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赋予你》 第一章(1) 渣女 春季，阳光普照，鸟声鸣鸣。敞开的玻璃窗，微风徐徐，吹起了轻薄的窗帘，刮抚了我的脸庞。 周遭的吵杂声不减，我略微烦躁地拨开耳边的发鬚，随后弯起臂，继续埋头小歇。 眼帘紧闭，呼吸均匀。好不容易產生些睡意，肩头却被柔软的触感轻轻拍醒。 我不耐的抬头，「怎么了?」 映入眼前，是女孩子纤细的身影。 狭小的肩躯瑟瑟发抖，厚重的瀏海遮盖女孩子的双眸，微肉的脸颊布满些许雀斑，鼻尖上的眼镜因女孩子低头，险些松动。 「那个……五班的宋倾渊说要找你。」女孩子怯生生道。 谁? 蹙眉，我盯着她好一半响。 女孩子似乎察觉我视线未移，娇小的身躯更加紧绷。「他说，在天桥那里等你。」 慵懒的脑袋转了一会儿，我有了思绪。 宋倾渊，我高中第十五任男朋友。 「知道了。」 女孩子早在我应声的那刻，一溜烟地跑走了。 看了眼她仓促的背影，我动了动僵硬的肩颈，起身。 「你看，她又要去约会了，这是第几任来着。」 「真是，一个女孩子一点都不检点。你看小花都被吓跑了，肯定是对小花说了什么。」 「唉呦，看这脸蛋她男友真幸福啊。」 「笑死，先看看你的脸再攻略啦，就算浪，她也挑对象啊。」 …… 离开教室之前，耳边免不了流言蜚语。 听闻，我只是撩起长发，面无表情地迈步走出。 习惯了此事，他们任何言语并未对我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而我…… 我轻笑。 也从未在意过。 「凝析姐，你来啦。」宋倾渊笑瞇瞇朝我伸手。 见状，我迎面走上，嘴角掛起一抹微笑。「怎么叫我来天桥了?平常不是都在走廊吗?」 宋倾渊的俊顏染上一抹羞涩，「这……有些话总不能在眾人面前说啊。」 我搭上手，娇媚道:「不是你说，要在其他人面前晒恩爱了?」 「是没错啦。」宋倾渊握紧我，「不过，我觉得最近的成绩有些退步。」 「是吗?」我轻晒。 这是藉口吧。 「对啊，我想请你教我一下。」宋倾渊一脸恳求，「你也知道我成绩在倒数下去，我在学校的名声就要不保了。」 「哪会，我们堂堂正正的仁高帅哥，在一年级可是混得如鱼得水啊，一群小女生捧着呢。」抽开手，我假装委屈，「像我这大两岁的学姊肯定比不过她们。」 「才没呢。」宋倾渊立马扣上我腰腹，邪笑道:「我家凝析姐可是最有魅力的呢。」 「这样啊，嘴巴真甜。」我莞尔。 男孩子的俊顏倏地放大，腰腹上的触感炽热滚烫，我却一阵反胃不适。平静地抽开他转而握在手心，我说道:「可是我不确定我教的好誒。」 「哪有，凝析姐可是高三届的学霸啊。」宋倾渊一顿夸赏。 看着他如此献殷勤，我内心一阵冷笑。 男人不过如此啊，才一个礼拜就急于现况。 歪着头，我姣媚的笑了笑。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教?是去市中心的图书馆?」 儘管如此，我也不戳破，顺着他的话问道。 宋倾渊一脸靦腆，「想说……这礼拜日可以去我家练习。」 听闻，我訕笑。 果然。 现在正逢下午，毫无遮蔽的天桥被暖阳曝晒，裸露的后颈冒出几滴汗珠。不远处的教学楼因下课，传出阵阵嬉闹声，与安静无人的天桥形成对比。 抽开手，我缓缓后退，拉开距离。「是吗?这样会打扰到你家人吧?」 眼前的男人显然还未察觉不对，一股劲地解释着。「不会，那天我爸妈都出去工作，我妹也要跟同学出去玩，不打扰。」 言下之意，就是不会有人打扰我们教学?呵，真是设想周到。 我漠然地看他一会儿，再次弯起唇，「那就这样吧。」 第一章(2) 渣女 宋倾渊的眼神顿时一亮，语气透露出前所未有的兴奋。「是吗?真的吗?那我要准备一下了，看凝析姐想吃什么……」 「你好像搞错了。」我訕笑，「我是要跟你分手。」 正滔滔不绝的宋倾渊一愣。「什么?」 「我说，分手。」我有些不耐。 男孩子的笑容僵硬，情绪险些崩坏。「怎么突然提分手了?」 「厌倦了。」 「开玩笑，我们不是处得很好？」 「那是你觉得，实际上......」捏了捏手指骨，我身姿慵懒，眼神略为不屑。「你比我想像中的还要无趣。」 「蛤！」男孩子好看的脸顿时变得狰狞，「你现在是什么意思？耍我吗?」用力扯住我手腕，他恼怒道。 闻言，我嗤笑一声。 「该说你天真吗?你真以为我不懂你那点心思?」我抽开他的手，「才不过几天，尝了些甜头罢了，就急露出野心。」 兴许是自己的心思被戳破伤了自尊，宋倾渊也不再偽装。「哈!那你是有多好，整天换男人的你，装什么清高。」 我挠了下耳根，不痛不痒。「所以?正因为我情史丰富，才不会像那群小女生一样傻傻被你拐上床啊。」 是啊，男人交往的目的，最后无疑是诱拐女孩，增加战绩。 有够噁心。 厌恶地皱了皱眉，我继续道:「这么说好了，你们男人对于得不到的东西都特别执着，所以你才会听闻谣言后，跑来想攻略我吧?」 人人皆知的渣女，却无人攻破最后一道防线。 「你是因为我清白从未有人攻破，才来追求我的吧?」 宋倾渊被我说得红了脸，愤怒的情绪达到最高点。「哈?谣言是谣言，谁知道你早就做了?不知廉耻的女人。」 「是吗?你好像恼羞了。」我挑衅。 显然，男孩子被我激怒了。 呼吸急促，健硕的身躯因怒不可遏微微颤抖。接着，他抬起强而有力的手，准备朝我脸颊打去。 我没有闪躲，也没有畏惧。 或许这对我来说算稀松平常的事，所以内心早已毫无波澜。况且…… 我转了转手腕，眼神顿时犀利。 好久没活动筋骨了。 我看着他，心里还思索着该用什么招数回击时，眼前却闪过一团黑，接着目光落在那宽阔的背影。 「男孩子动粗可不是绅士的行为喔。」 第二章(1) 奇遇 一阵清脆声打破周遭寧静的氛围，揭开突发的序幕。 我抬眸。 高大的身躯抵挡我身前的攻击，俐落的短发晒上一圈光晕，宽薄的衣裳随风飘逸。 我浸泡在男孩子的影子里，耳边剩下他们的交谈。 「你谁啊?管你什么事?」 「嗯......她儿子？」 男孩子的语气轻快，姿态慵懒，浑身散发出的痞气，尤如玩世不恭的少年。 我有些不悦。 什么时候轮到男人来拯救我了? 摁了摁隐隐作痛的额头，我略感烦躁地伸手想推开眼前突然出现的男子。 孰料，男子不动如山。 「你会不会看场合？不知道我正和她说话？」 「说话是用嘴巴，难道同学你都是用手讲话？」 两人你言我语，一个含沙射影，一个迎刃而解。最后是宋倾渊作罢，才停止这场口水战。 宋倾渊离开后，现场一阵沉默。 我不耐的看着他背影，最后侧身向前，接着转身与他正面对视。男孩子轮廓分明，浓眉挺鼻，高挑的身躯彷彿充满力量，浑身干劲。 「喂，你是谁?到底有……」 想质问的话，因男孩子的举动戛然而止。 霎那间，本还笑嘻嘻的脸，突然紧蹙一团。 紧握着瘀红的手臂，男孩子高大的身子正缩在地上疯狂打滚，嘴里还不停念叨着。 「好疼，那人的手劲还真大，疼死我了，喔不行了……」 见状，我彻底无语。 怎么会有人如此笨?明明不耐打，到底逞什么强。 「会疼就不要当英雄。」双手环胸，我俯看他。「我不需要你救。」 …… 男孩子依旧蜷缩在地，嘴里一直念叨。 我默默看他。 好一半响，男孩子终于缓缓起身。 「真是，个性从以前就很兇了啊。」男孩子抚摸刚为了抵挡宋倾渊的攻击而泛红的手臂，语气沙哑。 「你在说什么?」我冷声，「大叔，你来校园干嘛?」 眼前的男孩子，宽大白衣配黑色短裤，与校园里各个身穿制服的学生独树一帜。生疏的容貌，让我不仅怀疑他是随意闯入校园的可疑人物。 「蛤?大叔!」男孩子语气激动，「我也才二十岁啊!不对，我在这应该更小……」 男孩子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手舞足蹈，活脱像马戏团的小丑，供人取乐。 看见这番奇景，我无言以对。只能确信了一点，他不仅可疑，还是个疯子。 不再理会他的疯狂行径，我逕自扭头离去。 孰料，脚步还未踏出，手腕被一股力量拉住。 「等等啊，你就这样对待你救命恩人了?」男孩子一脸嘻皮笑脸，「你叫李凝析吧?凝固的凝，分析的析。」 耐心彻底用尽，我扯开手，语气不善，「到底想干嘛?就算如此我也不会接受你了。」 听闻，男孩子先是愣了一会儿，随后仰天大笑。「没想到你不仅个性恰北北，还很自恋啊。」 「笑什么?」我不悦，「你到底是谁?」 距离下课时间还剩三分鐘，等下上的课还是一向讨厌我的数学老师，儘管翘课对我来说无伤大雅，但被讨厌的人抓辫子着实不爽。 「好吧，我直切重点，我需要你的帮助。」男孩子不再开玩笑，五官紧绷，脸色严肃。 重拾耐心，冷眼望他，我静静地等待他下文。 「那个……我可以住你家?誒?等等!呜……别打，啊!」 早在男孩子说话的那瞬间，我已经抡起拳头把他压在地上打。 简直是不可理喻。 「等等，听我说完啊，啊!痛死了，快住手啦……」 男孩子痛苦哀嚎，我却力道未减，左手紧窜住他的衣领，右手扎实稳落在他脸庞。 「你们男人，都给我去死，噁心死了。」我恶狠狠说道:「说这什么鬼话，你以为我会乖乖答应?你哪来自信?」 我恨透每个男人。他们不过是被欲望支配的生物。 他妈的，给我起来。 就你这破脸，你还能找哪个臭男人? 滚开，再不滚连你也一起打。 暖阳晒晒，春风徐徐，仔细聆听，还能听见树枝被风吹拂的沙沙声。 举止未停，我宣洩着所有的不满。 直到一个声响从我身后出现，手边的动作才停止。 「那个……」 第二章(2) 奇遇 我回头仰望。 因为背光，男孩子的五官埋没在黑影中，只知男孩子身材高挑，肩胛子宽大，浑身散发出沉默寡言的气息不容忽视。 眼下的状况并不美好，反而更加落魄。 先不说因男孩子抵抗而染上红印的双手，制服沾上骯脏的尘土，头发凌乱，脸上也有些许伤痕。被我压在地上的男孩子更是悽惨，除了本身受伤的左手外，脸上佈满鲜红的掌印，结实的右手因要阻挡我攻击留满抓痕。 「你又是谁?」拍了拍尘土，我起身冷望，顺道给他身后的男孩子一记犀利眼神。 「兄弟，麻烦江湖救急。她在家暴我。」 早在男孩子出现的那刻，这可疑的疯子就一溜烟地躲在男孩子背后，无视我警告，像个小媳妇似的连忙诉苦。 兴许是站起身子后，没了背光，男孩子的面貌清晰可见。修长的眼睫微颤，薄唇抿起，不苟言笑的表情透露出正经，与身后那贱嘻嘻的表情形成天壤之别。 脾气、耐心已经耗尽，我不悦的瞪着男孩子，叫他做回应。 「……」可男孩子并未回话，也没动作。 两眼相望，发现男孩子没有要说话的跡象，我烦躁地嘖一声，随后打量起男孩子，最后目光驻留在制服上的绣名。 莫展希。 皱起眉头，我思索一番，脑中突然想起每次刊登校排得名的画面。 啊，想起了。每次抢走我校排第一的主人公。 我轻笑几声。 「莫展希，我想这是我们的事……」 还是交给我处理吧。 话音未落，莫展希开口了。 「可以跟我交往吗?」 ------- 知道这集很短，明天会更新啦~ 第三章(1) 深渊 「你再说什么?」我瞳孔放大，烦躁的心情烟消云散，转而成莫名其妙。 同样震惊的还有莫展希身后的男孩子。 男孩子嘴巴张大，帅气的俊容满满不可置信。「大哥，你告白是可以，但这个时间点会不会搞错了?」 闻言，我挑眉。 这是遇见他后，第一次发自内心觉得他是在讲人话。 「我……」莫展希愣了下，随后冷静改口。「不然，你们先处理，我等你。」 「不，大哥，你继续。」 兴许是方才见识过我威力，一听见要跟我独处，男孩子一阵激动。「我这事不急，若是成了就告诉我啊，掰。」 一下子，男孩子不见踪跡，天桥上从原先的三人变成我们。 气氛安静的诡异。 我顺了顺打结的发丝，说道:「莫展希，你还有话要说?」 从刚就一直低头不语的莫展希，终于抬起了脑袋瓜，柔顺短发晒上一抹光圈，打紧的领带随风飘逸。 「我们班导要找你谈写作比赛的事。」男孩子声音低沉浑厚，清冷富有磁性。 「好。」 语毕，我侧身，眼神示意他带路。 只见莫展希佇足在原地。修长身影站的笔挺，洁白衬衣扎起，整整齐齐。 「不走吗?」眉头皱紧，我问道:「不是要找老师?」 垂放在腿边的细手微动，男孩子木訥开口，「还有……」 还有? 我挑眉。 最近参加的校园赛事只有写作，也没有担任干部，唯一频繁接触的老师也只有莫展希的班导，何况我们的科任老师和莫展希他们不同，所以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事。 两眼直视，无声对望。 男孩子清澈的黑眸亮了亮。「你的回答?」 回答? 顿了一会儿，我随即意会。 「我以为你在缓解气氛呢。」我莞尔。 「不是。」 男孩子寡言，回话都很简略。 「你就不怕我有男朋友?」 「你有吗?」 篤定的口吻，让几分鐘前才刚结束一段感情的我受到前所未有质疑。 嘴角险些失守，我难以置信。 以那些人的推广能力，全校人应该都知道我的丰功伟业了。 想到此，我阴冷的笑了声。 接着挑起眉，我展开专业化笑容，轻声道:「说不定有阿。」 「眼见为凭。」 听闻，我一愣。 所以他从头目睹一切发生? 嘴角缓缓抿起，看他的目光变得犀利。 「我还真没想过你会对我感兴趣阿，资优生。」 眼前的男孩子，是学校公认的三好学生，成绩好，人品好，体育好。虽然平时没在注意，但女孩子们的话题无疑是八卦、化妆、帅哥，总能在她们欢声笑语中，略为耳闻。 「世事难料。」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镜，男孩子一丝不苟，语气毫无起伏。 还真没料到啊。 我冷冷看着他。 资优生。顾名思义，认真上进，憨厚老实。读书都来不及，哪可能自讨苦吃去谈恋爱浪费时间。我想围绕在我身旁的男人不会有这类人，不过，莫展希的出现让我发现一件事。 不管是什么类型的男人，终究无法抵抗得不到的事物。 这，就是男人…… 「好啊。」 尾音上扬，男孩子修长身影一僵，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 见状，我轻笑一声，接着弯唇。 就由我，来揭开你丑陋的一面吧。 「我答应。」 第三章(2) 深渊 入暮时分，天气清凉，老旧的透天厝，晒上一抹橙橘夕阳。 「你怎么在这里?」 一进门，便迎面碰上那嘻皮笑脸的表情。 密闭空间，湿气重重，銹跡斑驳的白灯一闪一闪，木製的餐桌上，摆满热腾腾的饭菜，坐在木凳的高大身躯尤为明显。 「哟!你来咯。」 只见男孩子一脸悠哉。腮帮子还塞着未吞嚥完的食物，嘴角沾着一粒米饭，举止甚大，活脱像饿了很久般。 「你私闯民宅?」把书包丢在一旁，我愤怒走近，抽起他手中的筷子，重重放在桌面。「快出去。」 「等等，凝析，他是客人。」 这时，陈丹梅端着汤从厨房走出。 小心翼翼的把热汤放在餐桌，陈丹梅温声道:「溪橙他救了我。」 救我? 我蹙眉。「什么救你?」 「说来话长。」陈丹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就今天去买菜，老糊涂，过马路时以为是红灯，要不是这年轻人，我可能就出车祸了。」 「没那么伟大啦，伯母。」名叫溪橙的男孩子眼睛笑瞇瞇，「伯母手艺真好，超好吃。」 听闻，陈丹梅一阵羞涩，笑吟吟地道:「嘴巴真甜，肯定一堆小女生追……」 我冷眼看着这其乐融融的场景。 心里一阵冷笑。 「那你知道这位年轻人，今天才跟我说什么?」我打断他们，「他说要住我们家，你确定这算正常?」 刚抬起手准备窑汤的陈丹梅一震。「是吗?」 「这……」男孩子原先开心的俊容露出难色，白皙的脸颊泛起红晕，清澈的双眸一红，掛在眼角的水珠潸然泪下。 「对不起，伯母，我……」 一见这场景，陈丹梅连忙放下碗筷，忧心道:「不急，你慢慢说。」 「其实，前几日我妈才因病去世，我又没父亲，所以想说离开故乡，带着所有积蓄想来这里开始新生活。」溪橙语气委屈，「结果途中又被抢劫，报警后也没音讯，只好求助路过的凝析……」 在校园也能路过? 我双手环胸，对于他的遭于明显不信。 「怎么发生这种事呢。」可坐在另一端的陈丹梅女士显然被打动，「没事，先整理情绪，多住几天也没事。」 「真的吗?伯母。」溪橙停止了哭泣，双眸水汪汪，活脱像个找到归宿的小狗。 「是啊，我这里还有个杂物间，收拾下就能住。」陈丹梅仁慈说道。 听闻，本身紧蹙的眉头更深了几分。 「我说你会不会太夸张?直接让陌生人住。该说你善良，还是太没防备?」我语气不悦，「撇除这些好了，那个死老头回来你怎么应付?」 陈丹梅和善的脸色出现一丝动容。「这……你爸他这几天上夜班。」 「所以?自己都自顾不暇，还当个善人干吗?」 气氛过于凝重，察觉不对劲的溪橙也顾不上演戏，连忙劝架。 「其实，我也不是说一定要住的。」 「你闭嘴。」 男孩子语气顽皮，却透露点小心。我斥声打断他的话，心中的怒意达到顶峰。 「每次都重蹈覆辙。」情绪逐渐高涨，我怒斥。「别每次为了男人把自己推入火坑啊!」 语毕，拿起随意丢置的书包，我甩门走出。 只留下泪眼婆娑的陈丹梅和一脸错愕的溪橙。 第四章(1) 漩涡 黑暗中，只留一扇门。 我扭开门锁，走了进去。 一瞬间，黑暗转成密闭的房间，洁白的单人床上，蜷缩着一个小女孩。 夏季夜晚，没了暖风吹抚，树枝一动也不动，只剩皎洁的月光，直射进透明的玻璃窗，照在女孩子慵懒的娇小身躯，晒亮了她黯淡的双眼。 老旧的电风扇，不断吹着温热的风，持续转动的马达，因年久失修，时不时发出刺耳的嘰嘰声。 「他妈的，老子辛苦赚钱干嘛?煮个饭都煮不好。」 「呜……别打了，我下次改。」 「操你的，都听多少遍，看老子打死你……」 隔着紧闭的木门，我清晰地听见门外的声响。 女人痛苦的哀嚎声、男人沉醉的茫然喝斥声、以及竹子打在皮肉的抽打声，全交织再一起，胆颤心惊。 缓缓走近，我终于看清女孩子的面貌。 女孩子稚嫩的脸蛋带着婴儿肥，长睫微颤，蜷缩在一起的身子娇小骨瘦，圆润的双眸低垂，宛如坠入深渊般空洞无神。 心揪了一块，我忍不住伸出手，想抚摸那小巧的脸庞。 可再触碰的那一刻，狭小的房间突然成了一块块碎石消失无踪，女孩子变成一缕轻烟裊裊而上。 我有些急，想去捉住那一丝白烟，脚下却一空，失足快速坠落，落进那无尽的黑暗中。 「凝析。」 我听见有人唤我。 低沉的嗓音带些浑厚，手掌传出源源不绝的温热触感，莫名的安心。 我睁开眼。 视角因久违的光亮险些模糊，没多久，莫展希的俊容清晰可见。 一声不缓地退开距离，我直起身，看向他。 「怎么了?」看了眼与他紧握的手，我示意他放开。 「看你睡得不好。」莫展希看出我意思，果断放开。 我垂眼而望。 交往至今，已有一个月之久。男孩子本身就老实，除了牵手外，并没有过分的肌肤之亲，唯一一次亲密接触也是我主动。 其实高中歷任的男友中，我没少过亲密接触，但都是男方主动，而我也止步于接吻。 是啊，男人是贪婪的，必须吊着他们，才能使他们望尘莫及，所以我从不主动。 当时我想我会一直如此，不过，莫展希的出现打破了先例。 会有那次主动，其实算我意料之外。 事情是这样。 当时是我们交往的第二天，因为要询问写作比赛的事而顺手答应了国文老师的传话，前去莫展希他们班，打算告诉老师要交差的事项。 只是人红是非多，模范生的人气好，一堆女孩子们抢着要，自然而然会阻止覬覦男神身边的红顏祸水靠近。 第四章(2) 漩涡 「我来找莫展希。」 佇立在门口，我姿态慵懒，漠然开口。 吵闹的班级瞬间安静，所有人的目光全聚集在我身上，随后开始窃窃私语。 「七班的李凝析。」 「她怎么来找莫展希?」 「又要钓鱼了，好不要脸。」 「真是正到想占为己有啊，展希有福了。」 我冷静地听着这些流言蜚语，再次询问:「不在吗?那他在哪?」 全场鸦雀无声，依旧没人回话。 此时，一个女孩走到我面前。 「你找展希干嘛?这里不欢迎你。」女孩子语气不善，柳眉竖起。 女孩子矮了我半颗头，所以只能仰头看我。整齐眉上瀏海露出饱和的额际，狭小的凤眼睁透露不满。 兴许是为了看好戏，班上的同学都没出声制止，只是一脸兴致盎然地看着，等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所以你知道他在哪?」倚在门口，我歪头问道，语气慵懒。 「你不需要知道，快走开。」 听闻，我皱眉。 她在搞什么? 我有些不悦。慵懒的双眸犀利地开始来回扫视她。 除了她平庸的五官以及不友善的态度，直瞪着我的双眸出现了浓浓敌意，突然，我读懂她的小心思。 「你喜欢展正希啊。」 女孩子脸色驀然变红，一顿结巴。「那……才不是重点。」 见状，我不悦的情绪瞬间来了兴致。 难怪讲话这么张扬。 一手环着胸，一手摩娑着下巴，我无辜地眨眼，语气漫不经心。「可我找我男朋友又有什么错呢?」 「男……男朋友!」 显然，女孩子和在场的同学们都吓得不清。 我满意地笑了笑。 会这样显摆，倒也不是佔有慾使然，而是为了自己去做的反击。对于我来说，男人从来不是必须，但一旦涉及了我的顏面或者尊严，我将毫不犹豫地反击。 是啊，谁叫我没心没肺。 「其实也不用太惊讶。正常人都会谈恋爱不是吗?」 「不，你胡说。」本来满脸通红的女孩子顿时激动，声音越说越大。「展希哪可能跟你这种人交往。」 「没办法，虽然人要谦虚，但我确实很有魅力。」 「你乱讲!」女孩子急红了眼，垂放腰际的手扬起，作势要推我。 「在干什么?」 谁知，低沉声音霎时一响。 耳际的吵杂声停止，女孩子抬起的手也停在半空，一时半响没了动机。 感受到身后站着一个人，我没有回头。 空气散发出男孩子特有的香气，不类似于男性贺尔蒙的体味，更像是淡淡的柠檬香。 独特的香气，我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展希，你来的真好。」女孩子彷彿找的一个救星似的走向前一步，「李凝析说你在跟她交往，是不是很荒谬?」 顺着女孩的目光，我扭头看向身后的莫展希。男孩子俊逸的五官清晰，轮廓分明，身子高挑，就连在女生界数一数二高的我，也只能到他的胸膛处。 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漠然的神情看不出他真实的情绪。眉头紧锁，薄唇紧闭，似乎没打算开口。 再次看了眼那女孩子，迫切的神情尽收眼底。 脑袋一闪，我突然有个点子。 眼睛微弯，我嫵媚地朝莫展希勾勾手指。「低头。」 他顿了几秒。 接着，乖乖弯腰。 我看着他，眼里笑意加深。 双眸幽深清澈，带着些许疑惑，却也毫不犹豫。 最后，在他弯腰的剎那间，我一把扯过莫展希的领带，在眾人的惊呼以及他错愕的眼神中，主动地，吻上他。 第五章(1) 裂痕 思绪回到现在，我直视坐在对面的莫展希。 男孩子高挑的身材坐得笔直，高峻自若的脸庞轮廓清晰，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某知名品牌的笔，垂放在堆满数张试卷的圆桌上。 他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我，平静毫无波澜的双眼暗藏了些担忧。 「没什么，只是梦到虫子了。」 语气慵懒，我随意地扯谎。 「是喔。」男孩子信了我的话，原先一丝不苟的表情，顿时眼眉染上笑。「什么样的虫子?」 我一愣，随即反射性捏了捏手指。「小强。」 时间流逝，不知是爱情使人滋润，还是本来就这样，男孩子从凛若冰霜地扑克脸，随着一次次约会，变得更爱笑了。 「小强。」莫展希放下手中的笔，平静的语气藏着满满兴致。「它怎么对你了?」 「它在空中飞，我用电蚊拍打，怎么也打不着。」我继续瞎扯。 「电蚊拍打的死?」 「谁知呢。」我耸肩，「你不是还没写完，快写。」 草草结束话题，我催促着他，在他转而继续写题时，顺势观察起环境。 这里是市中心的图书馆，因为我们坐的位子在角落，中间也有大型书架阻挡，所以经过的路人寥寥无几。 氛围安静，空气除了男孩子淡淡的柠檬香，还多了股印刷油墨味。 翻了翻方才顺手抽起的书籍，一堆不属于惊恐小说的写法，让我產生了疑惑。 我刚不是拿恐怖小说? 返回至书面，我看清了书名。 《暗恋渣女》 什么鬼? 眉头紧锁，我有些无语。 我怎么会看错成暗黑少女…… 眼神不屑，我闔书，玩起手机。 只是一打开便是那群男生们自以为有趣的讯息，烦躁瞬间缠身，我立即锁屏。 看了眼桌面，除了那本我顺手抽起的错误，以及莫展希放在一边还未写完的试卷外，在无其它。 我盯着那本书，陷入了挣扎。 今天没带什么能打消时间的东西，刚刚早已睡了一段时间的我也毫无睡意，想再去寻几本书，脚却不给力的被我睡麻，暂时起不了身。 一波挣扎后，我还是翻开。 如果每个人都会喜欢一个人，那我第一个喜欢的人是高中时发生，并且是一见钟情…… 开头就来了个经典再经典不过的自白。 我挑眉。 这是以男性视角开场的书籍，内容多半讲述他对一个渣女心动后的故事。跟其他言情小说的男女主角有互动的剧情不同，他更偏向内心的独白日记。 书里的男主是因为在回家途中，意外遇见那满身伤痕的女主，进而开始注意，也才发现在学校上她正是恶名昭彰的渣女。 男主陷入这段感情的徬徨、挣扎、接着彻底沦陷，直白毫无赘字的写风却情真意切，彷彿是作者亲身经歷般，完整描述男主对第一次初恋的青涩情感，刚正、老实的个性更让我忍不住想起…… 第五章(2) 裂痕 「莫展希。」 「嗯。」他抬眸。 「这本书里的主角跟你很像啊。」姣媚地笑了笑，我把书摆到他眼前。「该不会这其实是你写的?」 听闻，男孩子瘦长身躯明显一顿。「我没那时间写。」 「这样喔~」 「怎么了?」醇厚的嗓子一沉，他问。「以前你从来都不看这类型的书。」 「是没错。」我若有似无的弯唇。 大部分的约会都是在图书馆，能想出这绝妙的地点，无疑是男孩子的想法。 基本上，莫展希都在这里复习课业，而向来不注重那些的我自然而然会找事情打发，有时还会挑几本恐怖小说来看，久了男孩子也摸清我一些兴趣。 这并不是件好事，让男人摸清自己的底细，好让他能快速攻略他想要的女孩子。 思及此，看他的眼神瞬间转冷。 「老实说，我很好奇你干嘛跟我交往?」我托着下巴，直视他。「你多少也听说过我的传闻吧?实在想不透你这好好学生会对我有兴趣。」 …… 莫展希不语。红润的薄唇微微抿起，幽黑的双眸暗了暗。 「还是你其实也有征服慾?」我再接再厉，「想要征服放荡不拘的女生……」 「别说了。」 男孩子低沉的嗓音开起，打断我的话语。 上扬的嘴唇渐渐淡去，我冷眼看他。 玻璃窗外的阳光，晒在男孩子柔顺的短发，成了一抹光圈，白皙的脖颈露出青紫血管，整洁的浓眉微微蹙紧，深不可测的双眸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感受到垂放在桌面的左手触上一股温热，并且还轻微颤抖着，我轻笑了声。「被我说中了?其实承认也没关係，我也看多了。」 儘管他跟以往的男性不同，但，多半还是衝着欲望来的吧…… 「……不一样。」 我一愣。 「我跟他们不同。」莫展希淡淡开口。「我喜欢你。」 男孩子耳尖闪过一丝红晕，嗓子沙哑富有磁性，清澈的双眸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窜紧左手，我咬牙。「每个男性都这么说。」 「不同。」 「哪不同?不都急着想夺走我一切吗?不管是容貌、身心。」眼见他没开口的打算，我继续说道:「所以别说你喜欢我了。我，绝对不可能喜欢上你们这群贪婪的男人。」 缓缓喘着气，我拿起手机，起身想离开。 可左手却反被强而有力的温热拉回，只能任凭男孩子的大掌抚上我侧脸，看着他的俊顏，逐渐放大。 「我会让你喜欢上我的。」男孩子独有的香气围绕在鼻尖，均匀的热气缓缓呼出，「如果你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就交给我。我让你体会看看。」 第六章(1) 怦然 响午，烈阳当空，蝉声唧唧，闷热不已。 半敞开的公车站上，有不少人在等候，大多是一起出门吃午饭的一家人。 我坐在其中一个空位，低头拿起手机，点开通讯软体，数不清的讯息占满屏幕。 面无表情地滑开，我点进一个聊天室，对方最后的讯息时间显示昨天。 按下打字键，指尖飞速在键盘上移动。 凝:你要来了? 对方立马已读。 展希:快到了，再一段路。 展希:你刚到? 凝:嗯。 展希:抱歉，公车的学生太多，我挤不上。 凝:好。 今天是週六，男孩子勤学认真，又是学校的模范生，所以经由老师推荐，参加了假日的重点班。 其实这个约会有些突然，就在昨晚准备要睡时，男孩子的讯息传来，问我下午要不要一起出去一趟。当时看完我有些讶异，通常在这时间，男孩子还在温习功课，况且他明天还有半天的课要上，按平常，确实有些唐突，不过我也没拒绝，只是问了他时间地点。 低头滑了滑页面，新的讯息声一响，头贴跳出，我立即点开。 最新显示，他传了个比讚的贴图，平板无奇，毫无生趣。 我轻笑了声。 男孩子一本正经，中规中矩，传讯息也是如此。 聊天室里的暱称、背景没换过，贴图设定都是软体标配，讯息更是不会说出情侣之间必备的肉麻话语。 放到现在这很难见，不过对象若是莫展希，似乎一切又合理了。毕竟…… 如果你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就交给我，我让你体会看看。 我莞尔。 他可是我目前为止遇过最与眾不同的男人啊…… 「那个……小姐。」 一道声响把我拉回思绪。 我抬眸。 不知何时，眼前出现了一位陌生面孔。男孩子莫约是个大学生，长相斯文，一身的运动装，麦色的脸颊透露些许红晕。 见状，柳眉轻挑。 「可以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吗?」 果然。 心里一阵冷笑，我弯唇看他。「这么突然吗?」 数不清多是少次搭訕，按照以往，我会基于报復而留下联系方式，可最近，我似乎连那些心思都没有了。 「虽然有点害羞，但小姐你很漂亮，我希望能跟你认识。」 「这样喔~」尾音拉长，眼珠子转了转，我给了他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可是……」 瞥见刚进站的公车上，下来一个熟悉身影。我先是娇媚的看了男孩子一眼，接着缓缓朝那身影走去。 「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拐着莫展希精壮有力的胳膊，我亲密地依偎在他身侧，「所以，抱歉啊。」 感受到男孩子高挑的身躯明显一僵，我得逞的笑了声。 「痾……抱歉，打扰了。」兴许是尷尬，刚搭訕的大学生在说完那句话后，就一溜烟的跑走了。 现场一阵寂静，附近的路人早已窥探许久，不过我也没太在意，只是松了手，望向男孩子。 「要去哪?」 因为是一下课就来，所以男孩子还穿着学校制服。洁白的衬衫撩起，露出结实手臂，衣领也松了几颗，性感的锁骨隐隐若现，撩人无比。 「等等就知道了。」 耳尖上的红晕早已退去，男孩子黑眸微瞇，嘴唇扬起，神神秘秘。 第六章(2) 怦然 「这是……」 门口，我纳闷的看向身旁的莫展希。 硕大的透天厝外，有个空旷的草皮，设了许多给小朋友玩的游乐设施，四周佈满绿意盎然的花丛，色彩斑斕，花香肆意，像是来到另一个仙境。 「走吧。」男孩子推开门，侧身示意我先进。 一进去，凉爽的冷气拂满全身，莫约三十岁的女士笑脸迎接。 「呀，小希终于来了啊，小朋友他们都很想你呢。」 「最近有些忙。」 「你刚下课吗?」 「对。」 「是喔，他们在午休，先去休息室一趟好了。」这时，笑吟吟的女士注意到我。「这位是?」 「女朋友。」 莫展希嗓子一沉，尾音上扬。 我侧头。 男孩子似乎心情不错，深邃的五官不再冷漠，眼眉染上笑意，唇角微弯，眼底若有似无的柔情，更显平易近人。 「真的吗?难道是……」女士一脸惊讶，随即扭头看我。 我頷首，「你好。」 「哈囉。」女士的笑意更深了。「还以为小希没希望了呢，以前可是一直愁眉苦脸的。」 愁眉苦脸? 「珊姐，别说了。」 察觉我的目光，男孩子立即反手遮嘴，可泛红的耳际却出卖了他。「我们先去休息室。」 牵起我另一隻手，男孩子将我带到一个空房。 里头放了一组沙发跟电视，乾净整洁，空旷明朗。 「先坐会儿。」把毯子盖在我大腿上，他端起一个水壶，起身离去。 现场只剩我一个人。 因为没有看电视的习惯，手机里也没吸睛的贴文，所以滑没多久便索然无味的关闭。 男孩子好像在处理事情，所以等了许久还是没回来。 盯着天花板一会儿，睡意袭来，眼帘逐渐沉重，舒适的环境让我忍不住打起盹。 可正当我要进入梦乡时，却瞥见一个人影。 「你刚去哪?」瞇着眼，我语气慵懒。 …… 回答我的是一阵沉默。 怎么回事?难道不是莫展希? 撑起昏沉的脑袋，我蹙眉张眼。 随即一副陌生面孔映入眼帘。 「想不到竟然会在这遇到你。」 男孩子面露不善，语气横衝。 显然，是旧识。 但是…… 「你谁?」坐直身躯，我揉了揉眼。 「你还真是令人无言。」男孩子坐在我对面，翘着二郎腿，嗤声道:「升了高中，你还是不失本性，这是第几任了?」 听闻，我大抵知道对方的身份。 无视他话语里的暗讽，我玩着发捲，懒懒说道:「关你什么事。」 「呵。」兴许是我不在乎的语气激怒了他，男孩子重重拍起桌面，语气转大。「你都不用道歉吗?你怎能这么好意思。」 「没必要。」 「什么?你凭什么玩弄别人的感情啊?」 「反正，你们接近我的心思也不是这么单纯不是?」摁了摁眉心，我起身离开。 可身后的男孩子仍不依不饶的说着。 「你真是厚顏无耻。」 「明明俊荣对你这么好，你却把他甩了。」 「你良心不会不安吗?」 「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 脚步渐缓，我侧头，眼神逐渐生冷。 「你说什么?」 「蛤，被我戳到痛处了?」男孩子变本加厉，「谁不知道你妈换了多少老公，简直，啊……」 一瞬间，本还嚣张跋扈的男孩子早已倒地，而我身前则是多了个高大身影。 「你他妈是疯子吗?」男孩子揉了揉红肿的脸颊，艰难站起身。「我说的是事实，你凑什么热闹。」 无形的篝火再次燃起，我窜紧拳头，准备朝他走去。 可才跨出一步，便被莫展希挡在身后。 「住嘴。」 男孩子的嗓音低沉宏亮，平静的口吻看似冷静，实则充满怒意。 「你是李凝析的现任男友吧?你好像对她还不怎么了解，她可是从国中就把男人玩弄于鼓掌了。」抹掉嘴角的血跡，男孩子恶狠狠道:「先不说其他，我朋友平时待她好，供她闹，却因为她觉得腻而被迫分手。你都不知道这点吗?」 …… 莫展希不语。 从这角度，我看不清男孩子的表情，只能看到他宽阔的肩膀，以及可爱的小发旋。 眼见莫展希没任何回覆，男孩子继续道:「你也不知道她身世吧?你知道她妈整天换丈夫，不出去工作这事吗?也不知道有多贱才……」 听着那个男孩子不断说着我坏话，愤怒的同时也多了股慌张。就像被揭开丑陋的伤疤一样，既愤怒却又无能为力。 谁叫……这是个事实呢…… 吞了口水，我低下头，窜紧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突然，感受到手心一暖。 「那又如何?这跟认识她有何关联?」 我一惊，还来不及抬头，我又听见莫展希说。 「况且……我只相信我眼中里的她。」男孩子的声音低沉浑厚，话语间透露出的真切，更是让我心中一颤。 嘎噠。 筑起的心墙，正裂出一条缝隙，化出一道光。 第七章(1) 变化 「莫展希在吗?」一拉开门，乾爽的冷意抚满整身。 邻近六月，天气湿黏闷热，许多班级纷纷关紧门窗，吹起冷气。 闔上门，我慢悠悠地走进教室。方才还譁然一片的同学们顿时安静万分，我司空见惯，开始在狭窄的走道来回巡视。 自从公开关係后，我们的互动变得频繁。那些暗恋莫展希的同学敢怒不敢言，其他无关紧要的同学们也识趣回避。 这并不怪异，在外人看来，成双入对的情侣们不计其数，只有我心里清楚，有什么东西，正悄悄变化。 「不在啊。」我呢喃。 莫展希认真上进，手机总是关机，而我则是手机不离身，每次传去的讯息总是未读状态，久而久之，要找他直接去教室最快。 「同学，你知道吗?」抓起一位男同学，我莞尔问道。 本蹲在角落勤奋念书的同学一愣，随即红了脸。「展希他刚被老师就去美术教室。」 「谢谢。」松开手，我无视一脸还想开口的男同学，转身前去。 途中，同学们的窃窃私语比比皆是。 我面无表情，平静得毫无起伏。看似冷酷不悦的外表，内心倒是带着些好心情，步伐轻盈。 这大概是跟莫展希交往后最大的变化。不快的情绪变少了，多了些轻快，彷彿跳脱这阴暗的世界来到无忧无虑的天地般。 儘管知道这是件坏事，一直坚持的信念很有可能会因男孩子的到来逐一摧毁，但，这久违的轻松感，早已让我深陷着迷。 所以我打算放纵一下自己，只要不让他踏入最后一片领域，只要我坚守着信念，或许，我可以在享受一会儿…… 思绪回放，我佇立在门口。 透过门上的玻璃处，我在摆满绘画用具的教室，看见了那修长的背影。环顾了四周，见没有其他人，我开啟门。 只是才开到一半，美术教室里所专属的彩漆味扑鼻而来，一道身影也随之出现。 「学长，这次……」女孩子红润的嘴唇一开一闔，高挑曼妙的身躯站在男孩子身旁，冷艳的双眸直望着莫展希，洁白的衣角时不时扫到男孩子的胳膊。 我一顿，好心情消失无踪。 受到角度的限制，我只能看见男孩的侧脸，女孩子的脸倒是清晰可见。 他们似乎在讨论一个东西，专注极致，以至于双双都没发现我的存在。 我静静地看着这幕。 因为有些距离，我听不清他们的对话，却能看清他们之间的欢声笑语。 从女孩子身穿学校新版的制服，我能猜测出她是今年的小高一。俏丽的短发低绑，几戳鬓发垂放耳际，精緻的脸蛋染上红晕。男孩子冷峻的侧脸依旧冷淡，眼眉却微弯。 我垂下眼眸。 莫展希慢熟，所以总是冷着一张脸，就连熟识的朋友也是如此。只有在和我相处时，才会露出这少有的表情。至少，我是这么想的…… 阳光透过窗子晒在男孩子的身上，晒亮了他白皙的皮肤，晒淡了他冷酷的气场，像极了上天派下来的天使。 呵，天使…… 心里一阵冷笑，我关门离去。 第七章(2) 变化 「哟!美女。」一走出校门，我便看见一脸笑嘻嘻的溪橙。 没回话，我侧身略过他，步伐规律的朝公车站走去。 「喂喂，好歹也回我啊。」溪橙三步併作两步的追上我，肌肉线条分明的手臂搭在我肩上。「伯母给了我们任务，要去买菜呢。」 「别碰我。」蹙紧眉，我嫌弃的甩开他的手。「离我远点。」 「嫌弃什么，我好歹也是个帅哥啊。」 「大叔可真会说笑，都不看自己几岁。」 「蛤?我好歹也才二十誒，怎么就大叔。」溪橙不可置信地说道:「你一天不毒蛇我会死喔。」 我弯唇，「见仁见智，看你不爽就是。」 「是是是，我出生以来就跟你八字不合。」翻了个白眼，溪橙自暴自弃。「所以先放我一马，以后多的是时间让你呛。」 「少自作多情。」我嗤之以鼻，「快滚出我视线就行。」 「恶毒!」 「谢谢夸奖啊。」我扬眉，挑衅的笑了笑。 「无耻。」男孩子咬牙切齿。「不过……我室友呢?」 听闻，好不容易愉悦的心情瞬间冷却。 其实在溪橙着住进我家的第三天，我就想赶走这堪称疯子的人，实际上我也这么做了，不过我低估溪橙的脸皮。明明比我大，却活脱像个小孩一样，撒泼耍赖样样来，就是不让我赶走他。 僵持之际，我碰巧遇见了我第十六任的现任男朋友。在听完溪橙那天马行空的遭遇，正住在单人公寓的莫展希立即想到了对策――让溪橙跟他住。 当时的他，表情冷漠，语气平稳，彷彿这并不是件小事。 「我那边还有个空房，先住我那。」 「哥!你真是太好了~」 比我们都要大的溪橙更是夸张地抱起莫展希，健壮的身躯与男孩子高挑的身躯形成巨大对比。 我冷下眼，「不清楚。」 「也太薄情了吧。」溪橙打了口哈欠，「他不是你男友吗?」 「是又如何?我不清楚。」口气有些重，以至于神经大条的溪橙也察觉不对。 「你……跟他吵架了?」 我一顿。「没有。」 「我看展希脾气很好，也不像是敢惹事的人。」溪橙有些纳闷，「还是你做了些什么?」 做了什么? 今早男孩子眼眉染笑的表情驀然忆起。 剑下眼，我略感烦躁。「很重要?反正到最后都会分手。」 「什么?怎么扯到这个来了?」 「我不过现实了点。」摆了摆手，我满脸不在乎道:「说到底，我对他的感情不过玩玩，不，任何男人都一样，你们不可能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像你们这群被欲望支配的生物，我从来都没认真过。」 一口气念完这一长串，早已耗尽我的体力。我一边喘着气，一边等待着溪橙的回应。 只是本该聒噪万分的溪橙并未如常开口。 眉头深了几分，我看向他。 男孩子已经停下脚步，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后方。 有些纳闷，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因为逆光，男孩子修长高挑的身躯埋没在黑暗中，熟悉的气味环绕鼻尖，幽深的黑眸深不可测，散发出的气场更是让我微之一愣。 是落寞…… 第八章(1) 误会 「三文鱼~祢在哪呀~」一路上，溪橙无视人群，用他那五音不全的歌声，随意哼唱。 我冷冷地注视着。「可以闭嘴?」 听闻，溪橙撇头，浓眉一挑，挑衅道:「才不要。」 长脚一跨，他继续迈步向前。 我无言以对。 男孩子走在我前方。高大的背影，脚步规律，随兴自然，大手还推着与他身高有些不符的推车，脑袋瓜一晃一晃的。 着名的连锁超市，空调温度总是低得夸张，尤其是生鲜区那半开放式的冰柜，不断散发出阵阵冷意，使本就寒冷的空间，更加凛冽。 学校制服单薄，大面积的肌肤裸露在外，我微微颤慄，不自觉搓起手背。 突然，肩上一沉，暖意袭上整身，柠檬香接踵而来。 「穿着。」 男孩子的嗓音低沉浑厚，呼出得热气拂过我后颈。 我顿了一下，「不需要。」 皱起眉，我抬起手想拨开披在肩上的外套，可肩膀却被男孩子厚实的大掌搭着，怎样也拨不开。 「放开。」 一阵沉默，莫展希依然没有要松手的跡象，似乎铁了心要跟我作对，执意我穿上。 我有些怒，刚想开口拒绝，脑门却突然忆起了方才男孩子的落寞身影。 温热的手掌隔着衣物传至我肩头，暖了我冻僵的肌肤，化了我冰冷的心绪。 最后我吐了口气，似是无奈。「好，我穿。」 果真，我一妥协，他便松了手。 无视他视线，我低头迅速穿上外套，接着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 只是没过多久，思绪又飘向别处了。 不知他是何时出现，听了多久? 想起他那时的表情，我的心就像堵住一样闷。 总之，当时的他只是一声不吭的走向我们，然后平静地问起我们要去哪里，彷彿像没发生任何事一样。 没任何事…… 眉头紧蹙，我略感烦躁的撩了下头发。 表情是骗不了人的，虽是一瞬间，但莫展希当时眼里流露出的悲伤，足以证明他听到，而且不少。 现在，从我身后冒出源源不绝的温热来看，男孩子正跟在我后头，沉默不语。 不问吗?一句也不问? 恍惚间，我又想起了今早的场景。 女孩子染上红晕的精緻脸蛋笑得灿烂，男孩子冷峻的眼眉轻轻微弯。 嘖。 躁意覆满全身，我有些不耐。 这种心情还是第一次见，彷彿身心不像自己般，任由人摆佈。这种感觉……实在是令人不悦啊。 不知不觉，我们已经逛完生食，来到了生活用品区。 看了眼前方，溪橙早已不知去向，而身后的人倒也乖顺，默默地跟着。 藉由馀光，我瞥见莫展希正盯着某物。 男孩子面目平静，高挑的身躯佇足在原地，骨节分明的手指，拿起一项物品，仔细端详。 见状，我有些不悦。 凭什么他可以那么泰若自然，我却被他搞的心神意乱? 越想越不爽，我扭头，决定直接跟他摊牌。 孰料，还未开口，垂放在腿际的手忽然一握，腰身一紧，我被带到了无人经过的拐角处。 第八章(2) 误会 眼前一黑，青柠香顿时围绕鼻腔，俊俏的面容映入眼前。 「怎么了?」声线低沉带磁，温柔踏实。 我微愣。 转瞬间，还走在我身后的莫展希突然将我抵在架柜，高大的身躯微弯，与我平视的黑眸暗了暗，像极了黑夜里的猎豹。 吞了口水，我垂下眼。「关你什么事。」 覆在我腰际的大掌炽热滚烫，头顶被他盯得发慌。背脊紧贴架柜，我双手抵在他胸膛，不让他均匀的热气扰乱我呼吸。 「今天……班上同学说你来找我。」话语间夹杂着小心，男孩子在仔细寻找我生气的原因。 身体一顿，我漠然道:「没有。」 「我那时在美术教室。」 一听到关键字，我眼神瞬间转冷，「你去哪又关我什么事?」 莫展希长睫微颤，「不是故意躲你。」 「所以?」我蹙眉，「你爱去哪就去哪，爱跟谁就跟谁，没人管。」 语气之衝，男孩子整齐的浓眉也随之皱起。 我没给他机会解释，继续说:「反正，也不会交很久，没必要管吧。」 听闻，男孩子皱紧的眉头又更深了，「不要这么说。」 「怎么就不能说。」似乎被气到了，我语气犀利。「你听到了吧?那时。」 …… 男孩子薄唇抿起，没有回应。 「这段感情本身就来的唐突，没必要动真情吧?」 莫展希幽深的眼眸黯然失色，近在咫尺的面貌染上悲伤。 见状，我的胸口像是狠狠被人抽了一下，疼痛不已。 「反正，分手之后，你会去找那个学妹不是?」 想起早上的场景，我莫名的酸涩。 按照以往，我会毫无留恋的提出分手，可今天的我，彷彿不是我似的，不够果断，不够洒脱。就连现在，明明可以趁此提出，却怎样都开不了口。 是习惯吗?习惯了待在他身边的轻松，所以才迟迟未提出? 「什么意思?」男孩子挑起眉，有些不解。 「别装了，今天那个不是你曖昧的对象?我还是第一次被人扣绿帽。」我近乎咬牙切齿。「你可真行。」 莫展希还是那不解的表情。 我有些恼怒，准备推手走人时，男孩子突然恍悟，接着眼眉染上笑。 「她是阿仁的女友。」莫展希将抵在架柜的手转而抚在我脸庞，腰上的温热驀然收紧，「我们在讨论阿仁的生日礼物。」 感受的我们的距离又变得更近，我不自在的扭头。 「阿仁?你好意思拖到你朋友身上。」我耻笑，「信不信我搞到你名声败坏，让你没朋友，成边缘人。」 「是吗?」莫展希笑出了声，「我试试。」 兴许是男孩子的语气透露出的玩味，让我瞬间感觉自尊被践踏，所以我不理他，打算推手走人。 孰料，男孩子扣紧我下巴，把我扳正，指腹若有似无的摩娑着我下唇，下一秒，我听见他说。 「我可以吻你?」 第九章(1) 怪异 扑通。 剎那间，本还吵杂的环境顿时安静，只剩彼此的呼吸，以及驀然放大的心跳声。 男孩子眼尾上扬，棕色瞳孔一闪一闪，迷人的桃花眼正直勾勾地盯着我。 高挺的鼻樑有意无意地刮抚我鼻尖，吐出的热气乱了我呼吸，扰了我心绪。 耳边还徘徊着他方才的话语，我愣了几秒，随即脸颊一热。「你胡说什么!装什么流氓啊。」 明明本该是要表达生气警告的话语，实则说出口却娇柔带羞，一点威严都没有，更像是被调戏后急着掩饰的口音。 显然，这没攻击性的语气也构不成男孩子的威胁，证据就是莫展希更加上扬的眼尾，和他富有磁性的笑声。 「笑什么!松开。」 男孩子声音低沉，爽朗的笑声回盪在耳际，震到我心口处。 感觉有股东西要从胸口溢出，我有些急眼，想拨开他扣在我下巴和腰腹的那双修长细手，进而挣脱被他禁錮在胸怀里的窘境。 可事与愿违，虽然我成功地拨开他轻扣我下巴的手，可腰腹上那炽热滚烫的触感依然存在，好像打定主意不放。 「莫展希!」眼见实际行动解决不了，我气急败坏的低喊，改用威胁的方式叫他能放手。「你再不放我打你。」 「嗯，打吧。」 男孩子忽而侧过头，露出半边肩颈，黑眸瞇起，表情愉悦，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似乎真打算要让我打。 见状，我无言。 简直是……丧心病狂。 这时，我听见物品掉落的声音。 循着声音方向看去，我发现地上多了包某牌子的炸酱麵，下一秒，我发现了来不及躲藏，正探出脑袋露出吃瓜表情的溪橙。 …… 现在，想死了的心都有了…… # 「喂，我说……」 「闭嘴。」 「我什么都还没说誒。」 「你说话准没好事。」我没好气道。 「哇靠，没好事?」被我嫌弃的溪橙也不乐意了，凤眼微瞇，也不顾周围的路人，弯腰凑近我。「我幸运星誒，抽个奖随便中奖的那种誒。」 「是吗?」我不屑的笑了声，接着推开他。「明明就是扫把星。」 从一个月前开始便是我的剋星…… 也不知是曾救过她一命还是她很喜欢这个年轻小伙子，总之，儘管溪橙都已经搬去莫展希那里住，陈丹梅女士还是常常把他叫回去吃饭，并且乐此不疲。 当然，都是趁那老头不在才敢随意妄为。 呵，可笑死了…… 溪橙一副大爷不跟你计较的表情，挺直背脊，继续往前走。「所以，干嘛不带展希一起回家吃饭?」 听闻，我皱眉。「没必要。」 「蛤?」溪橙震惊地回头，「不是已经亲嘴了?又闹什么憋扭。」 「他妈又提那事干嘛?找死?」我近乎咬牙，「没亲。」 「行啦，情侣之间的常有事，别害羞。」溪橙乐呵呵道。 就在前不久，因为目睹一切过程，所以一路上一直被溪橙调侃着。 也不知为何，流连在男人之间的我，明明这种事也没少做过，可今天的情况却让我无地自容，而另外一位主人公倒是从容得很。或许是出于赌气，走到一半我便先让莫展希回去。 眼见我没回话，溪橙也没再继续调侃，只是悠悠地朝我说了一句。「带回去给阿姨认识吧。我想，这次不一样了。」 不一样? 「哪不一样?」我纳闷地看着他，对他没头没尾的话感到不解。 语毕，男孩子也不解释，扭头留给我一道背影。 临近六点，夕阳西下，无人的小路上，暖橘色的橙光交会在男孩子的修长身影，身后的黑影拉的细长，独留下一丝孤独与悵然。 我微愣。 为什么，在他身上看到孤独和悵然了? 来不及细想，一道声响打破寧静。 「有没有人啊?失火了。」 咻。 一道黑影闪过。 本还走在我前头的溪橙，也不顾手上的提袋，略过我，朝声音飞奔而去。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我看见他的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神色。 第九章(2) 怪异 「溪橙，你跑太快了。」我看着跑在我前方的身影，喘吁喊着。 男孩子脚步依旧不减，长腿像个马达似的跑得飞快，很快，不常运动的我渐渐赶不上他。 不知绕过几个弯，我发现不远处的巷弄内开始飘散起烟雾。 我想，那里就是失火的地方。 前头的男孩子也注意到了，步伐加速，一个拐弯，便不见踪影。 我一惊。「溪橙!」 呼吸逐渐不稳，脚端也不断传出疼痛，等到我赶到失火现场，只看到地上那两大袋物品。 该不会…… 「靠。」我紧张地望向失火的房屋。 现场的状况可以说是一团糟。 一群人正围绕在老旧的透天厝外，房屋上空正冒着浓浓黑烟，二楼的玻璃窗破裂，里头更是冒着熊熊烈火。 我略显急躁的问我身旁的一位阿姨。「那个，阿姨，你刚刚有看到一位差不多二十岁的男生吗?」 「你说他喔，他刚一听到里面有人就跑进屋内，也不顾我们劝阻。」阿姨忧心重重道:「也不知道消防车要到了没?」 什么?跑进屋内?那个疯子。 浓烟滚滚，大火散发出的高温，使我裸露在外的肌肤佈满灼烧感，刺鼻的烧焦味传入鼻息，呛得我眼角流下生理上的泪水。 「溪橙你这疯子。」也不顾周遭的视线，我大喊。「快出来。」 可环境太过吵杂，人群的交谈早已声盖过我的声响。 不远处传来消防车的鸣笛声，深知不能冒然进入火场的我，只能焦急地盯着门口，乞求溪橙快点出现。 最终，在消防车赶到，消防人员拿着水柱准备灭火时，男孩子终于出现了。 我立马向前，也才发现，他怀里抱着一位昏迷的小女孩。 小女孩身上穿的连身睡衣早已沾满脏污，稚嫩的脸蛋也抹上黑渍，眼睛紧闭，似乎正是房屋里的人。 把小女孩交给医护人员，溪橙这才走向我。 「你真当自己是英雄?」看着灰头土脸的溪橙，我气愤骂道:「也该看自己的能力吧?要不是你幸运，不然连你也葬送火海。」 …… 男孩子不语，只是垂着脑袋，站在一旁。 见状，我更恼了。 「你倒是说话啊。到底再逞强什么?」 捉住他肩膀向后推，我打算逼他看我。 孰料，男孩子的眼眸像是丢了魂似的空洞无神。 我一愣。 下一秒，一滴泪珠顺着他的脸庞，缓缓流下。 第十章(1) 谜底 「喂，我说……」感受到肩头一片湿热，我无奈地抬头，仰望早已天黑的夜空。 …… 寧静的公园，只剩突兀的抽泣声。 我看了眼地上的影子。 长椅上，一大一小的黑影靠在一起。大的弯着身，垂靠在小的肩上，高大身躯一抽一抽的，怪可怜的。小的则是挺直腰背，坐的端正，脑袋瓜一歪，似是无聊又带点俏皮。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至从离开火场，传简讯向陈丹梅通知会晚回去后，我便没打开过手机。只能从月色和邻户亮起的灯光猜测出现在已到了饭点。 原因是身旁的大傢伙突然情绪崩溃，让我一时无从应对。 兴许是平常男孩子嘻皮笑脸，一会儿贱嘻嘻的捉弄自己，一会儿像个马屁精，不停夸讚陈丹梅女士和周遭的大婶们，如此豁达开朗的他，才不会让我瞬间联想到，他也会有脆弱的一面。 侧头望向他。 男孩子眼皮红肿，全身像没力气般，意气消沉，毫无生气。像个小孩子一样，弱小、无助。 「要我拿卫生纸给你?」察觉他情绪险些稳定，我开口。 顿了会儿，溪橙缓缓直起身，摇了摇头。 「那，回去?」 抽了抽通红的鼻子，男孩子再次摇头。「还记得，我第一次去你家时跟你说的吗?」 听闻，我皱眉。「哪可能知道，早忘了。」 「是吗?」男孩子笑了笑，沙哑道:「我当时，不是说了我母亲刚病逝，还碰到抢劫?其实，那是骗你的。」 挑了下眉，我不置可否。 打从一开始，我就没相信那说词了，儘管被抢了钱财后，需要一点时间找回，但连身分证都没有要先补办的意思，也着实让人怀疑他的真实性，虽然……相遇那天就已经够怪异了。 「我妈她，是死于火灾。」 男孩子语气平稳，看似释然，实则压抑。 我瞳孔放大，看他的眼神逐渐复杂。 所以，他刚刚才会有这一系列的举动…… 「我和我妈关係处的不好。」身子缓缓靠后，男孩子仰头。「从小我就没爸爸，并不是英年早逝那种，是打从我出生的那一刻，便没有这号人物过。而我母亲也从没提他过，因此，我遭到同学们孤立。要么说我是个杂种，要么说我很噁心。 「就这样，学校一间间换，这个城市没的换了就换下一个，日復一日，反覆无常。我把这一切都归咎于我妈。 「如果不是她，或许我会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或许我就不会再被同学们取笑了吧。直到那天到来。」 说到这，男孩子眼眶一红，声音有些哽咽。「那天，我跟我妈大吵一架。我妈虽平常也不待我温柔，却只有我提到爸爸时才格外敏感暴躁，而我当时叛逆，骨子里都很倔，所以僵持之下，我甩门离开家。 「我去网吧打游戏，直到傍晚才回去。可走到我家时，发现房屋早已熊熊烈火了。当时人满为患，却没见到任何一个消防员，我想去救身陷火海的母亲，可周遭的人一直拦着我，就这样，我眼睁睁的看着她葬送火海。」 男孩子的黑眸染上悲伤，水珠潸然泪下。 …… 语毕，我们没再说话。 寧静的公园只剩他克制压抑的抽泣声。而作为旁听者的我，思绪则沉重万分。 「你妈想必也不乐见你去救她吧。」见他颤抖的身躯缓了一点，我侧头，真诚道:「儘管你们不合，但你依然是她儿子，她绝对不会责怪你。」 就像我对妈妈…… 听闻，男孩子愣愣地望着我。 眼眶的泪珠因路灯的照耀，正宛如鑽石般闪烁着。冲淡了眼里的黯然，添增了些许微光。 暼开视线，我不自在的摸了摸脖颈。「纯属个人意见，别看了。」 噗哧。 爽朗的笑声回盪在耳边，我有些脑。「笑什么?欠揍?」 「抱歉，你这彆扭的表情实在太难见了。」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溪橙哭红的脸颊露出酒窝。 「……」我瞪他。 「好啦，谢谢，有你这么说，我已经释然了。」 「哪可能这么快。」我斥笑一声。 「不，如果是你，我一定能释怀。」男孩子莞尔，表情一改往常的嬉皮，眼神柔和坚毅，彷彿从一个乳臭未乾的小孩转变成稳重的大人。 「谢谢你，李凝析。」 第十章(2) 谜底 「哇，这么晚了，阿姨那边怎么办?」 「我有跟她通知了。」步伐规律，我边说边回讯息。 最新显示是莫展希传来的一段影片。 我调小音量，点开影片。 片中，一隻狗正吐着舌兴奋地周旋在一脸厌世的猫旁，画面还配上搞笑的文字对话。 底下还打一串文字。 展希:像不像我们。附上〝你懂的〞gif。 心底一颤，我笑出声。 男孩子不知何时，已经跟上时代，从社群软体都要研究半天的手机白痴进阶成能活用各项软体了。主动用讯息聊天的次数也增多，不在会有找不到人的情况。 「笑什么?」 感受到身旁的溪橙低头凑近，我立刻关上萤幕，冷声。「没事。」 「行啊，一定是展希。」溪橙笑得曖昧。「毕竟，能让你笑得如此春心荡漾，也只有展希了。」 「你才春心荡漾。」我皱眉，「而且，我在其他人面前也会笑。」 「不一样。」 「哪不一样?」 「我想，你自己应该最清楚。」嘴唇上扬，男孩子一脸神秘。 我微愣。 语气篤定，男孩子彷彿知晓万物，正用那洞悉一切的双眼俯看着我。 「他不过是我生活中的一个过客罢了。」抿着唇，我无视心中那没由来的触动，直视他。「迟早会分开的，就像之前……」 「你确定跟之前一样了?」溪橙打断我，「我倒不那么认为。」 夜晚，繁星点点，灯光迷离，明镜般的月亮悬掛在高空，把银色的光辉舖写到大地。 明明家近在咫尺，我却停下步伐，佇立在小巷，任由盏灯的白光照耀在我身上。 脑袋一闪，我忽而又想起某次，莫展希带我去孤儿院的场景。 那时的男孩子，身穿制服，姿态雍容，冷峻的眼神染上一丝温柔。欣长的身影蹲下，与那群围绕在一旁的小孩们玩着游戏，若有似无的笑意，触了我心尖，化了我心窝。 他，依旧是那翩翩少年，依旧是那，闯进我生活，打乱我原则的……少年。 我只相信眼中里的她。 胸口猛地一紧，抿着的润唇被我咬的泛白。 难道……我真的…… 思绪还未釐清，类似玻璃破碎的刺耳声打破巷间的安寧。 我一顿，往声音方向看去。 是我家…… 心中一惊，我迈步朝家里方向赶去。 男孩子立马紧追其后，嘴里还大喊着我发什么神经。 我没有解释，只是继续奔跑，尤其是在听见女人撕心裂肺的哀嚎以及男人满是醉意的喝斥声后，更是加快脚步。 是那个死老头…… 第十一章(1) 脆弱 「不行……李俊硕，你怎么可以就这样走……」女人哭得梨花带水，跪坐的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没有你我根本活不下去。」 「丹梅，别说这话。」一旁安慰的友人，轻拍她肩。「孩子还在呢，振作点。」 「是啊，世事难料，别难过……」 …… 我看着被包围在人群中的母亲。 三十而立，岁月似乎在母亲的脸上留不下少痕跡，沉鱼落雁的外表，如同盛放的牡丹，身穿朴素的黑色连身长裙，高贵优雅。 小学三年级，我的父亲在一次监工时意外失足坠落，从此天人永隔。 那时的母亲，整天以泪洗面，眼神总是染上悲伤。 李俊硕，人如其名，长得英俊。他是个充满魅力的男人，举止端庄，个性温润，读书时期便受人追捧，深受女生爱戴。可他却与当时风评不是很好的母亲交往，并结婚生下了我。 很多人都说，我像父亲。确实，眼尾上翘的丹凤眼，高挺的鼻樑，独树一格的五官，确实与陈丹梅的柳眉杏眼不同。 记忆中，父亲从小就把我捧在手心，想要什么就买给我，儘管他有处事的基本原则，却依然对我疼爱有加，疼爱到母亲忌妒的程度，所以我很爱我父亲。 那次变故，不仅击垮了我妈，也击垮了我。 没了父亲，我做任何事都很低靡，我想我会一直如此，我想陈丹梅也会如此，甚至比我还伤心。 但…… 「凝析，以后这位叔叔是你爸爸喔。」 一年后，母亲再嫁了一位做水电的大叔。 是啊……才一年，母亲便爱上了其他人。这很可笑，明明当时她是哭得多么惨烈。明明，父亲那么深爱着她…… 或许这并没什么，爱情本身就如此，所以就算我心有所怨，却也没阻止。 只是，当她一次次地被男人拋弃，又一次次的爱上另一个男人后，对母亲的厌恶，也一次次的加深。尤其是，每当那些男人们无故对她发脾气，并且殴打她，而她却毫无怨言，且坚信那些是她做错才会有的惩罚…… 好比如现在。 破碎的碗盘，摔落的物品，眼前的客厅一片狼藉。 身躯臃肿，神情愤怒的中年继父，正拉扯陈丹梅的头发，用那双肥腻的粗掌，搧打着母亲的脸庞，嘴里还不停唸叨。「妈的，我盒子放的钱是不是你拿的?」 「我没有，啊……」女人双手抱着男人的大腿，不顾疼痛地一直解释。「是你昨天半夜拿的，我没骗你，呃……」 熟悉的场景，永远是这荒谬的家暴，只不过男主角每次都不同。 「住手了。」我大声喝斥。 「操，你这野种，凭什么插足我的事!」甩开我的手，男人把我推倒在地。 白皙的手臂被地上的尖锐划破，血腥味顿时肆起。 「凝析!」先一步赶到的莫展希把我扶起，接着转头朝澄溪喊。「快制止他。」 「还好吗?你的手……」抬起我血流不止的手，男孩子黑眸与我对望，眼底的担忧一览而尽。 我并未回话，只是看了眼手上的伤势后，立刻拿起口袋中的手机报警。可才按下第一个通话键，手臂便被称不上有力却也足以让我停下的手掌阻止。 「别打……」狼狈至极、嘴角流血的陈丹梅语气虚弱地制止我。 我愣了一会，随即大怒。「你到底还要愚蠢到什么程度!」 数不清是多少次的阻拦，每当我要打电话报警时，女人都会念旧情意，一次次地让我放下话筒。甚至明明被打得神智不清，却依旧坚持己见，不断劝我放下进而换取男人们的陪伴。 我恨透这些噁心至极的男人，恨透如此践踏自尊的母亲，更是恨透每次因母亲的苦苦哀求而不断心软的我。 看着明明伤痕累累，眼神却异常坚定的陈丹梅。 冷下眼，我心如死灰的朝她说了一句话，无视她眼底的忧伤，以及急着想起身追我却不得不停下控制手持利器的老头的莫展希，起身离去。 「你，真的很下贱。根本配不上爸爸的爱。」 第十一章(2) 脆弱 爸爸，如果我以后成为新娘子，你会怎样? 嗯……当然会捨不得啊，但是析析要是有个好归宿，爸爸就算不甘也会祝福你。 蛤，那这样是不是就要跟爸爸分开了? 对啊。 那，那我要成为爸爸的新娘子。 哈哈哈，析析这么爱爸爸吗?可是爸爸的新娘子是妈妈喔~爸爸很爱妈妈呢…… 如此童言童语、毫无逻辑的对话，当时似乎不觉得怎样，此刻，却成了能回忆爸爸的最后一条管道了…… 或许有了照片，我会忆起更多珍贵记忆，可那些附有爸爸的照片，早在陈丹梅再嫁后，不知所踪。 想到年幼的我，坐在父亲宽阔的肩膀哼唱着歌，而男人则眼神温柔地跟着一起哼唱。 鼻头一酸，一股温热从眼角顺流而下。 把头埋进臂弯，我无声地哭泣着。 爸爸，你都看到了吧?是不是……讨厌伤害母亲的我了? 「凝析。」一道声音从我头顶响起。 身体一震，我猛地抬头。 黑夜垄罩大地，无人的公园只设一盏路灯。 抹掉被泪水浸湿的眼眶，我靠着薄弱的微光仰望着那高大的黑影。 男孩子的睫毛微颤，黑眸凝视，微喘的呼吸，好像在诉说他的急迫与担忧。 恍惚间，男孩子的身影与记忆中的父亲，重叠了…… 「你……」话还未说出，男孩子一把拉起我，接着拥入怀。 熟悉的青柠香围绕鼻息，我听见他强而有力的心跳。 「没事了，我来了。」 嗓音低沉，男孩子富有安全感的话语，让我再也止不住地大声哭泣，彷彿这样才能宣洩内心所有的情绪。 握住他衣服的手驀然收紧，只能任由黑暗侵没我。 冷风徐徐，树枝唰唰吹起。除了裸露在外的脚外，被莫展希包里在内的我，染上男孩子的温度，温暖无比。 缓了一会儿，拉开距离，我抽了抽鼻子，开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才刚说完，我便被这沙哑难听的嗓子吓到，显然没想到只是哭一下会这么伤喉咙。 自从懂事后，我便没再这么大声哭泣过，得知父亲死讯那天，旁人皆各自悲伤，母亲更是痛哭流涕，但唯独我，却哭不出来，似乎哭泣在我情绪表达上早已删去。 而今，不知是这次的打击过大，还是积累已久，以至于情绪溃堤。 「猜的。」 「骗人，说实话。」 这里是离学校很近的一座公园。因为这里充满着我和父亲的回忆，所以每当想起父亲，我就会坐在溜滑梯，时而抬头看天，时而低头玩手指，这样脑中不断回想与父亲的点滴，彷彿父亲还在这个世界。 「你每次回家经过这里，都会看这里一会儿。」莫展希摸了摸鼻子。「所以我就猜，你应该会来这。」 听闻，我一顿。 「每次回家?看一会儿?」我看着他，惊讶地问道:「你观察我这么仔细?」 「嗯，虽然听起来很像变态会做的事。」莫展希靦腆一笑，「但喜欢你的那期间，目光都会不由自主的望向你，想要了解你…… 「对于我来说，我眼中的你，并不如大眾所批判的那么无情。你很善良，遇到流浪狗时你会毫不吝嗇地给它你手中的所有食物、你很善良，明明不喜欢运动，却主动代替被眾人起鬨参加长跑却体力不好的同学、你很善良，才会不惜说狠话也要让令堂回心转意，用你那彆屈的演技。」 听闻，我揍他一拳，「讨打?」 孩子爽朗地笑了下，似乎刚刚的攻击像挠养一样轻。 明明揍他的力气算大啊…… 自尊心被打击到，咬紧下唇，我抡起拳头，想要在打他时却被他反握。 「总之，旁人的评价并不影响我对你的认知。」 我一愣，与他交握的手，变成十指紧扣。 「我眼中的李凝析，是个可爱又善良的小朋友啊。」 他深沉的眼眸住满着我，闪烁的瞳孔，是他浓烈真切的爱意，微红的耳尖，是他真挚掩盖不住的情绪。 我呼吸一窒，心中泛起了涟漪。 被眾多男人追过多次，肉麻、諂媚的话不知听了多少，却没有人能说出我生活上的种种细节，更没有人能像他一样使我为之动容过。 这种被人细心观察、小心对待的感觉，彷彿我才是他的世界中心。 一想到此，胸口像是被热风吹拂似的暖烘烘，原本一片死寂的世界顿时繽纷色彩。 铃。 突如其来的来电，打破这曖昧的气氛。 顿了下，我连忙抽开手，不自然道:「快接电话。」 莫展希没有拒绝，倒是自然地接起。「喂……嗯，我知道了，我现在带她过去。」 等他掛掉，我问:「溪澄?」 「嗯，要去警察局一趟了。」男孩子一顿，弯起嘴角，朝我伸出手。「怕不怕?要我牵着吗?」 我笑了声，接着把手搭上。「不用。」 第十二章(1) 心结 「他妈的，你们给老子放手。」 「先生请冷静……」 「其实这单纯只是误会，就是一般的家务事……啊!」 「阿姨。叔叔够了!」 「闭嘴，要不是你多管间事，我会进到这?」 「先生，这里是警局，请自重!」 …… 一踏进警局，便是如此混乱不堪的场景。 看着被手銬銬住却依旧骂骂咧咧的老头，以及坐在另一边明明伤痕累累却急着解释的陈丹梅，我心中一阵冷笑。 简直……欲盖弥彰啊…… 「老天鹅，你们终于来了。」溪澄一脸找到救赎似的，转头对警察们说道:「旁边那个女生就是受害者的女儿，也是这次家暴中的受害对象。」 「这样啊。」其中一名女警察转头，接着朝我走来。「同学，你身上的伤很严重，要不要先将你送医治疗?」 …… 垂下眸，望着眼前明明矮我半颗头且与我毫无相识的人，却一脸关切地询问我状况，再对比身后一见到我就低头不语的女人，我不仅讽刺地笑了。 真是，可笑死了…… 明明知道她一定会守护她深爱的男人，明明知道她会有这种反应，明明……知道迟早会有这天，可为什么心里却这般苦闷呢?这不是自己喜闻乐见的吗? 我抿唇。 对自己复杂的情绪感到捉摸不清，身子也变得沉重不已。 到底是，为何呢? 突然，腰间一股温热触上。 身子猛地一顿，我侧头看向不知何时走到我身旁的莫展希。 男孩子赤热的大掌抵上我腰际，间接分担我有些承受不住的重量，望向我的俊脸依旧面无表情，我却读懂他眼底想传达给我的讯息。 没事，不用怕。 恍惚间，我又想起了方才他强而有力却富有安全感的怀抱，紧绷的心绪，似乎逐渐平稳了。 「不用，直接办事吧。」无视陈丹梅惊慌地起身，我拿起手机，朝女警官頷首，示意她带领。 手机里备了许多以前家暴的录音跟影片，我想这些证据足够能申请保护令，至于提告，我相信胜的机率很高。 「那同学，请往这里。」 「好。」 突然，一声大喊止住我的脚步。 想都不用想，是那个女人。 我没有回头，只是佇立在那等她开口。 似乎在期盼着什么…… 「凝析，我们先谈谈好不好?」 …… 我缓身回眸。 女人泪盈盈的双眼注视着我，眼底的情绪波涛汹涌，颤抖的嘴唇透露出她心底的不安。 沉默片刻，我终究还是心软了。 低叹一声，我回:「好。」 第十二章(2) 心结 「那个，凝析啊……」 「都到这个节骨眼了，你该不会还要替他求情?」顿了一下，我随即冷笑道:「不用想了，不可能。」 眼前的陈丹梅，早已不復以往，细微的皱纹、黯淡的皮肤，似乎在诉说这都是岁月带给她的痕跡。没有道貌岸然的容貌，有的只是歷经社会后的黯然。 喔，还有家暴留下的种种伤痕。 在我来之前，陈丹梅的伤好像有被稍微的包扎过。至少，原先遗留在她皮肤上的玻璃残渣已经被处理掉，比较深的伤痕也被缠上了绷带。 「我不是这意思，只是想问问你伤口，你……」陈丹梅似乎还想说什么，兴许是我脸色不太好，所以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 见此，我忽而哧笑。「都已经被打成这样，能好到哪?」 听闻，陈丹梅面色闪过一丝尷尬，最后低头不语。 看着她一如既往的胆怯，我有些沉不住气。 「所以你想说什么?要解释什么?」我咬牙。「还是你现在在想什么招式，才能骗过我使我心软?好让我能撤销告诉，继续和那狗男人双宿双飞!」 陈丹梅随即抬头，眼底的慌张一览无遗，眼眶打转的泪水已然顺着脸庞流下。 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我继续道:「哈，你真的很让我傻眼。难道你这么缺男人?」 「不是的!」 「不然?」我大声质问。「每次都是如此，即便被打得伤痕累累，即便被人践踏尊严，即便被骂的一无是处，你都还是选择无条件原谅。我真的不懂!」 明明，我才是她的女儿啊…… 心中的酸处无限蔓延，我揉了揉湿热的眼眶，看着她。 「我不是你的女儿吗?还是……」我哽噎。「那群男人比我还重要?」 「不是的!」陈丹梅起身抱住了我，「不是这样的，凝析。」 此时此刻，我像个无助的孩子般，在母亲的怀中，潸然泪下。 是我做无数个梦，时隔多年后的，念想。 「妈妈我，不是不爱你。但妈妈我，实在没有经歷扶养你。」她用她那长满薄茧的双手抹掉我泪水，「自从你爸走后，我已经失去一个依靠了，所以我不能再失去你。可妈妈高中还没读完就輟学了啊，只能做一些粗工赚钱养你，但随着你越来越大，我那微薄的薪资，逐渐养不起你啊……」 「所以，你才嫁给那群猪狗不如的死男人?为了能供我上学?」我不可置信，「那你怎么不告诉我!我现在有能力了，可以帮忙啊。」 「傻孩子，现实不像你所想的这么简单。」语毕，她再度抱紧我， 「为了你的未来，做这点牺牲真的没什么啊……」 女人炽热的怀抱彷彿在一遍遍告诉我这不是梦，久违的织品香围绕在鼻尖，是打从懂事后不敢奢望的存在。 那一瞬，我想起了之前的过往。 那时是父亲去世后的第五年，村里的阿姨给陈丹梅安排了场相亲。 当时相亲男子的脸，因为我年纪尚小，记忆模糊有些忘记，只知道对方是从商，而且特别讨厌我。 还记得他趁陈丹梅去洗手间时，说了一些嫌弃我的话语。 「听着，以后你妈嫁给我后，我会把你送去寄养家庭，因为你会严重影响我们的发展。」 当时什么都还处在无知的我，听着他的话似非似懂，还懵懂的点头。而只是去洗手间洗手的陈丹梅却不偏不倚的听到。因次，这次的相亲是以双方吵架，媒人劝架失败告终。 还记得他们在吵架时，我对陈丹梅的一句话印象深刻。 「不论我现在是什么状态，会不会受伤，我都不会拋弃我的宝贝女儿，儘管对象在高，我也只会选择能包容我女儿的人。」 回到现在，母亲对我的爱，其实无所不在，只是仇恨埋没了这些难以察觉的爱罢了。 可，这不是我想要的啊…… 「所以，为了生活，我们还要继续隐忍是吗?」 …… 陈丹梅忽然沉默，久到我以为是默认时，她缓缓地摇了摇头，接着开口。 「以前，我只想着给你美好的未来，没顾及到你的心情。可直到今日，我才知道你是这么想的，才知道原来你的心早就被我伤的残破不堪，这不是我的本意……」 我怔愣。 她搭住我的肩，露出慈善的笑容，「是时候。该做个了结了。」 第十三章(1) 「都整理好了吗？」 「嗯，溪澄呢？」 「他说去买个东西，等等回来。」 「是喔。」 环顾四周，除了几个大型家具需要请搬家公司帮忙外，其他的个人物品早已装进纸箱内，搬进事先租好的小型卡车上。 看着空旷的房间，我陷入了思绪。 距离上次报警已经过了半年，那老头被下令，未经允许不得接近我们母女，法院程序也在办理中。 情况似乎逐渐变得好转。至少，我们的生活正慢慢步入正轨。 只是，心底不免险些惆悵。 「怎么了？」男孩子温柔且低沉的声响让我回过神。 我望着他，随即摇了摇头。 之前都是住在继父们的家，自从他们离婚后，便搬回爸爸去世后所遗留的房屋。 原本陈丹梅的计画是要直接离开这个小镇，改去她以前的家乡，但卡在我高三即将毕业，所以计画才延后。 莫展希今日穿了件白衬衫搭配西装裤，原本垂下的瀏海梳上，露出饱满的额际，本就俊俏的脸庞变得更成熟。 几天前，本就多才多艺的他，在语文演说夺得全国冠军，再次获取佳绩。 颁奖时间是在早上十点，但由于颁奖地在市区，来回时间基本也要六小时，所以等男孩子回来小镇，已经下午三点。 「其实你可以不用来，我大部分都整理完了。」 因为搬运，男孩子把袖口拉上，露出结实的手臂，鬓角冒出些许薄汗，沿着轮廓滑落至性感的喉结。 暖橘色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撒落在男孩子的欣长身影，晒淡他清冷的气场，只剩无尽的温柔。 「无妨。」男孩子顿了下，接着展开笑容。「而且我想见你。」 扑通。 话说的猝不及防，即便见过大风大浪、听过肉麻情话，我还是不习惯他直男式的直球路线。 实在是......有点不知所措。 「少说得这么好听。」我故作镇定。「明明就只是无聊想打发时间。」 「是吗？被看穿了呢。」男孩子轻笑的回道。 看着他一脸看破不说的样子，我有些不爽。 怪白目的。 「那既然都整理完了......」莫展希歪头，笑瞇瞇道：「要不要去海边？」 …… # …… 「我说，你这样行吗？」 男孩子的身子微微向后。「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 此时此刻，我正坐在高速行驶的档车上，而驾驶员正是被师长、同学称为模范生的莫展希。 狂风大作，除了被全罩式安全帽笼罩的地方，被风颳过的肌肤像被冰雪覆盖的寒冷，盘下的发丝随风飘扬。 「你还未成年啊，大哥！！！」 「我满了。」 「那不是重点，你没驾照啊!」 看着快速掠过的景色，我的嗓音不自觉拉高，句里间透露出前所未有的惶恐。 我还年轻，可不想死在这里…… 「我有了。」 「那你减速点啊。」攥紧他腰腹，「太快了。」 「太慢会赶不上日落。」 「其实我们……啊!」 不给我说话的机会，男孩子重新压低身，油门再次催下，恶趣味道：「坐稳了。」 第十三章(2) …… 「你还好吗?」 「滚。」 「抱歉，因为从小镇到海边有段距离。」男孩子轻笑了声，大掌缓而慢地拍着我的背。「喝点水吗?」 恶狠狠地瞪着他，我接过他手中的保温壶，拧盖喝起。 脸蛋苍白，头晕目眩，反胃想吐…… 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这般如此狼狈。 盯着莫展希的脸，浓密的眉峰微拧，幽黑的双眼无辜又自责，但勾起的嘴角出卖他内心的想法。 我不悦。 「再笑我揍死你。」 「抱歉，不笑了。」男孩子立马扯下嘴角，眼睛眨眨，清澈雪亮。「因为你现在好可爱，忍不住就笑了，我绝对不是故意的。」 ……绝对是故意。 望着他真挚的双眸，彷彿忠诚的骑士坚定而豪不欺瞒似的，我转头小口小口的啜饮起水。 罢了，姑且相信吧。 哗哗哗。 湛蓝的海浪撞击岸上的礁石，发出震耳欲聋的浪声，溅起白色浪花，犹如夜晚绽放在空中的烟花，壮丽动人。 望着广阔的大海一会儿，感受到气色转好，额际不再晕眩呕吐后，我打开紧闭的双唇。 「你什么时候去考驾照的?」 「三个月前，你忙着令堂的事时。」 「是喔。」我顿了下，「那这档车哪来?你家人买的?」 「打工买的。」 「确定?你在哪打工，薪资待遇这么好?」 以一个即将毕业且打工才几个月的高三生来说，想买一台十万起的重机，要么家人资助，要么做犯法的事。 但依男孩子直话直说的性格，是不可能为了面子欺骗我说是自己，不是家人赞助。 可他也不是那种会犯法的人啊…… 似乎看出我想法，莫展希握住我的手，温柔的笑了笑。「放心，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然呢?」 「嗯……我是去科技公司当实习生。」 「实习生?」 「嗯。老实说他们之前就有邀我去，但我都婉拒。」他伸出手抚摸我侧脸。「一来是太远，二来是我从不缺钱。」 ……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虽然从高级公寓和谣言，隐约能猜出莫展希的家庭是富有的。 但猜出来跟实际听到是另外一回事。 毕竟我们家，可是从小就一直为了钱而不停流连于这世界的啊…… 「那为什么改变主意？」 没道理，儘管认识不长，但整天处在一起，也多少知道他是个随波逐流的人。 没有野心、没有心机、总是直来直往，像个大男孩…… 「因为，我有想守护的人啊。」 抨通。 瞳孔猛地一缩，我怔愣。 明明他并没有说出人名，我却从他热烈的黑眸得到他心中的答案...... 见此，男孩子温文一笑，继续说道。 「我想要靠自己之手，供她吃、供她穿，就算过程艰辛，我也要给她想要的东西，而不是靠他人给予。」 闻言，我脸颊驀地一热。 咬紧下唇，垂下眼，我把目光放在赤裸的脚趾，藉此逃避这曖昧气氛。 怎么有人能把这该死的誓言说得脸不红气不喘的。 「李凝析。」 ？ 我抬头，略感困惑。「嗯？」 「闭眼一下。」 「你要干嘛？」我微蹙眉，对他的话有些摸不着头绪。 「一下就好。」男孩子黑眸清澈，低沉的嗓音透露些请求，活脱脱像隻大狗。「拜託。」 心脏猝不及防被撞了一下，我竟鬼使神差的咽了口水。 简直，太没天理了。 虽然心神混乱，但我还是缓缓闭上眼。 唰唰唰。 少了视觉，其他感官瞬间被放大。 风带起白沙吹上我四肢的黏腻感、潮水不断撞击海岸发出阵阵哗哗声、以及刚闔上眼不久，便明显感受的脖颈上冰凉且有重量的滑顺触感。 我不自觉地伸出手要抚摸，却被大掌握住，紧接着男孩子乔了下位置，均匀的气息呼在我耳壳。 一阵酥麻从背脊涌上，我手刚要推开，与此同时男孩子醇厚的声音也在我耳边响起。 「好了，张开眼。」 听此，我缓缓睁眼，随后低头一看。 是条崭新的项鍊。 银白色的细鍊上，套着一个以藤蔓作为设计的戒指，仔细一看上面还刻着简写的英文字母，旁边还雕刻一朵绽放的玫瑰。 lnxi…… ！ 「你……」 「喜欢吗？」 「你去订製的？」 「不是，我自己做的。」男孩子靦腆地笑了下。「其实前些假日会拒绝跟你出去，是因为我去上课。」 「上课？」 「嗯。我去学该怎么製作项鍊。」男孩子牵起我的手，接着吻了下手背。「因为我想要送给你独一无二且具有心意的礼物。」 「为什么？」我有些不敢置信。「这很贵重吧？我根本没资格拥有这些。」 太沉重了。 每次男孩子带给我的，都令我承担不起。 可男孩子却摇了摇头，眼神坚定且诚恳。「你，值得拥有。」 心尖抽了下，我有些哽咽。 从以前，我便在这残酷的世界苟活，支离破碎的家庭、脆弱不堪的亲情，造就我一遍遍的痛恨这世界，伤害每一个人。 美其名是要给那群污秽的人们教训，实则只是想填补内心那孤独的空洞，想让人知道我脆弱的心灵罢了。 但如此对待，后果却不是自己所想要的关爱，而是一则则骯脏下流的骂名。 可我却从不反驳、不澄清。 说不在乎是假的，但更可悲的，是我打从心底也自认为如此的自卑心。 我想我会继续自甘堕落。 直到莫展希的出现，才让我知道，我是能获得救赎的。 从他身上，我找回记忆中的关心、爱护、以及自信。 是他的耐心，一遍遍教会我该如何面对这世界；是他的无私，让我体会原来如此骯脏的我也可以被人捧在手心；是他的鼓励，才让我有勇气打破这宛如深渊的恶梦。 如果没有他，或许我还是那愤世忌俗、人人讨厌的李寧希。 所以，我想，该换我主动了。 弯起嘴角，我主动将手攀附在他脖颈，额头相抵，我低声唤他。 「嗯？」 男孩子似乎没料到我会如此，身躯板直僵硬，木訥的脸带点憨厚。 指腹摩挲着他微红的耳尖，我低声朝他耳壳说了几个字。 再看到他更加泛红的耳朵后，我满意地主动俯身吻住他。 无关任何答谢，无关任何逢场作秀。 只单单是…… 「我爱你。」 ------------------------------------ 后记： 溪澄：「操，我也才出去一下子，怎么人全都不见呢？」 展希：「无妨。反正你来也只有当电灯泡的份。」 …… 溪澄：我需要把刀，不然我迟早会被你们这对情侣给气死。 独家番外_关于他的第一视角 #时光赋予你 独家番外-关于他的第一视角 「喂，上体育课了，别睡了。」 「靠，吵什么？不是还没打鐘吗？」 「你是要错过你女神吗？她现在正跟5班的男生单挑篮球喔。」 「蛤？你说李凝析吗？」 听闻，正写数学算式的手缓缓停下。 「她在打篮球?我要去看。」原先趴在桌上昏昏欲睡的男孩驀然起身，精神抖擞。 「傻眼，我真不懂她有什么好欣赏的。」站在他身前的男孩子一脸无语。「明明她的丑闻一堆。」 「谁知道那是不是真的？一定是谣传......」 「才不是。我补习班同学就是她前任。」男孩子嗤之以鼻。「我那朋友也算是个好学生，谁知还没多久就被那女的甩了。明明我同学对她很专情。」 「那也一定是你朋友触碰到她底线啊，谁会想跟成天惹她生气的人在一起啊。」 「你屁，我那朋友对她可是百般呵护。」 「不可能，一定是你朋友有问题啦……」 男孩子们走出教室。争论不休的声响随着缓慢的步伐，逐渐转小，直到消失在走廊尽头。 看着紧闭的门，我陷入了思绪。 李凝析。 早在开学前就听过关于她的传闻，但大部分都不是很好。 渣女、婊子、无恶不作的顽固少女……等诸如此类的辞汇都是知晓他人所给她的评价。 但，真正让我印象深刻的，则是记忆里那站在绵绵细雨中的狼狈身影。 那天会遇到她纯属偶然，因为家里的必需用品用尽，所以儘管外头下雨还是要出门採购。 当时的住宅附近有家便利商店， 途中，会经过一座小型公园，而我便是在那里看到她。 那时候，天色昏暗、空气潮湿、视野朦胧，唯一的光源是那寥寥无几的夜灯。 女孩子衣薄身瘦，柔顺黑发垂放腰际，任由雨水无情地滴落她全身，仰着头独自哀伤。 我分不清沿着她泛红的眼眶缓缓流下至她侧脸的是雨水还是眼泪，我只看见她白皙的脸蛋充满着伤痕，以及她瞳孔里的绝望。 见此，心没由来的揪紧。 我忍不住向前，想为她撑伞，可她却突然跑走，还来不及反应，她瘦弱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巷弄里。 隔天，就谣传出她脸上的伤是被一位女生打的，原因是她插足别人的感情。 我并不相信，前天她的伤全沾满暗红色液体，几滴血还染红了她灰色短衣，一看就知道受伤的时间不久，何况昨晚的时间甚晚，不像是女孩们间会约谈的时刻。 可如此荒唐的谣言，却有眾多人信服。 而被推上风口浪尖的女孩子，却默不作声，随眾人猜忌、怀疑。 也许是不在意吧。不过那晚的场景，依旧在我脑中盘旋着。 之后，我很常经过那座公园，有时会碰上女孩子，但大多部分她都是在傍晚出现，而我永远则躲在墙砖旁看。 女孩子总是面无表情地坐在滑梯。有时带着伤，有时带着泪。 第一次，我產生了好奇。 好奇明明外表光鲜亮丽的女孩子，怎么总带着忧伤？ 渐渐地，观察她，成为了我的习惯。 从公园、学校、走廊、再来是教室，不知不觉间，女孩子已经佔了我的青春年华，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今天，我一如既往的前往教师室。 在经过天桥时，男女交错的身影映入我眼前。 身形高挑的陌生男子正被一个女孩子压在地上，口中不断发出低沉且惨烈的哀嚎。 此怪异的画面，我忍不住走向前细看，想确认是否严重时，便看到女孩子深邃的容貌。 「那个......」 她抬眸。 女孩子睫毛弯弯，黑眸灵动，棕色的瞳孔住满着我。 我愣怔。 有别以往她空洞无神地表情，现在的她活灵活现，个性鲜明，彷彿这才是她，原本的她。 自信耀眼、美丽动人，身上不再佈满荆棘，而是富有情绪、普通的少女。 我不禁被她这股魅力吸引。 情不自禁下，我像她说出我此生最衝动却也最不后悔的话。 「可以跟我交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