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树下∞蝶恋花》


 1暖雨晴风，已觉春心动。

    皇家和真田家，自古以来便是世交。

    但到了近期，皇家的势力越发强大，真田家则逐渐衰落。

    一开始，真田家中还有过半数的人们，认为只要出现一个具有领导才能的领袖，真田家就能重振威风，再次和皇家平起平坐。

    然而不久之后，这样的人们不是失去了期待，就是年迈过世，真田家也正式步入了没落。

    就在当时皇家当家─皇乐华，已经打算视情况放弃真田家时，宛如天意般，真田家诞生了一名女孩。

    怀着被诅咒的才能诞生于世，真田夜那。

    过了数年，皇家也迎来了新生命，皇赤蝶。

    两名少女在逐渐握有自我意识后，才能的原石也开始隐隐散发出光芒。

    「父亲，您的讯问太过温柔了。」

    「这里没你的事。」

    「吶，你知道吗？真正痛苦的绝不是死亡，而是无法拯救重要的事物，认知到自身无力这件事。」

    夜那不顾父亲的阻止，直视着被抓住的暗杀者说道。

    「我有五十种从尸体身上确认其身分，跟找出他的家人或爱人的方式，也有能力将那些人全部逼入生死不如的地狱，除非你告诉我你的上司，我只要知道这个就好。」

    「夜那，你到底在做什么.……！」

    「.……皇家。是皇家。」

    「父亲，我问出来了，是皇家.……？」

    脸上的笑容还没收回，夜那便已经被扇了一巴掌。

    「这种事谁都知道！现在问出来了，看要怎么收拾才好！」

    「您知道啊.……这点倒是看漏了。」

    拥有操控人心的力量，却永远无法得到认同的少女。

    「小姐.……！怎么又爬上树了！」

    「因为这里的视野辽阔呀。」

    赤蝶灿烂一笑，仍旧没有回到地上的打算。

    「嗯？那边为什么堆着那么多杂物，不收拾吗？」

    「那些原本预定是让警卫们帮忙收拾的，因为很重，但是最近警卫的人数减少了，大家都在值班，没有馀力来帮忙。」

    「如果只是要有力量的人，那么除了警卫，目前雇用的人当中就有园丁、司机，跟负责处理杂事的那些人，考虑到排班的问题，恐怕园丁有点难吧，司机人数也很少，虽然母亲大人减少了警卫的数量，但还是看得到非值班的人员，也就是说……」

    赤蝶轻轻一跃，从树枝间飞落。

    「小姐！那样太危险了！」

    「没问题的。比起那种事，先帮我传达个命令吧。」

    「命令？」

    「请那些因为这次人事调动，从门口警卫变更为宅内警卫的那些人，把那些杂物在今天以内收拾乾净。」

    「.……我明白了。」

    拥有控制全局的力量，也有着绝对权威的少女。

    蛺蝶注定无法在夜中飞舞。

    但那是在尚仍稚嫩的幼蝶还不知道夜晚漆黑时，所发生的邂逅。

    「赤蝶，你知道所有隶属于我们皇家的家族吧。」

    「是的。」

    赤蝶不经意的一句答覆，却已展现出她的不凡。

    总共数十个家族的名字，全都已经记下，只因可能派上用场。

    「从今天开始，樱内家的少爷会来这里住上一个礼拜，他跟你年龄差不多，就让你照顾了。」

    「我知道了。」

    此时的赤蝶，正试图思考樱内家拥有着什么样的资源。

    无趣的当家和他的夫人。

    没有土地，没有势力，人好像也很少。

    跟快要被忘记的真田家一样。

    「.……等一下，从今天开始！？」

    「没错。」

    「可是现在已经是深夜……」

    察觉到气息，赤蝶立刻转身。

    站在阴影处的少年，怯怯的迈出数步。

    「我是樱内飞青，请多指教。」

    蛾为什么总是追逐光源呢。

    即使那是一团烈火，仍奋不顾身的扑向。

    不怕死亡吗？不怕痛苦吗？

    赤蝶总是对此感到困惑。

    但是，在昏暗的光线中，在寂静的夜晚中，她看见了一束光。

    无趣至极的人，有着最为鲜艳的色彩。

    「我是.……皇赤蝶。」

    起飞。

    眼前的少年，和他的名字极不相符。

    稳重的步伐和语调，在在宣示着他的成熟。

    原本应该是赤蝶最不擅长应付的类型的，但是……

    她直觉的认为，她的翅膀在这名少年的手上。

    「接下来一个礼拜，也请多加指教。」

    这个人，有利用的价值。

    如果有这个人在自己身边的话，自己一定能够飞向更遥远的天空吧。

    要怎么透过这个礼拜，让这名少年樱内永远留在自己身边呢？

    此刻，赤蝶正准备用自己所有的力量，挑战这个难题。

 2泪融残粉，诗情谁与共？

    「.……」

    默默的，赤蝶独自坐在树上。

    她正凝视着某间房间，窗户后方透出的光景。

    是一名正在认真阅读书籍的少年。

    「真是无趣的人呢，总是做着无趣的事情。」

    一开始的兴奋尚未冷却，但赤蝶却还是无法理解。

    从那个无趣的少年身上，自己究竟看见了什么样的光辉？

    「樱内。」

    「赤蝶大小姐。」

    「太长了吧？我允许你直呼其名。」

    「可是.……」

    「而且这样，你也比较好交代吧。」

    樱内微微愣住。

    「别再看书了，跟我一起到庭院去玩吧。」

    「.……我知道了。」

    轻轻闔上书本，樱内跟上赤蝶的脚步，走出了卧室。

    早已驾轻就熟的赤蝶，三两下工夫就爬到了树上。

    而樱内则只是站在地上，望着赤蝶的身影。

    「不上来吗？」

    「我不想做危险的行动。」

    「即使是我的愿望？」

    蝴蝶永远都会为了鲜花飞舞而来。

    但花却又可曾为蝶移动过半步？

    只是随风摇曳，呼唤着蝴蝶罢了。

    樱内模仿着赤蝶的动作，爬上树，坐在赤蝶的身旁。

    「这里的风景很好吧。」

    「没错。」

    「看来从敬语毕业了，很好很好。」

    看着赤蝶的侧脸，樱内有些迟疑。

    「你从什么时候发现的？」

    「这个地方？」

    「不是，是我来的目的。」

    「以你的家族，会派独生子到我们家，目的非常明显。」

    「即使如此，还是让我留下来了吗？」

    「要来我们家，那是对方的事情，我管不着。我能掌控的，只有我自己。」

    「真是豁达呢。」

    「只是，只要牵涉到我的利害，我就会无所不用其极的，让整个局面成为我的掌中物。」

    赤蝶带着微笑，淡淡的说道。

    你下礼拜去皇家叨扰一个礼拜再回来。

    绝对要跟皇大小姐打好关係，知道吗？

    要是能够攀上皇家，我们就有好日子过了。

    「樱内，你刚刚在读什么书？」

    「亚森?罗苹。」

    「那个很帅的义贼吧？为什么？」

    「我很尊敬他想要帮助别人的心，只是.……」

    「只是？」

    「我不能接受他的做法。」

    「呵呵，所以呢？」

    樱内欲言又止。

    「如果.……如果我说我想成为警察，你会觉得很笨吗？」

    「满笨的，尤其是为了自己的正义，想要成为执行正义的人这点。」

    「我的双亲不肯接受，他们觉得警察太过吃力不讨好。」

    「嗯，是很辛苦的工作。」

    「但是如果我能遇见像罗苹那样的人的话，我想逮捕他，然后请他放心把后续交给我处理。」

    一瞬间，赤蝶有股想要跳下树的衝动。

    并不是想要自我了断，而是有种正能展翅高飞的幻觉。

    「你得成为警察才行。」

    「赤……蝶？」

    「你的笨拙会磨练出你的武器，只要从不停下脚步，这个世界就会接受你。」

    「是这样的吗？」

    「嗯。至少，在我能够想像的最美好的画面中，你应该要是警察的模样。」

    最美好的画面。

    那是什么样的场景呢？樱内没有追问。

    「你的双亲交给我来说服吧，相对的，你得好好坚持住你的理想。」

    在赤蝶提出「非警察不嫁」的宣言后，樱内的梦想获得了认可。

    虽然也让他在未来的警察考试中，多了1.5倍的竞争对手。

    「赤蝶，我要出发了。」

    「.……」

    看着寂静的树梢，樱内无奈一笑。

    明明人就在那里。

    「我得回去继续读书才行，之后还会找时间来的。」

    赤蝶还是没有回答。

    樱内露出略为失落的笑容，转头正要离开。

    突然，一大把花瓣洒落。

    「.……？」

    儘管扔出的人使了全力，但花瓣只是轻轻飘落樱内的头上和脚边。

    「很痛耶。」

    「骗人！为什么要回去呢？不是为了待在我身边才来的吗？」

    「所以我才要回去，好好考上警察后，再来接你走啊。」

    伸手，樱内捧起空中的一片花瓣。

    「赤蝶，无论何时，都不要怨恨自己。」

    「.……」

    「你的软弱、不安、恐惧、气愤，都交给我吧。别去指责痛苦的自己。」

    「我又不是亚森?罗苹。」

    轻轻的，赤蝶跳至地面。

    「但你也是个过份温柔的人。」

    樱内温柔的，为赤蝶拂去发上的树叶。

    「为了让你尽情大闹，我得努力才行了呢。」

    在那之后，樱内顺利完成了自己的梦想，成为一名警察。

    虽然途中曾经听闻赤蝶封闭自己内心的消息，但在和她见过一次面后，樱内也放心了。

    赤蝶只是暂时收起羽翼，等待着能够展翅的时刻。

    在解决了一件开膛手杰克的模仿案后，樱内正式成为警部。

    终于，成为了蝶舞背景的那片樱。

 3试缕欹枕，枕损釵头凤。

    「东条家当家、染井家当主，这次找两位前来不为他事，是关于皇家所属的眾家族现况，想与两位进行讨论。」

    皇家大厅里，两名男子正毕恭毕敬的看着座位上的少女。

    没有一丝的松懈，尚且稚气的脸庞上，却是再沉着不过的神情。

    「据我所知，除我们皇家以及两位的家族以外，其他家族都正面临着经济的窘迫，更不提那些在家族中屈居末位的。」

    一旁的女僕们也全都不敢轻举妄动，甚至，连和此刻的少女对上眼都显得踰矩。

    「我想针对这个情况想一些对策，两位有何建议？」

    皇家当家，皇赤蝶，轻声问道。

    「皇大小姐，现今这些家族最大的问题并不是支出过多，而是收入减少所致。因此，应该着重于开源。」

    「东条家当家，您认为收入减少的原因为何呢？」

    「据我询问之下，应该是因为少子化的缘故。」

    「能够工作的人减少了，虽然也减少了支出，但相较之下减少收入的影响更大，是吗？」

    「是的。」

    「那么您觉得该如何开源才行呢？」

    「为了家族的良好形象，收养一定年龄的子女，或是让家中的子女拿到更优渥的薪水。」

    「原来如此。」

    赤蝶看向另一名男子。

    「那么，染井家当家呢？」

    「我们三家族之所以能够比其他家族更富裕，是因为我们创立的时间较早，公司企业的基盘也较为稳固。」

    「但这看来不是短时间内即可改变的呢。」

    「是的，所以，如果在我们能够承担的范围内，将这些企业交给其他家族打理，而我们收取部分费用的话，也能达到方才东条家当家所谓的开源的策略。」

    「原来如此。两位都很有想法呢。」

    在两人微微吐息之时，赤蝶再次开口，但眼神变得更加锐利。

    「不知者无罪，但明知却视而不见，这我不能忍受呢。」

    自从当上皇家当家之后，赤蝶几乎不再爬上那棵大树。

    从那里才能看见的风景，如今她已经可以握入手中。

    「我还想东条家当家怎么突然来访，原来是你开口了。」

    「他们在想什么，我心里都有数。」

    「因为你是皇家当家，皇赤蝶大人嘛。」

    夜那轻声一笑，喝了口咖啡。

    「对了，皇女士在将当家交给你之后呢？去游山玩水了？」

    「母亲说想回到老家去安养天年。」

    「老家？以皇女士而言，真是个平淡的选择呢。」

    「因为父亲的墓在那里。」

    赤蝶淡淡的笑着。

    「母亲虽然是个女强人，但还是对父亲一往情深呢。」

    「那么你呢？」

    「我？」

    「樱内先生的事情。我就直话直说了，他没有资格跟你在一起吧，只要他是樱内家的人。」

    「嗯。」

    「就算你说了非警察不嫁，家族里的警察也不只一个人，染井家的少爷也是警察吧，记得位阶还更高一些。」

    「我知道的。所以才不提这件事。」

    「而且，最近樱内先生那里应该又会发生一些事情。」

    像是发现了花蜜一般，小小的蝴蝶立刻进入状况。

    「怎么了吗？」

    「虽然只是一些前兆，似乎樱内先生最近办案的很不顺利，绵认为那不是巧合。」

    「朝田绵很关心樱内呢。」

    「放心，没人跟你抢。他说樱内先生是个怀有真正正义的人，让他堕落太可惜了。」

    「同感。」

    「总之，应该有人看樱内先生不顺眼，或是基于什么原因，打算把樱内挤下去。」

    夜那没有明说，但赤蝶已经掌握了她的意有所指。

    想让警察没办法工作的原因，恐怕只有一个。

    「朝田有掌握什么线索吗？」

    「虽然关联性还不够明确，不过有个一定有关的线索。」

    「喔？」

    「樱内先生在一起案件中错估对方的根据地，因此错失逮捕的机会，在下一起案件中，则是没有和部属统一情报，最后破坏了证据。」

    「都是不小的过失呢。」

    「但就在这两起事件后，一名新人警察调职到他的管辖下，成为他的部属。」

    「上面决定的？」

    「嗯。但这点很奇怪，怎么会派个新人给最近一直犯错的警官呢？」

    「的确。」

    「而且在那个新人来了之后，樱内先生还是经常在办案时出错，要说是来协助他的，那也太没有用处了。」

    「这就是朝田发现的线索？」

    「虽然不能肯定这个新人一定是犯人，但至少绝对跟这件事有关联，我跟绵都是这么觉得的。」

    「我明白了。那个新人叫什么名字？」

    「柊浅葱，是个透过考试录取的少年警员。」

 4独愁无梦，夜阑灯花弄。

    「前辈！」

    「这不是樱内吗？好久不见了。」

    佐藤笑着拍了拍樱内的肩。

    「现在在谁的下面做事？」

    「响野警视。」

    「啊，那傢伙啊。」

    樱内露出一丝困惑的神色。

    「没什么，只是他总是看不惯我请朝田帮忙破案这件事。」

    「因为是让外人参与吗？」

    「差不多的理由吧，他也不是对警察的工作这么有热忱，只是觉得向外寻求协助，就是变相的表示警界无能。」

    「的确，响野学长破的案子，大都是自己破案。」

    「他应该没因为我的关係，就对你比较不好吧？」

    「没这回事，响野学长对我很好。」

    「那我就放心了。」

    佐藤欲言又止，犹豫了片刻，才决定开口。

    「最近听说你办案不太顺利，加上夜那小姐回归那次，我总是有点放不下心。」

    樱内知道，佐藤所说的，是他在佐藤出差时，负责接下的开膛手杰克模仿案。

    在那起案件中，借助了绵、义孝的力量，甚至连夜那、赤蝶都在暗地里协助，最后才能抓到兇手。

    然而，在办案的过程中，樱内曾经因为死者不断出现，但办案却没有进展，而向绵说出自暴自弃的话语。

    「前辈，请不用担心。我不会再逃避了。」

    「.……是吗。那就好。」

    意外跟佐藤碰见，却再次给了樱内勇气。

    不去倚靠朝田等人的力量，而是自己有能力解决一起案件。

    他正不断朝着自己的理想奔跑着。

    「樱内警部。」

    「响野学长。」

    「前阵子有个新人自动请调到你的小组吧？」

    「是的。」

    「他表现的怎么样？」

    「虽然可以感受得到他的热忱，但毕竟经验还是太少，很多工作目前都还心有馀而力不足。」

    「他是考试进来的，会不会在你做决策时提很多意见？」

    「不会，不如说他安静的有点过头，可能是太紧张了吧。」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就请你继续带领他。」

    「好的。」

    响野微微一笑。

    「对了，你最近办案很不顺利的流言都传开来了，真的很不顺吗？」

    「说来惭愧，最近这几次办案时的资讯跟情报传递都有问题，我也正在着手改善这部分的机制。」

    「资料都会交给我看过，那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

    「但也有可能是在这段时间内，资讯又有什么变动。」

    「那么看来，之后资料的提供跟交还得加快速度呢。情报的部分呢？」

    「我想在出发前，多跟所有人确认几次。」

    「那样太耗费时间了，跟小队长确认，小队长再宣达给下面的队员就好。」

    「.……好的，我明白了。」

    想起这几天的各种过失，樱内表情中不禁流露出歉意。

    「响野学长，真的非常抱歉，我犯的错都会让您一起承担。」

    「我是你的上司，你犯错就是我犯错，你不用那么在意。」

    「可是.……」

    「你跟在佐藤身边破了不少案件，又有独自破案的能力，可别因为这一点小挫折就灰心丧志了。」

    「谢谢学长鼓励。」

    「懂得改善就没问题了，快回去努力办案吧。」

    「是的！」

    看着樱内的背影，响野似乎又想起了什么。

    「樱内警部！」

    「是……？」

    「你没有因为办案不顺，就去向那个私家侦探求救吧？」

    「朝田先生吗？没有。这几次办案都是我自己的问题，我也没面子去找他帮忙。」

    「那就好。我不希望我的部下，是个遇到问题只会依赖他人的小草。」

    「.……我会铭记在心的。」

    真的如前辈所说，响野学长很讨厌前辈那样的办案方式呢。

    但是，照刚刚响野学长的说词，听起来并不是讨厌前辈，而是不喜欢朝田先生？

    樱内一边在心中思考着，一边回到自己的座位。

    然而此时，已经有个客人正在等待着他。

    「柊！」

    「樱内学长早安。这是您让我整理的资料。」

    「稍等我一下。」

    樱内接过资料，立刻露出认真的神情，一一审视着文件中的细节。

    而新人柊则乖乖的站在一旁等待。

    「嗯，没有问题，你就这么直接拿去给响野学长吧。」

    「拿给响野警视吗？」

    「对，我办案的资料都会先请响野学长过目一次，确保没有问题。」

    「如果是很急的资料呢？」

    「那就是请学长快速的瀏览一次。」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拿去给响野警视。」

    「拜託你了。」

    虽然柊问完问题后，就毫不犹疑的往响野的座位走去，但樱内心中反而留下了不安。

    「刚才柊，是不是想说些什么.……？」

 5危楼风细，春愁生天际。

    在响野也出手相助后，樱内的工作的确顺利进行了一段时间。

    然而，一直没有破获一起案件也是无争的事实。

    「明明已经掌握了许多证据，却只能通缉，而抓不到实际的犯人。」

    重重吐出一口烟雾，响野露出一丝疲惫的神色。

    「瞧瞧你，那时候樱内警部编入你的队伍时，你还高兴得很呢。后悔啦？」

    「樱内办事的效率无庸置疑，只是总是拿不出成果这点很困扰呢。」

    「因为身为他上司的响野警视会没办法拿出来炫耀？」

    「才不是，是因为他的努力会因此而得不到认同。」

    看着身旁的响野，同为警视的男子熊田轻声一笑。

    「别担心了，你就相信那个新人会帮樱内警部脱离险境吧。」

    「还脱离险境呢，根本就是在加深危险的程度。」

    「真的那么夸张？」

    「完全就是个新手，又遇上这个状况，显得更糟糕了。」

    「不过也没办法，他是那种程序进来的吧。」

    「.……我知道啦。」

    柊浅葱，虽然表面上是透过考试录取的警员，然而却是个用钱打关係进入警界的紈裤子弟。

    「会把他推给樱内，也是因为上面看准了樱内人好欺负啊。」

    「.……」

    「别在那里瞇着眼笑。」

    熊田没有止住笑意，但他可不打算说出，自己是在笑响野也一样好欺负这一点。

    两个以人好出名的学长弟，得齐心协力面对上司给出的难题才行了。

    「樱内学长，谢谢您今天特地邀我出来吃饭。」

    「我本来就想找机会好好跟你聊聊了。」

    下班时刻，正当柊收拾好打算回家时，却被樱内叫住了。

    本以为是自己闯祸了，柊还打算立刻坐回座位加班。

    没想到樱内只是想邀他一起吃顿晚餐。

    「真是抱歉，最近连我自己的事情都忙不过来，没办法照顾到你很多。」

    「学长工作的风范就是我最佳的学习典范了，请不用在意。」

    「我根本没那么优秀的，就别夸我了。」

    樱内接过店家递上的啤酒，喝了一小口。

    柊轻声一笑。

    「嗯？」

    「樱内学长喝酒的样子太拘谨了，偏偏是在喝啤酒，看起来很有趣。」

    「喝酒喝太快会醉的，之前就曾经因为跟学长们出去喝酒，喝太快结果醉倒在路上。」

    「然后呢？」

    「是佐藤前辈把我扛回我家的。」

    「所以樱内学长才会跟在佐藤学长身旁做事啊。」

    「或许.……是吧。佐藤前辈不会把人逼得很紧，让我工作起来很舒服。」

    「响野学长呢？」

    「响野学长个性很一丝不苟，会让人不敢偷懒，也是很不错的上司呢。」

    「这样听下来，怎么觉得樱内学长跟谁搭档都能工作的很开心。」

    「是吗？那也不错。」

    吃了些东西下肚，聊了些间话，樱内才想起自己请柊吃饭的目的。

    「柊。」

    「怎么了吗？」

    「你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吧？」

    「是的。」

    「为什么特地来当警察，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工作？」

    「樱内学长不觉得我是因为兴趣而来当警察的吗？」

    「真的是兴趣，就不会用钱打关係进来了。」

    「樱内学长说话也太直了。」

    「所以呢？为什么？」

    柊沉默了几秒。

    「为了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那可不行啊。」

    「.……？」

    「警察，是为了保护所有人而存在的！」

    「就算，会伤害您最重要的人吗？」

    「.……没错。」

    扛着沉重的身躯，柊完全能够体会当年佐藤的感受。

    好重。

    「樱内学长，自己走路啦。」

    「好晕.……」

    「您也喝太多了！」

    「因为，不想想起来.……」

    虽然从店家门口搭计程车到了樱内住家，但柊还是得拉着樱内走楼梯到三楼。

    四周因为夜色而显得寂静。

    「樱内学长，到您家门口了，请拿出钥匙。」

    「这里.……」

    柊接过钥匙，打开房门。

    扑鼻而来的薄荷香气。

    「要浇水……」

    「您先去床上躺好……不对不对，先去沙发坐好！」

    推着樱内到沙发上坐下后，柊为他脱下了西装外套，也顺手为他种植的薄荷浇了水。

    当他转身一看，樱内已经扑上床，睡死的一蹋糊涂。

    柊一脸无奈的看着他时，樱内的手机响了一声。

    随手拿起手机，柊在萤幕上按了几个数字，顺利解开了密码。

    「真是太多可趁之机了。」

    柊坐上床沿，看了一眼讯息后，关上了樱内的手机萤幕。

    是时候该走了。

    正当他这么想时，樱内却突然坐起身来。

    「樱内学长.……？」

    柊还没反应过来，樱内已经双手绕到他的颈后，把他抱入怀中的同时，吻上柊。

    「赤蝶.……」

    当两人嘴唇分开之时，樱内最先说出口的，却是赤蝶。

    柊愣在原地，然而樱内却逐渐恢復了理智。

    「.……柊？」

    「学长，那个……」

    他记得自己对我做了.……亲.……亲吻这个动作吗？

    我应该告诉他吗？

    还是应该当作不知情呢？

    当柊思绪还在混乱之中，樱内逐渐涨红的双颊，已经说明了答案。

    「抱、抱歉！这是，那个，我认错人了！啊.……！」

    一边惨叫着，樱内一边躲进了浴室。

    留下还没进入状况的柊，愣愣地坐在床沿。

 6烟光残照，谁会凭阑意。

    「还真是大阵仗呢。」

    将手上端着的咖啡放到桌上，萤望了一眼窗外的几名男性。

    「今天会有人来暗杀你吗？」

    「现在才不是那么危险的时代，也没人敢有那种胆子。」

    赤蝶一边打开一旁的方糖罐，一边说道。

    「只是因为昨天那件事，事前做好准备而已。」

    前一天。

    在一处公园的角落，发现了一名妇人的尸体。

    妇人腹部有小刀刺穿的痕跡，听说私人物品散落一地，但钱包等贵重物品都还在原处，并非强盗所杀。

    警方也正在着手侦办这起案件中。

    「昨天那起案件我也听说了，真是可怕呢。不知道兇手有什么目的。」

    「既然不是强盗，那就是谋杀，或是随机杀人了吧。不管是哪一种，总是让人感到不安。」

    「的确如此。赤蝶小姐出门在外也要小心安全喔。」

    「你才是，看起来弱不禁风的，需要我安排侍卫给你吗？」

    「不用啦……！」

    赤蝶轻声一笑。

    但随即转换成严肃的面孔。

    杀人案件加上樱内的不顺，让她更加担心樱内的情况。

    「熊田？」

    「嗯？啊。响野。」

    熊田只看了响野一眼，便继续看着天花板发呆。

    「怎么了？总觉得你心神不寧的？」

    「没事。对了，昨天那起案件，怎么样了？」

    「是染井警视在办理，我就没什么过问了。不过听说有点头绪了。」

    「怎么说？」

    「好像在那名妇人的物品里面，找到了可能是谋杀的证据。」

    「喔？我以为是随机杀人，或是临时起意，看来没那么简单呢。」

    响野望了熊田一眼。

    他想追问熊田忧虑的原因，却也觉得现在的他不会告诉自己。

    「我先走了。」

    「连一根菸都没抽就走了？你该不会对我有意思吧？」

    「看你还能自恋我就放心了。说真的，有什么烦恼一定要说出口啊。」

    「知道了。」

    响野推开门走了出去，留下继续发愣的熊田。

    本来熊田就已经够让人担心了，但现在响野不得不担心另一个人。

    莫名变得更加工作狂的樱内。

    「樱内，怎么了？最近卯起劲来工作，要结婚了？」

    「响野学长，请别提及恋爱部分的话题。最近那是我的地雷。」

    噢。看来是失恋了。

    响野不敢再多说什么。

    「柊呢？」

    「他今天放假。」

    「那只好叫你去了。帮我跑腿一下，把这份文件拿给佐藤。」

    「好的。」

    接过文件，樱内缓缓的朝着佐藤的办公室方向移动。

    响野无奈一笑，低头继续处理自己的公事。

    「竟然派樱内来送文件吗，看来我家樱内还真是被小看了呢。」

    「是因为新人刚好放假，我才来送文件的。」

    「别帮响野找藉口。」

    佐藤露出微笑。

    「对了，你听说昨天那起案件了吗？」

    「妇人被刺伤最后失血过多致死的案件吗？听说了。」

    「细节呢？」

    「地点在公园，妇人在小刀类的刃物刺伤死亡，发现地点并非第一现场。妇人的私人物品都散落在地，但贵重物品并没有消失，因此判断并非强盗杀人。」

    「嗯。然后呢？」

    「妇人的随身物品中找到了药罐，但与上面的标示不同，里面放着的是安眠药，因此怀疑可能是妇人家人谋杀，目前也正朝此方向调查，请妇人的三名儿子到案说明。」

    「目前最大的嫌疑人是谁？」

    「是二儿子，因为大儿子多年前发疯至今，判断无法进行縝密的杀人计画，而小儿子当天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因为他参加了一场两天一夜露营活动。」

    「.……明明是别人的案件，你却很仔细呢？」

    「案件随时可能转交到自己身上，也可能随时需要支援，或者办案人员可能会出现什么疏失，以防万一，知道详细办案进度当然是必要的。」

    一说到自己的专业，樱内立刻露出认真的表情，跟刚才失魂落魄的样子截然不同。

    「那么，如果是你会往哪个方向调查呢？」

    「妇人家中的情况，还有第一目击证人。」

    「目击证人？」

    「是的。在有人报案之前，有一名男子第一时间发现了被害人，但并没有通知警方，因此有点嫌疑。」

    「那么为什么还是认为二儿子是重要嫌疑人？」

    「因为那名男子跟妇人之间毫无关係，杀人的目的达成后，很难想像他会为了摆脱嫌疑而特地将药罐中的药品进行更换。」

    「嗯。」

    「而且旁人对那名男子的评价是涉世不深的富家子弟，对于发现尸体该如何处置没有概念，应该也是合理的范围内，因此目前办案的方向仍是以家人谋杀为主。」

    「那么，你为什么想要调查那个人？」

    「虽然办理这起案件的染井警视认为他没有涉案可能而放他离开，但我认为他可能可以提供第一手的情报，因此与其说是调查，不如说希望能多问出一点情报。」

    「原来如此。」

    佐藤笑着看向樱内。

    和曾经在自己手下做事的那时候不同，樱内已经成长到，足以承担一起案件了。

 7疏狂图醉，强乐还无味。

    抱着一叠文件，樱内正准备回到自己的座位。

    然而，他却在走廊转角处瞄见了两名正在对话的上司。

    考虑到可能打扰到两人，樱内停下了脚步，隐藏了自己的身影。

    「熊田，你最近没事吧？看起来气色很差。」

    「没事。」

    虽然熊田回答的很直觉，但他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不禁担心。

    尤其又在这样的时间点上。

    「谢谢你特地关心，染井警视。你最近办案繁忙，还让你多耗费心力。」

    「没事啦。虽然是起满麻烦的案件，但也已经有些进展了。」

    熊田再次强打起精神。

    已经连续很多人都来慰问他了，他也逐渐察觉到自己的状态的确很差。

    而原因，是在这起杀人案件发生的三天前。

    熊田是家中的长子，有一个妹妹，和他年龄相差略大，现在还是个女高中生。

    由于熊田的父亲很早就过世了，只留下兄妹和他们的母亲。

    然而，熊田的母亲也已经过六十岁，光让她一人在家，熊田都常担心她会不会出事。

    而熊田的妹妹则察觉到哥哥一肩担起家庭经济，又很担心母亲，于是只要放学后就会立刻回家照顾母亲。

    熊田也为了筹备妹妹升大学的费用，而更努力工作。

    但就在三天前，熊田的妹妹失踪了。

    没有任何的预兆，也没有任何的消息，更没有绑架犯打来的电话。

    熊田心中唯一的牵掛，就这么消失了。

    「你说有进展了，是从死者家属中得到了什么情报吗？我听说你已经讯问过三个儿子了。」

    「嗯，大儿子发疯，小儿子有不在场证明，目前仍然以二儿子最有嫌疑。」

    「.……你的意思是，出现了可以改变这个情况的证据吗？」

    「没错。原本会认为二儿子动手的动机，是为了谋取家產对吧？加上大儿子发疯，家產一定会落入二儿子手上。」

    「确实如此。」

    「但如果大儿子没有发疯呢？」

    熊田一愣。

    「什么意思？发疯是需要精神科医生判定，并提供医学证明的吧。」

    「但精神上是否已经失常，这无法透过客观的证据来进行判断吧？谁都有可能造假。」

    染井冷冷的说道。

    「我已经掌握了大儿子其实精神状态正常的证据，如果的确属实，那么最有可能的兇手就是大儿子了。」

    为了谋取家產而杀害自己的母亲，这种作为已经天理不容。

    如今，更为了嫁祸于自己的胞弟，而假装自己发疯吗？

    妹妹失踪，情绪正濒临崩溃的熊田难以理解，也不想理解。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就一定要找到让大儿子不得不认罪的铁证。」

    「没错。」

    「但是发疯的大儿子要怎么做，才能杀死自己的母亲呢？」

    「犯案第一现场并不是发现尸体的现场，也可能是在家中行兇吧？」

    「那样太容易被警方发现了，并不利于他的计画。

    「说的也是。」

    「借用别人的手……如果雇用他人行兇呢？」

    「雇用.……」

    「对了！当时不是有个目击证人吗？那个看到尸体逃掉的傢伙！其实他是大儿子派来的杀手，在杀人之后放下安眠药逃逸，再假装自己只是个被尸体吓到的路人，这么一来就不会有人怀疑自己了！染井警视，请快去请那位目击证人再次回来侦讯一次！」

    「那是不可能的。」

    染井毫无迟疑的否定了这个假设。

    「我已经侦讯过他了，难道你现在，是在怀疑我侦讯的水准吗？」

    「不是.……这样的.……」

    熊田也困惑了。

    自己为何变得如此激动。

    「不过大儿子可能雇用他人犯案，这条线我倒是没有想过，我会继续进行调查的。」

    「好的。不好意思，可能有点激动了。」

    「你今天就提早休假回去休息吧。养精蓄锐完再来奋战。」

    「是……」

    告别染井后，熊田往回走，却在转角处遇见了樱内。

    「樱内警部.……」

    「不好意思听见了两位刚刚的对话。」

    「也不是那么机密的事情就是了。」

    「您真的看起来状态很差，请快点回去休息吧。」

    「吶，樱内警部。」

    熊田擅自避开了那个话题。

    「你听过亚森?罗苹吗？」

    「知道，那位法国故事中的怪盗吧。」

    「没错。罗苹是义贼，虽然总是被警方追捕，但却还是贯彻自己心中的正义。」

    「.……」

    「我知道樱内警部是很崇尚正义的人，所以，如果你要实现自己的正义，就去当亚森?罗苹吧。」

    「誒……？」

    「别被警察的身分束缚了。」

    拍了拍樱内的头，熊田缓缓的走过他的身旁。

 8衣带渐宽，为伊人憔悴。

    「樱内学长，这是您要的资料。」

    「嗯，谢谢。」

    接过资料，樱内有些犹豫。

    自己是否应该主动提起那天的事。

    把部属，还是个男的部属，当成自己重要的人，甚至还亲吻了对方。

    根本是职权骚扰，甚至是性骚扰的范围了。

    「学长，那天不好意思，拋下喝醉的您就先离开了。」

    「我才是……抱歉，对你做了冒犯的事。」

    「学长是因为喝醉了，我明白的。那么我先回去整理剩下的资料了。」

    「好。」

    总觉得柊莫名的开心？

    应该是因为终于把话说明白了吧。

    樱内暗自在心中做出解释。

    「你们串通起来，都在陷害哥哥！」

    拿着资料，正好经过门口附近的柊，突然听见了一声咆哮。

    柊急忙赶到门口一看，是熊田警视跟一名少年。

    咆哮的声音来源，似乎是那名正气在头上的少年。

    「请您冷静一点，我们绝无串通的嫌疑，只是必须对两位进行详细的调查.……」

    「那就是在怀疑哥哥们是兇手对吧！」

    「关于犯人的身分，我们现在还在调查中。」

    「够了.……！」

    少年扭头大步的走离，柊也迈开步伐，走到熊田的身边。

    「刚刚那是.……？」

    「被害者的小儿子。」

    「有放安眠药的那位？」

    「没错。他坚持自己的两位哥哥是清白的，虽然他也只是因为有不在场证明，而暂时排除了嫌疑而已。」

    「不过照现在的状况看来，除了死者的两位儿子以外，没有其他可能的兇手人选了。」

    「谁知道呢。证据现在还不够充分。对了，你是樱内警部身边那个……？」

    「我是新人柊浅葱，现在在樱内警部底下做事。」

    「原来是叫柊，下次会记得的。」

    熊田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柊也抱紧资料，朝着自己的目的地奔去。

    「.……原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是的。虽然我到场的时候纷争已经结束了，但感觉那名少年还在生气。」

    「那是当然的，只是就算觉得哥哥没有嫌疑，生气的对象也搞错了。又不是熊田警视在办这一起案件。」

    「也真亏熊田警视没有生气呢。被那样大声的斥责，就算自己有理也会感到不悦吧。」

    「他是位很温柔的人.……这么说来，让对方这么生气的离开，以熊田警视而言有些反常呢。」

    「是吗？」

    「他应该能安抚对方的情绪的。果然最近状况很差吧。」

    樱内想起了和熊田相遇那时，熊田的脸色之糟。

    「但是那名少年很危险呢。」

    「危险？」

    「想要证明自己家人是清白的，不觉得这种人就会採取些激烈的行动吗？」

    「尤其他还来这里吵了一架，是个不够理性的人，的确有可能呢。」

    「希望不要因此让他做了什么错事才好。」

    当天晚上。

    当响野、樱内、熊田、柊等人都还在加班时，噩耗就这么传来了。

    首先，是急促的脚步声和慌张的气息。

    「.……？」

    察觉到异状的樱内，发现柊也注意到了周遭气氛的不对劲。

    「柊。」

    「我出去看看。」

    发现柊走出门，响野也抬起头来。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不知道，我请柊去看看情况了。」

    门忽然打开。

    如果是柊，回来的也太快了。

    结果是熊田。

    「外面真吵。」

    「对吧？话说你怎么会过来？」

    「我来拿这份资料给你。」

    熊田将手上的资料交给响野。

    「叫部下拿来不就好了。」

    「刚好没人有空，我也想出来透透气。」

    「也是，最近的你感觉神经绷得很紧。」

    「不过外面到底出了什么事？」

    「谁知道？我们新人去问了，等他回来吧。」

    「那个.……柊吗？」

    「没错。」

    过没多久，柊就回来了。

    凝重的神情，代表不会是件好消息。

    但没有人想到，却是件极坏的消息。

    「染井警视负责的那件，安眠药事件的死者，她的小儿子被逮捕了。」

    「逮捕？」

    樱内皱起眉头问道，他不禁想起自己跟柊的对话。

    「是的，犯了杀人案，在埋尸体时被发现了，就在他母亲被发现的地方不远处。」

    「偏偏在那里吗！？」

    响野露出意外的神色，不论是犯人的身分，还是他选择的地点。

    然而，最重要的一个讯息还没出现。

    「那个人……是谁？」

    熊田缓缓的问道。

    柊露出了悲伤的表情。

    他最不希望的，就是这个人问出这句话。

    「死者和失踪名单比对上了。」

    谁该来承担说出这句话的责任呢。

    「是您的妹妹。」

 9花褪残红，燕飞绿水绕。

    「儿子跟女儿就拜託你了。」

    「妹妹的学费，就拜託你了。」

    「哥哥，对不起，都只靠你在赚钱。」

    一句句拜託，经过传递，都来到了他的身上。

    保护最重要的家人，是他的使命。

    然而，身为警察，连这点都做不到。

    失去了，最后的牵掛。

    「熊田.……！」

    响野全力奔跑，试图追上衝出办公室的熊田。

    失去妹妹的他，现在会衝往哪里，会做什么事，没人知道。

    响野忍住呼吸不顺的痛苦，仍然不愿放弃追着他的身影。

    终于，当熊田在顶楼跪倒在地时，响野也来到了顶楼的楼梯口。

    「熊……」

    「不要来吵我！」

    响野停下了脚步。

    「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拜託。」

    深夜中，只有车辆呼啸而过的声音。

    熊田开始啜泣。

    「美雨.……」

    没有任何其他的话语。

    直到泪水流尽之前，熊田只是不断的，呼唤着妹妹的名字。

    当熊田在心中暗自下定决心后，他再次起身。

    但在他转头时，却发现响野还站在原处。

    「没事了吗？」

    「.……」

    「什么都不会改变吧？你不会改变吧？」

    响野的语气中有些焦急。

    「明知故问。」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的很多事，那些你没告诉我的事。」

    「但你知道我是为了让妹妹可以过上正常的生活，才努力工作的。」

    「.……」

    熊田的决心已经足够明白。

    响野很清楚。

    但知道，跟接受，是两回事。

    「.……要多久。」

    「什么？」

    「你需要多久，才能再次回来上班？」

    「我已经不会再.……」

    「要多久！拜託你，告诉我一个时间。」

    熊田犹豫了片刻。

    「最少也要五个月。」

    「.……我知道了。」

    「响野，你不需要为我做什么。」

    「如果是为了把你留下来，我什么都会做。」

    响野直视向熊田的双眼。

    「五个月我会给你，如果还是不行，我会尊重你的决定的。」

    隔天，熊田请了个五个月的有薪长假这件事，和他妹妹被杀死的事件，传遍了整个警界。

    至于为什么熊田能请这么长的假，据说是熊田自己累积的休假，加上响野累积的休假，剩下的天数则是响野预支的休假。

    以用掉三个半月的休假为代价，响野暂时留住了熊田。

    虽然樱内跟柊听到这件事后，立刻提出愿意拿出自己的休假来补，但被响野笑着否决了。

    「这是我提出的约定，而且要是让熊田知道用到了你们的假期，他真的会二话不说就辞职的。」

    「可是.……」

    「没事，只是得暂时没能休假一阵子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

    于是，在响野的努力下，熊田开始了五个月的长假。

    而熊田的妹妹，美雨，被杀的事件也开始了调查。

    才刚因为熊田的事情感到震惊，佐藤就被叫到了上司的办公室中。

    「佐藤，你对染井警视现在办理的那起案件了解多少？」

    「基础程度，我没有过问细节。」

    「如果现在要你接手，会太为难你吗？」

    在这个情况下接手吗？

    佐藤有些讶异。

    「是不会……但是为什么？」

    「染井警视办案效率不彰，迟迟找不到关键证据，因此我们讨论的结果，如果交给经验丰富的你应该没有问题才是。」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以提议一位人选吗？」

    「人选？」

    「是的。如果现在要我接手，我必须先了解案件的相关情报，会再花费一些时间。」

    「嗯，但我认为你的办案可以弥补这段差距。」

    「但我想推荐樱内飞青警部。」

    「警部.……？」

    「樱内警部对这起案件的细节掌握的很多，也做足了随时可以接手案件的准备，加上之前开膛手杰克的模仿案，虽然只是警部，应该有足够的证据可以让各位信任他的办案表现。」

    「.……会比拜託你还要有效率吗？」

    「我认为他一定没问题的。」

    「.……我知道了。正式的案件交接会在之后才公布，在那之前请你先保密。」

    「我明白了。」

    很快的，隔天，案件由染井警视转交给樱内警部的命令正式下达。

    樱内正如佐藤所说，迅速的进入了状况。

    「通常这种案子不会交给警部处理，换言之，有人推荐了你。」

    响野没有把话说明，但樱内也察觉到了，是佐藤的功劳。

    「既然受到了信赖，就要做出一番成绩，好歹也是我的部下，知道吗。」

    「.……是！」

    樱内飞青。

    从此刻开始，正式接手两起死亡案件的调查。

 10枝上绵少，何处无芳草。

    「我没有杀人。」

    死者的小儿子，坚决的向樱内说道。

    「那么，你为什么在深夜的时候出现在那里？」

    「我是去找证据的！为了证明哥哥们不是兇手！」

    「我听说你两天前曾经跟一位警官发生争吵，是真的吗？」

    「.……嗯。」

    「争吵的原因为何？」

    「我要你们警察重新办案，还哥哥们清白，但他却用一些理由搪塞，根本就打算安个罪名在哥哥身上。」

    「但是那位警官并不是主要负责侦办案件的警官。」

    「还不都一样？你们只是想要快点解决案件了事而已。」

    「.……你涉嫌杀害的对象，是两天前与你争吵的那位警官的家人。」

    「.……！」

    樱内严肃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如果你的态度仍然不改善，那么你杀人的嫌疑就不会消失。」

    「樱内学长，已经暂时安置好嫌疑人了。」

    「嗯。」

    「那么下一步，您打算怎么做呢？」

    「首先，再问话一次，确定染井警视得到的线索是正确的，再进行后续的侦办。」

    「我知道了。那么请让我随同。」

    「拜託你了。」

    柊点了点头，跟在樱内身后，协助他进行问话的工作。

    虽然感觉得出樱内接手重大案件的压力，但现在的柊也只能尽可能多帮上忙而已。

    案件的侦办与判断，终究是樱内的职责。

    「二儿子的回答跟染井警视的报告一致，坚决否认自己杀害亲生母亲，对于安眠药的来源也没有头绪。」

    「对一些案件的细节也都回答一致吗？」

    「是的。」

    「大儿子还在发疯状态，虽然染井警视表示找出了大儿子装疯的证据，但是……」

    「染井警视提供的线索，是派人从远处拍摄到大儿子在房间中正常活动的照片。学长要不要也派人去监视大儿子的举动呢？」

    樱内犹豫了片刻。

    「安排大儿子入院进行更精细的分析与检定。」

    「可是现在的医学还无法完全的判定……」

    「我知道，所以，派一些警力负责在一旁全程监视他的举动。」

    「.……！好的。」

    「然后稳定下来之后，进行下一步的设局。」

    柊不敢大意，迅速将樱内口述的计谋记录在笔记本上。

    为了与染井警视交接案件的细节，樱内一路忙到当天深夜。

    柊知道最近樱内办案诸事不顺，因此也愿意陪他一起加班。

    在警局的办公室中，只剩下两人三更半夜还在奋战。

    「学长，大儿子那边已经安排妥当了。」

    「很好。」

    「二儿子那边不用进行什么处置吗？」

    「虽然我正在调查有无蛛丝马跡，但找不到二儿子犯罪的直接证据。」

    「有可能……不是他们犯案吗？」

    「当然有可能。但是目前而言，还是以这两个人的嫌疑最高。你有怀疑的对象吗？」

    「倒还没有……只是，有点担心努力找这两个人的犯罪动机，是不是在错误的方向上前进。」

    「那么，柊，你从现在开始跟我分别行动。」

    「誒？」

    樱内浅浅一笑。

    「你试着去找出其他可能的嫌疑人，一有发现就立刻向我回报。」

    「可是.……」

    「既然有在意的地方就不要放过，去追追看吧。」

    「我知道了。学长也请不要勉强自己，随时都可以让我回来帮忙的。」

    「嗯。那边就交给你了。」

    樱内收好资料，虽然发现时间已经是半夜两点，还是决定要先回家一趟。

    然而，柊的座位上虽然没人，包包却还留在那里。

    「等他一下吧。」

    轻轻倚在桌边，樱内随意的看着手机里的讯息。

    来自黑泽义孝的关心。

    「朝田先生他们都在关心这起案件吗……得好好表现才行了。」

    「学长？」

    「柊，差不多该回家了吧。」

    「学长是在等我吗！？我立刻收拾。」

    柊慌张的跑回座位，开始匆忙的收着文件。

    樱内轻声一笑，再次看向手机。

    叮咚。

    「.……」

    「学长，怎么了吗？脸色很难看。」

    「没事。我出去打个电话。」

    走到门外，樱内不再掩盖脸上的表情。

    充斥着痛苦与不安，还有畏惧的情绪。

    「喂。」

    「樱内警部，刚才传给您的报告……」

    「我看见了。」

    「请问该如何处理？」

    「遗体先保存起来，问过家属意愿后再决定是否交给法医。」

    「是。」

    「然后.……通知熊田警视到案说明。」

    「是。」

    「就这样，麻烦了。」

    掛断电话，樱内转头看着还在收拾的柊。

    手中的一个生命，再次流逝而去。

    樱内不禁回想起那起令他一度崩溃的案件。

 11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

    「您说.……小弟他.……？」

    「是的。由于他有杀人的嫌疑，因此前天晚上将其留下问话。但在昨天深夜，巡视的员警发现了他的遗体。」

    「是在警局被杀的吧？为什么会在这里被杀啊？你们不是要来解决案件的吗？」

    樱内保持着沉默，并没有回答妇人二儿子的斥责，而是深深地低下头表达歉意。

    「我不要你道歉，我要你回答我！为什么我弟弟会在警察局里被杀！」

    「.……目前我的手上尚无证据，因此无法得出确切的结论。但我向您保证，我会将所有人……包括警方的人员全部都列为嫌疑的对象。让嫌疑人在警局身亡是我们警方失职，这点无庸置疑。我感到相当抱歉。」

    走回办公室的樱内，脸上的神情仍然凝重。

    「樱内，你还好吗？」

    「响野学长.……我没事的。只是，不想习惯这种事情。」

    「接二连三的听到噩耗，的确会让人身心俱疲。你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好的，学长也是。」

    「对了，我怎么今天没看到柊？他休假吗？」

    「柊的话，他似乎有自己的想法跟灵感，我让他跟我分开行动了。」

    「没问题吗？柊还只是个新人，也没什么基础的知识。」

    「.……至少在想破案这点上，他应该没什么问题。」

    「是吗。那么我就相信你的判断了。」

    「谢谢学长。」

    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樱内顿时想起开膛手杰克的模仿案。

    那时的他也必须面对不断出现的死者，却无能为力，只能倚靠朝田等人的协助。

    如今的他，又真的有了能够独当一面的能力了吗？

    手机响起。

    樱内瞄了一眼萤幕上的名字，便立刻起身走出办公室。

    本不想接任何人的电话的。

    但这个人的电话，他一定会接。

    「喂？」

    「樱内。」

    「嗯，我是。怎么了吗？」

    「人能够一直维持正确吗？」

    「一来就问这么深奥的问题吗。」

    「回答我。」

    「.……不能。因为就连是非对错也都是每个人主观的判定。没有所有人共通的地带。」

    「那么，人能够一直维持正义吗？」

    「维持他个人的正义或许可以吧，但无法维持这个世界的正义，原因就跟刚刚说的一样。」

    「那么，你为什么要成为警察？」

    别被警察的身分束缚了。

    你的笨拙会磨练出你的武器，只要从不停下脚步，这个世界就会接受你。

    就算，会伤害您最重要的人吗？

    「为了以最正确的方式，实践属于我的正义。」

    「.……嗯。这样就够了。」

    回忆的还不够完全。

    樱内想起来了。

    那时即将崩溃的自己，快要被案件压垮的自己，被朝田他们拯救了没错。

    但那个人也不断的奔波，为了她最重要的憧憬，也或许，为了樱内自己。

    「赤蝶，抱歉，让你还得特地打这通电话。」

    「真是，别让我担心啊。」

    「抱歉抱歉。」

    「需要帮忙的时候要说一声喔？」

    「知道了。」

    掛断电话，樱内已经再次充满勇气。

    或许毫无理由也毫无根据。

    但就为了相信自己的那个人，他愿意奋不顾身的拚一次看看。

    叮咚。

    手机收到了讯息。

    「柊……？」

    来自新人柊浅葱的讯息。

    内容非常简短。

    「樱内学长，我想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后面还写着地址，但没有任何的註记或说明。

    儘管如此，樱内仍想相信这是跟案件有关的讯息，或是柊遇见什么事的求救讯号，于是立刻奔回办公室向响野说明。

    响野虽然有点犹豫，但最后还是让樱内出发了。

    樱内迅速收拾好自己的随身物品，朝着柊传来的那个地址前进。

    与此同时，也回覆了一则讯息。

    「我想保护所有人，所以，也会保护你」。

    「真是个滥好人.……不对，这该说是温柔吗？」

    柊笑着关上手机萤幕，接着以犀利的眼神看向不远处的前方。

    「虽然警局的监视器画面都已经被删除了部分档案，但我偷装在小儿子身上的针孔摄影机倒是没有被发现。」

    在小儿子的遗体检查时，柊早已迅速的回收了针孔摄影机。

    加上樱内的指示，让他能够自由行动的追查这条线索。

    就算用上错误的方式，也要实践属于自己的正义。

    「我会保护你的。」

    所以，你也要来保护我。

    柊从口袋中缓缓拿出小刀，眼神却没有一刻偏移，总是让目标落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于是，行动。

 12笑渐不闻，却被无情恼。

    一边驾驶着车辆，樱内一边看着他与柊的聊天室。

    最后的讯息「我想保护所有人，所以，也会保护你」已经被读过，但尚未收到回覆。

    从对话中感觉到柊的不对劲，樱内焦急的想立刻到达柊传来的地址现场。

    但在他抵达之前，坏消息早了一步。

    手机铃声响起。

    由于设定成了自动接通，于是樱内的耳中传来了警员的声音。

    「樱内警部。」

    「我是。」

    「方才于警局接到了一通报案电话，我们目前人在……，逮捕了一名伤害罪的现行犯，以及保护了被害人，请问该如何处置？」

    「.……」

    樱内不禁感到困惑。

    这种事情一般不需要请教到他的。

    但警员说出口的地址，却跟柊传来的地址相近，这点让他感到很不安。

    「啊，不好意思，忘记向您传达资讯了。这名现行犯是隶属于您的柊浅葱警员，而被害人有另一名警员指出，似乎是您在侦办的杀人案的第一目击证人。」

    「.……誒？」

    一瞬间获得太多情报的樱内，反而当场愣住了。

    现行犯，是谁？

    被害者，又是谁？

    尚未给出警员答覆，然而樱内的车子已经抵达了现场。

    他从车里清楚的看见了。

    被两名警员牢牢制服住的，伤害罪现行犯，柊浅葱。

    「樱内警部，原来您人就在附近吗。」

    从警员的声音，樱内得知他就是刚刚打电话给樱内的人。

    「嗯。可以告诉我细节吗？」

    「好的。如同刚刚在电话中讲到的，我们接到现场民眾的报案电话，说是在这里好像有人拿刀追杀别人。于是我们就立刻派员来到这里，的确亲眼看见了柊浅葱警员持刀试图攻击那位被害人的画面。」

    「是谁认出被害人身分的？」

    「是那位风泽警员。他刚好当时是负责带第一目击证人到侦讯室去的，所以记得他的长相。」

    樱内点点头，走到认出第一目击证人的风泽警员面前，再次确认他提供的资讯属实。

    接着，走到被害人身边，询问他是否为妇人被害命案的第一目击证人，也获得了正面的回应。

    樱内转身，要拨电话的那名警员让人先带被害人回警局，之后要问清楚细节。

    直到最后的最后，他才走到那个人的面前。

    「柊。」

    不知该如何开口，于是最后，樱内选择呼唤他的名字。

    「是，我是柊。」

    「伤害别人，就能保护你真正想保护的人了吗？」

    「我认为是的。」

    「.……不论你有什么理由，就算是为了破案，我也不会允许你伤害别人的行为。」

    「嗯，我知道。这就是樱内学长的正义。」

    樱内看向压制着柊的警员。

    「羈押回警局吧。」

    「是！」

    柊被两人拉起，准备走向停在一旁的警车。

    樱内看着柊，脑中顿时闪过一句话。

    就算，会伤害您最重要的人吗？

    「柊，之后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柊一愣，缓缓的抬起头。

    他看向樱内的眼神带着些许的心疼。

    于是，柊轻声一笑。

    「我又不是亚森?罗苹。」

    樱内不禁露出微笑，目送着柊被押上警车。

    「但也是个过份温柔的人。」

    深深吸入一口气后，吐出。

    樱内察觉到了他人的气息，转头一看，是风泽警员。

    「怎么了吗？我以为你们都搭上警车一起回去了。」

    「其他人已经先回去了，但我有些事情想向您报备。」

    关于柊的案件，相关的情报应该都已经告知樱内了。

    换言之，不是这起案件。

    樱内的神情更加沉重。

    「.……是妇人被杀的那起案件吗？」

    「是的。我刚刚能认出那名被害人是第一目击证人，是因为是我带他去侦讯室的。」

    「这个我听说了。」

    「但其实我也是当时出发前往现场的其中一人。」

    「你是说……有人报案发现尸体后，你是最先抵达现场的其中一个？」

    「是的。」

    「.……关于现场的情报跟消息我都已经从染井警视那里得到了，还是你其实隐瞒着什么资讯？」

    风泽一瞬间有些慌张。

    「不是隐藏！应该说，不是我隐藏的。」

    「这是什么意思？」

    「.……当时死者的物品散落一地，因为是夜晚很难看清，为了不破坏现场，我们很小心翼翼的划分了需要鑑识的区域。」

    「嗯。」

    「我负责的区域，是发现了药罐的区域。」

    「那个装有安眠药的药罐吗？」

    「是。但是.……当时我并未在里面发现任何药物。」

    樱内沉默而没有回应，让风泽更加慌张的解释。

    「药罐那时候是打开的，我看了一眼，里面没有药丸，我还想是不是心脏病药刚好没了才造成死者死亡，但这样一来刺伤的伤口就很难解释.……」

    「有没有可能是在别的区域发现了装有安眠药的药罐呢？也不对。发现每个物品的区域都会标示清楚才对。」

    也就是说，有人在隐藏些什么。

    樱内陷入了沉思，然而目光却逐渐变得犀利。

 13庭深几许，帘幕无重数。

    在听完风泽警员的说词后，樱内再次前往鑑识组确认现场收回的物品，药罐中的确放有安眠药，而成分表也一目瞭然。

    正因为药罐上清楚写着高血压药物，才会让人朝着蓄谋杀人的方向推测。

    但当时前往现场的风泽警员，却表示看过药罐，内部并无任何药丸。

    「这下难办了呢.……」

    对樱内而言，这便是要相信哪一方的问题。

    如果相信染井的办案以及鑑识组提供的资讯，那么风泽就是在说谎误导方向，很可能与案情相关。

    但如果相信风泽的话，则表示警方有人故意妨碍办案。

    选择前者更为轻松，但风泽没必要这时候出来多此一举，这点让樱内很在意。

    「樱内？办案不顺利吗？」

    「前辈！」

    听见佐藤的声音，樱内立刻恢復认真的坐姿。

    「难得看你一个人坐在这里沉思。怎么啦？我是听说了你学弟犯案，但这不至于吧？」

    「您说的没错，我不是在烦恼那起案件。」

    「从染井那里接过来的？」

    「是的。我现在接受到了两派的说词，必须相信其中一边，但两边的可信度都很高，也都没有明显的说谎动机。」

    「所以不知道要选择哪边？」

    「.……嗯。」

    「樱内，你现在并不是在选择道路，而是方向。」

    「.……？」

    「当你走上其中一条路，发现不对了，必须掉头回到交叉点，再往另一条路前进对吧？但只是选择方向的话，并不是那么绝对的两条路喔？」

    「但如果这两个方向是相对的话呢？」

    「那么，就只好猜了。虽然说是猜，但也不是毫无根据的猜测，而是根据现有线索的暂时性推论。」

    「.……赌。」

    「差不多吧。」

    佐藤灿烂一笑。

    「既然两边都想相信，那就乾脆两边都怀疑吧。或者.……去寻求绝对可以相信的人或事。」

    绝对可以相信的。

    想保护的。

    唯一一人。

    「谢谢前辈，我找到自己应该相信的方向了。」

    「是吗？那么，祝你顺利。」

    「好的。」

    告别佐藤之后，樱内毫无犹豫的走回办公室。

    他笔直的走到响野的面前。

    「响野学长，关于妇人被害一案，我想请求调查染井警视的许可。」

    「.……为什么？一般而言，不是应该调查案件相关人士吗？」

    「有情报指出现场的证据与纪录的证据并不完全符合，我认为有造假的嫌疑，就算是为了避免造成他人对染井警视的误会，也必须对此展开调查。」

    「染井警视虽然这次办案的效率不佳，上面才会把案件转给你，但他也是你的前辈，我不认为他会做出这种违背警察正义的举止。」

    「我也愿意如此认为，但我必须给出交代。」

    「光是调查警方内部一事就可能引起流言，我不能答应。」

    从响野的语气中，樱内总觉得有股违和感。

    该说响野在隐瞒什么吗。

    就像是努力找出藉口只为了否定樱内一般。

    这与平时会让樱内先去行动看看的响野截然不同。

    「我知道了，那么，请响野学长同意让私家侦探朝田绵协助办案。」

    「.……！」

    樱内当然知道响野极不喜欢让私家侦探协助调查的方式，而朝田绵作为私家侦探中最出名的，当然就受到了他的嫌弃。

    而响野也不只一次的叮嘱过樱内，自己不会接受部属做出这样依赖外人的举动。

    儘管如此，樱内还是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听在响野耳中，就像是威胁一般。

    「.……好吧，我允许了。」

    得到响野的许可后，樱内立刻拨了通电话给朝田。

    「朝田先生！我是樱内！」

    「我知道。要我帮忙了吗？」

    「是的。不好意思又要麻烦到您了。」

    「这倒是无所谓，只是真让人意外，你竟然能够说服响野.……原来如此。他跟原本负责这起案件的警官，正在试图隐瞒些什么对吧。」

    「应该是。」

    「那么，樱内警部希望我做什么呢？」

    「我想请朝田先生帮忙调查死者的大儿子。」

    「我记得是已经发疯了吧？也就是说，有他并未发疯的证据？」

    「证据是有的，但是是接手过来的，证据来源并不可靠。」

    「我知道了。那么樱内警部又是负责什么？」

    「我会去找熊田警视。他是第二位死者的兄长，可能与第三起案件有关，无论如何，我需要跟他谈过一次。」

    「那就分头行动吧。注意安全。」

    「您也是。」

    掛断电话，樱内起身前往熊田可能的所在地。

    然而，那并不是熊田真正的住所。

 14玉勒游冶，楼高不见路。

    当朝田进入医院时，一名护士立刻迎了上来。

    「请问是樱内警部提到的朝田先生吗？」

    「我是。」

    「这边请。」

    随着护士的脚步走向病房，朝田也没有间着。

    「你是平时照顾这名病患的护士吗？」

    「根据警方的指示，我们有三个人在轮班。」

    「在你照顾他的期间，觉得他是名什么样的病患？」

    「极为正常.……啊，就是典型的精神性疾病患者的意思。」

    「没有一点可能是在装疯卖傻的嫌疑吗？」

    「我们与警察几乎二十四小时都在看着，病患洗澡时也是由男护士全程协助，睡觉时则至少会有一名警察待在病房内，虽然只是我自己的意见，但说是假装恐怕有些牵强。」

    「.……原来如此。」

    轻敲几下后，朝田打开了病房门。

    映入眼帘的是两名警员，以及一名护士，跟最重要的病患本人。

    死者妇人的大儿子。

    「初次见面，我是朝田绵。」

    「.……」

    「那个.……朝田先生，这位病人平时不会回话的，只会偶尔胡言乱语。」

    「有暴力倾向吗？」

    「那倒是没有。」

    「很好，那么就请当我在自言自语吧，精神病患先生。」

    「.……」

    护士与警员们面面相覷，不知道该拿这名侦探怎么办。

    但朝田只是笑着看向死者的大儿子，擅自开始说道。

    「我是受警方委託来确认你是否有装疯的嫌疑的，但老实说，就算知道你其实是正常的，也只是让你的杀人嫌疑从第二名变成第一名而已。之所以是第二名，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个情报了，是因为你的小弟被人杀了。兇手不明。

    「每个行为或多或少都有动机，只是那个动机是否符合逻辑罢了。如果你真的是装疯卖傻，那么我便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装疯卖傻了。装成精神病患的好处挺多，但我更希望有些实质性的理由，例如.……想看看财產会落入谁的手上。

    「但这种为了财產争得你死我活的戏码根本是肥皂剧，总不可能为了这种事情就假装自己是个精神病患吧，太委屈自己了。那么，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如果没有任何动机，那么你或许就是真的疯了，而你的二弟将会被质疑是否与让你发疯有关吧。不过多一个罪少一个罪，对一名罪犯而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了。」

    对方并没有回话的意思，只让朝田一个人说个不停。

    于是，朝田站起身来。

    「有话说不出口跟不说话，结果相同，但在根本上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看来是我看错人了。」

    正当朝田准备走出病房时，身后传来了男子的声音。

    「甚嚕惹。」

    朝田立刻回头，露出惊喜的神色。

    一旁的护士与警员则一脸困惑。

    「佛维某押凤。」

    这次，换成男子说话了。

    儘管没有人听得懂他所说的话语。

    「摊都低其梯苦。」

    「坑拿审热？」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朝田竟然以一样的胡言乱语回应了。

    「库呢崩。」

    「买兴舔？」

    「翠抹。」

    朝田轻轻一笑。

    「我会再来看他的。虽然试图想以他说话的逻辑跟他沟通，但看起来有些困难。」

    「医生也尝试过了，并没有用。」

    「为了破案，我得多跑几趟才行了呢。直接走刚刚的路线出去就可以了吗？」

    「是的.……！」

    「那我自己走就够了，感谢各位的配合。」

    关上病房的门，朝田迅速传了讯息给樱内。

    「大儿子没有发疯，只要我们找到破案的关键证据，他应该会愿意恢復正常作证。

    「然后他认为不是二儿子的犯行，兇手应该另有其人。」

    看了一眼手机萤幕上的讯息后，樱内关上手机萤幕。

    「真不愧是朝田先生，很快就得到了有利的情报。」

    「朝田.……是那个响野很讨厌的侦探吧？你竟然能让响野答应请他出手帮忙。」

    「做了一点交涉。」

    「那么，现在来找我.……甚至找到我母亲的病房前，就是为了要跟我做交涉吗？」

    熊田不满的看向樱内。

    死者的小儿子被杀可能与熊田有关，于是樱内派人请熊田到案说明，但却不见熊田现身。

    一问之下，才得知熊田家中没有一丝生活的气息，熊田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回户籍地址上的家了。

    此时，樱内想起了熊田还有个年迈需要照顾的母亲。

    于是他特地查出了熊田的老家，并前往熊田老家附近最大的医院，在调出病人名单后顺利找到了熊田的母亲。

    「熊田警视，虽然我的确是为了案件而来，但其实也相当担心您的状况。您的母亲还好吗？」

    「还好。我还没告诉她美雨.……我妹妹已经过世的消息，只说美雨要准备考试升学，可能最近不会来看她。」

    「能这样继续瞒下去吗？」

    「我母亲有老人失智，过没多久就会连我都忘得一乾二净的。」

    「.……」

    「你不用担心我，先担心你自己吧。那么，是来问我不在场证明的吗？」

    「请原谅我必须这么问。我来找您，是想问您关于您妹妹熊田美雨的事。」

 15雨横风狂，无计留春住。

    「你想知道什么？」

    樱内明显的感觉到当自己提到熊田美雨的名字时，熊田立刻变得警戒。

    虽然这应该是他的反射，却还是让樱内感到不自在。

    「关于她被害可能的原因，以及任何有关的线索。」

    「.……既然兇手是那名少年，被害的原因不就一目瞭然了吗。」

    「但如果是那样，在少年与您争吵前，您妹妹的失踪便变得不自然了。」

    樱内觉得自己跟熊田都很清楚。

    死者的小儿子应该不是杀害熊田妹妹的真兇。

    问题是，那到底是谁。

    「你现在希望我作为一名警察的学长回答你，还是一名死者的家属？」

    亲口说出「死者的家属」这种词语，让熊田再次感到心痛。

    「我之所以暂时休假.……虽然本来是想辞职的，但接受响野的提议休假，这些都是为了不想再碰办案这块的事情。我知道你办案很辛苦，但我必须说，现在的我无能为力帮助你。」

    「我承认我本来是想请求您协助我办案的，但既然您已经这么说了，我不会勉强您。那么，请您作为一名死者的家属，回答我的问题。」

    「.……我妹妹失踪前没有特别异样的举止，跟平时一模一样。」

    「那么，关于被害可能的原因呢？」

    「可能是因为伸张正义吧。美雨她有自己的一套原则，看到谁被欺负了总会上前讨个公道，是很坚持伸张正义的孩子。」

    「她可能目睹了一件让她难以容忍的事，于是插手，最后导致这种结果吗。」

    「很有可能。她很关心妈妈，不会因为一些无聊的原因让自己身陷险境的。」

    「.……我知道了。谢谢您的回答。之后如果有想到任何线索，随时都可以通知我。」

    樱内站起身来，转身准备前往下一个地点。

    熊田愣愣的望着樱内的背影。

    突然，樱内转过身来。

    「熊田警视，我不会成为亚森?罗苹的。」

    樱内微微一笑。

    「我不喜欢那个人为所欲为，所以会去成为那个人的靠山。」

    「喔？喔喔喔喔？」

    「真是好久不见了啊，傻瓜的长官。」

    「好久没看到你这嘴脸了，臭傢伙。」

    彼此鄙视了一番后，朝田和佐藤相视而笑。

    「你来了，代表樱内说服响野了吧。真是爱做苦差事。」

    「樱内也变得机灵多了，不像以前那么死板。」

    「所以呢？让你特地移驾到警察本场的原因是？」

    「我想跟法医讨论死者检验的细节。」

    「觉得死因有点蹊蹺？」

    「不，死因是刺伤造成的出血过多，我对这点没什么意见。问题是，可能有些隐藏的因子没有被注意到。」

    「.……有办法破案吗？」

    「我只是借出我的力量而已。但不用担心，樱内是想着要破案的。」

    「那我就不多问了。你都知道路，我应该不用带路吧？」

    「不用。你就等着看樱内升上警视，夺走你的地位吧。」

    「那我倒是拭目以待了。」

    朝田轻声一笑，挥了挥手，朝着法医所在的区域走去。

    「这就是死者当时全身检查的结果。」

    自法医手上接过检查的清单，朝田一一确认过数据。

    生物专门出身的他，对于这些数据的解读可说是信手拈来。

    「有什么问题吗？」

    「这几个是安眠药常见的成分吧？」

    「是的。应该是因为尚未服用过量，才会没有相关成分特别高的情形」

    「的确如此。」

    正当朝田以为数据并没有其他问题时，一格未用红色字标註的数据吸引了他的目光。

    「红字的地方代表数据有些异常吧？」

    「是的。」

    「但是铅含量这边，总感觉数字有点高？」

    「是的，的确是比常人高出一些，但还没有到异常的程度。如果家中有小孩，或是有人在绘製油画等，就可能会因为小孩玩具中的微量铅或油画顏料中的铅而摄入少量铅元素。」

    「.……原来如此。」

    朝田笑着将数据表交还给法医。

    「有帮助到您吗？」

    「当然有。一名家中没有小孩，又没有人与艺术有关的妇人，却有着较高的铅含量，这要不是爱吃皮蛋成痴，恐怕有点问题呢。」

    「那个应该没问题。」

    出乎朝田意料之外的，樱内在电话中爽快的回答道。

    「死者的二儿子有帮她报名油画班，听说死者本人也很喜欢，所以经常去上课。好像是一个礼拜两三次。」

    「.……看来这条路行不通了吗。」

    「朝田先生？」

    「我会再调查看看。樱内呢？」

    「熊田警视表示他的妹妹可能会因为伸张正义而遭到杀害，但也只是推测。我刚刚接到响野学长的讯息，必须回警局一趟。」

    「那就等有情报再联络了。」

    「好的。」

 16乱红飞过，泪眼花不语。

    「朝田先生！」

    绵略感讶异的看着眼前的医生。

    他是死者妇人大儿子的主治医生，只有在绵会见大儿子时见过几次面。

    然而此刻他却特地站在病房门前等待着绵的到来。

    「您好，怎么了吗？」

    「关于这位病患，有些事情我想跟您谈谈，不知道是否方便……？」

    「当然没问题。我们换个地方吧。」

    两人走到一旁的阳台，周遭空无一人。

    绵正想开口询问，医生便已经自己开始说道。

    「这件事我本是想等数据更明显时再告诉警方，但既然朝田先生也是我们学界的有名人物，直接告诉您这个情况应该也无妨。这是他的全身诊断报告。」

    医生拿出了一叠纸，交给绵。

    「请看这一栏。铅含量虽然并未超标，但已经略高于常人。这是最初入院时的报告，而另外这份是最新的报告，您请看，铅含量恢復到正常的水准了。」

    熟悉的数字水平。

    几乎跟死者妇人一样的铅含量。

    「据我所知，他的母亲有接触油画，可能因此导致他长期待在铅含量较高的环境下吗？」

    「那位病患的母亲是在家里作画吗？」

    「.……不确定。」

    「如果是在家作画的话的确可能有影响，但我认为那方面的影响并不大。」

    「最有可能的原因呢？」

    「口服。小孩的玩具铅含量过高时，会让小孩因把玩具放入口中而摄取到过多的铅。不论是食物或是单纯放入口中的口服，都可能造成铅含量过高。」

    「.……我知道了。」

    绵点了点头，接着往病房走去。

    当绵走进病房时，里面的人数配置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维持在能够对病患绝对监视的状况。

    「您好，我又来了。」

    「.……」

    一如往常的，男子并没有回应。

    「.……无以口呢兴打木沙？」

    「苟延扩。贺瑟得。」

    「崖手醒打么蛤？」

    「更仔拆福央。」

    绵露出了沮丧的神情。

    「朝田先生.……？」

    「我特地去学了许多跟这种病患沟通的技巧，但看来目前还是没有效果。」

    礼貌的向护士们和警员们鞠躬后，绵走出了病房。

    然而，脸上却绝不是没有得到线索的沮丧表情。

    「请帮我安排，让我能前往死者住家查看。」

    送出讯息后，绵一刻也不敢浪费的加快脚步。

    然而此刻，收到讯息的樱内却正面临着极大的困境。

    他眼前站着两名前辈。

    樱内的直属上司响野警视，以及这起案件的原本负责人染井警视。

    「响野学长，请问找我回来有什么事吗？」

    「事情是这样的。我希望你可以放走柊试图伤害的被害人。」

    「无论是加害人或是被害人，在案情完全釐清前留下问话我认为相当合理。」

    「但这起案件是由警察动手伤害民眾，虽然案件尚未被媒体传播出去，但如果我们继续留着那名被害者，只会让我们警方的污名更深。」

    稍加思考了片刻后，樱内看向响野身后的染井。

    「这是染井警视的意思吗？」

    「.……我只是向响野提出建议而已，并没有打算操控他决定的意思。」

    他在害怕什么呢。

    他会害怕什么呢。

    害怕，就能成为筹码。

    「我知道了，稍等就让他离开。」

    樱内突然间就照着两人的心意走，难免让两人感到困惑。

    响野有些不安的问道。

    「你真的愿意放他走吗？」

    「当然。两位学长考虑的点也非常实际，是我思虑不周了。况且，我今天晚上就要前往熊田警视的家中，向他取得他的情报等等，对于破案一定有莫大帮助，就算这位被害人是第一目击者，事到如今也无关紧要了。」

    终于察觉到收到讯息的樱内看了一眼手机。

    「不好意思，调查的方面有所进展，我就先失礼了。那位先生的事情我会安排人去处理的。」

    樱内微微点头致意后，先为绵打点好了，再传话将柊伤害未遂的对象放出。

    最后，向熊田传了封讯息。

    「为了破案，能否请您今天晚上回到原本的住家呢？」

    在樱内的安排下，绵顺利的进入了死者妇人的家中。

    由于大儿子发疯住院，二儿子为最大嫌疑人被扣留在警局，小儿子则是已被杀害，因此死者家中空无一人。

    「警察先生在门口等一下即可，我只是想确认一件再小不过的事情。」

    绵轻巧的走过走廊，来到厨房。

    碗筷被洗乾净后整齐的堆放于烘碗机中，一旁则放有许多罐各式各样的调味料。

    总共有十五罐。

    「这和萤小姐用的是同一款呢。但这款玻璃罐我记得是八入装的才对。」

    绵低下头，看向抽屉的最深处。

    一抹被玻璃映照的光芒指引了他方向。

    「.……找到了。」

 17窣地重帘，高与银河并。

    在前往熊田住家前，樱内选择了先与绵会面一次。

    「朝田先生，您之所以要求前往被害者的住家，是因为得到了新的线索吧？」

    「嗯。之前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法医检查出死者的身上铅含量微高出一般人的情况。」

    「是的。但那可能是因为死者曾参加过油画班。」

    「如果只是死者的话那还可以解释，但死者的大儿子也有一样的状况。」

    樱内微微愣了一下，接着低头沉思。

    「油画班只是障眼法，实际上是透过其他方式给予铅的吗？」

    「没错。而我去问过大儿子的结果，推测是偷偷放在食物里。」

    「所以才会去住家寻找证物。找到了吗？」

    绵轻轻一笑。

    「找到了。请看门的那位警官帮我送回去警局鑑识了。」

    「所以，二儿子的嫌疑排除了。」

    樱内淡淡的一句话，却让绵不禁露出讶异的神色。

    「.……怎么了吗？我说的不对吗？」

    「不是。只是有点意外。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因为二儿子处心积虑的佈下这个局，就是为了避免让他人怀疑是自己下手的吧？不太可能事到如今用这么明显的方式杀人。」

    「.……同感。」

    「多亏有朝田先生的证据，让我这边的方向更加明确了。」

    「你说响野要你回去一趟吧。」

    「是的，他们希望我放走第一目击者的男子。」

    「你答应了？」

    「答应了，也放人了。」

    绵微微往后仰，靠在椅背上。

    「让我猜猜那位先生接下来会採取什么样的行动吧。」

    樱内噗哧一笑。

    「我已经设下了陷阱，今天晚上应该就能有所收穫。」

    「看来那是我所不知道的资讯。但无妨，我相信你的判断。」

    「谢谢您。儘管如此，证据还是不足。为此，我需要朝田先生再帮我一些忙。」

    「第二位发现的那位死者少女，你认为不是小儿子杀的？」

    「我认为作为动机仍显不够充分。而且，当时并不是有谁目击他杀人，而是目击到他正在埋尸体。」

    「但埋与挖，无法用一瞬间的印象区分。」

    重重点了点头，樱内表示自己也是同样的想法。

    「我知道了。那位『被害者』先生的事情就交给你处理，这边我会自行着手调查的。」

    「太感谢您了。」

    告别樱内后，绵直接前往了案发现场。

    首先，是目击死者小儿子埋尸体的人。

    「我早就知道那里前一阵子死过人，所以那天晚上看到有人影，也只是想怎么会有人敢在半夜去那附近。」

    上班族的男性一边指着发生两起命案的现场说道。

    「但因为我要回家就必须经过这里，虽然很害怕，还是假装没看见那个人的走过去了。」

    「所以你避免看向那个人对吧？」

    「是的。本来是想这么做的，但我听见了用铲子在挖土的声音，好奇之下不小心就往那边看去了。」

    「你看见了什么？」

    「一名少年在用铲子挖土。旁边有手电筒，灯开着，所以看得清楚他的长相。」

    「只是在挖土而已，不需要报警吧？」

    「我当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心觉得那名少年是在找命案相关的证物，想去学校炫耀一波，所以我就开口叫他，想让他别做这种污衊死者的举动。」

    「他怎么回应？」

    「他很吃惊的看着我，我就更坚信自己的猜测，于是也鼓起勇气往他那里走了过去。」

    「在你叫他之前，从来没有一点惊讶的样子？」

    「没有，就是一心一意的挖着土。」

    「然后呢？你看见了尸体？」

    「不，当时我没有看向那个坑，直接对着他说教了起来。他似乎想要回嘴，但又忍了回去。我说我要看着他回家，他才支支吾吾的说他就是第一个死者的儿子。」

    绵从男子的脸上，看出了一丝后悔的感情。

    「当我好不容易说服他回家后，就要他把那个坑给填起来。」

    「那么，又是谁发现尸体的？」

    「就是在这个时候，我为了让他填土而帮他举高手电筒，也因为这样看见了有一些土壤的顏色不太一样。」

    「比较深？」

    「是的，比较深。那名少年也看见了，我说那里可能有点东西，试着挖挖看吧，他就浅浅挖了一次。」

    「但却没有看见任何东西。」

    「所以我就要他继续挖，就这样重复了几次，没想到看见了一隻手臂。」

    「而那就是第二位死者的少女。」

    「没错。我立刻扔开手电筒报了警，同时想到最一开始看见少年那时的事情，就想该不会他说在挖证据是骗人的，其实是在埋一具尸体。如果真的是为了找证据，当初要他挖的时候就不会故意放轻力道了吧。」

    「原来如此。所以你就提供了少年可能是在埋藏尸体的过程中被你撞见了，这样的证词。」

    绵一脸严肃地看向男子。

    「可能或应该，这种词相当容易在转述时被捨弃。你为自己证言留下的馀地，很可能会因为他人的有意或无意而消失殆尽。之后请多注意自身的发言吧。」

    「您的意思是……？」

    「没有任何意思喔。我只是来取得真相的而已。」

 18开尽桃杏，人间何由骋。

    「时间差不多了。」

    瞄了一眼手腕上手錶的时间，樱内抬头望向熊田的住家。

    窗帘虽然已经拉起，却从中微微透出光亮。

    樱内低下头，打开手机，传送出讯息。

    过没多久，屋内的灯光全部熄灭。

    「接下来，就等兇手上鉤了。」

    另一边，熊田正独自待在自己的家中。

    虽然待在这个失去了妹妹，母亲也不在的家里，总让他感到难受，但为了樱内的请求，他终于答应了在今晚回来。

    翻阅着桌上的笔记本，熊田不禁想起自己离开前响野的表情。

    以及在请假之后，自己还是回去过几次警局时的情形。

    「不想成为亚森?罗苹的小鬼头，又能有什么作为呢。」

    熊田轻声一笑，此时手机铃声也正好响起。

    他打开手机，让讯息呈现已读状态后，关上手机萤幕的同时，将家中所有的灯火全部关上。

    接着，缓缓的走到床沿坐下。

    「快来吧，真兇。」

    「行动了。」

    樱内消除了走路的声响，快步来到熊田住家的门口。

    本应锁上的门却刚被关上。

    樱内并没有直接从大门进入，而是绕到住宅的侧边。

    从他的位置可以看见熊田房间的窗户，却因为窗帘阻隔而无法看见实际的情形。

    但樱内并不在意。

    「来了。」

    就算对方再怎么小心，走在木质的地板上总是会发出些许的声响。

    更何况熊田还是警察，不可能错过。

    此时的熊田早已躺好在床上，棉被只盖了一半，熊田一边流着口水，一边发出细微的打呼声。

    儘管如此他的意识依旧清醒。

    「.……」

    房间门被打开了。

    熊田的双眼依旧轻松的闭着。

    细微的声响不足以提供完善的判断依据，但此时绝不能睁开双眼。

    既然无法眼见为凭，那么只好动用他人的眼睛了。

    熊田侧身转向窗户的方向，微微睁开眼睛，却让人无法从外观发现。

    他看见了。

    窗户外另一个人的眼睛。

    以及窗户倒影上，高举起刀刃的那个人的身影。

    「太傲慢了。」

    熊田一笑，在对方刀子刺下前，便早已往后一踢。

    对方的腹部遭受重击后，立刻退后了几步。

    「先生，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吧？刀剑相向的有点说不过去吧？」

    「.……」

    虽然对方不打算回话，但熊田也不打算就这样放他离开。

    「不过我总觉得不是第一次看见你呢。但这也难怪。」

    熊田随手一挥，明明在他手上没有东西，对方手上的刀子却顿时被打飞。

    对方讶异地看着熊田，但熊田却只是微笑。

    「因为我已经调查了你无数次。为了让你无法拿我当代罪羔羊。」

    「熊田警视，您没事吧？」

    「我是没事，但你可能要关心一下那位伤害现行犯。」

    熊田一边挥着手说道。

    他的手臂上有着被刀刃划过的痕跡。

    樱内转头看去，地上有名男子已经被揍到晕了过去。

    「他的小刀呢？」

    「最后一刻他朝着我扔了过来，闪不过去才有了这伤口。刀就在我床后面。」

    「您也打得太用力了吧？」

    「他可是打算嫁祸于我，而且我这算是正当防卫。」

    熊田听见了额外的脚步声响。

    「你的部下？」

    「是的。包括鑑识物品跟两位的移送都将交给他们处理。」

    「那你呢？」

    「总之，得先确保这段过程都有被好好记录下来才行。」

    「这么说也是。」

    樱内转身，向部下们交代接下来的处置后，独自走出了熊田家。

    接着拨打电话。

    「喂？前辈吗？刚刚熊田警视房间里的画面都有拍下来了吧？」

    「放心，监视器画面都没问题，从我这里也全程录影了。」

    「那就好。那么我先回警局了，档案一整理好麻烦您立刻传给我。」

    「没问题。」

    掛断电话后，樱内再次打开讯息栏。

    果不其然的看见了绵不久前传来的讯息。

    「小儿子埋尸体的目击者情报有点出入。」

    「少女的死亡时间已经判断出来了吗？」

    樱内立刻回覆。

    「是在被发现七个小时前。」

    「有可能造假吗？」

    「不可能。」

    此时，一个画面突然窜入樱内的脑海。

    新人柊曾经向他提出的问题。

    「拿给响野警视吗？」

    「对，我办案的资料都会先请响野学长过目一次，确保没有问题。」

    当时的柊，似乎有话想说，但没有说出口。

    那会是什么话语？

    「稍等一下，资料有被窜改的可能。我立刻去法医那里重新申请取得资料。」

    「我找到了证人。」

    什么的证人？

    樱内默默地等待绵进一步说明。

    很快的，下一则讯息传来。

    「两起案件的兇手很可能是同一个人。」

 19举首月冷，依稀山河影。

    「桂先生，真让人难过，会这么快就需要再见您一面。」

    试图刺杀熊田未果的男子桂，一脸不满的瞪着樱内。

    「那么我接下来会开始提问题，当然您有实行缄默权的权利，但保持沉默无法推进案情解决，加上您有伤害的现行，我个人并不推荐。」

    「.……」

    「那么我们就开门见山的问吧。请问您为什么要试图刺杀熊田先生？」

    「.……」

    「您是因为他警察的职位，还是他个人，或者是受到谁的指使而做出伤害的行为？」

    「.……」

    「对于试图伤害您的柊先生，请问您与他是否有私人恩怨呢？」

    「.……没有。」

    「是完全陌生的对象吗？」

    「是。」

    「对于他试图伤害您的原因，请问您有任何想法吗？」

    「没有。」

    「您似乎刚好是前阵子很有名的公园命案的第一目击者，请问您当时为什么并未报警？」

    「我回答过很多次了，因为看到尸体觉得很害怕，所以才逃走的。」

    「但对尸体很害怕的您，却打算让熊田先生成为一具尸体？」

    「.……」

    「您认识死者吗？」

    「不认识。」

    「第二位死者的少女呢？」

    「不认识。」

    「第三位死者的少年呢？」

    「不认识。」

    「虽然不认识，却具有想杀害他的动机吗？」

    樱内打开从一开始就放在桌上的资料夹。

    里面是许多笔记扫描后印出的文件。

    「当天晚上，警卫证实了您进入警局，当时您的理由是樱内警部要求你您过来一趟，也报出了不外漏的办公室号码。至于您为什么知道警方个人办公室的号码，这我现在就不追究了。」

    「.……」

    「另外一位警员作证表示，当天晚上他和您一起搭进电梯，他询问身为民眾的您为何独自前来，您告诉他樱内警部说要让您跟死者的小儿子一同问话，因此在死者小儿子所在的楼层走出了电梯。」

    「.……」

    「警卫也证实了您离开的时间。而从您进入警局到离开警局的这段期间，不巧的是正好是死者小儿子的死亡推测时间。您在那段期间出入该楼层，又冒充我的名义行动，想请问您对此有何解释？」

    「.……」

    「这些线索在证人调查前一直都被隐瞒了起来，如果不是有谁特地调查，恐怕会就此错过吧。但隐瞒线索绝非您独立能做到的事情，是谁在帮助您？又为什么要杀害死者的小儿子？」

    「.……我杀他是因为私人恩怨。」

    「可您刚刚说您不认识他。」

    「只有这句话是骗你的。我很久以前跟他结下了樑子，只是正好趁这个机会报復他而已。」

    「没有其他原因？您正巧第一目击了他母亲的尸体，这只是巧合？」

    「真的只是巧合。」

    樱内的眼神从锐利变得柔和。

    「我知道了。那么想请问您，是否去过命案的现场呢？」

    对于一位目击证人问出这样的话语，不免让人觉得可笑。

    但正因为是再简单不过的一句问句，才能问出关键。

    「没……没有。我怎么可能去那种可怕的地方。」

    樱内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他默默的盖上一旁的资料夹，接着站起身。

    「让他回去待着。」

    「是！」

    走出侦讯室的樱内，正在思考要不要传讯息给绵。

    此时，负责这几起命案验尸的法医向他走来。

    「樱内警部，这是你申请的熊田美雨小姐验尸报告。」

    「谢谢您。」

    接过报告书，樱内直接翻到报告书中死亡推测时间的栏位。

    「.……！」

    「怎么了吗？」

    「.……没事。」

    儘管想掩饰，樱内的脸上仍然显露出喜悦之情。

    他立刻联络了绵。

    「果然如此。」

    此时此刻，绵正坐在一位证人的家中客厅里。

    「昨天因为时间太晚了没能跟您聊到细节，不好意思还让您今天特地空出时间来。」

    「不会.……如果能帮上忙我就很开心了。」

    「您昨天是说，曾经在命案当天晚上听见奇怪的声响对吧？」

    「是的。那座公园有个游乐设施最近坏掉了，有拉起封锁线说近期就会修好之类的字眼，您有看见吗？」

    「有，破了个大洞呢。」

    「那天晚上，我很清楚的听见了有一段时间，一直从公园那里传来鏗鏗鏘鏘的声音。因为那天工作很累，所以并没有起床查看，但也没睡着，就一直听见有那样的声音。」

    「您当时以为那是在修復游乐设施？」

    「是的，但当我隔天上班经过时，就发现公园全被警方的封锁线给围了起来，这才知道原来出了命案。」

    「可您怎么没有主动提出这段证言呢？」

    「因为我以为会有人来问，毕竟就住在公园旁边，来问话应该满正常的.……没想到完全没有警察来问话，我也就不在意这件事了。」

    「您说声音持续了一段时间，请问持续了多久？」

    「大约一、两个小时后，有稍微十分鐘左右的停顿吧，之后又继续了。我喜欢想像施工人员在做什么，所以对时间稍微有点印象。」

    「非常感谢您。您的证言很有意义。」

    加上樱内重新取得的死亡推测时间，推理架构已经完成。

    谜题也即将解开。

 20问取常娥，相携层楼顶。

    「那么，来达成共识吧。」

    樱内点点头，同意绵的提议。

    「首先，妇人与少女的命案发生在同一个时刻。」

    「死亡推测时间吻合，加上您找到的证人证言，可以合理推测兇手应该是为了埋两具尸体才会花这么多时间。」

    「两人死亡的原因并非强盗杀人，因为身上财物仍在。」

    「妇人的大儿子发疯，但您已经证明其为假装发疯，实际上是为了看出二儿子的本性。」

    「而二儿子虽然透过报名油画班，在食物添加铅等作法试图杀害母亲与兄长且逃避刑责，但也由此可推测二儿子不太可能直接动手杀人。」

    「小儿子在其母死亡当天有不在场证明，之后于寻找证据时意外找到少女的尸体，同时也被发现，之后则在警局被杀害。」

    「杀害小儿子的兇手，根据熊田警视提供的证据，可以确定是桂所为。」

    「桂坚持杀人动机是私人恩怨，但并未解释为何试图杀害熊田警视。」

    「你当时为什么提出要去熊田警视家？」

    「当时我怀疑染井警视试图隐藏真相，而熊田警视曾经提出要对桂问话却被染井警视否决，因此我认为染井警视会担心熊田警视向我说出这段事情，使我对其起疑，但其实我当时站在一旁听见了。」

    「而对方也如你所预期的行动了。桂很可能是在染井的指示下杀人。」

    「关于染井警视，不仅我得到的情报有错误的讯息，他更擅自窜改现场鑑识的报告，试图误导办案方向。」

    「这代表他试图隐瞒什么，让重点摆在儿子争夺家產，使眾人不去在意那位第一目击者。」

    「从他不肯对第一目击者进一步问话这点也看得出端睨。」

    「问题在于，没有关键性的证据。」

    绵淡淡地说道。

    「樱内，你应该还没搜索过桂的住家吧？去搜索看看。」

    「好的。」

    「然后要法医那里比对少女跟妇人的伤口，确定是否吻合。」

    「我知道了。」

    「虽然我很不想这么说，但樱内，响野恐怕也……」

    已经站起身的樱内直视着绵的双眼，但并未开口。

    绵也暂时停下了话语。

    「我会去找到关键性的线索，而之前那些总是不顺利的办案，就归类为水逆吧。」

    「.……一切都听你的。」

    在那之后，樱内顺利的在桂的住家找到了兇器，以及染井要其杀人的讯息。

    加上法医的报告指出，两名死者的伤口形状相似，与找到的兇器也十分吻合。

    最终，多亏种种线索，樱内顺利的让染井与桂坦承犯案。

    染井过去在职期间，便已在私底下允许毒品流通，而桂则是在吸毒时撞见熊田美雨，发现对方试图报警，于是动手杀人。

    而这件事又正巧被死者妇人发现，于是妇人也惨遭刺杀。

    染井接手案件后便努力为桂脱罪，包括窜改鑑识报告，让首要嫌疑犯成为死者的家属，又透过举出大儿子并未发疯的事实，试图使案情更趋复杂。

    后来小儿子无意间挖出熊田美雨的尸体，然而此时案件被换到樱内手上，因此染井让桂前去杀害小儿子，让案情更加扑朔迷离。

    而透过在小儿子身上装针孔摄影机，柊得知了桂是杀人兇手，于是故意在大庭广眾下追杀他，为了让樱内能有理由将桂带回警局侦办。

    担心桂是真兇一事曝光的染井，向响野施压，要樱内放走桂，却也踏入樱内的陷阱，派出桂去杀害熊田，反而使桂因伤害现行犯而被逮捕。

    「我说过了，你不用来接我。」

    「这可不行。你都特地为了我犯罪了。」

    倚在尚未绽放的樱花树下，樱内笑着迎向刚假释的赤蝶。

    「什么时候发现的？」

    「在我去逮捕你的时候。」

    「真慢。」

    「没办法，谁猜得到你会特地装扮成男生。」

    「因为听说你办案不顺利，总觉得有些蹊蹺，没想到真的是染井在搞鬼。」

    赤蝶一脸不满的走着，樱内则微微笑着跟在身旁。

    「赤蝶，你曾经说过吧？在你能够想像的最美好的画面中，我要是警察的模样。」

    「.……嗯。」

    「可以告诉我，那是什么样的画面吗？」

    「.……至少不是你来接我假释出狱的画面。」

    当一隻脆弱而眩目的小小蝴蝶，不顾一切地向前飞去时，身旁总有粉色的花瓣相随。

    最美好的画面。

    「该不会是穿着白纱的画面吧？」

    「才不是。」

    「但那是我能够想像的最美好的画面。」

    赤蝶一愣，停下了脚步。

    「婚礼感觉准备就很麻烦。」

    「还得邀请亲朋好友。」

    「没错，一定要找大家都来。」

    「而且一定要在樱花绽放的时候办才行。」

    「嗯，同感。」

    「听说南边的樱花已经开了。」

    樱内往前走了几步，接着来到赤蝶面前。

    「时间所剩不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