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意的夏天》 你石门水库没关好 咖啡厅内瀰漫着咖啡香气,客人的低声耳语呢喃、杯盘碰撞的声音,搭配店家播放的爵士乐,充满了紓压放松的异国风情。 靠近橱窗的位置,坐着一位年龄将近30,身着白櫬衫,烫的笔直的西装裤,戴着金边眼镜,面容稜角分明、刚毅,如刀削斧劈般精緻的男子。 他的气场带着一丝冷冽,让人有神圣不可侵犯的感觉。阳光透过橱窗斜斜的落在他的身上,连空气中的尘埃都显得熠熠生辉。 夏雨与朋友小妮坐在他的斜对面的位置,聊天的同时,还不时往那俊男身上瞟一眼。 俊男不动如山的姿势终于有了变化,他放下手中的杂志与咖啡杯,优雅的起身往化妆室走去。 坐着看不出来,他一起身,身材竟然这么修长,身高起码180以上吧。 夏雨从他的起身、转身的背影开始,视奸到他从化妆室出来,走回座位坐好,她下定决心主动出击,她对小妮说:「我去跟那位帅哥说两句话。」 小妮神色诧异,嘴巴惊讶呈o字型,随即戏謔的訕笑:「去吧!加油。」 夏雨站起来,走到那位男士身边,恭敬的说:「先生,你好。」 男士缓缓的抬起头,黑眸如墨色画卷晕染开瀲灩水色,面无波澜,薄唇微啟,低醇如大提琴的声音响起:「你好,有什么事情吗?」 夏雨深深的吸一口气,鼓起勇气从嘴里迸出几个字:「先生,你的石门水库没关好。」 男士眼里闪过一丝惊慌,但很快就消逝,被女人搭訕的经验太多了,这种方式还真是特别,他内心嘲讽,仍依旧维持着优雅的仪态,低醇的嗓音说:「谢谢你的告知。…先别说这个了,你听过安丽吗?」 夏雨心里咯噔一声,立刻定了定神,训练有素的说:「我知道安丽,但我更知道艾○美,您有兴趣了解我们的產品与制度吗?我们產品价格亲民又好用,您只要变更购物习惯,就能多份收入喔。」 「嗯。」男士维持礼貌的微笑点头,从身边的包包,拿出一个名牌名片夹,并抽出一张名片递给她:「看来你应该是菁英代理商,如果你收入多到无法管理时,我可以为您效劳。」 夏雨拿过名片,上面写着○律保险经纪人股份有限公司,掛名经理,名字叫于浩天,原来是个卖保险的,差点以为他是卖安丽的。 夏雨礼貌的回敬他一张早就攥在手中的名片,不死心的开啟销售模式:「保险经理呢!那就更好了,你有广大的保险人脉,推销保险的同时,可以顺便向客人介绍產品,谈一次保险有两份收入!真诚请你考虑我刚才的建议。只是换个品牌试用看看,又多份额外收入,有兴趣可以联系我,到我们公司参观、参加產品说明会。」 于浩天挑了挑眉,收下名片,视线落在她的眼底,目光灼灼,泛着璀璨星点,开啟增员模式::「谢谢,同样的,你有你眾多的客户群,在对客户介绍產品时,可以顺便推荐保险。或者是,如果你对你的保单有任何不了解的地方,钱多到不知道如何管理,我可以安排你来我们保险公司上保险理财课程,考取保险员证照,让你未来收入创造双赢。」 得!厉害了我的哥。这下是棋逢敌手了。两人雷霆相视三秒后,夏雨觉得双方不需要再继续抬槓下去,微笑对他说:「好的,希望我们都好好考虑彼此的建议,那我回位了。」 于浩天冷漠的对她微微頜首,夏雨转身,又回过身:「你的石门水库,记得关。」说完对他俏皮的眨眼,华丽转身离开。 落位坐好后,小妮抓着夏雨的手,兴奋又八卦的表情写在脸上:「怎么样?怎么样?」 夏雨喝一口咖啡,心里愤恨的想,他一定有听到她一直在跟小妮讲艾○美,所以才会故意问她知道安丽吗? 看得人模人样,也是嘴巴挺尖酸的人。夏雨满脸嫌弃的说:「一坨屎,长的比较好看的屎。」 小妮的嘴角抽了抽,原来屎还有美丑之分,真是长知识了。此时,于浩天收拾好身边物品后,站起身,大步流星走向咖啡店大门,准备离去。 经过她们时,从他身上飘来一阵淡淡的古龙香水味,夏雨撇了他一眼,嫌弃厌恶的唸唸有词:「他是要跟谁比大吗?石门水库还是没关啊!」 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傲娇的两人原本以为那次嘴炮后,就不会再相遇了,再次见面,却是在警察局。 夏雨一踏入警察局,就有员警上前问她:「小姐您好,请问报案吗?」 夏雨侧眼撇见于浩天满脸疲惫,没了那天在咖啡店的自带光环,面色凝重的坐在警察对面,好像在做笔录。 她回过头对迎面而来的警察心生敬畏的说:「我叫夏雨,是你们通知我来一趟警察局的。」她看了警员制服上的名字,赵平。 警员赵平喔喔喔的几声,将她带入于浩天旁边的位置坐下,并在她对面坐下来,赵平理着一个三分头,古铜色偏深的皮肤,透露出他在工作上的认真与卖力,他单眼皮双眼瞇成一条线,目不转睛的盯着萤幕,在键盘敲了几下后问夏雨:「于浩意,你认识吗?」 夏雨忙点头:「认识,但是有阵子没联络了。」她心里闪过不好的预感,连忙紧张的问:「她怎么了吗?」 「她死了。」赵平的口气平淡,淡的好像在点餐似的无波无澜。这种事情警察看多了,连情绪也平淡无奇了。 「她死了?」夏雨惊讶的站起来,双眼睁的大大的,不是两个月前还有电话联络吗?「怎么死的?什么时候的事?」 「就这几天的事,她过了缴租时间没缴租,房东联络不到她去找她,在走到她屋子门口时,就闻到怪味道,立刻报警,我们到的时候,发现她躺在地上尸体已经腐臭了,疑似他杀,目前还在蒐证调查中。但这不是找你来的重点。」赵平对她摆摆手,示意她坐下:「她好像预知自己会死亡似的,我们在她抽屉找到一张纸,纸上写,如果她发生什么不测,联络她兄长于浩天与她女儿的乾妈夏雨,上面还留了你们手机。她给你与她哥哥留了一封信,所以我们才通知你来,因为案情需要,我们先看过了,律师在这,你只能在这看,或让你拍照留存,不好意思。」 「她哥哥?」夏雨侧过头看向坐在旁边位置上的面色如墨的于浩天,这样看起来,两人还真有那么三四分像,她不由自主将视线移到他石门水库处,嗯,这次有关,欸,不是!夏雨甩甩头,甩掉脑袋内异色思想。 于浩天、于浩意,她那天拿到名片时,怎么就没想到,他们名字这么相像,有可能有关係呢?恐怕是自己都快把于浩意忘了吧?夏雨突然好惭愧,她们还一起生活过一阵子呢! 于浩天表情非常严肃,不苟言笑,一副生人勿近的态势,专注的看着坐在他面前的警察,疲累与歉疚在他眼里交织,蔓延成一片灰暗阴影。 赵平例行公事的问了夏雨几句话,最后一次联络于浩意是何时?联络时有没有听她说出不寻常的话?对她的交友了解吗? 夏雨低着头回答,警员越问她头越低,她好难过,她好愧疚,原来她这么不了解于浩意的生活。于浩意带着女儿搬出她住所后,她与于浩意只剩表面上的联络,夏雨完全不知道她的状况,只知道于浩意说自己很好……然后她就信了,没再多做关心,明明她们曾经同住过,夏雨突然怨恨起自己的冷淡。 赵平将笔录做好,告知她可以离开,但如果有需要时,还是会再请她回来协助调查。 步出警局时,夜色已深,繁星点点,回忆如潮水般侵蚀而来,她想起与于浩意大学四年的同窗,同住一年的生活点滴,心痛与羞愧缠住夏雨的心,她的心脏好像被谁一下子跩住,有些喘不过气,眼前蒙上了一层水雾。她小心的打开手机萤幕,翻出那一张在律师见证下拍的遗书照片,细细的读于浩意留给她最后的言语。 “夏雨,生而为人,我很抱歉,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终究是像令人讨厌的松子的一生那样的结局了。小恶女的舅舅(也就是我哥哥)会成为她的监护人,可是他一个大男人,没有女人的细腻心思,我怕他搞不定小恶女,所以我只好拜託小恶女的乾妈你帮个忙,多关心小恶女,适时提点我哥哥,在小恶女成人前,经歷每个女孩子不同时期的身体与心里转换的心思与该注意的事项,让他能与小恶女好好相处,让小恶女活的开心,拜託囉,一直给你添麻烦,这是最后一次了。” 就这样?没有了? 没交代你这几年遇到什么事,为什么会预先写下这个?你在替兇手隐瞒什么吗?你这个……大笨蛋!!! 交换遗书 再见到于浩天,是一週后的事,于浩天先联络夏雨的,他想要知道于浩意留下什么资讯给夏雨,夏雨当然是二话不说的答应了,亲人死去,想要多抓住她生前活过的蛛丝马跡无可厚非。 他们约在上次交战的咖啡厅,不同的是,于浩天这次的神色不若上次有风采,穿着与头发随意,眼里也蒙上了一层忧鬱。 他们面对面坐下来,如电话中约定,坐好后,立刻交换手机,看于浩意留给他们的遗书。于浩意给于浩天的遗书只有寥寥几字:哥哥,小恶女于思维就拜託你了。对不起,什么都做不好的妹妹让你失望了。我后悔了,当初我该听你的话的,对不起。 夏雨手机还给于浩天问:「这么短?当初你要她做什么?」 于浩天孤独的眼神落在面前的咖啡杯上,嗓音深沉而忧远:「我妈在我们很小时就去世了,小意怀孕那时,我爸才刚走一年,我初踏入保险业收入不稳,小意一怀孕,孩子的爸就拋弃了小意,我问她孩子的父亲是谁她也不说,我只好逼小意去拿掉小孩,虽然我爸有留一点钱给我们,但年纪轻轻当未婚妈妈,以后带个拖油瓶怎么嫁人?所以我很强硬的逼她去打掉,她一开始不肯,后来也答应我了。只是没想到,她说要去打掉的那天,就带着衣物离家出走,之后音讯全无,我边跑保险边找她,后来我越来越忙,她什么时候偷偷把女儿上了我家的户口,我都没发现,我想,她总会回来的,就没再找她,几年没见她,直到前几天……」 夏雨懂了,她看着橱窗外被风吹落的树叶在空气中飘渺,心里说不出的闷,风总会带走一些东西,但那天于浩意拖着行李箱找到她,在风中孤单飘零风吹欲倒的身影,红着眼眶哀伤的拜託她收留的样子,深深烙印在夏雨脑海里,夏雨一直无法将这个画面从脑袋中抹去。 「原来如此,她跑来投靠我了。那时我在外市,她联络上我,就来找我了。」 于浩天漆黑的双眼毫无掩饰的盯着夏雨,等她继续说下去。 夏雨耸耸肩:「其实我跟她大学交情算普通,应该说,于浩意没有跟谁特别好,她好像一直在恋爱、付出、失恋中轮回。她找我帮忙时,我问过她为什么是我?她说她很欣赏我正面积极强势的个性,她在学校就很羡慕欣赏我,她从别的同学打听到我电话,一时之间,她也想不到别人,只能求我帮忙,她说她不会拖累我的。」说到这,夏雨自嘲的笑笑:「真惭愧,其实我当时是想拒绝的,我问她,既然她说她身上有点钱不会拖累我,那怎么不自己去租房子住就好?她说她怕寂寞,怕怀孕有闪失,没有家人。可那时我也才刚出社会又在外市,手头也很紧,我不愿意,又拒绝不了她愿意分担一半食宿费用的诱惑,就答应她了。不过她真的好温和,好乖没搞事,我上班下班,她还打扫卫生,煮饭给我吃,唯独我问她孩子的爸是谁?为何不拿掉?她总是不说。」 「没有家人……」于浩天将夏雨的手机还给她,唇角扯出一丝勉强的笑容,看得出他满心的悔恨,伤心又悲痛,只是压抑住了:「谢谢你收留她,那时候我入保险业不久,亲朋好友跑完一轮,业绩就卡关了,跟着主管学陌生开发,电话开发,收入不上不下,妹妹怀孕我真的慌了,一心想要她拿掉。早知道后来我会越来越顺风顺水,我就不会这样要求她,早知道她今天会这样,我就算去要饭也要让她留在家.....」 于浩天越说越哽咽,他抿着嘴唇,收了收情绪后说:「她给你的字居然比给我的还多……对了,什么是令人讨厌的松子的一生?」 夏雨嘴唇抿成一条线,左思右想,考虑要不要说出口,但面对眼前真诚的于浩天,终究是艰难的说:「那是描述一个恋爱脑末期患者的女人,为了爱情就算飞蛾扑火也要义无反顾的爱下去,最终悲惨死去的故事,我们同住的时候,我常用这部电影告诫于浩意,她总跟我说,她知道,她会改的……这次不知道又是招惹了谁,才……」 夏雨没有再说下去,于浩天也没有说话,有些人,一辈子拥有的很少,你只要给他一点,他就能为你付出生命,于浩意,想必就是这种人吧…… 他们在咖啡厅门口道别,转身前,于浩天突然问了一句:「如果那时候我不要这么坚持,我的妹妹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夏雨双眼泛红,没有说话,回答他的,只有风声。 有免治马桶啊 再一次见面是在二週后,一样是于浩天找夏雨,他说上次心情太差,所以很多事情没聊清楚,他想要知道更多于浩意离家出走后的情况。 不同于上次,这次他们约在亲子餐厅,于浩天牵着于浩意的女儿于思维,站在餐厅门口等夏雨。 夏雨远远的走来,看到他们两个一大一小站在烈日下的身影,当脚步越走越近,心里就越来越激动。 这几年她总是想起那个小女婴,清澈无暇的双眼,笑弯如新月的眉眼,及一开口就垂下一坨的口水。 于思维出生那天,是她陪着于浩意去妇產科,整个產程陪着她哭,看她咬牙、忍痛、大叫出声,痛了20个小时,脸上汗泪横流的,终于把这小妮子从肚子里挤出来,夏雨是第一个抱她的人,抱着抱着就哭了,哭得自己莫名其妙。 之后与于浩意一起照顾这个小女婴,帮她拍满月照,头上没几根毛,也掛上蕾丝发圈,穿着迷你洋装,整个就是当小公主养。直到她5-6个月的时候,于浩意带着她搬走,就再也没有亲眼见过一面了! 她们搬走后,夏雨想看于思维,都是于浩意发相片给她看或是偶尔视讯,这么久没亲眼见到,夏雨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是悲是喜。 小女婴长成小女孩的样子,与于浩意长得有七分相似,圆圆的脸蛋,带着不畏世事的纯真,让夏雨的心更加酸涩,宝贝,你刚失去了母亲,你知道吗? 夏雨激动的走到于思维面前蹲下,双手轻握她的胳臂说:「思维,还记得我吗?我是你乾妈!」 于思维穿着冰雪小洋装,清澈的双眼眨呀眨的盯着夏雨看,眼神生分,双唇紧闭,身体往后缩了缩,躲在于浩天身后,但眼睛依旧圆睁睁的看着夏雨。 「她怕生,等一下就好了。」于浩天替于思维的行为做了解释。 夏雨了然的点头:「我知道,小孩都这样的,我们进去吧!」 他们落座后,各自点了一份简餐,也为于思维点一份儿童餐。等餐的时间,于浩天用嘴往于思维的方向努了努:「她为什么会叫小恶女?」 夏雨呵的一声开始抱怨:「她刚出生时有够爱哭的,日也哭、夜也哭,我跟浩意都被她哭到快要得忧鬱症,恨不得把她塞回浩意肚子里,就给她取了这个绰号,后来她越长越可爱,笑的时候妖冶惑眾,我越来越喜欢她,就认她当乾女儿囉。」 于浩天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彷彿觉得有趣,又问她:「那小意怎么会搬离你哪里?」 夏雨想到这就一脸的无奈,心里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感慨:「她又恋爱脑了,在家带孩子也能交到男朋友,她说对方也很喜欢小恶女,所以思考后,她要搬去跟他住,我连人也没看过,她就在我上班时间搬走了!后来我还在电话中骂了她一顿,很生气耶!她在电话中跟我道歉,说她已经跟男友去别的城市了,她说是网恋奔现啦!我也只能算啦!走都走了,我还能怎么样?想帮她鑑定是不是渣男也没机会了。她搬离后,我们都电话联络,偶尔视讯看看小恶女,浩意总神神秘秘的,连我要给思维寄礼物她都不肯。之后没多久我搬回这了,原来我跟她早在同一个城市....可是我都不知道...」 于浩天眉头紧蹙,非常不能理解:「可是房东及她的邻居都说她独居,我是从保姆家接到于思维的,房东说她于浩意当初抱着一个5-6个月的娃娃租房子时,房东本来不肯租她,可是她一次付清半年房租,房东才租她的。」 夏雨听了之后惊讶不已:「怎么是这样?她一开始就独居吗?不是跟男友同住吗?……」 「不是,」于浩天落寞的摇头:「保姆也是从5-6个月开始带思维,是带24小时的,因为小意要工作。小意休假时去看思维,都是一个人,只是这几个月小意反而不去看思维了,育儿费用也是用匯的。」 夏雨思量了一会,问:「所以,她不是情杀?不是交到恐怖男友被....」 于浩天的眼神明显黯淡了几分:「很难说是什么原因被杀,但警察跟我说,现场没有财务损失,但被翻箱倒柜过一番。她是被勒死的,兇手很冷静,现场明显清理过,什么指纹掌印鞋印都没留下。表示小意死后,兇手还在现场待了一阵子。」 夏雨听的全身发麻,于浩意是惹到怎么样丧心病狂的人?此时于思维突然开口:「舅舅,我想尿尿。」 于浩天应声说好,漆黑的双眼直率的看着夏雨,意思是,你带她去。 夏雨与他对视一会才发现他的意图,她惊讶的比着自己:「我带她去?」 于浩天一副说的理所当然的样子:「我总不能进女厕吧!」 夏雨狠狠的剜他一眼:「可以带进亲子厕所啊!」 「我不会……」于浩天面有难色,摆了摆手,又抹了一把脸,支支吾吾的说:「帮她擦屁股。」 「什么!」夏雨太惊讶了:「那在家里时怎么办?」 于浩天眉头皱成川字型,用看白痴的眼神看夏雨:「有免治马桶啊!接她回来前,我都装好了,清洗还带烘乾功能,多方便啊!」 夏雨心里又一次,厉害了我的哥!她想开口再懟上两句时,于思维一直扭着身体:「我要尿出来了。」 「快快快,乾妈带你去厕所。」不要靠这个虚有其表的舅舅,夏雨嫌弃的瞪于浩天一眼:「啐,没用的东西!」 于浩天:「……」 搬走的原因 服务生很快就端上餐点,于浩天看着桌上朴实纯良的餐点,嘴角抽了抽:「一份餐点这么贵,就这样?」 夏雨冷冷的看着他:「不然你还想怎么样?」 于浩天嘴角噙着笑,面带嘲讽:「多善良啊!这餐厅明明可以直接抢我的钱,却还愿意给我一份餐点,我真是感激涕零。」 夏雨一听都要气笑了,这男人是吃米不知道米价?哦,不能怪他,他第一次带小孩来亲子餐厅。 夏雨往游戏区指了指,替餐厅解释了一番:「亲子餐厅都这样,你看看那边的游戏区这么大,不用租金啊?这种餐厅就是让小孩吃饱可以去玩,大人也可以好好说个话,餐点不是重点,重点是小孩子玩的开心与大人赚到的时间。以后小恶女都跟着你,你就试着习惯唄!」她也懒得安慰他,面对现实比较重要。 于浩天望了一眼吃的正欢的于思维,又看了一眼面前的餐点,随便吃了两口就放下了,开始一口一口的喝白开水。 夏雨被他这一操作搞的食慾全无,是不太好吃,但也不至于食不下嚥,这男人平常都吃鱼翅燕窝的吗?这么嫌弃?日子是不是过太爽?她忍不住碎念他:「喂!有这么难吃吗?你这种脸色让人很没食慾呢!」 于浩天抿了抿唇:「只是觉得不值这么贵。」 这个男人,拿掉帅气光环滤镜,还真是一个讨厌的人,夏雨皱起眉头:「嘿!你保险经理的职位是拿礼盒去换的吗?怎么这么抠抠嗖嗖的,我的餐点多少钱,我付我自己的可以吧?」 于浩天摇了摇头,并拿纸巾擦手:「这就不是钱的问题。」 「那是你脑袋有问题。」夏雨不客气的懟他,视线落在于思维脸上,于思维整拿着一根薯条,沾着番茄酱,送入嘴里的时候,酱也沾了一点在脸庞,夏雨抽一张纸巾帮于思维擦脸的同时,于浩天声音响起。 「小恶女为什么叫思维?小意有跟你说过吗?」 夏雨回过头迷茫的看着于浩天,窗外的光线好像有点亮,亮的好像于浩意抱着于思维出院的那天。 浩意生產完,出院回到家后,她将于思维放入娃娃车中,月婆已经在厨房煮餐,她们住的屋子厨房很小,在房间还能听到月婆说厨房不好用。 夏雨让于浩意躺着,自己则站在婴儿床边看着粉嫩迷人的女婴,突然她想起什么似的,问于浩意:「有想好名字吗?还是要找老师取名?」 于浩意笑得温柔愜意,淡淡的摇头:「不用给老师取名,我已经想好了,就叫思维,思念的思,四维八德的维。」 听言,夏雨思忖了一会,问:「那个维字,是她爸爸的名字吗?」 于浩意笑而不答,夏雨看着就不开心,都被拋弃了,为什么还这么神神祕祕的维护他,对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心里都没有一点恨吗?夏雨忍不住开口唸她:「浩意,到底为什么你都不说他是谁?明明你就该恨他的,怎么被拋弃还这么维护他?太不可思议了,你到底在想什么?」 于浩意垂下眼睫,脸上的笑意散去,眼神飘邈而空虚哀怨:「他也不愿意的,他有大好的前途等着他,所以...我只能说,他是我们学校的学长,但是谁,我不能说,我怕影响他的未来。」 「说得好像我会去找他麻烦一样!」夏雨鼓起腮帮子瞪着她。 于浩意又恢復温柔的微笑,眼睛笑的瞇成一条线,看着夏雨声:「少一个人知道少一份风险嘛..反正,我跟他这辈子再也不会有交集,思维以后问起,我会说他爸生病走了,这样就好。」 夏雨叹了口气,于浩意都这样说了,她还能怎么办呢? 于浩天挑了挑眉:「所以...从小意的反应可以猜出,思维的爸爸,名字有个维字?」 「应该是。」夏雨知道于浩天接下来会问什么,所以她接着说:「学长的范围太大了,名字里有维字的多的去了,虽然大学四年,看浩意谈恋爱、失恋,但最后一次失恋后,她沉寂了一阵子,恋爱谈的很低调,约她逛街看电影,她说跟男友有约了,我们才知道她又交新男友了,但从没看见她跟新男友在校园同进同出过!」 此时于浩天的手机响起,他看一眼后很快接起来:「喂!赵员警您好,好,好,我现在过去。」于浩天掛上电话后问夏雨:「赵员警说找到一本小意的手札,要我过去看看。」 夏雨一听立刻直了身体,收拾包包,并将最后一口饭餵入小恶女口中:「我跟你一起去。」 「好,我先去开车,你带着思维慢慢来,楼下见。」 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来到警察局,赵平请他们坐下后,将手札拿给于浩天:「有几页被撕掉了,但上面也没有任何指纹。看完必须还给我们。」 于浩天接过手札翻了翻,夏雨也凑过来,手札前面被撕掉好几页,而且撕痕是新的,所以翻开第一页是于思维出生后的第一个纪录,上面写着:就叫于思维吧,雨问我名字由来,我不能说。然后就有一天没一天的记录着,像流水帐一样毫无意义,翻到某一页时,夏雨突然喊:「等一下!」 于浩天愣愣的看着他,夏雨将手札抢了过来,那一页记录着:小恶女实在太吵了,夏雨每天都黑眼圈,虽然她没抱怨,但我已经打扰到她了,该是搬出去找份工作的时候了。 夏雨看着这一字一句,心脏一窒喘不过气来,眼泪不可抑制的啪啪往下掉。 原来,她不是交到男友才搬走的,原来,她是因为觉得打扰到自己才搬走的,傻瓜,浩意怎么这么傻,明明我们都同住一年了,明明我这么喜欢小恶女,明明我都没说什么!你为什么要搬走啊!你这么替人家着想做什么?你这个...大笨蛋!!! 驾照拿鸡换的 烈日正炽! 夏雨将车停在路边停车格,再步行到与小妮约好的咖啡馆,光是这么三分鐘的路程,夏雨就快被太阳晒到融化。 走进咖啡馆,咖啡香与冷气扑面而来,夏雨整个人无比舒爽,她望向座位区,小妮正站起身远远的对她挥手。夏雨对她点点头,表示她知道了,在柜檯点了一杯咖啡冰沙,才来到小妮对面的位置坐下。 「热死了!」夏雨坐下来第一句话就是抱怨天气,然后从她随身大包包,拿出一罐营养食品给小妮:「喏,刚去公司顺便帮你拿的。」 「好喔!」小妮收下营养食品,拿起手机滑了滑:「linepay给你囉。」 「好。」夏雨低头看手机确认:「收到了。」 小妮眼睛直直的看着夏雨好一会,才开口关心的问她:「你还好吗?你看起来很累。」 夏雨将头发挽到耳后,整个人毫无形象的瘫软在椅子上:「我很好,只是心情不好。」 「怎么了?」 夏雨这才想起来,第一次与于浩天碰面时,小妮也在现场,她突然来了精神:「你记不记得,那次在咖啡店我去搭訕一名俊男?」 「记得啊!石门水库没关的那个。」小妮印象可深刻了,那个男人走到了店外,才匆忙低头拉上拉鍊,夏雨背对大门看不到,可小妮看得一清二楚,在心里觉得好笑,那男人真的是很爱面子、又傲娇的一个人啊! 「他是于浩意的哥哥呢!于浩意你记得吗?大学四年的同窗同学,安安静静,很温和,跟谁也没有特别好,也没有特别不好的一个人,有印象吗?」 「于浩意....」小妮歪头想了一下,脑袋云里雾里的,一会儿才让她想起:「记得啊!存在感很低的一个人吧?」 「是啊...可是..」夏雨犹豫了一下,但她觉得她不说出来她会憋死,浩意的死,对她来说是个沉重的打击,她必须有个出口,才不会疯掉:「这件事我很少跟人提起,毕业后,我跟她同住过一阵子呢!」 「是喔!!」小妮惊讶不已,但惊讶之馀,又觉得疑问:「她怎么会去找你同住?你跟她在学校,感情不算特别好吧?」 夏雨将事情的经过,以及于浩天告诉她的情况,在心里整合一番后,对小妮说了一遍,说完后加了一句:「但是于浩意死了。」 「什么!!」小妮惊呼出来,立刻用手掩住嘴巴,因为她已经感受到,四面八方投射过来的注目礼。 夏雨也没心情叫她小声一点,目光无神的继续说:「她好像知道自己会有危险,还预先留下遗书,要不是脖子上的痕跡,都要被当自杀处理了。她也没有透露谁会给她带来危险...」 小妮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你是说,她知道她可能遭遇危险,遗书上却没有写谁会给她带来危险?她在掩护谁?难道是她男朋友?」 「好像也没有男朋友....」夏雨情绪更为低落,想到于浩意当初搬走的原因,她整颗心就揪在一起。 小妮搔了搔头,想了一下,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双手击掌:「阿!你说他是在我们毕业后没多久就去投靠你吗?我记得毕业后某一天,我跟那个谁谁谁,反正我忘了,去吃日本料理,那间日本料理有几个小包厢,我经过一个包厢时,刚好服务生开门,我好奇往里面看一眼,我看到于浩意正对门坐着,而背对着门,坐着一个穿西装的男人,但因为我跟她不熟,她也没看到我,我就当没看见。」 夏雨一听精神都来了:「看起来像我们认识的哪些学长吗?」 小妮摇摇头:「背影看得出那个人梳西装头,感觉像是社会人士,如果是学长,也毕业好几年了把!我那时还猜想,是不是保险业务员在对她推销保险。」 「肯定不是啊!她自己哥哥就做保险,她保险跟别人买,不就被她哥哥揍死。」夏雨又失望了,她以为如果小妮形容得出来,也许就能猜到是哪位学长,可以知道小恶女的爸爸是谁。 正想着时,她的电话响了,是于浩天打来的。她迅速接起:「喂,于大哥。」 「...」被突然这么称呼,让于浩天在电话愣了一下,不过这样称呼也没有不对,他轻咳两声后说:「赵员警打给我,说封锁的案发现场,他们已经採证完毕,解除封锁了,我现在在于浩意的租屋处,你要来看看吗?」 「要!你把位置发给我!」夏雨迅速掛掉电话,将东西收拾一下,对小妮说:「我有急事先走,你要是还能想起于浩意的什么事,记得告诉我喔!爱你喔!」 小妮对她嫌弃的挥挥手:「滚!快滚!」 由于夏雨心里太急,当车开到于浩天指定的地点时,停车时还不小心撞倒了社区的一个盆栽,她急忙下车,却见于浩天就站在盆栽旁,伸手将盆栽扶正,还不忘损她一句:「你的驾照是拿鸡去换的吗?」 夏雨白他一眼:「人有失蹄马有失手,偶尔一次,别讲得好像常常发生。」 「害!」于浩天摇摇头:「不会成语就别乱说,不然我都要怀疑你大学文凭造假。」 「故意说错的啦,没幽默感的人,不闹了,快带我去看看。」 于浩天瞅了她一眼,这女人比他还心急,难怪当初于浩意会去投靠她,是个很有义气的女孩子,他在心里不禁会心一笑。 他带着她走到于浩意生前住过的房子,站在门口时对夏雨说:「我还没进去,我跟你一样,第一次来。」 「嗯!」 「好,开门了!」于浩天像似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打开了门锁。 门整个敞开后,映入眼帘是一个透光的蕾丝窗帘,墙壁粉刷成粉色,他们一起走进去,是一房一厅一厨一卫的套房,粉色梦幻装饰了整间屋子。 于浩天整个人恍神了,这跟于浩意在家里的房间风格完全不同。他突然自我怀疑,难道他是这么不了解自己妹妹吗? 童话中的白雪公主 相较于于浩天的惊讶,夏雨反而显得冷静多了,她问呆立在门口于浩天:「怎么?不进去?」 于浩天望着梦幻风格的屋内愣愣的说:「我被这满屋的粉色吓到。这屋内怎么装饰的这么芭比娃娃的感觉?」 夏雨歪着头,满脸的疑惑:「咦?浩意跟我住的时候房间都整成这样啊,在家不是这样吗?连小恶女都全身粉呢!」 于浩天一时还没缓过来,喃喃自语:「她在家里的房间不是这样……」说到这,于浩天闭上了嘴,也许不是于浩意不想这样,而是被他影响了。他想起以前与于浩意一起购物时,于浩意总会被粉红色,或是蕾丝很女性化的东西吸引,但他总会取笑她:「女人的钱真好骗」或是说「女生就一定粉嫩嫩吗?丑死了。」每当他这样说,于浩意就会放下手中东西,照于浩天的意思购买物品。 现在看到眼前的一切,于浩天才恍然过来,原来不是于浩意不喜欢,她其实很喜欢粉色,喜欢公主,喜欢芭比娃娃,只是都被他这个哥哥给扼杀掉了! 于浩天小心翼翼的走进屋内,站立于屋中,闭上眼睛感受于浩意生前在这留下的生活气息,心里浮起一丝丝的哀愁,他不该这样的,他不该因为他是自己的妹妹,而忽略及抹灭了她细腻的心思。 夏雨看着他一动也不动,奇怪的问:「怎么了?不四处看看吗?」 于浩天心里酸涩的苦笑:「我看到这房间的装饰,我有点难过,原来我扼杀了我妹妹的少女心。这几年来,我的同学、同事陆续结婚生子生女,女儿不是穿白雪公主,就是艾莎。我才明白,只要是女人,无论是谁,都憧憬成为童话中的白雪公主,就像男孩子永远相信有奥特曼一样。我妈早走,我爸不懂,我也不懂,我们都没好好了解小意,对于她的少女思维嗤之以鼻,她没自信、胆小又不敢说,唯独为了这个女儿勇敢了一次。每每与于思维对视,就会想到我曾经想杀掉她,心里愧疚不敢面对她,又必须为她负责...浩意是用什么心情抚养思维的?看到她,不会想起那个拋弃她的男人吗?」 「不会,」夏雨先走到书桌前,上面有一些粉,是採集指纹落下的,她翻翻找找桌上的簿本时说:「她从来没对我提过恨或爱那个男人,彷彿那个男人不存在似的,就像个捐精人,只给浩意一颗精子,然后浩意怀胎十月生下小恶女。一般人在逗弄小孩不是都会说,你这么坏,这么爱哭,是遗传你爸或你妈是不是?可浩意逗弄爱哭的小恶女时,从来没有这样说过。」她转身面对还在恍然的于浩天:「很神奇,对吧?她竟然能够一字不提,不小心说出口都没有过。」 于浩天不解,低声的问:「那表示,小意很爱他吗?」 「或许吧!」夏雨的表情有三分不解七分心疼:「她说会破坏那个人的前程,可那个人破坏了浩意的一生啊!我也不能理解为什么她不恨他,她反而感谢他给了她于思维,她说这世上她的亲人很少,除了你,又多了于思维,多好啊!……是多傻的女人才有这种想法……」 于浩天没有说话,在这屋内走了一圈,整个房子充满了蒐证过的痕跡,他走得小心翼翼。 没多久房东太太也来了,大抵是收到警察通知来的,房东太太是个约六十岁的女人,一见他们两个就问:「你们是于小姐的家人吗?」 于浩天走上前,拿出名片递给房东太太,礼貌的说:「是的,我是她哥哥。」 房东太太一听到他是于浩意的哥哥,就一个劲的开口抱怨:「你是哥哥喔?那就太好了,我吼!当初看她带一个小孩,就觉得这样的人私生活不单纯,可是她一次就付我半年的房租,我想一个女人也不容易,就租给她。她也都按时交房租,我知道她工作好像比较复杂,但不欠房租就没事,怎么知道后来会这样,变成凶宅,以后也不好租不好卖了!既然你是她哥哥,我就直话直说,法律有规定让出租屋变凶宅,我们可以跟继承人索赔的喔。」 夏雨一听就不好了,案子还在调查,房东太太心里就只有钱钱钱,真是噁心他妈给噁心开门噁心到家了,她走到房东太太面前,正色的说:「房东太太,那是在屋内自杀才能这样索赔,于小姐不是自杀,是他杀,你要索赔的对象是加害者!」 房东太太听言脸色大变:「那一天不抓到兇手,我不就一天不能索赔?我好心租给她,给我带来这么大的麻烦,你们当家人的都不会不好意思吗?都没有一点责任吗?」 「这是两回事!」夏雨振振有词的说:「她没少你房租吧?她在租屋期间有符合你们的租约吧?今天她被害,也不是她愿意的,案子还在调查,你就只关心你的房子。」 房东太太尖锐的声音狂乱:「我当然关心我的房子啊!我是租给她,又不是她的家人!我只要有人赔偿我的损失就好了!我关心谁杀了她做什么?」 夏雨不自觉拔高了声音:「那你就去请教律师啊!看是不是家人该赔,要告、走法院,奉陪到底。」话一出口,她自己顿了一下,糟糕!她怎么替于浩天做了这个决定? 房东太太气到不行,伸出食指指着她骂道:「你这个女孩子怎么说话的?你们太欺负人了...」 「房东太太,」于浩天温温的说:「不管是租还是卖,我们都可以透过仲介来谈,我有意收下这间房子,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房东太太一听,刚刚的火气立刻消失,瞬间眉开眼笑:「你要买吗?也对,自己的亲人死在这,你也没什么好怕的,现在这边的房价水准是..」 「房东太太。」于浩天打断她继续做美梦:「凶宅是不能以附近房价水准作为买卖标准的,我会去问房仲,你也去打听一下价格,我们再来做交易,如果你要用行情价卖,那就如这位小姐所说,你打官司索赔吧!」 房东太太一时语噎。 夏雨不经侧过头看于浩天,厉害了我的哥,这时候还能这么冷静的不吃亏谈价格,不愧是做到保险经理的人,看过的人、事、物多了,态度也高大上许多。 房东太太闷闷的说了句好,再联络,便摸摸鼻子走了。 夏雨正要为刚刚自作主张的事情道歉,才开口,于浩天举起手挡在她的面前,示意她不用说,他往衣橱的方向走去:「房东太太刚刚说小意工作比较复杂,我们先从她的衣柜开始看吧。」 路口的监视器 于浩天走到衣橱前,夏雨以为他会一下子就打开衣橱门,可他却站定在衣橱前不动。夏雨走到他面前,伸出手在于浩天的面前挥了挥,于浩天侧过头狐疑的看着夏雨,彷彿她的动作很白痴。 夏雨被这眼神刺激到,紧皱眉头问他:「你站在这边不动?玩123木头人吗?」 「我...」于浩天支支吾吾,他很怕打开衣橱后,看到里面的衣服,应证了房东太太说的,小意的工作很复杂,他心理还没有准备好。 夏雨见这堂堂七尺男子汉,却像个女人磨磨蹭蹭,二话不说直接把衣橱门打开了!不开还好,一开夏雨也惊讶的嘴巴大张,里面掛满了闪亮亮的衣服,低胸,露背,短到不行的裙子,未拆封的网状丝袜就好几双。夏雨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于浩天扶着额头,往旁边的墙走过去,无力的靠着。 夏雨知道于浩天受到打击了,她有点于心不忍:「你还好吗?」 于浩天背对着她,对她摆摆手:「没事,就当我低血糖吧!」 看到那一衣橱珠光宝气的衣服,于浩天心里就猜到一二,于浩意生前在八大行业上班。不用思考太多,这当然有可能,她要付房租,要付于思维的保姆费,养育费,一般上班族的薪水怎么撑得过来?可是,她可以回家啊!小孩都生了,带回家找哥哥不行吗?难道他还会要她把小孩丢了?为什么妹妹不肯找他帮忙?是不是当初他真的太狠了? 夏雨怔怔的看着背对着她的于浩天,缩瑟颤抖的肩膀,透露出无限的悲悽,夏雨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是该上前安慰他,还是递张卫生纸给他?他保险的职位做到经理,可是妹妹却寧愿在八大上班,也不肯回去投靠这唯一的哥哥,对于浩天来说,打击应该很大吧? 正当她往前一步想安慰他时,门口传来一阵沙哑的老人咳嗽声,夏雨回头,看到一位身着白色汗衫,灰色裤管捲起来,头发稀疏的六七十岁老男人。 老男人走进来,房东太太也随后跟着,老男人见两位年轻人用狐疑的眼光看他,咧嘴一笑:「你们好,我是房东啦!」 夏雨心里警鐘大响,刚才对房东太太兇了几句,找房东来助阵吗?夏雨立刻摆起防卫的脸色,房东被她的阴狠的眼神吓到,越过她看向她身后的于浩天:「那个,于先生,我是房东啦!」 「你刚已经说过了!」夏雨恶狠狠的回答他:「又是要来说房子的事情吗?」 房东搔搔那没几根毛的头,满脸的不好意思,缓慢的说:「那个,于小姐的房租是三个月一付,所以还有租约两个月才到期...我听我太太说,于先生有意思继续租、还是买下这间房子是吗?」 于浩天走到夏雨身旁,他已经调整好状态,唇角勾起礼貌的微笑说:「房东你好,是的,我是有这个意思,但还是要请仲介鑑价过后再评估,如果你是要以行情价卖我,那就卖别人吧!」 房东赶紧摇摇手说:「我知道我知道,我太太比较没见过世面,刚刚比较不好意思啦!阿我之前因为要招待朋友...」房东顿了一下,偷偷的瞄了房东太太一眼,见她只是臭脸没什么反应才继续说:「我有跟于小姐要过工作地方的名片,她给我好几张,我也有给警察,我想,也拿一张名片来给你,对你们是不是有点帮助?」 房东满是皱纹的手,拿出一张红通通的名片,上面烫金写着琴·钢琴酒吧,公关小意及钢琴酒吧的电话地址,于浩天眼眶泛红,迟迟无法伸手接下那张名片,夏雨瞅于浩天一眼,在房东缩回手的时候,赶紧将名片接过来:「谢谢房东先生。」 房东看了于浩天一眼,于浩天正怒目圆睁的瞪着他,他赶紧撇清:「后来我没有去啦!我打听了一下,那个地方太高级了,消费很高,专门招待日本或是阿斗仔的,所以我没有去...」 于浩天这才消了一点气,他发现自己刚刚太失态了,对房东微微頷首道歉:「抱歉,我太敏感了。」 房东感受到于浩天悲伤,伸手在他手臂上拍了两下,安慰道:「节哀。之前,我有跟于小姐聊过天,她说她家只有你们兄妹俩,也说你们都住在这个城市,只是不同区。我问她既然这样,怎么不回家呢?她说她要独立,哥哥以后会娶嫂嫂,会有自己的家庭,她不能像一根刺一样的梗在兄嫂中间,所以她才要带着女儿在外面生活。她说她想你的时候,回去看看你就好,后来有一次,她跟我说她有去看你,你开好车,过得很好,她很开心呢!」 于浩天一时语噎,被这番话震的说不出话来,小意,有回去偷看他?为什么不跟他打招呼呢? 夏雨见于浩天情况不对,怕他情绪崩溃,便赶紧接口问房东:「她跟你聊这么多喔?」 房东不好意思的笑笑:「就来收房租时会跟于小姐多聊两句,人说美人没美命,大概就是说她这样的人吧!」话落,房东也悲凉的叹了一口气。 整个空间瞬间陷入一片无言的寂静,房东太太猛的用力戳了房东的脑袋一下:「死秃驴!该讲的不讲,不该讲的讲一堆!」 房东被戳的唉唉叫:「别戳啦!剩没几根头发了还一直戳,你看,又掉一根了!」他如视珍宝的看着掉落在肩膀的那根头发,表情有着一言难尽的心疼。 房东太太尖锐的声音拔的更高更刺耳了:「快点跟他们说一说,我还要回去煮饭啦!」 「说什么?」夏雨好奇的问。 「其实也没什么,我们也跟警察说过了,我们这是老房子,没有装监控,但是路口里长有在灯桿装一支监视器,有录到案发前几天,于小姐下班时,在路口被一个男人拦住,在那边发生口角。听说有人听到争吵,怕发生什么事,从窗户偷看他们,那男的穿着西装,却戴着口罩,大半夜还戴太阳眼镜,可后来只是不欢而散而已,那个人不知道是不是于小姐的客人、还是男朋友之类的,我是想说跟你们讲一下啦!」 夏雨不等于浩天反应,对房东感激的说:「谢谢!谢谢你特地过来告诉我们。」 房东看着呆若木鸡的于浩天,视线停留在他的发顶上,以过来人的口吻欣羡的说:「头发要好好保养啊,我现在都用一罐两千多元的洗发精洗头发呢!」话落,房东就被房东太太扯着耳朵离开了。 夏雨的嘴角抽了抽,她与于浩天无言的互看一眼,看着离去的房东那个秃顶,居然捨得用两千多元的洗发精洗那仅剩的几根毛.. 琴钢琴酒吧 他们看着那一对逗比房东夫妻离去后,于浩天缓过神来问夏雨:「晚上有事吗?我想去那间钢琴酒吧看看。」 夏雨问:「那小恶女呢?」 于浩天拿起手机开始滑通讯录:「我打给保姆说晚点去接她。」 夏雨又问:「她现在不是给保姆带24小时的吗?」 「不是,因为她要上幼稚园了,所以让她适应回来睡觉,到时候上幼稚园加安亲,我儘量在六点前跑完客户接她回家。」于浩天叹了口气:「总是要让她有家的感觉,不能一直寄人篱下。」 夏雨默然的看着他联络一切,心里无限感慨,总要让小恶女有家的感觉..如果那时候于浩天对于浩意要留下小恶女的态度不要这么强硬,是不是后来的事情都不会发生?不过,不能怪他,那时候他的处境也很艰难,彼时她自己的处境也是很艰难,哪里会想到以后... 「钢琴酒吧七点开门,要不,我们先去吃晚餐?」于浩天掛上电话,将电话收进口袋后问她。 夏雨看着他,又看看屋内四周:「这里不再看看吗?」 于浩天摇摇头:「这儿还有两个月的租期,不急,我比较想了解小意的上班、交友、还有客户之间的状况。」 夏雨说:「其实来这之前,我跟以前同学碰过面,她说刚毕业时,有在日本料理店遇到于浩意跟一个穿西装的人在包厢吃饭,你说,那人会不会是小恶女的爸爸?房东刚刚说的,跟于浩意发生口角的男人。」 于浩天抿唇思忖了一下,摇摇头:「这方向太大了,穿西装的男人多了去了,我每天都穿西装跑客户,难道我也是嫌疑人?而且小意怀孕就被拋弃了,那个男人看到小意跑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来纠缠?」 夏雨想了想:「说的好像也是。」 「先吃饭吧。」于浩天毫不犹豫的往外走。 于浩天将夏雨带到一间火锅店,找个冷气孔的位置坐下,夏雨被冷风吹得瑟瑟发抖,嘴里埋怨的碎念:「一定要坐这吗?吹得我头痛!」 于浩天瞟她一眼,淡漠的翻着菜单:「等一下你就吃到嫌冷气不够大了,小姐,我们现在是在吃火锅!」 服务生专业的问他们:「请问共锅还是鸳鸯锅?」 于浩天问夏雨:「吃辣吗?」 「吃。」 于浩天抬眸对服务生说:「不共锅,但两个麻辣锅底,双人套餐!」 夏雨看一眼菜单,嘖了一声:「大气啊!这双人套餐不便宜耶!」 于浩天将菜单还给服务生,不咸不淡说:「我请得起。」 「呵!」夏雨一听就不爽了,将头抬得高高的睨着他:「老娘我也付得起!」 于浩天一脸的不以为然,没有回夏雨的话,自己站起身去弄酱料。夏雨撇了撇嘴,啐了一句没意思后,也随后跟上,看到于浩天酱料盘满满的生辣椒与生葱,不由得整个人都麻了。她忍不住问一句:「浩意也吃这么辣吗?」 于浩天睨她一眼:「她跟你同住过,你不知道吗?」 「她那时候怀孕又餵人奶,不能吃这么刺激的食物。」 「喔。」于浩天淡淡的说:「我们俩兄妹口味都很重,可能从小就外食的关係吧!」 火锅菜盘与肉一一上来,他们不约而同将火锅料全部往锅里倒,倒完后两人互视一眼,尷尬的笑笑。接下来像是一场吃辣竞赛,两个人谁也不劝谁的大吃特吃辣,吃完的结果就是,两个人的嘴唇跟舌头都红了,两人雷霆互视一眼后,皆不自觉哈哈大笑,是在跟谁较劲呢! 于浩天好看的眉眼笑弯了:「你也挺有趣的。」 「那可不!」夏雨故作骄傲的抬头:「我在学校可是活动组的呢!」 「挺骄傲的喔!」 夏雨拿起帐单,俐落的拿起包站起身:「我去买单!」 于浩天没料到她这么快动作,拿好自己东西去柜檯时,帐已经结完了。「害!都说了我请你啊!」 夏雨对他做了一个拧鼻子的鬼脸:「我就说我也付得起!上次你请,这次我请,扯平!」 「随便。」于浩天懒得与她拉扯,付了就付了吧。「我去开车!」 他们在八点的时候来到琴·钢琴酒吧,时间尚早,只有一两桌客人,这里的公关不同于其他地方,虽然穿着暴露,但每个人的打扮都很有韵味,而里面装潢虽金碧辉煌,但桌数不多,每桌皆保持一定的距离,包厢是开放式的,确保聊天隐私。 如房东所说,是间很高尚的钢琴酒吧,他们被少爷带领入座后,少爷给了他们酒单,说稍后会有公关小姐来服务。 两个人看着酒单乾坐约五分鐘后,有一位长发往右肩披,穿着闪亮的改良式长旗袍,笑脸盈盈的嫵媚女人来到他们的桌檯,大方的坐下,并且自我介绍:「你们好,我叫小薇,以前好像没见过你们,你们是第一次来?」 于浩天坐直了身体,礼貌的问她:「是的,可以介绍一下消费方式吗?」 小薇笑的妖娇:「我们消费方式很简单,您只要开瓶酒,喝不完可以寄着,小菜、水果,我们都可以招待!」 「好,」于浩天往酒单看一眼,毫不犹豫的说:「就人头马vsop吧!」 小薇开心的收起酒单,往少爷招招手:「少爷,这边要一瓶人头马vsop。」 少爷应了一声,从库房里拿出酒,走到于浩天面前,将酒正反摇晃一下后递给他:「先生,请验酒。」 于浩天看着酒内微乎其微的气泡,点点头:「开瓶吧。」 夏雨往他凑近了身体,小声的调侃他:「看来经理这种地方没少来过。」 「有时候,工作需要。」 「谈保单要谈到酒店去?」 于浩天口气平淡,理所当然:「如果客户今天要签一个上亿的遗產规划,那就有必要了。」 夏雨说:「还是我们传销单纯点。」 于浩天睨她一眼不说话,公关小薇往他们在白兰地杯里加了两颗冰块,将酒倒入公杯后,再由公杯倒入白兰地杯里,将酒杯移到他们面前:「两位,请。」 于浩天接下酒杯却没有喝,等少爷将小菜与水果上齐后,才缓缓的开口:「小薇小姐,我是小意的哥哥,可以冒昧请教你一些问题吗?」 小薇一听到小意两个字,夹冰块夹子的手一松,夹子掉入冰桶内,她用手掩饰住惊讶的表情:「她有哥哥?」 于浩天:「……」 妈妈怎么还不回来 小薇惊讶的反应让夏雨有点同情于浩天,原来于浩意没对工作同事提起过有这位哥哥,他的存在感真低。 于浩天喉结滚动,清了清嗓子:「抱歉,我们兄妹之前可能一些误会,所以小意才会从没有提过我。」 小薇的假睫毛眨呀眨的,对于浩天冒了满眼星星:「她哥哥这么帅,难怪她要藏起来,可是不对啊!你消费得起这个,小意怎么需要来这上班?」 这问题勾起了夏雨的兴趣,她问小薇:「我听说,你们这是很高档的钢琴酒吧?」 小薇骄傲的点点头:「是的,我们公关小姐都要会日语跟英语,而且都大学毕业,底薪高,抽成也高,当然我们消费也高,因为我们消费的主顾客是日本与外国客户。」 夏雨小心翼翼的问:「那你们公关要出场,还是做s吗?」 小薇慎重的摇摇头:「我们跟一般酒店不一样,我们不愿意出场,公司不能强迫我们,至于跟客户私下怎么样,公司不干涉。可是...」小薇犹豫的看了他们一眼:「警察已经来问过小意的事了...我们店内规定不可以私下讨论这件事..」 于浩天直接表明来意:「不好意思,因为我跟我妹有一段时间没联络,我很想知道她生前怎么生活,在公司跟谁比较好?这阵子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夏雨故作愁眉苦脸,打悲情牌,比了比于浩天:「他真的很想他妹妹...跟案情无关,纯粹是哥哥对妹妹的思念,拜託,帮个忙,不会造成你的麻烦的,还是要再开瓶酒?」此话一出,于浩天立刻给夏雨一记眼刀,她以为这里是畅饮99,一瓶酒才一千多元吗?她真是戏精一个,他好想把她的嘴封起来。 小薇嘴唇左右扯了扯,面有难色的压低音量:「跟你们说一点也没关係,小意没有跟谁特别好,她也不擅于对客人做亲暱或撒娇之类的动作,所以业绩普普,她个性不争不抢,好像能养女儿能付房租就好。不过她人很好又温柔,很会照顾被客人灌酒醉的公关,所以小意就算业绩不是太好,我们都愿意把业绩分给她一点,她发生这种事情,我们都好捨不得...」 夏雨开始连珠砲的发问:「那她这阵子有没有哪里奇怪?还是有客人纠缠,她有男友吗?」 小薇歪着头想了想:「没听说她有男友耶,她都坐排班车上下班,没人接送过。店里曾经有客人对她表示好感,一听到她有女儿,呵!跑的跟飞一样,顶多来这交际应酬,没有再跟小意继续下去。这阵子,她的确有比较心神不寧,但我们每天都喝的茫茫的,正确从何时、或是哪一天开始的,我们也抓不准!问过她,她也只说可能比较累而已。」 于浩天与夏雨同时垂下头,来这一趟,依旧没有任何进展,到底是谁杀了小意,一点方向也没有。虽然她在酒吧上班,但这样听起来私生活很单纯,没有男友,也没有跟客人有牵扯,又是同事口中温柔的人,那到底是谁,要杀了她呢? 于浩天递了一张名片给小薇,礼貌的说:「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有再想起什么,请跟我联络,酒先帮我寄起来吧,已经倒入公杯的,就请你们喝了。」他侧头看一眼夏雨:「走吧,该接思维了。」 夏雨点点头,于浩天在桌上放上几张小费,两人起身买单离去,一路上他们沉默,时间是漫长的,漫长到他们都能听清对方的呼吸声。于浩天先将夏雨载到她的停车处,才驱车前去接于思维。 于浩天接到于思维时,她已经洗好澡,保姆说她回去就可以立刻哄睡了。于浩天将她带回家,在于浩意生前的房间门口驻足一会儿后,还是把她带入了爸爸生前住的那间房间。 于思维抱着小被被,不太肯进那间房间,她张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问于浩天:「舅舅,我能跟你一起睡吗?」 于浩天蹲下来,捏了一下于思维的小鼻子:「怎么了?不敢一个人睡?前几天不是都自己睡吗?」 于思维抿着唇没有说话,于浩天当小孩子闹脾气,摸摸她的头:「不然,我陪你睡着了,再回房间好不好?」 于思维摇摇头,于浩天叹口气,他没跟小孩接触过,也不知道一起睡合不合适,他站起来,要牵于思维进房,于思维突然脱口而出:「我一直梦到妈妈,舅舅,你说妈妈去很远的地方工作,怎么去这么久还不回来?」 于浩天脚步一顿,低头心疼的看着于思维:「妈妈放假就会回来了,我也不知道妈妈要多久才放假...」 于思维继续说:「早上我在林妈妈那,她有帮我打给妈妈,可是电话不通,林妈妈说,妈妈在忙,就没再打了,还是舅舅你现在打给妈妈?晚上了妈妈是不是休息了?」 于浩天心头一酸,眼眶泛红,他深呼吸一口气忍住了,傻思维,电话当然打不通,被当证物收着了,而且以前你妈妈是晚上工作,白天才休息的啊!想不到他居然要对小孩子说一个又一个的谎言:「你妈妈可能睡了,不然思维去舅舅房间,舅舅去洗个澡,今天舅舅陪你睡,跟你讲故事好不好?」 于思维一听,脸上的阴霾立刻扫去,开心的说:「好啊!」然后一跳一跳地跑进于浩天的房间。 当于浩天洗好澡时,于思维已经在他的床上翻来覆去,呈现半睡半醒的状态。于浩天躡手躡脚的上床,于思维脸埋在小被被里,嘴里还在嘟囔:「舅舅说故事...」 「我跟你讲蜘蛛人的故事好不好?」 「我要听公主...」 「.....公主啊!」于浩天有点伤脑筋,除了白雪公主,其他的公主故事他一概不知,不过他很快就听到于思维平稳的呼吸声,他小心的探头,小女娃竟然睡着了!他松了一口气,平躺在枕头上,看着窗外,千头万绪化为一句:小意,哥哥好想你,好想你,尤其是在黎明或深夜想你的时候,过去的生活种种,像电影般在我脑海上演,那是我在梦里无数次看到景象,我每一次想你,都会重演一遍。 于浩天在回忆,也在期待,期待凶手落网,期待真相大白的那天。 戴手套的人 天色渐暗,华灯初上。 于浩天跑了一天客户后,去了警局一趟,向员警赵平探询案件进度,赵平简略告知,监控最后一次出现于浩意的身影,是在她下班回家的时候,一直到白天,如了零星的野猫野狗,并没有人尾随。而白天戴口罩、戴墨镜来来往往的人非常多,分析不出那晚深夜与她争吵的那个西装男的模样。 于浩天心灰意冷,于浩意明知自己可能出事,却刻意隐瞒,让案情陷入胶着,于浩天也摸不透自己妹妹的这份私心是几个意思?他站在警局门口,从口袋拿出一根烟,他点燃了那根菸,烟头在打火机的火光中,明亮了一瞬,又渐渐消隐,最后融成橘色的火星,在夜里,那烟似乎离得很近很近,感觉就像绽放的烟花,如于浩意短暂的一生。 赵平从警局走出来,站在于浩天身边,看着他萎靡的脸色,安慰他道:「我们已经蒐证完毕,解剖结果也快出炉,我们会尽力侦查这个案子的。不过像这样知道自己有危险,却不透露对方是谁的被害者很少,可能要从熟人开始询问起,可目前问的还没有一个明确方向,我们会再努力的,你也多想想,被害者生前的交友状况,在学状况?任何一个假设都不要错过。」 于浩天突然想到一件事:「你说我妹妹是被勒窒息的,那她没有挣扎的痕跡吗?指甲没有挣扎时抓对方的一些皮肉组织吗?或是勒痕有没有指纹。」 听言,赵平挺拔的身影顿时双肩下垂,苦涩的摇摇头:「只有一些布料纤维组织,包括颈部的痕跡也是布料组织。」 于浩天问:「所以兇手戴手套了?」 赵平说:「这只跟你说,你别说出去,被害者被清理过了,脖子,手指甲都被擦过,我们与房东破门而入时,她是平躺在地上,好好的端端正正的躺着,双手放在腹部上,还盖了一条小毯子在她身上,并不是随意的歪倒着。所以,兇手一定是熟人,且...心疼她的人,非常有可能是过失。」 于浩天摇摇头不相信:「怎么可能过失,过失还会戴手套?戴手套不是就不留下指纹,蓄谋吗?」 赵平说:「那可不一定,有的人有洁癖,不喜欢跟人直接接触。就像很多人觉得空污,不管多热都一定戴口罩一样。你回想一下被害者生前有没有有洁癖的朋友?学校同学?我们也会再往与她比较熟识的同事、客人那边追查看看。」 于浩天吐了一口长烟,一定有什么细节他忽略了,一定有什么蛛丝马跡,只是他被生活忙碌的步调,被突来的衝击太惊吓而没有察觉。于浩天问赵平:「家属什么时候可以领遗体?」 赵平说:「解剖法医採证纪录以后,就会发还家属,你再等一阵子,会通知你的。」 于浩天捻熄了烟,对他微微頷首:「谢谢你了。」 他拿起手机,打给夏雨:「能跟我再去一趟钢琴酒吧吗?」 「什么?」夏雨惊呼出声:「你是不会提早说吗?这么突然?」 「你有事?」 「没有...只是」 「那钢琴酒吧门口见。」于浩天不让夏雨把话说完,直接掛掉电话。 他将车开到琴钢琴酒吧附近的停车格停妥后,拿着公事包走一小段路到钢琴酒吧门口,远远见夏雨气喘如牛的从另一个方向跑过来,跑到他面前停下后,喘着粗气红着脸,恶狠狠的瞪着他。 于浩天低睨她一眼:「还没吃饭?」 夏雨将手上的包往于浩天身上重重甩了一下:「你当我是狗啊!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于浩天唇角微勾:「你不是来了吗?」 夏雨恶狠狠的瞪他一眼:「要不是为了浩意,我才懒得管你!下次可以提早说吗!我也很忙的!」 于浩天笑笑,提起手上的公事包:「这一堆保单建议书如果都签下来,佣金分一半给你。」 夏雨大惊:「什么!你不是来调查浩意的事情?」 「一半一半。」于浩天轻松的说:「那位公关小姐小薇与其他几位公关小姐,请我帮她们规划保险,解说保险的同时,正好可以再多聊一下小意的事。」 「喔..」夏雨这才没说话,跟着他进去钢琴酒吧。 在酒吧内,于浩天帮夏雨点了些吃的,对服务生表示开车不喝酒,所以两人皆点了很贵的果汁。于浩天对小薇开始解说保险内容,工作中的于浩天,低醇专业解说保单内容的嗓音很迷人,夏雨吃东西的同时,一直偷瞄小薇的神情,小薇双眼爱心简直是发花痴了,这根本卖弄男色来达到保险经理的位置的吧?夏雨看看自己,就算自己再妖娇美人,卖的是日用品跟保健品,接触的都是女人及家庭主妇,要卖用女色也没地方,突然有点嫉妒于浩天。 小薇果然很快就签了保单,然后就换另一名公关花花来听保险解说。 夏雨觉得这太没效率了,低声对于浩天说:「不能一次全部找来说吗?这样一个一个说,你要讲到几点?今天不接小恶女吗?」 「我有先跟保姆说小恶女今晚留宿在她那。」于浩天低声回答她:「每个人对小意印象都不一样,一个一个比较能知道清楚一点。」 夏雨无所谓,反正她吃饱了,在于浩天解说保险的同时,她也适时的插话问一下小意生前的状况。得到的讯息都是一样的,浩意与客人皆保持礼貌上的距离,虽然有固定客户,但没听过与客人有私交或交恶,而固定客户皆是老闆级的人物,与浩意没有感情上的纠葛,纯粹就喜欢浩意讲话轻声细语,日、英语都不错,招待外国客户时,让客户很有面子,但浩意从没出场过。 于浩天每位小姐都会多问一句:「有哪位客户有洁癖,习惯戴手套的吗?」 得到的结果都是没有印象有这样的客人,一直戴手套是很奇怪的事,有的话一定会有印象。 于浩天有点失望,可戴手套却吸引了夏雨,好像有这样的一位学长,可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人的长相与名字,也没印象在学时的浩意有跟那样的学长在一起...是谁呢? 我想留着这孩子 待于浩天将所有的保单建议书都解释一遍后,他们走出店门已经十二点多了。月朦胧鸟朦胧的,要不是于浩天又开了瓶酒,加上公关小姐帮忙打掩护,他俩说不定早就被钢琴酒吧大班赶出门了。 「你车子停哪?」夏雨问于浩天。 「那边。」于浩天伸手指向右边。 夏雨伸手指向左边:「我车停那。」 于浩天从口袋摸出一包烟,拿出一根烟点上,吸了一口烟,烟头的火光在黑暗中一闪一烁,吐了一口云雾后对夏雨说:「现在有点晚了,我陪你去取车吧,你走前面,我怕烟呛到你。」 夏雨看他一眼,他站在夜深的风里,气质清冷却又眉眼如泉,落拓瀟洒,似乎一整个春天撞上了一整个冬天。 于浩天见夏雨不动,挑挑眉:「嗯?」 夏雨这才开口:「你们保险业下班都很不定,你确定能准时接送于思维吗?」 「我会尽力。」于浩天几乎是咬牙说出这句话。 「你住哪区?」 「北区。」 夏雨低头想了一下,斟酌再三后说:「我跟你住同区,那我们应该住的不算远,这样吧,于思维上幼稚园后,你在幼稚园的接送人多加一个我,我接触的都是女人及家庭主妇,晚上通常就没什么事了,你如果因为谈case来不及接于思维下课,打个电话给我,我接去我那,你谈完case再来我那儿接于思维,直到...于思维有舅妈或是我有对象为止,可以吗?」 于浩天注视着她,看见月光照在夏雨的脸上,冰冷的、银色的月辉下,夏雨的脸上是平和的笑意,于浩天意味深沉的笑了笑:「谢谢你,帮了我很大的忙。」 「不是为了你,」夏雨转身往自己停车的方向走:「谁叫我是小恶女的乾妈。」 他们一前一后的走在月下,夏雨走到自己的车旁,侧过头对于浩天说:「我上车了。」 「好。」于浩天站定,一动也不动的看着夏雨上车,发动引擎,才转身离开。 坐在驾驶座上的夏雨,看着于浩天拿着公事包,挺拔却又带点寂寥的背影,心里突然浮上一层同情,于浩意没与他同住的这几年,于浩天是否每天披星戴月,孤身一人回到那没人有等他回家的家?她突然有种想要抱住他的衝动,又被自己这唐突自作多情的想法吓到,赶紧甩甩头:「胡思乱想什么呢?」她转动方向盘,踩上油门回家。 于浩天慢慢的开车回家,停好车,站在乌黑的屋子前,这屋子突然像巨大的影子一样,压的他喘不过气,这么多年了,不是在该习惯了吗?于浩天对自己笑了笑,拿出钥匙,开门进屋。 他将公事包放在沙发上,脱下西装外套,拆掉领带,松掉衬衫上两的两个釦子,让自己轻松一点。他无意识地走到于浩意的房门前,这房门他好久没打开了,自从于浩意离家出走后,他找过一段时间,之后便拿防尘布将于浩意房间里的傢俱皆盖起来,那时候于浩天想,她总会回来的,她回来再让她自己打扫。 他鼓起勇气打开房门,映入眼帘依旧是盖满防尘布的样子,他一步一步缓慢的走进房间。 人的记忆,是一种极神奇的东西,他是一种声音、图像、气味、感觉,以及其它一切的总和,任何一种重复的刺激,都可能唤醒整个沉睡的情境。 他彷彿看到年轻的自己与刚毕业没多久的于浩意,当年在房间争吵的情形。 年轻气盛的他,看出于浩意最近人整个不对,常常乾呕,躺在床上休息,问她只说胃不好。终于在一个比较悠间的日子,他滑手机查资料,并且问了几位同事后,回家直衝妹妹的房间,将她从床上拉起来质问她:「你是不是怀孕了?」 被他这样猛然拉起的于浩意受到惊吓,惊恐的看着于浩天,好像他会打她一样,于浩天忍受不了这样的眼神,又问了一次:「我问你是不是?」 于浩意缓慢的坐好,眼帘低垂,不敢看于浩天,轻轻的:「嗯。」了一声。 于浩天得到答案之后反而松了一口气,怀孕嘛!找孩子的爹出来负责就好。「你怎么打算?结婚吗?男朋友怎么说?」 没想到接下来的答案让于浩天惊吓,于浩意用非常淡的口气说:「他要我打掉,说分手…就失联了...」 「什么!」于浩天怒不可遏:「是谁?把他找出来,我跟他谈谈。」 「哥,不用这样,我们已经分手了,我这样是死缠烂打...」于浩意哀求的看着他,想维持一点卑微的尊严,她从枕头下摸出一捆钱,大约是十万:「他也不是不负责,他要我打掉后好好补补身体,他给了我一点钱....」 于浩天看着这没出息的妹妹,气得说不出话,都被拋弃了还替他说话?他压抑住怒气,自我安慰,至少对方给了于浩意补身体的费用。他对于浩意说:「那就跟妇產科约个时间打掉吧!我陪你去手术。」 于浩意睁大了双眼,眼泪在眼眶打转,一下就如珍珠般串串掉落:「哥,我不想打掉,我想留着这孩子...」 于浩天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在说什么疯话?孩子的爸爸都不要这孩子了,你留着做什么?浩意,未婚妈妈没有这么容易,我们没有父母当后援,没有人帮你带小孩,正常上班族一个月薪水付掉保姆费就所剩无几,更别说小孩以后开销是越来越大,爸留的那些钱,根本不够你消耗多久!而且你带个拖油瓶,以后怎么嫁人?」 「哥,拜託你,我想留下...」 于浩天无情的一口回绝她:「这没得谈,你不约医生我约,你一定要趁早拿掉这小孩!」 他离开房间,一整晚都是于浩意的啜泣声,让他烦躁,棉被盖在头上才能入睡。 隔天早上,于浩意一改昨晚哭泣的面容,满脸笑意对他说,她想清楚了,她请大学同学陪她一起去手术,约在一週后,请哥哥放心。于浩天得到满意的答案后,只说了句,那天手术完打给我,我去接你回家。 那一週,只要于浩意不舒服,他就安慰她,手术完就好了,听言的于浩意,总是给他一个放心的微笑。 说好手术的当天,于浩天出门前问小意:「真不用我陪?」 于浩意摇摇手:「不用的,我已经禁食了,跟同学约在医院碰面,等一下我就出门了。」于浩天想再说什么,一通直属经理的电话把他催出门了……然后...然后...他就再也没见过于浩意了。 适合弹钢琴的手 于浩天在于浩意的房间呆坐许久,拿出手机传讯息给夏雨:『这週日能来我家一趟吗?我想整理小意的房间,找些蛛丝马跡。』 夏雨收到讯息后回他一个『好。』字。她明白于浩天有他的深渊,他挣扎、后悔、沦陷、煎熬,脱不了身,需要她的帮忙,帮他就等于是帮于浩意吧。 週日的清晨下了一点雨,夏雨看着窗外的濛濛细雨,有点发懒,发呆。夏妈妈喊了她一声:「你要出去喔?」 夏雨低头看自己的衣着,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换好衣服,她对夏妈妈说:「嗯,要出去。」 夏妈妈往窗外望了一眼:「下雨天,开车小心点。」 嗯,没有任何挽留的意思,夏雨认命的拿起车钥匙开车出门了。因为雨天车多,明明15分鐘的车程,足足开了半小时才到。她开到于浩天家门口时,才发现这是一个二楼的小透天,屋子外观看起来屋龄至少30年以上。门口刚好可以停两台车,她将她的车塞入他的bmw旁边,才发现自己驾驶座位车门打不开会撞墙,只好从副驾下来。 她刚爬过从副驾下车关上车门,房子的门就打开了,于浩天穿着随性的居家服,双手抱胸的睨着她。 夏雨被他盯得不舒服,问他:「怎么了?」 于浩天往两车之间的空隙看一眼:「明明车距还这么大,你为甚么要停得这么靠边?还从副驾下来?」 「嘿!」夏雨不乐意了:「这不是怕刮到你的车吗?随便一碰撞就几万元的,小女子我承受不起。」 于浩天噗哧一声笑出来:「你都从副驾下车的吗?你刚开副驾的门,就已经敲到我的车门了!」 「真的假的!」夏雨这才弯身查看于浩天的车门,还真敲出了一个白点,她睁大眼睛,看看于浩天,又看看那个白点,傻兮兮的对于浩天笑着:「老闆,一点点就别介意了吧!」 于浩天转过身将门打得大开,说:「没想跟你计较,只不过我真的越来越怀疑,你驾照到底怎么来的?进来吧!于思维在客厅玩。」 夏雨走进屋内,一看这屋内明显重新装潢过,跟屋子外观明显不符合。72吋大电视,酒柜,开放式厨房,非常现代的装潢,于思维正坐在地上玩积木。 夏雨在玄关脱鞋子时,随口问:「你家里面重新装潢过?」 于浩天打开厨房冰箱,装了一杯白开水,放在茶几上:「只有一楼公共区域有装潢过,重新拉过管线,二楼房间的区域没有动。」 夏雨走进客厅四处看了看,又问:「二楼怎么不动?外墙怎么也不拉皮一下?打掉外墙砖,重新铺砖?」 于浩天抿了抿唇,瞅夏雨一眼:「我怕外观改变,小意以为我搬家了不敢回来,保持房间的样子,就是想等她回来,再讨论怎么改变。」 夏雨不说话了。 骄傲如于浩天,原来也有这样深思熟虑的一面,他是真心疼于浩意,只是不了解于浩意要的是什么,能怪谁呢?兄妹之间,就是这样打打闹闹,谁管你怎么想,又不是外人。人,都是把好的一面给外人看,把丑陋的一面给自家人看,但出事情的时候,最无法放手的就是自家人。 于浩天弯下身在于思维耳边说:「思维,乾妈来了,你不是一直想去妈妈的房间,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专心玩积木的于思维,听言眼睛一亮,抱起了玩具,开心的说:「好!」她走到夏雨身边,拉着她的手说:「乾妈!我们去妈妈的房间。」 夏雨看着这可爱的小女孩,心里也心花荡漾:「好啊,思维带路喔!」 于思维牵着她,一步一步爬上二楼,二楼有三个房间,一间卫浴,于思维在其中一间房门口停下,伸出她的小嫩手,转开了门。映入眼帘的情景让夏雨一愣,她走进去揭开防尘布,是深色木的书桌与梳妆台,连床也是深色的,与她印象中,全粉色的于浩意完全不同,她转头问站在房门口的于浩天:「走错房间了吧?」 于浩天说:「没走错,这是她的房间。」 换夏雨有点无法接受了:「也太暗了吧!我记得,于浩意喜欢亮色系的东西!还是你收起来了?床罩?窗帘?」 于浩天走进去打开衣柜,里面的洗好的床罩,窗帘,都是属于暗色系的。于浩天轻轻的叹一口气:「可能我是她哥哥,她弄的太粉,怕被我笑吧!所以...她在家里的房间,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 「喔...」夏雨不予置评,想当年她哥教她游泳时,也是一手把她推下水,然后就看着她呛水一直笑,是父母赶过来猫了哥哥一拳,才被制止这恶劣的行为,好像,兄弟姐妹都这样? 于浩天抬起手比向书柜:「那里有一些她读书时的资料,活动照片,毕业纪念册什么的,你要不要看一下?」 「你怎么不看?」夏雨皱起眉头瞪着他。 于浩天耸耸肩:「我不认识谁是谁,我想你看会比我有用。」 夏雨撇了撇嘴,走到书柜与书桌前,又看了于浩天一眼:「那我就随便乱动了喔!」 于浩天做了个请的手势,蹲坐在地上陪于思维堆积木。 夏雨先拿出一本相本,随意的翻了翻,里面是一些团康或是社团活动的照片,偶尔穿插一两张那时候的前男友照片,不过那都是大三以前的事情了。 「这里有于浩意与她之前交的男友照片,但已经分手很久,应该不是于思维的爸爸。」夏雨说完,立刻意识到什么,问于浩天:「你是让我来看看,是想说,有没有可能找到于思维的爸爸吧?不是找兇手吧?」 于浩天低笑:「兇手又不是在这动手的,当然不是要你找兇手,要找思维的父亲。」 夏雨问:「你觉得这件事跟于思维的父亲有关?」 于浩天看着于思维,许久后才开口:「我只是猜测,她当初对思维的父亲这么保密,就像现在对兇手这么保密一样,你不觉得有共通之处吗?」 夏雨想了想,没有错,于浩意知道自己可能会遭遇不测,也没有说对方是谁,这样的保护方式真的很相似。 于浩天拿起于思维的手,仔细端详了一会,抬眸示意夏雨看这双手,不咸不淡的说:「我们家的人,没有这样的手,有点肉,又修长,是一双适合弹钢琴的手。」 礼物盒装饰品 夏雨这才仔细的注意于思维的手,果然是有肉又修长,她好像有印象,有一个人有这双手,但,印象很淡,淡到她有点想不起来是谁,因为好似新生入学时看过,再来没什么交集,那学长就毕业了。 整整大了三届,于浩意是大四交了个秘密男友,有可能是他吗?他离开学校很久了,他们怎么有机缘碰上?夏雨怎么想也想不起那位学长的名字,只记得身材,连样貌也不清晰。 于浩天见夏雨想得出神,问:「有想起什么吗?」 夏雨嘖了一声,歪着头,眉头皱得紧紧的:「对这双手有印象,因为新生入学时,社团招揽新人时,大四的学长有这一号人物,会有印象是因为,三位学长来问我们有没有人要参加篮球社?其中一位调侃另一位说,你的手就适合弹钢琴,根本不适合打篮球,而那位学长的回答是:偏偏我就不会弹钢琴。但我们系上没人入篮球社,所以我只对这个场景有印象,那三个人的样貌我有点不记得。不过,这种巧合太多了,像大海捞针似的。」 于浩天扬眉:「不是都说大胆假设,细心求证?能借到那一届的毕业纪念册吗?看看能不能认出那位学长,能不能看出他与于思维有没有长相相似之处?」 「毕业纪念册啊....我是可以问问小妮,她这方面挺有办法的。」 叮咚!叮咚!电铃响了。于浩天从地上爬起来:「我去看看谁来了,你在这陪小恶女一下。」 「嗯!」夏雨看着于浩天离开房间,而于思维专心的玩玩具,她便站在书柜看了一下,结果让她看到书柜很角落的地方,有一个包装成礼物盒的装饰品,用粉蓝色的纸包装,大约10公分大小,上面用粉蓝色缎带绑成一个双蝴蝶结。 这个礼物样的装饰品她有印象,大学最后一年,夏雨的生日,不知怎么被于浩意知道了,肯定是小妮大嘴巴的杰作,于浩意也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礼物盒装饰品给她,顏色,缎带都一样,于浩意拿给她时,还很不好意思的说:「这礼物盒装饰品,是我亲手做的,蝴蝶结还有一点粘胶,不好意思。」 夏雨收到于浩意的生日礼物,惊吓大于惊讶,她不知道他们是能互相送礼的关係,所以她怎么可能嫌弃,而且做得好可爱,她非常喜欢。 她收下礼物,连声对于浩意道谢:「谢谢你,手作的礼物最棒了,我一定会好好珍惜!」 于浩意笑的含羞又温柔,夏雨当时觉得,如果说世界上心思细腻,对人温柔,又很贴心可以得奖的话,于浩意一定是第一名! 这个礼物至今仍被夏雨放在房间的书柜里珍藏着。所以说,后来于浩意投靠她应该也不是偶然,也许夏雨没把她当很熟的好朋友,但于浩意打从心里喜欢她,把她当挚友。想到这,夏雨眼角一酸,有点惭愧... 「夏雨!」 于浩天的叫唤声打破了夏雨的思绪,她走到房门口大声回应他:「怎么样了?」 「你将思维带下来一下,有客人。」 夏雨皱眉,你家有客人关我什么事?不过她心里嘮叨,还是弯身哄骗于思维:「思维,舅舅叫我们下去玩。」 于思维顿了一下,点点头,抱起玩具:「好。」 夏雨带着于思维一步一步走下楼梯,快走到客厅时,见到于浩天站着,他的面前也站着两个男人。于浩天回头望向夏雨:「这两位是刑事组的警察。」 那两名男人,理着平头,一人穿蓝衣,一人穿红衣,对她露出证件,夏雨定睛一看,一名叫张志伟,一名叫陈仲谦。夏雨警戒的看他们一眼,想着,难道是这阵子他与于浩天在四处问于浩意的事情,影响他们办案了? 于浩天对夏雨招招手,示意她过来沙发这边,四个人相对坐下后,张志伟拿出一支笔与手册,陈仲谦对他们礼貌的笑笑:「我们来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例行公事,放轻松,不要想太多。」 于浩天回道:「请说。不过在警察局做笔录的时候,周员警已经有问过一些了。」 陈仲谦点点头说:「我知道,被害者离家好几年了,你们兄妹也没有联系好几年了。但我仍要问一句,案发时你在哪里?」 于浩天一愣,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在怀疑我吗?」 夏雨也惊呼:「那可是他妹妹啊!」 陈仲谦赶紧摇摇手,一如刚才要笑不笑的脸:「于先生别紧张,这是例行公事,任何蛛丝马跡我们都不会放过,法医解剖结果出来了,被害者死亡时间是在白天,胃里面残存的食物很少,估计最后一餐是吃酒吧供应的宵夜,再来到被害时,都没有进食过。」 于浩天皱紧了眉头,质疑的反问陈仲谦:「白天遇害?那她的邻居都没有听到打斗声,或是吵架的声音吗?」 陈仲谦摇摇头:「被害者是夜生活,可她的邻居都是白天上班的,所以左右两户都不在,对面也没不在,没人知道发生什么事。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天才被发现不是吗?」陈仲谦看了一眼张志伟,确定他笔有拿在手上后,转过头来继续刚才的问题:「于先生,我们推算的遇害时间当天,你在哪呢?」 于浩天瞪着陈仲谦,他能理解这是例行公事,但他心里就是不舒服,他努力的回想那天白天他去哪了?好像是跟一个营建公司的老闆去打小白球了,顺便聊财务规划。「我那天陪客户打高尔夫球,谈保险,我的日常。」 陈仲谦继续问:「那位客户,方便提供我们资料吗?作为你不在场证明的证人。」 于浩天眉头皱得更紧,他从茶几下拿书一本名片簿,翻了几页,抽出一张名片,放在桌上推到陈仲谦面前:「是这位客户,你们可以拍照,名片我还要留着。但请你们不要过度打扰我的客户,还有不要破坏我在客户心里面的形象,比方说,把我当加害者。」 陈仲谦拿起手机将名片拍照后推回给于浩天:「那是当然的,我们只要确定你们那天是在一起的就可以了。」他头转向夏雨:「那么,你就是她留遗书之一的夏小姐,请问当天你在哪?」 例行公事 夏雨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被问这个问题,瞪大了眼睛,拔高了声音大声的说:「我跟于浩意都八百年没见了!那天笔录也说过了,怎么现在还要问我这个问题!」 陈仲谦也是老狐狸了,并没有夏雨的反应动摇,态度依旧沉稳,微笑一直没有改变:「夏小姐,我刚说了是例行公事,毕竟,被害者也只留遗书给你们两位,我们只是问问,有嫌疑的人一一排除,她的同事我们也都问过的,所以你无须感到不舒服。」 问题是,就很不舒服! 夏雨看了于浩天一眼,于浩天对她点个头,意思是,照实说吧。夏雨这才不是很情愿的说:「我其实真不太记得那天在做什么,我不是在带下线,就是在拿货送货的路上,要真细想,可能是跟我朋友小妮,在我们公司下面的星巴克讨论业绩。」 陈仲谦公事公办的态度问:「可以给我们她的联系方式吗?」 夏雨将手机从包包拿出来,通讯录滑开,找出小妮的资料,递给陈仲谦,陈仲谦拍照后收起自己的手机,又继续问:「被害者有留下一个女儿,知道她的生父是谁吗?」 于浩天与夏雨一同面无表情的摇摇头。 陈仲谦不解的看着夏雨:「照笔录上写,被害者怀孕及生產期间都是跟你一起住的,她都没有透露过女儿的生父半个字吗?」 夏雨长吁一口气,无奈的说:「她说最多只能告诉我是学长,其他不能多说,会影响他的前途。」 「学长啊!」陈仲谦的笑脸终于消失,陷入了疑惑:「这范围很大啊!要说学长,只要比她早毕业的都是学长啊!」 夏雨挑了挑眉:「是啊...可那时候她只肯说到这,」她偷瞄了于浩天一眼:「她那时候甚至告诉我,她没有家人,我才跟她合住的。」 陈仲谦瞅了表情沉重的于浩天一眼,理解的点头:「她的同事对她有哥哥也很惊讶,只有房东知道她有家人,可能当初为了要顺利租房,被害者才对他们说实话。」 于浩天的脸已经黑的跟锅底一样,他这个哥哥,就这么不堪吗?骗夏雨他能理解,为什么同事也要骗呢? 陈仲谦又问:「女儿叫于思维,被害者有对夏小姐说过,是因为父亲名字有维字吗?」 夏雨因为不喜陈仲谦的态度,又不想再回忆过往,一幕幕在脑海浮起都是痛,所以口气略显不耐:「这个问题我早问过她了,她没有直接回答是与不是,就是告诉我是学长,其它不能多说,我总不能拿着刀子逼她说吧?」 陈仲谦唉呀了一声,有点可惜的说:「线索到这断了呢!」 夏雨斜眼瞪着他说:「就算知道女儿父亲是谁,也不一定兇手就是他不是吗?」 「是没错,但总是个机会不是吗?」陈仲谦侧过头看向张志伟:「好了,今天先到这儿吧。」 陈仲谦与张志伟与他们简单道别后,慢慢的走到路边的停车格准备开车。 天气热,看着又要下雨,空气里的湿度让人觉得颇为黏腻,张志伟问陈仲谦:「学长,他们两个有没有嫌疑?」 陈仲谦一口就说:「没有。」 「那我们怎么还要问这么多。」 「都说了例行公事,每个人都有可能是嫌疑人。」陈仲谦按下车门遥控器,打开车门。 两人上车立刻打开车窗,让车内热气散出去,并将冷气开到最大,张志伟用手搧了搧自己,委屈又抱怨:「这阵子真是受够了,被害者职业特殊,去问她客户关于案子的问题,不是被骂,就是被她客户的老婆瞪,甚至有人闹家庭纠纷,还要打来骂我们一顿,这碗饭真难吃!」 陈仲谦转动方向盘,看看照后镜:「不然,你有什么好工作可以介绍吗?」 「没有...」张志伟声音越来越小声:「我辞职,会被我家人赶出去吧。」 「那你还嫌弃什么?闭嘴吧你!」陈仲谦冷冷的啐他一口:「不过,她女儿生父很关键,我们可能还要从她比较要好几个同学开始查问起。」 「可她在学好像没有跟谁特别好,有住在一起的夏小姐都不知道了....」 「有人就一定有痕跡,夏小姐没见过小孩的生父,不代表别人没见过,只是没放在心上罢了。」 「那要?」张志伟实在不想说出心里最不想问的那句。 陈仲谦说:「去她学校,调她的系上同学资料,一个一个问起。」 「唉~~~呀!」张志伟哀嚎一声:「这是个大工程啊!有的人不一定在国内了啊!」 陈仲谦斜睨他一眼,不给他推拖的机会,冷冷的说:「总是能联络的到人的!」他从车门置物架拿起一本杂志,捲成棍状后,往张志伟身上猛砸:「我让你懒,我让你懒,我让你懒!」 张志伟被砸的猛嚎:「学长别打了,别打了,我查查我查我查还不行吗?」 陈仲谦这才收了手:「这才像话,有我陪着你怕什么!」 「是,学长。」张志伟委屈巴巴的缩着头。陈仲谦右脚用力踩下油门,往警局的路归去。 学长!学妹! 两位刑警走后,屋子里瞬时陷入可怕的安静。 于浩天看了看窗外的雨,转头问夏雨:「吃饭吗?外面下雨,点外送?」 「有小孩,外送不好吧?你冰箱有什么?」夏雨站起来直接走到于浩天的冰箱,毫不客气的打开一看,里面两包泡麵,矿泉水十几罐,啤酒五六罐,鸡蛋两颗,没了。她紧皱眉头转身看向于浩天:「你这厨房是摆设?」 于浩天摊开双手无奈的说:「小姐,要不是现在有于思维,我每天回家都超过晚上八点,早在外面吃饱了,我冰箱有菜肉是要放到坏掉吗?」 夏雨问:「那你们最近的超市在哪?我去买点菜肉回来煮。」 于浩天摇摇头,不肯。「别忙了,吃不完的要收要倒,资源分类又厨馀回收的,挺麻烦的,我没时间等垃圾车,不然就打把伞去路口麵摊吃吧?」 夏雨质疑的看着他:「你是不是不相信我的厨艺?」 于浩天耸耸肩,弯身帮于思维收拾玩具:「我没这样说,这话是你自己说的。」 这人!真不讨人喜欢!她正打算拿伞时,于浩天又说:「我看我去买回来吃好了,下雨拖着小孩子挺不方便的,于思维你顾一下。」 夏雨白眼都要翻到后脑勺去了,这人毛还挺多,她问:「那厨馀垃圾怎么办?」 于浩天看着她,眼神直白,毫不掩饰他的目的说:「劳烦你带回你家丢可以吗?」 夏雨张嘴想要骂他,又想到他一个大男人要工作、又要收拾家务、还带一个小恶女,可能真的不方便,她大呼一口气,勉为其难的说:「随便啦!」 「谢啦!」于浩天满意的打伞出门买餐食去了。 夏雨在于思维身边坐下来,看着她那双堆积木的手,真的是有肉又修长,是双很漂亮的手,于浩意的手指细,但不修长,她以前没有注意到,这果然是一家人才会注意到的细节。 于思维玩着玩着,突然对夏雨说:「乾妈,什么时候可以去妈妈家?」 「妈妈家?」夏雨一时听不懂:「保姆吗?舅舅送你去的那里吗?」 于思维摇摇头:「不是,我妈妈住的地方。」 夏雨挑了挑眉,问:「去你妈妈住的地方做什么?」 于思维说:「我有很多洋娃娃在妈妈家,还有漂亮的裙子,我可以去拿吗?」 「这样啊!」夏雨这才想到,于浩意那粉红芭比的房间,好像有一个角落有一堆玩具,她当时怎么没想到提醒于浩天,要把玩具跟衣物拿回来给于思维玩?那天都被那秃发房东与两千元的洗发精拉掉了正常思绪。 当于浩天买餐回来时,夏雨对他提及了此事,于浩天喔的一声,显然他也没想到。他说:「吃饱就去拿吧?你等下也没事吧?」 「好,」夏雨帮忙佈菜时随口说:「我在浩意的书柜看到一个礼物的装饰盒,我大学生日时,她送过我一个一模一样的,那是她手作的,很精细,很有心意呢!」 「喔?」于浩天将麵分半碗到于思维的隔热碗里,随口一问:「那你有打开看看里面装什么礼物吗?」 「痾?」夏雨歪着头看于浩天:「那不就是一个装饰品吗?打开不就整个毁损了?」 于浩天抬眼问她:「所以它不是包装精细的礼物,只是做成像礼物的装饰品?」 「不是这样吗?」 「我不知道啊!」于浩天一脸的莫名:「你们女孩子的玩意都这么曖昧,谁知道呢?」 夏雨反问他:「那你怎么没去打开过?」 于浩天歪嘴笑了笑,笑容中还带点痞味:「那是小意的东西,我怎么能随便拆开?」 说的也是,夏雨没再追问,不过于浩天的话引起了她的兴趣,说不定里面于浩意是有装礼物的呢?回家有空打开来看看。 吃饱饭后,他们坐着于浩天的车来到于浩意的住处,刚停好车,就发现路边人很多,不若上次来的冷清,一群人围着一个人在走,他们看仔细了,是市议员候选人! 夏雨张望了一下:「开始有选举的感觉了,之前好像在党内初选,都没有什么感觉。」 于浩天不以为然,牵着于思维说:「我们不在这个选区,与我们无关。」 他们三人大步走入于浩意生前的住处公寓,夏雨看见楼梯涂刷整洁的墙壁,角落里爬着一隻小虫,小虫是黑色的,趴在白色墙上,就像迷失了一样,就像她与于浩天迷失在于浩意的世界般无措。 走入于浩意的房间,于浩天俐落的摊开黑色大垃圾袋,往玩具堆的那个角落走去。夏雨赶紧追上:「喂喂喂!你怎么拿这个?丑死了!不是有那种大的编织袋,蛇皮袋之类的,拿个黑色垃圾袋算什么?」 于浩天不耐烦的看着她:「嘿!这有什么不同?反正装着就回去了!」 夏雨一脸的嫌弃:「就是很丑啊!你们男人真是一点美感也没有。」 于浩天停下手上的动作:「那到底要不要装?你刚也不说,现在哪里生那种袋子出来?」 夏雨撇了撇嘴:「装吧!装吧!当我什么都没说。」 话刚说完,就听到门口一阵热闹的声音,由于他们没有关门,便双双往门口望去。是一群穿着选举背心的人,里面还有房东,还有几位可能是助选员还是里长的,围着一位年轻挺拔的人,想必那就是候选人。 他满脸的笑意,态度谦卑客气,房东先生热络的介绍着:「于先生,这位是这一区的市议员候选人罗伟铭,这里发生你妹妹的案子,他也很关心,选上后,说不定能帮上你的忙。」 于浩天礼貌的走上前与罗伟铭握手,态度很抱歉的说:「谢谢罗委员的关心,虽然我不是这个选区的选民,但我会向这个选区的朋友推荐你的。」 罗伟铭开心的灿笑:「谢谢,谢谢。」他往夏雨看了一眼,夏雨正凝视着他,两人相视片刻,突然指的对方,嘴巴大张。 「学长!」 「学妹!」 你们的女儿? 于浩天看看夏雨,又看看罗伟铭:「学长?学妹?」 罗伟铭弯着眉眼,开朗的笑着解释:「我大学妹三届,同个大学的。」 于浩天点头,彷彿是了解,又有点不解:「这么巧,这么久了还认得出来?」 夏雨开心的对罗伟铭道贺:「恭喜学长,以前在学校,就听说你是政治世家,未来要走上政治的路,果然如此。对了,你太太呢?林学姊呢?」夏雨转向于浩天说:「我们学长毕业两年后,娶了我们校花学姊呢!校花学姊的家世,在地方上也是一等一的,他们是郎才女貌,门当户对!」 于浩天听了之后好奇的问:「你们是直属学长学妹吗?」 「不是,」夏雨摇摇头:「罗学长是篮球社的,来招揽我们系上同学加入篮球社时认识的,虽然我们系上没有人加入篮球社,但偶尔在校园碰上会打招呼,罗学长人很亲和,我相信以后一定是位好议员!」 「学妹过奖了,如果我有选上一定竭力为民服务!」罗伟铭害羞的笑笑,看一眼于浩天又看一眼夏雨,眼神飘到他们身后的于思维,用手指比一比他们问:「你们是夫妻?你们的小孩?」 「不是!不是!」两个人异口同声的否认。 于浩天回答:「那是我妹妹于浩意的女儿。 「喔,这样啊...」罗伟铭表情有点尷尬,对于选区发生命案他也略知一二。 夏雨打破尷尬的问罗伟铭:「林学姊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出来拜票?你们几个小孩了?」 罗伟铭笑笑:「她帮我在市场那边拜票,至于小孩,我们还想多过几年两人生活。」 夏雨顺着罗伟铭的话说:「看不出来你们这么浪漫,当顶客族好!没小孩才自由!」 罗伟铭的助选员在此时打断他们叙家常,用充满歉意的口气说:「不好意思,选情告急,我们委员还要继续拜票,欢迎你们有空时,来竞选总部找我们委员聊天。」 夏雨立刻懂了,对助选员点点头,并抬起手对罗伟铭挥挥手:「学长再见,有机会碰面再聊。」 「好的!好的!」罗伟铭对他们微微頷首后,便被助选员带着去别户拜票。 他们几人走出门,还能听到房东先生说:「这几间白天都在上班,今天假日不知道在不在,门铃按按看。」 于浩天垂眸思忖了一会儿,转头问夏雨:「听你说起来,你们应该只有几面之缘,怎么认的出对方?」 「哎呀!他在学校是红人啊!篮球社的,交往对象又是校花,谁不知道他们,我也就蹭个热度,对他打个招呼。」 「你记得他正常,他怎么记得你?」 对于这个问题,夏雨也愣住了,歪头想了一下:「那时候一年级的团康,我几乎都有插手,偶尔跟他有接触吧?而且他在学校是个人人好,不管与他熟不熟,他对每个人都会打招呼,现在想想,那时候他应该已经在为未来的政治路铺路了!」 于浩天没有再追问,走回去角落帮于思维装玩具。 夏雨站在原地想了一下,转身对于浩天说:「上次,你问我有没有学长有那样的手指,我想起来了,那时候篮球社来招揽社员时,有一个学长对另一个学长说,你的手就适合弹钢琴,回答我就不会弹钢琴的那个人,就是罗学长。可是我也没仔细看过他的手...」 于浩天收拾玩具的动作停下来,片刻后又开始收拾:「他刚也没戴手套,不像有洁癖的人。刚听你说,他毕业二年就结婚了?」 「嗯!学校传的,听说他们的婚礼政商云集,当然我们这些学生不会在他受邀名单之列!」 于浩天心里想,如果于思维的父亲是罗伟铭,那表示于浩意知三当三,怀她小孩时,他已经结婚了。 于浩天不敢想,不可能,小意不可能的。虽然她交个男友神神秘秘,连夏雨也不知道她最后一任男友是谁...她不可能的…… 夏雨站在窗边,背对着雨后的夕阳,脸色平淡,馀暉在她的周身勾勒出一圈淡淡的红边,换上了一股柔和的气息,她看着于浩天,轻声说:「我觉得哪里怪怪的,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于浩天看着她,夏雨的表情平淡,没有丝毫浮动的神情,尤其她看着他的时候,不闪躲,不逃避,她的目光总是清澈的。 他问:「那里怪怪的?」 「我在学校没见过罗学长与于浩意有交集过。」 「所以呢?」 「所以很大的可能他们互不认识。」 「然后呢?」 「然后我刚看罗学长的神情,尤其是尷尬的笑脸,跟于思维有那么一点神似呢!于思维今天问我可不可以回来拿玩具,那个既期待又怕受伤害的笑脸,与罗学长尷尬的笑脸有七分像呢!」 于浩天看一眼于思维,她正在翻衣橱,找衣服。于浩天倒没有注意到夏雨说的这一点。 「可是他表现的跟于浩意完全不熟的样子,只是他的选区出了命案,他关切一下而已。如果是他,如果于浩意最后一任男友是他,那他知道于浩意当年没有拿掉小孩吗?其实,当年于浩意说,对方有大好前程,这点与罗伟铭是凑得上的,如果他又已婚,那就更有可能要于浩意拿掉小孩,但其它地方,好像完全找不到他们的交集点?」 夏雨眉头紧皱,拍了拍脑袋:「应该是我胡思乱想,最近为了于浩意的事情,把每个人都当成嫌疑人了!」 叩叩!门被敲了两下,他们同时往门望去,是陈仲谦与张志伟。 「你们也在这啊?」陈仲谦若无其事的走进来。 于浩天对他们微笑点头:「真有缘,今天碰面两次了。」 「是啊!你们在收什么?」陈仲谦眼光落在于浩天手上的袋子。 于浩天乾脆把袋子拿到他面前,省得他猜疑,他大开塑胶袋口给陈仲谦看:「赵员警告诉我们这里已经蒐证完毕,而小孩也想拿放在这边的玩具,就带她过来收拾了。」 陈仲谦看一眼正在从衣橱内抽出公主洋装的于思维一眼,表示明白的点点头:「你们先忙,忙完我再与同事四下看看。」 于浩天对陈仲谦頷首:「辛苦了。」 「应该的。」陈仲谦看着门外,一群人正浩浩荡荡的从门前经过。 其中一人回头看了房内一眼,与陈仲谦对到眼神,又慌乱的转过头离去。 礼物盒里的礼物 整理完后,夏雨与于浩天,于思维拿好东西后,直接回于浩天住处,于浩天正想问夏雨要不要一起吃晚餐时,小妮的一通电话,将夏雨叫走了。 夏雨打开车门准备开车离去时,于浩天匆匆跑出来,将中午的垃圾递给她:「麻烦你了,改天再请你吃饭。」 夏雨:「....」这狗男人...这都不忘丢垃圾这件事。 夏雨端着一张脸上车,于浩天顽皮的对她挥手拜拜,转身进屋,于思维正在那一个大黑垃圾袋里捞玩具。 于浩天想到夏雨说的那个礼物盒,他逕自上楼走入于浩意的房间,走到书柜前,果然看到那一个礼物盒,他将它从书柜拿出来,摇了摇,有一点声响,于浩天不禁笑了笑,明明里面就是有东西的,夏雨还说是装饰品,这女人做事不带脑袋的? 于浩天动手拆掉上面的缎带,小心的撕开包装纸,里面是一个手作相框,相框里有张照片,是5-6个女孩子的合照,其中有夏雨与于浩意,应该是同系同学的活动照。 于浩天拿起手机将它拍下来,传给夏雨:『礼物盒里面是有礼物的,于浩意书柜里的这一个是这个样子,你那边的应该也是一样的吧?拆看看!』 发完讯息,于浩天并没有立刻得到回应,夏雨应该还在开车,于浩天便随手将手机放入口袋,离开房间找于思维去。 而夏雨这边与小妮刚碰面,狼吞虎嚥的大口吃饭,小妮看的嘴角抽了抽,问:「你很饿?」 夏雨把口中的东西吞下后才说:「早上去于浩天,就是于浩意的哥哥,她的老家,找一些可能跟于浩意女儿爸爸有关的蛛丝马跡,后来又去于浩意生前住的房子,拿她女儿的玩具跟洋装,结果你猜我遇到谁?」 小妮斜眼睨着她:「孔刘?」 夏雨白她一眼后,这个迷妹,真是三句不离偶像,夏雨撇了撇嘴才说:「碰到罗伟铭学长!他是于浩意住处那一区的市议员候选人,正出来拜票呢!」 这个名字在小妮脑袋转了一圈,她才重重的点了个头:「喔,我知道他,你们有相认吗?他还记得你吗?」 「记得呢!但我觉得可能他只记得我这个人,不记得我名字,因为他只叫我学妹,却没有称呼我姓名。」 小妮拿出手机滑了滑,搜寻罗伟铭名字,跳出了好几张新闻照,几则新闻,她看了看后说:「他只是变得成熟了,整张脸没什么变化。」 「恩!他当年娶了校花林葳雅学姊,不过至今没生小孩,他说想再过过两人生活,真浪漫的一个人哪!」 「喔?是这样吗?」小妮歪头思考了一下,然后欺近夏雨的身子,神秘兮兮的说:「我知道的好像不是这样耶!」 夏雨张大了双眼看向小妮:「有瓜?有卦?」 小妮煞有其事的点头:「我们班那个李郁雯,前年生產坐月子时,我有去看她,她告诉我,她在產房待產时,她隔壁床就是林葳雅学姊,听说,是做试管才怀的小孩,但不知道发生什么意外,大血崩,小孩没了,子宫也拿掉了耶!本来隔着帘子她不知道是学姊,但是因为產妇哭得很厉害,安慰她的人很多,帘子不小心被掀开时,她好奇看一眼认出来的。」 夏雨惊讶的摀着嘴唇:「真的假的!那她有安慰学姊吗?」 「安慰个屁!那是因为学姊是校花,李郁雯认识她,人家根本把她当路人甲好不好,话都没说上,很快就转私人病房了!」 夏雨这才回忆起罗伟铭学长提到小孩的事情,面上好像有一丝的为难,这让夏雨突然觉得不好意思:「唉,我不知道这件事,我今天好像问到他的痛处了!」 小妮耸耸肩,一脸的无所谓:「知道才奇怪吧?新闻都没有报,那是李郁雯刚好跟她同个医院,不然谁会知道,所以不用太自责啦!不过,于浩意跟你住的时候,有提过为什么这么保护她男友的隐私吗?为什么不恨他拋弃她吗?」 夏雨微瞇着双眼,餐厅放着悠扬的爵士乐,凭添了几分感性与忧愁,思绪飘到那天,她问于浩意这个问题时,好像也是这样的天气,于浩意听着轻音乐抱着小恶女,对于夏雨的问题,她一如既往温柔地回答。 夏雨儘量还原于浩意当初的口气说:「于浩意说,他对我很好,比我哥对我还好,当然,我不是说我哥对我不好,只是他对我的好,还多了份理解与纵容,那是我交往过的男友中,没有得到过的感觉,他让我知道,原来我是可以被宠被爱的,原来我是值得的,只是后来这样的结果,他也不愿意的,他也身不由己的,只能怪我们情深缘浅吧!...对,她这样说。」 小妮:「.....真的是恋爱脑...哪怕那个男人做尽伤害她的事,她还是愿意从玻璃渣里找糖。」小妮又滑了滑几页罗伟铭的相片,有一张侧背影照,触动了小妮的记忆神经。 她猛拍夏雨手臂:「欸欸,小雨,我不是跟你说过,在日本料理遇上于浩意跟一个男人在包厢吃饭吗?那男人背影,跟学长有点相似耶!」 夏雨推开她的手,反覆磨擦被打的手臂,眉头紧皱:「不要乱说,那时学长已经结婚了,浩意不是那种会当小三的人…」 夏雨自己说着都心虚了几分,以于浩意那种为爱义无反顾的个性,好像也不是这么绝对。 如果真是这样,知道自己妹妹当小三的于浩天,打击该有多大? 夏雨心烦的拿出手机,这才发现于浩天稍早给她发的讯息她眼睛一亮,礼物装饰盒里原来有礼物吗?那她回家要看看了! 老子不伺候你了 夜凉如水。 罗伟铭回到住处时,已经晚上十一点了,为了竞选,疲累不堪,而林葳雅已经入睡,只在玄关给他留一盏夜灯。 林葳雅上次流產后,他们夫妻之间像隔了一层看不到的膜,常常相对俩无言。 罗伟铭走到窗边,拿出皮夹,抽出深藏在暗夹里的一张照片,他依旧能看出相片里的女人,温柔的微笑,淡淡的爱意,那份安静的、平淡的、蕴含着不为人知的情意。 他想起遥远的那一天,相片中的人对他说:「罗伟铭,一见钟情是天赐的缘分,我们的爱开花结果了。」 可是他却把她这份爱给亲手摧毁了,他劝说她、威胁利诱她,怎样都不能把孩子生下,否则他的婚姻毁了,前途也毁了,最终他丢下一笔钱给她,然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他以为她会乖乖听话拿掉小孩后,然后留在他身边,一如既往的对他撒娇,两人感情依旧,可是她消失了,一次也没找过他。 这些混乱的记忆碎片纠缠在一起,将罗伟铭头脑撕的粉碎,而一切破碎之后,在那一瞬间,所有的东西又凝结了。 他们凝结成一幅画,一幅他们出行到很远的山上寺院角落,一人安静的像菩萨俯首,一切的凌乱就这样沉静下来了。 他知道,她一定是在菩萨面前为他的前程祈福,因为他也感同身受被保佑的感觉,那种感觉让他禁不住想要落泪。 这个画面深深植入在他脑海中,这幅画里面的每一棵树、每一株野草、每一块砖瓦,都成了他最宝贵的记忆...直到初选时的拜访,他又遇到她与那个没有打掉的孩子。 一切都被心思縝密的林葳雅识破,回家时与他撕心肺裂的吵了一架,到现在貌合神离的婚姻。 好累,他好想念她,想念每一次从林葳雅这边受了大小姐脾气后,甜言软语安慰他的她。 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也是与林葳雅吵架后,他自己回到校园散步散心,遇上将要毕业的她,对他露出惠风和畅的微笑,言笑晏晏的与他交谈几句,罗伟铭就认定是她。 如果没有与林葳雅结婚,他一定不会委屈她,他好想念她的软香温玉、柔情似水,他以为很好商量的她,怎么那次就不听话了呢? 罗伟铭将相片又藏回皮夹暗夹,为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以麻醉自己的思念与思绪。 他想要于思维,很想要,林葳雅已经无法生產,他们又不可能离婚,林葳雅想领养,他不愿意,尤其知道有于思维后更不愿意! 但现在于思维的监护权,一定是在那天见到的于浩意哥哥身上,要回于思维,就不是当初单纯跟于浩意谈这么简单了,于浩意的哥哥一定会刁难他,事情一定会闹大,他该怎么要回于思维? 左思右想,不管用什么方法,好像都脱离不了dna鑑定及婚外情的丑闻,现在正要选举,他不能冒险踩这一步,一定要好好计划。 喝了几杯后的他,去洗了个轻松的澡,自行到客房睡,没有吵醒林葳雅。 翌日,林葳雅来敲他的门,没好气的说:「罗伟铭!起床了!都几点了!」 罗伟铭睁开眼睛,让自己缓了缓,才从床上爬起身,开门走进浴室,洗漱好后,来到厨房,林葳雅已经坐在餐桌上等他。 两人相对无言的吃着早餐,林葳雅一直用不善的眼睛瞪着他,罗伟铭被看得不耐烦,问她:「什么事?」 林葳雅用舌头剃了剃牙,发出很不雅的声音,轻蔑的看着罗伟铭问:「那女人莫名其妙死了,那个小野种现在怎么办?」 罗伟铭放下手中的餐具,挺直了身体,眼神愤怒的瞪着林葳雅:「你说谁野种?」 「就你跟她生的那个小野种。」 罗伟铭眥目欲裂:「你再说一次!」 「说就说!我林葳雅就没怕过谁!」林葳雅口气挑衅,拔高了声音:「说的就是你这个偽君子与那个陪酒女生的野种!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了那野种去找那陪酒女几次!没办法,谁叫我们是命悬一线,不然我早就把你扯出来!」 罗伟铭听了这话,訕訕的笑了:「扯啊!两家一起死,看你这大小姐能继续当多久,我们两家是鱼帮水水帮鱼,没有谁比较乾净!」 林葳雅斜睨着他:「她的死跟你有没有关係?」 罗伟铭眉头紧皱,怒喝:「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林葳雅的口气轻挑又不屑:「我知道你很想把那野种带回来认祖归宗,可人家不愿意呢!然后就死的不明不白,跟你无关吗?」 罗伟铭慢慢的站起身,走到林葳雅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再胡说八道试试看。」 林葳雅是个油盐不进的人,她禁不起威胁,立时拉尖了嗓子:「我就要说!她的死...」 啪!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响起,在喏大的房子產生回音,林葳雅整个人从椅子上摔倒地上,吃惊与惊吓溢满她的内心,她摸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罗伟铭,惊吓的情绪很快转为愤怒,她站起来擼起手捶打罗伟铭,罗伟铭回手将她整个人推倒在地上,林葳雅撞到桌脚,餐盘掉在地上弄出不小的声响。 家佣赵妈立刻从里面跑出来看,见罗伟铭抬起脚猛力的往林葳雅身上一踹,恶狠狠的说:「你这隻不会下蛋的母鸡!当初要不是父母之命,我根本不会娶你,个性骄纵恶劣,讲话难听,这张脸白长得这么漂亮,却包着一颗腐败的心!你最好改改你的态度,老子不伺候你了!」 林葳雅疼得整个人弯曲着身躯,还是咬牙的回应:「你居然打我,我要报警,我要告诉我爸妈!」 罗伟铭冷哼一声:「有种就去报警,你家围标的料我也让他一桩桩爆出,大家来个鱼死网破,至于你爸妈那,我顶多道个歉,他们也就叫你忍忍而已,不信你去试试?」 不等林葳雅再说话,罗伟铭拿起电话打给林助理:「今天行程改一下,夫人身体不适,她要拜票的地方改其它人去跑?」 说完他随手抽了张湿纸巾,擦了擦手后随意丢在地上,大步离开屋子,赵妈这才敢去看看林葳雅的伤势。 林葳雅忍痛坐起来,没受过这种污辱的她,脸上溢满了泪水,她知道自己个性是骄纵了一点,但也不是全无付出,为了帮他生孩子,七搞八搞,搞到子宫都没了,结果居然是筹码全无,脖子被罗伟铭捏着,罗伟铭今天的态度让林葳雅知道,以后罗伟铭要在外面生一打孩子,她林葳雅都无法管了。 怎么是他? 夏雨拿着当年于浩意送给她的礼物装饰品,与于浩天约好一起拆,所以在週日的午后,开车来到于浩天的家,当车子开到门口时,却见于浩天的车子旁边,停着一台鲜红色的minicooper。 夏雨自言自语:「有客人?」她认命的在附近的路徘徊找停车格。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停车格停好车,走到于浩天家门口也过半小时去了。 她按下电铃,于浩天穿着家居服来开门,而一股浓鬱的香水味,却从屋内飘出。 夏雨问:「你家里有客人?」她往里面探了探头,一眼见到小薇坐在沙发上,浓妆艳抹一看就是刻意打扮过,开心的向她打招呼。 夏雨心里警鐘大响,对小薇的敌意没来由的升起:「她怎么会在这?」 于浩天往小薇方向瞅了一眼,简单的解释:「她说保单有些问题不懂,要我解释一下,顺便来聊聊于浩意的事情。」 「她来多久了?」夏雨心里闷闷的,一股焦躁的情绪上来,让她越来越烦躁。 于浩天注意到夏雨的表情变化,但仍维持淡淡的笑意:「来一两个小时而已,她也是半夜下班回去休息过才来的。」 「怎么不约外面,还往家里带。」 夏雨略带责备的口气,让于浩天有点不解,歪着头问她:「如果没有于思维,我是会约在外面,但是有于思维,在外面不方便讲,于思维坐不住,所以才约到家里...我说你怎么了?要不要进来?门这样开着,我怕蚊子飞进家里。」 夏雨皱了皱眉,冷看他一眼:「你们继续聊吧,我走了。」 「不是啊!」于浩天伸手拉住已经转身的夏雨:「你不是要来拆那个礼物盒的吗?」 「今天不想拆,改天吧!」 夏雨甩开于浩天的手,抬腿就要走,于浩天又拉住她:「你发什么癲?之前不是还好好的?还是我哪得罪你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于浩意的事情对我来说很重要,你现在到底是在不高兴什么?」 夏雨紧抿双唇,然后从大包包里面拿出那个礼物盒,往于浩天的怀里塞:「既然对你很重要,给你!你自己慢慢研究吧!」 于浩天见状脾气就上来了,吼了她一声:「夏雨!」 夏雨吓了一跳,很快的回神兇狠的回应他:「你兇屁啊!」 于浩天搔了搔头,有点不知所措,不明白夏雨发神经的原因,正烦恼着,小薇拿着包包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娇嗔的说:「于先生,那我就先走了,保单有什么问题,我再跟你电话联络。」 于浩天对她礼貌的点点头:「没问题,这是我们业务员应该做的,那我就不送你了。」 于浩天将夏雨用力的拉扯到自己身边,让出一条路让小薇开那台minicooper。 直到车子开远后,于浩天才将夏雨拉扯回屋子里,夏雨轻微的挣扎,嘴里碎碎念:「放手啦!你是在拉狗喔!」 直到进了屋内,于浩天才将手放开,抬手烦躁的抹了一把头发,叹了口气,对夏雨正色的说:「我除了客户,下属,我跟女孩子很少有密集接触的机会,除了大学女友,我妹,再来就是你。我就是搞不懂你们女人在想什么,我女友才会跟我分手,我才会弄丢了我妹妹,你能不能直接告诉我,你刚刚在不高兴什么?不要让我猜?」 突然有点悲伤是怎么回事? 夏雨被问的语噎,她心想她有什么资格不高兴?她又不是于浩天的女朋友,这阵子的密集接触,是不是自己误会了什么?今天看到小薇,才把内心蠢蠢欲动的心思爆开来? 越想越觉得丢脸,夏雨低声说:「没事,可能不习惯有别人在,于浩意的事情,我可能习惯只有我们两个处理了,下次,下次我不会这样奇怪了。」 「夏雨....」于浩天凝视着她,闭了闭眼,压下眼底浓重的疲倦,低头平復了几下呼吸,伸出修长分明的手指,抚上夏雨的侧脸,指腹搓着夏雨火热的唇。 他呼吸乱了,微微低头,不由分说的将夏雨拥入怀里,堵住了她的唇,捲走了夏雨的理智。 明明是第一次接吻,可夏雨却能愜意的接纳,彷彿正在感受春天的樱花花瓣一片片落在粼粼湖面,温柔与猛烈併存,最为致命。 一定有那么一刻,在他们的交集之中,成为了一种默契,在那一刻之后,对方的一举一动,每一句话,每一个注视,都有了深刻的意义,那种隐藏在深处的意义。 正当两人汲取对方的呼吸时,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我也可以玩亲亲吗?」 于浩天与夏雨赶快放开对方,夏雨满脸的尷尬,而于浩天则若无其事的对于思维说:「思维要看卡通吗?」 于思维思绪立刻被绕走:「看艾莎!」 「好。」于浩天将于思维重新牵回沙发,打开电视,在dvd中放入碟片,遥控器按了几下,电视开始播放卡通。 夏雨这时才红着脸走到沙发上坐下,于浩天搞定于思维后,直接坐到了夏雨的身边,也不拉开距离了,伸手玩弄夏雨的长发,懒散的说:「把那礼物盒拆开吧。」 夏雨不敢与于浩天直视,默默的、小心翼翼的拆开缎带,将包装纸慢慢撕开,里面的塑胶盒露出来,里面是一样是一个手作相框,但照片里的两个人让夏雨「啊!」的一声,像拿到屎一样,把它从手里丢出去。 「你有事吗?」于浩天被她的动作搞笑了,弯身捡起那个塑胶盒,当他看到照片时,也是一愣:「怎么是他?」 夏雨左思右想想不通,后来又规论出一个答案:「所以同样的东西,于浩意做了两份,一份送给对方,一份送给我,可是她拿错了,把送他的送给我,而对方她也不能送,因为是秘密恋情,所以她就自己留着了,就这么阴错阳差的....我也呆呆地以为是装饰品,放了好几年没有打开过...」 于浩天有点不能承受照片里亲密的两人,给他带来的打击,他闭上眼睛,努力的把悲伤压下去,片刻后,他用恳求的眼神看着夏雨:「今晚留下来陪我聊聊天好吗?我...有点不能...」 「好。」没等于浩天说完话,夏雨就答应他,她知道,他现在心里一定很难承受这个事实,而她能做的,只是陪着他。 女儿都长得像爸爸 晚餐,于浩天还是依着夏雨的意思,让夏雨下厨,二大一小吃着晚餐,竟然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帮于思维洗澡时,夏雨突发奇想的问于思维:「思维,你有没有向妈妈问起爸爸过?」 于思维清脆稚嫩的声音响起:「有啊!」 「那妈妈怎么说?」 「嗯...」于思维歪着那颗可爱的脸蛋想了想:「好像说,爸爸在天国了?」 嗯,这个说法就跟于浩意当初对她说她没有家人一样的意思,是她的作风。 「那你有跟妈妈要过看爸爸的照片吗?」 夏雨想要再从于思维口中捞出一点东西,却见于思维耸耸肩,一脸不知道夏雨在说什么的样子,那个无知的表情,跟罗伟铭实在太像了。 夏雨不禁担忧,如果于浩意真的知三当三,于浩天一定会承受不住吧?希望,希望于浩意是先当了不知情的第三者,后来才知道对方有婚约...儘管当初罗伟铭与林葳雅结婚的消息传的这么大...连夏雨也不愿相信于浩意是介入别人婚姻中的小三。 好不容易帮于思维洗好澡,把她带到房间,跟她聊天,说故事,把她哄睡了,于浩天与夏雨才有自己的空间与时间。 夜色茫茫。 于浩天解开夏雨新买的睡衣釦子时,继续白天的未完成:「难怪很多人不生小孩,真的少了很多自己的时间。」 「可是小孩很可爱呀!」 夏雨调皮的搓揉于浩天的耳朵,于浩天的眼神溢满了慾望,将夏雨拉进怀里,热烈的啃噬她的唇,不再温柔的解釦,而是疯狂的撕扯。 两人体温逐渐灼热,室内的温度慢慢升高,夏雨刻意压抑的呻吟声,反而刺激了于浩天的兽性,给予得更用力。 将近动情时,于浩天双手不由自主掐住夏雨脖子,而夏雨没有反抗,张大了嘴唇,擷取更多空气,彷彿另一种刺激的感官达到顶端,于浩天看着夏雨吃力的喘息的样子,赶紧松手,停下了动作,夏雨满眼迷茫地看着他:「怎么停下来了?」 于浩天喘着粗气,但眼神充满了慌乱,他退开她的身体,在她身边躺下,夏雨一脸的莫名:「到底怎么了?」 于浩天片刻后才说:「我刚掐着你的脖子....」 「所以呢?难道你想...」杀我?这两个字夏雨没有说出口,但男女之事,从女性友人间聊,电影,她也是知道一些,知道有时候动情时会这样,但那不是想置对方于死地。 于浩天眼神望着天花板:「我刚想到,小意是死于脖颈被掐,窒息,你有没有想过,除了刻意为之,有可能是窒息式性爱过了火?这种案例不是没有过...」 「可是,警察不是说,她躺得好好的衣衫整齐,还盖了一床小被子,没有被强迫过的痕跡?」 「如果是像我们刚那样,怎么会是强迫?玩出火了就是意外,那也代表,她跟其它男人还有不正常关係..」想到这,于浩天脸色变得异常扭曲,他双手按在太阳穴上,眉头紧皱:「我好痛苦,我发现我完全不了解于浩意,我一直以为单纯温柔善良的浩意...有可能是小三,有可能交往复杂,有可能热爱sm?」 夏雨心疼的抱住于浩天:「别胡思乱想,我们去过她住的地方,也没看到有那一类玩具啊!其实,那也是情趣的一种,别想太多,压力别这么大,于浩意一定不是我们想的那样..」 于浩天翻过身抱着夏雨,语带歉意:「抱歉,我分心了,表现不好,下次一定好好表现。」 夏雨好笑的瞪了他一眼,从床上起身,走进浴室前,问他:「一起洗澡?」 于浩天笑了笑,起身牵着夏雨走进浴室。 ----- 夜露渐重,罗伟铭到家前,先打电话让赵妈整理出一间房间,回家后,他没有与林葳雅商量,洗漱完直接走进次卧,林葳雅双手抱胸在主卧门口问他:「这是要分房睡的意思吗?」 罗伟铭眼光一冷:「还有一起睡的必要吗?」 林葳雅一愣,立刻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顿时火冒三丈:「你什么意思?把我当生產的工具吗?不能生了,就弃之如敝屣吗?」 罗伟铭推了推眼镜,一脸的邪笑:「我没跟你离婚就不错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次初选拜访,见到于浩意与她女儿后,你事后还去找她撕扯,我真想不到你貌美如花,却心如蛇蝎,我跟她就算有错,也都过去几年了,她打扰你我了吗?你凭什么去对她泼妇骂街?」 林葳雅嘴唇张了张,气得快要说不出话来,现在是偷吃的人,说话都可以这么大声就是了? 「就凭你现在还护着她!就凭当初你们在一起时,我们已经结婚了!」林葳雅撕吼完后,突然想到什么,冷笑一声:「你呢?你没去找她吗?你没去找她要女儿吗?她的死,到底跟你有没有关係?」 罗伟铭转身,冷冷着看着林葳雅,那眼神冷的让林葳雅如置冰库,不自觉发颤。 罗伟铭阴沉的说:「她的死,跟你有关係,跟我没关係,你再说这些话,我就让你家死得很难看!」 林葳雅倒抽一口气,眼前的这个男人,她真的完全不认识了。罗伟铭没有理会她的惊讶,进入次卧用力关上门。 林葳雅回想初选拜访那天,那一区的里长带着他们沿街拜访,到那一层楼时,挨家挨户敲门几乎都没有人回应,里长说可能大家白天都在上班,所以不在家,晚上再来一趟试试。 正当他们尝试敲最后一扇门时,一个温婉的声音传出来:「谁阿?」 门一打开,是一个看起来弱柳扶风的女子,房内还有一个小女生。 林葳雅公关式的对她微笑,可对方表情却是非常惊恐,随着林葳雅而来的罗伟铭表情更是铁青,连基本的您好都忘了说出口,还是林葳雅用手肘顶了顶他,他才回过神。 他官方式的说了一些话,可那女子警戒的表情与罗伟铭的失常,被林葳雅看在眼里,屋内的小女孩突然衝上来牵女子的手:「妈妈,他们是谁?」 那女子讲话虽然温和,但话却说的很不客气:「不认识,不相干的人。」说完便对他们说:「抱歉,我户口不在这个选区,帮不上忙。」随后立刻关上门。 关上门那一霎那,林葳雅刻意往小女生脸上看了一眼,太像了!罗伟铭的脸色与情绪从那时起,一整天都不对,女人敏锐又不祥的第六感,在她心里油然而生。 人家说大女儿都长的像爸爸,一点也没错。 拒绝验DNA 长夜漫漫,林葳雅左思右想,想不透罗伟铭与于浩意何时在一起的? 婚后自己与罗伟铭在生活的媒合上争吵不断,罗伟铭跟她吵架就摔门而出,而摔门而出后住哪?听助理说,罗伟铭跟她吵架之后,都是夜宿在自己的民眾服务处。 也许是对自己的外型太有自信,林葳雅从没有怀疑过罗伟铭会外遇,他们的感情从婚后就不冷不热,所以也没感受到罗伟铭的变化。 那次的拜访,让林葳雅嗅出不寻常的味道,她找了个时间,自己去找于浩意。 当于浩意打开门的那一霎那,眼神里有吃惊也有防备,但还是温和的问了一句:「市议员夫人有什么事吗?我那天好像说过我户口不在这,帮不上忙?」 林葳雅泰若自然的说:「我能进来聊聊吗?」 于浩意警戒的看她一眼,将门打开让林葳雅进屋,但于浩意并没有关门,意思就是不要让林葳雅留太久。 林葳雅当然看懂她的用意,所以她开门见山的问:「我们是不是同所大学的?我觉得你很面熟。」 于浩意思忖了一会儿才回答:「是的,你是校花,我知道你,但是,你应该不知道我。」 林葳雅斜睨她一眼,试探性的说:「我跟罗伟铭在学校就是一对,毕业没多久就结婚的事,你应该也有所听闻吧?」 「那怎样呢?」于浩意眼神清冷,面无表情的问。 这样的态度让林葳雅有点火大,所以她也毫不客气:「那天来拜票,你跟我先生的反应很难不让人起疑,你们在一起过吗?」 于浩意的声音更冷了:「不关你的事。」 林葳雅因为愤怒,声音不自觉拔高:「你介入别人的感情,倒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于浩意看着林葳雅,眼神彷彿在看一个跳樑小丑般的讽刺:「事情已经过很久了,我跟他已经好几年没有联络,如果不是你们来拜票,说不定这辈子不会再碰到。」 所以,这是承认了?没想到于浩意没有一句解释就承认了! 林葳雅火冒三丈,指着于浩意的鼻子问:「你不觉得该对我道歉吗?」 于浩意反讥:「你不觉得该管好你自己的老公吗?」 林葳雅呼吸一窒,这个看起来软弱的女子,原来不如外表想像的文弱,言外之意,罗伟铭也来找过她? 她缓了缓自己的呼吸,冷静的问:「那天那个小女孩,是你女儿?」 「是。」于浩意眼神又多了几分警戒。 林葳雅深呼吸一口气,她很不想问,但还是问出口:「那是你与罗伟铭的小孩吗?」 于浩意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反问林葳雅:「为什么这样问?」 「长得跟罗伟铭很像...」 林葳雅这话说得很艰难,但于浩意却回的很冷淡:「不是,小孩的爸爸死了,长得像罗伟铭只是凑巧,你就没必要胡思乱想了。」 林葳雅被于浩意冷漠的态度彻底激怒,扬手就是给她一巴掌,于浩意没闪没躲,整个左脸被打偏,没有怒意,也没有落泪,她慢慢转回头看着林葳雅,冷若冰霜看着她。 天边残阳如血,映在于浩意脸上彷彿一抹血。 「受你这一巴掌,我不欠你了!我要准备出门工作了。」于浩意说完这句话,突然动手开始推她,林葳雅猝不及防,就被她推到了门口。 于浩意再用力一推,林葳雅整个人撞到门对面的墙面上,还没反应过来,于浩意说:「别再来了!否则我就录影下来报给媒体,我到哪都能生活,倒是你们还要不要选举?」说完碰的一声用力把门关了。 林葳雅从于浩意的举动中慢慢缓过来,突然觉得哭笑不得,现在是什么情况?她居然被曾经的小三赶出来了? 她有点难堪与落魄的离开,走出那栋公寓的时候,眼睛馀光有一台车旁好像站一个人,现在回想,应该是罗伟铭的助理徐大仁,不知道已经偷听她们说话多久了,罗伟铭事后才会知道她来找过于浩意。 但于浩意怎么突然就死了? ----- 日正当中,阳光如刺。 于浩天与夏雨约陈仲谦刑警见面,将于浩意藏在礼物盒的那张照片给他。 陈仲谦与张志伟看了照片许久,照片里的男人,就是那天在死者租屋处,走过去的那堆人中,回头望屋子一眼的男人。 陈仲谦低沉着声音问:「这是...意思是死者与他交往过?」 于浩天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这张照片已经坐实了于浩意与罗伟铭之间的关係。 「是的,他很可能是于浩意女儿的父亲,但,是不是加害者,我们不知道,只是提供你们一个线索及方向。」 陈仲谦抬起头看向于浩天问:「谢谢你提供资料,对我们帮助很大。我们会约谈罗先生,据我们所知,罗先生与他妻子没有小孩。所以说,假设,我是说假设,罗先生知道死者的女儿可能跟他有关,要求验dna,要回女儿抚养权,你这边的态度是?」 于浩天坚定的摇头:「我拒绝让他验dna,如果他对于思维存在存疑,请他依照法律程序来,但,法院也不能强迫我让小孩验dna。」 陈仲谦心神领会的点头,他明白于浩天不想要私了,除非罗伟铭对死者的女儿没有存疑的态度,有的话是最好,于浩天的目的就是把事情闹大。 陈仲谦对他们微微頷首:「谢谢你,我会再跟罗先生联络。」 于浩天与夏雨诚恳的对陈仲谦弯腰,于浩天道:「麻烦陈警员了。」 「应该的。」陈仲谦礼貌的回应。 两组人马分开后,陈仲谦对张志伟说:「走,来罗伟铭的服务处走一趟。」 他知道我是孩子的父亲吗? 罗伟铭的服务处坐了很多人,里长,以及一般民眾在里面泡茶聊天,时间是下午两三点,还有一些打着盹的老人家。 陈仲谦与张志伟在服务处大门口停佇了一会,观察服务处周边的店面及大楼。 助理徐大仁注意到门口的他们,亲切的上前:「您们好,请问有什么需要为您们服务的地方吗?天气这么热,还是进来喝杯茶?」 陈仲谦与张志伟对他亮出证件,又以极快的速度收起来,徐大仁看到证件后一脸的错愕:「是我们花圈放在机车格上违规吗?我立刻移走..」 陈仲谦轻轻皱了眉头,怎么会是这种反应,他又没穿交通大队的衣服,他不耐烦地摆摆手:「罗议员在吗?我们想跟他聊聊,在不被人打扰的情况下。」 徐大仁顿了顿:「你们要问罗议员话?我要请示我们的律师..」 陈仲谦挑了挑眉:「其实不方便私聊也没关係,那我们就请他到派出所一趟,你们应该是需要一点新闻...」 徐大仁立刻领会了陈仲谦话中的意思,他赶紧说:「你们稍等一下,我看看我们议员现在有没有客人,是不是在休息?」 徐大仁直接走到里面的办公室,大约三分鐘后,带着笑意出来请陈仲谦与张志伟进办公室。 当两人走进办公室时,罗伟铭已经站在沙发前等着他们,他斯文的面容,露出极为礼貌的微笑,对两位刑警伸出手,简单的握了一下后:「两位刑警辛苦了,请坐,有什么问题,我罗伟铭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果然是读书人。张志伟耸耸肩,看大家都坐下后,才慢慢的坐下。陈仲谦给他一个眼神,他便将录音笔拿出来。 罗伟铭看到录音笔眼神一紧,陈仲谦对他说明:「有几个问题请教,为了双方的权益,录音只是例行公事,除了现在屋子内的三人,不会外流出去。」语毕他看向徐大仁,意思是请他出去。 徐大仁眼神落在罗伟铭身上,罗伟铭对他点点头,他才关上门出去。 房间里只剩罗伟铭、陈仲谦与张志伟。陈仲谦直接将于浩天给他的相片拿出来,放在茶几上,罗伟铭见到照片后呼吸一窒,紧抿双唇没有出声。 陈仲谦率先打破沉默:「您的选区最近发生命案的被害人,原来你们曾经认识,而且很友好?」 罗伟铭收回看照片的眼神,为难的对陈仲谦说:「这攸关我的婚姻名誉,现在又是选举期间,你们保证,现在的对话,绝对不会对外流出去!」 「当然不会,」陈仲谦整个人往后摊在沙发背上:「我只是釐清被害者交友状况而已。」 罗伟铭这才徐徐的说:「我确实跟她有过一段婚外情,我以为很保密,没想到还是被她偷拍下照片了。」 为什么说偷拍?陈仲谦垂眸睨了照片一眼,的确像偷拍,被害者对着镜头笑,而罗伟铭站在她身后,是侧身看着另一个方向。 罗伟铭继续说:「我们偷偷交往一阵子,她怀孕,我给她钱要她拿掉小孩,她说好。我以为她去手术后,就会来找我,但她却再也没找过我,我打电话给她,她手机也换了,我曾经去她家外面守了一天一夜,我发现,她好像也不住家里了,不知所踪。我没办法明目张胆的找她,只能等她找我,等到后来,我都忘记这个人了..」 陈仲谦点点头表示明白。「我听于先生说,那天你去拜票,刚好他们在受害者家里整理东西,交谈中你并没有提及你们的事。」 罗伟铭说:「那是当然,我是有妇之夫,这种婚外情丑闻,我当然不可能主动提起,当时人又这么多,而且我们交往时,于浩意也没让她家人知道。」 陈仲谦直视罗伟铭的双眼,冷冷的问:「被害者死前你们就见过面了,不是吗?」 「是的。」罗伟铭直言不讳:「初选拜票时,恰巧她在家,就碰上了。」 「那你有再去找被害人吗?」 罗伟铭沉默片刻,嘴唇抿成一条线后,艰难的点头:「有,我去找过她几次。」 「找她做什么?」 「因为我看到她身边有个小女孩,我问她,那女孩是不是当初没有拿掉的小孩。」 「被害者怎么说?」 「她说小孩跟我无关,是她跟其它男人生的,可我不信,那女孩,明明就跟我长得这么像,我要她让小孩跟我验dna,如果是我的,我要认领那小孩。」 「结果呢?」 罗伟铭苦笑:「浩意当然不肯,她坚持说小孩早就拿掉跟我没关係了,而且她不再带那小女孩回来,我也只有拜票时那匆匆一眼。所以为了这个,我们吵了几次,有次还在她下班回家时在路口吵起来。」 陈仲谦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所以案发前几天,那边的住户说,半夜有听到吵架声,原来就是你跟她。」 「是的,为怕人认出来,我有在脸上做了点保密的措施。」罗伟铭叹了口气:「可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那天吵架内容是什么?」 「还是一样为了她女儿,我要求她带女儿给我看看,不验dna也没有关係,可是她不肯,她说女儿跟我无关,我已经骚扰到她,再纠缠下去她就搬家,所以是不欢而散,我真的怕她搬家,那我就再没有一点机会看那个小女孩了,所以我就走了,我想说反正在我选区,只要她不搬家,总会偶遇的,所以那次后我就没再去找过她了。再听到消息就是她出事了。」罗伟铭突然站起身,对他们深深九十度鞠躬:「原谅我没有在第一时间到案说明,因为我跟她已经是过去式,而现在时机又很敏感,所以我才没有主动出面。」 陈仲谦提出最后一个问题:「被害者研判是在x月x日下午遇害,我想请问罗议员,当天你在哪?」 罗伟铭眉头紧蹙认真的想了一下:「我从初选开始,不是在服务处,就是跟助理出去拜票,我不太记得那天我在哪了。」 「好的,我们会在街坊邻居问一下。」陈仲谦将相片收起,与张志伟站起身,双眼直视罗伟铭:「罗议员,那今天就先这样,不过我很好奇,你对那名小女孩匆匆一眼,怎么能这么确定是你的小孩?」 罗铭伟沉默片刻,眼神悲伤而悠远:「血缘这种东西就是这么奇妙,我看她第一眼,就认定她是我女儿,不会错的。」 陈仲谦对此不予置评,淡淡的笑:「那我们先告辞了。」 罗伟铭赶紧喊住他:「那..于大哥知道,我可能是他姪女的父亲吗?」 「可能知道。」 「那他们的意向是?」 陈仲谦耸耸肩:「没有任何意向,于先生打算养着小孩吧!」 陈仲谦与张志伟没再多言,冷漠的离去,留下落寞的罗伟铭在屋内。 在仙女棒燃尽前拥抱你 夏雨整理了一些简单的换洗衣物,放在一个小行李箱,一副离家出走的态势。 当行李拖到门口时,夏妈妈喊住了她:「夏小姐!你给我站住!」 夏雨回头,坦然又莫名的面对她母亲:「怎么了?」 「怎么了?哈!」夏妈妈看夏雨理所当然的样子都要气笑了:「你包袱款款要去哪?我女儿要对狼造,我都不能问一下吗?」 「我...」夏雨心虚的搔了搔头:「交了男朋友啦!有时候会在那聊晚一点,带点东西过去比较方便。」 夏妈妈斜瞪着她,开始了机关枪式询问:「交了男朋友?几岁?做什么的?家里几个人?收入怎么样?」 「后!」夏雨鼓起腮帮子,对着夏妈妈瞪眼睛:「身家调查喔!」 夏妈妈说得理直气壮:「就是身家调查啊!你也不想想你几岁了?难道还在谈纯纯的校园爱情?应该奔着结婚去的吧?」 夏雨眼看今天不回答夏妈妈的话,是出不了门了,这才不情不愿的说:「大我2-3岁吧!做保险的,职位已经到经理了,很稳定的,父母及妹妹都不在了,家里只有他,跟他妹妹的一个女儿...」 「父母双亡,嗯...」夏妈妈听着好像很满意,但又突然改变态度:「等一下你说他有小孩?」 「是他妹妹的小孩啦,对啦,现在是他在养,怎么了,不行吗?」 夏雨警戒的看着夏妈妈的反应,夏妈妈眉头皱得紧紧的,感觉都可以夹死一隻苍蝇了,她的眼神充满质疑与疑问。 「要说后母难为好像也不对...可是,他会不会要养妹妹的女儿,就不让你生小孩?」 夏雨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她眼神落在家里客厅角落的绿植,觉得绿植被摆放的很好看,但晒不到太阳,叶子边已经有枯黄的现象。 再好看的东西不适合也没用,再不好的条件,适合就能克服一切。 「妈,我没跟他讨论过这个问题,但我相信他,如果我想生小孩,他不会拒绝的!至于那个小孩,其实她是当初我刚毕业住在外面的时候,跟我住过一阵子的同学于浩意生的,我很喜欢她,认她为乾女儿,之后于浩意搬走,我回家来,就联络的少。因为最近她过世了,我跟她哥哥才有了交集,然后就...所以妈妈你不用担心。」 夏妈妈这才想起那一段,她恍然大悟:「是那时候跟你住,看起来文嫩软弱的于浩意的女儿及哥哥喔?那……于浩意怎么会突然死了?」 夏雨用力眨了眨双眼,不让眼眶有湿意:「她被杀害了,现在还在找兇手。」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夏妈妈惊讶极了,她记得于浩意,是个讲话很轻,个性很柔的女孩子,跟自己女儿的个性相比,简直是王哥柳哥,这样温婉的人怎么会惹上杀身之祸? 「啊我一时也说不清啦!我今天不回来了喔!于浩天今天会晚点回家,我先帮他接于思维回去,再不出门就晚了。」 夏雨行李拖着就往外走,夏妈在后面急吼吼的问:「于浩天、于思维是谁?」 「我男友跟于浩意的女儿啦!」 碰的一声关上大门,留下夏妈妈站在客厅碎碎念:「女儿养大了就是别人的!真是的,这样就给我走了!都没有尊重一下我这个做妈妈的,起码把男朋友带回来给我看看吧?竟然在我面前,就说要睡男朋友家,真的是吼...」 夏雨的哥哥夏桀从厨房走出来,探了夏妈妈一眼:「妈你在唸什么啊?」 「念你妹啦!就这样去男朋友家住了,真是随便,要留一点好名声给人家探听啊!」 夏桀噗嗤笑出来:「什么时代了,探听个屁啦!她有人要,你还要买连珠炮来放才对,在那边唸东唸西做什么!」 「嘿!你!」 「啊,我要回房间开电脑做事啦!」 ----- 夏雨先将于思维从幼稚园接回家,打开冰箱,看了眼里面孤零零的几罐水与一罐鲜奶,轻蹙了下眉:「想煮晚餐都没菜了。」 她关上冰箱对于思维说:「思维,乾妈带你去超市买几样东西回来煮晚餐。」 「好啊!」于思维欢快地跑到她身边,牵着她的手。 夏雨看着眼前活蹦乱跳的女孩,想起于浩天初带她回来,怯生生躲在于浩天身后的样子,和现在大相径庭。 那时她像隻受伤的小鸟,可怜巴巴的窝在地上飞也飞不起来,可现在却是泰山崩于前不改于色的小老虎模样。于思维的反差,让夏雨觉得心疼又可爱。 他们逛完超市,买食材回来煮好,于浩天刚好打开门进屋了,他与夏雨相视一笑,夏雨微笑招呼他吃饭。 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于浩天心想,回家有人等门,回家就有饭吃,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他心里竟莫名的升起一丝感动,犹如一石落水,激起千层浪,心里群潮汹涌,洪流般向他涌来,他笑着流下眼泪。 夏雨走过来,心疼的帮他拭掉眼泪,她发现男人要的不多,于浩天自认一生荒腔走版行到末路,但有她与思维的相伴,他就心满意足了。 「吃饭吧!爱哭鬼!」夏雨戏謔的取笑他。 他弯眉笑笑:「我去洗把脸、洗个手。」 看着他的背影,夏雨突然想起于浩意曾经从网路上抄下一段话。 『你点燃一簇火花,光仅照亮你的脸颊,不耀眼,但够温暖。我突然很想在你身边,还要奔过多少块花田,才能在仙女棒燃尽前拥抱你。』 让她认祖归宗 更深露重。 于浩天的房间不大,但有一面很大的落地窗,白色窗纱上落了月光,被风扬起。他的吻落在夏雨的眼角、她的脸上、她的唇边。 「我想你。」他抵在夏雨的唇上,哑声的说。 夏雨密密麻麻的吻落在他的唇上,像是雨点轻轻滴下来,滴到他乾凅的心上。 随后于浩天吻的强势,瞬间剥夺了夏雨的呼吸,夏雨整个人动弹不得,鼻尖都是属于男性强烈的佔有慾。 他抱着夏雨,在她在意识迷离的时候,轻轻的咬了一下她的耳垂,夏雨听见他低哑着声音在她耳边说:「夏雨,我爱你。」 夏雨紧紧的抱着他,把那束专属于她的光抓牢。 于浩天珍重的吻拥着她,面对现在微小而确定的幸福,他害怕这是一场梦,梦里所望之处,是一片乾凅。 突然来了一阵午后雨,细细无声,温柔又不失霸道的渗入每一处,所有绿意都为之发芽。 就像夏雨落进他的心里。 ** 晨光正好。 于浩天去买三人早餐,夏雨则走入于浩意的房间,站在她的书柜前,看见一本精装的相册,她好奇的将相册拿出来,发现是一本手工相本。 每一张相片旁边都详细的纪录了日期,人物名及当时拍照的心情,相片加上五彩繽纷的配色配字,将于浩意细腻的心思表露无遗,这本相本彷彿是一本童话故事书。 她一页一页的翻过去,上面几乎都是于浩意的大学生活照,让夏雨也回味起那段热血青春,多么的无忧与美好。 当她翻到最后一页时,照片中的人吸引了夏雨的目光,当她正努力回想什么的时候,于思维的声音从她房间响起。 「阿姨?舅舅?」 夏雨放下相簿,走向于思维的房间,看着她睡眼惺忪一头乱发,宠溺的笑了:「小宝贝醒啦!你舅舅去买早餐了。」 「喔。阿姨我要尿尿。」 夏雨牵着于思维下床到化妆室,将她抬到马桶上,于思维上完厕所后,熟门熟路的按下免治马桶的清洗烘乾键,夏雨隐忍着自己不要笑出来,这个于浩天,真是服了他了! 刚将于思维换好衣服,就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夏雨带着于思维欢快的下楼。 「舅舅回来了,吃早餐囉!」 当她们走到楼梯口时,见于浩天面色凝重,后面还跟着两个人,走在前面的,竟然是罗伟铭学长! 罗伟铭看到夏雨先是错愕了一下,很快又恢復靦腆的笑容对她说:「早,打扰了。」然后目光就一直落在于思维身上。 于浩天态度不是很和善,随意的对沙发比了比:「两位请坐,我们先吃个早餐可以吧?」 跟在罗伟铭身后的徐大仁立刻卖笑:「当然当然,是我们突然打扰不好意思,你们忙,我们等。」 于浩天面无表情的在餐桌前坐下,夏雨也带着于思维坐下,等于浩天分好早餐,缓慢的吃食。 夏雨小声的问:「你怎么会碰上他们?」 于浩天冷冷的说:「我买早餐回来,就发现他们等在门口正要按电铃,被我喊住,我问他们要做什么?他们说要跟我谈谈,我想,谈就谈唄。」 「你觉得他们要谈什么?」 于浩天将眼神移动到于思维身上,夏雨立时明白了。 他们慢条斯理的吃着早餐,虽然罗伟铭沉默的坐着,可是他的助理频频看着手錶,对于浩天的刁难敢怒不敢言。 终于,于浩天终于甘愿吃完早餐了,要夏雨陪于思维在客厅旁的一小块玩乐区里玩,他自己则拿着三个杯子,矿泉水,走到沙发坐下,为他们各倒了一杯水。 罗伟铭客气的笑着:「谢谢,谢谢。」 于浩天冷漠的瞟了他们两个一眼,口气冷淡的问:「不知罗议员今天来有何贵事?」 罗伟铭的眼神一直落在于思维身上,于浩天顺着他的眼神转身看了一眼,又转回来,等着他回答。 徐大仁用手肘顶了顶罗伟铭,罗伟铭才收回眼神,喉结滚动,语带艰难的说:「于大哥,不好意思,当年我跟于浩意有一段交往,她..怀孕了,我..」 「我知道,你给她一笔钱要她拿掉。」于浩天满不在乎的说:「所以罗议员是想说死者为大,来跟我们家属致歉,还是来叙旧?可我完全不认识你,你们交往我也不知道,所以道歉就免了。」 罗伟铭两隻手紧张的互相交握,额头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我...是想,于思维可能是我女儿,不知道于大哥能否让我们验个dna,确认一下亲子关係?所有的费用我出。」 于浩天轻蹙眉头,面露不善:「凭什么?你说不要就不要,现在你说验就验?验了之后要做什么?而且,她叫于思维,你的名字叫罗伟铭,好像不相干?」 罗伟铭低垂下眼眸,想起于浩意交往时常分析他的姓氏:「浩意说过,我的罗,拆开来是目维,也可以是四维,所以,当我听到于思维这个名字,还有她的神情,那双手,我几乎可以肯定她是我女儿,浩意当年没有拿掉她...」 于浩天顿时烦躁起来,冷气的冷风从他脸颊拂过,空气似乎瞬间发生了变化。 「当初是你不要的,现在又来要求验dna是几个意思?你老婆知道吗?你是要对外广宣你婚外情的事情吗?」 罗伟铭态度非常恳切,语气异常诚恳:「如果事情闹大,对于浩意的名声也不好,所以一切都要在秘密下进行。」 于浩天冷哼一声,这句话等于变相的威胁。意思是闹大了不只罗伟铭臭了,连于浩意女人的名声也跟着臭了。 他问罗伟铭:「验了之后,如果真是你女儿,你想怎么办?」 罗伟铭站起身,恭敬的对于浩天行九十度鞠躬:「如果是这样,请于大哥成全,让于思维认祖归宗,这几年的于家养育于思维的费用,我们随你开,只要让于思维回归罗家!」 现在立刻马上 于浩天不耐烦嘖的一声,冷鷙的看他一眼:「话都给你说就好了。三个字送你,不·可·能!」 罗伟铭的眼底抹过一丝惊慌,他两隻手放在茶几上,人几乎要跪下,口气急切:「于大哥,不瞒你说,我的妻子上次生育失去子宫,这辈子不育,我...」 「不要跟我说这些,与我无关。」于浩天冷漠的抬起右手阻止他继续说:「但我知道,你们钱多的人,可以去国外借腹生子,没有子宫又不是没有卵巢,不是吗?我是保险业务经理,我听过的医疗案例多不胜数,不用对我打这种不能生育的悲情牌,总有解决方式的。但是要于思维,不可能。」 罗伟铭顿时哑口无言,两人陷入沟通僵局。 徐大仁僵笑着脸缓颊:「于先生,我们能不能静下心来好好谈?为了于思维的未来,我相信她回到罗家,被罗议员精心栽培,会比较有前途..」 「前途是什么?世袭选市议员就是有前途吗?」于浩天凉凉的看着罗伟铭说:「罗先生,你可知道,于浩意从跟你交往,怀孕那一刻开始,就没有提过你!当哥哥的我,知道她怀孕时,第一时间也是要她拿掉!可她寧可离家出走,也要生下于思维,自己在外生活这么久,从来没透露过你的名字!如果不是她那份礼物阴错阳差送错了,而收礼人又没打开礼物,最近整理她的遗物,才打开发现你们的合照,我们还真无法将您跟她联想在一起。」 罗伟铭嘴唇微张,表情愣神,不知道该说什么。 于浩天继续幽幽的说:「她知道自己可能有生命危险,也不肯透露是谁让她有性命堪忧,只把小孩要交代给我,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罗伟铭眼眶泛红,他压抑着滚在眼眶中的泪水,轻轻的摇头。 于浩天眼神凌厉的看着罗伟铭:「于浩意就是这样善解人意,不知道恨与讨厌别人的人!就算她知道自己有危险,也要保住那个人的前途,但唯一心愿,就是不想于思维的人生被染指!她要于思维有一个平凡人生!所以她至死不肯说出于思维父亲是谁!」 罗伟铭好一会儿才反应到于浩天话中的意思,他慌乱的摇头解释:「于浩意不是我杀的,我怎么可能杀她?她死了我要于思维反而更麻烦不是吗?而且..而且..我还喜欢她……」 「哈!」于浩天讽刺的大笑一声:「骗鬼呢!她死了,你关心的只是于思维能不能归你吧!我甚至看不出你对她的死有任何伤心,你的感情还真廉价!我真为她不值!」 罗伟铭慌了阵脚,讲话有点语无伦次:「不,于大哥,真不是我!我没有..我不可能..关于浩意的死,我有在追警察进度的。」 「够了!」于浩天对他怒吼:「你别在这假惺惺!滚出我家!我一定会查出谁杀了我妹妹!至于于思维,你想都不要想,要就现在立刻马上去法院诉请!让我看到你能为于思维牺牲政治生涯!我还可以考虑考虑!」 罗伟铭傻愣住,现在立刻马上,这不就等于要他退出参选?也等于他的外遇及当年逼于浩意拿小孩的骯脏事被挖出来,他的政治生涯就此完蛋。 他喘着粗气说不出话来,徐大仁拍了拍罗伟铭的背,缓颊道:「罗议员,今天就先这样吧,我想于先生今天不想谈这件事,我们改天吧!」 罗伟铭还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于大哥..」 夏雨从玩具区走过来,脸上掛着淡淡的笑意:「学长,先回去吧!我们都还没从于浩意的死亡中走出来,于大哥不会现在想跟你谈这件事的。」虽然以后也不会想,但不这样说,今天是没完没了的。 罗伟铭这才失望的对他们微微頷首,低声说一句:「我们今天先失陪了。」与徐大仁落寞离开。 夏雨上前关门时,注意到徐大仁从口袋掏出一包湿纸巾,抽出两张,一张给罗伟铭,一张给自己擦手。夏雨歪着头想,是擦手汗还是洁癖?这让她灵光一闪,戴手套未必是洁癖,也有可能是很会出手汗的人? 夏雨关上门后,赶快将这发现的新大陆告诉于浩天,于浩天听了之后颓然的说:「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没有证据,什么都没有,都只是我们的推断。」 「总会有办法的,对了,你等我一下。」夏雨衝上楼,从于浩意房间拿出那本五彩繽纷的相簿,在于浩天面前,翻到最后一页,于浩天看到最后一页的照片,不禁蹙紧眉头。 「这个跟于浩意合照的人,不就是刚刚那名助理吗?」 「对!」 于浩天视线落在照片上,年轻的徐大仁手搭在青春的于浩意肩膀上,两个人笑的两情相悦,雨意云情。 这太匪夷所思了,徐大仁与于浩意交往过?分手后,徐大仁是罗伟铭的助理,他的前女友跟他的老闆有过一段情,而他却泰若自然,好像事不关己? 于浩天抬眸问夏雨:「你知道他们交往过吗?」 夏雨默默的摇头:「要不是看到相片,我也不知道徐大仁跟于浩意有一段,不过时间点看来,应该是在罗伟铭之前,可能还没毕业前的事了。」 于浩天苦笑:「你看他刚刚的样子,一点情绪上的波澜也没有,藏的真深啊!」 夏雨说:「我刚在你身后偷偷观察他很久,他除了劝慰罗伟铭,一点其他眼神与情绪都没有。」 于浩天仰头看着天花板,疲累的长叹一口气:「我有愧,我完全不了解于浩意,对她的交友状况一无所知,而人性,真得很可怕。」 他们无语,忽然之间,屋子里寂静的可怕,彷彿有什么透明的结界,将这方寸之地与整个世界切割开来,除了于思维堆玩具的声音,什么也听不到了。 爱是双向奔赴 一整个白天罗伟铭没有心情拜票,早早就回家,留下林葳雅与其它几个助选员在竞选总部留守。 林葳雅走到竞选总部外面,抬头看着星光一晃一晃的,附近花丛里的虫鸣也断断续续的变了调子。 她想到大学时,曾与罗伟铭及几个同学一起去爬雪山,沿路罗伟铭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不像是应付她,也不想被强迫的联姻。 雪山,雪山,如果雪山能看见,如果命运能预知,如果时光能倒退,如果岁月能重来,我是否还愿意让罗伟铭入我的梦?而他现在,是否愿意回头? 林葳雅强压下心底的不适与恐慌,告诉自己,他会改的,会回头的,她这么爱他,他不可能说变就变的。 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徐大仁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在想什么呢?」 林葳雅侧头看了一眼徐大仁,他们从大学就认识到现在,熟得不能再熟,所以她也不隐瞒:「我没想到,罗伟铭居然外遇过,而且还有了小孩,而现在对我的态度,是越来越差...这段婚姻,我不知道能维持多久。」 徐大仁也抬头看着星星,抿唇微笑:「爱是双向奔赴,如果一个人爱另一个人太多,爱的失去自己,被爱的那个人,并不会因此感恩,反而会觉得一定是自己太优秀了,对方才会爱如此自己,这就是人性。」 林葳雅想,罗伟铭就是这样吧!正是她毫无底线的爱,才让他如此自信,又如此张狂吧。 林葳雅好奇的问:「我比于浩意差吗?」 「你长得比她好看很多,但是,」徐大仁如实说:「我跟她在学时,交往过一阵子,她乐观又贴心,从不说人坏话。那时我母亲生病,我的生活举步维艰,可同样父亲生病的她,却显得游刃有馀。她看似软弱,却勇敢无畏旁人的指指点点,义无反顾的热衷于实现目标,包括之后生下那个女儿。无数被我刻进骨子里恐惧,都被她耐心倾听,温柔安慰化解,她像一粒种子,不论身处何处,永远带着篷勃生机和破土而出的顽强生命力。」 林葳雅越听越不是滋味,眼带嘲讽的问:「她这么好,当初干嘛分手?」 徐大仁笑笑,他点起一跟烟,火光衬的他五官清雋,烟雾散开,整个人添了几分痞气:「你看你,被娇生娇养的个性这么的不服输,很容易看不起别人,还包括我。别说你老公,没几个男人受得了,我觉得你也没真心朋友,都是酒肉闺蜜。」 林葳雅被徐大仁的话震惊、愤怒、羞愧、难以置信,多种情绪交杂在一起,瞳孔地震般死死的盯着徐大仁。 「我会跟于浩意分手,是因为我们同时家变,我母亲死去,她父亲重病,慢慢的顾不上对方,也没心情安慰对方,我们好像心有灵犀一样的没找对方,慢慢就淡了。」 徐大仁的声音淹没在黑暗里,没有回音,他转身往路边一棵行道树走去,背影带着萧瑟的落寞,风一吹落叶满地。 *** 在刑事局的陈仲谦与张志伟,反覆观看好几遍案发当天,于浩意住处路口几处的监视录影器。陈仲谦的拿支笔在桌子上敲阿敲的,已经看了很久,眼睛酸涩,却看不出什么。除了确认罗伟铭那晚的吵架,确实如他所说,吵一吵罗伟铭就离开了,直至清晨,都没有再出现。 案发的白天,有好几组当区的市议员包括罗伟铭,来来去去的拜票,但是都是一团一团的人,看不出有人落单,也看不出嫌疑处。 陈仲谦烦躁的嘖的一声,转了转脖子,转动肩膀松动筋骨,发出大大的叹息声,然后往在桌上打瞌睡的张志伟瞪一眼,拿起一本公文夹,直接往张志伟身上打:「打混摸鱼!我让你睡!我让你睡!我让你睡!」 张志伟像是被鬼打到的惊醒:「喔喔喔!谁打我?谁谁谁?」 陈仲谦恶狠狠的兇他:「当然是我,不然还有谁?」 「学长...」张志伟疼惜的摸着自己被打的脑袋:「那些监视画面,看了一下午,眼睛真的好累唷,一直回放回放,看不出什么啊!」 陈仲谦恨铁不成钢的瞪着他:「就是看不出什么才更要看,你没听过,魔鬼藏在细节里吗?」 张志伟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看到陈仲谦文件夹又要打过来,赶紧往后一缩,用手挡着求饶:「别,别打了啦!」 陈仲谦其实也累了,懒得再搞他:「再看一次吧,还查不到什么,就先不看了。」 张志伟又重新放了播放键,从一个画面到另一个画面,陈仲谦突然眼睛大睁:「停!」 张志伟赶紧按暂停键,陈仲谦比着萤幕说:「再往回一点,好,这里,停!你看左上角!」 萤幕停格在一群候选人走过的画面,但左上角却有一双脚经过萤幕前,摆动的手在萤幕前晃动,只出现几秒,但特殊的地方是,戴着白手套。 陈仲谦整个人精神都来了:「这个人穿着牛仔裤,白色的布鞋,衣角有一点灰色的感觉,来,我们来从其他人来人往的画面中,找穿这样衣着的人!」 张志伟张着大大的嘴,他以为可以休息了,可是...还来啊? 陈仲谦白他一眼:「你那是什么态度?找到一点可疑的跡象应该高兴才是啊!」 陈仲谦从柜子里拿出两碗泡麵,逕自去装了热水,一碗放在自己面前,另一碗张志伟面前。 张志伟看着陈仲谦的贴心却高兴不起来,苦巴巴的盯着那碗爱心泡麵,凄风苦雨的思考人生方向。 爸爸妈妈不答应 在夏母的要求下,夏雨带着于浩天与于思维回家见父母吃饭。夏母还邀了一些亲戚小孩一同来吃饭,显然像个小聚会。 每个人都会为这场聚会带礼物,于浩天给夏雨准备了一盒精美的糖果,他知道聚会会有其他的小孩来。于浩天自己准备了一瓶红酒,他接受到夏母的邀请后,心情一直很好,从自己的藏酒架里挑选了一瓶最好的红酒。 六点半,于浩天准时到达。门口停了一排车,而夏雨站在车子间迎接他与于思维。 夏雨领着于浩天进屋,夏母在门口迎接,看见于浩天,笑着说:「你好你好,你就是于浩天先生吧?常听夏雨提起过你。」夏母将眼光移到于浩天牵着的于思维身上:「这就是你的外甥女吧?」 「是的,伯母您好,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于浩天为自己的晚到感到抱歉,并将手上的伴手礼拿给夏母。 夏母接过伴手礼后维持着笑容说:「还这么客气,怎么这么晚来?菜都要凉了。」 「给她准备礼物。」于浩天指了指夏雨。 「喂!哪有……」夏雨小声嘀咕。 夏母笑着说:「快进屋,见见我们的亲戚。」 「好。」 于浩天和夏雨进屋里,一楼的客厅里已经来了不少人了,长辈们都坐在沙发上,姨辈们在一边的桌子旁聊天。 一楼没有小孩子,孩子们都在楼上,可能都去缠夏桀了,夏桀房间里有switch、playstation,小孩的最爱。 夏雨的父亲是一位公务员,夏母虽是家庭主妇,但穿着得体,仪态大方。夏父正坐在沙发上看书,听见夏母的话,目光转过,夏母介绍他们认识:「这位是于浩天,这女孩是她姪女于思维,于浩天跟小雨正在交往。」 夏雨不太向家里提及自己感情上的事情,但是或多或少的提过于浩天。夏父站起身,于浩天先一步迎了上去,两个男人握了握手,夏父拍了拍于浩天的手臂,说:「小雨这个臭脾气的女孩子,还需要你多关照了。」 「伯父客气了。」于浩天说:「夏雨是个很棒的人。」 于浩天给足了夏雨面子,夏父笑着说好好好。夏母从厨房端出了茶水和点心,于浩天与夏父及其他亲戚聊天的时候看见,起身去接过来放在茶几上。 这时,夏母对于思维说:「妹妹,要不要上去找小朋友玩?楼上很多小朋友喔!」 于思维抬头看向于浩天,又看向夏雨,她想去,却又不敢去,她怯生生开口:「你们能陪我去吗?」 夏雨刚要开口,夏母便说:「于先生带她上去吧!刚好跟你哥哥认识认识。」 夏雨感觉夏母是要支开于浩天,她迟疑的看着于浩天。于浩天唇角勾起:「我带思维上去好了,毕竟思维跟我相处比较久。」 「对对对!」夏母指着楼梯:「上去右转就是了,有没有,听到小孩的尖叫声?」 「好。」 于浩天牵着于思维走上楼梯,夏母看着他不见身影,房间里传来小朋友与夏桀的招呼声,夏母才冷了表情。 客厅里剩下夏家及老亲戚,夏母倒了一杯茶,放在夏雨面前,笑着说:「是他吗?」 夏雨:「什么?」 夏母说:「就决定是他了吗?不再多看看别人?」 夏雨看着母亲的目光,低下头,淡淡说了一句:「还要看什么?」 「他妹妹留下的就是那小女孩吗?」夏父也开口了,他推了推自己的眼镜,说:「他工作是保险,稳定吗?」 夏雨说:「已经是保险经理了,算稳定吧!」 夏父和夏母同时愣住了,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目光中看见了疑惑。夏父又问了一遍:「算……稳定吧?」 夏雨感觉到心里有些莫名的焦虑和烦躁,她说:「不然呢?保险虽然靠业绩,我传销也是啊!但他已经做到一个职位,是稳定的。」 「卖保险的?」夏雨的阿姨开口了。 「嗯。」 阿姨放下茶杯说:「我当初买保险的业务员早就离职转行了。」。 夏雨说:「那是业绩不好的,他做到经理,已经有下属,他不可能说离职就离职的。」 「那……」 「妈。」夏雨抬起头,打断了夏母的话:「我一开始跟他接触时,觉得这个人真机车,但日渐相处后,发现他工作很认真,是个会反省有担当的人,从他妹妹过世,我们接触到现在,我越来越觉得他就是我生命中那个对的人,我希望等一下,你们不要让他难堪。」 「不,小雨,你误会了。」夏父说:「我和你妈妈不会因为别人的工作反对,我们只是担忧那个孩子,以后会不会变成你的麻烦,你总会生自己的小孩的,到时候你的心境会跟现在不一样,这个小孩的存在,可能会变成你心中的一根刺。」 夏雨说:「为什么我会这样?为什么你们就认定我会这样?」 夏父听出夏雨口气中的牴触,他说:「小雨,我希望你可以心平气和的跟我们谈。」 夏雨看着家里的傢俱一时间有些愣神,这一套红木家具已经有几十年的时间了,从夏雨很小的时候就在使用,夏父很喜欢这套家具。红木因为时间的流逝,沉淀出一种古朴的氛围,夏雨小时候喜欢坐在这里看书,当她看书看得久了,会自然而然的嗅到一股深沉的木香。 因为家庭原因,这座房子充满了书香之气。就算是客厅里也摆着两柜子的书,父母都喜欢看书,也喜欢收藏书,柜子里有很多书都是绝版的珍品。 夏雨看着看着,闭上了眼,再睁开的时候,她低声说:「我不会这样的。」 桌上的茶杯里,铁观音的叶子尖细狭长,在白瓷的茶杯中,缓缓的旋转。她听见父亲沉沉地压下一口气,然后整个客厅都安静了下来。 片刻后,夏父开口:「小雨,爸爸妈妈不同意。」 其实从小到大,夏雨的父母很少对她约束什么。但是一旦他们提出要求了,那就是必须要她听的。他们的意见就像棋盘上的围棋子,非黑即白。现在,他们说不同意。 夏雨忽然站起身,说:「我不是在经过你们同意,我先上楼找他了。」 父母的考量 「小雨。」夏母也跟着她站起来,叫住了她,说:「坐下。」 夏雨说:「还要不要吃饭呢?」 夏母的表情很平淡,但是又很坚决,她的眉眼与夏雨很像,个性也像。 夏母又问了些于浩天的经济状况,夏雨像是机器一样,夏母问一句,她就答一句。说到最后,她甚至觉得自己的喉咙彷彿生了锈,每一字,每一句,都摩擦在一起,在她脑中形成一股刺耳尖锐的声音。 夏母一脸平淡,她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茶,然后说:「小雨,和他分开吧。你考虑过之后的生活吗?不光是你,还有他的。我知道你现在执意跟他在一起,肯定是因为他身上某一点吸引了你,可这么一点点的东西,能持续多久?你们没有共同的生活圈子,没有共同的话题,这样的感情根本维持不了,当别人的妈妈没有这么简单。」 夏雨的呼吸声有些重,她看着桌子上的那个白色茶杯,一语不发。 「婚姻不是儿戏。」夏父说:「你要对你自己负责,也要对对方负责。小雨,爸爸妈妈瞭解你,我们不会逼你,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夏父说完话,起身去了书房。 夏母对夏雨说:「小雨,你别怪你爸爸说话直,你听不听都好,道理就是这样的。其实妈妈觉得,你现在只是一时意乱情迷,或许因为于浩意的关係,你想在她哥的身上挖掘出什么,但是这世上,大多数都是普通人。你与他相处时间久了,你就明白了。」 说完,她也站起了身,她将身上的衣服整理了一下,然后说:「我去厨房热菜,好了你再把他叫下来。」夏母招呼亲戚一起进厨房,客厅里,只剩下夏雨一个人。 她似乎看着白色的茶杯,入神了。 夏桀刚好从楼上走下来,夏雨抬起头望着他,这是夏桀这一生中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看见夏雨这样脆弱而愤怒,两种极端的情绪夹杂在一起,让她双眼微红,几乎颤慄了。 她一眨不眨的看着夏桀,又好像不只在看着他。 「妹妹……」 「为什么?」 厨房传来哗啦啦的水声,让夏桀几乎觉得这句轻轻的话,只是他的幻觉,他向前走了一步,可夏雨的目光,却让他不能再往前迈一步。 「为什么?」 这一次,夏桀终于听清楚了。 她的目光,夏桀无法形容,好像迷茫,却又无比的坚定,她的双手紧紧的握成拳,关节几乎泛白,她与他只有两公尺不到的距离,可夏桀觉得,夏雨离他好远。她就像是一个被逼到尽头的荒野流浪者,一片偌大的土地,却没有供其生存的地方。 「为什么……」夏桀只能听见,夏雨反覆到问着这样一句话:「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嫌弃一个小女孩?」 原来如此。「爸妈有爸妈的考量,他们活了大半辈子也不是白活的。」夏桀感叹的说出这几个字:「但是、如果,你认为你的选择没有错,做给他们看,反正你都这么大了,他们能绑住你不成?」 「哥也觉得他不好吗?」夏雨乞求的看着夏桀,想寻求一丝支持。 夏桀和煦的笑笑:「不,我觉得他很好,他肯担起妹妹的责任,就证明他是个有担当的人,只是父母有父母的立场,他们也是为自己女儿着想而已,试着理解他们,好吗?」 夏雨表示明白的点了点头。 晚饭很快就开始了,刚刚的不愉快暂时拋诸脑后,几个小孩子坐在一起,大人坐在一起,将晚餐的气氛,烘托的越来越热闹。 一整晚的聚会,夏雨都心不在焉。桌上精美的食物、亲人的交谈、孩子的笑声,都离她好远好远。 他们的所思所想,所牵所掛,都无法走进她的心,可她又一点都不孤单,于浩天好似知道什么,给夏雨一个笑容,彷彿在说,放心,一切有我。 夏雨心想,如果她是于浩意就好了,知道自己要爱谁,不在乎他人眼光,就像令人讨厌松子的一生的恋爱脑,那时讨厌的恋爱脑,现在好像也不这么讨厌了。 夏雨压低音量问他:「你什么都听到了是吗?」 于浩天点头:「嗯,是的。」 「你觉得呢?你决定怎么办?」 于浩天深黑色的双眸,柔情万千的看着她:「你怎么办,我就怎么办,如果你不放弃,我也就坚持到底。」 夏雨红了眼眶,她压抑住不让眼泪掉下来,他们的手在餐桌下紧紧相握,不论遇到什么困难,他们都不会轻易放开彼此的手。 餐桌上突然传来一阵哭声,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感情交流,是于思维正在放声大哭! 夏雨赶紧关心的问:「小恶女怎么了?」 于思维比着夏雨阿姨的孙子说:「他把我的虾子吃掉了。」 夏雨阿姨的孙子小胖已经上国小,鼓着塞满食物的腮帮子,低声的说:「我不是故意的,我想说帮她拨虾,拨的太顺手,丢掉壳就直接把虾肉往嘴里送了。」小胖赶紧拿一尾虾子说:「我再拨一尾给你吃。」 没想到于思维该始发倔了:「不要,我就要刚刚那尾!」 于浩天正了正脸色说:「思维,哥哥都吃进嘴里了怎么给你?不要胡闹,再拨一尾就好!」 于思维瘪了瘪嘴,眼泪哗啦啦掉下来大声的哭出来,跳下椅子扑到夏雨身上:「乾妈,舅舅好凶,思维怕怕。」 夏雨边哄于思维边白了于浩天一眼:「小孩子好好说,兇什么?」 于浩天觉得无辜:「就是小,才要教。」 夏母也有意无意的说:「这么任性爱哭,应该是被宠坏了吧?」 于浩天听了一怔,勉强的弯起唇角,试着用笑容化解尷尬,可夏雨生气了!她将于思维放在于浩天身上,站起来,从沙发上背起包包,拉着于浩天就要离开。 夏父喊住她:「小雨,饭都没吃完要去哪?」 夏雨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的父母,心痛又愤怒的说:「你们太让我失望了!」话落,便拉着于浩天头也不回的离开家。 他有什么动机这样做? 夜的另一边,罗伟铭躲在自己的竞选总部办公室内,倒了一杯威士忌给自己,想着事情怎么会走到这地步? 当初于浩意怀孕,他给了她一笔钱,要她去拿掉,因为身份原因,他无法陪她去,但他不认为这样就是分手。 罗伟铭一直没有问她,什么时候手术?什么时候联络?就算时间,远远超出了他原本的想像。 当初他说,你约好医院,手术完成再联络我。 可于浩意就此没有了消息,一週后,罗伟铭打电话给她已经无法接通,他只好等,等到受不了了,去于浩意的家外面蹲了几天,发现只有于浩天出入,于浩意不知去向,他也不好问于浩天,只能等待。 冬天过去了,春天也过去了。罗伟铭习惯了等待,或者说,有时候,他几乎已经忘记了,他还在等待,他身上有太多事情要忙,有时分身乏术,只有在夜深人静时,才想起于浩意这个人。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于浩意把小孩生下来了。 他看着办公室内的一幅乾燥花框,那幅花框没有人知道是于浩意送他的。 起初,罗伟铭看见那乾燥花框,心里会有种说不出的压抑。过了好一阵子,他再看见,会觉得有一点点难过。最后,等到夏天来临,等到街道边的行道树都开了花,他偶然间看见墙上掛着的那幅乾燥花框,心里已经很平静了。 或许,所有的感情都是这样,起于兴起,发于浓烈,最终,归于平淡。 但上次拜票,于浩意与于思维的出现,又搅乱了他的平静湖面。 就在此时,陈仲谦与张志伟敲响了他办公室的门,没等他喊请进就直接进来了。 罗伟铭有点微醺,见他们这么不礼貌的进办公室,明显不快:「两位刑警有什么事吗?该说的,上次我已经都说完了。」 陈仲谦完全不受影响的拉了张椅子在他面前坐下,将萤幕截图列印出来的纸,推到罗伟铭的面前:「请问,这个戴手套的人是你吗?」, 张志伟接着问:「你那天拜票虽然没戴手套,但是这样的穿着,刚好跟你当天的衣着一样,这个人是你吗?」 陈仲谦眼神凌厉的盯着罗伟铭,罗伟铭紧皱眉头看着相片,张唇欲言又止,片刻后长吁一口气:「我那天是穿那样没错,但……这应该不是我,我拜票无法落单。」 陈仲谦紧抿嘴唇,心里盘算着,罗伟铭这样的解释也没错,他的确无法落单。 陈仲谦只好退而求其次的问:「你有印象,那天谁这样穿着吗?」 罗伟铭脑海浮起一个人,那个人那天说流了一天汗,衣服太臭了,所以换了件上衣。但是罗伟铭不明白为什么,觉得不可能,所以他摇摇头:「对不起,我一天要见很多人,我没什么印象了。」 罗伟铭的迟疑,被陈仲谦看入眼底,他故意失望的大叹了一口气,拔高了声音:「卡住了呢!」 他声音大的像在挑衅,让罗伟铭非常不舒服,他冷淡的问:「跟我有关係吗?」 陈仲谦咧嘴坏笑了笑:「罗议员可能不知道,其实你是兇手的可能性很大耶!」 罗伟铭一听,立刻怒斥:「胡说八道什么!!」 陈仲谦挑了挑眉:「据我们调查所知,你们夫妻膝下无子,如果于小姐的女儿真是你的女儿,你想要女儿,于小姐不肯给,争执中不小心误杀了她,也不是不可能,你说是吗?」 罗伟铭目眥欲裂近乎怒吼:「我没有杀她!」这样的怀疑,彻底激怒他的敏感神经。 「所以我说,」陈仲谦故意将话说的往罗伟铭的弱点刺:「如果你不想在这敏感时刻被我们约谈,最好赶快想起什么,谁那天这样穿着,对你洗清嫌疑有很大的帮助,你说是不是?」 罗伟铭正要张嘴说什么,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三个人同时衝出去看,原来是林葳雅不小心绊倒了,徐大仁正扶着她站起来。 徐大仁细心的扶着她到旁边在子坐下,丝毫不掩藏的关怀:「摔到哪了?痛不痛?我去拿医药箱。」 林葳雅很久没被人这样温柔对待,脸抹过一点晕红,轻声的说:「我没事,没关係,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徐大仁蹲在她身前,伸手讲她的脚踝抬起来,看了看后心疼的说:「脚都肿了,还说没事?我去拿冰块来冰敷。」 他站起身往办公室内走去,才发现陈仲谦、罗伟铭、张志伟就站在办公室门口看着他们,徐大仁停顿片刻,就穿过他们走进去冰箱处捞冰块。 他背对他们,拿一块毛巾包着一些冰块,陈仲谦目光一直停留在他的背影上,彷彿要将他看穿一个洞。 而林葳雅刚太沉浸于被关心,完全忘了罗伟铭的存在,现在看到他正盯着她看,心虚的低下头,但随后想想,她就是摔倒了,徐大仁扶她起来,她又没做错什么事,又将头抬起来。 徐大仁包好冰块后,走到罗伟铭身边,将冰块递到他面前:「罗议员去给夫人冰敷?」 罗伟铭看着被毛巾包好的冰块,却怎么也伸不出手去接,片刻后他冷淡的说:「我跟两位员警还有话说,你帮葳雅冰敷吧!麻烦你了,谢谢。」 林葳雅的心如坠冰窟,她侧过头看罗伟铭,可罗伟铭没有给再多给她一个眼神,便转身走入办公室。 陈仲谦与张志伟跟着罗伟铭走进办公室,陈仲谦意有所指的说:「我好像知道画面中的人是谁了,我想议员也知道了,为什么要包庇他?」 罗伟铭眼神迷茫,口气飘忽:「就算是他也不能代表什么吧?一个看不清楚的身影,他如果不承认,你们也没輒吧?」 陈仲谦说:「如果你愿意当目击证人,说画面中的人是他,那就不一样了。」 罗伟铭迟疑了一会儿才说:「因为我不明白,他有什么动机这样做?」 冷暖有相知,共渡日月长 陈仲谦与张志伟离去,林葳雅也先行离开回家,夜越来越深,竞选总部只剩罗伟铭与徐大仁,罗伟铭对正准备回家徐大仁抬起手中的酒杯问:「要不要喝一杯?」 徐大仁摇摇头:「我还要开车不能喝酒,你也别喝了,感觉今天你喝很多。」 罗伟铭微勾唇角,抿了一口酒:「还好吧。」 徐大仁将放在路边的最后一盆花篮拿进竞选总部后问罗伟铭:「怎么了,有心事?于思维的事?」 「没什么,那事急不得。」罗伟铭侧过头,眼神深邃的睨他一眼,话语中带着点轻挑:「你最近跟葳雅处得不错啊!」 徐大仁脸色一僵,随即又恢復往常的笑容,抽了一张卫生纸,擦了擦手:「我们三个同学这么久了,你这样说很伤感情吶!」 罗伟铭自知理亏,随口说了句:「抱歉。」 徐大仁往他手臂拍一下,问:「我才想问你,你跟葳雅怎么了?感觉最近你们两个之间气氛特别差,那些助选员都在窃窃私语了。」 「没什么,自从她发现于浩意与她的女儿跟我有关係后,我们之间就变了。」罗伟铭满不在意的说着。「又或许,在我们婚后磨合一直吵架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变了,不然于浩意怎么有办法介入?怎么走得进我的心?」 徐大仁看罗伟铭不在乎的态度,心里有点难过。罗伟铭与林葳雅虽然是在双方家长的授意下交往,但在学期间,他们互有好感是大家都看得出来的。 也许是在热恋的滤镜下,让林葳雅的骄纵变成可爱,罗伟铭对那时林葳雅的行为照单全收。可是,时间怎么把他们变成这样了? 罗伟铭与林葳雅从两个岔路相遇,携手併肩同行一路,之后又在同行的路上分道扬鑣,沿着各自的岔路越走越远,于浩意的出现,只是将他们的分岔路逼到死巷,直至无路可走。 林葳雅一直都没有变,罗伟铭也没有变,是时间太久,让他们感情变了。 徐大仁惋惜的对罗伟铭劝说:「你们还年轻,日子还长,好好沟通,做个婚姻諮询什么的,事情总有办法解决的!」 罗伟铭闷不作声,一口气喝掉那杯就后,抿了抿唇角,眼神落在空酒杯上,沉声说:「大仁,你是否,跟于浩意交往过一阵子?」 徐大仁停顿片刻,然后态度轻松的笑着说:「你们夫妻真是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前几天葳雅才问我,她跟于浩意比起来怎么样呢!」 「呵!」罗伟铭轻笑一声,「她们哪有什么可比性?个性上简直云泥之别。」 「林葳雅也没这么差的,她只是被家里惯坏了,但她为你的付出不算少,光是为了帮你生小孩...」 罗伟铭不耐烦的对他摆摆手,不想再听下去!「好了!够了!就因为这样我就要对她感恩戴德一辈子吗?就要对她卑躬屈膝一辈子吗?只因为她牺牲了子宫,我就该跪下来舔她的脚吗?这段婚姻,我没牺牲、没付出吗?婚姻有问题不是我一个人的错,但如果我与她之间只剩下恩惠,更没什么好谈的!」 徐大仁轻轻叹一口气,片刻后才说:「不说这个,回答你刚的问题,没错,我跟于浩意大学时交往过一阵子,其实那时候属于互相慰藉居多,我们爸妈都生病,在医院相遇相知,互相打气鼓励,你说真的有爱到什么程度好像也没有,只是能比较同理对方,互相作陪,我们连热恋期都没有,因为最常碰面的地方,就是医院。后来,也慢慢的淡了,连分手也没有说,就是淡了。」 罗伟铭看着徐大仁的双眼问:「那你得知我与于浩意交往过,还有个女儿,心里面是什么想法?你那天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陪我去于家的?」 徐大仁淡然的说:「没感觉。」随后他又解释:「不是我无情,大学就已经分手到现在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要有什么感觉?而且当初心思都在各自父母身上,只想从对方身上寻找同温,要说有感情,可能也只那么一点点,单独出去的次数屈指可数。」 罗伟铭冷冷的看着徐大仁,夜色很深,只有两个人清晰的心跳声提醒他们,这些都过去了。 罗伟铭沉默片刻后终于问出他要问的问题:「我们初选拜访遇到于浩意后,你是不是有自己去找过她?」 徐大仁瞳孔一缩,但立刻又恢復正常,如实说道:「有。」 罗伟铭继续问:「你去找她做什么?」 「我知道你为了小孩的事一直去找于浩意,已经影响你与林葳雅的婚姻,所以,我去跟她谈,让她搬离这里,不要再介入你们的婚姻。」 徐大仁话说得没什么问题,但罗伟铭却听的非常刺耳:「我与于浩意与林葳雅的事情,何时要你插手了?于浩意搬走,我将来怎么看女儿?」 徐大仁低下头,低声的说:「抱歉,我后来也觉得我多事了。」 罗伟铭死死的盯着徐大仁,徐大仁毫不介意他投来的敌意眼神,抽张卫生纸擦了擦手。 罗伟铭轻轻蹙眉,他越来越看不透徐大仁这个人,徐大仁把与于浩意的那段感情说的云淡风轻,要不是早有看到刑警给他看过那张徐大仁与于浩意的合照,他都要信了他的话。 照片上是一对年轻又爱意情长的情侣。 徐大仁修长的手搭在于浩意肩膀上,照片翻过来有一行字:『冷暖有相知,共渡日月长。』 不是单纯的感情 之后的日子,于浩天与夏雨刻意不提那天聚餐的事情,于浩天是个骄傲的人,不可能将自己的伤疤曝露于人前。 从夏家离开时,夏雨眼睁睁看着复杂的情绪在他眼中如颶风般捲过,但他没有一句恶言,只是默默的开着车。 那晚的房间虽然开了冷气,依旧很热。他们从未这样认真的接吻,认真地探索对方的慾望与伤痕。于浩天儒雅的面孔依旧保持克制,悬于隐忍与沉沦的一线之间,但夏雨看着他,彷彿看到了一隻被打击濒死的野兽,无家可归,无路可走。 夏雨对他敞开双臂:「到我怀里来。」 于浩天几乎是立即倒在了夏雨的身上,高大的身体好似再也无法承受重负,崔金山,折玉柱一般的垮塌了。 「夏雨...对不起,我不能放弃于思维,我无法如你家人所愿。」 夏雨小心翼翼的探寻下去:「所以呢?」 「你会离开我吗?」于浩天颤抖着声音问着:「不要离开我,我们永远在一起,好吗?」 没看过他这样的夏雨,一时起了玩心:「好啊!那你用什么来换?」 「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很多,很多。」 此刻,于浩天湿润的红唇就在面前翕动着,夏雨被他扶住的细颈被迫后仰,夏雨深吸一口气,一股浓稠的曖昧气味匯入口鼻。 已是深夜,城市的霓虹映照在于浩天脸上,有一种不真实的斑斕。 「我爱你。」 于浩天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可能是灯光昏暗,又或者夜色深沉,夏雨第一次看到于浩天在她面前,毫无保留的流露出他的情绪。 他吻咬得很重,唇上传来传来细微的刺痛,夏雨呜咽一声,手抵着他的胸膛,他这才放轻了力道,又温柔舔吮,像是交付了所有的耐心,似有火焰从他触碰过的地方燃起,沿着耳根蔓延到脸颊。又回到唇上。 这一吻彷彿天荒地老,他们内心的情感,在此时随这个吻全部汹涌而出。 大家都不看好我们,但我相信我们会长久下去,就算所有人都孤立我们,我们会紧握住对方的手。无关风月,只为爱情。 正是盛夏,屋外的天空一片湛蓝,像是被画家的笔渲染成了画卷,衬托出千姿百态的云。 于浩天一手牵着于思维,一手牵着夏雨往亲子餐厅走去。掌心交合处传来的温度越来越烫,像是火苗噌的一下爬了上来,烧红了夏雨的耳垂。一直到亲子餐厅门口,眸光随即落在夏雨身上,言简意骇。 「我约了徐大仁在这碰面。」 夏雨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于浩天问:「为什么?」 「他与于浩意交往过,又是罗伟铭的助选员,那一定在于浩意死之前一定有见过她,所以我约他出来聊聊。」 夏雨明白的点点头,先带于思维进去亲子餐厅找位置,在服务生的带领下,找到位置坐定后,于浩天也带着徐大仁进来了。 夏雨看着他礼貌的叫了一声学长,那个来招揽新生入篮球社,说罗伟铭的手很适合弹钢琴的学长徐大仁。她下意识的往他手指看去,修长白皙,也是一双适合弹钢琴的手。 于浩天走到位置前右手一摆:「坐吧!」 徐大仁礼貌的抿唇微笑,在夏雨对面拉张椅子坐下,抽了一张面纸擦擦手后,用手指比了比夏雨与于浩天:「学妹也在?你们两个,在交往吗?上次去于先生家,你也在场,结婚了吗?」 「在谈了,这一两年就会结婚,说不定明天就去公证。」于浩天扬眉带着笑意说,将桌上的菜单递给徐大仁:「天气很热,点个东西喝吧?吃了没?点份餐点吧!」 徐大仁随意的翻了下菜单,心里有点没有方向,只好抬头观望其他桌上都是什么餐点,看了看,也看不出所以然来,目光回到菜单上,耸耸肩:「柠檬红茶好了。」 于浩天顿了一下,随即恢復笑意:「好的!」他看向夏雨:「你呢?点好了?」 夏雨点点头,摸摸于思维的头:「她的也点好了。」 于思维抬起脚丫子:「我袜子也穿好了,可以先去玩吗?」 「好喔!」于浩天与夏天同时说,于思维跳下椅子一跳一跳地跑到游戏区的家家酒区域去玩。 徐大仁一直注视着于思维,直到她开始玩了才将目光收回,看着面前的两人问:「于先生今天找我来,是想谈罗先生与于小妹妹的事吗?」 于浩天摇摇头:「不是,而是我们很不凑巧的发现了...」于浩天从口袋拿出一张列印纸,是徐大仁与于浩意合照的那张照片。 徐大仁眼神一僵,于浩天没等他反应过来又说:「我想了好几天才想起来,我记得你,那时候我爸爸生病住院,我跟我妹轮着换班照顾我爸时,你来我爸病房找过于浩意,你说你跟于浩意同一所学校,学长学妹关係,而你母亲也生病住院,所以常互相打气聊天。原来,你们低调的交往过。」 徐大仁尷尬的笑了笑:「于大哥记忆力真好,那天拜访,我想说我与于浩意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就不提了,你如果没认出我也刚好,没想到,还是让你认出来了。我跟于浩意短暂的交往过一阵子没错。但我们感情很淡,就像是刚好遇到相同的事,获取同温。」 于浩天沉声的说:「是这样吗?」 于浩天拿出另一张列印纸,是相片的背面,写着:『冷暖有相知,共渡日月长。』 「这不是于浩意的字,所以,应该是你写的吧?这样看来,不像是你说的短暂的一阵子,获取同温这么单纯淡薄的情感才对吧?前女友曾经是自己老闆养的金丝雀,你怎么有办法面不改色的..在他底下工作?」 徐大仁怔愣了一下,他不敢承认的事情,被于浩天轻而易举地昭告天下,不加掩饰,他习惯了在别人面前偽装假装,现在却被于浩天一逼到底,退无可退,挫骨扬灰。 徐大仁眼底暗流涌动着,是夏雨与于浩天没有见过的落寞,转瞬即逝,他忽然说:「抱歉我还有事!先走了。」 就在他抬步要离开时,于浩天徐徐的说:「你在隐瞒什么?你今天不谈,以后还是要谈的,你躲不了的。」 徐大仁脚步只停顿三秒鐘,便大步流星的离开。 只是几分鐘的事 烈日正炽! 徐大仁与竞选总部的助选员们,认真的讨论下午的拜票行程,陈仲谦与张志伟开车过来,一个旋风转停在总部面前,让眾人吓一大跳,皆往后大退一步,发出惊呼声。 「谁啊?」 「怎么开车的?」眾人七嘴八舌的责怪。 张志伟停稳车后,随即下车走到徐大仁面前,公事公办的态度对他说:「徐先生,关于于浩意的案子,我们想请你跟我们回局里走一趟做说明。」 徐大仁面部表情,从礼貌的微笑转为凝重的僵硬,其他助选员不了解这是什么情况,忿忿不平的说:「是不是搞错了什么?这命案怎么跟我们徐助理有关係?」 「快找罗议员出来。」 「一定是哪有误会了。」 「不要乱抓好人啊!」 就在张志伟快要无法招架这群助选员时,陈仲谦从车上跨步下来,低沉喝了一声:「你们全部都给我安静!」 眾人被这突然的大声吓了一跳,安静片刻后,随即又有人说:「你是在大声什么啊?我们罗议员...」 陈仲谦说:「找罗议员也没用喔,而且我们来这之前已经告知他了。」他转身对徐大仁说:「麻烦你跟我走一趟,我们就问几句话,没什么事,很快就回来。」 徐大仁面色凝重的假笑点点头,他往竞选总部的办公室看了一眼,心里对于罗伟铭没有事先告知他,刑警会找他约谈的事情非常不满。 「看什么!上车啊!」张志伟不客气的对他说。 徐大仁瞅他一眼,便沉默的上了车。 到了刑事局,陈仲谦对徐大仁以礼相待,让张志伟为徐大仁泡一杯茶,他带徐大仁进侦讯室,陈仲谦照惯例先问:「徐先生要不要找律师,等律师来我们再开始?」 徐大仁冷哼一声:「我又没做什么,叫律师来不就更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也是,反正不过几句话。」陈仲谦往椅背一仰,与徐大仁雷霆对视,等张志伟把茶泡上来。 不一会,张志伟将茶拿进来了,礼貌的放在徐大仁面前,并将监视录影器拍出他的身影的那张纸,递到他面前:「徐先生,请问纸上面这个人是不是你?」 徐大仁只低头看那张纸一眼,歪嘴一笑:「我怎么会知道?这是何年何月何日?连人脸都没有!你们该问神而不是问我吧!」 陈仲谦彷彿早就知道他会这么回答,口气轻挑的笑笑:「这是于浩意死者案发当天的路口监视器画面,拍到了这样戴手套的身影。」 徐大仁反问他:「那又如何?」 「嘖!」陈仲谦不耐烦的吱了声:「可是有目击证人说,这是你呢!」 徐大仁往侦讯室的大玻璃看了一眼,看到自己的倒影,大玻璃对面的人,是谁呢?管他是谁呢!徐大仁冷笑:「就算是我又怎么样?这也不能证明我杀了于浩意。」 「是没错,」陈仲谦用尾指挖了挖耳洞:「但死者的颈部的勒痕,化验出很多这种手套的纤维,表示她是被人戴着手套勒死的。」 「我有流手汗的毛病。」徐大仁没有闪躲这个话题:「有时候拜票时,会代替罗议员跟民眾握手,所以我会戴着白手套才不会因为流手汗尷尬,但不代表我会杀人,而且那天人来来去去这么多,我没什么时间抽开身。这种手套五金行没多少钱就一大包,我是戴了也不能表示兇手是我吧?」 「是的!徐先生说的是!」陈仲谦放在桌上的右手,不自觉的用食指规律的点着桌面:「但我们问过其他人,他们说你那天本来不是穿这件衣服,你说流了一天汗,有汗臭味,你有多带一件衣服,就随意找个地方换了。在你去换衣服这段时间,没有人注意到你去哪了,所以,你去哪了?」 「换衣服啊!」徐大仁不烦的拔高了声音:「那边公寓的大门都没关,我随意附近一个楼梯间换衣服,换好出来,我们的竞选队伍跟多组议员的竞选队伍碰上,秩序有点乱,我在找我的那队人马。」 坐着记录的张志伟抬头问他:「有没有人能证明你说的事?」 「没有人,也就离开几分鐘的事而已,那天候选人又特别多组遇上,大家忙得不可开交。」 陈仲谦长长的喔了一声,意有所指的说:「手掐脖子30秒就意识模糊,40秒就失去意识,2分鐘脑细胞开始大面积死亡,4至6分鐘严重脑水肿,导致人脑彻底失去功能而死亡,也是几分鐘的事情而已啊!」 徐大仁无意间脱口而出:「但命案现场被处理的乾乾净净不用时间吗?」 「这样说好像也有道理!」陈仲谦说:「可是徐先生怎么知道命案现场被清理过?这些细节没有公诸媒体,罗议员也不知道,只有我们警方与家属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徐大仁脸色大变,紧闭双唇,陈仲谦又问了一次:「你怎么知道命案现场被清理过了?」 徐大仁抿唇不语,看着面前的反光镜,反射出自己的影像,他想起与于浩意初识的那天,初吻的那天,分手的那天,再遇的那天,与在他面前倒下的那天....他终于开口说:「我要请我的律师过来才要回答。」 侦查室反光镜的另一边,于浩天与夏雨及另一位员警,正看徐大仁被侦查的情形,徐大仁被突破口后,于浩天这阵子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 一直以来,他以为是罗伟铭杀了于浩意,没想到居然是徐大仁,但是为什么?他们不是已经分手很久没有联络了?他到底是什么动机要杀了于浩意? 变调的恋情 徐大仁的律师在半小时内到达,他们两个在侦讯室私下讨论一会儿后,才让陈仲谦近来。 律师首先对陈仲谦表达夜间不侦讯,差点没把陈仲谦偎到脚,现在才下午几点? 陈仲谦在他面前坐下,笔录纪录员也跟着进来,张志伟在陈仲谦身边坐下。而徐大仁的律师也在他身边坐下,两人互视一眼后,徐大仁的律师开口:「我们认罪,是徐先生杀了于浩意小姐。」 这个答案已经是预料中的事,杀人的人,都很怕死,更何况他刚已经说溜嘴,所以只能希望罪能越判越轻最好。 张志伟看着面前斯文的徐大仁,实在无法想像他是个杀人犯,低声问:「说说经过吧!」 徐大仁的视线落在面前的那杯茶,金黄色的液体,还有一片茶叶在里面轻飘飘的旋转。 由如当年初相见,于浩意的长捲发被一阵轻风吹起,在空中旋转,徐大仁不自觉勾起唇角,还是学生时代的感情是最单纯的,不过就是我爱你,你爱我,我不爱你了,分手吧!这么简单。 他目光温和,带着一丝凄凉,徐徐的开口:「我们是同校的学长,学妹,但在学校时并不熟悉对方,是我们的父母刚好同时住院,住在双人房隔壁床,照顾父母聊天时,才知道是同学校的。」 「同为病患家属的我们,很快就对到频,互相关心打气,看起来软弱的她,其实极为坚强,在我被现实折磨的极为不堪时,她总对我说,就算到了绝境也要永不服输,咬牙撑过你往前走,抬头看那就是光和希望。从此那条我独行的路上,多了一个人,成了我们,她用她的温柔与我一起对抗风雪,她说,我也是她的光。」 陈仲谦食指规律的敲着桌子:「听起来你们感情不错,怎么后来会分手?」 徐大仁的眼神落寞许多:「我妈过世,我的事情等于告一段落。而我本身对政治有兴趣,才会在大学开始就跟在罗伟铭身边,所以我继续我的人生计划,跟着罗伟铭与他女友林葳雅出席各种活动,增加人气。我想,我当罗伟铭的发言人久了,也有机会从政。有句话说,戏棚下站久了就是你的,不是吗?」 张志伟不解:「这跟你们分手有什么关係?」 「以前我母亲生病时,我与浩意总能在医院相见,我母亲走了,我回归正常生活,可浩意的父亲还病着,她在医院与学校间奔波,我们见面机会变少了。由于我母亲走的阴影还在我心里,我对去医院很反弹,闻到消毒水的味道,就想到被病痛折磨的母亲,所以我们只能趁不是她照顾父亲时,短暂见个面。」 「可这让浩意很非常没有安全感,我们见面仓促,她打电话给我,我总是在忙,我以为她能理解我,我们却开始吵架了!我不知道这么温柔懂事的她,爱起来佔有慾这么强,安全感这么缺乏,我们的感情岌岌可危,而我又常与林葳雅接触,林葳雅虽然骄纵,但她个性磊落大方,与于皓意温柔缺阴暗的个性相比,我不知不觉就喜欢上林葳雅,越发觉得浩意个性阴沉……」 陈仲谦吃惊的扬眉,夸张的拉高了声音:「林葳雅小姐,她可是你好朋友的女朋友呀!」 「我知道,但是我从未踰矩……后来,我受不了浩意的猜疑与争吵,这样的交往太累,就向浩意提了分手,浩意问我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我说不关他人的事,是我们自己双方不合适!浩意说她其实都知道,她会让我后悔的!」 「我没想到她说的后悔,是去当罗伟铭的小三,她认为林葳雅抢走了我!所以每当我载罗伟铭与于浩意幽会时,她就故作与罗伟铭亲密,演给我看,那时我就很受不了,问她为何要这样?她说她真心喜欢罗伟铭,要我别往自己脸上贴金,我能说什么?」 「所以有一次,我开了间房,找她过来,想把当年的误会说清楚,我真的不是因为林葳雅离开她,拜託她不要作贱自己,她骂我不要脸,自恋狂,我们又发生剧烈争吵,可不知道为什么……拉拉扯扯后,却发生了关係……」 陈仲谦对这句话不置可否,曾经是恋人,又约在那种地方谈事情,不是就想发生点什么吗?男人嘛……用下半身思考的生物。 「那次发生关係之后,我们没再私底下见过面,直到某天,罗伟铭对我说她怀孕了,可是却找不到她了,我那时就猜想,依照浩意的个性,一定是找个地方把孩子生下来了。」 陈仲谦一听,好像抓到什么重点,挺直了身体:「你刚说的意思,于思维也有可能是你的女儿?」 徐大仁苦苦一笑:「你不觉得她长的跟我也有点像吗?」他摊开了他的手,一双手指修长,适合谈钢琴的手。 这讯息量太大,陈仲谦一下子消化不了,沉默片刻后低声的说:「接着说。」 「后来就是前阵子拜票的时候,才又与她相见,见到那个小女孩时,我就知道完蛋了!因为林葳雅无法生小孩,罗伟铭一定会想要那个女儿!果然,他一直去找于浩意要那个小孩,当然浩意是不肯的!甚至把小孩放在褓姆家不带回来。」 「我私底下找过她,问她孩子是谁的?她说不是我、罗伟铭这两个狗东西的!我请她搬离这个选区,不要再介入罗伟铭的生活,不要破坏林葳雅的家庭!她不肯,她说她住哪是她的自由,她自我的过生活,凭什么要为谁搬家?为谁将就?如果我们任何一个人再去找她,她就把罗伟铭跟她、还包括我的事情抖出来,玉石俱焚!」 「我觉得她是我们以后很大的麻烦,她是一个污点!所以大拜票时,我又去找了她一次,我问她到底要不要搬走?她骂我与林葳雅婊子配狗,没资格管她,她一连串的谩骂,我都傻住了,我气得无法回嘴,也不知道何时伸出了手,掐着她的脖子要她闭嘴,我失去理智,我没想到我掐得这么紧,等到我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不行了。」 徐大仁抱着头懊悔不已:「我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在我的面前,我没想到我会杀了她!我心里也很痛,原来我心里还有她,可是我不能...报警,我把现场整理乾净,把她整个身体都擦拭乾净,我怕她冷,帮她盖了条棉被才离开。」 陈仲谦静静听着徐大仁叙述完这一切,表情严峻寒冷:「你知道吗?死者有留两封遗书给她的家人跟朋友,信件里提到她有可能会发生危险,但她却没有把你与罗伟铭的名字供出来,你们对她这么坏,她却依旧为你们的前程着想,寧愿让案子变成悬案,你说是为什么呢?」 徐大仁惊讶的张嘴说不出话来,几秒鐘的时间,泪水在他的脸上恣意的狂流,怎么抹也抹不掉。 陈仲谦感叹道:「我想,这是她对你们最后的温柔吧!」 没有第二法则 听到徐大仁的自白,于浩天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他那温柔、善接人意、没什么脾气的妹妹,在别人口中,竟成了难缠的、伶牙俐齿的母夜叉,好像她活该该死一样。 「夏雨!」于浩天不知何时湿了眼眶,他看了眼窗外,缓缓说:「以前有人说,我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个性,对我来说,要达到某件事,追逐某个人,只有努力往前,从不存在南墙,因为我完全可以忽略所有障碍,但是最让人绝望的,从来不是道路的漫长,而是那个人、那件事、从一开始就不在这条路的终点。」 于浩天的眼泪在脸上纵横狂流,夏雨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见过他的嚣张狂妄,他的温柔有礼,却第一次见到他颓废失意。 黄昏的霞光辉映做散的雾气,天边攀溢晦涩的日暮,将于浩天的神情照映更加哀伤了几分。 于浩天继续说:「我逼着于浩意拿掉于思维的时候,她又哭又笑的对我说,她知道这样不值得,这世界很大,却找不到一个爱她的人,可笑的是,她还贪恋那些男人一点虚偽的温暖。我跟她说哥哥爱她,我是为了她好,才要她去手术。她含泪点头说她知道,她都知道,大家都说是为了她好,是她不懂感恩。」 「其实叫她手术我也很难过,可是那时候的我,生活真的很难。我以为抓到兇手后我会很开心,哪怕我为了这一天,每天都在做心理建设,可是听到他叙述的时候,心还是难以抑制的痛起来,夏雨,被掐着脖子失去生命的浩意,当时一定很痛吧?」 夏雨愣住了,瞬间红了眼眶,随后密密麻麻的疼痛从心脏处传开,像是龙捲风般让她五脏六腑都绞在一起痛。 她抱着于浩天想说一点安慰的话,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于浩天埋在她的颈间,抽慉的身体,她感到她的肩膀湿了一大块,而于浩天的胸前也湿了。 于浩天喃喃地说出这句话:「原来,我一点也不了解于浩意,我愧当她的哥哥。」 疼在手心的妹妹,被人说是污点时,于浩天的心碎裂成片。那可是我最心爱的妹妹啊!你现在在哪?还疼吗?痛吗? 他们两个沉默的回了家,案子已经盖棺论定,就等警察通知家属领回遗体,走进于浩天家门前,他认真的看着夏雨,曾经他眼里全部都是温柔的爱慕,然而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那双眼里的复杂,已经让夏雨看不清。 于浩天想起了逼于浩意手术的那一天,长夜漫漫,女孩的啜泣与窗外的月色,像一场无法醒来的梦,直至日升。 没多久,一台minicooper停在屋前,小薇从车上走下来,轻快的对他们招手:「嗨!」 夏雨下意识皱紧了眉头,于浩天握住她的手说:「我请她来的,我想知道,从你那离开后的于浩意,这几年怎么生活的?是不是真的如那个人所说的那样,变成了母夜叉。」 夏雨紧抿双唇点头,表示知道了。她对小薇释出善意的微笑:「小薇小姐,请进。」 小薇欢场待久了,是个明白人,她摆了摆手,要夏雨放心:「夏小姐,你放心,我对于先生没别的意思,我们不是一路人,我也有老相好,我只是单纯帮忙,于先生对于浩意生前的日子好奇,我把我知道的跟你们说说。」 被她这么明白的提点,换夏雨不好意思了,好像自己多么鸡肠鸟肚似的:「对不起,上次对你这么不礼貌,请进吧!要吃什么我弄给你们吃?」 于浩天将手搭在她肩上,淡淡的说:「别忙了,叫外送吧。」 小薇更是将头摇的跟波浪鼓似的:「唉呀,我今天还要上班,聊两句就走。快进去,不要在外面餵蚊子。」 小薇倒是很大方的就走进房子里,在沙发上随意地坐下,看着于浩天与夏雨,等他们入座。 于浩天与夏雨在她面前坐下来,小薇笑着问他们:「想知道于浩意的什么事?」 于浩天低垂着头,思忖片刻后,整理号语言要开口时,夏雨帮他说了:「已经找到兇手了!」 小薇睁大了双眼,惊讶不已:「真的啊!那太好了!他为什么要杀于浩意?」 「兇手是于浩意的前男友,怕于浩意阻碍他的前途吧....但先不管这个,他将于浩意形容的...跟我们印象很不一样,我们印象中的于浩意,讲话总是轻轻的,又贴心替他人着想的人,可是他却把于浩意说得像母夜叉似的,我们实在接受不了,想知道于浩意这几年发生什么事?」 小薇歪着头想了想,于浩意发生什么事啊.....「于浩意真的是贴心,她客人不多,但是都会照顾喝酒醉的小姐,也不勾心斗角,也不抢客人,不过这样容易被欺负。」 小薇又轻叹了一口气:「我记得老闆娘说她来应徵时,她说自己在一间贸易公司上班,但租金,小孩给人家带,入不敷出,身上钱快用光了,想说欢场钱来的比较快,有小费,还可以借支,所以她想到我们这儿工作!那时候老闆娘跟她说,虽然我们这边的客人比较高尚,但欢场毕竟是欢场,她看于浩意样子软软的,恐怕是会吃亏,于浩意说她会尽力学着欢场文化的。」 夏雨接着问:「欢场文化?」 「是啊!」小薇耸耸肩:「我们这行,斯文败类的客人很多,难免被吃豆腐,小意一开始被摸屁股会哭,到后来会四两拨千斤的闪躲。她客人就在少了,还总被一个小姐当软柿子,专抢她客人,小意在更衣室哭了好久,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要被欺负?我们几个好姐妹就告诉她,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哭是没有用的,所以她一定要兇一点,硬颈一点。」 「那她有改变吗?」夏雨问。 「当然有啊!」小薇说到这就兴奋:「小意真的让我看到为母则强,她知道小孩不只要养活,还要栽培,样样都要钱,所以她越来越长进,客人不多,但总能让客人为她掏钱!抢她客人的那个小姐,有次被客人灌醉,小意拿了一瓶酒,走过去就往她头上倒下去,还塞她好几个耳光,隔天那小姐脸都肿到不敢来,之后再也不敢抢小意的客人!」 于浩天听明白了,于浩意从小在他们的保护下,没遇过什么坏人,自己独立在外又当了妈妈,知道外面是个人吃人的社会,为了保护自己与女儿,除了强悍,没有第二法则。 于浩天仍旧是不解的想:浩意啊浩意!你就这么怕哥哥吗?那时候回家不好吗? 我们离婚吧 罗伟铭得知徐大仁认罪后,并没有太大的讶异,其实他早有感觉。 当初与于浩意的幽会,只要徐大仁当司机,于浩意就表现得特别热情与关怀,虽然罗伟铭觉得有怪,但他只想从于浩意身上寻求林葳雅给不起的慰藉,也就没有多做询问,在他面前,在他心里,于浩意就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女人。 晚上他回到家,盘算着新闻媒体何时会开始拿徐大仁是他助理的身份大做文章?他该如何停损?突然,他不想去想这些事情了,他看着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的林葳雅,心里有了决定。 这晚,他破天荒的失眠了,夜色一点点的蚕食了他的理智,几年的感情生活,与于浩意、林葳雅相处的点滴,像是放电影一般,在他的脑海中重映了一遍。 原来,人在无力到极致的时候,腿是麻的,苦涩蔓延到口腔,大脑也跟着缺醣,世界一瞬间就面目可憎起来,每一次拜票,每一双注视他的眼神,彷彿在看小丑般的笑话他。 他从床上爬起来,走去厨房,厨房昏暗,他从冰箱拿出一瓶柳橙汁,倒在杯子里,碎冰撞在玻璃杯岩,在他脸上蒙上一层好看的琥珀光。 而林葳雅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的身后,她极力压下心中的波澜,不动声色的靠着墙壁站着。 罗伟铭问她一句:「喝吗?」 林葳雅摇摇头,她还想再说点什么,但又把话吞下去了。 让林葳雅最难过的不是快刀斩乱麻,是罗伟铭的温柔像把钝刀,在林葳雅心上来回拉扯,他只顾着自己温柔四溢,全然不想林葳雅从他的沼泽抽身又有多难,直到那天他动手打了她,她知道一切都该有个结束,他们都为这段关係尽力了。 罗伟铭沉默了很久,终归是说出口:「我们离婚吧!」 林葳雅没有再做挣扎,平静的说了个:「好。」字,让这一夜,归于平淡。 隔天早上,罗伟铭先请律师草拟了离婚协议书,并向法院诉请与于思维的亲子关係,在下午开了场记者会,记者会他没有拿任何手抄稿,也不让记者提问,为自己的前半生做了解说。 面对闪烁的镁光灯,他已经无所畏惧即将袭来的暴风雨:「我出生在政治世家,我从小就被刻意栽培成以后要走政治之路,我从没有探询过,自己喜不喜欢?适不适合?我的父母也没有问过我。与我太太是门当户对,鱼帮水水帮鱼的婚姻。我们曾经有过很美好的日子,但终究因为个性上的差异,让我们越走越远,我因而做了对不起这段婚姻的事,我认识了前阵子在我选区发生命案的被害人于小姐。遇上她,我才知道什么何为情?何为爱?可是她意外怀孕,我几经思量后,还是决定让她拿掉,所以她消失在我生命中好几年,不能否认,当下那是最好的选择,可是我很后悔做这样的选择,因为我失去了她,失去她的日子,对我来说,也只是活着呼吸而已。我对不起这段婚姻,我是个渣男,我是个烂人,但我相信我会是个好爸爸,我要争取我女儿的抚养权!所以我答应于先生的要求,现在立刻马上,退出政坛,我要求做亲子鑑定!请于先生成全我。」 在电视前面看这场记者会的于浩天与夏雨默不做声,罗伟铭已经应了于浩天的要求,向法院诉请小孩的监护权,及开记者会退出政坛,夏雨看着于浩天,他会怎么做呢? 夏雨想到自己的父母因为于思维而反对他们在一起,她害怕于浩天会因此做决定,所以她赶紧对于浩天说:「浩天,不要为了我而屈服,不管我父母怎么反对,我们都要在一起的,所以于思维我们自己照顾就可以的!」 于浩天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微笑点头,表示知道了。他往于思维游戏区方向看去,喊了一声:「于思维!」 「蛤?」于思维从玩具中探头出来。 「过来电视这边!」 于思维玩得正开心,一脸的心不甘情不愿,慢慢的走过来,于浩天比着电视问于思维:「你知道他是谁吗?」 于思维看一眼电视,摇摇头:「不知道。」 于浩天在心里思量了一番,决定把决定权给于思维:「他很有可能是你爸爸。」 于思维一脸的呆滞:「妈妈说爸爸死了的。」 于浩天说:「那是妈妈跟你说着玩的,于思维想知道他是不是你爸爸吗?」 于思维眼神充满了警戒,她拉紧了神经问夏雨:「乾妈,我妈妈到底去哪了?」 夏雨张嘴想要再哄骗她时,于浩天先行开口:「你妈死了。」 「死了?」于思维突然大声起来:「你们说她去很远的地方!工作很忙!不是死了!」 夏雨的心丝丝的疼,她问于思维:「思维知道死了是什么意思吗?」 于思维顿时红了眼眶,开始啜泣:「我知道,之前我跟妈妈养过三线鼠,可是有一天老鼠睡着了,我抓起牠,全身硬硬冷冷的,妈妈说那就是死了!就是永远都不在了!就是再养一隻也不是牠了!你们说妈妈在工作的,你们说妈妈在外面很远的地方工作的!你们骗我,你们都是坏小孩!」 于思维嘶吼完一切开始放声大哭,夏雨心疼的蹲下身,将她搂入怀里,于浩天摸摸她的头:「除了舅舅是你亲人,电视里那个人可能是你爸爸,你第二个亲人,你想不想知道她是不是你爸爸呢?」 于思维哭了好一会,终于比较能抽气了,她点点头,态度坚决:「好,我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是我爸爸!」 于浩天长吁一口气,他虽然很不捨,但他不会后悔:「好,明天我就联络他。」 璀灿炫目的烟火 夏雨垂头丧气的回到家里,打算再多整理一些东西搬到于浩天那去,多陪于浩天一点时间,一进家门,就被夏妈妈热火火的衝上来关心。 「我看到罗议员的记者会了!所以于浩意的女儿,是罗委员的小孩?」 夏雨有气无力的点头,转身想上房间,夏妈妈又拉住她:「那他想要做亲子鑑定要回女儿,于浩意的哥哥怎么说?」 夏雨不耐烦地看他母亲一眼,如果小孩被认回去,对夏母来说,不是最好吗?她这么紧张做什么? 「他让于思维决定,于思维说愿意做亲子鑑定,她也想知道她有没有爸爸。」 夏母急吼吼的拉着夏雨说:「唉呀!怎么会让小孩做决定?就不该让他验啊!他要是把小孩要回去怎么办?那男人一看就是以后还会再娶,后母会对小孩好吗?」 夏雨看到夏母现在的反应,与之前对于浩天的态度简直云泥之别,她不禁负气的嘟起嘴,紧皱着眉头,瞪着夏母:「那天你们不是说他带个小孩不好?这样他把小孩还给小孩的爸爸不是正合你们意?」 夏母叹了口气,给她一个白眼:「我们当然是觉得这样不好,但是将小孩交给罗伟铭那样的男人,小孩子以后一定很可怜!我自己的女儿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对她不好,只是我怕别人的小孩不好教,你以后会遇到困难!我跟你爸讨论过了,你要是爱上了,就随便你啦!只是以后小孩子搞不定,不要回来找我哭!」 「才不会啦!」夏雨倔强的回应,双眼凝视着自己的母亲,感觉眼底一股灼热涌上来,她抱住夏母:「你们对我最好了,我回来哭,你还是会听我哭的!」 看着夏雨抱着自己,在自己身上抹眼泪鼻屎的,夏母无奈的摇头,拔高了声音:「欠你的啦!快去跟那个什么天说,小孩不要给罗伟铭!」 「于浩天啦!好啦!我们会看着办的!」 不是夏雨不去劝于浩天,而是于思维也想知道她爸爸是谁,做了亲子鑑定之后,不代表小孩就还给罗伟铭,于浩天不肯的话,还是要经过法律的程序来做决定。 于浩天与罗伟铭约好在有公信力的dna鑑定中心会合,罗伟铭因为身边跟了大批媒体,所以通知于浩天与夏雨及于思维先行到达,他大约慢半小时到,小孩才不会受到媒体干扰。 罗伟铭浩浩荡荡的到达,让一些助理将媒体挡在门外,他自己走进来,眼光一瞬也不瞬的落在于思维身上,走到她面前蹲下,于思维立刻躲到于浩天身后,睁着清澈的大眼睛质疑的看着罗伟铭。 「思维,我是爸爸...」 夏雨一听就不开心,立刻开口要他闭嘴:「罗先生,请慎言,亲子鑑定结果还没出来前,都不一定的!所以别让小孩有误会或是期待。」 罗伟铭站起来,对夏雨客气地笑着:「那段时间,于浩意只有我一个男人,除了我,于思维的爸爸还会有谁呢?」 于浩天面无表情,口气清冷的说:「还有徐大仁。」 「徐大仁?」罗伟铭不可置信地说:「不可能,他们那时候已经分手很久了,如果他们有什么,我一定会知道!」 于浩天笑弯了讽刺的眼神:「你怎么知道?谁告诉你?」 罗伟铭愣了一下,对啊!谁告诉他?当然是徐大仁告诉他,可徐大仁要是真的跟于浩意发生什么,他怎么可能告诉自己?罗伟铭摇摇头:「不可能的,于浩意明显不喜欢他,他们不可能的!」 于浩天虽然很不愿意说,但他还是说了:「徐大仁的自白说,他曾经在差不多的时间与于浩意意外发生过一次关係,所以,于思维也可能是他的小孩。」 罗伟铭依旧是猛摇头:「不可能,不可能,你看于思维长得跟我这么像!」 夏雨受不了他急躁慌乱的态度,开口打断他:「多说无益,先採检验吧!」 双方在医护人员得协助下採检,结果一个月内出来。罗伟铭临走前又试着逗弄于思维,但于思维依旧是躲在于浩天身后,一点也不敢靠近罗伟铭,罗伟铭难掩脸上的失望,但还是很有耐心的试着跟于思维说话。 夏雨越看心越烦,对罗伟铭说:「小孩都认生的,你这样反而吓到她!要慢慢来,当初于浩意事发后,我第一次碰见她也是这样的,但日久就不会了。」 罗伟铭苦涩的笑笑,他的另一位助理走上前来,在罗伟铭耳边说了一些话后,罗伟铭对于浩天与夏雨说:「你们车子也都停地下室吧?一起走吧!我的助理已经把人都引到大门了,停车场出口没记者。」 于浩天抱起于思维,一行人搭电梯下停车场,车子开出地下室,在马路上奔驰,轻风穿过路边繁茂绿叶,落下烁烁碎光。 夏雨告诉于浩天:「我爸妈不反对我们在一起了。」 「喔?」于浩天吃惊的侧过头看夏雨一眼,又赶快将目光拉回前方:「他们不是接受不了我带个小孩?」 夏雨唇角勾起:「他们也只是担心我应付不了小恶女,但如果要给罗伟铭那个渣男带,他们觉得小恶女一定不会被善待,他们了解我绝不会对小恶女不好,可能是心软了吧,说我以后教养小恶女遇到挫折时,不要回去哭就好!」 于浩天在听红绿灯的时候,转过头认真的看着夏雨,黑色如墨的眼神抹上一层不确定:「你不后悔?」 于浩天温柔的声音就像南风一的温暖,夏雨抬起手,轻轻覆上他的手背,语气坚定,一字一顿:「不·后·悔。」 于浩天将车开到了海边,昼夜交际,落日馀暉映在大道,海风拂面,天边匯满深紫浅红的暮云。 最后一丝天光散去。 远处的店家忽然放起璀灿炫目的烟火,漫天火树银花下,于浩天从口袋拿出不知放了多久的一枚鑽戒,单膝下跪向夏雨求婚。 「既然你的父母不反对了,那就嫁给我吧!」 夏雨的泪水在眼眶打转,正不知怎么反应时,于思维不知是否电视学的,突然喊起:「在一起!在一起!答应他!答应他!」破坏了这浪漫的气氛。 于浩天与夏雨都笑开了,于浩天携起夏雨的右手,将戒指套了进去。 「我发誓,我会让你永远幸福。」 亲爱的弟弟 鑑定结果在两週后出来,于思维与罗伟铭的dna相似度只有几十,意味着,他们不是父女,但却有亲缘关係! 罗伟铭百思不得其解,怎么可能?明明他与于思维长得这么像,而且,如果她是徐大仁的女儿,那怎么于思维跟自己又有几十的亲缘关係?徐大仁莫非跟自己有血缘关係? 罗伟铭的惊讶与失望,于浩天看在眼里,虽然同情,但事实就是摆在那了,他们不是父女,而为何还有亲缘就是一场罗生门,让于浩天更苦恼的事,该怎么告诉于思维,是她的爸爸杀了她的妈妈? 罗伟铭拿着亲子鑑定衝回家,一进门就见罗父正与里长在泡茶,罗父见到他回来,正要问他鑑定结果的事,可他一脸铁青,罗父关心他:「怎么回事?结果怎么样?」 罗伟铭摇摇头,冷冷的说:「不是我的小孩,但却跟我有亲缘关係,爸,这是怎么回事?」 罗父一顿,给里长一个眼色,里长识趣的戴着笑容离去,罗父对罗伟铭伸出手:「我看看鑑定报吿。」 罗伟铭将鑑定报告递给他,罗父看着下面几十%的数字,久久都没有说话,片刻后,长吁一口气,将鑑定报告书还给罗伟铭,说话的口气不咸不淡:「不是你的小孩就算了,反正要小孩,讨个老婆再生就有!」 相较于罗伟铭的怒气与惊愕,罗父显得云淡风轻多了,罗伟铭终于受不了问他:「徐大仁跟我们,或是跟你有什么关係?」 罗父将热水倒入泡了茶叶的茶壶里,晃了晃茶壶,将茶水倒在茶杯里,轻轻的品了一口茶,满意的讚叹道:「好茶叶就是不同,回甘,你要来一杯吗?」 罗伟铭看着父亲不为所动的样子,知道是无法从他口中问出什么了,他观察父亲,修长的手指,虽然已经年老仍不减英气。 他顿时明白了什么,于思维不是像自己,是隔代遗传,像了祖父,所以徐大仁,很有可能是爸爸在外面生的小孩! 徐大仁跟自己一样,有一双适合弹钢琴的手,罗伟铭霎时好像明白了什么,没有再与罗父说一句话,甩门而去。 罗伟铭拿着亲子鉴定只有几十%的检验报告书,怒气衝天的来到看守所找徐大仁。 对于罗伟铭的到来,徐大仁没有太多意外,也没有之前的卑躬屈膝,反而是抬着头,指高气昂的看着他:「什么事?罗委员?」 罗伟铭一时气结,将亲子鑑定书丢在徐大仁面前质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徐大仁瞅了一眼亲子鑑定书,唇角讽刺的勾起:「那女孩,不是你的小孩?」 「对!」罗伟铭目眥欲裂:「但却跟我有几十%的血缘,如果说你是孩子的父亲!那我们是什么关係?」 「你应该去问你爸爸才对吧!」徐大仁摇头晃脑,挑衅的笑着看着罗伟铭。 罗伟铭几乎对他吼出来:「我他妈是在问你!」 对罗伟铭的怒火,徐大仁一脸的满不在乎:「你这看起来不像在问我,好像在询问一个犯人一样,至少也说个请字吧?」 罗伟铭怔愣的看着徐大仁,他怎么变了个人似的?不若以往的温文儒雅及顺从,反而气势凌人,罗伟铭本想转身就走,但他太想知道这个答案了,他低声道:「不好意思,因为我不方便问我爸妈,我只好问你,那段时间你跟于浩意也有关係,我不是于思维的父亲,却跟她有一点血缘关係,我不明白,请问你跟我是什么关係?」 徐大仁嘴角邪肆的勾起,转了转脖子,发出咔咔作响的声音:「事情要从20-30年前说起了。我妈跟你爸,也是我爸,是青梅竹马,一直都只有彼此,也认定对方是自己的一辈子。直到出社会,我们的爸爸,认识了你妈,你妈是独生女,家里有权有势,对我们的父亲一往情深义无反顾,我们的父亲拋弃了小青梅,娶了理想。他们结婚时,我母亲已经有我两个月了,我们的父亲知道此事,还是坚持与你妈结婚,但每个月会拿生活费给我妈,要求我们不要靠近你们的生活,而你,是幸运的入门喜。」 「我从小就跟着我妈安分的长大,一开始我接近你,心里想的是你是小我2-3个月的弟弟,你被栽培从政,我就协助你。直到我妈生病,她心心念念的就是她的竹马来看她一眼,可就算是我去求他,拜託他,他死活不愿意见我妈,深怕被人挖出往事,挖出我这个私生子。」 「我妈死的那天开始,我就明白一个道理,善良不能当饭吃。她善良一辈子得到了什么?所以我可以卧薪尝胆十几年,但有一天我一定要与你平起平坐,可惜啊!」 徐大仁叹了一大口气:「感情果然是不能碰的东西,于浩意破坏了我的计划,可是我还是感激她到死之前都没供出我,你说,她知道我想要翻山越岭越过你,可她仍维护我,她对你根本没感情,而且你知道小孩为什么取名思维吗?」 「为什么?」罗伟铭茫然不解。 「依我对她个性上的了解,她是为了维护我才这样取名,好掩人耳目啊!我知道她死了,你一定会痴狂的想要小孩,放弃从政之路,我们不愧是兄弟,为达目的都是不择手段的!」 罗伟铭疯狂的摇头,摀住耳朵:「你胡说,你胡说!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爸爸不是这样子的,小意是最爱我的,你胡说,我要杀了你!」 罗伟铭发狂地掐着徐大仁的脖子,疯狂的摇晃他,狱警三四个衝上前来将他压制在地上,他越抗拒疯狂的就被压得越近。 另一个狱警过来带徐大仁进去,徐大仁迈步前,还回头瞅了罗伟铭一眼:「对了,亲爱的弟弟,我犯后态度良好,没有逃亡之虞,马上就可以交保候传了,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啊~~~」罗伟铭被压制在地上动弹不得,痛苦且疯狂的哀嚎着,事情怎么会是这样?事实怎么会这么不堪?这人疯了,这世界疯了! 替浩意讨公道 没多久,徐大仁果然交保了,从得知他交保的那天起,于浩天就常常行踪不明,夏雨很担心他做出什么傻事,却又不敢问。她曾经偷看到他的手扎,密密麻麻的记着一些时间路线。 某个雨夜,于浩天见夏雨睡了,从床上爬起,悄悄拿走车钥匙,躡手躡脚出门,在他轻轻关上门那一刻,夏雨睁开眼睛,她快速起身,看着于浩天下楼,她想了想,从房间里翻找出雨衣,套在身上,就急急的衝了下去。 外面下着夜雨,夏天的雨豪迈无情,一下就没完没了,于浩天撑着伞下楼,走到车边,打开车门坐进去。他小心翼翼开着车出门,夏雨急急赶下楼,还好她今天事先与小妮换车,于思维也睡在保母家,所以她车子开了就跟上了于浩天,并拨了电话给陈仲谦与张志伟,她害怕,她太害怕了,她不敢预想于浩天要做什么。 两人一前一后穿梭在雨里,夏雨在大雨里看着于浩天前去的方向,她心中满是疑问。他到底要干什么,想做什么?她不敢多想,只能与他保持一段距离跟着 她跟着他来到一处偏僻田中间的民宅,三合院门口停了许多车与机车,于浩天将车停稳在离民宅二百公尺处后,从车上拿了一根高尔夫球桿下来,躲在民宅门口边的一棵树下,民宅里人来人去,好像是很复杂的地方,像是地下赌场,夏雨狐疑的想:于浩天怎么会来这? 没多久,一辆灰色的车开到民宅门口停下,车上下来了一个人,是徐大仁!原来于浩天这几天的神出鬼没,就是在跟踪徐大仁,他想做什么?夏雨不敢上前,不敢想下去,只希望警察赶快来! 刚这样想时,就见于浩天从树丛后衝出,高尔夫球竿举起就往徐大仁身上砸,徐大仁哀嚎一声,民宅里围事的人全衝出来,将徐大仁与于浩天拉开。 「让开!」于浩天大吼出声并追上去,围事的人们拿起钢管就往他身上头上砸,,他疯了一般挥动高尔夫球竿,往徐大仁方向衝过去,他凶狠的姿态惊到了旁边人,一个胖男狠狠骂了一句︰「艸!」 一群人互殴没有片刻,楼下隐约传来警笛声,于浩天听不见声音,看不见别人,铁棍打在身上也没了痛觉,他满眼都是被他逼得步步后退的徐大仁。 他要杀了他。 无论如何,他都要杀了他。 他头上被砸出血,身上全是青紫,小弟们听见警笛声,全都看向胖男,胖男咬牙︰「走!」 说完,所有人立刻跑开,看见胖男带人跑,徐大仁也想跟上,于浩天却直接挡在他的去路上,他盯着徐大仁,徐大仁颤抖着,往后退去:「于大哥,我错了,我向你道歉,我向于浩意道歉,我真的不是故意杀她的。」徐大仁见退无可退,乾脆跪下来:「我会诚心诚意跟你谈赔偿...」 有人挥刀弱者以求生存,有人满身伤痕与世界抗争。 于浩天从后腰抽出匕首,缓缓的说:「我不相信你,我不相信法律,法律有用,你就不会在这里了。 「我,」于浩天停在徐大仁面前,徐大仁愣愣抬头看着这个被雨水和血水浸透的男人,一个深爱自己妹妹的男人,正冷漠的俯视着他:「只信我自己。」 话音刚落,他往徐大仁一刀砍下去!吼问:「到底为何杀浩意?我不相信你是误杀!」 徐大仁急急往旁边一倒闪过,于浩天一把抓住他的脖子,直接拉扯回来,徐大仁用了所有力气,一脚踹向于浩天,翻身就往旁边跑,于浩天直接一跃扑上去,一把按住徐大仁的脖子,直直将他脑袋砸到地上。 徐大仁赶紧求饶说:「我说我说,别伤害我!我跟浩意再相遇后,就做过亲子鉴定,于思维是我女儿,浩意也早就猜到,她希望我们一家三口团聚,可是这样就会得罪罗伟铭,我的政治前途就再无依靠。但面对浩意的殷殷期盼,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鬼迷心窍的想,如果她们母女不存在就好了。大家都不知道,我跟罗伟铭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我不甘心,为什么他可以含着金汤匙出生,我却是一个私生子?我想,我杀了她们,再买黑客将他们的过去网曝,这样就等与毁了罗伟铭,我父亲会转而栽培我,一举两得!我知道她那天放假在家,我以为于思维也会在,我本想一起……」 「所以你不是错手杀人,是预谋杀人?你竟然连你自己女儿也不放过!我要怎么告诉思维,他爸想杀了她?」 徐大仁颤抖落泪喃喃的说:「我有我的人生计画,我不能让任何人阻挠我!我鬼迷心窍,我对不起……」 「你这人渣就不该活在世上!」于浩天高举匕首,扬手就要刺下! 也就是这一瞬间,陈仲谦大喊了一声︰「于浩天!」 于浩天回过头,就看见四周全是警察,几个警察用枪指着他,于浩天捏着徐大仁脖子,将刀抵在徐大仁脖子上。他平静看着陈仲谦︰「你们来得好快。」 躲在陈仲谦后面的夏雨缓缓的走出来,她心跳的飞快,对于浩天摇头:「不要,为了这种人,不值得,放下刀子好吗?」 于浩天苦笑,仍不肯松手:「夏雨,你看这世道多不公平,我的妹妹死了,杀了他的人却能交保,在外面自由来去,还能来赌两把...可我妹却连见于思维一面也不可能了。」 「这个公道,法律会还给你们!」陈仲谦大吼。 于浩天摇头︰「不会的!法律会判他什么呢?就那么几年,可那几年,怎么比得上我妹的一辈子?我要怎么跟于思维说,杀了她妈妈的人,是她爸爸?」 陈仲谦急问他:「那你要怎样,你要他死,这才是你心里的公道吗?!」 「对。」于浩天声音平稳︰「这才是公道。而这份浩意得不到的公道,上天不给,社会不给,我来给。」 雨,无情的打在每个人身上,掩盖住每个人紧张的气息,掩盖住徐大仁的呜咽声。 (完结) 「谁要你给!」夏雨大声的嘶吼,所有人回头看过来,于浩天愣愣看着夏雨,她红着眼重覆一遍:「谁要你给这个公道?你过来。你知道浩意为什么知道自己可能有险,也不愿告诉我们是谁吗?因为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也许什么也不会发生,如果发生了,她最不希望的就是见到你这样!」 夏雨拿出一隻手机,是于浩意的手机,前几天证物归还,于浩天一直没有勇气打开它,直到今天夏雨才将它充饱电,打开看里面有什么属于于浩意的回忆。 她滑开手机,滑到照片的介面,将手机翻面面向于浩天,一页一页的翻过照片。有于浩意与于思维的合照,也有于浩意偷偷回家蹲点,拍于浩天的好多照片,那一张张哥哥的照片,甚至比自己的女儿还多。 细雨淅淅沥沥地下,好久后,于浩天慢慢笑起来。 「她不怪我。」他声音很小,可是夏雨听到了。 她眼里含着眼泪,却还是笑起来:「她很爱你,她不是恨你而不回家,她是怕拖累你,她还是你我心里的那个于浩意!单纯相信男人的恋爱脑,于浩意。」她明白于浩天背负的十字架,他一直在怪自己当初太坚持,才让妹妹走上这条路,夏雨柔声安慰他:「没事的,没事的,你别忘了,你还有我,还有于思维?」 于浩天慢慢放开刀,站起身,抬起双手,作出投降姿势,往夏雨方向走,眼睛盯着手机萤幕看。 「浩意,我的妹妹!哥哥对不起你,哥哥对不起你!如果当初我不要这么坚持就好了,你就还活着...」 就在他往前跨出一步时,四周的警察突然涌上,将他按在地上,夏雨心情一松,颓然无力跪倒在地上,看着不远处,被人群按压着,从泥泞里抬起头,满脸是伤的男人。 他看着她,红着眼眶笑。夏雨看着他的表情,一面哭,一面笑,笑中带泪,泪中带笑。 徐大仁被警察拉起,他痛苦又难以忍受的说:「浩意个性跟我妈一样,体贴又善解人意,我很快就爱上她,可又矛盾于我对我妈个性认命的痛恨,导致我这辈子活得抬不起头。我真心喜欢浩意,也打心里讨厌她,我跟她相处又喜又悲,快乐又痛苦,我对不起她,对不起你们,对不起...」 「闭嘴!」于浩天冷冷的看着他:「你这些屁话留着以后去地狱跟她说吧!」 他们被带回警局做笔录,一直到半夜,于浩天才被警察放了出来。 夏雨开车载他回去,车窗上的雨滴反射着少数的霓虹光斑,于浩天闭着眼,长睫潮黑,宛如寧了一隻纤细的黑色蝴蝶,呼吸间翅膀微微颤动,总让夏雨忍不住转过头去看他的睡顏。 凌晨的长街了无人影,路边盏盏灯光温柔洒落,暮雨风寒,却无端生出暖意。 晨光熹微,卧室静謐,夏雨身边是呼吸平稳的于浩天,夏雨恍惚了一下,鑽进他的怀里的温暖继续睡,自从于浩意的凶杀案发生后,大家都被伤的体无完肤、精疲力竭。 徐大仁重新回到狱中,案子还在审理阶段,大家的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 他们为于浩意办了场简单的告别式,钢琴酒吧的公关在葬礼哭成一团,尸体火化后,骨灰放在背山面海的纳骨塔中,让于浩意在这安静幽美的环境长眠。 葬礼后,于浩天依旧跑保险,夏雨依旧跑传销,于思维幼稚园生活适应得很好,两个大人非不得已,一定会一起在家共用晚餐,一家三口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在一个天光美好的日子,他们简单举行了一个精緻的小婚礼,来宾不多,但每个人都带来了真诚的祝福。 于浩天身着黑色烫的笔直的西装,与夏雨穿着简单露肩的细腰礼服搭配得宜。 这是场没有男方父母的婚礼,漫天彩带和气球中,于浩天虔诚的落下一吻:「夏雨,我对你的爱意汹涌,既庆幸思念无声,又盼它震耳欲聋。我会爱你,尊重你,一辈子不改变。」 这样赤诚、毫无保留的爱,一生仅有一次的可能,他们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才有牢牢抓住对方的勇气。 夏雨欢欣的眼中含泪,调皮的问:「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第一次在咖啡厅,你来搭訕我的时候,我就觉得这女人好颯爽,好勇敢,好迷人。」于浩天满眼爱意的问她:「那你呢?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夏雨垫起脚尖,在他耳边轻声的说:「那天在咖啡厅,发现你石门水库没关的时候!」 两个人哈哈的都笑开了。 烟花在漫天黑夜里炸开,璀璨的火光一剎那点亮黑夜,在这个喧哗欢腾的夜晚,他们终于找到了他们对生命的答案。 于思维衝上来跟他们抱在一起,于浩天拿出于浩意的照片,让摄影师拍了全家福。彷彿于浩意也参加了这个小而精緻的婚礼。 于浩天感叹的说:「于思维越来越像她妈妈了。」 夏雨看向于思维,五官气质已经慢慢往女性化变化,神韵已有浩意的样子,除了那双修长的手。 这让她想起罗伟铭与徐大仁,一个退出政坛,一个在狱中,罗父中风在医院。而林葳雅却自己从政,离开了那个不对的男人,自己反而活得更精彩。 夏天就要过去,中秋就要来了,马上就是秋天了。 今年的夏天与往常很不同,小恶女与于浩意的夏雨与于浩天,是于浩意给他们恶意的夏天,是她贴心的给他们双方,带来爱的礼物。 番外-于浩意01 如果他们看得到我,他们就会知道我一直都在。 当徐大仁勒死我后,我一直悬浮于他身边,哪也去不了。 我看着他面色如常的生活,吃饭睡觉,刻意亲近林葳雅,心情一点也没受影响,禁不住的想,我当初怎么这么傻,我到底是爱上了怎么样的人?他何时变成这样的?我记得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大学的时候我父亲生病住院,我与哥哥轮流照顾他,某天是我照顾的时候,父亲要起床上厕所,我拿尿壶给他,父亲可能是羞愧亦或是不好意思,一把手推开我,大声的说:「我自己去厕所啦!我没有病到动不了。」 「爸!」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就见他摇摇晃晃的下床,我看不下去要再伸手去扶,一双修长的手抢在我面前,低沉好听的声音响起:「阿伯,我带去你厕所啦,你这样危险。」 我爸侧头看了他一眼,没再坚持,让他带去厕所,而我在后面跟着,等我爸进入厕所时,我对他说了声:「谢谢。」 他开朗的笑着:「不客气,我照顾我妈时,我妈也会这样的,男女有别,不好意思。」 我想着,既然如此,那不如我们互相帮忙吧?「那我们可以互换,我爸不方便的时候你帮我忙,你妈不方便的时候我帮你忙?」 他扬了扬眉,露出他一排白色的牙齿:「可以耶!这点子不错,我叫徐大仁,a大大四生,你呢?」 「我也a大的!」我有点惊喜:「我叫于浩意,大一生。你跟我哥一样大,不过我哥跟我们不同校。」 「嗯哼!」徐大仁轻松的回应一声,听到抽水马桶的声音,他走到厕所门口等待我爸出来,我感觉他是个心细的好人。我刚入大学时,跟一个大二的学长短暂交往过,对方就是句点高手,对他诉苦,他只会检讨我,后来实在忍不下去,短暂三个月的恋情就这样结束了,现在这样一个温暖的学长出现在我面前,我心里有点悸动。 我跟我哥轮着照顾我爸,而徐大仁上课时就请看护,但我们总能在医院碰面、聊天、互相帮忙。 他妈与我爸前后一天出院,之后在学校碰面,点头微笑互打招呼,但通讯软体的联络没断过。我知道他跟一位名叫罗伟铭的学长很好,而那位学长毕业后准备从政,徐大仁说自己打算辅助他,所以大学毕业没有要攻读研究所。 但这都不影响我们联络,我们的父母常常不同时间进出医院,我们约会地点就在医院,他母亲住院时我去陪他,我父亲住院时,他来陪我。 那时候我们的世界只有对方,唯一的烦恼就是父母的身体,我们偷偷地认定彼此,世界是如此美好,从不认为以后会有变化。 直到有次黄昏,我去病房找他时他不在,只有看护与他躺在床上虚弱的母亲。他的母亲脸色越来越不好,瘦的两颊凹陷,看不出一点肉,看护跟我说,徐大仁出去有一下子了,应该快回来了,让我坐在陪病床等一下。 我塞上耳机听歌,而徐妈妈眼睛一直闭着没有睁开,胸口起伏的呼吸很微弱,我不知道等了多久,眼皮越来越重,就在我睡了一阵子后,我身边有沉下去的感觉,我才睁开眼睛,身边看护已经变成徐大仁了。 他的脸色铁青,眼睛有着我没看过的慍气,眉头紧皱的看着他母亲。 我拿下耳机,小声的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了?」 徐大仁听到我的声音后,脸色立时变得轻松,转过头来看我:「我刚回来而已,满晚了,可是看护走了,我无法送你回去。」 我轻笑:「没关係,我就在这陪你坐一下,等一下叫车回去。」 「嗯。」徐大仁清淡的笑着回应我。 那一晚,我们都没有多说话,只是嘴角掛着微笑,互相陪伴对方。但在那时,徐大仁心里就已经有了变化。 绝望这种情绪不是连绵不断的,他只会在你最无知无觉的时候狠狠给你一刀。 不到二週,他母亲走了。 办完母亲的丧事,他第一次对我提分手。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在颤抖,眼眶里的泪水汹涌而出。 突如其来得离别将我打得措手不及,还没来得及体会这离别之苦,海一样的委屈和心痛就把我淹没,我红着眼睛看着坚定说分手的他,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他要忙自己的事,暂时不想在分神在感情上。多么荒繆的理由,但我点头了。 谁青春不狼狈几回,不痛几回,要不然哪里来的那么多青春伤痛文学?没有太多拉扯,我们平和的分手,他也出了社会。 之后的日子我过的行尸走肉,他很忙,但偶尔会问我好不好?我只简单回应我父亲的状况,其它不多说。 直到有天我父亲住院,我哥开完uber跟我换班,我走到医院门口时,再度看到了徐大仁。 他还想我,他还爱我,只是他现在很忙,怕没有这么多时间陪我,所以当初才提分手。如果我不介意他没多少时间陪我,他想与我復合。 迟来的爱意夹杂着些许痛苦,压的我几乎崩溃,知道我仍被他爱着,泪水马上滚滚而落,我们復合了。 復合的那个週末,我向哥哥请了假,骗他说与同学出去玩过一夜,哥哥没有太大反应,只要我自己小心点。 我与徐大仁去爬山游玩,在高悬的瀑布旁,看着那些从很远处来的河水,从高高的山崖下坠落,壮丽的让人着迷,世界很大,人很渺小。 晚上徐大仁与我滚到的床上,我们都很青涩,互相探索彼此,他掐着我的腰,漆黑的瞳孔映出我沾满泪痕的脸。 我以为我的倾心相待,会在他心里留下一点痕跡,我们私下交往几年,直到他对我提出他的计画,我思绪游离,不敢相信他说出口的话,但我还是依了他,因为我爱他。 番外-于浩意02 徐大仁知道罗伟铭常与林葳雅吵架,吵架后林葳雅会找徐大仁诉苦,而罗伟铭会去a大散步,徐大仁会告知我,我就装作去校园运动的人,与他不期而遇。 从一开始点头微笑,到三三两两几句话,我没想到我没自信的个性,居然是这么好的武器。 罗伟铭渐渐的被我吸引,但我抗拒与他亲密,我对大仁说,我过不去这个崁,可大仁一直劝慰我,他不会介意的,事成之后立刻娶我,要我忍一忍。 徐大仁的计划是让我与罗伟铭闹出丑闻,毁掉罗伟铭的政治路,他的父亲就会转而扶持徐大仁,我怎么会笨到答应他?在他要我忍一忍与罗伟铭发生亲密关係时,我就该知道,他已经不是以前的徐大仁了,可是我还是想要再相信他一次。 但日子久了,我耐性也快消失殆尽,到底何时是个头,罗伟铭不是坏人,但我也没有喜欢到能常跟他上床,我跟徐大仁吵了几次架,我说我受够了,他能不能快点执行?他总说还不是时候,再等等,就快了。 如果不是那天,我闷得发慌在街上间晃,见到徐大仁陪林葳雅散心时,眼神是那么的温柔,恰如我们初相爱,我不会相信他已经变心了,他爱上林葳雅了。 就在此时,我发现我怀孕了,我把怀孕的事,告诉两个男人,他们的反应都是一样的,要我拿掉。 这一刻我才是清醒了,利用我的徐大仁,宠溺我的罗伟铭,终究是没有人要再多给我一份爱,只是想从我身上索取。 我那时候已经打算离开,但我不能一个人生活,这样太危险,我第一个人想到的就是夏雨,她在外市。为什么是她?可能是在学校看她总是很仗义,总是很有主见,总是很有执行力,跟我哥很像,是我想要依赖的另一个人。 哥哥在爸爸生病的时候开uber以便于照顾父亲,父亲走了,他走入保险业,认识的人买一遭后,他遇到瓶颈,他也很难,发现我怀孕后,错愕、生气,第一时间也是要我拿掉。 我不怪他,但我还是难过的啜泣了一整夜,隔天告诉他我想通了,我会去拿掉的。 在手术的前一两天,我也打听到夏雨的联络方式,我把旧手机终止合约,收拾行囊,奔波一天出现在夏雨面前,我看出她眼底的不愿意,却也看出她眼底的心疼,总之,我们合住了。 我很喜欢夏雨,总想着,她如果能是我嫂嫂多好,我们相处得很愉快,她对我的恋爱脑有点恨铁不成钢,但就是嘴里唸,手里帮的人,我好喜欢她,有点后悔大学四年怎么没有好好认识她? 小恶女出生后,爱哭的她吵到夏雨都有黑眼圈了,我心想,不能再这样下去,我喜欢夏雨,但不能拖累她,所以我随便找个理由,带小恶女搬回原居城市的另外一区。 小孩给人带,我在贸易公司上班,薪水扣这扣那后所剩无几,我才发现自己带女儿简直是修罗场,我需要赚更多钱,所以我改到钢琴酒吧当公关。 我一直不是很善于撒娇的人,只是举止得体,又懂日语,有几个固定的企业客户支撑着我,因此我很少醉,反而照顾那些酒醉的公关,我发现那群女人每个人都忠肝义胆的,受我照顾就画酒给我,就这样,我收入越来越好,直到有个公关老是针对我抢客户,我几次被气哭,无能为力,小薇告诉我,在这种地方生活,哭是没有用的,一切靠手腕跟心狠。 所以在她一次酒醉的时候,我抖着手,深呼吸了好几下,拿着酒,就往她身上倒,她醉的无力反抗,只能对我骂脏话,我一扬手,塞她一个耳光,当我下手时,我才知道原来做这种事也不是这么难,我将以前在罗伟铭与徐大仁那受的委屈,全部发洩在她身上,从那天起,她不敢再欺负我,我学到了,人真的不能太善良。 我常在早上的上班时间,开着车子,停得远远的看着哥哥,我发现他独来独往,并没有交女朋友的跡象,我心想,如果他能跟夏雨在一起那该有多好?但想也终归是想,我现在是个酒店公关,我没有脸回家,我只能远远的像个偷窥狂一样偷拍他的照片,再透过手机萤幕对他说:「哥,我好想你。我后悔了,我真的不该生下于思维的。」 为什么取作于思维?并不是多爱罗伟铭,而是他除了不能让我生下小孩以外,他并没有利用我,他是真心对我好。至少比起徐大仁之后的转变,我现在更愿意接受罗伟铭。 日子在平稳的度过,如果不是那天房东与里长带着罗伟铭来拜票,一切都不会改变。 罗伟铭看到我脸色就变了,看到于思维脸色变得更铁青,而他身后的徐大仁的表情很复杂,惊诧,犹豫,怀疑。唯独不见喜悦。 罗伟铭认为于思维是他的女儿,他一直来跟我要女儿。 而徐大仁则是关心我这几年怎么过的?怎么把自己弄的这么辛苦?对于他的软言细语的关心,我心脏疼得彷彿要窒息,长久以来偽装的坚强,在他面前瓦解。 我还是喜欢他...即使他曾经那样利用我。他还是对我很好,好到让我有错觉,我们可以一家三口团聚的。 可是他不肯,他说于思维长得跟罗伟铭这么像,刚好趁此机会嫁祸给罗伟铭,市议员的人选就会立刻换他,这样他就算是真的计划执行成功了。 我不肯,我可以被利用,我可以不乾净,但我女儿不行,她就是一个单纯的小孩,为什么要捲入大人的风波与仇恨? 除了一家三口团圆,我不愿再配合徐大仁任何事,他看我油盐不进,表面上是屈服了,但他来找我的时候,总是带着不寻常的眼神。 我突然有感觉,他好像会对我不利,我想到我哥与夏雨,我事先留下遗书,我想,如果我真的遭遇不测,小孩托给他们是最好的,如果他们因此在一起就更好了。 知道自己可能会出事为什么不离开?因为我还想相信,相信徐大仁对我还有情份,至少他还是个人!我们在一起的那几年,不是假的。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执着,直到他掐着我的脖子,我意识渐渐模糊之后,我才真的死心了,他是真的变了,而我也死了。 爱过这一遭,我不后悔,至少我是真的付出我的爱,只是我太傻,太单纯,我是死于自己的愚蠢,所以我最后能为他做的,就是保护他不被发现。 他认罪之后,我开始可以离开他身边,我可以去看看我哥哥,我女儿,夏雨,看他们一家三口快乐的吃晚餐,那种平淡的幸福,是我给不起我的女儿的。 这样很好,这样就好,我在他们三个人的脸上各亲一下,当然他们不会知道。 我要走了,我看到光来迎接我了,你们,都要好好的,我爱你们,很爱很爱你们。 对不起,我还是让你们失望遗憾了。 人不能太善良,我终究是学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