要谋夺南疆权位! 七八个死士神色恶狠狰狞,举起手中长刀,向着林夕冲了过去。 “慢着。” 就在这时,一道浑厚的男声喝住了他们,紧接着一道身影自雨中漫步而来,走到了林夕与死士中间。 淅沥的大雨中,出现的男子仍是给人一种温文尔雅的感觉。 “林川!” 看到来人,林夕的脸色瞬间狰狞起来,“你还敢来!” 说着,他不顾伤势,汇聚全身修为,对准林川的面门,一拳狠狠轰去。 林川侧身躲过,皱眉道,“你该知道,我没得选择!” “没得选择?” 林夕再次回身,一拳击出,怒吼道:“你所谓的没得选择便是对我下毒,将我骗至此处,埋伏死士围杀我,你好安心继位称王,做那仙皇傀儡?” “你懂什么!” 林川伸手挡住拳头,神色一冷,厉声喝到:“我若不配合,整个南疆便会被人屠戮、尸横遍野,我这么做,是为了林家的未来。” “哈哈……” 林夕仰天而笑,满脸讥讽,“好一个为了林家未来!” “若非为了助你破开修行困境,父亲怎会前往岭南摘取灵药,葬与妖灵之手,我若非信你,又怎会喝下毒物,落入如此险境?” “父亲当年将你从妖灵口中救下,收为义子,更是传你武艺,甚至不惜跌境为你弥补先天根基,眼下父亲尸骨未寒,你竟然伙同他人,谋夺林家,如此行径,你还敢说是为了林家未来!” “你……简直冥顽不灵!” “灵你祖宗!” 想起林川的种种行为,林夕只觉一股戾气涌上心头,再也忍耐不得,怒吼间,提起浑身仅余的气力,照着林暮的面门,一拳轰来。 “找死!” 林川神色骤然一冷,“饶你一命已是大恩,莫要不知死活。” 他说话间一拳击出,直接将林夕打的倒飞而出,狠狠砸在地上,再无法起身。 “你最好杀了我。”林夕口吐鲜血,盯着林川,满脸狰狞,“不然来日,我一定亲手拧下你的狗头。” “不服?” 林川勃然大怒,一脚踹向林夕腰腹。 砰! 一声闷响下,林夕身躯横移数丈,将身后院墙撞得碎裂开来,裂缝如蛛网般蔓延开来。 林川冷笑一声,狞声道:“到了这个份上,我不妨告诉你,你爹那老狗也是我派人杀死,一刀捅入心脏,没让他遭罪。” “你…” 林夕胸膛剧烈起伏,鲜血不断从嘴角渗出,手肘更是绷直,死死抓住地面,却没有起身的力气。 林川眯了迷眼,继续道,“还有你那些族中叔伯,我也都宰了,他们的家里,我也早就派人过去了。” 他声音冰冷,“来人,带上来。” 林夕闻言,眼神中顿时慌乱起来,他朝后望去,那里是一个个熟悉的身影,正是自己的同族血亲! 他们都被铁链拴住,嘴里塞着血红抹布,此时正如死狗一般,被一群死士拖拽而来。 林夕那些族中叔伯,都是为南疆开疆拓土,守护万民的英雄! 他们的家人,也都是一些无法修行的普通人,以及一些妇孺老弱! 他们不该死! “林川,你若是敢动他们,我定然将你扒皮抽筋,碎尸万段!”林夕竭力嘶吼挣扎,却因伤势过重,无法起身。 林川神色冷漠,喝令道:“斩草除根,杀!” “不,不!”林夕哀嚎,声音嘶哑。 这些同族血亲,都是和他一起长大的亲人,那些老人,都是看着他长大的长辈! 咚、咚… 伴随着一道道头颅落地的声音,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满地雨水。 “林川,我草你祖宗!”林夕面容扭曲,猩红的双眼死死盯着林川,凄厉嘶吼。 “怎么,不服气?不甘心?” 林川冷声一笑,“既然你如此不服,我就给你个机会,七日之后,我将继承王位,到时你若敢来,我就与你公平一战,决定王位归属。” 说到此处,他脸色骤然转寒、语气冰冷无情,“你若是不来,别怪我辣手无情,将那些忠于你爹的臣子,也全部满门抄斩!” “啊哈哈哈哈!” 林川大笑间,向远处走去,像是故意一般,踩在那些头颅之上,一颗颗头颅碎裂,鲜血掺杂着脑浆流淌一地,随后被大雨冲刷干净。 诸多死士,连忙跟上。 大雨如瀑,林夕躺在地上,像一条濒临死亡的老狗一般,身体颤抖不止,他拼命翻过身去,蠕动着向一个方向爬去。 那里,满是无头尸体,以及随处滚落的头颅。 有的是看着他长大的慈祥长辈,也有的是他从小到大的玩伴。 “咻!” 就在这时,一支黝黑的利箭,速度快如闪电,直接射穿林夕的腰部,深深的没入地面。 一抹鲜血自箭孔激射而出,林夕的脸色瞬间煞白,一口口黑血自口中喷涌而出,模样无比凄惨。 “林川,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一声凄厉的喊声,自林夕口中传出,被淹没在滚滚雷声之中。 林夕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一堆碎裂头颅,眼中满是不甘。 他原本虽是重伤之体,但若是给他喘息之机,未必没有机会恢复实力,自林川的手中夺回一切,报仇血恨! 可眼下却是不可能了,这一箭太过狠毒,直接击碎了他的丹田,震散了他的真灵,断了他的修行之路,外加他本就重伤,此刻的他已是命不久矣! 感受着体内生机逐渐流逝,林夕满目皆是绝望。 意识逐渐模糊之际,他拼尽全身力气,从怀中拿出一枚漆黑玉佩。 自幼年起,这玉佩便被父亲强行戴在了他的身上,并叮嘱他,玉佩为古道至宝,关键时刻,可替他挡下一道死劫。 但付出的代价太大,希望他遵循祖训,世代传下去,一生都不要使用。 想起父亲叮嘱自己的认真模样,林夕心中满是愧疚。 父亲一向看中自己,自小便不顾一切的培养与他,希望他能接过自己衣钵,带领林家走向辉煌。 可自己却彻底辜负了父亲的期望,不仅葬送了林家千年基业, 还连累了这么多无辜之人,亲眼看着这些同族血亲死去,却无能为力! 而且自己死后,那些林家其余的忠臣势力,连带着他们的亲族家眷,势必被林川残害殆尽,屠戮一空。 斩草除根,正是林川的作风。 想到此处,林夕绝望嘶吼:“我不服!” 嘶吼间,在最后一丝意识消散,林夕抓着玉佩右手垂落到地上,随后他浑身涌出的鲜血,像是受到牵引一般,化作一道道血线,向玉佩钻去。 玉佩吸收血迹后开始嗡嗡作响,微微发出乌光,最后一闪而逝,没入了他的眉心。 一瞬间,林夕消散的意识蓦然恢复,只是睁眼望去,自己竟然已经不在原处,而是身处一片星空,星空周边,密布着璀璨星河。 星河中央,一颗散发青光的巨大青莲,悬浮在那里。 青莲九叶一花,花开九瓣,无尽的白色氤氲之气在其周身不断环绕,莲花之上,更有一条条璀璨星河不断垂落,消失于远方星空。 看着眼前的景象,林夕目光呆滞。 突然自青莲那里,绽放出无比炫目的青色光芒,比之无尽星河更加璀璨,蕴含的道意更加崇高。 只是一眼,无边讯息在林夕的心中凭空显现,而他的眼前也适时的出现一副画面。 一处星河之中,有诸多神佛般的恐怖身影正在其中激烈厮杀征战。 天地动荡,战况激烈。 参战的身影,个个有着通天彻地之能,彼此争锋厮杀,竟是使星辰碎裂,星河震颤。 就在此时,一个高大身影自虚空中浮现,手中一株青莲摇曳,一道道苍茫道韵,自莲身溢散而出,铺天盖地间,犹如催命之符,但凡所过之处,整个星空,连带着无数恐怖生灵,尽数破碎腐朽。 仅仅须臾,星河破碎,天地沉寂! 只是一眼,心中便有无尽的恐惧涌起,连整个灵魂都有着撕裂之感,万幸只是一瞬,这般画面便尽数消散。 那株衍生星河的青莲再次显现,而这次,他的视线却是看到,有一位面容模糊的高大人物,站在青莲之巅。 他大袖飘摇,一袭青衫,如仙似神。 一团乱麻般的思绪中,林夕无比确定眼前人物,绝对是那场大战中,最后走出、唯一生存之人。 林夕瞳孔一缩,心头一颤。 那道身影,此刻竟在缓缓转身,一双毫无神色、被神光填满的眸子看向林夕,嘴唇开合之间,便有一道使得星空震颤的神音传来。 “得吾传承,承吾遗志,担吾之责,汝可愿?” 第二章 九脉 愿字说完,那尊高大身影便再无动作,似在等待林夕回应。 此时,林夕心中是无比震撼的,眼下的一切,已经颠覆了他的认知。 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这是一份连带着责任的传承。 ‘目睹’了之前的大战,他自然知晓若是接下了这份传承,将要挑起多重的担子。 就连眼前这般人物都最终陨落,留下传承,可想而知,这担子,绝对比这一方天地,要更大。 可若是不去接受传承,以他如今丹海破碎、修路断绝且生机将逝的情况来看,是没有将来的。 必须要拼! 几乎只是瞬间,林夕便做出了选择。 自己没得任何选择! 就在他决断的瞬间,那道身影轰然溃散,化作一道耀眼流光,瞬间穿过无尽虚空,窜到了林夕体内。 而在那道神明般的身影消散之后,那株遮盖无尽星河的青莲仿佛失去了依托,迅速枯萎,周边的星空也开始坍塌,化作一枚拳头大小的漆黑莲子,漂浮在虚空之中。 林夕在放眼望去的一瞬,脑海中便忽然多出了许多东西。 道念之种! “以身为基,植道念之种,以道种吞噬天地众生,以生灵之力培育道种,最后道种化仙根,登临仙境!” 他看着眼前被传承称为道念之种的黑色莲子,沉默不语,所谓的生灵之力,便是生灵的灵魂烙印。 灵魂烙印乃是生灵意识的来源,也是生灵得以轮回的根本。 断他人轮回,成就自身,这份传承,简直诡异的如同妖魔! 而想要接受这诡异传承,也并非易事。 在首次吞噬生灵之力之时,灵魂会受到生灵残念的冲击,若是无法承受,将会灵魂撕裂、沦为白痴。 但危险与机遇并存,如果一切顺利,眼前这枚莲种便会盛开,他可借此完善自身修行缺陷。 莲分九叶,每开一叶,都会使他完善一个修行境界,达到完美的程度,待到莲身长成,莲花盛开,更是可助他褪凡成仙,与天地同寿! 林夕的眼睛不由闭目沉思起来。 成仙! 在整个东部仙州,强者数不胜数,但若说褪凡成仙,却无异于痴人说梦。因为想要成仙,有着虚无缥缈的仙根之说,而对于仙根,世人一知半解,只知道那是由修行者的道种衍生而来。 而想要衍生仙根,只有完美的道种才行,而想要结出完美道种,要每一个境界都达到完美才行! 可如今的修行世界,破镜不算难,但想要彻底参悟一个境界,达到完美的程度,却几乎无人做到,更别提是连着九个境界,都达到完美的程度。 那不比遇到仙人点化,直接成仙的概率更大! 具体有多难无人知道,世人只知道上一个成仙的,已经是十万年前的事情了。 略作思索,林夕睁开了双眼,满脸疯狂。 他要立刻接受这传闻可成仙,却诡异如妖魔的传承,管它有多危险! 父亲尚未出殡,同族血亲惨死在自己眼前,而仇人逍遥自在,自己若不能手刃仇敌,宁愿立刻去死! 就在林夕决断的瞬间,莲子化作一道乌光,向下方疾速沉去。 只一瞬间,林夕便感觉一阵剧痛自体内传来,那莲子竟是直接打破识海壁障,直接在体内血肉中蛮横的撕开一条通道,落在了他破碎的丹田之中。 随后,莲子之上有一道白色雾霭溢散而出,向远处飘去。 恍然间,林夕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幕场景。 安静的街道上,大雨呼啸而下,一缕雾霭自虚空溢散而出,像是有灵性一般,雾霭绕过了那些林夕同族血亲的尸体,向那些黑衣死士的尸体,弥漫而去。 雾霭所过之处,死尸迅速破碎腐蚀,化作一滴滴莹绿液体浮在空中,宛若一缕缕幽绿的灯,于浓雾中微微亮起。 片刻后,那些雾霭卷着那些莹绿液体,直接没入林夕丹田内的莲子之中。 他灵识急忙探去,竟是看到莲子底部,一条条根须冒出,疯狂摇曳着向四周丹田碎块探去,他那破碎的丹田竟是被硬生生的拖拽而回,重新聚合而来,恢复如初。 而后,伴随着“啪”的一声脆响,莲子之上出现一道裂痕,一道青芒向着林夕识海,疾速而去。 “啊!” 只一瞬间,林夕便感觉头颅一阵剧痛,脑海深处,像是有无数把尖刀,不断的切割着他的灵魂。 这还不算完,随着莲子裂缝扩大,其中开始有雾霭溢散而出,渗透丹田壁障,向着他浑身的经脉渗透而去。 雾霭所过之处,破碎经脉不断重塑、而后破碎,往复不断。 这一刻,林夕感觉全身的血肉骨骼,被铁锤一点点敲碎,身上剧痛与灵魂深处异样痛感,让他痛不欲生。 林夕牙齿紧咬着,浑身青筋暴起,整个人在地上不断翻滚抽搐,却仍是死死的忍耐着,很多时候,他都觉得意识变得模糊,可他知道一旦失去意识,便会灵魂撕裂,沦为白痴。 不成功,便成仁! 就这样,林夕死死的坚持着,过了差不多半柱香的时间,一道微弱青光自莲子一闪而过,而这一瞬,林夕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与此同时,一株莹绿莲株,自莲子裂缝之中,缓缓钻出。 不知过了多久,林夕双眼缓缓睁开,似是感受到什么,他猛地坐起来,难以置信道:“我的伤势恢复了!” 此刻的他清晰的感知到,他破碎的丹田已然恢复如初,甚至比之以往,不知坚韧了多少!不仅如此,他还在自己的丹田之中,感受到了那株莲株的存在。 虽然只是一寸长短,且莲叶也是嫩芽状态,未曾展开,但其与方才的莲子相比,却是多了一种血肉相容之感。 方才的一切,都是真的! 林夕双拳紧握,身子微微颤抖,他实在太兴奋了。此刻的他就像是绝望之中,看到了一束亮光,绝境中重新看到希望,他如何能够不兴奋? 虽然被震散的真灵没有恢复,但林夕却丝毫都不担心,因为他清晰的感觉到,自己此刻的神魂之力,已然恢复如初,而神魂之力正是真灵境界强大的根本,这就意味着他还有着之前的能力! 而且此刻的他,体内赫然有着九条血色灵脉! 体内生出灵脉,本就是开脉锻体的特征,也是修行者超凡脱俗的开始,随着灵脉开辟,修炼者的身体会产生颠覆性的变化。 当体内开辟出第一条灵脉,修行者的感官会变得极为敏锐,暗夜视物,听声辩位,轻而易举,抬手投足,能够爆发千斤巨力。 此后每开辟一条灵脉,便会多出千斤力气,身体感官也会增强一倍,使得自身实力暴增数倍不止。 只是灵脉的开辟并非易事。 一般来说,在开脉之境之时,普通人能开一脉已是不易,而能开脉三五条已是天才,就算是绝世天骄,也只是达到六、七之数罢了,而那些传说中的妖孽之辈,能够开出八条也已是极限。 上次开脉,林夕只是开出六条,便已然力压整个南疆,被人称作千年难遇的绝世天骄。 然而这次,林夕体内的灵脉足足有九条! 感受着体内将近一万斤的力量,他心中有种感觉,虽然眼下自己仅仅开脉巅峰之境,可比之自己之前的实力,要强上不知多少! 此时,林夕心中隐约升起了一丝期待。 莲种刚刚发芽便已然使得他有了如此变化,那么若是莲子长成,莲花绽放,真正完善每一个境界,必然会无比强悍! 哪怕是面对那强悍无比的仙朝,他也有一战之力! 想到此处,林夕眼中有一点寒芒闪过,“胆敢谋算我林家,就算是仙皇老子,也休想好过!” 漫天雨幕中,林夕站起身,向那些同族尸体走去,他努力的将一颗颗头颅捡起,放到他们的身体旁。 他的手臂微微颤抖,眼前头颅大多烂的不成样子,根本无法辨认,但林夕还是凭借着特征一一放到尸体脖颈上,随后找了个无人巷弄,挖了一个大坑,一起掩埋了下去。 一炷香后,林夕对着再次平整的地面,跪拜了下去,“我林夕向你们保证,不为你们报仇,誓不为人!” 说着,他连着磕了九个响头,随后转身向林府走去。 …… 林家,一处别苑。 一名素衣道袍的老者走进了林川房间,他的脸上带着疑惑之色,“公子何不趁机杀了林夕,以绝后患?” “现在还不是时候。” 林川猛地睁开双眼,眼中的杀意犹如实质,“那老东西刚死,余威尚存,我如今只是堪堪掌控了青城权势,对于南疆各州边军,掌控薄弱,如果当真杀了他,指不定会惹出什么乱子。” “若非顾忌与此,我早就一巴掌拍死他了。” 闻言,老者微微蹙眉,不解道:“可留他性命,岂不祸患更大?” “哼!” 林川冷哼一声,脸上尽是阴冷之色,“我之前故意告诉他真相,在他面前杀了他的同族血亲,以及将继位大典,放到那老东西的头七之时,就是为了防范此事。” 见老者不解,他继续说道,“林夕素来刚烈,这样的仇恨,他绝对不会忍,即使明知道七日后的约战是陷阱,也一定会来,到时候给他安一个违抗圣令的帽子,再由我亲手宰了他,这样一来名正言顺。” “二来我也可借此在南疆扬名,震慑宵小,而且还能借机引出那些林家的死忠,到时一举拿下,斩草除根!” 老者想了想点头道:“如此也好,反正他也已经是个废人了,对我们的计划也没什么威胁了。” 说到这里,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不过,为了稳妥起见,我们还要做点儿准备才是,即刻起,派人日夜监视与他,让他不得出城半步,还有,那老狗的尸身直接扔了喂狗,既然做了,就做绝一些!” “那毕竟是我的养父啊!” 林川眉头一凝,反对道,“还是给他安个勾结妖灵的罪名,挂在城门上警示众人吧,给他留具全尸,也算是报答了他多年来的恩情。” …… 第三章 我说是,那就是! 此时,雨势已停,夜风微凉。 林府大门前,雨水自屋檐淅沥滴落,两盏挂在高檐的白纸灯笼,早已熄了火光,随风飘荡。 望着漆红的大门,林夕心中复杂万分。 原本是家的王府,转眼间已是龙潭虎穴,他非愚钝之人,自然知晓此次回府,定然危险重重,有身陨之危。 但他有不得不回来的理由。 父亲尸体仍在灵堂,他必须尽人子之责,为父守灵。 略做沉吟,林夕推门而入,没走几步,便被慌张逃窜的一戈侍卫迎头相撞,李风抬头看是林夕,凄厉嘶吼道:“公子,快跑!” “林川下令,要将王爷的尸体挂在城头,警示众人!” “什么!” 林夕右手猛的握起,脸色冰冷,指甲刺得鲜血直落。 “嗤啦、嗤啦…” 就在这时,刀尖划地的声音由远及近,两名手持长刀的黑衣死士自远处缓缓走来。 他们看了眼林夕,微微一愣,随后其中一人冷笑道,“还敢回来!” 另一人紧跟着说道,“怕是赶着见那老东西最后一眼吧,毕竟等那老狗被吊打城头上,就只能隔空相望了,只可惜……” 就在这时,林夕突然一跃而起,瞬间便来到两人身旁,手掌做刀,向两人脖颈划去。 “如此速度,怎么可能!” 两人面色霎时大变,心中诡异林夕怎会有如此速度,却没来得及做任何动作。 直到林夕越过两人走出老远,两颗人头,才跌落在地,脖颈鲜血喷涌而出。 一旁的侍卫目瞪口呆,盯着已然远去的林夕,面容痴傻。 一路上,林夕跑的飞快,遇到无数王府下人。 以往这些人,见到他无不主动接近,卑躬屈膝,但现在却面色畏惧,纷纷尖叫着慌张躲避。 仿佛看到自己,就要惹上事端一般! 他知道这定然与林川有关,王府的权势,早已被林川把控,没人敢与自己接触,生怕惹麻烦。 他并不在乎这些,此刻的他只想立刻赶到灵堂,保证自己父亲的尸身不被人碰触、玷污。 很快,他便来到了灵堂。 灵堂很是宽敞,一具漆黑棺椁摆在中央,棺椁前的长明灯早已被摔碎,上方的祖宗排位被砸的稀烂。 数十名黑衣死士立与大堂,其中两名,正手持铁钩,将一具尸体粗暴的拖出棺椁。 望着眼前的一切,林夕的神色瞬间变得狰狞无比,“谁给你们的狗胆,敢动我爹尸身的。” 黑衣死士听到嘶吼声,下意识的向后看去,正要说话,却在这时,林夕一个飞奔着冲了过来,狠狠一拳,打在他的脑袋之上。 嘭! 头颅炸裂。 鲜血四溅! 另一名黑袍大惊失色,急忙转身就跑,却不想林夕比他更快,直接一掌拍向他的后背。 砰! 他的身体狠狠砸在地上,竟是瞬间炸裂开来,鲜血四溅! 其余人见此一幕,都被震慑住了,没人敢还手,纷纷尖叫着四散逃去! 林夕将父亲尸体从地上托起,小心放回棺椁,看着父亲凌乱的衣衫,以及尸体胸口多出的两个孔洞,双拳紧握,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你们都该死!” 嘶吼间,他朝着逃窜的黑衣死士追了过去,只一拳便打穿了一人胸腹,猛地一撕,那人四裂开来,鲜血掺着着内脏,洒落一地,随后一脚又踢爆了一人头颅。 开了九脉后,他随便一拳一脚便是近万斤的力气,速度也是极快,这些普通死士连逃跑都做不到,只是片刻,便被他追上,击杀了大半,院中满是血腥。 看着剩余几人,林夕几步追上前去,伸手锁住一人脖颈,正想继续动手,却在这时,一道怒喝声突然传来,“林夕,你放肆,敢动我的人!” 来人正是素袍老者,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名锦袍侍卫。 见到来人,被林夕锁住脖颈的黑衣死士发出杀猪般的哀嚎,“使者大人救我,救我!” “你的人?” 林夕看向使者,一把将黑衣死士大半张脸捏的稀碎,随后扔在地上,踩在了他的头上。 林夕没有管他,他看向素袍老者,“今天的事,有你的主意吧。” 老者神色很不好看,说话更是恶毒,“就是我出的主意,我就是故意侮辱你爹那老狗,看你这狗杂种能如何?” 闻言,林夕的神色瞬间狰狞了起来,“算计我也就罢了,我爹他都已经死了,你这狗东西还要这样侮辱他,我草你祖宗!” 声音落下,林夕脚下猛一用力,嘭的一声,他脚下黑衣死士的头颅炸裂,鲜血四溅。 与此同时,他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向着老者冲去。 院落内,锦袍侍卫出声大喝,“大胆!” 说话间他一拳递出,一个赤金色的拳印,霎时间凝聚而成,向林夕疾速飞来。 拳印之中,隐约可看到一头燃着烈焰的雄狮附身其中,恐怖的气势自狮身压迫而来,使得沿途地下的青石板地面,一块块碎裂开来。 林夕嘴角泛出一丝狞笑,直接一拳递出,向着拳印对轰而去。 嘭! 拳拳相碰,随着一声低沉音爆声响起。 林夕向后退了几步,而那枚拳印,也是应声而碎,见到这一幕,老者目露震惊之色。 在大虞仙朝,修行大致分为开脉锻体境,真灵炼神境,之上便是传说中能开山辟海的丹海之境,而他这位贴身侍卫可是实打实的真灵巅峰之境! 而据他所知,林夕早已修为尽废,沦为废人,怎么会有如此实力! 不对劲! 心念至此,老者心中的杀意更重了几分,他死死盯着林夕,“你竟敢对当众攻击仙朝使者!” 林夕微微皱眉,“使者?” 年迈使者冷笑道,“林夕,忘了告诉你,有人揭发你父亲勾结妖灵、残害百姓,仙朝特令我前来调查!” 林夕双眼微眯,“我父亲勾结妖灵?” 使者冷声道:“不错,证据确凿、铁证如山,你父亲犯下了泼天大罪。” 林夕忽然狞笑道:“放你娘的屁,我林家世代镇守南疆,抵御妖灵,守护一方黎民,你说我林家勾结妖灵,你且问问南疆黎民,哪个会信?” 嗤! 使者嗤笑一声,眼中满是讥讽,“我说是,那便是,他们信也要信,不信也要信!” 他话音未落,身旁的那名锦袍侍卫便已经护着他向后退去,紧接着,便有足足数百个黑袍死士手持长刀,自四周不断涌来,直接将庭院围了个水泄不通。 “哈哈,好一个,我说是,那便是。” 林夕仰天长啸,状若妖魔,他看了眼四周黑衣甲胃之人,狞笑道:“想要杀我,一起上便是!” 使者脸色铁青,大手一挥,四周的人群,立即向着林夕涌去。 第四章 你有意见? 看着周边的黑袍死士,林夕眼中露出一丝寒芒,这些死士他并不陌生,与方才街道上围杀他的人一样,清一色真灵初期的实力。 若是放在从前,他自然不是这些死士的对手,必死无疑,但眼下他伤势早已痊愈,实力翻了几番,且有着体内那株诡异莲株相助,结果自然便会不同。 说不定这些死士所能提供的生机之力,还能使得莲株长上几分,使得他真正踏出那一步。 想到此处,林夕当即不再顾忌,直接迎着冲击而来的黑衣死士,冲了过去。 之前在林夕追杀下侥幸活下来的那几人,原本一直脸色畏惧,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引起林夕注意,被继续追杀。 然而当他们看到这一幕,顿时一愣,随后哈哈大笑。 “哈哈,这傻逼竟然在找死!” “真以为自己有点儿修为,天下无敌了不成?这些可是绞杀过丹海境界强者的极品死士,也敢冲上去,简直找死!” “哼,活该,刚才还敢嚣张的要杀我们,这下看谁先死!” “活该,……” …… 几人议论纷纷,他们双拳紧握,脸上满是兴奋,方才被林夕吓得不轻,现在恨不得林夕马上被乱刀砍碎! 找死! 使者脸上露出一丝阴冷的笑意,他原本只是打算对林夕折辱一番,好逼的林夕在林暮继位之时发狂,而后名正言顺的除掉他,却不想事情竟然发展到了如此程度。 不过这样也好,免得夜长梦多! 使者心中打定了主意。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那冲在最前面的死士首领看到林夕一拳打来,脸色一变,林夕的速度太快,快到他来不及举起手中长刀,只得临时伸出左臂放在胸前,猛地一档。 嘭! 随着一阵巨响,死士首领整个人倒飞出数十丈。 但也就在此时,另外几名死士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林夕神色有些狰狞,直接正面迎了上去。 只一拳,便将一名死士的头颅轰碎,死士倒在地上,脖颈喷涌的鲜血流淌一地,与此同时,林夕右方有一名死士逼近,手中寒光闪烁的钢刀,直接砍向林夕脖颈。 砰! 林夕侧身躲过,随后一脚踹在那死士胸口,那死士胸口顿时塌陷下去,身子向后飞去,将身后数十人砸到在地,口吐鲜血。 还没等他们站起,林夕便冲了过去,连踩数十下,伴随着一阵阵‘咔嚓’声,那数十人脖颈一软,倒在地上。 但这并不能使其余死士畏惧,仍然奋不顾身的冲来。 林夕手脚并用,将四面涌来的死士,坎瓜切菜一般,一一击杀,没有一人能挡住他的一拳、一脚! 这些死士虽然多是真灵初期之境,但大多却都是开了一脉的平庸之修,原本无缘真灵之境,是被人以秘法硬生生激发潜力,才得以提升上去,因此尽管其不畏生死,但林夕自幼便与妖灵厮杀,一生经历的战斗数不胜数,再加上开了九条灵脉,这些死士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仅仅几个呼吸,林夕就击杀了五六十人,而那死士首领才稳住了身形。 见到这一幕,整个院落的人都安静下来,连大气都没人喘一下。 “这……这怎么可能?”之前被林夕追杀,侥幸活下来的几名死士脸色惨白,嘴唇微微颤抖。 这样下去,这些死士很快就会被杀干净,然后就该轮到他们了! 想到这些,几人眼中露出浓浓的恐惧。 一旁,那年迈使者以及他身旁的也瞳孔一缩,脸色极其难看,他没想到前不久才被废掉修为,重伤垂死的林夕,竟然还有如此战力! “此子,绝不能留!” 使者眼中露出浓重的杀机,对那死士首领嘶吼道,“干掉他!” 那死士首领满脸狰狞,被一个小辈占据了上风,外加死了这么多属下,还被使者大人如此呵斥,这让他极其愤怒。 二话不说,提着长刀就朝着林夕冲了过去! 林夕看向他,神色之中微微露出一丝凝重之色,与普通死士不一样,这位首领乃是真灵巅峰的修为,且至少开了四条灵脉,根基深厚! 方才自己之所以能够一击占据上风,一是出其不意之下自己占据了先手之利,二来是因为开脉本就是锻体的阶段,自己开了前所未有的九条灵脉,占据了肉身之利,比拼肉身,自然是自己更强。 直接迎上林夕的目光,死士首领狞声道,“你给老子去死!” 说话间,一刀劈来。 刀刃之上,有金色刀芒亮起,恐怖的刀势,压迫的周边空气滋滋作响。 刀芒离体,气机外放,果真是真灵巅峰境! 林夕看着劈砍而来的长刀,并未躲开,直接双手合拳,对准刀身向左猛的一拍,使得长刀方向偏了几分。 刀芒劈到地面,直接将青石板地面劈开了数丈长的裂口,切口光滑如镜。 与此同时,林夕顺着刀身,借力而上,仗着肉身之利,一臂档住死士首领的持刀双臂,随后一肘抬起,击在了死士胸口。 砰! 死士首领再次倒飞而出,但只是瞬间,便立住了身形,而后脸上闪过怒色,提着长刀,再次冲来。 却在这时,一道声音自一旁传来,“停手。” 林夕闻声望去,却看到林川自远处,缓步走来。 使者正欲说话,突然他双眼瞪得滚圆,眼中满是震惊之色,“林川,你、你达到丹海之境了?” 丹海境! 林夕双眼一眯,此时的林川竟然让他有一种汗毛耸立之感,甚至自己行动都受到影响,如陷泥沼,且丹田内那幼小莲株仿佛被什么吸引了一般,朝着林川方向,疯狂摇曳。 他知道对方绝不是达到了丹海之境那么简单,定然还有着其它变化,使得体内那神秘莲株被本能吸引。 而事实也正如他所想,只见那林川微微点头,“不才,用了整整一天,才勉强达到了丹海之境,外加堪堪入了造梦师的门槛儿罢了!” 闻言,场中众人无不露出骇然之色。 一天破镜! 要知道就在昨天,林川才是真灵境巅峰罢了,短短一天竟然直接迈过了寻常人闭关数年才能迈过的门槛儿,破境入丹海,这天赋,太可怕了! 听了林川的话,那大长老突然哈哈笑道,“如此以来,仙皇陛下也可以放心了,哈哈…” 一旁的死士首领,也是欣喜不已,以林川目前表现出的天赋来看,做他的侍卫,当真是走了大运啊! 莫非吸引传承莲株的东西,与他口中的造梦师有关?林夕死死盯着林川,皱眉不语。 注意到林夕目光,林川讥笑道:“怎么,打算现在就和我撕破脸皮,不先为你爹送葬?” 林夕看了一眼林川,狞声道,“到时,我必然亲手将你扒皮抽筋,虐杀至死!” 说完,他不再言语,向那些死士尸体走去。 残暴的撕开一个死尸身上黑衣,拧成绳,随后捆着尸体手臂,紧接着走到另一具尸体前,如法炮制,捆了起来。 半刻钟后,所有的尸体都被捆了起来,林夕回到灵堂,背起棺椁,拖拉着一串死尸向府外走去。 做这些的时候,林夕动作不紧不慢,丝毫不顾林川等人! “住手!” 一名幸存死士看不下去了,大声呵斥,林夕瞥了他一眼,“你有意见?” 那死士刚想说话,林夕忽然一跃而起,一拳打在他的胸口之上,‘咔嚓’一声,那死士胸膛塌陷倒了下去,地上又多了一具死尸。 林夕看向余下死士,“你们谁还有意见?” 那群死士脸色发白,无一人说话。 “放肆!” 这时,那年迈使者勃然大怒,“饶你一命还敢如此不知死活,来人呀,给我砍死他!” 一群死士,刚要再次冲上去,却被林川再次喝住,“由他去!” 林夕冷笑着看着林川,讥讽道,“有本事,现在干掉我啊!你们只要一起上,我林夕肯定不是对手,只是你敢吗?” “你!”林川脸色铁青,拳头紧握,却终究没有多说。 林夕对此并不意外,他知道只要林川绝不敢动手,因为林川还要在七日后的继位大典,亲手斩杀自己,好为自己营造威望,彻底掌握南疆权势! 不这样做,林川即使成功继位,也不会有人服气! 之前在长街故意虐杀林夕同族血亲,借此逼自己与他决战,就是这个原因! 这一点,两人心里都明白。 因此就算自己做得再过分,今日都不会有事。 “哼,没种的软蛋。” 林夕冷哼一声着说了一句,随后低下身子,继续先前的动作,将一具具尸体捆了起来,第三具…第五具…… 大约过了一刻钟,林夕才将所有的尸体尽数捆绑完,随后他回到灵堂,背起棺椁,拖拉着一串死尸向府外走去。 在这个过程中,林川与使者等人只是脸色铁青的看着,没一人说话,气氛诡异的安静。 那之前几名自灵堂逃出的死士,更是拼命向人群缩去,生怕引起林夕的注意。 只可惜,他们最终没能逃掉,林夕在走前把他们揪了出来,那串尸体上又多了三具。 “你!” 礼官气的脸色发青,但终究没有继续言语。 直到林夕远去,他转头看向林川,“为何不直接除掉他,非要等到继位之时,这林夕分明有了什么变化,不但好了伤势,实力也显然有所精进。” 林川看了一眼使者,淡然道:“因为我要借此机会,将所有仍忠心林家,包括中立者,一并铲除,好无后顾之忧的,再为陛下去妖族打下几州疆域。” 闻言,使者一愣,下一刻,激动道,“此话当真?” 林川微微点头,“当然是真。那老狗在青城城民中的威望实在太高,我必须如此,才能打破他们心中的信仰,眼下不宜动手,不能为了一个蝼蚁般的存在,破坏了我多年谋划的大事。” 礼官连忙点头,“也是,让他多活上那么几日,无伤大雅。” 林川眉头皱了皱,不满道,“他虽是蝼蚁,但也还有些用途,这段时间不要再去惹他,免得出现意外。” 礼官沉声道,“你尽管放心,此次是我考虑不周,这段时间我不会再去找他的麻烦。” “另外关于你将去开拓仙朝疆域之事,我定然如实和大皇子报告,想来大皇子殿下必然会赐下赏赐。” 林川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等我彻底吞了这南疆气运,彻底踏入造梦师之境,大皇子,又算什么东西!” …… 林夕走出林府后,便背负着棺椁,拖拽着密密麻麻的死尸,顺着街道,向祖地走去。 死尸上尚未干涸的血迹,在青城主道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迹,血痕两旁,跟着的是无数身着粗糙白色麻衣的人影。 这群素来被仙朝嘲笑为南疆蛮夷的青城城民,在以他们的方式,为他们心中的老王爷送行。 直到在林夕背负棺椁、迈过城门之时,他们才堪堪停住脚步,一位头发发白的老者沉默了片刻,而后转过身,竭力喊道:“送老王爷!” 身体腐朽,老者的声音不大,在此刻却如同惊雷,直击每一个人心头。 秋风瑟瑟,城门之前,白茫茫的跪了一片。 “送老王爷!” “送老王爷!” “送老王爷!” 一拜三叩首,三拜九叩首,叩首之声,声声如雷鸣,送别之音,道道撼云霄。 此刻已是深秋,南疆的风中已然带有凉意,林夕走在官道之上,心绪复杂万分。 在方才送行的人群之中,皆是三餐勉强果腹的普通城民,那些平日里与王府走得最近、钟鸣鼎食的世家之流,竟是无一人出现。 因为林暮与使者的压力胁迫,王府的那些人无力反抗,他能理解,但这些实力不俗的世家百族也是如此,却是让他有些不忿。 借势林家起家,到头来却是一群白眼狼! 背负着沉重的棺椁,林夕落寞前行,到了一处山峰,走到山腰处,方才停下了脚步。 此处正是林家祖地,是林家历代先人的埋骨之处。 一刻钟后,林家祖地中多了一处新坟。 林夕认真祭拜了一番,而后便望着眼前的墓碑,神色变得狰狞而阴沉,父亲尸骨已然入土,仇人对于林家的谋划却是从未停止,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了。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新坟,眼中闪过无尽冷色。 那林川背后势力,有蹊跷! 原本他以为,林川是勾结大虞仙朝,谋夺南疆权位,可方才传承莲株的躁动,却是让他想到另一种可能。 或许林川背后还有另一个恐怖势力暗中支持,在谋划着什么。 因为以那莲株来历大得吓人,与那传说中的仙根有关,能让它疯狂的东西,绝不可能是大虞仙朝能有的! 如此一来足矣说明那林川要么得了什么了不得的机缘,要么身后有一方恐怖势力在支持! 片刻之后,林夕收起了心中思绪,转头看向身后的几十具修行者尸体,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之色。 修炼! 现在的林夕要做的便是疯狂修炼,提升自己的实力, 有了实力,才能在七日后杀了即将继位的林川与其背后之人,夺回自己的王储之位。 然后借助整个青城之力,查明父亲身死的真相,为父报仇。 如果没有足够的实力前,就算知道一切,也是无用。 心中有了决断,林夕并未立刻修炼,因为他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 他起身望向祖地入口,冷声道,“滚出来。” 远处的山道上,一道身影缓缓走出,正是李风,他的身后跟着七八个皮肤黝黑,体型精瘦的中年汉子,肩上挑着扁担自山脚缓缓走来。 李风耸拉着脑袋来到林夕面前怯生道,“公…公子。” 林夕看了浑身血污的李风一眼,怒道,“一个三等侍卫,胆敢带人擅闯林家祖地,你好大的狗胆!” “公子!” 李风气得满脸通红,他没想到自己的忠心耿耿、舍命护主,换来的却是如此态度。 但他看了身后几名肩头满是血迹的汉子一眼,仍是强忍着怒火,解释道:“望公子恕罪,属下此举实在事出有因,他们是江村山民,来此祭拜王爷,我…” “山民?祭拜我爹?” 林夕说着将目光看向李风身后的几名汉子,一脸讥讽,“一群泥地里抛食吃的下等贱民,他们也配?” “你!” 几名汉子气的满脸通红,其中一名更是将手中扁担狠狠砸在地上,怒道,“我等自发前来祭拜老王爷,也是好意,公子不愿,我们走就是了,为什么要这么侮辱我们?” “侮辱?” 林夕说着用余光瞥了瞥扁担框里的祭品,多是一些鸡、鸭、猪肉之类的肉食,顿时满脸鄙夷,“就这些东西放在我家,喂狗都嫌硌牙,你们还敢拿出来,祭拜我父亲,亏你们说得出口。” “带上你们的垃圾,马上滚!” “传闻公子一心向善,爱民如子,没想到竟然是这种德行!” 几个汉子脸色憋得通红,狠狠将手中扁担砸在地上,而后拉着李风,向山下走去。 林夕一脚将脚下担子踢飞,厉声道:“把这些恶心人的垃圾玩意儿带走,别脏了我林家祖地!” 担子顺着山道,滚到几名汉子身前,没人理会,更没人回头。 几人走后,林夕走下山去,将滚落的担子一一挑上山腰,而后将其中的祭品摆在了父亲墓碑之前。 整整有四头猪,二十只鸡鸭,还有一些兔子、章子之类的野味,放在南疆的普通人家,这些已经是数年的吃食,还是家境殷实的那种。 林夕坐在地上,双手轻轻抚摸着扁担上刺眼的血迹,神色复杂。 若是平时,他一定会以礼相待,但眼下实在特殊,自己太过亲和,反而会害了他们。 王府之事,远不是他们这些普通山民能够掺和,稍有碰触,就有可能招致大祸。 片刻后,林夕收回了思绪,眼下他处境危险,时间紧迫,方才耽搁这么长时间,已是很奢侈了。 心念一动,一缕白色的雾霭自虚空缓缓浮现,向着那些尸身,席卷而去。 刚一接触到雾霭,那些黑衣死尸便迅速腐蚀,一滴滴莹绿液体自其上空浮现,顺着雾霭,向林夕的丹田飘去。 …… 第五章 异象 雾霭刚一入体,便直接没入那枚道念之种所化的幼小莲株之中。 而莲株在吸收了那些莹绿液体之后,也迅速发生了变化。 仅仅盏茶功夫,便由开始的一缕嫩芽,真正的长成了几寸长短的莲株,而其上仅有的一片莲叶也舒展成巴掌大小的叶子。 随后,便有一道青芒自莲叶而出,向着林夕识海,疾速而去。 “啊!” 只一瞬间,林夕便感觉头颅一阵剧痛,脑海深处,像是有无数把尖刀,不断切割着他的灵魂。 熟悉的痛感再次袭来,林夕破口暗骂,“不是只有第一次吞噬生灵之力,才有这种痛苦吗,我…” 嘴上如此叫嚣,林夕心中却是兴奋的,收获往往是伴随痛苦而来的,上次遭遇了如此痛苦后,真灵虽然没有恢复,但神魂之力却是比之前强了数倍不止。 冲开经脉显真灵,而后以真灵之力开辟体内丹海,正是如今世界最为典型的修行之法。 而神魂之力的强弱恰好决定了显化真灵的强弱,神魂力越强,显化的真灵便越强大,进而在体内所开辟的丹海,也就越完善,未来的修行道路也就走得越远。 因此,神魂之力变强,真灵未能重聚对于自己来说,非但不是坏事,反而是天大的好事。 念至此,林夕心一横,面露疯狂之色,“来吧,再痛一些吧,老子求之不得!” 他话音未落,那株幼小莲株一颤,仅有的一片莲叶一阵摇曳,接着便有雾霭溢散而出,向着他浑身经脉,渗透而去。 雾霭所过之处,他体内经脉不断被其侵染褪色,青玉之色,缓缓浮现。 这一刻,林夕感觉浑身血肉如同被虫蚁不断啃食,异样的痛痒之感,让他满地打滚,死死的坚持着。 而在此时,墓园上空,原本阴沉一片没有一颗星星的夜空,蓦然间云层翻滚,露出一颗大如山岳的璀璨星辰,上面有清光垂直落下,将整个墓园照射得亮如白昼!只是其它地方,依然覆盖着厚厚的云层,阴沉一片! 远远看去,像是一只巨大的眼睛,俯瞰大地! 天地异象! 整个青城为之震动! 天地间,传闻一些天地人杰,在某些关键时刻,会引发天地异象,而在大虞仙朝更是极少出现,上一次出现,是如今的仙皇继位之时。 而现在,却在南疆出现了,还恰好出现在了林家墓园! 林府内,年迈使者站在一处院落中,脸色极为阴沉,他手指天地异象,对林川说道:“那狗杂种本就战力极强,眼下又引发了天地异象,战力恐怕又要强上不少!” 林川看着天上异象,没有说话。 年迈使者面容阴狠,继续说道,“如果你没有把握,我们就再派些死士过去,砍了他双臂,免得出现什么意外!” “不需要。” 林川嘴角泛出一丝自信,“我刚刚突破,境界还不稳,等我彻底巩固境界后,整个南疆,没人会是我林川的对手!” 使者有些不放心,“可他毕竟引发了天地异象啊!” “天地异象算得了什么。”林川脸上满是不屑。 使者看向林川,还想劝说,可是下一刻,他忽然瞳孔一缩,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此时,林川双拳紧握,体内六条灵脉忽然泛起金光,其上有密密麻麻的金色漩涡,足足有三百六十个! “你,你,……这是变异灵脉!”使者失声尖叫,他终于明白林川的自信来源于何处。 有一些天赋异禀之人,在开脉炼体之时,灵脉之上会异变,出现灵气漩涡,而这种灵气漩涡会极大增强修行者的战斗力,只不过大虞仙朝历史所记载的异变修士,最多的一个也才有八十九个灵气漩涡而已,而那人也凭借这个,成为了同境无敌的存在! 眼下林川竟然出现了整整三百六十个灵气漩涡,这意味着他将能碾压一切同境修士! 使者几乎下意识的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林川松开双拳,灵气漩涡渐渐隐去,“这还要多亏了那条老狗,当年我觉醒变异灵脉后,他就每日以本命真元为我孕养灵脉,再加上王府半数的天才地宝,我的变异灵脉才成长为周天之数的程度。” 说到此处,林川脸上闪过一丝冷笑,“小时候我还以为他是好意,直到后来林夕出生,我才想明白,他做这些根本不是为我好,他想让我变强,好为他亲儿子守南疆家业!” 林川脸色愈发狰狞可怖,像是地狱里走出的恶鬼,“可是凭什么我不能做南疆王爷,就因为我不是亲生的,只是养子?” 年迈使官点了点头,表示认可,“简直可笑,自古权位有应该有能力的人去做,强者凭什么屈居人下?” 林川冷哼一声,神色愈发狰狞,“所以我才要杀了那老狗,杀了林家族人,我要把本该属于我的一切都夺回来,统统夺回来!” “谁敢阻止我,我就杀他全族!”林川眼中满是疯狂,恐怖的杀机弥漫整个院落。 一旁的使者只觉得骨子里发凉,双手不自觉的紧了紧衣袍。 过来许久,林川才恢复平静。 直到这时,使者才开口说话,“公子虽然同境无敌,但我们还要多方面准备才是,依我看,这次天地异象就可以利用一番,我们可以散出消息,就说这次天地异象是公子即将登基,上天赐福产生,一来可以为公子造些声势,二来可以打压那小杂种,免得出现什么意外。” 林川点了点头,“也好,反正那些下等贱民也好糊弄。” 见林川点头,使官微微一笑,突然想到什么,突然道:“对了,据探子来报,江村有贱民私自祭拜那老狗,要不要我安排些人。” 说到此处,使官神色一冷,一脸狰狞,“血洗江村,震慑万民?” “不必。” 林川摇了摇头,“你且将林夕被废,在墓园守灵,还有这个消息传播出去,让黎、张、刘几大世家知晓便可。” 黎家,张家,刘家,这三方势力,正是青城内除却王府外,最大的三大势力,是南疆名副其实的权贵之流。 使官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恭维道,“王爷,高明!” 此时,林川嘴角浮现一丝阴冷笑意,“也是时候让城中的这些一直观望的世家势力,表个态了。” 见状,使官立即招来了两名死士,对其吩咐了一番后,死士飞奔着离去。 …… 黎府。 作为青城世家之首的黎家家主,黎广天赋极佳,二十岁凝聚真灵,四十岁开辟丹海,如今八十有余,其修为…深不可测! 此时,黎广正看着手中一封书信,脸色异常凝重。 他的对面,坐着两名与他差不多年岁的老者,若是有外人在场,定然能认出这两人正是张家家主张庭,以及刘家家主刘念! 三大世家的家主,齐聚一堂! 黎广放下手中书信,看向两人,开口道:“张家主,刘家主,想来你们也得到了消息,依两位看,我们该如何?” 张庭与刘念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林夕与林川的争斗并非秘密,在他们这些看来,无论是谁坐上王位,都势必要对他们进行拉拢,因此他们并不急于表态,反而持着一种坐山观虎斗的态度。 然而现在却是不同了,王府的那一位忽然传出消息,说江村有一群贱民私自祭拜老王爷,却不做任何动作,这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各个世家势力都知道,这是在逼着他们站队! 只是这种事情谁都不愿意轻易表态,毕竟事关重大,一旦做错了选择,那就是灭门之祸! 沉默了半晌,张庭试探问道,“那黎兄的意思是…?” 黎广放下手中书信答道,“此事我已和其余各个小世家通过消息,他们一致同意,派出家族精锐,剿灭江村罪民,以正南疆法纪!” 闻言,张庭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他这才知道黎广在喊自己两人来之前,已经暗自谋划了此事! 这意味着无论他们如何选择,此事都是黎家带头表态,将来林川若是成功坐上王位,黎家自然取得头功! 而若是林川失败,后果却需要他们共同承担! “无耻!”一旁的刘念更是气得跳了起来,身前桌案霎时粉碎。 三家虽然多年来明争暗斗,可终究是有默契的底线,没谁真做得太过分,他没想到在此事上,黎家竟然做得如此过分! 黎广似乎对此不以为意,他看着暴怒的两人,淡淡道,“我已经集结了家族执法队,且其余世家也会派人过来,半个时辰后出发江村,两位可以自行考虑。” “考虑你娘!”刘念大怒,扭头就要离去。 张庭一把拉住了他,对着他轻轻摇头,刘念也很快冷静了下来。 黎家派人前去斩杀江村之人,对林川表态,而此刻自己两人又深夜出没黎府,已经与此事化不清界限。 因此不管他们愿不愿意,此事都必须去做! 做了还能讨好林川,若是真选对了,虽然头功被黎家抢了,可还是能落些好处,至少保住如今的家业不成问题。 若是不做,只会两头不讨好,注定被打压的下场! 刘念脸色发黑,却仍是强忍着怒火,说道,“我刘家会派人过来。” 张庭也跟着表态,“我张家也是。” 两人说罢,转身离去。 黎广看着两人的背影,眼中满是讥讽,“两个蠢货,你们就一辈子活在我黎家的阴影下吧!” …… 黎府外。 刘念脸色狰狞无比,“草他娘的黎广,简直欺人太甚!” 张庭劝道,“张兄莫要生气了,此事我们还需要好好商量才是。” 刘念摇了摇头,“还商量个锤子,此事我们除了捏着鼻子认,还有别的办法吗?” 张庭笑了笑,“刘兄,莫非你真以为黎广只是派人斩杀所谓的江村罪民,借此向林川表态那么简单?” 刘念神色一凝,问道:“你的意思是?” 张庭说了句毫不相干的话,“我府中有上好的茶叶,一起去尝尝?” “走。” 两人一同离去。 …… 墓园。 林夕坐在地上不知过了多久,缓缓睁开了双眼,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此时已然是深夜时分。 刚才在灵脉被尽数浸染的瞬间,自己不知为何,竟然昏睡了过去,回过神来,林夕急忙内视查看自身情况,而下一刻,他便眼睛瞪得老大,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只见他体内九条血色灵脉尽数变为青色,其上青芒萦绕,还有密密麻麻的青色气旋,宛如灵脉之上的无数节点。 “这,这是变异灵脉!”林夕露出大喜之色。 他之前曾在王府典籍中得知,有一些天赋异禀之人,在开脉炼体之时,与他人不同,在其灵脉之上会出现不同程度的异变,而这种异变会给修行,带来很大的好处。 但这种异变极为少见,而且大多在灵脉初成之时就已然决定,从无后天改变的说法。 林夕细数了一下,足足有七百一十二个! 而那莲株散发的雾霭竟然使得灵脉变异,这不禁让林夕喜出望外。 深深吸了一口气,林夕紧握双拳,下一刻他感知到那些青色气旋疯狂旋转,只一瞬间,一股恐怖的力量便汇集于他的双手之上。 感知到这些,林夕欣喜若狂。 如典籍记载一般,他此刻的力量虽然没有增强,但体内力量调动的速度,更是比之前快了数十倍! 不仅如此,林夕还感知到在自己的识海,有一团灰雾,百丈方圆。 “虚灵。”林夕喃喃自语。 对此他并不陌生,识海凝聚虚灵正是踏入真灵境界的特征,真灵是修炼神魂的境界,被前人分为虚灵、凝形、显形和御物四个小境界。 被称为真灵四阶! 识海初步凝聚虚灵,正是是真灵一阶的特征,此时的修炼者会生出神魂之力,能够调动体内气机外放,附着于身躯或兵刃之上,使得其威力暴增数倍,这也是真灵修士要远远比开脉修士强的原因。 只是虚灵境界的修士想要修炼到真灵二阶的凝形境界,只能观想各种图录、雕像以及一些天地奇物,以此增强神魂之力,凝结真灵形态。 而修者凝聚的真灵形态往往是观想之物的模样,或鬼怪,或山川海泽之类的,就像林夕家中传承的观想物,便是一尊六臂持剑的魔神雕像,因此他上次凝聚的真灵,也是魔神模样。 虽然只是刚刚踏入真灵一阶,但他神魂之力的强悍程度,却比之前还要强上数倍,若是此时再遇到那个真灵巅峰的死士首领,林夕坚信绝对可以碾压对方,甚至就算是丹海境界的强者,他也有一战之力。 虽然实力大涨,但显然还是不够,想到之前在林府林川给他的压迫感,林夕心中一沉。 林川的实力,绝非寻常的丹海境可以相比。 “如此一来,只有依靠那葬灵秘术了!”林夕眉头一紧,心中暗下决定,“虽然弊端巨大,但眼下却也没有更好的方式了。” 葬灵之术正是林家的一道秘术,可以让人的实力在短时间内,暴涨数十倍,其作用强横无比。 但此术却有一个弊端,秘术过后,施展秘术之人会道基损坏,修为跌境,且修为将再无寸进。 对此林夕并不担心,他如今有那株诡异莲株存在,就连丹田破碎、真灵溃散,那般严重的伤势都能恢复,葬灵之术的些许弊端,他自然不会在意。 况且,就算是不能恢复,他也绝不会有什么犹豫,只要能够打败林川,夺回王位,查明父亲身死真相,哪怕是死,他也会毫不犹豫。 林夕盘膝而坐,正准备观想修炼,将境界稳固下来,却突然猛地从地上站起,向一旁望去。 此时的山脚下,一道身影,向山上跑来,正是李风。 出事了? 林夕急忙冲下山去,见到林夕,李风不顾浑身血污,慌慌张张的开口道:“公子,不好了,有人说江村私自祭拜老爷,罪无可赦,要血洗江村,震慑万民!” 什么! 闻言,林夕脸色大变,自己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带路!” 没有过多考虑,他一把背过李风,向江村赶去 …… 第六章 都别动,动者杀! 江村。 村头晒场上,几十具碎尸杂乱排开,地面被侵染的一片猩红,刺鼻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晒场东侧,趴着一群满身血迹的村民,被几十名身着漆黑铁甲的武士死死踩在脚下,动弹不得。 一名白袍青年看着眼前嘶声怒吼的村民,神色冷漠。 不多时,一群武士自村中走来,对青年单膝跪拜,道:“黎队长,江村房舍已全部点燃,八十七个罪民,都在这里,一人不差。” 黎姓青年看了看村庄燃起的熊熊大火,微微点头,随后指向一名颇为俊俏的少年,“把他送到我府上,其余老弱妇孺就地斩杀,余下青壮带回城去,游街示众,择日处斩。” “是!” 他话音刚落,便有数十个武士立即行动,像拖拽死狗一般,将脚下村民,拖至一旁,举刀便要砍下。 “哇哇…娘亲…” “混蛋!” “畜生!” …… 孩提的哭声、一道道撕心裂肺谩骂自晒场传来,村中青壮眼看家人就要被杀,纷纷双目赤红,满脸疯狂,一名汉子更是挣开了武士束缚,随手捡起一块砖石,疯了一般向黎姓青年冲去。 只是还没走到青年面前,就被一名武士踢翻在地,但在此前一刻,他手中砖石也狠狠砸在了青年脸上。 摸了摸脸上血迹,黎姓青年面容微微抽搐,他几步走上前去,一巴掌甩在汉子脸上,“操你娘的,找死!” 啪! 汉子的半张脸瞬间红肿,嘴角流出鲜血,却趁机一口黏稠唾液吐在青年脸上,嘶吼道,“混蛋、王八蛋,有本事杀了我啊!” 黎姓青年伸手死死捏住汉子嘴巴,狞声道:“想死?没那么容易,我黎修要让你付出代价!” 他脸色一沉,对手下吩咐道:“来人,将这贱民的妻女带上来。” 他话音刚落,一名武士提着一个四岁大小的孩童,走了过来。 黎修捏了捏孩童的脸,狞笑着对汉子说道:“原本我还想大发慈悲,一刀了事,但现在我改主意了。” 说到此处,他露出一脸的狰狞之色,“该死的贱种,我要让你亲眼看着你的宝贝儿子,受尽折磨,慢慢的惨死在你面前。” “混蛋,你…你要干什么?有本事冲我来!”汉子顿时慌乱起来,拼命挣扎,却被武士踩在脚下,无法挣脱。 望着汉子眼中的恐惧,黎修终于感觉到一丝快意,冷笑道,“现在才知道怕,晚了!” 说着,他对一名手下吩咐道,“把他儿子的四肢给我剁下来,注意分寸,要是死了,唯你是问。” “是。” 手提孩童的武士,手上长刀高高抬起。 这一刻,孩童嚎声大哭,口中不断哭喊着娘亲,汉子眼中满是绝望之色,而其余的青壮也是满脸悲愤,将头转向了一旁,不忍去看。 “嗖!” 就在这时,一柄长刀突然自远处飞来,向着武士的胸膛飞来,只听噗嗤一声,长刀贯穿武士胸前铁甲,巨大的力道直接将武士带飞,死死钉在了数十丈外一颗大树之上。 熊熊火光的映射下,一道身影疾速而来,接住了尚未落地的孩童。 来人,正是自林家祖地赶来的林夕。 “谁!” 一切发生的太快,以至于直到此时,诸多武士才堪堪反应过来,手中长刀铿锵作响、一个个如临大敌。 “林夕,你放肆!” 待看清来人,黎修满脸阴沉,怒喝出声。 林夕却是没有管那黎修,而是将那受惊的孩童轻轻放在地上,不断出声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 孩童死死扯着林夕的衣袖,像是抓着一根救命稻草,指着一旁汉子,大声哭喊道:“大哥哥,求求你,救救我阿爸,救救我阿爸,呜呜” “娘亲死了,阿姐也死了,我就阿爸一个亲人了,呜呜…” 林夕看向一旁两名武士死死按住臂膀的汉子,眼中露出一丝愧疚之色,那名汉子,正是在祖地怒摔扁担,大骂自己的一人。 他伸手摸了摸孩童的脑袋,低声道:“是我连累了你们。” 话音未落,他化作一道残影,直接向那两名武士冲去,手掌做刀,向两人脖颈划去。 嗤! 两名武士的脑袋与脖颈分了开来,鲜血如柱。 场中鸦雀无声。 周围所有人都呆住了,黎修也是双目滚圆,眼眸深出,满是恐惧之色,凭借他真灵二阶的感知,竟然只看到一阵残影。 孩童抱着被林夕救回的父亲,死死不肯撒手。 就在这时,那黎修回过神来,他指着林夕怒道:“林夕,你一个罪孽之后,竟胆敢杀害执法队员,妨碍执法,你罪无可恕!” “来人,给我拿下他。” 见一旁的武士纷纷咽了口吐沫,没有人敢上前,黎修指着看守村民的武士,吩咐道:“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他若敢动一下,就宰了这群贱民。” 闻言,那些武士立即将手中长刀,死死贴在村民脖颈之上,其余武士,手持长刀向着林夕试探着逼近而去。 林夕脸色阴沉起来。 黎修见状,狰狞到:“林夕,我看你能怎么办,他们可都是因为祭拜你爹,才落得如此下场,你忍心看他们死吗?你…” 黎修深吸了一口气,正要继续说话,就在这时,林夕忽然动了,只一瞬间便到了他的身边,一把将他的手腕捏的粉碎。 咣当一声,黎修手中长刀掉在地上。 随后又是一脚,将其小腿踢得粉碎,把他狠狠踩在地上,捡起地上长刀,架在了黎修脖子上,对着周边武士道:“都别动,动者杀。” 诸多武士纷纷后退,黎修眼中露出恐惧之色,“林夕,你敢杀我?我是黎家之人,而你现在已经不是王府世子,只是罪孽之后,你敢杀我?” 林夕不为所动,手起刀落,一颗人头滚落而下,他看着黎修尸体,狞声道:“砍你的脑袋,那是便宜你。” 周边武士望着满脸血迹的林夕,眼中满是恐惧之色。 林夕转头望向他们,狞声道:“自此刻起,若是再有一个村民死伤,我定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周边武士脸色难看,其中一个壮着胆子说道:“若是我们此刻放下刀,公子可否饶恕我们?” “不能。” 林夕的回答很是干脆,“但我会让你们死的体面些。” 武士哭着脸说道:“公子,我们都是被逼无奈,来之前,那黎家说此事关系甚大,所以将我们一家老小,都请入了黎府,若是抗命,他们定然下场凄惨。” “那他们呐?” 林夕指着晒场上横七竖八几十具尸体怒道,“你们的家人是人,他们就不是?” “公子不给我们活路,他们也别想活。” 那些负责挟持村民的武士,一脸恐惧,手中的长刀逼的更紧了,有数个村民的脖子已被划破,鲜血直流。 见状,林夕眉头一紧,继而说道:“念你们也是事出有因,若是你们此时放下刀,除了那些杀过村民的,其余之人,我会留下性命,从轻处置,且保障你们的家人安全。” “公子不要管我们,杀了他们,为我家人报仇…” 闻言,那些被劫持的村民神情悲愤,沙哑的嘶吼,在夜空不断回荡,数个青壮疯狂扭动身躯,脖子向刀刃抹去。 看着一心求死的村民,周边武士脸上恐惧之色更深了几分,若是手上村民死去,他们便失去了筹码,必死无疑。 而此时又想到林夕的承诺,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心理防线被突破,一名武士,放下了刀,说道:“希望公子信守承诺。” 紧接着,又有一名武士放下了手中的刀,仅仅片刻,周边武士手中的长刀纷纷放下,任由那些挣脱了束缚的村民撕咬打骂,不敢还手。 见状,林夕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这些武士虽然多是普通的开脉锻体之境,加在一起也不是他的对手,但想在刚才的情况下同时救出那么多村民。 目前的他,做不到。 看着晒场上横七竖八的尸体,林夕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些村民之所以遭遇如此祸患,与自己脱不了干系。 他安抚了一番暴躁的村民,帮助他们把让死者入土为安,随后看向早已放下刀刃,蹲在地上等待命运宣判的武士,冷声道:“血债血还,凡残害村民者,都要死!” 林夕话音刚落,便有一名中年汉子走出人群,双目赤红的指着一名武士说道:“这个禽兽,杀了我的老母亲,侮辱了我女儿。” 随后,又一个妇女走出人群,指出了两人,紧接着一名名村民走出,一个个武士被指认出来。 最终,几乎大半的武士被指认出来,林夕眼中杀意暴涌,就在这时,一道沙哑声音突然在场中响起,“公子,可否让我们亲手杀了这些畜生,报仇!” 林夕循声望去,是之前自己救助的那名汉子,此刻的他双目赤红,眼中是刻骨铭心的恨意,而他周边的其余村民,也大多如此。 “好。” 林夕把刀递给了汉子,汉子接过刀,眼中露出一丝感激,随后对着一名武士,一刀劈去。 嘭! 一道声音响起,武士安然无恙,那名汉子却倒飞了出去。 开脉修士的体魄早已坚如岩石,只要运起修为抵抗,任凭那些村民全力砍杀,也绝对伤不了他们分毫。 “找死!” 林夕神色一冷,下一刻已经出现在那名武士面前,一拳轰在了他的大腿上。 咔嚓! 骨头碎裂声响起。 武士捂着大腿痛苦哀嚎,然而林夕并未就此罢手,一拳又一拳打在了他的四肢之上。 随着一阵咔嚓声响起,武士的四肢粉碎、血肉横飞,哀嚎之声,惊天动地。 场中所有人心中泛出浓浓的恐惧。 林夕收回拳头,面目狰狞的看了一眼那些武士,“谁再敢以修为抵抗,我让他生不如死!” 第七章 快别他妈装了 场中雅雀无声! 那些武士眼中充满了惊骇与恐惧! 他们没想到这个被废黜王府世子身份,冠以罪孽之后的公子,竟然如此狠辣。 他们被吓破了胆,以至于这帮高高在上的武士,甚至对于林夕保证的体面,没敢提出一字,任由那些村民砍杀,不敢有丝毫抵抗。 生怕招来生不如死的下场! 不多时,那些杀人的武士被砍杀殆尽,林夕转头看下余下数十个武士,“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们自断一臂,自行赎罪。” 见无人动手,林夕眉头一皱,“怎么,让我替你们动手不成?” 那些武士眼中泛出恐惧,不敢再犹豫,手起刀落,数十条手臂齐刷刷落地,他们疼的呲牙咧嘴,却愣是没敢发出丝毫声响。 见状,林夕终于转过头去,他看了眼已然烧得漆黑一片的村庄,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乡亲们,你们跟我走吧,我帮你们寻个去处,暂时安定下来!” “这……” 幸存的村民,面面相觑,有些为难。 “公子,我们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亲人也都埋在这里,我们不想走!”人群中走出一个头发发白的老人,神情悲伤。 “老伯,此处并不安全,你们先随我离去,等过几日,我一定送你们回来。”林夕劝道。 他知道,现在让他们离开,确实有些难为他们,可如果他们留在这里,肯定还会别的麻烦。 自己还要回去修行,不可能守在这里,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哎,也只能这样了!” 最终,在林夕的不断劝说下,幸存的村民同意离开,一群人顺着官道,向远处走去。 眼看林夕带着众人离去,余下的武士神色霎时狰狞起来! 他们何时如此憋屈过,不仅失去一臂,还是被人逼着自己砍下,而原因竟然只是因为一些贱民! 奇耻大辱! 其中一人突然怒吼道:“给黎公子传信,让他为我们报仇!” 说完便冲了出去,自那黎修的身上,搜出一枚玉佩,一把捏碎,随后一道黄色光影冲天而起,向远方飞去。 此时,林夕带着一众村民已经走出了几里之外,距离老远,他便看到一个人影顺着官道,疾速跑来。 很快,那人来到了近处,不断的喘着粗气,正是李风。 “公子,你回来了。”看到林夕身边的几十个村民,李风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方才在距离此地的数十里外,林夕带着他赶路的时候,忽然看到远方燃起了火势,于是便让他原地等待,孤身一人赶了过去。 等自己回过神来,林夕已然走远,自己担心出事,于是便顺着官道,跟了过来。 “嗯,遇到状况,耽搁了。”林夕答道。 闻言,李风顿时瞪大了双眼。 自己与林夕分别不过一刻钟的时间,这段时间林夕赶了十几里路,还救出了村民,折返而回,这还是耽搁了的结果! 那些武士,可是足足有四五十人啊! 他忽然意识到,自家公子的实力,远比自己想象的强大。 没有理会李风的惊讶,林夕吩咐道:“你且带这些村民去祖地暂时安顿,一定要沿小路前行,不要走官道。” “是。” 李风随口应下,随即一愣,“那公子,你呢?” 林夕看了眼江村方向刚刚消散的黄色光影,神色一冷,“我还有事要做。” 说罢,向着江村方向,急速而去。 李风沉默了片刻,带着村民,向远处走去。 …… 江村。 晒场之上,数十名武士就地而坐,等待着黎家来人。 其中一人看着地上断臂,面色狰狞,“狗杂种,等黎霄公子带人过来,定将你碎尸万段!”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忽然来到人群之中,下一刻,一道寒光顺着他们脖颈,一闪而过。 嗤! 数十颗头颅,跌落在地,鲜血喷涌而出! 来人,自然就是林夕! 林夕冷冷看了一眼地上尸体,“若非要留人报信,你们早就死了。” 说罢,他清理了满地尸体,转身向远处走去 …… 一刻钟后,一群身着白袍,腰挂香囊,显然身份不凡的人来到此处,当他们看到不远处地上黎修的头颅之后,神色瞬间狰狞起来。 为首的,是一个佩戴长剑,书生模样的男子,正是黎家的嫡系后人,被称为黎家双雄之一的黎霄。 “黎兄、刘兄,你们看那里!” 一旁一名青年忽然指着远处密林,神色阴沉。 众人凝目望去,只见一具身着铁甲的无头尸体,被倒挂在树梢上,树下是一片猩红血迹。 而当他们来到树下,又看到不远处的树梢上,如法炮制的挂着另一具尸体,后面一具接着一具,向密林深处延伸而去。 黎姓青年脸色阴沉到了极点,他看向尸体延伸的方向,“追上去,杀了他,血债血还!” 说完,领头冲了出去。 他的身后,是三四十名白袍青年。 …… 半个时辰后。 密林深处,林夕目视前方,神色平静。 他前方数百丈外,一群人向着他疾速而来。 正是方才的那群白袍青年! 跑到林夕身前数丈,黎霄突然半举右手,他的身后,一群人停了下。 林夕看到来人,神色一冷,“终于来了。” “杀我黎家护卫,还敢故意挑衅,引我等过来。” 黎霄一脸怒容,狞声道:“前世子殿下果然狂妄,沦为了丧家犬,还敢如此嚣张。” “少他妈废话,”林夕眼神轻蔑的扫过众人,“我就是如此嚣张,故意引你们过来,不服,一起冲过来砍了我啊。” “还敢挑衅,太嚣张了!” “杀你何须众人,我来!” 这时,一名青年拔出手中长剑,从人群中冲到林夕面前,举剑便砍,剑刃之上,有金色气机流转,一条蛟龙若隐若现,声势浩大! 然而,那人刚刚冲到林夕面前,便直接被林夕一把抓住手腕。 咔嚓! 男子手骨应声而碎,手中长剑脱手,被林夕接过,随手一划,一抹血花自男子脖颈喷涌而出。 一剑封喉,男子再无声息! 一众青年脸色瞬间大变,方才那人是一小家族的世子,实力却不低,却也是实打实,真灵二阶凝形的修为,然而在林夕手中,居然没能撑过一个照面! 林夕再次扫了众人一眼,“下一个?” 四周寂静无声。 沉寂片刻,黎霄开口道:“我来。” 声音落下,他腰间长剑轻声颤动。 嗡! 伴随着一声剑鸣,长剑出鞘,黎霄双手一指,长剑向林夕疾速飞来。 隔空御剑,真灵巅峰境界! 林夕看着直指咽喉的一剑,并未躲闪,手中长剑猛地相左一拍,使得剑身偏离了几分,与此同时,右脚猛地一跺,整个人化作残影,向黎霄冲去。 下一刻他已然来到黎霄身前,对准他的胸口,一脚踹去。 嘭! 黎霄整个人被踹出丈许,而他尚未站稳,林夕便化作一道残影,再次冲了过去,剑当刀用,对准黎霄当头砍下! 剑势之快,直接将空气切割开来,滋滋作响。 察觉到这一击的力量,黎霄瞳孔一缩,眼看躲闪不急,急忙召回长剑,横在身前,挡住这一击! 两剑相撞! 嘭! 伴随着一声巨响,黎霄脚下的地面瞬间崩裂,双脚深深陷入地面,右手虎口飙血,长剑险些脱手。 还未等他缓过神来,林夕一脚踹在了黎霄腹部。 噗! 黎霄一口鲜血喷出,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狠狠倒飞出去,将一颗大腿粗细的树木,生生撞断! 周边一片死寂,一众青年脸上露出浓浓的恐惧,手中长剑微微颤抖,脚步不由得向后退去。 作为黎家双雄之一,黎霄可是实打实的真灵巅峰之境,实力强悍,连一些初入丹海境界的强者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可这样的人,竟一个照面便被击败! 就在这时,浑身飙血的黎霄从地上爬了起来,对众人吼道:“怕什么,他再强也只是一个人,一起冲上去,杀了他,不然我们都要死!” 一众青年面面相觑,有人蠢蠢欲动。 “找死!” 林夕神色一冷,手中长剑霎时掷出,寒光骤闪,只听噗的一声闷响,长剑穿过黎霄腹部,自他背后钻出,炸开一个恐怖血洞。 黎霄面如死灰,轰然倒地,身体不断抽搐。 周边众人,惊惧着一步步向后退去。 林夕并未去追众人,而是几步走到早已奄奄一息的黎霄面前,停留了片刻,这才轻轻抬起右脚,放在了黎霄的喉咙上。 “住手!” 就在这时,一声怒喝自远方传来,三道苍老身影,疾速而来。 面向来人,林夕眼中闪过一丝讥讽,脚下立刻发力。 咔嚓! 骨头碎裂,黎霄身体陡然僵硬。 “找死!” 伴随着一声怒吼,中间那名老者的脸色瞬间难看无比,化作一道残影,向着林夕,一拳打来。 林夕嘴角泛起一丝狞笑,右手紧握成拳,同样一拳,对着来人的拳头,轰了过去。 嘭! 拳拳相撞,一道巨大音爆响起。 两人方圆数丈的地面寸寸崩裂,僵持片刻,两人同时暴退,林夕退后数丈,才将力道完全卸下,而老者也没好到哪里,双腿将地面拖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老者双眼一眯,心惊不已,自己破入丹海境界多年,方才他虽然只用了五分修为,但也不该是一个小辈所能承受,可林夕竟然毫发无伤! 真是妖孽! 念至此,老者眼眸深出,不由露出一丝杀意,他双眼死死盯着林夕,“狗杂种,竟敢杀我黎家之人,鞭尸示威。” “你好大的胆子!” “少他妈放屁。”林夕冷笑一声,狞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血洗江村,只是为了引我出手。” “不然,凭一个李风,如何能从四五十个同阶武士中逃脱报信?” 林夕目光扫过那些不再逃跑的白衣青年,“还有,你明知道凭这些废物,不是我的对手,却依然躲在暗处,不肯出来,无非就是想让我杀了他们之后,再出手除掉我。借此告诉林川,你们付出了代价,是多么的忠心耿耿!” 说着,他看了一眼黎霄还未凉透的尸体,讥讽道:“连自己亲人都能放弃,真是好狠的心思啊!” 闻言,那群白衣青年瞬间变得难看无比,这黎家故意利用他们! 他们大多是青城二三流小世家出来的子弟,家族倾尽全力,才培养出他们,他们若是死了,其家族定然一蹶不振。 而现在,黎家竟然故意让他们来送死! “放肆!” 老者的脸色霎时铁青,他死死盯着林夕,“我黎家向来仁厚,你这罪孽之后竟敢随口污蔑,今日,留你不得。” 他话音刚落,便有一道恐怖的威压,自他周身,向着四周席卷而去。 “嘭!” 四周那些白衣青年只觉得一阵恐怖的压力从天而降,一个个被压的跪倒在地,无法起身。 这让他们心中泛起浓浓的恐惧,他们知道丹海境很强,却没想到竟然如此之强,仅仅一道威压,便使得他们无法起身。 “快别他妈装了。” 林夕强忍着压力,怒吼道,“你们要讨好林川,谋取前程,大可直接找我,我会一一接下,且事后也未必深究,人心向上,我能理解。” “但江村因此被血洗,几十人惨死,我必须为他们讨个公道。” 老者神色逐渐敛去,看着勉强站立的林夕,言语中满是不屑,“就凭你?” 第八章 三重影 回应他的,是林夕的悍然一拳。 拳头之上,青芒环绕,恐怖的能量压迫的周边虚空滋滋作响。 老者的威压是很强,让他如同身陷泥沼,连行动都迟缓了不少,但却远远没有达到失去战力的地步。 林夕虽然刚刚凝聚虚灵,但因为神魂之力远比一般的真灵修士要强,因此能做到这一步。 老者看着迎面而来的一拳,神色轻蔑,他的掌心一阵黄色光芒闪过,一把拍向林夕拳头。 嘭! 伴随着一声闷响,青芒湮灭。 丹海之境,号称能够开山辟海,与之前不可同日而语。 一旦踏入丹海之境,开辟体内丹海,体内气机会暴增数十倍,而真灵得到丹海孕养,发生质变,自此对体内气机完美掌控,如臂驱使。 其中的佼佼者甚至能够调动体内所有气机,一击下去,开山辟海! 当然,一击之后也就力竭了。 老者抓住林夕拳头,忽然仰头大喝,“死!” 林夕脑子“嗡”的一震,只觉头昏眼花,而周遭那群观战的白衣青年只觉头颅一阵刺痛,眼前一黑,纷纷昏倒在地。 只有一旁观战的两名老者未受影响,他们一人清瘦,一人光头,特征明显。 清瘦老者看着神色恍惚的林夕,不禁叹道:“黎苍兄这一式摄魂音越发精湛了,就连我都有一瞬恍惚,更别提一个小辈了。” “是啊!” 另一名光头老者附和道,“如此距离,哪怕是你我,也做不到若无其事,更何况这小辈只是真灵境界,无法抵消丹海威压,一身实力能发挥五成,就顶了天了。” 清瘦老者微微点头,心中已然有了结论。 林夕,要败了! 一瞬的恍惚,足矣决定战斗胜负,更何况两人相差一境。 而结果也正如他们所料,在林夕神色恍惚的空当,黎苍四指并拢,狠狠插在了林夕胸膛之上,半条手臂穿胸而过。 殷红鲜血在林夕背后喷溅。 黎苍手臂一挑,将林夕高高挑起,眼中闪烁着狰狞恶意,狞笑道:“一个真灵小辈,也敢和吾叫嚣。” 他踏入丹海之境多年,积累何其深厚,一个小辈岂是他的对手。 “天赋异禀又如何?王家子嗣又怎样?最后还不是死在老夫手中。” 念至此,黎苍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快意,仰头大笑,“老夫最是喜欢抹杀天才,尤其是像你这种出身优越的。” “就是现在!” 林夕神色霎时清明,脸上露出计谋得逞的笑意,咆哮道:“三重影!” 这是林家的一门秘技,可化身三道重影,使得自身爆发力得以倍增。 林夕话音未落,便有一股狂暴气息自体内苏醒。 他那被老者高高托起的身躯,好像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左右撕扯,在他的左右两侧,扯出两道虚幻重影。 只一瞬间,重影回归身躯,林夕抽回被老者抓住的右拳,向前一递。 一道带着可怕气息的拳印,如同闪电一般,向老者胸膛打去。 下一刻,老者的笑意凝固在脸上,身体高高飞起,鲜血自胸膛喷涌而出,血花在空中飞舞。 “嘭!” 一片死寂中,他的身躯狠狠的砸在了地上,掀起的滚滚烟尘。 直到这时,两名观战的老者方才反应过来,脸色霎时大变,飞身扑到黎苍身旁,探了探鼻息。 “没死,没死…”他一边输送气机,一边倾倒丹药,努力维持着黎苍逐渐衰弱的生机。 林夕冷眼的看着三人,没有动作,他很想趁这个机会杀了黎苍,但有两名丹海境界的强者在一旁守护,他根本做不到。 因为体内莲株的缘故,他远比同境修士要强大,越阶而战不在话下,但相比于丹海修士,无论是体内气机,还是神魂之力,他都比不过。 而且随着丹海的开辟,修炼者的肉身会发生质变,打破人体界限,变得无比强悍,即便他开了九脉,也比不上。 他之所以能打败黎苍,是因为黎苍太过大意,自己占据了先机。 方才黎苍的那一声怒吼的确让他心神恍惚了一瞬,但也只是一瞬,他是故意吃下老者一击的,假装不敌,直到黎苍放松警惕,这才发出致命一击。 至于胸膛伤势,有体内诡异莲株相助,不是什么大事。 片刻后,见黎苍气息逐渐稳定,两名老者方才松了口气,黎苍这条命,保住了。 两人对视一眼,清瘦老者开口道:“此子决不可留。” 见同伴点头,他继续说道:“只是黎苍兄伤势过重,若不及时送回黎府救治,恐怕有性命之危。” 说到此处,他咬了咬牙,像是做出什么艰难决定,“要不这样吧,我来送黎苍兄回府,刘兄你留下来,斩杀此撩。” 被称为刘兄的光头老者神情一滞,“张兄,此举不妥,黎苍兄受伤如此严重,必然受不得颠簸之苦。” “依我看,还是由我两人抬着送回黎府,最为合适。” “嗯。” 张姓老者微微点头,随手抓起地上的黎苍向远去走去,刘姓老者几步跟了上去。 林夕一愣,他都做好了与两名丹海修士战斗的准备,却不想到头来竟然是这个结果。 “难道被震慑住了?”这一想法刚出现,便被他否定了。 自己虽然勉强重伤了一名丹海修士,可仅仅如此,绝对无法震慑两人。 “可他们为何忽然退走?”林夕暗暗皱眉。 思索了片刻,林夕想不通其中缘由,索性不再做想。 不管是何原因,他们走了终究是好事,不然两名丹海修士同时出手,自己不死也要脱层皮。 ‘目送’三人离开后,林夕看向昏厥在地,尚未清醒的白衣青年,略做沉默,而后随手提起场中仅有的两具尸体,顺着来时方向走去。 当来到一棵挂着身着铁甲的无头尸身的大树时,他手中的尸体逐渐破碎、腐朽,只余下两套衣衫随风飘去。 而林夕胸口处的伤口,也愈合了几分。 当他走过大树,那具无头尸身已然破碎、腐朽,铁甲掉在地上,发出咣当的响声,惊的四周鸟群飞散。 一具、两具…… 直到林夕再次来到江村,他胸前的伤口已尽数愈合,只是衣衫仍然血迹斑斑,破烂不堪。 站在江村晒场,闻着空气中经久不散的血腥,望着已然烧的漆黑的村庄,林夕沉默了半晌,随后转过身,面向新起的几十座新坟,深深地鞠了一躬,久久不曾起身。 随后,向林家祖地走去。 …… 第九章 态度 黎府。 府中一名下人仓皇的冲了进来书房,神色慌张,“家主,家主,不好了,二爷出事了…” 低头看书的黎广猛地抬头,听下人继续说道:“二爷身受重伤,被两名前辈带回,生死难料!” 在下人的带领下,黎广赶到了一间厢房,看到了昏迷不醒的黎苍,以及他血肉模糊的胸膛,两名老者正在给他输送气机。 黎广黑着脸,“刘兄、张兄,这是怎么回事?” 光头老者抬头看了眼周边下人,默不作声。 “下去。” 听到黎广吩咐,下人纷纷退去后,光头老者这才开口道:“黎家主,我三人按照先前计划前往江村,随后…” 他将先前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只是不动声色的将黎苍独战林夕,大意受伤,改成了四人混战,黎苍不慎受伤。 黎广听着脸色愈发阴沉,听完老者叙述,已然是满脸怒容,声线陡然拔高,“当真?” 光头老者微微点头。 黎广过了半晌,这才压抑着怒火道:“此次多谢刘兄、张兄救家弟性命,大恩改日再报,我还有事,就不留二位了。” “告辞!” 两人起身拜别,走出了黎府,随后向各自府邸疾速奔去。 两人走后,黎广脸上的怒火立刻褪去,看着昏迷不醒的黎苍,沉吟了片刻,从怀中取出一粒丹药,塞到了他的口中。 约么过了盏茶功夫,黎苍的双眼缓缓睁开。 “醒了?” “嗯。”黎苍看到大哥,眼中闪过一丝激动,“大哥,你要为我报仇啊…” 黎苍神色激动,将事情叙述了一遍。 黎广听着面无表情,直到弟弟说完,他才淡淡说了句,“说完了?” 黎苍微微点头后,这位身为世家之首的黎家家主忽然对准弟弟脖颈,狠狠拍去。 下一瞬,黎苍脖颈断裂,再无声息。 看着黎苍的尸体,黎广喃喃自语道:“为了向王爷表态,我连霄儿都能牺牲,再多你一个,又能算什么?” “来人。” 一名下人应声而来,黎广面色沉重,吩咐道:“二爷因公逝世,给予厚葬,其葬礼大办特办,府中之人,无论尊卑,戴孝三月,任何人不得违背。” “另外,帮我约刘、张两家家主,明日一同拜访王府。” “是。”下人飞奔着向外跑去。 …… 几乎同一时间。 光头老者快步迈向刘府大堂,来到一名老者面前,抱拳一拜,“启禀家主,我…” 光头老者将发生的事情客观的叙述了一遍,没做任何改动,甚至连将黎苍送回刘府的事情,也一并说了出来。 家主刘念看了光头老者一眼,眼眸如鹰隼,“你是说那林夕不仅看出了江村之事是针对他,而且还故意引你们出手,并且越阶而战,重伤了黎苍?” 见后者点头,刘念继续问道:“你们不曾动手吧?” 光头老者点了点头,“按家主吩咐,我与张诚兄都没出手,且事后也及时退走,未流露任何恶意。” “嗯,很好。” 刘念脸上露出满意之色,略作沉吟,淡淡道,“刘宽呀,你此次去截杀林夕,身负重伤,且闭关疗伤去吧,不过三月,不得出关。” 刘宽愣住了,“家主,我没受伤啊。” 刘念坐着主位的太师椅,手指轻扣护手,似笑非笑道,“不,你受伤了,而且是重伤垂死,近乎不治…” 见刘宽一脸不解,仍未退下,他不再解释,神情逐渐严肃起来,“我命令你,即刻起,闭关三月,不得外出。” “是。”刘宽不敢违背,退了出去。 就在这时一名下人匆忙跑了进来,“启禀家主,黎家主派人送信,约您一同拜访王府。” “嗯,我知道了。” 刘念点了点头,吩咐道:“将我之前准备的东西,送到林家祖地,做的隐蔽些,不要让人发现。” “另外放出消息,长老刘宽昨夜身负重伤,向外界征求灵药,城墙上也贴出告示,最好弄得满城皆知…” “是。” 下人退了出去,刘念思索了片刻,嘴角浮现一丝笑意:“做事,岂能孤注一掷。” “你黎广只觉得林暮引得天象垂帘,是南疆真主,便着急表态,谋取利益。” “可你却没想过,这次选择,说不得会给你黎家招来灭顶之灾,到时候这世家之首的位子…” “心思深沉,真灵败丹海,林二公子,但愿你不要让我失望才是。” “不然,岂不浪费了我一番心思。” …… 同样的事,在张家府邸也有发生,不多时刘、张两家不计代价,征求灵药,为家中长老治病的消息,自坊间悄然流传开来。 与此同时,距离江村数里的一片密林中,一名白衣青年幽幽醒来,他捂着刺痛的头颅,“头好痛,究竟怎么了?” 他只记得自己当时正在观战,然后耳边响起一声‘死’字便昏了过去,再无知觉。 他望向周围相继醒来的同伴,问道,“谁赢了。” 一群白衣青年彼此对视,没有人回答,显然都着和他一样的疑惑,场面一片寂静。 他们大多是青城二三流小世家全力培养的嫡系子弟,受黎家主动邀约,共同起事,斩杀林夕,向新王爷邀功表态,为家族谋取利益。 可方才却意外得知,黎家竟然想连他们一同牺牲,用来向新王爷邀功。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于是,他们对黎家产生了一股莫名的恨意。 只是他们并不蠢,三个丹海强者,林夕没有胜利的可能性! “我想,林夕应该是败了!” “不错,面对三个丹海境大修士的围攻,他必死无疑,连逃跑的可能性都没有!” “还有,我们还活着,这就是最好的证明,如果他赢了,肯定会趁我们昏迷,痛下杀手,我们不可能还站在这里。” “言之有理……” …… 他们最终得出了这一结论,又驻足了片刻,一起向青城走去。 第十章 往事 当这群世家子弟来到城门之时,已然接近天明,一群人浩荡而过,向城门走去。 就在这时,城门不远处的一群人里,有人大声喊道:“刘家长老刘宽身负重伤,其家主开出万金,向民间征求灵药,为其治伤!” “什么?!” 一群白衣青年霎时停住脚步,扭头看了过去,满脸骇然。 刘宽这个名字他们可不陌生,就是带领他们的丹海强者之一。 他们看到那人指着墙上一张告示,言之确凿的说道:“千真万确,你们看这告示上写得清清楚楚,那儿还有一张。” “哦,那是张家的,张家也在求药…” 人群瞬间炸锅。 竟然有这样的事情? 有人接着说道:“昨日我还在街上看到他们,难道是昨夜受的伤?” 一群商贩大惊失色,顾不得赶集,围了过去,激烈的讨论起来。 “不可能吧,刘家和张家的长老,那可是神仙般的大人物,谁能伤得了他们。” “怎么不可能?黎家二爷不也是神仙般的人物,不也在昨夜死了。” “你听谁说的?” “还用听人说?就在刚才,黎家将整座城的白事铺子都买空了,说是不想让黎家二爷在地下受苦。” “啪嗒、啪嗒…” 一众白衣青年顿时脸色煞白,脊背上生出层层冷汗,手中佩剑掉在地上而不自知。 过了良久,才有人颤抖的开口道:“我们昏迷后,林夕以真灵之身,独战三丹海,一死两重伤!他与我等对峙时,根本没用全力。” “不是没用全力,是根本没用力!”有人附和道:“可他为什么这么做?又为什么没有杀我们?” 一片死寂,没人答得上来。 约么过了盏茶功夫,才有人分析道:“或许,他是想示敌以弱,借助这次家族矛盾,铲除有异心之人。” “对,自古王权交替,免不了牺牲流血,但却也是辨识忠奸的最好时机,林二公子一定是这个目的。”有人附和道,“而之所以没杀我们,是知道我们受黎家胁迫,在提点我们,给我们重新站队的机会!” “二世子殿下果然大气!”那人越分析越觉得自己说的在理,连称呼都在不知不觉中有了改变。 沉寂一瞬! “不错。” “言之有理。” …… 这一说法得到了众人的认可,众人纷纷附和,一个个露出劫后余生的庆幸表情。 过了片刻,开始有人按奈不住,“诸位告辞,我要将这一发现告诉我爹。”说罢,转身向城内疾速跑去。 不多时,这群世家子弟,四散而去。 这一天,青城到处传播着各种流言,三大世家长老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而城内的诸多世家,却是隐蔽不出,没人出来说话。 …… 林家祖地。 林夕回到此处不久后,便看到李风领着江村几十个幸存村民,互相搀扶着,从远处走来。 江村原本有八十七口人,如今却只剩下四十二人,而这些人中大半都是老弱妇孺。 当来到林夕身前,一名头发发白的老者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对着林夕深深的鞠了一躬,“老朽江义,代表江村,多谢公子出手,为我江村那些死去的乡亲报仇。” “多谢公子,为我阿爸报仇。” “多谢公子,为我女儿报仇。” …… 此起彼伏的道谢声从人群中响起,此刻,他们眼中闪过浓浓的感激,同时还有着刚刚失去亲人的悲痛。 林夕急忙上前将名叫江义老者扶起,“老伯言重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与老人略作寒暄,林夕对众人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大家跟我来。” 说完领着一群人向山腰走去,山腰上有一个天然的洞穴,很是宽敞,即使容纳几十人,也丝毫不见拥挤。 洞口处堆着一些枯枝,半掩着洞口。 洞穴内燃烧着一堆篝火,旁边是用枯草铺成的简易床榻,以及一些被褥、衣物,此外这里还有着铁锅,米粮等物品。 这些都是林夕回来路上,在就近的集镇上买的,毕竟几十个人,总要有生活的东西。 在林夕的示意下,一群人围着篝火坐了下来。 “大家且在此处将就几日,等此事过去,我会让人帮你们修缮房屋,重建江村。”林夕开口道。 “多谢公子了。” 江义再次道谢,而后沉吟了片刻,露出悲愤之色,问道:“敢问公子,那黎家为何如此狠毒,就因为我们祭拜了王爷,便称我们为罪民,要屠杀我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之前在江村屠村之时,那些武士并未隐藏自己的身份,因此老者知道他们是黎家之人。 “我爹死后,林家出了些变故,有人为了王位想要杀我,而黎家之所以屠杀江村,是为了引我出手,借机除了我,向那人邀功。” 林夕说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愧色,低下头去,“是我连累了你们。” 众人微微沉默,气氛略显压抑。 片刻后,一名汉子率先打破了压抑的气氛,叹息道:“如此说来,昨日公子恶言相加,赶我们走,就是怕连累我们。” 林夕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场中再度寂静,诺大的山洞,只有燃烧篝火,时而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公子不必自责。” 过了良久,江义微微叹息,“祭拜王爷是我们全村上下一起做的决定,此事怨不得公子,要怪只怪那黎家太过狠毒,为一己之利,竟做出如此恶行。” 其余人跟着点了点头,眼中并无怨恨之色。 林夕低头看着篝火,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江村的祸事不是他做的,可却是因他而起,哪怕这些幸存的人骂他一顿,他心里也会好受一些,可是偏偏他们什么都没说,反而宽慰他,这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似乎是看出了林夕的心思,江义犹豫了片刻,开口道,“我们只是一群乡野山民,无端遭人连累,被屠杀大半个村子,心里自然是憋着气的,可面对公子,我们却怎么都怨恨不起来。” “毕竟,若不是老王爷,我们江村早该在二十三年前,便死绝了。” 闻言,林夕缓缓抬头,一脸疑惑。 老人并没有解释,反而问道:“公子可知二十三年前,南疆遭遇大灾一事?” “所知不多。” 林夕略作思索,如实答道:“那时候我还没出生,只是曾听府中老人说,那一年赤地千里,瘟疫横行,南疆人口少了三成不止。” 老人叹了口气,又问道,“那公子可知,在那之前,南疆是有神灵存在的?” 林夕点了点头,这一点他也知道,大虞仙朝人人敬神灵,甚至连当今皇室都是如此,所以境内神山、神庙比比皆是,香火极盛。 而南疆作为大虞仙朝的藩王封地原本也是如此,只是不知为何,后来都没了。 他凝目看向江义,有些疑惑老人为何突然问起这些。 见状,老人不再追问,慢慢陷入了回忆。 许是年迈的缘故,江义说话很慢,几乎每句话都会停顿一下,但这也恰好让林夕有更多的时间去想象老人描述的画面。 在村子里几乎人人感染瘟疫的时候,江义和村里的年轻人摸黑在江边埋葬着乡邻的尸体,把一具具尸体推入深坑,一群汉子不停的抹着眼泪。 一场瘟疫,让这些孩子、喂奶的妇人…就这么成了尸体,他们心里很不是滋味。 就在这时,漆黑的天空忽然亮如白昼,恐怖的威压从天而降,一时间山崩地裂,江水倒灌,他们更是被压得趴在地上,无法抬头。 只听到一阵如同炸雷,却满是恐惧的嗓音在头顶骤然响起,“林烈寒,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试图斩神!” 沉寂片刻,又听到另一道清朗嗓音响起,“神灵无道,荼毒人间,今日我来肃清境内神明!” 随后,便有一道恢弘的光芒亮起,刺得众人几乎睁不开眼,而之前那嗓音的主人似乎遇到什么恐怖的事情,奋力嘶吼,“你若敢再向前一步,我便拉着下方百姓陪葬!” “凭你?还不配。” 这时,趴在地上的江义,费尽力气抬头望去,却只看到一尊大如山岳的身影支离破碎,无尽的金色液体倾泻而下。 而他隐约间还看到有一人手持长剑,身后跟着的,是无数身着黑色盔甲,脸带铁面之人。 而当威压消失,众人终于能够站起身子的时候,周围早已空无一人,他们看着被染得金黄,涨了半丈有余的江水,呆滞不语。 “后来呢?” 说到这里的时候,老人的讲述被一道嗓音打断,不过并不是林夕,而是一个孩子。 老人揉了揉孩子的脑袋,继续说道:“后来啊,天边不多时便有光芒亮起,我也不记得有多少次,只知道轰鸣声,响了一整夜,而我们也听到了天亮。” 说到此处,老人正色起来,他看向林夕继续说道:“自从那日,南疆便再没了神灵,随之消失的还有连年的大旱,和遍地的瘟疫…” “什么!” 林夕身体猛地一颤,心里惊骇不已,他看着老人,试探着问道:“江伯是说那场灾祸是由神灵引起,而我爹他清扫了境内神灵,平了灾祸?” 他父亲,也叫林烈寒。 江义摇了摇头,“不是,后来无数百姓齐聚青州,联名向王爷致谢,老王爷矢口否认了此事。” 林夕微微皱眉,老人方才明明说,若不是他爹,江村早就死绝了。 似乎看出了林夕的疑惑,老人哈哈大笑,接着说道:“虽然老王爷不承认,但我心里却是清楚,那人就是他。” 说到这里,老人脸上满是满是狂热,“不止是我,经历过此事的人,都知道。” “伯伯,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呀?” “阿妈,你再和我讲讲,再讲讲……” …… 一群孩子忍不住的好奇,扯着周围大人,叽叽喳喳问个不停,而几个显然亲身经历过的大人,不停的解释。 不过这一切林夕不曾注意到,得到老者证实,他心里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第十一章 观想 他原以为,大虞仙朝暗地帮助林川,只是想扶持一个傀儡上位,控制整个南疆。 这也算正常。 作为藩王封地,仙朝自然是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放心。 可听了江义的讲述,林夕却觉得事情,或许没这么简单。 因为正是在二十三年前后,南疆与大虞仙朝的关系由和谐变成了冲突,甚至几乎决裂,发生了多次摩擦。 这难免让林夕心中有所猜想,莫非是因为自己老爹斩了境内神灵,犯了某种忌讳,触碰到了仙朝底限,所以双方关系才降至冰点? 这也恰好解释了,自己老爹不愿承认是自己斩了境内神灵的原因,显然是出于某种顾忌,不愿与仙朝决裂。 想到此处,林夕脊背生出层层冷汗,只觉得头皮发麻。 若是当真如此的话,自己若是失败,林川上位,极有可能会受仙朝摆布,重建神山,迎回神灵! 而根据江义的讲述来说,那些神灵,荼毒百姓,显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旁,江义看到林夕失神,沉默不语。 过了良久,直到林夕回过神来,才拍了拍脑袋,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你看我都老糊涂了,差点给忘了。” 老人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拿出一块存许长短的玉牌,递给林夕,“几年前,老王爷来过一次江村,给了我这块玉佩,说若他将来遭遇不测,把这个交给新王爷,说自己在四季山留了东西,这是凭证。” 林夕眉头微皱,接过玉牌,问道:“我爹他,还说过什么?” “只说了这些。” 老人说着自嘲般的摇了摇头,“其实,我一直很不理解,王爷为何托我一个山野村夫来办此事。” “可既然王爷交代了,我便要把他办好,这几年,我连睡觉都记得此事,如今也算是解脱了。” 林夕抱拳一拜,“多谢江伯。” 说着他站起身,来对着众人深深的鞠了一躬,郑重道:“江伯,诸位乡亲,你们在此等我消息,林某向诸位保证,江村之事一定给大家一个交代。” 江义起身,拱手,“如此,多谢公子。” 其余人一起站了起来,眼中是浓浓的感激,林夕看了众人一眼,转身向洞口走去。 洞穴内,江义的眼中有惭愧之色一闪而过。 林夕来到山腰上,感觉四周吹来的山风,有些凉。 轻柔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是李风跟了出来。 林夕没有回头,望着天边初升的太阳,低声吩咐道:“我要去修炼了,李风你留在此处,照顾好他们,有什么事,随时喊我。”说罢向山顶走去。 “是。” 李风望着自家公子,眼中无比的崇敬。 早在自江村回来的路上,他便从那些村民的口中知晓了在江村发生的事情,他心里很清楚,对于林夕来说,不去管江村之事,留在此处安心修炼,伺机行事才是最好的选择,可自家公子偏偏就去管了,不但救下了江村众人,还立誓为江村之人讨一个公道。 这让他内心有些触动,若说之前自己忠于林夕是因为他是林家公子,是老爷的儿子,那么此时,他的眼中已然有了不同的东西。 这样的人,值得他去信任、去效忠。 对于李风的想法,林夕并不知晓,他走在路上,心事重重。 他早就知道林川背后是大虞仙朝在暗中支持,可却不曾想,牵扯如此之深,竟然与二十三年前父亲斩杀境内神灵有关。 更为诡异的是,从自己父亲给江义的交代来看,他对自己的死亡似乎早有预料。 难道今天的一切,父亲早有猜测吗? 林夕仅仅握住那枚信物,神色阴沉,他知道要想揭开真相,就只能去四季山走一趟了。 “不过去之前,还要先巩固一番修为,将境界稳固下来才是。”想到此处,林夕眉头不由皱起。 真灵境界的修士,已然是入了修行的大门,与之前截然不同。 在此之前的开脉修行,虽然也是修行极难,却终究停留在强化体魄的阶段。 只有认真熬练体魄,再辅以特殊汤药滋补身体,总会慢慢积累气血,冲开灵脉。 随着灵脉的开辟,修士的气血之力会不断增长,感官变得敏锐,但随着气血增长,人的精神会受到气血压迫,凝聚为虚灵。 迈入真灵境界。 这个时候便是修士体魄的极限,再去熬练体魄已是无用,只能通过打磨虚灵,来增强自身。 而对于打磨虚灵,从无捷径而言,只能通过观想各种图录、雕像以及一些天地奇物,感悟其中的神韵,以此打磨虚灵,使其凝形。 想到此处,林夕从贴身的内兜里,摸出一张发黄的折叠厚纸。 他将纸放在地上,轻轻展开。 上面用彩色墨汁,画了一尊六臂持剑的魔神。 头生双角,青面獠牙,面目恶狠而狰狞,一眼看去,只觉的一股凶煞之气,扑面而来。 这幅画是根据林家那尊观想魔神雕像所画,虽然只画出了七分神韵,却也已经是极好的观想图录。 他只要每日观想,在脑海中刻画魔神每一处细节,将图中魔神的神韵领悟透彻,体内虚灵便会凝聚成魔神模样,进而踏入真灵二阶的凝形之境。 略作思索,林夕收起心中思绪,认真观想起来。 因为他曾经踏入过凝形境界,因此他对于观想并不陌生,只是片刻,便进入了观想状态。 不多时,便在脑海中将六臂持剑魔神刻画了一遍。 之后也不停观想,在脑海中刻画了两遍、三遍… …… 林府门外。 三名老者讪笑着招来门房,“麻烦小先生代为通传,就说我黎、张、刘三家家主,前来拜访王爷。” 门房不动声色的将三人递来的银锭放入怀中,“三位家主稍等,我这就去通传。” 见门房离去,三人脸上的笑意逐渐褪去。 刘念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黎广,“黎家主,我听说黎家二爷被那厮打伤,重伤未治,昨日去了,不知是真是假?” 黎广眯了眯眼,“刘家主的消息,当真灵通啊!” 一旁的张家家主张庭哈哈大笑,“这可不是刘兄消息灵通,今早你刘府把全城的白事铺子买了个精光,闹得满城风雨,现在谁还不知你在为自己弟弟和儿子办丧事。” 听出两人在消遣自己,黎广脸色一沉,“黎家家事就不用两位操心了,听说两位家里的长老也是身受重伤,几乎不治,两位还是多关心关心吧。” 刘念冷笑一声,“我刘家人丁稀薄,比不得黎家人丁兴旺,自然会用心救治。” 张庭随即附和,“巧了,我张家也是。” 黎广神色一冷,语气不善,“正因为人丁稀薄,才要多加小心才是,别一不小心断了香火。” 刘念与张庭眼睛一眯,没有接话。 三人陷入沉默,可若是仔细看去,便可发现张庭与刘念并肩站立,与黎广的距离,足有三尺之远。 不多时,门房去而复返,领着三人进入了府邸。 迎接他们的是那位仙朝使者,他对三人抱了抱拳,“王爷事务繁忙,让老朽代为迎接,若是怠慢了三位,还请见谅!” 黎广抢先走上前去,笑道:“大人这是哪里话,王爷刚刚继位,事务繁忙,我们自然理解。” 落后几步的刘念与张庭神色一滞,随即恢复如常,跟着点了点头。 年迈使者哈哈一笑,“三位请坐。” 黎广三人坐下,使者看了三人一眼,笑道:“三位今日进府,想来是有事吧?” 刘念笑了笑,“王爷几日后登基大典,我等自然是提前过来祝贺,顺便过来看看,有什么能为王爷分忧的。” “三位有心了。” 使者笑了笑,“眼下还真有一件事,让王爷颇为糟心。” 使者说到这里,露出一副为难之色,“只是…” 这时,黎广急忙起身抱了抱拳:“大人请讲,我黎家原倾尽全族之力,为王爷分忧。” 那刘念和张家家主张庭也是起身抱拳一拜,先后说道:“大人请讲,我刘家愿效犬马之劳。” “我张家愿为王爷分忧。” 使者喝了口茶水,不急不缓的说道:“倒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就是王爷想要筹备五百人规模的亲卫,但王府内库空虚,因此迟迟未能组建。” 使者话音刚落,刘念便开口说道:“请大人转告王爷,这五百人的装备,便由我刘府承担了。” 张庭紧跟着说道:“请大人转告王爷,这些亲卫一年内的开销,以及修行所需资源,由我张府承担,请王爷不必担心。” “如此有劳二位了。” 使者微微一笑:“这亲卫营的装备甲胃,就按照法器的标准置办即可,而训练所需的资源,便按照真灵的标准提供一年吧,这些就当是二位送给王爷的贺礼吧。” 闻言,刘念与张庭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 刘家乃是靠炼器维持根本,甚至南疆军中不少的甲胃、装备都是由刘家打造,送上五百套军卫的装备当做贺礼,也算是恰到好处。 可前提却是普通装备,要知道无论是任何器具,但凡入了法器之流,其造价几乎要翻上上百倍,五百套入了法器的装备,足矣让刘家伤筋动骨! 而张家虽然世代经商,手里积攒了不少修行资源,但五百个真灵修士一年所需的修炼资源,也极有可能拖垮张家。 他们看着使者,脸色无比难看,显然没料到会是这个结果。 就在这时,黎广忽然开口说道:“请大人转告王爷,但凡王爷有所需要,我黎家愿倾其所有,为王爷分忧!” 使者看了张、刘两人一眼,随后对黎广说道:“你黎家倒是有心了,不像是某些人,敷衍了事。咱家昨晚还听王爷念叨,说青城的世家鱼目混杂,是该好好整顿了。” 闻言,刘、张两人神色顿时变了! 敷衍了事?该好好整顿了? 意思是两家谎称自家长老受伤的事,王府知道了!此人这话,显然对他们的警告! 这份‘贺礼’是惩罚,若是不交,就准备好被收拾吧! 念至此,两人对视一眼,随后对着使者抱拳一拜,“我等,自然愿意为王爷分忧!” 使者笑着说道,“如此,就多谢两位了。” 刘念点了点头,“那我们这就回去准备。”说完两人转身离去。 房间内,黎广看着两人的背影,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讥讽。 就在这时,使者忽然开口说道:“昨晚听说你弟弟和儿子意外去世,怎么样,后事办得怎么样了?” 黎广沉声答道:“回大人话,已经安排妥当。” “办妥当了就好。” 使者微微点头,而后继续说道:“王爷有意让你做这五百亲卫首领,你意下如何?” 黎广一愣,随即露出狂喜之色,倒头便拜,“愿为王爷效忠,誓死不悔!” “好好做事,王爷不会亏待你…”使者说完,转身离去。 …… 林府外。 刘念刚出府,神色瞬间狰狞起来,“欺人太甚!这狗日的是想断我刘家根基。” 张庭摇了摇头,“别说了,你要不想如此,可以学学黎家主,或许可以免了此事。” “放屁!” 刘念怒道,“我刘念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也绝不会像那个畜生一样,拿自己亲儿子和亲弟弟的性命,来换取前程。” 张庭笑了笑,“刘兄莫要生气了,走随我一同回府,我那里有上好的茶叶,一起去尝尝?” “走。” 两人一同离去。 …… 第十二章 陪兄弟同死 林家祖地。 林夕缓缓睁开双眼。 此时,已然临近黄昏,而他也已经观想了八九个时辰,那尊魔神也被他在脑海中刻画了几十遍。 可他识海内那团百丈大小的虚灵,却只是微微凝实了一些而已,若非林夕感知力比较强,甚至都感觉不到。 这让他心里很是郁闷。 他本以为自己之前曾达到过凝形境界,那魔神神韵自己也早已悟透,因此凝形应该很简单才是。 可却不曾想,凝形竟还是如此之难。 照这个修行进度,他想要凝形,至少要用半年时间,还要不眠不休的观想才行。 要知道,他上次从掌握魔神神韵,到凝形也才用了三个月而已。 林夕眉头紧皱,脸色难看。 凝形遭遇的挫败,让他意识到体内那莲株虽然帮他开了九脉,夯实了根基。 可对于他的资质,并没有什么帮助,甚至还拖了后腿。 因为根基完美的缘故,他突破的难度似乎是之前的好多倍。 若是放在别人身上,倒不是什么大事,慢慢观想修炼便是。 可对他来说,却会致命。 与林川约战的时间只剩五日,照这个进度下去,他根本就不可能有提升。 想起林川入了丹海之境后,给他的压迫感,林夕心里一沉。 以他如今的修为,哪怕用上林家的葬灵之术,也没有把握。 “看来只能尽快去四季山一趟了,说不定父亲留下的东西,会让事情有转机。”林夕叹了一口气,心中暗下决定。 他也有想过去猎杀妖灵,依靠莲株的吞噬能力来快速增加修为。 不过这想法刚冒头,便被他否决了。 之前在江村,他发现,自己跨入虚灵境界后,那些开脉修士所转化的生灵之力对他几乎没了作用。 只是助他疗伤,一丝修为都不能增加。 就连吸收黎霄所提供的生灵之力,也只是让他的虚灵略有凝实。 他大概算了一下,想要靠吞噬生灵之力来突破凝形,他至少要猎杀一千头,相当于真灵后期的妖灵才行。 这根本不可能。 一千头真灵后期的妖灵,哪怕站着不动让他砍,也要一整天。 因此,他别无选择。 “公…公子,不好了。” 就在此时,一道慌张的声响,打断了林夕的沉思。 山腰上,一道身影,连滚带爬的向山顶跑来。 出事了? 林夕心里一沉,急忙冲了过去,见到林夕,李风面色发白,结结巴巴道:“我刚才下山取水,看到一队人马,向着这边来了。” “极有可能是那黎家,来报仇来了。” 林夕想到一种可能,急忙吩咐道:“你先回去,告诉大家躲在洞里,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话音刚落,便一个人冲下山去,只几息时间,便来到山脚。 就在这时,地面隐隐传来震动声,有马蹄声自远处传来。 “是战马!” 林夕心中大骇,“而且是赤焰马!只有军中精锐才有的妖兽马匹!” “黎家绝不可能有这种战马,来的人,是军队! 莫非是林川派来的!” 林夕神色肃穆,如临大敌,心中祈祷着他们没有携带重型装备。 生在王侯之家,他很清楚军队战阵的可怕,但凡有一丝可能,他绝对不愿与他们硬碰。 咚!咚!咚! 马蹄声由远及近,上千匹全身漆黑,口生利齿的战马,浑身铁甲,嘶吼着婉如钢铁洪流一般,朝着山脚冲来。 战马背上全是身着黑色甲胃,手持长矛,血气冲天的魁梧骑兵。 待来到山脚,上千骑骤然立住,巨大的惯性,使得地上山石崩碎开来,烟尘滚滚。 “你们是什么人!?来此有何目的?”林夕神色凝重,厉声喝问。 场中千余人,无人作答,只有手中兵刀铿锵作响。 不多时,一名身穿漆黑战甲,身高足有两米,手臂有成人小腿粗细的壮硕男子,骑着一匹高大赤焰马,缓缓走出。 男子胡须满面,一副凶神恶煞之相,手中提着一柄精钢长刀,刀尖拖地,发出嗤啦嗤啦的响声。 待来到林夕身前半丈,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末将陈长河,见过南王!” 身后上千骑,齐齐下马,单膝跪地,齐声道:“见过南王!” 南王,正是历代南疆之主的封号。 林夕不为所动,重复道:“所为何事?” 眼前之人他并不陌生,相反还很熟悉,算是自己童年玩伴。 在南疆有个规矩,凡州官以上人员,家中子嗣,无论男女,都要在幼年送至农家,遭受三年农桑之苦。 自己也不曾意外,而当时与他送至同一户农家的,还有两人,一人是面前的陈长河,另一人是一个叫白芷安的州官子弟。 三人同吃同住三年,关系极为要好,属于一个炕上尿尿的兄弟,只是后来长大些便分开了。 陈长河抬头,直视林夕,道:“奉镇西将军命,迎新王,回西州。” 林夕看着陈长河,没说话,他从未想过兄弟再次相见,会是这番场景。 而陈长河口中的镇西将军,正是他自己的父亲,镇守西部三州的将军陈威。 良久,他开口问道:“我同你回去,会怎样?” 陈长河毫不犹豫,立即答道:“南王若同我回去,我西州上下,必以王爷马首是瞻,哪怕西州死绝,也定保王爷无恙。” 林夕摇了摇头,“你做不了主。” 他心里很清楚,陈威派人迎自己回西州的目的,只是想立个旗帜,招兵买马,名正言顺。 日子过的好好的,没人愿意平白多个爹。 那些军中老将会忠于南疆,忠于他爹,可绝不会轻易忠心与他,或者是林川。 这一点,他和林川都很清楚。 也是因此,他才从未想过要求助于那些军中将领,他们不去落井下石,已经不错了。 陈长河神情一滞,没有说话。 林夕看着幼年好友,神色复杂,“我不会同你回去。” 陈长河喉结滚动,沉默了良久,抬头道:“王爷以为,我这一千骑如何?” “寻常丹海巅峰的修士,也不是对手,甚至没有活路。” 林夕看了眼身前铁骑,如实答道。 眼前的一千骑军,各个血气冲天,其中有上百人都踏入了真灵境界,且根基深厚,领头的中年校尉,更是达到了丹海之境。 丹海巅峰修士是强,可终究在人的范畴,遇到这种训练有素,配合默契的精锐军队,千人足矣将其斩杀。 若是携有军中重型装备,恐怕前者连逃跑的资格都没有。 单膝跪地的汉子皱了皱眉头,一脸苦笑,“依照我爹的意思,不惜代价,迎王爷,回西州,如果王爷不从,便绑了去。” 林夕没有说话,只是荡起了浑身气机。 陈长河愣了一下,缓缓起身,口中骂骂咧咧道:“他娘的,果然和当年一个德行!脾气又臭又硬,像个倔驴一样。” “明知道斗不过那混蛋,却还是不肯跟我走。” 他的身后,一众士卒缓缓起身,握紧了手中战矛,林夕只觉得一股肃杀之意,扑面而来。 陈长河叹了口气,轻声呢喃道:“可你终究,是我的兄弟。” 身高足有两米的汉子,眉头舒展开来,咧嘴笑了笑,沉声道:“我说服不了我爹,但他也做不了我的主,既然你执意留在此处,我也不好强求,只好陪你留下。” “将军不可!” 他的身后,诸多兵卒神情一滞,那个领头的中年校尉,急声道,“将军念旧,不愿动手,由我等代劳便是。” 陈长河没有理他,猛地将刀插在地上,对林夕抱拳喝声道:“既然你执意不肯离去,那我陈长河便就此留下,随兄弟同死!” 他说罢转过身去,面向之前劝说的中年校尉,怒喝道:“洪校尉,我早就知道你是我爹派来的,以防我太过念旧,不肯动手,我还知道,为了让你出力,我爹许诺你只要活着回去,便让你官升三级,担任一州总将。” 洪姓校尉面容铁青。 陈长河嘿嘿一笑,道:“我陈长河好说话,就不和你计较了,现在带着你的人马上离开,只是此次空手而归,不仅升不了官,还要遭受责罚,我就管不了了。” 洪姓校尉脸色更青,手中长矛被其紧紧攥起,“我要是不呢?” 陈长河提起地上长刀,讥讽一笑,“你若是敢对我兄弟动手,我就拿刀抹了自己脖子,我爹就我一个儿子,你说若我死了,结果会怎么样?” “你!” 洪姓校尉的脸色由青转白,最终没有说话,只是对指着身旁骑军怒喝道:“你们跟我回去,其他人留在此处保护少爷…将军,若是陈将军有所什么闪失,唯你们是问。” 说完翻身上马,场中几百骑,跟着离去。 陈长河看着场中余下的四五百骑,沉声道:“耽误你们升官发财,是我对不住你们,但我陈长河在此向诸位保证,待此间事了,我定加倍补偿。” 场中肃穆沉默。 “愿为将军赴死!” 沉寂片刻,场中骑军齐声呼喊,五百名将士,五百声愿赴死! 这时,陈长河才转过身去,看向林夕,“见笑了,我这个将军,有些名不副实。” 林夕揉了揉眼眶,心里莫名感动,却只是上前几步,一拳锤向陈长河胸口,“好小子,数年不见,都是将军了。” 陈长河脸面一红,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小声道,“要不是我爹,我顶了天了就是个校尉。” 闻言,林夕脑海中适时的浮现一段模糊的记忆。 当初在遭受过三年农桑之苦后,陈长河意气风发,指天发誓:我陈长河此生定然不靠家里,闯出自己的一片天,让所有人刮目相看! 现在想来,自己的这个昔年好友,似乎改变了许多… 但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拉着陈长河,向山顶走去。 第十三章 江湖散修 两人多年未见,却丝毫没有生分。 他们一边走着,一边说着当年往事,因此步子很是缓慢,百丈远的山路硬是走了半个时辰。 待来到山顶,陈长河祭拜完林夕父亲,拉着林夕席地而坐,开口问道:“我在西州听说伯父去世,你和那林川兄弟操戈反目,这到底怎么回事?” 他记得林夕和林川的关系一直都很好,不该为了王位,操戈反目才是。 “事情是这样的,……” 林夕将事情的原委如实说了出来,犹豫了片刻,最终将江义所说的事情,以及自己猜测林川继位后可能会迎回神灵的事情隐瞒了下来。 陈长河越听脸色就越难看,当听到林家所有亲族被诛杀之时,脸色已然铁青,而当听到江村险些被屠村之时,他脸色霎时一变,直接跳了起来,“当真!” 林夕点了点头。 得到林夕证实,陈长河的脸色微微发白。 他原本以为兄弟二人只是为争夺王位,起了争执而已,却不想背后竟然牵连了那么多无辜! 他终于有些明白,林夕为何不愿跟他回去了。 父亲枉死,血亲死在自己眼前,若是他选择苟且偷生,就不是自己记忆中那人了。 作为将门之后,他比旁人更能理解林夕的纠结与痛楚。 良久,陈长河才缓过情绪,“那你,有把握么?” “没有。” 林夕摇了摇头,如实答道:“我虽然得了些机缘,修为得以恢复,但未必是那林川对手,且如今距离大典的日子只有五日,根本不可能再有所提升。” “不过我父亲在四季山留了东西,我去取回来,一定能化解这次危机。” 这一句他没有说实话,他父亲留下的东西或许改变不了什么,可现在的他,只能把希望寄托于未知。 “何时动身?” “现在。” 沉默半晌,陈长河开口道:“我能做什么?” 林夕站起身,向陈长河抱拳一拜,郑重道:“林夕恳请兄弟,在我不在的日子,替我保护江村村民。” 后者郑重回礼,“好。” 林夕不再说话,转身离去,他消瘦的身影,在暮色里。显得格外孤寂。 山顶上,陈长河低下头去,双拳紧紧握起,似乎在责怪自己不能做得更多。 林夕先是找到李风,交代了一些事情,然后才下山,当他来到山脚,发现原地多了许多帐篷,那些骑兵已经驻扎了下来。 走出林家祖地没多久,突然,他停了下来。 在他面前不远处,站着一人。 是陈长河追了过来,见到林夕,他几步走上前去,“四季山可不近,你打算走着去?” 他说着右手一招,很快,一个士兵牵着一匹卸了铁甲的赤焰马,走了过来。 陈长河将马匹缰绳递给林夕,“骑着我的马去。” “多谢。” 林夕说着跨上赤焰马,向远去疾速而去,很快消失在了两人视线之中。 望着呆立原地的将军,那牵马士兵突然问道:“将军,他值得你这么做吗?” 陈长河笑了笑,反问道:“你有过一起光着屁股长大的兄弟吗?” 闻言,牵马士兵似乎有些明白了,看向陈长河的目光少了几分隐晦的鄙夷,多了几分敬佩。 沉默片刻,他又瞥了眼高大的将军,再次问道:“那为何将军,不肯把您父亲的处境告诉他?” 陈长河深深的看了一眼牵马小卒,没有回答。 …… 林夕骑着赤焰马,在官道上快速赶路,闲暇间,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地界碑,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他已经走了四五个时辰,却才刚刚来到青州边界,照这个速度下去,想赶到四季山至少还要一天一夜。 此时,已是深夜时分。 沉吟了片刻,林夕决定找个驿站稍作歇息,因为身下赤焰马的速度已经慢了许多,显然是吃不消了。 就在这时,在他的前方,有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越来越响,不多时,便有四名男子骑着马,迎面而来,与他擦肩而过。 林夕眉头突然皱起,方才几人气血冲天,显然是开脉修士,且几人身下的马匹健壮有力,显然有着某种妖兽血脉。 不仅如此,在刚才擦肩而过的一瞬,他还闻到了一股刺鼻血腥味。 略做思索,林夕便有了判断。 应该又是来自民间的散修门派,身上有血腥味也算正常,毕竟过的都是刀口添血的日子。 对于这些散修门派,任凭他们如何争斗,只要不祸及百姓,各地州府一般都是不管的。 毕竟入了修行门路的人,都有一定的实力,若是管束太紧,容易出乱子。 林夕想了想,顺着官道,继续前行。 嗖! 忽然一柄长刀自身后飞来。 “站住!” 他的身后,忽然响起一阵大喝声。 长刀贴着林夕脸颊,把前方一颗大树刺了个透穿。 其力道很大! 林夕看了眼大树,勒住了缰绳。 很快,方才的几人去而复返,骑着马从身后追了过来。 为首的是一个身着黑色长衫,拎着长刀的麻脸汉子,他的身后是三个同样服饰,胖瘦不一的青年汉子。 “方才眼睛一花,只觉得被什么好东西晃了眼,就近一看,果然有货!”马脸汉子盯着林夕身下赤焰马,双眼放光。 赤焰马毛色鲜红发亮,颈上披散的鬓毛如同燃烧的烈焰一般,灼人眼眶,条状肌肉遍布马身,如同树根盘绕,充斥着力量的美感。 好马! 麻脸汉子盯着赤焰马,头也不抬,“小子,这马大爷我要了。” 林夕调转马头,看向几人,神色有些古怪。 但凡南疆之人,都知道赤焰马乃是军中独有,因此他这一路上碰到不少江湖散修,都把他当成军中精锐,全都绕道而行,生怕惹上麻烦。 眼前这几个人,实在有些奇怪。 林夕翻身下马,看着四人,没有说话。 片刻后,没有听到预想的回应,麻脸汉子终于抬起头来,“遇到大爷算你小子倒霉,这匹马就留下吧。” 说着,他也开始打量起眼前之人。 衣着考究,面容俊秀,毫无修为傍身,面对几人仍然毫不畏惧。 这种人他见多了。 大多是一些富家公子,仗着家里有几分钱财,到处耍威风,觉得谁都要给点儿面子。 麻脸男子心中有了估计,随即翻身下马,继续说道:“要么把马留下,然后被我们砍死,要么被我们砍死,然后把马留下。” “小子,你选一个。” 他话音未落,身旁的几个兄弟便心领神会,纷纷下马,分布成扇形,将林夕包围了起来。 一个个带着坏笑,手中的长刀耍来耍去,不断带出‘飕飕’的呼啸声。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林夕面色平静,问道。 “哈哈,你猜。” 几人讥讽大笑,其中一人讥笑间,手中长刀向林夕大腿砍去,力道不大,显然是有着戏耍的心思,不想一下要了林夕性命。 林夕迅速后退,躲过了这一刀,顺便在他的胸口,打了一拳。 嘭! 那人倒飞而出,胸膛塌陷,眼看是死透了。 随后,林夕又迅速出手,闪电般又出了两拳。 又两名青年倒飞而出,连惨叫都不曾发出,便没了气息。 前后不到一息时间,便有三人死去,只剩麻脸汉子还活着。 林夕看着他,没动手,也没说话。 此时周围一片寂静,只有沙沙的风声,中间时而掺杂着马匹嗤嗤的响鼻声。 麻脸汉子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脸色缓缓发白,呼吸也变得急促缭乱,握着长刀的右手更是颤抖如筛糠。 片刻后,他再也承受不住这种压力,丢下手中长刀,翻身上马就跑,只是还没等他跑出多远。 忽然耳边传来一阵呼啸,他回头望去,心中骇然。 那林夕竟然拎着一匹马,对着他狠狠扔来。 嘭! 麻脸汉子被撞的飞离马身,七窍流血,将一颗大树拦腰撞断,再没了生息。 周围再次恢复寂静。 “死了…”林夕意识到自己下手有些重了,他本打算留个活口,好问出他们的山门所在,若是顺路,就去一趟的。 与其去驿站休息喂马,还不如去几人的山门,说不定山门还有几个真灵修士,让自己的虚灵,凝实几分。 只可惜,人死了,带着遗憾,林夕骑上赤焰马离去了,至于身后的几具尸体,他没有去管。 这种荒山野岭,多的是豺狼野兽。 …… 一刻钟后。 两三百个身着黑衣,气血冲天的青年,赶了过来,当看到不远处几具尸体之时,这群人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领头的青年眉头一皱,他身旁一名黑衣青年立即走上前去,翻过四具尸体,来回摸索。 不多时,从尸体上找出一张梨白色的折叠纸张,递给领头青年,“萧然公子,东西还在。” 萧然随手接过纸张,神色缓和了几分,“怎么死的?” “一击毙命,动手的是个高手。” 先前那人指了指麻脸汉子的尸体,恭敬回道,“除了这个是被重物砸死,其余三人,全都是被一拳击中胸口,胸腔碎裂而死。” “血液刚刚凝固,凶手应该还没走远。” 就在这时,萧然身旁的一名干瘦老者,忽然走到官道上,蹲下身去,看了看地上的马蹄印记,脸色阴晴不定。 “灵老,可是有什么发现?”萧然问道。 老者站起身来,沙哑的嗓音从口中传出,“是赤焰马,凶手应该是南疆的军中精锐。” “且马蹄间距不足半丈,显然长途跋涉,马匹劳累,他应当会就近找驿站休息。” 听到‘驿站’两字,萧然脸色霎时阴沉,他看着一眼官道尽头,“追上去,干掉他。” “决不能让任何人,坏了我戈阳崛起的谋划。”一群人顺着官道,浩荡而去。 见状,那名被他称为灵老的干瘦老者,大袖一挥,无数黑色粉末向地上死尸弥漫而去,只是几息,死尸便被尽数腐蚀,只留下了一滩滩血迹。 …… 第十四章 叫啊,你给老子继续叫啊 应山驿站。 作为青州与静州交界唯一的驿站,应山驿站规模不小,上百间房屋围合而立。 驿站门口燃烧着一大堆篝火,在这荒山野岭,格外显眼。 林夕牵着马走在官道上,看着近在眼前的驿站,心里松了口气。 方才他骑着赤焰马又跑了数十里,胯下马匹已有些不堪重负,有气无力。 绕过门前篝火,林夕很快便来到了驿站院落。 院落很是宽广,就算并排停下几十辆马车,也不显拥挤,这时刚好有一个驿卒从边角处一间屋子走出,边走边系着裤带。 当他看到林夕牵着的赤焰马,神色一凝,急忙跑了过来,“军爷稍等,等我安置好马匹,马上带您去休息。”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满是老茧的双手,接过林夕手中的缰绳,朝着东侧的马厩走去。 林夕顺眼望去,发现马厩中满是马匹,一旁还停着数十辆马车,显然驿站最近来了不少的客商。 周遭百余间屋子,却大多熄着火光,里面连咳嗽声都不曾传出。 “军爷,让您久等了。” 一道声响,打断了林夕的沉思,驿卒很快去而复返,对着林夕歉意一笑,“请随我来。” 驿卒说着领着林夕,穿过一处长廊,向后院走去。 应山驿站原属军驿,专为军方传递情报所用,只是近些年南疆逐渐安定,便慢慢的向过往客商开放,只是保留了后院部分,供军方使用。 与前院相比,后院空间不大,布置却显然用心不少,假山流水,应有尽有。 驿卒带林夕走进一间厢房,帮林夕点着了油灯,随即起身告退,“军爷且安心休息,小的告退了。” 林夕轻嗯一声,示意驿卒关上房门。 吱啦! 随着房门关起,林夕的神色逐渐阴沉下来,“不对劲!” 方才他在马厩中看到那么多马匹,驿站中应该来了不少客商才是,可前院那数百间屋子,却全熄着火光。 凭着他的感知力,全神贯注之下,竟然没有听到一丝呼吸声,有的只是老鼠的吱吱声! 且刚才那驿卒气血充盈,手上布满了老茧,分明是个常年练刀的开脉修士,这种人,只有军队和江湖上那些散修门派才有。 可据他所知,自从军驿转为民驿以后,驿站的驿卒便被军队抽掉了回去,留下的只是官府招募的普通人而已。 算是给普通人,吃的一口官家饭。 林夕眉头紧皱,总觉得不对劲。 “哒、哒、哒…”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有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几声当当的敲门声,一道浑厚的男声从门外传来,“军爷睡下了吗?” “谁?”林夕皱了皱眉头。 此时已是半夜,那些驿卒应该早就睡下了才是。 片刻,那道声音再次传来,“军爷,我是应山驿站的驿长刘山,刚才听二虎说您半夜前来,应该还未吃饭,就过来送些饭食。” 林夕面容迅速恢复平静,“请进。” 门被缓缓推开,一个中年男子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中年男子虎背熊腰,颇为壮硕,脸上有几道细密的抓痕,尚未结痂,他一边将手中托盘中的饭菜放到桌上,一边赔笑着说道,“军爷一路辛苦,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有劳了。”林夕起身施礼,弯腰之际,偷偷用余光瞥了瞥刘山满是老茧的双手,随即露出了一脸疲态。 “应该的。” 刘山也很知趣的没有继续打扰,最后说了句军爷慢用,便退了出去。 临走前没忘关紧房门。 刘山走后,林夕脸上疲态立刻消失,变得阴沉起来。 自己一直都收敛着修为,即便骑着军马,在外人眼中也最多是一个普通军士而已。 而那刘山虽然一直极力掩饰着修为,可林夕还是感知到,他竟然是真灵二阶的修士! 这种人,竟然只是一个驿站驿长,且对一个普通军士如此客气,这必然有问题。 而且刘山手上老茧与之前那驿卒手上的几乎一模一样,很显然,两人关系绝不是上下属那么简单。 林夕知道事情不对,可却又没有更明显的迹象彻底证实。 吱吱、吱吱。 就在这时,床底下忽然窜出一只肥硕的老鼠,在地上爬来爬去。 林夕眼前一亮,“来得正好,刚好拿你来初步验证一下。” 林夕从桌子上取出少许饭菜,放到了地上,老鼠快速爬了过去,一口吞下。 下一刻,原本欢快的老鼠忽然口吐白沫,不断抽搐,不一会儿就死透了。 林夕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心中的猜测被彻底证实。 踌躇了片刻,他推开房门,径直向前院的马厩走去。 直到看到自己的那匹赤焰马正欢快的吃着草料,他的神色才略有缓和。 想了想,他又回身走向方才驿卒走出来的房间,来到窗户处,透过窗户缝隙往里面看去。 隐约间,他似乎看到有几个人影,睡倒在地上。 沉吟了片刻,林夕来到门前,一脚便踹开了房门。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三个少女倒在地上,衣衫凌乱,裙摆下面,鲜血猩红。 月光的照射下,几只硕大的老鼠,在地上爬来爬去,尾巴在地上拖出一道道鲜红血迹。 林夕蹲下身子,伸手将几人扳了过来,发现她们已经没了气息。 一个个脸色惨白,双眼睁得很大,眼中还残留着绝望神色,显然刚死不久,且生前受尽了折磨,以至于死不瞑目。 而她们手上,也有着少许血迹,林夕凑近一看,发现她们的指甲盖中,隐约有着细小肉丝。 林夕面色微变,想到刘山脸上的伤痕,心中隐约有了猜测。 他伸手拂过她们的脸庞,手指轻颤,来回几次,才帮她们合上眼睛。 此时,他心中隐隐有些发闷。 院中有七八十头马匹,驿站却死寂一片,他知道死去的绝不只是这几个少女。 林夕看着衣不遮体的少女尸体,低头给她们整理着衣衫,眼中隐约有寒芒闪过。 就在这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紧接着刘山带着七个手持长刀的驿卒,鱼贯而入,将林夕围了个水泄不通。 刘山手持长刀,脸上满是戏谑之色,“我说这位军爷,好好在房间享用饭菜,和那些过往客商一样,乖乖的被毒死,多好?也至于现在看到这些惨状。” 几名驿卒也是面带调笑,神色玩味。 林夕没有理他,继续帮身下惨死的姑娘,系上一颗颗衣扣。 见状,刘山眉头一皱,他身旁的一名驿卒,神色立即冷了下来,刀尖抵住林夕脖颈,怒喝道,“操你娘的,老大问你话,没听见啊?” 林夕头也没抬,继续低头给死者系着扣子,声音平静,“其他人呢?” “你是说他们?”刘山指了指门外马厩,随即自问自答道:“自然和她们一样,都死了。” “为什么?”林夕问道。 “为什么?” 闻言,刘山顿时笑了,他看向身旁一名青年,“二虎,你来告诉他。” “好嘞,老大。” 青年当即开口道:“也没什么,我等奉命截杀过一切过路者,他们路过此处,自然就该死,不过我们比较心善,大多都是一刀劈了,没让他们死前遭罪。” “至于这几个。” 他说着指了指几具少女的尸体,“本来她们也该和自己爹妈一样,被一刀劈掉,但老大心善,生了怜悯之心,便留下了她们暖被窝,可谁知她们竟然不知感恩,把老大抓破了相。” “老大一怒之下,就赏给了我们,兄弟们没个轻重,不小心就玩死了…” 林夕神情一滞,脸色极其难看。 “哎呦,觉得他们可怜?” 二虎脸上满是戏谑,嘿嘿直笑,“你要是当真怜香惜玉,现在还来得及。” “还热乎着呢,我们也大发慈悲,让你临死前享受一回。” “哈哈,二虎你太坏了…” “就是,哪有你这么…” 此话一出,周围的几个驿卒立即放肆大笑,显得无比张狂,一旁的刘山拄着刀,眯眼阴笑。 显然他们都很享受这种感觉。 只是,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林夕整理完死者衣衫,缓缓抬起了头,看向了二虎,眼神冰冷的让人心中发寒,“既然你想第一个死,那我成全你!” 话音落下,林夕一跃而起,化作一道残影,一把按住二虎胸口,向墙上狠狠撞去。 嘭! 墙体塌陷,二虎的身躯整个陷了进去,剧烈的疼痛让他嘶吼大叫。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发出声响,便被人死死捏住了嘴巴。 咔嚓! 林夕将他的下半边脸,连同嘴巴捏的粉碎,狞声道:“操你娘的,叫啊,你给老子继续叫啊!” 第十五章 阴谋 二虎双目圆睁,死死盯着眼前的林夕,眼中的光泽逐渐消失。 头一歪,彻底死了过去。 四周寂静无声,剩余的几人脸上冒出了阵阵冷汗,一旁的刘山浑身颤抖,不敢说话,他知道这次碰到硬茬子了。 死去的二虎可是不弱,虽然尚未凝聚真灵,可也是开了三条灵脉的修士,身上有着几千斤力气。 可在眼前之人面前,竟然瞬间就被杀了。 更可怕的是,凭着他真灵二阶的感知,竟然没有看清对方是如何动手的。 刘山想着,脸色不由微微发白,双腿都忍不住颤抖。 片刻,林夕松开了双手,看向余下的几人,率先打破了寂静,“你们几个,谁先来?” 沉寂一瞬。 “一起上,砍了他!” 刘山嘶声大喊,将身旁一人,推向林夕,随后转身就跑。 他知道绝不是林夕对手,利用手下略作拖延,自己或许会有一线生机。 嘭、嘭、嘭… 转身的瞬间,他隐约听见身后传来几声人体落地的闷响,但他没有回头去看,只是拼命向几步外的门口跑去。 只是他还没到门口,便停下了脚步,双腿颤抖着向后退去,因为林夕不知何时,已经比他更快一步堵住了门口。 刘山脸色发白,双腿颤抖着向后退去,直到退到墙角,这才不得已,停下了脚步。 余光中,他看到自己的几名手下,已经倒在地上,没了生息。 眼看林夕一步步逼近而来,刘山知道自己到了生死关头。 啊! 他狂吼一声,双手持刀,狠狠向林夕劈去,刀刃之上,有黑色气机流转,一头恶狼若隐约现,恐怖的气息使得四周墙面微微颤抖。 然而,他的这一刀还没落下,便被林夕一把抓住手腕。 咔嚓! 刘山的手腕骨应声而碎,手中长刀跌落在地,林夕顺势一拳打在了刘山腹部。 嘭! 便随着一声巨响,刘山直接嵌入身后墙面。 林夕又是一拳,拳头没入刘山腹部,猛一用力,将他拽了出来,随后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咣当一声,四周的青砖地面碎裂开来。 刘山口中有鲜血溢出,腹部皮肉模糊,血如泉涌,显然已经身受重伤,再无还手之力。 “你们是什么人,是谁指使你们冒充驿卒的?”望着瘫软在地的刘山,开口问道。 他知道刘山几人绝不是驿卒,明显是受人指使,才在在此冒充驿卒,截杀过路者。 刘山嘴巴动了动,有心想说,却又似乎想到什么让他恐怖的事情,最终憋了回去。 “当真不说?”林夕问道。 刘山没回答,将头扭到一旁,“你杀了我吧,我是不会背叛主子的。” “你会说的。” 林夕语气冰冷,说着一把撕开刘山衣衫,后者伤痕累累的身躯暴露在空气中。 刘山盯着林夕,猜想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林夕头也不抬,随后抓起几只老鼠,平静道:“我小时候曾从一个朋友那里听说过一个简单的酷刑,就是将一个开放的笼子绑在人的身体上,然后在笼子里放几只老鼠,再烧一把火,老鼠就会本能的逃避高温,在人的身上拼命挖洞,让人痛不欲生。” “这里虽然条件简陋,没有笼子,但如果直接剖开你的肚子,把老鼠放进去,在窒息之下,老鼠应该也会乱窜,效果应该和那差不多吧。” 闻言,刘山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尾巴骨升起,直冲天灵盖,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爬去。 林夕一把按住他的肚子,将手中老鼠,向刘山腹部伤口慢慢递去。 刘山喉结滚动,额头开始浸出汗珠,面色骤然煞白,“快停下,我说,我什么都说!” 林夕的手距离刘山的腹部还有数寸时,停了下来! 刘山看着林夕,满脸都是恐惧,眼前之人也太狠毒了一些! 林夕瞪了他一眼,刘山脸色微变,咽了口吐沫,“我是戈阳边军的百夫长,奉萧大将军之命,来此占领驿站,截杀过路者,截留南疆军情……” “什么!” 林夕心中猛地一沉。 戈阳是临近南疆的另一块藩王封地。 二十三年前,南疆与大虞仙朝关系急剧降至冰点,期间与南疆接壤的几个藩王,多次大兵压境,进犯南疆边境,挑拨战争。 这种状况持续了两三年,才逐渐缓和下来。 其中就属戈阳闹的最凶,双方都死了不少人,积怨极深,直到如今,双方也还是常年对峙,时常发生战争。 林夕心中隐约有种不好的感觉。 戈阳与南疆虽然摩擦不断,但大多数战争都在一定规模,少则几千人,多则几万人,毕竟双方的仇恨虽深,却也没到势同水火,不能共存的程度。 这种情况下,戈阳却忽然一反常态,暗中派人来南疆腹地占领驿站,截留军情! 这不由让林夕联想到,戈阳要有大动作! 林夕心中一沉,盯着刘山,“继续说。” “没了啊!” 刘山面色发白,语速极快:“几天前,萧然公子带着我们来到静州,随后就命令我们,暗中来应山驿站,伪装成驿卒,截杀一切过往客商,其它的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萧然? 林夕眉头一皱,他隐隐听人说过萧然,好像是戈阳边军统帅萧潜的侄子,据说是个开了七脉的妖孽之辈。 当年戈阳与南疆对峙,戈阳曾主动过求和过一次,但在求和前夜,自己父亲率兵攻进了戈阳腹地,将萧然的父亲萧仁,和他的两个叔父,给一刀劈了。 只因为那萧仁纵容下属,肆意侵犯了南疆民女。 也是因此,戈阳的求和不了了之,与南疆的仇怨越来越深。 林夕想了想,没有继续追问,即使戈阳有所动作,也属于绝密,远不是刘山一个百夫长能够知晓的。 他口中的萧然,或许知道一些。 沉吟片刻,他继续问道:“那萧然,现在在何处?” “不知道。” 林夕神色一冷,刘山顿时脸色发白,急忙解释,“我们是单线联系,有事萧然公子会派人通知我们,但我们找不到他。” 够谨慎的,林夕心中暗骂,转而问道:“那之前驿卒,还有那些过往客商,现在在何处?” “都…都死了。” 刘山说话间看到林夕神色渐冷,急忙补充道:“他们的尸体,都堆在杂物间。” “带路。” 刘山从地上艰难的爬起,带着林夕向门外走去,片刻后,他们便来到了杂物间。 杂物间是位于驿站东北角的一个简陋土屋,一股腥臭气味,弥漫四周,门缝里时而有老鼠,钻进钻出,吱吱直叫。 踌躇片刻,林夕上前一脚踹倒了房门,一股比之前浓郁无数倍的腥臭铺面而来。 他凝目看去,几十具尸体被木棍钉住四肢,固定在地上,耳洞、鼻孔和眼眶里爬满了拖着尾巴的长蛆,嘴巴里时不时有老鼠钻进钻出,啃食着腐烂的肉泥。 林夕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一旁的刘山连忙解释道:“他们都是死后,才被扔进去的,没有一个是活着进去的…” 林夕没有听他解释,一脚将他踹了进去。 望着身边向自己爬来的上百只,身上托着长蛆的硕大肥鼠,刘山眼中满是恐惧,他拼命挣扎,刚想要起身逃脱。 门外便有数十只木棍迎面飞来,将他的四肢连同身躯死死的钉在地上,使得他无法动弹半分。 很快,他便被鼠潮淹没,发出了凄厉惨叫。 一刻钟后,惨叫声逐渐衰弱,直到消失,林夕转身离去,他的身后燃起了熊熊大火…… 第十六章 人呢? 密林深处。 哗啦的树叶拍打声中,两三百个身穿黑衣,血气冲天的青年,猫着身子,像一群夜行的野狼,不断奔袭。 “那里有火光!” 有一人突然指着左前方,低沉道:“似乎是应山驿站的方向。” “那人应该是去了应山驿站,萧然公子,现在怎么办?”一人问道。 萧然神色一沉,脸色极为难看,“刘山他们应该已经死了!” 沉吟片刻,萧然从背后掏出一具漆黑弓弩,“亮弓!” 一群人齐刷刷的取出身后弓弩,一枚枚弩箭在月光下泛起幽幽银光,格外扎眼。 萧然转头看向身旁干瘦老者,“灵老,淬毒。” “是,公子。” 老人说着大袖一甩,一缕缕黑色粉末从袖中飘出,极精准的落到了,弩箭之上,弩箭顿时滋滋乱响,不多时便尽数变成青黑之色,冒着毒光。 “全力冲过去,干掉他。” 萧然低声一吼,他身后的众人向着火光处,冲了过去。 他们手中弓弩都是精心打造的军队重器,内含法阵,穿透力极强,外加精心配制的毒药,寻常修士,碰之既死,蹭之既伤。 外加灵老这样丹海境的大毒师坐镇,此举必成。 ‘火光距此处不过三里,只要那人呆上一时半刻,等到我们一到,必然能毫不费力,将那人射杀在此地!’ 萧然将弓弩紧紧握在手中,弯着身子向火光处冲了过去。 …… 林夕替那些枉死的客商报了仇,心里却没有半分畅快。 一把火烧了杂物间,他转身向马厩走去,一路上心事重重,满脑子都是那些死人的惨状。 他之前对戈阳人的残忍就有所了解,但凡南疆被其俘虏的官兵,毫不例外的都被折磨致死,凄惨无比。 这也是戈阳与南疆仇恨极深的原因之一。 可尽管如此,他也没想过那些戈阳人对待手无寸铁的平民,竟然也如此残忍! 这让他心里隐约有些担忧,因为根据刘山的交代,他们是受萧然指派,占领驿站,截留军情。 可想要截留军情,可不是简单占领一个驿站就可以的。 南疆军情一般由专人骑快马传递,一日至少要行进千里,中途会在沿途驿站更换两次马匹。 这意味着要想确保截留静州方向的军情,戈阳方面至少要控制方圆几百里的驿站。 林夕只觉得心中一沉。 一个应山驿站都惨死了这么多人,那么若是方圆几百里的驿站都已被戈阳人暗中控制,那造成的后果,简直恐怖。 而且若是因为军情延误,导致边疆失利,到时还不知会有多少人死去。 此事事关重大,他必须尽快将消息传到静州州府,好早做对策。 林夕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来到马厩后,他解开缰绳,牵出赤焰马,准备离去。 临行前,他朝着之前死人的屋子望了一眼,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那几个惨死少女,和那些腐烂尸体的模样。 “哎!” 沉默片刻,他长叹一声,“罢了,还是先把她们埋了吧,让她们入土为安。” 如此想着,他牵着马,向那间屋子走去。 …… 夜色中。 萧然带着两三百个手持漆黑弓弩的黑衣青年,来到了驿站门外。 他一伸手,身后之人立即停了下来,他探头向院内望去,看到一间房门前,一匹鬓毛如烈火的马匹站在那里。 “赤焰马!人在那里!” 萧然脸色一肃,大手一挥。 一群人一拥而上,快速进入驿站,将那间屋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上。” 萧然一声命令,他身旁的两名青年立即冲了过去。 嘭!! 屋子的大门被他们一脚踹的粉碎,紧接着一群黑衣青年手持弓弩,快步跟上,对准屋内就是一阵急射。 陡然间。 无数只箭羽冲天而起,如同漫天蝗虫,向屋内疾速窜去。 数息过后,萧然手持漆黑弓弩,在灵老的护卫下,向屋内走去。 “人呢?” 此时屋内空荡荡一片,什么都没有,只有地上几具穿着驿卒服饰,身上插满弩箭,如同刺猬的死尸。 “都是我们的人,那人已经跑了!”一群黑衣一拥而入,有人翻弄着地上尸体,沉声答道。 “废物!一群废物!” 萧然咆哮间,狠狠一拳砸在墙面上,屋子一阵颤动,一群黑衣低下头去,不敢吱声。 就在这时,萧然身旁的灵老忽然走出屋门,摸了摸赤焰马的马腹,又敲了敲马腿,若有所思。 “灵老,可是有什么发现?”萧然问道。 灵老转过头来,沙哑的嗓音从口中传出,“刘山没有死在这里,而且凶手的赤焰马,马腹尚空,马力尚疲。” “对于南疆骑军来说,马匹十分珍贵,除非遇到万分紧急的事情,否则绝不会随意丢下。” “如此一来,极有可能是那人从刘山口中得知了我戈阳谋划,为了快速传递消息,所以换乘快马,传递消息去了!” “灵老的意思是?”萧然追问道,他知道灵老绝不会无的放矢。 “公子,试想一个南疆军中精锐知道了我戈阳谋划,会怎么做?” 灵老说着看了眼萧然,见后者仍是一脸不解,心里暗暗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自然是第一时间前往州府,将消息传递出去,” “去州府,活捉他。” 听到‘州府’两字,萧然霎时狰狞起来,之前林夕杀他手下,已经让他愤怒,这次又扑了个空,在手下面前丢尽了脸面。 这让他心里极为愤怒,“我定然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此时的林夕,已经骑着马来到了几里之外。 他刚才把几具少女尸体埋了之后,本想骑着赤焰马离开的,可当他跨到马背上的时候,却发现赤焰马四肢乱颤,一副无法承受的样子,显然还未歇息过来。 无奈之下,他只好换了一匹马,继续赶路。 毕竟与在驿站等赤焰马恢复力气相比,换一匹寻常马匹一直跑,要快上一些。 事态紧急,他耽误不得。 林夕用力鞭打着身下马匹,朝着静州城的方向急速而去。 …… 第十七章 静州城 静州城。 作为南疆十二州版图中,第二大州的州城,静州城占地面积极大,高大巍峨的城墙绵延几十里。 城墙之上,是一队队身着漆黑甲胃,手持长刀的士兵在不断巡逻,一个个气血冲天,显然都是开脉修士。 此时天色将要亮起,城门前已经聚集了不少入城的商贩,排着长队,依次入城。 此时,静州城不远处,有一骑朝着城门方向,疾速而来。 马背上坐着的,正是林夕。 他一夜狂奔,足足跑死了三匹马,才在几个时辰内,来到了静州城。 直接越过两旁排队的人群,林夕策马向城门而去。 “站住!” 忽然前方城门中,迎来一队手持军刀,身背弓弩的士卒。 待来到林夕身前,一个个兵卒抽出手中兵刀,迅速散开,神色戒备。 领头的是一个身高接近两米的汉子,手中拿着一根成人大腿粗细,足足半丈长的狼牙棒,一种压迫之感,扑面而来。 林夕敏锐的察觉到,面前之人是真灵二阶的修为,且其气血浑厚,体内隐约有雷声轰鸣,震耳欲聋。 那种气血之力,仿佛突破了某种极限,极其骇人! 为首之人将狼牙棒狠狠往地上一杵,死死盯着林夕,喝问道,“你是干啥的?” 早在城楼上,他就看到这人骑着马狂奔而来,肆无忌惮,不像什么好人,索性便出来盘问一番。 “驿站驿卒,传递军情,速带我去见州牧大人。”林夕随手掏出一块腰牌,扔了过去。 腰牌是林夕路上换马之时,从驿站驿长手中要来的,为的就是能够顺利见到州官。 毕竟一州总官可是一方大员,不是谁都能见的,他虽然是王府世子,但下面的人,可未必认识他。 所以这块驿卒腰牌,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本来那驿长是不愿意给的,甚至还要扭着他去见官,但当他看到林夕一脚将青石地面踩得粉碎后,那驿长忽然就转变了态度,甚至还把自己的爱马一并送给了林夕。 汉子接过腰牌,面色一变,立即对一旁兵卒吩咐道:“备马。” “是。” 那兵卒立即向着城内,狂奔而去,只是片刻,便牵了一匹高大黑马折返了回来。 汉子将腰牌还给林夕,随后翻身上马,“跟俺来,俺带你去见州牧大人。” 说话间一马当先,向城内狂奔而去,林夕收起腰牌,紧紧跟了上去。 跟着汉子一路走着,林夕扫视着沿途街道。 天色还没亮,街上店铺大都还关着门,只有不多的几户人家,亮着火光,时不时的传来几声狗叫声。 路过一处人家的时候,林夕隐约看到一户人家大门敞开,墙壁上贴满了人像画卷,院子中央有一个老者拿着一把银票,端坐在那里。 不断地有人进去,从老者手中支取银钱。 他神色一凝,勒住了马匹。 画像上的人他见过,其中就有在应山驿站死去的那几个姑娘,除此之外,画像上还有一对中年夫妇,他没见过。 “这是?”林夕询问汉子。 汉子随着勒住了马匹,解释道,“这是城中的富户张家,前些日子张员外的独子带着妻女去青城省亲,无故失踪,张员外拿出全部家财,请人去找,只要有人愿意帮他找,便给人派发银钱。” 说到这里,汉子语气低沉下来,“张员外说来太可怜了,快八十岁了,一家老小忽然间就失踪了,就剩他一个人了。” 林夕没有说话,他心里很清楚,张员外的家人怕是找不到的,他们早就死在了应山驿站。 他望了院中失魂落魄的老人一眼,老人身形佝偻,一头白发随意散落,枯瘦的双手颤抖着,不断给身前的人不断散发着银钱。 期间,有一个泼皮来回进出,欺负着老人耳聋眼花,骗取了一次又一次银钱。 犹豫了片刻,他终究没有走进去。 他选择把真相隐瞒下来。 这样,老人心中终究还能有一份希望,生活就还有盼头,若是他挑明了,老人心中唯一的盼头,也就没了。 “哎!” 顺着林夕的目光看去,汉子的情绪也受到了感染,他叹息一声,一把抓起刚刚出门的泼皮,狠狠扔了出去。 “噗通。” 远处传来一声闷响。 “是谁偷袭大爷,找死不…” 那泼皮落地后,口中不断叫嚣的起身,俨然一副拼命的架势,但当他看到不远处一身漆黑甲胃的汉子,正恶狠狠的瞪着他,口中的狠毒话硬是被他咽了下去,爬起来就跑了。 汉子收回目光,“像这种骗张老头钱财的杂种挺多的,俺和俺兄弟们经常来教训他们,可总也帮不过来。” “家人失踪的,不止是张家,最近静州不太平,好多人出趟远门,就再没能回家了。” 闻言,林夕神色一凝,“最近失踪了很多人吗?” “老多了。” 汉子想了想,回道,“光是静州城,在这几天就失踪了好几十个,还有各地衙门报上来的失踪案子,整整有一千多起,将近三千多人。” 林夕静静听着,没说话,他知道这些事情,都是戈阳人干的。 “不过此事应该很快就会有着落了。” 汉子说着话锋一转,“此事在前几日,惊动了州牧柯奕大人,柯大人花费重金,差使静州大半的江湖散修门派去帮忙寻找,就在刚才,还有两三百个散修啰啰们,进城找柯大人汇报情况呢。” “而且这群散修啰啰还挺强的,领头的一个老头子,连我都感到了压力,应该是带来了消息。” 这戈阳人,简直… 林夕心中叹息,翻身越上马匹,对汉子道,“我们走吧,去见柯大人。” 汉子应了一声,两人骑马离去。 等两人走远后,那泼皮从墙角探出头,对着地上狠狠吐了口唾沫,‘呸,死当兵的,耽误老子发财。’,说罢又走进了张家大宅。 林夕随着汉子一路前行,有了刚才的简短交谈,两人也算熟络了一些,不再一直闷头赶路,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了起来。 他从交谈中得知,汉子叫程牛,祖上几辈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原本不出意外,他是要子承父业,接管家里的几百头猪,几百亩良田的。 只是有一次下地劳作时,被一名偶然路过的校尉看见,那校尉说他天生神力,半强迫的把他带到军伍从了军。 而据程牛所说,他入伍后只是稍加锻炼,气血便突破了九脉,虚灵显化,紧接虚灵自动凝形,一日之内,便达到了真灵二阶的境界。 “你没有观想修炼,虚灵自动凝形?”林夕非常惊讶,眼前的程牛竟然没有观想修炼,虚灵自动凝形,这实在颠覆了他的认知! 程牛一脸疑惑,“啥叫观想?” 林夕看着程牛,神色复杂。 程牛似乎对这种表情早已习以为常,“你这表情,和俺突破那天,俺军营里的那群兄弟一样。” “俺当时问他们,俺有没有修炼天赋,他们没搭理俺,而且连着好几天都没人跟俺一块儿吃饭。” 林夕无语,也不想搭理他了。 两人一路前行,期间又断断续续,说了不少话,林夕的见闻和谈吐使得程牛很快折服,没多久便改了口,从开始的那谁,变成林兄,最后又变成兄弟。 很快,两人就来到了一处河道。 程牛用手指了指河道,“顺着这河走,就到内城了。” “嗯。”林夕微微点头,两人又顺着河道走了几里,来到了州牧官邸。 官邸不大,仅占地几亩方圆,临近河岸的青砖院墙上爬满了青苔,显然是有了一定年头的老宅。 这很不符合一个州官的身份,但想到柯奕在南疆的风评,林夕也就理解了。 他小时候跟着父亲,曾见过柯奕一面,那是个极具风骨的读书人,他父亲当时还赞叹,说柯奕为人清正,深受百姓爱戴,是少有的良臣。 两人骑马走过一座石桥,很快来到了府邸大门处,两人翻身下马。 程牛上前一步,狠狠拍了拍府邸大门。 “咚、咚、咚…” 三声巨响,炸裂般响起,整扇大门,连带着古旧的门楼,都有些微微颤动。 第十八章 危机 林夕心头一跳,有些担心门楼会被他拍散架。 片刻后,大门缓缓打开,几道高大魁梧的身影从门中走了出来,手里提着刀,一脸怒容。 为首的一人是个魁梧的中年光头,他走出人群,对林夕视而不见,死死盯着一身漆黑甲胃的程牛,喝道,“当兵的,谁让你砸门的?” 程牛一眼瞪了回去,“这是俺兄弟林夕,他是驿站驿卒,来向柯大人传递军情。” 光头汉子脸上的愤怒轻了几分,他转头看向林夕,“有何凭证?” 林夕没有说话,掏出怀中的驿卒腰牌,丢了过去。 光头汉子接过腰牌,沉吟片刻,道,“请稍等。” 他临走前有些心疼的看了眼门楼,随后又回瞪了程牛一眼,这才大步跨入府邸,大概过了盏茶功夫,林夕听到院中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不断靠近。 一伙人迎了上来,为首的是一个清瘦老者,六十出头,面白无须,浑身透露着上位者的威严。 林夕回想着记忆中的模糊身影,认出了他就是柯奕。 柯奕身后,是几名血气冲天的修士,其中一个给了林夕极大的压迫感,那人个子高瘦,皮肤黝黑,眼中精光直冒。 一身青衫,无风做响,腰间挂着长剑,是个用剑的丹海修士! 林夕审视众人的时候,柯奕也打量了一下林夕,随后,他瞳孔猛的一缩,眼眸中闪过一阵惊喜,“你是二世子殿下!” 林夕拱手一礼,“林夕见过柯叔。” 柯奕和他父亲的年纪差不多,他称一声‘柯叔’,并不为过。 闻言,柯奕身旁的众人瞳孔一缩,全都愣住了。 不是说是一个驿卒吗?怎么就成了二世子殿下!这到底怎么回事? 程牛更是一脸呆滞,方才与他称兄道弟的竟然是南疆世子! 他不由得咽了口吐沫,他见过最大的官就是静州的那个总兵了,当时他不知道那中年总兵身份,搂着肩膀,一口一个兄弟的叫着,结果被他的校尉上司看见了,他那上司吓得脸都白了,回去后罚了他二百军棍。 想到此处,他不自主的摸了摸屁股,这要是被上司看见了,指不定要挨上多少棍… “殿下。” 柯奕回了一礼,“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里边请。” 林夕和程牛跟着众人,进入了府邸。 柯奕喊来下人,吩咐他们招待好程牛,随后领着林夕,穿过一重庭院,来到了一间书房。 书房异常整洁,桌案上堆积的公文却显得很是杂乱,上面写满了批注。 天还未亮便起来处理公务,果然是难得的好官…林夕扫了一眼书房,在柯奕的示意下,坐在了桌案旁。 “这些都是各地衙门,递上来的公文,最近几天,各地都失踪了不少人口,我多次派人查探,却毫无头绪,真让人头疼!”柯奕在林夕对面坐下,伸手收拾起桌子上的公文。 林夕扫了一眼桌案,开口道,“我要传递的消息,就与此有关。” 柯奕的手停了下来,“殿下请讲。” “是这样的,……” 林夕将自己在应山驿站的经历如实说了出来,犹豫了片刻,又将自己猜测戈阳极有可能要有大动作的猜想,说了出来。 “什么?这些都是戈阳人干的!?”柯奕动作一顿,声线陡然拔高,极其洪亮。 林夕点了点头。 “这帮畜生,简直该死!”柯奕猛地站了起来,重重的拍了下桌子,手中公文洒落一地。 林夕看了他一眼,柯奕的脸上满是狰狞、愤怒。 似乎在为那些死去的人愤愤不平,又似乎是在愤怒戈阳人的残忍、血腥。 读书人的愤世嫉俗,在他脸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顷刻,柯奕脸上的愤怒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凝重,“此事事关重大,必须排查静州境内所有驿站,然后通知各州总兵,不管戈阳有什么阴谋,都不能让他们成功。” 林夕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来人。” 柯奕嘶声怒吼,一名下人应声而至,他压抑着怒火吩咐道:“马上让吴长青去请李总兵到州府衙门,就说我有要事相商,另外传令所有静州城官员,无论大小,到衙门集结。” “是。”下人飞奔着,向门外跑去。 “殿下。” 柯奕望向林夕,面露歉意,行了一礼,“此事事关重大,我要立刻前往衙门处理,就不能亲自招待殿下了,望恕罪。” “正事要紧。” 林夕起身回礼,“刚好消息带到,我也要离去了。” 柯奕一愣,随即拉住林夕,“我早已吩咐了厨房,备好了酒菜,柯某虽然不能陪着殿下,但府上也有些江湖义士,让他们替我陪着殿下。” “不了。”林夕拒绝道。 林川势大,他不想与柯奕过多接触,那样会害了他,而且南疆军权大多在总兵手里,这柯奕帮不上什么忙。 若非事态紧急,他是不愿来州府的。 柯奕看出了林夕的顾虑,脸上露出纠结表情。 沉吟了片刻,他拳头一握,脸上露出一抹坚定,道,“你们林家的家事,我不掺和,但作为南疆臣子,我想好好招待殿下。” 见林夕仍不肯答应,柯奕退后几步,单膝叩拜,神情真挚,“请殿下恩准。” 林夕急忙上前搀扶,怎料老人死活不愿意起身,一副他若不答应,就长跪不起的态度,不得已,他只好点了点头,“也好。” 柯奕眼中闪过一丝兴奋,随后拉着林夕一同来到了外院大厅。 此时,厅内早已备好了膳食,六七个真灵境界的汉子站在那里,正是方才在府邸大门外,迎接林夕和程牛的那几人,他们似乎已等待多时,神情有些悲壮。 林夕觉得奇怪,但还没等他有所反应,便被柯奕拉着入了座。 一群汉子紧跟着落座,周围出奇的寂静,没有一个人率先说话。 柯奕亲自给每个人斟满酒水,随后起身道,“诸位,柯某有要事在身,不能作陪,此番敬诸位一杯,全当赔罪。” 说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众人跟着,一饮而尽,林夕无奈只好跟着端起酒杯,一口喝下。 这时,柯奕面对众人,“诸位好汉,替柯某陪好殿下。” 说罢转身离去,临走前,没忘关上大厅大门。 柯奕走后,大厅内一片寂静,没人主动开口说话。 “方才那位瘦高的义士怎么不在这里?”林夕目光扫过众人,率先打破了沉默。 “殿下,您是指吴长青吗?”一个光头回道,正是方才进府邸传信的那人。 “嗯。” 林夕点了点头,他猜想那个瘦高的丹海修士,应该是叫吴长青。 “回殿下。” 光头汉子起身一拜,回答道,“吴长青他刚才和程兄弟一起离开了,好像是遇到什么事情,一起去见李总兵去了。” 林夕笑了笑,示意他坐下,“不用客气,大家称呼我林夕就行。” 众人笑了笑,神情稍微放松一些,开始试着与林夕交谈起来。 在交谈中林夕得知,他们大多来自静州的散修门派,以猎杀妖灵为生,后来门派散了,他们仰慕柯奕清名,便陆续投靠了过来。 其中属那个不在此处的吴长青来的最早,据说三四岁就被柯奕领养,而柯奕妻子多病,一生都没有子嗣,便把他当成家中独子看待,一心教他读书。而吴长青却死活不愿读书,一心习武,年纪轻轻,便达到了丹海之境,一身修为深不可测。 而离他最近,话也最多光头汉子名叫刘远,真灵三阶显形的修为,投靠的也很早,有十多年了。 剩下的四个汉子,投靠得稍微晚一些,但也有四五年了。 众人推杯换盏,期间又说了不少话,大多是一些关于柯奕的,关于修沟渠,治妖祸,以及一些民间流传的轶事。 林夕听着,也觉得柯奕之所以受百姓爱戴,不是没有道理的。 毕竟一个一心为民,凡事都要亲历亲为的清官,的确很少。 而且据几人所说,他们都是仰慕柯奕清名,所以才来投奔,言语中更是有种甘愿为之赴死的气魄。 这让他莫名有些敬佩这些江湖汉子,满身血腥,却身怀大义! 酒过三巡,此时的刘远嘴唇渐渐发白,面色也隐约有些青黑,“柯大人他是个好官,当年静州闹蝗灾,庄稼颗粒无收,我们村子连喂猪的糟糠都吃光了,我爹妈把所有的吃食都给了我,他们整整饿了七日,不曾进食。” “若不是当时还只是县丞的柯大人,冒着杀头风险,开放粮仓分发了下来,恐怕我爹妈都要饿死了。” “从那时我就发誓,此生定要追随柯大人,哪怕为之赴死,也心甘情愿!” 其余人嘿嘿直笑,表示认同, 林夕则是低头吃菜,只是听他说着。 而刘远却在说话间,突然起身,放声大笑,“所以方才柯大人让我等,陪殿下饮下毒酒,一同赴死之时,以免王权相争,引得天下战乱时,我没有丝毫犹豫。” 林夕脸色霍然一变,意识到事情不对。 他抬头看去,发现刘远不知何时,已然面色青黑,眼睛、鼻孔和耳朵里都流出黑血。 他身后的几人,也是如此,一个接一个的倒在了地上。 此时,林夕也感觉腹部隐隐有些发热,脸上也有青黑色的细微血线逐渐浮现。 刘远望着已然中毒的林夕,声音低了下去,“柯大人是一心为民的好官,请殿下不要怪他,他也…” 话还没说完,便倒在了地上。 林夕心里一沉,终于明白,为何他与柯奕刚进入大厅时,他们为何面露悲壮… 第十九章 怒!!! 这时,大厅大门猛然大开,柯奕站在了门口,声音有些阴冷,“有他们陪着,殿下黄泉路上也算有个伴。” “为什么要连他们也一起杀了?”林夕问道。 他已然明白柯奕是要杀了他,以此来讨好林川,可他想不通,为何柯奕连自己的手下都不放过。 “自然是为了让你吃下毒药。” 柯奕一脸得意,“我让这些手下陪着你,你就算是再谨慎,戒心也会有所下降,毕竟你不会想到,我会连带着他们,一起毒死!” “再者说。” 柯奕撇了那些尸体一眼,眼中满是厌恶,“我早就想杀了这帮酒囊饭袋了!索性趁这个机会,一并除了,也算是废物利用了。” 林夕看了一眼身旁几具,浑身青黑,死状凄惨的尸体,心里像是被什么塞住了一样,说不出的难受。 “怎么,为他们愤愤不平?” 柯奕脸上满是戏谑,捂着嘴,嘿嘿直笑。 见林夕脸色越来越沉,他又一拍脑袋,故意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口中‘哎呀’一声,“你瞧我这记性,差点儿忘了告诉你,驿站之事也有我的份,不然你以为没人策应,那些戈阳兵卒能够顺利进入静州腹地,安稳成事?” “这些可都是本官的功劳。” “是你!” 林夕面容霎时铁青,呼吸粗重,脸上一条条青筋缓缓凸起。 他本以为柯奕最多是想杀了自己,向林川邀功,却不曾想他竟然勾结戈阳! “劝你还是不要想着动手才是。” 柯奕看着林夕,眼中闪过一丝讥讽,“你中的这种毒很独特,它会侵蚀你的身体,你越是动用修为,毒素就蔓延的越快,最后让你五脏溃烂,痛不欲生!” “那你可以看看是我先毒发身亡,还是你先被我打死。”林夕噌的一下站起身来,一股恐怖的血气冲天而起。 但随着修为运转,有一抹青黑色的印记,如同蛛网一般,自他腹部向全身迅速蔓延。 “你当真以为,我就没有依仗?” 柯奕脸上满是讥讽,说话间,向后退去。 一名干瘦老者和另一名黑衣青年缓缓走出,站在了柯弈方才的位置,赫然是萧然与灵老两人。 紧接着,两三百道黑衣身影,手持长刀,背着漆黑弓弩,从四周涌现,将整个大厅,围了个水泄不通。 但林夕却像是没有看到他们,他死死盯着躲在众人的柯奕,身上爆发的血气之力,越来越强。 他身上衣衫开始破碎,周边桌椅逐渐承受不住压力,碎裂开来,木屑飞得到处都是。 “柯奕,你该死!” 一声怒吼,自大厅传来。 “身为父母官,你背叛你的子民,让数几千人受尽外族折磨,凄惨无比,死不瞑目,让无数家庭破碎,痛苦不堪。” “这些江湖义士一生敬你,为你鞍前马后,你却利用他们,让他们去死。” “你这个表里不一,吃里扒外的混蛋。” 林夕说这些话的时候,想到了应山驿站那几个浑身血迹,面容恐惧,死不瞑目的少女。 想到了那杂物房内,那几十具钉在地上,任由老鼠啃食,蛆虫钻来钻去的腐烂尸体。 想到了张员外,身形佝偻,到处求人寻找家人的凄惨身影,想到了心怀大义,死前还劝说自己不要怨恨柯奕的江湖汉子。 林夕只觉得心头一阵阵怒火升起,浑身修为运转到极致,丝毫不顾身上毒素的蔓延,此刻,他只觉得眼前的柯奕,比那些折磨普通人的戈阳人,还要可恨。 “今天就算阎王老子来了,你也要死!” 怒吼间,他脚下猛一用力,嘭的一声,四周的青砖地面瞬间碎裂,与此同时,他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向门口冲去。 门外,柯奕躲在众人身后,冷眼阴笑,身受剧毒,还想越过这么多强者击杀自己,天真! 一众黑衣人身体前倾,手中兵刀铿锵作响,神色冷冽。 他们身前的萧然面容铁青,额头满是暴起青筋,一脸怒容。 当他知道自己追杀之人,竟是那人的亲儿子之时,天知道他又多兴奋。 毕竟那人死了,自己的杀父之仇无法再报,但能杀了他儿子,也算一报还一报,不算亏。 可此人竟然敢无视自己,真他妈的该死。 一旁的灵老神色轻蔑,眼中满是讥讽,“找死。” 他话音刚落,身前大厅大门轰然炸碎,接着便有一道恐怖威压,自周身,向林夕席卷而去。 林夕只觉得一阵恐怖的压力从天而降,身上像是背负着千斤巨石,脚下沉重了许多,在地上踩出一道道浅浅脚印。 他强忍着压力,直直向柯奕冲去,等他冲到大厅门口,忽然转头,一拳向灵老脑袋轰了过去。 拳头之上,青芒环绕,在空气中带出‘嗖、嗖’的音爆声。 声势骇人! 灵老似乎对此早有预料,他看着迎面而来的一拳,神色轻蔑,随手一拳对轰了过去。 砰! 一声音爆,炸裂般响起,灵老纹丝未动,林夕却凌空飞起,咣当一声,狠狠砸向后墙。 在快到后墙之时,林夕双手一拍墙面,止住退势,随后双脚一点墙面,身体以更快的速度弹射而回。 速度之快,几乎只是眨眼之间,已经飞身折返,再次逼近到灵老身旁,一记勾拳,狠狠打向他的太阳穴。 “速度一般,力道更一般。”灵老阴冷一笑,眼神更加轻蔑,随意抬手拨开林夕拳势,一臂打向林夕胸口。 他浑身气血涌动,手臂上附着着青黑光芒,似乎缠绕着细细长蛇,速度和力道都要比林夕强上许多。 若是吃上这一击,必然深受重伤。 只是一瞬间,林夕忽然收回拳头,挡在了胸口。 砰! 又是一声巨响,灵老仍然是丝毫未动,林夕再次抛飞出去,速度比刚才更快。 只是这一次,他顺势摔向了院中人群,直接将几人砸倒在地,身躯破裂,只是他的背部却也被几人的长刀划出深深的伤口。 林夕迅速站起身来,背部鲜血直流,脸上却满是笑意。 他回头看了灵老一眼,对他竖起一根中指,之后随手一拳击碎身旁一名黑衣的咽喉,朝着躲在人群后方的柯弈冲去,挡在他身前的黑衣都被他或一拳,或两拳,一个个击杀。 密集的黑衣人群,如同一匹黑色布锦被利刃划破一般,迅速裂开一条直线。 林夕向着柯弈,急速逼近,转眼间两人距离已不足两丈。 灵老神色一变,怒不可遏,对众人嘶声大吼道,“他的目的是柯大人,快拦住他!” 他早先猜想林夕看似不要命的朝柯奕冲过去,是个幌子,目的是想给自己来一个出奇不易。 后来林夕忽然向自己出手,也证实了他的猜想。 可他没想到,自己还是猜错了,林夕的目标从始至终都是柯奕! “好阴险的小子…”灵老心头暗骂。 此时,他再想拦住林夕,已经来不及,而周围那些他带来的戈阳人,根本就不是林夕对手,甚至只是稍微阻挡,都已经损失惨重。 跟着他来的这些士兵,都是戈阳边军精锐中的精锐,却根本不是林夕的一招之敌。 这让他意识到,方才对方与自己过招,在故意示弱,目的就是为了这一刻。 落了对方算计,灵老心里烦的不行,以至于看谁都不顺眼了。 “蠢货,一个普通人不趁早跑路,看你娘呢!” 他一边心里暗骂柯弈,一边凝聚修为,汇集于拳头之上。 “灵蛇印!” 怒吼间,他的拳头之上,迅速凝聚出一团青黑虚影,一阵阵恐怖威压自其中传出,骇人心魂。 眨眼间,虚影聚拢,凝聚成一个青黑拳印,向着林夕疾速飞去。 拳印不大,威力却丝毫不小,上面有数条青黑小蛇环绕其中,传出阵阵嘶鸣,其中隐约有黑色粉末,弥漫其中。 第二十章 一线生机 砰! 拳印在林夕后背炸响,林夕口中有鲜血涌出,背部衣衫瞬间炸裂,露出鲜红血肉,随后血肉碰到散与空气中黑色粉末,迅速化为青黑,滋滋作响。 但林夕没有停下脚步,甚至不曾回身看上一眼,只是面目狰狞,撕裂一具具挡在身前的黑衣,向着柯弈不断逼近。 他知道自己只要选择避开,那灵老便会立即欺身过来,他再想甩开灵老,击杀柯弈,绝无可能。 灵老见状,又是几道拳印汇集,呼啸着向林夕身上飞去,与此同时,他自己也化作一道残影,朝着林夕逼近而去。 眨眼间,九记灵蛇拳印,接踵而至。 林夕结结实实的挨了九拳,背部骨骼被打的破裂开来,身上气息凌乱不堪。 但同时他也终于突破了人群,来到了柯弈身前半丈处,而他身后不足半丈远处,灵老神色狰狞,且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似乎只是在眨眼之间。 柯奕脸上的阴笑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恐惧,在他的身前是面无狰狞的灵老。 和夹在两人中间,神色更加狰狞的林夕。 此刻的林夕,已然感觉身后有人不断逼近,掀起着阵阵罡风,若是自己不侧身躲避,势必要结实挨上一击。 且一击之下,极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毕竟他原本就身中剧毒,先前又挨了足足九记重拳,如今的他早已是强弩之末,虚弱不堪! 他知道自己该躲开,可若是他选择躲开,必然立即被那老者缠上,自己想杀柯奕,将再无可能。 他看着离自己不足半丈的柯奕,心中发狠,冲了过去。 此时,他又想到了应山驿站死去的那几个死不瞑目的少女,想到了张家院中,那佝偻着散发银钱,求人寻家人的老者。 不杀柯奕,他心难安。 瞬间,林夕便来到了柯奕身前,狠狠一拳,向柯奕胸口打去。 他虽然身受重伤,手上力道小了不少,但也绝不是一个柔弱凡人能够承受的,这一拳若是打实,柯奕必然身躯炸裂,绝无活路。 只是,在他出拳之时,灵老也到了他的身后,先出了一拳,打在了他的腰背。 “噗!” 林夕顿时口吐鲜血,手臂猛的一抖,原本打向胸口的一拳,向右偏了数寸,打在了柯奕肩头。 咚!崩! 两声炸裂响声,先后响起。 一道是林夕背部与灵老拳头接触,皮肉相交发出的炸响,另一道则是柯奕的肩头瞬间炸裂的声音。 柯奕左肩炸裂,鲜血如柱,他捂着肩头,哀嚎着向大门外跑去,在地上洒下一道血痕。 而林夕也狠狠抛飞出去,将院中一座假山砸的粉碎,却余势未消,又砸穿了一道院墙,将一座凉亭砸了个粉碎,石屑纷飞。 一堆乱石中,林夕躺在那里,背部皮肉翻飞,浑身青黑一片,眼睛、鼻孔和耳朵里,有黑色血水流出。 林夕伸手抹了一把脸。 却因为手上染血,使脸上的血迹更多了。 他双手撑地,却没有起身的力气。 他先前不顾身上剧毒,强行运转修为,使得毒性早已蔓延全身,再加上方才又被那老者先后数十次,重拳击打。 此时的他已然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要死了吗?’ 林夕手臂一软,再次跌倒在乱石堆里,心头无数念头闪过。 只可惜,还没能杀了柯奕,为那些凄惨而死的无辜百姓报仇。 那林川还活得好好的,过几天就会继承王位,还既有可能迎回神灵,荼毒南疆无数百姓。 我父亲,还躺在薄薄的棺材里,尸骨未寒,连凶手都不知道是谁。 “不,我还有一线生机。” 想到此处,林夕心中涌起强烈的不甘,神色狰狞无比,“我还有葬灵术没有用。” 虽然以我现在的状态,用出那一道神通,可能会因为反噬,让我死得更快。 但只要我在反噬之前杀了那老者,吞噬掉他的生灵之力,未必没有一线生机。 林夕在心头仔细算计。 若是在以前,这种遭遇他必死无疑,但现在,却还真不一定。 那老者乃是丹海境界的强者,依靠他提供的生灵之力,自己定然能够得以喘息。 要是以前的自己,事后还是免不了毒发身亡的命运。 毕竟这毒素太过诡异,想靠修为硬抗,根本不可能。 但现在的他不一样了。 他体内莲株,能够不断吞噬生灵之力,说不定能压制住毒素,为他争取一线生机。 直到此时,他才真正意识到体内这株幼小莲株的可怕之处。 只要还有一丝生机,他就有可能活下来,并且短时间内恢复到巅峰! 心中有了决断,林夕缓缓闭上了眼睛。 依靠他现在的状态,那葬灵之术根本持续不了多久,他必须出其不意,才能抓住这一线生机。 而且林夕觉得,就算是自己计算错误,他也没什么可后悔的,死也要死在巅峰,也要让这帮狗杂种,付出代价! 此时,距离乱石堆几丈之外的柯府庭院。 灵老看着不远处的乱石堆,神色戒备。 “灵老,他死了吗?” 一旁的萧然几步走到灵老身前,脸色很难看。 方才的一切,都被他看在眼里。 他自认为开了七脉,已经算是天赋绝顶。 可此时却悲哀的发现,若是换做自己,在身中剧毒的情况下,根本无法撕破重围,更别提无视灵老重击,去冲杀柯奕了。 他看着不远处的乱石堆,一脸阴沉,心道,“这世上决不能有比我天赋好的人,更何况还是那人的儿子!” “他必须死!” 一旁的灵老看了他一眼,答道,“公子放心,他就算没死,也差不多了。” “那我就放心了”萧然露出一脸笑意,“我这就去剁碎了他。” 他说着晃了晃手中长刀,向乱石堆走去,却被灵老一把拉住。 萧然转头看向灵老,一脸不悦。 “公子,别急。” 灵老在心里微微叹息,却还是耐心解释道,“在外行事,无论什么时候,我们都不能放松警惕,免得出现意外。” 他说着猛一挥衣袖,一道道漆黑粉末,向着乱石堆,弥漫而去。 随后他又对一旁身着便装的戈阳士兵,大声吩咐道,“拿弩射他。” 崩… 弓弦震动,弩箭激射而出,一枚枚箭矢,向着乱石堆飞去,不一会儿,石堆上便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箭矢。 第二十一章 葬灵术! 这时,见石堆仍然没有动静,灵老让那些士兵先围了过去,自己才护着萧然,走了过去。 当他走近之后,看到林夕躺在那里,身上插满了箭矢,箭孔不断流出黑血之时,终于暗松了一口气,“这下应该没有反抗能力,出不了什么意外了。” 方才落了林夕算计,导致柯奕重伤的事情让他记忆深刻,他不想再出什么意外。 一旁的萧然更是神色兴奋,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手中长刀,他几步走到林夕面前,狞笑道,“嚣张啊,怎么不嚣张了?” 想到方才林夕一直都无视他,他就觉得一阵恼火,一脚踹向了林夕腰腹。 嘭! 一声闷响下,林夕身躯横移数尺,将四周碎石撞的四散开来。 萧然露出一脸笑意,“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萧然,我爹叫萧仁,应山驿站的事情,是我让刘山他们干的,而且除了应山驿站外,还有静州其它七十六个驿站,我都派了人过去。” “你…” 林夕胸膛剧烈起伏,鲜血不断从嘴角渗出,却说不出一个字。 手肘更是绷直,十指死死抓住地面,似乎还想要挣扎起身。 萧然眯了眯眼睛,讥讽道,“怎么,觉得南疆枉死了不少人,生气了,不甘了?” 他低头望去,“在你临死前,不妨告诉你,死这几千人,只是一个开始罢了!等过几日林川继位大典,我戈阳百万大军将入主南疆,占领通、静两州,随后将会屠杀这两州黎民,以血祭上苍,迎回神灵!” 闻言,一旁的灵老脸色一变,但看着萧然说得正尽兴,他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林夕躺在那里,体内暗中酝酿的气机,沉寂了下来。 这萧然似乎知道不少事情…林夕心里有些惊讶,这也算是意外收获了。 他方才虽然做出一副濒死模样,实际上却随时准备着,使用葬灵术,给不远处那老者致命一击的。 只可惜,那老者始终没有靠近的意思,反倒是眼前这个名叫萧然的男子,一直喋喋不休。 他都打算先杀了这萧然,然后与那老者正面对抗了。 萧然却突然说了这个消息…算了,再等会儿吧,他决定再忍一会儿。 萧然自然不知道众人的想法,此时的他愈发开心,“哦对了,你一定觉得林川,还有那镇守通州边境的李堰一定会拼死阻止,破坏我戈阳谋划吧!” 萧然望向青州方向,讥笑道,“我不妨告诉你,这事情就是林川谋划的,他要迎回境内神灵,就必须血祭上苍,他身为南疆之主,自然不好亲自屠杀南疆子民,只好由求我戈阳代劳了。” “那李堰和他手下的二十万大军,就是他调到贺州,阻止你们的镇西大将军陈威东进的,他们现在应该在那桥古关狗咬狗对峙呢,目的就是为了让我戈阳在通、静两州之时,畅通无阻,好帮他行事!” “至于他要付出的代价嘛,便是通、静两州八千里的辽阔疆域了。” 林夕瞳孔一缩,心里猛一沉。 他之前就猜测林川继位后极有可能会迎回神灵,但却也只是猜测。 他心里始终抱有一丝侥幸,觉得林川或许只是为了王位,所以勾结大虞仙朝,来谋害自己夺取王位罢了。 可眼下看来,此事却是真的了! 如此一来,林川背后的势力,极有可能,与那些神灵也有关系。 想到林川竟然勾结外人,甚至不惜要将通、静两州的几万万黎民,作为祭品,迎回神灵。 林夕心中升起了滔天的愤怒,怒火攻心之下,使得他伤势更重。 一股股逆血,从口中不断流出。 萧然更开心了,他手持长刀,猖狂笑道:“南疆的二世子殿下,你爹那狗东西自认正义,二十一年前不顾我戈阳求和,率兵冲进我戈阳腹地,以纵容手下侵犯南疆民女为由,杀了我爹,和我的两名叔父,当时他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你爹杀了我爹,我如今杀你,算是一报还一报!下辈子,投个好胎,别再撞见我。” 萧然脸上闪烁着狰狞恶意,手中长刀,对着林夕,狠狠劈下。 “是吗?” 林夕神色冰冷,原本萎靡不振,奄奄一息的神态消失不见,眼眸前所未有的清明。 眼下这萧然已然把知道的东西,差不多都说了,他也必要继续忍耐下去。 “葬灵术!” 伴随着一声怒吼,他从地上弹跳起身。 紧接着体内九条青色灵脉轰鸣作响,其上数百个青色气旋疯狂旋转,越转越快。 轰、轰、轰… 顷刻,像是打破了某种界限一般,自他体内,传来了阵阵如同雷鸣的炸裂声响,一个个青色气旋接连溃散。 但随着气旋的溃散,一股恐怖的气机,自他体内苏醒,越来越强。 随着气机增强,原本刺穿皮肉,死死钉在他身上几百枝箭矢,被气机逼迫而出,跌落在地。 “不够!” 林夕再次吼道,体内轰鸣的响声再次传来,他体内那九条青色灵脉接连开裂,进而破碎。 葬灵术,葬的是修者的境界根基,得到的是远超境界的力量,境界根基献祭的越多,获得的力量便越大! 修为境界越高,能够得到的提升就越大,当然反噬也会越厉害。 如果换做他人,施展如此破坏根基的葬灵术,只需要一次,根基就彻底毁了,此生再无修炼的可能性。 但林夕不同,他有体内莲株,能够吸收生灵之力,弥补根基。 因此他根本不怕损坏根基,只要能打败敌人,活下来就成。 随着体内九条灵脉的接连破碎,林夕体内的气机越来越强,他周边的青石地面逐渐碎裂开来,周边碎石浮空而起。 府邸门口的小河河面上,水花不断翻滚,宛若沸腾了一般,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西城门。 城楼顶层的大堂中,一个中年男子拄着刀,站在那里,盯着内城的方向,神色凝重。 他穿着一身漆黑将甲,身披猩红大氅,一道狰狞刀疤从耳根到嘴角,让他整个人显得有些恶狠狰狞。 静州总兵李玉堂。 在他的身后,是数十个同样身披甲胃,神色凝重的武将,和一个身着白衣的青年文士。 第二十二章 王爷的儿子,决不能死在静州! “将军。” 一名武将走出人群,沉声问道,“内城那里,究竟发生了事,竟然造出如此动静?” 李玉堂没有回头,声音也有些低沉,“从气息上来判断,应该是有人施展葬灵术…” 此言一出,大堂内瞬间寂静。 众所周知,葬灵术乃是王府林家的血脉传承秘术,整个大虞仙朝,除了那位二世子殿下,无人能够施展! “将军,那我们管,还是不管?”一名武将,率先打破了寂静。 李玉堂没有回答,他转过头去,一一扫过众多下属,反问道:“你们觉得呢?” 众人低下头去,没人回答,气氛略显压抑。 管,还是不管,这是一道难题。 林夕与林川的争斗不是秘密,寻常百姓或许还不知道,但整个南疆官场,和他们这些军中将领心里都很清楚。 到了现在,那些文官或多或少都在暗地里表了态,站好了队。 对此,他们是鄙夷的,这种事情需要站队吗? 不管谁当王爷,都要靠着他们这帮将领,来守卫一方安危,他们压根不需要站队。 作为常年征战厮杀的将领,他们骨子深处有着一股傲气。 在他们看来,无论是林夕还是林川,都只是毛都没扎齐的小崽子罢了,让他们主动讨好效忠,他们可不屑去做。 能默认他们其中一个为南疆之主,那也是是看在老王爷的面子上。 “将军,我觉得,我们不能管。” 片刻后,那名白衣文士打破了压抑的气氛,他上前一步,开口道:“我们若是去管,就等于公开站队,会打破军方不参与王位之争的共识,这势必会造成动荡。” 众多将领凝眉沉思,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与那些文官不同,他们手握兵权,是能够决定结果的一群人。 可作用越大,就意味着牵扯越大,若是他们为了些许好处,便纷纷站队,那势必会让南疆大乱,最终受苦的,还是他们一直用生命守护的黎民百姓。 这是他们死也不愿意看到的。 作为军人,他们有着自己的骄傲和底线。 白衣文士继续劝说道,“而且二世子殿下势弱,根本没希望坐上王位,若是将军去管,一定招来林川记恨,等到他继位几年,羽翼丰满后,必然会对将军下手。” “于情于理,我们都不能去管。” 李玉堂面无表情,让人捉摸不透。 “别拉着俺,俺要进去见大将军。”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粗狂的嗓音,紧接着,大堂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程牛提着狼牙棒,大步走了进来,他的腿上,拖着一个中年校尉。 他走到大堂正中停下脚步,说道:“大将军,你们刚才的谈话,俺在门外都听清楚了,俺觉得赵军师说得不对,…” “大胆!” 他话音未落,便被那中年文士厉声打断,“你一个小小百夫长,胆敢擅闯议事堂,胡言乱语。” “来人,拖下去,杖责八百!” 他话音刚落,便有一队军士立即入内,拖着程牛,往外拉去。 他腿上拖着的那名校尉吓得脸色发白,屈膝便跪了下去,想要替程牛求饶。 就在这时,李玉堂忽然看向白衣文士,“致远啊,不要动怒,让他说下去。” 说话间,摆手挥退了执法军士。 殿内诸多将领见怪不怪,今天要是只有赵军师在这儿,别说八百军棍,八千军棍都是轻的。 但既然李玉堂大将军在这里,那程牛就不会有什么事儿。 他们很清楚,李玉堂大将军对这个百夫长宝贵的很,每天都要念叨好多次,他那亲生儿子,都没这待遇。 不过他们也能理解,毕竟作为一州总兵,李玉堂一直希望儿子能够入伍从军,以显赫军功来接过自己担子的,可偏偏儿子就是个一心读书的倔驴。 这搁谁心里都恼火。 而这个时候,他手下又恰好出了个天赋异禀,堪比天上武曲星转世的程牛,所以把他当成宝贝疙瘩,也就不奇怪了。 程牛立定身形,大声道:“俺觉得赵军师说得不对,这事咱们应该管。” “哦。” 李玉堂看向程牛,“说说理由。” 程牛想了想,认真道,“俺不知道什么大道理,只知道刘叔带俺入伍时,给俺讲了好多老王爷征战沙场,守护百姓的事儿。” “还告诉俺,只要俺跟着他入伍从军,就有机会见到老王爷,现在老王爷死了,以后见不着了,但他的儿子还活着,俺还见了,他还称俺为兄弟。” “老王爷的家事咱们是不该管,可总不能老王爷把一生都献给了南疆,而他的儿子遇到危险,没人管吧,俺觉得这样不对。” 程牛说到这里,眼睛死死盯着李玉堂,“李老头,你管不管,你要是不管,俺就自己去。” “放肆!” 白衣文士脸色大变,怒声呵斥。 程牛没有理他,只是死死盯着李玉堂,他身旁那个跪着的校尉,缩在地上,哆哆嗦嗦,嘴唇发白。 周边的诸多将领,耳观鼻鼻观心,全当什么都没看见,没听见。 被人当着下属如此质问,李玉堂也不生气,他饶有兴致的看着程牛,笑问道,“你真是这么认为的?” “废话!” 程牛一把将狼牙棒砸在地上,地面咣当作响。 “好,说的好!”李玉堂双眼逐渐明亮起来,一脸欣慰。 他说着目光一一扫过众人,脸色笑意逐渐收敛,“看看程牛,再看看你们!” 众人低下头去,没人说话,只觉得他偏袒的有些过分。 李玉堂冷哼一声,“我知道你们的顾虑,致远说的也很有道理,但你们别忘了,当年老王爷接手南疆时,是什么样子。” “当年我们村子连吃的都没有,每天都有人饿死,我为了吃口饱饭,参军入伍,当时的军队,连个开脉修士都少见,平均三个人,才合上一套战甲,半套棉衣,每年冬天都会有人冻死。” “你再看看今天,整个南疆九州,包括近些年新开辟的西部三州,可还有一人饿死?南疆数百万大军中,可还有士兵修为不足开脉,连套战甲,连件棉衣都没有?” 一众将领的头更低了,有人握紧了拳头,脸上露出挣扎之色。 在南疆,那些年轻人说不好,但在那些老人心中,林烈寒威望极高,更胜神明,而他的每一分威望,都不是平白得来。 李玉堂怒喝道,“这些都是谁给的?是老王爷!” “可现在他的儿子在我们静州有危险了,你们不管?” 李玉堂将手中长刀狠狠戳在地上,“我告诉你们,王爷的家事我们不管,但王爷的儿子,决不能死在静州!” 第二十三章 人我杀了,来打我啊! 大堂内一片寂静。 低着头的众多将领,脸色通红,脸上的挣扎神色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坚定。 一名武将抬起头来,单膝跪地,直视李玉堂,嘶声道,“请大将军下令,去内城,救世子!” 紧接着余下武将纷纷抬头,单膝跪地,齐声嘶喊道,“请大将军下令,去内城,救世子!” 巨大的回声在大堂内,数次回荡。 李玉堂一脸欣慰,整了整身上将甲,沉声道,“众将听令,领兵马,往内城,救世子!” “是!” 众武将迅速起身,身上盔甲铿锵作响,先后向大堂外走去。 一旁的白衣文士,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话。 而那名一直跪伏在地的校尉愣愣的抬起头,神色有些呆滞,他身旁的程牛,则是看着李玉堂,嘿嘿直笑。 他觉得眼前这个人,才是他所敬佩的李老头。 李玉堂瞥见他腰腹的盔甲有数道细密裂缝,里面有鲜血流出,顿时眉头皱起,“谁伤的你?” 程牛嘿嘿一笑,挠了挠头,“没啥大事儿,就是柯府的那个叫吴长青的小贼,他偷袭伤了俺,不过他实力太低了些,俺几棒子就把他打跑了。” 李玉堂不想说话了。 愣了片刻,他瞥了眼那个仍然跪伏在地的校尉,“你带了个好苗子。” 说着朝大堂外走去。 不多时,军营传来了阵阵鼓声。 …… 此时,天色还未亮起。 静州大多数城民,都还在梦乡。 一阵马蹄声传来,驱散了他们的睡意,有人状着胆子,开门向门口望去,忍不住露出一脸骇然! 他们看到一道道身着漆黑盔甲,神色狰狞的士兵,塞满了整个街道,宛若一条奔腾的河流,不断往内城方向涌去。 …… 柯府。 萧然看着手中崩裂成四段的长刀,一脸骇然。 他有些不明白刚刚还躺在地上,重伤垂死的林夕,为何忽然爆发如此威势,单靠气机,就崩坏了他手中的百炼长刀,而且毫发无伤! “砍够了吗?” 就在他愣神之际,一道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自他身前传来。 他抬头望去,发现林夕神色冰冷的看着他,如同看向一个死人。 “逃。”此时的他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他很清楚,自己绝不是林夕对手,唯有逃到灵老身边,才会有一线生机。 只是还没等他迈开步子,便被林夕一把抓住了脖颈。 “当年我爹杀了你爹,今天我还要杀你!” 林夕将萧然高高举起,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狞笑道,“下辈子记得投个好胎,别再姓萧!” 萧然憋得满脸通红,只觉得脑袋一片眩晕,浑身使不上力气。 吱啦! 他的身前不远处,一众黑衣青年神色凝重,手中弓弩拉了个满圆,若是眼前之人敢动手,他们定然立即放箭,乱箭射死。 灵老更是嘶声怒喝道,“放开我家公子,不然我定将你碎尸万段!” “是吗?” 林夕声音冰冷,手上猛一用力。 咔嚓! 伴随着一声骨头断裂的脆响,萧然的脖颈霎时断裂,一颗人头带着些许皮肉,滚落到地上。 场中所有人瞬间都呆住了,身为戈阳的边军精锐,他们杀的人不在少数,可这种生生捏碎别人脖子的杀法,他们谁也没试过。 甚至没见过。 而灵老神色吃了屎一样难看,林夕却直直的看向他,狞笑道,“人我杀了,来打我啊!” 灵老面皮不断抽搐,死死盯着林夕,“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能在垂死边缘,获得如此战力,但想来付出的代价很大吧。” “而且你这状态,恐怕最多只能再维持十息吧。” 林夕冷笑一声,“杀你,十息足矣!” “狂妄!” 他说着冷眼看向一旁众人,怒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射他。” 那些戈阳边军精锐,齐刷刷的举起手中弓弩,一支支箭羽毛冲天而起,密如雨滴,向林夕呼啸而去。 见状,林夕猛一跺脚,从地上震起无数碎石,然后双手闪电般对着碎石一一点去,碎石呼啸着向箭羽砸去。 每一颗都砸在了箭尖之上,精准无比。 与此同时,他的身子拔地而起,向着老者冲去。 正如老者所说,因为重伤垂死的缘故,他这葬灵术最多维持十息,要是这期间不能斩杀老者,死的就是他。 因此老者不过来,他只能自己冲过去。 “找死!” 灵老阴冷一笑,浑身血气运转,一道恐怖威压自他身上弥漫开来。 咔嚓… 他脚下青石地面瞬间开裂,如同蛛网般,向四周迅速蔓延。 与此同时,他左边衣袖猛的挥动,一缕缕青黑粉末,弥漫而出,在他周身数丈,护起了一道屏障,紧接着,一道青黑拳印,自他右手霎时凝聚而出,向着林夕疾速飞去。 老者像是提前演练过无数遍一样,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眨眼间已然完成,他看着冲来的林夕,脸上满是阴冷笑意。 他身前是剧毒屏障,旁人若是敢闯进来,必然深中剧毒,实力十不存一,要是不闯进来,那灵蛇印中暗藏的剧毒,也足矣致命! 靠着这招,他整死过不少同境高手,更别提眼前这个小辈了。 思索间,连着八道青黑拳印,自他右手凝聚,朝着林夕飞去。 第一个拳印被林夕侧身躲过,砸在他身后墙壁上。 嘭! 伴随着一声巨大音爆声,墙面轰然破碎,一时间碎石四溅,隐约有青黑粉末,弥漫开来。 周边花草树木瞬间枯萎! 林夕看着再次袭来的拳印,和周围不时袭来的弩箭,神色阴沉。 这些拳印速度很快,威力也很大,但以他的速度来说,躲掉也不难,那些弓弩速度很快,可威力并不大,他随手就能打落,偶尔有几枝扎在他身上,也造不成致命伤。 可如果这样下去,自己便只能一直来回躲避,根本无法靠近老者,更别提将其击杀了。 眼下他葬灵术的状态只能维持十息,时间一到,他必死无疑! 林夕望着眼前的拳印,心一横,索性不再躲避,径直撞了过去。 嘭! 伴随着一声巨响,一道拳印在他胸口炸开,林夕只觉得一阵剧痛从胸口传来,肋骨已然断裂开来。 身前更是有上百只弩箭瞬间飞至,有不少扎在了他身上。 但他只是身形顿了顿,便再次向前冲去,迎向下一道拳印。 在连续挨了六记拳印之后,林夕的胸口早已血肉模糊,露出了骨骼脏腑,同时他的腹部、大腿上也插满了弩箭,鲜血直流。 但他也终于逼近了灵老身前半丈范围。 灵老心中一沉,他从未想过,自己一向灵验的法子,竟然有失灵的一天! 但他没时间多想,因为林夕已经来到他的身前,一拳打了过来。 灵老急忙伸出手臂去挡。 不料林夕拳头忽然松开,一把抓住灵老手臂,侧身一背,一个抡圆,将他狠狠砸在了地上。 嘭! 伴随着一声巨响,周边半丈的青石地面瞬间碎裂,一道道裂缝蔓延开来,老者嘴角溢出鲜血。 第二十四章 垂死 可林夕压根没打算放过他,狠狠一记重拳,向他的胸口狠狠打去。 咔嚓! 伴随着一声脆响,老者胸前骨骼碎裂,口中鲜血喷涌而出,地上裂缝,再次蔓延几丈。 眼看林夕又是一拳即将落下,老者有心躲过,却发现右臂被林夕紧紧抓住,根本无法脱身。 看着这即将落下的一拳,他瞳孔一缩,知道自己若是无法挣脱,很快就会被打死。 直到此刻,他才隐约有些明白,为何刚才林夕要虐杀萧然,挑衅自己,分明就是想逼迫自己过去。 灵老也不是愚钝之人,很快就明白了问题的关键。 眼前这人虽然依靠秘术,暂时获得了堪比丹海的战力,可他的境界、手段,仍然属于真灵一阶,只有近身战斗的能力! 只要自己拉开距离,拖过林夕秘术的时间,自己便能反败为胜! 想到此处,他心底一发狠,左手做刀,对准右肩膀,狠狠一切。 他的右臂狠狠齐肩切断,鲜血喷涌而出,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也没了束缚,翻身一滚,躲过了这势大力沉的一拳。 嘭! 林夕这一拳轰到地上,‘砰’的一声,整个地面猛的一震,碎石飞起,在周围荡起了滚滚烟尘。 一拳落空,林夕的脸色很难看。 断臂求生。 这老狗竟然如此果断! 此时,灵老已经跑到了人群之中,他捂着鲜血如柱的右肩,对众人愤怒咆哮道,“你们在看戏吗?拿弩箭,继续射他啊!” 他伤势很重,体内气机足足散去了大半,外加少了一条臂膀,对上秘术在身的林夕,毫无胜算! 只能依靠眼前这些人,替他撑过这几息。 众人满脸凝重,纷纷抬起手中弓弩,对着烟尘飞起处,就是一阵密集攒射。 嗖、嗖、嗖… 无数只箭羽冲天而起,如同漫天蝗虫,呼啸着向烟尘处疾速窜去。 数息过后,烟尘散去。 “人呢?” 此时,他们的眼前空荡荡的一片,什么都没有,只有碎裂不堪的巨大深坑,里面插满了弩箭。 “人呢!”灵老再次大吼。 他话音刚落,忽然浑身汗毛耸立,巨大的危机感迎面袭来。 一道黑影宛若闪电般突然冲了过来,隐约间他看到那黑影一分为三,随后又合为一体,一拳打来。 他急忙伸出仅余的左臂去挡,余下气机尽数涌起。 嘭! 拳头和手臂相交。 灵老的手臂霎时节节断裂,身体凌空飞起,将身后墙壁直接凿穿,随后狠狠跌落在地,将地面砸出一个巨大深坑。 他刚挣扎起身,就看到一道黑影迎面而来,一拳打在他的脖颈上。 咔嚓! 伴随着一声咔嚓声,灵老脖颈碎裂,头颅失去支撑,缓缓垂落,连带着整个身躯,倒在了地上。 再无声息。 此时,刚过去十息。 林夕站在他身前,险些跌倒在地。 此刻,他身上葬灵术带来的强悍气机正在缓缓褪去,一股无力感袭来,他几乎站立不稳。 就在他将要倒下之时,一缕雾霭自虚空溢散而出,向着灵老尸身弥漫而去。 灵老尸体迅速破碎腐蚀,化作一道道莹绿水雾,向林夕身躯钻去。 雾霭入体后,在他的体内不断游荡,林夕原本破碎的灵脉随之恢复,其上的青色气旋再次凝聚出现。 随后,林夕浑身翻起的血肉,生出一道道肉芽,慢慢堵住伤口,结痂,随后痂痕脱落,恢复如初。 只是,他浑身的青黑色仍未褪去,反而颜色更重了几分。 林夕一脸苦笑,眼睛、鼻孔和耳洞里有黑色血液流出。 自己还是猜错了一点,莲株恢复了他的根基,治好了他的伤势,却没有遏制他体内的毒素。 眼下毒素攻心,他的时间不多了。 距离他不远处,那几百个黑衣青年,看着林夕,脸上满是恐惧。 他们很害怕。 方才雾霭出现,林夕伤势诡异复原的一幕,都被他们看在眼里,这着实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他们不确定站在眼前的,到底还算不算人! 林夕浑身青黑,一看就状态很不好,可他们愣是没一个人动手。 他们不敢。 因为刚才林夕比这还惨,可还是忽然暴起,杀了萧然和灵老,谁也不知道眼前这人还有没有余力。 他们双腿颤抖着向后门口退去。 就在这时,林夕忽然转过头去,眼睛、鼻孔和耳朵里不断流出的黑血让他看起来极为狰狞,宛若地狱里爬出的恶鬼。 他咧嘴一笑,向着人群直直冲去。 与其窝囊的毒发身亡,还不如临死前多杀几个戈阳畜生。 他冲入人群后随手一拳,便打碎了一人脖颈,随后追上一个,便杀一个。 这些戈阳人,多是开脉境界的修士,偶然掺杂着几个真灵境界的高手,但对他来说,区别并不大。 连林夕的一拳都挡不住! 只是他如今的状态实在太过糟糕,在连着杀了十几人后,便觉得有些吃力,要好几拳才能杀死一人。 最麻烦的是他们一直在跑,自己追上他们,也要废不少力气。 在连着杀了三十几人后,他的拳头已经没了力气,要勒住他们的脖子,用尽力气才能拧断。 又勉强杀了几人后,林夕眼前发黑,身上已经彻底没了力气,他搂住一人的脖颈,拼尽全力,也没能拧动。 啊! 那人被林夕勒住脖子,被吓得浑身哆嗦,凄厉大叫,却发现那人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小,直到自己轻易挣脱了出来。 “他不行了,他这次真的不行了!” “兄弟们,一起上,砍死他!” 他兴奋的嘶喊着,抽出长刀,向着林夕脖颈砍去。 就在这时,一道利箭从远处呼啸而来,刺穿了他的脖颈,带出一抹鲜血。 紧接着,柯府四周的围墙轰然倒塌,砸的地面一阵晃动。 十多个身着漆黑甲胃的将领,面目狰狞,率领着一群甲士,从四周不断涌来,向剩余的人围杀了过去。 此时,那些身着黑衣的戈阳士兵,还剩下二百多人,但没了领头的,外加之前就被林夕吓破了胆,根本就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被围过来的士兵迅速砍杀,一个个倒了下去。 庭院中,到处都插着箭矢,青石铺设的地面碎裂不堪,血水在其中流淌,灌满了沟槽。 林夕浑身青黑,站在庭院中间,一动不动。 第二十五章 超凡屏障 身着将甲的李玉堂冲了过来,探了探林夕的鼻息,脸色霎时大变,对身旁一名将军嘶吼道,“马上回营地,把那颗四象丹拿来。” “是。” 那偏将不敢耽搁,转身就要离去。 “且慢。” 一旁的白衣文士忽然拦下了他,而后对李玉堂抱拳一拜,急声道,“将军,万万不可啊!” “我们兴师动众来到此处,已是仁至义尽,算是对得起老王爷了,没必要再搭上您的四象丹了啊!” 他语速极快,神色焦急,“那四象丹乃是您破开丹海,进阶孕灵的希望,万万不可浪费在一个将死之人身上啊!” 周边那些武将沉默了下来。 那四象丹乃是李玉堂珍藏的宝丹,能让修炼者突破孕灵的概率高上三成不止。 而孕灵,乃是一道超凡屏障! 在此之前,修行者虽然比普通人强很多倍,但也只是能够开山劈石,力量上更强罢了,本质上还是凡人。 可一旦达到孕灵境界,修炼者的身体会发生质变,变得超凡脱俗,与之前截然不同。 也是在这个时候,修炼者的强大才会开始真正彰显,御空飞行,掌观山河,种种匪夷所思的手段让人难以想象! 其中的佼佼者,甚至能够断肢重生,哪怕身躯破裂,都能恢复如初,其强悍程度,令人发指! 这在修行者中,并非秘密,人人都知道孕灵境界的强大。 对于修炼者来说,能够达到孕灵境界,突破那道超凡屏障,乃是他们的毕生梦想! 而李玉堂为了救林夕,竟然不惜放弃进阶孕灵的希望,使用四象丹救人,这让他们极为敬佩,却又觉得有些不值。 李玉堂抬起了头,神色狰狞,眼中满是杀机,“敢违抗军令,司浩你是想死吗?” 那司浩的脸色瞬间发白,再不敢耽搁半分,立刻转身,化作一道残影,飞奔着离去。 他没有骑马,因为对于他来说,几十里的距离,徒步奔跑比骑马快,此刻的他有种感觉,如果自己敢再耽搁哪怕一息,绝对十死无生! 见此情景,那白衣文士仍不甘心,咬牙劝,“将军不可冲动啊!” “眼下南疆局势微妙,我们前来此处虽然不妥,但只要我们运作得当,将军您再依靠四象丹,突破孕灵,那林川绝不敢怪罪我们,可如果将军您给二殿下用了四象丹,这无异于公开表态,势必招致林川愤恨!” “而将军也失去了踏入孕灵的希望,到那时林川势必会对将军疯狂报复,以那林川的性子,整个静州守军都要被血洗一空!您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静州几万将士考虑啊!” “而且现在二世子殿下中毒已深,那四象丹又是突破境界所用,就算您给他用了,也未必能救得了他啊!” “赵致远军师,不要再说了” 李玉堂开口打断他,“我还是那句话,王爷的家事我不会去管,但王爷的儿子,绝不能死在静州。” 他的神色不悦,“还有,这丹药能助人突破孕灵,本就神异无比,定能救得殿下性命,你就不要再胡言乱语,诅咒殿下了。” 赵致远还想说些什么,可他李玉堂神色不善,再加上那些武将脸上也开始流露不喜,就没敢继续劝说。 李玉堂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你带人将尸体处理干净,地上血迹也洗一下,我不希望殿下醒来后,院中还是这番模样。” 他说完抱起林夕,向一间卧室走去,一众武将,跟了上去。 院落中,身着白衣的赵志远神色极为难看,他知道这是李玉堂对他的话语不满,在故意敲打他。 他看着满是污秽血迹的院子,双拳紧握,额头有青筋凸起,“我堂堂一方军师,竟然让我带人清扫院落,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就在这时,一名盔甲染血的士兵从他面前跑过,地上血迹被踩得溅起,有几滴落到了他的身上。 “站住。”他忽然喊道。 那士兵急忙跑了过来,脸上陪着笑,“军师大人,您有何吩咐?” 赵志远指了指身上血迹,“草你娘的,没长眼啊!” 那士兵的笑容瞬间凝固,嘴唇都在哆嗦,“对不起,赵军师,我刚才走得匆忙,不小心冲撞到您,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小的计较。” 赵志远揉了揉衣服上的血迹,满脸厌恶,“自己去领八百军棍。” 八百军棍,是会打死人的! 那士兵噗通一声跪下了,“赵军师,是我该死,冲撞了您,您饶了我吧,饶了我…” 那士兵一边磕头,一边狠狠的打着自己巴掌,双脸瞬间红肿,嘴角溢出鲜血,但他不敢停下,‘啪、啪、啪’的巴掌声响彻庭院,引起不少人侧目。 见状,赵致远只好作罢,他一脚揣在士兵身上,“滚吧。” 那士兵如遭大赦,起身就跑了,眼眶中有泪水划过,他觉得有些委屈,自己只是刚才受了伤,急着去疗伤而已,他有什么错。 “你过来。” 士兵走后,赵志远又随手招来一名百夫长,指着满院尸体,吩咐道,“你带人搜身,有什么东西都交给我,然后把这些尸体就地掩埋,地上也冲洗干净。” “是。”百夫长领命后径直离去,不多时便把院落收拾得干干净净,随后他把一大堆东西,交给了赵志远。 东西很多,足足一大堆,赵致远在其中来回翻找,直到他找出一张梨白色纸张,缓缓打开,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是一张静州的驿站分布图,其中一部分,被人用红色笔墨圈了起来。 见四周没人注意,赵志远将那纸张收了起来,随后来到一处没人处,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做完这一切,他迈步向外城走去。 …… 柯府,一间卧室内。 李玉堂守在床边,他的身旁站着的是数十名武将。 他看着床上浑身青黑,气息弱不可闻的林夕,神色极为阴沉,对一旁偏将吼道,“那司浩怎么回事,怎么还没回来?” “大将军…”一名偏将欲言又止,提醒道,“此处距离军营足足十几里,司浩他就是再快,一来一回也要半刻钟。” “滚他娘的半刻钟。” 李玉堂怒道,“要是殿下此次死在静州,我们怎么对得起老王爷,到时候我们死了,都没脸见他。” 一众武将低下头去,不敢说话。 …… 第二十六章 醒来 灰蒙蒙的世界中,林夕的意识逐渐消散。 此时,他已经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他‘看’向自己的‘身体’,那是一团灰色雾霭,里面有一团莹绿色的火,淡淡发光。 只是这团火,已经在熄灭边缘,越来越淡。 伴随着‘火光的羸弱’,林夕觉得自己在不断坠入一个深渊,四周是无尽的黑暗,唯有上方有着一丝光亮。 只是那丝亮光也越来越远,而他的意识也随着亮光的远去,变得模糊起来,记忆也开始消散。 “我这是要死了吗?” 他心里逐渐明悟,他知道当那缕亮光看不到的时候,他的意识和记忆便会彻底散去。 那应该就会彻底死去了。 很快,‘他’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上方的亮光越来越远,直到遥不可及,他‘体内’的那团火也越来越小,到了熄灭边缘。 此时林夕开始忘记了小时候,忘记了南疆,甚至忘记了自己是谁。 同时,他的意识也几乎停止了思考。 就在这时,忽然有一道金色光芒自深渊上空出现,随后源源不断的涌入深渊,将林夕的‘身体’包裹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体内’那团火逐渐燃起,他的‘身体’自深渊中浮起,林夕的意识开始恢复,记忆也随之恢复。 渐渐的,他的意识开始能够思考,继而他记起了自己,记起了小时候,记起了南疆。 当他的‘身体’浮到深渊上空,再次来到那个灰蒙蒙的世界,他的意识已然恢复如初。 此时的他,看到灰蒙蒙的世界里,多了一团金雾,淡淡的金光笼罩了半边天。 林夕‘神色’有些振奋,连带着‘身体’都有些颤抖。 他不知道这团金雾到底是什么,可却很清楚,是这团金雾,把他从深渊中‘拉’了出来。 如此一来,若是自己吸收了这团金雾,说不定会让自己恢复对外界的感知,彻底活过来! 这是他唯一的希望! 他扑了上去,那些金雾不断减少,涌入了他的‘身体’,渐渐的,他体内那团莹绿色的火,变得越来越亮,逐渐耀眼起来。 “轰!” 随着那团火光越来越亮,仿佛打破了某种界限般,这片灰蒙蒙的世界轰然裂开,一道缝隙出现,林夕恢复了对外界的感知。 透过裂缝,他感觉到一阵来自外界的呼唤,他知道只要自己‘漂’出裂缝,便会醒来。 但他没有急着出去,而是选择继续吸收金雾。 一息、两息…一刻钟… 不知过了多久,那些金雾被他吸收殆尽,他‘体内’那团莹绿火光也越来越亮,驱散了‘身躯’里的所有灰雾… …… 卧室内。 李玉堂死死盯着林夕,不肯移开眼睛。 就在刚才,他将司浩拿回的那枚四象丹喂给了林夕,而丹药入体,林夕身上的青黑之色也逐渐褪去,心跳脉搏也随之恢复。 可偏偏,就是迟迟不曾醒来。 这让他很是焦急,“怎么还不醒来?” 他看着一旁瘫软在地的司浩,愤怒吼道,“都怪你,要不是你耽误那一时半刻,说不定殿下已经醒了,要是殿下不能醒来,你就准备陪葬吧。” 一旁的司浩脸色发白,心里有些委屈。 天地可鉴,刚才在路上,他可是一息都没敢歇,短短几十里的路程,他一个丹海修士愣是跑的瘫软在地。 可想而知,他确实是尽力在跑。 这一刻,委屈莫名涌上心头,他觉得自己比牛马还牛马。 李玉堂不肯罢休,有看向余下几名武将,怒斥道,“还有你们,平日里训练不用心,集合手下都要几十息时间,要不是如此,我们来到此处是,可能殿下都还没中毒…” 一众偏将,低下头去,不敢做声,李玉堂正在气头上,他们谁也不敢去触霉头。 见他们都不吱声,李玉堂的怒骂声再次传来,“平日里一个个的鼻孔朝天,一到关键时候就掉链子,路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太阳逐渐升起,房内的怒骂声丝毫不见停止。 这一骂,就是三四个时辰。 一众武将被骂的低下头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无它,只因为李玉堂骂的很是刁钻,凶狠,各个偏将那些不堪的陈年往事,全都被抖了出来。 就连一名武将,休假偷偷逛青楼的事情,又被他抖了出来,狠狠教训了一顿。 还有一名偏将,每次上战场都要换一条崭新红内裤,讨个吉利的习惯,也被他说了出来,连着骂了他好几遍。 一众武将被骂的低下头,满脸颓废,心里祈求着,希望床上那个家伙赶紧起来,好解放他们。 …… 当林夕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睛,扭头望去,发现窗外阳光明媚,光线洒落而下,其中隐约有尘土飞扬,显然已经到了正午时分。 他从稍远处收回视线,看到一道魁梧身影,身披漆黑将甲,坐在旁边,身体上下颤动。 背对林夕的李玉堂声音有些沙哑,也有些愤怒,“饭桶,一群饭桶,要不是你们耽误时间,说不定殿下早就醒了…” 林夕转头看去,发现挨骂的是数十名武将,一群三四十岁的汉子,愣是不敢吱声。 就在这时,一名武将抬起了头,与林夕四目相对。 林夕看到那人神色激动,浑身颤抖,随后咧嘴哈哈大笑,那表情比自己死而复生都还要兴奋。 那名偏将指着林夕,激动道,“他醒了,大将军,殿下他醒了,哈哈…” 众将领纷纷抬头,齐刷刷的看向林夕,神色和那人同样激动,其中最激动的还要属那司浩,那眼神,仿佛看到了再生父母。 李玉堂也转头看去,看到睁开眼睛的林夕,神色比那司浩还要激动,“殿下,您终于醒了。” 林夕从床上做起身子,开口问道,“您是?” 李玉堂咧嘴一笑,“殿下,我是静州总兵李玉堂。” 林夕点了点头,身为南疆世子,各州总兵他大多都知道姓名,因此对于李玉堂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 而且从众人的神色,他并不难猜出,应该是李玉堂等人救下了自己,他看向李玉堂,神色真挚,“林夕多谢李将军救命之恩。” 李玉堂收起脸上笑容,正色道,“殿下不用放在心上,在下恰好路过,看见殿下中毒,刚好手中有颗解毒丹,便帮殿下解了毒。” 林夕笑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他知道事情绝不是李玉堂说的那么简单,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自己出事他恰好路过,又恰好带着解毒丹,解了自己身上剧毒。 而且方才救助自己的金色雾气,分明是某种至宝,怎么会是寻常解毒丹那么简单。 只是李玉堂不说,他也不想点破,只是在心里暗暗记下了这份恩情,大恩不言谢,记在心里便好。 况且以他目前的处境来说,的确无以为报。 李玉堂点了点头,不再寒暄。 沉吟片刻后,他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殿下为何会在柯府,又为何会身中剧毒,这到底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 林夕将自己在应山驿站的经历如实说了出来,犹豫了片刻,又将自己猜测戈阳极有可能要有大动作的猜想,以及自己来静州城的目的说了出来。 “当真!” 李玉堂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林夕点了点头,“亲眼所见。” “这帮畜生!”李玉堂面皮抽动,脸上那道刀疤像是一条巨大蜈蚣一般,不停蠕动。 他身前那些武将也是瞳孔一缩,手中军刀被他们死死攥住,眼中满是杀气,“该死的戈阳畜生!” 作为军中将领,他们远比林夕要了解戈阳人。 他们知道,这正是那些戈阳士兵的性子,手段残忍,灭绝人性,想着林夕描述的那些惨状,他们只觉得心脏被人狠狠攥住,极为难受。 李玉堂神色一肃,“殿下,此事事关重大,必须立即排查静州境内所有驿站,然后知会各州总兵,派兵驰援通州边境,戈阳必然要有大动作。” 林夕转头望着李玉堂,没说话。 眼前这个老将军,参军足有五十年,其一生战功卓越,令人骇然。 曾经他爹和他说过,若非李玉堂一生眷恋家乡,不肯离开静州,那么他的位置就绝不会只是一个静州总兵,甚至那西部三州总兵的位子,他都有资格争一争。 只可惜这位老将军,死活不肯离开静州,到别地就职,就连他的军功,也全被他换成了资源,给手下兵卒修炼所用。 因此,这个军功卓越的老将军,对于沙场,远比林夕要了解的透彻,这无关身份。 李玉堂神色凝重,猛地站起身来,怒喝道,“司浩,你立即领兵排查境内所有驿站,若发现戈阳细作,就地格杀,注意留活口。” “是。”那名叫司浩的将领领命离去,身上盔甲铿锵作响,仿佛这一道命令,扫去了之前心中的所有郁闷。 其余将领眼中隐隐有些羡慕,这可是不小的军功,不过他们也知道,这是大将军给予司浩的补偿。 李玉堂安排好此事后,又坐起下来,“那殿下为何会在柯府深中剧毒,莫非?” 他的神色有些不确定。 林夕想了想,便把自己来到柯府后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只是萧然和他说的那些,被他隐瞒了下来。 有些事,不适合太多人知道。 他觉得,对于李堰离开通州,以及林川借助戈阳人之手,想要血祭通、静两州,迎接神灵的事情,待会儿和李玉堂一个人说就好了。 听完林夕的话,李玉堂陷入了久久的沉默,脸上刀疤不断蠕动,似乎在消化柯奕勾结戈阳人这个消息,又似乎在为那些死者愤愤不平。 他身前的那些将领,更是一脸的难以置信,纷纷张大了嘴巴,久久不曾言语。 第二十七章 这读书人,没一个好东西 这个消息实在震慑住了他们! 整个静州城都知道,静州州牧柯奕一心为民,勤勤恳恳几十年,从无劣迹可言,说他是勾结戈阳的细作,而且狠辣的连同手下人一同毒杀,这确实会让人觉得震撼! 只是事实就摆在那里,那些戈阳士兵的尸体,还有那些江湖义士的尸体,他们都亲眼见过,由不得他们不信。 片刻后,李玉堂才开口,怒骂道,“这读书人,没一个好东西,全都是人面兽心的畜生。” “就是,这读书人,没一个好东西。” “就是,这读书…” …… 他的身前,十多名武将纷纷附和。 就在他们出声附和的空当,卧室的门被人推开,一身白衣的赵志远抱着一个鼓囊囊的灰布兜子,走了进来。 他就是一个读书人。 众人一愣,神色有些尴尬,一名武将咧嘴一笑,“赵军师,我们不是说你。” 赵志远脸色一黑,没有答话。 他径直走到房中,将那灰色布兜放在了桌子上,“李将军,那些黑衣人的东西,我命人搜了一下,除了一些弓弩军刀,其它的,全在这里了。” “嗯。” 李玉堂微微点了点头,赵致远退了出去,临走前狠狠剜了那些偏将一眼,脸色难看。 “殿下。” 他走后,李玉堂看向林夕,沉吟道,“此事事关重大,我要立即回营处理此事,就不能过多陪伴殿下了,望恕罪。” “正事要紧。” 林夕如此说着,暗中却扯了扯李玉堂的衣角。 李玉堂神色微动,随即便对众多将领说道,“你们先行回营,召集校尉以上兵卒,我随后就到。” “是。” 众将领命后,疾速离去。 这时,李玉堂再次看向林夕,“殿下将我留下,可是有事?” 林夕眉头微皱,心里还是有些纠结。 他若是说出林川借戈阳人之手,要血祭通、静两州黎民,迎回神灵的事情,李玉堂必然会站在他这边。 对于李玉堂这样的军中将领来说,他们可以不在乎谁做南疆之主,可若是谁去残害他们一生守护的黎民百姓,他们肯定不答应。 他们戊守边关,是为了百姓,而不是单纯为了林家。 可一旦李玉堂率先站队,这势必会打破军队不参与王位之争的平衡,到时候各州总兵纷纷站队,势必会导致南疆大乱。 这是他不愿看到的。 可他若是不说出来,在镇守通州的李堰离去,李玉堂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通、静两州一定会被戈阳大军迅速攻破,到时候两州沦陷,血流成河。 因此他有些为难。 李玉堂安安静静的看着年轻殿下的纠结,也不催促。 沉吟了片刻,林夕下了床,李玉堂起身搀扶,却被林夕摆手拒绝,李玉堂也不坚持。 两人在房中桌椅前坐定,林夕拍了拍桌上满当当的灰布包裹,“李将军你可知勾结柯奕,伏杀我的,是何人?” 李玉堂摇了摇头,他只知道是戈阳人,具体是谁,他并不清楚。 “是萧然。”林夕回答道。 看李玉堂一脸疑惑,显然没听说过萧然,他又补充道,“他是萧仁的儿子,也是如今戈阳边军统帅,萧潜的侄子。” 闻言,李玉堂眉头顿时一凝,“这萧仁我倒是知道,当年他攻破东石坡,在黄石县,纵容手下,将整个县的男子杀了个干干净净,剩下的女子幼童,被他们剥光了衣服,扔到广场上,日夜凌辱,惨不忍睹。” “王爷知道后勃然大怒,不顾戈阳求和,率军攻入戈阳腹地,将萧仁一家杀了个干净,只是当时有个孩子还小,便留下了他的性命。” “想来,他就是你口中的萧然了。” 林夕微愣,他只知道自己父亲当年杀了萧然的父亲,和他的两个叔叔,却不知道还有这样一段往事。 李玉堂看着林夕,笑了笑,继续说道,“当年为了杀那萧仁,王爷带领我们足足凿穿了八座城池,弟兄们整整死了两万人,才找到那萧仁,此事在当年引起了轩然大波,整个南疆都对此争议不断。” “尤其是那帮管理政务的读书人,闹的最凶,甚至为此在王府死谏,逼王爷认错。” “他们觉得王爷太冲动了,理由是黄石县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就算为他们报仇也没什么意义了,更何况还因此死了那么多士兵,破坏了与戈阳的合谈,得不偿失。” “就连当时的军中,都有这样的言论流传。” “后来呢?”林夕问道。 “后来王爷从戈阳回来,只说了几句话,他们就都闭嘴了。” “说了什么?” 李玉堂嘿嘿一笑,脸上蜈蚣般的疤痕来回蠕动,眼中露出狂热之色,“当年从戈阳回来时,王爷告诉他们,在他治理下的南疆,绝不允许一个百姓死在当兵的前面,在当兵的死绝之前,谁胆敢伤害一个百姓,他就和谁拼命。” “不到一方死绝,誓不罢休!” 林夕双目失神,心中激荡万分。 在他的印象里,自己的父亲一向是一个很温和的男子,他从未想过,自己老爹还有如此铁血的一面。 李玉堂嘿嘿一笑,“老王爷之所以受到百姓敬仰,不是没有原因的,像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等以后有机会,我慢慢和你讲。” 他看着目光灼灼的林夕,提醒道,“正事要紧。” “也好。” 林夕点了点头,心情缓缓平复下来。 沉吟了片刻,他又说回了刚才的话题,“那萧然在临死前曾和我叫嚣,说驿站之事,只是开始,等过几日南疆新王更替,他们戈阳百万大军,将会南下,进军通、静两州,屠杀这两州黎民,血祭上苍,迎回神灵!” “当真?” 李玉堂瞳孔一缩,死死盯着林夕,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嗯。” 林夕点了点头,“他还说,那镇守通州边境的李堰,和他手下的二十万守军,已然被调到贺州,与陈威将军在桥古关对峙,现在通州边境守备空虚。” “若是戈阳大军,顺势南下,必然畅通无阻。” “什么!!” 这句话,宛若雷鸣,在李玉堂耳边轰然炸响。 二十万大军,被调离通州…这一刻,李玉堂脑子嗡嗡作响,像是被人当头一棒。 通州地势险隘,若是李堰的二十万守军拒城不出,守在那里,哪怕戈阳百万大军倾巢而出,没有几个月也休想攻下,这期间足够南疆反应过来,调动兵马抵抗。 这也是为何南疆与戈阳不合,却只安排二十万守军的原因。 放在平时,这二十万兵马,足够用了。 可如今李堰的兵马被调离,如今那通州几乎就是一座空城,就算李堰留下了一些兵卒,也绝对难以抵挡戈阳攻势。 到时候通州沦陷,戈阳大军顺势南下,进入南疆腹地。 南疆绝对来不及反应,那后果,他不敢想象… 李玉堂嘴皮子微颤,脸色铁青,“这该死的李堰,简直胡闹!” 他不敢相信,一个镇守边关十几年的将领,竟然不顾自己责任,擅离职守,与自己人内耗。 林夕抬头看着神情愤怒的老将军,没有说话。 静州乃是李玉堂的家乡,知晓了静州可能会被戈阳屠戮血祭,他比自己还要焦急。 片刻后,李玉堂脸上的怒色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坚定,“殿下放心,我回去便会整顿兵马,前往通州东石坡镇守,哪怕全军死绝,也绝不让那群戈阳畜生踏入我南疆一步。” 东石坡在通州与戈阳的接壤处,也是第一道险峻关隘。 “那戈阳有仙朝支持,此次出兵,极有可能会百万大军,倾巢而出。”林夕看着李玉堂,神色担忧。 李玉堂低头,沉默不回答。 林夕声音沙哑,喉咙发涩,“而我们南疆的精锐兵马大多集中在边境,常年抵御着时常入侵的妖灵,还有周边蠢蠢欲动的仙朝藩王,腹地各州根本就没多少可战之兵。” “整个静州满打满算,也才七万军士,将军你要如何去抵抗戈阳大军?” 闻言,李玉堂抬起了头,咧嘴笑了笑,“殿下不用担心,我可以向各州总兵求援,我只要撑上几日,等到援军到来,就可以了。” 林夕张了张嘴,面容苦涩,“可戈阳…”他想说,戈阳若是百万大军倾巢而出,单凭静州几万守军,可能会撑不上几日。 只是他还没说出口,便被李玉堂出声打断,他看向林夕,拱了拱手,“殿下不要再说了,此事别无他法,只有我静州将士先顶上去。” 他说着站起身来,看向林夕,“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戈阳大军进入我南疆领土,肆意欺凌我南疆百姓。” 李玉堂转头,仿佛能看到远在北方的某处关隘,“黄石县的惨状,决不能再现。” 他接着,神色肃穆,“我们当兵的吃的百姓提供的粮米,修炼用的是百姓供给的资源,如今他们有难,我们不可能因为怕死,去当那没有卵蛋的孬种。” “天下没这样的道理。” 说完,他头也不回,走出了房门。 林夕微微动容,嘴巴微张,却说不出话。 他早就知道,自己把事情说出来,李玉堂必然会奔赴通州,去抵抗将要到来的戈阳大军。 这是必然的事情。 而一旦李玉堂率兵前去通州,很可能会战死在那里,七万人去抵抗戈阳百万大军,哪怕是依靠天险,哪怕是李玉堂用兵如神,也几乎是必死之局。 甚至想撑上几天,都很难。 第二十八章 虚灵异变 林夕双手按在桌檐上,嘴唇有些颤抖。 他很想拦着李玉堂,让他不要去,可却不能那么做。 更找不到半点理由,去劝他什么。 无论是他,还是李玉堂,还包括守备静州的几万将士,都绝不可能对即将南下的戈阳大军不管不顾,任由他们屠杀通、静两州的数十万万百姓。 哪怕明知是死,他们也必然会去,义无反顾。 这时他们的职责。 他不能拦着,也不能说半个‘不’字。 甚至哪怕明知道自己说出真相,会导致李玉堂率兵赴通州,与数万将士共同踏入死局,他也必须说出来。 他如果不说,戈阳大军将毫不费力的占领通州,进而南下直逼静州城,到那时整个静州守军的命运并不会比这更好,且还要搭上无数百姓。 那时,情况只会比这更糟糕。 林夕手臂青筋暴起,将桌檐按得深深凹陷。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林川也有参与的事实隐瞒下来。 这样虽然不会减少静州几万守军的压力,但至少在李玉堂面对戈阳大军时,不用考虑来自青城林川的压力。 想着数万将士要用生命去死守通州,林夕的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无力感,他只能祈祷,李玉堂能够多撑几日,等到自己杀了林川后,率兵驰援。 “这该死的林川,简直丧心病狂!” 林夕手臂狠狠用力,下方桌檐被他按得粉碎,木桌轰然散架,砸在地上发出‘咣当’的声响。 此刻,他心中对林川的恨意,已然滔天! 以他的性子来说,若是林川与他好生商量,自己甚至将南疆的王位让给他,也不是不行,毕竟自己志不在此,有人替自己担起责任,自己也算乐得清闲。 可林川却偏偏采取了最极端的方式,不仅勾结大虞仙朝毒害他的父亲,还斩杀了林夕同族血亲! 不仅如此,林川竟然还勾结戈阳人,试图血祭万民,迎回神灵! 这让他不恨都不行! “实力,还是实力!” 林夕的拳头狠狠攥起,呼吸粗重,神色更是阴沉的可怕。 ‘若是我修为和父亲一般深厚,那林川绝不敢如此肆意妄为!那大虞仙朝,就算视我们南疆为眼中钉,也绝不敢轻举妄动!那戈阳再恨我林家,也得给老子忍着!’ 此刻,他只恨自己的实力不足,不能震慑一切,也是这个时候,他才隐约有些明白,自己父亲为何在军中和万民中有那么高的威望。 因为父亲活着的时候,南疆疆域,无人敢犯,南疆百姓,无人敢肆意欺凌! 自己父亲仅凭一人,便震慑了四方强敌几十年,无人敢动! 只是父亲已经去世,以后只能靠他了… 过了良久,他才缓过心神,蹲下身去,将落在一堆碎木屑中的那个灰色布兜捡了起来。 眼下多想无用,唯有设法提升自己的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方才那老者所使用的剧毒让他吃了大亏,若不是李玉堂,他现在应该都死透了,这也让他意识到,个人的实力,或许不仅仅和修为境界有关。 一些必要的手段,也很重要。 比如,下毒…林夕心中暗暗想到。 虽然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为人不耻,但若是用的好了却能发挥奇效。 心中如此想着,林夕打开了那灰色布兜。 布兜很大,里面塞着不少东西,多是一些金银财物。 大多是一些银块疙瘩,还有一些是五两、十两面值的银票,这些对林夕来说没什么价值,他只是扫了一眼,便随手扒拉到一旁。 翻找间,林夕忽然神色一凝,从一堆杂物中拎出两个灰色皮袋,和一本泛黄的古书。 皮袋足有成人拳头般大小,其中一个装着满满的黑色粉末,另一个则是装着几十枚白色药丸。 “这应该就是那老者所用的剧毒了。”林夕将皮带重新扎口,…那些白色药丸应该是解药,不确定,要找机会鉴定一下。 他将两个皮袋小心的揣进怀里,又拿起那本泛黄的古书,翻看起来。 古书上记载着一种名叫灵蛇印的秘技。 这灵蛇印是一种拳法,按照古书上的说法,此技法炼成后,随手便可凝聚灵蛇拳印,拳印中可藏毒! 算是一门极其阴险的技法! 只可惜,要凝聚特定的灵蛇真灵,才能练习,对林夕没什么用。 不过书的最后两页却是让他来了兴致,那上面记载着一种名叫七绝毒的炼制方法,还有就是相应解药的炼制方法。 据上面记载,那七绝毒乃是专门针对修炼者的毒药。 这七绝毒很独特,它会侵蚀修炼者的身体,越是动用修为,毒素就蔓延的越快,最后让人五脏溃烂,痛不欲生! 我当时中的,应该就是这七绝毒了…林夕想起自己之前中毒的症状,脸上露出了然之色。 这灵蛇印若是单独使用,威力确实一般,但若是配合上这七绝毒,却就不一样了! 拳印中藏毒,令人防不胜防! 这秘技灵蛇印的创始者,简直歹毒! 林夕将最后那两页的内容记下脑海后,向屋外走去。 眼下那柯奕还活着,自己必须要找到他。 不为别的,只因为他勾结戈阳人,残害了那么多静州子民,那柯奕也必须死! 还有就是他必须知道戈阳到底给了柯奕什么,能够让这么一个曾经一心为民的好官,不惜背叛自己的子民,去做那丧尽天良的叛徒! 这很重要。 他猜测那李堰私自离开通州,也与此有关。 若是得知了其中因果,他可以去一趟贺州桥古关,去说服李堰,让他和陈威停止对峙,尽早返回通州镇守。 虽然这一切都是李堰擅离职守造成的。 林夕恨不得把他活刮了,但为了通、静两州的安危,他愿意对李堰做出任何的妥协。 这会让他心意难平,但却是值得的。 李堰早回通州一天,李玉堂和静州几万将士活下来的可能性就大一些,通州失守的概率,也会小上许多。 沉吟间,林夕拎起灰色布兜,推门而出。 此时,已是正午时分,阳光有些微微刺眼。 院落中,有几个士兵在不断收拾着院子,原本倒塌的院墙,已经被他们重新砌起,原本坑洼、翻起的地面也被他们整理平整,重新铺上了青石地砖,几个士兵提着水桶,不断洗刷着地面。 林夕几步走上前去,叫住一名要去取水的士兵,问道:“那些尸体,你们埋在了何处?” “嗯。” 那士兵抬起头看到林夕,神色一愣,急忙放下手中木桶,指着院落西北角,答道:“回世子殿下,按照赵军师的吩咐,那些尸体被我们随便挖坑埋了,就在那下面。” 林夕顺眼看去,发现那里满是新种的绿植花卉,地上是疏松的泥土,如果不出意外,再过些时日,那些尸体便会被化作肥料,被绿植吸收,然后开出更娇艳的花。 “拿去吧,分给弟兄们买酒喝。”林夕将手中布兜随手递给士兵,自己则朝着那些绿植走去。 那士兵微微愣神,对林夕的观感不由好了几分…钱虽然不多,可好歹让他们看到了心意,不像那赵老狗,凶得要命… 士兵想着,把布兜中的银钱,分发了下去。 林夕走到埋葬尸体出,眼中露出一丝疑惑。 之前他吸收了那老者的生灵之力,自己因葬灵术毁掉的修行根基,恢复了七七八八,只是自己辛苦观想才凝实少许的真灵,又散开了。 重新变成了百丈大小的模糊虚灵。 他觉得这应该算是伤势,等他吸收了地下这些尸体的生灵之力,应该能够恢复。 思索间,林夕缓缓闭上了双眼,一缕白色雾霭自他脚下散开,向地下钻去。 雾霭虽然出现的奇怪,但有着脚下植物做遮掩,外加院中那些士兵在分发着银钱,因此并没人注意到这里。 林夕脚下的地面缓缓下沉,紧接着,雾霭也消失不见。 片刻后,林夕睁开了双眼,脸上露出一抹疑惑之色。 此时,他识海内的那团百丈大小的虚灵,扩大了半丈有余,但却没有丝毫凝实的征兆。 对于一般的修行者,体内虚灵大小在开脉踏入真灵的那一刻,便会显化,根据天资不同,从数十丈到几百丈,各不相同。 根据前人猜测,虚灵凝聚的大小与人的灵魂强弱程度有关。 而对于灵魂,即使是踏入孕灵境界的超凡修士,也只是堪堪接触,更别提是更低境界的真灵修士了。 因此虚灵强弱、大小无法改变,全凭天资,这是修行界的共识。 莫非那团莹绿火光,便代表着灵魂强度不成…林夕双眼发亮,他想起自己在濒死之际,自己在那灰蒙蒙的世界中,化作的一团雾霭。 ‘他’在那片世界吸收完那团金雾,莹绿火光驱散了‘身躯’所有灰雾,方才出来。 应该就是如此了,那些金雾,让我的灵魂强度提升了…林夕心中逐渐明悟,直到此时,他才真正意识到,那李玉堂为了救他,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能提升修士灵魂强度的至宝,其价值简直难以想象! 他欠李玉堂的人情,真的很大。 良久,林夕才平复了心绪,迈步向院落外走去。 他走后,几名士兵方才回过神来,其中一人撇了眼那片绿植,惊道,“咿,那里怎么下沉了这么多。” “你眼花了吧。” “就是…” …… 其余几人随便瞥了几眼,有些不以为然。 那人又仍坚持说了几次,见没人信他,便不再说了。 …… 第二十九章 条件 林夕走出大门后,发现门口血迹早已被清理干净。 门口小河中,有淡淡的血腥味随风传来,刺眼的阳光下,河水不断流淌,仿佛冲走了所有的血腥。 河岸两侧,有着稀拉散步的人群,对着柯府指指点点,纷纷感叹着他们的州牧大人,过了这么多年,终于舍得翻新宅院。 林夕只听了几句,便顺着地上再次出现的血迹追寻而去。 他的身后,柯府崭新的围墙,尚且滴落着泛红的泥浆,它们围合着所有的罪恶与血腥,外面残留的,只有缕缕清风。 林夕低头看着地上已然干涸的血迹,加快了脚步。 地上有着血迹指引,他也不怕找不到柯奕,只是时间的推移,他开始心惊起来。 沿着血迹,他已然走出了八九里路。 甚至已经走完河道,到了城东外城的范围,他有些想不通柯奕一个凡人,是如何在失去臂膀的情况下,走过这么远距离的。 原本按照他的估计,柯奕能走半里便不错了。 带着疑虑,林夕又穿过一条街道,几条破旧的巷弄,在一处狭小宅院前停下了脚步。 院门半开着,门口晾晒着几件妇人衣衫,地上有血迹蔓延入院门。 “柯奕应该就在此处了。” 林夕推门而入,进了院子。 院落中,吴长青正蹲在内屋门前的石阶上,对着一个木盆,不断搓洗着衣衫。 身上青衫,不时渗出血迹。 他的身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躺在藤椅上,晒着太阳,神态悠闲。 “谁啊?” 感觉到来人,那老妇人抬起头来,面容枯槁。 “一个朋友。” 不等林夕说话,吴长青便出声抢答。 他看着林夕,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他说着用余光瞥了瞥一旁的老妇人,脸上露出祈求之色,“林兄,我们可否到门外去说?” 林夕看了那老妇人一眼,发现老妇人神色憔悴,满脸病态,显然已经病入膏肓,衣着却异常干净,很是得体。 只是她的眼皮耸拉,眼眶一片空洞,是个瞎子。 他又看了眼木盆,冰冷的神色略有缓和,“门外等你。” 他说话间,向院门走去。 吴长青看着林夕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他转头看向一旁妇人,轻声道:“娘,我出去一趟。” “娘等你回来。”那妇人摸了摸吴长青的头,声音也很轻。 “好” 吴长青起身后,随手取走悬挂在墙上的长剑,朝院门走去。 只是还没等他走出几步,便觉得手臂一沉。 那老妇人双手死死拽住他的袖子,不肯松手,“答应娘,一定要回来。” “好。” 吴长青喉结滚动,双目含泪,脸上满是苦涩。 他低头将老妇人的手指一根根掰开,继续向院门外走去。 此时,林夕已经在院门外的一片空地处,等待着吴长青出来。 他距离院门约么三丈,眼睛死死盯着院门,不曾移开,神色很冷。 方才在院中,当他看到柯奕的妻子,也就是吴长青的瞎眼干娘,的确有一瞬间的心软,可他的杀心却丝毫不曾减少。 那老妇人固然可怜,但那些枉死的静州城民比他更可怜。 柯奕背叛南疆,罪无可恕,必须要死,而吴长青作为他的义子,为虎作伥,自己也绝不会放过。 刚才之所以暂时退出院子,是因为不想当着那老妇人的面,去杀他的儿子,再去逼问她丈夫的下落。 林夕杀心很重,却也还不是铁石心肠。 不多时,吴长青从院子走出,站在了院门石阶前。 林夕皱眉,此时的吴长青浑身气机缭乱,一身修为去了小半,显然有着不轻的伤势。 “柯奕呢?”他问道。 一旦交手,便是生死相向。 吴长青乃是丹海修士,虽然有伤在身,却也难保还有没有其它手段,林夕没有把握抓住活着的他。 能先问出柯奕的下落,是最好的,实在问不出,再动手不迟。 “死了。”吴长青答道。 林夕脸色猛地一沉。 并非是可惜没能亲手杀了柯奕,而是柯奕死了,就意味着线索断了,意味着他再也无法知道,戈阳到底给了柯奕什么,才让他甘愿背叛南疆,做那为人不耻的叛徒。 如此一来,他再也无法得知其中因果,进而想去说服李堰,让他陈威停止对峙,尽早返回通州镇守,也就不大可能了。 林夕的神色愈发阴沉,体内气机激荡,蓄势待发! 既然柯奕死了,线索也断了,再多想也是无用了。 唯有尽早解决此事,设法提升实力,杀了林川,夺回王位,然后整合各州兵马,驰援通州边境才是正事。 这吴长青,不值得他浪费时间。 “殿下不用着急。” 就在这时,吴长青话锋一转,突然说道:“我父亲虽然死了,我却还活着,他知道的事情,我都知道。” 林夕身形一滞,体内已然沸腾的气机被他压了下来。 “我知道殿下此次前来,是想杀了我们父子,顺便再逼问一番,好知道父亲叛出南疆的真相。” “只要殿下答应我的条件,我就把父亲叛出南疆的所有真相,都告诉殿下。”吴长青说到这里不再多说。 他死死盯着林夕,等着林夕答复。 林夕打量了他一番,觉得吴长青不像说谎,于是便应了下来,“说说你的条件,只要不太离谱,我可以答应你。” 吴长青松了一口气,踌躇片刻后,说到,“我的条件很简单,请不要为难我母亲,对不起南疆的事情都是我和父亲做的,与她无关。” 林夕点了点头,“在你死后,不会有人追究你母亲的责任,我会安排好人,照顾好她。” 吴长青眼中闪过一丝感激,接着说道:“还有,日后若有人问起此事,请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我身上,我想给父亲留一份清名。” “不行。”林夕摇头。 “为何?”吴长青看向林夕,有些不敢相信。 见林夕不说话,他的眉头逐渐皱起,“我把所有的罪责扛起来,给旁人一个交代,这也不行?” “没得商量。”林夕再次摇头,神色冷漠,态度坚决。 “呵…” 吴长青苦笑一声,神色逐渐狰狞,声音也有些怒气“父亲他已经死了,柯家香火也断了,只是给他留个死后的清名,免得日后被百姓刨坟,这很过分吗?” “凭什么?” 林夕神色冷冽,也有些怒了,“他害死了那么多人,难道就因为你说出缘由,将功折罪,就可以全当没有发生,一了百了?” 他看着吴长青,脸上满是讥讽,“然后将来史书上或许还会留下他的名字,记载一些他的功绩,让他受到后世人的敬仰?” “呸。” 林夕一口吐沫,狠狠吐在地上,“做梦!” 吴长青右手搭上剑柄,神色愈发狰狞。 “既然做了,就该有受世人唾弃的准备,就算将来被百姓刨坟,那是他活该。”林夕不为所动,语言愈发犀利。 “况且他至少还有坟可抛,那些死去的百姓,可是有不少,曝尸荒野,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难道他们,不该有一个交代!” 林夕想到应山驿站,那些腐烂死尸,只觉得心中怒气难平。“我告诉你,你想我替你瞒下此事,门都没有。” 他是很想知道真相,也很需要。 可如果得知这真相需要昧着良心,让那些受害者死不瞑目,他宁愿不知道。 大不了,将来的事情更难一些,没什么怕的,他扛下来便是。 林夕体内气机鼓荡,再次沸腾,眼中杀机越来越盛。 “看来殿下是要先问过我手中长剑了。” 吴长青癫狂一笑,缓缓抽出手中长剑,“我如今有伤在身,只能递出一式,若是殿下能够接下,吴某任凭宰割。” 说话间,他随手一划,一道白色剑芒出现,向着林夕缓缓逼近。 剑芒未动,便已然爆发滔天威力,周边无数树木枝叶被割裂开来,冲天而起。 剑芒的速度很慢,按理说哪怕是一个凡人,也能随意躲过,可给林夕的感觉却是十分诡异,他只觉得汗毛耸立。 那剑芒好像凝滞了他身前空间,让他避无可避,直觉告诉他,在破开这道剑芒之前,他休想移动半分。 只能硬抗…一瞬间,林夕便得出了结论,他脚步岔开,浑身气机鼓荡到极点,准备接下这一剑。 对面吴长青递出一剑后,面色骤然苍白,体内气机缭乱不堪,手上动作却没有半分停滞,他随手一划,又是一道剑芒出现。 这一道剑芒的速度,比第一道快上一倍,很快便与那道剑芒汇合成一道,剑芒威力和速度立即增强了一倍。 紧接着是第三道、第四道… 每划出一道,吴长青的脸色便苍白一分,最初的那缕剑芒威力和速度都会比之前再强一倍。 直到划出第七道,吴长青面色苍白如纸,口中有鲜血溢出,他的身躯拔地而起,一剑向林夕刺去。 而威力和速度增强七次后,最初那道剑芒的速度已然快若闪电,威力也是骇人无比。 爆发的威压,使得周边树木枝叶不断撕裂,飞得漫天都是,沿途地面更是被割裂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林夕看着来到身前的剑芒,神色凝重无比,他浑身青芒浮现,双手猛地一拍,夹住了剑芒。 嘭!! 伴随着一声闷响,他身上青芒与剑芒不断抵消、湮灭,林夕被推得向后直直移动,双腿像是木犁,深深没入地面,身下泥土不断翻起。 直到退后了数丈,剑芒才消弭殆尽。 剑芒刚刚消散,吴长青忽然出现在他身前半丈处,一剑刺来。 这一剑,才是真正的杀招。 第三十章 缘由 林夕也大口喘着粗气,化解刚才剑芒,他消耗不小,体内气机消耗过半,战力已然大减。 面对这直指咽喉的一剑,他来不及做任何调整,急忙伸出双手,一把攥住了剑身。 嗤! 双手与剑身相交,伴随着一阵皮肉被撕裂开来的嗤啦响声,林夕只觉得手掌火辣辣的痛。 他的双手被划出深深的伤口,滴滴鲜血顺着剑身流下,染红了脚下地面。 吴长青面色微变,右手猛地向前一推,却发现剑身被林夕牢牢卡住,微丝未动,他想抽出长剑,也没能做到。 进退两难。 林夕神色狰狞,双手猛地用力一掰! 原本绷直的长剑瞬间变成弧形,随后伴随着一阵咔嚓脆响,长剑应声断成四节。 吴长青面色大变,想要后退,却没能来及。 林夕掰断长剑后,像一头发疯的野兽一般,闪电般冲来,狠狠一肘,撞在了他的胸口之上。 嘭! 伴随着一声闷响,吴长青的身子高高飞起,还没等他落地,林夕便几步冲了上去。 身子高高跃起,双手合拳,狠狠砸在了他的胸口之上。 咔嚓! 吴长青胸前骨骼碎裂,狠狠砸在了地上。 地面震动,出现了一个巨大深坑。 此时,天上飞散的树木枝叶才落到地上,铺满了深坑。 吴长青躺在那里,浑身满是鲜血,林夕几步走了过来,低头看向他,语气有些冷漠,“可还有遗言?” 吴长青死死的盯着林夕,眼中满是不甘,“若非我有伤势在身,你未必是我对手。” “就算你不受伤,我也有办法杀你。”林夕如实回答。 今日一战,他的确占了便宜,但他却也没使用葬灵术,以他目前的修为来说,想要击杀丹海修士,有难度。 但若是使用葬灵术,应该不难。 吴长青忽然凄厉一笑,“如此说来,我死的不冤。” 他说着别过头去,望向一旁,神色中满是悲戚,“只是可惜,没能为父亲保住死后清名,让他死后,还要被人刨坟。” “犯了错,就该承担。” 林夕说话毫不客气,丝毫不顾眼前之人已经重伤垂死,“日后被百姓刨坟,那是他活该,没什么好可惜的。” 说话间,他向着吴长青走去,准备结束这场对话。 以他的性子来说,若是没有特殊目的,杀人的时候,他是不会说话的。若非是看吴长青良心未泯,他是不会去问一个死人遗言的。 “你们都觉的父亲错了,可我父亲他没错”吴长青凄厉大笑。 林夕不为所动,一步步逼近。 “他没错。” 吴长青疯魔般嘶吼,“他只是想让母亲活下来,他哪里错了。” 林夕皱眉,停住了脚步。 吴长青似乎说出了有用的信息,这让他暂时放下了杀机。 吴长青嘴唇颤抖,声音更咽,“母亲这些年一直病重,吃了多少药都不见效,眼下也活不了多久了。” “为了母亲死后能够入主神山,英灵长存,他才会答应参与戈阳入主通、静两州,迎回神灵的谋划。” “他只是想让母亲活下去,他有什么错?”吴长青说到这里死死盯着,眼中闪过一丝祈求,好像是一个临死之人渴望被人认同的神态。 林夕神色冷漠,默不作声。 吴长青费尽力气从地上爬向林夕,死死抓住林夕的裤腿,“求殿下,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我身上,死后被人刨坟、鞭尸,我都不在乎,只求给我父亲,留一份死后清名。” 林夕不为所动,心如铁石。 “我不是要想让父亲史书留名,不是这样的。” “父亲他临死前,拼死也要回来见母亲一面,临死前唯一的遗愿便是,葬在此处,陪母亲最后一程。”吴长青指着一块空地,拼命哀求。 林夕顺眼看去,那是一个刚起的新坟,直直对着院门,没有墓碑。 直到此时,他才有些明白,为何柯奕一介凡人,是如何在失去臂膀的情况下,走过这么远距离的。 大概就是为了见他妻子最后一面吧。 林夕微微动容,声音却依然冷冽,“有些罪恶,是不能用死亡来抵消的,我不会替你掩盖真相。” 吴长青面目狰狞,嘶吼道,“殿下当真如此铁石心肠,我父亲只是想死后陪着母亲,都不能应允?” “此事没得商量。” 林夕神色冷冽,“你可还有别的遗言?” “哈哈…” 吴长青忽然癫狂大笑,大笑间,他的神色由狰狞变成哀求,又由哀求变成苦涩。 良久,他止住笑声,认命般别过头去,不再言语。 “你若是没有别的遗言,我就动手了。” 林夕眼中再次泛出杀机,“祸不及家人,这一点你可以放心,在你死后,你娘会被人接走,好生照料,她不会被人为难,也不会知晓此事。” “谢谢。”吴长青说完,闭目等死。 林夕浑身气机鼓荡,手掌高高抬起。 “长青,长青…” 就在这时,一道苍老声音忽然响起,那瞎眼的老妇人,从院子中走了出来,手中端着一个木盆,“长青,你在哪儿啊?” 老妇人抱着木盆,试探前行。“来帮娘挂一下衣衫。” 林夕手掌一顿,没有落下,他的身下,吴长青转头看向老妇人,眼眶发红,他死死咬紧牙关,努力压抑着哭腔。 砰! 老妇人被一块砖石绊倒,手中木盆飞到一旁,衣衫带着水滴,洒落一旁。 她脸上皮肉也被蹭破,露出鲜红血肉,她挣扎起身,声音已然带有哭腔,“长青,你现在在哪里呀,快来帮帮娘啊。” 说着她又蹲下身子,嚎声大哭,“你答应过娘,你一定会回来的。” “娘…”吴长青再也忍耐不得,嘶声大喊,撑起身子,拼命向老妇人爬去。 林夕一脚踩住他的背部,手掌却悬在了空中,久久不曾下落。 他抬头望向院门,那里是蹒跚而行,神色焦急的老妇人,她的身前地面,散落着几件妇人衣衫,水迹不断流淌。 良久,从他嘴里挤出一道只有他和吴长青能听到的沙哑声线,“你可以死在你母亲之后,为她养老送终,会有人看着你们。” 说完,他松开了脚。 吴长青爬到老妇人身前,努力支撑起身,半跪在地,更咽道,“娘,我回来了,我在这里,在这里。” 老妇人摸着他的脸庞,口中反反复复,不断重复,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林夕看着他们,久久没有收回视线。 他带着重重杀机而来,最终却还是选择暂时放过吴长青。 他知道这样对那些枉死的百姓不公平,可让他当着一个妇人的面,亲手杀死她的儿子,林夕终究狠不下那心。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吴长青戳中了他心中痛点,让他看到了某种渴望。 多年前他母亲还在世的时候,也是这般宠溺自己的孩子。 他依稀记得那时自己的年岁还很小,母亲总喜欢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去逛王府前的那条老街。 每次自己或林川走得累了,都会央求母亲抱着自己,这时母亲都会背上林川,怀里则会同时抱着自己。 再怎么累,也不肯交给下人。 仿佛自己的儿子,给谁碰都不放心,就算是孩子父亲,也只会被嫌弃毛手毛脚。 一瞬间,他有些失神,却知道再也回不去了。 母亲早已去世多年,自己的哥哥林川,也正与他兵戎相见。 他多想自己的哥哥林川也是吴长青这种人,哪怕只是一半,自己也不用与他刀兵相见,陷入这般困境。 只是这不可能,永远都不可能。 林夕转身离去,形只影单。 有时候对错很难界定,暂时放过吴长青,他是对不起那些枉死百姓,可让他暂时活着,却能让一个母亲不用病老无依。 若是天下母亲都能有所依靠。 他那在九泉之下的母亲,是不是就不用觉得孤单。 吴长青望着林夕背影,眼中满是感激。 沉吟了片刻,他忽然大喊道,“公子,勾结戈阳的不止是他,还有那通州李堰,那人许诺他若是事成,他可以长生久视,入主半座神山,享人间半州香火。” “南疆之事,那人才是真正的主谋,我不知道他是谁,也没见过他,只知道他势力强大,大到林川也只是他的棋子。” 林夕脚步一顿,随后继续前行。 林川背后有人支持,这一点他早就有所猜测。 起先他只是认为,林川背后的支持之人,无非就是林川背后的势力无非就是大虞仙朝,或者是与其差不多的其它势力。 可他却从没想过,其实真正的幕后黑手,远比他想象的要恐怖。 许人入主神山,长生久视! 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出的承诺。 相比于凡人,修行者无病无灾,耳聪目明,甚至一跃几丈,有开山裂石之能,算得上超凡脱俗。 可对于自身寿数,却与凡人几乎一样。 从开脉到丹海,无论修为如何,都只是百年的固定寿数,时限一到,即使你修为通天,也免不了身死道消的下场。 只有突破超凡屏障,达到那孕灵之境界,自身寿数才会延长。 但也只是延寿五十,有一百五十年的寿命而已。 一百五十年,看似很长,实则与那入主神山,动则以千年计量的寿命来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林夕脸色隐隐发白,嘴唇微微有些颤抖。 若是那人能许人入主神山,那么他定然与那神灵有关,且无论其修为如何,都绝对身处高位! 自己想要与之抗衡,难度很大。 而且根据吴长青所说,那人许诺李堰若是事成,让他入主神山,长生久视,享受人间半州香火。 如此一来,他想去说服李堰,让他陈威停止对峙,尽早返回通州镇守,也就没有任何可能了。 那么大的诱惑,那李堰绝不会放弃。 第三十一章 给老子弄死他 林夕身子微微一颤。 在来之前,对于去说服李堰,他还抱有期望,可现在,他却只感觉到浓浓的绝望。 直到此时,他才有些明白,为何两日前陈长河面对自己时,为何会数次欲言又止,左右为难。 对于那人的存在,恐怕他早已知晓。 甚至他那老爹陈威,也早就被那人抛来了泼天诱惑,只是被他拒绝了,如若不然,他也不会与李堰内耗、对峙。 他忽然意识到,陈威派人接自己回去,目的似乎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为了立个旗帜,招兵买马。 也许,他只是看到了令人绝望的真相,才派人来接走自己,而一直以来,自己都误会了自己的这位伯父,那位镇守西部三州的老将军。 也是直到此时,他才明白陈长河那句‘陪兄弟同死’的分量。 想到此处,林夕笑了,心里升起了些许希望。 那人势力的确很大,抛出的‘入主神山,长生久视’的条件也的确诱人,可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像那柯奕和李堰。 在这个南疆,仍然有不少人能够忍住诱惑,坚守着自己的原则与底线,尽着他们的责任。 哪怕敌人强大的让人绝望,哪怕会为此付出生命。 林夕双拳狠狠攥起,脸色前有未有的坚定。 无论如何,自己一定要赢。 不止是为了自己,为了林家,更是为了那些无辜的百信,为了即将奔赴通州,不惜赴死的几万静州将士。 同时,也为了那些能够忍住‘长生诱惑’,坚持底线的勇士。 林夕不知道都有谁,可他却觉得自己应该竭尽全力,去守护他们共同在意的东西。 良久,林夕恢复了心绪,迈步向西城门前去。 他要把此事告诉李玉堂,让李玉堂更好地判断局势。 一路前行,他又穿过了来时的河道,随后又到了与程牛前往柯府时经过的街道。 此时已是下午,街道上人声鼎沸,极为热闹。 穿梭在来往的城民之中,林夕心中感慨,若是戈阳大军入侵进来,怕会是另一番景象吧。 祭天迎神,想一想就让人觉得害怕。 就在他思索的空当,人群忽然骚动,向一个方向聚拢而去。 林夕神色一凝,那是张府的方向。 沉吟间他决定绕过去。 因为刚才暂时放过了吴长青的缘故,他对像张员外这种因柯奕勾结戈阳,而受到迫害的城民,是愧疚的。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 忽然,他听到老人绝望的哭喊声和哀求声。 林夕脸色一变,心里‘咯噔’一声,向张府宅院走去。 院子中,围了很多人,老人无助的哭喊声和哀求透过人群传来。 老人一头白发披散,脸上满是血痕的倒在地上,身前桌椅散落一地,一个钱箱落在一旁,空荡荡的。 他的身前站着一个拿着一沓子银票的黄脸汉子,和四个膀大腰圆的壮汉。 老人死死抓着黄脸汉子的裤腿,哭喊着哀求道,“志强,求求你不要拿走这些钱财,这些钱财是找人帮忙找你表哥的报酬,你拿走了,谁还会帮我找啊!” “滚你娘的!” 那黄脸汉子一脚将老人踢得老远,口中恶骂道,“老东西,我告诉你,你那废物儿子失踪多日,早就死了,还找你娘啊!” “你胡说,良工他没死,肯定没死,没死…”老人奋力辩解,枯瘦的手死死抓住黄脸汉子的裤腿,似乎想要让他改口。 “麻志强,你太过分了,他可是你亲舅舅啊!” “当年麻家不认你,是你舅舅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还因此差点儿讨不到婆娘!你怎么能干这种缺德事?” “就是,老人家失去儿子孙女,够可怜了,你还……太过分了!” “简直……” …… 围观的群众有不少看不下去了,纷纷出声谴责。 “都给老子闭嘴!”麻志强扫了一眼周围的人,那些声音顿时沉寂了下去,他们看着麻志强身边的三四个壮汉,满脸畏惧。 “哼…” 麻志强冷哼一声,脸上满是嚣张之色,“一群窝囊废。” 他说着再次转头看向老人,一脸厌恶,一脚踹向老者面门,“操你娘的,还敢扯老子裤腿,找死!” 这一刻,老人绝望的哭喊着,脸上满是绝望,周边围观的群众面容悲愤,拳头紧紧攥起,却没人敢上前阻拦。 一个少年攥紧拳头,想冲上去,却被身旁父母死死拉住。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冲了过去,一脚踹向黄脸汉子胸膛。 砰! 麻志强凌空飞起数丈,然后狠狠砸在地上,他口中不断吐出血沫,手中银票洒落一地。 来人正是刚刚赶来的林夕,他扶起地上的老人。 老人白发披散,堆满皱纹的脸上满是淤青,身上衣衫破碎,上面不断有血迹渗出,伤的不轻。 一旁,那麻志强从地上爬了起来,脸上满是狰狞,“操你娘的,敢打老子,活腻歪了吧!” 林夕没搭理他,只是为老人输送气机疗伤。 那麻志强面容不断抽搐,竟敢忽视自己,简直该死! 他对着站在一旁的四个壮汉怒吼道,“还愣着干什么,给老子弄死他。” 四个汉子对视一眼后,狞笑着朝着林夕冲去。 看到这一幕,围观的一群城民脸上纷纷露出惋惜之色。 对于这个为张老头出手的年轻人,他们是有好感的,只是很可惜,得罪了这麻志强,这年轻人恐怕是活不长了。 最轻,也要被打个半死。 老人更是面色大变,一把将林夕拉到身后,“年轻人你快跑,不要管我。” 林夕拍了拍老人肩膀,低声道:“没事的,交给我。” 话音未落,他几步来到老人身前,对着冲到身前的四名壮汉,右手闪电般出了四拳。 砰、砰、…… 伴随着几声巨响,四个壮汉应声飞出数丈,将身后院墙砸塌,砖石四溅,一股脑倒在了四人身上。 他们满身鲜血,头一歪,不知死活。 院落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看着林夕,满脸震惊! 那些围观的城民,眼睛瞪得滚圆,似乎没想过会是这个结果。 麻志强脸色瞬间煞白。 他手下这几个小弟的实力,他再清楚不过了,那可都是江湖好手,一个人打上十来个年轻人都不在话下。 可对上此人竟然毫无还手之力! 莫非是开了灵脉的修行者! 麻志强身子微微颤抖,额头冒出细密冷汗,眼看林夕一步步逼近,他失声尖叫,“你,你……你可千万别动我,我告诉你,城东衙门总捕头是我亲叔,你要是敢动我,他绝不会放过你。” 林夕不为所动,继续逼近。 麻志强吓得浑身哆嗦,还想要说什么,林夕忽然加速,一瞬间到了他的面前,狠狠一巴掌,甩了过去。 啪! 麻志强整个人被扇飞了出去,几颗黄牙混着血沫,从他嘴里飞了出去。 众人愣住了。 麻志强已经抬出了他那城东总铺头,这年轻人竟然还敢动手! 所有人瞳孔一缩,满脸骇然! 总铺头,那在官府之中,也是身居高位之人! 在南疆,捕快可不是轻松的活计,他们不仅要维持城内治安,还要从中调和那些江湖散修的关系,以免出乱子,时不时的还要被派去剿灭各地冒出作乱的妖灵。 普通人根本无法胜任,因此想要入衙门当个捕快,至少也要开脉修士才有资格。 而要想更近一步,成为捕头,必须要真灵的境界才可以,想要当上总捕头就更难了,要丹海境界的修士才有可能。 在这些城民眼中,随便一个捕快,就是了不起的大人物,更别提整个城东的总捕头了。 那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谁家要是能出一个,那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这时,麻志强从地上爬了起来,摸了摸红肿脸庞,对林夕怒吼道,“你竟然敢打我,等我叔叔到来,必然会让你……” 他话还没说完,林夕便再次欺身而上,再次狠狠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脸上。 啪! 麻志强再次被拍飞出去,狠狠砸在地上,他挣扎着再次起身,张嘴又要叫嚣,“我草…” 只是还没等他发出声音,林夕便再次逼近,抓住他的衣领,狠狠一巴掌再次甩在了他的脸上。 啪! 伴随着一道响声,麻志强口吐鲜血,其中夹杂着十来颗碎牙,他看向林夕的目光满是怨毒和恐惧,却不敢再多说一句,生怕林夕的巴掌,再次落到脸上。 见状,林夕也不再动手,他将黄脸汉子扔到院子中央,踩在脚下,看着之前倒在地的四个汉子,冷声道:“你们,去叫人,叫他那城东总铺头的叔叔过来。” 他知道那四人只是装作昏倒,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碍,因为他刚才出手,根本没怎么用力。 毕竟几人虽然可恨,却也还罪不至死,林夕自认心狠,却也不至于一眼不合就杀人。 几人知道装不下去,急忙抖开身上砖石,手脚并用,冲出了院门。 麻志强躺在地上,不敢动弹一下,他的眼中藏有极深的怨毒,只是被他极力掩饰着,生怕给自己招来巴掌。 但即使这样,也没能逃过林夕的眼睛,他看着脚下的麻志强,讥讽道,“你可以放宽心,我会在这里等你叔叔过来,哪里都不去。” 第三十二章 道理 院子内,一片死寂。 场中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只觉得林夕胆大包天。 城东总铺头,那可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你打了人家的侄子,还要在这里等着人来找你,这是要把天捅破…四周的人群纷纷暗想道。 沉寂片刻,有一道中年男声透过人群,传了过来,“年轻人你还是赶紧走吧,虽然你也有几分实力,可能家里也有些势力,可这麻志强的叔叔,可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不是你能招惹的,你还是快逃命去吧。” “是啊,年轻热血是好,可也要先保全自己才是。” “那麻雄心狠手辣,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快逃命去吧。” …… 一道道声音从人群传来,都是劝林夕离开的话,只是说这些话的人都躲在人群后方,没有一个人敢露头。 那一直站在那里的老人也是神色焦急,劝道,“年轻人,你快走吧,那麻雄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林夕笑了笑,“老伯放心,我不会有事。” “小伙子,你快走吧。” 老人颤巍巍的走到林夕面前,狠狠推着林夕,“你还年轻,没必要为我这个糟老头子搭在这里,你快走吧。” 林夕纹丝未动。 老人神色更焦急了,他指着院门,怒吼道,“我的事情不用你管,请你滚出我的院子,滚…” 他指着地上的黄脸汉子,“麻志强再怎么混蛋,也是我亲外甥,你一个外人打了他,我就不和你计较了,现在请你马上滚出我家,滚得越远越好。” 林夕回过头,对老人笑了笑。 他知道老人只是担心他惹祸上身,才要赶他走,这就像那天自己在林家祖地赶走那些江村汉子一样。 他手掌搭在老人的肩膀上,认真道,“老伯你且放宽心,我林夕向你保证,今日那麻雄绝不敢拿我怎么样,而且从今往后,再不会有人来欺负你,我保证。” 老人有心继续劝说,可当他看到林夕坚定的眼神,他不再多说。 林夕的话好像有一种魔力,让他信服,老人觉得这个年轻人或许不是热血上头,而是真的能做到。 林夕看老人有些站不稳,就从屋里搬来了两把椅子,他扶老人坐下后,自己也坐了下来,之后一把拉过黄脸汉子,狠狠踩在脚下。 “坏人,坏人…” 忽然一个少年从人群冲出,对着麻志强的脸狠狠踹了下去,“叫你欺负张爷爷,大坏人…” 人群中,一对年轻夫妇面色大变,急忙将少年拉了回去,眼中满是恐惧。 麻志强面目狰狞,瞪着那孩子一眼,狞声道,“你给老子等着,待会儿我一定将你扒皮抽筋,让你…” 啪! 他话还没说完,脸上便狠狠挨了一巴掌。 林夕蹲下身子,看着他,眼中泛出一抹杀机,“你再敢多说一句,老子打死你。” 马志强捂着火辣辣的脸,不敢再吱声,他别过头去,看向周围看热闹的人群,眼中却充满了怨毒。 这时,林夕一把抓住他的下巴,硬生生的拧了回来,“你是不是想着,等你叔叔来了,就可以救下你,然后你再十倍百倍的把你受到的屈辱还回来?甚至还包括他们。” 林夕指了指那些围观城民。 被如此屈辱,麻志强再也忍耐不得,他面目狰狞的看着林夕,狞声道,“是又怎样?” 林夕神色越来越冷,冷笑道,“你最好祈祷你那叔叔快些赶到,不然过一刻钟我就捏碎你一只手臂,然后是,你的双腿,头颅。” 他说着抓起麻志强的左臂,狠狠一捏。 咔嚓! 伴随着一道骨骼碎裂的声音,麻志强的左手垂了下去,他瞬间面容扭曲,不断发出凄厉哀嚎。 “啊、啊……” 围观的城民只觉得头皮发麻,他们看着在地上痛得来回翻滚的麻志强,眼中隐隐有着不忍,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快意。 显然这麻志强,让他们痛恨已久。 就在这时,院门忽然涌进来一群身着官差服侍的铺头,为首一人,腰间挎着长刀,一身黑色差服无风自动,极其骇人! 城东总捕头麻雄。 他看了眼在地上痛苦不堪,不断翻滚的麻志强,神色阴沉,抬头看向林夕,狞声道,“你干的?” 看到来人,麻志强像是看到救星一样,拼命向麻雄爬去。 林夕一脚将他踩在脚下,抬头看向麻雄,淡淡道,“你说呢?” 见状,麻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压抑着怒火,道,“衙门办事,闲人回避。” 他话音刚落,便有几名捕快开始驱赶围观的城民,那些城民也不敢过多停留,纷纷走出了院落。 院落中,只留下了林夕还有那张姓老者,除此之外,还有几十个黑衣捕快。 麻雄的目光再次落到林夕身上,“立刻放人。” “叔叔救我,救我…”麻志强拼命挣扎,哀嚎。 林夕皱眉,一脚踩在麻志强的脸上。 麻志强的整张脸瞬间血肉模糊,口中支支吾吾的再发不出声音。 林夕这才看向麻雄,“怎么,我现在放了他,你就可以没发生过?” 麻雄摇了摇头,“不能。你要是不放人,就是在打我麻某人的脸面,我必须活刮了你,以儆效尤。如果你放人,那看在你还算知趣的份上,我会饶你一命,削去五官,砍掉四肢,扔到深山里自生自灭。” 林夕神色阴沉,冷声道,“你就不先问问事情原委?” “没必要问。”麻雄说着瞥了眼在地上痛苦哀嚎的麻志强,神色厌恶,道,“我知道我这侄儿不是什么好东西,喜欢惹事生分,但他终究是我麻家人,轮不到别人教训,你动了他,不管事后如何弥补,都要付出代价!” “以往,我都是这么做的。” 闻言,一众捕快看向林夕的目光充满了怜悯。 他们不由得想起了上一个听麻雄如此说话的人,是如何的下场,那人足足被折磨了三日,直到此时,他们想起来还直打寒蝉。 林夕神色愈发阴沉,眼中有杀机闪过,“麻总捕头好不讲道理啊!” “道理。” 麻雄冷声一笑,“在这静州城东的地界,麻某就是道理。” 他说话间,一道恐怖威压自他周身冲天而起,地面立刻碎裂开来,周边人一下站立不稳,险些栽倒在地。 同时,手中长刀忽然出鞘,一道猩红刀芒瞬间出现,向林夕呼啸而来。 林夕一把将老者拉到了身后,使其不受威压影响。 同时浑身气机鼓荡,身上有青芒流转,随手一拳,向刀芒打去。 砰! 一声音爆,炸裂般响起。 刀芒湮灭,林夕纹丝未动,手上有一道浅红印记。 麻雄一愣,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根基如此扎实,单凭真灵一阶的修为,便能挡我随手一击,着实难得,不过可惜,你遇见了我,所以你马上就要死了。” 闻言,周边那些捕快瞳孔一缩,满脸震惊。 真灵一阶的修为,竟然能接下总铺头的刀芒,虽然只是随手一击,但也足够自傲了! 只是可惜,马上就要死了。 他们眼中的震惊很快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怜悯与可惜。 常年在麻雄手下当差,他们深知自己上司的脾气,今日林夕断然没有存活的可能。 思索间,他们纷纷抽出了手中长刀,向林夕逼近而去。 林夕眯眼看着麻雄,心中有些了然…此人心狠手辣,根本就没把他侄儿的死活放在眼里,他所在意的只是自己的面子而已。 他回头看向身后老者,“张老伯,你回屋里避一避。” 张姓老者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话,转身向屋里走去,因为他知道,自己留在这里只会是累赘。 老者走后,林夕身上隐隐变得和之前有些不同了。 这麻雄是丹海修士不假,可比那吴长青要差的远了,绝不是他的对手,至于余下的几十个捕块,就是普通修士的存在,来再多对他都没有什么威胁。 若非是怕影响不好…算了,不管什么影响了,林夕决定弄死他。 刚刚短暂交手,他已经判断出麻雄也就是境界入了丹海,实力却不怎么样,比灵老和吴长青要差很多。 像这种丹海修士,他压根不放在眼里。 今天他就想告诉这老梆子,普通丹海是多垃圾。 林夕眼中闪过浓重的杀机,右脚猛地一钩,麻志强应声飞起,朝着麻雄飞去。 麻雄下意识的伸手去接,却只接到一手碎肉,紧接着,他便看到一个拳头,透过碎肉,向他胸口打来。 林夕出现的太过突然,突然到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只得林夕伸出左臂,放在胸前,猛地一挡。 砰! 拳头和手臂相交。 麻雄身体疾速后退,口中有血沫喷出,他的手臂之上,通红一片。 见状,周边那些捕快纷纷瞪大了眼睛,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吐沫。 眼前的一切,实在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自他们修行一来,便知道一境一重天的道理,在他们看来,相差一个小境界便是天差地别,更别提是相差一个大境界了! 真灵一阶的修为,竟然将丹海境界的麻雄一拳打退,这怎么可能! 心中想着,他们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后退。 他们不是傻子,连麻雄都被眼前之人一拳打退,他们不想上去送死。 见状,麻雄的神色瞬间狰狞起来,虽然他不在乎侄子的生死,可在自己面前击杀自己的侄子,就是在打他的脸面。 再加上让他在这么多手下出了丑,这更加让他愤怒。 第三十三章 城东尉 林夕神色阴冷,浑身气息鼓荡,正要顺势继续出手。 “住手。” 忽然,一个浑身铁甲的身影忽然从院门处冲了过来,挡在两人之间,拦住了麻雄。 来人是一名武将。 这名武将的出现,打断了麻雄已然运起的刀势。 他冷冷的看着忽然出现的将领,脸皮不断抽搐,“吕良将军,这是我们衙门的官事,轮不到你们军队插手,若是你想和麻某叙旧,等我先宰了这小子,我们再谈。” “放肆!” 那名叫吕良的武将勃然大怒,“胆敢对二世子殿下动手,你们城东衙门,是想造反吗?” 他话音未落,上百个身披漆黑甲胃,手持军刀的士兵,鱼贯而入,将麻雄等人团团围住。 麻雄面色大变,他在动手之前就猜测过林夕身份。、 在他看来,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胆敢如此嚣张,应该是个大家公子,但静州有头有脸的世家公子,他都认识,并无此人。 因此他判断,林夕应该是那种颇有家世的外乡人。 只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只要是外乡人,他就没什么好怕的,外乡人势力再大,也插手不到这静州城。 所以他方才动手,根本就不曾顾忌。 可他却不曾想,与他动手的竟然是南疆的二世子! 这让他脸色隐隐有些发白,持刀的手臂都在微微颤抖,正如吕姓武将所说,这与造反无异! 林夕就算再失势,也不是他能惹的。 他的身后,那些捕快更是面无血色,身体颤抖如筛糠。 吕良看着他们,神色阴冷,“统统拿下。” “是。” 一众士兵领命,朝着人群蜂拥而去。 那群捕快本早被吓破了胆,根本没有丝毫反抗的心思,任由那些士兵卸下兵器,被死死的踩在脚下。 而麻雄也是乖乖的放下武器,被两个士兵用铁链牢牢拴住,老老实实的跪在了地上。 若是吕良没来,即便知晓了林夕身份,他也绝不会善罢甘休,甚至敢痛下杀手,将头颅献给林川,去贪图那泼天之功。 但现在他却不敢,单是那吕良他就不是对手。 眼看众人被尽数擒下,吕良这才转身看向林夕,他单膝跪地,行了一礼,沉声道:“末将救驾来迟,请殿下赎罪!” 林夕眯了迷眼睛,收起了身上鼓荡的气机,他心里隐隐有些遗憾。 若是这吕良再晚来一时半刻,他定然已经将那麻雄斩杀,只是眼下,却是不行了。 众目睽睽之下,他必须按照规矩办事。 他看着吕梁,沉声说道,“按照南疆律令,肆意围杀王族之人,敢如何处置?” “回殿下,应该,应该…” 吕良回答的支支吾吾,过了良久,才说道,“末将只是军中粗鄙武夫,并不熟悉南疆律法,不敢妄加言语,此事应当移交衙门审理才是。” “嗯?” 林夕轻‘嗯’一声,眉头皱起,盯着吕良,不发一言。 吕良被脸色发白,脊背冷汗直冒。 按照南疆律令,肆意围杀肆意围杀王族之人,自然是重罪,而且是夷三族的重罪。 这是个人都知道。 可却不是他能说出来的。 他只是一个武将,将麻雄等人尽数擒下,他已经尽了自己的责任,对于后事的处理,可不是他能掺和的。 他若说出来,那若是林夕让他动手,以正法纪,他该怎么办? 若在平时,倒也没什么。 一个麻雄而已,杀了就杀了。 可眼下林夕与林川正在争权夺位,李玉堂又明确表示这是王爷家事,静州边军不掺和,他若是替林夕杀人,等同于擅自表态。 如果这样,他又置李玉堂与何处? 因此,林夕问他这个问题,等于把他架在火上烤。 吕良只觉得头皮发麻,他看着林夕,硬着头皮说道,“此处距离城东衙门不过几里,依末将看,不如将城东尉大人请来,他是一位读书人,想必熟知南疆律法。” 说话间,他已经将这块烫手山芋抛了出去。 林夕微微沉默,他看着两个士兵擒住手臂,跪在了地上的麻雄,内心一声哀叹。 如果不是吕良忽然到来,麻雄现在应该连骨头都不剩下了。 他刚才占据着先机,只要顺势上去,以麻雄这初入丹海的修为,撑不了几个回合,就会被他打死。 可惜,吕良来了。 林夕收回目光,大有深意的看了吕良一眼。 他自然清楚吕良的顾虑。 林夕方才故意问出这个问题,就是故意打趣吕良,因为他刚刚突然冒出来阻拦,让自己错过了斩杀麻雄的好机会。 一个丹海修士,可是能让他提升不少实力的。 现在可好…林夕的心情很不好,但想着吕良也是一心帮他,甚至都把麻雄绑了起来,且前不久也和李玉堂一同救了自己,林夕也不想继续看他作难。 于是,他皱起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几步走上前去,将吕良扶了起来,“将军快快请起。” “谢殿下。” 吕良顺势起身,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 林夕接着说道,“我觉得将军说得有道理,那城东尉大人是个读书人,且熟知南疆律法,由他处理此事再合适不过了。” 他说的很痛快,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麻雄交给官府惩治,几乎是既定的事实。 吕良脸上一喜,立即转头对一名士兵命令道,“立即去请城东尉大人,越快越好。” “是。” 那士兵领命后,立即向外跑去。 眼看着士兵跑出院门,吕良彻底放心了,这块烫手山芋算是抛出去了。 他转头看向林夕,“殿下稍等,城东衙门离这里只有几里,最多盏茶功夫,城东尉大人就到了。” 林夕点了点头,刚想回答,就听见有‘吱啦’的开门声,从身后传来,他转头一看,是那老者走出了房门。 老人看着院中多出的上百个手持长刀,神色狰狞的士兵,神色有些畏惧,但他还是颤抖着走了过来。 “您真的是老王爷的儿子?”老人双手死死抓住衣角,不敢与林夕对视。 方才屋外的动静很大,他在屋里听得清清楚楚,只是心里还是有些不确定。 林夕点了点头,“是的。” 老人身子猛地一滞,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额头磕得咚咚作响,“多谢殿下为草民做主,多谢殿下为草民做主。” “老人家,万万使不得。”林夕愕然,急忙上前一步,蹲下身子,想要搀扶起老人。 “如何使不得?” 老人执意不肯起身,口中念叨道,“要是没有公子,我这条把老骨头早就该交代在那畜生手中了,更别提我的钱财。” “没有这些钱财,谁还会替我找那失踪的儿子、孙女?” 老人脸上满是感激,“我这一拜,不是为我,而是为了我那如今不知身在何处的儿子,孙女。” 林夕无奈,只得侧过身子,单膝跪地掺住老人。 若是单论老人的孙女,自己在应山驿站帮她们报了仇,还安葬了他们,的确算是对他们有恩。 可眼前这老人的年纪都能当他爷爷了,无论如何,他也不敢受老人这一礼。 看到这一幕,院中上百个士兵微微一楞,看向林夕的目光少了几分鄙夷,多了几分敬佩与赞许。 他们不知道事情原委,先前只觉得此事肯定是林夕惹祸在先,这些捕快受了无妄之灾。 毕竟一般的王公贵族,多是些仗势欺人的货色,这也让他们先入为主的,觉得林夕也是这种人。 可听老人这么一说,发现根本不是这回事儿。 原来二世子殿下竟然是个为民做主的好人,原来他们脚下的这些杂种,才是仗势欺人的货色! 穷不练武,富不当兵,他们大多出自贫苦家庭,对于老人的遭遇更为感同身受。 真是群该死的狗杂碎,竟然欺负孤寡老人! 他们踩着捕快的脚掌慢慢绷紧,院中不断有闷哼声传来。 而一旁,吕良身形一肃,眼中有异色闪过,之前被林夕故意‘作难’的郁闷心情,一扫而空。 原来殿下想要严惩麻雄不是因为他自己,而是因为这可怜的老人,亏我还以为刚才殿下是故意为难我,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心中莫名愧疚。 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林夕这里,没人注意到,当一旁的麻雄听到要将他交给城东尉处理时,眼中闪过了一丝兴奋。 老人不顾林夕搀扶,执意拜了三拜,这才肯起身。 在老人看来,如果不是林夕帮他,他现在应该是失去一切,绝望的死去了。 对林夕来说,无论是麻志强,还是此时跪着的麻雄,都只是上不得台面的啰啰,但对于老人来说,却是让人绝望的压迫。 老人起身后,眼眶发红,年迈的身躯仍在颤抖,却执意不肯坐下。 林夕劝了几次,也是不行,他只好陪老人站着。 第三十四章 快别叫唤了 约么过了盏茶功夫,林夕听到院外有杂乱的脚步声响起,不断靠近,他转过头去,看见一伙人走了进来。 为首一人身着绯色官袍,四十岁上下,面白无须,浑身透露着一股读书人特有的儒雅。 “下官裴汉,拜见世子殿下。” 他快步走到林夕面前,半膝跪地,低头大声说道:“听说麻雄擅自围杀世子殿下,下官救驾来迟,望殿下赎罪!” 林夕没有说话,向他的身后看去。 裴汉身后半丈处,是六七个凶神恶煞,满脸横肉的中年汉子,他们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其中有两个气势骇人,赫然是丹海修士! 再往后,是无数身着官差服侍,血气冲天的汉子,站在院门外,塞满了整条街道。 林夕粗略的估计了一下,至少三四百人,恐怕整个城东衙门的捕快,都集中到这里来了。 他看了一眼裴汉,沉声道,“裴大人,这麻雄肆意围杀王族之人,你说,该叛处何罪?” 裴汉头也不抬,答道,“回殿下,应当立即剥去官身,压入大牢,择日会审,然后按律法严惩。” 林夕眼睛一眯,又问,“按照南疆律令,该如何处置。” 裴汉神色一凝,沉声答道:“此事事关重大,下官需要回去翻阅律法,才能给殿下答复,在此之前,不敢妄言。” 林夕死死盯着裴汉,言语中开始带有怒意,“这麻雄肆意围杀王族之人,是何等重罪,你会不清楚?” “回殿下,下官的确不知。” 裴汉抬起头来,直视林夕,“不过,南疆的规矩便是,若有人触犯律法,便要交给当地衙门处置,所以此事,就请殿下不要过多操心了。” 他说话间站起身来,丝毫不顾林夕愈发阴沉的神色,转身对院门处大声喝道:“来人呀,把这群以下犯上的混蛋带走,压入大牢,择日候审。” “是。” 他话音刚落,那原本站在门外的三四百名捕快快速涌进院落,想要将麻雄等人带走。 “慢着!”林夕大声喝道。 众多捕快纷纷停住身形,他们看了看林夕,又看了看裴汉,一时间有些犯难。 林夕瞥了他们一眼,随后看向裴汉,“其他人你可以带走,但这主犯麻雄,你要留下。” 他不蠢,自然知道裴汉分明有心袒护,若是麻雄真被他带走,恐怕装模作样的审问一番,就给放了。 以那麻雄的性子,到时候遭殃的,还是自己身旁的无辜老者。 裴汉眉头逐渐皱起,“殿下,此事你还是不要再管了为好。” 林夕摇头,他看了眼从门口涌入院子的众多捕快,“此事你想袒护他们,我懒得去管,但是这麻雄,今日必须留下来受死,此事断然没有商量的余地。” 裴汉的神色逐渐冷了下去,“殿下莫要不知分寸。” “分寸?” 林夕冷笑一声,眼中露出浓浓的讥讽,“你是觉得我斗不过林川,早晚是死人一个,对你来说并没有任何价值,所以根本就不值得你牺牲这些手下,是吗?” 裴汉神色愈发冷冽,眼中逐渐有了杀意。 若是在以前,他定然公事公办,立即将麻雄等人活刮了,以此来讨好林夕。 可眼下林夕与林川斗得正欢,且显然落于下风,没什么获胜的希望,自然不值得他去讨好,更别提去牺牲自己的手下。 一个丹海境界的手下,可不好找。 他方才之所以对林夕那般客气,只是不想落人话柄罢了。 甚至若不是吕良在这里,他都想把林夕杀了,以此来讨好林川,换取功劳了。 良禽择木而息。 作为一个政客,他并不觉得自己哪里做得不对,只是此刻,林夕把话说的这般直白,也意味着双方彻底站在对立面,没有任何缓和的余地了。 四周,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看着林夕。 这一刻,即使是吕良也隐隐有些担忧。 虽然他很敬佩林夕的行为,但他却不认可林夕的做法,毕竟适当的选择退让,才是最好的选择。 裴汉双眼死死盯着林夕,神色很冷,林夕也看着他,神色更冷,但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 院中一片寂静,气氛压抑。 “这是裴某私事,殿下就不要再过问了。” 顷刻,裴汉率先打破了寂静,他说着转过身去,对那些先前被林夕呵斥,停住动作的捕快,怒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麻总捕头松绑。” 已经撕破了脸皮,他也懒得装了,当下就要放了麻雄等人。 那些捕快一愣,随后再次涌动,试图从看押士兵的手中,接过被控制住的麻雄等人。 却不曾想,那些士兵纷纷举起手中长刀,半步不肯退让。 方才老人的凄惨遭遇,他们可都是清楚的,眼下知道裴汉要袒护脚下这群杂碎,他们自然不肯。 裴汉冷眼看向吕良,冷声道,“吕将军,私自插手地方衙门政事,你是想造反不成?” 吕良神色难看,额头上有青筋凸起,大声喝道,“都回来。” 军方不得参与地方政事,这是条铁律,因此虽然他也很看不惯裴汉的所做作为,却只能忍着。 那些士兵一个个面目狰狞,很不甘心,却仍然收刀入鞘,退到了吕良身后,任由那些麻雄等人被松绑。 见他们退下,裴汉神色不由露出一丝得意。 他转头看向林夕,讥讽道,“别以为有个世子的身份就可以为所欲为,今日,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你想要麻雄死,我就偏要将他无罪释放,你能如何?” “是吗?” 林夕神色逐渐阴沉,狞声道,“我告诉你,今天麻雄必须死在这里,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他,我说的。” “就凭你?” 闻言,那裴汉顿时笑了,眼中是无尽的讥讽,他的身后,那几个凶神恶煞的中年汉子也绷不住,跟着笑了。 “怎么,你是要让爷笑死在这里吗?” 更远处,那正被两名捕快松绑的麻雄,也忍不住笑了,有裴汉护着他,他再无顾忌,“除去二世子的身份,你就是一个小小真灵境的废物,也敢和吾叫嚣,回头我就要活刮了你,还有这老头。” 他指了指林夕身旁的老者,“你不是在意他吗,待会儿我就当着你的面,把他剥皮抽筋,让你亲眼……” “裴汉,你去死。” 就在这时,林夕忽然拎起一把椅子,朝裴汉狠狠砸去。 “大人小心。”裴汉身后,那名丹海修士出声大喝,说话间一把将裴汉护在身后,同时一拳递出,一个赤金拳印朝椅子飞去。 嘭! 伴随着一声巨响,椅子被那人打的粉碎,木屑纷飞。 这时,林夕早已消失在原地,化作一道残影,来到了麻雄身前,狠狠一拳,打在了他的胸口之上。 嘭! 伴随着一声闷响,麻雄的身子飞了出去,将身后院墙砸了个粉碎,落到了长街之上。 他刚挣扎起身,就看到一道黑影迎面而来,一拳打在他的脖颈上。 咔嚓! 伴随着一声咔嚓声,麻雄脖颈碎裂,头颅失去支撑,缓缓垂落,连带着整个身躯,倒在了地上。 再无声息。 此时,长街上清冷一片,一个过往的百姓也没有,林夕猜测,应该是方才裴汉来的时候,清理了闲人。 林夕思索间上前几步,一把抓住麻雄的双脚,返回了院落。 “我说过麻雄今天必须死在这里。”他拖着麻雄的尸体,重重的向裴汉扔去。 砰! 尸体狠狠砸在地上,发出一道闷响。 院落中,一片死寂,久久无声。 那裴汉眼睛瞪得极大,面容有些呆滞,似乎很难接受看到的事实。 “林夕,你放肆!” 良久,他才回过神来,指着林夕,大声喝道:“身为南疆世子,你竟然知法犯法,众目睽睽之下,谋害官府要员,其罪可诛!” “今日裴某便要让你知道南疆律法的威严,让你知道什么叫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来人呀!” 他回身看向一众手下,“将这罪孽之徒拿下,压入大牢,择日候审,若是他胆敢反抗,格杀勿…” “你在叽歪你娘啊?” 林夕冷笑一声,狞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鬼算盘,你方才故意激怒我,不就是想让我出手,你好找个借口拿下我,用来讨好林川吗?” 他瞥了一眼裴汉,眼中满是讥讽,“就算我不动手,你也会找别的借口拿下我吧。” “你血口喷…”裴汉脸色难看到极点。 “快别叫唤了。” 这时,林夕忽然怒道,“老子就站在这里,想要杀我,一起上就是。” 裴汉气得脸色发紫,他怒吼道,“给我拿下他。” 话音落下,他身后那两名丹海境界的手下,率先逼近过来,在他之后,是其余几个凶神恶煞的汉子,和几百个手持长刀的捕快。 他回头看向身后老者,“张老伯,你回屋里避一避。” 张姓老者眼中满是担忧,死活不肯移动脚步。 林夕无奈,只得继续劝道,“张老伯,你在此处,我会分心的,您还是先回屋里避一避吧。” “哎,都怪我,年迈无力,帮不了殿下。”老人颤颤巍巍的向屋内走去,口中不断责怪着自己的老弱无力。 第三十五章 ‘救命之恩’ 林夕苦笑一声,再次转身,直面不断逼近的众人。 此时,他身上的气势隐隐和之前有所不同。 在他对面,有两个丹海修士不假,可就是和麻雄一样,初入丹海的货色,绝不是他的对手。 至于余下之人,一群小啰啰而已,来再多对他都没有什么威胁。 今天他就想告诉裴汉这老狗,人多未必就厉害。 林夕眼中闪过浓重的杀机,迈开了步子,双方越来越近。 “嗤!” 人群后,裴汉不屑的嗤笑声格外刺耳,“还敢冲上来,勇气可嘉,只是今天你死定了。” “是吗?” 就在这时,一道愤怒的嗓音自院中传来,“裴大人是不是太过目中无人,当我吕某不存在的吗?” 吕良说着走上前去,站在了林夕和众人中间,上百名士兵齐齐涌了上来,与他并肩而立。 林夕一愣,脚步停了下来。 对面那两名丹海修士也是脚步一顿,不再向前,他们身后,几百名捕快也跟着停下脚步,如临大敌。 身为修炼者,他们从这些士兵身上看到了煞气,显然都是手上染过鲜血的军中精锐。 裴汉神色阴沉无比,“吕将军,你胆敢干涉衙门政事,你是想造反不成?” “造反?” 吕良冷声一笑,“吕某可不管什么造反不造反,只知道李大将军曾经说过,老王爷的儿子,决不能死在静州。” “在这静州地界,谁若是胆敢谋害殿下,那便是整个静州边军的敌人,吕某定然与他不死不休!” 吕良说着,拔出了手中军刀。 “锵……” 拔刀声连成一片,上百名士兵齐齐拔刀,一个个怒视前方,咬着牙,虽然没有说话,但手中的长刀,已然表现出他们的态度。 他们都是贫苦出身的汉子,对张老头的遭遇都感同身受,方才裴汉公然袒护麻雄,已经让他们很是愤怒。 只是碍于军令,他们只能憋着火,什么都不能做。 现在终于有了机会,他们巴不得赶紧打起来,砍了对面那个不要脸的读书人。 裴汉额头青筋暴起,他有些难以置信,这个粗鄙武将,怎么敢向自己拔刀,甚至自己把造反的帽子扣过去,都不管用。 “吕良” 裴汉怒吼道,“你别忘了,南疆律法可是有一条铁律,军方不得掺和地方政务,否则以造反论处。” “有吗?”吕良冷笑一声,“吕某只是一个粗鄙武将,可不像裴大人这般熟知南疆律法,你如果不满,可以带着书籍律法,去李大将军那里告我一状。”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林夕心中想着,收起了体内鼓荡的气机,心中隐隐有些遗憾。 他知道今天这一架,打不成了。 今天若只有他自己,那裴汉绝不会心慈手软,可若是加上吕良他们,裴汉是死活都不敢动手的。 因为打不打得赢且不说,单是一个与军方冲突的帽子,他一个城东尉就吃不消。 哪怕是林川护着他,也是不行。 正如他所料,那裴汉虽然被吕良咽的脸色一阵青白,数次变换,却终究没有勇气动手,他死死盯着吕良,“我看你能护他到什么时候。” “我们走。” 他说着恶狠狠的瞪了林夕一眼,带着众人离开了院落。 直到这时,吕良才松了一口气。 裴汉带人退走,正合他意。 别看他话说的这般硬气,但其实他也是不想动手的。 毕竟与地方衙门动手,哪怕是事出有因,这罪名也不是他一个武将能够吃得消的。 他收刀入鞘,对林夕抱拳一拜,“让殿下受惊了。” 林夕看着他,神色有些郁闷,问道:“如果裴汉不对我起杀心,你是不是就会一直看着,绝不会管?” 吕良脸色一变,急忙解释道:“殿下赎罪,李玉堂大将军的命令是绝不能让殿下死在静州,所以其它的事情,末将不敢插手,但如果殿下有危险,末将一定会拼死相救。” 可你救得都是对方…林夕看了吕良一眼,心里很郁闷。 他觉得这吕良有点儿克他。 他与吕良接触前后不到一刻钟,吕良便帮了自己两次倒忙。 一次是刚来时,阻止他与麻雄继续动手,另一次是刚才,阻止了自己与裴汉等人动手。 三个丹海修士,可是能让他提升不少实力的。 现在可好,只剩一个了…林夕心情很糟糕,有点儿想打吕良一顿,但想着吕良一心帮他,再加上看到他身后那帮神情热切的士兵,只好作罢。 沉默了片刻,他看向吕良,从牙缝挤出一道声线,“林某多谢将军救命之恩了。” 吕良一愣,随后郑重答道,“末将职责所在,万死不辞。” 林夕瞥了他一眼,也不愿和他在这个问题上掰扯,转而问道,“你此刻不该在军营吗,怎么来到了此处?” “殿下有所不知。” 吕良答道,“李大将军让我来城东学堂,接李公子回军营,说有事情交代他,我路过此处的时候,看到有百姓围观,就进来看看,结果刚好撞见那麻雄在围杀公子。” 林夕神色一凝,问道,“是不是大军要出发了?” “是。” 吕良点了点头,“听大将军说,我们静州守军除了少数人留守,其他人都要前往通州黄石县驻扎,相必是戈阳那边要有大动作。” 吕良叹了口气,语气变得沉重起来,“连李堰将军的二十万大军都不能摆平,想来这次事态一定很严重,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林夕看了他一眼,猜到李玉堂并没有告诉吕良,李堰和他的二十万大军,早就不在通州了。 他不知道李玉堂为何这样做,可能是怕引起恐慌,也可能是因为别的。 但无论是什么原因,他都不能和吕良去说这些,因为这极有可能会坏了李玉堂的一些谋划。 林夕看了眼吕良,又看了眼在一旁站着的上百名士兵。 他们大多数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浑身充满着活力,也有一些年纪较大,一副老兵油子的模样。 过不了几日,这些人就要奔赴战场,去和戈阳大军厮杀,会有很多人死去。 也许,全都会死。 七万人去对抗戈阳百万大军,即使依托险峻关隘,也很难让人保持乐观。 林夕的神色微微暗淡下来,他看着吕良,神色复杂。 良久,他脸上才勉强挤出几分笑意,“你不是还要去来城东学堂接李公子吗,快去吧,回来的时候来找我,我和你一起去军营。” “是。” 吕良也不犹豫,抱拳向林夕拜别,随后转身看向一旁百余名士兵,大声喝道,“列队,我们走。” 那些士兵神情一肃,排列成整齐方队,与吕良一起走出了院落。 林夕看着他们的背影,脸上满是苦涩。 这些人,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了…沉默了良久,他脸上苦涩褪去,变成了坚毅。 眼下多想无异,只有设法提升实力,杀了林川,夺回王位,然后整合各州兵马,尽早驰援通州边境,这些将士活下来的机会,才会大上一些…林夕瞥了眼院中麻雄的尸体,缓缓闭上了双眼。 一缕雾霭,自虚空溢散而出,向麻雄的尸体飘去,尸体逐渐破碎腐朽,只余下一件破碎的衣衫,随风飘去。 那缕雾霭卷着一道莹绿细线,回到了林夕体内。 片刻后,林夕睁开了眼。 此时他的识海内,那原本百丈方圆大小的虚灵,足足大了五十丈,只是仍然没有半分凝实的迹象。 林夕眉头皱起,自从他吞噬了那团金雾,灵魂灰雾被完全驱散以后,他的虚灵便已然与他人不同。 具有了独特的成长性。 根基扎实,这是好事,可也是一种限制,只要虚灵不成长圆满,他就休想达到下一境界的凝形境界。 “哎。” 良久,林夕叹了一口气,原本因为体内莲株夯实了他根基的缘故,他突破的难度就是之前的许多倍。 眼下虚灵异变,他突破变得更加遥遥无期了。 若是放在平时,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慢慢修炼就是了,可放到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却成了致命的限制。 想到当日在林府,林川带给他的那种压迫感,林夕心中一沉。 同样是丹海境界,林川给他带来的那种压迫感,远远不是寻常丹海能够带来的。 他猜测哪怕自己用上葬灵术,也未必是那林川对手。 更何况在那林川身后,还有一个只会更强的幕后黑手! “看来只能依靠父亲留在四季山的东西了,希望能有用!”林夕叹了一口气,决定处理完静州之事,马上赶往四季山。 “殿下,你没事吧?” 就在此时,一道苍老的嗓音,打断了林夕沉思。 是那张老伯从屋里走了出来,拍了拍林夕肩膀,将手中一杯热茶递给林夕。 林夕随手接过,茶水尚温。 老人站在一旁,时不时的瞥向麻雄仅仅剩下,留在院子里的衣衫,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林夕顺眼看去,苦笑道,“是不是,觉得我好像那吃人的妖魔。” 他知道,老人应该是看到了他吞噬麻雄生灵之力的一幕,才会这般表情。 第三十六章 怎能舍得不回来 “不像。” 老人摇了摇头,语气笃定,“在我年轻的时候,那时候静州还没有这座城池,在城西的大泽山上就经常有吃人的妖魔跑下来,他们的模样,可比殿下凶多了。” 林夕苦笑着点了点头,心绪有些失落。 别看他经常借助体内‘莲株’吸收生灵之力,但其实他心里还是有些抵触的,只是他没有办法。 父亲尸骨未寒,凶手尚且逍遥法外,他那哥哥林川又不顾一切,一心血祭万民,迎回南疆神灵。 这一切,都压得他喘不过气,但凡有半点办法,他也不愿意用这种方法提升自己。 像妖魔一般。 “我不知道殿下身上发生了什么,导致殿下会…让人的尸体消失。”老人努力用较为温和的说法,来表述自己的意思。 “但我觉得,凡事只要问心无愧,就不必太过在意别人的看法。” “你真的不怕吗?”林夕看向老人,认真问道。 “不怕。” 老人想了想,认真答道,“要不是殿下帮我,我这把老骨头早被人打死了,所以哪怕殿下真是吃人的妖魔,至少不会害我,我有什么好怕的。” “更何况殿下不是妖魔,不仅不是,还是一个好人,” “谢谢。”林夕看着老人,神情真挚。 一直一来,他都很小心,不敢让人撞见他吸收生灵之力的动作,因为他怕会被人当成妖魔,当成异类。 他本以为老人撞见他吸收生灵之力,把他当成吃人的妖魔,当成异类,可老人不仅没有如此,还出言宽慰他。 这让他心里坦然了许多。 “这有什么好谢的。” 老人不以为然,“要谢也是我该谢殿下才是,如果不是殿下,我恐怕早就死了,我那不知在何处的儿子、孙女,也就没人找了。” 老人说着颤抖着弯下腰,抱起了地上的钱箱,朝院落西北角走去,那里散落着一堆银票。 自从这些银票掉在地上,就没人动过,多数被风吹到了院子角落,还有一些飞过了倒塌的墙面,不知去向。 老人弯下腰,将一张银票放在箱子里,“现在至少我还有钱,能够差人去找我儿子、孙女。” 林夕跟着走了过去,弯下腰帮老人拾起地上银票,似做无意道,“要是找不到呢?” 老人枯木般的右手微微一顿,口中不断重复“不会的,我一定能找到,一定能找到……” 林夕低着头,没有说话,只是帮着老人捡着地上银票。 很快,地上银票被两人捡起,尽数放入钱箱。 老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臂死死抱住钱箱,“我有整整一万两银子,这么多钱足够找到我儿子、孙女是吧,殿下你说是吧?” 他看着林夕,眼中充满了祈求神色。 林夕张了张嘴,喉咙发痒。 一万两银子的确很多,以南疆的物价来说,一两银子足够买三担大米,足够普通人家吃上两个月。 可老人的儿子和女儿已经死了,花再多钱,也找不到。 他有心告诉老人真相,让老人不要再找了,用这些钱去安度晚年,可当他看到老人脸上的祈求,那个‘不’字卡在了喉咙,怎么也说不出口。 沉默了半晌,他点了点头,“会的。” 听到林夕的回答,老人忽然笑了,像个孩子过年买了洗衣服一样开心,嘴角咧到耳根,“我就知道殿下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说着转过头,指着一间屋子,开口说道,“那是长弓和安青的房间,安青她有洁癖,所以自他们失踪后,我每天早上,都会把屋子打扫干净,换洗被褥,好让他们回来就有干净的屋子去住。” 老人生怕林夕不理解,补充道,“长弓是我儿子,安青是我儿媳。” 林夕顺眼看去,看到二楼一间屋子,窗户打开着,阳光洒到屋子里,一片亮堂。 老人解释道:“长弓他有肺病,每天都要开窗通风。” 林夕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想了想,他还是答道:“那是该时常通风。” “嗯,那些郎中也是这么说的。” 老人点了点头,摸了摸手中钱箱,继续说道,“以前这些都是我大孙女惜霜在做,现在她不在家,只能我这个老头子来做了。” 说到孙女,老人脸上满是笑意,“惜霜她喜欢养狗,以前我总是嫌狗吃的太多,浪费,不让她养,等过几日,我一定去挑一只好看些的,替她养着,等她回来,就有狗陪她玩了。” 许是儿子、女儿走后,家里没什么人陪他说话,也许是因为林夕是少数认同他能找到家人的缘故,老人的话有些多,也有点儿碎。 说的多是些关于儿子孙女、家长里短的小事。 林夕也不搭话,只是坐在地上,安静的听着老人的碎碎念。 “还有我那小孙女惜雪,她总喜欢出去逛街,尤其是喜欢去街南头的那家胭脂铺子,去买一些簪子、梳子的小玩意儿,可其实我知道,她最想买的,还是铺子里的那些好看胭脂,要不然她也不会总是半夜偷偷溜进惜霜房间,让她姐姐替她梳妆打扮了。” “前两天,我花了十两银子,把铺子最贵的那套天宫巧买回来了,就放在她床头,等她一回来,就能看到…” …… “以前我总是想着赚钱,很少着家,最近几年人老了,也变得顾家了,可良工他们,却失踪了…” 老人双目失神,眼睛泛红,嗓音沙哑,“我做的这么好,他们一定会回来的,他们怎么舍得不回来…” “会回来的。”林夕轻声安慰,说罢不再言语,只是侧过身子,藏起自己微微抽动的面皮。 老人坐在那里,肩膀颤抖,低声更咽。 林夕侧对着老人,红了眼眶。 良久,两人都不再言语。 忽然,一道脚步声自院外响起,越来越近。 林夕缓缓站起身来,老人稍晚一些才听到脚步声,跟着起身。 院门外,一身漆黑将军甲胃的吕良走了过来,轻声道,“殿下,李公子已经接回来了,我们要不要现在走?” 林夕望向老人,轻声道,“张老伯,我该走了。” 老人收起脸上情绪,“我送送你。” “好。”林夕转身离去,老人抱着钱箱,与他并肩而行,吕良跟在他们身后,不发一言。 三人很快走到院门,那里有上百名士兵安静等待,他们的最前方,站着一个二十出头,身形挺拔如松的年轻男子。 那男子身着一袭浅蓝色儒衫,头上黑色纶巾随风飘荡,容貌极其俊美,与周遭那些因常年风吹日晒,皮肤黝黑粗糙的兵痞子相比,对比极其鲜明。 此刻,他的眉头紧紧皱起,斜着眼看了一眼林夕,不满道,“我说殿下,赶紧的,让我们送你上路吧。” 在他看来,吕良是他父亲派来接他的,眼下却要拐到这里来接林夕,这让他心里很不爽。 林夕也瞥了他一眼,微微皱眉。 初次见面,他就对李玉堂这个独子,观感很不好。 “殿下莫怪,李公子他就是这个脾气,有些急性子。”一旁的吕良急忙向林夕解释,他说的声音很低,说着眼睛时不时的撇向那年轻男子,似乎很担心被他听到。 见吕良一脸为难,林夕也没多说,他转头看向老人道别,“张老伯,我就先走了。” “好,殿下慢走。”老人应道。 “好的,那张老伯保重。”林夕对老人说话,眼睛却瞥向那年轻男子,迟迟不迈开脚步。 “哼。” 那名年轻男子冷哼一声,甩了甩袖子,转身就走。 吕良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站在门口,迟迟不肯迈开步子的林夕,头皮发麻。 他略作思考,转头看向那百余名士兵,压低了声线,吼道,“你们与李公子先走,我随后就到。” “是。” 众多士兵领命后,跟着姓李的年轻男子离去,吕良留在了原地,等着林夕。 林夕也没让他等太久,只是与老人简单道别,便转身看向吕良,“吕将军,我们走吧。” 实际上,他也只是想气气那李松罢了,实在是对方说话太难听了,阴阳怪气的,张嘴就要送自己上路。 现在目的达到,他也就不耽搁了。 吕良应了一声,两人一同离去。 老人目送着林夕离去,片刻后,转身返回院落。 林夕回头望去,隐约间,他仿佛看到有一对中年夫妻,身后跟着两名妙龄少女,他们搀扶着一名老人走进家门,可当他仔细看去,却只有一道苍老的背影,跨过院门。 林夕只觉得心脏一阵抽搐,说不出的难受。 好端端的一家人,却只剩老人一个,且这还不是个例,整个静州足足失踪了三千多人,那些人的家人,不会比老人好到哪里去。 “这该死的戈阳畜生!” 林夕忽然停下脚步,一拳砸在街道墙壁上。 砰! 伴随着一声闷响,整个青石板堆砌的墙壁猛地颤抖,吕良被吓了一跳,但他很快便明白过来,林夕是在为老者愤愤不平。 他跟着回头看了一眼,眼中也有怒意一闪而过。 第三十七章 可惜了 林夕收回拳头,神色极为难看。 若非是那柯奕,戈阳绝不能悄无声息的进入静州,暗中害死这么多人,他想着应山驿站那几个死状凄惨的少女,想着方才老人家长里短的碎碎念,只觉得心中纷纷难平。 “这该死的读书人,没一个好东西。” 林夕又想到方才裴汉那嚣张神色,越想就越觉得,那身为城东尉的裴汉,也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不定勾结戈阳的人,就有他一个。 裴汉的事情暂且记下,等处理完林川的事情,第一个就查他…林夕迈开了步子,顺着长街,向西走去。 吕良看着神色阴沉的林夕,没有说话。 闭嘴才是此刻最好的选择,以免触霉头。 片刻后,林夕脸上的怒容逐渐敛去,开始和吕良交谈起来,“对了吕将军,方才那人就是李玉堂大将军的独子吗?” “是的。”吕良答道。 “能和我说说他吗?” “殿…殿下,那是李玉堂大将军的儿子,唯…唯一的儿子。”吕良回答的支支吾吾,话语蕴含深意。 此刻,他只觉得林夕状态有点儿不对,给人一种看谁都不像好人的感觉,因此他有些担心,林夕方才被言语冒犯,有报复之心。 “你是担心我觉得我被他言语冒犯,会伺机报复吧。” 林夕直言不讳,说着白了他一眼,“你觉得我像那种睚眦必报的人吗?” 不是像,你就是…吕良心中想着,信誓旦旦道:“末将觉得,殿下绝对不是那种人。” 林夕猛然转头,吕良一脸真诚,不像伪装。 “哎!” 林夕仍然不信,他叹了口气,道,“我知道,别人一直觉得我心眼小,记仇。” 林夕自嘲般摇了摇头,“可实际上我记不记仇也是看人的,比如说那柯奕,哪怕他死了,我也记得,不是因为他毒害我,而是因为他勾结戈阳,害了那么多无辜百姓。” 吕良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林夕又道,“可对李公子,别说他言语冒犯我,就算他拿刀砍我,我也不会记仇的,不是我林夕心眼多大,而是他爹救了我。” 他说着转头看向吕良,苦笑一声,“李将军只说恰好路过,又刚好有颗解毒丹给我解了毒,可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我又不傻。” “恐怕李将军是专程赶去救我的吧,而且那颗所谓的‘解毒丹’,也定然不普通。”林夕看着吕良,面容严肃,“吕将军,我说的对吧。” 吕良被问得一愣,心绪逐渐有了波动。 一路上,他都对林夕都很言听计从,可却只是看在李玉堂大将军,和老王爷的份上,和林夕本人没有什么关系。 在他看来,林夕只是一个公子哥而已,不值得他去敬重。 可仔细回想今天遇到的事情,却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林夕。 为人仗义,会为一个孤寡老者出头,不怕事,面对裴汉那么多人,毫不畏惧,甚至想一个人冲上去! 且心细如尘,知恩图报,仅凭只言片语,就知道李大将军是专程救他,还一直记得,心怀感恩。 吕良这才发现,林夕在他心中的印象,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变好了这么多! 似乎除了急眼的时候喜欢骂娘,心眼有点小,比较记仇以外,没有其它什么缺点了。 这样的人,要是当了南疆的王爷,倒也不错,至少不会亏待百姓…吕良心中这一想法刚一冒头,便被他否定了。 林夕再厉害,却也只是虚灵的修为,断然不是那林川的对手,毕竟他可是听说那林川早入了丹海之境,且青城的权势大多数都掌握在林川手中。 可惜了…吕良看着林夕,神色有些复杂。 林夕随着吕良一路前行,有了刚才交谈,两人的话开始多了些,几乎一路都在闲聊,不知不觉得,便又聊到了刚才那个年轻男子。 他从交谈中得知,那年轻男子名叫李松,是李玉堂的独子,在这静州城,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家世。 只是出身将门世家,却偏偏选择做了个读书人。 据吕良所说,李松从小也是一心习武,想要子承父业的,只是十二三岁那年,不知怎么就忽然改变了志向,非要跑去读书,谁都劝不住。 李玉堂气得不轻,几次想把他拉到军营从军,奈何李松那娘亲却心疼他那宝贝儿子,死活都不同意。 她觉得自己儿子,读书比当兵更好。 别看李玉堂在军营满是威严,可却是出了名的惧内,拿那李夫人一点办法也没有。 因此每次都是不了了之,最后也就随他去了。 只是很可惜,李松似乎不是块读书的料子,读了整整八年书,也才勉强考上一个秀才而已,这秀才还掺杂着不少水分。 毕竟他有个好爹,考官多少都会给几分面子。 书没读好不说,他还从那些同样是高门子弟的同窗身上,沾染了不少纨绔习气。 好勇斗狠、熬鹰斗狗、夜宿青楼,一样不曾落下。 吕良说这些的时候,嘴角都在抽搐。 在他看来,李松就属于那种老天爷掰着嘴喂饭吃,都喂不进去的那一种人。 林夕听着吕良的讲述,也是心中唏嘘不已。 他有些想不通,像李玉堂那样功勋卓越,掌管几万兵马的大将军,怎么会生出这么个混蛋玩意儿。 “可惜了。” 林夕说着跟着吕良快步前行,两人都是修为不浅的修行者,很快便追上了前方的众人。 见林夕赶了上来,李松狠狠瞪了过来,嘴角一挑,不屑道,“殿下不是不走吗?怎么还是跟来了?” 林夕只是瞥了他一眼,没有搭话。 李松只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许是觉得无趣,他也没有多说,冷哼一声,继续随众人前行。 他们两个不闹起来就好…吕良跟在队伍里,心里松了一口气。 众人一路前行,很快便到了内城。 此时,已尽黄昏,城中街道正是热闹的时候,无数百姓都在街道两旁的商铺中或购物,或者吃着晚食,街道上,也有着不少流动的商贩,以及结伴逛街的百姓。 他们看到身披甲胃的百余名士兵,也只是侧身让行,无人注目,显然早已见怪不怪。 吕良也是颇为感慨。 “这静州城,最热闹的就是这条若柳街了,真正能称得上享受之地,也都在这条街上。” 林夕顺眼望去,发现街道两侧是满满当当的各类店铺、商铺。 珠宝胭脂,水产,干货,成衣,餐馆,钱庄,当铺,应有尽有。 人群涌动,多数人身上衣衫好看而整洁,偶尔夹杂着几个衣着寒酸的年轻人,躲着人群走,生怕弄脏别人的昂贵衣衫。 他们四处张望,眼神震撼而苦涩,似乎被眼前的繁华所震撼,却又苦涩与他们无关。 一个胭脂铺子前,两个衣裙洗的发白的妙龄少女,被几个小厮推搡出门,跌倒在地,手中一串铜钱洒落一地。 林夕摇了摇头,到处都有这种人,明明穷的没钱吃饭,却还要拿钱去买那胭脂水粉,被人赶出来也很正常。 两名少女从地上起身,小跑着一路捡拾着洒落的铜钱,其中一名捡着捡着,就来到了众人身前。 林夕弯腰捡起滚到脚下的几颗,递给了她,随后继续前行。 “谢谢!”那少女看着林夕,声若蚊蝇。 就在这时,另一名年纪更小的少女从一旁跑了过来,抱住了她的手臂,语气有些愧疚,“姐姐咱不买了,我之前是骗你的呢,我一点儿都不喜欢胭脂水粉,一点儿都不喜欢。” 林夕停下了脚步,吕良和众人跟着停下,有些不明所以,李松眉头紧皱,烦得不行。 林夕转身看向之前的少女,“刚才,你是想给你妹妹买胭脂?” 少女红着脸低下头去。 “姐姐是替我买的,前些日子我和姐姐提了一嘴,姐姐就给人做鞋卖钱,攒够了钱,就拉着我来买了。”她那妹妹比她大胆许多,替她答道: “谁知道里面的人不卖给我们,还骂我们是泥地里刨食的烂种。” 她说着躲进姐姐怀里,嘤嘤哭泣。 林夕看着眼前这对姐妹,没有说话。 那妹妹也就十四五岁的年纪,身着浅绿色的过膝长裙,裸露着雪白的脚踝。 姐姐比她稍微大上一些,大概十七八岁的年纪,模样很是标志,她穿着和妹妹一样的长裙,只是要破旧许多,洗的都有些发白了。 察觉到林夕目光,少女双脚往回缩了缩,裙摆遮住了她脚下红色绣花鞋。 林夕又望了眼少女的手,手指上有着厚厚的老茧,手心里攥着一把铜钱,足足有四五百枚。 应该是做了很多双鞋子,才攒下来的吧…林夕沉默了片刻,开口问道,“怎么没买,是钱不够吗?” 少女摇了摇头,不肯说话。 林夕不再追问,他已经猜到,应当是胭脂铺子里的小厮,看两人穿着普通,才会驱赶她们吧。 “我替你去买吧。” 沉吟了片刻,他开口道,说着抓着少女的手,取走了她手中铜钱,向胭脂铺子走去。 第三十八章 下等烂种! 以往碰到这样的事情,林夕是不会管的。 可当他知道了少女买胭脂的因果,脑海中不由自主的闪现出一个少女,半夜偷偷溜进姐姐房间,求着姐姐帮她梳妆打扮的场景。 刚才那对姐妹,让她想起了张老头讲述的两个孙女。 鬼使神差般,他想帮这个忙。 两名少女看着林夕的背影,沉默不语。 一旁,百余名士兵站在那里安静等待,李松站在他们身旁一动不动,紧皱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 吕良诧异的看着他,竟然没生气! 察觉到吕良的目光,李松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铺子里人来人往,大多是一些脸上涂着厚厚脂粉的贵妇人,带着年轻丫鬟。 顺着人流,林夕走了进去,映入眼帘的是摆满各色胭脂的柜台。 “公子是想为家中小娘子买胭脂吗?” 一名青衣少女快步上前,很热情的打着招呼,眼中却充满鄙夷,一身浅蓝色衣衫,显得有些发白,显然不是什么有钱人。 衣衫是他自己在柯府醒来后换的,应该是某个下人的,他的那套,早就在那场战斗中破烂不堪,毁掉了。 “五钱银子,能买什么胭脂?”对方眼中的鄙夷,自然逃不过林夕的眼睛,不过他并不想理会。 “五钱银子,就只能买这个最便宜的了。”青衣少女随手从柜台取了一盒胭脂,放在了柜台上,话语很是刺耳,最便宜几个字更是被她刻意加重了音调,整个店面都能听到。 这句话,引来了许多人的注意,纷纷看了过来。 “又是一个穷鬼,饭都吃不起,还敢来满庭芳买胭脂,不嫌丢人。” 她们看着林夕,言语中充满了鄙夷,其中一个三四十岁的贵妇人说的最难听,“咦,又一个泥地里刨食的烂种!” 她脸上满是嫌弃,捏着鼻子向后缩了缩身子,生怕靠得近了,会弄脏身上的衣服。 林夕微微皱眉,没搭理她,他只是来买东西的,不想找事。 他将一把铜钱拍在桌子上,拿起柜台上的胭脂转身离去。 “站住。” 就在这时,一道刺耳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林夕回过头去,“怎么了?” “怎么了?” 那青衣少女瞥了眼柜台上散落的铜钱,“我们满庭香不收铜钱,所以还是请公子把东西留下吧。” “不收铜钱?”林夕皱眉。 “当然不收。” 那青衣少女指了着柜台上散落的铜钱,满脸嫌弃,“我们掌柜的觉得铜钱很脏,很臭,怕会熏到来这里的贵客,就定下了不收铜钱和碎银的规矩。” “省的一些下等贱种进来长见识,耽误生意。” 她的声音很是尖锐,几乎吸引了店内所有人的注目,纷纷看了过来,眼中多是嫌弃和鄙夷。 此刻,先前那个尤为尖钻刻薄的贵妇人又出声了,“可笑,这里可是高档场所,你当是你吃饭的路边摊,还是你卖倭瓜的泥窝啊?” “嗤!” 贵妇人不屑的嗤笑声格外刺耳,“真是的,什么人都能进来,这满庭芳真是能不能逛了,能不能逛了?” 净是些下等贱种的气息,好恶心的拉。” 林夕神色阴沉下来,瞪了她一眼,正要说话。 忽然,从其他几个方向,走过来三个小厮,手中拿着粗大木棍。 其中一个身着紫色长袍,气血浑厚,赫然是一个开脉武修,应该是一个小头目。 “怎么回事?”他皱着眉头,开口问道。 “刘威哥,你来得正好。” 之前接待林夕的青衣少女眼睛一亮,她指着林夕,把刚才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这人刚才用铜钱来买东西,想坏铺子里的规矩,人家都和他说了很多次了,他也不肯放下东西,有些想强买的意思。” 那被女子称作刘威哥的男子立即上前一步,上下打量了林夕一番,道:“东西放下,拿上你的臭钱,滚!” 林夕脸色愈发阴沉,正要说话。 之前那贵妇人又开口了,“呦呵,我说刘威,这满庭香到底是怎么了,什么样的臭鱼烂虾都能进来,这一会儿功夫,就进来三个下等贱种了,以后不能来了,不能来了。” “裴夫人说得对,要是什么人都能进来,是没法来。” “不错,这么高雅的地方,…” …… 她的身旁,一群贵妇人打扮模样的人,纷纷出声附和。 刘威脸色霎时一变,急忙回头道,“诸位贵客且慢,小的马上就处理此事。” 他说着回过头去,看向林夕,面目阴寒,“打断双腿,扔出去。” 得了命令,他身旁两名小厮便冲了过去,手中棍棒狠狠向林夕小腿砸去。 只是他们还没靠近,林夕闪电般出了两脚,踢在了他们腹部。 砰、砰! 伴随着两声闷响,两人的身子高高飞起,砸在了柜台之上,坚硬的柜台四分五裂,上面铜钱噼里啪啦,洒落一地。 “还敢还手!”刘威瞬间大怒,右手握拳,向着林夕胸口一拳打来。 林夕神色一冷,眼前这人乃是开脉武修,普通人若是受了这一拳,不死也残了,他眼中闪过一丝怒色,不再留手,一拳对轰了过去。 咔嚓! 拳拳相交,刘威整条右臂瞬间碎裂,血流不止,身子抛飞了出去,直接扣在了身后墙壁之上。 林夕一把将他从墙壁上扣了下来,狠狠踩在他的胸口,“是不是在你眼里,底层的穷人都不算人,就该死。” 刘威倒在地上,口中鲜血不断涌出,他正要说话。 那被人称为裴夫人的贵妇人又出声了,她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林夕,凄厉尖叫,“反了,反了,一个贱种,竟然敢动手打人!” “闭嘴。” 林夕转过头去,看向了他,眼中有怒火闪过,这女人嘴是真的毒,一口一个贱种,若不是看在她只是个普通人,还是个女人,他早就一巴掌甩上去了。 “呦呵,胆子不小啊!” 裴夫人顿时怒了,叫嚣道,“仗着自己有几分修为,就敢和老娘叫嚣,我告诉你,贱种就是贱种,修为再高,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你最好马上闭嘴。”林夕脸色发寒,眼中有杀意闪过。 裴夫人勃然大怒,指着林夕怒吼道:“闭你娘的嘴,知道我相公是谁不,他可是城东尉裴汉,你再敢给老娘多说一句,我让他…” 就在这时,林夕忽然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时,已经到了裴夫人面前,直接狠狠一巴掌甩在了她的脸上。 啪! 这一把掌格外清脆,直接将裴夫人打飞出去,狠狠摔在地上,披头散发,狼狈不堪。 见到这一幕,所有人都傻眼了,他们没想到,林夕竟然敢打裴夫人,尤其是在知道她相公是城东尉的情况下。 这可比打李威这些小人物,在满庭芳闹事严重得多。 城东尉,那可是静州城真正的大人物啊! “你废了,我告诉你,你废了。”女人推开上前扶她的丫鬟凄厉尖叫,“我一定让我那城东尉的相公把你抓起来,让你求…” 啪! 她话还没说话,便又挨了一巴掌,裴夫人的尖叫声更凄厉了,“你个贱种,还…” 林夕这次彻底怒了,不等裴夫人说完,他便走了过去,拎住她的衣领,狠狠一巴掌再次甩在她的脸上。 啪! 裴夫人的整张脸瞬间肿胀起来,她刚想张嘴,便又狠狠挨了一巴掌,于是就再不敢吱声了。 直到此时,她才明白过来。 眼前之人根本不怕她的丈夫,而且似乎是有仇一般,后两次她没有提到自己丈夫,这人的巴掌明显比之前轻了不少。 此时,那些来买东西的贵妇人,一个个向后躲去,生怕被眼前那个狂人注意到。 之前接待林夕的青衣少女,早已面无血色,眼中满是恐惧。 林夕见裴夫人不再说话,便随手将她甩在了地上,不再理会。 他转头看向那名青衣少女,语气不善,“把地上铜钱,都给我捡起来,少一枚,我就打你一耳光。” 青衣少女猛地一颤,她一句话也不敢多说,直接跪在地上,在地上扒拉着洒落的铜钱,一枚枚捡起来。 因为紧张,她的双手颤抖,被地上碎木扎破几道口子,鲜血直流,但手上动作却也不敢有丝毫停顿。 林夕只是看了一眼,便不再关注,这女子之前所为,让他生不出半分怜悯之心。 “还有你们。” 林夕又将目光转向那些贵妇人,怒道:“谁以后要是还敢说别人臭鱼烂虾、下等烂种,我见一个打一个。” 铺子里寂静一片。 无人敢吱声,有不少贵妇人暗地里握了握拳头,却不敢说一句话。 她们虽然大多都有些家世,家中多少都养着一些入了修行门槛儿的武士,但眼下却只带了一些丫鬟,自然不敢吭声。 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个道理,她们还是懂的。 林夕看着她们,神色冰冷。 对于这群人,他同样没有什么好感,仗着家里有几分权势,几个臭钱,就高人一等,恶心人的很。 “你这狂徒,好大的胆子!” 就在这时,一道愤怒后生,自内堂中传了出来。 一名魁梧的壮年男子,从后堂走了出来,他的身后,跟着一大群面容严肃,手持棍棒的小厮。 第三十九章 敢动公子者,死! “贾老板,你可算来了,我们都被这个狂徒吓到了。” “逛你家铺子,还能遇见这种疯子一般的下等贱种,这以后谁还敢来,必须打死这个狂徒,让我们安心。” “就是…” …… 看到来人,那些贵妇人满脸激动,她们终于不用继续担惊受怕了,对这间铺子主人贾老板的背景,她们心里都很清楚。 以往有不少人来闹事,都被这贾老板打了个残废,丢到大街上,官府连一次都没管过。 单凭这一点,收拾眼前这个狂徒,就不在话下。 她们不知道的是,在她们当中有人说出‘死’字的瞬间,原本在大街上闭目养神,安静等待的吕良,猛地睁开了眼睛。 手中军刀被他猛地紧紧握住,他盯着那间胭脂铺子,眼神冰寒。 他身旁那些原本三五成群,懒散闲聊的士兵神色一肃,迅速向他聚拢而来,一股冲天的煞气,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 街道上,那些闲逛的人们心中猛地一悸,纷纷侧目。 那对姐妹看着他们,目光呆滞,似乎诧异这群刚才看着还人畜无害的汉子,竟然有如此气势。 吕良没有理会他们,迈步向胭脂铺子走去,他的身后百余名快步跟了上去,身上盔甲摩擦声连成一片,在大街上回荡。 就在这时,一旁的李松快步上前,拦住了他们。 他看着吕良,说道,“我说吕良,你急什么,待会儿再进去。” “公子,现在不是斗气的时候。”吕良眉头一皱,眼中是浓浓的失望。 “你觉得本公子是在斗气?” 李松有些不以为然,他撇了撇嘴,不屑道:“方才里面的话你也都听到了,不过是一些小啰啰而已,你以为他收拾不了?” 吕良微微皱眉,他觉得李松说得有道理,但心里仍有顾虑。 “他方才受了那么多气,正需要发泄,你现在进去干什么,抢风头去?”李松斜眼瞥了下胭脂铺子,“可别怪我没提醒你,那人心眼,可比针眼还小哦。” 吕良神色一滞,猛然惊醒。 卧槽,我怎么没想到,若是真抢了殿下的风头…想到什么,陆良的脸色变了又变,他转身对身后士兵吩咐道:“停下,时刻准备着。” 百余名士兵齐齐立住,神色戒备。 吕良再次看向李松,眼神有些感激,“谢公子提醒。” 果然是个粗鄙莽夫,就是好忽悠…李松心中嗤之以鼻,口中却答道:“小事。” 说罢,他不再理会吕良,眼睛死死盯着胭脂铺子。 本公子在这里等了你这么久,你还想把风头全出了,做梦!等你被人打的时候,我马上就冲过去,到时候,…嘿嘿…李松在心中盘算着剧本,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唇。 他身旁不远处,那对姐妹看着李松,神色有些怪异。 此刻,他们莫名觉得,这个俊俏得不像话的公子,有点儿…猥琐。 …… 胭脂铺子里。 那贾姓男子到来后,没理会那些叫嚣的贵妇人,更没去管毁了大半的店铺,他直直跑到裴夫人身边,将她扶了起来,脸上带着惊慌,“裴夫人,小的来晚了,让您受惊了。” 见到来人,裴夫人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她一把推开丫鬟,一只手死死抓住贾正手臂,另一只手指着林夕,怒吼道:“贾正,就是这狂徒扇我巴掌,给我往死里打,出了什么事儿,我让我相公给你担着。” “夫人放心。” 贾正信誓旦旦道:“我一定替夫人好好教训这个狂徒。” 他说着看向林夕,神色阴冷,狞笑道,“要么先被砍掉双手,然后被我们乱棍打死,要么先被我们乱棍打死,然后砍掉双手。” “小子,你选一个。” 林夕看着贾正,神色冰冷,“听你的意思,我今天必须要死?” “那是自然。” 贾正双手搀扶着裴夫人,“你若只是打伤刘威,砸了我这铺子,这不是什么大事儿,我贾某人不仅不会怪你,还会看在你身手还不错的份上,收你做个手下,赏你口体面饭。” 他看了眼裴夫人,脸上满是惶恐之色,“可你出手打了裴夫人,这就没办法原谅了,今天,你必须死!” “快别装了。”他话还没说完,便被林夕出声打断,“早在这狗婆娘挨打之前,你就来了不是吗?” 他看向贾正,讥讽道,“你一直在暗中看着,直到现在才出来,不就是想等我打了这狗婆娘,然后侮辱了这群死三八以后,出来卖他们人情吗?” 说着他瞥了一眼裴夫人,眼中满是不屑,“这卑劣伎俩,也就能骗骗这蠢猪一样的玩意儿。” 闻言,裴夫人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她一把甩开贾正,指着他的鼻子怒骂道,“好你个贾正,连我都敢算计,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吧。” 贾正脸色霎时大变,额头有冷汗渗出,“裴夫人,您千万别听这小子挑拨离间啊,小的对您,对城东尉大人可是敬仰已久,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坏心思!” “您想想看,这小子都动手打您了,他的话怎么能信啊!” 裴夫人的脸色缓和了几分,但脸上仍有疑虑。 想了想,她指着林夕,大声道:“你让人打死他,我就信你。” 贾正擦了擦头上冷汗,转头看向林夕,神色一冷,怒吼道,“给老子打烂他的嘴。” 街道上,一直注意着胭脂铺子里动作的李松眼睛一亮。 就是现在…他毫不犹豫,迈步向胭脂铺子冲去,他的身后,吕良一愣,随即跟了上去。 百余名士兵,齐齐拔刀,跟了上去。 胭脂铺子里。 林夕看着手持粗大棍棒,不断逼近的小厮,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他已然决定,若是这些人当真敢下死手,他就不再留手,杀个干净。 “住手。” 就在这时,一声清朗男声,自门口处传来。 一个身姿挺拔的男子走了过来,他双手背在身后,步调不缓不慢,有种从容不迫的气势。 来人正是李松。 林夕眉头轻皱。 而贾正则是霍然转头望去,不仅他,场中其余人也是纷纷看了过去,那些贵妇人眼睛一亮,急忙掩住一脸的凶相。 她们身旁的那些丫鬟更是看着来人,再没有移开目光。 那些冲向林夕的小厮,纷纷停住脚步,他们回头看了看贾正。 而贾正轻轻抬手,示意他们暂且停手,他也有些吃不透来人的身份,单看皮相,就不简单。 贾正正要说话,就在这时,李松走到林夕面前,突然说道,“这个人,我罩着的,谁敢动!” 他说着扫了眼场中众人,面无表情,“在场的诸位,立刻磕头道歉,饶你们不死!” 林夕顿时愣住了。 他这是咋了?想干嘛…林夕看着李松,满脸错愕。 听到李松的话,贾正眯了眯眼,冷笑道:“让所有人立刻磕头道歉,饶我们不死?你怕是不知道在场的诸位妇人,都是何等身份。” 场中瞬间一阵讥笑。 要知道她们可都是站在静州城顶端的一拨人,有不少人家中都有官身,背景极大。 可以说放眼整个静州城,没几个人胆敢说出这话。 那些贵妇人暗暗摇头,心道,原来是个没脑子的蠢货,真是白瞎了一副好皮囊。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此处叫嚣!”贾正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冷笑道:“把他一块儿给我打死。” 接到命令,那些小厮也动了,他们拎着木棍,向着两人冲去。 李松立刻上前一步,将他挡在了身后,看着几根木棍劈头砸下,他丝毫不慌,眼中隐约还有些兴奋。 眼看木棍就要砸到李松头上,林夕眉头一皱,就要出手。 虽然他不知道李松发什么疯,但李玉堂对他恩重如山,他不想让李玉堂唯一的儿子受半点儿伤。 只是他刚想有所动作。 忽然,一道凌厉的刀光自他身旁闪过,那些冲过来的小厮,一一脑袋坠地,身体倒在地上,鲜血喷涌。 一身漆黑将甲的吕良,挡在了李松身前,右手横刀,有鲜血不断从刀刃流下,然后砸在地上。 滴答、滴答,响个不停。 整间铺子,死一般的寂静。 贾正站在那里,浑身颤抖,一动都不敢动。 在他身旁,那裴夫人吓得面无血色,瘫坐在地上,双目失神。 那些自认高贵的贵妇人,已是六神无主,任由地上鲜血流淌,侵透她们昂贵的鞋子,一动不动。 林夕看着吕良,心中隐隐有些发寒。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算得上心狠手辣,可现在才意识到,与这些刀尖上添血的军中将领相比,他称得上仁慈。 在林夕思索的空当,百余个身着铁甲的士兵,从门外蜂拥而至,将场中之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敢动公子者,死!” 吕良的声音很冷,神色恶狠狰狞。 他心中嫌弃李松不争气不假,可那是静州边军的自家事。 若有外人,小打小闹也就罢了,若是谁真敢对李松起杀心,企图让李玉堂大将军绝后,他吕良第一个不答应。 不仅他不答应,所有的静州边军都不会答应。 他的身旁,那些手持长刀的士兵,眼睛死死盯着场中之人,神色恶狠狰狞,似乎只要吕良一声令下,他们就会马上冲上去,砍了眼前这群人。 第四十章 李公子喂钱 李松推开挡在他身前的士兵,踩着满是粘稠鲜血的地板,走向早已吓得六神无主的贾正等人。 啪! 他一巴掌甩在贾正的脸上,“现在知道我算什么东西了吧。” 贾正面色惨白,不敢说话。 李松指着自己鼻子,恶声道,“我是静州边军统帅的儿子,我叫李松。” 贾正瘫软在地上,双目失神。 他是有背景,而且不小,但是静州边军统帅的儿子,绝不是他能够得罪的。 若是小打小闹,倒也没什么,李玉堂估计不会和他计较,最多就是公事公办,移交衙门处理。 如此以来,他身后之人稍加运作。 他最多就是丢些面子,上门道歉,然后被关上几年,事情也就结束了,出不了什么大事。 可眼下却不一样了,自己要弄死人家儿子,这可算是捅破天了! 虽然按理说李玉堂的权势都在军中,未必影响得到衙门,可这整个静州城,又有哪个不开眼的,真敢得罪他。 估计就算今天,这铺子里的所有人都被一刀劈了,官府也不敢为他们做主。 这一次,他算栽了。 想着,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林夕,他娘的,明明身后站着一尊大佛,硬是一直不吱声。你要是早点而说出你的背景,我怎么敢对你动杀心。 林夕看着李松的背影,心里觉得有些不对。 他觉得李松是故意把事情闹大的,因为如果李松第一时间说出自己的身份,那贾正绝对不敢动手,只会赔礼道歉。 可李松偏偏不说,还故意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逼迫吕良动手。 他是故意把事情闹大的…林夕面色古怪,他想不通,李松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松自然不知道林夕的想法,他看着贾正,说道,“还记得,我刚才说过什么吗?” 场中寂静一片,无人吱声。 李松扫了眼场中众人,右手抬起,大拇指越过肩头,指着林夕,面无表情,“在场的诸位,挨个向他磕头道歉,饶你们不死!” 他为什么要替我出头?…林夕神色更古怪了,心中满是疑惑。 就这? 贾正一愣,脸上露出狂喜之色。 与丢掉性命相比,磕头道歉着实算不了什么。 那些贵妇人也大多是如此想法,一个个神色激动,她们知道事情算是过去了。 裴夫人更是神色激动,不顾满地鲜血,爬到林夕面前,磕头如捣蒜,“小女子先前不知大人身份,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小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狠狠扇着自己巴掌,‘啪、啪、啪’的声响不断回荡。 但此刻没人看她,李松看着林夕,眼中满是挑衅,好像在说,‘看吧,是本公子罩着你,她才会向你道歉。’ 林夕无语,李松做这些,竟然只是想盖过自己风头,直到此时,他才有些明白,为何吕良说起李松,会那般气愤。 的确是太任性了。 就在这时,一道怯生生的响了起来。 “公子,您让我捡的铜钱,我捡完了,一枚没少。”一直跪在地上,捡拾铜钱的青衣少女,开口说道。 她的眼中满是恐惧,高高举起的双手,不断颤抖,里面捧着数百枚铜钱,上面满是血迹。 在方才的空当里,她一直跪在地上,在令人作呕的血水里,不断翻找着铜钱,不敢停下。 她脑子一片空白,只想着做到了那人的要求,能饶她一命。 林夕低下头去,眼中有些不忍。 在他看来,这青衣少女只是有些目中无人,虽然令人讨厌,却也不是什么大错,他原本是想给对方个教训就算了的,只是李松来之后的事情,有些出乎了他的意料。 眼下这少女,应该是吓坏了吧。 他取走少女手中铜钱,轻声道,“这里没你事了,快些走吧。” 青衣少女如遭大赦,逃也似的,跑出了铺子。 那些士兵看了少女一眼,眼中凶光一闪,随后看了眼吕良,没有多说什么。 李松瞪了林夕一眼,似乎在埋怨他的心慈手软。 他几步走到林夕面前,狠狠一巴掌打在裴夫人脸上,“就是你这贱人,刚才骂别人臭鱼烂虾、下等烂种?” 裴夫人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李松不再理她,转头看向其余贵妇人,脸上闪过怒色,“你们是不是都自觉高人一等,觉得那些泥瓦匠人,贩夫走卒都不算人,靠你们近一些,都会弄脏你们的衣服。” 他嘶吼着几乎破音,“甚至连他们起早贪黑,拿命挣的铜钱、碎银都肮脏发臭,看上一眼,都会令人作呕?” 场中寂静一片,无人说话。 那些贵妇人,一个个低下头去,无人敢说话。 吕良看向李松,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似乎有些想不通李松竟然能说出这番言语。 那些士兵一个个拳头紧握,眼中燃起熊熊烈火。 方才在门外,铺子里发生的事情,他们听得一清二楚,作为底层人出来的士兵,没人比他们更为感同身受。 他们早就想冲进来,教教这帮瞧不起人的混蛋,该怎么做人了。 林夕看着李松,眼神有些错愕,他知道,自己刚才想错了。 李松方才的举动,并不是单纯的想要盖过他的风头,更多的是因为这种现状而愤怒,想为那些贫苦民众,出一口恶气。 “你们不是觉得这些铜钱、碎银肮脏发臭,令人作呕吗?” 李松看着那群贵妇人,面容抽搐,狞笑道,“今天我就让你们好好尝尝,这群你们眼中那些‘臭鱼烂虾、下等贱种’拿命换来的血汗钱,到底臭不臭!” 他指着林夕手中一抹满是鲜血的铜钱,怒道,“你们挨个过来,把这些铜钱给我吃了,谁吃得少了,休想离开。” 一众贵妇人面色瞬间惨白,面露难色。 铜钱上满是血污,看着确实很脏。 李松没有理会他们,低头看向跪倒在地的裴夫人,“你先来。” 裴夫人脸色发白,看着林夕手中铜钱,有些犹豫。 李松顿时怒了,他一把抓住裴夫人的头发,“我叫你吃下去,你是没听见吗?” 他从林夕手中取出几十枚铜钱,向裴夫人口中塞去。 铜钱染血,血腥味令人作呕,裴夫人几十枚铜钱依次下肚,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低头便要呕吐。 “不准吐。”李松怒吼道。 裴夫人吓得一激灵,强行压住胃里不适,再次咽了下去。 李松眯了眯眼,“怎么样,这些铜钱,臭吗?” 裴夫人没说话。 啪! 李松狠狠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臭吗?” 裴夫人摇了摇头,小声道:“不臭。” 啪! 李松又是狠狠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大声点,老子没听见。” “不臭。”这一次,裴夫人的声音很大,大到场中每一个人都听到了。 李松满意的点了点头,“滚吧。” 裴夫人如遭大赦,连滚带爬的向外跑去。 李松看了她一眼,随后转头看向其余几十名贵妇人,“听到了吗,这铜钱一点儿都不臭。” “所以,你们可以排好队,依次过来吃了,吃了,就能滚了。” “当然,不想吃也可以。”李松说着,指了指他身后百余名士兵,“你们要是觉得自己能逃出去,可以试一试。” 场中死寂一片,无人说话。 那些贵妇人,一个个面色惨白,无人敢动弹。 吕良右臂横刀,神色冷峻,似乎是第一次认可李松的做法,觉得就该如此。 那些士兵,一个个面露冷笑,只觉得解气。 林夕看着李松,觉得他有些过分嚣张了,如此折辱这些人,等于打她们背后势力的脸,会得罪不少人。 想着,他手掌微动,将手中的铜钱均分成了十几份,好确保在场每一个人,都能吃到同样多的染血铜钱。 省得她们觉得不公平。 见场中无人动作,李松随手指向一人,“你先来。” “李…李公子,我能不能让巧儿替我吃。” 那贵妇人哆哆嗦嗦,眼中满是祈求,她的身旁,一名丫鬟模样的女子,脸上瞬间浮现一抹苦色,不过很快便被她压了下去,不敢再表现丝毫。 “哦。” 李松眼睛一眯,问那丫鬟:“你愿意替她吃?” “我愿意。” 那丫鬟怯生生的答道,“替夫人来吃,是我的福分。” “我不愿意。” 李松恶恶狠狠的答道:“今天这福分,你还是留给你家夫人吧。” 啪! 他说话间狠狠一巴掌甩在那贵妇人脸上,“还不快去。” 那贵妇人脸色通红,不敢再多说什么,在丫鬟的搀扶下,她来到林夕面前,接过几十枚铜钱,捏着鼻子,强忍着恶心,一口吞下。 随后转身就要离去。 “站住。” 李松忽然叫住了她,“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那贵妇人脸色一变,有些不明所以。 李松几步走到她的面前,一巴掌甩了上去,“这些铜钱,臭吗?” “不臭。”那贵妇人声音有些小。 眼看李松又要抬手,她急忙大声嘶喊,“不臭。” 说着与丫鬟一同,逃也似的跑出了铺子,眼中隐隐泛出泪光。 李松不为所动,转身看向其他贵妇人,面无表情的喊道:“下一个。” 又一名贵妇人,带着丫鬟走出了人群…… 就这样,一名名贵妇人走出了人群,她们每个人都很憋屈。 因为她们吃完铜钱后,都会被狠狠甩上一巴掌,然后嘶喊一声‘不臭’,才会被放出去。 让她们心里稍微平衡的是,那位分发铜钱的公子很是公允,除了先前的裴夫人吃得比较多,她们其余人,吃到的都是同样的分量。 一枚不差。 第四十一章 嫌隙 在诸多贵妇人走后,屋里空旷了不少,让人格外没有安全感。 至少贾正是这么认为的。 当众人的目光向他看去时,他的呼吸都有些停滞了。 因为此刻场中,除了百余个身着甲胃,手持长刀的士兵,两个年轻公子以外,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还有一个是躺在地上,不知道是真昏迷还是假装昏迷的刘威。 下一刻,贾正连忙爬了起来,跪在那里,颤声道:“别杀我,我也吃铜钱,也吃铜钱。” 吕良上前一步,一把将他拎了过来,扔到林夕与李松面前,“殿下、公子,这个如何处置?” 李松看向林夕,眯了迷眼,“擅自围杀王族世子,殿下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此言一出,贾正只觉得一股凉气从尾巴根窜起,直冲天灵盖,浑身一哆嗦,一股屎尿膻腥从下体传出。 若只是围杀李玉堂的儿子,顶多就是死他一个,最多就是被追查到底,背后之人跟着一起倒霉,后果还不算太严重。 至少他的家人,不会有性命之忧。 围杀王族世子,那可是夷三族的大罪! 此刻,吕良与百余名士兵此刻都看着林夕,眼中带着期许神色。 林夕沉默不语。 从那些士兵的眼里,他看到了浓浓的期盼,似乎贾正的行事,触碰到了他们的底线。 而从李松的眼里,他看到了一抹炙热的光。 那是一种决心,不把事情搞大,绝不罢休的决心。 他知道李松是觉得自己身份不够,便是想借助他王族世子的身份,把事情彻底搞大。 他也知道,此刻只要他说一句追究到底,吕良便会带着这些士兵,和他一起揪出贾正背后之人,将南疆律法,贯彻到底。 “我手里没有铜钱给他吃了。” 片刻,林夕摊了摊手,“所以,还是杀了吧。” 闻言,贾正的脸色瞬间惨白,立刻连滚带爬的,拼命向门外逃去,只是他还走出几步,便被吕良一刀砍断了小腿。 他发出一声凄厉惨叫,昏了过去。 李松眼中的光熄灭了。 他明白林夕的意思,杀了贾正,此事到此为止了。 那些士兵眼中也露出一抹失望,但他们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吕良,没有说话。 林夕有些无奈,这些士兵,杀心有些大得出人意料。 而他觉得,这算不得什么大事,死这么多人,够了! 他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吕良,“吕将军,你身上不还有军令在身吗?赶紧解决了此事,我们也好尽早离去,耽搁得够久了。” “是,殿下。” 吕良应了一声,朝着贾正走去。 “我来。”李松忽然夺过他手中军刀,非要自己动手,他觉得有些憋屈,想要发泄一下。 “何人敢在此处闹事。” 有一道洪亮嗓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街道上,十多个身着差服的捕快向着胭脂铺子走去,为首一人体态肥胖,腰挎长刀,威风凛凛。 当他走进铺子,以及身着战甲的吕良,和他身后那些全副武装的士兵,以及满地血腥以后,立刻脸色惨白,“诸…诸位军,军爷,此处究竟发生了何事?” 在城内,要说这些捕快在执勤中最怕遇到什么,不是恶徒,不是修为有成的妖灵,甚至不是官府的要员,而是这些军中将领! 这些军中将领,个个脾气暴躁,一言不合,就要杀人。 关键是杀了之后,大概率不会有事。 官府根本不会为他们这样的小铺快,去军营要人,因此遇到那些军中将领,他们一般都是躲着走。 眼下可好,躲不过去了。 李松眯了眯眼,看向来人,“我说这位差爷,是想拿下我们,回去配合官府调查吗?” 他身后,吕良和那百余名士兵,齐齐看了过去。 那体态肥胖的捕快,脸色骤然发白,急忙摆了摆手,“这位公子,您这是说哪里话,我们只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有别的意思,职责所在,还请您理解。” “哦。” 李松轻哦一声,淡淡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他们想要谋害我们,我们还手,杀了几个人。” “我叫李松,是李玉堂的儿子。”李松补充了一句。 肥胖捕快下意识问道,“哪个李玉堂?” 吕良脸色瞬间冷了下来,“这静州城,还有第二个李玉堂不成?” 李,李玉堂大将军的公子被人谋害…肥胖捕快明白过来,额头直冒冷汗,大声道,“那这些人死有余辜,小的一定回去禀报总铺头大人,对此事追查到底!” “这倒不必。” 李松指着贾正,“你要是有心,这人就交给你处置了。” 他说着将手中军刀递给了肥胖捕快,后者接过刀,脸色变换了数次,一刀向贾正背部砍去。 喷涌的鲜血,洒了他一脸。 他咧了咧嘴,勉强露出一丝笑容,“不好意思,一刀没砍死,我这就让他们补刀。” 说话间,他向身后几名捕快使了个眼色,几人会意,立即抽出长刀,向贾正砍去。 数十刀下去,贾正彻底倒在血泊中,再无声息。 肥胖捕快重新换上一张笑脸,恭敬的将军刀还给李松,“李公子,这几人勾结城外妖灵,已被我等尽数砍杀,您看这样的结果,如何?” 李松的脸色这才好了几分,“也好。” 他说话间,率先走出了胭脂铺子,随后吕良伸手一挥,那百余个士兵收刀入鞘,跟了出去。 陆良看向林夕,“殿下,我们也走吧。” 林夕微微点头,随吕良一起走了出去。 他刚走出门口,便看到那对姐妹站在那里静静等着,面色发白,她们身旁,是李松和那百余名士兵。 更远处,是一群百姓远远观望,很显然,方才胭脂铺子里的动静不小,吸引到了他们。 林夕快步走到那对姐妹面前,将手中胭脂递给了她们中年纪较大的少女,“诺,你想买的胭脂。” “谢谢。”少女接了过去,神色有些畏惧。 方才她站在门口,可是把一切都听得清楚的,自从林夕进去后,里面的争吵就没断过,直到那些士兵进去,争吵声才消失。 但紧接着,却有一名名贵妇人跑出来,而且身上满是血迹。 她又不傻,自然猜得到里面发生了何事,但她一句话也没有问,她知道有些事,不是她能知道的。 “谢谢。” 她那妹妹也对林夕道谢,只是眼睛却瞥向一旁的李松。 在林夕与一队姐妹拜别的空当,李松就站在一旁等待着,面无表情,不发一言。 林夕苦笑着摇了摇头,对吕良说道,“走吧。” “是,殿下。”吕良应了一声,随后一众人,向远处走去。 那个少女忽然大声喊道,“公子,我叫小七。” 林夕没有回头,向后摆了摆手,继续离去。 …… 胭脂铺子里,那肥胖捕快看着满地血腥,脸色难看。 一名捕快指着地上贾正尸体,“头儿,您刚才为何不一刀砍死他,还让我们都补刀?” 其余几名捕快一起看向那肥胖捕快,他们也很疑惑。 肥胖捕快眯了眯眼,“不这样做,我们现在已经死了。” 见属下依然一脸疑惑,他叹了口气,继续解释道:“在我们撞见此事的那一刻,就注定无法置身事外,那人让我动手,就是想让我手上也沾血,只有,对方才会相信我们不会乱说。” 他说着看向众人,“我让你们都补上一刀,就是为了让你们都掺和上一手,不然对方如果狠下心把你们留在这里,上哪里说理去?” 那几名捕快有些明白了。 这就好比落草为寇的投名状,你身上背了人命,和对方一样沾了血,对方才会相信你。 毕竟说出来,谁都跑不掉。 想着那人的身份,他们觉得对方也太过小心了,毕竟是静州边军统帅的儿子,就是他们没掺和,也绝对不敢乱说。 就在这时,一旁躺着的刘威醒了过来,他先是看到了地面上满是血迹,然后看到了地上的几具尸体和几个头颅,眼中露出恐惧之色。 紧接着,他看到一抹刀光闪过,眼中的恐惧凝固,倒在血泊中。 那肥胖捕快用衣袖擦了擦刀上血迹,对一旁手下吩咐道,“今天的事情,谁也不准说出去,否则我第一个找他算账。” 一名捕快小声问道,“那要是总捕头问起来,我们怎么说?” “就说我们来时,凶手已经跑了。” 肥胖捕快看着在地上随意滚落,切口平整的头颅,收刀入鞘,像是在回答他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他会明白的,也必须明白。” …… 此时,林夕与吕良等人已经走了数里远。 李松与那些士兵走在前面,林夕与吕良跟在身后。 经过了刚才的事情,李松与那些士兵似乎亲近了不少,一路上有说有笑,很是融洽。 但他自始至终,再没有向林夕挑衅一次,刻意保持着一份疏远,他身旁那些士兵也是如此。 仿佛此刻,他们把林夕当成世子殿下,却也只是世子殿下。 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第四十二章 立誓 林夕苦涩的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方才没有顺着他们的心意,让他们有些失望了。 可他并不后悔。 若是当真顺着他们的心意,以这些士兵露出的杀意,说不得真的会做出夷人三族的事情。 可真的有必要如此? 那贾正做事是很过分,可终究只是折辱了他人,并不是什么泼天的坏事,没必要累及家人。 贾正死了,此事到此为止,刚刚好。 林夕看着前方与李松有说有笑的士兵,有些无奈,此时的自己,好像是一个外人。 吕良看出了他的尴尬,宽慰道:“殿下不必在意,他们只是一时气不顺,过段时间就好了。” 林夕垂下眼眸,问道:“吕将军,你是不是也和他们一样,觉得我太仁慈了,该将此事追究到底才对?” “不是。”吕良答道。 林夕看向吕良,后者目光平静,面无表情。 林夕沉默片刻后,说出了心里话,“我明白,你也有想为李公子出气的心思,可那贾正终究只是折辱了人而已,并没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人死了,事情也就该消了。” 吕良低下头去,没有说话。 林夕压低了声线,几乎微不可闻,“若是当真顺着他们的心意,以他们流露出的杀意来看,说不得真的会做出夷人三族的事情。” 吕良没有抬头,不发一言。 林夕转过头,盯着吕良,缓缓说道,“他们都是南疆人。” “殿下…”吕良抬起头来,欲言又止。 林夕看着吕良,直言不讳“吕将军,你若是什么话,直接说出来便是,不必藏着掖着,也不必给我留什么颜面。” 吕良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殿下,你不妨猜猜看,他们为什么会那么愤怒,有那么重的杀机?” “是因为他们看到李大将军的独子身犯险境?”林夕猜测道,他知道李玉堂爱兵如子,在军中威望极高。 “不是。”吕良摇了摇头。 “是因为那些人高高在上,瞧不起人的举动刺痛了他们?”林夕又猜道,他知道南疆多数富贵人家,大多都有修炼资源和法门,很少参军,只有贫苦人家的孩子,买不起修炼资源,才会参军谋求出路。 “也不是。”吕良再次摇了摇头。 “那是为什么?”林夕微微皱眉,他实在猜不到。 “因为那些人,触碰到了他们的底线。”吕良回答道。 林夕微微皱眉,有些不解。 吕良也不解释,反而继续问道,“那殿下可知,吕某参军一十八年,身边曾经战死过多少袍泽?” “不知。” 林夕略作思索,如实答道:“我自幼在王府长大,长大一些又在各地斩妖历练,极少接触过军中之事,只是隐约听人讲过,军中死亡率极高,但具体如何,并不了解。” 吕良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公子可知,像我们这些参军之人,所做何事?” 林夕点了点头,这一点他是知道的。 南疆多妖灵作乱,尤其是新开辟的西部三州,更是毗邻十万里蛮荒大山,多有妖灵出没,扰乱边境,陈威的三十万大军常年驻扎在那里,正是为了抵御时常发生的妖祸。 除此之外,静州也毗邻一处大泽山,时常有妖灵出没。 与周边蠢蠢欲动的其余藩王相比,南疆时常肆虐的妖灵,才是真正的大祸。 南疆有将近一百五十万修士大军,足足有七成,都在抵御肆虐而起的妖灵,与周边蠢蠢欲动的藩王对峙的,不足三成。 他凝目望向吕良,有些疑惑吕良为何突然问起这些。 见状,吕良也不再追问,解释道:“殿下要知道,我们多数军士的职责,便是将那些妖灵,抵挡在城墙之外,使得境内百姓,不受妖灵迫害,为此我们每年都要死很多人。” “末将参军一十八年,在这期间,我手下士兵几乎每五年都要换上一茬,当年与我同营参军的上千个袍泽,足足死了八成有余,这还不算失踪的,残疾退伍的,要是都算上,估计九成也有了。” “就这我们静州的死亡率还算低的,那新开辟的西部三州,更是每年都要死上三成,如此殿下可以算上一算,每年军中,要死去多少将士。” 吕良没有刻意压抑腔调,以至于前方的那些士兵也能清晰听到。 此刻,他们早已也停下交谈,竖起耳朵听着后面的动静,李松左臂搭在一名士兵的肩膀上,不发一言。 吕良看了林夕一眼,继续说道:“那我们死这么多袍泽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自己身后的家乡,不被妖灵践踏,让那些百姓能够安稳生活?” 林夕沉默了,南疆近年来境内安稳,极少有妖灵出没,可这安稳的背后,是那些将士的累累白骨。 吕良脸色开始愤愤不平,“可我们拼死守护的和平盛世是什么样子?那些富人、权贵,连底层人民辛苦赚取的血汗钱都嫌脏,还骂他们臭鱼烂虾,下等贱种,甚至被他们打死了,连伸冤的地方都没有。” 吕良努力压抑着满脸愤怒,指着前方的百余名士兵说道,“殿下要知道,我们大多出身贫寒,家中的情况不会比那对姐妹好上多少,就连末将,也是近年来才有所改善,殿下你觉得我们遇到这样的事情会是什么心情?” 林夕心头一滞,他现在有些明白,为何这些士兵,会这么愤怒。 他抬头看向前方的那些士兵,发现他们一个个拳头紧握,手背上,满是暴起的青筋。 吕良眼眶微微有些泛红,“他们在前方与妖灵拼命,九死一生,可他们的家人却是如此地位,如此没尊严。” 吕良抬起头,努力憋回溢出眼眶的泪水,“殿下你说说看,遇到这样的事情,他们哪一个受得了?哪一个不想追究到底?” 林夕张了张嘴,却只觉得喉咙发痒。 此刻,那些士兵握起的拳头里,多有鲜血流下,落在地上,发出滴滴哒哒的轻微声响。 这些声音很轻,却向一股重锤,狠狠敲打在林夕心头,让他心里莫名的难受,明明方才他还觉得这些士兵杀心有些大,此刻他却觉得这些士兵的杀心,是如此理所当然! 沉吟了片刻,他忽然停下脚步,一把按住吕良肩头,郑重道:“吕将军,我向你保证,此事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吕良停下脚步,眼中有光芒亮起。 一众士兵,跟着停下脚步,他们转过头,看着林夕,满脸希望。 李松也转过头看向林夕,面无表情。 “诸位。” 林夕上前一步,看向那些士兵,朗声道:“我林夕在此向诸位保证,此事绝不是结束,而是刚开始。” 那些士兵也看向林夕,一个个拳头紧握,眼中满是期许。 顷刻,有人按奈不住,开口道:“请殿下下令,回去追查此事。” 又有人桀骜一笑,“只要殿下一声令下,我等马上同殿下回去,哪怕身死,心甘情愿!” “请殿下下令!” “请殿下下令!” …… 众多士兵神色肃穆,身上盔甲铿锵作响,百余声请命被他们嘶喊而出,回声在长街数次回荡。 李松也是死死盯着林夕,眼中闪过兴奋神色。 吕良也是双拳紧握,眼中的光芒越来越亮,手中军刀被他握得很紧。 林夕看着他们,摇了摇头,“我不会下令回去追查此事。” 闻言,那些士兵低下头去,眼中闪过浓浓的失望,李松眼中的兴奋消失了,吕良眼中的亮光,也熄灭了。 “但我会牢记此事。” 就在这时,林夕忽然开口,继续说道,“我在此向诸位保证,等到我解决了青城之事,继位称王后,类似的事情再不会发生在南疆,一定让南疆每一个百姓,都活得有尊严。” 那些士兵重新抬头,眼中满是希望,李松目光呆滞,满脸错愕。 吕良眼中的光芒再次亮起,只是很快,他眼中的光便熄灭了。 他多希望林夕真能当上南疆的王,只是那可能吗? 林夕只是虚灵的修为,哪里会是那林川的对手,况且青城的权势大多数都掌握在林川手中。 没有理会众人错愕,林夕迈步走到场中,抬头望天,随后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指向天空,朗声道:“今日我林夕以道心立誓,待我登上王位,定让我南疆百姓,每个人都活得有尊严,绝不再让一人受辱!” 那些士兵瞳孔一缩,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要说方才林夕还可能只是说说,虽然让人心中振奋,却未必能当真,但现在可不一样了! 对于修行者来说,是不能随便以道心立誓的,做不到是真的会遭天谴的,轻则道心溃散,修为尽废。 重则天降灾劫,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他们看着林夕,眼中皆是敬佩,林夕的做法,值得他们去敬重。 李松目光呆滞,满脸错愕,似乎想不到林夕会这么做。 吕良则是神色复杂,心中不由想道,‘要是他真能成为南疆的王就好了,可惜…’ 第四十三章 真神前兆 林夕看着他们眼中期盼的目光,微微失神。 他想起方才吕良的话语,只觉得,心脏被人狠狠攥住了一般。 这些将士用生命守卫的和平盛世就是这个样子吗? 此刻,他想到了街上那些穷人,畏畏缩缩,没有尊严的样子,想到了那对姐妹被人屈辱,却只是低头捡铜钱的样子。 他们生活艰辛,却被人瞧不起,被人骂做臭鱼烂虾,下等烂种! 这世界不该是这个样子,绝对不该! 林夕握紧了拳头,心中暗暗发誓。 我一定要改变这种现状,一定要让南疆每一个人,都活的有尊严,一定要! 念至此! 林夕只觉得一股强烈的意愿自他心中滋生,如同野草一般,疯狂生长,很快蔓延全身,轰然冲出体内。 轰隆! 忽然一道炸雷自他头顶响起,一道金光自天幕垂落,落在了他的眉心,一闪而逝。 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林夕,满脸骇然! 吕良长大了嘴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结结巴巴道,“怎么可能……真神前兆……” 何谓真神前兆? 古籍有云,有天赋异禀者,在真灵境界时,会获得天地馈赠,使得真灵进阶,化作真神! 而凝结真神,则是归元劫境的入场券。 历史以来,但凡凝聚真神者,除了中途陨落者,皆成为了一尊归元劫境的大能! 要知道丹海之上的孕灵境界,便已然是超凡脱俗的境界,御空飞行,掌观山河,种种手段已然令人匪夷所思。 其中的佼佼者甚至能断肢重生,哪怕身躯破裂,都能恢复如初,其强悍程度,令人发指! 而突破了孕灵境界,才是归元劫境! 可想而知,一尊归元劫境的大能,是多么的恐怖! 当代大虞仙皇就是一尊归元劫境的大能,曾经就凝聚了真神! 虽然林夕只是引发了真神前兆,未必能凝聚真神,可这已经足矣说明林夕绝对是那种顶尖天才。 吕良双拳紧紧握起,眼中燃起了希望,如此天资,世子殿下他未必就不能打败林川,坐上南疆的王位。 而另一边林夕还未回过神来,他站在那里目视前方,一动不动,如同老僧入定。 此刻,他识海内的虚灵足足增大了五十丈,达到了骇人的两百丈,其中隐约泛出缕缕金雾。 虽然很淡却很显眼,在灰色的虚灵中缓缓移动,像是遵循着某种规律,隐约间改变着什么。 只是略一探查,林夕便只觉得心中一惊。 他能察觉到,便随着这些金雾的移动,他体内的气血之力,在缓慢增强,隐隐约约打破了某种界限。 体内缓缓传出滚滚雷音! 与此同时,他体内虚灵也在不断扩张,只是这扩张的进程,很是缓慢,几乎不能察觉! 竟然还能如此增长修为…林夕心中也是微微震惊。 他终于有些明白过来,那程牛为何不观想修炼,也能凝聚真灵了。 怕是他体内也有类似于这些金雾的东西,只是与林夕不同的是,程牛是天生的。 此刻,他忽然意识到,观想或许只是修炼真灵的一种途径,世上或许还有着其它修炼方式。 甚至比观想,更加直指核心。 他仔细回想方才的经过,自己看着吕良等人,想起那些穷人畏畏缩缩的样子,然后自己很愤怒,产生强烈的意愿想要改变这一切。 然后这种意愿越来越强,蔓延全身,随后冲出体内。 轰! 回忆中那道雷霆炸响,似乎打在了林夕心头,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他抓住了其中的关键点,是意愿! 强烈到极致的意愿! 以前我观想那雕像,也是先感悟神韵,然后在脑海中不断刻画,但最终在那魔神刻画成型时,心中最想的,便是成为那一尊魔神。 而每当那时候,我也会得到一丝魔神神韵,真到真灵凝形! 父亲也曾说过,我林家的观想法,便是掌握魔神神韵,心中想要成为魔神的意愿越强,所能达成的成就便越强。 甚至心中意愿强到极致,可以彻底掌握魔神神韵,真灵彻底化作一尊魔神。 达到魔神是我,我是魔神的境界! 举手投足,携带魔神之威,同阶敌人,连战斗的勇气都没有。 林夕的眼睛越来越亮,通过以往观想修炼以及方才的经过,很快便找到了两者的共通点。 那便是意愿,强烈到极致的意愿! 无论是观想时一心成为魔神,还是刚才强烈想要每个人都活得有尊严,其中都有着强烈的意愿。 而且,与以往观想时想成为魔神的意愿相比,后者的意愿要强上数倍不止,而他识海内的虚灵,也成长得更多一些。 是了,一定是这样。 林夕心中隐隐有所明悟,他隐隐感觉到自己触摸到了真灵境界的本质,领悟到了了不得的东西。 却又觉得有些不对,似乎总是差些什么。 林夕回过神来,不再思索。 心中已经有了种子,不必急于一时,那不符合修行的本质。 他看向吕良,笑道:“吕将军,我们走吧。” “呃。” 吕良应了一声,神色仍然有些呆滞,条件反射般,应了一声。 此时,他还没从心中的震惊回过神来。 场中没人比他更清楚,方才那缕金光所代表的意义。 真神前兆,那可是归元劫境的入场劵啊! 修为越高,对之后境界的渴望便越强烈,想想他四十余岁,修行三十余载,也不过丹海后期的修为,连那超凡脱俗的孕灵境界的毛都还摸到。 可这个二十出头的毛小子,却已经引发真神前兆,提前拿到了归元劫境的入场劵! 虽说未必能凝聚真神,顺利进阶归元劫境,可至少孕灵境界却绝不在话下。 吕良心中莫名闪过一丝酸意,不过这丝酸意很快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自豪。 想起方才林夕发出的誓言,更是让他心神振奋。 如此仁心的殿下,又有如此的天资,若是不能成为我南疆的王爷,简直天理难容! 吕良回过心神,对林夕抱拳一拜,“末将遵命!” 说罢,他转身面向百余名士兵,“着殿下令,立即回营。” “是。” 长街上,那些士兵身形一肃,一道道嘶吼声响彻云霄。 此时,已是黄昏。 天上的余光,透过天边的火烧云,照在他们脸上,映射出他们炙热的双眸,此刻的他们,心中充满了希望。 而这份希望,是那位天资卓越,敢以道心立誓的殿下带来的。 他们齐齐转身,顺着街道,向西而去。 场中,只余下林夕、吕良与李松三人。 李松的目光隐隐有些呆滞,似乎还没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虽然不是修行者,可却并不愚笨,看得出那道金光很了不起,虽然他说不出哪里了不起。 林夕转头看向他,笑了笑,道:“李大公子,要不咱们不发呆了,也快些走?” 李松立即收起一脸的呆滞,狠狠瞪着林夕,脸皮不断抽搐,背在身后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 “哼!” 他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林夕嘿嘿一笑,跟了上去。 此刻,他只觉得心中一阵暗爽。 吕良跟了上去,他看了眼一直笑眯眯,显然心情极佳的林夕,又看了眼前面攥紧拳头,快步前行,显然生着闷气的李松。 有些无奈,也有些开怀。 无奈的是,两个人又杠上了,一个是任性而高傲的将门公子,一个是有些而小心眼的王族世子。 总也不对头。 开怀的是,两人应该再没什么嫌隙了。 对于自家公子他是很了解的,虽然任性而纨绔,可骨子里却是很高傲的,若是瞧不上一个人,他只会无视你,根本不会和你置气。 对于林夕,经过了短暂相处,他也算了解。 看似温顺善良,实则心狠手辣且睚眦必报,若真恨一个人,他更不会和你斗气,只会跳起来骂你娘,然后杀了你。 三人各有心思,前后而行,很快便追上了那些士兵。 此刻,天色已然有些暗了,街上大多数商铺已然关上了店门,唯有少许的几家,灯火通明。 多数都是一些烟花之地,里面不断传来莺莺燕语。 仿佛入了夜,这些地方才真正开始热闹起来。 林夕察觉到,当来到此处时,那些士兵的步子不知不觉慢了不少,就连身旁的吕良,也有些心不在焉。 他转头看向吕良,忽然问道,“吕将军,你不曾娶妻?” 吕良一愣,回过神来,“儿子五岁了。” 林夕眯了眯眼,神色鄙夷,“那你眼睛还乱撇,不怕嫂子知道了,和你分床睡。” “殿下莫要胡说。” 吕良神色一肃,认真道:“吕某对妻子忠心耿耿,连个妾都不曾纳过,岂会出入这烟花之地。” 他说着这话,眼睛不自觉的向一个方向撇去。 林夕顺眼望去,那是一幢两层小楼。 一块写着‘迎春楼’的红漆牌匾,格外刺眼。 牌匾下方,站着一排身着艳丽衣裙,长腿细腰的女子,她们胸前衣衫单薄,白花花的一片,一个个脸若桃花,眼中满是妩媚之色,向过往的路人不断挥动着手帕。 不断有形形色色的男子,进入楼内。 第四十四章 披甲而眠 顷刻。 林夕收回目光,重新看向一脸正经的吕良,道:“吕将军,下次相见,我请你好好逛逛这迎春楼,如何?” “不去。” 吕良立刻摇头,满脸鄙夷道:“吕某家有贤妻,向来对这种烟柳之地,没有半分兴趣。” 那百余名士兵肃然起敬,眼中满是敬佩。 林夕眼皮轻跳,又道:“我找几个头牌陪你,去不去?” “不去。” 吕良再次摇头,说着他转头看向林夕,认真劝道:“迎春楼的几个头牌,最低也要八十两银子,殿下有这闲钱,不如请弟兄们喝酒,来得实在。” “哦。”林夕笑眯眯的看着他,也不说话。 那些士兵顿时眼神错愕,神色有些呆滞。 吕良一愣,嘴角不断抽搐,半天憋了一句:“我发誓,一共就只去过一次。” 林夕神色顿时鄙夷起来,打趣道:“去过一次就知道头牌什么价格,吕将军厉害啊!” 库库… 那些士兵有人憋不住,笑出声来。 “笑,笑什么笑。” 吕良脸一黑,没好气道:“我只是犯了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有什么好笑的。” “将军你别说了,我们懂,我们都懂……”他们看着吕良,脸上露出遇到同道中人的欣喜笑意。 林夕看着眼前一张张鲜活面孔,愣愣出神。 经过了短暂相处,他对这些军中将士,也算了解。 他们是兵,是为了故乡安稳,不惜与妖灵搏命的士兵,是一道命令下来,敢于拔刀,不惧生死的军中勇士。 看着都是糙汉子,很木讷,如同他们身上甲胃一般,冰冷无趣,实则却是感情丰富,内心炙热。 遇见碰触到他们底线的事情,他们会拔刀,会愤怒,会像在胭脂铺子时那样,爆发滔天的杀机。 而路过烟花之地,看到那些衣着暴露的女性,他们又会如同普通男人一样,心生渴望,面露猥琐,估么着不少人都暗中去过。 这些无不召显着,他们不止是守卫家乡的军中勇士,他们也是人,有家人,有孩子,有血有肉,有着炙热感情的普通人。 要不了多久,这些士兵将远离家乡,奔赴那远在几千里之外的通州边境,去抵抗入侵的戈阳大军。 七万人去阻拦上百万人,这很难让人不悲观。 他们或许一个也回不来…林夕只觉得喉头发痒,眼睛发涩,心脏宛若被人用重锤狠狠敲打,异常难受。 此时,他对林川以及林川身后的幕后黑手,恨到了极致。 如果不是他们,眼前这一个个鲜活面孔,根本不用奔赴通州战场,九死一生。 许是军营比较压抑的缘故,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乐子,这群士兵便笑了许久。 直到林夕回过神来,他们还在交头接耳,不断交谈。 有人说等到林夕请客,自己要金枪不倒,坚持三天三夜,也有人反驳,说别人不行… 几乎每个人,都面带笑意,或说着,或听着荤腥段子。 显得傻傻的。 一旁,吕良也在静静听着,时不时的也插上一嘴,引得那些士兵哈哈大笑。 在一阵笑声中,一众人不断西行。 约么过了一个时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但他们都是修行之人,能够暗夜视物,夜色并不影响赶路。 很快,他们便走出了内城,来到了西城区所在。 与内城和城东不同,静州的西侧城区一片荒凉,一眼望去,视线中没有一处房屋阻挡,可直接看到远处高耸的城墙,城墙后面,是一片绵延山脉。 那里应该就是大泽山吧…林夕远远望去,那里山峰密布,高的直直插入云端,最低的山峰,也有百丈高。 里面不断有嘶吼声传出,震耳欲聋。 林夕收回视线,向城墙下望去。 那里零星扎着一排营帐,旁边是一处处篝火燃烧,泛出的火光,点亮了远方夜色。 “殿下。” 吕良忽然一把拉过林夕,说道:“你跟在我身后,不要乱走。” 林夕一愣,有些不解。 “呵,无知,连这个都不知道。”一旁讥讽声立刻自一旁传来。 林夕望去,发现李松正对自己翻着白眼,他的胳膊搭在一名士兵的肩膀上,蹒跚前行,显然一路上累的不轻。 林夕瞥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李松自觉无趣,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不再说话。 吕良看着两人,无奈的摇了摇头。 林夕转过头看向吕良,后者回过心神,指着远方的大泽山,解释道:“前方就是大泽山,经常有妖兽出没,虽然大多数都会被我们拦截在城墙之外,可总会有一些越过城墙,冲过来。” “为了防止它们冲进内城,我们在此处布置了不少陷阱,这样能来得及派人截杀。” “嗯。”林夕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众人继续前行,一路上林夕都在低头观察,果然在两侧看到了参差不齐,似乎随意排布的一个个深坑。 深坑长宽数十丈,深达数丈,上面简单铺设着一些草皮掩饰,下面一柄柄长枪倒插在地上,枪尖锃亮,看着就很锋利。 单是这些深坑,便要耗费很多人力。 林夕看向吕良,问道:“如果这些陷阱,也没能阻挡,还是有妖兽侥幸跑过去怎么办?” 吕良嘿嘿一笑,“这个大将军早想到了。” 他指着左侧一处亮光处,“那里驻扎着两千军士,碉楼上有人巡视,即便有妖兽侥幸过去了,也会被他们拦下来,伤不了城中百姓。” 林夕顺眼看去,果然看到那里有数十栋高达数丈的碉楼,其上有士兵不断观望,下方也有几队兵马,正来回巡视。 在众人说话的空当,很快便来到了军营,看守的士兵似乎都认识吕良,问也没问,便让他们进去了。 军营左侧,是一排营帐,帐前有一排排甲士来回巡视,右侧是一堆堆篝火,周边坐着一个个身披甲胃的士兵,正在晚食。 一阵阵哄笑声,不断自其中传出。 他们与那排营帐,隔着一个巨大的校场。 据吕良介绍,那排营帐是几个将军的居所,还有就是一些军医所用帐篷,至于其它士兵甚至包括他们上面的伍长、百夫长乃至校尉,都是没有营帐的,只能围着篝火,露天而睡。 “为什么不多准备一些营帐呢?”林夕有些不解。 虽然那些士兵都是入了开脉的修行者,早已不惧日晒雨淋,即使露天而睡也不会生病,但在营帐里睡觉,终究舒服一些。 而且营帐也不贵。 “殿下有所不知。” 吕良解释道,“妖兽的袭击是不分时候的,我们随时都要准备着,没有穿戴盔甲的时间,即使我们这些将军也一样,只能披甲而眠,有个营帐,只是方便议事而已。” 林夕心中唏嘘。 他之前就听说过军营清苦,却不想竟然苦成这样,连睡觉都不能松懈,只能披甲而眠。 众人继续前行,很快便来到了李玉堂营帐处。 “吕将军请止步。” 一个身披漆黑盔甲的肥胖军士,把他们拦在了营帐外,“大将军正在议事,他吩咐过,任何人不得打扰。” 吕良止住身形,对那肥胖军士抱拳一拜,“劳烦洪校尉通报一声,我奉命带李公子回营,特地来向李将军报道。” 吕良说着似乎是怕李松分量不足,他又指着林夕,补充了一句,“还有二世子殿下,也有要事拜见将军。” 那洪姓校尉脸上肥肉一颤,急忙向林夕和李松抱拳一拜,先后行礼:“见过世子殿下,见过李公子。” 李松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林夕对那洪姓校尉微微点头示意。 洪姓校尉这才收回拳头,对吕良说道:“不行。” “李大将军吩咐过,任何人不得打扰,谁都不行。” 吕良嘴角一抽,转头看向林夕和李松,“殿下,公子,要不你们先到我营帐休息片刻,我在此等着。” “不了。” 林夕想了想,摇了摇头,“我想随处走走,稍晚再来拜访。” 他看向身旁李松,邀请道:“李公子,和我随处走一走?” 李松对他翻了个白眼,“你自己去吧,本公子累了,要休息。” 说话间,他朝着林夕摆了摆手,向一旁的一个军帐走去。 轻车熟路。 林夕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原地,只留下吕良、洪校尉,还有吕良手下百余名士兵。 吕良挥手驱散了士兵,没好气的瞪了洪校尉一眼,指着鼻子骂道:“就你丫的讲原则,让殿下和公子都等着,这下可好…” 然而任由吕良如何谩骂,那洪姓校尉神色始终不变,肥胖的身躯宛若一块巨石一般,杵在营帐门口,纹丝不动! 此时的林夕,已经走出了几十丈,来到了巨大的校场之上。 他方才并非生气,而是真的想随处走一走,看一看。 他想看看这帮即将奔赴通州战场的士兵,想知道他们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子,尽管这改变不了什么。 可他就是想知道,莫名其妙。 此时,已是夜晚时分。 兴许是正在晚食的缘故,诺大的校场并没有什么人,只有零星的几个士兵,在那里打熬着力气。 林夕一路前行,来到了近处。 那里有着两个士兵,对着一排成人合抱粗细,裹着漆黑兽皮的木桩,用拳头不断捶打。 他们身后,是一个手持皮鞭的校尉不断抽打着他们的后背,骂骂咧咧道:“废物,两个废物,两个伍长打人家一个士兵,这架都能打输了,还有脸找老子告状?” “给老子练,不打够五百拳,别想吃饭。” 那两个伍长不敢说话,不断捶打着眼前的木桩。 两人都是开脉境界的修士,莽足了力气,至少也有几千斤力气,按理说几拳下去,木桩也就裂了。 可诡异的是,他们眼前的木桩,受到那般重击,只是发出几声嗡嗡声响,便没了反应。 林夕走到一个木桩前,解开绑着的兽皮一看,顿时了然。 这些木桩都是树妖驱干所制,坚硬无比,普通人拿刀全力劈砍,也留不下半分痕迹。 第四十五章 程牛的秘密 这种树妖,只有那种妖兽密布的深山老林才有,树木化妖极难,可一旦成妖,起步便是三阶开智的修为,相当于人类的丹海之境! 且树木类妖灵生命力极强。 想要彻底杀死,至少要三四个丹海境修士联手才行。 因此,其价格出奇的高,眼前这一个木桩的分量,至少要值三四千两银子。 比林夕留在应山驿站的那匹赤焰马,都要贵。 在林夕观察木桩时,那名校尉转头看了过来,从这个气度不凡,却穿着小厮服侍的年轻人身上,他感受到了一股恐怖的压迫感。 他凝视着林夕,问道:“你是什么人?” 林夕一愣,随后答道:“我是吕良将军的表弟,跟着表哥来军营看看,长长见识。” “表弟?” 那校尉眯了眯眼,显然不信,吕良好坏也是个将军,他的表弟怎么可能穿着小厮的衣服? 心里怀疑,他也没有立刻说出来,只是转头对两名士兵怒道:“滚去吃饭,别练了。” 说话间,不断朝他们使着眼色。 那两名伍长神色一愣,随后便明白了那校尉的意思,是让他们回去叫人去! 他们看了林夕一眼,神色凝重的向远处跑去。 几人的动作没能瞒过林夕的眼睛,但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站在原地等着。 那校尉死死盯着林夕,不发一言。 林夕被他看得发毛,无奈的摊了摊手,道:“这位军爷,我真的是吕将军的表弟,不是坏人。” “别动。” 那校尉历喝一声,对着林夕上下打量了一番,冷笑道:“你要是说你是吕将军家里的下人,我可能还会信你,可你却偏偏捏造个吕将军表弟的身份,显然不安好心。” 林夕一愣,看了看自己身上衣衫,终于意识到问题出在了何处。 他知道自己如何解释,眼前这名校尉也不会信他,只好原处坐在地上,摊开双手,示意自己并无恶意。 那校尉站在那里,神色警惕,一刻也不曾放松。 林夕斜眼看去,发现他身子微曲,双腿微微分开,那分明是一种拳势,一种随时可以攻击的拳势。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不多时,远处便传来一阵盔甲摩擦的‘锵锵’声,一队手持长刀的士兵由远及近,疾速跑来。 一个身高接近两米,高举着狼牙棒的高大汉子,跑在最前面,那些士兵被他远远甩在身后。 他一边跑,一边怒吼着:“啥人敢来军营闹事,看俺老程不一棒子砸死这个瘪三!” 听到这道声响,那名校尉顿时放松了下来。 这个莽夫来了,眼前这个人这人应该翻不出什么风浪了。 林夕听到这道声音,有些错愕。 他转头看去,发现来人果然是程牛,林夕站起身来,看向来人,朗声笑道:“牛兄,好久不见。” 程牛来到近处,先是一愣,随后咧嘴一笑,满脸惊喜道,“林兄弟,竟然是你!” 一旁,那名校尉皱了皱眉,问道:“程牛,你们认识?” 嘿嘿! 程牛嘿嘿一笑,随手将狼牙棒杵在地上,“认识,当然认识。” 他用大拇指指了指林夕,大声道:“这是俺兄弟,名叫林夕,是老王爷的亲生儿子。” “嗯,认识就好。” 那名校尉彻底放松下来,但随即,他神色一愣,瞪大了眼睛,变得结结巴巴,“他是老,老,老王爷的儿子?” “昂!” 程牛大声重复道,“老王爷的儿子,亲生的。” 闻言,那名校尉的脸色瞬间发白,额头渗出层层冷汗。 此刻,他只觉得脑袋瓜子‘嗡’的一下,炸开了一般。 就在这时,那一队手持长刀的士兵赶了过来,他们齐齐抽出手中长刀,又齐声怒喝,“哪来的瘪三敢来闹事,还不快束手就擒!” 那校尉只觉得一股凉气从尾巴骨,直冲天灵盖,像一条忽然炸了毛的狼狗一般,一下子跳了起来。 他一鞭子抽在地上,嘶声怒吼道:“都给老子放下刀,这是老王爷的儿子,是世子殿下。” 那队士兵瞬间反应过来,有人面色发白,有人哆哆嗦嗦,“世,世子殿,殿下。” 他们急忙收起手中长刀,自觉的列成一排,像是一群犯了错的孩子一般,齐齐低下头去。 那名校尉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走到林夕面前,抱拳道:“殿下,此事都是因我而起,不关他们的事,殿下要怪,就怪我一个人好了。” 有情有义,是条汉子…林夕心里评价,脸上却故意露出恼怒之色,“你叫什么名字,我也好和李将军说说此事。” 程牛脸色一变,“林兄…” 林夕摆了摆手,制止了他。 那校尉低着头,脸色惨白,小声道,“小的陈杭” “殿下,是我们对殿下拔刀,此事怪不得陈校尉。” “殿下,要怪就怪我们吧。” “殿下…” …… 众多士兵纷纷抬头,眼中露出祈求之色,有的急的眼中掉泪。 程牛脸色一变,“林兄…” 林夕摆了摆手,制止了他。 然后看向一众士兵,眯了眯眼,忽然笑道:“谁告诉你们,我要怪罪陈校尉了?” 那些士兵一愣,一脸不解。 陈航抬起头来,也是一脸不解。 林夕拍了拍陈航肩膀,“遇事沉着,先让士兵去搬救兵,为人仗义,敢为士兵担责任,好样的,我定然和李将军说说你。” 那些士兵也是一愣,随后露出一脸笑意。 陈航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他知道自己不会受到什么惩罚了,不仅不会受到惩罚,还可能得些好处。 一旁,那程牛咧嘴一笑,一把搂住林夕肩膀,“这才是俺老程的兄弟嘛!” 林夕只觉得肩膀一沉,那程牛足足比他高上小半头,又比他壮实不少,这让他有种不适的感觉。 他不动声色的抽身出来,对程牛笑道:“好不容易来一次,牛兄带我逛逛?” 程牛拍了拍胸脯,“包在俺身上。” 说着拉着林夕,向远处走去。 直到两人走出老远,陈航忽然一屁股坐到地上,他拍着胸脯,不断的喘着粗气,“我勒个娘哎,吓死老子了。” 那些士兵也是纷纷擦了擦头上汗水,一阵后怕。 …… 远处,林夕与程牛共同走在校场上,有一句每一句的闲聊着。 “牛兄,你不是在东城门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林夕问道。 他记得自己初见程牛时,程牛是在东城门那边守城门的。 “林兄弟,你是不知道啊。” 程牛一如既往的大嗓门,“这个月本来该轮到俺守东门的,那天送你到柯府回来,那个叫吴长青的小贼偷袭俺,俺把他打跑了,随后俺就感觉不对,那柯奕可能要害你,所以就来找李老头想让他去救你。” 林夕露出明悟之色,直到此时,他才知道,原来是程牛传的消息,让李玉堂去救他。 程牛继续说道:“可李老头是带人去了,却把俺留在了这里,死活都不肯让俺过去,说俺受了伤,哪里都不准去。” 程牛挠了挠头,有些疑惑,“可是俺也没受伤啊,只是肚子里被那小贼割了几个小口子而已,又不影响俺砸人。” 林夕看了他一眼,苦笑着摇了摇头。 像程牛这种九脉自开,真灵凝聚的奇才无论放到哪里,都是绝对的宝贝,在这静州边军,必然也是如此。 他猜想,李玉堂之所以不让程牛参与救自己的事情,是不想程牛与自己有过多交集。 毕竟不管怎么说,去柯府去救自己,一定程度上都算是在表达态度,李玉堂应该在去之前,便做好了被林川秋后算账,甚至整治的打算,不让程牛掺和进去,是为了保护程牛。 想到此处,林夕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知道尽管李玉堂不惜代价的救自己,更多的还是看在自己父亲的份上,而不是因为自己,甚至对于自己与林川的斗争,李玉堂更偏向于林川会赢。 或者说李玉堂从来都不觉得,自己能斗得过林川。 程牛自然不知道林夕的心思,见林夕不回答,他还以为自己的话题没有吸引到林夕。 他忽然一把搂住林夕,神秘兮兮的说道:“俺告诉你个秘密。” “哦。” 林夕轻‘哦’一声,露出一脸好奇。 程牛前后瞅了瞅,发现没人。 他趴在林夕耳边,小声道:“俺从小到大,都不怕受伤,无论多大的伤,睡一觉都会没事。” 林夕眼皮跳了跳,没说话。 程牛想了想,继续说道:“而且俺的血肉还能给人治伤,以往俺那些兄弟受伤,俺总是偷偷挤出几滴鲜血,掺和到他们的饭食中,他们第二天都会像个没事人,活蹦乱跳。” “而且力气,都会比以往大上不少。” 林夕眼皮抽了抽,转头看向程牛,“这话,你和多少人说过。” “嗯,让俺想想。” 程牛想了会儿,然后掰着手指头数道:“李老头,洪校尉,吕良,司浩,……” 林夕看着程牛,面皮不断抽搐。 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人,能够安然活到现在,简直就是老天不开眼! 第四十六章 莲株异动 良久。 林夕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看着一脸得意的程牛,神色严肃,嘱咐道:“牛兄,关于你血肉能够疗伤之事,你万万不可再告诉旁人。” 程牛一愣,眼睛瞪得像个铜铃,“为啥?” 因为你要是继续说出去,可能活不长…林夕嘴角不断抽搐,恨不得骂死这个没脑子的憨货。 他知道无论说出怎样的道理,程牛也听不懂,索性威胁道:“你要是再告诉别人,我就和你翻脸,不认你这个兄弟。” “这。” 程牛顿时一脸苦色,挠头想了想,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俺答应你,以后不给旁人说了,你可不能不认俺这个兄弟。” “俺觉得你人还不赖。” “击掌为誓。” 林夕伸出右手,程牛嘿嘿一笑,蒲扇般的大手,一下子拍了过去。 啪! 掌掌相碰,林夕只觉得手掌像被重锤砸下,隐隐作痛。 程牛嘿嘿一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俺有些收不住力气。” 林夕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他方才让程牛与自己击掌,其实也有试探的心思。 而试探的结果,也让他心惊不已! 他隐隐察觉到程牛浑身的力道,恐怖至极,因为自己一万斤左右的力气,竟然远远不如。 据他估计,程牛浑身的力气,绝对是自己的五倍之上,甚至有七八万斤的力气,都有可能。 他觉得自己即使施展了葬灵术,也比程牛强不了多少。 可即使是在全盛状态下,他施展那葬灵术,也只有短短半刻钟时限而已,而程牛却是一直如此! 即使不愿意,林夕也不得不承认,现在的他,若是对上程牛。 还真不是对手。 两人一路前行,很快便穿过了校场,来到了军营士兵休息的场地。 此时那些士兵正围绕着一堆堆篝火,一边啃食着黑乎乎,不知名的肉类,一边吹着口哨,讲着荤段子。 时不时的传出粗犷的爽朗笑声。 两人一路前行,绕过一堆堆篝火,向西走了足足两三里,才到了程牛所在的营地。 期间不断有人和程牛打招呼,其中有校尉,也有伍长和士兵,显然,程牛在军中很有名气。 林夕看向程牛,打趣道:“牛兄还挺有名呀。” 程牛嘿嘿一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也没啥,就是之前在军中大比,拿了几个第一,他们就都认识俺了。” 林夕看着他,正要说话。 程牛却又忽然补充道:“就是自那之后,李老头就不让俺参加比试了,说怕打击别人的信心。” 林夕无语,顿时不想说话了。 两人继续前行,最后在一处篝火旁坐了下来,与其它处的热闹不同,他们坐的那堆篝火旁边,一个人也没有。 旁边的空地上,整齐的放着十来个铁箱子,上面刻着名字,应该是一些士兵的私人物品。 程牛向林夕解释道:“俺那帮兄弟去西城墙站岗了,所以没啥人。” 林夕向西眺望,看到距离此处几里远的地方,有一段高耸城墙,城墙上灯火通明,有一队队士兵巡逻。 林夕轻声道,“牛兄,带我去那里看看吧。” “成。” 程牛爽快答道,起身拉着林夕,向城墙走去。 两人都是修为不浅的修士,脚程很快,仅仅半刻钟的功夫,便来到的城墙下方。 壮阔,雄伟! 高耸的城墙像一条山脉一般,绵延数里,足足有百丈高。 一百丈的的高度从远处看还不明显,可来到近处,林夕便感觉到一种窒息的压迫感,铺面而来。 与这座城墙相比,他与程牛两人,小得像两只蚂蚁。 看着有些吃惊的林夕,程牛嘿嘿笑道:“俺第一次瞅见这城墙,也和林兄弟你一样的表情,这玩意儿忒高了。” 林夕回过神来,心中有些震撼。 作为王都,青城的城池也不过几丈高罢了,可这静州城的这西侧城墙,竟然有如此体量! 不过心中略一做想,他便明白了缘由。 青城虽然是王都,可终究很安稳,多年来都没有什么战事,不像这静州城,依托大泽山,妖灵肆虐。 这城墙建得如此高,恐怕就是为了抵抗妖灵吧。 “是挺高的。”林夕答道。 “嘿嘿。” 程牛再次嘿嘿一笑,“走,咱去上头瞅瞅。” 林夕点了点头,两人顺着一处石阶,向城墙顶端走去。 石阶很陡,可对于修行者来说,和平地没什么区别,两人很快就爬了上去,城墙很是厚重,顶部足足有三四十丈的平整空间。 上面,是一队队身着铁甲,手持长刀的士兵在巡逻。 他们似乎都认识程牛,也没人盘问,只是有人微微点头示意,便继续巡视。 此时,已是深秋时节,城墙顶端的风有些大,也有些凉。 林夕走着不自觉裹了裹衣衫,他觉得有些凉,不是身体上凉,而是心里有些凉。 与方才军营中的欢笑不同,这里太压抑了。 几乎每一个人都紧绷着神经,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仿佛随时都会有灾难降临一般。 就连大大咧咧的程牛,也是安静了下来,脸色紧绷着。 两人在城墙上走着,有些漫无目的,与周边那些瞭望放哨和带着刀来回巡视士兵有些格格不入。 忽然,林夕神色一凝。 他丹田内那株幼莲一颤,仅有的一片莲叶朝着前方,轻轻摇曳。 林夕抬头望去,发现前方约几十丈处,簇拥上百名士兵,人人手里都提着两个大桶,向一个孔洞里倾倒着什么。 那孔洞不大,仅仅丈许方圆,里面不断发出猩红的血光。 林夕立住了脚步,对程牛说道:“牛兄,走去那边看一看。” 说完不等程牛回应,便向那边走了过去。 程牛一愣,随后跟了上去。 靠近那孔洞数十丈,林夕便只觉的一股极其刺鼻的血腥味,迎面而来,同时,他体内那株幼莲摇曳的幅度,也比之前大了不少。 仿佛带着某种渴望一般。 这种感觉,林夕并不陌生。 他体内这株不知名的幼莲,很奇怪。 除了林夕每次想吞噬生灵之力时,会散出那诡异雾霭,其余时候就安安静静的呆在那里,似乎对什么都没有兴趣。 一共也才有两次动作,一次是自己在林府面对林川时候,疯狂摇曳,像是受到了致命的诱惑。 一次便是现在,虽然很轻,但显然也有什么吸引到了它。 第四十七章 异种 而能吸引到它的,绝对不是寻常东西。 思索间,林夕来到了孔洞近处。 “站住!” 一名高瘦校尉带着几名士兵,抽刀拦住了他,厉声喝问道,“干什么的?” “我跟他一起的”林夕指了指身后不远的程牛,程牛在军中比较出名,对方应该会认识。 高瘦校尉看到程牛,神色缓和了不少,等到程牛来到跟前,他问道:“程牛,这人你认识?” “认识,当然认识。” 程牛一把揽住校尉肩膀,嘿嘿一笑,“陆校尉,俺给你介绍一下。” 他指了指林夕,“这是俺兄弟,名叫林夕。” 那姓陆的校尉眉头微皱,似乎对程牛口中的兄弟不以为意,在他印象里,程牛的兄弟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这时,程牛又补充道,“他是老王爷的儿子。” 陆姓校尉神色一肃,立刻对林夕抱拳一拜,“神弓营校尉陆永修,见过世子殿下。” 他的身后,那几名士兵纷纷行礼,“见过世子殿下。” 几道有气无力的声音先后响起,语气有些不耐烦。 更远处,那些士兵只是朝这边看了一眼,就不再关注,继续做起自己的事情,不断朝那孔洞倾倒着什么。 仿佛来人是谁,都和他们没关系。 陆永修没去管,本来就应该这样。 他之所以对林夕行礼,完全是因为对方身份,与内心敬重,没有一点儿关系。 对此,林夕也不在意,他看了眼泛着猩红血光的孔洞,对陆永修笑了笑,“陆校尉,能不能带我过去看看。” “当然可以。” 陆永修说罢,率先领路,“殿下请随我来。” 林夕也不扭捏,跟了上去。 很快,几人来到了那处坑洞前。 林夕听到,坑洞内隐约有‘咚咚’的声音传出,很像心跳声。 他伸头去看,入眼之处,皆是猩红的血光,血光的最下方,有一个数丈方圆,如同扁平圆盘的血肉,塞满了整个孔洞。 那团血肉上面,有一条条血脉一样的触须,密密麻麻。 此刻,那团血肉正在不断跳动,发出‘咚咚’的声响。 随着它的跳动,那些触须不断蠕动,如同一根根粗壮树根,钻入城墙深处。 “这是什么?”林夕沉声问道。 正是这一团血肉,吸引了他体内那株神秘幼莲。 “回殿下。” 陆永修介绍道,“此物叫异种,是这一段城墙坚如铁石,屹立不倒的根本。” “这城墙和这异种有什么关系呢?”林夕眉头微皱,有些不解。 陆永修也不解释,反而问道:“殿下知不知道这段城墙存在的使命是什么?” “是为了挡住大泽山肆虐的妖兽,不让它们祸害百姓,”林夕眉头皱的更紧,有些疑惑陆永修为何要问起这个。 见状,陆永修咧嘴一笑“殿下要知道,那些妖兽虽然灵智不高,可一身的破坏力可是很强的,如果单纯的用黏土,砖石堆砌城墙,根本拦不住它们。” “一些体型大些的妖兽,只要来个几百头,单是用蛮力撞过来,就能撞塌,更别提那些牙尖嘴利,擅长刨洞穴的特殊妖兽了。” 林夕微微点头,示意自己知道这些。 陆永修继续说道,“可种了异种的城墙,却不会这样,因为异种会与整个城墙长到一起,使得城墙变得坚不可摧,就算万万斤巨力,也无法撼动,而且就算受到损坏,也会自动恢复。” “殿下请看。” 陆永修抽出腰间长刀,对着脚下城墙全力一砍,地面上出现一道几寸深的裂痕,但肉眼可见的便愈合了。 林夕眼皮一跳,有些惊讶。 他蹲下身子,右手做刀,对地面随手一切,半条手臂莫入地面,一道近一尺深的切口顿时出现。 陆永修瞳孔骤然收缩,面皮抽搐了几下。 常年驻扎在这里,他知道这城墙是非常结实的。 寻常真灵境界的修士,拿着刀全力劈砍,也只能砍出几寸的裂痕,可林夕竟然随手就能切出一尺深的口子! 他意识到,这个世子殿下是有真材实料的,至少比自己强很多! 那几名随行士兵眼睛猛的瞪大,满脸骇然,他们看向林夕的目光少了几分不耐,多了几分敬重。 强者,总是受人尊敬的。 程牛也是嘴巴微张,有些惊讶。 对此,林夕没有察觉,他正看着地上逐渐恢复的切口,细细研究。 切口光滑平整,其中隐约可见岩石的纹路,却又掺杂着密如蛛网,头发丝大小的血管一样的东西。 像极了某种生物的血肉。 林夕蹲在地上,朝陆永修微微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陆永修恢复了平静,语气比之前恭敬了许多,“所以自从异种被发现,立刻就被广泛使用,替代了原先以岩石堆砌的城墙。” “只可惜这种异种极其少见,整个南疆,一共也只有十二个而已,其中一个用在了这里,五个用在了边境,剩下的都用在了西部三州。”陆永修语气中隐隐有些遗憾。 “而且,这种异种要用海量的妖兽血肉,才能喂养成型,发挥作用,消耗的资源,不是一般的大!” “就算是成长成型,也要时常用妖兽血肉滋养,才能保证它持续成长。”陆永修指着散发血光的孔洞,继续说道,“拿眼前这个异种来说,每过半个月,都要消耗掉三千斤妖兽血肉,还必须是二阶妖兽。” 林夕抬头,一个士兵正将木桶中的血腥碎肉,倒入孔洞。 他的身后,还有人提着木桶,在排队。 林夕不由叹道,“这听起来,像一种生灵。” “殿下一语道出了关键啊!” 陆永修不轻不重的拍了个马屁,“对于异种,有无数人仔细研究过,最终他们一致得出了一个结论。” “所谓异种,乃是某种恐怖生灵陨落后,所遗留的部分血肉。” 林夕有些愕然。 连死后的部分血肉都有这般神异,那种生灵活着的时候,要多么强大才行! 林夕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答案,索性不再去想。 他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孔洞中的异种,然后看向程牛,“牛哥,这里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带我去看看。” 林夕决定离开,这异种乃是这座城墙存在的根本,自己不能只顾自己,把这异种吸收了。 不然对不起静州将士。 “嗯,让俺想想。” 程牛挠了挠头,认真想了想,然后道:“除了这里,就只有神弓营那十驾射神巨弓,算是有一丢丢意思了,每次军中大比,俺们都是拿那个测量力气。” 程牛说着看向陆永修,嘿嘿直笑,“那个…陆校尉,你就破个例,带俺和殿下去看看呗。” 他也不确定陆永修会不会答应,因为射神巨弓是军中重器,除了神弓营的人,旁人瞅一眼都不行。 就连一次吕良和其他几个将军来,想要试一试力气,都被他以一句‘军中重器’,拒绝了。 自己有幸摸了一次,还是因为李老头组织军中大比,陆永修不敢违背,才会拿出来。 林夕也看向陆永修,眼中带有询问的意思。 陆永修眉头紧了紧,微微沉默。 如果是之前,不管程牛怎么说,也不管林夕是什么身份,只要李玉堂不点头,他都会毫不犹豫的拒绝。 可刚才见过林夕赤手空拳,随意就将地面切开一尺的口子后,他有些犹豫了。 因为他也很好奇,这位显然实力高深的殿下,究竟有多大力气。 “可以。” 略作思索,陆永修答应了下来。 “你们将异种喂好后,把桶刷干净,然后自行回营。” 他先是吩咐对周边士兵嘱咐了一句,随后领着林夕与程牛两人,向远处走去。 很快,三人来到了一处高台前。 高台像是城墙上凸起的一块,比其它地方要高出七八丈,下面是可以过人的空洞,左侧是上人的台阶。 陆永修率先迈上台阶,林夕与程牛紧跟其后。 高台上,是一片巨大的平地,东侧是并排的三四间屋子,里面摆满了箭矢,西侧是一排锯齿状的城垛,那里站满了手持长弓,神色警惕的士兵。 林夕大概数了一下,将近有两百人。 据陆永修介绍,像这样的高台,西城墙上足足有五座,上面全是神弓营的将士。 而神弓营的每一个士兵,都是神箭手。 百步穿杨,弹无虚发! 在静州边军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宁愿在神弓营做个小兵,也不在外面做百夫长。 神弓营乃是静州边军真正的精锐! 别看陆永修只是真灵境界的修为,而且只是一名校尉,可他在军中的威望,并不比那些将军低。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敢驳了那些将军的面子,毫无顾虑。 而且,与其余将士轮流在城墙驻守不同,他们神弓营常年在此驻守,从来没有换防的说法。 第四十八章 程牛拉弓 “那你们能吃得消吗?”林夕有些惊讶。 即使是修士,精力也是有限的,长期处在情绪紧绷的状态,没人受得了。 “吃不消也要吃啊!” 陆永修叹了口气,答道:“我们神弓营属于特殊兵种,若是换下来休息,没有其它营的弟兄能够接替,所以只能常年不休。” “你们分两拨,不就可以了吗?”程牛不假思索的说道,在他看来,事情是很好解决的。 “我们也想,可是行不通。” 陆永修面露苦色,“我们神弓营的存在,是专门射杀那些二阶,乃至三阶妖兽的,因为神箭手是天生的,很难后天培养,所以我们人手一直都不足。” “若是真的让一半人下城墙休息,一旦有妖兽袭击,就会有大量二阶、三阶的妖兽冲上城墙,后果不堪设想!” 他看向西侧那群面容紧绷的士兵,继续说道:“我们多射杀一头妖兽,其它营的兄弟就可能少死一人,所以就算是人手足够,他们也不愿意休息。” 程牛挠了挠头,有些尴尬。 林夕看着那些手持弓箭,面容紧绷的士兵,心中有些动容。 沉默了片刻,他迈步走了过去,陆永修与程牛紧跟其后。 “谁?” 当他们来到近处,一群士兵忽然转头,‘吱啦’,随着一道道弓弦绷紧声响起,他们手中的长弓瞬间满圆。 直到看到陆永修,才纷纷放下手中长弓。 “放肆!” 陆永修勃然大怒,训斥道:“竟然敢对殿下动弓,是都活腻了吗?” 那些士兵低下头去,无人说话。 “一群狗娘养的,简直无法无天!” “我看你们是想把我当成那些妖族杂碎,一起乱箭射死。” “平时,……” …… 陆永修脸上怒意丝毫不减,各种脏话从他口中不断传出。 林夕只是看着,也不说话。 那些士兵被骂的不敢抬头,像是犯了错的孩子,只有一个中年发福,眼上带有重重眼袋的中年士兵,有些不以为然。 他慵懒的靠在身后墙上,小声嘟囔道:“殿下而已,又不是王爷。” 场中一片死寂。 倒是有几分血性…林夕抬头看着他,面无表情。 “马三斤,你好大的胆子。” 陆永修面色大变,怒喝道:“马上给老子滚过来,向殿下道歉。” “哼,让马爷爷给他道歉,等他毛扎齐了再说。” 那叫马三斤的中年士兵瞥了林夕一眼,脸上满是不屑。 陆永修面容瞬间铁青,他顺着从一名士兵手中夺过长弓,走了过去,“看老子不抽死你个混蛋。” “算了。”林夕拦着了他,只是一句言语冒犯,他不想计较。 陆永修看向林夕,脸上露出一丝歉意,“殿下勿怪,我手底下这个兵性格有些古怪,回头我一定好好收拾他。” 他说着看向马三斤,神色狰狞,“回头我再收拾你。” 马三斤也不在意,只是别过头去,没再说话。 林夕看着陆永修,面无表情。 他知道陆永修并不是真的愤怒,只是怕自己会责怪这个士兵,所以故意这样做,好打消自己的不快。 略作思索,林夕决定给陆永修个台阶下,于是开口道:“陆校尉,你不是要带我去看看那射神巨弓吗?别再耽搁了。” 闻言,那程牛顿时眼中一阵火热,“是啊,赶紧带俺去看看,俺都等不及了。” 陆永修回头看向林夕,歉意一笑,“殿下,这边请。” 说着率先朝着高台的北边走去,林夕与程牛紧跟其后。 高台的最北边,是一块三四丈宽的空地,比其它地方要高上一丈左右,算是整座城墙的最高处,前后左右皆无遮挡,视野极好。 空地中央,盖着一块巨大的黑布,下面鼓囊囊的。 陆永修一把扯掉黑布,一张漆黑弓弩,出现在三人眼前。 弓弩不愧叫做射神巨弓,单是弓臂便有一尺粗细,横跨将近两丈的距离,上面漆黑一片,满是复杂的木纹。 弓弦也有成人手臂粗细,微微发白,其上隐约反射金光。 中间则是约么六尺的漆黑木台,将整张弓,牢牢的固定在高台上。 陆永修指着射神巨弓,介绍道:“这弓臂乃是用四阶树妖的驱干制成,弓弦也是用四阶妖灵的筋脉糅合而成,哪怕拉开几万次,也不会有丝毫损坏。” 林夕微微一愣,有些惊愕。 四阶妖灵,已然相当于人类的超凡修士,其尸体的价值,简直难以想象,单就这一张巨弓所用的材料,价值就难以想象! 至少要几千万两银子! 一旁的程牛更是双眼火热,早已按奈不住,扑了上去,双手抚摸着弓臂。 陆永修满脸骄傲,拍了拍中间那漆黑木台,继续介绍道:“而且这匣子内还有暗藏的四道暗弦,只要开弓,就会引发里面的法阵,威力暴增,只要拉开半弓,就能轻易轰杀三阶的妖兽。” “如果能拉满弓,就算是四阶的妖灵,也绝对十死无生。” 林夕眯了迷眼,心中骇然,一箭便可灭杀相当于人类超凡之境的四阶妖灵,这威力简直匪夷所思! 沉吟片刻,他开口说道:“想要拉满弓,恐怕很难吧。” “大约需要十万斤力气。” 陆永修尴尬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射神巨弓不是一个人用的,以往我们十几个将士一起,也只能拉开半弓而已。” “人再多,就施展不开了,所以这射神弓还没有开过满弓。” 林夕顿时了然,早在之前,他就知道一些军中重器,能够极大提高军队战斗力,只是一般都需要多人协作。 眼前这射神巨弓,就是如此。 “要不殿下也来试试,看能拉到什么程度?” 陆永修的眼中有些期待,自从方才看到林夕赤手空拳,在城墙随意切开将近一尺的切口,他就想看看这位殿下,究竟有多少力气。 虽然力气不能代表实力,但力气大小和战斗力绝对是成正比的,因此时常被用来衡量战力。 “哦。” 林夕轻‘哦’一声,疑惑道:“这一个人连这弓弩的十分之一都拉不开,也能量出力气。” “殿下有所不知。” 陆永修嘿嘿一笑,一脸骄傲,“军中巧匠在制作这射神巨弓的时候,在这里刻画了标识阵纹,只要拉开弓弦。” 他指着漆黑木台的某处,“这里就会亮起阵纹,就算只有一千斤力气,也能看出来。” 林夕顺眼望去,发现那里刻画着足足上百道的复杂纹路,想了想,他说道:“那我就试试看。” 他说着朝射日神弓走去,自从上次在街上偶然获得感悟,他的气血力气便一直在增长,突破了一万斤力气的关卡。 他也很想知道,自己现在有多少力气。 “俺先来试试。” 就在这时,正围绕着射神巨弓转圈,到处乱摸的程牛说道,眼中一片火热。 林夕停下了脚步,对程牛笑了笑,“你先来。” “林兄弟真好。” 程牛嘿嘿一笑,几步来到近处,一把握住弓弦,便要拉弓。 林夕神色一凝,他很好奇,天生神力,真灵自动显化的程牛,究竟有多少气血之力。 陆永修更是看了过去,眼睛眨都不眨。 他记得上次军中大比,程牛一人便拉开了半弓,整整五万斤的力气,眼下已经过了两三个月。 他也很好奇,过了这么久程牛又涨了多少力气。 军中都流传,程牛的实力,一天一个台阶,一直在增长。 程牛另一只手跟着握住弓弦,随后脚下猛的一蹬,浑身肌肉瞬间隆起。 一股令人窒息的气血之力自他身上溢散而出,接着他整个人猛地向后退去。 “吱啦!” 伴随着一声弓弦紧绷声,射日神弓瞬间开了个半圆,中间那漆黑木台上的法阵纹路,足足有五十六条猛然发出金光,有些刺眼。 林夕瞳孔一缩,整整五万六千斤力气! 而且,这程牛看着还很轻松,显然只是随意一拉,未用全力。 陆永修目光呆滞,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短短三月,这怪物又增长了整整六千斤力气。 单是增加的力气,就比一般修士浑身的力气都要多。 这简直就是变态! 然而让他震惊的事情还在后面,只见那程牛猛一咬牙,又向后退了几步,弓弦又绷紧几分,那些法阵纹路,又有十几条接连亮起。 七十五条阵纹,整整七万五千斤力气! 陆永修眼睛瞪得滚圆,张大了嘴巴,久久不曾合上。 林夕也是心中骇然,久久不曾言语。 而这时,那程牛也到了极限,再无法支撑,双手松开了弓弦。 嗡! 伴随着一声巨大嗡鸣声,弓弦若闪电一般,弹射了回去,把空气抽打的‘崩’的一声,发出几道爆响。 下一刻,城墙下几千丈外的一块巨石,瞬间崩裂开来,碎石滚落飞起,荡起了漫天烟尘。 尽管没装箭矢,威力还是很恐怖! 第四十九章 哽咽 城墙上,那些巡逻的士兵骤然一停,齐齐向爆炸声看去,直到没有看到妖兽的身影,才放下了心神。 一名百夫长看着神色紧张的士兵,气不打一处来,骂道: “瞧你们一个个紧张的样子,这只是神弓营在拿射神巨弓训练而已,慌个锤子啊,一群没出息的东西。” 百夫长瞥了一眼远处高台,愤恨道,“真他娘的不要脸,老子去瞅一瞅都不让,自己人天天在那里放空炮。” …… 高台上,那群正在手持长弓,正在警戒的神弓营士兵齐齐向北看去,满脸震撼。 他们是经常拿射神弓训练的,知道这般声响,至少拉开了六成弓! “那程牛,力气又变大了!” “可是他三个月前,只是拉开了半弓而已,怎么可能有这么大力气?” “怎么不可能,那可是个变态,力气一天一个样。” “你们说,会不会是加上了那世子殿下的力气。” “可拉倒吧,就他细皮嫩肉的,胳膊还没麻杆粗,一看就是个十足废物,有没有他都没区别。” “就是,他要能有两千斤力气,我秦某人倒立拉稀。” …… 士兵们交头接耳,言语中多是对程牛的推崇,和对林夕的鄙夷,在他们眼里,凡是高门大家的公子,全是仗势欺人的废物,没有例外。 他们自顾自的讨论,却是没注意到,那个叫马三斤的中年发福士兵,早已满脸铁青。 马三斤手持长弓,满脸怒容,向北走去。 与此同时。 北侧高台最高处。 林夕回过心神,不由叹道,“军中重器,名副其实!” 陆永修嘴巴张的比之前更大,久久不曾言语。 程牛拉完一弓,也累的不轻,他弯腰喘着粗气,脸上隐隐露出遗憾之色,道:“俺还以为这次能拉满弓,没想到还是差点儿。” 他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细汗,感叹道,“这玩意儿真沉。” 林夕嘴角抽搐了几下,不想说话了。 陆永修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看着程牛,说道:“程牛兄弟,要不你和李将军说说,调到俺神弓营来?” “不来。” 程牛白了他一眼,然后看向林夕,道:“林兄弟,你也来试试,看看有多少力气。” 陆永修神色一凝,也看向林夕,有些期待。 林夕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 他也想知道自己现在有多大力气,甚至想知道在施展葬灵术的时候,自己能够拉个满弓。 只可惜此地没有生灵之力供他疗伤,只能想一想了。 沉吟了片刻,林夕伸出双手,就要握上弓弦。 “给老子把你的臭手拿开。” 就在这时,一道大喝声在一旁响起。 林夕转头看去,发现先前那个中年发福士兵,不知何时来到了高台入口处。 他的手中,是一张拉得满圆的长弓,箭尖正对着自己。 马三斤死死盯着林夕,怒喝道,“管好你的爪子,不要乱碰,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林夕眉头皱了皱,脸色有些不好看。 程牛瞪着马三斤,心里莫名烦躁。 “放肆。” 陆永修脸色铁青,怒喝道,“看我不打死你这该死的混蛋。” 他说着,便迈开步子,朝马三斤走去。 “陆校尉,这不关你的事,你别管。”林夕撇了眼陆永修,神色严肃。 陆永修脸色变幻了数次,最后停住了步子。 这边的动静很大,一大群士兵围了过来,他们看着持箭对着林夕的马三斤,面色大变。 作为袍泽,他们早就知道马三斤性格古怪,什么事情都敢干,却也不想他竟然如此大胆。 以下犯上,这在军中可是大罪! 真要追究下来,轻则废黜修为,赶出军营,重则就地斩杀。 有一个士兵拽住马三斤手臂,试图夺下他手中弓箭。 马三斤神色陡然狰狞,一脚将那士兵踹出很远,“给老子起开。” 又有几名士兵上前,想要夺下马三斤手中弓箭。 “你们别管。” “你们别管。” 两道声音先后响起,一声是马三斤说的,另一句是林夕说的。 那几个士兵停下步子,向后退去,他们脸上有些不甘心,看向林夕的目光,满是祈求。 林夕没有理会,目光看向马三斤,神色阴沉,“我要是非要碰呢?”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先前能够容忍马三斤的言语侮辱,是因为他是静州边军的一员,是一直在这高台上抵抗妖兽,保卫静州城民的将士,是即将奔赴通州战场,几乎十死无生的士兵。 若是换做别人,他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 然而对这静州边军,他是很宽容,可这不代表他能容忍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无理挑衅。 马三斤不以为然,狞笑道:“你若是敢碰一下,我一定一箭射穿你的脑袋。” “是吗?”林夕冷笑一声,一把握住了弓弦。 嗖! 几乎同一时间,一支利箭朝着他的双手,直直飞来。 林夕随手抓住箭矢,随手一甩,箭矢折返回去,直接将射穿马三斤头上发带,飞向远处。 没了发带束缚,马三斤一头长发,瞬间披散开来。 他不以为意,仍是固执的举起长弓,再次拉满弓,怒道:“你若再不放手,休怪马爷爷箭下无情。” 林夕面容铁青,心中怒意几乎到达巅峰,方才他已经手下留情,可是这马三斤还是不识好歹。 程牛也撸了撸袖子,想打人。 那群士兵顿时脸色苍白如金纸,知道事情闹大了。 似乎觉得和林夕谈不上什么情分,便把目光齐齐转向了陆永修,祈求着他能做些什么,救下他们的袍泽。 陆永修吓得面无血色,知道自己再不做些什么,这马三斤今天真的要死了,而且不是死在妖兽手中,也不是死在敌人手中。 而是死在自己人手中。 思索间,他脸上露出泼天怒容,对那群士兵嘶声怒吼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这以下犯上的混蛋给老子绑了!” 那群士兵立刻扑了上去,一个士兵一把夺过马三斤手中弓箭,随手仍出老远,其余人一拥而上试图控制住他。 “放开我,放开我。”马三斤奋力反抗,奈何势单力薄,很快便被按到地上,无法动弹。 马三斤拼命拧过头去,看向陆永修,怒吼道:“陆永修,你个混蛋快让人放开老子,放开老子。” “你个王八蛋,说话不算话。” 他披头散发,双眼猩红,“你说过的,不让外人去碰我兄弟的这架射神巨弓,可你现在为什么说话不算话,为什么!” “那程牛就算了,他也算静州边军之人,可这个混蛋算什么,一个纨绔子弟而已,他凭什么去碰老子兄弟的东西,凭什么。” 陆永修神情一滞,似乎想到什么,脸上闪过一丝悲伤,“带下去。” 那些士兵将马三斤拖走了,可他的嘶吼声仍在响起: “谁也不能碰老子兄弟的东西,谁也不能。” “呜呜。” 似乎是挣扎得累了,又似乎是被人捂住了嘴巴,马三斤的嘶吼声逐渐小了下去,变成了低声更咽。 第五十章 往事 场中顿时冷清下来,只剩下林夕、程牛和陆永修三人。 沉默了片刻,林夕收回了握着那根巨大弓弦的手,对陆永修说了句“此事,到此为止。” 随后孤身一人,走下了高台。 整个过程,他都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喜怒。 “等等俺。”程牛跟了上去。 陆永修擦了擦额头细汗,心里松了一口气,他知道此事算是过去了,那马三斤的命,也算保住了。 他看着林夕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敬佩之色。 他能看得出来,林夕刚才的确动了真怒,毕竟被人一再无理挑衅,哪怕是一个凡俗男人,也忍不了。 更何况是一个实力不俗,身份显赫的修行者。 可自始至终,这位年轻殿下都在克制着,即使在那马三斤动手之后,他也还是手下留情。 哪怕到了最后,也还是不愿意把事情做绝,愣是忍着不发一言,任由自己救下那马三斤,且还说事后不再追究。 看着很简单,可实际上大部分人都做不到。 陆永修想着,心里闪过一丝愧疚。 自己当着手下士兵的面,救下了马三斤,这让他的威望提高不少,然而这威望却是踩着林夕脸面得来的。 那些士兵会觉得是自己不畏强权,自林夕手中救下了他们的袍泽。 但他们绝对看不到林夕的大度,只会觉得他窝囊。 以那些士兵的桀骜性子,绝对会一传十,十传百,直到整个静州边军,都知道此事,都觉得林夕是个窝囊废。 陆永修握了握拳头,面皮不断抽搐。 他觉得这样的年轻殿下就这样颜面扫地,这样不对! 这个中年校尉忽然想要做些事情,为了这个年轻殿下。 陆永修深呼了一口气,跟了上去。 当他走到高台台阶口的时候,林夕与程牛已经走下了高台。 “世子殿下。”陆永修开口喊道。 “什么事。”林夕停下脚步,声音清冷。 程牛也跟着停了下来,他没说话。 陆永修快速跑下台阶,来到林夕面前认真说道:“殿下,那马三斤此举并非针对殿下,而是事出有因,望殿下勿怪。” “我没兴趣知道,你不用和我解释,我也不会再提此事。”林夕面无表情。 “我说过,此事到此为止。” 林夕没有说谎,他确实不打算和那马三斤计较。 可不计较这件事,不代表他不生气,那马三斤愤怒的缘由,他不想知道,也没兴趣知道。 反倒是那程牛,眼中充满了好奇。 陆永修脸色一紧,又拦住了林夕,焦急道:“殿下,你听我说啊。” “不听。”林夕不为所动,迈开步子继续向前。 就在这时,程牛一把拦着了林夕,“林兄弟,等会儿再走呗。” 林夕停下步子,看向程牛,问道:“怎么了?” “嘿嘿。” 程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俺有点儿好奇,想知道。” 有戏…陆永修眼前一亮。 不看僧面看佛面,他知道林夕八成会答应下来。 林夕看着程牛,皱了皱眉,他不想驳了程牛的面子。 于是,他看向陆永修,没好气道:“有屁快放,我赶时间。” “好,我尽快。” 陆永修陪着笑,开口道:“我一定快些说,一定快些说。” 眼看林夕脸上又有不耐烦,他急忙进入了正题,“这马三斤,也是个苦命人啊,本来是个神箭手的好苗子,射箭百发百中,弹无虚发,只可惜后来的一件事情,彻底改了他的性子。” “他是我挖来的,当时我看他射箭射的准,就让他专门负责射日神弓的瞄准,当时与他搭伙的,是一个叫曹庆的年轻人,那年轻人天赋很好,和程牛差不多,也是天生神力的变态,膀子随便一甩,就是几万斤的力气,用尽全力,也能将射神巨弓拉个半圆。” 林夕神色一凝,来了兴致。 丹海境界之前,修炼者的血气之力,一万斤是极限,是常人无法突破的桎梏,即便开了九脉,也无法突破。 能在真灵境,突破一万斤气血之力的人,林夕只见过一个半。 一个是程牛,一个是刚刚打破桎梏,体内勉强生出雷音的自己。 但他估计自己也只是勉强一万出头的力气,因此只能算半个。 程牛也是一脸好奇,和他力量差不多的人,他从来没听说过。 见状,陆永修也是放松下来,他知道林夕应该会认真听下去。 略作停顿,陆永修继续说道:“两人一个力气大,一个射得准,合作起来也很顺手,在这座高台上,立下了不少的战功,死在他们手上的三阶妖兽不计其数,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甚至连四阶的妖灵,他们都杀过一只。” “这让他们在全军,都很有名气,那曹庆甚至被李将军当成了接班人来培养,经常亲自教他用兵之道,原本这样下去,他们必然前途无量。” “只可惜。” 这个中年校尉说到这里,脸上满是惋惜,“如果不是那次妖兽狂潮,他一定能站到封将台上,成为一代名将。” “那次妖兽狂潮怎么了?”程牛满脸好奇。 林夕瞥了程牛一眼,没说话。 他比程牛想得要多一些,知道那曹庆十有八九,是死了。 陆永修没搭理程牛,自顾自的陷入了回忆,“那次妖兽扣关,来了一头四阶妖灵,三阶妖兽更是足足来了三四十头,其它品阶的妖兽更是铺天盖地,不计其数。” “它们不要命了一般,冲向城墙,把整个静州边军都打懵了,单是为了阻挡第一波攻势,就死了上万人! 紧接着是第二波攻势,又死了不计其数的人,也没能彻底守住,无数妖兽爬上城墙,将士们拼死抵抗,就连李玉堂大将军都身受重伤,也挡不住攻势! 就在静州城要失守的时候,那些妖兽却忽然退了,因为那头四阶的妖灵死了,被那曹庆,一箭射死了。” “一箭,仅仅一箭便射杀了四阶妖灵!” 陆永修满脸振奋,双拳紧握,“殿下要知道,这可是泼天的功勋,单凭那一箭,曹庆就足够上那封将台,一步登天!” 第五十一章 偏见 一箭射死四阶妖灵…林夕瞳孔微微一缩,即使他猜测那曹庆借助了那射神巨弓,也是心惊不已。 因为虽然那射日神弓的确不凡,满弓的状态能爆发射杀四阶妖灵的威力,可那是在射中的前提下。 妖灵入了四阶以后,智慧早已和人类相差无几,甚至比人还要狡诈,不是那么容易射中的。 想要射杀它们,需要极好的时机。 即便是使用葬灵术,我也未必做得到…林夕在心里略作思索,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首先,虽然他施展葬灵术应该能拉满弓,但毕竟没有训练过,想要射中那些实力强悍的四阶妖灵,几乎不可能。 四阶妖灵相当于人类的超凡修士,对于危险的感知,是很强的,这边一拉弓,那边就能察觉到危险,迅速做出反应。 再者说,曹庆射出那一箭,还是在战场上,而且是整座城墙满是妖灵,即将沦陷的情景下。 在那种情况下,曹庆身上背负的压力,可想而知! 但即使是这样,他依然一箭射出了关键的一箭! 此人当得‘英雄’两字…林夕有些敬佩,心中暗暗评价。 若那曹庆一箭射死了一头四阶妖灵,这顶多让林夕震惊,却不会敬佩,更不会给出如此高的评价。 关键是曹庆那一箭,迫使妖灵褪去,保住了静州城关,使得静州城几万万百姓免受祸害。 这真的是泼天的功绩,足矣在史书上留下一笔了。 自然当得起‘英雄’的称号! “后来呢?”程牛满脸好奇,小声问道。 后来? 陆永修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沉默了很长时间才再次开口,“后来那曹庆就死了。” 程牛陡然一愣,神色错愕,似乎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林夕虽然早有猜想,可听陆永修讲出来,他心里还是‘咯噔’一声,觉得有些可惜。 “哎!” 陆永修长叹了一口气,“那些妖兽褪去,静州城守住了,我们胜利了。 虽然为了阻挡那次妖兽狂潮,我们的同袍足足死了四万人,可那些妖兽也留下了不计其数的尸体,而且我们身后的百姓也没有被祸害。 这是天大的胜利。 原本我们应该清扫战场,然后曹庆也该理所应当的上封将台,接受封赏。 可是偏偏这个时候,他死了。” 这个中年校尉脸上露出苦色,语气中满是遗憾和可惜,“为了射出那一箭,曹庆似乎动用了所有力气,他躺在那射神巨弓旁边,一动不动,原本这也没什么,调养一番就好了。” 陆永修脸上露出苦色,整张脸变得皱巴巴的,“我们要帮忙打扫战场,所以就让那马三斤陪着曹庆,可我们万万没想到,会有一头三阶巅峰的虎妖,偷偷摸上去。 那天高台上发生了什么,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当我们赶上去的时候,曹庆就不见,地上全是血迹,马三斤趴在城墙边上,嚎声大哭,我们问他曹庆去了哪里,他也不说话,只在趴在那里,扯着嗓子哭。” 陆永修说着,眼睛微微泛红,“我们知道那曹庆十有八九是掉下去了,于是就下去找,可当我们下去的时候,只看到一具摔得稀烂的虎妖,在那周边散落着曹庆身上的盔甲碎片,上面全都是肉泥。” 程牛张了张嘴巴,啥都没说。 林夕看了眼城墙下方,默不作声。 百丈的高度,看一下都让人心中发寒,人若是掉下去,再强的肉身,也注定摔成肉泥,尸骨无存。 陆永修喉结滚动,“我们上来的时候,马三斤还在那里嚎声大哭,谁都劝不住,我们将那些盔甲碎片送到了马三斤面前,他才有了反应,跪在了那些盔甲碎片前,一边流着泪,一边拼凑那些盔甲碎片,试图复原。 散了,就重新拼凑,往复不断。 他拼了七天,哭了七夜,一直到身体承受不住,昏了过去。” 陆永修抹了抹湿润眼眶,“醒来后,他就疯了,整天念叨着曹庆不该死,死的该是他自己。 直到近几年才慢慢好转,但性子也还是极其古怪,稍不顺心,就要何人拼命,谁的面子都不给,那射日神弓更是被他视作禁脔,谁碰一下都不行,我好说歹说劝了好几个月,他才肯让我们营的兄弟去碰。 我本以为过了好几年了,此事该过去了,就没有在意,就近让殿下去试那张弓,可是没想到还是这样。” 陆永修对林夕与程牛抱拳一拜,眼中露出一丝祈求,“所以殿下,程牛兄弟,你们真的不要怪他。” 程牛脸上有懊恼之意闪过,挠了挠头,道:“早知道这些,俺死也不会拉那张弓。” 林夕抬头望了眼高台,沉默了片刻,轻声道:“替我和他说声对不起。” 陆永修眼中闪过一丝感激,“多谢殿下。” 他犹豫了片刻,又开口道:“其实我说这些,一是想向殿下解释,二是想请程牛兄弟和我一起,再去一次高台,帮我个忙。” “干啥?”程牛一愣,不解道。 陆永修神色一凝,脸上露出一丝坚韧,“去骂醒他。” “殿下要不要一起来?”陆永修询问林夕。 “不去了。”林夕摇头拒绝了。 “那请殿下在此稍等,我和程牛兄弟,去去就来。”陆永修对林夕抱拳一拜,随后拉着程牛,再次向高台走去。 程牛被扯着胳膊,一脸懵逼,他回头看着林夕,道:“林兄弟,在这里等着会儿俺,俺一会儿就回来。” 林夕对着程牛点了点头,目视两人消失,这才收回了视线。 对于陆永修想做什么,他大致猜到了,林夕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就不想去了,还有就是他想在这城墙上走一走,看一看。 沉吟间,林夕向身后望去,那是城墙的西侧,隐约可以看见隐藏在夜色中的大泽山。 林夕迈步走了过去。 …… 高台上,一群士兵手持长弓,五个十个的聚成一群,不断的讨论着什么,脸上满是笑意。 “你们说的那个,真的是世子殿下?”一名士兵小声问道。 一名伍长‘呸’的一声,一口浓痰吐在地上,冷声骂道:“什么狗屁世子殿下,就是一个欺软怕硬,没出息的狗杂种。” “就是。” 有士兵附和道,“面对老马那么硬气,往死里欺负,咱陆校尉一张嘴,还不是怂了,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哈哈,那就是一个废物,我看他刚拿着箭对着老马头砸,那么短的距离,都能砸歪了,给爷都气笑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 又有士兵说道,“那些高门子弟,精力都折腾在女人肚皮上了,没有认真修炼的,都是这样的废物,也就仗着身份,欺负欺负咱们这种大头兵,遇到真有本事的,马上就给跪了。” “咱陆校尉和那个没卵蛋的世子殿下,就是最好的例子。” 士兵们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口中多是对陆永修的推崇,和对林夕的嗤之以鼻,甚至将林夕的手下留情,都当成了失误。 陆永修从林夕手中‘救下’马三斤的事情,让他们振奋不已! 这些士兵,常年在此地镇守,消息并不流通,也不知道青城发生的事情,只知道那是南疆的世子。 虽然是个窝囊废,可毕竟身份摆在那里。 这无疑让他们格外振奋。 身份高贵又如何,遇到俺们的陆校尉,还不是要乖乖闭嘴。 他们在那里讨论,而那个马三斤,早就被他们放了,此刻正懒洋洋的躺在那里,看着夜空,不发一言。 突然,一阵脚步声响起,他们抬头看去,立刻神色一肃,眼中露出无尽的崇拜之色,是陆永修带着程牛,赶过来了。 陆永修没搭理他们,径直走到马三斤面前,脸色很不好看,“殿下托我替他和你说声对不起。” 嗤! 马三斤不屑的嗤笑一声,脸上满是不屑。 他身旁的那些士兵看着陆永修,瞳孔一缩,脸上满是狂热的崇拜。 逼迫世子低头认错,不愧是我们的校尉大人! 这时,程牛也走到马三斤面前,道:“马大哥,对不起,俺不该碰那张弓,你别怪俺。” 见到这一幕,那些士兵狂咽吐沫,心脏一阵狂跳。 程牛的性子他们是知道的,虽然平时很好说话,可想让他认错,门都没有,最让他们印象深刻的一次,程牛私自回家探亲,被那赵军师抓住,足足打了八百军棍,都不肯认错。 后来还是李玉堂来到说了好久,他才肯说一声自己错了。 这件事在军中传的沸沸扬扬,整个静州边军都知道,他们这些神弓营的士兵,自然也很清楚。 可这样一个人,却被陆永修,他们的校尉大人拉着回来和人道歉。 这让他们彻底沸腾了,一个个看着陆永修,脸上神情狂热到了极点,恨不能立刻将他举起来,嘶吼欢呼。 不愧是我们的校尉大人! 马三斤没搭理程牛,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程牛挠了挠头,有些尴尬。 陆永修走上前去,将程牛拉到身后,看着马三斤,“马三斤,你是不是觉得殿下不和你计较,甚至拉下身份托我和你道歉,是因为我陆永修?” 第五十二章 他们都不配当你的兄弟? 马三斤没搭理他,甚至连头都没有回。 那些士兵一个个嘿嘿直笑,一个个舔着嘴唇,神情异常振奋。 “不是因为我们的校尉大人,还能是因为什么?” “就是,陆校尉终于要和我们说出实情了。” “嘿嘿,那太…” …… 有士兵开始交头接耳,小声议论个不停。 “哦。” 陆永修轻‘哦’一声,转头他们,问道:“你们也都是这么认为的,是吗?” 那些士兵笑得更大声了,他们对视一眼后,看懂了彼此的眼神。 眼前的校尉大人,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儿太过谦虚了,说点儿事情还拐外抹角的。 彼此点了点头后,这些士兵一个个摩肩擦掌,十分默契的向陆永修走去。 他们准备把陆永修举起来,高声欢呼,用实际行动,来说出让他们心中亢奋的答案。 “哈哈…” 陆永修气笑了,言语也再不顾忌,“甚至你们觉得殿下他就是个废物,是孬种,是个没有卵蛋的怂包,是这样吗?” 那些士兵一起停了下来,他们隐隐察觉到自己的校尉大人,有些不对劲。 “校尉大人,您别这么看着我们,瞅的我们心里发毛。” 场面沉寂片刻后,有一个士兵小心翼翼的说道。 “是啊,校尉大人您要想说什么就直说,别这样。” “校尉大人,我们……” …… 有士兵不断出声附和,声音都很小。 陆永修收敛了笑意,言语开始带有怒气,“我在问你们,是不是这样认为的。” 那些士兵脸上的笑容凝固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不解。 陆永修忽然怒喝道:“回答我!” 场中瞬间死寂一片,那些士兵一个个低下头去,不再说话,他们察觉到自己的校尉大人,真的生气了。 程牛一愣,挠了挠头,似乎不理解陆永修为啥这么生气。 “说啊,怎么不说了?” 陆永修冷笑一声,狞声道:“刚才你们不是说得挺欢吗?说殿下是废物,是狗杂种,是没有卵蛋的怂货,现在我问你们,怎么不说了?” 一众士兵低着头,没人说话。 自他们入了神弓营以来,陆永修就将他们当成宝贝一样,从没对他们发过火,这让他们意识到,事情或许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 “敢做不敢当,一群废物,怂货,饭桶,窝囊废。” 陆永修声线陡然拔高,“你们不说,那我来告诉你为什么。” 他指着马三斤,嘶声怒吼道,“我告诉你们,世子殿下之所以没有计较,是因为他是静州边军,是用生命守护百姓安危的将士,不是因为我。” 陆永修狠狠扇向自己的脸,打的‘啪啪’直响,“我陆永修还没有那个脸面。” “殿下之所以托我向他道歉,那是因为敬他兄弟曹庆是个汉子,敬他还算重情重义,还算有良心!” “程牛之所以向他道歉,也是因为这个。” 程牛一愣,微微惊讶,他有些明白陆永修为何这般生气了。 原来是不想自己与林兄弟被误会。 想了想,他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那些士兵一个个头低得更深了,一个个暗中握紧了拳头,他们知道陆永修说的应该是真的。 因为那程牛点头了,而据他们所知,程牛向来是不屑于说谎的。 嗤! 一声不屑的嗤鼻声自一旁传来,马三斤转过头来,一脸桀骜,“劳烦你转告那劳什子殿下一声,我兄弟不需要他敬,马爷爷我更不需要。” 陆永修看向马三斤,满脸怒容,“你给我起来。” 马三斤没搭理他,别过头去。 陆永修忽然一脚,将马三斤踹了半丈远,怒喝道:“给我起来。” 场中霎时寂静,有两个士兵跑了过去,想把马三斤扶起来。 马三斤一把将他们推开,随后对陆永修怒骂的,“姓陆的,别以为你是校尉,你马爷爷就不敢打你。” “打我?” 陆永修气极反笑,他左手叉腰,右手指着马三斤勾了勾食指,挑衅道:“来啊,我就站在这儿,来打我,来啊!” “我草你娘的。”马三斤顿时怒了,直接朝着陆永修扑了过去,只是他刚跑到陆永修身前,便又被一脚踹倒,趴在了地上。 马三斤很快就爬了起来,再次跑了过去,有几个士兵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他,马三斤不断挣扎,“放开我,给老子放开。” 那几个士兵抱着他,死活不肯松手。 陆永修看着他,一脸冷笑。 程牛眼中有些不忍,他觉得这样对待马三斤,有些不对,同时也有些不明白,陆永修叫他来的目的。 难道是怕他与林夕被误会?如果只是这样,他觉得没必要。 马三斤挣脱不得,很不甘心。 呸! 他朝着陆永修狠狠吐了一口浓痰,嘶声怒吼道,“姓陆的,要是我兄弟曹庆还活着,你还敢不敢如此嚣张。” “你兄弟曹庆?” 陆永修任由那口浓痰落到头上,躲也没躲,讥讽道,“曹庆是何等英雄,你算什么,成天一口一个兄弟,你也配?” “放你娘的屁,老子怎么不配,怎么不配……”马三斤顿时双眼赤红,死死盯着陆永修,不断嘶吼。 “我来告诉你为什么不配。” 陆永修冷笑一声,对那些士兵吩咐道:“把他带过来。” 说罢,他拉着程牛,向高台最北侧走去,马三斤也被那些士兵押着,带了过去,他不断挣扎也无法挣脱,只是让自己更加狼狈。 陆永修看着狼狈不堪的马三斤,指着那具射神巨弓,问道:“你兄弟曹庆,当时能开几成弓?” 马三斤看着他,一脸骄傲,“至少能拉开半弓,那次射杀那头四阶妖灵,他拉开了七成。” “好。” 陆永修冷笑一声,转身对程牛说道:“程牛兄弟,麻烦你去拉弓,尽全力拉。” “你敢碰我兄弟的弓,我就和你拼命。”马三斤顿时怒了,双眼赤红的对程牛不断嘶吼。 程牛挠了挠头,有些为难。 啪! 陆永修上前一步,狠狠一巴掌甩在马三斤脸上,“少给老子你兄弟,你兄弟的,我告诉你,这是静州边军的弓,不属于任何人。” “放你娘的屁,那就是老子兄弟的弓,你要再敢让别人碰,我就和你拼命。”马三斤咬牙切齿,浑身颤抖。 陆永修不再搭理他,转身看向程牛,道:“程牛,去拉弓。” 程牛犹豫片刻后,走到了射神巨弓面前,双手握上了弓弦。 虽然不知道陆永修为什么要让他拉弓,但直觉告诉他,陆永修是对的。 吱啦! 伴随着一声弓弦紧绷声,射日神弓瞬间开了个半圆。 程牛一咬牙,再次用力,伴随着‘吱啦’一声,弓弦再次被拉开,射日神弓足足被拉开了七成半! 那些士兵瞳孔一缩,虽然一直都知道程牛力大无穷,可是亲眼看了,却仍然让他们震惊不已。 因为以往他们十几个人一起,也最多能拉开半弓而已。 马三斤也不再嘶吼,目光有些呆滞,程牛的身影与某个人重合,在这一瞬间,他仿佛又看到了曾经那个好兄弟。 再一晃眼,发现这只是错觉。 陆永修指着程牛,喝问道:“你那兄弟曹庆能开半弓,他也能,甚至开的更多,你说说看,他配不配做你的兄弟?” 马三斤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陆永修又指向那些士兵,“你兄弟曹庆日夜在这城墙上抵御妖灵,他们也一样,他们配不配做你的兄弟。” 马三斤喉结滚动,还是没有说话。 陆永修又指向城墙下方某处,“你兄弟曹庆是个英雄,为了抵御妖灵死在了这里,他们也一样,没有一个孬种,他们又配不配做你的兄弟?” 马三斤抬头望去,那里是一片空地,放着密密麻麻无数的铁箱。 若是离近了看去,上面还刻着一个个名字,以及他们的家乡,从军生涯的经历。 静州边军的规矩,每个新兵入营,都会发上一只刻着名字与家乡的铁箱子,平日里用来存放他们的私人物品。 若是战死了,那上面便会被刻上他们从军生涯的经历,相当于他们的坟墓,也相当于墓碑,那将是他们留在世间唯一的东西。 因为他们面对的都是穷凶极恶的妖灵,一旦战死,大概率会尸骨无存,少有能留全尸的。 “你说,他们配不配?” 陆永修看着他,厉声喝问,“说啊!” 马三斤脸色发白,眼眶中隐约有泪水闪烁,他点了点头,“配。” “可是你不配!” 陆永修大声怒吼,“以前你或许配,但现在的你真的不配,听你说出这个‘配’字,我都觉得恶心。” 他指着马三斤,咬牙切齿,“自从曹庆死后,你都变成什么样子了?” “变得不可理喻,整天疯疯癫癫,一口一个你兄弟曹庆,可你有把其它任何人当成过你的兄弟吗?” “你只知道那次妖兽狂潮曹庆死了,可你有没有想过,还有其它四万名将士也死了,他们难道不是你的兄弟?难道他们就都该死,唯独曹庆死得可惜,是吗?” 第五十三章 残躯饲安稳,热血染太平 “他们也有家,有老娘,有老婆,有孩子。” 陆永修面目狰狞,嘶声历喝,“你满脑子都是你那兄弟曹庆,你去那里,去那几十万英魂那里去告诉他们,除了曹庆,他们都不配做你马三斤的兄弟,他们都该死。” “去啊。” 陆永修的声声历喝,如同一柄重锤,狠狠击打在马三斤胸口,打的他心脏抽搐,钻心的疼。 他身旁的那些士兵也一个个觉得喉头发痒,心脏被人攥住了一样,胸口发闷、难受。 那些铁箱子的主人,有不少是他们是认识的,也有同乡,还有相当一部分,曾经是他们脚下这座高台上的人,就死在他们眼前。 这是他们心中共同的痛点。 陆永修狞声喝道:“你总觉得是曹庆用命救了你,就是为了让你活成这个样子?你现在这幅样子,对得起他吗?” 马三斤低下头去,肩膀微微颤抖。 陆永修不为所动,又道:“我告诉你,要是曹庆知道你现在这副模样,他的棺材盖都合不上。” 马三斤忽然浑身剧烈颤抖,言语中带有哭腔,“我也不想的,可是想到曹庆死了,我就难受得要死。” 在陆永修的示意下,按住他的几名士兵,松开了手。 马三斤一下子坐在地上,双手抱头,胸口剧烈起伏,“那天你们走后,那头虎妖摸上高台,我根本不是对手,曹庆为了救我,抱着那头虎妖,跳下了城墙。” “那天他抱着那头虎妖,站在城墙边上一边笑,一边哭。” 马三斤浑身颤抖,不断抽搐,“他就看着我和我说,说,‘三斤啊,我要死了,以后你要好好活着,我娘每年霜降都会给我寄一套棉衣,你要替我收了,还有每年秋末,我都要回家帮我娘收割油菜,我以后怕是不能去了,以后你就替我过去,她要是问起我,你就说我忙,没时间回去,不要让她知道我死了。’他说完这些,就跳了下去,我再次看到他,他就成了一堆肉泥。” 啊、啊! 仿佛回忆起一些痛苦往事,马三斤抱着头,口中压抑着宛若野兽一般的嘶吼,“他不该死,死的该是我才是,该死是我才是。” 陆永修看着马三斤,眼中有泪光闪过,他抬起头,努力不让泪水流下眼眶。 那些士兵,也是一个个双眼泛红。 他们也有兄弟,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到哪一天,没人比他们更能感同身受。 片刻后,马三斤的情绪稍微平静,他抬头看向陆永修,面容扭曲,“自从曹庆死后,我每年都会替他收一套棉衣,会去他家乡一趟,帮他母亲割油菜。” “每当这个时候,我都觉得钻心的疼。” 马三斤满脸涕泪,也不去擦,指着身边士兵继续说道:“你说我除了曹庆,不把任何人当兄弟,事情不是这样的。” “我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我害怕!”马三斤压制着情绪低声嘶吼,“害怕和他们真成了兄弟,未来某一天,我每年要收的棉衣又会多上一套,要去的地方又多上一个。” 马三斤说完,低下头去,肩膀颤抖,小声更咽,然后更咽声逐渐变大,变成嚎声大哭。 仿佛宣泄着这些年所受的委屈。 他的身旁,那些汉子一个个再也憋不住满脸泪水,他们蹲在马三斤身旁,不停的抹着眼泪。 陆永修脸上也有泪水划过,不过被他憋了回去,他一把抹掉头上的浓痰,骂骂咧咧道,“真他娘的脏。” …… 高台下方。 林夕抬头望向高台,那里还回荡着嚎声大哭声。 声音很压抑,仿佛宣泄着多年的情绪。 夜晚很是安静,台上诸人的声音也很大,外加上修行者感官又极为敏锐。 因此虽然没有上去,林夕却也将上面的动静,听了个一清二楚。 不仅是他,高台附近的不少人都听见了。 距离林夕不远处的一名士兵,此时正摩挲着身旁空处闲置的一柄军刀,神色伤感,不停抹着眼泪。 他的身旁,是一杆旗帜在夜风中烈烈作响。 旗帜下方有人就着火把读着家书,也有人正在眺望着远方的家乡。 很显然,他们也想到了一些故人,在思念家乡。 “哎!” 林夕叹息一声,神色有些复杂。 曹庆只有一个,马三斤也只是个例,可他们的事情却算不得特殊。 整个静州边军每年都要死那么多人,每年都会有很多人失去袍泽,失去兄弟,也有很多人会失去他们的儿子。 林夕神色中闪过一丝悲伤,抬头望向大泽山,那里山高林密,妖兽肆虐,可却没有一头越过这座城墙。 这一切,都是静州边军,每年拿上万条人命换来的。 这代价,真的好大…林夕内心刺痛。 他回首望向东方,那里灯火已熄,为数不多还亮着火光,应该是来时那条满是妓院的街道。 或许还有几个大腹便便的老男人,在那里徘徊。 再往东,是繁华似锦的内城,那里或许还有一些穷人在街道徘徊,身形畏缩,眼神卑微。 再往东,便是城东,以及更远处参差林立的房舍,里面有辛苦织布、纳鞋,尚未休息的女工,有酣睡在炕上的孩童,也有坐在院子里,与妻子讨论来年收成的老农,以及点着烛火,翻阅书籍的读书人。 想着来时一路的见闻,林夕释怀了。 这世道虽然有很多不足,有着小部分为富不仁,自认高人一等,罪该万死的混蛋。 可大部分,还是对生活充满憧憬,努力生活的普通人。 能够守护他们安稳,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都值得! 直到此刻,林夕才算真正理解了这些静州边军,理解了他们明知是死,也不愿意退走的行为,也终于知道了是什么,支撑着那些神弓营的将士,一直情绪紧绷,执守高台。 林夕不由想起少年时候,一个叫白芷安的好友,曾做过的一首诗。 残躯饲安稳,热血染太平。 …… 第五十四章 巨大阴谋 城墙下的军营,一堆篝火前。 有千余士兵并排而坐,他们身前,坐着的是一个长相彪悍的校尉,正是陈航。 此刻,他正盘膝坐地,对着周边士兵滔滔不绝,“你们是不知道,世子殿下来的时候,穿着一身小厮服侍,还说自己是吕良兄弟的表弟,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啊。” 一众士兵瞪大了眼睛,他们被吸引住了心神。 陈航眼睛一瞪,对手下士兵说道:“我当时就这么瞪着他,大声骂他,我说‘你少他娘的给老子放屁,吕良的表弟绝不会穿这身衣服’,被我拆穿,世子殿下当时脸色就变了,我一看,好家伙敢来军营闹事,这还得了,既然咱撞见了,那断然不能放过,这可是不小的军功啊。” “于是我脚踏七星,瞅准机会,一鞭子就抽了上去,没想到殿下他一把就拉住了!” 陈航说到这里忽然停住,神秘一笑,问那些士兵,“后来你们猜怎么着?” 周围那些士兵神色忽然一凝,没有人说话。 他们不约而同看向陈航身后,变了脸色。 陈航脸上泛出一丝得意,他故意卖个关子,把自己辛苦杜撰的故事说一半,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眼看差不多了,他张口就要继续讲述。 “后来,怎么着啊。” 忽然一道浑厚的男声在他身后响起,他回头一看,脸色大变,立刻站直了身子,结结巴巴道:“赵,赵,赵军师。” 一身白衣的赵志远笑眯眯的,问道:“陈校尉,你刚刚说在军营里碰见世子殿下,他还穿着小厮服侍?” 陆航脸色发白,道:“就是在校场上见过一面,没有过多接触。” 陆航将看到林夕的见闻大致说了一遍。 “哦。”赵志远笑眯眯的看着他,也不说话。 陈航脸色一变,急忙解释,“我刚才说的那些,都是和他们侃大山的,不是真发生的。” 一众士兵也站起了身,看着赵志远眼中满是祈求。 他们是了解这位军师大人的,就是笑面虎,每当他露出笑眯眯的眼神,必然是要找茬了。 别看他是个读书人,可心狠着呢。 动不动就要打人几百军杖,那次程牛只是偷着回家一次,就被他打了八百军杖,李玉堂来了才肯罢休。 “那世子殿下现在在何处?”赵志远问道。 “回,回,军师,有人看到程牛带着他,往城墙那边去了。”陆航话都说得不利索了,擅自议论王族成员,这被赵军师撞见,至少四百军杖! 赵志远抬头看了眼城墙,眼中神色莫名。 陈航站在他面前,等待着他发话处罚。 千余名士兵站在一旁,神色惊慌,似乎在担心自己的校尉大人会受到处罚。 “没事,我就随便问问。”赵志远回过神来,拍了拍陈航的肩膀,随后向远处走去。 没了?…陈航愣住了。 莫非赵军师转了性子…那些士兵也愣住了,似乎没料到事情会这么结束。 他们不知道的是,当赵志远离开他们的视线之后,原本平静的神色瞬间狰狞起来。 狰狞之中,隐隐还有着一些兴奋。 “林夕,你既然来到军中,那我可就不客气了。”赵志远狞笑着自言自语。 “那位大人口中迎神计划的头功,是我赵志远的了!”这位白衣读书人的脸上满是癫狂笑意。 想起那位大人的强大与许诺,他激动的心肝颤抖。 入主神山,长生久视啊! 这是多少修炼者梦寐以求的事情,尽管他是一介读书人,也无法忍住这等诱惑。 原本他也是借助静州边军军师的身份,才得以被那人侥幸看中,成为计划中的一环。 有作用,可作用却很小。 即使得以承诺入主神山,却也只是一座三等神山的一个次要位置,上不了台面。 可现在林夕来了静州,这让一切变得不同了。 他清楚的记得,那人在与众人制定血祭两州,迎回南疆诸神之时,明确的说计划最大的难点,便是林川的登基。 因为天机显示,林川的登基,极有可能出现差错。 可自己只要将林夕留在静州,谁还能阻止林川登基? 如此一来,自己必然能取得计划的头功。 到时候那人至少要给自己一个二流神山主人的身份,甚至让自己入主那一流神山,享受几州香火供奉,也不是没有可能! 赵志远激动到颤抖,他快步走回一个帐篷,在东北角床铺被褥盖着的泥土里,小心翼翼的挖出了一个黑色木盒,放在地上打开。 木盒里是一个黑色罐子,他打开罐子,罐子里面盛满了金色液体,闪闪发光,极为不凡。 计划的头功,我赵志远拿定了…赵志远看着罐子,满脸狰狞。 若是没有这个,他虽然贵为静州边军军师,身居高位,可毕竟是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还真拿那林夕没办法。 可有了坛子东西,可就不一样了。 那位大人给他这东西的时候,可是曾经说过,此物只要洒在城墙边上,就会引发数次妖兽狂潮。 本来这东西应该在戈阳大军压境的时候拿出来,让那李玉堂腹背受敌,消灭静州边军用的。 可现在既然林夕上了那城墙,那现在用了也无妨了。 想着他重新盖上罐子,小心翼翼的将坛子装到盒子里,然后找了一块黑布包着,蹑手蹑脚的走出了帐篷。 走出帐篷后,他专门挑了一条阴暗小道,向西城墙走去。 约么过了一刻钟,他来到了城墙边上,随后解开黑布,打开木盒,将坛子对准地上一块青石,狠狠一摔。 咔嚓! 罐子应声而碎,里面的金色液体流了一地,而后迅速蒸发,化作一道道金雾,向四周弥散而去。 四周的空气隐隐与之前变得不一样了,似乎多了几分灵动。 而周边的草丛中,也有沙沙声响起,紧接着密密麻麻的老鼠以及刺猬,长蛇之类的动物,向罐子碎片聚拢而去,只是片刻便覆盖了厚厚的一层。 无休无止。 赵志远被吓了一跳,不过眼中却闪过一丝兴奋,那位大人果然没有骗他,此物效果,极佳! …… 城墙之上。 烈风阵阵,军旗飘扬。 一队队身着漆黑甲胃的士兵或巡逻,或站岗,各司其职,丝毫不乱,唯有一个身着常服,身形修长的年轻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正是林夕。 他的头顶是不断传来凄厉哭腔的高台,他的身前,是隐没在夜色中,时明时暗的万家灯火。 林夕握紧拳头,心中暗暗发誓: 谁若是敢动这一份无数将士用生命换来的安稳,他一定将那人视作死敌,以命相搏! 在此之前,林夕心中只有仇恨。 支撑他活着的最大目标,就是杀掉林川,以及他身后那人,查明自己父亲身死的真相,报仇雪恨。 而现在却又多了一个,守住眼前这一份安稳,还南疆一个太平。 想到林川为了一己私利,不惜勾结戈阳,试图血祭通、静两州黎民,赢回南疆神灵。 林夕只觉得心中怒火难平,眼中爆发出滔天杀机。 无数将士用生命换来的安稳怎么能就这么背破坏? 整个南疆十二州,数百万万黎民,又怎能重新供奉那荼害众生的所谓神灵? 自己虽然从未见过神灵,可从那江村老者口中的讲述,也能猜的出,那些所谓神灵,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还未入境,便开始谋划着要血祭通、境两州,若是当真来了,怕是要将南疆百万万黎民敲骨吸髓,奴役万世。 想到这些,林夕心中的怒火达到巅峰,面目扭曲狰狞。 既然试图荼毒南疆黎民,不管那人是谁,都必须要付出代价,以血偿还! 他知道那人身份很高,高到让实力非凡,高傲如孔雀的林川都甘愿屈居人下,俯首称臣。 或许在那人眼里,自己这个所谓的南疆世子,就是一个一指头就能戳死的废物,可那又怎样? 一时是废物就该任人欺辱,父亲被谋害,家破人亡不反抗?看着父辈用生命守护的黎民被人谋划,荼毒,却无动于衷? 就该跪下做人,低头认命? 不,那样我死都不甘心! 林夕浑身颤抖,心神激荡。 我哪怕只剩一口气,也要反抗,哪怕那人高贵如上苍,也休想让我屈服认命。 为了父亲能够,为了林家不会落败,更是为了南疆百万万黎民安稳太平,我一定要赢,一定要。 念至此! 林夕只觉得一股强烈的意愿自他胸中激荡而起,宛若汹涌而起的海潮,一浪高过一浪,无休无止! 这股意愿,比林夕在长街立誓之时,要强烈数十倍,仅仅片刻,便轰然冲出体内,直冲天际。 仅仅片刻,便轰然冲出了体内,直冲天际。 下一刻,天上云层四散开来,原本星光稀拉的天空,赫然万星闪烁,霍霍生辉。 几十道金光自天幕垂落,向着林夕方向,疾速窜去。 就在这时,林夕丹田内那株青色幼莲,仅有的一片莲叶摇曳,一道道青光溢散而出,朝着天幕而去。 第五十五章 真神道基 下一刻,便出现在了天幕尽头,将那几十道尽数金光包裹,原本刺人眼眶的金光顿时暗淡下来。 变成和夜幕一样的颜色,朝着林夕眉心落去。 城墙上,那些原本抬头望天的士兵,纷纷回过神来,继续做起自己的事情。 他们只当是有流星雨划过,无人发现异象。 只有林夕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此刻,他识海内的虚灵足足增大了三百丈,达到了骇人的五百丈,其中掺杂着无数金雾。 灰色的虚灵中央,更是有一个几丈大小的金色圆球,不断跳动,其上不断有金雾散出,宛若一道道金色经脉,在虚灵内钻来钻去,不断游走。 这些‘金色经脉’的游走,看似杂乱无章,却又隐约遵循着某种规律一般,像极了某种生灵体内的经脉。 而那颗金色圆球,则是像极了一颗心脏。 想到这些,林夕心中蓦然一惊。 他能察觉到,随着这颗‘心脏’的出现,他体内的虚灵隐约发生了某种变化,似乎比之前灵动了不少,像是孕育着某种生灵一般! 这真灵竟然提前诞生灵智…林夕心中掀起了滔天骇浪。 要知道对于修炼者来说,在修为达到真灵四阶的御物境界之前,体内真灵只是一团神魂之力所化的虚影罢了。 虽然带有观想物的特征与神韵,可终究还是死物。 需要修行者意识沟通,才能运用真灵之力,爆发出远远强与开脉境的战斗力。 即使是到了御物境界,修炼者体内的真灵也只是灵动而已,远远达不到诞生灵智的程度。 只有最后修炼者开辟丹海,真灵在丹海内长久孕养,才会逐渐诞生灵智,进而达到孕灵之境。 而修炼者也会得到真灵反哺,真正迈入超凡脱俗之境,更是能借助体内真灵的力量,施展出匪夷所思的神通。 真灵竟然能够提前孕养灵智…林夕震惊的心绪,久久难以平息。 他有些意识到,上次在长街上,自己无意间发现的真灵修炼方式,要比观想法强太多了! 虚灵境界就能孕养真灵,这所代表的意义非比寻常! 要知道孕灵境界突破的关键,就是真灵神智的孕养。 丹海修士实际上就是一个强大的凡人,寿命也只有百年而已。 且突破到丹海境界的时候,都四五十岁了,真正用来孕养真灵灵智的时间,并不多。 想要真灵诞生灵智,也难度很大。 有无数修炼者,之所以无法突破到孕灵境界,不是因为天资不足,而是因为时间不够。 可若是虚灵境界便能孕养真灵灵智,就能改变这一现状。 因为很多修士突破到虚灵境界时,都只有二十出头,若是此时开始孕养真灵灵智,足足比之前要多了二三十年的时间。 若是人人都能这般修炼,南疆必然能够多出无数孕灵修士…林夕心中泛起了一种想法。 只是这一念头刚一出现,便被他否定了。 毕竟对于这种修行方式,他自己都是一知半解,更别提是教给别人了。 况且眼下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设法提升实力,解决了眼前危机,才是正事。 想到这些,林夕开始关注起自身变化。 他察觉到,伴随着虚灵中那些‘金色经脉’的移动,他体内的气血之力,在不断增强。 一声声轰鸣声不断自他体内传出,宛若海潮拍打海岸,震耳欲聋。 他的筋骨不断颤抖,像是有什么看不到的东西在不断击打,锤炼,一股令人恐惧的压迫感,自林夕体内传出,不断增强。 与此同时,他体内虚灵也在不断扩张,向识海四周蔓延而去。 …… 与此同时,距离静州城数千里外的一处高山之上。 一名身着素色道袍,鹤发童颜的老道士,站在山巅之上,望着静州城的方向,沉默不语。 若是离近看去,可以看到他的眼眸中,隐约倒映着一座城墙,城墙上站着一个年轻身影。 竟是一眼,看到了千里之外! 老道人沉默片刻后,露出了一脸笑意,自言自语道:“凝聚了这颗真神心脏,体内生出潮音,这小家伙的真神道基算是小成了。” 他的身旁,一名穿着宽大灰色道服,挽着高高发冠的小道士,满脸错愕,嘴唇颤抖,一道好听的女声传出,“师傅,你是说有人结成了真神道基!” 老人有些溺爱的看着自己的徒弟,答道:“是呀,不出几日,那人就要来我们四季山了。” 小道士皱了皱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人看着小道士,打趣道:“怎么,听说有人要凝聚真神,小沈青不开心?” 被老人称作小沈青的小道士立刻瞪了过去,不满道:“我有我的剑,不比任何人差。” 老道人摸了摸小道士的头,“是啊,咱家小沈青最棒了。” “不过。”老人说着话锋一转,继续道,“要是认真梳妆打扮一下,不要总是一副男人扮相,那就更好了。” “师傅。” 沈青眉毛顿时拧成一团,不满道:“说了多少次了,把我当成男人,我将来是要接替师傅道统的。” 老道人苦笑着摇了摇头,眼中露出一丝无奈。 沈青气得别过头去,半天没有说话。 片刻后,老道人转头看向自己的徒弟,用商量的语气说道,“小沈青,等过几日,我给你添个小师弟,可好?” “师傅是说那个凝聚了真神道基的家伙?”沈青看向老道人,问道。 老道人点了点头,示意她猜对了。 “为什么?”沈青问道。 老人眯了眯眼,回答道:“师傅想收他为徒,主要是为了你好,咱这四季山上,也该有个男人才是,要不然等你日后嫁了人,被欺负了,家里连个帮你撑腰的人都没有,那多不像话。” “师傅,你老不正经。” 沈青顿时满脸羞红,气得跺了跺脚,“不理你了。” 紧接着,一道剑鸣声自她体内响起,一柄古剑应声出现在她的脚下,带着她御空而去。 眨眼间,已下山而去。 第五十六章 断了的修行法 老道人望着徒弟的背影,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 他重新将目光望向静州城的方向,神情逐渐严肃,“为了日后,我们这一脉道统能够日渐兴隆,重回巅峰。” 他这句话像是在回答已经远去的徒弟,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过了良久,他抬首望天,眼中闪出恐怖杀机,“我落云一脉,迟早要回去的。” 说话间,他右手掐诀,两道青色光芒冲天而起。 一道向西飞去,越过南疆西部的十万里蛮荒大山,消失在远方,另一道则是落在了静州城军营旁的一块空地旁,化作一道透明身影,隐藏在夜色中,无人察觉。 而做完这一切,老道人的脸色瞬间苍白起来,久久不曾恢复。 与此同时。 另一处种满了枫树的山脉上,一道身影缓缓出现。 漫天的枫树一阵颤动,像是欢迎什么一般,齐齐垂头,似乎在欢迎着来人。 一名青年男子缓缓走出,他身形挺拔,面容俊秀无双,一双眼眸泛出金光,让他看起来如同谪仙一般,超凡脱俗。 他抬头看向静州城的上空,眉头紧紧皱起。 他的身旁,一名身着紫袍的老者,开口问道:“秦羽少主,您这是怎么了?” 据他所知,自家少主很少像这般失神。 被老人叫做秦羽的青年男子神色凝重,“我在那个方向,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机,和那人当初凝聚真灵时一样。” 闻言,那紫袍老者瞳孔一缩,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少主是说,有人和那大虞仙皇一样,凝聚了真神道基?” “我也不能确定。” 秦羽看向老者,神色凝重,“此事还要劳烦易老对静州城查探一番,此地决不能有人凝聚真神道基。” “少主稍等。” 那名姓易的紫袍老者说着神色一凝,一股恐怖的威压自他身上散发而出,随后他伸出右手,由左向右,猛地一抹,“给我开。” 空气忽然起了一阵涟漪,宛若一张透明白纸一般,由左向右,依次出现画面。 画面中出现的场景,是一座宏伟城池。 整个静州城,都清晰的展现了出来,大到一处房屋,一个行人,小到地上爬行的蚂蚁,都在画面中清晰的显现了出来! 紫袍老者做完这些,立即凝神观察,他看得很是认真,连一处细节都不肯放过。 很快,他的目光扫向了静州城西部。 几乎同一时刻,静州城军营旁的一块空地旁,之前老道人所化的透明身影,忽然眯了迷眼睛。 ‘他’朝着西边猛的挥了挥衣袖,空气猛地一阵晃动,一道空气涟漪骤然出现,遮住了整座城墙。 另一边,那副画卷中的城墙发生了一些细微变化,林夕的身影消失在了城墙上。 很快,紫袍老者便扫视完了整个静州城。 他身前的画面逐渐破碎,周边的空气再次恢复如常。 此时,距离那副画面展开,只是隔了盏茶功夫,可老者的脸上,却已经生出了层层细汗。 显然,这番做法,他消耗不小。 “易老,你没事吧。”秦羽一把搀住了老者。 “回少主,老奴无碍。” 紫袍老者急忙躲开,向着秦羽行了一礼,恭敬答道:“只是那静州城距离此处实在太远,老奴只能勉强窥探一时半刻。” 秦羽再次掺住老者,随后答道:“易老,我是您看着长大的,在我眼里,你就是一个长辈,没有外人的时候,你不要如此拘谨,更不要自称老奴,这样让我很难受。” 这一次,紫袍老者没有再躲开,只是感激道:“易元多谢少主。” “你这样,我心里舒服多了。” 秦羽与易元寒暄了一句,紧接着问道:“易老刚才可有发现?” “没有。” 易元摇了摇头,答道:“整个静州城所有的真灵修士,我都观察了一遍,发现他们大多凝聚的都是类似山石、野兽的下等真灵,也有一些凝聚了魔神之类的上等真灵,但都不成气候,上不了台面。” “至于少主您所说的称得上‘真神’的真灵,老奴没有在任何一个人身上看到。” 闻言,秦羽皱了皱眉头。 他知道易元绝对不会骗他,而且以易元的修为来说,绝对不会看错。 可是刚才,他明明在静州城的方向,感受到了真神的气息,虽然这种感觉很淡,却的确是有。 他并不是觉得自己比易元的感知更强,而是因为他凝聚的真灵很特殊,对于真神气息的感知,极其敏锐。 易老看着秦羽,欲言又止。 秦羽看出了他的心思,说道:“易老,你是我的长辈,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说的,不用顾虑。” “少主,我觉得这应该是您的错觉。” 易元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您想想看,我们落神宗那么多天资绝顶之辈,每年消耗海量的资源,都几乎没人能凝聚出真神道基,更何况是这些乡间的泥猴子? 您可不要忘了,他们的修行法,是被我们落神宗做过手脚的,不仅所修炼的修行法是最低劣的,就连开脉境界的修炼方式都少了一半,浑身窍穴都无法打开,怎么可能有人凝聚出真神道基!” “不一定。”秦羽摇了摇头,道:“万事都不绝对,易老你可别忘了,那大虞仙皇就做到了。” “少主,您说的是。” 易元想到什么,脸色变了又变,“可那样的妖孽,怎么可能出现第二个!” 易元说着摇了摇头,“绝不会有第二个。” “哎!” 秦羽叹息一声,道:“大概是我多虑了,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出现第二个!” 秦羽说罢沉默下来,不再说话。 易元站在一旁,警惕的感知着四周动静。 对于自家少主,他是了解的,少主不说话的时候,一定是在思考大事,不喜欢任何人打扰。 秦羽沉默了片刻,再次开口,“易老,我苦苦压制修为,在这穷乡僻壤,顶着个大皇子的名头,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现在,只要这次南疆的谋划成了,我就能结成真神道基。 成败在此一举,我不希望出任何差错,此事我需要你帮我。” “但凭少主吩咐,老奴虽死无悔。”易元神色一肃,立刻双膝跪地,他这跪拜动作,极为熟练,像是演练过无数次。 第五十七章 妖兽狂潮 这一次,秦羽没有去扶他,也没有纠正他‘老奴’的自称,而是吩咐道,“易老,我需要你监视那林川的一举一动,我不希望在他身上,出现什么意外。” 易元抬起头,“少主怀疑那林川有问题?” “我也不确定。” 秦羽摇了摇头,答道,“只是觉得他和宗门那几个人很像,野心很大,我觉得他有可能会破坏我的谋划。” 易元瞳孔一缩,满脸骇然。 他是知道那几个人代表着什么的,眼下秦羽竟然说林川和那几个人很像,这简直是对林川最大的认可! 秦羽望向前方,眼中金光闪烁,心中满是癫狂的喜悦。 等我凝聚了真神道基,回去安心修炼几年,你们几个给老子添脚趾头都不配! …… 静州城城墙之上。 林夕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此时他的体内,比起先前,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心脏如鼓鸣,发出如同雷鸣般的轰鸣声,浑身气血如同翻滚的海潮,奔流不止。 深吸了一口气,林夕紧握双拳,下一刻浑身气血涌动,一股恐怖的力量汇集与双手之上。 感知到这些,林夕只觉心神激荡。 此时他的力量,比之前足足增强了好几倍,足有三四万斤的力气! 不仅如此,他识海内的虚灵更是泛出金光,足足有三分之一的部分,弥漫着金雾。 林夕虽然不知道这些金雾是什么,却也知道这些金雾的不凡,因为正是这些金雾,让他的气血之力,足足增强了好几倍。 而且直到现在也没有停止增长。 虽然还是真灵一阶,虚灵的修为,但林夕却觉得自己的实力绝对要比之前强上数倍不止,若是此时再遇到那些丹海初期的修士,林夕坚信绝对能够碾压。 甚至哪怕是丹海后期境界的强者,他也能够一战。 若是再去施展那葬灵术,林夕应该能够斩杀丹海巅峰的高手,甚至是面对那种半步超凡的存在,他也有一战之力! 我此时的实力,应该和林川相差不多…也让林夕眯了眯眼,心中暗想。 他仔细回想着,之前在林府,林川给他的压迫感,觉得目前的自己,应该勉强与林川有一战之力。 “只是想要靠这杀林川不难,可想要对付他身后那人,怕是施展葬灵术,也绝对不够!”林夕心中一紧,脸色很不好看。 他知道能够许人入主神山,长生久视,那人的身份必然高到了吓人的程度。 而到了那种身份的人,其身边绝对有高人守护。 “如此一来,只能尽快去趟四季山,取父亲留下的东西了。”林夕凝目望向前方,心中暗下了决定。 他也不知道自己父亲究竟留了什么东西,只是直觉告诉他,他父亲留给他的东西,绝不会简单。 甚至和林家那片祖传玉佩一样神异,也不是不可能。 而且林夕心里很清楚,他想要对抗那人,只能依靠自己父亲留在四季山上的东西。 不管那东西是什么,都是他的希望之一。 虽然他很讨厌这种依赖于未知的感觉,可却不得不如此做。 单单靠他一个人,很难斗得过林川与那幕后之人,唯有借助外物,才有一丝可能。 希望父亲留下的东西,真的有用…林夕叹息一声,心中暗暗祈祷,他觉得身上压力有些大。 毕竟这早已不是他个人的恩怨,甚至不再单单是他们林家的事情。 而是关乎到通、静两州几十万万黎民的生死,关于到整个南疆,未来无数年的命运! 林夕只是一个二十出头青年,却背负着这么大的压力,这的确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林夕揉了揉脑袋,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再想这些杂事。 可是,他突然神色一凝,向静州军营旁便的一块空地处望去。 此时的他,感知力比之前强上不少,在方才那一瞬间,他只感觉那里好像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他,让他毛骨悚然。 仿佛那里有一尊恐怖生灵,在暗中凝视着他。 几乎同一时间,他所看向的那片空地处,之前四季山老道人所化的透明身影,疾速向后退去,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连着退出了几里,‘他’才重新站定身形,喃喃自语道:“好险,差点儿就被发现了。” ‘他’望着西城墙上那道身影,“差点儿忘了,这小子真神道基已经小成,对与阴神鬼物的感知异常强烈,不过这么远的距离,应当属于安全距离,不会被发现。” ‘他’脚尖轻点,越到身旁一棵巨大槐树顶端,望着城墙上林夕的身影,不断点头,“不错,不错。” “他”越看越觉得满意,脸上笑意逐渐绽放。 西城墙上,林夕双眼盯着那块空地,脸上露出一丝狐疑。 他方才看过去的时候,分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可当他仔细感知,却又什么都没有。 顷刻,林夕摇了摇头,转过身去。 下一刻,林夕又猛地转头,还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他这才放下心来,喃喃自语道:“应该是我的错觉。” 林夕收回了心神,不再关注。 正在这时,突然一道癫狂的嘶吼自大泽山深处响起,紧接着,像是回应一般,又一道癫狂嘶吼声响起。 然后一道道野兽吼叫声响起,整座大泽山,都响起了咆哮声。 漫山遍野,震耳欲聋! 林夕脸色大变,急忙转头向大泽山望去。 只见夜幕中的大山微微晃动,一棵棵苍天古树不断晃动,其中掺杂着密集的奔腾声。 奔腾声很杂,巨蛇肚皮贴地的摩擦声,野牛蹄子撞击岩石声,巨虎…… 什么声音都有,好像那里聚集了各种生灵的声音, 声音也很大,如同怒浪拍岸,奔腾声响彻长空。 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响,最终变得震耳欲聋。 高台之上,陆永修面色大变,急忙向大泽山的方向望去。 他身旁那些神弓营的将士,也收起了脸上悲伤情绪,一个个迅速起身,跑到西侧的掩体之中,神色凝重。 马三斤也停止了嚎哭,凝目望向了西方,脸上满是狰狞恶意。 高台下方,那些瞭望、巡视的士兵面色齐齐大变,几名校尉模样的军士趴到了城墙边上,神色凝重。 紧接着,他们就看到了让人必生难忘的一幕。 第五十八章 义无反顾 距离城墙处的几座荒山上,忽然扬起一阵尘埃,有上百头浑身长满漆黑鳞甲,高约两丈的蛮牛奔腾而来。 蛮牛之后,有粗如水缸,足有十几丈长巨蛇,有长四个头颅,浑身肌肉隆起的雄狮,领着一群雄狮,有张着血盆大口,足有一两丈高的巨狼,领着狼群,有一人多高的老鼠,领着密密麻麻的鼠群。 不仅如此,更远的后面,还跟着各种奇怪的妖兽,四肢跳着移动的猿猴,蹄子粗壮的山羊,几丈长的蜈蚣,狐狸,黑熊,野猪……还有许多林夕见也没见过的妖兽。 各种妖兽密集如潮水,漫山遍野! 城墙边上,那些校尉脸色瞬间惨白,这种妖兽的规模,比以往要大太多了,甚至比五年前那次,还要恐怖! 一名尉率先反应过来,竭力嘶吼,“妖兽狂潮,快鸣鼓!” 有士兵拼命跑到战鼓前,用尽全身力气,不断敲打着鼓面。 “咚、咚、咚!” 巨大的鼓声响彻夜空,频率极快,迅速传到静州城各个角落。 城墙之下,一身白衣的赵志远,听着大泽山巨大的妖兽吼声,以及巨大的鼓声,脸上露出了癫狂笑意。 “哈哈,大人诚不欺我!”赵志远双拳紧握,激动的浑身颤抖。 这种妖兽吼声,这种频率的战鼓他从没听到过。 他知道,那位大人没有骗他。 刚才那一小坛子东西,的确可以引发妖兽狂潮,足矣淹没一切的妖兽狂潮! “妖兽狂潮,来的再猛烈一些吧!”昂头看着高高的城墙,脸上满是疯狂,“这样你们也死的更快一些。” “啊哈哈,哈哈” 赵志远张开双臂,脸上满是癫狂笑意,“迎神计划的头功,是我赵某人的,谁也抢不走!” 这种规模的妖兽狂潮,就算是孕灵境界的超凡修士,也绝对没有任何活路。 林夕,必死无疑! “哦吼!” 赵志远听着越来越近的妖兽嘶吼,满脸兴奋。 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功成名就,入主神山,无数民众手持香烛,一步一拜,尊称自己神灵的场景。 虽然这代价,会是整个静州边军死在妖灵口中,静州半数疆域被妖灵祸害。 但这与我赵志远何干? 只要我功成名就,管它洪水滔天! 哪个成功者的脚下,没有累累枯骨,没有罪恶与血腥? 更何况只是一些低贱生灵而已,不是多大事儿。 大不了,等我入主神山,保他们几年风调雨顺,补偿一下他们,想来他们应该会感激我的。 赵志远想着,转身向军营走去。 他要去找一匹快马,尽快离开这里,虽然那位大人许诺过他,即使他死在妖灵手中,也能让他灵魂入主神山。 但他觉得,还是活着比较好。 此时,军营一处篝火旁。 陈航脸色苍白如金纸,在他身前,是上千个身披甲胃,脸色同样苍白的士兵。 自他们参军以来,就没听到过如此密集的妖兽嘶吼,也没有听到过如此密集沉重的鼓声。 这次的动静,比平常妖兽扣关,大太多了。 “不是寻常的妖兽扣关,是妖兽狂潮,是妖兽狂潮!”陈航瞳孔一缩,竭力嘶吼。 “全速赶往西城墙,快,快!” 陈航险些喊破了音,他是上次妖兽狂潮的幸存者,知道如此密集的妖兽嘶吼和鸣鼓声,意味着时隔五年,再次爆发了妖兽狂潮! 上一次妖兽狂潮,静州边军死了四万人,这一次又会死多少…陈航不知道,他只知道过了今夜,会有很多面孔,这辈子再也见不到。 也许,自己也会死,甚至整个静州边军,都会死绝。 可就算是死又能怎样? 身后便是故乡,是数十万万黎民,他陈航不是孬种,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守护家乡的路上,死在西城墙上。 陈航相信,他手下的士兵也和自己一样,没一个孬种。 来不及多想,他提起手中军刀,赤红着双眼,像一头发疯的野兽,拼命向城墙处跑去,义无反顾。 他手下那些士兵也是一样,提着刀,疯狂向城墙涌去,同样的神色狰狞,同样的义无反顾。 他们投身军营时,或多或少都幻想过依靠军营资源,努力修炼,冒着失去生命的危险,搏一个封将台封将,出人头地的机会。 可经过了鲜血洗礼,他们早已有了蜕变。 身边袍泽换了一茬又一茬,都死在了守护黎民的路上,是将军还是士兵,都不重要了。 只要家乡安稳,虽死无悔。 不仅他们,整个静州边军都已经动了起来,原本围在篝火前或酣睡,或嬉闹的士兵们,此时早已起身,拿着手中军刀,低吼着向西城墙飞奔而去。 他们双目赤红,身上盔甲铿锵作响,与那妖兽嘶吼和沉重鼓鸣声混成一道,在夜空回荡。 若是从天上看去,可看到一线黑潮,不断向西城墙涌去,密密麻麻,绵延不绝。 …… 军营南侧,李玉堂军帐内。 当大泽山的妖兽嘶吼和那密集如雨的战鼓声传来时,几名站在李玉堂身前的武将脸色霎时大变。 “妖兽狂潮!”他们纷纷瞳孔一缩,面色发白。 正在训斥儿子的李玉堂,猛地站起身,身前桌案‘砰’的一声,炸裂开来。 李松吓了一跳,神色错愕。 李玉堂并未理他,对身前几名武将嘶吼道,“众将听令,除司浩外,所有人立刻前往城墙,就算全部死绝,也要给我挡住,不能让一头妖兽,越过城墙。” “是!” 几名偏将声音如炸雷,说着已经跑出营帐,向西城墙狂奔奔去。 只有司浩还留在原地,等待安排。 李玉堂看着司浩,脸上疤痕如同一个巨大蜈蚣,不断蠕动,“司浩,你带上东侧瞭望台巡视的三千士兵,立即前往城中,让那些百姓撤离,走得越远越好。” 司浩抱拳一拜,低头领命,“是。” 安排撤离城民,是毫无风险的差事。 但实际上他不想去,看着自己的袍泽拼死血战,自己去做安稳差事,这比让他去战死还难受。 只是军令难违,他只能服从。 李玉堂取出一枚将令,递给司浩,“你撤出那些城民后,立即带着我的将令,派人前往各州总兵那里,告诉他们李堰擅自撤离,通州防守空虚,让他们抽掉兵马,前去防守,能调去多少,就调去多少,戈阳要入侵了。” 司浩神色霎时大变,身躯微微颤抖。 戈阳暗子进入静州驿站,截留军情的事情是他处理的,对于通州的事情,他比旁人了解的要多。 他知道戈阳的事情,远比预想的严重。 因为他从一个暗子的口中,得知了一个令他恐惧的真相,那就是戈阳大军,一直在向通州边境集结。 原本他也不是太担心,毕竟通州有李堰的二十万大军,且依据东石坡的险峻关隘,即使戈阳百万大军齐至,一时半刻也拿不下来。 等到各州援军赶到,危局自然可解开。 可眼下李堰二十万大军擅自撤离,李玉堂又要在此抵御妖兽狂潮,单凭其余各州那些几乎没有上过战场,没见过血腥的太平兵,如何能守得住啊! 到时候,戈阳大军进入长驱直进,以戈阳人的凶残来说,南疆必然要血流成河,生灵涂炭! “那大将军,您什么过去。”司浩颤声问道。 他的眼中满是期盼,在这种情况下,自家大将军用兵的经验,是唯一的希望。 “我怕是去不了了。” 李玉堂摇了摇头,如实道:“如此动静的妖兽狂潮,怕是比五年前那次来的还要凶,我没有把握度过,即使勉强撑过去,也要留人在此处镇守,怕是没多少人去得了通州,抵挡戈阳大军的事情,只能靠他们,没有别的办法。” “这怎么可能守得住。”司浩面如死灰,眼中满是绝望。 “守不住也要守。” 李玉堂忽然嘶声历喝,“守不住的时候,就想想身后的百姓,想想当年黄石县的惨状!” 说着,李玉堂的眼睛微微泛红,“守住了,身后百姓就能太平,守不住,整个南疆就会多出无数个黄石县!” 司浩身子一晃,眼中有了一丝坚定。 李玉堂拍了拍这名手下的肩膀,声音比之前轻了些,“快去吧,你们早去一天,希望就大上一些,我们如果能挡得住这次妖兽狂潮,我会赶过去。” “是。”司浩双拳紧握,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大步向军帐外走去。 军帐中,只余下李玉堂父子两人。 李玉堂回头看了李松一眼,随后走出了军帐,然后脚步越来越快,向西城墙冲去。 李松嘴唇微微颤抖。 他听着响彻夜空的嘶吼以及战鼓声,脸上露一丝苦意,似乎在责怪自己出不上力。 …… 第五十九章 世道 更远处。 一处寻常房舍,一个粗犷的中年汉子,和他的老婆、孩子正趴在桌案上晚食。 汉子名叫元春,是静州边军的一名百夫长,正在休他一年仅有五天的探亲假。 当沉重的鼓声传来时,汉子手中的碗筷‘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汉子默默起身,回到里屋,当他出来时,已经是甲胃披身,他抱了一下妻子,“以后,照顾好元景。” 他是经历过上次妖兽狂潮的,知道如此密集的妖兽嘶吼,意味着自己一去,应该就回不来了。 汉子松开妻子,就要离去。 这时,那女子忽然起身,身下凳子咣当倒地,她一把抓住汉子的胳膊,“你现在在休假。” 汉子平静的看着她,脸上没有喜怒,眼神很是坚定,“妖兽扣关,军营在打仗。” 女子眼眶通红,死活不肯松手,口中重复道,“你现在在休假。” 汉子没说话,将女子的手指一根根掰开,转身离去。 “元春。” 女子哭着追到门前,嘶声大喊,“你个王八蛋,王八蛋。” 汉子脚步一顿,愧疚的看了眼妻子,随后对一旁孩子说道,“元景,你今年十岁了,以后懂事些。” 汉子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房舍内,那女子在丈夫走出院门后,一屁股跌坐在堂屋门框上,“你一定要回来,一定要回来。” 她用粗布麻裙遮住了脸庞,肩膀耸动,传来‘呜、呜’的哭腔。 烛光下,那个叫元景的小男孩,上前轻轻拍打母亲背部,久久不曾停下。 他们身后,是尚且温热的饭食,一家三口,仅有半盆米饭,一盘青椒炒豆腐,半碟猪头肉。 猪头肉是因为汉子回家,女子才舍得买的。 静州边军百夫长,每月发放七两银子的军饷,若是身死,补发一年饷银。 …… 同一时间。 另一处房舍内,一个书生正就着微弱烛光,书写文章。 当城墙上妖兽的嘶吼,以及沉重的鼓声传来时,书生手臂猛地一抖,‘啪’的一声,砚台倒落,墨水洒在宣纸上,淹没了字迹。 书生急忙将砚台扶正,用宣纸搜刮桌案的墨迹,重新倒回砚台。 因为妖兽肆虐,南疆的生产大多放在军械上,这就导致了其它物品极其短缺,读书用的笔墨纸砚也是如此。 书生之前买了块最便宜的黑墨,花了他三两银子,却也只是用了半月,就快用完了。 他看着砚台上只剩下一个边角的墨块,满脸忧虑。 若是用完了这块,他就再也买不起了,因为父亲和大哥的抚恤金,已经用完了。 五年前他父亲和大哥两人战死,一共发了一百二十两抚恤银,中间被负责官员以扣税名义,强行收回了六十五两。 剩下的,根本不够他读书使用。 想起父亲和大哥,书生只觉得胸口发闷,于是就走出院门透气。 此时的大街上,已经聚集了不少的城民,纺织的女工,出苦力的汉子,跑趟的,打杂的… 各种各样的人都有,但大多是一些贫苦人。 此时,他们正一个个看向西城墙方向,一声不吭。 他们在为那些边军祈祷,祈祷着那些边军能够挡住妖兽,且伤亡小上一些,最好无人伤亡。 只是这可能吗? 上次响起如此密集的妖兽嘶吼还是在五年前,那一次边军足足死了四万人才勉强挡住。 而这一次,又要死多少呢? 他们不知道,只能希望自己的祈祷,能让那些令人敬佩边军少死一些,哪怕少死一个,也是好的。 “让开,都给老子让开。” 就在这时,几道恶吼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几辆华贵马车,自内城方向驶来,街上的城民纷纷避让,能乘这种华贵马车上的,大多是内城中有钱有势的豪绅,不是他们这些人能惹得起的。 就算被撞死了,也没人敢为他们做主。 一个中年汉子没来得及及躲闪,被撞翻在地,马车停了下来。 一个衣着华丽的胖子,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他的身后,跟着两个神色狰狞的打手,气血冲天,骇人无比。 胖子下车后,一把夺过车夫手中的马鞭,狠狠抽向中年汉子,“操你娘的,不长眼啊。” 汉子躲也不敢躲,只是跪在地上,不断磕头道歉,“对不起,刘少爷,小的该死,小的有眼无珠。” 汉子一边磕头,一边狠狠扇着自己巴掌,“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啪、啪、啪’的响声,不绝于耳。 周围人不忍去看,别过头去。 他们想管,可是不敢管,也管不了。 胖子乃是城中首富刘家的独子,家中养着不少凶恶打手,单是他身后的这两个,再多的普通人也不是对手。 至于报官,他们也没想过。 那些官员不知道收了多少银两,早就与城中豪绅串通一气,若是当真报官,中年汉子只会比现在更惨。 胖子骂骂咧咧,不肯作罢,在那里不停抽打。 中年汉子很快皮开肉绽,但他不敢躲,甚至动也不敢动,那样只会遭来更狠的毒打。 就在这时,一道苍老声音从那辆马车中传出,“好了刘阳,赶路要紧,不要和这下等贱种计较了。” “好的,爹。” 刘阳嘴里应着,又狠狠一鞭子抽在汉子身上,然后骂骂咧咧的回到了马车上。 几辆马车再次启程,里面不断传来了一阵苍老的说教声。 “在这个节骨眼上,就别生出事端了,等那群臭当兵的死完了,妖兽下来,我们再走就来不及了。” “我们总不能和这些下等贱种一样,在这里等死,阳儿啊,你这脾气,该改一改了。” “是,爹。” …… 等马车走远,那中年汉子才敢起身,有几个人上前扶住了他,眼中满是同情。 其余人则是看着远去的马车,默不作声,他们已经习惯了。 父亲,大哥,你们看啊,这就是你们用生命守护的世道…那书生看着这一切,神情有些凄厉。 ‘习武又有何用,你们挡得住那些妖兽,却挡不住惶惶人心,你们能护他们平安,却给不了他们尊严。’ 书生抬手望天,凄惨一笑,‘你们用生命守护的世道,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他双拳紧握,心中暗暗发誓:‘我方志青对天发誓,一定要读书出仕,不扭转这一世道,誓不罢休!’ ‘誓不罢休!’ 方志青看着西城墙,神色坚定而狰狞。 一缕又一缕星光自天际洒下,落在了书生头顶,一闪而逝。 但这一切并没有人发现,因为从内城方向,一辆辆华贵马车接连驶来,他们都在急着退避到道路一旁,唯恐有半分冲撞。 马车飞驰而过,像是碾在他们心头,碾在他们唯一的希望上。 …… 第六十章 恐惧 此前一刻,西城墙上。 满山遍野的妖兽出现之后,没有立即攻击,而是停在了对面山岗,像是等待着什么。 约么几息后,一道高约两丈,人身虎头的妖灵走了出来。 看着对面的妖灵,林夕瞳孔一缩,脸色微微发白。 山岗上那头虎妖,比周边那些三阶妖兽,要强悍数十倍不止,极其骇人! “四阶妖灵!” 林夕嘴唇都有些哆嗦,他意识到这次的妖兽狂潮,比他想象的要严重的多。 妖灵的三阶又称开智,四阶又称化形。 眼前这头妖兽,除了头颅,其余已经化作人形,很显然已经是四阶后期,接近巅峰的存在。 四阶接近巅峰的妖灵是什么概念? 妖灵体魄本身就比人类修士要强数倍不止,但达到四阶前,智慧不会大开,一般不是同阶人类的对手。 毕竟就算是三阶巅峰,也只是相当于人类七八岁孩子的智商,算不上傻,可也称不上聪明。 略施计策,丹海境界的修士胜之不难。 可一旦入了四阶,妖灵的实力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四阶妖灵已经智慧大开,灵智丝毫不比人类低,外加上强悍无比的体魄。 遇到一般的孕灵修士,那就是按在地上随便捶。 可以说归元劫境之下,能打得过四阶妖灵的,不多。 而眼下,这头四阶妖兽的实力还不是最大威胁,它堪比人类的智商才是。 若是没有这头四阶妖灵,就算来的的妖兽再多,也只能凭着本能冲杀,发挥不出多少战斗力。 可有这头堪比人类智商的妖灵指挥,这漫山遍野的妖兽,就是一股难以阻挡的力量,是致命的威胁! 想到这些,林夕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那头彪悍虎妖不仅林夕看到了,西城墙上的其余士兵也看到了,对此,无论是校尉军官,还是那些年轻士兵,都是浑身哆嗦。 怕! 他们也怕。 他们是镇守西城墙,抵御大泽山妖兽入侵,守护万民平安的勇士,可他们也是人,血肉之躯的普通人。 见到这种阵仗,是个人都会恐惧,这无关强弱。 但更让人恐惧的,却还在后面。 对面的山岗上,那个人身虎头的妖灵站定之后,一道身着白色衣裙,身后长有四条尾巴,人身狐狸头的妖灵跟着走出,与那虎妖并肩而立。 随后,又有两头妖灵走出,一个是赤青蛇头,身着旗袍的蛇妖,另一个是一头身高将近三丈,浑身赤青的牛妖。 四头将近四阶巅峰的妖灵站在山岗上,身边是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头的各种妖兽,全部死盯着城墙上的众人。 海潮般的恶意,铺面而来。 城墙上。 林夕脸色苍白如金纸,身躯微微颤抖。 若是一头,凭借着城墙上十驾射神巨弓,说不定还能侥幸杀了领头妖兽,勉强守得住。 就和陆永修当年所说的那次一样,虽然仍会损失惨重,但终究还有守住的希望。 可一下来了四头,这该如何守得住? 饶是以林夕的心性,也不禁心生绝望。 那些静州边军也是一样,一个个腿肚子都在哆嗦,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们当中有小部分人,是从五年前那次妖兽狂潮的幸存者,心里很清楚,当年那次只是来了一头四阶初期的妖灵,便让静州边军死了四万多人。 还是在曹庆力挽狂澜,一箭射杀那头四阶妖灵的前提下! 这次一下来了四头,每一头都比之前那头要强大许多,这让他们看不到任何希望。 大部分人是新加入的新兵,经历过的几次妖兽扣关规模都很小,最多就几头三阶妖灵而已,和眼前这规模,实在没法比。 所以,他们更怕。 此时整个城墙死寂了一瞬,但也只是一瞬。 “快准备战斗,快,快!” 一名校尉率先回过神来,憋足了力气,奋力嘶吼。 城墙上,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他们是怕,可让他们不顾一切,掉头逃跑,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身后就是故乡,就是百姓。 就算再怕,他们也会和妖兽搏命。 林夕抬眼望去,看到北侧百丈处,有四名士兵合力拉开了巨型弩床的弓弦,身旁有五人蹲在地上,掀开一个个木箱,里面装满了长达半丈的巨大弩箭。 更近一些,是两个士兵将一根水缸粗细,一丈长短,上面布满尖刺的铁棍抬到城墙边上,随时准备扔下去。 其余地方,也站满了神色狰狞的士兵,准备着各种武器。 火球,巨石,滚油,应有尽有,全是大范围杀伤力的东西。 林夕收回视线,向东望去,城墙中央,站着一队军士,他们一手持方形盾牌,一手持刀,神色狰狞可怖。 再往东,是一个士兵在拼命擂鼓,他打的脱力了,立即有人顶了上去。 战鼓两侧不远处,一架架巨大的投石车升起,上满装着浇灌着火油的巨石。 高台之上,那些神弓营的士兵拉开了满弓,随时准备开弓,两侧更是各自站着十几人,缓缓拉开了射神巨弓。 隔着辽阔空间,对面那头狐妖一脸不屑讥笑,她身旁那头虎妖仰头嘶声咆哮。 吼! 一道恐怖的虎啸,响彻夜空。 漫山遍野的妖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疯狂向城墙涌去,口中是令人心悸的嘶吼。 林夕只觉得一阵令人窒息的压力,排山倒海而来。 直到此时,他才真正明白妖兽狂潮的含义。 无穷无尽的妖兽,铺天盖地,如同海潮! 林夕不禁心生恐惧,双腿都有些颤抖。 面对如此的妖兽狂潮,别说是他,就算是孕灵境界的超凡强者,也绝对会心生恐惧。 因为超凡修士虽然实力强悍,随手就能灭杀三阶妖兽,可如果直面这种规模的妖兽,撑不了盏茶功夫,就会耗尽气机,沦为妖兽口食。 妖兽冲锋的速度极快,仅仅几个呼吸就跑了足足三百丈,距离城墙不足半里,到了弩床与投石车的攻击范围。 城墙上的士兵开始动手,弩床上阵纹闪烁,汇集到上面的巨大弩箭上,随后弩箭化作一道道流光,腾空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线,随后又如雨点一般,向冲锋的妖兽落去。 成片的妖兽倒下,然后被后面妖兽踩成肉泥。 第六十一章 干他娘的! 随后,又有燃烧着熊熊烈焰的巨石,升空而起,密密麻麻,照亮整个夜空。 巨石落下,又砸死一片片妖兽。 这是这与漫山遍野,一眼望不到头的妖兽群相比,显得有些微不足道,只是稍稍阻挡了兽潮推进的步伐而已。 很快,最前方的妖兽已经来到近前,距离城墙不足百丈。 这时,高台上神弓营的将士有人放箭,每一支箭矢,都精准的射到一头妖兽身上。 巨狼咽喉,蛇的七寸,蛮牛双眼…… 几乎每一箭,都射在妖兽的要害之上,精准无比! 只是几息时间,高台便有数千支箭射出,城墙下也有上千头妖兽死去,大多是二阶妖兽。 同时也有两丈多长,水桶粗细的的箭矢,自五座高台之上飞出,正是射神巨弓。 射神巨弓也无愧是边军最大的杀气,它射出的巨大箭矢闪烁着可怕蓝光,有着恐怖威能。 寻常妖兽碰之即死,哪怕是皮糙肉厚的三阶妖兽,也不能避免。 几乎每一支箭矢,都会在蜂拥如海浪的妖兽群中穿行而过,势不可挡,破开一条条数丈宽的通道。 无情的收割着妖兽的性命。 几十箭下去,数千丈范围的妖兽,死了一小半,剩下的大半略微一滞,随后继续冲锋。 同一时间,有甲士向城墙外倾倒火油,火油倾泻而下,自城墙跟蔓延二三十丈。 地上是早已备好的妖兽枯骨,以及高高堆起的木柴。 几十道火箭射在火油上,顿时起来冲天火势,将整个天空照的通红一片。 冲到城墙边上的妖兽霎时一滞,前排妖兽停了下了。 野兽天生怕火,这是刻在它们骨子里的东西,即便是初生灵智的三阶妖兽也不例外。 南疆的军队,数量远远比不上妖兽,气血力气要差好几倍,更不像妖兽一样不要命,高端战斗力差的更远。 然而,却能顶住妖兽无数年,主要靠的就是强大的军械。 为了抵抗妖兽,这些年他们制造了无数大型战争器械,弩床,投石车,乃至高台上那数十驾射神弓。 上面都被阵师刻了繁杂符文,使得他们的使用者,能够爆发出数倍,甚至数百倍的战斗力。 这种手段,是那些妖兽所不能理解的。 对于它们来说,想要破开这些手段,只能靠海量低阶妖兽的命去填。 除此之外,别无它法! 可这也不简单,毕竟如今的人类早已研究透了各种妖兽的弱点,知道对付妖兽,什么手段最有效。 城墙下,冲天的火焰,组成一道足足二三十丈宽的火墙,吓停了靠近的妖兽,前排的那些妖兽纷纷拼命向后退去。 只是它们注定是徒劳无功。 后方不断有妖兽涌来,直接将它们撞到火海之中,浑身毛发瞬间点燃,身上同时燃起大火,它们发出了凄厉惨叫。 但这与漫天的妖兽嘶吼相比,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不断有妖兽嘶吼着涌来,直接将火海淹没,原本十多丈宽的火海,肉眼可见的缩小。 在绝对的数量面前,刻意针对的手段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城墙上,所有军士脸色不由露出恐惧之色。 以往无往不利的火墙,似乎没有起什么大作用。 林夕嘴唇泛白,照这样下去只需几十息,火墙便会彻底熄灭,失去作用。 他看了眼城墙中央,那队一手持方形盾牌,一手持刀,一直没有动作的士兵,沉默了。 等有妖兽冲上来,就是该他们动手的时候了。 林夕很清楚,到那个时候,才是血腥的开始。 ‘我该如何?’他心里不禁想道。 若是此时扭头就跑,以他速度来说,足矣在妖兽冲上来之前跑下城池,在这些妖兽攻下城墙前,跑出静州城。 到时候应当能活下来,然后一辈子良心难安。 如果留在这里,则注定与这些静州边军一起,死在这里。 即便是他施展葬灵术,在这海潮般的妖兽群中,也注定毫无作用。 林夕眼中有挣扎之色闪过。 他一直都觉得自己不怕死,浑身是胆,可当看到令人绝望的妖兽狂潮涌来,直面死亡时,还是忍不住心生退意。 就在这时,一道沙哑嘶吼自北方传来。 “神弓营,把射神巨弓给老子准备好,干他娘的四阶妖灵!”那里是城墙中央,最高的一处高台之上,一名身着将甲的将军站在那里,身后血红大氅随风飘扬。 正是今夜职守西城墙的偏将,卓永信。 城墙上,所有士兵都听到了这声嘶吼,不少人看了过去。 卓永信站在高台最顶端,扯着嗓子嘶吼道: “将士们,火墙撑不了多久,妖兽就要上来了,我知道你们怕,老子也怕。” “可再怕,也要给老子上,就算拿命填,也要拦住他们。” “我们不死,死的就是身后百姓。” 城墙之上,诸多军士脸上的恐惧之色褪去了不少,变成了坚定。 “我们能怎么办?” 卓永信弯着身子,神色狰狞,嘶声咆哮: “给老子干他娘的!” 诸多军士脸上的恐惧彻底消失,变得狰狞而疯狂。 他们怕吗? 当然怕! 面对这么多的妖兽,是个人都怕。 可那又怎样,怕就放弃挣扎?就放弃肩上责任,做那没卵蛋的软蛋、废物、孬种? 大不了就是死,干他娘的! 他们一个个神色癫狂,齐齐嘶吼: “干他娘的!” 一道巨大的声浪腾空而起,竟是盖过了妖兽嘶吼,在夜空中不断回荡。 这一声‘干他娘的’,似一把锥子,狠狠扎在林夕心口,刺得他心脏生疼。 通红的火光照亮夜空,林夕站在那里,身躯开始颤抖。 啊哈哈,我刚才竟然在犹豫…他忽然癫狂大笑,笑那个犹豫不决的自己。 啪! 他狠狠扇了自己一把掌,嘴角溢出鲜血,“你在犹豫什么?” “干他娘啊!” 林夕双拳紧紧握起,原本犹豫不决的眼神,变得猩红而坚定。 留下来会死。 林夕也怕死,可那又怎样? 有些事情,哪怕明知是死,也是要去做的。 林夕心思很深,凡事总是权衡利弊,可这次他不想管那么多,只想留在这里。 干他娘的! 第六十二章 震惊! 此时的城墙下,妖兽蜂拥而至。 原本窜出几十丈高的通天大火,很快被蜂拥而至的妖兽淹没,彻底熄灭。 前排的妖兽已经靠近城墙,然后顺着城墙根,拼命向城墙上攀爬,然后被后面到来的妖兽淹没,成为了垫脚石。 后排妖兽踩着它们的身体,起点比之前更高,然后又被后至的妖兽踩在蹄子下。 周而复始,一层又一层。 好像是层层叠加的海浪一般,浪头依靠着城墙,形成一道舒缓的坡道,上面是数不清的妖兽。 只几息时间,靠近城墙的‘浪头’已经升起数十丈,不断向上蔓延,有妖兽不断向上攀爬。 女墙旁,那些士兵神色狰狞,纷纷举起手中巨石、滚木、以及带着尖刺的巨大铁球、铁棍等向城墙下投掷而去。 将不少顺着向上爬的妖兽砸得惨叫着向下落去。 与此同时,高台之上也传来弓弦绷紧声,数十道闪烁着可怕蓝光的巨大箭矢,向对面山岗飞去。 蹦、蹦、蹦… 伴随着几道巨大声响,巨石翻飞,整座山岗都被消去了厚厚的一层,荡起了滚滚烟尘。 那四头四阶妖灵,竟是一瞬间腾空而起,悬浮在半空中。 牛妖看着高台,神色恶狞,狐狸白裙荡起,右手捂着嘴,咯咯直笑,蛇妖口中不断吞吐猩红蛇信,竖起了中指。 那虎妖仰头大哮,下方的兽潮冲击更快了几分。 高台上弓弦再次绷紧,不断有巨大箭矢飞去,只可惜被那几头妖灵一一躲过,只换来阵阵轰响。 对于这些,林夕只是扫了一眼,便不再关注。 他虽然力气不小,但并不精通弓箭,那些神弓营的将士射不中,他觉得自己更射不中。 林夕拼命向西侧女墙跑去,那里堆积着无数布满尖刺的铁球、铁棒,还有一块巨石,有几十名士兵,正抬着它们,拼命向城墙下砸去。 他刚跑到近前,便被一名身着漆黑甲胃,满脸络腮胡的校尉拦住,历喝拦住,“什么人?” “南疆人,想出份力。”林夕回了一句。 那校尉扫了林夕一眼,发现林夕穿着小厮服侍。 他判断应该是某个将军家眷带来的下人,想长见识,却恰好遭遇妖兽,热血上头,想出力。 虽然很敬佩眼前之人的胆气,但这种事情,他是绝不允许的。 那络腮胡子校尉的神色,顿时恶狞起来,“我不管你是什么想法,现在立刻给我滚下去。” “你们两个,送他下城墙。” 他话音未落,便有两名士兵走来,神色狰狞,一起抓起林夕胳膊,试图拖走。 虽然他们也很佩服眼前之人的胆气,可胆气有时候发挥不了作用,一个没有经过任何训练的人,发挥不了作用,反而会连累别人。 林夕膀子一晃,甩开了两名士兵,向那堆铁器走去,妖兽来得凶猛,他没有时间过多解释。 “再不滚,死!” 那校尉勃然大怒,‘锵’的一声,军刀出鞘。 若是此人执意不走,在这个节骨眼上胡闹,自己必须一刀劈了他,不能让他坏事。 林夕没有停步,向一块一人多高的黑色巨石走去。 那校尉彻底怒了,他的同袍可以战死,但决不能受人连累而死,决不能。 他一刀向林夕背部劈砍而去,任何人胆敢阻挡军务,不管是什么心思,都必须死。 铛! 刀刃与林夕背部接触,发出一声‘铛’的巨响,络腮胡校尉手中的长刀‘咔嚓’一声,碎成几节! 那两名士兵瞳孔一缩,满脸骇然。 南疆军队的制度,极其严格,军中士兵必须是开脉境武修,百夫长是清一色的真灵境,校尉则是真灵境中的强者,或者是丹海境界的修士。 至于将军,必须是丹海境中的强者,且立下足够战功才行。 而他们的校尉大人虽然还没有达到丹海境界,可却是真灵境界中的佼佼者,一些较弱的丹海修士,都不是对手。 然后眼下校尉大人一刀砍下去,对方竟然毫发无伤,反而崩坏了自己手中长刀,这让他们意识到,对方是个高手。 至少比他们的校尉强得多。 此刻,那络腮胡子的校尉只觉得右手发麻,虎口生疼。 他脸色一变,但随即又一脸严肃,“这位壮士,我知道你实力很强,但请你马上离开。” 他的语气客气了不少,道:“军队守城讲的是配合,你未经训练,发挥不了多少作用,还会连累别人。” “我不会连累别人,你且放心。”林夕没有回头,脚下也没有半分停顿,走到了巨石前。 “你不要…” 那络腮胡校尉本想说你不要再胡闹了,可他说了一半便戛然而止,露出一副见鬼表情。 林夕单脚一踢,然后一抬脚,那巨石立刻飞起,又被他单手接住,向城墙边跑去。 那两名士兵眼睛顿时瞪得滚圆,满脸的难以置信。 为了省下空间,城墙上放置的巨石都是粗糙铁矿,重的吓人,林夕举起的那一块至少有八九千斤的重量,要三四个士兵才搬得动! 可眼下竟被人单手举起! 林夕没有理会他们,在举起那块巨石后,他几步走到城墙边上,狠狠向下‘砸’去。 巨石以极快的速度落下,将位于狂潮最上方,一头二阶牛妖砸的炸裂开来,鲜血四溅! 随后巨石余势不减,继续向下,原本爬满妖兽的城墙,被清出了一条干净细线! 那校尉瞳孔一缩,面容猛地抽搐。 或许眼前这人,不会连累我的同袍,而且还能发挥很大的作用…那校尉瞳孔一缩,心里不由得冒出这一想法。 那两名士兵早已张大了嘴巴,呆滞不语。 能举起一块八九千斤的巨石,和能把同样重量的巨石砸出去,那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眼前的这一幕已然证实,眼前这个穿着小厮服侍,相貌俊朗的年轻人,身躯里蕴藏着恐怖的力量。 林夕扔出巨石后,在城墙边上略微观望了一下。 左右那些士兵推下的巨石、尖锐铁器,砸落一头又一头妖兽,可这与铺天盖地,不断攀爬的妖兽相比,根本微不足道。 第六十三章 针对! 城墙下的妖兽‘浪头’已经又上升了数十丈,自己方才清出的干净细线,很快便被其余妖兽填充起来。 不断向上攀爬。 照这样的速度,不出几盏茶的功夫,就会有零碎的妖兽爬上来…林夕神色极为阴沉,双拳紧紧握起。 妖兽爬上来的那一刻,极有可能是城墙失守的时候! 因为那时候守城的将士将与妖兽近身搏命,那些守城器械将失去作用,会使得爬上来的妖兽越来越多。 等到那时候,就是城墙失守的时候。 他回身忘了眼军营方向,那里无数边军正在拼命赶来,可依照这样的速度,至少还要半刻钟才能赶来。 照这样下去,根本守不到援军赶来…林夕神色狰狞,面容都有些微微扭曲。 半刻钟的时间,恐怕整座城墙都已经沦陷了。 没有了城墙阻挡,那后果林夕不敢去想。 他攥了攥拳头,浑身青筋开始暴起。 “葬灵术!” 林夕仰头发出一声咆哮,体内几百个青色气旋疯狂旋转,越转越快。 顷刻,像是打破了某种界限一般,自他体内传来一阵阵如同雷鸣的炸裂响声,一个个青色气旋接连溃散。 一股恐怖的气机自他体内苏醒,越来越强。 他身上衣衫鼓荡,进而破碎,露出精壮的上半身,然后他脚下的城墙,发出咔嚓声响,碎裂浮空,脚下与异种融合的城墙久久不曾恢复。 ‘轰!轰!轰…’ 伴随着九道轰鸣响声,他体内九条灵脉瞬间开裂,进而破碎,一股恐怖到极致的气机自他体内散发而出。 城墙之上,那些摆放好的巨石微微晃动,北边几十丈外摆放的大型弩床都微微晃动,自其上射出的弩箭,有了些许偏差。 整个城墙,似乎晃了一下。 一旁,那名络腮胡子长大了嘴巴,呆滞不语。 在这一刻,他在眼前这人身上,感受到了恐怖到了极致的压力,仿佛是一头远古巨兽苏醒,令他恐惧。 那两名士兵早已咬紧牙关,面容癫狂。 “这不是丹海威压,是纯粹的气血之力,气血之力!”他们中的一个身躯微微颤抖,尖叫出声。 城墙上,那些搬运石块、负责操控弩床,以及那些站在城墙中央,随时与妖灵搏命的士兵齐齐望了过去。 脸上满是骇然之色。 似乎难以想象,单凭气血之力就引发了如此动作,那人该有多么强大! 真灵异变后的林夕,全力施展葬灵术的力量有多强?他自己也不知道,只知道自己今日不能有任何保留。 虽然使用葬灵术,也可能改不了结局,可自己多些力量,发挥的作用总能大上一些。 这是他此刻能做的所有。 一个赤裸上身的青年,拎着一根带有尖锐利刺的铁球,向城墙下狠狠砸去。 爬满各种妖兽的城墙,再次被清理出一道干净细线。 那道身影一刻不停,又随手抓起一块万斤巨石,狠狠向下砸去,他不断重复着这个动作,一个个布满尖锐利刺的铁球、铁棒,以及石块,被他扔下城墙。 成千上百头妖兽,不断从城墙上脱落。 那名络腮胡子的校尉看着化作一道道残影的林夕,久久不语。 直到城墙边上堆积的巨石等物将要消耗一空,才如梦初醒。 “你们别他娘的浪费军资了!” 他对手下士兵愤怒大吼,咆哮道,“快帮忙其搬运巨石和铁器,你们唯一的任务,就是帮这位壮士搬运到墙边,快,快!” “就算是累死,也要给老子供应上!” “是!” 那些士兵发出震天的咆哮声,一个个红着眼睛,拼命的将一块块巨石,一个个铁器搬运到城墙边上。 但十几个士兵搬运的速度,远远跟不上林夕的速度,城墙边上堆积的巨石等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城墙上被砸落的妖兽,已不知有多少。 络腮胡子啐了口吐沫,也加入了搬运的行列。 城墙中央,那些一手持刀、一手持盾的士兵有些躁动,也想过去帮忙,却被一名校尉厉声喝住: “你们去做什么,给老子留着力气,等有妖兽爬上来的时候,才是你们拼命的时候。” 此刻,城墙下的妖兽浪头仍在升高,虽然比之前好了不知多少,可照这般速度,很快就有妖兽上来。 这些士兵安静了下来,一个个眼神炙热,咬紧了牙关。 能跟着这样的勇士一同战斗,三生有幸! …… “轰!” 林夕仍完最后一块万斤巨石,砸碎了几十头妖灵,又拼命向另一处跑去,那里同样堆砌着无数巨石、铁器等物。 与上一次不同,这一处负责的百夫长没有任何盘问和为难,而是立刻下令几十名手下全部停手,为林夕将巨石和铁器搬到城墙边上,让林夕去‘砸’。 连带着这名校尉,整整几十人都心甘情愿的沦为陪衬! 林夕没有半分墨迹,身形化作一道残影。 几乎每一息,都有数十快沉重的巨石与铁器不断被他砸出,自城墙呼啸而下。 力道之大,势不可挡! 几乎每一块巨石、铁器,都会自上而下,砸落一连串妖兽,清理出一道半丈宽左右的细线。 一条条细线并排出现,连成一片,宛若墙皮剥落般,数以万计的妖兽惨叫着落下城墙。 城墙上,那些士兵一个个攥起了拳头,神情炙热而疯狂,士气前所未有的大涨。 与这等勇士共同守城,死而无憾! 对面山岗上,那头牛妖眼睛瞪得很大,口吐人言,“那人是谁?” 那狐妖眯了眯眼没说话,眼中满是杀机,蛇妖则是吞吐着蛇信,蛇目猩红,虎妖最为暴躁,直接仰头嘶声咆哮! 吼! 一道恐怖的虎啸,再次响彻夜空。 漫山遍野的妖兽忽然一滞,后续赶来的妖兽,足足分出五成,疯狂向林夕所在的那段城墙处涌去。 压力陡然增大了数倍,只几息时间,下方的妖兽‘浪头’已经升高了数十丈,比其余地方快了数十倍不止。 林夕看着这一变故,神色霎时大变。 照这样的速度,恐怕不出半盏茶的功夫,这一段城墙就会被汪-洋般妖兽淹没,彻底沦陷! 第六十四章 血腥 林夕牙关紧咬,神色无比狰狞。 他不得不承认,即便自己施展了葬灵术,实力暴涨了数十倍,可一个人的力量终究太小,根本改变不了局面。 啊! 林夕嘶吼着,手上动作一刻不停,反而比之前快了足足一倍。 既然注定守不住,那就拼尽所有力量,直到死亡。 不止是他,城墙上所有人的神色都变了,若是这段城墙被撕开了口子,会有无穷无尽的妖兽涌上来,蔓延至城墙各处。 然后就会毁去各处的弩床、投石车以及射神巨弓等军中重器,使得城墙守无可守。 到时就算有再多的援军赶来,都无济于事。 这就是妖兽狂潮最恐怖的地方,有了四阶妖灵在后面指挥,它们的打击将极具针对性。 就像此时,针对城墙上的林夕一样。 只要杀了这个特别出头的人类,这些守军的士气必然跌落到极点,届时一举拿下整座城墙,轻而易举! 对面山岗上,那头虎妖咧嘴一笑,露出满口尖牙,竟是再次口吐人言,挑衅道:“你们就这点儿本事?” 说罢,它再次仰头咆哮。 吼! 那些妖兽宛若癫狂一般,比之前奔腾的更快,城墙下方的妖兽‘浪头’迅速升高,比之前又快了一倍! 正在投掷一块带有尖刺铁球的林夕神情一滞,他余光看到有几十头高达两丈的蛮牛,正顺着妖兽铺就的坡道,狂奔而来。 蛮牛群下方,踩着黑熊、野猪等各类大型妖兽,而在黑熊、野猪等大型妖兽的缝隙间,又有被挤成几节的蜈蚣,被踩得稀烂的巨大老鼠等妖兽。 在蛮牛背上,又有着两条粗如水缸,足十几丈长的巨蛇,扭动着身躯前进,而巨蛇背上又奔跑着一群一两丈高的饿狼… 很快这几十头蛮牛,也被各种妖兽覆盖,消失不见。 在汪洋般的妖兽狂潮中,即使是强壮如蛮牛,也只有沦为垫脚石,被踩踏致死的份儿! 靠近城墙的妖兽‘浪头’,眨眼之间,又上升了几十丈! 林夕拼命将巨石、铁器等物砸下去,砸落一串又一串妖兽,可这与汪洋般的妖兽相比,少得可怜,根本无法阻止妖兽蔓延! 很快,城墙下方的妖兽‘浪头’便上升了八十丈的高度,前排有妖兽拼命攀爬城墙。 有一头两丈多高的恶狼一跃而起,就要跃上城墙! 林夕神色大变,手中铁球狠狠砸去! 砰! 伴随着一声巨响,恶狼被砸的炸裂开来,铁球余势不减,砸进下方的妖兽中,肆意破坏。 血肉如同泥浆一般,在空中泛起血花! 只是他阻挡得了一头,却无法阻止更多。 此时,他左侧数十丈处,又有一头足有两三丈高的雄狮,一跃而起,朝着城墙上的弩床扑了过去,只一巴掌便拍散了弩床,向负责使用弩床的士兵扑了过去。 林夕拼命向那边奔去,一拳打向狮子脖颈打去! 崩! 狮子脖颈血肉瞬间炸裂,再无生机,但他死前一刻,却一口咬掉了一个士兵的头颅! 士兵断裂的脖颈处,有血喷射而出,掺着着狮子的鲜血,洒在林夕一身,他只觉得上半身猛然一热。 眼睁睁的,他看着那名士兵没了头颅的身子倒下! 与此同时,其余操作弩床,搬运巨石、铁器等重物的士兵开始退走,因为已经有妖兽开始跃上城墙。 此时的他们,也已经累的脱力,留在原处,只会是拖累。 在林夕右侧百丈处,有一条水缸粗细,几十丈长的红色巨蛇,尾巴弹射升空,跃上城墙。 只一口,便吞掉了近处动作稍慢的两名士兵,尾巴一扫,又是三四名士兵吐血飞起,然后掉下城墙妖兽群中,尸骨无存! 更近处,一只三条尾巴的狐狸跃上城墙,锋利的手爪随便一抓,将几名士兵的身躯撕裂,内脏洒落一地。 再近些,是一只黑熊爬了上来,它…… …… 眨眼之间,便有野猪,巨狼,巨鼠等各色妖兽涌上城墙,它们至少也是二阶妖兽,强悍无比,肆意残杀着一名名士兵。 只一息不到的时间,就有几十名人丧命! 那些原本站在城墙中央,一手持刀,一手持盾的士兵早已冲了过去,和一头头妖灵近身搏命,掩护那些脱力的士兵撤退。 有一名士兵拼命砍去一头狼妖头颅,然后被一头牛妖撞碎了盾牌,身躯炸裂而死,另一名士兵将刀插入一条巨蛇七寸,就被一头虎妖一口吞下,尸骨无存。 他们原本都是近身搏杀的好手,可却悲哀的发现,跃上城墙的妖兽实在太多,而且最弱的都是二阶巅峰的妖兽。 更有十多头三阶妖兽,强悍的让人绝望! 几乎每一个刻,都有人死去,城墙之上,满是血腥! 绝望,在所有人心中泛起! 他们是悍不惧死,可却真的看不到任何希望! 林夕看着这一切,只觉得喉咙发痒,窒息了一样难受。 先前他就知道静州边军死亡率极高,可那只是听说,与有人死在自己眼前,根本就是两回事。 但他没时间伤感,因为这些静州边军,已经处在绝望的边缘,若是这样下去,很快就会没了士气。 到那时候,一切都完了! 我必须要站出来,必须要站出来…… 我葬灵术的时间还有半刻钟很多,在此期间我比三阶妖兽的肉身要强,能够斩杀它们,但妖兽太多了,我一个人绝对不够,必须要靠他们! 心中想着,林夕顾不得擦拭身上血迹,拼命向右侧冲去。 那里有一个光头校尉,正带着一群士兵,围攻一头足足高三丈,气息直逼三阶巅峰的蛮牛。 “闪开,让我来!” 林夕一边奔跑,一边对那些将士嘶吼。 听到嘶吼,那群士兵下意识的让过了身位,三阶巅峰的蛮牛,已然有了不少的灵智,猛的听到有人挑衅,抬眼忘了过去。 见是一个矮小人类直直撞来,甚至还向它不断勾手指,顿时大怒,这是对它的挑衅。 蛮牛不再管其余人,小山一般的身躯,直接快速向林夕撞去,只有将这狂妄的人类撞碎,才能平息它的怒火。 林夕神色一凝,不进反退,侧着膀子,狠狠向蛮牛撞去。 第六十五章 莽夫 “壮士快躲开!” 那名光头校尉霎时脸色大变,蛮牛向来以力量著称,一身肉身强悍到令人发指的程度,绝不是人类能够比的。 他觉得以眼前之人的彪悍来说,正常去打,杀了这头三阶巅峰蛮牛并不难,可若是与之比肉身,简直是找死! 真他娘的是个莽夫…见林夕根本不听,光头校尉气得不轻,提着刀,拼命跑了过去。 完了…他身旁那些士兵早已面无血色,嘴唇颤抖,他们也不看好林夕。 此处东侧二三十丈处,先前帮林夕搬运巨石、铁器等物的络腮胡子校尉和手下士兵,更是齐齐嘶吼,“快躲开,快躲开!” 他们一个个眼眶发红,他们最清楚林夕发挥了多大作用,刚才将近一百名士兵拼尽全力帮他搬运重物,都赶不上他一人的投掷速度! 短短几十息的功夫,足足砸出了几百枚巨石、铁器,至少杀了几千头妖兽。 那是何等的战斗力,何等的英雄! 可眼下这样的英雄就要死了,死在自己的鲁莽、自大之上。 他们一个个捶胸跺脚,那络腮胡子更是一屁股坐在地上,脸上满是绝望之色。 林夕没有理会任何人,动作没有半分停顿,朝着蛮牛撞了过去。 他知道与这头三阶巅峰的蛮牛正面相撞,自己大概率会受伤,甚至伤的重了,连葬灵术持续的时间,都可能受到影响。 可他却必须这样做。 只有这样,他才能以最快的速度立起无敌之资,才能唤起这些士兵的血性与希望,才能有一丝丝可能,坚持到援军到来。 尽管希望渺茫,可林夕不想放弃。 狂奔中,林夕的身影左右一晃,似乎一分为三,然后又合至一处,与狰狞的蛮牛越来越近。 崩! 伴随着一声炸裂巨响,他与蛮牛撞到了一起。 下一刻,蛮牛浑身骨骼碎裂,被撞飞起数十丈,然后又被人一脚从空中踹下,那人踩在他的头颅上,淡淡道,“你既然以蛮力著称,我便以蛮力杀你!” 蛮牛身子抽搐了一下,彻底没了气息。 静! 城墙上,死寂一片。 那光头校尉猛然停住脚步,面容不断抽搐,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结果,他身旁的士兵更是长大了嘴巴,呆滞不语。 那络腮胡子的校尉更是激动得浑身颤抖,“我就说嘛,如此英雄,怎么可能是一个没脑子的莽夫。” 他身旁的那些士兵更是激动的脸色发红,眼中满是狂热。 就连那些妖兽,都看了过去,眼中隐隐有些畏惧。 林夕看着脚下蛮牛,面露嗤笑,“三阶巅峰妖灵,不过如此。” 他说着抬头看向剩下的七八头三阶妖灵,神色恶狞:“你们是一个个来,还是一起上啊!” 城墙上沉寂一瞬,而后那七八头三阶妖灵,齐齐嘶吼,带着无数二阶妖兽,一起朝着林夕冲了过来。 那光头校尉回过神来,带着手下士卒,提刀从侧面杀了上去。 那些士兵一个个竭力嘶吼,眼中重新燃起希望。 有这等英雄存在,未必守不住。 五年前有曹庆一箭射杀四阶妖灵,今有林夕战群妖,我们静州最不缺的就是力挽狂澜的英雄。 这一刻,他们对林夕,前所未有的认同。 见状,林夕笑了,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军心再次凝聚,外加上这七八头三阶妖灵都针对自己,最大限度的减轻了其余人的压力。 虽然想守住这段城墙依然很难,但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不然这七八头三阶妖灵分散开来,指不定要毁掉多少军械,杀多少人! 林夕没有任何停留,狞笑迎向最近的一头三尾狐妖,直接撞去,‘砰’得一声,那狐妖倒飞而出,只是还没飞出去,便被林夕抓住尾巴,一个抡圆,狠狠向地上砸去。 直接将下方一头二阶虎妖砸的稀碎,之后余势不减,朝地上快速飞去,‘咣当’一声,地面被砸出一个半丈深的坑洞。 砖石四溅间,那狐狸抽搐了几下,再无声息。 但这并不能使得其余妖兽畏惧,仍然奋不顾身的冲来。 林夕起初手脚并用,将四面八方涌来的各种妖兽,如同石头砸鸡蛋一般,一一轰碎,没有一只妖兽,能挡得住他一拳、一脚。 很快,他便改变了战法,不再理会那些普通的二阶妖兽,而是专心对付那些三阶妖灵。 身陷重围,四处全是妖兽,他一个人是杀不完的,与其对付这些二阶妖灵,不如省些气机去杀那些三阶妖灵。 葬灵术能够维持一刻钟,却并不是一刻钟内都是巅峰,随着体内气机消耗,他战斗力依然会下降。 若是气机消耗到一定程度,葬灵术的效果,甚至会提前消退! 群妖环绕,四面皆敌,瞬息之间,林夕前方又有两头一丈长的恶狼扑来,咬向他的脖颈,身后也有几丈长的长蛇一跃而起,缠绕向腰腹,地上是几头半丈巨蝎,朝着他的身上喷洒毒液。 林夕向前狂奔几丈,踩爆脚下几只巨蝎尾巴,顺便躲过身后长蛇缠绕,随后一跃而起数十丈,双手做刀,削去两头恶狼头颅。 最后落下,一拳打向下方一头三阶巨狼。 他的拳头之上,青芒闪烁,只一拳,便将巨狼头颅打的炸裂开来,巨狼的身躯倒在了城墙上,脖颈喷涌的鲜血流淌一地。 与此同时,林夕右方有一头身高两丈的黑熊,蒲扇般的巴掌,狠狠向林夕背部拍去。 咚! 伴随着一声如同擂鼓的响声,林夕喉头一甜,将涌上喉头的鲜血,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先前与那蛮牛一撞,他就已经受了不轻的伤势,方才肆意挥洒气机,更是使得伤势加重,眼下又被这头三阶巅峰的黑熊全力拍打,更是使得伤势再严重了几分。 此刻,他只觉得体内脏器碎裂了一般,剧烈的疼痛,甚至连葬灵术,都受到影响,体内气机有了褪去的征兆。 但是这些,他不敢表现出来,如果那样,他的无敌之资就坍塌了。 而这股无敌意气一旦破了,再想树立,就不可能了。 所以林夕非但不能表现出半分伤势,还必须表现的更加强势。 第六十六章 诡异 他仰天一哮,回身一拳,将那头黑熊打退数十丈,随后一跃而起,整条右臂之上,青芒环绕,狠狠一切,便削去了黑熊头颅。 鲜血喷涌间,赤裸着上身的青年站在那里,身上不断有鲜血淋落,顺着裤脚,流淌到地上。 在地面染出一片片刺眼红晕。 他提着黑熊头颅,缓缓向余下五头三阶妖灵走去,周边的低阶妖灵畏畏缩缩,本能的有些恐惧。 在他的对面,是一条几十丈长的赤红长蛇,一只半丈高的老鼠,以及一个长着四个头颅的雄狮,和两头壮硕虎妖。 此时,它们齐齐停下脚步,彼此对视一眼,随后不约而同的聚集到了一处。 林夕抹了抹脸上血迹,张扬咆哮道,“来,一起上啊!” 城墙上,那些士卒一个个热血沸腾,怒吼着助势,一个个满脸通红,青筋暴起。 一时间,士气达到巅峰,手中军刀拼命向一头头妖兽斩去,给人一种悍不至死的感觉,不用担心那些三阶妖灵,他们少了很多伤亡,隐约搬回了局势。 这让他们信心大震。 较远处,那正端坐休息,恢复力气的络腮胡子校尉,癫狂大笑,对手下士卒激动大吼道: “看见没,看见没?” “这才是真正的勇士,属于我静州边军的勇士!” “可是校尉大人,他好像不是我们静州边军的将士。”身边一名士卒,小声的接了一句。 “而且,你刚开始还怕他连累兄弟,要赶走他。”另外一名士兵,随着附和。 这位校尉的神色,瞬间垮了下来,脸色微微发红。 顷刻,他给两名士兵一人一巴掌,怒斥道:“没事别瞎说话浪费力气,赶紧给老子好好休息,待会儿继续干他娘的。” 那两名士兵,揉了揉头,有些委屈。 络腮胡子的校尉没搭理他们,小声嘀咕道,“管他是谁,和我们战斗了一回,就是我们边军自己人。” 他身旁的士兵有人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他们齐齐看着林夕,面容狂热,一种说不出的认同感,在心里生根发芽。 只是,他们的神色很快就变了。 因为他们看到,那人在震慑住几头三阶妖灵后,没有冲出去,然而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而那人手中的黑熊头颅,缓缓破碎腐朽,然后消失不见,紧接着有一缕缕白色雾霭自他周身溢散而出,迅速蔓延。 雾霭所过之处,一具具妖兽尸体如同那黑熊头颅一样,破碎、腐朽,而后化作一滴滴莹绿液体,宛若一盏盏大小不一的绿灯,在暗夜中若隐若现,向那人飘去。 这些,直接让他们头皮发麻,一个士兵向后缩了缩,尖叫着躲过一滴绿色液体,面色发白。 饶是常年在生死间徘徊,也是不由自主的心悸。 生在妖灵肆虐的南疆,他们小时候大多听老人说过,以前有妖魔吞噬生灵,有的会相隔万丈,将生灵活活吸入腹中。 也有的,会先以术法熔炼出精华,然后食用。 眼前诡异的一幕,让他们想起了传说中的妖魔。 他们看向林夕的目光,多了一些畏惧。 不过这丝畏惧转瞬即逝,他们眼中露出挣扎。 可那人当真是那妖魔,怎么会不顾一切,帮我们抵御这妖兽狂潮?若是妖魔都能如此,恐怕早就天下太平了。 想到此处,他们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只是还是掺杂着些许异样。 如此手段,他们很难毫无芥蒂。 对此,林夕并不怎么在意。 他早就知道,若是用体内那株幼莲吞噬生命之力疗伤,说不定会被人当做妖魔、异类。 可眼下的情况,却容不得他去顾虑。 方才他本就重伤,而后又不顾一切,强势斩杀那头黑熊,此时的他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身上气机都开始褪去。 眼下这些妖兽被暂时震慑,正是他疗伤的最好机会。 一旦被它们发现自己的情况,那些妖兽必然会一起冲过来,将他撕碎,绝不会给他喘息的机会。 林夕缓缓张开手臂。 体内那株幼莲轻轻摇曳,每摇曳一下,他周身雾霭便浓稠一分,向外溢散一丈。 很快,整座城墙上的妖兽尸体尽数破碎、腐朽,化作一滴滴莹绿液体,被雾霭席卷着,向林夕涌去。 每有一滴液体入体,林夕体内伤势便轻上一分,气机也强上一些。 很快,便再次恢复至巅峰。 林夕站在那里,面容扭曲,狰狞如恶鬼,“被人当做异类也好,妖魔也罢,我今日都认了。” 他狂奔着,向那几头三阶妖灵冲去。 对面,那几头三阶妖灵对视了几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恐惧,那长着四个头颅的雄狮,四个头颅一起凄厉大吼,周边无数妖兽一滞,抛开眼前的士兵,不顾一切的向林夕冲去。 而它们,则是躲在了最后方,冷眼相看。 作为三阶妖灵,它们已经有了智慧,虽然只相当于七八岁的孩子,知道让低阶妖兽拿命去填,等那人露出破绽,胜算才最大。 狂奔中,林夕浑身气息激荡到极点,脚下不断挪移、躲闪,双手闪电一般出了一拳又一拳,轰碎一头又一头各种妖兽,最后在一头壮硕蛮牛下停住脚步。 他肩膀一顶,直接将那头二阶巅峰的蛮牛撞飞,随后疾步数十丈,一跃而起,迎接向后方几十头黑熊。 咚咚咚! 那几十头黑熊被他一一轰碎头颅,倒在地上,鲜血喷涌一地,但他自己也被一只黑蝎,刺中左臂。 铛! 他左臂上露出一道白印,反而是那头黑蝎,被震断了尾针,在地上翻滚挣扎。 施展葬灵术后,他的身体强度比之前得到数十倍的提升,堪比铜皮铁骨,一般二阶的妖兽,很难伤他。 林夕随意一脚,踩在那头黑蝎脊背,黑蝎再无动静,但与此同时,也有两只鼠妖高高跃起,半尺多长的利爪,向林夕双眼剜去。 林夕轻轻低头,躲过这一击,双手狠狠插入鼠妖腹部,随后猛地一撕,将老鼠撕裂。 鲜血掺杂着内脏,自空中洒落,血腥味令人作呕。 第六十七章 厮杀 两只巨鼠刚死,便有一头巨狼迎面扑来,血盆般的大口咬向他的脖颈,侧面又有两条二尾狐狸,利爪掏向林夕肚脐眼下三寸,同时后方还有半丈长的蜈蚣,缠向他的后腰。 林夕迅速蹲下,身子压的极低,双脚猛地一低,身子贴着地面向那几头三阶妖兽窜去,躲过了这几道攻击。 纵使是这些妖兽很难伤他,可他体内气机终究有限,想要杀完所有的妖兽,怕是要力竭而亡了。 林夕体内那株幼莲是很神异,可以吞噬生灵之力,助自己迅速疗伤,可想在战斗中使用,他目前还做不到。 因此他必须留着气机,去斩杀那五头三阶妖灵,至于这些二阶妖兽只能交给其他将士了。 别无它法。 林夕紧贴地面,躲过几十头两丈蛮牛的踩踏,又躲过三四头巨虎尾巴的劈砍,也不还击,朝着那五头三阶妖兽快速前进。 像蛮牛、巨虎等大型的二阶妖兽来说,下方是它们攻击的薄弱点,林夕稍微躲闪,就能避免与它们正面厮杀。 这让他省去了不少气机。 但下方也有半人高的老鼠、粗壮蜥蜴和有着尖锐利爪的章子等小型妖兽,是躲不过去的。 林夕索性鼓荡气机,双手来回撕扯,撕裂一个个妖兽身躯,清出了一条血肉通道。 很快,他便逼近了那几头三阶妖灵身前八十丈处,这个距离对于三阶妖灵来说,已经极近。 对面,那两头三阶虎妖右蹄刨了几下地面,随后嘶吼着扑了过来,它们身边那老鼠绕到一侧,也杀了过来,那长着四个头颅的雄狮身子一晃,自右侧杀来。 那条赤红长蛇,曲饶着粗壮蛇身,快速前进。 林夕毫不犹豫,向左侧那半丈高的鼠妖迎了上去。 那老鼠仅仅三阶后期的气息,是比较弱的一只,但与其余几头相比,体型更小,攻击死角也更小。 因此反而成了威胁最大的一个,林夕决定先干掉它,省的之后麻烦。 那鼠妖也不畏惧,接住奔跑的惯性力量,双爪狠狠刺向林夕腹部,想要将林夕撕碎。 林夕奔跑之间,身子忽然诡异的一歪,躲过了这一刺,顺手抓住了鼠妖双爪。 咔嚓! 伴随着一声脆响,鼠妖双爪应声而断,断爪飞向高空。 鼠妖发出一声凄厉尖叫,滚落到一旁,只是还是慢了一些,林夕几步跟了上去,浑身气机鼓荡到极点,双手对准鼠妖腹部猛地一插。 然后向两侧猛的用力一撕,‘嗤啦’一声,鼠妖被直接撕裂,鲜血掺杂着内脏,洒落一地。 只一个照面,林夕便斩杀了鼠妖,但他自己也有些气喘,光是方才从那妖兽群中撕开口子,他就已经消耗了不少气机。 眼下又全力爆发气机,斩杀这头鼠妖。 林夕体内气机已然消耗大半,再想要一击斩杀三阶妖灵,已经力不从心了。 而且他连没有一丝时间喘息,因为那个四头雄狮,已经冲到了眼前。 它高高跃起,直直的扑了过来,粗壮的四肢宛若柱子一般,狠狠拍了下来,林夕奋力一声嘶吼,双手急忙招架。 砰! 伴随着一声巨响,林夕脚下地面瞬间开裂数十丈,碎石飞溅,但他也接下了这一击,没受什么伤。 施展了葬灵术的林夕,肉身力量比三阶妖兽更强。 只是,那三阶虎妖又随之赶来,血盆般的大口,张到最大,一股难闻到极致的腥臭,扑面而来。 林夕面色一边,急忙奋力推开狮妖前肢,然后顺势一滚,滚落到一旁,还没等他起身。 另一头虎妖已经来到,身子高高跃起,成人大腿粗细的尾巴狠狠抽了下来,势大力沉! 林夕猛地一蹬地面,躲过了这一击,砖石飞溅间,他高高飞起,然后抱着虎妖,狠狠砸向地面。 砰! 地面被一人一妖砸出巨大深坑,林夕右手高高抬起,狠狠打向虎妖脊背,只是眨眼,已然出了三拳。 虎妖背部顿时血肉模糊,脊柱险些断裂,吃痛间它拼命挣扎,想要甩掉林夕,林夕双手插入虎妖伤口,抓住虎妖脊背,想要借力扭断。 就在这时,一条巨大蛇尾巴,狠狠扫了过来。 砰! 这一击打在林夕背上,将他抽飞了出去,但他没有松手,与虎妖一起,抛飞向远方。 ‘崩’的一声,城墙被他们砸出一个半丈深坑,但仍然没能卸下力道,一人一虎再次从坑洞中弹出,砸出一个又一个坑洞。 咔嚓! 虎妖脊柱断裂,庞大身躯与林夕分散开来,砸倒沿途诸多二阶妖兽,和上百名士兵。 林夕也随之滚落,倒落在那群被砸倒的士兵之中,口中吐出一口口鲜血。 挨了这结实一击,他伤的不轻,背上骨头都裂开了,内脏也被震伤。 那群士兵一愣,脸色有些发白。 如此人物,也打不过那几头三阶妖灵吗? 就在这时,一道蛇尾又从天而降,狠狠抽打了下来。 林夕神色顿时大变,对那群士兵嘶吼道,“快躲开,快躲开。” 那群士兵顿时清醒过来,挣扎着起身,向两侧拼命跑去,只是速度实在太慢,根本来不及。 眼看着蛇尾就要落下,他们神色中满是畏惧。 若是这一下抽实了,他们一定会被抽成肉泥,没有任何活路。 周围的士兵看到这一幕,脸上满是绝望,这一下至少要死上百个同袍,这让他们心中绞痛。 更远处,那络腮胡子的校尉和手下一众士兵,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神色前所未有的紧张。 见到这一幕,原本准备躲开的林夕站了起来,鼓荡起余下的气机,双手合拳,交叉架起,接住了这一击。 砰! 原地荡起了一阵烟尘,林夕半截身子被砸入地面,他周边的砖石瞬间撕裂开来,余波向四周蔓延,掀起一层又一层砖石。 砖石四溅! 透过漫天砖石,那些原本满脸绝望的士兵,看到了让他们毕生难忘的一幕。 一个赤裸上身的渺小身影,双手架着一条巨大蛇尾,口中不断吐出鲜血,死死不肯松开。 他的身旁,是被砖石埋葬,吓得有些呆滞的上百个士兵。 第六十八章 活下去,你比我有用 “快闪开啊!”林夕竭力嘶吼。 那群士兵急忙从砖石堆中钻了出来,他们看向林夕的目光,是浓浓的感激,如果不是林夕,他们已经是一堆碎肉了。 有人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似乎在责怪自己,方才竟然怀疑林夕是妖魔,是异类。 不远处,那络腮胡子的校尉,双拳紧紧攥起,身躯微微有些颤抖,他转过头看向手下士兵,道:“你们现在还觉得,他像妖魔的吗?” 他手下那些士兵纷纷低下头去,脸上满是惭愧。 就在刚才,他们还在讨论林夕那种手段到底算什么,是怎么来的?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 不是妖魔,应该是得到了某种妖魔的传承。 因为只有传说中的妖魔,才有那样诡异的手段。 可现在,他们却羞愧到了极点。 那人明明能躲过的,可却会为了救下他们的同袍,舍命挡下那一击,这样的人就算是妖魔传人又能如何? 甚至就算本身就是妖魔,又能怎样? 他们齐齐抬头看向林夕,眼中再无一丝异样,取而代之的是满脸坚定,以及认可。 在这一刻,他们彻底认可了这名不知名姓的青年,再无芥蒂。 络腮胡子的校尉咧嘴一笑,似乎很满意。 他看向那道身影,低吼道,“敢不敢与这位英雄一起厮杀,哪怕是死?” “死而无憾!” 一道声响炸裂般响起,回声在夜空数次回荡。 一群面目狰狞的汉子,朝着妖兽最多,厮杀最残酷的地方冲去,他们刚刚从脱力状态恢复过来,气机还很缭乱。 另一边。 那群士兵走后,林夕再也承受不住上方重力,笔直的身子,颤抖着弯下了几分。 那头赤红长蛇,浑身肌肉绷起,死死压住那道渺小身躯,不肯挪动半分。 林夕想要架开蛇身,换来的却是让他骨骼几乎碎裂的巨力。 他已经身受重伤,体内气机十不存一,根本挣脱不开这条三阶蛇妖的全力下压。 此时,他的身后有一头二阶巅峰的蛮牛,舍命撞了过来,右侧也有两头将近两丈的巨狼,嘶吼着跑来。 这还不算最大威胁,在他的左侧,那头长着四个头颅的雄狮,以及那头将近三丈的巨虎也在奔来。 两头三阶巅峰的妖兽同时袭来,危在旦夕! 林夕咧嘴苦笑,有鲜血从口中不断涌出,他如今身受重伤,绝对扛不住这些攻击。 不出意外,他死定了。 那些被他救下的士兵瞬间双眼猩红,脸上满是狰狞。 “不”,有人拼命嘶吼,手中提着军刀,拼命向那两头狼妖砍去,只一瞬,那两头巨狼就被他们砍得稀烂,再无威胁。 其余人则是青筋暴起,尽尽全力,向那头二阶巅峰的蛮牛撞去,试图将蛮牛撞翻。 但蛮牛本就以肉身力量见长,气血之力骇然,想要掀翻一头二阶巅峰的蛮牛,普通的丹海修士都很难做到,更别提这些普通军士了。 他们一个个口吐鲜血,伤的不轻。 而那头蛮牛最后被他们撞歪了几尺,与林夕擦肩而过,有惊无险! 就在这时,那三阶虎妖也嘶吼着扑了过来,整张虎脸狰狞可怖,嘴角全是尖牙。 ‘不!’ 有士兵发出嘶声大喊着,拼命奔来,想要救下他们的救命恩人,只是距离太远,注定来不及。 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们,如此人物,怎么会陷入险境? 如此舍己为人,勇冠三军的勇士,怎么可以就这样死了! 他们眼中不断有热泪流下,心里痛惜万分。 林夕脖颈一根根肌肉凸起,脖子粗壮了一圈。 他拼尽了余下力气,双手向上顶去,而那头蛇妖也吐着猩红蛇信,与他角力。 蛇妖满眼猩红,调动每一块肌肉,拼命向下压,还是险些压不住。 这个人类太可怕了,哪怕身受重伤,还有如此力量! 只可惜马上就要死了…蛇妖吐了吐猩红蛇信。 那虎妖狂奔而至,张开了血盆大口,咬向林夕腰腹。 一股难闻到极致的腥臭,扑面而来,林夕被困住,根本无法躲闪。 就在这时,一名光头校尉扑了过来,一下将三阶虎妖撞飞了几十丈,但却被随之而来的那长着四个头颅的狮子,一口咬在了腰腹。 那狮妖头颅猛然晃动,‘嗤啦’一声,那光头校尉被撕成两半,下半身被狮子嚼碎咽下,上半身重重的落在地上。 鲜血掺杂着肠子、内脏从断口中涌出,他看着林夕,口中鲜血喷涌而出,“活下去,你比我有用。” 说完头一歪,彻底死去,眼睛睁开着,似乎在遗憾不能看到最终的结果。 林夕只觉得喉咙发痒,心脏锥子扎了一样难受。 那头长着四个头颅的狮妖,似乎不满被人阻挡,嘶吼着向光头校尉的上半身吞去。 飞出的那头三阶虎妖,也转过身子,再次扑来。 林夕双眼瞬间赤红。 他嘶吼着咆哮一声,浑身肌肉爆起,鼓荡起身上余下的所有气机,狠狠向上掀去。 压在他身上的巨大蛇身瞬间向上飞起数十丈,速度极快,掀起了‘咻咻’的呼啸声。 一道赤裸上身的身影,一把抓住那长着四个头颅的三阶狮妖,狠狠按在了地上。 咣当一声,地面被砸出一个深坑,砖石四溅。 那狮妖眼中满是惊恐,爪子不断向林夕手臂拍打,奋力挣扎。 奈何那人像是有着无穷巨力,自己根本无法挣脱。 “你该死!” 林夕只一拳,便将一颗狮头轰得稀碎,血污掺杂着脑浆,四散飞去,紧接着它的另三颗头颅,也被一一轰碎。 狮妖身子抽搐了几下,再无动作。 那头刚刚冲出几十丈的虎妖猛地一顿,又划出数十丈,停了下来,它的眼中露出一丝惧意,躲入了兽潮中。 林夕半蹲着,扶着那光头校尉仅余的上半身,剧烈喘息。 “我会尽力活下去,你安息吧。”他双眼通红,颤抖着手臂,帮光头校尉合上了眼睛。 林夕与这位校尉从无交集,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可对方却用命救了他,原因仅仅是自己作用更大。 这让他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觉得与这样的汉子,这样的静州边军一起战斗,死了也值! 对面那头蛇妖吐着猩红蛇信,忽然发出凄厉尖叫。 紧接着,城墙上所有的妖兽发疯了一般,连带着后来跃上城墙的妖兽,一起向林夕涌去。 第六十九章 枯木逢春 那些士兵神色狰狞,嘶吼着冲了过来,拼命拦下一头又一头妖兽。 隐约间,林夕与他们之间,多了一种莫名的联系,只要那人还在,就还有希望,就守得住。 死,也要守住。 那人能为他们不顾性命,他们也都可以。 众多士兵的嘶吼,仿佛想一柄重锤,狠狠敲打在林夕心头,他的心脏‘咚咚’的跳动。 在他识海的虚灵中央,那颗金色圆球跟着跳动,周边的嘶吼声越强烈,它就跳动得越快。 渐渐的,它越跳越快,宛若鼓鸣,震耳欲聋。 开始有一缕又一缕金光自‘它’身上垂落,自林夕识海垂落而下,宛若金色汤汁,垂到林夕浑身各处。 而每有一缕金光垂落,林夕体内便多出一分气机,渐渐的,他原本枯竭的气机,如同枯木逢春,有了恢复迹象。 很快就恢复到巅峰,且还在增长! 而随着金光垂落,那颗金色圆球,像是被一柄无形刻刀雕刻一般,彻底成了心脏模样。 自此金光不再垂落,林夕体内气机不再增长,稳定了下来。 一股恐怖的气势自他体内升起,周边碎石缓缓浮空,地面不断震动,继而开裂,更大的碎石浮空。 城墙上,那些士兵纷纷一滞,继而爆发出滔天嘶吼,眼中满是振奋与狂热。 他们感觉到,林夕体内的那种压迫感,比刚施展葬灵术时,又要强上三成不止。 而且还是纯粹的气血之力! 他们一个个咆哮着,向林夕靠拢,士气高到了极点。 不远处,那头三阶巅峰的巨蛇眼中隐约有畏惧之色出现,它仰头再次尖叫,那群二阶妖兽癫狂的一般,不顾砍杀他们的士兵,拼命向林夕涌去。 一时间,林夕周边布满了妖兽,一层又一层,足足几千头,且还有妖兽不断跃上城墙,拼命赶来。 林夕缓缓抬头,眼中似乎有金光闪过,浑身气机迅速鼓荡到极点,周边碎石霎时飞出。 前排的妖兽脑袋忽然炸裂,心脏被射穿,脊骨被击断…死状各不相同。 然后是外圈更多的妖兽,涌来上来,林夕岿然不动,一拳便将一头冲来的二阶蛮牛打飞,撞死后面两条巨狼,随后来一头便被他击杀一头,没有一头妖兽能够近身。 很快,那些士兵也赶了过来,斩杀一头又一头妖兽,因为那些妖兽几乎都在针对林夕,他们几乎没有损失。 这让他们眼中的狂热,更多了几分。 只是好景不长,随着城墙下妖兽‘浪头’逐渐升高,跃上城墙的妖兽越来越多,即使都是针对林夕,那些士兵还是开始出现死伤。 但他们并不惧怕,与此等英雄共同作战,死又何惧! 就在这时,对面那头赤红色大蛇忽然高高跳起,蛇尾向着林夕狠狠拍下。 林夕看了眼身边数以千计的士兵,神色一凝。 这蛇妖又想故技重施,他若是躲开这一击,最少也要死几百人,林夕狞笑一声,脚下一蹬,砖石飞溅间高高跃起,双手接住了蛇尾。 咚! 一道沉闷声响后,蛇尾拍打着林夕落地,他脚下只是出现一道裂缝,再无其它动静。 林夕在空中卸下了大部分力道,落到地面时,已经所剩无几。 那赤色巨蛇身子扭曲,便要抽回被林夕抱住的蛇尾,怎料它拼尽全力,竟然无法抽回。 啊! 林夕低吼着,脖子足足粗了一圈,一股恐怖的力量汇集到了双臂之上,然后抱着蛇尾,猛地一甩。 巨大的蛇神拔地而起,越来越快,眨眼间已经在空中转了三圈,随后宛若一道红色闪电,向城墙下砸去。 砰! 几头将要跃上城墙的三阶妖灵被巨蛇砸中,紧贴着巨蛇飞出了两三百丈,然后淹没在妖兽群中,不知死活。 蛇妖被扔下城墙后,又有其余妖兽跃上城墙,且数目越来越多。 它们不似先前妖兽一般,针对林夕。 而是在跃上城墙第一时间,就向那些投石车、弩床以及周边士兵冲去,一只虎妖一巴掌就拍倒了一架投石车,然后活吞了一名士兵,最后被一名校尉斩掉了头颅。 一头蛮牛,刚上来就撞飞了三名士兵,然后… …… 不到一息时间,便有十几个士兵死于非命,有着巨大杀伤力的投石车,被毁掉了三台。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这样不用等妖兽漫上来,这些士兵就死光了,更别提撑到援军赶来了。’林夕神色极为难看。 照这样下去,他撑得住,可那些士兵撑不住。 ‘我现在气机恢复到巅峰,气息比之前浑厚了五成不止,葬灵术的时间也还有很多,可以把所有的压力吸引过来,自己暂时抗下来。’ ‘可刚才有那几头三阶妖灵牵引,所有的妖兽才都针对我,眼下又该怎么吸引这些畜生的仇恨?’林夕脸色变了又变。 他一时有些想不出,该怎么和上次一样,抗下大半的压力。 忽然看到对面正在指挥的四阶虎妖,神色一凝,有了主意。 沉吟间,他回身向之前幸存下来,正躲在妖兽群中的那头三阶虎妖,跑了过去。 虽然妖兽缺少人类的情感,可若是一个个同类死在那头四阶虎妖面前,我再挑衅一番,应该能让它恨我、针对我吧。 林夕也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否行得通,但他想试一试。 那虎妖隐约有些畏惧,掉头就跑,刚刚那四头狮妖的死状历历在目,有限的智商告诉它,自己绝不是对手。 只是这注定是徒劳,它的速度远远比不上林夕。 一百丈,七十丈,三十丈……一人一虎的距离越来越近,林夕高高跃起,一拳打在了虎妖胸口。 砰! 虎妖硕大的身子猛地飞出,砸死了一片妖兽,口中鲜血狂涌。 虽然林夕身在口中无处借力,可全力一拳仍不是虎妖能够承受的,此时它的胸骨碎裂了好几跟,心脏隐隐被震伤。 它刚想拼命挣扎着起身,却看到一道身影狂奔而来,又是一拳,打在了它的胸口之上。 咔嚓! 虎妖胸骨碎裂,断骨刺穿了心脏,再无声息。 林夕神色狰狞,双手抓住虎腿,用尽力气一甩,硕大的虎身凌空飞起,向对面山岗那头四阶虎妖狠狠砸去。 第七十章 挑衅 对面山岗上。 那四阶虎妖一边随意躲过蓝光闪烁,威力巨大的箭矢,一边看着将要蔓上城墙的兽潮,眼中满是振奋。 照这样下去,不出半盏茶的功夫,城墙便会被兽潮淹没,到时无数妖兽一拥而上,不管有多少守军,都无济于事。 它居高临下的俯视,城墙之上,那群卑贱的人类正在一个个死去。 而城墙后空气中满是让它心神颤抖的气息。 人类或许无法察觉,但它却是能够清晰的察觉到,那里有着足矣让所有妖族为之癫狂的东西。 甚至只是远远的看上一眼,就让它激动不已。 化形原液,这可是传说中才有的东西啊…虎妖双拳紧握,眼中满是癫狂,这东西不需要多,只需要一小口,就足矣让它摆脱兽身,彻底化形成功,进入五阶妖王之境! 别看它已经接近四阶巅峰,可化形关卡已经困扰了它几百年,若是没有天大机缘,它此生都无法化形成功,踏入妖王之境。 可此处却忽然出现了化形原液,这容不得它不去激动。 要知道,这东西只有那些传说中的仙山才会孕育,眼下竟然在此处出现了,这简直是天大的机缘! 虎妖脸上满是癫狂笑意,口吐人言,“老子要进阶妖王之境,天王老子也休想阻我。” 就连空气中都如此浓烈,那下方指不定要有多少化形原液,说不得有一处天然泉眼也说不定! 虎妖心中兴奋到极点,身上每一根虎毛都飘了起来。 这一刻,它仿佛看到了自己进阶妖王,无数妖灵在身前跪拜,尊称大王的场景。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忽然朝它飞来,正是那头三阶虎妖的死尸。 虎妖轻一摆手,一道黑光打在那死尸上,那三阶虎妖的尸体霎时粉碎,一滩滩血肉自空中落下。 对此,虎妖眼皮都没眨一下。 死去一只同类而已,不是什么大事儿。 只要能得到那化形原液,就算这漫山遍野的妖兽死光了,它也不会觉得半分可惜。 低阶妖兽而已,大泽山里有的是。 就在虎妖思索的空当,又一道黑影飞来,还是一具虎妖尸体,头颅稀碎,这一次是二阶的。 虎妖随意侧身躲过,仍然不以为意。 只是很快,又有一道黑影朝着它砸来,还是一头虎妖,腹部血肉模糊,虎鞭被人从中间扯断。 紧接着,空中有一道道黑影出现,凄厉惨叫着朝它飞去,全部是虎妖,腹部血肉模糊,虎鞭被人扯掉。 足足有七八十头。 虎妖神色终于变了,它低头朝城墙上望了过去。 见那头四阶虎妖终于看了过来,林夕随手将身边一头巨大虎妖按在了地上,然后手上猛一用力。 噗嗤! 鲜血喷涌间,一对半尺大小的血红肉球从巨虎下体脱落,滚落到一旁地上。 地上虎妖凄厉惨叫,拼命挣扎。 林夕手上再一用力,一条虎鞭被他扯了下来,扔到了一旁,很快被其它妖兽踩的稀碎。 林夕这时又抓起巨虎后腿,狠狠朝那头四阶虎妖砸去。 那四阶虎妖随意躲过,拳头紧紧握起。 林夕神色狰狞,一脚将地上那对血色肉球踩得粉碎,随后故意挑衅问道,“生气吗?” 对面山岗上,那头四阶虎妖一张虎脸不断抽搐。 “我就站在这里,过来打我啊,来啊!”林夕朝着它,轻轻勾了勾右手食指。 四阶虎妖身躯微微颤抖,已化作人形的脖颈有青筋缓缓跳动。 “啊哈哈哈哈。” 林夕狂妄大笑,狂笑间更是指着虎妖,不断讥讽,“畜生就是畜生,都是没有卵蛋的怂货。” “啊啊啊!” 被人如此挑衅,那头四阶虎妖浑身剧烈颤抖,脖颈青筋暴起,足足粗了一圈。 它口吐人言,愤怒咆哮道,“你这该死的爬虫,该死的爬虫!” 吼! 这头四阶巅峰的虎妖再也忍耐不得,仰头一声怒吼,城墙上的所有妖兽,齐齐嘶吼,癫狂了一般,朝着林夕拼命涌去。 它们双眼赤红,不顾一切。 那头虎妖看着林夕,眼中满是狰狞恶意,咆哮道:“给我撕碎这该死的爬虫,撕碎他!” 此刻,它对林夕恨到了极点,若非是有所顾忌,它恨不得亲自冲上去,将这该死的爬虫一寸寸撕裂。 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好好教教这爬虫该怎么做人! 不过现在应该也够了,只是一只强壮一些的爬虫而已,这么多妖兽,足矣撕碎了这可恨的爬虫。 可恶,不能亲自撕碎他…这头四阶虎妖心里有些遗憾。 城墙上,林夕咧了咧嘴,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他费尽心思,甚至不惜做那残忍之事,目的就是彻底惹恼了这头虎妖,好将所有的压力,都聚集到自己这里。 眼下,所有的妖兽都针对自己,这正符合他的心意。 只有这样,才有一丝丝希望守得住! 同时,他心里也有些庆幸,若是那头四阶虎妖真的亲自冲过来,那么一切都完了。 如今的他对上将近四阶巅峰的妖灵,必死无疑! 不过现在嘛…林夕看了看四周红着眼睛,密集如潮水的妖兽,不由眯了眯眼睛,‘我想要一个人杀光了不可能,可想坚持着活下来,终究有希望。’ 心中想着,林夕朝着那群妖兽冲了过去,只一拳就将一头蛮牛头颅打碎,又随意一脚,便踩死了一头鼠妖。 他身影飘忽,将从四面八方涌来,蛮牛、巨蝎、狐狸等各类妖兽轰杀,没有一头妖兽能够近身。 在他的周边,不断有血光洒落。 林夕毫不留情,如同杀戮机器,无情的斩杀着不断冲来的妖兽。 五十头,一百头,二百头…死在他手中的妖兽越来越多,多到林夕也记不得了,只是他的周身几十丈,堆积了厚厚一层。 并且还在越堆越多。 而周边那些妖兽,悍不惧死,前仆后继,无休无止! 林夕眉头微蹙,开始改变了方式,不再来者都杀,而是选择巨狼、蛮牛、毒蝎那种气息比较强悍的妖兽。 至于其它的,则是被他忽略。 只要自己葬灵术的时限还在,气机不消耗殆尽,寻常二阶妖兽很难破开他的强悍体魄。 而他周身就那么些地方,像章子、兔子那样较弱的妖兽涌到身前,自己留着它们性命,其它强悍的妖兽过不来,反而更节省气机。 眼下他是要扛着所有压力想办法撑更长时间,而不是斩杀更多强悍的妖兽,这种打法,无疑是最合适的。 第七十一章 危机 自从他选择性的击杀以后,他身前的妖兽越来越多,很快就围了厚厚的一层,起码上百只。 而且还有其它妖兽不断涌来,越堆越多,只几息时间,至少围了上千只。 上千只二阶妖兽,其中好掺杂着几只三阶妖兽,来时汹汹,即使站着不动任你砍杀,也绝对杀不完, 那些士兵脸色有些发白。 尽管他们对林夕的实力有目共睹,可却也知道如此多的妖兽,林夕撑不了多久,必然会被磨死。 “还愣着干什么,给老子上啊。” 一名校尉愤怒大吼,咆哮道:“这位壮士为我们顶下了所有压力,我们就算都死在这里,也要将他救出来。” “是!” 士兵们的回应震耳欲聋,他们嘶吼着朝着那些妖兽冲去。 林夕挑衅虎妖,独子抗下所有压力的一幕,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那人为他们做到如此地步,他们怎么岂能让那人失望。 上至校尉,下至士卒,一个个青筋暴起,脖子几乎粗了一圈,手中军刀被他们不断抬起,落下。 一头头妖兽死在他们手上。 一开始,所有的妖兽都在针对林夕,根本不去他们,很诡异的,他们几乎没有什么损伤。 而林夕却被围在妖兽中间,脚下满是妖兽的残肢碎肉。 他一手掰断一直狐妖前肢,又侧身躲过一头蛮牛冲撞,但凡近前的妖兽,几乎都斩杀,或者被他轻松躲过。 但很快,这种情况就变了。 随着身前妖兽越来越多,他身前空间越来越小,慢慢的有些无法转身,有妖兽的攻击开始落到他身上。 巨狼的撕咬,毒蝎的毒刺,虎尾的抽打…… 各种各样的攻击都有,虽然大多数的攻击很难伤他,可每挨上一次攻击,他体内气机都会消耗一些。 该怎么办…林夕神色有些难看。 此刻,他真的体会到了蚁多咬死象的感觉,这些妖兽单独拎出来,自己站着不动让攻击,它们也很难破开自己防御。 可此时一起涌过来,他却真的有些撑不住。 只是几息时间,他体内气机已然消耗小半,而且随着自己承受的攻击越来越多,这种感觉还在加剧。 倘若如此下去,不出二十息,我就要力竭而死…林夕一边护住要害,一边思索对策。 看着被妖兽挤压而来的一头二阶巅峰的蛮牛,林夕神色一凝,有了主意。 他一拳轰碎了蛮牛头颅,随后将蛮牛放到身前地上,背靠蛮牛,开始只挡住身前的攻击,这让他轻松了不少。 眼看有效,林夕又如法炮制的杀了三头蛮牛,挡在了另外三个方向,这样一来,他就只用管上方的妖兽。 随着上方妖兽尸体的堆积,上方很快堆积了厚厚一层血肉,妖兽再无法攻击进来。 只是还是有少许的攻击透过四周裂缝,袭击过来,林夕在其中根本施展不开身形,只能用身体硬抗。 但这与刚才相比不知好了多少,林夕得到了片刻喘息。 只是好景不长,随着周边妖兽越来越多,一股巨大的挤压之力,透过蛮牛尸体传来过来。 蛮牛尸体逐渐变形,将林夕周边空间尽数蚕食。 林夕的身体仅仅贴住了蛮牛尸体,随着挤压之力逐渐,几具蛮牛尸体被挤压成碎肉,塞满了他周边所有空隙。 林夕只觉得海潮般的压力而来,他只得蹲在地上,双臂交叉死死护住胸口,拼命抵抗。 但随着压力越来越大,外加上四周挤满了腥臭碎肉,林夕根本无法呼吸,开始出现了力竭征兆,气机急剧消耗。 林夕只得气机鼓荡至沸腾,拼命抵抗,一刻也不敢松懈。 只要他敢散去半点儿气机,下一刻绝对被压力挤成碎肉,绝无侥幸存活的可能性! 周身的挤压之力还在增强,林夕嘴角慢慢有血迹出现,背部骨骼发出刺耳的‘咔嚓’声,逐渐裂开。 林夕心中有些苦涩,如此下去,他撑不了十息。 危在旦夕! 外面,那些士兵的情况也并不好。 一开始,他们的确没有什么损伤,但随着城墙下妖兽‘浪头’越升越高,越来越多的妖兽跃上城墙。 只是不到二十息的时间,足足多了好几倍! 这些妖兽一上来就不要命的向林夕所在处拼命跑去,然后莽足了力气往里面挤压。 此时,那里已经堆积了一个几十丈方圆,高三四丈的妖兽小山! 这一幕,让城头的众将士头皮发麻。 如此多的妖兽,哪怕是一块百炼精钢,也要被挤碎了。 这一刻,所有的将士双目赤红,怒吼着不断砍杀着小山上的妖兽,试图减小那人的压力。 只是这显得徒劳无功,哪怕上千人拼命阻拦、砍杀,那妖兽堆砌的小山还是越堆越高。 反而是周边士兵,被撞死了一人又一人。 短短一息间,就有几十人丢掉性命,这还是周边妖兽没有针对他们,无意冲撞的结果! 可想而知,情况是多么恶劣。 就算是那人再强悍,在这种情况下,怕是也活不下来吧……城头上的将士们心中无比忐忑,虽然见过林夕的勇武,此时也不由泛出如此想法。 只是如此想着,他们手上钢刀却没有半分停止,不要命一般的朝着妖兽砍去。 即使是那人死了,也要把他的尸体抢下来…他们如此想到。 更远处,城墙最中央的那处高台上,卓永信站在那里,拳头紧握,身躯在不断颤抖。 他的下方,是无数士卒在守城。 有了林夕的牵制,其它地方的压力不知小了多少,几乎没有妖兽跃上城墙。 只有最南边的那一段城墙,最为惨烈,血光冲天。 他看着一道道闪烁着可怕蓝光的长箭,飞向那几头四阶妖灵,被随意躲过,毫无建树。 有看着最南侧的那一段城墙上,中间堆积如小山一般的妖兽,周边有将士嘶吼着冲上去,拼命斩杀一头又一头妖兽,然后又被撞死。 每一息,都有几百头妖兽死去,同时死去几十个士兵。 那堆妖兽小山却越堆越高,达到骇人的程度。 桌永信双眼有些猩红。 第七十二章 选择 方才从林夕投掷巨石,到瞬间斩杀三阶妖兽,震慑诸多妖兽,再到到挑衅四阶虎妖,抗下几乎所有的压力。 那人每一幕的神勇,他都是看在眼里的。 对于那人,他是发自肺腑的佩服。 他从内心里觉得单论勇武,那人比得上十个自己,甚至是当年的曹庆,也要差上不少。 可现在那人却被妖兽覆盖,还能活下来吗? 桌永信不知道答案,只知道从个人的角度来讲,他是如何也不希望那人死的。 甚至如果可以,他情愿拿自己去换那人。 可他不止是自己,还是如今城墙上军职最高的将军。 他的每一个决定,都决定了城墙上所有将士的命运,甚至决定了整个静州数十万万黎民的命运。 我该怎么办……桌永信脸上满是挣扎。 此时,最南侧那段城墙下的妖兽‘浪头’还在疯狂上涨,最多再有十息,就会与城墙齐平。 而当妖兽蔓延上去的一刻,就是那段城墙失守的时候,到时不管那人还有没有活着,都要死。 不止那人,那段城墙上的所有人,都要死! 桌永信半跪在地上,脸上全是挣扎。 此时,若是他下令所有的射神巨弓放弃攻击那几头四阶妖灵,转而支援那段城墙,或许还来得及阻止妖兽蔓延。 可那样无异于放弃守住的希望,注定只能暂时拖延。 人力终有尽,那神弓营的将士只能拉开那么多次弓,用来支援那段城墙,就注定无法再去攻击那几头四阶妖灵。 等到神弓营那些将士的力气耗尽,即使其它营的将士补上,也必然发挥不出射神巨弓的威力。 到时候整个静州边军,将再也没有能够威胁到四阶妖灵的武器,想要斩杀四阶妖灵,将再无可能。 而那几头四阶妖灵不死,就会有无穷无尽的妖兽涌来,永不休止,至少他们看不到停下的一刻。 就算整个静州边军死绝了,也看不到。 桌永信半跪在地上,脸上满是痛苦。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将领,在这种情况下,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是对的。 一旁,一名肥胖校尉扶住了他,“将军。” 桌永信看着他,问道:“若是李大将军在,会怎么做?” 肥胖校尉张了张嘴,没声。 这种问题不是他一个校尉该回答的,可当他看到最南侧城墙上,那高如小山的妖兽堆时,这名校尉的面皮抽搐了几下。 沉吟了片刻,他开口道:“将军是否还记得,五年前那次妖兽狂潮,有几百头妖兽越过城墙时,李大将军是如何做的?” 桌永信神色一滞,身躯微微颤抖。 五年前那次妖兽狂潮,有几百头妖兽越过城墙,朝着城区奔去,当时李玉堂不顾几乎无法守住的城墙,命令五千兵马去拦截。 要知道那时候静州边军已死伤过半,分出的这五千兵马,意味着守城压力增大了无数倍。 桌永信那时还是一名校尉,他记得当时李玉堂下命令时,告诉他们,在当兵的死绝之前,不该有一个百姓死在他们前面。 后来他们才知道,这句话是老王爷当年攻杀戈阳之后说的,自此被李大将军时常挂在嘴边。 并一直如此要求手下将士。 想到这里,桌永信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嘴角溢出鲜血。 我做不出决定,可李大将军和老王爷的决定总不会错吧…桌永信双拳紧紧握起,原本挣扎的眼神,变得猩红而坚定。 那人是很强,可只要没有身披盔甲,便是一个百姓,是百姓就不应该死在当兵的前面。 桌永信站起身,身后猩红大氅随风飘荡,与身旁的军旗一般,烈烈作响。 他仰天长啸,竭力嘶吼道:“神弓营,给老子调转箭头,对准那里干他娘的” “其余地方士兵,分一半人过去,快,快!” 下一刻,五座高台上,那些神弓营的将士纷纷调转箭头,合力拉开弓弦,伴随着一道道吱啦响声,数十道闪烁着可怕蓝光的箭矢,呼啸着朝最南侧的城墙飞去。 轰! 城墙下的妖兽,顿时血肉横飞,无数妖兽惨叫着死去,原本快速上涌的妖兽‘浪头’,一下塌陷下去数十丈,出现一个巨大深坑。 然后又被海量的妖兽填满,再次被下一波巨箭轰塌,随后填满,如此往复不断。 但终究,抑制住了妖兽浪头的上涌,隐隐有了下降征兆。 跃上城墙上的妖兽开始减少,直到没有,这使得那些士兵压力一下小了许多。 那名络腮胡子校尉哈哈大笑,脸上满是泪水,他终于看到了希望。 嗖! 这时,忽然有一道箭矢顺着他的脸颊飞过,射入一头二阶狼妖的咽喉,狼妖抽搐一下,再无声息。 紧接着,箭矢密集如雨,从两侧高台上不断落下。 巨狼咽喉,狐妖心口,蛮牛双眼…… 几乎每一箭,都射在妖兽的要害之上,精准无比! 络腮胡子笑得更大声了,有了神弓营的帮助,希望又大了不少,他狂笑间,再次朝着那堆妖兽‘小山’冲去。 在他身旁,是无数面目狰狞的士兵,拼命砍杀、拖走一头又一头妖兽,妖兽堆积的‘小山’停止了增长。 方才无人支援他们都敢上,更别提现在。 慢慢的,自北侧有援军开始赶到,加入了他们的行列,拼命砍杀、拖走一头又一头妖兽。 挤压着林夕的妖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只是随着一只只妖兽被搬开,周边士兵的神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因为外层的妖兽都是活的,他们甚至还有人因此受伤,可当他们搬开了外面一层,发现靠里的地方开始有死去的妖兽出现。 而再里面,到处是妖兽内脏、残肢,皮毛夹杂着血肉,有妖兽都被挤烂了。 到最后数丈的范围,已经分不清妖兽种类,皮毛、骨骼、红的、白的,各种妖兽混合到一起,分不清妖兽种类,腥臭味令人作呕。 咕噜…一名士卒挖开一团血肉,喉结滚动,颤声道: “都挤成这样,那位勇士,还有可能活着吗?” “他那么强悍,一定能活下来的……” “就算他死了,我们也要将他扒出来。” 一个士兵眼眶发红,大声说道,“他还穿着靴子、裤子,总能留下兜住一些血肉,能当成他的尸体,我们给他行最高的礼节。” 士兵们不再说话,不停的挖开一团又一团血肉。 他们打定了主意,哪怕那人只剩下一块碎骨头,也要将他们扒出来,向李将军,给他讨一个最高的殊荣。 如果,他们有人能活下来的话。 第七十三章 活着 此时,林夕蜷缩在一团血肉之中,浑身骨骼不知道断裂了多少,撕裂一般的疼痛不断袭来。 他保持着蹲坐姿势,就连脊骨都被压断了,有肋骨自皮肤刺穿,插入到周围塞满的血肉中。 双腿被压得瘫软,不知道断成了几节。 此时,他浑身气机已经耗尽,葬灵术也已然褪去,浑身灵脉尽数破碎,气旋溃散。 若不是在此前一刻,周边的压力忽然减小,他此刻已然成了一滩血肉,再无生机。 而现在,他也已经没了力气,疼痛得想要嘶吼。 可周边挤压而来的腥臭血肉,注定他无法发声,甚至连眼睛都无法睁开。 忽然,有一双手摸到了他的脊背,然后他只觉得身上的压力越来越轻,周边的碎肉越来越少。 几名士兵,扒开了所有血肉,眼眶顿时通红,连着身躯有些颤抖。 太惨了! 此时的林夕,上半身从中间折断,胸口紧贴在肚皮上,两侧七八根肋骨崩断刺穿了皮肤,裸露出来。 双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瘫软曲折在地上。 “若不是他,我早就被那蛇妖抽成一堆碎肉了。”一名士兵眼中泛泪,声音颤抖。 “他是为了我们,才落得如此下场的。” “刚才,……” …… 他的身后诸多士兵站在那里,一群铁血汉子,全都喉结滚动,双眼通红着说着林夕之前所做的事迹。 其他后赶来支援的士兵,听着他们的话,只觉得眼睛发酸,心中升起无尽的敬意。 肉身撞死三阶巅峰蛮牛,一击砍去三阶熊妖头颅,震慑群妖,随后更是独战五大妖灵…挑衅四阶妖灵,独自一人抗下所有的压力…… 这是真正的英雄啊! 之前他们只觉得惨烈,此刻却升起了滔天敬意。 自此,场中所有人,全部肃然起敬。 那络腮胡子校尉视线模糊,强忍着悲痛嘶吼道,“投石营听令,拔刀,致敬!” 锵! 有几十人身形一正,站在满是妖兽碎肉的城头上,齐齐收刀入鞘,然后齐齐拔刀。 不仅他们,其余将士也在以同样的方式致敬,城墙上有数道嘶吼声接连响起。 “无惧营,拔刀,致敬!” “前锋营,拔刀,致敬!” “斩……” …… 夜空中,不断有盔甲作响,拔刀声连成一片,声势骇人。 就在这时,林夕睁开了眼睛,他用尽力气翻了翻身子,却因为骨骼断裂,身子一滚,换了个姿势瘫软在地。 他看着那群面容悲痛的士兵,舍了全身力气咧嘴一笑,“你们在干什么?” 那略腮胡子的校尉一愣,然后放声大笑,笑得满脸涕泪。 其余将士也是刹那呆滞,眼中满是激动,难以置信! 他们不敢想象,如此伤势,林夕是如何能活下来的。 “啊哈哈!” 林夕癫狂大笑,嘶吼道:“老子还活着,还活着。” 在将死的边缘被人扒拉出来,天知道他有所兴奋。 虽然身受重伤,可能下一刻就要死了,但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对他就算不得什么。 狂笑间,林夕周边有白色雾霭出现,向四周弥漫而去,一头头妖兽尸体,连带着地上碎肉,尽数破碎、腐朽,化作一缕缕莹绿液体,向林夕飘去。 林夕裸露在皮肤外的断骨,快速缩回身体,然后伴随着一阵‘咔嚓’声,他浑身骨骼尽数复原,随后破碎的灵脉逐渐恢复,上面气旋也缓缓出现,一股强悍的气血之力,再次出现。 城头上,那些刚刚赶来支援的士兵只觉得头皮发麻,一个个狂咽吐沫,眼中不由出现一丝戒备。 如此手段,莫非是妖魔不成? 他们不由看了看身旁同袍,发现有一些人眼中没有一丝异样,反而充满了敬佩与狂热。 联想到,林夕的作为与惨烈模样,他们眼中的戒备消失了。 这些同袍又不是傻子,能得到他们如此敬仰,此人必然是自己人,是英雄…他们有人扇了自己一巴掌。 能够不惜性命与妖灵拼命至此的英雄,怎么会是妖魔? 他们眼中,再次恢复了敬佩之色。 而那之前就在此处的的士兵,也是十分震惊,一个个瞪大了眼睛,呆呆的望着这一幕。 没有人说话,整个城头寂静一片。 如此重的伤势,竟然眨眼间就恢复了,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要知道骨骼碎裂,即使是以修行者的体魄,也要修养数月才能痊愈,还要用药物配合才行! 可眼下这一幕,却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在众人的目光下,林夕从地上起身,活动筋骨之余,还伸了个懒腰,以此掩饰自己激动的心情。 也是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体内那株幼莲的恐怖。 只要不死,不管多重的伤势都能快速恢复到巅峰,这一点虽然他之前就知道,可直到刚才死里逃生,他才真正体会到其中的妙用。 生死之间的感悟,往往更加令人印象深刻。 只是他现在没有过多时间去想这些,因为城墙下的妖兽,还在源源不断的涌来。 虽然有了射神巨弓的阻拦,那些妖兽被彻底挡住了。 可林夕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因为随着神弓营将士的脱力,那些妖兽还会再次漫上来,甚至比刚才更多。 周边的将士也都明白这一点,在短暂的震惊后,他们便再次散开到城墙各处,有人观望着妖兽‘浪头’,也有人盘膝而坐,抓紧恢复之前消耗的气机。 城墙上再次恢复到之前的状态。 那先后赶来支援,将近三千的将士也没有离开,而是留在了这段城墙,准备帮忙守城。 林夕没有去城墙边上,而是选择了与那光头校尉手下的步卒一起,原本一千多人士兵,此时只剩下七百多人。 他走到最前方,盘膝坐在了之前光头校尉的位子。 对此没有人提出异议,一名中年模样的百夫长还将一张染血的盾牌,以及一柄军刀递给了他。 盾牌漆黑一片,上面刻着繁杂的阵纹,上面满是褐色的血迹,显得有些年头了,军刀很新,有着一个断口,是新磕破的。 这是属于那名光头校尉的,被这名百夫长捡了起来。 林夕双手郑重接过,将盾牌放在膝盖上,轻声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那百夫长望着盾牌,有些伤感道,“我们校尉,姓徐,名忠国。” 第七十四章 校尉 “徐忠国。” 林夕抚摸着盾牌阵纹,,眼中不由浮现那名校尉不顾一切,为他挡下那一击的场景。 林夕心中有些异样感觉,以前他只是听说那些军中同袍,感情比前兄弟还深,却不明白为何。 直到今天,他有些明白了。 平日抵背而眠,战时以生命守护,这样得来的感情,的确会坚如铁石,牢不可破。 比亲兄弟更亲。 林夕身旁,那名百夫长看着他,眼中有些许期待。 林夕看着他,微微沉默,徐忠国为他而战死,这名百夫长将他的军刀与盾牌交给他,意图很明显。 就是想他扛起之前徐校尉的职责。 沉吟片刻,林夕收起心绪,神色肃穆,起身看向诸多士卒,朗声道:“由我林夕暂代校尉之职,替徐兄行驶校尉之责,可好?” 那百夫长率先起身,“无惧营汤汉,参见林校尉。” 其余所有士卒,同时站起身,竭力嘶吼,“参见林校尉。” 巨大的声响,响彻夜空,隐隐压过了城墙下的妖兽嘶吼声。 林夕看着众多士兵,发现他们皆满脸狰狞。 那是一种愤恨,对与妖灵的愤恨。 好一个无惧营,有如此血性的将士在,如何挡不住妖兽…林夕心中多了几分信心。 没有封赏,甚至没有入军籍名册,一个‘外人’就这样成了无惧营校尉,这本不符合礼制。 原本按照战场上的规矩,若将军战死,由手下校尉暂替,校尉战死,由手下百夫长暂替,以此类推。 至于外人,想都不用想。 可很诡异的,林夕提出暂替校尉职责,却很诡异的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 水到渠成,仿佛这是理所当然之事。 在这些无惧营的将士看来,眼前之人是他们的徐校尉用生命换下,其英勇他们更是亲眼所见,发自肺腑的佩服。 让林夕当他们的校尉,是所有士卒共同的愿望,他们还觉得那死去的徐校尉大人,也定然不会反对。 其他任何人,都不会比这更让他们满意。 林夕看着眼前士卒,一种莫名的归属感,油然而生。 此刻,他不再单单是南疆的二殿下,还是静州边军无惧营的校尉。 他看着城墙下的妖兽,神色狰狞。 若是再有妖兽冲上来,他将不再独身奋战,而是带领这些无惧营的将士,一起战斗。 对面山岗上,那头四阶虎妖看着城头上的一幕,气得浑身发抖。 它怎么也想不到,刚刚那么多妖兽,林夕竟然没死。 不仅没死,就连一丝伤势都没有,在那里活蹦乱跳的,成了这群爬虫中的什么校尉! “这该死的爬虫!” 这头四阶虎妖咬牙切齿,有些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想起方才林夕的挑衅,它只觉得怒气上头,再也无法忍耐。 吼! 它仰天一声呼啸,那些妖兽顿时疯了一样,比之前更快了几分。 城墙下的妖兽‘浪头’疾速上涨数十丈,随后又被闪烁着蓝光的巨箭打落,周而复返,达到了某种平衡状态。 只是这种平衡,很快就被打破。 大约过了数十息,高台上飞来的巨箭越来越少,开始只是慢上一些,到了最后渐渐没有,只有最南侧的高台上隐隐飞来几枝箭矢,但威力也减弱了不少。 城墙上的妖兽,再次向上蔓延。 林夕从地上起身,单手握上了刀柄。 他知道,这是因为那些神弓营的将士脱力了,已经开始拉不开那射神巨弓了。 如此以来,很快就会有妖兽再次上来,而且会比上一次更多。 不过此刻城头上多出了三千将士,林夕觉得只要妖兽不要完全漫上来,就应该守得住。 他的身后,几百无惧营的士兵,一起站起身,看着林夕,静静等待着命令。 那些前来支援的三千士兵,由几名校尉领着,也纷纷握上刀柄,满脸肃杀之气,随时准备着冲出去。 这一段城墙上,所有人严阵以待。 而他们也没有等很久,大约过了十息,有一头三阶牛妖率先跃上城墙,它的身后跟着数十只二阶牛妖。 那些城墙边上的士兵暂时退了回来,他们要恢复气机,然后继续厮杀,而周边也有将士及时顶上,掩护他们撤退。 林夕扬起手中长刀,一马当先冲了过去。 “无惧营,杀。” 他的身后,七百多个无惧营的将士齐齐嘶吼着,跟了上去。 林夕迈步间,体内气旋与灵脉再次破碎,葬灵术再次被他施展到极致,每走一步,他身上气机便强上一分,当来到那头三阶牛妖近处时,已经达到之前施展葬灵术的程度。 他提着刀,朝着领头的那头三阶牛妖,迎了上去。 那头三阶牛妖毫不畏惧,将近三丈的牛身充斥着爆炸的力量,直直的撞了过来。 五十丈,三十丈,…林夕距离那头牛妖越来越近,他眼见闪过一丝狰狞,手中军刀举了起来,身子逐渐放低。 他准备用刀,宰了这头牛妖。 从内心来说,与用刀相比,他更想用强悍的身体来战斗。 拳拳到肉,才更让他有热血沸腾的感觉,才是他最喜欢的战斗,而且像他目前的身体强度,加上体内气机加持,攻击力和防御力远比寻常的精钢更强。 即使入了法器之流的军甲、军刀,也远远比不上。 因此只要不是一些神兵利器,使用寻常兵器,根本不能提高他的战斗力,甚至会因为战斗习惯,影响他的战斗力。 只是对于这些士兵来说,却不是这样。 他们大多是开脉武修,并不能肆意调动体内气机,只能凭借着强悍的气血之力战斗,而他们本身的身体又远不如这些盔甲坚韧,也不如刀器更强。 因此这些制式盔甲和军刀,能够极大提高他们的战斗力。 作为无惧营的校尉,林夕与这些士兵使用一致的兵器,更能激发他们的士气。 所以,他才选择用刀。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想让手中军刀沾染更多的妖兽之血,以此告慰那舍了名救下自己的校尉。 面对那牛妖的舍命一撞,林夕身子突然后仰,紧贴地面,迅速向前划去,躲过了这一击。 与此同时,手中军刀被他双手握住,对着牛腹狠狠一划。 ‘嗤啦’一声,牛妖腹部出现一道猩红细线,细线迅速蔓延至牛尾,细线之中,鲜血掺杂着内脏喷射而出,洒落一地。 依着惯性,那牛妖又跑出数十丈,跪倒在地,再无声息。 第七十五章 危机 静。 整个城头上,寂静一片。 那些后来支援的将士,神情齐齐一滞,心中骇然。 虽然刚才就听那些士兵讲过,眼前之人生生撞死三阶巅峰蛮牛,且一人独战五头三阶妖灵,可那只是听说,远不如亲眼所见更具有冲击力。 咕嘟…一名中年校尉喉结滚动,不由咽了口吐沫,他的身后,一名百夫长嘴角不断抽搐,其余人瞳孔收缩,满脸骇然。 不过这骇然只是持续片刻,便被他们压下,化作一股狰狞,朝着城墙边冲去。 相比于他们,那些无惧营的将士因先前就见过类似一幕,所以就淡定了许多,跟在林夕身后,将余下几十头二阶牛妖迅速砍杀干净。 这群牛妖刚死,便又有一只三阶巨狼跃上城头,紧接着是几只羚羊,随后是巨蝎、老虎…… 各种妖兽跃上城墙,二阶、三阶的都有,声势骇人。 它们跃上城墙后,似乎有着什么命令一般,没有破坏大型军械,也没有扑杀普通士兵。 而是齐齐朝着林夕涌了过来。 林夕神色一凝,提着刀迎了上去,又一刀,便斩落了那头三阶狼妖,随后又朝着一只三阶狐妖冲去。 手中军刀挥舞,剖开了狐腹,鲜血再次洒落一地。 至于周边的那些二阶妖灵,除却一些强悍的,他根本不去管,而是以极快的速度躲避。 气机有限,他不想过多浪费。 这些低阶妖兽,交给其余将士即可,这从不是一个人的战斗,必须每个人都出力,才能守得更久。 那些无惧营的将士跟在他的身后,砍杀着一头又一头妖兽,尽管那些威胁大的都被砍杀,两侧高台上也有箭矢支援,可他们还是有些吃力,周边妖兽越来越多。 不远处,那些后来支援的将士,脸色一变,朝着林夕的方向,冲了过去,这使得无惧营的压力一下小了不少,周边妖兽不再增多,慢慢的开始减少。 而由于所有妖兽都在针对林夕,将士死伤很小,数十息的时间,也只是死了十几人而已。 这使得他们对林夕愈发佩服,倘若不是那人,这么多妖兽分散开来,死的人必然要比这多上数十倍! 只是这种情况很快就变了,随着城墙下的妖兽‘浪头’不断上涌,跃上城墙的妖兽越来越多,即使这些将士拼命砍杀,也杀不完。 城头上,存活的妖兽越来越多,且还有妖兽不断跃上城头,其中不乏迈入三阶,气息强悍的妖灵。 城头上的将士,不断有人死亡,只是几十息时间,他们已经死了五六百人,且这个数字还在不断增加。 但他们眼中没有畏惧,眼中反而满是希望。 他们看向冲在最前方的一人,眼中充满了敬畏,心中的敬意达到了巅峰。 每当有三阶跃上城墙,都会被那人一击斩杀,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即使一次被一头三阶巅峰的狐妖抓中腰腹,又被一头三阶黑熊拍中胸口,那人也岿然不动,反手一刀便斩下了两颗头颅。 事后更是没有丝毫停歇,再次向前冲去。 仿佛受到的攻击微不足道,根本无法伤他分毫。 其悍勇程度,令人发指! 他们隐隐有种感觉,只要那人还活着,再多的妖兽也能守得住。 那些无惧营的将士更是神情炽热,满脸癫狂。 这是他们的校尉,万妖莫敌的校尉! 有此校尉,他们有什么理由不拼命! 一名百夫长拼尽全力将长刀刺入一头二阶蛮牛的咽喉,却被一头虎妖一尾巴抽中头颅。 他头上精钢头盔瞬间炸裂,一头黑发掺杂着鲜血披散下来。 视线中满是猩红血色的百夫长,面容癫狂,以他为四周的地面,遍布着血污,满是妖兽的内脏残肢。 他舍尽全力却无法抽回军刀,索性不再去管,拼命向城墙边上跑去,将一头刚刚跃上城墙的三阶狐妖,撞下了城墙。 他拼尽全力抱住狐妖后退,一人一妖迅速被海潮般的妖兽淹没,城头上的士兵隐隐听到一句,‘击杀三阶妖灵,老子也做到了。’,此后再无声息。 几乎同一时间,还有着几十名士兵丧命,有人被冲撞而死,也有人被一口吞下,尸骨无存。 死状各不相同。 但无一例外,哪怕是在死前一刻,他们也没有停止反抗。 队伍的最前方,林夕高高跃起,拼尽全力斩落一头巨蛇头颅,随后努力抑制住胸口的剧烈喘息。 这是他斩杀的第十头三阶妖灵,其余比较强悍的二阶妖灵,他也斩杀了足有八九十头。 这使得他体内气机消耗大半,也让他多了许多伤势,胸口肋骨都断裂了好几根。 林夕预计再有五头这样的妖兽,自己体内气机就会耗尽,再无余力。 但林夕不敢表现出来,因为他一旦表现出自己的乏力,后面的将士就会失去信心,被漫天的妖兽彻底淹没。 不仅如此,他还要继续保持这种悍勇,直到援军赶来。 心中想着,林夕步子丝毫未停,朝着新跃上城墙的一头三阶猪妖,嘶吼着跑去。 南侧高台上。 陆永修看着下方的惨烈场景,浑身都在哆嗦。 到处都是鲜血,几乎每一息都有几十人死去,他只觉得心脏被一柄尖刀刺穿,并不断搅拌。 说不出的难受。 他的身旁,是上百个拼命拉弓射箭的神弓营将士,不间断的开弓,他们的手臂早已青肿一片,钻心的疼。 可他们却没有一个人停下,拉弓、射箭,他们不断重复着这一动作,一只只箭矢从他们手中飞出,杀死一头又一头妖兽。 可这与满城墙的妖兽相比,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射神巨弓旁,程牛不断拉弓射箭,他的身后,是马三斤领着数十个士兵,为他搬运、装填着箭矢。 几乎每一息,都有五六枝闪烁着蓝光的巨大箭矢,打落在妖兽浪头,带走无数妖兽。 但此时其它高台上的神弓营的将士早已脱离,单靠程牛一人,根本发挥不了大的作用。 此时城墙下的妖兽‘浪头’不断上涌,再过二十丈,便会与城墙持平,那时所有人都会被铺天盖地的妖兽淹没,再无半点儿生机。 第七十六章 满弓 这样下去,根本撑不到援军到来…陆永修拳头紧握,神色焦急。 ‘必须要想办法破解危局,不然等妖兽蔓延上来,谁来都没用’ 陆永修脸色发白,沉吟片刻后看向程牛,道:“程牛,快停下,留着力气,射那头四阶虎妖。” 程牛不为所动,手中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俺要是停下,那些妖兽很快就会都上来,到时候所有人都会死。” 程牛的眼眶发红,“俺不想死,也不想让他们死。” “程牛,你听我说,听我说。” 陆永修一把拉住他的臂膀,劝道:“你这样下去最多阻拦三息,要想救他们,只有和当年一样,一箭射死那头四阶虎妖。” “这是唯一的希望,你试试看。” 陆永修看着程牛,脸上满是期望。 事实上,他并不觉得程牛能射中,毕竟他们神弓营的将士射了那么多次,都没能成功。 只是,他在程牛身上,看到了与曹庆的共同点,那就是力量突破了某种极致,所以才想让程牛试一试。 毕竟现在妖兽已经将要蔓延上来,即使不让程牛去拼命阻拦,也只能多阻拦三息而已。 他觉得多这三息和少三息,没什么区别。 还不如死马当活马医,去拼上一拼。 一旁,帮着搬运巨箭的马三斤停下动作,神色有些紧张。 在程牛身上,他看到了曹庆的影子,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甘愿为其搬运箭矢。 可对于程牛能否射中,他却保持怀疑态度,毕竟曹庆常年训练,而程牛却几乎没有摸过弓。 不过即使射不中,又能如何呢? 大不了,一起死…马三斤脸上的紧张褪去,露出一脸笑意。 程牛脸上闪出片刻犹豫,调转了箭头,拼命拉开了弓弦,但因为消耗了太多力气,他只是拉开了半弓而已。 不够! 陆永修额头冒汗,面容紧张,历喝道,“速度越快,射中的机会就越大,拼命拉。” 程牛神色狰狞,浑身肌肉隆起,甚至撑破了盔甲,弓弦又开了两分,达到了七成,他拼尽了全力,却无法来开更多。 不够! 陆永修再次喝道,“再拉开些,你要想一想,如果你杀不死那头四阶虎妖,所有人都要死,即使李将军赶来也没用。” 程牛要紧牙关,不断用力,弓弦再次被拉开一分。 还是不够! 陆永修神色一凝,又喝道:“你要想一想,如果你做不到,不仅静州边军会死绝,你家乡的父老乡亲也会惨死,包括你的家人,你的爹娘…” 啊啊…程牛双眼猩红,不断嘶吼,一股说不清的力量,自他体内缓缓复苏,随后像是洪水决堤一般,倾泻而出。 吱啦! 射神巨弓的弓弦瞬间绷紧,开了满弓! 陆永修瞳孔一缩,脸上闪出阵阵惊喜,不是惊喜与程牛拉开了满弓,而是惊喜与程牛身上忽然多出的气息。 这与曹庆当年射出那一箭时的气息,一幕一样! 一旁的马三斤眼眶中满是泪水,时隔五年,他又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这种气息,他只在曹庆身上感觉到过。 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曹庆。 对面山岗上,那头四阶虎妖正盯着城墙上,被几头三阶妖灵围杀,狼狈不堪的身影,咬牙切齿:“该死的爬虫,直接杀了你,实在太便宜你了!” 吼! 虎妖仰天嘶吼了一声,城头上那些妖兽不再单单针对林夕,而是开始分散,开始攻击周边的士兵。 只一瞬间,就有上百人丧命,并且这个速度还在增加。 林夕看到这一幕,双眼瞬间猩红,脸上满是狰狞,他拼命将刀插入一头猪妖咽喉,撕开包围圈。 向着左侧冲去。 那里有一名被一群巨大黑蝎包围的士兵,林夕挥刀将两头巨大黑蝎斩杀,随后一把拽过士兵,将他护在了身后。 却终究晚了一分。 在此前一刻,那名士兵最终被一只黑蝎刺穿了胸腹,鲜血洒落一地,在将要闭眼的时候,他咧开嘴,满嘴都是血沫,“林校尉,我杀了三头巨蝎,没给无畏营丢脸。” 说完,他便垂下了头,面容带笑。 啊! 林夕凄厉大叫,面目狰狞着挥舞军刀,将周边巨大黑蝎杀了个干净,随后疯了一般冲进了妖兽群中,不断砍杀。 不再被刻意针对,几乎妖兽的攻击能落到他身上,也没有妖兽能挡住他一刀,他所过之处,妖兽成片倒下。 可代价却是其余将士成片惨死在妖灵口中。 与此相比,林夕情愿自己被针对,那样至少能少死一些人。 此刻,他却只觉得心脏有一柄尖刀插入进去,并且不停搅拌,无比的难受。 以至于,他忍不住凄厉嘶吼。 山岗上空,那四阶虎妖咧嘴直笑,兴奋得身躯颤抖。 林夕叫的越凄厉,它心中就越觉得畅快。 你不是不怕死吗? 那我就让你先亲眼看着周边的人全部死光,然后最后再杀你! 虎妖听着凄厉嘶吼,陶醉的闭上了虎眼。 啊哈哈,这真是美妙的惨叫…虎妖听着凄厉嘶吼,陶醉的闭上了虎眼。 忽然,它的身子一颤,浑身毛发瞬间炸起,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虎妖猛地睁眼望去,发现在那城头之上,有一个渺小身影,将一架射神巨弓拉开了满弓,炙热的蓝光照亮半边夜空,箭头正对着自己。 它有心想躲,身体却不能动弹半分。 因为在那道渺小身影背后,有一尊身高万丈,满身金光的巨大身影站在那里。 巨大身影头生双角,仿佛一尊神灵,一双巨大眼眸中,是与身前程牛一样,别无二致的狰狞。 此刻正死死盯着自己。 虎妖的身躯不断颤抖,它知道自己难逃一劫。 虎妖身旁,那头四阶狐妖尖叫着拼命向后褪去,蛇妖紧跟着逃去,那牛妖直接跪在了地上,死活无法起身。 不止他们,此刻所有的妖兽仿佛遇见了天敌一般,趴在在地,不敢动上一动。 城头上,那些士兵一愣,只觉得周边多了丝莫名气息,使得这些妖兽不再动作。 片刻呆滞后,他们挥舞手中长刀,轻易斩杀了一头又一头妖兽。 林夕则是看向那巨大身影,身形呆滞。 与这些士兵不同,他看到了程牛身后那道巨大身影,且身影体内充斥的金光,他无比熟悉。 第七十七章 妖神 这与他虚灵中的那颗‘心脏’上的金色雾霭,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就是,自己只是凝聚了一颗心脏,而这道身影,全身布满了金色,比自己不知道要浓郁多少。 而且身影所散发的气息,林夕之前曾感受过一次。 那是在城东,吴长青不顾伤势递出那一剑时,自己觉得被什么锁定、根本无从躲避。 当时也有同样的气息出现,只是远没有现在浓烈。 从本质上来说,我、程牛、吴长青体内的气息,属于同一类东西,只是程牛乃是天生,我是意外得来,而那吴长青不知道如何得来的…林夕心中逐渐有了明悟。 他看向对面山岗上那头四阶虎妖,胸中升起无尽快意。 这头该死的畜生,死定了! 虽然不知道这巨大身影究竟是何物,可他却知道,出现这种气息就意味着,这道攻击无法躲避。 而满弓状态的射神巨弓,即使是四阶巅峰妖灵,也必死无疑。 更别说是这虎妖的境界距离四阶巅峰,还略差一些。 更远处,一棵巨大槐树的最顶端。 那道四季山老道人所化的透明身影,看着那万丈巨人,伸手摸了摸胡须,喃喃道:“妖神转世,看如今这气象,怕是涅槃成功了。” 他说着又抬头看向大泽山深处,“如此一来,那小牛崽子,应该快要过来了。” 大泽山深处,有一座插入云端的高峰。 在高峰之中,有八条宽达百丈,全部由白骨铺就的宽广山道,直达位于山巅的一座巨大高台。 说是高台不太合适,因为自高空望去,那分明是通体用骷颅堆砌的巨大座椅。 巨大座椅立在山峰最顶端,仿佛一尊王座,其上不断有猩红的血光闪烁,在骷颅中钻来钻去。 显得妖冶而诡异。 下方台阶上,有一个头顶双角的中年汉子盘膝而坐,道道星辉洒落,不断没入他的口鼻之中。 忽然,那汉子双眼骤然大开,下一刻已经站在了高空,他死死盯着远处那巨大身影,身躯不断颤抖。 “三千年了,妖神大人,您终于要回来了。”汉子满脸涕泪,仰天嘶吼。 他话音未落,整座山峰便跟着响起嘶吼声,上百道身影自山中飞起,来到了汉子身边。 这上百道身影中,有人身豹头的彪形大汉,有面容阴鹫,下半身是蛇尾的青年,也有化作了完整人身,只是身后有着雪白狐狸尾巴的妙龄少女…… 足足上百头化形妖修,齐齐飞至。 “众妖听令,与我一同往静州,迎妖神。”汉子看着这群化形妖修,咆哮般下了命令。 “是。” 那上百道身影全部面容癫狂,嘶吼着回应。 …… 城墙之上。 那程牛神色狰狞,他身后那道高达万丈的身影迅速消散,道道金辉汇集与他的双手之上,随后又迅速散开,将发着蓝光的箭矢迅速包裹了一圈。 蓝光周围,立刻包裹了一层金色光芒,很快便将蓝光尽数覆盖。 这时,程牛松开了双手,‘嗡’的一声,闪烁着金光的长箭呼啸而出。 轰隆! 空气中爆发出如同雷霆炸裂般的音爆声,一道极致璀璨的金光,自高台而起,向那头四阶虎妖飞去。 高空中,那头四阶虎妖伸开双手,催发出一个血红色光罩试图抵抗,却连稍稍阻挡都没能做到,直接被金光刺穿,连带着其中的虎妖,彻底消失。 什么都没有剩下。 随后金光一闪而逝,朝着一座山峰飞去。 轰隆! 一整座山峰瞬间炸裂开来,碎石飞向四面八方,荡起了滚滚烟尘。 余下三名四阶妖灵浑身颤抖,它们看了眼城墙高台上的程牛,眼中满是恐惧,快速退到了山岗后方。 而漫山遍野的妖兽,也都被震慑住,潮水般褪去。 高台上,陆永修脸上闪过兴奋至极的神色,他周边的士兵也是如此都在疯狂欢呼着,向程牛靠拢。 他们想把程牛抛起来,以此庆祝胜利。 高台下方的城墙上,林夕站在那里,向西看去。 那里堆满妖兽尸体,由远及近,铺成了一个舒缓坡道,靠近城墙的地方几乎与百丈高的城墙持平。 大部分都是被妖兽踩踏而死,很多都被踩成了碎肉、残肢,隐约还掺杂着一些内脏,腥臭味刺人眼鼻。 此时,正有无数妖兽踩在这条血肉铺就的坡道之上,疯狂逃窜。 林夕喘着粗气,对高台上的程牛竖起了大拇指。 此时,他体内气机已经十不存一,浑身都是伤势,若是妖兽再不褪去,他必然要死在此处! 他周边的那些士兵,沉寂了一瞬。 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所有人脸上都是劫后余生的兴奋,他们是人,也甘愿与妖兽搏斗,哪怕是死。 可活着,终究更好一些。 更远处。 啊哈哈哈哈! 卓永信站在高台之上,忍不住仰天大笑,他很庆幸自己做了一个正确决定。 他指着最南侧那段城墙,面对手下士卒,颤声吼道:“你们看到没,看到没,我静州不止有那不知名的勇士,还有一箭射死四阶妖兽的程牛!” 他身后那些士兵,一个个点头如捣蒜,他们已经激动得说不出话。 距离城墙不足百丈的地方,拼命赶来支援的将士,褪去了脸上的担忧,取而代之的是癫狂到极致的兴奋。 因为城墙上的欢呼声,代表此次妖兽狂潮已经守住了,尽管他们还没来得及支援。 在这些士兵的最前方,吕良与几名将军一马当先。 虽然出发比这些士兵要晚,可他们修为较高,所以后来者先至。 此时,他们同时望向高台上的程牛,常年厮杀的汉子,露出了最质朴的笑容。 这一刻,几乎所有人,都看向了高台上的程牛,那个一箭拯救了整个静州边军,甚至是整个静州城的英雄。 却在这时,程牛口鼻之中忽然溢出鲜血,随后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一旁的马三斤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程牛。 马三斤试探着探了探程牛鼻息,面色霎时难看起来,竭力嘶吼道,“军医,快找军医!” 陆永修额头满是大汗,急忙下令道,“你们两个快下去,请军医来治疗,其余人全力警戒,决不能有任何妖兽靠近。” 他手指的那两个士兵,拼命向高台下跑去,其余人立即散开,神色戒备。 他们有些担心,五年前的事情再次上演。 而这一幕,恰好被躲在山岗后探头观望的三头四阶妖灵看到,它们短暂对视一眼,随后齐齐飞至上空。 恐怖的威压再次出现。 吼、吼、吼! 三道响彻夜空的吼声几乎同时出现,漫山遍野逃窜的妖兽齐齐一滞,随后又齐齐掉头,向着城头冲来。 第七十八章 再满弓 那四阶狐妖眯了眯眼,眼中是残余的恐惧与厉色,那人身蛇头的旗袍妖灵,对着城头高台,不断吞吐着猩红蛇信,那头牛妖拳头紧握,对高台不断打着响鼻。 虎妖死去的场景仍然历历在目,这让它们心神莫名恐惧,生怕那人再次醒来,再次来上一箭。 可让它们放弃那传说中的化形原液,这些还不够。 毕竟那人已经倒下,短时间内无法射出第二箭,只要趁这段时间干掉有威胁的那人,剩下的爬虫将再无威胁。 在它们的指挥下,所有的妖兽汇集成一条宽广直线,疯了一般,嘶吼着,朝着林夕所在,位于最南侧的城墙奔腾而来,准确来说是朝着那座高台冲去。 整个地面都有些微微颤抖。 有了之前那由妖兽尸体铺就的缓坡存在,它们行进的很快,几乎眨眼之间,就前进了数百丈,并且还在加快。 若是这般下去,不出二十息,便会抵达城墙! 桌永信看到这一幕,面色大变,竭力嘶吼道,“所有人火力全部支援那段城墙,其余将士也都过去,快、快!” 他手下那肥胖校尉,亲自擂鼓,以此传递命令。 鼓声响起后,除了操纵投石车、弩床的士兵,其余所有人齐齐向着最南侧城墙涌去,只是等他们赶过去,至少要四十息时间。 等到那时,恐怕一切都来不及了! 二十息的妖兽狂潮冲击,足矣冲杀一切,谁都无法存活! 高台上,陆永修额头冒出道道冷汗,奋力嘶吼道,“所有人快进入战斗位置,快、快!” 他手下士兵也是各个神色紧张,立即趴在马三斤将程牛放到一旁,随后与几名士兵一起,去拉那射神巨弓。 方才不间断的拉弓,其余将士根本没时间恢复气机,只有马三斤这几个刚才为程牛搬运箭矢,还有着几分余力。 高台下方,那些士兵面色大变,方才他们早已耗尽了力气,但此时却不得不进入战斗岗位,别无他法。 一道道投石车吱啦作响,无数道闪耀这火光的火球飞向兽潮,其中还夹杂着无数弩箭。 冲锋的妖兽成片倒下,出现片片空缺,但这与海量的妖兽相比,根本微不足道。 空缺眨眼间便被补上,随后继续涌来。 看着这一幕,林夕面皮不断抽搐,看了眼高台,嘶吼道,“将士们,我这次不能陪你们阻挡妖兽了。” 嘶吼间,林夕拼命跑向高台。“我要去高台拉弓,射死那三头畜生,你们暂时挡住,为我争取时间。” 无数士兵目视他离去,眼中满是期待。 沉默一瞬,城头仅存的一名校尉沙走到众人身前,哑嘶嘶吼,“将士们,为林校尉争取时间,这次我们很多人会死,甚至全都会死,你们怕吗?” 一名百夫长桀骜一笑,“刚才林校尉救了我汤汉三次,眼下他要去做大事,我岂有怕死的道理?” 汤汉桀骜一笑,竭力嘶吼,“无惧营百夫长汤汉,甘愿赴死。” 他的身后,所有将士齐齐嘶吼,声响响彻夜空,“甘愿赴死!” 这一道声响像一股重锤,打在林夕心头,使得他心神震动,但他脚下没有停下半分,拼命向高台跑去。 他很想留在下面,与这些战士同生共死。 可是自己不能那样做,因为唯有射杀那三头四阶妖灵,所有人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而想要做到这一点,整个静州边军,只剩下他一人有可能做到,只有他体内才凝聚了与程牛一样,金色的诡异力量。 这股诡异力量,林夕还不知道该如何利用,不知道能否射杀那几头四阶妖灵,可他必须去试一试。 这是唯一的希望。 是战胜这些妖灵,让所有人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思索间,林夕跃上了高台,直接朝着射神巨弓所在处奔去。 那里,马三斤与几名将士正在拼命拉开弓弦,射出闪烁着蓝光的巨箭,收割着一头又一头妖兽的性命。 “我来。” 林夕到达高台后,没有做出任何解释,直接将几人推开,站到了弓弦中央。 马三斤与几名将士勃然大怒,回头就要破口大骂,但当看到来人是林夕,便纷纷闭了嘴。 不发一言的为林夕搬运、装填巨大箭矢。 方才林夕在高台下的表现,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英勇强悍,让人打心底的佩服。 马三斤他们一致认为,眼前之人去操控射神巨弓,绝对比他们几人作用更大。 林夕看着扣上弓弦的巨大弓箭,深吸一口气,努力静下心,随后一把拉开了弓弦。 吱啦! 伴随着一道弓弦紧绷声,射神巨弓瞬间开了八成,中间漆黑木台瞬间亮起炙热蓝光,流转到箭矢之中。 “不够!” 林夕嘶吼一声,浑身气机鼓荡到极点,吱啦一声,弓弦又被拉开了两成,彻底满弓! 一旁,马三斤瞳孔一缩,满脸呆滞。 满弓!此人说不得能与曹庆与程牛一样,射杀四阶妖灵…其余几名装填箭矢的士兵双拳紧握,眼中是浓浓的期望。 正在指挥战斗的陆永修也是猛然回头,呆滞一瞬,瞬间面露狂喜之色,身躯激动到颤抖! 城墙最中央的高台上,桌永信看着最南侧那一段城墙,神色慌张到极致,他知道这将是改变战局的一箭。 只要能射死一头四阶妖灵,其余两只也不在话下。 若是射不中,那之后也大概率射不中,等到那些妖兽涌上来,所有人都不会再有任何活路。 即使李玉堂援军赶到,也最多略作拖延。 然后静州边军死绝,无数妖兽一路向东进入静州腹地,无数百姓被其祸害,无人惨死! 甚至未来的无数年,静州将沦为妖兽居所,如同大泽山一样! 这一刻,无数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林夕身上,这将是关键的一箭! 林夕手臂颤抖,迟迟不敢松开弓弦。 直到此刻,他识海真灵内那颗金色‘心脏’毫无动静,林夕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借用‘它’的诡异力量。 没有那诡异力量加持,这一箭,想射中很难! 第七十九章 狐妖坠落 而且,别看他轻松拉开了满弓,但这其实是在葬灵术的加持下,才能做到,自从方才自妖兽退下,他根本就没来得及疗伤。 据他估计,自己最多再拉开四弓,就会耗尽体内气机。 因此若是这一箭射不中,想要凭借余下四箭射死三头四阶妖灵,那根本不可能! 此时妖兽已经行进了几千丈,最多再过十五息,就会逼近到城墙,林夕额头冒出阵阵冷汗。 他娘的,拼了…林夕心一横,松开了弓弦。 嗡! 伴随着一道嗡鸣响声,巨大箭矢化作一道蓝光,向着最前方的那头狐妖,呼啸而去。 只一瞬,便已经逼近狐妖身前数十丈,眼看就要落到狐妖身上。 就在这时,狐妖身后四尾忽然展开,在空中摇曳了几下,下一刻,它的身躯忽然向右横移数十丈,躲过了这一击! 轰隆! 伴随着一声雷霆炸响,狐妖身后一座高大山峰,轰然炸出一个恐怖深洞,整个山峰坍塌了下来。 威力骇人! 那头四阶狐妖眼中闪过一阵后怕,若非她时刻注意着高台上林夕动作,随时准备着躲避,这一箭就落到身上了。 而此等威力的箭矢,已经足矣威胁它的性命! 嗷! 它仰天一声大哮,那些冲锋的妖兽顿时癫狂一般,比之前更快了几分,几乎化作了残影,直奔高台而去。 狐妖死死盯着高台上的林夕,眼中满是杀意。 在它看来,所有人都不要紧,唯独这只爬虫必须要死,它决不允许有能够威胁到它的人存在。 高台上,众人面色大变。 没中! 陆永修一愣,眼眸中露出一丝绝望,却还是开口安慰道,“没事的,继续射,我们信你能做到。” 马三斤与几名士兵神色一暗,但略一停顿,便立刻又为林夕装填了一枚箭矢。 做完这一切,他们看着林夕,眼中依然带着一份期望。 林夕的双手再次抚上弓弦,努力平复心绪。 从刚才那一箭,他察觉到那些四阶妖灵,远比他想象的强大,刚才那一箭几乎快出了自己的感知,却还是被那狐妖躲过。 除非借用那颗‘心脏’的诡异力量,否则根本射不中…林夕心中逐渐有了明悟。 他没有立即拉弓,反而闭上了双眼,全部心神侵入识海,死死‘盯’着虚灵内那颗‘心脏’。 金色‘心脏’不断跳动,时刻滋养着林夕虚灵与身体。 林夕试图用心神去感知,可仿佛有着一层无形隔膜限制一般,他根本无法探索分毫,更别提借助力量。 尝试了几十次,林夕心中愈发苦涩。 “这颗‘心脏’是因为我凝聚,可我却无法借助它一分一毫的力量,为什么程牛与吴长青可以,这中间到底差了什么?” 时间一息息过去,林夕愈发焦急,他死活想不到原因。 外界。 陆永修看着再不动作的林夕,略作沉吟,随后下令道,“不要打扰殿下,他现在是唯一的希望。” 说罢他转过身去,继续指挥战斗。 所有士兵都拉开手中弓弦,随着妖兽越来越近,他们松开了手中弓弦,一道道箭矢破空而去。 高台下,那些士兵一个个抽出了手中长刀,严阵以待,等妖兽再近一些,就是他们出手的时刻。 而且与以往不同,这一次他们必须正面相抗。 哪怕是死,也要挡住这些妖兽,为那个姓林的校尉争取时间,哪怕只是一息,死也值得。 刚才那一箭没中,他们是有一瞬间,可也只是一瞬间,那人已经创造了那么多奇迹,这一次也一定能做到。 一定能。 更远处,桌永信看着最南侧的城墙,一下跌坐在地上,身躯微微有些颤抖。 此时,最前排的妖兽已经逼近城墙千丈处,照这个速度下去,不出十息时间,整座城墙都会被妖兽淹没。 这位身经百战的将军嘴唇蠕动,说道,“我们必须做些什么。” 他身后那名肥胖校尉满脸苦涩,声音有些沙哑,“可是,我们现在能做什么?” 桌永信沉默一瞬,开口道:“带上传令营,我们去拉射神巨弓,射那几头四阶妖灵。” 他看向那肥胖校尉,继续道:“那人到现在都没放弃,我们总要去试一试,不是吗?” “将军…” 肥胖校尉本来想说,将军,那人拉开了满弓,都没能射中,我们更射不中,可他看到自己将军坚定的眼神,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好。”他重重点了点头。 卓永信狞声一笑,起身跃下高台,向一架射神巨弓走去,那肥胖校尉带着数十个士卒,跟了过去。 这架射神巨弓前,是早已脱力的神弓营将士,看到将军到来,甚至没有起身行礼的力气。 桌永信也不在意这些,直接扛着一枝巨大箭矢,一把搭在弓弦上,随后一把拉开了弓弦。 吱啦! 弓弦绷紧,瞬间被拉开四成,随后那肥胖校尉跟着上前,用一根粗大-麻绳,捆住桌永信的腰,随后与身后数十名士兵合力拉绳。 他们咬紧牙关,脸庞青筋暴起,竭尽全力,弓弦终于拉开了八成。 “草你娘的畜生,去死吧!”桌永信嘶吼间,松开了弓弦。 嗡! 一道蓝光自高台而起,呼啸而去。 对面山岗上,那头四阶狐妖正看着高台上的林夕,嘴角撇出一丝嘲弄的弧度。 它身旁那只蛇妖眼神阴冷,伸了伸猩红舌信,那只牛妖舔了舔嘴唇,眼中满是讥讽。 不出五息,兽潮就会抵达城墙。 到时候,这只和刚才那一只射杀那只蠢虎的爬虫,必死无疑,到时整个静州城墙上,再无人能威胁到它们! 想到这些,它们心中有些振奋。 至于那只死去的四阶虎妖,早已被它们抛之脑后。 妖兽人性本就淡薄,在它们看来,死去一只同阶妖灵,不是什么大事儿,反而是分食化形原液的妖灵,少上一只。 这一刻,它们所有的心神都在林夕身上。 忽然,一道蓝光呼啸而过,贴着蛇妖与牛妖飞过,直接打在了狐妖身上。 砰! 伴随着一声巨大响声,空中泛起一朵血花,狐妖被巨大箭尖顶着,向着下方山岗飞去。 第八十章 牺牲 轰隆! 山岗塌陷,山石四溅飞起,原本高耸的山岗,瞬间化作一滩碎石。 牛妖身躯微微颤抖,眼眸中有一丝恐惧,它与蛇妖对视一眼后,看到对方眼中的恐慌。 方才心神全在林夕身上,它们竟没有察觉到刚才那一箭。 它们齐齐转头向中间那处高台看去。 那里,桌永信神色癫狂,仰天大笑,他直视两头四阶妖灵,狰狞咆哮,“草你祖宗的,当你爷爷不存在的吗?” 他的身旁,那百余名士兵神色振奋,欢呼雀跃。 “啊哈哈,哈哈!” 桌永信癫狂大笑,他与身后将士一起,再次拉开了射神巨弓,“还敢不管老子,看老子不干-死你们。” 咆哮间,他松开了弓弦。 又一道闪烁着蓝光的利箭,朝着牛妖飞去。 面对飞来的一箭,牛妖身子猛然升高数丈,躲过了这一箭,巨箭落空,在后方密林炸出一声‘轰隆’巨响。 “干你娘的…” 桌永信并不气馁,叫骂之间,与众人合力,不断拉弓、射箭。 短短一息内,便有七道蓝光自高台而起,射向牛妖,只是被其尽数躲过,未建寸功。 牛妖躲过几枝箭矢后,眼中闪过憋屈之色。 这些箭虽然射不中它,可威力却大的出奇,它不得不去躲避,还有那该死爬虫的叫骂,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吼! 心烦意乱间,牛妖仰天一声嘶吼。 漫山遍野的妖兽浪头停滞了一瞬后,有一半的妖兽改变方向,如同海潮一般,朝着中间那处高台,奔涌而去。 城墙上的投石车、弩床等大型军械,也有一半调转了方向,同时支援两处,只是这注定徒劳无功,反而因火力分散,使得妖兽前进的比之前更快。 高台上,桌永信与一众士兵脸色微微发白,空了这么多箭,使得他们意识到方才那一箭,是因为那头狐妖没有防备,才侥幸射中。 而眼下,余下两头畜生有了防备,他们再想射中,再无可能! 这样也好,至少南边城墙的压力小了不少…看着奔涌而来的妖兽,桌永信眼中露出一丝坦然。 他挥刀斩断腰间麻绳,对周围士兵说道:“你们走吧,去南侧城墙支援,这是我的命令。” “将军,我们不走!” 高台上,百余名士兵面色齐变,这哪里是让他们支援,分明是明知守不住,想让他们暂避锋芒,留下一命。 无一人动作,桌永信怒声嘶吼道,“我命令你们,马上走。” 仍无一人动作,那名肥胖校尉嘴角抽搐了一下,“将军,就算是违抗军令,我们也不会离去。” “我们亲卫营本就是该与将军同生共死。” 他说着咧嘴一笑,继续说道:“再说了,要是让人知道我们离开将军,苟且偷生,兄弟们这辈子都抬不起头。” “就是。” 一名百夫长紧跟着附和道:“与其那样,还不如死了算了。” 其余士兵没有说话,但却都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神色坚定,就连那些早已乏力的神弓营将士,也挣扎起身,重新站在了城墙前,拼命拉开了弓弦。 没有一个人,想要离去。 桌永信身子微不可查的一晃,没有继续劝说,他知道自己今日无论怎么去说,这些士兵都不会走得。 而若是留在这里,他们今日必死无疑! 沉默顷刻,他看向那肥胖校尉,神色严肃,“严校尉,帮我传达最后一道命令。” 严姓肥胖校尉身形一正,洗耳聆听。 陆永修声音微微有些沙哑,“传令所有人,哪怕此处沦陷,也不准前来支援,集中城墙全部人员、军械、火力,支援南侧城墙,为那人争取时间,去吧。” 严姓校尉抱拳一拜,随后直奔高台战鼓旁,亲自擂鼓、传令。 似乎知道是最后一次擂鼓,他用尽了全部力气,奋力挥舞双臂。 咚、咚、咚…… 沉重的鼓声如同惊雷一般,响彻整个城头。 紧接着,无数箭矢、火石,在空中形成了密集火力网,齐齐朝着南侧奔涌的兽潮而去。 成片的妖兽接连倒下,形成一片片空白,下一瞬,又被后来妖兽补上,兽潮再次向前蔓延。 尽管妖兽分出了一半,可集合城墙上所有火力,却还是无法阻挡妖兽前进,海潮般的妖兽,向着城墙不断逼近。 而另一边,那一股兽潮几乎是毫无阻碍的,就逼近了城墙。 黑压压的妖兽狂潮,给人带来的压力,是窒息的。 望着不断上涌的兽潮,桌永信举起了手中长刀,对周边士兵说道:“将士们,妖兽马上就会上来,我们所有人都会死,你们怕不怕?” “不怕。”周边士兵齐齐嘶吼。 “好。”桌永信大笑道,“既然如此,就请诸位兄弟,与我一同战斗到最后一刻,共同赴死!” 他说着挥舞手中长刀,一道璀璨刀芒出现,将刚刚跃上城墙一排妖兽斩落。 鲜血掺杂着四肢在空中飞舞,血腥味刺人耳鼻。 他的身旁,百余名士兵拎着手中长刀,嘶吼着冲了过去。 因为知道坚持不了几息,所以根本没有人考虑节省气机,都是浑身修为激荡到极点,甚至施展着秘术,奋力厮杀。 将一头又一头跃上城墙的妖兽斩杀。 只是他们也不断有人死在妖兽口中,而随着跃上高台的妖兽越来越多,剩下的将士,也被蜂拥而至的妖兽淹没,尸骨无存。 桌永信看着这些,心头都在滴血,他嘶吼着挥舞出一道又一道凌厉刀芒,斩杀一片又一片妖兽。 在挥舞出几十道刀芒之后,桌永信被一头虎妖一头三阶狐妖抓中了胸腹。 他身上将甲瞬间碎裂,肋骨自体内断裂,刺穿了胸膛,自后背透出。 桌永信嘶声大吼,反手一刀便有一道璀璨刀芒闪烁而出,那头狐妖被拦腰斩断。 随后刀芒蔓延,几乎斩尽了数十丈范围的妖兽,才消弭殆尽。 满身皆是血污的军中将军,面容癫狂,在他周边的地面上,布满了血污碎肉、妖兽残肢,血腥味刺人眼鼻。 趁着妖兽涌上来的空当,他对着最南侧高台上那道身影嘶声喊道,“我桌永信无能,只能承担这么多压力。” 他说完这句话,便被海潮般的妖兽淹没,城头上的士兵隐隐听到了下半句,‘一定要干掉那两头畜生!’,此后再无声息。 “将军!” 无数士兵嘶声大喊,声音凄厉而沙哑。 顾不得悲伤,他们拼命向最南侧城墙跑去,他们要执行自家将军的最后一道命令,支援那里,哪怕是死,也要为那人争取时间。 这是反败为胜,唯一的希望。 第八十一章 醒悟,斩双妖 高台上,林夕忽然心神悸动,被震离了识海。 恰好听到了桌永信,临死前最后一声凄厉嘶喊。 他顺着喊声向北望去,看到一道人影被海潮般的妖兽淹没,随后被撕成碎片,尸骨无存。 妖兽迅速蔓延,那名仍坚持敲打战鼓的肥胖校尉,被一尾三阶蛇妖,连人带鼓吞入腹中。 自此,鼓声停。 而后妖兽继续向南边蔓延,那些留守在城头操纵投石车、弩床的士兵,接连被海潮般的妖兽淹没。 他们几乎没人挣扎,直到死前一刻,都还在执行着将军的军令,操纵着军械,支援着最南边那道城墙。 林夕身躯剧烈颤抖,眼眶微微发红。 “啊啊啊啊!”林夕身躯剧烈颤抖,发出痛苦的嘶吼。 所有的将士,都选择了相信自己,用生命为自己争取着时间,这让他身躯剧烈颤抖,无比的难受。 他的视线再往南去,那里是拼命向南赶来支援的士兵,神色狰狞而可怖,眼中是视死如归的决心。 再南边,汤汉以及数千名将士,正在与满城墙的妖兽殊死搏斗,尽管不断有士兵赶来支援,却还是抵挡不住。 一只三阶蛮牛,带着几十只二阶蛮牛越过他们,直奔高台而去。 “去挡住它们,死也不能让它们干扰到林校尉,快,快!” 一名校尉面目狰狞,嘶吼着向高台入口台阶冲去,他的身后跟着百余名士兵。 他们站成几排,以血肉之躯,堵住了唯一入口。 只是这注定徒劳无功,只坚持了一息不到,就被那名三阶蛮牛撞散,随后被蜂拥而至的蛮牛,踩成了肉泥。 临死前,他们发出了一声声凄厉惨叫! 这一声声凄厉惨叫,仿佛一柄重锤,狠狠敲打在林夕心头,他的心脏剧烈抽搐,不停跳动。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息,也许是更短的时间,他虚灵内那颗心脏开始跟着跳动。 渐渐的,它越跳越快,宛若鼓鸣! 高台上的陆永修神色一滞,猛然转头。 殿下终于成功了,静州城有救了…陆永修喃喃自语了一句,随即哈哈大笑,笑得满脸涕泪。 一旁的马三斤早已泪水模糊,在这一刻,他仿佛又看到了五年前的曹庆,其余士兵也早已激动得无法言语。 林夕抬头望向山岗那两头四阶妖灵,眼中满是杀意和怒意。 我终于还是成功了! 吱啦……林夕一把拉开了弓弦,箭尖直指向对面山岗。 危险!危险! 那头牛妖神色骤然大变,身躯剧烈颤抖,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它看向高台上的林夕,满脸皆是恐惧。 那里有一道渺小身影,拉开了巨大弓弦,耀眼的蓝光照亮了整个夜空,令它心悸。 在那道身影上空,有一颗百丈方圆的巨大金色心脏不断跳动,随着心脏跳动,城头上有一道道微弱金光,不断向心脏靠拢,被其吸收。 随后一道道金色细线不断自心脏延伸,将心脏包裹在内,隐隐构建了一副人体轮廓! 牛妖想要逃跑,却觉得一股念力牢牢锁定了自己,死死的锁定。 它知道除了硬抗这一箭,别无它法,而这古怪箭矢的威力,自己恐怕扛不住! 牛妖神色狰狞,浑身修为激荡到极致,在空中现出了原形,一个足足高达数十丈的巨大蛮牛,出现在空中。 在它身上,不断有浓郁黑气冒出,宛若一张倒扣的黑碗,将它庞大的身躯,反罩在其中。 蛮牛一族向来以肉身见长,这光罩正是它们蛮牛一族的血脉秘术,能够极大的增强防御力,寻常妖兽,若是不入五阶妖王之境,休想破开它这道防御! 当然,施展这一血脉秘术代价也很大,这一次施展,它足足损耗了数百年的修为,甚至事后会跌境,都有可能。 可尽管施展了血脉秘术防御,牛妖依然觉得不放心。 吼! 它仰天嘶吼一声,已经冲上高台的那只三阶蛮牛,带着几十只二阶蛮牛,疯了一般,朝着林夕直直撞去。 高台上,陆永修面色大变,可却是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就在他以为林夕注定要被干扰,前功尽弃的时候。 那头蛮牛与一群大型妖兽,却忽然停住了脚步,并且不断向后褪去,那里有一道气息,让它们本能的畏惧。 林夕神色狰狞,他头顶那颗金色心脏迅速变淡,道道金辉汇集与他的双手之上,随后向发着蓝光的箭矢蔓延,蓝光表面,被镀了一层金色。 这时,林夕松开了双手,嗡的一声,一道发着金、蓝两色的箭矢,自高台而起,向着牛妖疾速飞去。 只一瞬,便到达了牛妖身前,那黑色光罩没能阻挡半分,其内现出原形的牛妖被直接射穿,残肢、碎肉在空中坠落。 箭矢余势未消,继续向后面一座山峰飞去。 轰隆! 伴随着一声巨响,那座山峰自山腰处骤然炸裂,碎石四溅飞起,山尖倒落下来,荡起了滚滚烟尘。 此时那头蛇妖浑身颤抖不已,尖叫着向后飞去。 逃、赶紧逃! 它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那人类未修出灵识,只要逃出那人的视线之外,自己就安全了。 只是它这一想法,注定是奢望。 那牛妖刚死,便又有一道璀璨光芒自高台而起,将刚刚逃出千丈的蛇妖射穿,血肉横飞! 而射出这最后一箭后,林夕头顶那颗巨大的金色心脏,彻底消散,与此同时,他浑身气机迅速消退,趴在了弓弦之上。 葬灵术的时限提前到了,此时他早已浑身灵脉碎裂,伤势极重,几乎无法独子站立。 就在这时,那头三阶蛮牛带领的蛮牛群,感觉那道让它们畏惧的气息消失,再次冲了过来。 眨眼之间,已经冲到了近前数十丈。 高台上,一众士兵面色大变,想要冲过去救援也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群妖兽冲撞而去。 就在这危机关头,马三斤忽然嘶吼一声,一下将林夕推到了远处,而他自己,却被蛮牛一下撞飞出去,重重的砸在地上。 第八十二章 惨烈 他身上盔甲支离破碎,胸口更是塌陷下去,口中不断涌出鲜血。 而那群蛮牛也并未就此罢休,直直的冲撞过去,林夕拼命跑了过去,一把拽着马三斤的胳膊,想要把他拉到一旁。 却因为伤势过重,拉不动身下的汉子。 “别管我,快走。”马三斤口中血沫喷涌,劝说林夕离开。 林夕轻轻摇头,仍然拼命拖拽着他。 他想救下这个这个叫马三斤的汉子,至少不想他尸骨无存。 看着快要抵达眼前的蛮牛群,这个曾经目空一切的军中士卒,竟是突然凭空生出一股难以想象的力量,一把将林夕再次推出数十丈,倒在了一旁。 随后他咧嘴笑了笑,口中血沫喷涌,话语也有些含糊不清,“殿下,你之前饶我一命,我现在不欠你了。” 说罢,他便被再次冲来的蛮牛群踩成了肉泥,尸骨无存! “不…”林夕嘶吼,声音颤抖而沙哑。 那群蛮牛再次转过头,朝着他冲撞而来,它们似乎在执行着那头蛮牛最后一道命令,不将林夕撕碎,誓不罢休。 五六名士兵死死将林夕护在身后,陆永修和余下士兵拼命拉弓,向蛮牛射去。 一只只蛮牛被射中双眼,一抹抹血花在空中洒落。 只是这似乎有些徒劳无功,被人射瞎了双眼,这反而击起了它们的凶性,直直的撞了过来。 陆永修面色大变,看着护着林夕的五六个士兵,嘶吼道,“你们保护殿下离开,其余人随我冲上去。” 说着,他丢掉手中长弓,抽出腰间军刀,率先冲了过去。 其余士兵,跟着抽出军刀,嘶吼着冲了上去,只留下那五六个士兵,死死的护住林夕。 “啊啊啊!”林夕嘶吼着,想要跟着冲上去,却被身旁士兵向一旁拖去,重伤之下他根本无法挣脱。 只能看着众人,与蛮牛越来越近,可这些神弓营的将士,本就不擅长冲杀,绝不是这几十头蛮牛的对手。 注定,尸骨无存! 这些士兵也知道这一点,可他们仍然嘶吼着冲去,没有人犹豫,更没人后退。 他们是在用生命,为林夕争取离去的时间。 那位殿下做的一切他们都看在眼里,肉身撞死蛮牛,震慑群妖,独自抗下所有的压力,最后更是射杀四阶妖灵,改变了战局… 这是真正的英雄啊! 他们觉得如此的英雄,决不能死在这里! 林夕被几名士兵抬着离去,面容扭曲而狰狞,心里如同刀铰一般,难受得要命。 让别人为救他,而去赴死,这比让他自己去死还让他难受,只是他却无力改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群士兵,与蛮牛群越来越近。 就在这时,一抹惊艳的刀光划过,为首的那头三阶蛮牛被拦腰斩断,鲜血掺杂着内脏,洒落一地。 李玉堂终于赶到,随后是吕良带着数百名将士赶来,迅速将几十头蛮牛斩杀殆尽。 众人,得救了。 李玉堂来到林夕面前,俯下身检查了下伤势,脸色有些难看。 林夕咧了咧嘴,满嘴鲜血,道,“李将军,你终于来了。” 李玉堂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便再次起身,面向满城妖兽,狰狞嘶吼,“杀。” 说完,直接自六七丈的高台飞跃而下,厮杀而去,吕良对林夕抱拳一拜,行了个军礼。 随后率兵,冲下了高台。 两人刚走,便有两名军医走上高台,为众人医治伤势,一名军医吩咐两名士兵,将受伤的程牛抬下了高台。 另一人,则是朝着林夕走来,俯身为他检查伤势,林夕身子一晃,避开了军医,“不用。” “可是,不治疗你会死的!”军医声音微微发颤。 虽然没有仔细检查,可他也知道林夕伤得不轻,浑身上下几乎没有完好之处,到处充满了妖兽爪痕,不停的沁出鲜血,将他染成了一个血人。 尤其是胸口那道伤口,几乎可以看到断骨与内脏! 这直接让他头皮发麻,如此重的伤势,哪怕是血气强悍的修士,不去立刻治疗,也活不了多久。 “我自己能疗伤。” 林夕坚持自己站起身,颤巍巍的向几十具蛮牛尸体走去,行走间,有雾霭散出,那些尸体迅速破碎、腐朽。 与此同时,他身上伤口迅速生出肉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军医瞳孔一缩,只觉一股寒意涌上心头。 如此诡异的疗伤手段,除了传说中的妖魔,他连听都没听说过! 莫非这人是传说中的妖魔不成…军医忍不住向其余将士看去,发现他们根本毫不在意,反而觉得理所当然! 能够舍命与妖灵搏命的勇士,绝不会是妖魔。 他仔细回想方才那人的伤势,心中逐渐释然了。 林夕没有理会他的诡异,经历了今日一事,他也想明白了,这只是一种手段而已,没必要遮遮掩掩。 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好。 林夕迈开步子,向高台下走去。 那里有足够多的妖兽尸体,足矣恢复他的伤势。 他走下高台后,在城墙走了一圈,不断有妖兽尸体破碎,当走到高台最又端,他的气机再次恢复,浑身布满了恐怖的气机。 一群士兵,向他走了过来。 为首一人,在林夕身前站定,身形一正,道:“无惧营汤汉,见过林校尉。” “见过林校尉。”他的身后,一群士兵齐齐喊道。 林夕回身望去,看向浑身是伤的汤汉。 他又看向这个中年汉子的身后,那是三四十个同样浑身是伤,模样凄惨的士兵。 林夕张了张嘴,声音有些沙哑,“死了多少人。” 汤汉答道,“方才那波妖兽冲击,我无惧营死去六百一十四人,如今还活着的只有七十八人。 其余赶来支援的兄弟,死了大半,余下不足三成。” 林夕身子晃了晃,他向北方望去,那里满是黑压压的妖兽,如同潮水般浓稠,在它们近前处,是无数身着黑色甲胃的将士,奋力厮杀。 那两头妖兽死去,余下低阶妖兽早已吓破了胆气,根本没想过反抗,反而一心逃跑。 饶是如此,也还有无数士兵被逃窜的妖兽挤压着掉下城墙,尸骨无存! 也许任由那些妖兽离去,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亲眼看着无数袍泽死去,又有多少人能保持绝对的理智,不去厮杀一番,发泄心中愤恨? 不亲临战场,不亲眼目睹战场的惨烈,永远无法体会这种心绪。 林夕一直看着这一切,直到妖兽彻底褪去城墙,尘埃落定,才转身离开了城墙。 …… 第八十三章 白满 深夜。 宽大的军帐内,有炭盆在其中燃烧,带来了几分光明。 一张简易床榻前,一名年迈军医掰了掰程牛双眼,又搭上程牛脉搏,眉头紧皱。 “白先生,这程牛没什么事吧?”桌永信在屋内来回渡步,神色焦急。 其他人或坐,或站,或抓耳挠腮,或面皮抽搐,无不苦着脸,神色焦急。 在驱赶完城墙妖兽后,这些神弓营的将士,便来看望伤亡将士,有着军医治疗,其余将士或多或少都稳住了伤势,再不济,也吊住了性命。 唯独这程牛,浑身没有一丝伤势,心脏也如鼓雷,却迟迟不曾醒来,这可急坏了他们,急忙找到军中资格最老的军医,为程牛医治。 被他们请来的军医名叫白满,是静州边军的头号军医,一身医术诡异莫测,年轻时在家乡行医,曾有一名年少摔脊骨,瘫痪在床四十年的富人,被其以针灸治愈,奇迹般站了起来。 自此名声大噪。 后来不知何故被流放充军,入了静州边军,成了一名军医,凭借着高明的医术手段,他救治了无数命悬一线的军中将士,被尊称为白先生。 老军医站起身子,对众人抱拳一拜,“我观察他脉象平稳,气血旺盛,并无伤势。” “可是,他怎么就醒不来啊?”桌永信立刻追问道。 “是啊,按理说,早该醒了,可…” “白……” …… 一群将士闻着老军医,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老朽行医多年,从未见过这种怪状,恕老朽无能为力!”白满也不知道缘由,只好如此说道。 “啊,这。” 众人更焦急了,连白满都无法断言,意味着只能听天由命了。 “或许,程牛兄很快就会醒来了。”一直在一旁观望不语的林夕,突然开口说道。 军帐内安静了一瞬后,陆永修率先看着林夕,问道:“殿下,那依您看,程牛他什么时候能醒来?” 其余人也看了过来,在等待着林夕的回答。 那名老军医眉头微微皱起,眼前之人他在为那些伤兵医治时,曾听他们说过林夕,知道眼前之人不是那种纨绔子弟,而是敢于妖灵搏命,甚至将两头四阶妖灵射杀箭下的英雄! 可上阵杀妖有本事,却不代表什么都知道,就连自己这个一生研究医道的老医生都看不出问题所在。 他不相信,林夕真能看出什么。 “我也不知道。”林夕摇了摇头,如实答道。 自从城墙上借用了识海虚灵内那颗金色‘心脏’的诡异力量,林夕就觉得自己对那种诡异力量的感知,强了不少。 他早就感觉到,程牛体内那种诡异力量在缓慢增长,一开始林夕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可在前一刻,他忽然感觉程牛体内像是打破某种封印一般,那种诡异力量疯狂增长。 而且他体内那株幼莲也在缓缓摇曳,并且越来越剧烈,仿佛这种力量,对它有着致命诱惑一般。 而他看其他人,似乎对此毫无察觉。 他猜测应该只有拥有同源力量的人,才能感觉到,也是因此,他才判断程牛应该无碍,反而正在获得天大造化。 心中想着,林夕继续说道,“不过大家不用担心,我猜测,短则半天,多则一日就醒来了。” 闻言,陆永修与一众将士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既然殿下都这么说,那程牛定然是无碍了,共同在城头抵抗妖兽后,他们对林夕莫名的信任。 这时,那白满眉头一皱,问道:“敢问殿下,这程牛为何昏迷?” 林夕一愣,最终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事情太过荒诞,就算他能描述出来,其余人不能亲自感知到,也很难理解。 “不知道?” 白满眉头皱的更紧,反问道,“连症结所在都不知道,殿下是如何断言伤者一定醒来?” 林夕想了想,如实答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叙述程牛兄的症状,但我能感觉到,他会很快醒来,并且得到天大造化。” 感觉…白满顿时气笑了。 自己行医多年都不敢凭感觉下结论,这个不通医术的毛头小子竟然敢,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他瞥了眼林夕,再次反问道,“凭感觉就断定伤者定然很快醒来,且获得天大造化,是什么让你有如此自信?” 见林夕没有回答,白满忍不住讥讽道,“凭你是世子殿下,还是凭你斩杀了那两头四阶妖灵?” 林夕一时无语,不知该怎么解释。 老军医继续说道:“我告诉你,为人治病最忌讳的就是感觉,因为你一旦感觉错了,就可能害死一个病人。” 似乎意识到林夕不是自己手下军医,他随即改口道,“不止行医,其它事情也是一样,不能总是一句一个你感觉,你感觉,这时对自己、对别人的不负责,到最后啥都干不成。” 林夕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世上怎么会有你这种人,简直要人命!” 老军医仍不肯罢休,越说越气,下巴胡须上下抽动,“毛都没扎齐,就有这坏毛病,也就是你不是我手下军医,不然我非抽你,好好替你改改这臭毛病。” “净喜欢出风头……” 不好,白先生毛病又犯了…陆永修与一众将士脸色微变,额头沁出细密冷汗。 与高超医术一样,白满的怪脾气也是很出名的,尤其是对于医术这块,更是一种近乎苛责的态度。 在他手下的军医,但凡出一点儿错,就要被骂个狗血喷头。 三年前,一位军医少用了一味金创药,导致一名士兵伤口溃烂,白满知道后愣是将他逐出了军医营属。 那军医在军营外跪了三天三夜,他都无动于衷。 期间数位将军出面调节,却毫无例外,都吃了闭门羹,最后李玉堂出面调节,白满还是不肯改口。 李玉堂无奈,只好将那名军医遣返回家乡,临行前,那年轻军医对着白满磕了三个响头,最后大步离去。 那军医名叫戈野,是白满同乡,更是他最看中的一名军医,被他视为衣钵继承者。 第八十四章 哭 几名军士不动声色的上前一步,暗中扯了扯白满衣袖,示意林夕不是他手下军医,让他赶紧停下训斥。 白满回头看了瞪了他们一眼,神色不悦,“怎么,你们是觉得我哪里说错了?” 几名军士讪笑一声,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对于这位脾气怪异的老军医,他们是发自肺腑的尊敬,因为这些年,白满救下了很多他们的同袍。 若是之前,哪怕林夕是二世子殿下,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说不,以此来维护白满,可现在,他们却有些为难。 毕竟没有林夕,他们不可能还站在这里,还有其余的同袍,也不知要死去多少。 他们处在两人之间,有些为难。 “哼!” 白满冷哼一声,拂袖走出了军帐,临走前,他眼神如刀,狠狠剜了所有人一眼,狠狠撂下一句,“一群蠢货!” 白满走后,军帐内无人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片刻后,陆永修率先打破了尴尬气氛,“殿下,白先生就是个老学究,生来就是怪脾气,您别和他计较。” “是啊,殿下,他……” …… 他身后军士随之附和。 “无碍的。”林夕笑着摇了摇头。 “真的?”陆永修显然有些不信,城头的短暂相处,林夕的脾气他多少都了解一些,被人指着鼻子骂,绝不可能不生气。 “真的。”林夕点了点头。 看林夕一脸真诚,不似作伪,一众军士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他们是真的不想两个值得敬重之人,因此心生隔阂。 看着众人神色,林夕心中苦笑一声,没有多说。 对于白满的训斥,他的确没有生气,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在心中生出了别样心绪。 白满的语气,让他想起了儿时教他习武修炼的老师,那时在王府,自己觉得修炼太苦,总是完不成每日的人物,也总是和老师说自己感觉可以了。 那时候,严厉的老师也是如此教训自己,毫不留情,只是那老师却被林川杀了,连带着他们的家人,也被砍去了头颅。 与他们一起被砍掉头颅的,还有林夕所有的族亲,这一切都发生在他的眼前,他们的血淌了满地。 想起那一夜的场景,林夕只觉得心中刺痛。 一旁,众人发现林夕肩膀轻轻抖动,眼眶通红,其内有泪光闪烁。 “殿下,您怎么了?”一名军士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事。” 林夕回过神来,“眼里进沙子了。” 说着,他快步走出了军帐。 那军士满脸不解,挠了挠头小声嘀咕道,“这里也没有风沙啊!” “闭嘴!”陆永修一巴掌打在他的头上小声呵斥,那军士看向自家校尉,莫名觉得有些委屈。 生在王侯世家,或许比普通人更苦…陆永修没搭理他,看着林夕的背影,神色复杂。 对于林夕的遭遇,他们校尉之间没少讨论,他知道林夕应当是想起了青城的往事。 走出军帐后,林夕来到一处无人角落,蹲坐在地上。 刚才他再次想起那个夜晚,记忆便不受控制,疯狂涌来。 那一颗颗眼睛瞪圆,死不瞑目的头颅,如同小溪般不断流淌的鲜血,再次浮现眼前。 林夕蜷缩成一团,头颅埋在双腿间,双臂护在头上,像极了缩在壳内疗伤的乌龟。 他的身子抽搐般颤抖,泪水不断自眼眶划过,如珠帘一般,不断滴落到地面,迅速湿润一片。 整个过程,没有发出半点儿声响。 他不愿让任何人,知道自己有脆弱的一面。 良久,他抬头看向夜空,双眼猩红,心中暗暗发誓,“林川,我一定会将你碎尸万段,为他们讨个公道!” 林夕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好情绪,向西侧城头走去。 李玉堂在城头上,林夕准备将通州李堰叛变之事,告诉他,然后就离开,去四季山去取父亲留下的东西。 此时,已是深夜时分。 一路上,林夕扫视四周,只觉得压抑的可怕。 路过篝火营地处,他看着一名士兵躺在地上,呲牙咧嘴,有两名军医为他止血上药,刺鼻的血腥味铺面而来。 林夕迈步走了过去,发现那士兵下半身空荡荡的,整条右腿都不见了,露出血红的骨茬,腹部也有着碗口大的伤口,露出内脏。 在他的周围,躺着成片的伤兵,脸上满是痛苦。 他们有的被撕掉了手臂,也有的被不知名的妖兽,戳瞎了双眼,也有的,半边脸都被啃掉了,血肉模糊,看不见五官。 空气中到处充斥着血腥味,以及刺鼻的草药味。 那些伤兵忍着疼痛看着林夕,眼中满是狂热。 妖兽褪去后,林夕的事迹与身份,在军中迅速流传开来,对于这个敢于妖灵搏命的殿下,他们是发自肺腑的佩服。 在他们看来,那些高门子弟应该都是含着金汤勺出生,命比他们这些低贱出身的兵痞子不知道要金贵多少倍,夜夜笙歌还来不及,根本没人愿意在死人堆里摸盘滚打。 而现在冷不丁冒出来一个,还如此生猛,这让他们意外之余,莫名的敬佩。 林夕对他们点头示意后,走到那失去双腿的伤兵身前,看着他的伤口,眼眶发红。 “殿下。”那伤兵仰头打招呼,却因此扯动了伤口,疼的他呲牙咧嘴。 林夕蹲下身子,让他重新躺下,示意他不要乱动。 “只是一条腿而已,不是什么大事。”那伤兵却固执的再次仰头。 林夕嘴唇颤了颤,不知该说些什么。 那伤兵咧嘴一笑,“这些年在军中修行,多少都有了修为傍身,等我回了老家,再不济也比一般人要强,找个看家护院的活计,不成问题,虽然比不上那些大户人家,可已经极好了。” 伤兵说着眼光撇向校场方向,眼中闪过伤感,“至少比那些尸骨无存的兄弟们,要好上不知多少。” 林夕顺眼看去,发现校场上摆满了铁箱,无数军士站成一个个方队,挨着向他们行着最高的军礼。 拔刀声连成一片,不断传来。 良久,林夕收回了视线,告别伤兵,向城墙继续走去。 林夕走后,那士兵从怀中掏出一个香包,久久失神,这个年轻士兵想起家乡镇上的一个姑娘,想起了他上次探亲回家,她双眼红肿,说不求他功成名就,只求着他早日平安退伍还乡,赶快娶她的模样。 年轻士兵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右腿,忽然将手中香囊扔出老远。 一旁军医神色伤感,默默替他捡了回来,放到了他的手边,年轻士兵没有再丢,沉默片刻后。 捂着脸,嚎声大哭…… 第八十五章 真灵本质 城头之上,林夕慢步而行。 地面上,原本坑洼不平的孔洞,早已被异种修复,再次恢复如初,其上血迹早已被冲刷干净,只是血腥味依然刺人眼鼻。 城头两侧,不断有士兵来回奔跑,有的拿着工具,在修理着弩床、投石车等,在战斗中损坏的军械,还有的不断跃下城墙,清理着墙下堆积如山的妖兽尸体。 一切井然有序,几乎每个人都有事在做。 林夕越过他们,很快中间那处高台的大堂前。 那里,一个肥胖校尉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如同一尊门神,看到林夕到来,他抱拳一拜,“见过殿下。” 林夕微微点头,“洪校尉,李将军可在?” 那洪姓校尉面皮微微抽动,犹豫片刻后,开口道:“殿下请稍等,容我进去通报一声。” 说罢,他转头走进大殿。 洪校尉走后,林夕便在门口四处闲逛,目光扫视西侧的大泽山。 似乎刚刚之前死去太多妖兽的缘故,如今的大泽山格外安静,甚至连一声妖兽嘶吼都不曾传来。 夜空里,只有军旗飘荡的烈烈响声。 这久违的安静,让林夕的心跟着宁静下来,也终于有时间,仔细去思索一些事情。 对于那种助他射杀四阶妖灵的诡异力量,林夕始终念念不忘。 起初,这种力量起源于他那次长街立誓,自那次他看到穷人畏畏缩缩、没有尊严的模样,强烈想要改变之后,他的虚灵内,便多了一些金雾,而且虚灵也因此暴增了五十丈。 尽管境界没有增长,可实力却增长了许多。 那也是他第一次意识到,或许有一种真灵的修行方式,比观想更加直指核心,甚至能够触摸到真灵的本质! 只是这种想法,很是模糊。 而第二次则是自己在城头上,想到这些将士用生命守护的黎民,要因为林川以及背后之人的迎神计划,生生世世受神灵压迫,自己强烈希望要反抗,守护黎民的意愿。 也正是这一次,他虚灵内的金雾开始成团,初步生成脉络,他的实力再次暴增。 可与这两次相比,只有第三次才是最关键的蜕变。 那时那名叫徐忠国的光头校尉舍命救了自己,而那群士兵舍了命的与诸多妖灵拼杀…林夕闭上双目,隐隐回想当时的经过。 那时,自己隐约与那些士兵产生了某种联系,感受到了他们强烈意愿,那种无比信任自己的心绪。 只是当时处于危机关头,没有仔细体会那种感觉,现在想来,分明就是那些士兵的心绪,使得他虚灵内那颗金色‘心脏’彻底凝形! 林夕蓦然惊醒过来,他想到了事情的关键! 我最后能够利用那股力量,分明也是因为强烈想要射死那四阶妖灵的愿望,不止是我自己的,还有当时几乎所有士兵的! 林夕的眼睛越来越亮,通过这种诡异力量的经过,他很快便明白的这种力量来源的根本! 意愿,强烈至极的意愿,不单是自己的,还有别人的! 轰! 林夕体内忽然传出轰隆的响声,虚灵内那颗金色‘心脏’不断跳动,慢慢与他肉身心脏成为一个频率。 自从方才射杀那两头四阶妖灵后,这颗金色‘心脏’便沉浸了下去,任林夕如何尝试,也无法探知分毫。 仿佛之前借用这种诡异力量,只是一种错觉。 而在他明悟的一刻,林夕却忽然与之有了某种若有若无的联系,他心念一动,便有一缕金光在手心凝聚,不断闪烁。 这使得林夕欣喜若狂,自己终于可以随意随心调动这种力量! 这可是让四阶妖灵能够锁定四阶妖灵的诡异力量,连四阶妖灵都无法躲避,就更别提寻常修士了。 自己只要用上这种力量,劫元大尊的境之下,只能硬抗! 林夕收回了手中金光,小心翼翼的将其送回金色‘心脏’内,目前他只凝聚了一颗心脏与周边经脉,这种力量尚且薄弱。 他估计,要是对上孕灵境界的超凡修士,至少要用出一半的诡异力量,才能达到这个效果。 不过他并不担心这个,因为这种力量还在无时无刻的增长,且带动着气血之力,不断增长。 林夕抬头看向城墙上空,看到空中有一缕缕金色雾霭,正不断向他飘来,被其不断吸收。 每吸收一缕,他体内那颗心脏都会大上一分,虚灵也会随之长大一分,与此同时林夕内心都会响起一声‘干死那两头畜生’的嘶吼,正是方才那些士兵留下了。 沐浴在金色雾霭之中,林夕缓缓闭目,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战场,只是这一次,他的视角由自己,变成了一名名士兵。 妖灵肆虐,身边同袍接连死去…… 一股恐怖的气机缓缓出现,自他体内传出轰鸣巨响,如同春雷炸响,海潮拍岸! 不知过了多久,林夕睁开了双眼,周边那些旁人不可见的金色雾霭已经被他吸收殆尽。 此刻,他体内虚灵再次暴增一倍,达到骇人的一千丈,其内那颗金色心脏周边,更是生出了不少细微血脉,宛若一个人形金色巨茧! 他甚至有种感觉,自己只要将那灰色虚灵,慢慢驱赶到那人形巨茧中,充当骨骼血肉,便可达到真灵二阶凝形的境界。 可他却又觉得自己这么做了,一定会后悔。 ‘应该是整个真灵,都由这种金色雾霭组成,且生出血肉、皮肉、骨骼,才是最正确的’林夕如此想道。 他仔细回想程牛拉弓时,身后那尊万丈高的金色巨人,不肯放过一处细节。 当时那尊金色巨人,除了头生双角以外,分明就是一尊人形生灵,连身上汗毛,都清晰可见。 林夕决定,将那视为真灵修行的最终方向。 李玉堂与那名洪姓校尉走出大堂之时,一眼便看到了不远处的年轻殿下,他眉头微皱,只觉得此刻的林夕,仿佛有了什么变化,与以往有所不同。 仿佛身上多了一种莫名的气息,这种气息很是高贵,却又不会让人望而生畏,反而会心生亲切,很诡异的感觉。 这种气息一直在增强,李玉堂知道林夕应当获得了某种造化,且正处于关键时刻,于是便没有打扰,站到一旁,扶着佩刀,亲自为林夕站岗。 一旁的洪校尉发现,自家将军嘴角一直带着笑。 第八十六章 压力 当林夕回过神来,看到这一幕,心中不由一暖,他对李玉堂抱拳一拜,行了个军礼,“多谢李将军护法。” 李玉堂摆了摆手,不以为意。 他认真打量了林夕一番后,咧了咧嘴,脸上疤痕如蜈蚣般蠕动,“不错,射杀四阶妖灵,有老王爷当年的风范。” 林夕跟着笑了笑,没有说话。 李玉堂的这句话,看似是夸奖,实际上却是在打趣自己,因为与父亲相比,自己实在相差得太多。 在自己父亲十六岁继承王位,当时南疆百姓连饭都吃不饱,时常有人饿死,军队更是羸弱不堪,连个开脉武士都少见,短短五年,他便使得整个南疆再无人饿死,带出了百万修士大军! 同时,更是亲自率兵,在妖灵肆虐的西部蛮荒,新开辟了西部三州的数万里疆域! 期间不知道斩了多少尊四阶妖灵,他在军中的每一分威望,都是真刀真枪杀出来的! 最后,他更是斩尽了境内神灵,与周边藩王,以及背后的大虞仙朝对峙几十年,无人敢犯! 在这些南疆老人眼中,自己父亲就是近乎信仰一般的存在! 他甚至觉得,哪怕自己坐上王位,也很难打破这种信仰,要一辈子活在父亲的阴影之下,有些功绩,不是努力就能做到的! 想起父亲,林夕莫名感到自豪。 只是后来为了给林川弥补根基不足,元气大伤,跌落境界,身体也是一日不如一日,再无作为,后来更是死在了林川的算计之中。 林夕神色暗淡下来,心底爆发滔天的仇恨。 李玉堂看出了这一点,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殿下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嗯。” 林夕点了点头,眼睛不动声色的瞥了洪校尉一眼,李玉堂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挥手屏退了洪校尉,随后安静的等待林夕开口。 沉吟片刻后,林夕开口道:“在此之前,我要向李将军求证一事。” 李玉堂点了点头,“殿下请讲。” 林夕也不犹豫,直接问道,“我想知道,二十三年前,斩杀南疆境内诸多神灵的,是不是我爹?”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此事事关重要,与戈阳入侵之事有关,请将军务必如实告知。” 李玉堂摇了摇头,答道:“我也不确定。” 不确定? 林夕眉头微皱,不禁对此产生了怀疑。 这些隐秘,那些寻常百姓可能不知道,但这些军中老人,尤其是向李玉堂这种级别的将领,应该清楚才是。 “不过。” 就在这时,李玉堂话锋一转,继续道,“当年在神灵被斩前几个月,王爷曾秘密下令从各州军中选拔、抽调精锐,没人知道是干什么,只是隐约猜测与当时闹的厉害的瘟疫有关。” “当时我只是一名校尉,与几名校尉一起参加选拔,只可惜后来我被王爷点名淘汰了。” 李玉堂到这里,语气有些低落,“后来,我返回军中,发现那几个通过选拔的袍泽,都被暗中划出了军籍,对家属也宣布了阵亡。” “再后来,南疆境内的神灵便被人一夜之间,清扫而空,瘟疫也随之消失了,而我那几个同袍再也没有回来过…” “当时南疆所有人都觉得是王爷带人干的,可是王爷却矢口否认了此事,所以你问此事,我只能回答你不确定。” 李玉堂刀疤不断蠕动,眼中露出狂热之色,“但我个人认为,此事就是王爷干的。” “除了王爷,谁还能一夜扫平九州神灵!” 林夕微微点头,表示认可。 结合之前在林家祖地江义的讲述,他知道斩杀南疆境内神灵的,应该就是自己父亲了。 而父亲留在四季山的东西,应该也与此有关。 想了想,林夕又回到了刚才的话题,道:“如此一来,我几乎可以确定,通州李堰,应当是背叛了南疆,有人许诺了他入主神山,长生久视!” 李玉堂瞳孔一缩,盯着林夕,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林夕看着他,继续说道,“此事,我是听吴长青说的…” 林夕将吴长青和他说的事情,以及他自己的猜测,和李玉堂说了一遍,只是关于林川参与其中的事情,被他隐瞒了下来。 李玉堂的压力够大了,他想自己多分担一些。 听完林夕的讲述,李玉堂陷入久久的沉默,脸上刀疤如同蜈蚣一般,不断蠕动。 入主神山,长生久视…他知道林夕所说的事情,几乎就是铁定的事实,那李堰他曾有过接触,还是同乡。 在他的印象里,李堰极为自私,曾在军中直言,自己当兵不为别的,就为荣华富贵,每次打仗都拼命贪功,几乎每次作战,手下人士兵都会死上大半! 与之对应的,是同等的晋升速度! 短短数十年,便从一个士兵,做到了一州总将的位置,跟着他打仗的那些手下,但凡没死的,都混出了头,足足出来十八名将军! 对于这样一名极端的将军,本身就是一把双刃剑。 用得好了,就是一把锋锐的尖刀,可若是用不好,那就是大祸,之前有老王爷震慑,也不怕他胡来。 可眼下老王爷刚去世,李堰立刻背叛南疆,这带来的影响,是极其可怕的! 要知道擅离职守和背叛南疆,这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若只是擅离职守,他最多就是一旁观望,再不济与陈威对峙、内耗,终究会恪守某种底线,不至于对其它州下手。 可若是背叛,那么二十万叛军在南疆腹地,肆意妄为,至少牵制数州兵马,使其无法驰援通州边境,在百万戈阳大军入侵的情况下,这就是最致命的威胁! 李玉堂如同被五雷轰顶一般,身子微不可查的晃了晃。 林夕看着脸色发白的李玉堂,没有说话。 这的确是很坏的消息,原本单凭静州边军,就很难阻挡戈阳大军,眼下确认李堰叛变,又少了数州援军,外加上刚刚遭遇妖兽狂潮,静州边军死伤惨重。 李玉堂所背负的压力,可想而知! 第八十七章 脊梁 片刻,李玉堂脸上的神色逐渐敛去,让人看不出喜怒。 林夕冷不丁开口问道,“李将军,此次妖兽狂潮,死伤了多少人?” “战报统计,死了四千三百零一人,重伤了八百一十四人。”李玉堂面无表情,声音不大的一句话,却直击林夕心灵。 他嘴唇轻颤,神色恍惚,似乎想起了方才校场那一个个铁箱,想起那名失去右腿,却在强颜欢笑的士兵,“以前在王府,我帮父亲读过不少战报,多的时候有死好几万人,少的时候只死几个人,当时我读的时候总是轻飘飘的。” “父亲每次都会严厉的训斥我,说这些战报上写的不是数字,是一个个鲜活的人命,是一个个家庭。” 林夕停顿了一下,“虽然我也知道父亲说的道理,可终究感触不深,只是碍于父亲情面,装作很懂,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更沉重一些。” 林夕抬头,看向城头,“直到在刚才的战场上,一名士兵在我眼前被一头狮子咬断了脖颈,鲜血淋了我一身…直到我看到妖兽将整个城头淹没,一个个士兵被撕成碎片…” 他说着望向城墙下的篝火,继续说道,“还有那名断了腿的士兵,我走后亲眼看着他把香囊扔掉,随后被人捡了回去,嚎声大哭,直到那一刻,我才明白那些数字的含义…” 李玉堂安安静静的听着年轻殿下的言语,面无表情,只有经历过这些,才能真正成长。 临了,他不咸不淡的说了句,“总有人要死的。” 林夕转头看向这位功勋卓越的老将军,微微沉默。 与这位军中老将相比,自己的心性终究差了些,或许十几年以后,自己也能如此坦然,但至少此刻,自己依然有些控制不住心绪。 片刻后,林夕平复了心绪,问道,“将军可有把握守得住?” 战损如此严重,又要留人在此处抵御妖兽,且因为李堰叛变少了几州援军,他确实有些担忧。 李玉堂直勾勾的盯着林夕,反问道,“那殿下可有把握能赢?” 林夕沉默了,如今他实力大增,胜那林川不难,可若想要胜林川背后之人,却还差得太远。 能够许人入主神山,长生久视,那人绝不寻常! 只是,自己能输么? 若是输了,通、静两州数十万万百姓便要被血迹,然后南疆重新迎回诸神,其余各州也要世代被压迫,永世不得翻身。 这毁掉的不止是林家的千年基业,还有无数黎民今后的命运。 他直视李玉堂,神色前所未有的坚定,答道:“不敢不赢。” “敢不守住?” 李玉堂嘴角一抽,狞笑道,“我若不守住,整个通、静两州的无数黎民将被戈阳铁骑踏断脊梁,做那祭神的牛妖,若当真如此,怕是那些死去的袍泽非从地上爬出来,吐沫星子淹死我。” “再说句不应景的话,恐怕老王爷的棺材板,也压不住。” “这个道理,不止我,所有静州边军的将士也都知道。” 李玉堂双拳紧握,似乎能够看到北方那座染血边关,“所以,莫说戈阳百万大军,就算再加上大虞仙朝所有军伍,我们也断然必须守得住,此事,没的选!” “大不了,就是全军死绝!” 林夕一愣,随即笑了。 自己有不得不赢的理由,这位功勋卓越的将军何尝不是如此! 有些事情本就是不容人选择的,哪怕是十死无生,哪怕是希望渺茫,也终究是需要人去做的。 李玉堂跟着大笑,心中彻底认可了这位年轻殿下。 之前虽然也很在意林夕,不惜大动干戈去柯府救下林夕,甚至不惜使用能够助他突破到孕灵境界,价值连城的四象丹。 可那是因为他是老王爷的儿子,与认可无关。 让他高看林夕一眼的,是之前吕良告诉他的消息。 不过不是因为林夕引发了真神前兆,那只能说明他有修行天赋,仅此而已。 而林夕为底层贫民愤愤不平,以身立志的决心却真正打动了他,在他看来,这是极为难得的品质。 是做一个合格的南王,不可或缺的品质。 若说这种品质,改变了他对林夕的看法,却也只是高看一眼,不见得彻底认可。 真正让他认可的,是他在城头以身为诱饵,为当时城头将士分担压力的的英勇无畏。 是刚才他为死伤士兵,流出出的悲伤情绪。 一个将百姓放于心,将士卒当成兄弟,心怀善意,关键时刻又能站出来,力挽狂澜的人。 足矣撑起整个南疆的脊梁! 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拯救风雨飘摇的南疆。 李玉堂之前的确不看好林夕,所以故意不让程牛与林夕过多接触,生怕耽误程牛前程。 可此刻他却不得不承认自己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李玉堂不知道最终的结果会如何,但他心中却无比确定,自己希望最终坐上王位的,是林夕。 也只能是林夕! 李玉堂眯眼打量着林夕,像极了打量未来女婿的老丈人,把林夕看得浑身发毛,说不出的别扭。 对李玉堂这样的军中大将来说,南疆是他们共同守护大半生的东西,其重要程度,不亚于家中儿女。 谁去做王爷,自然是极为在意的。 只是之前碍于此事是王爷家事,外加他们若是掺和,势必导致南疆大乱,所以才不得已,默契的保持作壁上观的态度。 而眼下自己要去通州抵御戈阳百万大军,说不定整个静州边军都会死在那里,自然不会再顾忌这些东西。 他看着林夕,突然道,“殿下,你可否应我一事?” 林夕没有思考,直接回答:“好。” 李玉堂微愣,“殿下不先听听是什么事情?” 林夕摇了摇头,神色坚定,“无论什么事,我都应下了。” 李玉堂为南疆做出如此牺牲,无论提出什么事情,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去办。 李玉堂哈哈大笑。 片刻后,他才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想在静州留下一队人马,不带他们去通州战场,也让他们在此镇守城墙,我希望殿下若是当了王爷,能对他们照拂一二。” 林夕身子一正,对李玉堂郑重抱拳,“李将军请放心,我定然不会让静州边军,薪火相传。” “多谢。” 李玉堂轻声道,说罢这位将军望向远方,自嘲般苦笑道:“殿下就当这是我的私心吧,总不能让静州边军真的死绝了,断了传承。” 林夕随着望去,愣愣出神。 那里是一片松林,里面堆砌着密密麻麻的铁箱,有的崭新发亮,有的早已锈迹斑斑,不知过了多少年头。 无数将士的尸骨无存,才撑起了南疆的脊梁! 两人站在城头上,一时无言。 第八十八章 匪夷所思的第四境 林夕突然转身,望向远边天际。 李玉堂几乎同时望去,又与林夕一起,脸色前所未有的大变。 远边天际,数百道身影疾速飞来,凭借两人的目力,清晰的看到,那些身影中,有的是人身豹头,有的身后飘着雪白狐狸尾巴。 足足上百头化形大妖! 为首一人,更是浑身全部化作人形,只有头顶一双牛角,其周身威压,比之其余四阶妖灵,足足强了几十倍。 那赫然是一头五阶大妖! 它们尚未靠近,便有恐怖威压袭来,甚至整座大泽山,连带着脚下城头,都有些微微颤抖。 林夕身躯跟着颤了颤,妖兽狂潮刚褪去,又有更多恐怖的妖灵到来,父亲刚死的南疆,似乎有些厄运不断。 他的身旁,李玉堂竭力嘶吼,“快鸣鼓。” 一队士兵顷刻冲出,对准城头战鼓,不断击打。 咚、咚、咚! 沉重的鼓声再次响彻夜空,与上一次相比,这一次鼓声更大,也更急促,迅速传遍军营每一处角落。 城头上的士兵面色一变,停下原本的动作,迅速集结,向城墙靠拢,而营地篝火处,那些正在疗伤的伤兵,但凡还能行动者,皆拼命起身,向城墙靠拢。 白满看着挣扎奔走的诸多伤兵,微微一愣,随即恢复如常,继续指挥手下军医治疗那些重伤员。 他们的战场,从不在前方。 远处那颗槐树顶端,四季山老道所化的透明身影,望向远方那数百道身影,眼中神色莫名。 他摸了摸胡须,自言自语道,“终于来了。” 城头上,林夕与李玉堂望着越来越近的群妖,不发一言。 前后数十名将军自城墙各处飞奔而来,站到了两人身后,在这些将军后面,是黑压压的铁甲簇拥着,挤满了城头,有的身上还缠着白布,上面满是血迹。 正是原先那些伤兵,不顾伤势的赶来助势。 林夕感受着愈发强烈的威压,看向李玉堂,轻声道:“李将军,情况似乎很糟糕。” 李玉堂轻笑一声,“殿下,你怕了?” “怕。” 林夕如此答道,看了看身后挤满整个城头的士兵,“不过我今日会死在此处,与他们一样。” 足足上百头四阶妖灵,外加一尊从未出现过的五阶妖王,这已经不是人数或者战法、军械能够发挥作用。 不出意外,今日所有人都会死。 李玉堂忽然咧嘴一笑,眼中神色愈发满意,“殿下不必如此悲观,情况虽然糟糕,却未必没有一线希望。” 林夕看向李玉堂,神色疑惑。 他有些想不通,李玉堂能有什么手段,来破解危局。 李玉堂并未回答,反而问道,“殿下可知之前那几头四阶妖灵,为何不敢亲自前往城墙。” 林夕一头雾水。 此事他也曾想过,之前那几头妖灵若是亲自出手,明明可以轻易攻下城墙,却没有这么做,反而是让其余妖兽冲关。 甚至之后那虎妖被一箭射死,其余几头也没有亲自出手,依然在远处观望,细细想来,确实有些诡异。 “因为这颗城墙,融合了一颗异种。” 李玉堂轻声道,“若说射神巨弓是我们静州边军的最大杀器,那么异种就是整个静州城,真正的底蕴所在。” 看林夕依然不解,李玉堂继续解释道:“异种是可以自爆的,而且其爆炸的威力,足矣毁灭整个静州城,哪怕是五阶妖王都扛不住。” “那几头畜生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不敢亲自攻城,否则只会逼的我们引爆异种,同归于尽。” 林夕一愣,有些明白了李玉堂的底气所在。 修炼到四阶的妖灵已经智慧完全开启,懂得权衡利弊,静州城墙有了异种存在,就相当于有了让大泽山高阶妖灵忌惮的手段。 你若是敢来,我就引爆异种,大家一起死。 很显然,双方都不想死,长久的试探,这些静州边军与大泽山妖灵之间,达成了一种平衡。 只要没有四阶妖灵攻城,大家就平安无事。 当然,这种平衡只是在静州城能守住的前提下才成立,若是真的守不住了,异种肯定还是会被引爆。 只是如此一来,就会造成一个后果。 整个静州城都死绝,然后为其余各地的民众争取转移的时间,而妖灵那边,所有的攻城妖兽都会死。 虽然四阶以下的妖兽没什么用,可若是没有不得不做的事情,那些高阶妖灵也不会如此去做。 因此长久以来,虽然时常有妖兽扣关,可大多是小股妖兽,极少出现高阶妖灵指挥攻城的事情。 林夕望着近在百里的群妖,嘴唇轻颤,“但愿不用。” 李玉堂神色慢慢凝重,不再言语。 此时他们都希望这些妖灵,没有必须要打破平衡的理由。 空中的威压越来越强,有士兵开始扛不住,身躯不由自主的颤抖,甚至要互相搀扶,才能勉强站立。 很快,一群化形大妖逼近城墙处百丈处,在空中立住了身形。 为首那名头生双角的中年汉子,迈出一步,竟直接出现在城头之上,一股恐怖的劲风铺面而来,场中无数士兵连连后退。 只有前方少数几名将军,没有后退,但身躯也在轻轻颤抖,心中忍不住泛出恐惧。 无论是人类还是妖灵,修为在达到第四阶段时,肉身都会发生某种变化,这种变化不像前三个境界,只是单纯增强肉身强度。 而是在生命本质的层次上,发生变化。 这种变化会使妖兽褪去兽身,彻底化形,也会使得人类彻底蜕变,达到一个匪夷所思的程度。 不眠不食不会饥饿劳累,更可以做到断肢重生,生命力强悍到令人发指的程度。 只要体内气机不被耗尽,几乎不会死去。 有典籍记载,三千多年前,南疆一个偏远小镇上曾有一孕灵巅峰修士,被仇人以亲人逼迫,任由对方将自己肢解成碎肉,然而在仇家走后,那堆碎肉愣是诡异蠕动,随后愈合重新化作人形! 随后那人手刃了仇人九族,随后不知所踪。 两千多年前,有一名叫程峰的乞丐,救下了一名化形大妖,后来堤坝决堤,洪水肆虐,那大妖化作原型以身躯堵住了缺口,救下了无数乡民。 第八十九章 威胁 奈何被人们当成妖物,无数乡民要将那妖灵处以极刑,不知为何那尊妖灵也不反抗,只是任由人们,砸碎了大半个身子,随后丢尸山野。 过来两年,那程峰忽然暴富,有乡人眼红起来歹心,勾结山匪抢夺,怎料不仅没有成功,反而被吓得疯疯癫癫! 随后没多久,那谋划之人与诸多山匪,更是死了个干干净净,期间,有人看到那大妖出没了数次,随后不知所踪。 不知是出于何意,人们为那妖灵建立了神庙,常年供奉,香火极盛,持续了整整千年,才逐渐没落。 而程家,也跟着成为了一方豪强,繁盛了千年后,随之没落。 诸如此类的事情,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这些修士或妖灵,无一例外都在第四境。 这些记载多掺杂在一些鬼怪传说的古籍中,被改成无数版本,在民间广为流传,成为闲余谈资,可这些修行者却知道,这些都是真的! 入了第四境的生灵,已经无法用凡俗理解,从某种程度上说,已经超脱凡俗,属于另一类生灵。 修行者真正的神异,正是从此境开始。 在此之前的前三境,你或许还可以凭借强大底蕴,越阶而战,可对上第四境的修士,任你天赋逆天,也几乎无法做到。 而第四境,却也只是修行的起步罢了,此后的每一境都会让修行者发生更根本的质变,使其拥有更加匪夷所思的手段。 一境一重天,从来不是虚言。 眼下这头化作中年汉子模样的五阶妖灵修为高出众人太多,已经到了众人无法理解的程度,尽管他未泄露丝毫气机,却仍然让人心中忍不住恐惧。 就连已是半步超凡的李玉堂,也是如此,只是大半生戎马生涯,造就了他非比寻常的心性,这种恐惧,被他强行压了下去,没有表现出丝毫。 而一旁的林夕身躯也忍不住颤抖,只是他虚灵内那颗心脏轻轻跳动,抵消了这种恐惧。 这让那五阶妖王颇为意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也只是多看了林夕一眼,便不再关注。 “你们不用紧张,我此次来只想带走一人,并无他意。”中年汉说着单手一挥,虚空出现涟漪,随后一副画面展现。 画面中一尊头生双角的金色巨人,顶天立地,面容与程牛有九分相似。 林夕蓦然一惊,画面中那人,正是林夕射杀那头四阶虎妖时,身后出现的那尊金色巨人! 其余众人面色微变,他们虽然没有看到过那尊金色巨人,可从其面容上,也能猜到这显然与程牛无关。 李玉堂上前一步,说道,“阁下还是请回吧,此处并无你要找的这人。” “没有?”中年汉子眯了眯眼,神色不善。 之前程牛拉弓时,他就感知到地点就在此处,而且刚才众人的神色可瞒不过他的眼睛。 他要找的妖神大人,绝对就在此处! 他看了眼李玉堂,面容转冷,“当真没见过?” “没见过。”李玉堂回答得很干脆。 “是吗?”中年汉子冷笑一声,向前走了一步,一股恐怖的威压自他身上蓦然出现。 城墙上,所有军士齐齐向后退了一步,只有李玉堂与林夕顶住了威压,不曾后退。 无人说话,所有人都盯着中年汉子,面目狰狞。 这尊五阶大妖神色一沉,不屑讥笑,他本来只想找人,不打算多事,可既然这些爬虫故意欺瞒,他也不介意给他们一些教训。 他再次向前踏出一步,身上比之前足足强了一倍,众人再次暴退数步! 中年汉子不肯罢休,又连续逼近四步,每走一步,威压都比之前更大一倍。 众人只觉得山海般的威压,迎面而来,许多士卒口吐鲜血,跪倒在地上,死活无法起身。 最前方那数十名将军稍好,但也是浑身剧烈颤抖,甚至要互相搀扶着,才能勉强站立。 李玉堂身躯微微颤抖,坚持了片刻,向后暴退。 林夕也是一样,只坚持了片刻,整个人向后暴退数步 见仍然无人说话,中年汉子彻底怒了,又连着踏出四步。 轰! 林夕只觉得更恐怖的威压从天而降,他牙关紧咬,面目狰狞,努力挺直脊梁,不肯让身子弯下半分,他脚下地面已然开裂,裂缝如蛛网般蔓延,随后地面破碎,向四周蔓延。 李玉堂也差不多,身躯微微颤抖,脚下满是碎石。 两人身后那数十名将军也坚持不住,半跪在地上,更后面那些士兵最为狼狈,不少人身上发出咔嚓脆响,那是骨骼断裂的声音。 面对一尊五阶妖灵,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反抗之力,但饶是如此,仍然无一人开口屈服! 城头上,那化为中年汉子的五阶大妖眯了眯眼,心中微微一动,却不是因为这些爬虫的坚韧内心,而是因为他意识到这般下去,恐怕自己杀了他们,也无法得到妖神大人的信息! 他招了招手,一个长着四条雪白狐狸尾巴,面容清丽的少女来到城头,恭敬对着汉子行礼,“重尧大人。” “你来问。”被这狐妖称为重尧的汉子单手一招,便有数十名士兵从人群飞来,诡异的漂浮在几丈高的半空中。 那狐妖飞至半空,眼睛变得猩红一片,身后狐尾蓦然散开,在空中不断游曳,遮盖了数丈夜空。 下一刻,那数十名士兵浑身泛青,双眼迷离。 狐妖指着空中画卷中那道金色巨人,问道:“你们可曾见过此人?” “见过。”那数十名士兵机械般的回答道。 狐妖面色一喜,“将此人的消息,全说出来。” “他叫程牛,是静州边军一名百夫长,半年前……”几人机械一般,将程牛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林夕面色大变,神色狰狞,他想要阻止这些,可在强大的威压下,根本无法动弹半分,什么都做不了。 他艰难的转头,看向李玉堂,发现他口中有鲜血出现,不断滴落到地面碎石上,然后迅速消失不见。 想起李玉堂所说异种之事,林夕心中有所明悟。 如今唯一的希望,就是以引爆异种,来威胁这头畜生…他拼尽全身力气,向前移动了几步,似无意识的,挡住了李玉堂的身子。 此事,决不能被发现! 第九十章 手段 这一幕,并没有被发现,此时重尧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天上的士卒身上,当听说整个兽潮都被程牛震慑得不敢动弹时,他就知道,那就是自己要找的妖神。 他神色激动,问道,“那程牛,现在在何处?” “不知道。”天上几个士卒,机械般回答。 他们只知程牛射杀那头四阶虎妖之后,昏迷不醒,却的确不知他去了何处。 重尧眉头一皱,脸色有些难看,再一挥手,又数十名士兵飘浮在狐妖身前,神色渐渐迷离,却依然得到如此的答案。 随后连着再问数百人,却依然如此。 重尧的神色越来越来看,他上前几步看向李玉堂方向,“你就是这里的将军吧,帮我找到程牛,今日之事作罢。” 李玉堂一把拨开林夕身形,直面这头五阶大妖,缓缓摇头。 重尧脸上怒气更重了几分,但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若是找到,我保证将来百年,大泽山再无妖兽跃过此城墙。” 李玉堂再次摇头。 重尧脸色阴沉似水,为了找到妖神,他已经退了一步,对一只爬虫做出如此承诺。 竟然还被拒绝了! 他眼中有漆黑如墨的光芒闪烁,原本就已经很恐怖的威压再次增强,直接向李玉堂当头而下。 砰! 只一瞬间,李玉堂浑身将甲轰然炸裂,身躯剧烈颤抖。 他身旁的林夕也差不多,一身衣衫尽数破碎,身子微微下弯,膝盖也隐约有些发软,左右颤抖。 “还是不肯说?”重尧眉头微皱,身上威压更重。 李玉堂身上发出咔嚓声,口中鲜血喷涌而出,落在地上碎石之上。 林夕批头散发,浑身有狰狞血口出现,里面不断有鲜血挥洒,恐怖的压力几乎将他撕裂。 但他并未倒退一步,努力站直脊梁。 面对这头五阶大妖,他做不了更多,只能陪着李玉堂承受。 而他们身后的将士,皆口吐鲜血,跪倒在地,威压不是针对他们,却也不是他们承受。 此时,他们连头颅都无法抬起,浑身更是不断发出咔嚓脆响,模样凄惨。 见李玉堂仍不肯点头,重尧眯了眯眼。 他本想强势逼迫李玉堂就范,可却没想到这只爬虫的心智竟然如此坚定,这样下去,就是逼死他,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消息。 他抬头看向面容愤恨的众人,顿时有了主意。 重尧轻一跺脚,以他为中心的地面骤然撕裂,无数碎石浮空而起,随后向四周蔓延而去,整个城墙都被掀起了一层。 连带着满城将士,浮空而起。 还在地面的,只有李玉堂,林夕,还有少数几名将军。 重尧看着他们,狞笑一声,“我知道你们这些将军都不怕死,不过怕不怕手下士卒会死呢?” 说话间,他轻一挥手。 空中顿时有雷鸣闪烁,道道雷霆劈咔嚓作响,劈裂无数士卒的皮头,空中不断有血雾洒落而下。 “你干什么?” 李玉堂顿时浑身颤抖,嘶吼道,“有本事冲我来,冲我来啊!” 林夕死死盯着重尧,双眼猩红一片,“我草你祖宗的,你若敢动他们,我一定踏平你大泽山,将你的子子孙孙杀个干干净净。” 两人身后,数十名将军也是面容愤恨,恨不能吃了眼前这头畜生,嘴里不断嘶吼、叫骂。 重尧冷笑一声,答道,“放心,我不会让他们轻易死去。” 说着,他轻轻挥手,虚空之中忽然有一道道冰锥出现,不断刺穿那些士兵的躯体。 与此同时,一团团幽绿鬼火出现,对着空中士卒不停炙烤。 很诡异的,那些士卒身上伤口,很诡异的不断复原,但紧接着便再次被雷霆劈裂,被冰锥刺穿。 剧烈的痛苦,使得他们不断发出凄厉哀嚎。 重尧冷漠道,“给你们三十息,若还是无人肯说,我就会收回本命妖火,杀了他们。” “以及整个静州城的所有人!” 看着咬牙切齿的几人,重尧继续说道,“不用怀疑我的实力,站在这里不动,我就足矣对整个静州动手。” 像是印证他的话语一样,空中雷霆扩散,眨眼间,已经覆盖整个静州城,并且向着四周不断蔓延。 只半息时间,便覆盖了整整三千里! 雷霆之中密布冰锥,以及在狂风中不断摇曳的幽绿妖火,仿佛末日一般,让人看不到丝毫希望! 李玉堂面色发白,口中有些干涩,喉头不断在脖颈抽动。 林夕死死盯着那化作中年汉子模样的五阶大妖,双眼赤红一片,汉子身形不高,给人的压力却如同山海倾倒,令人心生绝望。 他知道,今日怕是整个静州城的人,可能都要死了。 这种手段,已经不是任何人力所能抵抗,第五境的手段,果真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 那数十名将军,早已无法言语。 这一刻,几乎所有人都心生绝望,甚至有人生出将程牛交出的想法,只是这一想法刚一出现,便被他们掐灭。 程牛一箭射杀四阶虎妖,可以说救了整个静州城。 将他交出来,以换取全州平安,这固然是最理智的行为,可让他们出卖袍泽,他们没有人做得出来。 哪怕知道程牛若在此处,一定会毫不犹豫,用自己换取平安,可他们却不能替程牛做决定。 程牛自己决定,与他们开口出卖,这是两码事。 这无关理智,无关利弊,有些东西,是不能用利弊来衡量的。 重尧也不着急,只是安静的在一旁等待,但周边气势还在增强,那宛若末日的景像,还在变化。 有飓风缓缓出现,各地都有大树拔地升空,房舍撕裂成碎木,跟着浮空,露出满目疮痍的大地,江河之水如同沸腾一般,连带着其中鱼虾生灵抽到高空深处 几乎每过一息,情况都要比之前严重几分。 他身旁那长着狐狸尾巴的清丽少女,早已推到众妖身前,不断拍打着高耸胸脯。 一名豹头人身的汉子口吐人言道,“怎么,妹子吓到了?” 狐妖看着末日般的场景,仍然心有余悸,“我从未见过重尧大人,发这么大的火!” 那豹头人身的汉子冷冷一笑,“重尧大人带我们找了整整三千年,妖神大人才终于有了眉目,这些爬虫竟敢不配合,简直找死。” 狐妖尚未说话,一名人首蛇身,面容阴鹫的汉子,言语中满是杀机,“敢阻挡妖神回归者,都要死。” 这句话得到得到所有妖灵认可,数百名化形大妖看向城头众人,脸上满是狰狞恶意。 第九十一章 一起死 时间一息息过去,转眼之间已经过去二十息。 此时,整个静州疆域到处都有飓风肆虐,卷起一层层泥土,撕裂一道道街道、房舍,露出里面惊骇的无数黎民。 他们从睡梦中惊醒,却只看到满目疮痍的大地,以及飘满了幽绿妖火,被染的幽绿的夜色。 透过夜色,他们看到了抽干河水的河床,漫天的碎石、浮木,以及空中肆虐的水流,锐利的冰锥,以及漫天雷霆…… 这些杂乱物什,遮盖了一方天空,再无一丝星光。 所有人目瞪口呆,眼眸深处露出绝望,那是面对天塌地陷,无力自救的绝望。 静州城街道之上,司浩看着末日般的场景,神色呆滞。 原本他正在苦恼无法说服城民离开,而此刻却再也没了这般烦恼,在这种灾难面前,逃到哪里都一样。 都是必死的结局。 西城墙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闹出如此动静…司浩一下跌落在地,满脸颓废。 他的周边,原先还信心满满,口声声说静州边军一定能守住的城民,纷纷神色一滞,露出满脸的绝望。 如此动静,岂是凡人可阻! 此刻,所有人心中都是浓浓的绝望,军营中,众多伤兵和那些军医望着不远处的城头,满脸恐惧。 一旁,白满怒声大吼道,“看什么看,就算下一秒就要死了,也要给老子做好你们的事情。” 诸多军医立即继续为伤兵治病,仿佛周遭的一切,与他们无关。 城头上,林夕看着重尧,目呲欲裂,眼神前所未有的愤恨,“我发誓若不能干掉你,此生誓不为人!” 其余人也是如此,不断嘶吼叫骂。 重尧嗤笑一声,理都不曾理上一句,淡淡道,“你们还有十息时间,现在还无人死伤,但十息一过,方圆三千里内,鸡犬不留。” 他看向远方天际,淡淡补充了一句,“不要试图说谎,第五境的手段,不是你们这些低阶生灵能理解的。” 眼看众人仍无人肯说,重尧眼中露出不耐,“九息、八息……” 每一个数字,都仿佛打在众人心头,额头之上满是细密冷汗,方圆三千里,已经覆盖了静州大半疆域。 这比死七万静州边军,要严重太多! “六息、……二息、一息!” 重尧数完,眼中露出杀机,“执迷不悟!” 说着,他轻轻挥手,空中幽绿妖火光芒大放,却不再是疗伤,而是开始炙烤那些士卒灵魂。 凄惨到极致的惨叫,响彻夜空。 而天空之上,雷霆轰鸣而下,伴随着的是密集如雨点的冰锥,以及漫天洪水以及碎石、碎木。 足矣毁灭一切生灵的灾难,如约而至。 无数黎民抬头看着灾难降临,眼中冒出浓浓的绝望,因惊吓发出凄厉的哀嚎。 一时间,整个静州都响起这种哀嚎,无比凄厉! 那百余名化形大妖凝目望去,眼中满是不屑讥讽,一群不知地厚天高的爬虫,死不足惜! “啊哈哈哈哈!” 就在这时,城头上忽然响起一阵张扬大笑,李玉堂批头散发,口吐鲜血,狞笑道,“该死的畜生,你以为自己无敌了不成?” 重尧嗤笑一声,不屑讥笑,“一群连修行大门都不曾踏入的爬虫,也敢口出狂言。” 不远处,那百余名化形大妖顿时乐了,“笑死爷了,一堆废物爬虫,本事不行,倒是生的牙尖嘴利。” “无知无畏,竟然敢对重尧大人说这话,简直是嫌死的太痛快。” “给脸不要脸,好言相劝不听,如今大难临头,还敢嘴硬!” …… 它们的言语毫不留情,脸上的笑容肆意而张扬。 只是很快,它们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李玉堂说罢,整个城墙忽然剧烈颤抖,其中不断炸响雷鸣般的轰鸣声,随后巨大的裂痕出现,一道道恐怖的血光自其中激射而出,驱散了方圆几十里的绿光。 瞬间,这群化形大妖浑身一个激灵,巨大的危机感笼罩心头,它们死死盯着巨变的城墙,浑身颤抖。 就连一旁的重尧也是一愣,盯着城墙,神色无比凝重。 在城墙内部,他感受到了有一团无法探查的血肉,正爆发着狂暴到极致的力量,让他都有了不小的危机感! 要知道,他可是五阶巅峰的大妖! 但城头上的林夕哈哈大笑,李玉堂终于可以引爆异种! 事实上,他心里很清楚,对方乃是五阶大妖,除了以异种做威胁,此次劫难绝无法度过。 刚才他不断叫嚣,表现出无能狂吠的模样,就是为了降低这些妖灵的戒心,好给李玉堂沟通异种争取时间。 眼下,李玉堂终于做到了! 林夕身旁,数十名将军也癫狂大笑,无比畅快。 李玉堂神色狰狞,恶狠狠的嘶吼道:“畜生,马上收回你的神通,滚回大泽山,否则大家一起死!” 重尧面色微变,却冷声一笑,道:“真以为这能威胁到我?第五境的手段不是你们这些爬虫能够理解的,这种程度的力量,最多使我轻伤,再或者我损失千年道行,连他们都能救下!” 闻言,那百余头化形大妖恐惧的神色褪去几分。 它们都知道重尧大人的通天手段,说能做到,就一定能做到。 “那试试看啊!”李玉堂狞笑一声,脚下城墙颤抖的更加厉害,半数墙体轰然塌陷。 重尧脸色再变,没有说话。 试试看? 若是那团不知名的血肉爆开,他的确可以躲开,甚至若是牺牲一些道行,连那百余名化形大妖也可以一并救下。 而,整个静州城都会夷为平地! 然后方圆三千里疆域,所有生灵都会死去,绝无生还的可能。 只是这样,他此行的目的,也就彻底泡汤了。 方才,他在震慑这群爬虫的同时可没闲着,早就用灵识在三千里范围内,偷偷的扫视了数十遍。 甚至连地下数十丈的地方,都探查过了,可是愣是没有找到他要找的妖神的身影。 他觉得,自己要找的妖神,应该是被这群该死的爬虫以某种手段,藏了起来! 若是当真逼急了这群爬虫,引爆了这团能量,恐怕妖神大人要出现意外…重尧神色阴沉似水。 决不能这样! 第九十二章 压抑 重尧一挥衣袖,空中妖火顿时变幻,不再炙烤那些士卒的灵魂,反而为他们治疗伤势。 远方,那些雷霆、冰锥骤然停下,与下方的漫天洪水,碎石、碎木等,齐齐停在了几十丈的高空。 做完这些,他再次看向李玉堂,“我可以收回神通,并且保证不伤害静州一人,掉头就走,但是你必须先收回手段……” 说到这里,他指向虚空中漂浮的画卷:“而且你们必须交出此人,否则,哪怕拼去道行折损,我也决不罢休!” 随着他话音落下,那百余名化形齐齐飞至他的身后,像是表达某种态度一般,毫不退让。 李玉堂必须先收回手段,且程牛必须交出来! 这是重尧的态度,也是整个大泽山所有妖族的态度! 大泽山妖族与南疆虽然没有到水火不容的仇恨,但多年的对峙冲杀,使得双方积怨颇深,如今若是退让,只会被人当成软弱。 这是他们决不允许的。 而且,他们找了整整三千年的妖神就在此处,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就此作罢。 因此,想让他们就此罢手,回去大泽山,绝无可能! 吕良等几名将军看向李玉堂,李玉堂眯了眯眼,看向重尧,“我必须先收回手段,然后把人交出去?” 重尧冷声道,“如此,什么都好说,要不然,这大半个静州城,只是个开始!” 李玉堂狰狞一笑,然后看向林夕,“殿下,你怎么看?” 林夕冷笑一声,答道,“从理智来说,我们最好的做法,就是暂时妥协,以此息事宁人,换取一时平安。” 李玉堂轻笑,“你信得过他们?” 林夕摇头,“信不过,而且,我觉得李将军肯定也信不过,放下了牵制手段,就相当于放弃抵抗,任人宰割,若是这些畜生说话不算话,我们只会比现在更难!” “而且。” 林夕话锋一转,“就算他们说话算话,我们也只是靠着这些畜生大发慈悲的施舍,才能苟延残喘,这辈子都要活在阴影里,永远都会觉得耻辱,与其这样,还不如死了算了,反正我宁愿死……” 说完,他盯着重尧与一群化形大妖,脸上满是狰狞恶意,“草他娘的一群畜生,上来就用境界压我们,折磨我们兄弟,还用整个静州压我们,没什么好谈的,直接干他娘的,大家一起死!” “干他娘的!” 就在这时,吕良从数十名将军中率先走了出来,“大将军,我们在此处与妖灵厮杀多年,死了这么多同袍,什么时候退让过半步?今天要是真认怂了,以后也没脸活了。干他娘的,大家一起死!” “干他娘的!”余下几名将军也走出几步,脸上满是疯狂。 空中,那几万名还在遭受折磨的士兵,也齐齐嘶吼,“干他娘的!” 李玉堂看了众人一眼,癫狂大笑,他看向重尧,神色狰狞,“既然你不愿滚蛋,那就大家一起死。” 声音落下,城墙下立刻传来轰鸣巨响,整座城墙剧烈颤抖。 咔嚓! 大块的巨石自城墙不断脱落,露出其内一颗巨大的椭圆血肉,血肉之上无数裂缝出现,已经处在爆裂边缘,恐怖的波动向四周散去,连带着整个虚空都在晃动、扭曲。 那群化形大妖,神色一变,满脸骇然! 如此恐怖的力量,若是当真彻底爆开,足矣将方圆几十里的虚空都撕裂开来,到时双方除了第五境巅峰重尧,其余所有生灵都必死无疑! 重尧此刻的神色也是大变,他没想到这群爬虫竟然如此刚烈,竟然当真不顾整个静州无数生灵生死,执意选择玉石俱焚,在他看来,牺牲些颜面,以此换取生存才是最好的选择。 然而,他们竟然没有如此做,反而选择玉石俱焚! 李玉堂并不蠢,如果当真选择妥协,那就意味着失去了所有牵制手段,再无反抗之力,只能任凭妖族处置。 而且,这会使得众人颜面尽失,失去尊严,到时即使这些妖灵说话算话,也会使得整个静州边军都士气涣散,绝对守不住戈阳百万大军,到时戈阳进入南疆腹地,静州黎民依然会任由马蹄践踏,被当做猪羊畜生,祭天迎神。 结果,并不会更好。 与此这样憋屈的去死,还不如现在就引爆异种,还能趁机打掉大泽山妖族的根基。 这样死的也痛快一些! 随着动静越来越大,重尧脸色开始慌乱,“快停下,什么都好说!” 李玉堂狞笑一声,态度坚决,“你先收回神通再谈。” 重尧的神色数次变幻,却并未收回神通。 他算是看出了这群爬虫的态度,就是要玉石俱焚。 若是在自己动手之前,或许还有一丝丝商谈的可能性,可现在这群爬虫,根本就没有任何商谈的打算。 之所以让自己收回神通,不过是在尝试减少一些伤亡而已。 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敢收回神通,眼前之人绝对会马上引爆那团血肉,绝不会有丝毫犹豫。 重尧的面皮微微抽搐,神色吃了屎一般难看。 这团不知名的血肉比他估计的更强,他觉得若是当真爆开,即使有他庇护,他身后这数百名大妖,也要死上大半。 而且这还不是关键,自己要找妖神还不知在何处,如此威力,说不得妖神也要出现意外。 静州死多少爬虫他不关心,甚至身后数百名化形大妖死上一大半,他也能接受,可妖神决不能有一点儿意外! 绝对不行! 想到此处,重尧隐隐有些后悔。 由于他的逼迫,事情似乎变得不可调和,异种爆开似乎成了定局,这让他有些骑虎难下! 李玉堂也不着急,在异种爆发的某种临界点,被他硬生生的遏制了下来,随后看向重尧,不发一言。 一旁,林夕盯着一群化形大妖,面容因扭曲而狰狞,也没有说话。 引爆异种,与这群畜生玉石俱焚是早晚的事,可在此之前,若能逼迫这尊五阶大妖收回神通,救下静州黎民,却是很好的结果。 尽管这不太可能,但哪怕只是一丝,也值得等待。 吕良与数十名将军也是如此,死死盯着那些妖灵的一举一动。 重尧呼吸粗重,似在内心权衡。 他的身后,那群原本目中无人的化形大妖,目中有着恐惧,却无一头妖灵敢试图逃走,更没人敢做任何动作,他们都很清楚,此时正处在极其敏感的时刻。 但凡有谁敢动一点儿心思,那团血肉立刻就会爆裂开来,将方圆几十里的空间撕裂,绝无其它可能! 双方就这样对峙着,气氛前所未有的压抑! 第九十三章 妖神余烬 “我是谁?” 军帐内,程牛缓缓睁开了双眼,目光呆滞,方才他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在梦里他变成了另一个身份,是一头名叫余烬的大妖,无数恐怖的妖灵对他毕恭毕敬,尊称他为妖神大人,而自己也带领着它们,杀穿了一方天地…… 不断整理着浩瀚如海的混乱记忆,程牛的神色由呆滞,变为迷茫,最后逐渐恢复清明,“我是余烬,涅槃重生的妖神余烬!” 说着,他缓缓起身,随后抬起了双臂,周边忽然有金光出现,自下而上缓缓流动,同时他头顶双角缓缓钻出,双角漆黑如墨,上面满是复杂纹路,诡异而妖冶。 双角每钻出一寸,他漆黑的眸子便被染上一层金色,同时他身上也会浮现一道莫名气息。 这道气息,无比高贵,却又带有浓烈的血腥,仿佛一尊远古杀神,在缓缓苏醒。 漆黑双角钻出半尺后,便停下了。 此时,他的眸子已尽数染为金色,身上高贵气息也浓烈到了极点。 余烬放下手臂,这种气息才逐渐散去。 他环顾四周,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满目疮痍的大地,漫天的碎石、浮木,以及空中肆虐的水流,以及漫天雷霆…… 看着末日一般的场景,余烬脸上没有丝毫变化,与他记忆中那些场景相比,眼前的一切太过微不足道。 不值得他去关注半分。 余烬眼眸再次向西移动,那里是模样凄惨的诸多伤兵,这时,他心中猛地刺痛了一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是妖神余烬,怎么会对他们产生情绪?”余烬晃了晃脑袋,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自心中泛起。 从他出生,到入伍参军,又到妖兽狂潮……过往一幕幕的场景在记忆中缓缓浮现,只有短短的几十年而已,这与浩瀚如海的妖神记忆相比,显得微不足道。 可很诡异的,极其深刻! 耐心教自己站立、走路的父母,小时候弹自己小雀雀的村口黄老伯……为自己挡刀的那些同袍…… 过往的每个人,都给他带来了很特别的感觉,那是一种他从未体会过的感觉。 余烬沉默了,他想要抹去,这段记忆,却又有些舍不得。 这种感觉,使得他有些眷恋,而且他冥冥中有种感觉,倘若自己当真动手抹去这段记忆,将再找不到这段感觉。 可若是不抹去,他就会遗留一份人性,余烬不知道这是否会影响修行,所以有些犹豫不决。 “若是抹去,你将来必然会后悔。” 就在这时,忽然一道嗓音自远处响起。 余烬蓦然一惊,急忙回头看去,却发现有一道透明身影,正站在一棵槐树顶端,正单手抚摸着胡须,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正是四季山老道所化的那道身影。 余烬死死盯着老道,脸上满是骇然之色。 自己刚才只是心中做想,没有表现丝毫,却被这个老道士知晓想法,这足矣说明,对方能窥探自己内心! 余烬脸色有些发白。 他虽然刚刚恢复妖神记忆,实力尚未恢复,可作为曾经妖神境巅峰的大妖,本身的生命层次摆在那里,比自己境界低的修士,是绝对无法窥探自己的。 而眼前者老道人,却能轻易看穿自己,且自己毫无察觉,这足矣说明对方已经超脱了某种范畴! 至少比妖神境要更高…想到这种可能,余烬的身躯微微颤抖。 比妖神境更高的修士,只能是第九境,或者更高…… 这样的修士,若是对自己存在歹意,别说自己尚未恢复修为,就算自己恢复到巅峰,且再近一步! 也断然无任何反抗之力! 因此,他前所未有的紧张,像他这种大妖,尤其是妖神境的大妖,神魂、妖身都是至宝,虽然对方应该看不上,可却可以随手取了,然后炼制个小玩意儿,送给自家晚辈。 这种可能性,还是有的! 毕竟,对这种存在来说,这费不了多少功夫…… “你且放心,贫道看不上你那神魂、妖身,更没有兴趣炼制成小玩意儿,送给晚辈。”老道人直接将余烬顾虑点了出来。 闻言,余烬更加确认对方是那能够看穿自己的第九境修士,于是急忙行了一礼,神态恭敬,“小妖余烬,见过前辈。” 老道人微微一笑,“你不必紧张,贫道只是第五境的小修士而已,之所以能够看穿你,是因为修炼特殊的神通。” 余烬可不信,但是他不敢表现出来,于是神态更恭敬了,“不知前辈此次到访,可有什么吩咐?” 老道人想了想,说道,“确实有一事,想请你帮忙。” 余烬急忙答道,“请前辈吩咐,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晚辈也定然照办。” 老道人摇了摇头,“事情且不说,我先给你些修行上的忠告,你可愿听?” “前辈传道,晚辈自当洗耳恭听!”余烬脸上满是喜色,第九境大修士的传道,可是天大的机缘! 老道人哈哈大笑,“传道谈不上,只是随口提上几句。” 余烬做出聆听状,即便是随口提点,也抵得上百年苦修。 沉吟了片刻,老道人这才说道,“你此次涅槃,是想获取人族血脉之力,好通融人妖两族道法,借此破镜,我说的可对?” 余烬微微点头。 老道人眯了眯眼,问道,“那你刚才为何生出抹除为人记忆的心思?” 余烬犹豫了片刻,如实答道,“我怕有了人性,会阻碍修行进境。” “并不会。” 老道人摇了摇头,“不仅不会,而且这丝人性,是你通融人妖两族道法,进而破镜的关键点。” 看余烬不解,老道人继续说道,“人族在修行真灵时,多是观想山川河流、魔神雕像、仙家器物去凝聚真灵,可却少有人能完全感悟,修行到完美之境,你可知这是为何?” 余烬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知。 老道人笑了笑,给出了答案,“因为他们在观想时将自己当成人,而不是观想器物,因此就算他们意愿再强,得到再多神韵,也只是强大一些而已,注定无法达到完美之境。 同样的道理,你此次涅槃重生,虽然获得了人族血脉,可若是还将自己当成妖神余烬,会与他们一样,永远无法学到人族道法的精髓,这样你即便通融两族道法,也会因为道法欠缺,无法圆满,最多使你在妖神境巅峰的基础上更近一步,却断然无法破开妖神境! 到时,也许你的战力比一些第九境还强,可境界上,永远都要落与下成!” 第九十四章 对上了,一切都对上了! 余烬试探问道,“前辈的意思是,保留那丝人性,甚至将自己彻底当成人族?” “不错。”老道人点了点头。 余烬沉默了,良久才答道,“可那样我究竟算妖,还是算人?” “有区别吗?” 老道人看向余烬,“你应当知道,在迈入第四境后,生灵会慢慢打开肉身的束缚,生灵之间的区别越来越小。” 余烬不再说话,似乎在思索。 他知道老道人的意思,在进入第四境之后,生灵会慢慢开启身体灵藏,不断发生异变。 这种异变不是单纯的身体强度变强,而是从生命层次的根本上发生变化,这种变化无法用言语形容。 开始只是断肢重生,碎肉重组,这些不入流的小手段,随后随着境界提升,慢慢可以血肉衍生,仅凭一截断骨、一根发丝便可重塑肉身,到最后,更是可以随意改变形态。 可以是三头六臂,也可以变幻千条手臂。 那些神话中三头六臂的神仙之流,以及那些千手佛陀,大抵就是这一境界。 之后的境界,还会发生更根本的变化,这种变化会让各种生灵的区别,越来越小,直到没有! 只是这些,远不是如今的余烬所能接触。 老道人微微一笑,“是人是妖又或是其余生灵,只是生灵自己身上的枷锁而已,若是不能亲手打破,无论你再强,都注定无法破镜。” “好了。” 老道人说到这里,戛然而止,“该说的,贫道都说了,眼下还有一事请你帮忙。” 余烬沉默了良久,对老道人恭敬一拜,“前辈请讲。” 这一拜,心悦诚服。 即使老道人直接让他办事,自己只能照做,可对方却没有这么做,反而先为他指出大道,随后才让自己办事。 公平交易,给了自己足够的尊重。 这番做法,让他佩服! 看着理所应当,但余烬却知道,这个世界是从无道理可讲的,实力就是道理,没什么好讲的。 因此老道人能这么做,的确让他佩服。 老道人并未张口,却有一道神音自余烬识海响起,良久余烬缓缓抬头,对着老道人恭敬行了一礼,随后迈步向西走去。 看着余烬的身影,老道人摸了摸胡须,喃喃自语道,“通融两族道法,借此破镜,若是当真成了,如此道果,怕是第九境称尊的存在!” 余烬的脚步飞快,眨眼间便穿过了校场,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那不是程牛吗,他怎么长了两根犄角?” “天啊,这到底怎么回事……” …… 那些军医与伤兵议论纷纷,眼中满是骇然! 他们都认识程牛,可这幅模样的程牛,却是第一次见,这让他们惊的不轻,只有部分妖族,才会长出犄角。 不过,他们却没有人担心程牛是妖族奸细,因为先前不久,程牛刚亲手射杀了一头四阶虎妖。 不仅不担心,他们还对程牛报有很深的期望。 眼下城头显然有着巨大变故,连带着整个静州都陷入了末日,他们希望程牛可以挽回危局。 虽然可能性不大,但终究还是有希望的。 一旁,白满听到这些议论微微皱眉,正要出声训斥,却在这时,他忽然看到程牛的身影。 这使得他瞳孔骤然收缩。 程牛醒了,真的醒了! 莫非那位殿下说的都是真的不成? 很快,这位老军医的目光看向程牛头顶的犄角,这一看,顿时让他跳了起来,面皮连带着下巴胡须上下抽动。 “这、这是…” 白满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上面刻着的繁复符文,他看上一眼就觉得不凡,仿佛蕴含大道一般! 极其不凡! 这绝对就是机缘! 白满心中无比笃定,如此不凡的东西,不是机缘,还能是什么? ‘半日内就会醒来,且会获得机缘。’想起林夕之前对程牛症状的判断,白满面色因激动而潮红。 对上了,一切都对上了! 而且,严丝合缝,和林夕说的一模一样! 白满的呼吸逐渐急促,他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猜测。 林夕绝对知晓一种他从未接触过的医术手段,所以才能只是看上一眼,就能预测到程牛的结果! 仔细回想之前的一幕幕,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猜的没错。 这位年迈的老军医,脸上露出癫狂之色,心中打定了主意,一定要马上找到殿下,将此事刨根问底。 一种从未接触过的医术手段,这对一名一生行医的老学究来说,有着无以伦比,致命的诱惑! 他双拳紧握,对周边军医和那些伤员,大声喝问道:“你们谁知道殿下现在在哪里?” 众人凝目看去,眼中露出不解。 沉寂了片刻,一名伤兵小声说道,“好像去了城墙。” 白满二话不说,向着城墙跑去,两名军医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按在了地上,“白先生,那里太危险了,您不能过去。” “放开老子,不然老子把你们赶出军营。”白满竭力嘶吼,奈何两名军医拼命按住,死活不肯松手。 同时,他们心里很是诧异,有些想不通这个医术高明,却无修为傍身的老者,到底发什么疯,靴子都挣扎掉了,还是不肯罢休…… …… 城头之上,双方还在对峙。 林夕与静州边军这边想要逼迫重尧低头,先救下静州万民,然后立刻玉石俱焚,而以重尧好言相商,却死活不肯收回神通。 因为重尧很清楚,若是自己交出静州万民这个筹码,这群疯子必然会立刻玉石俱焚。 绝不会有丝毫犹豫! 到时候方圆几十里空间撕裂,他身后这数百名化形大妖能活多少不好说,但若是那刚刚觉醒的妖神在这附近,肯定就没了。 这是他接受不了的结果。 于是,情况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只是这种平衡,也注定持续不了太久,因为李玉堂呼吸开始粗重起来,随后浑身气机骤然缭乱,身躯剧烈颤抖。 显然,将异种控制在爆裂的临界点,对他负担很大! 支撑不了多久了…想着,李玉堂忽然癫狂大笑,迈出一步,“既然不肯收回神通,那就不用谈了。” 他的身后,那数十名将军,跟着上前一步,面容癫狂。 林夕因欺压而来的诸多情绪,骤然爆发,他神色癫狂而狰狞,猩红的双眼死死盯着群妖,狞笑道,“一起死好了!” 第九十五章 不行 一众化形大妖面色剧变,纷纷看向重尧。 眼下玉石俱焚已成定局,他们根本做不了任何事情,只能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重尧身上。 重尧此刻脸色也是极其难看,他无法接受玉石俱焚的结果,可却知道此事不可挽回。 于是猛然张开双臂,一道幽绿光罩出现,将一众化形大妖护在了里面。 与此同时,天边雷霆、冰锥以及足矣摧毁一切的飓风,向着大地席卷而去,整个静州再次陷入末日。 妖神极可能遭难,自然需要人陪葬! 而一旁,李玉堂也不再苦苦压制,恐怖的能量波动爆裂而起,方圆几十里的地面开始剧烈晃动! 就在双方将要玉石俱焚之时,一道清朗嗓音自一旁响起,“住手!” 话音落下,余烬自城墙下走来,站在了双方中央。 重尧一愣,随即眼中露出狂喜之色,“妖神大人。” 他的身后,数百名化形大妖,更是面容炽热而癫狂,齐齐嘶吼,“妖神大人!” 余烬没理他们,他看着重尧,“先停手。” “是。” 重尧恭敬应答,随后轻挥衣袖。 空中雷霆消散,飓风不再吹向地面,反而卷着空中冰锥以及漫天碎石、碎木等杂物,自下而上,呼啸而去。 最后悬在了高空数千丈处。 他虽然没有继续出手,可终究没有收回神通,对此余烬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 余烬转头看向李玉堂,神色复杂,“李将军。” 李玉堂并未说话,先是苦苦压住了将要爆开的异种,地面停止晃动,他这才看向余烬,问道,“你到底是谁?” 那数十名将军站在那里,死死盯着余烬头顶犄角,没人说话。 一旁,林夕始终一言不发。 他有些分不清,眼前之人到底是余烬,还是程牛。 说他是程牛,他除了面容与程牛一样外,连声音都不再粗矿,似乎什么都变了。 若说他是余烬,他看向众人,尤其是看向李玉堂的眼神,那种真挚与敬重不似作假。 余烬沉默片刻,答道,“我叫余烬,妖神余烬。” 虽然早有猜测,可眼下得到了余烬亲口证实,还是让他们有些失望,数十名将军神色暗淡下去,李玉堂更是身子一晃。 沉默片刻后,李玉堂不死心一般,问道,“你是程牛也好,妖神余烬也罢,我不计较你的身份,且向你保证所有静州边军都不会在意,你可愿意回来?” 那数十名将军也有人开始开口,“只要你愿意回来,就还是我们的袍泽。” “是啊,只要……” …… 他们说罢,齐齐看向余烬,眼中是浓浓的期盼。 一旁,林夕眼中也闪过一丝期待。 妖神大人是何等坚韧的心智,岂会被你等蛊惑…重尧嗤之以鼻,冷眼相看,他身后那数百名化形大妖也大多如此,眼中满是讥讽。 余烬看着李玉堂,又扫了扫已然是末日的静州几千里疆域,最终将目光定格在大泽山,“对不起,我属于那里。” 闻言,众人眼中的期盼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失望。 李玉堂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话。 一直一来,他都是将程牛视为心头肉,甚至比亲儿子都上心,所以即使知晓程牛不是寻常人,而是那妖神余烬,他也还抱有期望,问出了那句话。 可现在,期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李玉堂身子晃了晃,整个人像是苍老了数十岁,隐隐有些无法压制异种爆炸趋势,周遭几十里地面再次剧烈晃动。 余烬神色闪过一丝愧疚,“李将军,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我们都停手吧。” 李玉堂冷笑一声,“既然选择做那妖神余烬,就别与我讲情分。” “好。” 余烬沉默少顷,答道,“我们不将情分,只谈条件,李将军若是愿意停手,我们大泽山妖族不会伤害静州一人,立刻回到大泽山,并且我可以向您保证,自今日起,绝不会再有一头妖灵,冒犯静州!” “那他们呢?” 李玉堂指着还悬浮在空中的几万名士卒,怒吼道,“他们今日所受的折磨该怎么算?还有那些遭受惊吓,房舍、庄稼尽毁的静州万民,该怎么算?” 余烬眉头微皱,以他的性子,原本是不会管静州人死活的,甚至连这一世父母,他都不在乎,只是现在他需要保留仅存的一丝人性,用以破镜,那么作为他就必须试着用人的角度来考虑此事。 如此一来,他就必须做出更多妥协。 余烬微微沉默,然后道,“这些静州边军兄弟的折辱,我可以挑选两头四阶妖灵,让他们在边军服役十年,任凭将军差遣,以此赎罪。” “至于那些毁去家乡的静州万民,我会让重尧为他们行云布雨,保证他们十年内风调雨顺,不受任何天灾人祸,以此偿还。” 余烬说到这里,回身看向重尧等一众大妖,“你们觉得如何?” 重尧恭敬行礼,“全凭妖神大人做主。” 他的身后,那上百名化形大妖跟着行礼,没有出现哪怕一句反对意见。 余烬这才转过身看向李玉堂,“李将军,您觉得这样如何?” 李玉堂微微沉默,似乎在思考。 那数十名将军面容一喜,相互对视一眼后,有些异动。 林夕盯着余烬,没有说话。 若不是余烬头顶有着犄角,且有着与粗犷的程牛截然不同的高贵气度,他几乎都要把这个妖神当成程牛了。 因为这条件,实在太好了! 余烬的这种让步给足了静州边军面子,不会损害士气,而且两尊四阶大妖的加入,还会极大增强边军战力,让他们抵抗住戈阳大军,轻松了数倍不止! 相当于孕灵境界的四阶妖灵,作用之大难以想象! 还有重尧为静州行云布雨十年,这也是了不得之事,因为静州地势平坦,乃是南疆的粮仓之一,十年的风调雨顺,所带来的好处,简直难以想象。 甚至整个南疆,都会因此受益! 与之相比,之前毁掉的房舍、农田,确实算不得什么。 可以说余烬的妥协条件,就是针对静州的情况所设,这种让步,足矣抵消任何不快。 不过林夕没有表态,而是转头看向李玉堂。 此事,只有李玉堂才有资格表态,因为他身上担负着所有人的命运,且只有面对李玉堂,余烬才会做出如此让步。 这一刻,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李玉堂,等待着他的决定。 余烬眼中满是自信,料定李玉堂一定会答应下来。 因为他的妥协条件,就是针对静州的情况所设,这种让步,足矣抵消任何不快。 而且他了解李玉堂,一生都在守护南疆,守护万民,绝不会拒绝这种利国利民的事情。 “不行。” 李玉堂沉默了片刻后,给出了一个令所有人瞠目结舌的答案! 第九十六章 条件 余烬一愣,神色错愕。 他想不通如此条件,李玉堂为何要开口拒绝。 重尧眯了眯眼,神色不善。 那上百名化形大妖也是如此,大多神色不善,有的摩肩擦掌,身上也爆发出浓烈的杀机。 大将军上头了…林夕与那数十名将军几乎同时冒出这一想法。 被自己最看重的人背叛,这的确容易让人上头,心念不受控制,做出荒唐的决定,这种情况每个人都有。 尤其对修行者来说,更是如此,念头一旦产生,若是强行改变,极有可能入魔。 林夕心中陡然一沉,一步迈出,站在李玉堂身旁。 对面都是敌人,不管李玉堂做出任何决定,他都必须坚决拥护,决不能出现不同意见。 这无关对错,而是一种态度,团结一心的态度。 那数十名将军也跟着走出一步,神态坚决。 对面,余烬呆滞片刻后,再次恢复了平静,只是他的眼神越来越冷,面色也越来越阴沉。 做出如此的妥协,已经是他的底限,可李玉堂还是不肯罢手,这意味着今日之事再无法善了。 余烬缓缓向后褪去,站在了重尧身后。 重尧眯了眯眼,神色阴沉似水。 原本他心里就不赞同这种妥协,只是碍于妖神余烬,才会甘愿折损颜面,不去表达任何疑意。 在他看来,这已经是给了对方天大的脸面。 可这只爬虫竟敢拒绝,简直就是打脸,而且是打妖神余烬的脸! 重尧眼中闪过浓烈的杀机,刚才不知余烬在何处,他才会顾忌重重,好言相商,眼下妖神余烬就在他身后,他再无顾忌。 哪怕对方玉石俱焚,他也有把握护住身后余烬和上百头化形大妖的安全,最多损失千年道行而已,算不得什么。 “既然如此不识好歹,那就都去死吧!” 重尧轻挥衣袖,空中雷霆再次乍现,高空悬停的冰锥、碎石、碎木,以及呼啸的水流再次降下。 末日,再次降临! “妖神给你们脸面,都敢不要,死不足惜!” “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爬虫,统统该死!” “给脸不要脸,……” …… 他的身后,那群化形大妖更是面色阴冷,言语之中,充满了浓烈的杀机。 众人面色癫狂,却也早有心理准备。 既然选择了,那就没有害怕、后悔的道理,玉石俱焚好了。 他们纷纷看向李玉堂,等待着最后一刻的到来。 就在这时,李玉堂忽然抬起头,说道,“我不会接受你的条件,但却可以让余烬,先行离开。” 重尧神色一凝,虚手一抬,空中那令人窒息的无数杂乱事务,再次悬停半空。 虽然他有把即使对方玉石俱焚,也能护住余烬,可终究没有先让余烬离去,更妥当。 “条件。”重尧知道,没有平白的好处。 李玉堂微微沉吟,说道,“收回神通,保障静州万民的安全,不要让一人出事。” “可以。” 重尧说着,手掌微微收拢。 众人看到,天际极远处忽然有了动静,有飓风卷着无数碎石、冰锥、碎木等杂物,宛若一道道巨龙,不断向中心靠拢。 仅眨眼间,便收缩了近千里范围。 紧接着,那千里范围内的雷霆与幽绿妖火一起,跟着湮灭,夜色再次恢复如常。 做完这些,重尧重新看向李玉堂,“我先收回了一半神通,另一半等妖神离去,也会尽数收回。” “还有。” 李玉堂又道,“将这数万名军士送到静州腹地,越远越好,至少离此处百里之外。” 重尧眯了眯眼,神色有些阴沉,他有些怀疑李玉堂根本不打算遵守诺言,想要将众人送走,然后立刻玉石俱焚。 李玉堂眯了眯眼,继续说道,“就算是百里之外,他们的生死也还是掌握在你手里,还有接近半数的静州民众,都是你手中筹码,你没什么好担心的。” “而且。” 他说着看了眼妖神余烬,“这妖神显然对你比什么都重要,想来你不会拒绝的,对吧。” 闻言,重尧的神色有些难看。 只觉得眼前之人,像是握住了他的命脉一样,在逼着他帮忙做事,这种被人牵着鼻子的感觉,让他说不出的憋屈。 重尧神色变幻数次后,还是选择了照做。 他在虚空中轻点几下,顿时有幽绿妖火自虚空不断冒出,很快将空中数万军士卷住,使得他们尽数昏迷。 紧接着他手臂一挥,恐怖的飓风自空中而起,卷着那数万将士,向着远方疾速而去。 “这些飓风会在三息内,将他们送出百里之外,而我的本命妖火,会保证他们不会因为速度过快,受到伤害。” 重尧黑着脸,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些话,“你的要求我都照做了,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样,否则我定然让整个静州鸡犬不留。” “然后,与整个南疆,不死不休!” “放心。” 李玉堂微微沉默,然后道,“我李玉堂说话算数,你现在就可以让余烬先离开了。” 重尧眯了眯眼,随后对着身后轻轻招手,立刻有一名长着狐狸尾巴的四阶妖灵走上前去。 重尧对其耳语一番,那妖灵立即翻身而回,带着余烬与四五十头四阶妖灵,升空而起。 对此重尧顺便让半数化形大妖跟着,李玉堂像是默认一般,没有多说。 “余烬。”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忽然自场中响起,林夕向前走了几步,死死盯着空中的余烬,问道:“程牛现在如何了?” 他想知道,妖神余烬觉醒后,那属于程牛的意识是被吞噬,还是被抹去,或者是两者共存的状态。 余烬转头,两人的目光隔空相对。 余烬沉默片刻后,随后答道,“若是你能活下来,可去大泽山找我,到时我会告诉你。” 余烬说罢,与那四五十头化形大妖,向大泽山深处飞去。 林夕双拳紧握,死死盯着余烬背影,心中暗暗发誓自己将来一定会走一趟大泽山。 去为程牛,讨一个公道。 余烬走后,重尧死死盯着众人,神色不曾有一刻放松。 ‘快了,快了,只要妖神离开安全范围,余下这些妖族小辈,我足矣在一瞬间送走,不会受到任何伤害!’重尧眼中,微不可查的闪过一丝欣喜。 他在等,等手下妖族发来信号,就会立即离开,到时对方就是想要玉石俱焚,也做不到! 第九十七章 不要脸 等待间,重尧双手暗暗缩回袖中,一道道微不可查的幽绿妖火自虚空不断渗出,落在余下几十名妖灵身前光罩上。 在做这些的时候,重尧一直死死盯着李玉堂,发现后者看着他隆起的衣袖,不以为意。 于是他的动作愈发大胆,虚空开始有浓烈的妖火渗出,光罩肉眼可见的厚重起来。 林夕眯了眯眼,神色不善。 他看向李玉堂,却发现这位大将军像是默认一样,没有表态,想了想,林夕最终没有多说。 那数十名将军也发现了这一变故,只是当看到李玉堂没有说话,他们也选择了沉默。 双方仍在对峙,气氛却有些诡异。 重尧暗中动作不停,却见对方没有阻止,他有些想不通为何对方会默许,也不想继续去想。 眼下他已做好准备,只要那边余烬离开百里之外,按照约定传来暗号,他就会立即带着余下妖灵离去,不会有什么大的损伤。 而这个暗号也没有让他等上太久,大约过了几十息时间,自大泽山深处,传来了一声嘶吼。 吼! 嘶吼声癫狂的有些兴奋,震得几百里的山林跟着动了动。 听到嘶吼,重尧毫不犹豫,立即转身,咬破舌尖,一大口精血喷涌而出,挥洒在光罩之上。 光罩之上,幽绿火光迅速暴涨了数十倍,周边虚空都被炙烤得有些扭曲、变形,随后那群化形大妖凭空消失。 做完这些,重尧身躯微微颤抖,很显然为了送走那几十名化形大妖,他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这时,李玉堂忽然开口道,“妖神余烬已经离去,你该履行承诺,收回神通了。” 重尧转身看了过来,神色阴冷,“妖神已经离去,我大泽山妖族也被我尽数送走,你们这群爬虫还有什么资格和我讲条件?” 闻言,众人的神色霎时狰狞起来。 “操你娘的。”见对方如此不要脸,林夕再无法忍耐,直接冲了过去,对准重尧的脑袋一拳轰去。 重尧嘴角一弯,脸上满是讥讽,“勇气可嘉,只是实力差了些。” 说话间,他右手虚抬,无数幽绿的妖火破空而出,几乎没有停顿的,直接向着林夕席卷而去。 林夕心头一颤,只觉得一股恐怖的阴冷气息迎面而来,尚未接近,已经让他浑身发寒,四肢僵硬,再无法动弹半分! 连体内气机都被冻住,此时的他宛若一个凡人一般,再无任何手段可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妖火逼近! “啊!” 妖火刚一临身,林夕便只觉得灵魂都在燃烧,一种无法想象的痛苦席卷全身,让他忍不住凄厉惨叫。 畜生! 一旁,那数十名将军面色狰狞,拔刀朝着重尧冲了过去。 找死! 重尧眼中闪过一丝冷色,右手再抬,狂暴的妖火再次蔓延而出,将他们吞噬了进去。 啊、啊、啊…… 又有数十道凄厉惨叫,响彻夜空。 重尧听着众人的凄厉惨叫,满脸陶醉,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 妖火之中,林夕面容痛苦扭曲,他死死盯着重尧,双眼猩红一片,“你最好现在就杀了老子,否则将来我一定铲平你大泽山,将你的子子孙孙杀个干净,一个不留,将你还有那妖神余烬,扒皮抽筋,为今日之事赎罪!” 重尧脸皮抽搐,气得浑身颤抖。 侮辱自己他可以忍,但侮辱妖神大人,这俨然触碰到了他的底线,绝对无法容忍! 重尧眼中闪过浓重的杀机,但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你一心求死,我偏不让这么快就死。” 说着他右手拳猛然握紧,林夕周身妖火骤然强烈无数倍,比之前更加剧烈的痛苦袭来。 林夕不由闷哼一声,再次发生惨叫。 重尧脸上满是阴冷,“你且放心,我的的本命妖火只会点燃你的灵魂,不会损害你的肉身,在你的灵魂燃尽之前,你是不会死的。” “据我估计,你至少能坚持一刻钟才会死。” “所以,在此期间你就尽情享受,尽情惨叫吧,你叫的越大声,我就越开心,啊哈哈哈哈!”重尧仰天大笑,眉眼间全是得意。 “你想听我们惨叫,偏不让你如愿!” 林夕强忍着剧痛,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随后讥讽的看着重尧,再不吭一声,其余数十名将军也是如此,面容扭曲的盯着重尧,再不肯发出半点儿声响。 你要听我们惨叫,我们偏不出声。 这份倔强似乎来得没有必要,但实力差距之下,这是他们所能做的,唯一的抗争。 没有听到期待的惨叫,重尧抬眼看了过去,却发现每个人都在死死忍受着,不肯发出半点儿声响。 而且,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竟然是讥讽,仿佛自己才是弱者,才是被蔑视的那一个! 这让重尧说不出的烦躁,他不屑道,“我倒要看看,你们这群爬虫的骨头能有多硬!” 说话间,不断有幽绿妖火破空而出,涌到众人身旁,几乎所有人都被漫天妖火淹没,并且这种趋势还在增加。 只是随着妖火愈发剧烈,重尧的神色逐渐变了,由不屑,到冷笑,到诧异,最后变得震惊! 作为第五境巅峰境界的大妖,他深知自己本命妖火的厉害,若是自己有害人之心,普通凡人哪怕只是看上一眼,都会无法承受,灵魂撕裂而死。 修行者少有碰触,就会被点燃灵魂,痛不欲生,而眼前这种程度的妖火,足矣使第五境下的一切修行者失去思考的能力,只会感受到痛苦,本能的尖叫。 可眼前这十多人,竟然无一人发出哪怕一声闷哼,而且那嘲讽的眼神,分明说明他们还能思考,神志清晰! 重尧神色之中,罕见的出现一丝敬佩。 他从未想过,竟然能从这群弱小爬虫身上,看出如此坚韧的心智,这是大多数第四境的生灵,都不曾拥有的。 至少他大泽山的那些四阶妖灵,没几个有的。 若是我妖族儿郎都有这般心智,必然不会只有我一个第五境,如果能这些人类的身上,参悟这种心智的真相,我妖族定当大兴! 想到什么,重尧停下了手中动作,妖火不再增加,看着众人说道,“只要你们向我妖族表示臣服,今日之事我可以当做没发生过,并且以后将再无妖族,进犯静州。” 在他看来,与整个种族的崛起相比,些许矛盾算不得什么,只要有足够利益,任何仇恨都可以放下来。 第九十八章 低头? 闻言,众人像是受到莫大的屈辱一般,怒目而视。 “臣服你妖族?” 林夕狞笑一声,“你死了这条心吧,这数千年来,我们南疆从来只会想办法干掉敌人,没学过向任何人低头!别说你们这样没有伦理纲常的畜生,就算是天上神仙来了,也一样!” “说得好!” 一名将军桀骜一笑,“想让我南疆臣服低头,门都没有。” 其余之人也是跟着叫骂,言语不堪入耳。 重尧眼中闪过一丝怒色,但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 略作沉吟,他抛出了更大筹码,“如果你们臣服,以我妖族为准,我将约束大泽山妖兽永不进犯,你们再不用为守城而死人,且我也会保佑南疆风调雨顺,再无天灾人祸。” 说话间,重尧猛挥衣袖,天空雷霆再次炸响,方圆千里的妖火疯狂翻滚,仿佛要将整片天地淹没。“如若不然,你们都要死,还有半个静州城,也要跟着一起死!” 重尧眼中闪过自信光芒,利诱加威逼,他觉得这些人类,权衡利弊,定然会答应下来。 只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想错了。 “啊哈哈哈哈!” 闻言,林夕癫狂大笑,狞声道,“就凭你们这群不同教化伦理,血亲乱-伦的畜生,也想奴役我们?” “呸。” 林夕一口吐沫,狠狠吐在地上,“做梦!” “你最好马上杀了我们,否则我们将来必定踏平你大泽山,将你妖族奴役万万年,永世不得翻身!” 重尧神色阴沉,指了指静州城外的广阔天地,声音发寒,“你们不怕死,也不怕他们死吗?” 林夕冷声道:“你不妨去挨个问问他们,是愿意臣服你妖族,还是愿意去死?” 重尧神色愈发难看,不发一言。 林夕桀骜一笑,继续道,“我南疆之人就没有软骨头,哪怕站着死,也绝不会跪着活!” 那数十名双拳紧握,眼睛发亮,林夕这番话,说出了他们的心声! “说得好!老王爷的儿子,就是不凡!”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的李玉堂脸上满是快意,“就算是想活下去,也只能靠自己争取,岂能靠强者施舍,苟且偷生!” 重尧面色数次变幻,眼中闪过浓烈的杀机。 眼下的情景,这些人族是不可能臣服与妖族的,而既然不臣服,那么双方就是敌人了。 是敌人,就必须赶尽杀绝! 虽然失去悟透这种坚韧心智的机会很可惜,但他必须这么做,不然等这些人类成长起来,将是巨大的灾难! 心中有了决断,重尧也不犹豫,双臂挥舞,漫天的妖火夹杂着雷霆、飓风席卷大地。 而城墙上的高空之上,也有几千丈粗的雷霆出现,缓缓坠落,恐怖的威压比山海还要强烈,尚未落下,便已压迫的地面塌陷! 这足矣让一切生灵窒息! 直到此刻,重尧不再小打小闹,更没有继续折磨众人,而是真正拿出了属于第五境的手段! 拿出真正的手段抹杀敌人,是一种尊重,这与境界无关。 众人虽修为低微,可那坚韧的心智却值得他去认真对待,在此之前,重尧一直只是当众人是爬虫存在,从未正眼相看,哪怕先前以整个静州逼迫,也只是为了逼出妖神下落而已。 与众人无关。 恐怖的雷霆缓缓逼近,威压越来越强,林夕身躯不断颤抖,拼尽全力,才勉强抬头! 这就是第五境的手段吗……林夕第一次意识到不同境界的差距,原来如此巨大,单是威压就让他无法承受,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其余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即使互相搀扶,也还险些无法站立,更有几人身上毛孔都渗出了血迹! 重尧看了眼狼狈不堪,却一脸桀骜的众人,开口道,“立场不同,你们不要怪我,以第五境的手段送你们最后一程,我重尧算得上仁至义尽!” 这位五阶大妖,郑重抱拳一拜,“诸位走好。” 说罢,他猛然挥动衣袖,雷霆疾速降落,似乎要将整座城墙淹没。 就在这时,苦苦支撑的李玉堂忽然仰头大哮,“重尧,你且往这边看。” 重尧看了过去,神色骤然一沉,急忙挥袖,驱散了漫天雷霆。 因为他看到,整座城墙剧烈晃动,随后一原形血肉破土而出,周边布满了粗壮触须,其上更是裂痕密布,炙热的红光比之前更加浓郁,空间被狂暴能量压迫的剧烈扭曲,险些碎裂! 不知何时,那团异种再次发生了变化,比之前狂暴了数十倍不止! 重尧问道,“什么时候开始动作的?” 李玉堂浑身颤抖,身躯如瓷器般皲裂,浑身是血,但他眼中却满是快意,“在你送走那些化形大妖之时,我就在暗中准备。” 重尧脸色变了变,再问道,“你想如何?” 李玉堂咧嘴一笑,答道,“收回神通,发下血誓,并保证今后不伤害静州一人,你便可离去,要不然!” 李玉堂说到此处,神色骤然狰狞,“我立刻引爆异种,大家一起死在这里!” 重尧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引爆此物,方圆百里的生灵会死绝,但我最多重伤。” 李玉堂不以为然,冷笑道,“之前你强行送走那群化形大妖,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吧!” 重尧脸色发黑,神色有些难看。 李玉堂继续说道,“我早就知道你未必遵守承诺,且引爆异种也未必能够伤你,所以才故意让你送走他们,以此损耗你的修为,而我也借此机会,沟通异种,以此爆发更强的力量,如此一来,即便你不死,这代价也绝不是你能接受的。 毕竟妖神余烬刚刚觉醒,你若是伤的太重,将无人为他护道。” 李玉堂眯了眯眼,“孰轻孰重,我想你应当是分得清的。” 重尧脸色越来越黑,神色阴沉的似乎要滴水。 李玉堂可谓是说到了他的痛点,对于他这个境界的大妖,不管多严重的伤势,修炼个几百年,都能恢复,因此他并不怕受伤。 可是,他却害怕在这个节骨眼上受伤! 妖神余烬刚刚觉醒,需要海量的资源恢复,而之前跟随余烬的妖族也早已被打杀干净,只余他一人,若是他再重伤,整个妖族,将再无人有能力为余烬搜寻资源! 而且最关键的是,若是昔日仇家找上门来,没了他,尚未觉醒的余烬连逃跑都做不到! 第九十九章 图谋 重尧深深的看了众人一眼,脸上说不出的憋屈。 他忽然发现,这些弱小的人类不止心智坚韧,还很卑鄙,自己堂堂五阶巅峰的大妖,竟然被牵着鼻子走。 这种感觉很不好,但他却毫无办法,沉默片刻后,重尧开口说道,“我可以收回神通,也可以发下血誓,保证今后不伤害静州一人,但你们也要答应我一事,要不然,哪怕重伤,我也决不罢休!” 李玉堂皱了皱眉,随后道,“你说。” 重尧沉吟了片刻,开口道:“你们要应允,我妖族四阶以上妖灵,可随时进入静州境内,不得阻拦。” 他知道想要奴役人族,逼问出那种坚韧心智的秘密不太可能,索性退而求其次,把手下妖灵送到人族中,去自己找出这种心智的来源。 “不行。” 李玉堂干脆拒绝,他几乎一生都在抵御妖族,想让他去妥协,任由四阶妖灵进入静州疆域,这断然没有半分可能! 不止是他,静州万万百姓,以及所有的边军将士,都不会同意。 重尧微微皱眉,仍不死心:“我保证他们会如同你们人类一般生活,绝不会惹出任何乱子,也不会伤害任何一人,作为回报,我会约束大泽山妖兽,不让哪怕一头妖兽扣关!” 李玉堂毫不退让,“不行。” 重尧眉头皱的更紧,“在入境之前,我会让他们先发下血誓。” 这次,李玉堂好歹想了想,回答:“不行。” 重尧沉吟了片刻,仍然没有死心,“你应该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大泽山与南疆和平共处,而我所要的,只是让少许高阶妖灵,能够进入静州腹地而已,它们不会做出任何对静州不利之事。” 李玉堂摇了摇头,“你死了这条心吧,此事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然后李玉堂转头看向林夕与那数十名将军,“你们说是不是?” 一名将军桀骜一笑,“任何一头妖灵想要过境,我们静州边军都要与它拼命,至死方休!” “不错。” 又一名将军附和道,“除非我们静州边军死绝了,否则不会放任何一头妖灵过境,死绝了也守不住和主动放过去,这是两码事。” 其余人没说话,但脸上却满是坚定。 重尧微微沉默,他知道这件事情,说得再多都是这个结果。 这些弱小人类心智坚定的可怕,他们决定的事情,根本没有任何改变的可能性,什么手段都没用。 可若是如此,重尧心中就越担心。 在修行之中,这种坚韧心智在前三境可有可无,但却是第四境之后修行的关键。 也正是因为如此,重尧才执着于找出这种心智的秘密。 可以说,这些人类如今虽然很弱小,可有了这种坚韧心智,就等于在修行路上提前埋下了一粒沉眠的种子,一旦他们侥幸叩开真正的修行大门,那粒种子将会复苏,迅速成长为参天大树。 而有了一个先例,就会冒出第二个,第三个…… 一发不可收拾! 若是整个南疆都有这种心智,那么一旦觉醒,可怕程度,重尧有些不敢想象! 重尧脸色数次变幻,他在权衡着利弊,是拼着重伤将这些人类扼杀在萌芽之中,还是就此作罢,回去全力协助妖神恢复! 周围生活着这样一群人,这让他的感觉很不好。 重尧的神色被众人尽收眼底,李玉堂死死的盯着他,心里打定主意,若是重尧敢有任何动作,马上就引爆异种。 那些将军也大多如此,神色凝重。 整座城墙上,寂静一片,只能听到众人的呼吸,以及砰砰的心跳声,气氛再次变得压抑。 “重尧。”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自场中响起,林夕走出几步,死死盯着重尧,问道:“你想要手下妖灵进入静州,到底想图谋什么?” 重尧略作沉吟,给了个答案,“我妖族粗鄙,不通教化,我想让那些化形大妖进入你们人族生活,学习伦理纲常,圣人经典,借此教化妖族生灵。” 林夕没有说话,只是眯眼看着他。 李玉堂与数十名将军也是如此,直勾勾的看着他。 看到众人神色,重尧知道众人根本不信。 沉默片刻后,继续说道,“通晓教化,这有利于提高我妖族生灵的灵智,帮助他们跨过化形这一难关。” “修行本就殊途同归,无论什么种族,都有可取之处,我说的是实话。” 众人微微沉默,没有说话。 重尧不再多说,等待众人回复。 实际上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愿意拼尽重伤,对眼前这些人赶尽杀绝的,一来是怕自己一旦受伤,无人为妖神余烬护道。 二是因为这种坚韧心智,非常少见! 近三千年来,为了寻找妖神余烬,他无数次走出大虞仙朝,几乎走遍了大半个东部仙州,知晓这种坚韧心智的存在,是极稀少的。 其它的那些人族疆域,几乎要数十万里疆域,上百万万人口,才会有那么有限的几人! 而这小小的静州,仅仅十万万人口,竟然有十几个人,且这还是自己无意探查的十几个人而已。 再加上那未探查六七万军士和那数十万万民众,其中的数目,简直难以想象! 事出反常必有妖,静州有了不得的秘密! 如果他能找出这种秘密,他大泽山妖族人人都能有这种心智,必然能迅速崛起,毫无阻碍! 所以,但凡有一丝可能,他都不想放弃这个秘密。 众人微微沉默,似乎在思考。 片刻后,林夕率先打破沉默,“让你妖族高阶妖灵随意进入静州,这绝不可能。” “不过。” 他说着话锋一转,“你想让妖族学习伦理纲常,圣人经典,这并非不可能。” 重尧眼睛微眯,等待下文。 林夕继续说道,“我可以选几名大儒去你妖族,教他们伦理纲常,圣人经典,但作为交换,你需要发下血誓,约束大泽山妖兽,永不犯我南疆,且为静州行云布雨十年,一天都不能少。” 重尧微微沉默,似在思索。 林夕的这个提议,虽然低于他的心理预期,可也还在他接受的范围内,毕竟无论是约束大泽山妖兽,还是行云布雨,对他来说都是举手之劳而已。 而且虽然学习伦理纲常,圣人经典不能助他找出静州的秘密,可自己寿命悠长,有的是时间和手段去暗自观察。 最重要的是,自己若是当真不顾重伤,灭绝了静州,这个秘密自己就真的没机会得到了。 反复权衡,重尧决定答应下来。 不过他面容却极为阴鹫,直勾勾的盯着林夕,“你说了能算?” 第一百章 血誓 林夕没有立刻回答。 他虽然是南疆的世子殿下,可终究还没有继承王位,而且还是最落魄的时候,能活多久都是未知数。 因此他不知道,自己的话在这些静州将领中,能有几分分量。 就在这时,李玉堂忽然开口道,“他是我南疆的世子殿下,更是未来的南王,说话自然算数。” 他说着看向那数十名将军,“你们觉得呢?” 那些将军跟着表态,神态坚定,“自然全凭殿下做主!” 林夕看向李玉堂等人,眼中闪过一丝感激。 与之前在柯府的感觉不同,此刻他从这些边军将领,看到了信任,这种信任不是因为他是老王爷的儿子,而是因为他自己。 不知不觉间,林夕凭借着自己,获得了所有人的信任与尊重。 他转头直视重尧,眼中郑重有声,“我说了能算。” 重尧看着林夕,细细打量起来。 在此之前,他一直认为林夕只是一个比一般人类更强大一些,心智更坚定一些,除此之外,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甚至哪怕数次听到周围人称他为殿下,他也不以为意。 他对人族世界多少了解一些,知道与所谓的身份相比,掌握实打实的军权,才是最有用的,说话才够分量!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一直在与李玉堂谈判此事。 可直到现在才发现,除了李玉堂,眼前这个年轻人,也是可以做主的。 就像他与妖神余烬一样,虽然自己实力更强,权势更大,却依然会遵从余烬意见,向人类做出让步! 重尧的神色逐渐郑重起来,“好。” 说着他双手轻抬,随后虚空下压,一股恐怖波动自他双手而起,虚空微微荡漾,如水纹般向四周蔓延而去,眨眼间,便覆盖了方圆几千里方圆。 天空之上,那漫天雷霆骤然消逝,漫天的幽绿妖火也跟着熄灭,紧接着飓风席卷着漫天杂物,向着地面垂落而下。 而经历过这番大难,整座天空像是水洗一般,再无半片云彩,星空前所未有的璀璨。 重尧收回手臂,重新隆入袖中,“虽然那些毁坏的房屋、农田无法恢复,可那些凡俗物什,都落在了无人之处,我敢保证,整个静州绝无一人死伤!” 林夕点了点头,不发一言。 李玉堂看着这头五阶大妖,眼中仍然满是警惕,对方承诺才履行一半,他不会放松警惕。 重尧也知晓众人顾忌,也没有犹豫,直接一点眉心,一缕血迹飞出,随后溢散到虚空之中。 期间,他口中念念有词,“我重尧对妖祖立誓,若是尔等遵守承诺,我定当约束大泽山妖兽,永不主动进犯南疆,且为静州行云布雨十年,保佑静州风调雨顺,不受天灾之苦。” 誓言完毕,虚空之中有一股恐怖的意志一闪而逝。 这意志比重尧不知要强大多少倍,如同天威一般,让人汗毛耸立,生不出半点反抗念头。 重尧解释道,“你们应当知道,以至强者名义立血誓,会受其意志约束,若不遵守便会被抹杀。” 林夕微微点头,在刚才那意识出现的瞬间,他心里忽然就多出了一种想法,只要自己派出大儒去妖族,誓言就会成立。 这想法,像是凭空多出的一般,毫无征兆,又让人深信不疑! 一旁,李玉堂的神色也放松下来,很显然他也多出了这一想法,其余数十名将军也是如此。 重尧看着众人,“我必须提醒你们,如果不履行诺言,派出大儒,誓言将毫无约束,到时候,我可不会放过你们。” 林夕点了点头,道:“我会尽快完成此事,只是派出大儒之事,不是小事,需要准备一段时间。” 哼。 重尧冷哼一声没说话,他也知道这不是小事,要等上一段时间,不过他也不急,毕竟请大儒教化妖族,只是顺手得来的好处,更多的作用是掩人耳目。 他真正的目的,是找个台阶下,然后伺机找出静州人生出这种坚韧心智的秘密。 重尧思索间,看向李玉堂语气不善,“我可以走了吗?” 李玉堂点了点头,“自然可以。” 重尧也不犹豫,直接拔空而起,向大泽山方向飞去。 城头之上,只剩林夕与李玉堂,还有那数十名将军,此时,危机解除,他们的神情终于放松下来。 虽然过程艰难,可终究还是过去了! 双方实力差距巨大,能够安然度过,且今后不会再有妖兽扣关,还有重尧为静州行云布雨十年! 这就是天大的胜利。 他们也丝毫不担心重尧反悔,毕竟虽然重尧不可信,可他发下的那道血誓,却是可信的。 林夕看向李玉堂,开口问道,“李将军,现在危机已经过去,你可以收回异种了。” “是啊!大将军您快收起异种吧,这血红血红的,怪吓人的。”那些将军看着李玉堂,笑着附和。 李玉堂没说话,只是忽然吐出一口鲜血,紧接着浑身毛孔之中,开始有血迹渗出,迅速将贴身衣衫染的猩红一片。 林夕神色大变,看了眼模样凄惨的李玉堂,又看了眼身下愈发狂暴的异种,心里有种极其不好的预感。 这异种的爆炸怕是无法逆转,李玉堂一直都在苦苦支撑! “大将军!” 那数十名面色大变,失声尖叫。 “慌什么?”李玉堂怒声呵斥。 场中,再次安静下来。 李玉堂这才看向那数十名将军,吩咐道,“你们马上离开此处,一个时辰内,必须离开百里之外,然后你们带兵去通州东石坡,防止戈阳入侵,要快!” “大将军,那您呢?”一名将军试探着问道。 他身旁那数十名将军也大多神色焦急。 李玉堂答道,“我需要留在此处压制异种,若能使异种逆转,我就去找你们,逆转不了,我就死在此处。” 闻言,那数十名将军神色焦急,立刻有人说道,“不,我们不走。” 又一人立即出声附和,“大将军,我们要留在此处,您要是能逆转异种,我们和您一起去通州,要是不能,我们就和您一起死在这里!” “是啊,……” …… 那数十名将军语气前所未有的坚定,无一人肯离去。 第一百零一章 忧患 “放屁!” 李玉堂勃然大怒,“你们就算要死,也要给老子死在通州边境,而不是就这样死在这里。” “通通给老子滚。” 那数十名将军无人说话,眼中泛出泪光。 他们不傻,知道李玉堂十有八九是无法逆转异种的,不然也不会让他们一个时辰内,必须离开百里之外。 让他们放下自己的将军独自离去,这是他们死也不愿的,可在戈阳入侵的节骨眼上,他们根本没有丝毫办法。 一名将军忽然单膝下跪,嘶声喊道:“遵大将军令!” 紧接着,余下将领纷纷单膝跪地,齐声嘶喊道,“遵大将军令!” 巨大的回声在夜空中,数次回荡。 说罢,这群将军转身离去,没有回头。 城头上,李玉堂望着他们的背影,笑骂道:“真是一群兔崽子,不骂不听话。” 林夕站在一旁,沉默不语,他知道李玉堂没让他立即离开,一定是有话要说。 而且应该与方才重尧的约定有关。 虽然刚才支持了自己的决定,是出于对自己的信任,可内心却未必理解自己承诺,派出大儒教化妖族的做法。 这是他的直觉。 片刻后,李玉堂回过神来,他看向林夕,“殿下觉得,那重尧的话可信吗?” “不可信。” 林夕缓缓摇头,“若是他真想教化妖族,大可随意自己去寻找大儒为他做事,根本不需要与我南疆合作,他这么做必然是为了掩人耳目,有着其它企图。” “嗯。” 李玉堂轻轻点头,没有多说。 明知道对方另有企图,还答应对方? 他知道林夕并非鲁莽之人,这么做必然有原因。 林夕继续说道,“那重尧乃是五阶大妖,要想图谋我南疆什么,大可以暗中动手,我们现在根本无法阻止,可他却逼迫我们,很显然他想图谋的东西,无法强夺。” 说着,林夕微微皱眉,“可我实在想不通,到底是什么东西,值得一尊五阶大妖,如此执著!” 很宝贵,而且不能强夺。 李玉堂仔细回想重尧前后的态度变化,想要找到蛛丝马迹,可想破了脑袋,却还是想不到到底是什么。 索性不再去想,他对此兴趣并不是太大。 与此相比,李玉堂更想知道林夕答应重尧条件的原因。 他问道,“那为何殿下还要答应他?” 林夕微微沉默,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因为我觉得通过大儒教化,那些大妖知晓了伦理纲常,会比现在更安分,而且有重尧的保证,至少南疆暂时不会遭受妖兽扣关,我们才有兵马去抵御戈阳大军。” “我们都死了都不要紧,可若通、境两州的百姓被戈阳铁蹄践踏,被当成祭天迎神的牲畜,我们就是千古罪人!” 林夕说着顿了顿,“原本以我的性子来说,与那重尧玉石俱焚,才会让我痛快,可这个决定,还关乎整个通、静两州,甚至整个南疆几乎所有人的命运!” “这注定我们不能由着心意来做。” “所以只要不是原则性问题,我都会选择退让,不管那重尧图谋的是什么,只要不危害南疆,都可以。” 林夕脸上满是苦涩,“这一次,实在太窝囊了!” 李玉堂轻轻摇头,“并不窝囊,眼下百姓平安无事,戈阳入侵也有希望抵抗,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而且。” 李玉堂话锋一转,“殿下能如此考虑,让我觉得殿下一定能做好南疆的王爷。” 林夕看向李玉堂,发现后者一脸认真。 李玉堂继续说道:“王位意味着权势,可更多的却是责任,对整个南疆无数生灵的责任。” “若是殿下只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或许会念头通达,一辈子都活得痛快,可那样殿下或许可以成为强大的修行者,但无论如何强大,都不适合做一个王。” “可殿下却能站在整个南疆的角度上考虑问题,这很好,真的很好!”李玉堂看着林夕,眼中满是欣喜。 林夕这个答案,让他很满意。 林夕微微沉默,他明白李玉堂的意思。 但其实从内心深处来说,他只想修行,并不想被权势和责任所羁绊,只是作为林家唯一的嫡传血脉,他没有丝毫办法。 这么多年,他曾无数次和父亲提及此事,想要继承人的位子让给林川,只是一直都被他父亲拒绝。 理由是林川天资不足,将来无法震慑四方强敌。 此事直到林川无意间觉醒了变异灵脉,才有改变,他父亲同意了,并且说若是林川气旋若是能破开周天之数,便公布此事。 自那以后,他父亲便一直为林川弥补根基,甚至不惜为此跌境! 林夕也暗中告诉了林川,只可惜林川不当回事。 几日前,他父亲去岭南采摘那颗灵药,正是助林川破开周天之数的关键,这可惜就是那一天,出了事! 林川不仅勾结大虞仙朝暗害了他父亲,还杀了林夕全部亲族! 这让林夕再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只能斩杀林川,夺回本就该属于自己的一切! 李玉堂表示认可后,开始说出自己的担忧,“只是殿下的想法虽然好,却也不是长久之计,重尧的血誓未必能约束多久,等那妖神余烬成长起来,重尧说话就没分量了,到时若是妖神余烬起了歹心,重尧根本无法约束,而且这也不算违背誓言!” 林夕点了点头,无法约束和不去约束,是两码事! 李玉堂脸上满是担忧,“我觉得虽然那妖神余烬还算有些人性,不太可能做出此事,我们却不能放松警惕,因为有大儒教化后,那些粗鄙妖族将对我们了如指掌,若是真有意进犯,后果不堪设想啊!” 林夕没说话。 自己终究还是年轻,事情没有李玉堂想的更加全面! 这些事情,的确是有可能发生的! 妖神余烬的状态有目共睹,人性与妖性共存,虽然也对静州做出一定妥协,可更多的却是独属于妖族的暴虐与冷漠! 可以说整个静州,没有人被他真正放到心上。 说不定哪一天,那一丝人性就会被妖性彻底吞噬。 李玉堂脸色很不好看,“而且我有预感,这种事情如果发生这一天不会太久,最多十年!” “十年。” 林夕冷声道,“那就十年内,去一趟大泽山!” “反正今日屈辱,是一定要报的,若是那时属于程牛的那份人性还在的话,我给大泽山留一份香火,若是只剩妖神余烬,我一定彻底踏平大泽山,鸡犬不留!” 林夕言语间,杀气腾腾。 第一百零二章 愤怒的重尧 同一时间。 距离城墙百里外的一座山峰上。 一棵大树之下,树影之中,忽然浮现出一个头生双角的中年汉子。 五阶巅峰大妖重尧! 他死死盯着城墙方向,目不转睛。 百里的距离,即使异种爆炸也伤不到他,而且对于他这种修为的生灵来说,又能感知到城头的一切风吹草动。 查找静州的秘密,现在已经开始。 “被识破了?” 重尧脑海中浮现这样一句话,通过两人的对话他不难判断自己的心思被识破,不过他不在乎。 识破又能怎样? 一境一重天,人族和妖族的实力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 至于林夕所说的十年内走一趟大泽山,更是让他想笑。 虽然这些人族心智无比坚韧,叩开第四境的修行大门后,极有可能会迅速成长到可怕的程度,可这超凡之境,不是那么跨入的。 十年就有人带头跨入超凡之境,带动南疆崛起,到能威胁大泽山的程度? 这根本不可能! 想都不用想! 重尧嗤之以鼻,就算这些人类做到了又能怎样? 十年时间,足够妖神恢复七八分修为,到时候别说小小的南疆,就算外面那些仙门大宗,也要乖乖跪下。 小小人类也敢扬言踏平大泽山? 简直可笑! 妖神的强大,岂是渺小人类可以想象。 人类的时代,就快过去了。 重尧想着再次向城头望去,监视两人的一举一动。 妖神虽然强大,可要带领大泽山妖族崛起,还是要每一头妖灵都强才行。 因此静州的秘密,极为重要。 …… 夜色中。 李玉堂看着林夕,有些惊讶。 此时林夕满是杀机的言语,让人听着心中发寒,作为见惯生死的军中大将军,这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 真正让他惊讶的,是林夕身上的另一种气息。 那种一种强烈到了极致的自信,甚至能够感染周围的人,让人不自觉的信服,觉得林夕真的能做到,忽略了大泽山强大的事实! 很诡异的感觉。 李玉堂多年从军,心智无比坚韧,且还是半步超凡的强者,可尽管如此,他都受到了一些影响。 换做其他人,可想而知! 李玉堂眼睛微眯,这种信念,十分难得。 南疆能有如此的王爷,应该不会没落了,如此他也就放心了。 李玉堂笑了笑,道,“这都是以后的事情,知道殿下早有准备,我也就放心了,眼下殿下要赶紧离去,远离静州城才行。” 林夕看向李玉堂,神色复杂。 此时,李玉堂身上衣衫已经被鲜血浸透,皮肉也出现了猩红裂缝,不断涌出鲜血。 异种的爆炸的确无法逆转,李玉堂也快要撑不住了! 林夕问道,“还能坚持多久?” 李玉堂如实说道,“最多一个时辰,我怕那群小崽子拖沓,所以之前故意少说了半个时辰。” 林夕转头城头下那些伤兵以及普通军医,沉默不语。 再东边是静州城内城,街道上满是人群,若是异种爆炸,这些人都将死去,尸骨无存! 今日之事看似胜利,却还是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沉默半晌,林夕问出了自己最后的疑问,“李将军,是不是从刚开始,异种的爆炸就无法逆转?” “不错。” 李玉堂点了点头,“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会拒绝余烬的妥协,那是最好的结果,可我没办法答应。” 李玉堂苦笑一声,“异种的爆发无法逆转,我若是真应下来,余烬必然带领妖族一走了之,而我们只能独自面对异种,如此多的将士,根本来不及。” 林夕微微沉默。 静州边军多都是开脉武修,比普通人要强悍很多,可想要单靠人力,在一个时辰内撤出静州城百里之外,也无异于痴人说梦。 除非依靠战马! 可静州边军主要是抵御妖灵,很少使用战马,因此军中战马的数量只有三千匹而已。 就算一匹马撤出两人,也最多撤出六千人! 而眼下戈阳百万大军入侵,依靠这六千人去抵抗,无异于痴人说梦,免不了沦陷的下场! 如此以来,南疆必然遭难,且远比重尧带来的灾难更大。 李玉堂继续说道,“可若是提出妖族帮我们撤出这些将士的条件,那妖神余烬未必就能同意,而且一旦我主动提出,就暴露了异种无法逆转的事实,到时就要彻底陷入被动! 与其如此,还不如将命运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上。” 李玉堂神色有些狰狞,“所以我索性让妖神余烬先走,以此换下静州百姓,顺便借重尧之手,送走我静州几万将士,至于剩下的那几个将军都是丹海修为,都有能力自己撤离。” 说着,李玉堂看向城墙下的伤兵,以及更远处的百姓,眼中闪过愧疚之色,“虽然这么做还是会有人去死,可终究能保全大部分人,且也有人抵抗戈阳大军,未来总有些希望。 不管我愿不愿意承认,这都是我能争取的最好结果。 至于这些要随我一起死去的,只能到了地下,再给他们赔罪了!” 李玉堂情绪前所未有的失落,“是我无能,没能护住所有人。” 一句无能,这是李玉堂给自己的最终评价。 林夕嘴巴张了张,喉咙发涩。 原来李玉堂独自一人,抗下了所有的压力,在不知不觉间,做了那么多事情。 可即使如此,他还是嫌自己做得不够。 但实际上,李府也在青城,李松也还在军营,李玉堂所说的那些没能护住的人,就包括他们! 林夕突然身形一正,对李玉堂深深鞠了一躬。 …… 同一时间。 重尧感知着城头的一切,身躯微微颤抖。 之前在城头被众人威胁、逼迫,他心里就很不爽。 但终究还能接受,毕竟对方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而自己也只是有些被动,还掌握着一些谈判的主动权。 最后更是板回了一局。 可他没想到,自己自始至终都落在对方的算计之中! 利用自己送走那些士兵,故意让自己送走那些大妖,让自己损耗修为,然后逼迫自己低头…… 想起之前城头的一幕幕,重尧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自己堂堂五阶巅峰大妖,竟然一直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可恶,可恶!” 重尧咬牙切齿,愤怒咆哮。 第一百零三章 天地逆转 城头上。 林夕缓缓起身,看着李玉堂,神色复杂。 与那些将领一样,留李玉堂一人在此处,林夕内心是排斥的,可他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去对付林川及身后的神秘势力。 这是他背负的仇恨,也是他的责任。 还有就是他就算留在此处,也改变不了什么。 所以,他必须离去。 李玉堂看着林夕,脸上带着欣慰笑容,像是送别一个晚辈。 林夕再次抱拳一拜,随后转身离去。 他的脚步很重,不是身子的重,而是像胸腔灌满了铅,那种从内心迸发的沉重。 尽管事出有因,可任由李玉堂与满城百姓死去,自己独自逃离,却还是给他一种苟且偷生的负罪感。 城墙早已崩裂不堪,几乎只剩下一团椭圆形的猩红血肉,触须疯狂摆动,炽热的红光刺人眼眶,压迫的周边虚空都在扭曲。 林夕每走一步,都能看到两侧有砖石不断滚落,透过周边血红触须,砸到地上。 发出‘咚、咚’的沉闷声响。 今日过后,这座静州城就不存在了……林夕心绪飘忽,这是他从未想过,却不得不接受的结果。 他莫名伤感,窒息般难受。 就在这时,周边‘咚、咚’的声响停下了,林夕回过神来,忽然瞳孔一缩,一下子跳了起来。 周边那些碎石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滚落,有的石块就那么诡异的悬浮在半空,一动不动。 狂暴的触须也停止了摆动,就那么停在半空。 他回头望去,发现高大的将军还在原处,身体前倾着一动不动,眼中的欣慰,也在此刻定格。 视线向右偏移,他看到营地篝火旁那些伤兵,好像化作了一尊尊石刻,一动不动。 不止他们。 静州街道上,那些看着西城墙方向,或站,或奔跑,或相拥而泣的人群,也都静止不动,震惊,恐惧,绝望,各种恐惧在此刻停下。 更远处,无数看着房舍、农田毁灭的百姓,也保持着某一动作,一动不动。 整片天地,在这一刻定格。 距离城墙百里外的那座山峰上。 重尧目光呆滞,脸上满是恐惧。 逃! 此刻,他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可是很快,他发现自己除了意识,身子根本无法动弹半分,就连目光都无法移动半分! 在他的视线里,有一道透明身影在一颗大树上,单手抚须,下一刻就到了城墙之上。 …… 城墙上。 林夕面色惨白,久久没有回过心神。 当他双眼再次恢复清醒,又骤然一缩,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几步。 他身前数丈处,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道身影。 那人一身宽大灰蓝色道袍,鹤发童颜,目光如同皓月般明亮,此时,他正笑眯眯的打量着林夕。 眼中皆是满意。 林夕目光一闪,身躯微微颤抖。 他自然猜得到周边的变化,都是因老道人而起,而能有如此能力,这老道人的存在,已经超脱了某种认知! 至少比那五阶巅峰的重尧,不知要强上多少! 第六境? 第七境? 又或者是更高! 林夕不知道,也没有多想,他只知道眼前之人应该没有杀意,不然自己早就没了。 可对方打量他的目光,却让他不由浑身发毛。 莫非是看上了我身上宝物? 林夕思来想去,只有这么一种可能。 自己虽然弱小,可体内那株奇异莲株,却是了不起的宝物,能够助人境界完成,成就仙根,进而褪凡成仙。 其中的价值简直难以想象! 这老道人虽然强大,却应该没有到褪凡成仙的程度,面对如此宝物,的确会动心。 老道人眯眼看着林夕,露出莫名笑意。 除了窥探这件宝物,如此强大的存在,没有任何理由找上我…林夕瞳孔一缩,愈发肯定了先前猜测。 他面皮抽搐,苦苦思索对策。 这人太强大了,想要逃走或反抗,都是不可能的。 至于以毁去莲株,威胁对方? 这也不可能,这只会给整个南疆招来大祸,就连重尧都可随手灭绝整个静州,更别提此人了。 实力差距太大,他想不到任何反抗的办法。 林夕额头冒出阵阵冷汗,有些绝望。 “哈哈哈……” 就在这时,老道人忽然哈哈大笑,“小友放心,贫道此次前来没有任何恶意。” 林夕目光闪烁,没有接话。 “今日初见,贫道先送你一些薄礼后,我们再谈!”老人深深看了林夕一眼,沉吟少顷,随后右手蓦然抬起,宽大袖口立刻敞开。 “逆!” 一字吐出,一股恐怖的气息自他袖口窜出,向四周席卷而去。 周边定格的天地,骤然流转,却是说不出的诡异。 只见一块块碎石,自下而上再次贴到了异种之上,城墙再次变得厚实起来。 林夕身子微微颤抖,有些不敢相信。 他转头看去,发现篝火旁的那些士兵也在动,有一名军医的手臂在缓缓缩回,一个伤兵身上绷带重新松开,流出的鲜血,倒流回躯体。 一旁沸腾的药汤逐渐变凉,随后重新变为药草和水,分别倒回药箱和水壶。 眼见的一切,都倒回了此前一刻,并且还在持续流转! 林夕抬头像更远处望去,发现那因重尧而砸落在地的杂乱物什,重新飞上天空,随后又落到满目疮痍的大地上。 仅仅片刻功夫,房舍再次林立,河流再次有了水流,整片大地再次恢复了生机! 那些先前被末日般场景惊醒的人们,也倒退着回了房舍,再次上床,歇息! 一切,都在逆转。 距离城墙百里外的那座山峰上。 重尧目光呆滞,脸上的恐惧仍然定格在脸上。 此刻,他的心中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逆转方圆几千里天地! 这是第几境的手段他也不知道,只知道整个东部仙州,都没几个人能做到! 就算是巅峰时期的妖神余烬,也做不到。 而且这老道人多强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出现在了城头上,而且偏偏那老道人对林夕说的话,他还听见了。 重尧泛出无尽苦涩。 如此强者自己是绝对无法窥探的,而自己却偏偏听得很清楚,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这是对方故意让自己听到的。 而对方这么做,就是想故意让自己知道对方的态度。 重尧继续盯着城头上的动作,不敢有一丝走神,生怕错过一个细节。 对方让他看,他不敢不看。 …… 第一百零四章 执念 城头上。 林夕目光呆滞,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此时,狂暴的异种已经彻底恢复正常,其上重新覆盖了砖石,恢复成原本的模样,上面还有着刺鼻血腥。 那些士兵,再次出现,有的在弩床旁,有的在城头做出奔跑动作,还有的在城墙下保持着清理动作,一动不动。 不远处,李玉堂与那肥胖校尉正盯着一个方向,嘴角带笑。 时间,仿佛回到了林夕登上城头,感悟那诡异力量的一刻。 逆转时空? 林夕心中泛起一个猜测,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因为他看了全部的逆转过程,可其中并没有出现重尧、余烬以及那些化形大妖的身影。 只余下逆转的神通,以及那些凭空出现的话语。 这与时光倒流,有着细微差别。 老者摸了摸胡须,“刚才,贫道以神魂之力,将这几千里方圆天地,恢复了原样。” 说着他看了眼周边士兵,以及远方大地,“不过,这还要得益于那小牛崽子没下死手,否则这些人被灭了魂魄根本,哪怕恢复原样,也只会是一副躯壳而已。” 林夕理解了老道人的意思,对方只是逆转了死物而已,并没有让死去生灵,死而复生。 他看向老道人抱拳一拜,神情真挚,“前辈有何吩咐,但说无妨。” 眼前这个老怪物,说是送自己一份薄礼,可这礼可一点儿都不薄。 让静州方圆几千里恢复原样,大地重新恢复生机,这倒是没什么,只算省去再次建设的时间而已,可城头异种恢复如初,却很重要。 这相当于见解救了方圆百里的生灵! 这无疑最符合林夕的心意,甚至可以说这份大礼,正是他最渴望,却又不敢想的东西! 林夕心里已经想得很透彻,老道人能说出重尧,足矣说明对方早就在此处,而凭借对方的神通,若是想阻止,那只是举手之劳。 可对方却偏偏没这么做,反而到了现在才当着林夕的面,去做这一切,如此一来,便是告诉林夕,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才做的。 世上没有白来的好处,对方如此卖自己人情,必然有要用到自己的地方! 而自己显然没有选择的余地,不如主动提出。 老道人哈哈大笑,说道:“不急,刚才只是第一份礼物,我现在,送你第二份礼物,林夕,你可敢接下?” “有何不敢!”林夕直视老道人,既然注定为对方所用,那么能得来的好处自然越多越好。 “好。” 老道人眼中闪过赞许之色,笑道:“方才妖兽狂潮,静州边军死了不少人,天地自由因果,贫道不能出手干涉,不过却能替他们超度一番,让他们走得安心。” 说完,他没有任何犹豫,双指并拢作剑,虚空一斩,“开!” 一字吐出后,立刻有一道细密金光自他手指骤然出现,向高空席卷而去。 下一瞬,虚空微微晃动,天空极高处,有一道恐怖裂缝出现,里面幽绿一片,让人看不真切。 有无尽幽绿光线自其中垂落,宛若倒挂淋落的绿色汤汁,将整个城头笼罩其中。 林夕心头发颤,只觉得浑身阴冷。 他向四周望去,发现四周都是幽绿,这种幽绿看着像光线,却又不向四周溢散,而是垂直落下。 林夕伸手拨弄,却直接穿了过去,无形无质,根本无法碰触,只是给人一种刺骨的寒意。 诡异至极! 林夕收回手臂,不自主的紧了紧衣衫。 忽然他神色一凝,死死盯着前方,不肯移开目光。 那里,有一个灰蒙蒙的透明身影在满是幽绿的世界凝聚出来,仔细看去,那分明是身着铁甲的士兵! 只是此刻,他面容狰狞,不断挥舞着手中军刀,每挥舞一下,体内的灰色便浓郁一分,眼神也更加疯狂。 紧接着,一个又一个士兵凝聚出身形,皆同样模样。 只是随着空中绿色越来越浓郁,逐渐向他们体内渗去,很快,他们脸上的狰狞褪去,化作迷茫…… 老道人幽幽开口,“这些都是他们的执念,直到最后,他们也还记得自己的职责,与妖灵搏命,若是无人超度,多数会耗尽神魂之力,执念消失,少数会留下生前最后的念头,被困在原地,成为孤魂,极少数会挣脱束缚,在世间飘荡。” “也就是凡俗口中的,鬼。” “能留下念头的,多吗?”此时,林夕想到了那些亲眼死在自己眼前的血亲,他想知道这些人,以及他死去的父母,是不是也以这种形式活着。 老道人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摇头道,“很少,而且就算最终留下了最后的念头,也不再完整,即使机缘巧合恢复了全部意识,也只能感知到这个世界,也什么都做不了。” 林夕微微沉默,他明白了老道人的意思。 只能感知,什么都不能参与,短时间或许觉得很好,可若是时间长了,就会觉得孤独,世间只有一人的孤独。 这并不是另一种形式的活着,而是一种折磨,无休无止的折磨! 在两人说话的空当,那些士兵的‘执念’被幽绿尽数侵染,他们的眼中出现清明。 他们愣愣的看着自己,直到此刻,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死去。 有‘人’哈哈大笑,四处眺望片刻,随后身影逐渐变淡,随后消失不见。 在其中,林夕看到了许多熟悉的‘身影’,那个叫徐忠国的光头校尉,马三斤,桌永信……还有那个自己没来得及救下的年轻士兵…… 有人消失前,对林夕摆手道别。 片刻后,高空那道裂缝逐渐闭合,漫天幽绿消失不见,露出寻常城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梦境。 林夕微微愣神,良久才缓过心神。 他对老道人抱拳一拜,认真道:“谢谢。” 这一声谢谢,他是为了自己所说,也是替那些死去将士说的,真情实意。 不管老道人有什么目的,至少在此刻,的确是让那些死去将士解脱了,不用受那无休无止的折磨。 单看这一点,他是感激老者的。 老道人看向林夕,眼中闪过满意之色,哈哈笑道:“现在谢我,言之过早,贫道的第三份礼物,还没拿出来呐。” 第一百零五章 贫道青知 林夕目光闪烁,老道人的前两份礼物都如此珍贵,第三份礼物也一定非比寻常。 老人身子一动,向北望去,“贫道的第三份礼物,就是将妖神余烬所做出的承诺,重新讨回来,算是送给静州边军的礼物。” 林夕跟着转过身去。 老道人右手隔空一抓,顿时虚空剧烈扭曲,下一刻,一道身影出现在城头西侧数十丈处。 正是那尊五阶巅峰的大妖,重尧。 此刻的重尧面色煞白,浑身颤抖,他不知道这个修为通天的老道人,忽然将他强行挪移过来,究竟是什么目的。 您老要是有什么吩咐,直接告诉小妖就行了啊,没必要亲自动手……重尧内心哀嚎,却不敢抱怨哪怕半个字。 就在重尧思索的空当,老道人忽然看向他,厉声喝道: “孽障,还不快显出原形。” 声音不大,却好像一道九天神雷,击打在重尧心头,让他心肝乱颤,不敢有丝毫违背。 他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开始变幻身形。 浑身肌肉瞬间隆起,将衣衫撑得炸裂开来,随后身形迅速变大,眨眼间就变成了一头高达两三百丈壮硕蛮牛,周身妖气肆虐,形成肉眼可见的黑色气流。 一双牛眼,好像两轮巨大灯笼,发出莹莹绿光。 恐怖到极致的威压,如同海潮般铺面而来。 林夕气血翻涌,险些窒息。 老道人眉头一紧,重尧所化的巨大蛮牛立即收拢了威压,然后四肢蜷缩,老老实实的趴在地上,不敢抬头。 即使如此,也还是比城墙高出几十丈,俯视着两人。 老人指了指巨大蛮牛身躯,笑道:“这小牛崽子虽然不是妖神余烬,可也能在大泽山说上话,派两头四阶妖灵来边军服役十年,他倒是能做主。” 说着,他看向重尧,“你意下如何?” “全凭前辈做主。”重尧回答得毫不犹豫。 他修为比林夕更高,知道老道人能施展方才的神通,意味着什么,如此恐怖存在交代的事情,他不敢拒绝。 别说只是派出两头四阶妖灵来静州边军服役,就算将整个大泽山的四阶妖灵都派过来,他也不会犹豫。 老道人微微点头,随后一挥衣袖,空间再次扭曲,重尧消失不见。 林夕看着这一切发生,始终保持沉默。 他知道送完这最后一份礼,对方接下来就会提出要求了。 天下没有掉馅饼的好事,对方不可能什么都不图,而且对方实力如此恐怖,所要图谋的事情绝对不简单! 可是,不管对方是什么条件,他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一来,他已经接受了对方的馈赠,此事根本没有后退的余地,而且那种出尔反尔的伎俩,林夕不屑去做,也没实力去做。 二来,虽然自己一直是被动的,可他心里很清楚,如此的三份礼物,即使对方先提出要求,公平谈判,自己也一定会答应下来。 不管对方的要求是什么,他都会答应。 因为无论是救下李玉堂及静州百姓,还是让那些死去将士得到解脱,又或者是为静州边军要来两头四阶妖灵,增加战力。 这都是他根本无法拒绝的。 “前辈,那重尧之前究竟在图谋静州什么东西?”沉默片刻后,林夕问出了困扰自己的问题。 既然决定替对方做事,好处自然越多越好,只是对方先送出礼物,再去索要也不现实,只能多问几个问题了。 老道人笑了笑,给了个模糊答案,“那小牛崽子图谋的东西,就在你们身上,在你们每个人身上。” “是什么?”林夕微微皱眉,追问道。 老道人笑而不语,不再作答。 见状,林夕也不再追问。 他很清楚一个道理,有些问题问别人一次,别人不肯明说,可能是心有顾虑,可如果问第二次,对方不愿意说,就说明对方压根不想告诉你。 这种情况,一直追问,只会让人反感。 这时,老道人再次开口,笑道:“小友,贫道这三份薄礼,如何?” 林夕看向老道人,抱拳恭敬道,“多谢前辈三份大礼,如果前辈有什么事情要晚辈帮忙,晚辈一定照做。” 他说的真心实意,不管对方是什么心思,这三份大礼,都足矣让他心怀感激。 老道人微微一笑,“小友,贫道送你三份大礼,所图之事极大,或许将来你会因此招来无数强敌,你不后悔?” 林夕直视老道人,“不后悔,前辈这三份大礼对晚辈至关重要,所以无论让我做什么,都不后悔。” 老道人指了指大泽山,“将来那些敌人,每一个都比那小牛崽子要强大无数倍,你不害怕?” 林夕微微沉默。 怕吗? 其实他是有些怕的,却又一点儿也不怕。 怕是来源于本能,像重尧那种第五境界的大妖,会让人本能畏惧,这是生命本能,无法抗拒。 说不怕,是因为他觉得有朝一日,自己一定能达到那样的层次,而且只会更强。 这不是盲目自负,而是因为体内神秘莲株会帮他完善修行缺陷,助他境界完美,他比其余修行者,要轻松太多了! 还有就是他早在接受传承时,就注定要挑起那神秘青衣身影的担子,将来要面对诸多强敌。 就算再多一些,也区别不大。 思索间,林夕看向老道人,认真道,“不怕,将来我会比所有人都强。” “好,好,好。” 老道人连着说了三个好字,眼中露出一丝赞赏,“记住你今天所说的话,贫道青知,在四季山等你。” 四季山? 林夕一愣,这正是他要去的地方,而且他父亲留给东西,也在四季山,那信物他现在还放在心上。 莫非对方与父亲有所关联……林夕双眼发亮,思索间将手插入怀中,想要取出信物,向向这个名叫青知的老道人确认。 只是,他没能来得及。 在他思索的空当,那个名叫青知的老道士忽然一指点向林夕眉心,一道金光一身而逝,林夕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意识开始模糊起来。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隐约看到老道人的身影逐渐变淡,最终化作了一张粗糙黄纸,落在了城墙上。 …… 第一百零六章 验证 当林夕再次醒来的时候,他正站在中间那处高台的大堂前,对李玉堂行着军礼,“多谢李将军护法。” 说完,他楞在了原地。 这一幕,他好像经历过一样,莫名熟悉。 紧接着,林夕只觉得脑子一阵刺痛,想起了许多事情,与李玉堂谈论二十三年前神秘人‘斩神’之事,重尧到来胁迫众人,妖神余烬…老道人的三份礼物…… 之前发生的一切自脑海中迅速闪过,几乎每一个细节,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好像真的发生过一样。 林夕有些分不清那些是真的发生过,还是只是一场梦。 就在这时,李玉堂摆了摆手,露出不以为意的表情。 随后,他认真打量林夕一番后,咧了咧嘴,脸上疤痕如蜈蚣般蠕动,“不错,射杀四阶妖灵,有老王爷当年的风范。” 又和刚才一模一样! 林夕瞳孔蓦然一缩,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此刻,他意识到记忆力多出的记忆,绝不是梦! 他向四周看去,发现整座城墙完好无损,上面的血腥味刺人眼鼻,两侧是拿着工具,修理弩床、投石车等军械,城下也有士兵不断跃下城墙,清理着堆积如山的妖兽尸体。 一切,都是妖兽狂潮刚刚过去的样子。 林夕又看向李玉堂,发现这位大将军面色平静,没有任何异常的神色。 李将军没有了刚才的记忆? 林夕看向李玉堂,试探道:“妖神余烬觉醒了,去了大泽山。” 说完,他双眼死死盯着李玉堂,不肯放过一个动作。 “妖神余烬?殿下你这是怎么了?”李玉堂微微皱眉,有些不理解林夕为何会突然说出不着边际的胡话。 林夕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李玉堂的确什么都不记得了,不然他一定能理解自己的意思,而且不止是李玉堂,好像所有人对之前的事情,都没有印象了。 除了他自己。 林夕的脸色有些难看,若是李玉堂也记得,或者有人记得,他们只要彼此讲述、验证,很容易就能判断之前的一切究竟是梦,还是真实发生过。 这对他至关重要,如果只是梦,倒是没什么。 可如果是真的,他就可以把这些告诉李玉堂。 让他知道静州不用留人去守,就可以腾出足够的兵马,去抵御戈阳入侵,而且还会有两尊四阶妖灵帮他们。 这样的话,李玉堂现在就开始针对性做出部署,抵挡戈阳大军的把握,会大上很多倍。 可现在只有他自己记得,根本无法验证! 这让林夕心乱如麻,蹲下身子抱住了胀痛的头颅。 “殿下,你没事吧?”李玉堂看着林夕,眼中有些担心。 林夕好像没有听见,死死抱着头颅,仔细回想之前发生的一切,试图找到一个足够验证的点。 一旁,李玉堂看着林夕,眼神愈发担心。 莫非殿下刚才修炼出了岔子,产生了幻觉? 他是知道的,有些特殊的修行法,会让人产生幻觉,变得胡言乱语,疯疯癫癫。 联想到林夕的反常,李玉堂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我知道了,我知道该怎么验证了!哈哈哈哈!” 就在这时,林夕忽然抬头,眼神中透露着疲惫,却是满脸振奋和欣喜,他看向李玉堂,极其认真的说道,“李将军,我有要事相告!” “殿下…” 李玉堂本想说‘殿下修行到底出了什么岔子’,可他却看到了林夕极其认真的面容,鬼使神差般咽了下去,改口道:“殿下请讲。” 林夕沉声道:“此时事关重大,请李将军一定在这里等我,我先去验证一些事情,很快回来。” 说完,不等李玉堂回答,他立刻向一旁狂奔而去。 李玉堂脸色很不好看,他原本觉得林夕是修炼出来岔子,可林夕那笃定的语气,却又让他这种想法有所动摇。 沉吟了片刻,他决定在这里等林夕回来。 另一边。 林夕朝着记忆中老道人出现的地方,狂奔而去,不算太远,也就八九百米的距离,十来息时间就能跑到。 此刻,他心中极为忐忑。 他知道只要到了那里,就能确定他记忆里多出的经历,到底是不是梦。 因为刚才他忽然想起,自己在昏迷的前一刻,隐约看到那老道人化作了一张粗糙黄纸,落在了城头上。 如果记忆中的经历不是梦,那张黄纸一定还在城头上。 林夕脚步飞快,连一刻都不敢耽搁。 事关重大,他担心自己慢了,会影响此事的判断。 毕竟城头上有那么多士兵,说不定很快就被人踩烂,或者被随手扔掉了。 一切,都有可能。 很快,林夕就来到了地方,他剧烈喘着粗气,弯着身子,眼睛死死盯着地上一张粗糙黄纸,脸上满是狂喜之色。 “啊哈哈哈哈,刚才的一切都是真的,都是真的!” 林夕仰天狂笑,面容癫狂。 此刻,他的心情开心到了极致,因为如果刚才的一切都是真的,就说明此处再也不会有妖兽扣关,而且还会有两尊四阶妖灵,来静州边军服役十年! 不仅如此,那重尧还要为静州行云布雨十年,使得静州风调雨顺,且不敢对南疆生出半点儿心思! 所有的一切,都是对南疆有利的! 自从他父亲死后,灾难就接踵而至,全是噩耗,这一刻的转机像是给林夕打了一剂强心针,让他有了不少信心。 深吸一口气,林夕努力平复激动的心情,缓缓弯下腰去,小心翼翼的将那张粗糙黄纸捡了起来。 黄纸只有成人手掌般大小,上面粗糙不平,满是凸起的颗粒,其上有几道血红细线在杂乱不堪的排列,看起来像是一张符隶。 粗制滥造的符隶。 但林夕却如视珍宝,反而小心翼翼的折叠起来,随后撕开身上衣衫,仔细包裹后,放入了怀中内兜。 方才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那么恐怖的存在,使用的符隶怎么可能是垃圾? 林夕觉得这张看着粗糙不堪的符隶,要么是了不起的宝物,要么真的就只是寻常符隶。 如果是前者还算正常,如果是后者,就很可怕了。 因为只是附身一张寻常符隶,就有如此神通,随手逆转几千里天地,那么老道人的本体,要多么恐怖! 第一百零七章 转机 林夕眼神微变。 他猜不出这老道人真正的目的,可知道对方来自四季山,这却让他放心了不少。 “父亲在四季山留了东西。” 林夕默默念叨了一句。 既然他父亲早就与四季山有接触,且在那里留了东西,说明父亲对四季山是信任的,甚至暗中达成了某种协议。 如此,那老道人应该是可信的。 另外,父亲没有直接将东西交给我,肯定是有着什么顾虑,可能是因为担心我实力不足,护不住,也许是因为别的。 林夕觉得应该是前者。 因为如果不是这样,他父亲大可以将东西直接交给李玉堂,或者其余的军中将领。 以他父亲的军中威望来说,他们一定会好好保管的。 可他父亲偏偏将东西交给那么恐怖的存在,这说明那东西必然极其了不得的重宝,需要强大实力震慑才行。 如此一来,自己取得后,能够打败林川与幕后黑手的概率,会大上许多。 这一刻,林夕的思路渐渐清晰了起来。 “想要扭转南疆局面,只能依靠父亲留下的东西,别无他法。” “至于那神秘的老道士……” “在弄清他的目的,确认他没有坏心思之前,不能指望他,而且,凡事只有靠自己才最靠谱。” …… 一个个念头,在脑海中闪烁。 这次,还是要先解决好静州的事情才行,其它的只能之后再打算。 心中想着,林夕迈开步子向城墙下走去。 虽然看到粗糙黄符,他基本能确定,方才事情绝不是梦,而是真的发生过。 可由于事情太过诡异,且事关重大,他不敢草率。 他要前往军帐内,去看看程牛是不是还在那里,进一步验证。 几息后。 林夕走下了城墙,之后迈开步子,快步向军帐跑去。 一路上,他遇到不少士兵,都热切的和他打着招呼,在射杀那两头四阶妖灵后,他的事迹在整个静州边军早就传开了。 对于林夕,他们是敬佩的。 连带着整个无惧营都让他们尊敬。 无它,只因为那位千钧一发改变整个战局的人,是无惧营的校尉! 对于这些招呼,林夕只是轻轻摆手,就继续赶路。 现在还有重要事情要做,他没有太多时间耽搁,而且他觉得自己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情,众人这般热切,让他有些不适应。 约么过了盏茶功夫,林夕来到了之前程牛停留的军帐处。 还没靠近,他便感受到了一股诡异而又熟悉的气息,是与他虚灵内那颗心脏十分相似的气息。 只是比他身上的,不知要浓郁多少。 林夕一把掀开了军帐,走了进去。 里面只剩下一张空闲床铺,他走了过去,发现床铺还是温的。 果然,刚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心中的猜测彻底证实,林夕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有欣喜,也有一些失落。 欣喜是因为刚才的一切都是真的,这让所有的事情都有了转机,失落的是程牛真的不见了。 变成了妖神余烬,去了大泽山。 而这一去,或许再也无法回来,毕竟与那妖神相比,程牛的人性实在是微不足道。 或许很快就会被彻底吞噬。 林夕的拳头紧紧握起,心中暗暗发誓: 一定要尽快去一趟大泽山,搞清楚真相,若是程牛当真被吞噬、抹去,他定然与那妖神余烬不死不休! 原地驻足了片刻,林夕缓缓收回复杂心绪,向军帐外走去。 结合城头那道符隶,以及程牛的消失,林夕基本上能够确认,刚才的一切确实发生过。 现在,他要尽快将此事告诉李玉堂。 只是,他自己虽然确认了此事,可如何让李玉堂也相信,却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毕竟这件事情处处透露着诡异,是个正常人,都会觉得很荒唐,觉得自己是发神经。 怕是李玉堂,也会这么认为。 林夕有些心事重重。 砰! 他刚走出军帐几丈远,就和一人迎头撞上,那人被撞得跌倒在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林夕低头一看,发现正是之前训斥自己的白满。 他急忙上前一步,伸手想将白满扶了起来,白满眼前一亮,死死抓住林夕的双手,用力甩动了几下,“殿下,我正好要去找你,我有重要的事情要问你。” 不等林夕回答,他继续说道,“殿下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验证一件事情,马上就回来。” 林夕张了张嘴,刚想说话,白满忽然松开林夕手臂,急匆匆的向军帐跑去,临走前扯着嗓子喊了句,“殿下一定要等我!” 林夕看着白满的背影,眉头逐渐皱紧。 这个老军医的状态,有些奇怪。 ‘算了,不管了,先把大泽山的事情告诉李将军,至于这位白先生,回头再说。’林夕如此想道。 虽然他很敬重这位老军医,可事有轻重缓急,白满的奇怪要求,他决定先放一放。 大不了等会儿,再来找他。 沉吟间,林夕转身继续向城墙走去。 “啊哈哈、哈哈!” 就在这时,白满的癫狂的笑声,忽然从身后军帐中传来,“原来我刚才看到的不是梦,是真的,是真的。程牛他真的醒了,真的醒了!” 林夕的脚步瞬间停住,扭头向军帐看去。 军帐裂开了一道缝隙,露出白满苍老的面容,随后缝隙迅速长大,露出白满整个身子。 “殿下,殿下。” 他一边喊着,一边全力向林夕跑来,几丈远的距离,白满愣是跑出了满头大汗,脸上更是涨红一片。 他一把抓住林夕手臂,不停晃动,脸上满是振奋和狂喜,“殿下,程牛他真的醒来,而且获得了机缘!” 林夕呼吸瞬间急促,神色比白满还要激动。 想起军帐中的白满说‘自己看到的不是梦’的话,他猜测白满应该和他一样,还记得之前的事情! 他不知道为何白满会记得,可却知道这白满能帮到自己。 本来他一直发愁,那么大的事情,要怎么才能让李玉堂彻底相信自己的说法,现在好了,只要将白满带到城头上,将事情再说一遍,李玉堂一定会认真考虑。 两个人的说法相互印证,显然更有说服力。 林夕与白满神色更是一个比一个激动,几乎同时说道: “殿下,你是怎么判断程牛会醒来,并且获得机缘的?” “白老,您是怎么知道程牛醒来,并且获得了机缘的?” 第一百零八章 委屈你了 两人同时愣了片刻。 “我刚才亲眼看到……” 白满竟然率先回过神来,将自己的经历大致说了一遍。 林夕单手扶额。 白满神态太焦急,说得很乱,也太快,以至于林夕花了好大功夫,才把他的话整理出来。 大概就是自己看到天塌地陷的场景,然后看到程牛头生双角,登上了城头,可等他回过神来,却又回到了此刻,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而且他和身边人去说这些,也没人相信。 林夕直勾勾看着白满,彻底确定这个看似不起眼的老者,的确记得之前的一切。 白满说完后,直勾勾的盯着林夕,“殿下,那你是怎么判断程牛会醒来,且获得机缘的?” 不等林夕回答,他继续问道,“殿下是不是知道某种医术手段,所以才判断出程牛的问题?殿下能不能把这种手段告诉我?” 白满死死抓住林夕衣袖,手臂青筋暴起,浑身在微微颤抖,眼中满是祈求。 林夕看着白满,没说话。 白满顿时急了,“我知道这可能是殿下的秘密,我这样问有些唐突,但我的医术陷入瓶颈,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白满从怀中掏出一本泛黄书籍,递给林夕,“这上面记载了我这些年遇到的疑难杂症,是我毕生的心血,只要殿下肯告诉我,我用这个来交换。” 林夕放下手臂,微微皱眉。 他自然看得出来,白满应该是觉得,自己判断程牛症状依靠的是某种对方没接触过的医术手段,所以才会如此急切。 一种从未接触过的医术手段,这对一名一生行医的老学究来说,有着致命的诱惑! 只是他根本没有。 他能一眼判断程牛症状,根本不是因为医术,而是依靠的是那颗金色心脏的神秘力量啊! 林夕面露难色。 看林夕这幅模样,白满还以为自己给出的条件不够,于是更着急了,他面部皮肉不断抽搐扭曲,下巴上发白的胡须随之跳动,“殿下只要肯告诉我,只要是老夫能办到,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林夕欲言又止。 他有心告诉白满真相,又怕眼前这个老学究不信。 毕竟一个不懂医术的人,却巧合解决了他毫无头绪的难题,白满肯定认为自己在骗他,到时候以这位老军医的怪脾气,别说帮自己说服李玉堂了,不骂自己一顿就不错了。 可如果不告诉对方,看对方这个架势,显然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自己的事情不知道要耽误多久。 怎么做都不对。 沉吟片刻后,林夕终于下定了决心,看着白满道:“我的确知晓一种医术,且这种医术非常神奇,不需号脉观察,只需看上一眼,就能确认患者症状所在,并且能判断出后续走向!” 白满呼吸瞬间急促,“求殿下教我,只要肯教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什么都可以!” 林夕拳头握起,过来良久才放下,从口中吐出了一个字,“好。” 他面容沉重,像是做出什么重大决定一样,“白老,只要你与我一起上城头,将刚才和我说的去和李将军说一次,我就把这种医术,全都告诉您。” “走,我们现在就去。” 白满露出满脸笑意,扯着林夕的袖子就往城头跑去,仿佛多呆哪怕一息,都是耽误时间。 林夕被扯着袖子前行,一脸懵逼。 就这就行了? 毕竟自己在说谎,他本以为白满怎么都会验证一番才会相信,所以才会故意做出一副沉重模样,努力装得像一些。 却没想到竟然如此简单! 看着脸上满是兴奋与期待的白满,林夕莫名有些愧疚,一种欺骗真诚老人家的愧疚。 他不自觉抿起嘴唇,眼睛滴溜溜的转动。 白老,我也不想骗您,可如果不骗您,就没办法快速说服李将军,让他最早做出准备,这样对通州战事不利,甚至会影响整个南疆。 所以,为了南疆的未来,只能委屈白老您了…… 林夕这样告诉自己,努力抵消心里的负罪感。 思索间,他一把抄向白满腰腹,向上猛地一挑。 白满只觉得脚下一轻,身子高高飞起,趴在了林夕肩膀上,紧接着他眼中地面迅速后退,耳边传来了‘嗖嗖’的风声。 考虑到白满只是个凡俗老者,林夕刻意放慢了速度,所以虽然有些颠簸,白满也没觉得如何难受,反而有些享受快速移动的刺激快感。 只是这种情况很快就变了。 约么过了盏茶功夫,两人来到了城墙前,尽管林夕刻意控制着节奏,可整个上半身不断上下摆动,还是让白满很难受。 他头晕目眩,只看到一阶阶石阶,上下跳动。 当两人来到李玉堂身前,白满腹中早已翻江倒海,难以忍受。 李玉堂看了眼弯着腰,不断干呕的白满,又看了眼有些气喘的林夕,眼中满是疑惑,问道:“殿下这是……” “李将军,我有要事相告!” 林夕直接打断了李玉堂,直入主题道:“是这样,……” 他将自己记忆中,从重尧走上城头逼迫众人,到四季山老道人的赠礼的事情,一股脑说了出来。 李玉堂越听脸上神色就越古怪,当听到老道人的行为,他面皮不断抽搐,心里‘咯噔’一声。 坏了。 殿下真的修行出来岔子,出现幻觉了! 李玉堂脸色很不好看。 无论是老道人逆转几千里天地,还是两指划开天空送走死去士卒执念,逼迫重尧低头,林夕说得无比详细,好像亲眼所见一样。 他无比确定,林夕一定是出现了幻觉! 李玉堂一把抓住林夕手臂,呼吸变得急促,“殿下,你是不是修行出来什么岔子,所以出现了幻觉?” 他身旁的那名身形肥胖洪姓校尉也是面容紧皱,眼中满是担心。 哎,殿下才刚刚斩杀四阶妖灵,崭露头角,修行就出了岔子,实在太可惜了! 看到两人的神色,林夕微微沉默。 果然,和我预想的一样,说了李将军也不会信。 幸好我事先有过验证,还刚好碰见了白满,否则还真没办法解释! 略作沉吟,林夕再次开口道:“李将军,此事确实听着诡异,很难让人相信,所以我开始也以为只是一场梦,直到我刚才跑去验证了一下,……” 林夕将自己去城墙找符隶,然后去军帐发现程牛不在,以及自己遇见白满的事情说了一遍。 说话间,他从怀中掏出那张粗糙符隶,递给了李玉堂,“这就是我刚才找到的那张符隶,也是我判断那不是梦的原因。” 李玉堂伸手接过符隶,打开一看,发现只是一张粗糙不堪的黄纸,上面用血红朱砂划着一道道模糊曲线。 单看卖相,就连民间招摇撞骗的野道士所画的符隶,都比不上。 “还有此事白先生也是记得的,所以我把他带来了,好方便李将军核实。”林夕知道单凭一张粗糙符隶,是无法说服李玉堂的,于是将白满一起抬了出来。 第一百零九章 打算 两人将视线移向白满。 白满擦了擦嘴角秽.物,厌恶的看了眼身下一堆呕吐物,捏着鼻子走到一旁,这才看向两人,开口道:“我刚才亲眼看到,……” 白满将之前与林夕说过的话,再次叙述了一遍。 李玉堂听完,脸色逐渐变得严肃,“白老说的是真的?” 白满瞪了他一眼,怒道,“你在怀疑老夫?” 李玉堂尴尬一笑,也不在意白满的失礼。 这位老学究他是知道的,医术高明,脾气也怪的不像话,向来是个性情中人,有什么说什么,根本不会顾忌你的身份。 可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让他有些信了林夕看似荒唐的话。 因为林夕可能出现幻觉,所说非实,可一白满这个老学究的脾气,是不可能说谎的。 李玉堂微微失神,心中权衡事情的可能性。 白满没再搭理他,转头看向林夕,神色极为严肃,“殿下,别忘了你刚才的承诺。” 林夕笑着点头,“白老放心,等处理完这件事情,我马上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您。” 白满这才放心,不再说话。 方才林夕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虽然他不懂修行,也不懂军事,却也知道事关重大,他还没有老糊涂,知道轻重缓急。 城中暂时沉寂了下来。 片刻后,李玉堂回过神来,神色严肃,“殿下,此事事关重大,我们不能草率相信,必须进一步验证才行。” 林夕问道:“李将军觉得该怎么验证?” 李玉堂答道:“我打算在军中询问一番,看是否还有其它将士,记得之前的事情,这么大的事情,我们不能草率” 林夕微微点头,表示认可。 李玉堂也不犹豫,对身旁那名肥胖校尉吩咐道,“洪校尉,你立刻让军中将领到此处集合,要快。” “是。” 洪姓校尉领命离去,不多时便折返回来,带着吕良等数十名将军,来到了李玉堂身前。 数十名武将同时行礼,“大将……” 只是还没等他们说完,就直接被李玉堂出声打断,“好了,礼节免了,召你们过来是有要事要办,刚才……” 李玉堂语速极快,将林夕所说的话叙述一遍。 吕良等人纷纷皱眉,显然不相信。 “我知道你们不信,但不管你们有什么疑问,都给老子憋着。” 李玉堂根本不解释,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现在立刻去询问手下军士,看谁记得这件事,不管是记忆还是做梦,统统带过来,谁敢耽搁,军法从事!” “是。” 数十名武将声音如炸雷,飞奔着离去。 “如果此事是真的,有两头四阶妖灵要到边军服役,李将军要如何安置?”眼看李玉堂已经相信大半,林夕开始考虑其它问题。 李玉堂想了想,沉声答道:“赐甲,封将。” 林夕眉头一紧,面露忧色,“可这要如何和下面将士交代!” 李玉堂微微沉默,他明白林夕的意思。 静州边军与大泽山妖兽厮杀了数十年,积怨极深,且刚经历过妖兽狂潮,死了不少人。 在这个节骨眼上,让他们接纳来的妖灵都很难,更别提是直接赐甲、封将了! 恐怕阻力会很大! 搞不好会信仰崩塌,军心涣散。 可若是放弃两头四阶妖灵,也显然不划算,毕竟两尊相当于人类孕灵超凡之境的妖灵,战力不是一般的强。 放到战场上厮杀,至少能抵得上数万军队! 若是平时放弃了也就算了,算不了可惜,但是放到戈阳即将入侵这个节骨眼上,极可能是胜负的关键。 李玉堂双手双拳紧握,内心踌躇不定。 良久,他终于下定了决心,“那就不交代。” 说着他看向林夕,像是在和林夕解释,又像是在说服自己,“或许他们开始会不能理解,心中有情绪,但我相信去了通州,踏上战场之后,一定能够理解,一定能。” 林夕没说话。 他忽然想起方才妖兽狂潮时,自己使用体内莲株吞噬生灵之力疗伤的时候,开始那些士兵也将自己当成了妖魔。 可是到了最后,他们却没有丝毫异样。 ‘如果来得妖灵没有别的心思,也和我一样,一心守城杀敌,凭借着四阶妖灵的能力,一定会被接纳吧!’ 林夕苦笑着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可笑。 有四季山老道人的震慑,重尧肯定不敢生出什么坏心思,派出的妖灵也一定会尽心尽力。 既然如此,自己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心头的事情暂且放下,林夕忽然想起了自己开始来军营的目的。 他看向李玉堂说道,“对了李将军,我几乎可以确定,通州李堰,应该是背叛了南疆,有人许诺他入主神山,长生久视。” 李玉堂瞳孔一缩,脸色有些不好看。 林夕继续说道:“此事,我是听吴长青说的……” 林夕将吴长青和他说的事情,和李玉堂说了一遍。 期间他一直注意着李玉堂的神色变化,可除了之前瞳孔收缩,脸上几乎没有表情变化,这和之前他告诉李玉堂这个消息时,有着细微的出入。 林夕猜测这应该是要安排四阶妖灵的事情,改变了李玉堂心态,所以就没有继续去提。 此事让李玉堂有个准备就行。 至于二十三年前斩神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答案,自然也没必要去问。 这时,李玉堂不动声色的将手中符隶还给林夕,与林夕先聊起来,说的都是一些闲碎小事。 林夕随手结果,重新放入怀中,有一句没一句的接话,压抑的气氛轻快了不少。 在两人说话的空当,那数十名将军陆续返回。 一个个都是气喘吁吁,说手下士兵没有人有任何印象。 对此,林夕倒也觉得没什么,反倒是李玉堂,愁眉不展。 打内心来说,他希望这些都是真的,因为大泽山再不进犯静州,外加两头四阶战力,这对戈阳的进犯,有着重要的作用。 虽然林夕与白满都记得,再加上程牛消失和那张符隶,这些已经基本能证实事情的确发生过,可不能进一步证实,还是让他很烦躁。 李玉堂在城头来回渡步。 “大将军,殿下!” 就在这时,吕良忽然领着一个中年汉子,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中年汉子高瘦身材,面色蜡黄,身上穿着制式盔甲,腰挎长刀,看军刀款式,应该是一名百夫长。 陆良气喘吁吁,指着中年汉子道,“大将军,我手下这名百夫长说他记得之前的事情。” 李玉堂骤然停住脚步,目光如刀子一般,向那汉子看去。 林夕看向汉子,眯了眯眼。 除了白满还有别人记得此事,这算得上意外之喜。 第一百一十章 银月,墨铁 吕良看向那百夫长,“元春,将你遇到的事情和大将军说一遍。” “是。” 那名叫元景的百夫长点了点头,随后面向林夕与李玉堂,恭敬行礼:“不退营元景,见过……” “免礼。” 李玉堂直接打断道,“直接说你记得的事情。” “是,大将军。” 元景咽了口吐沫,“小的本来在家休假,听到城头响起鼓声……” 李玉堂眉头一皱,再次打断,“说重点。” 元景面色发白,不自觉的低下头去,“我在来西城墙的路上,看到天空起来雷霆,冰锥,还有无尽的飓风卷起了房舍,城头上也起来红光,好像天要塌了一样,当时我被飓风卷上了天,眼看就要死了,可就在那时候,忽然眼前一黑,再睁眼,又在路上了,好像是出现了幻觉一样。” 李玉堂直勾勾的看着元景,“你说的都是真的?” 元景惶恐不安,不敢抬头,“回大将军,都是真的。” 李玉堂神色严肃,忽然喝道,“看着我的眼睛说。” 元景抬起头来,直视李玉堂,“大将军,小的敢拿脑袋担保,刚才所说都是真的。” 李玉堂死死盯着元景,发现后者虽然畏惧,眼神却没有丝毫躲闪,不像说谎的样子。 沉吟片刻后,李玉堂点了点头,“此事事关重大,所以我谨慎了一些,元景你不要在意。” “不敢。”元景忙应道,李玉堂肯给他一个百夫长做出解释,这让他心里舒服了不少,冲淡了刚才的惶恐。 李玉堂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暂且退下。 元景会意,退了下去。 这时,李玉堂又看向洪姓校尉,吩咐道:“洪校尉,你先带诸位将军去大堂等候,我稍后有事安排。” “是。” 洪姓校尉应了一声,带着吕良等人进入了身后大堂,场中只余下林夕、李玉堂以及白满三人。 李玉堂看了白满一眼,又看向林夕,双手摊开,一脸无奈。 林夕会意,来到白满身前,劝道:“白老,要不您先去忙,回头我去找您?” 白满狠狠剜了两人一眼,拂袖离去。 李玉堂暗中竖起大拇指,“殿下好本领,白老的脾气,整个边军都没人能拿捏。” 林夕苦笑着摇头,“一言难尽!” 等白满知道自己一直在骗他,指不定会怎么骂自己。 李玉堂笑了笑,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不说这个了。” 李玉堂话锋一转,直接进入了正题,“现在证实殿下所说是真,那么以那四季山老前辈的威慑力,重尧应该很快就会派四阶妖灵过来,我们还要早做准备才行,不管对方是妖灵还是什么,入了我边军就是自己人,此时必须妥善安排。” 林夕点了点头,“不过,不管对方是妖灵还是什么,入了我边军就是自己人,我们必须认真对待,只是……” 林夕神色逐渐严肃,眼中闪过一抹担忧,“下面将士,还是要提前给个说法才行,不然就算强行压下他们的情绪,将来也会出乱子。” 李玉堂哈哈一笑,“这个殿下不用担心,我早有打算,刚才让吕良他们留下,就是为了此事。” 说着,他转身向大堂走去,没走几步,又忽然停住脚步,转头看向林夕,问道:“殿下要不要过来听一听?” “不了,我在此等着就可以了。”林夕摇头拒绝道。 如果李玉堂真的想让他进去,会直接拉他一起进去,这样问他,显然就是不希望自己进去。 李玉堂笑了笑,道:“殿下你稍等,我去去就来。” “嗯。” 林夕轻轻点了点头,随后转身看向大泽山,沉默不语。 这时,一阵夜风吹过,林夕不自觉裹了裹衣衫,心里有些微微发凉,虽然知道李玉堂不想他进去议事,肯定有自己的考虑,可他还是有些失落。 是一种被当成外人的失落感,好像他之前做了那么多,在李玉堂眼里,也还不是彻头彻尾的自己人。 良久,林夕苦笑一声,努力甩掉了脑海中的各种想法。 自从几天前父亲死去,同族血亲在他眼前死去以后,他似乎敏感了很多,很多…… “殿下!” 又过了盏茶功夫,一道浑厚嗓音从他身后传来。 林夕转头看去,是李玉堂走了过来,在他身后那数十名将军,飞奔着离去,显得十分焦急。 “让你久等了。” 李玉堂快步来到林夕身旁,与他并肩而立。 “嗯。” 林夕轻‘嗯’一声,望向大泽山,沉默不语。 看出他心情不佳,李玉堂也没有多说,只是陪他站着,看着远方一座座起伏的山峰沉默不语。 不多时,城头的士兵纷纷停下了手中动作,迅速集结,很快,整个城头上都挤满了黑压压的铁甲。 李玉堂指了指挤满城头的铁甲,“殿下,这样的阵仗,来欢迎即将到来的两头四阶妖灵,如何?” 林夕顺眼看去,发现无数身着铁甲的士兵,手持军刀,站成了一个个整齐方队,令人窒息的压力,扑面而来。 “李将军,你是怎么做到的?” 林夕问道:“他们怎么会愿意如此欢迎两头妖灵?” 李玉堂笑而不语。 见状,林夕也没有追问。 他隐约察觉到,那些士兵时不时的有人瞥向自己,且眼中闪烁着无法形容的狂热。 “奇怪,单凭我之前射杀四阶妖灵,不足矣这样才是,他们到底是怎么了?”林夕心头泛起一丝疑惑,却怎么也想不到原因,索性不再去想,在原地安静等待。 李玉堂也不再说话,两人再次无言。 约么过了盏茶功夫,夜空中忽然有破空声传来,两道流光在夜空闪过,直奔城头而来。 林夕神色瞬间严肃起来。 凭借他的目力,清晰的看到那两道身影中,一个是人身黑熊头,另一道是人身狼头。 正是两头接近四阶巅峰的化形大妖! 一旁,李玉堂身形一正,沉声道,“来者止步!” “止步!” 城头上,所有士兵紧接着同时开口,数万道声响汇集成一道,恐怖的音浪,响彻夜空。 两道流光肉眼可见的一顿,在城墙数十丈处,止住了身形。 那狼头人身的化形大妖率先上前一步,对李玉堂抱拳一拜,“大泽山银月,奉妖神之命,前来服军役,请将军接纳。” 另一头人身黑熊头的大妖紧跟着走出,“大泽山墨铁,奉妖神之命,前来服军役,请将军接纳。” 第一百一十一章 赐甲 李玉堂眯了眯眼。 两头四阶大妖先说的林公子,然后再说的他,这足矣说明在大泽山妖灵的眼中,林夕比自己有更高的震慑力。 他知道这是那老道人的缘故,毕竟那老道人是因为林夕,才帮了静州边军,这一点那重尧必然清楚。 这更让李玉堂觉得,自己刚才瞒着林夕做的决定是正确的。 略作沉吟,李玉堂沉声开口道:“准,归营。” 他话音刚落,立即有一队数百人的铁甲冲出,在城下妖兽尸体上,整齐站成了两排,中间留出半丈空隙。 城头之上,簇拥的铁甲均匀分成两半,在城墙两侧站定,中间同样留出了半丈通道,与城下通道相接。 整个过程,无一人说话,只有铁甲碰撞铿锵声。 两头四阶妖灵拳头紧握,眼中闪过一股怒意,他们自然看得出,这归营仪式分明是示威。 老子堂堂四阶妖灵,来军营服役是给你们天大的脸面,你们不夹道欢迎也就罢了,竟然还对老子示威? 真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爬虫! 墨铁呲牙咧嘴,脖颈青筋暴起,正想冲上城头,给这群爬虫一个教训。 却在这时,一旁的银月一把拉住了他。 银月看了眼城头上的林夕,轻声道,“别冲动,不要忘了妖神大人和重尧大人的交代。” 墨铁想起什么一样,咽了口吐沫,立即收起了一脸凶相,脖颈青筋迅速消退,然后跟着银月一起,向城下那队士兵预留的通道走去。 锵! 在两人靠近城下通道之时,那队士兵手中军刀忽然出鞘,在空中交叉举起,立起来一道刀兵长廊。 随后他们齐声呼喊:“归营!” 数百道声线连成一片,传到银月与墨铁耳中。 墨铁拳头再次握起,眼中怒意再起。 该死的,有完没完了! 银月眼中也闪过怒意,可他比墨铁要冷静许多,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拉着墨铁走进了兵刀长廊。 两人刚通过兵刀长廊,那队士兵齐齐收刀入鞘,再次踏上城墙。 与此同时,两人前方两队整齐士兵齐齐举起右手,手中军刀连着刀鞘,狠狠戳在地上。 铛! 城墙微微晃动的同时,两队士兵齐齐嘶吼:“归营!” 墨铁眼中怒色更甚,一旁的银月也是如此,颈部白色狼毛微微跳动,显然在压抑着心中愤怒。 两头化形大妖继续向前,前方方队又齐齐举起右手,军刀连着刀鞘戳在地上,口中嘶吼:“归营!” 又是这样! 银月与墨铁强忍着怒火,又走过一个方阵,结果那个方阵的士兵,又做出如此动作,到了下一个方阵,又是如此,周而复始。 两人越往前走,心中怒火就更多一些,但想到余烬与重尧的交代,又不敢发作,憋屈的不行。 高台大堂前。 林夕看着两头化形大妖眯了眯眼,担忧道:“李将军,他们毕竟马上就要加入静州边军,这样对待他们,会不会太过分了?” “哎!” 李玉堂轻叹道,“是有些过分,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这些将士胸口都憋着一口闷气,如果不去释放,难免会影响军心,所以只能让这两头化形大妖受些委屈了,这样虽然可能会让它们心中有气,与将士们有些隔阂,但我相信这只是暂时的。” 说到这里,李玉堂顿了顿,“等到到了通州边境,他们并肩作战之后,这份隔阂就算不了什么了。” 林夕微微点头,不再说话。 在战场上抵足而眠,同生共死,的确会建立非比寻常的情谊,只是这份情谊是否能消弭种族间的仇恨,却没有人知道。 因为在整个大虞仙朝的历史上,都没有过这样的例子。 林夕只希望可以,也只能希望可以。 因为这两个非凡战力彻底融入到静州边军,对抵御戈阳入侵,至关重要。 在林夕思索的空当,银月与墨铁已经走到了最后一重方阵,在两妖穿过方阵的瞬间,城头所有士兵齐齐转身,面向两妖,齐声嘶吼:“归营!” 数万道声响汇集成一线,响彻夜空,回声数次回荡。 银月与墨铁强认真怒火,登上了高台,在林夕与李玉堂身前一丈处立定身形,随后先后说道: “大泽山银月见过林公子,见过李将军。” “大泽山墨铁见过林公子,见过李将军。” 林夕站在那里,余光瞥见那人身熊身的墨铁早已青筋暴起,在他身旁的隐约也是如此,脑后白色狼毛如同钢针般竖起。 显然这一路的示威,让这两头四阶妖灵愤怒到了极致,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林夕最终没有说话。 李玉堂也没说话,不动声色的对身后洪校尉使了个颜色,后者会意,快速回到大堂。 很快就折返而回,半跪在李玉堂身前,手中捧着两套崭新将甲。 李玉堂眯了眯眼,没有任何动作,反而看向林夕,轻声问道:“殿下可记得之前我们所说赐甲、拜将的事情?” 林夕点了点头,“记得。” 之前两人确实讨论过此事,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没有说话,毕竟此事是李玉堂在安排,自己多说反而不美。 两人旁若无人的交流,一时没人理会两头化形大妖,这让他们极为愤怒,尤其是那墨铁,几乎抓狂。 先对老子示威,老子忍了,可这群爬虫还把他们晾到一边,对他们不管不顾。 墨铁气得浑身颤抖,一旁的银月也是拳头紧握,目露凶光。 对于这些,李玉堂仿佛没有看见,只是笑眯眯的盯着林夕,“殿下记得就好。” 林夕被盯的浑身发毛,有些搞不通李玉堂为何放着两头化形大妖不管,反而与他说起这个。 要知道,虽然给两头大妖一些下马威,让底下将士释放压抑的情绪,这是需要的,可也不能做的太过。 毕竟对方今日之后,也是自己人了。 “既然殿下记得。” 就在这时,李玉堂神色忽然严肃,再次开口道:“就请殿下为我静州将军赐甲!” 说话间,他从洪校尉手中接过两套崭新战甲,高高举到头顶,随后单膝跪地,重复道:“请殿下,为我静州将军赐甲。” 高台之下,数万名静州将士齐齐单膝跪地,军刀拄在地上,齐声嘶吼:“请殿下,为我静州将军赐甲。” 巨大的声响,响彻夜空。 第一百一十二章 荣耀 林夕一愣,神色愕然。 按照南疆的礼制来说,封将之事,向来是由各州总兵上报,然后王爷批准,然后由王爷赐甲,但由于南疆地域广阔,各州往返比较麻烦,所以一般都是各州总兵代为赐甲。 除非是一些立下泼天功勋的新晋将领,当代南王才会亲自赐甲。 可现在李玉堂却让自己代为赐甲,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李玉堂在表态! 表达整个静州边军,认他为未来南王的态度。 林夕看着城头上半跪在地,神情狂热的数万边军将士,呼吸逐渐急促。 他再怎么愚钝,也知道这些边军的狂热,必然与李玉堂的安排有关,虽然不知道李玉堂是如何做到,可是却很清楚这是李玉堂在为自己积累声望。 想着,林夕眼中露出感动之色。 他心中的委屈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羞愧,亏自己刚才还怀疑李玉堂没把自己当成静州边军之人。 沉吟间,林夕几步上前郑重接过李玉堂手中战甲,随后看向了两头四阶妖灵。 一旁,身形肥胖如小山的洪姓校尉高声嘶喊,“行礼,接甲。” 银月与墨铁一动不动,浑身青筋暴起。 见两人迟迟不动,洪姓校尉眉头一皱,“银将军,墨将军,殿下赐甲,请行半跪礼接甲,以示敬重!” 银月与墨铁彻底怒了。 我们可是堂堂四阶化形大妖,让我们对一只爬虫单膝跪地,行半跪礼,好体现对此事的敬重。 这简直恶毒至极! 墨铁再也压抑不住心中怒火,一股恐怖的威压瞬间爆发,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横扫出去,高台地面瞬间炸裂开来,碎石四溅飞起。 “行你老娘的半跪礼!” 墨铁嘶声怒吼,“我奉命来此服役,是看得起你们这群爬虫,你们先是给老子下马威,然后把老子晒到一旁,现在让老子跪一只爬虫,如此侮辱老子,你们凭什么,凭什么?” 他的身旁,银月也是紧咬牙关,身躯微微颤抖,“我们奉命前来服役不假,但绝不是让你们任意侮辱,此事你们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否则决不罢休!” “两位误会了。” 林夕解释道,“在我们南疆,封将仪式是军中最神圣的礼仪,为了表示对这份仪式的重视,每个受封者半跪接下将甲,他们拜的不是赐甲者,也不是那身将甲,而是至高无上的军中荣耀,是无数为了这份荣耀,死去牺牲的英魂!” “所以,半跪接甲从来不是一种侮辱,而是一种至高无上的军中荣耀!”林夕面容严肃,神色无比郑重。 之前列阵入营仪式的确有下马威的意思,可事实上,现在的封将、赐甲却足矣弥补一切,这一点,任何一个南疆士卒都知道。 封将仪式乃是军中信仰般的仪式。 怎料,听完这些后,墨铁丝毫不做收敛,反而冷笑道,“什么狗屁恶习,老子不管你们什么规矩,想封老子为将军为你们做事,你们就要乖乖把将甲递上来,至于让老子行半跪礼,门都没有。” 银月眯了眯眼,没说话,显然也是这个态度。 林夕脸色霎时铁青,脚下地面瞬间碎裂,“这时我南疆的规矩,两位如果不愿意遵守规矩,那就滚回你们的大泽山!” 之前两头妖灵的行为他能容忍,因为两头妖灵不懂这些,因此发怒也很正常,可和对方耐心解释后,对方还是不肯收敛,这他是绝对不会容忍的。 眼下戈阳入侵,南疆很需要高端战力,甚至可以为此破例封两头妖灵为将军,可对方却如此轻视军中至高无上的封将仪式,这无疑触碰了所有人的逆鳞。 不仅他不能忍,场中每一个人都无法容忍。 李玉堂从地上起身,死死盯着银月与墨铁,“两位不愿意按规矩办事,就请滚回大泽山” 高台下,几万士兵神色狰狞,同时起身,发出了山海般的咆哮声,“滚!” “滚?” 墨铁不断扫视四周,眼中露出讥讽之色,“老子告诉你们,要不是余烬大人和重尧大人要求,你们求老子来老子都不来。” 哼! 墨铁将目光定在林夕身上,冷哼一声,“还真以为老子堂堂四阶大妖,会稀罕来与你们这群人族爬虫共事?老子巴不得现在就走呢。” 说着拔地而起,就要离去。 却在这时,一旁的银月一把拉住了他。 墨铁满脸愤怒,瞪了眼银月,“放开老子。” 银月回瞪过去,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只有两妖能够听到的低沉话语:“忘了重尧大人说过什么了?” 墨铁面色一变,不再说话。 银月则是看了眼城头众人,一张狼脸微微抽搐。 他方才故意放任墨铁叫嚣,不去劝说,并不是真的想一走了之,而是想借助破坏规则一事,打压边军气焰,间接表达他的态度。 我们虽然被迫要在边军服役十年,但在这里,照样是大爷,你们要供着,伺候好了,可以大发慈悲,偶尔帮帮你们,但伺候不好,别怪老子翻脸不认人。 可他没想到,对方态度竟然如此坚决! 原本按照他的桀骜性子,早就大杀四方,好好教训这群爬虫,然后一走了之了,可现在,他却不敢。 因为不久前,重尧和余烬交代此事的时候,重尧只和他们说了一句,就是若是做不好此事,他们就不必存在了。 银月呼吸逐渐急促。 重尧的脾气他是知道的,他们是万万不敢真就这样回去的,可现在却又和这些人类闹到这个地步。 左右不是。 而林夕则是看着两妖,神色无比狰狞,高台下数万名士兵也是怒目圆睁,态度无比坚决。 双方僵持间,李玉堂注意到两妖的变化,略作上前几步,沉声道:“作为妖族,你们认为半跪接甲是一种侮辱,我可以理解,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站在我们的立场上,这是一种荣耀,是只有极少数将军才能拥有,无比伦比的荣耀,这一点,等你们加入边军后自然会了解。” 说到这里,他略微停顿,“言尽于此,你们自己考虑,如果你们还是不能接受,现在立刻返回你们的大泽山。” 银月与墨铁对视一眼后,似乎在无声交流。 他们自然知道,这是李玉堂在主动给他们台阶下,想着自己无论如何都要留在静州边军,两妖的语气缓和了许多。 银月看向李玉堂,率先开口道,“倘若真如李将军所说的这样,半跪接甲的确不算侮辱,我们倒是可以接受这次礼仪。” 墨铁紧接着看了过去,随即说道,“只是,我们凭什么信你?”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不入流 李玉堂与两妖对视,目光平静,“李某可用人格担保。” 银月沉默片刻后,终于点了点头,“既然将军都这么说了,我们自然信得过,也可以接受这次礼仪。” 说着,他右膝缓缓弯下,单膝跪地。 墨铁自知逃不过,也缓缓弯下腰身,做出了同样动作,只是动作粗暴了许多,地上被他压出深深的坑洞。 李玉堂再次单膝跪地,沉声道:“请殿下为我静州将军,赐甲!” 高台之下,数万名士兵立刻收起了所有情绪,重新单膝跪地,随之高声呼喊,“请殿下为我静州将军,赐甲!” 林夕瞳孔微缩,心中震撼不已。 刚才那些士兵的愤怒,他是能够清晰感受到的,可仅仅因为李玉堂一个带头,他们无一例外,立刻收起所有情绪,跟着照做! 这是何等的威望! 感慨间,林夕也不自觉收起了满脸怒容。 对于李玉堂,他是敬重的,既然李玉堂选择给这两头化形大妖台阶下,他自然会支持。 林夕托着两套战甲,向着两头化形大妖走去,最后在他们身前三尺处站定。 那肥胖如同一座小山的洪姓校尉嘶声大喊,“请墨将军,银将军,行礼接甲!” 墨铁与银月几乎同时伸出双手,高高举过头顶。 林夕神色郑重,将手中崭新将甲放在了他们手中,被两头化形大妖牢牢托住。 适时的,洪姓校尉高声嘶喊,“礼成,众将士请起身。” 李玉堂率先起身,接着场中所有人同时起身,齐齐看向高台上新晋的两名将军,神色各异,有好奇,有疑惑,也有不忿…… 每个人的神色林夕尽收眼底,不甘也好,抵触也罢,他都不以为意,只是平静的看着两头化形大妖,不言不语。 封两头妖灵为将军,这难免会让这些士兵心生抵触,对此他早有猜测,不过也不是太担心。 凭借李玉堂的威望,这出不了什么乱子,最多就是私下讨论,暗中排挤,等过几日到了通州战场,磨合一番后,这些小问题也会迎刃而解。 见所有人都起身,银月与墨铁也站起身。 李玉堂对两妖抱拳一拜,行了个军礼,“两位,从此刻起,你们就是我们静州边军的将军,不管我们之前有什么误会,自此刻起,一笔勾销。” 银月身形一正,抱拳回礼,“今后还请大将军多加照顾。” 一旁,墨铁也跟着行了一礼,只是动作轻飘,显得不情不愿。 李玉堂也不在意,只是对身后那肥胖校尉吩咐道:“洪校尉,带两名将军去大堂更衣。” “是。” 洪校尉上前几步,面带笑意,“银将军,墨将军,请随我来。” “不用了。” 银月说着脚下忽然荡起一道白色烟雾,自下而上,最后在头顶散去,而此时,他也已经甲胃披身,威风凛凛。 独有的白色狼头,更是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林夕瞳孔一缩,心中震撼不已。 方才银月的穿衣动作之快,令人骇然,凭借着他的目力,竟然只看到了对方最开始抬手的一道残影,随后什么都看不到! 如此速度,再加上本身的超凡手段,对上第四境以下的生灵,根本就是无敌的存在! 李玉堂也是眼皮跳了跳,眸中闪过一丝惊喜。 对方已经是静州边军的一员,战力自然是越强越好。 高台之下,数万士兵呼吸瞬间急促,眼中无比震惊。 他们没看到银月有任何动作,只看到烟雾飘过,银月便穿好了盔甲,一动不动便穿上了战甲,这简直是神仙手段! 众人的神色,都被银月看在眼里,他干笑一声,伸手扯了扯墨铁后腰,示意他跟着做。 墨铁瞪了他一眼,随后如法炮制,将甲胃穿在了身上,只是由于体型较大,竟然直接将盔甲撑得紧绷到极致。 崩崩! 伴随着一阵‘崩崩’响声,精钢打造的盔甲自腹部逐渐开裂,露出墨铁壮硕的腹肌。 墨铁眉头一紧,身躯肉眼可见的缩小了好几圈,裂缝逐渐合拢,将甲终于合身。 变幻身形! 两妖的手段再一次震撼到众人,他们再怎么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撇开妖灵的身份不谈,这两名新晋将军的手段,的确匪夷所思。 不自觉的,他们眼中有敬畏闪过,那是一种面对未知,面对神秘的敬畏。 李玉堂走到两妖身前,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两位将军果然好手段!” “李将军说笑了。”银月微微一笑:“只是不入流的小手段而已。” 林夕上前一步,笑道,“哈哈,银月将军太谦虚了,快到极致的速度,变幻身形大小,这可不是小手段!” 此言一出,台下数万名将士瞬间露出了然之色。 原来不是神仙手段,只是速度快到极致而已。 知道了真相,他们眼中的敬畏褪去不少,虽然还是震惊,可却是震惊于对方的实力,而非神秘。 李玉堂眯了眯眼,没说话,他自然知道林夕故意将两妖的手段明说出来,目的就是让所有将士听到,减少他们心中的神秘。 这正和他意。 他收纳两头四阶妖灵为将军,是要他们执行职责,带领将士抵御戈阳入侵的,可不是想把他们当祖宗一样供起来的。 这种神秘决不允许有。 但两妖已经是边军将领,他作为一州总兵,又不好亲自去说出来,折损他们的颜面,因此此事由林夕来说,再合适不过。 银月一张狼脸微微抽搐,神色有些不好看。 他刚才故意施展迷惑众人,就是想震慑众人,给他们一个第四境界的生灵超凡脱俗,高不可攀的印象,然后凭借着这一印象,他们再不济也能成为供奉一样的存在,只在关键的时候出手。 虽然这还是要为静州边军做事,却也比当一名将军,任凭李玉堂呼来喝去,要好得多。 可是他却不曾想,眼前这个看着平平无奇的年轻人,竟然看穿了他的动作,还仅仅只用几句话,就把他的谋划破坏个干干净净。 这让银月十分恼火,一张狼脸不断抽搐,“与殿下随手射杀两头化形大妖相比,我们这的确只能算是不入流的小手段。” “侥幸而已。”林夕眯了眯眼,针锋相对。 银月的表情变化被林夕看在眼里,他知道这头名叫银月的四阶狼妖显然不甘心,怕是又想有什么坏心思。 第一百一十四章 嚣张 “哈哈。” 银月皮笑肉不笑,“殿下太谦虚了,在我们来之前,曾听重尧大人评价,说殿下根基扎实,越阶而战绝不在话下,放在同阶之中,更是有无敌之姿。” “哦,是吗?”林夕露出一脸温和笑意。 “是的。” 银月重重点了点狼头,“重尧大人对殿下可是赞不绝口,当时墨铁兄也在场的。” 说着他一把搂住墨铁肩膀,“老墨,你说是不是。” 墨铁一愣,重尧大人啥时候说过了? 他正想摇头,却在这时,忽然感知到肩膀猛地一沉,于是用力点了点头,“是的,我也在场。” 林夕点了点头,算是回应,对方千方百计的说这个话题,显然是别有用心,但不管对方有什么心思,他都决定接下了。 “自从知道这个消息,我与老墨,就夜不能寐,想和殿下讨教一番。”银月阴笑间,亮出了獠牙。 “嘿嘿,我和老墨是两个修炼狂徒,遇到高手总是忍不住想要讨教一番,想来殿下不会拒绝吧。” 既然你开口破坏我们好事,那就拿你立威好了,银月知道林夕刚刚射杀两头四阶野妖,声势正盛,踩着他来让静州边军敬畏,也能达到一样的目的。 还能顺便教训这个该死的爬虫。 林夕眯了眯眼,神色不善。 李玉堂眼中露出一抹怒色,他本以为封将典礼完成了,这两头妖灵也该老实下来了,却不想他们接二连三的搞事情。 高台之下,那些士兵早已拳头紧握,脸色极其不善。 本来封两头妖灵为将领,他们就很抵触,现在这两头妖灵又故意找茬,这实在让他们忍无可忍,纷纷破口大骂。 “草,畜生就是畜生,堂堂第四境的妖灵,竟然挑战才真灵境界的殿下,真他娘的不要脸!” “草他娘的,老子真想上去砍死他们。” …… 那些士兵的话语极其难听,丝毫不顾忌场合,怒骂与叫嚣声充斥满城头。 听到这些话语,墨铁瞬间怒了,浑身青筋暴起,正要抬起手,却被银月一把拉住:“老墨,别急。” 银月让墨铁冷静下来后,面向高台下的将士摊了摊手,“诸位同袍误会我们了,我和墨将军想与殿下切磋,是属于同袍之间的切磋,并无他意。” 众多将士暂时安静下来,冷冷的看着他。 银月笑了笑,继续说道:“而且我们会压制到第二境界的修为,和殿下同境界公平切磋,当然因为墨将军毕竟早已超脱凡俗,即使压制境界也难免误伤到殿下,这一点我们也有考虑到。” “所以我们只切磋某一方面即可,比如我最擅长速度,最不擅长力气,那我就与殿下比试力气好了,而墨将军刚好相反,就与殿下比试速度好了。” 银月礼节到位,声音柔和,意思却满是羞辱。 你太弱,即使我们压制境界你也不行,为了照顾你,我们会拿自己最不擅长的东西和你比。 赤裸裸的羞辱! “既然银将军和墨将军如此急切,我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林夕答应的很是痛快,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包括李玉堂,他想不通为何林夕要应下这个荒唐的要求。 人家拿自己最不擅长的方面来比,要是输了,就是被狠狠羞辱打脸,要是赢了,依然不光彩,怎么都不讨好。 这个回答,让台下众多将士也是一愣,自从妖兽狂潮过后,林夕在他们心中的形象早已高不可攀,勇武,有血性,绝不会接受这样的屈辱切磋条件才是。 “既然殿下同意,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银月面带笑意,眼中闪过微不可查的讥讽。 “我先来。”墨铁立刻站了出来,自来到这里就憋了一肚子气,他早就忍不了了,恨不得现在就出手教训这些爬虫。 “不急。”林夕摆了摆手,制止了墨铁要动手的行为。 墨铁停住身形,语气不善,“咋了?” 银月皮笑肉不笑,抢先答道,“殿下不用怕的,老墨出手向来很有分寸,不会伤到殿下的。” 林夕摇了摇头,“我不是担心这个,才让你停下,而是我觉得这样切磋,有些不妥。” “有何不妥?”银月问道。 林夕想了想,答道:“我觉得既然是切磋,就应该保证公平,拿出各自擅长的方面来比,才最合适。” “那依殿下的意思,应该如何?”银月对此早有预料。 他刚才提出拿短板来比试,只是想言语羞辱而已,根本就没想过林夕回答应明显是故意羞辱的比试条件。 “我觉得,既然银将军擅长速度,墨将军擅长气血之力,我就与将军切磋速度,与墨将军切磋肉身力气,这样才最合适。”林夕想了想,答道。 “也好。” 银月点了点头,林夕在军中足够有威望,不管比试什么,他们只要能够绝对碾压,都能让静州边军敬畏,达到目的。 林夕跟着点了点头,又补充道,“另外为了达到切磋效果,还请两位将军把修为压制到相当于人族的丹海境界,毕竟我习惯了越阶战斗,要是太弱了,也没什么意思。” 嚣张,狂妄! 习惯了越阶战斗,太弱没意思! 要知道对方可是四阶妖灵,本身就是超凡脱俗的存在,即使是压制修为,也远超同阶妖灵,可林夕竟然要让对方一个境界,口气不是一般的大! 不愧是殿下,就该这样干…高台下的士兵,一个个握紧了拳头,眼中露出激动之色,刚才被银月挑拨侮辱,现在又原样还给了对方,他们只觉得无比解气。 李玉堂眼中却露出担忧之色,手心冒汗,原本同阶和对方比试擅长的方面,以林夕的实力来说,即使对方是四阶妖灵,也足以碾压对方,争回颜面。 现在倒好,让对方一境,说着解气不假,可却未必能比得赢,若是输了,林夕在边军积攒的威望,必然一落千丈,而且两头妖灵也必然踩着林夕,让下面将士敬畏,甚至不听使唤! 还有就是两头妖灵未经军营磨炼,野性很大,林夕如此触怒他们,对方在比试中必然不会留手,若是林夕因此受伤,与林川的争斗,必然会更加不利。 第一百一十五章 还请两位一起上 正如李玉堂所想,两头化形大妖被如此挑衅,气得不轻。 “狂妄!” 墨铁嘶声怒吼,身上将甲‘砰’的一声,炸裂开来,恐怖的威压,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横扫而去,整座城墙都在微微晃动。 银月比他稍好,但后脑狼毛也已经根根竖起,他死死盯着林夕,双眼猩红,“如果真的这样,我们难免伤到殿下,殿下确定要这样比?” “确定。” 两个字从林夕口中吐出,郑重有声,响彻整个城头,就是要让对方一个境界,与对方最擅长的方面去比试。 李玉堂心中更为担忧。 看两头妖灵的样子,显然不会留手,虽然不至于杀人,可重伤林夕还是极有可能的! 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确定两字已经说出去,无法收回。 林夕全当没看见,依然笑眯眯的看着银月,眼神充满了挑衅。 “狂徒,老子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墨铁再也无法容忍,一步步逼近而来,声势无比骇人,每走一步,脚下砖石都会被踩出一个个将近一尺深的坑洞,砖石四溅! 李玉堂瞳孔一缩,脸色微变,众多边军将士也是呼吸一滞,眼中的激动之色褪去,变成了惊骇! 常年驻守城墙,他们知道融合了异种的城墙有多结实,寻常的丹海境修士,全力一击,也只能打出一尺左右的坑洞而已,可这头熊妖只是随意走动,就能造成如此破坏。 由此可见,这头熊妖即使压制了修为,其实力至少比一般的丹海境修士,强上数十倍,甚至更多! “这么强,殿下会是对手吗?” 边军将士在低声议论,虽然他们对林夕的实力无比信服,可还是忍不住产生了怀疑,他们看着一人一妖越来越近,眼中满是担忧。 “墨将军,先停下。” 就在这时,林夕忽然对墨铁摆了摆手,阻止他继续靠近。 墨铁停住身形,冷笑道:“现在知道怕了?” 银月也以为林夕被墨铁的实力震慑住了,不敢应战,于是说道:“殿下现在认输也来得及的。” “两位将军误会了。” 林夕轻轻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既然是军中切磋,就应该添点儿小彩头才是,你说是不是,银将军。” 说完,林夕笑眯眯的看着银月,撇开实力不谈,这头名叫银月的四阶狼妖,说话绝对算数,至于那墨铁,根本就是个没脑子的憨货。 银月阴冷一笑,言语不善,“不知殿下想添些什么彩头?” 林夕嘴角浮现一丝笑意,淡淡说道:“如果我输了,我会向你们跪下磕头道歉,如果你们输了,要对李将军跪下磕头道歉,弥补之前的过错,并且发下血誓,以后一切以李将军为主,不准再生任何事端。” 此言一出,整个城头霎时寂静下来。 众多边军将士面色大变,连带着呼吸都停住了! 这可不是小彩头! 身为南疆世子殿下,向两头妖灵当众磕头道歉,这折损的可不是个人颜面,而是整个南疆的颜面,这要是传出去,林夕在整个南疆都要遭人唾弃,永远无法翻身。 这决不能发生!! “殿下不可!” 高台下吕良走出人群,匆匆的向高台跑来,边跑边喊,“此事由在下与他们比试即可,若是输了,我来下跪道歉。” 又一名将军跟着冲了过来,“吕将军若是败了,我顶上去。” 紧接着,又有人冲了上来…… 眨眼间,静州边军数十名将领,全都冲上了高台,他们无不神色焦急,竭力劝说。 “殿下……” 李玉堂也小声喊了一句,他想要让林夕就此作罢,顺着这个台阶走下去,不要冒险,这个赌注关乎的不是个人荣辱。 没有理会那些喋喋不休的将领,林夕直接看向李玉堂,轻声道:“李将军,相信我,一定会赢。” 这不是林夕个人的事情,所以虽然他主动提出这个赌约,也还是要在确认之前,征求众人的意见,而李玉堂一人,足矣代表在场所有人。 李玉堂神色担忧,张了张嘴还想劝说,可当他看到林夕的眼神,心神一震,最终没有出声。 那眼神中,是一种强烈到了极致的自信,甚至能够感染周围的人,让人不自觉的信服,在与林夕对视的瞬间,李玉堂忽然觉得林夕真的能做到,甚至忽略了眼前的事实。 要知道李玉堂从军多年,心智无比坚韧,且还是半步超凡的强者,竟然都受到了影响! 而且这种感觉李玉堂很熟悉,好像是曾经感受过,可当他仔细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这实在太诡异了! 李玉堂也没有纠结这个,沉默片刻后,轻轻点了点头。 吕良等数十名将领原本还在劝说,可见到李玉堂点头,立刻都不再多说一句,静静站在了原地。 见众人再无人反对,林夕再无顾忌,他看向银月,笑眯眯的问道:“银月将军觉得如何?” “自然可以。”银月对此求之不得。 原本他还觉得以高一境界的修为比试,即使碾压了林夕,效果也会不够好,不足矣让那些士兵敬畏,可现在林夕却主动替他解决了这个顾虑! 南疆世子磕头认错,没什么能比这个效果更好! 至于输了怎么办? 银月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他们可是第四境的妖灵,早已超凡脱俗,即使压制修为,也比第三境界的生灵强太多了! 而且双方比试的,还是他与墨铁最擅长的方面,根本没有任何输的可能性。 “那我就先来了。” 一旁的墨铁早就按奈不住,再次走了过来,他恨不得立刻结束比试,让这该死的爬虫磕头道歉。 “墨将军,先停下” 就在这时,林夕再次出声,阻止他继续靠近。 墨铁停住身形,怒吼道:“又咋了?” 银月死死盯着林夕,狼脸微微抽搐,心道,莫非后悔了不成?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一个个比试,实在太麻烦了,还请两位将军一起上,这样比较节约时间。” 每一个字,轻飘飘的从林夕口中说出,平平淡淡,没有掺杂任何情绪,仿佛说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众人心头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第一百一十六章 这…这怎么可能! “殿下魔怔了吗,让他们一起上,这怎么可能赢啊!” 高台下的众多士兵在低声议论,原本在看到那头熊妖的实力后,就担心林夕不是对手,现在又让对方同时上,这下胜利的希望更小了。 他们一致觉得,林夕太冲动了,之前说让对方一境已经足够霸气,完全争回了颜面,没必要再让两人一起上了。 毕竟这个比试关乎甚大! 不止他们,吕良等数十名将军也露出担忧之色,纷纷将目光看向李玉堂,想让他劝林夕收敛一些。 李玉堂不为所动,脸色出奇的平静,刚才的目光让他记忆犹新,他觉得林夕一定能做到。 而面对如此侮辱,两头化形大妖早已愤怒无比。 墨铁拳头紧握,一张熊脸显得狰狞可怖,作为四阶化形大妖,他在大泽山,也是称王称祖的存在,平日里被众多妖兽供着,今日却被一再侮辱,又被一只卑微爬虫如此挑衅,这让他再也无法忍受。 “找死!”牙齿在颤抖间,咬出杀意凛然的句子,脚下碎石四溅飞起,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向林夕冲去。 银月一张狼脸不断抽搐,但最终没有一起冲过来,对方已经让了一境,他们若是再同时出手,就太丢脸了! 几乎同一时间,林夕也动了,直接向着墨铁迎了上去。 在路途中,他体内气旋瞬间溃散,灵脉破碎,葬灵术就被他催发到了极致,一股恐怖的气血之力缓缓出现,同时,在他的身后也有一颗虚幻心脏出现,林夕眼眸转为金色。 眨眼之间,林夕就动用了几乎所有底牌。 此次比试事关重大,他必须要赢,而且还要赢得干净利索,让这两头妖灵彻底服气,不然以这两头妖灵的野性来说,以后一定还会生出事端。 一人一妖的身影快速接近,犹如两道闪电。 眨眼间,距离已经不足三尺,几乎贴面,不约而同的,两人同时出拳,直接对轰在一起。 砰! 拳拳相碰,一声巨大音爆声响起。 他们方圆半丈的地面寸寸崩裂,僵持片刻,两人同时暴退,林夕退后数十丈,才将力道完全卸下,而墨铁也没好到哪里,也暴退了数十丈,脚下被踩出一个个深坑,沿途砖石爆裂飞起。 墨铁稳住身形,心惊不已,先前一击试探,他察觉到对方的肉身力量,竟然不弱与压制境界的自己! 要知道他可是四阶妖灵,身体早已异变! 心中想着,他动作没有任何停顿,在卸下力道的一瞬,右脚猛地一蹬,砖石四溅间,身子化作一道残影,再次向冲去。 林夕狞笑一声,毫不畏惧,再次迎了上去。 这一次,一人一妖,谁都没有出拳,直接用肩膀相撞到一起。 砰! 纯粹的肉身相撞,这一次比先前动静更大,恐怖的余波自撞击处掀起,向四周迅速蔓延,掀起一层又一层砖石,余势未消,继续向四周蔓延,高台上数十杆军旗嗤啦作响,旗杆弯曲! 接触一瞬,他们几乎同时暴退十几丈,沿途砖石不断碎裂,最终同时止住身形,又化作两道残影,再次迎面相撞。 砰、砰、砰…… 一人一妖再次相撞,随后分开,然后再次化作残影,迎面相撞,然后分开,相撞…… 春雷炸响般的音爆声,不断响起,震耳欲聋,响彻夜空。 他们的速度太快,那些普通士兵根本看不清他们身影,只看到高台地面不断碎裂,地上砖石被掀起一层又一层,令人窒息的余波,席卷四方,掀起一阵阵狂风。 高台那数十杆军旗弯曲到了极致,几乎要断裂! 吕梁等数十名将军,只觉得头皮发麻,单凭肉身就造成如此破坏力,这实在太恐怖了! 李玉堂站在原地,不发一言。 银月死死盯着两人,一张狼脸微微抽搐。 墨铁乃是黑熊成精,一身肉身之力冠绝大泽山,可竟然与一个人族爬虫,在肉身上不相上下,而且还是在那人落后一境的情况下。 这是他如何也没想到的! 不过老墨还没动用秘术,不然这人类绝不是对手……银月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最后还是放下了此刻出手的打算。 墨铁死死盯着再次冲来的林夕,再次冲了上去。 砰! 伴随着一声炸裂音爆声,一人一妖再次迎面相撞,随后短暂接触后,立刻分开,墨铁直接暴退将近丈,脚下踩踏出一个个深坑,砖石飞溅间,直接退到了高台边缘。 林夕则是向后直直移动,双腿像是木梨,深深没入地面,脚下砖石不断翻起。 直到退出数十丈,才完全卸下力道停住了脚步。 这一次,墨铁稍占上风。 银月眯了眯眼,显然心情不错,李玉堂站在那里,仍然面无表情。 吕良等数十名将军心里猛地一沉,有人下意识般,脱口而出,“殿下落了下风!” “殿下现在就落了下风,那银月可还没出手啊!” “如果他再同时出手,这殿下岂不是输定了……” …… 此言一出,数万名普通将士顿时呼吸一滞,忍不住议论纷纷,态度都不乐观。 对于这些言论,林夕与墨铁好像没听到一般,只是隔着三四十丈的距离,隔空相望。 方才最后一次撞击后,两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调整气机。 墨铁看着林夕,眼中没有了最初的怒火,取而代之的一抹敬重。 在刚才不到五息的时间里,他们相互对撞了三十六次,每一次都是用拳头,用手肘,甚至直接用胸膛相撞,纯粹的肉身力量,没有任何花哨动作。 可对方一个人类,竟然只有最后一次稍落下风! 这让他心中生出一种异样感觉,对方虽然狂妄自大,但却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好久没有遇到肉身如此强悍的对手了……墨铁不怒反喜,兴奋的拍了拍胸膛,“我要认真了,殿下可要小心了。” 说着,他不再保留,手臂上的肌肉一块块隆起,整个人增大了好几圈,原本就八尺有余,无比魁梧的身体,再次拔高了整整一头。 身上的气血之力,蓦然爆发,比之前足足强烈一倍的压迫感,向四周席卷而去。 场中所有人,面色霎时苍白如金纸。 方才那么大的动静,这头熊妖竟然根本没用全力,他们纷纷看向林夕,眼中满是担忧。 原本林夕就落了下风,现在对方又动用这么强的手段,这怎么可能扛得住! 李玉堂的眼中,也第一次闪过担忧。 众人的神情被银月尽收眼底,他嘴角不由露出一丝讥笑,老墨的肉身力气,可不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能理解的。 只是,当他看向林夕之时,立刻瞳孔收缩,一双狼眼眼瞪得滚圆,失声尖叫,“这…,这怎么可能!” 第一百一十七章 无敌 此时,林夕缓缓闭上了双目,在他身后一颗巨大的金色心脏缓缓浮空,心脏周边,有无数金色脉络,围合成一个人形轮廓。 一种莫名的气息,无声无息,充满了整座城头。 这种气息很是高贵,却又不会让人望而生畏,反而会心生亲切,很诡异的感觉。 银月目光呆滞,他不知道那金色心脏到底是什么,可是其上散发的气息,他并不陌生。 这种气息,他曾在一个人身上感受过,那就是妖神余烬。 虽然两者略有不同,且妖神余烬散发的这种气息,要比此刻强上很多倍,但银月却能无比确定,两者绝对是同一类气息! 银月莫名的,没了自信。 场中所有人一愣,随即露出狂喜之色。 他们看不到空中那颗金色心脏,却能清晰的感觉到周边多了丝莫名气息,这气息他们有一部分人很熟悉。 在林夕射杀两头四阶妖灵时,曾经出现过,而现在又出现了,且比之前还要浓郁,这让他们有了些许信心。 这一次,应该要分出胜负吧……他们屏住了呼吸。 在所有人的目光下,林夕缓缓睁开了双目,眼眸中浮现一抹淡金之色,与此同时,他头顶那颗心脏迅速消散,化作一缕缕金色汤汁,垂落而下。 每有一缕金汁垂落,林夕眸中的金色就浓郁一分,身上莫名气息也浓郁一分,当那颗心脏彻底消失,他的双眸已尽数染为金色,身上那道莫名气息也浓郁到了极致。 他看向几十丈外的墨铁,狞笑道:“来!” 墨铁只觉得被一股念力牢牢锁定,直觉告诉他,除了正面硬抗,没有其它任何可能性。 这种感觉,让他汗毛耸立。 只是他并没觉得害怕,反而眼中升起了一股战意,蒲扇般的手掌猛地拍了几下胸脯,狂笑道:“来!” 说着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直接撞了过来。 林夕这时,又将目光看向银月,眼中金光微微闪烁。 银月脑后狼毛瞬间根根竖起,只觉得被一股念力牢牢锁定,他知道这一次,不管自己想不想,都要一起出手了。 由不得他自己。 银月也动了,化作一道残影,向着林夕冲来,速度比墨铁要快上不少。 看着迎面而来的两妖,林夕嘴角弯下一道弧度。 自从城头领悟了那颗金色心脏,能够随意借用其中的诡异力量后,他的底牌就不止葬灵术一种了。 这道诡异力量不仅能够锁定对手,让对手避无可避,还可以增强招式威力,上次在城头,就是依靠这种力量他才得以射杀四阶妖灵,只是因为当时借用了射神巨弓,他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大效果。 但绝对不会弱。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敢在让两头妖灵一境,且让他们同时出手的前提下,提出那种赌约。 这就是他最后的底气。 心中想着,他化作一道残影,向着两头妖灵迎了上去。 离他较近的是那头壮硕熊妖,等到两者接近之时,墨铁展开双臂,直接以胸膛撞了过来。 此时,林夕若是出拳,或者出肘,可以轻易占大便宜,可他却不屑于这么做,说好比肉身力量,就只比肉身力量。 林夕奔跑间,身子前倾,直接以胸膛迎了上去。 轰! 两者肉身相撞,一声轰鸣音爆声,炸裂响起。 恐怖的气浪铺天盖地,席卷四周,以他们为中心的地面瞬间四裂开来,迅速向四周蔓延,大半个高台都被掀起了整整一层,砖石飞溅升空,吕良等数十名将军身子一晃,险些站不稳。 咔嚓! 高台上数十杆军旗,被气浪直接刮断,军旗飘落下城头。 两者接触一瞬,立即分开。 墨铁的身子犹如断了线的风筝,高高飞起。 林夕的身子疾速后退,脚下踩出无数深坑,足足退后数十丈,才勉强稳住身形。 高下立判! 他刚稳住身形,银月已欺身而至,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做剑,直指向林夕眉心。 林夕急忙伸出右臂,将银月手臂格挡开来,同时贴着银月手臂,逼向银月咽喉。 银月头颅猛地一歪,侧身躲过,同时左手伸出,自右臂腋下刺出,指向林夕咽喉,这一次,林夕没有躲,也没有挡,只是左手随之伸出,双指做剑,刺向银月脖颈动脉。 银月不退反进,刺向林夕咽喉的左手忽然加速。 两者一个直刺咽喉,一个刺向脖颈动脉,皆是要害处,看似无比凶险,但其实双方手上却都没怎么用力。 他们要比的是速度,自然是谁更快,谁赢。 在这一点上,双方是一致的,不管林夕,还是早就步入四阶的大妖银月,都有着自己的骄傲。 不管赌得是什么,都不屑与用卑鄙手段。 两者的速度早已快到了极致,手指推进咫尺距离,所用的时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只一瞬,两人就停住了身形。 此时,林夕的双指,已经抵在了银月脖颈动脉上,而银月的双指,也在林夕咽喉一寸处,停下了。 胜负只在方寸之间。 银月站在那里,呆滞不语,他的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纯粹速度的比试,他输了。 这一切,发生的实在太快,从银月出手,到落败,只是一瞬间而已,直到此时,墨铁还与漫天砖石飘在空中,没有落地。 砰! 一声重物砸地的声音响起,墨铁狠狠砸在了地上,然后被随之落下的砖石覆盖、掩埋。 他随手抹掉嘴角血迹, 哗啦… 砖石一阵抖动,墨铁从里面钻了出来,随手抹掉嘴角血迹,大笑道:“当真痛快!” 说罢,他一跃而起,落在林夕身前半丈处,看着林夕咧嘴一笑,“这次是我墨铁输了,心服口服。” 与此同时,银月收回了手臂,神色暗淡,“我也输了。” 整个城墙死一般寂静,所有人眼睛瞪得滚圆,头颅高高扬起,保持着抬头相望的姿势,在这一刻化作雕塑。 突然,一名士卒如梦初醒,他看向四周同袍,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道:“如果我没听错的话,好像是殿下赢了。” 没有人回应。 沉寂一瞬,整个城头爆发出狂热的欢呼声,上至校尉,下至普通士卒,都脸色赤红,竭力嘶吼。 “世子殿下,无敌!” “世子殿下,无敌!” “世子殿下,无敌……” 方才看那熊妖实力忽然暴涨,他们心里的弦瞬间绷紧,可刚才有多紧张,现在就有多畅快。 不愧是世子殿下,果然是无敌的! 林夕在这些静州边军将士的威望,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 第一百一十八章 愿赌服输 此时的高台上,吕良等数十名将军开怀大笑,甚至笑出了眼泪。 世子殿下赢了! 面对两头四阶妖灵,且在让对方一境,比试对方最擅长的方面的前提下,赢了! 李玉堂也露出了满脸笑意。 一旁,林夕默默收回了手臂,他先是面向高台,抬手向下压了几下,示意底下将士停止欢呼。 整个城头霎时寂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林夕,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狂热。 “银将军,墨将军。” 林夕先是对两妖抱拳一拜,随后说道,“比试力量与速度,我的确侥幸赢了,可若是真的在战场拼命,我绝对不是两位将军的对手,必死无疑。” 这句话林夕说的很是公允,他虽然施展葬灵术,外加那股诡异力量战胜了两妖,可若是真的拼命厮杀,他不是两妖的对手。 原因很简单,有了虚灵内那股诡异力量的加持,施展葬灵术的他,确实比压制境界的两妖强上一些,可那股诡异力量,他只有一击之力,而这一击最多使两妖轻伤。 之后单单靠葬灵术,他必输无疑,连逃跑的可能都没有。 银月一愣,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他本以为此次输掉了比试,必然会颜面扫地,被无情嘲讽,却不想林夕不仅没有嘲讽,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替他们说话。 这让他心中泛起一股异样感觉。 一旁的墨铁不以为意,嘿嘿笑道,“输了就是输了,这没什么好说的,也没必要找借口。” “不错。” 银月沉默片刻后,紧跟着开口道:“不管什么原因,我们都的确输了,我们愿赌服输。” 说着,他与墨铁一起朝着李玉堂走去。 愿赌服输,抛开身份不谈,这两头大妖‘人品’其实还可以……看到这一幕,林夕心中对两头妖灵的评价,又高出了不少。 实际上,他愿意将事实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来,并不是他多么大度,而是因为墨铁与银月本身。 方才两人与他比试,自始至终都没有动用第四境的手段,而且说是比试力气和速度,就真的如此,没有动任何歪心思,且直到最后,也是大方承认自己输了,没有丝毫耍赖的表现。 一切看似理所应当,但林夕却不得不承认,若是换做人类,很多人是做不到的。 这一点,他是佩服的。 而且两妖以后还是边军将领,要为南疆效力,因此不管之前有着怎样的矛盾,林夕都愿意给两妖留下一些颜面。 在林夕思索的空当,银月与墨铁已经走到了李玉堂面前。 银月一步上前,对李玉堂抱拳一拜道,“之前与殿下打赌,若是输了,我与老墨便对将军磕头道歉,弥补先前过错,并立誓以后一切以将军为主,现在我们来履行承诺。” 说着他就要下跪,墨铁双腿也跟着弯曲,准备履行诺言。 李玉堂眼疾手快,急忙上前一步,双手分别搀起两妖,随后笑道:“两位现在是我边军将领,而我边军可从来没有向主将磕头道歉的规矩,所以此事就此作罢。” 银月一愣,看向李玉堂,发现后者神色真诚,不似作伪装,心中不由产生一丝感激之情。 与林夕一样,李玉堂也在给他们留颜面。 略微沉默,银月开口道:“多谢大将军好意,正因为我们已经是边军将领,这个赌约的承诺,我们才必须兑现。” “不错。” 墨铁紧跟着附和道,“这是我们妖族的规矩,对付外人可以说话不算数,可以耍阴谋诡计,但对自己人,必须愿赌服输,这是我们大泽山妖族的规矩,我们如果不履行承诺,整个大泽山妖族都会瞧不起我们。” 此言一出,整个城头静了静。 那些原本伸着脑袋,冷笑着,准备看两头妖灵出丑的士兵,眼中的讥笑之色淡去了一些。 以往他们面对的那些妖灵都是穷凶极恶,遇到就是你死我活,从来没有近距离接触过,而今天,他们竟然在妖灵口中,听到这样一番话! 对外人可以耍阴谋诡计,对自己人绝对愿赌服输! 他们从来没有想过,那些令人厌恶的妖灵,还有如此的一面。 不管他们愿不愿意,都不得不承认,至少在这一点上,这两头妖灵要比很多人类做得好,让人敬佩。 有一部分士兵愣愣失神,陷入了沉思。 这些士兵的变化都被李玉堂看在眼里,他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虽然这不足矣抹平双方的仇恨,还是会有隔阂,但终究开了个好头,等真正踏入战场,同生共死之后,这份隔阂,总会被磨合而去。 到时候这两头四阶大妖就能真正发挥作用,他们抵住戈阳入侵的可能性,也会大上很多倍。 想着,李玉堂看向两妖,说道:“话虽如此,可两位终究入了静州边军,下跪磕头肯定是不行的。” 说到这里,李玉堂略作思索,想了个折中的法子,“你们像我行个半跪军礼,全当履行了承诺,如何?” 半跪礼,是军营最高的礼节。 他自然不能让两头化形大妖磕头道歉,那样会让两头妖灵颜面扫地,与静州边军产生隔阂,不利于以后带领手下士卒。 沉默片刻,银月与墨铁齐齐单膝跪地,行了个军礼,又齐声说道: “末将银月,日后一切以李将军为主。” “末将银月,日后一切以李将军为主。” 他们的声音很大,传遍了整个城头,没有人出言嘲笑,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个原本充满屈辱的赌约,在这个至高的军营礼节前结束了。 李玉堂弯腰将两妖扶了起来,两妖顺势起身。 银月起身后,没有丝毫犹豫,一点眉心,一缕血迹飞出,随后溢散到虚空之中。 期间,他口中念念有词,“我银月对妖祖立誓,以后……” 墨铁稍慢一些,也跟着照做,准备发下血誓。 “好了。” 两妖刚刚开口,就被李玉堂笑着出声打断,“两位将军记在心里就好,不必发下血誓,军营里不兴这一套。” “可是。” 墨铁还想说些什么,李玉堂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佯装怒道:“墨将军,刚说过一切以我为主,现在就忘了吗?” 墨铁挠了挠头,没说话。 银月微微沉默,看向李玉堂的眼神,满是感激。 他们看得出来,眼前这位一军主将,是真的将他们当成了自己人看待,没有因为之前的矛盾而排挤,更没有因为他们妖灵的身份,而区别对待。 这比他们之前设想的情况,要好上太多了! 两妖心里,莫名有了一丝归属感。 第一百一十九章 探营 林夕看着这一切,默不作声。 虽然他并不完全信任这两头四阶妖灵,觉得只有发下血誓才最稳妥,可对于李玉堂的做法,他内心是认可的。 毕竟发下血誓,两妖受誓言约束,类似于工具的性质,而若是两人真正融入静州边军,却会成为真正的将军。 万夫莫敌的将军。 两者之间有着本质的区别。 不仅是他,场中数万名将士,都看着这一切,默不作声。 他们想的没这么复杂,只要是李玉堂做的决定,他们就会支持,即使心中不满,也会压下来。 李玉堂轻笑一声,拉着墨铁与银月走到高台边缘,神情无比严肃,“自此刻起,他们便是我边军将领,谁若是敢有半分不敬。” 说着,他四处扫视一周,“军法从事。” “遵,大将军令!” 城头寂静片刻后,爆发出震天的嘶吼声,数万名士卒全都狂热嘶吼,声响震耳欲聋。 墨铁不自觉咽了口吐沫,没说话。 银月也是瞳孔收缩,被震撼的不轻。 不与任何人商议,随口所下的决定,竟然所有人都毫不犹豫的支持,没有哪怕半句不同意见。 这是何等的威望! 两妖看向李玉堂,心中不由产生一丝敬佩。 这时,李玉堂又转身看向两妖,轻声道:“原本打算我们边军的规矩,军中有将领晋升,会在全军设宴庆祝,可现在妖兽狂潮刚过,静州百姓怕是要来探营,外加将士们要准备离营,所以此事只好作罢。 作为补偿,我稍后会设一小型宴会,让几位将军陪两位小酌几杯,这一点,还请两位理解。” “全凭大将军做主。”银月抱拳一拜,答道。 他的动作太快,以至于墨铁刚刚准备伸出拳头,还未合拢,银月已经答复完毕。 墨铁双手停在空中,收回也不是,继续行礼也不是,一张黑熊脸庞,显得憨厚而尴尬。 银月斜眼撇着黑熊,一张狼脸咧嘴偷笑。 众人一愣,随即有人绷不住笑出声来,气氛欢快了不少。 林夕眯了眯眼,没说话。 他不得不佩服那狼妖的‘为人’,对方分明是故意捉弄墨铁,以此活跃气氛,努力弥补之前的不快。 “两位将军不介意就好。” 李玉堂对此颇为欣慰,与两妖略作寒暄,随即进入了正题,“稍后,两位先去熟悉一下军营,我也好让人准备酒菜,为两位接风洗尘。” “全凭大将军做主。”这一次,墨铁抢着率先开口,却回答的不伦不类,不合时宜,又引起一片哄笑。 墨铁挠了挠头,颇为尴尬。 “洪校尉,你去带两位将军到处转转,熟悉一下军营。”大笑间,李玉堂对那名洪姓校尉吩咐道。 “是。” 洪校尉领命,带着墨铁与银月向城头下走去,临行前,墨铁来到林夕身前,笑道:“殿下,这次比试力气是我输了,以后有机会我们下次再比。” “一言为定。”林夕答道。 银月也对林夕轻笑着点头示意,对方以礼相待,林夕自然不会摆着一张臭脸,也是微笑着回应。 随后更是目送两妖走下了城墙,林夕这才转身,却发现李玉堂正直勾勾的盯着他,不断上下打量。 吕良等数十名武将也是如此,直勾勾的看着他。 除此之外,高台下数万将士也都在看着他,只是他们的眼中没有打量的意思,而是充斥着狂热。 林夕只觉得浑身发毛,说不出的别扭,“李将军,怎么了?” 李玉堂哈哈大笑,暗中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老王爷的儿子,了不起。” 林夕嘿嘿一笑,破天荒的露出一丝腼腆。 看到林夕如此的一面,场中所有人微微一愣,随后咧开嘴,露出了质朴的笑容。 片刻后,城头再次陷入寂静。 李玉堂支开两妖,自然不是准备酒菜那么简单,随着两头四阶妖灵入伍,林夕所说的事情已经被彻底证实。 这意味着以后的西城墙,再也不会有妖灵扣关,他们静州边军,自然也不用在此地驻守了。 如此一来,尽早奔赴通州边境,就成了眼前唯一的大事。 只是行军可不是郊游那么简单,说走就走,行军路线安排,军粮储备,以及战马不足的问题都需要解决。 还有就是之前驿站被戈阳暗中破坏,消息无法传递,如今的通州到底是什么情况,现在是什么都不清楚。 一大堆的事情,都需要安排下去。 李玉堂只觉得焦头烂额,沉默片刻后,他吩咐道:“鸣鼓,先把这个消息传递出去,让百姓安心。” 他话音未落,一名将军立刻小跑到战鼓前,亲自鸣鼓。 咚、咚、咚! 巨大的战鼓声,响彻夜空,迅速传到静州城各个角落。 …… 静州城街道上,司浩与手下两三千名士兵,看着死活不肯挪动一步,黑压压的人群,皆哭丧着脸。 他接到李玉堂命令后,就马不停蹄的来到此处,原本他以为疏散城民,这是个很好做的差事,却不想这些城民死活不肯离去,不断念叨着说静州边军,一定能守得住。 司浩没办法,只好派人到官府衙门求助,想让那些官员帮忙说服城民离开,却不想各个衙门、官邸竟然连个鬼影都不见了,细看之下,那些古董、家具,金银细软,但凡值点儿钱的东西,都不见了。 细问之下,他才知道,那帮天杀的王八蛋,早就携带家眷,连夜逃出了静州城! 这把司浩气得不轻,却又毫无办法,只能按照李玉堂的吩咐,将通州的事情报给各州,他自己则留在这里,陪这些城民一起耗着。 就在他几乎绝望之时,忽然有一阵鼓声自西城墙传来,与之前不同,这次的鼓声节奏要慢上很多,也没有那么沉重。 从军多年的司浩,一下就听出这是胜利的鼓声! 他神色一愣,呆立在原地,随后身躯微微颤抖,最后癫狂大笑,“啊哈哈哈,静州城守住了,我们胜利了!” 整条街道,死寂一片。 司浩再次看向众人,竭力嘶吼道,“将士们,乡亲们,我们不用撤离了,我们胜利了,静州城守住了!” “啊哈哈!” 死寂一瞬后,街道上忽然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那上千个士兵拳头紧握,脖颈青筋暴起,竭力嘶吼! 街道上的城民脸上恐怖、期盼、不安的情绪尽数褪去,化作了兴奋,他们或相互拥抱,或奔跑着狂欢,或喜极而泣…… 所有的压抑,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司浩看着这一切,不停的狂笑,笑着笑着就弯了腰,然后笑出了满脸的涕泪。 …… 一处寻常房舍。 一个年轻女子正坐在堂屋门框上,肩膀耸动,小声哭泣,在她身后,一个十多岁的小男孩,正熟练的收拾着碗筷。 在鼓声以及街道上的嘶喊传来时,女子身子骤然一僵,随后返回屋内,扯着孩子就往外跑,“元景,跟我去探营,看你爹。” 咔嚓! 撕扯间,桌上盘子连带着其中饭菜掉在地上,发出清脆响声,孩子回头看了一眼,满脸心疼,想要回头收拾,女子却没有松手。 “娘,探营不是只有几个官老爷允许,才能去吗?”元景问道,在他的印象里,每次妖兽扣关之后,官府都会组织探营,但都是那些官老爷和内城的豪绅,前往军营看望将士。 普通人家,哪怕是军属,也只能在离军营好几里远的地方,远远的看上一眼,他们在探营中发挥的的作用,仅仅是拿出家中钱财,表示心意而已。 “这次动静比较大,他们应该早就跑了,我们能进去,见到你爹。”女子头也不回,脚步越来越快。 听说可以见到父亲,元景不再说话,跟着母亲,加快了步伐。 他们住在街道靠里的巷弄里,当来到街上之时,已经有了一段时间,此时吕良与手下士卒早已归营复命,街道上只留下密密麻麻的城民,簇拥着一辆辆木制板车,不断移动。 这种板车十分简陋,只有一对车轮,外加一个木制车厢而已,没有架设马匹的地方,只能靠人力推拉前行,耗时耗力。 但胜在造价低廉,穷苦人家也能用得起。 此时,正有一个个青壮汉子,拉着一辆辆板车,艰难前行。 板车上满当当的,装的都是一些母鸡,母猪之类的家畜,还有就是一些家酿的劣酒,粗糙布匹等,不是什么值钱东西。 元景只是看上一眼,就被母亲拉着挤进了嘈杂的人群,跟着一个车队前行,因为知道那些官员豪绅都不在城中,这次或许能自己进入军营,几乎每个人都很兴奋,脸上满是质朴笑容。 车队浩浩荡荡,向城西走去。 …… 与此同时。 静州远郊官道上,几头青黑大马,拉着几辆华贵马车,在官道上疾速行驶,一辆比一辆更快。 其中一个车厢内,一道苍老的声音正在说教,“阳儿啊,爹老了,你又这个性子,爹怎么放心把家业交给你啊……” 刘阳看着眼前一个面容富态,满头白发的老者,额头不断冒汗。 自他在城内教训那个下等贱种以后,父亲就一直在说教此事,言语之中全是不满,这让他心里烦躁的要命。 都怪那该死的泥腿子,害我被如此说教,回头我非活剥了他……刘阳异常恼怒,脸上却很恭敬,“爹,是我冲动了。” “哎!你呀……”老者低声一叹,还想说些什么。 却在这时,自静州城方向传来一阵鼓声,老者神色霎时一凝,随即眼中闪烁出一丝亮光,忽然吼道,“快停下!” 一队马车立刻停了下来。 刘阳一愣,有些不明所以,肥胖老者看了眼儿子,解释道,“静州城守住了,我们不用出去避难了。” 说罢,他头颅探出车厢,对车夫低吼道,“马上,掉头回去,以最快的速度回去!” 马车折返而回,速度极快,刘阳只觉得颠簸的难受,向一边挪了挪屁股,小声嘟囔道,“不就是回家吗,这么急干嘛…” 老者瞥了他一眼,“我们必须赶在那些当官的之前回城,要是回去晚了,耽误了探营,对我们刘家不利!” “爹!” 刘阳鼓起胆子叫了一声,不满道,“每次打完仗探营,都是我们刘家带头忙前忙后,最后得来的好处却被那些当官的拿去,最后还让我们去向那些贱民收取抚恤银,不给好处不说,每次我们还要自己搭进去几十万两银子,凭什么啊!” “你懂什么!” 老者狠狠瞪了给了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一眼,训斥道:“不给几位官老爷把事情办漂亮,你以为我刘家能坐稳静州首富的位置?” “我们成为首富,依靠的是自家产业,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刘阳小声嘟囔道。 “闭嘴。” 老人脸色霎时铁青,狠狠甩了儿子一巴掌,“没有那些官老爷照料,你以为我们那些产业能守得住?” 刘阳捂着脸,不敢多说话。 “那些钱庄、布行、水产……,谁不能做?不把那群官老爷伺候好了,他们凭什么让我们做……” 在老者的训斥声中,马车渐渐驶进静州城。 刘家车队刚走,便又有一队华贵马车行驶而来,之后一辆接着一辆,绵延不绝。 …… 城头上。 鼓声响了几十息,随后便停下了。 几十息的时间,已经足够将胜利的消息,传递出去,让每个人都知道这次妖兽狂潮,彻底过去了。 鼓声停下后,李玉堂下了一道道命令,大部分将士就地解散,一小部分则是拆分那些守城军械,准备带去通州战场,吕良等数十名将军,则是回到了大堂内,商议军事。 整个城头上,再次井然有序,只有林夕和李玉堂还闲在那里。 沉默片刻后,林夕轻声问道,“李将军,打算什么时候去通州?” “再过六个时辰。” 李玉堂目视南方,轻声答道,“这些军械的拆卸,修理,需要六个时辰。” 林夕顺眼看去,发现那里是一个个士兵正在拆卸射神巨弓,弩床等守城军械,忙碌个不停。 此时,已是深秋时分,夜风已经带有些许凉意,林夕不自觉裹了裹因先前战斗,而破碎的衣衫。 他自然知道李玉堂为何要带走这些守城军械,驿站被毁,军情滞留,派人探查也绝对来不及,通州的情况注定一抹黑。 谁都不知道李堰走前,是否把通州的军械毁坏。 如果真就这么空手去了,若是李堰还有一丝良知,留下了守城军械,倒还好说。 若是李堰真做绝了,将军械带走活着毁坏一空,单凭手中战刀注定只能被当成活靶子打,没有任何守住的希望。 因此只能做好万全的准备。 林夕觉得,如果不是这个原因,以李玉堂的性子现在应该已经整顿出发了,断然不会耽搁这几个时辰。 “好,到时候我来送送将士们。”此时距离与林川约斗的日子,不足五日,林夕的时间是很紧迫的,可静州边军是为了万民,去通州死战,他还是想送一送。 李玉堂笑了笑,“好。” “我就先下去了,白先生,他还在等我。”略作寒暄,林夕便出声道别,等李玉堂再次点头后,他没有停留,向高台下走去。 李玉堂目视林夕离去后,转身回到了大堂。 在这个关头,他们都有事情要忙,太多的客套没有必要。 …… 走下高台后,林夕把手伸进怀里摸了摸,取出一张粗糙符隶,又取出了一个存许长短的玉牌,发现都完好无损,这才松了口气。 这是他身上仅有,也是最为宝贵的东西了,一个可能是至宝的符隶,另一个则是取出父亲东西的信物。 两者都是绝对不能出现闪失的,可是刚才和墨铁银月比试,太过仓促,没能来得及放到一边。 重新将符纸和玉牌贴身放入怀中,林夕打定主意,回头一定专门缝个布袋,放到里面。 想着,林夕再次迈开步子,他没有立刻去找白满,而是向最南侧那段城墙走去,因为那里有足够的妖兽尸体。 刚才与两妖的比试,他虽然没受重伤,可葬灵术却也到了时间,需要生灵之力,来修复受损的灵脉。 夜色中,林夕走在城头上。 此时,诸多士兵早已解散,只有很少一部分士兵留在这里,拆卸、维修着弩床、投石车等各种军械,当林夕经过的时候,他们纷纷放下了手中活计,狂热的行军礼。 先是射杀四阶妖灵,改变战局,刚才又以一敌二,打败了两头四阶妖灵,在这些士卒眼中,林夕的形象,已经拔高到了极点! 这些士兵目送林夕远去后,才继续忙碌。 林夕在城头穿行而过,很快,南侧城墙到了。 此时,地上的血迹早已冲刷干净,只是空中的血腥味,仍然很重,刺人眼鼻。 城墙边上,是二三十个士兵,在清洗着妖兽尸体,熟练的用刀割下一块块肉食,然后放入一旁的木桶中。 一名士兵抬头,刚好看到林夕到来,他一愣,然后立即起身,行了个军礼,“见…见过世子殿下。” 其余士兵齐齐起身,神情狂热,“见过世子殿下。” 林夕笑着点头,示意他们继续忙碌,他则是看向先前行礼的那名士兵问道,“你们这是用来做粮草的?” “回…回世子殿下。” 那士兵有些激动,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是的,将军吩咐我们,从这里取一个月的口粮。” “别紧张,我就是随便问问。” 林夕笑了笑,不再说话,转而看向城下,那里是积如山的妖兽尸体,一个百夫长正带着百十个士兵,在上面不断翻找,认真挑选着妖兽尸体。 一些三阶,二阶的妖兽被他们扔上城墙,至于普通的一阶,都是一脚踹到一边,满脸嫌弃。 “那剩下的,要怎么处理?”林夕又问道。 那士兵摇了摇头,“不知道,以往都是腌制储存起来一部分,然后剩下的喂养异种,这次李将军没说如何处理,只让我们准备干粮,没说其它的。” 林夕轻轻点头,没说话。 他想起来李玉堂所说的要留下一些军队在这里,他猜测应该会交由他们处理。 “嗯,你先忙吧。”林夕没有继续耽搁,说着一步跃下城墙,向远处走去。 虽然自射杀四阶妖灵后,他就想通了,也不怕被人看到吸收生灵之力,可这种事情,还是要注意一些,不好搞的太过惊悚。 传出去,影响不好。 至于那些剩下的妖兽尸体,他决定等送走李玉堂,就找留守的人问一问,要是没什么大用,他就给吸收了。 毕竟一个月的军队口粮根本用不了多少,剩下那么多,不好好利用,怪浪费的。 当然他绝不是单纯为了吸收生灵之力,提高修为,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这些尸体如果不妥善处理,容易腐烂、发臭,容易滋生瘟疫。 这是他决不允许的。 林夕如此告诉自己。 …… “我…我刚才是在和世子殿下说话!” 林夕走后,那名士兵愣愣出神,激动得脸色涨红,向一旁的同袍炫耀。 “我说小六子,不就说了几句话吗,有什么可得意的。”他的身旁,一名士兵酸溜溜的回道。 “就是,人家无惧营的人,之前和殿下一起战斗,都没你这么嘚瑟。”又一名士卒附和道。 那士兵顿时脸色涨红。 这时,一名士兵出来打圆场道,“好了,世子殿下确实很了不起,小六子能和他说几句话,激动些很正常。” “射杀四阶妖灵,力挽狂澜,……世子殿下确实了不起。” 说到林夕,话题很快被他们岔开,扯到了林夕身上。 早在此前,林夕的事迹,早已转为各个版本,流传全军。 比如妖兽狂潮刚开始,当时还不被认可的林夕,满腔热血,差点儿被投石营一个大胡子校尉赶下城头,结果世子殿下直接道:“我是南疆人,想出份力。” 那个该死的大胡子校尉不允:滚。 世子殿下一跺脚:石来。 于是漫天飞石,砸落了数以万计的妖兽,大胡子校尉目瞪口呆,被彻底折服。 又比如程牛倒下,千钧一发之际遇,世子殿下一步跃上八九丈高的高台,拉弓射箭,直接射杀两头四阶妖灵,力挽狂澜。 又比如…… …… 世子殿下真厉害啊……他们越讨论,心里就越佩服林夕。 …… 第一百二十章 四阶妖兽血肉 另一边。 林夕跳下城头后,径直向对面山岗走去,一来那里之前被射神巨弓数次攻击,早已化作了碎石,吸收生灵之力比较隐蔽。 二来,之前四头化形大妖都死在那里,他想去碰碰运气,看是否能找到它们残留的身体。 一路前行,脚下踩着尸山尸海,由于相互踩踏,这些妖兽早已稀烂,到处都是内脏、残肢,血腥味刺人耳鼻。 还夹杂着一些肉香味。 是之前葬身火海的那些妖兽被烤熟了,味道从缝隙里漂了上来。 林夕尽管捂着口鼻,却还是险些反胃,急忙加快了脚步。 当他走出百丈,这种味道就小了很多,只是血腥味还很重,当他走到对面山岗上,血腥味也淡了很多。 林夕松开了口鼻,大口喘息。 过来好一阵子才缓过气来,他没有多歇息,只是向前走了几步,那里刚好有一堆碎石,可以挡住城头视线。 林夕走到碎石堆前,随手扔掉几块巨石,清理出一个简单空地,随后盘膝而坐,闭上了双眼。 同时他丹田内那株幼莲轻轻摇曳,一缕缕白色雾霭自虚空溢散而出,向四周迅速蔓延数十丈。 雾霭所过之处,一具具妖兽尸体迅速破碎、腐朽,而后化作一滴滴莹绿液体,被雾霭席卷着,向林夕涌去。 随着液体不断入体后,在林夕体内经脉不断游荡,不断深入体内各处血肉,他体内破碎的灵脉随之恢复,其上的青色气旋,再次凝聚出现。 林夕的修为根基,尽数恢复。 他并未就此停止,之前与那墨铁与银月比试,他识海内那诡异力量被用了个干净,现在那颗心脏已经黯淡无光,连跳动都微弱无力,自然借助这生灵之力,一举恢复。 若是能更近一步,自然更好。 林夕心念一动,丹田内那株幼莲疯狂摇曳,他周边雾霭愈发浓稠,向外溢散一丈又一丈。 仅仅数息时间,周边数百丈的妖兽尽数破碎、腐朽,化作一道道莹绿液体,被雾霭席卷着,涌入林夕身体。 这一次,液体并未在经脉内游荡,而是在他的操纵之下,尽数向识海而去,最后涌到了虚灵内那颗‘心脏’中。 他虚灵内那颗金色‘心脏’,跳动逐渐有力起来,同时其上金光也再次泛出,随后越来越浓,最后变得刺人眼眶,恢复到了巅峰状态,并且还有越来越亮,似乎有成长之势。 但! 就在这时,随着‘心脏’恢复跳动,那些莹绿液体逐渐被排斥在外,林夕竭力控制,那些莹绿液体却再无法进入‘心脏’哪怕一滴,全都挥洒到四周,被虚灵吸收。 原本就有千丈方圆的虚灵,快速延伸,又扩大了一圈。 林夕缓缓睁开了双眼,脸上有些失落。 自从这种诡异力量被他发现,并且利用以后,他就很重视,尤其是在利用这种力量,赢了先前比试后,这种重视达到了巅峰。 这种力量对于他战力的提升,作用巨大! 但是按照他的估计,目前他最多只能使用两次,要是分成更多次,就达不到效果,如此就不能用于平时战斗,只能当做杀手锏使用。 哎! 林夕叹息一声,露出一丝苦笑。 原本他想着,依靠体内那株神异幼莲,可以吞噬生灵之力,快速提升这种诡异力量,以此增多使用的次数,间接增强战斗力。 然而现实却狠狠的给了他一巴掌,无往不利的幼莲,竟是破天荒的没有作用,只能帮助恢复,却不能让它增强! “看来,只能依靠强烈的意愿,慢慢修行了!” 林夕意识到这种诡异力量的修炼,似乎没有捷径,只能按照他之前猜想的方式,按部就班的修炼。 心中有了判断后,林夕也没有纠结。 此时他还有另一件事情要弄清楚,那就是丹田内那株幼莲,其能借助生灵之力疗伤的作用之大,难以想象。 若不是这个作用,林夕恐怕早就死在了妖兽狂潮之中,或者说更早就死在了青城,不会活到今天。 只是尽管如此,这株幼莲还是有不足的地方,那就是在战斗中暂时无法使用。 林夕猜测或许随着它的成长,这个缺陷会逐渐改善。 毕竟丹田内的这株幼莲,才几寸长短,仅有的一片叶子也才巴掌大小,没有完全长成。 而莲株的成长,倒也简单,只需要海量的生命之力即可。 只是不止莲株,自从在柯府,服用李玉堂所给的未知丹药后,他的虚灵也异变了,具有独特的成长性。 虚灵的成长,也需要生命之力。 如此,他就必须做出一个抉择,分出主次。 “究竟是将这些妖兽的生灵之力,全都供养幼莲,还是全部用到虚灵的成长上?”林夕眉头紧皱,踌躇不定。 莲株成长需要多少生灵之力他不知道,且成长后,能够克服战斗中无法使用的缺陷,也只是他的猜测。 而虚灵成长,却能增强他的战斗力,立竿见影。 林夕很期待幼莲成长后的效果,却又觉得这样太过冒险,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罢了,还是先提升实力要紧。 踌躇了片刻,林夕决定以虚灵的成长为主,毕竟无论是林川,还是林川背后的幕后黑手,都需要强大的实力去应对。 时间也很紧迫,莲株的成长,只能暂时放一放了……打定主意后,林夕不再犹豫,立即起身,向西侧山岗最高处走去。 他清楚的记得,被他射杀的四阶牛妖,和那蛇妖化作了碎肉,落在了那个位置。 整座山岗早已坍塌大半,到处都是崩裂的碎石,高处也时不时的滚落巨石,危险重重,不过对于林夕来说,这不算什么,只是几次跳跃挪移,就全都避开了。 不多时,他就站在了山岗最高处。 这里比远处城墙还要高些,视野极好,林夕不断四处眺望,很快就有了发现,在他左侧处数十丈处,一块半丈大小的血肉躺在那里。 林夕走上前去,发现是一块牛胸肉,连着几根巨大肋骨,只是普普通通的,除了块头大些,与寻常的牛肉没有什么区别。 林夕伸出手指,狠狠一捅,轻易插了进去。 用力上下一划,一条裂缝出现,一缕鲜血流了出来,黏糊糊的。 肉身的精华都不见了,不然以我的实力,不可能轻易捅进四阶妖兽的肉身,哪怕是尸体。 想着,林夕抓住一根肋骨用力一攥,肋骨咔嚓一声,碎裂开来。 “骨头也和血肉一样,没有了精华。”林夕仔细回想射死牛妖的每一个细节,心中隐隐有所明悟,“一定是抵抗射神巨弓时,施展了什么秘术,导致血肉骨骼中的精华能量,都耗尽了。” 沉吟间,林夕擦了擦手,起身继续搜索。 不多时,又发现一块一丈左右的牛腿,撕开一看,也是一样的情况,继续找了几块,又是一样,这更加证实了林夕的猜测。 于是,林夕就放弃了搜寻牛妖尸身,而是开始找那头四阶蛇妖的尸体,他记得当时那头蛇妖只记得逃跑,并未过多抵抗,应该能剩下一些。 林夕收敛心神,脚步缓慢,不肯放过一个角落。 很快,他就有了发现,一块带着巨大蛇鳞的血肉,软绵绵压在几块几乎半丈碎石之中,上面趴着几十只肥大田鼠,不断啃食,‘吱吱’的叫个不停。 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四周。 他走了过去,粗暴的将碎石挪开,蛇肉上的田鼠四处散去,林夕没搭理它们,伸手将蛇肉拉了出来。 砰! 这团半丈大小的蛇肉被他扔到地上,发出沉闷声响。 林夕蹲下身子,伸出手指,狠狠一捅,手指进去半存,就遇到了阻力,再捅一下,阻力又大了一些。 大约相当于一阶妖兽的肉身强度。 有戏! 林夕眼睛一亮,顾不得血腥味,两只手抓住蛇肉,粗暴的撕开了半尺的血肉,露出里面更鲜嫩的一层。 他伸出手指再次一捅,手指被弹了回来。 林夕眼中露出一抹喜色,这一层血肉,已经结实了很多,约相当于二阶妖兽的样子。 显然越往里,血肉精华就越多。 林夕急忙继续动手,撕开一层又一层血肉,越往里撕,他所消耗的力气就越大,到最后一尺大小的时候,已经要用上七成的力气,才能勉强撕开! 此时蛇肉的血腥味已经很淡,几乎无法闻到。 随着最后血肉被撕开,蛇肉越来越小,最后变成婴儿拳头大小的一块,上面也已经没有了血腥味。 林夕盯着这团血肉,微微愣神。 他曾在典籍中看过关于第四境的记载,知道那个境界的生灵已经超脱凡俗,能够断肢重生,其中的佼佼者甚至被肢解成碎肉,也能血肉重组! 原本他以为记载有夸大成分,断肢重生还有可能,至于血肉重组根本就是一种设想而已。 可是这团四阶蛇妖的血肉,却改变了他的想法! 此时,这团血肉正在他的手心,微微晃动,其上一个个肉芽不断凸起,甚至拖出了几寸长细长肉丝,缠在他的手指之上,就像尾巴被固定,拼命拖拽尾巴的长蛆! 这哪里是尸体碎肉,分明就是活物! 林夕忽然意识到,或许那些典籍中记载的第四境的神异,都是真的,修为到了第四境,真的已经算是另一类生物。 过了良久,林夕才回过神来,他先是一愣,然后目光扫向四周,最后忽然从地上跳了起来。 “卧槽!” 第一百二十一章 价值 只见之前逃窜走的几十只硕大老鼠,去而复返。 紧接着,一只只老鼠快速爬了过来,密密麻麻的红色鼠眼,在夜空中不断闪烁,让人头皮发麻。 林夕换了个地方。 只是,他一挪动,那些老鼠紧跟着移动,眼睛死死顶住他手中的那团血肉。 林夕急忙从身上撕下一大块布条,将手中血肉包裹了起来,鼠群这才离去,不再跟着他。 林夕这才松了口气。 虽然再多这样的老鼠也伤不了他,可一直在后面跟着,也让他浑身别扭,现在退去了刚好。 他可没有功夫一只只的都宰了。 略作沉吟,林夕收回了心神,继续低头搜寻起来,没有放过一个角落。 约么过了一刻钟,林夕终于将附近全都搜索完毕。 在这段时间里,他又得到了七八团同样的血肉,大的有成人拳头那么大,小的和龙眼差不多大,被他一块儿用布条包着。 他怕再被鼠群盯上。 值得一提的是,他搜寻的过程,这群老鼠帮了不小的忙,一般老鼠叫的欢的地方,就必然有这样一块蛇肉。 这使得林夕看这群老鼠,顺眼了不少。 在原地驻足了片刻,林夕从布兜里掏出龙眼大小的一块,不等鼠群再次聚集,他手中的血肉,缓缓破碎、腐朽,化作几乎同等体积的莹绿液体,被雾霭卷入林夕体内,朝着虚灵涌去,然后被吸收。 原本就有千丈方圆的虚灵,快速延伸,又扩大了好几丈! 林夕面皮微微抽搐,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原本他觉得这些血肉明显具有生命力,想要尝试是否能够吸收,却不想不仅能吸收,而且其中蕴含的生灵之力,丰富到令人发指! 只龙眼大小的一块血肉,竟然比一头三阶巅峰的妖兽,提供的生灵之力更多! 林夕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 他心里大致计算了一下,他手中所有血肉所能提供的生灵之力,足够让施展葬灵术的他,重新恢复到巅峰,五次。 就算换算做那种诡异力量,也能补充至少两次! 这意味着,只要随身带着这些四阶蛇妖的血肉,他的战斗力,能够成倍增强! 沉吟片刻,林夕认真将手中血肉包好,向城头走去。 这片区域的价值几乎被他榨干,不值得他再浪费时间。 …… 与此同时。 城头,大堂中。 李玉堂对手下数十名将领做出安排后,就示意他们各自忙碌,唯独留下了吕良一人。 吕良看着李玉堂,脸上满是期盼。 刚才,大将军给每个人都安排好了差事,唯独对于他,没有做出任何安排,现在又让他单独留下来,显然是有最重要的事情安排。 以往都是这样的。 李玉堂沉默片刻后,终于开了口,“吕良,这次出征,你和无惧营的将士一起留下,不用去了。” “为什么?”吕良脸色一变,失声问道。 之前议事,李玉堂已经通州之事,如实告诉他们,吕良知道他们要以静州七万军士,去防守戈阳百万大军,且因为李堰叛变,南疆其余各州极可能连援军都无法抽调! 他死也想不通,为何在这用人之际,李玉堂要将他安排在此处,弃之不用,这根本不符合情理! 李玉堂轻笑一声,“哪来的原因,听命便是!” “不,将军,我要去通州边境。”吕良答道,让他看着自己的同袍血战,自己却在此处安稳无事,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李玉堂恼火道:“你想抗命?” 面对李玉堂,吕良显然很是畏惧,却还是咬牙道,“我一定要去。” 李玉堂面容铁青,怒道,“闭嘴,让你留在这里,你就留在这里,要是敢抗命,老子将你军法从事,砍了你?” 吕良满脸倔强,咬了咬牙,道:“这次通州,我一定要去,大将军要是不想带我去,可以先砍了我,然后带兵出征。” 李玉堂气得差点儿跳起来,冷冷看了吕良一眼,恐怖的威压蓦然四散,大堂中桌椅瞬间炸裂,“你真这么想死?” 吕良下意识的退后几步,可下一刻,却又抬起了头,直视李玉堂,不发一言。 李玉堂与其对视片刻,目光凶狠,见吓唬不到吕良,他的语气软了下来,“罢了,看来是我老了,说话不管用了。” 说罢,他身形变得佝偻起来,像是老了很多岁。 “将军。”吕良神色复杂,欲言又止。 李玉堂沉默片刻,轻声道,“吕良,静州边军必须有一名将军留下来,你可知为什么?” 吕良张了张嘴,没说话。 李玉堂又问道,“那你可知那些城中官员是什么德行?” 吕良低下头去,仍没有说话。 哎! 李玉堂叹了口气,苦笑道:“每次妖兽扣关,他们都要借着探营的名义来打秋水,顺便压榨百姓,甚至连死去官兵的抚恤银,都要以各种名义克扣大半,这还要多亏了我们都在军营,他们心有顾忌。” 说着李玉堂看向吕良,反问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不在了,会怎么样?他们会做得多过分?” 吕良喉咙发涩。 李玉堂看着吕良,有些很铁不成钢,“你只知道留在此处,眼睁睁的看着同袍去死,你会难受,会不痛快,可你有没有想过这些? 你有没有想过要为所有出征的战士,为了静州城的百姓,留在此处震慑那群王八蛋?” “大将军,道理我都懂,可为什么留下的那人,一定要是我。”吕良问道,声音歇斯底里。 “因为你和世子殿下接触最多。” 李玉堂大喝道,“世子殿下念旧,你与他更好沟通,等以后殿下继位,也会更好的扶持静州边军重新崛起,会更照顾静州百姓,这个理由够不够?” 吕良身子晃了晃,沉默了良久,终于点了点头。 李玉堂看着吕良,脸上露出一丝愧疚,“此次出征九死一生,我知道与前线战死相比,留下来的那个人才是最痛苦的,甚至会痛苦一辈子,原本留下的人选,应该抽签决定,可我替你下了决定,希望你日后,不要怪我。” 吕良拼命摇头。 李玉堂拍了怕吕良肩膀,“还有,你驻守的这段时间,别忘了把世子殿下在军营的事情宣扬出去,最好弄得人尽皆知。” 说着,李玉堂自嘲般笑了笑,“既然必须要赌,就索性赌得大一些,我静州边军,第一个公开站队。” 吕良用力点头。 李玉堂伸手为吕良整了整衣领,笑道,“我不在的日子,要靠你守在这里了,自己注意些形象,有个将军的样子。” 吕良面容微微抽搐,努力憋回眼眶的眼泪。 “好了,赶紧下去做事吧。” 李玉堂轻笑出声。 “遵,大将军令!” 吕良单膝跪地,行了个最高军礼,随后起身离去,没有回头。 李玉堂看着吕良的背影,愣愣出神。 他忽然想起自己还是一名普通将军的时候,当时的静州总兵最后一次出征前,也为自己整理了衣衫,也是这样嘱咐自己,说让他守好静州军营。 而这一守,就是几十年。 …… 另一边,林夕从山岗离去后,很快就到了西城墙。 此时,先前士兵还在准备着军中口粮,看到林夕,他们立刻齐齐起身行礼,“见过世子殿下。” “嗯。” 林夕微微点头示意,随后快速走过,顺着台阶向城墙下走去。 “殿下,稍等。” 就在他要走下台阶的瞬间,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浑厚嗓音。 林夕转头看去,发现一名身着铁甲,身形魁梧的中年汉子,拿着一把军刀,和一枚盾牌自远处跑来。 此人林夕倒也认识,正是妖兽狂潮,在城头递给自己军刀的那个无惧营的百夫长汤汉。 自己看望程牛的时候,还将那象征无惧营校尉的军刀和盾牌交给了他,让他代为保管。 现在看这架势,汤汉应该是还刀来了。 汤汉小跑着来到林夕身前,将手中军刀,连同盾牌一起递给了林夕,“殿下,你之前让我保管的军刀和盾牌” 林夕随手接过军刀,至于那盾牌,他没有去接,“军刀我收着,至于拿盾牌,还要麻烦汤百夫长,你帮我保管一段时间。” “为世子殿下做事,是我的荣幸。”汤汉身形一正,神色郑重,像是对待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林夕看了他一眼,晃了晃手中军刀,认真道:“汤汉,以后在军营,叫我林校尉。” 汤汉一愣,随即眼中露出狂喜之色,立刻扯着嗓子喊道:“是,林校尉。” 说罢,他咧了咧嘴,状着胆子问道,“林校尉,您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林夕看了眼他头顶光秃秃的脑门,没说话。 与一般人不同,汤汉的头顶中间,是没有头发的,这让他特征极其明显,让人印象深刻。 汤汉摸了摸光头,神色有些尴尬。 看到这一幕,周边传来了一阵哄笑,不过看向汤汉的眼神,却没有讥讽,反而是满脸羡慕。 那可是无惧营,世子殿下的兵啊,而且还被世子殿下记住了名字! 要是能换成我,让我掉同样多的头发,我都愿意……周围的士兵,几乎同时想到。 林夕也没有过多耽搁,又和汤汉寒暄了几句,便转身离去。 虽然他对这些士兵印象很好,也喜欢和他们接触,可他还有事要做,不能在此处过多耽搁。 第一百二十二章 戈野 自城头拾阶而下,林夕心事重重。 之前他为了让白满帮忙说服李玉堂,曾说了个不小的谎,想着先忽悠过去。 现在事情办完,该到坦白的时候了。 毕竟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 想起白满的脾气,林夕就头皮发麻。 这一次,可不好糊弄了。 很快,林夕就来到了军营篝火处。 刚一来到,林夕就面色古怪,此处不知何时,多出了许多百姓,围绕着那些士兵,听他们侃大山。 大半夜的,却热闹的像是集市。 那些士兵像是说书先生一样,被人群簇拥,喋喋不休个不停。 林夕仔细一听,说的竟然是关于自己的事情,且多是夸大成分,这让他心中恶寒,急忙一旁走去。 这时,一名校尉一些注意到林夕,露出惊愕,失声道,“世,世子殿下!” 人群霎时一静,纷纷转头看了过来,有好奇,也有狂热。 林夕硬着头皮走了过去,问道:“陈航,这是怎么回事?” 世子殿下还记得我的名字……陈航一脸激动,急忙答道:“回世子殿下,这是百姓探营来了,每次妖兽扣关,都会有百姓探营。” 探营? 林夕目光向四周扫去,发现不仅此处,远处的校场上,放置铁箱的树林中,也有百姓在走动。 甚至有一些胆大的,正向着城墙走去。 显得那么好奇。 略一观察,林夕就不再关注此事,转而问道,“你可知道白满先生在哪里?” “白满先生在那里,正在为伤兵治病。”陈航指向一个方向。 林夕顺眼看去,看到远方几百丈处,白满正蹲在一个伤兵身前,手掌上下晃动,像是在施针。 他眯了眯眼,道,“好,多谢你了,陈校尉。” 林夕告别陈航,向白满走去。 与别处不同,那里躺满了伤兵,没有几个百姓在周围打扰,不多的几个士兵身前,才有那么一两个。 应该是他们的家属。 林夕穿行而过,很快就来到了白满身前。 此时,白满正在给一个伤兵治疗,那伤兵左脚踝断裂大半,仅有小半筋骨皮肉连接,鲜血直流。 白满一边给伤兵施针止血,一边教导身旁的两名军医: “小腿以下的止血,要先在照海血下针一寸,然后在太溪穴下针两寸半,然后……” 那两名军医急忙拿出笔墨,一字不落的记下。 见状,林夕没有打扰,只是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他看到白满的手快如闪电,一根根银针刺下,那伤兵原本血如泉涌的断口,血很快止住了。 这时,白满有银针挑拨着,将断裂处经脉一根根接了起来,然后收回银针,在伤口处抹上一层黏糊糊的药草,最后用纱布包裹,叮嘱伤兵道,“过个两三个月,应该就能痊愈了,这期间你不要胡乱活动。” “多谢白先生,多谢白先生。”那士兵激动的满脸通红,要不是不能乱动,恨不能跪下磕头。 林夕目瞪口呆,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痊愈? 这么重的伤势,就这么就能痊愈了? 要知道这士兵只是开脉修为,自愈能力一般般,而且方才白满真的只是施展针灸,没有任何气机流转! 此时,他终于明白,为何这些士兵如此敬佩这个凡俗老头。 单论医术,这白满已经通神! 白满将银针放入一边的木箱里,然后起身,就看到了林夕,他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世子殿下,你来了。” 说着,一把扯住林夕的胳膊,“快和我说说那种医术。” 林夕没有回答,而是指着白满手中的箱子,道:“白先生,这种箱子你还有没有,能不能给我一个。” 此时,那些四阶蛇妖的血肉,还被他用布条包着,在里面不断蠕动,要是有个箱子,会方便很多。 白满一愣,指向身旁一名年轻军医,“你,去拿个箱子给殿下,快去快回。” 年轻军医没有犹豫,立即动身。 “等一下。” 就在这时,林夕忽然叫住了他。 那军医停下了脚步,等着林夕吩咐。 “白老,您请稍等。” 林夕示意白满稍等,随后走向那年轻军医,想了想拿走他手中的纸笔,将自己在柯府,从灵老手中得来的毒方,以及解药的方子,写了出来,递给军医,“这些药材你帮我一起取来。” 年轻军医双手接过,快速向一个营帐跑去。 这时,白满又走了过来,神色焦急,“殿下,你快和我讲讲那种神奇的医术。” 面对白满的发问,林夕眼神躲闪,不自觉挠了挠头,“哈哈,好说,好说。” 说着,林夕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猛地一拍脑袋,“对了,白先生,刚才我看你治疗,简单几下就治好那么严重的伤势,这简直不可思议,白先生是怎么做到的?” 林夕知道如果此时说出真相,以白满的脾气必然暴怒,到时候别说药材和箱子,恐怕连个木头渣子,都不会给自己。 都是自己人,他又不能抢。 “那只是小毛病,随手就能治了。” 白满简单回答,立刻又扯回刚才的话题,“殿下快和我说说那种神奇医术吧,只需看上一眼,就能确定一切,这对老夫至关重要啊!” “这个等会儿再说。” 林夕继续转移话题,“脚踝断裂,这可不是小毛病啊,我很想知道白先生是怎么做到的。” 白满顿时急了,“殿下就别卖关子了,快快告诉老夫吧。” “白先生,我这可不是卖关子,而是真的好奇。”林夕这话半真半假,一来他是真的好奇,接续断肢,这已经是第四境修行者,才能有的手段,的确神奇。 二来,确实是为了拖延时间。 和白满坦白是肯定的事情。 只是不能是现在,要到药材和木箱到手了才行。 见林夕一副问不出答案绝不说的样子,白满无奈,只好解释起来,“从医理上来说,断肢在一段时间内是有活性的,只要……” 半刻钟后。 林夕从白满口中得知了真相。 说是医术。 其实还是和伤者本身有关,普通修行者的自愈能力,虽然比不得四阶,却比普通人要强悍许多。 在断去的一段时间内,是有活性的。 只要处理得当,很容易就能恢复。 当然,按照白满的说法,这还要看伤者本身的修为,修为越高,恢复的概率就越大,也越快。 要是普通人,就很可能失败。 看来哪怕是四阶以下,修行者的体质也在持续发生变化,只是这种变化很小……林夕若有所思。 一旁,白满再次催促,“殿下,该告诉我那种医术了。” 林夕回过神来,正要再次转移话题,远处一个人影跑了过来。 正是先前离去的那名军医,此时他的手中已经多出了一个木箱,一个鼓囊囊的布兜。 年轻军医跑到林夕面前,将东西递给了林夕。 林夕随手接过,发现除了药材和木箱外,还多了一套衣衫。 年轻军医脸色微红,“我看殿下一直光着膀子,就把自己的便服拿了过来。” 说着,他慌张的摆了摆手,补充道,“我娘刚寄的,没穿过的。” “有心了。” 林夕也没客气,先是将四阶蛇妖的血肉仿佛木箱,将衣服换了上去,倒也算合身。 他提起木箱和药材,然后对白满道,“白先生,我之前是骗你的。” 只听了这句话,白满眼睛瞬间瞪圆,指着林夕,浑身不断颤抖,“你…你,你……” 林夕急忙将木箱和药材护到身后,继续说道,“白先生你先听我说,是这样的……” 林夕将自己之前判断程牛症状的手段,包括那种相似力量的感应,全都说了出来,没有任何隐瞒。 一边说,一边看着白满反应。 对于白满,他是心虚的,也打定了主意,要是对方生气,要打他,他绝不还手。 要是对方想夺回木箱和药材,门都没有。 可出乎意料的,等林夕说完,白满脸上的怒意渐渐消失了,变得一脸严肃,“殿下说的都是真的,是用那种同源的气息判断出程牛会醒来,并且获得造化。” 林夕点了点头。 白满不再发问,逐渐陷入了沉思,最后重重的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哎!原来当年戈野说的都是真的,原来,是我误会了他!” 林夕眉头微皱,有些不明所以,试探问道:“白老,您怎么了?” “没什么。”白满摆了摆手,转身离去。 林夕看向白满的背影,发现他身形佝偻了下去,像是忽然老了十几岁。 显然是自己的话,勾起了白满不好的回忆。 莫名的,林夕有些愧疚。 虽然这不全是因为自己,可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沉吟了片刻,林夕跟了上去,也不说话,只是陪白满并肩走着。 白满看了他一眼,“我没事的,殿下不用跟着我的。” “白老,您到底怎么了?” 林夕深深的知道,白满肯定有什么心结,如果不说出来,是极可能憋出病的,像这种凡俗老者,身子骨是经不起打击的,一旦病倒,很可能就起不来了。 “是因为我的话,让您想起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吗?” “是老头子我自己的问题,与殿下无关。”白满轻轻摇头。 “您可以和我说说吗?说不定我能帮上什么忙。” “再不济也能帮您分析一下。” 最终,在林夕的不断追问下,白满终于说出了一些事情。 第一百二十三章 方子 五年前,白满曾经教过一个年轻军医,名叫戈野,非常聪明,不管多难的病症,白满教一次就会,还能举一反三。 白满对戈野很看重,更是收为徒弟,倾囊相授。 原本这样下去,戈野会继承白满衣钵。 可是与白满不同,那戈野乃是戈修行者,而且修为很深,是个真灵巅峰的修士。 在医术造诣高深后,就生出了各种奇怪想法。 比如利用灵识探查伤者病症,比如以修为之力治疗,又比如不同修为的将士,用不同的法子治疗,且还拿此事与白满交流。 白满却觉得医术就应该按照传承,把脉、针灸,一步步钻研下去,不该整那些花活,每次都要把戈野训斥一番。 戈野嘴上应着,心里却不服气,总是一个人偷偷的研究。 师徒之间的隔阂,越来越大。 直到一次戈野因为执着于研究,耽误了一个病患,两人的矛盾爆发了,戈野被赶出了军营。 “别人都以为戈野少用一味金疮药,我就把他赶出了军营,实际上不是这样啊,我这么做,是因为我觉得他是错的,是在践踏老祖宗留下的东西。” 白满神色复杂,“可今日听世子殿下一说,我发现可能一直都是我错了,戈野他是对的,原来一些特殊的手段,是比把脉、针灸,更管用……” 林夕看着白满,轻声道,“这本身是没有对错的。” 平心而论,两人却是都没什么错,只是观念不同而已,一个守旧,一个敢于开拓。 守旧不会出错,开拓能创造奇迹。 本身没有对错之分。 老人微微点头,轻声道,“谢谢你,殿下。” 谢我? 我什么都没做啊……林夕愣了愣。 这位老军医笑了笑,“戈野走前,曾和我说过,人在修行的过程中,人的生命力会变强,开始并不明显,只是自愈能力强一些,但到最后却会越来越强,直到每一部分都有活性,即使从身上单独分出一块血肉,也会有活性!” “当时,我并不信,可之后几年我在给将士们治疗的时候,发现的确有这个情况。” 白满苦笑着摇了摇头,“只是碍于面子,我一直不愿意相信,如果不是殿下和我说出程牛之事,到现在我还在自欺欺人。” 林夕欲言又止,他想说你徒弟这一点确实是对的,因为自己已经见过这样的血肉…却又不好意思开口,怕打扰到老者。 白满瞥了他一眼,佯怒道,“有话直说就是,我都敢亲口承认我错了,还有什么接受不了的不成?” “当真?” 林夕试探问道。 白满伸手,做势欲打人。 林夕终于放心,对白满嘿嘿一笑,“白老,给你看个东西。” 说着,他蹲下身子,将手中木箱缓缓打开,从其中取出一块龙眼大小的四阶蛇妖血肉,递给了白满。 白满放到手中,发现血肉不断跳动,有肉丝不断钻出,缠绕他的手指,有点像被拽住尾巴的长蛆,恶心巴拉的。 他皱了皱眉,“这是什么动物,我怎么没见过。” 林夕合上箱子,神秘一笑,“那头四阶蛇妖的血肉。” 哦。 白满轻‘哦’一声,继续把玩。 下一刻,突然反应过来,直接跳了起来,失声尖叫,“你刚才说这是啥?” 林夕眯了眯眼,没说话。 他第一次看到这种血肉时,也有些不敢相信,比白满好不了多少。 “这是四阶妖灵的血肉?”白满追问道。 “嗯。” 林夕点了点头,“您刚才没有听错,这正是四阶妖灵的血肉,在对面上岗找到的,我亲手从一堆蛇肉里,剥出来的。” 得到林夕肯定,白满瞳孔一缩,喃喃自语道,“原来戈野的猜测,全是对的,全是对的!” 白满的呼吸缓缓急促。 他很激动,尽管早就猜测自己是错的,可现在被彻底证实,他还是有种被打击到的感觉。 “白老,在这件事情上,您徒弟的确是对的,修行到了第四境以后,身体的每一部分都会有这种活性,断肢重组,碎肉重组,也全都是真的。” 林夕补充了一句。 白满像是没听到,盯着手中血肉,双目失神,喃喃自语道:“如果戈野的猜测是对的,那他给我的方子,也是真的了!” “什么方子?” 林夕下意识问道。 “哦,没什么。” 白满随口说道,“就是戈野走前随手给我的一个方子,说是能养身体,提高生命力,让我补身体用的,说是为了报答我。” “是这样啊,还挺有孝心的。” 林夕随口说罢,看了眼白满手中那团血肉,“这个我还有用,您等会儿要还我啊。” 白满剜了他一眼,将那团血肉递了过去,脸上满是不舍。 林夕全当没看见,随手接过,就要放回木箱。 “记得当时他还说对修行者也有用,能弥补根基,提高突破孕灵境界的概率,不过只能增加三成。” 这时,白满又补充了一句。 “啥!” 林夕一听,一下子跳了起来,失声尖叫,“白老,您刚才说啥?” 白满瞥了他一眼,似乎在说,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您说那方子能弥补根基,能增加突破孕灵的概率,而且是三成?”林夕追问道。 “嗯。” 白满点了点头,“您刚才没有听错,方子能增大踏入孕灵的概率,三成。” 林夕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那方子呢?” 白满看了眼林夕手中那团血肉,答非所问,“这团四阶妖灵的血肉不错,老夫想研究研究。” “瞧您说的。” 林夕直接塞到白满手中,一脸真诚道,“这本来就是送给您老的。” 白满随手接过,向上一抛,又接过,随后眼睛瞥了瞥林夕脚下的木箱,“就是小了些。” 林夕脸色僵了一下,然后弯下腰去,在木箱里一阵摸索,等起身时已经换上一张笑脸,手里也多了一团婴儿拳头大小的肉块。 他随手递给白满,“好事成双,送您老礼物自然没有只送一块的道理。” “还行。” 白满接过,脸上终于露出满意之色。 “只要白老您开心就好。” 林夕简单回答,然后问道:“那方子呢?” “殿下,您稍等一下。” 白满示意林夕稍等,然后对不远处一名年轻军医,喊道,“你,过来一下。” 一名年轻军医急忙跑了过来。 白满将手中两团血肉递给他,“先帮我好好保管着,回头我找你去取。” “是。” 年轻军医郑重接过。 “下去吧。” 白满摆了摆手,年轻军医快速退下。 白满目视他离去老远,然后对林夕说道,“殿下,那方子早就被我撕了。” 闻言,林夕眼睛瞬间瞪得滚圆,“撕了?” “嗯,撕了。” 白满点了点头,“当时戈野给我方子的时候,我正在气头上,哪里肯留着,随手就给撕了。” “这样啊,真可惜。” 林夕垂头丧气,有些失落。 白满看了眼林夕,安慰道,“只是能增加三成突破孕灵的概率而已,殿下没必要如此在意。” 林夕欲言又止。 老者大概不知道这三成概率,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谁要是有了这张方子,只要有足够的药材,就能造出成百,甚至上千的第四境修士! 在这个几乎不见孕灵的情况下,这是何等可怕的力量! 要是落在林夕手中,林夕甚至有信心,在继位一年内让南疆的整体实力翻上十倍,到时就算与大虞仙朝正面硬刚,他都不怕! 林夕看了眼白满,神色复杂。 或许在这个老军医眼里,这张药方的意义,就真的只是一张药方,最多就是加上他徒弟戈野的孝心吧! 哎! 良久,林夕叹息一声,丢了就丢了吧。 大不了,继位以后想办法找找戈野,找到就找到,找不到也就只能作罢了! 失之我命,得之我幸! 想到这里,林夕也不再多想,只是陪白满走着。 两人各怀心事,谁都没有再说话,在军营漫无目的的走着,很快就来到了校场上。 “白爷爷。” 突然,一道清脆的童音,打断了两人的沉思。 林夕与白满几乎同时回头,看到一个小男孩,从不远处快速跑来,直接向白满怀中扑去。 小男孩十多岁的样子,唇红齿白,生得一副好模样, 白满瞬间露出了一脸笑意,半蹲着身子,张开了手臂一把将小男孩抱了起来,“小元景,又长高了。” “白爷爷,我好想你。” 小男孩满脸欢喜。 “爷爷也好想你。” 白满满脸宠溺。 林夕站在一旁,有些尴尬,他看得出来这爷孙两人的感情真好,而他则像是一个外人。 这时,他又瞥见一对中年夫妇从远处走来。 男的他见过,正是那个被吕良拉去城头的百夫长元春,女的皮肤白皙,生的端庄秀丽,虽然一身粗布麻裙,却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林夕只看一眼就得出一个言论。 这个名叫元景的小男孩,长得像他娘。 “白叔。” 元春先是向白满打了个招呼,随后才看到林夕,顿时脸色一变,身形一正,“世,世子殿下!” 他身旁那个女子脸色一变,急忙跟着行礼,“草民见过世子殿下。” 第一百二十四章 狗皮 “不必多礼。” 林夕笑着回应,随后看向白满,问道:“白老,这是您侄子和……?” “不是。” 白满摇了摇头,“我在老家没了亲人,好几次休假,都是在元春拉着我,住在了他们家,一来二去的就熟悉了。” 元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和月娥都没了亲人,把白叔接到家里,也热闹一些。” 那名叫月娥的女子温婉一笑,看向白满的目光满是柔和。 看两人的样子,的确是将白满当家人看待的。 “嗯。” 林夕微微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然后对白满说道。 “那白老你们聊,我就先下去了。” 别人一家团聚,他一个外人,自然不合适留在这里,对元春夫妇笑着点头示意,然后转身离去。 “殿下。” 还没走出多远,元景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 林夕转过头,发现这个身形高瘦,面色蜡黄的中年汉子,脸色憋得通红,说话吞吞吐吐的,“我,我想…” 月娥狠狠剜开这个没出息的男人一眼,然后看向林夕,温婉一笑,“殿下,元春他想邀请您去家里做客。” “不……” 林夕笑着摇了摇头,正要开口拒绝,忽然,他的心口处热了一下,那里是他放置符隶和玉牌信物的地方。 而自从青知前辈离去后,这枚符隶就没有过任何反应,而那玉牌则是一直都没有,可现在我刚想拒绝元春夫妇的邀请,符隶立刻有了反应,这绝非偶然。 在这一瞬间,林夕想到了许多东西。 之前重尧出现的事情,白满记得,元春也记得,且这两人还刚好认识,亲如一家,怎么可能这么巧? 莫非是前辈在暗中指引我? 林夕瞳孔一缩,心中有了一个猜测。 于是,他急忙改口道,“好啊,刚好我没什么事,可以随你们一起过去。” 说着又回到了几人身前。 元春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试探问道,“那殿下,我们现在就走” 说着,似乎意识到自己表现得有些急切,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李将军只放了五个时辰的假,说离家近的可以回家看一看,我怕来不及,就急了些。” 这或许是将士们,最后的回家机会了……林夕心情复杂,却仍是笑着点了点头,“无妨,我们现在就走吧。” 元春嘿嘿一笑,直接在前方领路,林夕几人跟上,一起向军营口处走去。 一路上,白满都抱着元景,元景几次想要自己下去走,白满都不肯放手。 “白叔,您把元景放下来,让他自己走。”元春劝道。 “你在教我做事?”白满瞪了他一眼,花白的胡子上下抖动。 元春悻悻一笑,不敢再劝,一旁刚想张嘴的月娥,最终没有出声。 林夕看了白满一眼,没说话。 十多岁的孩子,少说也有八九十斤,白满双腿都微微颤抖,却还在强撑,显然对元景宠溺得很。 想了想,他开口道,“白老,我替您抱着吧。” 说着,不等白满拒绝,就将军刀,包裹和木箱递给了元春,然后一把将元景夺了过来,抱在了怀里,却觉得很别扭,又甩到了肩头,最后索性让元景坐到了他的脖子上,这才作罢。 林夕将近一米九的身高,骑在他脖子上,元春看到了许多往日看不到的景色,比在白满怀里舒服多了,忍不住叹道,“这比上次骑爹爹那头战马,看得还远。” 元春面色一变,训斥道,“元景,不得无礼,快下来。” 月娥也是脸色一变,“快下来。” “喊什么?别吓着孩子。” 白满训斥道,“他乐意背,就让他背着,孩子开心就好。” 元景夫妇讪笑一声,不再讲话,只是看着林夕的身形,神色惶恐。 对此,林夕并不在意,只是对元景笑道,“想不想看得更远?” “想。” 元景话音刚落,林夕只说一声坐稳了,然后一跃一三四高,在空中停顿几秒,然后平稳落地。 啊! 元景发出失声尖叫,眼中却并不畏惧,反而是一脸兴奋。 林夕笑了笑,再次一跃而起,这一次跳的更高,足足有五六丈,然后落地,又跳起,落地……周而复始。 月娥看着这一切,欲言又止,似乎在担心摔着自己儿子。 元景看向妻子,宽慰道,“不用担心,殿下在妖兽狂潮中杀进杀出,斩杀数万头妖兽,都没失过手,和孩子玩闹而已,更不可能出事。” 说罢,他看向前方的两人,嘿嘿傻笑,“殿下都让我儿子骑在脖子上,这事够我在军营吹好几年。” 月娥瞪了他一眼,鄙夷道,“瞧你这点儿出息,整天每个正行。” 白满看着两人斗嘴,一脸笑意。 …… 军营门前。 营门大开着,百夫长李三带着手下二三十名士兵,在不断迎接着前来探营的百姓。 满脸笑意。 他和他的手下士兵都很开心,因为这次探营来的,不是那些该死的官员和富商,而是与他们同样出身的贫苦百姓。 这和打了胜仗一样,让他们开心。 “将军辛苦了!” “你们在前方抵抗妖兽,守护我们安危,我们无以为报,这些是我们的心意,还请将军一定要收下。” “是啊,我们拿不出什么好东西,都是自家酿的酒,以及一些粗布,还望将士们不要嫌弃。” “将军,……” …… 许多百姓恭维出声,拼命向李三塞着东西。 寻常百姓都没进过军营,只看李三盔甲和军刀与旁人不同,显然是个领头的。 想着叫将军最好听,就这样叫了。 这一声声将军,叫的李三晕乎乎的,嘴巴都快咧到耳根了。 李三一边拱手,招呼前来探营的百姓进去军营,一边婉拒着他们的心意。 静州边军纪律严明,他们可不敢收下礼物。 在间歇空当,他身旁一名伍长笑着恭维道,“头儿,您果然英明,先前要不是您告诉我们,这次来的是百姓,我都要谎称拉肚子,躲过去了。” 说着他一脸好奇,问道,“不过头儿,您是怎么知道这次来的不是那些狗日的官员、豪绅,而是百姓的?” “是啊,头。” “您和我们说说呗。” “我们……” …… 又几名伍长围了过来,探出头,满脸好奇。 “此事倒也很简单。” 李三说得很大声,但只说了这一句,便不再多说,反而一屁股坐在地上,随手捡了根树枝,一边剔着满嘴的大黄牙,一边瞥向四周。 等人差不多全都围了过来,他才继续说道,“之前吕良将军回来说,那帮混蛋当官的和豪绅,早就连夜跑了,我估么他们肯定来不及回来探营,所以就断定这次探营的肯定是百姓。” “头儿,果然英明,我等佩服!” …… 简单的恭维后,众人很快将话题转移到那些官员、豪绅身上。 “不过那些官员也太可恨了,妖兽一来,马上就跑了,真气人。” “就是,草他娘的,一有大的动静就跑去避难,时候还恬不知耻的来索要那些妖兽尸体,真不要脸!” “没办法,有些人就是这么贱。” 真是太可恨了……越讨论,他们心里就越气愤,讨论的就越投入,以至于都忘了观察四周。 “谁让你们这群贱民过来的?” 就在这时,几道恶吼声,打破了他们的讨论。 他们急忙站起身来,抬头看去,发现距此地百丈处,已经聚集了很多的人,恶吼声不断传来。 “草你娘的,是谁组织你们来探营的?” “要是不说,老子活剥了你们,然后杀你们全家。” …… “走,赶紧去看看。” 李三面色一变,带着手下士卒,走进一看,瞳孔瞬间收缩,眼中露出冲天杀机。 前面,一个衣着考究的青年,手持铁鞭,狰狞嘶吼,“给老子打,打到他们说为止,等他们说出来谁领头的,老子要杀了他全家。” 地上是皮开肉绽,伤口狰狞可怖的几十个百姓,男女老少都有,被几十个魁梧壮汉死死踩在地上,拳打脚踢。 一旁,还有被掀翻在地的板车,上面烈酒洒落在地上,酒香味掺杂着血腥味,弥漫四周。 百余名身着捕快服饰,腰挎长刀的捕快在一旁看着这一切,脸上满是残忍冷笑。 “住手!” 李三一声暴喝,“你们在干什么?” “干什么?” 为首青年回过头来,嗤笑道,“操你娘的瞎啊,老子在教训这帮不受规矩的贱民,看不出来?” 李三脸色瞬间铁青,抽出手中军刀,怒道,“马上放了他们,否则老子剁了你。” 他身后几十名士兵齐齐抽出长刀,眼中全是杀机。 那青年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我说李三,穿上这身狗皮胆子也大了,敢和老子叫嚣?” 李三瞬间暴怒,“张威,这里是军营,容不得你放肆,不要以为你姨父是静州首富,身后有当官的撑腰,老子就不敢砍你。” “砍我?” 张威嗤笑一声,“你胆子可真是不小,你信不信今天敢动手,明天我就派人杀你全家,将你那宝贝闺女先奸后杀?” “操你娘的,老子非砍了你。”李三双眼瞬间血红,提刀冲了过去,几名士兵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 “头儿,你还有老婆孩子,这事你别掺和了,交给兄弟们。” 说着,他们硬拉着将李三拉了回去,持刀向青年逼近而去,身上爆发出滔天杀机。 第一百二十五章 谁再敢乱动,死 张威丝毫不惧,对身旁手下吩咐道:“看好这些下等贱种,他们敢动手,先宰了再说。” 他话音刚落,几十个魁梧壮汉立刻掏出长刀,架在了脚下百姓脖子上,很多都直接割破了脖颈。 “卑鄙!” 那些士兵立刻停住了,没有再敢逼近一步。 张威瞥了他们一眼,冷笑道,“老子就在这儿,过来砍了我啊。” “你。” 几十个士兵浑身青筋暴起,却无可奈何。 呸! 张威一口浓痰吐在地上,“一群没卵蛋的废物。” 说罢,他转身看向身后那群捕头,道:“付丹捕头,有人光天化日下行凶,要砍了本公子,你们衙门管,还是不管?” “张公子,瞧您说的,我们衙门能是吃干饭的不成?” 一名身形矮胖,下巴留着一撮小胡子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冷冷的扫向那些士兵,“有我付丹在此,绝不允许任何人违反乱纪。” 说着,他忽然怒喝,“把兵器都给老子放下。” “放你娘。” 那些士兵自然不肯,有人嘶声怒吼。 这时,张威忽然一鞭子抽向身前一名少女,铁鞭打到少女背上。 啪! 这一鞭子直接将少女后背抽烂,血红一片,连骨头都漏了出来,少女发出凄厉惨叫,然后脖子一歪,昏了过去。 张威抬头看着众人,神色狰狞,“放不放?不放老子就先把她抽碎。” 那些士兵双眼瞬间猩红,脖颈满是暴涨青筋。 对于士兵来说,放下武器,就相当于投降,这比直接杀了他们还难受。 他们当然不甘心。 可若是不放下兵器,那少女就会被活活打死。 左右为难。 “把兵器放下。” 这时,一旁的李三双眼赤红,开口道。 “头儿……” 那些士兵不甘心,有人压抑着怒火,喊道。 “都给老子放下,这是命令!”李三突然嘶吼着命令道。 那些士兵再无人说话,身子不断颤抖,将手中军刀放在了地上。 李三的脸色缓缓发白,死死盯着张威,咬牙切齿道,“兵器我们已经放下,我李三任你处置,请你放过这些百姓,他们是无辜的。” “无辜?” 张威冷笑道,“他们破坏几位大人定下的规矩,胆敢私自组织探营,单凭这一点,打死他们都不过分。” 李三双拳紧握,浑身微微颤抖,一字一句道:“说吧,你到底想怎样?” “简单。” 张威桀骜一笑,“当众向我道歉,此事我可以暂时作罢,放过这群下等贱种。” “好。” 李三面容不断扭曲,低下头去,“刚才之事,是我错了,求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一般见识。” “哈哈,一个大头兵,也敢和张公子叫嚣找死。” “哼,不见棺材不掉泪,一群臭当兵的…” 场中顿时出现一阵巨大的哄笑声。 张威满脸鄙夷,嚣张道:“算你识相。” 走前,又狠狠瞪了那群当兵的一眼,“你们应该庆幸今天老子心情好,要不然老子有的是办法找到你们家,将你们一家全都宰了。” 说完,他率先离去。 付丹等一众人,急忙跟上。 他们走后,李三看着余下的几十个兄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更咽,“我李三对不起你们,让兄弟们丢脸了。” “不,头儿,您没给我们丢脸,您是我们的骄傲。” 一名士兵蹲下身子,声音中带着哭腔,其余人也跟着蹲下身子,双眼通红,就那么看着李三,更咽道: “是啊,头,您是为了救人才让我们放下兵器的。” “头儿,您是英雄。” 一群三十岁的汉子,就这样蹲在那里,满脸涕泪。 此时,那几十个受伤的百姓不顾身上伤势,爬了起来,对着这群士兵,齐齐下跪,也不说话,就那么磕着头。 李三他们瞬间满脸涕泪,忽然觉得虽然放下了刀,丢了尊严,可今天这次,却丢得值得。 “宁成,你火速回营将此事告诉吕将军,其余人和我一起,送乡亲们去军营,找军医治疗。” …… 另一边,张威带着众人向军营走去。 一路哼着小曲儿,显然心情不错。 “张公子,逼迫那些兵痞子低头,这等手段着实让付某佩服啊!”付丹一路都在拍张威的马匹。 身为捕头,他乃是真灵修士。 无论是修为和身份,都能甩张威一条街,按照常理就算对方跪下叫他亲爷爷,他都未必肯认。 可偏偏张威却有个静州城首富的好姨父,而且是给城中几位最有权势的大人办事的,而且关系极为亲近。 只要对方姨父肯美言几句,这比自己努力十年都有用,所以巴结巴结人家的外甥,就有必要了。 “哼,一群臭当兵的而已,也敢和老子斗,简直找死!”张威一脸傲然。 “那是,这下他们主动放下刀,就等于向我们投降,看他们还有脸见人。” 付丹低声赔笑道。 “若不是离军营太近,需要顾忌李将军的面子,老子非宰了他们不可。”张威冷笑一声,眼中满是杀机。 “就是,一群死当兵的,敢出了军营,都不需要张公子出手,我王某人一个人都把他们宰了。” 一名魁梧汉子,跟着拍了个马屁。 张威看了过去,“懂事,你叫什么名字?” 我要发达了……魁梧汉子眼前一亮,急忙答道:“回张公子,小的叫王……” 噗嗤! 他说到这里声音戛然而止,一颗头颅,滚落到地上,鲜血溅到张威和付丹满头满脸。 张威脸上的得意瞬间消失不见,变得满脸恐惧。 付丹比他好些,几乎瞬间就清醒了过来,四处看去,发现前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年轻男子,正在擦拭着刀上血迹。 面无表情。 当看到木质刀柄,他瞳孔瞬间一缩。 在军中,各个级别军官使用的刀,刀身是完全一样的,唯一不同的就是刀柄的材料。 像这种木质刀柄,一般都是校尉才能使用的! 莫非之前的举动,惹怒了军中高层,甚至不惜打破军方不得干涉地方政务的铁律? 想到什么,付丹的脸色瞬间发白,额头冒出细密冷汗。 他们之前之所以敢那么嚣张,就是因为这条铁律,不管他们闹得再凶,军方都无权干涉。 可若是没了这条铁律,活着对方真的不在乎,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侮辱这帮杀神。 这时,对面那人冰冷的声音忽然传来。 “止步,等李三过来,事情弄清楚之前,谁动我杀谁。” 说话的人,正是林夕,他看着两人,眼中满是杀机。 在此前一刻,他原本正背着元景玩闹,敏锐的感官却忽然听到军营不远处有吵闹的动静,便认真感知了一下。 结果,李三他们的对话,被他听到了一些。 当听到‘杀人全家’,‘狗皮’的字眼,他就知道肯定是出了事情,于是立刻放下了元景,提着刀过来,自己跑了过来,想要弄清楚。 可是随着越来越近,他竟然听到有一帮人一直在出言不逊,侮辱边军将士,这让他无比愤怒。 原本仅仅这些,他还不至于动手杀人,可他刚来到此处,刚好看到一个人叫嚣着死当兵的,还扬言敢出军营,一个个都宰了。 这实在是碰到了他的逆鳞,索性给了他一刀。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无比恐惧,大气都不敢喘。 付丹咽了口吐沫。 他原以为对方是为刚才之事出手,却不想对方到现在还不知道那件事情。 连事情都没弄清楚,就动手杀人? 这会不会太狠了一些! 意识到事情比想象的更糟糕,付丹彻底慌了,他结结巴巴问道,“这…这位军医,我们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林夕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是不是误会,等李三过来就知道了,如果真是误会,我会让你们过去。” 事情没弄清楚就杀人,要是知道了真相,恐怕全都要死! 付丹心里很清楚,以眼前之人的脾气,如果留在这里,必死无疑,还不如搏一搏,还有希望逃命。 想着,他脚下有一道气流出现。 这是他祖传的绝学,追风腿,只要速度全部展开,就算是丹海境高手,也绝对追不上他。 付丹浑身气机慢慢鼓荡至极点,然后毫无征兆的,化作一道残影,向远处跑去。 只一瞬间,就跑出了两三丈,并且速度还在加快。 他回头瞥了眼,发现那人正冷冷的看着自己,眼中充满了杀机,但是并未追来。 “快了,快了,只要我跑出百丈,速度完全展开,他追不上我,我今天就能活下来。”付丹心里慢慢有了底气,然后继续低头狂奔。 很快就又跑了两三丈。 砰! 忽然,他感觉自己撞到了什么东西,直接将他弹了回去。 付丹抬头一看,立刻满脸恐惧,失声尖叫道:“你什么时候追上来的?” 林夕冷冷的看着他,眼中满是杀意,“我刚才的话,没听懂吗?” 付丹浑身剧烈颤抖,“我…” 噗嗤! 他刚说出一个字,脖颈突然断裂,一颗人头滚落到地上,鲜血喷涌而出,洒落一地。 林夕在他身上擦了擦刀上血迹,冷冷的看着几丈外的人群,“谁再敢乱动,死!” 第一百二十六章 凭什么? 人群霎时寂静一片。 原本有几个人想要趁乱逃跑,看到这一幕立刻吓得浑身哆嗦,迈出的脚缩了回去,不敢再有半点儿心思。 林夕看了眼地上的尸体,眼中没有丝毫怜悯。 为了守护百姓,那些边军将士挥洒热血,不惜赴死,单凭这一点就值得所有人尊敬,而之前此人却出言侮辱。 单凭这一条,他在林夕心里,就是必杀之人了。 之所以要等李三到来,弄清楚再动手,只是怕事情严重,直接杀了太便宜对方了而已。 可对方既然选择逃跑,也没必要多留。 想着,林夕收回目光,再次回到原地,拄着刀,冷冷的看着众人,不发一言。 一群人看着林夕,眼中满是恐惧,腿肚子不断颤抖,没一个人敢说一句话,生怕被眼前之人注意到。 人群最前方的张威更是浑身不断颤抖,脊背上生出一层层细汗。 之前的事情是他带头干的,以此人的性格,倘若知道了真相,自己必死无疑! 下意识的,他向后挤去,却发现那些往日对他毕恭毕敬的奴才,根本不让位置,反而推得他更靠前了。 张威心头的恐惧越来越强,这种等死的滋味,真的难熬,几乎每一息,都是折磨! 一股屎尿膻腥味,从他下体传来。 林夕瞥了他一眼,眼中满是杀机。 之前听到的话语中,就数此人叫的最凶,动不动就要‘杀人全家’,死不足惜。 就在这时,一群人在远处出现,簇拥着向军营走来。 以林夕的目力,清晰的看到一个个眼眶通红的士兵,正扶着一群百姓,不断靠近。 那些百姓身上,衣衫破碎,浑身是血。 其中一个年轻少女,更是昏迷不醒,被两名士兵抬着小心前行,鲜血洒落一地。 结合之前听到的那些字眼,林夕很容易就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脸色愈发阴寒起来。 很快,一群人就来到了此处。 当看到地上的付丹的尸体,那些百姓被吓了一跳,然后满脸畅快意,一个少年从人群中跑了出来,对着尸体一阵猛踢,然后被身后父母拉了回去。 李三等士兵,先是一愣,然后眼中露出快意。 最后一抬头,刚好看到提着刀的一人。 “世…世子殿下。”李三等几十个士兵,眼中先是一喜,然后想起什么,眼眶发红,羞愧的低下了头。 “不必多礼。” 林夕简单回应,接着吩咐道,“李三你留下,其余人先带乡亲们去军营,找军医治疗。” “是。” 众人应了一声,然后向军营走去。 林夕敏锐的察觉到,那些士兵是远远绕着自己走,每一个敢与自己对视,好像做了没脸见人的丑事,而那些百姓更是看向自己身前一群人,眼中满是恐惧。 林夕微微皱眉,然后看向李三,问道:“李三,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如实告诉我,一个字也不要落下。” “是。” 李三行了一礼,然后答道,“世子殿下,事情是这样的……” 他一五一十的将之前自己遇到的事情,如实说了一遍,没有放过每一个细节。 林夕越听脸色就越难看,当听到张威等人因为探营,任意凄凌百姓,要杀人全家之时,脸色已经铁青一片。 当听到用百姓性命作威胁,逼迫士兵们止步时,脖颈有青筋缓缓暴起,当听到鞭打少女,让士兵们放下兵器,让李三道歉之时,双眼瞬间猩红,“一群该死的杂碎!” 李三心头一颤,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林夕暂时压住胸中的杀意,努力挤出一丝笑意,“李三,为百姓放下刀,这并不耻辱,你做得很好,真的很好。” 说罢,转身看向张威等人,眼中满是杀意,“是你们伤了那些百姓,还扬言要杀组织探营者全家?” “军…军爷,那都是张威带着手下干的,我们没动手啊!”人群后边,一名捕快失声尖叫。 “是啊,军爷那都是他们干的。” 有一名捕快指着张威和他身后几十个魁梧壮汉,出声指认。 说话间,那百十个捕快疾速后退,与张威以及他手下几十名壮汉,拉开了距离,努力划清界限。 林夕没搭理他们,提着刀走了过去。 那群壮汉看到林夕走来,眼中满是恐惧,‘噗通’一声,接二连三的跪在地上,指着张威嘶喊道: “军爷,都是他让我们干的…” “我们都是被逼的…” “军爷饶命…” 啊! 噗嗤! 鲜血喷涌间,声音戛然而止。 那几十个魁梧汉子倒在了血泊之中,有的从头顶被劈成两半,有的被拦腰斩断,有的被砍去脑袋,鲜血掺杂着脑浆、内脏,洒落一地,现场惨不忍睹。 “好,杀得好!” 见到这一幕,李三双拳紧握,竭力嘶吼,脸上是无比的快意,不争气的留下眼泪。 那群捕快则是头皮发麻,眼中满是恐惧,身子不断向后龟缩,吓得身子不断颤抖。 太残忍了。 一眨眼就杀了几十人,手段还如此血腥,这简直不是人! 然而,这只是刚开始,下一刻,他们纷纷瞳孔收缩,不少人吓得瘫软在地,发出失声尖叫: “妖…妖魔。” 只见,林夕周身,忽然起了一层淡淡的白色雾霭,地上失神渐渐破碎、腐朽,化作一滴滴莹绿液体,向他体内涌去。 林夕脸色发寒,这些魁梧壮汉大多只是开脉修士而已,对他几乎没有任何作用,可他就是想断了这群畜生的轮回。 要是放到之前,他或许会杀了这些人,可却未必会这么绝。 可不知怎么回事,自从在城头抵御过妖兽狂潮,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士兵接连死去后,他就有些变了。 也开始真正理解了吕良之前所说的话,彻底理解了那些士兵,在胭脂铺子,看到穷人被那般欺压的时候,为什么会爆发冲天杀机。 将士们挥洒热血,用生命守护的和平世道,凭什么是这样? 凭什么让小人鸡犬升天,然后肆意破坏这用尸体堆砌,鲜血浇灌,原本应该美好的世道? 凭什么? 此刻,林夕不想管什么法制,也不想管残忍不残忍,他只知道谁敢当破坏世道的蛀虫,他就要杀谁。 这已经成了他的逆鳞,谁敢动,他就要干死谁! 一旁,李三心中积蓄多年的郁气彻底爆发,癫狂嘶吼,“就该这样,早就该这样!” 他可不想管这手段像不像妖魔,他只知道眼前的世子殿下,在为百姓做主,为他手下的将士做主。 他李三可以被人侮辱,可以向张威那个该死的畜生低头,可他手下的兵,不该给被如此侮辱。 面对穷凶极恶的妖兽,他们哪怕是死,都没有想过退缩一步,可面对几个仗势欺人的小人,他们却被一再侮辱,甚至被逼的放下兵器投降示弱,凭什么? 他不知道什么大道理,只知道不应该这样。 眼前终于有人做了他想做,却不敢做,也做不到的事情,没人能理解他有多激动。 一阵夜风吹过,地上那些魁梧壮汉破碎、腐朽的尸体,像沙子一般,四散飘去。 原本那些捕快就被吓破了心神,缩在了地上,这阵夜风俨然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打破了他们心中防线。 “妖,妖魔啊!” “啊……” 有四个人心神彻底崩溃,尖叫着,连滚带爬的向远处逃去。 张威更是恐惧不已,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双手不断扒拉着,不断倒退滑动。 林夕手中军刀抛出,直接穿过他的腹部,将他钉在了地上,然后不再看上一眼,转头看向那几个逃跑的捕快,面目狰狞,如同地狱里爬出的恶鬼:“我让你们走了吗?” 林夕说话间,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只一瞬间,就来到一人面前,狠狠一巴掌,拍在了那人脑门。 嘭! 那人大半个脑袋瞬间炸裂,鲜血掺杂着脑浆,在空中飞舞,落得到处都是。 林夕毫不迟疑,身子一晃,就来到另一人身前,双手直接插入那人胸膛,狠狠一撕。 嗤啦! 那人甚至来不及惨叫,身子瞬间撕成两半,鲜血掺杂着内脏,洒落一地。 然后他再次来到一人身前,一记抚顶,咔嚓一声,那人脖颈碎裂,鲜血喷涌间,头颅没入腹腔。 最后一人被他一脚揣在胸膛,整个胸口瞬间炸裂开来,心脏自其中抛飞而出,带着一大块血肉,抛飞出去。 眨眼间,四人全部被追上,死状凄惨。 林夕神色冷漠,身上衣衫在风中鼓荡,伸手在一颗树上擦拭掉手上血迹。 太弱了。 像这种普通的开脉修士,简直纸糊的一样。 一碰就碎。 “这,这…这” 余下的捕快头皮发麻,牙齿不断打颤,呼吸瞬间急促起来。 林夕冷冷的走向他们,“还有人想逃跑吗?” 他们拼命摇头,一边摇头,一边向人群最中间挤去,生怕引起这个恶魔的注意,他们只希望这人能看在他们没动手的份上,饶了他们。 这可惜这注定只能是奢望。 第一百二十七章 土腥味 林夕在他们身前立定,声音冰冷,“我不是滥杀无辜之人,也知道你们很多是被逼无奈,不想太多计较,不过你们之前有人跟着出声附和,侮辱边军将士,不知道是哪一位多嘴,自己站出来吧。” 众人头皮发麻,急忙缩成一团,没人说话。 谁敢承认自己出声附和过? 说出来,指定被一巴掌拍死,绝不会有别的下场。 至于林夕说的不弑杀,不想太多计较,打死他们也是不信的。 “没人肯说?” 林夕神色骤然一冷,伸出手臂,“李三,刀。” 李三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将手中军刀,连同刀鞘扔了过去,被林夕一把接过。 锵! 军刀出鞘,林夕刀尖随意指向身前一人,“你,出来。” 那人脸色瞬间煞白,牙齿打颤,道:“我,我,我…不…” 噗嗤! 一颗人头滚落在地,鲜血喷涌而出,溅射到周边几人身上,那几人剧烈颤抖,吓得不轻,却不敢尖叫出声。 林夕瞥了尸体一眼,脸色无比冷漠。 此人之前眼神躲闪的最厉害,显然心里有鬼。 林夕甩了甩.刀上血迹,又随手指向一人,“你…” “我知道,别杀我,别杀我……” 不等林夕多说,那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然后尖叫着说出来八个名字,说着指向地上的无头尸体,“还有一个,刚才死了。” “很好。” 林夕点了点头,指着旁边一片空地,“这八个人留下,其余人滚到那边去。” 人群立刻涌动,连滚带爬的跑到一边,期间有几个人想跟着蒙混过去,却被一群人踹了回来。 “我操你娘的,你死别连累我们。” 原地只留下八人,脸色发白,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军爷饶…” “饶…” 噗嗤。 八颗人头滚落到地上,鲜血喷涌而出,将周边半丈地面染得一片鲜红,血腥味刺人眼鼻。 林夕看都不看一眼,收刀入鞘,然后看向余下众人,狞声道:“以后管好自己的嘴,谁若是再敢乱嚼舌根,侮辱静州边军半句,我就活剥了谁。” 幸存的捕快急忙摇头。 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再乱说话。 林夕语气冰冷,“滚吧。” 那些捕快人如遭大赦,连滚带爬的向远处跑去,可就在这时,那人的声音再次传来。 “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啥? 莫非这煞星反悔了不成……一群捕快吓得浑身颤抖,却无人敢再迈出哪怕一步。 他们心里很清楚,留下来可能会死,但现在走,一定会死! 林夕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把地上清理干净,然后尸体带走,二十息时间。” 那群捕快没有丝毫犹豫,立即去处理尸体,动作飞快,唯恐超过那煞星说的二十息时间。 林夕只是看了一眼,便不在关注。 他之所以不去吸收几人的生灵之力,是因为这几人只是出言侮辱,不像之前那些人,欺凌百姓,杀了就算了,没必要再断人轮回。 那样太绝了。 想着,林夕将刀扔还给李三,随后向张威走去,眼中怒火再次升腾而起,整件事情都是此人带头挑起,简直可恶到了极致。 见林夕一步步逼近,张威发出失声尖叫,“你别过来,我是静州首富刘家的外甥,你要是动我,他们绝不会放过你…” 他一边尖叫,一边扒拉地面,想往后退。 却因为被军刀钉在地上,后退不得,反而因为不断动弹,引来剧烈的痛楚。 林夕不为所动,对方既然什么都说了,他也就不用问了。 林夕顺手捡起地上铁鞭,冷声道:“之前你就是用这条鞭子,抽打的那名少女?” “我…”张威刚想说话。 林夕手中铁鞭忽然扬起,狠狠抽在他的左侧脚踝上。 啪! 一鞭子下去,张威的脚踝瞬间碎裂,他口中没说出的话咽了下去,“啊”的一声,发出了凄厉尖叫。 林夕面无表情,又是一鞭子,顺着上一道鞭痕,向上挪了半寸,张威脚踝处的碎裂血肉,顿时蔓延了半寸。 啪、啪、啪…… 林夕的鞭子不断扬起,每一鞭子,都顺着上一道鞭痕移动半寸,张威的整条左腿慢慢变成一滩碎肉,然后是又退,胳膊,身子。 “求求你杀了我,杀了我!” 凄厉哀嚎声,响彻夜空。 那些收拾尸体的捕快头皮发麻,对林夕的认知再次刷新。 这他么就是个活阎王! 不止杀人如麻,折磨人也如此恶毒。 他们收拾尸体的动作,更快了,只想赶紧收拾完,逃出这里,很快他们就收拾干净,向远处逃去。 李三看着他们的背影,脸上满是冷笑。 他觉得世子殿下还是很仁慈的,要是换成自己,今天非把这群该死的王八蛋,统统杀干净。 不过既然林夕决定了,他也不会多说什么。 李三握紧了手中军刀,心里暗下决定,一定要把这把世子殿下用过的刀,当成传家宝,世代传下去。 惨叫声慢慢变弱,然后消失。 地上的张威,被铁鞭硬生生的抽成了一堆碎肉。 林夕这才将铁鞭扔到了地上,随后有雾霭出现,碎肉很快消失,化作细沙一般的颗粒,被风吹散。 林夕只是瞥了一眼,就不再关注。 他转头看向李三笑了笑,伸出了大拇指,“李三,替我和你手下兄弟们说一声,你们都是这个。” 李三一愣,不争气的流下两行热泪。 他手下的兄弟,再也不用为放下兵器,向这帮畜生低头,而感到耻辱了。 世子殿下为他们出了气,而且还在夸他们! 毫无征兆的,李三‘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整整磕了三个响头,然后什么都没说,飞奔着离去。 他要把这个消息,告诉他手下兄弟们。 林夕目视这位百夫长离去,脸上的笑意逐渐敛去,变得一脸凝重。 虽然暂时解决了此事,可这只是表面而已。 张威只是依附刘家,为其办事的小人物而已,像他这种人,刘家下面多的是,可就是这样的小人物,都敢如此嚣张,在军营门口拷问普通百姓,逼迫一群军人低头、投降,更是扬言要杀人全家! 可想而知,其身后的刘家该多么过分? 林夕身子微不可查的一颤,闭目沉思。 而以刘家商贾的身份,显然做不到这一点,身后必然还有势力在暗中撑腰,估么着是某个府衙高官,也可能是别的势力。 要将其一起揪出来,一起杀了才能彻底除根! 要是身后还有其他人,那就一起杀了……林夕缓缓睁开眼,眼中泛起冲天杀意。 这份安稳世道是那些士兵用命换来的,不管牵扯多少人,他都要杀个干干净净! 砰! 林夕一把拔出地上军刀,然后狠狠一脚,将张威所化的细沙状物质踩得溅射飞起,然后捡起之前扔到一边的刀鞘,受到入鞘,向军营走去。 那里白满与元春一家还在赶路,算算时间应该快要到了。 正是这个原因,他之前才要让那些人去清扫地上血腥,带走尸体。 不管世道如何不好,有多少该死的蛀虫存在,像元景那么大的孩子,都不应该看到这样的血腥。 他眼中装的,应该是人间美好。 不止是元景,所有的百姓都能好好生活,不用接触这些肮脏与血腥,才对。 只有这样的世道,才对得起那些为之牺牲的英雄。 林夕一路前行,路上看到身上沾染了一些血迹,眉头顿时一紧,立刻用手生生撕掉,然后又抓起一把沙土,将军刀上的血迹尽数抹去,确认土味彻底掩盖了血腥,这才继续赶路。 很快他就与元春一家再次碰了头。 “林叔叔。” 看到林夕,小元景眼中露出一抹惊喜,离得老远就直接跑了过来。 林夕张开双臂,直接将军刀隔空扔给元春,然后抱起元景,不断跳动,便玩闹着边赶路。 元春接过刀,眉头微不可查的一皱。 从军多年,他瞬间就闻到了在土味中掺着的淡淡血腥,显然军刀刚刚喝过血。 一旁,月娥看着前方两道身影,嘴角逐渐撇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她自然看得出来,自己儿子真的喜欢和那位殿下呆在一起,而且那位世子殿下,也显然对元景很是喜爱。 ‘能如此温柔的对待一个孩子,世子殿下的为人真的不错’月娥心中想道,扯了扯身旁丈夫,轻声道:“世子殿下真的是一个温和的男子呢。” 要是你知道殿下刚刚才杀过人,可能就不会这么认为了……元春心里如此想着,眉头却是舒展开来,咧嘴一笑,“是的呢。” 月娥看着远方,越看越满意,忽然对丈夫说道,“要不,让元景认殿下做个干爹,怎么样。” 元春瞥了自家媳妇一眼,有些垂头丧气,“我也想,可是这怎么可能,毕竟我只是一个百夫长而已。” 月娥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也有些垂头丧气,“也是。” “也是什么,也是?” 这时,一旁的白满看了月娥一眼,道,“不就是认个干爹么,此事交给我。” 说着他狠狠瞪了元春一眼,“没出息的东西,自家媳妇提的东西都不敢争取。” 元春讪笑一声,不敢顶嘴,月娥看着呆头呆脑的丈夫,捂嘴偷笑。 白满的训斥声中,众人一路前行。 第一百二十八章 利益 一刻钟后。 众人已然快要走进内城,突然,一阵马蹄声从身后传来,越来越近,林夕回头一看,是吕良骑着一匹战马追了上来。 吕良追上众人后,翻身下马,对林夕行了一礼,“世子殿下。” 林夕微微点头示意,“吕将军可是有事。” 吕良沉默片刻后,轻声道,“军营门前的事情,李三都和我说了,吕某特地追来,代表手下士兵,向殿下致谢。” 林夕摇了摇头,神色郑重“吕将军,你可别忘了,我不止是南疆世子,还是静州边军,无惧营校尉林夕。” “所以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道谢就不必了。” 吕良一愣,眸中露出一抹感动。 一旁,元春夫妇及白满在一旁等着,不发一言,元景仍然骑在林夕脖子上,没有下来。 场中短暂寂静下来,只有夜风吹动树叶的‘哗啦’声,中间时而掺杂几声战马嗤嗤的响鼻声。 “好威武的战马。” 片刻后,一道童声打破了这份寂静,元景看着吕良身旁的战马,眼睛发光。 吕良看了看骑在林夕脖子上的元景,咧嘴一笑,然后大手一挥,“拿去骑。” “好啊。”元景极其兴奋。 “元景,别不懂事。”元春脸色一变,忙出声训斥。 元景低下头去,刚想说话,却在这时,一旁的白满眉头一皱,“你瞎嚷嚷什么,孩子喜欢就行。” “真是的。” 白满骂骂咧咧的走了过去。 吕良神态极其恭敬,主动递过缰绳,“给,白老。” 白满没搭理他,直接将战马牵了过来,林夕将元景放到战马上,然后对吕良说道,“吕将军,要是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 说罢,随众人一起,向远处走去。 期间,白满都牵着缰绳,马背上坐着元景,林夕在马后跟着,脚步不快不慢,始终保持着半丈距离。 军中战马大多带有妖兽血脉,桀骜难驯,他在一旁护着,省的出了什么岔子。 这些细节,被目送几人离去的吕良尽数看在眼里。 “世子殿下,南疆的王一定是你,也只能是你。”吕良嘴巴微微张开,小声呢喃。 此刻,他被彻底折服,认下了林夕这个南王。 之前通过长街短暂接触,甚至抵御妖兽狂潮,力挽狂澜,也只是说明天赋极佳,勇武无双而已。 作为从无数士兵中脱颖而出的将领,吕良是骄傲的,他会因此敬佩,却不会因此折服。 真正让他折服的,是林夕为那些士兵出刀的行为,是身份尊贵,却不介意让一个孩子骑在脖子上,甚至为其护卫的平凡举动。 与李三不同,他看到的更多。 在他看来,今日林夕斩了那些杂碎,来日就会向这个不平的世道拔刀,今日会护卫一个孩子,来日就会爱惜南疆子民。 这样的人,凭什么不是南疆的王? 吕良双拳紧握,终于彻底理解了李玉堂的决定。 像世子殿下这种人,我们静州边军无愧于他,他来日做了南王,一定能替我们肃清那些毒瘤。 还给一个所有活着、死去的将士,念想了很多年的世道。 沉吟间,吕良大步向军营方向走去,好像找到了希望,脚步前所未有的轻快。 …… 另一边,林夕几人一路前行,穿行在内城街道之上。 由于妖兽狂潮刚过的缘故,内城街道上没有什么人,时不时的有华丽马车驶过,进入一个个豪华大院。 应该是那些出城避祸,现在又折返而回的豪绅……林夕猜测出他们的身份。 一路闲聊中,他从月娥口中得知了不少消息。 比如这次妖兽狂潮,那些官府、内城豪绅早早的就外出避难了,直到事情过去才会回来。 又比如探营一直是官府衙门组织,让这些内城豪绅带头,然后借此名义,向普通百姓收取银子。 不止如此,他还从元春的口中得知,每次探营,那些豪绅都只是拿出一些米粮,布匹探望,而军营则必须以小半的妖兽尸体作为回礼,让他们带回去。 否则官府就会对故意找茬,为难那些士兵的家人。 李玉堂很愤怒,可有着军营不可干涉衙门政务的铁律存在,只能选择妥协。 久而久之,这就成了一种约定成俗的习惯。 而探营,俨然产生了巨大的利益,然后这些利益,会从官府层层分下去,甚至就连张威那种底层办事的,都有油水可捞。 林夕这下终于明白过来,那张威为何会那么暴怒,甚至做出那种恶性,要逼出组织者,杀其全家。 显然是这次意外,触碰了那些团体的利益,恐怕这次张威的行为,是受人指使的。 这静州城,竟然如此黑暗! 闲聊中,众人很快就穿过了内城,来到城东,又穿过几条街道,几条巷弄,来到了元春一家的小院。 跨过门槛,一行人来到院中。 “世子殿下稍等,我先去收拾一下。”月娥忽然想起之前的晚饭还没收拾,于是就让林夕与白满在院中等待,自己跑进屋子,动手收拾起来。 林夕倒也不急,四处打量起来。 小院不大,仅有三四间青砖灰瓦的房舍,一个柴房而已,院中一口古井,一个葡萄架,下面几方石凳。 寻常的农家小院,简单却温馨。 元春将战马拴在角落一颗树上,然后咧嘴笑了笑,“殿下,白叔,你们稍等,我去帮忙收拾一下。” 说着便跑到了堂屋,帮忙收拾起来。 林夕顺眼望去,清晰的看到碎裂的碗碟,以及地上的一小堆猪头肉,夫妻两人并没有仍,找了个碗碟装了进去,期间元春还往嘴里塞了两块,引得月娥一顿白眼。 林夕心中唏嘘不已。 他自小在王府就没缺过吃穿,即使是与白芷安和陈长河三人在一个农家,遭受农桑之苦的那三年,也是每天都有肉食。 他从来都没想过,食物掉在地上,捡起来继续吃。 “看着什么感觉?”白满斜坐在一方石凳上,神态悠闲,对此不以为然,好像见怪不怪。 林夕走到白满对面石凳前坐下,“有些心酸。” “哦。” 白满轻‘哦’一声,然后似做无意道,“那你真该在南疆四处走走,那样你会更心酸。” 林夕眉头顿时一紧,郑重道:“请白老赐教。” “没什么,只是想告诉殿下,元春他们家已经算是静州城不错的人家,却是这个处境,而静州城也是一州都城,算是比较富裕的地方,其他地方什么样子,殿下不妨自己想想看。” 白满说完不再多说,闭目养神起来。 林夕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脸色很不好看。 之前他只是听父亲说过,南疆很穷,很多人勉强吃饱饭,他一直不明白这是什么概念,直到刚才看到元春将那几块肉塞到嘴里,他才隐约有了体会。 白满的话,让他体会又深刻了不少。 或许这个世界不是我所想象的样子。 自从走出青城后,林夕心中就有这么一种感觉。 在此之前,他一直呆在王府,除了幼时三年的农桑之苦,以及偶然的历练斩妖,他几乎没出过远门。 所接触的都是王府侍卫,那些嫡系血亲,以及一些在府上教他修行的师傅。 无论是那个一家被戈阳探子杀害的老者,被人瞧不起的小七姐妹,还是那些抵御妖灵的将士,为非作歹的张威,这些他从来都没接触过。 似乎一直一来,他所看到的,都是父亲为他挡下黑暗和血腥后的世界,就像此时的元景一样。 想着,林夕不由看向院中的某个角落。 那里,元景正蹲在地上,手中拿着一片片葡萄叶子,喂食着战马,显然他不知道军中战马,向来是吃.精致豆料的。 林夕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以前是父亲在帮我挡下这些罪恶,以后就让我为这些孩子,为那些百姓,来做这些吧。 人终究要长大,扛起肩上的责任。 元景逗了一会儿战马,很快就没了兴趣,跑到林夕与白满这边,喊道:“林叔叔,你来背我跳高高吧。” “好啊。” 林夕没有拒绝,一把将元景甩到脖子上,一跃而起,院中想起一阵尖叫声。 这时,元春夫妇从堂屋走出,看到这一幕没有打扰,月娥拿着一个荷包走出院门,元春则是跑到了厨房,劈柴生火。 元景骑在林夕脖子上,玩了一会儿,很快就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擦着额头汗水。 他不断喘着粗气,忽然说道,“对了,林叔叔,你那么厉害,那你能不能…” “能不能什么?”林夕问道。 元景认真想了想,然后指着天空说道,“能不能把天变成绿色,然后把这些东西,都卷到天上去。” 他指了指周围院子。 林夕摇了摇头,“不能。” 元景慢慢的垂下头,有些低落,“这样啊,看来真是做梦了。” “什么梦?”林夕眉头顿时一紧,急忙问道。 元景答道,“没啥,就刚才我看到天空都变成绿色,然后起来好大的风,把房子都刮飞了,可是每过多长时间,这些东西就又变成原样了,就和做梦一样。” 第一百二十九章 杀机 林夕瞳孔一缩,心中掀起了滔天骇浪。 和白满和元春一样,这个孩子竟然也记得之前的事情! 之前在军营,因为那道符隶巧合的热了一下,且因为元春与白满的亲近,这让他觉得一切好像是那个名叫青知的道人指引。 可也只是猜测,他也不能确定。 而这个孩子说他也知道,这却让他又确定了许多,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刚好‘一家’三口都记得。 林夕蹲下身子,仔细打量起元景起来。 不得不说这孩子很幸运,个子随他爹,五官却随他母亲,生的异常俊俏,与那李松不逞多让。 元景被盯得浑身发毛,问道:“林叔叔,怎么了?” “没事。” 林夕随口答着,心中却陷入了沉思。 从这孩子身上,除了生的漂亮,他看不出任何特别的地方。 这究竟是巧合,还是青知前辈有意让他们记得,在指引我? 林夕眉头紧皱,陷入了沉思。 若是巧合,元春父子和白满之间有着什么共同点,所以记得,这勉强说得通,可那张一直没反应的符隶,偏偏我要拒绝元春的时候有了反应,这一点解释不通。 林夕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况,那张符隶在当时的确在发热,这一点他绝对没感应错。 ‘如此一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青知前辈在引导我。’ 林夕心中有了判断,然而紧接着,就有了更多疑惑。 ‘可青知前辈到底要引导我干什么?以他的神通来说,为什么没有直接告诉我,而是这么隐晦的指引我?’ “他又是什么人?他又到底在图什么?……” 越想,林夕脑海中的疑问反而越多,让他头昏脑胀,最后索性猛地晃了晃头,索性不想了。 若是青知引导他,那么符隶自然会有别的反应,现在多想也没用。 回过神后,他随手摸了摸元景的头,随后坐在石凳上,陪元景闲聊,看能否有其它收获。 …… 另一边。 月娥紧紧握着荷包,在大街上快步走着。 荷包里是四两银子,相当于他们家一个月的开销,原本她与儿子两人,是没有这么大开销的。 可是元景每天都要喝上一副汤药,单是一副药,都要花上一钱银子,一个月就要三两银子,贵的吓人。 要知道元春一个月,也才七两银子的饷银,单是元景喝汤药,就要吃掉一小半的银子。 月娥很心疼的要死,好多次都想断掉。 可是她又不敢,因为这是白叔反复叮嘱的事情,说喝那汤药,对元景有好处。 月娥清楚的记得,当时白满给他方子的时候,让她硬生生的背下,然后就直接把方子撕了。 更是特意交代她,抓药的时候一定要多跑几家药铺,分开抓,决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药方的存在。 她虽然是妇道人家,但看白满的模样,却也知道这方子必然极其珍贵,所以再怎么难,也都坚持下来了。 月娥一路前行,直奔街道肉铺而去。 按理说已经是深夜了,肉铺早就关门了,可想着今天探营,说不定刚好有人回来,她打算去试试运气。 很快,她就来到了肉铺前,铺子没开门,但屋里却灯火通明。 看来杨兴大哥也探营回来了……月娥心头松了一口气,上前用力拍打大门,“杨大哥,能不能起来一下,帮我称几斤肉。” 吱啦! 肉铺打开,一个魁梧壮汉拎着杀猪刀,走了出来,然后走到案板上,切了一大块猪肉递给了月娥,“拿着,不要钱。” “这怎么行?”月娥慌忙推辞。 “怎么不行,你男人拿命在保护咱老百姓,我送几斤肉咋了?”屠夫杨兴眼睛一瞪,脸上肥肉乱颤。 月娥鼻子一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在这一刻,她忽然觉得,丈夫拿那么点儿银子,在前线拼死拼活,是值得的。 “老杨,是谁啊?”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魁梧的妇人,快步走了过来。 “媳妇,是元家媳妇来卖肉,应该是元兄弟回来了。”杨姓屠夫咧嘴一笑,眼中满是宠溺。 “嫂子。”月娥出声打招呼。 “月娥,你等等哈。” 妇人咧嘴一笑,然后瞪了自家男人一眼,叮嘱道,“留住月娥,我去拿点儿东西。” 说着向回跑去。 没走几步,又回头叮嘱了一句,“看好月娥,要是她先走了,老娘今晚不让你上床。” 杨兴肥肉颤了颤,“月娥,帮杨哥个忙,等你嫂子过来。” 月娥本想付钱离去,可看到杨兴为难的样子,只好暂时留了下来。 不多时,那魁梧妇人去而复返,手里拎着一头烧鹅,两只野兔,一只活鸡和两坛酒,走了过来。 直接塞到月娥手中,“拿着。” “这可使不得。”月娥连忙拒绝。 “和我客气什么?”魁梧女子一瞪眼,一副对方若不接下,誓不罢休的模样。 “这…好吧。” 盛情难却,月娥只得接下,然后起身告退,“那嫂子我先回去了。” 临走前,偷偷的将一块碎银塞到了案板前,她知道杨兴虽然靠着肉铺,家境比较殷实,可却有一个女儿和两个儿子要养。 挺不容易的。 “有了这些东西,总算能招待白叔和殿下了。” 夜色中,月娥提着手中吃食,快速向家赶去,脸上多了一抹笑容。 对于那名殿下,她打心眼里感激,不是因为他殿下的身份,更不是因为在军营里听人将他多么厉害,杀了多少妖兽。 而是因为那位殿下的存在,妖兽提前褪去,让她的丈夫没有面对危险,仅此而已。 快速穿过街道,拐过几个胡同,月娥很快来到了自家院子的巷子前,忽然她脸色一变。 巷子的另一侧,刚好有三个高大壮汉,迎面走来。 三人都穿着黑色紧身长衫,裸露着壮硕的胸膛。 这三人月娥认识,是城东这片有名的混混,领头的名叫陈生,后面是他们的跟班。 陈生成天游手好闲,偷鸡摸狗,有好几个妇女无故失踪,都是他带人干的,前些日子被抓了起来,可是最近不知怎么又给放了。 她听人说,是刘家把他们捞了出来,现在在帮着刘家做事,比以前更嚣张了。 这些还好,关键是这几人还盯上了自己,前两天还跟着她到了家门口,还是杨兴拿着杀猪刀,才把他们赶走。 月娥拎着东西,硬着头皮快速走了过去,头低得像豆芽菜,唯恐被这三人注意到。 “等等。” 陈生忽然一伸手,拦住了她,“呦,这不是元家小娘子吗?多日不见,还是这么俊俏啊。” 说着伸手摸向月娥的脸。 “陈生你想干什么?” 月娥神色慌乱,急忙后退,很快退到了墙根,“我可告诉你,我男人现在在家的。” 陈生脸色一变,他看了眼月娥手中吃食,知道对方十有八九说的是真的,冷‘哼’一声,让开了路。 月娥头也不回的向家跑去,隐约间,她听到了陈生三人的淫笑声: “啧啧,这骚娘们,真是好身段,等她男人走了,老子非要上了她,好好爽一爽,然后卖到窑子去。” “嘿嘿,卖到窑子前,要让我也尝尝滋味哈。”一个跟班附和道。 “还有我,听说他儿子我错,我想尝尝鲜。” “没问题。” 月娥眼中露出恐惧。 实际上她不想让丈夫继续当兵,就有这个原因,在这静州城,家里连个男人都没有,她很害怕。 每天,都提心吊胆的。 与此同时。 小院里,正抱着元景玩闹的林夕,眼中忽然泛起冲天的杀机,只是转瞬即逝,重新换上了一张笑脸。 元景一愣,刚才,他好像觉得眼前这个温柔的林叔叔,好像变得很可怕,但一晃就过去了。 这时,院门忽然被打开。 月娥推门进来,然后立刻关上了院门,然后过头来,努力挤出一张笑脸,然后向厨房走去。 不多时,元春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他对林夕憨憨一笑,“殿下,白叔,俺媳妇嫌弃俺碍手碍脚,拿着军刀,在门口站一会儿。” “嗯。” 林夕微笑着点头示意,心中却冒出滔天的杀机。 他方才明明听到,那月娥哭着,小声求元春去门口站着,说要让别人知道,她男人回来了。 元春转身走出了院门,提着刀。 林夕笑着把元景放在地上,然后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叔叔去趟茅房,一会儿再陪你玩。” 说着,转身一侧的茅房走去。 说是茅房,其实就是一片露天空地,然后后墙根挖个坑,上面垫着几层青砖,坑内满是污秽,臭味弥漫。 刚一进茅房,他脸色立刻垮了起来,自然不是因为臭味难闻,而是刚才的事情,实在刺痛了他。 只是几个混混,就敢如此嚣张! 把一个女子吓得,让自家男人,提着刀站在门口,震慑他们! 就这她的丈夫还是静州边军百夫长,若是普通人家,是不是有男人,也照样肆意屈辱? 这静州城怎么会乱成这样? 林夕双拳紧握,眼中满是杀机,脚尖一点,越出了墙头,就这夜色,向远处奔去。 …… 第一百三十章 狠人 小院门前。 元春持刀而立,站得笔直。 忽然他看着巷子另一头,右手握上了刀柄。 在那里传来了一阵‘砰砰’的声响,中间掺杂着一道惨叫声,只是惨叫声转瞬即逝,变成了低沉的‘呜呜’声,似乎被人割掉了舌头。 犹豫了片刻,元春最终没有过去。 月娥之前让他拿刀在门口站着,哪里都不准确去,死也不准挪地方,他从来没见过妻子那般模样,几乎是在哀求。 作为丈夫,他实在不想违背妻子意愿。 元春松开了刀柄。 巷子另一头。 林夕拿着一块黑布,猫着腰,快步来到茅房墙边,脚尖轻点,再次回到了茅房。 一股臭味,再次涌入鼻腔。 林夕眉头一皱,将黑布藏到身后,走出来茅房,先是装模作样的提了提裤子,然后笑着对元景打了个招呼,“等会儿再和你玩哈。” 说着径直走向了厨房。 此时,月娥低头往灶台里添着木柴,锅里咕嘟咕嘟作响,不断飘出肉香。 “嫂子。” 月娥抬头,看到是林夕走了出来,露出一脸温婉笑意,“殿下怎么了?” 林夕腼腆一笑,挠了挠脸颊,吞吞吐吐道,“我…我想缝个布袋,可是不会针线活,所以想请嫂子你帮帮忙。” 库! 月娥憋不住笑,道:“行,回头就帮你缝。” “谢谢嫂子了。” 林夕将手中黑布放到一旁案板上,然后逃也似的,走出了厨房。 月娥走到桌案前,捡起黑布一看,顿时眉头一紧。 黑布两尺见方,上面皱巴巴的,满是细沙大小的土黄色颗粒,看着脏兮兮的。 “也不知道从哪里找的布,脏死了。” 月娥满脸嫌弃,将黑布拿到洗菜池里反复搓洗,将上面的‘沙粒’冲洗干净,然后随手搭在了灶台旁。 继续做饭。 另一边。 林夕走出厨房后,擦了擦额头细汗。 让元景妻子帮忙缝补布袋,让他有种很难受的感觉,甚至比在城头抵御妖兽,还要难熬。 努力平静心情,他再次走向元景玩耍起来。 一会掐着膀子向上扔,然后接住,一会儿抱着腰,不停转圈,院子里回荡着两人的欢笑声。 白满斜着身子倚在石凳上,眼睛瞥向两人,面皮抽了抽,然后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房顶烟囱不断冒出白烟,男人持刀站在门口,一片祥和。 “元景,别玩了,过来杀鸡。” 厨房里,传来月娥温婉的女声。 元景从林夕脖子上下来,然后跑到了厨房,不多时又走了出来,左手拎着一只公鸡,右手拎着菜刀,走到了墙角。 咯吱、咯吱… 公鸡咯吱声中,元景一把将公鸡按在地上,手起刀落,一刀剁掉了鸡头,鲜血四溅飞起,染红了墙面。 公鸡瞬间不动弹了。 这时,元景又不慌不忙的打水,然后又将死鸡,连同鸡头捡起,熟练的拔毛,开膛、破肚子,将一颗颗血污内脏清洗干净,端回了厨房,然后里面就传来了‘砰砰’的剁肉声。 一道道响声像是敲打在林夕心头之上,让他心肝乱颤! 一个年仅十岁,性格可爱的男孩,竟然还有如此一面! 刚才剁掉鸡头的时候,元景面色平静,像是看待一个死物,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动作干净利索,一气呵成。 毫不拖泥带水。 身上干干净净的,连一滴血都没有沾到。 这孩子长大,绝对是个狠人! 林夕下意识,咽了口吐沫。 白满瞥了他一眼,轻声道,“月娥是个温柔的女子,连鸡都不敢杀,买肉都是买剁好的,元春又常年不在家,所以从元景五岁开始,就开始教他杀些家畜什么的,好帮帮他娘,可是你也知道一个大老爷们,又常年从军,教的方法难免有一点儿粗暴了。” 林夕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常年从军,身上不可避免的会带有戾气,手法上自然不可能像寻常人那么温柔。 “可是说来也很奇怪,元景好像很有天赋,第一次就学得有模有样,也没有寻常孩子的害怕,一刀就剁掉了鸭头。” 白满脸上露出一丝不解,他指了指墙角,“记得第一次就是在那里教的。” 林夕顺眼看去,发现那一块墙皮厚厚脱落了一层,露出深褐色的砖石,与周围的白墙一起,对比极其鲜明。 在两人说话的空当,元景又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右手提着菜刀,左手拎着两只野兔。 野兔一身白色毛发,看着像是绸缎,蓝褐色的眼睛不断闪烁,泪汪汪的,惹人怜爱。 元景不为所动,手起刀落。 前后不到一息时间,两只野兔就步了公鸡的后尘,鲜血溅射到褐色砖石上,滋滋冒泡。 院中那匹战马,脚步不断挪动,到了墙角另一侧。 缰绳绷紧。 它想让自己离这个孩子越远越好。 元景熟练的将兔子剥皮,开膛、破肚,兔子皮还被他用绳子系着,绑在了一棵树上,显然不想浪费。 做完这些,他再次回到厨房,里面再次响起‘咚、咚’的剁肉声。 林夕眼皮直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多时,元景从厨房里跑了出来,重新换上了一张笑脸,“林叔叔。” 说话间,张开双臂,搂住林夕腰身,抬头看着他。 林夕仔细看向元景。 俏皮可爱,一脸孩子气。 可是看到了刚才一幕,他再也无法将元景单纯的当成一个孩子,说不出来的感觉。 林夕抹着元景的背,认真感应。 他要看看这孩子的修行资质,究竟如何,要是可以,一定要让他修行,不然太浪费心性了。 下一刻,林夕瞳孔一缩,眼中骇然! 在方才,他的灵识悄悄探入了元景体内,赫然发现血肉之中,竟然有点点乌光,霍霍生辉! 其上不断散发着一道诡异气息,弥漫全身。 这种气息林夕很熟悉,与他打败墨铁与银月所用的诡异力量极其相似,显然同源! 只不过这种气息尚且羸弱,被血肉束缚着,尚未透体而出。 难怪我一直没有感应……林夕蹲下身子,捧着元景的脸,认真道:“元景,你想不想修行,成为你爹和我一样的人?” “想。” 元景想也没想就答道,只是下一刻,他又垂下了头,“可是我娘说,修行太费钱了,我家没钱……” 林夕笑了笑,“别担心,不就是钱吗,林叔叔有的是。” “真的吗?”元景眼中闪过亮光。 生在军人家庭,他对修行并不陌生,知道那些修行者一跃几丈,力大无穷,无比强大。 更是在路上,体会到一跃几丈高的感觉。 这个十岁的孩子,打心眼里喜欢这种刺激感觉,可是他也知道这不可能,因为他家穷,没钱。 注定无法修行。 他也很懂事的放下了这种心思,可是现在忽然有了机会,他自然是极其开心的。 “真的。” 林夕认真点头。 耶! 元景一下子跳了起来,围着院子四处乱跑,边跑边喊,“我能修行了,我能修行了……” 院中那匹战马,绕着那颗树不断打转,与树越来越近。 白满斜着身子,脸上露出微不可查的笑意。 跑了一阵子,似乎是有些累了,又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元景又跑到林夕面前,气喘吁吁的问道,“林叔叔,你真的很有钱吗?” “嗯。”林夕点了点头。 元景想了想道,“那你能不能给我买点儿药材,我娘每天都要让我喝一碗汤药,好贵好贵的,我看她每次都捏着碎银子,心疼的冒眼泪…” 闻言,白满脸色肉眼可见的一僵。 下一刻,他‘噌’的一下从凳子站起身,冲过来了过来。 白满先是伸手捂住元景的嘴,然后看着林夕尴尬一笑,“童言无忌,殿下不要当真哈。” “嗯。” 林夕笑着点了点头,心中有了猜测。 恐怕这个方子就是白满所说,戈野给他的那个方子,白满和他说方子撕了,应该不想给他,所以才骗他的。 对于白满这个老军医,从内心深处来说他是尊敬的,不管那方子再珍贵,都是对方的东西。 对方不愿意给,他也不会去逼问。 略作思索,林夕揪了揪元景的脸,笑道:“你先和白爷爷玩,我出去一趟。” 说着,他转身向院门走去。 元景修行的事情,他要和元春说一下才行,毕竟是人家的亲儿子,必须商议一下才行。 白满看着林夕的背影,脸上踌躇不定。 片刻后,他低下头去,一张老脸挤出一丝笑意,“小元景,爷爷陪你捉迷藏好不好。” “好啊,好啊……” 一老一小的嬉闹声中,林夕走出了院落。 一走出门口,他就看到元春手持长刀,站在门口。 上前几步,他与元景并肩而立,轻声道,“你都听见了?” “嗯。” 元春微微点头。 “你觉得让元景修行,如何?”林夕问道。 短暂沉默后,元景缓缓开口,“元景的天赋很好,我一直都知道,以前我也和月娥说过,等元景长大了,就让他入伍从军,好接触修行,可月娥死活不同意,只说我们元家,有我一个当兵的,够多了。” 说着他低下头去,“我够对不起月娥了,此事我想听她的。” 很委婉的拒绝。 第一百三十一章 门神 林夕微微沉默,然后笑道,“修行不一定非要当兵啊。” 元春抬起看向林夕。 林夕继续说道,“等过些时日青城安定下来,我会派老师过来,专门教元景修行,所需要的资源,到时候会一并送过来。” 元春瞬间双眼通红。 修行是极其耗钱的,但是其中需要的珍贵药材,每月至少都要几十两银子,只有那些豪绅,才能负担得起。 一般人家,想都不用想。 他们唯一接触修行的方式,就是从军,依靠军中提供的资源修行,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但从军死亡率极高,只有少数人才会去,试图以生命,争取出人头地的可能,大多数人注定只能是普通人。 一辈子被那些豪绅压榨,毫无反抗之力。 永远都看不到希望。 作为父亲,他自然希望儿子有出息,听到这个世子殿下要助他儿子修炼,当然激动。 元春张了张嘴,本想说谢谢,却又觉得矫情,被他生生咽了下去,嘴巴张开半天,也没说出话。 林夕拍了拍他的肩膀,打趣道,“元景叫我那么多声叔叔,总该送些礼物给他。” 元春嘴巴合上,最终什么都没说,心中暗暗发誓,以后一定好好杀敌,哪怕是死也心甘情愿! 林夕看着这个耿直汉子,没说话。 实际上,他愿意帮助元景修炼,最根本的原因,不是因为那个孩子心性和天赋好,而是因为他是静州边军将士的儿子。 那些将士出生入死,他们的孩子就应该得到这些。 还有一点,就是今夜的事情给他带来了很深的刺激。 今天是有他在,要是没有呢? 那张威恐怕还在逍遥快活,辱骂这那些守护黎民的英雄,刚才那三个杂碎也还活着,以他们的体格来说,那些百姓根本就无力反抗! 在这个肮脏的世道,这些底层百姓应该得到修行的机会,不然注定一辈子都被那些该死的蛀虫迫害。 一点儿反抗能力都没有。 想到一路遇到的事情,林夕心中暗暗发誓: 不管是刘家,还是其背后的府衙官员,但凡与此事有关系的,他统统都要杀干净。 一个不留。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到晚些时间,元春一家和白老睡下再去不迟。’ 略作思索,林夕暂时压住了心中杀机,转身走回来院落,不多时又去而复返,手中多了一把刀。 夜色中,两人持刀而立,站在大门两侧。 像是两尊门神。 …… 与此同时。 几十辆豪华马车驶进入静州军营。 不多时去而复返,原本空荡荡的马车之上,已经装满了妖兽尸体,一路鲜血不断洒落。 最前面一辆马车中,不断有儒雅声音传出: “齐大人,李大疤瘌杀了我们十三人,就只赔了十三具三阶妖兽尸体,最多折合四十万两银子,此事就这么算了,可说不过去啊。” “裴大人,一条人命也就是百十两银子,这些不少了。” “不错,丁某觉得要是逼的太紧,那些死当兵的狗急跳墙,对谁都没好处。” “丁大人说的是,但鄙人觉得,此事还要适当还击才是,不然李大疤瘌只会步步紧逼,越来越过分。” “哦,那吴大人可有什么主意?” “依吴某看,这次那些死去士兵的抚恤银,我们不妨多扣两成,算是还击。” “可是以前就扣去了六成,再多扣两成,会不会太过分,万一那李大疤拉急眼了,可就麻烦了啊!” “哼!” 马车内,传来一道冷哼声,“一个粗鄙武将,他还敢不顾那条铁律,造反不成?” 沉默少顷,马车内再次传出声响。 “我赞同!” “赞同!” “赞同!” 几道赞同声中,马车驶向远方。 此时的城头上。 李玉堂与数十名武将并肩而立,望着远去的马车,眼中满是杀机。 “草他娘的,老子真想砍了他们。” 司浩神色狰狞,浑身充斥着暴虐的杀机,险些跳了起来,这些官员的德行,他最有体会。 妖兽狂潮来了比谁跑得都快,一结束就派人来欺辱那些探营的百姓,结果刚好被世子殿下杀了,却又来颠倒黑白。 言语间用那些将士的边军家人的性命威胁,大肆敲诈! 简直该死! 其余将领也是脸色铁青,眸中满是杀意。 墨铁一张熊脸不断抽搐,目露凶光。 他一个妖族,都看不下去了! 银月上前一步,“李大将军,要不要我去” 他抬手对脖子一抹,“保证不会有人发现。” “不用。” 李玉堂轻轻摇头,“他们的好日子快到头了。” 说罢,转身离去。 留下众人外加两妖,一脸懵逼,唯有吕良神色莫名,心道:“世子殿下,你一定会出手的,对吧。” …… 小院前。 林夕与元春一起站了约么半个时辰。 吱啦! 大门缓缓打开,元景的小脑袋从门缝里探了出来,“爹,林叔叔,娘让我喊你们吃饭。” “来了。” 元春揉了揉儿子的头,走了进去,林夕也跟着走了进去。 三人很快就来到了堂屋。 中间摆了一张桌子,五个圆凳,上面摆着四道菜。 分别是一只烧鹅,一盆鸡汤,还有两盘兔子肉,桌角还有两坛酒。 白满淡定的喝着小酒,神神在在,月娥不在,应该还在厨房忙碌。 “殿下请坐。”元春招呼林夕入座。 林夕微微点头示意,然后在一侧坐下。 元春又将元景按在凳子上,动作粗暴。 砰! 白满放下酒杯,猛地一拍桌子,元春吓了一跳,急忙陪着笑,“白…白叔,怎么了?” 白满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去叫月娥吃饭。” 元春讪笑着走出堂屋,然后走向厨房,边跑边喊,“月娥,快别忙活了,快过来吃饭。” “别急,我一会儿就来。” 月娥的声音,透过院子传了过来。 堂屋,白满揉着元景的肩膀,眼中全是心疼,元景乖乖的坐在那里,也没吭声。 林夕只是看着,也不说话。 三人谁都没有动筷子,不多时元春夫妇从门外走来,将一盆米粥,端上了桌子,然后落座。 几人谁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月娥踢了丈夫一脚,暗中指了指白老和林夕。 元春咧嘴一笑,急忙起身,给林夕与白老倒满了酒,笑道:“殿下,白叔,我敬您一杯。” 林夕跟着起身,一饮而尽。 白满坐在那里,小撮一口,然后放下酒杯。 “吃饭,吃饭。”月娥轻笑着招呼几人。 饭菜的味道不错,林夕一边低头吃饭,一边看着白满,说道,“白老,您可知道您那个徒弟戈野离开军营后,去了哪里?” 这小子还在惦记那药方……白满立刻看了过来,没好气道:“不知道。” 林夕眼中露出一抹失望。 和白满想的一样,他确实还惦记着那张方子,因为其价值实在太大了,尤其是刚刚探查了元景资质后,就更念念不忘了。 只是又问了一次,白满还是不肯说,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就是不愿意给。 对此,林夕毫无办法,索性不再多问,低头干饭。 元春和月娥微微发愣,两人的话,他们听着像是打哑谜,至于元景,则是一直在低头干饭。 没多大功夫,两碟子兔肉,被他消灭一大半。 “林夕。” 白满忽然直呼其名,说道,“要是你能答应过一件事,我就把那方子给你。” 林夕停止干饭,放下碗筷,“白老请讲,只要我可以做到的,就一定去办。” 白满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只要你认元景做个干儿子,并保证像亲儿子一样培养他,我就给你。” 啪! 碗筷掉地的声音响起,元景夫妇齐齐呆在了那里,瞳孔收缩。 白满之前在路上,就和他们说过此事,但两人只当是在说笑,谁都没太当回事。 然而白满竟然当真了! 认个干儿子,倒是没什么,关键是后面那句。 当成亲儿子培养,这是什么概念? 林夕若是继位成功,那元景今后将享用整个南疆最好的资源,注定功成名就,甚至带着整个元家,彻底崛起。 “白…白叔……” 元春结结巴巴,他想说还是算了,却直接被白满打断。 白满盯着元春和月娥,说道:“这些年,老头子孤身一人,你们两个一直把我当成亲爹看待,我一直都看在眼里,如今我说不定明天就死了,总要给你们留些东西。” 白满说完,看向林夕,“我知道拿这个说事,有些功利的感觉,甚至让我晚节不保,但我早就把元景当成自己的亲孙子,为了他,我乐意这么做。” 林夕微微沉默,没有说话。 那个方子的价值之大,简直难以想象,别说只是全力培养一个孩子,就算是全力培养一千个,一万个都是值得的。 况且自己还多了个天赋异禀的儿子,稳赚不赔。 沉默片刻,他开口道,“白老就不怕我斗不过那林川,这些都无法做到。” “不担心。” 白满摇了摇头,“要是等你继位我再提此事,你的承诺虽然还会作数,但未必有多值钱,但如果现在提出此事,等你将来继位,我相信以你的人品来说,你绝不会亏待元景,亏待元家。” 说着,他倒了一杯酒,推到林夕面前,然后一拍桌子,“大老爷们别婆婆妈妈,行不行,一句话。” 第一百三十二章 抚恤银 沉默片刻。 林夕起身,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狠狠将酒杯砸在桌子上,“元景,给爹磕头。” 给爹磕头? 元景一愣,默默的放下手中兔腿。 元景起身,退后两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给元春磕了三个响头。 四人脸色同时一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说话。 他们都以为,元景不愿意。 “孩子不愿意,要不此事算了吧。”林夕看着白满,语气中满是无奈。 白满沉默了片刻,然后一拍桌子,起身将元景提溜到林夕面前,没好气道,“以后你林叔叔就是你干爹,给他磕头。” “干爹?” 元景稚嫩的童音传来,“是认林叔叔做干爹,给他磕头吗?” “对。” 白满点头,神色严肃。 林夕弯下身子看向元景,“你愿意认我为干爹吗?” 那张方子很珍贵,但若只是如此,他最多可以答应全力培养元景,却未必肯认下这个干儿子。 林川的恩将仇报,给他很深的阴影。 他之所以决定答应此事,更多的是因为自己真心喜欢这个孩子,也不信这个孩子会是林川那样的人。 还有就是元景的父亲,是不惜以血肉之躯与妖灵搏斗,还要前往通州抵御戈阳,十死无生的静州边军将士。 在林夕的眼里,元景不单单是元春的孩子,同时还是那些所以静州边军家人的代表。 意义非凡。 月娥也是。 所以他才会对那三个无赖,有那般杀机,才会愿意认这个干儿子。 当然,这只是他的想法。 他还要尊重元景的意愿才行。 想着,林夕又补充了一句,“即使你不愿意磕头,也是可以的。” “愿意啊。” 元景想都没想,答道,“也愿意磕头啊。” 众人一愣。 白满问道,“那你刚才为啥不愿意磕头?” 元景挠了挠头,小声说道,“我刚才在吃东西,不知道这个,还以为林叔叔是让我给俺爹磕头,所以就照做了。” 四个大人彼此对视,都没说话。 沉默片刻,白满率先开口,“元景,给你干爹磕头。” 元景双腿弯曲,有模有样的磕了三个响头,林夕弯腰将他扶了起来,然后几人继续吃饭。 有了这个插曲,饭桌的气氛不再沉闷,白满、林夕和元春推杯换盏,侃大山,几乎什么都有说。 白满说的大多是行医趣事,而元春说的多是一些沙场经历,听着很血腥,被月娥瞪了几次后,就很识趣的,干笑着闭嘴了。 林夕多数时候只是听着,时不时的插上一句。 元景一直低头干饭,肚子慢慢变圆。 桌上饭食物逐渐变空,月娥早早坐到一旁,就着烛火拿着针线、裁刀以及一块黑布缝缝补补,帮林夕做着布袋。 时不时的被三人逗笑。 “汪汪!” 就在这时,夜空中忽然传来一阵狗叫声,然后就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紧接着。 砰、砰! 就在这时,院门忽然传来一道道沉闷声响,其中还掺杂着木门摇晃的‘吱啦’声。 噗! 月娥被针刺破了手指,脸色下意识一变,然后看了眼自家男人,又平静了下来,继续缝补。 桌子旁,正在聊天的三人霎时停下,林夕与元春对视一眼后,同时起身走出了堂屋。 提着刀。 刚走出堂屋,林夕就看到大门剧烈晃动,门外则是嘈杂的嬉笑声,喊着,“直接踹开。” “别踹了。” 林夕大喝一声,大门立即停止摇晃,门外传来一道尖锐嗓音,“收抚恤银的,快出来交钱。” 林夕没回话,径直向大门走去。 元春脸上露出一丝厉色,跟了上去。 吱啦! 林夕一把拉开了大门,看到七八男子手持火把,停在门口,为首两人,一人三十左右的,身材壮硕,穿着紧身红衣,倚靠在墙上,闭目养神。 另一人身着蓝色儒衫,右脸有一颗龙眼大小的黑痣,手中拿着纸笔,看着像一个读书人。 其余之人身着灰色麻衣,平平无奇。 在打量众人的功夫,元春走了过来,与林夕并肩而立。 一个麻衣男子跳了出来,呵斥道,“你们干什么呢?磨磨蹭蹭的。” 这时,红衣男子睁开眼,打断道:“好了,正事要紧。” 说着,他瞥向那名读书人,“陈山,这家该收多少钱?” 陈山恭敬一笑,就着火把看了眼手中纸张,然后赔笑道,“回虎爷,这家三口人,该收六钱抚恤银。” 被称为虎爷的男子回过目光,看向那麻衣男子,面无表情,“收一两,让我陈虎等了半盏茶,该罚。” 陈虎说着,扫了两人一眼,瞳孔一缩,又往院子里一看,神色霎时大变,急忙改口道,“算了,这家不收了,我们走。” 说着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其余人猛地一愣,然后紧跟着离去。 看着几人的背影,元景眼中闪过浓重的杀机,他看了眼堂屋中的妻子和儿子,杀意迅速敛去,变成了一脸无奈。 这时,他忽然打了个寒颤。 元春下意识看向林夕,发现他身躯在微微颤抖,连带着手中军刀都在不断晃动。 响彻夜空的‘汪汪’狗叫声,在这一刻忽然停了。 院中,那匹战马.眼中露出恐惧,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元景忽然抬头看向院门,神色疑惑,白满端着的酒杯,重新放在了桌上,月娥低着头,不知在想着什么。 元春咽了口吐沫。 常年从军,他对杀机极其敏感。 此刻,他在林夕身上感受到了冲天的杀机,比他们面对那些妖兽时,强烈得多。 林夕盯着几人的背影,眼中是疯狂的杀机。 抚恤银,向来是王府拨给各州官府,然后由官府代为发放,却不想这些人竟然借此敛财、祸害百姓! 少顷,他深吸一口气,暂时压下杀机,看向元春咧嘴一笑,“我们先回去吧,白老还在等着。” 说着,他转身走了。 元春跟了上去,走前关上了院门。 回到堂屋内,林夕、白满与元春一家三口谁都没有说话,刚才的事情,让他们心情都不好。 沉默片刻后,林夕率先开口,“每次都是这样吗?” 元春点了点头,轻声道:“和探营一样,挨家挨户收取抚恤银也是每次战后的传统,即使那些军中家属,也是一样。” 林夕张了张嘴,喉咙发涩。 这时,元景抬起小脑袋,忽然说道:“以前,隔三差五的就有人来敲门收银子,凶巴巴的,白天还好些,每次晚上,娘亲每次都吓得躲在床底下挖的那个坑里,把钱给我,然后让我出去给他们。”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我在狗蛋、瓦罐玩捉迷藏的时候,发现杨叔家床底下,也有这样的坑,还有郝二叔家也有,听他们说,也是那些人晚上敲门的时候,狗蛋他姐和瓦罐他妈也会吓得藏里面。” 咔嚓! 林夕身子一晃,手中的酒杯骤然炸裂。 他摸了摸元景的头,挤出一丝笑意,向卧室走去。 元春双眼通红,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一杯接着一杯,脸色很快通红一片。 借着酒意,他忽然拿起手中军刀向屋外走去,“老子去剁了这些杂碎。” “站住!” “站住!” 两声历喝同时响起,一道是白满,一道来自月娥。 白满脸色铁青,年迈的身子不断颤抖。 月娥继续吼道:“你去杀了他们有什么用?除了让你惹上官司,然后蹲大牢,还能有什么用?” 元春停住步子,浑身颤抖。 月娥‘蹭’的一下站起身来,手中的针深深刺进手掌,鲜血不断滴落,她却好像没察觉,“这种混蛋是杀不完的,你杀了他们还会有别人冒出来,我和元景还是过不好。” 月娥歇斯底里,吼道,“你以为我一直不想你当兵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大义,自私自利,怕自己年纪轻轻就守寡吗?” 月娥声音更咽,“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是怕,那些混蛋杂碎,天天在街头巷尾晃悠,一到晚上我都不敢出门,家里没个男人,我睡觉都睡不安生。 你知不知道就在刚才,我买菜回来的路上,遇见了陈生他们要调戏我,扬言要把我卖到窑子去,甚至,甚至。” 月娥因更咽,有些说不出话,“甚至连元景他们都不想放过,要不是你在家,他们怕了,这个家今天就没了?你知不知道?” 元春回过头来,眼中泪水不断滑落。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妻子非要让他拿刀站在门口的用意。 月娥更咽声更大了,继续吼道,“你又知不知道,每次听说谁家闺女被祸害了,谁家的婆娘失踪了,那时候我有多害怕?” 此时,她脸上已经全是热泪,却没有去擦,苦苦哀求道,“元春,这些年我真的好怕,好怕,你别当兵了好不好?” 月娥说着蹲下身子,肩膀不断耸动,口中不断呢喃,“求求你别当兵了,别当兵了…” 元景默默起身,走了过去,轻轻拍打母亲的脊背。 啪嗒! 元春手中军刀掉在地上,他没有去捡,而是几步来到月娥身前,一把抱住妻子和儿子,声音更咽: “等打完这一仗,我就不当兵了,就守住你们娘俩过日子。” “嗷…” 月娥忽然抱住元春,嚎声大哭,元景低下头去,眼中有泪光闪过。 元春面容狰狞而扭曲,热泪不断滴到地上,发出滴答声响。 白满坐在那里,不停的喝着闷酒,没有说话。 第一百三十三章 刚烈 卧室内。 林夕依靠在墙面上,身子不断颤抖。 元景一家的话,包括月娥的嘶吼,被他一字不差的听在耳朵里,这让他心脏收缩,针扎了一样难受。 他本以为月娥被三个杂碎盯上,只是一种巧合。 却没想到这种情况竟然是常有的,这静州城,竟然每一户人家都提心吊胆,甚至为了躲藏,一个个挖着地窖躲起来! 林夕看着地上两个三尺见方的深坑,呼吸无比急促。 这是个深坑极其隐秘,上面的盖子几乎与地面一模一样,他掀开床铺的时候找了好一阵子,才找到的。 当时他还试了一下。 潮湿、狭隘! 让人胸闷的难受。 时不时的还有老鼠在脚下乱爬,‘吱吱’乱叫,合上盖子看不到一丝光线,令人心悸的恐惧。 他甚至有些不敢想象,月娥要有多害怕,才会藏身在如此空间,才会将入口做的如此隐秘! 这静州城要让人有多恐惧,才会让家家户户都准备这样的地方,随时准备躲进去! 林夕双拳紧握,眼中闪烁着恐怖的杀机。 他双手颤抖着将坑洞的盖子合上,恢复成原样,然后把床铺搬回了原位。 林夕不断大口吸气,过了好一阵子,才勉强压下心中的杀机,走出了卧室。 堂屋。 元春一家三口还在拥抱着,停止了哭泣,但即使看到林夕出来,也还是抱在一起,没有松手。 “元春,你带月娥和元景去里屋吧,我和白老说些事情。”林夕看着他们,轻声说道。 “嗯。” 元春微微点头,带妻子和孩子走进里屋,临行前,元景回头看了林夕一眼,咧嘴一笑,“干爹,爹爹说他以后不当兵了,就在家守着我门,我娘以后再也不用怕了。” “嗯。” 林夕努力挤出一丝笑意,点头示意。 目送三人离去,林夕笑意立刻敛去,他做到白满对面轻声问道:“白老,此事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 “知道。” 白满仰头喝下一杯闷酒,“不止是我,军中不少人都知道,甚至连李玉堂大将军都知道。” “那李将军问什么不管?” 林夕问道,以李玉堂的性格,应该绝不会允许此事才对,而且他也有那个能力去管。 “管?” 白满苦笑一声,摇头道,“李将军倒是想管,可是他根本管不了,也不能管。” 林夕默不作声,静候下文。 白满犹豫了片刻,轻声说道,“军中的事情李玉堂说了能算,可地方政事却不行,那是造反,记得有几次李将军实在看不下去,想要暗中行事,可后来还是放弃了。” “为何?”林夕追问。 “哎!” 白满叹了口气,答道:“因为所有将士的资料,背后的几个当官的手里都有,甚至比军籍名册中还要齐全,连家中人的情况都了如指掌,一旦李将军敢有动作,那些人就会拿军中士兵的家人开刀。” 白满眼皮抬了抬,看向林夕,“以各地府衙的权势来说,想要整治那些士兵家属,实在太容易了,李将军投鼠忌器,有些事注定无法去做,再怎么看不下去,也只能忍着。” 林夕眉头紧皱,“军籍乃是机密,只有战死或伤残退伍,才会交给地方府衙,那些人怎么会知道?” 白满轻笑着摇了摇头,“殿下你太年轻了,从军之后自然是机密,可从军之前可不是,他们想要知道,只需要废些心思,打听谁曾参军,自然会一清二楚。” 林夕瞳孔一缩,心神颤抖。 边军的将士几乎都是静州本地人,而静州纵深足有四五千里,如此那些人都能得到所有士兵的资料,这只能说明在各个地方,都有人在参与此事! 事情远比他想的严重! 白满继续说道,“李将军也想过将情况汇报给老王爷,可可这几年老王爷身体一直不好,外加南疆外患颇多,也就不想让他再过多操心,所以此事就一直压着,直到今天。” 白满说到这里,适时的停了下来,青城的事情他听军中将士说过,不想揭林夕伤疤。 林夕坐在那里,身子不断颤抖,沉默片刻,他开口道,“是我林家对不住青城百姓。” 说着,他站起身向外走去。 手里提着刀。 “殿下,城里这几个不能杀。” 白满忽然喊道,“那些人早已拧成一团,一旦这里有了变故,各个地方上会死很多无辜之人。” 林夕在堂屋前顿了下,然后向右走去。 步子坚决。 白满身子微微颤抖,眼眶有泪水划过,第一次觉得,那张方子给林夕,应该不会错。 林夕直奔茅房而去。 月光的笼罩下,茅坑的污秽清晰可见,臭气弥漫。 林夕眼中充斥着可怕的杀机,脚尖一点,跃出了墙头。 …… 另一边。 陈虎等人已经挨家挨户,收完了一整条巷子的抚恤银,此时正马不停蹄的向另一条巷子赶去。 八人同行,火把照亮了整条巷弄。 路上,一名麻衣忍不住问道,“虎爷,刚才在那元家,您为何忽然改了主意,不收银子了?” 闻言,其余五名麻衣也围了上去,显然都很好奇,陈山也侧着耳朵在听。 陈虎微微皱眉,眼中露出一丝凝重,“刚才我看到那个年轻人手中,拿着的是校尉军刀,且院中还有一匹军马,看马鞍应该是将军坐骑,这种军中将领,万万不是我们能招惹的。” 众人一愣,随后恍然大悟。 他们虽然依附在刘家办事,间接为城中几位大人办事,几位大人虽然不惧怕军中将领。 可他们毕竟是最底层跑腿的。 若是死了,没人会真的给他们出头。 按照惯例,最多给他们家人五十两银子安葬费。 一条人命,就这个价。 不多时,他们来到另一条巷弄。 来到一户人家前,略作停留。 砰! 一名麻衣男子上前一步,将大门踹的‘咣当’作响,“收抚恤银的,快出来交钱。” 房内。 一个中年女子猛地从床上做起,眼中泛出浓浓的恐惧,脸上刀疤狰狞,丑陋、骇人! 她浑身颤抖,拼命摇晃身边一个清丽少女,“死丫头,快起来,那陈虎来收银子了!” “娘。” 那个名叫莹莹的少女,坐起身,睡眼朦胧,“怎么了啊。” 少女名叫王莹,父亲早年从军,死在了妖灵口中,尸骨无存,抛下母女二人,生活艰辛。 “陈虎来了,快藏起来。”丑陋妇女神色焦急,脸上刀疤不断抽搐,极其骇人。 “什么!” 王莹瞳孔一缩,下意识尖叫道:“陈…陈虎他又来了?” 她脸色发白,眼中满是恐惧,浑身止不住颤抖。 她永远也忘不了两月前的一天,陈虎来收抚恤银,她母亲让她藏在了床下坑洞里。 结果那陈虎收了银子不肯走,竟然图其王莹母亲的美色,直接闯入院中! 王莹母亲誓死抵抗,用刀将脸割破,深可见骨,那陈虎才满脸嫌弃,就此作罢。 那天晚上,王莹母亲从头到尾一声都没坑,生怕王莹受不了,会自己走出来,遭那陈虎毒手。 王莹看着母亲的脸,眼中满是仇恨。 但更多的,却是恐惧。 不知所措的恐惧! 啪! 丑陋妇女一巴掌甩在王莹脸上,压着嗓音低吼道,“快藏进去!” 王莹白嫩脸颊瞬间红肿,却还是拼命摇头,“娘,我死也不会再让你一个人面对陈虎。” “闭嘴!” 丑陋妇人瞬间脸色铁青,“你要是出了事,我怎么对得起你那死鬼父亲?” 说着不顾一切,拼命将王莹推向床下坑洞。 王莹一脸倔强,双手死死拉住床梆,不肯进去。 丑陋妇女立刻拿起一把短刀,架在脖子上,瞬间鲜血直流,“你要不进去,我立刻死给你看。” “娘!” 王莹面容扭曲,哭着进入坑洞。 砰! 坑洞盖子合上。 丑陋妇女从枕头下取出四钱碎银,走出房门。 手里拿着短刀。 身子却还在颤抖。 院门外。 陈虎几人在等待间嬉笑闲聊。 “虎爷,这王寡妇也没啥钱,要不就算了?”陈山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求情。 陈虎眼中骤然露出一抹寒光,“你替她出?” 陈山张了张嘴,却忽然想到卧病在床的母亲,以及六个年幼的弟弟妹妹,最终那个‘好’字,被他咽了回去。 陈山最后缩了缩脖子,退到了人群最后方。 六个麻衣看着他,眼中满是讥笑,显然瞧不起他。 这时,陈虎才转过头来,狰狞冷笑,“如果她之前那次从了我,并且给我当个小妾,说不定我还能酌情免除一些,可那骚娘们情愿割破脸都不愿意跟我,必须翻倍才行!” “就是,简直不识好歹!”一名麻衣男子笑着拍着马屁。 “不过,虎爷。” 另一名麻衣紧跟着说道,“我听说王寡妇她女儿也很漂亮的,不如我们翻墙进去……嘿嘿。” “好主意!” 陈虎舔了舔嘴唇,眼中露出淫光! “虎爷,您尝完了要让兄弟们试试啊!”那名麻衣一脸兴奋,小心建议道。 “好说,好!” 陈虎拍了拍小弟的肩膀。 众人闻言,皆看那名麻衣男子,眼中满是羡慕。 噗嗤! 忽然,那名小弟的头颅忽然滚落在地,鲜血喷涌而出,溅的几人满身都是。 他们瞳孔齐齐一缩,满脸恐惧。 在他们前方不足一丈处,不知何时站着一位年轻男子,正在擦拭着刀上血迹。 面无表情。 却让人骨子里发寒。 林夕抬头看向众人,轻声道:“月黑风高,就从你们几个开始杀吧。”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丑陋妇人 一名麻衣男子哆哆嗦嗦,“你…你是什么人,竟敢。” 噗嗤! 他说到这里,声音戛然而止,整个人拦腰断成两半,鲜血掺杂着内脏,洒落在地上。 月光下,满地猩红。 那人倒在地上,上半身微微抽搐了几下,再无声息。 陈虎身子剧烈颤抖,眼中是浓浓的恐惧。 在刘府的帮衬下,他讨到不少银两,并且借此修行,虽然只冲开了一脉,可感官却比普通人要强上很多。 可是他竟然连眼前之人是如何出刀的,都没看到。 这只能说明对方实力远远超过他,根本不是他所能揣摩,就连逃跑,都没有任何可能性! 啊! 陈山下意识发出凄厉尖叫,一屁股坐到地上,不断滑动着向后退去,身上沾满了血迹。 林夕看了他一眼,冷声道,“再动一下,死!” 陈山立即停下了动作,不敢再动弹一步。 其余五人也是苍白如金纸,脊背之上,是层层冷汗,周围的血腥味,刺人眼鼻,让他们觉得窒息。 又一名麻衣男子,壮着胆子张了张嘴,“这位…” 噗嗤! 他刚说了一个字,忽然一道绚丽刀光划过,他的大半张脸连带着嘴巴,划落到地上。 男子滚落在地,巨大的痛楚袭来,他想要哀嚎,却因为没有嘴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发出四肢扒拉地面的‘咚咚’闷响。 林夕站在那里,不动手,也不说话。 几人之前的话,他都听见了,甚至那对母女的话,他也有所感应,甚至可以听出其中的恐惧。 想到这些,林夕只觉得心脏一阵绞痛。 要怎样的阴影,才能让一个母亲为了保护女儿,甚至不顾一切,以死逼迫! 直接杀了这帮杂碎,实在是太便宜他们了! 林夕手臂微微颤抖,军刀上的鲜血不断滴落,砸在地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这一道道声响,加上地上男子的痛苦挣扎带来的沉重闷响,像是打在众人心头。 陈虎与余下三名麻衣男子,心中的恐惧越来越重。 被死亡笼罩,却有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怎么死,这种感觉每一息都是巨大的煎熬,让他们灵魂都在颤抖。 一股屎尿膻腥味,掺杂着血腥味漂了出来,极其难闻。 而地上男子,挣扎动作越来越小,终于彻底不动弹了。 这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三名麻衣男子率先承受不住这种压力,心理彻底崩溃,拼命向巷子另一头逃去。 “啊、啊,我受不了了!” 手中军刀,不断有鲜血滴落,砸在地上,不断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余下几人看着他,心中的恐惧越来越重。 这种等待死亡的滋味,每一息都是煎熬,几乎每一息,恐惧就多上一倍。 一股屎尿膻腥味,掺杂着血腥味漂了出来,极其难闻。 噗嗤! 他们刚跑出不足一丈,忽然一头倒在地上,双腿被齐根斩断,上半身划落出去,在狭窄的巷弄,拖出一道道猩红血痕。 啊、啊、啊! 三人发出凄厉尖叫,双手不断在地上扒拉,拖着上半身后退而去,血痕不断蔓延。 林夕不为所动,持刀不断逼近。 这时,陈虎额头冒汗,趁这个机会掉头就跑。 林夕头也没回,手中长刀猛地抛出,直接刺向陈虎大腿根部,然后头也不回,继续向三人走去。 噗嗤! 一抹鲜血激射而出,陈虎直接被一刀刺穿大腿骨骼,牢牢钉在地上,他强忍着剧痛,背过双手,试图拔出长刀,却注定徒劳无功,反而将双手割得鲜血淋漓。 林夕走到一名麻衣男子身前,一脚踩住腹部,然后抓起头颅,猛地一拽。 嗤啦! 那人头颅一下被拽了出来,鲜血喷涌间,一颗头颅,连带着其中脊柱,带着碎肉,缠绕着肠子,被林夕扔到地上。 啊!啊!啊! 巷子中忽然发出三道凄厉惨叫。 一道来自陈山,他被吓得脸色发白,浑身剧烈颤抖,另外两道则是来自两名被砍去双腿的麻衣,他们看着林夕不断逼近,叫的更加大声,手臂更是扒拉得比之前还快。 血痕蔓延更快。 与此同时。 王家院子内。 丑陋妇人握着四钱碎银,拿着短刀,站在院门之前,双腿颤抖如筛糠。 门外的惨叫声,她听得清清楚楚,血腥味她也能闻到,自然猜测到外面正发生着,不好的事情。 她根本不敢开门。 可想到若是不交出抚恤银,那陈虎白日必然还要前来索要,数目加倍倒是还能勉强接受,可若是撞见那她女儿,生出什么坏心思,她就算是死,也不愿意的。 以那陈虎的性子,要是看到女儿,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她只是半年前外出买菜,恰好被陈虎看了一眼,就被盯上了,趁着收抚恤银的机会,破门而入,要欺辱她。 直到自己毁去容貌,才肯罢休。 整整十七刀,刀刀入骨,撕心裂肺的疼,可她却不敢哪怕闷哼一声,就怕女儿听到受不了,会走出来。 在之前,切菜割破手她都要疼的掉眼泪,可为了女儿,不管有多疼,她都能忍受。 现在也是一样。 哪怕门外是人间炼狱,她也要出去将抚恤银交了,决不能让女儿有任何风险。 想着,她浑身颤抖着,一把拉开了门栓。 此时,林夕刚好拽掉最后一个麻衣男子的头颅,还没有扔到地上,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道‘吱啦’声响。 林夕转过头去,看到院门打开,一个脸上满是刀痕,狰狞恐怖的中年妇人探出了头。 丑陋妇人看到巷子中,满地的血腥,被长刀钉在地上的陈虎,以及那个手中拿着头颅,其上还有着血色脊椎的年轻人。 她张嘴就要发出凄厉尖叫,却又下意识般,捂住了嘴,死活不肯叫出声来。 林夕随手扔掉手中头颅,身子微不可查的一颤。 他自然猜得到,这妇人分明是怕叫出声来,会惊扰到藏在地窖中的女儿,怕女儿会受不了! 妇人强忍着心中的恐怖,颤抖着走到林夕面前,伸出手臂,“这…这次的抚恤银子,陈虎不在了,我交给您。” 林夕张了张嘴,喉咙发痒。 离近了仔细去看,他才发现这究竟是一张怎样的脸啊! 一道道深深刀疤遍布整张脸,皮肉翻起,有的缝隙里还在渗出黄色浓水,刺鼻难闻。 林夕手臂颤抖着将妇人的双臂推了回去,竭力用最温柔的嗓音说道,“嫂子,快回去吧,过了今晚,这抚恤银,再也不会有人来收了,您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妇人拼命摇头,将手中碎银塞到林夕手中,然后转身,逃也似的,跑进了院门。 咣当! 大门关上,然后晃动了几下,‘吱啦’作响。 林夕握住手中的四钱碎银,眼眶中有泪水萦绕,心中的怒火喷涌而出,再也无法压制。 该死! 都该死! 大声嘶吼间,他快步走到陈虎面前,然后一把抽出了地上的军刀,噗嗤一声,陈虎下意识尖叫出声。 啊! 下一刻,林夕长刀挥舞。 噗嗤! 陈虎双脚离体而出,鲜血喷涌而出,不断洒落道地上。 啊、啊! 陈虎发出了凄厉惨叫,比之前要强烈无数倍,剧烈的痛楚让他有种想要立刻去死的心思,但这注定只能是奢望。 林夕长刀挥舞,又一道砍在了陈虎脚踝伤口上一寸的地方,切下一片薄、薄的血肉。 啊、啊、啊! 陈虎的惨叫声比之前更大,他知道这种折磨不会停下来,索性伸出双臂,狠狠打向自己喉咙。 他想自杀。 噗嗤! 他的双手瞬间飞出,没有死成。 紧接着,林夕手中军刀不断挥舞,一片片血肉不断从陈虎身上飞出,他身上的血肉肉眼可见的减少。 啊啊啊! 陈虎的凄厉惨叫声,响彻夜空。 一旁的陈山不断颤抖,眼前之人简直就是个活阎王,杀人也就罢了,还要一块块踢掉人的血肉。 更可怕的是,整个过程眼中连一丝怜悯都没有出现。 简直就是活阎王! 陈山对准墙,抬起头,却发现自己没有撞墙自杀的勇气,只好恐惧着,等待着发落。 惨叫声慢慢变弱,然后消失。 地上的陈虎,身上没有了几块血肉,多数地方都露出了白骨,彻底不动弹了。 砰! 林夕停止出刀,一刀踩在他早已稀烂的腹部,鲜血掺杂着内脏、肠子,从那些缺失的孔洞中挤了出来,极其恶心。 林夕瞥了一眼,脸上没有半分怜悯。 此时,他的脑海中闪过军营门前,那个背部被铁鞭打烂的少女,月娥买肉回来,脸上的恐惧,元家卧室中的三尺见方,潮湿、压抑的坑洞,以及那个满脸伤痕,明明怕的要死,却怕女儿听到,死活不敢叫出声,还要过来递出银钱的妇人。 这一幕幕,使得他胸中的怒意达到某种极致。 这些怒意,也使得他对幕后之人恨到了极致,尽管脚下之人并非罪魁祸首,只是个马前卒,他也做得很血腥。 与那些普通百姓心中的恐惧相比,这样杀他们,并不过分,一点儿都不过分! 想着,林夕抬起了脚,然后向最后一人走去。 陈山浑身颤抖,吓得跪在地上,“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 林夕冷冷的看向他,没说话。 眼前这人虽然也是帮凶,可也还算有些良心,还曾出声劝诫,甚至其余几人肆意谈论妇人女儿的时候,还很怜悯。 没坏透。 想着,林夕冷冷开口道,“刘家在那里,带路。” 第一百三十五章 冷血 “别杀我,我带你去,这就带你去。” 陈山尖叫着想要起身,却发现双腿发软,根本站不起来,他拼命扣着墙缝,才勉强起身。 林夕看了他一眼,然后将手中四两碎银,放到了王家门框上,“大嫂,钱我放到门框上了,记得出来取。” 大门内,寂静一片,没人回应。 林夕顿了顿,又说了一句,“您尽管放心,过了今晚,这抚恤银,再也不会有人来收了,您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大门内,还是没有人回应。 但林夕知道,之前那个妇人就在门内,一直在听着巷子中的动静,因为妇人的呼吸声,他能清楚的听到。 而且不止妇人,这巷子里有好几户人家,都起了夜,躲在门后偷偷听着。 之前,他之所以手段那么残忍,就是想他们也能听到这几个畜生混蛋的惨叫,让他们稍微发泄胸中郁气。 驻足片刻后,林夕转头看向陈山,冷声道:“带路,去刘家。” “我、我…我腿软,走不动路。” 陈山结巴的话语,声音很小,边说边看着林夕,神色极其畏惧。 林夕神色瞬间冰冷。 陈山脸色瞬间煞白,急忙道:“我…我对静州城很熟,每条街道都很熟,可以给你带路,也可以给你指出参与此事的人,” 他拼命说着自己作用,补充道:“我还知道那本总账目在哪里,那上面有所有参与此事的人,包括每人会分多少钱。” 林夕眼中杀机暂时敛去,拎着陈山,向巷弄口走去,随着他的脚步,巷子中有白色雾霭浮现。 那些死尸,包括地上血迹,渐渐破碎、腐朽,化作一颗颗土黄色颗粒,被夜风吹散。 血腥味,消失不见。 王家小院内。 那妇人眼眶通红,泪水不断滑落,双手搭上了门栓,却不断颤抖,没有勇气开门。 方才血腥的一幕,实在让她恐惧。 踌躇片刻后,她心一横,一把拉开了门栓。 吱啦! 大门缓缓拉开,妇人走了出来,然后瞳孔一缩,身子剧烈颤抖,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就着月光,她看到巷子中干干净净,地上没有一点血腥,只有几套破烂衣衫,以及里面不断被风吹散的土黄色颗粒。 空气中,也早就没了血腥味。 妇人急忙转过头去,发现门槛上放着两块碎银,终于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他说的都是真的,是真的。”妇人喃喃自语间,拼命跑回房内,把女儿从床下坑洞拉了出来。 然后母女二人紧紧抱在一起,久久不曾松开。 不多时,夜空中回荡出一阵嚎声大哭时,时而还掺杂着一道道癫狂大笑。 …… 另一边。 林夕提着陈山,疾速向内城方向走去。 在路上,他早已从陈山的口中得知,像刚才陈虎那种依附在刘家办事的,至少有一两千,分布在城中各个位置。 林夕只有一人,是不可能杀光的。 而且即使真的杀光,也还有另一批会很快冒出来,没有任何意义,还不如直接去刘家,先铲除这个大毒瘤,然后查出背后之人,直接从源头上,斩草除根。 至于白满说的,动了静州城这些人如果杀了,其余地方的人就会动手,会杀无数无辜之人,这一点也很好解决。 任何团体,都不是铁桶一片。 自己只需要挑一个最不顺眼的开刀,做绝一些,暂时震慑住其余人,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就好。 不需要多久,只需要震慑十天足矣。 等自己解决完青城之事,腾出手来,立刻就要和他们算总账,有一个算一个,谁都别想跑。 当然,前提是拿到陈山所说的账本。 夜色中,林夕的脚步走得很急,也很快。 哗啦哗啦…… 路过内城护城河的时候,前方忽然有一片火光出现,十几个人拿着火把,迎面而来。 火光越来越近,很快就与林夕迎头撞上。 为首一人,是一个身形干瘦,青须白面的年轻人,左手提着刀,威风凛凛,右手提着黑色布袋,面容得意。 后面人缩头探脑,满面笑意,不停拍着马屁。 很显然,和陈虎一样,也是依附在刘家,负责跑腿收钱的小啰啰。 陈山瞥了他们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怜悯之色。 噗嗤! 年轻人脸上的得意忽然凝固,一颗头颅滚落到地上,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洒到周围人脸上。 他们的笑意瞬间凝固,化作了恐惧,急忙向前看去,却只看到一人持刀,迎面而来,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人面容。 噗嗤、噗嗤…… 十几颗人头几乎同时落地,鲜血喷涌半丈高,然后砸到地上,摔成细碎小瓣,最后汇集到一处,染出一滩巨大红晕。 砰! 十几具尸体,几乎同时砸在血泊中,鲜血再次四溅飞起,最后归于平静。 锵! 林夕收刀入鞘,面无表情的继续前进,在他迈过众人的瞬间,那些人的尸体,连带着地上血迹,缓缓破碎、腐朽,化作一颗颗土黄色颗粒,被夜风吹散。 只余下空荡荡的衣衫,烈烈作响。 陈山看着这一幕,面无表情。 在来的路上,林夕提着他一共遇到了一共十七波这种人,毫无例外的,都是这样的下场,根本就没有任何对话,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砍人头颅,然后收刀入鞘。 最后尸体化成黄色的干渣渣。 整个过程,动作干净利索,毫不拖泥带水。 无论几个人,时间从没超过一息。 陈山第一次见的时候差点没吓死,第二次只是尖叫一声,第三次不叫了,然后越来越淡定,直到现在,已经没感觉了。 彻底麻木。 他觉得提着自己的这个人,就是一个冷血妖魔,杀人不眨眼,没有任何感情。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内城。 与城东不同,这里是豪绅居所。 一个个豪华院落内,灯火通明,里面不断传来喧嚣声,似乎直到此刻,热闹的时候才刚到来。 几乎每户人家,门口都有修行者在值岗,当他们看到林夕提刀路过的时候,都神色戒备。 当林夕走远,才会放松心神。 在陈山的指引下,他们很快就来到了刘府。 此时,刘府府宅周围,二三十个开脉武修来回巡视,为首之人更是达到了真灵巅峰境界,实力雄厚! 林夕不为所动,直接向内走去。 “汪、汪……” 就在这时,忽然有一条黑色狼狗从府内跑了出来,张开血盆大口,直接朝林夕冲了过来。 噗嗤! 狗叫声立刻停下,狼犬的头颅直接掉到地上,鲜血喷涌而出,然后狼狗尸身,倒在了血泊中。 “什么人?” 七八名护卫院落的开脉武修,纷纷拔刀,冲了过来,其他十七八个护院者也拔出刀,冲了过来。 噗嗤! 最先靠近的那七八个护卫头颅滚落到地上,鲜血喷涌,地上瞬间腥红一片。 为首之人瞳孔一缩,立刻停下了脚步,然后疾速向后褪去,其余人一愣,跟着离去。 比冲来的速度要快上一倍不止。 林夕看都没有看上一眼,而是瞥了一眼地上狼狗尸体,神色极其厌恶。 这刘家当真该死,连一条狗,都这么招人厌烦。 想着,林夕迈步走进了刘府。 “站住!” 庭院内,也有十几名护院巡视,见林夕提刀进来,立刻有两个身着黑色长衫,手持铁棍的开脉武修,走了过来,“干什么的?” 闻言,所有人都看了过来,目光不善。 林夕看都没看一眼,更没有回应,继续向内院走去。 见无人回应,文化的两人勃然大怒,加快脚步冲了过来。 锵、锵… 其余数十人,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齐齐亮出兵器,一起冲了过来阻拦。 吼、吼! 为首之人手持长刀,浑身气血骇人,奔跑间竟是带出阵阵呼啸之声,其长刀之上,更是有一个虚幻的虎头缠绕,声势骇人! 最前面的那两人厉声大喝:“操你娘的,耳朵里塞驴毛了,老子问你话,没听。” 陈山看着他们,眼中满是复杂和怜悯。 噗嗤! 两人的话语戛然而止,两颗头颅滚落到地上,鲜血喷溅,砸到地上的青石板上,滋滋冒泡。 虎啸声立刻停止。 为首那人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刀上虎头虚影瞬间湮灭,然后不停的向后退去,其余人也是,簇拥着向后退去。 林夕撇了他们一眼,今天晚上,他处理完此事后,还要送李玉堂出征,时间紧迫,这些小啰啰,日后再追究也不迟。 林夕继续向内院走去。 幸存的数十名护院看着林夕背影,脸色苍白如金纸,脊背之上是细密冷汗,有人开口道: “你们有人看清他出刀吗?” 死寂一片,无人回答。 “招惹了这种存在,刘家怕是要垮了,吕某要另谋去处,谁愿意和我一起?”为首护卫,轻声说道。 “我去。”一名护卫率先表态。 “我去。” “我也去。” 众人接连表态。 这时,忽然有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出现,一个护卫小声说道:“我们这样抛弃东家,会不会太不仗义。” 为首那人瞪了他一眼,“要不,你现在去保护东家?” 那护卫顿时不说话了,想到那人,他就觉得脖子凉飕飕的。 “跟我走。” 为首护院喊了一声,带众人离去。 诺大的外院,瞬间空无一人。 …… 第一百三十六章 红晕 内院。 由于是刘家本家人的居所,此处比外院要考究很多,入眼处是占地将近一亩,连着内城河的水池,周边是一条条曲折小路,其上有着曲折长廊,两边种着奇花异草。 奢华,漂亮。 几乎每隔两三丈距离,就有一名佩刀护卫执守,最低也是虚灵的修为,其中有一个更是达到了丹海之境,声势骇人! 这种程度的防守,极其严密。 不过这些人,林夕根本就没放在心里,他若是想,很容易就能把他们统统杀干净,费不了多少力气。 林夕迈开步子,向里面走去。 “什么人?” 那名丹海修士率先反应过来,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直接拦在了林夕身前,其余护卫听到动静,也不断赶来。 林夕这次没有直接动手,抬头打量了一眼来人。 与其它护卫不同,此人身着紫色绸缎长袍,腰间悬挂佩剑,一副富态打扮。 见林夕没有回话,那人勃然大怒,抽出腰间长剑,“你到底是什么人,来刘家做什么?” 林夕没搭理他,看向陈山问道,“他是刘家人?” “不是。” 陈山摇了摇头,“他是刘家护院首领席强,神…” 咣当! 忽然,一刀锐利刀光闪过,席强手中长剑断裂成两截,剑身砸落到地上。 “你,你…” 席强指了指林夕只说了这两个字,然后自左肩至后腰,有一道笔直血痕出现,接着上半身顺着血痕划落,连带着下半身,倒在青石地面上。 鲜血喷涌而出,迅速染出一大片血水红晕。 红晕之上,一轮圆月不断晃动。 整个院落,死一般寂静。 那些围拢过来的护卫齐齐一滞,愣愣的看着这一幕,像一尊尊雕像,连呼吸都有刹那停滞。 陈山下意识咽了口吐沫,他刚才本想说席强神通广大,不好对付,现在却被硬生生憋了回去。 林夕看着席强尸体,神色冷漠。 既然不是刘家人,就没必要折磨了。 像这种高阶修行者,铁定参与了刘家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刀劈了,就是他最好的归宿, 不止是他,依附与刘家的修行者,统统该死。 之前那些外院的护卫倒还罢了,只能算是外围的人,可以等待日后一一按照律法追究,可是这些内院的护卫,已经算是中层核心,不知道干了多少坏事。 有一个算一个,统统该死。 想着,林夕看向周围护卫,眼中满是杀机。 咣当、咣当… 兵器落地的声音接连响起,那些护卫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丢下兵器,掉头就跑。 他们没想过反抗。 丹海境界的席强都被瞬间秒杀,他们知道动手反抗,必死无疑,别说反抗,他们甚至觉得手中的兵器都是累赘,不如扔了减少点儿重量,还能跑得再快一些。 说不定能跑掉。 “我让你们走了吗?” 林夕声音阴寒,将陈山放在地上,然后化作一道残影,直接堵住了内院大门。 这时,有两人迎面而来。 林夕神色冷漠,手中军刀挥舞。 嗤啦! 一人直接从中间撕裂两半,鲜血掺杂着内脏,洒落一地,另一人直接被削掉大半个脑袋,脑浆四溅飞起。 死的不能再死了。 余下之人齐齐停住脚步,然后四散开来,向着周围墙壁跑去,想要翻墙逃跑。 林夕神色冰冷,猛地一跺脚。 咔嚓! 青石板面霎时碎裂,四溅飞起,他屈指一弹,一块碎石闪电般飞出,打向一名护卫的后脑。 砰! 那护卫后脑瞬间炸裂,红的白的溅射到空中,然后从墙头上跌落下来,‘砰’的一声,砸落在地上。 与此同时。 还有其余十几名护卫,跑到了墙根,一跃两丈高,眼看就要逃出院墙。 林夕不慌不忙,将长刀插到地上,又有碎石崩裂而起,被林夕双手接住,然后用力甩了出去。 石块快如闪电,精准的击中那些人的后脑,如同铁石砸豆腐一般,毫无阻碍的钻进去,然后一颗颗脑袋炸裂开来。 一朵朵红白血花在空中绽放,一具具尸体从空中坠落,然后砸在地上,发出一声声‘砰砰’的沉闷声响。 鲜血自头颅缺口流出,染红了地面,有的顺着流入池塘,染红了院中水池,然后被水中绿荷分出一缕又缕。 红绿相间,在月光下极其显眼。 院落中,血腥味刺人眼鼻。 短短两三息功夫,院中三四十个护卫,已经死了大半,余下的十几个护卫早已吓破了胆,纷纷瘫软在地上,身子不断颤抖。 再没人敢试图逃跑。 他们算是看出来了,越是逃跑,死得就越快,还不如留在此处,说不定还能侥幸留下性命。 陈山愣愣站在远处,不言不语。 刚才那一颗颗脑袋炸裂的景象,除却血腥,竟然还给了他以前读书时,那种欣赏字画的感觉。 有一种美感。 让他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陈山努力摇头,打消了这荒唐想法,心中叹道:这实在太可怕了! 林夕看着那些尸体,神色冷漠。 自打来到静州城,他虽然境界没有提升,但由于虚灵异变,不断成长,外加体内那股诡异力量对整体的提升,他的战斗力,至少增强了数十倍。 一般的丹海修士,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就像刚才那个席强,算是不弱了,但也只是来得及伸出长剑挡一下,仅此而已。 几乎毫无反抗之力。 更别提这些普通的真灵修士了,他们想在自己手中逃跑,根本就没有任何可能。 沉吟间,林夕冷冷看向众人,“还有人想逃吗?” 那群护卫的身子缩了缩,神色畏惧。 林夕一把拔出地上长刀,走到他们面前半丈处,立定了身形,“刘首富在哪里?” 一群人头皮发麻,挤着缩成了一团,没人说话。 林夕神色骤然一冷,手中军刀挥舞。 噗嗤! 离他最近的三名护卫,头颅滚落到地上,鲜血挥洒而出,浇灌到周围人的脸上,身上,染红了他们的衣衫。 众人瞳孔一缩,脊背之上冒出层层细密冷汗。 没人说,就要马上杀人,而且是很随意的杀,没人知道下一刻会不会轮到自己。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 一名护卫颤抖着站起身,眼中满是恐惧,“我知道。” 林夕神色冰冷,“说。” 那人腿肚子一直哆嗦,小心翼翼的问道,“我说了,您能饶。” 噗嗤!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头颅从肩膀滚落,鲜血喷涌半丈高,然后身子倒在了血泊中。 众人瞳孔一缩,脸色瞬间煞白一片。 “我知道,他就在书房,我这就能带您去……” “我也能带您去。” 不等林夕再问,一群人争先恐后,抢着回答道。 林夕指向一个最先说话的护卫,然后指了指陈山方向,“你,到那边去。” 那名护卫慌忙挤出人群,连滚带爬的离去,其余人脸上露出恐惧之色,然后下一刻,恐惧在他们脸上彻底定格。 噗嗤、噗嗤…… 十几颗头颅滚落到地上,鲜血流淌一地,有的溅射到一旁草地上,宛若血红的露珠,晶莹剔透。 锵! 林夕收刀入鞘,与此同时周身有白色雾霭出现,一具具尸体,连带着血迹尽数破碎、腐朽,化作一颗颗土黄色颗粒,被风吹散。 “妖,妖魔!” 唯一活下的护卫瞳孔一缩,下意识就要尖叫出声。 林夕瞪了他一眼,冷声道,“敢出声,马上死。” 那护卫急忙捂住了嘴巴,已经涌到嘴边的尖叫,被他硬生生,咽了下去。 林夕走到两人身前,“带路。” 那人不敢犹豫,领着林夕两人,向书房走去。 与此同时。 刘家书房。 刘阳与一个富态老者相视而坐,拿着手中账目细细查看,良久,老者抬起头,轻声说道,“廖勇回来没?” “应该快了。”刘阳恭敬答道。 刚才他们在书房对账的时候,内院忽然传出声响,于是就派出一名护院去查看。 “嗯。” 富态老者微微点头,又问道,“刘阳,这次的抚恤银,准备的如何了?” “父亲。” 刘阳答道,“贴补的银子早就准备好了,久等那些贱民的抚恤银收上来,就可以交给几位大人了。” 富态老者微微点头,不再说话。 咔嚓! 就在这时,房门忽然碎裂,然后一道人影飞了进来,胸口塌陷,显然是活不成了。 刘阳父子转身看去,神色蓦然大变,“廖勇!” 这时,三道人影忽然走了进来,一人手持长刀,一人哆哆嗦嗦的跟在那人身后,另外一人身子不断颤抖,赫然是刘府护院! “你…你!”刘阳父子浑身哆嗦,下意识就要尖叫 林夕突然回身一刀将那名护院劈成两半,然后看向刘阳父子,狞声道,“敢叫,马上弄死你们。” 刘阳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被吓得六神无主,一股屎尿膻腥味自他下体传来。 富态老者稍微好一些,却也是浑身哆嗦,他盯着林夕道,“有话好说,只要你肯放过我们,想要多少钱,我马上给你拿。” “我不要钱。” 林夕目露讥讽,摇了摇头,“只要你们收取抚恤银的账目。” 第一百三十七章 那又怎样? “你……你怎么知道?”老者瞳孔一缩,失声道。 “账本拿来。”林夕冷声道。 “我…我不能给你。” 老者拼命摇头,声音颤抖,“我要是给了你,我全家人都会没命。” 闻言,一旁的刘山看向老者,眼中露出怜悯之色。 下一刻。 噗嗤! 刘阳一只右手忽然从身体划落,他拼命攥住切口,疼的在地上疯狂滚动,口中不断发出‘嗷、嗷’的凄厉惨叫。 鲜血流得到处都是。 林夕擦了擦刀上血迹,冷声道,“你要是不交,我不止杀你全家,还要在你面前,将你儿子的肉一片片剜掉,一直折磨至死,等他死了你还不交,我还要将他的肉,一块一块,全都塞到你肚子里。” 陈山忽然觉得凉飕飕的,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爹,给他,快给他!” 刘阳眼睛瞬间瞪圆,脸上满是恐惧,甚至暂时忽略了疼痛,拼命嘶吼。 那老者也是脸色煞白,脊背上生出了层层冷汗,急忙开口道:“我给你,马上给你。” 说着颤抖的转过身,从一个带锁的抽屉里,取出一本蓝皮账目,递给了林夕,“给了你,可否绕过我们刘家,我们也是被那些当官的逼的,不然不会收取那些抚恤银。” 老者很聪明,一眼就看出林夕是因为抚恤银子的事情,才会找他们刘家的麻烦。 “不能。” 林夕一把夺过账本,回答的也很直接,“不过我会考虑,让你们死的舒服些。” 对于刘家父子,他根本就没有任何怜悯之心。 在他们手下,不知依附着多少陈虎那种畜生,让整个静州城都不得安生,甚至害了不知道多少人。 刘家虽非罪魁祸首,可也是一颗大毒瘤。 无论是那个被鞭打的少女,还是没睡过一个安稳觉的月娥,还是家家户户为了躲避那些畜生,所挖的坑洞,又或者是那个为了清白,不惜割破脸庞的妇人,都与刘家脱不了干系。 这些都在林夕心中积累了无穷的杀机。 不止是刘家,但凡与此事有关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要死,绝不姑息任何一人。 否则,他对不起那些城中百姓。 林夕翻开封面,然后向后一页页翻去,越看脸色就越难看。 账目之上,记载着从刘府流出,交给城中各个官员的银子数目,以及具体时间。 上至四大城尉,下至州府小吏,其上几乎囊括了整个静州城的官员,少有人没有记载。 他本以为只是几个官员策划,一起贪墨抚恤银,压榨百姓,可却不想其中的牵扯,竟然这么大。 整个静州官场,从骨子里坏透了! 林夕看到最后,身子在微微颤抖,胸中的杀机越来越重。 一旁的陈山,冷不丁打了个寒蝉,下意识裹了裹衣衫。 刘阳原本正在用身上衣衫包裹手腕断口,疼的哀嚎不已,却忽然一个哆嗦,不敢再叫,那老者默默帮儿子包好伤口,眼中满是畏惧。 良久,林夕合上账目,看向刘姓老者,言语中满是杀机,“静州地方上的官员,为何没有记载?” 他清楚的记得,这个团体是牵扯整个静州,但这个账目上,却只记载了静州城的官员,根本就不全。 刘姓老者打了个冷颤,“我们刘府只有这个,各个地方的账本,只有几个城尉老爷才知道。” 林夕眯眼看着他,没说话。 在南疆,州牧管理着一州政务,其下一般会有几个城尉,助其管理这各个地方,看似只是一个城尉,与青城王都那些大员相比,品级极低。 但其实,他们的权势可不小。 单就一个州的疆域,纵深就将近五千里,一个城尉手下,至少负责两千里范围内,至少十个郡,将近一百个县的土地。 他们权势极大,只需对州牧负责,说是封疆大吏,都不为过! 所以刘家没有各个地方的账目,应该没有说谎……林夕忽然挥手一刀,劈向两人脖颈。 刘家父子的头颅,自头顶坠落,鲜血淋漓。 现在还要去找背后官员算账,时间紧迫,他没时间在此处过多耽搁,随手将账目扔给陈山,林夕冷冷开口道,“裴府在哪里,带路。” 刚才,他翻看账目的时候,在上面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城东尉裴汉! 原本在那老者家中的时候,裴汉公然袒护麻雄,并且想借他人头,向林川邀功的时候,他就记住了这个该死的读书人。 现在又刚好在账目上看到此人的名字,新仇旧恨一起涌上来,让林夕决定拿裴汉开刀。 就用你的命,来暂时震慑住其他人吧……下定决心后,林夕没有犹豫,拎起陈山,走出了书房。 临行前,有白色雾霭出现,屋里的四具尸体,迅速破碎、腐朽,化作一颗颗土黄色的颗粒,留在了那里。 对于这种人,必须做绝。 省的下辈子投胎,再去祸害别人。 当来到内院的时候,林夕面向几间并排的屋子,停下了脚步。 屋子内,寂静一片。 但林夕知道里面有人,因为里面因恐惧,而显得无比急促的呼吸声,他能清楚的动作。 显然,方才那些侍卫的恐惧尖叫,以及那个刘姓胖子的痛苦哀嚎声,都被里面的人听到了。 “公…公子。” 就在这时,被他提着的陈山忽然怯生生的开了口。 林夕回过神看了他一眼,声音阴冷:“说。” 陈山浑身有些哆嗦,显然很是畏惧,但还是开口说道,“刘家三代单传,刘阳母亲也早就去世,整个刘府真正做主的只有刘阳父子,在这里居住的刘家家眷,多是他们父子的小妾,这些人有的是被逼来,抢来的,有的是生活所迫,无奈屈服,她们也是受害者。” 陈山说到这里,声音几乎微不可闻,“要不就放过她们吧。” 林夕神色骤然一冷,眯眼打量起陈山。 他之前之所以让此人带路,一是因为他对静州城不熟,的确需要人带路,二是因为此人之前在王家门口,曾为那对可怜的母女说了句求情话。 不过,这也只是暂时放过,让他多活几个时辰,单凭他参与了此事,最后还是要杀死的。 可这一路的见闻,却让他杀心少了一些,因为他每次杀人,这陈山在畏惧的同时,都会露出怜悯,这些他都看在眼里。 此人良心未泯。 尽管如此,也只是让林夕的杀心淡了一些,并未动摇。 最多不让他受罪,仅此而已。 而现在此人明明怕得要死,却还要为这些人求情,这让林夕的杀心微微动摇。 沉默片刻后,林夕将陈山扔到地上,问道,“为什么替他们求情?” 陈山有些畏惧,略作犹豫,答道:“她们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有的甚至才十一二岁就被抢过来,被圈养起来,我觉得她们也是受害者,不该被刘家连累。” 受害者? 林夕接受了这种说法,随即脸上闪过厉色,“那你呢?” “我。” 陈山低下了头,犹豫了良久,小声道:“我自幼家贫,也是被逼无奈,家中母亲卧病在床,我还有六个弟弟妹妹要养,我不跟着他们做,母亲就要病死,弟弟妹妹也要挨饿,甚至被卖了。” 林夕脸上露出一丝讥笑,“为了自己就要去害别人?” “我能有什么办法?” 陈山破天荒的顶了一句嘴,“在这静州城,几乎每过一到两个月都要交一次抚恤银,外加每人一钱的探营钱,我一家八口人,每次都要交二两零四钱银子,如果交不齐,他们就会把我弟弟卖身为奴,妹妹卖到窑子还钱,我除了加入他们,还能怎么办?” 他这一句把林夕问住了,不知该说些什么。 陈山继续道,“我父亲早逝,母亲常年卧床,当年是叔父帮着我们,供我读书,后来他被人打死在家中,婶子跟着自杀前,又把五个弟弟妹妹托付给我,我难道能看着他们为奴为妓,一辈子不得翻身吗?” 陈山说到这里,几乎变成了低吼:“我只需要跟着他们记账,他们就能免除我家的抚恤银,以及探营钱,我当然要做。” 陈山说道这里,情绪激动,似乎忘了自己的处境,甚至在质问林夕,“我知道这样做那些,邻里乡亲会瞧不起我,会骂我没良心,给仇人当奴才,当孙子,可这又怎样?” 林夕只是听着,没有回到。 呵! 陈山嘴角上挑,桀骜一笑,狞声道,“只要母亲有钱治病,叔父的孩子能好好活着,再怎么骂,再怎么委屈,我都认了!” 林夕仍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听着。 陈山的胸口在剧烈起伏,眼中有两行热泪缓缓流下,过了良久,他忽然将脸埋在腿弯,然后嚎声大哭,一边哭,一边说道: “可是这样的生活,我真的好累,好累,我明明,明明。” 陈山因更咽,而说不出话,“我明明知道叔父是为了保护婶子被陈虎打死,婶子也因为被陈虎侮辱,自杀身亡,可为了活下去,我真的好累,好累,呜呜……” 陈山肩膀不断颤抖,久久不停。 他实在压抑了太久,一肚子的委屈只能默默承受,没有人能够诉说。 第一百三十八章 十八个丫鬟 林夕站在那里,莫名有些胸口发闷。 他本以为,只有像月娥,王家母女那样的底层人民,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却不想竟然还有刘山这种人。 为了生活,跟着仇人做事,奴颜屈膝,究竟是怎样一种滋味? ‘如果让我跟着林川做事,我会怎样?’ 林夕尝试着设身处地的想象了一下,去做杀父仇人的一条狗,不顾同族血亲死在自己眼前的事实,帮助仇人掌控南疆权势。 甚至亲自挥动屠刀,血迹通、静两州黎民,迎回境内神灵。 痛苦,压抑! 令人窒息的压抑。 只是想象了一瞬间,他就觉得心中一阵抽搐,像是被人狠狠攥住,然后用力挤压。 令人绝望的压抑。 这种压抑让人胸口发闷,窒息般难受。 林夕深吸一口气,才缓解了这种感觉。 自己只是想象,而且只是一瞬间,就这么难受,他有些无法想象,陈山究每天真切的面对这些,是如何熬过来的。 林夕看向陈山的目光,杀机少了很多。 等到陈山心情平复下来,他轻声问道:“像你这种,被逼无奈,参与此事的人,多吗?” 他本想说跟着一起压榨百姓,坏事做绝的畜生,可想了想,最后用了一种比较温柔的表达方式。 “不多。” 陈山摇了摇头,“刘家收这些人,是向乡亲们收钱的,要足够狠才能把钱收上来,所以他们找的人要么是像陈虎那种,游手好闲,偷鸡猫狗的闲汉,要么就是官府大牢里,那些买卖妇女儿童,或者是落草为寇,背着人命的邢犯。” 陈山看向林夕,“公子要知道,以刘家与官府的关系,想要释放那些邢犯,实在太简单了,他们只需要简单打点,甚至,甚至各种邢犯分别是怎样的价格,都是明确的,这一点几乎所有的豪绅都知道,只有像我们这种底层百姓,还被蒙在鼓里。” 说到这里,陈山脸色露出苦笑,“在这静州城,森严律法只针对我们这些普通人,对那些豪绅来说,可从来不管用。” 林夕心头一颤,说不出什么滋味。 陈山略作感慨后,继续说道,“刘家找这些人,轻易就能震慑那些城民,收上钱财,虽然经常闹出人命案子,可有官府包庇,他们也根本不当回事,像我叔父,婶子,像那王寡妇母女,都是被这部分人害的。 但这种人大多大字不识几个,所以就需要我这样的读书人,帮他们记账,陈虎就是因为这个找到的我。” 陈山说到这里,不再多说。 林夕微微沉默,也没有说话。 他心里很清楚,像陈虎那种人渣畜生,如果只是他们自己,最多就是偷鸡摸狗,再严重些闹出几出人命,造不成太大危害。 只是他们被刘家聚集,并且庇护后,才会肆无忌惮,闹得人心惶惶,百姓闻之色变,一刻不得安生。 可其实,真正的毒疮不是刘家,而是已经坏到根子的官府官员。 刘家固然可恨,却也只是为那些官员办事,为他们收敛钱财的工具而已。 不从根子上清除,像刘家这种无恶不作的豪绅,就会不停的冒出来,除去一个,还会冒出来另一个。 永无休止。 林夕神色冰冷,抓起陈山,向刘府外走出。 陈山一愣,眼中闪过难以置信,似乎没想到林夕竟然真的会听他的劝说,没有对屋子里那些可怜女子动手。 在他眼里,林夕就是一个冷血妖魔,杀人不眨眼,没有任何怜悯之心,现在却心软了。 这让陈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或许眼前这位,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冰冷的没有任何感情。 “对了,为何静州城这般模样,州牧柯奕还有那么好的名声?” 就在这时,林夕忽然想起了一事。 就是百姓明明过的如此凄惨,为何作为州牧的柯奕,还被每个百姓念着他的好。 这一点,林夕想不通。 陈山想了想,答道:“这都是他早些年攒下的好名声,而且近些年,他虽然没有什么作为,甚至搞得一团糟,但若有百姓去伸冤,也会为他们做主,一来二去的,百姓们自然就记得他的好。” 林夕微微皱眉,没有说话。 陈山也没有多说,只是被林夕提着,为其指路,两人快速向东边走去。 …… 裴府。 粉色香帐旁。 两名年轻丫鬟,站在那里,低着头一动不敢动。 她们中间放着一盏屏风,四周雕刻镂空花纹,中间镶嵌着铜镜。 裴夫人坐在温软大床上,捂着肿胀的脸庞,眼泪如珍珠,不停滚出眼眶。 “好你个裴汉,我被人那样欺负,你都不敢去替我报仇,老娘要你有什么用?”裴夫人的声音,歇斯底里。 裴汉站在一旁,满脸心疼,却又无可奈何,“那是李大疤瘌的独子,我能怎么办?” “我不管。” 裴夫人不依不饶,“你不是总和我说,在这静州城,你除了柯奕谁都不怕吗?你现在就给我去李府,将那个李松还有另一个混蛋给老娘抓过来,然后剥皮抽筋,碎尸万段!” “夫人呢,这真的不行啊!” 裴汉语气充满了无奈,“我虽然不怕李大疤瘌,可也只是因为对方有所顾忌,不敢得罪我,但凡事都有个限度,要是我真敢对他独子下手,碰了他的底线,都不需要他动手,他手下那帮子兵痞子非把我裴府上下,砍杀干净不可!” “那我的委屈就白受了?”裴夫人有些不甘心,捂着肿胀脸庞,一把鼻子一把泪。 裴汉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别看他权势极大,可对这个夫人,却是宠溺的很,甚至这么多年,连一个小妾都没纳过。 他永远都忘不了自己年轻因读书,家里穷的吃不起饭的时候,是裴夫人日夜不休,一针一线的为人缝制衣衫,为家中赚取银钱,甚至几次饿的昏厥,都舍不得吃饭,只为省钱供他读书。 还因此将怀胎四月的孩子弄没了,鲜血染红了半张被褥,那天妻子抱着他哭的撕心裂肺。 从那时起,裴汉就暗暗发誓,这辈子一定要出人头地,让妻子过上好日子。 也是因此,这些年来无论裴夫人变得再怎么蛮横无理,再怎么不明事理,他都甘愿忍受,从不会抱怨一句。 更没有因为她再不能生孩子,而有半分嫌弃。 甚至为了给她出气,还随便找了个理由,将那些曾经让裴夫人缝制衣衫的富户雇主,抓了一个,砍去四肢,然后活生生剥掉人皮。 最后炸成肉末,喂狗。 那一天,裴夫人笑得很开心。 然后连着很多天,都笑得很开心。 “夫人,你消消气。” 裴汉几步走到床前,半跪在地,抓住裴夫人的手,放在脸上来回抚摸,“那李大疤瘌蹦跶不了多久了,林川早就看他不顺眼,等到他继位以后,制定第一个收拾他,到时候我稍微运作,一定将李松整到你手里,你想怎么出气都可以。” 哼! 裴夫人冷哼一声,恶狠狠的说道,“到时候,我要将他剥皮抽筋,然后炸碎了喂狗。” “都听夫人的。”裴汉讨好道。 “这还差不多。”裴夫人的气,终于消了些,对丈夫露出了一丝温柔,眼睛也闪过妩媚。 两个丫鬟,很是识趣就要退出去。 “老爷,有客来访!” 就在这时,一名下人忽然冲了进来,双膝跪地,大声喊道。 两名丫鬟立即停下,低着头。 裴大人从屏风后走出,神色不悦,“是谁?” “回老爷,是、是…” 下人说着眼睛瞥向屏风,欲言又止。 裴汉眉头一皱,“带路。” “是。” 下人应着,向屋外走去,裴汉跟了上去。 临走前看向两名丫鬟,冷声道,“照顾好夫人,她若是不高兴了,我亲手剥了你们的皮。” “是。” 两名年轻丫鬟神色畏惧,骨子里直冒凉气,自家老爷的温柔只对夫人才有,对其他人。 就是活阎王。 这半年,自家夫人已经换了十八个贴身丫鬟。 裴汉走到府门,看到一个身着白衣的读书人,负手而立,身旁是一匹战马。 “赵致远,还不到分钱的时候,你来干什么?”裴汉声音很冷,对这个军师,他没什么好印象。 “哈哈。” 赵志远咧嘴一笑,道:“自然是有要事相商。” “里面说。” 裴汉皱了皱眉,将赵志远迎入府内,赵志远将缰绳随意交给下人,然后一起走进了内堂。 裴汉屏退送来茶水的下人,直入主题道:“说吧,赵军师到底有什么事情。” “小事。” 赵志远端起茶盏,浅尝了几口,“想请大人帮忙杀个人。” “杀人?” 裴汉微微皱眉,以赵志远一州总兵军师的身份,杀人不至于找他才是,哪怕不方便差人出手,以他的财力,也足够请江湖高手去做。 赵志远笑了笑,“不错,杀人。” “杀谁?” “二世子殿下,林夕。” 裴汉脸色穆然一变,噌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军师大人请回吧,此事我无法帮你。” “裴大人。” 赵志远轻轻放下茶盏,忽然说了句毫不相干的话,“听人说大人之前与林夕起了冲突,不知是真是假?” “与你何干!”裴汉冷声道。 第一百三十九章 大眼瞪小眼 赵志远也不生气,反而轻笑道,“林夕之前在刚才的妖兽狂潮,射杀了两头四阶妖灵。” 裴汉瞳孔一缩,身子微不可查的一晃。 这时,赵志远又不慌不忙的补充道,“而且还以一敌二,打败了两头压制一境的化形大妖。” 裴汉‘噌’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他无法保持淡定了。 他虽然只是读书人,没有修为傍身,可由于身居高位,对修行之事并不陌生,知道这意味着林夕非常强,强到离谱。 甚至真的很可能打败青城的那一位,坐上南疆的王位。 而这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之前因为袒护麻雄,也为了讨好林川,他与林夕已经走上了对立面,他心里很清楚,一旦林夕坐上王位,必然会拿他开刀。 裴汉身子微微颤抖,脊背之上生出层层冷汗。 赵志远轻笑道,“所以裴大人觉得,要不要杀了他?” “如果这样,我是有杀他的必要。” 裴汉说着重新坐回到椅子上,然后眯了眯眼,问道,“那赵军师,这么急切的想要杀他,又是因为什么?” 自然是为了取下迎神计划的头功,入主神山……赵志远心中傲然,轻声开口道,“我是大殿下的人,自然要杀他。” 裴汉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个理由。 他虽然不信赵志远的说法,但只要两人的目的一致,都想林夕死,就足够了,没必要纠结太多。 想着,裴汉一脸凝重,说道:“可若是他真有这般实力,我如何能够杀他,单凭我手下那些废物,去了就是送死。” 赵志远眯了眯眼,轻声道,“那些废物不行,但有人可以。” 嗯? 裴汉一脸疑惑,问道:“不知赵军师是指谁?” “麻晨。”赵志远嘴唇开合,吐出一个名字。 裴汉眉头顿时一紧,没有接话。 对于麻晨,他并不陌生,乃是他手下总捕头麻雄的胞弟,修行天赋极佳,据说已经一只脚踏入了孕灵的门槛,实力深不可测。 他之所以让麻雄当总捕头,就是为了提携麻家,借此间接与麻晨结个善缘。 略作沉默,裴汉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如果麻晨出手,自然可以轻易杀了林夕,但此人向来桀骜不逊,修为又几乎超凡脱俗,根本不服官府管教,哪怕这些年我很照顾麻家,与他结下了不少善缘,他也绝对不可能替我杀人。” 赵志远问道,“那如果他知道是林夕,杀了他弟弟和侄子,会不会出手。” “出手的可能性也不大。” 裴汉摇了摇头,答道,“此人性格怪异,自幼就离开了麻家,独子历练修行,与麻雄的感情并不好,对麻志强更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即使知道有人杀了他们,也未必会出手。” 赵志远笑而不语,手指轻扣桌面,发出‘哒哒’的声响,“那如果他知道是林夕,杀了麻家一族,绝了他麻家血脉,会不会出手?” 裴汉脱口而出,“如果被人灭了满门,麻晨再怎么没感情,也一定会出手,宰了。” 说着他忽然停住,看向赵志远,眼中出现一抹亮光,“你的意思是,我们动手,替林夕灭了麻晨满门?” “不错。” 赵志远点了点头,“林夕斩杀麻雄的那一刻,就注定与麻家结下了梁子,这个时候又恰好被灭了们,然后我们再帮着放点儿风出去,由不得那麻晨不信,到时候他自然会替我们杀了林夕。” 裴汉眼睛越来越亮,不禁伸出了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赵志远笑而不语,神色颇为得意。 裴汉站起身来道,“事不宜迟,我立刻去安排此事。” 赵志远也起身告别,“军营凌晨还要开拔,我需要提前准备,就先行告退了。” 裴汉起身相送,路上,他问道,“开拔?去哪里?” “去通州。” 赵志远随口回答,此事李玉堂早已告知,甚至还允许士兵回家探望,并不是什么秘密。 “那如果你不在,这次的探营钱和抚恤银是送你府上,还是等你回来,再交给你?” 裴汉眉头一皱,问了个他最关心的问题…分钱。 当初他们几个城尉,一起策划探营与收取抚恤银的计划时,曾遇到一个难题,就是顾忌一州总兵的李玉堂。 对方手握兵权,他们惹不起。 当时时任军师的赵志远,拿着军中士兵的资料,毛遂自荐,出了以士兵家人做威胁,逼李玉堂就范的主意。 效果,很明显。 李玉堂自此有了牵制,他们的计划再无阻碍,得以顺利的进行,作为回报,他们拿出了两成的收益,分给赵志远。 要知道整个静州疆域,可是有数十万万黎民,即使是去掉分给各级官吏的,跑腿小卒的,剩下的两成也是天文数字! 足矣让人眼馋。 当然他们肯给如此好处,自然不单是因为赵志远了资料,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赵志远能提供军中情报。 李玉堂任何态度,他们都清楚。 也是借此,他们才一步步探出李玉堂底线,一次也没有出错,赵志远也借此彻底融入这个团体。 可尽管如此,他们对于赵志远仍是鄙夷的。 能够背叛静州边军,自然就能背叛他们,这让他们戒备的同时,也很瞧不起他。 除了分钱和交换情报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接触。 这正是裴汉在府前初见赵志远,觉得反感的原因。 “等赵某回来再说吧。” 赵志远说着,接过下人递来的战马缰绳,翻身跃上马背,然后向远处疾速而去。 裴汉目送一袭白衣离去,而后回到书房,先是写了一封书信,吩咐下人连夜送出静州城,然后又招来了几名下属,只交代了六个字。 麻家,鸡犬不留。 不多时,十多名黑衣修行者,从裴府后门走出,消失在夜色中。 …… 另一边。 吁、吁…… 赵志远在走出内城后,勒停了马匹,然后翻身下马。 趁着夜色,他从怀中取出两封书信,压在了一块青石板下,然后翻身下马,向军营奔腾而去。 不多时。 一名身材矮胖的中年汉子走出,打开了青石板,取出书信,然后满是老茧的手指插入口中,吹了个响亮口哨。 嘘! 两只白鹭应声飞来,落在中年汉子的肩上。 汉子将信绑在白鹭腿上,然后肩膀一抖,白鹭就着夜色,飞向了远方。 一只往南,一只向北。 …… 与此同时。 林夕正拎着陈山,向裴府走去。 裴府在刘府向东,且周边都是一些官吏的官邸,相互毗邻,门前道路比之前更宽,更平。 且以大理石铺就,两边种植着珍贵花草,到处分布着连廊,凉亭,极为考究。 不仅如此,几乎每隔十步,就有一名手持长刀,身着黑色劲装的修行者把手。 认真扫视每一个角落。 据陈山介绍,这些都是那些官员共同花重金请来,一些江湖上的散修好手,什么都不做,轮流在此地值岗。 保护那些官员,以及家眷的安全。 白天还好,一到晚上,如果没有相关身份凭证,决不允许任何人进入此地。 陈山介绍完,还特别多说了一句,“公子,这些人只负责安全,什么都不做,应该没做过什么恶事。” 林夕瞥了他一眼,道,“你是担心我把他们都杀了?” 陈山干笑一声,没接话。 林夕没再搭理他,想了想,还是决定绕过这些护卫,偷偷的前往裴府。 这些人只是为谋生做护卫工作而已,没必要赶紧杀绝。 他提着陈山,在阴影处前行向裴府逼近。 当他走到距离裴府百丈远的时候,忽然看到十多个黑衣人,正悄悄的从裴府后门走出,向远处走去。 一定是干坏事的。 林夕想了想,最终没有追上去。 那十多人修为不弱,大多有丹海境界的修为,他虽然能轻松斩杀,可若是惊扰了那些护卫,进而惊扰了那些府中官员,会立刻调集衙门捕快过来,围杀自己。 自己虽然不怕,费点儿功夫也能杀光。 可却不能那样去做。 一来大多数的捕快,都只是公职人员,听命从事,未必与此事有什么关系,属于无辜者。 二来,自己此次前来只是想拿裴汉开刀,一旦被发现,就失去了震慑的作用,而且事情闹大了也不好收场,说不定会把他们逼的狗急跳墙,拿那些无辜的士兵家人开刀。 自己必须谨慎。 最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取下裴汉头颅,给他们一种随时能杀他们的感觉。 只有这样,震慑力才够强。 才能给自己争取足够长的时间,好等到继位,一举将所有的毒瘤,连根拔起! 心中想着,林夕提着陈山继续前进。 嘘嘘! 林夕在前进间,忽然听到了一阵笑声口哨声,与此同时还有一阵阵‘哗啦哗啦’的流水声。 男人撒尿的声音。 林夕顺着尿腥味望去,看到一丈之外有两名护卫,正解开裤子,释放这膀胱压力。 林夕神色一凝,暂时藏在了阴影处,顺手将陈山放到了地上。 他决定等这两名护卫尿完了,再过去。 免得节外生枝。 咔嚓! 就在这时,一旁的陈山忽然踩到一根枯枝,发出了‘咔嚓’声响。 一丈外,‘嘘嘘’声与‘哗啦哗啦’的水声同时停止,那两人提上了裤子,然后看向两人方向。 他们先是看向林夕手中军刀,然后视线上移。 四个人,大眼瞪小眼。 第一百四十章 夜探裴府 “你……” 一名护卫下意识就要开口。 砰! 一道残影忽然冲了过去,手掌猛地打向他的后脑。 护卫眼睛一黑昏了过去,林夕一把接住,然后扔到了一旁的草地上,由于已是深秋,天气转寒。 草地湿漉漉的,因此发出的声音,被内城河上‘哗啦哗啦’的水声掩盖。 微不可闻。 做完这些,林夕看向另外一人,低声恶狠道,“敢出声,弄死你。” 那人浑身颤抖,脸色苍白如金纸。 他已经初入丹海境界,实力不弱,可刚才却只是看到一道残影冲来,根本没看到对方动作。 这意味着,自己根本没有反抗之力,最多挡个一招半式,哪怕叫人过来帮忙,他也死了好几次了。 拿钱办事,没必要以身犯险。 思索间,他将已到嘴边的叫喊咽了下去,然后看了眼倒地的同伴,眼睛滴遛遛的转。 ‘以他的身手,想要击杀黑子,简直不要太容易,可现在黑子却还活着,说明他没杀心。 只要我自己识趣些,对方应该也不会下杀手。’ 但愿我是对的! 丹海境界的护卫内心祈祷,声音压的极低,“别…别杀我,我知道该怎么做。” 然后他右手握拳,抬起,对准自己的后脑勺,狠狠打了下去。 砰! 一道几乎微不可闻的声响想起,护卫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周围重新恢复寂静。 “这样也好,免得节外生枝。”随着护卫的倒下,林夕悬着的心也彻底放下了。 虽然这个丹海护卫不是他的对手,但想要瞬间打晕对方,不让他叫出声,他没有绝对把握。 除非痛下杀手。 这是林夕不愿的,毕竟人只是收钱办事,为了谋生而已,没必要。 当然,要是对方不识趣,执意要叫,他也绝不会手下留情。 事关重大,决不能暴露。 心中想着,他看向陈山,脸色很不好看。 陈山低头走了过来,事情是他搞出来的,他有些害怕。 林夕没搭理他,问道,“还有没有其它的路?” “没有。”陈山摇了摇头。 林夕皱了皱眉,没说话。 要是只有他一人,在阴影处小心前行,只要控制呼吸,再加上正是深秋,草地湿漉漉的,自己踮起脚尖,绝不会暴露。 可有陈山在,却是个大.麻烦。 他是普通人,无法控制呼吸,修行者感知有极强,这极可能暴露。 但陈山等会还有用,他不能直接扔在这里。 “公…公子。” 就在林夕为难之时,陈山忽然指着内城河,出了个主意,“我们能从那里游过去,有水声掩护,绝不会暴露。” 陈山说着缩了缩脑袋,“就是这深秋,河水会很凉。” 林夕略作沉吟,一把将陈山扔到背上,向内城河走去。 临走前将两名昏倒的护卫,也提走了。 此处并不安全,说不定还会有人来方便,还是要将两人扔个隐蔽地方,才不容易被发现。 一路前行,林夕很快就来到了河岸。 这里与大路不同,并无侍卫把守,但是那些官邸后墙,紧贴内城河河岸,根本就没路可走。 林夕略作思索,从树下砍下两截树枝,然后深深插入河岸,又粗暴的将两名护卫的衣服扒了下来,拧成绳,一段绑住两人胸口,另一端绑在绳子上,然后扔到了水里。 只露了一个头。 这样水流声能够掩盖两人的呼吸声,外加有薄雾掩盖,即使有人来找,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 至于河水冰凉,这就不是林夕考虑的了。 藏好两人后,林夕开始四处扫视。 发现院墙与河水之间,有着约么半尺的间隙,上面长满了青苔,青苔蔓延了大半个墙面。 几乎没有犹豫,他将一把将陈山甩到背上,然后将军刀递给他,向后墙走去。 青苔湿滑,根本站不住脚步,而且墙缝也很湿滑,抓不住。 但这对林夕并没有难度,他双手猛得一凿,就将墙面凿出一个大坑,脚下用力,一起凿进了墙面。 远远看去,一个人影,像壁虎一般,在薄雾中贴着墙面前进。 但在中途,林夕滑落了一次,一只脚掉进了河里,靴子被河水浸透,灌满了水。 冰冷刺骨。 由于修行者感知比常人更强,所以对外界的刺激更敏感,同样冰冷的河水,他们会比常人感觉更凉。 虽然伤不了身体,可感知却是真实的。 而且这种感知,几乎没有修行者会用修为抵御,因为那样会形成依赖,对外界的感知也会变弱,对修行不利。 所以大部分修行者都是强忍着,甚至会有修行者在极端环境下,锤炼意志。 林夕背着陈山,很快就到了裴府院墙外。 脚下一用力,林夕立即跳到了院墙之内,刚一落地,就看到两个人提着灯笼,来回巡视,修为不高,仅仅虚灵修为。 穿着灰色长袍,应该是裴府家丁。 两人看到林夕两人,下意识就要尖叫出声。 砰! 林夕随手打晕了一人,然后捂住另一人的嘴巴,拖入一旁的阴影中,狞声道,“别叫,敢叫就捏死你。” 那家丁浑身颤抖,连连点头。 林夕慢慢松开家丁的嘴巴,厉声问道,“裴大人现在在哪里?” “在…在书房,那边院子里,外面有人把守的那一间就是。”家丁结结巴巴的回道。 林夕一把捏住家丁脖子,猛一用力。 咔嚓! 家丁脖颈碎裂,脖子一歪,死得不能再死了。 这时,林夕背着陈山向前走动几步,顺便一脚踩碎了另一名脖颈,紧接着周边有白色雾霭出现,两名家丁的尸体逐渐破碎、腐朽,化作土黄色的细小颗粒,被风吹散。 原地只留下两套空荡荡的衣衫。 自始至终,林夕都没有打算放过他们,之所以刚才只是打昏那人,是因为他需要问出裴汉的下落,要是直接痛下杀手,左右都是死的情况下,这家丁未必会说。 院子这么大,他并不好找。 而且这家丁要是知道必死无疑,肯定会拼命喊叫,搞不好会将他暴露出来,这是他不想看到的。 至于这两名家丁是无辜的? 这根本不可能。 刘山刚才和他解释过,说与外面的人拿钱办事不同,这些人在裴汉家中做工,多少都帮裴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 在林夕看来,这种人罪该万死! 虽然林夕是暗中潜入杀那裴汉,暂时不想大动干戈,血洗裴府。 可既然碰上了,当然要顺手捏死。 心中想着,林夕提着李山,直接跃上了屋顶,猫着身子,向那个院子走去。 很快,他就看到了一个有亮光的房间,透过窗纸,隐约映出一道人影,轮廓与裴汉有十分相似。 在门口,站着三个身着黑色绸缎长袍,手持长刀的护卫,眼睛不停的扫视四周。 一丝不苟。 “公子,那是裴汉的十个干儿子的其中四个,神通广大。”刘山小声说道。 “哦。” 林夕轻‘哦’一声,然后抓起陈山,轻轻向下一推。 噗通! 陈山从屋顶上滚落下去,疼的‘熬’一声。 “什么人!” 四名护卫立刻抽刀,向陈山飞奔而去。 这时,林夕一跃而下,在空中抽出长刀,一刀将一人劈成两半,而后猛地横扫而去,将另一人头颅斩落。 鲜血淋漓。 这时,另外两名护卫意识到中计,急忙转身,却为时已晚,一道刀光快如闪电,掠过两人脖颈。 噗嗤! 两颗人头滚落到地上,尸体倒下,脖颈鲜血如泉水涌动,迅速侵湿了地面。 短短半息,四名护卫齐齐毙命。 陈山看向林夕,神色有些复杂。 之前他见林夕放过了刘家父子那些小妾,且也没杀那两个护卫以后,应该是被他劝说后,转了性子。 却不想,对方还是这么狠。 还是那个冷血妖魔,杀人不眨眼,没有任何感情。 甚至会故意把他推下屋檐,吸引这些人的注意。 他忽然想起在刘府为林夕带路,然后被一刀劈成两半,最后变成了黄色干渣渣的护卫。 我会不会也是这样的下场? 陈山忍不住冒出这样的想法,心里打了个寒蝉。 林夕看向他一眼,问道,“没受伤吧?” “没…没事。” 陈山从地上爬了起来,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林夕点了点头不再关注。 他之前将陈山推下屋子,倒不是起了杀心,而是因为这四人都是丹海境修为,虽然是很弱的那种,可若是正面应对,难免会做出大动作,引来其他人。 因此出奇不易,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至于陈山会不会摔坏,他没有细想。 虽然知道陈山的处境以后,他暂时放下了杀心,可对方毕竟参与了此事,总要教训一番。 林夕将心中想法抛之脑后,心念一动,周边有白色雾霭溢散而出,迅速蔓延,四具尸体迅速破碎、腐朽,化作土黄色的细小颗粒,被夜风吹散。 书房内。 裴汉放下茶盏,向书房外走去。 刚才他在饮茶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干儿子喊了一声,还拔出了刀,似乎是有人闯了进去。 算算时间,那人应该已经被抓住了,他准备去看看。 “竟敢夜闯裴府,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狗胆?” 裴汉一路眉头紧皱,想不通,也没多想,反正看了就知道了。 吱啦! 房门缓缓打开,裴汉先是看到一道道白色雾霭,然后顺着看去,瞅见了两道人影,其中一个提着刀。 待看清那人面容,脸色瞬间煞白,下意识就要尖叫。 砰! 下一刻,他就被那人死死掐住脖颈,然后抵到了石柱之上,无法动弹分毫。 第一百四十一章 妖妇 “敢叫一声,马上捏死你。”林夕看着裴汉,神色狰狞。 裴汉眼中满是恐惧,连忙点头,示意自己不会有任何动作。 林夕缓缓松手,指了指书房,“滚进去。” 裴汉不敢吱声,走回书房。 林夕看了眼陈山,没说话,后者会意,立刻跟了进去。 林夕这才迈过书房大门。 砰! 书房的门重重关上。 裴汉看着林夕,腿肚子不断颤抖,哆哆嗦嗦道,“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瞬间就想到了白天的事情。 白天他公然袒护麻雄,还要拿下林夕向林川邀功表态,很显然,对方是来报复的。 裴汉指着林夕,手指不断颤抖,“我…我警告你不要乱来啊,南疆律法森严,凡事要依法行事,你……” 林夕突然一个箭步,窜到裴汉面前,直接一巴掌甩了下去,“操你娘的律法森严。” 啪! 这一把掌格外清脆,直接将裴汉打飞出去,狠狠砸在一张椅子上。 咔嚓! 椅子瞬间散架,碎木四散飞去。 他从地上爬了起来,又说道,“林夕,你不要太过分,即使我得罪了你,你也不能公报私仇,只能按律法行事,不能…” 啪! 裴汉还没说完,便又挨了一巴掌,右脸瞬间红肿一片,几颗碎牙,掺杂着鲜血,从口中喷出。 “律法?你还有脸说律法?” 林夕看着裴汉,怒吼道,“你要是当真依法办事,静州百姓会过成这个样子,家家户户都挖个大坑,随时准备躲藏?” “你要是当真依法办事,会有人不敢睡觉,要丈夫拿刀站在大门前才能安心?会有人为保清白,亲手割破脸庞,刀刀入骨?会有人为了生活,去给仇人当牛做马,奴颜屈膝?” “你简直,罪该万死!” 林夕说这些的时候,想起了月娥歇斯底里,说自己害怕,苦苦哀求元景不要当兵的嘶吼。 想起了元春家中,那个狭窄潮湿,老鼠乱爬的坑洞,蹲在里面一片黑暗,甚至感受不到时间流逝,胸闷、窒息,令人绝望。 想起了那个王家妇人脸上的刀疤,溃烂,流浓,发臭,想起了在刘家失控,浑身颤抖,嚎声大哭的陈山。 林夕只觉得心头一阵阵怒火叠加,一把抓起裴汉的衣领,狠狠一巴掌甩了过去。 啪! 这一把掌直接直接将裴汉左脸打烂,露出鲜红血肉,不断流出鲜血,裴汉捂着脸庞,痛苦哀嚎。 直到此时,他才明白过来。 林夕根本不是因为白天的事情找他,而是为了他们贪墨抚恤银的事情,才会如此愤怒。 陈山听着林夕的话,浑身颤抖,眼中流下不争气的眼泪。 之前他就知道,林夕是为那些受害百姓出气,才会有那么大的杀机,甚至眼皮都不抬一下,如同冷血妖魔。 对此,他是敬佩的。 可更多的,却是畏惧。 因为他知道,自己大概率也会跟着一起死。 可是他却没想到,林夕帮着出气的竟然有他这一份,原来他之前在刘府说的话,竟然真的被对方记住了。 这让他心里五味杂陈。 第一个理解自己的,竟然是这个杀人不眨眼,冷酷到近似妖魔的男人! 林夕自然不知道陈山的想法。 此时,他正抬起右手,努力压下心中的杀机。 要不是有裴汉这种样混蛋不顾律法,肆意妄为,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月娥晚上应该会领着元景玩闹,穿着漂亮碎花裙,王家妇人也还是美丽的女子,每天对着铜镜梳妆打扮,陈山也还在努力读书,期待光耀门楣。 林夕的手臂不断颤抖,最终还是放下了。 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一巴掌拍死这个畜生。 虽然他很想这么做,可在拿到那本账薄之前,他必须暂时克制。 努力压下心中的怒火,林夕狰狞道,“账薄拿来。” 裴汉一惊,问道,“什么账薄?” 林夕眼睛一瞪眼,“你们分抚恤银的账薄,记录整个静州城,包括下面各个州郡官员的那个账本。” “你…你怎么知道?”裴汉瞳孔一缩,满脸骇然。 林夕眼中闪过一抹杀机,他不想和裴汉废话,直接伸手,“马上拿来,否则我马上去把你夫人抓过来,然后当着你的面,把她手指头一根根拽下来,然后是脚趾头,手掌,胳膊……,不仅如此,我还要将这些东西,统统炸碎了喂狗。” “你……” 裴汉的脸色瞬间煞白,不敢再犹豫,急忙道;“你别动她,我给你,马上就给你。” 说着,他挣扎起身,打开了一个暗格,里面有厚厚的书籍,以及几十张银票。 林夕双眼盯着他,眼中没有丝毫怜悯。 若是对方敢不交,他绝对说到做到。 因为之前说的话,都是陈山路上讲给他听,裴汉和那个裴夫人曾经做过的事情! 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对付这种人,只能比他们更狠。 裴汉一阵翻找后,取出一本厚厚的账薄,递给林夕,“你把我怎么样都行,只求你放过我的夫人,他与此事无关。” “我不打算杀他,只不过静州百姓,肯不肯放过她,我就不知道了。”林夕没有说谎,他今天的确没打算杀裴夫人。 因为相比于裴汉,裴夫人的恶很直接。 仗势欺人,无恶不作。 甚至据陈山所讲,她还有虐待孕妇的习惯,经常将那些怀胎三四个月的妇女,抓入府中,不断用棍棒殴打,直至落胎见红! 静州城那些怀胎妇女,都没人敢生张,尤其是怀胎三四个月的女子,连门都不敢出,生怕招来裴夫人惦记。 没人清楚她为何有这样的怪癖。 可以说相比之下,裴夫人比裴汉更招静州百姓愤恨,甚至暗中称其为妖妇,恶名与刘家和官府并列! 也正因为如此,林夕今日才不打算杀裴夫人,他要留着她,来日交给静州百姓泄恨。 林夕翻开封面,然后一页页翻去,越看脸色就越难看。 账目之上,记载着各个官员的名字以及分得钱财的数目,几乎囊括了整个静州每个州郡的官员。 不仅如此,里面还有两个青城王都的官员,以及一个他死也想不到的名字。 事情远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良久,林夕合上帐薄,然后扔给陈山,吩咐道,“抄写一份,一个字都别漏。” 陈山没有犹豫,结果账薄,然后研磨,铺开纸张,伏案书写。 想着账薄中的名字,林夕眼中露出一抹寒光,抬手一掌。 砰! 裴汉胸口塌陷,再无声息。 林夕看了他一眼,狠狠淬了一口吐沫,“便宜你这畜生了。” 其实他很想折磨一番,然后再吞噬了裴汉的生灵之力,断了他的轮回才解气。 可这裴汉的尸体还有用,因此只能暂时作罢。 林夕将暗格中的银票取出,放入怀中,然后随手拉了一张椅子坐下,看陈山书写起来。 不得不说,陈山真的是一块读书的料子,字体写的非常漂亮,单是看着,就很赏心悦目。 只有一个缺点,那就是写得慢。 而这一个缺点,也恰恰是林夕最无法忍受的,他今晚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没时间在此处过多耽搁。 “写快点!” 林夕眉头一皱,历喝道,“不需要好看,能让人看懂就行。” 陈山身子一颤,墨迹洒落,将宣纸染出一小团墨渍,但也没有去管,随手打了个横线,然后继续书写。 速度比之前快了数倍不止。 林夕终于满意了一些,眉头舒展开来,继续安静等待。 哒、哒、哒……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不断靠近。 陈山面色一变,停了下来。 “你继续写,不要管。” 林夕说着,悄悄的拔出手中军刀,没有发出声响。 脚步声最后在书房前停下,伴随着几声‘当当’的敲门声,一道浑厚嗓音从门外传来,“义父,事情办妥了。” “进来。”林夕捏着嗓子说了一句,听着像是有一口老痰卡在喉咙,吐字不清。 书房外。 一名身着黑衣的青年站在那里,眉头一皱,嘀咕道:“奇怪,这不像义父的声音,而且屋内明显还有一人。” 想着,他摇了摇头,打消了这一荒唐想法。 裴府守卫森严,有他的四个义弟在府上,有任何风吹草动,他们都能感知到,绝不可能有外人闯入。 至于多出的那人,兴许是义父在谈事吧。 想着,他对身后吩咐道,“你们在此处等着,我去见义父。” “是。” 两名同样身着黑衣的青年,恭敬回答。 黑衣青年点了点头,然后推门而入。 他刚一开门,就被一道亮光晃了眼,明晃晃的刀尖,快如闪电,径直刺向他的脖颈。 青年神色大变,急忙侧身躲避。 然而因为太过仓促,只来得及向右躲了半寸,便被长刀刺穿了左侧脖颈,剧痛钻心。 林夕面无表情,手腕一翻,然后向右狠狠一切。 咔嚓! 伴随着一声骨骼脆响,青年被削掉了大半个头颅,脖子一歪,带着整个身子倒在了地上。 殷红鲜血喷涌而出,迅速染红了地面。 书房外。 另外两名黑衣青年面色大变,立刻拔出长刀,就要冲杀过来,林夕不慌不忙,身子一晃,从两人冲去,手中长刀迅速划过两人脖颈。 然后越过两人,站在了院中。 锵! 收刀入鞘。 两名青年只觉得脖颈一凉,两条血线缓缓出现,然后鲜血溢出,两颗头颅,滚落在了地上。 鲜血喷涌,洒落一地。 第一百四十二章 潜入 干净,利索。 林夕转身向书房走去。 当他走到屋内,三具黑衣尸体逐渐破碎、腐朽,化作土黄色的颗粒,只留三具衣衫,随风飘荡。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多看一眼。 对于那人口中的‘事情办妥了’,他也没有放在心上,必然又是裴汉的恶行,不是什么好事。 只是裴汉已死,知不知道都区别不大。 砰! 正在抄写账薄的陈山,下意识哆嗦了一下,他看了眼被拍在桌子上的军刀,心里咯噔一声。 不用说,门外那几个人已经没了,变成干渣渣了。 陈山忍不住咽了口吐沫。 那可是裴汉花重金培养出的干儿子啊,神通广大,在整个静州城都是顶尖的高手! 尤其是那个领头的,更是被誉为静州双雄,与柯府的吴长青不相上下! 可短短几个呼吸,就没了! 陈山看了眼林夕,发现对方坐在那里,面无表情,似乎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果然,他一点儿没变,还是那个冷血妖魔,杀人不眨眼,没有任何感情。 陈山呼吸急促,笔锋比之前更快,账薄被他一页页揭过。 忽然,他看到最后一页的三个名字,瞳孔骤然收缩,浑身猛地一哆嗦,手中毛笔掉在地上,墨迹浸黑了地面。 “公…公子,这、这……” 陈山面色发白,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林夕看了他一眼,冷声道:“继续抄,一个字也不要漏。” “是”陈山冷汗淋漓,捡起毛笔,将那三个名字,写到了上面,然后递给了林夕。 林夕接过一看,拿起账薄大致比对了一下,发现的确一模一样,这才将抄写的部分收了起来。 然后看向陈山,“丁府在哪里,带路。” 陈山在抄写账薄的时候,里面的名字大致都有印象,知道林夕指的是城南尉丁原。 莫非他今夜要将静州四个城尉全杀了不成! 陈山瞳孔收缩,脸色骇然。 要知道上面记载的不知城南尉丁原,还有城北尉吴苍,以及另一个城尉齐芦,每个人至少管辖着数十个郡,上百个县,算是静州最有权势的几人。 说是封疆大吏,都不为过! 想着,陈山不敢耽搁,率先走出了书房,林夕跟了上去,临走前一把拎起裴汉尸体,走出书房后,随手拎起陈山,脚尖轻点,就跃上了屋脊,在夜色中快速移动。 一刻钟后。 丁府门前一片阴影处。 林夕提着陈山与裴汉尸体,落在了那里。 在他正前方,是一座门楼高达两三丈,门前挂着两个灯笼,不断发出昏暗的光,打在门前两尊石狮上,使其更显得气势磅礴。 石狮旁,站着八名高大家丁,不断扫视四周,一动不动。 在林夕观察的空当,陈山在一旁,不断干呕。 他实在搞不懂,杀都杀了,林夕还要带着裴汉的尸体,害得他一路与裴汉四目相对,吓了个心肝乱颤。 林夕没搭理他,拎起一人一尸体,躲过几名家丁,跃进了院墙。 宅子内,有一条青石小路,周边遍布水池、假山,很是考究,只是也裴府不同,此处的防守更加严密。 十步一岗,五步一哨。 林夕拎着一人一尸,在隐蔽处等了一会儿,终于等到一名起夜方便,落了单的下人,轻易问出了丁原住处。 他随手捏死下人后,一步跃上了屋脊。 因为薄雾侵染,瓦片上凝结着水雾,很是湿滑,而且上面还有许多枯黄落叶,下面掩着枯枝。 踩在上面容易发出声响,暴露行踪。 林夕只得猫着腰,不断找着空隙,慢慢前进,每当遇到巡院护卫的时候,还要低下身子暂时躲避。 因此走的很慢,足足一刻钟才到了丁原院落。 林夕探头一看。 不足半亩的院落,竟然有足足十个护卫,除此之外,一个熄着火光的房门前,还站了四人! “够谨慎的…” 林夕皱眉,“不过这样也好,省的我一间一间找。” 原本他是打算悄无声息的进去的,可现在看来,只有先杀光这些护卫了。 而且还不能惊醒睡觉的丁原,否则就达不到他此次前来的目的。 想着,他轻轻将陈山和裴汉尸体放在屋脊上,交代道,“在这里等着,不要出声。” 陈山抱着裴汉尸体,连连点头。 林夕低下身子,从房顶卸下一片瓦块,用力掰碎,然后脚尖轻点,落到了院子,就地一滚,卸下了力道。 没有发出半点儿声响。 这时,恰好两名护卫巡视到近处。 林夕轻轻将碎瓦片握在手中,然后屈指一弹。 嗖! 瓦片呼啸飞出,直接钻入两人眉心,一抹鲜血激射而出,护卫的身子缓缓倒下。 砰! 瓦片的呼啸声,以及尸体倒下的闷响,立刻引起了其余人的注意,下意识看了过来,然后瞳孔一缩,数十颗碎瓦片在他们瞳孔迅速扩大,然后钻入他们脑袋,带出一抹抹血花。 砰、砰…… 数十道闷响声想起,尸体倒落一地。 见状,林夕终于松了一口气。 虽然这群人实力不强,只有一名丹海修士,其余只是真灵巅峰的境界,自己随手就能捏死。 可他们站得很分散,两人一组。 想要同时击杀,不让他们叫出声,难度很大,除了用石头砸死,根本就没有别的办法。 至于闷响声会不会惊醒屋内丁原,只能听天从命了。 林夕从暗影处走了出来,略作沉吟后,院中忽然笼罩了一层白雾,然后那些尸体尽数破碎、腐朽,化作土黄色的颗粒,被风吹散。 地上衣衫,随风不断盘旋。 林夕重新跃上屋脊,然后提着陈山与裴汉的尸体,向卧室走去。 吱啦! 伴随着一道响声,林夕走进了房间。 房间很大,入眼就是一枚古旧的梳妆台,上面摆放着几盒胭脂,以及一个镂空香炉,不断飘出白烟。 整个房间充满了颤香味。 视线向里看去,是一个屏风,上面搭着一套男子衣衫,以及一个粉色的女子肚兜,后面不断传来鼾声。 越过屏风,林夕看到一对赤身裸体的男女躺在那里。 男的足有三十四岁,下巴留着一撮胡须,女的仅仅十六七岁的样子,脖颈雪白,被褥被胸口高高顶起。 砰! 林夕将陈山和裴汉尸体扔到地上,然后扶起床上两人,对准他们的后脑,一人来了一下。 他力度很小,恰好能把他们彻底打昏了,短时间内不会醒来。 锵! 打昏两人后,林夕抽出军刀,一刀砍掉了裴汉头颅,随后取出账薄,用力一撕。 嗤啦! 账薄被林夕分为两半,他将其中的一半与裴汉的头,一起扔到了床上,然后想了想,手中军刀再次挥舞。 咔嚓! 伴随着一道骨骼脆响,裴汉被从中间分出两半,然后军刀被林夕随手一甩,扎在了裴汉头颅之上。 陈山看着这一切,脸色发白。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过来。 林夕夜探丁府,根本就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震慑对方。 将裴汉头颅与账薄放到丁原床头上,借此传达一个信息: 在抚恤银这件事上,最好老实点儿,否则轻易取你狗命,让你和裴汉一个下场! 如此一来,对方自然暂时不敢轻举妄动。 想着,陈山看了眼林夕,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原来这个冷血妖魔,虽然杀人不眨眼,没有任何感情,却还算是有脑子。 犹豫了片刻,他小声问出了自己唯一的疑问,“公子,您为什么要把刀留在这里?” 林夕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陈山缩了缩脖子,不敢再问。 林夕拎起裴汉余下的两半身子,以及仅余的刀鞘,看向陈山,“吴府在哪里,带路。” 陈山不敢耽搁,率先走出了房间,林夕跟了上去,然后拎起陈山,脚尖轻点,就跃上了屋脊,在夜色中快速移动。 丁府的事情已经做完,他自然没必要继续谨慎。 一刻钟后。 林夕手中提着陈山与裴汉的两半尸体,站在了吴府门前,然后脚尖轻点,跃进了吴府院墙。 不多时,去而复返,林夕手中的裴汉的尸体只剩下一半,账薄也薄了很多,刀鞘也不见了。 又过了一刻钟。 林夕提着裴汉的仅余的一半尸体和陈山,跃进了齐府大院,当他们再次出来时,林夕手中就只有陈山一个活人了。 …… 深秋的天,有些凉。 内城河上的雾气很重,后墙上的青苔,比来时更湿滑了。 林夕背着陈山,像一只壁虎一般在墙面上爬行,顺着来时的路,折返而回。 陈山趴在林夕背上,上下颠簸,一句话也没说。 刚才不足一个时辰的时间里,林夕带着他又悄悄潜入了吴府和齐府,将尸体和账薄摆在了两个城尉大人的床头。 一个用绳子栓在了脖子上,只要一起床,就能发现,另一个则是吊在了房梁上,正对着床铺,一睁眼就能看到。 让陈山诡异的是,林夕似乎天上就适合做这种事情,进步非常快。 在丁府的时候,从潜入,到杀掉那些护卫,再到离开,整个过程足足用了两刻钟的时间,而在吴府的时候,只用了一刻钟多点儿,最后到齐府的时候,只用了半刻钟多点儿。 第一百四十三章 留门 林夕背着陈山,经过一处宅院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 他闻到院子中有一股浓郁的醋酸味,其中还掺杂着血腥味,很淡,不仔细闻几乎无法察觉。 很显然是有人故意遮住血腥味,不用说,里面一定是出事了。 林夕想了想,继续前进。 这里是官邸范围,里面住的都是在府衙当差,且品级不低的官员,而那些人的名字,几乎都在那本账薄上。 没有一个好东西。 要是死了,倒是省了他下次动手的功夫。 林夕贴着墙壁迅速移动,很快就来到了官邸范围的边界,他先是走到之前藏两名护卫的河岸。 发现那两名护卫还挂在河里,呼吸匀称,只是背上皮肤也起了褶皱,肚子上趴着有几十只黑色水蛭。 林夕只是看了一眼,然后转身离去。 修行者的体魄很强悍,泡在水里死不了,就算被水蛭吸点儿血,也没事,等他们醒来多吃几顿,就补回来了。 林夕心头感慨,自从来到青城以后,自己似乎变得善良了很多。 要是之前,向这种护卫他能饶一命就不错了,绝不会特意过来看上一眼。 林夕背着陈山,很快就走出了内城。 在临近城东地界的时候,他把陈山放了下来,问道,“你说你熟悉静州每一条街道,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陈山急忙答道。 “嗯。” 林夕点了点头,然后问道:“那像陈虎那种人,这个时间,是不是还在挨家挨户收银子?” 此时距离林夕出来,已经足足过了两个时辰,他不确定那些人是不是已经收工了。 要是没有,他打算趁着还有时间,在城里到处逛一逛,遇到收抚恤银的,统统宰了。 当官的需要震慑,下面那些小啰啰同样需要,不然这些天说不定还要出多少事情。 而且,那些百姓也需要出口恶气。 当然,要是他们已经收工了,自己就只能让刘山指认,去他们家里去揪出来一些了。 林夕眼中闪过浓郁的杀机。 陈山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小声答道,“应该还在收,以前每次都要到三更天,才差不多收齐。” “既然如此。” 林夕狞笑一声,说道,“那你就带我去城里随便逛一逛,哪里收银子的人多,就往那边去。” 陈山心里一惊,顿时明白了林夕的打算。 没等他多想,就被人一把拎起,然后快速向远处移动,秋风如刀,刮得他脸色生疼,甚至睁不开眼。 但陈山还是强忍着,为林夕指着路。 不多时,两人就来到一处街道。 前方有数十个壮汉,手持火把,拿着黑袋子,一路有说有笑个不停:“头儿,我和您说的那李家小娘子,玩着感觉怎么样?” “很润!” 为首的平头青年舔了舔嘴唇,怜惜道:“只可惜她弟弟死在旁边,还是有点不够爽。” “嘿嘿,下次去就没了。” 林夕猛地抬头,眼中有凶光闪烁,立刻将陈山扔到背上,然后加速,向那群人冲去。 下一刻,已经来到一人身后,狠狠一拳,打在了他的头上。 砰! 那人头颅瞬间炸裂开来,鲜血掺着脑浆崩到周边人的身上、脸上,让他们一瞬间清醒了过来。 他们立刻停止了说笑,眼中全是恐惧。 这些人都是一些壮硕汉子,最强的一个也才开脉修为,虽然刚杀过人,可这种一拳把人头打烂的杀法,他可没试过。 连见都没见过。 啊、啊、啊! 沉寂一瞬,他们先后发出了凄厉尖叫,四散逃去。 林夕身子一晃,来到一人身后,伸手抓住那人下巴,狠狠向上一撕。 ‘咔嚓’一声,那人下巴连带着大半个头,被生生撕了下来,无头尸体向后倒下,然后‘砰’的一声,砸在了地上。 林夕看都没看一眼,紧接着向右迈出几步,来到另一人身后,右手快如闪电,拍向那人脖子,‘咔嚓’一声,那人脖子立刻碎裂,头颅落到地上,然后又滚落了好几丈。 林夕脚下不停,再次追上一人,两手拍向一人腰身,双手如同刀切豆腐,凹陷进去,然后咔嚓一人,那人脊骨碎裂,上半身折了下去,然后和下半身一起倒在地上。 林夕连续追击,手下毫不留情。 这些人基本都是一些闲散汉子,最厉害的一个也只是开脉修为,弱的吓人,根本就受不了林夕一击,短短数息功夫,就被全部追上,无情打死,死状凄惨。 陈山脸色惨白,胃里翻江倒海。 他之前还认为没了刀,场面会不那么血腥,可他没想到,林夕没用刀,反而更血腥了。 此时,地上的尸体没有一个完整的。 有的被撕成了两半,鲜血内脏淌一地,有的被生生拽掉了头,脊骨把内脏和肠子都带出了,其中最完整的一个,是被掀翻了天灵盖,脑浆淌落一地。 街道上,到处都是内脏、残肢,鲜血更是哪里都是。 林夕伸手在陈山衣服上擦了擦血迹,然后向另一处亮光走去,身后的街道上,满是鲜血、内脏和残肢。 这一次,林夕没有吸收他们的生灵之力,不是他不想,而是不能那样做。 只有肉眼可见的血腥,才能震慑住这群无恶不作的王八蛋,才能保证未来数十天内,不会再有百姓被他们迫害。 实际上,如果林夕全力出手,他们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可是他不愿意那么做。 这些畜生不惨叫,百姓就无法泄恨。 思索间,林夕已经来到了另一处亮光处,看到另外七八人在前方走着,有说有笑。 几乎任何犹豫,林夕直接加速冲了过去。 砰、噗、咔嚓…… 不多时,那里也传来了数十声不同的闷响声,其中掺杂着惨叫声,几息后,惨叫声消失,林夕甩了甩滴血的双手,然后向一处巷子的亮光走去。 身后的街道上,是一如既往的血腥。 不多时,巷子中传来一阵‘砰砰’的闷响,其中不断夹杂着‘嗷嗷’的惨叫声,当闷响和惨叫声停下后,林夕手上不断滴落鲜血,向下一处亮光走去,然后远处又传来惨叫声……周而复始。 两个时辰后。 林夕在城东一条巷子里,放下了李山。 陈山站在地上,胃里已经不再难受。 在过去的两个时辰里,林夕带着他不断在城中闲逛,从街道到巷弄,从城东到城南,哪里有亮光就往哪里去,见到那些收银子的人,一句话不说,上去就打死,手段一次比一次血腥。 刚开始他还有些不适应,忍不住想吐,可次数多了以后,这种感觉就淡了,直到现在,已经没感觉了。 林夕顺势坐在了一块石头上,有些气喘,连着跑了那么久,没有任何休息,就连他也觉着有些累了。 陈山站在那里,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沉默片刻后,陈山忽然小声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杀我?” “嗯?” 林夕轻‘嗯’一声,擦了擦额头汗渍。 “你为什么觉得我要杀你?” 实际上自从在刘府知道陈山经历后,他的杀心就动摇了,而在对方为那些护卫说话时,他已经彻底没了杀心。 陈山苦笑一声,说道,“我刚开始主动带路,的确存在侥幸的心思,可当我在刘府那个带路护卫被杀后,就猜测道我要是没用,也是一样的下场。” 林夕双眼一眯,问道,“那你明知必死,为何还肯带路?” 陈山低下头去,“算是临死前,向亲眼看着那群王八蛋多死几个吧。” 或许是觉得自己就要死了,陈山的胆子忽然大了许多,他一屁股坐在了林夕旁边,石头就两尺大的地方,两个人做的有些挤。 林夕不动声色的挪了下屁股。 陈山向里靠了靠,等坐得舒服些,才继续道,“以前读书时,我总想着金榜题名,然后好好做官,为百姓做些事情,至少让像我这样的普通人,能够读得起书,” 说着,他自嘲一笑,“现在倒好,书没读成,我倒是成了祸害百姓的人。” 林夕身子又往里挪了挪,没说话。 陈山顺势挤了过去,轻声道,“我知道参与此事的人你一个不想放过,只是能不能看在我坐这些的份上,让我临死前回家看看?” 林夕扭头看向陈山,“不怕我心狠手辣,连你家人也不放过?” “你不会。” 陈山摇了摇头,“如果你是这种人,刘家父子那些小妾一个也活不了,还有那两个被你泡在水里护卫也早就死了。” 林夕笑了笑,没说话。 陈山也没有继续说话,只是安静坐在石头上。 “走吧,我陪你回家看看。”片刻后,林夕站起身来,拍了拍陈山肩膀,然后马上嫌弃的缩回手。 手心里黏糊糊的,都是血迹。 陈山跟着去起身,先脱掉外套,仍在了胡同,然后就着月光反复确认身上没有血迹,才迈开了步子,林夕跟了上去。 两人一路前行,一路无话。 穿过了几条街道,又拐过几条想浓厚,终于到了陈山宅院前。 大门紧闭着,院子里没有一丝亮光。 “晚上开门不安全,所以每次出门,我都是让他们在里面反锁,不让他们留门。”陈山解释道。 哦? 林夕有些好奇陈山要如何进去,毕竟一文弱书生,可翻不过这么高的院墙。 第一百四十四章 狗洞 “那你平时是如何进去的?”林夕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陈山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了句随我来,然后向一旁走去,林夕跟了上去。 两人走了两三丈远,然后拐向宅子后一片的树林,那里杂草丛生,地上满是落叶和枯枝,偶尔还有几堆黑乎乎的狗屎,散发着恶臭。 两人小心的落脚,避免踩上狗屎。 哗啦啦的枯草拨动声中,两人来到了宅院后墙,陈山蹲下身子,小心的将墙边枯草拨开,露出了一个圆洞。 陈山抬起头,对林夕尴尬的笑了笑,“每次晚上,我都是从这里钻进去的。” 林夕瞥了眼,没说话。 那洞只有一尺多点儿,上面都是青砖茬子,还挂着几撮黑色狗毛,很显然经常从这里过的,不止是陈山。 “汪、汪…” 就在这时,院中忽然传来了一声狗叫,紧接着一条狼狗从洞里钻了出来,站到陈山身前,脊背毛发根根绷起,不断对林夕呲牙咧嘴,表情凶狠。 陈山脸色一变,一脚踹在狗肚子上,历喝道,“滚回去。” 狼狗根本不听,反而叫的更大声了。 “汪、汪…” 林夕眉头一皱,一眼瞪了过去。 更、更…… 狼狗尾巴瞬间缩回屁股,惨叫着钻回了狗洞,然后又迅速钻了出来,撕咬着陈山裤腿,陈山对林夕尴尬一笑,“我回家去看看。” 说着,猫着腰钻进了狗洞。 院墙外,林夕站了一会儿,然后脚尖轻点,一步跃进了院墙。 小院不大,仅几丈方圆,东南角有两个猪圈,恶臭扑鼻,时不时的传出‘更机’声,猪圈西旁边是一棵枣树,那条狼狗在树根下缩成一团,狗眼死盯着林夕,不敢吱声。 再往西,是一个磨盘,上面整齐摆放着一堆野菜,叶子在风中上下摇晃。 应该是切碎了喂猪的…林夕想着,迈开步子向堂屋走去。 他进入院子,就是想看陈山所说是否属实,要是真的,他不会对陈山动手,若是有虚假,自然不能放过。 走到堂屋后,率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套破旧桌椅,桌子上放着半盆米饭,里面伴着十几颗红枣,旁边是半盆野菜。 与石磨上放着的,一模一样。 林夕微愣,视线向右扫去,那里是一个木台,上面铺着几张宣纸,皱巴巴的,像是被水浸透过,隐隐可以看出文字的痕迹。 除此之外,还有两只毛笔,一方砚台。 砚台里装着清水。 林夕心头一颤,只觉得喉咙发痒。 咳、咳…… 就在这时,一阵咳嗽声从左侧偏房传来。 林夕走了过去,趴在门缝上,他隐隐看到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侧躺在床上,身形佝偻,不断咳出血迹,陈山跪在那里,一边拿着毛巾擦拭,一边抹着眼泪,满脸不舍。 在两人旁边,侧躺着六个孩子,大的和元景差不多大,小的才三四岁,满身补丁,他们闭着眼睛,睡得正香,嘴里不时流出口水。 似乎在做着什么美梦。 时不时的传来几道‘咯吱、咯吱’的磨牙声。 林夕身子颤了颤,逃也似的,跑出了堂屋,扶着院墙,大口喘着粗气。 他只觉得心脏剧烈抽搐,说不出的难受。 片刻后,林夕抬起头,刚好与那条狼狗四目相对,狼狗吓得向后缩了缩身子,发出‘更、更’的声响。 林夕则是笑了笑。 此时他看这条狗,忽然觉得它很可爱。 “哗啦、哗啦……” 夜风吹动,枣树不断晃动间,陈山从屋里走了出来,轻声道,“看在我为你带路的份上,动作利索点儿,不要被我娘听到动静。” 林夕看着那条狼狗,没有回应陈山,反而问道,“堂屋那些纸张,是你练字用的?” 陈山一愣,也没有回答,反问道:“你都看见了?” 林夕点了点头。 陈山顺着靠在墙上,轻声道,“最便宜的黑墨也要三两银子,一刀纸要一两,我买不起,只能以清水代替。” 林夕微微沉默,没说话。 因为妖兽肆虐,外加周边那些藩王蠢蠢欲动,南疆的生产大都放在了军械上,对于其它物品很是短缺,价格昂贵。 桌椅板凳尚能自制,可像笔墨纸砚之类的物品,除了花大价钱购买,根本毫无办法。 这时,陈山又补充了一句,“你或许不知道,在整个静州,那些生产笔墨纸砚之类的作坊,烧制瓷器的火窑,甚至是打造铁锅、农具的铁匠铺子,都被那些豪绅垄断了,寻常人没有官府的关系,根本就不敢做。 今天开始做,明天就会有一群畜生去找你,运气好点儿只砸你的铺子,运气不好的,就像我叔父一家一样,只是偷偷在乡下给人打了几把农具,就被搞得家破人亡。” 陈山说着低下头去,继续说道:“而且,那些豪绅一个鼻孔里通气,价钱都是算好了才确定下来的,寻常人给他们做工的工钱,刚好够买生活用品的,根本就剩不下来。” 林夕听着,神色越来越阴沉。 他本以为那些人只是没有良心,收些银子,欺压百姓,做一些恶事,却没想到竟然做得这么过分! 若是按照陈山所说,寻常人根本看不到任何希望,注定一辈子被欺负、压榨,所有的路都被堵死。 永远都没有希望! 林夕双拳紧握,身子微微颤抖,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竭力用温和的嗓音道,“你继续说。” “嗯。” 陈山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寻常人要想摆脱命运,不被欺负,只有三条路可走,一是参军,以性命搏一个光芒前途。 可大部分都会死在战场上,即使侥幸出头,成了百夫长、校尉,最多就是比寻常人过的好些,在那些官员眼里,仍然什么都不是,该如何欺负还怎么欺负,除非成为将军,他们或许会忌惮你鱼死网破,稍微收敛一些。” 陈山说着看向林夕,苦笑一声,“可你也知道,成为将军,这几乎不可能。” 林夕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想要成为一军将领,的确很难。 那静州边军举例,整整七万士兵,才有十来位将军而已,几近万分之一的概率! 要是把这些年牺牲的,残疾退伍的士兵也都算上,连十万分之一的概率都不到。 其中的难度,可想而知。 陈山转过头去,继续说道:“第二条路就是读书出仕,可那些富户豪绅故意将笔墨价格定的极高,普通人家根本负担不起,即使咬牙读下去,也很难出头,因为各个郡县的主考统统一个德行,不送钱,根本出不了头,得不到去青城王都应试的机会。” 陈山叹了口气,继续道:“而且即使侥幸出头,也大概率会被冒名顶替,还是没希望。” 林夕声音发颤,“当真?” “是真的。” 陈山点了点头,“单是我身边的同窗,就有很多,我那幼年好友方志青,更是被连着顶替了三次。” “那你们还…” 林夕想问陈山为何还能坚持下去,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最合适。 陈山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直言道,“坚持下去好坏还有一丝希望,要是放弃了,连一丝希望也没了,不是吗?” 林夕张了张嘴,没声。 陈山继续说道,“而且我们当中,只需要有一个人走出去,取得了地位,就凭借着能力,力所能及的帮助同伴,然后一个个走出去,获得地位,这样迟早有一天,能够积蓄足够的力量,彻底改变这个世道,这是我们所有人的共识,也是共同的梦想。 我们在一起日夜苦读,埋头研究史书,就是为了有一天在官场上,能够有足够手段,搬倒那群乌龟王八蛋,造一个太平世道,属于天下百姓的世道!” 林夕扭头看去,能够清晰的看到,陈山说这些的时候,眼中闪过强炙热的神采,只可惜转眼就暗淡了下去。 陈山的声音也变得低沉,“只可惜我是一个逃兵,没有陪着他们走下去,甚至、甚至……” 他说着转头看了眼窗口,神色中满是挣扎,“甚至为了自己,做了自己最为不耻的事情。” 陈山说着面容扭曲,眼中流下两行热泪,他想要嚎声大哭,却又怕惊扰的屋内的母亲和弟妹,只得身躯颤抖着,蜷缩在了地上。 肩膀不断耸动。 林夕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打着陈山的背。 过来好一镇子,陈山的心情缓缓平复下来,对林夕一笑,“好久没人倾诉,话有些多,让你见笑了。” “没事,说的挺好的。”林夕摇了摇头,轻声安慰。 陈山笑了笑,“谢谢你愿意听一个死人讲这么多话。” 说着他从地上站起身,“我的话说完了,动手吧。” 陈山闭上了眼睛,身子微微颤抖,还是有些怕死。 等了许久,想象中的死亡并没有到来,他重新睁开了眼睛,却发现林夕早已不见。 “你的命留着照顾你家人吧。” 这时,林夕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原来对方并不想杀我……陈山呆立在原地,不知该哭该笑,忽然他余光一撇,发现门框下面,塞着厚厚的一沓银票。 第一百四十五章 希望 就在这时,院外声音再次传来: “这些钱给你娘治病,给你弟弟妹妹买些肉。 剩下的,给你和你那些同窗读书用吧,让他们以后有出息了,别忘了自己的梦想。” 陈山喉咙发涩,面容扭曲,眼中不断有热泪留下。 “还有,以后别钻狗洞了。” 陈山破涕为笑,笑着笑着就弯了腰,然后是嚎声大哭,再无顾忌。 他实在太激动了,像极了生长在深渊里的人,忽然看到了一抹光,看到了与身边人一起爬出深渊的希望。 枣树下,那头狼狗跑了出来,围着他上窜下跳,伸出头,不断拱着陈山的腰背。 吱啦! 屋内房门打开,一名老太太颤巍巍的走了出来,抚摸着儿子的头,什么都没有说。 院外一颗大树的树梢上。 林夕看着院中的这一幕,默不作声。 那些银票正是他从裴府顺来,大约十来万两。 原本他打算把这些钱,交给边军留守的士兵,让他们分发给静州城民,算是弥补这些百姓的损失,可是当他听到陈山说自己与那些贫苦同窗的志向。 当他看到陈山眼中闪过的那一抹亮光,林夕改变了自己的主意。 或许把钱交给这群读书人,更能发挥它们应有的价值。 林夕跳下了树梢,向元春家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陈山的话都在他脑海中回荡,那些从他口中得知的事实,让他骨子里发凉。 原来这个世道比他想象的还要坏! 几乎所有的出路,都被那些官员、豪绅,堵得死死的,底层人民看不到任何希望。 永世不得翻身。 静州城是这样,那其余的地方是不是也是这样! 林夕身子颤了颤,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能够杀光那些官员、豪绅,解决静州之事,可想要以后完全杜绝这个病根,他自己一个人是做不到的。 即使他一切顺利,做上了南疆王位也不行。 陈山有句话说的很对。 这个世道从来都不属于一个人,或者一小部分,而是属于全天下的百姓。 若是不改变这一点,像裴汉这种人,杀了一批还会有另一批,永远都杀不完。 而要想彻底改变,单靠他一个人是不够的。 此时,林夕想到了陈山所说的那些同窗,想到他们看似荒唐,却努力为之奋斗的志向。 林夕回头看向陈山的宅院,忽然笑了,笑得很开心。 在这一刻,他找到了为了同一个理想,而并肩作战的战友。 这种感觉,和自己在西城墙上抵御妖兽狂潮,与那些士兵并肩作战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或许做得事情不同。 可无论是抵御妖兽,还是清除这个世道的蛀虫,都是为了整个南疆的百姓,活的安心。 当兵也好,读书也罢,他们都有自己的战场。 而自己与这群人一起并肩战斗,总能造出他们想要的世道,属于天下百姓的世道。 至少,是有希望的。 就在这时,天空忽然有一缕缕星光垂落,在林夕眼中不断放大,然后径直洒向了陈山的院落。 如同一缕火种,照亮了一角夜空。 这缕星光,林夕并不陌生。 与他在长街立誓时,天上洒下的星辉一模一样,也正是在那之后,他虚灵内多出了那种诡异力量,并且开始逐渐增长。 眼下陈山应该也得到了这种力量,或许现在还很弱小,但终有一日,会如同燎原星火,一发不可收拾。 “就是不知道陈山的意愿是什么,大概与世道有关吧。”林夕喃喃自语,心中隐隐有所明悟。 无论是自己长街立誓,初次激发这种诡异力量,还是后来在城头两次增强,都与强烈的意愿有关。 自己的或者是他人的。 他由此判断,这种诡异力量的来源,绝对与此有关,或者说意愿是激发这种力量的方法之一。 绝对是这样。 林夕双拳紧握,内心笃定。 这一刻,他又想起了陈山所说的那群同窗,心里不由得有些激动。 ‘既然陈山可以,那么他们是不是也有希望?’林夕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 那种诡异力量,他是亲身体会过的,强悍到令人发指,如果这群人都有这种力量,其价值简直无法想象! 要知道,他们可都是南疆人,而且是与自己有着共同志向,将要并肩作战的南疆人。 这让他发自内心的开心。 一群这样的人同心协力,还有什么事情做不成? 即使世道再不堪,林夕也有信心缔造一个太平世道,若是不能,那就带着他们一起,用拳头砸出来! 林夕转身离去,脚步前所未有的轻快,一路上有星辉不断垂落,洒在了他的头顶,然后消失不见。 …… 与此同时,距离静州城数千里外的一座高山之上。 青知道人正坐在一个蒲团上,看着静州城的方向,目不转睛。 此时他的眼中倒映着一个年轻身影,身影之上有道道星辉洒落,然后没入身躯消失不见。 这道人影正是林夕。 青知道人捋了捋胡须,脸上满是开怀笑意,“这下小家伙这幅真神道基,算是没跑了!” 他的身旁,身着宽大道袍,挽着高高发冠的沈青禾忽然放下一旁的药炉,额头凝成一个川子,不满道:“师傅,别再施展神通了。” “呵呵,好好好。” 青知道人笑呵呵的应着,眼中的倒影缓缓消失。 若是林夕在此,定然会发现青知道人脸上多出了不少褶皱,而且整个人暮气沉沉,一副将死之相。 “你身体本来就不好,上次出手又动用那么大的神通,折损了不少寿命,现在还用神通,还活不活了?” 沈青禾一边不满的嘀咕着,一边将汤药倒到碗中,端到师傅面前,“喝药了。” 看着黑乎乎的药汤,青知道人欲言又止。 他想告诉徒弟,这些药汤非常难喝,而且对他的伤势什么用都没有,可看到徒弟忙活半天,一脸期待的样子,他不忍心去说。 青知道人想了想,随手接过药汤一饮而尽。 刺鼻的苦味顿时弥漫口腔,险些让他干呕,急忙接过徒弟早已备好的清水,一口灌了下去。 喝下清水后,他觉得舒服了许多。 犹豫片刻后,青知看着徒弟,小心翼翼的说道,“青禾呀,以后这个药就别煎了,山下野郎中的方子,没……” 沈青禾立即瞪了回去,青知把下面的话咽了回去。 沈青禾从师傅手中夺下药碗,一边清洗,一边嘟囔道,“要不是你把替命符给了那混蛋,我也不用天天煎药。” 青知道人一脸尴尬,没敢接话。 沈青禾自顾自说道,“也不知道那混蛋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么上心,连命都不要了。” 她说着眼泪不停滴落,洒在木盆里。 青知道人笑了笑,道,“为师的情况自己清楚,就算不出手,手里还有那道符隶续命,也就活个十几年,没区别的。” “多活一天是一天。” 沈青禾忽然抬头,怒道,“你凭什么这么自私,你有没有想过我?” 青知道人没有回答,反而伸出袖子帮徒弟擦了擦眼泪,眼中全是心疼。 沈青禾蹲下身子,嚎声大哭。 别看她吼得那么响,可是她一点儿都没怪过师傅,甚至没有怪过那个害师傅更虚弱的混蛋,她只是怪自己太无能。 师傅要死了,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就像明明知道山下野郎中开的方子,对师傅根本就没用,她却还是自欺欺人,选择相信,就是因为她必须做些什么。 要是什么都不做,她会受不了。 “啊啊啊!” 沈青禾抱着头,嘶声大吼,再也受不了心中的压抑,逃也似的,跑下山去。 青知道人看着徒弟的背影,神色复杂,口中喃喃自语道,“傻徒儿啊,总有一些东西,比活着还重要,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他说着轻轻摇了摇头。 他知道徒弟早晚会理解自己,可却又希望徒弟永远都不要理解自己,说不出的矛盾。 过了良久,他再次看向静州城的方向,眼中闪烁出锐利光芒,“真神道基,希望你能帮我护住青禾,让她一辈子,也不要明白。” “你一定会做到的,对吧。” 最后,青知道人又补充了一句。 …… 另一边。 林夕很快就走到了元春家的小院,然后绕到西侧墙边,脚尖一点,就进入了茅坑。 一股臭味,再次涌入鼻腔。 林夕眉头一皱,然后走出了茅房,直接向堂屋走去。 白满还坐在桌旁等待,桌上碗筷已经收拾干净,仅留下两坛清酒,没有酒杯。 林夕笑了笑道,“白老,还没休息?” 白满没回答,起身将一坛酒递给林夕,然后自己拿起另一坛,沉声道,“世子殿下,老夫先敬你一坛。” 说着仰头就灌,酒坛被他倒扣在桌子上,没有酒水流出。 白满喝完看向林夕,也不说话。 林夕见状,也拎起酒坛,一饮而尽。 然后酒坛被他倒扣在桌子上,也没有酒水流出。 “痛快!”白满露出一脸笑意。 林夕笑了笑,又问道,“白老,还没休息?” “我在等你。” 白满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张写满蝇头小字的纸张,“好把这个方子亲手交给你。” 林夕伸手要接,却在这时,白满把手缩了回去。 第一百四十六章 收获 林夕伸着手,有些尴尬。 白满死死捏着纸张,郑重叮嘱道,“这药方殿下一定要注意,万万不可公布出去,否则它非但发挥不了作用,还会带来坏处。” 林夕微微沉默。 他知道白满指的是什么,若是方子公布出去,恐怕会像那些火窑、作坊一样,药材被那些豪绅垄断,普通人家接触不到。 然后那些豪绅越来越强,普通人越来越弱,差距越来越大。 到时候,像月娥、陈山以及那王家妇人一样的普通人,会比现在绝望数百倍,一辈子被欺辱、奴役。 永远没有翻身的希望。 而且,如此方子一旦公布出去,必然会泄露出去,被其它势力得知,到时南疆想要借此崛起,也不可能了。 白满之前不肯给我,应该就是担心这个……林夕心中隐隐有所明悟,他看向白满,郑重道,“白老,我向您保证,这方子一定先让所有百姓使用,谁若是敢违背这一点,我宰了他。”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有多少,宰多少。” “好。” 白满双眼出现炙热的神采,“记住你今天所说的话。” 他说着一把将方子拍在桌子上,然后回房休息。 “白老。”林夕忽然叫住了他。 白满回过头,一脸疑惑。 林夕腼腆一笑,挠了挠头,“我想配些药粉,但是之前没做过,所以想请您帮帮忙。” “没问题。” 白满应了下来,然后走向堂屋一角。 那里有两个包裹,一个木箱,正是林夕从军营带回的药材,和那些四阶蛇妖的血肉,之前元春收拾屋子的时候,随手放在了那里。 白满打开包裹,顿时眉头一紧,“你配毒药药粉干嘛?” 林夕笑了笑,没回答。 之前在柯府,那灵老的所用的毒粉效果让他念念不忘,他想要自己准备一些,说不定就会用上。 看林夕没有回答,白满也没有多问,拎起两个布兜,然后又打开木箱,掂量了半天,最后从里面拿出了一块龙眼大小的蛇妖血肉。 林夕欲言又止。 “试药用的。” 白满瞪了他一眼,起身向偏房走去。 “白老,我把方子说……” 林夕本想说把方子说给您,可他刚一开口就被白满挥手打断,“老夫配药,不需要方子。” 砰! 房门重重的关山,堂屋内,只余下林夕一人,他抓起桌上药方,然后又拿起木箱,走进了房间。 房内早已铺好了床铺,被褥上满是阳光的味道,随手将木箱放到床头,林夕躺了下去。 仰头看了眼房梁。 顺便取出白满所给的方子,然后默默记在心中,最后一点点撕碎,却又觉得不放心,随即走到了厨房,拿出火折子,烧了个干干净净,随后又把灰烬糅散,塞进灶台,最后才放心回到房间。 重新躺到床上,林夕心事重重。 方子的价值比他想象的要大很多,主要是方子用的都是像何首乌,陈皮之类的寻常药材,唯一的一味灵草,也只是最便宜的千金藤,随处可见。 一副药最多也就一钱银子的成本! 与其作用相比,这个价格简直就和白捡的一样。 这幅药方的价值,大的超乎想象。 只要好好利用起来,要不了多久,南疆必然涌现一大批绝世强者,整体实力甚至能翻数十倍! 不过在林夕看来,与这张方子相比,那创造如此方子的戈野才是真正的宝贝。 “能创造如此奇方,这样的人才,比这方子更有价值,挖地三尺也要找到他,让他为南疆效力。” 林夕心中暗暗下了决定,等解决了青城之事,一定将此事放到第一位的行列,立马派人寻找。 这样的人才,必须掌握在手中。 至于对方愿不愿意,这他并不太担心,因为据白满所说,那戈野也是知恩图报之人,只要自己诚心待他,不怕对方不愿效力。 况且,他要对方造福的是整个南疆,而非是他个人,他绝不信对方能不管自己的家乡。 暂时将戈野抛之脑后,林夕开始思考其它的事情。 “还有,据白满所说,药方能够弥补人的根基,使人踏入第四境孕灵的希望多上三成,而元景服食药方,体内生出那种力量那是不是说明这种力量,是进阶第四境的关键?’ 林夕想到这种可能,呼吸逐渐急促起来。 若真的是这样,那么不久的将来,那些读书人中也会冒出第四境修士,这足矣颠覆现有的一切! ‘只是这只是猜想,还需要验证才行。’林夕双眼发光,他看到的南疆崛起的希望。 良久,林夕才缓过心神,只是内心还是起伏不定。 过去的这几个小时,他的收获实在是太大了。 不仅看到了陈山那群人,有得到诡异力量的希望,还获得了这张药方,除此之外,他自己也提升很大。 在从陈山家回来的路上,或许是受到陈山的话感染,他心中的意愿前所未有的强烈,同时虚灵内那颗心脏成长了很多,又幻化出很多细微脉络,甚至已经凝聚出完整的人形。 但只有经脉,还是没有生出骨骼内脏,也没有皮,但这些就已经足够了,因为这让他意识到,自己所设想的,用强烈意愿来代替观想的真灵修行方式,是行得通的。 而且其效果比观想要好太多了! 单单是多出的这些经脉,就让他增强了两三万斤的力气,战斗力比之前要强上一倍! 林夕一跃而起,随后落在了地上,紧接着体内气机涌动。 轰隆! 伴随着一阵海潮般的轰鸣声,他的身上一块块肌肉隆起,整个人足足拔高了一尺,浑身彰显出一股狂暴的力量。 极其骇人! 林夕握紧拳头,尝试对空气打了一拳。 砰! 空气中忽然响起一道炸裂般的音爆声,后面窗纸骤然破开,透过窗纸,隐约能看到外墙的墙皮,脱落了一小块。 “嘿嘿!” 林夕不禁咧开嘴笑了,这一拳至少有七八万斤的力气,与觉醒妖神记忆前的程牛,不相上下。 我现在的实力,应该足矣轰杀丹海巅峰的修士,若是半步超凡,或许要费些力气,但若是用上葬灵术,肯定能随手捏死……林夕眯了眯眼,对自己的实力有了初步判断。 ‘就是不知道与第四境相比,还差多少。’ 林夕摸着下巴,开始认真对比。 第四境的生灵,身体早已超凡脱俗,速度和力量得到本质提升,能增强少百倍,不比自己差。 最关键的是生命力极强,其中的强大者,就算被剁成碎肉,都能恢复,就算是弱些的,也能做到断肢重生。 想要杀死,几乎不可能。 而反观自己。 若是施展葬灵术,他大概能提升十倍左右的力量,但只能维持一刻钟,且实力会不断减弱,而且体内诡异力量,即使是现在,也最多使用三次而已。 若是这三击不能杀死敌人,基本就是被耗光葬灵术的气机,然后被杀死的命。 看来与第四境相比,还是差距不小……林夕最终得出了这一结论,即使是最弱的第四境生灵,他也还不是对手。 不过他也并不气馁。 毕竟他才虚灵境界而已,且虚灵内那颗心脏才刚刚开始成长,等到彻底凝聚成人形,长出内脏、骨骼,林夕坚信绝对能与第四境生灵碰一碰。 想着,林夕收回了体内气机,身体恢复到正常大小,然后躺到床上,闭眼休息。 一路奔波杀人,他有些累了。 是一种精神上的疲惫,情绪一直紧绷起伏,他需要放松。 很快,林夕就睡着了。 …… 与此同时。 堂屋。 元春站在那里,剧烈喘息。 刚才他与月娥正在哄元景睡觉,却忽然听到一声闷响,虽然早就知道是林夕回来搞出的动静, 可出于好奇,他还是出来看了看。 却从一旁的卧室,感到一种令他窒息的压力,仿佛里面住着一头洪荒猛兽,让他发自内心的恐惧。 甚至生不出反抗之心。 即使现在已经消失,也还是让他有些后怕。 “殿下究竟是个什么怪物!” 元春擦了擦额头细汗,然后返回了房间。 …… ‘殿下,我们该走了。’ 约么过了两个时辰,天还没亮,林夕被一道粗狂的嗓音叫醒。 他揉了揉眼眶,然后走出了房门。 此时,元春已经在堂屋等待,甲胃披身,腰间挂着军刀,白满站在一旁,眼眶微微发红。 显然没睡好。 “元景和月娥呢?”林夕看了一圈,没有两人的身影。 “时间太早了,我想让他们多睡会儿,就没叫醒他们。”元春笑了笑。 林夕眉头微皱,“去和嫂子和元景说一声吧。” “这没必要吧。” 元春挠了挠头,“等打完这一仗,我就不当兵了,以后有的是时间。” 林夕看着元春,神色复杂。 他猜测李玉堂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并没有把事态的严重性告诉士兵,以至于眼前这个憨厚汉子并不知道,这最后一仗,只要去了就十有八九回不来的。 无论是将军,还是士兵。 所以这一面,绝大可能是永别。 沉默片刻后,林夕轻声道,“去和嫂子和元景说一声吧,丈夫离家,哪有不告诉妻子的道理。” 见林夕坚持要求,元春没有多说,转身向里屋走去。 第一百四十七章 选择 元春走后,白满将两个拳头大小的崭新布兜递给林夕,“多的装的是毒药,少的装的是解药,别弄混了。” 林夕随手接过,看着两个布袋上面满是细密针角,忍不住打趣道,“白老还懂针线活?” 白满剜了他一眼,“老夫一个人生活了一辈子,能怎么办?” 林夕悻悻一笑,没说话。 白满继续说道:“我把两个方子放在解药袋子里,有空你自己拿着看。” 林夕打开袋子一看,里面躺着两张纸条。 “毒性比较烈,你用的时候小心些,最好视线服下解药,省的出事。”白满又补充了一句。 林夕下意识问道:“能有多烈?” 白满眉头一紧,对林夕的质疑很不满,随手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扔了过来,“这是试药的四阶蛇妖血肉,自己看。” 林夕接过一看,顿时瞳孔收缩,面皮不断抽搐。 只见那团血肉早已没了活性,黑乎乎的如同焦炭,没有任何生命的痕迹。 要知道这可是四阶蛇妖的血肉啊! 莫非这毒能毒杀第四境生灵不成……林夕满色发白,下意识咽了口吐沫,“白、白老,这,这…” 白满没搭理他,别过头去。 这哪里是什么老军医,分明就是个大毒师,那个灵老和他比起来,提鞋都不配……林夕看了白满一眼,内心震撼。 “白叔,殿下,我们走吧。”元春领着月娥和元景从里屋走了出来,小声说道。 “稍等。” 林夕说着对三人点头示意,然后回屋拿着那个木箱,然后与几人一起走出了堂屋。 “我去牵马。”林夕说着走到院中,解开了缰绳,元春则是小跑着打开了院门。 白满三人跟了上去。 天色还未亮起,雾气很浓,有些看不清远方的路。 林夕牵着马,白满与他并肩前行。 元春一家则是在马后跟着,脚步不急不缓,隔着一两丈的距离。 众人一路无话,很快就到了街口。 “元景、月娥你们回去吧。”元春对着妻子和儿子一声道别,然后大步离去,没有回头。 林夕牵马跟了上去,白满则是对元景摆了摆手,这才跟了上去。 月娥带着哭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元春,你一定要回来,早点儿回来,我和元景在家等你。” 元春脚步一顿,然后盔甲铿锵声再次响起,他的脚下不断有眼泪落下,发出‘滴答、滴答’的响声。 林夕心头一滞,说不出的难受。 他回身望去,看到月娥和元春还站在那里,衣衫被雾气浸透,却仍固执的站在那里,死活不肯离去。 眼睁睁的看着两人被浓雾掩埋,消失不见,林夕心中针扎一样的疼,他不知道下次见了月娥和元景,该怎么交代。 是直接告诉月娥,她的男人死在了战场上? 还是去告诉元景,他爹回不来了,永远都回不来了? 又或者是直接告诉他们,自己一开始就知道元春肯定死在战场上,却只是眼睁睁的看着他去送死,什么都没说? 林夕双拳紧握,心里有些难受。 他很想此时就叫住元景,让他不要去,直接回家去陪老婆孩子,什么都不要管。 可是他心里很清楚,元春肯定不愿意。 因为他除了是一个父亲,一个丈夫,还是静州边军的百夫长,身上有着自己的责任。 明知是死,他还是会去。 而且戈阳入侵,总要有人站出来,总要有人去通州东石坡送死,以鲜血染红那座险峻关隘,以此换取百姓安宁。 林夕双拳紧握,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好像怎么做都对,又好像怎么做,都是错的。 纠结了良久,林夕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 他忽然停住脚步,白满紧跟着停下脚步,前方的元春察觉到马蹄声消失,也跟着停下了脚步。 元春回头看向两人,神情疑惑,只是他还没有开口,就听到了林夕的沙哑嗓音,“元春你过来,我有事和你说。” “殿下怎么了?”元春皱了皱眉,走了过来。 林夕看着这个高瘦汉子,神色复杂,然后身子猛地晃动,一拳打向了他的后脑。 元春双眼一黑,昏了过去。 林夕随手接过,盔甲抹着冰凉刺骨,“元春,别怪我替你做了决定。” 白满看着两人,没有说话。 林夕抬头看向他,“白老,您是自己动手,还是让我帮您?” 白满笑了笑,“林夕小子,老头子我大半辈子都呆在静州军营,临死前,我想到处走走,去看看边塞风光,请让我选择活法。” “好。” 林夕沉默片刻后,最终点了点头,“您在此等着,我去把元春送回去,还给月娥。” 白满轻轻点头。 林夕抱着元春,向来时的路狂奔而去。 他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对,也知道自己没有权利替元春做决定,可是他还是这样做了。 他想让元春活下来。 秋风很凉,刮在脸上格外的疼,林夕却不敢减慢半分速度,他怕自己下一刻,就会变成另外的主意: 那么多人都要奔赴通州,他们也有自己的老婆孩子,也有着自己的难处,可他们还是要去死。 凭什么就元春不能死? 他林夕又凭什么那么自私,让他干儿子的父亲活下来? 这对其他人不公平。 很快,林夕就跑到了元春家中。 此时月娥和元景正坐在堂屋门槛上,愣愣失神。 当看到林夕抱着元景从墙外跳进来,月娥下意识的‘啊’的一声尖叫,元景则是下意识跑向厨房,想要去拎那把杀鸡的菜刀。 只是当看到林夕面容,他们的动作停下了。 “干爹,我爹他怎么了?”元景呼吸有些急促,月娥则是直接扑了过来,脸上全是焦急。 “他没事,只是昏过去了。” 林夕只说了这么一句,然后拼命跑回房间,将元春放到了床上,才对母子二人说了另一句,“元春他不去战场了。” 说罢,他逃也似的跳出了院墙。 林夕在浓雾中拼命穿梭,很快就回到了原处,白满手里牵着战马,在那里等待着。 “白老,我们走吧。”林夕轻声道。 “好。”白满点了点头。 林夕先是把白满扶到马背上,然后自己也跳上了战马,两人快速向军营走去。 马背很是颠簸,但白满却没有觉得不适,反而找到了年轻时策马奔腾的感觉,一脸兴奋。 只可惜秋风太凉,刮得他浑身发冷。 林夕见状,便挺直了腰板,挡下了前方的寒风。 “哒、哒…” 一阵马蹄声中,两人消失在了浓雾中。 一刻钟后。 两人出现在了军营门口,把守营门的正是李三,看到是林夕与白满,立刻腰身挺得笔直,行了个军礼,“见…见过世子殿下!” 李三脸色憋得通红,无比激动,话都有些说不利索。 他的身后,十几个下属也是一样,身躯猛地颤抖,粗矿的脸骤然通红,颤声道,“见…见过世子殿下。” 林夕翻身下马,对李三郑重回礼。 对于这个能为百姓放下手中军刀的士兵,他是敬重的。 白满则是瞥了一眼,没有做出任何动作。 林夕与众人打过招呼,便牵着马向军营走去,白满跟在身后。 “殿下,我来帮您牵马。”李三小跑着过来,一把接过缰绳,然后默默跟在两人身后。 自从昨天亲眼看着林夕为他们出气,他心中就升起了无尽的狂热,因为林夕帮他找回了尊严,为他那帮兄弟找回了尊严。 在他看来,能为林夕牵马,是他的荣幸。 …… 此时的军营中,那些士兵已经收拾好东西,校场上也摆满了军械,无数士兵正在忙前忙后,一一放在马车上,有的比较大的,更是有数十头马匹同时拉着。 同时还有一些军医也在那里,脚下堆满了一箱又一箱的药材,似乎也在等待着出发。 走进军营后,白满就与林夕分开了,说是不放心手下崽子整理的药材,要亲自去看一看。 对此,林夕也没多说,只是让李三帮忙看着马匹,自己孤身一人,走向李玉堂所在军帐。 军帐门口,那个洪姓校尉站在门口,身形像一座小山一般,一动不动,当看到林夕到来,他抱拳行了一礼,道:“世子殿下。” 林夕微笑颔首,而后说道:“我找李将军有事,劳烦洪校尉通报一声。” “殿下,请随我来。” 洪校尉说着,率先走入军帐,林夕跟了进去。 军帐内。 李玉堂正在伏案书写着什么,看到林夕到来,立刻放下手中纸笔,轻笑道:“世子殿下,你来了?” “嗯。” 林夕微微点头,问道,“什么时间出发。” 李玉堂先是示意洪姓校尉退下,然后开口道,“那些军械差不多都收拾好了,我们一刻钟后就出发。” 林夕没说话,定了定神,他问道,“与各州总兵联系了没有?” 李玉堂点了点头,道:“早就派人过去了,但估么着消息还没有送到。”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继续道,“而且即使消息送到,他们也未必腾得出兵马支援,就算腾得出,也是很长时间以后了。” 林夕身子一晃,默不作声。 南疆十二州足足有三洲与大虞仙朝几大藩王属地接壤,常年对峙,根本腾不出手,外加李堰叛变,牵制了西部三州的兵马,南疆能腾出的可战之兵极其有限,大多还是没见过血腥的和平兵。 而且就算这些和平兵,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抵达战场。 此次对抗戈阳入侵,注定只能靠这七万静州边军。 七万人去对抗戈阳百万大军,即使李玉堂用兵如神,即使依托险峻关隘,即使有那两头四阶妖灵,也很难让人保持乐观。 第一百四十八章 传承 林夕看着李玉堂,这个半生戎马的将军神色平静,好像这些难处,都是微不足道小事。 又好像他所面对的,只是一场寻常战役。 沉默了好一阵子,林夕轻轻吐出一口气,“等我处理完青城的事情,马上去支援你们。” “好。”李玉堂点了点头,然后继续低头书写。 短时间的相处,让他对这个年轻人产生了莫名的信任,觉得他一定能战胜林川,也一定会竭尽所能,去支援通州边境。 所以,他什么都没有问。 他现在要做的只是安排好军中事务,想办法撑到林夕胜利,然后带兵马前去支援。 林夕也没有出言打扰,坐在一旁安静等待。 场中再次陷入寂静,秋风拍打营帐,时不时传来几道烈烈风声。 林夕看着被吹得不断晃动的毡布,只觉得像极了风雨中飘扬的旗帜,也像极了此时的南疆。 林川为图谋王位,不仅屠杀林氏一族血亲,还勾结戈阳,使其大军压境,欲要进犯南疆,顺势血祭通、静两州黎民,迎回境内诸神,自此奴役南疆百姓,万世不得翻身。 再加上李堰恰好在此时叛变,静州经历妖兽狂潮,重尧扣关,还有林川身后那个神秘势力,也在虎视眈眈。 林夕的身子微微颤抖,自从父亲死后,南疆就厄运不断。 这些变故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可他却不得不强撑下去,担负起这些责任。 原来需要我做的事情有这么多……林夕揉了揉发胀的脑袋,努力平复心中的思绪。 无论如何累,他都要坚持下去。 为了林家一族的血海深仇,也为了那些南疆百姓以后的命运,在这一刻,他感到了肩上重担。 这时,一名将领急匆匆的走入军帐,大声道:“李将军,所有军械整理完毕,大军立刻可以出发。” 李玉堂再次停下笔,“传令所有校尉及以上将领,立刻召集所有士兵,随时准备出发。” “是。” 将领沉声应道,然后大步迈出军帐。 李玉堂愣了片刻,紧接着对账外喊道,“洪校尉,鸣鼓。” “是。” 账外传来一道洪亮声响,而后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起,越来越远。 咚、咚、咚…… 不多时,巨大的鼓声从营外传来,彻底盖过了烈烈风声。 李玉堂放下纸笔,向营帐外走去,林夕跟了上去。 军账外。 十几名将军站成一列等候着,他们身后站着六七十个校尉,一个个神色严肃,不发一言,甚至没有行礼。 兴许是提前就做好了安排,李玉堂没有发出任何命令,只是在环顾四周后,沉声说了一句,“出征。” 那些将军以及校尉立即散去,回到了早已排成阵列的士兵那里,对手下士兵发出了军令。 一队队士兵缓缓移动,整个夜空都回荡着铁甲铿锵声。 若是从天上看去,可看到黑压压的黑潮,簇拥着走出军营门口,而后向远方走去。 绵延不绝。 军帐之外。 那群将军散去后,场中只余下林夕、李玉堂以及吕良三人,除此之外还有李三牵着马在一旁等待,而墨铁与银月整个过程都没有露面。 据李玉堂所说,两妖虽然已经是边军将领,可毕竟是妖族,不便露面,所以被他安排独行,不与大军一起行军。 至于吕良,则是被他安排留守在此的将军,不会前往通州。 林夕看着吕良微微沉默。 很显然李玉堂把静州边军以后的传承,交到了吕良手中,至于他自己,根本就没有回来的打算。 三人没有多说,只是短暂寒暄,就跟着队伍离开了军营,李三牵着马,跟在几人身后,大气都不敢喘。 之前他请自己校尉帮忙归还林夕马匹,自己好归营集合,谁知他那校尉竟然让他继续牵着,晚些归营也没关系。 于是就拖到了现在。 此时的雾气很浓,几乎每个士卒的铁甲上,都凝聚出水露,冰冷刺骨,地上也被打湿一层,运载军械的马车车轮深深凹陷下去,碾出一条条深坑,又被士兵的脚步踏平。 林夕与李玉堂等人跟在后面,一路走到了内城河岸,三人同时停下了脚步。 此时宽广的河面上,隐隐有着无数船只停靠,一直延伸到远方尽头,前方士兵正在不断上船。 静州内城河,与南疆一条大江相连,大江名叫鲤尾江,江面足有十里宽,其支流遍布南疆十二州,是南疆的水运所在。 李玉堂打算沿水路前行,征用沿途马场,借此快速赶到通州边境。 林夕开口询问船只由来,李玉堂也耐心给出了答案。 据李玉堂所说,当年他父亲为了保障水路安全,就打造了这些船只,计划组建水军,只可惜南疆与大虞仙朝关系恰好降至冰点,四面皆是强敌,外加开辟西部三州,导致兵源短缺。 水军计划搁浅,船只也闲置了下来。 后来这些船只被安置在了静州码头,却不想今日派上了用场。 “殿下,我就先行一步了。”略作寒暄后,李玉堂开口道别。 “好。”林夕点了点头。 李玉堂又看向吕良,认真交待道:“我不在的日子,守好静州军营,自己注意些形象,别再偷偷逛窑子了。” 吕良面容微微抽搐,努力憋回眼眶中的泪水,行了个军礼,“遵,大将军令!” 李玉堂不再犹豫,转身登上了船只。 这时,李三牵过军马送了过来,然后也登上了船只,没有回头。 林夕和吕良站在那里,看着河岸上的士兵越来越少,直到最后,只剩下七八十人,这些人林夕也认识。 正是汤汉与那些无惧营的将士。 这些人就是李玉堂留下的静州边军的传承,同时也是他送给林夕的礼物,因为相比于其余将士,这些与林夕一起并肩战斗过的士兵,对他的崇拜和敬仰会更加强烈。 将来由这样士兵为骨干,重新组建的静州边军,会把这种敬仰传承下来,为林夕塑造一种无形的威望。 这样的士兵,比什么都可靠! 李玉堂出征前的唯一要求,也还是在为林夕考虑。 林夕张了张嘴,只觉得喉咙发涩。 他转头望向内城河面,一艘艘巨大船只在浓雾中若隐约现,变得越来越小,直到消失不见。 ‘哗啦、哗啦…’ 河水不断流淌,似乎冲走了众人心中的一切,他们只觉得空荡荡的,好像是少了什么。 林夕看着空无一人的河面,忽然立定了身形,郑重行了一个军礼,“无惧营校尉林夕,恭送大将军出征。” 他的身后,几十名士兵齐齐立定身形,一阵盔甲铿锵声响起,紧接着便有几十道粗矿嗓音同时响起:“恭送大将军出征。” 吕良面容扭曲,再也憋不住眼中的泪水,一滴滴泪花不断滴落在地,被摔成一瓣又一瓣。 他很清楚,这一次送别就是永别。 无论是李玉堂还是那些士兵,都是十死无生,基本上没有回来的希望。 不止是他,场中的每个人都清楚这一点。 但有些事终究要有人去做,那座血染的边关,也注定要有人去驻守,哪怕明知是死。 林夕拳头紧握,眼中是怒火在燃烧。 此时的他对于戈阳,对于李堰,尤其是林川和他身后那个幕后黑手,已经恨到了极致。 如果不是他们,这一切都不用发生。 这些边军将士也不用抛妻弃子,去边关赴死! “该死!” 林夕怒吼着,一拳砸在了河岸一颗一人多粗的大树上。 咔嚓! 大树拦腰炸裂,巨大的树干直接倒在了河水中,掀起了一两丈高的水浪,然后落在水面上,‘哗啦啦’作响。 众人看了过去,眼中也有憋屈的情绪在酝酿。 看着自己的同袍去浴血奋战,他们却留在此处,享受着安宁,这并不比自己去战死来的痛快。 可是军令如山,他们哪里都不能去。 只能乖乖听话,与吕良一起留在军营里,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一群人在原地站了好长时间,才返回了军营。 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气氛前所未有的压抑。 “吕将军,城墙下那些妖兽尸体你们可有什么用处?”走到半路,林夕率先打破了沉默。 吕良没有回答,反而问道:“殿下需要用?” “嗯。” 林夕点了点头,如实说道:“我需要利用那些妖兽尸体来修炼,提升自身实力。” “殿下需要多少够用?”吕良又问道。 林夕沉默片刻后,答道:“有所少,用多少。” 吕良想也没想,答道:“那殿下尽管拿去用,这些尸体我们没什么用,而且放在那里一不小心还要滋生瘟疫,惹来不小的麻烦。” “好。” 林夕微微点头,没有继续说话。 吕良转头看了眼林夕,眼中无奈一闪而逝。 其实这次他并没有和林夕说实话,还有一些话也没有去说。 比如李玉堂之前曾交代过他,那些妖兽尸体留给他,让他暗中贩卖,得来的钱财暂时存放,以后用这些钱重新恢复边军建制。 又比如,李玉堂还向他交代过,让他想办法将林夕的事情宣扬出去,为林夕在民间积累声望。 再比如,这次出征,李玉堂是暗中带着独子李松去的,把李家的香火传承放在那里,用来激发边军士兵斗志。 这些的这些,自家大将军都不准他去说,一个字也不行。 …… 第一百四十九章 完美凝形 众人一起回到军营后,直奔西城墙而去,没有丝毫犹豫。 城头的风比下面更大,也更凉。 林夕望着下方堆积如山的妖兽尸体,默不作声。 他并不愚蠢,自然知道吕良所说不实,也知道这些妖兽尸体的价值,只是无论是林川,还是他身后的幕后黑手,都需要他来解决。 而解决这些,他需要变强,需要实力。 每变强一分,他能解决事情的把握就大上一分,能够活着带人前去通州支援的可能性,也会大上一分。 那些将士活下来的希望也更大。 同样的,也只有活下来,他才有机会带领陈山那帮子读书人,去改变这个世道,还南疆一个朗朗太平。 因此他不愿放过任何一个变强的机会,哪怕是消耗本属于静州边军的财富,哪怕是用妖魔般的方式,强行掠夺。 烈烈风中,林夕的目光缓缓看向众人,轻声道:“谢谢,若是南疆度过这次劫难,林家这些年欠静州的东西,我一定百倍奉还,还静州朗朗太平。” 说着,他一步跃下城墙。 吕良站在城头上,眼中有热泪流下。 他的身旁,汤汉等几十名士兵看着在浓雾中前行的身影,一个个眼中泛泪。 对于静州城的世道,没人比他们更厌恶。 他们浴血奋战,可他们的家人却被那些富人和权贵肆意压榨、侮辱,被人骂做下等贱种、臭鱼烂虾。 连辛苦赚取的血汗钱都要被剥削,要被迫交出去! 甚至,晚上都不敢出门,生怕被人祸害。 他们出生入死,牺牲无数同袍,以鲜血浇灌才换来的世道凭什么是这个样子? 凭什么? 每次回家,他们很多人甚至都生出过匹夫一怒,血溅五步,与那群畜生同归于尽的想法。 只是碍于家人,碍于各种牵挂,他们不得不放弃。 而且即使真这么做了,也改变不了什么,更改变不了这个世道。 可现在,有能力改变世道的人看到了,而且还向他们保证,一定会改变这一切。 众多士兵看着他,眼中酝酿着期望。 林夕来到妖兽尸体正中的位置,立定了身形。 吞了这些生灵之力,我的虚灵能成长到什么地步,能到极限,甚至凝形吗……林夕望着海量的妖兽尸身,心绪起伏不平。 自从在柯府中毒,服食了李玉堂的那颗丹药以后,他的虚灵就发生了异变,具有了成长性。 这种成长限制了他的进阶,可好处却是巨大的。 因为每次虚灵成长,他的实力都会随之提升,虽然没有那颗金色‘心中’提升的快,可的确是有。 实际上,他现在的修行已经与他人有了差别。 别人都是以观想修行,使得虚灵凝聚,借此破入真灵二阶凝形的境界,而他则是比别人多了一种。 那就是以强烈的意愿刺激,使得那颗心脏生长,进一步生出骨骼、内脏,乃至毛发,借此踏入凝形境界。 而且这种修行法,要比同阶修士要强数倍,甚至数十倍! 只是这种修行法是他无意发现,且哪怕到了如今,也还是一知半解,且体内幼莲无法帮他修行。 实际上,在林夕心中还有另一种主意,那就是与常人一样,以观想修行,进而破镜。 虽然战力较弱,可他有丹田内那株奇异幼莲相助,只要有足够的生灵之力,就能快速进阶。 只是前提是,先让虚灵成长到极致,这需要海量的生灵之力,甚至眼前的这些够不够,他都不能确定。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点是让他最顾虑的。 那就是一旦凝形,会不会影响另一种修行方式,自此止步不前,再无法修行。 那一种力量,才是他所追求的。 略作踌躇,林夕最终将这一想法抛之脑后,今天无论如何,他都要尝试。 因为只有先提高实力活下来,才会有以后。 林夕心中想着缓缓闭上了双眼,丹田内那株幼莲轻轻摇曳,一缕缕白色雾霭自虚空溢散而出,向四周迅速蔓延数百丈 雾霭所过之处,一具具妖兽尸体迅速破碎、腐朽,而后化作一滴滴莹绿液体,宛若一盏盏大小不一的绿灯,在浓雾中若隐若现,向林夕飘去。 砰! 堆积如山的妖兽直接坍塌出百丈深坑,林夕也跟着落了下去,将地面砸出一个半尺深的坑洞,周围土黄色的细小颗粒随风飘散。 林夕不以为意,缓缓张开了双臂。 丹田内那株幼莲开始疯狂摇曳,雾霭愈发浓稠,向四周迅速蔓延而去,雾霭所接触的妖兽尸体随之破碎、腐朽,化作土黄色的颗粒坍塌下去,百丈大小的深坑一圈圈扩大,仅仅数十息时间,就扩大为千丈大小,且还在蔓延。 浓雾中,莹绿液体越来越多,像是雨点一般,密密麻麻,在浓雾中若隐若现。 妖冶而诡异。 城头上,汤汉与一众士卒目瞪口呆,眼中满是惊骇。 虽然早在之前见过林夕吞噬生灵之力,可那种场面与现在相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什么都算不上。 一旁的吕良更是下意识咽了口吐沫。 眼前的场景实在让他震撼,那些妖兽尸体就像是被恶魔之手抚摸过一样,一瞬间榨干所有的精华,然后剩下的干渣渣被风吹散。 那些绿色液滴,分明就是那些妖兽一身的精华! ‘莫非这就是殿下所说的修行方式,吸收妖兽尸体的精华,用以修炼?’吕良脸色霎时苍白如金纸! 这种修炼方式让他想起了传说中,以强大生灵为食,甚至专门抓取修行者吞噬修炼的妖魔! 吕良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不惜性命抵御妖兽狂潮,会为百姓拔刀的世子殿下,怎么可能是妖魔? 这绝不可能! 吕良努力甩掉这种荒唐想法,继续注目观看。 此时,那些妖兽尸体已经尽数破碎腐朽,空中到处飘散着土黄色的颗粒,随风飘荡。 一滴滴莹绿液体,不断向林夕体内涌去。 液体入体后,林夕便控制着它们顺着经脉,向识海虚灵涌去。 原本就千丈方圆的虚灵迅速扩大,向着四周疯狂蔓延,短短半息时间,就扩大了五百丈,并且还在蔓延。 两千丈…四千丈…八千丈! 直到蔓延了整整一万丈,终于到达了极限,停止了蔓延。 “看来一万丈范围,就是虚灵成长的极限。”林夕感知到体内情况,若有所思。 至少他的极限,就是一万丈范围。 “既然如此,那剩下的生灵之力,就用来尝试凝形吧。”此时,外面的生灵之力才消耗小半,他也不确定剩下的生灵之力,是否足够他凝形使用。 毕竟普通人的虚灵大多只有百丈大小,就算是那些传说中的妖孽,也只是千丈左右,而他的却足足一万丈。 这是好处,却也是坏处。 好处就是底蕴比同阶更强,坏处就是突破的难度,也会相应的增大,而且想要趋近于完美的程度,也会更大。 不过这对于林夕来说,并不是问题。 只要有足够的生灵之力,他丹田内那株奇异莲株,会助他达到完美之境。 沉吟间,林夕意念一动,丹海内莲株疯狂摇曳。 余下的莹绿液体被雾霭迅速卷入体内,然后被他操控着,顺着经脉流动,如同海纳百川一般,不断涌入虚灵。 他的虚灵原本灰蒙蒙的颜色逐渐变深,甚至隐约透出青黑之色,最后不断翻滚。 一丝丝凝形的迹象,在他体内凝聚。 不多时,一个千丈高矮的人形轮廓凝聚而出,趋于稳定,不过却长着六条手臂,手中持剑,头上也生出双角。 正是林家观想物的那一尊魔神。 上次凝形,林夕只是凝聚出四臂,且只有百丈高低,比现在不知道要差上多少。 而且这次的凝形,也还在持续。 伴随着绿色液体不断涌入体内,魔神再次发生变化,五官缓缓出现,口中的獠牙也开始凝聚而出,紧接着是青色皮肤,然后上面纹路缓缓浮现,最后头顶有绿色毛发凝聚而出。 轰! 伴随着最后一滴液体涌入虚灵,一尊头生双角,青面獠牙的六臂持剑魔神彻底凝聚而出。 一股铺天盖地的煞气,冲天而起,透体而出。 林夕感知着虚灵的一切,发现这尊虚灵的确达到了完美之境,几乎每一处细节都是完美的,甚至其上的汗毛,都清晰可见。 尤其是其上的凶煞之气,竟然比家中那尊魔神雕像,还要强烈数十倍! “完美凝形,成了!” 林夕缓缓睁开了双眼,眼中满是兴奋。 他能感觉到此次凝形的确达到了极致,仿佛这就是一尊魔神,而不是模仿凝聚的虚灵。 这足矣说明,丹海内那株莲株的传承没有夸大,他确实可以依靠生灵之力,将境界提升到完美之境。 关键是无需修炼! 这意味着自己只需要足够的生灵之力,就能在极短的时间进阶,不用担心走火入魔,而且是完美无缺。 唯一的不足就是所需的资源,太多了些。 想到那堆积如山的妖兽尸体,林夕嘴角不断抽搐,那些妖兽尸体浑身是宝,如果拿出去卖。 至少能值钱数千万两银子,价值连城。 林夕有些肉疼。 第一百五十章 极寒之力 只是这种肉疼,很快就被破镜带来的欣喜冲淡。 虽然气血之力没有增长,但他现在却可以随意借用虚灵的力量,威力远不是之前可以比的。 林夕双拳紧握,紧接着体内气机涌动。 轰隆! 伴随着一声轰鸣之声,他身上的肌肉瞬间隆起,身高肉眼可见的拔高一尺,身上隐隐有黑色气流不断冒出。 一股恐怖的凶煞之气透体而出,他周围的雾气肉眼可见的翻滚,凝结成白霜,然后落到地上。 诡异、骇人! 林夕双腿弯曲,摆了个拳势,尝试对空气中打了一拳。 砰! 空气中忽然响起一道炸裂般的音爆声,被拳风扫中的雾气,一阵翻滚,好像遇到了极寒气流,凝结成白霜,‘哗啦啦’的掉落在地。 这就是破镜的好处。 林夕之前虚灵境界的时候,只能调动体内气机增加拳脚的威力,可这种气机却没有任何特性,只是单纯的蛮力。 而现在他的每一击都带有魔神神韵,摄人心魂。 他家传的那尊观想物,原形是一尊远古魔神,杀戮极重,传说那尊魔神来自极寒星空,每一击都带有极寒之力,曾一剑冻结十万里海域,刹那间毁灭了一切生灵。 林夕得到了魔神神韵,也有相同特性,只可惜还很稚嫩,只能使得雾气凝霜,但他也并不气馁,随着修为的增长,真灵会随之变强,终有一日,他也会达到那种高度。 甚至更强。 而且这尊魔神真灵也只是他的辅修罢了,他真正想要的真灵,还是那颗诡异‘心脏’所衍生的真灵。 只是那些,要先度过眼前危机,活下来才行。 心中想着,林夕继续摆开架势,拳脚并用,不断击打浓雾,刚刚突破,他需要适应这种力量。 一阵阵音爆声响起,浓雾不断翻滚,不断有冰霜凝结,撒落在地,肉眼可见的,浓雾慢慢变得稀薄。 城头上。 汤汉等无惧营的士兵看着城头下不断翻滚的浓雾,面色发白。 他们只觉得一股恐怖凶煞之气不断传来,让人骨子里发凉,而且从那里挂过来的风,也更凉了。 好像此时不是深秋,而是寒冬。 一旁的吕良下意识咽了口吐沫,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他修为更高,比这些士兵感受到的也更多,城头下的那道气息,让他浑身汗毛一根根竖起,心头不由自主的畏惧。 仿佛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尊魔神! 随着雾气越来越淡,众人终于完整看到了城下场景,然后瞳孔一缩,呼吸短暂停滞。 只见地面雪白一片,一层白霜堆积,正中间站着一道身影,身形最有两米多高,周身不断有黑色气流浮空。 诡异、骇人! “那是世子殿下!”一名士兵惊呼道。 没有人说话,只是瞪大眼睛看着,若不是那张脸他们很熟悉,根本就认不出来。 莫非殿下真是魔神转世不成? 吕良目光呆滞,之前的荒唐想法再次涌上心头。 在众人的目光下,林夕缓缓收回气机,身躯恢复成原本模样,周身黑色气流消失不见。 “我现在虽然比之前更强,但应该还不是第四境生灵的对手。”林夕看着自己的拳头,得出了结论。 刚才一番适应,他已经完全察觉到自身变化。 招式之间附着的那丝魔神神韵,能够侵蚀人的心灵,让人本能畏惧,那丝极寒之力虽然作用不大,但若是直接与他肉体接触,还是能够是敌人行动僵硬,慢上一瞬。 一瞬间,就足矣决出生死。 但林夕估计,这只对第四境以下的生灵才有效,第四境生灵已经超脱凡俗,这些极寒之力,发挥不了什么作用,而且自己的生命力也不够强悍,被打中几下,估计就没了。 最重要的是自己暂时还只能以肉身相搏,劣势很大。 由此他得出一个结论,即使是最弱的第四境生灵,他也还不是对手,打不过对方。 不过他也倒没失望,毕竟自己的路还很长。 等到那颗金色‘心脏’彻底凝聚出人形状,自己应该就能与第四境生灵,掰一掰手腕。 只是怕要很久以后了。 他刚才尝试了一下,魔神真灵的凝聚没有影响到那颗金色‘心脏’,以意念修行真灵的法子也可以同时进行,只是考虑到目前的处境,他必须先以这尊魔神真灵为主,迅速破镜,增强一些手段才行。 因为与林川的约斗,只剩下四天了。 他没有更多的时间,用到金色‘心脏’的凝形上,只能这样做。 林夕摇了摇头,将这些想法抛之脑后,向城头走去。 时间紧迫,静州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他要立刻去四季山取父亲留下的东西,不能继续耽搁了。 地面上满是土黄色的颗粒,踩在上面干巴巴的,咯吱作响,时不时的还有颗粒扬起,直扑耳鼻。 林夕急忙用掀起衣袖,捂住了耳鼻。 这些都是妖兽尸体腐朽所剩下的干渣渣,虽然没什么味道,看起来也不脏,可他还是本能的排斥。 城头上。 吕良等人找来一根麻绳,扔到了城墙下。 在踏入第四个境界之前,修行者是无法飞行的,虽然比普通人强无数倍,甚至有人能够一跃数十丈,可想要徒手爬上数百丈的城墙,还是非常难的。 中途要是摔下去,下场凄惨。 因此丢一根麻绳扶住,是很好的选择。 林夕顺着麻绳,很快就爬到了城头。 吕良神色严肃,行了个军礼,“恭喜殿下破镜,实力大增。” 汤汉等几十个士兵,齐齐行礼,发自内心的祝贺:“恭喜林校尉破镜,实力大增。” 吕良也跟着行了个军礼,道:“殿下破镜,可喜可贺啊!” 现在的吕良我应该随手就能捏死,两个……林夕忽然想到吕良在那胭脂铺子杀人时,当时自己还觉得他杀人如麻,实力强大,被震撼得不轻。 可现在想想,也就那回事。 拿先前与现在比较,他真切感受到了自己的进步。 心中想着,林夕郑重回礼:“对亏了边军资源相助。” “这全靠殿下天赋。”吕良摇了摇头,他觉得的确是林夕天赋好,要是寻常人,即使给他再多的资源,也要用得完才行。 即使用完了也是浪费。 汤汉等人也是这么认为的,一个个点头如捣蒜。 林夕笑了笑,没有过多掰扯,略作寒暄便起身拜别,“吕将军,诸位将士,我还有事要办,就不多留了。” “我送你。” 吕良起身相送,汤汉等人一起跟上。 一群人走下了城墙,临行前,吕良将那匹战马交给了林夕,又送出军营好几里地,才返回军营。 此时天色还未亮起,雾气也很浓,林夕骑着战马在城中快速穿行,很快就走出了内城,再次来到了城东。 这时,他忽然想起自己让月娥缝补的布袋忘了拿,于是就再次拐到了元春家。 此时元春还没醒,林夕也没有过多停留,只是寒暄了两句,取走布袋,将那枚符隶和玉牌装起,然后继续赶路。 静州城的城洞穴缓缓从林夕头顶经过,林夕就着夜色,在浓雾中穿行,与城池越来越远。 …… 卯时,天没亮。 内城,丁府。 与小妾翻云覆雨半夜的丁原迷迷糊糊的醒来,先是揉了揉眼眶,而后舒展腰肢。 嗯嗯… 忽然,他觉得手指刺痛,下意识收回了手臂,睁眼一看,上面满是血迹,又顺眼看去,瞳孔收缩,紧接着脸色瞬间煞白。 只见裴汉的头颅眼睛瞪的滚圆,直勾勾的盯着他,上面插着一把刀,一旁还散落着一些纸张。 丁原瞬间从床上跳了起来,连衣服都没穿。 “老爷,这是怎么了啊。” 一旁,那名少女被这动作吵醒,口中喊着痴痴梦语,紧接着她就从眼缝里看到了那颗头颅。 “啊!” 少女睡意瞬间消失,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发出凄厉尖叫,雪白的身子不断颤抖,“老…老爷,这、这…这……” 丁原眼中满是恐惧,颤声道,“你先下去。” 少女抓起屏风上的衣服,头也不回的跑出了房间。 少女走后,丁原顾不得穿衣服,身子颤抖着捡起一张纸张,展开,随即呼吸瞬间急促起来: “这这,账目暴露了!” 丁原浑身剧烈颤抖,脸上是浓浓恐惧。 对方既然能杀裴汉,且悄无声息的放在自己床头,这足矣说明对方杀自己也很简单。 他不敢有任何耽搁,急忙穿过衣服,然后强忍着恐惧,将散落的纸张收起,放入了怀中。 这些都是把柄,决不能让人看见。 不管对方什么目的,但既然没有对我动手,很显然就暂时不会将账目捅出去,我不能自找麻烦。 丁原收起账目后,立刻嘶声怒吼:“来人啊!” 寂静一片,没人回应。 丁原心里咯噔一声,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为了保障他的安全,院中他是安排了高手来回巡夜的,现在却没动静,这只有一个可能。 那些人都死了。 丁原急忙跑出卧室,却发现院内空无一人,只有几套衣衫随风飘荡,他没有犹豫立刻跑出了院落。 不多时,便有几个护卫急匆匆的冲进院子,收拾起房间,那把军刀也被他们收了起来,小心送出卧室。 第一百五十一章 缝补 前厅。 丁原来回渡步,神色焦急。 这时,一名下人跑了进来,道:“老爷,吴大人和齐大人到了。” 丁原猛地看过去,“快快请进来。” 小厮迅速离去,不多时去而复返,带来了两人,一人身材高瘦,手里紧握着几十张纸张,另一人矮胖,鼻子坑坑洼洼,异常丑陋,手里拿着一柄刀鞘和几十张纸张。 正是城北尉吴苍和城南尉齐芦。 丁原随手挥退了下人,招呼两人坐下后,没有任何寒暄,“吴大人,齐大人,裴汉死了,分发抚恤银的账目也丢了……” 他将事情说了一遍。 吴苍面色惨白,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一觉醒来就看到半个身子在房梁上滴血,刚开始我还不知道是谁,直到看到了这个。” 他说着将手中纸张拍在了桌子上。 齐芦没说话,只是将手中刀鞘和纸张重重拍在了桌子上。 丁原急忙起身,拿起那些纸张一页页拼接,发现纸上豁口严丝合缝,刚好组成一本账薄。 他颓废的瘫软在椅子上,“正是裴汉手中那本账薄,一页不差。” 吴苍脸色惨白,没有接话,齐芦双目失神,也没有说话。 分发抚恤银的账目被人知晓,这可不是小事,若是上面那三位怪罪下来,他们谁也活不了。 三位权势滔天的大人,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吴苍开口道,“到底是什么人做的?” 齐芦指了指刀鞘,道:“看刀鞘像看不出什么,但是我找仵作验过尸了,手法和我满庭芳铺子那些人的死法一模一样,干净利索,极有可能是那些当兵的干的。” 铛、铛!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一道声音响起,“老爷,按您的吩咐找人验过那把刀了。” “等一下,” 丁原先是收起账薄,然后说道:“进来。” 吱啦! 房门缓缓打开,一名下人走了进来将那把刀放在了桌子上,然后低头等待,神态恭敬。 丁原沉声问道:“结果如何?” “回老爷。” 下人恭敬答道:“刀属于静州边军的佩刀,应该属于某位校尉。” 吴苍三人瞳孔齐齐收缩,神色阴沉,丁原随手挥退了下人,然后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道:“这李大疤瘌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暗杀朝廷要员!” “该死的狗东西,此事决不能就这样算了,必须找他算账。”齐芦最为激动,拍着桌子怒吼道。 他今早一起床就发现自己脖子上绑着大半个尸体,把他吓尿了,他咽不下这口气。 吴苍看了两人一眼,“谁去?” 齐芦神情一滞,顿时不说话了,丁原缩了缩脖子,也不吱声了。 他们不蠢,对方既然能潜入他们房间,将东西放进去,那说明想要他们的命,也轻而易举。 这种情况下,他们谁也不敢冒头。 见两人不再说话,吴苍继续说道,“既然都不敢去,就别说气话了,好好想想此事要怎么应对。” 三人微微沉默,气氛有些压抑。 片刻后,丁原率先打破了沉默,“依我看,那李大疤瘌既然没有把账本捅出去,就说明他并不想鱼死网破。” “不错。” 齐芦附和道,“他这么做应该是一种态度,要告诉我们不要在抚恤银的事情上,做得太过分。” 吴苍叹了口气,“哎,看来我们触碰到他的底线了。” 三人都不愚笨,自然猜得到凶手的目的,就是想威胁他们,让他们收敛,只是看到军刀的那一刻,他们就下意识的以为是李玉堂派人干的。 丁原沉吟少顷,建议道:“要不今年的抚恤银就不克扣了吧。” “不够。” 吴苍摇了摇头,“对方有我们的把柄在手,依我看还是多做些让步才更稳妥。” 丁原看向吴苍,请‘哦’一声,“那依吴大人看,应该如何?” 吴苍想了想,答道,“依我看,还是将那十三具三阶妖兽尸体卖来的银子,也补进去吧。” “同意。”齐芦点头表态,丁原紧跟着也点了点头。 “还有。” 吴苍继续说道,“这把军刀也派人送回军营把,探探那群兵痞子的态度。” “好。”齐芦与丁原表示同意。 “就这么办。”吴苍站起身,向外走去。 “对了,那裴大人的尸体要怎么处理?”丁原忽然想起什么,争取两人意见。 “还能怎么办,直接凑齐了送到裴府,交给那老妖婆。”吴苍给出了意见。 “那老妖婆怕是受不了啊!”齐芦轻声说道。 “哼!” 吴苍冷哼一声,“关我屁事。” 说罢走出了房间,齐芦跟了上去,临走前他扭头对丁原说道,“裴兄尸体我们带来了,就放在院子里,就劳烦丁兄送过去了。” 丁原看着两人的身影默不作声,走出了房间,来到院中,一眼就看到裴汉被分出三份的尸体,就那么摆到地上。 几个护卫站在那里,有说有笑,见丁原到来,急忙做出一副沉痛表情。 丁原也没计较,吩咐道,“你们几个将裴大人送回府去,还有你们将前厅那把刀送到军营,态度一定要恭敬。” “是。” 几名护卫说着分出两拨,拿着军刀和裴汉尸体,快速走出了丁府。 …… 裴府。 粉色香帐旁。 两个丫鬟跪在那里,头顶着一个托盘,盘中樱桃殷红如血。 在这深秋季节,樱桃早已过了时节,但只要有钱,只要去两万里外的淮州,还是买得到的。 无非是贵些,一颗合上三两银子,这对裴府算不得什么。 裴夫人坐在温软大床上,时不时从托盘中拎起一颗樱桃,放进嘴里,慢慢嚼秨,好不自在。 两个丫鬟跪的膝盖生疼,却不敢动一下,更不敢抱怨一句,只是心中祈祷着老爷能早些回来,好解放她们。 她们都知道裴夫人的习惯。 只要裴汉不回来,无论多晚,她都会一直等着,若是裴汉一夜未归,裴夫人就会彻夜不眠。 几十年来,从未变过。 吱啦! 就在这时,房门忽然开启,一个下人神色慌张的闯了进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夫人不好了,老爷,老爷他死了。” 啪! 托盘霎时掉在地上,殷红樱桃滚落滚落一地。 裴夫人从床上跳了起来,“你说什么?” 下人重复道,“老爷他…他死了,被丁府的人送回来,被砍成了好几节,现在就在院子里。” 不等下人说完,裴夫人连鞋子都没穿,拼命向外跑去,凛冽的秋风挂在身上,她似乎没有察觉。 自顾自的向院中奔去。 诺大的院子里,围了整整一圈的人,看着裴汉的尸体,默不作声。 尸体被放在一个木质架子上,上面用一块白布盖着。 裴夫人拼命拨开人群,‘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一把揭开了白布,然后就看到了裴汉头颅,以及被砍成两半的尸体。 裴夫人一下瘫软在地,愣愣出神,宛若痴傻。 那些下人站在一旁,默不作声,脸上流露出一丝悲伤。 他们悲伤的是以后没地方做工了,裴汉虽然名声不佳,可给出的工钱却并不低。 几个裴汉的干儿子彼此对视,用眼神交流,很快就达成了共识。 既然裴汉死了,府中的财产自然要他们商量着分一下,至于这个毒妇,一个普通妇人,自然不配拥有这么多财产。 但为了不落人口舌,还是暗中杀了的好。 几人看着裴夫人,眼中闪烁出冷冽寒光。 “你们都下去吧。”裴夫人忽然开口道。 周围一群人没人说话,也没人动作,一名丫鬟有些不忍心,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夫人,节哀顺变。” 裴夫人猛地推了一下丫鬟。 噗通! 丫鬟被推翻在地,裤腿被地上碎石磨破,露出一块雪白大腿。 “走啊,都走啊。” 裴夫人嘶声怒吼,像个疯子一样嘶声大喊。 一众下人默不作声,转身离去,唯独裴汉的几名干儿子还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裴夫人顿时怒了,立即起身推搡几人,“走啊,你们也走啊!” 几人微丝未动,反倒是裴夫人摔倒在地,她有些歇斯底里,拼命的抓着头发,歇斯底里道,“走啊,我让你们走啊!” 几人对视一眼,最后转身离去。 要是弄死这个妖妇,必然会落人口舌,以后有的是机会,没必要急于一时。 几人走后,裴夫人拼命爬到裴汉身旁,没有哭,也没有说话,只是拔下头顶玉簪,在裴汉脖颈断口处扎出一个个孔洞,然后撕下身上衣裙,拧成布条穿起来,以此缝补尸体。 整个过程,她都很认真,即使手上被扎出一个个血洞,也好像没有察觉一样,继续缝补。 很快,裴汉的身子便被她缝合了起来,恢复了完整的人形。 裴夫人抚摸着那张熟悉的脸,忽然露出一抹凄惨笑容。 在这一刻,她忽然想起了许多事情。 比如许多年前的深夜,她怕打扰到裴汉读书,又舍不得点灯,就借着月光,缝补衣衫,结果手上被扎出一个个血洞,鲜血染红了衣衫,而后那个雇主就让照价赔偿,她没有钱,那户人家就用棍棒殴打她,直到下体见了红。 那天夜里她就落了胎,鲜血染红了半床棉被。 第一百五十二章 平平无奇 那天她抱着裴汉哭了半宿,只觉得世道不公,凭什么上天要这么对她,凭什么那些富户雇主可以那么欺负她,又凭什么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无法长大? 自此她就恨极了城中富户。 所以当裴汉功成名就,将一个曾让她缝补衣衫的富户抓了起来,砍掉四肢,活活剥皮,折磨至死的那一天。 她笑了,笑得很开心。 然后连着很多天,都笑得很开心。 而自打那些雇佣她的富户死绝以后,她又盯上了那些怀胎女子,尤其是和她当初同样月份的女子。 裴夫人用棍棒殴打她们,直到落胎见红。 既然她的孩子长不大,那么所有人的孩子都该长不大。 只有这样,才能让她解气,才能让她觉得公平。 而她的男人,那个权势滔天的封疆大吏也很支持她,无论裴夫人想做什么,他都会护着,义无反顾。 可是今天,这个男人死了。 裴夫人眼中的光,缓缓熄灭了。 她抓起裴汉的手,轻轻摸着自己的脸庞,柔声道,“你别怕,无论你在哪里,我都陪着你。” 说罢,她拿起一旁的玉簪狠狠划向脖颈,殷红的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她的脖颈,染红了半块白布。 裴夫人扑倒在裴汉怀中。 临死前,她好像回到了多年前,看到了家徒四壁的房舍、缝补不完的衣衫,看到了秉烛夜读的书生。 如果时间停在那时候,该多好啊…裴夫人凄然一笑,再无声息。 …… 城中的雾气很浓,大多数百姓还没起床,但那些贩卖早餐的铺子,已经点燃了烛火,准备开门做生意。 吱啦! 一位店主打开铺门,准备迎客。 忽然,他的眼睛扫向街面,顿时瞪大了眼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顺着他的目光可以看到,街面上有一堆鲜血、内脏和残肢,还有一堆红白脑花洒在地上,比撒上酱油的豆花还要鲜艳。 啪! 他一下关上了铺门,然后吹灭了屋内火光,不敢做今日的生意了,不止是他,街道上的铺子接连关上。 一盏盏烛火熄灭。 直到清晨时分,外面响起一阵阵喧嚣声,他才重新开门,看到了拥挤的人群,那群人脸上满是快意。 店主状着胆子凑近了一些,终于看清了情况。 “活该,死的活该!” 一名挑夫指着一具被掀了天灵盖的尸体,咬牙切齿,“老子给老婆、孩子买肉都没钱,还天天来收银子,死的活该。” 呸! 他一口浓痰吐在脑袋豁口,却又觉得不解气,用手中扁担狠狠抽打尸体,不断发出‘砰砰’的沉闷声响。 挑夫身旁,有一名妇人面容扭曲,搬一块大石头砸碎一颗滚落的头颅,“闺女啊,程雷这混蛋死了,你可以瞑目了。” 妇人嚎声大哭,挤出了满脸皱纹。 一旁,还有一名少女,狠狠揣着一根连着头颅的脊骨,边笑边哭。 店主目光转移,忽然看到一张眉心带有伤疤的面皮,躺在一具死尸前面,他的眼睛瞬间血红。 这人他认识,名叫万涛。 五年前去他家收抚恤银,自己因为交不上三倍的银子,就当着他的面,硬生生打断了他儿子的脊椎,直接瘫痪。 他儿子当时才五岁啊,五岁! 店主面容狰狞,跑回店内拿出一把菜刀,然后折返而回,朝着尸体砍去,一刀又一刀,直到将尸体砍成碎肉,才肯停下。 “哈哈哈哈哈哈!” 店主丢下菜刀,捂着脸,边哭边笑。 他实在压抑了太久、太久。 不仅此处,静州城其它地方也是如此的场景,街道上,巷弄中,都聚集着人群,肆意发泄着压抑多年的郁气。 那些原本就是碎尸的血肉,被他们再次砍烂、砸碎,最后被踩到泥土里。 …… 王家小院。 王莹与母亲起床后,就在脸上抹着锅灰,陪着母亲一起买菜,却发现巷子里的树枝上,挂着一套衣衫,地上也有着许多土黄色的颗粒。 王莹低头抓起一把,仔细打量,干巴巴的,像是黄沙,却比黄沙要轻一些,她忍不住问道:“娘这是什么?” 丑陋妇人脸色一变,一把打掉少女手中颗粒,训斥道:“快扔了。” 王莹笑了笑,觉得母亲有些大惊小怪。 丑陋妇人想起昨晚从门缝中偷看到的场景,最终没有回答女儿,她不想女儿知道那些恐怖的事情。 母子两人一路走到大街上,来到熟悉的菜场,却发现这里早已人生鼎沸,一个个面露喜色。 不复之前的沉重。 丑陋妇人和女儿逛着菜场,发现了细微变化。 那个欺行霸市,每天在此收保护费的郝广坤没有出现,他的小弟也没有在附近晃悠。 丑陋妇人来到一个摊子前,随手捡起一颗白菜,小声问道,“老杨,那个收保护费的郝广坤,怎么今天没来?” “哈哈,嫂子你还不知道吧。” 被称为老杨的年轻摊主哈哈大笑,脸上露出一抹先知的优越感,“那个郝广坤那个畜生昨晚被人杀了,头都被人拽掉了。” 丑陋妇人蓦然一惊。 这时旁边摊主补充了一句,“可不止他,我听人讲昨晚静州城足足被杀了上千人,都是像郝广坤那样的畜生,死状都很凄惨。” “杀的好。” “一群猪狗不如的畜生,除了欺男霸女,帮着官府压榨老百姓还能干什么?” “呸、要不是顾及一家老小,老子早就用秤砣砸那帮畜生!” “就你?瘦的跟豆芽菜似的。” 周围人一阵哄笑,脸上前所未有的开心。 有人动手杀那群畜生,还一次杀那么多,这是老天开眼,他们的好日子,不远了! 丑陋妇人手臂颤抖,手中白菜掉在地上,摔成了好几瓣。 她忽然想起昨晚遇到的那人杀人的场景,想起了那人和他说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收抚恤银了。 “原来他说的都是真的,是真的!”丑陋妇人眼中流下两行清泪。 王莹顿时神色焦急,伸手的为母亲擦拭眼泪,“娘,你怎么哭了?” “没什么。” 丑陋妇人笑了笑,“风沙有些大,眯了眼。” …… 月娥从床上走起,攥着荷包走出了房门。 元春还没有醒来,元景也还在家里睡着。 昨晚的那些食物被林夕几人吃了个干净,家里已经没有菜了,她要趁着这个功夫去买菜,然后回来烧饭。 这样儿子和丈夫醒来就能吃到可口的饭菜。 月娥走在路上,脸上多了一抹笑容。 她忽然想起了那位性格温和的殿下,要不是他把元春打晕了送回来,现在自己的丈夫正在奔赴战场。 一家人根本无法团聚。 快速走出胡同,月娥很快走到了另一处巷口,这时她忽然瞥见三套黑色长衫躺在前面墙根,里面塞着一些土黄色的颗粒。 这么完整的衣服就这么扔了,真浪费……月娥心中惋惜,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去。 她家虽然不富裕,可也不至于捡别人的破衣服穿。 忽然,她神色一凝,看到其中一套长衫上面,有着一个两尺见方的豁口。 月娥眉头顿时蹙起,忽然想起林夕曾交给她一块布,让她帮忙缝补布袋,尺寸大小和这个豁口差不多大。 月娥蹲下身子,抓起一把土黄色的颗粒细细打量,发现与那块黑布上的一幕一样。 “莫非世子殿下那块布,就是从这里捡的?”月娥想着就要丢掉手中的土黄色颗粒。 她只是偶然想起才会查看一下,但也不是太关注,还是买菜要紧。 吱啦!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从她身后响起。 月娥下意识的回头看去,看到一个憨厚汉子从一户房门走出,都是邻里,大多相互认识。 她习惯性问候道,“张大哥,吃了没啊?” “还没,你…” 憨厚汉子说到这里戛然而止,忽然上前一步,一把打掉月娥手中的土黄色颗粒,“月娥,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能乱碰啊!” 月娥一愣,有些不解,“这有什么要紧的?” 憨厚汉子脸色一变,呼吸急促,“你可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变的?” 月娥摇了摇头。 憨厚汉子喘了喘气,“这是死人尸体变的!” 月娥瞳孔一缩,然后从地上跳了起来,下意识失声尖叫,“你说什么?” 憨厚汉子一脸严肃,“这是死人尸体变的,昨天有个人将陈虎他们几个都杀了,然后……” 他将自己昨天偷偷爬上屋顶,看到的林夕吞噬生灵之力的场景,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月娥的呼吸逐渐急促,颤声问道:“你看见的那人,长什么样子?” 嗯…憨厚汉子皱眉想了想,“穿着普通布衣,提着刀,个子挺高的,大概有这么高。”他说着对着墙面比划了一下。 “可惜长相有些平平无奇。”汉子最后补充了一句。 “普通布衣、相貌平平无奇。”月娥口中重复着汉子总结的特点,很容易推断出那人身份,“看来就是殿下了。” 殿下? 什么殿下? 憨厚汉子满脑子疑问,但想了想,他没多问。 月娥缓过心神后,看向他,轻声问道,“张大哥,能不能带我去你说的那条巷子看看。” “可以。”憨厚汉子答应的很爽快,说罢率先领路,月娥跟了上去,两人很快来到一处巷口。 月娥看着满是土黄色颗粒的巷子,和树枝上挂着的衣衫,好久没有说话 第一百五十三章 斩向不平世道的刀 这一刻,月娥忽然想起一件事情。 林夕将那块布交给她的时候,她觉得皱巴巴的,还沾满了土黄色颗粒,有些脏。 所以就在洗菜池里反复搓洗… 月娥默不作声,转身就走。 不多时,就折返回来,左手拎着一块猪肉,右手拿着一个新的洗菜池。 …… 静州军营。 一个军帐内。 吕良盯着手中的军刀,默不作声。 在他两侧,汤汉和七八十个士兵站在那里,眼睛死死盯着跪在中间的几人,满是杀机。 啪! 吕良狠狠将刀拍到桌案上,狞声道:“哪来的?” “说。” 汤汉等几十名士兵嘶声怒吼。 几个丁府护卫浑身颤抖,脊背之上生出细密冷汗。 他们听从丁原吩咐来送刀,可却从未想过,刚到门口就被人捆了起来,而且这些当兵的一看到军刀,眼神恨不得要吃人。 把他们吓得半死。 心里暗骂丁原不当人,没告诉他们此行会有生命危险。 一名护卫浑身哆嗦,话都说不利索,“回、回…回各位军爷,刀是丁原大人要我们送的,今天……” 他将裴汉死去,以及尸体被放到三个城尉大人床头的事情,如实说了出来。 作为普通护卫,他只知道这些。 哦…吕良轻‘哦’一声,“你是说裴汉死了,尸体被放到那三个畜生的床头?” 畜生? 护卫觉得把三个城尉大人比作畜生很不妥,但他不敢反驳,只是拼命点头。 再次确认后,吕良挥手,“先压下去。” 是! 十来士兵走了出来,将几个护卫压了下去,路上暗中动手脚,不断有闷哼声传来。 他们早就想教训这群混蛋了。 “哈哈哈哈!” 几名护卫刚被压出军帐,吕良就哈哈大笑,眼中满是快意,“痛快,刀斩裴汉老狗,暗自潜入官邸,威胁三畜生,不愧是世子殿下,做什么都不同凡响!” 独闯裴府斩狗官,震慑三城尉,单是听着就让人热血沸腾! 要知道那些官邸守卫森严,可不是谁都能闯进去的,更何况是悄无声息! 这需要响当当的实力! “我们林校尉,果然神勇英勇!”汤汉神色激动,面皮拉动着毛发稀疏的头皮,上下抽搐。 他的身后,七八十个无惧营将士眼睛通红,大笑出声: “干的好!” “这群该死的畜生,兄弟们前线卖命,一群狗东西在背后不断捅刀子,还敢克扣抚恤银,呸,杀的好。” “也让那帮狗官看看,这南疆是殿下的天下,由不得他们撒野!” 声音嘈杂,却句句发自肺腑。 多年流血牺牲,无数同袍用生命换来的世道,却被那帮衣冠禽兽肆意破坏,甚至连抚恤银都要克扣,他们的恨意早已达到巅峰。 林夕此举,为他们出了口恶气。 不愧为我们的林校尉,杀狗官和杀妖兽一样利索! 爽! 短暂的欢呼后,场面暂时沉寂下来。 吕良拿起桌案长刀,扭头看向汤汉,嘿嘿笑道,“这把军刀,就由本将军代为保管了。” 吕良抚摸着手中军刀,爱不释手。 这可是未来王爷最先斩向不平世道的第一刀,意义重大,只要能弄到手,够他炫耀一辈子。 以后每次南疆有人提及此事,都会想起这把刀在他吕良手里,这是多有面子的事情! 而且日后林夕继位,必然会整顿静州,到时史官也一定会记录下来,到时候今天的事情也会被挖出来,这把刀的去向,史官自然也会提上一笔,这就相当于名垂青史。 这样的好事,吕良当然不会放过。 “不行。” 汤汉面容陡然拉了下来,“这是我们无惧营校尉的刀,必须放在我们营里,谁也别想惦记!” 汤汉可不蠢,当然清楚吕良的心思。 可是,这名垂青史这种好事,就这么拱手让给吕良? 开什么玩笑! 这种机会当然要自己抓住,再不济也要留给无惧营。 吕良冷哼一声,“现在军营我军职最高,我说了算,刀先由我保管着” “放你娘的臭狗屁。” 汤汉破口大骂,连将军也不叫了,“做人可不能不要脸,无惧营的军刀怎么就你保管了?吕良我告诉你,你要是惦记别的,我可以看在同袍的份上让给你,但你想要这把军刀,门都没有。” 汤汉说着指了指身后士兵,“况且就算我答应,我无惧营的兄弟也不能答应,是不是兄弟们?” 闻言,那些士兵立即叫嚷出声: “那当然,这是我们林校尉的刀,必须交给我们无惧营。” “就是,官再大也别想惦记。” “没错,就算是将军,也绝对不行,想都别想。” 汤汉得意的看向吕良,脸上满是冷笑。 虽然自己军职没吕良高,也打不过吕良,可是自己营的兄弟多,都会向着自己。 吕良脸色顿时黑了起来,“汤汉百夫长,这是命令,没有商量的余地。” “狗屁命令!” 汤汉怒吼道:“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就是贪图这把刀,我摆明了告诉你,这个命令我们不接受,我们无惧营是司浩将军的兵,除非司浩将军点头,否则门都没有。” “就是,有本事去找司浩将军去。” “没错,我们也是这么想的。” 一群士兵跟着汤汉起哄,他们早就看出来了,什么狗屁的军令,吕良就是惦记那把刀。 “你。” 吕良气得脸色发红,他知道这汤汉在和自己抢这把刀,知道抢不过就把手下士兵拉出来了。 不行,要想个办法……吕良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忽然身形一正,瞳孔收缩,“世…世子殿下。” 汤汉与一众士兵顿时一愣,急忙看了过去。 什么也没有。 当他们再回过头,吕良已经不见了,军帐中破开了一个大窟窿。 “他奶奶的。” 汤汉垂首顿足,怒吼道,“兄弟们,追上去,把刀抢回来。” 说着一马当先冲了出去,身后几十名士兵跟了上去。 吕良站在校场上,看着一群追过来的士兵,呲牙直笑:“汤百夫长,你们来晚了,刀已经被我收起来了。” 汤汉脸色气得通红,“狗日的,你把刀藏哪里了,快把刀交出来。” “还想要刀?” 吕良不屑讥笑,一字一句道:“门,都,没,有。” “他奶奶的。” 汤汉气得脸色涨红,一把将军刀扔到地上,嘶吼道:“兄弟们,锤他。” 说着一马当先,冲了过去,那群士兵纷纷效仿,将军刀扔到地上,跟着一拥而上。 “来得好。” 吕良看着最前面的汤汉,吼道,“看拳。” 说话间一脚踹了出去,汤汉倒飞出去,压倒十多名士兵。 吕良狞笑一声,右手狠狠拍了几下胸脯,“来啊,老子今天就站在这里,不服一起上啊。” 话音未落,他就被蜂拥而至的士兵团团围住,密不透风。 砰、砰、砰…… 校场上,不断传来闷响声,时不时的还传来‘嗷嗷’的惨叫声。 押解几名护卫回来的士兵目瞪口呆,不知道怎么回事,吕将军和他们无惧营的打起来了。 你一拳我一脚,也没人躲。 十来个士兵相互对视,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渴望。 殴打将军,这种好事可不多,决不能错过……他们扔下手中军刀,加入了战团…… 一刻钟后。 吕良一屁股坐在地上,披头散发,鼻青脸肿,身上每一处都是泥土,也不去拍打。 汤汉坐在他身旁,同样鼻青脸肿,胸口有好几个脚印。 他们身旁,还坐着几十个士兵,一个个鼻青脸肿,身上都有脚印,在那里大口喘着粗气。 “殴打将军感觉。” 一个士兵嘶吼出声:“爽!” “那是,这种好事八百年也轮不到一回,老子能吹一年。”又一名士兵出声附和。 “瞧你这点儿出息,这就吹一年了?” “就是,要是这就能吹一年,偷偷踹李玉堂大将军一脚,你还不吹上一辈子。” 提到李玉堂,场中忽然寂静下来。 一名士兵小声打破了沉默:“我们都殴打将军了,这么严重的违反军纪,为什么李将军不来让人处罚我们?” 没有人回答。 那个士兵继续说道,“这样我好难受,我情愿挨上一百军棍,也不想这样,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短暂沉默后。 有一名高瘦士兵接话道,“我心里也空落落的,投石营的姜洪还欠我一两银子,可是他走了,可能再也不会还我了。” “看你小气的,不就是一两银子吗,他都救了你好几次了,还不值这一两银子?”另一名矮胖士兵说道。 “我就是在乎!” 那士兵忽然嘶声怒吼,歇斯底里,“我就是想他回来,然后把银子亲手交给我,你有意见?” “姓郑的,你少和老子蛮横,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打一架,敢不敢。”矮胖士兵一下子跳了起来,脸上肥肉乱颤。 “谁怂谁孙子!” 高瘦士兵拍了拍胸膛,“来啊。” 两个士兵你一拳我一脚,都没有抵挡,就那么互相殴打。 周围也没人拉架,反而不断有士兵看向身旁同伴。 “打一架?” “谁怕谁。” 校场中不断传来叫嚣声,紧接着就是肉体碰撞的沉闷响声,以及‘嗷嗷’的嘶吼声。 吕良没有阻止,甚至没有看上一眼。 眼睁睁看着同袍奔赴战场,自己却只能在这里看着,安安稳稳,这种感觉实在太难受了,他们每个人都压抑得难受,如果不释放情绪,他们会疯掉的。 但作为军人,他们不想抱头痛哭。 所以就选择了这种方式。 之前他和汤汉争吵以及和那些士兵互相殴打也是因为这个,刀是很有意义,可归根结底,还是想要找个由头释放一下情绪。 他也压抑得难受。 第一百五十四章 神灵秘事 汤汉坐在他边上,也不说话。 短暂沉默后… 吕良看向校场旁一片松林,松林里堆积着密密麻麻的铁箱,有的锈迹斑斑有些年头了,也有些还很新。 他轻声说道,“那把刀我放在林子里了。” 汤汉转头看去,眼眶有泪光闪烁,“嗯,他们更应该看到那把刀,也更应该被人记住。” 两人看着那片松林,愣愣出神。 天色渐亮,太阳完全升起,晨光洒向地面。 吕良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向天边初升的太阳,轻声道:“也不知道李将军他们走到哪里了,风向顺不顺。” “不知道,可能已经出了静州吧。” “也许吧。” “妖兽不再扣关,军营也没人了,我们好像什么事情都不用做了。”汤汉低下头去,眼眶有些湿润。 “不,我们在这里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吕良顿了顿,继续说道,“李将军出发前,给我下过一道命令。” “什么命令?”汤汉猛地抬头。 吕良转头看向他,“李将军让我们留下来震慑那群畜生,还让我把世子殿下的事迹宣扬出去,最好弄得人尽皆知。” 汤汉眼中重新恢复神采,噌的一下窜了起来“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去办。” 吕良跟着起身,神色逐渐严肃,嘶吼道:“击鼓,集合!” 周边士兵皆停下一切动作,迅速集结,两名士兵跑到战鼓旁,拼命敲打鼓面。 咚、咚、咚…… 军营内,战鼓声不断回荡,经久不息。 …… 一条官道上。 林夕徒步而行,长袖被他扁起来,裸露着手臂,上面满是细密汗渍,黏糊糊的。 此时正是正午时分,太阳火辣辣的,外加上徒步行走,即便是深秋时节,他还是觉得有些炎热。 吕良送他的那匹战马,早就在前面驿站就换了一匹普通马匹。 然后普通马匹在载着他全力奔驰两个小时后,不堪重负的倒下了,尸体被他就近卖给了一个肉贩,换了十两银子。 本来那头驿站马匹,肉贩死活都不敢收,但在亲眼看到林夕将马鞍和马蹄掌生生拔下,然后用手捏碎,毁掉驿站马匹的一切痕迹后。 那肉贩收下了,还凑了个整,变相多给了三钱银子。 林夕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细汗,看向远方天际。 视野中全是被切割成豆腐块的田地,里面种着比人还高的玉米高粱,还有一些黄豆,芝麻之类的农作物,里面有农夫在除草劳作。 这样的景象,沿着官道一直蔓延到天际尽头。 再远处是绵延不绝的群山,以及后面朦胧一片,高耸入云,要仰起头才能看到的山峰。 如此远的距离都要仰头,这山实在是高啊…尽管看了很多次,林夕却还是觉得震惊! 一旁,一名正在地头劳作,看着五十岁上下的老农看到他的表情,顿时笑了笑,道:“年轻人,是不是觉得那座山很高?” “有点儿。”林夕点了点头。 虽然他一路见过不少险峻山峰,可与眼前这座相比,都只能算是小土坡。 “那可是丰州四季山,高的很类。” 老农擦了擦额头汗渍,然后又将黑乎乎的汗巾搭在肩头,拄着锄头,望着四季山。 “我年轻时去过一趟,从下面看去根本看不到头,那时候是夏天,我上山顶拜神,越到上面就越冷,到了山腰神庙的时候,地上就全是冰溜子了,差点儿把我冻死。” “大叔,您是什么时候去的?”林夕礼貌问道,这是他比较关注的问题。 自从二十三年前他父亲剑斩神灵后,南疆的神庙就被人砸了个干净,若是这老农在那之前去的倒还好。 如果是在那之后去的,那么就说明四季山上还有神庙在。 那么青知道人的身份,也就有待考量了。 “早了,二十多岁的时候去的。” 老农咧嘴笑了笑,“如今大概过去六十多年了吧。” 林夕瞳孔一缩,顿时愕然。 老农看着也就五十岁上下的年纪,这还是常年劳作,风吹日晒的结果,他本以为真实年纪会更小,却没想到竟然已经八十多岁了! 看着林夕一脸吃惊,老农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后问道:“年轻人,你是外地来的吧。” “是的。” 林夕点了点头,然后反问道,“您怎么知道?” 老农笑了笑,“只有外地人才会好奇我们为啥看着年轻,本地人压根不会这样。” “大叔您眼光真毒!”林夕不动声色的恭维了一句。 “哈、哈!” 老农听了哈哈大笑,“什么眼光毒,见得多了自然就知道了。” 他说着再次打量林夕一番,笑道:“年轻人,想知道什么就问,不要学人拍马屁,老头子能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这个,这个…” 林夕尴尬的挠了挠头,眼神适时的躲闪几下,试探道,“那我就直接问了?” “问吧,刚好老头子有些累了,陪你唠会儿。” 老农说着放下锄头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了阴凉处,然后示意林夕坐他对面。 林夕也不矫情,跟着一屁股坐在地上,与老农面对面。 老农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觉得还是蛮顺眼的。 虽然马屁功夫一般般,听着很生硬,可后来那个尴尬劲儿,还是让他蛮舒服的。 林夕坐下后,也不矫情,直接问道:“那您为什么看着这么年轻?” 老农擦了擦额头汗渍,指着远处四季山,“这个,还要从这座四季山说起。” 嗯? 这和四季山有什么关系? 林夕微微皱眉,神情疑惑。 老农笑了笑,答道,“年轻人,四季山以前……” 林夕听老人娓娓道来,终于知道了始末。 据老人所说,四季山上以前是居住着神灵的,经常显露神迹,求签也很灵验,因此周边几州的百姓都建有神庙,香火极盛。 可这一切在二十三年前都变了。 那一年,自南疆各州地底忽然窜出无数鼠、虫、蛇、蚁,如同海潮一般,铺天盖地,蔓延了整个南疆,鼠虫也不吃人,只是所过之地,庄稼被尽数啃食,家中粮食也被啃食干净。 人们没有吃食,只得以鼠虫冲饥。 可虽然暂时解决了饥饿,却因此染上了更严重的瘟疫,无数人死在了瘟疫中。 田间地头,溪流湖泊堆满了尸体。 在此期间,人们开始求助于神灵,日夜跪拜,渴望得到神灵显灵,制止这场灾难。 可这一次,神灵没有显灵。 瘟疫没有消失,反而闹得更凶猛了,无数人遭难而死。 这种情况整整持续了三个月,直到一天深夜,四季山山顶之上,忽然电闪雷鸣,传来天崩地裂的声响。 然后方圆千里范围,都有金汁淋落,如同雨水一样铺天盖地,灌满了溪河湖泊,也有许多人被淋落一身。 老农就是其中之一。 直到第二天,老农发现身上的瘟疫痊愈了,不仅痊愈了,他还变年轻了很多。 不仅是他,其他人身上的瘟疫也在一夜之间痊愈了,只是和他一样变得年轻的人,很少。 其他人发现这个秘密后,便去找那些金色汁液,却发现那些金色汁液早已消失不见。 也许是侵入了地底,也许是顺着江河流淌,汇入了那条鲤尾江,没人知道去了哪里。 只能不了了之。 自那以后,此地便再无神迹出现,四季山上的神灵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渐渐的,人们对神灵的信仰产生了动摇,甚至有人怀疑瘟疫就与神灵有关,但却只是少数。 直到老王爷斩神的传闻传了过来,人们彻底信了。 于是就砸了各地神庙,再也没人信奉神灵。 与虚无缥缈的神灵相比,百姓还是更相信那位让他们人人吃饱饭,生活过得去的老王爷。 只可惜,后来王爷出口否认了此事。 说到这里,老农脸上露出一丝疑惑,“我其实很奇怪,为什么人都说是王爷斩杀了神灵,可老王爷却不承认呢?” 林夕笑了笑,没说话。 这一点,他在之前听江义讲述时就有过猜测。 因为在二十三年前后,南疆与大虞仙朝的关系降至了冰点,甚至几乎决裂,发生了多次摩擦。 大虞仙朝礼神,而他父亲却斩了境内神灵。 双方关系必然与此有所关系,不是因为这个触犯了仙朝忌讳,就是因为神灵荼害南疆黎民,惹怒了林烈寒。 只有这两种可能。 而他父亲不愿意承认是自己斩了境内神灵,显然是出于某种顾虑,不愿意彻底和仙朝彻底决裂。 至于这个顾虑是什么,林夕暂时想不通。 ‘若是如此,林川背后那人想要赢回神灵,说明他不是大虞仙朝之人,就是神灵中的某位,绝对是这样。’ 林夕内心笃定,但随即眉头一紧,开始思索另一个问题。 那就是那些金色汁液究竟是什么,竟然能消除瘟疫,还能使人变得年轻,延迟衰老! 还有就是他虚灵内那颗心脏也是金色,会不会与之有所联系? 如果有所联系,那么如果自己能找到那些金色汁液,能不能帮助自己的识海那颗‘心脏’彻底凝形? 想到这种可能,林夕心头狂跳。 但只是一瞬间就清醒了过来,苦笑着摇了摇头。 且不说这只是自己的猜想,即使这就是事实,自己想找到那些金色汁液也根本不可能。 当时那么多人都没找到,更何况是二十多岁的今天! 老农看见林夕失神也没有打扰,只是在地头木桶里侵湿汗巾,然后擦拭身子,借此降温。 第一百五十五章 泥猴子 林夕回过神来,看向眼前的老农。 与金色汁液从旁边落下,一滴未沾身的江义相比,眼前的老农确实是个幸运儿,被淋了满头满脸。 得来这么多好处。 “大叔,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心中想着,林夕摇了摇头,起身拜别。 最终他也没有解答老农的疑惑,自己即使说了,也不是一个乡间老农能够理解。 而且要是真理解了,怕会平白多出几分担忧。 这没有必要,所以的压力,由他和李玉堂这种人扛下来就好,至于这些普通百姓,不该有这样的压力。 他们能够安稳的过日子,才最重要。 只有这样,像马三斤、徐忠国以及桌永信那样为守护百姓所牺牲的将士才会安心。 也只有这样,像陈山、方志青那些为缔造太平世道,所滴在书页上的汗水,才有意义。 林夕背着木箱,继续前进。 时间紧迫,他需要尽快赶到就近驿站,去取一匹马匹,好尽快赶到四季山。 这里地处静州南侧边境,算是偏僻乡野,哪怕是最近的驿站也有二十里的路程。 赶路间,他看到了几座神庙,多数都已经倒塌,神像上堆积着厚厚的灰尘。 显然,已经荒废许久。 林夕摇了摇头,不再关注,快速前进。 …… 与此同时。 据此八十里外的万象山。 山上树木枯黄一片,地上积满脸落叶枯枝,一片深秋景象,但山顶一片数十丈宽的深潭周围,树木却碧绿一片,野草也是绿意盎然。 仿佛此处不是深秋,而是仲夏! 深潭边上,一个中年道人坐在那里,道人身着红色道袍,袖口绣着龙眼大小的紫色太阳,在阳光下晶莹剔透,发出耀眼紫光。 颇为不凡。 此时,道人眉头紧蹙,神色不悦。 他的身旁,跪着一位年轻人,拼命磕头,“求师尊许我下山。” 年轻人名叫麻晨,前不久他收到一封来信,说他家族一百三十二口被人尽数屠戮,无一生还,这让他勃然大怒。 于是便哀求眼前的师傅,允许自己下山报仇。 中年道人缓缓起身,呵斥道:“修行要摒弃世俗,断情绝欲方能成道,你这般在乎家族,如何成道?” “成道?” 麻晨抬起头,露出狰狞脸庞,“可是师尊,我麻家一百三十二口尽数死去,徒儿若不能为之报仇,成道何用?” 道人眼中露出一抹欣赏,神色却依然严厉,道:“一定要去?” “是。” 麻晨说着用力磕头。 砰、砰、砰! 他的额头鲜血淋漓,将额头下几块鹅卵石砸的粉碎,“徒儿想以此了却尘缘,请师尊恩准。” 道人眯了眯眼,又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写信那人是在骗你,他只是想借你的手,杀了那个所谓的殿下?” “想过。” “那你打算怎么做?” 麻晨再次抬头,脸上满是鲜血,狞声道,“宁错杀,不放过,徒儿打算先杀了那个世子殿下,然后再去静州城屠城,将所有人杀光,这样不管是谁干的,我都算为麻家报了仇。” “好!好一句宁错杀,不放过!我万象真人的徒弟,果然不凡!”道人哈哈大笑,眼中欣赏再不遮掩。 他伸手将麻晨扶了起来,越看眼前这个徒弟,就越觉得满意,“还没正式入我灵阳宗,就有了我灵阳宗的做事风格,等过些日子,你那些师叔来了,一定很满意!” 闻言,麻晨脸上狰狞瞬间散去,变成了狂热,问道,“我那些师叔什么时候能来?” 他知道自己的师傅不是本地人,而是来自传说中的仙门,种种手段,超脱人的认知! 就好比那变异灵脉上的气旋,在此地极其罕见,可是师傅传他的灵阳裂天决,却能轻而易举的凝聚三四百个,气机足足增强了好几倍,而且功法里面的所带的战技,还能让他轻易爆发数倍的战斗力! 又比如师傅所说的灵器,能够使人在真灵境就能御空飞行,提前拥有第四境修士才有的手段! 除此之外,还有着能够移山填海的阵法,起死回生的仙丹,种种神异手段,超乎他的想象! 这让他有种感觉,就是与外面那些仙门弟子相比,大虞仙朝的修士简直就是一群拎着木棍的泥猴子。 粗鄙不堪! 给那些仙门弟子提鞋都不配。 而他之所以这么高兴,是因为是师傅答应过他,等他灵阳宗的那些师叔来了,就把他带到灵阳去。 自此他便鲤鱼跃龙门,成为那高高在上的仙门弟子! “再过几个月就该到了。” 万象真人说着拍了拍徒弟肩膀,交待道:“你先下山报仇吧,做得利索些,不要堕了我灵阳宗的威名。”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继续道:“一些土著而已,想杀多少杀多少,不需要有任何顾虑,现在青城那个老东西死了,整个南疆没人是我的一招之敌。” “师傅且放心。” 麻晨咧嘴一笑,“三天之内,我一定让整个南疆,都知道我灵阳宗的威名!” 万象真人开怀大笑,大手一挥,“去吧。” 麻晨磕头跪拜,然后起身下了万象山。 万象真人目送徒弟离去,转身看向身旁深潭底部的金色汁液,脑海中忽然浮现一些记忆。 二十年前,他与人争斗根基尽毁,修为尽失,绝望之下,便跳水自尽,不料再次醒来,竟然来到了此处。 他爬上万象山,想跳崖求死,却是意外发现了此处。 当时潭中满是金色汁液,充斥着令他心悸的力量,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他跳了进去。 结果修为在一夜之间恢复到了孕灵境界,且比之前更强,这让他意识到这些金汁的价值! 于是,他便霸占了这座山,更是以这座山取了万象真人这个名字。 在这个世界,只有第五境界的劫元大尊才有资格称为真人,可他想着此处鸟不拉屎的,都是一群未开化的土著,自己根本就是同境无敌的存在,称一声真人也算不得过分。 所以就这么称呼了。 马上就要把这个地方交给宗门,还真有点儿舍不得……万象真人眯了眯眼,眼中露出一丝不舍。 这二十年来,他在此地,发现了太多颠覆他认知的东西! 比如此地,尤其是青阳郡的土著,修行天赋出奇的好,随便拿出一个,都要比他们灵阳宗精心挑选的弟子要强很多倍。 就像那个麻晨,还没有踏入孕灵境界,身体就已经开始蜕变,甚至能做到断肢重生! 这要是放到外面,就是各大仙宗争破头抢夺的传承苗子! 可实际上他却知道,自己徒弟与这些人相比,天赋只能算是中上,远远比不上最顶尖的! 他很多次都想自己开宗立派,把那些天才都收做徒弟,可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一来他自己要修炼,懒得花时间教导。 二来这半潭金色液体还在这里,他怕山上的人多了,会泄露出去,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这么多年,他都只有麻晨一个徒弟。 直到一个月前,他发现自己好像陷入了瓶颈,那些金色液体再无法吸收,于是就将此地的异常报给了灵阳宗。 毕竟这一潭子绝世珍宝自己不能使用,还不如交给宗门老祖,如果老祖借此更近一步,必然会对自己刮目相看! 说不定会赐下重宝,让自己更进一步,达到孕灵中期,甚至是后期的境界! “这么多绝世好苗子在这里,不知道老祖会不会亲自过来。”万象真人喃喃自语间,登上了万象山顶,来回扫视。 再过几个月,灵阳宗的人就该到了,在此期间,他必须保证此地安稳,绝不能出现任何差池。 尤其是那些经常偷偷上山砍柴的樵夫,平时他懒得去管,但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决不允许。 谁敢来,他必杀之! 此时另一处。 青蛇帮大厅。 帮主林涛端坐在主位上,手里拿着一张宣纸,面无表情。 林涛今年五十有二,踏入丹海境多年,其修为深不可测,这青蛇帮帮主的位子,是他硬生生杀出来的。 整个青蛇帮上下,无一人知道他的根脚。 五年前此人凭空冒出,一招就秒杀了老帮主,又几刀将帮里骨干杀了个干净,顺利坐上了帮主之位,随后更是带着余下帮众,迅速扩张势力,在短短一个月内,就收服了周边四郡的江湖散修,成了名副其实的跨郡大帮。 不过说来也怪,此人当上帮主后,也不设法搞营生赚钱,而是到处收帮众,三教九流什么都收,甚至普通乞丐都收。 而且还以大价钱养着。 没人知道他哪来的这么多钱。 但大家也没有什么意见,毕竟拿着银子不用办事,没人会不乐意,所以对于这位帮主,他们还是很尊敬的。 “帮主,您此次召集我们来,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一旁的副帮主雷宇小声询问。 这么多年除了吩咐他们招帮众,定期送银子外,这位帮主是从来不露面的,帮内大小事务都是雷宇在管理。 可今天林涛却忽然召集帮内骨干,这实在反常。 林涛将手中纸张递给雷宇,道:“雷副帮主,今天召及骨干,是需要你们帮忙找到这个人,不惜一切代价。” 雷宇结果纸张小心展开,发现上面画着一个身着普通布衣,相貌平平无奇的年轻人,正是林夕! 第一百五十六章 蛀虫 雷宇眉头一凝,“帮主,属下斗胆问一句,您想要多久找到此人?” “越快越好。” 林涛淡淡道:“我找此人有要事需要做,一息也不可耽搁。” “好,我马上安排所有人去各个驿站,官道去找,一定尽快将此人找出来。” 雷宇说着露出一丝苦笑,话锋也跟着一转,“可是帮主,兄弟们都不认识此人,所以需要找人复制画像,还有要是有了消息,还需要快马传递,这些…” 啪! 他还没说完,林涛忽然将一沓银票拍在桌子上,“这些钱用作此次找人的支出。” 雷宇瞳孔收缩,下意识咽了口吐沫。 那一沓银票至少有一万两,别说复制一些画像,就算是将全郡的画师都请过来,也用不完。 林涛眼中闪过微不可查的讥讽,他起身离去,浑厚的嗓音从殿外传来,“谁若是得到此人消息,去青林山庄找我,到时候我赏他十万两银子。” 下方青蛇帮骨干眼睛一亮,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以南疆的物价来说,一两银子能买三担米,十万两,这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宁远你立刻去找人画师绘制画像,务必让青蛇帮人手一份,其他人火速安排帮众前往所有驿站、官道,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此人找出来。” 雷宇看向下方青蛇帮骨干,下了一道道命令。 …… 官道上。 一个老农正坐在一颗大树下歇息,黝黑的汗巾不断擦拭着额头汗渍,试图凉快一些。 就在这时,几道身影骑着马从官道上疾驰而过,手里还拿着一张画卷,四处张望。 老农看着他们奔驰而过,又看向官道路口。 那里的树荫下,也坐着几个年轻人,手持画像,不断观察着过往路人。 “也不知道这青蛇帮在找什么人,竟然出动这么多人。”老农一边扇着蒲扇,一边喃喃自语。 想起灵蛇帮,他不由想起自己那个加入了青蛇帮的儿子,青蛇帮找人的消息,正是他儿子刚才告诉他的。 还说谁要是找到那人,他们总舵主会奖励一千两银子,相当于一笔巨款了! 想起儿子,老农就直摇头。 不好好跟着他种地,非要去青蛇帮当个普通帮众,开始他是极力反对的,甚至把儿子锁在家里,不让出门。 可是他儿子最后还是逃了出去,加入了青蛇帮。 他知道这个消息险些给气死,急忙向人打听青蛇帮的消息,这才发现青蛇帮并不干坏事,准确说什么事都不干,只是每天去分舵聚会,月末还会按时发三钱银子。 村子里十几个青年,都加入了青蛇帮。 于是他心里的抵触就少了很多,就不管儿子了,后来儿子就混到了分舵副舵主的位子,每月十两银子,帮里还配备了专门马匹。 这种成就,放到十里八乡都算风光人物,借此也娶了个漂亮媳妇。 老农高兴的同时,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 他觉得不给人干活,却月月发银子,这种事情必然有蹊跷。 世上没有不劳而获的道理,上面的人肯定别有用心,会利用他们,说不定哪一天就出事了。 所以他就劝儿子适可而止,不要太出头,省的日后出事了,被人清算,谁知道儿子就像猪油蒙了心,死活不听。 不仅不听,还劝他也加入帮会,说自己是分舵副舵主,能给他弄来名额,而且还不用每日聚会。 相当于白拿钱。 老农气得不轻,可又管不了儿子,只得不了了之。 “哎!” 老农一声叹息,擦了擦额头细汗,准备继续下地劳作。 相比于不劳而获,他还是觉得踏实种地,一分分挣来的钱财更实在,花起来也更踏实。 “大叔,您今年多大岁数了?” 就在这时,一道年轻嗓音从他身后响起。 老农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就看到一个身着素衣,背着木箱的年轻人正看着他,面带笑意。 “老汉今年四十八了,怎么了?” 好端端的在地头干活,却忽然跳出来一个人问他年纪,老农本来是不想答的,甚至想骂对方一顿。 可是他不敢。 因为刚才此人走到他身后的时候,他没有听到脚步声,这足矣说明对方不是普通人。 他儿子曾告诫过他,遇到这种人一定要恭敬,免得出什么意外。 还说一次他们青蛇帮的舵主出差,路过一个村子,就因为一个年轻人出言不逊,骂了几句,结果那舵主一跃数十丈,一拳又一拳。 把那个年轻人家里养的四头牛,全都打死了,院墙也踹倒了。 那年轻人吓得不敢吭声,跪地求饶,才了结此事。 所以他觉得自己还是恭敬一些,才更稳妥。 “没事,我就是随口问问。” 林夕笑了笑,继续前进。 不多时一名姿态婀娜的妇人迎面走来,妇人三十岁上下的年纪,皮肤白皙,鹅蛋脸,长得不算好看,却很耐看。 胸脯将衣服高高顶起,布衣紧绷着。 林夕停下脚步,笑问道,“这位大姐,可否向你打听些事情?” 妇人停下步子,温婉一笑,“自然可以。” “敢问大姐,您今年多大了?”林夕问道。 妇人笑意迅速敛去,变得满脸煞气,狠狠剜了林夕一眼,没好气道:“十八。” 说罢,气鼓鼓的走了。 林夕也没觉得尴尬,这种回答他不是第一次听到了。 实际上,他一路都在问人年纪,有的会耐心回答,也有些人会像刚才那个大姐一样,很生气的敷衍。 当然他问这些自然不是为了找气受,而是想用这种笨法子,验证之前那个老农说自己已经‘八十’岁了,是不是在骗他。 不是他多疑,而是此事事关重大。 他想要借此推断许多事情,比如林川身后那人是否和自己猜想的一样,来自大虞仙朝,或者就是那些神灵的一员。 而询问的结果正如老农所说,有一部分人才会显得异常年轻,大部分人还是一个模样,没什么改变。 一个人可能说谎,但不可能所有人都在说谎,那老农说的都是实话…林夕心里做出了判断,然后大步离去。 之前为了验证老农说法,他耽搁了太多时间,现在目的已经达到,没必要继续耽搁了。 路过一处官道路口的时候。 林夕看到几个年轻人坐在树下,一边假意聊天,一边打量着过往路人。 时不时的还有低头看上一眼画像。 应该是在找人…想了想林夕没有去管,快速路过。 …… 青阳驿站。 林夕看了眼门头几个大字,没有犹豫,直接走了进去。 此时正值中午,天气还很炎热,几乎没有人在此赶路,驿站内并没有什么人。 只有一名驿卒趴在大堂柜台上,昏昏欲睡。 柜台前一张桌案旁,有四个年轻人坐在那里,手持画卷,穿着与路口那几个年轻人很像,袖口都绣着小蛇。 他们正在闲聊,有人进来都没发现。 林夕直接越过他们,来到了柜台前。 驿卒头也没抬,打着哈欠,例行公事一般,说道,“住店一钱,饭食另算。” 青阳郡地处静州南侧边境,算是偏僻小城,少有军情通过,因此驿站大多服务于过往客商,用来休息、吃饭居多。 “传递军情,去牵一匹快马过来。” 啪! 林夕将一个令牌拍在桌子上,正是吕良给他的那个,静州边军无惧营校尉的令牌。 驿卒瞬间清醒了过来,拿起令牌一番打量,脸色瞬间苍白,“结结巴巴道,校,校尉大人,我这就去叫驿丞大人。” 这边的谈话,引起了那四名青蛇帮帮众注意,他们停止闲聊,看了过来,在这种地方军营校尉可不多见! 只可惜他们只是看到一个背影。 “不用了,速度去牵一匹战马。”林夕神色不耐。 “是,军爷。”驿卒恭敬的将令牌还给林夕,然后飞奔着离去。 林夕看着驿卒的身影,眉头紧皱,他知道这驿卒在害怕什么。 南疆规定,驿站必须有至少三名驿卒轮流职守,一名在驿站外迎接,两名在内职守,三人随时恭候着,以备不时之需。 如若懈怠,乃是大罪! 若是被人汇报上去,上至驿丞,下至驿卒,最轻也是流放的罪名。 可实际上,很少有驿站按照规矩去做。 他从静州这里一路经过的驿站有十几个,大部分都是这个德行,视规定如无物,最过分的一个,整个驿站就有一个马夫,养着三匹马。 至于驿卒,一个都没有! 他听那个马夫说,驿丞早就将所有的驿卒清退,一个人吃着三十个驿卒的空饷。 甚至连驿站里那些优良马匹都被驿丞卖了,留下的三匹马,又老又瘸腿。 林夕半路跑死的那匹马,就是其中一头。 想起这个,林夕气不打一处来。 他有些不敢想象这种样子的驿站,要是真有军情要传递,会是什么样子! 难不成像自己一样,硬生生跑上二十里路? 林夕眼中露出一抹杀机,心中暗下决定,等腾出手来,一定好好惩治这帮畜生,将这群蛀虫统统清理干净。 战士们流血卖命换来的和平世道,绝不该这样糟蹋! 谁敢糟蹋,他就要杀谁。 绝不姑息。 第一百五十七章 落神教 林夕强行压下心中的火气,转身坐在凳子上,等待着驿卒回来。 林夕一转身,四名青蛇帮帮众顿时看清了林夕面容。 他们先是一愣,然后急忙拿出手中画像比对,发现一模一样! 咕嘟! 四人咽了口吐沫,对视一眼后,开始交流。 “方勇,你马上回帮里告诉舵主,要快,我们三人盯着这个人的去向,到时候会一路撕下衣服碎片,作为记号。” “快去快回。” “哥几个的财富就全压到你身上了。” 几人的声音压得很低,微不可闻。 林夕眉头一紧,朝四人看了过去,质问道:“你们四个在商量什么?” “没…没什么…”四人心头一跳,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哦。” 林夕轻‘哦’一声,向四人走去,伸出手,“手里画卷,拿来给我看一看。” 四人肯定有鬼,而且十有八九与自己有关。 因为四人的对话都被他听到了,意思明显,而且四人说话的时候,还时不时的瞥自己一眼。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自己被什么人盯上了。 至于是不是自己想多了,看看画卷就知道了。 不好,被发现了! 四人面色呼吸都急促了起来,从林夕刚才与驿卒的对话,他们觉得对方是军中校尉,绝不是他们能打得过的。 别说打,连逃跑都没有一丝可能性! 眼看躲不过去了,一个人装起胆子说道,“这…这是我们的东西,凭什么给你看?” “就是。” “我们凭什么给你看?” 其他三人跟着附和,也死死盯着林夕,虽然恐惧,但还是死死握着手中画卷,不肯交出来。 “凭什么?” 林夕说着伸手在地上一扣,地上青石板瞬间碎裂,被捏掉一大块,然后被他用手指头一点儿点儿碾碎,“凭这个,够不够?” 四人脸色瞬间煞白,吓得浑身哆嗦。 林夕再次伸手,狞声道,“拿过来,不然马上捏死你们。” 四人浑身哆嗦,不再抵抗,将手中画卷递了过去,林夕打开其中一幅,上面画的正是他自己。 另外三幅,画的也是他。 “谁指使你们找我的,有什么目的,说。”确认自己被人盯上,林夕脸色阴寒,浑身爆发出恐怖的杀机。 四人只觉得周边温度骤降,吓得跪到地上,磕头如捣蒜,争先恐后道,“我说,我说。” “我们是青蛇帮的。” “舵主之前吩咐我们找你,还说谁要是能提供你的消息,帮助会奖励谁一千两银子。” “可是帮主找你干什么,我们不知道。” 四人你一言我一语,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他们知道的东西,全部说了出来。 青蛇帮? 林夕微微皱眉,若有所思。 眼前这几个显然只是小啰啰,除了知道青蛇帮帮主要找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想着,林夕看向四人,眼中闪过一丝杀机。 既然为了钱来找自己,就应该有被杀的觉悟。 况且灵蛇帮这个名字,听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几个人是青蛇帮帮众,肯定也不是好东西。 说不定经常欺压百姓。 这样的人,他杀起来不会有任何心里负担。 林夕缓缓抬起手臂,正要拍死几人,却在这时他的眼睛忽然瞥到几人袖口,绣着一条青蛇。 他的手臂暂时放了下来,又问道,“你们青蛇帮的人,袖口都绣着这种青蛇?” “是的。” “无论什么衣服,我们袖口都绣着这种青蛇。” “我们副帮主觉得帮里人多且杂,为了容易辨认,就规定我们必须在袖口绣上这种青蛇,方便辨认。” 四人你一言我一语,将原因都一起说了出来。 林夕微微皱眉,他忽然想起了一事。 刚才在官道上的时候,他遇到好几拨人,袖口都绣着这种青蛇,而且官道路口也有几个。 如此一来,自己的行踪早就暴露了。 “你们谁知道青蛇帮的总舵在哪里?”林夕脸色越来越阴沉,问道。 既然行踪暴露,这个麻烦就注定甩不掉了,那个青蛇帮帮主肯定会找自己麻烦。 与其这样,还不如他直接自己找过去,把事情从根上解决,省的路上跟着一群苍蝇烦人。 “我知道,可以马上带您去。” “我也知道,” “我也…” 四人争先恐后,强者回答道。 他们可不蠢,眼前之人明显有了杀机,自己若不表现作用,必死无疑! 林夕的随手提起最先说话的一人扔到一边,然后抬起手臂,准备拍死其他三人。 “军爷,马牵来了。” 就在这时,那名驿卒牵着马走了过来,神色恭敬。 林夕下意识扭头,手上动作慢了半分。 咚、咚… 就在这时,三名灵蛇帮帮众抓住这个机会拼命磕头,一边磕头一边求饶:“军爷饶命啊,我们不是有一冒犯您,真的不是故意的。” “小的上有八十岁老娘,下有不会走的儿子,饶命啊。” “军爷,我们真的没干过坏事,饶命啊。” “是啊,军爷我们不是” 三人语速飞快,竭力说着自己的凄惨,头上满是鲜血,一旁的驿卒,脸上露出一丝不忍。 这丝不忍被林夕看在眼里,他眯了眯眼,道:“你觉得他们无辜?” “回军爷。” 驿卒眸中露出一抹恐惧,显然有些害怕,小声说道,“不知道军爷为什么动手,所以不知道他们是否无辜,我只是觉得他们挺可怜的。” 可怜? 莫非我错怪了他们? 林夕眉头一皱,他知道若是这几人坏事做绝,欺压百姓,是不会引起人的怜悯之心的。 他想了想问道,“他们青蛇帮,平时有没有欺压过百姓?” “军爷我们从未欺压过百姓啊。” “军爷…” 驿卒尚未说话,三名青蛇帮立即嘶吼辩解。 “闭嘴!” 林夕一眼瞪了过去,满脸阴寒,三人立刻闭上了嘴巴,不敢继续吱声,林夕没搭理他们再次看向驿卒,“你来说。” 三名青蛇帮众看向那名驿卒,眼中满是哀求。 “没有。” 驿卒浑身有些哆嗦,小声翼翼道,“青蛇帮没欺压过百姓,自他们成立以后,只是招收帮众,每日去分舵聚会,然后月末发银子,其它的事情都没有做过。” 驿卒说到这里,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像他们这种帮众,只是贪图每月的几钱银子,和其余百姓没有任何区别。” 嗯? 什么事情都不用做,只是定期发银子? 林夕微微皱眉,陷入深思。 与驿卒或这些普通人不同,他能看到的更多。 据他所知,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免费的东西往往最贵! 像这种什么都不图,喜欢往外散银子的组织,不是邪教,就是潜伏在南疆的细作! 而邪教一般是先给出好处,拉拢到足够的人,最后才会宣传自己的教义,糊弄那些民众。 以此建立自己的势力。 而邪教的危害是非常大的,林夕记得在十五年前,南疆就曾经兴起过一个名叫落神教的邪教,其影响力之大,令人发指。 波及了整整四个州! 当时落神教肆意制造灾难,造成恐慌,但最可怕的是即使如此,还是有一些年轻人不惜抛妻弃子,加入落神教。 他们蛊惑人心的手段之强,可想而知! 后来他爹足足派出了十万军士,用了将近半年时间,才勉强将落神教清除! 至于那些细作,也是用差不多的手段笼络人心,培养自己的实力,然后暗中搜集情报,传递出去。 但这种组织,一般不会露头,除了少数头目外,下面的成员,一辈子都不知道组织究竟为谁效力。 说白了就是拿钱办事的马前卒,随时会被舍弃。 这种组织,南疆在大虞仙朝的各个地方,都有安排,同样南疆境内也有很多。 单凭眼前的信息,林夕也判断不出青蛇帮究竟属于邪教,还是潜伏的细作,但无论是哪一种,既然自己发现了,就要收拾干净。 林夕双拳紧握,心中做出了决定。 若是之前,他或许会将此事暂时搁一边,但既然现在这个组织盯上了他,就没必要等了。 就顺手收拾了吧。 一旁,跪着的三名灵蛇帮帮众,不停颤抖,这种死活在别人一念之间的感觉,很折磨。 那个被林夕扔到一边的一人也很紧张,额头满是冷汗。 他很清楚,四人的命运是连着的,若是同伴被杀,自己十有八九也要死。 唯一的区别就是多活一会儿。 那名驿卒不停的咽着口水,似乎也很紧张。 林夕回过神来,看向跪着的青蛇帮众,“滚吧。” 三人如遭大赦,连滚带爬的离去了。 驿卒和剩下的那名灵蛇帮众也松了一口气。 林夕看向驿卒,冷声道:“驿站之事日后会有人酌情处理,你一个驿卒不用过于担心。” “还有,如果下次再见我,不要再试探我,否则绝不饶你。”林夕说罢,提着余下那名青蛇帮帮众向外走去。 驿站内,那驿卒瞳孔一缩,浑身颤抖。 他刚才为几人求情,除了因为怜悯,的确还有试探的意思。 如果对方在知情的情况下仍然杀了三人,就说明这个军中校尉弑杀成性,毫无人情味,到时候报告驿站之事的时候,必然按照严重的说法来,日后追究必然按律严责,谁都跑不了。 这样他就需要提前准备。 要是对方没动手,说明对方还算有人情味,到时候报告驿站之事的时候,应该会斟酌言语,如实汇报,上面也会酌情处理。 如此他也就不用太担心了。 毕竟周边驿站的情况他都清楚,青阳驿站算好的,再加上有驿丞顶着主要责任,他一个驿卒应该没大事。 顶多算是知情不报。 驿卒下意识咽了口吐沫。 他本以为自己的心思藏得很深,却没想到对方竟然知道! 第一百五十八章 入城费 另一边。 林夕拎着那名青蛇帮帮众,在官道上疾速奔腾。 据他手中这个名叫方勇的青蛇帮帮众交代,青蛇帮总部位于青阳郡城,据此约有四十里的路程。 方勇还说,那青蛇帮帮主向来神出鬼没,除了一些帮内骨干,其余帮众连其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更别说是行踪了。 而且即使帮内骨干,也未必知道帮主行踪,唯一能联系到帮主的,只有副帮主雷宇。 对此,林夕并不意外。 帮主越是神秘,就越说明他有问题,那些邪教和细作组织都是这个德行,青蛇帮还算是好的。 有些细作组织,除了直系上下级,其余成员甚至连面都不知道,就是避免被一网打尽。 也正是这个原因,细作组织难以除根! 林夕不发一言,快速穿行。 天上的太阳温吞的高挂着,两人一马快速穿过田间阡陌,距离都城越来越近。 由于正午刚过,城门处几乎没有什么人。 城洞穴阴影处,有四个胥吏坐在那里,身前放着一张长桌,上面满是瓜果蔬菜之物,甚至还有四五串糖葫芦。 长桌旁边,放着一个箩筐,里面装满了铜钱。 时不时的有几个百姓路过,就会向框里丢几十个铜钱,也有的会将手中货物放在长桌上。 满脸心疼,却不敢说话。 林夕一路策马奔腾,很快就来到了城门口位置,然后放慢马速,就要入城。 “站住,先交了入城费再走,每人半钱银子。” 一名中年捕快突然起身,厉声喝道。 入城费? 林夕微微皱眉,一路走来他都是在驿站更换马匹,沿途没有经过都城,还真不知道这个情况。 “军爷,进入郡城是需要交入城费的,每人半钱,这是官府的规矩。”方勇向他小声解释道。 嗯? 林夕轻‘嗯’一声,眼中露出一抹杀机。 据他所知,南疆从来就没有这个的规矩,他很容易就猜到这是那些官员为了敛财,所立下的规矩。 方勇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急忙从怀中掏出一钱碎银,扔到框子中,强忍住一脸心疼,赔笑道:“各位差爷,我这位大哥常年呆在军营,不知道规矩,还请见谅。” 方勇额头冒汗,他虽然不想交,可是却不敢。 他怕林夕会动手,会与这几名捕快发成冲突,到时候自己也要受到牵连,还不如花钱消灾。 林夕深深方勇一眼,策马就要离去。 现在他还有事要做,不想过多耽搁,此事暂且记着,回头和驿站之事一起收拾。 “站住,老子让你们走了吗?” 就在这时,那名中年捕快再次开口,叫停了两人。 “哦。” 林夕勒停了马匹,回头看向他,没说话。 中年捕快冷笑一声,“按照规矩,当兵的入城要翻五倍,战马要算五人的入城费。” “我说,你们是哪里来的乡巴佬,连这个都不知道?”另一名捕快也抬头看向两人,眼中满是鄙夷。 “老三,你要求太高了不是,当兵的脑子都被妖兽啃了,不知道很正常。” “还愣着干什么,马上交钱!” 四人你一句我一句,有人出言嘲讽,有人历喝出声。 他们也没说谎,据说是上面为了给那个李大疤瘌压力,让他乖乖听话,专门定下了一条规矩,说要是有当兵的路过,可以酌情多收一些过路费。 多出的银两,他们可以自己留下。 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想到此处,四人眼中露出贪婪,厉声喊道,“现在是十倍了,马上交出来。” 完了! 方勇眼前一黑,险些昏了过去,他知道这场冲突,无法避免不了。 果然,林夕眼中满是杀机,立刻翻身下马。 那中年捕快猛一哆嗦,心底一寒,有些畏惧,但想着身后有官府撑腰,又不想放弃能到自己手中的钱财,继续道,“马上交…” 砰!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一颗头颅骤然炸裂,鲜血掺杂着脑浆,撒的到处都是,尸体随之倒在地上。 三名捕快脸上的嗤笑瞬间敛去,变成了恐惧。 此人竟然敢动手! 他们有官府撑腰,以往路过的士兵无不忍气吞声,可此人竟然敢动手! 这反常的变故让他们措手不及,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们之前敢那么嚣张,就是因为身后有官府撑腰,吃定了那些当兵的不敢动手。 三名捕快脸色苍白如金纸,脊背之上生出了细密冷汗。 马背上,方勇咽了口吐沫。 他本以为冲突最多就是打一架,然后强行闯关罢了,可没想到竟然演变成这样。 一句话都不说,直接杀人? 这实在太可怕了! 林夕看向余下三人,眼中满是杀机。 “在你们眼里,那些出生入死的将士们就是敛财的工具,就该往死里欺负,是吗?” 一名捕快浑身颤抖,“我…” 他刚想说话,林夕忽然动了,一把抓住他的胸口向着城洞内壁狠狠按去。 咣当! 墙壁塌陷,他整个身子都陷了进去,剧烈的疼痛让他想要嘶吼。 只是他还没来来得及发出声响,林夕忽然一把捏住他的下巴,然后狠狠一拽。 嗤啦! 他的整个下巴,连带着大半个脑袋被拽了下来,鲜血喷涌间,他垂下了头。 死的不能再死了。 四周寂静一片,余下两名捕快浑身颤抖,双腿发软,不要命的向城外逃去。 他们怕了。 先是打碎人头,然后一把将人的脑袋撕掉,这实在太血腥,太可怕了! 他们怕晚上一步,下场会更惨。 林夕看向逃跑的俩人,神色狰狞。 他原本是想不想立刻动手,准备日后整治静州的时候,再一个个揪出这群蛀虫,按律法行事,给那些百姓交代的。 可是这几个人竟然当着他的面侮辱那些将士,触碰了他的底线,这让他在无法压下杀机。 这是他的逆鳞,谁碰都要死。 想着,林夕化作一道残影,瞬间追上一人,一把抓住那人,狠狠向地上砸去。 砰! 那人立刻向地上砸去,整个人撞成一堆碎肉,鲜血掺杂着内脏、骨骼,飞溅出好几丈远,整个城洞都是。 林夕毫不犹豫,身子一晃,又来到一人身后,一把抓住那人脖子,猛地用力一捏。 咔嚓! 那人脖颈立即碎裂,脖子一歪,再无生机。 做完这些,林夕并未罢手,提着他的头猛地一薅,将他的头直接薅掉,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林夕脖子一歪,避开这些鲜血,然后提起他的双脚,在墙壁上不断挥舞,墙壁顿时血红一片,出现了几个血红大字。 压榨百姓,侮辱将士者,死! “这、这…这。” 方勇浑身都在哆嗦,上下牙齿不断碰撞。 光天化日之下,用如此残忍人杀了官职人员,还有在墙上写字,这个军中校尉实在太嚣张了! 要知道这些捕快身后,站着的是官府啊! 这是在向官府示威,挑衅! 嗤、嗤! 他身下的马匹不断打着响鼻,似乎在嘲笑他的懦弱。 砰! 林夕写完血字后,伸手在马屁股上擦了擦血迹,随口问道:“人是我杀的,你害怕什么?” 方勇咽了口吐沫,小心翼翼道,“军爷,您有所不知,事情虽然是你做得,可我是和你一起的,所以,所以…” 他想说自己会被连累,却不敢说,怕惹到林夕。 “这样啊。” 林夕看了他一眼,皱眉想了想,道:“一会儿你就不用怕了。” 说着他走到墙边,一把将那个嵌入墙体的尸体薅了出来,然后扒掉衣服拧成绳,一端拴着尸体的脚踝,另一端拴在了马腰上。 最后又在脖颈动脉戳开一个小洞,鲜血顿时流淌出来。 方勇瞳孔一缩,面皮不断抽搐。 他要干什么? 难道要故意把官府人引过来! 林夕没搭理他,起身,跨上马匹向城内走去,马匹后面拉着一具尸体,拖出一路鲜血。 虽然正午刚过,但街上没有多少行人。 但那些卖糖葫芦的货郎,挑着扁担找活的挑夫,还在随处晃荡,街边面摊上,坐着几个浑身泥污的泥瓦匠人,正在进食。 当林夕骑马经过,几乎所有人都看了过来,然后面色发白,身子不自觉的向后退去。 那匹马身后的那具尸体,实在太显眼了! 一身捕快服饰,所有人都认得! 方勇不自觉缩了缩脖子,这种被所有人注视的感觉,让他很不适应,林夕则不为所动,继续向前赶路。 路过一处客栈的时候,林夕隐约看到有一间没有墙壁的棚子,几丈方圆的空间放着几十个床铺,还是上下两层。 里面有几个泥瓦匠人,正啃着干馒头。 没有菜。 他神色一凝,勒住了马匹。 这种棚子,已经是他见过的第四个了! “这种住人的地方,城里很多吗?”林夕问道。 方勇小声解释道,“军爷,像这种住人的地方城里很多的,一般都是那些货郎,挑夫和进城做工的泥瓦匠人住的,他们进城要交半钱的进城费,住在这里,十天半月的回家一次会划算一些。” 林夕面皮抽了抽,“能省多少钱?” “一月能省一两银子。” 方勇说着忽然看到林夕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铁青起来,于是声音越来越小,“每天半钱银子入城费他们吃不消的,住在这里,才能勉强养活家里人。” 第一百五十九章 掉头回去 林夕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棚子里那几个泥瓦匠人。 以他的感知力,可以清晰的看到他们手中的馒头,也可以轻易听到他们的谈话。 一个泥瓦匠人啃了一口馒头,“我之前听人说,咱住的这地方就要被拆了,以后就只能回家了。” 啪! 另一个匠人手中的馒头掉在地方,抬起头,满脸惊愕,“要拆了,为啥?” 其他几个泥瓦匠人也是齐齐抬头,眼中露出一抹担忧。 哎! 那人叹了口气说道,“听说郡守大人说这种棚子不好看,影响郡里形象,想拆了盖几家酒楼。” “放他娘的屁!” 一名面容黝黑的泥瓦匠人一拳打在床上,发出‘砰’的闷响,手上也满是鲜血,但他管也不管,怒吼道,“他要是拆了我们住哪里?” “只能每天回家了。” “就是每天要交半钱银子的入城费,有点儿太贵了。” “哎,只能这样了。” 几名泥瓦匠人垂头丧气,眼中满是无奈。 短暂沉默,那面容黝黑的泥瓦匠人别的满脸涨红,“草他娘的狗官,什么棚子影响郡里形象,分明就是想找个借口把我们赶出去,好逼着我们交每日的入城费。” “当官的决定的,我们除了认命能怎么办?” “哎,这样也好,虽然多花点儿银子,可每天能见到家里人,也能够勉强接受。” “是啊,我还真有点儿想闺女了。” 几个泥瓦匠人不停的自我安慰,脸上终究带了几分笑意。 唯独那面容黝黑的汉子,双眼泛泪,手中馒头被他一口口塞进嘴里,低声道,“我也想天天回家吃口热乎饭,可是那入城费实在太贵了,要是每天都交,我闺女就没钱抓药,她就要病死。” “她才十三岁,还没嫁人呢,怎么能这么死了?” 汉子声音更咽,一张黝黑的脸庞不断扭曲,怒吼道,“这该死的狗官,是要逼死我啊。” 几名泥瓦匠人不再说话,看着汉子不断出声安慰: “许老么,没事的,都是暂时的,日子肯定会好起来的。” “就是。” “不管什么困难,挺一挺,也就过去了。” “不会,不会的。” 许老么双手捂着头,蹲了下去,肩膀不断耸动,“我以前也这样想过,一直觉得老天会睁眼,善恶有报,那些狗官迟早会遭报应,觉得自己只要努力,总能过上好日子,可是我现在不这么想了。 我努力了一辈子,一天都没敢歇着,可是日子还是没好起来,反而是那群狗东西,无恶不作,却越过越好,一点儿事都没有。” “凭什么是这个样子,凭什么啊?” 他说完抱着头嚎声大哭,周边几个泥瓦匠人也是眼中泛泪,最后什么都没说。 手中干硬的馒头,被他们握得粉碎。 林夕收回了视线,心脏像是被人攥住了一样,钻心的疼。 按照南疆的现状来说,一个泥瓦匠人一天大概一百五十文的工钱,折合银子一钱半银子。 有的甚至为了生活,每天只啃干馒头。 可即使他们这样苦了,那群畜生还要想方设法的,扣走一部分! 甚至为了压榨他们,连狗窝一样的棚屋都想方设法的给他们拆了,不让他们住! 林夕双拳紧握,眼中的杀机越来越重。 来到此地之前,他本以为收取抚恤银就够过分了,可现在才发现,自己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那群狗东西已经无所不用其极,快把人逼死了。 林夕什么都没说,直接翻身上马,然后折返回城门。 他本来还想等些日子整治静州的时候一并处理此事,可是现在他不想等了,他想立刻杀光那帮畜生。 一个也不留。 甚至青蛇帮的事情都被他暂时放了下来,不先杀光了够得到的畜生,他心里难受。 至于按律法处置? 去他娘的吧,那群狗东西什么时候按照律法行过事? 林夕夹紧马腹,越走越快。 方勇坐在马背上,下意识裹了裹衣衫。 头顶太阳高悬着,可他却觉得有些冷,骨子里直冒凉气,怎么裹衣衫,都不管用。 这种感觉他并不陌生。 在城门处林夕杀那四个捕快时,他感受过一次,只是远远没有现在强烈。 方勇咽了口吐沫,一句话也不敢说。 …… 与此同时。 城门处。 七八十个身着捕快服侍,腰挂长刀的汉子出现在那里,当看到城洞中满地血腥之时,神色霎时狰狞起来。 为首的,是一名下巴长着络腮胡子,身高足有两米的彪形大汉,浑身散发的气血之力,令人窒息。 青阳郡总捕头耿泉。 “头儿,你看那里,还有那里!” 一名捕头指着城洞墙壁,又指了指地面,神色无比阴沉。 “压榨百姓,侮辱将士者,死!” 耿泉抬头看到一行大字,他又低头看了看,发现一行血迹,从城门而起,直接顺着街道延伸而去。 他的面皮不断抽搐,额头有青筋暴起。 挑衅。 对方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整个青阳郡谁不知道,这些捕快都是他耿泉的手下? 可对方把人杀了不说,还说他们压榨百姓,侮辱将士,更是故意留下血迹,表明自己去向。 这就是在硬生生打他的脸! 他们压榨百姓,侮辱将士,自己算什么? “好大的狗胆,老子不将你剥皮抽筋,誓不为人!” 耿泉嘶声怒吼间,狠狠一脚跺向地面。 砰! 整个青石板地面寸寸崩裂,如蛛网般,向四周蔓延了三四丈,周边捕快被吓了一跳,看向耿泉的目光有敬畏,有崇拜。 这就是他们的头,丹海巅峰境界的大高手! “广元,你回去叫兄弟们过来,封锁四个城门,一只苍蝇也不要飞出去,庄群你带几个人留下来打扫一番,安葬几位兄弟,其余人随我追上去,干掉这个混蛋。” 耿泉下了一道道命令,最后狰狞嘶吼,“血债血还。” “是。” 众多捕快应道,有人开始清扫地面,收敛尸体,其余认则是跟在耿泉身后,准备出发找人。 “头儿,封锁城门是不是稍微变通一下,让人进步让人出就行了,毕竟兄弟们要靠着那些进城费捞油水呢。”那叫广元的捕快小心建议道。 其余捕快也盯着耿泉,眼中满是祈求。 这些进城费,有两成是他们平分的,抓凶手归抓凶手,但不能因此断了财路,一分都不能少。 耿泉大手一挥,“你看着办。” “是。” 那捕头领命,飞奔着离去,然而刚刚跑出数十丈,他忽然停了下来,指着前方,喊道,“头儿,你看。” 耿泉一抬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有一人骑着马快速奔来,而马身之后,拖着一具尸体,在地上不断拖拉着。 尸体穿着捕快服饰,小腿都快磨没了。 “老子还没去找,就自己送上门了。” 耿泉狞笑一声,右手握上刀柄。 “这狂徒真是好大的狗胆,还敢自己回来!” “也不知道他能接住头几刀,上一个头儿动手,可是四年前了,只一息时间就砍去了四肢,削去了五官!” “最多一息。” 他的身后那七八十个捕快也看了过来,眼中满是戏谑。 有耿泉在,一般是不让他们出手的,他们发挥的作用,主要是跑腿,还有就是壮大声势。 广元也是停下步子,不再动作。 既然此人自投罗网,自然就没有封锁城门的必要了,头好久没出手了,自己可不想错过。 广元露出一抹冷笑,准备看戏。 噗嗤! 他的笑容消失了,一颗头颅直接没入腹腔,鲜血喷涌而出,然后身子缓缓倒了下去。 当! 手中长刀掉在地上,发出噹的一声巨响。 林夕收回手臂,神色冷漠。 刚才看到这个人指着自己乱叫,脸上还满是冷笑,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索性先拍死再说。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就这么当着他们的面,把人杀了? 太狂妄了! 耿泉更是气得面皮不断抽搐,气得浑身发抖,“草你娘的,还敢杀老子手下,看老子不活刮了你。” 锵! 耿泉右臂一抬,拔刀出鞘,空中露出一抹寒光。 在场每一位捕快眼睛一亮,随即露出一脸狰狞笑意,一副看戏表情,有人还兴奋的舔了舔嘴唇。 林夕的神色瞬间冷了下来,原本他没有立刻冲过去动手,就是在想这些捕快都是职责所在,会不会有人是无辜的。 他虽然很想杀人,但也不想滥杀无辜。 可现在看到他们眼中的残忍,心中顾虑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恐怖杀机。 心中想着,林夕翻身下马,左右扭动脖子,发出‘咔嚓’声响,然后向众人走去。 “归海一刀” 对面,耿泉嘶吼间,一步迈出十几丈,顺势挥舞刀锋,朝着林夕迎面劈来,刀芒之上,隐约可见层层海浪,声势浩大! 刀未至,势先到。 恐怖的威压铺天盖地,将林夕脚下地面压迫的寸寸崩裂,极其骇人,因为看到林夕杀广元的动作极快,为了稳妥起见,耿泉一出手就是绝招! 林夕不为所动,自顾自的向前走着。 耿泉眼中泛出冷笑。 他这一式刀诀可是偶然所得,能提高数倍威力,对方既然不躲不闪,那么必死无疑! 第一百六十章 郡守府 林夕忽然加速,左手闪电般探出,一把抓住耿泉手腕,用力一捏。 咔嚓! 耿泉手腕骨应声而碎,耷拉了下来,长刀落下。 刀上海浪失去气机支持,像是被人捏住脖子一样,海浪虚影立即消失,如同海潮的压力随之消失。 手腕碎裂,耿泉意识到不妙,立即左手做刀,狠狠切向自己右手手腕,势大力沉。 他并不蠢,刚才连对方怎么出手的都没有看清,自己绝不是对手,任何反抗都是徒劳,不如断臂求生,说不定还能逃得掉。 只是这注定是奢望。 就在他出手的瞬间,林夕忽然右手接刀,反手挽了个刀花,对准耿泉脖颈猛地一切。 噗嗤! 一颗头颅滚落到地上,鲜血喷涌而出,然后溅射到地上,将地面碎石染得血红。 噗通! 耿泉的身躯后退几步,踉跄倒地。 霎时间,整个城门处,死一般寂静。 丹海巅峰境界,神通广大的总捕头大人,竟然一个照面就被杀了,轻描淡写,和宰杀一条狗差不多! 七八十名护卫齐齐瞪大了眼睛,身子一动不动,宛若雕朔,连呼吸都有了刹那停滞。 “这…这…” 马背上,方勇面色发白。 那耿泉虽然做尽恶事,可却神通广大,他曾听人说平塘河那条水怪,就是被他打伤,再没敢露头过。 神仙一般的人物啊! 可就是这样的人物,竟然一个照面就被杀了! 轻描淡写。 并不比杀一条狗更难。 咕嘟! 耿泉下意识咽了口吐沫,似乎没想到这个拎着自己走了几十里的军中校尉,竟然有如此手段! 林夕看着耿泉尸体,神色冷漠。 自从来到静州,那颗金色心脏凝聚之后,他的整体战斗力就一直在提升,比之前强了不知多少。 像这种普通丹海巅峰的修士,比吕良要差上不少,自己随手就能捏死,甚至都不需要动用什么手段。 沉吟间,林夕冷冷看向余下捕快,一句话也不说,直接走了过去,眼中全是杀机。 这些人看着席强杀人,眼中全是戏谑、看戏的表情,显然是一群坏到骨子里的畜生。 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有一个算一个,统统该死。 那群捕快霎时脸色苍白如金纸,只觉得被什么盯上了一样,一时间如坠冰窟,只觉得骨子里发凉,浑身不断颤抖。 总捕头死了,该轮到他们了! 可是就连总捕头都被瞬间杀死,他们如何能是对手,就算一起上,恐怕也不是对手。 对面明明只是一人一刀,却给他们如同大山的压力,仿佛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洪荒巨兽,让他们生不出反抗的心思。 “分开跑,能跑一个是一个。” 不知谁先喊了一句,人群立即骚动,就要散开。 就在这时,林夕忽然加速,化作一道残影,冲入了人群,手中长刀迅速挥舞。 噗嗤! 鲜血喷洒间,十几颗头颅坠地,鲜血飞溅半丈高,然后落在地上灌满了碎石缝隙,尸体倒下,砸在地上,有血水再次溅射而出。 溅起的血珠,在阳光下照耀下,显得晶莹剔透。 这时,人群也早开始散开,余下几十人向着四面八方逃去,一部分跑向城洞,一部分顺着街道进入城内,也有的一跃几丈,爬向屋顶,试图以屋檐遮挡视线。 林夕挥舞右臂,身前七八颗头颅坠地,然后手臂猛地用力一晃。 咔嚓! 长刀应声而碎,断成了十来截。 林夕屈指一弹,一枚碎裂刀刃闪电一般,飞向着一个将要爬上屋顶的捕快后脑。 碎裂刀片在阳光下照射下,闪烁出耀眼白光,上面还有着殷红血迹,红白相间很好看。 噗嗤! 碎裂刀片钻入那人后脑,然后从额头钻出,余势不减,又连着穿透一人,最后嵌入一人额头。 砰! 三个捕快从屋顶跌落,砸在地上,发出‘砰、砰’的声响。 与此同时,又十几名捕快爬上屋顶,眼看就要消失。 林夕眼中露出一抹冷色,接过其余碎裂刀片,双手快如闪电,碎裂刀片被他丢出,速度快如闪电,精准的钻入他们的头颅,脖颈,后心等要害位置。 一抹抹血花飘落。 砰、砰、砰… 十几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地上多了二十多具尸体,鲜血从身体创口流出,染红了街道。 林夕看都没看一眼,又将目光看向了街道上已经跑出数十丈的十几人,化作一道残影追了上去。 眨眼间,已经来到一人身后,对准后心打了一拳。 砰! 那人胸膛瞬间炸裂,身子高高飞起,压倒前面四五个捕快,那几人挣扎转头,只看到一只脚迎面而来,然后在眼中定格。 咔嚓! 一阵咔嚓声后,几人脖颈碎裂,再无声息。 踩死几人后,林夕随手捡起一把刀,向余下十几名捕快追去,长刀毫不犹豫的挥出,十几颗人头滚落到地上,鲜血飞溅,然后落到地上,滋滋冒泡。 杀完这十几人,林夕看向城门。 那里有十几个捕快,刚刚打开城门,正准备逃出去,林夕手中长刀猛地扔出。 噗嗤! 一人被穿胸而过,死死钉在了地上,然后脖子一歪,死透了,其余人吓得浑身哆嗦,连滚带爬的跑去,其中一人不小心被绊倒在地,脸接触着地面,滑行一丈多远。 他再一抬头,发现同伴早已钻进路两边的林子里,跑了很远,于是急忙起身想要继续逃跑。 就在这时,他忽然被觉得脖颈一沉,然后被人拎了起来,扔到地上,等他再次抬头,就看到林夕走了过来。 “别,别杀我。” 他瞳孔收缩,脸上满是恐惧,双手双腿不断划拉地面,屁股在地上倒退着滑行,直到退到了城墙边上,退无可退。 这才停了下来。 林夕蹲下身子看着他,神色无比冰冷,“可知道郡守府在哪里?” “知…知道,知道。”那人拼命点头。 “那就带路。” 林夕说着一把拎起他,像是拎着一个鸡崽子,向城门走去,临行前,他对着两侧的林子看了一眼。 那里有十来个捕快正在拼命逃窜。 他没有继续追杀,这些人都是一些下层的小崽子,杀多少都会再冒出来,与其去追杀他们,还不如直接去郡守府,从根子上直接杀光,更实在。 城内。 方勇坐在马背上,身子不断颤抖。 短短数十息时间,杀了六七十人,动作干净利索,毫不拖泥带水。 更可怕的是,整个过程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这简直就是个冷血恶魔,杀人不眨眼,没有任何感情。 眼看林夕拎着一人越来越近,他只觉得身子发软,一下趴在了马背上,直不起身。 林夕看向方勇,“起来,让出点儿位置。” “我、我…我身子发软,坐不直。” 方勇结结巴巴,声音很小,边说边看着林夕,神色畏惧。 林夕眉头一皱,一把抓住方勇衣领,将他扶直,然后将手中捕快放到了他前面,最后自己翻身上马,坐在了最前面。 哒、哒、哒… 马蹄踏过街面,鲜血四溅飞起,然后再次落到地上,将马蹄印淹没,三人一马,向内城走去。 城门处,留下了满地血腥。 林夕最终也没有断了他们的轮回,不是他不想,而是他深知只有肉眼可见的血腥,才有足够的震慑力。 才能让向许老么那样被压迫的老百姓出气。 三人一马快速在街道奔驰,走得很快,一路没有遇到任何阻碍,无论是闲散行人,还是行走的货郎,看到马后磨得稀烂的尸体后,都急忙躲避,甚至跑到别的街道上,生怕沾染麻烦。 沿街商铺也接连关门,不再做生意。 期间,也有几个府衙捕快出声喝问,但毫无例外,都失去了头颅,倒在了地上。 林夕甚至没下马。 方勇与那名捕快都有些麻木了,前面这个人,实在是太狠了,连问都不问,出手就杀人。 很快,三人便来到了内城。 与外城不同,此处到处是假山流水。 奢华、漂亮。 至于沿街商铺根本就没有,取而代之的是依河而建的深宅大院,里面时而传来喧嚣声。 据那名捕快交代,这些宅院一些是官员和豪绅的居所,另一些则是一些提供娱乐的地方。 外面看着平平无奇,但里面什么钱庄、赌档、青楼,斗兽场什么都有,多是一些花钱的地方。 说是销金窑都不为过。 沿途,林夕看到了许多忙碌的工匠,在铺设着地板,他们浑身都是汗水,穿的也都是灰布麻衣,与美如画一样的环境很不协调。 在捕快的指引下,三人很快就来到了郡守府邸附近。 郡守府门楼足足有两三丈高,上面悬挂着两个红色灯笼,灯笼下面是两头一丈多高的石狮,面色狰狞,牙齿足有一尺长。 看着像是能吃人。 石狮旁的阴影下,七八名带刀护卫站在那里,威风凛凛,周边的院墙周围,也有几十名护卫来回巡视。 守卫森严! 不远处,带路捕快指着森严府邸,小声说道,“这就是郡守府了,郡守大人一般没什么事情,都会在府邸里面。” 说完,他小心翼翼的看向林夕,眼中满是哀求。 第一百六十一章 随手捏死 “嗯,这一路辛苦你了。”林夕说着一把掐住他的脖颈,直接从马上提了下去,悬在半空。 带路捕快眼睛瞪得滚圆,额头青筋暴起,双腿上下乱踢,双手抓住林夕手掌,试图掰开,奈何那双手就像铁钳一样,掰不开。 林夕神色冷漠,用力一捏。 咔嚓! 带路捕快的脖颈应声而碎,脑袋耷拉了下去,死的不能再死了。 方勇脖子一缩,眼中满是惊骇。 经过刚才一路的相处,其实他对这个捕快的印象还算不错,说话很小声,也很和气,林夕问他什么,就说什么。 解释的很细致,一直陪着笑,没有丝毫不耐烦。 他本以为这捕快就算干了坏事,可是也算是将功折罪了,林夕会酌情饶他一命。 可是他没想到,还是直接捏死了。 眼睛都不眨一下。 这让方勇觉得,林夕太没有人情味了。 砰! 林夕随手将尸体扔到一旁花丛,然后夹紧马匹,直奔郡守府大门处。 …… 镇守郡守府的护卫,耳边忽然响起一阵马蹄声,越来越近,顺眼一看,有一骑快速直奔郡守府而来。 马背上坐着的是一名年轻人,相貌平平,背着木箱,后面是一个普通人,再往后是一具磨得稀烂的尸体,穿着捕快服侍。 护卫首领瞳孔一缩,神色严肃吩咐道,“开弓,准备放箭。” 来者不善,他不得不重视起来。 吱啦! 他身旁几名护卫齐齐拉开手中强弩,弓弦绷紧,蓄势待发。 周围巡视的护卫也疾速赶来,密密麻麻上百人,齐齐拔出手中长刀,刀兵‘铿锵声’连成一片。 “郡守府重地,闲人止步。” 护卫首领抬起手,示意前方马匹立即停下。 只是,那一匹马没有停下,非但没有停下,反而比之前更快。 护卫首领瞳孔一缩,脸色瞬间狰狞,历喝道,“放箭。” 咻、咻、咻…… 弓弦震动声响城一片,上百枝箭羽似漫天蝗虫般,直奔那一骑而去。 方勇只觉得头皮发麻,这种弓弩都是军中所用,威力极大,他听人讲能一箭射穿一头牛! 林夕不为所动,继续飞奔,手掌轻轻一抓。 哗啦… 飞来的箭矢无一例外,全都被他一只手抓了下来。 没有一个落在两人身上,只是有几枝箭矢射中了身下马匹,深深陷入进去,带出了一抹抹鲜血。 马匹前腿一软,倒了下去。 林夕单手一抓,将方勇拎起,然后一跃而起,落在了府邸门前数十丈处,尚未站定,耳边便传来一声怒喝,“大胆狂徒,给老子死来。” 那护卫首领面色狰狞,嘶声怒喝。 话音还未落下,就率先冲了过来,手中长刀狠狠劈下,刀刃之上,隐隐有一条蛟龙缠绕,巨大的压迫力,扑面而来! 其余护卫也持刀冲来,神色狰狞可怖,刀芒之上各色光芒闪烁,显出虎豹豺狼等各种兽影。 声势骇人。 在空中掀起阵阵气浪,地上沿途砖石不断碎裂,迅速蔓延。 林夕放下方勇,反手一巴掌。 啪! 最前面的护卫首领的头颅应声碎裂,眼球凸起,然后一堆碎肉溅射到地面上,全是血腥。 他的身体又向前跑了几步,才踉跄倒下,鲜血自断口喷涌而出,染红了地面。 后面的护卫瞳孔齐齐收缩,刀上各种虚影像是被人捏住了命脉,瞬间湮灭。 他们身子后仰,双脚像是木梨一般扎入地面,不断掀起两侧砖石,抵消前冲之势后,齐齐后退,拿刀的手臂不断颤抖。 林夕甩了甩手上血迹,声音冰冷,“马上带我去见郡守大人,误了事,你们全都要死!” 明明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见人就杀,怎么听着却像是来办事的…方勇一愣,只觉得事情有古怪。 但他不敢问,只是缩着脑袋,站在一旁。 一群护卫缩了缩身子,一名护卫状着胆子问道,“敢问公子是谁,找郡守大……” 就在这时,林夕忽然脸色一寒,手中一把箭矢忽然扔出,直接甩到他的脸上,“老子的话没听见吗?” 噗噗! 箭矢直接从护卫的面门穿了进去,箭头从后脑穿出,一抹抹鲜血激射而出,护卫倒了下去,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这一声闷响像是砸在众人心头,让他们心肝乱颤,原本听说此人是来办事的,他们悬着的心放下了不少,觉得只要是来办事的,总比来找事的好。 至少不会再对他们动手。 可是他们没想到这人还是动不动就杀人,这让他们瞬间清醒了过来,就算是来办事的,也绝对不好伺候! 林夕看着他们,声音冷冽,“马上带我去见郡守大人,不然马上死。” “郡守正在后院钓鱼,我们这就带您去。” “请随我们来,我们这就给您带路。” 众多护卫心头直冒凉气,脊背之上冒出层层冷汗,不敢再耽搁丝毫,立即有护卫争先恐后的表态。 “你出来带路。” 林夕指向最先说话的一人,那人不敢耽搁,立即走了出来,向大门处走去。 吱啦! 红漆大门被他用力推开,他看向林夕,颤颤赫赫,“您…您请进。” 林夕看了他一眼,然后看向其余护卫,冷声道,“把这里收拾干净,尸体埋了,要是我出来还是这个样子,非让郡守大人活剥了你们。” 方勇一愣,觉得更不对劲了。 反常,太反常了! 这个军中校尉绝没这么好说话,以他的性子,应该在挑选出带路的之后,就对剩下的人开始屠杀,或者和城门处的时候一样,先杀得差不多了,再抓一个带路的,才对劲。 绝不可能这么好说话。 方勇想着脚下忽然一轻,被林夕拎着进入了院门。 余下护卫大气都不敢喘,浑身哆嗦着目送两人离去。 砰! 大门重重关上,阻隔了他们视线。 众多护卫吓了一跳,随即松了口气,终于不用面对那煞星了,沉默片刻,有人开口道: “动不动就杀人,行事如此嚣张,他到底是什么人?” 死寂一片,无人回答。 “应该是州城某个城尉大人的人吧,不然绝不敢如此嚣张。”顷刻,有人开口打破了沉默,如此答道。 “应该是。” “在郡守府杀人,除了城尉大人的下属,没人有这个胆子。” “不错。” 这种说法得到了众人认可,他们纷纷出声附和,议论纷纷。 这时,忽然有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出现“我们是不是要赶紧将这几具尸体,还有那匹马埋下去,然后再说这个?” 众人顿时不说话了,不敢再迟疑,立刻动手收拾尸体,挖坑的挖坑,洗刷地面的洗刷地面。 分工明确。 那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出来了,要是真被他看到没收拾好,肯定下场凄惨。 那人身份他们不确定,但这一点他们深信不疑。 …… 另一边。 林夕拎着方勇进门后,还没走出多远,忽然停下了脚步,看着领路护卫,冷声道,“在此地等我,我去去就来。” 锵! 护卫还没说话,只觉得腰间一轻,佩刀被人抽走,然后一道身影,跃上了屋脊,消失在视野里。 刚才耽搁一息都要杀人,这会儿又要等一会…护卫喉结滚动,觉得有些奇怪,于是转头看向方勇,挤出一丝笑意,“小哥,您可知道这位公子这是干嘛去了?” 方勇白了他一眼,像是看一个白痴。 刀都抽出来了,能干嘛去了?当然是杀人去了…方勇没好气道,“不该问的别问。” “是,是。” 护卫悻悻赔笑,要是平时,单凭和他这样说话,他就要捏死这个蝼蚁一般的刁民,可是现在他不敢,甚至还要赔笑。 因为这人是刚才那个人带来的。 方勇自然不知道他的想法,但看着对方赔笑的样子,他忽然想起了那个一路赔笑带路,最后被随手捏死的捕快。 他眼中不自觉露出一丝怜悯,轻声道,“我说,如果你很快就要死了,最想和家里人说什么?” 啊! 护卫被问的一愣,随即笑着答道,“没啥想说的,父母早死了,家里四个婆姨是我抢来的,没啥感情。” 方勇眉头一皱,别过头去。 他本想问问这护卫有什么遗言没,要是有,就问问住址,帮忙捎回去,可听护卫这么一说。 方勇不想说话了。 …… 另一边。 林夕跃上屋脊后,快速奔跑前进。 他前方数十丈处的院子里,两道身影神色慌张,在拼命奔跑。 林夕速度远比两人快,很快就追了上去,直接拧断一人脖颈,然后长刀扔出,直接穿过另一人后心,钉在了地上。 林夕面无表情,周身有雾霭浮现,两具尸体迅速破碎、腐朽,化作土黄色干渣渣,空荡荡的衣衫随风飘荡。 林夕神色冷漠,捡起了地上长刀。 这两人他早在府邸门口时就发现了,应该属于暗哨之类的东西,刚才他冲过去的时候,这两人就拼命向府邸深处跑去。 一看就是报信的。 一旦让他们报信成功,那郡守指定会躲起来,到时候如果有个密道,或者往水里一扎,他上哪里找去? 正因为如此,他才没有立刻对那些护卫动手,甚至为了节省时间,伪装成自己人,混进来。 当然,他这样做还有另一个原因。 那就是自己暂时留着那些护卫还有用,要是直接杀了,会破坏他心中的谋划。 心中想着,林夕再次跃上屋脊,顺着来时的路走了回去。 这一次,没有什么事情,他的步子就慢了许多,但很快就回到了进来的院子。 第一百六十二章 刺眼红斑 此时。 方勇还在生着闷气,双手环胸,鼻孔朝天。 带路护卫站在一旁,脸上陪着笑,心里气得不轻,恨不得一把捏死眼前这个刁民。 看到林夕回来,带路护卫立刻看了过来,身子弯着,笑着点头,方勇脖子下意识一缩,鼻孔朝地。 锵! 林夕将刀插入带路护卫腰间的刀鞘,淡淡道:“走吧。” “是。” 带路护卫闻到一股淡淡血腥味,知道长刀刚才喝了血,但他不敢多问,继续在前面领路。 方勇跟了上去,林夕走在最后。 据带路护卫所说,郡守府面积极大,足有几百亩,三进三出的院落,后院更是连接着青阳河。 要是无人带路,在里面容易迷路。 三人一路前行,有护卫带路,也没什么人阻拦,直到第三重院落的时候,带路护卫停了下来。 林夕眉头一皱,“怎么不走了?” 带路护卫脸色一变,急忙解释道,“公子,这第三重院子是郡守大人的家眷住的地方,有专门的护卫看守,我们这些外院护卫没有召见,只能走到这里,再往里就必须让他们带路。” 他说着指了指前方。 林夕顺眼望去,看到一扇门前,四个护卫站在那里,手持长刀,威风凛凛。 林夕面色平静,“继续带路。” 带路护卫不敢违背,硬着头皮继续带路,三人向门前走去。 “来者止步!” 一名护卫拦住了他们,凶狠的目光在三人脸上来回扫视,“你们是干什么的。” 带路护卫脸色一变,急忙将手插进怀里,捏着一张银票,挤出一丝笑意,“彪哥,借一步说话。” 借一步说话? 被叫做彪哥的男人,看到他的动作,顿时会意,对手下吩咐道,“你们看好他们两个,我去去就来。” 说着与护卫一起走到一旁阴影处。 林夕负手而立,最终没有说话。 他本想和府门前的时候一样,直接强势杀人,而后入内,但看着带路护卫似乎能够解决,就取消了动手的打算。 四个护卫要是少了一两个,太明显了,不利于他心中的计划,要是能安稳解决,就没必要动手了。 方勇站在一旁,安静等待。 其他三名护卫看着林夕负手而立,面容冷峻的模样,眼眸深出闪过一丝鄙夷。 两人身着普通布衣,还背着一个木箱,一看就是设法求见郡守大人献宝,想要借此翻身的下等贱种。 这种人他们见得多了。 要不是郡守大人之前有过交代,让他们对来献宝之人客气点儿,单凭敢在他们面前露出冷脸这一点,就是死罪。 他们非一把捏死这个刁民不可。 一个下等贱种也敢如此作态,简直找死。 不多时,两人去而复返,彪哥脸上满是笑意,看林夕的目光恭敬了许多,“这位公子,您稍等,小的这就进去通报。” 通报? 林夕神色瞬间冷了下来,“不必了,直接带我去见郡守大人。” 彪哥脸色顿时发苦,刚才他已经听那护卫说眼前之人身份高的吓人,好像是州城来的人,而且脾气怪异,一言不合就杀人,他不敢得罪,可是要是不通报就带人进去,无论什么原因,他都吃不了兜着走。 左右为难。 彪哥咽了口吐沫,陪笑道,“公子,您别为难我们,郡…” 砰! 他话音未落,身子忽然倒飞而出,直接撞到了后墙之上,白墙如蛛网般碎裂,一颗颗碎裂石块落下,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彪哥胸膛塌陷,脖子一歪,再无声息。 霎时间,场中死一般寂静。 先前那名护卫呼吸急促,下意识咽了口吐沫,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狠辣! 其他三名护卫眼睛瞪得滚圆,面皮不断抽搐。 他们发现自己错了,错的离谱。 一言不合就杀人。 这是一个来献宝的下等贱民能干出来的事情? 林夕看向他们,声音冷冽,“马上带路,耽误了裴大人的事情,老子亲手剥了你们的皮。” 闻言,三名护卫面色霎时苍白如金纸,脊背之上生出细密冷汗,这静州城只有一位大人姓裴。 那就是城东尉裴汉! “公子您里面请。” “小的这就给您带路。” 他们不敢再耽搁哪怕一息,争先恐后的表态。 吱啦! 他们说话间,浑身颤抖着推开了大门。 林夕没有立即进去,忽然反手一巴掌,狠狠打在了之前带路护卫的脑袋上,“废物东西,这点事情都办不好,耽误老子这么长时间。” 啪! 那护卫的脑袋瞬间炸裂开来,鲜血掺着着脑浆,碎骨崩裂开来,洒的到处都是。 砰! 他的身子抛飞好几丈,然后砸到地上,鲜血流淌一地。 咕嘟。 果然还是老样子……方勇咽了口吐沫,心里有些庆幸,要不是那个驿卒当时帮他们说了两句好话,他最终肯定也是这个下场。 三名护卫哆哆嗦嗦,只觉得双腿发软。 毫无征兆,忽然暴起杀人。 这简直就不是人,是个活阎王! 太可怕了。 三人低下头去,不敢再多看。 林夕看了一眼那具尸体,神色冷漠。 既然没用了,自然就没有留下的必要。 像这种依附于郡守府的畜生,平日里不知道干了多少坏事,他杀起来不会有任何负担。 想着,他提起方勇向院门走内。 “何人在此喧哗?” 就在这时,院中忽然响起一道年轻嗓音,紧接着就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林夕停下了脚步,看向院门。 那里一伙人迎了上来,为首的是一名白净年轻人,二十五岁上下,步履轻飘飘的,眼皮浮肿,一副被酒色掏空的模样。 在他身后,是一个清瘦老者,眼中满是精光,单看皮相,就知道是个修行有成的强者。 还有三四个名带刀护卫,面容冷峻。 年轻人很快就来到了门前,一眼就看到了满地碎肉,和躺在地上的无头护卫尸体,当即变了脸色,看向林夕,冷声道,“是你干的?” 他身后那名老者眼中闪过厉色,看向林夕,眼中满是杀机,那四名带刀护卫,握上了刀柄。 “是。” 以林夕的性子,本不会解释,但此人明显是郡守儿子,直接像之前一样杀了会露馅,不利于之后谋划,于是好坏解释了一句,“我是…” 他本想说我是裴大人的人,立刻带我去见郡守。 可年轻人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打断道,“杀我冯府之人,不管你是什么身份,都没解释的必要了。” 他说着看向身旁老者,“周老,砍掉四肢,削去五官,扔到青阳河里喂鱼。” “是,公子。” 他的身后那名周姓老者站了出来,就要上前。 锵! 那四名护卫齐齐拔刀,眼中满是杀机。 林夕神色冷冽,将方勇放到了一旁。 “公子!” 就在这时,开门的三名护卫脸色发白,立刻下跪解释道,“公子,他是裴大人的人,来找老爷办事的,这两人不够恭敬,才会被杀的。” 他们语速飞快,脊背之上满是细密冷汗。 两边一个是静州城尉大人的人,一个是郡守大人的儿子,要是真的起了冲突,不管是什么结果,他们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必死无疑。 裴大人的人? 周姓老者停住了步子,如果对方是裴汉的人,应该就不用动手了,冯府虽然什么都不怕,可州城几位大人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几个护卫而已,死了就死了。 只是他虽然停下了步子,神色却已然冷冽,没有验证身份之前,还是要谨慎一些。 他身旁那四名护卫也跟着停下,眼睛死死盯着林夕。 为首年轻男子的神色缓和了几分,他看向林夕,“可有凭证?” “有。” 林夕将木箱放到地上,做势要打开。 看样子,应该是真的了…周姓老者松了口气,体内沸腾的气机,稍有放松,他身后那四名护卫也松了口气,眼中杀机敛去了一些,拿刀的手臂也略微放松。 那几个开门护卫如遭大赦,这一劫,算是躲过去了。 就在这时,林夕忽然动了,身形快如闪电,右手做爪,向周姓老者脖颈探去,老者瞳孔一缩,提起手臂就要阻挡,却因为先前气机稍有放松,动作慢了半分,被林夕一把扼住了脖颈。 林夕猛地用力一捏。 咔嚓! 老者脖颈霎时碎裂,头一歪,再无声息。 捏死老者后,林夕松手,冲向身旁一名护卫,一把夺过手中长刀,顺手一划,四颗头颅滚落到地上,鲜血喷涌而出,高高溅射到空中。 三名开门护卫瞳孔一缩,眼中露出恐惧,然后恐惧在眼中定格,又三颗头颅滚落到地上。 这一切实在发生的太快,从林夕动作,到斩杀最后三人,整个过程半息不到,以至于直到此刻,高空中的鲜血才落下。 哗啦! 血水溅射到地上,然后又摔成细碎小瓣,染得一旁白墙满是醒目斑点,刺眼的红。 啊! 直到此时,那年轻公子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就要失声尖叫。 砰! 下一瞬,他就被人捏住了嘴巴,后脑狠狠撞在墙上,发出‘砰’的声响,到了嘴巴的尖叫声被他咽了下去。 林夕神色恶狠狰狞,“敢叫,马上捏死你。” 第一百六十三章 金色鲤鱼 年轻公子眼中满是恐惧,连忙点头,示意自己绝对不会大声喊叫。 林夕缓缓松手,“你爹那个狗官在哪里,说。” 年轻公子浑身不断颤抖,脊背上、额头上,生出了细密冷汗。 就连神通广大的周老都被这个人瞬间捏死了,他父亲身边的那些护卫,会是对手吗? 若是说出了父亲下落,冯家怕是要完了……他呼吸急促,迟迟不肯开口。 林夕神色骤然一冷,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拎了起来,狞声道,“你要是不说,我就把你的手指头一根根薅掉,然后是手掌,手臂,四肢没了,就削去五官,做成人彘,养在坛子里。” “相信我,我有的是手段让你活上十来年。” 方勇瞳孔一缩,心底直冒凉气。 年轻男子浑身颤抖,巨大的恐惧在心头爆炸,一股浑浊骚臭的液体自他脚踝处滴落,“不…不要,我、我…我说。” 他声音有些尖锐,说话结结巴巴,“我…我爹正在后院钓鱼,我这就带你去。” 林夕这才把他放了下去,随即狞声道,“先闭上眼。” 年轻公子不敢违背,紧紧闭眼。 “你也闭上。” 林夕又看向方勇,方勇照做。 在两人闭眼后,一道白色雾霭缓缓浮现,数十具尸体迅速破碎、腐朽,化作一颗颗土黄色颗粒,被风吹散。 只余下十来套衣衫,随风飘荡。 血腥味迅速消散,只是白色墙面上的裂痕还很明显。 林夕心头烦躁,原本他想悄无声息的进去的,可是这个公子哥偏偏要看他的信物。 他手里又没有,就只能把他们杀光了。 虽然随手就能捏死,可为了不让他们发出声响,惊动后面的郡守,他还是费了不少心思。 心中想着,林夕提着方勇两人向院落走去。 吱啦! 大门重重关闭。 这时,林夕才让两人睁开眼,在那个年轻公子的带领下,向后院不断逼近,随着不断前进,林夕开始能够听到青阳河‘哗啦啦’的水流声,以及微弱的呼吸声。 …… 与此同时。 郡守府后院,依照青阳河而建造,亭台楼阁一应俱全,岸边更是有一处足有三四丈方圆的观景台,可以看到青阳河全貌,景观极好。 青阳郡郡守冯砚是一个干瘦老者,眼眸如鹰隼,异常锐利。 此时他正坐在观景台上钓鱼,目不转睛,周边三四十个带刀护卫来回巡视,目不转睛。 “郡守大人,鱼上钩了。” 冯砚身前,一位面白无须的中年人小声提醒道。 嗯。 冯砚笑着点了点头,却没有拉动鱼竿。 他钓鱼的时候很讨厌别人出言提醒,以往提醒过他的几人,最轻也是砍掉五肢,丢到青阳河喂鱼的下场。 但身后这个下属,却是例外。 此人名叫杨宏,担任郡丞之职,是青阳郡的副官,也是他的左膀右臂,极有才干。 拆除城中窝棚,增加入城费收入的主意,正是他出的。 因此冯砚很欣赏他。 毕竟自己虽然手握大权,可以随意规定入城费,探营费,抚恤银税等复杂税收种类,但具体怎么收来的银子才最多,还是需要下面的人想法子。 像杨宏这样能帮他分忧的下属,自然值得优待。 “郡守大人,鱼上钩了。”杨宏再次小声提醒。 “嗯。” 这一次,冯砚没有继续等待,手臂用力上挑,试图将鱼拉上水面。 噗通! 水中一条足有二尺长的硕大鲶鱼游荡,拼命拉扯鱼线。 吱啦! 竹制鱼竿瞬间弯曲到极致,然后‘咔嚓’一声,断裂开来,顺着河水,向河底沉去。 冯砚的面皮微微抽搐,脸色很不好看。 噗通!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跳下水去,沉入河底,不多时又重新浮了上来,手里抱着一尾鲶鱼。 他一步步游到岸边,双手托着硕大鲶鱼,然后跪倒在地,一步步爬到冯砚身前,神色极其恭敬。 冯砚的脸色好看了一点,他看着脚下之人,“抬起头来。” 那人立刻抬头,露出一张清瘦脸庞,皮肤白嫩,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 冯砚看着他,“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 那人恭敬答道,“小的平塘县县丞王龙。” 冯砚沉默了片刻,抿嘴笑了笑,“说吧,你想要什么?” “想要平塘县县令的位子。” “那单凭这一条鲶鱼,可不够用。”冯砚轻笑着摇了摇头。 一旁,杨宏也笑了笑,觉得这个王龙有些不懂规矩,在整个青阳郡谁不知道,一县主官要有能力才行。 每年收银十万两,能多不能少。 单凭马屁,是万万行不通的。 “大人,小的还有另一条鱼想要献给大人。”就在这时,王龙突然说道,脸上满是自信。 哦? 冯砚顿时来了兴致。 “还不快拿上来给郡守大人看看。”杨宏见状立刻说道。 “是。” 王龙恭敬应答,然后朝着朝着远处两道站着的身影挥了挥手,两人立即抬着一个箱子走了过来。 “大人请看。”王龙打开箱子,神色恭敬。 冯砚顺眼看去,顿时瞳孔收缩,一张老脸因激动而颤抖,最后大手一挥,“平塘县的县令位子是你的了。” “谢郡守大人。” 王龙脸上一喜,立刻跪倒在地,“像这种鱼,小的以后每年一定都送郡守大人一条。” 冯砚面上喜色更重,看向杨宏,问道,“那平塘县令方寒,还没有上交过银子吧。” “是的。” 杨宏答道,“那方寒自上任以来,一直都不肯向百姓收取入城费,而且就连几位城尉大人吩咐下来的抚恤银,也不肯收,属下劝了几次,还是像倔驴一样,不肯屈服。” 哼! 冯砚冷哼一声,眼中露出冷色,“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就不用留了,回头你让耿泉去一趟平塘县,随便找个理由杀了吧,做的干净些,不要留什么后患,还有安排王龙早日上任。” “是。” 杨宏恭敬答道,他明白冯砚的意思,所谓不留后患,就是一家上下鸡犬不留,斩草除根! 就在这时,王龙眼睛一亮,忽然谏言道,“郡守大人,能不能留他那个小婆娘一命,小的惦记很久了。” 说着他的眼中泛出淫光。 “放肆。” 杨宏脸色铁青,大声呵斥。 杨宏之前为了劝说方寒,曾专门去平塘县会见方寒,在他的印象里那是个极具风骨的读书人,令他心生钦佩。 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触碰到他们的利益,杀还是要杀的,但决不能如此侮辱。 这是他内心的底线。 所以王龙这话让杨宏非常愤怒,他狠狠瞪了王龙一眼,狞声道,,“以后再敢说这话,本官饶不了你。” 王龙脸色瞬间煞白,额头之上生出细密冷汗,“小的绝不再提,望郡丞大人赎罪。” 杨宏乃是一郡副官,更是郡守冯砚的左膀右臂,他是万万不敢得罪的,至少现在得罪不起。 气氛,有些压抑。 “杨宏呀,读书人大多风流,这是本性,只是一个女子而已,就随了王龙的愿吧。”冯砚率先打破沉默,从中劝解。 “可…可是。” 杨宏欲言又止,咬了咬牙还是说道,“可是方寒那妻子早已怀有子嗣啊,要是留着迟早是祸害啊!” “打掉不就行了,不是多大事。”冯砚声音平静,好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 杨宏还想再劝,却被冯砚摆手制止,“好了杨大人,此事就这么定了,那女子留给王龙,算是本官赏他的。” 杨宏张了张嘴,终究不再说话。 冯砚一般都是直呼他性命的,现在却直呼他为杨大人,说明这位郡守大人已经不耐烦了,再劝他,自己也不会有好结果。 冯砚看向王龙吩咐道,“女人可以留下,孩子决不能留。” 王龙脸上一喜,急忙道,“大人放心,小的绝不会让仇人的孩子长大。” “那就好。” 冯砚点了点头,“起来吧。” “谢大人。”王龙从地上起身,顺便看了眼杨宏,脸上陪着笑。 杨宏皱眉,只觉得刚才自己被毒蛇盯上了,骨子里发凉,说不出的感觉。 沉吟片刻,他看向王龙献上的木箱,不知是不是王龙故意,他站的这个角度刚好被冯砚遮挡了视线,看不到箱中之物。 杨宏不动声色的向边上挪了几步,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鱼,竟然能取得郡守大人如此欢心,一再袒护。 忽然,他瞳孔一缩,身子微不可查的一颤。 他看到在箱子中,有一尾两尺长的鲤鱼,浑身都是金色,晶莹剔透,隐隐可看到鱼骨,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好像通灵一般。 充满了智慧。 杨宏面色发白,终于明白冯砚为何那样袒护王龙,竟然是这种鱼! 这种鱼他听人说过,产自平塘河,据说吃了能祛除百病,延年益寿,甚至返老还童! 说返老还童有些夸张,但的确可以让人年轻好几岁,延年益寿,这是真的,因为的确有人吃过。 那是一个住在平塘河岸的老农,以打鱼的为生,偶然打了这样一条鱼,吃了下去,结果第二天一身白发尽数转黑,身体机能恢复到了几年前的状态。 就连多年的肺痨病,也奇迹般的康复了! 此事很快传开! 第一百六十四章 毒蛇 许多渔民听说,纷纷去平塘河打捞,只是大多数人一无所获,几乎要过十天半月,才会捉到一条。 也不全是鲤鱼,其中水龟、螃蟹、泥鳅,河虾等,都是平塘河的水产,没有任何规律,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浑身金色,晶莹剔透可见骨。 且吃下去,祛除百病,年轻好几岁。 只是这种现象只持续了三个月,就起了变化。 那一天,一名渔民捕捞到一金色泥鳅,欣喜之下,正准备带上岸,结果水中突然窜出一条几丈长的泥鳅,尾巴一挑便将渔船掀翻,渔民被卷入江水,险些丧命,是那条泥鳅将他救上了岸。 只是刚一上岸,他就看到了一张血盆大口。 那泥鳅口吐人言,警告他不得再捕捞金色水产,还让他告诉周围渔民,谁若敢捕捉到这种水产,必须马上放生。 否则绝不饶恕。 渔民惊惧之下,将此事传了出去。 只可惜无人相信,还是继续捕捞,也一直相安无事,直到一个渔民再次捕捉到一条金色乌龟,试图将其带上岸,那一条巨大泥鳅又出现了。 那一天,河水翻滚,掀起数十丈高的巨浪,所有渔船皆沉入河底,那些渔民也险些遇难,最后还是那条泥鳅心软,饶了他们一命。 而它在救了众人后,再次口吐人言,警告渔民不得再对金色水产生出心思,否则定杀不饶。 随后接连七日,平塘河都掀起巨浪,经久不息。 自此再无人敢动心思。 直到后来郡守冯砚听此事后,忍不住‘返老还童’的诱惑,便带着耿泉和百余个精通水性的捕头前往平塘河,经过七天七夜,终于捕捉到一头金色鲤鱼。 结果耿泉等人刚想上岸交差,便被巨浪掀翻了大船,数百人全部被卷入河水,一命呜呼。 鲜血染红了河面。 唯有耿泉一人,借着强横实力,逃过了一劫,且在那条泥鳅追杀上岸的时候,将其打伤,只可惜让其逃回了水中。 但耿泉不敢追杀,因为在水中,十个他也不是对手。 第一次寻鱼以失败告终。 冯砚不甘心,在此后的几年里,又数次派人过去,结果都是有去无回,甚至连丹海境的高手,也无法逃脱。 冯砚意识到只要在水中,那条泥鳅就是无敌的,派多少人过去都是送死,无奈之下,只得作罢。 此事不了了之。 这些事情,总共也才过了二十年罢了,所有的一切都有迹可循,当初那些渔民,也还活着。 且郡守冯砚派人过去的事情,杨宏也是亲身经历过。 因此他无比确认事情的真实性,唯一让他不解的是,这王龙是如何在那条泥鳅的保护下,将这种鱼带上岸的。 沉默了顷刻,他问出了自己的疑惑,“王龙,你是如何捉到这种金色鲤鱼,并且带上岸的?” “这…这…” 这是王龙用来讨好郡守冯砚的东西,当然不想说出来,他看向郡守冯砚,露出求救的表情。 然而这一次,冯砚没有护着他,反而笑道,“既然杨大人想知道,你就说出来吧,刚好本官也很好奇。” “是。” 王龙不敢违背,轻声开口道,“大人应该知道,捕捉这种鱼并不算难,难的是如何在那个水怪阻挠的情况下,将其带上岸。” 冯砚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王龙继续说道,“其实这也好解决,那水怪虽然厉害,可最多也就搅动十里河流的范围,只要超出了这个范围,就是安全的,小的让那些渔民同时在两个地方捕捞,然后捉到之时,暂时放入水中,等另一处也捉到,再同时带上岸,那水怪顾不过来,就能成功带上岸一条。” 杨宏呼吸逐渐急促,只觉得心里发寒。 按照王龙的说法,的确可以成功,但另一处的渔民必死无疑,没有别的可能性。 王龙能想出如此主意,倒也是个人才…郡守冯砚眼中露出欣赏之色,盯着王龙瞅了半天,他又问出了一个问题,“你是如何驱使那些渔民为你捕鱼的?” 之前寻鱼的时候,他也曾找过那些渔民为他做事,可即使他出了重金利诱,都无人愿意帮他,直到他把那帮贱民的家人都抓了起来,以全家性命做威胁,才愿意帮他。 但依然出工不出力,连鱼毛都没见到,气人的很。 搞得自己这个郡守愣是没有一点办法,他想不通一个小小的县丞,是如何做到的。 “这个简单。” 王龙嘿嘿一笑,答道,“那方寒深受百姓爱戴,小的就先暗中在那些渔民中放出风声,说他得了肺痨,需要这种东西续命,当然这个只是铺垫,想要他们不顾性命去帮我捕鱼,远远不够,这时候就需要再加一把火。 所以小的就放火烧了整个渔村的渔船,派人偷了他们家中的银钱、粮食,彻底断绝他们的生路,然后把消息告诉了方寒,他立刻亲自过去,发下救济粮,并且帮助他们打造渔船。” 王龙说到这里,看向冯砚,“大人试想一下,他们在最绝望的时候,被最敬爱的父母官救了,是不是感激流涕,恨不得为其去死?” 冯砚点了点头,表示的确如此。 王龙露出一脸得意,继续道,“所以那时候小的只是无意念叨了两句,就有几十个老渔民拼了命的帮我,这条金色鲤鱼,就是这么到手的。” “不但没花多少钱,那帮渔民还很感激我!” “哈哈,好!” 冯砚看着王龙,越来越欣赏。 他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县丞,竟然有如此多的鬼主意,如此人才,不好好培养一番,太可惜了! 杨宏站在一边,心里直冒凉气。 毒,实在太毒了! 明明利用了别人,甚至还他们丢掉性命,竟然让人不去责怪,甚至还心怀感激! 这种毒计,简直颠覆了他的三观! 此人就是一条毒蛇,绝不能留……杨宏心中冒出这种想法,他觉得这种人若是留下,威胁他的地位不说,搞不好哪一天就会咬着自己,甚至害的所有人一起完蛋。 杨宏的脸色很不好看。 他一直觉得对于下面民众,可以剥削,可以捞油水,但不能做得太过分,至少要让他们有条活路。 否则万一事情搞大了,搞得民不聊生,捅到了青城王都,就算是城尉裴汉也护不住他们,大家统统要完蛋。 但像王龙这种人,显然不会顾忌这些…杨宏沉默了片刻,努力挤出一张笑脸,轻笑道,“王龙,我听说你以前家里穷,连饭都吃不上,家里老娘也险些病死,是方寒帮你,你娘的病情才有好转,得以寿终正寝,是不是有这事儿?” 他这话绵里带针,想要借此告诉冯砚,此人不记恩情,一不留神就要被反咬一口,不可重用。 “我…我…” 王龙脸色一变,说话支支吾吾,心里对杨宏恨到了极致。 他没想到这个老王八蛋,竟然会突然跳出来揭他老底,朝他心窝子捅一刀。 这个问题太毒了。 他若说是,就相当于承认自己恩将仇报,郡守冯砚虽然不至于不用他,可绝不会重用,顶多就是个县令,每年献上一条鱼,和工具人差不多,没什么前途! 如果说不是,那是把郡守冯砚当傻子忽悠,仕途也差不多到头了,到头来也还是个县令。 怎么回答都不是。 王龙咬了咬牙,心一横,“不错,那方寒的确对我有恩,但无毒不丈夫,他挡了我的路,我就要利用他,甚至弄死他。” 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大方承认,这样或许还有转机…王龙再次跪在地上,对着冯砚狠狠磕头,表达忠心,“小的可以发誓,以后以郡守大人马首是瞻,绝无异心。” 咚、咚、咚… 观景台地下石板震动,如同铁锤敲打。 “起来吧。” 冯砚淡淡说道,“我不管你与方寒什么关系,也不管你是什么人,只要你安心为我做事,本官不会亏待你。” “谢郡守大人。” 王龙起身,脸上满是血迹,他看向杨宏,眼中怨毒毫不掩饰,“杨大人,下官这个回答,您可满意?” “你…” 似乎想不到王龙竟然如此大胆,杨宏气得说不出话,脸色一阵青白,这时,郡守冯砚的话在他耳边响起。 “王龙,从此每年税银你不用上交,且青阳郡衙门捕快任你调度,境内人才随你挑选,各地官员会配合你。” 冯砚直接给了王龙许多特权,只提了一个要求,“但你需要每三月送来一条这种金色水产,可能做到?” “可以。” 王龙言语无比自信,“之前我只是县丞,限制很大,如果有郡守大人支持,小的有信心每月给送上一条这样水产,一次不落。” “好。” 冯砚开怀大笑,拍了拍王龙肩膀,“就这样决定了。” “谢郡守大人。” 王龙抱拳拜谢,看向郡丞杨宏,眼中满是挑衅。 杨宏脸色一阵青白,他知道王龙这条毒蛇,要崛起了,而这也意味着青阳郡的天,要变了! 如此之人得了势,下面百姓必然要深受其害,搞不好会因此事民不聊生,事情闹得太大,大家统统要完蛋。 而且他先得罪了王龙,必然首当其冲。 “郡守大人…” 杨宏呼吸急促,想要劝说,却被冯砚摆手制止,“此事就这么定了,杨大人莫再多说。” 第一百六十五章 狗官 杨宏欲言又止,却不敢再多说。 冯砚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他自然知道自己这个副官的想法,但他不在乎。 人嘛,就是好生养。 一些下等贱民而已,死多少都无所谓,他在青阳郡一手遮天,无论什么事情都能压下来,出不了什么大事情。 至于那王龙忘恩负义,将来会不会反咬他一口? 他更不在乎。 手中玩物罢了,权利都是他给的,那里做得不好,自己可以随意收回来,翻不起什么大浪。 而且王龙这人有欲望、有野心。 冯砚久居高位,深知越是这样的人就越好掌控,只要时常敲打一番,就永远飞不出自己的掌心。 想着他眯眼看向王龙,冷声道:“王龙,虽然我很看好你,但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杨大人官职比你更高,你理应尊敬,刚才不该对他那样说话。” 王龙心里一惊,急忙收回了眼中怨毒,换上了一张笑脸,一边狠狠扇着自己巴掌,一边对杨宏说道,“杨大人,小的知错,还请杨大人原谅。” 啪、啪、啪… 耳光清脆,王龙脸庞快速浮肿,嘴角露出血迹。 杨宏猜到冯砚心思,也不敢端着架子,上前抓住王龙的手,露出一脸笑意,“王大人说笑了,以后还要一起共事,之前都是小事。” 两人相互握手,满脸笑意。 郡守冯砚看着两人一副和睦的模样,满脸笑意。 杨宏敛财是个好手,是他的左膀右臂,自然要给出优待,不能因为让其丢了面子,当然王龙也还不错。 单凭有法子摸鱼这一条,就在他心中就占据重要位置。 毕竟他冯砚只是个凡人,且将要步入暮年,自然受不住身轻体健、无病无灾再加上延年益寿的诱惑。 且他那个独子一直体弱,无法诞生子嗣,他年纪也大了,没能力再生一个,现在有了王龙随时献鱼。 这件事情也就不愁了。 这一刻,这位郡守大人好像看到自己老当益壮,儿孙满堂,尽享天伦之乐的场景,心情大悦。 冯砚嘴角一挑,声音洪亮:“这就对了,作为同僚,就应该团结一心,不要因为小事有……” 砰、砰! 话音未落,忽然听到墙外传来了两声闷响声。 听着像是肉体炸裂的声响。 冯砚眉头一皱,神色不悦,刚想继续说话,院墙外却又忽然传来一阵惨叫声。 “啊,啊!不…不要杀我,我爹就在里面,你去找他,去找他。”郡守公子嘶吼声。 “怎么回事。” 冯砚再也坐不住了,对后院诸多护卫嘶吼道:“快去看看。” 众多侍卫大惊,身在园中,听着郡守大人的嘶吼,又听着园外的嘶吼声,意识到事情不妙。 这是有人敢闯入府中,对郡守公子不利! 锵、锵、锵! 众多护卫神色狰狞,齐齐拔刀,向声音来源处奔去。 杨宏心头巨震,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在这青阳郡,怎么可能有人有如此胆量,竟然敢对郡守独子动手,而且还是在郡守府中! 王龙脸色巨变,急忙将冯砚护在身后。 虽然他是一文弱书生,起不了什么作用,但该表现的态度,还是要有的。 轰隆! 在所有人的目光下,院墙轰然炸裂开来,砖石四溅,飞到高空之上,一道恐怖身影闯了进来。 那人神色狰狞,手中拎着郡守公子,浑身衣衫早已炸裂,露出骇人的肌肉,身上更是有一道道黑色气流弥漫,不断浮空。 诡异、骇人! 刚一进来,后院便忽然掀起一阵冷风,温度骤降,天上明明有着太阳,却让人如坠冰窟。 众人头皮发麻,下意识后退。 雷霆般的咆哮忽然响起,“操你娘的狗官,老子也让你体验一下,亲眼看着家人惨死,是什么滋味!” …… 大约半刻钟前。 在郡守公子的带领下,林夕三人不断向后院走去,由于之前的震慑,郡守公子倒是不敢生出什么坏心思,一直认真带路。 三人离后院越来越近,甚至能够听到‘哗啦啦’的流水声,还有杨宏三人的交谈声。 林夕脸色铁青,脚步越来越快。 吱、吱、吱… 就在这时,林夕停住了步子,他忽然听到一旁的偏房中,传来一阵轻微的老鼠‘吱吱’声,林夕摇了摇头没在意。 家家户户都有老鼠,即使郡守府也例外。 可就在他要走的时候,却又听到一声‘呜呜’的声音,像极了人被捂住嘴巴,想叫又叫不出声的感觉。 林夕心中生出一种不好的猜测,他停下脚步,指着声音来源的房间,沉声问道:“那里面是什么?” 啊! 郡守公子下意识尖叫,紧接着面色变得极不自然,说话结结巴巴,“没…没什么。” 林夕眉头一皱,意识到绝对有问题,拎起郡守公子便走了过去,陈山也走了过去。 那扇房门有些破旧,上面上着一把铁锁。 林夕伸手一捏,铁锁立即变形,直接被硬生生的掰开,‘吱啦’一声,房门打开。 房间很大,后墙摆着一排书架,放置着书籍,一张崭新的木桌放在中间,上面放置着笔墨纸砚。 一间书房,没有任何异常。 林夕眉头紧皱,只觉得不对,方才的声音的确是从这里传出来的,他绝对没有听错。 “这…这真的只是一间书房。”郡守公子浑身哆嗦,额头之上满是冷汗,显得很慌张。 “闭嘴!” 林夕出声呵斥,随后将他放到一边,细细感应声音来源。 郡守公子站在那里,双腿直打哆嗦。 方勇在一旁安静等待,不敢说话。 吱吱、呜呜… 林夕顺着声音来源,一步步移动,来到了书柜面前,贴近一听,声音愈发清晰。 吱啦! 林夕双手猛地抓住书架,放到了一旁,然后眉头顿时皱起,书架后是一面光秃秃的墙,什么也没有。 呼! 见状,郡守公子明显松了一口气,放松了不少,但很快他的神情再次紧绷起来。 因为林夕并未离开,而是站到了墙边,右手对准墙面,猛地一扣,‘咔嚓’一声,以砖石堆砌的墙面像豆腐一样,被他挖掉一大块。 方勇下意识咽了口吐沫。 这他娘的还是不是人? 郡守公子则是呼吸急促,生怕什么东西被发现一样,脸色比之前被林夕威胁还要难看。 林夕不为所动,伸手继续挖。 一块块砖石被他扣掉,墙面很快就出现一个碗口大小的孔洞,一阵刺鼻的腥臭味自孔洞传出,林夕顺眼一看,发现里面是一处通道,通道尽头不断闪烁着火光。 林夕面色不变,双手快如闪电,迅速挖出一个能够过人大洞,然后提着方勇与郡守公子,走了进去。 一进入密道,他就闻到浓郁的腥臭味,很像是尸臭,且还有着浓重的霉菌味,掺杂在一起,极其难闻,令人恶心到想吐。 呕! 方勇只觉得腹中翻江倒海,下意识呕吐起来。 林夕一眼瞪了过去,方勇立即停住呕吐,硬生生咽了下去,只是为时已晚,呕吐声已经打草惊蛇。 “什么人?” 通道尽头传来了一声历喝,紧接着两道身影从通道尽头冲了过来,手持长刀,神色狰狞。 林夕看着两人,脸色很不好看。 当然不是怕这两个人威胁到他,而是怕刚才的历喝声会惊到后院的郡守,让那狗官给跑了。 郡守公子看到来人,面色一喜,拼命挣扎,嘶吼道,“刘。” 砰!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身子忽然掉在了地上,栽了个狗吃屎,等他抬起头,顿时瞳孔收缩,眼中露出一抹绝望。 他看到,林夕正捏着两人脖颈,两人脖颈瘫软,头颅垂落,已经没了生息。 咕嘟! ‘叔救我’三字被郡守公子咽了下去,这两人是他父亲的手下,虽然比保护他的周老弱一些,但也是手段通天。 在他看来就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可就是这样两个人,还是被随手捏死了。 轻描淡写,毫不费力。 看着并不比捏死两只鸡崽子更难。 郡守公子低下头去,再不敢吱声。 方勇站在那里,神色比之前平静了不少。 自从之前见过几次林夕杀人之后,他慢慢有些适应了,心中那种紧张感越来越少。 砰! 林夕随手将两人仍在地上,然后回头提着方勇两人,向通道尽头走去。 通道尽头是一个足有四五丈见方的房间,通体用石块堆砌,周遭墙壁上,挂着明晃晃的火把,散发着通红的火光。 透过火光,方勇看到了屋内场景,脸色霎时苍白如金纸,浑身不断颤抖,他身旁的郡城公子则是低着头,不敢说话。 林夕看着前方,拳头紧握,额头一根根青筋凸起,不断跳动。 顺着他的目光可以看到十来个铁笼,每个铁笼里都关着一名少女,有的已经死去多时,有的还在挣扎,不断发出‘呜呜’的声音。 她们四肢被铁链拴着,悬在半空,眼睛对着墙边的一排坛子。 坛子里装着人,男女老少都有,没有四肢,五官被人割掉,只有一双眼睛还在,有的还在转动,有的已经失去了光彩,没了生机。 一只只硕大老鼠在里面钻来钻去,有的嘴里还叼着因季节而死去的长蛆,浓郁的腥臭味,刺人眼鼻。 第一百六十六章 求死 若是仔细看去,会发现坛子中人的面容,与他们面前的少女,都有八分相似。 屋内火光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却没有带来一丝热量,林夕仍觉得心里发凉。 几名少女身上满是血污,散发着腥臭之位,手腕和脚踝处被铁链磨平,露出鲜红血肉。 林夕走到一个铁笼前,双手狠狠一掰,拇指般粗细的铁栏杆被他直接用手撕烂,刚想走了进去。 呜呜! 少女剧烈挣扎,铁链剧烈晃动,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 林夕抬头一看,身子微不可查的一颤。 这是一个人啊! 乱糟糟的头发耷拉在脸上,满是血迹,被抹布堵住的嘴巴,发出‘呜呜’的嘶吼,脸色狰狞如野兽,眼睛通红出血,满是怨毒,恨不能将一切撕碎。 铁链晃动声中,林夕一步步走进,一把抓住铁链。 咔嚓! 漆黑的铁链应声掉在地上,少女挣脱了束缚,然后如同野兽一般,狠狠扑到林夕身上,用力撕咬着脖颈。 此事的少女早已神志不清,分不出好坏,只想将出现在眼前的所有人,统统撕碎。 林夕一动不动,任由少女撕咬,发泄着心中的怨恨,只是以他的体魄,任由少女如何用力,也无法撼动分毫。 就像以木棍敲击铁石,怎么也敲不破。 呜、呜… 就在这时,一道细微的声响从墙边坛子传出,像极了试图说话,却被人割掉舌头发出的声音。 少女看了眼坛子,眼中闪过一瞬清醒,从林夕身体上跌落,而后向坛子爬去,沿途满是血迹。 林夕转头看去,发现少女抱着坛子,‘阿爸,阿爸’,喊得含糊不清,脸上满是泪水。 ‘呜呜’ 坛子中的男子,眼中满是哀求。 少女拼命摇头,抱着男子头颅,死活不肯松手。 呜、呜… 这时,旁边的几个坛子,一名妇女和一个孩童跟着睁眼,眼中是同样的哀求,像是连锁反应般,其余坛子也跟着发出‘呜、呜’的喊声,坛子不断晃动,发出哗啦声响。 有的是看向少女,有的是看向林夕。 一颗颗头颅的五官之上满是烂肉,往外泛着浓水,有的甚至长有活蛆,在里面蠕动,唯一存在的眼睛中满是哀求。 那是求死的目光。 林夕张了张嘴,喉咙发痒。 他很想替这些人结束痛苦,却有些不忍心下手。 咔嚓! 就在这时,那少女忽然摔碎一个坛子,然后捡起其中的碎片,对准她呼喊‘阿爸’的人的咽喉,狠狠一割! 嗤啦! 伴随着一阵如同布锦撕裂的声响,那男子脖颈多了一个血口,鲜血喷涌而出,男子眼中泛着泪,脸上是解脱的笑意。 少女割破男子脖颈后,没有停止,又将身前那个妇女和孩子也割了喉咙,鲜血挥洒,他们也跟着垂下了头。 紧接着,少女如法炮制,将其余使得坛子晃动的人,一一割喉痛,一颗颗头颅垂下,死前都带着解脱笑意。 林夕看着这些,只觉得心脏被人攥住,然后用力捏一样,心里压抑得难受。 方勇眼角不断抽搐,神色有些狰狞,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郡守公子低着头,生怕被人注意到。 ‘哈、哈…’ 那少女昨晚这些后,忽然像疯了一样,放声大笑,脸上满是眼泪。 然后,她身形踉跄,转头看向林夕,轻声道,“谢谢。” 说完,举起手中碎瓷片向着脖颈狠狠抹去。 就在这时,一双大手忽然攥住了她的手,少女手中碎瓷片在脖子前一寸停下,再无法动弹。 少女抬头看着眼前之人,平静道,“让我死。” 林夕轻轻摇头。 少女忽然歇斯底里吼道,“放手,让我去死。” 林夕神情紧绷着,仍然摇头,不肯松手。 少女忽然剧烈挣扎,拼命去掰林夕的手,奈何身娇体弱,无论她如何用力,都无法撼动分毫。 过来一会儿,少女有些累了,终于停止了挣扎,她看着林夕,眼睛通红,泪水止不住的流,“我求求你,让我去死吧,我亲手杀了我爹,杀了我母亲,杀了我弟弟,还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生不如死,被折磨了整整半个月,我求你让我去死吧…啊啊啊…” 她说着发出凄厉尖叫,情绪再度崩溃,眼中再次有了失去神志的征兆。 林夕身子一颤,心口一阵绞痛。 过了好一阵子,他才换过来,努力挤出一丝笑意,轻声道,“你就不想为他们报仇吗?” 少女停止尖叫,抬起了头,眼中露出一抹希望。 林夕继续说道,“如果你答应以后帮我做事,我就替你抓住凶手,让你亲手报仇。” 少女眼中闪出一丝亮光,弯腿就要下跪,却因为被林夕攥住手腕,怎么也跪不下去。 林夕笑了笑,“不用跪,告诉我谁干的就行。” “青阳郡郡守抓的我,还有我家人,统统都是他害的,他把我绑起来吊在笼子里,然后当着我的面,将我爹妈,弟弟砍掉四肢,挖掉无关,然后养在坛子里,还把我吊在空中,一直看着。” 少女说着面容再次扭曲,眼中闪过无尽的怨毒。 这段时间,她实在太压抑了。 亲眼看着家人受尽折磨,无能为力,甚至最后还要自己去结束他们的痛苦,这些都让她无比怨恨。 更是对那罪魁祸首的郡守,恨之入骨。 林夕掰开少女的手,将碎瓷片扔掉,轻声道,“我给你亲手报仇的机会,但你要为我做事,我不让你死,你就不能死,可好?” 少女用力点头。 林夕这才放开少女的手,他说这些并非是真有什么事要少女去做,也不想要少女心怀感激,而是想给少女一个活着的理由。 不然等仇人死了,她还是会去寻死。 对于一个一心求死的人,你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要想让其活下去,就必须有个活着的理由。 别无它法。 林夕心中想着,忽然转身,一把将郡守拎了起来,狠狠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说,到底怎么回事。” 啪! 这一把掌格外清脆,郡守公子的脸瞬间肿胀起来,口中血沫掺杂着几颗碎牙喷出数丈,他捂着脸,眼中全是恐惧。 “别打我,我…我说,我什么都说。” “说。”林夕将他放到地上,神色恶狠狰狞,对于这个郡守公子,他心里生不出任何怜悯,先是问都不问就要砍死自己,后来看到这些凄惨的百姓,他更是恨不得一把捏死,但暂时不能。 因为以郡守的性子来说,说他强抢民女,贩卖人口,肆意杀掠百姓他信,可若是无缘无故的折磨人,他觉得应该不会。 很少有人如此变态。 而且入口把手的那两人,都是丹海修士,在一个郡城已经算是高手,这足矣说明此处很重要,且那狗官不想过多人知道,所以才只派两名心腹手下。 此事必有牵扯。 林夕虽然已经怒到极致,但神志还是清楚的,这些东西他还是能看出来的,所以才没有立即捏死这个郡守公子。 他需要先问出原因,然后再捏死。 见郡守公子还不说话,林夕的神色霎时狰狞,再次厉声喝道:“还不快说。” “二十年前,有个道士找到我爹……” 郡守公子面色惨白,不敢再耽搁,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事情说了出来,没做丝毫隐瞒。 林夕从他的话语中得知,此事是从二十年前开始的,当时一个老道人找到时任郡守的冯砚,让他提供纯阴年月出生的处子,然后想办法让其心生怨恨,道士会定期来取。 作为回报,道士会为其培养高手,供他驱使。 冯砚这狗官经不住诱惑,就同意了。 作为一郡长官,冯砚只是根据户籍,轻易抓捕了几个符合条件的女子交给道士,可谁知道士并不满意,说心头怨气不足,还因此勃然大怒,险些屠了冯家满门。 冯砚为此焦头烂额,最终想了个主意。 那就是一家人一起抓起来,然后在女子的面前使劲折磨其家人,以此催生怨气,这招果然凑效。 道人再次来取的时候内心欢喜,直接赏赐了一颗丹药,说吃了它就能破开丹海境,但寿命会缩减二十年,代价极大,只是冯砚可不会在乎这些,又不是他少活二十年。 于是,当晚他就将丹药给一名手下服用,也正如老道人所说,手下果真突破,对冯砚感激涕零。 冯砚大喜,于是行事愈发过分,开始暗中大肆抓捕符合条件的少女,变着法子的折磨他们的家人,催生怨气,后来为了找出最有效果的法子,他们想出各种折磨手段,什么当面剥皮,抽筋,凌迟等,一番比对之下,最后选了效果最好的一个。 那就是在精神上折磨。 让那些少女亲眼看着家人死而不得,日夜煎熬,且这个过程不能让他们交流,又不能完全断了交流,所以削去五官,只留一双眼睛,少女也是一直面对着家人,这样催生怨气的效果最好。 只是死亡率也极高,一般十个只能存活一个。 对此,冯砚也不在乎,青阳郡那么大,多的是人,死得再多都无所谓,只要身边高手足够多,他就能一手遮天。 第一百六十七章 魔神 “那道人什么身份?”听到这里,林夕出声打断,开口询问,他怕再听下去,会忍不住直接捏死这个王八蛋。 郡守公子摇了摇头。 林夕:“那他一般什么时候来?” 郡守公子:“每月月初。” 林夕眉头顿时皱起,现在才月中,还有足足十五天,等那道士到来显然不现实,此事只有暂且记下了。 不过郡守那个狗官,必须马上收拾了…林夕神色阴沉,心中的杀机越来越重。 他在来此之前,本以为那郡守只是敛财,却不想竟然连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 整整二十年啊,这期间有多少人受害! 一旁,方勇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少女眼中露出一抹希望,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或许真的能为她报仇。 郡守公子吓得浑身哆嗦,小声说道,“我什么都告诉你了,能不能饶了。” 他话音未落,林夕忽然一巴掌甩在他的脸色,脸色狰狞的如同地狱里爬出的恶鬼,“饶你老母!” 砰! 郡守公子身子抛飞,狠狠撞在石墙上,然后又落到地上,脊背上沾满了血迹,他爬了起来,凄厉喊道,“别。” 啪! 他话没说完,便又挨了一巴掌,左脸直接稀烂一片,不断流血,郡守公子捂着脸发出凄厉惨叫,“别,别杀我!” 林夕看了他一眼,没有继续动手。 他怕自己忍不住一巴掌拍死这个畜生,那样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林夕将一直背着的木箱交给方勇,然后看向那名少女,“跟着我,我让你亲手报仇。” 少女眼中亮起一抹光,点了点头。 “公子,我也想去看看。” 方勇的脸色有些涨红,眼中泛泪,之前看林夕杀人,他总是觉得血腥,心里很排斥。 可是这一刻,他忽然不排斥了,甚至想去亲眼看着。 因为石屋中的一切,让他心里憋屈,让他窒息,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原来人可以像畜生一样,被如此对待。 他也是一个普通人,进城要交入城费,要被那些当官的压榨欺负,像狗一样卑微。 但即使是这样,他也能接受。 活着就好。 可是现在他怕了,他再也无法接受了。 他甚至不敢想象,如果自己家人也有纯阴时间出生的处子,也符合那狗官的要求,他会不会也一样? 他的家人会不会也正装在坛子里,吊在笼子上,连畜生都不如! 凭什么这样? 凭什么我们明明都活的像狗了,却还要这么欺负我们,让我们像狗一样活着都允许? 凭什么…方勇的心,在呐喊,在嘶吼。 他浑身的血液在沸腾,在燃烧,他很想亲手将那个狗官踩在脚底下,去问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是做不到,可现在有人能做到,且正要去做,去教训那畜生一样的狗官、杂碎、混蛋。 他想亲眼看到,就是想看。 “公子,我也想去看,一定要去。”方勇带着哭腔重复了一句,他知道自己在林夕眼中也不光彩,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样说可能会引起他的反感。 可是他还是要说。 “想看就跟着来吧。” 林夕脚步停顿了一下,然后提着郡守公子离去。 他知道方勇的想法,而且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看到都会难受,会无法接受,会很想揪掉那狗官的脑袋。 自己也是一样,心中憋屈的难受,甚至无法呼吸,恨不能立刻赶到后院,打死那个狗杂碎。 每走一步,林夕心中的杀机就重一分,气机也跟着沸腾一分,很快就达到一个临界点。 嗤啦! 他的衣衫碎裂,浑身肌肉炸裂般隆起,道道黑色气流顺着躯体弥漫,不断浮空。 宛若魔神。 方勇看着这一幕,眼中没有畏惧,反而生出一股莫名的安全感,或许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制住那群王八蛋。 少女跟在后面,眼中的光越来越亮。 郡守公子面色发白,此时他心头生出一种感觉,拎着他的不是人,而是一尊魔神。 真正的魔神。 咚、咚、咚…… 林夕面容扭曲,愤怒让他不想控制力量,脚步越来越重,每一步都将地面踏出一个深坑,砖石四溅飞起,到了门口密道处,看到那两具死尸。他眼中更是无法压制的怒火。 砰、砰! 两声沉闷响声炸裂般响起,两具死尸瞬间崩裂开来,浑身碎肉掺杂骨骼、内脏,崩的通道中到处都是。 啊、啊! 郡守公子发出了凄厉惨叫,浑身剧烈颤抖,一股屎尿膻腥味从他身上传来。 林夕低头看了他一眼,眼中皆是杀机。 郡守公子更恐惧了,尖叫声也更大了,“不…不要杀我,我爹就在里面,你去找他,去找他。” 林夕狰狞一笑,“你且放心,你一定会死在你爹眼前,而且我一息也不想再耽误了。” 说完,抬头,加速前奔。 轰隆! 魔神般的身影撞碎墙壁,砖石飞溅间,脚步不停,撞碎一面面石墙,直奔后院而去。 …… “操你娘的狗官,老子也让你体验一下,亲眼看着家人惨死,是什么滋味!” 后院之中,伴随着这道雷霆般的咆哮,众人只觉得头皮发麻,不约而同的看向郡守冯砚。 冯砚看着魔神般的身影,心头忍不住恐惧,却仍然嘶吼道,“大胆狂徒,快放开我儿子。” “放开?” 林夕脸上露出一丝狞笑,直接将郡守公子拎在空中,然后捏住他的小拇指,狠狠一捏,然后一撮。 咔嚓! 手中那根小拇指应声碎裂,然后化作一小撮碎肉。 啊! 十指连心,剧烈的疼痛使得郡守公子忍不住嘶吼,发出凄厉的惨叫,“杀了我,杀了我啊。” “住手!” 冯砚面容扭曲,竭力嘶吼。 那可是他儿子啊,老来得子,宝贝的不行,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摔着。 可是现在却被人如何对待,他当然心疼! 他看着林夕,眼中露出哀求,“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我求求你,放了我儿子,放了他!” 放了他? 林夕面目狰狞,愤怒咆哮,“老子什么都不要,就是要当着你的面,亲手将你儿子一点点儿碾成碎末,让你也感受一下,亲眼看着家人惨死在面前,是什么滋味。” 说着,他迈步向前走去,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脚下多一深坑,同时也会捏碎郡守公子的一根手指,狠狠碾成肉末。 “嗷、嗷……” 郡守公子不断发出凄厉惨叫,对冯砚哭喊道,“爹,杀了我,我求求你杀了我啊…啊……” 三四十个护卫看着林夕,只觉得毛骨悚然,他们还从未见过谁单是走路,就把地面踩烂的。 也没见过谁如此折磨人的,一点点碾成碎肉。 冯砚更是面容扭曲,双眼通红一片,嘶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干掉他,把公子救回来!” 三四十个护卫彼此对视,然后护卫首领大吼一声,“他就一个人,我们一起上,剁碎他。” 一群护卫冲了上去,手中长刀高高举起,上面是各种兽影,不断嘶吼,声势骇人。 其中还有五六个丹海修士,同时散发出恐怖威压,试图压制林夕行动,奈何不起作用。 那个人太恐怖了,直接无视丹海威压! 瞬间,双方短兵相接,距离不足五丈,林夕终于不再捏手中郡守公子的手指头,开始对护卫动手。 咔嚓! 林夕随手抓住一柄长刀,然后狠狠一捏,直接捏碎,上面豹子虚影瞬间湮灭,随后又逼近一步,一巴掌拍向那个护卫的胸膛。 砰! 那护卫胸膛瞬间炸裂,鲜血掺杂着碎肉四处崩飞,溅射到周围人的身上,脸上。 还有一抹鲜血溅射到地上,浓稠似结霜,流淌的非常缓慢。 林夕收回了手掌,继续前行。 他踏入凝形境界后,一拳一脚都带有魔神所具有的极寒之力,这护卫只是虚灵境界,浑身血液被冻住属于正常,要是丹海修士,会好上很多,最多只是血液变凉,动作迟钝一瞬。 就在这时,那护卫首领迎面而来,一刀劈向他的面门,势大力沉,连带着周边地面都微微塌陷。 林夕反手一巴掌。 砰! 护卫首领胸膛瞬间炸裂开来,鲜血掺杂着碎肉崩飞开来,死相与之前小护卫一模一样。 依然是轻描淡写的一巴掌。 并没有更难。 只有实力远超的前提下,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诸多护卫瞳孔齐齐收缩,额头之上生出层层冷汗,齐齐向后退去,再没有阻拦心思。 连护卫首领都随手拍死,再多人去阻拦,也是送命,不会有任何别的可能性。 冯砚怒不可遏,嘶声大吼,“怕什么,上啊,他就是一个人,把他看了,把本官夺回来啊!” 一群护卫无人动作,看了他一眼,而后四散逃命。 林夕也没追杀他们,继续向前走去,直到一名护卫走到院墙边上,一跃而起,眼看就要逃出生天。 嗖! 一块磨盘大小的石头,闪电般飞了过去,直接砸在他的后背,只听‘砰’的一声,护卫躯体整个炸裂开来,鲜血掺杂着碎肉.漫天飞溅,落到其它护卫头上,身上。 这让他们瞬间清醒过来,谁逃谁死,于是纷纷停下了脚步,只有那四个丹海修士不信邪,继续往院墙外跳去。 下一刻。 又有四块巨石飞来,砸落他们后背,血肉纷飞。 林夕站在假山旁,单手拎着一块磨盘大小的巨石神色冷漠,声音冰寒,“还有人想逃吗?” 诸多护卫只觉得脊背发凉,再无人有任何心思,老老实实的站在了原地,不敢再动弹一下。 第一百六十八章 理智 林夕没有继续搭理他们,继续向观景台走去。 咚、咚… 地面破裂声再次响起,宛若鼓雷,每一道沉闷声响,像是打在众人心头,让他们泛出恐惧。 观景台上。 随着那道魔神般的身影不断逼近,杨宏吓得浑身颤抖,不断吞咽着吐沫,骨子里不断冒凉气。 王龙不动脚步的挪动脚步,不再挡着郡守冯砚,偷偷摸摸的向观景台边缘走去,他水性极好,想要跳水逃走。 忽然,他停住了,老老实实的站在了原处。 因为那个人看了过来,眼中毫无感情波动,令人骨子里发冷,手中的石头不断晃动,让他胆寒。 郡守冯砚面容不断抽搐着,听着儿子凄厉的哀嚎,他却毫无办法,没有任何解决的方式。 他很想亲自冲过去把儿子救下来,可是他不敢。 多年读书,让他做事习惯分析利弊,时刻保持着理智,可是这一刻,他恨透了这该死的理智。 这份理智,让他没有勇气冲上去救他的儿子,只能看着儿子忍受痛苦,眼睁睁的看着。 他的心底,没由来升起一股绝望。 砰! 林夕很快走到三人面前,郡守公子被他扔死狗一般,丢到了地上,然后在地上来回翻滚,痛苦哀嚎。 此时,他的十根手指已经被尽数捏碎、揉烂,只余光秃秃的手掌。 林夕一脚踩住郡守公子的小腿,然后看向冯砚,“你他娘的就是青阳郡守?” 他语气冰冷,俯视着冯砚。 郡守冯砚一米七的个头仅仅到他腋窝,整个人都陷入到阴影里,看不到天上太阳。 尤其是那些黑色气流,更是让人骨子里发凉,让他有种腊月凛冬,掉进冰窟的感觉。 这一刻,冯砚只觉得骨子里发凉,浑身都在哆嗦,“我…我就是青阳郡守冯砚,你是什么人,竟敢……” 林夕忽然一巴掌甩了上去,“是你就对了。” 啪! 这一把掌格外清脆,直接将冯砚打飞出去,撞到柱子上,然后又落了下来,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冯砚只觉得浑身剧痛,他刚想从地上爬起来,林夕手臂一晃,将手中那块磨盘大小的石头直接扔到了他的小腿上。 咔嚓! 冯砚小腿应声而断,血肉模糊。 啊! 冯砚眼睛瞬间瞪大,面容扭曲,本能般发出凄厉惨叫,一边哀嚎着,一边试图推开大石头,却因年老体弱,怎么也推不动,反而因为石头晃动,让他更痛了。 他看向林夕,狰狞嘶吼道,“我…我警告你不要乱来啊,擅自伤害一方父母官,是杀头的大罪,就算你再强,官府也会追杀你,你…” 啪! 冯砚话还没说完,便又挨了一巴掌,右脸瞬间红肿一片,碎牙掺杂着鲜血从嘴里喷出。 “父母官?你还有脸说父母官?” 林夕蹲下身子,一把捏住他的嘴,低吼道,“你要是真是一方父母官,会肆意敛财,私设入城费,让那些百姓有家不能回,为了省钱去啃干馒头,住狗窝一样的地方,甚至连狗窝一样的地方都要拆了,孩子病了都没钱治,过得猪狗不如?” “你要是真是父母官,会为了一己私利,折磨那些无辜百姓,让他们日夜煎熬,求死不能?” 呸! 林夕一口吐沫吐在石砚脸上,“你简直猪狗不如,比畜生还畜生!” 林夕说这些的时候,想起了城门处趾高气昂,肆意侮辱军中将士,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那些将士为守护百姓不惜抛头颅,洒热血,抱着必死的心态前往通州,可是却要被这么对待! 凭什么,凭什么? 还有那几个为了省钱,住狗窝一样的地方,啃着干馒头的泥瓦匠,那个许老么,闺女病了没钱拿药,还有屋子里那些坛子,腐烂生蛆,拼命求死却不能,还有那个看着家人被凄厉折磨,却无能为力,甚至最终要自己杀死家人的少女。 他们要有多绝望? 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该死的狗官,畜生一样的狗官! 想起这些林夕只觉得一阵阵怒火叠加,涌上心头,这种感觉就好像一把匕首插在他的心窝里,狠狠搅拌。 难受的让他窒息。 这无数人前仆后继,用鲜血才换来的太平世道,凭什么让这些蛀虫如此破坏,凭什么? 林夕双眼猩红,一把揪住冯砚的衣领,狠狠一巴掌甩了上去,势大力沉。 啪! 这一把掌直接将冯砚的左脸打烂,血肉模糊,鲜血不断滴落,冯砚捂着脸,发出凄厉的哀嚎: “啊、啊!”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眼前这个恶魔一样的男人为何会找过来,为何要在他面前折磨他的儿子。 原来是因为他肆意敛财,暗中折磨那些少女,催生怨气! 想到这里,冯砚浑身都在哆嗦。 他害怕这个人会让自己像那些少女一样,养在坛子里,肆意折磨,这比死亡更让他恐惧! 一旁,杨宏听到这些也是苍白如金纸。 帮郡守敛财的事情他没少做,好多主意都是他出的,眼下这个魔神因此而来,他也绝不会有好下场。 杨宏浑身都在哆嗦。 王龙更是呼吸急促,整个人都不好了。 刚才他还想着自己终于抱上了大腿,可只是一打眼的功夫,就有人找上了门,看这架势,这大腿肯定没了! 这还好,关键是自己也要遭到连累。 他眼前一黑,险些昏了过去。 林夕根本就没搭理两人,只是努力压下心中冲天的杀机。 若不是这样畜生的存在,地窖中那些百姓应该正阖家团圆,其乐融融,那几个泥瓦匠人每日都能回家,那许老么也许早就攒够了钱财,帮女儿治好了病,可能还在攒嫁妆。 或许苦点儿,可始终有奔头。 林夕浑身颤抖,最终放下了手臂。 他怕自己会忍不住,一巴掌拍死这个畜生。 虽然他很想这么做,可是他要将冯砚留给那个少女,让她亲手报仇,发泄心中的怨气。 虽然不能挽回什么,可终究能让她舒服一些。 就在这时,两道身影从坍塌的院墙走来,一个是头发披散,浑身血污,肮脏不堪的少女,双手抱着一个坛子,另一人是神色狰狞的青年,背着木箱,抱着两个坛子。 那些护卫看着他们,却只敢看着,有两个护卫眼睛滴流滴流乱转,对视一眼齐齐冲去,想要挟持作为人质,以此活命。 可当他们冲到两人身前,忽然有两个石块闪电般飞去,直接砸向两人脑袋。 砰! 两颗头颅忽然炸开,鲜血掺杂着脑浆四溅开来,洒的到处都是,有一些洒到了两人脸上。 少女面无表情,好像没有察觉,脚步没停。 方勇脸上一闪而逝的畏惧,但随即就被狰狞掩盖,抱着坛子,跟上了少女的步子。 等两人走进了,众人才看到坛子中竟然装着人! 没有四肢,五官只有眼睛还在,耸拉着眼皮,脖颈处还有鲜血在流淌,落在地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那些护卫只觉得骨子里发寒,齐齐咽了口吐沫。 观景台上。 杨宏看着坛子中的东西,又回想起刚才林夕所说的话,心中有了某种猜测,然后他看向了郡守冯砚,眼神中闪过愤怒。 这都是郡守大人干的? 杨宏的面皮在微微抽搐,他感觉自己的心脏有些疼。 敛财就算了,人之常情,尚能理解,可为什么要这么干? 他一直都觉得可以贪,可以敛财,但一定要给他们留条活路,不能让他们和狗一样,更不能肆意残害性命。 可这是怎么回事? 这一刻,杨宏觉得自己的三观受到了挑衅,一股难言的怒气涌上心头,浑身直哆嗦。 王龙也是浑身哆嗦。 他也怕了,倒不是因为郡守的残忍,而是因为郡守做得越残忍,自己就越可能受到牵连。 郡守眼中也全是恐惧,他终于确定,眼前这个人绝不是说说而已,而是真的要为那些人报仇! 郡守公子更是面色惨白,他再次想起林夕说的话,眼中全是恐惧,对着郡守冯砚嘶吼道:“爹,爹,他要在你面前折磨我,为那些贱民报仇,我们必须先死一个。 我…我,我不敢…” 郡守看着儿子恐惧的模样,终于鼓足了勇气,眼中闪过一丝果断,惨笑着伸出舌头,就要咬下去。 就在这时,林夕丢掉手中从地上挖出的石块,然后一把捏住冯砚的嘴巴,狞笑道,“想死,没这么容易。” 咔嚓! 冯砚牙床被他直接捏碎,然后被林夕捂住嘴巴,将满嘴碎牙硬生生咽了下去。 啊、啊! 他发出凄厉惨叫,眼中满是恐惧。 林夕不为所动,又抓起他的双手狠狠一捏,两声‘咔嚓’声接连响起,冯砚的双手耷拉了下去。 林夕这才松开了手。 冯砚已经失去了牙齿,失去了双臂,就再无自杀的可能,至于郡守公子,根本就没有那个胆气。 这时,方勇与少女也来到了观景台。 少女将手中坛子放在了地上,坛子中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中年男子,耳朵和鼻子位置是恐怖血洞,不断留着浓水,蛆虫也在蠕动,恐怖,骇人,只是看一看就让人骨子里发凉。 方勇跟着将两个坛子放在了地上,里面是一个妇女和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同样状态,腥臭味扑鼻。 三张脸同时对着冯砚父子,恐怖骇人。 第一百六十九章 笑着哭,哭着笑 冯砚转过头去,不敢去看。 郡守公子面色发白,眼中全是恐惧,叫喊着向后退去,却因为被林夕踩着小腿,根本无法动弹分毫。 林夕没搭理他,而是看向那名少女,“你好好看着,待会儿再让你亲手报仇。” “嗯。” 少女点了点头。 林夕转过头去,一把抓起郡守公子的衣领,然后拎了起来。 “不…不要…啊、啊…” 郡守公子拼命嘶吼,眼中全是恐惧,剧烈挣扎,却根本无法挣脱分毫,只能像小子崽子一样,吊在空中。 林夕忽然一巴掌拍狠狠在他的嘴巴上。 咔嚓! 郡守公子一嘴牙齿瞬间脱落,满嘴鲜血。 林夕这是怕他等会儿自杀,所以先拍掉他一嘴牙齿,免得他咬舌自尽,虽然他现在没有勇气求死,可一会儿就说不好了。 一丁点机会都不能给他。 打碎他的一嘴牙齿后,林夕又狠狠将他甩到地上,然后踩着他的脊背,抓起他一条手臂,狠狠一捏。 咔嚓! 郡守公子的手掌应声碎裂,然后又被扔到一边的河里,被水流冲走,消失不见。 啊、啊、啊… 他面容因痛苦而扭曲,发出凄厉惨叫,在地上激烈挣扎,另一条手臂和双腿拼命拍打地面,发出‘咚、咚’的声响。 冯砚看着儿子痛苦挣扎,别过头不去看,断裂的双臂捂住耳朵,试图不去听到那些惨叫。 林夕神色一冷,一把抓住他的头拧了回来,正对着郡守公子,冯砚又死死闭上眼睛,死都不肯去看。 只是这注定是奢望。 林夕直接伸手捏住他的眼皮,然后狠狠一揪,‘嗤啦’一声,冯砚的眼皮被生生揪了下来,儿子的惨状再次映入眼帘。 林夕这才作罢,继续捏住郡守公子的另一只手,狠狠一捏,然后一搓,一撮血肉被他握在手中,然后扔到了河中,被水冲走。 “啊…啊!…杀了我,杀了我啊…啊…”郡守公子叫声更凄厉了,他想要咬舌自尽,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牙齿,做不到。 “住手啊…啊!” 郡守冯砚脸色憋得通红,拼命嘶吼,父子的哀嚎声掺杂在一起,不断在空中回荡,传到每个人耳中。 王龙吓得心肝乱颤,一步步后退,直到柱子旁边,退无可退。 岸边那些护卫脸色惨白,吓得直哆嗦。 太残忍了! 折磨人不说,还要人家老爹在一旁看着,不看也要看! 他们看着林夕,眼中满是恐惧,心中同时泛出一个想法: 这个绝对不是人,是个恶魔,没有任何人性的恶魔! 杨宏呼吸急促,哆嗦着退后几步,看着冯砚父子,感觉灵魂都在颤抖,这一幕实在让他难以接受。 怎么能当着一个父亲的面去折磨他的儿子? 这简直天理难容! 他的心头有怒火闪过,之前看到坛子中的人只是让他觉得残忍,可现在却让他觉得灵魂都在扭曲。 “住手!” 杨宏强忍着恐怖,上前一步嘶吼道,“杀人不过头点地,阁下竟然还要当着一个父亲的面去折磨他的孩子,是不是太过分了?” “过分?” 林夕一边薅掉郡守公子的小臂,一边抬头看向他,眼中满是杀机,狞笑着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么做,没人性,像一个畜生?” 杨宏心里‘咯噔’一声,心头有恐惧泛起,但是他仍然倔强抬头,“难道不是?” 哼! 林夕冷哼一声,手上动作不停,将手中手臂扔到河里,“那让一个孩子亲眼看着他的父亲,他的母亲,他的弟弟,受尽折磨,求死不得,过不过分?” 杨宏瞳孔一缩,下意识退后几步。 林夕薅掉郡守公子另一条手臂,继续说道,“逼的一个女儿亲手杀了父母,她的弟弟,替他们了结痛苦过不过分?” 杨宏脸色发白,看了眼地上坛子里凄惨无比的三个人,又看了眼少女脸庞,然后看到一双无比怨毒的眼。 像是恨不能撕碎一切的野兽。 他又看了眼少女旁边的方勇,发现他面容抽搐而扭曲,眼中满是泪水,还有一丝畅快的意思,似乎对于冯砚父子的遭遇没有任何同情,只是觉得解恨。 杨宏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是他却发现满肚子的道理,满肚子的君子言论统统说不出口。 尤其是少女那双怨毒的眼睛,让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也让他意识到,这个魔神一样的年轻人说的事情,都是刚刚发生的,都是真的,而且就是冯砚曾做的。 杨宏只觉得心脏猛地抽搐,这实在颠覆了他的认知。 在他的印象里,郡守冯砚只是敛财无度,喜好享受,不顾百姓死活而已,可怎么也没想到竟然能做出此事。 比畜生还畜生! 就在这时,林夕一把捏碎手中手臂,对杨宏嘶声历喝:“回答我,过分吗?” “我…我……”杨宏向后退去,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林夕胸口剧烈起伏,“我告诉你,人性是对人讲的,不是对这种畜生该有的,对付他们就该比他们更没人性!” 他说着指了指三个坛子,脸上全是狰狞,嘶吼道,“我若是和畜生讲人性,就对不起他们,对不起这二十年来,被这狗东西祸害的无数百姓!” 轰隆! 杨宏如同五雷轰顶,当头棒喝,一屁股栽倒在地上,他看向郡守冯砚,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二十年? 这种灭绝人性,不顾天理的事情冯砚竟然暗中做了二十年!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心中什么东西轰然破碎,那是他一直秉持的观念,觉得无论任何人,都多少有些良知的固有观念。 他忽然意识到,原来真的有人没有人性。 杨宏指着眼前的冯砚,手臂不断颤抖,最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畜生!” 只可惜冯砚没搭理他,只是看着受着折磨,不断哀嚎求死的儿子,眼睛血红,身躯因痛苦而扭曲、颤抖。 林夕也没继续搭理他,回过了目光。 一听到声音,他就判断出此人正是为方寒妻子求情的人,算是有点儿良知,但是不多。 那些被圣贤书熏陶出来的情结还有一些,但是也快没了。 像这种帮冯砚做事,为虎作伥的官员,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等会儿依然要弄死他。 之所以和他说这些,只是觉得冯砚的恶行应该每个人都知道,包括周围这些等会也要捏死的人。 心中想着,林夕手上动作一刻未停,一把抓住郡守公子的脚踝,然后用力薅掉,鲜血喷涌而出,在地上染出红晕。 ‘嗷…嗷!’ 郡守公子不断嘶吼惨叫,痛苦不堪,冯砚也是发出凄厉惨叫,父子二人的惨叫混合在一起,经久不息。 一声声惨叫,打在每个人的心头,让他们心生异样。 少女面目狰狞,盯着两人,面容抽搐,眼中是一如既往的怨毒,仿佛无论如何折磨敌人,都无法弥补她心中的伤痛。 方勇看着这一切,牙关紧咬,面容扭曲,眼中满是快意,他的心在嘶吼,在呐喊: 就该这样! 就应该这样对待这个畜生! 王龙呼吸急促,看向冯砚的目光满是怨毒,他知道冯砚做得这么过分,自己一定会受到牵连,绝没有别的可能性。 那些护卫听着只觉得头皮发麻,依然觉得骨子里发凉,可看着坛子中那几个死尸和身旁的少女,他们忽然觉得。 林夕没那么恶魔了。 尽管他们是冯砚的下属,尽管知道林夕可能也会捏死他们,却依旧如此觉得,很奇怪的感觉。 杨宏看着嘶吼的冯砚,眼中的怜悯越来越少,直到彻底消失。 在所有人的目光下,郡守公子惨叫着,哀嚎着,身上的血肉也越来越少,左腿彻底消失不见,然后是右腿,五官,直到最后彻底失去生机,头颅被那人一把薅了出来,脊椎带出了肠子,和内脏,然后被一点点儿踩碎,扔到河里。 郡守公子彻底消失了,只剩下地面一大滩血迹,有的顺着流进河里,发出‘滴答、滴答’的响声,却又被‘哗啦啦’的流水声掩盖,微不可闻。 冯砚目光呆滞,似乎一直不停的吼叫声耗光了力气,头颅耷拉在地板上,一动不动。 只有粗重的喘息声,让人知道他还活着。 林夕站起身子看向方勇吩咐道,“去捡一把刀来。” 方勇没有任何犹豫,跑到了岸边,从那些早已死去护卫的怀中取出一把刀,跑回来交给了林夕。 林夕接过刀,然后塞到了少女手中,轻声道,“他就是郡守冯砚,杀了他为你家人亲手报仇吧。” 少女看着手中的刀,身子微不可查的一颤,然后看向了三个坛子家人,神情有一瞬恍惚。 随即握紧了刀,步子坚决。 她走到冯砚身前,长刀高高举起,落下。 噗嗤! 冯砚的左臂应声落下,鲜血喷涌而出,流淌一地,巨大的疼痛使他清醒过来,发出了‘啊’的一声凄厉哀嚎,断了腕骨的右臂下意识捂向手臂伤口,然而只是走到半途,右臂也随之落地。 紧接着刀锋一次次落下,砍在他的大腿上,脊背上,脖子上,鲜血喷涌间,冯砚很快死去。 但少女好像没有察觉般,长刀不停劈下,鲜血碎肉溅射到她的脸上,她不去管,一刀又一刀,很快将冯砚劈成一堆碎肉。 噗通! 那块磨盘大的石头被她推进水里,然后冯砚的双腿也成了碎肉,如同一滩烂泥。 直到这时,少女才回头看向三个坛子,笑着说道,“爹,娘,弟弟,我为你们报仇了。” 观景台上。 少女提着刀,笑着哭,哭着笑。 第一百七十章 诡异力量再现 咣当! 过了好一阵子,少女才缓过心神,然后抱起三个坛子走到岸边,用手中长刀,一声不吭的挖坑。 方勇想去帮忙,却被林夕一把拉住了。 林夕看着他轻轻摇头,道,“让她自己做吧。” 方勇没说话,老老实实的站在了一边,林夕则是转头看向少女,默不作声。 仇人死了,少女亲手报的仇。 可少女的伤痛永远也无法弥补,她的家人再也回不来了,那些曾经受过的折磨,以及她亲手了结家人的痛苦,却会藏在她内心的某个角落,永远都不会消失。 它们会跟着少女一辈子,时不时的跳出来,让她刺痛,让她难受,成为她心中的阴影。 一生都无法摆脱。 她所能做的唯一的事情,就是亲手将家人安葬,然后活下来记住他们,仅此而已。 而我所能做的,仅仅是给她一个活着的理由,仅此而已…林夕神色暗淡,心中是难以言说的刺痛。 这些官员都是为南疆做事的,归根结底,是林家对不住她,对不起那些遭难的百姓。 林夕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只知道自己恨不能立刻把那些欺负百姓的畜生、王八蛋,统统杀干净。 一息,也不想多等。 却又无可奈何,在静州的时候他很想把那帮混蛋统统杀干净,可那帮畜生手里有士兵家属做把柄,一旦自己打开杀戒,各地就会有无数无辜之人受害。 因此他只能杀了裴汉,借此震慑其余三大城尉,暂且压下此事。 但在青阳郡,他不必有所顾虑,这种小地方即使大开杀戒,将所有的混蛋统统宰了,也不会影响大局。 心中想着,他转头看向岸边几十个护卫,神色冰冷,“过来。” 那三十四个护卫面色瞬间惨白,浑身哆嗦,他们知道冯砚已经死了,接下来就该轮到他们了。 但是他们依然不敢违背,更没有敢逃跑,这个恶魔显然正在气头上,要是真耍什么心思,搞不好要和冯砚父子一样的下场。 顷刻,诸多护卫来到了观景台上,站成了两排。 林夕看着他们,没说话。 他很想直接捏死这群人,但现在还不是时候,这些人他留着还有用处,待会儿再捏死不迟。 林夕心中想着,从方勇手中取出木箱。 木箱内有一叠纸张,六团四阶蛇妖的血肉,拖着细丝遍布在木箱四臂,除此之外还有一枚符隶、一块玉牌,以及两个装有药粉的皮制布袋。 林夕所有的东西,都在木箱内。 他将那叠纸张取出,仔细查看,这正是陈山帮他抄写的抚恤银的账目,很快他就找到记载着青阳郡官员名单的那张纸,抽了出来。 这时他关上木箱,然后看向诸多护卫,狞声道,“你们帮我把这张纸上的名字,通通叫过来,否则马上死。” 就这? 诸多护卫一愣,脸上露出狂喜之色。 与丢掉性命相比,如此小事实在不值一提,只是去叫一些人而已,他们只要搬出郡守冯砚的牌子,没人敢不来。 而且这也是逃命的机会。 只要离开这里,随便找个犄角旮旯随便一钻,眼前这人再强,也找不到他们,到时自然就无事了。 于是他们争先恐后的表态: “我们去,马上去叫人。” “无论什么人,很快就帮您叫来。” 林夕没搭理他们,自顾自的念了起来,“青阳郡守冯砚、郡丞杨宏……” 很快,林夕就念了一二十个名字,大多是青阳郡丞的官员,他们住在郡城,应该很快就能到,至于那些各个县里的,来回时间太久,他没时间在此耽搁。 只能等到以后一起收拾。 林夕念完后,看着诸多护卫,“名字都记住了吗?” 诸多护卫点头如捣蒜,作为郡守府护卫,这些郡城的官员他们并不陌生,轻易就能记住。 林夕微微点头,然后随手指向一人,“你,出来。” 被点中的护卫从人群中走了过来,低着头,脸上陪着笑,面容显得非常卑微。 林夕蹲下身子,打开一个皮带,捏出一小撮,直接塞到他嘴里。 护卫的口腔忽然有一团漆黑凝聚,迅速蔓延全身,然后他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抽搐了几下,彻底死去。 随后尸体迅速腐蚀,变成了一滩黑水,渣都不剩。 霎时间,场中死一般寂静。 诸多护卫脸色发白,似乎看到了自己的下场,双腿止不住颤抖。 王龙也是瞳孔一缩,心头一颤! 这也太狠了! 刚才好端端的,突然出手杀人? 而且还如此残忍! 杨宏脸皮不断抽搐,他本以为林夕刚才折磨冯砚父子是事出有因,并非是生性阴狠。 可是他现在发现自己错了,错的离谱。 刚才冯砚父子被折磨,根本不是单纯的因为他们作恶多端,而是因为眼前之人本来就狠,骨子里就是个恶魔,对什么人都一样! 林夕没搭理他们,再次打开木箱,从另一个皮袋中掏出一把粉末,交给方勇,“发给他们。” 方勇接过,一一递到那些护卫手中。 林夕冷冷看着诸多护卫,“吃下去。” 诸多护卫齐齐看向那摊黑水,只觉得头皮发麻。 谁敢率先吃下去? 吃下去搞不好就和刚才那个护卫一样,化成一滩黑水,他们当然都不想吃。 至少不想第一个吃。 “不肯吃?” 林夕神色骤然一冷,忽然捡起那名护卫的刀,手臂一挥。 噗嗤! 离他最近的三个护卫,头颅忽然抛飞,鲜血喷涌而出,溅射到周围护卫身上、脸上,让他们瞬间清醒过来。 不吃马上就要死! 一人眼看着林夕朝他看来,眼睛瞬间瞪大,失声尖叫道,“别…别杀我,我马上就吃,马上吃。” 说着将手中药粉一口吞下。 其余人盯着他,发现并没有什么反应,也没有任何化作黑水的征兆,纷纷效仿,将手中粉末咽了下去。 等所有护卫都吃下药粉,林夕这才说道,“你们刚才吃下的是稀释过的毒药,半个时辰没有解药,就会发作,和他一个下场。” 林夕指了指地上黑水,狞声道,“所以你们最好尽快把人带回来,不要耍什么花招。” “不敢。” “不敢。” 诸多护卫脸色瞬间煞白,想要趁机逃跑的心思烟消云散,急忙表态,生怕再惹到这个煞星。 王龙面色发白,脊背上生出了细密冷汗。 刚才杀人竟然仅仅是因为震慑! 眼前之人的狠辣再次刷新了他的认知。 咕噜。 杨宏下意识咽了口吐沫,骨子里直冒凉气。 林夕没搭理他们,看着那群护卫,大手一挥,“速去速回。” 人群立即散去,一个比一个跑得快,生怕动作慢了,就会死得很惨,甚至化作一滩血水。 林夕看着他们的背影,眼中满是冷意。 他让这些护卫找人,自然要留下后手,免得他们沉寂逃跑。 只不过他喂给他们的不是稀释的毒药,而是白满给他配制的解药,有了那个护卫的下场作为震慑,这就足够了。 要是用毒药,这些护卫恐怕立即就死了…林夕扫了一眼地上的血水,眼角微不可查的抽搐了一下。 他没想到白满给他配制的毒药,毒性竟然如此之大,只是一瞬间,就将人毒成了一滩黑水! 不过想想那团试药,被毒得成为焦炭的四阶蛇妖血肉,他就释怀了,就连第四境的生灵都能发挥作用,更何况这些普通修士! 想着,林夕转头看向观景台上那个大箱子。 里面装着一条两尺长的金色鲤鱼,浑身都是金色,晶莹剔透可见骨,一双眼睛好像通灵一般。 充满了智慧。 而林夕关注的并不是这些,而是他从上面察觉到一种气息,与他身上那种诡异力量同源的气息! 这一点他刚一来到就注意到了,只是当时正在气头上,就没有去关注,直到现在才开始认真打量。 林夕走上前去,一把将金鱼抄了上来细细研究,发现除了外表特殊,以及智慧明显比其余的鱼要高之外,没有其余特殊性。 不过金鱼身上诡异力量,却让他想到了很多东西。 比如那个老农和他所说,二十三年前四季山神灵消失之时,天上降下的金色汁液! 会不会是吸收了那些金色汁液,所以才会有这种诡异力量……林夕微微皱眉,陷入沉思。 如果是这样,那么金鱼所在的地方,必然有那种金色液体存在! 而且,既然一条鱼吸收了那种力量都能有同源的诡异力量,那么我是不是也可以以此来修炼识海内那颗心脏? 林夕决定尝试一下,他一把拽住了鱼头,猛地一薅,噗嗤一声,鱼头被他直接薅掉,带出了金色的血液以及鱼骨。 实在太浪费了……王龙面容不断抽搐,当初他为了弄到这条鱼,可是花费了很大功夫的。 可现在就这样被随手毁了! 只是很快,他瞳孔一缩,下意识的失声尖叫,“妖…妖魔!” 只见林夕双手忽然有雾霭出现,然后那条鱼迅速破碎、腐朽,然后化作一滴金色液体,涌入林夕身体。 金色液体入体后,被林夕控制着,由筋脉流落,最后到了识海,向那颗金色心脏涌去。 第一百七十一章 米粒 随着两者越来越近,林夕面容变得严肃起来。 这颗金色液体若是能融入进入,就说明他所设想的用这种方式修炼可靠,若是不能,就说明他体内那股诡异力量,只能靠强烈的意愿修行,无法取巧。 金色液体与金色心脏快速接近,然后融合到了一起,紧接着金色心脏缓缓跳动,周边已经生出的筋脉之上,有一道更细微的筋脉延伸了出来,好像树枝在分叉! 但只是一丝,若不是仔细感应,他几乎觉察不到。 林夕心头一跳,一阵狂喜。 金色汁液是可以吸收的,而且的确可以帮助他修行体内那股诡异力量,这也意味着他若是能找到大量这种金色汁液,就可以快速提升体内的诡异力量,甚至彻底凝形! 想到这里,饶是以林夕的心智,心头也是一阵狂喜! 那股诡异力量对他的提升,实在是太大了! 无论是对于速度和气血的提升,还是本身能锁定四阶妖灵的作用,都足矣作为杀手锏使用! 他甚至估计若是那颗金色‘心脏’能彻底凝形,他的气血之力至少能提升数倍,甚至数十倍! 而且若是真灵迈入凝形,这意味着自己随手一击,都带有那种神韵,就像吴长青对他使出的那一剑,又或是自己射杀那两头四阶妖灵时一样,敌人无从躲避! 若是如此,再加上强悍的体魄,就算是一般的第四境生灵,他也有把握一战,或许打不过,但逃跑应该不是问题。 如果再加上白满配给他的毒药,只要自己用得得当,应该是能阴死的。 只是前提是要找到足够金色汁液才行……林夕心中想着,脸上不露声色,看向王龙,冷声道,“这种鱼哪来的?” 早先在院中,他听到了冯砚三人的谈话,知道这条鱼是王龙献给冯砚的,他应该知道出处。 “回…回公子,是从平塘河打来的。” 王龙眼睛滴溜溜乱转,既然对方想要这种鱼,那他就有活命的机会,而且做得好了,这会是一条更粗的大腿。 于是,他继续说道:“如果您需要这种鱼,小的有把握捕捉到,而且有把握每月都能交给您一条。” 林夕没搭理他,看向方勇,问道:“你可知道平塘河在哪里?” 方勇答道:“知道,就在平塘县境内。” 方勇话音刚落,林夕忽然转身,狠狠一巴掌甩在王龙头上,“需要你娘!” 啪! 王龙脑袋瞬间炸裂开来,鲜血掺杂着碎肉、脑浆崩裂开来,洒得到处都是。 噗通! 他的身子高高飞出好几丈,落到了青阳河中,荡起一朵小水花,然后被‘哗啦啦’的水流冲向下游。 林夕只是看了一眼,就不再关注。 对于这个忘恩负义,为一己私利,不惜利用百姓善让他们去送死的王龙,他没有任何好印象,既然已经说出了鲤鱼出处,也就失去了所有价值。 必须一巴掌拍死。 至于他所说的这种鱼,林夕根本就没有任何兴趣,他要找的是这种鱼吃那种金色汁液的地方,只要找到平塘河,想办法逼出那条水怪就足够了。 谁带路都行,不需要这个人渣。 林夕在柱子上擦了擦手上血迹,然后看向了杨宏。 现在除了那些还没来的官员,就差这个没坏透的郡丞了。 杨宏面色发白,眼中满是畏惧。 早在先前他听到林夕读那份名单的时候,就意识到眼前之人要大开杀戒,他也不能例外。 而且很可能会像王龙一样,死无全尸。 “请你动作利索些,最好给我留个全尸。”杨宏本想说本官,想了想,还是改成了我。 他说完闭上了眼睛,身子微微颤抖,还是有些怕死。 等了许久,想象中的死亡并没有到来,他重新睁开了眼睛,看到林夕的身材缩小了一圈,身上黑色气流也消失不见。 他的表情顿时疑惑起来。 “不急,还不是时候。”林夕淡淡答道。 当然,林夕并没打算放过杨宏。 只是他觉得直接杀了这个人,倒不如先让他看看石屋里的惨状,让他的仅存的良心痛一会儿。 才是最好的结果。 林夕说完不再搭理他,转头看向岸边的少女。 此时少女正在挖坑,尽管使用的是刀,并不适合挖坑,还时不时的割伤双手,可她仍然挖的很认真,一丝不苟。 仿佛在做什么神圣的事情。 林夕只是看着,也不说话。 他知道将家人下葬,这是少女能为家人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也是消除心里愧疚的唯一方式。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阻止了方勇去帮忙。 大约过了一刻钟,少女终于挖开了一个大坑,她小心翼翼的将中年男子取出坛子,然后放到了坑里。 那个妇人和小男孩也被放到了坑里。 最后土被她认真填上,起了个坟丘,最后跪在坟丘前,久久不肯起身。 就在这时,林夕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越来越近,他顺眼看去,发现两个护卫归来,身边带着一个矮胖男人。 矮胖男人身穿绿袍官服,肉嘟嘟的脸上挤满了笑意,似乎觉得郡守大人召见自己,会有好事一样。 林夕敏锐的看到,当矮胖男人看到坍塌院墙,以及地上的血腥时,脸色一变,转身就要逃跑,却被两名护卫硬生生的拎了回来。 三人快速接近,很快就来到林夕近前。 砰! 肥胖男人被直接扔到观景台上,他下意识就要尖叫,却还没来得及叫出口,就看到一道寒光闪过。 噗嗤! 一颗肥硕脑袋落在地上,鲜血喷涌而出,迅速染红了地面,有的顺着地板流到之前林夕之前踩出的深坑里,攒了深深的一层。 两名护卫的眼中没有意外,也没有怜悯,有的只有苦苦的哀求,他们想得到解药。 林夕抬头看向他们,轻声道,“嗯,你们辛苦了。” 方勇听到这话,忽然想起了那个带林夕来郡守府的捕快,眼中有怜悯之色闪过。 两名护卫面色一喜,“不。” 噗嗤! 他们的声音戛然而止,两颗头颅滚落到地上,鲜血喷涌而出,深坑里的血水又多了些。 紧接着观景台上有雾霭出现,三具尸体连带着身后摊碎肉,迅速破碎、腐朽,化作土黄色的颗粒,被风吹散。 观景台上,顿时干净了起来,连血腥味都不见了,几套衣衫被风吹进了青阳河,顺流而下。 陈宏看着林夕,神色畏惧,好像眼前之人是那传说中的妖魔。 方勇眼中没有畏惧,反而升起一阵狂热。 他也觉得林夕即便真的是妖魔,也是为民做主的那种,没什么好怕的。 少女仍然跪在坟丘前,一动不动,好像没有察觉。 不多时,又有两名护卫到来,手中提着一名身着官服的官员走来,然后很快就倒在了观景台上,尸体连带着血迹化作土黄色的颗粒,被风吹散。 一刻钟后。 三四十个护卫回来了大半,观景台上土黄色的颗粒也堆积了一层,靠近台子的青阳河里,也集聚了鱼群。 林夕终于不再对护卫出刀,而是只杀那些官员,最终有十个护卫活了下来,站在一旁不敢动作。 林夕看着他们,指着岸边一块空地道,“在那里挖一个大坑。” 那十个护卫不敢犹豫,立即动手,林夕则是提着杨宏,向那间石屋走去,方勇犹豫了片刻,跟了过去。 三人的脚步很快,只是几十息时间,就通过了坍塌的院墙,以及那条腥臭刺鼻的密道,来到了石屋。 一进入石屋,杨宏就闻到了浓郁的腥臭味,掺杂着霉菌味,掺杂在一起,极其难闻。 呕! 杨宏只觉得腹部翻江倒海,蹲下身子将午饭吐了个干净,连胆汁都险些吐出来。 林夕只是看着他,面无表情。 方勇早就稳过一次,可还是恶心到想吐,只是被他强行咽下,没有杨宏那么狼狈。 杨宏吐完,抬起头,脸色霎时苍白如金纸,身子不断颤抖。 他看到一个个铁笼,里面有少女被捆着四肢,掉在那里,早已死去多时,她们眼球瞪得滚圆,仿佛死不瞑目。 杨宏顺着她们目光看去,又看到一个个坛子,里面装着人,男女老少都有,他们被砍掉四肢,空洞的五官里满是腐烂臭肉,里面有蛆虫不断蠕动,时不时还有老鼠钻来钻去。 腐烂、恶臭的气息正是从此处发出。 墙壁上火光燃烧,发出通红的火光,照映出杨宏的狰狞脸庞。 杨宏张了张嘴,喉咙发涩,“这些都是冯砚做的?” “是。” 林夕答道,“整整二十年,每月十个少女,坛子里是她们的家人。” 杨宏身子微不可查的一颤,他慢吞吞的走到一个铁笼前,看着里面的少女,好久没有说话。 里面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眼睛瞪得滚圆,眼球早已干涸,如同胭脂的咸鱼一样,眼球凹陷。 可即使如此,却还是能看到其中的怨毒! 杨宏颤抖着伸出手臂,透过笼子的缝隙抹着少女的脸,试图为她合上眼睛,可试了好几次,都合不上。 噗通,他一屁股跌倒在地上,却撞到身后坛子上,转头就看到一颗腐烂的头颅,一个三四岁的孩子,眼窝以及鼻子位置的血洞里,满是蛆虫蠕动。 像极了煮熟的米粒。 第一百七十二章 青蛇帮总舵 这些都是人,活生生的人啊! 可为什么比畜生还要凄惨,竟然被如此对待! 杨宏抱住了脑袋,咬紧了牙关。 他忽然觉得很难受,心脏像是被人攥住了一样,让他阵痛,让他窒息,让他想要嘶吼,想要呐喊。 “畜生!” 杨宏握拳狠狠捶打地面,面容扭曲,狰狞如恶鬼。 林夕声音冰冷,“你也差不多,敛财无度,害了不知多少百姓。” 杨宏张了张嘴,没有声音。 他本想说不一样,他只是贪财,却始终百姓留着活路,可是他看着满屋的凄惨身影,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从某方面来说,他与冯砚并无本质的区别。 杨宏的眼中,有热泪流下。 咣当! 一把刀扔到他的面前,随之而来的是一道冰冷言语,“你就当着他们的面,自裁吧。” 林夕最终还是决定给杨宏一个体面。 因为这个读书人,终究良心未泯,虽然坏,可是比冯砚那种狗官相比,好了许多。 这让他产生一丝心软。 而这丝心软却让林夕觉得可笑,一个敛财无度,肆意剥削百姓的狗官,竟成了官员中的‘清流’,让他忍不住网开一面。 这何其可悲! 方勇站在一旁,神色狰狞。 石屋里的场景再次让他压抑,让他难受,好像无论看多少次,都让他无法接受,哪怕是罪魁祸首已经死了,也还是让他心意难平。 杨宏捡起刀,踌躇了好一阵子,开口道,“能不能让我多活几日?” 林夕神色冰冷,眼中没有丝毫怜悯,“理由。” 杨宏深吸一口气,“我家中有银钱百万,我想把他们散给百姓,弥补自己的过错。” 他面容扭曲,声音中也带有哀求,“我知道已经犯下的错,做什么都无法弥补,可我还是想为他们做些什么。 等散尽家财,我便自吊城门,以此赎罪。” 林夕看到杨宏身体蜷缩,胸口在剧烈起伏,这是难受到极致才会出现的身体表现。 这一刻,他看到了这个读书人的良知苏醒了。 沉默片刻后,林夕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冷冰冰,不带任何感情的话,“你若是敢逃,我就算掘地三尺,也会把你找出来,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方勇看着杨宏,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官老爷,这些日子你可以下去走一走,你会发现过年可以不吃肉,买药可以半副半副抓,人可以活的不如狗。” 方勇说完,也转身离去,眼眶通红,他说不出什么大道理,可刚才的那些,都是他亲身经历过的。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说这些,也许是在宣泄多年的委屈,仅此而已。 石屋内,杨宏呆坐在地上,双目失神。 不多时那数十个护卫来到了此处,将墙边的坛子接连抱走,然后打开铁笼,将里面的少女尸体取出,然后小心翼翼的抬走。 整个过程都小心翼翼,生怕出一丝差错。 他们带着这些尸体,直接来到了后院,那里林夕早早的站在那里,他的眼前是一处深坑,正是那十来个护卫挖的。 在林夕的示意下,那些护卫把尸体放到深坑,然后埋土,很快就清理干净,然后站在一旁,看着林夕。 眼中满是哀求。 “嗯,辛苦你们了。”林夕说着手臂挥舞,一道寒光在阳光下闪烁一下。 噗嗤! 十颗人头滚落,鲜血喷涌而出,侵湿了刚刚填上的新土,土堆下陷了半寸有余。 方勇站在一旁,没说话。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已经摸清了林夕的性子,对待普通人是柔和的性子,对于看不顺眼的人。 心肠出奇的硬。 任你做多少事情,无论你如何弥补,该怎样还是会怎样,不会有任何改变,就像这十个护卫,若不是要留着他们挖坑埋人,恐怕早就死了。 噗嗤! 林夕随手将刀扎在一个护卫肚子上,然后向跪伏在地的少女走去,方勇跟了上去。 新起坟丘前。 少女跪在那里,一动不动,忽然就听到一阵脚步声,她抬头就看到了四只大脚走来。 两只穿着靴子,两只穿着破旧步鞋。 少女没有说话,直接扬起手中长刀,对准满头发丝,狠狠一割。 嗤啦! 她一头长发如同枯草一般,被割去大半,放在了坟前,用一堆土压着,在风中飘荡。 少女做完这些,转动膝盖,对林夕拜了下去,“小女子穆青以后愿听公子差遣,万死不辞。” 闻言,林夕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少女能说出此话,至少活下来,不是什么问题了。 他扶起少女,“以后就叫我林夕吧。” “是,林公子。” 穆青回答的一板一眼,让林夕有些不适应,但他也没有去纠正,一个称呼而已,以后有的是机会纠正。 林夕迈步走出了院落,穆青两人跟了上去。 三人一路前行,穿过重重院落,很快来到了郡守府马厩,然后挑选了两匹上好马匹,然后直奔府门而去。 本来看守马厩的七八个马夫是不愿意的,甚至要拿鞭子抽人,只是当看到为首的马夫被林夕一拳打死,就没人说话了。 一阵马蹄声中,三人来到了郡守府门外。 来时的护卫看到林夕回来,再不像之前那么狂妄,对着林夕几人点头哈腰,神色极为恭敬。 林夕没搭理他们,对方勇说道,“你去前面等我们。” 方勇二话不说,驾驭马匹向南走去,林夕则是带着穆青,迎风而上,走到了西侧墙边。 然后打开了身上木箱,取出一小撮青黑药粉,然后一洒,药粉顺着风向,如同花粉一般,飘向那些护卫。 然后一个护卫的口鼻忽然漆黑一片,然后迅速蔓延全身。 咣当! 他手中长刀掉在地上,然后人也跟着倒了下去,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不动了。 其余护卫看了过去,下意识就要尖叫,可还没有出声,身上便漆黑一片,接连倒了下去。 短短几息时间,地上就躺了七八十具尸体,然后迅速腐烂,化作一滩滩黑水,连渣都不剩下。 青石板地面被黑水腐蚀出一个个孔洞,滋滋冒泡,极其骇人。 林夕看了一眼,面容微微抽搐。 他不得不承认,白满给他的药粉,杀伤力非常大,而且敌人越多效果就越好,只是要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才好用。 不然容易伤及无辜。 用得好了,对第四境的生灵,都有奇效,甚至能够阴死! 略作踌躇,林夕骑马向南走去。 一路颠簸,少女时不时的就会贴住他赤裸的后背,林夕甚至能感觉到少女的头发在扎着他的背,让他刺挠的难受。 但是没办法,少女不会骑马,只能与他共乘一骑。 很快,两人就追上了方勇。 此时方勇正在官路上等待,看到林夕追来,立即神色一肃,眼中露出狂热之色。 经过郡守府事件,他早已被深深折服,早已不是当初因被胁迫,不得已而带路。 林夕只是看了他一眼,“去青蛇帮总舵。” 对于这个年轻人,他的印象还是不错的,虽然会投机取巧,会选择不劳而获的加入青蛇帮。 可那是因为贫穷。 他并未欺辱过百姓,而且会在看到那些惨死的百姓时,感同身受,是个热血的青年。 甚至要是有足够实力,他也会像自己一样做。 这一点,殊为不易。 如果南疆所有的年轻人都是这个样子,必然能够崛起,未来的世道也必然越来越好。 方勇二话不说,在前面领路。 林夕夹紧马腹,跟了上去,三人两马,向青蛇帮总舵迅速靠近。 …… 青蛇帮总舵大厅。 副帮主雷宇端坐在主位上,看着一副标有无数红点的青阳郡地图,咧嘴直笑。 他的身旁,十来名堂主也是满脸笑意。 通过下方帮众的报告,帮主要找的那个人已经找到了,而且连其行动踪迹,都完整的画了出来。 “副帮主,现在这么多线索,应该足够和帮主交差领取赏银了,不如我们现在就去?”一名堂主小声建议道。 “不急。” 雷宇淡淡说道,“既然做事就要做得漂亮,等到那人行踪彻底定下来,我们再报给帮主,帮主一高兴,指定会多给不少赏银,到时候兄弟们也能多分些。” 众人眼前一亮,眼中露出贪婪之色。 帮主本就承诺十万里银子,已经是天文数字,可既然有希望更多,他们也不会嫌弃。 “好!” “副帮主果然英明,以帮主的大方,我们做得好了,赏银必然不会少了我们的。” 雷宇眯了眯眼,属下的恭维让他很舒服。 “可是副帮主。” 就在这时,忽然有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从下面的禀报来看,那人一直在赶路,行踪不定,万一跑出我们帮的范围怎么办?” 雷宇看了他一眼,反问道:“难道他能不拉屎,不吃饭,不睡觉?” 那堂主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此地距离青林山庄不过三十里距离,骑快马一个来回最多也就半个时辰,也就是那人只要稍作歇息,就必然来得及。 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他看向副帮主的神色充满了敬佩! 其余人也看向雷宇,眼中是和他一样的敬佩。 雷宇嘴角一歪,鼻孔朝天,他很享受现在的感觉。 “副…副帮主,大事不好了,有人打进来了!” 就在这时,一个帮众急匆匆的跑了过来,神色满是恐惧,哆哆嗦嗦,拼命关上精钢大门。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不好,暴露了 “什么!” 雷宇坐下桌椅瞬间炸裂,他站起身,一把拎起身旁长刀,向外走去,“诸位堂主,随我过去看看!” 数十名堂主纷纷拎起长刀,跟了上去,脸上皆是怒容。 他们青蛇帮虽然向来低调行事,轻易不动用武力,可也是横跨四郡的大帮,势力非同小可。 自然不会任人欺负。 一名堂主一边走着,一边狞笑道,“老子倒要看看,什么人这么大的狗胆,敢打上我青蛇帮总舵。” 雷宇更是神色狰狞,很快走到了大厅中央,继续向前走。 轰隆! 就在这时,大厅大门轰然倒塌,荡起了滚滚烟尘,烟尘中有一道人影,缓缓走来。 身后有几十道身影在地上不断翻滚,痛苦哀嚎。 雷宇与青蛇帮诸多堂主瞳孔齐齐收缩,不自觉向后退去。 他们青蛇帮别的没有,就是有钱,因此大门乃是精钢打造,足有半尺厚,周边墙体也是精钢铸造,非常结实。 而且门外那几十个护院打手,都是他们用钱堆起来的修士,最低也是虚灵修为,实力不弱。 可现在打手全都被人打趴下,且没有发出什么声响,甚至大门都被人直接撞塌! 这足矣说明,来人的实力远超想象。 最起码,他们加在一起也打不过,甚至就算帮主林涛在这里,也不一定是来人对手。 烟尘很快散去,雷宇终于看清了来人的身影,赤裸着上身,一块块肌肉微微隆起,气血涌动,给人极强的压迫感。 视线上移,他顿时瞳孔收缩。 那张脸与林涛让他们找的人,一模一样! 咕嘟! 众人齐齐咽了口吐沫,前一秒还在讨论着找人领赏,下一秒人出现了,且看着如此强悍。 这种感觉并不好。 雷宇偷偷的转过脑袋,对一名矮胖堂主使了个眼色,然后与其它堂主一起,不动声色的挪动身子,挡住那人。 被挡住的堂主会意,踮起脚尖,慢慢向后退去,那里有一间屋子,屋子里有一条密道,直通城外,他要去给帮主林涛报信。 “不知阁下打上我青蛇帮总舵,可是有什么事情?”雷宇指着门外躺在地上,痛苦哀嚎的手下,大吼着质问。 其余堂主也是看向林夕,神色严肃,一副吃人的作态,纷纷出声喝问,“过分!” “你是在太过分了!” 声音嘈杂,却没一个人动作,他们主要是向拖延时间,顺便掩盖掉那个矮胖堂主走路的声响。 “你们先别说话,我先处理一些事情再和你说。” 林夕神色冷漠,看都没看雷宇一眼。 嗖! 他的身子忽然冲出,直接越过了众人,向那名正偷偷往房间里钻的矮胖堂主冲去。 雷宇等人脸色一变。 暴露了! 他们一群人大吼,足够掩盖轻微的脚步声,而且他们一群大高个子挡着,也看不到,怎么会暴露? 他们怎么都想不通。 只有一个高瘦的堂主,看着比地面足足高出一尺多的破裂铁门,若有所思。 那个肥胖看林夕冲来,脸色惨白一片,拼命向屋子里钻去,只可惜速度太慢,被一把拎了起来。 林夕抓着他,像是抓着一个小鸡崽子,狠狠向强上按去,整个墙面‘轰隆’一声,剧烈抖动,裂纹如蛛网般蔓延。 矮胖堂主身上不断发出‘喀嚓’声,后背直接将墙面压出一个大洞,整个人直接卡了进去,无法动弹。 他疼的‘嗷’的一声,最后四肢耷拉了下来,昏了过去。 林夕看了他一眼,就不再关注。 这堂主才真灵巅峰的境界,他随手就能捏死,但是早在路上,他就和方勇打听过青蛇帮的情况。 知道这些堂主基本没干过什么坏事,最过分的一个也只是被一个年轻人挑衅,打死了他家里的几头牛而已。 算不上多坏。 “你…你到底想干嘛?” 雷宇继续怒吼,眼睛通红,“我们青蛇帮可没得罪过你,你为什么要随便打人?” “就是。” “一进来什么都不说就大人,你也太过分了。” “你到底想干嘛?” 其余堂主跟着大吼,一个比一个大声,身子却下意识的向后缩去。 “想干嘛?” 林夕扭头看向他们,然后走到桌子前,掏出一张画像,“你们到处找我做什么?” “我…我……” 雷宇脸色憋得通红,愣是不知道怎么辩解,其余堂主也是一样,脸色通红,说不出话。 林夕又看了眼桌上地图,上面标记着一个个红点,正是他走过的地方,他一把拿起地图,向雷宇一步步逼近,“这又是什么?” 雷宇眼睛瞬间瞪得滚圆,吓得脸色发白,一步步向后退去,那十来个堂主也是一样,身子不停的向后退。 就在这时,方勇抱着一个木箱子走了进来,穆青则是两手空空,跟在方勇身后。 看到大厅内来了两个普通人,有两个堂主眼睛滴溜溜的转,突然化作两道残影,向方勇两人跑去。 林夕神色骤然一冷,以更快的速度挡在了方勇两人身前,两名堂主瞳孔一缩,立即退了回去。 林夕看着两人,神色前所未有的冰冷,“真当我不会杀人吗?” 那两名堂主脸色一变,只是被林夕看了一眼,就觉得被一尊魔神盯上了一样,骨子里直冒凉气。 浑身哆嗦。 砰、砰! 两人的胸膛瞬间炸裂开来,鲜血掺杂着碎肉、骨茬,四处崩飞,溅射得大厅到处都是,两颗人头被冲击力崩飞,砸到天花板上,然后又被弹到地上,摔得稀烂。 脑浆洒在地上。 霎时间,青蛇帮总舵大厅,死一般寂静。 看到满大厅的血腥,雷宇与诸多护卫瞬间清醒了过来,原来这个人不止能找茬打人,他还会杀人! 咕嘟! 他们齐齐咽了口吐沫,眼中全是恐惧。 那两个堂主实力并不比他们弱多少,可是却被随手就打死了,非常轻松,这说明他们就算一起上,也是这个下场! 方勇看着满地血腥,只是眉头微微皱了皱,他好像开始适应这种血腥,不再害怕,也不觉得恶心了。 穆青只是站在那里,眼睛眨都没眨。 眼前这点儿血腥,和她过去在石屋里见到的残忍相比,算不了什么,她没有什么感觉。 林夕蹲下身子,用两人的衣服擦拭着手上血迹,神色冷漠。 原本听说青蛇帮高层不坏,他是打算网开一面,不出手杀人的,可是这两人的行为,却碰触了他的底线。 他本来就觉得对不起那些受害百姓,觉得他们的遭遇与林家的失职脱不了干系,心怀愧疚。 穆青更是唯一活下来的一个,可以说林夕所有的愧疚,都集中在了这个少女身上。 他甚至都打算将穆青带回王府,当成妹妹对待,算是他的弥补,同样也给他做个伴,让他有种家的感觉。 毕竟他和穆青一样,也没有家人了。 可是这两个人竟然要对穆青动手! 这让他再也无法压制心中的杀机,同时也不想再压制了,他起身看向雷宇等人,神色冰冷,“说吧,是谁指使你们找我的?” 雷宇等人迎上林夕的目光,瞬间如坠冰窟,骨子里凉气直冒,身子颤抖不止,以至于一时无人开口说话。 林夕眼中露出一丝杀机,历喝道,“说,不然死!” “别…别杀我,我说…” “是帮主林涛让我们你找你的,他说…” 雷宇等人瞳孔瞬间收缩,争先恐后的开口说道,七嘴八舌,很快就将林涛让他们找林夕的事情说了出来。 林夕眉头微皱,从这些人的口中,他得知了事情的原委。 帮主林涛出十万两银子的赏钱,让青蛇帮所有人都去找自己的下落,有了消息,立刻去青林山庄告诉他。 至于什么目的,这些人根本不知道。 “林涛到底是什么人,什么时候出现的?”林夕问道。 “我们也不知道林涛是什么人,只知道他五年前凭空冒出,一招就秒杀了老帮主,杀了帮内骨干,然后当上了帮主,然后迅速收伏了周围四郡帮派,之后他也不敛财,做产业,只是到处收帮众,什么人都收,还一直发钱养着。” 雷宇与十来个堂主七嘴八舌,将林涛的来历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你们老帮主什么修为?” “丹海境界。” 丹海境界…林夕垂下眼眸,陷入思索。 据众人所说,那林涛算是一个高手,像这种人是看不上一个帮主位置的,而且此人也不为钱,反而散财。 指定有问题。 从他花大价钱养一帮闲人的行为来看,十有八九是大虞仙朝安插的细作,找我肯定是想打伤或者干掉我,好让迎神计划顺利实施。 当然也可能是邪教,但如果是邪教,为什么盯上我,目前根本没办法判断。 林夕略作思索,猜测着各种可能,然后指向雷宇,“你可知道青林山庄在什么地方。” 雷宇急忙答道,“就在郡城往南三十里。” 三十里? 林夕想了想,决定往那里跑一趟。 不管是细作组织还是邪教,都是早晚要清楚掉的祸害,现在既然对方盯上了自己,他自然要立刻跑回去直接拔了。 刚好与四季山顺路,拐一趟的事儿。 第一百七十四章 收伏青蛇帮 林夕回过神来,冷冷看向众人,说道,“从现在开始,青蛇帮帮主就是我了,你们可有意见?” “没。” “没意见。” 雷宇和青蛇帮一众堂主瞳孔收缩,头摇的向拨浪鼓,接连表态。 他们并不傻,知道要是说有意见,就会被一巴掌拍死,而且他们帮林涛办事,和忠心没有什么关系,主要是因为钱多。 只是与命相比,钱还是要往后放一放。 现在不屈服就要马上死,傻子都知道怎么选,再说只是换个帮主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又不是没换过。 至于林涛回来会不会找他们麻烦? 这一点他们没怎么想过,只要到时候把责任推到林夕身上,让他们去斗,谁赢了谁就是帮主。 和他们没什么关系。 “既然都没有意见,那我就是帮主了,也该给你们定一定规矩了。”林夕语气平淡,冷冷的看向众人。 雷宇弯着腰,赔笑道,“帮主请讲,属下洗耳恭听。” “是啊,帮主您请讲。” “我等一定照做,赴汤蹈火,再死不辞。” 其余堂主也跟着表态,一个个陪着笑,神色恭敬。 林夕自然知道他们只是暂时屈服,不是真心话,但他有自己的打算,并不在乎这些。 他走到桌案前,随便拉了把椅子坐下,然后指了指座椅,“诸位堂主坐下说。” 雷宇等人不敢犹豫,走到桌案前。 座椅上,沾染了不少血水和碎肉,一位高瘦堂主习惯性的抽出一个丝巾就要擦拭干净,可是一抬头,恰好看到林夕正冷冷的看着他。 高瘦堂主急忙将丝巾塞了回去,也不管血腥不血腥了,直接坐了下去,其余人也跟着照做。 方勇两人也走了过来,站在了林夕身后。 林夕手指轻扣桌案,“刚才听你们说,现在青蛇帮占领四郡之地,帮众足足八万,可对?” “回帮主。” 雷宇恭敬答道,“的确如此,我们青蛇帮乃是横跨四郡的大帮,除了官府,没人敢招惹我们。” 嗯。 林夕微微点头,青蛇帮实力不怎么样,可却人数众多,分布在青阳郡周边的各个地方。 虽然不堪大用,可打探个消息却非常合适。 这也正是他想收伏青蛇帮的原因,静州的官员蛇鼠一窝,坏到了骨子里,但却不能一概而论,其中肯定有好的官员。 比如冯砚三人所说的平塘县令方寒,就是一个例子。 而且郡丞杨宏的表现,还让他看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那就是会不会有一些官员,可能被迫参与了此事,但实际上良心未泯,只是想保住职位,好为百姓办一些事情。 虽然可能性不大,但肯定会有。 他手上的名单可以信,但不可以全信,还需要甄别一番才行,不然真的误杀了,怪可惜了。 但他若是日后派人调查此事,必然要花费很大功夫,而且结果不一定准确,而青蛇帮的帮众什么人都有,且大多是本地人,他们提供的消息,是最准确的。 因此由他们来做此事,再合适不过。 而且这批官员中的蛀虫拔起后,自然还要有人填补空缺,但是好是坏,谁也说不准。 到时这帮人还可以助他了解各地情况,从根源上,彻底杜绝这种事情的发生,只需要花些钱养着就行。 非常划算。 只是有一点,目前青蛇帮的规模太小,不足矣帮他处理静州的事情,按照他的设想,要覆盖南疆全境才好。 刚好把那些江湖散修门派,全都组织起来,让他们为南疆做点儿贡献,省的搞出事情。 百利而无一害。 林夕心中想着,缓缓开口道,“既然我做了帮主,就有义务带领你们将青蛇帮发扬光大,从现在起,我命令你们,青蛇帮立刻扩张,五天内,我要青蛇帮吃掉静州所有势力,成为第一大帮。” “好。” “可是帮主,周围那些帮会也不是吃素的,我们想要短时间吞并他们,需要有足够的实力才行,我们几个实力有些不够啊。”雷宇有些担心的开口说道。 “是啊。” “我们一直都想扩张势力,只是周边那些门派的高层都实力强悍,起码也是丹海境界的高手,我们打不过。” 那十来个堂主也跟着附和,眼中满是为难之色。 虽然势力扩张是好事,他们的地位也能随着水涨船高,可这却根本不现实。 因为周边势力的高层,全是丹海境界的高手,而他们青蛇帮的高层骨干,早就被林涛打杀干净,只剩下雷宇一个丹海境高手,根本就不是对手。 这些年全靠帮主林涛一人震慑着,他们才没有被吞并,更别提去主动扩张了。 “不用担心。” 林夕不以为意,淡淡说道,“此事我会派一名副帮主过来,他会来帮你们,你们跟着管理帮众,跟着他做事即可。” 闻言,十多位堂主彻底放下心来。 只要不让他们冲锋打架,就什么都好说,管理帮众而已,这一点他们很有经验,不怕做不好。 而且眼前之人实力如此高强,派来的人也必然是个高手,至少吞并周边势力,问题不大,如此地盘越大,他们这几个堂主自然权势越大,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砸到头上的好事。 因此他们都挺高兴的。 只有雷宇面皮微微抽搐,欲言又止。 林夕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淡淡说道,“至于你,就暂时委屈一下,先做个大护法吧。” “是,帮主。” 职位忽然降下一级,雷宇心里不满,但是他不敢表现出来,生怕惹怒林夕招来杀生之祸。 林夕冷冷看了他一眼,“不要觉得降职一级就觉得不满,要不了多久,你就会明白能做个护法,是你莫大的荣幸。” “是。” 雷宇低下头去,不敢多说。 “还有你们也一样。” 林夕看向十来位堂主,说道,“我今天就先给你们定个规矩,帮内高位有才者居之,你们要是做得好了,官府都不用怕,要是做不好,统统到下面打扫马槽。” “是。” “是。” 青蛇帮十来位堂主纷纷表态,脸上陪着笑。 “还有。” 林夕扫视一周,继续说道,“我们青蛇帮绝不可欺压百姓,要是让我发现谁欺负百姓,我亲手活剥了他。” 他最后一句话,带有浓郁的杀机,大厅内的众人只觉得周边骤然一冷,骨子里直冒凉气,吓得脸色发白,纷纷表态: “不,绝不敢。” “帮主您大可以放心,我们青蛇帮从不做这种事情。” “是的,不信您可以去下面问问,我们可有做过任何危害百姓的事情。” 林夕点了点头,这一点他还是相信的。 这帮人虽然贪财,爱投机取巧,但本性并不坏,如果不是如此,他们也不可能完好无损的坐在这里。 按照南疆的律法,像青蛇帮这种被细作或者邪教利用的帮会,哪怕不知情,也是要追究的。 下面的小啰啰会被遣散,但这些高层最起码也要充军流放,只要造成了危害,就要承担相应的责任。 与是否知情无关。 他现在这么做,已经算是网开一面,给了这些人戴罪立功的机会,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明白过来。 “雷宇,去取纸笔,再拿一个信封过来。”林夕扫视一圈,最后视线停留在雷宇身上。 之前方勇和他说过这个原副帮主,因此他知道姓名。 “是。” 雷宇不敢违背,亲自跑到一个柜子前,取出纸笔和一个完好信封。 林夕将纸张铺在桌子上,笔锋不断转动,一张白纸多出了许多字迹,密密麻麻。 等墨迹干些,他将纸张装到信封里,交给雷宇说道,“你差人去一趟静州军营,把信交到一个叫吕良的人手中,就说是林夕给他的,不可耽搁。” “是。” 雷宇接过信,飞快跑出了大厅。 林夕看着他的背影,没说话。 在信里,他交代了此事的始末以及自己的打算,并且让吕良带人过来,帮青蛇帮扩张,吞并周边帮会,并且借助青蛇帮人员众多的便利,彻查静州所有官员。 为拔出这群世道蛀虫提前做准备。 以吕良丹海巅峰的实力,外加上常年在军中与妖兽厮杀,足矣横推静州各地江湖,这不是什么难事。 而且静州边军早就对那些官员恨之入骨,让他们做这些,也算是顺了他们的意思。 在林夕思索的这段时间,雷宇从厅外折返而回,对林夕抱拳一拜,“帮主,信已经送出,最多傍晚便可到达。” “嗯。” 林夕微微点头示意雷宇入坐,然后说道,“我稍后要去一趟青林山庄,你们随我一同前往。” 众人心头一震,眼中微不可查的露出一丝喜色。 如果不出意外,青蛇帮的帮主到底是谁,等会儿就会确定下来了,新老帮主,必然会死去一人。 这对他们来说是好事。 谁活下来他们听谁的就行了,越早确定下来越好。 雷宇和十多位堂主纷纷表态: “是,帮主。” “我等全听帮主吩咐。” 他们的语气沉重,努力做出一副沉重神色,那表情似乎是要送父亲出征,担心他一去不回一样。 林夕自然知道他们是装的,但他并不在意,等他到了那里,随手把帮主林涛捏死,这帮人自然就服气了。 否则他们只会是左右摇摆的墙头草,做不了什么大事。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要求他们一起去。 第一百七十五章 要什么江湖? 林夕想了想继续说道,“另外我日后一般不再帮内,需要人替我负责监察各个堂口,评判功劳,看他们是否欺负百姓,然后汇报给我,所以会设立一个监察司,地位在各个堂口之上,单独对我负责,至于其中司长的人选。”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目光扫视众人。 雷宇与十几个堂主心头一震,立刻挺直了腰杆。 照林夕的说法,这监察司就相当于捏着各个堂口的命脉,其权利之大,和副帮主差不多。 他们都想坐上这个位置。 林夕扫视一眼众人后,最后将目光停在了方勇身上,继续道,“就暂时由方勇负责了。” 方勇一愣,有些不知所措。 雷宇和那十来名堂主也是一愣,似乎没想到是这个结果,要知道他们青蛇帮乃是江湖门派,向来是拳头大的说话,像方勇这种普通人居于高位的事情,可从来没发生过。 林夕没搭理他们,既然青蛇帮被他收伏了,也就不再是江湖帮派,而是隶属于南疆王府的势力。 他可不管拳头大不大,能办事就行。 再说按照他的预想,等过些日子,那些江湖门派统统要扫平,并入青蛇帮,利用起来。 要什么江湖? 等到以后白满给他的那个方子利用起来以后,南疆肯定要冒出一大堆天才,要是有一些加入江湖帮派,说不定真会让这些门派做大,惹出乱子。 与其这样,还不如趁着弱小,将他们统统收服,为王府办事,顺便寻找各种人才,最好一个也不漏。 林夕深知只有将那些人才集中起来,劲往一处使,才能够快速壮大,才能保住南疆武力足够强悍,才能护住那些百姓。 南疆不是他自己的南疆,而是属于所有人,每个人都该贡献自己的力量。 这就是林夕的最终计划。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定下监察司的名字,青蛇帮只是起步而已,将来这个组织的规模,远不是眼前这几个小虾米能够想象的。 像监察司这么重要的位置,自然要交给身世清白,足够可靠的人。 这个方勇就不错,一腔热血,有同理心,就算是个普通人,也没什么大事,只要有钱,把他的修为堆上去,并不是什么难事。 反正是用青蛇帮的钱,免费的……林夕看向方勇,神色严肃,“你能不能做好?” “我…我……” 方勇结结巴巴,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面向这么多随手都能够捏死自己的存在,方勇平白没有信心。 林夕看着他,继续说道,“你要是能做好,就能凭借自己的能力,让石屋那些事情再次发生,就能保护那些那些泥瓦匠,让他们回家,就能过年吃上肉,买药再也不用半副半副买,就再也不用活的不如狗。” 方勇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拳头紧握,额头有一根根青筋憋了起来,眼睛也有些通红。 林夕看到方勇的变化,并不意外。 方勇在石屋里说的话,他都听到了,也知道这个年轻人的软肋在哪里,自然很容易打动他。 林夕手指敲了敲桌面,淡淡道,“机会我现在给你了,你可要好好把握,一旦错过,这辈子都不会再有,现在立刻回答我,你能不能做好监察司司长的位子。” 这是他给方勇的最后一次机会,如果方勇还是不敢答应下来,此事就会作罢。 虽然他很看好方勇,觉得可以培养一番,可要是这时候还是没有勇气冒头,就不值得他费心了。 方勇的神色又数次变幻,答道,“我能做好。” “嗯。” 林夕轻轻点头,然后说道,“那你以后就是监察司司长了,另外青蛇帮会扩张的很快,你提前做好准备。” “多谢帮主。” 方勇抱拳行礼,死心塌地。 “你不必谢我。” 林夕神色平静,“我只是给你个台阶,仅此而已,最后能爬多高,要看你自己的本事。” 他说着顿了顿,继续道,“另外,还有一点我要事先提醒你,你要是在这个位置上做不好,随时会有人取代你,不会讲任何情面。” “是,帮主。” 方勇拳头紧紧握起,眼神无比坚定。 我一定要做好,一定要做好。 别人能做好的事情,我也能做,而且一定比他们做得更好! 我一定能…方勇的心在呐喊,在嘶吼。 他的热血在沸腾,在燃烧,他曾无数次幻想过出人头地,却苦于出身贫寒,没有任何机会。 可是这一刻,机会忽然来了。 他从一个普通人,一跃成为青蛇帮的最高层,成为最有权势的人之一,只要做好了,他就能爬上去,颠覆自己的人生! 方勇在心中发誓,一定要抓住这唯一的机会。 相比于方勇的踌躇满志,雷宇与十多位青蛇帮堂主的脸色显色有些不自然,一个无名小子,忽然就爬到了他们头顶上。 这让他们很不适应。 只有那个高瘦的堂主有些不一样,他喘了两口粗气,忽然起身对方勇抱拳一拜,神色恭敬,“飞鹰堂堂主孟凡,见过方司长。” 方勇一愣,回了一礼,“见过孟堂主。” 孟凡对方勇承诺道,“若是日后方司长有什么需要,可以到飞鹰堂找我,只要…” 说到这里,他忽然被一道声音打断。 “你叫孟凡?” 林夕看向孟凡,似笑非笑。 孟凡当即反应过来,急忙回到,“回帮主,小的是叫孟凡。” 林夕点了点头,“嗯,你很不错,从现在起你就升为青蛇帮右护法,暂时助方勇执行帮规,等他找到人手,再恢复原本职责。” “是,是!” 孟凡神色激动,他知道自己率先拥护林夕的决定,算是赌对了! 不仅升了官,而且还搭上了方勇这条线,间接成了新帮主的心腹,这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雷宇和其它舵主神色一愣,脸上露出悔恨之意,纷纷起身,向方勇抱拳一拜,表示拥护:“左护法雷宇,见过方司长。” “猛虎堂堂主,见过方司长。” “清水堂堂主燕成,见过方司长。” “梨……” 声音嘈杂,热切而真诚,方勇一一回礼,看起来也有模有样。 “好了。” 林夕再次出声,等场中寂静下来,他问道,“以往青蛇帮的帮费,是谁掌握的?” “回帮主,一直是我在掌管。”雷宇说道。 林夕微微点头,淡淡道,“监察司成员,每月日后发放十两银子,配备马匹,还有方勇日后的修炼资源,这些都从帮费里扣,你意下如何?” “全凭帮主安排。” 雷宇急忙表态,他不傻,知道这位新帮主就是象征性的征求一下他的意见,当然不敢唱反调。 方勇看向林夕,眼中满是感激。 他知道林夕这是在帮他铺路,一名舵主也只是一月十两银子而已,这样的待遇,他的监察司,不会缺人才。 若有人想进青蛇帮,必然首选监察司! 林夕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众人又说道,“我之前听方司长说,曾有一名舵主出差,打死一个年轻人四头牛,院墙也被人推到了,不知是哪位堂主的手下?” 众人瑟瑟发抖,全都低下头去。 新帮主显然是想追究责任,事不关己,他们不想说话,生怕惹火烧身,最终一个身材高大,面白无须的中年堂主站了出来,颤颤赫赫道,“回…回帮主,是我们清水堂的人。” 林夕看向他,“你觉得该如何处理?” 那堂主瑟瑟发抖,小心翼翼的说道,“帮主,此事是我燕成御下无方,回头我定然让那舵主登门道歉,照价赔偿。” 林夕没搭理他,反而看向方勇,“你觉得这样够不够?” “不够。” 方勇摇了摇头。 哦? 林夕轻‘哦’一声,“那你觉得该如何?” 方勇神色狰狞,答道,“除此之外,还应将那舵主重打三百大板,挂在总舵院落三天,以儆效尤!” 嘶! 雷宇和十多名堂主心里猛地一颤,只觉得太狠了。 三百大板,即使是修行者也要去了半条命,再挂上三天,差不多快死了! “还有清水堂堂主御下无方,应有连带之责,应亲自替手下负荆请罪,当众杖责二百!”方勇又补充了一句。 大厅中,霎时一静。 向一个普通人请罪,还有当众杖责二百,这么下来脸全都丢尽了! 雷宇和十多名舵主看向方勇,神色戒备,还没掌权就如此狠辣,这简直就是条毒蛇! 方勇不以为意。 他就是个普通人,对于这种事情最为感同身受,极其愤怒,再加上他跟着林夕在郡守府走了一趟,见识了林夕的作为,更是推崇至极。 他觉得欺辱百姓之人,就该重罚! 至于得罪人? 他没想过,要是怕得罪人,见谁都一团和气的,这个监察司长他指定是做不下去的,早早地回去种地更合适。 林夕看着方勇,眼中露出一抹欣赏。 这个问题本来不是什么大事,他之所以说出来,不过是对方勇的一个试探,看他是否适合做这个。 试探的结果他是满意的。 不管对方地位,不怕得罪人,很适合监察司的位子。 既然适合,我就帮他铺些路吧……林夕看向孟凡,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的看着。 第一百七十六章 再看,眼珠子抠出来 孟凡眼睛一亮,知道用到自己的时候来了,他站起身看向燕成,冷声道,“燕堂主,现在先把你自己的二百大板领了吧。” “你。” 燕成脸色瞬间通红,他看着孟凡,有些难以置信。 他没想到这个共事多年的好友不仅不帮他求情,反而和那方勇一样,丝毫不留情面。 他又看向周围堂主,发现平时有说有笑称兄道弟的他们,竟然一个个低下头去。 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作态。 一股邪火从燕成胸中燃起,让他无法压制。 草,一群没良心的东西…燕成心头怒吼间,下意识猛地握拳拍打,‘砰’的一声,长桌一阵晃动。 雷宇和十多年堂主瞳孔收缩,立刻与他拉开了距离,孟凡更是眉头一紧,立刻挡在方勇身前,表明态度。 林夕看向燕成,眼中露出一抹杀机。 大厅众人冷不丁一哆嗦,脸色发白。 燕成原本正在气头上,也忽然清醒过来,他看到林夕眼中的杀机,吓得浑身哆嗦,脊背之上生出了细密冷汗,“帮…帮主,我…我不是针对你,我我我只是…” 林夕不为所动,手指轻扣桌面,发出‘噹、噹’的声响,桌面被手指凿出一个个坑洞,木屑纷飞。 这一道道声响打在燕成心头,让他如遭雷击。 噗通! 燕成跪在地上,浑身哆嗦,“燕成知错,甘愿受罚。” 咚、咚…… 他一边说着一边磕头,发出‘咚咚’的声响,额头上满是鲜血。 林夕不为所动,手指仍然轻扣桌面。 雷宇和十多年堂主看着他,默不作声,心里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孟凡站在那里,也不说话。 “帮主,燕堂主他也是无意冒犯您,不如这次饶了他?”方勇猜测林夕在帮他立威,便试探着求情。 林夕的手指停下了。 他既然收伏了青蛇帮,燕成便是他的人,自然不会因为这无疑冒犯而杀人,之所以一直没有表态,就是在等方勇请求。 借此表达一个态度,方勇是他的人。 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也没必要再拖下去,他看向燕成,冷声道,“下不为例。” 呼! 燕成心里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的命保住了,他起身看向方勇,对这个救命恩人满是感激。 方勇看着他,“二百板子该领了。” 孟凡二话不说,来到燕成面前,“燕堂主,走吧。” 燕成跟着孟凡走出了大厅,很快,外面就传来棍棒敲打人体的‘砰、砰’声,时而掺杂着几声闷哼声。 大厅内,无人说话。 雷宇和十多个青蛇帮堂主看着方勇,神色复杂。 他们知道这个弱的如蝼蚁,随手就能捏死的普通人,以后真的要站在他们头上了,而且绝不可轻易招惹。 因为他才是帮主的心腹。 方勇察觉到众人目光变化,不由自主的看向林夕,眼中露出一抹坚定。 要不是这个男人,他永远都是底层小人物,永远都没有出头之日,这一切都是这个人给他的。 方勇心里发誓,一定誓死效忠。 彻底死心塌地。 不多时,孟凡带着燕成回到大厅,燕成屁股衣衫稀烂,与血肉糅合到一起,显然那二百大板没有留手。 孟凡直接坐了下去,燕成看着凳子眼中露出犹豫,最后一咬牙,坐了下去,疼的呲牙咧嘴,愣是没吱声。 眼看着人都到齐了,林夕吩咐道,“还有一事要向你们说一下。” 林夕说着将穆青拉到身前,“这是我妹妹,可能要在这里呆一天,你们照顾好了,要是让她出了什么事情,回头扒了你们的皮。” 他眼神冰冷,在十来个堂主身上来回扫视。 雷宇等人吓得猛一哆嗦,急忙表态。 “帮主放心,您妹妹住在这里,我们就算都死光了,也一定护好她。” “就是,…” 林夕点了点头,这一点他倒不是很担心。 穆青的事情他已经写信告诉吕良,让他先找人带到静州军营,最多也就在这里呆半天,出不了什么事情。 除非他死在青林山庄,这基本不可能。 林夕转头看向穆青说道:“穆青,你先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到时候会有人把你接走,你就跟着他们,我过些时间就去接你。” 穆青点了点头,“全听公子的。” 林夕轻轻点头,然后看向诸多堂主,下了一道道命令,“另外,半个时辰后,我们出发去青林山庄,你们下去准备一下,其它没什么事,就先散了吧,雷宇你去准备两个房间,一套衣服,另外把大厅收拾一下,墙上那个拉去治伤。” “是。” 十多位堂主下去准备,纷纷走出了大厅,不多时便有几个下人走了过来,清扫地上血迹,很快就干净了起来。 林夕回房洗了个澡,然后换上干净衣服,背着木箱,走出了大厅,准备前往青林山庄。 此时雷宇等十多个堂主早已在院中恭候,方勇也在那里,穆青也在,应该是要送行。 除此之外,还有几十个打手站在院子里,见林夕到来,眼神躲闪,看着很害怕。 刚才就是这个人,直接撞碎大门,见人就打,下手极快,只是十来息功夫,就把他们全都打趴下了,然后闯进了总舵大厅。 再后来,雷宇就和他们说,青蛇帮换帮主了。 不过他们也没啥感觉,老帮主见都没见过几面,没什么忠心可谈的,无非就是拿钱办事,谁当帮主都一样。 因此看到林夕,也还是一口帮主的叫着。 林夕微微点头示意,然后跨上一匹马匹,最后看向了穆青。 一番梳洗,换了干净衣衫后,这个十六七岁的小丫头总算有些人样了,虽然骨瘦如柴,胸前没有几两肉。 可五官精致,虽然不至于让人惊艳,可是也非常耐看,让人忍不住偷看几眼。 周围那些打手中,有好几个小年轻,眼睛一个劲的往这边瞄,脸面微微发红。 林夕发现后,脸色顿时拉了下来。 虽然知道这些小年轻只是出于本能,忍不住多看两眼,没有恶意,可还是让他很不舒服。 “草!” 雷宇脸色大变,看向那些打手,怒吼道,“看什么看,我告诉你们,这是帮主妹妹,谁再看老子把他眼珠子抠出来。” 几个小年轻面色一变,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雷宇骂骂咧咧,对林夕赔笑道,“帮主,您尽管放心,我早就安排好人保护您妹妹,绝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嗯。” 林夕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他看向穆青,“你回房去吧,不要乱跑,等人来接你。” “是,公子。” 穆青说着立刻转身回到房间。 林夕目视她进入房间,又看到两名身材魁梧的女打手跟着她进入屋子,这才放心驾马向着远方走去。 雷宇、方勇和青蛇帮十几名堂主快速跟了上去,一行人快速向南走去,街道两边的商铺快速后退。 他们走得很快,马匹颠簸,燕成屁股上的稀烂血肉,与裤子黏在一起,钻心的疼。 燕成额头青筋直跳,却没有闷哼一声。 这一幕落到林夕眼中,他停了下来,淡淡道,“燕堂主,不行就别强撑着,我特许你可以回去养伤。” “帮主放心,这点儿小伤,死不了。”燕成呲牙一笑, 他当然不肯回去养伤,本来就得罪了这个新帮主,现在第一次帮会活动再给错过了,前途也就到头了。 倒还算是个汉子,能用一用……林夕心里评价,嘴里却道,“既然无事,就帮我再拿些东西吧。” 他说着将手中木箱扔给燕成。 燕成一把接住,眼中闪过激动之色,这顿罪没白受,自己这是入了新帮主的眼! 林夕不再说话,夹紧马腹,继续前进,一群人快速穿行,快速向南侧城门逼近。 “帮主稍等,我先去打点一下。” 忽然,雷宇加速跑到林夕前面,拦住了他。 林夕停了下来,眉头一皱,“打点什么?” 雷宇指着城门处五六个捕快,一脸苦笑,“帮主,您有所不知,我们青蛇帮虽然势力很大,却唯独惹不起官府,耿泉总捕头规定我们这些堂主每次出城、入城,都必须交纳十两银子的过路费。” 林夕顿时明白了过来,这分明就是看人下菜,看青蛇帮有钱,就变着法子的打秋水,想分一杯羹。 想了想,他问道,“那是不是每年还要交些银子,保平安。” 雷宇点了点头,“是的,所有帮派都是这样的,不交就会被抓起来,我们也没有…”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直接打断。 林夕的声音很冷,“以后就不用交了。” 锵! 话音落下,林夕一把抽出雷宇腰间长刀,一骑当先,持刀直奔城门而去。 雷宇瞳孔一缩,满脸骇然。 卧槽! 帮主这是想干嘛? 直接拿着刀冲过去,这是要杀人? 十几个堂主全都瞪大了眼睛,面皮不断抽搐。 那可是官府人员啊,杀了就等于造反,到时候他们这些青蛇帮高层,统统要被抓起来砍头。 方勇瞥了他们一眼,不以为意。 郡守和城内那么多当官的都随手宰了,多几个小啰啰而已,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想着他驾马跟了上去。 要是有把刀,他恨不能冲在最前面。 孟凡与燕成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一名堂主看向雷宇,呼吸急促,“副帮主,我们怎么办?” 雷宇喘着粗气,脸上露出一丝狰狞,“反正左右要被连累,他奶奶的,一起冲上去,砍杀官职人员,老子想想都刺激。” 说着也跟了上去。 余下数十名堂主略作犹豫,也跟了上去。 第一百七十七章 未来酷吏 城门处。 五六名捕快坐在那里,翘着二郎腿,‘批啦、批啦’的剥着花生吃,时不时的喝上一口小酒,好不自在。 花生和酒都是从下等贱民那里来的,交不起入城费,拿手中货物去抵也是可以的,只不过价格上要多给出一倍而已。 哒哒哒! 就在这时,他们忽然听到一阵马蹄声。 一名捕快扭头一看,有一骑快速奔来,后面跟着十几骑,他迅速起身,“兄弟们,快别吃了,来活了。” 众多捕快扭头一看,立即起身,眼中满是贪婪。 相比于其余城门,他们南侧门的日子要更逍遥,因为这里不仅入城的人多,而且青蛇帮总舵在这附近,油水更好捞。 每个堂主十两银子,这十几骑,可是大数目啊! 随着最前面那一骑越来越近,他们终于看清了全貌,他手中提着刀,提着刀! 几个捕快看到了,也没怎么在意。 提着刀又如何? 在这青阳郡,还没有哪个人有胆子和官府人员作对,拿着刀倒更好办了,对官职人员不敬,能多要一些银子。 “来人止步,先交银子。” 一名捕快抬起手,示意来人立即停下。 只是那一骑并未停下,非凡没有停下,反而比之前速度更快了,迅速冲到眼前。 那捕快脸色一变,嘶声历喝:“大胆,还。” 噗嗤! 他话音未落,一颗头颅滚落在地,鲜血飞溅,落到其余四五个捕快身上,让他们瞬间清醒过来。 此人是来杀人的! 他们急忙握上刀柄,想要拔刀反抗,只可惜速度太慢,手中长刀还未拔出,眼前便有一道寒光闪过。 噗嗤! 四五颗人头滚落在地上,鲜血流淌一地,染出一大片红晕。 林夕冷冷的看上一眼,便不在关注。 这些剥削百姓的捕快,他本想以后腾出手来,和静州其余狗官一起处理。 可既然现在凑巧碰上了,自然要随手弄死。 方勇骑马来到了城门处,看着满地血腥,神色狰狞,眼中满是恨意,别人不知道,反正他是觉得这些捕快死有余辜的。 每个剥削百姓的人,都该死。 自从跟着林夕走了一趟郡守府,看到石屋内的惨状,这种想法就已经深入他的内心,无法祛除。 林夕看了方勇一眼,问道,“觉得他们便宜他们了?” 方勇点了点头。 哦。 林夕轻‘哦’一声,又问道,“那你觉得该如何?” 方勇看着半个城洞的货物,狞声道,“如此剥削百姓,依我看应该剥了皮,填满稻草,然后游街示众。” 这话恰好被赶来的雷宇等十几人听到,心里直冒凉气,他们看着方勇,再也不敢小看这个蝼蚁般的普通人。 这他么内心深处就是个恶魔。 自己这些人与他一比,简直就是善良乖巧到不行的小家雀,不值一提! 燕成下意识摸了摸屁股。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屁股不疼了。 甚至心里冒出一个想法,就是自己手下打死农户四头牛,自己却只是挨了二百大板,这是不是这位监察司长刚上任,所以卖了自己面子,手下留情了? 一定是这样! 燕成看着方勇,面色发白,‘咕嘟’一下咽了口吐沫,眼中闪过庆幸之色。 这种人有了权势,绝对是真正的狠人。 若是当了官,就是一方酷吏,铁面无私,毫无情面可讲。 对此,林夕不以为意。 虽然方勇的确极端了些,心理也太过阴厉,可这却正是他所希望的样子。 因为等以后青蛇帮吞并了南疆所有帮会门派,必然会迅速扩大,而且它还负责寻找人才,检查各地民生状况,再加上是隶属王府的势力,权势不是一般的大。 难免会出现以权谋私的情况。 如此,监察司的职责自然异常重要,也只有真正的酷吏,才能胜任这个职位,才能震慑住下面的人,让他们不敢生出歪心思。 现在方勇这种阴厉性格初显狰狞,正符合他的心意,若是培养一番,说不定可以胜任。 锵! 林夕心中想着,将刀插回雷宇腰间刀鞘,“走吧。” 说罢一骑当先,快速离去。 方勇策马跟上,然后雷宇和十几名舵主才跟了上去,走在了他们后面,雷宇时不时的会出声为林夕指路。 除此之外,再无交流。 一路上,他们都还对方勇无疑透出的狠辣而头皮发麻,往后头上站着这样一位狠人,恐怕只能规规矩矩了。 还有就是林夕的身份也让他们不解。 那可是官府公职人员啊,说杀就杀,好像杀了这些人,和杀几条野狗没什么区别,毫无顾虑。 这位新帮主到底什么来头? 竟然如此狠辣,如此狂妄! 想了半天,他们也想不到,只知道以后的日子,怕是要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众人心思各异,离青林山庄越来越近。 …… 青林山庄。 大厅内,地面漆黑一片,满是蛛网裂痕,像是被烈火焚烧过一般,躺着的几十具尸体,更是焦黑一片,死状凄惨。 麻晨坐在主位上,眉头紧皱,神色不悦,“林涛,青蛇帮那么多帮众,那人还是没有找到吗?” “麻先生,暂时还没消息,不过应该快了。” 林涛面色发苦,眼中满是恐惧,急忙解释道。 在他身旁,还有十几个丹海修士,全都脸色发白,眼神躲闪,看着很害怕。 他们隶属于一神秘组织,据说头目乃是一尊大人物,在整个大虞仙朝都是最顶尖的那种,所以虽然只是发展了几十年,可势力早已蔓延到大虞仙朝下的各个州、郡、县。 无处不在! 此处虽然只是一处分舵,可也高手众多,单是丹海境高手就有二十多个,实力极其强悍。 前不久他们接到一封秘信,让他们找到一人,并且不惜代价的截杀,于是他们便动用了青蛇帮前去寻找,然后在此处等待消息。 可是眼前这个名叫麻晨的青年,不知为何忽然出现在这里,他们想要斩杀,却不曾想,此人只是打手一挥,便有大火冲天而起,宛若一轮太阳,恐怖高温瞬间秒杀了几十人,青石地板瞬间就被拷裂了! 手段匪夷所思! 他们都绝望了,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不曾想此人竟然让他们帮忙找人,而且要找之人还与上面要杀的人是同一个。 于是便出现了眼前的一幕。 麻晨看着林涛等人,心里烦躁的不行。 这帮人他早在万象山上修行之时,就曾经听师傅说过,是大虞仙朝的土著所创势力,分布极广,打探消息是把好手。 于是他一下山便找来,想让他们帮忙找人,可一来到此处,就发现他们也在找人,而且看画像他还很熟悉,细看之下才想起这与他收到的南疆世子的画像一模一样! 只是还没等他说话,这群人便要杀他,被他随手灭掉几十人,才老实下来。 可不曾想,这群人竟然足足耽搁了一两个时辰,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想起他曾和师傅夸下海口,三天内解决此事,他就气得不轻。 麻晨看向林涛等人,冷声道,“若是两个时辰内还找不到人,你们就不用活了。” 林涛面色一变,急忙表态,“麻先生您放心,我一定催促他们尽快寻找,有了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您。” “是啊,麻先生,上头也让我们必须杀了此人,所以我们肯定会用心寻找,很快就会找到。” “您放心,我们…” 其余人也是面色大变,争先恐后的表态,生怕惹怒眼前之人,出手把他们灭了。 “这样最好。” 麻晨冷哼一声,向阁楼走去,他实在不想和这群废物过多掰扯,反正等找到人了,肯定要随手捏死的。 至于得罪这些废物身后那人? 不好意思,他想都没想过,一个犄角旮旯的泥猴子而已,也敢找他这个仙门大宗,灵阳宗的弟子来寻仇? 且不说他那些师叔、师伯就要来了,就算不来,单凭他师傅,也足以横扫整个大虞仙朝。 自己灭他一个小分舵,那是给他天大的脸面。 要是乖乖认了倒还罢了,懒得和他计较,要是敢不认,过来寻仇,头给他拽掉,天王老子都拦不住。 麻晨脸上满是冷笑,脚步都重了几分,脚下楼梯被他踩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连带着整个大厅,都晃了晃。 林涛目视他离去,大气都不敢喘,直到他消失到拐角,彻底离开他们视线,一群人才放松下来。 这个人实在太可怕了! 明明只是丹海巅峰的修为,却给他们窒息的压力,尤其是杀人手段,更是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虚空生火,简直是神仙般的手段! 而且刚才那人在最开始比对画像的时候,只是随手一招,便出现一副人像画,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险些没把他们吓死。 太可怕了,实在太可怕了! 一名丹海巅峰的修士擦了擦额头冷汗,看向林涛,问道,“林舵主,青蛇帮那边还没传来消息吗?” 林涛摇了摇头,“还没有。” 一群人脸色顿时沉了下去,没人说话,气氛无比压抑。 顷刻,林涛率先打破沉默,“我去催促一下,看是否有消息。” 林涛说着,向大厅外走去。 …… 第一百七十八章 法外之地 另一边。 在雷宇的指引下,林夕一群人顺着官道走了几十里,一座巨大的庄园映入林夕眼帘。 说是山庄,但其实却是一片平地,只是规模颇大,足足有百亩大小,周围砌着的高高院墙,挡住了外部视线。 大门是高足有两丈的木质门楼,一个红漆牌匾挂在上面,牌匾上写着‘青林山庄’四个烫金大字,在太阳下闪闪发光,刺人眼眶。。 牌匾下面,站着七八个看门护卫,腰挎长剑,身着月白色长袍,干净、整洁。 一看就是不差钱的主儿。 雷宇指着山庄大门,小声说道,“帮主,这里就是青林山庄了,一般小的汇报事情,都是来此处寻找林涛。”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里面戒备森严,据我往日观察,至少有百余个护院巡视,只能智取,不好硬闯。” 林夕顺眼看去,扫视四周,却发现出了门口七八个护卫,再没有任何人把手,连暗哨都没有。 完全不像有戒备的样子。 “这就是你说的戒备森严?”林夕看向雷宇,神色不善,他觉得雷宇在骗他,说不定有什么异心。 雷宇面色一边,急忙解释道,“山庄分内外两院的,外院守备松散,只是防止周围村民闯入,内院的确有许多护卫站岗,守备森严。” 林夕垂下眼眸,看了眼官道两旁劳作的老农,算是认可了这一说法,不再追问。 “走吧” 林夕说着夹紧马腹,直奔山庄大门而去。 其余人紧跟了上去,雷宇擦了擦额头冷汗,也跟了上去,方才林夕只是瞪了他一眼,让他有种如坠冰窟的感觉。 吓人哩很。 踏、踏、踏… 看守山庄的护卫忽然听到一阵马蹄声,然后越来越近,地面微微震动,顺眼一看,有十几骑直奔大门而来。 为首的是一名年轻人,相貌平平,身后十几骑各个身材魁梧,手持长刀,气势极其骇人。 护卫首领不为所动。 像这种人,他见得多了,看着吓人而已,实际上不怎么地,他们山庄那些庄主和长老随便出来一个,就能全部捏死。 不值一提。 他抬起手,嘶声历喝道: “青林山庄,闲人禁行!” 为首那一骑果然停下,翻身下马,身后那十几骑也跟着停了下来,翻身下马。 见状,护卫首领眼中闪过鄙夷之色,像这种骑马的浪荡子弟他见得多了,到了他们青林山庄统统都要老实下来。 否则立刻杀死,而且官府也不会管。 谁让他们庄主有钱,每年送郡守大人十万里银子呢,这块地就是郡守大人送的,而且特许这里为法外之地。 他就在这里打死过一个庄稼汉,那庄稼汉的家人找来后,也被他打死了,女儿被他们几个玩了好几天,自杀了。 官府知道了连问都没问。 这时,他看到为首那人忽然走了过来,冷声道,“林涛可在里面?” 护卫首领打量了林夕一番,冷笑道,“哪来的狗东西,也敢…”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林夕忽然上前一步,一把捏住他的脖子,将他悬在半空。 护卫首领眼睛瞬间瞪得滚圆,双脚胡乱踢打,双手抓住林夕手掌,试图掰开,奈何那只手如同铁钳一般,纹丝不动。 锵、锵、锵! 见到这一幕,余下六七名护卫面色大变,纷纷拔出手中长剑,嘶声历喝: “大胆!” “还不快放手?” “敢来青林山庄闹事,狗东西是活腻了吧。” 林夕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然后提着护卫首领,瞬间来到一名护卫面前,狠狠一拳打向他的胸口。 砰! 伴随着一道炸裂响声,那人胸口应声炸裂,鲜血掺杂着碎肉、骨茬四处崩飞,洒落一地。 余下几名护卫瞳孔一缩,眼中闪过阵阵恐惧。 以往那些人来青林山庄都是客客气气,根本就没有敢闹事的,偶尔有几个敢闹事动手的,他们拔剑一吓也就软了。 还能趁机敲诈些钱财。 他们看林夕动手,还以为银子又来了,可没想到这人竟然直接杀人,这让他们彻底慌了! 林夕看着地上碎肉,神色冷漠。 这青林山庄不是细作组织就是邪教据点,他可没打算留情,有一个算一个,统统都要捏死。 林夕想着,看向余下几名护卫,眼中满是杀机。 咣当、咣当… 兵器落地的声音响起,余下几名护卫扔下手中长剑,拔腿就跑。 他们没想过反抗。 连那人出手的动作都没看清,反抗没有意义,不如扔了跑得快一些,只要能跑到内院,他们就能活下来。 林夕提着护卫首领,眼中满是冷笑,迈步直接追了上去,瞬间便来到一人身后,一巴掌甩在头上。 咔嚓! 那人的脖颈瞬间断裂,头颅转了好几圈,中间扭曲的脖颈越来越细,最后断裂,然后身子倒在了地上,鲜血洒落一地。 林夕脚步不停,又来到一人身后,踩住那人脚掌,然后一把抓住那人脖子,狠狠向上一薅。 噗嗤! 那人就如同布偶一般,头颅被直接薅掉,连带着缠绕着肠子、内脏的脊骨,一起抛飞出去,直接落在了雷宇和其余堂主身前。 雷宇瞳孔收缩,牙齿不断打颤。 自从亲眼看到林夕杀那两个堂主和几个捕快,他就觉得自己已经了解了这位新帮主的狠辣无情。 可没想到,之前看到的竟然只是九牛一毛。 一句话不对,立刻杀人。 而且还是如此残忍的方式,这实在是太血腥、太可怕了! 燕成、孟凡等数十名青蛇帮堂主也是脸色苍白如金纸,脊背之上满是细密冷汗,孟凡看向方勇,问道:“方司长,这才是我们新帮主杀人的样子?” 方勇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这都是小场面,以后你们见得多了,慢慢就习惯了。” 小场面? 孟凡下意识咽了口吐沫,不再说话,雷宇和余下十多名堂主也是如此,不断喘着粗气。 小场面都这么血腥,那大场面该是什么样子啊! 他们有些不敢想象。 方勇斜眼看了他们一眼,心中有些不屑。 他一直以为青蛇帮堂主算得上人上人,应该非常了不起。 可现在看来,也就一般。 这种小场面就被吓住了,要是看到帮主杀耿泉那几十人,和在郡守府大开杀戒的样子,不吓死才怪。 我比他们强多了…方勇心中莫名产生一种优越感,然后继续向前看去,他开始喜欢上这种血腥的感觉了。 此时,林夕已经杀光了余下护卫,脚下满是血水、内脏和残肢,几具尸体没有一具完整的。 他看向手中护卫首领,继续问道,“林涛可在里面?” 那护卫首领憋得满脸通红,眼睛瞪得滚圆,他指了指自己脖子,示意自己说不出话。 林夕不为所动,直到护卫首领点了点头,他才松开了手。 噗通! 护卫首领刚好坐在血泊中,溅起一阵血花,他下意识就要尖叫,却在这时,林夕一眼瞪了过来,“敢出声,死。” 护卫首领急忙捂住嘴巴,将涌到喉头的尖叫声憋了下去。 林夕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带路,去找林涛。” 护卫首领不敢说话,爬了起来,向大门走去。 林夕跟了上去,临走前他回头看了还在发愣的众人,“还愣着干什么,跟来吧。” 雷宇等人回过神来,跟了上去,边走边用衣袖擦拭着头上冷汗,神色是一如既往的惊惧。 众人的神色,林夕尽收眼底。 这也正是他想要的结果,青蛇帮刚刚收服,想要这些高层彻底臣服,血腥就是最快,也是最好的方式。 如果不是这样,他才懒得在这几个看门的小啰啰身上,废这么大的功夫,早就随手捏死了。 众人一路前行,走了将近一百丈,才靠近内院大门,此时内院精钢大门焦黑一片,中间有一个大窟窿,周边满是凝固的铁水。 地面上,更是焦黑龟裂,还有两具尸体黏糊一片,膨胀开来,时不时的冒出黄色油水,像是煮熟了一样。 无比凄惨。 林夕看向带路的护卫首领,冷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护卫首领脸色发白,吓得浑身哆嗦,“我…我一直在外院那里看门,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啊。” 林夕看了他一眼,觉得他不像说谎,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这青林山庄必然出现了什么变故。 “去看看。” 林夕率先走了过去,其余人跟了上去。 林夕刚一靠近,就闻到了尸体上浓郁的焦炭味,时不时的还掺杂着一阵肉香味。 是从尸体上飘来的。 林夕眉头一紧,脚掌猛地一跺,‘轰’的一声,将青石板直接踩穿,然后用力一划。 咔嚓! 地面石板尽数碎裂,被犁开厚厚一层,砖石掺杂着泥土乱飞,将两具尸体盖了起来,味道消失了。 雷宇和十多名青蛇帮堂主瞳孔收缩,眼中满是骇然! 这个新帮主的实在太强悍了,简直就不是人。 方勇不以为意,与在郡守府撞塌院墙相比,这实在是不值一提。 林夕没搭理他们,他看了看足足半尺厚,却被硬生生烧出一个大洞的精钢大门,脸色很不好看。 向这种钢板,只有放到专门的熔炉,日夜燃烧才能烧化,可地上连根柴火都没有,这分明是人为的! 可是人又怎么可能做到? 这简直诡异至极! 第一百七十九章 毫无人性 林夕看向那名护卫首领,再次问道,“这门一直是这样,还是刚变成这样的?” “一直是好好的啊。” 护卫首领答道,“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我还看到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得到这个回答,林夕的脸更沉了。 如果吃饭时是这个样子,这就说明造成恶果的人,是这期间来的,说不定现在还在院子里。 而且此处院墙不高,随便就能跳进去,可偏偏那人要烧开大门进去,这说明对于那人来说,这只是随手为之。 费不了多大事儿! 而像这种精钢大门,他若是沸腾全身气机,再施展葬灵术倒也能随手撕开,可是却坚持不了太久。 这说明对方使用这种手段,实力不在他之下! ‘不过要是真打起来,不一定谁生谁死。’ 林夕眉头紧皱,仔细对比两者的差距。 对方或许手段莫测,甚至能融化钢板,但自己的极寒之力对高温有所克制,应该有着优势。 可是单凭这一点绝对不够,对方必然还有其它手段,甚至烧穿精钢大门,只是对方最弱的一种而已。 要是都算上,战斗力至少要翻倍来算。 甚至有可能是第四境生灵! 林夕想到这种可能,呼吸逐渐急促起来。 若真是这样,自己八成不是对手。 可他还有那股诡异力量,虽然只有两击之力,还有四阶蛇妖血肉,能够弥补五次葬灵术的弊端,或者补充两次诡异力量。 “就算打不过,逃跑应该没有问题。” 林夕眯起眼。 随着实力上涨,他愈发想和真正的第四境生灵试一试,眼下里面极有可能有一尊第四境生灵,他实在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而且这青林山庄,他是铁了心要血洗的。 现在都到了门前,要是就这么掉头走了,他自己都觉得不是人。 林夕透过精钢大门的大洞向里看去,可以看到里面几乎每隔几丈,都躺着两三具焦黑的尸体。 显然都是被那人出手杀的。 他扭头看向雷宇等人,说道,“我要进去看看,你们就别跟着了,如果遇到危险,马上跑路。” 莫非新帮主也没信心不成? 左护法雷宇和燕成、孟凡等十多名堂主瞳孔一缩,脑海中冒出一种想法,他们看了眼被烧穿的精钢大门,愈发肯定这种想法。 半尺厚的精钢大门都能烧穿,这根本不是人能干出来的。 新帮主就算是强,也顶多是和林涛差不多,面对这样未知的怪物,自然没有把握。 一定是这样。 当然,这种想法他们不敢表现出来,雷宇看着林夕重重点头,“那帮主您要小心行事。” “是啊,帮主。”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要是有什么不对,不要犹豫,赶紧逃,” 孟凡等堂主也跟着附和,脸上露出担忧之色,具体话里有几分真诚,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林夕也懒得搭理他们,刚刚接触没多久,想要这帮人现在就彻底忠心,根本不现实。 不过短暂让他们听话,倒是不难。 他看向燕成,吩咐道,“木箱给我。” 燕成没有犹豫,将木箱递了过来。 林夕接过,从其中取出毒粉挂在腰间,解药抓出一大把,提前吞服下去,将其中的玉佩、符纸,记载着抚恤银账薄交给方勇,认真叮嘱道,“这些东西帮我放好,决不能丢。” 方勇郑重接过,“帮主您一定要小心。” “放心。” 林夕笑了笑,然后笑容褪去,冷冷的扫了雷宇等人一眼,言语中满是杀机,“我不管你们现在什么心思,都给我保护好方勇,他要是除了什么事情,老子活剥了你们。” 雷宇面色一变,急忙表态,“帮主放心,只要我活着,方司长就绝不会出任何事情。” “不错。” “只要我们还有一人活着,就绝不可能让方司长出事。” 燕成、孟凡和其余堂主也纷纷表态,言语极为恳切。 林夕扫视他们一眼,没有再多说话。 方勇拿的东西至关重要,临走前必须震慑一番,否则根本不放心。 心中想着,林夕忽然伸出手掌,对准那个带路护卫首领的头颅,一记抚顶,狠狠拍下。 噗嗤! 护卫首领的头颅瞬间没入腹腔,然后一截脊骨,自双腿之间穿出,直接扎进地面半尺深,他的身子晃了晃,最终被脊骨硬撑着,站在了地上。 鲜血从他脖颈豁口处喷涌而出,血水溅射到雷宇还有十几名堂主身上,染出一滴滴红晕。 雷宇还有十几名堂主心脏骤然收缩,吓得脸色发白。 毫无征兆,突然暴起杀人,而且手段如此残忍,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这新帮主就是个妖魔,毫无人性! 林夕掀起雷宇身上长袍,擦了擦手上血迹,淡淡道:“我就知道诸位堂主都很忠心,绝不会生出任何心思的。” 雷宇还有十几名堂主看着他,一句话也不敢说,心中暗暗发誓,死也不能得罪这个新帮主。 林夕再次扫视他们一眼,然后背起木箱向内院走去。 内院很大,一条青石板铺设的道路直通深处,两侧是搭配考究的绿植,只是叶子、根茎像是被火焰炙烤过一样。 全都枯萎脱水,干巴巴的。 地面也硬邦邦的,像是开裂的陶器。 还有一个假山池子也被烤的干裂开来,一个个死鱼泛着白肚皮,飘来肉味,掺杂着那些焦炭味,还有死人尸体上的怪异肉味,掺杂在一起,极其难闻。 林夕用衣袖捂住口鼻,这才舒服一些。 在穿过一处回廊的时候,忽然,林夕听到一声叫嚣声。 “什么人竟敢来青林山庄闹事!” 林夕循声望去,看到四个护卫看着他,准确来说是看着他身后那些尸体,嘶声历喝,一名护卫忽然对其余三人说道,“你们几个看着他,我马上去叫人。” 然后拔腿向来时的方向跑去。 林夕眉头一紧,化作一道残影,瞬间便到了往回跑的那人身后,然后捏住脖子,用力一捏。 咔嚓! 那人脖颈瞬间碎裂,头颅软了下去。 其余三人瞳孔一缩,下意识就要喊叫,却看到这时,林夕忽然丢掉手中尸体,冲到三人面前。 右手闪电般三拳打出。 砰、砰、砰! 余下三名护卫身子抛飞出去,胸口塌陷,彻底没了生息。 林夕淡淡看了一眼,然后抬头就又看到百余丈外又有一人迎面走来,气血骇人,足有丹海巅峰的强度! 应该是能做主的,知道一些事情…林夕当下不再犹豫,体内气机调动,走的比之前快了几分。 另一边。 林涛走出大厅后,就闻到一股焦炭味和肉香味,掺杂在一起,极其难闻,与大厅内的味道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这次的味道是从北边风口传来的。 那里正是他们在内院安排守卫的地方,很显然那些守卫,也都遭了麻晨的毒手,被烧死了。 哎! 林涛叹了一口气,心情莫名失落。 如此一来,整个青林山庄,恐怕除了大厅内的那些长老,还有少数幸运的护卫外,恐怕死光了。 而且要是找不到那人,连他们也要被麻晨杀了。 他心里发苦,继续向前走去。 忽然他听到细微声响脚步声,而且越来越近,林涛抬头看去,发现一道年轻身影迎面走来,相貌平平无奇,背着个木箱。 与他要找的那人一模一样! 这、这! 林涛瞳孔一缩,满脸兴奋。 他正愁着要是找不到人,就要性命不保,这一抬头竟然看到要找的人迎面走来! 这简直是上头眷顾。 “来者何人,到我青林山庄何事?”林涛装作不知道,想要先稳住对方,给麻晨报信。 对方不予理会,毫无征兆的加速前奔,宛若一道闪电,直接冲到眼前,然后一手探来,直接转向他的脖颈。 林涛早有防备,伸出手臂格挡。 砰! 手臂相撞,林涛只觉得不对,手臂就像撞上一座大山一样,忽然传来一阵剧痛,竟然有了断裂征兆! “你。” 他惊怒交加,急忙后退,才勉强卸下力道,只是还没等他站稳身子,那人便再次冲来,手臂再次探向他的脖颈。 林涛面色大变,再次伸出手臂格挡。 砰! 剧烈撞击声再次响起,林涛脚步狂退,直接抵在长廊石柱上,退无可退,然后手臂‘咔嚓’一声,断成几节。 剧痛传来,林涛脸色煞白,下意识就要尖叫。 下一刻,他就被人扼住脖颈,然后拎到空中,发不出半点声响。 “敢叫一声,马上捏死你。”林夕看着林涛,神色狰狞。 林涛眼中全是恐惧,连忙点头,示意自己绝不会尖叫出声。 林夕缓缓松手,指了指北边焦黑死尸,“前不久,青林山庄里是不是来了外人,他杀了那些护卫。” 林涛瞳孔一缩,下意识问道,“你…你怎么知道?” 林夕看着他神色冰冷,“回答我的问题。” “是。” 林涛脸色变幻,不敢耽搁,“就在二个时辰前,一个叫麻晨的人闯进山庄……” 他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没敢做任何隐瞒。 ps:前文需要精修,一更十天左右。 第一百八十章 不好,有毒! 林夕眉头微皱。 据眼前这人所说,的确有一个叫麻晨的来到了此处,而且实力强横,随手就灭杀了几十个丹海修士。 实力非常强悍。 唯一与他猜想不同的是,那麻晨并不是所谓的第四境生灵,而是丹海巅峰的境界,之所以那么强悍,凭借的是神鬼莫测的手段。 这一点,让林夕心中一动。 丹海修为却拥有如此诡异莫测的手段,这说明对方与自己一样,必然有秘密,如果能找出来,自己说不定能更近一步。 不过去之前,要把事情彻底弄清楚才行…林夕看向林涛,问道,“你确定那人只是丹海巅峰境界。” “是的。” 林涛点了点头,“这一点他出手时,我们都可以感觉出来,绝对是丹海境界,不可能有错,但他有虚空生火的手段,真的太恐怖了。” 林涛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那这就好办了!’ 得到确切回复,林夕陷入思索。 如果那人只是丹海境界,就没什么好怕的了,就算手段强一些,可生命力却不够强悍。 只要我能近身,弄死他不难。 甚至有可能活捉。 到时候想办法逼出那人的手段,我能比现在更强! 林夕心中暗下决心,等会儿一定要先问出那人的秘密,得到虚空生火的手段,然后再弄死对方。 他看向林涛,冷声道,“带路,去找那个麻晨。” “是。” 林涛不敢耽搁,起身带路。 转头的一瞬,他脸上微不可查的一喜,心中打起来算盘: 落在此人手中我必死无疑,可若是此人死在麻晨手中,说不定我能活下来。 等你见了那人,看你怎么死……林涛眼中泛出怨毒之光,被林夕打断手臂,他恨得不行。 眼下林夕主动去送死,他求之不得! 林涛心中想着,脚步不由快了几分。 林夕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不发一言,两人快速前进,走了大约一百多丈,来到了一处大殿前。 大殿分两层,占地极大,足足五六丈宽,前面是一处足足半丈高的台阶,然后是八根水缸粗细的柱子,通体刷着红漆,气势磅礴。 一看就要花很多钱。 林涛指着大殿说道,“那人就在里面。” 林夕抬眼看去,隐约看到殿门的柱子有些焦黑,像是烧灼的痕迹,他细细感应,还能听到里面的嘈杂脚步声。 像是一群人来回渡步的声音。 他看向林涛,神色冷冽,“大殿内除了那人,还有其他人吧。” 林涛知道无法隐瞒,如实答道,“那人在二楼阁楼,一楼大殿是我们青林山庄还活着的长老。” 林夕抬头看向二楼,透过窗纸,隐约看到一个人影坐在窗前,看动作像在饮茶。 动作娴熟,说不出的优雅。 他努了努头,“那就是麻晨?” “是。” 林涛点了点头。 “嗯,这一路辛苦你了。” 林夕说着忽然伸手,一把捏住了林涛脖颈,直接提了起来。 林涛双眼瞬间瞪得滚圆,脖颈上满是暴起青筋,双脚拼命踢打林夕小腿,试图反抗。 林夕神色冷漠,用力一捏。 咔嚓! 林涛脖颈应声碎裂,脑袋耷拉了下去,再无声息。 砰! 林夕随手将尸体扔到地上,只是看了一眼,就不再关注。 自从他身体气血之力数次增强后,他至少要七八万斤的气血力气,像这种丹海巅峰的修士,只要让他近身,随手就能捏死。 都不需要动用全力。 林夕回过神,拾阶而上,直奔大殿而去,刚一走进,他就闻到了一股烧焦的味道,掺着着肉香味。 与刚才路上闻到的一样,极其难闻。 他皱了皱眉,倒也没有太过在意,直接走到大殿前,猛地向里一推。 吱啦! 大门缓缓开启,一股比之前浓郁数倍的味道,扑面而来,直接没入他的鼻腔。 林夕用衣袖掩住口鼻,走了进去。 大殿很大,足有五六丈纵深,地面满是焦黑、干裂的痕迹,还有几十具尸体躺在那里,肉香味刺鼻。 有的还时不时冒出黄色油水,让人恶心。 除此之外,还有十几个丹海修士站在那里,面容焦急,听到开门声,纷纷回身望去。 看到一青年捂着口鼻,走了进来,由于捂住了口鼻,他们也看不清来人模样,只是看身形觉得很陌生。 “什么人?”一名丹海修眉头一皱,厉声呵问,其余人也跟着看了过去,神色戒备。 青林山庄戒备森严,不是常人可以进入,且对方看到如此多的尸体还如此淡定,不像常人。 极有可能来者不善。 对方放下衣袖,露出头脸。 噗嗤! 一大把青黑粉末迎头撒来,漫天都是。 一群人面色大变,反应极快,急忙捂住口鼻,大部分人却没能来不及,口鼻吸入一点粉末,一阵苦味弥漫鼻腔。 “不好!” “有毒!” 十几名丹海修士面色大变,急忙从怀中掏出各种解毒药粉,不要钱的往嘴里塞,却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一点漆黑自他们口腔出现,然后迅速蔓延全身,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抽搐了两下,彻底不动了。 随即尸体迅速腐蚀,变成一滩滩黑水,黑水落在青石板上,腐蚀出一个个孔洞,‘嗤啦’冒泡。 整个过程只过了数息时间! 余下六七个没有吸入毒粉的丹海修士瞳孔收缩,眼中全是恐惧。 太可怕了! 他们还从未见过什么毒粉能短短数息,将人毒得连渣都不剩,且连石头都能腐蚀。 “不好,他过来了。” 一名壮硕汉子脸色煞白,惊呼出声。 只见林夕化作一道残影,对着他的胸口,一拳打来,汉子面色一变,急忙左手捂住口鼻,右手迎了上去。 砰! 拳拳相碰,汉子手臂‘咔嚓’一声断成几节,身子抛飞出去,将身后石墙砸的碎裂开来,裂缝如蛛网般蔓延开来。 汉子晕倒在地。 林夕上前,一脚猜想汉子脖颈,用力猛踩踏。 咔嚓! 汉子脖颈碎裂,彻底没了生息。 与此一个丹海修士已经到了林夕身后,狠狠一拳向林夕脊背打去,势大力沉,还有一名扎髻大汉,也甩出一把毒针,直奔林夕面门。 林夕神色一冷,低头躲过毒针,瞬间转身,一拳打向身后那人胸口。 咔嚓! 那人胸口直接炸裂开来,身子抛飞出去,砸在了地上,他忍着剧痛低头一看,胸前碗口大小伤口之上沾染了无数青黑粉末,迅速变成一片漆黑,他瞳孔收缩。 然后眼中就失去了神采,再不动弹。 林夕看都没看一眼,打死偷袭的丹海修士后,直奔扎髻大汉而去。 像这种使用暗器的,一般都会抹上剧毒,只要蹭破点儿皮,就是很大的麻烦,必须最先弄死。 扎髻大汉看林夕冲来,面色大变,急忙再次掏出一把毒针,就要甩出,却忽然被人一把抓住手腕。 紧接着手腕一阵剧痛,硬生生被掰成两半。 啊! 他下意识就要尖叫,却在这时,林夕直接捏住他的脖颈,狠狠向上一捏,然后猛地一薅,‘咔嚓’一声,脖颈碎裂,然后头颅被直接薅掉,鲜血喷涌。 身子倒下的一瞬,林夕接过他手中钢针,然后猛地一甩,钢针如闪电一般刺向门口。 余下三名已经跑到门口的身影,忽然觉得脖颈一阵刺痛,一小撮鲜血流出,然后血液沾染空中粉末迅速变黑,随后蔓延全身,三人几乎同时倒了下去。 很快就化作黑水,尸骨无存。 此时,大厅内十几名丹海修士尽数死去,被毒得渣都不剩,甚至之前那些被烧焦的尸体,也变得硬邦邦的,味道小了很多。 林夕看着大厅中的惨状,面容微微抽搐。 无论看多少次,他都觉得白满帮他配制的毒粉实在太霸道了,只要吸入一点儿,都是化作黑水的下场。 无比凄惨! 这简直就是群战的大杀器,只要出奇不易,就算再多人都没有反抗之力,即使提前准备,也会因为毒粉的存在而束手束脚。 非常好用,就是有些残忍。 回头我一定多配制一些……林夕收回视线,然后将手中木箱放到地上,最后向二楼阁楼走去。 既然对方只要丹海修为,他自然没必要利用其中的四阶蛇妖血肉,不如先放在这里,省的打坏了。 而且只要在十丈范围内,自己都是可以用的。 放在这里,问题不大。 林夕拾阶而上,一步步走向二楼,脚下楼梯被他猜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二楼窗口前,麻晨正坐在椅子前,淡定的喝茶。 刚才林夕来到大殿前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了,刚才在楼下闹出的动静,他更是感知的一清二楚。 但他懒得管。 青林山庄这群废物耽误他这么长时间,他最终肯定要弄死的,现在有人代劳,他没有理由阻止。 刚好能消耗这个仇人些力气。 看到林夕从一楼上来,他并没有起身,不紧不慢的晃了晃茶杯,说话更是无比狂妄,“你在静州城杀了我麻家一百三十二口,说说看,你想怎么死。” 话音未落,他眼前一花,楼梯里的林夕忽然化作一道残影,直接冲了过来。 第一百八十一章 比比肉身? 麻晨不慌不忙,眼中露出一丝讥讽。 只是一只乡下泥猴子而已,也敢试图反抗,简直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要不是打算折磨一番,他早就挥手弄死了。 眼下林夕冲到眼前,一拳打向自己面门。 麻晨甚至没有放下茶杯,很随意的伸出左手手掌,直接抓住林夕拳头。 砰! 拳掌相碰,一声巨大音爆声响起。 两人脚下的地面瞬间崩裂起一层,砖石四溅,一道恐怖的气浪自两人周身掀起,直接将屋内桌椅牵起,到处乱飞,然后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两人僵持间,麻晨不慌不忙的饮尽杯中茶水,淡淡道,“力道还行,但比我还差了些。” 话音落下,他浑身穴窍忽然有三四百个光点亮起,然后一股恐怖气血之力袭来。 轰! 一道更恐怖的气浪自他周身而起,地板被掀起整整一层,林夕坚持了片刻,随后暴退数丈,沿途地板被他猜出一个个深坑,后背更是撞到墙面上。 轰隆! 石墙直接坍塌开了,砖石四处飞溅。 林夕稳住身形,然后看着麻晨身上三四百个光点,瞳孔收缩,“你竟然有变异灵脉!” “真是乡间的泥猴子。” 麻晨不屑一笑,“只不过是正常的修行法门而已,亏你们还当是什么变异灵脉,愚蠢至极。” 林夕脸色一沉,呼吸猛然变得粗重起来。 麻晨脸上得意之色更甚,满是优越感,“不过你能接下我五成力道,也足以自傲了。” “是吗?” 林夕说着体内气机迅速沸腾,体内劲力爆发,衣衫‘砰’的一声炸裂开来,爆炸般的肌肉膨胀开来,身高肉眼可见的拔高一尺,身上一丝丝黑色气流不断冒出。 宛若魔神。 麻晨看到这一幕,眼中微微出现一丝意外,但也仅仅只有一丝,肉身再强,也只是一只泥猴子罢了,比不上他这仙门弟子。 林夕看着他,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刚才那一击试探,对方只是用了五分力气,他又何尝不是? 而且要不是还要活捉对方,得到对方的秘密,他刚才那一击就是全力,而非试探了。 向刚才对方那种姿势,自己在出其不意之下,一拳就能压制,然后几拳跟上就能宰了。 甚至要是用上毒粉,也就一眨眼的事儿。 至于现在? 以对方这个孤傲性子,宰了也不是很难,只是要想活捉,恐怕要费些心思了。 而且对方还称变异灵脉只是普通的修行方式,这足矣说明对方身上绝对有大秘密。 如此,就更不能直接弄死了。 他看着麻晨狞笑道,“既然你觉得我是仇人,那我们比比肉身,你将我活活打死来报仇,如何?” “求之不得。” 麻晨冷笑一声,脸上满是不屑。 刚才交手,他已经判断出林夕的实力,肉身很强,但比起他却要差上不少。 不过既然对方找死,那么他不介意成全对方。 毕竟无论如何都要折磨对方泄恨的,先薅掉四肢,然后一点点将血肉捏碎,也是不错的报仇方式。 他心中想着就要动手。 忽然前面人影一晃,林夕化作一道残影,直接冲向他的身前,一拳打向他的胸口。 麻晨只觉的一阵拳风袭来,带着一股股寒气。 他狞笑一声,直接抬手将这一拳隔挡开来,然后狠狠一拳,打向林夕胸口。 林夕毫不畏惧,一拳迎面打去。 砰! 拳拳相碰,一声巨大音爆声响起。 两人脚下地面寸寸崩裂,迅速向四周蔓延,整个二层地板被尽数掀翻,露出一层地面,两人在空中僵持了片刻,然后同时抛飞出去。 轰隆! 轰隆! 连续两道声响响起,林夕直接抛飞出去,将身后石墙直接撞出一个大窟窿,砖石飞溅间,身子落地,双腿像是木犁,深深插入地面,身下泥土不断翻起。 直到退了数十丈,才勉强卸下力道。 林夕盯着前方大殿,不怒反喜。 他早就知道变异灵脉在踏入丹海境界后,会再次发生异变,极大提升肉身强度,实力大增,眼下这麻晨变异的穴窍和林川差不多,肉身力量应该也是差不多的。 他刚好可以借此侧面了解一下林川的肉身强度。 这麻晨简直就是他的福星,身上带着秘密不说,还能助他了解敌人,林夕更不想立刻杀了他了。 他心中想着,动作上却没有半分犹豫,也懒得绕路,直接飞奔着撞向大殿石墙。 另一边,麻晨也没有好到哪里,将身后石墙撞塌落到地面后,又倒退数十丈,在地上踩出一个个深坑,最后才卸下了力道。 而且他只觉得手臂发酸,骨子里发凉。 麻晨脸色极为难看,一击竟然没有拿下那个泥猴子,这简直是莫大的耻辱。 最可恨的是,方才交手,他明显感觉对方只是真灵修为,连威压都没有,这更是敲打着他高傲的心灵。 “我堂堂仙门弟子,肉身力量竟然和一只泥猴子差不多,对方还低我一境?” 麻晨咬咬切齿,脸上满是狰狞,“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轰隆! 就在这时,一道轰鸣声忽然从大殿内响起,然后外墙也‘轰隆’一声,被撞出一个大洞。 砖石飞溅间,一道魔神般的身影,直接冲来。 麻晨手臂下意识抬起,就要施展手段,但只是瞬间,他的手臂又放了下去。 我就不信肉身比不上一只泥猴子! 麻晨神色狰狞,体内气机沸腾,衣服‘砰’的一声炸裂开来,原本细长的身材瞬间膨胀,一块块肌肉隆起,气血骇人。 两人迅速接近,林夕直接一拳迎面打来,麻晨毫不畏惧,直接一拳迎了上去。 砰! 这一拳两人都使出了全力,动静比上一次更大,一道恐怖的炸裂响声之后,以两人为中心的地面寸寸崩裂,向四周蔓延,数十丈内的地面被掀起三尺厚。 砖石掺杂着泥土飞溅浮空。 掀起的气浪更是如同狂风,直接将周围大树拦腰刮断,不断发出‘咔嚓’声响。 两人接触一瞬,立即分开。 麻晨退后数十丈,后脚抵住地面抵消退势。 林夕则是凌空飞起几十丈,晃荡一声,狠狠砸向大殿石柱。 在快到石柱时,林夕双手猛地一拍,止住退势,然后双脚一点,石柱断裂、倒塌间,他的身子以更快的速度弹回。 速度之快,只是眨眼之间,已经飞身折返,左手握拳探向麻晨胸口,右手做掌,一记抚顶,势大力沉。 “速度尚可,力道一般。”方才占据上风,麻晨脸上满是得意,评头论足间,抬手拨开林夕拳头,然后前进一步,躲开抚顶的同时,一肘打向林夕胸口。 势大力沉! 若是吃上这一击,不死也要重伤。 只是一瞬间,林夕收回双手,护在了胸口。 砰! 又是一声巨响,林夕再次抛飞出去,撞向另一跟石柱,在靠近石柱之时,急忙改变身形,双脚扎入石柱,水缸般粗细的柱子应声开裂,一颗颗碎石落下。 麻晨一声狞笑,独属于丹海境的威压透体而出,‘轰隆’一声,他脚下地面再次崩裂数丈,泥土与碎石浮空而起。 他猛地一跺脚,化作一道残影直奔林夕而去。 林夕看着直冲而来的麻晨,眯了眯眼。 刚才几次出手之下,他察觉到自己不施展葬灵术的情况下,肉身比对方要弱一些。 不过这也正和他意,之前遇到的对手,除了那个叫墨铁的四阶妖灵,其它都像纸糊的一样,一碰就碎,眼下碰到一个差不多的,倒是挑起了他的兴致。 林夕想着,脚下猛地用力,碎石飞溅间,化作一道残影,直接与麻晨正面迎上。 麻晨抢先出声,直接一拳打来,没有任何花哨,势大力沉。 砰! 林夕伸出手肘上架,将这一拳撞歪,手臂向前滑动,顺势一肘顶向麻晨腋窝。 麻晨侧身躲过,一记勾拳,中间几次改变方向,打向林夕太阳穴,却被林夕侧头躲过。 两人全力以赴,像是两个凡俗武师,纯粹以肉身过招,转眼间已经互相拆解了几十招。 地面砖石被踩碎一块又一块,碎石四散飞起。 却谁也没有得手。 麻晨有些不耐烦,再次一拳打向林夕胸口,这一次林夕没有格挡,直接一拳迎了上去。 砰! 一声巨大音爆声再次响起,两人之间的地面寸寸崩裂,再次掀起一层,然后两人同时后退。 麻晨快速后退几十丈,沿途猜出一个个深坑,砖石掺杂着泥土四溅飞起,林夕则是直接撞向大殿石墙,石墙‘轰隆’一声,直接撞穿,又退后了好几丈,这才稳住了脚步。 他只觉得胳膊之上,有些刺痛。 气血力气上,他还是差了一丝,吃了个小亏,但他也来不及多想,因为麻晨已经撞穿院墙,再次逼近,一拳打向他的胸口。 林夕狞笑间一拳伸出,再次对拳。 砰! 大殿内的地面再次撕裂,两侧院墙再次被撞出两个窟窿,两人分别倒退几十丈,但都没有半分犹豫,再次靠近。 砰、砰、砰…… 两人再次相撞对拳,然后分开,最后化作一道残影,再次对拳,然后分开,对拳…… 春雷炸裂般的响声不断响起,震耳欲聋。 地面被他们掀起一层又一层,大殿前八根柱子全部倒塌,然后整座大殿倒塌,发出更巨大的声响。 轰隆! 第一百八十二章 小杂种,出来啊 恐怖的气浪席卷四周,地面荡起一阵烟尘。 内院门口。 一座三层小楼的屋顶上,方勇站在那里,盯着内院方向,眼中是说不出的狂热。 他抱着一沓纸张,紧握着一个布兜,激动得不断颤抖。 在他身旁,是左护法雷宇和孟凡等十几个青蛇帮堂主,他们拄着刀,脸色隐隐有些发白。 刚才林夕进去不久,内院就传来了一阵‘轰隆’声,宛若春雷炸响,震耳欲聋。 众人知道交上手了,于是便爬上屋顶观看,然后就看到两道身影不断碰撞,地面崩裂,大殿倒塌! 甚至有几次掀起的气浪,使得周边树木拦腰折断,最后蔓延道这里,仍然刮得他们脸面生疼。 雷宇看着几百丈外漫天飞起的烟尘,脸色发白,颤声问道,“原来这才是帮主大人的真正实力!” 孟凡等数十名帮主也是呼吸急促,眼中全是震惊。 方勇不屑一笑,给了他们一个鄙夷眼神,“这算什么,你们要是近距离看过帮主爆发,就会知道什么叫男人,什么叫魔神!” 此时,他不禁想起林夕在郡守府撞塌院墙的一幕,竟然觉得浑身血脉都在燃烧。 他多想那个浑身充满炸裂力量的男人是自己,多想自己浑身燃着魔焰一般的黑气,拎着狗官的儿子,就像拎着一个小鸡崽子! 单是想一想,就让他觉得热血沸腾! 虽然他做不到,但是能看到这样的男人战斗,仍然让他感到无比荣幸。 更何况是两次! 他看向雷宇等人,言语充满了优越感,“你们也许永远都无法想象,一个人直接踩烂地面,撞塌房屋,是怎样震撼的场景。” 雷宇、孟凡等十几人欲言又止。 他们很想告诉方勇,修行者在这个距离是能看清远方战况,甚至能看到帮主撞塌房屋,掀翻地面的细节。 可是又怕说了会得罪这个方司长。 犹豫了片刻,他们最终没有开口。 双方互相鄙夷间,再次转移视线,认真观看起来,像这种战斗,的确让人震撼。 此时,漫天烟尘已经散去。 他们看到两道身影如同犄角,四拳相对,然后周围几十丈的地面再次崩飞,悬浮在上空。 两人接触一瞬,然后同时后退几十丈。 麻晨看着林夕,眼中满是震惊。 在方才的几十息时间里,他们对拳不下百次,每次都是纯粹的肉身之力,没有任何花哨,一开始他还能略占上风,然后慢慢变成了平局,到现在他已经稍落下风。 而且每次碰撞,他都感觉到一股寒意渗入自己身体,让自己动作越来越慢,实力下降。 而对方却如同打不死的小强,从头到尾 这样下去不出多久,他就要败! 麻晨眼中闪过不甘,要知道对方比他差上一境,可肉身竟然和他差不多,这让他无法忍受。 不能再这样下去,必须阴死他…麻晨想着,对林夕狞笑一声,道,“我们半斤八两,不如以肉身之力一招定胜负,如何?” “来吧,小杂种。”林夕狞笑一声,然后化作一道残影,直接冲了过去。 真是蠢货,就让你看看我真正的手段……麻晨脸上露出一丝狞笑,等到林夕冲到近前,他的手掌忽然抬起。 轰! 掌心之中陡然浮现出一团拳头通红的火球,火球迅速膨胀,转眼间就化作房屋大小,像一轮太阳一般,散发着炙热高温。 “蠢货,去死吧。”麻晨脸上闪烁出狰狞恶意,竭力嘶吼间,火球被他一把扔出。 嗖! 火球快如闪电,直接向林夕笼罩而去。 林夕瞳孔一缩,一股莫大的危机感涌上心头,每一根汗毛都耸立了起来。 在这团火球之上,他感受到死亡的味道,若是迎面撞上,不死也要重伤。 绝不可硬抗! 林夕急忙止住前进趋势,向侧边翻滚而去,火球贴着他的鼻尖向后飞去,炙热的高温扑面而来。 林夕运气浑身气机抵抗,魔神神韵催发到极致,试图抵御高温,然而作用却微乎其微。 他的头发,眉毛直接燃烧起来,皮肤之上,也撩起了硕大水泡,整个人险些被烤熟,伤的不轻! 嗖! 林夕刚刚躲过火球,麻晨便化作一道残影,直接到了他的面前,狠狠一脚踹在了林夕腰腹。 砰! 林夕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脚踹飞出去,直接扎向坍塌的殿宇,‘轰隆’一声,整个人直接扎进乱石堆,碎石不断崩飞。 “哈哈哈哈!” 麻晨肆意狂笑,眼中皆是得意,“真是蠢得够可以,真以为你老子我就这点手段。” 说话间,他抬起手臂,一团通红火球再次在掌心凝聚,然后迅速膨胀,很快就成长为房屋大小,散发着炽热的高温。 麻晨举着火球,对着废墟不断肆意狂叫,“小杂种,出来啊,看爷爷怎么弄死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认真观察着废墟动静,心中打定主意,只要林夕露头,立刻就用火球砸死。 方才吃他那一脚,不死也重伤了,出来肯定躲不过他这一击,只要敢出来,必死无疑! 废墟没有动作,死寂一片。 “操你娘的小杂种,有种出来啊!” 麻晨托着火球,目光扫视废墟,脚下却一步不动,只想等着林夕出来,立刻用火球弄死。 对方实力摆在那里,不能给任何机会。 过去说不定会有危险,还是在这里安心等着,比较稳妥。 至于对方不出来? 他更不担心,那么重的伤势,最多半天就死的差不多了,到时候还省的自己动手了。 反正他有的是时间。 外院屋顶上。 左护法雷宇和孟凡,燕成等十几个堂主看到内院情况,面皮微微抽搐,呼吸急促起来。 他们知道林夕十有八九是败了。 这让他们无比担心,因为林夕败了之后,那人会顺势找青蛇帮的麻烦,连累到他们。 雷宇眉头紧蹙,颤声道,“看这架势,帮主怕是要败了!” “胡说。” 方勇神色骤然狰狞,嘶声历喝道,“帮主绝不会败。” 雷宇白了方勇一眼,没搭理他。 之前尊重方勇,完全是因为害怕林夕,现在林夕都要死了,他自然不会再有所顾忌。 他看向其余堂主,“诸位,帮主要是死了,那人说不定会顺势找死青蛇帮,到时我们都要遭殃,不如我们立刻回去收拾细软,分了帮费,然后立即解散青蛇帮,如何?” “放肆。” 方勇眼睛瞬间血红,死死盯着雷宇,狞声道,“雷护法,你要是再敢胡说半个字,我就如实禀报帮主,看他如何收拾你。” “滚一边去。” 雷宇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轻轻一推,方勇身形暴退,直接到了屋顶边缘,然后脚下一空,落了下去。 孟凡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方勇的手臂,拉了上来。 雷宇看都没看一眼,面向十几名堂主再次询问,“你们意下如何?” “好,我同意。”一名堂主率先表态。 “行。” “算我一个。” 五个堂主接连表态,表示支持雷宇的决定,其余五六个则是低下头,显然在犹豫。 他们想回去,可有害怕万一林夕活下去,会找他们麻烦。 想起林夕杀人的模样,他们觉得有些心有余悸。 燕成和孟凡则是站在那里,不发一言。 最不想散伙的就是他们,一个是刚刚受到提拔,另一个则是刚刚进入帮主视野,前途无量。 方勇则是咬牙切齿,怒吼道,“雷宇,你要是敢这么做,我保证如实告诉帮主,以他的脾气,你会死的很惨。” 雷宇脸色下意识一变,但随即恢复过来,狞笑道,“他都快是一个死人了,老子还怕个锤子,倒是你,老子现在就要弄死你。” 说着一道恐怖的威压从他身上袭来,直奔方勇而来,方勇瞬间感觉到一阵恐怖压力从天而降,直接跪了下去。 方勇拼命抬起头,死死盯着雷宇,脸上满是狰狞。 “草。” 雷宇彻底怒了,狞声道,“一个普通凡人也敢瞪老子,看老子怎么弄死你。” 说着就要动手。 孟凡挡在了方勇身前,燕成犹豫了片刻,与孟凡并肩而立,其余十几名堂主则是站在那里,一副作壁上观的模样。 雷宇怒道,“让开,不然连你们两个一块儿宰了。” 孟凡与燕成眼中闪过一丝畏惧,雷宇乃是丹海境界高手,他们两个不是对手,他们双腿颤抖,却没有让开。 他们不愿意放弃到手的前途,而且他们青蛇帮从来都没做过人命的买卖。 他们不信雷宇会为杀一个凡人破戒。 雷宇脸色露出不耐,向前逼近。 就在这时,方勇忽然开口道,声音有些狰狞,“雷宇,我借你十个胆子,你敢动手吗?” 雷宇冷笑一声,“那人都要死了,老子有什么不敢的?” “哈哈!” 方勇忽然露出一丝冷笑,道,“你还记不记得,帮主之前还让你松了一封信到了静州军营,帮主乃是军中校尉,他要找的人不会弱,你觉得你若是敢继续胡闹,等帮主的人过来,会不会放过你?” 雷宇脚步停住了,脸色数次变幻。 像自己这种江湖散修,有两种人是绝对不能招惹的,第一种是官府的人,第二种则是军营的人。 敢主动招惹就是造反,乃是整个南疆都要通缉的大罪! 逃都逃不掉。 孟凡与燕成眼中则是闪过阵阵喜色,他们知道自己赌对了。 “你们看,那是什么!” 就在这时,一名堂主望着内院方向,脸上满是震惊,其余人也忘了过去,然后瞳孔齐齐收缩。 第一百八十三章 小家雀,怎么不跑了? 只见宫殿倒塌的废墟,忽然晃动,然后一块块碎石不断晃动,然后悬浮升空。 林夕从中走了出来。 此时他脑后满是漆黑魔焰,身躯膨胀,满是壮硕肌肉,身材比之前还要高上一尺,恐怖的气血之力席卷四方,隔着如此的距离,他们都感觉到窒息的压力! 方勇拼命看去,终于看到那道如同魔神的身影,他激动的浑身颤抖,大声喊道,“我就知道帮主绝不会败,绝不会!” 一片死寂,无人回答他。 十几个堂主看着那道身影,脚步轻轻挪动,纷纷远离了雷宇,向方勇靠拢。 意思不言而喻。 雷宇脸色发白,犹豫了片刻,也走了过来,对方勇赔笑道,“方司长,我刚才就是开玩笑,开玩笑。” 方勇瞥了他一眼,没搭理他,继续看向内院。 内院。 林夕从废墟中站起身,眼中满是怒火。 他本来看麻晨肉身还不错,能和自己过招,就想慢慢打,借此磨炼自己的战斗机巧,可是现在他却不想这么做了。 他要立刻活捉这个孙子,问出秘密,然后马上弄死。 竟然和他玩阴招! 他自己一大袋子毒粉没用,葬灵术没用,甚至体内那股诡异力量也没用,努力保证公平战斗。 可这孙子竟然用阴招伤他! 林夕实在忍不了了,索性吸收了一些四阶蛇妖血肉疗伤,然后用了葬灵术,不再有留手。 他要让这个孙子知道,什么叫差距。 麻晨看着眼前的身影,脸色发白,浑身不断颤抖,甚至连手中火球都忘了扔出。 这他么是同一个人? 看这气息暴涨了十倍都不止,这怎么可能! 哪怕就在眼前,麻晨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林夕左右脖子,发出一阵‘咔嚓’的声响,他看向麻晨,狞声道,“小杂种,怎么不敢叫了。” 咕嘟 麻晨下意识咽了口吐沫,面皮不断抽搐,却仍强忍着恐惧,将手中火球扔了过去。 火球快速前进,直接向林夕笼罩而去。 沿途早已泛起的泥土与砖石,被恐怖的高温直接烤的干裂,破碎,威力不凡! 林夕也觉得一股热浪迎面而来,心头却没有泛起危机感。 使用葬灵术后,他的身体强度增强了数十倍,再加上身上的魔神神韵也强了数十倍,这种程度的温度对他威胁不大。 火球离他越来越近,很快就到了林夕眼前。 林夕不慌不忙,伸出手臂猛地一拍,火球像一块石头一样,被他一巴掌拍到了一边,直接落到了旁边一颗水缸粗细的大树上。 轰! 大树瞬间被炙烤的失去水分,然后燃起了熊熊大火,火球余势未消,又砸向一座假山,将山石烧开一个大窟窿,才熄灭。 林夕看向麻晨,“这种小手段就别拿出来了,还有别的吗?” 麻晨脸色发白,浑身直哆嗦,二话不说,转身就跑,眨眼间就窜出了数十丈。 砰! 忽然,他感觉自己撞到了什么东西,把他弹了回来。 麻晨仰起脖子一看,眼睛立刻瞪得滚圆,脸色苍白如金纸,失声道,“你…你……” 此时的林夕一身肌肉,青筋暴起,手臂比他的脖子还粗,身高更是足有两米三四那么高。 麻晨不到一米八的个头,比他腋窝还要低一下,要拼命抬头才能看到林夕脸庞。 这一刻,他只觉得一股恐怖的压力,扑面而来。 林夕目光似电,低头盯着麻晨,玩味笑道,“怎么小家雀,阴完老子就像跑?” 麻晨浑身剧烈颤抖,“我…” 砰! 他刚说出一个字,腹部忽然挨了一拳,身子立刻拱起,然后飞了出去,只是空中又被林夕抓住手臂,拽了回来。 林夕猛的用力,一个抡圆,狠狠向地上砸去。 轰隆! 伴随着一声巨响,地面骤然出现一个深坑,泥土翻飞,然后向四周迅速蔓延数十丈,形成一个巨大深坑。 麻晨被卡在硬泥,嘴角溢出鲜血。 林夕不肯罢休,抓住他的胳膊,从泥土里扣了出去,然后向另一边砸去。 轰隆! 又是一声巨响,深坑泥土再次掀起厚厚一层,深坑比之前又深了半丈。 麻晨再次被卡在硬泥里,动弹不得。 林夕伸手探向麻晨胸口。 心脏跳动有力,骨骼也没断裂,显然气机还很足,于是也没有客气,手掌猛地用力,挖开旁边泥土,再次薅了出来,狠狠一一甩。 轰隆! 麻晨再次被砸在地上,泥土飞溅。 林夕不肯罢休,提着麻晨手臂再次薅了出来,然后左右乱甩,麻晨就像一块破布一样,被甩来甩去,不断砸到地上。 连着数十下,势大力沉! 直到一阵喀嚓声想起,麻晨骨骼碎裂,林夕才停了下来,他探了探麻晨胸口。 心脏跳动缭乱,骨骼碎裂了很多根,衣服上也站满了血迹,气机更是十不存一。 林夕拍了拍手,没有继续动手。 麻晨的秘密还没有问出来,不能现在就弄死。 林夕一把掐住麻晨脖子,从硬泥里拽了出来,然后扔到一边,狞声问道,“小杂种,我问什么,你就说什么,不然我就先薅掉你的四肢,然后把你血肉一点点捏碎,明白不?” “明…明白。” 麻晨眼中满是恐惧,点了点头。 林夕眼睛一眯,直接拽住麻晨的头发,向着一旁拖去,地面上留下了道道血痕,触目惊心。 很快。 林夕随手将麻晨丢到地上,然后自己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面容恶狠狰狞,“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找我报仇?” 麻晨脸色发白,不敢隐瞒,“我是静州城麻家人,之前有人来信,说你杀了我麻家满门,所以找你报仇。” “麻家?” 林夕微微皱眉,顿时想了起来。 他在静州城之时曾杀过一个叫麻志强的流氓,还顺手杀了他叔叔麻雄,结下仇怨,可是他并未杀了麻家满门。 很显然这事有人诬陷他。 “谁给你送的信。”林夕神色冰冷。 “裴汉,这些都是他心中告诉我的。” 麻晨眼中满是恐惧,答道,“你要是不相信,可以找他逼问一番就知道了。” 裴汉已经被我宰了……林夕也不想过多纠结这个问题,刚才之所以问,就是想知道是谁想搞死他,好先下手为强,去找对方。 可是现在裴汉已经死了,也就没必要深究了。 他看着麻晨,目光似电,又问道,“那你这一身手段是哪里来的,为什么和别人不一样?” 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以麻家那种小户人家的底蕴,绝不可能培养出这么出色的修炼者。 这麻晨必然有其它的机缘。 而且自己从进静州城到现在,一共也才一天多的时间,对方却可以收到心,来此地找自己,这足矣说明对方修行的地方离此地很近。 如此自己倒是可以考虑去一趟。 麻晨犹豫了片刻,答道,“我一直在万象山修行,师兄他乃是仙门之人,修行法门与此处不一样,那些手段都是师兄教我的。” 师兄? 林夕眼中寒光闪烁,冷声道,“不应该是你师傅教你吗?怎么说是你师兄,到了现在还敢坑我。” 他说着抓起麻晨的手掌,狠狠一薅。 噗嗤! 麻晨手掌直接被薅掉,鲜血喷涌,他用手攥住手腕,痛苦哀嚎。 林夕随手将手掌扔到一边,狞声道,“再不说实话,我就把你四肢全都薅掉,别以为我在开玩笑。” 说着直接拎着麻晨的小腿,就要动手。 “我…我说,我说!” 麻晨吓得嘶声大吼。 他知道自己彻底败了! 眼前这个人就是一个妖魔,残忍的妖魔! 早知道这样,他就好好呆在万象山,不下来报仇了。 “是…是我师傅教我的,他是灵阳宗的人,神通广大,我修炼的法门都是他交给我的,还有之前用的手段也都是他教给我的。” 麻晨不敢在隐瞒,如实说了出来。 他知道自己死定了,所以刚才故意把师傅说成师兄,然后把实力也说弱一些,说不定对方会上万象山,那样他师傅就能替他报仇。 可不曾想,对方根本就不上当。 灵阳宗? 林夕扔掉麻晨的小腿,脸色冰冷。 其实刚才他也没看出麻晨说谎,就是想要先薅掉一些他几根骨头,吓唬一下,省的等会儿逼问法门的时候对方做手脚。 可不想竟然有意外收获。 这狗东西故意说谎,显然是想坑自己。 林夕越想越气,一脚踩向麻晨脚踝,然后狠狠一扭。 咔嚓! 麻晨脚踝霎时碎裂,被拧成一滩烂泥,他发出凄厉哀嚎,鲜血飞溅。 “要是再敢说谎,另一条腿老子也给你捏碎。” 林夕神色冰冷,言语中满是杀机。 麻晨眼中全是恐惧,再没有说谎的心思,这时,林夕再次问道,“万象山有几个人,你师父是什么修为?” “山上只有我和我师父两个人,师傅是孕灵境界的修为,神通广大。”麻晨如实答道。 林夕眉头紧紧皱起。 如果是这样,万象山暂时是不能去了。 要是一般的第四境修士,我还能略微抵抗,至少逃跑不是问题,可连徒弟手段都这么匪夷所思,师傅肯定更强。 要是贸然前去,说不定会栽在那里。 还是先问出修行法门和手段,提升一下自己,再做打算。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不讲道理 林夕略作思索,放弃了立刻前往万象山的打算,他看向麻晨继续问道,“那你之前说变异灵脉,只是一种修炼法门,你修炼的法门就是这种?” “是的。”麻晨点了点头。 林夕脸上露出满意之色,说道,“很好,将你修炼的法门写下来,我饶你不死。” “当真?” 麻晨眼中露出一抹希望,问道:“当真?我写下来,你真能绕我不死?” 林夕看着他,神色冰冷,“不写,我马上就把你的骨头一根根捏碎,然后将你身后的肉一块块捏碎,塞到你肚子里去。” “好,我写,我写……” 麻晨蜷缩在地上,眼中全是恐惧,他嘴里说着,手上却迟迟没有动作。 林夕一眼瞪了过去,神色狰狞,“写。” 麻晨脸色发白,吞吞吐吐道,“我…我没有纸笔。” “真麻烦。” 林夕眉头一皱,然后抓住麻晨的脖子,一下扔到一块大石头旁,“用你的血,写在石头上。” 麻晨不敢迟疑,忍着身体剧痛,用手指头蘸着身上的血,在石头上划拉起来,不多时,石头上布满了血红色的小字。 还配着一些图。 林夕仔细看了一遍后,问道,“这功法叫什么名字?” “灵阳裂天决。”麻晨答道。 “好名字。” 林夕由衷感叹,这的确是了不起的法决,对得起这个名字。 一般的修行法诀都是设法打磨体魄,然后辅助药汤刺激身体,从而打开体内灵脉,跨入开脉境。 而这灵阳裂天决截然不同。 它是直接以心法辅助特定动作,感应天地内的气机,然后吸入体内,借助外部气机,冲开体内穴窍,称为开窍。 上面还说等冲开穴窍足够,灵脉自开! 和它相比,现有的修行方式实在差了太多了,不仅方式简陋,而且还缺少了最初冲窍的部分。 林夕终于有些明白,为何只有极少人能成功开脉。 修行方式少了前面一半! 就像一个孩子都还站不稳,就直接学习怎么跑,难度要大不知道多少倍。 林夕继续查看余下的篇幅,发现除了开脉的部分,其余地方是差不多的,也需要凝聚真灵,然后开辟丹海,大致方向还是一样的。 只是真灵境的观想物,乃是太阳。 这一点比较特殊,但也说的过去。 因为如今南疆的修行者,也有很多是以现有的观想物修行的,比如大海、树木等。 只是这功法貌似是残缺的,丹海之后的部分是没有的,如何突破的法子也没有。 林夕看向麻晨,神色极为不善,“丹海境界之后的修行法子怎么没有?” “我…我也没有啊。” 麻晨面色一变,急忙解释道,“之后的修炼法门在我师傅那里,我才丹海巅峰的境界,离突破还差上一些,他怕我好高骛远,就暂时没有传给我。” “真的?” “真的。” 林夕看麻晨浑身不断颤抖,觉得他应该没有说谎,所以也没有继续追问。 只是心里还是很可惜。 这修行法子虽好,可少了后面的部分,就只能算是残本,价值要大打折扣。 不过价值依然很大,因为冲窍和开脉的部分是可以用的,而且只要没有跨入丹海境界,就依然可以冲窍。 这一点让林夕有些不信,他从未听说过有返境重修的说法。 这孙子又在坑我……林夕看向麻晨,眼中满是冷光,“还敢骗我,看来是我太仁慈了。” 他说着蹲下身子,抓起麻晨完整的右腿,就要薅掉。 “我没骗你,没骗你啊!” 麻晨吓得脸色发白,嘶吼道,“我给你的法决都是真的,都是真的啊!” “都是真的?” 林夕冷笑一声,根本不信,“这世上根本就不可能有返境重修的法子,你肯定在坑我。” 说着就要继续动手。 麻晨面容扭曲,身子不断颤抖,“有…有的,你先听我说,听我说。” 林夕仍未放手,冷声道,“给你十息的时间解释,若不能说服我,马上将你的四肢都拧下来。” 麻晨吓得心肝乱颤,语速飞快的解释道,“你有所不知,在那些仙门中,冲窍、开脉这个过程和真灵是可以同时修行的,两者关系并不大,只要没开辟丹海,修炼者冲窍、真灵,都是可以一直修炼的。” 眼看林夕还是不信,他急忙问道,“你应该知道开脉和真灵境界一个是提升体魄,一个是提供神魂力量,两个关系不大吧?” 林夕将麻晨的右腿暂时放了下去。 这一点他是知道的,按照南疆的修行法子,开脉和真灵的关系的确不大,最多只是开脉之后,感知力会强上很多,有助于凝聚真灵。 其它的并没有什么联系。 他看向麻晨,脸色已然冰冷,“那为什么丹海境界以后就不行了?” 麻晨看着林夕,身子微微颤抖,委屈的都快哭了。 明明是自己无知、没见识,却要怪在他头上,凭什么啊? 他写得法决明明都是真的,是眼前这个人无知、没见识,却要怪他做手脚。 实在太不讲道理了。 “丹海实际上是修行者开启的人体密藏,是用来储存气机的,修炼者开启这个密藏后,之前冲开的穴窍和灵脉会与丹海产生联系,这份联系,使得修炼者再也没有冲窍的机会。” 唯恐林夕不信,麻晨解释的很详细,连跨入丹海好处也一并说了出来,“不过得到的好处更多,修炼者会因为这份联系,使得身体进一步强化,充开的穴窍越多,强化的就越厉害,而且灵脉的联系可以让他们调动气机更快,从而施展各种术法。” 林夕微微皱眉,信了他的说法。 南疆虽然没有冲窍的法子,可却有变异灵脉,和冲开穴窍是一样的,那些人也的确会在丹海境界,肉身有质的提升。 甚至有同阶无敌的趋势,极其骇人! 看来是我错怪他了,这孙子没有说谎……林夕心中做出判断,脸上却没有丝毫变化,又问道,“你说的术法又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就是一些能提升战斗力的手段,有的能放出漫天大火,有的能用出雷霆,威力非常大,这种手段各个仙门都有。” 麻晨生怕林夕生气,急忙说道,“这种手段与凝聚的真灵有关系,比如我们灵阳宗凝聚的都是太阳真灵,就有使用火的法门。” “但这种手段,多数要到丹海境界气机足够,才有威力。”麻晨最后补充了一句。 “照你这么说,在那些仙门中,丹海修士无论是肉身,还是各种手段都非常强了?” 林夕眉头微皱,问道。 “是的,丹海修士无论是肉身还是手段都远比真灵境界强得多,但是具体的,还要看他们的气机如何分配。” 麻晨答道,“有的人会压缩气机,甚至使其液化、固化,借此增加术法的威力,也有一些极端的,会把气机统统用来强化肉身。” “有什么区别?”林夕又问道。 “这…我把这个告诉你,你能饶我一命不?” “可以,说吧。” “若是修炼气机,就会使得气机液化,术法的威力会暴增,这些人,根据门派不同,被称为修士、修仙者、和尚或道士,他们多以术法打斗,像我就是这种人。” 麻晨刚才故意引出这个问题,就是想勾起林夕的兴趣,借此体现自己的作用,好留自己一命,因此解释的很详细。 “还有一些会把气机用来强化身体,这种人的体魄非常强,就和你差不多,打斗多是直接冲上去,以肉身相搏,这种人在外面被称为粗鄙…,称为武夫。” 他本想说粗鄙武夫,想了想还是改了口,生怕因此引起林夕反感。 “哪一种更强一些?” “不好说,要是距离很远,或者敌人很多,使用术法的道士更有优势,术法的覆盖范围也更大,要是离得近了,单对单,同等境界下,武夫是无敌的。” “那能不能两种一起修炼?”林夕又问道。 “这不可能。” 麻晨摇了摇头,“这两种修行法子都非常难,一个人认真修行一种都很难精通,更别说两种一起修炼,那样只会哪一方面都修不成,浪费再多资源都不行。” 林夕眉头顿时皱起。 两种修行法子,他都很心动。 对于术法,他以后若是有机会,可以沿着极寒之力的路子,寻找相应的法术,想起那尊魔神一剑冻结十万里海域的神通,他还是很期待的。 至于肉身相搏,更是让他着迷。 这种拳拳到肉的战斗,让他热血沸腾,发自内心的喜欢。 两种他都不想放弃。 不过别人不行,我未必不行……林夕陷入思索。 我有丹海内那株神奇幼莲,只要吸收足够的生命之力,就能轻易达到完美的境界,根本不会有别人需要领悟、修炼的烦恼。 无论是术法的路子,还是武夫的路子都是一样的。 最多需要多一倍的生灵之力。 林夕心中反复盘算,觉得这应该是可行的,只是会有一个弊端,那就是与别人不一样,有可能会被当成异类。 所以就需要隐藏起来一种。 他看向麻晨,继续提问,“那在你口中的仙门里,走哪一种路子的人比较多?”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两只犄角 “走术法路子的比较多。” 麻晨毫不犹豫的回答,“据我师傅说,外面的武夫现在已经快绝种了,因为走纯粹武夫的路子,要求很高,冲开的穴窍不达六百以上,根基太薄,很难有所成就,而且手段比较少,除了破坏力大,什么都不行,就连飞行都要到孕灵境界才行,要求高,手段少,自然很少人选这个路子。” 他言语中对武夫满是不屑,“还有就是走武夫的路子,难免浑身肌肉疙瘩,很不美观,多数人都很讨厌,尤其是那些女修,更是没有人能够接受,只要走了武夫的路子,连真心的道侣都找不到,只能去抢,久而久之,也就快绝种了,还有……” 麻晨还想继续说,却忽然瞥到林夕的一身肌肉疙瘩,自知失言,很识趣的闭嘴了。 他看着林夕阴沉的神色,有些害怕。 林夕脸色铁青,面皮直跳。 他很喜欢武夫的路子,可是从麻晨的嘴里说出来,武夫好像哪里都不对,一无是处。 这种感觉就好像他喜欢吃猪肉,有个人却在他旁边说,猪肉是垃圾,里面都是虫,吃多了虫会钻进你的身体,吃了你的脑子,迟早搞死你,而且还容易发胖,找不到媳妇。 看你这么胖,脸色蜡黄,这么丑,还没娶到媳妇,这些都是吃这垃圾东西吃的。 这让林夕烦的不行。 不过他也不想和麻晨多计较,毕竟已经差不多榨干了,马上就要弄死了,犯不着多生气。 他压下怒火,指着那块大石头,冷声说道,“本来你来杀我,我肯定要宰了你的,不过我这个人比较大度,念在你说这么多的份上,我饶你一命,把你知道的术法写上去,你就可以走了。” 麻晨脸上露出喜色,“当真?” 林夕眼睛一瞪,“再不写,我就反悔了。” 麻晨不敢再耽搁,立即爬到大石头前,手指蘸着血,一阵比划,石头上多出了上千个血色小字。 “只有这一个术法?” “我师父只教了我这一个。” “真的没了。”林夕再次询问。 “真的没有了,我连修炼法门都说了,绝不会在这种小事上骗你的。”麻晨看着林夕,心神极其忐忑,能不能活下来,就看此刻了。 “嗯,辛苦你了。” 闻言,麻晨眼中闪过欣喜之色,这么好的态度,自己肯定能活下来。 下一刻,他觉得身子一轻,被人丢了出去,还没落地,便有一个硕大的拳头直奔面门。 砰! 麻晨头颅炸裂开来,鲜血掺杂着脑浆洒落一地,然后身子掉到了地上,发出一道细微闷响。 林夕看了一眼尸体,神色冷漠。 这人之前就想杀他,中间比拼肉身的时候更是卑鄙无耻,想阴死自己,最后更是一口一个粗鄙武夫,让他烦的不行。 这种人,必须弄死。 让他永不超生才好。 林夕周边忽然溢出一缕雾霭,向麻晨尸体飘去,然后尸体迅速破碎腐朽,化作一颗颗土黄色的颗粒,被风吹散,随后雾霭又飘向大殿废墟,不多时卷着鸡蛋大小的莹绿液体,涌到林夕体内。 林夕轻轻吐了一口气,然后身子迅速收缩,肌肉变小,整个人恢复到了正常模样。 他看着自己的身子,露出满意之色。 刚才那身躯膨胀,浑身肌肉疙瘩的样子,他自己也觉得不是特别好看,现在这样正好。 看着有肉,穿上衣服就不显了。 林夕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相比于外貌,还是实力更重要一些。 心中想着,他转身走向那块写满红色小字的大石头,蹲了下去,眼中全是喜色。 这部法决的价值不是一般的大,主要是能够反境重修,这意味着像军营里那些修士都可以修炼,获得‘变异灵脉’,如此修炼的丹海境修炼者,不是一般的强。 而且有了这个法决,之后南疆能够踏入修炼者的人,将成倍增长,要不了多久,南疆就会涌现一大批高手。 试想一下,一个麻晨就那么强,甚至与他使用葬灵术的时候半斤八两,若是有成千上万个这样的修士,那是如何恐怖的力量! 他一想到这个可能,顿时心脏砰砰的跳了起来。 这个法决若是再加上戈野那个方子,要不了多久,就会涌现出真正的第四境修士,而且还是冲开穴窍,没有缺陷的那种。 到时每一个,都比现在的自己要强悍! 而且按照麻晨的说法,整个南疆应该都走的是武夫的路子,若是法决和方子利用的好了,在未来数年内,南疆必然能有几个甚至几十个第四境武夫。 到时候南疆必然固若金汤。 不过麻晨这孙子肯定不老实,这法决一定有缺陷……林夕眯了眯眼,若有所思。 所以在此之前,这法决的真实性必须先验证一番。 最好的法子就是再走一趟万象山,活捉他师傅,逼问法决,然后两者对比,看看哪里不一样。 不过这只能等以后再说了。 那老梆子实力不弱,还是要先去一趟平塘县,找到那金色汁液,提升一下实力才行。 林夕心中做出决定后,也不犹豫,起身对北侧吼道,“方勇,你们都过来吧。” 说话间,他朝着废墟走去,那里还有十几个被药粉毒成黑水的尸体,都是丹海修士,他要试试这样的尸体,能否吸收生灵之力。 如果能,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修士,就直接毒死,然后用来提升实力,如果不能,这种毒就不能常用了。 毕竟丹海修士,还是能让他提升实力的,不能浪费。 林夕大步走到废墟前,然后站在那里,虚空中有白色雾霭溢散,向废墟渗透,不多时卷着一缕缕莹绿液体,涌入林夕体内。 十几个丹海修士的生命精华入体,林夕体内那尊魔神真灵再起变化,头顶缓缓凝聚出来,与其它地方不同,这部分已经不是虚影,而是化作了实体。 “十几个丹海修士就凝聚出两只角?” 林夕眼神闪动,脸色有些不好看。 那些黑水的确保留了丹海修士一部分生机之力,虽然不多,可也有往常的一半,可是却只凝聚出头顶的两只角! 照这样下去,想要整个魔神化作实体,彻底踏入显形境界,少数也要四五百个丹海修士,且还不能用毒药毒死。 那之后的御物,然后丹海境界,乃至之后的孕灵,所以消耗的资源,简直难以想象,若是再加上体内那株奇异莲株的成长,这要多少生命之力才够啊! 反正南疆的所有丹海修士加一起,未必能够。 ‘罢了,这些事以后再想,急也没用。’林夕摇了摇头,将这种想法抛之脑后,然后感受着体内的变化,有些欣喜。 虽然只是凝聚出一对犄角,可还是让他感受到了明显的变化。 林夕双拳紧握,体内气机涌动。 轰隆! 伴随着一声巨响,他浑身肌肉瞬间隆起,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拔高一尺,一股肉眼可见的凶煞之气从他身上冒出,形成一股股黑色气流不断浮空,比之前要浓烈三成不止! 恐怖,骇人! 林夕双腿弯曲,摆了个拳势,尝试对空中打了一拳。 砰! 伴随着一声音爆声,一个漆黑的拳头凝聚而出,双目隐约缠绕着一双独角,恐怖的凶煞之气激射而出,周边温度骤降,前方一个石块瞬间炸裂开来。 虽然有着太阳,石块却因为寒冷而凝聚出水珠,然后被太阳蒸发,‘嗤啦、嗤啦’的冒出白烟。 这就是显形! 林夕之前招式只是带有魔神神韵,拳脚之上附着极寒之力,但不强,但现在气息迸发间,却能凝聚出魔神虚影,极寒之力足足增加了三成! 要知道他才凝聚出一对犄角而已,等到彻底一尊魔神彻底显化,这种极寒之力将暴增数十倍,甚至几十倍。 想象都恐怖。 林夕看着自己的拳头,露出满意之色,这种实实在在的提升,让他很是欣喜,虽说需要的资源很多,但却值得。 另一边。 恰好走到近前的方勇、雷宇和孟凡等十几个青蛇帮堂主,看着眼前的一切,眼睛瞪得滚圆,心脏扑通扑通乱跳。 这是什么情况? 隔着足足数十丈,他们却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仿佛此时不是深秋,而是寒冬。 天上的太阳更是像摆设一样,没有一点儿温度。 方勇看着前方那道恐怖的身影,越过沟壑纵横的地面,来到林夕面前,恭敬一拜,“见过帮主。” 他看着足足两米多高,浑身满是炸裂肌肉,冒着冉冉黑气,如同魔神的林夕,眼中满是狂热。 这才是男人,这才是男人该有的样子。 和现在相比,他们这种体格子,简直弱爆了。 雷宇和孟凡等人强行压下心中惊骇,走了过去,“见过帮主。” “都来了。” 林夕对众人简单寒暄,然后直接命令道,“这里可能是邪教或者是细作组织的窝点,你们立刻把山庄搜索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统统拿过来。” 山庄太大,他懒得自己找,让这些人干活再合适不过。 邪教或细作组织的窝点? 众人深知其中的厉害,不想掺和,但看了看林夕如同魔神的样子,又看了看被掀起好几层的地面,不敢违背,纷纷表态。 第一百八十六章 你踢我身上泥了 孟凡率先说道,“帮主放心,这种小事就教给我们吧。” 其余堂主也是跟着附和,“不错,这种粗活,小的再擅长不过,一定将这山庄翻个底朝天,一点也不落下。” “就是,我们…” “有我小雷在,一个小纸片都给他揪出来。”雷宇更是将姿态放得极低,点头哈腰。 他说着神色无比焦急,就要离去,没人比他更想立刻动手寻找,至少先找到些有用的东西,立些功劳,不然等方勇把刚才那种事情说出来,他断然没有活路。 余下十几个堂主见状,也是跃跃欲试,虽然他们不想掺和此事,可现在不掺和是绝对不可能的,既然如此,不如好好干,抓住这个立功的好机会。 “帮主,先别让他们走,属下有事要报。” 就在这时,方勇的声音忽然从场中传出,无比洪亮。 众人倏然一惊,雷宇脊背上更是生出层层冷汗,双腿都在发抖,还有五个堂主也是如此,脸色发白。 孟凡和燕成两人眼中闪过微不可查的兴奋。 “都先停下。” 林夕察觉到众人异样,于是就叫停了众人,然后看向方勇,“什么事情,说。” “回帮主。” 方勇面容愤怒,“刚才我们在……” 他将雷宇之前想要叛逃杀他,还有燕成和孟凡救下他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一字不漏。 闻言,林夕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下去,他看向雷宇,狞声道,“是你带头想卷走帮内钱财,解散帮会,还要杀了方勇?” 雷宇吓得脸色发白,浑身剧烈颤抖,“帮…帮主,误会,这是误会啊,我只是和方司长开玩笑,开玩笑的。” “开玩笑?” 林夕神色一冷,狞声道,“那我现在是不是也能和你开玩笑,捏死你?” “我…我,我……” 雷宇面色发白,掉头就跑,只可惜速度太慢,只一瞬间就被林夕追上,然后一双无比恐怖的肌肉大手,直接按倒在地上。 咣当一声,地面剧烈震动。 泥土翻飞出整整一层,雷宇直接被按在泥里,动弹不得,他眼中全是恐惧,嘶吼道,“帮主饶命,饶命啊,我知道错了,知道错了。” “现在才知错,晚了!” 林夕说着一把抓住雷宇的脖子,硬生生从泥里扣了出来,然后拎在空中,脸上满是狰狞恶意,“老子想要培养的势力你也敢解散,还要杀老子的人,你真的该死啊。” 雷宇脸色憋得通红,一双脚不断踢打林夕小腿,双手扒拉着林夕的手想要掰开,却根本做不到。 他在林夕手中竟然像个土狗一样,毫无反抗之力。 他简直不敢相信。 周围其余人也是如此,眼睛瞪得滚圆,看着这一切。 这怎么可能? 雷宇可是丹海境界的高手! 却被帮主随意揉捏,连稍微反抗一下都做不到,这也太夸张了! 只见此时的林夕,浑身黑气不断弥漫,一块块肌肉炸裂般隆起,像是一个个铁疙瘩,给人的压迫感极强,浑身散发的寒气,更是让人骨子里冒凉气。 这绝对不是人,而是一尊魔神! 从地狱里走出来的魔神。 他一只手捏着雷宇,面目狰狞如地狱恶鬼,声音中满是森严杀机,“草你娘的,老子的谋划也敢破坏,解散老子的帮会?还有你踢到我身上泥了,我要把你四肢一根根薅掉。” 他抓住雷宇手臂,用力一薅,噗嗤一声,雷宇手臂迅速拉长,而后直接被薅掉,鲜血喷涌。 “啊!” “帮主我错了,饶命,饶命啊!” 雷宇发出凄厉惨叫,下半身传来屎尿膻腥味,极其难闻。 林夕不为所动,又抓住雷宇另一只手臂,猛地一薅,噗嗤,手臂再次脱落,鲜血喷涌,雷宇的惨叫声会更凄厉了。 “啊!” “饶命,饶了我,我下次……” “你吵到我了。”林夕说着伸出大手,一把抓住雷宇脸庞,用力一捏,一阵咔嚓声立刻响起,雷宇的脸迅速变形,凹陷,然后被捏成碎泥,再也叫不出声。 这时,林夕一把将他扔到了地上,然后左右晃动脖子,“我说话算话,说要薅掉你四肢,就要全部薅掉。” 雷宇瞳孔收缩,稀烂的只剩下一双眼睛的脸不断抽搐,顾不得疼痛,两腿不断蹬着地面,向远处滑去,地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一旁,孟凡、燕成和四五个堂主头皮发麻,心肝乱颤。 说薅掉人的四肢,就真的薅掉。 这新帮主实在太残忍了! 简直不是人! 另外五名堂主面色发白,浑身冷汗直冒,他们刚才支持了雷宇的决定,待会儿是不是就要轮到他们了? 几人双腿不断颤抖,却不敢逃跑。 连雷宇都瞬间被追上,他们不觉得自己跑得掉。 可是这样等死的感觉,真的好可怕。 方勇看着前方的林夕,眼中闪过阵阵狂热,甚至兴奋的舔了舔嘴唇,他越来越喜欢这种感觉了。 甚至希望动手的是他自己。 在众人的目光中,林夕一把踩住雷宇的肚子,然后抓住他的双腿,猛地一薅。 嗤啦! 雷宇的身子就像一块破布一样,又被薅掉两大块,鲜血喷涌而出,顺着沟壑,流淌到低洼处,聚成一个小血坑。 做完这一切,林夕拎起雷宇光秃秃的身子,狠狠向一块大石头砸去,‘砰’的一声,雷宇整个身子化成了肉泥,死的不能再死了。 林夕做完这一切,低头看了看身上,沾染了不少血迹,脸色很不好看。 方勇立刻将衣袍脱掉,递给林夕,“帮主,您擦擦。” 林夕接过,一边擦拭着神色血迹,一边看向其余十几个堂主,“刚才是谁想跟着他走的,自己站出来吧。” 孟凡等人面色一变,急忙走出人群,走到方勇旁边,与那四五个堂主拉开了距离。 余下的四五人浑身颤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帮…帮主饶命啊,我们知错了!” 他们一边说一变磕头,脚下泥土被磕出一个大大的深坑。 林夕看着他们,说道,“按理说,你们背叛帮会,死不足惜,但是我比较好说话,给你们戴罪立功的机会,你们立刻去搜寻这个山庄,谁要是能找到和邪教或者细作有关的东西,我就绕了谁,要是找不到,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他说着扫了几人一眼,“不过我要先提醒你们,谁要是敢试图逃跑,老子让他生不如死。” 五个废物堂主拼命摇头,嘶吼着表态,“不敢,绝对不敢。” “是啊帮主,您借我们一百个胆子,我们也不敢逃跑。” 林夕满意的点了点头,“去吧。” 五个堂主不敢有任何犹豫,爬起来就向远处跑去,一个比一个更快,只恨少长了一条腿。 一旁,方勇走了出来,小声说道,“帮主,虽然您很强,可是他们要是真的分头跑了,可不好追啊,依我看,不如” 方勇说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孟凡、燕成和余下五六个堂主瞳孔一缩,骨子里直冒凉气,他们看向方勇,眼中满是畏惧。 这他么怎么比帮主还狠? 帮主还给人戴罪立功的机会,可是这个方司长,简直更狠,连机会都不带给的。 一想到他们以后要被此人监察,他们就心头狂跳。 有这样一个人在头上,绝对不能触犯帮规,不然神仙也救不了。 对此,林夕不以为意,他淡淡道,“没事,我给他们下了慢性毒药,要是敢逃跑,最多半天也就死了。” 他的声音很大,那五个堂主听得清清楚楚,心里逃跑的谋划全都打消了,老老实实的去搜寻山庄房屋,生怕动作太慢。 林夕说罢看向其余人,说道,“孟凡、燕成,你们护住方勇有功,我决定奖励你们一些东西。” 孟凡眼睛一亮,客气道,“帮主瞧您说的,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燕成也跟着附和,“是啊帮主,我们只是做了分内之事,奖励什么的就见外了。” 林夕眉头一皱,神色不悦,“你们是想我赏罚不分?” 孟凡面色大变,急忙道,“帮主,属下绝无这种心思。” 燕成也跟着表态,“帮主,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行了。” 林夕不愿意和他们过多掰扯,直接指着那块写满小字的大石头,命令道,“我就奖励你们把那些字和画抄写一份吧。” “是。” 两人急忙领命,然后孟凡看着林夕,犹豫了片刻,说道,“帮主,我们没有纸笔啊。” “真麻烦。” 林夕眉头一皱,然后看向一个穿白色绸缎的堂主,“把衣服脱下来给他们当纸。” 那人不敢犹豫,立刻将衣袍脱下,递给孟凡和燕成两人,两人接了过去,然后又听林夕说道, “至于墨水地上有的是,自己想办法。” 两人也不敢多说,脱下自己衣袍,在地上浸上鲜血后,向大石头走去,林夕则是看向余下五名堂主。 此时脱下衣袍的那人,正瑟瑟发抖。 林夕身边的寒气实在太重了,他不自觉的有些冷,但是又不敢抱怨,也不敢乱动。 第一百八十七章 灵阳宗老祖 林夕看向他,“你很冷?” 那人用力的点了点头,“回帮主,您身边确实很冷。” 林夕没多搭理他,指了指一旁废墟,“既然觉得冷,就活动活动去,下面埋着木箱子,去挖出来。” “是。” 那人不敢多说,直接去扒废墟。 林夕又看向其余四人,“你们也去帮忙去,动作麻利点儿。” 其余四个堂主也不敢耽搁,立即跑了上去,跟着清理废墟,替林夕去挖木箱子。 场中,只余下林夕与方勇两人。 林夕看向方勇,神色莫名。 对于眼前这个人,他越看越顺眼了,一个普通人面对丹海修士都敢阻拦,且还能借势压住对方,这需要莫大的勇气,还需要脑子。 而且这足矣看到对方的忠心。 他开口问道,“刚才你阻拦雷宇,就不怕死?” 方勇想了想,答道,“怕死,但是我觉得见风使舵,这样做不对,所以我选择阻拦。”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无论敌人是谁,我都觉得帮主绝不会输,绝不会!” 方勇的眼中全是狂热,坚定得可怕。 其实打不过我早就跑了……林夕心中吐槽,但并没有表现出来,这种被人崇拜的感觉还是蛮爽的,他不想破坏。 林夕想了想,说道,“去给我打桶水去,我擦擦身子。” “是,帮主。” 方勇立刻向远处跑去,没有任何犹豫。 林夕看着他的背影,眼中露出满意之色。 虽然知道马屁害人不浅,可有人如此忠心自己,这是好事,而且这方勇还算争气,不止会拍马屁。 培养一番,倒也算个人才。 心中想着,他找了一块大石头坐在那里,等待着众人消息。 另一边。 燕成和孟凡走到那块大石头前,心情无比失落。 他们本以为自己用性命换来的功劳,一定能得到很好的奖励,至少要升官,可没想到竟然只是得到一份差事。 这让他们觉得,这个帮主很小气。 当然心里再怎么不满,他们也不敢表现出来,该干的活还是要干,不然肯定没好下场。 两人搬来一块石板,然后将衣服撕开,铺在上面,准备抄写石头上的字画。 忽然,他们瞳孔齐齐收缩,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彼此对视,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孟凡下意识惊呼出声,“这,这是修炼变异灵脉的法子!” 燕成面容不断抽搐,“变异灵脉竟然能修炼出来,这些东西简直就是无价之宝啊!” 他们看向远处的林夕,脸上不满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感激。 原来帮主如此大气! 这要是能够修成,以后他们踏入丹海境界,就是最强的那一拨,同境无敌! 如此珍贵的法决,帮主就这么让他们看了。 亏得自己竟然还觉得帮主小气。 良心简直都被狗吃了! 两人心里升起无比的愧疚之心,更是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啪啪’作响,毫不作伪装。 这时,他们忽然听到远方的林夕说话,“赶紧抄下来,还有就你们两个看到就够了,要是敢泄露出去,头给你们揪掉。” “孟凡遵命。” “燕成谨遵帮主命令。” 两人嘶吼接命,倒头就拜,头磕的咚咚作响,心中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誓死效忠。 “行了。” 远处的林夕脸上显出不耐烦,皱眉道,“赶紧抄,错一个字,我绝对找你们算账。” 孟凡与燕成等人不再废话,趴在那里,认真比划,抄写起来,一丝不苟。 林夕收回了目光,不再搭理两人。 赏罚分明,这样才能让手下忠心,而且这法决说不定还有缺陷,两人修炼了刚好可以看看哪里有问题。 两个真灵修士,只是冲窍而已,出不了什么意外,而且林夕暗中观察过两人,资质还算可以。 若是冲开穴窍,然后再跨入丹海之境,应该算是好手。 至少比那雷宇要强多了,一个废物丹海境界,浑身穴窍一个也没打开,还是墙头草,什么用都没有。 自己刚才愣是没找到一丁点儿不弄死他的理由。 林夕心中想着,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 与此同时。 万象山上,一处大殿内。 砰! 一块玉牌无声破碎,冒出缕缕白烟,一旁的万象真人神色大变,眼中露出滔天怒火,嘶吼道,“该死,该死!” 玉牌乃是麻晨的本命玉牌,玉牌碎了说明他徒弟死了! 虽然这徒弟算不得顶尖,可这徒弟也是他辛苦十几年一手调教出来的,师徒两人相处十几年,关系如同父子。 就在前几日,他还和师门师兄师弟们炫耀过无数次,说自己调教出一个好徒弟,资质足可以和老祖相提并论。 可是现在徒弟死了! 只是去下山报仇,然后就过了几个时辰,就死了! 这让他异常愤怒。 砰! 万象真人猛地一脚跺向地面,整个大殿地面霎时崩裂开来,碎石滚滚而下,四处飞溅。 “敢杀我徒弟,老子要杀你全家!” 万象真人面容不断抽搐,浑身气血沸腾而起,脑后一轮红色圆球腾空而起,火光熊熊,散发恐怖的高温,整个大殿霎时融化开来,一块块砖石变成火红的液体,然后燃起熊熊烈焰,如同岩浆一般。 周边树木被高温烘烤,水分瞬间蒸发,然后燃起冲天火光,整个万象山冒出蹭蹭的白烟。 “万象,你为何如此动怒?” 就在这时,一道淡漠的嗓音从万象真人身后响起,万象真人像是被捏住脖子,脑后圆球瞬间消失,他颤声道:“老…老祖。” 说着他回过身去,却只看到一个透明虚影,身影遮掩在白烟中,让人看不真切。 “你为何如此愤怒?” 虚灵神色冷漠,再次问道。 “老祖…晨儿他下山报仇,被人杀死了。”万象真人颤声回答道。 哦? 虚影轻哦一声,问道,“那你想如何?” 万象真人面容扭曲而狰狞,“我要下山找到那人,将他剥皮抽筋,碎尸万段,将他……” 他还没说完,虚影直接打断,反问道:“那件法器练好了?” 万象真人脸色瞬间煞白,颤声道,“回老祖,法器正在鲤尾江底炼制,还需要一些时日,但其所需的怨气徒儿已收集完毕,不足半月,定能炼成。” “那你就暂时别报仇了,等法器炼制完成,再去报仇不迟。” 虚影嘱咐道,“这件法器至关重要,是我破镜的关键,也是我灵阳宫崛起的关键,绝不可出现半点儿差错,你可明白?” “小的明白。” 万象真人低下头去,眼中极其不甘心,其中还掺杂着一些懊悔。 他们灵阳宫所修的功法属于极阳,会不断在体内积累火毒,修炼到一定境界,会阻碍进境,这时便需要极阴之力调和,方能破镜。 他所说的那件法器,正是他二十年前就开始准备,利用数万个极阴出生的处子,使她们受尽折磨,心头滋生的怨气所炼制,可以源源不断的滋生极阴之力。 为此他不惜与多个凡俗官员合作,借此搜找符合条件的处子,设法催生怨气,为此他花费了无数心血。 原本他是想自己使用,可想到自己要将此地交给宗门,索性就把此宝一并献上去,好加大功劳。 可不曾想,如今此宝竟然成了约束! 这让他十分恼怒,面容不断抽搐。 虚影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淡淡道,“我知道你心有不忿,但你必须忍耐三月,等到你那些师兄弟前来,挑选出符合宗门的好苗子,其它的全赐给你当奴隶,任你宰杀,此事我会交代他们,你无需担心。” 万象真人的脸色好看了些。 虚影继续说道,“鉴于你为宗门做出的贡献,我决定亲自为你使用灌顶大法祝你破镜。” 万象真人脸上一喜,脱口问道,“老祖,您什么时候过来?” “等我稳固一番境界吧。” 虚影神色冷漠,“大约需要半年时间,这段时间你配合你那些师兄,将此地占领,万万不可出任何差错。” 虚影说着挥动衣袖,霎时间电闪雷鸣,层层云雾聚集,然后整座万象山下起瓢泼大雨,将山顶大火尽数浇灭。 做完这些,虚影好像耗尽了能量,快速消散。 万象真人看到这一切,眼中满是狂热。 行云布雨,这可是大神通啊! ‘不愧是老祖,哪怕只是一道虚影,也有如此实力!’万象真人由衷感叹,眼中全是激动。 当然不全是因为老祖的强大,更多的还是因为老祖的那个承诺,为他行灌顶大法。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要知道第四境之后,每破开一个小境界,实力都会暴增数十倍,远非之前可比,与此对应,每次的破镜难度也会呈阶梯增长,他被困在孕灵前期几十年都没能突破。 其中的难度可想而知! 然而灌顶大法,却可以助他破镜,而且最起码能破开两个小境界,实力暴增数百倍! 与之相比,徒弟死去的背上都被冲淡了不少。 ‘只是延缓几月报仇而已,倒也能接受。’ 万象真人摸了摸下巴,眼中全是寒意,他喃喃自语道,“不过到时候这杀徒之仇,也要百倍奉还了…” 在他思索的这段时间里,殿门前深潭中的金色液体微微晃动,像周边渗透,紧接着那些枯萎树木、花草重新幻化生机,如同仲夏。 深潭中的金色液体下降了半寸有余。 第一百八十八章 剁碎了,喂狗 青林山庄。 林夕身体早已恢复正常大小,身上也早已换了一套干净新衣服,手边放着一个木箱,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安静的看着众人。 此时,孟凡与燕成已经抄写完石头上的法决,被林夕放到了木箱里,除此之外,方勇手中的其它东西,也都在里面。 五个堂主在他的身前跪着,手中拖着一些书信,神情忐忑。 林夕一一翻阅,神色越来越来看。 据信件可以分析出,这青林山庄属于一个叫落神教的分舵,目前任务只是潜伏,纠结教众,还没有制造恐慌的举动。 但这显然不远了。 一个郡城分舵就有十几个丹海境高手,其总舵的强大,可想而知,甚至已经达到十五年前的规模,都说不定! 必须尽早铲除……林夕眯了眯眼,心里下定了决定。 只是其中还是有难度,虽然有往来信件,可总舵的位置信件却没有透露一点,即使想要铲除,也做不到。 ‘看了只能先壮大青蛇帮,再慢慢挖出来了。’ 林夕知道此事急不得,只得暂且放在了心中,他看向前方跪着的五个堂主,说道,“嗯,辛苦你们了。” 闻言,那五名堂主眼中闪过欣喜之色,这么好的态度,这说明他们找到的书信有价值,他们性命无碍。 呼… 五人同时呼了一口气,为了活命,整个青林山庄都被他们翻了个遍,就差掘地三尺了。 万幸努力没有白费。 就在这时,林夕忽然身躯快如闪电,快到极致,一拳打在一人胸膛,那人‘砰’的一声,身躯炸裂开来,鲜血、碎肉掺着着内脏到处飞舞,溅在其余四人头上,脸上。 那四人瞳孔一缩,脸上全是恐惧,然后恐惧在脸上定格,一个个身躯炸裂,死透了。 场中死一般寂静。 上一刻还很满意,甚至出声慰问,怎么忽然就暴起杀人,毫无征兆?这到底什么情况? 幸存的五个堂主瞪大了眼睛,呼吸骤然急促,脊背之上满是细密冷汗,他们很庆幸自己当时没有跟着走。 孟凡和燕成对视一眼,心中全是骇然。 先榨干每一分价值,然后毫无留情的杀死! 这位帮主当真是个狠人! 咕嘟。 两人齐齐咽了口吐沫,看来以后行事一定要小心,否则真惹恼了帮主,如何弥补都是徒劳的。 方勇站在一旁,脸上露出狞笑。 就该这样干。 见风使舵的墙头草而已,留着干嘛? 就该直接杀死,干净利索。 林夕看着五人尸体,神色冷漠。 像这种见风使舵,险些坏了他大事的墙头草,他看见就烦的不行。 要不是想让他们找东西,早就弄死了。 沉吟间,他看向余下五名堂主,“他们手下的势力归你们了,好好为我做事,我不会亏待你们。” “是,帮主。” “是,帮主。” … 那五名堂主一楞,然后争先恐后的回答。 接收了这些人的势力,他们的地盘会扩张一倍,好处不是一般的多。 想到此处,他们眼中的恐惧散去的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满脸喜色。 这位新帮主虽然凶残,可是只要认真跟着他做事,不犯大错,升官是真的快。 林夕看向孟凡,问道,“孟凡,离这里最近的分舵在哪里?” “回帮主,是黑山分舵。” “有多远?” “距离此地不足十里。”孟凡恭敬回答。 林夕微微皱眉,吩咐道,“既然只有十里,那就随我跑一趟,孟凡你扛着那块石头,不要出现任何损伤。” “是。” 一众帮众抱拳称是,然后散去,孟凡去扛大石头,四五个堂主则是去山庄门口牵马,不多时去而复返,马匹恭敬的放在林夕身前。 林夕翻身上马,带七八人向黑山分舵走去。 他刚才与麻晨战斗的时候,身上装着毒粉的袋子破了,他需要先配制一些,然后再去一趟平塘县,看能否找到那些金色液体,若是能找到,就提升实力,再走一趟万象山。 如果不能,去万象山的计划只能暂时搁浅,等去四季山取回父亲留下的东西,再做打算了。 其余人跟了上去。 …… 黑山分舵。 作为青蛇帮门下分舵,黑山分舵尤为特殊。 因为这个分舵舵主是雷宇的亲弟弟,说是青蛇帮的二世祖都不为过,一般的堂主都惹不起。 而且此处是雷宇敛财的地方,青楼、赌坊应有尽有,人流众多,说是销金窑都不为过。 就连看门的小帮众都是开脉的修士,一匹匹快马在分舵门前不断进出,一个个进去的豪绅都是精神抖擞,出来的时候都成了软脚虾。 像是被妖精吸干了精气。 一匹快马快速前进,直奔分舵大门而来,林夕骑马来到大门处,翻身下马。 他的身后,则是扛着黑布包裹着石头的孟凡、抱着木箱的方勇,以及燕成和幸存的五名堂主。 守门帮众蓦然瞪大了眼睛,看着来人结结巴巴,“孟堂主、燕堂主,候堂……” 众人没搭理他们,马直接放在门口,然后跟着林夕,直奔内院而去,那里是分舵主雷辰居住兼办公的地方。 林夕配药所需的药材,还要直接和他要,这也是他来此地唯一的事情。 众人一路前行,越过一处处赌档、青楼,向内院快速靠近。 忽然,一阵哭喊声传入耳中。 林夕下意识回头看去。 只看数十丈外一座青楼之中,一个衣衫破烂的女子,哭哭啼啼,拼命向外跑去,然后两个手持棍棒的男子,不断用棍棒殴打。 一个四十多岁的肥胖妇人脸上满是狞笑。 林夕的脸色蓦然阴沉下去。 在青蛇帮的生意里,竟然还有逼良为娼的事情? “过去看看。” 林夕冷声说着,直接走了过去。 孟凡等人面色微变,却不敢违背,连忙跟了上去。 六七人快速移动,向那座青楼走去。 “该死的丫头,到了我青蛇帮的窑子还想跑,简直不知道怎么死的,看老娘不打死你。” “给我打,照死里打。” 肥胖妇人面目狰狞,声音恶寒。 她话音刚落,那两个手持棍棒的小厮手上更用力了,‘砰、砰’的声音不断传来。 女子浑身流出血迹,无比凄惨。 “住手。” 就在这时,一声雷鸣般的历喝声忽然传来,紧接着一道年轻身影飞奔而来,眼中全是杀机。 砰、砰! 两声闷响想起,手持棍棒的小厮直接倒飞出去,将身后桌椅砸了个粉碎,两人更是脖子一歪,直接昏了过去。 女子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身影,抱着头,不断发出凄厉尖叫,“啊、啊、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放心,不会再有人打你了。”林夕轻轻拍打着女子的背,不断安慰,可是不管他怎么安慰,少女口中不断重复着那两句话。 被打怕了……林夕心中得出结论,眼中的杀机越来越重。 肥胖妇人看到手下被打,脸色瞬间铁青,嘶声怒喝道,“哪来的狗东西,竟敢管我青蛇帮的事情,活腻了是不?” 林夕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轻轻摸着女子的背部,输送气机,轻声安慰,“放心,不会再有人打你了,和我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女子被温暖的气机冲刷,感受到林夕没有恶意,恐惧的情绪终于缓缓平复,安静了下来。 “耳朵里塞驴毛了?老娘问你话,没听见是不?” 妇人见林夕不理自己,顿时更怒了,声音更大了。 林夕依然没搭理她,而是看向那名女子,问道,“你呆在这里是他们逼你的吗?” 女子低着头,神色畏惧,小声道,“是的,我…” “操你娘的,光顾着打情骂俏,不理老娘,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女子刚刚开口就被一道尖锐的嗓音打断,肥胖妇人指着林夕嘶声怒喝,“来人,将这对狗男女给老娘剁碎了,喂狗。” 话音落下,七八个手持长刀的打手从后堂涌来,脸上带着狞笑,其中一人舔了舔嘴唇,“小子,想英雄救美,也要先看看是什么地方才行,在青蛇帮闹事,你算是活到头了。” “老六,和他费什么话,先剁碎了再说。” “就是,刚好我那獒犬饿了半月,应该能吃个半饱。” 其余人随之附和,脸上满是残忍,直接逼近而来。 周围客人也纷纷驻足,看向林夕,眼中全是怜悯。 青蛇帮可是跨郡大帮,帮众好几万,实力强悍,虽然大部分帮众都很好,得罪了最多赔礼道歉,不会有什么事情,可这黑水舵主雷辰却不一样! 据说此人乃是副帮主雷宇的亲弟弟,为人暴虐,敢在他的地盘惹事,无不死的凄惨。 这可是难得的好戏,不能错过。 啊、啊! 少女看到那些打手吓得脸色发白,浑身剧烈颤抖,捂着头齐声尖叫,显然害怕到了极致。 “别怕,他们不能怎么样的。”林夕轻声安慰,心中的杀机越来越重,几乎无法压制。 只是看到人就吓成这样,这是受了怎样的折磨! 他之前听方勇说青蛇帮并不做恶事,还打算好好培养一番自己利用,可却没想到,私下竟然在做这种勾当! 看来自己实在太仁慈了。 这青蛇帮,留不得! 他抬头看向围上来的打手,眼中满是杀机,脑海有一团团黑气冒出,极其骇人。 第一百八十九章 你不要过来啊! 那些正冲过来的打手看到林夕可怕的目光,心头巨震。 仿佛盯着他们的是一头洪荒巨兽,而不是一个人! 一瞬间,他们只觉得灵魂都在颤抖,脸上所有的讥笑、狰狞统统消失,楞在原地,不敢动弹一下。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难道想抗命不成?”肥胖妇人没察觉到异常,口中已然嘶吼道,“再不砍死他,小心老娘告诉雷辰舵主,将你们统统剁碎了喂狗。” 七八个打手仿佛没听见,脸色苍白如金纸,浑身剧烈颤抖,脊背之上生出细密冷汗。 他们都是开脉修士,比寻常人更加敏感,他们从眼前之人身上感受到了山海般的压力,这种压力让他们觉得窒息,绝望! 只有实力远远超出,才会这样。 他们几个小啰啰就算一起上都不够看的,甚至连逃跑的资格都没有。 咣当! 长刀落地的声音响起,七八个打手‘噗通’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前辈饶命,饶命!” 砰、砰! 青石板铺设的地板被他们磕裂,头上满是血迹。 青蛇帮遇到硬茬子了! 周围客人眼睛瞪得滚圆,呼吸逐渐急促,他们知道今天应该有好戏可以看了。 肥胖妇人脸色发白,眼中满是惊骇。 她可是清楚,这些青蛇帮的打手,各个都有几千斤力气,如同神仙般的人物,可却尽数跪下求饶! 反应再怎么迟钝,她也意识到不对劲了。 肥胖妇人浑身颤抖,哆哆索索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话音未落,林夕忽然看向她,狞声道,“都要把我剁了喂狗了,还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肥胖妇人被看了一眼,只觉得灵魂都在颤抖,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我…我……” “你先给老子闭嘴,等会儿再收拾你。” 林夕说着再次看向女子,轻声道,“你别怕,把你的遭遇说出来,我会为你做主。” 女子看到林夕的眼睛,发现对方并无恶意,但仍在尖叫,直到看到那些打手跪在地上,不断磕头,这才停止了尖叫。 她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求公子为我做主。” 林夕将少女扶起,“你先起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少女起身,更咽道,“我是牛家庄的人,半月前走夜路,忽然就有人把我打晕了,等我醒来就到了这里。” 她指了指那名肥胖妇人,说道,“她一上来就逼着我接客,我不从他们就打我,把我关在狗笼子里,吃狗食,都已经馊了,还有蛆虫,我吃了好几天,实在忍不了,就假意屈服逃跑,然后被他们抓住了,就要打死我…呜呜……” 林夕又问道,“这里像你这样的人多吗?” “很多。” 女子点了点头,“这里做皮肉生意的姑娘,都是被抓来的,还有一些家人找来,也会被活生生打死,然后喂狗,连全尸都没有留下。” 林夕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心中的怒火难以压制,体内气机瞬间芬腾,劲力爆发,衣衫‘砰’的一声炸裂开来,爆炸版的肌肉膨胀开来,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拔高一尺,神色一缕缕黑色气流不断冒出。 恐怖的气血之力席卷四方,周围看客只觉得山海般的压力从天而降,一屁股跌倒在地上。 “魔…魔神。” 众人脸色发白,尖叫着连滚带爬的向外跑去。 林夕只是看了一眼,没搭理他们,像这种逛窑子的富户虽然可恨,但也罪不至死。 他虽然愤怒,可还不至于滥杀无辜。 这些人可以饶恕,可这几个打手和那个死三八必须弄死……林夕看向那肥胖妇人,眼中全是杀机。 肥胖妇人脸色煞白,只觉得骨子里直冒凉气,她一口银牙不断打颤,“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可告诉你,这里是青蛇帮,你要是敢对我动手,绝对没有好下场。” “青蛇帮?” 林夕面容狰狞,缓缓起身,向她逼近而去。 咚、咚! 每走一步,地上都会被踩出巨大深坑,砖石四溅,整座小楼不断晃动,二楼一个个房门大开,一个个油腻汉子钻了出来,手里拎着衣服,拼命向楼下跑去。 只留下一个个年轻姑娘站在那里,眼中冒出热泪。 或许,以后可以脱离苦海了。 啊! 肥胖妇人看着林夕一步步逼近,发出凄厉尖叫,巨大的恐惧在她心头爆炸,一股浑浊的液体自她下体流出,脚下迅速染出一滩水迹。 “你…你不要过来啊!” 肥胖妇人迅速向后退去,很快贴紧墙壁,退无可退,忽然她抬头看到几道身影走了进来,正是方勇、孟凡、燕成和其余五名青蛇帮堂主从外面走了进来。 此时,方勇面容抽搐,额头青筋不断跳动,眼神恨不能亲手杀人,其余人则是身子颤抖,眼中全是恐惧。 楼里的声音很大,他们听得一清二楚,自然知道发生了何事。 仅仅是属下打死农户几头牛就要打二百大板,这下强抢民女,逼良为娼,皮不被扒了才怪。 甚至整个青蛇帮高层都要死光! 要不是此处是雷宇的地盘,和他们关系不大,他们早就跑了,死也不敢进来的。 然而肥胖妇人显然没意识到这些,她看着孟凡几人,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般,拼命嘶吼道,“孟堂主,燕堂主,李……,救命,救命啊,此人要在青蛇帮闹事,胆大包天,快宰了他啊。” 孟凡、燕成和那五名堂主一听,心脏猛地抽搐,险些没给吓死,纷纷看着肥胖妇人,竭力嘶吼: “草你娘的,闭嘴!” “该死的狗东西,再敢乱说话,老子马上弄死你。” 他们恨不能一巴掌拍死这个胡说八道的死三八,忽然,林夕转头看了过来,脸色狰狞,眼中全是杀机。 孟凡等人吓得双腿发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帮…帮主,您听我们解释啊,这里…” 林夕看着几人神色冷漠,直接打断道,“都给老子闭嘴,我先杀几个人,回头再收拾你们。” 帮主? 他是青蛇帮帮主! 跪在地上的七八个打手眼前一黑,吓得魂飞魄散,这下可踢到铁板了,肥胖妇人更是吓得瘫软在地上,蜷缩成一团,不断颤抖。 林夕几步走到她面前,然后拎着她的头发,一把拎了起来,“你刚才要砍碎老子,然后喂狗?” 肥胖妇人浑身颤抖,凄厉尖叫,“帮…帮主,我错了,饶命,饶命啊…” “操你娘的,强抢民女,逼良为娼,还有一进来就骂我母亲,还要将老子剁碎了喂狗,老子凭什么饶你。” 林夕说着,一手揪住肥胖妇人的腰肢,狠狠一捏,一大团血肉直接揪掉,鲜血霎时喷涌出来,染透了衣衫。 “啊、啊!” 肥胖妇人疼的发出凄厉尖叫。 林夕不为所动,手上猛一用力,手中血肉被捏成碎末,然后又连着揪了数十下,一一捏碎。 “啊、啊!” 肥胖妇人不断尖叫,“求求你,杀了我,给我个痛快,杀了我吧,啊、啊……” “狗东西,现在知道疼了?你用针扎别人,把别人剁碎了喂狗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个下场?狗定西,赶紧给老子闭嘴,听见你说话,我就烦的不行。” 林夕神色狰狞,伸手探进她的嘴里,狠狠一揪。 噗嗤! 肥胖妇人一条鲜红的舌头被硬生生揪掉,口中滋滋冒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是身子在痛苦挣扎,扭曲。 这他么就是个妖魔。 活阎王。 根本不是人啊! 跪着的那七八个打手浑身颤抖,心头凄厉哀嚎,接下来就要轮到他们了,这种等待的感觉无比煎熬,无尽的恐惧在心头扩散 “我受不了了啊!” 一名打手率先心理崩溃,爬起来,拼命向外跑去。 ‘老子让你走了吗?’ 林夕脸色阴寒,直接将肥胖妇人扔到地上,然后抓住她一条胳膊,狠狠一揪,噗嗤一声,手臂断裂,鲜血喷涌。 林夕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将断臂向后甩出。 嗖! 断臂如闪电一般直接刺向那名打手后脑,直接刺穿,然后带着他的身子,钉到了石墙之上。 场中所有人脸色瞬间煞白,余下六七个打手原本都站起来了,可双腿忽然发软,瘫坐了下去,一股屎尿膻腥味,从他们下体不断传来。 孟凡、燕成跪在那里,不敢动弹。 面色发白,他们也吓得不轻,生怕林夕将所有人都杀了,如果那样,他们死也洗不清身上冤屈。 该死的,都怪那个雷宇! 要不是他这么惯着他弟弟,为了一些臭银子做出这种恶事,绝不会落到这个局面。 该死的,该死的! 他们的内心在哀嚎,咬牙切齿。 那名女子看着眼前的一幕,眼中全是怨毒,她牙关紧咬着,只觉得很解气。 方勇双拳紧握,只觉得痛快,爽。 对于这样祸害百姓的人,就应该这样,统统弄死,一个也不留。 这样杀了实在太便宜他们了,应该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通通剁碎了喂狗…方勇面容扭曲,内心不断嘶吼。 砰! 林夕飞起一脚,将肥胖妇人跺得四分五裂,然后回头看向那六七个打手,狞笑道,“你们刚才想动手杀我,是吧。” 第一百九十章 放心,不疼的 “我…我…” 那六七个打手瑟瑟发抖,话都说不利索。 林夕左右扭了扭脖子,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现在你们一起逃跑,谁先被我抓住,我就先捏死谁,最后被我抓住的,我会留他性命,现在马上跑。” 六七个打手一愣,没有丝毫犹豫,爬起来就跑。 林夕看着他们的背影眼中满是残忍,他自然没打算放过任何一人,只是觉得直接杀了太便宜他们了,要让他们感受到足够的恐惧,才够解气。 他眼看那六七人快跑到门口,便身子一晃,化作一道残影,直接堵在了门口。 刚好跑得最快的一人撞上林夕胸膛,直接弹了回去,他抬头一看,顿时瞳孔一缩,眼中全是恐惧。 林夕一把捏住他的脖子,拎了起来,“你先被抓到了哦。” 说话间用力一捏。 咔嚓! 那人头颅垂落下去,林夕另一只手抓住头发,狠狠一薅,‘噗嗤’一声,一颗头颅直接被薅掉,鲜血喷涌而出。 这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以至于余下几人没来及后退,被浇了个满头满脸,把他们吓得凄厉尖叫。 啊,啊! 几人嘶吼间,急忙向后退去。 “想跑。” 林夕晃了晃脖子,两手一合,直接将手中头颅拍的粉碎,然后两只蒲扇般的肌肉大手直接抓住两人脖颈,拎到眼前,轻声道,“你们也被抓住了哦。” 两人面色发白,回头看着林夕近在咫尺的脸,吓得凄厉尖叫,如同厉鬼嚎哭,极其刺耳、难听。 只见此时的林夕脸上青筋暴起,外加上脑后那些黑气,以及脸上时不时滴落的血迹,宛若地狱爬出的恶鬼。 狰狞、骇人! 两人伸出腿,手中长刀扬起拼命向林夕脖颈砍去,奈何精钢长刀外加千斤的力气竟然砍不动,反而发出精钢碰撞的响声,滋啦滋啦的冒火星子。 林夕任由他们劈砍,看都不看一眼。 以他现在的肉身强度来说,丹海境界的高手鼓足气机,用刀全力劈砍或许能破开防御,划开血肉,其下的修士任他们随便打,也造不成任何损伤。 更何况只是两个开脉境的废物。 他看着两人,冷声道,“小废物砍够了吗?要是砍够了,可就要轮到我了哦。” 两人吓得凄厉尖叫,拼命挣扎。 林夕说着将两人拎到眼前,半个鸡蛋大小的眼睛盯着两人,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嘴大板牙,“你们一个头大,一个头小,我想看看你们哪一个比较硬,放心,不疼的。” 说着两手猛地用力,往中间一合。 砰! 两颗头颅撞到了一起,其中一颗头颅应声炸裂开来,脑浆掺杂着血水洒落,另一颗头颅完好无损。 “看来浓缩的都是精华,还是头小的结实。” 林夕说着将无头尸体扔掉,然后把那颗完好头颅揪掉,五指如铁钩,将头颅攥在手中,“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最结实的。” 余下四五名打手跑得更快了,其中两人快速爬上窗户,就要抛出去,林夕冷哼一声,瞬间冲到两人身后,拿着手中头颅直接砸了两下。 砰、砰! 两颗头颅再次碎裂,林夕手中的那颗也碎裂了一小半,他用力捏碎,冷哼一声,“果然没拳头好用。” 说着身子一晃,向余下三人追去,瞬间就来到一人身后,一巴掌拍在那人头颅之上。 砰! 那人头颅瞬间炸裂,脑浆掺杂着血水洒的到处都是。 林夕脚步未停,几步来到另一人身后,拎着他的脖子,狠狠向地上砸去,‘咣当’一声,地面瞬间炸裂,那人身子立即四分五裂,鲜血、碎骨掺着着内脏,崩的整个屋子都是。 随后林夕一把将最后一人拎来,然后丢到了地上。 那人面色发白,失声尖叫,“我…我是最后一个,你…你要说话算话,饶我一命。” 林夕蹲下身子,咧嘴一笑,“放心,我说话算话会留你一命,不过要先薅掉四肢,然后扔到狗笼子里,至于能活多久,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你…你…” 那人瞳孔收缩,身子剧烈颤抖,忽然举起手中长刀,向自己脖颈抹去,与其受尽折磨,还不如直接去死。 林夕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长刀,然后随手捏碎,“想死可没那么容易。”说话间一把捏住那人下巴,将一口牙齿尽数捏碎,彻底断绝了对方自杀的法子。 最后开始一下一个,将他的四肢尽数薅掉,鲜血流淌一地,无比凄惨,那人在地上不断滚动,口中凄厉嘶吼。 林夕看都没看一眼,而是转头看向孟凡几人,神色冰冷,“说吧,你们几个想怎么死。” 孟凡、燕成和五名堂主浑身剧烈颤抖,急忙解释: “帮主,你听我们解释啊。” “这黑水分舵是原副帮主雷宇手下的势力,舵主乃是他的亲弟弟,和我们没关系啊。” “是啊帮主,我们是真不知情啊。”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迅速将事情解释清楚,努力撇清自己的关系。 “哦?和你们没关系?” 林夕狞笑一声,“作为一帮堂主,帮里的情况你们会不清楚?你们会不知道下面有人做这种恶事?别以为把责任推到一个死人身上就没事了,我明确告诉你们,雷宇死了,此事就必须算到你们头上,今天你们必须死。” 说着向几人走去,眼中满是杀机。 孟凡等人面色煞白,眼中全是恐惧,却没人敢逃跑。 早在青林山庄见过林夕杀人,他们知道林夕的恐怖,凭着他们几个绝对没有跑掉的可能。 砰、砰! 几人磕头如捣蒜,地板都被磕烂了,他们一边磕头一边解释:“帮主,此事真的和我们没关系啊。” “这黑水分舵是帮内唯一的产业,平时被雷宇管着,他定期会给我们钱财,但我们也只是知道这个地方,从来没来过,更不知道这里的情况,不知道是这样啊。” “帮主饶命啊……” 林夕不为所动,脚步不停,眼中杀机更是一点儿不曾减少,他才不信几人的鬼话。 “帮主。” 就在这时,方勇突然上前一步,拦住林夕的去路,劝道,“这黑水分舵确实是属于雷宇的产业,几位堂主确实不知情。” “让开,不然连你一起杀。” 林夕看着方勇,目光无比阴冷,他本以为方勇热血、够愤世嫉俗,值得培养一番,却不想竟然是个贪恋权利的货色。 不想让他杀这些人,分明是怕青蛇帮解散,他监察司司长的位子就此作罢。 这让他很是失望。 现在就这个样子,以后权势真的大了,铁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搞不好就是个大祸害。 林夕盯着方勇,眼中有了杀机。 若是方勇若是执意不让开,他真的会痛下杀手。 只一眼。 方勇内心巨震,灵魂发颤,瑟瑟发抖,一股难言的恐惧涌上心头,下意识向后退去,但这是他咬了咬牙,强忍着恐惧,再次上前,“帮主,人命关天,您给我十息的时间解释。” “好,我给你机会替他们解释。” 林夕眼中的杀机越来越重,言语冰冷,“但我事先提醒你,你要是不能说服我,我会不讲情面,连你一起弄死。” “好。” 方勇点了点头,不敢耽搁一分,直入主题,“帮主您虽然与诸位堂主接触不多,可他们应该对您有所了解,知道您是绝对不允许帮主欺负百姓的,可孟凡堂主却还是主动带您来了此处,这足矣说明他不知道此处的情况啊!” 闻言,林夕的神色略有缓和,因为这事是青蛇帮干的,而自己之前竟然还想扶持这个帮会,这让他异常恼怒,以至于气昏了头,连这一点都没有想到。 “继续说。” 林夕声音已然很冷,却没有杀气。 一旁,孟凡、燕成和五名堂主心里略有放松,看向方勇的眼神满是期望和感激,眼下他们的性命都寄托在方勇身上。 若是方勇无法说服帮主,他们都要死。 方勇也不敢耽搁,继续说道,“帮主,我知道您嫉恶如仇,恨不能将欺辱百姓的人杀干净,我也是如此,恨不能亲手将这样的王八蛋剥皮抽筋,可却不能为此杀了好人啊!” “您没接触过青蛇帮,可能不知道,小的在青蛇帮足足一年,对帮内还算了解,几位堂主虽然没有修桥铺路,可的确没做过多少恶事,除了雷帮主,其余堂主家里连小妾都没有,您试想一下,几个神通广大的人,连小妾都不纳,这样的人能坏到哪里去。” 方勇说着直接跪在地上,“小的敢拿脑袋担保,几位堂主绝对与此事无关。” 林夕眯了眯眼,眼中杀机逐渐敛去,他觉得方勇说的有道理,或许是自己愤怒之下,确实太敏感了。 他看向孟凡几人,“你们当真与此事无关?” 孟凡、燕成和余下五名堂主连连点头: “帮主明鉴,此事都是雷宇搞得鬼,我们真的不知情。” “是啊帮主,要是我们参与了此事,也绝对不敢带您过来啊。”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极力解释。 第一百九十一章 通通杀光 林夕缓缓收回了目光,刚才他一直注意这几人动作,发现几人神情真挚,不像说谎。 还是回头调查一番再决定杀不杀吧,以免错杀了无辜…林夕内心做出决定,而后看向孟凡几人,“这一次,我暂且相信你们,暂时留你们一命。” 孟凡、燕成和五名堂主心里刚松了一口气,便又听林夕说道: “但此事既然发生在青蛇帮,你们少不了责任,不过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在一刻钟内,查清此处事情因果,我就饶了你们这一次,不然谁都别想好过。” “你们可有意见。” 林夕目光来回扫视众人,神色阴冷。 “没意见。” “全听帮主的,我们一定彻查清楚。” 燕成、孟凡和五名堂主急忙表态,根本不敢提任何意见。 林夕眼中凶光逐渐收敛,命令道,“现在去做事吧。” “是。” 几人说着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林夕看向方勇,“你也起来吧。” “是。” 方勇跟着站起身,额头上满是细密冷汗。 “是谁那么大的狗胆,敢来我雷辰的地盘闹事。” 就在这时,一道洪亮的嗓音从门外传来,紧接着一个魁梧汉子带着两个打手从门外走来,眼中全是杀机。 刚一进门,他就与孟凡、燕成等几位堂主迎面相撞,然后目光向里看去,就看到了满地血腥,还有站在那里的林夕,脸色霎时大变。 林夕身高足有两米二三,浑身肌肉,青筋暴起,手臂比他脖子还粗,俨然一个小巨人,气势骇人。 尤其是那眼神,更是让他如坠冰窟。 “打扰了。”他说着扭头就跑。 孟凡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拉了过来,“雷辰公子,可别走呀,咱帮主有话要问你呢。” 燕成和其余五名堂主也是立刻围了上去,那两名仆从瞬间被他们打晕在地,毫无还手之力。 雷辰脸上满是恐惧,看着孟凡几人,“几位堂主大人,看在我哥的面子上,让我走。” 走? 孟凡冷笑一声,根本不搭理他。 正想找他去拷问事情,这就送上门了,他们当然不会放走,燕成几人一起围了上去,直接压到林夕身前,“跪下。” 孟凡在雷辰小腿狠狠踹了一脚,雷辰直接跪在地上,被几个人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帮主,这就是雷辰,您可以随意审问。” 燕成对林夕恭敬行礼。 “不必了。” 林夕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你们自己问,我只想在一刻钟内得到结果,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 “是。” 燕成孟凡和五名堂主压着雷辰,拖到了门口,然后停到了那里,紧接着便有嘶吼声传来: “什么人想死不成,还不快放开我们舵主。” “再不放开,别怪我们不客气。” 门外,六七十个开脉修士抽出手中长刀,兵刀铿锵声刺人耳膜。 孟凡面目阴沉,嘶声大喝,“放肆,竟敢以下犯上,和堂主叫板,还不快把刀收起来。” 不料那些修士根本不买账,反而狞声叫嚣: “去你娘的堂主,老子不认识,再不放开我们堂主,把你们统统活刮了。” “小畜生,还不快快放开?” 孟凡、燕成和其余五名堂主彼此对视,从对方眼中看出欣喜之色。 虽然他们想要杀出重围很难,可是他们根本就不怕,帮主就在里面,他们不需要出手。 而且这些人的叫嚣,恰好洗脱了他们的嫌疑,这简直就是瞌睡有人送枕头! 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雷辰显然没意识到这一点,他看着孟凡几人,得意道,“没想到吧,老子来之前就召集了所有兄弟,就是为了防止意外。” 他说着声音陡然变大,历喝道:“还不快放开老子,否则有一个算一个,谁都别想走。” 怎料燕成、孟凡等人并未放开他,反而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好像遇到了极其开心的事情。 雷辰只觉得不对,问道,“你…你们笑什么?” 笑什么?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燕成、孟凡等人看着他,眼中满是怜悯。 屋内,林夕微微皱眉,“真是几个废物,这点儿小事都办不利索。” 他迈步走了出去,如同魔神的身躯从屋内走了出去。 只见门前一处广场上,人影闪烁,六七十个开脉修士站在一堆,手持钢刀,寒光闪烁,杀气逼人。 在这些修士之后,还有三四十个普通人,看着有些像是青楼、赌档里的员工,各个叉着腰,一副看戏的作态。 林夕一走出来,场中霎时寂静下来。 那些武士看到浑身肌肉炸裂隆起,身上直冒黑气,宛若魔神的林夕,暂时寂静了下来。 他们不傻,这种模样,一看就不好惹! 那些普通人也停止了叫嚣,一个个面色发白,骨子里直冒凉气,天上的太阳愣是像个摆设,没有一点儿温度。 林夕冷眼看着众人,神色不善。 既然这些人自己凑齐了,那就都不用走了,他声音中满是杀机,“你们是自己动手,互相捆起来,还是先和我过过招?” “大胆狂徒!” 一名络腮胡子大汉晃了晃手中长刀,怒道,“有本事你先放了雷舵主,看我们不把你剁碎了。” 他身旁,那几十个打手齐齐晃了晃长刀,像是示威。 虽然林夕看着吓人,可他们有六七十人,人数占据碾压的优势,一人一刀就能给剁碎了。 “这么说你们是怕我对他动手?” 林夕说着瞥了眼雷辰,眼中满是不屑,“你们且放心,我绝不会拿这个废物的性命威胁你们。” 他说着话锋一转,“不过你们要是真的动手,我可就要不留任何余地,将你们通通杀光了。” “狂妄!” 络腮胡子大汉勃然大怒,眼中满是杀机,历喝道,“兄弟们,一起上,剁碎这个不知死活的狗东西。” 说着一马当先冲了过来。 他身旁六七十个打手一拥而上,围了过来。 林夕左右晃了晃脖子,嘎嘣作响,然后迈开大步朝着人群扑了过去。 咔嚓、咔嚓、咔嚓! 林夕手掌快速抓出,毫不留情。 一口口钢刀被他尽数抓碎,然后双手做刀,从一名名打手脖颈扫过,无比凌厉,毫无阻碍的穿过脖颈。 一颗颗人头抛飞,鲜血飞溅。 短短数息功夫,那些打手就死伤大半,无头尸体铺了一地,鲜血将整个广场都染红了。 终于林夕看向那名络腮胡子,化作一道残影,快速冲去。 络腮胡子汉子,只觉得汗毛耸立,骨子里凉气蹭蹭的往上窜,几乎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便被一个肌肉大手,直接掐住了面门,提到了空中。 林夕恶狠狠的看向他,冷声道,“就是你要剁碎我这个狗东西?” “呜、呜…” 络腮胡子眼中全是恐惧,却发不出声音,剧烈挣扎,双脚乱踢,手中钢刀不要命的向林夕身上招呼,嗤啦、嗤啦的冒火星子。 “你说啥,我这个狗东西听不见啊!” 林夕说着手上猛一用力,络腮胡子脸庞瞬间凹陷,然后咔嚓一声,整张脸都消失不见。 林夕将他丢到地上,踩在了脚下。。 络腮胡子痛苦挣扎,却因为少了大半张脸,根本无法发出声音,只能不断用手臂捶打地面。 林夕看着余下二三十个打手,狞笑道,“刚才不是想一起把我剁碎吗,来啊!” 那二三十个打手面色发白,眼中全是恐惧,手中长刀不断颤抖,脚步向后挪动。 “操你娘的,一起上,来砍了老子啊!” 林夕猛然大吼,声音如同春雷,炸裂般响起。 轰、轰、轰! 场中所有人只觉得脑袋翁的一声,头颅刺痛,脸色煞白,那些普通人更是直接瘫软在地,浑身颤抖。 雷辰脸色发白,他辛苦经营多年,引以为傲的势力,在此人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一个照面,就全废了! 孟凡、燕成和那几个堂主也是眼中满是恐惧,尽管他们早知道林夕心狠手辣,可亲眼看到他杀人,还是惊得不轻。 屋内,方勇捂着头,只觉的耳膜刺痛,那名女子目光呆滞,好像被吓傻了一样,一动不动。 咣当、咣当! 门外有长刀落地的声音响起,幸存的几十个打手丢掉长刀,连滚带爬的向远处跑去。 林夕看着他们狞笑道,“老子让你们走了吗?” 话音落下,他忽然化作一道残影,直接追上众人,一掌拍向一人背部,那人背部瞬间炸裂开来,鲜血、碎肉,四处崩飞。 林夕丝毫不停,手指如同铁钩,横向一抓。 噗嗤! 两人的自胸口断成两半,鲜血喷涌,身体倒在地上时,心脏还在不断跳动,紧接着被人一直大脚踩踏。 心脏像一颗西瓜一样,瞬间碎裂,红色的血水四处飞溅。 踩碎两颗心脏后,林夕身子一晃,又来到一人之前,一记抚顶拍下,那人头颅瞬间没入腹腔,脊骨从双腿中间钻出,直接扎到地上,身子摇摇晃晃,最后站到了地上,鲜血从头颅豁口涌出,像是小喷泉。 林夕看都没看一眼,身子化作一道残影,在人群中游荡,双手不断拍下,一个个无头尸体,扎到了地上,随风飘荡。 第一百九十二章 怪物 短短数息过后,逃跑的二三十人几乎死光,只余三人瘫软在地上,看着慢步逼近的林夕,倒退着向后滑动。 “不…你不要过来啊!” 他们嘶吼着,哀嚎着,地上血水被他们拨动着,不断晃动,上面映射的太阳,碎碎圆圆。 直到退到墙根,他们终于停下了。 林夕走到他们跟前,蹲下身子看着他们,狞笑道,“你们有两个选择,一是被我薅掉四肢,然后弄死。” “第二个。” 林夕头颅猛地向前一窜,几乎与三人脸贴脸,半个鸡蛋大小的眼睛来回扫视三人,指了指那些吓得瘫软在地的普通人,咧嘴露出大板牙,道,“把他们绑起来,然后再把你们自己绑起来,等我发落,你们选一个。” 三人蜷缩在那里,浑身剧烈颤抖。 一半是吓得,一半是冻得。 这个人身上的黑气几乎贴紧他们的脸,散发恐怖的寒气,让他们冷得受不了。 哪怕运转气机,都无法抵抗。 还有脸上的肌肉如同钢条,上面还有鲜血不断滴落,从嘴唇滴到下巴,那大板牙若隐若现,看着像是要吃人的怪物。 实在是太可怕了! “看你们的意思,是想选第一个了。” 见三人没说话,林夕狞笑着伸手向三人按去,速度极快,掀起一阵狂风。 三人瞳孔收缩,失声尖叫,“不…不要,我们选第二个,第二个。” 林夕的手在三人脑袋前一寸停下,“算你们聪明。” 他说着收回手臂,站起身,看向了燕成几人,吩咐道,“燕成,你去找一条铁链,和这三个小废物一起,将人绑起来,其他人把这狗杂种带走审问,尽快问出结果。” 他的话语虽然依旧冰冷,却没了杀机。 方才听这些人刚才的叫嚣,孟凡、燕成和其他五个堂主,好像确实不知道此地的情况。 如此就是自己人,没必要杀他们了。 那样不太好。 “是。” 察觉到林夕语气变化,孟凡、燕成等人脸上露出无尽喜色,没有任何耽搁,孟凡立即去找铁链,其余人将雷辰带走。 林夕晃了晃脖子,浑身舒坦,随即眉头一凝,只觉得哪里不对劲。 在此之前他虽然也会杀人,尤其是经历过妖兽狂潮和抚恤银之事后,对于这些蛀虫心里是零容忍。 恨不得通通杀干净。 不过他真正动手杀人的时候,心里却是沉重的,压抑的,根本没有舒坦的感觉。 无论是杀裴汉,还是清扫街道上的底层混混,都是如此。 只是自从出了静州城,尤其是凝聚出魔神之后,他身上的杀机似乎更重了,而且杀人的时候有种舒坦的感觉,还特别喜欢虐杀! 动不动就这么做。 好像杀戮让他极为享受,虐杀让他觉得爽快!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长此以往,说不定自己会真的成为杀人如麻,甚至以杀戮取乐的怪物! 这到底是为什么? 林夕眉头紧紧促成一团,认真思索。 应该是受那尊魔神真灵的影响,我借助魔神神韵的同时,这种神韵也在改变我的心性。 一定是这样。 林夕垂下眼眸,很快就确定了原因。 看来以后一定要注意一些了,最起码不能对无辜之人有太重的杀机,否则这实在太可怕了。 只是现在南疆危机还未解决,还是提升实力要紧,此事只能以后想办法解决了。 林夕心中做出决定后,也不再纠结此事,他对屋内喊道,“方勇,出来。” 话音落下,屋内立即响起一阵脚步声,然后方勇快速走出,对林夕恭敬行礼,“帮主大人。” 林夕微微点头示意,“你将那女子送回屋去,然后给我搬把椅子,找些笔墨纸张过来。” “是。” 方勇说着快速回屋,不多时就走了出来,手上多了一把椅子,一些笔墨纸张,还贴心的带来一块木板。 林夕接过凳子坐在上面,然后接过纸笔,手指快速挥舞,一堆蝇头小字出现在纸上,他递给方勇叮嘱道,“你去找孟凡他们,问问黑水分舵有没有这些药材,要是没有,就跑一趟郡城抓过来,快去快回。” “是。” 方勇接过纸张,迅速离去。 林夕也不在意,纸上写的正是白满给他改进的毒方,但是各种药材的配比并未标注,这样就算知道所以药材,照样配不出来。 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会让方勇去抓,如此重要的药方,自然不能泄露出去,谁都不行。 在林夕思索的空当,燕成去而复返,手中拿着一大捆大铁链子,上面粘着狗毛,他没敢打扰林夕,与墙角那三个打手一起,将那些黑水分舵的雇工捆了起来。 然后在林夕的吩咐下,将那三个打手也绑了起来,过程很顺利,没有一个人反抗。 甚至都很主动,生怕惹怒了林夕。 林夕看着瑟瑟发抖的一群人,也懒得搭理他们,只是看向燕成,吩咐道,“去打盆水,找一身干净衣裳。” “是。” 燕成没有任何犹豫,飞奔着离去。 一刻钟后。 孟凡神色慌张,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帮…帮主,雷辰把什么都说了,有重大发现。” “说。” 林夕已经恢复正常大小,换了一身干净衣衫,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杯热茶,等待着孟凡交代。 这种感觉还是不错的。 至少逼问事情什么的,不用亲手做了,其它的琐事也有人去操心,省了不少心。 燕成站在林夕身后,鼻孔朝天。 那杯茶就是他沏的,帮主大人欣然接受了,这足矣说明自己离帮主心腹的位置,又近了一步。 不像孟凡那几个苦哈哈,只能做些审问的糙活。 他心里升起一种优越感,连稀烂的屁股,都觉得没那么疼了。 孟凡眼中闪过一丝羡慕,但很快就被恐惧冲淡,他看着林夕,交待道,“帮…帮主,据那雷辰交代,这黑水分舵是雷宇敛财的地方,强抢民女,无恶不作,那些不听话的女子,会被虐待,强行屈服,这里的青楼女子都是这么来的。 还有那些赌档,也坑害了许多人,这个勾当上至舵主雷辰,下至帮众,乃至在这里干活的普通人,全部都有参与,但其实给雷宇敛财,只是一种掩护,他们另有目的。 他们主要的目的是暗中抓人,大肆抓人,尤其是一些修炼天赋比较好的男童,关在一个院子里,然后定时交给一个神秘组织。 作为回报,那组织会给他一些药丸,寻常人吃了,会冲开穴窍,继而开脉,踏入修炼者的行列,但之后只能吃药丸提升,无法自行修炼,黑水分舵这些打手,都是这样培养起来的,雷辰也借此控制着他们,让他们做事。” 孟凡语气发颤,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能冲窍、开脉的药丸?” 林夕小声嘀咕,眉头微蹙。 之前在青林山庄,麻晨提供的功法也能够冲开穴窍,达到变异灵脉的效果,这个药丸也差不多,就是弊端比较大。 往后只能依靠药丸修炼。 这让他有种感觉,似乎在南疆踏入丹海就同境无敌的变异灵脉,似乎有无数中方法达成。 如果是这样,这说明雷辰接触的这个势力,也不属于此地,而是属于外界仙门。 按照之前麻晨的说法,整个南疆,甚至是大虞仙朝,在他们眼中都是蛮夷之地,弹丸小国。 林夕神色阴沉,脸色很不好看。 他想不通南疆到底有什么秘密,明明只是小地方,怎么就这么遭人惦记! 不仅遭到大泽山的第五境大妖重尧惦记,还有灵阳宗,甚至还有那个挥手逆转天地,破开空间的青知道人也在这里! 现在又多了一个。 在这些已知的势力中,林夕猜测青知道人应该算是好的,至少对南疆是心怀善意的,至于其它几个势力,都不是好东西。 而且说不定还有别的势力在潜伏,伺机行事。 如今的南疆真的是风雨飘摇,多事之秋,什么势力都来掺和一把,一个比一个更强。 各个不怀好意。 林夕眼中满是杀机。 任人宰割,可不是他的性子,他心里暗下决定,等腾出手来,凡事有恶意的势力,统统都要走一遭。 连根拔起。 只是这些还要过些时间,眼下最紧要的,还是去四季山取回父亲留下的东西,解决青城之事。 不过顺道遇到的,还是要随手灭了……林夕看向孟凡,“继续说。” “是。” 孟凡不敢耽搁,继续说道,“据雷辰所说,那个组织与他接头的那人非常强大,甚至能变成一丈多高的怪物,挥手间就能拍碎小山,非常恐怖。 而且南疆几乎每个区域,都有这样的人在潜伏,已经很多年了,还没有暴露过。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才是黑暗中的霸主,我们青蛇帮和这个组织比起来,就是小虾米,不堪一击,恐怕整个南疆,只有官府军队才有一战之力。” 孟凡语气发颤,心脏噗通、噗通乱跳。 第一百九十三章 诡异药丸 “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林夕又问道。 “是真的,属下刚开始听说也不相信,所以特意提前去了一趟他所说的院子,那里的确关着一些人,不过都死了,而且属下还从雷辰的口中,得到了一些药丸,但是我害怕副作用,就没敢吃,不知道是否有雷辰所说的功效。” 林夕眉头一皱,伸出手,“药丸拿来。” 孟凡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瓷瓶,递了过来,林夕接过来一看,里面有十几枚龙眼大小,黑乎乎的药丸。 他倒出一颗放在手中,发现药丸除了很光滑,没有任何特殊之处,也没有任何气味。 仿佛就是一颗颗黑疙瘩。 林夕眉头一紧,指了指瑟瑟发抖的人群,吩咐道,“去随便抓几个普通人过来。” “是。”燕成没有任何犹豫,向人群走去,随着一阵铁链碰撞声,五个人被他抓了过来,带到了林夕面前。 三个彪悍男子,还有两个肥胖女子,像是青楼的老鸨。 他们看着林夕,吓得瑟瑟发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饶…饶命啊,事情都是雷辰干的,和我们无关啊。” 林夕神色冷漠,随手将丹药扔给一人,“你,吃下去。” 那人拿着丹药,颤抖着说道,“我…我吃了这个,你能饶…” 轰!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脑袋被人一拳轰碎,鲜血掺杂着脑浆蹦的到处都是,洒了其他四人满脸。 啊、啊! 其余四人吓得脸色发白,发出凄厉尖叫。 林夕甩了甩手上血液,目光似电,盯着四人冷声道,“再叫,马上死!” 声音戛然而止,四人脸色煞白,不敢再多叫一声,浑身剧烈颤抖,眼中全是恐惧。 动不动就杀人,手段还如此残忍,这简直就不是人! 是妖魔! 凶兽! 林夕晃了晃脖子,随手指向一个男子,“你,捡起来吃了。” 那人不敢有任何犹豫,捡起掉在地上的药丸,一口吞了下去,然后他浑身青筋瞬间暴起,脖子粗了整整一圈,脸色憋得通红。 像是吃了了不起的补药一样。 短短数息功夫,整个人粗壮了一圈,一股恐怖的气血之力爆发,达到了开脉修士的水平。 孟凡和燕成目瞪口呆,脸色满是难以置信。 世上真有这样的药丸? 短短数息功夫,就跨过了常人苦修数年的程度,冲开灵脉? 这太不可思议了! 林夕目光微动,一把拉住那人,仔细感应,发现对方体内果然多出了气血之力。 莫非这药丸真的如此神奇? 林夕微微蹙眉,再次从瓶中倒出三颗药丸,递给余下三人,逼他们吃下去。 数息后,三人身体起了变化,粗壮了一圈,同样直接踏入开脉修士的行列。 看来男女都一样。 林夕摸了摸下巴。 ‘不过就是不知道,若是一直吃会怎么样?会不会直接堆出一个绝顶高手出来。 如果是这样,这种药丸价值就大了!’ 林夕眼前一亮,决定试验一番,他又倒出七八颗药丸,递给最先吃药的那名男子,声音冷漠,“你,一颗颗吃下去。” 男子随手接过,并没有最初的抗拒,随即塞进嘴里一颗,紧接着浑身肌肉膨胀,整个人又粗了一圈。 气血之力又强了不少。 “继续吃。”林夕声音冷漠。 那男子不敢违背,又吃了一颗,然后气血又强了一些,然后是第四颗,第五颗,每吃一粒,气息都比之前强上许多。 直到吃到第八颗,整个人眼睛忽然瞪得滚圆,躺在地上不断滚动,哀嚎,体表有青黑色暴起,扭曲,像是有长虫在里面乱爬一样,后背肌肉疯狂跳动,钻出一根根骨刺。 不多时,那人腿部一条经脉忽然爆裂开来,‘崩’的一声,蹦出一抹鲜血,然后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像是鞭炮一样不断响起,那人浑身飙血,在地上抽搐了几下,死的不能再死了。 咕嘟! 孟凡与燕成看着地上尸体,下意识咽了口吐沫。 这死相实在太凄惨了! 此时那人眼球炸裂,口中满是细密尖牙,嘴角直接咧到耳根,脸上、身上血肉翻起,露出一块块粗壮骨骼,一条条青黑的筋脉从伤口处钻出来,像是蚯蚓钻出来一样。 恶心得不行。 余下三人瞳孔收缩,眼中全是恐惧。 林夕上前一步,将尸体翻过来,发现尸体背部脊骨部位和肩胛骨上,钻出了密密麻麻的骨刺,骨刺旁边满是墨绿色的血迹,看起来像是树枝浆液,生机勃勃, 他蹲下身子,握住一根骨刺狠狠一捏,骨刺完好无损。 咦! 竟然如此结实……林夕只觉得怪异,自己虽然只是随便一捏,可也不是开脉修士能够承受,这骨刺竟然没碎! 他手上加大了力气,足足用力一成力,终于将骨刺捏碎,这使得林夕微微皱眉。 这骨刺竟然有丹海修士的强度! 林夕抓住尸体头颅,狠狠一拽。 嗤啦! 头颅连带着脊椎骨被直接拽掉,整根脊柱无比粗壮,上面长满了骨刺,他随手一一捏碎,发现骨刺强度都很大,足有丹海修士骨骼的强度,而脊柱也是如此。 林夕皱了皱眉,随后又捏了捏尸体血肉,发现强度一般,虽然比一般开脉修士更强,却没有脊柱和骨刺一样夸张,他剥开血肉,四肢骨骼上鼓出一个个小疙瘩,像是瘤子一样,那些瘤子和骨刺一样结实。 可其它地方还是很脆弱,一碰就碎。 孟凡和燕成彼此对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骇! 人家都死了,还有剥皮抽筋,捏碎骨头,帮主大人实在是太狠了! 不。 是帮主太狠了。 这简直不是人! 余下的一男两女蜷缩在地上,眼中全是恐惧,似乎看到了自己之后的下场。 那些被铁链绑着的三个开脉修士,和他们身后的三四十个普通人也是脸色发白,浑身剧烈颤抖。 不少人裤子都湿了。 林夕没搭理他们,继续动手捏住一根爆裂血管,然后用力扯断,一点儿点儿捏碎,发现和其它部分一样,强度很不均匀。 强的和骨刺差不多,弱的和寻常人一样。 林夕眯了眯眼,若有所思。 看了药丸不是寻常物,可以改造身体。 只不过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住这种变化,到了一定程度,就会因为各处筋脉骨骼变大,肉体无法承受,然后身亡。 注定成就有限,且可能会变成怪物,用来培育势力,用处不大。 不过这对我来说,却价值不小。 林夕心里跳动了一下。 因为刚才他发现人死了,可那些骨骼、骨刺上的生命之力却非常强大,足有丹海修士的程度。 若是能得到大量药丸或者是配方,我一定能修为大进……林夕舔了舔嘴唇,眼中露出兴奋光芒。 雷辰身后之人的麻烦,他是找定了! 林夕暗下决定,马上去找到雷辰身后的组织,想办法逼出药丸配方,他晃了晃脖子,看向余下三人,“很感谢你们配合试药,让我发现了一些东西,作为回报,我就捏死你们,让你们早点解脱吧。” 话音落下,他拳头握起,对准三人的头颅闪电般打出三拳。 砰、砰! 三人头颅直接炸裂,鲜血、脑浆以及眼球碎肉等蹦的到处都是,死的无比凄惨。 林夕只是瞥了一眼,神色极其冷漠。 这些人既然掺和了此事,就死不足惜,他杀了不会有任何心理压力,还有其他的人,暂时还有用。 白满给他的只是毒方,他还没配备过,需要一些活人试药,反正也是要杀的,用来试药,再合适不过。 全当是废物利用了。 林夕长身而起,向跪地的孟凡看去,平淡道,“孟凡,你马上去把雷辰带过来,。” “是。” 孟凡当即起身,飞奔着离去,燕成也急忙离去,并且很快折返回来,手里多了一个盛满清水的木盆,还有一套干净衣服。 林夕在清水里擦洗着手上血迹,淡淡道,“有心了。” “为帮主做事是小的荣幸!” 只是一句话,却让燕成激动到颤抖,这代表着他与帮主大人的关系更近了一步,离心腹不远了! 虽然相处不久,可他也初步摸清了林夕的性子,对外人极为冷酷,像是活阎王,可对待自己人,却还不错。 只要自己成了心腹,就相当于抱上一条大腿。 不,是靠上了一座山! 谁要是敢动自己,自己就能向帮主告状,这种感觉,简直美妙。 林夕也没多说,很快就换好了一副,身上感觉了许多,这时旁边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转头一看,是孟凡和五个堂主压着雷辰走了过来。 雷辰被两个堂主拖着过来的,身上满是血迹,双腿耷拉在地上,拖出一道鲜红血迹。 一看就没少受罪。 林夕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看向孟凡几人吩咐道,“孟凡你拎着这废物带我去地窖,其余人留在这里看好这些废物。” “帮主,这边请。” 孟凡拎着雷辰,在前面领路,林夕跟了上去,想了想又看向燕成,吩咐道,“你也跟来吧。” “是,帮主。” 燕成眼中满是兴奋,与林夕两人一起,向远处走去,三人一路前行,经过两重院子,很快就来到一个上锁的院子。 还没靠近,林夕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狗叫声,其中还掺杂着铁链响动以及‘咯吱’声。 像是狗啃骨头的声音。 第一百九十四章 活炸了,喂狗 林夕脸色阴沉,一脚踹开了院门,率先走了过来,燕成紧跟其后,孟凡提着雷辰走在最后。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铺面而来,且还有着浓郁的狗屎味,掺杂在一起,极其难闻。 燕成歪头错开林夕的身子,看到了院中场景,脸色霎时苍白,呼吸急促起来,他身旁的雷辰则是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林夕看着前方,双拳紧握,额头一根根青筋凸起,不断跳动。 顺着他的目光可以看到,院子中间有一个巨大铁笼,里面跑着二三十只獒犬,口中叼着断臂残肢,牙齿间满是鲜血,无比骇人。 而地上,满是血腥碎肉,密密麻麻铺了一层,时不时有几节莲藕粗细的胳膊,压着红肚兜。 一看就知道属于几岁大的孩童。 铁笼向里,是一排木架,架子上有一根根粗大.麻绳,像是栓人的。 “帮主,这就是关押孩童的地方。” 孟凡眼中闪过不忍,尽管他之前就来过一次,可现在还是压抑得难受,他指了指雷辰,继续说道: “据这孙子所说,他听说有人闹事,害怕暴露,就把几十个男童都杀了,然后扔到笼子里毁尸灭迹,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之前才去的慢了些,属下刚才来的时候,那些孩童的尸体还是好的。” 他说到这里一脸怒色,“可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就变成这样了。” 林夕猛然回身,一把捏住雷辰的嘴巴,咔嚓一声,雷辰满口牙齿尽数碎裂,他眼睛睁圆,正想尖叫,却被人一把捂住嘴巴,惨叫声和满嘴碎牙一起,硬生生咽到了肚子里。 “孟凡,这畜生什么时候和人接头,在什么地方,这些东西你都问出来没有?” 林夕问道。 “回帮主,接头地点在阴风山,那人是在那里常驻的,随时都可以找到。” 孟凡话音落下,林夕忽然回头,将雷辰提了起来,然后抓住雷辰的胳膊,猛地一薅。 嗤啦! 雷辰的胳膊被直接薅掉,鲜血喷涌,撕心裂肺的疼痛袭来,却因为被捂住嘴巴叫不出声,只是身躯剧烈颤抖,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 林夕不为所动,又薅掉雷辰另一只胳膊,然后将他扔到了狗笼子里,一群獒犬蜂拥而上。 既然对方残忍,那就让他也尝尝被狗撕咬的滋味。 只是这时,那群獒犬没有撕咬雷辰,反而亲昵的拱着雷辰的身子,好像极为熟悉。 这群畜生,老子没白养! 雷辰眼中闪过一丝庆幸,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砰! 就在这时,林夕忽然走进狗笼,将一群獒犬通通扔飞,然后将雷辰拎了出来。 “老子今天非把你塞到狗肚子里去。” 林夕语气冰寒,回身看向孟凡,吩咐道,“去准备一口大锅,烧开油,再准备一些作料,马上去。” “是,帮主。” 孟凡面皮抽搐,急忙表态,飞奔而去。 “你…你想干什么?” 雷辰浑身剧烈颤抖,眼中全是恐惧。 “干什么?” 林夕咧嘴一笑,道,“当然是活炸了你,加点作料提提香味,老子倒要看一看,这些狗究竟有多忠心,忍不忍得住诱惑,啊哈哈……” 雷辰面色煞白,跨间瞬间湿热一片,甚至忽略了胳膊的疼痛,颤声道,“饶了我,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饶了我啊…” “饶了你?” 林夕狞笑一声,语气冰寒,“那你面对那些孩童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饶了他们,你把他们扔到狗笼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饶了他们?你肆意敛财,逼良为娼,给那些弱女子吃狗食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们也很可怜,要绕过他们啊!” “我告诉你,今天就是硬塞,老子也要把你塞到狗肚子里去,还要你那些手下都亲眼看着。” 他说着看向燕成,命令道,“你去把那些人都带过来,让他们亲眼看看,这混蛋是怎么被狗吃的。” “是,帮主。” 燕成脸色发白,小跑着离去。 “不…不要,我求求你杀了我,杀了我啊…”雷辰吓得凄厉尖叫,拼命求饶。 林夕神色冰冷,眼中毫无怜悯。 他甚至觉得这样做,都太便宜了手中这个畜生,也太便宜了那群助纣为孽的混蛋。 不多时,孟凡去而复返,起锅烧油,锅里撒着作料,在这期间,燕成也带着那二三十个人走了过来,站在了一旁。 他们看着锅中油水逐渐沸腾,心里猜测着林夕到底想干啥。 在这期间,方勇从院外走来,背着木箱,手里还拎着一大包药材递给林夕,“帮主,药材都在这里了。” “嗯。” 林夕微微点头,示意他将药材放到一边,然后看向还在哀嚎的雷辰,脸上露出残忍笑容,“瞧,油锅开的很快呢。” 雷辰瞳孔收缩,剧烈挣扎,“不…不要啊…” 林夕不为所动,直接薅着雷辰头发,扔到了油锅里。 噗通! “啊……” 雷辰发出凄厉尖叫,在油锅剧烈挣扎,却毫无作用,他身上皮肤迅速金黄,露出骨头,然后整个人划落进油锅,上下翻滚。 浓郁的肉香飘满了院子,遮盖了血腥。 汪、汪… 笼子里,几十只獒犬不断嚎叫,眼中全是渴望,它们扑打着铁笼,发出‘咣当、咣当’的声音。 方勇呼吸一滞,眼中闪过一丝兴奋。 其余所有人看着眼前的一幕,心头狂跳,身躯剧烈颤抖。 一些胆小的人胯下迅速湿润,散发出恶臭膻腥味。 无比难闻。 还有一些直接吓晕了过去。 林夕看了一眼,狞声道,“拿水泼醒,掰着他们的头,不看也要看,还有其他人谁要是不看,眼珠子直接抠出来,扔到锅里去。” 孟凡和几名堂主立即动手,弄醒了吓晕了的人,拧着他们的头,强迫着他们去看。 还有一些都闭上了眼睛,却也吓得睁开,强忍着恐惧,连眼睛都不敢眨。 烈火熊熊燃烧,肉香越来越浓郁,足足烧了一刻钟,作料终于浸透雷辰肉身。 林夕眼中全是冰寒,道,“孟凡,去捞出来,碾成碎末,喂狗,要是吃剩下一块,我拿你的肉补上。” “是…帮主。” 孟凡浑身哆嗦,拿着一个漏勺,强忍着恶心一块块捞出来,然后碾成碎末,扔到了狗笼子里。 一群獒犬一拥而上,眨眼间吃的干干净净。 林夕心中终于舒服了些,他看向孟凡几人,冷声道,“你们几个给老子记住了,谁要是敢欺负老百姓,老子连他一块儿炸了,然后喂狗,听清楚了吗?” 孟凡等人脸色煞白,争先恐后的表态: “帮主放心,我们死也不敢做这种恶事。” “就是,我们也是穷苦出身,绝不会做祸害百姓的事情。”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一个比一个真诚。 太可怕了! 这实在太可怕了。 活生生的人,扔到油锅里炸熟,然后喂狗。 这帮主根本不是人! 他们心中暗暗发誓,死也不能欺负百姓,触犯林夕的逆鳞! 林夕神色不变,又补充了一句,“还有,若是你们手下有人犯了事情,我同样也要算到你们头上,油炸了你们。” 孟凡等人瞳孔一缩,眼中全是恐惧。 “帮主,这是个好主意,我建议列入帮规,只要发现谁手下欺辱百姓,都算到堂主头上,由我监察司动手,活炸了他们。” 就在这时,方勇补充了一句。 “卧槽!” 孟凡几人看向方勇,眼珠子差点儿瞪出来。 这他么还有一个狠人! 以后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了… 林夕没搭理他们,赞赏的看了方勇一眼,“此事以后交给你办,只要证据充足,和我说一声就行。” “谢帮主。”方勇回礼道。 “好好做,看好他们。” 林夕说着又看了孟凡几人一眼,不再多说。 虽然这群人没做过太大恶事,可是必要的震慑还是要有的,不然真有人拿到足够权势,危害太大了。 不得不防。 经历了这次,他们应该暂时不敢生出心思…林夕想着打开一旁的包裹,挑选出其中的药材,旁若无人的配药。 方勇,孟凡几人很识趣的转过头去,那些铁链拴着的人,也被他们强迫着转过头,没一个人敢偷看。 林夕没搭理他们,将一株株药材挨个捏碎,然后开始配制毒药。 白满给他的方子也很简单,只要将药材按照一定的顺序和比例混合即可,只要不出什么错,毒性都会很烈。 但毕竟是第一次配制,林夕还是很小心,甚至留了三个开脉修士没杀,就是为了试药,好保证毒性。 毕竟这可是压箱底的手段之一,稳妥一些更好。 很快,他就配好了毒药,足足装了一大兜子。 他拧了拧脖子,站起身来,“都转过来吧。” 孟凡等人转过身来,那些被铁链拴住的人也转了过来,眼中满是畏惧。 林夕随手指向那三名开脉修士,“你们,过来。” 三人脸色瞬间发白,却不敢违背,走了过来,站在林夕面前,浑身不断颤抖。 这根本就不是人! 一生气就把人活炸了,然后喂狗,实在是太可怕了,他们光是想一想都害怕。 第一百九十五章 前往阴风山 林夕目光扫视,从兜子里掏出一小撮配好的毒粉,递给一人,“你,吃下去。” 那人身子一颤,却不敢违背,接过青黑色的药粉,吞了下去,然后一点漆黑自口鼻散发,迅速蔓延全身,直挺挺的倒在地上,抽搐了两下,彻底不动了。 随即尸体迅速腐蚀,变成了一滩滩黑水,流到地上,‘嗤啦’冒泡。 整个过程只是过了数息时间! 孟凡等人瞳孔收缩,眼中全是惊骇。 就一小撮,直接把整个人毒死,连渣都不剩! 这他么到底是什么毒药? 实在是太可怕了! 余下两人更是面色发白,瘫坐在地上,眼中全是恐惧,这他么又是油炸,又是把人毒成渣。 这绝对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这就是个妖魔。 没有任何感情,无比残忍的恶魔。 林夕没搭理他们,而是看向方勇,“箱子拿来。” 方勇二话不说,几步上前,双手捧着箱子,恭敬的放到林夕眼前,林夕从其中取出一小撮解药,随手递给一人,“吃下去。” 那人眼中全是恐惧,拼命摇头,“我…我…” 噗嗤!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脖颈被人直接捏断,然后头颅硬生生薅掉,鲜血四溅喷涌,惨不忍睹。 林夕甩了甩手上血迹,将解药递给另外一人,“吃下去,或者马上死。” 那人不敢违背,接过染着鲜血的解药吞了下去,腥味刺鼻,他却不敢吐出哪怕一点儿。 这时,林夕又将毒药捏出一小撮,塞到他的嘴里,然后直勾勾的看着他,认真观察。 那人眼中全是恐惧,蹲在地上,对着地上血迹照来照去,生怕自己会被直接毒成黑水。 十多息过去,完好无损。 他脸上不仅露出一丝笑意,然后笑容凝聚,头颅直接被人薅掉,带出了骨骼肠子,鲜血喷涌,身子倒在血泊中,鲜血再次四溅飞起,死相也很凄惨。 林夕只是看了一眼就不再关注。 这几个人他留着就是试药的,眼下毒性足够,解药也有用,这人自然就没有什么用了。 当然要随手弄死。 林夕想着又看向方勇,孟凡,燕成和那五名堂主,吩咐道,“你们屏住呼吸,先出去。” 几人二话不说,马上用衣袖捂住口鼻。 林夕不紧不慢的从兜子里掏出一把毒粉,然后向被捆着的二三十人洒去。 然后一个肥胖女子口鼻忽然漆黑一片,然后迅速蔓延全身。 砰! 她的身子倒在了地上,抽搐了两下,然后不动了。 其余人看着她,眼中全是恐惧,然后恐惧在眼中定格,接二连三的倒了下去。 短短数息时间,地上就躺了几十具尸体,然后迅速腐烂,化作一滩滩黑水,滋滋冒泡。 惨不忍睹。 林夕看都不看一眼,又对准狗笼洒了一把。 一条条獒犬也倒了下去,步了那些人的后尘,诺大的院子,只余下林夕一个活人,十分寂静。 满是黑水的庭院,林夕心中无比沉重。 雷辰死了,他的手下也死光了,可是罪魁祸首却还活着,只要一日不除,就会不断有人被祸害。 永不休止! 必须立刻去趟阴风山……林夕心中想着,朝庭院外走去。 “帮主。” “帮主。” 院外,方勇,孟凡,燕成和另外五名堂主安静的站在那里,看到林夕出来,纷纷上前行礼。 此时他们的心情是复杂的。 摊上这么一个帮主,有好有坏。 好的是有如此狠人坐镇,绝不敢有人找青蛇帮的麻烦,坏的是以后做事要小心些,不能惹帮主生气。 不然肯定死得很惨。 林夕目光似电,扫视一圈,最终将目光停留在孟凡身上,“阴风山离这里有多远?” 孟凡咽了口吐沫,连忙答道,“回帮主,距离此地大约三百里。” “三百里?” 林夕眉头一皱,距离比他想象的要远一些,若是来回跑一趟,再去趟平塘县,时间说不定太赶了。 “有地图没有?” 林夕又问道。 “有,应该有。” 孟凡急忙回答,他飞奔着离去,到雷辰所在院子来回翻找,不多时就找到一张地图,双手捧着递给林夕。 林夕抓起地图,随手摊开。 发现阴风山正是在平塘县的方向,刚好顺路。 “好!” 林夕脸色浮现狞笑,“既然顺路,那就现在走一趟,先收些利息再说。” 他抬头看向孟凡,又问道,“阴风山那里可有我们青蛇帮的人?” “有,那里正是属下的地盘,有不少可靠的兄弟。” 孟凡连忙答道。 “既然如此,那你们就随我去一趟阴风山,现在先去备好马匹,在门口等我。” 林夕双目中闪过一抹凶狠,杀机汹涌。 那幕后之人在找有资质的童子,到时必然有大量的修炼苗子,培养一番说不定能出几个人才,青蛇帮那里有人,刚好方便安置。 这阴风山,一刻也不用等了。 “是,帮主。” 孟凡、燕成几人心头巨震。 眼下林夕此行去阴风山,显然目的不善,和之前去青林山庄差不多,就是杀人的! 可是这不太对啊。 杀上门之前,不是应该先打探一下对方的实力,背后有什么牵扯吗? 什么都不问,直接杀上门去。 帮主大人这也太莽夫了吧! 几人心头诽谤,只觉得林夕杀红了眼,却没人敢劝,只是飞奔着离去,准备牵马。 林夕看着几人,眼中有些失望。 只是让跟着去一趟阴风山而已,就婆婆妈妈的不敢去,瞻前顾后的,一群没出息的东西。 培养起来,也难堪大用。 林夕想着向之前的广场走去,看着满地血腥,缓缓闭上了双眼,然后一道道雾霭从虚空浮现,满地尸体与血腥很快破碎,腐朽,然后化作一滴滴莹绿液体,涌入林夕体内。 林夕蓦然睁开了眼睛,脸上满是惊讶。 不知为何,这次的生灵之力格外诡异,虽然只是几十个开脉境,但其提供的生灵之力已经抵得上真灵修士了,尤其是那个吃了八个药丸的,更是比得上半个丹海修士! 生灵之力出奇的多! “那药丸竟然如此神奇,能使人的生灵之力加倍提升!”林夕眼中泛光,眼中闪过一丝兴奋。 这意味着药丸,并不是那么无用。 虽然不能用来快速培育势力,可却能提供生灵之力。 只是七八颗药丸,就使一个普通人比得上丹海修士,其提升生灵之力的效果,可想而知! 若是能得到数量足够多的药丸,抓住一些敌人使劲喂,定然能得到海量的生灵之力,使得他修为暴增! 甚至快速踏入丹海境,都有可能。 “这阴风山,说不定是我的福星。”林夕舔了舔嘴唇,脸上满是兴奋,快速向院门口走去。 此刻,他很想立刻到达阴风山,一息都不想耽搁了。 至于那些被逼的从事皮肉生意的女子,他没有去管,雷辰已经死了,这些人自己会回家的。 他不需要多操心。 林夕心中想着,很快就来到了院门前,没有搭理等待的孟凡、燕成等人,直接翻身上马,率先离去。 孟凡、燕成等人面面相觑,只觉得帮主比之前要迫切了许多,眼中满是渴望。 帮主真的杀红眼了! 杀上人家大门,竟然如此赶时间的样子… 几人不敢耽搁,急忙跟了上去,一众人,向着阴风山飞奔而去。 …… 另一个方向。 残破村落。 周边明明太阳高挂,村落中却阴风阵阵,一棵棵大树被直接刮断,树枝不断砸向大地,掀起一阵阵泥土。 村落中央,上百个两米七八的巨人站在那里,他们头生双角,脊背之上满是狰狞骨刺,一条条青黑色血管爬满体表。 气血之力骇人! 只是他们都闭着眼睛,死的很安详。 阴风吹动,无比阴冷。 若是细细看去,在这些人血肉在不断崩碎、溶解,一道道墨绿的液体被阴风卷着,向一个地方不断逼近。 那里,一个黑色坛子飘在空中,只有拳头大小,吸收了无数液体,却没有丝毫液体漫出,诡异至极。 一个身高足有两米,黑发如瀑,身着白色衣衫的男子,看着黑色坛子,声音冷漠。 “再有一波有天资的男童,喂了凶怪丹,我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想来其它地方也应该收集够了,只要我们汇合,这些生灵之力足够家族强者降临此地,到时候什么万象真人,五鬼门的,通通都是垃圾。” “那这次的凶怪丹还带吗?” 一道询问的声音响起。 村落之中,一个同样身高,身着黑衣的魁梧男子走出,浑身气血骇人,每走一步,都踩出一个深坑,泥土飞溅。 就好像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一样。 他头生双角,口中长着细密尖牙,脊背之上一块块凸起,像是瘤子一样,腰身如同水牛,极其壮硕,一条条青黑血管爬满体表,不断扭曲,抽搐。 看着非常怪异。 “你就不能控制着力量,也不怕被人发现了,惹出事端?”黑发男子眉头一皱,神色不悦。 嘿嘿! 怪异男子咧嘴直笑,露出细密尖牙,“我刚刚突破到丹海境界,体内血脉尚未稳固,还不能完全掌握力量,免不了出现返祖现象,身体凶怪化。” 白衣男子深深看了一眼怪异男子,不再多说。 他们李家与其它修行者不同。 随着境界提高,他们的血脉会发生异变,逐渐返祖,身体兽化,获得恐怖的肉身力量。 这与他们的老祖有关,据说他们老祖乃是一个活了上千年的凶怪,实力极其恐怖,整个李家都是凶怪与一个修士的后代。 因此他们修为提升,就会返祖,化作凶怪。 他自己也是一样,只是他修为更高一些,已经能控制住体内血脉,只在战斗中显露,平时还是常人模样。 但其实,他也不是纯粹的人,而是半个凶怪。 “这次去阴风山就是最后一次了,多带些凶怪丹路上遇见一些人,就用凶怪丹喂一喂,然后吃了增强修为吧,但是切记,回来的时候不要过多这么做,那些男童决不能有所损失。” 他说着将一个玉瓶递给怪异男子,嘱咐道。 怪异男子接过一看,脸上蓦然出现喜色,他舔了舔嘴唇,“多谢堂哥了,嘿嘿…嘿嘿!” 黑衣男子眉头一皱,“快去吧。” “好嘞。” 怪异男子说着,飞奔着离去。 …… 第一百九十六章 妖怪 一条官道上。 太阳高照。 “媳妇,这次陪你回家,我一定要和咱爹好好喝两杯,你可要给我留点儿面子,不要拧我耳朵哈。”一个年轻汉子赶着牛车,扭头看向身后,咧嘴直笑。 简陋牛车上,坐着一个肥硕妇人,身材破烂,怀中抱着一个没满月的孩子,瞪了眼自家丈夫,“德行。” 还有一个三四岁大的孩子,也伸着脑袋,伸手去揪汉子的耳朵,“阿爸不准喝酒,不准喝酒。” “哎呦,好好好,不喝酒,不…” 汉子也不生气,咧嘴直笑。 牛车缓缓前进,一家人有说有笑,一个村落逐渐靠近,不断传来狗叫声,一片祥和。 咚、咚! 就在这时,一旁田地里忽然传来一阵如同鼓擂的声响,越来越近。 老牛‘哞’的一声大吼,眼中全是恐惧,前蹄忽然扬起,然后拼命向后退去,牛车直接翻入沟渠。 砰! 汉子头颅磕在地上,冉冉流血,他根本不管,拼命掀开牛车,直到看到老婆,孩子无恙,终于松了口气。 孩童哇哇大叫,妇人抱着孩子,呼吸急促,眼中全是后怕。 汉子走到他们身前,一把将他们揽入怀中,不断安慰,“没事,没事了。” 老黄牛蜷缩在沟渠里,浑身颤抖,不断发出‘哞、哞’响鼻声。 哎! 汉子眉头一紧,叹了口气,“这大黄到底怎么了,平时那么听话,怎么就忽然变得这么暴躁呢?” 妇人张了张嘴,正要说话。 “因为他撞见了我。” 却在这时,一道阴森的声音忽然从一旁响起,震的人耳朵嗡嗡作响,头痛欲裂。 “谁?” 一家人面色大变,顺着声音看去,发现一个高大身影站在那里,头生双角,腰身比水牛还要粗,一条条青黑血管在皮肤蠕动,无比骇人! “妖…妖怪!” 汉子神情一滞,眼中全是恐惧,护着老婆孩子不断向后退去,那个小男孩更是吓得哇哇大哭,声音极其大。 怪异青年看着他们,舔了舔嘴唇,露出细密尖牙,“自从来到这个鬼地方,就好久没吃到美味血食了!” 汉子面色发白,将妻子和孩子护在身后,交代道,“彩霞,我拖住他,你带着孩子,赶紧跑!” 他说着拼命向怪异青年跑来,一把抱住了青年腰腹,怪异青年眉头一皱,一把捏住汉子的脑袋,砰的一声,直接捏爆。 鲜血掺杂着脑浆四处崩飞。 “阿爸…” 三四岁大小的男童嚎声大哭,那名肥硕女子也是面容扭曲,眼中全是热泪,但她顾不得悲伤,只是对男童吼道,“小风,快跑!” 男童一动不动,只是不断喊着‘阿爸,阿爸…’。 肥硕女子脸色全是焦急,凭空升起一股力气,一把提起男童,拼命向前方的村庄跑去。 怪异青年没搭理他们,一把抓起无头尸体,然后一口咬在了脖颈,用力一吸,尸体肉眼可见的干瘪下去,转眼间就失去了所有血液,成了一具干尸。 他一把将尸体丢掉,然后看向拼命逃跑肥硕女子,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嘴唇,露出残忍笑容,“刚满月的婴儿,味道一定更鲜美。” 咚、咚! 他一步步向女子走去,每走一步,都要在地上踩出一个深坑,泥土飞溅。 “小老鼠,跑快些哦,被我抓住可是要被吸干鲜血的哦。” 怪异青年口中不断叫嚣,眼中全是兴奋。 肥硕女子面色发白,跑得更快了。 嘿嘿! 怪异青年咧嘴直笑,“跑吧,跑吧,越是恐惧,鲜血就越是美味,啊哈哈哈哈!” 他狂笑着,在后面追赶着,速度忽快忽慢,一会儿跑到女子身后舔舔女子的脖子,一会儿又停下脚步,咧嘴怪笑,像是猫戏老鼠一样。 女子不敢回头,只是拼命奔跑,很快来到了村头,看到五个手持锄头,在村头闲聊的年轻汉子。 她噗通一下,绊倒在地上,“救…救命,有妖怪,快跑啊!” 妖怪? 这光天化日的,哪来的妖怪? 五个汉子同时回头,看了看慌张的女子,又看了看不断哭喊的孩童,眼中全是异样。 “我说婆娘,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这光天化日的,怎么会有妖怪?” 一个汉子开口问道。 “有的,真的有妖怪,他刚杀了我丈夫,马上就要追过来了。”女子神色无比惊慌,口中重复道。 “有妖怪的,它刚杀了我阿爸,就在后面。” 那个三四岁的孩童也跟着开口,眼中全是愤恨与恐惧。 “这…” “这婆娘和这个小娃娃恐怕是疯了。” “要不问问他家在哪里,我们把他送回去吧。” “哎,只能这样了。” 五名汉子彼此对视,小声议论,最终一致得出一个结论,一名汉子走上前去,好心说道,“婆娘,你家住哪里,我们送你回去吧。” 见众人不信,女子神色焦急。 咚、咚! 就在这时沉重脚步声再次响起,生生如鼓雷。 “妖…妖怪来了!这就是妖怪的脚步声。” 女子脸色瞬间煞白,眼中全是绝望与恐惧,那三四岁大小的孩童也是浑身直哆嗦,哭喊道,“妖…妖怪来了!” 五名汉子脸色变了,只觉的不对。 脚步声如同鼓擂,每个人都能听到,而且越来越近,再加上女子与那个孩子眼中的恐惧极其真实。 不像疯癫的样子。 “走,我们去看看。” 其中两个汉子壮起胆子,向声音来源处走去。 “别去,你们不是它对手,快跑吧。” 女子觉得这些汉子不是妖怪的对手,不想看他们送死,嘶吼着劝说道。 两名汉子咧嘴一笑,“你且放心,我们兄弟两人年轻时练过武,一拳能打死一头牛,再不济也能跑得掉。” 两人说着向声音来源处走去。 但就在刚走到村口一个屋子转角处,两只恐怖的大手忽然探出,一把捏住他们的脑袋,‘砰、砰’两声,直接捏碎。 接着! 地面剧烈震动,连带着那个屋角都被直接撞烂,砖石四处崩飞,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几人面色大变,朝着那边看去。 只见屋角位置,一个头生双角,身高足有两米,身躯壮硕如水牛,上满爬满了紫黑色青筋的怪物,站在了那里。 他四肢极其粗壮,脊背上长满了一个个粗大瘤子,浑身肌肉炸裂开来,像是一块块肿瘤顶起黑色衣衫。 无比骇人! 几人的脸色瞬间苍白如金纸,浑身不断颤抖,眼中全是恐惧。 之前毫不在乎的三名汉子也是面容扭曲,额头之上生出层层细汗,咽了一口又一口吐沫。 “妖…妖怪啊!” 他们声音发颤。 怪异青年没搭理他们,抓起两具尸体,对准他们脖颈狠狠一吸,两具尸体肉眼可见的干瘪下去,转眼间就失去了所有血液,成了干尸。 “嘿、嘿…” 他看向几人,舔了舔嘴唇鲜血,露出满口细密尖牙,“几位小可爱,你们好呀!” 一瞬间,几人只觉得灵魂都在颤抖,心中全是恐惧。 “快…快跑啊!” 那女子率先反应过来,拎起儿子,拼命向前跑去。 紧接着,一名汉子反应过来,直接跑入就近房舍,‘砰’的一声,大门关闭,然后一双手叹了出来,将余下两人拽了进去。 “嘿、嘿!” 怪异男子并没有追向女子,而是看着近处院墙,发出一阵怪笑,露出可怕笑容,“这种东西可挡不住我哦!” 吼! 他说着忽然仰天长啸,声若惊雷,然后身躯迅速膨胀、放大,脸部肌肉横向拉伸,嘴角开到耳根,血盆大口中满是细密尖牙。 砰、砰! 身上衣衫瞬间撑破,一块块恐怖肌肉从皮肤下挤压而出,尽数隆起,青黑血管爬满肌肉,如同一条条鲜活蜈蚣,不断扭曲,背后的瘤子更是尽数钻出,化作一枚枚尖锐骨刺。 狰狞,骇人! 转眼间,他便化作了一尊三米多高的怪物,脊背、膝盖、手肘之上满是尖锐倒刺。 一双眼睛更是恐怖的血红色,散发渗人的猩红色。 怪异青年舔了舔嘴唇,嘶吼道,“屋里的小宝贝,我来了哦。” 轰隆! 门楼瞬间炸裂开来,砖石四溅。 院内,三个正在翻墙逃走的汉子回头一看,顿时瞳孔收缩,眼中全是惊骇,嘴巴长得老大,却发不出半点儿声音。 他们自知院墙挡不住这尊怪物,本想逃跑。 可不曾想以砖石堆砌的院墙竟然像纸一样,根本毫无作用! “嘿、嘿…” 怪异青年口中再次发出怪笑,然后仅仅两步,便来到了三人面前,两米多高的院墙愣是只到他肩膀。 微不足道。 他一把抓住两人,然后血盆大口张开,直接咬掉两人头颅,猛地一咬,头颅瞬间破碎。 噗! 他轻轻一吐,两颗头颅滚落到地上,他却管也不管,蒲扇般的打手拎其两具无头尸体,往嘴里一塞,然后猛地一吸。 尸体迅速干瘪,血液全部消失,成了干尸。 “啊…啊!” 余下一人发出凄厉尖叫,直接从墙头滚落到墙外,爬起来就跑,裤腿湿润一片,滴洒着腥臭的液体。 第一百九十七章 凄惨村民 “嘿、嘿…” 怪异青年伸出一尺多长的猩红舌头,舔了舔嘴角血迹,看着他的背影轻笑道,“小零嘴,我这就来了哦。” 轰! 身前院墙被他直接撞碎,如同纸糊的一样,无法阻挡丝毫,紧接着一步一丈远,眨眼间就追上了那人,然后一把拎了起来,扭着身子直对着自己。 那人面色发白,看着近在眼前的怪异青年,眼中全是恐惧,大叫道,“不…不要杀我!” “嘿…嘿!” 怪异青年发出刺耳怪笑,血盆大口张开,露出细密尖牙,“小老鼠,你放心,我会先喂你吃点儿东西,然后再吃了你哦。” 说着,一只手直接划破肚皮,从里面扣出一个玉瓶,然后倒出了七八颗黑乎乎的丹药,愣是塞到了那人口中,然后把人扔到了地上。 那人脖颈瞬间通红一片,一条条青筋扭曲,跳动,脊背上更是有一个个肉瘤不断跳动,像是有虫子在爬,原本只有一米七的身高,迅速膨胀,变大,成了两米三四的块头。 双眼猩红一片,无比骇人。 哦! 怪异青年嘴巴微张,眼中露出一丝诧异,“才七八颗凶怪丹还能活着,且变异成如此程度,看来天赋很不错哦。” 吼! 那人一声低吼,露出同样的细密尖牙,只觉得自己获得了无以伦比的力量,他看着怪异青年发出嘶吼,眼中全是愤恨,然后整个人直接扑了过去。 咚、咚! 脚下被他猜出一个个深坑,泥土飞溅,声势极为骇人。 “哦哈哈!” 怪异青年不以为然,轻笑道,“倒是勇气可嘉,不过凭你还未入凶怪门槛的地步,可不是我的对手哦。” 那人不以为意,拼命向怪异青年撞去,之前被肆意折辱,现在忽然获得了力量,他恨不得撕碎眼前这个怪物。 只可惜注定徒劳无功。 他刚跑到近前,就被一把拎住脖颈,然后狠狠一扭,直接扭断了脖颈,墨绿色的血液喷涌而出。 呼! 怪异青年猛地一吸,那些墨绿血液被他尽数吸入口中,然后意犹未尽般,拎着那人脖颈倒着举了起来,然后脖颈向口中倒进血盆大口,像是喝水一般,将墨绿血液尽数喝光。 “痛快,这个鬼地方还是有好地方的,至少吃些零嘴,比家族方便,不用花钱从那些宗门去买。” 他一脸意犹未尽,自言自语间将手中试图扔掉,发出‘砰’的一声闷响,泥土四溅。 “怪…怪物!” 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出一阵嘈杂响声,距离几十丈的地方,不知何时聚集了好几十个人,多是一些村民汉子,还有一些妇人。 他们身子不断颤抖,无比恐惧。 方才听到响声,他们就出来看看,却不想刚好看到如此恐怖的一幕,这实在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就算几十年前静州城墙没建立前,从大泽山跑来的妖兽,都不如眼前这头怪物恐怖。 直接将人变成怪物,然后吸干鲜血。 可怕! 这实在太可怕了! 怪异青年看向不远处聚集的人群,脸上顿时乐开了花,发出了一阵恐怖怪笑。 “嘿、嘿…,小零嘴们,我来了哦。” 他嘴巴咧到耳根,露出一嘴细密尖牙,直奔众人而去,众人面色大变,纷纷向家中跑去,只可惜注定徒劳无功。 怪异青年走得实在太快,挡着他的房子被直接撞塌,树木被随手拍断,脚下地面像是被犁开一样,泥土翻飞。 整个‘人’化作一道直线,眨眼间就追上两人,然后一把拎起,分别喂了七八颗凶怪丹,两人一人爆体而亡,另一人则是和之前那人一样,变成了一尊小怪物。 然后被扭掉头,何干鲜血,步了那人的后尘。 在此期间,其余人尖叫着跑入家中,怪异青年管都不管,他来到此地有些时日了,知道本地之人的习惯。 都习惯拖家带口,他们回家收拾金银细软,然后叫家人一起跑,这样一来,自己倒是省事了,不用一家家找了。 如他所料,不多时那些人就出来了,叫着家人一起,向四面八方逃去,脚步慌乱,连滚带爬。 无比狼狈。 “嘿…嘿,小零嘴们,在我手里都逃不掉哦。” 怪异青年一声怪笑,然后血盆大口猛地张开,仰天嘶吼。 吼! 嘶吼声如山崩,如春雷! 恐怖的音浪四散开来,房舍直接坍塌数座,树木拦腰折断,那些逃跑的人只觉得耳膜一阵刺痛,然后瘫软在地,再没有逃跑能力。 一些年老者更是直接昏死了过去。 “嘿…嘿!” 怪异青年再次咧嘴怪笑,然后向四处狂奔,在一家三口前停下,蒲扇般的大手抓起一家人,扔到了一处,然后走向另一家,抓起来,与前一家扔到了一起,然后又向另一家人走去。 周而复始。 很快整个村子二三百人被他扔到了一处,堆积了一座小山,他随后拎起一人,然后喂七八颗凶怪丹,那人迅速膨胀,化作一尊小怪物,然后被他直接扭掉脖子,喝光鲜血。 然后又抓起一人,喂凶手丹,直接爆体而亡,血肉崩飞,血管从身体钻出,骨刺从背后凸出。 无比凄惨。 砰! 尸体被他随手扔到地上,然后抓起另外一人,喂凶怪丹,然后吃掉,紧接着不停喂养,爆体的直接扔掉,成功的扭掉头,然后喝光鲜血,扔掉。 很快,二三百人被他收拾干净,就剩下十来个八十多岁的老人,大多数已经昏死过去,仅剩的一人白胡子不断抽动,满是褶子的脸不断颤抖。 “你…你个畜生,我和你拼了!” 他指着怪异青年嘶声怒吼,却因为年迈无力,跑了两步,踉跄倒地,吃了一口气,万千悲痛只化作一句,“畜生,畜生!” “畜生?” 怪异青年咧嘴一笑,露出细密尖牙,“小老儿,我告诉你,我李家乃是高贵的凶怪血脉,可比畜生高贵多了,比你们这些低贱凡人,更是强上不知多少!” “你…你胡说八道!” 老者眼睛猩红,指着他的手指不断颤抖。 “胡说?” 怪异青年不屑嗤笑,“真是被圈养惯了,连自己是被圈养的血食都不知道,真是可怜又可悲!” 砰、砰! 他说着一只大脚从天而降,数次踩踏,除了老者以外的老人被直接踩成碎肉,与下面泥土一起,四处飞溅。 死相凄惨。 “畜生,你迟早要遭天谴的。” 老者面容剧烈颤抖,抖落了脸上血腥碎肉,他指着怪异青年的手指不断颤抖,然后气急攻心,口中溢出鲜血。 其中几滴被怪异青年一口吸道口中,然后露出嫌弃表情,“真是年老体弱,连血都是臭的。” 他抽了抽嘴角,看向老人的眼中满是鄙夷与嫌弃,“死老头,既然你觉得我会遭天谴,我就给你个机会,留你一命,兴许你死前还能看到我李家降临,认清自己的地位,同时也好好看看,我李家如何逆天而行,如何让所过之处,天不敢睁眼。” 他说完迈步向远处走去,那具女人怀中的婴儿他还惦记着,味道肯定很鲜美,而且那女人早就被他暗中做了记号,被他抓住,是迟早的事情。 这种猫戏老鼠的感觉,他很喜欢。 “啊,哈哈!” 他想到这里,忍不住咧嘴狂笑,所过之处泥土翻起,像是被木犁穿过一样,形成一线深坑。 无比骇人。 老人呆坐在原地,眼中愤怒与无奈交织,只恨自己不能手刃怪物,不能保住家乡人。 噗! 他再次喷出一大口鲜血,昏死了过去。 …… 日落黄昏。 宽广官道上,两侧都是良田,猩红的晚霞挂在天边。 煞是好看。 林夕带领着其余八人,想着阴风山快速前行。 刚从一处官道走出,林夕忽然眉头一紧,勒停了马匹,方勇、燕成及孟凡等人急忙跟着停下。 只闻到一股屎尿膻腥味。 之间在他们前方,有一处杂草丛生的浅浅沟壑。 在里面侧翻着一具木质车框,在车框旁边还有一具无头尸体,躺在地上,失去了大部分水分,干巴巴的。 尸体旁边,还有一块块碎头骨,散落在地上,除此之外,还有驿个个巨大深坑,泥土翻飞,直接蔓延至前方不远处的村落。 “这时出事了?” 孟凡瞳孔收缩,嘴巴长得老大。 林夕眼神锐利,翻身下马,俯下身子对着尸体来回查看,发现尸体浑身干巴巴的,赫然失去了所有血液。 他又捡起一块碎裂头骨来回观察,脸色霎时阴沉下来。 头骨之上赫然有着硕大指印,其余骨头被他捡起,拼凑成一个完整头骨,一个完整的手印凸显出来。 此人是被人生生捏爆了头颅! 他又看了看地上脚印,脸色越来越难看,这显然是一尊恐怖的怪物,而且袭击了村庄。 “走,去村子里看看。” 林夕眼中寒光一闪,翻身上马,快速向村子奔走而去。 方勇、燕成、孟凡等人不敢耽搁,急忙跟了上去,眼中全是凝重,他们虽然没翻身下马,可林夕的表情,他们是看得到的。 与油炸雷辰时一模一样! 很显然又发生了什么事情,触碰了帮主大人,不,应该说是触碰了这位帮主的逆鳞。 第一百九十八章 你…你也不是人? 九匹快马一路狂奔而过,仅仅过了熟悉时间,便来到了村口,他们勒停骏马,抬头看去。 只见眼前一座房屋门楼炸裂,房屋坍塌,碎石不断抖落,发出‘哗啦啦’的声响,还有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从不远处传来。 此刻正是黄昏。 原本正是生火做饭的时辰,可村子里却没有半点儿炊烟,不仅这里,方圆几十里的村落都没有烟火升起。 无比诡异。 “汪、汪!” 就在这时,一条黑色狼狗从村中窜出,口中叼着一个头颅,其上生出双角,下面滴落着浅绿色的鲜血,后面几条土黄色大狗疯狂嘶吼着追赶,眼中满是疯狂。 昂、昂! 九匹高头大马齐齐嘶吼,毛发抖动,肌肉瑟瑟发抖,忽然失控了一样向那条狼狗赶去,准确来说是追向那颗头颅,仿佛那对于它们,也有着无以伦比的诱惑力。 林夕眼神一沉,翻身下马,然后一把抓起马的脊背,高高举起,然后顺着血腥味,向着村落中间走去。 孟凡几人也跟着下马,拼命拉着躁动马匹,跟了上去,只是走得还是很慢,方勇则是被马匹带着冲向了前方,最后灵机一动,脱掉衣服捂着了马头,才止住了马匹躁动。 然后牵着马匹,走在了最后。 一路上,众人看到倒塌的房舍,断裂的树木,地上更是有着一处处巨大深坑,被破坏的不成样子。 随着不断前进,林夕神色越来越冷,他看到前方一块空地处,密布着足足三四百具尸体,皮肉翻起,断裂血管钻出,脊背之上满是骨刺,惨不忍睹。 还有一些身形两米多的无头尸体倒在地上,脊背之上满是骨刺,头生双角,只是干巴巴的,脖颈没有鲜血流出。 这些尸体全是身着百姓服饰,很像此地的村民。 毫无疑问,他们也和之前的汉子一样,被杀干净了,没有留下活口,死状凄惨。 “该死的狗东西。” 林夕咬牙切齿,手中力气加大,那头青黑大马吃痛,发出‘昂昂’的惨叫声,眼中泛出泪水。 孟凡,方勇,燕成等人心中忐忑不安,牵着马匹远远跟着,他们举不动马匹,都和方勇一样,捂住了马头。 与举着马匹的林夕,对比鲜明。 一群人逐渐靠近,然后发现尸体堆微微抖动,一颗头发花白的头颅探出头来,吃力的搬着一具尸体,仍向一个深坑,然后填土。 他脸上满是褶皱,身形佝偻着,不足一米三,方才在尸体堆旁边挖坑,众人都没能看到他。 “帮主,还有活人。” 孟凡失声大喊,眼中全是吃惊。 林夕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他自然也看到了老者,只是心情沉闷,不想说话,现在被人冷不丁喊了一嗓子,极为气愤。 “看好马匹。” 林夕将马匹扔到孟凡脚下,然后向老者走去,孟凡则是看着失控的马匹,急忙脱掉仅余的薄衫,捂住了马头。 然后众人跟了上去。 老人正在埋头往坑里填土,眼中满是泪光,这种掩埋自己同乡后生的感觉,实在令人心痛。 该死,该死的畜生! 老人的内心在嘶吼,不由喷出一口鲜血,但他没有停下动作,继续填土,动作吃力。 每次弯腰,都累的气喘吁吁。 但他不敢停下,哪怕是累死,他也要将同乡人一起埋了,不能让他们曝尸荒野。 忽然,老人听到一阵脚步声,他抬头一看,有几个年轻后生走了过来,领头之人身材魁梧,只是有些相貌平平。 正是林夕。 他看向老人,刚想开口,却被眼前的老人抢了先。 老人看着林夕和孟凡几人,年迈的嗓音响起,“几个后生,你们别往前走了,有怪物,再走会死的。” “什么怪物?” 林夕眉头一皱,开口问道。 他一边问,一边认真打量着两者,发现老人气血衰败,满脸褶皱,一副乡野村民的装扮,身上没有任何修行的痕迹。 是个普通人。 “别问了,你们还是快些掉头回去吧,走得越远越好,不然等那怪物回来了,又要多死几人。” 老人摇了摇头,说罢继续低头填土。 林夕没有继续发问,而是先打量了一下那堆尸体,发现那些无头尸体粗壮庞大,脊背之上满是尖刺,脖颈没有鲜血流出。 与路上遇到的那具无头一具尸体一样,干巴巴的,好像被人吸干了浑身鲜血。 而那些有头的尸体,则是脊背之上有骨刺钻出,皮肉翻起,一条条青黑血管崩断,从豁口钻出,与在黑水分舵中吃了八颗诡异丹药的那个人,一模一样! 莫非老人所说的怪异,就是雷辰所说的幕后之人? 林夕眉头一紧,心中隐约有了猜测。 他将目光重新放到老人身上,问道,“老人家,这些人都是你口中的怪物干的吗?可以和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吗?” 老人没有说话,继续填土。 他并不想把痛苦的经历再说一遍,劝几人离开的话他已经说了,要是这几个后生继续前行送死,他也问心无愧了。 林夕见老人不肯说,便用言语诱导,“老人家,这些都是您的同乡吧,您也想为他们报仇吧,我可以帮您,但您要先告诉我那怪物到底怎么回事,我的把握也会大一些。” 老人终于停下动作,抬头认真打量了林夕一番,然后说道,“后生,我看你这身材或许有武艺傍身,但那怪物不是人,一百个你也不是对手,听我一句劝,赶紧回去吧,不然那怪物若是回来了,你们都要死在这里,不值当。” 林夕看着老人,没说话。 他知道老人是不相信自己的实力,于是向一边走出了几步,然后一脚跺向地面。 砰! 泥土翻飞,地上出现一个半丈深的坑洞。 老人只是看着,不为所动。 林夕想了想又走到一株水缸粗细的树木前,猛地一脚揣上,大树‘咔嚓’一声,拦腰断裂,然后砸在一座房屋上,砖石飞溅,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他看向老人,说道,“老人家,我不是普通人,就算是打不过您口中的怪物,也能逃得掉,您不用担心的。” 这一次,老人好坏开了口,却是说道,“后生,我知道你应该有些实力,可能比那些当兵和当差的捕快一样,是那修行者,可你真的不是那怪物的对手。” 老人想了想,说道,“你废那么大力气才踢断大树,可那怪物随手一扒拉就能做到,而且随意一吼,就是天崩地裂,房屋倒塌,你差的太远了,不过你能提出帮我报仇,还是谢谢你了,你要是真有心,就帮我跑一趟郡城报官吧,小老儿走不动了。” 他说罢继续弯腰填土,不再理会林夕。 只留下林夕微微皱眉,他看了看满是深坑的地面,又看了看村中几棵拦腰折断的大树,目光闪动。 若是老人没有说谎,那怪物随手就能扒拉断大树,随便一嗓子就是天崩地裂,实力不是一般的强。 自己不被相信,也是正常。 看了只能展现真正的实力,才能让这老人相信了……林夕眼中露出果断,忽然大声说道,“老人家,你且往这里看。” 老人抬头看向林夕,然后嘴巴长大。 只见林夕脑海忽然冒出黑气,然后浑身肌肉从皮肤下挤压而出,直接将衣衫撑爆炸,一条条青黑血管爬满肌肉,不断扭曲、跳动。 眨眼间。 整个人拔高了一尺有余,四肢粗壮了不止一倍,单是一条胳膊就比寻常人的脖子还粗,其身上弥漫上浮的黑气,更是让他看起来无比强悍,像是一尊魔神。 林夕晃了晃脖子,然后一跃而起,落到几十丈之外,然后运足了力气,对准地面猛的一跺。 轰隆! 伴随着一道炸裂响声,整个地面忽然晃动,然后泥土翻飞,一个数十丈大小的深坑,出现在脚下,并且一道道裂痕不停蔓延,直接将就近一座房屋震的开裂,然后坍塌,发出轰鸣声。 昂、昂! 九匹高头大马不断嘶吼,失控了一般,疯狂向四周逃窜,孟凡等人额头之上,生出层层冷汗。 虽然他们在青林山庄就看到过林夕的破坏力,却没有近在眼前这一幕,来的震撼! 只是一脚,就有如此威力。 这份实力实在是太恐怖了! 方勇则是神色癫狂,神色颤抖,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在沸腾,在燃烧,内心在嘶吼。 这恐怖的肉身,这窒息般的压迫感! 还是熟悉的感觉啊。 时隔不久,这个男人终于再次爆发了! 方勇双目赤红。 眼前这个人,简直就是他可望,却不可及的梦想啊! 老者更是被惊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眼中满是骇然,似乎没想到这位看似平平无奇的后生,竟然有如此实力。 咚、咚! 林夕为了让老人彻底信任,直接让体内气机沸腾,脚步异常沉重,每一步都将地面踩出一个深坑,泥土四溅飞起。 配合浑身弥漫上浮的黑气,更是让他如同一尊魔神。 无比骇人! 他一步步来到老人面前,站在了那里,炸裂般的肌肉,粗壮的四肢,给人一种无疑伦比的压迫感。 老人只觉得一阵刺骨的寒风迎面吹来,浑身冷得直哆嗦,仿佛这一刻天气忽然由深秋,变成了寒冬。 他看着逐渐走进的林夕,身子不断哆嗦,下意识惊呼道,“你也不是人?” 孟凡,燕成和那五名堂主看向老者,眼中满是敬佩。 老人说出了他们一直想说,却又不敢说的话。 第一百九十九章 古怪村落 “老人家,我是人,正常的人。” 林夕一步上前,掺着老人的手臂,想要将他扶起,奈何老人体弱,竟是受不了这种寒气,手臂闪电般躲开,然后揉了揉手臂被林夕碰触的地方,只觉得骨子里直冒凉气。 让他很不适应。 林夕也意识到不妥,于是便收回沸腾的气机,恢复到正常体型,然后蹲下身子,轻声道,“老人家,你就多告诉我些此地之前到底发生了何事吧,我对那怪物多了解一些,也好为您这些乡亲报仇。” 老人再次打量林夕,内心否定了刚才的想法。 或许这位壮士真的不是热血上头,而是有实力敌得过那怪物,为我同乡报仇。 老人沉默片刻,终于开口道,“是这样的,大约三个时辰前,我正在家中准备做饭,忽然就听到外面传来轰隆声,就出来看看,然后就看到一个怪物……” 老人将自己见到怪物抓人,喂药丸,喝血的事情,事无巨细的讲了出来。 林夕听完,神情逐渐变得严肃,“老人家,您说的都是真的,这些尸体怪物模样的都是因为吃了怪物的药丸,变成了怪物,被喝干鲜血,成了这样,而其它的都是爆体而亡,被那个怪物直接扔了?” 老人点了点头,“我亲眼所见。” 林夕面皮抽搐,脸色极为难看。 按照老人的说法,这些药丸显然与雷辰手中的一模一样,这怪物肯定是雷辰身后那个,让他收集有修炼天赋的男童之人。 他的目的八成就是想要喂养男童,让他们变成怪物,然后喝干鲜血,用来修炼,或者是别的。 畜生! 该死的畜生! 林夕面容铁青,身上爆发出恐怖的杀机。 这种情况让他想起了一种可能,那怪物的做法,就和凡人养猪一样,都是养肥了再杀! 林夕双眼逐渐赤红,爆发出恐怖的杀机。 老人口述的事实让他憋屈,让他窒息,他从未想过,原来在某些生灵的眼中,他们这些小地方的人,真的毫无尊严。 甚至连猪狗都不如。 肆意宰杀,甚至不会多看一眼! 原来他们林家和那些边军将士誓死守护的百姓,甚至包括他们自己,在这个世界中竟然是这个地位! 一文不值! 林夕面容狰狞恐怖,额头爬满了青筋,不断跳动,恐怖的杀气从他周身溢散,使得温度骤降。 方勇,燕成,孟凡和其余五名堂主,不由自主的裹了裹衣衫,却还是觉得凉飕飕的,骨子里直冒凉气。 仿佛这一刻,由深秋转为了寒冬。 那老者也是如此,身子更蜷缩了,但他只是裹了裹衣衫,就继续说道,“那怪物说他们李家是凶怪血脉,很高贵,而我们则是圈养的血食,低贱烂种。 我不服,与他争辩,说他会遭天谴,他还留下我一命,说给我机会看到他们李家降临,看清我们的低贱地位,也看看他们李家如何逆天行事,如何让所过之处,老天爷不敢睁眼。” 圈养的血食? 凶怪血脉? 降临? 场中霎时一片寂静。 孟凡,方勇,燕成,和其余五名堂主听着这些字眼,只觉得心脏抽搐,脑门充血,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老人这些话实在刺痛了他们。 那怪物还想降临,将此地彻底变成圈养之地,让所有人彻底沦为血食,随时取用! 他们虽然有些修为,可终究也是普通人,本质上和这些死去的村民,区别并不大。 若是李家降临,必然也是如此的下场。 也会被人拎起来,喂药丸,变成怪物,然后被扭掉脖子,喝干鲜血,无比凄惨。 连猪狗都不如。 凭什么? 凭什么要这么欺负我们,连活着都不允许,凭什么这样! 他们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在沸腾,在燃烧,恨不得亲手杀了那个该死的怪物,然后踩在脚下,狠狠拧碎,去问问那个自称凶怪血脉的怪物,到底谁是血食。 到底谁是低贱物种。 甚至想冲到他们老窝,把那群所谓凶怪血脉的畜生,统统杀干净,去告诉他们,凡人不是猪狗。 他们是做不到,可是他们帮主却能做到。 几人齐齐看向林夕,却看到那位如同魔神的帮主,此时身子在微微颤抖,身体不受控制的拔高一尺,脊背上,胸腹上,青筋不断跳动,一块块肌肉挤压而出,一道道黑气弥漫、浮空,最后汇集到脑后,宛若漆黑魔焰。 无比骇人! 但此时他们眼中却没有畏惧,反而生出一种亲切,因为他们知道只有这样的人,才有可能阻止这一切,才能让所有人不去沦为圈养的血食。 也只有这样的强者,才是凡人的希望。 “壮士,你看着就不是普通人,见识更广一些,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们这些凡人真的是被圈养的血食,是下等烂种吗?” 就在这时,老人再次开口道,眼中全是期盼,那是绝望的眼神,对命运的绝望,那怪物的话已经颠覆了他的必生认知,颠覆了他过往认知的一切,仿佛询问这个,是想借助外力,稳固自己的认知。 林夕身子微不可查的一颤,他看着老人轻轻摇了摇头,道,“老人家,我们不是被圈养的血食,不是下等贱种,而是人,堂堂正正的人。” 老人笑了笑,然后老泪纵横,口中不断呢喃,“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林夕心脏抽搐,说不出什么滋味。 他双眼猩红,然后看向孟凡几人,吩咐道,“孟凡,燕成你们和我一起去杀了那个畜生,方勇你和其他人一起帮老人把这些村民埋了,然后在此地等我们回来。” “是。” 几人同时应道,方勇和余下五名堂主看向孟凡和燕成,眼中闪过羡慕之色,两人则是闪过喜色。 那怪物实力很强,此行必定凶险,若是之前他们恨不能躲得远远的,可现在他们却觉得能跟上去,是一种荣幸。 林夕没搭理几人,说完就看向老人,“老人家,你且在此地等我,我会尽快回来,提着那怪物的头,来祭奠此地村民。” 老人眼中闪过一抹亮光。 林夕不再多说,从方勇手中拿过木箱,将里面刚配制的毒药挂在腰间,然后又抓了一大把解药填在嘴里,然后取出里面的东西,只留下四阶蛇妖的血肉交给方勇,转头离去。 他虽然愤怒,可也不至于昏了头,对方实力显然不弱,自然要小心行事,做好万全准备。 孟凡和燕成骑着马,跟了上去。 方勇与五名堂主看着三人的背影,默不作声。 那名老人努力看着三人越来越远,张了张嘴忽然喊道,“壮士,一定要平安回来。” 林夕脚步顿了一下,继续前行,越来越远。 待走出村落,林夕忽然狂奔,脚下步子也越来越重,脚下地面被踩出一个个深坑,泥土飞溅,然后越来越快,地上泥土飞溅的更厉害,所过之处像是被犁子经过,泥土翻起。 沿途留下深深的沟壑,与另一条沟壑并排而立,宛若两道沟渠。 孟凡和燕成看着地上两道笔直细线,心中激荡不已。 他们知道这位新帮主真的怒了,且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愤怒,同时也知道恐怕这次,也要真正遇上对手了。 两道沟壑差不多的深度,显然实力相差无几!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骑马狂奔,可也只是勉强赶上前面狂奔的林夕,距离无法拉近分毫。 这让他们惊骇不已。 修行者虽然速度极快,可却是消耗气机的,如此狂奔速度丝毫不见降低,这需要无比浑厚的气机。 林夕三人快速前行,在穿过最近村落的时候,他再次停下脚步,这个村子与之前村子一样,不见炊烟。 村子里到处都是尸体,不是血肉翻飞,脊背上满是肉瘤,凄惨无比,就是被拧掉头颅,喝干鲜血的怪物尸体。 显然还是那个怪物干的。 林夕略作观察,继续前进。之后又经过数十个村子,都和之前一样,房屋坍塌,满地尸体,狗群打闹,不停抢夺这怪异头颅。 这使他心中的杀机越来越重,恨不能立刻追上那头怪物,然后干掉他,一点点儿碾碎。 时间飞快,天色渐暗。 林夕三人已经走出了几十里,期间又经过八九个村子,都和之前一样,房屋坍塌,满地尸体,狗群打闹,不停抢夺这怪异头颅。 这使他心中的杀机越来越重,恨不能立刻追上那头怪物,然后干掉他,一点点儿碾碎。 忽然,他神色一凝,望着前方不远处,停下了脚步。 只见不足半里处,有一个村落在那里,弥漫着浓郁淡绿雾气,使得里面朦胧一片,让人看不真切。 里面不断传来奇怪的声音,有些像风声,又有些像是人在哭,在笑,给人一种诡异,阴森感。 “过去看看,到底又是什么牛鬼蛇神。” 林夕说着,心中充斥着杀机,无法压制。 他迈步狂奔,直奔村落而去。 孟凡,燕成两人对视一眼,然后骑马跟上。 三人刚走进村子,视线就被浓郁的淡绿雾气阻碍,就算以林夕的目力,也仅仅能看到五米而已! 第二百章 被戏耍了 周围还有一阵阵阴风吹过,吹起落叶,浓雾中更是时不时的传出尖锐刺耳的叫声,像是厉鬼咆哮,其中还掺杂着‘咯咯咯’,宛若银铃一般的笑声。 无比渗人。 林夕只觉得莫名烦躁。 孟凡,燕成更是浑身颤抖,浑身直哆嗦,他们只觉得黑雾中像是鬼窟一样,让他们脊背发凉。 他们身下马匹更是‘昂,昂’只叫,前肢翻起,显得躁动不安,一双马.眼中全是恐惧。 “把马留在这里,你们跟紧我,不要超出半丈范围。” 林夕语气冰冷,一路前行。 孟凡和燕成双眼发白,急忙下马跟上林夕,寸步不离。 “嗖嗖!” 忽然一道身着白衣的人影快速从三人眼前飘过,然后快速遮掩在浓雾中,不见踪影。 “帮…帮主,有鬼啊!” 孟凡失声尖叫,眼中全是恐惧,燕成也是脸色泛白,不知所措。 “闭嘴!” 林夕脸色铁青,脸色极为难看,向四周不断观望,试图找到那个飘过的人影,却一无所获。 忽然,又一道身着白衣,一头长发的鬼影在几人眼前出现,双腿并拢,快速飘过。 转瞬即逝,可三人还是看清了一些细节。 那身影长发如瀑,遮盖了整张脸庞,手臂苍白,毫无血色,青黑指甲足有一寸长。 像极了民间传说的恶鬼! 孟凡与燕成两人瑟瑟发抖,背靠着背,寸步不离的跟着林夕,眼中全是恐惧。 他们虽然也修行,膀子一晃就有几千斤的力气,可本质上只是个凡人,这种阴鬼之物更是从未见过。 因此心里无比畏惧。 林夕也是面皮抽搐,眼中满是阴寒。 他之前在静州城墙上,就看到那道人一指破开了空间,似乎打通了通道,上面流出莹绿雾气,映照出执念冤魂。 也算是亲眼见过阴鬼之物。 可那些却都是执念人影,只知道重复生前动作,所带来的冲击力远不如刚才飘过的人影强烈。 他停下脚步,目光似电,来回扫视。 双腿微微屈,浑身气机沸腾至巅峰,心里打定主意若是那人影再次出现,一定要揪出来。 没过多久。 一道白衣人影从众人右前方再次出现,快速飘过。 林夕脸色陡然一沉,双角猛地一用力,脚下地面‘砰’的一声炸裂开来,泥土翻飞间,他整个人化作一道人影,直接冲了过去,右臂肉眼可见的粗了一圈,狠狠向人影脖颈抓去。 空气中响起阵阵音爆声,声势骇人。 嗖! 林夕的手臂直接从女鬼身躯划过,什么都没抓到。白衣人影丝毫不受影响,直接飘过数丈,然后消失。 竟然碰触不到! 林夕双眼瞬间猩红,内心说不出的烦躁。 嗖! 就在这时,又一道白色人影迅速飘过,林夕身子一动,直接撞了过去,‘砰’的一声,一堵院墙被他直接撞烂,砖石四溅。 这一次,他又从人影中直接穿过,只觉得浑身阴冷,像是被阴风渗入骨髓,就连魔神神韵都无法抵消! 林夕刚回过头去,就有看到一道白色人影从眼前飘过,他伸手一抓,手臂阴冷,再次落空,直接打断一棵大树,发出轰隆巨响,周围的莹绿雾气被砸的四处飘散,露出七八道白衣身影。 一个个长发如瀑,裸露的手腕苍白如纸,指甲青黑,足足有一寸长,无比诡异。 林夕面目阴沉直接冲了过去,直接一拳打向一道身影胸口,如之前一样,直接从人影穿过,一块巨石崩裂开来。 他不为所动,高高跃起,狠狠一巴掌拍在一道人影头顶,却直接穿了过去,地面被砸出一个巨大深坑,泥土飞溅。 “操你娘的,有种给老子出来。” 林夕面目狰狞,内心的杀机无法按捺,拳头不断向白衣人影砸去,一次次落空,树木断裂,木屑纷飞,泥土翻飞,地上出现一个个恐怖深坑,一座座院墙倒塌,砖石四溅。 孟凡与燕成面色泛白,眼中全是恐惧。 他们只觉得自从那道白色人影出现,林夕就变得很奇怪,忽然向空气抓去,然后前冲打塌院墙,然后手臂乱抓,一拳又一拳,将周边的墙壁,树木,地面,都破坏的不成样子。 好像在和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拼死厮杀一样。 “帮主不会真疯了吧。” 孟凡颤声道,眼中无比担心。 “恐怕是的。” 燕成呼吸急促,答道,“必须马上唤醒帮主,不然帮主出了事,我们肯定会死在这个鬼地方。” “你去。” 孟凡脱口而出。 “你怎么不去?” 燕成瞪了他一眼,面容抽搐,眼中全是不满。 孟凡不再说话,两人陷入了短暂沉默。 两人谁都不愿意去,因为此刻的林夕双眼猩红,拳脚无比凶狠,神色爆发着恐怖的杀机。 他们怕还没唤醒林夕,自己先被随手捏死了。 “等帮主稍微冷静些,我们一起去。” 沉默片刻后,孟凡提议道。 燕成点了点头,然后两人看向林夕,等待着机会。 大约过了盏茶功夫,林夕终于冷静了一些,他站在那里,不断喘着粗气,眼中全是杀机。 不知怎么回事,刚才那种看到却碰不到的感觉,让他烦的不行,胸中升起无穷怒火,无法发泄。 这些怒火几乎无法压制,恨不能撕碎眼前的一切。 甚至让他有些失去理智,越是碰不到,就越想弄他们。 就在这时,忽然有一双手拍在了他的肩膀,林夕扭头一看,赫然看到两个白衣长发的身影正站在他的身后,长发后面不断传出‘咯咯、咯咯’的鬼叫声。 他眼中凶光一闪,双手快如闪电,直接抓向两道身影的脖颈。 这一次,没有落空。 两道身影被他直接提了起来,在半空不断挣扎,沉甸甸的感觉让林夕眼中闪过一丝兴奋。 他提着两人,狞笑道,“鬼东西,刚才敢那么戏耍老子,看老子不一点点儿把你们撕碎。” 林夕提着两道身影,脸上满是兴奋。 刚才被戏耍的有多烦,此刻心里就有多畅快,甚至舍不得直接捏死,想要一点点儿撕碎,好好折磨。 孟凡和燕成两人被林夕举着,脸色煞白,眼中全是恐惧。 刚才他们看林夕终于停了下来,还以为林夕好了些,于是便一起来试图唤醒,却不想竟然被直接拎了起来,更是扬言要撕碎他们。 他们吓得魂飞魄散,想要说话表明身份,却因为被掐住脖颈,根本无法张嘴。 完了,死定了! 两人眼中全是绝望,只觉得必死无疑。 “放心,我会让你们慢慢死的,不会立刻杀了的。”林夕看着两人,脸上露出残忍笑意。 他捏着孟凡的脖颈,向下移动,然后双腿肌肉隆起,猛地并拢,直接夹住腰身,等到彻底夹结实,才松开手,拎起燕成的手臂,准备用力捏碎。 燕成眼睛瞪得滚圆,眼中全是恐惧,他看着孟凡,眼中满是祈求,示意他赶紧开口唤醒帮主,不然自己就算不死,也不会完整了。 孟凡呼吸急促,大口喘气。 “帮主,是我们啊,是我和燕成啊,帮主你不要…” 林夕刚想用力,耳边却传来熟悉的声响,于是便停下了动作,目光似电,向孟凡看去。 孟凡的面容一阵扭曲,黑发消散,露出了原本面容,拼命哀嚎着,“帮主,真的是我们啊。” 林夕眉头一皱,目光上移,发现手中被抓起的另外一人,发现正是燕成,正在奋力挣扎,眼中全是恐惧。 莫非我被耍了? 林夕心中狐疑,却没有松手,冷冷的看向孟凡,“你说你是孟凡,那你说说雷辰是怎么死的?” “是被油炸而死的,最后是被属下一点点儿捣碎,喂了狗,帮主,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是孟凡啊!” 孟凡口中哀嚎,眼中闪过希望。 能问出这种话,说明帮主还没有彻底疯掉,还有神志存在,至少还记得他们。 林夕没搭理他,有看向手中的燕成,“你说你是燕成,那你说说你的屁股还疼不疼,是如何造成的?” 燕成满脸通红,指了指自己脖颈,示意林夕捏的太紧,他说不出话,林夕想了想也不松手,两只手缓缓下移,掐住燕成的胸口,托在空中,两只眼睛死死盯着燕成,心中打定主意,若是他回答的有半点儿不对,立刻捏死。 燕成脸色发白,语速飞快的答道,“帮主,我的屁股之前在青蛇帮总舵挨了二百大板子造成的,是方勇司长提议,孟凡堂主亲自动的手,帮主,我…我真的是燕成,你一定要信我啊!” “看来真的是你们了。” 林夕开口,身上力道减小,松开了两人,但内心的杀机却比之前更重了。 果然,自己被戏耍了。 从头到尾都被暗中某个东西当猴耍了。 他恨透了这种感觉。 一旁,孟凡和燕成两人喘着粗气,贪婪的呼吸着空气,眼中全是后怕。 刚才就差一点儿,他们就被捏死了! 刚才那种鬼门关上走一遭的感觉,真的让人恐惧,甚至比这个鬼地方,还让人恐惧。 第二百零一章 小哥哥,来玩玩啊 就在这时,林夕回过神来,再次看向两人。 孟凡和燕成的面孔再次变化,黑发生出遮盖面庞,皮肤肉眼可见的苍白,手指一点点儿变成青黑色,然后变长。 短短数息时间,两人再次变成鬼影的模样。 林夕若不是刚才一直盯着两人,没有转移视线,现在肯不定压不住心中杀机,出手弄死两人。 该死! 还敢戏耍老子,真是该死。 林夕眼中的杀机凝结成实质,脑后漆黑气流宛若沸腾,不断跳动,周边温度骤降。 地上泛出白霜。 “帮…帮主,您到底怎么了?” 孟凡脸色发白,声音颤抖。 林夕的眼神实在太可怕了,甚至眼眸都被黑色气流淹没,让人骨子里发寒,他害怕自己会被林夕毫无征兆的捏死自己。 “是啊,帮主,您到底是看到了什么?” 燕成也忍不住发问,他比孟凡还害怕,刚才林夕要捏碎他,差点儿把他吓死。 林夕微微皱眉,“你们没看到?一进入村子,我就看到一个个白衣服的鬼影飘动,然后一个接着一个,我对他们出手,却根本碰不到他们,直接穿了过去,刚才对你们出手,也是因为你们变成了那个样子,要不是你叫醒了我,我就捏死你们了。” 孟凡瞳孔一缩,颤声道,“没有啊,刚才我们就看到一个白色鬼影,然后帮主您就变得不对劲,对着空气拳打脚踢,像是疯了一样,这些都是您造成的。” 林夕看了看周围,发现能看到的五米视野里,地表被掀起整整一层,树木倒下,还有即可碎石,像是浓雾深处冒出来的。 显然都是自己造成。 林夕看向燕成问道,“你也是这样,除了最开始那一道鬼影,什么也没看到?” 燕成点了点头。 林夕眉头顿时皱起,他知道可能除了最初那道鬼影,其余的都是幻觉,自己在被什么东西当猴耍。 可是刚才那股阴冷怎么回事? 林夕仔细一想,又只觉得不对。 若是之前一切都是幻觉,自己碰不到那些身影也是正常,可是刚才自己的确感受到一股阴冷。 甚至连魔神神韵,都无法抵消! 不全是幻觉,那些阴冷气息一定存在,说不定是某种特定手段……林夕神色变幻,心中隐隐有了某种猜测。 这一定是某种手段,说不定这种气息就是导致幻觉的关键。 以前在南疆从来没有真正出现过鬼怪,而且道人青知也说过,所谓的鬼,只不过是执念而已,就算是有个别的侥幸有了意识,也很难影响到人,无法产生交流。 刚才的这些一定有怪物搞出来的! 一定是这样。 外面那些仙门那么厉害,有这种手段也很正常,说不定连那些执念都能利用,这极有可能。 心中有了猜测,林夕看向孟凡与燕成,严肃交代道,“抓着我的手,千万不要分开,省的我因为幻觉,捏死你们。” 嗖! 两只手立即搭住林夕手臂,燕成和孟凡牢牢抓住林夕手臂,动作飞快。 林夕也不犹豫,看向浓雾深处,狞声怒喝,“背后的鬼东西,还不快滚出来?” 寂静一片,无人回应。 “该死的鬼东西,想必你如此戏耍我们一定是有什么目的吧,我现在就站在这里,有本事出来,不要装神弄鬼的。” 林夕继续怒喝。 一阵阴风闪过,林夕只觉得刺骨寒意,直奔骨髓,让人说不出的难受。 “该死的鬼东西,有本事出来和我光芒正大的打一场,草你老娘的,有种出来啊。” 林夕愤怒嘶吼。 还是无人回应,但周边的阴风却比之前更大,更冷了,孟凡和燕成只觉的脊背发凉,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燕成呼吸急促,不断四处张望,颤声道,“帮…帮主,你说那恶鬼会不会只是因为好玩,所以才会如此戏耍我们?” 林夕张了张嘴,正要回到。 “嘻嘻、嘻嘻!” 就在这时,一道银铃般的笑声忽然从浅绿色浓雾中响起,紧接着又传来一道怪异女声。 “小哥哥,你猜对了哦。” “巧儿就是因为好久没见过活人了,才想和三个小哥哥好好玩玩呢。” 话语不断传来,无法判断具体位置,好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时而沙哑,苍老,年轻,惨烈,恐惧。 几乎每一个字都不一样,无比诡异。 怪物! 绝对是怪物! 孟凡和燕成浑身颤抖,仅仅贴着林夕,不肯离开半寸,他们眼中全是恐惧。 如此诡异的声音。 这绝对不是人! 林夕目光似电,目光来回扫视,嘶声历喝“该死的鬼东西,有种你出来,和老子单挑。” “嘿嘿、嘿嘿!” 一道刺耳小声响起,紧接着是一道悦耳女声,从三人正前方传来,“既然小哥哥这么想巧儿,巧儿就出来见见哥哥。 不过哥哥可不要害怕哦。” 林夕怒目圆睁,直接瞪了过去,浑身气机鼓荡,迅速沸腾,只要是这鬼东西敢出来,一定要想办法抓住。 然后撕碎。 太诡异了,他已经没有了任何耐心,只想干脆利索的解决,免得节外生枝。 沙沙! 一阵巨大的阴风掀起,带着刺骨的寒意,淡绿色浓雾都被吹散,视野逐渐清晰,一个身着白衣,黑发遮面的身影露出身影。 裸露的手腕苍白如金纸,毫无血色。 浑身散发着阴冷气息。 “小哥哥们,奴家好久没见过活人了,陪奴家好好玩玩,好好玩玩,嘿嘿,嘿嘿……” 她伸出苍白手臂,分开长发,然后露出了后脑勺。 “哎呀,反面了。” 话音落下,她的头颅忽然转动半圈,露出了一张恐怖脸庞。 啊…啊! 孟凡与燕成愣了片刻,然后发出凄厉尖叫,浑身不断颤抖,险些呕吐出来。 只见女子整个左脸生生烂掉,长满浓疮,里面密密麻麻的虫子不断蠕动,她的一个眼球掉落,耷拉在嘴角,不断晃动,右脸则是完好无损,脸颊上涂抹着艳丽腮红,眉眼弯弯。 无比诡异。 “三个小哥哥,陪巧儿好好玩玩呀。” 话音落下,她的身影忽然晃动,变成两个,然后变成四个,八个……三十二个… 眨眼时间,数百个诡异身影出现,齐齐看向三人。 “陪巧儿玩玩啊!” “玩玩…” 数百个白衣身影同时泛出笑意,朝着三人不断飘了过来,无比渗人,让人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该死的鬼东西。” 林夕挣脱开孟凡与燕成两人,“你们捂住头蹲在地上,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睁眼。” 说着一个人向着其中一道鬼影冲去,狠狠一掌,轰在了她的胸口之上,只是直接穿了过去,没有碰触到分毫。 该死! 又是幻觉! 林夕没有继续出手,脸色无比阴沉。 他知道这些鬼影中,除了一个真身,其余的全是障眼法,根本无从下手,想要打到对方,除非找出来。 “嘿嘿!” “这位小哥哥似乎很暴躁呢,巧儿好怕怕哦。” 上百个鬼影同时看向林夕,眼中满是讥笑,装模作样的拍了拍高耸胸脯。 林夕不怒反笑,道,“你这些身影恐怕只有一个能伤人吧,就算我们原地不动,你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但只要你敢出手,老子马上把你撕碎,双腿掰开种花。” “嘿嘿!” “那哥哥可以试试哦。” 上百个鬼影同时飘动,向着三人不断逼近,林夕连动都不动,只是任凭上百个鬼影不断穿过,张牙舞爪,不断抓向三人,却没造成任何损伤,只是带来一阵阵深入骨髓的寒意。 孟凡和燕成蹲在那里,抱着头,只觉得一股股凉气不断飘荡,他们忍不住,瑟瑟发抖。 却连眼睛都不敢睁开。 那些鬼影大概飘了一刻钟,林夕忽然觉得面色一凉,一只鬼影伸着利爪,然后一只青黑厉爪直接朝他的脑门插来。 势大力沉,空气发出尖啸! 噹! 林夕的脑门完好无损,反而发出铁石碰撞的铛铛声,直冒火星子。 那名叫巧儿的丑陋女鬼脸色霎时大变,右脸霎时铁青,左脸不断抖落白色小虫,眼中全是惊骇,拼命向后退去。 “现在想跑,晚了。” 林夕舔了舔嘴唇,一脸狞笑,巨大的巴掌狠狠拍在女鬼胸口,‘砰’的一声,当场将她打飞,如同被一座大山撞上一样,浑身衣衫瞬间炸裂,皱巴巴枯树皮一样的皮肤破碎,不断流出黄色浓水,掺杂着白色小虫,无比恶心。 她的身子狠狠抛飞。 只是还没等飞出半丈,就被林夕直接拽住大腿,直接薅了回来,然后一个抡圆,狠狠砸在地上。 咣当! 伴随着一声巨响,下方地面瞬间破碎,出现一个足足三丈方圆的深坑,泥土飞溅而起,裂缝不断蔓延,最近的一座房屋直接开裂,然后倒塌,再次发出轰隆巨响。 啊! 女鬼浑身稀烂,发出凄厉尖叫,浑身不断渗出浓水,无比凄惨。 林夕将她扔到地上,然后蹲下身子,一把拽住她的头发,扭着脸,狞笑道,“小姐姐,你不是爱玩吗,老子好好陪你玩玩。” 第二百零二章 操你娘的,继续玩啊! “不…不要。” 女鬼浑身剧烈颤抖眼中全是恐惧,发出凄厉尖叫,“公…公子,饶了奴家,饶了奴家。” “饶你娘卖批!” 林夕脸上全是狰狞,直接五指如钩,直接扣入女鬼头骨,然后向拽一条死狗,狠狠向地上砸去。 轰隆! 泥土再次翻飞,深坑不断蔓延。 “饶命啊…” 女鬼在浓雾中不断发出凄厉尖叫,无比刺耳。 “玩啊,你不是爱玩吗?” 林夕狰狞嘶吼,扣着女鬼的头,狠狠砸在地上,再次发出咣当声响,泥土翻飞,深坑再次扩大。 女子整个身子稀烂一片,整个右腿都飞了出去,断口处满是浓水,白色小虫钻来钻去。 无比凄惨。 “草你娘的,一来到就戏耍老子,还吵吵着好玩,你再继续玩啊,老子就站在这里,你继续玩啊…啊!” 林夕一只手不断拍打着胸脯,发出‘砰砰’的擂鼓声,然后双手扣着女鬼头颅,向扔破麻袋一样,不断砸在地上,发出啪叽、啪叽的声响。 泥土不断翻飞。 一块块浓水、碎肉不断翻飞出去,地上泥土被掀起一层又一层,深坑越来越大,越来越深。 不知持续了多久,声音终于停下。 林夕看着只剩下一颗稀烂头颅,带着乱遭遭的头发,心情终于好了一些,方才一直被戏耍,险些把他气死。 甚至要不是女鬼安奈不住,主动出手,他还真抓不住这鬼东西,拿她毫无办法。 但既然敢出手,就注定她要死。 对比肉身,林夕还没怕过谁,如果不是这样,他还真不敢托大,故意站在那里,任凭女鬼偷袭。 实际上,刚才女鬼故意将孟凡和燕成变成那个样子,他心里就有了这个主意,因为既然女鬼想要借刀杀人,这极有可能是因为女鬼虽然手段诡异,但却很难杀人。 林夕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决定去赌,赌女鬼绝对无法伤了自己结果就是他赌赢了。 女鬼被他抓住,死的不能再死了。 随着女鬼死亡,周边那些白衣身影几乎同时停下飘荡,然后消散,化作一道道漆黑光芒,落在地上。 不断散发出寒气。 砰! 林夕将手中头颅扔到地上,然后一脚踩得稀碎,腥臭的碎肉不断崩飞,落得到处都是。 林夕眉头一紧,眼中闪过一丝阴厉。 一缕缕白色雾霭从他周边虚空溢散而出,向着那些腥臭碎肉弥漫而去,碎肉迅速破碎、腐朽,然后化作一道道灰绿雾气,被雾霭卷着涌入林夕体内,原地只留下一撮撮土黄色碎末,被阴风吹散。 雾气入体后,顺着林夕经脉直接汇集到林夕识海,然后向那尊魔神真灵涌去。 林夕意识聚集在脑海之中,‘看’着淹没在浓雾中的那尊三对手臂,身高足有百丈的真灵,神色中露出一丝期待。 之前他也是利用生灵之力修炼,可这种阴鬼之物所转化的生命精华,他还是第一次尝试。 说不定会有奇效。 在林夕的控制下,这种灰绿雾气向魔神真灵靠去,越来越近,眼看就要融入进去。 咚、咚! 忽然,识海内那颗金色心脏剧烈跳动了两下,如同鼓擂,然后一个由金色经脉组成的人形轮廓忽然飘了过来,随‘手’一扒拉,将魔神真灵推到了一旁,然后整个‘轮廓’沐浴在灰绿雾气中,将雾气一点点儿吸收。 “这…这!” ‘林夕’目瞪口呆,眼中露出不可思议,一般的生灵之力都是莹绿,像这种阴鬼之物转化的灰绿雾气,他从未见过,之前也想过会有奇效,可从未想过竟然对这颗金色‘心脏’也有作用! 这着实让他惊喜。 要知道这种诡异力量对他的实力提升,不是一般的大,远非那尊魔神真灵相比,他本以为只能靠意念修行,别无他法。 却不想竟然也能通过掠夺修行。 ‘林夕’兴奋的舔了舔嘴唇,之前被戏耍的郁闷一扫而空。 有了这个发现,他就可以专门寻找阴鬼之物修行,再加上平塘县那只水怪,如果从那里找到金色液体的下落,两者相加,说不定真能使得这颗金色‘心脏’彻底凝聚成人形。 到时候实力必然会暴增! 与此相比,之前被戏耍的挫折,着实算不得什么。 ‘林夕’心中想着,继续观察那颗金色‘心脏’,想要借此看具体的效果究竟如何。 他看到随着金色‘心脏’跳动,那些灰绿雾气逐渐消失,而那些经脉开始延伸,像一条条丝线一样,彼此交织,外表逐渐包裹成一个严密人形,而内部也开始有细小‘经脉’延伸。 很快,绿色雾气消耗殆尽。 金色‘心脏’停止了变化,‘林夕’拖着下巴,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心脏’周围,布满了细密经脉,密密麻麻,勾勒成一个金色人形,像是一条条金色毛线织成的一样,无比精密。 他凑近了观察,发现内部也有许多细密金色经脉生出,似乎是连接内脏的血管,只可惜只有极少的几条,显然不成气候。 ‘林夕’观察了一阵,又向四周看去,发现自己的识海如同典籍记载的一样,是一片虚无的空间。 灰蒙蒙的,一望无际。 却也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只有两尊真灵飘在中央,一尊长着三对手臂,浑身散发着漆黑魔焰,让人骨子里阴冷。 另一尊则是又金色‘心脏’衍生,目前只有一副金色经脉,闪闪发着金光,看着极为非凡。 两者之前的高度是相同的,都是百丈左右,头和脚也是齐平的,可是林夕却发现,在这些细小经脉生出之后,那尊魔神真灵忽然下浮了六七丈左右,恰好比另一尊矮上一头。 且每次试图上浮的时候,金色‘心脏’都会传来一阵‘咚咚’的心跳声,然后就会有一道金光出现,将魔神真灵生生压下去。 好像在宣誓着地位一样。 看来这种诡异力量所凝结的真灵,要比魔神真灵厉害很多,还未彻底凝聚便可轻易压制,若是真的完全凝聚出人形,这尊魔神真灵怕是要扑扑在脚下了。 ‘林夕’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早在之前,他就知道那种诡异力量的强大,不止可以锁定第四境以下的生灵,让他们避无可避,且单是一颗心脏,就让他的肉身力量,直接提升了七八倍,无比恐怖。 与此相比,那尊魔神真灵所提供的魔神神韵以及极寒之力,弱的可怜,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不过倒也还行,毕竟只是顺带修行的。 ‘林夕’看了眼魔神真灵,眼中带有些许嫌弃。 若不是危机就在当前,他需要提升境界,增加手段,这尊魔神真灵他都懒得修炼。 只是现在为了境界,还是要继续提升。 林夕心底下定了决定,然后又看向那个金色经脉勾勒的人形,眼中满是欢喜。 这个,才是他真正要修行的真灵,也是他要走下去的路,虽然对其还是一知半解,可却让他上瘾。 勾的他心痒痒。 如此强大的东西,只要持续修行下去,无论是林川,还是他背后之人,甚至包括外面那些所谓的仙门,他都有信心全部弄死。 也只有这样的力量,他才能守住自己的家乡,挑起父亲留给他的责任与担当。 让整个南疆,在这乱世中安稳生存。 林夕意识在体内不断作响,外面却早已翻了天。 燕成和孟凡原本蹲在地上,瑟瑟发抖,可久久没听到动静,再加上刚才女鬼的惨叫,让他们决定睁眼看看。 然后就看到了让他们目瞪口呆的一幕。 他们看到林夕的身影再次发生了变化,原本就炸裂般的肌肉再次增大,血管凸起,扭曲,道道黑气比之前浓郁了不少,汇集在头顶,宛如漆黑火焰。 不仅如此,他原本两米一二的身高也再次拔高一寸,虽然只是一寸,可配合黑色气流和肌肉的变化,给人的压迫感更强了。 孟凡和燕成两人只觉得心脏砰砰乱跳,内心无比震撼。 这种压迫感,实在是太强了。 甚至让他们回到幼儿时期,面对那些成年壮汉的感觉,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帮主真的和我们一样,是真灵境界?” 孟凡一脸呆滞,开口问道。 “应该是吧,毕竟只用肉身打架,且只是身上某种神韵浓了些,没有任何真灵显化出来的痕迹,重重迹象都表明我们帮主,只是真灵二阶的凝形境界。” 燕成的语气有些不确定,吞吞吐吐,“可…可是他为什么这么强,一般的丹海境也和泥捏的一样,随便杀?” “或许是因为我们帮主,不是人吧…” 孟凡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似乎怎么都解释不同,沉默了良久,却只想到这一种可能。 燕成点了点头,认可了这一结论。 除此之外,他们实在想不到,其它任何一种可能性。 在两人说话的空当,林夕缓缓睁开了双眼,然后第一时间晃了晃手臂,空气传来一阵呼啸声。 他眼中露出满意之色。 虽然只是生出一些细微经脉,可他身上的力气却再次增加了几千斤,现在随便一拳一脚,也有将近九万斤的力气。 比当初的程牛还要强一些。 第二百零三章 五鬼门 咔嚓,咔嚓! 林夕左右晃了晃脖子,发出一阵‘喀嚓’声,他看向孟凡和燕成,问道,“你们两个刚才在嘀咕什么呢?” 孟凡瞳孔一缩,急忙道,“帮…帮主,我们什么也没说啊!我们看这诡异雾气还没消散,您又闭着眼,生怕再有厉鬼出来伤您,所以在为你护法。” 燕成用力点了点头,脊背之上满是冷汗。 哦? 林夕轻‘哦’一声,脸上满是狞笑。 虽然刚才他的意识沉浸在体内,可毕竟是在这个鬼地方,他对外界的感知还是存在的,两人的话他也听得清清楚楚。 竟然说他不是人! 这让他有些心烦,自己从头到脚,有哪里不像人了? 不止之前那老者那么说,就连自己这两个手下,也私下里这么议论,简直反了天了。 他看向两人说道,“行了,我不想管你们在说什么,但我必须告诉你们,我这个‘人’脾气很好,言语冒犯我不会放在心上,但若是敢违反帮规,干些丧尽天良的勾当,我就一定会用我的‘人手’一把捏死你们,明白吗?” 几个‘人’字,被他咬的很重。 “明白。” 燕成用力点头,孟凡眼珠子一转,答道,“明白,属下一定听从帮主大人的,帮主大人不允许的事情,绝不去碰。” 两个‘人’字,被他加重语调,刻意凸显。 “很好,孟凡这个回答,我个人觉得很满意,以后你就做左护法吧,算是给你升官了。” 林夕看着孟凡,那个‘人’字依然被他咬的很重。 “谢帮主大人。” 孟凡眼中闪过一阵惊喜。 这…这就升官了! 到底什么情况? 燕成眉头紧蹙,眼中全是不解,孟凡斜眼看了他一眼,没有搭理这个多年好友。 林夕也没搭理他,而是看向地面散发漆黑光芒,像是露水一样的东西,心中一动。 这些东西正是女鬼所化的那些虚影所化的东西,女鬼死后就落到了那里,不知道是什么。 都是女鬼身上出来的,应该也有用吧。 林夕心中想着,眸中忽然泛出一丝金黄,人形轮廓凝聚出之后,他能借用其中神韵,作用于双眼之上。 使双眼染上部分神韵。 之前他也可以使用,只是需要消耗那种诡异力量,而不是像现在,几乎没有消耗。 仿佛随着金色真灵的凝聚,一些限制逐渐解开了。 双眼染上一层金色后,林夕惊讶的发现,周围雾气的阻碍好像变淡了,之前只能看到不足五米,现在却能直接穿透,远处倒塌的树木房屋,枯黄的树叶,看得一清二楚。 好像金色真灵的神韵,对于这种淡绿雾气,有着某种关系一样,不会阻挡自己视线。 对此林夕也没细想,而是走向那些黑色‘露水’,然后蹲下身子,用双手一一抚摸而过,黑色露水直接透过手掌皮肤,渗透进体内,顺着经脉,被金色真灵吸收。 那些细小经脉再次延伸,向体内蔓延。 看了这些女鬼使用的这些黑色雾水,也和她变成的生灵之力一样,能够供我使用……林夕若有所思。 他觉得或许这些黑色雾水,就是女鬼修行的本质,就和寻常修行者体内的气机一样。 虽然不完全一样,却大同小异。 寻常修行者的气机能施展术法,而女鬼修行的这种未知黑色雾水,则是能施展幻术。 应该就是这样。 林夕心中猜测出这种结论。 一旁,孟凡和燕成两人看着林夕的眼睛,瞳孔收缩,眼中是震惊,惊骇,以及不可思议。 此刻,他们竟然从这一双眼中看到了圣洁,感觉到高高在上,俯视一切却又不让人觉得生疏。 不像人的目光。 好像眼前之人,是一尊神邸。 最让人不解的是,这种目光竟然出现在一个浑身燃着魔焰,宛若一尊魔神的…嗯,怪物身上,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他们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震惊,然后不敢再说话,生怕一激动,说出林夕‘非人’的言论,惹林夕不快。 索性选择闭嘴。 很快,林夕就将地上黑色‘露水’全部抚摸一遍,吸收到体内,然后扭了扭脖子,看向孟凡与燕成两人,道,“走吧,女鬼死了,这诡异雾气还没散去,说明后面还有鬼东西,我们先去找找看。” 他舔了舔嘴唇,然后率先走去。 孟凡和燕成眼睛瞪得老大,只觉得林夕太冲动了,刚才还被那女鬼一直戏耍,现在却要主动去找,还如此急不可耐的样子。 帮主这到底是怎么了? 他们想不到答案,也不敢多问,只是在后面跟着,三人向村落中心前行而去。 另一边。 村子某处。 阴风阵阵,到处散发着阴冷气息。 一颗巨大槐树之下,一个面容极其貌美的女子站在那里,一头黑发如瀑,一袭白裙下,胸脯高挺,展现着傲人身子。 左侧眉间一颗红痔更是使其凭空多出了一股妖冶气息。 看着只有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含苞待放的时节,人间绝色,令人心动。 此时,她的眉头微蹙,眼中带有煞气,“刚才鬼仆死了一个,好像是被人杀了。” “这怎么可能?” 一道惊异的声音响起。 一旁,一名身着红色嫁衣,凤冠霞帔,容颜极其俊美的女子直接飘了过来,皮肤白皙如雪,加上樱桃小嘴的上的绿色唇彩,更是为其增加一份令人惊艳的姿色。 她的双脚离地三尺有余。 脚上穿着红色绣花鞋,看着二十四五岁,与绝美少女不同,她看着火热而奔放,散发着成熟的魅力。 就像是成熟的樱桃。 此时,她双目微张,眼中满是难以置信,“那巧儿虽然修为不高,可也是阴鬼之物,寻常修士不到孕灵境界,连想碰到她都很难,怎么可能被人杀死!” “是真的。” 绝美少女眉头皱的更紧,说道,“我刚才察觉到她的气息消失了,而且连求救信号都没机会发出,好像直接被人杀了。” 红衣女鬼还想说些什么,可看到少女认真的神色,她选择了闭嘴,她知道自己的这位主子,是不会说谎的,更不会对她们这些鬼仆的感知出现错误。 她说鬼仆死了一个,那就是死了一个。 绝对没有别的可能性。 沉默了片刻,红衣女鬼再次发出阴冷声音,“要不要奴婢出手,杀了他?” “去抓过来,不要弄死,我想看看到底是什么货色,竟然能威胁到我五鬼门的鬼仆。” 绝美少女看着红衣女鬼,吩咐道,“小心行事,别阴沟里翻了船。” “嘻嘻、嘻嘻。” 红衣女鬼口中发出刺耳怪叫,“主人放心,在这个犄角旮旯的地方,能伤到奴家的还不存在的,我会给吸干凶手阳气,为巧儿报仇,刚好很久没尝过活人的味道了。” 她说着舔了舔嘴唇,向远处走去。 绝美少女看着女鬼背影,眼中露出一抹担忧。 倒不是担忧女鬼的安危,而是担心手下女鬼下手没个轻重,直接把那人弄死了,自己想问些什么也就不成了。 毕竟像这种以活人喂养足足五十年的厉鬼,凶性极大,弑杀成性,自己不在身旁,根本无法把控。 “罢了,死了就死了吧,一个低贱泥猴子而已。” 绝美少女想了想不再关注,她之所以特意交代留一命,只是有些好奇什么人能伤了阴鬼之物罢了,但也仅仅是一丝。 死了就死了,没什么。 与此相比,还是收集师门降临所需的阴冥之力更加重要……绝美少女看向身后,眼中露出决断。 顺着她的目光可以看到,一处空地处,堆积着密密麻麻数百具尸体,有的脊背之上满是尖刺,浑身毫无血色,有的浑身皮肉炸裂,钻出断裂血管,背部钻出狰狞尖刺,死状无比凄惨。 在他们身上,有一只只制片人趴在尸体上不断吸气,一个个透明身影被直接吸出,然后纸人肉眼可见的膨胀,像是充气一样,化作一个个纸人。 腮边抹着艳丽腮红,眼中漆黑一片,全是怨毒。 他们刚一出现,就对着绝美少女张牙舞爪,无比诡异,少女却看都懒得看一眼,只是衣袖一挥,这些纸人直接不受控制的飞到一个纸扎磨盘上,然后被撵成一滴滴黑色液体,落在下面一个玉瓶中,使其上黑水高度越来越高。 少女看着眼前的一幕,眼中露出喜色,喃喃自语道,“还要多亏了那个李家的棒槌,若不是他孽杀这些凡人,滋生了他们怨气,说不定我还要多费不少手脚,现在倒好,师门降临的阴冥之力,马上就聚齐了。” “我该怎么感激他呢?” 少女舔了舔嘴唇,露出一缕绝美笑意,“等到师门长辈降临,我就陪他睡一觉,赏他滋养我的阴魂吧。” “凶怪血脉,那么重的阳气,我可是还没尝过呢,还真是令人期待呢,咯咯、咯咯……” 场中少女银铃般的笑声不断回荡,淡绿雾气打在少女精美的面容上。 诡异而妖冶。 …… 第二百零四章 小零嘴 林夕进村的地方。 在三人走后几十息的时间,八道鬼影飘了过来。 她们有的面容苍老的像是枯树皮,里面不断钻出红虫,有的很是年轻,脸上却满是浓疮,还有的头颅巨大,脑袋上长满烂疮,里面不断流出红黄相见的恶浓,一人身形如侏儒,眼眶爬满了蛆虫。 还有一个面容赤青,头上长满了绿疙瘩,却身着一袭雪白长裙,胸脯高高顶起,身材傲人。 但露出的一双爪子,却是红色,与雪白大腿形成鲜明对比。 八个女鬼都很丑陋、恶心,却又各有特点。 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不像人。 她们看着周边破坏的不成样子的地面,面容微微抽搐,眼中全是凝重和惊骇。 同为鬼仆,她们之间是有特殊联系的。 知道那个名叫巧儿的小姐妹,已经遭了毒手,被人辣手摧花,而且凶手能造成如此破坏。 绝对实力非凡! “有人来了,我们要不要汇报主上?” 一个浑身赤红,眼眶燃着一团森绿火焰的女鬼,看向其余七道身影,发出刺耳沙哑的嗓音。 场中顿时沉默下来。 余下七道鬼影纷纷不再说话,脸色都很不好看。 气氛压抑。 倒不是因为同伴死去,而是因为九人有着特殊联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死去一个,也就不再完整了。 如此她们在主人心中的重要性也就大打折扣了,随时都可能被抛弃,变成孤魂野鬼。 甚至变成那个疯婆子的口粮。 “我觉得不妥,还是先一起出手,将凶手抓住交给主人才好,这样才能显出我们的作用。”那个头颅巨大,长满浓疮的丑陋女鬼,开口说道。 “不错。” “只有这样才能显出我们的作用,不然主人看我们没用,说不定会送我们上鬼磨盘,让我们永不超生。” “而且那个疯婆子每次看到我们都流口水,我们若是无用,也有可能会被主人赏给她当口粮。” “这实在太可怕了。” 其余七名女鬼纷纷出声附和,眼中满是恐惧,尤其是那个面容苍老,脸上满是红虫的老妪女鬼态度最为强烈,“老身觉得这动静主人怕是早知道了,眼下没出手杀了那人,就是再给我们机会,如果我们抓不住,就死定了。” “附议!” “附议!” … 八名女鬼很快达成了一致,然后飘荡着,向林夕、孟凡和燕成离去的方向追去,速度极快。 …… “该死的鬼东西,究竟躲在哪里,怎么还是看不到?” 林夕神色焦急,脸上满是阴沉。 他足足走了百丈距离,四处张望,却根本没有看到半个鬼影,好像之前的女鬼只是幻觉一样。 这让他心里很心烦。 抱着极大期望寻找女鬼,想要宰了提升修为,却连鬼毛都没看到,这让他烦的不行。 莫非躲起来了,还要我出声勾引? 轰! 林夕气机直接鼓荡至沸腾,一股恐怖的气血之力席卷四周,地上泥土飞溅,出现一各个深坑。 他脸上挤出一丝可怕笑容,狞笑道,“暗中的小宝贝,你到底躲在哪里呀,赶紧出来让我瞅一眼,然后摸一下,一下就好,你可以放心,不疼的,一点儿都不疼的。” 声音如雷鸣,传遍四方。 周边淡绿雾气被震得不断翻滚,形成极其明显的空白,很容易就能觉察到异常。 孟凡和燕成目瞪口呆,眼中全是惊骇。 闹出如此动静,帮主这是生怕人找不到? 刚才还被戏耍气得不轻,现在又故意勾引,这帮主,不,是眼前这头怪物也太狂妄了吧! 还有些变态。 他们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跟着林夕,寸步不离。 心里诽谤归诽谤,可是这该死的安全感,却是实打实的,此时他们很怕暗中的鬼怪忽然出现,撕碎了他们。 可是跟着林夕,却踏实多了。 林夕没搭理两人,开始一个个院子,满村子寻找起来,轰隆一声,他身前的一堵墙壁直接被他撞穿,林夕走进院子,有撞穿几个房屋墙壁衣物所获。 然后又赶向下一个院子。 撞穿墙面,然后一个个房间直接撞过去,不断寻找,没有发现就立刻赶往下一个,毫无犹豫。 就这样,他整个人散发着漆黑魔焰,直接撞碎眼前的一切,不断寻找。 嘻嘻、嘻嘻! 就在这时,忽然一道刺耳难听的鬼叫声从一旁传来,接着一阵恐怖的阴风传来,吹得人骨子里发凉。 孟凡与燕成骤然转身,向声音来源处看去,然后面色霎时苍白如金纸,脊背之上生出了层层冷汗。 只见远处有八个丑陋女鬼驱散了淡绿雾气,然后飘了过来,速度极快,在三人数十丈处停住了身形。 林夕也跟着转身,接着眼中闪过兴奋之色,舔了舔嘴唇道,“你们就是背后的鬼东西,不错嘛,足足有七个。” “低贱烂种,竟敢杀我们姐妹。” 那个面容苍老,脸上满是红虫的老妪女鬼,阴冷开口,“看老身不把你撕碎,皮给你拔了,姐妹们,动手。” 嗖嗖嗖! 八道身影快速移动,然后直接飘向四周,留下道道残影,让人看不清真身体,晃得人头晕。 林夕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眼中泛出一抹金光,然后头晕感觉顿时消失,几人的身影也召显无疑。 他看到八个女鬼在晃动间,周身不断有漆黑雾水散出,溢散到周边空气中,极其显眼。 她们一上来就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施展了最强绝学。 “合击术,阴冥锁链。” 话音落下,那些黑气忽然扭曲,化作一道道漆黑链条,直接朝着林夕缠绕而来。 轰轰轰! 空中不断闪烁出乌光,这些链条直接横飞而来,像是一条条黑色长蛇一般,将林夕捆了个结结实实。 像个粽子一样。 这些锁链刚一上身,林夕只觉得骨子里发凉,体内沸腾的气机有了被压制的征兆,逐渐减弱。 但他根本就没有做出任何动作,而是看向对面把人,脸上露出怪笑问道,“除了你们八个鬼东西,还有别的吗?” 八道女鬼神色冰冷,也不说话,只是扯着黑色长绳的双手更加用力,拼命拉拽。 一道恐怖的巨力从身上传来,林夕只觉得身躯一阵紧绷,像是要被勒碎一样,并且越勒越紧。 林夕仍然没有反抗,只是看向八道鬼影,再次问道,“就你们八个鬼东西,还有没有别的,有没有别的?” 八道鬼影仍不说话,手上力道再次加大。 咔嚓! 林夕只觉得骨骼像是碎裂一样,神色缠绕着无比恐怖的力道,他看向八道鬼影,脸上笑脸逐渐消失,再次开口道,“看来好好问话,你们是不会说了,既然如此,那我就只能勉为其难,换个方式来问了。” 他说话间,双臂之上忽然泛出一缕金光。 嗤啦! 他周身那些黑色‘长绳’忽然冒出白烟,嗤啦作响,紧接着道道黑色‘长绳’直接崩断,然后被林夕一把接过,直接塞到了嘴里,一吸溜,那些黑色长绳像是面条一样,被他直接吸到了嘴里。 早在之前,他就看到这些黑色‘长绳’像是阴鬼之物的术法,和之前那女鬼施展的一模一样,都蕴含着同样阴冷的力量。 他识海那个金色虚灵更是像是受到吸引了一样,微微晃动,金光闪闪,他由此猜测,这种由未知的阴冷之力施展的术法,对他造不成任何威胁,只能化作金色虚灵的养分。 且在长绳飞来的瞬间,他还尝试用了一丝金色虚灵的力量,发现的确可以吸收,完善那尊金色虚灵。 由此,他才敢站在那里,任由术法缠绕。 啪叽,啪叽! 林夕略微嚼秨了几口,然后露出一嘴沾染着黑水的大板牙,笑道,“这零嘴不错,你们要是能一直提供,我就饶了你们。” “这…这不可能!” 那名面容苍老,脸上满是红虫的老妪女鬼,下意识失声尖叫,眼中全是惊骇。 其余七个丑陋女鬼也是眼睛瞪得滚圆,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要知道,她们这些鬼物所修行的阴冥之力,与活的生灵所修行的力量截然不同,寻常人碰到一些就会承受不住阴力,被生生耗尽阳气,然后惨死。 可此人不仅无视她们的术法,反而直接一口吞了,还颇为享受的样子,这着实颠覆了她们的认知。 莫非他…他也不是人? 几个女鬼眼中全是惊骇,震撼不已。 林夕看着她们,舔了舔嘴唇,挤出一脸变态笑容,狞声道,“看来你们是不愿意持续给我制造小零嘴了,既然如此,你们也就没有了作用,我也别无它法,只能直接弄死你们了。” 他浑身肌肉凸显,上面如同常人拇指粗细的巨大血管不断扭曲、蠕动,再加上足有二米一二的山高,外加脑后的漆黑魔焰,让他看起来就像一尊魔神。 无比骇人。 咚、咚! 林夕晃了晃脖子,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随后向几个女鬼走去,几乎每一步,都要将地面踩出一个深坑,泥土飞溅。 气势骇人! 第二百零五章 你们的主子在哪里? “什么怪物!” “我们不是对手。” “快…快跑。” 八名女鬼眼中全是恐惧,口中发出凄厉尖叫,拼命向远处逃去。 “还想跑?” 林夕露出一脸残忍笑容,然后猛地加快脚步,地上泥土翻飞,像是被犁过一样,出现一道深沟,他整个人直接化作一道残影,直接抓住了跑得慢的两个女鬼。 这两个女鬼一个面容赤青,头上满是绿疙瘩,另一个头颅足有常人的三倍大,脑袋上满是浓疮,里面不断流出红黄相间的恶浓。 无比丑陋,恶心。 此时她们被林夕提着脖子眼中全是恐惧,双腿乱踢,红色的爪子不断挠着林夕的胳膊,脖颈也迅速变细,变成,口中生出白森森的牙齿不断撕咬着林夕手臂,奈何根本毫无作用。 她们的拼死攻击落到林夕身上,根本就没造成任何伤害,甚至身子都没有晃动一下。 “该死的鬼东西,你们弄痒我了。” 林夕面容扭曲,神色狰狞,双手猛地向中间一拍。 啪叽! 两个女鬼头颅相撞,大头女鬼的头颅像西瓜一样,直接稀烂,无数浓水混合着白色小虫到处飞溅,一些直接落到头上长满绿疙瘩的女鬼头上,四处乱爬。 啊! 头上长满绿疙瘩的女鬼眼中全是恐惧,拼命嘶吼,无数白虫从她脸上抖落,还有一些落到她的嘴里。 砰! 林夕随手将大头女鬼的身子扔掉,看向头上满是绿疙瘩的女鬼,狞笑道,“可怜的鬼东西,你头挺结实呀,你小姐妹都死了,你竟然还活着,你凭什么还活着,你说你这么能活做什么。” 林夕口中叫嚣着,伸出空余的左手,做出铁钩状,直接扣入绿色女鬼的头顶。 噗嗤! 他的五指直接刺穿女鬼头骨,手指钻出的孔洞间不断冒出绿色浆汁,然后他猛地向上一扣,一个绿色头盖骨直接抛飞,头骨里满是绿色浆汁,浆汁里爬满了绿色的小虫,向蚯蚓一样,无比恶心。 竟然没有脑子,全是小虫组成! 砰! 林夕随手将死去的女鬼扔到地上,眼中全是嫌弃,他甩了甩手上绿色浆汁,然后看向余下六个女鬼,舔了舔嘴唇,“可怜的鬼东西,你们跑不掉的哦。” 话音落下,恐怖身影再次追出。 “不好!” “该死的怪物又追来了!” 六名女鬼向远方飘去,比之前更快,那名面容苍老的像是枯树皮,不断有红虫乱钻的老妪女鬼,拼命嘶吼,“姐妹们别慌,快施展幻术,然后分开跑,去找主人,让她为我们报仇。” 六名女鬼猛地分开,像各个方向逃去,在逃去的过程,更是一个个身形分化,一分二,二分四… 短短数息时间,好几百个女鬼突然出现,然后四散逃去,让人看着眼花缭乱,分不清真假。 “以为这样就行了,天真!” 林夕眼中忽然泛起一阵浓郁金光,这些令人眼花缭乱的鬼影倒映在他的瞳孔里,无所遁形,大多数都化作一道道黑色阴气,只有六道鬼影还是原本模样。 显然就是真身。 这么多小零嘴,可不能浪费…林夕舔了舔嘴唇,露出变态笑容,此时他的识海内,那个金色虚灵仿佛受到了巨大诱惑,微微颤抖,然后一抹金光出现,顺着经脉涌向林夕口鼻。 这时,林夕猛地张嘴,露出满嘴金光,他猛地一吸,一股针对虚幻鬼影的恐怖吸力,猛地出现。 那些诡异被迅速扭曲,拉长,然后齐齐向林夕口中涌去,然后被金光吞没,不见踪影。 与此同时,林夕原本就两米一二的身躯再次拔高,眨眼间就拉伸了三寸,浑身肌肉更是迅速膨胀,比之前更大,脑后的黑气也更加浓郁,气势比之前更强。 燕成和孟凡站在一旁,眼睛瞪得滚圆,面容抽搐,身躯不断颤抖,心脏扑通扑通狂跳。 他们只是肉眼凡胎,可看不到那些鬼影的真正样子,在他们的眼中,林夕就是在生吞恶鬼! 帮主果然不是人,是怪物! 直接生吃恶鬼,这实在太恐怖了! 眼前的一切简直颠覆了他们的认知,他们搞不懂,就在刚刚进村时林夕还被一只恶鬼肆意玩弄,戏耍。 毫无办法。 可是为何会突然变得这么强,甚至直接来了七八个恶鬼,直接吊着捶,随口就给生吃了! 这…这怎么可能! 林夕自然不知两人想法,或者是知道也没空搭理他们,此时,他感觉在吃了这些阴冷力量后,他识海内那尊金色虚灵正在不断成长,更多的细微经脉在原本空当的躯体延伸了足足一寸。 金色真灵的模样,更完善了。 照这样下去,估计再有一百次这样的阴冷力量,这些细微经脉就能完善,不出所料,接下来就该生出血肉,或者是内脏骨骼了。 到时候他的实力必然倍增。 他眼中露出兴奋光芒,然后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向着还在逃窜的恶鬼追去。 轰隆! 一棵两人环抱的大树直接被他撞倒,木屑纷飞,躲在后面的一只女鬼瑟瑟发抖,她本想反其道而行,躲着等这个怪物去追其它姐妹,然后逃跑,可却不曾想被识破了。 林夕直接一把捏住女鬼的脖子,狞声道,“刚才那疯婆子说的主人是怎么回事?她现在在哪里?” 女鬼吓得浑身颤抖,脸上的浓疮跳动,不断冒出浓水,“我说了你能不能饶我…” 砰! 她的话语戛然而止,头颅直接被林夕一把拍碎,然后尸体随便丢到地上,脚步不停,向另一个浑身赤红,眼眶中燃着一对森绿火焰的女鬼追去。 只是瞬间,便来到了女鬼身后,随手一扒拉,直接捏着女鬼的脑袋,生生提溜到眼前。 然后一双铜铃一般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女鬼眼眶火焰,问道,“你知不知道那个疯婆子所说的主人是谁,现在在什么地方?” “知道,知道!不要杀我,我什么都说,什么都说。” 女鬼吓得浑身颤抖,脸上皮肉不断脱落,眼眶中的森绿鬼火也是不断跳动,像是被风中摇摆的烛火一样,差点儿熄灭。 “哦,你比刚才那个鬼东西聪明一些,也没那么恶心,就选你了。” 林夕露出笑容,然后一把扣向女鬼眼眶,直接将那团森绿鬼火直接扣了出来,塞进嘴里。 鬼火乃是阴力所化,入口即化,直接被金色虚灵吸收,化作了养料,然后反扑林夕肉身。 嗝! 林夕只觉得一阵舒坦,下意识打了个饱嗝,然后对女鬼说道,“在这里等着我,等会儿来问你。” 话音落下,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向余下四名女鬼追去,只留下女鬼在原地,瑟瑟发抖。 可怕,太可怕了! 她们在主人的驱使下,坏事做尽,吓死了不止多少人,本以为世上除了主人,没人比她们更凶残。 可却从来没想过,世上竟然有这样的怪物,生吃她们的术法,扣她的眼珠子吃。 这实在太残忍了! 她那个主人和这个怪物相比,简直就像是邻家少女,无比乖巧,善良,温顺。 女鬼看着林夕的背影,眼眶中鬼火跳动,无比恐惧,却又没有半点逃跑的心思。 刚才都跑不掉,现在就更没希望了。 眼眶中的鬼火乃是她体内阴力凝结的精华,刚才被扣掉,让她伤的不轻,实力至少折损了三成。 思索间,她浑身冒出青烟,然后整个人瘦了一圈,眼眶中再次生出一团森绿鬼火。 她原地想了想,鬼火跳动,然后藏进了脑门,直到外面再也看不到,才放心了些。 女鬼害怕林夕回来看到,又会扣掉吃了。 另一边,林夕在离开女鬼后,直接追向一名女鬼,直接一巴掌拍死,然后又追上另一个女鬼,直接拧掉头,弄死了。 余下的那名面容苍老的像是枯树皮的女鬼,和另一个侏儒模样的女鬼,则是被他抓了回来,扔到了之前女鬼的身边。 林夕看向老女鬼和侏儒女鬼呲牙一笑,露出了一嘴大板牙,“你们两个,赶紧施展那个阴冥锁链打我,不然我马上就捏死你们。” 两个女鬼瑟瑟发抖,却不敢耽搁,手中掐动法决,一股股阴冷气息浮现,两条漆黑链条,向着林夕捆去。 林夕双手一抓,直接塞到了嘴里,然后狠狠一吸,链条不断没入腹腔,顺着经脉,被金色真灵吸收。 两名女鬼有些跟不上速度,肉身逐渐干瘪下去,只是过了数息时间,那个老妪就尽数干瘪,整个身子直接皮包骨头,脸上的红虫子都脱落到地上,像一条条死蚯蚓一样。 一动不动。 另一个侏儒女鬼也是如此,身子不断缩小,眼眶中的蛆虫肉眼可见的变黑,然后脱落在地上。 蛆虫内部空空的,像是掏空了一样。 很快,两鬼就支持不住,直接倒在了地上,昏死了过去。 “没用的鬼东西。” 林夕眼中闪过一丝不满足的怒色,砰砰两脚,直接将两个女鬼踩碎,‘人’皮碎裂,骨茬子乱飞。 无比凄惨。 第二百零六章 人田 那个浑身赤红,眼眶中摇曳着森绿鬼火的女鬼双腿一软,直接瘫坐了下去。 先榨干了,再杀死,眼前这个怪物实在太残忍,太可怕了! 简直就是个残暴怪物。 是个没有任何怜悯心的恶魔,是个残暴的怪物,反正不是人! 林夕踩碎两个女鬼后,周身忽然有白色雾气溢散而出,然后两具女鬼的碎尸,直接破碎腐朽,化作一丝丝莹绿液体,被席卷着进入他的体内,顺着经脉,向识海涌去。 这一次,这些莹绿液体并没有被金色真灵吸收,而是向魔神真灵涌去,魔神真灵凝实的双角向下蔓延了一丝。 几乎不可察觉。 看来我这诡异金色虚灵所需要的,其实是这些丑东西修出的阴冷力量,才有用,她们神色其余的部分,都是垃圾。 林夕若有所思,然后周身雾霭蔓延,那些之前被他弄死的其它女鬼也尽数破碎、腐朽,化作漆黑与莹绿混合的液体,被金色虚灵吸收,金色虚灵内部细微血管,再次蔓延了一些。 然后那尊金色虚灵心脏猛地跳动几下,一些莹绿从身上溢散而出,像是施舍一样,飘向了那尊魔神虚灵。 魔神虚灵再次成长了一些,但依然很少,几乎看不见。 又吃鬼! 还先熔炼精华,然后吃掉,这绝对是一尊妖魔,传说中的妖魔! 那尊那个浑身赤红,眼眶中摇曳着森绿鬼火的女鬼瑟瑟发抖,此时无比确定,眼前这个怪物。 绝对不是人! 与女鬼相比,孟凡和燕成要好上一些。 虽然现在也相当于吃鬼,可见识了林夕刚刚生存‘恶鬼’的行为,眼前这个要好上不少。 显得没那么残忍了。 林夕也没搭理他们,‘吃’完了几只恶鬼,他体内金色真灵完善了不少,身躯也再次膨胀两寸有余,原本就两米一二的身高,变成了两米二三,胳膊大腿再次粗了一圈。 再加上脑后浓郁的黑气,看着就像一尊小魔神一样,看着就无比吓人,甚至生不出反抗的心思。 咔嚓、咔嚓! 他左右晃动脖子,发出一阵响声,然后歪着头,看向唯一剩下的女鬼,声音无比冰冷,“说吧,你们背后的主子到底是什么人,现在在哪里?” “我主子是五鬼门的人,现在就在村子里,正在收集阴冥之力,为师门长辈降临做准备。” 女鬼眼中全是恐惧,丝毫不敢做出任何隐瞒,将她所知道的东西,竹筒倒豆子一样,全都说了出来。 “五鬼门,师门长辈降临?” 林夕抹了抹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这五鬼门也是外面的仙门,和灵阳宗是一样的?” “你…你怎么知道。” 女鬼惊呼,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虽然林夕实力强大,但却连五鬼门都不知道,显然就是这里的泥猴子,怎么会知道灵阳宗! “回答我的问题。” 林夕脸色冰冷,眼中露出杀机。 女鬼身子猛地一哆嗦,不敢再耽搁,急忙说道,“五鬼门和灵阳宗差不多,都是外面的仙门大宗,宗门内那些长辈都是第四境的修为,无比恐怖,根本不是凡人可以想象的。 他们都想降临此处,把这个还没有归属的凡俗势力占据,归为己有,好扩充宗门势力,除此之外,还有凶怪李家的人,也有这个打算,想抢先一步,占领这个地方。” 女鬼没有丝毫隐瞒的心思,甚至不等林夕发问,就说出了许多东西,非常主动。 眼前这个怪物实在太凶残了,她知道自己就算说出来,也八成会被捏死,还不如多说些东西,彰显自己的作用。 这样说不定还有希望活下去。 “是吗?那这个地方究竟有什么好的,值得你们高高在上的仙门,废这么大的心思,一窝蜂的钻进来?” 林夕盯着女鬼的双目,脸上满是严肃。 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他许久了,光他知道的就有灵阳宗,大泽山妖族,还有道人青知在这里,现在又多了李家和五鬼门。 他很好奇,这个地方到底有什么,值得这些高高在上的仙门,统统过来搞事情。 女鬼浑身颤抖,感觉如山海般的压力碾压而来,无比恐怖。 “因为这里人多,而且是无主的,是极好的修炼资源,谁要是能先进行占领,就能让门下弟子在此地修炼,实力暴增。” 眼看林夕眼中露出不解,女鬼继续解释道,“无论是李家,还是我们五鬼门,都是要依靠大量的凡人修炼的,那李家有着凶怪血脉,需要吞噬气血之力修炼,吞噬的越多实力就越强,而我们五鬼门,则是以凡人滋养怨灵,饲养阴鬼,门内弟子也能吸人阳气,滋补本身阴魂,以此提升境界。 至于灵阳宗,虽然不会用活人修炼,却可以拿这些活人,去和李家,和五鬼门或者是其它的凶怪,或者是阴鬼门派,换取天材地宝之类的修炼资源,而且还可以选凡人中天赋比较好的,好好培养,虽然因为泥猴子的身份上不得台面,可作为死士还是不错的。 在外面,像南疆这样有上百亿凡人的地方,本身就是巨大的财富,又是无主的,自然就是香饽饽,谁都想啃一口。” 女鬼说到这里,发现林夕的身子微微颤抖,浑身爆发恐怖的杀机,于是声音小了下去,“五鬼门,李家和灵阳宗,离这个地方最近,而且率先发现了,自然会想办法占领。” “这么说,在这些仙门眼中,所谓的凡人,就和圈养的猪狗,种植的稻谷一样,是一种财产?” 林夕面容扭曲,心中是滔天怒火。 “是的。” 女鬼点了点头,“在外面,这样的地方被称为人田,种人的田,因为人生养能力是很强的,无论是一座城一座城的吃,还是挑出天赋比较好的,单独拿出去交易,都很容易恢复,可以一茬茬的反复利用,是很宝贵的东西。” “你胡说。” 林夕忽然瞪向女鬼,勃然大怒,“像你们五鬼门和李家凶怪那样的这么做还有可能,可是像灵阳宗的仙门弟子,分明也是人,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怎么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同类?” “不…不,我说的都是真的。” 女鬼面色巨变,眼眶中的鬼火疯狂摇曳,急忙解释道,“修为到了第四境,就不是人了的,他们身体已经发生了异变,超脱了人的范畴,也不会为人考虑,像那些还为人考虑的,都会被人视作异类,然后被联手铲除,活不下去的。” 女鬼看着林夕扭曲的面容,知道他不相信,继续解释道,“我知道你不相信,但的确是这样的,而且这样的人族宗门不止灵阳宗,像那些比灵阳宗强大无数倍的宗门也是这样的,只是他们的方法没有这么直接,就是隐蔽一些。 有的是故意放纵怪物祸害百姓,然后出手铲除,借此收割凡人信念,也有的会派人化作神灵,平日显灵迷惑凡人获得信仰,需要的时候就降下灾难,收集怨气,血气,在凡人绝望的时候,出面解决,继续收集怨气,一举两得。 他们就像你们养猪,种稻子一样,一茬又一茬,而且手段诡异,做得极其神秘,这样的事情在外面很多的,像大虞仙朝就是个例子,背后的落神宗一直是这么干的,而且凡人还不知道,少数知道的,会被立刻抹除,避免更多人知道,毁坏人田。” 说到最后,女鬼又补充了一句: “只是这样的要求比较高,一般的宗门没有这样的手段,只有像落神宗那样真正的恐怖宗门,才做得来,像南疆就是不知怎么回事,除了意外,才会沦为无主之物,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竟然没管,所以才会有李家和灵阳宗这样的存在,钻了空子。” 什么! 林夕身子猛地颤抖,心中掀起了滔天骇浪。 落神宗! 从女鬼的描述来看,那落神宗分明就是父亲身死的幕后黑手。 林夕双拳紧紧握起,呼吸急促,种种想法在心头浮现。 人田,整个大虞仙朝都是人田! 那些神灵就是落神宗所派出的收割者,就像圈养猪狗的佣人,又像是收割稻谷,拔出杂草的老农,而他父亲二十三年前斩神,就像是发现了这种真相,斩杀了这些人,解放了南疆。 如此,大虞仙朝的皇族,恐怕也不干净,甚至可能都是落神宗的人,所以才那般尊崇神灵,而且在他父亲弑神后,关系陡然降至冰点,数次进攻,试图抹去南疆的存在。 这根本不是什么仇恨,或者是仙朝与藩王之间的利益冲突,更像是拨出杂草,拨乱反正! 而且他一听到落神宗这个名字,就想到了曾在南疆兴起,行风作乱的落神教,恐怕这个势力,也是落神宗培养,监视所谓‘人田’的存在。 林夕的脸色缓缓发白,身躯微微颤抖。 真相,让他有些恐惧。 他本以为自己之前猜想的南疆被林川背后之人惦记,想要迎回神灵,奴役所以百姓。 却不想真相竟然是这样! 女鬼瘫坐在地上,瑟瑟发抖,仅显露的一团鬼火不断跳动,直勾勾的看着林夕,心头满是惊骇。 我看到了什么? 这个怪物竟然在颤抖,难道他也害怕! 第二百零七章 四境五转 孟凡和燕成也是瘫坐在地上,喃喃失神。 原本他们还为林夕能孽杀女鬼,让他们躲过一劫而庆幸,可是现在,却只觉得脊背发凉。 之前听那老人说,凡人就像被圈养的猪狗,他们就很愤怒,但也只是愤怒没有尊严而已。 却不想整个世界都是如此。 这实在颠覆了他们的认知,让他们的三观都在扭曲,好像之前几十年的认知彻底破裂。 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这种感觉就像一头猪忽然变得聪明,知道自己就是被圈养的猪,活着就是为了被宰杀,从此焦躁不安,再也回不到之前吃了睡,睡了吃的感觉。 有些事,知道不如不知道。 “落神宗的老祖是什么修为,你们灵阳宗,李家还有五鬼门的老祖和那些宗门长辈,又是什么修为?” 林夕强行压下心头怒火,开口问道。 “落神宗老祖乃是第六境界的生灵,无法猜测,而我们五鬼门,李家和灵阳宗的老祖都是第四境的修为,第四境有五转,他们都是第八转,接近巅峰的实力,宗门里的长辈都在第四境一转两转,也有三四转的存在,实力非常强大。” “四境五转?” 林夕眉头一紧,“每一转之间的实力差距有多少?” “大概相差数十倍,四境五转,每一转,都是天差地别的差距,不是一个级别的生物。” 女鬼颤抖着回答道。 相差数十倍! 林夕眯了眯眼,眼中露出一丝凝重。 别看他现在实力非常恐怖,遇到敌人基本都是碾压,可实际上那是因为敌人弱,而不是他强。 据他估计,他现在即使使用葬灵术,也最多相当于最弱的第四境,而且还是南疆这种术法的第四境,与那些仙门大宗,不知要差上多少。 如此算下来,就算自己那金色真灵彻底凝聚,都不是那些宗门老祖的对手,更别提那第六境的落神宗老祖。 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没法比。 不过这些仙门的小辈应该没那么强,只有把他们都宰了,化作养料吸收,再想办法宰几个他们的宗门长辈,我的实力定然能够暴涨,干死第四境五转的老祖应该能成。 到时候一定要去他们的山门走一遭,统统给他踩平。 至于那落神宗老祖,就只能从长计议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短期内绝不可能打的过。 林夕面容森寒露出滔天的杀机。 草他娘的! 竟敢干这种不当人的事情,来日老子非要将那些仙门大宗的山门统统走一遭,全部弄死。 不,弄死前,要先踩碎他们的头,去告诉他们,凡人不是猪狗。 南疆,更不是人田。 敢打南疆的主意,必须付出代价。 一旁的女鬼瑟瑟发抖,眼中全是恐惧。 林夕身上的杀机实在太重了,身上黑色气流比之前浓郁足足一倍,在脑海形成漆黑魔焰。 熊熊燃烧。 周边骤然阴冷起来,饶她是修行阴力的厉鬼,也有些忍不住这样的寒气,浑身不断哆嗦。 孟凡和燕成更是牙齿打颤,头顶之上不断凝结出白霜,仿佛处于一座极寒冰山旁边,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不过他们虽然难受,眼中却放光。 或许只有这样的魔神,才能弄死那些狗日的畜生,才能挺起凡人的脊梁,助他们摆脱猪狗般的命运般。 “带路,去找你背后的主子!” 林夕沉默了良久,才恢复常态,他一把拎起女鬼,面容森寒,言语中是滔天杀机。 杀上宗门日后再说,现在他要先收些利息。 不然心中怒火难平。 “是,是,主人就在前面一个院子里,那里很隐蔽,被阴冥之力掩盖着,没人带路,是找不到的…” 女鬼无比恐惧,连忙尖叫道。 在林夕面前,她根本不敢说谎,更不敢敢讲条件,只想努力显出自己的作用,争取活命的机会。 林夕脸色露出狰狞恶意,拎着女鬼向村子深处走去,孟凡和燕成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三人一鬼,不断前行。 嘻嘻! 就在他们走到一颗大柿子树前时,头顶忽然传来一阵诡异刺耳的小声,然后几道红影在树杈间闪烁,紧接着饶着树环绕而下,直接朝着三人一鬼扑了过来。 孟凡和燕成抬头一看,发现七八道浑身猩红的女鬼直接扑了过来,口中满是森白獠牙,青黑指甲足有一尺长,空气被此处‘嗖嗖’的尖锐呼啸声,树皮被她们生生拨开一层,冒出浆汁,滋滋冒泡。 啊…鬼啊! 孟凡和燕成脸色发白,发出凄厉尖叫。 “哼,又是小零嘴。” 林夕冷哼一声,他的眼眸中闪过一阵金光,这些鬼影无所遁形,只是一团团阴气罢了,只是与之前不同,这些并非只是幻觉,还有着不弱的攻击力。 足有七八千斤的力道。 威力骇人。 只是这些对林夕根本造不成任何威胁,他咧开嘴,露出大板牙,然后猛地一吼。 吼! 一阵恐怖的音波如同惊雷炸响,直接作用在鬼影之上,鬼影立即扭曲,变形,然后散去。 嬉笑声立即停下。 林夕识海内金色虚灵闪烁了两下,一道金光顺着经脉出现在腹腔,然后一道恐怖的吸力出现,那些散去阴气再次聚拢,化作一道漆黑长线,滑进林夕口中,被他生生咽下。 周围霎时寂静。 孟凡与燕成顿时瞪大了双眼,心头震撼。 不愧是帮主,一如既往的生猛! 咦! 就在这时一道轻咦声响起,然后柿子树一阵扭曲,像是变幻了空间一样,眼前的柿子树忽然消失不见,孟凡,燕成和那个女鬼也不见了踪影,绿雾转黑,周围变得空荡荡的,一片寂静。 地上泥土也变成了青石板,踩着很是光滑,前方更是出现了一座深宅大院,血红色的大门,门楼下挂着两顶红纸糊成的灯笼,散发着昏暗的红光。 门前的两尊石狮在红光的照耀下,眼窝晦暗不明,凹陷的口腔更是像深不见底的深渊,像是能吃人。 “装神弄鬼。” 林夕冷哼一声,眼中金光大方,想要看破眼前虚妄,却不想眼前大宅还是一样模样,丝毫未变。 不对劲! 他心里咯噔一声,这种环境他竟然没能看透,要知道在凝聚了那金色虚灵后,鬼怪的障眼术法如同摆设。 可眼前这些却根本看不透。 吱啦! 突然的,宅子大门缓缓打开,一股阴风吹来,里面暗影处,一个苍老的身影挑着一个暗红灯笼,苍老的脸庞在烛火下若隐若现。 在大门打开的刹那,林夕放眼望去,眼中露出一丝感兴趣的神色,这个老人看着竟然和正常人一样。 毫无异常。 老人骤然抬头,看着林夕,眼中闪过一丝诡异冷光,紧接着一道苍老声线幽幽传来“姑爷,外面天凉,快进来吧。” 话音落下,宅子外面忽然掀起一阵阴冷的狂风,然后周边亮光被尽数吞噬,越来越暗。 林夕只觉得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空气也是掀起阵阵狂风,周边温度骤降,无比阴冷,只有前方的宅院,大门敞开着,亮起的烛火,透露出温暖,让人心里一暖,忍不住进去的冲动。 “我倒要看看到底在刷什么把戏。” 林夕冷哼一声,走了进去。 在他走进去之后,大门关闭,外面的阴风霎时停止,门前两只灯笼无风自动,石狮眼珠子血光闪烁,然后巨大宅院肉眼可见的收缩,变成了一个纸扎的宅院,安安静静的躺在地上。 孟凡和燕成站在旁边,面色发白,眼中全是惊骇与恐惧。 就在刚才,林夕生吞那些鬼影后,前方忽然刮起一阵阴风,然后一个纸扎宅院出现,然后他们就看到林夕对着纸扎宅子愣了片刻,竟然直接走了进去! 这怎么可能! 眼前这纸扎的宅子只有一丈大小的样子,怎么可能走进去一个大活人,不见踪影! “不好,那疯婆子竟然被主人赏赐了这件法器!” 那名浑身赤红,眼眶中满是森绿鬼火的女鬼浑身颤抖,言语中露出无尽的恐惧。 孟凡和燕成一愣,然后脖子一僵,汗毛耸立,脊背之上生出层层冷汗,听到声音,他们才意识到身旁还有一只恶鬼存在。 “啊…啊,鬼啊!” 两人同时发出凄厉尖叫,同时向后暴退,与女鬼拉开了距离。 “你们不用怕,我现在是自己人啊。” 女鬼向前走动两步,开口解释。 “你…你别过来。” 孟凡与燕成再次暴退,眼中全是恐惧。 之前虽然这女鬼可怕,可有林夕在一旁看着,他们也不是很害怕,可现在林夕忽然消失了,让他们没有一丝安全感。 生怕被女鬼撕碎。 女鬼愣在原地,探了探红色的鬼爪,示意自己并无恶意,“你们不用怕,我不会伤害你们的,我已经背叛了主人,没有回头路,要是那位死了,我肯定死,要是他活着,我还有希望活,所以我绝对不会害你们的。” 女鬼说的很真诚。 “真的?” “你没骗我们?” 孟凡与燕成几乎同时问道。 女鬼点了点头。 两人虽然没有彻底相信,却也放心了很多戒心,燕成看着女鬼,指着纸扎的宅子,问道,“那你说说,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孟凡也看了过去,显然也有同样疑问。 第二百零八章 贪婪 “是一件恐怖的阴灵法器。” 女鬼解释道,“在五鬼门有五位长老,分别掌握着五座恐怖的阴灵法器,每一件都足矣打杀一个第四境巅峰大修士,合起来更是连第五境的高手,都能磨死。 眼前这件,正是其中一个法器的分身,至少有原本法器万分之一的威力,无比恐怖!” “只是万分之一的威力,肯定威胁不到帮主。” “不错,帮主那么强,如果只是万分之一的威力,想来对帮主来说,算不上什么大事情,随手就能撕碎。” 孟凡和燕成先后开口,神情放松了下来。 在他们的意识中,自家帮主就是个怪物,不管什么东西都能撕碎,这法器如果只是万分之一的威力,就算本体再强。 也问题不大。 “不。” 女鬼摇了摇头,眼中鬼火疯狂跳动,“这阴灵法器乃是罕见的领域法器,威力恐怖,哪怕只是万分之一威能,也足矣抹杀一个第四境的大修士,那一位未必能活着出来。” 第四境? 孟凡眉头一紧,眼中露出一抹担忧,燕成也是如此,脸上的自信神色略有消散。 林夕虽然强,甚至寻常的丹海修士在他手里就像纸糊的一样,一碰就碎,可与第四境相比究竟如何,他们也不知道。 毕竟入了第四境,已经超凡脱俗。 “这…这我们帮主那么强,应该不比寻常的第四境弱吧。”孟凡哆哆嗦嗦,说的有些不确定。 “是啊,应该比的上。” 燕成也跟着附和,像是在和女鬼去说,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比不上。” 女鬼摇了摇头,“你们这个地方的术法不全,比外面弱上许多,刚才那位存在放到外面,最多也就相当于丹海巅峰的实力,和第四境还差很远,这一次恐怕是凶多吉少。” 孟凡和燕成瞳孔一缩,身子微微颤抖。 “两位,我们现在一起逃吧,你们借着对此地的熟悉,我们定然能躲一段时间,然后想办法去大虞仙朝,那里是落神宗的地盘,五鬼门的手不敢伸过去,我们也能活下来,要不然等那位死了,主人腾出手来,我们都要惨死在这里。。” 女鬼忽然说道,提及主人她的眼中全是恐惧。 “这…这!” 孟凡和燕成显然有所异动,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之前见识了那些恶鬼手段,他们打心眼里害怕,刚才林夕在这里,他们还有些安全感,可现在林夕自身难保,他们感觉就像在鬼窟里,无比恐惧。 “不,我要留在这里。” 犹豫了片刻,燕成率先开口,“帮主大人说不定能活着出来,他还有手段没用。” “不错。” 孟凡也跟着附和,“他一定能活下来,一定能。” 他们很想逃跑,可是想到林夕之前在青林山庄差点被杀死,却又忽然爆发的模样,眼中忽然泛起希望。 或许帮主真的能活下来。 “你…你们。” 女鬼眼中鬼火跳动,手指上下挑动了几下。 她在犹豫要不要一爪子插死这两个蠢货,吸了两人的阳气,恢复实力,然后立刻逃跑。 只要恢复实力,林夕再多坚持会儿,她就有机会找个本地人带路,逃出南疆,只要逃到大虞仙朝,她就能活下来。 就在这时,一道黑色气体忽然自纸扎宅子飘出,直接附着在女鬼身上,紧接着传来一阵年轻女子的轻笑声。 “贱婢,你果然背叛了主人,我先给你做个记号,等收拾完这个小哥哥,就去找你,想逃跑,门都没有,哈哈、哈哈!” 女鬼浑身霎时颤抖,彻底打消了逃跑想法,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林夕能够活着出来身上。 孟凡和燕成看着女鬼,身子向后退了几步,眼中全是戒备。 刚才这女鬼身上流露出的杀气,他们感知的一清二楚,对这女鬼,他们也很害怕。 此时他们感觉自己就是两只小老鼠,见谁都要瑟瑟发抖,随时都可能被撕碎。 不得不小心。 女鬼没搭理他们,只是看向纸扎宅子,眼中全是担忧。 此时纸扎宅子上黑气弥漫,让人看不清原本模样,里面时不时传来诡异笑声,无比恐怖。 …… 另一边。 林夕进入宅子后,随即就走入了一条青石小道,道路两旁种着一棵棵柿子树,上面挂着鲜红的柿子,如同鲜血一样刺眼。 明明没有风,柿子树的枝丫却不断跳动。 林夕跟着管家一路前行,很快就来到了一个屋檐前,屋檐上面挂着整整一排人头大小的红灯笼,里面烛光无风自动。 “咯咯、咯咯!” 屋子里更是时不时传来女子的嬉笑声,无比诡异,林夕隐约还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不断从宅子的各个角落传来。 “姑爷,小姐就在内院等您,您自己进去吧。” 就在这时,一直打着灯笼,沉默不语的老管家再次开口,苍老的声线之中满是不容置疑。 “有意思,这是幻境?” 林夕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看了看带路的老管家,“连一丝破绽都看不穿,当真有意思啊!” 咔嚓、咔嚓! 林夕左右晃了晃脖子,发出一阵喀嚓声,“辛苦你带路了,为了报答你,我就把你的头捏碎吧。” 话音落下,他忽然一把抓住老管家,拽住头,猛地一薅,噗嗤一声,管家头颅直接被林夕薅掉,然后身子被直接踹飞,撞在柿子树上,几颗柿子果实掉落在地上。 “姑爷,你怎么就这么暴脾气呢。” 然后管家从地上又站了起来,手中灯笼滚落,上下跳动,最后落到了老管家断裂的脖颈上,然后血肉蠕动,灯笼迅速变化,长出五官,变成管家模样。 “哼!” 林夕面色转寒,化作一道残影,再次跑到管家身前,拽住头,狠狠一薅,嗤啦一声,管家的头颅再次被直接薅掉,身子倒在地上,却诡异的没有鲜血流出,脖颈断口处处黑气弥漫,看不真切。 砰的一声,他的头颅被林夕一脚踩碎。 林夕双脚狠狠一拧,直接将头颅踩进地下青石板,“老子偏要看看,你能有几颗头长出来。” “姑爷,你这是何必呢?” 声音是从柿子树上传来,同时管家身子忽然化作一道黑雾,然后在远处凝聚,没有头,但树木沙沙晃动,然后一颗颗柿子滚落到地上,一阵扭曲,长出管家的人脸,不断跳动。 满院的柿子,满院的头颅。 它们同时张嘴,发出苍老声线,“这院子里,都是我的头,姑爷就别费心思了,还是快去和小姐拜堂吧,不要误了时辰。” “拜堂!” “拜堂!” 满院子头颅嘶吼,发出苍老声音,屋檐下悬挂的灯笼烛光摇曳,阴暗的烛光照在头颅之上。 无比诡异。 有几颗甚至滚到林夕脚下,一股刺鼻的血腥迎面而来,极其难闻,让人恶心到反胃。 砰、砰、砰! 林夕直接踩碎,浆液血肉四处飞溅,狞声道,“操你娘的鬼东西,老子先给你全踩碎,然后把院子给拆了!” 话音落下,他化作一道残影,在院中来回狂奔,一脚脚踩踏下去,势大力沉,一颗颗头颅被踩碎,连带着下面青石板都开始碎裂,出现一个个深坑,只是数息时间,院子就被破坏的不成样子,满是深坑和碎肉浆汁。 无比恶心。 嗤啦! 林夕最后将老管家的身子一点点撕成碎肉,心里却还是烦的不行,想要狠狠爆发,忍不住想要撕碎眼前的鬼东西。 “呵呵,姑爷何必如此暴躁,我的头是无穷无尽,踩不完的,姑爷还是安心去和小姐拜堂吧,不要误了时辰。” 就在这时,满院子碎肉、浆汁忽然融化,化作一团团黑雾,四处飘散,眨眼间满院子都是黑气。 林夕眉头一挑,眼中微不可查的露出一丝兴奋。 刚才黑雾出现的瞬间,他识海内那个金色虚灵忽然浑身颤抖,心脏响起雷鸣般的跳动,好像受到了致命般的诱惑。 这…这全是小零嘴啊! 林夕不由舔了舔嘴唇,眼中露出无尽的贪婪之色。 “别挣扎了,去和小姐拜堂吧,等拜完堂,就能走了。” 就在这时一道苍老的声响再次响彻院子,黑气凝固,院中地面恢复如常,柿子树上再次长出一颗颗硕大柿子,鲜红似血,然后滚落到地上,长出了管家脸庞,直勾勾的看着林夕,眼中满是讥笑。 “去拜堂吧,拜完堂就能走了。” “快些去吧,不要误了时辰。” “嘻嘻嘻……” 林夕看着满院子头颅,若有所思。 在这一刻,他体内金色虚灵再次平静下来,好像失去了对诡异气息的感知。 “看来只有先踩碎了,才能吃上小零嘴。” 林夕思索片刻,便多出了结论,然后道,“等老子撕碎了你,就去会一会你眼中的小姐。” 话音落下,他再次化作一道残影,将满院子头颅一一踩碎,浆汁、碎肉四溅,院子满是深坑。 做完这些,林夕停止动作,站在院子一角落,眼睛来回扫视,眼睛一下都不眨。 他在等。 等那些黑气再次出现,然后一口吞掉。 那些黑气实在是太浓郁了,与之前那几个女鬼相比,简直不是一个级别的,要是能全吃了,搞不好能让他金色真灵的经脉彻底完善,甚至生出骨骼、内脏。 诱惑,无以伦比的诱惑。 第二百零九章 福星,这简直就是福星啊! 林夕只觉得心脏狂跳,他原本只是想进来见识见识外面仙门的手段,却不想竟然有如此意外收获。 实在让人欣喜。 “姑爷,这是何苦呢?” 不多时,院中再次响起苍老声线,紧接着满院子碎肉、浆汁忽然融化,化作一团团黑雾,四处飘散,眨眼间满院子都是黑气。 就是现在! 林夕某种忽然泛起金光,然后一张大嘴猛地长大,然后猛地一吸,口中金光闪烁,一阵恐怖的吸力出现,院中黑气一阵翻滚,然后化作一道漆黑长河,疾速向林夕口中涌去。 如同长鲸吸水一样,院中黑气眨眼间消失一大半,进入了林夕肚子,然后顺着经脉,涌向识海金色真灵。 金色真灵沐浴在黑气中,里面细小经脉不断延伸,完善,身影愈发凝实,愈发精致。 林夕的身躯肉眼可见的拔高一尺,变成了恐怖的两米五六,浑身肌肉跟着膨胀,连头颅都跟着大了好几圈,加上脑后的黑气疯狂上涌,像是黑色魔焰熊熊燃烧,无比恐怖。 而在他对面。 那个老管家也显出人形,面容铁青,身上坑坑洼洼,少了一块又一块血肉,地上的头颅也少了一大半。 “该死,该死的,你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老管家面目狰狞,发出愤怒咆哮。 他死死盯着林夕,眼中全是怨恨。 这些可都是本体给他的本源阴力啊,竟然生生被眼前这个狗东西一口吞下足足十分之一,这让他无比愤怒。 要知道他想要自己修炼成长,要将近十年才能补全。 “嘿嘿嘿嘿,该死的鬼东西,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啊!” 林夕舔了舔嘴唇,露出一脸狞笑,成人大拇指盖面积大小的大板牙露在空中,显得他格外变态。 “福你娘的蛋。” 老管家满脸狞笑,“敢吸老子的本源之力,老子不要再和你慢慢玩了,老子要活剥了你。” “嘿嘿,说得好,老子也正有此意,弄死你,然后吃掉。” 林夕鸡蛋大小的眼睛死死盯着老管家,眼中全是贪婪。 这可是能提升实力的小零嘴啊,他可是有些迫不及待的,哪怕是一息,都不想等待。 轰! 他化作一道残影,直接朝老管家扑了过去。 老管家面色惊骇,身子暴退数百丈,林夕扑了个空,当他抬头看去,只见老管家已经跃身屋脊之上,双臂张开。 他周边屋子忽然瓦片崩飞,房梁、墙壁消失,化作一道道黑气向老管家涌去。 在吸收了黑气之后,老管家的身子变成了半透明的漆黑色,然后周边房舍的崩飞迅速蔓延,整个宅院都化作黑气,疯狂上涌,然后向老管家涌去。 老管家的身躯迅速放大,如同充气一样,不断变大,口中也有尖牙钻出,身上更是有无数快由黑气组成的肌肉,声势骇人。 一阵恐怖的压力席卷而来,并且还在增强。 另一边,林夕看着漫天涌起的黑气,心头狂跳,二话不说,直接大嘴张开,猛地一吸,海量的黑气如同长鲸吸水一样,被他吸入腹中,然后被金色真灵吸收,真灵逐渐完善,体内经脉迅速生长,体内充斥着密密麻麻的金色虚线。 与此同时,他的身子缓缓拔高,肌肉膨胀,身上黑气越来越浓,顺着身子疯狂上涌,在脑后形成恐怖的漆黑魔焰。 这该死的狗东西,又在吸我的本源阴力! 老管家看到这一幕,顿时牙关紧咬,脸上全是愤怒,他眼睛盯着林夕,动作一刻不停,一双枯瘦的双手掐出一个古怪印诀,然后体内乌光大放,吸收黑气的速度更快。 就这样,两人都拼命抢夺着周边阴力,场中卷起两个巨大的黑气漩涡,阴风阵阵,令人头皮发麻。 转眼间! 场中阴气就被两人吸收干净,只留下一道空地,矗立着两尊比常人壮硕好几倍的身影。 老管家的身躯变成了五米多高,皮肤青黑一片,头顶之上是半米多长的尖锐双角,眼睛比苹果还大,无比恐怖。 而在他对面。 站着一个足有两米七高的身影,浑身肌肉膨胀,上面爬满了青黑血管,浑身黑气弥漫,腾腾升空,气势恐怖。 “这…这怎么可能!” 在场中黑气散去后,一个绝美的红衣女子露出身影,脸色煞白,眼中全是惊骇。 据她所知,宗门的这个阴灵法器的器灵脾气极好,即使是对敌也都是笑眯眯的,慢慢玩弄至死,她之所以一直不露头,就是为了配合器灵的戏码,哄他开心的,好把敌人的阳气赏给自己吸收。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 一向温和的器灵,怎么会变得如此暴怒,甚至忍不住直接爆发全部实力,要直接弄死敌人! 而且,这狗东西刚才还在和器灵大人在抢夺本源阴力,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啊! 红衣女子面容扭曲,感觉自己近五十年的鬼生都被颠覆了。 要知道这尊法器虽然只是一具分身,可其中的本源阴力却和本体是一个级别的,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甚至像他这种厉鬼,也要经过稀释,才可能炼化,可刚才是怎么回事? 这种阴气竟然很轻松的就被吸收了,这根本就说不通! 这他么根本就不是人,是个怪物,不能以常理度量的怪物! 绝美女子咬牙切齿,看着林夕眼中全是怨恨。 本来按照预定的情况,林夕会被那个老管家模样的器灵迷惑,然后被她吸干阳气,增长修为,而那器灵在高兴之下,说不定还会赏她一些本源阴力,省去她数年苦修。 现在可好,都泡汤了。 而且损失这么多本源阴力,器灵大人必然愤怒,搞不好弄死这个怪物后,连自己都要一起弄死。 该死! 该死的! 老管家看着林夕,发出凄厉咆哮,“敢抢老子的本源之力,老子要把你立刻撕碎,统统还回来。” 话音落下,老管家伸出恐怖的青黑巨手,直接抬起,然后朝着林夕当头压了下去。 轰隆! 空气中响起春雷般的炸裂响声,恐怖的黑气疯狂涌起,化作一个铺天盖地的巨大黑手,直接拍了下去。 黑手刚一出现,周边地面就开始崩裂,泥土四溅,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从天而降,无比骇人。 啊…啊! 红衣女子发出凄厉尖叫,被恐怖的气势波及,直接压到泥土里,整个人像是炸开了一样。 这…这又是小零嘴? 林夕眼睛瞪大,脸上全是惊喜。 在这黑色大手出现的瞬间,如同之前那些女鬼施展那阴冥锁链时一样,他识海内的金色真灵像是受到吸引一样,微微晃动,金光闪闪,心脏噗通、噗通的狂跳。 显然这也是能吸收的。 林夕心中想着,大口猛地张开,然后一吸,一道恐怖的吸力出现,那黑色大手顿时如同虚幻泡影一样直接扭曲,变形,化作一道粗大黑线,被直接吞入腹中。 金色真灵体内经脉细线再次延伸,更完善了几分。 与此同时。 林夕的身子再次膨胀三寸有余,变成将近两米八的身高,肌肉也比之前肿胀的更大,上面青筋凸起,黑气弥漫,无比骇人。 啪叽、啪叽! 林夕嚼秨几口后,舔了舔嘴唇,露出一脸变态笑容,“就这?还有没有了,继续来。” 眼前这个鬼东西,实在是太贴心了,知道自己急需那黑色能量完善金色虚灵,就一直送。 福星,简直就是福星啊。 林夕眼中全是意犹未尽,甚至都不想弄死这个鬼东西了。 “这…这不可能!” 老管家眼中全是惊骇,似乎遇到了什么颠覆他认知的事情。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自己施展的术法竟然毫无作用,不仅没作用,反而被直接吸收,化为己用。 该死的,这怎么可能! 那巨大的老管家更是牙齿紧咬,脸上全是怒容。 他能感知到自己施展的术法的确被眼前之人全部生吞,根本没有发挥任何作用,好像只是养料一样。 该死,该死的! 老管家知道术法无用,索性不用,巨大的身形化作一道残影,直接向林夕撞去。 林夕抬头,眼中露出熊熊战意。 在这头怪物面前,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比之前遇到的任何对手都要强无数倍,甚至如果不是之前吸收那么多诡异的黑色东西,自己还真不是对手。 估计刚才那一巴掌,就直接拍死了。 不过现在嘛,他吸收了那些黑气后,金色真灵体内的经脉已经基本完善,实力足足增强了二三十倍,若是只论肉身,倒是能碰上一碰了。 而且要是施展葬灵术,在现在的基础上再增强十倍,应该能弄死眼前这个鬼东西。 不过他并不想这样。 实力刚刚暴增,还没全力出过手,不知道究竟有多强,现在眼前又刚好有个说得过去的对手,说什么也要看看自己实力,然后再出手弄死。 林夕心中想着,脚掌一踏,地面轰然炸裂开来,泥土飞溅间,他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向着那个比他将近高出一倍的老管家迎了上去。 一道无比可怕的身影从天而降,一只青黑鬼手,五指如铁钩,从天而降,一记抚顶,直接打向脑门。 林夕不怒反喜,直接一拳迎了上去。 第二百一十章 与我五鬼门共享人田,如何? 砰! 两人的手掌相撞,爆发出一阵恐怖的音爆声。 一个是纯粹的气血之力,带着冰寒之力,一个是带有恐怖的阴力,让人骨子里发冷。 撞击的刹那,两人中间的地面瞬间崩裂开来,泥土飞溅升空,地面形成一个巨大坑洞。 僵持一刻,两人同时后退,在数十丈后止住身形。 周边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碎石、泥土,那名绝美女子更是直接从地面崩出,然后拼命向远处逃去,直到跑出数百丈,碰到了边缘,才停下脚步。 她其实很想继续跑,可此地乃是领域法器内部,没有器灵允许,根本就出不去。 貌美女子看向两尊巨大身影,眼中全是恐惧。 可怕! 实在是太可怕了! 两个怪物一个相当于第四境修士,另一个肉身堪比第四境,都是变态,她弱小的身板连两人战斗的余波都承受不住! 两个怪物这样打下去,搞不好先死的会是她。 此时的女子无比恐惧,瑟瑟发抖。 不过林夕与老管家两人显然都没空搭理她。 林夕晃了晃身子,揉了揉有些阵痛的拳头,看向对面,“你是第四境?” 在他对面,是五米多高将近比他高出一倍的老管家,浑身青黑,头生双角,口中露出獠牙,比典籍里画着的凶怪还要吓人。 尤其是他的双手,更是青黑一片,指甲足足有半米多长,闪烁着神人的光芒。 “单靠肉身之力,就能抵抗本座的法相之力,你倒是不错的小娃娃。” 老管家眼中有着一丝发自内心的惊叹,紧接着话锋一转,厉声道,“不过也仅限与此了,本座要让你知道什么叫半境之差大于天。” 法相? 林夕眼睛一亮,看向老管家的眼神顿时变了,就像是看到什么滋补品一样,充满了渴望。 既然是法相,那就说明是一种手段,那么就和之前的术法一样,自己能够用来滋养金色虚灵。 只是恐怕要先打破这尊法相才能吃了。 林夕心中想着,巨大的舌头舔了舔嘴唇,露出一脸变态笑容。 “草你娘的狗杂种,吸收老子的本源阴力,现在又盯上老子的法相,你该死,该死!” 老管家勃然大怒,拼命嘶吼,整个人直接化作一道残影,直接撞了过去,势大力沉,空气掀起一阵音爆声。 十指如同钢刀,直奔林夕心口袭来。 既然术法无用,他就只能以纯粹蛮力,来直接撕碎眼前这个该死的狗杂种了。 来得好。 林夕毫不畏惧,右脚猛地一瞪,轰的一声,泥土飞溅间,整个人飞了出去,直接迎了过去。 轰、轰、轰! 两人一言不合,直接开始轰杀,纯粹的肉身之力,没有任何花哨,空气中响起阵阵音爆声,两人中间地面寸寸崩裂,泥土翻飞,恐怖的气浪不断涌起向四周蔓延近千丈,然后像是遇到无形屏障,直接弹射回来,与另一侧弹回的音浪撞在一起,形成更恐怖的引爆再次激射到四面八方,以至于整个空间都在剧烈晃动。 无比恐怖。 那名绝美女子处在千丈之外,两条手臂肉眼可见的拉长,像树根一样直接插入地面,努力不让自己飞出去。 但即使是这样,她的身子却还是像个纸片人一样,在空中剧烈摇摆,停不下来。 该死,该死的! 另一边,老管家一边嘶声咆哮,一边拼命轰杀,一只手如同利剑一样斩向林夕腰腹,另一只手直接自上而下,向林夕脑门刺去。 势大力沉,角度刁钻。 林夕身子猛地向前一步,错过头顶和身前的尖锐指甲,用肩膀撞向老管家手臂,然后猛地向前出拳,向老管家肚脐眼打去。 他的身高有劣势,只能攻击到对方下半身,想要打到对方头部或胸口要害,必须跳起来,那样没有着力点,身体无法大幅度变动,极可能被直接拎起来乱捶。 因此只能这样,把对方打痛了,找机会给出致命一击。 老管家身子忽然暴退,躲过这一击的同时,抬起右脚,一记鞭腿甩向林夕头颅,却被林夕低头躲过。 两个身影就像是凡人打架一样,纯粹以肉身过招,眨眼间就拆解了几十招式。 整个空间不断晃动,泥土翻飞,却谁也没碰到谁一下,仿佛巨大的身形对速度和反应没有造成任何影响,反而更加灵活了。 老管家脸上露出不耐烦,比蒲扇大上两三倍的举手直接合击,向林夕狠狠拍去,这一次林夕没有去躲,直接飞起一脚,脚尖挺直,像是一杆长枪,直接刺向老管家腹部。 砰、砰! 伴随着两声巨响,空气中掀起了更加恐怖的轰鸣,然后两人同时暴退。 老管家眼睛瞪得滚圆,身子猛地一颤,腹部出现一个狰狞豁口,有青黑肠子流出,被他一把塞了回去,然后浑身黑气涌动,伤口有黑色长虫钻来钻去,像是针线一样,直接把伤口缝合起来。 在他对面。 林夕也没好到那里,浑身传来难以想象的剧痛,原本扁平的身子被直接拍圆,胸口肋骨直接断裂,断骨刺穿皮肤,暴露在空气中。 鲜血淋落,断骨挑起的伤口处,隐约可看到肺叶,无比骇人。 砰、砰! 他的心脏猛地跳动几下,血液涌动,断骨缩了回去,整个人再次变成正常的扁平状态。 林夕口中喘着粗气,胸口还是很疼。 在肉身强度上,他比对面这个鬼东西的法相,还是要差一些,吃了不小的亏,但他来不及多想,因为对面的怪物,再次撞了过来,双手合拳,一记抚顶,直接从天而降。 林夕狞笑一声,仍不畏惧,直接双手合拳,迎了上去。 轰! 场中地面再次掀起厚厚一层,飞涌上空,林夕整个人直接被砸进地面,老管家也被震退了数十丈,但紧接着便再次冲来,与刚才地面弹出的林夕打在一起。 轰隆、轰隆、轰隆! 两道身影不断撞击在一起,速度之快,肉眼根本无法捕捉,只是空气中春雷般的炸响不断传来,恐怖的音波不断弥漫。 地面被掀起一层又一层,那名身着红衣的绝美女子也被掀飞,落到天空极高处,整个人飞来飞去,不断撞击着周边的无形屏障,根本停不下来。 无形屏障一次次凹陷,复原,周而复始,女子口中也不断传出凄厉鬼叫。 外面。 这…这! 孟凡和燕成望着眼前不远处的纸扎宅院,浑身满是冷汗,眼中全是恐惧,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在他们的视线里,纸扎宅院的黑雾早已散去,虽然还是如同隔着一层扭曲的空间,看不清里面情况,但却可以听到里面的恐怖碰撞声,以及那一声声的凄厉鬼叫。 鬼叫声中,惊骇、恐惧、委屈…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 听起来格外瘆人。 让人只起鸡皮疙瘩。 这种鬼叫声无比骇人,以至于他们身上满是鸡皮疙瘩,眼中全是恐惧,恨不能立刻逃离这里。 但想了想在青林山庄林夕决堤翻盘,以及雷宇在青林山庄逃走落得的下场,他们打消了这一念头,选择了站在原地等待。 瑟瑟发抖。 在他们身旁,那女鬼眼眶中鬼火疯狂跳动,浑身不断颤抖,心中满是难以置信。 作为一名鬼物,她对这种阴灵法宝的感知比孟凡和燕成两人更强,能看到更多的情况。 她分明看到这件法器在不断晃动,上面的纸扎墙皮更是不断凸起,像是被飓风不断吹着一样,一刻都没有停下。 要知道这件法器分身虽然看着像是纸张扎的,可实际上制造那纸张的材料,却是丹海境的人皮制成,足足上万张人皮才制成一层合格纸张,无比结实。 可现在竟然还是这个样子。 里面的波动要多强才行啊! 还有,那女鬼的惨叫她更是无比熟悉。 那可是疯婆子啊! 实力仅次与主人的存在,可是现在却在恐怖尖叫,好像遇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样。 声音中满是凄厉与恐惧。 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女鬼心中全是惊骇与好奇,死死盯着纸扎宅子,试图窥探内里场景,只可惜用尽全力,却还是如同雾中看花,看不真切。 与此同时。 里面的林夕与老管家早已杀红了眼,两人皆气喘如牛,眼睛死死盯着对方,神色凝重。 短短几十息时间。 两道身影对着对方打出了近千道攻击,其中数十道都结结实实的打到了彼此身上,造成了不轻的伤势。 林夕肩膀,腰腹甚至是脖颈上,满是狰狞血口,血肉翻飞,弥漫着阴寒之力,鲜血低落,落在地上直接凝结出血霜。 正是老管家用指甲抓出来的。 而老管家也是如此,大腿上,腰腹上,布满了一道道血口,手腕上也缺失了一大块血肉,露出青黑经脉。 他身子晃动,死死盯着林夕,声音沙哑,“在这穷乡僻壤之地,绝不可能有你这种人,你到底属于什么势力,也想来此地占领这块人田?不如你还我阴气,与我五鬼门共同享用这块人田,如何?” 第二百一十一章 共享你老母 “共享你老母!” 林夕一听说‘人田’二字,脸色瞬间狰狞,眼中凶光弥漫,“谁敢染着南疆,老子就要弄死他全宗门,就先从你五鬼门开始。” 话音落下,两米八的身高再次扑了过来。 “找死。” 老管家脸色陡然阴寒,然后张开巨大双臂,口中忽然发出凄厉嘶吼声。 吼! 一阵恐怖的鬼嚎声从他喉咙发出,紧接着周身地面迅速扭曲,一阵恐怖的气息从地底钻出,附着在老管家身上。 老管家五米多高的身影再次发生变化,大腿,腰腹以及手臂上的伤口迅速复原,然后头顶犄角又钻出了三根,变成了五根,与此同时脊背之上,也有拇指粗细的丝线钻出,如同树根一样,微端分叉,密密麻麻,在空中不断摇摆。 漆黑如墨,无比骇人。 虽然长着人形轮廓,可除了一张人脸,再没有半分像人的地方,气势也比之前恐怖了三四倍。 冲到半途的林夕面色一变,一股恐怖的危机感涌上心头,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这怪物竟然还未动用全力。 林夕心中想着,身子却没有后退,在奔跑过程体内传来轰隆巨响,然后整个人再次拔高一尺,变成三米多高,浑身肌肉再次增大一拳,恐怖的气血之力席卷四周。 地上泥土尽数掀起,久久不曾落下。 在青林山庄不过半日,葬灵术再次被他施展开来,实力在原有的基础上,再次暴增数十倍,只是爆炸的气息被他强行压下去不少,表现出来的只是两倍左右。 他要给眼前这个怪物一个出其不意,直接一招弄死,不然这怪物说不定还有些底牌,要是拖下去,搞不好死的会是自己。 林夕很想验证实力,可并不傻,不想因此送了性命。 而看到林夕身形暴涨,气势增强了两倍有余,老管家果然上当,脸上露出不屑讥笑,“这秘术有点儿东西,不过老子都拼着伤到本体,强行施展五鬼秘术,岂是你这小杂种可比。” “给爷死!” 话音落下,他周身气势散开,背后那漆黑如墨的丝线直接拉长,向着林夕缠绕而去。 其上乌光闪烁,空气被抽出噼里啪啦的音爆声,无比恐怖。 噹、噹、噹! 丝线犹如长鞭,直接抽打到林夕身上,却连皮都没有打破,反而直冒火星子。 这…这不可能! 老管家面色大变,意识到事情不对,双臂张开,再次发出巨大吼声,又有七八道恐怖气息自地底钻出,向着老管家涌去,只是还是慢了一分。 林夕蒲扇般大小的双手胡乱挥舞,那些漆黑如墨的丝线被他尽数抓住,揉成一捆,然后双手一背,一个抡圆。 老管家直接飞起,然后在空中转了半圈,狠狠砸在地上。 轰! 一阵恐怖的气浪掀起,近千丈的地面直接掀起,形成恐怖深坑,无数泥土翻飞,向上涌去,直接涌到上方无形屏障之上,堆积了一层又一层。 那红衣绝美女子,被泥土直接包围起来,消失不见,然后上面泥土僵持了片刻,又从上面落了下来,天空就像下起了泥土大雨,一大团一大团的泥土落下,砸到地上。 不断发出砰、砰的声响。 漫天泥土中,林夕手里拽着一大把黑色丝线,脚踩在老管家的头上,俯视着这个鬼东西。 嗖…嗖! 就在这时,那八道恐怖气息如同黑色长蛇一样,在周边不断乱窜,在空中转了一圈后,直接朝着老管家涌去。 哼! 林夕忽然发出一阵冷哼声,一只手抓着黑色丝线,另一只打手在空中一阵扒拉,将那八道长蛇尽数抓在手中,然后手臂之上,金光涌现,长蛇直接冒出黑烟,不断扭曲挣扎。 然后化作一缕缕黑雾,顺着林夕手臂上的毛孔,深入体内,最后顺着粗大筋脉涌向识海,被金色真灵吸收。 这些黑雾和之前吞噬的黑雾是同源之物,但品质上却高出足足数十丈,八条长蛇尽数吸收后,金色真灵体内细微经脉彻底凝聚,而后金光一点点渗出,两扇肺叶缓缓形成,多余的能量还凝聚出一个完整的胃,还有一点点肠子。 同时,林夕的身躯再次发生变化,原本就三米左右的身高再次拔高两尺,变成了三米六七,整个人再次变大了一圈,浑身爬满了青黑血管,身上的黑气更是源源不断的冒出,最终留在了脑后,不断上浮升空,远远不断。 原本鸡蛋大小的眼睛,也变成了鸭蛋大小,胳膊更是抵得上成年壮汉的半个腰身。 无比骇人。 看起来,就像一尊真正的巨魔一般,给人铺天盖地的压迫感。 噗! 泥土翻滚,绝美女子费尽力气从里面钻出,刚好看到林夕巨大的身影,以及被他踩在脚下的巨大器灵,美目瞬间瞪得滚圆。 这…这和刚才是同一个怪物? 气势再次暴增几十倍,就连恐怖的器灵大人都不堪一击,这也太恐怖了! 要知道器灵大人可是相当于第四境的修士,实力已然能够通天,可现在却像条死狗一样,被踩在地上,动弹不得。 这实在太可怕了! 她只觉得自己的认知再次被刷新,似乎今日所见带来的震惊,比她整个五十年的鬼生,都要多出很多。 但与震惊相比,她心中更多的还是恐惧。 因为器灵大人死了,接下来怕就要轮到她了,而在这尊怪物身前,她生不出任何反抗的心思。 想到此处,红衣绝美女子再次钻进泥土,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心里祈祷着林夕没有发现她。 只是林夕早就看到她了,只是暂时不想搭理她,此时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脚下的鬼东西不趁早弄死,他心难安。 毕竟要是这怪物再次施展什么诡异秘术,实力再暴增,自己还有可能被干死。 所以趁早得势,不能放松警惕,必须直接弄死。 林夕心中想着,右手猛地用力一薅,那些拇指粗细,闪烁着漆黑光芒像是树根一样的东西,像杂草一样,被他直接连根拔起,老管家背部血肉被直接带起,掀起整整一层皮肉,露出里面的内脏、骨骼。 心脏呈现诡异的漆黑色,不断跳动。 啊…啊! 老管家发出凄厉尖叫,一张老脸上满是不甘,然后眼中光泽迅速消失,紧接着一个常人大小的身形抛开怪物肚子,从里面钻了出来,化作一道光影,冲天而起。 砰! 林夕一脚将地上怪物的头颅踩得稀碎,然后手臂猛地扬起,一把将常人大小的老管家直接从空中薅了下来,一只手捏着他的头,然后自己头颅猛地向前,鸭蛋大小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伸出巨大的舌头,舔了舔嘴角,“可怜的鬼东西,你挺能活啊。” 老管家一双老脸不断抽搐,差点儿被吓死。 “说,你是什么鬼东西,相当于什么实力,还有你使的是什么秘术,为什么被打成这样还不死,通通说出来。” 林夕声音恶寒,比蒲扇还大一圈的手仅仅攥着老管家,以至于这个老头浑身骨骼咯嘣咯嘣作响,体内不断流出黑血。 “不…不要杀我,我都告诉你,都告诉你。” 老管家只觉得身体剧痛,眼中全是恐惧。 “不。” 林夕摇了摇硕大头颅,一脸变态笑容,“我要先薅掉你的手臂,然后再听你说,省的你不死心,惹出什么麻烦。” 噗嗤! 老管家的双臂被他直接薅掉,露出漆黑气流,阻碍着里面鲜血流出,而两条断臂在离体之后,也化作黑气,飘散在空中,然后被林夕大口一吸,直接吸入腹中。 看来这东西肯定不是人,也是一只恶鬼。 林夕脸上露出意犹未尽之色,然后一把将老管家扔到地上,“现在说吧。” 老管家瘫软在地上,面色发白,不敢耽搁说道,“回…回壮士,我乃是此地器灵,相当于第四境一转的实力,我施展的秘术乃是法相之力,凡是到了第五境的修士都能使用,而我之所以不死,是因为法相只消耗法力,并不是我的本体,再加上我是器灵,比较特殊,所以能够做到不死,只是损失些本源阴力,变得虚弱而已。” “第五境才能用的法相之力,器灵?” 林夕抹了抹下巴,若有所思,紧接着问道:“那你详细说说看,这分别是什么东西。” “是。” 老管家不敢犹豫,狂言吐沫,语速飞快的解释道,“与丹海境的威压一样,法相之力乃是第五境特有的神通,修炼者在丹海境时真灵会下沉丹田,开辟丹海,然后衍生灵智,踏入孕灵,这时候真灵便可形成虚灵,映照在现实中,用以对敌。 而到了第五境,再次发生质变,可使真灵挣脱修炼者身体,彻底凝实,形成几丈高的实体法相,毁天灭地,就连第四境巅峰的武夫,都比不过第五境普通修士的法相之力。 我之所以能够使用,是因为身为器灵,比较特殊,但却威力很小,只是勉强比得上第四境,所以不是你的对手。” “这么说,那些修士的法相,都和体内真灵一样?” 林夕问道。 “是的。” 老管家点了点头。 第二百一十二章 本源魂力 得到了确切回答,林夕也不再发问,认真思索起来。 按照这鬼东西的说法,第五境生灵不是一般的强大,因为体内真灵动则百丈,一旦施展开来,单论肉身破坏力,就无比恐怖。 再加上那些诡异手段,对上低境界的人,根本就是无敌的存在! 如此想来。 恐怕当初那重尧以整个静州城作为胁迫,恐怕还不是最终手段,要是当真用上全部力量,会更可怕。 甚至可以威胁到整个南疆! 林夕眼中不由泛起一阵恐惧。 若是第五境巅峰大妖就如此之强,那么已经踏入第六镜的落神宗老祖要有多强? 会不会随手就可以毁掉整个大虞仙朝百万里疆域,甚至不费吹灰之力! 林夕喘着粗气,感受到无尽的压力。 他现在虽然已经相当于第四境的战斗力,可与第六镜的落神宗老祖相比,中间隔着第四境五转,每一转足足十倍的差距,还有第五境只会差距更大,这样算起来和一个老鼠和大山的差距一样。 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对方吐口吐沫,就能淹死自己,想要去找落神宗老祖的麻烦,去报仇,恐怕要等到猴年马月。 除非他主动走出南疆,主动去找像灵阳宗,五鬼门这样实力一般的仙门,肆意杀戮,来提升自己,才能更快一些。 否则几乎没有希望。 看来解决完南疆的麻烦事,必须出去走一遭了……林夕心中打定了主意,然后又看向瑟瑟发抖的老管家,问道,“那器灵又是什么东西,你再说说看,说的好了,我饶你一命。” “真的?” 老管家面容下意识一喜,满脸褶子都在抽搐。 林夕一眼瞪了过去,声音恶寒,“马上说。” 老管家吓得猛一哆嗦,看着面容狰狞如恶鬼的林夕,不敢有丝毫耽搁,解释道,“凡人炼制的刀具,盘子都属于器物,但却是凡物,即使那些神兵也是如此,只有衍生出灵智,才算是法器,威力通天,哪怕是最低级的法器,也有第四境的威能,像我就是五鬼门法器分身所孕育的灵智,也就是器灵。” “法器这么强?” 林夕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要知道他生活的南疆,连第四境修士都几乎没有,可在外面随便一个法器就有如此战力,这着实有些让人震撼,如果能炼出一些法器,或许能让南疆提升不少实力。 他心中想着,看向老管家问道,“那法器难炼吗?” “非常难。” 老管家毫不犹豫,十分肯定的回答,“像我这种法器分身,是从主体直接分出的阴源之力和意识,却还是消耗了足足上万个丹海修士的人皮,骨骼才勉强炼出,寻常的法器,还要培育灵智,至少要上百年,消耗的成本极大,我五鬼门一个才六件本体法器而已,还是数千年的积累,其中的难度可想而知。” 这样啊! 林夕神色微微暗淡,放弃了这一想法。 如此一来,成本不是一般的高,目前的南疆根本承受不起,哪怕是消耗全部资源,也练不出一件来。 不过南疆炼不出来,那些仙门里应该有现成的,到时候去灵阳宗,五鬼门拜山的时候要留意一下,统统搞过来。 林夕眼睛转了转,然后说道,“这么说来,那李家和灵阳宗和你们五鬼门差不多,也就是五六件法器了?” “是的,差不多。” “那他们还有你们五鬼门的法器,分别是什么?” 老管家一愣,然后答道,“我五鬼门的其中五件都是阴灵类的领域法器,可以合为一体的,威力足可以困住初入第五境的大能,直到磨死,还有一抬万鬼磨,可消磨世间恶鬼,化作纯粹阴力,供我五鬼门弟子修炼,至于灵阳宗和李家的,我也不太清楚。” 他说着发现林夕脸色发寒,急忙解释道,“法器都是各门派压箱底的宝贝,不轻易示人,我的确不知道。” 林夕脸色终于好看了些,算是认可了这一说法,不过眼中却不由自主的,露出贪婪之色。 万鬼磨? 按照这老管家的说法,自己之前金色真灵吸收的诡异黑气,就应该叫做阴力,万鬼磨若是有如此功能,说什么也要弄到手。 略作思索。 林夕将这些杂乱想法抛之脑后,现在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一来自己现在实力还不足矣去五鬼门走一遭,二来林川还活着,幕后黑手也还在蹦跶,还有像五鬼门,凶怪李家这样的势力盯着南疆,随时要占为己有,当做人田。 他不处理完这些事情,那里都走不开。 林夕鸭蛋大小的眼珠子乱转,最后停在了老管家身上,露出了瘆人笑容,“谢谢你的回答了,我要知道的东西都知道了,所以你也可以死了。” “不…不饶命啊,我对你有用的,我可以认你为主,从此为你做事,求求你,饶了我,我不想死啊…” 器灵老管家眼中全是恐惧,跪倒在地拼命求饶。 “饶了你那是不可能的,就凭你刚才戏耍我,就必须死,没有商量的余地,你还是安心上路吧。” 林夕神色冷漠,不为所动。 话音落下,比蒲扇还要大上一圈的大手直接向老管家抓去,势大力沉,空气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别…别杀我。” 器灵老管家眼中全是恐惧,却也知道跑不掉,只能更加卖力讨饶,语速飞快,“我真的有用,我乃是一件领域法器,要是壮士你有什么东西要带,我可以帮你拿着,随时取用,而且五鬼门那些长老正在密谋此处人田,马上就要带着法器降临,我与本体之间有着联系,能提前预知到他们的位置,让您有所防备,我是真的有用啊,饶了我,饶了我…” 哦? 林夕的大手在老管家头顶几寸出停下了,问道,“那你可能储存活人?” “能,只是现在最多藏几千个人,再多我的身体就会承受不住。” 老管家拼命点头,拼命说着自己的作用,“不过要是能得到本体法器的本源,我就能轻易藏几百万个人,第五境以下绝对无法发现。” “倒还算有点儿用处。” 林夕的大手放下了,心中的杀机也轻了不少,如果这鬼东西有如此能力,的确值得自己网开一面。 毕竟能暗中运兵,作用极大,且自己那些东西,也有地方放,不用再担心丢了。 林夕斜眼看着老管家,话锋一转,“不过我要怎么相信你呢?” “我可以交出自己的本源魂力,到时候我的生命就全在主人的一念之间,起不了任何的坏心思。” 老管家看到了活命的希望,拼命讨好,连名称都先自己改了,“主人,法器在衍生神志时,都会诞生一缕本源魂力,这也正是那些仙门之人,控制法器的手段。” “你之前没有主人?” 林夕直勾勾的看着他,显然不信,要是老管家说的都是真的,如此珍贵的法器,五鬼门绝对要让其认主,没有放任自由的可能。 “不,我是本体法器分出来的,暂时给那些小辈防身对敌用的,以后还要回归本体,所以并没有认主。” 老管家急忙解释道,“因为要是认了主人,想要回归本体,就必须杀了法器的主人,为此损失一些门内弟子,得不偿失。” 林夕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一说法,然后看向老管家说道,“那你把你的本源魂力交出来吧。” “是,主人。” 老管家不敢犹豫,一滴黄豆大小的黑色液体被他吐了出来,飘散在空中,闪闪发着乌光,若是仔细看去,可以看到液体里有着极小的一道透明虚影,长得和老管家一模一样。 吐出这地黑色液体后,老管家显然虚弱了许多,整个人小了一圈,他看着林夕献媚般说道,“主人只要将这本源魂力置入识海,就可以掌控小的生死了。” 林夕没有立即动手,而是大手先将黑色液体抓了起来,而后掌心有几缕金光升起。 一旁的老管家立即浑身颤抖,不断冒出黑烟,滚落在地上痛苦哀嚎,皮肤不断融化,化成黑水。 短短片刻,就不成人形,无比凄惨。 林夕看着老管家,大手缓缓松开。 刚才他是在试探,看自己识海内那尊金色真灵是否能够克制住这所谓的本源之力,毕竟对方搞不好是在阴他,他必须要小心行事,以免阴沟里翻了船。 试探的结果也很明显。 的确是克制的,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将这一滴本源魂力吞噬,不会有什么威胁。 老管家看着林夕,眼中全是恐惧,与本源阴力不同,本源魂力相当于他自己,一切都感同身受。 就在刚才,他看到了一道颠覆他认知的力量,一种只存在传说之中,属于神邸的力量! 因为他只有本体一部分记忆,他也只是简短的知道这些力量属于极为久远的神邸,仅此而已。 可仅仅这些也已然让他内心激荡,甚至产生一种能认林夕为主,是自己造化的想法。 第二百一十三章 又白又干净,不用洗了 毕竟拥有这种力量,意味着林夕极可能拥有罕见的神灵血脉,踏入第五境毫无阻碍,甚至是之后的第六镜,第七境也只是时间问题。 届时,自己也必然会随之进化,好处多多。 老管家的心态发生了细微改变,之前为了活命做出的决定,他多少都有些抵触,而现在却没了。 林夕没注意到老管家的变化,想了想,将那一滴本源魂力,一口吞入口中,然后顺着经脉,直接到了识海之中,然后那尊金色虚灵伸出巨手,放在了手心。 然后手掌冒出恐怖金光,直接将这滴本源魂力,层层包裹,只要自己心念一动,随时都可以摧毁。 这…这怎么可能! 外面,老管家忽然瞳孔收缩,心里再次掀起了滔天骇浪,浑身激动得直哆嗦。 他本以为林夕拥有神邸之力乃是神灵血脉,所以有少量的神邸之力,可是当他的本源魂力进入林夕识海的瞬间,他就知道自己错了。 错的离谱! 这哪里是什么神灵血脉,分别是识海中一尊真神,一尊正在成长,还未真正长成的真神啊! 可是这怎么可能? 一个人,怎么可能在识海内孕育一尊真神? 器灵老管家只觉得自己的认知被彻底颠覆,心中满是疑问,怎么都想不通。 林夕注意到器灵老管家的异常,眉头一皱,“你怎么了?” 老管家喘着粗气,颤声道,“我…我在主人的识海内,看到了一尊真神,一尊正在成长的真神,就是那个握着我本源魂力的那个。” 真神? 林夕问道,“那是什么。” “不知道。” 老管家摇了摇头,如实答道,“我只是从本体分出来的一缕,记忆不全,只知道真神是一种极为久远的生物,无比强大,只是不知为何消失了,现在世间已经没有了。” “这样啊。” 林夕低下头,陷入思索。 他早就意识到识海内那尊金色真灵不简单,只是这真神的名字,还是第一次听说,只是更多的信息这器灵显然不知道。 片刻后。 他喃喃自语道,“既然这样,只能尽快往五鬼门走一遭,好弄清楚真相了。” 一旁的老管家瞳孔一缩,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显得无比激动。 “你很想我去五鬼门?” 林夕看了他一眼,神色莫名。 “是的。” 老管家点了点头,如实答道,“我与本体还有联系,主人若是能趁早走一遭,把我本体弄死,让我吸收,我就可以取而代之,对我好处很大,不然它迟早会让它主人照过来,弄死我,我不想死。” 这话应该是真……林夕点了点头,不再搭理他,而是看向地面那个小窟窿,冷声道,“鬼东西,还不快滚出来。” 窟窿里,身着红衣的绝美女子瑟瑟发抖,却不敢有丝毫犹豫,从里面钻了出来,老老实实的走到林夕身前,不敢说话。 一米七的身高,却只到林夕胯骨,整个人还没有林夕的一条腿粗,显得很是娇小。 再加上绝美脸庞,让人怜惜。 林夕蹲下身子,鸭蛋一般大的眼睛盯着女鬼,冷声道,“刚才我看你怨毒的看了我一眼,而且一直躲在一边,肯定没安好心,说吧,你想怎么死。” “公子。” 红衣绝美女子吓得脸色煞白,“我没有恶意的,只是看到公子如此威武,忍不住仰慕,所以多看了几眼,真的没有恶意的。” “主人,她在骗你。” 林夕还没说话,一旁的老管家就抢先说道,“就是她让我干掉主人的,她主人是五鬼门的弟子,我不得不听,所以刚才小的才犯下错事,与主人对抗。” 似乎是觉得只是言语说服力不够,他肩膀闪过一道乌光,断裂的手臂迅速长出,然后指着女鬼道,“都是她,她还想吸干主人你的阳气,主人,她和她背后的那个小贱人不是好东西,我与主人打架,都是她们指使的。” “你!” 红衣绝美女子看着老管家,银牙紧咬,眼中全是怨毒。 “既然这样,就更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林夕神色发冷,浑身爆发恐怖的杀机。 “饶…饶命啊,我愿意认你为主。” 红衣女子连忙哀嚎,“我可以给主人整理被褥,给主人暖床,而且我是阴鬼之物,可以给主人带来那些活人无法给主人的乐趣,不要杀我,收我做仆从吧!” 她乃是五十年的厉鬼,怨气极大,而且跟着仙门弟子,心高气傲,可现在所有的自尊,所有的骄傲统统消失不见。 哭的梨花带雨,人见尤怜。 尤其是脸蛋上泛起的红霞,更是让她看起来更加绝美,姿色足矣倾国倾城。 女鬼? 林夕鸭蛋大小的眼睛隐隐发亮,对着女子上下打量,而后又看向女子长裙下露着的雪白脚踝,脚上的绣花鞋包裹着玲珑小脚。 无比诱人。 “腿还挺白,挺干净的。” 林夕忽然伸手抓向女子小腿。 红衣绝美女子神色一动,似乎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忽然一阵阴风吹起,裙摆荡起,露出小腿,大腿也若隐若现。 更加诱人了。 林夕舔了舔嘴唇,脸上满是变态笑容。 她看着林夕,眼中恐惧消失不见,变成了无尽得意。 呵,男人。 只要是男人,再厉害也要拜倒在老娘的石榴裙下,而且这个男人这么强,自己只要征服了他,把他伺候舒服了,这块人田说不定能供自己随意食用,修炼,让自己轻易拥有千年甚至万年,十万年的修为。 等到时候,之前的主人算什么? 五鬼门又算什么? 统统都是垃圾! 还有这个该死的狗器灵,老娘非要活炸了他,让他死无葬身之地,永世不能超生! 红衣绝美女鬼看向器灵老管家,露出了绝美笑容。 只是这绝美笑容,却让老管家骨子里发凉,头皮发麻。 身为五鬼门器灵,他知道像这种厉鬼,最是记仇,自己刚刚出言想要弄死她,结下了大仇。 要是让她得了宠,自己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主人你可不能犯糊涂啊!” “美色自古就是祸害,主人正是修炼的好时候,可不能受这鬼东西诱惑,坏了道心啊!” 老管家看着林夕,脸上全是焦急。 只是林夕却充耳不闻,大手仍在向红衣绝美女鬼的小腿探去,动作不急不缓。 糊涂,糊涂啊! 老管家咧着嘴,眼中全是失望。 他本以为自己认了个前途无量的主子,却不想自己竟然看走眼了。 这竟然是受不了美色诱惑的庸俗男人! 老管家一下跌落在地上,面容抽搐,双手握拳,拼命捶打地面。 荒唐,这简直荒唐啊! 嘿嘿! 该死的老东西,就凭你也敢算计老娘,看以后怎么弄死你。 看到这一幕,女鬼眼中更得意了。 只是很快,她眼中的得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恐惧,口中发出凄厉尖叫,“你…你在干什么,干什么?” 老管家一愣,抬头看去。 他看到林夕那比蒲扇还要大上一圈的大手,正拎着红衣女鬼的小腿,提溜在半空中,巨大的力量使得女鬼脚踝深深凹陷。 嘿嘿! 林夕再次舔了舔嘴唇,脸上全是变态笑容,“既然又白又干净,那就不用洗,直接就能吃了。” 他听女子说自己是女鬼之后,就特意用金色真灵的力量,认真感知了一番,赫然发现这女鬼竟然浑身全是精纯阴力。 就连脚上绣花鞋都是! 虽然他的眼睛看了好几遍,怎么看都是人,可金色真灵的感知绝对不会有错,这就是精纯的阴力,难得的大补之物。 绝不会是这样。 而且其精纯程度,比老管家之前变成巨大怪物,吸收的那些黑气要精纯好多倍。 虽然量上有所不足,可质量够高。 绝对不能放过。 “不…不要吃我,我能伺候你,能伺候你。” 啊…啊! 红衣绝美女子凄厉大吼,眼中是无尽恐惧。 林夕根本不搭理她,直接伸出另一只手,捏着女鬼胸口处,巨大的力道直接将女鬼原本挺拔的胸脯,直接压得凹陷的了下去。 噗嗤! 女鬼被他直接拦腰薅成两半,然后拿起一半,直接塞进了嘴里,然后咽了下去。 啪叽、啪叽! 林夕腮帮子一阵蠕动,嚼秨了几口后,将另一半也塞进嘴里,咽进肚子后,舌头舔了舔嘴唇,一脸意犹未尽的神色。 入口即化,口感极好。 精纯的阴力顺着喉咙没入腹腔,然后顺着经脉进入识海,被金色真神吸收,真神的那一点点儿肠子多了些,同时林夕的身子再次伸长了半寸,气势更强了一些。 老管家面色发白,心头的凉气蹭蹭的往上蹿,窜到天灵盖,让他一个激灵,猛地清醒。 这…这! 他哆哆嗦嗦,说不出话。 本以为林夕是个受不了美色的猪哥,却不想并不是这样,不仅不是,反而是一个毫无感情,冰冷变态的怪物! 咕嘟! 器灵老管家下意识咽了口吐沫,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只觉得林夕有些太狠了。 在他的预期里,自己的主人应该是面对美色不动心,会辣手摧花的人物,才算杀伐果断。 才能在乱世中立足。 第二百一十四章 你在鬼叫什么? 可却从未想过,林夕竟然超出了他的期许。 生生将那等绝美女鬼活吞了! 直接活吞了! 这实在太狠辣了一些,直接活吞了,这简直有违人性,让人骨子里发凉。 器灵老管家莫名心慌,不知道跟着这样的主子,究竟是好是坏。 “好了,快快放开法器,我们离开吧,不要耽误了时间,后面还有一个小贱人要弄死呢。”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使得老管家瞬间回过神来,他看向林夕,有些畏惧,“是,主人。” 话音落下,他心念一动,周边一切瞬间坍塌,然后林夕回到了原来的那一颗柿子树旁边。 孟凡和燕成等人看着忽然出现,足有三米六七,如同小山一般的巨人,目瞪口呆,眼中全是惊骇。 莫非这才是帮主的原形? 这身高,这体格,这分明就是一个像人的恐怖凶手啊! 不是人,帮主绝对不是人! 那个浑身赤红,眼眶中鬼火闪烁的女鬼也是浑身一激灵,有些说不出话来。 林夕站在那里,头顶着柿子树的树冠,四处张望了几下,却没有看到孟凡、燕成和女鬼的身影,顿时心生疑惑,嘀咕道,“奇怪,跑那里去了?莫非出事了?” “帮…帮主,我…们在这里。” 一道声音从下面传来,林夕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身前站着两人一鬼,身子很小,勉强到自己腰腹。 刚才离得太近,自己竟然没看到他们! “嗯,没事就好。” 林夕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看到了,然后看向身后,“你将他们先藏到法器里,然后和我一起去找那个小贱人。” “是,主人。” 一道苍老的声音从林夕身后传来,然后一个苍老的身影从林夕身后走了出来,满脸褶子,眼中全是慈祥。 主人? 帮主啥时候收了个老仆人? 燕成和孟凡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不解,然后打量向老管家,发现这个人就是个普通老头,没有任何特殊的。 就是一个凡人,帮主要这废物干什么? 他们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一旁的女鬼也看向器灵老管家,打量了片刻,然后瞳孔收缩,下意识发出凄厉尖叫,“你…你是器灵大人?” 器灵老管家没搭理她,张了张嘴,苍老的声线传来,“主人让你们进法器里躲着,现在就走吧。” 话音落下,他枯树皮一般的大手猛地挥舞,然后一道黑雾弥漫,迅速散去,两人一鬼,跟着消失不见。 “主人,藏好了。” 器灵老管家看着林夕,一脸献媚之色。 嗯。 林夕点了点头,“带路,去找那个小贱人。” “是,主人。” 老管家带着林夕向远方走去,林夕跟了上去,巨大的脚掌踩在地上,泥土不断翻飞,有时候猜到大石头上,也直接踩碎,然后碎石头深深陷入泥土里。 路上遇到碍事的大树,更是随手一扒拉,就连根拔起,倒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一人一器灵,快速前进,很快就来到了村外一处玉米地。 “主人,那小贱人施展了障眼法,这看着是一块轻纱地,实际上却还是在村子里,就像是凡俗世界中的鬼遮掩一样,让人看不真切,不过虽然是障眼法,也必须按照特定的路线才能走过去,不然容易步入陷阱,主人跟着我的脚步,千万别走错了。” 器灵老管家说着,就要迈步领路。 “不用了,我已经看到她了。” 林夕眼中金光闪烁,很快就在玉米地里看到几杆白色纸扎大旗,大旗之上,不断冒出阴风,然后扭曲变形,形成了眼前玉米地的模样。 轰隆! 林夕直接抬脚躺进玉米地,但玉米却诡异的没有倒下,反而直接从林夕巨大的身子上穿了过去,时不时的还传来轰鸣声,像是墙壁倒塌,砖石四溅的声音。 器灵老管家跟着林夕,眼中满是震撼之色。 他是能够看到真实场景的,一处处房舍,就是个村落,可是他却没想到林夕竟然直接趟过去! 墙壁倒塌,树木炸裂。 似乎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碍林夕的脚步,但凡挡路的,统统被蛮力撞碎,毫无例外! 可怕,实在是太可怕了! 要知道他虽然使出法相之力,也能做到这样,可那是消耗气机的,所以一般不会这样做。 但林夕乃是纯粹的肉身之力,不存在这样的情况。 很快,林夕就来到了一处纸扎大旗处,一头浑身漆黑,眼睛疯狂而猩红,口中满是獠牙的厉鬼从大旗中钻出,对着他不断发出凄厉鬼叫。 嗷呜、嗷呜! 鬼叫声极其刺耳,像是木棍刮铁皮的声音。 “主人,这是阵旗,只要拔了,幻境就会消失一部分,那厉鬼乃是只有本能的鬼物,是保护阵旗的。” 器灵老管家介绍道。 “你在鬼叫什么啊,吵到我了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林夕忽然开口,发出了如同惊雷般的咆哮,声音如同惊雷,震得周边地面颤了一下,恐怖的气势席卷四周,掀起一阵狂风。 哽、哽! 厉鬼被气势一冲,吓得向旗杆里缩去,只可惜被林夕一把又薅了出来,一口吞掉,然后又拔出白旗,随手扔到一边。 鬼叫声立即消失,林夕耳根清净了不少。 刚才那鬼叫让他心里莫名烦躁,尤其是鬼物黑漆漆的身子,更是让他看着很不顺眼。 现在感觉好多了。 随着阵旗被拔起,幻境也消失了一部分。 周边的玉米地肉眼可见的消失,露出碎裂的地面以及倒塌的树木,以及被拦腰撕裂的房舍。 林夕看都没看一眼,继续前进。 …… 另一边。 阴风阵阵,死气四处弥漫。 一个个纸片人迅速鼓胀,然后被纸破盘碾碎,化作一滴滴漆黑液体,落在下面的小瓶中。 阴风不断弥漫,周边泥土化为诡异的青黑色。 “死了…” 绝美少女眼皮抽动,面容个阴沉似水,“敢杀我鬼宠,我要将你剥皮抽筋,魂魄做成灯芯点天灯,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她玉手一伸,那小瓶飞到手中,被她装进怀中。 然后那纸磨盘拨地而起,自她头顶垂落,直接融入她的身子之中,周边忽然起了一道恐怖阴风,周围草地迅速枯死,无比诡异。 那些因幻境而变成的玉米地,更是被阴风直接吹散,如泡影般消失不见,露出原本的村落模样,然后那些残破房屋,肉眼可见的长满青苔,木门腐蚀,像是一瞬间经过了无尽岁月,直接坍塌。 与此同时。 女子的身形也发生变化,原本娇小的身子肉眼可见的膨胀,皮肤被高高顶起,一张张鬼脸凝聚出去,彼此挤压着,发出凄厉嘶吼声,她的脊背上,也有无数只鬼手钻出,不断挥舞,青黑指甲闪烁着瘆人寒光。 转眼间。 绝美少女的身躯已经化作了一尊将近四米的怪物,浑身布满了鬼脸,背部长满了手臂,像是无数个‘人’缝合而成的怪物,无比吓人。 尤其是背后那条漆黑尾巴,更是硬生生钻出一个狰狞鬼头,口中不满獠牙,不断发出厉哮声。 绝美少女转过身,满身死气,随手一扒拉。 轰隆! 身前那棵大槐树轰然炸裂,碎木四溅,死气浩浩荡荡向四周蔓延,褐色的泥土瞬间转为漆黑之色。 如潮水汹涌! … 不远处,刚刚生吞下一颗鬼物,正准备拔下的林夕眉头一紧,立即抬头,立刻察觉到了异常。 “来了,那小贱人来了,她融合了万鬼磨,和真正的第四境生灵差不多,比之前的我要强很多,主人您一定要小心。” 器灵老管家身体忽然狂退几十丈,眼中全是恐惧,看得出他对于那万鬼磨,很是忌惮。 林夕没搭理他,巨大的脚掌猛地一踏,地面轰然炸裂,泥土飞溅间,他巨大的身躯直接向前冲去。 一道无比可怕的身影从前方弹射而来,快到极致,五指并拢,上面闪烁着层层黑气,像是一柄魔剑,狠狠向林夕刺来。 林夕狞笑一声,毫不畏惧,同样五指并拢,直接迎了上去,两只大手直接相撞。 轰隆! 伴随着一道恐怖巨响,两人脚下百丈的地面直接炸裂开来,形成一个恐怖深坑,而后余波又蔓延数千丈,整个村落的房舍,树木尽数炸裂开来,碎石,碎木悬浮升空。 周边到处弥漫着阴冷气息,温度骤降,上千丈外一个小水坑,里面的脏水瞬间结冰,然后被余波震碎,化作冰渣子,飞得到处都是。 两人接触一瞬,同时暴退到深坑两侧,林夕随手扒拉开身前落下的泥土,歪头看向对面,“你就是五鬼门那个小贱人?” 在他对面,站着一个和他差不多高,浑身满是鬼脸,鬼手,像是无数鬼物缝合而成的怪物,黑气弥漫,无比骇人。 尤其是尾巴上那颗头颅,更是青面獠牙,不断发出怪异嘶吼声,震得人耳膜生疼。 “就是你杀了我的鬼宠?” 绝美少女化成的怪物眼神冰冷,身上无数鬼脸同时张嘴,苍老,年轻,恐惧,讥笑的声音掺杂在一起,组成一道怪异声响,无比诡异。 第二百一十五章 主人,快弄死她 “不,我没有杀她。” 林夕轻笑一声,咧嘴露出森白牙齿,“我是直接把她吃了,难得的大补之物,自然没有放过的道理,还有你,我也要吃了你,嘿嘿…” 他说着舔了舔嘴唇,露出一脸变态笑容。 想不到一个小小的雷宇,竟然引出如此多窥探南疆的势力,尤其是这些鬼物,竟然能吞噬,然后化作自身修为。 眼前这个显然也是如此,浑身布满阴力,比之前器灵还要浓郁,这简直就是他梦寐以求的大补之物啊! 决不能放过。 “找死!” 绝美少女眼中一寒,浑身露出冰冷的杀机,恐怖身躯直接扑了过来,身上鬼脸嘶吼,鬼手挥舞,气势骇人。 林夕毫不畏惧,好像看到了稀世珍宝,眼中满是贪婪,直接迎了上去,与少女捉对厮杀。 轰轰轰轰轰! 声音轰鸣,空中不断回荡炸裂响声。 地面不断炸裂开来,两人方圆上千丈的地面不断破碎,被掀起厚厚一层,形成恐怖深坑,露出下面的湿润的泥土,还有着一个小泉眼,只是迅速被冻住,然后被震成冰渣子。 两人没有任何交流,只是疯狂厮杀。 眼前这个怪物,比之前的器灵老管家还要强上一些,算是与他旗鼓相当的对手。 忽然,绝美少女背后的那些手臂诡异伸长,密密麻麻的,如同钢箍,向林夕缠绕而来。 一个照面,林夕就被捆了个结结实实,身上满是弯曲手臂,尖锐鬼爪更是不断抓着林夕皮肤,试图将他撕碎。 只可惜连皮都没有抓破,反而滋啦滋啦的,不断冒出火星子。 绝美少女脸色一沉,无数手臂猛地变短,直接将林夕薅入怀中,与此同时皮肤下那些鬼脸猛地钻出,朝着林夕浑身上下撕咬而去。 只一瞬间,林夕就被啃掉一各个血口,露出里面鲜红的血肉,不断流血,无数阴冷气息顺着血口渗入体内,让他浑身发冷,提不起半分力气。 哼! 林夕冷哼一声,体内金光汹涌,那些阴冷气息眨眼间溃散开来,他重新恢复力气,双臂猛地用力一挣。 砰! 无数鬼手直接炸裂开来,碎裂手臂、手掌洒落一地,铺了厚厚一层,紧接着林夕双手合拳,狠狠打在了绝美少女的胸膛。 砰! 伴随着一道炸裂响声,绝美少女巨大的身子直接抛飞出去,直接将地面砸出一个恐怖深坑,泥土飞溅。 绝美少女的胸膛塌陷,上面鬼脸直接炸裂开来,口中也有黑血不断喷涌而出,还没等他站起身,林夕直接狂冲而来,一跃而起数十丈高,双腿并拢,直接跪在了少女腹部。 砰! 一阵炸雷般的声音响起,地面直接炸裂,再次掀起厚厚一层,少女腹部更是硬生生凿穿,上面鬼脸不知碎裂了多少,其余鬼脸也是不断发出凄厉尖叫。 林夕骑在绝美少女身上,双拳握起如同酒坛子一样大,上面闪烁着漆黑魔焰,一拳又一拳狠狠向少女头颅砸去。 砰砰砰! 绝美少女化作的怪物头颅直接被砸的变形,口中鼻子和耳道中,不断有黑血飚射而出,无比凄惨,她试图用双臂格挡,却被直接砸断,几乎毫无作用。 砰! 眼看林夕就能把身下少女头颅杂碎,忽然,绝美少女尾巴上那颗狰狞鬼头忽然从身下钻出,狠狠撞在林夕头上。 轰! 林夕脑海一阵轰隆,眼前一黑,意识出现了刹那空白。 少女浑身脸庞不断崩裂,化作一团团黑气,然后已经断裂的双臂诡异复原,然后合拳,狠狠向林夕头颅打去。 势大力沉,空气直接被打出音爆声。 林夕忽然反应过来,急忙双臂交叉,护住头部,然后却因为太过仓促,力道不足,整个人被直接打飞近百丈,直接扎进了地底。 轰隆! 泥土翻飞,林夕再次从地底钻了出来。 他浑身黑气弥漫,浑身有着一各个鸡蛋大小的血口,不断流出鲜血,无比凄惨。 正是刚才被女鬼身上那些鬼脸咬出来的。 同时他的头颅之上也有一个巨大伤口,隐隐可看见头颅,是被那颗鬼头,硬生生撞出来的。 在他对面,少女也早已起身,腹部是一个巨大血口,头颅更是变形,眼球都有一个脱落出来,耷拉在脸上,显然也伤的不轻。 她一把抓起眼珠子,赛回眼眶,声音沙哑,“想不到你的肉身竟然如此之强,即使我融合了万鬼磨,都有些比不上,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非要和我五鬼门作对?你说出来,只要不是什么生死大敌,我可以收你为仆,给你一条生路。” “嘿嘿…” 林夕咧嘴一笑,眼中满是贪婪,“可怜的弱鸡,就这点实力也敢扬言收我做仆人,不如你主动交出万鬼磨,我考虑给你留个全尸,让你有机会投胎,争个来世。” “哈哈哈哈!” 绝美少女闻言忽然仰天大笑,像是听到什么可笑至极的话语,眼中满是讥讽,“我是弱鸡?你当真以为肉身就是一切?我告诉你,这万鬼磨增强肉身只是最差的手段,只有鬼道神通,才是绝杀手段,今天我就让你开开眼。” 话音落下,绝美少女化作的怪物,忽然张开双臂,竭力嘶吼。 吼! 一阵恐怖的吼声从她身上传出,紧接着她的身子再次发生巨变,身子忽然横向变宽,变圆,身高微微变低,然后从腰部猛的旋转开来,浑身鬼脸直接被碾成黑水,使得她整个身子漆黑如墨。 尾巴上的头颅直接缩了回去,然后一颗鬼头从顶部钻出。 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磨盘,一颗鬼头就像一个把手一样,长在磨盘底部。 在磨盘出现的瞬间,林夕内心忽然出现一种恐怖的危机感,浑身汗毛耸立,急忙向后退去。 下一刻,他之前所在的位置忽然出现一道恐怖鬼头,足有百丈大小,青面獠牙,嘴角直接咧到耳根,血盆大口直接张开,对准地面狠狠一啃。 地面瞬间被啃出百丈深坑,然后磨盘转动,无数泥土从磨盘缝隙流出,无比诡异。 然后鬼头消失,下一刻出现在林夕头顶,狠狠啃了下去。 林夕面色大变,脚下猛地一蹬,险之又险的避了过去。 地面再次出现百丈深坑,鬼头消失,再出现时又到了林夕头顶,逼得他再次逃离。 地面深坑再次出现。 就这样,鬼头一次次出现,林夕不断躲避,身形极其狼狈,地面也被啃出一个个巨大深坑,越来越谁,里面满是漆黑土末。 “主人,这是万鬼磨的神通,属于阴力的一种,和老奴体内的阴气一样,您体内的那种力量能够对付他,就像对付老奴的神通一样。” 忽然,器灵老管家朝着林夕嘶吼发声。 林夕闻言周身金光涌动,猛地向头顶一吸,刚刚出现的鬼头立即扭曲变形,被他直接吞入腹中。 林夕眸中闪过阵阵惊喜。 那怪物化作磨盘之后实在太诡异了,他根本找不到破解之法,只能来回躲避,却不想那个器灵老管家,竟然给他指出了破解之法。 看来这个法器还算有些用处。 与林夕的心情大快相比,绝美少女异常愤怒,磨盘一阵抖动,传来愤怒的女声,“该死的老东西,五鬼门给了你生命,你竟然忘恩负义,背叛五鬼门,等老娘腾出手来,一定将你这个该死的叛徒,丢尽万鬼磨,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漆黑磨盘忽然颤动,传出一道愤怒女声。 “去你娘的叛徒,老子是法器,可也是生命,也有意识,知道良木择禽而息的道理。” 器灵老管家奋力嘶吼,“老子跟着你们五鬼门,到头来还不是浑身阴力被本体吸光,然后神志被你们留着,施舍一样给我一个凡器的身体,然后进化成法器,再被本体掠夺?与其这样,老子宁愿跟着主人,至少老子的身子主人会给我留着。” 他说着双眼通红,看着林夕嘶吼道,“主人快,快动手,那个恶鬼头就是破绽,它这个状态速度慢,鬼头强度也低,凭你的肉身,随便就能追上,捏碎,到时候这法器的本源阴力就会泄露出来,您随时都可以吸干它。” “该死,该死的!” 漆黑磨盘再次震动,传出歇斯底里的咆哮,“老娘要先弄死你这个叛徒。” 话音落下,一个鬼头忽然出现在老管家头顶,一口啃了下去,器灵老管家脸色大变,急忙躲了过去。 但鬼头却不依不饶,一次次出现。 老管家拼命躲闪,身形狼狈,“主人快、快动手啊,老奴快撑不住了。” 林夕晃了晃脖子,也不再犹豫,巨大的身影晃动,化作一道黑影,直奔磨盘而去,而后狠狠一巴掌,向磨盘上的鬼头拍去。 轰! 这一击势大力沉,空气被抽出音爆声,漆黑磨盘想要躲避,却没有来得及,鬼头直接被拍中,咔嚓一声,头骨直接碎裂,发出凄厉惨叫。 林夕一击得手,没有任何犹豫又是狠狠一巴掌拍在上面,鬼头轰的一声,直接炸裂开来,然后无尽的阴力倾泻而出,形成一道漆黑光柱,染黑了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