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递给我一支烟》 他递给我一支烟 第1节 ?  《他递给我一支烟》 作者:孟宋 简介: 西装革履,光鲜靓丽,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不会浪费时间在爱情这种可有可无的东西上。 他们会默契地避开情人节,默契地遵守游戏规则,也默契地不给彼此任何产生错觉的机会。 光线迷离的房间 她靠着他的肩膀:“如果有一天我不想跟你玩了,只有两个原因。” 男人倒了杯酒:“第一个。” “我有了爱的人。”拿过他手中的酒杯,她轻抿。 男人动作微顿,悄无声息地隐匿在昏暗里:“第二个。” 玻璃杯上留下暗红的唇印:“那个人是你。” 一杯马提尼,灌醉一个沉沦的夜。 他们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但金字塔顶端的人就那么寥寥几个, 职场这个局,他们总会相遇。 阅读指南 >he男主33岁非处,女主29岁非处 >男主一个温柔的疯批,女主清冷妩媚大美人 >比较狗血,还有点浪漫。 >双方都渐渐在意,没那么洒脱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嘉因、时傅┃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爱情是勇者的游戏 立意:爱情是勇者的游戏? 第1章 商务会所,林嘉因和第三方公司的饭局已经接近尾音。 其他几人都在说些场面话,她的目光掠向窗外,大厦顶层360度的落地长窗可以俯瞰燕城全景,窗外的一切都显得渺小。 燕城,繁华的首都,一座纸醉金迷又缺乏人情冷暖的城市,却让那么多人心驰神往。 “林总,之后就麻烦您了,有什么问题您随时说。”看林嘉因神色一直淡淡的,第三方的负责人摆好笑脸,说出的话在心里掂量了几遍。 “您客气。”林嘉因抽回思绪,也跟他简单客套。 这可能就是人为什么总想往上爬的原因吧,到了一定位置,自然有人捧着,会想尽办法让你满意,你稍一皱眉,对方可能已经在心里检讨自己了。 “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有问题我们后续再聊。”林嘉因提出了散场,她看了看手机,没有短信进来。 “好好好,没问题,确实不早了。”其他人随声附和。 众人拿好东西陆陆续续往外走,林嘉因走在最前面,她穿着烟灰色的衬衫,别致的小v领设计增添了几分知性和优雅,一双长腿从包臀裙中露出来,浑身散发着成熟妩媚的魅力。 第三方的同事想拉近和林嘉因的距离,但总觉得无形中好像有道屏障,不好接近,或许是因为她的身份,又或者是因为她平静姣好的面容不经意间透出的幽幽清冷。 “林总,您开车了吗?要不我送你们一程?”负责人不想冷了气氛。 “不用麻烦了,我送林总就行。”刘宇是跟着林嘉因一起过来的凯扬同事,人机灵,也很讨喜,还没说话笑容已经在脸上摆着了。 “大家今天都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后续的工作还要仰仗各位。”林嘉因看着旁边的同事笑了笑。 越是拥有社交优势的人,越不能把这种优越感摆在明面上,一件事可以通过很多方式做好,但能让下面的人开开心心做好的同时还能获得成就感,甚至反过来还得感激你,这是说话的艺术,林嘉因深知这个道理。 “林总放心,我们一定让您满意!”负责人笑着说。 拐过一个转角,众人往电梯的方向走,林嘉因依旧走在前面,但不经意间,她的目光忽然捕捉到一道身影,林嘉因的脚步微不可查地顿了顿,然后不动声色地继续往前走。 西式宫廷风的私人会所,到处都透露着华贵典雅,对面几米开外的走廊,五六个男男女女也往电梯的方向走,两拨人在电梯前汇合。 等了十几秒钟,电梯到了,里面的空间很大,装十几个人绰绰有余,众人陆陆续续地走进去。 旁边的男人身躯很高大,有股引而不发的压迫感,林嘉因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过了片刻,余光透过面前的镜子扫过那几个男男女女,似乎每个男人都带着女伴,而他身侧站着的,是一个穿白色半身裙的女孩儿,清纯可人,干净得和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林嘉因微微低头,男人黑色衬衣上镶嵌的复古袖扣映入眼帘,墨绿色在灯光下散发出低调神秘的光泽,袖口隐约露出半截腕骨,连带着那丝熟悉的清冽气息都渐渐变得浓郁。 狭小的空间,林嘉因心跳莫名快了,她收好目光看着正前方,但抬头的瞬间却和男人的视线在电梯镜面中相遇,一瞬间的愣怔后,林嘉因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 然后,安静的电梯里,她好像听到了男人的轻笑。 林嘉因缓缓收紧五指,好在电梯很快到了一层,他们那拨人率先走出电梯,第三方的人和她打过招呼也出去了,电梯里只剩她和刘宇去地下停车场。 她看了看手机,依旧没有短信进来。 “jessica,我待会儿先送你回去?”刘宇看向林嘉因。 “今天没喝酒,我自己开车回。”找到他们的车后,林嘉因上车系好安全带。 “那也行,路上小心点,回家报个平安。”刘宇站在车外说。 “啰嗦。”林嘉因笑着朝窗外摆了摆手,然后开出了地下停车场。 林嘉因渐渐汇入车流,她也变成了一个从大厦顶层往下俯瞰时的渺小光影。等红绿灯的间隙,有条短信进来,她的手机屏幕亮了。 林嘉因静静看着亮起的手机屏幕,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熄灭才拿起来,解锁,查看。 [晚一点] 他们之间的短信内容,能三个字说清的话绝不会多打一个字,他向来如此,她也一样。 绿灯亮了,林嘉因放下手机启动车子,目光扫过天边深沉的夜幕时,思绪不知不觉回到了一个月前。 一个月多前,也是这样一个夜晚,无风也无月。 那天,她应合作方邀请去鸿艺公馆参加晚宴,大厅内流光溢彩,人影攒动,西装礼服混着各种名贵香水的味道,很热闹,但她向来不喜欢热闹,就在后花园静静品尝美酒。 花园里的人远没有大厅的人多,偶尔三五个人聚在一起谈笑风生,她注意到有个人朝她走来,从刚开始的客套寒暄,到男女间言语暧昧的搭讪,最后手竟放在她的肩膀上越发不规矩。 她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四十多岁的身体微微发福,配上他此刻的表情显得有些滑稽,她抿了一口酒,然后笑着把酒从他头上缓缓浇下来。 “先生,给自己留点面子。”林嘉因笑着淡淡开口。 男人恼羞成怒正要发作,却顺着林嘉因的目光看到不远处的保安,他愤恨地瞪了一眼面前的女人,然后灰溜溜地转身离去。 在他离开后,林嘉因的面色冷了下来,她放下酒杯,抽出纸巾不疾不徐地擦着手,然后朝几米外的长椅走过去,双腿在高开叉的礼服下若隐若现。 她从包里拿出烟盒,黑色的烟盒上镌刻着一只黑天鹅,尾羽处镶嵌着细碎的水晶,但当她打开时,里面空空如也,看着空烟盒,林嘉因心情愈发烦躁。 但这种情绪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几秒钟后,眼前出现了一只手。 男人的骨节很漂亮,烟盒被松松捏在两指之间,里面只剩一支。 林嘉因偏头看向身侧的人,可能是这里的光线太暗,他穿着黑色的西装与夜色融为一体,而她刚才走过来的时候太过烦躁,竟然没有发现他。 在他的注视之下,她接过他递来的那支烟。 接着,她低头去包里找打火机,眼前却亮起了一簇橘红的火苗,那只手在火光下指节分明,属于男人的清冽气息逐渐蔓延开来,她缓了两秒,慢慢凑过去,空气中响起烟丝被点燃的微弱声音。 猩红的烟头在缓缓燃烧,她隔着飘渺的烟雾打量身侧的男人,他的半边脸完全隐匿在黑暗里,另一边被昏暗的光线映得影影绰绰,有点模糊,但想来应该是赏心悦目的。 当她抽完那支烟后,身旁的男人已经离开了。 她正欲起身,却发现裙子上湿了一片,恰好是在胸下比较尴尬的位置,她皱眉,应该是刚才泼那人酒的时候不小心溅到的。 九月的天气已经转凉了,一时间没那么好干,林嘉因正准备打电话让人送件衣服过来,却发现旁边长椅上放着一件西装外套,是他刚才坐的位置。 她站在原地静静看了几秒,然后穿上离开了。 当消费水平到达相同层次后,不期而遇就变得容易很多。 林嘉因没想过会再遇见他,但一周后还是遇到了,在一个高端健身房,据她所知,那个健身房一共才有二十几个会员,一般不对外开放,那是她第一次在那里看见他。 她去的时候他正在跑步,额边的头发被汗水浸湿了,莫名透着股禁欲的性感。 “衣服我送去洗了,怎么还给你?”林嘉因站在跑步机旁看着他,没说太多感谢的话。 他摘下耳机注视了她几秒,似乎也没想过会再遇见,他说,他下周五还过来。 林嘉因没再说什么,留了他的电话。 但下周五,直到她健身结束他也没出现,她拨了他的电话,他说还有十几分钟到,低沉的声音透过手机电流的频率说不出的迷人,她在楼下路边等了几分钟,他到了。 他隔着车窗看了她许久,她也隔着玻璃看了他许久。 怪那夜的晚风太好,怪那夜的酒太醉人。 那天他不是过来健身的,当他放下车窗,问她要不要去喝一杯的时候,她犹豫了片刻竟然鬼使神差地点了头,而等她反应过来,画面已经从酒吧的天台转换到了酒店房间。 燥热的夜,荒唐的夜,颠覆一切又柔情似水的夜。 他咬在她微微颤抖的蝴蝶谷,亲昵地吻:“jessie,下周五还这个房间,好吗?” 他问,好吗? 那么轻的语调,像勾人的问号挂在她心里难耐地摇晃,他不问还好,一问所有画面都加深了几分颜色。 那是林嘉因二十九年的人生里,最荒唐的一个点头,仿佛从他放下车窗的那一刻起,又仿佛是从他递烟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在命运的洪流中一发不可收拾。 她哑着嗓子回:“不能干涉彼此的生活。” 她只记得在她说完后,身后的男人笑了,低沉磁性的声音略带沙哑,混着汗水的潮湿,甚是好听。 于是,他们定好了游戏规则,绯色的周五,不干涉彼此生活,如果不想输得太惨,当然也得把心收好。 林嘉因看着面前熟悉的房间号,收回了思绪。 他递给我一支烟 第2节 嗯,今天是周五。 作者有话说: 下本《伊甸园剧场》求个收藏~ 关于追校草躺到他哥床上这件事 清冷禁欲律师x作精可爱少女年龄差11岁 第一次见面 佛罗里达南部海滩,破洞的渔网袜,夸张的粉头发,阳光,沙滩,橘色墨镜和吉他,他看着风骚的小甜心,细细的脚腕被另一个男人的蜜色手臂托起,涂上明艳的红色指甲。 第二次见面 朋友长居海外的妹妹回国,朋友再三嘱咐,他的妹妹有自闭症,晚上吃饭不要吓到她。 而推开包厢门的那一刻,电光火石,目光胶着,两人愣怔的瞬间她率先移开了眼,低头的动作像只受惊的雀儿。 他落座,看着酒杯上她的影子笑了:自闭症? 第三次见面 朋友把妹妹寄养在他家两个月,这天晚上,她在浴室洗澡,洗了一半大喊:“哥哥!花洒坏了~” 男人望着浴室的磨砂玻璃门,坐在沙发上沉沉地点了根烟,嗯,今晚已经是这个月坏的第七次了。 第2章 林嘉因输入密码进去,入目黑漆漆的一片,他还没来。 她在玄关处换了拖鞋,不是酒店里一次性的那种拖鞋,而是简单的灰色棉质布料,看起来很居家,她第一次来的时候还没有,第二次再来,房间就多了些女性日用品。 不过想来也不是他自己去添置的,一个电话自然有人将这些事都办好。 林嘉因坐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然后进了浴室,再出来时,一件简约的黑色吊带长裙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又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了身体曲线,在水汽的氤氲下,显得慵懒又风情款款。 她走到酒柜前,视线扫过一个个瓶身,忽然发现有一瓶已经被开过了。林嘉因转身环视着房间,一切都还是上周她离开时的样子,但他中间应该来过。 她端着酒杯缓缓迈开步子,走过书架,走过衣帽间,走过那张宽大的双人床……最后来到落地窗前。 她打开窗户,晚上的风很凉,瞬间就把从浴室带出来的湿润温热给吹散了。 林嘉因在想,到底是怎样的人,会习惯住在酒店里? 她以为他只在周五的时候过来,但房间里确实留有他偶尔居住的痕迹和气息。 在酒精的作用下,林嘉因的思绪变得很飘渺,什么样的人呢?要么私生活混乱,要么和她一样。 以她这段时间对他的了解,他是一个各方面都对自己要求很严格的人,私欲节制,自控力很强,有些细节甚至连她都自愧不如,而且他们有约定,在这段关系里,身体要忠于对方。 所以是第二种。 望着窗外朦胧的夜色,林嘉因笑了笑,清冷的眉眼犹如天上那弯冷月,寂寥遥远。 就在她放松身体任由思绪飘远的时候,房门开了。 听着后面的动静,林嘉因没有转身,目光依旧落在远处模糊的霓虹光影中,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接着,她的后背落入男人宽阔紧实的胸膛。 “不冷吗?” 衬衣上墨绿色的袖扣浸着室外的冷气,划过她的锁骨和脖颈时,留下一丝悠长的凉意。 “不冷。”林嘉因在他怀里微微偏头。 他有很多枚袖扣,每一枚款式材质都不同,但唯一的共同点是,这些昂贵奢华的袖扣上都镌刻着两个字母“an”. 应该是个很重要的人吧,林嘉因没问过。 “抱歉,今天来晚了。”时傅将她轻轻拥在怀里,温热的掌心顺着她的双臂下滑,直至手心。 “没关系,你忙。”林嘉因笑了笑,转过身来面对面看着他,神情带着调侃的意味。 可不是忙吗?赶完上一场赶下一场。 时傅听出了她话里的揶揄,笑着在她唇上咬了一口,顺着唇齿悄悄偷走一缕酒香:“我去洗澡。” “嗯。”林嘉因淡淡应了一声。 望着落地窗上他走进浴室的背影,林嘉因想起今天在商务会所遇到他的情形,除了刚认识那次,这是他们第一次在外面遇见。 就像她不会问那个穿白色半身裙的女孩儿和他是什么关系,她不会问,他也不会解释。 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会涉及到这些,林嘉因很喜欢这种关系,谈恋爱劳力伤神,她没时间,也没精力。 林嘉因的目光再次掠向窗外,繁华的夜景一览无余,酒店顶层的高度,又让她回到了如坐云端的感觉,地上的所有事物都很渺小,仿佛一切都是被精心设计的玩具,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时傅从浴室出来时,看到她依旧站在落地窗前,波浪般的黑色卷发被风吹起一缕,房间的光线很暗,女人纤细的身影被夜色吞噬了几分。 时傅围着浴巾走过去,余光扫过酒杯,里面只剩一个浅浅的底。 “想生病吗?”时傅关上窗户,耳边的风声瞬间消失了。 房间很安静,只剩下两人微不可闻的呼吸,她的头发还带着潮湿的水渍,时傅拿来毛巾,帮她细细地擦,当碰到她手臂肩膀的肌肤时,一片冰凉。 “我喜欢吹风。”林嘉因站在那里,任由他擦,他动作温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相守了多年的亲密恋人。 “夜风太凉。”时傅手指穿过她的发尾,她的头发很长,几乎齐腰的长度。 “是啊,今年的秋天格外冷。”林嘉因看着窗外的风景,低低感叹了一声。 时傅手上的动作停了,他低头看着她,她现在没化妆,比刚才遇到时少了分妩媚艳丽,眉骨间的清幽冷欲就显现出了真正的底色。 时傅将毛巾扔在一旁,横抱着她走向那张双人床,那张灯光下静静散发着暧昧气息的双人床,林嘉因顺势勾住他的肩膀。 他们之间,除了眼前这个人这张脸这具身体,其他所有的信息都不知道,所以自然也没什么共同话题,有时候时傅随口问问,林嘉因也就简单答答。 “晚上在谈工作?”床垫陷落,她完全倒在他身上,黑色的肩带也顺势滑落,时傅的手指在她肩膀处流连。 “嗯,跟第三方的合作。”林嘉因舔了舔干涸的唇瓣。 两人交颈的姿势像耳鬓厮磨的天鹅,言语间聊着工作的事,手上却是另一种风情,两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撞到一起,竟然是这样的化学反应。 “顺利吗?”时傅微微偏头,在她耳垂蜻蜓点水。 “挺顺利的……” 耳边的声音太轻,像是慢慢研磨的催||情剂,温热的气息悉数洒在耳窝,林嘉因听到自己的呼吸重了。他的手仿佛蘸了墨,所过之处开出一朵朵带着情||欲的水墨莲花,勾勒,晕染,荡开。 林嘉因从他身上起来,手背放在眼睛上,遮住满眼的欲望。 “乖,看着我。”她刚起身,时傅就撑在她身上拿开了她的手,声音沙哑醉人。 时傅撩开她凌乱的头发,露出来那张清冷渐退、情||欲初显的脸。 他的视线让她无处遁行,林嘉因抬起眼皮,男人深邃的眼眸看不到底,只能看到里面盛着些许笑意,仿佛是在对自己的作品表达赞许。他似乎一直都是如此,做什么都信手拈来,又一切都游刃有余,一如此刻他看着她时无形中散发的迷人魅力。 男人在床上浪荡起来,什么话都是能说出口的,但有时候明明知道不可信,却也抵挡不住它的魅力。 一个“乖”字,让林嘉因浑身都软了。 她坐到现在这个位置,已经很少有人敢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了。他们交往以来,他或许看出了她身上的骄傲,所以一直都进退有度,很尊重她。 但没想到,除了挑||逗,还有这种情意绵绵的解法。 察觉到了她的变化,时傅笑着吻上她的眼睛,又缓缓移到耳畔,她身上有种成熟与青涩交错的矛盾感,成熟妩媚的是那双眼睛,里面装了太多东西;青涩拘谨的是这具身体,或者说是藏在身体里最真实的自己。 在这件事上,她远没有她看上去的那么坦然。 密不透风的房间,所有感官都变得敏感,他的气息,沾的她身上全都是,她的风情,也在他身上呈现出燎原之势。 然而在这片焚身的浪潮中,时傅忽然停住了动作,仿佛突然被人按住了暂停键。 察觉到他的注视,林嘉因缓缓抬头,雾眼迷蒙:“怎么了?” 只是她刚开口就被自己吓了一跳,这么沙哑柔软的声音是她的吗? 听见她的声音后,时傅笑了,然后浑身像被卸去力气似的向后躺在床上,看着吊灯调整自己的呼吸。 房间的温度正在慢慢退去,时傅扭头,看她一脸不解地看着自己,脸上的笑愈发无奈,他翻身来到她身边,伸手遮住了她的眼,否则他怕他控制不住自己想干点别的。 “虽然我很想,”时傅尽力压着声音,并没有比她好到哪去,“但是为了你的身体,我们还是克制点。” 林嘉因皱眉移开了他的手,正要怪他说的什么云里雾里的,就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床单上的那一抹红,她愣了愣,条件反射地从床上跳下来。 目光在床单和他身上一扫而过,林嘉因的脸有些烫,也不再看他,从旁边拿了条毯子裹在身上,往浴室走去。 但是她刚迈开步子,就被他抱了起来。 “放我下来。”林嘉因有些恼。 “害羞什么?”时傅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然后抱着她不疾不徐地走向浴室。 “我没有。”林嘉因冷冷开口,以此来掩饰内心的尴尬。 时傅也不戳穿她,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笑意,然而这笑落在林嘉因眼里,却让她更加难为情。两人来到浴室门外,林嘉因从他身上下来,看时傅还要进来,她毫不犹豫地将他关在了门外。 望着紧闭的浴室门,耳边是里面反锁的声音,时傅笑着转身。 房间的气息还没有完全消散,时傅看着床上的痕迹又一次无奈地笑了,他披了件睡袍,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黑色睡袍松松垮垮地系着,多了丝慵懒,时傅打开窗户,墨色的头发此刻有些凌乱,他站在落地窗前点了根烟,风徐徐地吹进来,很凉,但身体的冲动却没那么容易平复。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浴室里,林嘉因拿花洒对着脸冲,黑色的波浪卷发沾了水贴在身上,身上斑斑点点的暧昧痕迹在氤氲的水汽和发丝间若隐若现。 这种事都能让她遇上? 想到刚刚的画面,林嘉因忽然睁开眼,她拂了一把脸上的水,内心的燥热让她无法冷静。 林嘉因对着深色的大理石墙壁深深吸气,此刻她再也不是公司里那个遇事处变不惊的理智女人了。最近工作太忙,林嘉因确实忘了日期,她以为那股温热是身体的情动,没想到竟然是…… 他不会有阴影了吧。 想到这里林嘉因笑了,刚才那些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确实没什么可害羞的,都是成年人了,什么没见过。 他递给我一支烟 第3节 洗了个热水澡,林嘉因走出浴室,客厅的茶几上放着卫生巾,红糖和止疼药。 但他已经不在了。 ——有些事需要处理,好好休息。 林嘉因拿起桌子上的便签,他的字很好看,笔力劲挺、凛然颀长,字如其人果然不假。 写字好看的人总会给人莫名的好感,她印象里上一个写字这么好看的男人,还是徐之恒。 林嘉因微愣,收起回忆里那些苍白的过往,她放下便签,目光一一扫过桌子上的东西,止痛药她不需要,她很少痛经,要不然也不会到现在都没有察觉,最后,林嘉因视线落在玻璃杯上,里面的红糖水正冒着热气。 东西可能是前台送的,但这杯红糖水,应该是他冲的。 林嘉因笑了笑,他确实是一个很容易让人失去分寸的男人,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温柔,很少有女人能够拒绝。 但这些人里,不包括她。 或许在床上她会意乱情迷,但只要走出这个房间,他们都无比清醒,就像今天晚上,他们都很清楚来这个房间的目的是什么,既然达不成,也就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他们不是盖被子聊天然后相拥而眠的关系,也不会有人在意那张便签是不是借口。 林嘉因抿了口红糖水嘴角上扬,嗯,他的确是一个满分情人。 过了几分钟,林嘉因打电话让人将房间收拾了一下,然后也离开了。 . 林嘉因住在一幢外观复古的法式独栋别墅,三环的位置,闹中取静,入眼处是两扇深棕色的木质大门,上面雕刻着繁复的欧式花纹,门内靠墙的花坛种满了各种绿植,茂盛的藤蔓顺着墙壁和大门爬到了墙外。 白色墙皮能看出历史的年代感,黑色铁艺的门窗和阳台别具特色,虽然不及很多建筑豪华气派,却处处充满了浪漫的小资情调。 林嘉因是在英国出生长大的,在她爸爸很小的时候,因为一些变故,爷爷奶奶带着爸爸全家移居到了海外,爸妈在英国相知相识,她也在英国出生长大,后来,等她长到十几岁,爷爷奶奶听着她那一口蹩脚的中文实在心痛,说人不能忘了根,老人家下定决心后,一家人才终于回国。 这栋别墅是爷爷奶奶出国前留下的,他们念叨了大半辈子回国,可能是终于得偿所愿了吧,回来后不到两年就走了,他们去世后,这里空置了很久。 三年前,林嘉因一个人搬来了这里。 周日,林嘉因像往常每个周末一样,起床后给这些花花草草松土浇水,虽然院子里和墙角的绿植藤蔓很茂盛,但丝毫不显得杂乱,这全都是她一个人打理的。 闲下来的时候,她愿意做个花匠。 上午十点多,林嘉因开着她那辆黑色的揽胜缓缓驶出家门,半个小时后在一所私人医院停下。 vip病房宽敞明亮,林嘉因走到窗边,窗台上摆了几盆花,是她从家里搬来的,她将窗帘全部拉开,阳光反射到地板上,映得一室明亮。 病房内沙发、冰箱、液晶电视等家具电器一应俱全,只是躺在床上的那个女人再也没睁开过眼睛。 “妈,今天赖了会儿床来晚了,你可别怪我。”林嘉因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坐在床边帮女人整理了下头发。 但是,没有人回应她。 从刚开始疯了一样地跑遍所有医院,到现在的习以为常,林嘉因除了像这样守着她,再也没有别的办法,医生说,只要配合治疗还是有可能苏醒的。 但现在三年过去了,江婉还是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躺在床上。 “来按按腿吧。”林嘉因掀开被子,将她宽松的睡裤撩上去一截。 女人的腿因为长期不运动呈现出病态的白皙瘦弱,林嘉因手法熟练地帮她活动肌肉,为此她还专门跟一个老师傅学了一段时间。 平常虽然有护工照料,但周末她全天都会待在医院,其余时间有空了就来看看,哪怕只是看一眼。 “舒服吗?” 没有人回。 “您这是舒服了,看把我累的。”林嘉因额头已经冒出了细汗,帮她按摩完身体后重新盖上了被子。 床头柜子上放着一本《飘》,封面的绿色像是瑞德送给斯嘉丽那顶帽子上的绿飘带。 看着那本书,林嘉因忽然想到昨天晚上的男人,还他西装的那个夜晚,他们去了酒吧,当时拿着对方的手机互相存备注时,她输入jessica,他输入rhett. 看到他的名字林嘉因笑了笑,每个青春期女孩心里可能都有一个瑞德,而眼前的男人不知道被哪个青春期的女孩儿冠了名,并用到现在。 “今天该看第七章 了吧。”林嘉因坐在离床半米远的沙发上,打开了书。 “在往后的岁月中,每当她想起1861年四月未的那些日子,思嘉总是记不清当时的细节了,时间和事件奔涌而来,又混杂在一起,像个没有什么真实和理性可言的恶梦……” 悠悠的声音,仿佛泉水般涓涓细流,三年里,这是林嘉因读的第十三遍,她不知道还要读多少遍,床上的女人才能睁开眼睛看看她。 . 暮色降临,cbd的繁华随着亮起的星光刚刚开始,在一片高楼林立中,铭安集团的大厦尤为显眼。 大厦顶端巨型的m字形logo缓缓旋转,极具压迫感地将他的光辉洒在这座城市的无边夜色里,他像黑暗夜色的王,巡视着属于他的王国和疆土。 时傅在公司处理了几件事,忙完天已经黑了,他下楼,卫峰已经在楼下等他了。 卫峰是他的助理兼司机,另外还兼职保镖。 “时总,您现在去哪儿?”有什么样的老板就有什么样的员工,卫峰打开后排车门,不苟言笑的样子和时傅有几分像。 “今天辛苦了,你下班吧,我自己开。”时傅径直走到前面。 “好。”卫峰站在原地,目送时傅离开。 时傅开车去了台球俱乐部,推门进去的时候,里面的人玩得正在兴头,向赫还是一如既往地坐在沙发上,不参与。 “最近在忙什么?好几天不见人影。”向赫看见他进来,给他倒了杯酒。 时傅径直走向休息区的沙发,坐在向赫旁边:“还是那块地。” “怎么样了?”向赫随意问道。 “还在走审批流程,不过快了。”时傅端着酒杯,朝台球桌那边看去。 房间里充斥着欢快的笑声,是那种属于年轻女孩子的活力,时傅抿了口酒笑了笑,漫不经心地看着她们玩闹。 注意到时傅的目光,向赫笑着说,“玩一局?” 这家台球俱乐部是向赫开的,时傅偶尔会来,眼前这几个他没见过。 “不了,今天有点累。”时傅看了一会儿,收回了视线。 他和向赫又喝了两杯,酒杯空了,时傅起身准备离开,然而走到一半,那几个女孩儿蜂拥着来到时傅面前,缠着他不让他走。 “时总,这才几点,一起玩一局吧~” 女孩子们娇娇软软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好不热闹,有个女孩儿大着胆子拽上了时傅的手臂。 “时总,玩一局嘛~”女孩儿双手拽着时傅的手轻轻摇晃,娇嫩的脸上难掩羞涩。 时傅看着那双放在他胳膊上的手,漂亮的女孩儿,实在让人难以拒绝,他无奈地笑了笑,然后在她们的拉拉扯扯中走向了台球桌。 向赫端着酒杯坐在沙发上,看着眼前的画面嘴角噙笑。 “时总,我不太会玩,你可得让着我点。”刚刚抓着时傅手臂的女孩儿,现在拿着台球杆站在他身边。 时傅没说话,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笑,他弯腰,双腿被西裤包裹,随着他的动作显得更加修长有力,微微隆起的手指被绿色的桌布衬得很白。 一个漂亮的开球,桌上的球被七零八落地撞开,有两个球进洞了,是花色。 “时总果然厉害!”女孩儿满脸仰慕地开口。 时傅打花色,女孩儿打纯色,能看得出来她球技确实比较稚嫩,拿着球杆在桌上乱玩一通。时傅计算好了角度,把直球留给她,但女孩儿还是不小心碰到了时傅的花色,送给时傅一个自由球。 “让你一个。”时傅笑着说。 “那就谢谢时总啦!”女孩儿欢喜地说。 不管是真的不会玩,还是装的不会玩,女孩儿身上透露出的那股单纯娇憨,确实能在这种场合最大程度赢得男人的疼爱。 玩了两局后,时傅没了陪她们玩闹的心思,几个人又在一旁喝酒,时傅和向赫坐在沙发上,几个女孩儿坐在对面。 时傅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后继续坐在沙发的角落,他端着酒杯,远远看着他们玩闹,脸上时不时地挂着轻笑。 只是没过多久,时傅忽然感觉有些燥热,他往酒杯里加了些冰块儿,冰凉的液体漫过喉舌,留下一片清冽。 然而随着时间流逝,这份燥热不但没有缓解,还在他的身体里不断发酵。 时傅视线扫过茶几上的酒杯时,缓缓停住了,他拿起酒杯慢慢转动,目光落在对面几个女孩儿身上,不动声色地打量。 “时总,一起喝嘛。”另外一个女孩儿来到时傅身边,在他身上轻轻磨蹭。 女孩儿身上散发着幽香,勾得时傅越发燥热,他笑着推开了她,然后目光继续在对面打量,最后落在了那个和他打台球的女孩儿身上。 时傅端详了片刻,笑着朝她勾了勾手指:“过来。” 女孩儿受宠若惊,低着头慢慢走了过来,站在时傅面前,比刚才多了一丝娇羞忸怩:“时总,您叫我。” 向赫饶有兴致地扭头,这个俱乐部虽然是他开的,但他和时傅来的频次差不多,眼前这个女孩儿,他也没见过。 时傅点了根烟,轻飘飘的烟雾袅袅向上,他双腿交叠地坐在沙发上,扯开两颗衬衣纽扣,举手投足间是云淡风轻,但无形中却散发出极强的压迫感。 他打量着面前的女孩儿,从上到下,目光赤|裸地像在看一件物品,是不错,腰挺细,腿也挺勾人。 时傅吐了口烟:“再过来些。” 女孩儿闻言,慢慢地坐在了时傅身边,笑着给他倒了杯酒:“时总。” 时傅没接,嘴角挂着浅笑,他轻声慢语:“是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 作者有话说: 本章24小时内评论有红包(上章说要发100个的,结果现在还没到,等到了再一起发) 第4章 话音落地,所有人都愣了愣,但那些女孩儿神情都带着调笑,只有向赫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知道时傅玩的底线在哪里。 站在时傅面前的女孩儿先是错愕地抬头,然后又羞红了脸。 “时总,还有好多人呢……”女孩儿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 “不要紧。”时傅脸上依旧挂着笑,但眼神却黑沉如墨。 向赫扭头看向时傅:“怎么了?” 时傅看了眼桌子上的酒杯,向赫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有些不明所以,然而时傅的动作落在女孩儿眼里,她心虚地垂眼,然后又换上一副委屈的表情。 “时总,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对不起……”女孩儿从沙发上起来,眼眶发红,慌乱中她偷偷看了一眼时傅,然后瞬间觉得如芒在背。 从他进来开始,脸上一直都带着淡淡的笑,跟他的眼神一样,好像很好说话的样子,但就是这样漫不经心的目光,仿佛要把她看穿,好像所有的心思在他的视线下都无处遁形。 看她哭得梨花带雨,真是惹人怜爱。 他递给我一支烟 第4节 时傅走到她面前,温柔地替她擦了擦眼泪,却笑得薄凉:“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可惜了。” 他明明那么轻柔的动作,却吓得女孩儿不停发抖,她终于感觉到了害怕:“时总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 时傅没说话,满意地看着她害怕的样子,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林嘉因从浴室出来,看到手机屏幕上的名字愣了愣,他们之间一直都是短信联系,这还是他第一次打电话给她。 手机很有耐心地震动着,林嘉因接通了。 “在哪儿?”时傅率先开了口。 “家。”林嘉因擦着凌乱的头发。 “发个地址,我现在过去。”时傅转身过去,没再看面前的女孩儿一眼。 林嘉因擦头发的动作顿住了,从他的声音中,她好像听出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急切,平常做什么事都慢条斯理的男人,现在可不像他。 时傅走了几步忽然想到什么,他停在原地:“你生理期结束了吗?” “咳咳——”向赫正喝着酒,突然被自己呛到了。 电话里林嘉因也笑了,她站在窗边,继续擦头发:“正是汹涌澎湃的时候。” 尽管已经想到了答案,但时傅还是气笑了。 “怎么了?”林嘉因听出他的声音好像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被下药了。”时傅也不着急去找她了,他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冷风往房间里灌。 身后的沙发上,向赫的脸色冷了下来,终于明白了刚才时傅看酒杯是什么意思,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站在那里微微发抖的女孩儿。 电话那端,林嘉因愣了愣,她看着窗外昏黄的琉璃灯,轻扬唇角:“可以找给你下药的那个女孩儿。” 她声音淡淡的,像冷泉漫过心头,但此刻却浇不灭时傅心中的火,反而让他想起了那双媚眼如丝的黑眸和一启一合的红唇。 “jessie的手也挺好看的,借我用用吧。”时傅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沙砾感。 “今天刚做了红色的指甲,要看看吗?”林嘉因抬起手,黑色的卷发湿漉漉的,凌乱地缠绕在暗红色的指甲间。 冷欲和妩媚,两种极端的美在她身上揉合得淋漓尽致。 林嘉因知道,他不会来找她。 时傅笑了,他忽然觉得自己有自虐倾向,他实在不敢保证,如果就这么去了会不会发生其他的事。 “好好养身体,我们下周见。”明明一句关心的话,却被时傅说的别有意味。 林嘉因笑了笑,放低了声音:“亲爱的,你也注意身体。” 时傅被她撩拨的心里一紧,在这一瞬间冲昏了头,他拿着车钥匙就往外走,但刚走两步,电话挂断了。 时傅凝视着挂断的电话,看了很久,然后嘴角的弧度不断向两边拉扯。 很好,那就下周见。 “日子太好过了是吗?”向赫走到那个女孩儿身边,冷冷开口,“抖什么?” “对不起向总,我错了对不起,是我利欲熏心心术不正……”女孩儿也是被纸醉金迷乱了眼,现在吓得浑身发抖。 看时傅还在那边等着,向赫也没耐心再跟她们多说什么:“现在去找人事领工资,明天都不用来了。” 女孩儿听出没有要追究她责任的意思,连忙道谢出去了,但其他女孩儿却心有不甘,这件事她们完全不知情,然而现在也不敢开口,也都陆陆续续地出去了。 把她们打发出去之后,向赫走到时傅身边,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遍:“去医院还是……那位手很好看的女士家里吗?” 时傅没兴致和他调侃,率先走出了房间。 . 林嘉因总是懒得吹头发,头发擦了半干,就把毛巾放在了一旁,她站在卧室的阳台上,后花园种了满园的黑巴克,在月亮的清辉下呈现出黑色丝绒般的光泽。 既然他说下周见,林嘉因就相信他不会乱来。 . 时傅和向赫从医院出来,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偶尔吃一次以后不会影响身体,不过现在要么发泄出来,要么多运动加快新陈代谢。 “怎么样?忍得住吗?”车里,向赫笑着递给时傅一瓶纯净水。 时傅接过来喝了小半瓶,脖子向后仰着,懒懒地靠在椅背上:“回家。” 听到时傅的话,司机启动了车子。 “这女人倒是沉得住气。”这么久了电话都没打一个,向赫笑着看了时傅一眼。 时傅的眼角因为忍耐着身体的躁动,有些微微发红,想到林嘉因那张脸,他笑了笑,然后打开了车窗。 “我见过吗?”向赫突然有些好奇的。 “应该没有。”时傅看向窗外,墨色衬衣解开了两颗扣子,被风吹得翻飞。 “什么时候带出来见见。”向赫和时傅认识十几年,他身边的女人看似不少,但严格意义上来说也不多。 “恐怕不行。”她说的不干涉彼此生活,时傅觉得很好。 “怎么?”向赫扭头看了他一眼。 “比我还怕麻烦。”时傅笑了笑。 这么说向赫就懂了,只是他有些好奇,什么样的女人会和他玩这种游戏。 北方十月底的夜晚,温度很低,风打在时傅身上,他的头发跟着衣角一起凌乱,男人眼皮低低垂着,露出微红的眼角,比往日的从容持重多了几分颓废和慵懒,还有举手投足间散发的隐隐情|欲,在夜色里挥之不去。 车在燕园停下,向赫没下车,和时傅说了两句话后掉头离开了,时傅走进大门,一周七天,他回家的次数没有在酒店多。 三层楼高的别墅在夜里显得格外安静肃穆,时傅的房间在三楼,进门后他乘电梯上去,二百平的大平层是他的私人领域,各个功能区被划分的恰到好处。 时傅回卧室换了件宽松的衣服,然后去隔壁的房间打开了跑步机。 跑步机在落地窗前,正对着前庭院子里一棵高大的梧桐树,深秋的季节,泛黄的梧桐叶随风飘落,时傅没戴耳机,视线落在月色下的那棵梧桐上,听着自己的呼吸挥汗如雨。 一个多小时后,时傅按下暂停键,脸上的汗顺着下颚线滑落,浑身都湿透了,在汗水的浸染下,属于男人的气息和张力格外浓重。 向赫离开燕园后,重新回了俱乐部,当初开这个俱乐部是因为和朋友打赌输了,他对那些声色犬马的地方向来没有太大的兴趣,偶尔无聊了就和时傅在这里喝酒,离婚后更是如此。 但没想到今天发生这样的事,向赫找了相应的负责人谈话。 . 凯扬是一家来自德国的广告公司,在大中华区的分部坐落在燕城,全球范围内,凯扬因为和车企fa的合作佳话而在圈子里闻名,但随着时间推移,这段合作佳话也到了尾声。 时间长了,双方自然摩擦不出有趣的火花,很多业务合同到期后,fa没有选择续约,而是找了新的代理商,凯扬自然也找了新的广告主。 双方都能注入新鲜血液,自然是一件好事,也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但林嘉因心里却没那么舒服,这就跟男女朋友分手一个道理。 新的一周,林嘉因浏览着电脑里的信息,旁边的咖啡还冒着热气,过了几分钟,她抱着电脑出了办公室。 林嘉因走到外面的格子间,手指在办公桌上轻敲了两下:“开个会,2512.” 众人应声,停下手里的工作,抱起电脑往会议室走。 到会议室后,林嘉因把投屏码输入到电脑上,连接了投影大屏,她站在屏幕前往下扫了一眼:“闻烟呢?” “和明新在fa.”那天和林嘉因一起去商务会所的刘宇说。 林嘉因点了点头:“好,那我就顺着fa说了。” “我们和fa的合作目前只剩下闻烟手里这个项目,合同在明年九月份到期,但大家也不用担心,今年以来,大家也都接触了新的业务,接下来也会有新的客户进来。” 女人的身影在投影下勾勒出姣好的线条,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成熟女人的魅力。 “今天上午跟老板聊,老板说他最近听到些风声,铭安集团会在接下来一两个月发布招标信息,虽然我们公司是服务汽车起家的,但地产和车企在某种意义上来说都属于传统行业,有很多共通之处,大家有什么看法?”林嘉因引出今天会议的话题,说完后视线在众人脸上扫过。 “铭安集团,房地产爸爸啊。”刘宇开玩笑说。 作者有话说: 微博有抽奖活动,赠《衬衣》to签*3、3000晋江币*3,有兴趣的朋友可以了解一下,wb@孟宋_ 第5章 “地产的客户……内部程序会不会比较复杂?”有个女孩儿说出了她的顾虑。 “肯定和外企的工作环境不太一样,但我对地产的客户还是挺有兴趣的。”一个纹着大花臂的男生说。 “你这胳膊也就能待在咱们公司了,如果比稿顺利,将来去铭安开会,你估计得让人家保安扣下。”刘宇将那男生的衣服往下拽了拽,给他盖上。 林嘉因笑了笑,她很少约束员工的服装和喜好,毕竟是广告公司,会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人和很多稀奇古怪的爱好,在轻松的环境里才能更好地激发创意。 “好了,不要闹了。”林嘉因手撑在桌子上,“会议结束后,想做这个项目的人可以找我聊。” “jessica,我!”话音刚落就有好几个人举手。 “带着对铭安集团的想法来。”林嘉因看着那几个人嘴角上扬。 举手的人瞬间都蔫巴了,手又悄悄放下。 “目前大家手上的工作都挺饱和的,开这个会的目的就是想让大家先有个心理准备,等忙完手上的事可以发散地想一想,我相信以大家的能力,这次竞标一定没问题。” “肯定没问题,jessica最棒了!” 林嘉因已经习惯了这帮小孩子的吹捧,她笑着结束投屏:“都去忙吧,散会。” 众人陆陆续续走出会议室,林嘉因走在最后面,她开会几乎从来不超过三十分钟,也提倡同事们开会尽量压缩时间,否则就会成为无效会议,一天的时间都用来开会了,工作只能加班来做,长此以往就会形成恶性循环。 . 时傅昨天晚上有个酒局,宿醉后将近中午才醒,他洗了个澡进入衣帽间,一排排领带衬衣和西装整齐排列,限量版的腕表在灯光下流动着光芒。 然而在充满男人气息的衣帽间里,墙壁的角落放着一副半成品的油画,与之格格不入。 油画只画了一半,画面中的女孩儿站在梧桐树前,她穿了件白色的裙子,头上戴了一只红色大蝴蝶结,浑身散发着淡淡的光辉,像一位圣洁又调皮的公主,只不过,油画只完成一半,上面的女孩儿没有脸。 这幅画被时傅扔在衣帽间最隐蔽的角落,但仍旧一尘不染。 时傅穿好衣服下楼,周阿姨看到他下来,从厨房端出一碗汤:“阿傅,这是董事长让我煮的醒酒汤,你趁热喝。” “谢谢周姨。”时傅拉开餐桌前的椅子。 “午饭快好了,在家吃吗?”周阿姨站在一旁问。 “不了,公司还有事要处理,待会儿回去吃。”时傅笑着说。 他递给我一支烟 第5节 “……好,那我先去准备午饭了。”周阿姨转身后叹了声气,这父子俩在一起吃饭的次数真是屈指可数。 时傅喝完醒酒汤,拿起旁边的西装外套穿上,卫峰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他上车后开始看今天的股市信息,轿车从燕园很快到铭安大厦。 时傅乘电梯直达顶层的办公室,刚坐下就有人敲门。 “请进。”时傅捏了捏眉心,是宿醉后的头疼。 “时总,您的咖啡。”助理张妍将一杯浓缩的美式放在时傅办公桌上。 “谢谢。”时傅现在确实需要提提神。 “还有一件事跟您反馈。”张妍站在办公桌前打开一份文件。 “你说。”时傅脱下西装外套挂在架子上,然后解开两颗衬衣纽扣,露出了喉结和隐隐约约的锁骨,等了几秒没听见助理的声音,他抬头看了她一眼,“嗯?” 张妍一愣,对上老板的视线后立即回过神,她脸一红,原谅她刚才看得入了迷,她心虚地看着时傅:“是这样的,那块地的审批流程很顺利,和原住民的合同也在走,但有一户比较麻烦。” “钉子户?”时傅接过她递来的一张a4纸,皱眉看着图片上的别墅。 “不是的,原来的户主因为经济犯罪入狱了,房子三年前被法院没收,但明年才会公开拍卖,所以目前我们没有这块地的权限。”张妍解释道。 时傅看着a4纸上那张照片,手指在桌子上轻敲了两下,眉峰微微上扬,工作中的他就是这个样子,没有多余的情绪,但这似乎才是真正的他。 “这套别墅,明年拍下来。”时傅将那张纸放在桌子上,打开了他的电脑。 “好的。”张妍记下来,既然时傅说拍下来,那肯定要不遗余力地拍。 “跟企划部说,这个项目不要求速度,重要的是质量,开发过程中要给各个环节留出足够的时间,让他们这周五之前给我个规划。”时傅说话不紧不慢,每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都显得格外稳重,让人信服。 “好的时总,那我先出去了。”张妍还在暗暗担心,刚刚她那么不专业的行为会不会被老板批评,恨不得早点溜出去。 “嗯。”时傅看着电脑屏幕,低低应了一声,没有抬头。 . 晚上下班,林嘉因刚到公司楼下车库,就接到了司念的电话。 “下班了吗?”司念那边有点吵。 “刚到楼下。”林嘉因系上安全带。 “过来陪我喝两杯。”司念捂着手机听筒,找了个安静的地方。 今天是周五,林嘉因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晚上八点。 “今天有事。”林嘉因说。 “男人?”司念笑了,女人这不讲道理的第六感。 林嘉因也笑了,向后躺在座椅上闭着眼睛,过了几秒她开口:“地址。” “老地方。”说完司念挂了电话。 林嘉因开车到酒吧,原本想等坐下再给时傅发个消息,但当她走进去,还没看到司念,却先看到了他。 他和一众男女坐在卡座上,昏暗的光线,忽然让林嘉因想到了初遇他的那晚,那天晚上在鸿艺公馆也是这样,他整个人隐在暗处,像是夜色里的古堡,散发着黑色神秘的诱惑。 他正在和一个女人喝酒,没看见她。 “这里。”司念先看到了林嘉因。 直到司念跟她挥手,林嘉因才收回视线,缓缓朝吧台走去。 “喝杯什么?”司念问她。 “偏甜一点,度数不要太高。”林嘉因对调酒师说。 司念意外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玩笑道:“怕喝醉耽误正事?” “最近加班厉害,不想喝太烈的。”林嘉因轻笑,双眸在变幻的灯光下盛了半杯风情,她扭头看着司念,“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下午的飞机,睡了一天。”司念举起酒杯,食指和中指上的戒指在琥珀色液体的映衬下格外好看。 司念开了个花店,在一条偏僻的街巷,看到哪个路过的女孩儿长得可爱,就送一束,看到哪个男生长得帅,就送一朵,想开的时候就开,不想开了就关门出去旅行摄影,这缕自由的灵魂,只有山川湖海才能装得下。 司念放下酒杯,目光落在林嘉因脸上:“什么样的男人?带出来见见。” 林嘉因笑着偏了偏头,朝时傅那边看去,刚才和他喝酒的女人离他越发亲近,整个人几乎贴在了他身上,然而下一秒,他笑着把人推开了。 林嘉因举着酒杯嘴角轻扬,真是多情又薄情的男人,如果是她,身边有这么个尤物可舍不得推开。 司念顺着她的视线,饶有兴味地扭头,但目光却不是落在时傅身上:“不会这么巧吧?” “是挺巧的。”林嘉因没再看他,视线落在调酒师切割的冰球上。 “我去会会。”司念端着酒杯准备过去。 “别闹。”林嘉因拉住她,“消遣罢了。” “这不像你能干出的事。”司念停住动作,看着她,“不过我很高兴,你终于想开了。” 林嘉因笑了笑,喝了口酒没说话。 人都要学会向前走,她是个成年人,身体成熟,思想成熟,包括性成熟,她有表达自己的权利,也有支配自己欲望的权利。在这个过程中,不存在谁占便宜的说法,你觉得你占了便宜,但我也不过把你当一个工具罢了,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图个快乐。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要有保护好自己的能力。 “美女,一起玩游戏吗?我朋友在那边。”有个看着二十岁出头的男生出现在司念和林嘉因身边。 司念往那边的卡座看了看,看见有一个挺顺眼的。 “输了别怪姐姐。”司念笑着从椅子上下来。 “一起吗?”男生又看着林嘉因。 “你们去吧。”林嘉因不喜欢热闹,尤其是陌生人。 那个男生也没强求,司念顶着背后那道无法忽视的视线,笑着和男生离开了。 他们离开后,没过多久,林嘉因放在吧台上的手机亮了,她打开看了看。 [我现在过去。] 林嘉因眉眼带笑,放下酒杯回他。 [走得开吗?] 时傅看着她回的信息,一时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这时身旁的朋友碰了碰他的肩膀。 “那个女人不错。”程浩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吧台的方向,是那种只可远观的类型。 时傅面无表情地朝程浩说的方向看过去,两秒后,嘴角缓缓上扬,如墨的双眸染上星点笑意。 “是不错。”时傅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女人,也不准备走了,重新倒了杯酒靠在身后的沙发上。 向赫收回思绪,听着他们说话,顺势看了林嘉因一眼。 “过去认识一下?”程浩说。 “没必要。”时傅嘴角含笑,摇了摇头。 她优雅地端坐,黑色v领打底衫露出纤细的脖颈和锁骨,即使隔了很远,时傅依旧能想象到她皮肤的白皙,是那种带着点冷的白。 时傅看着她和上前搭讪的男生举杯谈笑,微微上扬的唇角,略带风情的眉眼,还有挡住一半侧脸的妩媚卷发。 很是迷人。 [那个男生好看吗?] 林嘉因看着他发来的消息,她又抬头看了看眼前的男生,是挺好看的,只不过他们现在发信息的动作,有点像学生时代偷偷传纸条。 时傅看着她低头打字,随即手机屏幕亮了。 [那个女人腰软吗?] 时傅低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的,他刚才只是在那个女人靠过来的时候,顺势推了一把,但时傅并没有向她解释的意思。 她穿了一条半身长裙,黑色打底衫和半身裙连接处,将腰线勾勒得纤细,看起来不堪盈盈一握,半身长裙印着复古的绿叶繁花,本该是土气的颜色,穿在她身上却分外优雅。 很独特的风韵。 林嘉因委婉地拒绝了那个男生要联系方式的请求,但没过多久,又有个女人出现在她身边,一个相貌英气又阴柔的女人。 时傅看着那个女人亲昵地挑起她的头发,他饶有兴味地喝了口酒,然后端着酒杯静静看着。 “过去?”程浩伸出手在他阿傅哥哥面前晃了晃。 时傅摇了摇头,看着那个女人的手放在她的肩膀上,两人有说有笑的样子。 林嘉因没想到今天还有这样的奇遇,她有点累了,以同样的方式委婉拒绝后,就离开了酒吧。 “先走了。”时傅看着她起身,也从座位上离开。 “这么早?”程浩看着他。 “有点事。”时傅说。 “我也先走了。”向赫说。 “你也有事?”程浩看着起身的两个人,很不理解。 “嗯,改天再聚。” 时傅和向赫一起出去了。 林嘉因发消息给司念,告诉她先走了,然后叫了代驾。 时傅从酒吧出来,卫峰在不远处等着,看到时傅过来后,卫峰下车帮他打开了后排车门。 “时总,要回家吗?”卫峰系上安全带,看着后视镜里散发着淡淡酒气的男人。 时傅看着斜前方刚刚起步的车,嘴角挂着浅笑,路灯的光顺着车窗打进来,在男人的侧脸形成模糊的光影:“跟上前面那辆车。” 卫峰愣了愣,但也没有多问,听从时傅的吩咐跟上了前面那辆车。 城市繁华的街道,黑色的宾利跟在一辆揽胜后面,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好像在上演着一场猫鼠游戏。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半个小时后,两辆车前后在酒店地下停车场停下,代驾和卫峰都已经离开了,但坐在后排位置上的两个人,谁都没有下来。 他递给我一支烟 第6节 过了两分钟,时傅打开车门下来,走了几步到前面的车旁,他斜倚着车身敲了敲车窗。 林嘉因下车,关上车门的同时被时傅拥在怀里,背抵在车身上,有点凉。 “原来我们jessie不仅招男孩子喜欢,连女孩子都喜欢。”时傅双手环着她的腰。 昏暗寂静的地下车库,高大的suv将林嘉因完全挡住,她被夹在车身和他的身体之间,如此近的距离,男人身上的味道很清晰。 她很喜欢他身上的味道,像是枯木焚烧后留下的木质烟草味,带着些许野性和黑色的禁忌,随着时间的挥发,拨开肌理,只剩下酒过三巡的温柔和静水流深的甘冽。 林嘉因双手顺势攀上他的肩膀,埋在他的脖颈间深深地吸气,然后咬了一口:“还是比较招男孩子喜欢。” 不能每次都让他占上风,是不是? 脖子上柔软的刺痛感,一点都不疼,反而在时傅心头蔓延出一片细密的痒,他放在她腰间的手,力度不受控制地就重了。 “那jessie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时傅伏在她耳边。 “就像男人都喜欢十八岁的姑娘,女人到了一定年龄当然也喜欢十八岁的少年,”林嘉因停顿了两秒,看着他的眼睛笑着说,“年轻,有活力,身体好,今天晚上那个就不错。” “这是在怪我不够努力了。”时傅低了低头,两人的鼻尖相触,他压低了声音问,“要不我们在这儿做一次吧,好吗?” 他每次都会绅士地问她,好吗? 然而这次的问题,时傅没有像往常一样等她的答案,说完就吻在了她的耳垂,将她的双臂高举压在车身上。 “想被监控拍吗?”林嘉因想拒绝,她所有的理智和人生阅历都在告诉她,要拒绝,但推开他的手却是那么无力。 她想她是疯了。 “待会儿让他们删掉。”时傅轻笑,酒店是铭安集团的产业。 揽胜停在车库的角落,高大的车身比林嘉因高出许多,时傅的身影将她完全挡住,如果不仔细看,似乎根本看不出这里还有一个人。 光线昏昧,寂静的地下室里,任何声音都显得空旷,连呼吸声好像都被放大连无数倍。 “回去吧……”林嘉因受不了了。 “回哪儿?”时傅看着她意乱情迷,他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 回车里也好,回酒店也好,可林嘉因粗重的呼吸似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驶来一辆车,车辆碾过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近,打在地面的光也扫射过来。 林嘉因神经紧绷,下一秒时傅就将她抱在了怀里,用西装外套将她完全遮住。 车辆经过又离开,林嘉因紧紧贴在他的胸膛前,两个人谁都没有动,静静地听着彼此狂乱的心跳。 其实,林嘉因的衣服除了有些褶皱和凌乱,还完好地穿在身上,可那一刻,林嘉因忘了。 那一瞬间的慌乱,他下意识把她护在怀里的动作,让林嘉因心间微烫,而同样的,她下意识往他怀里躲的动作,也让时傅心里微微一动。 “好玩吗?”时傅此刻的声音仿佛混入了迷醉香醇的酒,微微沙哑。 两人仍是抱在一起的动作,林嘉因藏在他的西装外套里,拧了一下他的腰,她真是疯了才会跟他一起胡闹。 这幼稚的小动作,像个害羞的小女孩儿,时傅笑着放开她。 林嘉因的脸因为闷在他怀里而微微发红,灯光有些暗,几乎看不清楚,时傅将她的衣服整理好,才拉着她的手走向电梯。 地下车库和电梯里的信号不好,走出电梯后,时傅打了个电话:“把酒店地库的监控处理了。” 卫峰已经下班回家了,听时傅说完随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好的,您稍等。” 挂了电话后,卫峰就联系了酒店的负责人,将监控删除了,随后将结果以短信的方式发给时傅。 林嘉因听着他打电话,没有多问,虽然他们刚才的程度不至于去删监控,但还是处理掉比较安心,想来这家酒店应该是他控股的,两个人认识这么久,对彼此的了解可以说是一无所知,但谁都没有想去探究对方的念头。 时傅输入房间密码推开门,两人换了鞋,入目是暗色的地毯,往里走,客厅摆着黑色的真皮沙发和茶几,遮光窗帘外有一层白色的飘纱,客厅的玻璃门外,是一个露台,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的纸醉金迷和醉生梦死。 林嘉因没有回房间,直接拉开玻璃门去了露台,露台上有一台复古的黑胶唱片机,他有很多古怪的爱好,但很多都挺符合她的胃口。 她稍微调试了一下唱壁,打开后唱片缓缓转动,唱针在上面划过纹理,悠扬的音乐倾泄出来。 林嘉因坐在沙发上,望着天上的漫天星光和地面斑驳的城市光影,一时间分不清哪个更遥远。 今天晚上没风,但还是很凉,时傅拿了一瓶酒和一条毯子过来,将毯子扔在她身上,盖住了她的头。 “温柔一点好吗?”林嘉因笑着将毯子从头上拽下来,缠在身上,头发被她弄得乱糟糟的,竟然有点可爱。 时傅坐下倒了两杯酒,看着她的样子笑了笑,感觉她今天的心情还不错。 是的,林嘉因今天很快乐,很真实的快乐,突如其来的快乐,不讲道理的快乐,虽然她并不知道为什么。 林嘉因脱了鞋整个人窝在沙发上,捧着酒杯面向满天星辰,她背靠在时傅身上,两人亲密的姿势不知道会让多少人乱了眼。 “上周怎么处理的?”林嘉因突然想起来上周那通电话,不禁有些好笑。 时傅伸手绕过她的身侧,握住她的手,酒红色的指甲确实很好看,少了些清冷:“挂我电话,嗯?” “你会去吗?”林嘉因顺势靠在他怀里,放下酒杯。 时傅看着远处的夜景微愣,将视线移到她身上,有时候他们两个过于契合了,他在想什么,她知道,她在想什么,他也了解,不该问的绝不多问一个字,气氛到了,该说的话也绝不扫兴。 “以后有机会吗?”时傅双腿交叠,那双淡漠的眼睛看不出来有多想去,只是没有焦距地落在远方的光影间。 “怎么,还想被下药?”林嘉因扭头,视线在他近在咫尺的薄唇上停了两秒。 他们之间,总是用问题来回答问题。 当一个女人盯着一个男人的嘴唇时,大多数男人是控制不住的,时傅靠在椅背上喝了口酒,往下压了压,他伸出手在她嘴唇上摩挲,蹭花了她的口红,有种被破坏的凌乱快感:“jessie最清楚,我不需要那种东西。” 唇上是男人指腹粗粝的磨砂感,还带着酒杯的冰凉,林嘉因看着他的眼睛,倒映着他在自己唇上作乱的画面,遇见他之后,她好像才明白那句话,西装革履的男人是行走的春|药,他露出的腕骨,分开的双腿,仅仅是端着酒杯坐在那里,就让女人忍不住幻想一幅和他烟雾缭绕共赴云雨巫山的场景。 她身体前倾,吻上了他的唇。 林嘉因觉得今天有些不正常,有些冲动,有些不经大脑,她是醉了吗?好像也没有,只是在遵循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追逐最简单的快乐。 时傅满意地笑了笑,她很少主动,他说过她身上有种成熟和青涩交错的矛盾感,不是处女那种青涩,而是即使她到了八十岁,也不会随岁月消退的那种含苞待放的涩。 这一次,是林嘉因先吻了上去,或者说是在时傅的引|诱下吻了上去。 “还是我们jessie的腰比较软。”时傅在她耳边低语,抱着她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林嘉因笑了笑,眼眸染上星星点点的笑意,面前的男人真让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会轻柔地问她:下周五还这个房间,好吗? 他会亲昵地唤她:宝贝,乖,我们jessie. 他还会在她意乱情迷的时候绅士地问:jessie,我们再做一次好不好? 明明问的人是他,请求的人是他,可最后每次都如愿以偿的人还是他,仿佛在他问出那个问题时,他就知道了答案。 稍有不慎就让人沦陷的男人呐。 “你说,我要是喜欢上你怎么办?”林嘉因端起他的酒杯轻抿,马提尼在喉咙间四散,味道浓烈。 时傅动作微顿,视线停留在她的眉眼,想知道里面有几分真假,最后,他笑着淡淡开口:“最好不要。” “怎么?”林嘉因嘴角挂着浅笑,看着他的眼睛。 “不好脱身。”玻璃杯上印着她暗红色的唇印,时傅看着她,在她吻过的地方喝下去。 林嘉因笑了,低低的笑声分外好听,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发丝在两人之间飘散,像是化不开的缱绻情思。 “如果有一天我不想跟你睡了,或许有两个原因。”林嘉因窝在她怀里,看着远处的夜景。 “嗯?”时傅将她脸上的碎发温柔地撩在耳后。 “要么,我有了喜欢的人,要么,”林嘉因转过头看着他的眼睛,“那个人是你。” 她的眼睛被酒浸染的格外迷人,里面映着他的影子,时傅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脸:“两个都不好。” 林嘉因又笑了,在夜风中显得温柔又肆意:“男人,真是贪心。” 可不是贪心么,一方面不想她喜欢上别人,闲暇时可以和他来场风花雪月,但同时又怕麻烦,不想背负责任。 这样挺好的,恰巧,林嘉因也不想背负责任,他们在一起就是为了避免麻烦和责任,只为了快乐。 时傅嘴角微微上扬,玩弄着她的手指,他不喜欢太浓烈的感情,不好掌控,也太累了。 从某种方面来说,他很喜欢和她待在一起的状态,偶尔一起喝个酒,聊聊天,这种相处很舒服。 刚才的吻,像是在林嘉因身上留下了火种,她有些热,时傅顺着那些忽明忽暗的火星继续吻下去,林嘉因顺从地回吻,他想看她欲望满身,她也想看他野火燎原。 刚才的谈话,两个人谁都不曾放在心上。 “上周日,我在跑步机上流汗的时候就在想,今天一定也要让你留那么多汗。”时傅拨开她那双被头发遮住的满是情|欲的眼,“你说好不好?” 他在回答她最初的问题,林嘉因笑了:“小气鬼。” “嗯,一件一件都记着呢。”时傅抱着林嘉因起身回房间。 突然离开地面,林嘉因下意识地攀上他的肩膀,玻璃门外的露台,毯子落在地上,和悠扬的乐声形成一副欲说还休的画面。 作者有话说: 温馨提示:嘴角的傻笑收一收。 第7章 他的确是说到做到。 林嘉因流了很多汗,两个人的汗水混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 她伏在他胸膛前,平复着紊乱的呼吸,浑身疲软得一动也不想动,她的发丝挡在脸上有种凌乱颓废的妖冶感,时傅手指从她光洁的背上划过,看着她这副样子笑了笑,然后揉了揉她的头发。 “还能起来吗?”时傅耐心地将她的头发一缕一缕顺到一旁,渐渐露出她的脸。 男人的声音带着愉悦,林嘉因看了他一眼,但为了不落下风又移开了。怪他吗?明明刚才他们都很快乐,不怪吗?他今天着实放纵了些,以至于到现在她都有些缓不过来。 过了两分钟,林嘉因从他身上起来,她毕竟也是偶尔健身的,不至于那么弱不禁风,她裹了条毯子往浴室走,但刚走了两三步,林嘉因突然停住了。 莹润的脚趾用力抓着拖鞋,所以她现在是裹紧毯子加快脚步去浴室?还是让身后的男人帮忙?但这个问题并没有纠结太久,因为下一秒,林嘉因就被他从身后抱起来了。 “不会说句软话吗?”时傅在床上看着她的动作,瞬间就明白了,但两个人认识到现在,她从来没主动提过需要他的帮忙。 “平常还没听够?”林嘉因相信,平常他身边的女孩儿应该都是娇娇软软的,只要他想听,有的是人说。 但刚才被他从背后抱起的一瞬,林嘉因不得不再次感叹,他是个完美的床伴,在床上给予她最大的温柔和尊重。 “嗯,没听够。”时傅唇角挂笑,假装听不懂她的意思。 他递给我一支烟 第7节 林嘉因笑了笑,没听够她也不会说的,更何况是在她清醒的情况下。 被他抱进浴室已经是件习以为常的事了,林嘉因从最初的不适到现在的习惯,可见这个男人在情爱中是多么宠溺另一半。 洗完澡后,头发吹了个半干,林嘉因披了件深蓝色的丝绒睡袍,脖颈的肌肤泛着莹润的白,和深蓝色对比的鲜明,她换了一套床单,然后朝落地窗前的沙发款款走去,衣摆随步伐微动,像是冷夜里幻化出的一朵蓝色妖姬。 她坐在他身边,他顺势揽住她的腰,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今天不太困。”林嘉因看着窗外的熠熠星光,已经凌晨了,她没有丝毫睡意。 当身体平静下来,精神上就会愈发空虚,特别是对有故事的人来说,这种感觉会更加强烈,这么多年,时傅已经习惯了,林嘉因也习惯了。 但当这样的两个人碰到一起,或许会倚偎着寻找慰藉。 “聊聊天吧。”时傅摩挲着她的手腕。 林嘉因的左手腕有条疤,很鲜明的一道,他很喜欢握着她的手轻轻摩挲这里,但从来不会开口问,也不会让人觉得冒犯。 望着脚下城市飘渺的灯红酒绿,林嘉因倒了杯酒,重新窝在他肩上:“你愿意娶一个像你妈妈那样的人吗?” 时傅目光倏然顿住了,连带着摩挲她手腕的动作也跟着停住,但在林嘉因察觉到的前一秒,他又恢复如常,时傅轻笑说:“愿意。” “恭喜你,有一个幸福的家。”林嘉因笑着喝了口酒,神情淡然悠远,“但我不愿意嫁给一个像我爸那样的人。” 时傅没有开口,继续听她说。 “从小到大,我爸对我都很好,学习上,生活上,可以说无微不至,我妈做饭不好吃,所以我放学了都是我爸做饭,跟着阿姨学我和我妈最喜欢吃的菜,满满一桌子,他是个合格的爸爸,合格的丈夫。” “再跟你讲讲我妈吧,我妈这个人,不太聪明,但心里什么都知道。” “在和我爸的这段感情里,她极少占上风,平常吵架了也总是先沉不住气去找他说话,给他买些好吃的,买一条他喜欢的领带,就这么过了十几年,她聪明地扮演着笨拙的角色,而我爸,也很爱护我妈这个不太聪明的小妻子。” “不过后来,我妈还是彻底死心了,她看到有个女人和他并肩站在一起,旁边还有个女孩儿,那个女孩儿叫他爸爸,只比我小两岁。” “那一年我十八。” 光线穿过酒杯在男人的手上留下淡淡的光影,时傅依旧没有打断她。 林嘉因一口酒下去,酒杯空了大半,太烈了,烈得嗓子像是混入了风沙。 “我妈大病了一场,她说,感觉这二十年的婚姻像一场荒唐的戏剧,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察觉,她恨自己愚蠢。” “你说我爸是个坏人吗?他明明对我那么好,对我妈也那么好。” 林嘉因说着说着笑了,她抽出一直被时傅握着的左手,露出那条疤:“我不知道他对那个女孩儿是不是也这样好,但只要一想到有个贱种身上流着跟我一样的血,我就想把自己身上属于他的血放干净。” “我当着我爸的面,狠狠地划了一刀。” 林嘉因语调很轻很平静,仿佛在讲别人的事,只是眼眸黑沉沉的一片,里面除了荒凉什么都没有。 “乖,我们不想了。”时傅放下酒杯,上前将她抱在怀里,轻轻地抱着,又紧紧地抱着。 他们这样的人,果然不适合谈心。 一开口,就是一把陈年旧刀,泛着生生铁锈,也直往心里捅。 在时傅抱住她的那一瞬间,林嘉因回过神,她笑了笑:“没事的,这不是在讲故事么。” 她回想着那天的画面,血流到地板上,溅到桌子上,滴呀滴,在妈妈的尖叫中,在爸爸的惊恐中,滴出无数朵血花。 也是当天晚上,在林嘉因的病房里,她爸爸立了遗嘱,把所有的财产都写在了她们母女名下,只留给第三者一套房子。 两人回到床上,林嘉因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出来,原本是快乐的一天,可能是太得意忘形了些,什么事都敢拿出来谈,还是破坏了气氛,最终只能以潦草收场。 “抱歉。”林嘉因现在清醒了。 “是我抱歉。”时傅的手放在她腰上,从背后轻轻抱着她。 昏暗的夜晚,彼此都看不见对方的神情,两个人身体亲密地贴在一起,但两颗麻木的心却如月光般清寂。 第二天清晨,半睡半醒间,林嘉因抬手遮住了眼,缓了一会儿才拿起手机看了看,只不过看清时间的那一瞬有些意外,她以为因为昨天晚上的情绪会整晚睡不着,没想到竟然还睡了懒觉。 已经九点多了。 床另一边的温度已经消散,对此林嘉因也习惯了,她拉开窗帘,今天天气不错,秋高气爽,阳光明媚。 洗漱后,她系着松松垮垮的睡袍走进客厅,但看到沙发上的男人她愣住了。 他靠在沙发上,交叠的双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有几分随意,整个人沐浴在阳光里,白衬衫都被日光羽化了轮廓,有种模糊的不真切感。 林嘉因很少见他穿白色的衬衫,午夜的酒清晨的粥,他好像都可以。 “早。”时傅从电脑中抬起头,朝她笑了笑,“过来吃早饭。” 看着他裁剪利落的衬衣西裤,林嘉因再低头看看自己的睡袍,莫名觉得有些懒散,但她还是走了过去。 “工作吗?”林嘉因在餐桌前坐下,作为早餐来说挺丰盛的。 “嗯,待会儿去公司。”时傅处理完手头那件事,合上了电脑,他起身走到餐桌前,在林嘉因对面坐下。 这种画面林嘉因还挺不习惯的,他们之间很少能在第二天早上见到彼此,她忙,他更忙。 这是一个多月来,他们第一次谈心,第一次吃早餐,第一次在一起待这么久,往常不是她先走就是他先走了,但这些第一次并不代表接下来的日子会有所不同。 从这个房间出去后,他们分别离开,时傅去了公司,林嘉因去了医院,一切都还和往常一样,不联系。 适时沉溺只是情绪需要,分开之后需要保持清醒,如何自处收心就是自己的事了。 作者有话说: 有小读者问女主的名字问题,英文名是jessica,男主叫她jessie算是亲切的昵称,就比如李白,我们可以亲切地称呼:小李,小白,李李,白白等等。 第8章 燕城的银杏黄了,枫叶红了,又在深秋的风里恋恋不舍地飘落,冬天到了。 铭安集团会议室里,时傅坐在首位听市场部的报告,屏幕的光投射到他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而两侧的每个人都端坐着,透露出百般谨慎。 “对于燕北那块地,它临着燕河,周围环境非常好,后续还可以在河边开发一个高尔夫球场,所以我们定位为高端别墅群,风格采用豪华的欧式花园洋房。” “对于建筑师和设计师的人选,我们拟定了几个,有英国著名的设计师玛瑟尔,还有美国的建筑师马修和威尔等,他们都很擅长此类风格的设计。” “目前大致方向就是这样,时总,您有什么建议吗?”市场部的人介绍完后,笑着看向时傅,但面部的细微表情还是泄露了他的紧张。 在他问完后,十几人的会议室鸦雀无声。 时傅的目光落在屏幕中的那几个设计师名字上,久久没有开口,黑色的钢笔被他拿在手里,和衬衣上的袖扣刻着同样纹路的繁复花纹。 过了片刻,他拿着黑色钢笔在会议桌上点了点,微小的声音通过木板的传播,在寂静的会议室显得很清晰,而这两声,仿佛不是敲在桌子上,而是敲在了在座的各位市场部人员心上。 “三个问题。”时傅看了一眼窗外,又收回视线,“铭安的别墅群跟其他楼盘的差别在哪里,usp定位是什么?” “在消费者心里,我们铭安集团是高端品质的保障,所以具体卖点可以等招标结束交给广告公司去提炼,相信他们更专业些。”市场部负责人说。 时傅笑了笑,他喝了口咖啡,然后看着跟他隔了几个座位的市场部负责人:“张经理的意思是,用铭安集团这四个字坐吃山空?用这四个字去糊弄消费者,顺便再糊弄糊弄我?” “时总,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张经理瞬间慌了,连忙站起来。 时傅脸上始终挂着淡笑,看着张经理慌乱的样子他摆了摆手:“坐,慌什么,开个玩笑。” 下面的人愣了愣,努力降低存在感,他们可不想和老板开玩笑。 “第二个问题,做调研了吗?”时傅继续问。 “做了,在全城收集了三千份问卷调查,还和相关专家做了采访。”市场部的另一个人开口。 时傅又笑了,尽管很迷人,但此时此刻会议室的人都不想再看见他的笑了,有种阳光之下的冷汗涔涔。 “问的谁?那帮买得起别墅的人说他们喜欢欧式?”时傅在每个人脸上扫过,嘴角的弧度不曾变过。 “抱歉,这是我的疏忽,散会后我们尽快再组织一次调研。”刚才说话的男人说。 时傅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他接着问:“第三个问题,那几个外国设计师,能明白国人的居住理念吗?” 时傅问完,没人敢应声。 “只用外国设计师目前看确实有些冒险,后续我们可以再挑选几个国内的知名设计师,争取能在文化上进行一个碰撞和融合。”过了几秒钟,有个看起来比较年轻的男生开口说。 “十年前,这套方案或许没有问题,但如今,国外的月亮已经没有那么圆了。”时傅靠在椅子里,单手指了指屏幕上的图片,“要思考这样的问题,那些会买别墅的企业家,他们渴望的是什么,是欧式的花园还是中式的院子?” 室内暖气开的很足,温度有些高,时傅稍微往上拉了拉袖子,露出一截腕骨,手表泛着黑曜石般的光泽。 “集团原本想明后年开辟一个新的子品牌,建造中式别墅,不如就拿燕北这块地试试吧。”时傅十指交叉放在桌前,“另外设计师,我建议跟燕城的高校合作,找几个知名教授带着学生一起,看看会不会有新鲜的想法。” “好的,我们尽快再给您一版方案。”张经理应下。 “至于核心利益点的提炼,广告公司是为我们品牌创造价值的,但真正的把关人是你们,我不希望把主动权交给供应商。”时傅说完这句话,略带审视的目光在他们脸上一一扫过,除了张经理。 他已经很久没有开会说过这么多话了,既然他还愿意说这些,就说明这些人还有存在的价值,虽然不是全部。 “好的,时总,我们按照会议内容再更新一下方案。”众人纷纷应和。 散会后,时傅率先走出会议室,深蓝色的衬衫添了几分深邃,没有人跟在他身后,都过了几分钟才陆陆续续离开会议室。 时傅乘电梯到达顶层,路过办公室外的休息厅,忽然看见里面有个熟悉的背影,玻璃窗前的男人看着有五六十岁,穿着一身西装,不过肚子有些圆润,整个人看起来格外亲切。 “陈叔?”时傅推开休息室的门。 “结束了?”听见声音,陈述笑着转身,放下手中的杂志。 “嗯,怎么不去办公室?”时傅走进去。 “你开会我去你办公室像什么样子?”陈述笑着说。 “跟我还讲究这么多。”时傅笑了笑。 两人朝时傅的办公室走去,时傅按照陈述的喜好泡了壶茶。 陈述是公司的董事,当年时傅刚接手公司,几乎全是陈述在他身边给他指导和建议,这才逐渐掌控了大局,然后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今天。 “张经理在公司好几年了吧。”时傅坐在沙发上,茶杯里冒着热气。 “嗯,当初还是我招进来的,怎么了?”陈述抿了口茶。 “嗅觉不敏锐,最近有点混日子的势头。”时傅打开一扇窗,冷气冲淡了房间的沉闷。 “还有这回事儿?”自从时傅能独揽大局,陈述已经好久没来公司了。 “我把他开了您不会怪我吧?”时傅需要的是能为他创造价值的人,而不是给他制造问题的人,更不是这种需要他去教的人。 陈述喝茶的动作愣了愣,然后瞪着时傅:“我怪你什么,你随便,别把我开了就行。” 时傅笑了笑,看着茶杯里缓缓下沉的茶叶:“该换换血了。” 他递给我一支烟 第8节 “这种事你决定,发现得早还挺好,等时间久了整个部门都会出问题。”陈述说。 陈述和时傅聊了两个工作上的问题后离开了,随后,时傅给人事打了电话,赔偿按照合同走。 一时间,市场部人人自危。 时傅有两个助理,一个是张妍,就是上次在办公室对着时傅犯花痴那个,刚研究生毕业,有时候透着股冒冒失失的傻气,另一个是林洁,比张妍大两岁,整个人看起来很专业。 时傅办公室外的助理间,张妍端着一杯咖啡走到林洁面前,放软了声音开始磨:“亲爱的阿洁~你帮我送进去好不好,时总今天看着太吓人了,我怕我一紧张再给他扣头上。” “时总的身高你倒是想扣他头上。”林洁也没推辞,端着那杯咖啡走向时傅办公室。 “阿洁你真好!下班请你吃饭!”张妍就差亲到林洁脸上了。 “咚咚——” “进。” 今天的天气格外阴沉,天上的云厚厚堆积,仿佛伸手就能碰到。 时傅站在窗边抽了根烟,紧实的臂膀在衬衣下显现出隐约的轮廓,落地窗上倒映着他浅浅的影子,听到身后门开了,他也没转身。 “时总,您的咖啡。”林洁穿着知性的雾霾蓝雪纺衬衫,脖子里系着方巾,很得体。 “谢谢。”时傅淡淡开口,转身回到办公桌前,低头开始工作。 “应该的。”看时傅没有别的交待,林洁放轻了高跟鞋的声音,缓缓走出办公室。 . 临近下班,时傅的手机响了,屏幕上亮着两个字,安安。 时傅放下手中的报表接通了电话,他还没开口,手机里就响起了女孩儿温柔的声音。 “阿傅哥,你在忙吗?”童安语调很轻,透露出一丝小心翼翼,怕打扰到他工作。 “怎么了?”时傅问,她很少打电话给他。 “我在你公司楼下,来给你送点东西……”童安在楼下的咖啡馆看着对面的铭安大厦,后面那句话声音很小。 “什么东西?”时傅疑惑,他应该没有东西在她那里。 “……你下来就知道啦。”童安一时语塞,然后情不自禁地微微撒了个娇,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说完耳根都不由自主地红了。 时傅笑了笑,他看了一眼桌面的文件,又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你等我二十分钟,有个文件要处理。” “没关系你先忙,工作重要。”童安连忙说道。 “你自己先吃点东西。”时傅说。 “知道了,你快忙吧。”手机离耳朵很近,然后慢慢发烫,童安不想漏掉他说的每个字。 电话挂断了,人来人往的咖啡厅,女孩儿安静地坐在角落里,看着已经凉了的咖啡发呆,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几分傻笑和期待。 童安已经在这里等了将近两个小时,担心打扰到他工作,她一直等到下班时间才打出那通电话。 二十分钟后,时傅出现在咖啡厅,他刚进来,童安就看到了,朝他挥了挥手。 “什么东西?”时傅信步走过去,拉开她对面的椅子。 他这么坐在对面,童安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她拿出一个袋子,不好意思地看着时傅:“就是今天……跟同学在蛋糕店diy饼干,样子不太好,你别嫌弃。” 时傅看了两秒面前的袋子,然后笑着打开玻璃罐,有小熊的,有心形的,还有花朵形状的。 “不错。”时傅随手挑了个小熊的,看着她,“今天没课吗?” “大四的课比较少,就和同学出来逛街了。”和他面对面坐着的时候,童安不太敢直视他的眼睛,“你吃饭了吗?” “还没有。”时傅目光掠向窗外,看着马路上行色匆匆的人。 “那……我请你吃饭吧。”童安笑着看向他,轻声开口。 时傅微愣,收回视线看着她笑了笑:“发财了?” “太贵的我请不起,不过上周和同学在华西路吃到一家闽南菜,挺好吃的,”童安笑了笑,那股紧张感慢慢消失了,“今天可以带你体验一下我们小市民的生活。” 时傅浏览着手机里的消息,看着向赫二十分钟前发的信息,回绝了。 “走吧。”时傅起身看着对面的童安。 童安一愣,没想到他答应了,她以为他会有其他工作上的饭局,甚至都已经做好了回学校的准备。 “工作处理完了吗?”童安跟在时傅身后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无论什么时候,看见他总觉得很有安全感。 “嗯,有些可以放到明天。”时傅去地下车库开车,童安跟着他一起去了。 童安今天穿了件米白色的短款羽绒服,虽然不显腰身,但腿显得修长,整个人看起来清纯简单。 十二月份的天黑得格外早,空气肃冷,时傅和童安到华西路已经快九点了,餐馆在一条不起眼的巷子,时傅下车看着面前的小餐馆,店面不大,但挺干净的,生意看起来也很好,比起他以往去的那些酒店餐厅确实多了几分烟火气。 而童安看着时傅的样子,心里忽然打起了退堂鼓,她怎么请他来这里了?他会不会不喜欢?来到了才发现,他和这家餐馆看起来是那么格格不入,就连停在那里的车都格外扎眼。 就在童安纠结要不要换个地方的时候,时傅已经进去了,她连忙跟上。 饭菜是童安点的,一顿饭下来,时傅还是以往的饭量,他对食物没有太大的欲望,没觉得有什么东西特别好吃,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难吃。 最后,还是时傅买的单,从餐馆出来,已经快十一点了。 “走吧,送你回学校。”时傅扭头,看着她的衣服被路灯晕染了几分暖意,映着柔顺的黑发和那张清纯乖巧的脸,显得很美好。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叫车回去就好,你快回家休息吧,明天还得上班。”童安其实很想让他送她回学校,但又怕麻烦他。 “上车。”时傅揉了揉她的头,说完坐在了驾驶位,系上安全带。 童安嘴角忍不住上扬,连忙坐到副驾驶。 餐馆离燕大挺远的,好在这个时间不会堵车,密闭的空气里,周围全是他的气息,童安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思绪不禁有些飘远。 或许是女生的小心思吧,在所有和同学打卡过的餐馆里,她选了个离学校最远的,这样回去的时间就可以长一点,和他待在一起的时间就可以久一点。 今天这顿饭下来,不知道是不是童安的错觉,她感觉他好像哪里变了。 女孩儿葱白的手指从羽绒服里露出来,显得修长,这件衣服是童安今天刚买的,想着要来见他,她就拉着同学逛了好久。 她有很多白色系的衣服,白色的连衣裙,白色的毛衣,白色的靴子……因为他喜欢,所以她的衣柜里几乎全都是一个颜色。 就在童安胡思乱想的时候,车停在了她的宿舍楼下,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色,童安忍不住一阵懊恼,这么好的独处时光就这么被她给浪费了,就不能晚上回去再想吗? 童安慢慢解开安全带,然后扭头看着时傅。 “阿傅哥,”车里的灯很暗,童安这才敢看着他的眼睛,“你路上小心。” “好,晚安。” 时傅看着她慢慢走进宿舍楼,然后掉头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林嘉因周六在医院陪了江婉一天,周日在公司忙了一天,这三年来的每周似乎都是这么过来的。 新的一周,她看着铭安集团发布的招标信息,中式的别墅,这是要迎合国人的审美了,林嘉因看着窗外暗自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将招标文件邮件发给了各个组。 等到下午的时候,有好几个人回邮件说想参与这次项目,林嘉因根据他们手上的工作量做了调整,有的同意了,有的拒绝了。 “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林嘉因从电脑中抬头,隔着磨砂玻璃看不清楚,但轮廓还是好认的:“请进。” 刘宇进来后关上门,拉开林嘉因面前的椅子:“铭安的项目都有谁呀?” “已经初步定下来了,待会儿发邮件。”林嘉因将合同放入档案袋中,看着刘宇说,“离比稿还有四个多月,从时间来看他们内部应该很重视,所以一定要保证整个方案的完整度,同时前期活动内容要具体,如果实在没有精力保证后面阶段的细节,就要在核心策略和创意上出彩。” “我明白。”刘宇点点头,又问道,“明天要找策略部碰一下吗?” “你们先发散想一下,然后带着自己的思考再跟策略和创意部门碰,下周一吧,一起开个会。”这几个部门都是林嘉因结构下的分支,只不过平常出去见客户,和客户部的同事接触的比较多。 “好的,没问题。”林嘉因对工作要求很高,刘宇也跟着认真起来,今天已经周四了,时间还是挺紧张的。 “我下周三要去海市出差,有需要签字的文件提前找我。”林嘉因将档案袋放到靠墙的柜子里,然后锁起来。 “是fa在海市车展的活动吗?”刘宇虽然不负责这个项目,但大致还是了解的。 “嗯。”林嘉因坐回办公桌前,活动了下脖子。 “你自己吗?要不然让闻烟或者明新跟着你去。”虽说她职位高,但一个人出差还是不太好。 “算了,下周圣诞节,你们年轻人不得有活动?”林嘉因笑了笑。 “说得你多老一样。”刘宇笑了,跟着这样体恤下属的领导,连加班都是心甘情愿的。 “这个项目,客户部的你来负责,各个时间节点都及时往前推动。”林嘉因看着刘宇说。 刘宇现在是客户经理的职位,能力很不错,已经可以独立带项目了,林嘉因也有意锻炼他。 “好,等你发完邮件我们就沟通一下。”对于林嘉因的看重,刘宇没有表现得过分感激或者高兴,他会用行动来告诉她,她没有看错,“那没什么事我先回去工作了。” “好。”对于他的态度,林嘉因很欣赏,不过她突然想起来另外一件事,“对了,我明天休息,有事打电话。” “你可终于休假了,看你这段时间忙的我们都挺担心你,”刘宇转过身玩笑说,“放心吧,尽量不打电话烦你,好好休息。” 林嘉因嘴角挂着浅笑,刘宇出去后,她起身来到落地窗前,轻轻捏了捏肩膀,最近确实有点累。 . 休假这天是周五,林嘉因去医院待了一会儿,吃过午饭后去了司念的店里。 花店在一条胡同里,燕城如今的胡同不多了,每条胡同都残存着历史的痕迹,经过修缮,路面都很宽阔,环境也很雅致静谧,这条巷子每天的人流量不多,大多都是游客。 “哟,稀客。”司念正在给花草修剪枝叶,看到进门的人愣了一下。 “今天卖得多还是送得多?”林嘉因调侃她,进门后看到右手边的花开得很好,她拨弄花枝凑近闻了闻。 “一半一半吧。”司念把剪刀放到一旁,然后冲了一杯热可可递给她,“今天不忙?” “累了,休息一天。”林嘉因捧着那杯热可可,冰凉的指尖慢慢回温。 司念上下打量她,然后嘴角缓缓爬上笑意:“我发现你最近很不错。” 懂得享受生活了。 或者说是放下了,学会和这个世界和解了。 他递给我一支烟 第9节 林嘉因笑了笑没说话,她躺在窗边的摇椅上,慢慢地摇,冬日午后的阳光打进屋内,透过树杈在她脸上留下斑驳的光影,她闭着眼睛,耳边是悠扬的钢琴曲。 一切都很惬意。 司念继续修剪盆栽,余光扫过林嘉因的身影,看到她这个样子她也跟着轻松释怀,看她好像睡着了,司念走到一旁将音乐的声音调小,只是刚调小一点就听到了她的声音。 “旁边开着吗?”明媚的日光穿过眼皮,林嘉因半眯着眼,用手遮了遮。 旁边是一间陶艺馆,也是司念开的,和花店是打通连着的,面积比花店大一些,平常林嘉因过来能待很久,好看的坯型就上釉做花瓶,不好看的也上釉当花瓶,不过一个是卖,一个是送。 “开了。”司念说。 林嘉因起身,喝完剩下的半杯热可可,去了旁边的陶艺馆。 林嘉因拿出陶艺专用的泥,打湿手,开始揉搓拍打,过了片刻,再放在转盘上拉泥坯,司念也跟着坐下来,但没上手,只是看着她的动作。 司念和林嘉因都不是话密的人,或许在旁人看来她们的相处很无趣,但对她们两个来说,即使什么都不说也足够了。 “徐之恒要结婚了。” 林嘉因手里光滑的泥坯突然凹进去一块,司念的话像春日旷野的寒风,像朗朗晴空的暴雨,一切都毫无征兆,又十分清晰,带着回音在她的世界一遍又一遍重复。 林嘉因没有抬头,脸上的表情甚至都不曾变过,她的目光依旧落在眼前的泥坯上,刚刚变形凹进去的地方已经再次变得圆润光滑。 “什么时候?”林嘉因语调平静,仿佛在问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快了吧,听朋友说的。”司念侧着身体懒懒地躺在椅子里,看着她白皙的手指沾满了泥。 溃烂的伤口,只有把腐肉彻底剜去,才能重新长出新肉。 其实那次在酒吧司念就想说的,但林嘉因提前走了,现在看她状态越来越好,司念想让她好得更彻底些。 林嘉因没有再问,她不是一个喜欢追问的人,特别是这种没有意义的事上。 这件陶器林嘉因做了很久,但仍旧很不出彩,她放到阴凉的地方风干,然后继续坐在桌案前拍打泥土,开始做下一个。 一下午,林嘉因连着做了三个,但每件仿佛都有微不可查的瑕疵,就像是遍布在她眼睛里的故事。 “饿了,去吃饭吧。”天还没黑,但林嘉因确实饿了。 “好,你请我,下午一片叶子都没卖出去。”司念从椅子里起来,感觉浑身瘫软,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你早晚得流浪街头。”林嘉因笑了笑,去旁边洗手。 两人吃完饭天刚黑,司念说去喝一杯,林嘉因累了,直接回了家。 回到家,林嘉因走进浴室,她仰着脸,任由水雾冲刷,波浪的卷发沾了水显得有些颓败,在花洒嘈杂密集的声音里,她听见了司念那句话。 ——徐之恒要结婚了。 她明明已经很少想起这个人了,但没想到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会有反应。 头发吹了半干不会滴水,林嘉因穿上睡衣走出浴室,她坐在卧室窗前的沙发上,倒了杯酒,黑红色的液体,像是掺着蜜糖的毒|药。 女人修长的双腿翘在旁边的矮凳上,和月光比着皎洁,黑色蕾丝的睡衣,和夜色比着暧昧。 十八岁之前,她是无忧无虑的,家庭幸福,生活美满,可是十八岁那年,她发现父亲在外面还有个家庭,她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从此以后家里只剩争吵,就在她以为生活就会这么灰暗下去的时候,她遇到了徐之恒。 那年她大二,十九岁,徐之恒是大她两届的学长。 他安慰她,开解她,带给她很多温暖和感动,让她渐渐相信,或许不是每段感情都会走到穷途末路的地步,只要用心经营,他们也是可以相互厮守的。 可是他们在一起七年,他爱上了别人,在她想跟他结婚的时候,他爱上了别人,他们之间没有争吵,他是心平气和来跟她谈的。 当初林嘉因只问了他一个问题——你和她睡了吗? 徐之恒说,没有。 林嘉因点了点头,省得她去医院检查了。 他们这七年的感情,结束得很仓促,情侣之间大抵都是如此,热恋的时候都觉得他们是世界上最特别的,但分手的时候就会发现,不过都是尘世的俗人罢了。 现在想想,一段感情哪有不变心的呢?爱是有期限的,只是那时候的林嘉因不懂这个道理,感情里的两个人爱上和不爱都是没有道理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并没有对不起她,他坦诚地告诉她,也恪守住了底线,他是在他们分手后才和另外一个女人在一起的。 所以能原谅他吗?不,原谅不了。 终究是他先离开了,终究是他先背叛了这段感情。 林嘉因相信他当初爱她是真的,但现在爱别人也是真的,他是一个好男人,只不过这份好不再留给她罢了。 那天晚上,她喝了一夜的酒,第二天依旧光鲜亮丽地去上班,她的骄傲不允许她把那些满目疮痍的过去展现在别人面前,这个“别人”也包括徐之恒。 她甚至没有兴趣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抢走了他,不重要,她只知道,从今往后,徐之恒不再是她的了,她又变成了一个人。 林嘉因望着天空那轮弯月,周围弥漫着乌云,有种朦朦胧胧的厚重感。 其实分手后他们见过一次,是在去年,一条平平无奇的大街上,十几米的距离,她没往前走,他也没往前走,彼此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她先转了身。 林嘉因了解他,就像她说的,他是一个好男人,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可以为了她拒绝其他女人的暧昧,但现在,他也可以对别人好,对别人好的时候,她就真的变成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如今她变成了其他人。 回忆苍白,夜色朦胧,林嘉因对着无边的夜幕举起酒杯—— 敬黑夜,敬背叛。 不知过了多久,酒精开始发挥作用,林嘉因突然有些后悔了,她今天应该答应司念的,此时此刻她很想去酒吧,去听嘈杂的音乐,去看晃动的身体。 林嘉因晃晃悠悠地走进衣帽间,准备换衣服去酒吧,但她刚拿出来一件上衣,手机震动了,她眼神迷离地看着上面的消息。 林嘉因反应了几秒,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周五,她看着这条消息笑了,然后在消息框打下几个字,不过连手指好像都醉了,打得很慢。 [来找我吧,林栖路117号。]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时傅看着她的消息微愣,手机屏幕的光映在脸上,看不出男人在想什么,他沉默地看着那几个字,过了片刻,收起了手机。 “前面掉头,林栖路117号。”时傅看着窗外说。 “好的。”卫峰应下,顺着后视镜看了后面一眼,什么也没问,在下一个路口掉了头。 那次被下药是因为事出紧急,他才想去家里找她,但家是一个很私密的场所,过去,他不曾去过任何女人的家里。 林嘉因依旧斜坐在二楼卧室的窗前,醒酒器里的酒越来越少,过了半个小时,大门外有一道光亮起,是汽车的前灯。 时傅下车后看着眼前的别墅,在冬天的月色下十分静谧,他打量了两眼,按响了门铃。 看见门外的那束光,林嘉因笑着放下酒杯,虽然身体摇摇晃晃的,但挡不住她下楼的脚步,路过玄关时,她连鞋都没换,直接快步往院子里跑,脸上的笑和跑起来的姿势,像是郊外提着裙子奔跑的花蝴蝶。 在打开门的那一瞬,林嘉因一下子扑进时傅的怀里。 这一撞,仿佛撞在了时傅的心脏,她突然的出现,突然的拥抱,像是在无边夜幕放里一束烟火,怦得绽放。 时傅笑了笑,顺势环住她的腰,闻到了她身上的酒味:“喝了多少?” “没有醉。”林嘉因仰着脸,看着他笑。 时傅嘴角上扬,没有醉可做不出来现在的事,他低头注视着她,月色好像在她眼睛里注了一汪泉水,明眸善睐,说的应该就是她现在的样子。 林嘉因的眼睛比以往多了几分清澈迷离,但身上就是另外一种风情了。 黑色的蕾丝睡衣堪堪遮住臀|部,修长的双腿露在空气中,浑身除了该遮住的地方,其他地方都在黑色的蕾丝下隐隐约约露出了肌肤,黑白相映,很迷人。 时傅喉头微动,他打开大衣将她完全拥进怀里:“出来也不知道穿衣服。” “要出来给你开门呀。”林嘉因也很坦诚地往他怀里钻,男人的体温源源不断地渗入身体。 “谢谢呀。”时傅学她说话,脸上的笑情不自禁得加深,她上扬的尾音,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 过了片刻,时傅抱着林嘉因进去,而卫峰早在林嘉因出来的那一刻就将车往后退了几米,看到时傅进去后,卫峰开车离开了。 玄关铺了一块墨绿色的地垫,印着繁复的花纹,林嘉因站在上面看着自己脚上的拖鞋,又抬头看着时傅:“家里没拖鞋……怎么办?” 时傅往周围看了看,确实没有男人的东西,又或者说,没有她以外任何人的生活痕迹。 “自己住?”时傅低头看着她。 林嘉因木木地点了点头。 时傅笑了,以往她可做不出这么傻气的动作,点头的样子像只小鸭子,他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送些生活用品过来,拖鞋,还有衣服。” “好的,您稍等。”卫峰本来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挂完电话立即换了路线,开往最近的商场。 “他会不会特别讨厌你。”这指使人的语气可真让人羡慕,林嘉因脸上挂着笑,拽着他的胳膊往里走。 “不会。”时傅反握住她,她脚步虚浮的样子,好像下一秒就要摔倒。 “为什么?”终于来到了沙发旁,林嘉因将自己扔进沙发里。 “因为我付他的薪水多。”时傅坐在她身边。 林嘉因躺在沙发里笑,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时傅打量着室内的装修,墨绿色的窗帘,墨绿色的沙发,还有浅一度的墙壁以及精致的石膏线,每一盏灯具都很别致,处处透露着复古优雅的浪漫情调。 他突然想起来,在鸿艺公馆初遇的晚宴,她穿的也是一条绿裙子。 林嘉因家里也有一台黑胶唱片机,只不过要比酒店里时傅的那台旧一些,是她爷爷奶奶留下来的。 灯光下,唱片机缓缓旋转,悠扬的乐声随之倾泻而出。 就在时傅出神之际,林嘉因来到他身边,像条鱼似的黏在他身上,动动他的眉毛又捏捏他的耳朵。 时傅也不阻止,任由她动。 “我们跳舞吧。”林嘉因坐在他腿上,手臂攀上他的肩膀。 “你能站起来吗?”时傅看着她,她离得极近,眼睛里映着他的脸。 “当然。”林嘉因仿佛是在向他证明似的,从他身上滑下来,然后拽着他的手臂往一旁走。 时傅被她拽着往前,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没想到喝醉后这么爱折腾。 落地窗前很宽敞,时傅穿着还没来得及换的黑色皮鞋,林嘉因光着脚,玻璃窗映着他们的影子,男人挺拔高大,女人高挑纤细。 唱片机播放着leonard cohen的《you have loved enough》. 老爷子迷人的嗓音,如同一坛陈年老酒,混合着被岁月风蚀的沙砾感,像是黑白电影里,西装革履的男人抽着雪茄吐出一口浓烟,又执起贵族小姐的手轻吻,白色的蕾丝手套上,他吻过的地方只剩往事蔓延。 他递给我一支烟 第10节 在低沉悠扬的乐声中,时傅执起她的手十指相扣,另一只手放在她腰上。 他手碰触的地方有些痒,林嘉因看着他笑了,黑亮的眼睛清澈耀眼,像是落入了揉碎的星光。 她好喜欢现在的时光,喜欢这样的关系。 想拥抱就拥抱,想亲吻就亲吻,想轻一点就轻一点,想重一点就重一点,想把对方揉进身体就揉进身体,想看彼此意乱情迷就意乱情迷,想不知廉耻就不知廉耻,想抽身离去就抽身离去。 他是她工作生活之外的欲|望世界,是她逃避现实的理想乐园。 在她飞奔到大门处拥抱他的那一刻,她已经不想徐之恒、不想父亲、不想妈妈、不想所有人了。 这一刻,她只要纯粹的快乐。 时傅看着她那双迷人的眼睛,比起往日的成熟清冷,此刻她笑得有些稚气,或许她之前就是这般无忧无虑,而她的这个样子又不知道被哪个男人见过。 她莫名的快乐,也莫名地感染着他,时傅也跟着忘记那些尘封的心事,只扣紧了她的腰让彼此的身影更近一些。 and when the hunger for your touch rises from the hunger. you whisper you have loved enough. now let me be the lover. 落地窗的玻璃上,两人的身影如梦如幻,她以掌心作伐,以他肩膀为支点,在他周身画圆,再一圈一圈地荡开。 林嘉因跳累了,又拉着时傅快步走到钢琴前,她脚步不稳,但兴致实在是高,两人四手联弹,从肖邦《夜曲》到《梦中的婚礼》,再到《小星星》和《两只老虎》。 林嘉因很久没弹琴了,时傅也很久没碰过了,她弹得随性,想到什么曲子就弹什么,但时傅总能配合得恰到好处。 林嘉因畅快地大笑,连琴音都遮盖不住,她真的好快乐,时傅也跟着她嘴角上扬,在最后一个琴键落下后,时傅抱着她走向沙发,不能再跟她这么疯下去了。 但她的确带给他很多惊喜。 “还想弹。”林嘉因坐在时傅身上闹。 “不准弹了。”时傅像个封|建大家长。 林嘉因也没再坚持,她拿起旁边的酒杯,但是在她摇晃的动作下,喝了一半,洒了一半。 时傅看着她胸|前那片艳红的酒渍,还有一些顺着嘴角脖颈慢慢滑落,打湿了薄薄的黑色蕾丝,时傅眸色暗了暗,低头吻掉她锁骨的那缕酒香。 时傅抬头的瞬间,林嘉因正跨坐在他腿上,抚摸着他的脸:“老公,你真好看。” 时傅一愣,深色的眼眸晦暗不明,他沉默地看着她妩媚的神情、多情的眉眼,久久没有说话。 以前玩闹的时候不是没被女人叫过,但这个称呼从她口中叫出来,就莫名让他产生了一种想立即疼爱她的冲动。 “我是谁?”时傅看着她。 “rhett.”林嘉因笑着凑近他,像是在要夸奖。 时傅笑了,嘴角的弧度甚是迷人,他伸手摩挲着她的唇角:“再叫一声。” “嗯~不。”林嘉因摇了摇头,以往冷欲的声音此刻变得娇柔。 “乖,听话。”时傅突然起了逗弄她的心思,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 林嘉因一只手放在他肩上,一只手抚摸着他的鼻子:“你的鼻子为什么这么挺?眼睛也很好看,嘴巴也好看……” 林嘉因说完,诚实地吻上了时傅的唇。 很短暂的一个吻,像是小孩子偷吃糖果那般迅速,时傅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深,而旁边的手机将这一画面完全记录下来。 “看这里,打个招呼。”时傅将手机换了个角度,屏幕中出现了他们两人的脸。 林嘉因看着屏幕里的自己笑了笑:“老公,我好看吗?” “好看。”时傅看着屏幕里的她,满意地笑了。 “你好看还是我好看?”林嘉因对着屏幕整理了下头发。 “你好看。”时傅扭头看着她,屏幕里只剩林嘉因和时傅的侧脸。 听到他的回答林嘉因笑了,扭头勾着时傅的肩,此刻时傅心里充满了恶作剧得逞的满足感,他收起手机放在一旁,环着她的腰。 “你叫什么?”时傅突然很想知道她的名字。 “jessica.”林嘉因看着他笑。 “姓,名。”时傅咬着她的耳朵轻声慢语,两个字说得极慢,他承认他是在诱惑她。 “jessica……”耳边很痒,林嘉因扭动着身体又说了一遍,像是没听明白他的意思。 时傅笑了笑,无奈地看着她,也不再坚持。 夜深了,吊灯散发的光带着电影质感般的晕黄,她曼妙的身躯窝在他怀里,像一幅画,身上那层薄薄的布料欲盖弥彰,还有那双修长的腿,时傅有些佩服自己的忍耐力。 “在这里还是上楼?”时傅手放在她后腰,让她贴得更近些。 “都要。”林嘉因凑近他的唇小声说。 时傅笑了,在她脸上捏了捏:“喝醉的jessie可真坏。” 作者有话说: 建议搭配歌曲《you have loved enough》食用,效果更佳,本章50个红包。 第11章 第二天清晨,日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面留下浅浅的白斑,窗外大雾弥漫,室内一片静谧。 半睡半醒间,林嘉因睫毛动了动,她眼皮下意识地微抬,朦胧的视线中,男人的脸逐渐清晰。 大脑还处在完全混沌的状态,林嘉因半眯着眼呆滞地看了几秒,眼皮又沉沉地合上了。 但过了两分钟,林嘉因突然睁开眼,她看着眼前的床单,又往四周看了看,最终落在男人英俊的脸上…… 他们竟然在她家里?她昨晚竟然让他来家里了? 林嘉因一个人住,双人床上就放着一个枕头,此刻两人离得很近,可以说是抱在一起的。 听见身边的动静,时傅也醒了,他很自然地将林嘉因揽在怀里,又闭上了眼。 昨天晚上的情景,林嘉因有些不敢回想,但那些零星的画面还是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来,她依稀记得他们跳了舞,弹了琴,然后各种放纵…… 林嘉因头疼地闭上眼,不忍回想,但她很想知道有没有说不该说的,做不该做的。 “我昨天晚上……”过了好一会儿,她抿了抿嘴唇,尝试着开口问他。 “昨天晚上?”她后半句久久没说出口,时傅就跟着她说。 “有没有……”后面林嘉因不知道该怎么问。 “有没有。”时傅睁开眼看着她,嘴角上扬,睡意渐渐消失了。 “不要学我说话,回答问题。”林嘉因掐了一下他的腰。 时傅还是头一次遇见这样的人,不问就让人回答,霸道得很。 “昨天晚上很乖很可爱。”时傅回想着昨天晚上的画面,眼里流露出笑意。 听见他的话,林嘉因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平常的形象跟乖和可爱相差甚远吧? 二十公分的距离,两人侧着身体对视,被子下还是最原始的一|丝|不|挂,过了片刻,林嘉因转过身去。 看着她暗自揣测,心明明已经乱了,却还要装作一副从容镇定的样子,时傅突然很想看她炸毛的样子,他从旁边拿来手机,找到昨晚的视频,从背后抱着她看。 “你的鼻子为什么这么挺?眼睛也很好看,嘴巴也好看……” “老公,我好看吗?” 林嘉因脑袋里轰的一声,头皮发麻,脸上发烫,没等视频放完就伸手去夺他的手机,而时傅早料到她会这样,笑着把手机举高。 “jessie最好看了。”时傅一边举着手机躲开她的手,一边好整以暇地赞美她。 “你快删掉。”林嘉因整个人像是置身于密不透风的蒸炉,她撑起身体去夺,上半身几乎伏在他身上。 “再叫一声,就删掉。”时傅永远都在林嘉因快碰到的时候移开。 “做梦。”林嘉因很想掐他的脖子,狠狠地咬他。 她来到右边,时傅就换到左手,两个人在床上闹,光洁的皮肤磨蹭着被子,很舒服,林嘉因上半身微微走光了,但她还没察觉,而时傅看着眼前的画面,喉结微动,轻舔了下嘴唇。 林嘉因眼看就要抓到了,但突然闷哼了一声。 “怎么了?”时傅听见了,也不再闹她。 “腰酸。”林嘉因缓缓躺到床上盖好被子,缓解着身体的不适,可见两人昨天晚上有多荒唐。 时傅笑了笑,温热的手掌放在她的后|腰,轻揉|慢捻,时轻时重。 即使他们都枕着枕头的最边缘,但几乎也是面对面的距离,可以清晰地看到彼此眼里的倒影。 黑夜是最好的保护色,比起夜晚的意|乱|情|迷,清醒后的对视更考验人心,就比如此刻,他深邃的黑眸好像只有她一个人。 林嘉因不太想和他对视,她甚至不习惯早晨两人从相拥而眠中醒来,或者说是不知该如何相处面对。 夜晚的放|荡,醒来后她到底还是有些逃避的,但眼前的男人不一样,不管白天黑夜,他永远都是坦坦荡荡的。 两人不动声色地对视,过了几秒,林嘉因闭上了眼。 时傅唇角微微上扬。 闭上眼后,背上的触感就更加清晰,林嘉因回想着昨天晚上的画面,以及这三个月来两人相处的片段。 他很绅士,也很有涵养,他们从来没有在周五之外的时间见过,也从来不问对方的工作家庭,彼此都很默契地遵守着游戏规则,也默契地不给彼此任何产生错觉的机会。 但昨天晚上,她邀请他来了家里。 林嘉因思绪有些乱,在他的揉按下,她昏昏欲睡,但不知过了多久,时傅拉着她的手缓缓往下,感觉到他身体的异样,林嘉因瞬间清醒了。 “别闹。”林嘉因看着他。 注意到她的神情,时傅笑了笑。 他的手臂此刻是充血的状态,青筋暴露,呈现着男人狂野的力量美学,往常林嘉因总是移不开眼,但现在却本能地后退,她拿起旁边的毯子,准备去浴室。 然而她还是慢了一步,起身的瞬间就被时傅压在了身下:“还是喝醉的jessie比较乖,酒醒后就不认人了。” 又是一室迷|乱。 他递给我一支烟 第11节 这是第一次,他没有像之前那样问:jessie,好吗? 一个多小时后,林嘉因裹着浴巾从浴室出来,她喜欢站在窗边擦头发,而此刻楼下的后花园中,多了一个人。 满园的黑巴克,在冬天开出暗红色丝绒般的花瓣,他穿着藏蓝色的羊毛衫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在清晨的大雾中有些神秘,像是一副欧洲中世纪的古堡油画。 林嘉因看着他身上的衣服,比较居家的款式,比往日的衬衫西装多了分轻松随意,但她竟然丝毫想不起这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过了一会儿,林嘉因换好衣服下楼,在厨房待了几分钟,端了两个盘子出来,她推开客厅偏侧的门来到花园,将盘子放在桌子上。 时傅看着盘子里的食物,两片烤面包,一杯牛奶,很是敷衍。 “怎么了?”林嘉因看着他的眼神,明知故问。 “谢谢。”时傅笑着抬头。 “不客气。”林嘉因轻笑,坐在圆桌的另一侧。 时傅长这么大,没吃过这么草率的早餐,他吃得极慢,林嘉因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吃得优雅自在。 “这些是什么花?”时傅发现这些花被打理得很好。 “黑巴克,天气越冷,花瓣越黑。”林嘉因喝了口牛奶。 花瓣颜色随着温度变化,有些是暗红色,而有些已经呈现出黑色了。 不知道为什么,时傅觉得这些花和她很像。 “冬天要穿袜子。”时傅看着她脚上穿的鞋,姑且算是棉拖吧,但只有脚背和脚底有一层白色的绒,脚趾和脚踝被冻得发白。 林嘉因有好多坏习惯,不喜欢吹头发,在家不喜欢穿袜子,不管多冷都不爱穿。 听完他的话,林嘉因脱了鞋将脚翘在他腿上,但还是不够暖和,她又移到他腹部,最后干脆用脚丫掀开他的羊毛衫,钻了进去,男人的腹肌又硬又滑,很舒服。 她的脚像一块冰,时傅下意识地收紧腹部,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十分享受的女人:“过来。” 林嘉因撕了块吐司,看着他轻笑,缓缓摇头。 圆桌比较小,两个法式铁艺的椅子离得很近,时傅伸手将她拉进怀里,林嘉因的脚从他衣服里滑了出来,他抱着她回客厅。 “我要走了。”室内的暖气很足,时傅抱着她坐在沙发上。 他说完却没动,更没放她下来,林嘉因笑了笑:“怎么,还要我给你一个goodbye kiss吗?” “也不是不可以。”时傅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 他的眼睛好像有魔力,明明是漫不经心的眼神,却让人觉得深不见底,林嘉因心跳慢了半拍,一个好看的男人看着你说这些话的时候,无形中散发的魅力是不可想象的。 “我上楼补觉,不送你了。”林嘉因笑着从他身上起来,转身上楼了。 时傅坐在沙发上依旧没动,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 林嘉因上楼后,她站在窗边看着他开车离开,然后慢慢消失不见,她点了根烟,站在那里凝神了许久。 过了片刻,她转身发现他昨天换下来的衣服没有带走,林嘉因将两人的衣服扔进洗衣机里,然后回到卧室,补觉。 只是,被子上好像全是木质烟草的淡淡清冽。 . 时傅从林嘉因家里出来的时间是上午九点半,有一件紧急的事需要他去处理,他没去公司,直接去了和客户约好的高尔夫球场。 直到下午事情才谈妥,将近傍晚,时傅开车回家了。 燕园离市区很近,坐落在月漾山上,月漾湖如翡翠般镶嵌其中,落日的余晖洒在轿车的前挡玻璃上,黑色宾利穿过宽敞寂静的梧桐道,在燕园停下。 和林栖路117号不一样,燕园是一种中西结合的美,有中式园林的雅致古秀,也有西式庄园的典雅肃穆,前庭后院以及花园泳池,每一处的布局构造都让人赏心悦目。 时傅将车停在车库,原本想直接上楼,来到客厅发现家里有客人,正在和他父亲下棋。 “之恒来了。”时傅站在楼梯旁侧了侧身体,没有上前。 听到声音,徐之恒推了下眼镜微笑着抬头:“哥。”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回来了。”时傅的父亲,一个沉稳含而不露的男人,看见时傅也扭头看过去,声音听不出来有多亲切,但视线停在他身上没移开。 “嗯。”时傅淡淡应了一声,转身迈上台阶。 “阿傅回来了,想吃什么?周姨晚上给你做。”听见外面的动静,周阿姨从厨房出来,看见时傅后立即变得喜笑颜开。 时傅在第三个台阶停下,扶着楼梯的木质栏杆笑了笑:“您随便做,做什么我都爱吃。” “就你嘴甜!”周阿姨笑得更开心了,她的手在围裙上不知所措地擦了擦,“快去休息吧,待会儿记得下来吃饭。” “好。”时傅应下,继续上楼。 从众人的反应来看,时傅回家的次数确实屈指可数,而他最亲近的,竟然是一个在他家待了二十多年的阿姨。 时傅回到房间,将衣服扔进衣篓里,他赤|裸着上身走进浴室,从浴室镜子反射的光线里,清楚地看到了背上鲜红的抓痕,还有肩膀上的牙印。 他侧着身体摸上去,还是有些疼的,想到清晨她咬上去的情形,时傅笑着打开了花洒。 今天早上确实把她惹恼了,闹着要删视频最后也没删,腰酸最后却更酸了,时傅笑了笑,怪他,当时的确没控制好自己。 洗完澡后,他换上家居服,在楼上处理了些事情,直到周阿姨来敲门,时傅才下楼。 楼下,他们两人已经在餐桌前坐好了,时傅的父亲坐在主位,徐之恒坐在一旁,时傅在徐之恒对面坐下。 “姑姑最近怎么样?”时傅随口问道。 “身体还不错,整天念叨你。”徐之恒笑着说。 “改天有空去看看她。”时傅笑了笑。 时傅比徐之恒大两岁,时傅的父亲是徐之恒的舅舅,在时傅爷爷去世的时候,因为财产问题兄妹两人闹得很不愉快,以至于之后的十几年都没有来往,也就是去年才重新开始联系,要说有多亲近,肯定是没有的。 不过到底是血浓于水,人年龄大了都格外顾念亲情,那些隔阂随着时间也都烟消云散了。 “最近燕北有个项目,可能会跟几个高校合作,你有兴趣可以带着学生试试。”时傅看着徐之恒说。 “最近正在找机会想让他们锻炼一下,不过就是怕耽误你的正事。”徐之恒笑着抬头。 “有你在,不会出问题。”时傅的父亲开口,对徐之恒的能力很是信任。 徐之恒今年三十一岁,年纪轻轻的已经是燕大建筑系的教授了,为人稳重,行事周密,平日里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不管是相貌还是行事作风,都让人很安心。 “周一我把文件发你。”时傅说。 “好,我好好规划一下。”这个机会对学生来说很难得,徐之恒当然是愿意的。 三个男人的餐桌,实在热闹不起来,本就都不是话多的人,说来说去也都是工作上的事。 吃完饭后,徐之恒离开了,时傅和父亲在楼下看了会儿电视,他们之间更没什么可说的,他坐在这里,只不过是尽一个儿子该尽的责任罢了。 . 周二,林嘉因下午的航班去海市出差,临走前她去了趟医院,但来到病房外,发现有人坐在病床前,背对着她,她缓缓推门进去。 “安姨,您回来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林嘉因走近才发现坐在病床前的是谁。 听见声音,朱安从沙发上起身,她笑着看向林嘉因:“你工作忙,我也不想打扰你。” “您跟我还这么见外,什么时候回来的?”林嘉因让她坐下,自己也拉了把椅子坐在她身边。 “昨天晚上到的,休息了一晚上,来看看你妈。”朱安脸上挂着浅笑,眼角的皱纹透露出岁月留下的优雅静好。 “您住哪儿?要不然跟我回家一起住吧。”林嘉因看着她说。 “不用担心我,有住的地方,陪你妈待两天我就回去。”朱安亲切地抓住林嘉因的手,示意她安心。 “这两天我恰好要去海市出差,要不然您多待两天?”林嘉因也握住她的手。 “你忙你的,下次有机会我再过来,主要回去还有事要处理。”朱安笑着说。 朱安阿姨是温和的,是优雅的,但她身上的孤傲林嘉因也看得清楚,既然她做了决定,多半是改不了了,只不过下次再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朱安和江婉是大学同学,两个人几十年的感情,林嘉因小时候总听妈妈提起朱安阿姨,只不过后来她嫁到爱丁堡,就很少回来了,而他们一家也回了国,从那以后,林嘉因也很少听妈妈再提起她。 虽然林嘉因印象里有这样一个阿姨,但只在小时候见过一次,时间久远,记忆也模糊得不剩什么了。 后来再见朱安阿姨,是三年前在她妈妈的病房里,那时候她妈妈刚出事,林嘉因几乎要崩溃了,而有一天,病房来了个穿着讲究、浑身透露着优雅的女人。 她说她叫朱安,她说她是嘉因,两人抱在一起无声地流泪。 那段惨淡的日子,是朱安阿姨陪她一起度过的。 “因因,别让自己太累了。”朱安抬起手,轻柔地抚摸着林嘉因的头发,举止间像一个慈祥的母亲。 林嘉因忽然鼻子一酸,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叫过她了。 “忙的时候有些事就想不起来了。”林嘉因看着床上面色苍白的女人笑了笑。 朱安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她站在来走到林嘉因面前,将她拥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好孩子,都会过去的。” 林嘉因靠在朱安胸前,忍着眼里的酸涩,这三年来她已经很少有这种情绪了,但在把她当孩子的长辈面前,这些被藏在心底的情绪还是会不受控制地往外涌。 林嘉因和朱安在医院说了会儿话,就回家拿行李去了机场。 . 周三下午,童安在铭安集团楼下等时傅,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再来主动找他也就没那么难了。 今天不是卫峰开车,时傅开车从地库出来停在童安面前,童安自然而然地坐在副驾驶,她笑着把一杯奶茶递到时傅面前:“阿傅哥,给你买的。” 往常不管她带什么过来,时傅都会吃一两口,毕竟是女孩子的一番心意,但看见眼前的这杯奶茶,时傅摇了摇头:“你喝吧。” “很好喝的,你试试。”童安不放弃,很想让时傅喝,奶茶依旧举在他面前。 “太甜了。”时傅笑了笑,启动了车子。 “好吧,那我喝了。”童安也不再勉强他,自己打开喝了。 时傅看着前方的车流,忽然想到林嘉因,不知道这种女孩儿喜欢的东西,她喜不喜欢,不过想来应该不是她的口味,她那么霸道,还那么凶。 时傅又想到了那个早晨,以及肩膀上还没消的牙印,他无奈地笑了笑。 “今天工作很顺利吗?”童安余光扫过他的脸,发现他在笑,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还好。”旁边的声音打断了时傅的思绪,他顺着她的话问,“你呢,课程怎么样?” 他递给我一支烟 第12节 “教授说要带我们做一个项目,我发现是你们公司的!”童安平日里说话总是安安静静的,但后半句话,声音里的惊喜藏不住。 当她听到教授说是铭安集团的时候,她瞬间就被喜悦冲昏了头脑,一刹那,浑身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气,恨不得立即去画图,事实上,她昨晚也确实在自习室画了很久的图,一边想一边画,一直到凌晨三点。 “好好表现。”时傅脸上一如既往地挂着笑。 其实很多时候,时傅脸上的笑很难让人看出真伪,如果是真实的笑,又有点漫不经心,但如果是假装,眼里确实是有淡淡笑意存在的,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这副表情似乎可以运用在百分之九十的场合。 “一定会的。”童安心里的冲动更强烈了。 她一定会好好努力的,争取交出一份满意的作品,一份为他而创作的作品,一份他们共同的作品,让他看到自己的闪光点。 “我们现在去哪儿?”童安扭头看着时傅,从昨天到现在她都太激动了,还没想好借口就已经站在了他公司楼下,然后一股脑地上了车。 “去给一位长辈挑个礼物。”时傅手握着方向盘,脸上看不出情绪。 明天是铭安集团成立的三十五周年,也是时傅掌舵铭安的第八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似乎没什么不一样的。 过了半个小时,黑色的宾利在一个古董店前停下,童安跟在时傅后面进去。 刚进门,童安就觉得里面的气息与外面似乎不一样,昏黄的灯光下,有瓷器,有彩陶,甚至墙边还挂着一把陈旧的油纸伞,每个物件儿都在自己的位置上缄默不语,无声地散发着质朴厚重的光泽。这里的大部分东西都要比人活的年头长,任风云变幻世事变迁,它们依旧静默于世,颇有种看破世俗的淡然。 “长辈是位女士还是先生?”童安对这些古董不了解,她跟在时傅身边安静地打量。 “女士。”时傅淡淡地开口。 “她喜欢什么?”童安问。 “不清楚。”时傅视线在货架前扫过,没有什么特别吸引他的。 古董店的客人并不多,行内有句话叫“开张吃三年”,老板也不会围在客人身边介绍,一般都是看上开价就完事儿了。 “时总,今儿有空过来了。”时傅之前来过这里,老板认出了他,然后笑着迎了过来。 “嗯,你忙,我随便看看。”时傅说。 “好嘞,有需要您叫我。”老板也没跟着,回柜台前忙去了。 时傅上次是和向赫过来的,挑了件瓷器给他父亲作生日礼物。时傅和童安在一楼转了转,又上了二楼,二楼比一楼的东西要精致贵重许多。 “这个挺好看的。”童安被一个鎏金花瓶吸引,金镶玉的材质,很是华贵端庄。 “嗯,不错。”时傅看着她说的花瓶,有些过于贵气了,放在家里压不住。 时傅往旁边走了两步,视线落在一幅画上,看了几秒后突然感觉身后有一道视线,他扭头看过去。 司念举着手机被抓了个正着,她也不尴尬,坐在沙发上将手机缓缓收了回去,她看着时傅笑了笑:“先生,我从没见过您这么英俊不凡的人,您不会怪我吧?” 听到一旁的声音,童安扭头看过去。 “我们认识吗?”隔着五六米的距离,时傅打量着不远处的女人。 “可以说认识,也可以说不认识,不过我想以后肯定有机会再见的。”司念把玩着手机,慢慢地上下翻转,看着时傅露出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我能跟您拍张合照吗?” 时傅笑了笑,没说话,不过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移开了,他确实没见过她,也看得出来她并不是真的对他有兴趣,至于真正的意图,他没心思去猜。 “看来您身边这位小姐不太愿意呀,那我给你们拍张合照吧。”司念说着又拿出了手机,对准了两个人。 司念疯言疯语,童安本能的不太喜欢,她上前拉住时傅的手臂:“我们走吧。” 童安挽着时傅,时傅也没移开,他看着司念轻笑,然后被童安拉着下楼了。 司念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随手把拍到的图片发给了林嘉因,过了两分钟电话也跟着打了过去。 “忙完了吗?”司念倒了杯茶。 “嗯,刚回酒店。”林嘉因站在落地窗前,照片已经看过了。 “这样的男人就是让人印象深刻,连我这种记性不好的都一眼认出来了。”司念玩笑说。 林嘉因笑了笑,恰好她的记性也不错,也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女孩儿,腿上的那双白靴子很亮眼,让她瞬间就想到了那天在商务会所跟在时傅身后的女孩儿,那天她穿了件白色的半身裙。 “这好看的男人就像一块肉骨头,是女人就想上去啃一口,管她是十八岁还是八十岁。”司念话里话外透露着对时傅的嘲讽。 “年轻的女孩儿在男人心里也是一块肉骨头呢。”林嘉因想到了徐之恒,后来听说他和一个学生在一起了。 男人都喜欢年轻的女孩儿,当拥有足够的金钱、权势、地位,似乎就能一直拥有这种年轻的美好。 世间的一切好像都逃脱不了这个规律,就像后花园的黑巴克也是一样,当冒出来新的枝条花苞,刚开始总是会悉心打理,浇水,施肥,每天都去看看开花了没有,是不是比昨天开得更鲜艳了些,但当花瓣开败了慢慢枯萎,对于这些老旧的藤条也就没那么上心了,如果影响到了新的枝叶,还会将它修剪掉。 “你心里清楚就好。”司念也不再多说什么。 “嗯,知道了。”林嘉因知道她的意思。 电话挂断了,林嘉因手机屏幕上还是司念发来的那几张照片,其实在时傅发现之前,司念就已经拍了两张。 林嘉因又翻看了一遍,女孩儿安静乖巧地站在他身边,清纯干净的样子确实招人喜欢,如果她是个男人,可能也会喜欢这样的女孩儿吧。 不过林嘉因不会问的,就像和上次一样,他们之间不是会吃醋的关系,林嘉因相信他和那个女孩儿之间也不是这种关系,至少现在不是,毕竟当初约定好了,身体不能出轨,他也没有理由要骗她。 海市的冬天是湿冷的,天空有些阴沉,恰如她此刻突如其来的烦闷。 林嘉因打开窗户,点了根烟。 . 时傅最后挑了件民|国时期的老座钟,他对这件礼物很满意,可以提醒人要珍惜时光。 周四,是铭安集团成立三十五周年的日子,公司给员工发了奖品和补贴,晚上的时候,公司定了饭局邀请了一些董事和高层。 这种场合时傅不能缺席,这些人聚在一起谈过去的成就,谈未来的规划,谈下一个三十五年。 十点钟,时傅寻了个由头先离开了,如果不是必要的事情,他是不喜欢这种饭局的,吃饭就要好好吃,但他这辈子能安心吃饭的时间太少了,得谈判,得算计,得拿捏着对方的软肋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虽说今天没什么值得庆贺的,但时傅还是想找个人聊聊天,以前他可能会开车在路上漫无目的地转一会儿,然后将车开去燕大,找童安说会儿话,但今天他直接去了酒店。 时傅晚上喝了酒,是卫峰开的车,到了酒店时傅乘电梯上去,但打开门的瞬间,发现里面黑漆漆的一片,她还没来。 时傅换了衣服去了浴室,但等他洗完澡出来,她还是没有过来,时傅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他拿着手机沉默了片刻,拨了电话过去。 海市机场,林嘉因看着来电显示愣了愣,他们之间,周五以外的时间联系的次数屈指可数,他第一次打电话是被下药的时候,这是第二次。 林嘉因接通了电话。 “在哪儿?”时傅来到酒柜前拿了瓶酒。 “海市。”林嘉因听他那边很安静。 时傅倒酒的动作微顿,听到了机场的广播:“出差吗?” “嗯。”林嘉因眼皮低垂,低低地应了一声,然后又玩笑地开口,“又被下药了?” 时傅笑了笑:“我有那么蠢吗?” “沾花惹草的人,哪有不被蜇的。”林嘉因嘴角挂着笑。 “我可没有沾花惹草。”时傅看着窗外的夜色笑了。 林嘉因眉眼微抬,轻哼了一声,才不信他的鬼话。 “几点的航班?”时傅围着浴巾坐在沙发上,头发有些凌乱。 “现在要登机了。”林嘉因抬腕看了一眼时间。 “需要去接你吗?”时傅将酒杯放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林嘉因微愣,沉默了两秒淡淡开口:“不用,太晚了。” 随后,电话中陷入了静默,他们能聊的话题实在不多,只有机场的嘈杂在彼此耳边缓缓流转,好像很近,又好像很远。 “先不说了,我要登机了。”林嘉因率先打破了这没有缘由的沉默。 “好,注意安全。”时傅看着桌子上的酒杯凝神。 电话挂断了,酒店顶层的落地窗上映着时傅的影子,显得有些寂寥,明亮的灯光下,只见他放下手机的动作忽然停住了,男人的视线落在手机屏幕的时间上,久久不曾移开。 嗯,今天是周四。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飞机滑翔冲上夜空,林嘉因看着脚下繁华的城市,越来越远,最后变成模糊不清的光影。 今天是平安夜,夜幕中时不时亮起几簇烟火,原来之前在地面看到的满目绚丽和浪漫,在夜空是这么孤寂,转瞬便被黑夜吞噬了。 世人都喜欢看烟火,曾经林嘉因也以为它照亮了自己的整片天空,然而在天上,她发现那点光亮是那么渺小,渺小到只能璀璨几个人的幸福。 刚才那通电话,没有预兆,没有目的,林嘉因不知道他打这通电话的意图是什么,短短几句话,好像只是两个朋友随意的聊天。 凌晨两点多,飞机在燕城缓缓降落,林嘉因拉着行李箱从机场出来准备叫车,下一秒却接到了司念的电话,她说她到了。 冬天的寒风中,林嘉因笑着将耳朵藏在围巾里,昨天司念打电话时随意问了一句几点到,她说凌晨两点多,太晚了不用来接她。 她不喜欢麻烦人,但有人来接的感觉还是不错的,几分钟后,两人汇合,林嘉因上了司念的车。 “跟你说了不用来。”林嘉因系上安全带。 “睡不着。”司念倒不是矫情,她的确是失眠了。 “感动早了。”林嘉因笑着看向窗外。 “这不是想着来接你才失眠的吗?”司念笑了。 林嘉因嘴角挂着浅笑,依旧看向窗外,也不接司念的话,她向来能颠倒黑白。 “今天有什么打算?”司念握着方向盘,往旁边扫了一眼。 “安姨要回爱丁堡,一起吃个饭送她去机场,然后再整理整理车展这两天的内容。”车窗上映着林嘉因淡淡的影子,她揉了揉眉心,“你呢?” “去趟冈仁波齐。”司念黑色的齐肩短发斜斜地分着,柔顺中透着不羁。 和林嘉因的冷欲妩媚不一样,司念其实是偏温柔的长相,但这两年来,那双眼睛也多了些清冷,整张脸就显得有了棱角。 “和谁?”林嘉因扭头看着她。 “一个男人。”司念嘴角轻扬,其实她是想自己去的,但考虑到体力和安全问题,还是搭了个伴儿。 “他来找你了?”林嘉因挑眉,看着她缓缓开口。 司念心里有个男人,两个人阴差阳错,爱而不得,林嘉因知道。 “不是他。”司念笑了笑。 他递给我一支烟 第13节 林嘉因没再继续问下去,这些年习惯了她来去随风的性子,听到她不是一个人,也就放心了。 一个小时后,司念开车直接到了林嘉因家里。 “住下吧。”林嘉因家里留着司念的房间,也有她的衣服。 “行,不折腾了。”司念跟着林嘉因上楼了。 “你自己收拾吧,我洗个澡。”林嘉因实在是累了,也没把她当外人。 “就这待遇?”司念语调上扬。 “用不用再伺候您沐浴更衣?”来到卧室门前,林嘉因扭头看着她。 “不用,您快去沐浴吧。”司念笑了笑,转身去了她的房间。 林嘉因洗完澡,浑身的疲惫好像都漫了上来,躺到床上没多久就睡着了。 . 几个小时前。 时傅看清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后,缓步来到落地窗前,他俯视着城市的夜景凝神伫立,久久不曾动过。 如果知道是周四还好,但从周五再变回周四,整个房间就显得有些落寞了,就连灯光都显得有些清冷。 时傅穿好衣服让人把他送到向赫那里。 推开门进来的时候,彩带礼花筒接连着响,彩带落在他的衣服上,还有地面上,落得哪都是。 “surprise!” “恭喜时总!” “三十五周年快乐!” 时傅的动作停滞在推门进来的那一步,他看着眼前的场景笑了,向赫坐在沙发上喝酒,程浩正吹着气球,看到他进来耸了耸肩,周围还有几个女孩儿在给气球打气,墙上挂着彩带、氛围灯、气球,还有“三十五周年快乐”的字样,该有的一样不少。 时傅朝沙发走过去,短短几步路,彩带礼花筒响个不停,算得上是夹道欢迎了。 “怎么样?四十分钟的仪式感还算可以吧。”向赫接到他的电话后,叫了一批人过来布置。 “非常不错。”时傅从肩膀拿下一条彩带,放在手里把玩。 “时总高兴就好~”一个女孩儿坐在时傅身边为他倒酒。 时傅看着桌子上的酒杯,渐渐被斟满,在氛围灯下呈现出迷人的色泽,他看着身边的女孩儿,又扫过一屋子的男男女女,他笑着开口:“今天谁再敢给我下药,我送他进局子。” 他轻声慢语,不大不小的声音,每个人都听清了,房间里的人,不论是站着的还是坐着的,这一刻都有些局促。 “我们阿傅哥这是被欺负怕了,都有心理阴影了。”程浩玩笑道,他端起时傅那杯酒一饮而尽,示意他放开了喝。 “时总放心,今天这酒绝对没问题,您尽管喝。”时傅身边的女孩儿笑着说道。 “好了,都去玩吧。”时傅笑着说。 “谢谢时总。”女孩儿甜甜地起身,她感觉今天晚上可能并不像表面这么热闹平静,所以离时傅和向赫远了些,去旁边的台球桌玩了。 房间的音乐响起,气氛再次热闹了起来。 “这算是一朝被蛇咬,连酒都不敢喝了?”向赫笑着打趣他。 “事先提个醒总是好的。”她人现在在飞机上,时傅可没有办法把她弄下来。 “你今天不是跟那帮老家伙有饭局吗?”向赫知道他们公司今天有活动,以为他不会来了。 “散得早。”时傅没提那个电话。 “阿傅哥,圣诞节想怎么过?叫童安和几个朋友一起过来?”程浩给他重新倒了杯酒,过了零点,现在已经是圣诞节了。 “多大的人了,还过圣诞节?”时傅笑着端起酒杯。 “我发现你现在怎么跟向哥一样,像个老头子。”程浩比时傅和向赫小两三岁,但也算是一起长大的,他看着面前的两位哥哥,发现好兄弟无形中变了,以前哪次圣诞元旦不是在一起闹腾,“用不用把酒给您二位换成茶?” “不用,就剩这点乐趣了。”时傅目光扫过不远处的女孩儿,看着她们娇憨地玩闹,也跟着笑了。 他是喜欢这种氛围的,虽然是表面的热闹浮华,但比一个人在酒店要好一些。 “周末干什么?”向赫发现他如今越来越难约了,但也不见身边有女人缠着。 周末,时傅没有这样的概念,但是公司这几天都在准备纪念日庆功宴,这周末他倒是闲下来了。 “去看看儿子吧,好久没去了。”时傅思忖了几秒说。 “你那宝贝儿子给你照顾的无微不至,或许你应该额外给我打钱。”向赫说着拿出了手机,他上周刚去见过,还拍了几张照片。 向赫翻开相册递到时傅面前,时傅像个老父亲一样,放大看着局部,确实长大了不少。 “跟谁过去?”向赫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时傅的脑海里浮现出林嘉因的脸,她慵懒的卷发和红唇,和她待在一起很舒服,无论是心理上还是身体上。 “那位手很好看的女士吗?”向赫胡乱猜测。 时傅没说话,端起酒杯笑了笑。 还真是她,向赫笑了笑,时傅不是什么事都爱挂在嘴边的人,向赫也不是爱问的人,以至于到现在都没见过,向赫还以为两人分开了。 这是向赫已知的,在他身边待得最久的女人了,当然,除了童安。 “你见过的。”时傅想起了那次在酒吧里,向赫也在。 “是不是长得很丑?不好意思见人。”程浩对这位嫂子也好奇极了。 时傅笑了笑,不知道让jessie听到别人说她丑,会是什么表情?可能会很凶。 “你明天追人还是?”时傅问向赫。 向赫微愣,嘴角的笑消失了:“还不到一年。” 时傅大概知道他的想法,没问也没劝,只说了一句:“别玩过火。” “嗯,知道。”向赫拿出手机,几个月来,他发的消息她再也没回过。 房间里还是女孩子多一些,吵吵闹闹的,很可爱,但不乏极个别心里打着算盘的,看着时傅和向赫身边没有人,就开始蠢蠢欲动了。 “时总,您怎么不喝了?”一个面容穿着看起来比较成熟的女人坐在时傅身边,但她的年龄跟其他女孩儿应该是一样的。 “要给我倒酒吗?”面对女孩儿,时傅向来都很温和,总不能冷着脸吓到人家。 “好呀。”女孩儿没想到时傅这么好说话。 她端着酒杯递给他,时傅浅浅地喝了一口:“毕业了吗?” “今年大四,不过已经找到工作了。”女孩儿坐在时傅身侧,两人间的距离在她有意地移动下不断缩短。 时傅没继续往下问,两人又随意聊了些兴趣爱好,喜欢的城市和风景,时傅是喜欢和人聊天的,简简单单地说些话,不用想太多利益纠葛。 但聊着聊着,女孩儿已经靠在了时傅怀里,甚至还带着有意无意地磨蹭。 时傅看着桌子上的酒杯,嘴角的弧度不曾变过,但眼里的温度却不似刚才温和了,就是身边的向赫,也没察觉到他神情的变化,更别提这个女孩儿了。 时傅看着茶几旁的椅子,他伸出修长的腿,将那张椅子踢倒在地。 地上铺着地毯,房间里响着音乐,这个动静并不突兀。 “看到那个椅子了吗?”时傅伸手,钳着女孩儿的下巴。 “看到了。”这个姿势,女孩儿如愿以偿地躺到了时傅怀里。 “去,躺那儿。”时傅不紧不慢地开口。 “时总……”女孩儿愣住了。 “既然不愿意好好坐着,就躺着吧。”时傅的声音很轻,但手上的力气却不小,女孩儿的下巴已经泛红了。 “时总,我……”女孩儿眼里有了泪光。 “别说话,去吧。”时傅松开她,嘴角微微上扬,神态优雅又残忍。 他像是一头幽暗森林的豹子,迈着优雅的步伐闲庭信步,但你永远不知道,他在哪一刻会开始进行猎杀。 向赫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他看着那个女孩儿说:“出去吧。” “谢谢向总……”女孩儿看了时傅一眼连忙出去了。 最初给时傅倒酒的女孩儿看到这里的状况,心里微微后怕,还好她刚才比较敏锐。 “阿傅哥,要不是知道你身边有童安和那个手很好看的女人,我都要怀疑你的性取向了。”程浩刚才就坐在他身边,不过就是那个女孩儿动作亲密了些,这难道不是很正常吗? “想找个人聊聊天,挺难的。”时傅连喝酒的兴致都没了。 “下次再来,她们可不敢在你身边转了。”向赫笑了笑,很认同时傅的话。 确实,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找人上|床比找人聊天容易。 时傅今天的情绪有些怪,或许在他推门进来时,心里就是有火的,又或者说是从酒店出来的那一刻,心里就带着隐隐的火苗。 酒精慢慢发作,时傅看着凌晨两三点的月亮,没再回酒店,直接在向赫这里住下了。 . 林嘉因昨天晚上睡的时候已经四点多了,从某种方面来说,她是个恋家的人,这个世界上除了燕城,她在哪儿待得都不舒服,所以不管多晚,她都会赶最早的航班回来。 第二天林嘉因醒来,是上午十点,她缓了一会儿去司念的房间,发现她已经不在了。 -——回家拿行李去机场,回见。 林嘉因将字条放回床头柜子上,来到窗边打开了窗户,冷风吹进来,她整个人瞬间清醒了。 过了片刻她来到衣帽间,准备换衣服去医院,但打开衣柜的瞬间林嘉因愣了愣,那件男士衬衣和西裤安静地挂在那里,和她的衣服混在一起,味道也混在一起…… 她突然意识到,今年的圣诞节,恰巧是周五,这周的周五,恰巧是圣诞节。 挺巧的。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临近中午,林嘉因来到医院,朱安正坐在病床前看书,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她将书合上放在了一旁。 “回来了,累不累?”朱安笑着看向林嘉因,摸了摸她的头。 他递给我一支烟 第14节 “不累。”林嘉因笑了笑,朱安阿姨总把她当小孩子,“饿不饿?我们去吃饭吧。” “在附近随便吃点就行。”朱安穿上衣服,戴上围巾。 “好,吃过饭我送您去机场。”林嘉因来到病床前,将江婉的手放在被子里,笑着抚摸她的脸,“妈,我和安姨去吃饭了,待会儿再回来陪你。” 朱安也站在病床前,看着江婉凝神了许久,眼里有哀怨,有悲叹,还有无尽的惋惜,最后,弯腰在她额头落下一枚轻吻。 林嘉因和朱安就在医院附近的餐厅吃了午饭,结束后,林嘉因准备送她去机场,可是朱安拦住了她。 “在外面忙了两天,快回家休息吧,待会儿我让朋友送我过去。”朱安怜惜地看着林嘉因。 虽说不是看着她长大的,但小时候那么可爱娇俏的小女孩儿,现在家里全靠她独当一面,朱安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怎么行?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都没好好陪你,也没说上几句话。”林嘉因笑着说。 “以后还有机会的。”朱安眉眼带着笑意,可是说出的话总是让人无法拒绝。 这时,一辆黑色的车停在他们面前,一个男人从车上下来,看起来和朱安阿姨年龄差不多,身材有些微胖,看上去很亲切。 “我的一位老朋友,我让他送我过去。”朱安从林嘉因手中拿来她的行李箱。 林嘉因也不再坚持,朱安阿姨永远都是这样,她做好的决定没有人能改变:“您到家了给我回个电话。” “好。”朱安看着林嘉因,上前轻轻抱住了她,“因因,其他的都不重要,照顾好自己。” “我知道。”林嘉因不喜欢这种离别的场面,也抱着她,“等您明年生日,我去爱丁堡看您。” “好,安姨等着你。”朱安拍了拍她的背。 这时,男人接过朱安的行李箱,放在车的后备箱里。 “麻烦您了。”林嘉因对男人说。 “放心吧。”男人看着林嘉因笑了笑。 随后,朱安和男人一起上了车,她隔着车窗向林嘉因挥了挥手,然后离开了。 林嘉因看着黑色的轿车汇入车流,慢慢消失不见,她在原地停了很久,然后回了医院。 下午的行程突然就空了,林嘉因给江婉擦了擦身体,又给她按摩了腿,然后把fa车展的内容整理了一下,临近傍晚,她回了家。 . 回家后林嘉因去了花园,这段时间还没顾得上打理它们,她浇了浇水,修剪了下枝叶,最后泡了壶花茶在花园里静坐。 她看着脚上的拖鞋,边缘沾了泥土,上次他坐在对面,吃着她敷衍准备的早餐,他的视线落在她的脚上说,冬天要穿袜子。 林嘉因看着自己赤|裸的脚笑了笑,她总是想不起来,等冻得麻木的时候,又懒得去找,想着忍忍也就过去了。 才下午五点多,天色已经暗了,林嘉因双手捧着热茶,在昏黄的灯光下欣赏着夜幕中的黑巴克,此刻,人和花分不清哪个更清冷。 过了一会儿,林嘉因回房间换衣服准备去酒店,她打开衣柜,看着他的衣服迟疑了两秒,在拿与不拿之间,林嘉因选择了后者。 她弄不清那一瞬的犹豫是出于什么心态,或者是觉得下次他会用到。 林嘉因今天莫名不想开车,她叫了出租车到酒店,今天来得比较早,但打开门的时候发现,里面的灯居然是亮着的。 客厅旁的偏厅,他没穿上衣,正举着哑铃在练臂肌,隔着很远林嘉因已经看到了他赤|裸肩膀上的汗珠,泛着诱人的水光,看到她后,他笑了笑。 林嘉因在他的注视中脱下高跟鞋,笑着朝他缓缓走过去。 男人的身体呈现出运动时的充血状态,肩膀和腹部的肌肉线条很好看,潮湿野性的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但此刻最迷人的还要属人鱼线,汗水顺着肌理慢慢滑落,倒三角上的青筋异常清晰…… 林嘉因嘴角微微上扬,她伸出手指,顺着那条突出的青筋缓缓往下滑。 “jessie的手真好看,连抓人都是好看的。”冰凉的手指碰到滚烫的皮肤,在她引火上身前,时傅抓住了她的手腕。 林嘉因已经记不清楚他这是第几次夸她的手好看了,不过到底是不是夸,还有待商榷。 “这位先生,您的皮肤也太娇嫩了些。”林嘉因打趣他,他身后的镜子里,背上的抓痕还残留着淡淡的痕迹,已经一周了,还没完全消下去。 “所以下次记得要轻一些。”时傅笑着将哑铃放在原位。 他的语气像个被人欺负的姑娘,林嘉因好笑地抬头:“嗯,当然可以。” “吃饭了吗?”时傅没想到她今天来得这么早。 “还没有。”林嘉因说。 “出去吃吧。”时傅看着她。 林嘉因顿了两秒,然后点了点头:“好。” “我洗个澡,冰箱里有吃的。”时傅拉着她往客厅走。 “你去吧,我不饿。”林嘉因坐在沙发上。 时傅也没再说什么,缓步走进了浴室,林嘉因看着他的背影晃神,之前周五他们也出去吃过饭,倒也没什么好顾忌的。 林嘉因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男人洗澡的速度好像都很快,十几分钟后,她听到了浴室门再次打开的声音,又过了几分钟,听到了他微弱的脚步声。 “困了?”时傅来到她面前,向她伸出手。 “没有,休息了一会儿。”林嘉因拉着他的手从沙发上起来。 “走吧。”时傅的头发吹了半干,还有些潮湿。 林嘉因站在他身侧,他穿了件黑色大衣,裁剪得体,温润中透着一股禁|欲的距离感,恰巧她今天也穿了黑色大衣,玻璃窗上映着两人的影子,好像还挺般配的。 林嘉因以为他会带她去往常去的那些餐厅,但当车停在一个巷子里的时候,林嘉因看着外面的大排档愣了愣,但还在她愣神的时候,他已经下车了。 “换口味了?”林嘉因下车站在他身边笑了笑。 “来过吗?”时傅低头看着她。 “没有。”林嘉因摇了摇头,她已经很久没来过这样的地方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渐渐地不想来这种热闹的、充满烟火气的地方。 时傅猜到她没有来过,他轻笑,微微揽着她的肩膀过了马路。 这是一家烧烤店,像是临时搭建的,用透明的帘子挡住了寒风,店铺的灯牌挂在最上端一闪一闪的。 时傅掀开帘子进去,他们的穿着也没什么特别的,但无形中的气质似乎与这家小店格格不入,旁边有人看过来,时傅和林嘉因若无其事地坐下。 “和谁来的?”林嘉因坐下打量着里面的摆设,简单干净,实在不像他的风格。 “没来过。”时傅把菜单递给她,上次和童安去华西路吃饭,觉得这样的氛围还不错。 “不像你能来的地方。”林嘉因打量着他的眉眼。 “助理告诉我的。”时傅今天问了卫峰,有没有类似的饭店。 “喝酒吗?”林嘉因随便点了些。 “不喝了,待会儿还要开车。”时傅说。 “那我要两瓶啤酒。”林嘉因好久没喝过啤酒了,但她正要在菜单上勾画,菜单却被他拿走了。 “你也不要喝。”时傅将菜单交给老板,然后起身从靠墙的自动贩卖机里拿了一排ad钙奶,“得陪着我。” 林嘉因看着桌子上的ad钙奶,嘴角忍不住上扬:“你几岁了?” “三十三岁。”时傅很贴心地将吸管插|进去递给她。 “真是霸道。”自己不喝还不让她喝,林嘉因就着吸管喝了一口,很甜。 在时傅和林嘉因没看到的角落,有女生拿着手机偷偷拍他们,好像比当事人还要快乐,没过多久,服务员端来烤盘摆在两人中间。 这时时傅的手机亮了,他拿起来看了看,是向赫的消息。 “小姑娘的圣诞邀请吗?”林嘉因拿了一串不知道是羊肉还是牛肉的串,饶有兴味地看着他。 “哪有那么多小姑娘。”时傅笑着看了她一眼,向赫叫他去喝酒,时傅拒绝了,顺便给卫峰发了个消息。 “我眼线多着呢。”林嘉因玩笑道,想起了上次的古董店。 时傅挑眉:“那我得小心点。” 林嘉因笑了笑,顺着透明的帘子看向外面的马路,这种感觉很不错,没有精致的灯光和料理,只有嘈杂的人声,连路人的脚步好像都没有那么匆忙。 吃完饭后,他们没有立即回去,沿着这条巷子慢悠悠地散步,路灯下,两人的倒影被灯光拉长,看着无比亲密,但各自的手都在自己的大衣口袋里,中间隔着无形的距离。 “明天有空吗?”时傅停下脚步,低头看着她,有几缕头发飘散在她红唇边,似乎也想偷一个吻。 “嗯?”林嘉因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一起过个周末吧。” 短短几个字,林嘉因愣住了,昏黄的路灯下,他的脸逆着光,光线透过树枝在他侧脸留下斑驳的影,此时天空飘起了小雪,和圣诞夜的氛围很配,和他的这句话也很配。 林嘉因知道该拒绝的,但这一刻,竟然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作者有话说: 下本写《伊甸园剧场》求个收藏~ 关于追校草躺到他哥床上这件事 清冷禁欲律师x作精可爱少女年龄差11岁 第一次见面 佛罗里达南部海滩,破洞的渔网袜,夸张的粉头发,阳光,沙滩,橘色墨镜和吉他,他看着风骚的小甜心,细细的脚腕被另一个男人的蜜色手臂托起,涂上明艳的红色指甲。 第二次见面 朋友长居海外的妹妹回国,朋友再三嘱咐,他的妹妹有自闭症,晚上吃饭不要吓到她。 而推开包厢门的那一刻,电光火石,目光胶着,两人愣怔的瞬间她率先移开了眼,低头的动作像只受惊的雀儿。 他落座,看着酒杯上她的影子笑了:自闭症? 第三次见面 朋友把妹妹寄养在他家两个月,这天晚上,她在浴室洗澡,洗了一半大喊:“哥哥!花洒坏了~” 男人望着浴室的磨砂玻璃门,坐在沙发上沉沉地点了根烟,嗯,今晚已经是这个月坏的第七次了。 第15章 看到她点头,时傅嘴角微微上扬,那双注入夜色的眼眸,像是被刚刚湮灭的黑炭,散发着淡淡的余温。 时傅拉着她往相反的方向走,两人的手握在一起,只是轻轻地握着,不像恋人间那般亲密,也不像朋友拉着手腕那般生疏。 他递给我一支烟 第15节 林嘉因被他拉着,两人身体微微错开,她跟在他身后慢了半步,她抬眼,越过肩膀打量着他的半边侧脸。 他是个让人无法拒绝的男人。 第一次,他问,要不要去喝一杯? 第二次,他说,一起过个周末吧。 而她,两次都点了头。 林嘉因看着前方的街道,这不是他们刚才停车的方向,她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哪里,但也没问。 就这么走了两分钟,林嘉因和时傅在一个拐角处停下,眼前停了一辆跑车,在狭窄的街道里甚是扎眼,接着,跑车旁边的男人将车钥匙递给了时傅。 “还需要什么吗?”卫峰站在时傅身侧,目光微微往林嘉因脸上扫了一眼,他认得,是林栖路的那个女人。 “那辆车在前面停着,你开回去吧。”时傅说。 “好的。”卫峰应下,然后往宾利停的方向走。 林嘉因的视线落在面前的黑色跑车上,她之前服务的汽车品牌比较多,对眼前的车也有大致了解。 莲花跑车,一个颇富传奇色彩的的品牌,来自英国的顶级轿跑,为赛道而生,很多品牌都有独特的定位,但莲花没有,它很极端,买它的人基本就一个目的,那就是玩车,设计师用毕生的精力来追求极致的驾驶乐趣,所以全球产量很低,曾经一度面临停产,沉寂了十几年,如今被一个国内的汽车品牌收购了。 时傅看她的目光就知道,她懂,他笑了笑,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上车。” 林嘉因嘴角挂着浅笑,抬眼看着他,这个男人确实迷人。 林嘉因上车系好安全带,时傅绕过车身上车关门,随后,大灯亮起,跑车在巷子里发出性|感的轰鸣声,黑色的莲花如同一头野兽蓄势待发,压迫感十足,引得旁边的路人纷纷拿起手机拍照。 他们穿过狭窄的巷子,驰|骋过川流不息的高速,最后行驶在荒无人烟的不知名公路上。 “要去哪儿?”林嘉因看着车窗外茂密的丛林,夜色下黑压压的一片,但几乎不见人烟,连车都很少。 “去山里,把你卖了。”时傅握着方向盘,笑着扭头看了她一眼。 “死之前拉上你。”林嘉因笑着说。 车内放着音乐,时傅低低地笑了,外面下着雪,在车灯的照射下唯美飘落,山间无人的公路上,莲花穿过夜色和风雪,仿佛要带着他们去另一个神秘又浪漫的未知国度。 最后,车子驶入一个度假村,在一栋一层高的别墅前停下,时傅直接将车停在车库,然后和林嘉因开门进去。 林嘉因进入客厅,看得出来这栋房子不常住人,比起他们常去的屿季酒店,里面空间并不大,有种被包裹的安全感,装修以暗色调为主,和酒店顶层的风格很像。 客厅里,壁炉已经燃着了,在这样的雪夜显得很温暖。 时傅拉开窗帘,整面的落地窗露出来,林嘉因坐在沙发上,看着外面的雪渐渐变大,在路灯下像是起了雾。 时傅从柜子里拿出一件睡衣,来到客厅扔在林嘉因身上。 林嘉因拿起来打量了一下款式,她抬头看着时傅玩笑道:“不会有人穿过吧?” 时傅轻笑,也在沙发上坐下,翻出衣服的吊牌在她眼前晃了晃:“吊牌还没剪。” 时傅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过这些衣服和生活用品确实是今天刚送来的,他也不曾带女人来过这里。 “动作够快的。”林嘉因看着他轻笑,她也就是在吃完饭才答应的他,而他已经准备好了这些。 “凡事要讲究效率。”时傅从酒柜里拿出一瓶酒,倒在醒酒器里。 林嘉因笑了笑,两人认识到现在,她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不过看样子应该是某个公司的老板或者高层,不知道在他手下工作的员工是什么体验。 时傅解|开衣服的扣子,准备换上家居服。 “等一下。”林嘉因打断了他。 “嗯?”时傅看着她,手上的动作停下了。 “出去走走吧。”林嘉因看着窗外。 时傅看着墙上的挂钟,已经十点了。 “想看雪。”林嘉因又说。 时傅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原本想说会冷,但看着她望向窗外的目光,最后没有拒绝:“先喝点酒暖暖。” 林嘉因拿来两只红酒杯,倒到三分之一处递给他:“快喝。” “这瓶酒不错,你不要暴殄天物。”时傅这还是第一次被人催着喝酒。 能被他说不错的酒,那肯定不错,但此刻林嘉因才不管什么暴殄天物,仰头一口饮尽了。 “走吧。”林嘉因放下酒杯。 时傅看着她这番动作笑了,像个第一次看见雪要闹着出去玩的小朋友,在她的注视下,时傅放下酒杯,穿好衣服,两个人出门了。 地上的积雪已经很厚了,踩在上面很松软,两人穿着黑色的大衣,步伐很慢,中间依旧隔着微微的距离。 他们的关系,可以顺从身体的欲|望亲|吻拥抱,甚至是更亲密的身体接触,但奢侈的反而是牵手。 “我小时候在英国长大,但总感觉那里的雪和燕城的不一样,回到家就觉得很亲切,刚回来的那年和朋友打雪仗堆雪人,什么形状的都有。”林嘉因回想起来当时的场景,那是她最无忧无虑的年纪。 时傅停下了脚步,低头看着她:“你在英国长大?” “嗯。”林嘉因抬头,嘴角挂着笑,还没从刚才那段回忆里走出来。 时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思绪一瞬间有些飘远,但很快又被眼前的画面拉回了现实。 路灯下,她红唇妩|媚,发丝慵懒,头发上落了雪花,沾染着路灯暖黄的光晕,像是电影里的桥段。 “jessie真好看。”时傅笑着拂去她头上的雪花。 “这张嘴骗了多少女孩子?”哪个女人能拒绝这样的夸赞,林嘉因笑着抚摸他的脸。 时傅手放在她后腰,一把将她带到怀里:“我可没骗过人。” 两人离得极近,眼睛里倒影着彼此的脸,林嘉因慢慢感受到了他的体温,隔着衣服相互传递,温热的呼吸调|戏着彼此的神经,泛起细密的痒。 有一片雪花落在林嘉因唇上,时傅看着那瞬间化成的水渍,低头吻上了她的红唇。 在时傅的吻落下的那一瞬,林嘉因环上他的腰,闭上了眼睛,他的唇很凉,仿佛比那片雪还要凉。 和不爱的人接吻,只是一个动作而已,脑子是清醒的,更不会有期待或者失落这些情绪,但林嘉因不知道,此刻她是否还一如既往的清醒。 浓雾下的雪夜,昏黄路灯下的圣诞节,暧|昧上头的那一刻,他们听着自己的心跳尽情拥吻。 . 回到别墅,关上门的同时林嘉因被时傅抵在墙上,衣服散落了一地,随着他移动的步伐两人落在了床上。 他们之间有很多次亲吻,蜻蜓点水的,热烈撕咬的,但都和刚才的不一样,路灯下的那个亲吻,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但到底哪里不寻常,她还来不及细想,那点苗头已经被熟悉的情|欲遮盖了。 时傅抱着林嘉因走进浴室,又抱着她从浴室出来,房间只亮着一盏昏暗的壁灯。 一道光,一道影,光影交替,错落昏昧。 身体在室外沾染的凉意彻底消失了,林嘉因躺在床上看着眼前的男人,她喜欢彼此洗完澡后的湿漉漉,喜欢泡沫从头发蹭到他胸膛的光滑和痒,还喜欢他手臂充血后青筋暴露的狂野,最喜欢的还是他撕碎禁|欲虚妄的伪装—— 问上那么一句:jessie,好吗? 他很有涵养,很绅士,会主动做好措施,林嘉因看着他的动作,突然起了试探的心思。 “不要用了。”林嘉因抓住他的手。 在她说完的那一刻,无声的暗夜里,林嘉因感觉到他的眼神变了,那是比周遭环境更为浓重的幽深,他的视线太过赤|裸,带着无法遮盖的侵略性。 两人在昏暗中沉默着,时傅突然俯身直视着她的眼,带着探究的意味,看了又看,他逐渐凑近她的耳边,嗓音带着些许沙哑:“jessie,不可以跟男人说这样的话。” 林嘉因嘴角上扬,抚摸着他潮湿的头发:“为什么?” “因为……”时傅顿了顿,注视着她妩|媚的眉眼,“男人在床上都是混蛋。” 他想吗?毫无疑问,他是想的,但她现在躺在自己身下,他得对她的身体负责。 “rhett,我好爱你。”林嘉因主动缠上他的脖子,主动吻他。 听见她说的“爱”字,时傅笑了笑,女人迷糊起来也是什么都能说出口的,但他清楚里面的真真假假,不过,这不妨碍他心头漫上的愉悦,刚才的插曲很快翻过去了,停滞的温度被她的吻重新点燃。 刚才短短的半分钟,林嘉因的心思却是变了又变。 他温热的呼吸倾洒在她耳旁,但她却无比清醒,林嘉因想,人果然禁不住试探,这是她第一次试探别人,也是最后一次,但就在她的心一寸一寸往下沉的时候,耳边响起了他沙哑的声音。 他用更深刻的力量将她捞起,并且让她更加沉迷。 在这段关系里,性是自由的没错,但这份自由是有尺度的,它建立在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前提下,如果到头来伤害了自己的身体,那她就是最大的笑话,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咎由自取,身为女人,最好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对方身上,一定要有说“不”和保护自己的能力。 如果他刚才答应了她的提议,林嘉因会很失望,在她这里,做好安全措施并不是一个男人的加分项,而是她的底线。 但当他说出那句话时,他的欲|念,他的涵养,还有他对她的爱护和尊重,林嘉因不受控制地想和他贴得更近一点,不受控制地想在圣诞夜的大雪纷飞里,和他肌|肤相|亲,耳|鬓厮|磨。 结束后,林嘉因躺在他的臂弯平复着呼吸,房间的窗帘没完全拉上,留了几公分的距离,雪还在下,这一刻显得无比静谧。 “抱我去浴室。”林嘉因从窗外收回视线,勾上他的肩膀,但说完后她愣了愣,忽然发觉习惯是件很可怕的事情。 “黏人。”时傅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抱着她走进浴室。 从浴室出来后,林嘉因换上那件v领镂花的黑色睡裙,遮到大腿的位置,袖子从肩膀到手腕由窄入宽,走路甩起来带着点随性,坐下来又有点慵懒,显得腰细腿长。 无尽的长夜需要放纵的情|爱和烈酒,林嘉因坐在沙发上,倒了一杯他刚才说还不错的酒,然后把腿放在了他身上。 “腿酸。”林嘉因的脚在他腿上慢慢磨|蹭,她很想知道,他能纵容自己到什么地步。 时傅抓住她的脚踝,顺势往身边一拽,她整个身体都被带到他身边,轻得根本不费力气,时傅抬手,在她纤细的小腿上生疏地按摩:“jessie,如果以后你的先生没我这么好,咱们不能嫁,知道吗?” 林嘉因笑了:“嫁给你好了。” 时傅手上的动作停住,视线从她冷白的肌肤缓缓移到她的脸上,他沉默地看了她许久,又过了几秒,时傅嘴角微微上扬。 “好啊。”他轻声慢语。 林嘉因的心狠狠地跳了一下,她在开玩笑,但她清楚地感觉到,他不是,如果此刻她点头,或许他明天就会带着她去民政局。 到底是怎样的人,会把爱情和婚姻看得如此云淡风轻? “你交过几个女朋友?”林嘉因突然问。 时傅视线从她身上移开,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酒杯,烈酒入喉,徒留一片辛辣清冽的冰凉。 “三四个?四五个?记不清了。”时傅望着窗外,目光如雪色般空寂。 “最长的多久?”林嘉因收回腿,身型被睡衣勾勒出曼|妙的轮廓。 “两三个月吧。”时傅说。 林嘉因笑了笑,这些女人可能和她现在的角色没什么区别,只是有些女孩儿想要一个女朋友的身份,而他恰巧不在乎,也就给了。 他递给我一支烟 第16节 两人认识这么久,林嘉因一直没有找到一个准确的词来形容他。 说他绅士,又很放|荡,说他温柔浪漫,林嘉因能看到他眼里的伪善和幽暗,说他成熟持重,他有时候总爱学她说话,像个小孩子。 这一刻,林嘉因好像找到了那个词,是温和。 温和的人才最冷漠,因为不会把无关紧要的事放在心上,所以不会轻易动怒,而想要的一切又唾手可得,表面上看,对谁都温柔款款,但内心深处,其实对谁都不在乎,所以最后呈现在世人面前的感觉,就是恰到好处的温和。 说到底,他是个极度冷漠的男人,是从内心深处散发出来的真正的冷漠。 “怎么?要查家底了。”时傅将她拉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身边。 “你可禁不住查。”林嘉因靠在他肩膀上笑了笑。 时傅轻笑,他确实交过几个女朋友,可时间都不长,要么是对方嫌他工作忙,要么是他厌倦了对方的任性和小脾气。 其实,如果那天林嘉因说想以男女朋友的身份在一起,时傅也是接受的,对于他来说没有区别,反而是她说不干涉彼此的生活,让两个人在不知不觉中相处了这么久。 “心里还是很干净的。”时傅笑着把她抱在腿上。 “是吗?让我看看。”林嘉因跨坐在他腿上,手移到他的领口缓缓解|开两颗扣子,指尖在他胸|膛慢慢划动。 微凉的触感逐渐漫延,时傅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睫毛,确实如他所说,他心里是干净的,或者说是空白虚妄的,因为很少有人能真正走到他心里。 经济条件太悬殊的话,身体的亲密关系仿佛就成了交易,他不喜欢发泄式的欲|望放|纵,他只是想找一个跟他待在一起不拘束、能聊得来的人,偶尔出来见个面,以此来缓解长夜的孤独,至于爱情婚姻,时傅没想过。 这样的关系听起来简单,但这些年,他只遇到过她。 她是唯一一个在床上他想主动去抱着的女人,分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就是觉得很舒服,很安心。 “看清了吗?”时傅抓住她的手。 林嘉因抬头,两人离得很近,他的眼眸无波无澜,她忽然很想知道,刚刚她开玩笑说嫁给他,沉默的那十几秒,他在想什么。 不在乎,无所谓,所以没有期待? “或许看不清更好。”林嘉因看着他的眼睛,他深邃的眼眸总给人一种深情的错觉,但仔细看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时傅笑了笑,向后靠在沙发上,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尖:“胆小鬼。” “明天做什么?”林嘉因也向前,扑进他怀里。 “秘密。”时傅手指她背上划过。 “不要是惊吓就好,毕竟我胆子很小。”林嘉因说。 时傅笑了笑,顺着现在的姿势抱起她往卧室走;“那得好好吓一吓你。” 酒精的作用下,林嘉因确实困了,两人回到卧室,她侧躺着,他从身后抱着她,仿佛是情人间最亲密的姿势。 不知过了多久,林嘉因都快睡着了,但忽然感觉到了他的触碰。 “jessie,不要穿衣服了。”时傅说着,被子下开始扯她的睡衣,v领的设计露出她雪白的肩头。 “不想睡了吗?”林嘉因说完,睡衣已经被他扔在了一旁,身体触碰到的瞬间,好像每寸肌肤都得到了满足。 “好好睡觉,别乱想。”时傅重新从背后抱着她,闭上了眼。 林嘉因忍不住笑了,倒是她乱想了,他的手放在她的腰上,林嘉因气不过拧了一下。 最近这几次,他们睡觉的时候渐渐的不喜欢穿衣服,被子下|体温混合,棉质的布料轻轻触碰着身体,很舒服很美妙。 说好的睡觉,时傅的手逐渐情不自禁起来,林嘉因混沌的思绪被他牵动,她转过身面对着他。 “好好睡觉。”林嘉因用他的话噎他。 “不睡了。”时傅声音沙哑,手放在她唇上慢慢摩挲,看着唇瓣在夜色里开出颓|靡瑰丽的花朵,然后他低头吻了上去。 林嘉因随着他的声音和视线一起沉|沦,身体随着被酒精侵占的思绪一起变轻。 她喜欢昏暗的环境,模模糊糊的轮廓,朦朦胧胧的氛围,湿热的空气漫过一寸寸肌肤纹理,她游离在他的灵魂边缘,他燃烧着她的孤独恋歌。 最后,用直击心海的声音惊动月光,用不知廉耻的渴|望抵过黑夜漫长。 . 清晨的阳光照进学校宿舍,童安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她看着没有回复的消息,愣了很久。晚上的饭局,她以为时傅会去,但是直到结束他也没出现,向赫说他有事去处理了。 而她发出的消息,一夜未回。 童安感觉眼眶很酸,这份感情,是小心翼翼的,是隐忍克制的,是不敢说出口的,她清楚他们之间的差距,所以她努力往前追,想和他靠得近一点,想让他看到自己的闪光点,但随着时间越来越长,她好像越来越看不到希望。 有时候,他的笑容和言谈举止,让童安感觉自己在他心里是特别的,但更多时候,她又觉得自己和其他女人好像没什么区别。 酸涩的情绪越积越重,压得她心口难受,童安放下手机,用被子蒙住了眼睛。 . 时傅和林嘉因醒来,已经快中午了,昨晚下了一夜的雪,到处都被大雪覆盖。 他们在附近的餐厅吃了饭,然后去了马场,跑道上的雪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刚刚一路过来,林嘉因粗略地看了一眼,度假区的布局格调很高端,路边看似不起眼的树木,都是珍稀品种,可以想象来这里的人都是什么身份。 “会骑马吗?”时傅问她。 “好久没骑过了。”十四岁回国后,林嘉因就没再碰过。 “待会儿我教你。”她的答案和时傅猜测的一样,不知道为什么,他预感她是会骑的,就有一种感觉,他喜欢的东西她好像也都有涉猎。 “那先谢谢老师了。”林嘉因笑了笑,没想到他竟然带她来骑马,怪不得出门前让她换了件比较方便的衣服。 时傅看着她的脸,她今天没有化妆,只涂了口红,但还是那么赏心悦目。 “怪我,忘了带些化妆品过来。”时傅很想捏一捏她的脸,然后也照做了。 “看来还是经验不足。”林嘉因笑着揶揄他。 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时傅手上的力度重了一些,林嘉因也不甘示弱,去掐他的腰,她知道他哪里怕痒。 “好了别闹了,多大的人了,让人看见笑话。”时傅在她脸上他刚刚捏的地方,又轻轻揉了揉。 “反正没人认识我,应该有不少人认识你吧。”林嘉因猜他是这里的常客。 “我只是偶尔过来。”这个度假村是铭安集团的产业,时傅喜欢赚富人的钱,这是他二十六岁独立领导铭安后的第一个项目,但平常也只有工作需要才会过来。 不远处的休息室内,向赫看着外面两个人的小动作笑了,这倒是他第一次看见有女人以这样的相处方式站在他身边,而旁边的程浩,正在疯狂偷拍,不枉他拉着向赫早早地跑过来看热闹。 向赫看着林嘉因,那张脸确实很熟悉,但向赫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时傅和林嘉因在外面闹了一会儿,工作人员将时傅的“宝贝儿子”牵过来了,林嘉因远远地看过去,那是匹纯黑的马,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压迫感也越来越强烈,周围的马看到它甚至都不受控制地离远了些。 工作人员将马交到时傅手里,林嘉因看着眼前的马移不开眼,它的毛发柔顺黑亮,身躯高大,头颅微微扬着,透露出傲睨一切的高贵与霸气。 “它叫凛冬,今年三岁了。”时傅像介绍儿子一样,手在它头上抚摸。 “什么品种?”能让其他的马有那样的反应,肯定是血统上的绝对压制。 “纯血种。”时傅笑了笑,如他所想,对于马她也是懂的,突然有一种心灵契合的感觉。 林嘉因心中了然,纯血种在马中算是顶级的血种了,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面前的男人,他确实很有钱。 凛冬是时傅三年前在阿拉伯以970万美金拍下的,它的父亲是名驹“苏和”,母亲是名驹“洛神”,凛冬可以说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名门后代,驰骋赛场获奖无数。 “喜欢吗?”时傅看着她。 “会有人不喜欢吗?”林嘉因的视线一直落在凛冬身上。 时傅笑了笑,很喜欢她的诚实:“等以后配种了,送你一只小马驹。” 公马一般到四岁就可以配种了,不说昂贵的配种费用,这样的名门后代到时候肯定会有无数人竞相出价。 “这位先生出手真大方。”林嘉因轻笑,以他的身份,取悦一个女人的确很容易。 “试试吗?”时傅看得出来她很喜欢。 林嘉因摇了摇头:“性子太烈了。” 凛冬确实算不上温顺,时傅抓住林嘉因的手,在马头上轻轻抚摸,看着它的眼睛道:“待会儿要乖一点,知道吗?” 凛冬似乎听懂了时傅的话,知道林嘉因是自己人,他低头,在林嘉因头顶轻轻蹭了蹭。 “是母马吗?”林嘉因玩笑着说,他对雌性物种的确有一套手段。 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时傅凑近她耳朵,咬了一下:“公的。” 马鞍已经换成双人的了,时傅翻身上去,向她伸出了手。 林嘉因抬头看着他,雪后初晴,天光乍泄,一人一马站在她面前,一时间分不清哪个更耀眼。 她缓缓伸出手,触碰到的瞬间,被他紧紧握住,她踩着马镫上去,后背靠着他紧实的胸膛,紧接着,迎面而来的是冰冷的空气,耳边是呼啸的风,身下是哒哒的马蹄,背后是源源不断的体温…… 林嘉因看着两侧飞速后退的树影,她的心跳好像快了。 就像昨天在昏黄路灯下的那种不同寻常。 时傅握着缰绳将她圈在怀里,她的头发飘在空中,蹭着他的脸,痒痒的,连心里也泛起一阵痒。 跑了一圈后,凛冬在时傅的指挥下冲出了马场,渐渐的人烟稀少,两侧山岭起伏树木葱茏,两人一骑,在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里驰骋。 “jessie.”时傅在她耳边呢喃。 “嗯?”林嘉因微微向后扭头。 但回应她的,不再是男人温柔的声音,而是炙热的吻。 马背上,时傅隔着发丝吻在她冰凉的耳垂,握着缰绳的手将她紧紧禁锢在怀里。林嘉因完全靠在他身上,闭上了眼,承受着他的放|纵。 他是不是也有点喜欢她? 但是,他身边又有多少类似于那个白衣服的女孩儿?他们又是如何相处的?对她们,他是不是同样出手大方,绅士温和。 林嘉因不敢赌,她看不透他。 凛冬依旧在雪地里飞驰,像一道黑色的绝影,而马背上的温度似乎要融化冰雪,消融的雪水落在马蹄之下,开出一朵朵冰清玉洁的情||欲之花。 “jessie,真想和你在马上做一次。”时傅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耳窝,她泛红的耳垂,像熟透了的樱桃。 “疯了吗?”风灌进嗓子,林嘉因的声音有些沙哑。 “对,疯了。” 被雪妆点的山谷之间,林嘉因凭着最后的理智离开了他的胸膛,男人何止在床上是混蛋,兴致上头了在哪儿都是混蛋。 “是不是在骂我?”时傅扯了扯缰绳,将速度慢下来。 “我怎么敢骂你呢,你这么好。”被看透了,林嘉因也不心虚。 “真乖。”时傅笑了笑,终究没在这里折腾她,万一她一生气,不理他了可怎么办,毕竟jessie可是很凶的。 他递给我一支烟 第17节 两人在马背上聊天斗嘴,欣赏着这片原始的冰雪世界,这一刻,所有的生活琐事好像都被抛在了脑后,只剩下他和她。 . 刚才,程浩正准备过去和他们打个招呼,去看看这位手很好看的女士,但走到一半,他们恰好骑马离开。 向赫倒是兴致缺缺,时机到了,自然会认识的。 “那边有几个合作伙伴,我去打个招呼。”向赫看到不远处有几个熟人。 “去吧,大过节的也不消停。”程浩说。 向赫起身离去,程浩在休息区等了一会儿,顺便好奇一下兄弟这次是不是来真的。 这些年,时傅身边的女人时有时无,但童安一直都在,任他们这些人调侃,时傅虽然没承认过,但也从来没否认过。 但那辆莲花和凛冬,程浩没见时傅让女人碰过,难道小安安要失宠了? 另外这位手很好看的女士,给他的感觉和之前那些女人不太一样,因为很少有女人能站在时傅身边不被他的气场所压制,但这个女人,当他们站在一起时,两人的磁场好像容不下其他人,有种只可远观的感觉。 “只可远观……”程浩自言自语,怎么觉得这个评价这么熟悉呢,“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一声国粹脱口而出,程浩从沙发上站起来,他想起来了,是在那次的酒吧,当时他说这个女人不错,好兄弟说是不错,他说过去认识一下,好兄弟摇了摇头。 [朋友,真会玩。] 程浩拿出手机给时傅发了条消息,顺便把刚才拍到的照片发了过去,是时傅拉她上马的那一瞬,程浩觉得当时的画面挺美的,忍不住拍了一张。 好兄弟这个时候自然是没时间回他,程浩也不在这里等了,端着酒杯去找向赫,很有自知之明的不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 . 晚上回到别墅,两人在浴室闹了好久,出来后,林嘉因来到客厅打开了投影仪,随便找了个电影,壁炉里燃着火,北方的冬天很干,她坐在沙发上涂身体乳。 “我来。”时傅慢慢走过来,接过她手上的瓶子,似乎很乐意为她做这项工作。 她身上还有他刚刚留下的痕迹,昨天的和今天的分不清楚,时傅的手在她手臂上擦过,又涂到腿上。 本来是副迷乱的画面,但他的手始终很规矩,眼睛不曾流露出任何亵渎的神情,但他越是这样,反而越有种引而不发的禁|欲感,让人不知道在哪一刻,衣冠楚楚的禽兽就会撕碎衣服的禁制化身为狼。 “还满意吗?”时傅擦完后顺便帮她把睡袍穿好。 “还不错。”林嘉因将睡袍的带子系好。 期待也好,心虚也罢,林嘉因喝了口酒掩饰着情绪,三十岁的女人如狼似虎,难道她已经到了这个年纪吗? 不,还差一岁,不算。 “在想什么?”时傅好整以暇地看向她,手指在玻璃杯边缘慢慢打转。 “你经常住酒店吗?”林嘉因随便扯了个问题,不过也是她很久之前就想问的。 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时傅眼神暗了暗:“嗯。” “为什么不回家?”林嘉因问。 “太大了。”屏幕变幻的灯光在时傅脸上投下斑驳的影。 林嘉因愣了愣,或许在其他人看来,这句话多多少少有炫耀的成分,但她懂这种感觉,当房间比人多的时候,心里就会变得很空。 其实他说的不是房子太大,而是房子里没有他在意的那个人,想到她一个人守着林栖路那座别墅,林嘉因转身抱住了他。 “可怜我吗?”时傅笑了笑。 “谁可怜我呢。”林嘉因靠在他的肩头,仰头喝了口酒,辛烈的味道呛得人难受。 时傅看着她眼底的淡淡悲凉,她是懂他的,因为他们两个很像,时傅低头,吻了吻她的眼角。 气氛有些沉重了,林嘉因若无其事地扭头看向屏幕,这才发现播放的原来是《乱世佳人》。 “你觉得斯嘉丽最后能找到瑞德吗?”林嘉因随口问了一句。 时傅随着她的目光看向屏幕,电影刚开始没多久,斯嘉丽和白瑞德在宴会上第一次遇见,但后面的情节他记得,因为这个电影他在十几岁看过很多遍。 “不能。”过了片刻,时傅说。 林嘉因笑了笑,果然,他们是一个世界的人,充满了令人讨厌的悲观主义色调。 “这里面,我最喜欢瑞德,最不喜欢的也是瑞德。”林嘉因双腿缩在沙发里,目光停留在电影中白瑞德的脸上,“可能我们女人总是希望有个完美的男人对自己无限包容,无限爱护,以此来证明自己在他心中是多么独一无二不可替代。” “当然,这不怪瑞德,是斯嘉丽自己把他的爱耗光的,毕竟,没有人会一直留在原地等你。” “但你知道吗?当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瑞德就和所有人都一样了,我为什么对他苛刻?因为我爱他,因为我对他抱有希望,而他的离去告诉我,我在他心中也是可以成为过去式的,所以,他和所有人一样,从大雾弥漫中走来,又回到大雾弥漫中去,和所有人一样,都变得无关紧要了。” 林嘉因平淡的语调不疾不徐,甚至听不出情绪,但时傅沉默地打量着她,眼中眸光深藏,他突然伸出手臂,将她扯进怀里。 “看什么?”林嘉因仰躺在他腿上。 “看看里面是哪个野男人。”从第三人称到第一人称,时傅莫名觉得她是在说自己的故事。 “野男人是不是穿了件墨蓝色的家居服,领口还解开了两颗扣子?”林嘉因笑了。 “目前是这副装扮,再换个地方看看。”她的浴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时傅手指放在她的胸口,眼眸却直视着她的眼睛,如渊如海。 他并没有完全压在她身上,但浓重的压迫感,使林嘉因的手指慢慢握在一起,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她忽然有些紧张:“看清了吗?” 两人之间弥漫着暗流涌动的沉默。 时傅往日玩笑的神情消失不见,依旧看着她的眼睛,里面清晰地呈现着他的身影,他不动声色缓缓地勾勒着她的眉眼。 “心跳快了,jessie.”时傅轻声慢语。 作者有话说: 24小时内有红包包,明天还是【凌晨更】 莲花跑车的介绍借鉴了百度百科和抖音车评。 以及那位说感觉儿子是匹马的同学,你是不是钻进了我电脑里? 第16章 林嘉因心间一紧,胸口被他触碰的那寸肌肤,瞬间变得无比灼|热。 他探究的字眼,窥伺的目光,仿佛要把她看透。 在一切都还在暗处酝酿时,林嘉因脸上扬起一抹明艳的笑,她抬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你这么迷人,心跳加快难道不是很正常吗?” 随着她的话,时傅眼眸看不出情绪,过了几秒,他嘴角弯了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顺势将她从腿上扶起来:“jessie的嘴越来越甜了。” 林嘉因整理好睡袍重新靠在沙发上,笑了笑没说话。 被林间雪松围绕的别墅,客厅的吊灯和壁炉都散发着暖黄的光晕,但平静的表面下,却暗流涌动。 “rhett,这个名字是谁给你取的?”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林嘉因就猜测他或许是被哪个青春期的女孩儿署了名,但此时,她突然有了窥探的欲望。 时傅的思绪渐渐飘远,不自觉地回到了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那个阳光明媚的燕园。 过了很久没等到他的答案,林嘉因以为他不会回答了,但下一秒却听见了他的声音。 “一个小女孩。”时傅说。 林嘉因扭头,他的神色很淡,但简单的几个字,她还是听到了悲凉的底调。 是个悲伤的故事吗? 林嘉因没有继续往下问,视线回到电影上,但没过多久,她打了个哈欠。 “困了。”林嘉因从沙发上站起来。 “睡吧。”时傅关了电影,和她一起回了卧室。 时傅依旧如往常那般将林嘉因抱在怀里,但林嘉因的心却不似往日那么平静,也没有像往日那样闹他,她静静地躺在他身边,闭上了眼。 不知过了多久,睡梦中,林嘉因觉得越来越冷,她潜意识地寻找身边的热源,然后紧紧抱住。 “怎么了?”时傅一直没睡。 “冷。”林嘉因潜意识地呢喃。 时傅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脚,很凉,他将她的脚放在自己腿中间:“睡吧。” 半睡半醒间,林嘉因觉得头昏昏沉沉的:“好难受……” 黑暗中,时傅看不清她的脸,但从声音能察觉到她现在很不舒服,时傅伸手覆在她的额头上,随即皱了眉。 她发烧了。 “jessie?”时傅打开了卧室的灯。 “嗯……” 不知道她是不是烧迷糊了,直往他怀里钻,时傅受不了她意识不清时的迷糊劲儿,就像上次醉酒,她也是这个样子,他强忍着把她从怀里捞出来。 灯光下,她冷白的皮肤弥漫着一抹病态的红,额头冒着细细密密的虚汗,从他刚才触碰的温度来看,算是高烧了。 时傅穿上衣服来到客厅,从置物架翻到壁柜,但还是没找到药箱,他环视着四周,以前他一年也来不了这里几次,很多生活用品都是前几天才置办的,所以没有药箱。 时傅返回卧室,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jessie?醒醒。” “嗯?”林嘉因睁开了眼,但是头疼得又缓缓闭上了。 “我现在出去买药,等我回来好不好?”时傅在她额头吻了一下,看她皱眉难受的样子,也不再耽搁。 但时傅刚起身,林嘉因就拉住了他的衣角:“想回家。” 看着衣服上那只手,时傅握住放进被子里,又耐心地坐回床边:“听话,家里太远了,等退烧了明天再回家。” “想回家。”林嘉因睁开眼睛,声音虚弱无力却异常坚持。 她眼睛里遍布着红血丝,红红的,时傅只觉得这一刻的她脆弱得让人无法拒绝。 “好,我们回家。”时傅不知道这一刻家对于她有什么意义,但他妥协了。 时傅为林嘉因穿好衣服,套了一层又一层,裹得严严实实的,而他自己却顾不上换,穿着家居服抱着林嘉因就上了车。 路上的积雪基本已经被清理干净了,这时候,莲花的优势就发挥出来了,时傅将车开得飞快,余光时不时掠向副驾驶上闭着眼的女人。 进入市区后,时傅看到一个24小时营业的诊所,他不顾林嘉因的反对,一个漂移将车停在了诊所前,然后强行把她抱下车。 “不去医院,家里有药……”林嘉因躲在他怀里,冷得发抖。 “等回家脑子都要烧坏了。”时傅在外面按了门铃。 他递给我一支烟 第18节 值班的医生听到门铃声,穿着衣服出来为他们打开了门,然后问了几句,为林嘉因量了量体温。 39.5c 林嘉因头脑昏沉,她无力地坐在椅子上,浑身难受,时傅站在她身边揽着她的肩膀,让她靠在他身上,时傅突然很后悔,她应该是下午骑马的时候受凉了。 医生又看了看症状,开了些药。 “在这里吃过药我们再回家。”时傅说。 “好。”林嘉因微微点了点头。 片刻后,他拿着温水和药片来到她身边,林嘉因看着他的手,心情很复杂。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刚才为什么要那么任性地回家,她只记得,这三年来每次生病都是一个人,每次都是一个人从床上爬起来,一个人夜里去医院,然后再一个人回去…… 林嘉因的眼睛很酸,酸得想流泪。 她的头发挡住了脸,时傅看不清她的神情,看她愣着不动,时傅正想喂她吃,但下一秒她就端起了杯子。 “多久能退烧?”时傅问医生。 “一般来说,至少需要半个小时药才会发挥作用。”医生说。 “好,谢谢。” 时傅向医生道完谢,拉着林嘉因往外走,从这里到她家还有一段距离,回去的路上时傅没有像刚才开得那么快,持着平稳的速度好让她舒服一点。 四十分钟后,莲花在林栖路117号停下,车停了,但林嘉因还没有醒来,时傅也没立即叫醒她,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她额上冒了很多汗,应该是退烧药发挥作用了。 “到家了,回房间再睡。”车里到底是不舒服,时傅还是叫醒了她。 林嘉因睁开眼,刚醒来有些恍惚,她看着窗外熟悉的街道,过了几秒开口:“好。” 时傅下车绕到副驾驶,将她的围巾系好,然后两人一起进去了。 上次穿的拖鞋还在,时傅换上抱着林嘉因上楼,回到卧室,又把她的衣服一件一件脱掉,然后把她塞进被子里。 “喝点水。”时傅接了杯温水,坐在床边喂她。 林嘉因看了他一眼,半坐起来,小口小口地喝着,半杯水很快见了底,喝完后林嘉因躺下了。 时傅放下杯子,又从洗手间拿来一条毛巾,被热水浸透散发着温热,他坐在床边,为她擦掉额头上的汗。 时傅没做过这些,动作有些生疏,但还算耐心仔细。 好像正在退烧,林嘉因的身体轻松了不少,但眼皮还是很烫,她沉默地看着他,看他出门时来不及换的家居服,看他进来后忙碌的背影,看他此刻耐心温柔的眉眼…… 这份温度,让她贪恋。 “你再这样,我怕是要离不开你了。”林嘉因的声音很轻。 时傅拿着毛巾的动作顿住,视线移到她的眼睛,两人无声地对视,那些浅浅淡淡的,又或者是静水流深的情愫,仿佛要在彼此的眼睛里化开。 “那就不要离开了。”时傅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 林嘉因心跳慢了半拍,这算是一句承诺吗? 三个多月以来,他们对待感情,都持着观望的态度,放任自流,顺其自然,放纵又吝啬,谁也不往前迈一步。 然而此刻,像是挑明了,但又好像和暧昧上头时的那些情话没有区别,当暧昧成了习惯,袒露心声的时候反而让人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房间内因为这两句话陷入静默,沉默的对视中,谁也没有移开眼,仿佛都要看到彼此的灵魂深处。 不过,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打破了这份安静。 林嘉因以为是她的手机,但拿起来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名字时,她的动作停住了。 ——安安 刚才的炽热和温情被按下暂停键,所有的变化只发生在短短的一瞬,林嘉因看了一眼,面色平静地将手机递给他:“你的电话。” 看到来电的名字,时傅沉默地看了两秒,还是接了,他站起身,顺便将手里的毛巾挂到洗手间。 听着他越来越远的脚步和声音,林嘉因闭上了眼,心不断往下沉。 现在是凌晨两点十六分,明明发着烧,意识还很混沌,但当看到那个名字时,她却瞬间联想起了所有的细枝末节。 他有一枚墨绿色的袖扣,别致又奢华,他不常戴,但林嘉因能感受到那枚袖扣对他来说意义不同,而那枚袖扣上刻着两个字母。 ——an 之前她不懂那是什么意思,也没有探究的欲望,但直到刚刚看到手机上那个名字。 ——安安 上周在酒店,他佩戴的是这枚袖扣,包括那次来她家里,也是这枚镌刻着其他女人名字的袖扣。 该怎么解释女人的第六感呢? 林嘉因想到了那次在商务会所,他身边穿白色半身裙的女孩儿,也是上次在古董店的白衣服女孩儿,安安静静地站在他身边,眼里有爱意也有敌意,安安…… “在哪儿?”时傅挂好毛巾,重新回到卧室。 “对不起阿傅哥,给你添麻烦了,你现在能过来吗?”童安报了一个地址。 时傅回到床边,看她闭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视线在她脸上停了很久,但忽然间,她的睫毛动了一下。 时傅微愣,她没有睡。 “阿傅哥,你在听吗?”童安很久没听到他的回复,又问了一句。 时傅按了静音,在床边坐下,静静地看着她的眉眼,刚才那份冲动,被电话打断了,再提起有些不合时宜,但如果她开口,他就不去了。 这一刻,时傅希望她能开口,留住他。 “jessie,我现在要出去一趟。”时傅放低了声音。 被子下,林嘉因的手慢慢握紧,刚才的悸动浓烈,逐渐冷却到原始状态,或者更冷。 ——那就不要离开了。 现在,这几个字像个笑话。 “嗯,去吧。”林嘉因睁开眼,平静地开口。 时傅注视着她,就那么无声地看着她,他知道的,她从来不会说软话。 “好好休息,睡吧。”过了片刻,时傅掩住眸中的深意,帮她压好被子,又摸了摸她的额头,已经不那么烫了。 林嘉因闭着眼任由他动作,他没说,她也没问,直到听见卧室的门关上,又听见莲花启动时的轰鸣声,她才睁开眼。 他曾经说过,最好不要动心,否则不好脱身。 但此刻,除了失落之外,林嘉因还感受到了日夜新生的难过。 她没有身份去质问,甚至连生气都没有立场。 她呆滞地看着灯光在墙壁上投的影子,一个人的房间,很冷清,但这三年她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 她不相信爱情,不相信婚姻,然而最近和他相处的时间里,她好像总是对眼前这个男人着迷。 她早该明白的,他温和的底色是冷漠,所以那些在意的不在意的情话才会那么轻易说出口,对她可以,对其他女人也可以,所以连刚才离开都没有任何犹豫。 林嘉因沉沉地闭上眼,或许是冷清太久了,随便一点温情就让她迷了眼,乱了心。 不该这样的。 酸涩在黑暗里消长,但任何感情从开始到消亡都不是一蹴而就的,梦里,林嘉因看到他站在床边,亲昵地吻着她的额头,跟她解释昨晚的不得已。 但她睁开眼,眼前什么都没有,另一侧的床上,也没有睡过的痕迹。 窗外天光大亮,他没有回来。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时间回到昨天晚上。 餐厅外,向赫醉醺醺地躺在地上,童安把他扶起来,但没过几秒他就又瘫在了地上。 十分钟后,时傅到了。 “阿傅哥!”童安看见时傅后,笑着朝他挥了挥手,刚才她还以为他不会来了。 时傅下车,看着十米开外躺在地上的男人,醉得不省人事还在胡言乱语,他缓步走过去,毫不犹豫地朝他腿上踢了一脚。 这一脚,多少带点私人恩怨,向赫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同时也让他清醒了一点,他看着眼前模糊的人影,笑了笑。 “坏你……好事了?”向赫醉的舌头都有些捋不直。 童安一愣,她抬头看向时傅,他身上穿着家居服,刚才……是和别人在一起吗?心里的酸涩慢慢发酵,连指甲陷进掌心童安也没觉得疼。 “出来怎么也不穿衣服?这么冷的天会着凉的。”童安声音一如既往的轻柔,中领的白色毛衣,显得脸很白。 “没事,挺近的。”餐厅离她家很近,十分钟的距离,要不然时傅也懒得过来。 时傅把向赫扶起来,然后胡乱地塞到车里,看着他这一身酒气,时傅面无表情地开口:“要是敢吐车上,待会儿把你扔到桥下。” “车再好,能有兄弟……重要吗?”向赫眼皮很沉,他笑着闭上眼睛,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了。 “兄弟重要你给我打什么电话?”时傅气笑了,他借酒消愁倒是舒服了。 时傅关上车门,转身的瞬间发现童安还在车旁,他扭头看了一眼向赫,莲花只能载两个人。 “你回学校吗?”时傅看着童安问。 “宿舍可能已经关门了。”童安的眼里有期待,但她藏得很好。 “那先去酒店住一晚吧,你叫辆车,我跟在你后面。”时傅想,这么晚一个女孩儿还是不太安全。 童安点了点头,随后,三个人一起到了屿季酒店,时傅让前台开了两间房,童安一间,时傅扶着向赫去了另外一间。 时傅把向赫扔在床上,用仅剩的耐心给他盖上了被子,然后就懒得再管他了。 做完这一切后,时傅拿出手机看了看,已经凌晨三点多了,她身体不舒服,肯定已经睡着了,如果现在回去的话,还得吵醒她。 时傅沉默地看着手机,从他出来后,她没有发任何消息,质问也好,关心也好,撒娇也好,什么都没有。 想到最后两人的那个对视,时傅最后一丝想回去的念头也消失了。 时傅收起手机往外走,刚打开门,发现童安手呈敲门的姿势站在门外。 他递给我一支烟 第19节 “怎么了?”时傅看着她。 “向赫哥睡了吗?”童安没想到他突然打开门,心跳不自觉地快了。 “嗯,躺下了。”时傅关上门。 “你现在要回去吗?”童安装作随口一问。 “我去楼上。”时傅说。 “好。”童安微笑着点了点头,但心里的激动却不止于此,或许是她刚刚理解错了,他并没有和其他女人在一起。 “快睡吧,不早了。”时傅低头看着她。 “好,晚安。”童安甜甜地笑了笑,目送他离开。 如果真的是和其他女人在一起,那他应该不会去餐厅,现在也不会不回去,看来刚刚是她多想了。 回到房间,童安躺在床上回想着和时傅认识的点点滴滴。 那年,她18岁,遇到了30岁的时傅。 母亲重病,她在朋友的介绍下去陪酒,那天是她第一次上班,穿了一条白裙子,很局促。 她本来在另一个男人身边,但昏暗的光线中,她总感觉有人在看她,她不安地看过去,从此便再也忘不了那双眼。 时傅朝她勾了勾手,她害怕地走过去,然后小心翼翼地坐在他身边。 他问她:叫什么名字? 她说:童安。 他低低地呢喃了两声:安,童安…… 在那之前,童安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原来可以这么好听。 他又问她:缺钱吗? 童安很缺钱,妈妈还在医院里躺着,有大笔的医疗费用压在她身上,但她还是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接着,他又问:在读书? 童安点了点头:燕大建筑系,读大一。 然后,他就递出一张名片,他说:我的艺术画廊缺个人,你有空可以去兼职。 说完他就走了,之后再也没出现过,刚开始,童安还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和憧憬,但后来就慢慢看清了现实,她知道,那样的男人不是她能触碰的。 但一个月后,他突然出现在她的宿舍楼下,一身酒气,他说,你陪我聊聊天吧。 那天,他们聊了很多,其实她不是个话多的人,但那天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在说,他只是静静地听。 从那之后,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找她,大概一个月一两次的频率,他的车实在太扎眼,同学都说她傍上了大款,言语间有羡慕也有鄙夷。 但只有童安知道,他说的聊聊天就只是聊天,不管多晚,他都会把她送回来,如果过了宿舍门禁,他会给她找个酒店,但他自己从来都不和她在一起过夜。 后来,她姐姐交了一个家境很好的男朋友,帮家里解决了很多事情,童安很感谢这个暂且是名义上的姐夫,虽然姐夫什么也没说,但童安还是想赚钱还给他,她不想让姐姐在心爱的人面前抬不起头。 之后她每周都去艺术画廊,虽然从来没有遇见过他,但也慢慢地融进了他的圈子。 三年来,他交过女朋友,但都是潦草地开始,潦草地结束。 起初她也很痛苦,无数次下定决心,想着要不然就这么算了吧,他已经有女朋友了,而自己还这样喜欢他,很可耻。 但她刚下定决心,他就恢复了单身。 后来童安想,要不然就这么偷偷地喜欢他吧,把他藏在心里,这是她自己的事情,不会妨碍到任何人,她会努力变得优秀,直到有一天,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边。 到那一刻,她会告诉他:我喜欢你,偷偷喜欢了很多年。 但最近,童安心里很不安,她觉得自己似乎等不到那一天了,他好像变了,变得不像以前一样愿意和她谈心了。 以前他每个月都会来找她一两次,两个人一起出去吃个饭,或者就在她学校外聊聊天。 但最近三个月,除了她主动去找他那两次,他再也没去找过她。 她想了很多,可能是因为他的工作忙,也可能是因为他经常出差不在国内,所以她努力制造和他见面的机会。 圣诞节的晚上,他没有出现,童安心想今天晚上他总该来了,但直到饭局结束,他依旧没有出现。 聚会结束后,几个朋友想送她和向赫回家,但童安让他们先走了,她说自己叫个车就行,但当他们全部离开后,她拿起手机打了时傅的电话。 听见他声音的那一刻,她的确是开心的,见到他的那一刻,也是开心的,但现在夜深人静躺在床上,童安却没想象中的快乐。 她抬头看着昏暗的吊灯,为了这份感情费尽心思,变得陌生变得心机深重,这样真的好吗? . 时傅回到顶楼的房间,换了睡衣,折腾了一晚上现在也不困了,他倒了杯酒,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 余光扫过旁边的圆桌时,发现上面放着她上周落在这里的发绳。 时傅缓缓放下酒杯,拿起发绳在手里把玩,简约的黑色,没有任何修饰,他随意地扯出形状,又尝试着套在手腕上。 其实今天晚上,他完全可以不用出来的,随便打个电话叫人过去就行,但那一瞬间,他突然多了几分期待。 因为多了几分期待,所以多了一次试探,但结果显而易见。 这么多年来,时傅从来没有试探过任何人,因为他知道人性是多么经不起探究,但仅仅是这一次,就让他产生了挫败感。 是他自己说要出去的,而她也没有留他,所以他不走可怎么行,时傅闷了一路的气,向赫挨那一脚他一点也没客气,当时他恨不得把他的脑袋踢飞。 时傅闭上眼睛无奈地笑了,向后仰躺在沙发上,他发现自己最近很幼稚。 难道他的心意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 很多瞬间,时傅能感受到她对自己的好感,但那些喜欢太过游离,让人难以抓住。 . 天亮了,林嘉因拿起手机看了看,没有电话,没有信息。 她失神地看着手机屏幕,看了很久,直到熄灭,过了片刻,林嘉因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 外面灰蒙蒙的,是个阴天。 她抬手放在额头上,体温已经正常了,刚才走过来也没有眩晕感,但总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空落落的,又很堵。 现在刚七点多,林嘉因下楼吃了个简单的早餐,又去楼上吃药,然后就拿了本书窝在沙发里,期间有工作的电话进来,像他们这样的人,连周末都没办法真正的休息。 就这么无所事事又心烦意乱地过了两个小时,那本书依旧停在前言的位置。 林嘉因看着右下角的页码,沉沉地呼出一声气,她扭头,目光掠向窗外,雾气已经被太阳冲淡了,薄薄的日光洒在房间里,散发着微不足道的暖意。 他会回来吗? 如果他回来,她要给他开门吗? 过去的两个小时,林嘉因一直在思考这两个问题,但直到现在,他也没有出现。 又在沙发上消磨了大半个小时,林嘉因换了衣服,开车出门了。 巷子里不好停车,林嘉因停在附近的地库,徒步走到花店,司念出去旅行还没回来,她与其待在家里心神不宁,不如来这里照顾这些花花草草,林嘉因拿出备用钥匙,打开了门。 司念这里的品种并不多,她只卖自己喜欢的那几种花,冬天大多数植物已经休眠了,只有几株腊梅和山茶花还开着,林嘉因将那些喜阳的植物搬出去晒晒太阳,吹吹风,又将那些该修建的枝条剪掉。 可能是心情不太好,林嘉因这次的修剪有些狠,刚才还枝繁叶茂的盆栽,转瞬间就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杈,叶子也全剪了,只留下几个芽点。 做完这些,林嘉因就去隔壁捏陶了,一捏就是两三个小时。 . 时傅几乎天快亮了才睡着,醒来已经中午了。 睁开眼后他去摸手机,没有电话,没有信息,在他的意料之中。 时傅躺在床上无奈地笑了,忽然觉得昨天晚上他蠢得过分,他一个大男人跟她较什么劲?况且她还生着病。 想到这里,时傅拿着手机拨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这章还是24小时之内有红包,下一章更新在16号(周五)晚上十一点,之后就恢复到晚上八点更。 第18章 林嘉因正好洗完手出来,听见手机响她缓步走过来,短短的几步路,她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他的脸。 ——rhett 昨天晚上她问,这个名字是谁给他取的。 他说,一个小女孩。 那个女生看着确实不大,有种属于学生的稚嫩,所以他们从小就认识吗?还是他们的关系,不能被世俗所接受? 那些胡乱的猜测在林嘉因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冒出来,她不想这样,但大脑的神经和细胞似乎已经完全不听她的指令了。 林嘉因接了电话,等着他先开口。 “好些了吗?”时傅半躺在床上。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刚睡醒,以往林嘉因可能会调侃他是不是又醉卧温柔乡了,但现在,她不想和他开那些不着调的玩笑了。 因为她会在意是不是真的。 “好多了。”林嘉因走到那株腊梅旁边,拨弄着它的花瓣。 时傅听她的声音不像昨晚那么无力,知道她没说谎,也就安心了:“想吃什么?我给你带过去。” “在朋友这里。”林嘉因想,她这也不算骗他。 时傅正去往洗手间的步伐停住了,电话两端陷入沉默,过了几秒,他缓缓开口:“那等你有时间,我再去看你。” “好。”林嘉因低低应下。 随后,电话挂断了,林嘉因呆滞地看着门外的街景,她知道,是她贪心了,所以如今才会这么别扭,才会这么矫情,才会陷入进退维谷的局面。 不想接他的电话,但又想他打电话过来,不想见他,却又想他出现在面前…… 这个样子,一点都不像她。 他递给我一支烟 第20节 理智来讲,按照最初的约定,这个时候该说分手了,但真到了这一步,林嘉因发现她做不到想象中那么干脆利落。 . 到年底了,公司里很忙,但到了晚上,时傅总会抽空打电话给林嘉因,然而她总是三言两语就结束了电话。 第一周,她说在医院照顾妈妈。 第二周,她出差。 第三周,她说在生理期。 起初,林嘉因在等时傅解释,而时傅在等林嘉因问些什么,但现在,那件事似乎已经无关紧要了。 铭安大厦的顶层,时傅点了根烟站在窗前,黑色的衬衣与夜色融为一体,显得幽深挺拔,寒风往里灌,烟雾瞬间就消散了。 隔着飘散的烟气,时傅目光幽幽地看着短信里“生理期”三个字,如果到现在他还不明白她是在躲他,那他真的是无可救药了。 她在躲他,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不过他始终都愿意相信她说的话。 从刚开始每天晚上都打电话给她,到后来两三天一个电话,时傅在等,等她哪天能主动一回,让他知道她也是需要他的。 但现在却等到了她的“生理期”。 时傅清楚记得那次他被下药,她的生理期是月末,然而现在刚到中旬。 . 林嘉因醒来,发现窗外的天已经黑了,院子里的灯光照进来,在地板上留下几道光影。 她打开壁灯,明亮的灯光下,她的脸色苍白如纸,这次的生理期提前了几天,应该是前段时间太累了,又不注意着了凉,所以前所未有的疼,连止疼药都没有用,她几乎在床上昏睡了两天。 过去的二十多天,林嘉因忙得不可开交,医院里通知她说,她妈妈最近的状况不太好,身体各项指标都呈下滑趋势,她几乎住在了医院,连工作都是在病房处理的。 而同时,公司的业务又出现了问题,需要她出差去处理。 林嘉因累得分身乏术,但又不得不去,她把行程压缩到最短,然后又急匆匆地回到燕城,好在江婉的状况逐渐稳定下来了。 虽然是有意躲着他,但近来发生的事情,林嘉因也没心思去想他们之间的事。 上次发烧时,他温柔耐心的样子还历历在目,他喂她喝水,给她擦汗,但现在,什么都没有。 下午被疼醒的瞬间,林嘉因有打电话给他的冲动。 但是以什么名义呢?会不会打扰到他?会不会很莫名其妙? 在各种犹疑中,这个电话最终还是没打出去。 这些年来林嘉因习惯了孤独,习惯了所有事情一个人去承担,时傅的那点温暖,能让她在冷的时候想起来,却没有不顾一切去拥抱的冲动。 二十多天过去了,曾经那些暧昧上头的浓烈,正在慢慢消退,两人之间的联系也越来越少。 本来就不深的感情,更经不起消磨,他们都不是拖泥带水的性格,说到底,是这份感情太浅,不足以让他们往前迈一步。 . 没过几天,就到了除夕。 除夕这天晚上,时家有家宴,司机在外面等着,时傅和父亲一起去餐厅。 因为之前和姑姑家的关系不好,这还是十几年来,时傅和姑姑叔叔家第一次一起吃年夜饭。 “明天跟我去见个朋友。”时父开口,不是商量的语气。 “要出差。”时傅划着手中的平板,没抬头。 “什么工作非得安排在大年初一?”时父皱眉看着他。 “有区别吗?”时傅声音不冷不淡,扭头看向了窗外。 时父沉默地看了他几秒,怒意在沉默中渐渐平息了,之后也没再开口。 铭安集团的商业版图这些年已经扩展到了北美,时傅明天还要出差去趟美国,去签一个收购合同,他向来不喜欢这种团圆的日子,每到春节,只会显得家里更冷清,所以也就没必要为了这种节日去改变行程。 司机小心翼翼地开着车,他在时家已经三十多年了,对于父子俩的这种相处模式,也早已习以为常了。 半个小时后,车到达了目的地,时父推门进去,另外两家都已经坐在包厢里了。 “出门晚了点。”时父笑着解释了一句。 “都是自家人,待会儿别忘了买单就行。”时傅的叔叔玩笑道,然后又对旁边的侍者说,“上菜吧。” “好的,您稍等。” “哥!红包!” 时傅刚坐下,旁边一个二十五六岁的男生就开口了,这是他叔叔家的孩子,从小就爱闹腾,现在还在读博。 “新年礼物呢?”时傅笑着问。 “明天给你送到家。”时明宇笑嘻嘻地说。 时傅从口袋里拿出两个红包,一个放到他面前,一个递给了徐之恒。 “转账多好,方便又快捷。”时明宇高兴地收下,惦记着红包到底没有转账来得多。 “这孩子,又想挨打了是不是?”时傅叔叔的巴掌已经举起来了。 “孩子之间的玩笑话,你也跟着瞎闹。”时父笑着说。 徐之恒没想到三十岁了还能收到红包,他看着时傅说:“谢谢哥。” “咱们家明年这个时候要添新人了吧。”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徐之恒身上,徐之恒笑了笑。 “之恒什么时候订婚?”时傅问了句。 “过来年九月份。”徐之恒笑着说。 “之恒定下来了,明宇也有女朋友,反倒是阿傅,你这个大哥怎么回事?”时傅的姑姑说。 时傅知道绕不过这个话题,只笑着不说话。 “我哥还年轻呢,不着急。”时明宇边吃边说。 “怎么不着急?都三十多岁了,明年姑姑给你介绍几个女孩子,你也上点心,别一心都扑在工作上。”时傅的姑姑说。 “那先谢谢姑姑了。”时傅笑着说。 他没结婚的打算,但这种饭局也不能拂了长辈的好意,到时候随便找个借口推了就是。 . 出差的那几天,林嘉因想的最多的就是,万一她妈妈出了事,她赶不回去看最后一眼怎么办?所以这几天她一直在医院陪着江婉,一直到除夕夜。 “妈,今天是除夕,你不醒来,也没人给我做年夜饭。”林嘉因坐在病床前,笑着抓住江婉的手,旁边是冷掉的饺子。 这几年的除夕,林嘉因都是在医院过的,她自顾自地说着话,渐渐的也不再期待有回应。 刚出事那一年,还有亲戚让她去家里过年,但过了两三年,还联系她的亲戚已经屈指可数了。 过分安静的病房内,林嘉因缓步走到窗前,光影映亮了她的脸,夜风带着凉意吹动了她波浪般的卷发。 她神色淡然地看着这座城市的万家灯火、烟花璀璨,这些尘世间的团圆幸福,没有一片是属于她的。 世界越是热闹盛大,她越是孤寂渺小。 林嘉因的鼻子有些酸,她回想着这几年的变故,像是一场战争,如今荒芜残破的战场上只剩下她一个人。 三年前,和徐之恒七年的感情画上句号,紧接着公司破产,父亲入狱,然后母亲摔下楼梯人事不省,房子被查封时,她甚至连被子都来不及叠…… 那一桩桩一件件的突变,砸得林嘉因世界颠倒。 这三年来,她没去监狱看过父亲一次,她是多么恨他啊,恨他对婚姻和家庭的背叛,恨他间接导致母亲躺在这里。 可是她越是恨他,越会在夜里梦到他,梦到他在里面过得不好,梦到他被人陷害,梦到他再也没出来…… 一束烟花在天空绽放,刹那间,照亮了林嘉因的脸,她抬手在脸上拂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了。 这些年,她不敢过任何节日,但小的时候,她最喜欢过春节了。 爸妈是独生子女,那时候所有人都还在,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大家在一起过年,会一起包饺子,做一桌子菜,虽然没有平常阿姨做的味道好,但她每次春节都会吃撑。 后来,他们年龄大了,生病了,一个个都走了,先是外公外婆,后来是爷爷奶奶,往后的春节,只剩下她和爸妈三个人。 妈妈对厨艺并不精通,做饭也不太好吃,所以每次年夜饭都是爸爸从早上开始忙活,该腌制的腌制,该浸泡的浸泡。 到了晚上,爸妈会给她准备红包,他们两个也会互相送新年礼物,记得她十六岁那年,爸爸送了妈妈一瓶香水,她躲在房间偷偷喷了一下,但下楼后被爸爸闻到了,他还开玩笑说,那是买给妈妈的,小孩子不许喷香水。 又一束烟花在天空绽放,照亮了林嘉因的脸,她隐忍着,但眼泪还是流个不停,额头细长的青筋随着她紧绷的情绪跳动着。 可如今的春节,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啊。 林嘉因还是没忍住,这些年的痛苦无助和孤独悲凉全部都涌向泪腺,她蹲坐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一边哭一边擦眼泪,但总是擦不完,为什么擦不完呢?为什么? 她今年才二十九岁,可有时候,她有种活够了的念头。 烟花再一次绽放,林嘉因坐在地上仰望着那束璀璨的光,或许是被眼泪模糊了眼,被难过麻木了神经。 这一刻,她忽然很想他。 他已经好几天没联系她了,原本林嘉因想着就这么恢复到以前的相处模式也挺好,但此刻,她很想他。 不管他现在在做什么,这一刻,她就是很任性地、不顾一切地想见他。 . 年夜饭吃到一半,大家在聊天,这时候,时傅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他拿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的名字时很意外。 是的,很意外。 这么久了,这是她第一次打电话给他,时傅还以为这辈子都等不到她主动一回,或者下次联系他会是在周五,毕竟她向来遵守规则。 不过,今天是周二。 “不好意思,我出去接个电话。” 时傅拿着手机出去了,餐厅后面有个花园喷泉,他一边走,一边接通了电话,但是电话接通后,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隐晦的爱意在两个骄傲的人面前只剩沉默,沉默是想念,沉默是试探。 然而这时,一束巨大的烟花划破黑夜的沉寂,绽放出绚烂夺目的光,照亮了整个夜空,同时也照亮了同一片天空下的两张脸。 “新年好。” “想见你。” 他递给我一支烟 第21节 烟火在两人的眼里绽放,他们同时开口。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烟火转瞬即逝,夜幕再次沉寂。 听到她的话,时傅一愣,眼眸像是冬夜里即将湮灭的黑炭,被风一吹,又有了淡淡的余温。 “在哪儿?”喷泉池边,时傅语调淡淡的,黑色的倒影随水波飘动。 “酒店。”林嘉因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失神地看着这热闹又空荡荡的人间。 时傅转身,目光掠向人来人往的餐厅,又往他们包厢的位置看了一眼,他沉默了两秒:“等我。” 挂断电话后时傅往餐厅外走,他今晚喝了酒,又给司机打了个电话,没过多久,车停在了身前。 “李叔,去屿季酒店。”时傅上车说。 李叔闻言启动了车子,然后顺着后视镜观察时傅的神色:“又跟你爸闹不愉快了?往后他年纪大了,你让着他点。” 时傅笑了笑:“没有,待会儿你跟他说我不回去了。” 李叔欲言又止,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开口,他在时家工作了三十多年,但有些话,也只能点到为止。 餐厅的包厢里,大家有说有笑地聊着。 “这孩子,大过年的还要工作。”时傅的叔叔感慨地开口。 “没看到嘴角藏的笑吗?我看不像是工作。”时傅姑姑笑着说。 “哪里有笑?您眼花了吧。”时明宇说。 徐之恒听着众人聊天,只微微笑着,并不插话,但刚才时傅的手机放在桌子上,亮起时他无意中扫了一眼。 jessie. 往事如烟,徐之恒不自觉地想到一张久违的面庞,他垂眸,脸上的笑淡了些。 就在这时候,时傅的父亲收到了李叔的电话,听到后面,他皱了皱眉,眼里热闹的情绪消失了,最后,应声挂断了电话。 “阿傅有些事要处理,我们吃,不用管他。”时父重新拾起笑意。 “我哥也太辛苦了。”时明宇突然觉得这红包拿的很不是滋味。 “看看你哥,再看看你。”时傅叔叔撇了自家儿子一眼。 “……”时明宇愣住,他还是吃饭吧。 . 电梯在顶层停下,缓缓打开,时傅从电梯中走出来,稳健的步伐落在地毯上,没有声音。 将近一个月未见,起初她什么都不问,他想解释的念头倒显得有些多余,后来时间长了,再提起又有些刻意。 刚才的电话两人并没有说太多,只是短短的两句话,时傅看着走廊的尽头,回想着这段时间以来她的躲避和疏离,也回想着以往每次打开门,她穿着睡衣,端着酒杯站在落地窗前…… 短短的几步路,时傅很快到了门前,他输入密码推开门,眼前的场景和刚刚脑海中的画面渐渐重合,他慢慢走过去。 她端着酒杯坐在露台,身影几乎被夜色吞没,随着仰头的动作酒杯见了底,然后在看到他的瞬间,急急地走过来。 是的,急急地走过来。 她放下酒杯的动作,还有看到他后的神态,时傅从没见过她这么急切地奔向自己。 刚才,林嘉因在露台捕捉到他身影的那一瞬,她看到他缓步向她走来,像寒夜的雪松,撕开袅袅的寒雾出现在她眼前,从若隐若现到逐渐清明,朝她走来。 林嘉因穿上拖鞋,推开露台的玻璃门,绕过客厅的沙发,始终注视着他的眼,几秒后她站在他了面前,她抬头看着他,看着这个许久不见的男人。 “你骗过我吗?”林嘉因仰头注视着他。 她的眼眶通红,像是哭过了,人也瘦了很多,时傅眉头微皱,是被人骗了吗? “没有。”时傅看着她,但他还没来得及问,她就撞进了他的胸膛,吻住了他的唇。 既然答案是没有,不管他和那个女孩是什么不得已的关系,那她就不是插足者。 得到答案后,林嘉因紧紧抱住他的腰|身,不顾一切地与他拥吻,像是在黑夜找到的最后一丝余温,想被他温暖,想和他一起燃烧。 那些疑问被压在了唇齿间,想说的话也被抛在了脑后,时傅看着落地窗上两人紧贴的倒影,此刻的她,是那么凶狠,却又那么脆弱,脆弱得不堪一击。 感受着唇上的柔|软,或者说是撕|咬,时傅任由她动作,没有回应。 他置身事外的漠然是那么明显,林嘉因更用力地吻他,她甚至尝到了血腥味,很快在舌苔蔓延出一阵清苦,但他还是没有回应,像是隔岸观火的看客,漠然地看着她独自着火,又独自在寒夜里泯灭。 林嘉因红了眼,她胡乱地撕扯他的衣服,胡乱地去解他的纽扣,甚至手胡乱地往下伸…… 但下一秒,他突然抓住了她的手,一切戛然而止。 时傅垂眸注视着她,她低着头,神情倔强又苍白,两行清泪挂在脸上,静静地往下流。 时傅叹了声气,伸手将她带进怀里,把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又轻轻地蹭了蹭她的头发,像是在安抚受伤的小兽。 过了几秒,时傅低头在她的发间留下一个轻柔的吻。 他的动作带着纵容与疼惜,林嘉因压抑的情绪在他的吻落下来那一刻,终于控制不住了,在他怀里泣不成声,泪流满面。 “rhett,我好难过,好难过……” “我在。” 林嘉因的声音很轻,时傅的声音也很轻。 时傅静静地抱着她,那些冠冕堂皇安慰人的话,他说不出口。 她的睡衣很单薄,不知刚才在露台灌了多少酒,吹了多少风,总之此刻浑身冰凉,时傅一只手放在她的后腰,一只手抚摸着她的头发,无声地抱着她。 等到她发泄的差不多了,时傅抬起她的下巴,轻轻擦掉她的眼泪,但她依旧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学生一样站在老师面前,有些逃避,有些无助。 林嘉因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红肿的眼眶和狼狈的模样,仿佛不与他对视,就能自欺欺人地维护住最后一丝自尊。 时傅也不强迫她,他抱着她回到卧室把她放在床上,两人盖上被子,时傅从背后轻轻地揽住她的腰。 卧室没有开灯,时傅从背后抱着她的姿势也看不见她的脸,他知道,她不愿意让他看见。 林嘉因的眼泪无声地没入枕头,她哭得头脑发胀,眼睛干涩,但还是停不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小时?或者是两个小时,时间在黑暗中的流逝让人没有概念,但床上的两个人一直静静抱着,没有言语,没有动作。 对他们来说,这样的姿势似乎可以愈合彼此所有难言的伤口。 又过了片刻,时傅没再听见她隐忍的哭声,像是睡着了,他微微偏头,在她耳后落下一吻,然后起身去了浴室。 从浴室出来后,时傅站在落地窗前点了根烟,飘渺的烟雾,为背后繁华的城市夜景增添了几分不真切的朦胧感,也让男人的身影多了几分沉寂的虚无。 时傅注视着床上的那抹侧影轮廓,思绪莫名回到了第一个周五晚上。 那天,他本来是想去找童安聊聊天的,但是接到了她的电话,说在等他取西装,时傅这才想起来还有这回事,于是他绕路去了健身房。 后来他想了想,为什么会放下车窗? 因为在她的身上和眼睛里,他看到了大多数人都没有的东西,是孤独。 对的,是孤独,不是寂寞。 那天,其实他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几分钟,他在车里静静地看着,看到她下楼,然后提着西装袋子站在路边,身后一片灯红酒绿,身边人来人往,但这一切似乎都跟她没有关系,那些热闹片刻都沾不了她的身。 那一瞬,时傅觉得他看到了自己。 他鬼使神差地放下车窗,问她,去喝一杯吗?她点了头。 …… 眼眸中映着沉寂的夜色,时傅收回思绪,掐灭烟回到了床上。 但他刚躺下,林嘉因就转身抱住了他,时傅顺势将她拥进臂弯,这才发现原来她一直是醒着的。 她很独立,很骄傲,但今天晚上,不知道什么成了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需要帮忙吗?”时傅低声开口。 “帮不了。”林嘉因声音沙哑。 这个世界上,金钱和权势并不是所有门路的通行证,至少在生老病死面前都是公平的。 “你不说,怎么知道帮不了?”时傅眼里暗藏着深意,把她的崩溃和理性看得清楚,他不敢把话说的太明显,担心会把她吓跑。 “rhett,别问。”你会看到一个满目疮痍的我。 林嘉因闭着眼,眼角湿润,她想让这段关系尽可能的纯粹,不掺杂任何利益,也没有任何负担,尽管现在她对他产生了一些贪念,但越是这样,林嘉因越是不想把那段破碎的过往讲给他听。 她不想让他用可怜的目光看她。 时傅平静地注视着她,沉默在昏暗中酝酿着暗流,突然,他按住她的后颈,狠狠地吻住她的唇瓣。 比起林嘉因刚才毫无章法的吻,此刻的时傅,是犹如冷锋过境般的掠夺。 时傅胸腔内的怒意一点点膨胀,她总是这样,不闻不问,不向他透露分毫,过去的这段时间,时傅不是没想过让人去查她的资料,但他又不想以这样的方式了解她。 两人之间呈现出一发不可收拾的状态,过了许久,时傅突然结束了这个吻,他望着晕黄的壁灯,没有再进行下一步。 而林嘉因刚才哭了太久,脑袋发胀,昏暗中,她没有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 时傅向来擅长隐藏情绪,刚才那个残暴的吻,是开始,也是尾声。 到了零点,桌子上两人的手机同时亮起,大概是来自同事和朋友的祝福,但他们谁都没有要拿起来看的意思。 除夕夜,辞旧迎新。 光线昏昧的房间,响起两声低低的问候。 “新年快乐,jessie.” “新年快乐。” 林嘉因抬手覆盖上自己的眼皮,遮住眼中起伏的情绪,已经好几年没人面对面跟她说这四个字了,身边也有朋友邀请她去家里过年,但这种一家人团圆的日子,她过去算什么。 “明天有空吗?”林嘉因平躺在床上,眼神空洞,声音闷闷的。 时傅一愣,他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正是因为明白,所以有些后悔当初的安排。 时傅犹豫了几秒,无奈地将她重新揽在怀里,握住她的手低声说:“明天要去洛杉矶出差,回来去找你。” 他递给我一支烟 第22节 林嘉因垂眸,没再开口。 这个不同寻常的除夕夜,没有以假乱真的暧|昧,也没有烈火焚身的欲|望沟壑,时傅沉默地从背后抱着林嘉因,从长夜到天明。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林嘉因醒来,身边已经没人了。 他走的时候她知道,那时天还未亮,她看着他模糊的身影和放轻的动作,但在他走近时,她闭上了眼。 收回思绪,林嘉因摸出手机看了看,已经九点多了,有几个未接来电和很多未读消息,但都不是他的。 林嘉因没点开,她放下了手机,穿着睡衣下床,发现床头柜子上有一张字条。 ——现在去机场,记得吃早餐。 笔力劲挺,如他的身形一样凛然挺拔,短短几个字,林嘉因看了许久,然后放在了原位,她缓步走向了洗手间。 洗手间的镜子前,林嘉因脸上挂着水珠,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气色有些差,她象征性地涂了个口红,换好衣服走出了酒店。 . 江婉所在的私人医院,有专门的医护人员照料,林嘉因也请了护工,不过现在是春节,阿姨休假了。 林嘉因推开门,房间还保持着她昨晚离开时的样子,不过桌子上那盘冷掉的饺子已经被收拾掉了,她拉开窗帘,坐在沙发上看那些未读消息。 有新年问候,但大多数都是工作,还有司念久违的暴躁语录,林嘉因处理完几个工作消息,给司念回了个电话。 “在哪儿呢?”司念翘着腿,坐在客厅嗑瓜子。 “医院。”林嘉因看着床上沉睡不醒的江婉。 “我妈说,你中午不来我家吃饭,让我也饿着。”司念换了条腿继续翘着,“你自己看着办吧。” 林嘉因笑了笑:“好,现在过去。” 挂了电话,林嘉因照常给江婉做了按摩,然后简单化了个妆,开车去了司念家。 司念家在近郊,林嘉因沿着公路驶入一片别墅群,车停在司念家门外,林嘉因按了门铃,过了几秒,司念从里面出来,面无表情地接过她手中的年礼。 “你这孩子,怎么还跟阿姨这么见外,下次来可不许带东西了。”司念妈妈扶了扶眼镜,拉着林嘉因往里走。 每次林嘉因来司念家,苏阿姨都要嘱咐一番,不让她带东西,但林嘉因每次或多或少还是会带些礼品。 “知道了阿姨。”林嘉因笑了笑,跟着坐在沙发上,“叔叔呢?” “去买菜了,马上就回来。”司念妈妈拿了些点心放在茶几上,“饿不饿?先垫垫肚子。” “不饿,等着待会儿尝尝叔叔的手艺。”林嘉因笑着说。 “我爸最近潜心研究菜谱,待会儿放心吃。”司念喝了口茶,瓜子嗑多了嗓子有些干。 司念的妈妈继承了家里的医药公司,司念的爸爸是大学教授,研究考古和文物这方面的,一年在家的时间不长,前几年林嘉因来家里,叔叔的厨艺确实有待精进。 没过多久,司叔叔买菜回来了。 “嘉因来了,叔叔最近研究了一道黄鱼豆腐羹,念念每次都恨不得把佐料都吃了,待会儿你尝尝。”司叔叔手里提着新鲜的菜。 “看来我今天有口福了,先谢谢叔叔了。”林嘉因笑着开口。 “以后记得常来。”司叔叔很自觉地一个人进了厨房,然后关上了门。 司念继续嗑着瓜子,不过看着厨房玻璃门模糊的影子笑了:“我那是怕打击到他的自信,你待会儿不要勉强,一个演员就够了。” 过了一会儿,厨房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苏阿姨不放心去厨房帮忙了,客厅就剩下林嘉因和司念。 “我的花你不解释解释吗?”司念扭头斜睨着林嘉因。 林嘉因愣愣地看着司念,还以为她要问昨天晚上没接电话的事,这才意识到她说的是花店,林嘉因随即笑了:“冬剪,来年会很茂盛的。” “那盆真宙都快剪到根了。”司念从西藏回来去花店看了一眼,还以为遭了贼。 “等春天不开花你再找我。”林嘉因笑着喝了口茶。 中午到了吃饭时间,很丰盛的一桌子菜,林嘉因没吃早饭,所以胃口一般,但味道确实比她想象中好很多,看来叔叔的厨艺确实进步了不少。 司念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林嘉因笑了笑,这还炫耀上了。 午餐结束后,司念很有自知之明地去洗碗,然后几个人坐在客厅聊天看电视。 “我们出去逛会儿街。”司念伸了个懒腰,从沙发上站起来。 “叔叔阿姨一起去吧。”林嘉因说。 “就不跟你们年轻人去凑热闹了,待会儿要和你阿姨去见个朋友。”司念的爸爸笑着说。 “那下次有机会我们再一起逛逛。”林嘉因笑着说,也从沙发上起身。 两人一起出门,林嘉因开车,司念坐在副驾上嚼着口香糖,看着窗外的风景。 林嘉因以为她会问些什么,但到达商场司念也没提昨天晚上的事,一路上只跟她讲了她爸这次去考古遇到的事。 林嘉因在路边停了车,两人走进燕城最大的奢侈品商场,从一楼扫荡到六楼时,林嘉因手里提着两个袋子,司念手里四个。 林嘉因的物欲不强,反倒是司念,去了一趟山里回来后就频繁购物。 六楼,两人点了杯咖啡站在玻璃护栏前,看着楼下的人来人往稍作休息,但过了片刻,林嘉因察觉到司念的目光在她身上停了很久。 “怎么了?”林嘉因问。 司念看着林嘉因不说话,过了几秒才开口:“那边有个男人有些眼熟。” 顺着司念的视线看过去,林嘉因嘴角的浅笑凝住了。 对面的五楼,他和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女孩儿并肩而立,有说有笑的样子。 安安,是吗? 林嘉因沉默地看着他们的身影,然后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下午两点四十五分。 他说他去出差了,而现在却和其他女人在一起。 原来他也会撒谎,所以之前,她为什么那么相信他呢? 昨天晚上,她吻他,他没有回应,她碰他,他躲开了,那是认识这么久以来,他们第一次躺在床上什么都没发生。 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不正常的,所以他在为谁守着这份贞洁? 林嘉因莫名想到了那通电话的来电显示,那个名字和眼前的身影重合,女人的第六感确实不讲道理。 有些问题,终究是绕不过去的,也终究没有办法装作不在意,那一根小小的刺,会在以后无数个场合冒出来。 灵魂似乎游离于身体之外,难言的酸涩来得快去得也快,林嘉因像个旁观者一样看着这个迷局,冷静地审视着他们之间的关系。 最初,他们会默契地遵守游戏规则,也默契地不给彼此任何产生错觉的机会。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有些依赖他了,她竟然开始依赖一个男人了,就像昨天晚上那通电话,她不该打的,那句“有空吗”也不该问的。 不应该的。 林嘉因忽然就觉得有些累了。 欺骗也好,或者突然有事改变了行程也好,说到底,是她不够资格也没有身份和立场让他做出改变,但这些都无关紧要了。 她不想再陷进爱情这个泥潭,去盲目地依赖一个男人,去为了感情里的鸡毛蒜皮斤斤计较,然后失去理性,变得敏感猜忌,最后还要遭受欺骗和背叛。 她不想变成这个样子。 林嘉因最后看了一眼他们谈笑的样子,转身走向了电梯。 . 早晨,天还没亮时傅就出了酒店,卫峰开车在楼下等他,车上还有时傅的另外一个助理林洁,三人一起去机场。 “副总他们已经去机场了,会比我们早一点到。”卫峰看着后视镜说。 “好。”时傅闭着眼靠在后面,低低应了一声。 “时总,这是这次谈判需要用到的资料。”林洁坐在副驾驶,拿出一个文件夹递向后面。 时傅伸手接过,随便翻了几页,这些内容基本上都在他的脑子里,他看了几眼就放到了一旁,随后又闭上了眼睛。 刚才他起床的时候,她微微翻了翻身,时傅等着她醒来,可是她又继续睡了。 在叫醒她和留字条之间,时傅选择了后者。 过了一会儿,天空泛起了白鱼肚,快到机场的时候,时傅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看了看,是他父亲的。 他没接,放在了一旁。 随后,电话挂断了,但紧接着,卫峰的手机也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又看了看后面的时傅,然后接听了。 “董事长早。” “好的,我转达给时总。” 通话的时间很短,卫峰挂了电话,看向后视镜的时傅:“时总,董事长说您外婆今天来家里。” 时傅睁开眼,沉默了几秒开口:“谈判在几点?” “明天上午十点,如果顺利的话,签字仪式是在后天上午。”助理林洁说。 “帮我把机票改签了,今天你们先过去。”时傅说完拿起了手机。 林洁闻言,默默和卫峰对视了一眼,然后低声询问:“您身体吃得消吗?要不然明天的谈判让副总去?” 十二个小时的飞行时间,下了飞机要连轴转,林洁担心时傅的身体出问题。 “不要紧。”时傅低头翻着通讯录,淡淡开口。 这次的项目很重要,时傅亲自去才能放心,而他的副总,工作能力不错,但是容易心软,这种场合会被吃定的。 时傅和卫峰林洁一起去了机场,在机场等了一个多小时,接到了外婆一行人。 时傅的舅舅推着轮椅上的老人,他的舅妈在旁边拖着行李箱,时傅看见他们的身影快步走了过去。 “舅舅,舅妈。”时傅问了声好,随后蹲在老人面前,“您怎么也不先跟我说一声,知道的话我就多准备些好吃的好玩的。” “这人年纪越大,越小孩子脾气,非得要给你个惊喜。”时傅的舅舅无奈地笑道。 “我的阿傅又长高了。”外婆伸出手,手腕处祖母绿的镯子泛着莹润的光泽,她亲切地摸了摸时傅的头。 他递给我一支烟 第23节 “每天都按时吃饭,所以长的可高了。”时傅抓住外婆的手。 “真乖。”外婆笑着说。 “走吧,我们回家再说。”时傅帮舅妈拖着行李箱,几个人一起往外走。 “怕打乱你的行程,前几天本来想偷偷给你打个电话的,但被老太太发现了。”时傅的舅妈哭笑不得,“不过想着过年你应该也在家,就遂了妈的意愿,没打扰到你工作吧?” “没有,春节期间比较闲,表妹没来吗?”时傅笑着问。 “出去旅行了,整天不在家,又被你舅舅骂了一顿。”提到女儿,时傅舅妈叹了声气。 时傅笑了笑,没再说话,外婆家在南城,因为种种原因,这些年联系的不多,他跟外婆和舅舅的关系还可以,但平辈之间,感情并不深厚。 一个多小时后,一行人回到燕园,中午周姨做了几道地道的南菜,外婆年纪大了,经不住舟车劳顿,吃过午饭就回房间休息了。 时傅趁着她午睡,开车出来给她买几件礼物,去商场的路上,他接到了向赫的电话。 “忙什么呢?去滑雪吗?”向赫问。 “我外婆来了,去给她买件礼物。”时傅说。 向赫一愣,在他的印象里,自从时傅母亲离开后,老太太好像再也没来过燕城,每年都是时傅去南城。 “我爸新得了块砚台和墨,给你带过去?”向赫说着走进书房。 “谢了。”时傅没跟他客气。 向赫离得比较近,先到的商场,但时傅下车后,发现童安也在。 “阿傅哥,新年好。”童安笑着抬头。 “本来约好一起去滑雪的,他们几个先去了。”向赫看向童安,“给老人家挑礼物,安安肯定比你细心。” “走吧,一起进去。”时傅想在外婆醒之前回去。 听到程浩组织滑雪,童安想时傅肯定会去,就答应了,但过了一会儿向赫说时傅要给外婆挑礼物,童安就跟着过来了。 两个大男人听了童安的建议,没买那些华而不实的名贵物品,而是给老人家买了两套衣服,童安说,外婆穿着衣服就能想到他,时傅觉得有道理,点头付了款。 本来是三个人一起逛,但逛到一半,向赫被一个电话叫走了。 这就变成了林嘉因看到的一幕。 . 林嘉因走进电梯,按着开门键等司念,但司念走过去,站在电梯外帮她按上关闭按钮:“你先下去。” “别乱来。”林嘉因看着司念。 “放心。”司念笑了。 林嘉因乘电梯直达一楼,然后走出了商场,司念乘扶梯来到五楼,她走路带风,扭着妖娆的身姿朝时傅和童安走过去。 距离越来越近,司念笑着倚在时傅身边的玻璃围栏上:“嗨~先生,又见面了。” 时傅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女人愣了愣,脸有些熟悉,过了几秒,他想起来了,是在上次的古董店。 不是时傅的记性好,而是司念的行为确实让人印象深刻。 童安看着司念,瞬间就想起了上一次的场景,她情不自禁地透露出几分防备。 “怎么,又不记得了?”司念笑着开口。 “记忆犹新。”时傅淡淡开口,那是他第一次见那么光明正大地偷拍他,被发现后还毫不尴尬的女人。 童安微愣,她抬眼看向时傅,他眼里的情绪让人琢磨不透,虽然挂着不太明显的笑,但不知道是愉悦,还是风雨欲来的前奏。 “那您记性还真是不错。”司念的语调带着嘲讽。 时傅当然听出来了,这个女人,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热情。 “记住哦,这是我们第三次见面,以后会有惊喜的。”司念说完笑着转身,像风一样地来,又像风一样地离去。 从始至终,没看童安一眼。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时傅看着女人离去的背影,在想她到底有什么意图,第二次第三次他记得,但第一次是在什么时候? 童安察觉到时傅追随着那个女人的目光,她扯了扯时傅的衣袖。 “阿傅哥,我们继续逛吧。”童安笑着开口,掩藏了她心中的不安。 “这些差不多了,外婆还在家,我叫人送你回去。”时傅收回目光看向童安。 童安愣了愣,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她抬头笑着说:“没关系,我待会儿去找朋友,你快去忙吧。” 童安将买的东西递给时傅,时傅看着她两手空空:“或者你再逛逛,喜欢什么记我账上。” “不用啦,我跟你一起下去。”童安推着时傅走向电梯,她不想花他的钱,但他的心意让她很温暖。 两人一起走出了商场。 . 车停在路边,林嘉因回到车上打开车窗,点了根烟。 她看着外面人来人往,看着那辆熟悉的宾利从地下车库出来,汇入车流,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没过多久,司念回来了,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上来,看着林嘉因无波无澜的目光,过了许久,她缓缓开口。 “昨晚跟他在一起?”司念扭头看着她。 “嗯。”林嘉因收回视线,碾灭烟头扔进了烟灰缸。 “包养个男大学生多好。”司念笑着说。 “主意不错。”林嘉因唇角挂着淡笑。 林嘉因启动车子,两人谁也没再提商场的事情,她把司念送回家,自己也回了林栖路。 以前每周林嘉因都会叫阿姨来家做保洁,但今天,她回到家自己动了手,从客厅到厨房,从楼下到楼上,里里外外全部打扫了一遍。 林嘉因打开衣柜,将他的西装衬衣和家居服叠好放进一个储物箱里,又到楼下打开鞋柜,把他的拖鞋也收拾好放进箱子里。 收拾好后,林嘉因把箱子放进了储物间,准备等下次出门的时候扔掉。 是的,扔掉。 不是因为记恨他,林嘉因不恨他,他们之间是她先有了贪念,是她出了问题,而她是一个自我保护意识很强的人,当事态发展超出掌控,她会主动规避风险。 如果当面还给他,会出现变数,想来他也不会在意几件衣服。 夜幕降临,林嘉因倒了杯红酒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正值隆冬,后花园里没有一朵花开。 . 时傅回到燕园,外婆已经醒了,他父亲和舅舅陪她在园子里散步,老太太是能走路的,只不过年纪大了,腿脚没那么利索,走起路来比较慢,但背一点也不佝偻。 “阿傅回来了,又偷偷跑出去玩。”外婆佯装教训他,只不过脸上的笑看起来一点都不严肃。 “去买了两件衣服,您回家记得穿。”时傅走到外婆身边。 “你舅舅去年买的衣服还在衣柜里放着,人老了哪有那么多讲究。”外婆说话比较慢,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高兴着呢。 “老了也要做最好看的老太太。”时傅笑着揽住外婆的肩膀。 “好好好,先穿阿傅买的。”老太太抓住时傅的手,看外孙怎么看都顺眼。 “妈,您也太偏心了。”时傅的舅舅说。 时傅的父亲站在一旁听他们聊天,脸上挂着笑,但很少开口。 过了片刻,他们回到了客厅,时傅想留外婆多住几天,但舅舅说今天就回去,晚上的机票。 “多住几天吧,过两天我带你出去玩。”时傅坐在外婆身边。 “明天还有亲戚去家里拜年,得回去了。”外婆看着时傅,眼里的情绪很复杂。 时傅保持着微笑,垂眸没再劝她,他知道,外婆对当年的事还是心存芥蒂的,亲戚拜年只不过是个借口。 但是,她能来燕城,并且再次踏进燕园,已经让时傅很知足了。 “那等我忙完,再去南城看您。”时傅说。 “好,外婆等着你,给你做好吃的。”老太太笑着摸了摸时傅的头。 晚上,时傅将他们送到机场后没再回家,直接飞去了美国,到达洛杉矶后,卫峰去机场接他,还没来得及休息,时傅就直接去开会了。 “时总,咖啡。”看到时傅进入会议室,林洁按照他的喜好冲了杯咖啡。 “谢谢。”时傅接过。 “这是资料。”林洁把文件放在时傅面前。 “不用了。”时傅低声开口。 林洁一愣,随后笑着拿开了,她喜欢时总这种胜券在握的自信和底气。 时傅这次来谈判的是一个地产公司的收购案,其实在之前的接触中,双方已经达成了基本的收购意向,时傅今天来谈的是涉及到的股权和财务问题。 长方形的会议桌上,铭安集团的人以时傅为中心坐在两侧,几个老外坐在对面。 一番寒暄之后,就进入了正题,时傅持着地道的英语和对面的人侃侃而谈,举手投足之间散发的商业魅力,让对方有苦难言的同时,又被他潜移默化地折服。 毫无疑问,谈判很顺利。 下午,时傅一行人去视察了几个楼盘,林洁催着他回酒店休息,时傅确实有些累了,早早地就回去了。 第二天上午,顺利地签署了收购意向书,对于时傅来说,这次出差的工作已经完成了,剩下的交给了副总。 下午回酒店的路上,时傅看着窗外出神,现在国内是凌晨三点半,由于时差和行程太紧,他没打电话给她,而她也没打过来。 除夕夜,辞旧迎新。 将近一个月没碰她,时傅是想的,但那天不行。 她的情绪不好,时傅不想在那个时候碰她,他想告诉她,他们之间不只是性,还可以有其他东西。 “阿峰,女生的生理期时间会变吗?”时傅失神地望着窗外,毫无预兆地开口。 他递给我一支烟 第24节 林洁坐在副驾驶,明显感觉车晃了一下,然后她下意识地和卫峰对视了一眼,两人在对方的眼里都看到了不知所措。 “时总……”卫峰一个成熟稳重、工作效率极高的助理,此刻变得吞吞吐吐,“应该会吧……” 卫峰连忙向林洁投去求救的目光。 林洁笑了笑,持着得体的笑容看向身后:“时总,女生的生理期是会变的,一般的月经周期为28天到30天,但会有提前或者推后的状况,提前或推后7天都属于正常范围。” 林洁的态度像是在回答时傅以往的每个工作问题一样,为老板答疑解惑是她的工作,不管是什么样的问题,都是她的工作。 时傅刚才看窗外看的出神,这才意识到林洁也在车上,他微微点了点头:“好,谢谢。” 所以,她没有骗他。 时傅笑了笑,心中的迷雾散去,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身为一个男人,他应该更主动包容一些的。 “这两天都辛苦了,下午没事可以出去逛逛,也可以多玩几天。”时傅是今天的航班回国,他打算立即回去。 “不辛苦,应该的,我今天跟您一起回。”林洁笑着说。 “我也今天回。”卫峰说。 “好。”时傅也不干预他们的安排。 回到酒店后,时傅处理了些工作,然后坐在沙发上休息,他看着窗外耸入云端的大厦,眼前浮现出了林嘉因的脸。 时傅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两人认识这么久,他还没送过她礼物。 想到这里,时傅再次出了门,他开车来到海瑞温斯顿的珠宝店,视线掠过那些精致的戒指时,在上面停了几秒,然后又慢慢走向了下一个展厅,最后选择了一条手链。 sunflower by harry winston. 钻石的净度很高,由198颗圆形明亮式切工的钻石组成,悉心镶嵌于铂金底座之上,想到她应该不喜欢高调,时傅特意选了小号的款,看起来更灵动一些。 选好之后,时傅利落地付了款。 . 飞机平稳地降落在燕城机场,时傅打开手机,给林嘉因发了消息,然后三人一起从廊桥出来。 “林洁住哪?待会儿让卫峰送你回去。”时傅对身边忠心为他创造价值的人向来大方。 “谢谢时总,不过提前跟朋友约好了,她来接我。”林洁笑着拒绝了,事实上没有人来接她,她感谢老板的好意,但是她得守住分寸。 时傅也没勉强,取过行李后三人分开,时傅和卫峰去停车楼。 等他们来到车旁的时候,时傅的手机响了,有消息进来,时傅打开手机,但在看到内容的那一刻,他凝着手机屏幕,持着开门的动作久久未动。 看着时傅冷峻阴沉的表情,卫峰以为工作上出了什么事:“时总?” 时傅回过神,面无表情地上了车,但一路上,车里的气压极低,似乎是酝酿着风雨欲来的沉默。 想到她最后一条短信的几个字,时傅扯开了几颗衬衣的扣子,这才觉得呼吸顺畅了。 “时总,回家吗?”卫峰开车,顺着后视镜往后看了一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老板这个样子了。 “林栖路。”时傅沉声说出几个字。 “好的。”卫峰心下了然,看来不是工作上的事,想到老板在美国的那个问题,卫峰心里明白了。 . 晚上,林嘉因发现冰箱里没什么吃的了,往常都是送货上门,今天她突然想散散步,就走着去了两公里外的超市。 大年初三,大街上还弥漫着新年的气氛,林嘉因穿着黑色大衣走在路上,她看着周围的车来车往,步伐很慢,像是夜色里独行的旅人。 几米开外,走在她前面的是一家三口,爸爸抱着女儿,妈妈站在旁边有说有笑,隔了很远似乎都能听到他们的笑声。 林嘉因的目光情不自禁地追随了他们很久,脸上也不自觉地挂着笑,很温柔。 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转角,突然的手机震动也打断了她的思绪,林嘉因拿出手机,看着那条短信,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然后慢慢消失不见。 [现在过去。] 原来今天是周五。 林嘉因失神地看着那个英文名字,过了片刻,靠在墙上点了支烟。 袅袅的烟雾散入寒夜,她拿着手机往上翻了翻,看着四个多月来两人的短信记录,内容简短,目的明确。 道路上一辆辆车疾驰而过,前灯扫过她的脸,转瞬间又陷入昏暗,林嘉因漫无目的地翻着,细长的烟支缓缓燃烧殆尽,直到烫到了手她才回过神。 [抱歉,结束吧。] 消息发出去之后,世界的喧闹才重新回到耳畔,林嘉因收起手机,神色淡淡地看着眼前的人来人往。 靠墙的姿势不曾变过,她又点了支烟。 . 超市里的人不多,林嘉因已经很久没逛过超市了,她推着购物车,心不在焉地在一排排货架前走过,看见什么就随手扔进去。 她平常不做饭,面包倒是常备,想到那天早晨他看到盘子里面包时的表情,林嘉因笑了,但随即笑容凝滞在了脸上。 林嘉因面无表情地看着货架上的面包,冷漠地审视着刚才的那个自己,然后随手拿了两袋面包扔进购物车,她拉着购物车往后退,但无意中撞到了后面的人。 林嘉因没想到,再次遇见徐之恒会是这幅场景。 她扭头看着身后的男人,眼里的意外一闪而过,然后淡淡开口:“抱歉。” 客气又疏离。 相比林嘉因短暂的诧异,徐之恒倒是从始至终都平静从容,他看着她熟悉的眉眼,三年过去,似乎又清冷了许多。 徐之恒的视线移到她的购物车里,牛奶,面包,卫生巾…… 松开扶在她肩上的手,徐之恒没回她那声抱歉。 最熟悉的陌生人不过如此,没有久别重逢的心跳失控,没有虚伪的寒暄,也没有让人不适的尴尬,一切都沉淀为静水流深的平静。 林嘉因看他随手拿了一袋面包和一瓶果酱,眉毛微扬,但也无意与他攀谈。 结完账,林嘉因搭电梯从超市出来,后面有人跟着,她知道。 从徐之恒刚才淡定的神情和买的东西来看,应该很早就看见了她,大过年的,除了她谁会买面包呢? 几步的间隔,徐之恒看着她的背影,不紧不慢地走到她身侧。 “我送你。”徐之恒说。 “不用了,挺近的。”林嘉因说。 “住在这里?”徐之恒往周围看了看。 “嗯。”林嘉因低低应了一声。 两人边走边聊,谁也没看谁,但脚步还没停下,交谈就戛然而止了。 徐之恒停下脚步,无声地注视着她,刚才寻到的由头没派上用场,他应该想到的,她不会问。 确实像林嘉因所想的那样,甚至比林嘉因想的更早,徐之恒在路上就看见了她。 徐之恒开车路过,余光不经意间扫过道路两侧的时候,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前面靠在墙上的女人很像她,而等车开到跟前,徐之恒发现确实是她。但车已经开过了,徐之恒在前方的路口掉头,停在马路对面,静静地看着她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 隔着川流不息和霓虹光影,她的脸在缥缈的薄烟中忽明忽暗。 也许是除夕那晚看到了表哥手机上那个备注,最近几天,他总是在不经意间想到她,看到她碾灭烟离去,徐之恒不自觉地下了车。 徐之恒想,待会儿遇见她就说,晚上在附近的亲戚家拜年,然后回家顺便买点东西。 是啊,他想好了借口,但是他忘了,她不会问的。 注意到他停下了,林嘉因也停住了脚步,她转身看着他,两步的距离,他穿着驼色的大衣,颈间挂了一条围巾,穿衣风格一如几年前,最后,林嘉因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衣服上。 这件驼色的大衣还是她买给他的。 徐之恒没说他要结婚,林嘉因也不会问,问了好像她很在意一样。 似乎该说些什么的,但又实在无话可说。 . 卫峰开车从机场驶入市区,一路上,时傅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向窗外。 车辆驶入林栖路附近的街区,随着车灯一晃而过,卫峰看着不远处的身影有点熟悉,但是附近的灯光太暗了,他没看清楚。 卫峰顺着后视镜往后看了时傅一眼,还是告诉了他:“时总,前面的人有些熟悉。” 时傅回过神,顺着卫峰的视线看过去,眯了眯眼。 虽然时傅的表情不曾变过,但卫峰还是察觉到了,他停了车,车灯随之熄灭。 临近别墅住宅区的车辆变少,光线也暗了许多,三四十米的距离,时傅交叠着双腿,隔着玻璃看着前面的人,两人手里提着东西,男人背对着他,他看不见。 两人旁若无人地对视了很久,时傅隐匿在黑暗里也看了许久。 原来是有新人了。 时傅摩挲着腕骨的袖扣,笑了笑:“撞上去。”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男人声音浅浅淡淡的,就像在说,哦,今天天气不错。 卫峰愣住了,他顺着后视镜往后看去,时傅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可凉薄却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卫峰拿不准时傅现在的心思,但还是启动了车子。 发动机的轰鸣惊扰了周围的沉静,黑色的轿车在短距离内加速,撕裂夜色向前冲去。 车身带起的风吹乱了林嘉因的头发,她还没意识到突如其来的危险,扭头去看的瞬间车已经到了跟前,林嘉因睁大了眼,身体定在原地来不及作出反应。 千钧一发之际,徐之恒拉着林嘉因往旁边一甩,以自己的身体为盾,两人齐齐摔靠在墙上,同时,伴随着轿车紧急刹车的声音,轮胎在巨大的摩擦下,在路面留下一道长长的划痕。 “有没有受伤?”徐之恒抚着林嘉因的脸,上下打量着她的身体,声音中透露着往日少见的急切。 林嘉因平复着急促的呼吸,她沉沉地闭上眼,缓了几秒后,目光越过徐之恒的肩头朝路边看去,黑色的奔驰离她刚才站的位置只有半米。 林嘉因的腿有些软,过了几秒,她稳住身形,绕过徐之恒往前走了几步。 “嘉因。”徐之恒叫住她。 他递给我一支烟 第25节 “别过来。”林嘉因低声开口。 她往前走了几步,站在车后排的窗前,眼前不是他常开的那辆宾利,车窗的保密性也很好,她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但林嘉因知道,里面的人是他。 不知道该感叹他是太相信助理的车技,还是觉得她的命太贱。 上一秒想撞她,下一秒呢? 是要跟她坦白醉卧温柔乡?还是找好了借口,这么短的时间从美国飞个来回只为了和她过个周五? 林嘉因不由得笑了,眼底一片冰凉,她不觉得自己有这么重要。 两人隔着车窗无声地对视,在寂静的寒夜里卷起硝烟。 林嘉因看不见时傅,但时傅可以看见她,时傅目色沉沉地注视着她的眼,那双在除夕夜靠在他怀里哭红了的眼,那双方才深情注视着别人的眼,此刻竟然也染上了愤怒? 她在愤怒什么?被他撞破的尴尬?抑或是被旧情人纠缠的不快? 之前她说,如果遇到喜欢的人就结束,她向来遵守游戏规则。 时傅笑了笑,突然想看看她的新欢长什么样子,但那人被树挡住了,他依旧没有看见。 林嘉因站在车旁,车辆缓缓启动,从她身边离开,就像来时毫无征兆,走的时候也毫不留恋。 一口浊气压在心底,林嘉因望着空旷的街道,攥紧了手。 “认识?”徐之恒走到林嘉因身侧。 刚才不过短短两分钟的时间,他们甚至没有见面,没有开口,但徐之恒还是察觉到了一些不寻常。 林嘉因回过神,她转过僵硬的身体,看向徐之恒:“刚才谢谢,我累了,别跟着。” 徐之恒看着她转身的背影,收到了她的谢意,也收到了她想和他撇清的冷漠,徐之恒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越来越远,逐渐被夜色吞噬,没入黑暗。 . 黑色的奔驰驶离小巷,汇入川流不息的主干道,车里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 “阿峰,查她的资料。”时傅突然开口。 卫峰看着前面的路况,知道这个“她”指的是谁:“好……” “算了。” 卫峰还没说完,时傅就改了主意,卫峰又应了一声,他看着前方的十字路口,不再出声。 时傅的骄傲只允许他隔着车窗相望,哪怕近在咫尺,也不会迈下一步,他不允许自己对她生出探究的念头,对于要离开的人,放她走就好了,他向来不都是这么做的吗? 时傅打开身旁的礼物盒子,从中取出手链,细碎的钻石依旧闪耀,能让他亲自去选的礼物不多,今年,除了那件民国时期的老座钟,这条手链是第二件。 “送你了。”时傅把手链放回去,连带着盒子扔给了卫峰。 他买回来的东西,可以视之如珍宝,也可以弃之如敝履。 卫峰愣了愣,把盒子放在了副驾驶,准备等春节复工后,放在时傅办公室某个隐蔽的柜子里。 卫峰跟在时傅身边的时间比林洁长,从时傅成为铭安的掌舵人开始,卫峰就跟在了他身边,这么长的时间,卫峰没见过他做出的决定在几秒内就又推翻的情况。 卫峰顺着后视镜往后看了时傅一眼,他平静地望向窗外,城市繁杂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光影,这一刻,卫峰竟然在他身上看出了一丝落寞。 . 回到燕园,周姨准备了夜宵,时傅随便吃了几口就上楼了。 将近三十个小时没合眼,时傅的头有点痛,但是没有丝毫睡意,他换了衣服去隔壁的健身房,在跑步机上跑了将近一个小时,从浴室出来后,他拿了瓶酒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 时傅看着那棵高大的梧桐树,瓶子里的酒不知不觉间就下去了大半。 与此同时的林栖路,林嘉因回到家后,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用黄油煎了两片面包,温了杯牛奶,吃完了这顿迟来的晚餐。 躺到床上,林嘉因以为自己很快就会睡着,但两个小时过去了,她依旧很清醒。 黑暗中,林嘉因突然坐起身,她下楼来到储物间,将前两天收拾好的箱子搬出来,出门扔到了外面的垃圾箱里。 做完这一切后,林嘉因重新躺回床上,闭上眼酝酿睡意。 寂静的夜里,他们都在享受着沉默的代价。 . 离春节假期结束还有一周的时间,林嘉因是在医院度过的,她拒绝了所有的聚会,在病房里看书、念书、陪江婉说话,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静下心来。 她坐在床边娓娓道来,像以前家里还没出事那样,和母亲谈自己的少女心事。 “妈,等你醒来,如果还想让我结婚的话,我就乖乖去参加你安排的相亲,你想要的,我都应你。” “或者你想跟爸离婚,都可以,你这一辈子还年轻,还有很多机会,如果将来遇到喜欢的人,我会亲手为你戴上头纱,我想看你幸福快乐的样子。” “妈,醒过来好不好?” 林嘉因伏在病床前,伸手在江婉的手指上点来点去,像小女孩一样在妈妈身边调皮,但床上的人依旧一动不动,她突然觉得很累,脸渐渐地埋进了被子里。 . 房地产捆绑了无数个行业,教培、家居家电、建材、娱乐等等,向赫家主要做的是娱乐休闲度假产业,和铭安在某些领域有交叉,但时傅开发的度假村只是兴趣使然,而向赫家却是这方面的龙头,国内最知名的那几所大型游乐场,都是向赫的产业。 最近,向赫投入的一个滑雪综合度假区对外开放了,邀请时傅过去。 里面的滑雪场拥有52条雪道,分为初学者区域、初级雪道、中级雪道、高级雪道和地形道等等,附近还有酒吧、温泉酒店等娱乐场所。 时傅和向赫去的是高级雪道,这一条线路人比较少,两人穿着黑色的滑雪服从山顶一路滑行,绕过几个大的弯道直到山脚。 白雪皑皑的世界里,林间的雪松依旧茂密,两人顺势躺到地上,平复着呼吸。 向赫抓起一把雪,慢慢揉碎,看着它们一点一点地落在胸口。 “我以为,你对雪会有阴影。”时傅枕着一条胳膊,摘了滑雪镜,透过松林的缝隙看着冷蓝的天空。 向赫去年遇到一场雪崩,差点没回来。 “我挖了一个小时,才把她从雪里挖出来。”向赫笑了笑,回想着那天的惊心动魄。 如今,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潇洒,只不过再也没回过他的消息和电话。 时傅望着天,他没有做情感大师的天分,也不懂这种感情,当向赫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想不到身边有哪个女人能让他冒着生命危险,在雪崩后挖一个小时。 “不是说要带人过来?”向赫前几天就跟时傅说了开放的日期,他当时说要带个人。 时傅眼前浮现出林嘉因的脸,当时他在出差,原本打算回来后带她过来散散心的。 “走吧。”时傅起身,没回答向赫的问题。 向赫挑眉,看来是结束了,还以为这个能久一点。 “你也该尝尝婚姻的苦了。”向赫笑着说。 “像你那样吗?”时傅轻笑。 “不带你这样捅刀子的。”向赫的上一段婚姻,可以说是很失败。 两人往上山的缆车方向走,周围的娱乐设施很多,时傅和向赫滑了会儿雪,没停太久就回去了,但是,原本他这几天是没有安排的,原本他打算和她在这里待两天的…… 当天晚上,时傅就又飞去美国了。 随着时傅接手铭安,除了稳住地产这个基本盘,他又投资收购了一些朝阳产业,因为任何在时代中催生的新宠,都会随着时间被另一个新生的时代覆灭,这是世间万物都逃不过的生存法则。 这几天,时傅每天的行程都很满,第二天下午,他去参观旗下公司研究出的一款最新的仿生机器人。 充满现代化机械的智能车间,几个管理层跟在时傅后面,前面有一位金发碧眼的女人在用英文进行讲解。 “这款机器人身高168厘米,具有美丽的人体外形,模拟了人体骨骼设计,目前是世界上最先进的机器人之一,她的身体上增加了五个传感器来感知声音、触觉、姿势和温度,准确率可达百分之九十七,可以运用在抑郁症病人的治疗……” “目前她还没有名字,时总给取个名字吧。” 随着女人的声音落下,众人都看向时傅,只见西装革履、气质矜冷的男人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机器人缄默不言,过了片刻,就在大家以为这个话题要翻过去的时候,听见了他轻笑了一声。 浅浅淡淡的笑意,仿佛能融化他周身的三分冰雪。 卫峰听见声音,抬头看了时傅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风马牛不相及,但他忽然想到了那天晚上林栖路的场景。 “开发者是哪位?”时傅说着流利的英文,眼里的笑意还未消,但到底是凉薄还是温柔,让人看不透。 “你好时总,此次项目的主要开发者就是我。”金发碧眼的女人笑了笑。 “名字。”时傅目光依旧淡淡地落在这款机器人上。 “jessica taylor.” 时傅的目光有一瞬间的微滞,他抬抬眼皮,视线移到面前的女人身上,过了几秒,他缓缓开口:“就叫taylor吧。” 周围的人都愣了愣,随后回过神后都应和着说好,只有卫峰低下头藏住了嘴角的笑。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清晨,林嘉因站在衣帽间的镜子前,在颈间系了一条藏蓝色的斜纹丝绸方巾。一个人的时候,是不会矫情的,因为没有观众,她要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心情。 收拾妥当后,林嘉因驱车来到凯扬,春节假期结束,一切又是新的开始。 年前,林嘉因在忙其他项目和江碗的事,铭安的招标就往后放了放,现在离提案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午饭后,她通知相关人员开了个会。 “现在什么进度了?”长方形的会议桌前,林嘉因坐在主位。 大家似乎都还沉浸在假期的懒散中,没有人说话。 “leo你来说说。”林嘉因轻抿了口咖啡,看着坐在她身侧的人。 leo留了一头脏辫,是铭安项目的创意副总监,今年二十八岁,平日里想法很多,总能让人眼睛一亮,在国际上也拿过很多大奖,但今天似乎也不在状态。 “年前策划部给了两个方向,根据中式别墅的产品定位,受众分别细分为两个不同的人群,一个是六十岁左右,这部分人为了打拼事业忙碌了一辈子,临近退休送给自己一份养老礼物也不为过,从这个方向出发,我们可以将产品定位为对自己的嘉奖和礼物;二是三十到五十岁这个年龄段,青年精英总是更容易受人追捧,比起前者也更会享受生活……” “策划部给的方向我看了,直接说你们的想法。”林嘉因开会向来讲究效率,刚开始耐着性子听了几句,最后还是打断了leo的话。 会议室的暖气很足,林嘉因没穿外套,藏蓝色的丝巾衬的肌肤更加白皙,十分优雅,同时也多了几分距离感。 “目前还没有成熟的想法。”leo干脆摆烂了。 “你们呢?”林嘉因看向其他的创意人员。 “……原本想着今天一起头脑风暴的。”有个文案低声说。 他递给我一支烟 第26节 “这个会议是年前就跟你们定下的。”林嘉因笑着说。 随着林嘉因的话落下,没有人再找借口,会议室内很安静,过了片刻,林嘉因喝了口咖啡淡淡开口。 “各位在工作上都是很专业的,我希望以后这样的情况不要再次出现,对自己负责的同时还要对同事负责,毕竟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林嘉因合上笔记本,“明天下午还是这个时间,创意每个人拿二十个idea过来。” “今天就到这里吧,散会。” 林嘉因抱着电脑出去,留下五个创意和三个客户部的人员面面相觑。 “每个人20个……这得掉多少头发?”娇娇欲哭无泪地揪着自己的头发。 “就是jessica之前对你们太仁慈了。”客户部刘宇笑了笑。 “jessica也就比我大三岁,为什么之前总有一种老母亲的感觉?”花臂文案趴在桌子上,无精打采的。 “不管是严父还是慈母,但本质上是上下级关系。”刘宇跟在林嘉因身边的时间比较长,已经慢慢摸索出了相处的门道。 “走吧别废话了,今天晚上一起熬大夜。”leo率先站起来,往他架构下的几个美术和文案头上敲了敲,想把他们敲醒。 “旁边新开了个花园式的咖啡厅,我们边喝边聊吧。”娇娇是美术,她拿起自己的手绘板。 “快走快走,今天不敢看见jessica。”花臂文案说。 刘宇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摇头笑了笑,创意人员的工作环境和时间很自由,不局限在办公室里,毕竟要产出很多天马行空的想法,只要能按时交出方案就行。 但显然,他们今天没有很好地完成工作,这才心虚地逃离办公室。 夜幕降临,临近下班的时候,老板邀请林嘉因吃晚饭,林嘉因穿上外套,提着包下楼,在楼下遇到了刚从外面回来的创意。 “jessica下班了?”leo看见林嘉因打了声招呼。 “嗯,吃饭了吗?”林嘉因知道他们下午没在办公室。 “刚吃完回来,准备回去加班!”娇娇笑眯眯地看着林嘉因的头发,“jessica一定要早点休息哦,要不然会掉头发的。” 林嘉因笑了笑,怎么会听不出他们的潜台词。 “放心,我不掉发。”林嘉因在他们头上扫了一眼,笑着说,“倒是你们,等竞标结束,我会奖励大家一些生发用品。” “jessica,我要别的。”花臂文案摸了摸自己的光头。 “先交作业再谈条件,我先走了。”林嘉因笑着离开了,工作场合之外,她不介意跟他们开开玩笑。 创意们看着林嘉因离开的身影,也走向了电梯。 “我以为我卖卖萌,jessica会给我们减少5个的,看来还是我不够萌!”娇娇看着电梯里的镜子,戳了戳自己的脸。 leo也戳了戳她的脸,挺好玩的。 花臂也戳了戳她的脸,挺好玩的。 “争取三点前结束战斗。”创意们斗志满满又垂头丧气地走进了办公室。 方彦森在地下车库等林嘉因,两人开车去了附近的西餐厅,餐厅在顶层,视野很开阔,繁华的夜景几乎一览无余。 “吃点什么?”方彦森绅士地为林嘉因拉开椅子。 “随便吃点。”林嘉因脱下大衣,接过侍者递来的菜单。 她在吃上面没有太大的讲究,平常也都是将就着对付,林嘉因随便点了份牛排和浓汤,把菜单递给了方彦森。 方彦森来这里吃过几次,味道还可以,他点了几个菜品,最后不忘给林嘉因点一份甜点。 “先生,您上次寄存了一瓶酒,需要为您取出来吗?”侍者问方彦森。 “拿过来吧,谢谢。”方彦森说。 没过多久,侍者把酒拿来打开,方彦森为林嘉因倒酒,深红色的液体停留在高脚杯的三分之一处,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什么时候回来的?”林嘉因轻晃酒杯,醒酒之后,馥郁的酒香渐渐散发开来。 “昨天下午。”方彦森笑着说,“带了些特产,待会儿给你。” “去年的茶叶还没喝完。”林嘉因看向落地窗外的夜景。 “慢慢喝。”方彦森轻笑。 方彦森是台湾人,来燕城十几年了,现在是凯扬大中华区的总经理。 广告传媒领域港台地区发展比较早,现在很多广告公司的高层也都是从港台地区来的,林嘉因之前在自家公司的时候和他有过合作。 但就是这样一个外表温文尔雅的男人,十几年前初入职场时,面对甲方的无理要求,当着客户的面把方案撕了。 想到这里林嘉因笑了笑,她很欣赏他,但如果是现在的大环境,他在这个圈子里应该已经没有立足之地了。 过了片刻,菜品陆陆续续地上来。 “今天创意开天窗了?”方彦森笑着问。 “刚复工,散漫了些也正常。”林嘉因切着牛排。 “是你平常太惯着他们了。”方彦森了解她的性子,严于律己,宽以待人。 “年纪都不大,总感觉是一群小朋友。”林嘉因之前在自家公司,面对的都是经验丰富又很圆滑的前辈,她得十分谨慎,才不会出错,才不会给她父母丢脸。 方彦森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着林嘉因,晕黄的灯光洒落在她脸上,显得静谧美好。 “嘉因,你也才二十九岁。”方彦森还是喜欢叫她嘉因,这样好像更亲近一点。 “是啊,马上三十岁了。”林嘉因笑了笑,父母不在身边后,没有人再把她当成小孩子。 看她漫不经心的错开话题,方彦森也不再继续,两人边吃边聊。 “年前安排你出差,是我疏忽了,跟你说声抱歉。”方彦森后来才知道,她出差期间母亲病情恶化的事情。 “在其位谋其职,应该的。” 对于方彦森,林嘉因是感激的,三年前她父母双双出事,公司大权旁落,她被挤出股东大会,林嘉因当时一心想救江婉,没精力和他们算计,只是整天浑浑噩噩地待在医院。 那时候,是方彦森找到了她,邀请她去凯扬,想到江婉的医疗费用,林嘉因答应了。 然而三年时间过去了,林嘉因渐渐觉得现在的生活也挺好,她也懒得再去和那些股东去算计什么,现在,她只想守好江婉,等她醒来。 “但我更希望,你把你的不得已告诉我。”方彦森略带深意地看着她说。 “jasen,”林嘉因放下刀叉,如果三年前她不知道方彦森的心思还情有可原,但如果现在还不知道,她也太迟钝了些,“你知道我对感情的态度,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方彦森笑了,端起酒杯喝了口酒,他知道她油盐不进的,所以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很少表露心意。 “好我不说,你也不要再拿辞职来威胁我,凯扬需要你。”方彦森收起心思,继续吃饭。 “谢谢,我也需要凯扬。”林嘉因笑着说。 一顿饭下来,气氛还算融洽,两人都喝了酒,叫了代驾后各自离去。 林嘉因回到家,闭着眼睛坐在沙发上,揉了揉眉心,过了许久,她睁开眼,客厅落地窗前的灯丝丝缕缕地垂直悬挂,散发着细碎闪耀的光芒。 一帘幽梦,是她父亲设计的,准备送给母亲的结婚三十周年礼物,他想说,今夕往昔,过去的已经过去,他想用余生来赎罪,来好好爱她。 他早早地准备好了礼物,然而现在,一个锒铛入狱,一个人事不省。 公司出事后,林嘉因什么都没要,只把这件一帘幽梦带回了家。家里有她和爷爷奶奶的照片,有她和母亲的合照,但唯独没有一张她父亲的照片。 第24章 创意们昨天晚上熬到两三点,所以上午在家补觉,下午两点来到公司直接去了会议室,林嘉因帮他们点好了咖啡。 “吃午饭了吗?”林嘉因提前来了会议室,坐在这里看着他们一起进来。 “还没有。”娇娇刚睡醒,潜意识地在林嘉因面前扮可怜。 “点个外卖,边吃边聊。”林嘉因说。 “来的路上已经点过啦。”娇娇喝了口咖啡醒神,“谢谢jessica的咖啡~” leo看着桌子上仅剩的两杯美式和拿铁,在花臂还在犯困没来得及动手前,迅速拿走了美式:“jessica,下次我要冷萃。” “leo你不做人!”花臂瞬间清醒了。 “注意上下级关系。”leo美美地喝着咖啡,开始仗势欺人。 会议室内除了林嘉因,就属他的职位最高了,这几个美术和文案都是他组织架构下的。 “上下级你个头!”除了在工作中服从他的安排,听取他的专业意见,其他时候他们没有那么强的上下级概念,“jessica你看他!” “好了别闹了。”jessica看着他们像小学生似的吵架,很无奈,她指了指会议室的玻璃白板,“每个人二十个,开始吧。” 创意们瞬间安静了,即将公开处刑,很尴尬,也很难为情,但是他们也不敢再耽搁,拿着笔走向一旁的墙壁,会议室朝南的方向是落地窗,对面的墙壁是一整块玻璃白板,可以在上面书写。 五个人站成一排,颇有种小学生被叫上黑板默写词语的感觉,期间,花臂的手机响了。 “jessica,我去拿下外卖。”花臂说。 “去吧。”林嘉因说。 两分钟后,花臂提着外卖回来,放在了会议桌上,其他人都写完了,他把剩下的五个补了上去。 “少一个。”林嘉因说。 “少吗?”花臂正要放下笔,扭头数了数自己写的,确实少一个。 “补上去。”林嘉因说。 “jessica,我真的一个也没……” “补。” 林嘉因笑着看向他,说好的二十个,就一个也不能少,花臂欲哭无泪,他对照着自己的笔记本,看是不是漏掉了,但很可惜,没有漏。 花臂绞尽脑汁,想了五分钟,瞎写了一个上去,林嘉因也没说什么。 “从左边开始,依次来谈谈你们的想法。”林嘉因说。 白板上每个idea大都是几个字,每个人从上到下写了二十个,轮到leo的时候,他放下手中的鸡翅,擦了擦手。 “我的这些想法大多都是从第一个方向出发,六十岁的人群已经完成了财富积累,‘礼物’这个概念也更好包装延伸,但其实我更倾向于第二个方向,青年才俊,商业精英,这部分人群比六十岁的人多了份潇洒恣意,更有话题度,也更能玩出花样……” 商业精英,运筹帷幄,随着leo的解释,林嘉因脑海里浮现出一张脸…… 林嘉因眼里的情绪越来越淡,越来越凉,她收回思绪,看着最后一个人讲完。 “这些都是你们独立思考的,现在每个人在这一百个里选五个。”他们讲的时候,林嘉因心里已经有了定论。 他递给我一支烟 第27节 创意们这个手里拿着鸡翅,那个手里拿着汉堡,边看边吃边在喜欢的后面画对勾,投票环节结束,leo有三个入选,娇娇和另一个文案分别有一个,花臂和另一个人0票,他俩这时候恨不得把头藏起来,同时在心里疯狂祈祷以后不要再有这种变态的脑暴方式。 林嘉因的目光又扫了一遍,最后落在leo“爷爷的庭院”那个概念上,她拿起红笔在上面画了个圈,面向众人不疾不徐地开口。 “策划部给的两个方向,我看大家都更倾向于第一个,leo这个概念,‘庭院’对应中式别墅没有问题,不过我想知道,大家看到‘爷爷的庭院’这五个字首先想到的是什么?” 林嘉因双手随意撑在桌子上,锈红色的衬衣在日光的照耀下平添了几分明丽妩媚,但黑色的西裤和高跟鞋又显得十分干脆利落。 “想到了夏天的西瓜,冬天的烤红薯。” “还有鱼竿。” “花园和菜园子。” “葡萄架!” “怎么句句不离吃的?” “那你说个不一样的。” “……桃树梨树石榴树。” “哦,真不一样。” “我说的是树。” “我和大家想的差不多。”林嘉因笑了笑,及时出来控场。 林栖路的别墅原来大概就是这个样子,有葡萄架,有鱼池,有菜园子,但是林嘉因不常做饭,她搬进去后就改成了花园。 “大家说的汇总到一起,就是这个概念给人的第一印象,返朴归真的感觉是有了,但是太过局限。” “我同意leo刚才说的,第一个方向很顺,但是想出彩很难,另外,我觉得大家现在被这两个方向给禁锢住了,思维有些僵硬。”林嘉因坐回椅子上,看着他们继续说,“我们的方案并不是非得两者选其一,可以想一想,有没有哪个词可以将这两个人群融合。” 创意经过昨天一晚上的摧残,现在有点麻木。 “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叔叔阿姨……”花臂把七大姑八大姨念了个遍,“叔叔好像还不错。” “gentleman.”leo说出一个词。 林嘉因起身在玻璃板上写下两个字——先生。 “所谓‘达者为先,师者之意’,古代我们向有学问的人请教时,称其为‘先生’,到了现代,‘先生’这个词的语义更加丰富,对于陌生人,我们可以唤一声‘先生’,对于老人,我们能称一声‘先生’,对于年轻人,我们还可以称一声‘先生’,这个词能突破时间和年龄的限制,最大限度地将我们的目标受众扩大,让现代审美和田园风光发生碰撞。至于大家刚才提到的菜园子、葡萄架,都可以囊括进去。” 林嘉因的声音清越,像冷泉漫过鹅卵石一般,缓缓流淌到每个人的耳边,让人不自觉地被她吸引。 “先生的庭院,妙啊!”花臂说。 “这就是我想要的那个意思,不过刚才没想到。”leo对于林嘉因的崇拜程度,又上了一个层次。 “至于大家之前顾虑的点,虽然六十岁的人群完成了财富积累,消费更随心所欲,但是那些年轻企业家,大多数接受的都是精英教育,他们的消费观念会更开放,这一点不用担心。”林嘉因不紧不慢地说完。 “而且现在国内五百强的企业家,年龄结构也越来越年轻化。”娇娇经常在上面研究男人。 林嘉因喝了口咖啡,听他们自由聊了会儿,过了片刻她开口:“如果没有问题,就按照这个方向走。” “没问题。”leo说。 “还按照之前规划的时间进度推进,下周的会议我会邀请jasen,好好表现。”林嘉因笑着起身,“散会吧。” “jessica,老板那天心情好吗?”美术小姐姐双手托着腮帮子问。 “有时间多想想细化方案。”林嘉因抱着电脑离开了,高跟鞋没入地毯,几乎没有声音。 林嘉因离开后,创意人们继续在会议室吃垃圾食品。 “宽宽,你觉得以后还有没有这种公开处刑?”花臂沉浸在挫败和尴尬里,为自己抠出了一座庭院。 “叫我什么?”娇娇死亡凝视。 “错了错了!”花臂瞬间回神,他讨好地笑,“娇娇,可爱的娇娇。” 娇娇本名叫石宽,她老爸希望她长大后能心宽体胖,海纳百川,但这样一个散发着浓重荷尔蒙的名字,跟她的软妹形象一点都不符合,从小到大没少被同学们起外号,她实在不喜欢这个名字。 “走吧,回去各自顺一下,争取今天早点下班。”林嘉因不在,轮到leo组织纪律了。 . 天气渐渐回温,工作后的时间过得很快,一切都好像回到了正轨。 林嘉因晚上加了个班,她手里不止有铭安一个项目,还有几个车企和快消的客户,都需要她把控。 晚上十点,她开完会回到办公室,看了看医院病房的监控,护士进来查看了身体监测数据后又离开了,只剩江婉一个人躺在床上。 林嘉因收拾好文件,准备回家,而这时接到了司念的电话。 “下班了吗?”司念问。 “正准备回去。”林嘉因穿上衣服往外走。 “来我家睡吧。”司念直接说。 林嘉因脚步微顿,听出了她有心事:“好,现在过去。” “吃饭没有?”司念喝了口酒。 “还没。”林嘉因晚上有些忙,没顾上吃完饭。 “清汤面?”司念知道她吃饭都是将就的。 “加一个荷包蛋。”林嘉因笑着说。 “没问题,给我们林小姐准备两个。”司念也笑了。 林嘉因挂了电话,开车融进城市的车水马龙和喧嚣中,汽车尾气在冷风中冒着白烟,去往近郊的路上,车辆越来越少,两侧的路灯渐渐连成一条线,似乎要延伸到夜的尽头。 就在林嘉因失神之际,一辆黑色的宾利和她擦肩而过。 . 司念爸妈今天不在家,门铃响的时候,司念刚把面盛到碗里,她摘下围裙,去接林嘉因。 “改天我得找方彦森聊聊,你们公司是没人了吗?整天加班。”司念和林嘉因一起回房间。 “他也不轻松。”林嘉因笑了笑。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她自己要加班的,她想把自己填满,这样就没精力想其他的事了。 “尝尝,看看有没有退步。”司念很久没下厨了。 “卖相不错。”林嘉因洗了手坐在餐桌前,吃了一口面,“或许你可以在花店旁边开个小餐馆。” “谁这么幸运,能吃到我做的饭。”司念喝了口酒,神色淡淡的。 林嘉因知道她有心事,也没再说话,司念看着林嘉因把那碗面一点一点吃完,心情突然好了些。 “我先去洗澡。”林嘉因把碗洗了,从厨房出来。 “你的衣服还在柜子里。”司念说。 司念家人口很简单,家里同样给林嘉因留了房间,林嘉因洗完澡出来,司念已经在二楼露台摆好了酒杯。 “说吧。”林嘉因穿着睡衣坐下,头发擦了个半干,懒懒地披在身后。 三月春寒料峭,她的睡衣单薄,司念往她身上扔了一条毯子,林嘉因随意搭在身上倒了杯酒。 “你和那个男人呢?”司念不着痕迹地问。 随着司念的话,林嘉因脑海里闪过一些片段,她目光微冷,喝了口酒强行将他从脑海中驱逐出去。 司念抬头发现林嘉因的神色变了,变得很淡,很凉,很有距离感。 “没联系过。”林嘉因躺在椅子上,望着夜空那轮遥远的月亮。 “想吗?”司念又问。 林嘉因笑了:“念念,你不够了解我。” 司念了解她,在男女之间冷静的像是没有感情,但那一瞬间,司念很想知道那个男人在她心里还有多少印记。 毕竟,她不是真正的没有感情。 “很多男人喜欢和年轻漂亮的女孩儿约会,但会娶一个知书达理的妻子,在他们眼中,这些女孩儿只是消遣品,就像这块糕点。”司念意有所指。 林嘉因端着酒杯笑了笑:“你去动物园看猴子,你说,在猴子眼里你是什么?” 这世道,谁不是一只猴子,谁不是一块甜点,都是局中人罢了,谁又比谁高贵。 林嘉因明白司念的意思,和徐之恒的七年是因为一个比她年轻的女孩儿结束,这次也是,司念恐怕是担心她会因为自己的年龄和衰老感到不舒服,或者对自己产生质疑。 林嘉因望着天上那轮清冷的月亮笑了笑,怎么会呢? 她连生命的流逝都不在乎,又怎么会在意这些没用的东西。 林嘉因又倒了半杯酒,她不否认,在偶尔的某个瞬间会想起他,她也不否认,在之前的相处中她被他的一些温情打动,所以才会做出除夕夜那样荒唐又可笑的事情。 但是,那些微不足道的好感,也随着他那一撞,被撞得七零八落烟消云散了。 她相信会忘掉的,一切交给时间就好,就像徐之恒再次站在她面前,她没有任何感觉一样。 没有愤恨,没有欢喜,没有委屈,没有不甘,什么都没有。 七年尚且如此,区区几个月又算得了什么。 当然,如果再遇见,林嘉因会好好报答他留给她那半米的距离,她会把车开到他面前,好好地感谢他,一公分的距离都不给他留。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司念看她情绪还好,就没再继续那个话题。 “他今晚在楼下停了一个小时。”司念望着楼下,之前停在那里的车已经不见了。 “刚走?”林嘉因扭头看着她。 “你来之前。”司念说。 “真可惜,还想当面向他道声谢呢。”林嘉因笑了笑,到现在她也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 “他现在还没资格见你。”他们现在什么关系都不是,他有什么资格见她最好的朋友呢? 司念黑长的头发披在肩上,在灯光和月光下,温柔和淡漠此消彼长。 他递给我一支烟 第28节 夜晚的风带着冷意,徐徐吹来,这份冰冷突然把司念带回了去年年初,她裹了裹身上的毯子,明明是去年发生的事,却好像已经过了半生。 那次旅行,司念也是一个人,刚到酒店时,她看到一个长得还不错的男人,按照她的性子,肯定要上前问一问:先生,要不要结伴而行? 但那个男人看着不太好说话,司念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然而第二天去登雪山,她又看到了那个男人,在她力竭的时候,男人绅士地拉了她一把,然后两个人就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起来。 他的话不多,但她抛出的话题,他总能接住。 雪峰映着一碧如洗的天空,映着两个人脸上的浅笑,午后的苍穹,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然而,平静的背后却酝酿着波涛汹涌,一个小时后,他们遇到了雪崩。 司念后来才知道,在其他人都劝他放弃的时候,他挖了一个多小时才找到她,他们一边互相取暖,一边下山,回去的人数远没有来的人多,有的人永远留在了那里。 下山后,他们被搜救队员直接送到了医院,在医院的天台,司念抱了抱他,那一声谢谢被藏在了夜色里。 她在医院待了两天,身体没问题后就回了酒店,司念想,该留他一个联系方式的,但当她去敲他的房门时,却被告知,客人已经退房了。 再次遇见,是在燕城。 司念打劫似的让他交出了电话号码,她看到他笑了,有些无奈,有点好看,看着近在眼前的男人,司念想把分开后在心里酝酿的那些情绪,印在他的嘴唇上。 她向来是个行动派,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 她抱着他的腰身,轻柔的吻顺着喉结往上,在离薄唇咫尺的距离下,两人四目相对,她轻轻摩挲着他冒出的胡茬,柔软的刺,细密的痒。 她在等他给她回应,然而他却说:我结婚了。 直到现在,司念都无法形容当时的心情,只记得强大的毅力和本能,让她云淡风轻地笑了笑,然后说了句抱歉,转身离开了。 司念出门后望着刺眼的阳光,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没见过几次面,心却那么痛。 之后的日子里,他们偶尔还会遇到,但遇到了,也只是点头之交。 再后来,司念在逛街时,无意间看到了他的妻子,和另外一个男人在一起,在短暂的心疼过后,她的心被可耻的喜悦覆盖了,她开车匆匆赶到他公司楼下,但随着车熄火,她激昂的情绪也随之熄灭。 司念透过镜子看着自己,看着镜子里的女人那副卑鄙的嘴脸,她来干什么?她迫不及待地过来干什么?做拆散别人家庭的第三者吗? 清醒后,司念摊在驾驶位,浑身失去力气,她放空地看着大厦的人来人往,直至霓虹灯亮起,夜色降临,她还是呆滞地一动也不想动。 向赫从大厦出来就看到了对面的车,他走到对面,在车前站了一会儿,无声地看着她安静的睡颜,然后点了支烟。 听到有人敲车窗玻璃,司念醒了,但她没想到,会是他,她放下车窗,两人无声的对视。 他问:吃饭了吗? 她回:没有。 他又说:我开吧。 他开车带她去吃饭,饭后他们在江边散了步,司念还是告诉了他,不为别的,只是不想他受到欺骗。说之前司念就在想,他听到后会不会愤怒,会不会伤心,她该以怎样的方式来安慰他,才不会显得那么迫不及待…… “我知道。” 他说,他知道。 司念看着他,第一次在他面前眼红了,该是多么深沉的爱啊,在知道爱人出轨后还能甘之如饴地继续这段婚姻。 司念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她就像个小丑,像个笑话。 然而他却抓住了她的手,将她带入怀里:“给我一个月的时间。” 晚风徐徐,司念的眼里还有泪,她直直地看着他,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向赫吻了吻她的眼角,其实,最简单的方式是像他的妻子一样,维持着婚姻的体面,其他的互不干涉。 向赫原本也是这样想的,对于妻子的婚外情他不会揭穿,本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等他以后有需求也会如此,这样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但向赫没想到,比需求先来的,是感情,他看着怀里的女孩儿,这对她不公平,他不想这样。 两天后,向赫早早地回了家,带着拟好的离婚协议书。 回到家后,阿姨告诉他太太生病去医院了,向赫问了问大致情况,带着离婚协议书去了医院。 然而到了医院,医生告诉他,是癌症。 司念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抬头看了看天,老天真爱和她开玩笑。 司念家里是做医药生意的,她向来不管公司的事,但那次她听说公司研发出了一批最新的抗癌药物,她回到公司和母亲磨了两天,刚开始她母亲无论如何都不同意,因为药物有限,会先紧着长期合作的医院供应。 司念记得她最后说了这么一句话:妈,我没求过你。 最后,她母亲同意了,司念拿着一批最新研发的抗癌药物,亲自去和他妻子所在的医院谈判,以医院没想到的低价,签了合同。 这件事,司念没告诉向赫,她知道,以他的能力,他一定会把最好的捧在那个女人面前。 但是,他妻子还是走了,走得很快,中间隔着一条生命,司念反而没有了那种即将在一起的喜悦。 但葬礼结束后,他说:“一年后我去找你。” 司念问:“为什么是一年后?” 向赫看着她,停了几秒:“她刚走。” 司念点了点头,没看他:“应该的。” 离开后,司念笑了,真不愧是她喜欢的男人,竟然要为去世的妻子守孝一年,司念走了,再也没接过他的电话,只是从此更爱旅行了。 “嘉因你知道吗?曾经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不敢在你面前提起他,我怕你觉得我是第三者。”他们之间很复杂,司念知道林嘉因最痛恨第三者,曾经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觉得自己很可耻。 直到后来林嘉因察觉到她的情绪出现了问题,司念才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了她。 “我从来不觉得你是插足者,首先你没有主观意图,其次也没有实际行动。”林嘉因闭着眼睛,任由晚风吹乱她的发丝,“这件事如果放在我身上,我不会比你做得更好。” 感情里有太多的不得已,不好评价。 “嘉因,你对我太宽容了,有时候我也这么安慰自己,但是我忽然想到,徐之恒不也是这么做的吗?”从形式上来看,向赫和徐之恒的做法很像,都是想先结束一段关系,再去开始另一段关系,但司念清楚记得林嘉因当初有多难过。 一想到受伤害的女人变成林嘉因,司念没有办法再像之前那样,那么轻易地说服自己,这也是她迟迟不想见向赫的一个原因。 林嘉因笑着睁开眼睛,给司念倒了半杯酒,她知道,司念现在钻进了牛角尖。 “我和徐之恒是感情捆绑,他背叛的是我的感情,而向赫和他前妻是利益捆绑,他背叛的是婚姻中的利益,更何况他们的婚姻只是个空壳子,是他前妻先不忠的,你可以理解成,他作为受害者在维权。”林嘉因说。 司念笑了,眼睛有点酸:“没想到你还有巧舌如簧的本领。” 不管怎样,如果有机会能见到那个男人,林嘉因会真诚地和他说声谢谢,如果不是他,司念如今不会坐在这里和她喝酒。 “一年的时间说快也快,有什么打算?”林嘉因问。 “要用他前妻的忌日来纪念和我的开始么?” 司念怎么会让他如愿呢?她心里是这样的不痛快。 林嘉因闭着眼睛,渐渐地有些累了,感情的红线丝丝缕缕缠绕,是春风解意温柔榻,也是百约百叛无情刀,都是□□凡胎的俗人,谁进去不得伤上几寸。 . 向赫从司念家楼下离开后,思绪有些乱,他回想着这一年来发生的事情。 他和前妻是家里人安排的,他不抵触,但要说多喜欢,也谈不上,婚后两人相敬如宾,在这段婚姻的第三年,他发现妻子在外面有人。 向赫拿着助理递过来的资料和照片,他一张张翻过去,最后一张结束后,他平静地望着窗外的高楼大厦。 说实话,他是意外的。 在他的印象里,她一直是乖巧的小女人样子,有时候比较黏他,他也都尽量抽出时间满足她的要求,他们的婚姻没有感情支撑,婚后虽然和和美美,她要什么,他就给什么,但大多都是物质方面的,感情上,他确实没用心经营,可以说他不算是一个好丈夫。 所以坍塌是必然的结局。 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但没想到会这么快,而且也没想到先走出这一步的人是她。 知道这个消息后,过了一段时间他独自出去旅行,这是他这么多年的习惯,即使婚后也没有改变,就是在这次旅行中,他遇到了司念…… 向赫开着车,思绪飘的很远,没过多久就在高速上不小心撞了护栏,车被拖走后,他给时傅打了电话。 时傅带着向赫去了医院。 “我劝你现在就去缠着人家,不然一年后命都没了。”时傅笑了笑,坐在车里点了根烟。 “就蹭破了点皮。”向赫额头上包了纱布。 时傅没再说话,冷风顺着车窗灌进来,火星明明灭灭,被风抽了半支,时傅又点了一支,车内烟熏火燎,向赫偏头看着时傅,发现最近这两次见面,他烟瘾很大。 “要不是今天的意外,见您一面可真不容易。”这一个月来,向赫每次邀请他出来,都被他拒绝了,上次见面还是在滑雪的度假村。 “公司忙。”时傅淡淡开口,把烟碾灭了。 “确实,比你接手铭安那会儿还忙。”向赫看着窗外,脸上挂着笑。 “去哪儿?”时傅笑了笑没解释。 “俱乐部待会儿?”向赫问他。 “明天早上有会。”时傅启动车子驶离了医院。 向赫笑着点了根烟,透过车窗看着这座被各种声音、各色光影点亮的不夜城,按照以前,或许时傅早已经找好了下一个。 “你爸今天打电话给我,让你有空回家一趟。”向赫说。 “知道了。”这一个月以来,时傅没回过家,也没回过屿季酒店,一直在公司附近一处闲置的公寓待着。 时傅把向赫送到俱乐部,向赫以为他要回家,但没想到和他一起进去了。 “不是有会?”向赫扭头看着他。 “不要紧,起得来。”时傅按下电梯上行键,抬手时露出骨节分明的腕骨和名贵的表。 向赫刚才那两句话说得揶揄,时傅清楚他的意思,但这段时间他确实挺忙,卫峰那个傻子把他的行程安排得很满,今天算是忙里偷闲了。 “喝酒还是?”向赫原本准备回楼上睡觉的,现在突然也想喝两杯。 “叫几个女孩儿,漂亮点的。”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当一个人的名气越来越大,圈子就会越来越窄。 经常和时傅在一起玩的朋友,来来去去也就那么几个,听到他和向赫在,也都从其他的房间过来了。 他递给我一支烟 第29节 向赫坐在休息区喝酒,时傅打了两局台球,然后就坐在旁边看别人玩。 房间内放着音乐,交错渲染的迷人声线,随性舒缓的旋律,伴随着女孩儿的欢笑和随律动轻轻摇摆的身体,这样的氛围让人不自觉地放松。 时傅独自坐在离台球桌不远处的沙发上,这里的光线有点暗,他倒了杯酒,目光落在打台球的女人身上。 和其他年轻的女孩儿不一样,她看着比较成熟,长长的黑色卷发随着她伏身的动作,从肩膀滑落,红色的指甲很明艳,明明是一副妩媚的姿态,偏偏神色带着点清冷。 女人一局结束,察觉到有人在看她,她凭着感觉朝时傅看过去,昏昧的光线里,他的目光很淡,但又好像夹杂着一丝若即若离的深意,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在她看过去的时候,他的视线也没有移开,或许,他是想让她过去的,但是他没开口,她就又开了一局。 这一局中,她的视线会在不经意间掠过他,他身边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有女孩儿坐在他腿上轻轻磨蹭,而他任由他们嬉闹,夹着烟和身边的朋友谈笑风生,不为所动。 一局结束后,他身边的人陆陆续续的也都散去了,只剩他坐在那里喝酒。 她放下球杆,缓缓朝他走过去,坐在他身边的沙发上倒了杯酒,然后听见他淡淡开口。 “球打得不错。” “谢谢。” 女人表情依旧淡淡的,没有表现出过分惊喜或者其他的情绪。 从他刚才的目光中,她分明感觉到他对她是有兴趣的,但他就是沉默不言,等着她主动过去。 你看,他成功了。 “还喝吗?”她注意到他的酒杯空了。 时傅没说话,把酒杯推到她面前,女人为他倒了半杯酒。 无声的细节,勾勒出顶级的欲|望,就像他此刻摩挲着酒杯的边缘,而那只杯子,在这一刻也只能被征服了。 “听说您身边有个叫童安的女孩儿,这枚袖口上是她的名字吗?”她注意到他刚刚端起酒杯时,腕骨处有枚精致的袖扣,上面刻着两个字母。 闻言,时傅低头看了眼那枚袖口,然后脸上挂着轻懒的笑,看看,连陌生人看见了都会问一句。 “我喜欢聪明一点的女孩儿。”时傅继续喝酒,烈酒入喉,十分畅快。 女人微愣,是她大意了,刚才看见他任由女孩儿在他身边玩闹,之后又是一副笑容浅淡的样子,她以为他很好说话。 “抱歉。”女人说。 “在这里上班多久了?”时傅随意问道。 “半个月了。”有了刚才的前车之鉴,女人说话很有分寸。 随后,是长久的沉默,两人坐在那里,看着房间内的各种喧闹,过了片刻,女人听见身边的男人突然开口。 “送你了。”时傅解下腕上的表,放在女人身边。 女人愣住了,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他起身和朋友打过招呼,然后没做停留就离开了。 手上的表在灯光下闪烁着低调奢华的光泽,女人坐在沙发上不敢置信,她以为,她刚刚得罪他了。 向赫看到时傅走了,也准备上楼休息,只是他刚走出房间,就被一个女人叫住了。 “向总。”女人看周围没人,低声开口,“时总刚刚送了我一块表,我不敢收。” 向赫愣了愣,他抬眼打量着面前女人的样貌,突然就明白了,他笑了笑:“既然是给你的,就安心收着。” “真的吗?”女人再次确认。 “我没有骗你的必要。”向赫说。 “那我现在能离职吗?”女人看着向赫。 闻言,向赫再次打量着她,这是个聪明的女人。 “可以。”向赫没有为难她。 “谢谢您,也谢谢时总。” 女人说完,迈着轻盈的步伐下楼去找经理了,她只是想赚钱,但并不想和这些人扯上关系,面对这种从天而降的幸运,她刚才也在动摇,但想到刚刚和时傅的聊天,更坚定了她的想法。 那种人的心思永远猜不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把自己搭进去。 . 时傅从俱乐部离开后,照旧去了公司附近的公寓,对于燕园,他没有丝毫想回去的念头。 之后的一段时间,时傅一直在忙燕北的项目,这天下午他外出办事,在结束后回公司的路上,卫峰的手机响了,卫峰在开车,看清楚来电显示的名字后,朝后视镜看了一眼。 “是董事长。”卫峰说。 时傅在后面闭目养神,只淡淡应了一声:“嗯。” 卫峰接通了电话:“董事长您好。” “把电话给他。”时秋铭直接说道,语气有些冷硬。 卫峰微顿,还是把手机给了时傅:“时总,电话。” 时傅睁开眼睛,接过手机看着窗外,声音不冷不淡:“什么事?” “我现在给你打个电话,还得先通过卫峰了?”时秋铭坐在茶室,桌子上的茶水已经冷了。 “最近忙。”时傅低声开口,懒得解释。 略带疲倦的声音通过电话传到另一端,时秋铭捏着茶杯的手指,渐渐松开了。其实比起很多老朋友家的那些二世祖,他的儿子已经很优秀了,同辈中没有比他更出众的。 但是他们父子之间的隔阂,这辈子怕是都无法消除了。 “今天晚上回家吃饭。”时秋铭重新泡了一壶茶,茶叶在热水中细细翻卷。 车厢内陷入一片寂然,过了几秒,时傅还是应下了:“知道了。” 电话挂断,时傅把手机还给了卫峰,他沉默地看着窗外的众生百态,久久没有开口。卫峰猜到了要回燕园,但时傅没有说话,他就漫无目的地在附近的路上绕。 “回燕园。”过了片刻,时傅才开口。 卫峰应下,在下一个路口掉头。 . 山下的月漾湖在阳光下波光粼粼,入眼的景色处处透露着原始的自然和人工的精致,附近的住户很少,在燕园建造之前,这里没有人住。 黑色的宾利驶入盘山公路,穿过寂静的梧桐道,又穿过一片青葱的松林,最后抵达燕园。 天色还早,时傅回家换了衣服,在楼下随意散步。 后园有一处鱼塘,旁边的石头上题着三个字——沁芳池,这是他母亲题上去的,池子东头有一棵将近五十年的垂丝海棠,枝干很粗壮,当年他父亲费尽心思,才为他母亲成功移植过来。 时傅坐在海棠树下的木质长椅上,他随意靠着,手臂搭在扶手上,手下的触感很新。 曾经这里有一条一模一样的长椅,不过很旧,过去那么长的时间里,那条长椅坏过很多次,也修过很多次,后来他父亲说要换一个,时傅不同意,但最后,那条椅子还是在一个暴雨夜彻底坏了。 时傅抬眼,早春时节,海棠已经冒了绿芽,随风飘落的叶子落进沁芳池,荡起层层涟漪。 小时候,就是在这里,他和母亲买了鱼苗亲手放进池子里,刚开始的半个月,他每天都会跑过来好几次,先数一数够不够,再看看那些小鱼饿了没有。 小时候,还是在这里,他和母亲坐在这条长椅上,听她讲大观园的“曲径通幽处”、“沁芳亭桥”,听她讲孙悟空的七十二变、大闹天宫…… 小时候,他最喜欢燕园,可后来,他最讨厌的也是燕园。 燕园,是他父亲为他母亲建造的,取意于“愿如梁上燕,岁岁常相见”、“三飞四回顾,欲去复相瞻”,但最后还是落了一个劳燕分飞的结局。 将近二十年了,无论是有关她的记忆,还是燕园里有关她的一草一木,都已经变得越来越淡了。 到了晚饭时间,时傅回到客厅,周姨已经将饭菜摆在了桌子上,餐桌前就他父亲一个人,时傅走到餐厅,在他对面落座。 吃饭期间,父子两人的话很少,说来说去绕不开公司的项目。 “下周抽一天时间出来,带你去见个人。”晚餐接近尾声,时秋铭终于说出了这顿饭的目的。 “什么人?”时傅问。 “你姑姑给我介绍的一个女人,相处了一段时间,是时候让你见见了。”时秋铭说完,状似无意地看了时傅一眼。 时傅没抬头,继续慢条斯理地吃饭,表情也不曾变过,就像他在说明天去见个客户一样。 “这次比我大还是比我小?”时傅吃完了,他将筷子放下笑着抬头。 而这句话却触怒了时秋铭,他把筷子拍在餐桌上,发出一声脆响,周姨在厨房听见动静,直叹气,想过来又不敢过来。 “吃饭就不必了,等你们结婚的时候,直接通知我就好。”时傅像是没看见时秋铭脸上的怒意,他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笑,“不过有一点我要提醒您——” “如果你们结婚了,得搬出去住,除了我妈,谁都没资格住进燕园。”时傅不疾不徐地说完,然后温和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他血缘上的父亲。 “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做主。”餐厅的氛围瞬间变得僵硬。 尽管时秋铭从没有想过让哪个女人住进燕园,尽管他已经想到了时傅的反应,但还是被气得胸口疼。 这就是他的儿子,他的好儿子。 “那您大可试试。”时傅云淡风轻地开口,拉开椅子起身。 往外走的途中,时傅看到了几步外的李叔,他停下脚步,李叔不仅是他们家的司机,也管理着家里大大小小的事物。 时傅走到他面前笑了笑,温和地说:“李叔,别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都放进来,如果连家都看不好,这园子不如一把火烧了。” 李叔看着餐桌前的时秋铭,又看了看眼前的时傅,不敢开口,因为他知道,时傅不是在开玩笑。 他是真的,敢一把火将这里烧了。 “谢谢周姨的晚餐,我先走了。”时傅看见周姨穿着围裙站在厨房门外,朝她笑了笑。 “路上开车小心点,想吃什么就回家……”周姨心里发酸,想去送送他,但时傅走得太快了。 时傅应下,连衣服都没换,就开车驶出了燕园。 黑色的奔驰在盘山公路上开得飞快,四下是沉寂的黑暗,时傅脸上的笑已经消失了,如墨的眼眸一片幽静,像是绵亘千里的荒原。 时傅知道,在母亲离开的这么多年里,他父亲在外面是有女人的。 时傅一直不闻不问,因为他知道那些女人永远也不会住到燕园,也知道这些年那棵海棠一直是他父亲亲自在打理。 但几年前,有个不知死活的女人突然出现在燕园,时傅不知道是她擅自过来的,还是出于他父亲的授意,亦或者是对他的试探。 那个女人比他还要小一岁。 见到那个女人,时傅只问了她一个问题:你更倾向于做我的小妈,还是我的女人? 时傅坐在沙发上,举手投足间都是矜贵,他淡淡笑着,看着女人只犹豫了两秒,然后毫不犹豫地在他面前脱了个精光。 在女人贴过来时,时傅一脚把她踹开了,离开前,时傅朝监控看了一眼,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嘲讽。 他递给我一支烟 第30节 后来,时傅再也没见过那个女人,甚至从那件事之后,他父亲也很少再出燕园,这次不知道他的好姑姑在他父亲耳边吹了什么风,竟然要他去见。 时傅黑色的眼眸如渊如海,嘴角凉薄的笑随轿车一起没入黑暗。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从燕园离开,时傅回了屿季酒店。 外面下起了雨,他穿着浴袍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瓶顶级的勃艮第佳酿。 这两个月,时傅一直在一处闲置的单身公寓待着,他们分开后,这是他第一次回这里。 这里还和两个月前一个样子,还记得她当初坐在这里,问过他一个问题——你愿意娶一个像你妈那样的人吗? 他说:愿意。 她说:恭喜你有一个幸福的家。 时傅喝了口酒,矜冷的面庞略带嘲讽,这就是他“幸福”的家。 回到屿季酒店,在这里发生的那些事也都浮现了出来,还是在这里,那天她问:你想过结婚吗? 对爱情和婚姻,时傅和林嘉因有着同样的悲观,但是他也动过下班后有人陪的温情念头,他甚至想过如果那个人是她,好像也不错。 他没有回答她,问了她一句:jessie想过吗? 她点了点头。 看着她点头,时傅眼底划过一丝异样,他当然知道这个人不是他,时傅说不清楚当时心里的感觉,好像是有一些不舒服的。 落地窗映着雨幕中的城市,也映着房间内的景象,时傅顺着落地窗中的倒影,目光落在衣架上的女士睡袍上,他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没过多久,酒店的保洁进来,将林嘉因所有的物品都收走了,而这些东西最后的归属地是垃圾箱还是回收站,没有人关心。 时傅做出这个决定,甚至都没有思考。 经过两个月的时间,从他回到屿季酒店那一刻起,在他的世界里,已经把林嘉因当成过去式了。 . 铭安的竞标方案已经到了收尾工作,忙了这么久,林嘉因终于能抽出时间,去医院好好地陪江婉待一天。 她依旧拿起床头柜子上的那本《飘》,一遍一遍地读,一遍一遍地念。 林嘉因的爸妈是在英国读硕士时认识的,他们的开始就像电影里演的桥段一样,既老套又浪漫。 小时候,她听妈妈说,有一段时间学校的放映室经常播放《乱世佳人》,所以有很多同学都去图书馆借读原著,她和爸爸很巧的同时将手伸向了一本书,他们就这么认识了。 可是后来,爸爸偷偷告诉她,他不是因为喜欢那本书而遇到了她,而是因为遇到了她才喜欢的那本书。 爸爸说,这是他们之间的小秘密,不能告诉妈妈,所以江婉到现在都不知道。 林嘉因合上书,多么美好的秘密啊,但现在看来,既滑稽又可笑。 “妈,马上要清明了,我去南城看看外公外婆,你有什么话要带给他们吗?”林嘉因把书放回床头,趴在窗前,拉着江婉的手。 “你是不是要说想外公外婆了?如果是的话,就动动手指。” 林嘉因看着被子上的那只手,一动不动。 “又或者,你想说等你好了就自己去看他们?如果是的话,动动眼皮。” 林嘉因看着那张病态的脸,没有丝毫动静。 她沉默着,目光平静,但握着江婉的手情不自禁地越来越紧,过了几秒,林嘉因忽然笑了:“我知道了,你一定是都想告诉他们对不对?” “放心吧,我一定都带到。” 林嘉因又坐了一会儿,窗外夜幕降临,她把江婉的手放进被子里。 “你好好休息,我从南城回来再来看你。”林嘉因在江婉额头落下一个轻吻,然后离开了医院。 . 清明假期,林嘉因准备去机场,出门却发现司念在门外等着。 “你这是?”林嘉因看着她。 “躲人。”司念言简意赅,“上车。” 林嘉因笑了笑,将行李放在后备箱上车了,怪不得前两天司念问她航班信息。 “你爸妈应该不会同意。”林嘉因望着窗外飞驰的景色,淡淡开口。 没有父母愿意把女儿嫁给一个离异的男人,即使他很优秀,即使他救过她的命。 “我会同意吗?”司念像是在问林嘉因,又像是在问自己。 一年的期限,很快就要到了,最近他频繁地出现在她家楼下,也不敲门,也不下车,也不打电话,好像这样既遵守了对他妻子的承诺,又没有冷落她。 再这样下去,司念怕自己忍不住冲下楼和他吵架,又或者狠狠地咬他。 假期哪里都人山人海,去机场的路上堵车了,过了许久不见动静,林嘉因抬腕看了看时间。 “不会误机吧?”司念往前看了看,除了一辆辆车,什么也看不见。 “照这样下去,可能性很大。”林嘉因说。 “不行的话就开车去。”司念往后瘫在座椅上。 “那还是算了。”开车得十几个小时,林嘉因的行程很紧。 好在过了十几分钟,道路终于通畅了,司念看了一眼时间,以最快的速度开往机场。 到了机场,他们快速通过安检,然后去往候机室,大厅附近的广播都在播报她们的名字。 “乘坐中国南方航空公司cl0405次航班,前往南城的乘客林嘉因、司念,您所乘坐的航班将于17:25截止登机,当您听到广播后,请通过安全检查由45号登机口登机,谢谢。” 广播又催促了一遍,林嘉因和司念赶在最后几分钟,终于成功登上了飞机。 而与此同时的头等舱休息室内,卫峰听着广播里的名字,又看了看对面认真处理工作的时傅,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当初时傅说不用查,但卫峰还是稍微调查了一下,以备不时之需,但到现在时傅都没有问过。 卫峰不确定是不是同一个人,他思忖了几秒,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时傅和卫峰到达南城后,直接去了他外婆家里,他外公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以前他和母亲来,母亲离开后他就自己来。 而林嘉因和司念则是住在了酒店里,她外公外婆走得早,即使在几年前最困难的时候,那所房子她也没舍得卖掉,虽然隔段时间她会找人打理,但一时间也住不了人。 第二天清晨,司念陪林嘉因去了陵园,但林嘉因到了发现,墓前放了一束花,还很新鲜。 “是谁?”司念问,以她的了解,林嘉因母亲这边的亲戚并不多。 “应该是安姨。”林嘉因一时间想不到其他人。 “回国没联系你吗?”司念说。 “她一直都是这样。”林嘉因笑了笑。 她们在陵园待了会儿,林嘉因说了许多她小时候的事,司念听得大笑,笑完后又觉得心酸,过了片刻,她们一起下山了。 陵园出口的公路上,时傅坐在车里开完了一个视频会议,他抬眼望向窗外,一张模糊的脸隔着半扇车窗在不经意间一闪而逝,在风中留下一道不真切的残影。 时傅眉头一皱,看着刚才那辆从他旁边飞驰而过的车,转眼汇入了车流。 “有看见谁吗?”时傅不确定地问卫峰。 卫峰不明所以,朝后视镜看了一眼,又往四周看了看:“没有。” 时傅眼里无波无澜,看不出怅然,也看不出失落,他摸出烟盒,熟稔地点燃一支,云山雾罩的车厢内,一时间陷入沉默。 “走吧。”时傅掐灭烟,低声开口。 林嘉因的行程很紧,回去还有很多工作要处理,当天就回了燕城。 清明假期结束,一周后是铭安集团的招标,凯扬的会议室内,负责此次项目的创意和执行人员都在,leo在做提案,林嘉因和方彦森为他们做最后一次把关。 “不错,明天按照这样讲不会有问题的。”方彦森笑着说。 “标书和各种资料都装订好了吗?”林嘉因问。 “都准备好了,现在只差两份方总和您的身份证复印件。”客户部的人说。 “好,待会儿我邮件发你。”林嘉因说。 “我有个问题。”leo坐下喝了口水,“明天我负责提案吗?” “有什么不妥吗?”林嘉因认为leo的个人魅力还是很强的。 “不妥,非常不妥!”娇娇看着两位老板大喊,“我去网上搜了铭安总裁的资料,虽然照片少得可怜,但真的好帅!好年轻!jessica你去提案,用你的美貌和风情万种把他迷得七荤八素神魂颠倒!” “+1”花臂默默说道。 林嘉因笑了笑,看来创意这些人已经在私底下商量好了。 在竞标中,调查甲方高层的资料和喜好并不少见,但林嘉因很少这样做,因为这样会导致思维僵化,还会限制创意人员的发挥,说不定还有弄巧成拙的风险。 提案中的小心机更是五花八门,以前林嘉因在自家公司,有一次招标,提案的女人直接穿着透视衣去了,只是不很巧,那场会议的出席人临时由她父亲换成了她。 但林嘉因并不反对,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提案时利用自身优势和恰到好处的人格魅力,确实能事半功倍。 “你们要我以色侍人?”林嘉因玩笑道。 “哪有?我们怎么会舍得呢?只不过是锦上添花嘛。”娇娇讨好地笑。 大家看不出来林嘉因的意愿,最后都把目光投向了大老板。 “我的意思是,嘉因你去。”方彦森很早就做出了这个决定,无关其他,只是因为林嘉因的经验更丰富,有她在,他才更安心,“这个项目对凯扬很重要。” 身为公司的管理层,这个项目的重要程度林嘉因清楚,大环境不好,凯扬的经营状况并不乐观,和fa的合作结束后,凯扬需要有一个大客户来注入新鲜血液,同时巩固在行业内的地位。 “好,提案我去。”林嘉因答应了。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他递给我一支烟 第31节 “我也好想去!”娇娇想近距离犯下花痴,以缓解这段时间工作中遭受的摧残。 “你还有两张kv要做。”花臂善意地提醒她。 “谢谢,不用提醒。”娇娇欲哭无泪。 “leo你也准备着,如果我有急事去不了,还是你来提案。”林嘉因手里有很多客户,同时就会出现很多突发状况。 “好,没有问题。”leo应下。 下午,林嘉因正在和方彦森商讨明天竞标的事情,突然一个电话打进来,她一边听,一边在电脑上打开了社会新闻,脸色渐渐凝重起来。 “好的李总,大致情况我了解了,我现在就和同事赶往海市,十分钟后我发您一份声明,您让公司的员工发布在官网上。” “嗯,先安抚舆论,在内部自纠自查,然后联系第三方介入,在我到达海市之前,不要接受任何媒体的采访。” 林嘉因一边说一边合上电脑,安抚好李总的情绪后,挂了电话。 这个客户是当初林嘉因入职凯扬的时候带来的资源,属于食品行业,虽然规模比较小,但是比较特殊,算是林嘉因父亲的朋友,如今出现了食品安全问题,已经在社会引起了广泛舆论,于情于理,林嘉因都该去。 “明天……”林嘉因看着方彦森。 “你先去海市,铭安我去。”在林嘉因打电话的时候,方彦森已经了解了事情的始末。 “好,有问题随时联系。”林嘉因说。 “注意安全……你妈妈那里我帮你照看着。”方彦森掩住眸中的深意。 林嘉因点头,离开了方彦森的办公室,然后带着几个公关部的同事,匆忙赶往了海市。 . 第二天的竞标,方彦森带着客户部总监、leo和花臂等人一起过去。 方彦森主要就是来撑个场子,leo还是主讲,花臂作为文案,虽然外表粗旷,但内心细腻,写出的文案总能直击人心,有部分内容需要他来辅助。 他们被安排在了上午第二场,方彦森以为铭安出席的人最高也就是市场部的负责人,但进会议室发现,他们的总裁也在。 看来,铭安对这个项目比他想的还要重视。 时傅坐在会议室长桌的尽头,看完第一个公司的方案,他对今天的竞标公司已经有了评判标准。 凯扬的人进来后,方彦森简单做了个介绍,寒暄了几句后leo开始了。 铭安的人都以为方彦森是主讲,所以当leo开口后,很多人都向他投去了目光,看见他那头放荡不羁的脏辫,有的皱了皱眉,也有的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花臂在leo旁边忍笑,还好他有自知之明,今天人模狗样地穿了套西装。 leo顶着众人的视线,依旧我行我素,丝毫不受影响,甚至人越多他越兴奋,好在开场前林嘉因特意打电话给他,让他不要发疯,leo忍住了。 leo在铭安各高层的脸上扫过,最后直视着时傅,开始了今天的表演—— 先生的庭院,不离繁华,不舍静谧。 提案进行到一半,时傅扫了一眼侃侃而谈的leo,没有预兆地抛出了几个问题,leo精准且巧妙地回答了。 “继续。”时傅低声开口。 leo讲完方案,双方就内容交流了一番,最后的标价是方彦森谈的,半个小时后,他们离开了会议室。 铭安大厦楼下的车里。 “这是成了还是没成?”花臂上车就脱了西装外套。 “方案没问题,我讲的也没问题。”leo觉得每个部分都很完美,但莫名感觉心里没底。 方彦森坐在后面没说话,提案的时候,他就在关注铭安人员的神态,有几个高层频频点头,看得出来是满意的。 但唯独他们的总裁,除了问leo的那几个问题,就没再说过话,神色也不曾变过。 “走吧,一周后结果就出来了。”方彦森说。 “jessica什么时候回来?”花臂问。 “还得两三天。”方彦森说。 花臂没再追问,几个人乘车一起回凯扬了。 林嘉因到海市的当天,公司就查清了这起风波的真相,原来是有小作坊故意伪冒商标,制假售假,这才出了安全事故。 虽然食品公司是受害方,但澄清的速度远远赶不上谣言传播的速度,品牌信誉度也随之大打折扣。林嘉因留在海市,为挽回食品公司的形象制定了一套方案,这才回到了燕城。 第二天上班,林嘉因来到方彦森的办公室。 “早。”林嘉因递给他一杯咖啡。 “谢谢,怎么不多休息一天?”方彦森笑了笑,知道她这几天累得不轻。 “不用,铭安那边怎么样?”忙了那么久,林嘉因想知道工作成果。 “不好说。”方彦森摇了摇头。 “有内部消息吗?”林嘉因的人脉大多都是以前的,以前的人和事,她不想触碰。 “铭安在年后进行了一次大洗牌,裁了很多人,包括十年工龄的高层,最近口风很紧。”方彦森不太清楚铭安这次裁人出于什么目的。 林嘉因望着窗外,不再言语,随后他们聊了几件工作上的事,林嘉因就去忙了。 出差这几天每天都熬得很晚,林嘉因眼睛周围有淡淡的黑眼圈,不过想到马上就是周末,她还是来公司了。 夜幕逐渐降临,林嘉因从会议室出来,揉了揉泛酸的脖子,桌子上有几份待签的文件,她拿起来看了看,签了字,然后离开了公司。 周一,林嘉因上午还没到公司,就收到了方彦森发来的好消息,他们中标了。 林嘉因看着前方的红绿灯路口嘴角轻扬,算是情理之中。 到公司,方彦森召集公司所有员工开了会,公布了铭安这个好消息,还开了几瓶香槟庆祝。 “大家放心,把铭安这个项目收入囊中,之后我们的路会更宽广,这次没有参与的同学也不要灰心,后续我们陆陆续续还有比稿,到时候记得积极参加。” 方彦森是一个很有亲和力的领导,大家都笑着应下,散会后,方彦森留下了这次参与竞标的创意和客户部人员。 “今天晚上我们开庆功宴。”方彦森笑着说。 “老板破费了。”leo笑着说。 “麻烦定帝都大酒店!”娇娇毫不客气。 “有说什么时候开始对接工作吗?”林嘉因问方彦森。 “应该在一个星期之后。”方彦森笑着说。 晚上的庆功宴,大家都尽兴而归,不出意外的话leo又要升职了。 铭安的竞标结束后,林嘉因的工作节奏逐渐慢了下来,每天按时上下班,按时吃饭,一切都步入正轨。 四月的天气,晚风吹着很舒服,这天下班,林嘉因开车融入夜色,慢慢放松神经,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与喧闹。 揽胜在十字路口右转,驶入熟悉的街道,林嘉因看着前面的建筑,思绪忽然飘远,车速也不自觉地越来越慢,最后,车在路边停下了。 原来,今天是周五。 两个多月了,她的行程几乎每天都很满,好像也确实如她所愿,她已经很少想起他了。 林嘉因神色淡然地看着不远处的屿季酒店,楼层太高,她看不清楚露台的灯是否亮着,也看不清是否有女人和他共饮。 过了片刻,林嘉因打开了车窗,任由晚风漫过她的每一寸皮肤和发丝。 曾经,司念问她要不要查他,林嘉因拒绝了,虽然他们都没有表明身份,但凭借过往相处的那些细枝末节,想查他不难。 林嘉因冲动的次数不多,除夕夜是一次,结果可想而知,她告诉自己以后在他的事上可不能再冲动了,如果非得冲动一次,那一定要把车开到他身前,而不是在不联系后还对他有探究的欲望。 林嘉因点了支烟,一支烟抽完后,她开车离开了。 . 酒店的顶楼,灯确实亮着,不过只有时傅一个人。 这两个多月以来,他只去过一次向赫的俱乐部,然后就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 他端着酒杯,站在众人无法触及的高处,淡漠地俯视着地面的川流不息和远处的光影。 黑色的睡袍衣袋随风微微飘动,松垮慵懒地露出胸膛,露台巨大的幕布上播放着影片,身形颀长的男人已然成为了其中的一景。 此时此刻,似乎任何站在他身边的人都是多余的。 . 司念知道林嘉因这段时间辛苦,周末就带着她去做了个按摩,比起司念,林嘉因确实不会享受。 “趁这段时间不忙,休个假我们一起去旅行吧。”司念趴在床上,想起来上次和林嘉因去旅行还是在一年前。 “周一得去铭安,和甲方一起去看看那块地。”第一次对接,林嘉因还是需要去露个面的。 司念长长地叹了声气,虽然一直以来林嘉因对待工作都是这个态度,但是以前,她有随心所欲的资本。 “今年你生日,我送你一个大的。”司念笑着说。 “还请您透露一二,我怕到时候承受不住。”林嘉因玩笑道。 “精品男模店怎么样?人鱼线鲨鱼线公狗腰大胸肌……啧啧,让你不出燕城也能全身心放松。”司念已经开始幻想那个美妙的画面了。 林嘉因还没说话,一旁的女技师先笑了。 “怎么样姐姐?到时候给你打折。”司念对女技师说。 “那先谢谢司老板了。”女技师笑着说。 “自己想玩别打着我的名号。”林嘉因揶揄她。 “你不会以为我在开玩笑吧。”地址司念都想好了,就开在某人台球俱乐部的对面。 和司念厮混在一起的周末,往往都过得很快,周一吃过午饭,他们坐着公司的加长版林肯,一起去了燕北那块地。 这次去的人是leo、娇娇和刘宇等人,刘宇正在和林嘉因汇报今天下午的行程。 “待会儿我们对接的是市场部的负责人,这位李经理去年十一月份刚入职,为人处事雷厉风行,应该挺好对接。”刘宇说。 “嗯,这样最好。”林嘉因看着窗外飞驰的景色,越来越熟悉。 “看完地之后,还需要去铭安开个会,他们的总裁会参加,铭安对这个项目很重视。”刘宇接着说。 “他们的总裁应该不太好对付,上次提案的时候,完全看不出心思。”leo说。 “再难对付,还不是被你征服了。”林嘉因玩笑道。 几人边说边聊,但临近目的地,前面突然堵车了。 他递给我一支烟 第32节 “怎么郊区还会堵车?”娇娇正在画图,视线移开了手绘板。 林嘉因抬腕看了看表,快到约定的时间了,她顺着车窗环顾四周,然后对司机说:“前面掉头,顺着那边的小路走。” “好的林总。”司机没有质疑林嘉因的决定。 “还好jessica对这里熟悉,之前来过吗?”刘宇安心了。 “嗯,来过几次。”林嘉因神色淡淡的。 leo看了眼林嘉因,之前做方案的时候他就发现了,林嘉因对这里有一种不同寻常的熟悉,但他没多问。 按照林嘉因指的路线,他们按时到达了目的地,下车后有人把他们引往休息室,铭安市场部的人已经到了。 “这位是铭安市场部的李经理,这位是我们林总,这次项目的直接负责人。”刘宇向双方介绍。 “您好。”林嘉因出于乙方的自觉,率先伸出了手。 “您好,那天提案好像没看到林总。”李经理笑着请凯扬的人入座。 “公司有突发状况,临时改变了行程。”林嘉因笑着坐在沙发上。 “那天原本计划是我们林总提案的,临时换成了我,让大家见笑了。”leo平常眼高于顶,难得这么说话。 “以后合作还长,还有机会领略林总的风采。”李经理微微打量着林嘉因,没想到这次的负责人这么年轻。 李经理确实是个干脆利落的人,几人寒暄了几句,稍微休息了几分钟后,就带着凯扬的人去参观了。 燕北郊区的风景很好,附近就是国家级的森林公园和湿地公园,还有一条河穿过,几人边走边聊。 “谁在那里?”会馆里,时傅刚接待完相关部门的视察,他坐在窗前的沙发上,看着远处的十来个人。 “是市场部的李经理,带着新的代理商来参观。”林洁顺着时傅的目光看去,又看了看东面,“另一边是开发部带着燕大的教授和学生在采风。” 新的代理商? 时傅想到了leo的那头脏辫,其实那天他很意外,没想到有人能和他的想法如此契合,并且从头到尾都直视着他。 leo不知道,虽然那天时傅只问了他几个问题就没再开口,但其他公司的提案,他从头到尾都只字未言。 “走,去看看。”时傅起身。 “好的。”林洁和卫峰跟在时傅身后。 时傅所在的会馆和林嘉因的位置还有段路,走了几分钟,两拨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 “李经理,时总来了。”快到跟前,林洁出声提醒。 前面的人听到声音,纷纷向后扭头,露出了站在前方的李经理和林嘉因。 “时总您也在。”李经理往时傅身边走了几步,准备向他介绍林嘉因,却发现林嘉因还站在原地,“林总,这是我们集团总裁,时傅时总。” 午后的阳光很明媚,春光正好,微风不燥,林嘉因穿着墨绿色的真丝缎面衬衣,本就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更是白得让人移不开眼。 她黑色的卷发随风卷起缱绻的情丝,他穿着黑色的衬衣远远伫立。 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 一个寻常的午后,他们寻常地对望了一眼,然后心绪叠起,层层推向彼此。 “你好。”林嘉因往前走了几步,伸出了手。 “生分了。”时傅看着她伸来的手,轻握。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时总认识我?”林嘉因轻笑,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 “眼熟。”时傅低垂着眼,笑容轻懒。 “咳咳……咳……”卫峰嘴角的弧度拼命往下压,这半个月他被时傅派去美国处理事情,昨天刚回来,可能是天气太好了,他突然感觉嗓子不太舒服。 卫峰若无其事地环顾四周,这里的风景真不错。 “或许是之前在活动上见过。”李经理笑着说,“时总您过来是?” “你们继续。”时傅淡淡开口。 众人并没有发现端倪,娇娇甚至在心里疯狂呐喊,真人果然比照片还要帅!她想魂穿jessica的手! 只有林洁,视线在林嘉因身上停了许久,又看了看时傅和欲盖弥彰的卫峰,压下了心中的疑虑。 李经理继续为凯扬的人介绍他们公司内部的规划,只是时傅来了之后,他自觉地站在了时傅身后。 这样一来,只剩林嘉因和时傅并排走在前面,阳光下,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站在一起的画面是那么养眼,但中间始终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你是leo?”时傅转身看着leo. “您好。”leo笑着点了点头。 “那天的想法很不错。”对于有能力的人,时傅向来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都是我们林总教得好。”leo张口就来,然后狗腿地看向林嘉因。 “哦?”时傅眼皮轻抬,随之视线转向林嘉因,“看来林总手下能人众多。” “不如铭安卧虎藏龙。”林嘉因笑着回望。 两人确实是在谈工作,但眼神交汇时,似乎置身于迂回曲折的暗巷,彼此眼里的星星点点时不时地发出微弱的光,时而跳动,时而隐匿,像是朽木无声地燃烧,又像是烟丝被点燃那一瞬发出的微弱声响。 李经理看两位老板寒暄的差不多了,继续自己的工作,中间时傅偶尔补充几句,明确铭安的理念和诉求。 又走了一会儿,李经理停下了,百八十米的距离外,是一幢精美的别墅。 “这幢别墅原来的户主因为经济犯罪入狱了,房子也被法院没收,不久后将会公开拍卖,到时候铭安会拍下来,这块地也在我们的园区建设之内。”李经理简单介绍。 恰好在这时,时傅有一个电话进来,林洁把手机递给他,时傅往一旁走了几步接听。 “各位先过去休息一下吧。”李经理指着不远处的椅子道。 众人随着李经理去往休息区,只剩下林嘉因留在原地,她没有跟着过去,而是走了十几步到一棵大树下。 林嘉因遥遥地望着眼前的别墅,靠着树干点了支烟。 房子被法院查封时,她甚至连被子都没有叠,后来走程序申请,才搬出了一些东西。 “阿傅哥!” 一声略带惊喜的呼喊隐隐传来,林嘉因微微偏头,看着站在时傅面前的女孩儿和朝她走来的徐之恒,竟忍不住笑了。 林嘉因抬头看着一碧如洗的天空,有人说人类是高等文明的模拟游戏,而太阳系就是人类的牢笼,以前林嘉因不信这些鬼话,可今天下午,她突然信了。 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像是被精心设计过的,像是有一张无形的网,将他们每个人都罗织在一起,然后按照设定好的程序运行。 徐之恒刚才和时傅打过招呼,目光掠过林嘉因时,看着她周身青烟慢卷,发丝轻舞,目光寂寥又遥远。 “少抽点。”徐之恒缓缓走到林嘉因身旁。 “嗯。”林嘉因淡淡地应了一声。 随着林嘉因的视线,徐之恒也看向眼前的别墅,以前,他来这里接她一起去学校,晚上送她回家,闲时两人一起在附近散步…… 确实是好远的从前了。 “抱歉,那时候我不知道你家出了事。”时隔多年,徐之恒终于还是把这句解释说出了口。 他知道这个消息是在一年以后,是从朋友那里听说的,但当时他们已经一年多没联系了,徐之恒不知道以什么身份出现在她面前。 似乎一切都太迟了。 后来徐之恒想,如果当初知道她家里的事,他是不会离开的。 林嘉因笑了笑,想问一句:重要吗? 可是话到嘴边,连这句话都懒得问了,她怎么能阻挡别人追求幸福的权利呢? “没关系。”最后林嘉因只说了三个字。 他说抱歉,她说没关系,不痛不痒的两句话,一个闭环结束了。 另一边,众人休息的差不多了,又往前面转了转,这次连带着开发部和燕大的学生一起,林嘉因脸上始终保持着得体的笑容,云淡风轻地和客户攀谈。 实地考察结束后,凯扬和铭安的人一起回去开会,燕大的学生跟着徐之恒回学校了。 到了学校之后,童安来到徐之恒的办公室,拉开椅子坐在他办公桌前。 “姐夫,你叫我有事?”只有在没人的时候,童安才会这么叫他。 “你和时总认识?”徐之恒听到了童安叫时傅的那一声,但当时他要去找林嘉因,就没放在心上。 “……嗯。”童安低低地应了一声,刚才她看见时傅太激动了,叫完童安就后悔了,之后她还往四周看了看,以为没人听到。 “怎么认识的?”徐之恒问。 童安看着办公桌上的书,目光没有焦距,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前几年我妈生病,家里比较困难,然后我就去一家台球俱乐部兼职,在那里遇到了时总……他介绍我去他的艺术画廊,后来我就没再去台球俱乐部兼职了。”童安抬眼,偷偷观察徐之恒的神态,“真的,我就在那里兼职了一天,你能别告诉我姐姐吗?” “为什么不想让她知道?”徐之恒看着她。 “怕她担心。”童安心里的话没说完,她不仅怕她姐姐担心,还怕她不同意。 办公室忽然陷入沉默,徐之恒平静地看着童安,渐渐拧紧了眉心。 有一次晚上加班,徐之恒走得晚了些,离开学校的时候他发现,时傅的那辆宾利进入学校,驶向了女生宿舍的方向。 他这位表哥向来不受任何人约束,虽然他们血缘上很亲近,但近两年才开始走动,关系实在说不上有多好。 但徐之恒万万没想到,那个女生会是童安。 “既然你叫我一声姐夫,我就得对你负责,以后和时总少联系。”徐之恒沉声开口。 “为什么?”童安扬高了声音,她不解,更不想。 “你年纪还小……”徐之恒揉了揉眉心,他组织了下语言重新开口,“你们不合适。” 童安看着徐之恒,慢慢低下头,眼睛不知不觉红了。 “没其他的事我先走了。”童安拉开椅子,没等徐之恒说话就离开了办公室。 出来后童安深吸了一口气,她怎么能放弃呢?这两个月来,除了偶尔打电话她甚至都没有去找过他,整天没日没夜地画图,就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好,能够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边。 他递给我一支烟 第33节 偷偷喜欢了这么多年,她怎么能放弃呢? . 凯扬的人还是坐着来时的那辆车去往铭安,坐到车里的那一刻,林嘉因才放松了一直绷着的神经。 她没想到会再遇见,而且是这样的情形。 “jessica,时总的手摸起来怎么样?”娇娇想去摸林嘉因的手,但没那个胆量。 “待会儿你可以试试。”林嘉因笑着说。 “我以后一定努力工作!升职加薪!然后和好看的老板握手!”娇娇突然觉得自己能做一百张图。 “真有志气。”leo捏了捏娇娇傻气的脸。 与此同时的宾利上,林洁还有事没一起回公司,车上只有时傅和卫峰两个人。 “嗓子不舒服?”时傅看着卫峰,凉凉地开口。 “……现在已经好了。”卫峰目视前方,双手紧握方向盘。 “既然好了,休假也免了吧。”时傅笑着说。 “……好的。”卫峰接下来一个月都不想咳嗽了。 时傅没再说话,透过后视镜平静地看着后面那辆加长版林肯,然后拿出打火机点了根烟。 刚才就很想抽的。 到了铭安的会议室,时傅简述了一下这个项目的背景,然后明确了铭安的诉求和一些细节问题。 “鹿鸣是铭安新成立的一个子品牌,有意在接下来的二十年打造中式庭院,燕北的这块地是鹿鸣的第一个项目,希望在座的各位明白其中的意义。”时傅不疾不徐地开口,目光像掠过其他人一样淡淡扫过对面的林嘉因,没做任何停留。 林嘉因在心里暗笑,这是甲方惯会玩的做法,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做得好了,以后接着合作,如果不好,那就一拍两散。 “时总大可放心,如果凯扬做不好,其他公司也做不好。”leo又恢复了往日的狂傲。 时傅笑了笑,他欣赏他的傲气,然后目光转向林嘉因。 “林总和徐教授认识?”在燕北,时傅看见了他们站在一起,也看见了她出神地望着那幢别墅。 “嗯,校友。”林嘉因轻笑,言简意赅。 “这次的建筑师,我们选择让燕大的教授带着学生来做,你们认识更好,方便以后交流。”时傅看着她。 “好,没问题。”林嘉因点了点头,心里再不愿意也没表现出来。 随后市场部的其他人也互相交流了想法,会议渐渐到了尾声。 “今天就到这里,散会。”时傅说。 林嘉因低头收好桌子上的文件,然后从容地起身,准备离开会议室。 “林总留步。”时傅的目光在她背影上蜻蜓点水,缓缓道,“还有几个问题,请到我办公室详谈。” 作者有话说: 晚8点继续~ 这样吧朋友们,以后我【尽量】在周末给大家加更,注意是【尽量】,有加更我提前跟大家说,没有说的话就是没有~ 加更时间是【上午九点】大家就别一直等了。 第30章 林嘉因停住了脚步,不自觉地握紧了手指。 “时总还有什么问题?”林嘉因转身,看着他轻笑。 时傅的眼神无声地落在她身上,没说话。 “这边请。”卫峰伸出手为林嘉因指引,他的嗓子突然又不舒服了。 “林总,我们等你。”leo和娇娇已经走到了会议室门口,然后又回来了几步。 “不用,让刘师傅把我的车开过来。”林嘉因说。 “好的,那我们先回去工作了。”娇娇说完又痴汉般地看了时傅一眼,然后被leo无情地拉走了。 林嘉因跟着时傅来到他的办公室,随后林洁端了两杯咖啡进来,林嘉因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办公室的门合上。 只剩两人的办公室里,林嘉因坐在沙发上,时傅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谁都没有说话,谁也没看谁。 时傅双腿交叠靠着沙发,点了支烟,目光不咸不淡地落在茶几上的那株新鲜绿植上。 宽敞的办公室内,渐渐变得针落可闻,刺眼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折射进来,在和煦的春天竟然生出一丝凉意。 烟气在阳光下变得飘渺,变得浓郁,林嘉因看着面前墙壁上的字画,目光没有焦距,余光里男人烟气笼罩,一丝青烟慢慢从他那里飘到她身边,又渐渐地在他们周身弥漫、缠绕,袅袅地往上飘。 林嘉因脑海中闪过很多片段,但此刻坐在这里,却也说不出的平静。 烟燃到了尽头,沉默也到了尽头,时傅身体前倾在烟灰缸里碾灭,然后翻开了旁边的合同。 两人之间无声的暗流戛然而止。 “凯扬会抽出多少人力来支持这个项目?”时傅转头看着林嘉因。 “策划、创意、客户部各一组,总共二十来个人,其中有十五个人是百分之百的时间投入。”林嘉因回望。 “林总的时间呢?”时傅接着问。 “百分之三十五,合同框架里有写。”林嘉因微微一笑,看了眼他手里的合同。 “百分之三十五?”时傅轻笑,重复了一遍。 林嘉因明白他的意思,每个甲方都恨不得用这点经费让乙方把整个公司的人力都投进去。 “公司还有其他客户,时总应该能理解。”林嘉因笑着说。 “铭安给的经费并不少。”时傅喝了口咖啡。 “正是因为铭安给的多,而且凯扬足够重视,才有了现在这个数字,要知道其他客户我的时间最多只能给到百分之二十。”林嘉因不紧不慢地与他周旋。 她的时间,也是很贵的。 “林总不用解释。”时傅笑容轻懒,他指了指合同,“这里写的创意总监,只希望到时候别用一个实习生来糊弄我。” 林嘉因暗笑,没想到他还挺懂行情,现在大环境不好,合同框架上的人员配比确实含有很大的水分,他说的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可能。 “时总多虑了,凯扬不会用这么多年的声誉来和您作赌。”林嘉因眉眼轻抬。 对于林嘉因的话,时傅没说满意,也没说不满意。 “这个国际别墅设计展,林总展开讲讲。”时傅说的是策划书里的内容。 “设计展三年一届,今年是第二届,虽然第一届不温不火,但相信今年有铭安的加持,会有一个不错的效果。”林嘉因说。 “怎么保证有效性?”时傅不想花钱打水漂,他是个商人,花一分钱就要得到相应的效果。 “这个展览虽然现在名气不大,但如果铭安能在今年拔得头筹,以后就会和这个活动捆绑在一起,这是个双赢的局面,这个机会我认为铭安不应该错过,而且设计展是一个国际平台,面向的是国际视野,不仅对燕北的项目有益,还会将鹿鸣这个品牌一举打出去。”林嘉因正说着顿了顿,看着他勾唇一笑,“至于有效性,这就得看燕大的学生实力够不够硬了。” “林总倒是将自己摘得干净。”时傅似是玩笑道。 “毕竟乙方起的也只是锦上添花的作用。”林嘉因微微笑了笑。 两人从始至终聊的都是工作上的内容,一来一回,毫不拖泥带水,但是平静的表面之下,有暗流无声涌动。 “林总还有其他问题吗?”时傅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又抬头看向林嘉因。 林嘉因看见了他的动作。 “此次的合作,我们尊重铭安的诉求和建议,但专业内容以凯扬为主。”林嘉因露出职业化的微笑。 “那就得看林总能不能拿出让我满意的方案了。”时傅笑着起身,伸出了手,“合作愉快。” 林嘉因也跟着起身:“合作愉快。” 电光火石,两人的手一触即离。 “卫峰。”时傅朝门外低低地喊了一声。 卫峰推门进来。 “送林总下去。”时傅向卫峰简单交代,又看向林嘉因,“不好意思,还有个会。” 林嘉因脸上的笑有一瞬间的凝滞,但转瞬间又被她不着痕迹地压下,她唇角上扬:“不用麻烦了,您忙。” 林嘉因保持着得体的笑容,提着包转身离开了办公室,黑色的西装裤显得干脆利落,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卫峰看了一眼时傅,连忙跟上去,走到电梯前,卫峰为林嘉因按了下行按钮,电梯很快到了。 林嘉因进入电梯,卫峰准备跟着进去把她送到楼下,但林嘉因抬起手臂浅浅地拦了一下。 “卫助理去忙吧。”林嘉因嘴角扬着恰到好处的弧度。 “好的,林总慢走。”卫峰也没再坚持。 电梯门合上的那一刻,林嘉因脸上的笑彻底消失了,她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眼里的淡漠和冷意无限漫延。 走出大厦,刘师傅刚把车送来,车停在了对面的路边。 “您下班吧,我自己回去。”林嘉因接过钥匙。 “好的。”刘师傅应下,看林嘉因没别的交待就离开了。 林嘉因关上车门,把包随意扔到副驾驶,然后向后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过了片刻,她倏然睁开眼,眼底一片凉意。 他的表现比她想象得还要好,真好。 林嘉因笑着打开车窗,点了一支烟,她看着周围的川流不息人来人往,又抬头注视着送入云端的大厦。 青烟弥漫,林嘉因突然想问问他:沉默的两分钟,你在想什么? 亲爱的rhett,你在想什么? 林嘉因眼里漾着漫不经心的笑,一支烟抽完,她收回目光融入了车流,准备回家,只是车开到一半,林嘉因又毫无预兆地掉头,开往凯扬的方向。 她不想再和他扯上关系,即使是工作也不想。 来到公司,林嘉因连自己的办公室都没回,直接去往方彦森的办公室,临近下班的时间,迎面陆陆续续走来几个同事,面对他们的问好,往日都会笑着回应的林嘉因,此刻只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林嘉因乘电梯到达方彦森所在的楼层,迈着修长的双腿,只是到了方彦森办公室门前,她刚抬起手就停住了。 他递给我一支烟 第34节 她为什么不想负责这个项目?是因为他吗? 好像是的。 无论出于什么目的,林嘉因对自己的公私不分感到羞耻,不过是一个只谈身体不谈感情的旧情人而已,他没有那么重要的。 林嘉因笑了笑,调整了下情绪,只是她刚准备离开,方彦森办公室的门打开了。 “怎么不进来?”方彦森听到了门外的动静。 “没事。”林嘉因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铭安那边不顺利?”方彦森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太对。 “挺顺利的,或许以后除了燕北的项目,还会有其他项目进来。”林嘉因笑了笑,来时心里那些以后不负责铭安这个项目的想法也没说出口。 “进来聊。”方彦森侧了侧身。 林嘉因应下,到办公室和方彦森聊了聊在铭安的情况,半个小时后离开了。 . 铭安大厦,卫峰等电梯门关上后才离开,他回到办公室,看见时傅站在落地窗前,在夕阳的余晖中投下长长的影子。 时傅看着地面渺小如玩具的车辆,她穿着高跟鞋离开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 “时总,您待会儿还有什么会?”卫峰还以为漏掉了哪个行程。 时傅转身,笑着看向卫峰,凉凉地开口:“把你发配到分部的会怎么样?” 时傅这么说,卫峰就明白了,嗯,没有会。 “我的假还没休完呢。”卫峰笑着说。 “去查查燕北那栋别墅的信息,尽快给到我。”时傅当时注意到了她的神情,没再和卫峰玩笑。 “好的,稍等。”卫峰应声离开了时傅的办公室。 卫峰的效率很高,过了十几分钟,就再次敲响了办公室的门,他拿着十几页的资料,对于查到的内容有些诧异。 时傅坐在办公桌前,接过卫峰递来的资料,只是刚看到第一页林盛华的照片就皱了皱眉,他往下扫了几眼。 “思嘉灯饰……我们合作过吗?”时傅看着林盛华的照片,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没有,至少这七八年来没有。”卫峰说。 这个品牌时傅知道,毕竟算是房地产的捆绑行业,甚至家里有很多灯饰都是它旗下的产品。 时傅继续往后翻,看着这个公司从成立到壮大,最后成为国内首屈一指的灯饰品牌,最后创始人因经济犯罪入狱。 后面是家庭成员信息,父母和妻子只有文字材料,妻子江婉,因意外坠下楼梯成为植物人,时傅匆匆地扫过…… 但翻到最后一页,时傅的动作顿住了,他的目光落在照片和那几个字上—— 女儿,林嘉因。 作者有话说: 今天求个作者收藏~ 第31章 背后办公桌上的资料被风微微吹起,时傅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屿季酒店的方向,那几个字在他脑海里循环浮现。 林嘉因回到家,发现司念在沙发里躺着,司念听到动静后暂停了电影,走向厨房。 “来吃饭吧。”司念把厨房煲的汤盛出来,烤箱里的甜点也好了。 “真贤惠。”林嘉因看着桌子上的饭菜,心情瞬间变得很好。 “那当然。”司念饿了,没等林嘉因坐下就动了筷子。 司念的厨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林嘉因的饭量也是一如既往的小,稍微吃了点就饱了。 “要不是知道你这毛病,还以为我做饭多难吃呢。”司念还没吃完,悠哉悠哉地喝着汤。 “他是铭安的总裁。”林嘉因突然开口,视线落在绿色的桌布上笑了笑。 司念正夹着一块排骨,她愣愣地看着林嘉因,觉得放下也不是,吃下也不是。 “碰上了?”司念最后还是把排骨放到了口中。 “嗯。”林嘉因低低地应了一声。 司念突然大笑,但正吃着东西突然噎到了,一边笑一边咳嗽。 林嘉因看着她这幅样子,慢悠悠地给她倒了杯水:“噎死你得了。” 司念连忙接过来,一杯水下去终于不咳了,她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饶有兴味地看着林嘉因:“孽缘呐。” 林嘉因心想,没有孽,也没有缘。 “再次遇见,感觉如何?”司念这下知道刚才的“垃圾”是什么了。 “挺好的,公事公办。”林嘉因淡淡开口。 “事情变得有趣了。”司念笑笑。 有趣吗?林嘉因淡然一笑,想起了他的那句“眼熟”,对她倒是公事公办,就是不知道这次用燕大的学生,是为了博哪个姑娘一笑。 “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司念还沉浸在看戏的状态中。 “嗯。”林嘉因应声。 “其实那天在酒吧,向赫也在。”司念当时的目光被向赫夺去了,那是在他妻子去世后他们第一次见。 “他们认识?”林嘉因抬头看着司念。 “不知道是合作伙伴还是朋友。”司念摇了摇头,她对他的了解并不多。 “燕城真小。” 林嘉因又想到了今天在燕北郊区的那些人,她抬头看向窗外,天外是不是真的有一双无形的手?而人类只是他们渺小的玩具。 . 接下来的日子也算正常,就像林嘉因手里不只有铭安一个客户,时傅整个公司也不只有燕北一个项目,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不需要他们亲力亲为,只需要做好整个项目的把控就好了。 除了偶尔几个众人一起参加的电话会议外,他们从没有私下联系过。 周四临近中午,方彦森敲了敲林嘉因办公室的门。 “请进。”林嘉因没抬头。 “在忙什么?”方彦森推门进来。 看到是方彦森,林嘉因放下了手中的资料,简单道:“策划部交上来的方案。” 方彦森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今天晚上铭安有一个宴会,你和我去吧。” “什么宴会?”林嘉因的第一反应是拒绝。 “都是他们旗下的代理商,算是联络感情吧。”方彦森笑着说。 “我就不去了,衣服什么的都没准备。”林嘉因说的是实话。 “衣柜里不是有吗?”方彦森看向一旁的衣柜,“那件黑色的裙子好看。” 今天办公室有点凉,林嘉因刚刚从衣柜里拿了件外套,忘了关上,她看着衣柜里的那件黑色长裙,暗自思忖。 抛开私事不谈,这样的场合确实能让双方加深了解,消除在工作中的摩擦,而且铭安旗下的代理商众多,说不定还能挖到客户。 更何况,也确实没什么好顾虑的。 “好,下班一起过去。”林嘉因看着方彦森笑了笑。 “中午一起吃饭?”方彦森看了看时间。 “和司念约好了。”林嘉因笑着说。 “这段时间不见她来公司找你。”方彦森和司念也算认识,没少被她叫“方扒皮”。 “在我家住着呢。”林嘉因明显感觉这段时间被她喂胖了。 “你们两个倒是潇洒。”方彦森也没再坚持,和另一个客户总监去吃饭了。 临近下班,林嘉因换上了那条长袖黑裙,袖子微微挂在肩膀上,是浅浅的小v领设计,堪堪露出了锁骨,也完美地勾勒出了腰部的轮廓线条,正式又不失优雅。 夜幕逐渐降临,刘师傅开车将方彦森和林嘉因送到鸿艺公馆,车停后,方彦森下车为林嘉因打开车门,绅士地伸出了手。 林嘉因一条腿迈下来,银色细闪的法式高跟鞋踩在地上,露出了漂亮的脚踝。 身后的车离去,林嘉因和方彦森在侍者的引领下走入会场。 鸿艺公馆三楼的休息室内,时傅手持酒杯伫立在落地窗前,奢华的吊灯流光溢彩,在他身上留下浅浅的光晕。 他看着她挽着男人的胳膊进来,两人站在一起,宛若一对璧人。 那天晚上,是方彦森吗? “时总,下去吗?”卫峰出声提醒。 等了几秒钟,卫峰没听到时傅回应,只见他沉默地注视着楼下园内的场景。 过了片刻,时傅放下酒杯,下楼了。 宴会开始,卫峰代表时傅做了个简短的致辞,然后大家就随意走动了。 “时总。”方彦森看到时傅打了个招呼。 “还以为方总能亲自负责这个项目。”时傅笑着上前。 “嘉因比我能力强,她来带这个项目我更放心。”方彦森笑着说。 “看样子,时总是看不上我了。”林嘉因举杯轻笑,眼角是淡淡的风情。 时傅看着她若无其事地和他谈笑,他笑了笑,和她碰杯:“怎么会,林总的厉害我可是领教过的。” 他的话意味不明,林嘉因不动声色地挑眉轻笑:“时总真会玩笑。” 两人在初遇的公馆言笑晏晏,在人来人往的晚宴中无声对峙,在耐心垂钓的眼波中华光深藏。 寒暄了几句后,时傅离开了。 他递给我一支烟 第35节 “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不然待会儿该胃疼了。”方彦森拿起盘子给林嘉因夹了点食物,看似随意,却都是她爱吃的。 “谢谢。”林嘉因明白他的心思,却不知道该怎么在这种小事上拒绝。 两人说话间,有人朝他们走过来,林嘉因端起酒杯。 “方总,又见面了。”来人看向方彦森。 “这是鼎盛建材的陈总。”方彦森笑着为林嘉因介绍,其实他们只有一面之缘,说不上认识,“这是我的搭档,林嘉因。” “你好。”林嘉因笑着举了举酒杯。 “你们公司招人是不是看颜值?一个个都这么赏心悦目。”陈总玩笑道。 “陈总还是这么爱开玩笑。”方彦森笑着开口,目光扫过另一边时,无意间看见个熟人,“你们先聊着,我去那边看看。” “好,方总去忙。”陈总说。 只剩下林嘉因和陈总,对于鼎盛建材,林嘉因以前听说过,但了解的不多。 “陈总对接的是铭安哪个项目?”林嘉因随意问道。 “多多少少都有涉及,建材嘛,和房地产行业捆绑得比较紧。”陈总简单说道。 “房地产现在已经算不上朝阳产业了,陈总如果想打造品牌拓宽销路,让公司以后的名气更上一层楼,”林嘉因顿了一下,笑着递出一张名片,“可以找我们。” “林总说的我都心动了。”陈总收下名片,看向林嘉因,“据我所知,凯扬之前服务过建材的客户?” “看来陈总也是有备而来。”林嘉因笑了笑,“没错,那是方总来燕城后的第一个客户,本来已经是强弩之末,但经过方总这双手,如今已经是建材行业耳熟能详的品牌了。” “方总的能力我是知道的。”陈总笑着说。 “凯扬本来就是一个化腐朽为神奇的地方。”林嘉因下巴轻抬,一举一动都散发着自信的光芒。 陈总爽朗地笑了两声:“林总放心,这张名片我一定收好。” 觥筹交错,人影攒动,时傅坐在不远处看着两人谈笑风生,交杯换盏。 她说凯扬本来就是一个化腐朽为神奇的地方,却跟他说乙方起的也只是锦上添花的作用。 “你办这种宴会,就是让她来挖我们供应商的?”时傅面无表情地端起酒杯。 “谁能想到林小姐如此的……清新脱俗。”卫峰坐在时傅旁边,有点想笑。 这种聚会并不是铭安第一次办,每隔两三年代理商大换血时都会办一次,虽然今年没有大换血,但卫峰作为老板的得力助手,得事事以老板为先,苦老板之所苦,甜老板之所甜。 林嘉因和陈总谈得很投机,陈总离去后,她吃了点东西,不一会儿身边又来了个人。 “你好。”来人率先打招呼。 “你好。”林嘉因笑着回。 “是凯扬的林总吧?我是尚辰设计的李穆,是铭安外包的装修设计公司。”李穆说着拿出一张名片。 “原来是李总。”林嘉因笑着收下名片,但无意与他攀谈。 因为比起刚才幽默风趣的陈总,这个人看她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 李穆说什么,林嘉因就客气地应付两句,虽然兴趣缺缺,但也不至于让他下不来台。 两人说着话,林嘉因喝了口酒,但恰好一旁路过的人无意中撞了下林嘉因,酒洒在了她身上一些。 那人似是没有察觉到,连头都没回,林嘉因也懒得叫他,应该不是故意的,只是正当她准备拿出纸巾擦拭,李穆已经把手放到了她的锁骨前。 “这人也太不小心了。”李穆的手在她肩膀处流连,好像在为她擦身上的酒渍。 “李总,离我远一点。”林嘉因冷冷开口。 “林总这是说的什么话,待会儿我们出去喝一杯?”李穆愈发盖不住眼里的猥琐。 林嘉因眼底浮上一层冷意,她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李穆,以及背后的那道注视。 他在看她,林嘉因知道。 同样是在鸿艺公馆,同样的场合,同样的遭遇,只是曾经给她留下西服的男人,如今在隔岸观火。 “李总好自为之。”方彦森从另一边疾步过来,不动声色地将林嘉因拉到身后。 方彦森面色冷寒地看着李穆,攥起的拳头就要抬起来,林嘉因看见连忙拉了下,她不想把事情闹大。 方彦森没再说话,拉着林嘉因的手离开了,他们的动静并不大,也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只有李穆恼羞成怒地嘟囔了一句。 时傅端着酒杯坐在那里,沉默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林嘉因离开后,李穆又换了目标,只是在几个人聊得正欢时,卫峰出现在了他们身后。 “李总,时总叫你。”卫峰笑着看向李穆。 “时总?叫我?”李穆愣了愣,有点不相信,因为他平常根本没有机会跟时傅接触。 “嗯,请跟我来。”卫峰说着离开了。 李穆连忙跟上,心里还在暗喜,以为时傅对他们这段时间的工作比较满意,要增加项目了。 卫峰领着李穆走过曲折的回廊,来到时傅所在的花园角落,这里很僻静,所以他才能将他们刚才的一言一行听得清楚,看得清楚。 “时总,您叫我。”李穆笑着上前。 “坐。”时傅淡淡开口,看不出情绪。 “好,这段时间我们都按照客户的需求……” “今天不谈工作。”李穆还没说完,时傅就打断了他。 “啊?”李穆有些愣怔。 “听说李总喜欢喝酒?”时傅笑着问。 “嗯……平常没事是喜欢喝点儿。”李穆不知道时傅是什么意思,说话也渐渐变得没有底气。 “来,我陪你喝。”时傅凉凉地开口,眸底一片晦暗。 “时总……”李穆这时候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 但没等他再说什么,一旁的侍者已经拿了三瓶酒过来,分别为李穆和时傅倒上。 “喝。”时傅看着他说。 李穆不知道哪里出了错,但在时傅的注视下,还是硬着头皮喝下去了。 “继续。”时傅轻声慢语。 听到时傅的话,侍者又为李穆满上,而时傅面前的那杯酒依旧没动。 “时总,是不是我哪里做……”李穆说到一半,声音越来越小,对面男人散发出的压迫感越来越强,李穆又硬着头皮喝下去了。 这次不等时傅开口,侍者就为李穆满上了。 满满的两杯烈酒下去,李穆实在喝不动了,心里也有点恼火:“时总,就算铭安再财大气粗,您也不能仗势欺……” “我让你喝——” 时傅眼沉如墨,他突然起身捏着李穆的下巴,强迫他抬头张嘴,把一杯酒灌了下去,桌子上还放着两瓶打开的酒,时傅拿起一瓶也毫不犹豫地给他灌了下去。 这么灌,喝的没有洒得多,卫峰在一旁看着有点心疼那两瓶酒,还挺贵的。 他们这边的动静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有人往这边走了几步,渐渐的很多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还有人拿起手机拍照录视频。 在时傅去拿第三瓶酒的时候,卫峰上前一步先行拿走了,并细心地为他递上纸巾。 时傅眼眸黑沉沉的一片,他停下动作,直起身看着李穆,高高在上的目光像是在看卑劣的蚂蚁,他接过卫峰递来的纸巾,缓缓地擦拭着手上的酒渍,动作说不出的优雅矜贵。 时傅擦干净后,目光从李穆身上移开了,接着,在众人的注视中,卫峰跟在时傅身后一起离去。 卫峰开车,缓缓离开鸿艺公馆,时傅坐在后面不耐烦地扯开两颗衬衣扣子,他打开半扇车窗,晚风争先恐后地灌进来,但吹不散他此刻的烦闷。 “她男朋友是死的吗?”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林小姐应该没有男朋友。”卫峰看了一眼后视镜说。 “你又知道了?”时傅笑了。 “感觉。”卫峰说。 “你连女朋友都没有哪来的感觉。”时傅气笑了。 “……林小姐品行挺高尚的。”卫峰觉得有被伤害到。 “我卑鄙?”时傅眉峰轻扬,笑着看向卫峰。 “……您也高尚。”您是老板,怎么会卑鄙呢。 卫峰默默开着车,吃醋的男人就像是女人到了生理期,不讲道理。 方彦森把林嘉因送回家,林嘉因看司念没回来,就去了浴室,她躺在浴缸里想着今天晚上的一幕幕。 她每次参加宴会穿的衣服都不暴露,这次的黑色长裙和上次的墨绿裙子,都是再正常不过的款式,没有露胳膊,也没有露腿…… 氤氲的水汽打湿了头发,林嘉因沉沉地闭上了眼,再高端的人群也少不了人渣,这不是她身为女性的错,她不应该检讨。 林嘉因从浴室出来,刚来到房间就发现放在床头的手机亮着,不断有消息进来。她拿起来看了看,不仅有司念发来的,还有公司各个群和其他商业伙伴的群,有的消息都已经99+了。 林嘉因点开凯扬的大群,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娇娇的呐喊,还夹杂着其他人的消息。 娇娇:[今天又是为时总扛大旗的一天!!] 娇娇:[太帅了太帅了!!!] 娇娇:[把和时总握手列入我的遗愿清单!!!] alan:[其实李穆说的也没错。] eric:[确实有点仗势欺人了。] nick:[小心说话,我们和铭安还有合作呢。] 花臂:[@娇娇,收住。] 娇娇:[万一是李穆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如果没问题,时总这么一个大老板,犯不着和他过不去吧~] 他递给我一支烟 第36节 林嘉因顺着消息往上划,看见了一个一分多钟的视频,她犹豫了两秒,点开了。 只见身穿黑色衬衣的男人,从一个人静坐,到李穆进入画面,从起初的云淡风轻到后面的风雨欲来,再到一杯杯地灌酒…… 这个视频很完整,拍摄者似乎刚开始只是在偷偷拍时傅,但无意中撞到了后面的事情,所以林嘉因听清了他们的每句对话,也看清了他的每个动作和表情。 潮湿的长发挡住了林嘉因的侧脸,她眉眼低垂,看不出情绪。 她无声地站在那里,把各个群的消息从头到尾都看了一遍,除了娇娇这种对时傅有光环的,大多数人的话都不太好听。 林嘉因放下手机,沉默地坐在窗前的沙发上,她静静地看着楼下的花园,看了好久。 . 第二天来到公司,办公室里大家津津乐道的还是昨晚发生的事,林嘉因到茶水间,边磨咖啡边听他们聊天。 “听说尚辰把李穆调到分部了。” “虽说是平调,但实则是降级。” “尚辰也挺识时务的。” “那不然怎么样?为了李穆丢掉铭安这么一个大客户?” “就算尚辰这么伏低做小,铭安还不一定买账呢。” “他们的合约也快到期了吧,我看八成续不上。” “这么看来铭安是有点仗势欺人了。” “谁让人家财大气粗呢。” “jessica早。”那三个人刚注意到林嘉因,下面的话没继续往下说。 “早。”林嘉因冲好了咖啡,准备回办公室。 “昨天您跟方总去鸿艺公馆了吧,具体发生了什么呀?”有个人八卦地问道。 “不清楚,都去工作吧。”林嘉因淡淡开口。 “好的。”三个人讪笑着离开了。 下午,林嘉因和策划部的人有个会,会议结束后,策划部的人陆陆续续地离开,方彦森在会议室和她聊了聊下个月的工作安排。 “你和时总认识?”聊完工作,方彦森看着林嘉因缓缓开口。 “不认识。”林嘉因没抬头,低头收拾着手里的文件。 方彦森看着她平静的脸,没说话。 昨天晚上,林嘉因在看群内的消息时,方彦森也在看,别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方彦森知道。 “抱歉,昨天晚上没保护好你,以后这样的场合我尽量找其他人去。”方彦森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和你没关系,我也不需要人保护。”林嘉因笑了笑,“总不能因噎废食。” 她永远都是那么独立,那么泾渭分明,但这么久了方彦森还是不习惯。 两人聊完之后,林嘉因回了办公室,她放下电脑,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这座城的高楼林立。 以前在思嘉,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林盛华的女儿,所有人都知道思嘉从创始就是为她准备的礼物。 所以,人人都讨好她,人人都敬重她。 以前她也自诩见过这个社会的肮脏丑陋了,但来了凯扬之后,她更加深刻地体会到了这个世界的恶。 林嘉因回到办公桌前,她看着熄灭的手机屏幕,从昨天到现在,他依旧没有只言片语。 她不该自作多情的,但那个视频又让她不得不胡思乱想。 就在这时,手机进来个电话,林嘉因正喝着水,看见那个备注后愣了愣。 他们分开后,林嘉因没有删除他的号码,也没有改掉备注,在沉寂了三个多月后,这个名字随着手机铃声再次在她的世界响起,荡起了层层涟漪。 “你好。”林嘉因接通电话,抽出纸巾缓缓地擦拭桌子上的水渍。 “林总吗?我是时傅。”时傅坐在办公桌前,视线落在电脑屏幕上。 林嘉因唇角微微扬起一抹笑,带着淡淡的嘲讽:“我是,您说。” “燕北的方案,前期预热的时间太长了,做一下调整。”时傅看着屏幕里的方案。 “时间太短得不到预想的效果。”林嘉因把纸巾扔到垃圾桶里。 “我们内部有调整,以我的时间为准。”时傅的语调神态一如往常工作中的样子,声调不高,却总让人无法拒绝。 林嘉因沉默了几秒,公事公办地开口:“那得麻烦燕大的学生尽快提供方案,我们才能有的放矢。” “嗯,已经和燕大沟通过了。”时傅从办公桌前起身,缓缓走到沙发前。 “好,那我们压缩一下时间。”林嘉因持着职业化的口吻。 “嗯,感谢配合。”时傅倒了杯茶,出神地看着茶几上的那株绿植。 “不过我还是要劝时总一句,关于方案的问题最好还是听我们的,毕竟我们是专业的。”林嘉因看向窗外。 “哦?”时傅笑了,别有兴致地开口,“那我也要提醒林总一句,我是甲方。” “所以才说劝么。”林嘉因唇角上扬,她抬腕看了一眼时间,“时总还有其他事吗?不好意思,还有个会。” 时傅愣了愣,莫名觉得这句话有些熟悉,他看着杯底的茶叶笑着开口:“好,你忙。” “嗯,再见。”林嘉因果断地挂了电话。 和时傅不同,林嘉因接下来确实还有个会议,挂了电话之后,她抱着电脑去往会议室。 助理张妍去办公室给时傅送了份资料,进去后发现他坐在沙发上抽烟,张妍把资料放下后就出来了。 “峰哥,昨天晚上的事舆论不太好,用不用公关部出手。”张妍在茶水间遇到了卫峰。 “不用,过几天就好了。”卫峰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那……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张妍很好奇,虽然时傅工作中比较严肃,但也不至于像昨晚那样吓人。 “认真工作,少打听。”卫峰接了杯水。 “确实,知道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你看电视剧里皇上身边的大太监一般都没有好下场,您小心点。”张妍笑着看向卫峰。 “大太监?”卫峰扭头看着她。 “我说的是电视剧里,您怎么对号入座呢。”张妍笑着挥了挥手,“拜拜,我去认真工作了。” 卫峰目不转睛地看着张妍离开的背影,心不在焉地喝了口水,只听“嘶”的一声,大总管不小心烫到了嘴。 晚上十点多,时傅从公司出来,窗外一片灯红酒绿,他开车来到屿季酒店,却没有停下。 时傅漫无目的地行驶在临近午夜的街道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一条昏暗幽静的小巷。 巷子尽头的天边挂着一轮月亮,时傅看着前方的路灯,情不自禁地突然加速,又突然停下,风声在耳边呼啸着又归于平静,三四十米的距离,地面留下一道长长的划痕。 那天晚上,她有没有害怕? 时傅解开安全带,懒懒地靠在座椅上,身影逐渐被夜色吞噬,他望着朦胧又晦暗的月亮,点了支烟。 卫峰那句话在此刻不经意地冒出来—— “林小姐应该没有男朋友。” 那天晚上,站在她身边的男人是谁?又以什么身份紧张地将她揽在怀里。 时傅弹了弹烟灰,目光掠向车窗外时,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林栖路,离117号只有两三百米的距离。 想到今天下午那通电话,时傅笑了笑,她还是一如既往地从容冷静,但前后细微的情绪变化,他还是捕捉到了。 客厅里,林嘉因正和司念窝在沙发里看电影,突然听见门铃响了。 “谁?”司念扭头看着林嘉因,手里拿着刚烤出的披萨。 “你点外卖了?”林嘉因看着司念,她刚才哭着闹着要点烧烤。 “没有,寻思有些太放纵了,不好。”司念说着把一块披萨塞到嘴里。 “我去看看。” 剧情到了转折点,林嘉因批了一件外套就出去了,没来得及看房间内的可视屏,只是等她打开门看到眼前的男人时,愣在了原地。 午夜的风带着暖意,徐徐地吹过来。 墙上的壁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林嘉因穿着黑色吊带睡衣站在门内,时傅挺拔的身影立在门外,两人隔着半米的距离,静静对望。 “稀客。”林嘉因靠着门轻笑。 时傅往前走了半步:“不请我进去坐坐?” “不合适。”林嘉因抬起手臂拦了拦。 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林嘉因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熟悉的烟草味,她平静地注视着他,在想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以及他突然的出现有什么意图。 时傅眼底滑过一丝危险的笑意:“交男朋友了?” 在夜色的笼罩下,时傅静静地看着她的脸,手垂在身侧慢慢摩挲着。 “时总要给我介绍吗?”林嘉因微微一笑。 时傅嘴角缓缓上扬,握在一起的手指也渐渐松弛下来,但凡她刚才说出一个“是”字,他恐怕会忍不住掐住她的脖子。 “这不正好,把我介绍给林总好了。”时傅笑容轻懒。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时总魅力这么大,我可不敢高攀。”林嘉因笑笑。 “还是林总魅力比较大,让我惦记了几个月。”时傅低头看着她,轻声慢语。 “时总的这张嘴还是一如既往地会讨女孩子欢心。”林嘉因凉凉地开口,眼里的笑意淡了些。 在林嘉因出去后,司念按了暂停键,但是几分钟过去了她还是没有回来,司念顺着落地窗往外面看了看,也披了件外套出去了。 司念看林嘉因扶着门站在那里,她走到跟前,才看清外面的男人。 一瞬间,司念来了兴致。 他递给我一支烟 第37节 “嗨,又见面了。”司念笑着看向时傅。 看见司念那张脸,时傅逐渐想起前两次遇见的情形:“是你?” “对啊,我说过以后会再见的。”司念嘴角挂着笑。 短短的一瞬,时傅意外的点在于她们竟然是朋友,却没抓住其他的细节。 因为在他的认知里,林嘉因和吃醋这件事是不搭边的,他想不到她吃醋的样子,想不到她这么要强清冷的人会吃醋。 “需要我为你腾地儿吗?”司念看向时傅,“给我一百万,我现在就走。” 时傅拿出了手机:“账号。” 司念愣了,没想到他这么干脆,她是不是把自家姐妹卖得太便宜了? 司念也不是真想要他的钱,她转身伏在林嘉因耳边,低声开口:“睡一睡还是不错的。” 她看得出来林嘉因这几个月来若隐若现的反常,如果有误会,解开就好,如果没有那就更好了。 司念说完,穿着睡衣就大剌剌地往门外走,似乎准备就这么离开,林嘉因伸手将她扯了回来。 他抬起手时,那颗袖口在灯光下划过一丝流光,林嘉因失去了和他调笑的心思,也不想再看第二眼。 “时总如果没事的话,就请回吧。”话音落地,林嘉因关上了门。 门内两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时傅看着紧闭的大门,脸色越来越沉。 “林嘉因,你竟然在我和男人之间选了我,说实话我有点感动。”司念重新瘫在沙发上。 “你竟然只把我卖了一百万,我也挺感动。”林嘉因嘴角挂着心不在焉的笑。 司念乐了,她拿起遥控器继续播放电影,顺便拿起桌子上的披萨,咬了一口发现凉了,又重新放了回去。 “他来干什么?”司念问。 “可以称之为男人的间歇性寂寞。”他刚才的话,林嘉因不想费神探究里面有几分真假。 “我看得出来你对他有好感,不妨试试。”昨晚的视频司念看到了,她突然觉得时傅很不错,帅得一塌糊涂。 “好感吗?”林嘉因嘴角待着淡淡的嘲讽,“别说好感,就算我爱他,感情也是可以控制的。” 如果这句话是从其他人口中说出来的,司念要笑着回一句“天真”,但现在说这话的人是林嘉因,以她对自己的狠,司念相信没有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 “嘉因,我真希望你能轰轰烈烈地爱一回。”司念看着电影屏幕,淡淡开口。 “我去睡了,晚安,你也早点休息。”林嘉因起身离开了客厅。 司念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楼梯转角,她嚼着薯片,一个人看完了电影。 房间没有开灯,林嘉因躺在床上,完全沉没在夜色里。 林嘉因没有告诉司念他们结束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如果告诉她,她现在恐怕不会说“不妨试一试”这种话,而是直接开车去撞他了。 林嘉因也知道自己在感情里有很大的问题,面对误会和一些摩擦,她很少主动去问。 但是有谁值得她去改吗?没有。 时傅离开林栖路后,车在路上开得飞快,今晚他是有多不清醒才会去找她? 最后,黑色的宾利停在了台球俱乐部,但是当他进去后,向赫已经喝得开始胡言乱语了。 “这是怎么了?”时傅问程浩。 “还能怎么,为情所困呗。”程浩笑着端起酒杯,对这两个哥哥又心疼又想笑。 向赫像是没注意到时傅来了,他还在倒酒,酒全洒在了桌子上仍旧在倒,还断断续续地说着话。 “我找不到她……” “不在家……也不在花、花店……” 时傅一身黑地站在那里,面色冷峻阴郁,他看着沙发里烂醉如泥的兄弟,闭着眼捏了捏眉心。 最后,时傅扶着向赫把他送到房间,然后自己出来和程浩喝酒了。 . 周六晚上,时傅回了燕园,十一点多的时候,他一个人来到海棠树下,曾经粉色的花瓣已经凋落,变成了紫褐色,有的掉在了地上,有的掉进了池子里。 在寂静的夜里,呈现出一片颓败荒凉。 零点过了就是母亲节,时傅打开手机,短信列表里有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他漫不经心地往上翻看信息记录。 上一条,是新年快乐。 再上一条,是中秋快乐。 再上一条,是生日快乐。 再上一条,是母亲节快乐。 ……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但他发的消息再也没有得到回复。 到了零点,时傅照旧发了一条“母亲节快乐”,依旧没有回复。 夜凉如水,时傅在长椅上坐了好久,他看着月色下繁密茂盛的海棠,依稀间,似乎又看到了二十年前的那片火光。 . 铭安晚宴的视频,经过两天的发酵,不仅在圈子内传遍了,还登上了新闻。 时傅一直以来都很低调,几乎没在媒体上露过面,第一次露面是七八年前铭安换了新领导人,当时网友直呼想嫁,第二次就是“灌酒事件”,与几年前相比,这次的舆论几乎一边倒,其中出现最多的字眼就是“仗势欺人”。 医院的病房里,林嘉因陪江婉说了会儿话,打开手机后就看到了愈演愈烈的新闻。 如果之前林嘉因还觉得是她自作多情,那周五晚上他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又怎么解释? 如果不是她自作多情,那大年初一的商场、那枚袖口和此次燕北的项目交给一群没有经验的学生来做,又怎么解释? 他是只狗么处处留情? 林嘉因索性把手机扔在一旁,眼不见心不烦。 铭安的这次公关危机,卫峰甚至都没有上报给时傅,等处理好了之后,直接将结果告诉了他,卫峰能在时傅身边待这么久,不是没有原因的。 向赫那天喝酒喝得胃出血,时傅知道后来医院看他。 医院的走廊里,时傅边走边听卫峰汇报上来的情况,余光扫过某个病房时忽然捕捉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他停住了脚步。 时傅顺着房门的小窗往里看,日落黄昏,四下寂静,她独自立于窗前,背影沾染了几分萧瑟落寞。 “时总?”卫峰久久没听到时傅的回复。 “嗯,照你说的办。”时傅低声开口。 电话挂断了,时傅仍旧站在病房门外,看着她与光影相融的背影,像是要在这个盛大的世界里销声匿迹。 查过燕北郊区别墅的资料,时傅不难想里面的人是谁,他默然地看着她,过了片刻,转身走向了向赫的病房。 在他这里,只有再一,没有再二。 . 周一下午五点,铭安、凯扬和燕大三方有个会,主要是评选出此次的建筑作品,从而展开后续的一系列宣传引资等工作。 会议地点仍然是铭安大厦。 “为什么五点才开会啊!看来今天又得加班。”娇娇在车里不满地抗议。 “谁让人家是爸爸呢。”leo笑了笑。 林嘉因没有和娇娇他们一起过去,她下午外出办事,直接开车去了铭安。 这次再来,林嘉因心情比上次平静了很多,她知道今天出席的会有徐之恒,还有一个叫“安安”的女孩儿。 来到铭安地下车库,林嘉因正在找车位,但忽然看到前面有两个熟悉的身影,刚从一辆宾利里出来。 昏暗的地下车库,林嘉因笑了笑,本该降下的车速,她又重新踩下了油门。 黑色的揽胜前灯亮起,带起凌厉的风声朝前驶去,轮胎重重地压在地面,然后随着刹车在路面留下一道长狠。 卫峰听到声音连忙去拉时傅,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心惊地看着那辆车朝他们驶来,又在他们面前紧急停下。 车身,堪堪碰到时傅的衣角。 车停了,林嘉因降下车窗,头微微往外伸了伸,她看着车前的男人轻笑:“不好意思二位,不太会开车,麻烦让一让。” 她说过的,一公分都不会留给他。 时傅站在原地,没有移开半分,他好像没有意识到刚刚的凶险,只是无波无澜地望着眼前熟悉的车辆和驾驶位的女人。 过了许久,时傅轻笑着退到一旁:“林总请。” “谢谢。”林嘉因笑着关闭车窗,然后利落地离去。 停好车后,林嘉因乘电梯去会议室,进去后发现燕大和铭安的人都陆陆续续到齐了,但那个能拍板的男人不在。 会议长桌两侧,凯扬在左,燕大在右,铭安的人为了尽地主之谊分散坐在两侧。 时傅回到办公室的休息间换了条裤子,他失神地看着腿上那块淤青,按上去,很疼,他又按上去,垂眼笑了笑。 “受伤了吗?”卫峰注意到时傅换了衣服,他的心跳似乎现在都还没平静下来。 “没事。”时傅没擦药,他偏头看着卫峰,“你觉得林总开车技术怎么样?” 卫峰愣了愣,看着时傅笑了:“比我好。” 时傅没说话,拿着相关文件走出了办公室。 临近会议时间,时傅进来了,他坐在主位,两侧分别是林嘉因和徐之恒。 林嘉因不动声色地在徐之恒和时傅脸上扫过,又很快移开,两人的神色都很正常,难道春节假期那天,他没看到徐之恒吗? “开始吧。”时傅向来讲究效率。 随着他低沉的声音,林嘉因也收回了思绪。 “非常荣幸能有机会参与‘先生的庭院’这个项目,我们共带来三份作品,现在为大家一一呈现。”徐之恒简单做了个开场白,然后示意学生上去讲。 第一个男生从谈吐到神态都很沉稳,逻辑清晰,言简意赅,字字句句都在重点,面对这么多人也不怯场,作品更是让林嘉因感到惊艳,显示屏上的3d模拟图和她心里的庭院几乎完美重合。 第二个男生有点紧张,目光一直放在徐之恒和同学身上,不太敢和其他人对视,作品比起第一份也略显逊色。 第三个,是那个叫安安的女孩儿。 他递给我一支烟 第38节 “大家好,我是童安,这是我带来的作品,在古朴的大……大格调下加入了现代元素……” 女孩儿穿着白色连衣裙,虽然是偏职场风的设计,但是穿在她身上又很甜美。 林嘉因悠悠地靠在椅子上,她说话断断续续很明显,看得出来很紧张,但还是在很努力地叙述、尽力表达自己的观点。 人在紧张的情况下,都会下意识地寻找依靠,这是本能反应。 就像第二个男生一直看着徐之恒,而这个叫童安的女孩儿,目光一直胶着在时傅身上。 林嘉因不着痕迹地笑了笑。 徐之恒一半的注意力都在林嘉因身上,对于她微不可查的轻笑,徐之恒看了看她,然后移开了。 时傅淡淡地扫过林嘉因,目光仿佛不曾在她身上停留过。 “以上就是我的作品。”童安说完心里松了一口气,在回座位的路上,她一直看着时傅,想得到他的肯定。 而时傅像是没有注意到童安的视线,对她和其他两位学生没有区别。 “林总有什么看法?”时傅看向林嘉因,腿上那处还带着隐隐的刺痛。 “学生们的作品都很出乎我的预料,很不错。”林嘉因笑着看向那几位学生,没看时傅,好像刚才在地下车库只是和他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她确实很意外,除了第二个同学差强人意,其他两个人的作品都很好,那个叫童安的女孩儿能力也不错。 “你叫秦牧是吗?”林嘉因看向第一个男生。 “嗯,是我。”秦牧微微点了点头。 “作品是你独立完成的吗?”林嘉因又问。 “是的。”秦牧穿着白色的衬衣,沉稳自信又不张扬。 “在做这个方案前,我们团队也参观了许多地方,像燕城一些老四合院,还有曹雪芹先生的故居等等。”林嘉因笑着看向对面的铭安众人,目光一一在他们身上掠过,“这位同学很聪明,在北方老旧庭院的基础上加入了南方园林的元素,恰到好处地增添了灵动性,我很喜欢。” “我和林总的看法一样,秦牧同学的这份作品还有一个很独特的地方在于,整个建筑都是一层,在如今我们这个到处都是高楼大厦的时代,会给人一种踏实感,也很符合我们这个项目的初衷。”铭安市场部的李经理说。 其他人也说了几句,差不多都是一个意思。 “林总觉得第三份作品如何?”时傅又问。 林嘉因笑了,这么迫不及待么? “是你独立完成的吗?”林嘉因问童安。 童安点了点头,然后忽然又想起什么,她补充道:“大部分是我自己完成的,教授也为我提供了很多想法和指导意见。” 不邀功,懂感恩,不错,林嘉因点了点头。 “后面两份作品我或多或少都提了些意见,但秦牧那份作品,是他独立完成的。”徐之恒担心别人误会秦牧,简单解释道。 “秦牧同学真是年轻有为啊,有没有兴趣毕业来铭安?”有人开始递橄榄枝了。 “谢谢,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很荣幸。”秦牧轻笑,波澜不惊,彬彬有礼。 “他爷爷是秦邦宇,女朋友是岑青宥,人家能来给你打工吗……” 在众人的谈话中,一声窃窃私语传来,秦牧的脸不着痕迹的黑了。 “好了,继续。”时傅语气寡淡。 “你的作品也不错,同样是从古朴出发,相比秦牧悠悠夏日长的调性,你融入了一些的现代元素,重点突出的是气派,很符合我们当代的审美和生活习惯,但可惜的是,”林嘉因笑着看向童安,“缺少一份雅致,不够打动我。” “谢谢林总的意见。”童安笑着轻声开口,但到底是年轻,脸上的难为情和失落藏不住。 其他人有赞同林嘉因观点的,也有喜欢童安作品的,最后,时傅说话了。 “有一点我希望大家清楚。”时傅将手中的钢笔放下,“我们追求古朴,不是一味地仿古,而是要在符合现代人居住理念的基础上,加入适当的元素。” “照时总这么说,‘先生的庭院’和其他楼盘的区别在哪里?”林嘉因直视着他。 会议室的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往常都是时傅这么问别人,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敢这么问他。 落日的余晖洒在她脸上,甚是好看,和刚才在地下车库一样好看,时傅看着她轻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林总是在英国长大的,是不是在国外生活了太久,凡是和古意沾点边儿的都会有亲切感?” 这是在说她没文化? 林嘉因唇角微微上扬,带着淡淡的嘲讽。 “我十四岁回国,爷爷是作家,奶奶是京剧项目传承人,时总是在质疑我的国学素养?”林嘉因看着时傅,微微一笑,“你以为林栖路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 “林总还会京剧?希望有机会能欣赏一下。”时傅有些意外,语气没有任何调笑的意味。 掺杂着私人感情的交锋,两人脱口而出的话里都暗藏着秘密,不过在场的人并没有注意到,都以为这是双方合作前正常的信息调查。 林嘉因眼里酝酿着冰冷的暗芒,她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有力地跳动着。 两人旁若无人地对视,谁也不让一步,只不过一个暗藏锋芒,一个云淡风轻。 但平静的眼波下皆是暗流涌动。 办公室的气氛越来越奇怪,气压也越来越低,铭安的人都默默地低下了头,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敢这么和他们老板表达不同意见的人,他们愿意称之为英雄! 徐之恒坐在林嘉因对面,眉心微微动了动,她还是这个样子,那么骄傲、那么孤冷,在自己的领域范围内绝不容他人置喙,不管对面坐的是谁。 童安不安地坐着,她的目光落在时傅身上,心里很感动,也很庆幸能得到他的认可,但是她不想因为自己产生纠纷。 徐之恒刚想为林嘉因说话,童安先一步开口了。 “林总,我会按照您的建议再做调整,争取做出一份让大家都满意的……” “不用改。”时傅淡淡道。 作者有话说: 朋友们,下本不写姐弟恋啦,写大叔《伊甸园剧场》,轻松甜文~ 清冷禁欲律师x作精可爱少女年龄差11岁 第一次见面 佛罗里达南部海滩,破洞的渔网袜,夸张的粉头发,阳光,沙滩,橘色墨镜和吉他,他看着风骚的小甜心,细细的脚腕被另一个男人的蜜色手臂托起,涂上明艳的红色指甲。 第二次见面 朋友长居海外的妹妹回国,朋友再三嘱咐,他的妹妹有自闭症,晚上吃饭不要吓到她。 而推开包厢门的那一刻,电光火石,目光胶着,两人愣怔的瞬间她先移开了眼,低头的动作像只受惊的雀儿。 他落座,看着酒杯上她的影子笑了:自闭症? 第三次见面 朋友把妹妹寄养在他家两个月,这天晚上,她在浴室洗澡,洗了一半大喊:“哥哥!花洒坏了~” 男人望着浴室的磨砂玻璃门,坐在沙发上沉沉地点了根烟,嗯,今晚已经是这个月坏的第七次了。 第34章 话音落地,两人之间那条紧绷的线突然断了,林嘉因勾了勾唇,眼里的暗芒和心里堆积的火苗在一瞬间熄灭,心湖一片平静。 就在这时,卫峰推开了会议室的门,他刚进来就觉得气氛不对,然后就看见了时傅和林嘉因无声的对视。 “时总,电话。”卫峰把手机递给时傅。 林嘉因移开了眼,时傅也收回了视线,看到来电人的名字后,他接过电话走出了会议室。 “请大家稍作休息,十五分钟后我们继续。”卫峰看向众人说道,他猜测时傅那边应该不会很快结束。 随着卫峰的话说完,会议室凝滞的空气渐渐流动起来,有人在位置上聊工作,有人去茶水间冲咖啡。 这时,林嘉因来了个工作电话,她起身向门外走去。 会议室和时傅的办公室离得很近,中间隔着一个休息区,林嘉因站在休息区的落地窗前,笑着与客户攀谈。 落地窗倒映着室内浅浅的影子,林嘉因抬头的瞬间,看见童安从会议室出来,走向另一侧的办公室。 林嘉因只扫了一眼,嘴角的笑都不曾变过,仿佛没有看见一样继续和客户谈笑风生。 卫峰去往时傅的办公室,走到跟前发现童安站在门外。 “童小姐,有事吗?”卫峰问。 “阿傅……时总在里面吗?”童安停顿了一下,改了口。 “时总在谈工作,你稍等。”卫峰请她坐在办公室外的沙发上,又看向助理室,“张妍,倒杯水过来。” “不用麻烦了。”童安连忙摆手。 “来了!”张妍放下手头的工作。 卫峰敲了敲门,然后进了时傅的办公室,时傅和银行的电话也接近尾声,过了几秒挂了电话。 “童小姐在门外等着。”卫峰说。 时傅眉头微皱,抬手倒了杯茶:“让她回去。” “好的。”卫峰点头走向门外。 童安坐在沙发上喝了口水,突然有点后悔过来找他,他应该不喜欢工作的时间被打扰,但是想到刚刚会议室的情况,她不想让他为难。 童安耐心地等着,这个位置比较隐蔽,不会有人过来,而且她刚刚来的时候特意避开了人。 “童小姐,时总还在忙,不如等下班你再过来。”卫峰说。 “好的,没关系你们先忙吧。”童安起身朝卫峰笑了笑,藏起了眼里的失落,“我先回去了。” “好的。” 卫峰看着童安离去的背影,转身回了办公室,看到时傅站在落地窗前抽烟。 “林小姐的爷爷是第一届启蛰文学奖的获得者。”卫峰虽然没有参加会议,但在门外依稀听到了几句。 “我知道。”时傅轻笑。 启蛰,又名“惊蛰”,是二十四节气中的第三个节气,时傅的记忆不知不觉回到很多年前。 那年他七岁,去爷爷奶奶家过暑假,在被奶奶逼着练了一个小时书法后,他偷偷溜到后院去玩,然后看到爷爷和几个叔伯在一起喝茶聊天。 时傅现在还记得爷爷当时说的话—— “启蛰至,气温回暖、春雷乍动,万物生机盎然,不如我们的文学社就叫‘启蛰’吧,然后再拿出一部分资金设立‘启蛰文学奖’,让更多志同道合的朋友加入进来。” 他递给我一支烟 第39节 虽然他爷爷已经去世了,但这些年,铭安从未停止对启蛰文学社的资助,到了后来,启蛰文学奖渐渐成为文坛数一数二的权威奖项。 当时看到她家人的资料,时傅就注意到了。 “她不适合做乙方。”烟燃到了尽头,时傅掐灭扔进了烟灰缸里。 “林小姐和您很像。”卫峰说。 夜幕降临,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时傅脸上的表情始终淡淡的,对于卫峰的话,他什么都没说。 “银行那边谈好了,后面的事尽快推进。”时傅把刚才电话的结果告诉卫峰。 “好的。”卫峰应下。 “到晚饭时间了,待会儿安排个饭局。”时傅说。 “是和凯扬、燕大吗?”卫峰问。 “嗯。”时傅应了一声。 “林小姐……应该不会参加。”卫峰看着时傅说。 时傅望着窗外笑了笑,眼里的笑意极淡:“她会的。” 林嘉因挂了电话回到会议室,娇娇和leo正在小声嘀咕。 “时总像个□□者。”娇娇放低了声音,像是再做坏事一样。 “回公司再骂。”leo敲了下她的脑壳。 “好的。”娇娇揉了揉头。 时傅推开会议室的门,卫峰也跟着进来。 “我们继续。”时傅坐下,松了松领带。 经过中场休息,两人似乎都冷静下来了,但没有任何眼神交流。 “在徐教授的指导下,这几套作品都很成熟,但很多时候我们不需要选择最优秀的作品,而是要选择最合适的。”时傅看着屏幕上的作品,声音沉稳,“做项目不是做慈善,第一份作品如果想做得出彩,占地面积就得放开,相应的,成本会提高不止一倍。” “所以我建议,分精品优品两个档,百分之三十的建筑面积用第一份设计,百分之七十的面积用第三份设计。” “各位觉得如何?”时傅言简意赅,说完后目光扫过众人。 “这个方法好,客户也多了一种选择。”市场部李经理说。 其他人也随着应和。 “林总呢?”时傅偏头,目光落在她身上。 “不好意思,我忘了时总是个商人,是我思虑不周。”林嘉因微笑,嘴角的弧度和面部的每个细微表情,都像是仪器计算过的完美,“作为乙方,我们尊重铭安的所有决定,并会呈出一套完美的营销方案。” “有劳了。”时傅轻笑,说完移开了视线。 接下来的会议很顺利,两人至始至终都很和气,但比起上半场的暗潮汹涌,这种调整后的平静既客气又疏离,他们好像都回到了自己的界限之内,距离也越来越远。 会议很快到了尾声。 “今天辛苦各位了,时总在附近定了餐厅,”卫峰看向林嘉因和徐之恒,“林总,徐教授,吃过饭再走吧。” “好。”徐之恒看着时傅笑了笑,介于有其他人在,他们没有以兄弟相称。 “那就谢谢时总了。”林嘉因轻笑。 卫峰愣了愣,没想到时傅猜的这么准。 “应该的。”时傅抬了抬眼皮。 随后,他们分别开车去往指定的餐厅,凯扬的车上,娇娇开始吐槽时傅。 “jessica,从现在开始,我决定暂停对时总的喜欢,24小时之后再解除禁制。”娇娇义愤填膺地说。 “真有骨气。”leo笑着斜了她一眼。 “他怎么能欺负我们jessica呢?”娇娇眉毛皱在一起。 “正常的工作交流而已。”林嘉因笑着说。 “我以为你不会参加今天的饭局。”leo看着林嘉因,毕竟她连公司内的聚会都很少参加。 “维护好和甲方的关系还是很有必要的。”林嘉因语调平缓。 林嘉因望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刚才在会议室外面,她看到童安去找他,也看到她很快回来了,应该是没见到。 她以为他公私不分,但实际上,公私不分的人是她。 如果她单纯只是乙方,她不会揣测他选择第三个设计的用意,更不会因此产生情绪。 就像今晚的饭局,如果考虑到旧情人的关系,她不该来,但是作为凯扬对接铭安的负责人,她要来。 要想做到真正的不在意,第一步就是忽视,不管他出于什么用意,不管他和童安是什么关系,她都要明确自己乙方的身份,守好自己的界限,然后,微笑着满足甲方的一切合理需求。 所以,她来了。 后面的宾利上,卫峰朝后视镜看了一眼,没有问时傅为什么猜的那么准,因为他明显感觉到老板兴致不高,而且眼里一片淡漠。 有些人晚上有事就没参加饭局,到了包厢,只剩下燕大的四个人,凯扬的四个人,还有铭安的四五个人。 时傅照旧坐在主位,两侧都是铭安的人,而很不巧的是,林嘉因和徐之恒坐在了一起。 大家边吃边聊,气氛渐渐热络起来,铭安市场部的李经理朝林嘉因举起了酒杯。 “这杯酒我敬林总,在我们公司,平常可没有人敢反问时总问题,林总就是我们心中的英雄哈哈!”李经理也是人精,一方面奉承了林嘉因,一方面又缓和了会议上的小摩擦。 “看来是我不懂事了。”林嘉因玩笑着说道,然后和李经理喝了那杯酒。 大家继续聊,徐之恒看着她和别人谈笑风生,举手投足间尽是自信优雅,她的话虽不多,但一开口总能吸引众人的视线,低调中又藏着淡淡的潋滟风情。 徐之恒和林嘉因在一起七年,他见过她的很多面,唯独没有见过她在饭局中应酬的样子,没想到在分手多年后让他看见了,竟是这般让人移不开眼。 徐之恒在看,时傅也在看。 “我还能把你们吃了不成。”时傅轻笑,手指不着痕迹地摩挲着酒杯的边缘。 卫峰看了一眼时傅,那是他在烦躁时想抽烟的动作。 “时总虽然厉害,但你们也不能这么依赖他,不合适的地方,该提醒的还是要提醒。”徐之恒担心时傅身边没有敢说真话的人,这对他还有公司来说,都不是好事。 “徐教授说的是。”时傅淡淡应声。 林嘉因喝着酒,觉得徐之恒说的话很奇怪,就算那天晚上他们两个没有认出来,但现在徐之恒无论是口吻还是立场,都很奇怪。 林嘉因垂着眼,没有继续深究,只当这是饭桌上的闲谈。 “少喝点。”徐之恒偏头看着林嘉因,低声开口。 “嗯。”林嘉因应了一声。 之后又有人敬林嘉因酒,在林嘉因开口前,徐之恒先端起了酒杯。 “林总毕竟是女士,这杯我替她喝。”徐之恒笑着朝那人举起酒杯。 “徐教授真绅士,听说二位是校友?”那人随意问道。 “嗯,在座的应该很多都是校友吧。”徐之恒微笑着,声音温和。 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了大家各自的母校,也没有人再提起林嘉因和徐之恒。 三个学生没有怎么说话,有人问到了就笑着回几句,这种场合对于他们的身份来说,还是少说比较好。 今天晚上,童安除了看时傅以外,视线落的最多的地方就是林嘉因身上。 童安看着她谈吐从容,落落大方,一举一动都是那么优雅,她周身好像充斥着淡淡的光芒,是那么明媚,那么耀眼。 她也好想成为这样的人。 晚上十点,饭局结束了,十来个人站在餐厅外寒暄。 “对面是我朋友开的台球俱乐部,有兴趣的可以去玩一玩。”时傅笑着说。 “好啊!”娇娇脱口而出。 时傅微愣,看了她一眼,然后leo敲了下娇娇的脑壳。 “我就不去了,孩子还在家等着呢。”铭安的一个经理笑着说。 “我和学生也回去了。”徐之恒的视线落在童安身上,掩住眸中的深意。 触及到徐之恒的目光,童安心里的话压下了,然后默默跟在他身后。 徐之恒走之前,看了一眼林嘉因,看到她的目光落在别处,徐之恒也离开了。 最后,燕大的人走了,铭安的人也只剩下时傅和卫峰,林嘉因这边剩下leo和满脸亢奋要往俱乐部冲的娇娇。 “时总,那我们也先回去了。”林嘉因笑着向时傅道别,吃饭是工作,但俱乐部就不是了。 时傅正要客气地回一声“辛苦了”,就听到了她身边那个女孩儿的声音。 “jessica,我想去,好想去!”娇娇毕业后就来了燕城,朋友同事们整天说要带她去花天酒地,但现在快工作一年了,她连酒吧的门都没踩过,整天加班加班。 “让leo陪你去。”林嘉因不想再发生意外。 “我女朋友明天生日,我要回去陪她过零点。”leo笑着说。 “你个广告狗为什么会有女朋友!”娇娇生气。 “谁让你哥我魅力大呢,走了,你自己玩吧。”leo说完和林嘉因和时傅打了招呼,也离开了。 “jessica~jessica~”娇娇拽着林嘉因的手臂黏人地摇来摇去。 林嘉因耐不住娇娇这么磨人,而且看着孩子可怜兮兮的,她叹了声气:“娇娇,你上辈子一定是我女儿。” “妈妈!妈妈我们冲吧!”娇娇知道林嘉因这算是答应了,拉着她就往对面走,好像生怕她反悔一样。 时傅和卫峰站在两米外,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没见过这么能闹腾的下属,也没见过这么好脾气的领导。 时傅原本是想自己过去喝酒的,刚才也就是随口一说,他料到她不会去,但现在…… 时傅淡淡扫了她一眼,她对下属倒是心软。 “林总这边请。”时傅看着她道。 “好,麻烦了。”林嘉因笑着回。 俱乐部就在对面,四个人走了三五分钟就到了,林嘉因看着眼前的俱乐部,突然也来了兴致,就当是带小妹妹出来见见世面吧。 林嘉因走到柜台前,准备了解一下娱乐项目。 他递给我一支烟 第40节 “林总直接跟我上去就好。”时傅视线飘向她。 “我们单独开一个吧,就不打扰时总了。”林嘉因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好,有什么需要可以找卫峰。”时傅淡淡道,算是尽地主之谊。 “嗯,谢谢。”林嘉因也持着同样的客气。 时傅没做停留,抽回视线离开了。 “jessica,我们能点男人吗?”娇娇一脸兴奋。 “想点几个?今天姐姐请你玩个痛快。”林嘉因嘴角上扬,眉眼全是动人的风情。 背后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卫峰一个踉跄差点被自己绊倒,卫峰抬眼去看时傅,他依旧迈着稳健的步伐,表情似乎也不曾变过,只不过眼神多了一丝冷峻阴郁,似明似暗,让人不易察觉。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前台认得时傅,看到林嘉因是和他一起进来的,还以为他们是朋友,于是就给林嘉因和娇娇开了19层的包厢。 19层是顶楼,一般只对向赫的那些朋友开放。 时傅从洗手间出来,远远看到她们进了隔壁的包厢,男人眼底深邃,古井无波,他淡漠地抽回了视线。 包厢里很热闹,有人在打台球,有人在喝酒聊天,时傅推门进来坐到向赫旁边的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播放的电影。 向赫前两天喝酒喝到胃出血,现在酒不能沾,烟不能碰,也只能干看电影。 卫峰本来已经可以下班了,但是他看看面前这两个人,还有隔壁那两个,莫名觉得就算下班也安生不了。 向赫不能喝酒,时傅可以,他点了根烟坐在那里,烟熏火燎,云山雾罩,明灭的火星映着他凉凉的黑眸,似是要在里面勾起一簇火焰,但夜色太浓,火星太浅,他抬抬眼皮,无波无澜的眼底便将那丁点暗芒覆灭了,随后照旧是一片平静。 昏暗的环境中充斥着欢笑和酒杯碰在一起发出的清脆,迷幻的灯光不知道在时傅脸上变换了多少次,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放下酒杯看着向赫。 “把隔壁的监控调过来。”时傅弹了弹烟灰。 这是时傅坐下后两人说的第一句话,卫峰看了看时间,不错,坚持了半个小时呢。 向赫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问,然后打了个电话让人把监控调过来,没过多久,有人拿着平板电脑进来,放在了时傅面前。 隔壁的1902,林嘉因站在窗前点了支烟,夜风微微卷起头发,她看着刚才还亢奋不已说要点十八个男人的女孩儿,现在像一只小鹌鹑似的坐在沙发里,林嘉因无奈地摇头笑了笑,隔着青烟弥漫,红唇勾起潋滟的笑意。 “我妹妹第一次来,你们别吓到她。”林嘉因笑着说。 “林小姐放心,这么可爱的妹妹我还是第一次见。” 房间里有七八个男男女女,娇娇坐在那里,他们这句话突然让她觉得自己像是块唐僧肉,她有点庆幸刚才她说要点十八个男人的时候,jessica拦住了她,为什么有些人只能口嗨,实践就不行了呢! 娇娇流泪。 “那个,哥哥姐姐们,不如我们去打台球吧,我打台球还是不错的。”娇娇放下酒杯,其实她更想喝奶茶的! 林嘉因端着酒杯独自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们玩闹,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这时,有个男人朝她走来。 说是男人,但说男孩儿可能更合适,看着年纪不大,穿得干干净净的很清爽,像是大学生。 “你不用管我,去玩就好。”林嘉因喜欢随意一点,也怕他拘束。 “有点吵,来这里躲个清净,我陪林小姐喝酒吧。”他笑着说。 “好啊。”林嘉因也来了兴致,很久没遇到过这么合眼缘的小男生了,“手上戒指不错。” “只有戒指不错吗?”男生伸出了纤长骨节分明的五指。 林嘉因笑了,非常配合地伸手摸了摸,动作极慢:“手也不错。” “我隔三差五来这里玩,怎么没见过林小姐?”男生笑着问。 “你不是在这里工作吗?”林嘉因挑眉。 “不是,和朋友来玩,余光一瞟就被勾来了这里。”男生玩笑着开口。 林嘉因笑了,两人随意地闲聊,她没想到他的确是大学生,正在读大三,但谈吐风趣幽默,让人觉得很舒服。 两人聊得欢快,在男生提出要她联系方式的时候,林嘉因笑着答应了。 时傅夹着烟,视线落在平板看上,漠然平静的神情好像和平常看工作报表没什么区别,过了片刻,他熄灭屏幕扔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不大不小的动作,连声音都不明显,从始至终好像都很正常,但卫峰还是察觉到了时傅刻意压着的情绪,卫峰不知道画面里出现了什么,他起身走出了包厢,找到俱乐部的经理。 “海哥,和你商量点事儿。”卫峰笑着递过去一支烟。 “哟!峰哥今天竟然也在,好久没见到你了。”陈海笑着接过烟,“说吧,什么事儿?” 没过多久,林嘉因正在听男生讲学校的趣事,娇娇也玩的正在兴头,但这时候突然停电了,众人也跟着吓了一跳。 “娇娇,来我这里。”林嘉因打开手机照明。 “没事jessica,我出去看看怎么回事儿。” 过了片刻,经理陈海过来了,他上前对林嘉因和娇娇道歉:“不好意思,可能因为线路老化的问题,这个房间经常停电,不过我们已经联系电工抢修了,还请二位稍等一下,非常抱歉。” “请问什么时候能来电?”娇娇问。 “平常可能十分钟就好了,但电工今天不在俱乐部,正在往这里赶。”陈海装作头疼的样子,“要不这样吧,听说林总是时总的朋友,时总就在旁边,他们的房间比较宽敞,不然林总先过去待会儿?今天您的消费给您免单,真是不好意思。” “好啊!” 林嘉因正想拒绝,娇娇已经带着人进去了,她现在过了刚开始的拘束,而且刚才喝的酒可能已经上头了。 林嘉因靠墙站在那里,一步也不想往前走,她是真的不想去。 这样的环境,她该怎么装作不认识他? 卫峰看着娇娇进来,满意地笑了,但过了两三分钟还不见林嘉因过来,他出去看了看,发现她站在走廊尽头抽烟。 林嘉因不想进去,但又不放心娇娇,她掐灭烟给司念发了条消息。 [凌晨前没回家过来找我。] 接着发了个定位。 “林总,您那个包厢估计一时半会儿用不了,可以先去隔壁坐坐。”卫峰来到林嘉因身边。 “谢谢卫助理。”林嘉因轻笑,朝那边走去。 “您客气了。”卫峰跟在后面。 林嘉因推门进去,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让她比较意外的是,他身边竟然没有女人,而偌大的包厢,几个区域所有位置都有人,唯独他身边的沙发空着。 “林总这边请。”卫峰说。 “稍等。”林嘉因走到娇娇身边,放低了声音,“离开视线的酒不要碰。” “知道啦,没事的。”娇娇是理论型选手,这些在心里记得滚瓜烂熟。 林嘉因笑了笑,站在一旁看娇娇打台球,年轻人就是好,精神充沛,元气满满,过了两分钟,林嘉因迈着步子坐在了他身侧的单人沙发上。 刚才的男生也跟着过来,但他还没坐下,就被朋友拉走了。 “林小姐,我先过去一下。”男生笑着说。 “嗯,去吧。”林嘉因笑了笑。 时傅看着电影屏幕上的画面,连眼神都没往林嘉因那里移一下。 “谢谢时总今天的款待。”都坐在这里了,林嘉因不能再装作没看见,毕竟是甲方么。 “不客气,林总对下属挺有耐心。”时傅随意开口。 “都是小孩子。”林嘉因轻笑。 向赫坐在一旁,扫了一眼林嘉因,没想到再次见她是这样的情况,怪不得好兄弟刚刚进来一句话都不说。 两人之间的气氛很微妙,向赫笑了笑,起身离开了。 沙发这边只剩下林嘉因和时傅,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刻意的伪装在昏暗的环境中似乎有剥落的迹象,心湖深处的种子在夜色里悄然滋长。 “林总喝点什么?”时傅视线落在她脸上。 林嘉因笑了笑,本来想说不喝的,但是听到他的称呼,还有投过来的温和疏离的眼神,她突然感受到一丝挑衅,被激起了胜负欲。 林嘉因微微倾身,笑着将酒杯放在他面前,时傅为她满上。 冰凉的液体在玻璃杯中折射出迷人的色泽,随着轻轻摇晃,连带着周围的场景也跟着转换,两人像是坐在赌|场中央,身处博弈的战局,每个细微的表情在对方的眼中都无处遁形,如果有谁不慎露出马脚,另一个人肯定要轻笑着说上一句—— 你看,你玩不过我。 一瓶酒很快空了,高浓度的酒掺着冰块,两人一杯接着一杯,时傅喝得胃不舒服,林嘉因喝得喉咙辛辣。 当她再递出酒杯时,时傅没继续给她倒酒。 “林总酒量不错。”时傅唇角挂着笑。 “比不过时总。”林嘉因眉眼轻抬。 忍着不舒服,林嘉因缓过了神,她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休息。 时傅的目光没有从她身上移开,透过嘈杂的声响,迷离的光线,男人温和的目光渐渐变得具有侵略性。 林嘉因的头有些昏沉,但意识还足够清醒,隔着薄薄的眼皮,她察觉到了那束不容忽视的视线,林嘉因嘴角慢慢扬起一抹弧度。 然而当她睁开眼,沙发上却空无一人。 林嘉因脸上的笑微微凝滞,她有些弄不懂自己现在的心思,或者说,她到底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当初在一起,他是那么温柔,那么无微不至,对她的好堪称纵容,经过春节的谎言,他们该一别两欢的,但现在工作又搅和在了一起,他在晚宴又做出了灌酒的戏码。 他是什么用意,又想达到什么目的? 林嘉因捏了捏眉心,突然想去天台吹吹风,她嘱咐卫峰帮她看好娇娇,然后顺着楼梯去了天台。 林嘉因推开天台的门,风顺着灌进来,吹起了她的头发,多了些凌乱的美感,然而她刚走了两三步,就听到了身后微不可查的声响。 她转身,好像听到了自己心脉的律动。 这一刻,是真正的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的身影藏在夜色里,手中夹着烟,轻飘飘地看向她,猩红的烟头似乎要点燃这浓度过高的暧昧。 林嘉因察觉到不妥,转身就想离开。 他递给我一支烟 第41节 “林总在躲我?”时傅笑容轻懒。 林嘉因闻言,停住了脚步,她看着他微微一笑:“时总说笑了,您又不吃人。” “说不准,口味对了还是会吃的。”时傅笑着弹落烟灰。 林嘉因心潮起伏,此时此刻,月光温柔,夜色多情,她从他云淡风轻的语调中察觉出一丝危险,那句“女大学生的滋味怎么样”被她理智地压下去了。 不欲与他纠缠,林嘉因抬起脚步就走,然而她刚迈开步子,就被他强有力地拽了过去。 时傅掐灭烟,双手覆在她的手上高高举起,将她禁锢在身体与墙壁之间,林嘉因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了,她的脸离墙壁只有几厘米,而背后是他源源不断的体温,逼仄的空间让她连呼吸都变得难以自抑。 “jessie,你不该再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傅低头,撕破温和的伪装,在她耳边低声呢喃。 时隔几个月,他再次叫她jessie. 林嘉因的手臂被他禁锢,她挣不脱,两人的身体紧紧相贴,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间,林嘉因的心颤了颤,她沉沉地闭上眼:“我也不想。” “是吗?”时傅笑了笑,轻轻摩挲着她的手,感受着她隐忍的颤抖和呼吸,“你看,你舍不得。” 作者有话说: 明天有点事,没有加更哈 第36章 他的禁锢越来越紧,呼吸也越来越浓郁,细细密密的全部顺着肌肤的空隙渗进身体里,顺着神经游走,荡涤。 “男大学生的手摸起来怎么样?”时傅低声开口。 林嘉因微愣,她突然怀疑包厢停电的真实性了,她笑了笑:“很不错,嫩极了。” 随着她话音落地,时傅禁锢着她的手,不自觉地又加重了几分力度。 林嘉因总是在不合时宜的时机被他激起胜负欲,她用力地抬起手,却在他的压制下动不了分毫。 “jessie这几个月没有好好吃饭吗?怎么力气还是这么小?”时傅眼底划过一丝愉悦。 “时总该不会是想念我的身体了吧?”林嘉因也不再挣扎,她稳着情绪轻笑。 “确实想了。”时傅垂眼看着她的耳朵,似乎再往前半分,就能催熟这只暗夜里的红果。 “怎么,女大学生的滋味不够好吗?”林嘉因眼角微挑。 时傅微微愣了愣,两人呼吸交缠,他不着痕迹地笑了,低头吻在她的耳窝:“比不上jessie好。” 湿|润的潮|热掠过耳尖,林嘉因小腹一紧,但随着他的话,她眼里漫过一丝冷意,手肘不受控制地狠狠捣在他的胸膛。 林嘉因趁机挣开他的禁锢,转身看着他微微一笑:“亲爱的,我们现在算是在偷情吗?” 两人隔着晚风对望,她的眼眸沾着夜色,漾着款款风情,时傅看着她的发丝随风轻飘,眼底突然多了几分探究的意味。 “jessie,你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时傅收起了脸上的漫不经心,同时也掩住了眸中的深意。 “时总希望让我问你什么?”林嘉因淡然一笑。 他叫她jessie,她叫他时总,一个暧昧不明,一个泾渭分明。 时傅沉默地看着她,刚才那一瞬,他脑海里突然闪过很多片段,那些碎片随着她那句“女大学生”逐渐串联在一起。 比如说,莫名其妙出现在他面前的女人,是她的朋友,而那两次,童安都在。 时傅现在突然信了卫峰的那句话—— “林小姐应该没有男朋友。” 如果她有,现在应该早已经离开了天台。 “jessie,你现在真可爱。”时傅笑着,抬手去抚摸她的脸。 林嘉因偏头,笑着躲开他的触碰:“时总,你这样不好,狗发情都还要挑个时间地点呢。” “那jessie想去哪儿?”时傅向周围看了看,唇角带着笑意,“天台?酒店?或者去我办公室吧,离这里很近。” 林嘉因渐渐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用平生所有的涵养忍耐着,才没有将嘴边那个“滚”字说出来,她得承认,论无耻她确实不是他的对手。 “看来时总很闲,但是今天在地下车库没撞到你,我有点不开心,你说怎么办?”林嘉因笑了笑。 时傅脸上的笑淡了,他该怎么和她解释,那天他冲昏了头,他吃醋了,又该怎么解释,他不清醒是真的,卫峰有分寸也是真的。 “jessie撞回来吧,我还不躲。”时傅温和地开口,他是认真的。 “那下次时总可要事先找好医生了,毕竟,我没有卫助理的技术好。”林嘉因笑了笑,眉眼带着冷意。 “好,听jessie的。”时傅看着她。 “还请时总往后和我只谈工作,以前的事我不想任何人知道。”林嘉因淡淡看着他,收起了眼里的虚情假意。 “好,都听jessie的。”时傅笑笑,耐心极了。 林嘉因极力稳住自己的情绪,不想再和他说些什么,这时候,恰好她的手机响了,是娇娇发来的信息,除此之外还有两个未接来电,是司念的。 林嘉因看到时间皱了皱眉,现在已经快凌晨一点了,但她刚刚没听到电话响,林嘉因推开天台的门,边走边给司念回电话。 时傅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又轻笑着扫过远处的光影霓虹,过了片刻,也下楼了。 林嘉因没打通电话,她推开包厢的门,但刚进去就停住了脚步。 司念的手腕正被一个男人抓住,两人在人声鼎沸中无声地对峙,过了几秒,司念笑着甩开了他的手。 一瞬间,林嘉因就明白了所有。 后面进来的时傅,看到眼前的场景也明白了。 “你是向赫。”林嘉因走过去,用的是陈述句。 向赫的目光从司念身上移开,看向林嘉因:“你好。” “我是林嘉因,司念的朋友。”林嘉因看着他说。 向赫微愣,抬眼看向不远处的时傅,看样子他也不知道,或者说不知道全部。 林嘉因倒了两杯酒,一杯留给自己,一杯递给向赫:“一直想跟你说声谢谢,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如果不是你,她今天不会站在这里。” 司念在一旁听着,眼睛有点酸。 “这杯敬你。”林嘉因举起酒杯。 “我替他喝。”时傅走过去,向赫胃出血刚从医院出来,还不能沾酒。 在时傅过来之前,向赫先一步接过了林嘉因手中的酒杯,和她轻轻一碰:“应该的。” 时傅看着两人一饮而尽,皱了皱眉头。 “但是今天晚上,我不能把她留给你。”林嘉因放下酒杯,看着向赫淡淡地开口。 那一年的约定,不要说司念,她心里都难受的要命。 “林小姐,我要和她谈谈。”向赫已经很久没见过司念了,今天她突然出现在眼前,他怎么会让她走。 “改天吧。”林嘉因语调淡淡的。 “林小姐的谢意好像不太有诚意。”向赫忍着胃里抽搐的疼,笑了笑。 不等林嘉因开口,司念就往前走了半步:“不要在嘉因面前叫板哦,你在我这里连她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说完,司念拉着林嘉因的手转身,她们扶着娇娇,一起离开了房间。 向赫凝着她们离开的背影,站在原地久久没动,随着房门关上,男人眼底越来越黯淡。 时傅走到他身边,低声问他:“药呢?” 向赫没说话,缓缓坐回沙发上,抬手就要去倒酒,时傅先一步移开了酒杯。 “能不能管管?”向赫看着他。 “我倒是想。”时傅笑了。 司念开车先把娇娇送回了家,回林栖路的路上,车内的气氛不太明快。 “今天不该让你来的。”林嘉因揉了揉眉心。 “嘉因,这个世界真小。”司念没想到,他们的确是好朋友,还是能挡酒的朋友。 “是啊,真小。”林嘉因无奈地笑了笑。 司念收到林嘉因的消息后,她看着那个地址愣了好久,心里说不上来的滋味,大概是不想来的,但是到了凌晨打电话给林嘉因,她一直没接,司念怕出意外就赶紧开车来了。 去的路上司念还自嘲地笑了笑,说不定碰不到呢,毕竟他们之间的缘分实在少的可怜。 但没想到,上天还是这么爱和她开玩笑。 林嘉因走后,时傅看着向赫吃过药也离开了,卫峰开车去往屿季酒店的路上,明显感觉到老板的心情还不错。 “停电是怎么回事?”时傅笑着看向卫峰。 “陈海说是线路老化。”卫峰朝后视镜看了一眼。 “是吗?”时傅语调微微上扬。 “是的。”卫峰点头,深藏功与名。 “你这个月的休假准了。”时傅看着卫峰,嘴角上扬。 “谢谢老板。”卫峰心里感概,果然老板的心情最重要,他终于有时间去相亲了。 时傅看着一旁的烟盒,想点,但忍住了,他抬眼看向卫峰:“你相亲遇到的都是什么类型的女孩子?” “各种各样的都有。”卫峰想了想说。 “有喜欢的吗?”时傅问。 卫峰不知道时傅什么用意,思忖了两秒,谨慎地开口:“暂时没有。” “那你觉得林总身边的娇娇怎么样?”时傅笑着问。 卫峰手一抖,连忙稳住方向盘:“不太合适。” “哪里不合适?”时傅饶有兴致地看着卫峰,手指在膝盖上有节奏地敲着。 “年龄不合适,哪里都不合适。”卫峰希望快点到屿季酒店。 “还是说你喜欢林洁那样的?”时傅好像和卫峰的婚姻大事杠上了,“林洁也挺好,工作能力强,办事也很有分寸,但很可惜我们公司不允许办公室恋情,要不我问问林总凯扬有没有合适的?” 他递给我一支烟 第42节 “时总,您这是要把我嫁出去?”卫峰无奈地笑了,“您想打入林总内部也不能牺牲我,我可是跟在你身边好几年了。” “想什么呢,我是这种人吗?”时傅笑着看向窗外,被猜中了心思,也不心虚。 “嗯,您不是。”卫峰正色道。 这两天,在向赫的左右逼问下,时傅告诉了他林嘉因家的地址,然后,司念连这个藏身之处也没有了。 这天晚上,司念和林嘉因吃完饭回家,看到门外停着一辆车,林嘉因看了看司念,这次她再拦就不好看了。 “你先进去。”司念把手里的购物袋递给林嘉因。 “用留门吗?”林嘉因轻笑。 “两分钟。”司念说这朝那辆车走过去。 林嘉因进去,连门都没有关,司念走过去,敲了敲向赫的车窗。 “怎么,还要我求着你下来?”司念笑了笑。 “上车,我们谈谈。”向赫下车看着她。 “这还不到一年呢,你怎么能食言?”司念看着他笑。 她心里不舒服,每次提到一年这个时间,司念心里就像是被塞了玻璃渣子,但她还是要提,她要让他更不舒服。 向赫看着她嘴角漂亮的笑,看着她眼底清澈的痛,确实如她所愿,他心疼了。 “念念。”向赫喉结微动。 “别这么叫我,我们没这么熟。”司念自嘲地笑了笑,“我来是想告诉你,别来嘉因这里,就按照你说的,等一年到了再来找我。” 司念说完离开了,两分钟整,不差一分一毫,这一年来她对时间的把控越来越精准,这得好好谢谢门外那位姓向的先生。 向赫看着紧紧关上的门,手慢慢握在一起,又渐渐地松开,但心里积郁的情绪却怎么都化不开,看着她的笑,他很难受。 司念上楼走进林嘉因的房间。 “挺快的。”林嘉因抬头看了司念一眼。 “我当然是说到做到,不像有些人。”司念躺在林嘉因的床上,失神地望着墙壁上的石膏线。 房间内陷入沉默,林嘉因收拾了几件衣服也不再说话,她很清楚,如果向赫真的到了一年再来找司念,那他们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她相信这个道理司念懂,向赫也懂。 只不过道理想的再明白,心里的那根刺却难以消除。 作者有话说: 明天九点见 第37章 相安无事地过了几日,这天晚上,时傅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接到程浩的电话让他去喝酒,他换了件衣服过去了。 一个烈酒商店的露台,三个男人干喝着酒。 “你是不是和司念有共同的朋友?”向赫看向程浩,离一年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但是他等不及了。 “是有一个,但是我和司念不熟。”程浩不知道这位哥哥要干什么。 “没关系,过几天办一个假面舞会,以你那个朋友的名义邀请她过来。”向赫不疾不徐地说。 “好啊,在俱乐部办吗?”程浩就爱热闹。 “不,找一个新的场地,以前没去过的。”向赫喝了口酒,万一让她有所察觉,她就不会去了。 “顺便再邀请一下司念小姐的朋友。”时傅慵懒地靠在椅子上,沉默地眺望着城市的夜景。 “我说两位哥哥,怎么就混到这个地步了?”程浩听得想乐。 “你也会有这么一天的,别着急。”向赫看着他那幸灾乐祸的样子轻笑。 “这种好事我就不参与了。”程浩笑了笑,然后注意到旁边的女人频频看向时傅,他笑着说,“阿傅哥,你最近好像更招女人喜欢了。” “是吗?”时傅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怎么就不招那个女人的喜欢,他看着程浩,“需要场地跟我说,办的漂亮些。” “没问题,为了两位哥哥的幸福,我会把这辈子不学无术的劲儿都用上。”程浩笑着说。 . 过了两天,司念收到了两张邀请函,她驱车来到林栖路别墅,林嘉因刚下班回到家。 “吃饭了吗?”司念一进来就把自己扔进了沙发里。 “和同事在公司楼下吃的,怎么了?”林嘉因刚进门,连衣服还没换。 “周末放松一下吧,有个假面舞会我们一起去,听说有很不错的肌肉男和小奶狗,我得时刻为你的男模店取经。”司念一本正经地说道。 “在哪儿?”林嘉因笑着捏了捏泛酸的肩膀,是该放松一下了。 “不远,就在市区,到时候我来接你。”司念还以为要费好大力气才能劝动她,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拿下了,“你最近状态不错,到时候可以挑一个身材不错的小狼狗带回家。” 林嘉因闭着眼,她这辈子都不想再遇见狗了。 “想哪个男人呢?”司念看着她神游物外。 “在想小狼狗会不会比老狗讨人喜欢。”林嘉因眉眼低垂,倾身倒了杯水。 “别着急,等姐姐送你的男模店开了,让你全方位深层次地体验一遍。”司念知道她刚才想的是哪条老狗了,随即忍不住笑了起来。 “司念小姐,别整天给我画大饼,得拿出点儿行动来。”林嘉因悠悠地看着司念。 “林嘉因,如果我真给你送来了,你要是不玩……”司念顿了顿,威胁地看向林嘉因,“看我怎么收拾你。” 林嘉因笑了笑没说话。 . 舞会在市区的一座别墅,里面花园泳池一应俱全,轻缓的音乐伴随着迷幻的灯光缓缓倾泻,空气中飘着迷人的酒香。 夜幕降临,林嘉因和司念款款走进别墅,两人带着黑白天鹅的面具,边缘镶嵌着细碎的钻石,羽毛轻轻往上挑,她们身着相应的黑白礼服,黑色如夜如魅,白色如月如鲛,从进来那一刻起,就吸引了不少视线。 当然,也吸引了楼上两个男人的视线。 “不错,这个灯光我喜欢,就算有熟人也认不出来。”司念扫了一眼室内的布置,灯光很暗,也很暧|昧,就算不戴面具都不怎么能认出来。 “办舞会的这位朋友应该也是个爱玩的。”林嘉因端起一杯酒。 “我朋友阿林办的,你认识,不过现在不知道藏在哪个角落跟妹妹调|情呢。”司念边说边寻找目标,最后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几个男人身上。 林嘉因注意到司念的目光笑了,她这专注又赤|裸的眼神,像是在挑选送给自己的礼物。 “我去玩了。”司念很快锁定了目标。 “嗯,去吧。”林嘉因淡淡道。 司念是个行动派,说着就朝那几个人走了过去,而林嘉因向来对这种场合没有太大的兴趣,之所以来也是为了陪司念散散心,这段时间虽然她面上不显,但心里肯定是不好受的。 林嘉因端着酒杯慵懒地坐在沙发上,秉着姜太公钓鱼的心态,心不在焉地看司念和别人调笑。 没过多久,就有一条小鱼儿游到了林嘉因身边。 林嘉因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看上去很年轻,身材也不错,这应该就是司念口中的小狼狗? “多大?”林嘉因罕见地先开了口。 男人坐在一旁愣了愣:“漂亮女孩儿都这么直接的吗?” “降低试错成本,老的不要。”林嘉因笑着轻抿酒杯,透过迷离的光线注视着他的眼睛。 “刚大学毕业,是不是不新鲜了?”他笑着说。 林嘉因偏头看着他,还挺风趣,她笑了笑:“还凑合。” “跳舞吗?”男人笑着向林嘉因伸出手,很绅士。 林嘉因看着他伸来的手,手指修长,骨节漂亮,她笑着放在他手上,两人一起漫步到舞池中央。 一墙之隔的房间,三个男人坐在沙发上,听着隔壁隐隐传来的声音,沉默不语。 “那个,阿傅哥,年龄这个事儿,我就无能为力了哈。”程浩看着时傅黑沉的脸,讪讪地笑了。 时傅端着酒杯,静静地摩挲着杯底边缘,如墨的眼眸看不出情绪,随后,他点了支烟。 向赫起身,拍了拍好兄弟的肩膀,然后走出了房间。 司念和人聊得正在兴头,突然被一个男人拉走了。 “喂朋友,这么性急吗?得排队知道吗?”司念被男人拉着大步往前走,但看着背影还不错的样子,她也就没挣扎。 “闭嘴。”向赫听到那句排队,脸沉了沉。 听见他熟悉的声音,司念愣了,当即停住了脚步:“放手。” 向赫置若罔闻,拉着司念穿过人群,来到花园的一个角落,然后摘下了面具。 “我们谈谈。”向赫也摘下她的面具。 “说吧。”司念也不想和他绕弯子了。 向赫看着她的脸,还是和去年见到的那般明艳:“之所以等一年,首先,是因为她家里是做传媒行业的,并且不知道她出轨的事情,我们那时候在一起的话,对你和你家的公司不好,其次,我虽然对她没有多少感情,但在那段婚姻里确实没尽到一个丈夫的责任,我对她愧疚。” “向先生,这就是你想了快一年的理由吗?”司念笑了,眼角挂着嘲讽,“我还得谢谢你,把我放在了首先的位置。” “念念……” “你知道吗?过去的一年我和很多男人接吻,很多像你的男人,到后来我都快想不起来你的样子了,你才来找我。” 昏暗的光线里,两个人的眼里都倒映着彼此的身影,都藏着伤痛。 向赫慢慢抚上她的脸,缓缓移到她的唇,他心里酸涩难忍,但他又有资格怪她呢? “现在重新想起来好吗?”向赫声音沙哑。 他低头吻上司念的唇,想把其他男人的印记掩盖掉,但是司念偏头躲开了。 “你说的一年,就一年。”司念说完离开了,戴上面具遮住眼角还没掉下的泪。 于此同时的别墅里,随着轻缓的音乐,林嘉因和刚才自称“不太新鲜”的男人跳起了舞。 很快到了黑暗一分钟的接吻时刻,随着灯光骤灭,她突然被另一个人拉进了怀里, 他递给我一支烟 第43节 男人冰凉的薄唇覆盖在她的唇上,林嘉因似乎闻到那似有似无的清冽雪茄味,瞬间觉得腰间被他覆盖的地方很滚烫。 她用力推开,却推不动分毫,男人吻得极慢,然后又变成了撕咬,林嘉因也毫不犹豫地咬了回去。 她甚至尝到了血的味道。 男人笑了笑,她黑天鹅面具上的羽毛扫过他的脸,在皮肤和心里同时泛起一阵细密的痒。 林嘉因用高跟鞋狠狠地踩他的脚,她从来没觉得一分钟如此漫长,灯光再次亮起,林嘉因平复着紊乱的呼吸,却没看到他的身影。 心里的怒火慢慢堆积,林嘉因慢慢握紧了手指。 . 周一,凯扬去铭安开会,会议结束后,时傅又把林嘉因叫到了办公室。 两人坐在沙发上,林嘉因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头有些昏昏沉沉,她强撑着不在他面前露出马脚,而时傅却没谈工作上的事。 “林总嘴唇怎么了?”时傅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 “被狗咬了。”林嘉因淡淡开口,目光也顺着落在他唇上的血痂。 “那也太不小心了,我这里有药,送给林总。”时傅从旁边的抽屉拿出一支药,像是早准备好的一样。 “时总不妨自己留着。”林嘉因忍住去掐他的冲动。 时傅笑着拆开药膏,慢慢地涂在林嘉因唇上,动作耐心又温柔:“别客气。” 药膏慢慢融化,在嘴唇留下一片清凉,林嘉因注视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忽然笑了笑。 “礼尚往来,我也给时总涂一下吧。”林嘉因笑着从他手中拿过药膏。 时傅愣了愣,虽然很担心她会把药膏涂到他眼睛里,但他还是笑着答应了:“jessie记得轻点。” 林嘉因拿出棉签,沾了点药,然后在他唇上轻轻涂抹,时傅注视着她漂亮的眉眼,心里微微一动,但就在时傅失神之际,林嘉因狠狠地把棉签按在他的那块血痂上。 轻重缓急的节奏,一如那天晚上的吻。 “嘶——”时傅倒抽了口凉气,唇上结痂的位置又流出了鲜红的血。 林嘉因随之把棉签扔进垃圾桶里,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这幅模样,心情突然很不错。 “谢谢jessie没把药涂进我眼睛里。”时傅拿出纸巾,稍微擦了擦。 “不客气,时总还有哪儿需要涂的吗?”林嘉因坐在沙发上交叠着双腿。 “腿上,脚上,都是jessie弄的,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暴力?”时傅可不敢让她再涂了,否则明天可能下不了床。 “哦?看来时总还不够了解我。”林嘉因笑着喝了口咖啡,手指掐在掌心让自己清醒。 但时傅还是察觉到了她的异常,他看着她额头上的一层薄汗,收起了脸上玩笑的神情:“怎么了?” “时总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林嘉因提起包起身。 时傅站起身一把将她拉到怀里,手覆上她的额头,随即皱了皱眉:“发烧了。” “放开我。”林嘉因冷冷看着他。 “真不让人省心。”时傅拿起桌子上的手机,拉着她往外走。 “你是流氓无赖吗?”林嘉因被他这一番动作气得头更疼了,她担心会被人看到。 “看来jessie也不够了解我。”时傅拿了件西装外套搭在她身上。 林嘉因的手被他紧紧攥着,随着他推开办公室的门,她连忙低下了头,分明没做亏心事却像做贼一样。 好在这一层就他自己的办公室,走了十几米两人就进了电梯,进入电梯那一刻,林嘉因松了口气。 “jessie胆子真小。”时傅笑了笑,没放开她的手。 “没有时总脸皮厚而已。”林嘉因眼里的怒火和冷意交杂,齐齐冲向后脑,本就在发烧,这样一来脑子更胀了。 林嘉因深深吸了一口气,她以前遇到的男人,大都是徐之恒和方彦森那样的,要么客客气气,要么温柔体贴,亏她以前还觉得他绅士温和…… “jessie在心里骂我呢?”时傅低头看着她脸上的红晕,明明告诉自己她现在生病了,要体贴一点,但实在又忍不住逗她。 “被时总猜对了。”林嘉因强撑着让自己清醒,不在他面前示弱。 时傅笑了笑,忍住不再说话,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场,他把林嘉因塞上车,然后驶向了医院。 林嘉因挣扎了一路都没有挣脱,上了车也就不矫情了,她慢慢闭上了眼,实在是有些难受。 今天早上起来就有些不舒服,林嘉因以为是昨晚没休息好,下午又和他开了一个小时的会,她神经一直绷着,都没察觉到发烧。 到了医院,时傅要抱林嘉因下车,林嘉因躲开了,那么多年都一个人过来了,又不是真的走不了路。 这所医院是时傅往常来的私人医院,到了诊室量体温,将近39度,时傅看到那个数字,心里没有原由地升起一阵怒火。 接着医生又说,发烧是因为平常饮食作息不规律,导致免疫力下降,建议在医院输液。 医生诊断完之后,时傅一言不发地抱着林嘉因去病房,任她怎么挣扎都没有放手。 只不过,两个人的脸一个比一个黑。 到了病房,时傅狠狠地把她扔在床上:“林嘉因,你这么拼做什么?”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不再是jessie,林总。 林嘉因此刻的情绪犹如起了潮的海,一波一波地拍在她的心脏,拍得发冷、发颤。 最后,她忍住了,索性闭上了眼。 时傅站在病床前捏了捏眉心,他告诉自己,她在生病,要顺着她些。 “jessie,你什么时候能说句软话?”时傅温声开口,坐在床边的沙发上看着她的身影。 而这句话却彻底激怒了林嘉因,她坐起身凌厉地看着他:“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软话!” 林嘉因不明白,她和徐之恒在一起七年,没有吵过一次架,和身边的人更是没有,而他,为什么总能轻易点燃她的怒火?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两人无声地对峙。 林嘉因不喜欢吵架,她不喜欢情绪脱离控制的感觉,这种状态下,面目狰狞的脸会让人看起来像是个疯子。 让她想想,她上一次情绪失控和人吵架是什么时候?好像是几年前,她父亲的外遇找上门来的时候。 时傅脸部的线条紧绷着,她的话,再次把他拒之门外,好像心里不曾有过他的丁点位置。 随后,护士的敲门声打破了这一室的僵硬。 “请进。”时傅低声开口。 护士进入病房,感觉气氛怪怪的,为林嘉因吊上水后就离开了。 林嘉因头脑发胀,她躺下再次闭上眼睛,再也没有多余的精力来应付他。 夜幕降临,时傅望着窗外的夜色,静默不言,过了片刻,他又收回视线落在点滴上,看着液体一滴一滴落下来,顺着胶管流入她白皙的手背。 期间,时傅有电话进来,工作上的他转给了卫峰,其他的没接,然后将手机静音了。 “你去忙吧,不用管我。”林嘉因没有睡着,此刻也冷静下来了。 时傅没说话,只是沉默地坐在那里,凝视着她单薄又倔强的背影。 她就像一潭死水,又深又冷,不会沸腾,刚才的波澜对她来说,可能已经算是惊涛骇浪了。 林嘉因渐渐睡着了,时傅为她看着点滴,液体将尽的时候他按了铃,护士进来换了液体。 期间换了几次液体,护士进进出出的动静不小,但林嘉因始终没醒,可见是不舒服极了。 夜色已深,护士拔了针林嘉因依旧在睡,时傅坐在沙发上,姿势不曾变过,目光始终淡淡地落在她身上。 看到燕北别墅的资料后,时傅现在还记得当时的心情,很闷,很堵,也大概明白了她除夕夜在哭什么,那样一个团圆的日子,是会崩溃的吧。 时傅在想,他刚才看到温度计上的数字时为什么会生气,大概是气她在心里竖起了一道高墙,任何人都无法进入。 包括在除夕夜那天晚上,他问,需要帮忙吗?她说,帮不了。 那一刻,时傅也是生气的,气得他狠狠地吻住她的唇,带着惩罚的意味。 时傅想让她开口,他想告诉她,他可以帮她,可以成为她的依靠,但是,她已经成为了自己的依靠,不需要任何人的救助和怜悯。 不知过了多久,林嘉因渐渐睁开了眼,她看着医院的窗帘,有一瞬间的恍惚,然后渐渐地想起了今天发生的事。 林嘉因侧躺着,缓缓地翻了个身,但是在看到病床前的男人时,她愣住了。 她以为,他走了,就像圣诞节那天晚上一样。 安静的病房内,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静静交汇,最后,时傅先起了身,他倒了杯水让她润润嗓子。 “回家还是在这里睡?”时傅上前,碰了碰她的额头。 “回家。”画面和记忆重合,林嘉因没躲开。 听见她的话,时傅将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两人一起走出了医院。 午夜的街道在昏黄路灯的渲染下,说不出的宁静,车里,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林嘉因望着窗外飞驰的夜景,思绪不知不觉回到了去年圣诞节,那天,她也是没由来地突然发烧,也是他急匆匆地带着她去医院,他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在她身上裹了一层又一层。 而今,她身上披的是他的西装外套。 林嘉因在回忆,时傅也在回忆,回忆太过美好,现实太过冷清,也是从那一天起,他们开始渐行渐远。 “你是不是对每一个和你睡过的女人都这么好?”寂静的车厢内,林嘉因突然开口。 “我的时间很多吗?”时傅看着前方的车流,没扭头。 林嘉因笑了笑,他这些似是而非的话,她该怎么相信呢?再来一次,她还会被这短暂的温情打动吗? 头还有些疼,林嘉因渐渐闭上了眼。 这一刻的寂静,也让时傅想到了圣诞节那晚的大雪,黑色的莲花也是顺着这条路,穿越黑暗,撕裂层层雪幕,带着她驶入无人的旷野…… “圣诞节回来,那天向赫喝醉了,童安打电话让我过去帮忙,我把向赫送到了酒店。” 寂静的车里,时傅望着前方的红绿灯路口,语调温和,不疾不徐。 昏暗中,林嘉因微微睁开了眼,接着又缓缓闭上:“你不用跟我解释的。” 他递给我一支烟 第44节 时傅如墨的眼眸无波无澜,她的反应,他猜到了。 再长的路终会有尽头,黑色的宾利在林栖路117号停下,林嘉因将他的西装外套叠好放下,然后下了车。 “今天谢谢,医药费待会儿转给你。”林嘉因说完后,转身回了家。 时傅看着大门打开又合上,他望着紧闭的大门,坐在车里点了支烟。 . 这两周以来,铭安和凯扬的会时傅没有参加。 下午四五点,卫峰来到时傅的办公室,将一个盒子和几份文件放在了他办公桌上。 “这是燕北那套别墅的合同和钥匙,已经拍下来了。”卫峰简单说道。 时傅正看着电脑里的邮件,闻言从屏幕中抬起了头,他翻了翻那几份合同,然后目光落在了那个盒子上。 里面,是把钥匙。 “要动工吗?”卫峰问,按照原来的计划,是要推翻重建其他设施的。 时傅打开盒子,拿起那把钥匙看了许久,然后又放了回去。 “再等等。”时傅收回目光,继续处理邮件。 “好的,年初去海市考察的时候,有几张照片和数据在您手机里,我导出一下。” 卫峰在做年中报告,那份数据他记得有备份来着,但是怎么都找不到了,刚才他想起来应该是在时傅的手机里,因为时傅的手机大多时间是他在保管。 “自己找。”时傅没抬眼。 “好的。”卫峰拿出时傅的手机。 时傅的手机里有什么,卫峰可以说是一清二楚,除了工作内容,私人东西少的可怜,卫峰打开相册,从上往下滑,找到那几张照片和数据后,发给了自己。 “还有一件事,凯扬那边提出要增加预算。”卫峰说。 “理由。”时傅依旧没抬眼。 “我们确实在合同框架外多了些需求。”卫峰感觉时傅的情绪很一般,虽然神态看起来一样。 “去找采购谈,按正常流程走,这些事以后不用告诉我。”时傅淡声开口。 “好的。”卫峰心里暗叹,看来老板的感情道路很不顺利。 之后卫峰又和时傅汇报了一些工作,但这期间,他自己的手机一直亮个不停,一直有消息进来。 “先看看。”时傅以为又有突发状况。 “好的。” 卫峰停下刚才汇报的工作,拿起手机看了看,发现公司各个群里跟炸了一样,消息发的太快了都等不到他往上划,卫峰返回消息列表,看到公司的大群里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三分钟前,是时傅发的。 老板什么时候发消息了? 卫峰带着不解点开了公司安静如鸡的大群,然后发现除了他刚才发的几张照片和数据,还有一段视频,他怎么不知道自己刚刚还发了视频? 视频封面好像是在家里,不知道为什么,卫峰内心突然升起一阵不安,他缓缓点开了视频—— “老公,我好看吗?” “好看。” “你好看还是我好看?” “你好看。” 画面里,男人耐心温柔,女人妩媚明艳,两人亲密的姿势和眼里的笑,像是这世间最甜蜜的恋人。 而且,视频右上角显示的时间是,去年12月18号。 卫峰的心瞬间跳到了嗓子眼儿,他疯狂点撤回,但时间早已经来不及了,他抬头去看时傅,发现老板正脸色阴沉地看着他。 卫峰不等时傅说话,连忙走出了会议室,然后乘着电梯就往技术部冲,他想让技术人员把视频删掉。 但是有什么用呢?该保存的已经保存,该转发的早已转发,互联网的传播速度不是霸总们能控制的。 时傅面无表情地坐在办公桌前,呼吸绵长,过了片刻,他毫无预兆地把笔扔在了桌子上,时傅走到窗前,望着地面的川流不息点了支烟。 她很骄傲,时傅是知道的,但他的面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总不能次次都让他低头。 可现在倒好…… . 凯扬,林嘉因坐在办公室,手机屏幕同样闪个不停,她停下手中的工作看了看。 娇娇:[视频] 娇娇:我的天我的天! 娇娇:我宣布! 娇娇:从今天起!我从时总的唯粉变成时总和jessica的cp粉! 花臂拍了拍娇娇说我请你吃饭 花臂:jessica在群里…… 随着花臂说完,林嘉因看着娇娇把消息一条一条撤回,然后仅剩最上面的那条视频,因为时间原因撤不回了。 群里不再有消息,很安静,只剩那条视频孤零零地在那里放着。 林嘉因点开视频,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又看了看其他群里的消息,然后静静地坐在那里,不言不语,过了很久,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呼吸带着颤抖,她低头,将双手插|在头发里。 而与此同时,不仅铭安凯扬的人在看,铭安所有的供应商也在看,包括燕大,童安在看,徐之恒在看,方彦森也在看。 童安看到视频,呆滞地坐在那里,眼眶泛红,眼泪无声无息地往下流。 原来,他可以那么温柔。 铭安顶层的办公室里,卫峰进去发现时傅合上了电脑。 “视频……删除了。”卫峰说的不是很有底气。 “阿峰,我回来之前你先想好想去哪儿。”时傅笑着开口,然后穿上西装外套走出了办公室。 卫峰站在那里,突然觉得很虚脱,这些年他在工作中几乎没有出过错,然而,这一次就要毁了他的职业生涯。 从日落黄昏到夜幕降临,林嘉因一直坐在办公桌前,电脑早已经进入睡眠模式,期间有人敲门,她没有回应,有人打电话进来,林嘉因也没有接。 办公室没有开灯,她的身影随夜色渐渐陷入黑暗,只有城市微弱的霓虹光影照进来。 时傅开车来到凯扬,在楼下等了很久,他以为她会打电话过来质问,但这么久过去了,她也没打过来,也没见她从大厦出来。 就在时傅准备开车去林栖路的时候,看见她从旋转门走了出来,时傅下车朝她走过去,短短的距离,很快就走到了她跟前。 时傅静静看着她:“视频是个意外……” 林嘉因看都不看他一眼,绕过他径直往前走,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有节奏的声响,可是走了几米林嘉因又转身回去。 “时傅,我真想掐死你。”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林嘉因狠狠地看着他,本来平静的呼吸,在看到他之后又沉重起来。 时傅本来还不知该如何是好,但听到她这恶狠狠的话,还有这凶狠的目光,时傅突然笑了。 他忽然觉得,这样的她好像有了点生气,比起在医院窗前的她,至少是鲜活的,是存在于这个世界的。 “jessie来掐死我吧。”时傅轻声慢语,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 他的动作,他的轻笑,全部落在林嘉因眼里,突然间,她的呼吸更沉重了。 林嘉因的手被他放在颈间,她看着男人衬衣下跳动的脉搏,一下又一下,舒缓有力地跳动着。 林嘉因突然很想用指甲穿透他的皮肤,想在上面留下一道道鲜红的划痕,到那时候,她看他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而二人之间的剑拔弩张,落在楼上一群吃瓜群众的眼里,完全是冒粉红泡泡的场面。 娇娇正疯狂放大画面:“时总不会真的是被我们jessica迷得七荤八素,才把这个项目给我们了吧?” “别胡说。”leo拍了下娇娇的头。 “这两个人玩地下恋情啊,真刺激真浪漫!”娇娇激动地停不下来,“视频上的时间是去年12月份,他们在一起好久了哇!没想到我们jessica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完了!之前我对时总犯花痴,jessica不会吃醋吧……”娇娇把求助的眼神投给两位哥哥。 “想多了,时总看不上你。”花臂笑着说,然后就挨了娇娇的一记白眼。 “怪不得之前开会,总感觉时总和jessica之间怪怪的。”leo摸着下巴笑了。 “有吗?我怎么没感觉到?” …… 公司的人吃了一下午的瓜,到了晚上激情也丝毫不减。 于此同时,方彦森在办公室看着楼下两个微小的人影,小到几乎看不清楚,只是创意那边的声音太大,他即使看不清,也听得清。 那天从鸿艺公馆回来,他问她,认识时总?她说,不认识。 . 两人在楼下僵持着,路过的人频频投来视线,时傅原本想拉着林嘉因上车,可是她先一步拦了出租车离开了。 时傅在后面一路紧跟,跟着到了林栖路,可是,留给他的还是一扇紧闭的大门。 林嘉因回到家,发现司念像往常一样做好了晚餐。 “回来啦。”司念摘下围裙,饶有兴致地看着林嘉因,那个视频她也看到了。 “不吃了。”林嘉因没胃口。 “这可不行,我做了好长时间呢。”司念把林嘉因拉到餐厅,把她按在椅子上,“稍微吃点。” 林嘉因不想辜负司念的好意,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拿起了筷子。 “其实,挺甜的……”司念突然说了一句。 他递给我一支烟 第45节 林嘉因抬眼看着她,眸子里泛着凉意。 “我说的是菜!”司念立即狡辩道。 林嘉因倒了杯水,想把心里的火往下压一压。 “嘉因,我稍微打听了一下,时傅这个人虽然看着招蜂引蝶,但是属于那种不沾身的,你俩分开那阵儿,他在俱乐部送了女人一块表,只因为那个女人长得像你。”司念笑着说。 林嘉因眼皮低垂着,微微一动:“你以为这么说,我会很开心吗?” “你开心不开心不知道,反正我都想长得像你了,不过那个女人也挺聪明的,时傅放下表就离开了,然后她立即就辞职消失了。”司念说。 “哦?难道不是榜上金主被金屋藏娇了吗?”林嘉因淡淡开口。 “怎么可能!”司念觉得越描越黑了,“那他的眼光也太差劲了,见过我们嘉因怎么可再能看上其他人。” 林嘉因成功被司念逗笑了,她好整以暇地看向司念:“了解的挺清楚的。” “是啊,为了朋友去问问狗男人算什么。”司念没心没肺地笑道。 两个人边聊边吃完了饭,结束后林嘉因去洗了碗。 “还在外面呢,不去见见吗?”司念刚才去院子里溜达了一下,看到时傅的车还在外面。 “看见他我会被气死。”林嘉因坐在沙发上,捏着眉心。 司念听到她的话乐了:“嘉因,你这么说我更想让你们在一起了,你想想在上一段感情里你生过几次气,吵过架吗?” “他给了你多少钱?”林嘉因看向司念。 “你这么说提醒我了,我现在就出去找他要钱。”司念说着从沙发上起身。 “回来。”林嘉因将她拽回来,“安分点,我去睡了。” “啧,还没在一起就心疼他的钱了,我跟你说嘉因,你这样不行……” 林嘉因上楼了,司念的碎嘴子还在说个不停,林嘉因笑着关上了房门,然后去了浴室。 温热的水从额头流下,滑过薄薄的眼皮,林嘉因不由自主地想起司念的话。 自从知道她父亲有外遇之后,刚开始的两年她还会和他们吵架,但后来渐渐地,林嘉因懒得再吵了。 她以为,平静是成熟的标志。 但后来安姨告诉她,愤怒是年轻的代名词,愤怒代表你还没被世界磨平棱角,代表你对这个世界还有期望。 是啊,可是她早已经对这个世界失望极了。 林嘉因从浴室出来,站在窗边擦头发的时候,发现他还没走,她擦头发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 以前在一起的时候,每次洗完澡,都是他来帮她擦头发,耐心的动作像是在一起生活了很久的恋人…… 想到一半,林嘉因垂眼收住了心神。 别墅外,时傅打出去的电话始终没人接,他夹着烟看了几遍视频,还有手机里仅存的照片,是程浩在马场拍的。 过了许久,他望着已经关了灯的房间,驱车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时傅又接到了向赫的电话,问他年初的几个月在做什么,那详细盘问的样子,像是结婚多年的妻子,时傅回他除了工作还能干什么,向赫还不满意,时傅干脆让卫峰把他的行程发给了他。 次日,时傅刚挂掉向赫的电话,卫峰进来了。 “把房子打扫一下。”时傅把燕北郊区的别墅钥匙递给卫峰,又强调道,“里面的物品不要动,一丝一毫都不准动。” “好的。”卫峰非常庆幸自己此刻还在办公室,但又暗自思忖,估计燕北的规划图又要改了,“凯扬下午过来开会。” “需要我参加吗?”时傅问。 “中期方案的细化,还是比较重要的。”卫峰心想,能没有么。 “好。”时傅淡声开口。 林嘉因不想来铭安,特别是在视频传开的第二天,但是这种情况她没办法找方彦森帮忙。 车停了,林嘉因调整了下情绪,然后走进了铭安,一路上,毫不意外地迎来了很多视线,但林嘉因依旧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来到会议室,林嘉因刚想进去,就被卫峰拦住了,两人往旁边移了移。 “林总,麻烦给我两分钟的时间。”卫峰看着林嘉因。 林嘉因打量着卫峰,看他面露歉意,大概知道他要说什么:“不必了。” “林总,视频是我不小心发出去的,还请您别怪时总。”卫峰低声开口,无论如何他是要向林嘉因道歉的,不然他心里过意不去。 “卫助理也太不小心了,往后可以提升一下业务能力,万一不小心把你们老板和其他女人的艳照视频发出去就不好了。” 林嘉因刚说完,发现时傅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正沉默地看着她,然后,他握着她的手腕,把她带到了隔壁的空会议室。 “时总还嫌不够引人注目吗?”林嘉因面无表情地开口。 时傅看着林嘉因,黑色的眼眸从未有过的认真:“抱歉。” 但说这两个字的时候,时傅感觉很无力,事情已经这样了,再怎么道歉似乎也弥补不了。 林嘉因看着他深邃的眼眸,没有说话,本来就够让人遐想的了,这时候他们躲在另一个会议室,她似乎能听到隔壁的窃窃私语。 林嘉因没理会他,径直出去了。 会议开始了,李经理对下阶段的工作任务先做了个简述,两位当事人全程无交流,但他们越是这样,下面的人越是激动。 娇娇在一旁都磕疯了,心想着表面爱搭不理,晚上如胶似漆。 时傅的目光淡淡扫过她,看她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丝毫不受影响。 但毕竟是开会,两个人不可能一句话都不说,尽管他们聊的都是工作,但会议室的人都想在其中找到点别的,还有几个同事在偷偷发消息。 [谁能想到老板还有那么温柔的一面!] [请求林总多来铭安开会!] [好配哦原地生孩子吧!] [他们还在装不熟哈哈哈] 几个人面无表情,却在小群里聊得热火朝天,林嘉因的能力这些人是见过的,做事高效毫不拖泥带水,在他们眼里简直是时傅的翻版,本着先入为主的印象,大家都在调侃他们的般配,几乎没有传出潜规则的风言风语。 而且时傅昨天已经交待了卫峰,让技术部对公司上下员工的社交平台进行了监控,如果有谣言传出来,他会第一时间知道。 会议临近尾声,李经理和凯扬约下一次会议:“我们约下周四怎么样?” 林嘉因正准备说周四她没时间,卫峰却先一步开口了。 “周四时总有安排,再定吧。”卫峰说。 “好的。”李经理应下。 会议结束,这次时傅罕见地没有留下林嘉因,参会人员都还想看点八卦,奈何当事人林嘉因已经离开了,其他人也都跟着陆陆续续地散去。 时傅坐在位置上没有动,淡淡地看着桌子上的那部手机,过了片刻,他走到落地窗前,点了支烟。 “周四的机票订好了吗?”时傅问。 “已经订好了。”卫峰说。 随后,时傅低低地应了一声,没有回头,卫峰看时傅没有其他的交待,就离开了会议室。 林嘉因乘电梯下楼,但刚准备进去,发现手机落在会议室了。 “你们先走吧,我去拿下手机。”林嘉因对娇娇他们说。 “去吧去吧,多拿会儿。”娇娇一副善解人意早已看透的样子。 林嘉因本来该冷着脸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被她这幅模样逗笑了,她抬手在娇娇脑壳敲了敲。 电梯的门缓缓合上,林嘉因往会议室走,走廊很安静,她以为会议室已经没有人了,但刚进去,就看到了他的身影,随之跌进了他的眼眸。 日落黄昏,缭绕的烟云薄薄地笼罩在他的周身,他轻飘飘地看着她,凛然挺拔的身影在夕阳中竟然显得有一丝孤寂。 林嘉因不自觉地停住了脚步,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他的眼神让她想起了拿着西服在健身房楼下等他的那晚。 那晚,他慢慢地降下车窗,问她:去喝一杯吗? 记忆不断翻涌,在他无声地注视下,那些被林嘉因刻意压制的情愫好像受到了引诱,在慢慢复苏。 这时,他向她微微伸出了手,手里拿着的是她的手机。 他在等她。 林嘉因垂下眼,她快步走过去,从他手中拿过手机又迅速离开,甚至没来得及说一声“谢谢”。 林嘉因怕再慢一点,就会被他周身的烟雾丝丝缕缕地缠绕。 时傅看着她毫不犹豫地转身,目光淡淡地落在她的背影上,直至看不见。 林嘉因回到家,发现司念在院子里荡秋千,整天悠哉地像个神仙。 “你这周四是不是要去爱丁堡?”司念双脚撑住地。 “嗯,又到安姨的生日了,时间一年一年过得真快。”林嘉因坐在躺椅上望着沉沉的夜色,所有人都在往前走,只有医院里她的母亲被定格在了时间的缝隙里。 和朱安阿姨重新联系以来,每到她生日林嘉因都抽不出时间,要么是工作上的事,要么是她母亲的事,往年都只寄了礼物过去,今年林嘉因想过去为她过个生日。 “礼物挑好了吗?”司念知道林嘉因又在想她母亲的事了。 “明天下班你陪我去吧。”林嘉因前段时间太忙,还没来得及准备。 “好,顺便吃个火锅。”司念笑着说。 两人都不饿,就没做晚饭,在院子里吹着晚风聊天。 司念又说起了时傅,把他们分开后他的行程念给她听,林嘉因听到一半,起身上楼了。 林嘉因站在花洒下,任由热水漫过她的每寸肌肤,她又想到了傍晚他那双眼睛。 昨天他说:jessie来掐死我吧。 听到他这些漫不经心的玩笑话,林嘉因会生气,可是看到他深邃的眼,她又莫名地乱,好像很专注,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那天从医院回来,他的解释,林嘉因听到了,这段时间他眸中的深意,林嘉因也感觉到了,要说毫不在意,那是骗人的。 可为什么童安让去帮忙,他就去了呢? 顺着水流滑落的头发,像是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思,过了片刻,林嘉因烦躁地关了花洒。 一周过去了,两人没怎么联系过,再次遇见,他们都在试探,试探彼此在对方心中的位置,试探彼此心里有没有其他人的存在。 只不过,林嘉因把心守得更死了,而相较于林嘉因,时傅往前迈了一步,但在触碰到林嘉因心中那道无法逾越的高墙后,他也停下了脚步。 他递给我一支烟 第46节 两人像是身处感情的迷宫,屡屡试探找不到出口,又或是曲折蜿蜒的河道,他们的小舟在河面迂回漫游。 就怀着这样的心情,林嘉因踏上了去爱丁堡的旅途,就当是去散散心吧。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朱安住在爱丁堡近郊,附近琉璃和石头完美结合的别墅零星地散落,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都很安静。 林嘉因下飞机后已经快中午了,朱安和丈夫去机场接她,三人一起回了家。 “因因,中午咱们先随便吃点,晚上安姨给你做好吃的。”朱安担心她刚下飞机没有胃口,就做了些偏清淡的饭菜。 “已经很丰盛了,安姨果然比我妈做饭好吃。”林嘉因笑了笑。 “都是你江叔叔教的。”朱安笑着看向在厨房的丈夫。 朱安的丈夫是土生土长的英国人,中文名字叫江南,两人都热爱中国传统文化,是她来到爱丁堡后认识的。 林嘉因看着安姨脸上的笑,温柔静谧,像是被时光亲吻过的平和,她的幸福,她真切地感受到了,这大概就是嫁给爱情的样子吧。 林嘉因知道安姨之前有过一段婚姻,还有一个儿子,但她只有一个潦草的印象,这么多年里也从没听安姨和母亲提过,大概是不幸福的。 吃过饭后,林嘉因要去洗碗,却被江叔叔抢走了盘子。 “晚上的盘子多,都留给因因。”江南笑着看向林嘉因,中文很标准。 “那就先谢谢江叔叔了。”林嘉因笑了笑,来到安姨这里,她情不自禁地放松,情不自禁地把自己当成小孩子。 “房间我前天就收拾好了,你快上去休息会儿。”朱安知道搭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很累。 “我不困,跟您说会儿话。”林嘉因把餐桌收拾了一下。 “什么时候不能说,快去。”朱安把林嘉因往楼上赶,“待会儿我要和你江叔叔出去办点事儿,然后买些食材,你要是醒了就在周围逛逛。” 朱安没把林嘉因当外人,在她心里,林嘉因早就是她的女儿了。 “好,您不用操心我。”林嘉因笑了笑,然后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安姨,你清明是不是回南城了?” “没有,今年正好有事耽搁了,没错开时间,怎么了?”朱安边收拾餐厅,边扭头看向林嘉因。 “我去扫墓,看到外公外婆墓前有一束花,还以为是你放的。”林嘉因笑着说。 “可能是你妈妈的朋友,或者是你外公外婆的好友。”朱安笑了笑。 林嘉因点了点头,也没再想这个问题,她的目光掠向窗外,院子里的花开的很好,她起身走出去。 “安姨,这些花你施肥了吗?”林嘉因看这些花每枝都有很多花苞,争抢着要绽放。 “没有,整天风吹雨淋,也没怎么管过它们。”朱安也从房间里出来了。 “那边的邻居看来也是个爱养花的人。”林嘉因看着不远处背对着她们的花园别墅,白色的月季绕着围墙铺了整整一面。 朱安顺着林嘉因的视线看过去,她失神地看着满墙的月季,脸上的笑淡了些:“应该没人住。” “是吗?”林嘉因看那些花应该是有人打理的。 “嗯,这么多年了,没见过。”朱安收回了视线。 林嘉因向四周看了看,周围绿草如茵,安静悠闲,她抬头望着广阔的天空,连心都跟着静下来了。 “这里挺好的。”林嘉因说。 “让你跟我过来住,你还不愿意。”朱安看着林嘉因,看着她从印象里的小公主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不放心我妈。”林嘉因笑了笑。 林嘉因家里出事那年,朱安就让林嘉因带着江婉来爱丁堡,她还能帮忙照顾一些,但是林嘉因拒绝了,她担心以如今江婉的身体状态,怕是一碰就要碎了。 “是担心你爸吧。”朱安抬手摸了摸林嘉因的头。 林嘉因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温和的日光照在她脸上,在这一刻竟然显出一丝清透的忧伤,林嘉因低垂着眼皮,没有否认。 “你这孩子。”朱安注意到了她的情绪,也跟着不舒服,她不该提的。 林嘉因微微仰头,闭上眼睛收拾好情绪,再睁开眼,里面只剩下浅浅的笑意,她往旁边走了两步,摘了朵粉色的花,然后插在朱安的头上。 “安姨,你真好。”林嘉因像个孩子一样从背后抱着朱安,双手顺着肩头微微环住她,两人的发丝亲|密地贴在一起。 “多大了,还这么黏人。”朱安笑着握住她的手。 林嘉因只笑了笑不说话,然后抱得更紧了些,毕竟,现在能让她自在撒娇的人不多了。 . 此刻,朱安口中无人居住的花园别墅,时傅夹着烟站在二楼房间的窗帘后,他顺着微小的缝隙,看着百米外拥抱的两人。 昏暗的室内,房间所有的窗帘都拉上了,只有那条微小的缝隙透着一丝光线,男人眼底像是日光无法抵达的深海,无风无澜,只有一片经年沉淀的幽暗,他默然伫立在窗后,像一个见不得光的瘾君子,在黑暗中偷窥着可望而不可及的日光。 猩红的烟头在昏暗中无声燃烧,青烟弥漫,烟灰落了一地。 时傅的身影久久不曾动过,目光也不曾从她们身上移开,他抬手抽了口烟,手臂垂下时,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 男人并不像他表现出的那么平静。 . 林嘉因没睡太久,虽然和安姨像是亲人,但是在陌生的环境她还是不习惯。 她看了眼时间,已经下午两点多了,安姨和江叔叔不在家,说是要去买食材,顺便去朋友那里送点东西。 林嘉因拉开卧室的窗帘,刚才还一碧如洗的天空现在已经弥漫着乌云了,在这样的天气下,周围古典的建筑多了几分神秘古老的气息,让人仿佛置身于中世纪。 风吹进来,很凉爽,林嘉因站在窗前,白色的飘窗在她身侧飘动,她望着对面的那栋无人居住的花园别墅,从现在这个角度看过去,白色的月季绕着别墅围了一周,纯白的花瓣在天气的映衬下,像是一个端庄圣洁的美人。 过了片刻,林嘉因下楼朝那座花园别墅走去,她的花园里只有黑巴克,暗夜的黑,丝绒的红,没有这种纯粹的白色。 百米的距离,林嘉因悠闲地走过去,到了跟前,她执起一朵花凑近闻了闻,幽幽的香味很浓郁,带着点药香味,花瓣层层叠叠的很饱满。 林嘉因漫无目的地顺着花墙往前走,时不时地凑近闻一闻,不知不觉地就从后墙来到了侧面,但让她意外的是,侧面的门竟然是开着的。 安姨不是说没有人住吗? 林嘉因往前走了两步,微微往里看了看,然后,就毫无预兆地撞入了他的眼眸。 林嘉因的脚步定在原地,脸上似有似无的浅笑也跟着凝住,她很意外,很意外在数万公里的异国和他偶遇。 两三米的距离,他靠墙站在那里,手里夹着烟,有点慵懒,缭绕的烟云薄薄弥漫,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 “时总真是阴魂不散。”林嘉因缓过神来,笑了笑。 时傅没说话,他弹了弹烟灰,依旧沉默地看着她。 内墙的花长势也很好,有几朵发生了芽变,泛着淡淡的粉色,林嘉因没指望他说话,但眼前的花着实迷人。 “这些是什么花?”林嘉因往芽变那几朵走去,低头闻了闻。 时傅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仍旧没说话,他把烟碾灭,在她路过他身旁时,伸手将她拉在了怀里。 时傅松松地环着她,目光在她的眉眼描摹,他抬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发,温柔地抚摸着她的眼睛和脸庞,最后注视着她那双清冷的眸:“婚礼之路。” 婚礼之路…… 突然拉近的距离,林嘉因抬头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他此刻的眼睛让她感觉到了淡淡的颓意和忧郁,还有她看不懂的克制和深情。 林嘉因的心莫名颤了一下,那双平静又如渊似海的深眸,仿佛要把她吸进去,她潜意识地想逃离。 在林嘉因想要离开的瞬间,时傅收紧了环在她腰上的手。 “嘉因,你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时傅看着她。 同样一个问题,上次他叫她jessie,这次,他叫她嘉因。 林嘉因没深究他称呼的变化,毕竟他向来会甜言蜜语这一套做法,不过,她知道他想让她问什么,比如童安,比如春节的商场…… 工作中再遇到,林嘉因虽说不知道原由始末,但她心里也有大概的猜测,他和那个女孩儿或许不是她想的那样。 但是,她怎么会问呢。 “圣诞节次日的晚上,我把向赫送到了酒店,想着你不舒服,就没回去,一个人睡在了酒店。” “春节去机场的路上,我父亲说外婆从南城过来,我和向赫去商场买礼物,向赫带了童安,我改签了晚上的机票飞往洛杉矶。” “我和童安没有关系。” “袖扣上是一位长辈的名字。” “我从来,没有骗过你。” 天空乌云低垂,周围树影摇曳,耳边是漫卷的风声,他就这么看着她的眼睛,不疾不徐地说完了所有。 “嘉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时傅温和地看着她。 两人无声地对望,林嘉因心底渐渐起了潮,她似乎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律动,但她还是平静地看着他,在想他有什么目的。 或许,她该问一句: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但是,以他们以前的关系,她不用相信,他也不用解释。 然而,他那么骄傲的人,又一次向她解释了。 “时总说这些的意图……是什么?”林嘉因眉眼轻抬,声音不似往日冰冷,只有她自己知道,刚才他的那些话在她心里留下了印记。 时傅笑着低头,痴迷地吻她清冷的眉眼,吻她嫣红的唇:“嘉因,叫哥哥。” “发什么疯?”林嘉因察觉到危险在弥漫,越来越浓重。 突然,乌云密布的天空雷声大作,雨滴跟着落下来,从淅淅沥沥到大雨滂沱,疾疾地打在他们身上,瞬间将所有衣服都淋湿了。 时傅眼里涌动着疯狂的暗潮,他像是刚从暗无天日的密室逃出的囚徒,想要快意地奔跑,畅快地呼吸,随着雨点越来越密集,他的动作也越来越肆意。 是啊,他很高兴,很快乐,再也没有比今天更快乐的了。 “时傅你疯了!” “是,嘉因,我是疯了。” 听见她叫他的名字,而不是虚情假意地叫他“时总”,时傅高兴极了。 雨水顺着额头往下淌,混着来不及说的话,还有来不及思考的细枝末节,一起冲动地没入唇齿间。 林嘉因被雨淋的睁不开眼,她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只是莫名觉得心惊,觉得浑身发烫。 他递给我一支烟 第47节 林嘉因的理智告诉她,不应该再和他有所交集的,但这一刻,理智在哪儿呢?理智又算什么东西呢。 郊外无人的别墅,他们在雨中争吵,在雨中疯狂亲吻,在雨中撕扯彼此的衣服。 和外面的花团锦簇相反,别墅里面格外冷清,当男人撕下绅士的外衣,林嘉因忽然觉得,之前的种种,他像是闲来无事在跟她玩小孩子的游戏,而这一刻,才是真正的他。 他说:嘉因,你现在真美。 时傅疯了,林嘉因想,她也疯了。 虽然以前每周五都会在一起,但彼此还算“矜持”,时傅知道林嘉因性子傲,从来没有提过像现在这样放纵的要求,但这一刻,在时傅心里,他已经深深地写下了林嘉因这个名字。 恐怕,这辈子他都要向她低头了。 林嘉因当然没有答应,时傅又逼着她一声又一声地喊哥哥,逼着她一声又一声地叫老公,林嘉因不知道,这两个她难以启齿的称呼,连接的是往前二十年和往后余生的年年岁岁。 庭院里端庄圣洁的婚礼之路,在大雨滂沱的侵略下,白色的花瓣沾染着雨滴,被风吹得颤抖、摇摇欲坠。 既然如此,那就再次肮脏地纠缠在一起吧。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室内一片凌乱,林嘉因围着浴巾从浴室出来,他已经穿好衣服了,而她,没衣服可穿。 时傅坐在沙发上看着她,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林嘉因正想问他有没有女人的衣服,但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林嘉因看了看来电显示,是安姨。 林嘉因先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然后接通了电话:“安姨。” “在哪儿呢?我和你江叔叔回来了。”朱安从林嘉因房间出来,发现她没在家。 林嘉因看着坐在单人沙发上的男人,她不擅长说谎,心虚地转过身去:“我在外面逛了逛,遇见一个朋友,现在马上就回去。” “没关系你多逛逛,你江叔叔说要给你露一手,晚饭还得好一会儿。”朱安笑着说。 “好,我尽快回去帮叔叔的忙。”林嘉因笑了笑。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乌云也散去了大半,房间的窗帘半开,日光透过白色的轻纱透进来,时傅坐在沙发上看着林嘉因,静静地沐浴着久违的日光。 她对别人都一副温柔的样子,唯独面对他就露出了牙齿。 时傅笑了笑。 林嘉因挂断了电话,发现已经五点多了,她看着地上的衣服,湿得彻底,没办法穿了。 “有衣服吗?”林嘉因转身看着她。 “没带衣服?”时傅指的是对面。 “家里有人。”原本林嘉因还想如果他这里没有,她就回去换,反正离得近,但是现在安姨和江叔叔已经回来了,撞上会很尴尬。 “这里没有。”时傅一年只来一次,房子里除了他的东西什么都没有,外面看着花团锦簇,而里面只是一个精致的空壳。 林嘉因猜到了,如果不是那天开会卫峰说他周四有安排,林嘉因真要自作多情地认为他是在跟踪她了,要不然该怎么解释这种亿万分之一的偶遇呢。 “你来这里干什么?”林嘉因淡淡开口,她当然不会真的以为他是因为她来的这里,虽然这个问题问得有些晚了。 “见一个人。”时傅走到她身边,帮她擦了擦头发,“走吧,我们出去买。” 他没说见谁,林嘉因也没有追问。 “怎么去?”林嘉因看着自己身上的浴巾,连内衣都没有。 时傅轻笑,从浴室拿出一件黑色的浴袍披在林嘉因身上,衣服是按照他的尺寸买的,穿在她身上已经到了脚踝,时傅为她捂好领口,然后系上腰带。 “待会儿你在车里等着,我去买。”时傅看着她。 “走吧。”林嘉因声音不冷不淡。 时傅驱车离开花园别墅,林嘉因看着窗外雨后的街道,仿佛能闻到雨水和泥土的气息。 车内很安静,时傅沉默地开着车,林嘉因神色淡淡地望着车窗外,两人谁也没说话。 这就是冲动的后果,林嘉因还没想好如何与他相处。 到了最近的一个商场,时傅把车停在路边,解开安全带:“等我几分钟。” “嗯。”林嘉因微微点了点头,看了他一眼后收回了视线。 时傅关上车门朝商场走去,林嘉因望着他的背影,在古典浪漫的建筑和夕阳的余晖中,男人的身影有种无法言喻的宁静和迷人。 林嘉因不否认对他有好感,而现在她也可以确定,他对她也是有点喜欢的,但就算这样,那些若即若离的喜欢又能有多少,他们以后要怎么相处? 林嘉因有些烦躁。 没过多久,时傅回来了。 “车窗贴了防窥膜,看看合不合适。”时傅顺着副驾驶的车窗把衣服递进去,然后绅士地守在车旁。 林嘉因看着他这幅做派,不错,省的她开口让他下去了。 注意到林嘉因的神态,时傅笑了笑,刚才一路过来她没有说一句话,时傅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他也不逼她,给她缓冲的时间。 林嘉因关上车窗拿出袋子里的衣服,里面有内衣和一条墨绿色的裙子,她弯腰来到后排的座椅,迅速换上了。 在她的预料之中,尺寸很合适,长短大概到膝盖的位置,样式也比较保守,领口在锁骨上面能遮住身上的痕迹。 林嘉因低垂着眼皮,他总会在一些细节上做得很好。 “换好了。”林嘉因回到前面副驾驶,放下了车窗。 听见她的声音,时傅转身,但低头的瞬间就捕捉到了她脖子上的那处痕迹,察觉到他的视线,林嘉因看向后视镜,看到那一抹红痕后,她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怪我,我们一起逛逛。”时傅笑着打开车门,没想到会那么明显,他还特意挑了一件比较保守的裙子。 林嘉因抬腕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六点多了,安姨今天生日,总不能真的到了晚饭时间再去。 “快点,来不及了。”林嘉因下了车。 “好。”时傅应声道。 两人穿过马路,朝商场走去,时傅自然地拉起她的手,林嘉因不着痕迹地躲开了,但下一秒,又被他牵起,紧紧握住。 雨后放晴的天空,铅黑色的古老建筑群更显神秘,他们牵手走在宁静的异国街头,显得孤独又浪漫。 两人在商场逛了逛,没找到比这件更合适的裙子,林嘉因没有办法,在化妆品专柜遮了遮。 时傅站在一旁,看着她在脖子上涂抹,这般神态动作,像是一个偷食禁果怕被家长发现的小女孩,时傅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两人收拾好之后,一起回了郊区的别墅。 “你停在前面就好。”快到了,林嘉因不想让安姨看见她所谓的“朋友”。 “好。”时傅按照她说的,在前面停了车。 厨房里煲着汤,朱安和江南在院子里聊天,看到不远处驶来的车两人起身走过去。 “因因回来了。”朱安走到跟前。 “嗯,回来监督叔叔做菜。”林嘉因没想到被安姨撞个正着,她笑着下车。 时傅坐在车里,透过车窗沉默地看着外面的一对夫妇,平静的眼眸无波无澜。 林嘉因转身看向时傅,触及到她的视线,时傅放下了车窗,按照礼数,他该下车的。 “进去吧,我走了。”时傅看着林嘉因笑笑,没下车。 而随着时傅放下车窗,朱安愣愣地定在原地,江南也跟着停住脚步,惊愕的神色在脸上蔓延,两人都对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男人感到十分惊讶。 江南率先缓过神,他扫了一眼朱安的表情,想来她事先也不知道。 “因因的朋友吗?到晚饭时间了,一起来家里吃个饭吧。”江南暗暗拍了拍朱安的肩膀,然后上前笑着看向时傅。 林嘉因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刚刚因为心虚,她不想让安姨看见他,但现在已经这样了……林嘉因扫了一眼对面的别墅,里面看似华丽,但很清冷,想来是不会有食物的。 “吃了饭再走吧,安姨今天生日,人多热闹。”林嘉因怕他觉得是她不想让他走。 时傅朝她温和地笑了笑,目光转向朱安,两人对视地那一刹那,有太多的东西在寂静中发酵。 朱安恍惚的神情久久未能平复,直到时傅看过来,她才敛了敛心神,她调整好情绪,往前走了两步。 “今天做了很多菜,来尝尝我的手艺吧,车停在那里就好。”朱安不敢看他,指了指一旁的停车位。 时傅看着女人假装从容的样子,和记忆里的模样渐渐重合,她还是那样的温婉优雅,连脸上的每条皱纹都很祥和,不像是在燕园那般终日淡漠清冷。 她很幸福,他知道的。 “谢谢款待。”时傅笑了笑。 所有的暗流都藏在平静的表面之下无声涌动,也不过是转瞬间的变化,林嘉因没有察觉到异样,时傅停好车,几人一起朝客厅走去,林嘉因想起来还没有为他们做介绍。 “这是安姨,这是江叔叔。”林嘉因对时傅说。 “您好。”时傅轻声开口,分不清是对谁说的。 “别客气,快坐吧,饭菜马上就好了。”江南很热情,笑着请他们坐在沙发上。 “来得匆忙,我做一碗长寿面吧。”时傅眼里的笑很浅,他看着朱安,“谢谢您的晚餐。” “那真是太好了,你看我这记性都忘了煮长寿面。”江南看向自己的妻子,热切地打圆场,“那厨房就交给你了,因因你也去帮忙。” “叔叔您真会偷懒。”林嘉因笑了笑,和时傅一起进了厨房。 厨房的温度比较高,大多都是中餐,林嘉因以为时傅觉得没带礼物不好意思,也没多想,她打开冰箱,拿出两个鸡蛋和一小把青菜递给他。 “别毒死人。”林嘉因双臂交叠倚在冰箱上,懒懒地看着他,他可不像会做饭的人。 “嘉因还没吃过我做的菜吧,回去让你尝尝。”时傅轻笑。 旁边的锅里煲着汤,白色的水汽弥漫在整个厨房,林嘉因看着他熟练的动作,专注的神情,在厨房的茶米油盐中显得很有烟火气。 出乎林嘉因的预料,这碗面做得很好,不仅卖相好,口感应该也不错,她在一旁闻着味道就觉得很鲜美。 饭菜陆陆续续地摆到餐桌上,一个小小的生日蛋糕上插着蜡烛,在时傅的注视下,朱安闭上眼睛许愿,只是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她眼睛酸涩的想流泪。 晚餐的氛围还算融洽,时傅的话不多,朱安也没怎么开口,她几乎没动桌子上的其他菜,只是无声地吃着那碗长寿面,吃得干干净净,一点不剩,江南在一旁热络地聊最近发生的趣事,林嘉因笑着附和。 暖黄的灯光下,客厅弥漫着欢声笑语,墙壁上挂着林嘉因小时候和另一个女孩的照片,原木色的餐边柜上,民国时期的老座钟无声无息地记录着时间的流逝。 晚餐结束,江南催林嘉因去洗碗。 “因因快去洗碗,记得都要洗两遍,别偷懒。”江南把盘子收起来,放在林嘉因面前。 他递给我一支烟 第48节 “知道了叔叔。”林嘉因无奈地笑了笑,她扭头看向时傅,“你等一会儿,我收拾好去送你。” 既然是“朋友”,还是送送比较合适。 “嗯,去吧。”时傅温和地看着她。 “我上楼休息会儿,做饭真是个体力活。”江南笑着看向朱安和时傅,和他们打过招呼后上楼了。 客厅只剩下朱安和时傅,时傅的目光落在墙壁的照片上,看到林嘉因小时候的照片,他眼底浮现出一丝笑意。 过了片刻,时傅走出了客厅,朱安缓了缓神,也跟着出去了。 院子里的石桌前,两人相对而坐,四下一片寂静,时傅看着夜色下的花丛,在昏暗中呈现出模模糊糊的颜色,朱安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两人谁也没有说话,谁也没有看谁。 “妈,生日快乐。”时傅收回视线,看着她轻笑。 “阿傅,”朱安喉咙像是塞了一团棉花,难以言语,她眼眶泛红,“谢谢。” “没想到二十年过去了,妈竟然一眼就认出了我。”时傅温和地笑笑,眼里像是铺了一层透明的玻璃,仿佛一碰,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就会碎掉。 “阿傅,妈妈……”朱安说不出一个字,眼泪终于忍不住了,顺着通红的眼眶往下流。 “妈,你也会哭吗?”时傅抬起手,温柔地帮她擦掉眼泪,“今天生日,别哭。” 朱安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额头的青筋在白皙的皮肤下隐忍地跳动,她握住时傅帮她擦眼泪的手:“阿傅,今天你来,妈妈很高兴。” “这就好,先前还担心妈不想看见我,所以没敢下车。”时傅微笑,任她抓着自己的手,没抽回,也没握住。 “妈妈永远欢迎你。”朱安看着时傅,其实她想说的是“妈妈永远爱你”,但是她不敢说出口。 时傅脸上的笑意淡了些。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时傅不愿意再待下去,他站起身。 “平日里多照看着些因因。”朱安嘱咐时傅。 “好。” 因为时傅的到来,朱安今天的思绪很混乱,先前流传开的视频朱安已经看到了,既然他们说是“朋友”,她也不拆穿。 只是朱安没想到,兜兜转转他们竟然在一起了。 林嘉因洗好碗,把餐厅收拾干净,出来后发现两人在院子里坐着。 “因因,去送送。”朱安已经收拾好了情绪,虽然眼睛还是很红,但是在夜色的掩盖下并不明显。 “好,安姨你回去休息吧。”林嘉因感觉她今天有些疲惫。 “路上小心些。”这句话,朱安是对时傅说的。 “您放心,快上楼休息吧。”林嘉因推着朱安的背,把她推到房间。 院子里只剩林嘉因和时傅,两人朝车子走去,到了跟前,时傅微微低头看着她。 “什么时候回去?”时傅问。 “后天。”林嘉因说。 “后天我去找你。”时傅看着她,掩住眸中的深意。 “再说吧。”林嘉因扫了他一眼,她还没想好。 时傅笑了笑,低头在她唇上留下一个吻,然后上车系好了安全带,林嘉因心虚地回头看,还好安姨和叔叔在房间休息…… “你不回对面?”林嘉因看他驱车地动作,好像真的要离开。 “现在回国,公司有事要处理。”时傅看着她。 “好,再见。”林嘉因没再说什么。 “晚安,嘉因。”时傅温声开口。 林嘉因没有回应,只是淡淡地看着他,时傅笑了笑,好的,他不逼她。 两人道别后,时傅驱车离去。 林嘉因站在原地,朱安站在二楼的窗前,她们的目光朝着同一个方向,看着轿车的灯光在夜晚的道路上慢慢消失不见。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时傅回国后没有立即回家,而是去了江婉所在的医院。 他站在病床前看着面色病白的女人,如果那天燕北别墅的资料上有她的照片,他会更早认出来的。 当时他看着林盛华的照片觉得熟悉,还以为是以前合作过的伙伴,还有在圣诞节的雪夜,她说她是在英国长大的,怪那一刻她太美,那一刻的氛围太好,他还没来得及联想这两者间的关系,就被她夺去了视线。 时傅在医院待了一会儿,然后回了燕园。 他从衣帽间的角落拿出那副半成品的油画,小心翼翼地放在书桌前,其实这幅画在之前的很多年里,一直放在储物间落灰,后来被周姨收拾好放在了他的房间,他又把它扔在了最不起眼的角落里。 夜色如水,四下寂静,时傅的目光落在画上,他拿出刚买来的颜料,慢慢地画出小女孩的脸,记忆也随之回到二十年前那个阳光明媚的燕园。 那天,朱安作为燕园的女主人,以这个身份最后接待了一次客人,是江婉夫妇和他们的小女儿。 那年他十四岁,她十岁。 她笑着站在他面前,说着一口蹩脚的中文:哥哥,你真漂亮。 时傅轻笑:漂亮是形容女孩子的。 小女孩儿古灵精怪的,又指着自己笑道:那我真漂亮! 时傅低头看着这个突然造访的漂亮小女孩儿,她说中文实在费力,他主动用英文和她交谈:你叫什么名字? 他用英文和她说话,她也潜意识地转换成了英语:我叫jessica,哥哥你有英文名字吗? 他犹豫了两秒,看着她说:没有。 她笑着开口:那我给你取个英文名字吧,妈妈最近在给我读一本书,里面有个男人叫rhett,我好喜欢他,长大以后我也要嫁给一个像rhett的男人,哥哥你就叫rhett吧! 她的小嘴说个不停,喜笑颜开的,灵动极了,都没有注意到他全程用英文和她交流,怎么会没有英文名字,其实时傅是有英文名字的,只是现在他早已经不记得了。 时傅正调着颜料笑了笑。 嘉因,你那时候真是傻得可爱。 那天恰巧燕园的环山公路上要换树木品种,李叔运来一些梧桐,午饭后他们在院子里玩,她穿着白色的裙子蹦蹦跳跳的,像一只花蝴蝶。 她看着工人栽种树木,对他说:哥哥,我们也来种一棵树吧! 时傅应声,让李叔搬来一棵树苗,他们在院子里用小铲子挖坑,挖了很久,她的精力实在旺盛,累的额头都是汗,还不让人帮忙,最后终于挖好了坑,他们放进去树苗,填好泥土,也浇了水。 时傅和她站在阳光里,看着眼前的小树苗,确实很有成就感。 成功把小树苗种好,她的白裙子也早已经沾满了泥,她没有带换洗的衣服,他妈妈只能找出来他很久很久以前的衣服,让她先换上,然后又遣人去买。 而她的那件白裙子,现在还放在他衣帽间最底层的柜子里。 燕园很久没有这么欢乐过了,那天的阳光很好,时傅似乎现在都还记得,但随着他们晚上离去,一切又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 在时傅的记忆里,他父母的感情并不好,虽然他们会在他面前假装很亲密,但是他经常在夜里听到他们吵架,他们以为他睡了,其实他没有。 那天晚上,在江婉一家离开后,时傅回房间画画,他很喜欢江婉夫妇和他们的小女儿,因为他们为燕园带来了温馨和欢乐,而这种温馨,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到了。 他想把那天画下来,只是画到一半,时傅又听到了楼下的吵架声,他的笔停在那里,没再继续。 那天的欢笑和那个漂亮的小女孩儿,像梦一样不真实,还没等他醒来,就已经消失了。 时傅突然厌倦了,厌倦了这种表面的和平。 第二天早上,时傅下楼发现他们依旧在冷战,他走到他妈妈面前,说了这辈子最后悔的一句话,他说—— 妈,既然在这个家不开心,为什么不离开? 朱安看着面前的儿子,看了很久,直到眼睛酸涩,直到眼眶慢慢发红,她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然后回房间拿了几个证件,出来后站在了时秋铭面前。 朱安看着时秋铭:“走吧,离婚。” 时傅和时秋铭都愣住了。 “你听我说……”时秋铭确实动过离婚的念头,但真的到了这一刻,他突然慌乱了。 “走吧。”朱安打断了他的话。 “你先冷静一下。”时秋铭沉声说。 “我现在并不冲动,况且冷静之后的选择也不见得是最好的。”朱安淡声开口,她已经被各种因素羁绊太久了,被孩子,被这油尽灯枯的婚姻…… 就如朱安所说,有时候人在冲动时做的决定才是最正确的,最利己的,等冷静下来,会考虑诸多利益,会委曲求全。 时秋铭从愣怔慌乱到逐渐冷静下来,他想起过去几年的生活,最终点了点头:“先请律师来分一下财产吧。” “我什么都不要。”朱安穿上风衣,率先走出了门。 从始至终,她没看时傅一眼。 时秋铭也跟着出去了,房间只剩时傅一个人,刚才发生的一切太快了,他还没反应过来,脑海里只回荡着他妈妈那句“我什么都不要。” 她什么都不要,也不要他。 去民政局的路上,时秋铭的手紧紧攥着,并没有想象中的轻松,在争吵的最激烈的时候,他确实想过离婚,但过后的无数次,他更想和她重归于好。 但是,她的性子多烈啊,他阻挡不了。 两个小时后,两人办完手续回家,朱安取出结婚时的婚纱,在那棵海棠树下烧得干净,熊熊的火光烧得树皮发黑,也把她曾经的爱情和婚姻烧成了灰烬。 从后院回来,朱安收拾了几件衣服,提着小行李箱下楼:“其他的扔了吧。” “这张卡你拿着。”说好的一辈子,说好会忍受她所有的好与坏,到头来他还是食言了,时秋铭心里五味杂陈。 朱安低头看着那张卡,侧身过去了。 “妈!”时傅心里很慌,这几个小时他坐在沙发上不曾动过,看到他们这么快回来,他以为他们后悔了,没有离成。 然而看到她提着行李箱下楼,那么小的箱子,能装下什么?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离开的时候只有一个箱子吗?一个箱子就装完了吗? 时傅不想让他们彼此折磨,他想让她幸福,而不是整天郁郁寡欢,冷冷清清,但真的到了这一刻,他舍不得,时傅没想到,她连他也不要了。 朱安的脚步顿了顿,她回头看着时傅。 平日里,只有在面对时傅的时候,朱安才会露出真正的笑容,她教他读书,教他画画,教他弹钢琴,可以说,时傅是她的全世界。 他递给我一支烟 第49节 但她没想到,她的全世界现在要让她离开。 朱安红着眼睛最后看了时傅一眼,然后关门离开了。 时傅眼红得掉下了泪,14岁的少年,永远失去了他的妈妈。 他们离婚三天后,嘉因的妈妈找上门,指着他父亲大骂,其实在时傅的印象里,这个温柔的阿姨是说不出那些话的,但那天,他看着江婉一边哭一边骂他父亲,而他父亲没说一句话。 在江婉离开前,时傅跟着她跑到院子里。 “婉姨,我妈在哪……”时傅拦住了她的去路。 “我不知道。”江婉是真的不知道,朱安走了,什么都没带走,逃离了这里的一切。 时傅垂下了眼,他看着那棵梧桐树苗,才刚刚栽下两三天,却一切都变了。 “如果我妈联系你,麻烦婉姨告诉我。”时傅看着江婉说。 江婉看着眼前的男孩儿,长得比她还要高,她心里五味杂陈,抬手摸了摸他的头:“放心吧,婉姨会的,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时傅点了点头,最后,江婉还跟他说了一句话,她说—— 因为你,你妈妈的性子改了不少,但她还是她啊,那份倔强不曾变过。 时傅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一刻的心情,他把江婉送出门,回到客厅后坐在他父亲对面。 “你们为什么吵架?” “你妈怀疑我出轨。” “你有吗?” “没有。” 时傅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但从那以后,他就出国了,和父亲的关系不咸不淡,他再也没有得到过母亲的消息,却无数次期盼着,在国外的某个街角,和她不期而遇。 到那时候,他会说声对不起,然后紧紧抱着她,不让她离开。 但时傅再也没有收到她的消息,钱包里的照片泛黄了,手机里的短信却从来没有回复。 后来,大学的一天,父亲飞到美国看他,说找到他妈妈了。 时傅和父亲飞到爱丁堡,隔着咖啡店的玻璃,他看着对面高大梧桐树下的长椅上,女人捧着一本书,齐肩的碎发像个少女,一条阿拉斯加听话地窝在她腿边。 随后,从幼儿园里跑出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儿,一下子扑到女人怀里,女人笑着收起书,亲了亲女孩儿的额头。 时傅从思念中抽离,眼痛得无法从那个小女孩儿身上移开。 她有孩子了? 他不在的时候,她有了别的孩子。 时傅的眼红了,酸了,疼了。 这时,一个男人又进入画面中,他自然地拉起母亲的手,小女孩儿和狗在前面嬉戏,他们在后面跟着,一起离开。 之后的很长时间,时傅都没有去学校上课,每到幼儿园放学的时候,他都坐在这间咖啡店偷偷看着她。 毕业后赚的第一笔钱,时傅在他们别墅的对面买了套房子,每次她生日的时候他都会去,他也有过无数次的冲动,想出现在她面前,但时傅又怕她不想见他,再次消失。 时傅上一次和母亲一起吃饭,是在二十年前的燕园,这一次,是在二十年后的爱丁堡。 时隔二十年,两次,她都在。 时傅最后一幅画就是眼前的这幅半成品,从那天以后,他再也没有拿过画笔,时傅生疏地调着颜料,小心翼翼地把这幅画补完。 如果说他有多喜欢那天的小女孩,倒也不至于,他只是怀念那天的燕园,怀念那天的母亲,而那天的燕园,最后的笔触落在了她的白裙子上。 但如今,当得知她就是她,时傅突然不想放开了。 最后一笔画完,时傅注视着这幅画,看了很久,过了一会儿,他把画放在房间的阴凉处。 夜已经很深了,时傅坐在书桌前,他看着窗外那棵夜色里的梧桐,已经从小树苗长成了参天大树,而小女孩,也长成了大女孩…… 时傅翻开笔记本缓缓写下一行字—— 嘉因,这一天,我开始相信命运。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事实证明,冲动果然是魔鬼。 林嘉因从爱丁堡回来,回家后洗了个澡,她围着浴巾坐在床边,看着床头柜子上震动的手机,捏了捏眉心。 他们之间的误会并不深,他撞她,她撞回去了,他低头解释了,她差不多也相信了。 之所以误会不深,是因为感情不深,经过之前的事,想回到最初的关系似乎也不太可能了,但再往前进一步,林嘉因又觉得麻烦。 林嘉因边擦头发边笑了笑,她好像是一时冲昏了头脑,只贪图他的身体。 林嘉因没有接时傅的电话,她收拾了一番准备睡觉,可是去拉窗帘的时候发现,外面停了一辆车,前灯亮着,不知道停了多久。 林嘉因在窗前站了许久,过了片刻,她穿着睡衣下楼了。 门打开了,时傅下车,墙壁上的琉璃灯散发着暖黄的光晕,她的身影在地面投下浅浅的影。 “有事?”林嘉因双手抱臂,看着他。 她这么说,时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轻笑:“嘉因这是第几次睡醒就不认人了?” “那天是我冲动了。”林嘉因淡淡道。 “看来嘉因对我的身体还是满意的。”时傅嘴角上扬。 林嘉因笑了笑,目光在他身上打量:“是还不错。” “那我先回家锻炼锻炼身体,哪天嘉因需要了,我再过来。”时傅轻笑。 林嘉因笑了,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觉悟,她瞬间轻松了不少:“那先谢谢时总了。” “临走前让嘉因摸一摸吧,省的晚上睡不着。”时傅走到她面前,拉起她的手放在胸膛。 微热的体温隔着薄薄的衬衣传递到掌心,男人身上好闻的气息也淡淡萦绕,林嘉因的手没动,她看着他微微一笑:“谢谢,我还没有这么饥不择食。” “嘉因喜欢这里,还是这里?我健身也得有个目标是不是?”时傅置若罔闻,拉着她的手从胸膛移到腹部,再移到后腰。 在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动作下,两人逐渐呈拥抱的姿势,林嘉因的手随他握着,目光再次在他身上打量:“好像都挺喜欢的,辛苦时总都练一下吧。” “好,都听你的。”时傅温声开口,然后顺势把她抱在怀里,“那晚安。” “再见。”林嘉因从他怀里抽离出来。 时傅在心里暗暗叹息,忽然觉得浑身的力气不知道往哪儿使,但也没有再纠缠她,在她进去后,时傅待了片刻也离开了。 轿车行驶在午夜的街道,时傅望着前方的红绿灯路口,忽然无奈地笑了笑。 他不敢逼她,甚至不敢表露心意,她是那样一个怕麻烦的人,不相信爱情也不相信婚姻,时傅担心会吓到她。 时傅也很清楚,她需要的不是一个温柔体贴一味对她好的男人,这样的男人会让她感到温暖,但是不会让她打开心扉,以及死心塌地的爱上。 因为,她比他有更重的征服欲。 . 林嘉因上楼了,她倒了杯酒站在窗边,看到家门外的车辆离开,灯光越来越远,紧接着,手机的震动打断了她的思绪。 林嘉因转身拿起床头柜子上的手机,看到娇娇的消息不断发过来。 娇娇:原来jessica休息是和时总去爱丁堡度假了! 娇娇:[图片] 娇娇:有图有真相! 娇娇:[局部放大图] 娇娇:看看脖子这里是不是草莓印! 娇娇:啊啊啊好甜! 花臂拍了拍娇娇说我请你吃饭 花臂:jessica在群里…… 梅开二度,林嘉因再次看着娇娇默默地把消息一条一条地撤回,这次倒是撤得干净,林嘉因没有看清楚。 不过那张草莓印的图,她们是拿显微镜看的吗? 虽然林嘉因没有看清楚,但是很快有人给她发了过来。 [嘉因真好看。] 林嘉因点开,图片是从侧后方拍的,夕阳的余晖打在他们身上,他们牵着手定格在宁静古老的街头,脸上都挂着浅笑,很浪漫,因为当时时间比较紧急,镜头捕捉到的瞬间有微微奔跑的姿态…… 林嘉因这才知道,自己当时原来在笑,这是后期加上去的吧? 林嘉因回他:[时总处理照片的技术不错。] 时傅:[原图,铭安出差的员工无意间拍到的。] 林嘉因:[时总名气真大。] 时傅:[为大家枯燥的生活带来乐趣,我很荣幸。] 林嘉因:[没想到时总原来这么善解人意。] 两人互相揶揄地聊着天,最后时傅再次向林嘉因道了晚安,但是林嘉因没有回。 再次传开绯闻,林嘉因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视频都已经传成那个样子了,照片还能怎么样呢? 果然,人的底线就是这么一点一点被降低的。 . 这段时间,卫峰前所未有的累,不仅要忙工作,还得陪老板健身,虽然他是退伍军|人出身,身体素质也不差,虽然他现在是助理兼职保镖,提升身体机能也无可厚非,但这也太惨无人道了,他的相亲时间再次没有了。 时傅练了半个月,本来就流畅的身体线条更迷人了,但半个月过去了,林嘉因都没有打一个电话过来,时傅这么美好的肉|体整天只能让卫峰欣赏。 铭安大厦的顶层,时傅办公室旁边是最近刚置办好的健身房,晚上下班,两个大男人在里面练得汗流浃背。 “大了吗?”时傅指了指自己的臂肌,灰色的运动背心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他递给我一支烟 第50节 卫峰气喘吁吁地把哑铃放下,打开一瓶水:“老板,美男计的对象是林小姐,不是我这个大老爷们儿,你现在这个样子,林小姐看了肯定会心动的。” “是吗?要让凯扬的人现在来开会吗?”时傅也坐在地上打开一瓶水,竟然真的在想这个办法的可能性。 “那还是算了,不说林小姐,她下面的员工会恨死你的。”卫峰笑了笑,转头又对时傅说,“明天您自己练吧,我要去相亲了。” “你什么时候才能相亲结束?”时傅问。 “我预测会在您追到林小姐之前。”卫峰健身健的胆子都大了。 “阿峰,你还想休假吗?”时傅温和地看向卫峰。 “想的老板,预祝您成功,我先下班了。”卫峰从地上爬起来。 在时傅威胁的眼神下,卫峰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开了大厦,时傅也在休息室洗了个澡。 黑色的浴室里,男人的身体泛着诱人的水光,肌肉线条流畅,既不显得夸张,也不会显得无力,在汗水的浸透下,浑身散发着成熟男性的魅力,连浴室的空气都变得浓郁起来。 从公司出来,时傅回了燕园,从爱丁堡回来后,他回燕园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 时傅去衣帽间换衣服,目光掠过最底层的衣柜时,动作倏然停住了。 时傅换好衣服,弯腰拉开底层的衣柜,里面除了一件小巧的白色连衣裙什么都没有,裙子被放进了真空袋里,里面还装着干燥剂,经过二十年,颜色已经微微泛黄了,但还能看到浅浅的泥土痕迹。 时傅笑了笑,从真空袋里拿出来,然后起身走进了洗手间,他拿出洗衣皂,轻轻揉搓洗干净,之后晾在了阳台。 这种感觉,很奇妙。 时傅忽然想起来,在清明节的南城,那个恍惚的影子他没有看错。 虽然这些年时傅一直去南城,但是从来不和外婆聊母亲的话题,因为那是他们之间无法弥补的裂痕,说多了只会让氛围变得沉重。 那天出发前外婆嘱咐他,让他替母亲在婉姨父母墓前祭拜一下,他答应了,但没有问其他的。 如果当时他多问一句,就会了解她家里的情况,或许他们会更早遇见。 但现在也不晚,或许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 中午和同事吃过饭,林嘉因来茶水间接了杯水,看见leo和花臂刚健身回来,两人有说有笑的从茶水间路过。 “明明是一起练的,凭什么你就比我效果明显?”leo拍了拍花臂的胳膊,肌肉块很明显。 “可能是因为我没有女朋友的深夜投喂吧。”花臂阴阳怪气地笑了笑。 听见他们的谈话,林嘉因笑了,不由自主地想起来某个回去健身的男人,这段时间以来,他除了偶尔打个电话,偶尔过来让她“摸一摸”,并没有频繁地出现在她面前。 这让她有点不上不下的。 林嘉因正想着,转身发现方彦森拿着杯子站在她背后,她脸上的笑渐渐凝在那里。 视频意外流传开来后,林嘉因又去了爱丁堡,之后方彦森又出差,他们还没怎么见过面,这时候突然面对面,气氛有些尴尬。 “出差回来了。”林嘉因简单问候了一句。 “嗯。”方彦森微微点头。 林嘉因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她微微退到一边,看着他从柜子里拿出一罐红茶,取出一些放在杯子里,那罐红茶和他年初送给她的特产是一样的。 “抱歉彦森。”林嘉因心里有些复杂,方彦森在她最难的时候帮过她,她不想伤害他。 “抱歉什么?”方彦森转过身轻笑,温和地看着林嘉因。 “总之……想跟你说声抱歉。”林嘉因轻声开口,她之前骗了他,但她没办法解释。 “如果是因为没办法接受我,这是我的问题,如果是因为你说不认识时总,”方彦森淡淡的目光将她笼罩,“我相信你有自己的打算。” “你这样我会很愧疚的。”林嘉因笑了笑。 “我希望你愧疚。”方彦森没有掩藏眸中的深意。 林嘉因看着他,眼里的笑意渐渐退去,他的话,她没办法回应。 . 铭安和凯扬的周一例会,林嘉因上一周没去,这周她得过去一下。 而时傅这次没有参加,再次见面以来,时傅见识到了她在工作中的视野、格局、涵养和魅力,她是那么耀眼,于公于私,时傅都不想让他们的传闻盖过她本身的锋芒。 林嘉因来到铭安,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安排的会议室,明明那么多房间,而且时傅又不参加,偏偏安排到顶层他办公室旁边的那一间。 会议结束后,林嘉因刚走出会议室,就看见男人大汗淋漓地从旁边的健身房出来。 时间真巧。 “林总过来一下。”时傅稳着呼吸,微笑着看向她。 哦,这么多人,他这个样子让她过去一下,嘴上还叫着林总,是一点面子都不要了吧。 “时总有事?”林嘉因站在那里没动,她看着他的汗水顺着脖子滑入胸膛,浸湿了身上的白色背心。 众人还想看戏,但时傅的目光淡淡扫过去,他们立即离开了。 “燕北的项目进行得挺顺利的,效果也不错,我在考虑鹿鸣在南城那个项目具体是招标还是直接委托。”时傅看着她轻笑。 他这么说,林嘉因没办法离开了。 在他几个助理若有若无的视线中,林嘉因和时傅来到了他的办公室,还是坐在上次的沙发上,想到这里,林嘉因的视线落在了他的唇上,还有浅浅的痕迹。 “时总不去换件衣服?”林嘉因看他白色的背心已经湿透了,手臂呈现出运动后的充血状态,背部线条隔着薄薄的布料,若隐若现。 “原本想为林总节约点时间的,林总等我几分钟。”时傅笑着起身,走进了休息间的浴室。 身边的温度似乎还没有散去,浴室传来微弱的水流声,林嘉因望向窗外,他是在勾引她吧? 十分钟后,时傅穿着黑色的衬衣西裤出来了,随着他坐下,林嘉因周身弥漫着一股清爽的味道,不似刚才有那么浓重的侵略性。 两人聊起了鹿鸣在南城的项目,没过多久,林洁送进来两杯咖啡,然后又转身离开了。 接近尾声的时候,林嘉因看着时傅:“我希望时总把这个项目委托给凯扬,是因为凯扬的专业性。” “不然嘉因以为是因为什么?”时傅看着她轻笑。 林嘉因的话被噎在嘴边,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平静地迎上他调笑的视线,表情不曾变过。 勾引?呵。 “这样最好。”林嘉因微微一笑。 时傅垂眼,掩住眸中的笑意,他看着桌子上静置的咖啡:“林总看不上我的咖啡吗?” 他特意嘱咐卫峰按她的口味调的,但她一口没动。 林嘉因沉默地看着桌子上那杯咖啡,过了几秒,她笑了笑:“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我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吗?” “怎么了?”时傅眼底划过一丝疑虑。 林嘉因朝着林洁办公室的方向,轻抬下巴:“是她。”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时傅端着咖啡的动作停在那里,脑海里随之浮现出她曾经说的话,日光静静地洒在她的脸上,她笑着,轻声慢语说:是她。 时傅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突然觉得胸口很闷:“嘉因……” “咚咚——” 时傅正要说些什么,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请进。”时傅把咖啡放在桌子上。 “时总,”卫峰推门进来,看到林嘉因顿了顿,“童小姐在外面。” 闻言林嘉因笑了笑,她起身看着时傅:“不好意思,打扰时总的好事了,没其他事我就回……” “让她回去。”时傅声音低沉。 “好的。”卫峰关门出去。 “时总不用麻烦,今天聊的差不多了,具体事宜我们日后再谈。”林嘉因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时傅伸手将林嘉因拽到怀里,双臂环着她的腰,视线无声地在她眉眼描摹,往日浅淡的眼眸此刻幽深如墨。 “怎么了?”林嘉因突然来了兴致,她笑着,在他唇上那处痕迹轻轻咬了一下。 两人身体相贴,呼吸交|缠,时傅喉结微动,但依旧沉默地看着她,不理会她的吻。 “信我。”时傅看着她的眼睛。 “嗯,信你。”林嘉因轻飘飘地开口。 暧|昧的气息淡淡流转,时傅沉沉地看着她,她这个样子,是信他吗? 林嘉因笑着攀上他的肩膀,指尖在他的后颈轻轻画圆:“rhett,有机会我们在办公室做一次吧,一定很好玩。” 时傅看着她,她叫他rhett,可他为什么这么不高兴呢? “那不如就现在吧。”时傅忽然轻笑,但是笑意不达眼底,他伸手放在她的后腰让她贴近自己。 他看她这张嘴除了在床上是诚实不了了。 “不行呢,还有妹妹在等着你。”林嘉因声音轻软,笑着推开他,“我先回去了。” 林嘉因说完转身离开了,时傅正要去追她,但迈开步子的瞬间,桌子上的咖啡不小心打翻了,顺着他的西裤流下来,打湿了一片。 时傅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办公室门外,他抽出两张纸巾,弯腰粗略地擦了擦,然后向门外走去,但是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就听到了外面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林嘉因,你不是很高傲吗?怎么,现在也学会用身体来换项目了?是离开思嘉后过的不好吗?”林洁倚在茶水间的墙壁上,目光悠悠地看着林嘉因。 林嘉因停住脚步,转身看向林洁,她笑着轻扬下巴:“妹妹,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林洁眼皮微动,还记得她第一次叫林嘉因“姐姐”的时候,换来的是她狠狠的一巴掌,从此以后她再也没叫过这个称呼。 那份疼,林洁现在都还记得。 “是啊,看到你过得不好,我会开心而已。”林洁面语气淡淡的。 “那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过得很好,再见妹妹。”林嘉因笑着转身,走向电梯。 时傅从办公室出来,迈着修长的双腿走向电梯,林洁看到路过的时傅愣了愣,然后回了办公室。 他递给我一支烟 第51节 只是等林嘉因走到电梯前的时候发现,童安也在,林嘉因嘴角挂着轻笑,高挑的身材在电梯前站得笔直。 童安站在一旁微微低头,刚才她们的谈话她听到了。 开会的时候大家都叫她林总,看到视频那一天童安听别人讨论才知道,原来她就是林嘉因,是姐夫的前女友。 她上大一那年,姐姐上大四,她经常听姐姐说她们系有一个英俊年轻的老师,但很不巧的是有女朋友,他们的故事前几届的学长学姐都知道,可以说是校园佳话。 可是还没等她大一结束,他们就分手了,英俊年轻的老师和她姐姐在一起了。 童安只见过她的照片,没见过真人,现在再见到她,似乎和照片上的感觉很不一样。 时傅来到电梯前,目光落在林嘉因身上,她凛然挺拔地站在那里,微抬的下巴是那样的孤傲。 “安安,以后工作上的事让你们老师来找我谈。”时傅目光淡淡地看着童安。 童安想事情想得出神,没注意到时傅突然出现在身后,她愣了愣:“哦,好……好的,阿傅哥。” 这时电梯来了,童安进了电梯,转身抬头的瞬间她发现,林嘉因正要进来却被时傅拉了回去。 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童安的眼红了,上次见他还是一起开会的时候,他的意思是以后都不准来找他了吗? 电梯前,两人站在一起。 “晚上我去找你。”时傅低头抚摸着她的长发。 “家里腻了。”林嘉因笑着说。 “哦?”时傅轻笑,忍住掐死她的冲动,“那不如我们现在回办公室吧。” “大老板,工作要紧,不能荒废了。”林嘉因轻笑。 时傅没再说话,只是沉默地注视着她,你看她明明在笑,可是他却那么心疼。 时傅在她唇上轻轻碰了一下,陪她一起等电梯,只是准备送她下楼的时候,林嘉因拦住了他,自己下楼了。 时傅站在电梯前,看着数字不断下降,最后到达地下停车场,然后停在那里不动了。 过了片刻,时傅才回办公室。 时傅低头处理文件,几分钟后,林洁进来了。 “时总,需要我辞职吗?”林洁站在办公桌前,那不卑不亢的姿态,和林嘉因如出一辙。 时傅抬头看着她,他没想到,那个人会是林洁。 在他的印象里,林洁是个工作能力很强、做事很有分寸、很努力很上进的一个人。 “说说看,这个项目的招标流程你哪个环节不清楚?”时傅冷冷斜睨着林洁,低声开口。 迎着时傅略带薄怒和审视的目光,林洁下意识地移开视线:“都清楚。” 她基本上参与了燕北项目招标的整个过程,她也很清楚,无论是时傅,还是林嘉因,他们都不是那样的人。 时傅面色冷峻,淡漠的目光带着凉意落在林洁身上,过了片刻,他沉声道:“今天的事没有下次。” “谢谢时总。”林洁微微低头。 时傅低头继续处理工作,过了片刻没听到林洁说话,抬头发现她还站在那里。 “还有事?”时傅问。 林洁看着时傅,眸光复杂,她知道老板之前交过几个女朋友,但是时间都不长,她看不出来他在上面花过心思,但是那些女人却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您对林总……是认真的吗?”林洁试探性地问。 时傅的笔停住了,他再次抬头看向林洁。 “如果您还是和以前一样,我觉得你们不合适,请您……别伤害她。”林洁说完不等时傅回应,转身走向办公室门外,她强忍着不让眼泪掉出来。 时傅望着已经关上的办公室门,久久没有移开视线,过了片刻,他走到落地窗前点了支烟。 林洁来到洗手间,不断将冷水扑在脸上,鬓角的头发全被打湿了,过了很久,她抬头看着镜子里眼眶通红的自己。 她从小就知道,她抢了属于别人的爸爸,但这分明……也是她的爸爸。 她从小被人骂私生子,从小委屈求全,渐渐地也就麻木了。 她的妈妈陶敏,和江婉朱安是大学室友,后来江婉出国读研认识了林盛华,会时常和另外两个人分享她的爱情,而她的妈妈陶敏,就这么不知廉耻地爱上了好友的恋人。 因为那时候林盛华在筹备思嘉的创立,会经常回国,她妈妈则以妻子好友的身份,热情地为他出谋划策提供建议,后来终于被她找到了机会,趁着林盛华醉酒和他发生了关系。 可怜她那心里只有江婉的爸爸,事后悔恨不已,不知道怎么面对妻子,同时又对妈妈感到愧疚,因为,他以为是他冲动强迫了她。 她妈妈就是这样一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人,这些年,她不要爸爸的钱,只要偶尔能见见他就好。 林洁不知道,她妈妈对她爸爸到底是爱情,还是出于对同窗的嫉妒,恐怕现在她自己也分不清楚了。 从那之后,林盛华很少再回国,也再也没见过她妈妈,直到十个月后她出生,他才知道了这一切。 林盛华崩溃了,怎么能不崩溃呢,他原本美好的家庭,全被她妈妈给毁了啊。 他去做了亲子鉴定,随之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这二十多年里,林盛华痛恨这段关系,但也在慢慢尽一个父亲的责任,他为她买玩具,买衣服,给她钱…… 但终究,不是心甘情愿的。 两岁之前,林洁是没有名字的,因为她妈妈在等爸爸给她取名字,但是终究没等到,她妈妈为她取了名字,林洁。 林洁笑了,听听,这是多么讽刺的一个名字啊。 而林嘉因,她是美好的因果,思嘉就是盼着她出生的礼物。 同一年—— 林嘉因十八岁生日,林盛华送给她一艘游艇。 林洁十六岁生日,林盛华甚至忘了那天是她的生日,她的愿望是能和爸妈一起吃顿饭,然后被江婉看见了。 后来一系列的纷争,都从此开始。 林嘉因十五岁回国,那时候林洁读初中,她会经常去林嘉因所在的高中偷偷看她,她躲在阴暗的角落,看着在人群中发光的林嘉因。 后来事情暴露,她们初次见面时,林洁怯生生地喊了一声“姐姐”,然后得到了林嘉因狠狠的一巴掌。 那一巴掌,打掉了林洁十六年拼命捡起来的自尊。 她觉得委屈极了,难过极了,她看着林嘉因缓缓开口:因为住的远,家里没有车,每天都要挤地铁,每天等五六趟地铁才能排到前面,地铁打开门根本不用往上挤,后面的人推着你就已经悬空了,你知道燕城的末班地铁是几点吗?你不知道,因为你是林嘉因啊!你怎么会知道这种事? 她崩溃地朝她大喊:凭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对你而言的父爱,我拼命才能得到一点,每年我见到爸爸的次数两只手都能数的过来,为什么所有对你理所当然的东西,我都得拼命才能得到才能让别人看得起我? 林洁只记得,当时林嘉因冷冷一笑,说:因为你有个好妈妈。 她继续朝她大喊:你以为我想吗?我想有个这样的爸妈吗?我为什么有这样的爸爸妈妈?为什么? 林嘉因走到她面前,笑得残忍:觉得命运不公吗?你有什么资格呢?有些人生来就是原罪,亲爱的,你生下来就是罪过,人世走一遭,是需要赎罪的。 那天回到家,林洁问她妈妈:妈,你后悔吗? 她妈妈却说: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就是和他生了你。 林洁笑了,眼泪止不住地流:看到我被林嘉因打成这样,你还说不后悔,那我算什么?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我恨你,恨爸爸,你们本该是这个世界上和我最亲近的人,但我恨不得你们都去死! 回忆太过尖锐,刺得神经发疼,林洁收回思绪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是啊,她这辈子是需要赎罪的。 天色渐暗,林嘉因开车行驶在川流不息的街道。 她回想起第一次见林洁的场景,衣着打扮算不上光鲜,如果非要用个词来形容,就是普通。 对她们母女,林嘉因是恨的,恨极了,如果不是陶敏四年前突然来到她家里,找她母亲理论,她母亲怎么会失足摔下楼梯呢。 这些年,只要一想到林洁的存在,林嘉因就觉得自己特别脏,她觉得自己的血是脏的。 还有她那廉价的父亲,这些年,林嘉因没有去监狱探望过他一次,倒是林洁次次都去。不知道他在监狱里每次看到林洁心里是什么感受,会不会后悔当初把所有的财产都给了她这个白眼狼,他们父女两人又会说些什么体己话…… 晚风顺着车窗灌进来,林嘉因笑了笑,眼里泛着冷意,如果她父亲出狱要改立遗嘱,她倒是有兴趣和他打官司,但如果江婉一直不醒,她不知道自己会做出来什么。 她不知道。 作者有话说: 明天没有,抱歉抱歉 第45章 大四,同学们都陆陆续续地离校,童安也在外面租了房子,但从铭安出来后,她没有回自己那里,而是去了徐之恒和童悦的家。 徐之恒和童悦两人在一起后就同居了,是徐之恒的房子,不出意外的话也是两人日后的婚房。 童悦今年硕士毕业,学术能力很强,后续会继续攻读博士,最近在忙她和徐之恒订婚的事情。 童安按了门铃,进去后发现只有童悦一个人在家。 “姐夫没回来吗?”童安换了拖鞋。 “还在学校忙,我们先吃就好。”童悦刚做好晚饭,她摘下围裙,抬头的瞬间发现童安脸色不太好,“怎么了?” “没什么,先吃饭吧。”童安笑了笑,坐在餐桌前。 “安安,有什么不开心的要跟姐姐说。”童悦往童安碗里夹了些菜。 童安低头心不在焉地吃着饭,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她林嘉因的事。 “姐夫这段时间有跟你提过林嘉因吗?”童安考虑了片刻还是说了。 童悦愣了愣,她看向童安,试探地问:“没有,怎么了?” “铭安的项目我们和林嘉因的公司有合作,有时候会遇到。”童安简单说。 “她不是在凯扬吗?”童悦低头继续吃饭。 “你知道?”童安抬头。 童悦微愣,然后笑了笑:“听别人提过,工作正常的来往而已,你姐夫不告诉我肯定是没必要,我相信他。” “嗯,我也相信姐夫,而且你们马上就要订婚了。”童安扬起笑脸,她只是想给她姐姐提个醒。 “就因为这件事?”童悦看着妹妹不达眼底的笑容。 童安心神不定地戳着碗里的米饭,过了几秒,她终于开口:“姐姐,我喜欢姐夫的表哥。” “……铭安的时总?”童悦的动作顿在那里。 他递给我一支烟 第52节 童安缓缓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的事?”童悦温声开口。 “就之前母亲生病……”童安把她和时傅的相知相遇告诉了童悦。 童悦听完,倒了杯水握在手里,久久没有开口。 “怎么不早点告诉姐姐?”童悦笑着看向童安。 “你和姐夫在一起,我这……怕你们不同意,但他现在好像和林嘉因在一起。” “时傅,和林嘉因在一起?”童悦惊讶地问。 “嗯。”童安点头。 童悦放下筷子,向后缓缓靠在椅子上,她的思绪有些乱,餐厅随之陷入沉默。 过了片刻,门外传来输入密码的声音。 “你姐夫回来了,这件事先别提,你让我好好想想。”童悦说完,起身走向玄关。 徐之恒回来,三人一起吃了晚餐,饭后,童安没过多久就回去了。 只剩两个人的家,童悦温柔地为徐之恒按摩肩膀,两人笑着聊订婚的事宜,她没有问徐之恒最近铭安的工作如何,甚至连林嘉因的名字都没有提。 . 时傅处理完工作直接来了林栖路,望着里面灯火通明的房间,他按响了门铃。 过了片刻,林嘉因出来了,她像上次那样斜倚在门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只微微笑着不说话。 “吃饭了吗?”时傅看着她 “吃过了。”林嘉因说。 “怎么办,我还饿着。”时傅微微伸手,和她的手触碰在一起。 他的手指勾起她的小拇指,又轻轻磨蹭揉捏着她莹润的指腹,如此循环往复,乐此不疲,这般幼稚的小动作,却又勾起无法言喻的暧|昧与宠溺。 林嘉因笑了笑:“时总来我这里讨饭来了?” “嗯,有些惦记上次的面包三明治。”时傅眉眼挂着淡淡的笑意。 “您不嫌弃就好。”林嘉因轻笑,红唇一张一合。 她说完转身,时傅在后面将门关上,修长的双腿缓缓跟上她的步伐。 林嘉因来到餐厅,倒了一杯牛奶,然后将塑料袋里的切面面包,连面包带袋子一起放在餐桌上。 她打开冰箱的时候时傅看见了,里面除了牛奶,只剩下一颗鸡蛋。 “想吃多少,自取。”林嘉因很是大方。 “辛苦嘉因这点东西还得摆在餐桌上。”时傅看着桌子上暂且称之为“晚餐”的东西。 “仪式感还是要有的。”林嘉因笑着说。 “晚上就吃了这些?”时傅又扫了一眼桌子上的东西。 “嗯,减肥。”林嘉因漫不经心地开口。 闻言,时傅目光落在她身上,从上到下微微打量了一番,然后上前将她抱起来。 林嘉因双脚离地,她顺势攀上了他的肩膀,有一只拖鞋掉在了地上,另一只微微挂在脚上轻晃。 “就这点重量,再减就没有了。”时傅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下巴好像又尖了些,“去换衣服,我们出去吃。” “不吃了?”林嘉因抬眼望着餐桌上的食物。 “嗯。”时傅低低地应了一声。 “你看,时总总爱说些言不由衷的玩笑话,又让我误会了。”林嘉因笑着微微偏头,看着他深邃的眼。 安静的空间,吊灯散发着柔和的光,两人离得很近,呼吸交|缠在一起,眼眸清晰地呈现出对方的脸。 时傅无声地看着她,从爱丁堡回来以后,她一直都是这个态度,不拒绝他的拥抱,甚至会像下午那样主动吻他,看似十分顺从,但时傅却觉得走不进她心里半步。 “嘉因,你这样真不乖。” 时傅低垂着眼皮,笑容浅淡,然后抱着林嘉因走进衣帽间,往她身上套了件衣服,接着又把她塞进了车里。 时傅带林嘉因去了他常去的一家餐厅,在一条胡同尽头的四合院里。 林嘉因下车随他往里走,入眼是朱红色的墙壁,进入院子,复古的木质结构似乎带来一阵书香气息,景色雅致幽静,在繁华的市中心显得尤为静谧。 “冬天下雪时这里应该很好看。”林嘉因透过玻璃幕墙看着院子里的景致。 “那我们冬天再过来。”时傅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不用麻烦,用小餐馆里的烧烤打发我就好。”林嘉因收回视线笑了笑。 “嘉因这是要为我省钱了。”时傅看着素色灯光下她的脸。 “是啊,我向来善解人意。”林嘉因轻笑。 灯光下,两人言笑晏晏,吃完了这顿迟来的晚餐,林嘉因对菜品还挺满意,味道不输外面的景致,她本来没有胃口,又多吃了些。 吃完饭后,林嘉因本来以为要回家了,但时傅把车开到了超市。 “我上次逛超市还是在前年,嘉因陪我逛逛吧。”时傅解开安全带。 “买什么?”林嘉因想不到有什么东西需要他自己来买。 “准备长期来你这里讨饭,总得买点食材。”时傅拉着她往超市走。 “你做的话我不介意,但如果是我做,你可能需要自带个阿姨。”林嘉因对自己的厨艺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想尝尝嘉因的手艺。”时傅笑着说。 “可以,等下次尝过希望你还能说出这句话。”林嘉因向来不会劝人。 两人进入超市,从食品区逛到生活区,时傅推着购物车时不时地往里放些物品,不知不觉已经买了很多。 人来人往,林嘉因在身后望着他挺拔的身影,微微失神。 他们之间有激情有暧昧,有互相试探又有若即若离的浓情蜜意,但这么有烟火气息的画面,这还是第一次。 他现在的举止,对她的这些好,好像和以前的周五有些不同,但又好像没什么区别,只是相比以前,他们知道了彼此的名字和身份,然后没有了时间和地点的规则。 他似乎永远都是这样的绅士温和,对女人也永远都耐心温柔。 至于童安…… 林嘉因不想猜了,总之还没到她嫌麻烦的那一步。 两人买完东西,时傅去排队结账,他将购物车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但起身的瞬间,看见她从收银区的货架上拿了一盒安全套。 时傅垂着眼皮,眼里无波无澜,就那么淡淡地看着她。 从爱丁堡回来后,他们没有发生过关系,按理来说,时傅看见她这个动作应该是高兴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竟然有些窝火。 “一盒怎么够?”时傅轻笑,在林嘉因的注视下,将收银区货架上所有的安全套都扔进了购物车里。 在收银员诧异的目光中,时傅带着林嘉因结账离去。 “rhett是想死在我身上吗?”回到车里,林嘉因笑了。 “嘉因还是先锻炼好身体再说这句话吧。”时傅笑着启动了车子。 车在林栖路停下,他们买的东西很多,时傅提着两个大袋子进了客厅,林嘉因落了个清闲,跟在他后面空着手进去了。 时傅打开冰箱,将买的食材分类放入相应的温度区域。 林嘉因微微倚着厨房的门,看着空荡荡的冰箱被慢慢填满,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看不出来,你还挺有生活常识。”林嘉因以为他是那种五谷不分的人,毕竟无论需要什么一个电话就解决了,但看他放食材的动作,似乎不是这样。 “一个人住的时候,偶尔会做饭。”时傅轻笑。 他是在国外读书的那几年学会的做饭,今年在单身公寓住的那两个月,做饭频率尤为高。 东西很快收拾好了,就在林嘉因以为他要说今晚留下,或者直接抱她去浴室的时候,他却说—— “晚安,我回去了。”时傅笑容浅淡。 林嘉因微微愣神,转而她又笑了:“那些东西,是准备在梦里用吗?” 时傅不着痕迹地看着她,对她这幅气恼又假装平静的样子很满意,她不是只想谈身体吗? “不着急,迟早都是你的,不过嘉因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可以打电话给我。”时傅笑着开口。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rhett放心,我会睡得很好的。”林嘉因笑着说。 “奖励嘉因一个吻吧,怕你晚上睡不着。”时傅上前,笑着抚摸着她的头发 “不用,我担心你待会儿舍不得走。”林嘉因微微一笑。 时傅看着她的眼睛,视线转而移到红唇,手指跟着在唇上轻轻摩挲,蹭花了她精致的妆容。 过了几秒,时傅低头吻下去,从浅尝辄止到难舍难分,她勾住他的肩膀,他环着她的柳腰,身体像那个吻一样,紧紧贴在一起。 渐渐的,灯光染上了一丝绯红,呈现出一片燎原之势,他们都用尽了力气,想在对方眼里看见臣服。 过了片刻,时傅在失控的边缘将她缓缓推开,两人的眼底都呈现出了欲|望的底色,难以平复的呼吸丝丝缕缕地将彼此笼罩。 “晚安,嘉因。”时傅温和地看着她。 “慢走,不送。”林嘉因平复着紊乱的呼吸,笑了笑。 时傅注视着她的唇,从嫣红变成淡淡的粉色,还有一丝凌乱的红在无力地勾惹,时傅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然后笑着离去。 林嘉因顺着玻璃窗望着他离去的背影。 时傅注视着前方越来越暗淡的夜色—— 嘉因,以后我再告诉你,离开你的每一步我用了多大的忍耐力。 . 他递给我一支烟 第53节 林嘉因照常上下班,晚上同事约她吃饭的时候,她犹豫了两秒,然后笑着拒绝了。 半个小时后,林嘉因回到家,意外发现房间里的灯是亮着的,她愣了愣,然后走了进去。 “林嘉因你出息了,竟然知道买菜了。”司念看着冰箱里满满的东西,有些不可思议。 林嘉因笑了笑,没解释:“吃饭了吗?” “吃过了,刚刚路过酥心堂给你带了些点心。”司念将盒子放在客厅的桌子上,“你吃吧,我走了。” “有事?”林嘉因以为她今天要住下,正准备告诉时傅让他今天别来。 “去海边吹吹风。”司念笑着说。 林嘉因看着司念,她眼底云淡风轻的笑容下,是让人不易察觉的忧伤,林嘉因收回探究的眼神:“我陪你去。” “不用,想一个人走走,一会儿就回来了。”司念打开点心盒子,顺走一块栗子糕,然后起身往外走。 就在这时,门铃声响了,林嘉因往玄关走了几步,从可视屏看了一眼,他穿着黑色的衬衣站在门外,好像知道她在看一样,朝着屏幕轻笑。 “看来买菜的另有其人。”司念笑着打趣她,“春宵一刻值千金,加油哦因因!” “胡说什么。” “那么多盒我可是看见了。” “全送给你好了。” 不提这个还好,一说起来林嘉因就有些胸闷,同时又很想笑,想到他横扫柜台的样子,又想到他吻她的样子…… 林嘉因很想知道,他在强撑什么。 “怎么,你们已经到了造人阶段了吗?”司念语不惊人死不休。 “司念小姐,你还是去海边吹吹风清醒一下吧。”林嘉因斜斜地看着她。 “好嘞,估计过不了多久我就要当干妈了。”司念笑着揶揄她。 两人边聊边往外走,司念打开门的瞬间,看见时傅站在门外。 “这么久了还没弄到密码,进度有点慢了时总。”司念颇有些炫耀的意味,她笑着继续说,“给我两百万,立即告诉你。” 时傅的目光率先落到司念身后的林嘉因身上,他悠悠地看着她,然后看向司念:“司念小姐把你家的密码告诉向赫,我给你五百万。” 时傅想到自己的好兄弟还在喝酒,很想叹一声气。 “时总真有钱,但这个脏钱本小姐还真看不上,玩得开心,拜拜~”司念说完走出了大门,跳上了自己那辆惹眼的红色跑车上。 “回家了打电话给我。”林嘉因还是不放心司念,但也知道她的性子,她说一个人,就是一个人。 “知道了,请你们心无旁骛地造人,不用顾忌我——” 司念的车已经开出去了,声音还在空气中回荡,林嘉因突然很想把她揪回来,让她重新组织语言。 跑车已经消失在了路口转角,时傅笑着收回视线:“吃饭了吗?” “等着你做呢。”林嘉因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还是嘉因先做吧,我教你。”时傅和她一起进去。 时傅从冰箱里拿出要用到的食材,放在微波炉里解冻,时傅本意是想教林嘉因做菜的,等哪天他工作忙过不来,她不至于饿肚子去啃面包。 但林嘉因懒得学,原本还想在厨房帮他洗洗菜,但是看他动作有条不紊,她站在那里还有点碍手碍脚,她索性回客厅看电视了。 屏幕里播放的是一部旧电影,男主人公夹着雪茄,声线迷人沙哑,林嘉因不经意间往厨房那边看去,再次看见他站在厨房,她还是会不习惯。 他慢条斯理地切着菜,然后腌制,每个步骤都很有条理,和工作时一样让人赏心悦目,随着翻炒的动作,劲腰宽肩也跟着微微摆动,还有那双修长的腿,它的厉害林嘉因是尝过的…… 林嘉因收回视线,沉沉地闭上了眼睛,三十岁的女人如狼似虎,她还差两个月,得克制一些。 没过多久,时傅将做好的菜摆在餐桌上,一共三道菜,白灼菜心、樱桃肉和鱼头豆腐汤。 “卖相不错。”林嘉因不等他叫,很自觉地坐在了餐桌前。 “尝尝合不合胃口。”两人在一起吃饭的次数不多,时傅对她的喜好只有大致的了解。 “还行,比司念还差点。”林嘉因笑着说,在她的评价体系里,这个评价已经很高了。 “看来以后向赫有口服了。”时傅笑着坐下。 林嘉因微愣,她抬眼看着他:“你就这么相信他们两个会在一起?” “这得看嘉因愿不愿意帮忙了。”时傅轻笑。 “怎么说?”林嘉因尝了下那道白灼菜心,很清爽,很可口。 “向赫准备了邮轮party,用来跟司念求和的,在这周六。”时傅说。 这周六,是他们一年之期的前一周。 “我为什么要帮他?我自己私心是不愿意他们在一起的。”林嘉因淡淡开口。 但说完这句话她又觉得很矛盾,她之所以不想司念和向赫在一起,是因为向赫离过婚,但如果这件事放在她身上,如果她喜欢一个人,管他是十八岁还是八十岁,管他有没有离过婚,只要她高兴,就得按照她的喜好来。 但现在这件事发生在了她最好的朋友身上,林嘉因总想让她有更好的选择。 不过想到司念今晚的状态,林嘉因心里又很不是滋味,所以无论结果如何,至少要试一试。 “帮不帮向赫无所谓,重要的是嘉因说家里腻了,我们去外面换换心情。”时傅笑着看向她。 这猝然转换的话题,让林嘉因没有一丝防备,她愣了一瞬,转而迎着他的视线微微一笑:“这么说,我倒是不好拒绝了。” 在两人的你来我往之间,晚餐不知不觉结束了,林嘉因没矫情,像和司念在家一样去洗了碗。 等她出来后,男人在客厅等她,看似又要走。 “今天惯例给嘉因解解馋。”时傅说完伸开双臂,向后靠在沙发上,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 “谢谢时总的美意,不过今天吃的有点饱,走的时候记得关上门。”林嘉因说完笑着上楼了。 想吊着她,她可不想让他如愿。 林嘉因上楼走进浴室,往身上涂着光滑的沐浴露,这是昨天和他去逛超市新换的,椰子味,带着点甜甜的奶香,实在不是她的风格,记得他当时说—— “嘉因,我想试试这个味道。” 他说的试试,是在她身上试试,林嘉因笑了,她向来善解人意且会尽最大程度满足床伴的需求,就像他一样。 “嘉因,这个味道果然不错。” 声音和记忆重合,林嘉因看见进入浴室的男人愣住了,她下意识地挡住身体。 “你不是走了吗?”林嘉因突然觉得很热,她看着他,手不知道放在哪里。 “刚才你说吃的有点饱,我担心你洗澡不方便。”时傅黑色的衬衣在花洒下已经淋了半湿,他缓缓向前,笑着看向在逼仄角落里的女人,“我来帮嘉因洗吧。” 不用了,你出去。 花洒下两人渐渐被淋的睁不开眼,林嘉因的话被压在了嗓子里,这份温度,这样湿漉漉的潮,让她想起了爱丁堡花园别墅的那场大雨。 只不过,阴重的积云变成了暖黄的浴灯,瓢泼的大雨变成了淅淅沥沥的水滴,冷变成了热…… “哦?那就麻烦rhett了。”林嘉因笑着迎上他的眼,刚才不知道放在哪里的手,慢慢环住他的劲腰。 “这个味道嘉因还满意吗?”时傅将沐浴露涂在手上,修长的手指在沐浴露的沾染下,泛着乳白莹润的光,他像圣诞节为她涂身体乳一样,顺着脖子往下,再往下。 “满意极了。”林嘉因克制住想要紊乱的呼吸,笑着在他耳边轻声呢喃。 “满意就好。”时傅轻笑,眼底晦暗,声音沙哑。 他的动作还在继续,认真专注的神情像是在描绘一件艺术品,将光滑的沐浴露涂满她身体的每个角落。 不知道是因为浴室过高的温度,还是因为他指腹的粗粝,林嘉因的皮肤渐渐染上了一层绯红,她雾眼迷蒙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还穿着黑色的衬衣,除了被打湿外,还整齐的穿在身上,一丝不苟的扎进西裤里,显得格外清冷禁|欲,但又因为蹭了些她身上的泡沫,又多了几分迷|乱。 林嘉因的手顺着被打湿的衬衣,描摹着他清晰的肌肉纹理,两人身上的泡沫被冲刷干净,一场巫|山云|雨似乎就在眼前,因为她察觉到他已经在失控的边缘了。 但这时,林嘉因又听到了他的声音—— “嘉因,晚安。” 时傅用浴巾将林嘉因裹住,轻笑着开口,与此同时,他眼里黑沉的□□在无限漫延,但他就任它燃烧,任它烈火焚身,他站在那里不为所动,享受着被吞噬的滋味。 林嘉因脸上的表情凝在那里,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和她说晚安的男人已经离开了…… 被他撩|拨起来的冲动和难消的情|欲,混合着刚刚升腾起来的怒火,在身体里此消彼长,林嘉因沉沉地呼出一口气,她不顾还在滴水的头发,围着浴巾就推开了浴室的门,林嘉因快步来到卧室的阳台,她朝走到院子里的男人大喊—— “时傅,你给我滚!” 作者有话说: 插播一条信息~ 《野痞》出版名《野风》预售时间2022年10月29日20:00,前3分钟特签,3分01秒到5分亲签,预售当天下单会有惊喜哦!具体可关注vb@孟宋_ 第47章 时傅下楼,边走边拿毛巾擦掉脸上的水渍,恐怕再多待一秒,他就要溃不成军。 听见她的声音时傅笑了笑,随之也停住了脚步,他转身,隔着夜色和她相望。 林嘉因眼里清冷夹杂着怒火在蔓延,明明是他来招惹她的,现在倒像是她欲求不满,上赶着求睡,戏弄她很有意思吗? 时傅眼里明暗交杂,他好像真的有自虐倾向,他在逼她什么?又在逼自己什么?他沉默地平息着身体里此起彼伏的火。 他只是害怕,害怕走出这一步就再难有纯粹的感情,但是,除了这点他还有什么理由待在她身边? 就在这时,天空忽然打了雷,时傅看着天空一闪而过的闪电,又凝着二楼阳台的女人,刚才的一瞬间,她的脸被照亮,湿漉漉的头发滴下的水顺着肩膀流下…… 他依稀记得婉姨说过,她是怕打雷的。 林嘉因站在阳台,看着重新走回来的男人,嘴角上扬。 过了片刻,房间的门重新被打开。 “rhett怎么又回来了?”林嘉因站在窗前擦头发,没看他。 “舍不得走了。” 时傅上前,拿过她手中的毛巾,温柔耐心地为她擦头发,只是浓郁香甜的椰子奶香味,不断地渗进他的皮肤,像是往还未平息的烈火中又添了一把干柴。 “你想走就走,想回就回,我岂不是很没面子?”林嘉因望着玻璃窗上他的身影。 他递给我一支烟 第54节 “我都求着嘉因来蹭吃蹭住了,嘉因的面子还不够大吗?”时傅随手把毛巾扔在一旁,在她耳窝轻吻。 他这么说,林嘉因好像突然没那么气了。 “嘉因来帮我洗澡吧。”时傅在她耳边轻声呢喃。 夏天的雨说来就来,急促地敲打着窗边的玻璃,映着室内难以消解的浓郁气息。 林嘉因笑了,想到他刚才的行为,她转过身看着他温柔开口:“rhett刚才那么无微不至,我一定会好好帮你。” 时傅看着她这一幅报仇心切的样子,可爱极了,他笑了笑,低头在她唇上轻咬,然后抱着她走进浴室。 浴室很大,两人在里面闹了很久,时傅确实被她的报复手段弄得心痒难耐,然后又随着窗外的风声和雨声,全部落在了她身上。 林嘉因原本不想让他如愿的,但她转念又想,他们不就是这样的关系吗?有什么好僵持的。 林嘉因从浴室出来,走了两步就被时傅抱起来了,两人刚走进卧室,有一道闪电低空闪过,接着是轰隆隆的雷声。 时傅低头,看她毫无反应:“不怕打雷吗?” “以前怕,现在都多大的人了。”林嘉因笑了笑,以前她确实很怕打雷,但一个人住久了,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时傅明白了她的话外之音,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他抱着她躺下,从背后轻轻吻着她的脖颈。 窗外的雨下个不停,房间内也跟着凉爽,只有背后贴着他温热的胸膛,林嘉因累了,她听着雨声,渐渐陷入睡眠。 而过了很久时傅都没睡着,他感受着怀里的温度,起身走到窗边,在黑暗中点了一支烟。 雨已经停了,时傅打开窗户,阳台昏黄的壁灯顺着玻璃窗照进来,在她身上投下柔和的光影。 时傅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想到刚才打雷的瞬间,她一片平静甚至是漠然的神情,他难以想象,在这几年间她是怎么一个人从害怕,到慢慢习惯,又到最后这样的毫不在意。 那个在燕园无忧无虑的小女孩,竟然被生活磨成了这个样子。 昏暗中响起一声无奈的叹息,时傅拿出手机,给卫峰发了条短信。 [她母亲的病情查的怎么样了?还有这方面的医院和专家?] 时傅发完消息后,重新回到床上,轻轻地把她抱在怀里。 . 第二天中午,司念来凯扬找林嘉因一起吃饭。 不知道司念是开了天眼还是私下和某人串通好了,很巧地点了一道樱桃肉,林嘉因看着那道菜,随便夹了几口。 “昨天晚上幸福吗?”司念笑着抬眼,“我还怕打扰你们,回家后都没敢给你打电话特意发的短信。” “那您真是善解人意。”林嘉因笑着揶揄,随后想起了时傅说的邮轮party,“周六晚上有空吗?” “什么事?”司念看着她。 “有一个邮轮party.”林嘉因简单说。 “当然有,这种场合怎么能少的了我。”司念笑着说,“谁办的?” “合作伙伴。”林嘉因心想,身体合作伙伴,也算是合作。 “不错,还能带家属。” 林嘉因看着司念这副样子,突然有些于心不忍,她在心里安慰自己,她只是问了问有空没有,是这个小傻子自己说要去的。 对,就是这样。 . 周六晚上,司念开车和林嘉因一起去了海边,宁静的海港,那艘邮轮很醒目,绚丽的灯光将海水都映的浪漫起来。 登上邮轮的那一刻,林嘉因率先看到了穿着黑色衬衣的男人,而司念,也看到了另一个男人。 “林嘉因,你骗我。”司念握着林嘉因的手,狠狠地用力。 “你好好回想一下,我骗你什么了?”林嘉因笑了笑,抽回那只被她残害的手。 “以后休想再吃我做的饭。”司念站在原地,往前走不动一步。 林嘉因看着她这个样子,无奈地叹了声气,她轻轻抚顺她被风吹乱的头发:“念念,那天晚上你为什么去海边?你不想让我陪你去,是想谁陪着你去?或许,我们应该跟着自己的心走,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你呢?”司念看着林嘉因,大家好像都这样,说起来朋友的问题都冷静清醒,可轮到自己就变得优柔寡断。 林嘉因愣了愣,望着不远处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的男人轻笑:“我对他有好感,我猜他也是,但是他没有明确提出要确认关系,我对这样的相处状态很满意。” “你这何尝不是在逃避。”司念手撑着护栏,面向一望无际的大海。 “是啊,突然发觉……我好自私。”自私地享受着他给的好,又不想再往前迈一步。 “自私一些好。”司念笑了笑,这样受伤害的人至少不会是她的好朋友。 “别想了。”林嘉因揉了揉司念的头发,“向赫准备这些也挺费心的,就当是给自己一个机会。” 这时候,向赫到了他们跟前,向赫看向林嘉因的目光带着谢意,林嘉因看了他一眼离开了。 这艘邮轮很大,划分了不同的区域,一层有跳舞的场所,舞池和相应设备一应俱全,他们所在的二层相对安静很多,有饮食区,游泳池,还有驻唱,歌声静谧舒缓,可以迎着海风欣赏三百六十度的海港全景。 林嘉因随手取了一杯酒,她刚转身,穿着黑色衬衣的男人便如期而至。 “先吃点东西。”时傅拿起餐盘取了些食物,两人这周一起吃晚饭,他大概也摸清了她的喜好。 时傅低头为她取餐,但不经意间,铭安晚宴的画面突然在他脑海闪过,那天站在她身边的人是方彦森,为她取餐的人也是方彦森。 时傅脑海里的画面还在循环播放,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不知不觉间,就取了很多。 林嘉因看着他今晚的着装,还是一如既往的黑色衬衣,但解开了两个扣子,多了份随意慵懒。 “我是猪吗?”林嘉因看着盘子里的食物,但他的动作还没停。 时傅微愣,转过身看着她轻笑:“想把嘉因喂胖一些。” “男人呐,都爱这么说,等我胖的那一天,不知道rhett已经在哪个女人怀里了。”林嘉因笑着喝了口酒。 时傅注视着她,嘴角依旧挂着浅淡的笑,可是眸色却沉了沉,他拉着她的手走向旁边的座位,手不自觉地暗暗用力。 “你和司念商量好的吗?要一起迫害我这只手。” “知道疼就好好说话。”时傅温声开口。 林嘉因笑了笑,不再说话,两人来到外围的就餐区,面对面坐下。 时傅看着她拿起筷子的手,刚才被他用力抓住的地方,已经泛红了,林嘉因察觉到她的视线,笑着放下筷子。 “吹吹。”林嘉因把手伸到他面前。 时傅的心微微跳了一下,两人看着彼此,她的眼睛好像混入了揉碎的星光,那么好看,时傅鬼使神差地抓住她的手,轻轻吹了吹。 “真好,不疼了。”林嘉因笑着抽回了手。 “多大的人了,羞不羞?”时傅端起酒杯,偏头看向宁静的海港。 哦?这是不好意思了。 林嘉因突然觉得心情好极了,她夹起一块三文鱼,送向他的嘴边:“张嘴。” 时傅看着眼前的食物,又看向对面的女人:“嘉因下药了吗?” 她突然这么热情,让他很不习惯。 “嗯,让你这辈子只记得林嘉因这个女人。”林嘉因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是谁发明的这么无聊的药,记住嘉因还需要用药吗?”时傅笑着吃下。 林嘉因笑着收回筷子,你看,他又开始了。 两人边吃边闹,用完了这顿晚餐,随后一起在甲板上吹风,邮轮已经驶离了港湾,朝着大海深处航行,岸上的灯火已经越来越暗淡了。 “喜欢吗?”时傅低声问。 “喜欢。”林嘉因笑着说。 “那周末有空我们再来。”时傅名下有一艘游艇,但是他很少用。 “好啊。”林嘉因喝了口酒。 她想起来十八岁生日的时候,父亲送给她一艘游艇,但是前几年家里出了事故,原来觉得微不足道的停泊费也成为一笔不小的开销,后来她索性就把游艇卖了。 “在想什么?”时傅看着她失神的样子。 “想你。”林嘉因回神,笑了笑脱口而出。 时傅视线落在她身上,她今天穿了一条暗红色的丝绒长裙,衬得皮肤更加白皙,这个颜色,让他瞬间想到了她院子里的黑巴克,在夜色下散发着清冷又潋滟的风情。 时傅来到她背后,将她环在身体和护栏之间。 “干嘛?”林嘉因的头发被海风微微吹起。 “嘉因太好看了,得藏起来。”时傅低头在她耳边呢喃。 “照这么说,我也得把你藏起来,那边已经有好几个女人投来视线了。”林嘉因微微扭头,靠在他怀里。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时傅轻笑。 “时先生应该早习惯了吧。” 林嘉因笑着转过身,和他面对面站着,他的头发被海风吹得有些凌乱,墨色的眼眸里全是她的脸……此情此景,林嘉因的心在他深邃的眼眸中,渐渐发烫。 “司念呢?”林嘉因移开眼,去推他的手臂,可是却推不动。 男人有力的臂膀撑在她身体两侧,他衬衣下的肌肉线条林嘉因是见过的,他的狂野,他的不露声色,他的引而不发……林嘉因都是见过的。 一如此刻他注视着她的样子。 那么轻,又那么重。 “在那边。”时傅松开手,朝对面指了指。 林嘉因朝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两人果然在,她笑了笑:“和我在一起,还有心思关注向赫?” 时傅只是刚才偶然看到的,他笑了笑没解释。 无声中涌动的暗流在沉默中平息,刚才的对峙好像只是漫不经心的无心之举,两人若无其事地继续谈笑。 “还想玩什么?我陪你。”时傅温声问。 “现在就挺好的。”林嘉因很喜欢现在的感觉,很安静,海风吹着很舒服。 时傅低头温柔地注视着她的眉眼,刚才那几秒钟的沉默,她在逃避,仅仅是这样的情况她都想逃离,如果他表明了心意会如何? 他不想再等下去了。 他递给我一支烟 第55节 时傅低头吻住她的唇,轻轻地磨,暗暗地咬,想把无法说出来的话都印在唇齿间,林嘉因顺势勾住他的脖颈,感受着他胸膛的温热和唇上的温柔。 当一个人无微不至地对你好时,这份好,会模糊他在你心里的位置,因为人们向来对得不到的东西念念不忘,而对已得的又不放在心上。 这段时间时傅对她的好,让林嘉因弄不清楚他在自己心里的位置,究竟是好感?还是又往前进了一步? 林嘉因脑海里渐渐浮现出刚才和司念说的话,是啊,她很自私,又很胆小。 在林嘉因的胡思乱想中,时傅放开了她。 “我去趟洗手间。”时傅再睁开眼,刚才涌动的深意又被压在了眼底。 “好。”林嘉因点了点头。 林嘉因望着他的身影,举止间的清贵和凛然挺拔的身姿,让他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人群的焦点,但他好像对此浑然不觉,只是淡漠地走进人群,又漠然地离开那片热闹。 “林小姐。” 听到声音,林嘉因收回思绪转身,只是看清楚来人之后有些意外。 林嘉因看着她轻笑:“童安小姐。”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这几年,童安认识了时傅身边的一些朋友,不说有多熟悉,但至少混个脸熟,虽然时傅在认识林嘉因后再也没去找过她,以及上次在公司他也暗暗表示过,以后也不要再联系。 可是这么多年了,她怎么能放弃呢? 而且姐姐告诉她说,事在人为。 简短的四个字,刹那间,童安就明白了为什么当初姐夫和林嘉因分手后,为什么就那么快的和她姐姐在一起了,那一瞬间,她突然有些可怜林嘉因,但这份可怜,也只有短短的一瞬。 所以在听到向赫要办party,童安就让其他朋友带着她来了。 登上了邮轮后,她一直和朋友站在一起,但视线始终落在时傅身上,她看着他被海风吹起的头发,看着他端起酒杯和朋友谈笑,看着他偶尔拿起手机发消息,看着他时不时地望向邮轮的入口…… 直到林嘉因到来,她的视线里便一直多了一个人。 童安注视着他们的身影,看着他为她取餐,看着他为她擦拭嘴角的酒,看着他们旁若无人地拥抱亲吻……他们是那么般配,可是她的心却那么疼。 那次视频,童安见到了他从未有过的温柔,而现在,他的温柔就这样真实地展现在了她眼前……可是,这份温柔却是对另一个女人的。 “有事吗?”林嘉因看着她微微一笑。 “想和你聊聊。”童安强撑着笑意,来之前她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可是这一刻站在林嘉因面前,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强烈的压迫感。 “好啊。”林嘉因十分爽快。 两人朝几步远的休息区走去,林嘉因从侍者手中取了一杯酒,坐在高脚凳上,童安在她对面坐下。 “怎么回事?”司念看到林嘉因那边的情景,说着就要往那边走。 向赫伸手将她拉了回来:“别冲动。” 司念被向赫抓住手,她沉沉地望着休息区,看到林嘉因脸上明艳的笑后,司念的心落下了,她笑了笑,只求那个女孩儿今天晚上别哭就好。 “你邀请她了?”司念面无表情地看着向赫。 “没有,应该是跟着其他朋友一起来的。”向赫简单说。 一个女人如果是靠男人混进的某个圈子,最后很可能也会因为他被这个圈子抛弃,这是一件很可悲的事。 司念不再说话,她看着周围每个角落都遍布着“546”这三个数字的灯饰,刚开始她还以为这是游戏的暗号,但向赫告诉她,今天是他们认识的第546天。 一周后就是他前妻的忌日,他提前天向她表明了心意。 如此的隆重,如此的盛大, 司念听从了林嘉因的话,不再逃避,两人之间也不再剑拔弩张,而是像第一天认识一样,浅浅地聊着天。 虽然话不多,氛围也不够好。 . 林嘉因打量着童安,这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和她接触,她还是穿着白色的裙子,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很招人喜欢。 “想聊什么?”林嘉因轻笑。 “阿傅哥……和你提过我吗?”童安看着林嘉因。 “他和我说,你们没有关系。”林嘉因不想伤害她,但她说的是实话。 童安脸上的笑有一瞬间的凝滞,但很快她又缓和过来,她笑了笑:“我们算是朋友,阿傅哥帮过我很多,以前他不开心的时候会去学校找我聊天。” 林嘉因端着酒杯的动作微微一顿,忽然察觉到一些来者不善的意味,她笑了笑,忘了对方虽然是个清纯可人的女孩儿,但情敌是不分年龄和性格的。 “嗯,然后呢?”林嘉因笑着轻声开口。 林嘉因的反应出乎童安的预料,她不吃醋吗? “没什么,希望你不要介意。”童安笑着垂下眼,掩住眸中的暗淡,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自己被看透了。 “好,谢谢你。”林嘉因注视着童安,年纪还是太小了,连伪装都不到火候,她突然有些怜爱她了。 童安偏头看着夜晚黑色的海,一如她此刻的心情,黑漆漆的一片,她重新看向林嘉因,像是突然下定决心一样开口:“其实阿傅哥这些年交过很多女朋友,但每个时间都不长。” 林嘉因眼底划过一丝暗芒,如果刚才那句她还可以理解为“善意的解释”,那这句听起来就没那么有趣了。 “嗯,然后呢?”林嘉因依旧笑着轻声开口。 童安愣住了,这样她还是没有反应吗?童安听姐姐说过,林嘉因向来骄傲,但此时此刻,童安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她的冷静,她云淡风轻的笑,她的目中无人和高高在上…… 是对她的嘲弄吗?是在笑她自不量力吗? “林总,之前开会的时候我还很崇拜您,想着以后一定要成为您这样的人,可是,凭借身体上位这就是你的手段吗?同样身为女性,我现在只为你感到羞耻。”童安未经思考的话脱口而出,说完后她的胸口微微起伏。 林嘉因看着女孩儿发红的眼,笑着抽了张纸巾放在她面前。 当天林洁的话她应该是听到了,但此刻听到童安的话,林嘉因心里毫无波澜,因为人们往往会对半真半假中“真”的那一部分感到冒犯,会因为被戳中心事而恼羞成怒。 她没有做过,怎么会生气呢? “你看,爱情会让人变得面目全非。”林嘉因嘴角挂着淡淡的笑。 她猜面前这个温柔的女孩儿一定是第一次和人说狠话,所以刚说完眼就红了,林嘉因向来不喜欢两个女人因为一个男人争来争去的画面,很难看。 但是,面对她明里暗里的挑拨,她怎么还能继续做菩萨呢? “林小姐在笑什么?”童安眼底的怯意不见了,她看着林嘉因,明明肮脏的人是她,为什么她还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在思考童小姐为什么为我感到羞耻。”林嘉因手轻轻撑着头,眼里是明媚的笑意。 “你其实是一个有点敏感,又有点自卑的人,你之所以暗自努力,是因为你觉得他之前那些女朋友对你构不成威胁,你站在爱情的制高点,认为只有你是特别的。” “所以你觉得只要你努力,迟早有一天能得到他,你这个年纪这样想不奇怪,正是做梦的年纪,还没体会到这个世界的残酷和自己的无能。” “而现在他为了我拒绝你,所以你慌了,是吗?”林嘉因言笑晏晏,不疾不徐地开口。 被偏爱的滋味真好,人人都想要那独一份的偏爱。 童安有种被撕破衣服的赤|裸感,她定定地看着林嘉因:“我没有。” 林嘉因像是没有听到她的否认,依旧笑着说:“你之所以为我感到羞耻,是因为我在你变得优秀前就得到了他,甚至是不用努力就得到了他,或者是更深层次的原因,你觉得只要你主动点,现在站在他身边的女人就会是你,来,试试嘛,我向来喜欢年轻人的勇气。” “主动?我不会像你一样。”两人算是撕破了脸,童安这段时间堆积的酸涩和压抑,还有那天被当面拒绝的难堪像是通通找到了宣泄口。 “童安小姐,其实我很欣赏你,但我现在要告诉你一个秘密,”林嘉因笑着倾身,放低了声音,“我没有靠身体换取项目。” 童安愣住了,她潜意识不相信林嘉因的话,但她好像也没有理由要骗她。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童安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记得在去年,时傅突然就不来找她了,但她也没在时傅身边看见林嘉因,甚至没有听朋友说过。 “情人,靠身体换取快乐,如果这么说能让你好受一些的话。”林嘉因端起酒杯轻抿。 “有什么区别吗?不是一样的不矜持不自爱。”童安心里很复杂,如果当时她能勇敢一点…… “矜持?自爱?也是好久没听见这两个词了,”林嘉因笑了笑,“麻烦童小姐跟我讲一讲,什么叫矜持?什么叫自爱?我想听听年轻人的想法。” 童安的眼红了,她看着林嘉因不说话,因为她知道,无论说什么都会被她反驳,她争论不过一个不知羞耻的女人。 “千万别哭,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欺负你。”林嘉因又抽出一张纸巾放在童安面前,她微微一笑,“姐姐教你一招,喜欢就要大胆说出来,喏,去吧。” 林嘉因朝着左侧轻抬下巴,然后笑着离开了。 童安顺着林嘉因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时傅正在朝她们走过来,童安突然有些慌了。 “阿傅哥……我,我……”童安起身,有些语无伦次。 时傅看着面前的女孩儿,面庞依旧如初见时清纯可人,可眼里再也没有当初的纯净。 他刚才离开是为了调整情绪,他怕那个吻结束,他的心意就要藏不住了。 从洗手间出来后,时傅没在原来的位置看到林嘉因,他环视四周,在休息区看到了她们的身影,时傅按耐着没有过来,他点了支烟一直看着这边。 时傅看到了林嘉因脸上的神情,看到了她的一颦一笑,她的独立清醒,她的强大孤独…… “以后不要这样了。”时傅冷悠悠地开口,他欣赏她的干净纯粹,也欣赏她的上进努力,“跟你说声抱歉,之前不拒绝,是因为没有必要,现在拒绝,是因为担心有人会吃醋。” 童安眼里的泪还是没忍住,她在哭她无疾而终的暗恋,在哭她爱的人遇人不淑:“阿傅哥,她那样的女人你喜欢她……” “她很好。”时傅打断了她的话,眼底划过一丝暗芒。 林嘉因的头发被风吹得微微卷起,她站在护栏前,迎着风点了支烟,林嘉因看着不远处流泪的女孩儿,距离有些远,她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回想起童安刚刚说的话,林嘉因笑了笑,或许在她那个年纪,她也会是这样的想法,包括现在,她也不觉得她和时傅之间的关系有多高尚,但同时,也没那么见不得人。 抛开他们这种畸形的关系不谈,在纯粹的感情关系中,矜持自爱,这两个词本身没有错,但有时候就会变成两座无形的挑不出任何错的贞节牌坊。 女人为什么不能主动?为什么一定要等男人主动?这种观念或许潜意识就是一种性别不平等,默认了女人应该安分守己,而主动权掌握在男人手里,我是女人的前提是我是人,我有表达自己的权利,有支配自己欲望的权利,比如我现在想要了,我就是要睡你。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时傅知道童安喜欢他吗?”司念看着那边的情景,喝了口酒。 “应该知道。”向赫说。 他递给我一支烟 第56节 “那还一直吊着人家?”司念眼里多了一丝嘲讽。 “他交女朋友并没有避开过她,她愿意当有些人的影子,他给她一些实惠,这是买卖。”向赫笑了笑,语调温和,说出的话却那么薄凉。 司念看着童安的身影,突然有些怜爱她了,成年人的世界,不表态就是不喜欢,不主动就是答案,可是这个小姑娘不明白,或者说是自欺欺人地假装不懂。 但忽然间,司念后知后觉地捕捉到了两个字眼,她扭头,皱眉看着向赫:“影子是什么意思?” 时傅心里不会有什么念念不忘的朱砂痣吧? 想到这里,司念的脸冷了下来。 “具体我不知道,但我猜那个人应该是嘉因。”向赫并不清楚当年发生了什么,时傅向来是个心事深藏于骨的人,但结合他母亲的事,并不难猜。 “你最好弄清楚,否则我现在就去告诉嘉因。”司念不想林嘉因再受一丝一毫的伤害了。 “你相信我,嘉因燕北的那处房子,阿傅已经在周旋了,还因为这件事遭到了董事会的弹劾,不过你先别告诉嘉因。”向赫猜时傅有他自己的打算。 司念默不作声,最好是这样。 时傅和童安说完话,朝林嘉因走过去,海风有些凉,时傅将西装外套披在林嘉因肩上,然后握着她的手,慢慢的五指相扣。 两人都没有看向彼此,都失神地眺望着一望无际的海。 从甲板回到房间,他兑现了承诺,林嘉因眼神迷离,她看着玻璃缸里的游鱼,又看着窗外起伏拍打的海水,觉得自己也沉浮其中,慢慢飘荡着,坠落着,跌入深不见底的快乐。 情到深处,林嘉因扭头看他:“rhett,我是不是很自私?” 时傅眼里夹杂着暗色的潮与火,他俯身,在她耳边轻声呢喃:“嘉因,我希望你再自私一些。” 林嘉因笑了笑,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纵容,但里面掺了多少真真假假,她不知道。 童安晚上说了那么多话,明里暗里的挑拨林嘉因很清楚,但不得不承认,就算清楚也还是很有用的,甚至有一句现在还回荡在她的脑海中—— “阿傅哥帮过我很多,以前他不开心的时候会去学校找我聊天。” 现在,林嘉因明白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原来,她曾是他的解语花。 . 周一上午,时傅在办公室处理工作,过了一会儿,卫峰敲门进来了。 “关于对您的弹劾,董事长压下来了。”卫峰简单说道。 “嗯。”时傅淡淡应了一声。 燕北的项目中,林嘉因家那套别墅所在的位置,原计划是要推翻铲平建一个高尔夫球场的。 但前段时间,时傅突然要求对燕北项目中的部分区域进行重新规划,有人得知那套别墅原来的户主是林嘉因的父亲,再加上时傅和林嘉因之前的视频和爱丁堡的照片流出,所以就被有心之人投诉到了董事会。 原本这件事就可大可小,但问题在于,当初买下这块地皮用的是公司的资金,并且重新规划势必会影响整体的布局,然后造成一些不必要的损失。 所以时傅就被董事会扣上了以权谋私、滥用职权的帽子。 而现在,这件事被时秋铭压下了。 “用我的私产买下来,尽快。”时傅的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 “好的。” 卫峰应下,又和时傅汇报了另外的工作,然后出去了。 时傅没抬头,对于董事会的弹劾,他原本就没放在心上,不过是几个心怀鬼胎的小人物,在盯了他这么多年后终于找到了一丝破绽,有些得意忘形罢了。 临近下班,时傅从文件中抬起头,长时间的工作导致头脑有些胀,他闭着眼揉了揉眉心,过了片刻,他的目光落在了办公桌的相框上,那里面是一片梧桐叶的标本。 时傅看着那片叶子笑了笑。 那天她问:我是不是很自私? 时傅知道,她的心远没有面容看上去那么冷清,她担心对于他的好她无法回应,所以一边贪恋着里面成瘾的滋味,一边又想远离。 时傅在想,如果她的心是十层的堡垒,那他现在是不是已经攻破了两层? 既然她怕,那他就对她再好一些。 时傅相信,她的十层堡垒终有一天会被他攻破的。 到了那一天,他会丢掉盔甲,轻轻抚平里面那颗千疮百孔的心,然后再慢慢滋养,慢慢将它填满。 夜幕降临,时傅关闭电脑,拿出手机拨给了林嘉因。 “下班了吗?”时傅走出办公室。 “在路上。”林嘉因开车驶入主干道。 “有个朋友今天从国外回来,我过去坐一会儿,你自己做点吃的。”时傅按下电梯下行键。 林嘉因垂了下眼皮,然后笑了笑:“你忙,不用跟我报备。” 时傅知道,想从她嘴里听见几句好话,那得看心情,他无奈地笑了笑,两人又闲聊了几句,然后挂断了电话。 林嘉因回到家,客厅漆黑一片,她打开灯坐在沙发上,厨房里冷冷清清的,没有烟火气。 坐了片刻,林嘉因感觉有些饿了,她来到厨房,不知道她的面包被他扔到哪儿了,她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林嘉因打开冰箱,看着里面满满的食材有些发愣。 习惯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这才短短几天,她已经开始不习惯了。 就像当初他每次抱着她去浴室,从刚开始的抗拒,到习惯,再到后来的依赖…… 他像一个优雅的侵略者,明晃晃地闯入她的生活。 林嘉因收回思绪,拿了几样食材关上了冰箱,她回想着上次他逼着她站在厨房看他做面的情景,回想着他的步骤,还有他放调料的时间…… 就这样,林嘉因做好了一碗面,她尝了尝,味道很不错。 看来她还是很有学习天分的。 . 时傅来到俱乐部,朋友们都在,很多平常凑不齐的也都到了,只是他没想到,童安也在,时傅淡淡地扫了一眼,然后朝另一边的沙发走过去。 “来晚了,自罚一杯吧。”一个戴着金丝边框眼镜的男人,笑着递给时傅一杯酒。 “待会儿还得开车。”时傅没接,笑着在他身旁坐下。 “真不够意思。”男人也没劝,把酒杯放下了。 “待几天?”时傅解开两颗衬衣扣子。 “后天回去,准备怎么招待我?”程然笑着问。 “这是嫌今天晚上不够格了。”向赫玩笑着开口。 “哪儿能,这不是想宰阿傅一下。”程然可不想得罪另一个好兄弟。 几个人聊着天,程然是程浩的哥哥,和时傅向赫年龄相仿,也是从小玩到大的,后来时傅去美国读书,程然也去了,不过后来时傅回来,程然就留在了美国,负责家里在那边的生意。 “安安,看见你阿傅哥怎么不过来?”程然笑着看向童安。 听见程然的话,向赫微愣,他抬头看了一眼时傅,只见他脸上依旧挂着笑,只不过淡了些。 程浩虽然不清楚时傅和林嘉因之间的弯弯绕绕,但多少也清楚这次时傅是上心了,他突然很想踹他哥一脚,自己多久不在家了不知道?还在这儿瞎闹。 但他们几个大男人又不能拦着不让人家女孩儿过来。 就这样,童安在起初的愣怔后,收起心中复杂的心情,笑着走向了时傅。 “不用,去玩吧。”时傅看着她淡淡开口。 “没关系,我也没别的事。”童安温柔地笑了笑,在时傅身边坐下。 时傅平静的眼眸多了几分淡漠,他收回视线,没再开口。 好久不见的朋友难得聚在一起,时傅听他们说话,时不时地笑一笑,始终没碰酒,过了半个小时,他抬腕看了一眼时间。 “我先走了。”时傅从沙发上起身。 “你这太不够意思了。”程然看着时傅,他进来这才几分钟。 “改天再聚。”时傅笑了笑。 “回去这么早做什么?又没有人管着。”程然笑着揶揄道。 这次不等时傅说话,程浩就一脚踹在了程然腿上:“你怎么知道没有。” “造反了是吧?”程然拍了拍腿上被他亲爱的弟弟踹过的地方。 “好了,下次我请。”时傅说完离开了。 童安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回想着他们的谈话,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 . 林嘉因吃完饭后去衣帽间换了件睡衣,她刚回卧室,就听到了门铃声,她看着门外停的那辆宾利,笑着走出房间。 宽松的绿色真丝睡衣慵懒地挂在林嘉因身上,显得皮肤很白,长袖边缘是蕾丝的设计,复古优雅中又添了几分性感浪漫,随着她走下楼梯的动作,宛若从画中走出的美人。 林嘉因走到可视屏前,为他打开了门,然后回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吃了什么?”时傅换了鞋,缓缓步入客厅。 “面。”林嘉因没回头,打开了电视。 “不错,知道做饭了。”时傅笑着坐在她身侧。 林嘉因偏头,目光掠过他衣服的瞬间,脸上的淡笑有一丝的凝滞。 他很少穿白色的衬衣,而此时此刻,这件亮白的衬衣上,有一枚鲜红的唇印。 “难为rhett了,醉卧温柔乡还记得问我有没有吃饭。”林嘉因看着他,眉眼含笑。 时傅眉头微皱,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他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着自己的衬衣,没看到有什么异常,他又拽了拽衣服,然后在后肩靠下的位置,看到了那枚唇印…… 时傅的目光落在那枚唇印上,平静的眼眸温度越来越低,越来越幽暗。 “我这里没事,你回去继续吧。”林嘉因笑着开口。 时傅扭头,沉默地看着她脸上的笑,这段时间他在她眼里慢慢积攒的温度,此刻什么都不剩了。 想到这里,时傅胸膛的怒意慢慢堆积,在她明媚又清冷的注视下,时傅什么都没说,一把将她抱起就往门外走。 “做什么?”林嘉因挣扎着想下来。 “回去继续。”时傅轻笑。 “怎么,两个人玩得不尽兴,还要让我在旁边看着为你们助兴吗?”林嘉因还穿着睡衣,不知道他突然发什么疯。 他递给我一支烟 第57节 时傅不理会她的胡言乱语,把她塞进车里系好安全带就启动了车子,任她在那里气急败坏都没有停下车。 最后,车在俱乐部停下,时傅拉着林嘉因直接走向电梯,然后按下了19层的数字,电梯到达后,时傅直接走向刚才的包厢。 “我还穿着睡衣,你发什么疯?”林嘉因的手被他紧握着,她挣不脱,虽然衣服不暴露,但她还没有穿着睡衣就出来见人的癖好。 “没关系,嘉因就算套麻袋也是好看的。”时傅轻笑,然后推开了包厢的门。 里面的人看到时傅去而复返,还牵着一个女人的手进来,都有些不明所以。 时傅拉着林嘉因进去,沙发上坐满了人,有人看到时傅朝这个方向走来,客气地给他们腾了位置。 时傅拉着林嘉因坐下,然后朝童安勾了勾手指:“过来。” 童安看着他矜冷的面庞,看着他勾手指的动作,神情有些恍惚,好像一下回到了几年前他们初见的时候,但现在,他身边坐的人是林嘉因。 此刻包厢里很安静,时傅周身充斥着引而不发的气息,明明他的神情和语调和平常别无二致,但众人还是察觉到了一丝压力,在众人打量的视线中,林嘉因旁若无人地坐在那里,她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童安红着眼眶,忐忑地走过去。 “坐。”时傅指着身边的位置。 童安不安地坐下,时傅盯着她的唇,抽出纸巾一点一点蹭掉:“安安,这个颜色不好看,下次别用了。”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阿傅哥……”唇上火辣辣得疼,童安隐忍着,眼泪还是流了下来。 “这个名字以后也不许再叫了。”时傅声音温和,可说出来的话却那么残忍。 整个包厢安静极了,只剩下童安隐忍的哭声,时傅像是没听见一样,继续用纸巾擦她唇上的颜色。 他遇见童安的那一天,恰巧是母亲节,她的名字,她的白裙子,让他瞬间想到了那天的燕园,那些快要消散在记忆长河里的温暖,再次被他想起。 对于童安,他通过她去怀念一些东西,而那种念想,是他强行附加的,也是她刻意营造的。 时傅允许她一时接受不了犯糊涂,但是今晚这种情况,不是他印象中那个女孩儿能做出来的,她触犯了他的底线。 林嘉因垂着眼皮静坐,说不清现在心里什么滋味,他的残忍,他的无情,就这么赤|裸地展现在了她面前,可是,她心里的那点不舒服也随着他的动作不知不觉地消散了。 林嘉因扭头扫了一眼,看到童安的眼泪,她扯了扯时傅的衣角—— 够了。 “好了,去玩吧。”时傅轻声开口,将纸巾扔进了垃圾桶里。 童安唇上的颜色被擦的干干净净,嘴唇也有些肿,黑色长发映着惨白的脸,隐忍的抽泣一声接着一声,她听见了时傅的话,可是她不敢动,浑身像是失去力气一样瘫软在那里,她见过他发脾气的样子,可是她从没想到,有一天他会这样对她。 在时傅转过身的时候,背后那枚唇印露了出来,向赫扫了一眼便明白了,他平静地看着眼前的画面,没说话。 在坐的都不是傻子,也都听到过时傅和林嘉因的传闻,再结合时傅背上那枚唇印,也都瞬间明白了。 过了几秒钟,向赫朝另一边使了个眼色,童安的一个朋友走过来,把面色惨白泪流不止的她拉走了。 “这是程然,刚从国外回来,这是他弟弟程浩,向赫你见过。” “这是嘉因。” 时傅为他们介绍,程然在对面看着,这样维护的动作,这样正式的介绍,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虽说时傅没有表明她的身份,但程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嫂子好。”程然笑了笑,给她倒了杯酒。 听见这个称呼,林嘉因微愣。 “可以喝吗?”程然端着酒杯递给林嘉因,但目光却是看向的时傅。 时傅扭头看向林嘉因,林嘉因笑着接过酒杯:“酒可以,称呼就免了,叫我嘉因就好。” 随着举杯的动作,林嘉因宽松的睡衣袖子垂落,露出了洁白纤细的手臂。程然听到林嘉因的话,看着她落落大方的神情,他笑着扫了时傅一眼,看来兄弟情路有些坎坷。 既然林嘉因已经在这里了,时傅也不着急回去了,几个朋友坐在那里谈笑风生,当他们提到林嘉因的时候,林嘉因就和他们谈笑自若,但大部分时间她都只笑笑不说话。 林嘉因回想着刚才的画面,思绪渐渐地飘远,如果这件事发生在她上一段感情中,会怎么样? 徐之恒会向她解释,而她不管信与不信,都不会再问,这件事就会这么过去。 而时傅,他的行为算不上绅士,甚至他像一个专|制的暴君,一言不发地就把她带来…… 林嘉因看着自己微微泛红的手腕,心里竟然有一丝久违的感动,但是以后,他又会为谁擦掉她唇上的口红? 周围人声鼎沸,林嘉因在这片热闹中突然升起一阵淡淡的悲凉感,她突然很讨厌自己,讨厌她这种根深蒂固的悲观主义。 林嘉因敛了敛心神,放下酒杯起身。 “去哪儿?”时傅温声开口。 “洗手间。”林嘉因笑了笑,她是小孩子不成? 时傅轻笑,松开了她的手,林嘉因拿着手机出去了。 “哥,看得未免太紧了。”等林嘉因出去,程浩打趣道。 时傅端起酒杯,嘴角挂着淡淡的笑也不解释,但明显乐在其中。 林嘉因洗了洗手,她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看着身上的睡衣长裙,真不像话,好在没穿那件吊带的款式,不过林嘉因转念一想,如果她穿得太露了,他应该也不会就这样带她来…… “林嘉因,你高兴了吗?” 林嘉因刚准备离开,就看到洗手间进来一个人,她透过镜子看着女孩儿通红的眼眶,抽出纸巾擦了擦手。 “童安小姐,别遇到事就来为难女人,你应该去找你爱的那个他,而不是我。”林嘉因没转身,她将纸巾扔进垃圾桶,站在镜子前慢条斯理地调整着睡衣的领子。 童安头脑发胀,她看着面前永远都是这样云淡风轻的女人,心中可恨极了,她上前一步:“如果不是你……” “如果不是我,也会有其他的女人。”林嘉因轻声慢语,打断了她的话,她看向童安微微一笑,“不过童小姐倒是让我刮目相看,原来你主动起来是这个样子,不得不说,很低级。” 童安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是啊,很低级,她也知道,她甚至都不认识现在的自己了,但是她能怎么办?她没有办法想象以后站在时傅身边的人不是她,她没有办法想象自己努力了这么久一切都化成了泡影。 她不甘心。 “凭什么……是我们先认识的,明明是我们先认识的!”童安像是喃喃自语,然后又崩溃地朝林嘉因大喊。 林嘉因看着她红肿的眼睛,失去了再说下去的欲望,只是无端地有些感慨,她暗自叹了声气,走出了洗手间,随着门关上,女孩儿隐忍的抽泣声也被关在了里面。 林嘉因刚从洗手间出来,就看到了刚走到门外的时傅,时傅看她好久没回去,有些担心就出来了,还引来一众好友的调侃。 时傅注视着她的神情,看到没有异样才放心下来。 “我先回去了。”林嘉因有些累了。 “一起。”时傅牵起她的手。 两人回到房间和朋友们打过招呼,然后一起离开了俱乐部。 回去的路上,林嘉因和时傅坐在后排,林嘉因慢慢闭上了眼睛,时傅揽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午夜的灯光从他们身上扫过,昏暗的车厢内,显得无比静谧。 “嘉因,是我们先认识的。” 安静的车厢内,时傅轻声开口。 林嘉因闻言笑了笑,也没说话,她还会跟一个失去理智的小姑娘较真不成。 车里渐渐陷入沉默,时傅的话像秋天的落叶一般,被风吹散,又静静地落在地上,没有回音。 时傅揽着林嘉因的肩膀,垂下的眼皮无声无息地遮住了几分落寞。 没过多久,车在林栖路停下,时傅跟着林嘉因一起下车,他脱下身上的衬衣扔在别墅外的垃圾桶里,然后跟在她身后一起进去,林嘉因看他这般轻车熟路的样子笑了笑。 “你整天跟我住在一起像什么话,纵欲过度不好。”林嘉因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夏天多雷雨,我怕打雷,嘉因谅解一下。”时傅轻笑,拉着她的手进入房间。 林嘉因眉眼含笑,不理会他这真真假假的借口,也不愿再纠结他心中真真假假的情意,只要他不提及,这样的状态就是最好的。 林嘉因这样想着,可是她万万没想到,那一天到的如此之快,而那一刻,她心中岿然不动的旌旗竟然开始猎猎作响。 夜晚,雷雨如期而至,时傅如愿地将他的女孩抱在怀里,他看着她熟睡的面容,随着雷声响起,她眉头也跟着皱,连带着身体也微不可查的瑟缩。 时傅深邃的眼眸渐渐起了波澜,在心里泛起一阵阵酸,她并不是不怕了,她只是把那个胆小的自己藏了起来。 时傅低头在林嘉因额上落下一枚轻吻,然后抱着她闭上了眼睛。 窗外隐约雷鸣,室内佳期如梦。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晚上林嘉因加了会儿班,快到九点才从公司出来,她的车今天限号,只能在路边打车,但是公司在市中心,这个点正是热闹的时候,她等了很久也没叫到车。 这时候,一辆车停在了她面前。 是方彦森。 “上来吧,这时候不好叫车。”方彦森放下车窗。 “不用麻烦,马上就到了。”林嘉因笑了笑,不想再承他的人情,以前的都已经不好还了。 “朋友同事也不做了吗?”方彦森玩笑道。 林嘉因站在路边,看着车里温润儒雅的男人,他这句话,她没办法拒绝,最后,林嘉因还是上了车。 两人在车里聊了些工作,其他话题也聊不起来,没过多久就到了林栖路,而门外,停着一辆黑色的宾利。 林嘉因无奈地笑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车停了,本来作为同事或者朋友,方彦森该开车离去的,但此刻,他也跟着林嘉因下了车。 “晚上吃什么?”方彦森问。 “随便做点。”林嘉因笑着说。 “现在还学会做饭了。”方彦森轻笑。 “嗯,你也快回去吧,开车小心些。”林嘉因不知道方彦森此刻是什么目的。 时傅的身影被夜色吞噬,他看着两人同时下车,眼底划过一丝暗芒,一些片段也在脑海无声地浮现。时傅沉默地看着他们的身影,看着他们脸上的浅笑,过了几秒,他掐灭手中的烟下车了。 他递给我一支烟 第58节 “没开车怎么不让我去接你?麻烦方总了。”时傅拉起林嘉因的手,笑着看向方彦森。 “不麻烦,顺路。”方彦森的视线从他们拉着的手上移开,笑了笑。 “路上慢点,明天见。”林嘉因不动声色地抽回了被时傅抓住的手,虽然现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是恋人,但她不想伤害方彦森。 “嗯,明天见。”方彦森看着林嘉因,视线又移到时傅身上,“时总再见。” “嗯,再见。” 随着方彦森离去,时傅和林嘉因进去家门,等到听不见汽车的尾音,林嘉因慢慢停住了脚步。 院子里灯光昏暗,两人一前一后站立。 林嘉因以为时傅要问些什么,可是他久久没说一个字,然后,她也不再停留,两人一起走进玄关。 “想吃什么?”时傅换了鞋跟在她身后。 林嘉因转身看着他,男人沐浴着暖黄的灯光站在她面前,她以为在灯光的加持下,她可以捕捉到他眼里的情绪,可是,那双平静幽深的眼眸,此刻只静静地倒映着她的脸。 “想吃……做个汤吧。”林嘉因其实没有特别想吃的,好像已经饿过劲儿了。 “好。”时傅应下。 林嘉因看着他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出食材,然后挽起袖子洗菜……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们会这样相处,也从来没有想过还能见到这样的他。 林嘉因说不清楚心里什么滋味,就是突然,很想赶他走…… 林嘉因收回视线,敛了敛心神,她从包里取出电脑,接着处理剩下的工作。 时傅目光落在食材上,切成细细的丝,感觉到背后的目光抽离,时傅眼底一片晦暗,她和方彦森之间他不清楚,但方彦森对她的感情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就是不知道他在她心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不说他们现在还不是恋人,就算以后在一起了,或者结婚了,有孩子了,他也应该大度一些的,大度…… “嘶——” 时傅放下刀,漠然地看着手上那道口子,鲜血直直地往外冒,他把手放到水龙头下,不断冲刷,直到不冒血他才重新开始做菜。 处理完了工作,林嘉因抬头发现他把饭菜端到了餐桌上。 “过来吃饭。”时傅看着她。 “好香。”林嘉因合上电脑笑着走过去。 餐桌上摆着一盘饺子,还有木耳丝瓜汤,看起来很清爽,现在已经有些晚了,时傅担心她饿就没做太多。 “简单吃点。”时傅盛了一碗汤放在她面前。 “很丰盛了,本来准备回家啃面包的。”林嘉因尝了尝汤,很好喝。 “还有面包?”时傅抬眼看着她。 “你藏哪儿去了?”他不说林嘉因都忘了。 时傅笑了笑没理她,在时傅拿起筷子的时候,林嘉因看见了他左手食指上那道口子。 “手怎么了?”林嘉因皱了皱眉。 “不小心切到了。”伤口不大,时傅没放在心上。 林嘉因起身走到客厅,从储物柜里拿出医药箱,简单消毒后在时傅手上粘上一个创可贴。 “以后还是啃面包或者叫外卖吧。”林嘉因收起来东西。 “心疼了?”时傅从创可贴上移开视线,笑着看向她。 “您的手太金贵,伤了我赔不起。” “把你赔给我好了。” 林嘉因手上的动作微顿,过了两秒,她笑着抬眼:“不好意思,我也很金贵。” 林嘉因把药箱放回原位,回餐厅继续吃饭,吃过饭后,林嘉因照常去洗碗,出来发现他在花园打电话,等她走近,他也挂断了电话。 “还要蹭住吗?再住下去我可要收房租了。”林嘉因坐在椅子上,和他玩笑。 “还好我这些年勤勤恳恳工作,要不然都付不起嘉因的房租了。”时傅收起眼中的幽暗,笑着抓住她的手。 月光下,两人漫不经心地谈笑,半年前他们坐在相同的位置,吃着林嘉因敷衍准备的早餐,半年后,他们吃着时傅简单做的晚餐,不变的,是院子里的黑巴克,变的,是心里对彼此的欲望和贪念。 “困了。”林嘉因微微打了个哈欠。 “再等一会儿,陪你过零点。” 林嘉因愣了愣,她慢慢扭头,失神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平静的眼底慢慢荡起一丝波澜。 明天,7月20号,是她的生日。 “过年出差的时候买的,将就着戴吧。”时傅从口袋中拿出那条迟迟没送出的手链,缓缓戴在林嘉因纤细的手腕上。 钻石手链在灯光与月光下,闪着细碎耀眼的光芒,林嘉因知道,他说的过年出差,是他们彻底闹翻那次。 “生日礼物?”林嘉因抬头,静静地注视着他。 “不满意?”时傅看着她轻笑。 “你倒是会省钱。”林嘉因笑着抽回手,抬起手腕放在月光下,轻轻晃了晃。 时傅笑了笑没解释,然后伸手把她拉到怀里,微微环着她的腰:“明天晚上有空吗?带你去个地方。” “这得看你能不能从司念手里带走我。”林嘉因顺势坐在他腿上,笑着勾住他的肩膀。 “好,乖乖等着。”时傅的唇靠近她耳边,然后低声开口。 温热的呼吸带来细密的痒,林嘉因轻笑,情不自禁地微微离开了些,随着年岁的增长,她对过生日也越来越没期待,这些年的生日她都是和司念一起过的,司念带她去哪里她便听从安排。 两人坐在花园聊了会儿天,过了片刻,时傅抬腕看了看时间,离凌晨还有十分钟,他起身,抱着林嘉因回了客厅。 林嘉因看着他走向冰箱,像变魔术一样拿出一个生日蛋糕,她怎么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铭安是要破产了吗?让rhett连蛋糕都买不起了。”林嘉因抬眼看着时傅玩笑道。 “既然嘉因这么说,待会儿一口都不能剩。”时傅将蛋糕放在客厅的桌子上,慢慢打开。 四寸的蛋糕,很精致,白色的奶油上裱着栩栩如生的玫瑰花,旁边还散落着新鲜的玫瑰花瓣,真真假假分不清楚。 “戴上。”时傅从里面取出寿星帽。 “这也太傻了,不戴。”林嘉因笑着看向那顶粉色的发箍和同色系的皇冠组成的寿星帽,一按开关,上面的灯饰还一闪一闪的。 林嘉因不戴,时傅坐在她身边亲自为她戴上,林嘉因多少年没见过这样的东西了,她大笑着往后躲,两人在沙发上闹得停不下来,最后时傅还是给她戴上了。 零点到了,时傅将一根银色的蜡烛插到蛋糕里,用打火机点燃。 “许个愿吧。” 林嘉因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在烛光的映衬下被柔和了几分,但眼眸还是那样的深邃,深邃到快要将她吸引到他的无边深海。 林嘉因双手握在一起,慢慢闭上了眼睛。 其实这些年,她每一年的生日愿望都一样,她希望江婉能够醒过来,希望她父亲能在里面过得好…… 今年,还是如此。 在林嘉因闭上眼睛的那一瞬,时傅拿出手机,将这一刻定格了下来。 许好愿望后,林嘉因睁开眼吹灭了蜡烛,与此同时,男人低沉好听的声音响起—— “嘉因,生日快乐。”往后的每一年,我们都一起过。 “谢谢。”林嘉因看着他,轻声开口。 “切蛋糕吧。”时傅把塑料刀递给她。 “这是什么?”林嘉因低头看着桌子上的东西,拿起来一个心形的东西。 “仙女棒烟花,吃了蛋糕再点,我给你拍照。”时傅将刀具放在她手里。 “你是小朋友吗?”林嘉因都不知道他还懂这么多。 “你是小朋友。”时傅轻笑,眼里华光深藏。 第52章 小朋友? 林嘉因心里微微一动,她今年已经三十岁了,父母不在身边,已经很久没有人再把她当成小孩子了。 “嗯,还是这么会哄女孩子开心。”林嘉因嘴角挂着心不在焉的笑,低头开始切蛋糕。 她的迟疑,她的退缩,时傅看得清楚,可是他不打算再给她时间了。 林嘉因猜测他应该不爱吃甜食,就象征性地给他切了一块:“够吗?” “够了,剩下的都是你的。”时傅笑着说。 他这是在揶揄她刚才嫌他买的蛋糕小呢,林嘉因笑了笑没说话,两人在沙发上吃完蛋糕,她想上楼休息了,但他却拉着她去了花园。 “拿着。”时傅点燃烟花放在她手里。 林嘉因无奈地接住。 “笑一笑。”时傅拿出手机调整焦距。 林嘉因站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敷衍地笑了笑。 时傅看着她这副不情不愿的样子,眼里不自觉地染上了笑意,他拉着她的手靠近黑巴克花丛,然后拿着手机离远了些。 林嘉因被他这莫名的兴致弄得无奈又想笑,情随心动,脸上也不知不觉挂上了笑容。 “嘉因,看这里。” 咔嚓—— 午夜时分的花园,夜色弥漫,男人颀长而立,女人手持烟火微微回眸,迸溅的火花映着两人脸上的笑容,惊动了在夜雾中悄无声息绽放的丝绒花朵。 . 第二天,林嘉因来到公司,迎面而来的同事照常向她打招呼。 “jessica生日快乐!”娇娇笑着向林嘉因眨了眨眼。 “生日快乐~” 他递给我一支烟 第59节 “谢谢大家,祝福我收到了,快去工作吧。”林嘉因笑了笑。 同事们笑着散去,娇娇来到自己的位置,坐在椅子上向后滑,滑到了花臂和leo的身边,三个人的脑袋凑在一起。 “我们要不要给jessica买个礼物?或者一起吃个饭?”娇娇问两位哥哥。 “我昨天订了蛋糕,礼物的话就算了,jessica应该不喜欢这样。”leo转身看着娇娇说。 “就订个蛋糕?”娇娇嫌弃有点太寒酸了。 “那你觉得能从时总手里抢人?还是从司念和老板手里抢?”花臂敲了敲娇娇的脑袋。 “……jessica真抢手。”娇娇苦恼,一腔爱意无法表达。 临近中午,leo订的蛋糕到了,大家把林嘉因叫到吧台,用五音不全的嗓音给她唱了首生日快乐歌,林嘉因非常感谢他们没让她戴桌子上的寿星帽,她笑着切了蛋糕分给他们。 就在林嘉因说中午请他们吃饭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她看着屏幕上的名字,走到落地窗前接了电话。 “一起吃午饭。”时傅的车停在路边,他抬头看着对面的大厦。 “要和同事一起。”林嘉因心想,整天晚上待在一起还不够吗? 时傅微愣,不知道她口中的同事是不是方彦森,时傅抬眼,笑着开口:“让我上去接你?” 林嘉因看着楼下的川流不息,眼里染上笑意,他怎么如此霸道? “别上来,真的要和同事……” “等着。” 林嘉因的话没说完,接着就听到了车门关上的声音。 “别动。”林嘉因可不想让他上来引发关注,“我下去。” “好。”时傅轻笑,听她的,倚在车身上没动。 林嘉因挂了电话,她收拾好情绪转身:“今天中午有事就不和大家吃饭了,你们去吃吧,算我账上。” “了解了解,没关系。”娇娇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 林嘉因笑了笑,回办公室收拾了下东西,但她刚准备出门,方彦森敲门进来了。 “生日快乐。”方彦森笑着将一个礼盒放在林嘉因的办公桌上。 林嘉因看着深蓝色的礼盒,抬眼轻笑:“谢谢。” “中午一起吃饭?”方彦森刚刚没在吧台。 “和人约好了。”林嘉因笑着说。 方彦森眼底划过一丝暗淡,他猜到了这个人是谁,如果是司念,她会直接说。 “那改天吧。”方彦森收起眼中的深意。 “嗯。”林嘉因点了点头。 两人一起走出办公室,方彦森回去了,林嘉因走向电梯的方向,进入电梯的那一刻,林嘉因脸上的笑收了起来。 在感情里,对待追求她的人,如果不喜欢林嘉因向来都是直接拒绝,冷血也好,残忍也罢,她向来不会因此产生心理负担。 但唯独方彦森,她已经拒绝过了,之后他也很有分寸,但因为同事的关系不可避免地会产生交集,林嘉因不想把事做得太绝,更不想伤害他。 看到对面的车,林嘉因走过去,坐在副驾驶一言不发。 时傅倾身为她系好安全带,两人离得很近,时傅看着她的红唇,蜻蜓点水地碰了碰:“带你去吃好吃的。” 林嘉因注视着他近在咫尺的脸,想到昨晚的种种,被他打断计划的不快不知不觉消了些。 “时总做好的决定我哪敢不听。”林嘉因笑着开口。 听这委屈顺从的语气,时傅笑了笑,注视着她的眼睛,又在她唇上浮光掠影地碰了碰。 林嘉因的心慢了半拍,她静静地看着他的眼,不说话。 两人无声地对视,时傅轻笑,在她的注视之下,再次靠近她的红唇,就在林嘉因以为他会像刚才一样浅尝辄止,但他却毫无预兆地加深了这个吻。 很深,很深,深到彼此呼吸交缠,氧气缺失,在他铺就的窒息深海中,林嘉因刚才的闷气竟不知不觉消散了。 过了很久,时傅移开唇,彼此平静着紊乱的呼吸,平息着身体的冲动。 “嘉因,突然不想去吃饭了。”时傅在她耳边低声呢喃。 他低沉的声音灌入耳窝,林嘉因一把推开了他,时傅笑着起身,然后启动了车子。 林嘉因打开副驾驶的镜子,拿出纸巾擦了擦唇上仅剩的颜色,然后又拿出口红补了补。 时傅带林嘉因来的还是那间藏在巷子深处的四合院,因为这里每天接待的客人不多,而且需要提前预定,所以常年都很安静。 他们坐在上次的位置,林嘉因点了几个菜,没过多久就陆陆续续地上来了,最后端上来的是一碗长寿面,就在林嘉因把面前的手机拿走腾出地方后,那碗面却放在了时傅面前。 “生日快乐时总,祝您用餐愉快。” “再去做一碗。”时傅把那碗面放在了林嘉因面前。 “已经做好了,您稍等。”侍者对林嘉因笑着说道。 林嘉因愣在那里,她沉默地看着对面的男人,侍者后面说什么她没听清楚,只有第一句话在她脑海里不断回荡…… 生日快乐,时总? “嗯?”时傅尾音上扬,看着她愣怔的样子轻笑。 林嘉因依旧沉默地看着他,她弄不清楚此刻复杂的情绪,感动?生气?抑或是歉疚? 就在他们沉默的对视中,另一碗长寿面端来了,放在了时傅面前,林嘉因不再看他,收回视线拿起筷子开始吃饭,一口接着一口,可是,在她低头的瞬间,手腕上那条钻石手链却越发的晃眼。 过了两分钟,林嘉因放下筷子看着他:“说吧,想要什么礼物?” “嘉因得拿出来点诚意来,还有一下午的时间,慢慢想。”时傅夹了一筷子她喜欢吃的菜,慢条斯理地放在她面前的餐盘上。 林嘉因看着他丝毫不在意的样子,拿起筷子继续吃饭,可是心情却不如刚才明快。 后厨,朱安慢慢摘下围裙,她顺着微小的缝隙看向临窗的两人。 “不过去吗?”陈述站在她旁边。 朱安摇了摇头。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在坚持什么?”陈述叹了声气。 “你相信吗?这个时间上所有的关系都是需要算计的,夫妻之间,兄弟之间,你看,现在他们不是对我念念不忘吗?”朱安平静地开口,眼底一片暗淡。 “也包括阿傅吗?”陈述看着她。 朱安的眼睛慢慢红了,过了几秒,她低声开口:“是他们先不要我的。” 时傅四岁的时候,她说:宝贝,等你长大了,会有自己很喜欢的女孩子,以后你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 他说:妈妈,你就是我最喜欢的女孩子。 而十四岁的时候他却说:妈,你离开吧。 这么多年,她为了能知道时傅的情况,多给了周姨一个月的工资,后来时傅出国,她同样找到他的教授了解情况,她知道时傅每年都会去爱丁堡,也知道他在她对面买了一套房子,而她,每年也会在今天回国,只为了在时傅生日这天给他做一顿饭菜。 朱安允许自己关心他,但绝不允许自己低头,对所有人预先背叛她,抛弃她的人,她都不会低头。 她像一个失败的英雄,孤独地扬着她高贵不屈的头颅。 . 林嘉因回到办公室,把方彦森送的礼物放在了靠墙的柜子里,她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失神地望着一碧如洗的天空。 他们竟然一天生日。 就在林嘉因愣神之际,司念的电话来了,林嘉因拿起手机接通。 “今天晚上别上错车。”司念不放心,事先叮嘱一下。 “嗯,知道了。”林嘉因笑了笑。 “怎么了?”司念听出了她兴致不高。 “他也今天生日。”林嘉因淡淡开口。 “……哇,”司念愣住了,接着她大笑,“这让人羡慕的缘分,干脆以后你们也在今天生孩子得了,正好一起过。” 林嘉因现在没心思听司念这些不着调的玩笑,她低声问:“我送他什么?” 或者说,她要送他生日礼物吗? 他们的关系,到这一层了吗? “这不是现成的吗?把你送给他得了。”司念笑着说。 “没事挂了吧。”林嘉因觉得自己在浪费时间。 “等一下,吃什么口味的蛋糕?”司念问。 “别订蛋糕了,一天吃了两次。”林嘉因说。 “好,放过你。” 挂断电话,林嘉因想到司念提到的蛋糕,也订了一个,礼物的话……等她开完会再想吧。 林嘉因忙了一下午,下班后和司念一起去吃饭,晚餐结束后,林嘉因以为司念还要带她去其他的地方,但是她迟迟未动。 “再等等,把你成功移交到某位男士手里,我就回家睡觉。”司念端起酒杯。 “他给了你多少钱?”林嘉因笑着说。 “肤浅。”司念嘴角轻扬。 过了片刻,时傅的车到了,林嘉因看着司念开车离去,提着蛋糕上了时傅的车。 “喏,将就着吃。”林嘉因在他面前晃了晃然后放在后面,“礼物没来得及买。” “是来不及还是不愿意?”时傅笑着微微扭头。 “没时间。”林嘉因没看他。 时傅也不拆穿她,开车融入了车流,过了许久,林嘉因看着越来越熟悉的道路,她扭头看着他。 “时总不会大晚上要和我谈项目吧?”林嘉因笑了。 “是要好好谈一谈。”时傅轻笑。 黑色的宾利行驶在燕北郊区的道路上,最后停在了那座别墅前,林嘉因失神地看着车窗外的房子,心中五味杂陈,她呆滞地坐在车里,久久没有动。 他递给我一支烟 第60节 时傅看着她的神情,没有开口,过了片刻,他绕到另一侧,打开车门让她下来。 林嘉因扶着他的手下车,两人并肩站在一起,她抬头望着眼前的别墅,时傅把钥匙放在了林嘉因手中。 “打开。”时傅看着她微微一笑。 半明半昧的光影中,林嘉因看着他温柔的眼眸,鼻子不自觉地泛酸,她慢慢握紧手中的那把钥匙,很轻,又很重…… 这才是他的生日礼物吗? 林嘉因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注意到的这座别墅信息,也不知道他对她的家庭了解到了什么程度,她一直以为他们只是鱼水之欢的浅游低走……可是,他现在把钥匙放在了她手里。 时傅眼里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在看到她眸里的水光时,握着她的手打开了院子的门。 四月底来的那次,林嘉因靠在那棵树上,远远地望着院子里比人还高的荒草,心里只有一片麻木的悲凉,而现在,院子里干干净净的,别墅外的围墙前还种上了她喜欢的花。 林嘉因脑子一片混沌,她任由时傅牵着她的手往前走,等打开房门的那一刻,林嘉因站在门外,突然很抗拒。 曾经发生在这里的一幕幕正在逐渐复苏,她害怕那些经年沉淀的回忆会突然沸腾,然后不受控制地攻击她,林嘉因不知道她能不能承受得住。 时傅感受到了她站在门前的迟疑,他握着她的手,慢慢十指相扣,然后一起走了进去。 随着灯光骤亮,林嘉因看着眼前的场景,记忆如潮水般一浪一浪地涌来,有欢乐的,有悲痛的,通通涌向她的脑海,她把蛋糕放下,情不自禁地往里走去。 她的手慢慢划过沙发,慢慢划过餐桌……她走过的地方,干净得没有一丝灰尘,好似他们昨天还在沙发上看电视,还在餐厅吃过饭。 林嘉因突然感觉眼睛酸涩的不像话,她站在楼下往上望,好似能看见江婉摔下楼梯的那一幕,血色在眼前翻涌,林嘉因沉沉地闭上了眼睛,过了几秒后,她迈上了台阶,时傅一直在她身后两步的距离跟着,来到楼上,林嘉因推开一扇门进去。 “这是我的房间。”林嘉因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林嘉因慢慢往里走,她打开窗户,迎着夜色让眼泪横流。 时傅站在刚进门的位置,听着她隐忍又紊乱的呼吸,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她今天穿了一条裸粉色的长裙,带着点灰调,显得很柔软,时傅很少见她穿这种颜色的衣服,只是这一刻,他很想抱抱她。 但是,他得给她时间缓和。 时傅看着她的身影,程浩曾经说她只可远观,可时傅能看到她周身的孤独,是黑色的,寂静的,当他走近,他们身上相同的气雾便交缠在一起。 过了片刻,时傅迈开修长的腿,缓缓走过去,从背后环住了林嘉因的腰,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好像只需要静静拥抱着,就能愈合所有难言的伤口。 背后的胸膛是那么温暖,林嘉因抬手擦掉眼角的泪,她明白他将钥匙放在她手里,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得重新规划,得和公司的人周旋。 说到底,她也是个俗人,难以抵挡这份深情。 “你再这样,我怕是真的要离不开你了。”林嘉因轻声开口。 “再次遇见,我就没想过让你离开。”时傅收紧了放在她腰间的手。 林嘉因笑了笑,她垂眼看着楼下的月季花:“那你知不知道,当你第一次出现在我世界里,我就做好了你随时离开的准备。” 时傅知道,他怎么会不知道呢,毕竟她的心是坚不可摧的十层堡垒。 时傅没回她这句话,而是慢慢转过她的身体,此刻,淋漓尽致的夜晚,风也纠缠,月也纠缠,两人的视线在无声的夜色中缓缓缠绕。 “过年那天,为什么结束?”时傅将她散落的头发撩在耳后。 记忆回到除夕那天的崩溃,又漫过商场他和童安的并肩而立,最后是他们隔着车窗沉默地对峙…… 林嘉因注视着他深沉的眉眼,好像受到了蛊惑,也或许是被这突然的温情打乱了心绪,她望着他的眼,缓缓开口:“因为我察觉到自己有些依赖你。” 时傅早该想到的,是第二个原因,他早该想到的。 “这样不好吗?”时傅心里突然一片柔软。 “我不想依赖任何人。” “嘉因,我要你依赖我。”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嘉因,我要你依赖我。 这几个字灌入耳朵,那么轻,却在她身体里慢慢荡涤,引得神经发颤。 林嘉因多想和他只保持现在的关系,但他还是说了出来,曾经她以为,只要他提出来,她就会立刻跟他划清界限,但这一刻,林嘉因好像听到了心墙缓缓剥落的声音,她用力地支撑住,将那些破碎的墙皮捡起来…… 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告诉她,想要的东西就努力去得到,不要把希望寄托在任何人身上,家人也不行。 而现在眼前的男人却和她说,要依赖他。 “我们保持现在的关系不好吗?”林嘉因轻声开口,她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嘉因,你在逃避什么?”时傅知道,就算他们在一起了,或许和现在也没有太大的区别,但如今,他们之间总是隔着一层,隔着一层责任和关心彼此的底气。 “rhett,你爱我什么?”林嘉因抬头,静静地看着他。 他们爱彼此什么?爱彼此进退有度,以及那份难以捉摸的游离感,暧昧,美好且危险,而当这些消失,他们之间又会剩下什么? “你身边所有的女人都有自己扮演的角色,童安是排解你心里寂寞的,而我是满足你身体需要的,是吗?”林嘉因看着他深邃的眼眸,她强迫自己清醒,“这不是爱,而是一种胜负欲。” “林嘉因,你在糟践我还是在糟践你自己?”时傅看着她的眼沉沉开口。 这是他第二次连名带姓地叫她,林嘉因知道,他生气了:“你……” 林嘉因刚开口,时傅就低头狠狠吻上了她的唇,她平静的声音和清冷的眸在脑海里回荡,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她的第一个问题,就被她判了罪名,时傅心里无名的火烧得越来越旺盛,他担心再听见她说那些,他会控制不住自己,时傅用力环着她的腰,想要将她嵌进身体。 林嘉因承受着他失控的力度,爱情对她来说是一场战争,她刚才不疾不徐地说完那番话,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里的旌旗在迎着风猎猎作响。 “嘉因,我教你谈恋爱吧。”过了很久,时傅放开她,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和。 在爱情里,时傅是空白的,但他想和她一起认识爱情,然后再一起认识婚姻,他想在她这一潭又深又冷的死水掀起波澜,也想让她为他沸腾。 林嘉因的心跳还未平静,为什么?他总是用最轻的语调,勾起她最死的海,连同那句“我要你依赖我”,一起将她刚恢复的清醒给覆灭。 嗓音在此刻好像被夺去了,林嘉因心里一团乱麻,她说不出“好”,也说不出“不好”,在被他的眼神融化之前,在她堡垒坍塌前,林嘉因移开了视线,然后绕过他走出了房间。 怀里的温度消失,时傅望着无尽的夜色,气息沉重又绵长,他并不是想用这座房子作为筹码来换取她的心,只是那一刻,他想告诉她感情里不止有争吵和背叛。 时傅不知道她在上一段感情中经历了什么,导致她这样不相信爱情,不相信婚姻,其实在遇到她之前,他也有同样的悲观,但认识她之后,不知道从哪一刻起,他好像有了期待,期待周五,期待两人在一起的时间,而现在,他期待和她有无数个不知名的以后。 过了片刻,时傅调整好情绪,跟着她的脚步下楼了。 来到楼下,林嘉因看着墙上的挂钟,在暖黄的光晕中记录着时间的消逝,刚才她的情绪不稳定,没来得及仔细看,而现在,林嘉因失神地环视四周,发现冰箱的指示灯是亮着的,连同电视、空调也都好好的,好像这四年,它们一直静静地待在这里,等待它们的主人回来…… 可是,林嘉因从没想过,有一天还能重新回到她这个支离破碎的家。 林嘉因看着餐桌上新鲜的花,曾经,她在那里狠狠地划了一刀,血渐了满地,她轻轻摩挲着手腕的那道疤痕,此时此刻,她忽然觉得好像没那么疼了。 “什么时候想回来都可以。”时傅站在她身后。 林嘉因静静地看着墙上的挂钟,今天是她和他的生日,他为她找回了家,而她对他的生日却全然不知,就算中午知道了,她也没迈过心里的那道坎,最后还是没有为他买礼物。 “蛋糕呢?”林嘉因刚哭过,鼻音很重。 “冰箱里。”时傅说。 林嘉因走到厨房,可是刚打开冰箱就愣住了,里面不仅有蛋糕,还有很多食材,而这熟悉的摆放方式,让她瞬间想到了他每每往冰箱里放东西的画面,而这,连同她忘记他生日的愧疚,成了压弯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怎么了?” 时傅看她久久未动,就跟着走了过去,可是他刚走近,她就埋进了他的胸膛。 “你就是个混蛋……” 林嘉因隐忍着眼泪,心里酸涩潮湿得像是酝酿了一整个季节的梅雨,这些年,她就像残枝败叶一样在路边的积雨中无声腐烂,连她自己都冷得麻木了,而他却缓缓走过来,为她披上一件外衣。 林嘉因抱着他的腰狠狠地咬在他的肩膀上,理智在清醒与沉沦的边缘疼痛撕扯。 司念说,女人是会被细节打败的动物,林嘉因从来不相信这些话,什么样的细节呢?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自己做的?这些年她不都是这样一个人过来的么。 而现在,他陪她一起逛超市的画面,还有他在厨房忙碌的身影,还有凌晨他非得拉着她去花园拍照的场景……都变成了最温柔的刀,想要一层一层撬开她的心房。 林嘉因很讨厌现在的自己,她讨厌自己的眼泪。 她咬得那么重,那么深,时傅多希望她能在他怀里大哭一场,把这些年的不易都哭出来,可她只是狠狠地咬着他,隐忍着不肯发出声音。 “rhett,我们试一试吧。”林嘉因埋在他胸膛,声音很闷。 时傅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这突如其来的喜悦让他找不到自己的意识,但很快的,他又被理智拉回现实,她是感动和愧疚多一些?还是爱他多一些? “嘉因,你可以不用这么快答应我。”时傅抬起她的脸,慢慢吻掉她眼角的泪。 “我怕再晚一会儿,就要反悔了。”林嘉因想逼自己一把,她不能总是这样自私地接受他的好。 况且,他们现在和恋人也没有区别,就算在一起了,只是多了个身份而已,林嘉因不觉得会有什么改变,如果将来发生一些不好的事,她还可以随时抽身离去。 “是吗?你没有这个机会了。”时傅将她抱起,嘴角的弧度以控制不住的势头向两边漫延。 时傅怎么会不知道她心中所想,但不管怎样,她往前迈了一步,就别想再退回去了。 “再抱下去要过零点了。”林嘉因伸手拿出冰箱里的蛋糕。 时傅笑了笑,要说今天他毫不在意,那是骗人的,但此刻一切都不重要了,时傅知道她心里过意不去,所以还是打开了蛋糕。 两人站在开放式厨房的吧台前,林嘉因拿出打火机点燃了蜡烛:“许愿。” 隔着摇曳的烛光,时傅轻笑着看向她—— 他的愿望就在眼前,他不需要闭眼。 过了几秒,时傅看着她吹灭了蜡烛,在林嘉因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时傅拉着她一起离开了别墅,房间里没有准备被褥,暂时还不能住人,黑色的宾利顺着原路返回。 “我爸月底六十岁生日,你跟我一起去吧。”时傅温声说。 林嘉因微愣,她轻笑着掩藏住眼里的情绪:“刚上任就要工作了?” 潜意识里,她还是不想介入他的生活。 “嗯,不能白白占着位置。”时傅嘴角的笑意不曾褪去。 “能不去吗?”林嘉因偏头看着窗外飞驰的景色,还在做最后的抵抗。 “不想去?”时傅扭头扫了她一眼。 “嗯。”林嘉因微微点头。 “这次不行,你不去的话,我姑姑又该给我介绍女孩子相亲了。”时傅承认自己有私心,他想借这个机会把她介绍给所有的亲戚朋友。 “相亲,去过吗?”林嘉因来了兴致,她笑着扭头看向他。 “我是这么容易妥协的人吗?”时傅轻笑。 他递给我一支烟 第61节 林嘉因笑了笑,不再言语。 “就是在家里简单办个寿宴,有亲戚,还有一些商业上的朋友,人比较多,你不喜欢的话我们坐一会儿就走。”时傅也不想太为难她。 “好。”林嘉因应下了。 两人回到林栖路,林嘉因没想到在把他赶出去之前,自己竟然先答应了他,她从包里拿出钥匙,还到他手里。 “先放在你那里,等我什么时候买得起了再找你要。”那座别墅,对现在的林嘉因来说,不是一个小数字。 时傅抬眼,平静地看着她,对于她的举动并不意外,他知道,她不会因为关系的改变,就全身心地依赖他。 “好,什么时候想住就直接过去,正好抵了我在这里的房租。”时傅轻笑,抱着她一起上楼。 “好。”林嘉因喜欢他留给她的空间。 两人从浴室出来,双双倒在床上,潮湿的水雾弥漫,依旧是难解的缠|绵,房间内也渐渐地散发着浓郁香甜的椰子奶香味。林嘉因不觉得戳破这层窗户纸会有什么改变,可是此刻,她竟然还没有往常放得开,她甚至不敢看他的眼。 她不知道答应他试试的那一刻,是出于什么心理,但面对他这种直接又文火慢炖的好,她没办法继续无动于衷。 “嘉因,看着我。”时傅转过她的脸,亲吻着她脸上的红晕。 林嘉因双眼迷|离,她稳着呼吸和他对视,望着他如渊如海的深眸,渐渐地和他一起跌入这没有边际的快乐。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人能相守一辈子吗?”时傅在她耳边低声呢喃。 他温热的呼吸洒在耳窝,林嘉因愣了愣,她沉默着不想说话,但时傅却步步紧逼:“相信吗?” 林嘉因发出一声闷哼:“……相信。” 她不相信爱情,不相信婚姻,但她相信这个世界有人能相守一辈子,就算知道了对方所有的坏毛病,但因为足够爱,足够无法割舍,足够灵魂相契,所以可以彼此迁就。 但这种难能可贵,上天会给她吗?不会。 林嘉因再次闭上了眼,隔着薄薄的眼皮,时傅仿佛看到了她的心湖深处,漫漫长夜堆积着无边的痒,当黑巴克在多情的夜色中绽放时,时傅在她耳边轻声开口—— “相信就好。”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林嘉因躺在他的臂弯,平息着身体的余韵,回想着他刚才的那句话,难道他还想和她结婚不成? 林嘉因笑了笑。 爱情是最不可靠的东西,可笑的是有人因为爱冲昏头脑,林嘉因很清楚,就算她今天有那么点冲动答应了他,但她还是很清醒的。 “我一直觉得你是个挺精明的人,但现在觉得有些单纯。”林嘉因抬手,在他胸膛上蜻蜓点水。 时傅明白她的意思,他笑了笑,抓住她乱动的手:“人可以在很多方面世故,精明圆滑,但至少要为自己保留一方净土。” 净土?林嘉因若有所思,她的净土又在哪里?或许,她本身并不相信这样的存在。 “好了,去洗澡。”林嘉因闭着眼轻轻环着他的腰。 “嘉因现在越来越黏人了。”时傅看着她慵懒的神情,笑着将她抱进了浴室。 . 林嘉因不喜欢两个人一直黏在一起的感觉,好在他们都有各自的工作,对于时傅而言,更是没有工作日和周末的概念,很多时间都是被他有意挤出来的。 周末,林嘉因在花园修剪枝条,还顺手剪下来几朵鲜切花,然后插在玻璃瓶中放在了餐厅,她刚做完这些,就接到了司念的电话。 “怎么样,生活愉快吗?”司念悠哉悠哉地躺在花店的躺椅上。 “那天你知道?”林嘉因说的是她生日那天,别墅的钥匙。 “当然,要不然我怎么会放你走。”司念轻笑,还好向赫没骗她。 林嘉因笑了笑没说话。 “我去法国待段时间。”司念看着一旁的行李箱。 “自己?”林嘉因皱了皱眉。 “嗯,无业游民的好处,羡慕吧。”司念笑了笑。 看来她和向赫之间的事,没有那么顺利,林嘉因也没多问:“什么时候走?” “现在去机场。”司念抬腕看了一眼时间。 “一个人小心点,有事打电话。”林嘉因说。 “知道了,不用担心我,你好好谈恋爱。”司念笑着拨弄了一下手边的花瓣。 谈恋爱?林嘉因微微一笑,她不觉得现在和之前有什么区别,两人又聊了几句,然后挂断了电话。 林嘉因在花园坐了一会儿,没过多久听见了门铃声,她走过去打开门,发现时傅抱着两盆花站在门外。 “嘉因是不是该把密码告诉我了。”时傅看着她轻笑。 夏日的傍晚吹来几许凉风,他的半边侧脸沐浴在夕阳下,温和地看着她,林嘉因移开了眼,转身往回走:“生日加四个零。” “简单了些,万一哪个心怀不轨的人把嘉因偷走怎么办?”时傅在后面关上了门。 “心怀不轨那个人是你我倒还相信。”林嘉因笑了笑。 “要是知道这么简单,我肯定要把你偷走。”时傅看着她的背影,嘴角的笑不曾褪去。 林嘉因不理他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时傅抱着花来到花园,环视了一圈,在想把这两盆花安置在哪。 “什么花?” 林嘉因看着他手中的花,很小的两株,花朵也很小,但开得很旺盛,花瓣是那种热烈的红,仿佛有绽放不完的热情和生命力。 “月季,老板说是爬藤的,我定制了一个秋千,放在这里怎么样?”时傅指向东面的墙。 林嘉因是不情愿的,她的花园里只有黑巴克,她不喜欢杂七杂八的颜色,但是看到他衬衣上的泥土,林嘉因垂了垂眼皮。 “你随便弄吧。”林嘉因坐在椅子上,能不能活下来还不一定。 时傅看出了她兴致不高,只笑了笑,黑巴克确实很好看,但花瓣太过高贵冷艳,每每看到都让人觉得清冷疏离,他要慢慢的,把她的花园装点成色彩斑斓的,就像她的心一样。 过了片刻,时傅定制的秋千架到了,他让人放到花园,等人离去后,他在秋千两旁挖了坑。 “这样可以吗?”时傅用铲子挖了一个坑。 “再深一点。” 白色铁艺的秋千架,颜色看着很舒服,秋千也很宽敞,林嘉因似乎都能躺下去,上面放着柔软的垫子,林嘉因坐在上面悠悠地荡着。 “舒服吗?”时傅抬头看了她一眼。 “舒服,谢谢亲爱的。”林嘉因轻笑。 她的长发随风微微飘起,时傅看着她脸上的笑,在夕阳下很温柔,这一刻,他很想把全世界都捧在她面前。 “这样呢?”时傅收回视线,又往下挖了一点。 “差不多了。”林嘉因低头看了看。 时傅把花从花盆里取出来,准备放进泥土里。 “我来。”林嘉因从秋千上下去。 他的动作看起来很娴熟,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林嘉因还是自己动手了,她将根部的泥土打散了一些,然后放进了泥坑里,又浇了些水。 两人围在花前,时傅看着彼此手上沾满的泥,记忆瞬间回到了很多年前,他眼底浮着笑,情不自禁地抬手,在她脸上画了一道,可是,女孩儿再也不会笑着和他打打闹闹了,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你几岁?”林嘉因抬眼看他。 “好像突然回到了14岁。”时傅轻笑。 林嘉因笑了:“真敢想。” 时傅低头看着她手上的动作,嘴角始终挂着浅笑,十四岁遇见她的那天很好,但现在更好。 秋千架上还有灯饰,时傅洗了手之后将那些零碎的小部件一一安装好,他拿出了手机:“坐上面,拍张照。” “这样子?”林嘉因看了看自己两手的泥。 “好看,快点。”时傅将林嘉因拉到秋千上。 为了满足男人的成就感,林嘉因还是配合地坐下了,她举起两只沾满泥土的手,看着镜头微微一笑。 薄暮时分,秋千架上的灯散发着暖黄的光晕,林嘉因脸上还挂着时傅刚刚抹上的泥,时傅看着镜头下的女人,笑着按下了定格键。 “换衣服,我们出去吃饭。”时傅收起手机,拉着她回了房间。 “附近新开了一家土耳其餐厅,可以去试试。”林嘉因好几次路过,本来想和司念去的。 “好。”时傅应下,难得她有想吃的东西。 餐厅离得很近,两人换完衣服后散步过去了,异域风情的装潢,林嘉因刚进去就闻到了香醇浓郁的芝士味,看来正在健身的某人今天要白练了,餐厅的菜品很合林嘉因的胃口,她不知不觉吃了很多。 晚餐接近尾声,时傅抬头看着她:“我要去美国出差一周,回来后就是我爸的生日了。” 林嘉因愣了愣,不过对于他飞来飞去的模式也已经习惯了,她抬眼:“买什么礼物比较合适?” “我已经准备好了,你直接跟我去就好。”时傅知道她怕麻烦。 “真贴心。”林嘉因看着他流畅的下颌线轻笑。 “知道就好。” 时傅拉着林嘉因的手一起离开餐厅,卫峰已经在餐厅外等着了。 “现在就走?”林嘉因没想到他的行程这么紧。 “嗯,先把你送回家。” “不用,我自己散步回去就好。” “上车。” 时傅把林嘉因拉上车,卫峰启动了车子,他顺着后视镜往后扫了一眼,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扬,没想到在他相亲成功前,老板竟然先一步如愿以偿。 几分钟后,车停在了林栖路117号,时傅跟着林嘉因一起下车。 “别误机。”林嘉因淡淡开口。 时傅往前一步,微微撩起她的长发,温声开口:“嘉因,那株月季叫小女孩,照顾好她。” 他递给我一支烟 第62节 夜色多情,在他融化风月的温柔眼风中,林嘉因心中某个角落微微一动……小女孩? 在林嘉因愣怔的瞬间,时傅低头在她唇上蜻蜓点水地吻了吻,然后把她推进了家门:“晚安。” 林嘉因站在门内,看着他转身进到车里,隔着黑色的车窗,她往里望了望,随后,轿车的尾灯渐渐消失在视线中。 夜晚的风带走了几分燥热,林嘉因在花园的秋千上坐了一会儿,然后回了房间。 林嘉因拿出睡衣,余光扫向窗户时发现没拉窗帘,她走到窗前,但窗帘刚拉到一半她停住了动作。 这一个月以来,她注意到有一辆黑色的轿车隔三差五地停在别墅外,之前时傅在,林嘉因就没放在心上,可现在…… 林嘉因正准备去调门外的监控,但看到车里的人出来了,竟然是徐之恒。 徐之恒望着房间半遮的窗帘,两人隔着玻璃窗遥遥相望,这么久以来,这是他第一次下车。 林嘉因看着他举起手机的动作,随后,她收到了他打来的电话。 林嘉因嘴角漫上一丝笑意,带着嘲讽的意味,她并不觉得现在的情形,他是来跟她谈工作的。 林嘉因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然后拉上了窗帘。 徐之恒看着紧闭的窗帘,耳边的忙音恢复到寂静,他没奢望她能接电话,他知道,她从来不是拖泥带水的性格。 但不知道为什么,随着订婚日期越来越近,他总是不合时宜地想起她,想起曾经两人在一起时商量的婚礼…… 那一刻,他突然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 这一周,时傅没有频繁地打电话过来,只是每到用餐时间都会发消息,问林嘉因吃饭了没有,林嘉因便像交作业一样,将每天的食物给他发过去。 在遇到林嘉因以前,时傅每年几乎有一大半的时间都待在美国,对时秋铭来说,国内是基业,而对时傅来说,美国更像是他的大本营。 14岁那年父母离婚后,时傅便在美国读高中,此后读大学以及攻读硕博,他在美国待了13年。 从小就有无数人在他耳边说,等他长大后要继承铭安,但是几乎没有人问他愿不愿意,唯一告诉他要按照自己喜好来的人,没等他长大也离开了。 21岁那年,他和朋友一起成立了一家人工智能的公司,24岁那年,他在纳斯达克敲响钟声,那天,纽约时报广场的大屏幕上铺天盖地都是关于这个年轻人的新闻。 时傅想站在世界的十字路口告诉他母亲,你的儿子很好。 他做到了。 拉斯维加斯的夜晚,日复一日上演着权势者的纸醉金迷和弱势者的冒险地狱,时傅站在落地窗前,闪烁的霓虹在他侧脸留下斑驳的影,他看着手机里林嘉因发来的午餐图片,眼里不再是经年沉淀的虚无和落寞,而是浅浅淡淡的笑意。 . 在时傅离开的两天后,林嘉因也去海市出差了,两人一个比一个忙,再加上时差的原因,联系的次数就更少了,林嘉因往往看到他的消息和未接来电,他那里已经是深夜了。 而等她睁开眼,总是能第一时间看到他发来的问候。 林嘉因从机场回到家,她回想着时傅做饭的步骤,自己做了碗面,然后在他的早安问候中,照常给他发过去了照片。 那天晚上过后,门外不再有黑色轿车停留,林嘉因吃完晚饭后独自在林栖路散步,她没有问时傅什么时候回来,但按照他先前说的一周,应该是明天晚上。 林嘉因正想着,手机的震动打断了她的思绪,是他的视频电话。 “真黏人。”林嘉因笑了笑,用他常说她的话揶揄他。 他应该是刚洗完澡,潮湿的头发显得有些凌乱,赤|裸的臂膀还残留着水滴。 这是又在勾引她了? “嗯,得黏一点,万一嘉因趁我不在和司念出去找小男生怎么办。”时傅举着手机,拿起一旁的毛巾擦头发。 屏幕中他的脸一晃而过,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不知道为什么,林嘉因这一刻忽然有些心虚,她笑着掩饰了过去:“司念去法国了。” 时傅微愣:“那我猜向赫现在在喝酒。” “劝他少喝点。”林嘉因笑着说。 “嘉因不劝劝我吗?”时傅隔着屏幕,看见她站在昏黄的路灯下,眼里的笑甚是好看。 他的脸重新回到画面中,林嘉因眉眼轻抬:“大老板也少喝点,钱是赚不够的。” “这么说的话,那我要多喝一点,得努力赚钱给嘉因买好看的花。”时傅一只手举着手机,一只手不太灵活地穿着衬衣。 林嘉因还想再说什么,但听到了他那边的敲门声,然后卫峰的声音隔着屏幕传来,在向他汇报今天的行程。 “你去忙吧。”林嘉因说。 “好,你早点回家。”时傅没再继续缠着她。 两人挂了电话,林嘉因看着熄灭的手机屏幕愣神,她似乎还不太习惯这样的相处模式,但好像也还不错。 在外面走了十几分钟,林嘉因原路返回,来到家门外,她正准备推门进去,但余光扫过信箱时愣了愣。 信箱里是有东西吗? 林嘉因停住脚步,这个信箱已经很久不用了,一直都是废弃的状态,况且如今这个时代,基本上已经没人写信了,难道是爷爷奶奶的旧友? 林嘉因带着疑惑打开了信箱,看到信封上拉斯维加斯的地址时,她心跳忽然慢了半拍,动作也跟着顿住了。 过了几秒,林嘉因慢慢拆开,里面是张明信片,正面是手绘的花藤秋千架,上面坐着的女人很像她,而背面写着一行字—— 我的小女孩还好吗? 暖黄的墙灯下,林嘉因拿着明信片站了很久,她看着男人凛然挺拔的字迹,心里的余波一层一层荡着,渐渐的,荡得眼睛发酸…… 过了很久,林嘉因收起明信片,她站在冗长的暗巷,抬头望着星月浩瀚的夜幕,孤寂的长夜好像突然燃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很微弱,但是有光。 片刻后,林嘉因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给时傅发了过去—— 今天的月亮很好看。 第55章 林嘉因回到家去了花园,她躺在秋千架上,借着灯光端详明信片上的那幅画,他的画技倒是挺好,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了她的脸,微微飘起的长发,让她感觉明信片上好像真的有风吹过。 过了片刻,林嘉因回到房间,被子上好像还残留着他身上的清冽,她盖上被子慢慢闭上眼睛,但过了很久都没有睡着。 她翻了个身,隔着窗帘看向窗外昏昏沉沉的月光,这才过了多久,她已经不习惯一个人睡了。 时傅从酒店出来,坐上车看到了她发来的照片,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和他分享生活,时傅看着照片里那轮清冷的月亮,又看了看异国街道尽头初生的太阳,日月交辉的瞬间,好像再遥远的距离都能触手可及。 日出的光淡淡洒在时傅的侧脸,柔化着男人棱角分明的轮廓,他翻看着两人零零碎碎的聊天记录,缓缓打下两个字—— 晚安。 . 第二天,林嘉因吃过午饭去铭安开会,虽然时傅不在,但李经理好像习惯了将会议室安排在时傅办公室的那一层。 会议前,林嘉因去洗手间,路过助理办公室的时候,听到林洁和另一个女孩儿在说话,她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外面的声音还在断断续续地传过来。 “程小姐,时总不在。”林洁微笑着开口。 “林助理,你不要唬我,时叔叔马上要生日了,阿傅哥怎么会不在?”程亦宁略带不满地看向林洁。 “程小姐,我没必要骗你,时总去出差了。”林洁依旧持着职业化的微笑。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呀?” “董事长生日前会回来。” 程亦宁秀眉微皱:“林姐姐,你说你这个呆头呆脑的样子,这么多年是怎么待在阿傅哥身边这么久的?” 林洁眉眼微抬,这些年,她还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评价,她轻笑着开口:“您可以亲自去问时总。” “好了好了我不问这个。”程亦宁双手撑着下巴,眼睛微微一转,看上去天真可爱,她看着林洁,稍稍放低了声音,“我听说最近阿傅哥身边有个女人,叫林嘉因是吗?” 林洁正在翻阅资料,闻言她的动作顿了顿,她抬头看向这位小公主:“是的。” “阿傅哥是认真的吗?”程亦宁眼里带着不甘和委屈。 “时总和林小姐的感情很好。”林洁看着程亦宁,眼里的笑意淡了些。 程亦宁撇了撇嘴:“不可能,我才不信呢,况且林嘉因那样的女人,看着就很……” “程小姐,不好意思我要工作了,具体事宜你可以问你哥哥。”林洁下了逐客令。 “我哥说的我更不信,好了好了,我走了,林助理再见~” 程亦宁是程然和程浩同父异母的妹妹,这些年在美国读书,她听朋友说童安终于不在时傅眼前晃荡了,就赶紧趁着时秋铭生日回国,但哪知道刚回来就冒出来一个林嘉因,她才不信时傅是认真的,因为她从来没见过他认真。 林洁望着程亦宁的身影,脸上的笑彻底消失了,她拿出电话打给一楼的前台:“时总不是说了,别什么人都放进来。” “抱歉林助理,程小姐她……我拦不住。”前台忐忑地开口 “不用跟我道歉,如果今天时总在的话,你现在应该收拾东西去人事部了。” “好的林助理,我以后一定注意。”前台连忙说。 女孩儿娇俏的声音消失了,林嘉因补了补口红,然后朝着镜子微微一笑,怎么办,这男人真是爱招蜂引蝶呢。 林洁挂了电话,抬头的瞬间余光掠过林嘉因路过的身影,她微愣,视线停在门的位置久久没有移开。 她听卫峰说了,别墅的钥匙交到了林嘉因的手里,那一刻,林洁才相信时傅是认真的,她心里的犹疑和不安,才渐渐消失…… 林嘉因在铭安开完会,又外出办了点事,晚上有个客户约她一起吃饭,按照往常,林嘉因大概率是会拒绝的,但这段时间,她的胃口被他养刁了,而她做的饭又实在不好吃。 他似乎在无孔不入地慎入她的生活。 想到这里,林嘉因莫名觉得有些气闷,她一个掉头,开车去了和客户约定的餐厅。 时傅下了飞机已经凌晨了,她没有发消息过来,卫峰开车直接去了林栖路,他看着老板输入密码推门进去,心里一阵感慨,终于是有密码的人了。 房间里的灯是黑的,时傅先去楼上看了一眼,她已经睡着了,担心吵醒她,时傅放轻了脚步,在一楼洗完澡后重新上楼。 时傅掀开被子,缓缓地将她揽入怀里,她身上熟悉的气息在呼吸间弥漫,这一刻,他心里一片安宁。 第二天是周六,林嘉因睁开眼后,就跌入一双深眸,她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脸,这才反应过来他已经回来了。 林嘉因的手臂自然而然地环上他的腰,脸埋在他的颈窝,她贪婪地呼吸着属于他的气息,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含糊:“再睡一会儿。” “好。”时傅嘴角微微上扬,笑容里藏着清晨的味道。 再次醒来,身边的男人已经不见了,林嘉因洗漱后下楼,看见他在厨房做早餐。 “生日宴是今天晚上吗?”林嘉因从背后抱着他的腰,好像还没睡醒。 在林嘉因抱上来的那一刻,时傅的身体微微僵硬,他难以承受她刚睡醒的这种迷糊劲儿。 他递给我一支烟 第63节 林嘉因没听到他的声音,手臂又缠得紧了些:“嗯?” “嘉因,在厨房玩火很危险。”时傅平息着身体的冲动,把早餐盛在盘子里,拉着她的手坐在餐桌上,“醒了吗?” “这么能忍,难不成在国外偶遇了好看的妹妹?”林嘉因笑着喝了口牛奶。 她嘴角沾了些奶渍,时傅抽出纸巾帮她擦掉:“留着力气晚上再贫嘴。” 林嘉因笑了笑没说话。 “今天家里有些忙,傍晚我来接你,礼物在那里。”时傅指了指客厅茶几上的盒子。 “好。”临到跟前,林嘉因反而没那么抗拒了。 两人吃过早餐时傅就离开了,燕园后面宽阔的草坪上,周围是精心栽种的昂贵花草,周姨和李叔在那里张罗布置着。 “阿傅回来了,林小姐今天来吗?我单独给她做点好吃的。”周姨看到时傅回来,笑着走过去。 “不用,以后还有机会。”时傅笑了笑。 “她家里是什么情况呀?父母是做什么的?”周姨迫不及待地问。 “您见过的。”时傅笑着说。 “我见过?”周姨愣了愣。 “到时候您就知道了。”时傅笑着离开。 时傅到书房和时秋铭谈了些事,关于郊区的别墅,还有林盛华入狱的原因,以及江婉的病情……临到傍晚,关系比较近的亲戚已经到了。 时傅拿着车钥匙出门,正好碰到徐之恒和童悦进来,后面跟着童安,他们之间的关系,时傅是年后才知道的,时傅的目光没在童安身上停留,跟徐之恒打过招呼后出门了。 童安望着时傅离去的背影,眼里充斥着破碎的忧伤,渐渐的,眼眶也红了,童悦不动声色地捏了她一下,然后面带笑容和徐之恒一起进去。 . 时傅来到林栖路,林嘉因已经化好了妆,她来到衣帽间挑选衣服,一件件地拨过去,不知道穿哪件,而这时,外面传来了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 “穿这件吧。”时傅一眼看到了那条深蓝色的长裙。 “好。”林嘉因懒得选了。 时傅帮林嘉因拉好后背的拉链,他看着镜子里的女人,情不自禁地拨开她的长发,露出脖子优美的曲线:“我也换一件。” 林嘉因透过镜子看着他身上的衬衣:“这件不好吗?” 时傅没说话,在林嘉因的注视中,取出一件同色系的深蓝色衬衣,林嘉因看着他的动作笑了,她抬手为他系好衬衣纽扣。 两人收拾好后一同出门,轿车顺着环山公路的梧桐道驶入月漾山,林嘉因望向窗外,银色的月光在沉静的湖面洒下一层清辉,风景很好,让人神往。 时傅不动声色地扫过她的脸,她的神情一如往常,看不出困惑和其他的情绪。 来到燕园,林嘉因微微环视着四周,直到现在,她对他的了解也没有深多少,他家很大,倒像是一个庄园,此时此刻,她好像更理解了他为什么住在酒店。 时傅故意把车停在前院,他把钥匙递给佣人,然后拉着林嘉因去往后院的草坪,路过那棵梧桐树时,时傅不露声色地顿了顿。 “怎么了?”林嘉因察觉到他停下了。 “看那棵树。”时傅注意到她刚刚扫了一眼梧桐树,但是没做停留。 林嘉因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很特别吗?” 时傅注视着她的眉眼,被晚风吹拂得有些温柔,但里面除了刚生起的疑惑什么都没有…… 时傅眼里挂着浅淡的笑,落寞悄无声息地滋长。 “嗯,很特别,我种的。”时傅调整好情绪,拉着林嘉因的手走向后院。 “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技能。”林嘉因笑着打趣。 时傅掩住眸中的深意,嘉因,你真是忘得彻底。 离宴会越来越近,欢笑声也见越来越清晰,先映入眼帘的,是几个身穿白色礼服的小提琴演奏者,悠扬的乐声先一步将宾客带入这场宴会当中。 宾客已经来得差不多了,林嘉因挽着时傅的手臂走进去,随着走动的步伐,深蓝色的礼服微微晃动,无声无息地散发着潋滟风情,明明是简约的款式,却被她衬出几分华贵优雅。 两种深蓝在夜色里融和,两人站在一起,周围的磁场似乎再也融不进任何人。 随着时傅的到来,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他们身上,童安和童悦望着林嘉因款款而来的身影,无论什么时候,她永远都是那样的明艳,那样的不落凡尘。 “时总回来了。”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笑着来到时傅跟前。 “吴总真是稀客,我替父亲敬您一杯,这是凯扬的林总,我女朋友嘉因。”时傅端起酒杯。 “您好。”林嘉因微微一笑。 “林总我是知道的,没想到让你捡了便宜哈哈哈。”吴总玩笑道。 两人寒暄了几句,继续往前走,路过时遇到一些商业伙伴、亲朋好友,总是少不了几句寒暄,时傅逢人便向他们介绍,轻笑着说一句—— 我女朋友,嘉因。 林嘉因莫名被他叫得心里痒痒的,她笑着挠了挠他的手心:“我怎么觉得你有私心呢?” “有吗?”时傅唇角上扬,笑容轻懒。 林嘉因也不戳穿他,继续跟他往前走,过了两分钟两人终于来到了时秋铭面前,周围有几个人在和时秋铭聊天,看到时傅来了,都笑着看向他们。 “这是我父亲。”时傅笑着介绍。 “伯父好,我是嘉因,来得匆忙备了一份薄礼,祝您生日快乐。”林嘉因笑着将时傅准备的礼物递过去。 “谢谢嘉因,快坐,之前就想见见你了,但阿傅一直拦着不让。”时秋铭笑了笑,不动声色地看了时傅一眼,看样子她还不知道他们上一辈的关系。 “不用他拦着,以后我常来看您。”林嘉因笑着说。 “好好,待会儿吃过饭让阿傅带你逛逛,这附近的景色还不错。”时秋铭虽然和时傅关系不好,但毕竟是自己的儿子,看到他有喜欢的人,他很欣慰,很高兴。 “我们终于不用再操心阿傅了。”时傅的叔叔笑道。 “这是我叔叔,我弟弟明宇。”时傅在一旁介绍。 “叔叔好。”林嘉因微笑着问好。 林嘉因话音刚落,时明宇就迫不及待地朝她喊:“嫂子好。” “嘴真甜。”林嘉因笑了笑。 “姑姑没来吗?”时傅问。 “刚刚还在这里,可能去洗手间了吧。”时明宇朝周围看了看。 “那我们先过去了。”时傅担心林嘉因不自在,准备带她去向赫那里。 “我待会儿再来看您。”林嘉因笑着对时秋铭说。 “好,去吧。”时秋铭笑着点头。 两人笑着离去,林嘉因看着这热闹的场景,有些微微失神,他刚才问了他姑姑,但是没有问一直没有出现的母亲。 林嘉因眼皮低垂,没有多问。 “累吗?”时傅低头问。 “不累,我又没做什么。”林嘉因笑了笑,只是觉得有些快,她没想到,会这么快融入他的生活。 两人走过回廊,渐渐的离开了人群中心,这边大都是时傅的朋友,看上去都很年轻,但这时,林嘉因忽然听到一声窃窃私语。 “林嘉因那样的女人有什么好的,那么高傲,在床上肯定很没情趣。” 这个声音……有些熟悉,林嘉因笑了笑,真是到哪里都安生不得。 时傅停下了脚步,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他面无表情地朝那边看过去,在看到程亦宁的瞬间,眼里的情绪更冷了。 那天他接到了林洁的电话,随后也换了前台。 时傅拉着林嘉因的手,迈开修长的双腿缓缓走过去,林嘉因本来想直接离开的,但既然如此……那就会会好了。 几个女人看到时傅过来,都不再说话,而程亦宁看到时傅,瞬间有一丝慌乱,但下一秒又被她压下了,只是一个在他身边待了几天的女人而已。 “阿傅哥,好久不见!”程亦宁笑着走到时傅面前,张开双臂想要去抱他。 时傅忍住踹开她的冲动,伸手将她推开,幽暗的眼底随之浮上一丝清浅的笑:“亦宁在国外待了几年连话都不会说了。” 程亦宁看到时傅脸上的笑愣了愣,他的语调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在夏日的晚风中感到一丝冷汗涔涔。 程亦宁僵在那里,突然忘了要说什么。 “这是我女朋友,嘉因。”时傅轻声慢语。 程亦宁是家里的小公主,家里所有人都惯着她,护着她,她从没有这么下不来台过,更重要的是,她从没见过时傅这么正式的介绍过一个女人。 “不会叫人吗?”时傅冷悠悠地开口。 “……林小姐,你好。”在时傅的微笑下,程亦宁还是强颜欢笑地伸出了手。 林嘉因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看着她的不知所措,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多么委屈,多么惹人怜爱啊,可她却像个黑心的皇后,冷眼享受着这碾压一切的快感。 是啊,她从来都不是温婉善良的,她喜欢看别人的痛楚和绝望。 过了将近五秒,林嘉因才笑着伸出了手:“你好。” 两人的手触碰在一起,程亦宁看着林嘉因脸上的笑,突然感觉到慢慢席卷的压迫感,她条件反射地抽回了手。 “明天你哥会给你订回美国的机票,别误机。”时傅笑着对程亦宁说,然后重新拉着林嘉因的手,临走前对几个人轻笑:“大家吃好喝好。” “我不回去!” 没有人理程亦宁的反抗,两人离去,走了几步时傅解释道:“她是程然程浩同父异母的妹妹,我没有单独和她见过面。” “哼,没意思,下次来个段位高点的。”林嘉因唇角上扬。 时傅看她颇有些不尽兴的意味,忍不住笑了,不禁低头和她咬耳朵:“他们才不知道,因因叫得可好听了。” 低沉的嗓音伴着温热的呼吸,林嘉因被他这幅浪荡又不知道哪里来的骄傲劲儿给逗乐了,她抬手暗暗掐他腰上的软肉。 两人在一起的时间久了,都很清楚彼此的身体,时傅腰上怕痒,他不动声色地抓住她乱动的手。 林嘉因想到他刚才面对程浩妹妹时的样子,他的笑,他的言语和神情,一如当初面对童安作妖时向她解释的作派,那般冷酷,那般无情。 “rhett,你真坏。”林嘉因轻声开口,眉眼含笑。 “坏吗?”时傅笑着勾了勾她的小拇指。 “嗯,我很喜欢。”林嘉因抬眼看着他的唇,要不是人多,她真想踮脚亲一亲了。 作者有话说: 他递给我一支烟 第64节 第56章 时傅的心跳忽然慢了半拍,她偶然冒出来的话,总是让他心痒得厉害。 林嘉因笑着收回视线,两人继续往前走,但她刚抬头,看见迎面走来的几人愣住了。 徐之恒远远地就看见了他们,他们旁若无人的亲密调笑,是那么刺眼,他的目光胶着在林嘉因身上,瞬间回想到了之前流传的视频,原来她也会撒娇…… 到了跟前,徐之恒才看向时傅:“哥。” 哥? “之前忘了告诉你,之恒其实是我表弟,这是他的未婚妻。” 林嘉因还没反应过来,时傅就已经给了她答案,她的脑海瞬间一片混沌,垂在身体一侧的手蓦地握紧了。 “……真般配。”林嘉因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然后僵硬地笑了笑,此时此刻,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笑出来的。 “我们先过去了。”时傅笑着说。 “好,你去忙,有需要帮忙的打电话给我。”徐之恒说完扫了林嘉因一眼。 时傅拉着林嘉因离开,林嘉因只是机械地跟着他往前走,她还没从刚才的消息中缓过来,脑海中浮现出以前饭局和工作中的画面,他们两人之间那些奇怪的感觉,在此刻都有了答案。 “时傅……”林嘉因扯了扯他的衣角。 “嗯?”时傅停下来,注意到她的神色有些不自然,“怎么了?不舒服?” “没有。”林嘉因看着他紧张的神情,突然有些难以开口,她掩下心中的情绪,微微笑了笑,“晚上跟你说件事。” “好的坏的?”时傅轻笑。 “……对我来说是好的。”林嘉因看着时傅的眼睛。 “那对我来说也是好的。”时傅笑着和她十指相扣。 两人来到向赫和程浩这里,林嘉因不知道这一路是怎么走过来的,她笑着和他们打过招呼,然后和时傅一起坐下。 “管好你家那位。”时傅看向程浩,不冷不淡地开口。 “又作妖了?”程浩脸色不太好,他看向林嘉因,林嘉因朝他微微一笑,这让程浩无端有些不安,他讪笑了两声,“先说声抱歉,我现在就给她订回去的机票。” 林嘉因突然有些好奇这位小公主之前到底做过什么,让这两个人的反应如出一辙。 “司念呢?”向赫等他们聊完才开口。 林嘉因看着向赫这张苦情的脸,有些无奈:“去法国了。” “法国哪里?”向赫皱眉。 “告诉你她会跟我绝交。”林嘉因心不在焉地笑了笑。 向赫没再问下去,而是发了条信息让人去查。 西式的宴会,洁白的桌布上摆放着高高的蜡烛灯架,几人在一起聊天吃饭,氛围还算融洽。 过了半个小时,周姨过来叫时傅:“阿傅,那边有点事。” 时傅偏头看向林嘉因:“我过去一下。” “去吧。”林嘉因猜到了时傅应该是怕她不自在,所以带她来这里,要不然他该陪在他父亲身边的。 周姨跟着时傅离开,临走前看了林嘉因好几眼,越看越喜欢,但不记得在哪里见过。 林嘉因心神不宁地吃了点东西,时傅离开后,她想在周围散散步,和向赫程浩打过招呼后,林嘉因起身离开了。 燕园的风景很好,一步一景,建筑风格恢弘又精巧,侍者路过,林嘉因随手取了一杯酒,然后渐渐地远离了人群中心。 她回想着和徐之恒的过往,七年的感情,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波澜,从始至终都像水一样平淡。 当初的视频流传开,徐之恒肯定早就知道了,但他什么也没说,林嘉因回想着刚才时傅脸上温柔的笑,如果他知道…… 林嘉因沉沉地闭了闭眼,脑海很乱。 “林小姐。” 林嘉因没注意到迎面走来的人,但她刚走过去,那人便叫住了她,林嘉因转身,面前的女人有些熟悉,思绪流转之间,她想起来了,是刚才站在徐之恒身边的女人。 林嘉因微微打量着面前的女人,她今天才知道,原来当初徐之恒跟她分手,想要结婚的女人就是她,林嘉因收起了杂乱的心事,又恢复到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她微微举了举酒杯,红唇轻启:“徐太太。” 听见这个称呼童悦愣了愣,但她很快回神笑了笑:“叫我童悦就好,听之恒说你家里出了事,现在还好吗?我有一个非常厉害的律师朋友,很擅长经济类的案件,如果需要的话我介绍给你。” 林嘉因听着童悦热心的话,看着她真诚的面容,眉眼渐渐染上笑意。 一个存在竞争的人,什么时候会突然对你和善呢? 当你过的惨淡,她会突然变得温柔,来安慰你,以密友的身份,她的和善是真的吗?是的,是真的。人都是这样,对于比自己过得好的人,心存嫉妒,而对于比自己惨的人,又心存怜悯。 又或者,看到你过得不好,她会更开心而已。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不需要了。”林嘉因笑着说。 “学姐,我知道你可能怨恨我,但我和之恒都真心希望你能过得好,这么久以来,其实一直想跟你说声抱歉。”童悦放低了姿态。 “徐太太抱歉什么呢?”林嘉因没有理会她那句学姐,她们不熟。 “当初,”童悦满含歉意地看向林嘉因,“当初,是我对不起你……” 任何一场无缝衔接都是在见不得人的肮脏角落滋生的,林嘉因怎么会不明白,她不问,不纠缠,只是觉得太掉价了而已。 此刻面对童悦“赎罪”的模样,林嘉因眼里的笑意更浓了,她眉眼轻抬:“徐太太,不是你对不起我,是他对不起我。” 童悦有一瞬的僵硬,她看着林嘉因,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呈现着精英的傲慢,在金字塔顶端待久了,高高在上的姿态似乎已经刻在了她的骨子里,好像随时随地都能以俯视的姿态对别人进行人格的蔑视。 就像她叫她徐太太,明明她和徐之恒才是伴侣,但只要林嘉因一出现,他们之间就好像从来都没有她的位置,好像她才是那个毫不相干的局外人。 “再会。”林嘉因轻笑,没理会她的愣怔,端着酒杯款款离去。 童悦站在原地好久没有回过神,她一直以为当初是她斗赢了林嘉因,但今天忽然发觉,林嘉因好像从来都没有将她放在心上…… 童悦这几年一直引以为傲的自信,在这短短的刹那间,有一丝的崩裂。 林嘉因慢慢来到了沁芳池,她坐在长椅上望着面前的海棠树,脑海中渐渐浮现出徐之恒母亲的样子。 当初她和徐之恒在一起,他母亲对她是极好的,他母亲喜欢她的家世,也喜欢她的为人处事,但有一点林嘉因清楚,她从来都不是他母亲最佳的儿媳人选,因为在他母亲心里,她不好拿捏。 想到这里林嘉因笑了笑,童悦的手段确实比很多女人高明,大方温柔又会讨人开心,而且学历还不错,更重要的是,能屈能伸,会放低姿态。 林嘉因轻笑,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 “林小姐?”昏暗的灯光下,李叔朝海棠树下那个人影走过去。 突然出现的声音打断了林嘉因的思绪,她扭头看着来人:“你好。” “时总刚才找你,说让你先去休息室等他。”李叔笑着说,他刚才在园子里找了林嘉因好一会儿。 “好。”林嘉因起身,“他还在忙吗?” “还在忙,今天宾客很多,都需要阿傅去应酬。”李叔站在林嘉因身侧笑着说,“今天招待不周,还请林小姐别介意。” “您太客气了。”林嘉因轻笑,听他对时傅的称呼,应该是在燕园待了很多年的老人。 “燕园周围的风景很好,林小姐下次来让阿傅带你好好逛一下。”李叔亲切地说。 林嘉因笑着应下,然后被李叔带到了休息室,李叔给她倒了杯茶后就离去了,林嘉因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休息,没过多久,休息室的门就被打开了。 林嘉因以为是时傅,但她睁开眼,却看到了徐之恒,随之,她嘴角欲弯的弧度也抹平了。 徐之恒看到林嘉因并没有意外,而是缓步走过来,坐在她身边倒了杯茶,两人离近了,林嘉因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她垂了垂眼皮,起身准备离开,但她刚走出去两步,徐之恒就抓住了她的手臂。 “嘉因,你现在快乐吗?”徐之恒一身酒气,他转过她的身体,注视着那双曾经属于他的眼睛。 林嘉因看着面前的男人,看着他眼里的情绪慢慢勾唇。 当一个男人决定抛弃你的时候,千万别哭,那个时候你的眼泪不会激起他一丝一毫的怜悯。 你一定要比他更狠、更利落、更潇洒地转身,这样,那个不甘的人就会变成他了。 你看,人性多贱呐。 “之恒,你是在关心我吗?会不会太迟了?”林嘉因笑了笑。 “和他在一起快乐吗?”徐之恒抚摸着林嘉因的脸,眼里全是执着。 “你呢?你快乐吗?是当初和童悦在一起偷鸡摸狗的时候快乐,还是现在呢?”林嘉因也不着急走了,她转身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徐之恒。 徐之恒眼角泛红,他看着她漂亮的眉眼,还是一如当初的清冷:“嘉因,分手的时候哪怕你挽留我一句,哪怕一句!” “你要走,我该怎么留你呢?之恒,你是在用别的女人来验证你在我心中的位置吗?”林嘉因看着他微微一笑。 时隔多年,两人第一次聊起当初的分手,他还叫她嘉因,她还叫他之恒,可是一切都变了,他们身边,都已经站了其他人。 她的话在耳边萦绕,勾起了徐之恒人生中少有的不堪过往,他承认,当初提分手他是有那样的心态……想到这里,徐之恒自嘲地笑了笑,别人都说他清风朗月,但谁都不知道,他在感情中曾经有那样低级卑劣的做法,因为在那段感情中,他察觉不到她需要他,她永远都是那么冷静,那么独立。 在林嘉因面前,徐之恒是有压力的,他很优秀,很绅士,但是无法面对她内心的强大,比起林嘉因,他缺了一股狠劲儿,说到底,是他们不合适,是他没有足够的能力站在她身边,和她同频共振。 “刚才,你的未婚妻在我面前假惺惺地说对不起我,你知道以前的我会怎么做吗?我会直接拿酒杯砸在她脸上,但我今天没这么做。”林嘉因端着红酒杯慢慢走向徐之恒,脸上挂着清冷的浅笑,她自顾自地碰了碰他的酒杯,安静的房间发出一声脆响,“现在是不是觉得她很不懂事,而对我很愧疚?” “看,我做到了。” “我只要不说话,沉默地摆好受害者的姿态,你们男人就开始心疼了。” “之恒,我知道男人喜欢什么性格的女人,我也知道弱势的一方更让人怜爱,我更知道人和人之间那些精巧的算计,但如果我为了和她在你心里争个高低,而忍气吞声地扮弱者博你同情……你要知道,在感情里,我多算计一分,我对你的爱就少一分。” 林嘉因脸上虚情假意的笑不见了,她看着徐之恒,忽然想给过去的七年一个交待。 听见她说的“爱”字,徐之恒笑了,带着一丝自嘲:“嘉因你爱我吗?为什么我感觉不到呢?你真正对我敞开过心扉吗?你又在我面前哭过几次?你是真的想嫁给我,还是仅仅因为那个时候你想结婚了,而身边那个人恰巧是我?” “嘉因,你问问你自己,后来那三四年你真的还爱我吗?因为你对爱情和婚姻没有期望,而我恰巧很合适,我仅仅只是合适而已。” “你现在是在否定我的感情吗?那你的爱情又有多高贵?”林嘉因嘴角漫出一丝嘲讽,“你不知道,在你说分手的前一周我还在看婚纱,你不知道,公司出了事后我卖了车,卖了游艇,卖了爷爷的手稿,卖了奶奶珍藏的戏服,在我准备卖掉林栖路那座房子的时候是方彦森把我拉出了泥潭,那个时候你在哪儿呢?之恒,那个时候你在哪儿?” 那些回忆太过疼痛,林嘉因胸口微微起伏。 她的话一字一句传入耳朵,像图钉一样按入心脏,徐之恒的眼红了,他扔掉手中的酒杯把林嘉因拉到怀里,酒液飞溅了一地,破碎的玻璃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徐之恒紧紧地抱着林嘉因:“对不起嘉因,对不起,如果我知道……” “之恒,没有如果了。” 林嘉因面无表情地回想着那段过往,那时候,她想逃离那个支离破碎的家,和徐之恒有一个自己的家,不再管爸妈那团狼藉,可能是上天察觉到了她的贪念,所以把所有都收回去了,一时间,她失去了所有人。 他递给我一支烟 第65节 现在想想,或许真的像徐之恒说的那样,她当时只是想逃避,想找个避风港…… 林嘉因并不想被有家室的男人抱着,她推开徐之恒:“我为爱情留了一分,这一分都给了你,你觉得这一分没有别人的十分重要,可是,她的满分可能有一百分。” 徐之恒眼中后悔和痛意此起彼伏,他喉头微动:“所以说,嘉因,你太冷情了,曾经我也以为我能温暖你,我也以为我能将你的一分慢慢变成十分,一百分。” 冷情? 好像不止有一个人这样说过,但此时此刻,这两个字眼突然戳到了林嘉因的痛处,别人不知道她为什么变成了这样,和她在一起七年的徐之恒也不知道吗? 林嘉因看着面前的男人,回想着她七年的青春,情绪在胸膛不断堆积,不断翻涌。 突然间,林嘉因笑了,无边的冷意在眼眸中翻飞,她的唇角缓缓上扬:“告诉你一个秘密,和你在一起的七年,我从来没高|潮过,一次都没有,但即使是这样,曾经我还是想嫁给你。” 女人都是喜欢自我感动的生物,但到头来只不过是感动了自己。 随着林嘉因话音落地,房间内陷入沉默,林嘉因看着徐之恒瞬间暗淡下去的眼,突然觉得无比畅快,你看,男人惯用的招数她也会,先把自己摆在一个受害者的姿态,然后再强调我对你的一片痴情,这样对方就会陷入痛苦和悔恨无法自拔了。 空气好像凝固了,两人都沉浸在起伏的情绪中无法平静,然而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打火机的脆响。 室内紧绷的弦突然断了,林嘉因和徐之恒同时扭头看向虚掩的门。 门外,浓重的烟气弥漫笼罩,时傅懒懒地倚着墙,垂眼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他是跟在徐之恒后面几步来到的休息室,是啊,他听到了全部。 作者有话说: 快完结了。 第57章 林嘉因失神地望着那扇虚掩的门,所有的情绪在刹那间沦为寂静。 沉默在硝烟的尾声弥漫,林嘉因没再看徐之恒,她缓缓地朝棕色的木门走去,站在门前,她停顿了几秒,然后,慢慢拉开门出去。 林嘉因抬头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浓浓的青烟好像在他们之间隔了一层又一层,而地上,是数不清的烟头,似乎还残存着尸体的余温。 喉咙中好像被塞了团棉花,林嘉因红唇微张,但说不出一个字。 时傅依旧垂着眼,余光中是深蓝色的裙摆,过了几秒,他最后抽了一口掐灭了烟蒂,然后拉着林嘉因的手往外走。 至始至终,他没抬头看她。 幽长的走廊,白炽的灯光有些刺眼,时傅拉着林嘉因大步往前走,但走了几步他又毫无预兆地松开她的手往回。 林嘉因站在原地,听着身后房间里椅子踢翻的声音,沉沉地闭了闭眼。 两分钟后,时傅去而复返,他握着林嘉因的手十指相扣,继续往前走,他们乘着电梯直达三楼,直接去了他的房间。 关上门后,时傅停下了脚步,密闭的房间只剩两人,空气好像紧紧绷着,两人站在那里,谁都没有说话,过了几秒,时傅将视线移到了林嘉因脸上。 时傅喉结微动:“饿不饿?饿了让周姨做些你爱吃的。” 林嘉因的眼皮瞬间有些烫,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但她看到了他眼中的红血丝,看到了他颈间隐忍跳动的青筋,看到了他抬起手想抚摸她的脸又放下。 “不饿……”林嘉因笑着摇了摇头,她的声音很轻,沾了些沙哑。 时傅微微点头,喉结上下滚动,没再开口,林嘉因上前握住他的手,时傅又不动声色地抽回去了,此刻,他浑身的骨骼好像都拧在了一起,时傅不敢碰她,他怕控制不住自己的力度。 “我和徐……” “嘉因,没高|潮过吗?” 时傅笑着打断了她的话,他不敢再听见她和徐之恒的事,从刚才到现在,他的脑海中全部回荡着两个字—— 七年,七年…… 林嘉因抬头看着他,眼眶渐渐泛红,她不知道此刻该说些什么,但他的吻已经密密麻麻地落了下来,温柔带着颤抖,柔|软带着刺痛。 “我给你好不好?” 他的唇凑近她的耳窝,声音很低,很轻,可是林嘉因还是在里面察觉到了隐忍的颤抖和沙哑,她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刚发出的声音就被淹没在了唇齿间。 “时傅……” 时傅抱着林嘉因回到床上,林嘉因感觉到了他在控制自己,但她被紧箍着的腰还是感觉到了窒息的麻。 “嘉因,说爱我。” 他温柔的声音回荡在耳边,林嘉因眼睛酸涩,时傅低头看着她,他已经松开了她的唇,可是很久,很久,他都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是啊,她那么想嫁给徐之恒。 时傅笑了,飞红的眼角涌着一浪又一浪的暗潮,他脱|掉今天亲手为她穿上的蓝色长裙,在她身上留下一个又一个属于自己的印记。 “嘉因,你知道吗?刚才看见徐之恒,我想撕碎他,我想踩碎他的骨头。”时傅眼里充斥着猩红的血丝。 这么长的时间里,他们就这么在他面前晃荡,而他什么都不知道,原来让她对爱情如此失望的男人就是他亲爱的表弟,想到他们的七年,时傅压抑得喘不上气,想到徐之恒对她的伤害,时傅想弄死他的心都有,但他最痛恨最无力的,是他自己,他为什么没有早点去找她?在她最艰难最无助的时候,他为什么没有陪在她身边。 “你很介意是吗?” “我介意,在你最难的时候,我不在。” 林嘉因眼角湿润,她看着他眼底黑色的潮,承受着他禁忌的野性,黑暗的侵略,明明他已经站在了悬崖边缘,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心底始终清楚,他不会伤害她。 时傅胸膛仿佛有枯木焚烧,久久不能停歇,林嘉因看着他低下头,在他的疯狂中绽放了一次又一次,在深不见底的欲海沉浮,林嘉因渐渐失去对身体的控制,陌生的感觉让她心悸尖叫,让她泪腺失禁眼泪横流。 终于烟花落尽,但身体的余韵却迟迟不退,林嘉因用被子蒙住脸,她不想面对现在的自己。 被子下,时傅吻掉她眼角的泪,但这时林嘉因却忽然坐了起来,时傅也跟着她起身。 “啪——” 旖旎的氛围碎了一地,房间瞬间变得寂静,时傅脸上留下一个鲜红的掌印。 莫名的恼怒在心头慢慢积攒着,林嘉因忽然气极了,她害怕这种在他面前完全被打开的感觉,她讨厌这种被他一层层剥开的赤|裸感。 但一巴掌下去,林嘉因也清醒了,她看着他脸上的指印,眼眶再次红了。 从小就被众星捧月的男人,从来没有过这样的遭遇,时傅的脸顺着她的力道偏向一旁,久久没有动,正当他心里凉意渐生的时候,回头却看到了她眼里的心疼。 “对不……” “不疼。”时傅笑了笑,伸手将她拉到怀里,眼里的冷意还未浮现就已经退去。 他爱的人,他得给她任性的权利。 简短的两个字,引得林嘉因胸膛微震,她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眼眶忍不住的酸涩,林嘉因不敢再待下去,她拿起旁边的毯子裹住身体就下了床,可是她刚下床,就看到了一塌糊涂的浅灰色床单上,有斑斑点点和成片的血迹。 林嘉因的心忽然一紧,她知道自己没有受伤…… 时傅看着她,神色没有丝毫异样,林嘉因走到他身边,视线在他身上扫过,最后终于看到了他脚底的玻璃碎片,扎得很深。 林嘉因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徐之恒摔碎酒杯的画面,而现在,离那时候已经过去了很久。 “叫医生。”林嘉因注视着他,声音暗哑。 “好。”时傅半躺在床上,为林嘉因指了指浴室的方向,“浴室在那边。” 林嘉因看着他脚上的血肉模糊,过了几秒,转身去了浴室,等她洗完澡出来,发现他已经收拾好了,床单换了新的,床边也放着干净的睡衣和裙子。 时傅坐在沙发上,看着她毫不犹豫地换了裙子,眸光暗了暗,林嘉因换好衣服,转身向门外走去,时傅缓缓起身跟上。 林嘉因听到后面的脚步声,也跟着停下,但没有回头:“我们冷静几天。” 两人隔着半米的距离,如此的近,但又好像遥不可及,时傅的心往下沉了又沉,仿佛要沉到最深的海底。 “我送你。”时傅低声开口。 “不用。”林嘉因想到他脚上的伤,应该没有找医生处理。 说完后,林嘉因下楼了,时傅站在原地久久未动,炎炎夏日,他却好像被她坚决的态度和无形的排斥,推到了荒芜的冰原。 过了片刻,时傅来到落地窗前,看着她被司机送走,轿车的尾灯消失在燕园门外,最后,他还是去了车库。 前庭的花园边疏影横斜,徐之恒站在昏暗里,嘴边的乌青越来越明显,他看着两辆车相继离去,眼底的悔意和茫然此起彼伏。 他们离开休息室后,徐之恒想到时傅的状态,越来越不放心,他忍着身上的疼来到三楼,但听到房间内传来的声音后,他再也往前迈不动一步…… “回家吧。”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徐之恒扭头,他深深地看了童悦一眼,没说一个字,然后转身离开了。 . 午夜的月漾湖更加沉静,林嘉因顺着后视镜看向后面一直不远不近跟着的车,心中五味杂陈。 时傅跟到林栖路,他看着司机离去,然后她紧紧地关闭了大门。 黑色的轿车静静地停在别墅外,时傅抬头望着天上那轮明月,黑烟漫卷,渐渐地遮住了月亮,夜空也吝啬地收回了所有洒向人间的清辉。 这几个月来的一幕幕在眼前浮现,时傅回想着他们在工作中遇到的样子,是他们伪装的太好了,也怪他没往那处想,是啊,那么巧,他怎么敢想。 时傅知道她的上一段感情不美好,但他不知道是七年的时光,她不相信爱情,不相信婚姻,曾经时傅以为家庭的原因更大一些,可现在,他不知道了。 休息室里的那些话不断在时傅脑海中回荡,时傅想着他们深爱的七年,想着她那么爱徐之恒,想着她满心欢喜挑选婚纱的脸…… 原来她也会这么想嫁给一个人,只不过,那个人不是他。 时傅无力地坐在车里,眸光像是行星即将消失在茫茫宇宙中的暗淡与孤寂。 七年,七年…… 他该怎么跨越?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房间没有开灯,林嘉因坐在窗前的沙发上,她顺着窗帘的缝隙看向别墅外的轿车。 已经一个多小时了,他还没走。 林嘉因回想着刚才在燕园,他情绪的失控,她身体的失控,那一瞬间的羞耻与禁忌,仿佛不仅是身体,连带着心都要完完全全地属于他…… 这种感觉太过陌生,太过害怕。 林嘉因端起酒杯猛地喝了一口,她抬起自己的手,钻石手链在昏暗中闪过流光,墙外微弱的灯光穿过指缝…… 她竟然打了他。 他递给我一支烟 第66节 而他说,不疼。 林嘉因停住脑海中翻飞的思绪,她又倒了满满一杯酒,想把自己灌醉,意识终于变得昏昏沉沉,她躺回床上,用被子蒙住了脸。 不知过了多久,车窗外的地上落了一层烟灰,时傅的痛觉也慢慢恢复,他开车回了燕园,脚底的血已经凝固了,但随着走动,伤口又再次裂开。 夜尽天明,家庭医生从床上爬起来连忙来到时傅的房间,当他看到时傅脚上的伤口时,不由得皱了皱眉,他拿镊子取出残碎的玻璃渣,然后又小心地为时傅包扎好。 “这几天别碰水。”医生嘱咐了一番。 “好,回去休息吧。”时傅放下了睡裤。 医生出去后,时傅躺到床上沉沉地闭上了眼,他的头有些胀痛,但闭上眼却无法入睡,昏暗中,时傅的手拂过另一半的床,没有温度,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 第二天下午,时傅去公司处理了一些事,临近傍晚的时候,他去了江婉所在的医院。 从爱丁堡回来,时傅隔几天就会来探望江婉,前几天他请了一些专家过来,但他们都说,江婉的情况不太好,这个消息,时傅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 时傅在病房内待了很久,他看着干净的被褥,环视着被她精心装点的病房,甚至有些温馨,她已经尽自己所能给了江婉最好的照料。 又待了片刻,时傅离开了医院。 . 这段时间,时傅和林嘉因也会联系。 时傅会问她,吃饭了吗? 林嘉因回他,吃过了。 然后消息就连接不上了,时傅偶尔还会像从前那样,来林栖路为林嘉因做晚餐,林嘉因也没有拒绝,但两人之间沉默居多,客气居多,再也没有从前那般热络。 时傅没有在林栖路过夜,不是他不想,而是他忽然不知道两人之间的边界在哪里,他不知道,进一步会不会让她厌倦,他也不知道,徐之恒在她心里还有多少重量。 他不敢问,也不敢探究。 这天晚上,时傅又要去美国出差,这次去的人员比较多,所以乘坐的是时傅的私人飞机,在去机场前,卫峰开车来了林栖路。 时傅在门前停了几秒,然后输入密码进去,走在院子里,他听到了从房间传来的钢琴声,时傅缓缓走过去,暖黄色的灯光下,她的背影显得很柔和。 林嘉因从肖邦的《夜曲》弹到《梦中的婚礼》,一曲还未结束,她忽然察觉到了背后的注视,琴声戛然而止。 林嘉因回头,看着他颀长挺拔的远远站立,两人隔着寂静对视,余音绕梁的琴声仿佛将彼此带回了之前某个浪漫的夜晚,那天晚上,他们尽兴地四手联弹。 时傅缓步走过来,林嘉因也从钢琴前起身。 “要出差去一趟纽约,这次去的时间会长一些。”时傅注视着她的眼。 “好。”林嘉因微微点了点头。 其实时傅私心是想让她一起去的,但他们都有各自的工作,而她,也依旧没有问他的回程和归期。 “照顾好自己。” “嗯,你也是。” 时傅上前一步,抱着林嘉因在她额头轻吻,但久久都没有放开,直到卫峰不得已打来催促的电话,时傅才转身离开。 怀里的温度还未消散,林嘉因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其实刚才,她是想问的,想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但又不知如何开口,她好像已经丧失了这方面的能力。 . 时傅已经离开十几天了,但他们之间的联系一直是断断续续的,这天,林嘉因开完会抱着电脑回到办公室,她刚坐下,忽然看到一条关于铭安的新闻—— 知名地产集团廉租房不配置独立卫生间。 而于此同时,关于时傅造价两亿美金的私人飞机也被曝光,飞机内部的高端会议室、餐宴、客厅、卧室等图片也被一一呈现在网络上,豪华的宛若一座空中豪宅。 两相对比下,舆论几乎一边倒,无外乎是在说资本的肮脏、贪婪与丑陋,偶尔有几个经济学家中立的观点也被淹没在了大众的口诛笔伐之中。 这时,林嘉因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请进。”林嘉因从屏幕中移开视线。 “jessica,铭安的新闻你看到了吗?”刘宇进来,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刚看到。”林嘉因说。 “那我们要让公关部出方案吗?”刘宇坐在林嘉因办公桌前的椅子上。 “铭安有专业的公关,用不着我们。”林嘉因抬眼说。 “可是……刚才铭安打电话过来咨询我们的建议。”刘宇笑着说。 林嘉因端着咖啡的动作顿了顿,她放下咖啡,扭头望向窗外,他似乎已经离开很久了,而他们之间的联系却越来越少。 其实这件事并不复杂,按照铭安以往的风格,让公关部直接发一份解释声明就好,但现在舆论正盛,这样的方式会更显现出铭安的傲慢。 现在的时代,都喜欢造神,几大巨头公司的掌舵人都活跃在公众的视线里,按照时傅的外形条件和个人魅力,这样的营销方式对铭安来说,无疑是事半功倍的,但一直以来,他却很少在公众前露面。 “跟铭安说,最好能安排一个时总的个人专访,如果对方不同意,我们再想其他的办法。”林嘉因看向刘宇。 她猜测按照时傅的作风大概率是会拒绝的,但如今正是风口浪尖,公关黄金七十二小时,真诚永远是解决问题的关键,这种方式相对来说更能拉近和公众的距离,不仅能平息舆论和谣言,还能扭转铭安在最近几次舆论中的负面形象。 “好的。”刘宇应声离去。 . 林嘉因下班后去了燕北郊区的别墅,他把钥匙放在了林栖路,她突然想过来看看,或许再过两年,她可以把房子买回来。 等林嘉因到了,发现院子里有人,看上去有五六十岁,在打理院子里的月季花。 “你好。”林嘉因慢慢走进去。 “你好,有事吗?”听见声音,老伯拿着剪刀转身。 “我是……这是我家。”林嘉因顿了顿。 “哦,是林小姐吧,我是时先生雇来打理这些花的,我姓赵。”赵伯笑着说。 “原来是赵伯。”林嘉因环视着别墅外的一圈花墙,从白色渐渐过渡到粉色,颜色层层叠加,很好看,“这些也是您种的吗?” “这些是时先生种的。”赵伯笑了笑。 林嘉因微愣,不由得回想起他在林栖路移种小女孩的画面,怪不得动作那么娴熟,她当时还担心他弄不好。 “院墙外的藤本月季是移植过来的,院子里的盆栽是新种上的,时先生应该是第一次接触,不太懂,我就在旁边稍微指导了一下。”赵伯回想着那天的场景,他们两个从早上一直忙到天黑,当时他还不明白一个大老板为什么要做这些事,现在看到林嘉因,他明白了。 “辛苦您了,来屋里喝杯茶吧。”林嘉因收回思绪,对赵伯笑了笑。 “不用不用,我现在马上就修剪完了。” 赵伯拿着剪刀继续继续,林嘉因打开房门,从冰箱里拿了一瓶水出来,递给了赵伯。 “谢谢林小姐。”赵伯笑着收下。 “您住在哪儿?天快黑了。”这里比较偏,林嘉因担心他不好回去。 “我的花圃就在附近,开车一会儿就到了。”赵伯喝了些水,将瓶子放在了一旁。 “您还有花圃?真是大材小用了。”林嘉因正收拾着地上的残枝,闻言笑了笑。 “主要是时先生投资了我的花圃。”赵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林嘉因闻言,看着手里的残枝久久没动,而心里却随着赵伯的话,荡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赵伯收拾好后离去了,林嘉因独自坐在院子里,她望着目光所及的花,好像能看到他栽种时满身的泥土,还有手上被月季划伤的血痕…… 晚风徐徐吹来,淡淡的花香好似在空气中弥漫散开,无声地将她包围其中,就像他隐晦又浓烈的爱意,悄无声息却又层层叠叠地向她袭来。 . 时傅忙完一天的工作,没有离开办公室,燕园那天晚上之后,时傅就一直在查这些年林嘉因拍卖的东西,并且一一做了个清单,a4纸满满的一页,不仅有她说的游艇和车子,还有很多他难以想象的珍贵物品。 时傅按照清单上的信息,一一和对方联系,同意他高价买回的,时傅就在后面画个对号。 这段时间经过时傅一直和对方交谈,a4纸上几乎已经画了一半的对号,像游艇和戏服这些比较容易找回来,但还有很多物品,要么已经流到了海外,找不到相对应的信息,要么就是对方不同意,对此时傅也没有气馁,他甚至和对方约好了上门拜访的时间。 月光顺着落地窗照进来,时傅拿着那张轻盈的纸,不敢想象当时她有多绝望。 但是现在,他要把那些年她失去的东西,一件一件找回来。 第二天,安排的记者到了,记者先让时傅看了一遍稿子,没问题后采访就正式开始了。 “时总,自从您二十七岁接手铭安,铭安在您的带领下创造了无数佳绩,但一直以来您都很低调,这次是出于什么意图接受的采访呢?” 这个问题稿子上没有,记者也是职业性的做了个开场白,但没想到时傅没有应答,而是偏头看向了拍摄的机器。 时傅沉默地看着相机,他不喜欢个人营销,因为成败萧何,他不愿意做铭安的那个萧何。 但是,这么久没有视频联系,他想让她看看他。 记者观察着时傅的神情,没看到不悦,反而从他深沉的目光中察觉到了难言的深意,这时,记者的余光捕捉到了办公桌上林嘉因的照片,她略有所思地笑了笑。 “时总,网上关于铭安廉租房的舆论,想必您也关注到了,对此您有什么想说的吗?”记者继续说。 时傅收回思绪,抬眼看向记者不疾不徐地开口:“关于廉租房的制度,我国在上世纪末就提出了相关的构想,目的是保障弱势群体的利益,但在发展过程中也出现了许多问题,我们在考察的时候发现,廉租房社区停的车大多都是二三十万的,甚至价格更高的都有,也就是说这部分资源被一部分中产阶级占有了,所以为了让这一政策能真正落实到有需要的人手中,从前年开始,铭安开发的廉租房就不再配备独立卫浴,而是在社区内集中建设相关的基础设施……” 关于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时傅娓娓道来,记者就这一问题又和时傅探讨了几句,然后接着问了其他问题。 “我国城镇化建设已经接近尾声,地产行业也乘着时代的东风,如火如荼地发展了几十年,那么请问时总,铭安下一阶段会有什么规划呢?” “21世纪是人口老龄化的时代,目前我国养老压力比较大,铭安也会进一步完善相关的养老服务建设……” …… 后面记者又问了几个问题,时傅都一一回答了。 . 九月,天气渐渐转凉。 林嘉因晚饭后散步回来,照常看了一眼信箱,而今天,里面确实有封信,她看着纽约的地址,虽然料到了,但还是情不自禁地心头微热。 月光下,林嘉因慢慢拆开信封,里面还是一张明信片,正面画了一棵高大茂密的梧桐树,还有他的背影,他穿着黑色衬衣站在梧桐树前,不知道在看些什么,那天在燕园,他说这棵树很特别,是他种的。 林嘉因翻过来,背面是空白的,什么字都没有。 还记得前段时间,林嘉因收到他寄来的包裹,打开后是奶奶的戏服,那一刹那,她的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眼眶酸涩得厉害,那天晚上,她抱着戏服在奶奶曾经住的房间待了很久,也想了他很久。 林嘉因收回思绪,墙灯依旧散发着暖黄的光晕,她站在深棕色的大门前抬头望,漆黑的夜幕好像又亮了一些。 过了片刻,林嘉因拿着信封来到了花园,她坐在秋千架上,看着手机推送的消息—— 铭安最新回应。 他递给我一支烟 第67节 林嘉因顺着推送点进去,看到了那张久违的脸,背后是高楼林立,浮云低垂,他穿着黑色衬衣独坐高台,显得那么孤寂又遥不可及。 记者虽然不知道时傅的沉默有什么深意,但第一个问题没有剪掉。 视频里,他沉默地望向屏幕,冗长的安静中,林嘉因好像隔着大洋彼岸承接住了他的目光。 她看着他深邃的眼眸,看着他身上的黑色衬衣,突然想起了山本耀司的那句话:黑色既低调又高冷,既慵懒又利落,同时又很神秘。 在先前的交往中,这就是林嘉因对时傅的全部印象,她看不透他。 但是,每个极度自信的人,内心深处都存在着同等程度的自卑,以前林嘉因就想问问他—— 时傅,你的怯又藏在哪里? 然而那天在燕园,她看着他脖子上跳动的青筋,看着他握住她的手说不疼,在他的疯狂与隐忍中,在他这一个月以来的小心翼翼中,林嘉因感受到了他的怯。 月光静谧,林嘉因沉沉地闭了闭眼,最近眼睛总是没来由的泛酸。 她这样一个破碎的人,他到底爱她什么? 林嘉因又看了一遍视频,舆论已经往好的方向发展了,退出页面后,林嘉因拨了他的电话,这个时间,他那里是上午十点,应该在上班。 十几个人的会议室里,时傅正在讲话,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他皱了皱眉,但当看到屏幕上的名字时,眼里的不悦和淡漠立即消失了。 半个月了,这是她第一次打电话过来。 “你们继续。” 时傅丢下四个字,边往外走边接通了电话,留下会议室的人面面相觑,他们知道时傅工作中是不喜欢接电话的。 “怎么了?”时傅声音温和。 “没什么,在忙?”林嘉因听他那边很安静。 “没有,刚开完会。”时傅眼皮低垂,黑色的眼眸染上浅淡的笑意,“你呢?” 林嘉因看着地上的花朵,唇角微微上扬:“在照顾你的小女孩。” 作者有话说: 朋友们,后面几章我准备一起放出来,最晚在周日,这几天就先不更啦~ 第59章 她的话传来,时傅心头微荡,缓缓荡开了这一个月来的黑沉与孤寂,他抬头看着天上的太阳,日光穿过薄薄的眼皮,在眼眸留下一片久违的暖意。 “长大了吗?”时傅弯了弯唇角。 “开了好几朵花。”林嘉因从秋千上下来,蹲在地上数新开的花朵,正数着,又听到了他的声音。 “帮我问问她晚上吃了什么?”时傅眼中温意渐浓。 闻言,林嘉因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低沉的声音带着温和,在耳边辗转萦绕,然后慢慢地流向心田,林嘉因看着眼前的花,在短暂的愣怔后笑了,她抬手,轻轻拨弄着花瓣:“她说,喝了粥,还吃了从周记买来的点心。” 落地窗倒映着男人挺拔的身影,时傅笑了笑:“告诉她,继续保持。” “她说,听到了。”林嘉因坐回秋千上,她笑着闭上眼睛,任由晚风吹拂。 两人就这样聊着天,好像都忘了时间的流逝,最后,卫峰从会议室出来,站在时傅身后轻轻咳了两声,时傅扭头看了卫峰一眼,然后又转过身去。 “我还有一周就回去。”既然她不问,那时傅就直接告诉她。 “好,你去忙吧。”林嘉因听到了卫峰的声音。 在时傅的晚安问候中,两人挂断了电话,卫峰跟在时傅身后进入会议室,他也很不想打扰老板谈恋爱,但会议室的几个人已经越聊越离谱了,卫峰实在是不得已。 就这样,林嘉因算着时傅回来的日期,时傅也尽量把时间压缩到最短,而比这先来的,是卫峰带来的另一个消息。 这一天,卫峰大步流星地走向时傅的办公室,急匆匆地推开了门,时傅看着他这副样子眉头轻皱,而又随着他的话僵在那里。 “江婉去世了。” 门外,林洁端着刚冲好的咖啡准备进来,听见卫峰的话后,她手中的咖啡疾疾地往下落,随着杯子破碎的声音,时傅的世界陷入一片寂静。 时傅看着卫峰微微张嘴,看着他呼吸起伏,但时傅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他的世界只剩一声连绵不断的刺耳鸣笛。 过了片刻,笛声寂灭,时傅回过神来,他拿起手机边拨电话边往外走,步伐是从未有过的慌乱。 卫峰跟在时傅身后,事情发生在半个小时前,时傅安排在医院的人刚刚发来消息,卫峰就第一时间告诉了时傅。 两人匆匆赶往机场,但直到飞机起飞,时傅都没有打通林嘉因的电话,他点开消息框,看着消息停留在她几个小时前的“早安”,心脏传来一阵阵钝痛。 手机里依旧是冰冷的等待音,时傅心里渐渐生起不安和恐惧,电话自动挂断后,他沉沉地打下两个字—— [等我] . 凌晨三点的医院,病房里,江婉已经不在了,此刻躺在病床上的,是林嘉因,她躺在江婉躺了四年的地方,一动不动,任由黑暗将她吞没。 病房外,司念和向赫沉默地坐在那里,向赫接到时傅的电话后就立即来了医院,而司念是接到向赫的电话后,才知道的这件事。 而等他们过来,林嘉因已经办好了死亡证明,联系好了殡仪馆,她一个人,办好了所有手续。 周围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司念被这份沉寂压抑得心慌,她起身想去病房看看林嘉因,但是向赫抓住了她的手臂,对她摇了摇头。 司念站在原地,顺着小窗失神地往里望,病房里黑漆漆的一片,似乎,这才是一座坟墓。 夜尽天明,直到太阳再次生起,林嘉因才从医院离开,她回家换了一身黑色的丧服,吃了司念做的早餐,然后开始发布讣告,通知亲友。 下午,时傅终于回到了燕城,他乘车从机场匆匆来到林栖路,二楼,她穿着一袭黑衣站在阳台,身影单薄,目光孤寂,她无声无息地望着远方,这一刻,好像世界上所有的悲都落在了她的肩头。 时傅心中刺痛,他大步流星地上楼,从背后紧紧地抱住她,声音深沉沙哑:“对不起嘉因,我又来晚了。” 他的气息还未平静,林嘉因感受着背后的温度,这份炽热逐渐把她从幽冷的虚无她拉回现实,过了片刻,她微微往后靠了靠,将身体的重量落在他身上。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林嘉因的眼里,第一次涌动了泪意。 昨天晚上,林嘉因不敢接他的电话,因为她怕听见他的声音情绪崩溃,就没办法再处理后续的事。 “曾经我以为,到了这一天我会疯掉,但现在,竟然出奇的平静。”林嘉因垂眼,一滴泪落在了手背上,“她是在我怀里走的,我没有遗憾。” “对不起,关于病情……我该早些告诉你的。”时傅紧紧握住她放在栏杆上的手。 “我都知道。” 林嘉因声音平静,她知道江婉的病情,也知道他经常去医院,也知道他请了很多专家。但是,江婉伤到的是头部,四年前刚出事,医生就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 “前年,我就买好了墓地,这四年,是我偷来的。”林嘉因失神地望着远方的天空,眼里是无尽的苍白。 上天已经给了她四年的时间缓和,这些年,她每一天都在练习告别,每一年的生日愿望,林嘉因都希望母亲能醒过来,但也有另一个声音说,不如就这么没有痛苦的离去吧。 她的平静让时傅感到不安,时傅将她的身体转过来,慢慢抚摸着她没有血色的脸:“嘉因,你哭一哭。” 林嘉因摇了摇头,眼睛泛红:“待会儿还有宾客。” “都交给我。”时傅胸闷得难受,眼睛跟着她泛红的眼角一起酸涩,他抬手,轻轻擦掉她眼角的泪。 林嘉因望着他眼里因为过度疲劳而产生的红血丝,世人都说世界上没有感同身受,可是这一刻,她感觉,他比她还要难过。 “好……”林嘉因拂了拂他微微凌乱的头发,缓缓点了点头。 时傅掀开被子,让林嘉因躺下休息,剩下的事情,是时傅和林嘉因的一个堂叔一起忙活的,当天晚上,朱安也来了林栖路。 司念一直守在林嘉因的房间外,外面嘈杂喧闹,她什么都不想管,她只想好好守着林嘉因。 看到朱安过来,司念起身:“她刚睡下。” “让她好好休息吧。”朱安穿着黑色的风衣,往日的优雅中多了份肃穆。 司念把她带到二楼的偏厅,为她倒了杯热茶:“您吃点什么?” “不用麻烦,我不饿。”朱安看着司念笑了笑。 “安姨。”林嘉因听见外面的动静,从房间里出来了。 “醒了?”朱安放下手中的茶起身。 “您坐。”林嘉因来到朱安身旁,和她一起坐在沙发上。 司念把空间留给了她们,她下楼,准备给林嘉因做些吃的。 二楼的偏厅,只剩下朱安和林嘉因,所有的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朱安轻轻地把林嘉因揽在怀里,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 林嘉因刚才其实没有睡,这样的日子,她怎么能睡着呢?她坐在床上,一页一页地翻着母亲的日记,直到翻开二十多年前的一篇,那年,林嘉因八岁,原来在那时候,江婉就已经知道了陶敏和林洁的存在。 “安姨,你觉得我妈活得失败吗?”林嘉因声音哽咽。 朱安握着林嘉因冰凉的手,眼里含泪:“你妈妈比我聪明。” 是啊,在婚姻里,江婉聪明地扮演着一个笨拙的角色,得知那个消息后,她也曾痛苦,也曾挣扎,但她是如此的爱自己的女儿,如此爱自己的丈夫,她想给女儿一个完整的家庭,她想给自己的婚姻一个机会。 所以,她选择沉默,选择遗忘。 “我不认为我妈失败,她把所有的爱都给了我,而我……什么都不知道。”林嘉因眼睛胀得厉害,但她还是没有哭。 朱安拍了拍林嘉因的肩膀:“嘉因,你妈妈肯定不想看到你现在这样难过,或许她是看到你现在过得幸福,所以才安心离去了,别让她走得不安心,好吗?” 林嘉因点了点头。 窗外无月,过了片刻,林嘉因的情绪缓和了下来,她平静地望向窗外。 或许,这世上每个女人的生命中,都有一片孤寂的夜色,有太多女人想活成朱安,想像她一样成为那轮皎洁的月亮,但最后,她们大多数都活成了江婉,还有一部分人,活成了嘉因,而她,是最幸运的一个,有黎明的光将她唤醒,带她去感受烈日骄阳的温度。 但无论是隐忍也好,反抗也罢,她们都是尘世间的英雄。 江婉离世的第三天,举办了追悼会,遗体告别仪式,最后,林嘉因将骨灰盒放入了公墓。 九月的燕城,迎来了第一场秋雨,肃穆的陵园内,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江婉墓前站着十几个人,最后,他们都陆陆续续地离去,只剩下时傅撑着伞站在林嘉因身边。 “婉姨,我会照顾好嘉因的。”时傅握住林嘉因的手,十指相扣。 林嘉因看着墓碑上的照片,笑容温婉的女人,永远的被定格在了这里。 宾客散尽,站在墓碑前的这一刻,林嘉因才真切地感受到,她的妈妈已经不在了,那个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她的女人不在了。 一瞬间,林嘉因忽然失去了所有力气,也卸下了所有伪装,挺拔的身姿一瞬间就塌了下去,她扶着江婉的墓碑,指甲狠狠地抠着石碑,隐忍了三天的眼泪终于不堪重负,最后还是夺眶而出。 黑色的长伞落在地上,时傅将林嘉因抱在怀里,听着她悲恸的声音,时傅心里跟着一阵阵发疼,他紧紧抱着她,用身体为她挡住风雨,想让她在他的桎梏中感受到世界的存在。 . 一切尘埃落定,朱安没有立即回英国,这天,她坐在花园喝茶,时傅缓缓走过去,坐在了她另一侧的椅子上,沉默逐渐在两人之间蔓延。 他递给我一支烟 第68节 好像该说些什么的,但二十年的疏离,又不知道该从哪句话说起。 曾经,时傅是怨恨朱安的,他思念她,但更怨恨她,但经过这几天,那些恨意突然就淡了,时傅坐了片刻,准备起身离开,但朱安叫住了他。 “阿傅,再陪妈妈坐会儿。”朱安抓着时傅的手臂。 时傅站在那里,任由朱安拉着他,没有再往前半步,过了几秒他缓缓坐在原位。 朱安看着时傅,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她的第一段婚姻,她和时秋铭相知相恋,他对她的好,不知道让多少人红了眼,他爱她护她,把燕园捧到她面前,曾经朱安也以为他们能白头偕老,但天不遂人愿,有些美好似乎就是用来打碎的。 那年,时傅四岁,她带着他去找在公馆应酬的时秋铭,却看到了他腿上坐着其他女人,两个人在亲吻,那时候朱安的第一反应,是去捂住时傅的眼睛。 那天晚上的争吵,朱安对他说:秋铭,我也去找个男人亲吻,就算我们扯平了,好吗? 时秋铭红着眼说:不行。 朱安笑了:为什么不行呢?秋铭,为什么不行? 朱安没想到,以她的性格能忍下来,可她看着年幼的时傅,她忍了十年。 但从那以后,争吵不断,猜疑不断,时秋铭怀疑朱安出轨,朱安怀疑他在外面有女人,到后来她已经麻木得不在乎了,终于,在时傅十四岁那年,朱安选择离开了燕园。 时傅的那句“离开”,对朱安来说像是一道特赦令,受伤也好,冲动也好,但她得承认,她此生最遗憾的事,是没有带走他。 “年后我会和你江叔叔回国定居,你觉得好吗?”朱安轻声开口,她不知道她的一生还有多少个二十年,但她想用剩下的日子来弥补。 “都可以。”时傅目光平静。 “阿傅,妈妈想让你说好。” 花园的谈话传入耳边,林嘉因端着水果僵在原地,她看着花园里两人的背影,久久才找到自己的意识,注意到时傅起身,林嘉因移步进入旁边的书房。 林嘉因坐在书桌前,遥遥望着在客厅抽烟的男人,零零碎碎的记忆慢慢穿成一条线…… 他说:嘉因,叫哥哥。 他说:是我们先认识的。 他说:好像忽然回到了十四岁。 他说:那棵树很特别。 曾经,林嘉因不明白他对她为什么会有这么深的执念,但在这一瞬间,她忽然找到了答案。 林嘉因注视着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他的身影沐浴在午后的日光里,淡薄的烟云将他浅浅笼罩,明明是一幅温暖的画面,可是,她却在他的身影里察觉到了那么浓的忧伤。 林嘉因忽然觉得呼吸不太顺畅,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了她的心脏。 曾经,林嘉因以为他的家庭很幸福,可是,她从来没有在安姨口中听过他的一点消息,也从来没在安姨家里发现有关他的任何痕迹,连他深深铭记的十四岁,对她而言,也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天,甚至到此刻,她也记不起有关于那天的细节…… 林嘉因的眼皮突然有点烫。 下午,朱安回了英国,时傅和林嘉因将她送到了机场,回来后,两人刚走进院子,林嘉因就从背后抱住了他。 夜幕降临,晚风带着些许凉意。 “她跟你提起过我吗?”时傅淡淡开口。 “提起过。”林嘉因垂下眼,她不擅长撒谎。 时傅笑了笑,如果提过,第一次开会她就会认出来他。 “安姨的性格你了解,越是看重的越会放在心里。”林嘉因解释说。 “我不了解,一个离开二十年的女人,我怎么会了解她呢?” 时傅眼里一片淡漠,他没再纠结这些问题,拉着林嘉因的手回到了客厅,林嘉因坐在沙发上,发现身旁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小盒子,她拿过来打开,发现里面是从爱丁堡去往燕城和美国的机票…… 一共二十张,日期都在7月20号这几天。 林嘉因压下心底的情绪,将装满机票的盒子递给了时傅:“去年的圣诞节,在西方人眼里是团圆的日子,可是前两天是铭安成立三十五周年的日子,也是你的第一个七年,她没有留在爱丁堡,而是来了燕城,她没有缺席过你任何一个重要的日子。” 时傅翻着那些机票,神情依旧淡淡的,过了片刻,他放下了盒子,甚至没有翻到底。 “嘉因,就像你介意林洁,我也介意那个女孩儿的存在。”时傅摸出了口袋中的打火机,但是又放回去了。 林嘉因看着他暗淡的眼,过了几秒,她上前摆正他的脸,对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海莉,是江叔叔和前妻的孩子。” 时傅的眼里倒映着林嘉因的影子,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在她的声音中,渐渐生起了波澜。 时傅拿起手机拨了朱安的号码,但是挂断后他才想起来,她此刻在飞机上。 过了片刻,时傅冷静下来了,他看着那些机票,回想着以往的细枝末节,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陈叔叔在他每年生日那天,都要带他去四合院…… . 这半个月来,林洁没有去上班,她待在一座寺庙里,焚香诵经,为江婉祈福,也为自己赎罪。 禅院里,林洁正在抄写经书,突然手机亮了,这是她母亲打来的第三个电话,林洁放下笔,接通了。 “听说江婉走了。” “嗯,什么感想?” 电话那头默不作声。 房间里,烟气袅袅地向上飘,林洁笑了:“妈,你死了以后是要下地狱的。” “有你这么咒自己亲妈的吗?” 听着电话那边气急败坏的声音,林洁挂断了电话,继续抄写那份未完成的经书。 . 时傅下班来到林栖路,在房子里找遍了也没看到林嘉因,打她的电话也没人接,而公司的人说,没到下班她就离开了。 最后,时傅开车去了燕北,他站在别墅外,沉寂的房子没有一丝光亮,像是夜色里的一座孤坟,时傅进去打开灯,看到了玄关的鞋子。 他缓缓顺着楼梯上去,最后,在江婉的房间看到了她。 昏暗的房间里,她拿着日记本一动不动地坐在地毯上,长长的头发凌乱地遮住了脸,只有一丝清冷的月光落在身边,她的身影,似乎要被夜幕染成黑色。 时傅心底狠狠一痛。 他上前抱住她,将她冰凉的手捂热,将她从黑暗的边缘夺回,两人在地毯上紧紧地抱着。 过了片刻,时傅抵着她的额头哑声道:“嘉因,我们结婚吧。” 第60章 他的胸膛很温暖,好像是黑暗中唯一的热源,林嘉因慢慢从思绪中抽离,听见他的话后,林嘉因笑了笑,这一刻,她不再怀疑他的真心,但这份爱,她没办法接住。 林嘉因拿起手边的一封信,缓缓开口:“我爸进去前给我写了一封信,十几年了,我不敢看,我怕自己原谅他,又怕自己不原谅他。” “这么多年了,我不知道是恨他多一些,还是爱他多一些。” “但这些年,我没去监狱看过他一次,倒是林洁次次都去。” 时傅紧紧抱着她,林嘉因甚至感觉到了痛意,她知道,他也是痛的。 “那两年,你不知道,我就像个神经病一样跟我爸妈吵架,我不知道是因为他们我变成了这样,还是我原本就是个疯子,在他们面前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火气随时随地都会涌上来,我觉得不发泄出来我会憋死,我可能正吃着饭就开始摔东西,甚至跟我爸打架,我把花瓶狠狠地砸在他的脑袋上,砸得他头破血流,看到他额头流下的血,我只觉得痛快,是他们把这个家弄没了,我真的好想砸死他们,你敢相信这是我吗?我看着镜子里面目狰狞的自己,我好恨,我恨他们把我变成了这个样子。” “后来,我爸进了监狱,我妈躺进了医院,我终于又安静下来了。” 没人听她闹了,也没人陪她吵了,他们单方面选择结束这场战争,她被迫与这个世界和解。 林嘉因说话语无伦次的,时傅收紧了抱着她的手臂,想让她离他近一些,也离这个世界近一些。 过了好久,林嘉因再次开口:“你说她们都有错吗?我爸对外面那个家,绝对没有对我和我妈付出得多,他也在平衡这之间的关系,但是,他不再是我和我妈唯一的了,他还有另一个家,他不仅是我妈的丈夫,他还是其他女人的丈夫,他不仅是我的爸爸,他还是另一个女孩的爸爸。” 林嘉因拿着那封未启的信,忍住眼里的酸涩:“时傅,你说父母离婚是不是就是对不起孩子?” 时傅沉默地听着她冷泉般的声音,他知道,她不需要他回答。 “爱情能保持多久?三个月,一年,还是两年?而同样的,婚姻又能保持多久?当激情退去,剩下的是什么?平淡无味的生活,争吵,出轨,背叛。” “像你,像我,我们都是悲剧的产物。” “所以你说,婚姻有什么好?” 又轻又冷的声音被黑暗湮灭,房间内陷入冗长的安静,时傅眸光暗淡,她似乎沉在最深的海底,这段时间,她的偶尔依赖让时傅以为她出来了,但是直到此刻他才发觉,她还是那潭又深又冷的死水。 昏暗中,两人坐在地毯上,靠着床边,时傅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嘉因,正是有他们的前车之鉴,再加上我们读过的书,我们尝到的苦,要相信,我们可以过得很好。” 林嘉因轻笑,微微靠在他身上:“有时候,我总感觉这个世界是被精心设计过的,就像我们都讨厌爸妈身上各种各样的缺点,但可悲的是,我们终将变成他们,这是一个无法突破的圆。” “可能正是这样可悲的圆,我才遇到了你,或许以前我会怨恨,但是现在,我感谢以前走过的每一步。” 人生没有什么是圆满的,像他们的家庭,像她和徐之恒,每到夜深人静,时傅都在想,他该怎么去跨越他们的七年,但现在,时傅不再质疑她的爱了,因为他知道,那个愿意在他怀里哭的林嘉因是多么珍贵。 “时傅,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不相信人性,人心本来就是善变的。”林嘉因沉寂的眼眸浮着淡淡的悲哀,“我喜欢你没错,但为什么要结婚呢?等我厌倦你了,我们可以干脆利落地分手,或者等你喜欢上了别人……” “林嘉因,等我死了你再说这些话。”时傅听不得这些,仅仅是听,他都听不得。 林嘉因的肩膀被他箍得发疼,在这件事上,他们可能永远都无法达成一致。 “嘉因,以前我也是不相信婚姻的,之所以现在想结婚,是因为我想和你有个属于我们的家,我想让你在难过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是我的肩膀。” “如果父母这个身份太过沉重,你不想要孩子,那我们就不要,等将来我们老了,如果你想要一个孩子在身边陪着,那我们就去收养一个,你的孩子,就是我唯一的孩子。” 他的话像石子落入深潭,在水面惊起一层层涟漪,林嘉因五指紧紧握在一起,缄默不言。 关于这个话题,他们之间永远都没有答案。 时傅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他知道,今天是他心急了,但是看到她独自在夜色里枯萎,他心疼。 “明天和我去看看我爸吧。”林嘉因缓缓开口。 “好。”时傅温声应下。 其实,时傅去过监狱一次,他看着头发斑白的男人,和记忆中的模样相差太大,后来时傅才知道,他是在江婉出事的第二天入狱的,面对妻子的意外,他什么都做不了,所以一夜白头。 . 这些年,林洁每次去探视的时候,都会打电话咨询有没有其他亲属预约,因为会见时间只有一个小时,而她不知道林嘉因会不会去,在林嘉因面前,她只能往后排。 这个月的会见日,林洁本来是要去探视的,但是她打电话给时傅汇报工作的时候,顺便问了一句,时傅说林嘉因要去,所以她就没有了资格。 对于这些,林洁早已经习惯了,因为她只是个私生子。以前,她嫉妒林嘉因的一切,她想看她痛苦,想看她狼狈不堪,但如果有一辆车撞过来,她会推开她,选择自己去死,因为她一直都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啊,而林嘉因,她天生就应该得到最好的。 . 时傅和林嘉因开车去林盛华所在的监狱,但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林嘉因忽然心生退意,等最终到达目的地,林嘉因望着面前的建筑,坐在车里久久没动,思绪也不知不觉回到了四年前的兵荒马乱。 他递给我一支烟 第69节 当年,父亲想求得母亲的原谅,以母亲的名义注册了一家公司,但当时资金周转不开,他的秘书建议他先从思嘉挪用一些,过段时间再还上,也不会有人知道,父亲当时犹豫了很久,但那几天家里的关系越来越僵,最后他还是走了这一步。 然而,当他刚挪走资金,两天后警|察就找上了门,后来林嘉因才知道,父亲的秘书是一位股东的情人,而那位股东,向来与父亲不和。 后来,她卖了家里的很多东西,才还上那个窟窿和罚金,但因为挪用的资金数额特别巨大,父亲还是被判了五年。 东窗事发后,那位秘书就逃到了国外,而如今,那位股东在思嘉过得风生水起。 这几年林嘉因忙着照顾江婉,也出于对林盛华的恨,她没有精力去和那几个股东周旋,但现在,江婉已经走了,林嘉因想在林盛华出狱前,把思嘉夺回来。 这几个月,时傅零零碎碎地为林嘉因找回来很多当年她卖掉的东西,但他唯一没有插手的,是思嘉,因为他知道,她更想自己去做这件事。 “下去吗?”时傅扭头看着她。 林嘉因依旧沉默地望向窗外,父亲因为长年工作应酬,有心脑血管的病,她不擅长撒谎,她怕他问母亲的时候,她会露出马脚。 “你去吧,我爸有脑梗,别和他说我妈的事。”林嘉因淡淡开口,明年刑期满了之后,她会来接他回家。 “好,在这里等着我。”时傅也没有劝她,他担心她看到林盛华现在的样子,会难受。 时傅下车了,林嘉因看着他的身影,缓缓消失在大门内,她的心,好像也跟着他一起进去了。 会见室的窗口前,林盛华缓缓坐在时傅面前,两人隔着玻璃窗拿起电话。 “阿傅来了。”林盛华笑了笑。 “嘉因在外面。”时傅说。 时傅的话顺着听筒传到林盛华耳边,他瞬间愣住了,然后情不自禁地往外张望。 “她怕看到你难过,就在外面等着了。”时傅看着林盛华那头白发,虽然是第二次见面,但心里仍旧不是滋味,“虽然她不说,但我知道她也是想你的。” 林盛华红了眼,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你好好待她。” “我会的。” “她不会做饭,平常也都是将就的,你让她别总忙工作,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知道,您也是,照顾好自己。” “婉婉……你婉姨还好吗?”这么多年了,每当提起自己的妻子,他还是习惯性地叫她“婉婉”。 “挺好的。”时傅喉结微动,压下了心中那股难忍的情绪。 林盛华又问了很多关于林嘉因和江婉的问题,字字句句离不开这两个人,最后,他拿出一沓厚厚的信,狱警检查过后,交给了时傅。 “这些是我给嘉因和她妈妈写的信,你交给她,如果可以的话,让嘉因念给她妈妈听。” “好,您放心吧。”时傅垂在膝盖上的右手,不自觉地握在一起。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会见时间到了,林盛华被狱警带回,时傅也拿着那些沉甸甸的信离开了。 这些年,林盛华每个月都会为林嘉因和江婉写一封信,但这些信,他没办法交给林洁,虽然林洁的出生非他所愿,但对林洁,他也是愧疚的。 回到车上,时傅什么都没说,只是把装着信封的牛皮纸袋交给了林嘉因,林嘉因打开袋子,目光平静地落在那一封又一封信上…… 时间无声流逝,林嘉因捏着信封的手指,关节逐渐泛白。 . 秋天好像总是很短暂,燕城的银杏在秋风里泛黄,掉落,天气也越来越冷。 这两个月,时傅没离开过燕城,每个月他都会陪林嘉因去趟陵园,他们在江婉墓前为她念林盛华写的信,时傅是个坚定不移的唯物主义者,他从来不信什么牛鬼蛇神,但此刻,他多么希望世界上真的有灵魂存在。 从陵园回来后,林嘉因站在楼上看着时傅在院子里修剪花枝的身影,他没再提结婚的事,他们之间好像也从来没说过“爱”这个字,但好像也不需要了。 他会说,这个冬天很冷,而林嘉因知道这句话是,这个冬天很冷,我想和你一起过。 但他只说前半句。 日子平淡的过着,好像一切都回到了正轨,但在初冬的下午,寂静的午后又传来一道惊雷。 第61章 下午,林嘉因在铭安开会,会议结束后,她照常去时傅办公室和他谈下一步的规划,谈到一半,她的手机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林嘉因最近在忙思嘉的事,联系了不少人,她没多想接通了。 “你好,是林嘉因女士吗?” “我是,你说。” “我是燕城第二监狱的工作人员,你父亲突发脑出血,现在正在抢救……” 林嘉因脑子“嗡”得一下,世界瞬间失声,手中的企划案纷纷扬扬地落了一地…… “喂?你好?有在听吗?” 时傅看着林嘉因苍白的脸,忽然生起浓重的不安,他拿过林嘉因的手机:“你好?” 在时傅拿走手机的刹那,林嘉因终于从那片死寂的空白中回神,她扔下手中的企划案,不顾一切地往外跑。 “嘉因!” 时傅边听电话边跟上林嘉因的脚步,等他听清狱警的话后,心狠狠地揪了起来:“一定要抢救过来,用最好的机器最好的药,一定救回来!” 如果救不回来,时傅不敢想象她会怎么样,他不敢想…… 时傅挂断电话后,连忙向林嘉因跑过去,卫峰看着外面的情景,从办公室走了出来。 “快去开车。”时傅沉声说。 “好。”卫峰没多问。 坐到车里,时傅一直在打电话联系医院的人,也一直在问林盛华现在的情况,而林嘉因始终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她垂着眼皮,双手紧紧握着放在膝盖上,身体在初冬的阳光下微微发抖。 “开快点。” 这是林嘉因上车后说的第一句话,声音如同她的手一样,在抖。 “好的。”上车后卫峰已经弄清楚了情况,他已经把车开到最快了。 “嘉因,相信医生,现在医学很先进,一定会没事的。”时傅握着林嘉因冰凉的手。 林嘉因心弦紧绷着,脸色像纸一样苍白,她像是没听见时傅的话,依旧沉默地坐在那里,好像屏蔽了外界所有的声源。 “是陶敏吗?”过了良久,林嘉因开口,声音毫无起伏。 刚才时傅问了相关的情况,怎么好好的就突发脑出血,原来是陶敏。 这几年陶敏无数次想去探望林盛华,可是林盛华始终拒绝见她,而这次,陶敏用江婉的消息作为筹码,见了他…… 林盛华听到江婉在三个月前已经离世的消息后,几十年的爱意和悔恨汹涌袭来,他所有的情绪和信念在一瞬间崩溃坍塌。 时傅喉结微动,心底的怒意和郁气不断堆积,仿佛要冲破胸膛,过了几秒,他揽着林嘉因的肩膀放轻了声音:“明天我们就起诉她,我们把她送进监狱,好吗?” 林嘉因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握在一起的手指泛着森森的青白。 半个小时的车程,似乎把林嘉因这一生的耐心都耗尽了,度日如年的每一秒,她的脑海中都闪现着无数个片段,从小时候温暖的抱,到十几岁的父女谈心,再到二十几岁无休无止的争吵…… 终于到了医院,刚下车林嘉因还稳着步伐,可是走了几步步伐逐渐慌乱,她下意识地就跑了起来。两人乘电梯上楼,出了电梯林嘉因就慌忙走向抢救室,可是她刚来到手术室前,红色的灯牌灭了。 手术室外的狱警和陶敏纷纷起身,林洁跟在时傅和林嘉因刚到,众人都往手术室看去。 林嘉因望着熄灭的灯牌,紧紧绷着的心弦也跟着断了,她僵在原地,不敢往前走半步,她不知道,是成功了,还是…… “抱歉,病人出血量太大了,错过了……” “救他!我让你救他!”林嘉因双眼猩红,额头青筋跳动,她不要听见后面的话,她不要。 医生看向林嘉因,似乎对这样的情况已经习以为常:“抱歉,请节哀。” 节哀。 林嘉因的世界天旋地转,瞬间沦为黑白,周围的嘈杂和陶敏的哭声逐渐远去,她的脑海中只剩下两个字——节哀。 “嘉因,嘉因……”时傅的眼角红了,喉咙仿佛被塞了玻璃渣一样生疼,他紧紧抱着林嘉因唤她的名字,一声比一声沙哑。 林嘉因什么都听不见,她望着手术室的门,听着自己的呼吸,很轻,很轻,但渐渐窒息得喘不上气…… 过了几秒,林嘉因用力地推开时傅,然后推开了手术室的门,她走到手术台,看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人,看着他的满头白发,眼泪瞬间流了下来。 “爸,你的头发怎么白了?”林嘉因抚摸着他的头发,抚摸着他苍老陌生的面容,抚摸着他额头被她用花瓶砸的疤痕,手指止不住得颤抖。 “爸,我是嘉因,你睁开眼看看我,你睁眼看看我……” “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是不是怪我没去看你……爸爸,我错了,我再也不跟你吵架了,你睁开眼看看我,看看我啊……” “你们都不要我了是不是,你们都不要我了!你看看我啊爸爸,我是嘉因你看看我……” 林嘉因语无伦次,但病床上的人,再也醒不过来了。 时傅听着林嘉因凄厉绝望的声音,心如刀绞,他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深深体会着自己的无能。 “嘉因,让叔叔安心走好吗?或许他现在已经见到婉姨了。”时傅呼吸颤抖,他上前拦住她越发疯狂的行为。 “爸爸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你看看我,你睁眼看看我……”林嘉因一直重复着这几句话,眼泪似乎都快流干了,但还在止不住得往下流。 门外陶敏的哭声也一直没停,她想进来,却被卫峰拦了下来。 “凭什么不让我进去?”陶敏厉声质问卫峰。 卫峰的手拦在门前,他冷冷看了陶敏一眼,然后移开了视线。 林洁脸上挂着泪,她站在手术室外望着里面的场景,最后的时刻,她仍然没有资格进去,但是她有什么资格怨呢?她是如此的罪孽深重。 “我要杀了她们!我要杀了她!”林嘉因眼里涌着癫狂的血色,她随手拿起一把手术刀往外走。 “嘉因!把刀放下!”时傅慌了神,连忙追上去夺她手中的刀,“她一条烂命不值得!” “我连家都没有了我还怕什么,我要杀了她!” 安静的医院里回荡着林嘉因绝望的声音,陶敏看着林嘉因像恶鬼一样向她扑来,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嘉因把刀给我!” “我要杀了她!” 林嘉因像疯魔了一般,死死地盯着陶敏的脸,两人争执中,时傅夺回来了林嘉因手中的刀,但腹部也被划了一道。 林嘉因没看见时傅的伤,她仍旧冲出门外,揪着陶敏的头发狠狠地打着她的脸,对她拳打脚踢…… 时傅没再拦,卫峰和林洁也没拦,林洁漠然地看着这个荒诞的人间,转身离开了。 他递给我一支烟 第70节 陶敏额头见了血,在事态变得严重之前,时傅上前抱住了林嘉因,停下来的瞬间,林嘉因忽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她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嘉因!” 旁边还有未离开的医生,看到这边的情况连忙将林嘉因送入病房做了检查。 “没有大碍,情绪过于激动造成的,过一会儿就会醒。”医生说完,转头看着时傅,“时总的伤也处理一下吧。” 听到医生说林嘉因无碍,时傅的痛觉才慢慢恢复,他让医生在病房为他包扎了伤口,此刻,时傅不敢让林嘉因离开他的视线一分一秒。 过了一个多小时,林嘉因醒来了,她像上次江婉离开一样,为林盛华办了死亡证明,然后办了葬礼。 第二次,一切流程都很熟悉,但这种熟悉,林嘉因不想体会,然而,上天从来都不会问她的意愿。 . 这些天,林嘉因像一具行尸走肉一样,不悲不喜,也不说话,但有时候她又会突然开口,说些时傅听不懂的语言。 时傅莫名的心慌,他将林嘉因说的话录下来,然后去咨询了一位语言方面的专家,可是对方说,世界上没有这样的语种。 紧接着时傅又请医生过来,医生说是精神突然受到刺激,才会这样不正常,时傅抱着林嘉因流泪,他紧紧抱着她,想让她喊疼,可是她一句话都不说。 这半个月,林嘉因唯一一次出门,是去为林盛华销户。 冬日的阳光,明媚得有些刺眼,可是林嘉因却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走在人潮汹涌的马路上,她闭着眼睛听周围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可是这一刻,她觉得世界好远,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好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以前,她不喜欢记录生活,也不喜欢回忆过往,她不想被过去的事情牵绊,也最好不要有东西出现来勾起她的回忆,她以为这样,就可以无欲则刚往前走。 但这样的结果就是,生活无波无澜,活着也好像也没什么意义。 林嘉因在路边漫无目的地走,时傅开车在她身后慢慢跟着,等她走累了,他又将她拉回车上。 林栖路,林嘉因躺在客厅的沙发上,那件一帘幽梦依旧亮着,在夜色下散发着暖黄的光晕,可是人都不在了。 短短三个月,她失去了这辈子最爱的两个人。 现在时钟的秒针每拨动一秒,林嘉因都觉得害怕,她得拼了命地回想记忆里那些零零碎碎的瞬间,然后一遍一遍的循环往复,才能让他们在她的记忆里鲜活。 夜深了,时傅将林嘉因抱回卧室,可是林嘉因不敢闭眼,不敢睡觉,不敢做梦,她已经快被后悔逼疯了。 对于江婉,她没有遗憾,可是对于林盛华,她全都是遗憾。 林嘉因不断地问自己,这四年来为什么不去看他?为什么那次在监狱门外没有进去?以至于他们最后一次见面都还在争吵…… 林嘉因瘫坐在地毯上,目光涣散,头发凌乱,她一遍一遍地看那些信,一笔一画的在心里描摹着林盛华的字迹…… 时傅陪她坐在地毯上,这大半个月,她除了当时在医院崩溃大哭,再也没有掉一滴眼泪,即使在林盛华下葬那天,她也全然没有情绪。 时傅已经以过失致人死亡的罪名将陶敏告上了法庭,可是开庭当天,林嘉因也没去,她好像对所有事情都毫不在意了,每天都像一缕游魂一样飘在这个空荡荡的人间。 “嘉因,你哭出来。”时傅声音沙哑,喉头滚动。 林嘉因依旧沉默地垂着眼,眼底无波无澜,像一片无边无际虚无的海。 过了良久,她漠然开口:“时傅,我没有家了。” 时傅眼皮瞬间滚烫,他极力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动作轻柔地为她整理好头发:“只要有我在的一天,你就有家。” 林嘉因没说话,依旧看着手里的信,一遍一遍地看。 房间内只剩下纸张翻动的声音,时傅眼睛通红,他抬头看着沉寂的夜空,月亮周围弥漫着浓雾,像是神的叹息。 过了片刻,时傅将那些信收起来,强迫地将林嘉因抱上床,他紧紧地抱着她,想让她感受到一丝温暖。 夜里,时傅经常被噩梦惊醒,他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林嘉因,看到她还在怀里,他的心跳才能慢慢平静下来。 这段时间,时傅没去过公司,他用了林嘉因的书房,所有的工作都是在家里完成的,他不敢离开半步。 又过了一周,林嘉因好像逐渐从悲恸的情绪中走出来了,这天上午时傅在书房刚开完视频会议,林嘉因敲了敲门。 “吃饭吧。” 书房的门没有关,林嘉因站在门边轻敲了两下,时傅坐在那里愣了愣,仿佛不太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他合上电脑走出书房,看到餐桌上的饭菜后心潮起伏。 天空厚重的阴霾好像被拨开了,有一束光从层层云朵的缺口照下来。 “辛苦了。”时傅低头在林嘉因额头轻吻。 两人来到餐厅坐下,三个菜一个汤,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已经够了。 “味道可能不太好。”林嘉因说。 “挺好的。”时傅每个都尝了尝,“晚上我们一起做。” 林嘉因安静吃着饭,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时傅不想过分小心翼翼,他想把她当作一个正常人来对待,否则她会敏感的一直沉浸在那种情绪之中。 “吃过饭我们去钓鱼吧,今天阳光挺好的。”时傅看她情绪有所好转,想带她出去散散心。 “明天吧,有些累了。”林嘉因语调淡淡的。 “好,那我先准备好渔具。” 时傅为林嘉因夹了些菜,想让她多吃一点,这段时间,她瘦了太多,但林嘉因还是没吃多少,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我这两天有些忙,没顾上照顾那些花,待会儿你去修剪一下。”时傅想为她找些事做,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 “好,你回公司吧,我没事。”林嘉因轻声道。 “不用,在家也能工作。”时傅温声说。 林嘉因也没有再劝他,吃过饭后,时傅去洗碗了,林嘉因在沙发上晒了会儿太阳,然后去了花园。 天气越来越冷,花园里零星的开着几朵花,其他大多数都进入了休眠期,连同那株小女孩,似乎也睡着了。 两人一起打理完花园之后,时傅拿出手机中的一张照片给林嘉因看:“这个甜点看着不错,我们一起做一下。” 时傅没问她想不想吃,而是直接邀请她来做。 “好。”林嘉因其实没什么胃口。 两人进入厨房,时傅按照教程取了适量的面粉,加入牛奶,又融化了一些芝士,林嘉因在一旁看着,在时傅需要什么工具时,她就递给他。 林嘉因看着时傅的动作从生疏到慢慢熟练,她眼睛突然有些酸涩,情不自禁地从背后抱住了他,林嘉因的脸贴在时傅的后背上,闭上眼睛听着他心跳的律动。 时傅手上的动作停住了,这段时间,她不悲不喜,但他的情绪总是起伏不定,时傅从来不知道有一天他的情绪会这样大起大落,时而心如刀割,时而患得患失,时而苍白无力,时而酸痛难忍…… 但现在,他忽然有些高兴,因为,她终于有了情绪。 “别偷懒。”时傅哑声道。 林嘉因还是抱着时傅没放手,时傅也不再开口,就任由她抱着,他继续按照教程做甜点。 一个多小时后,房间内弥漫着浓郁的香甜气息,烤箱“叮”的一声,甜点烘焙好了,时傅戴着手套取出来,等了几分钟后,他摆好放进了盘子里。 “尝尝好不好吃。”时傅端着盘子来到客厅。 林嘉因呆滞地望着落地窗,不知道在看什么,听到时傅的声音后,她回过神,从盘子里拿了一块:“好吃。” “那多吃一点。”时傅坐在林嘉因身边。 过了片刻,时傅又回到厨房热了杯牛奶,里面加入了专门让营养师配置的营养剂,这段时间林嘉因吃的东西太少了,时傅不放心,怕她的身体垮掉。 晚上,时傅抱着林嘉因入睡时,她终于不再是无动于衷的样子,她终于会像以前那样,转过身回抱他。 寂静的卧室,在林嘉因抱住时傅的那一刻,他的呼吸不由得越来越沉重。 他的嘉因,一定会好起来的。 第二天下午,他们吃过饭后,时傅带着林嘉因去了月漾湖,波光粼粼的湖面映着林嘉因的脸,时傅终于在她脸上看见了笑容,尽管很浅。 两人坐在椅子上,林嘉因静静地靠在时傅的肩头,两人时不时地聊着天,一起注视着鱼漂在湖面的动静。 一下午,时傅钓上来三条鱼,然后他们在燕园吃了鱼肉火锅,时傅注意到了,她在很努力地吃饭。 时傅尽量把所有的工作都安排在上午,他会在凌晨四点起床,在上午集中处理完重要的工作,然后留出下午和晚上的时间陪林嘉因散心和睡觉。 这两天时傅又提出去逛商场和游乐园,林嘉因都答应了。 但是,时傅不可能永远都不去公司,这天是铭安一年一度的股东大会,时傅需要出席,当他打电话向时秋铭推辞这件事的时候,被林嘉因听见了。 “你去吧。”林嘉因来到时傅身后。 “你和我一起去。”虽然这几天她的情绪越来越好,但时傅还是不想让她一个人在家。 “这像什么样子。”林嘉因轻笑,深深地注视着他的眉眼。 “那我很快就回来。” 时傅抱着林嘉因在她额头轻吻,林嘉因也抱着他,久久没有松手,过了一会儿时间快到了,时傅嘱咐了林嘉因几句,林嘉因踮脚在他唇上轻轻吻了一下,时傅摸了摸她的头,笑着离开了。 林嘉因站在门里贪婪地看着他的背影,想把他镌刻在脑海深处。 这是她最后一次亲吻她的rhett. 时傅离开后,林嘉因上楼了,她从衣帽间取出一条白色的裙子,那还是几年前,她和爸妈逛街时一起买的,林嘉因换上裙子,回到卧室拿出几天前准备好的纸笔。 笔悬在纸张上方久久没有落下,林嘉因看着空白的纸,原本有很多话要和他说,但真到了这一刻,她反而不知道写什么。 “rhett,对不起……” 良久,林嘉因写下几个字,然后又团了团扔在地上,她重新拿起笔。 “rhett,这一生太长了,我想先走了……” 林嘉因写到一半,又团了团扔掉。 “rhett,以后不要想我,不值得。” 林嘉因再次扔掉。 …… 卧室内,地毯上散落了一地的纸团,最后,林嘉因注视着空白的纸张,放下了笔。 她从酒柜中拿出一瓶酒,来到浴室,将浴缸放满了水,然后慢慢躺进去。 林嘉因看着红酒上她的名字和日期,这是在她二十五岁生日的时候,父亲为她定制的红酒,此刻她手中的是最后一支。 她没有办法原谅自己,没有办法从噩梦中醒来,这个空荡荡的人间,她觉得很孤寂,很无趣。 酒液漫过喉咙,是那么烈,那么疼。 黑色的发丝和白色的裙摆在水中波动,红酒空了半瓶,在玻璃杯破碎的刹那,林嘉因在手腕的疤痕旁,又狠狠地划了一道…… 他递给我一支烟 第71节 . 铭安大厦的顶层,时傅开会期间时不时地看一眼手机,看到林嘉因没发消息过来,中场休息时,他就发了一条过去,过了一会儿没有回复,时傅猜测她可能在花园,因为这段时间她几乎断了社交。 时傅没再发消息,因为他不想给她造成压力,不想让林嘉因感觉到他的紧张和小心翼翼,也不想像对待病人一样对待她。 同时时傅也在暗示自己,他的嘉因正在慢慢变好,他要相信她。 需要时傅在场的部分都被助理调整到了一起,时傅阐述完毕后,就和时秋铭说了一声,准备提前离场。 “时总,昨天那份签字的文件好了吗?”卫峰看时傅从会议室出来,走到了他身后。 “跟我去拿吧。”时傅没有停下脚步。 开往林栖路的路上,时傅看着手机,距离他发消息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难道睡觉了? 时傅没再给林嘉因打电话,他想让自己尽量正常点,路过酥心堂的时候,时傅让卫峰停车,他进去给林嘉因买了几样她爱吃的点心。 “最近有新开的餐厅吗?”时傅问卫峰,他想带林嘉因出去吃。 “您想吃哪种的?”卫峰不知道老板是想体验生活还是怎样。 “好吃的。”时傅言简意赅。 “南大街有一条小吃街,您可以去试试。”卫峰想了想说。 小吃街?时傅很少有机会去这样的地方,他猜林嘉因应该也没去过,时傅点了点头,记下了。 二十分钟后,车停了,时傅输入密码进去,来到客厅没看见林嘉因的身影。 “嘉因,来吃点心了。”时傅放轻了声音,眼里挂着笑。 “晚上我们去小吃街逛逛好吗?” 但时傅唤了几声,都没有人应,时傅的不安渐渐漫上心头,接着,他提着点心上楼。 茶厅没人。 卧室没人。 衣帽间没人。 书房也没人。 最后,时傅推开了浴室的门,他往里走了几步,在看到眼前的场景后,浑身的血液瞬间停止流动。 白色的裙子,黑色的发,红色的血…… 点心落在地上摔得七零八落,凌乱的颜色刺激的时傅眼前发白,他僵在那里,好像被夺走了呼吸,心脏也跟着停止跳动,他甚至不敢上前。 短短的几步路,时傅走得虚浮,他没有叫林嘉因的名字,也没有探她的鼻息,他用起全身的力气,将林嘉因从一池血水中捞出来,然后踉跄地往楼下奔去。 卫峰在车旁等时傅拿文件,但看到时傅急急地抱着林嘉因出来,卫峰不由得睁大了眼,他连忙打开车门,等时傅和林嘉因上去后,卫峰慌忙启动了车子。 时傅坐在车上一句话都没说,他像灵魂抽离一般,呆滞地坐在那里,他垂着眼,紧紧贴着林嘉因血色尽失的脸,紧紧抱着她冰凉的身体,然而手却止不住得颤抖。 他以为她好了,他以为她好了,他沉浸在她编织的假象中自我感动…… 他不敢叫她,他怕没有回应。 他不敢晃她,他怕晃不醒。 他不敢呼吸,他怕时间流逝。 一路上,卫峰把车速开到了最快,他一边联系医院让人准备好手术室,一边联系附近的交警说明情况,最后,交警带着他们一路绿灯去了医院。 到达医院后,已经有医护人员在等着了,直到进入手术室的前一刻,时傅才松开林嘉因。 手术室的灯牌亮起,时傅僵硬地站在门前,望着红色的灯牌一动不动,黑色的大衣湿得厉害,血水顺着他的手往下滴落,但他好像什么都察觉不到。 半个小时过去了,时傅依旧站在那里,黑色的身影像一座墓碑。 如果她死了,他就是她的墓碑。 卫峰看着时傅孤寂的身影,想让他坐下来休息一下,但走到时傅身边,卫峰好像感受到了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心死,卫峰抿了抿嘴唇,没再开口。 过了片刻,时秋铭和司念都过来了,司念原本想质问时傅,可是看到时傅的样子,司念眼眶红了,她极力忍下了嘴边的话。 一个小时过去了,时傅还是站在那里。 两个小时过去了,时傅依旧没有动弹分毫。 又过了半个小时,手术室的灯灭了,司念和卫峰纷纷起身,可是时傅还是站在那里没有动,他沉沉地站在那里,面无表情。 手术室的门打开,医生出来摘下了口罩:“失血量太大了,还好送来的及时,过两三天就会恢复意识。” “怦——怦——怦——” 医生话音落地,时傅的心跳才回到身体,他听着自己的心跳,眼睛猩红,他用力地呼吸,像一条濒死的鱼刚露出水面…… 司念擦了擦眼角的泪,手术室外的人也都松了一口气,随后,林嘉因被送入观察室,几个小时后,各项指标逐渐平稳,又被送入了病房。 夜深人静,病房里,时傅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他看着林嘉因依旧惨白的脸,又看着监护仪上她心跳的波动,时傅这才相信,她还是活着的。 天空渐渐泛起了白鱼肚,时傅在病床前从长夜坐到天明,没有动弹,没有合眼。 比起林嘉因,他更像一个将死之人。 司念一晚上也没睡觉,早晨,向赫和司念出去为时傅买了点早餐。 “吃一点。”向赫把粥盛到碗里,递给时傅。 时傅没说话,也没接,他好像听不见一样,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声音,眼里只剩下了林嘉因。 “嘉因醒了之后还得你照顾,你别再病倒了。”司念低声说。 时傅依旧没说话,最后,早餐凉了他也没动,司念和向赫从病房出去了。 “你去睡一会儿。”向赫对司念说。 司念摇了摇头,眼泪没有预兆就流了下来:“如果那天我陪在她身边就好了。” 向赫没见过司念这么温顺的样子,这段时间他们的关系依旧算不上好,似乎只有在遇到林嘉因的事情时,她才会把情绪显现出来。 “守不住的,她需要‘死’一次,才能生。” 向赫的话虽然不是那么好听,但司念明白这个道理,好在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临近中午,周姨来给时傅送午饭,还给他带了些换洗的衣物,但任周姨在旁边如何劝说,时傅依旧没开口说话。 他的灵魂,好像跟着林嘉因一起走了。 夜幕再次降临,林嘉因依旧没醒,时傅还穿着昨晚的黑色大衣,衣服上不明显的血迹已经干涸了,过了好久,他终于起身去了病房内的浴室。 时傅洗完澡出来,他换上干净的衣服,轻轻躺在了林嘉因身边,他握着她没受伤的那只手,侧身一直注视着她。 时傅不敢闭眼,他怕了。 过了好久,时傅将手放在林嘉因心脏的位置,感受着她心跳的脉搏,感受着她微弱的呼吸,感受着她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信号…… 第三天,时傅坐在病床前练习削苹果,然后时不时地抬头看看林嘉因。 这几十个小时里,他没有出病房一步,也没有合眼,也没有吃任何东西,他用这种极端自虐的方式,来惩罚自己,来承受林嘉因所受的苦。 第三天下午,林嘉因终于醒了。 时傅正在削苹果,他习惯性地抬眼,捕捉到了林嘉因的睫毛微微颤动,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心也跟着颤了颤。 林嘉因慢慢睁开眼,她双目无神地看着病房的天花板,过了片刻,意识才渐渐恢复。 “醒了?”时傅语调平静,但一开口,却像是混入了风沙般的嘶哑。 这是三天来,时傅说的第一句话,他口中的“醒”,更像是“活”,对于他们来说,这仿佛是另一世。 听到声音,林嘉因慢慢扭头看向一旁,在看到时傅的脸后,她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眼皮也跟着逐渐发烫。 过了一会儿,医生来到病房为林嘉因做了个检查,又跟时傅说了一些饮食注意事项,然后就离开了。 病房内,沉默再次蔓延,林嘉因的目光一直落在时傅身上,可是时傅却移开了视线。 “饿不饿?”时傅哑声问。 “饿。”林嘉因其实还没有恢复饥饿感,但是他不理她。 旁边的桌子上放着周姨一个小时前送来的鱼汤,时傅打开保温桶,盛了些汤到碗里,然后他把林嘉因搀扶起来,往她背后放了一个靠垫,时傅坐在床边喂她。 在时傅伸过来勺子时,林嘉因微微张嘴,她看着他眼里的红血丝,看着他下巴新生的胡茬,心中阵阵酸楚。 时傅无声地喂完林嘉因一碗鱼汤,然后坐在床边继续削苹果。 林嘉因注视着他熟练的动作,还有手上微不可查的伤口,还有他平静中的隐忍…… 躺在浴缸里的几个小时,她脑海里全是他的脸,从他们相遇到最后的那一个吻,所有的片段在她脑海中循环播放。 林嘉因想,这样离开也值了,但此刻再见到他,她觉得这样更好。 “对不起。”林嘉因眼眶湿润。 听见这三个字,时傅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起身,把削了一半的苹果放在一旁,然后把水果刀放在林嘉因手里。 “做什么?”林嘉因忽然有些慌。 时傅紧紧握着林嘉因的手,在自己左手腕相同的位置狠狠划了一刀。 “不要!” “这一刀,怪我没有早点遇到你。” “这一刀,怪我四年前没有把你拉出泥潭。” “这一刀,怪我没有能力让你足够爱我。” “停下!我让你停下!” 时傅在左手腕狠狠地划了三刀,刀刀见骨,林嘉因眼泪止不住得流,她拼命想挣脱开他手掌的禁锢,却怎么都挣不脱,她无助地摇头,无助地大喊。 “对不起,不要,求你不要……” “我恨第一个遇到你的人不是我,也恨拉你出泥潭的人不是我,嘉因,我是不是来得太迟了?” 时傅双眼通红,他紧紧握着她的手没有放开,他忽然想到,在斯嘉丽每次需要瑞德的时候,瑞德都不在身旁,她被命运逼着从一个小女孩成长为无坚不摧的乱世佳人。 “医生!医生!”两人的手上双双染上了血,林嘉因拼命叫医生。 看着她慌乱的样子,时傅笑了:“这就心疼了?那你自杀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会发现你一动不动地躺在满是血的浴缸里,林嘉因,你也心疼心疼我!那一刻,我是真的不想活了。” “医生!快来人医生!”林嘉因眼泪横流。 他递给我一支烟 第72节 “嘉因,以后你每伤害自己一分,我就跟着伤自己一分,你要知道,我身上会永远比你多一道疤,如果你想死,我陪着你好不好?” 时傅眼中充斥着猩红的血丝,像是从地狱爬出的恶鬼,可是林嘉因在里面看到的是癫狂血腥的爱意。 “不要……不要……” 林嘉因眼泪模糊无助地摇头,喷薄的鲜血染红了白色的被子和床单,她拼命去捂住时傅的伤口,又拼命地喊医生。 第62章 短短一分钟内,鲜血在白色的被子上开满了绝望的血色玫瑰。 医生和护士听到病房传来的动静,连忙跑过去,司念和向赫刚走过拐角,听到林嘉因凄厉的声音,又看到医生慌忙往病房走,纷纷跑过去。 向赫把时傅拉开,医生来到病房给时傅打了一阵镇定剂,昨天向赫就跟医生说要给他打上一针,但一直没找到机会,他已经太久没有休息了,全靠一股信念撑着。 注射完镇定剂后,没过多久时傅就倒下了,医生又为他缝合了伤口,而林嘉因手里,还一直握着时傅塞到她手里的刀,刀刃上全是他的血。 林嘉因坐在那里浑身发抖,司念过来掰开林嘉因的手,把刀从她手中拿出来。 “这三天他没合过眼,没吃过饭,就一直这么看着你。”司念红着眼,她忍着心中的话,可还是没忍住,“嘉因,你也想想我,你说如果不是向赫,你就失去了这辈子最好的朋友,我呢?那我呢?” 林嘉因看着被子上的血,她低头伏在自己的膝盖上,失声痛哭。 . 时傅躺在病床上静静睡着,这次,轮到林嘉因看着他,她躺在他身边,轻轻握着他的手,十指相扣。 林嘉因回想着刚才血色的画面,回想着他平静的语调,猩红的眼,他说的每个字几乎都没有起伏,就像在说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但是林嘉因知道,他是认真的。 傍晚的阳光洒在房间里,一室静谧。 时傅没睡多久,几个小时后就醒来了,在药物的加持下,他依旧睡得不安稳,他醒来后的第一件事,仍然是去找林嘉因。 “我们结婚吧。” 时傅醒来的第一眼,两人四目相对,这是林嘉因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时傅眼中的红血丝还未褪干净,在平静中掀起一丝波澜,他注视着林嘉因良久,然后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以后再说。” “我想嫁给你了,还想要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 林嘉因这一潭又深又冷的死水,她需要热烈的爱、疯狂的爱、毁灭一切的爱,去把她唤醒、融化、浇灌沸腾。 时傅做到了。 听见“孩子”两个字眼,时傅眼眶酸涩,是心疼,是感动,是来之不易的新生。 “以后我们就住在燕园好吗?春天,我们带她去春游,夏天,我们教她游泳,秋天,我们教她骑马,冬天,我们一起看雪,下雪时燕园应该很好看吧。”林嘉因眸光温柔,思绪飘得很远。 在时傅昏睡的这段时间里,林嘉因想通了,婚姻和爱情到最后一定是一地鸡毛的,但就算如此,她也想拥有一段和时傅的婚姻,她承认她以前就是个胆小鬼,怕结束,所以不敢开始,但她更无法想象他和别人结婚生子的画面。 十八岁之前,林嘉因是无忧无虑的小公主,十八岁到三十岁,她的世界到处弥漫着战火的硝烟,但三十岁以后,她仍旧会是快乐的公主。 就像向赫说的,她需要死一次,才能生。 “好。”时傅气息不稳,久久之后应了一声。 病房外,徐之恒的呼吸还未平静,他听着里面微小的声音,心里有什么东西好像正在慢慢流逝,曾经他以为,没有人会走进她心里,但到头来发现,只不过是他自己没有这个能力。 时秋铭寿宴后,童悦还是像之前那样,没有问关于林嘉因的事,回到家她小心翼翼地为徐之恒擦药,没有问其中的原由。 所以,两人如期办了订婚宴,这几天,又去国外拍了婚纱照。 徐之恒事后两天才得知林嘉因自杀的消息,因为他已经不是她身边的那个人了,所以不会有人告诉他。当他接到朋友的电话时,他和童悦正在拍婚纱照,摄影师在旁边看着两位新人,为他们调整着动作,面带笑容地让他们“笑一下”。 而徐之恒听到手机中传来的消息,再也笑不出来,他愣在那里,电话还没挂断就立即赶往了机场,然后匆匆来到了医院。 那天,童悦穿着婚纱注视着徐之恒离去的背影,终究,她还是没有得到他。 . 在医院修养了一段时间后,时傅和林嘉因回了林栖路,时秋铭把周姨送过来,让周姨来照顾他们。 浴室已经被收拾干净了,但那盒碎掉的糕点,依旧在地面凌乱地撒着,房间内的纸团也还在那里。 房子是司念过来收拾的,林嘉因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但看到地上那盒糕点时,林嘉因的心狠狠地揪在一起,他买了她爱吃的点心,计划好晚上带她去小吃街,而回到家看到的却是…… 林嘉因不敢想象时傅当时的心情。 在林嘉因看那盒糕点时,时傅也在卧室打开了那些纸团,他一张一张打开,一张一张抚平,然后夹在了书里,他要将这些“遗书”保存好,万一他们以后闹矛盾,时傅得拿出来提醒自己,要对她好。 休息了一段时间,林嘉因也渐渐忙起来了,她又重新拾起思嘉的事,然而,时傅还是不敢回公司工作,林嘉因劝了他很多次,但时傅一句话,就让她哑口无言。 他说,我还该相信你吗? 林嘉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让他相信,让他安心,语言是苍白无力的,于是,林嘉因拉着时傅上楼,让他换好衣服,然后把他带到了民政局。 “等等,改天再来。”时傅看到民政局的牌子,眼睛一跳,他拉着林嘉因往回走。 “来都来了,我就要今天。”林嘉因不回去。 时傅看着她脸上的笑,看着她眼里的坚定,这一刻,他相信了,他相信她的嘉因好了。 “我还没准备好。”对于时傅来说,和林嘉因结婚是一件大事,他不想这么匆忙。 “亲爱的,幸福是不用准备的,它来了,我们要接住。”林嘉因笑了笑,拉着时傅继续往前走。 寒风凛冽,时傅心中却漫过一阵阵暖意,他跟着她坚定的步伐往前走,他们像寻常的情侣一样,在门前排队,然后在相机前定格笑容。 12月21日,时傅和林嘉因结为夫妻。 两人出来,时傅看着手中红色的证件,心潮起伏,他情不自禁地把林嘉因拥入怀中,在她耳边轻声呢喃:“嘉因,你会是一个好妻子,我也会是个好丈夫。” “妻子”两个字,他说得极慢,又柔软,像是揉碎了磨软了,进入林嘉因的耳朵。 “我们会的。” 林嘉因闭着眼睛伏在时傅的胸膛,是从未有过的安心,她回想着这半年来发生的事,才明白这一刻的幸福是多么珍贵。 . 接下来的日子,时傅和林嘉因商量着婚礼,而林嘉因忙得不可开交,她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思嘉上,忙着联系了她父亲的一些朋友,也忙着联系思嘉中和林盛华关系好的现任股东,经常忙到半夜。 晚上,时傅在卧室等了很久都没等到林嘉因上来,他去厨房温了杯牛奶,然后推开了书房的门,时傅进来时,刚好看到林嘉因在揉眉心。 “别太累了。”时傅把牛奶递给林嘉因。 “不累。”林嘉因笑着摇了摇头,这段时间,她觉得自己无比鲜活,生活也有了目标。 “饿不饿?我去做点夜宵。”时傅说。 “不吃了,最近长了好多肉,该穿不下婚纱了。”林嘉因仰着头,脸上是甜蜜的笑。 时傅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让设计师改就好了。” 林嘉因摇头,她要以最漂亮的姿态嫁给他。 喝完牛奶后,林嘉因又低头整理文件和资料,台灯暖黄的光晕落在她身上,显得无比柔和。 “嘉因,我在你身后。”安静的书房内,时傅温声开口,他想告诉她,在她累的时候,他是她的依靠。 “我知道。”林嘉因抬头,看着时傅轻笑,“有需要会告诉你的。” 时傅注视着林嘉因眼里的光,对于思嘉的事,时傅没插过手,只有在林嘉因问起的时候,时傅会给她一些建议,而时傅也见识到了她的雷霆手段,以前是她不想,可当她真正认真起来,是不可阻挡的。 时傅没离开书房,他从书架上拿了本书,坐在一旁的沙发上陪她。 . 从林盛华出事后,林嘉因就从凯扬离职了,随着她的状态慢慢变好,时傅也回铭安办公了,林嘉因见到他的时间也越来越少,有时候即使在周末,白天也见不到他的人影。 这天到晚饭的时间,林嘉因看到他从外面回来,走近时,她看见了他袖子上带着微不可查的泥土。 “这是去哪儿了?”林嘉因把饭菜端到桌子上,周姨已经离开了,临走前还教她做了好几道菜。 “秘密。”时傅笑了笑。 林嘉因也没再问,直到一个月后,在思嘉的股东大会上,林嘉因以之前她的股份,再加上这半年来她收购的其他股权,以超过半数的比例成为了思嘉最大的股东,经过全体股东决议,她重新回到了思嘉,重新成为了思嘉的主人。 会议结束后,时傅来思嘉接林嘉因一起去吃饭,他们没有喝昂贵的红酒,没有吃高级的牛排,而是去了南大街的小吃街,从头吃到尾。 这是时傅为她准备的庆功宴。 回到家后,时傅带林嘉因去了花园,林嘉因意外地发现花园中多了一个玻璃花房,里面有一株花在灯光下静静绽放着。 时傅拉着林嘉因慢慢走进,然后打开了花房的玻璃门,他拿起架子上的盆栽放到林嘉因面前。 “花的名字,叫嘉因。” 又轻又暖的声音顺着花房的暖意注入林嘉因的心头,她看着□□色的花瓣,眼眶渐热,她压下心中起伏的情绪,状似平静地玩笑道:“哪有这么取名字的?” 时傅脸上挂着轻笑,林嘉因把花放下,摊开他的手仔细看着,上面有好几道被月季刺划伤的血痕,林嘉因呼吸有些紊乱,他的左手都还没好,当初他划得那么深…… “再这样不理你了。”林嘉因抚摸着他手背的血痕,然后慢慢移到了他手腕上的那三条疤,他伤得比她还要严重。 “快过年了,嘉因做些好吃的给我补补。”时傅抚摸着她的头发。 “好,周姨教我做了好多菜呢。”林嘉因笑着说。 “那我等着。” 林嘉因放开时傅,蹲下来看着那盆花,看了很久,她情不自禁地拨弄了下花瓣:“所以这段时间一直在赵伯的花圃吗?” 时傅微愣,没想到她知道赵伯的存在,稍后他想到,应该是在燕北遇到了,时傅收回思绪笑着点头:“嗯,赵伯夸我有天赋,以后退休了可以做个花农。” 这株月季,是时傅跟着赵伯学习后自育的新品种,在经历过无数次失败后,终于开出了他想要的花朵。 时傅给这株花取名为,嘉因。 他希望她的后半生像这株花一样,平平淡淡,然后再充斥着粉色的甜蜜。 “那我要跟在你后面,做个采花贼。”林嘉因笑着起身,两人离开了玻璃花房。 “只许采我的花。”时傅捏了捏她的手。 “那你要多种一些,要不然不够我玩。”林嘉因轻笑。 两人来到外面,秋千对面靠墙的位置,又多了一个秋千架,时傅在那里也移植了一株“嘉因”,虽然冬天不适合移植,但是他想让她来年春天看到第一波花。 花园里,“小女孩”的对面,是“嘉因”。 灯光昏昧,两人穿着黑色的大衣静静站立,影子落在花园斑驳横斜的花枝上,暖意点点,柔情点点。 他递给我一支烟 第73节 “等明年花开,我来娶你。”时傅眸中倒映着林嘉因的影子。 林嘉因注视着他的眼睛,身影好像在他眼中融化了,她轻轻点头:“我等你。” 晚上,在时傅睡着后,林嘉因久久没有入睡,她看着窗外那轮皎洁的月亮,好像不再那么清冷,不再那么遥远,又过了一个小时,林嘉因还是没有睡着,她放轻了动作,起身去了书房。 林嘉因拿出钥匙,从柜子中取出时傅出差时寄来的第二张明信片。 高大的梧桐树前,他默然伫立,无声凝望,林嘉因看了许久,然后拿出笔,在男人的身边画出另一个背影,静静地靠在他的肩头。 两个人的画面,终于不再那么孤寂。 最后,林嘉因用画笔将裙子染成绿色,在明信片的背面写下一句话—— “rhett找到了他的斯佳丽。” . 冬去春来,天气渐渐变得暖和。 这天早晨,林嘉因坐在秋千上看着花园里五颜六色绽放的花,抬头发现,影影绰绰的花墙后,他不知在那里看了她多久。 “怎么还偷看呢?”林嘉因坐在秋千上轻笑。 时傅笑了笑,身影从花墙消失,他输入密码进来,林嘉因也跟着他进入客厅。 这段时间,时傅一直在燕园筹备婚礼,是的,他们的婚礼是在燕园举行,对于时家来说,最高规格的宴会地点,就是燕园。 燕园上一次招待宾客,是时秋铭的六十岁生日,上上一次,是时傅出生。 这次,燕园再次打开大门,用最高规格的礼遇来迎接它新的女主人,相信这一次,他们的爱情会让燕园这个名字熠熠生辉。 两人坐在客厅,时傅拿出一份文件:“签了它。” “什么?”林嘉因问。 “婚前协议。”时傅轻笑。 原本该在领结婚证前签的,但那天太过匆忙,时傅就仔细拟了一份合同在婚礼前交给林嘉因。 林嘉因拿起来随便翻了两页,看没问题,就在最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不仔细看看?”时傅看着她这幅草率的样子笑了。 “你还会骗我不成?”林嘉因轻笑。 对于他们来说,签一份婚前协议是正常的,万一以后有婚变,不会波及到双方公司的利益,林嘉因对这点不奇怪。 “万一骗了呢?”时傅微微一笑。 林嘉因相信他,但看着他的样子,林嘉因又拿起那份婚前协议仔细看了看,直到看到最后一条,她愣住了。 ——如果他对婚姻不忠,他名下的财产将全部自动归她所有,包括他名下的股权。 林嘉因抬头看着他,心里的波澜荡了一层又一层,在他们领过结婚证后,时秋铭已经转让了5个点的股权给她,尽管林嘉因不答应,但时秋铭还是想尽一份心意。 也就是说,林嘉因现在已经是铭安的股东了,而股东内部转让股权,是不需要其他股东同意的。 婚姻协议的最后一条,等于是断了时傅所有的路。 “我后悔签了。”林嘉因眼眶泛红。 为什么,他总是一次又一次得让她感动,就在她以为不会有比这更让难忘的瞬间时,他又会携带着所有的爱意再次将她淹没。 “嘉因,我明白你之前不想结婚的顾虑,我相信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对你的爱意不会减少,但就像你说的,人是欲望的产物,我得主动为自己戴上一层又一层的枷锁,把我牢牢地禁锢在你身边。” “如果有一天我对不起你,让我在路边冻死,饿死。” 林嘉因注视着他深沉的眼眸,在眼泪掉下的前一刻,扑到了他的胸膛,紧紧抱着他。 有人说,低级的欲望放纵即可,而顶级的欲望需要极致的自律才能得到,人心易变,不过是欲望太多,而自制力又不够。 而和嘉因白头偕老,是时傅的顶级欲望。 . 婚礼这天,天气晴朗,阳光明媚,燕园内的花园喷泉,小桥流水,一草一木,好像也都在欢快的气息中卖力地表现自己,想用最好的姿态来迎接它们的女主人。 房间内,林嘉因穿着婚纱坐在镜子前,旁边陪着她的是朱安。 时隔二十年,朱安再次踏进燕园,遇到时秋铭后,两人只是沉默地遥遥相望,微微点头,曾经的爱随风逝去,恨也随风逝去。 “嘉因像我,你好好待她。”朱安笑着看向时傅。 四个字,把时傅压制得死死的,是啊,他遇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倔强的两个女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 “我会的。”时傅温柔地轻笑。 燕园后面巨大的草坪,放眼望去,全是白色的婚礼之路,圣洁浪漫的花瓣,像是林嘉因身上的婚纱,层层叠叠,静静绽放。 这是时傅在去年就让园丁移植过来的,包括燕园每个角落的整改,他用无比的耐心,为林嘉因铺就了一条婚礼之路。 时间到了,宾客几乎坐满了整个草坪,在所有人的等待与注目中,时傅携着林嘉因的手缓缓走向鲜花和气球的尽头,他们在高朋满座中说“我愿意”,在彼此的注视下为对方牢牢带上戒指,在蓝天白云下尽情相拥亲吻。 在茫茫宾客中,徐之恒望着他们的身影,在心里默声说:嘉因,我希望你永远比我幸福。 . “累不累?”下午送完宾客,时傅将林嘉因抱上楼。 “还好,幸好是在燕园,要不然会更累。”林嘉因笑了笑。 “今天晚上在鸿艺公馆还要招待一些朋友,明天让你好好休息。”时傅说。 “好,我们是不是要商量一下蜜月去哪儿?”林嘉因坐在床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终于知道想了?”时傅捏了捏林嘉因的脸。 林嘉因笑了,她刚回到思嘉,工作上是一团乱麻,婚礼的事索性就全扔给了时傅:“明天我们一起想。” 到了晚上,时傅和林嘉因换了套衣服,去了鸿艺公馆,来了许多朋友,有司念向赫,还要程浩和程然,但还有很多人林嘉因都不认识。 “中午招待不周,今天晚上大家进行玩。”时傅笑着举杯。 “先问一下新娘,今天晚上能灌醉新郎吗?”有人笑着起哄。 “最好不要。”林嘉因微微一笑。 “哟,刚进门就护上了。”司念打趣道。 “羡慕了?”林嘉因揶揄她。 “是挺羡慕。”司念喝了口酒。 随着司念的话说完,向赫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林嘉因看着这两个兜兜转转的人,无奈地摇了摇头。 随后,时傅携林嘉因去见他的朋友,很多人今天中午都在燕园见过,但是中午宾客太多了,林嘉因只有一个大概的印象。 花园里,大家随意走动,比中午的氛围要轻松很多。 大概转了半个小时之后,时傅带着林嘉因来到一个安静的角落,两个当事人在这里偷闲。 林嘉因端着酒杯看向夜空的月亮,突然安静下来,她有些想爸妈了,这么热闹的日子,这么幸福的时刻,她希望他们见证的。 “看到我们幸福,他们一定会为我们高兴的。”时傅轻轻环着林嘉因的腰。 林嘉因诧异于时傅总是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她的情绪,并且知道她在想什么,她笑了笑,伏在时傅的胸膛:“就是有些想他们了。” 此时,任何安慰的话都太过浅显,时傅只能静静地抱着她,想分走她一半的忧伤。 “爸妈才死了多久就迫不及待得上位了,真是打了一手好同情牌。” 月光静谧,不合时宜的声音隐隐传来,林嘉因皱了皱眉,时傅胸膛起伏,眼里夹杂着冷厉的冰霜,他转身看向声音的来源,眼底划过一丝危险的光。 程亦宁扯了扯朋友的衣服,而对方还以为讨好的话得到了反应,又说了几句,看到林嘉因和时傅看过来,她依旧不以为意,换了个话题继续和身边的朋友嬉笑着,在她们眼中,林嘉因只是一条丧家犬,是依附着时傅的菟丝花。 “等我。”时傅手臂上的青筋明显,但他还是忍下所有的怒意,温柔地朝林嘉因笑了笑。 “算了……” 林嘉因伸出手想扯住时傅的衣服,可是他已经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女人看到时傅走来的身影愣了愣,她之所以敢这么胆大妄为,是觉得周围宾客很多,他们就算听见了也不会怎么样。 而此刻她看着时傅大步走来的身影,好像看到了来索命的罗刹,当他站在自己面前时,女人察觉到了凌厉的风,她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 “时总也不想在结婚这天闹得太难看吧,况且君子动……” “啪——” 她还未说完,时傅就打了她一耳光:“我是吗?” 女人脸上迅速落了一个鲜红的掌印,她像是被打懵了,站在那里愣怔着没动,其他人也跟着愣住了。 时傅眼眸黑得深沉,他回想着林嘉因躺在浴缸里的画面,回想着女人刚才的话,手背青筋暴起,他再次抬手,狠狠地打在她脸上。 他问:“我是吗?” 时傅是君子吗?不是啊,他是个疯子,是林嘉因的疯子。 这边的动静很快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人群向这边慢慢聚拢,而时傅像是察觉不到一样,眼里泛着癫狂的冷意。 “阿傅哥……”程亦宁想为朋友求情,可是她害怕了,她以为寿宴那天他已经足够冷酷,但没想到他还会打女人。 时傅掐着女人的脖子把她拽向身边,女人在他身前战栗着,完全丧失了语言,时傅欣赏着她的害怕,嘴角弯起残忍的弧度:“记住了吗?有些人不是你能惹的,这张嘴要管好了。” 时傅说完,将女人甩在了一旁,随后有保安进来,将女人请了出去。 时傅接过侍者递来的纸巾,他优雅地擦了擦手,转身向林嘉因走去。 他像个屠龙归来的骑士,在他的公主面前收起□□利剑,然后轻柔地抚摸她的脸:“嘉因,我看不得你皱眉。” 作者有话说: “低级的欲望放纵即可,而顶级的欲望需要极致的自律才能得到”,这句话是借鉴的,我搜了一下没找到确切的原创,好像是人民日报,也好像是主持人董卿。 第63章 林嘉因眼眶通红,他总是这样,自己的手沾满鲜血,护得她一身干净,林嘉因笑着摇了摇头:“风言风语罢了,我不在意。” “可是我在意。”时傅在林嘉因额头轻吻,他捧在手心的人,怎么允许别人那么践踏。 司念看着这边的场景,冷冷地看了一眼程浩,程浩则是冷眼看着程亦宁,然后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让人把她带走了,对于这个妹妹,程浩没多少感情,毕竟不是一个肚子里出来的,就算今天挨耳光的是她,他也不会说一句话。 他递给我一支烟 第74节 司念走到林嘉因身边,从她手中夺走了酒杯:“回家休息吧,累一天了。” “再待一会儿,都还没走呢。” 林嘉因坐在花园的椅子上,她的手滑过椅子的扶手,曾经在这里,她接过了他放在这里的西服。 时傅知道她在想什么,也笑着坐在了她身边,几个要好的朋友走过来,他们聊了会儿天,喝了会儿酒,就放时傅和林嘉因回去了。 . 回到燕园,林嘉因洗完澡去衣帽间找衣服,却看到了一件白色的裙子,很小,像是十几岁小女孩儿穿的。 林嘉因看了一会儿,这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我的?”林嘉因挑眉问,虽然心里有个声音在说,这怎么可能,但她还是问出来了。 “嗯。”在她的注视下,时傅笑着点了点头。 林嘉因忽然觉得心灵震颤,身体发麻,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遍布在她身体的每个角落。 “这也?这也太……”林嘉因说不出来话。 “换衣服,睡觉。”时傅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林嘉因笑着把衣服挂回原位,然后换上睡衣后回到卧室,但她没有立即躺下,而是来到落地窗前,看着那棵梧桐树。 “我记得我当时好像把水洒在你身上了,你还记得吗?”林嘉因微微扭头看着他。 “记得。”只是没想到你也记得。 从知道他就是他后,林嘉因拼命回想有关于那天的所有细节,她不想辜负他那样深刻的铭记,因为,他对她的好,林嘉因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报。 就像今天的婚戒,戒指盒不是什么名贵的牌子,而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木盒,但那块木头取自这棵梧桐树,从打磨到雕刻,全是他一个人亲手做的。 还有今天的婚礼仪式,新娘本该是由父亲牵着手入场的,但是他说,他们一起走过去,因为他明白她心中所想,没有人能代替爸爸在她心中的位置…… 他总是这样,在每个细节都做到极致,但是什么都不说。 但尽管他不说,林嘉因也都明白,她压下心底的感动与酸涩,轻轻抱住了时傅的腰。 落地窗前他们温情相拥,高大的梧桐树远远伫立着,见证着他们的幸福。 . 婚礼之后,两人腾出半个月的时间去度蜜月,两个大老板这趟旅行实在不易,几乎上是一边玩一边处理工作,好在两个人都是这样,就不存在谁抱怨谁这个问题了。 旅行回来之后,他们都开始忙起来了,时傅几乎推掉了所有需要出国的工作,一股脑的全交给了他的副总,但尽管这样,国内的出差还是很多。 这几天,时傅去南城出差了,林嘉因加班回到家,刚吃过饭就接到了他的电话。 “下班了吗?”时傅问。 “下班了,刚吃过饭。”林嘉因坐在沙发上揉了揉眉心,听到他的声音,仿佛能消除所有的疲惫。 “周姨做什么好吃的了?”时傅笑着问。 “做了虾,还有你最爱喝的汤,还有好多你爱吃的。”林嘉因脸上带着笑,就是想馋他。 “我也想吃。”时傅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时总和谁打电话呢?笑得这么开心。” 时傅正在应酬,吃饭中途出来和林嘉因打的电话,遇到了也出来打电话的合作伙伴,他看向那人笑着说:“我太太。” 他说“太太”两个字,平平常常的两个字眼,但从他口中说出来,有种被岁月氤氲的温暖与缠绵。 林嘉因听得心头微动,也情不自禁地抬头看向那轮明月:“什么时候回来?” “想我了?”时傅轻笑,合作伙伴已经回包厢了,但他不想回去。 两人已经结婚了,但是很多时候,林嘉因还是不会如此直白地表达情绪,过了很久,她都没有说话。 “嗯?” 上扬的尾音通过电话传来,林嘉因轻笑,但那个字还是说不出口,她情不自禁地用毯子蒙住了脸。 电话两端陷入沉默,仿佛只要她不开口,他就不挂断话,林嘉因把那个字在心里重复默念了好几遍,才低低地说了一句:“想了。” 过了几秒,他的低笑混着晚风传入耳边,林嘉因听见他说—— “我也想你。” 林嘉因嘴角上扬,两人在彼此的思念中互道了晚安。 挂断电话后,时傅没有立即回包厢,他坐在喷泉的边缘,回想着林嘉因刚才的那句“想了”,眼里不由得浮上浅淡的笑意。 时傅抬头凝望着夜空的月亮。 初遇时,她是一潭死水,没有沸腾过,也没有悲喜,他激起她的愤怒,把她掰开了、揉碎了,再慢慢抚平,让她有正常人的情绪,让她活得像个人。 嘉因,我们也变成了尘世的俗人,这是多么幸运。 挂断电话后,林嘉因仍旧坐在沙发里,她趴在桌子上看着面前的那盆“嘉因”,时不时地拨弄着□□色的花瓣,心里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好像他们刚开始谈恋爱。 林嘉因笑了笑,拿起桌子上的那本《养花日记》,这是时傅在向赵伯学习培育花时写下的笔记,林嘉因以前随意翻过两次,除了一些养护知识,还有他的随笔,而林嘉因每次都被他的随笔弄得哭笑不得。 比如前面这页上写着:又失败了,比管理公司还难。 又翻了几页:又被划伤了,回家后要让嘉因给我做些好吃的。 再翻几页:月季为什么要带刺? 中间还有一页上写着:终于开花了,但这个颜色不好看,嘉因肯定不喜欢。 还有:加油,胜利在望! 林嘉因看着他零零散散的话,在沙发上笑得停不下来,直到最后几页,在他自育成功的那几天,林嘉因看着那一页上的两行字愣住了。 名为嘉因,花语—— 余生顺遂,你最矜贵。 林嘉因看着那两行字,眼皮逐渐发烫,她伸手,轻轻抚摸上他的字迹,原来花语是这样的…… 林嘉因看了许久,和他在一起后,她的情绪总是控制不住,她看着那几个字,又翻回第一页,将他写的每个字都看了一遍,她读着他记录的天气,泥土的湿润程度,浇水的频率,好像能看到他在花丛中忙碌的身影。 夜已经深了,林嘉因缓缓合上笔记,她抬头看向深邃的夜空,月辉皎洁,星光璀璨,浩瀚的夜幕终于不再孤寂—— 他递来一支烟,也递来了往后余生的炙热与火光。 从此,夜色着火,月倾河落。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番外一周后更 ———————————— 正文完结了,首先和大家道个歉。 我知道很多读者都是等了一年,甚至是两年,很抱歉写的没让大家满意。因为这本书放了很久,两年多的时间里,杂糅了太多东西,想写女性,想写爱情、亲情,还想写父母与孩子之间的关系,但最后,好像都没有写好。 这本书的前22章是我在去年写的,然后因为很多事耽搁了,今年发文后续写的后面的章节,还有就是发文后大家的反馈和我的预期相差很大,就像上本衬衣,我知道评论不会好,但是这本我真的没想到,所以情绪也受到了一些影响,提不起状态,写得也比较痛苦,写到四十章左右的时候,我产生了写文来第一次想解v的念头,然后丧了几天又重新爬起来写,总之就是一个写了修,再写再修的过程,写了很多废稿,从来没过这么多废稿。 再来谈谈这本书,有读者说看到“朱安”这个名字有点出戏,想到了鲁迅先生的原配夫人,其实这个角色确实来源于此,我在去年看《觉醒年代》的时候,了解到了这样一位女性,那天,我在网上看她的资料看到深夜,就觉得这个女人的一生太悲惨了,生前,得不到先生的爱,死后,想和先生葬在一起也没有如愿,最后被孤零零的葬在西直门外的保福寺,没有墓碑,最后墓也被夷为平地,她的一生太悲惨了,所以我就想写另一个“朱安”,写她的不屈,写她的反抗,写她冲破枷锁为自己而活。 还有江婉和林盛华,对于这两个人来说,死亡是爱的永恒,所以我认为死亡是他们最好的结局,就是对嘉因来说太残忍了。 再来说说时傅和嘉因,我自己是一个不相信婚姻的人,在动笔写这个故事的时候,我觉得我可以写出一个完美的结局,但是我不相信这个完美的结局,然而写到后面,我相信,时傅深沉的爱意可以把嘉因浇灌沸腾,她们可以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白头到老。 写到最后一章,我还是很喜欢这个故事的,可以说是很喜欢很喜欢,但是很抱歉辜负了大家的期望。 总之,感恩相遇,感谢一路陪伴,我们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