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霄之上》 第一章 我命由我 六月季夏,骄阳似火。 修炼谷里,落英缤纷,几棵桃花树下,摆了两张桌子,大约有三四十个年轻男女围在一起。 “我因尚未到凝气境,故自愿放弃此次宗门比试,放弃进入修炼塔……” 一个少年把卷宗上的两行细字念了出来,到后面声音渐渐小了,最终还是颤抖地拿起笔,把自己的名字写了上去。 “下一个。” 负责试炼的长老面无表情,话落下时,又走上来一个少年,同刚才那个少年一样,也是小心翼翼拿起笔,在卷宗上写好自己的名字后,满脸沮丧地走了出去。 不到一会儿,十几个少年都在卷宗上写好了自己的名字。不远处,一株开得灿若云霞的桃花树下,那里还站着一个少女,约莫十八九岁,穿一身青衣,满脸紧张地看着长老手里那本卷宗。 那长老拿着这份卷宗,甚是满意地点了点头,但翻到最后一页空白时,却一下皱起了眉,旁边另一个灰衣老者走了过来:“老冯,怎么了?” “还差一个人。” 那冯长老眉头越皱越紧,灰衣老者问道:“谁?” “任平生。” 随着这三个字从长老口中念出,周围一下安静了下来,连那灰衣老者也不由眉头一皱,沉吟半晌才道:“半年前来剑宗的那名弟子?” 周围一片安静,时有阵阵轻风吹过,冯长老把卷宗合上,向人群外面扫视了一眼,冷冷道:“任平生呢?来了没有!” 半晌无人回应,许久,那桃花树下的青衣少女才怯懦懦走出来,小声说道:“小师弟他……他今日应该是在洗剑池练剑。” 冯长老向她看去:“你是谁?” 那少女低着头:“我是他大师姐,沈菁菁。” 冯长老向身边的灰衣老者看了眼,两人会意后,又向她看去:“罢了,你既是他大师姐,那你过来替他把这字签了。” 少女迫于两位长老的压力,只好走了过去,但看着卷宗上那一行醒目的文字,手中的笔如何也落不下去。这半年来,她每天看着师弟在洗剑池练剑,前些日还受了伤,差点走火入魔,这一切努力,都是为了这场比试,只要赢了卓一凡,师弟便能进入修炼塔,她若在这里把字一签,便是断送了师弟所有努力,她知道,宗门接下来要大力培养卓一凡,可这对师弟而言,太不公平了。 “还愣着作甚?” 那冯长老开始有些不耐烦了,沈菁菁手里的笔抖得越来越厉害,最终还是放了回去,摇头道:“我,我无法擅自替师弟做主……” 周围安静了一阵,沈菁菁抬起头来,两眼祈求地看着冯长老:“冯长老,这段时间下来,师弟他一直很努力,那天他还……” 不等她继续说完,冯长老便冷冷伸手打断了:“你用不着跟我说这些。”末了转过头向身后另一名弟子道:“去剑宗,把任平生找来。” 沈菁菁整个人便像是掉进了冰冷的河里,她知道这是要强迫师弟“自愿”放弃比试,终于,人群外面传来了一个清朗的少年声音:“长老找我?” 所有人都转身往外看了去,只见一个白衣如雪的少年,穿过那满天的桃花,正往这边走来。 少年约莫十七八岁,眉目间隐含英气,与刚才那十几个签了字的少年大是不一样,他此刻往这边走来,也未去理会其他的人,只走到青衣少女的面前,伸手轻轻拣去她头发上的一片桃花:“师姐,没事了……” 沈菁菁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少年,刚才她被长老凶的那一下,有些眼睛红了,此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任平生转过身向那两名负责试炼的长老看去,神情依旧,那冯长老见了他也没什么好脸色,把卷宗拿过来,也不说话,只往上面一处空白指了指,那意思就是叫他在上面签个字,“自愿”放弃这场比试,把此次进入修炼塔的资格,直接拿给卓一凡。 任平生接过卷宗,慢悠悠念着上面那行字:“我因尚未到凝气境,故自愿放弃此次宗门比试,放弃进入修炼塔……”未念完,一阵微微冷笑,合上卷宗,向那冯长老道:“这不合规矩吧?宗门也没规定,没到凝气境的弟子不能参加比试。” 听他把话说完,那冯长老也不知是被笑到了还是气着了,自个儿嗤嗤笑了两声,说道:“怎么?你是觉得,以你不到凝气境的修为,就能打过凝气境三重天?” 附近其他人都默不作声,只有几个师兄在那笑了起来,任平生道:“要我堂堂正正比试,可以,但要我‘自愿’认输,抱歉,你可能找错人了。”说完,“啪”的一下,毫不客气将那卷宗丢回了桌上。 那冯长老更是气极反笑:“你有骨气,就你有骨气,是吗?” 眼见气氛愈加紧张了起来,沈菁菁往前走了两步,小声道:“长老,要不算了吧,师弟他……” “闭嘴!这有你说话的份?” 冯长老瞪了沈菁菁一眼,平日里仗着他这所谓的“长老”身份,对着下边的弟子颐指气使惯了,偏偏任平生这根刺头,次次都来触他的霉头,今日若不立下威严,往后等翅膀硬了,那还得了? 另外那个灰衣长老双手负在身后,神情冷漠,向身旁三个男子递了递眼神,那三人立即会意,向任平生走来,为首一人喝斥道:“放肆!你怎么跟长老说话的?以下犯上,按照宗门规矩,我将你打死都不为过!把卷宗拿起来,签了字,好好放回去!” 冯长老终于消了一些心头怒气,他两人做为“长老”,自是不宜去与一个弟子起冲突,但像任平生这种刺头也见多了,只要让手下的弟子去收拾个几回,也就老实得多了。 怎料任平生看见这三个已有凝气境修为的师兄,依旧视若无睹,那人见他还是这一脸桀骜不驯的样子,怒道:“我让你把卷宗拿起来,没听见吗!”说完伸手便是一巴掌狠狠打了下来,可这一巴掌还未打下来,他手腕便传来一股剧痛,竟被对方五根手指,死死捉在了半空中。 “都是父母生的,你凭什么动手打我?就因为你比我多入门两年?” 任平生看着眼前这人,话音未落,一脚踢出,“砰”的一声,那人未反应过来,被一脚踢中腹部,顿时一口鲜血喷出,呈“弓形”飞了出去,把一棵桃树撞得花落如雨。 另外两人惊醒过来,左边那人手掌一扬,便是一道无形真气打来,任平生往后斜退两步,顺手捉住那人手臂,“咯吱”一声,扭断手腕,接着一掌打在其肋间,“砰”的一下,便见那人径直飞了出去。 “狗东西,你找死!” 最后那人大怒,话到人也到,手起处,更有剑光飞腾,竟放出了一把飞剑,当头朝任平生斩下来,就在这惊心一瞬,任平生手一伸,五根手指忽然金芒绽绽,一下将那道飞来的剑光捉在了手里。 “呃……” 那男子发出一声闷哼,无论如何念动剑诀,飞剑也收不回来了,就那样被对方死死捉在手里,起初还有剑光翻腾,但慢慢失去光辉,最后“砰”的一声,竟被对方捏断了,化作顽铁坠落在地。 男子脸上再无血色,下一瞬间,还不待反应过来,已被对方五根手指死死扼住了喉咙。 “住手!” 两个长老也吓了一跳,终于站出来,可也已经晚了,刚才那一瞬间,他们在任平生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可怕的杀气,一个小小少年,身上怎会有如此重的杀气! “师弟!” 沈菁菁也仿佛从梦中惊醒过来,吓了一大跳,至于被任平生扼着喉咙的那个男子,已是满脸惊恐,他此刻看见了一双,仿佛染满鲜血的眼睛。 “咯吱,咯吱……” 任平生五根手指愈加用力,上面金色内力流转,那男子两只眼睛很快也变得血红,艰难地道:“长老……救……救我……” “任平生!住手!” 这回冯长老也吓着了,他名为长老,实际上也只是弟子们的一声尊称罢了,其实他修为才凝气境,他也万万没有想到,这小子还没到凝气境,就有如此可怕的实力,若是到了,那还得了?怪不得这次青木长老吩咐下来,为避免出现意外,影响卓一凡去修炼塔,所以要此人放弃比试,原来是这样…… “住手?长老是在命令我,还是请求?他刚才可是放出飞剑要杀我啊……就因为,我忤逆了二位长老?” 任平生用力一捏,“咯吱”一声,那男子顿时双目圆睁,眼耳口鼻俱是鲜血流出,再也无法言语,沈菁菁吓得花容失色,连忙扑了过来:“小师弟,不要!” 任平生一脚将那人踢飞了出去,“砰”的一声,那人撞在树上,顿时血肉模糊,又落到地上滚了两三下,便即晕死过去,怕是一身修为都给废了。 在场之人莫不看得惊心动魄,好半晌冯长老才反应过来,惊声道:“来人!给我拿下此人!” 众人只慌慌张张把伤者抬出去,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去捉拿任平生,他们是有凝气境的修为不错,可刚才他们也看见了,这人那恐怖凌厉的攻势,就像是夜里的一头凶狼,狠狠咬住敌人的喉咙不放,以往那些新人,不听话直接打就是了,可这回这个新人,恐怕不好惹。 任平生确实还没到凝气境,可他这两年拼了命的修炼,一次一次将自己逼到濒死的边缘,这具身体早已百炼成钢,又岂是那些温室里成长起来的花朵可比?这些长老算是瞎了眼,竟要他把进入修炼塔的资格,主动让给卓一凡,还搞个什么“自愿书”出来,用得着这么麻烦么? “你,你想怎样……” 看见任平生此时朝自己走来,冯长老扶着桌角,下意识往后退了退,今日之事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掌控,刚才对方那股狠劲和杀气,简直比那魔教里的人还凶猛,把他都吓着了。 “怎样?” 任平生红着一双眼睛,仍在向他逼近,一字一句沉声道:“长老是不是觉得,我任平生不配参加这个比试,不配进入修炼塔?啊!”话音落下,“砰”的一声,木屑纷飞,竟当着两位长老的面,把那一张桌子拍得粉碎。 冯长老吓得往后大退一步,仓皇失措,指着他:“你你你,你想做什么?你要欺师灭祖吗?来,来人!给我拿下,拿下此人!” 周围却无一人敢上前,任平生环视了这些人一眼,冷冷一笑:“欺师灭祖?”依然向冯长老步步逼近:“是,我来了七玄宗两年,两年都没能到凝气境,但冯长老,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言未了,用力一下将衣裳敞开了,只见胸膛正中,赫然是一道深深的剑痕,一剑从胸膛正中刺入,背后透出,那剑伤到现在依旧触目惊心。 “师弟……” 沈菁菁愣住了,她从来不知师弟身上这道恐怖剑伤是如何来的,若再往心口偏一点就没命了,每次她问,师弟也从来不说。 冯长老脸色越来越难看。 “当初我拼了命,替你们找回脸面,结果,你们又是如何待我……” 任平生冷笑不止,一年半前,那时他还在外宗,灵剑门的人前来挑衅,外宗一个能打的也没有,他本是不想去管此事,可当时外宗长老说,只要赢了灵剑门的人,便能拿到去内宗的名额。 所以那一次,他拼死击败了灵剑门那个凝气境二重的弟子王玄,但自身也被对方一剑重创,那一剑伤了他的心脉,令他经脉受损,此后再也难以凝气。 按道理来说,长老应该去找灵药来替他恢复经脉才是,可结果却是将他弃若敝屣,连他去内宗的名额,都拿给了卓一凡,理由是他经脉受损严重,已经不再适合修炼,言外之意,就是他已经是废人一个,只能留在外宗打杂。 可他不认命,那一年,他拼了命的修炼,纵使无法凝气,却将自身剑法练至化境,将一身内力练得极纯,将这具身体百炼成钢,终于在半年前破例来到了内宗。 可惜他经脉上的伤拖了太久,已成痼疾,即使内宗灵气充沛,他这半年依然无法到凝气境,若是当初内宗肯下来一个天罡境的长老替他疗伤,也断不会如此,但他一个小小外宗弟子,那时又怎会受到重视? 所以这一切,只能靠他自己,去修炼塔,利用修炼塔的灵气,或可一点一点修复受损的经脉,但现在,这些所谓的长老竟要他主动放弃比试,把进入修炼塔的资格,直接让给卓一凡。 可能么? 整个现场,一片寂静,冯长老也不说话,弟子们可能并不知当初外宗那件事,但他怎能不知?但这次修炼塔的事,是青木长老亲口吩咐下来的,卓一凡是这次内定之人,今天这个字,任平生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 终于,那灰衣长老走了出来,他看着任平生,并不似冯长老那么激动,只平平淡淡说出一句话:“你知道,卓一凡是什么人吗?” 随着“卓一凡”这三个字一出,周围更是安静了下来,任平生怎能不知道?他比谁都知道,这个人是谁。 那灰衣长老继续说道:“还有件事你肯定也不知道吧?就在前不久,诸位长老得知,卓一凡,他有一条先天灵脉。” 这一下,在场所有人都呆住了,就连任平生,当听到“先天灵脉”四个字的一瞬间,也微微颤抖了一下。 拥有先天灵脉,将来必定成就非凡,甚至成为那传说中的剑仙,在三百年前,有过一场天地剧变,那一年,世间所有强者都消失了,此后天地灵气变得十分稀薄,再也不适合修炼。只有极少数的人,还能修炼到“神合境”去,神合境,如今凤羽龙鳞般的存在,只有拥有先天灵脉,才有这个可能,也就是说,将来卓一凡有可能成为一位神合境强者…… 各人这回终于明白了,为何当初卓一凡刚来,就被气宗长老收为了入室弟子,为何这一年里,宗门如此培养他,原来他竟是拥有先天灵脉之人! 看着此时任平生终于说不出话来,冯长老冷笑一声:“如今拥有先天灵脉之人,将来可是有希望去到云澜天境的……” 这一下,整个修炼谷更是如死一般沉寂,各人张口结舌,再也说不出话来,“云澜天境”四个字,如雷贯耳,令所有人深深一颤! 冯长老继续冷笑:“所以,你拿什么去和人家争?就凭你那把破剑?” 任平生终于不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在他身后响起一个冷冷淡淡的声音:“宗门确实没有规定,尚未入凝气境的弟子不可参加比试……但若主动放弃,往后一年,依旧可留在内宗。” 听见这个声音,众人立刻回过神来,纷纷转身往外望去,只见一位身穿青衣的老者负着双手,往里走了进来,那老者面容瘦削,满脸冰霜,身上这股强大的修为气息,让在场之人莫不一颤,在他旁边,还有一人与他并肩而行。 “青木长老……” 冯长老和那灰衣老者立刻变得恭恭敬敬起来,眼前这位才是真正的长老,乃是气宗的传功长老,也是七玄宗的试炼长老,七玄宗共有七个流派,分别是气宗、剑宗、药宗、琴宗、玄宗、道宗、灵宗,每个宗均有一位修为最高的首席长老坐镇,其下便是传功长老。 当年七个宗实力相差不大,但三百年前那场天地剧变之后,七宗的实力也发生了改变,如今气宗一宗独大,其余六宗加起来都敌不过一个气宗。 此时与青木长老一起昂首走来的那个男子,众人当然也认出来了,正是近来风头最劲的卓一凡。 卓一凡当初刚来的时候,还会与师兄们说说话,但现在他身份不一样了,高高在上,宛如天上的星辰,能与长老并肩齐行,他过来时并未理会任何人,也没去看任平生,径自往另一边走去了。 先前那冯长老回过神来,现在青木长老来了,他自然也有了底气,向任平生大喝一声道:“你还愣着做什么?没听见刚才青木长老的话吗!这可是为你好!” 七玄宗有着规定,入内宗半年还无法到凝气境的,会因“先天资质不足”而被送回外宗,从此只能留在外宗,最多几十年后能做个外宗长老,但再也无法上来内宗。 刚才青木的话已经很明显了,若任平生肯自愿放弃这场比试,那么就算没到凝气境,他也不用被送回外宗去,可若是他坚持这场比试,接下来到不了凝气境就一定会被送回外宗,可能他会成为这些年来,第一个被贬为外宗弟子的内宗弟子。 旁边那冯长老见他还伫着不动,更是把声音放大了许多:“任平生,你不要不识抬举!” 这一次,就连一向袒护任平生的沈菁菁,也只得紧紧捏着手指,一个字也发不出来,青木长老可不似修炼谷的这两位“长老”,他是真正的长老,他的话,向来无人能够违逆。 在周围许多双目光注视下,任平生终于还是慢慢拿起了笔,看着卷宗上面那一行行的小字……现在,只要他和其他人一样,在上面签个字,那就不用被送回外宗了,而卓一凡,直接进入修炼塔,没有人再与其争夺修炼资格,多年后,再进入云澜天境,最终成为众望所归的绝世强者…… 但是,他呢?这一切,本来该是属于他的……当初来内宗的那个名额,胸口那一剑,是他用命换来的。 为什么?他的命要让这些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不远处,卓一凡满面春风得意,与青木长老相视一笑,却在这时,只听“砰”的一声,把周围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只见刚才还握在任平生手里的那支笔,此时已经狠狠地插在了卷宗上,就连下边的桌子,都被穿透了。 “我任平生的命,生也好,死也罢,都只有一个人能决定,那就是我自己。” 第二章 任平生的剑 冯长老原以为青木长老来了,这小子就会老老实实把字签了,没想到在青木长老面前他还敢如此放肆,手忙脚乱地指着他:“任平生,你你你,你胆敢在青木长老面前放肆!” “放肆?呵……” 任平生冷笑一声,转身往外走去,走出十几步远,才回过头看向卓一凡:“七天之后,你我剑台比试,我若是输了,我任平生自己会离开七玄宗。”说完,头也不回地大步往外走了。 冯长老愣了一下,忙向青木赔笑:“青木长老,刚才那小子太放肆了,照我说,就该废了他一身修为,打入思过崖,他刚才还想杀人呢,这事绝不能这么算了!青木长老,你看呢?” 青木长老双手负在身后,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向旁边的卓一凡看去:“如何?” 卓一凡满眼阴毒,他才凝气境三重的修为,倘若他有四重的修为,练成气宗的“龙象神功”,那时就再也无须惧怕对方手里那把剑了,当初在外宗云渺峰,任平生与王玄那一战,他到现在都还记忆犹新,那把剑,实在让人恐惧。 青木长老见他不说话,已经知晓该怎么做了。 …… 夜里,冷月无声,任平生如往常一样一个人坐在窗台,手里的剑半出鞘,一点明月落在其上,透着点点寒光。 这把剑,名曰“含光”,是自当年任家祖上传下来,而他,是玄朝瑾王的世子,但如今,他已经没有从前那些显赫的家世背景了,在这里,也没有人知道他是谁。 “铮!” 一声冰冷的剑鸣,任平生把剑收回了鞘里,末后又深深闭上眼,仔细感应周围灵气流动。 还是不行,他经脉受损了,除非是去到修炼塔那样灵气充沛的地方,否则仍是难以将灵气在体内炼化,难道他……真的已经不适合修炼了吗? “还有件事你肯定也不知道吧?卓一凡,他有一条先天灵脉。”白天那些话,此时又在他耳边响起,先天灵脉啊,多么令人羡慕。 任平生看着窗外落满台阶的月光,忽然道:“要是能够修炼梦里那些功法,就好了啊……”末了又摇头苦笑一声,可能是他自己也觉得这十分荒唐可笑吧,摇了摇头,倒头往床上睡了去。 …… 七天后,到了比试这一日,晌午未至,修炼谷已是观者如云,如今天地灵气稀薄,各派只能以阵法凝聚灵气,修炼谷总共有一百零八座聚灵法阵,在阵法中间还有一座高耸入云的修炼塔,但修炼资源极为有限,只有天赋顶尖的弟子才能入内。 像七玄宗这样一个地方,说没有公平吧,可像卓一凡这么天赋卓绝的人,也要赢了比试才能进入修炼塔,否则难以服众,虽然这里面有些说不得的事情,但至少表面功夫做足了。 在修炼谷北边有座十几丈见方的大剑台,半柱香前,那上面已经立着两道人影,正是任平生和卓一凡。 下边更围了不少弟子,各人也都在七嘴八舌议论着,而在剑宗那边,有三个人满脸紧张,其中一个身穿淡红小裙的少女,年龄看上去和任平生差不多,名叫柳儿,是任平生的九师姐,旁边那个二十出头的男子,是他十一师兄,名叫风十一,除了这两人,当然还有一个更加关心他的人,便是大师姐沈菁菁。 三人站在台下,捏紧了手,比谁都紧张,因为此时在任平生的手里,并没有拿剑,就在刚才,青木长老忽然提出,这次的比试不许任何人动剑。 青木长老站在剑台东面不远处,刚才正是他说,同门切磋,点到为止,刀剑无眼容易伤人,所以此次比试为保证各自安全和公平,比试双方皆不得动用刀剑。 剑台比试,却不许动剑,七玄宗立派千年皆未曾听说过,这样一来,不是直接掐死了任平生最后一点胜算吗?说什么为了公平安全,还不如直接叫他认输更好听一些。 当然任平生也并未认输,尽管他手里已经没有了剑,可他还有着家传的内功绝学“无相神功”,当初父亲的无相神功,令武林各派望尘莫及,如今到了他身上,虽还远远不及父亲那般内力深厚,但也能够挡住眼前此人凝气三重的修为。 “看师弟今日神采飞扬,那师兄不才,就领教了……” 卓一凡说完这句,眼神里的阴毒更加明显了,当初他厚颜无耻地跟人说,外宗那场比试是他赢了王玄,所以才来了内宗,本以为任平生永远不会再出现,没想到这废人时隔一年竟来了内宗,还要与他争夺这次去修炼塔的资格。 “开始吧。” 任平生不想与此人多言,只想尽快结束这场胜负,拿回这一切,本该属于他的东西。 “好。” 卓一凡足步一晃,一掌朝任平生当胸劈来,比起当初在云渺峰时,他修为高了三重天,这一掌凝成,如挟风雨之势而来,掌风瞬间已将任平生全身罩住,就是台下的人也没能看清,好快的速度,不愧是气宗长老的亲传弟子。 “任平生,今日我定要废了你一身修为……” 卓一凡脸上露出狞笑,可这一切在任平生看来,太天真了,这一刹那,家传内功绝学瞬间流遍他全身,周身内力化劲,竟在他身上罩起了一层金芒,一股狂风从剑台四面激荡出去,令台下众人无不为之一退,这一瞬间,他们仿佛听见那台上隐隐有龙吟之声传来。 “怎么可能!”就连台下柳儿和风十一也不由一怔,难道小师弟已经到凝气境了?这半年他一直在隐藏修为! 卓一凡脸上笑容也陡然僵硬,下一刻,任平生以迅雷之势出手,手扬处,一道金色内力瞬息涌出,就像是沉寂了千年的火山,一朝爆发,势不可挡! “砰!” 真气与内力相撞,台上登时掀起一阵狂风,把周围的人也推得往后退了出去,卓一凡顿时面无血色,手臂好似断裂一样,脚也收势不住,直往后退了十几步方才站定,再抬头,脸上已是布满惊恐。 台下那片也完全愣住了,万万没有想到,此人竟一直在隐忍!刚才他们还在讨论,这人能在卓一凡手底下走过几招,怎料一转眼,竟将卓一凡震退了出去?就连修炼塔下边那几个老者都不禁满脸骇然,这小子才来内宗半年,还没到凝气境,怎么可能!青木长老也已经慢慢皱起了眉。 任平生不给卓一凡任何喘息机会,掌心内力一聚,又一掌携雷霆之势攻去,一股火焚的痛楚从丹田升起,瞬间蔓延四肢百骸,任平生却不顾丹田剧痛,仍是将全身内力催至极限,这样做的弊端也显而易见,寻常人要敢像他这么运功,只怕顷刻已是经脉寸断,五内俱焚,但这两年来,他这具身体已是千锤百炼。 台下众人俱已惊呆,就连远处有几个观战的长老也变了脸色,至于沈菁菁和柳儿、风十一,三人更是说不出话来,他们好像今天才认识这个小师弟。 这里从来就没有人懂他,以为他不过是想赢这场比试,有谁知道,这两年从外宗到内宗,他拼了命,一次一次将自己逼到濒死的边缘,究竟是为了什么?又岂是卓一凡这种温室里成长起来的花朵可比。 “先天灵脉,先天灵脉又如何?” 此时这石破天惊的一掌,好似怒海狂涛势不可挡,把卓一凡吓得顿时再无人色,仓皇往后退去,哪敢再去接招,可就在这时,任平生忽然丹田一绞,好似要碎裂一样,脸色一下变得苍白,脚步也颠了一下。 “糟了……”沈菁菁脸色一变,小师弟定是那天的伤势又发作了! 卓一凡暗道惊险,此时见任平生周身内力溃散,更不做犹豫,猛将气宗玄功催至极限,一掌打去,任平生满脸冷汗,仍是强提内力,“砰!”这一掌,二人平分秋色,可任平生一口鲜血涌出,一下退到了剑台边缘。 “啊!” 柳儿吓得花容失色,而气宗那边,众人见卓师弟一掌打得那小子吐血,再无刚才神气,此时都大声喝起彩来。 卓一凡也是紧张无比,正所谓“趁其病,要其命”,他见任平生受伤,更不做犹豫,再一动,以一招沧海龙吟攻去:“任平生,去死吧!” 这一下凶猛至极,杀气倍增,剑台周围狂风大作,乱石横飞,众人双目圆睁,不断往后退去,这一场宗门比试,竟演化成了二人的生死之争! “师弟,接剑!” 就在这生死一瞬之际,台下忽然抛上来一把剑,沈菁菁脸色一变:“柳儿,你做什么!” 柳儿气得把脚一跺:“他们这样明摆着欺负师弟,剑台比试却不许用剑,这谁定的规矩,说出去也不怕别的门派取笑吗?” 沈菁菁当然知道这非常荒诞,可这规矩是刚才青木长老临时定下来的,师弟这么明着违规的话,只怕对方接下来更有办法针对他了。 就在她俩说话这会儿工夫,那剑台上面,忽然激起一片冰冷的剑气,任平生接住九师姐掷去的剑,这一刹那,那把剑在他手里好似成了神兵一样,一道道青色剑芒吞吐不定,在他所站立周围,竟不断有“呜呜”剑啸之声响起,令卓一凡的攻势再难靠近,台下众人无不一惊,好强的剑气! 青木站在远处,也暗道一声不好,那不是剑气,是剑芒!这少年不只是剑法凌厉,还能内力化劲凝聚出剑芒!可他还没来得及喊停,任平生那一剑已向卓一凡当胸刺到,这一剑刺出,在卓一凡身前,却有十几道剑影同时刺到,不知哪一剑是真,哪一剑是虚,唯见寒光逼人,就连台下的人被这剑风掠过脸庞,也隐隐感到几分刺痛,匆忙往后退去。 卓一凡凝气境三重的修为,哪敢去接这剑芒,更是不得不收住攻势,疾往后退,可他往后倒退一尺,任平生的剑也跟着挺进一尺,一时之间,竟似满天剑雨刺落下来,这回卓一凡别说是继续进攻,就连防守都不知该如何防了,“嗤”的一声,便见他左肩上一道血花飞溅,已被任平生挑中一剑,那袖子立时被染得鲜红。 众人神情呆滞,他们根本看不清楚任平生手里的剑,只能看见满天的剑影乱飞,这剑法简直出神入化了,这回他们终于明白,刚才青木长老为何要说双方都不许动剑了,这哪里是为了什么公平安全,这是怕他手中有剑啊! “嗤!” 任平生又一剑刺出,这一剑更是可怕,剑影一化二,二化四,刹那间已是无数剑影笼罩下来,漫天剑势如雨,一下把卓一凡全身都给罩住了。 卓一凡被这满天剑影围了个风雨不透,顿时如陷泥沼深潭,往哪走都避不开落来的剑势,“嗤嗤嗤!”只听得一阵疾响,很快,他的双肩,双臂,双腿,腰腹,胸膛,皆有一道道鲜血渗出,顷刻之间,竟被一道道无形剑刺中了一二十来剑。 修炼塔那几个老者早已是目瞪口呆,如此剑法,何人能及?都说剑道在三百年前已经没落,可这少年的剑为何如此可怕! 最后那一剑,剑上寒芒毕出,任平生竟是一剑直取卓一凡脖颈而去,这一下当真把周围的人吓了个半死,沈菁菁更是脸色惊变:“师弟!不要!” 一刹那,剑台周围风停树止,在所有人惊骇注视下,只见任平生手里那把剑,最终悬在了卓一凡喉咙前,剑上三寸青芒吞吐不定,就连青木长老也吓出了一身冷汗,倘若这一剑,再往前多送出一寸距离,即使不当场要了卓一凡的性命,也会将他废掉,这当真是一个少年的剑法吗? 台下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从未见过任平生的剑,直到今日,一个个张着嘴,从头到尾,都好像是在做梦一样。 卓一凡白衣已被染成了红色,鲜血还在不断往下滴,他惊恐地看着喉咙前这把剑,动也不敢动一下,不仅仅只是因为利刃在喉,还有他身上这一二十处剑伤,他不知道任平生刺中了他哪些穴脉,生怕一动,立时全身经脉寸断。 任平生嘴角还沾着血,刚才那一刻他似乎忘了,当初何伯让他藏锋于鞘,到了七玄宗,切莫在人前轻易展露任家剑法,刚刚他所使,正是任家的“潇湘夜雨剑”,任家还有另一门剑法,名为“娥皇女英剑”。 青木长老此时反应过来,瞬间飞至台上,掌心一道疾风过去,立时将任平生震退了丈许距离,随后他又迅速将卓一凡身上几处大穴点了,喂去数枚丹药。 做完一切,青木长老才回过头来,横眉怒目,瞪视着任平生,虽然他一向冷厉,弟子们也都很害怕他,可也从未见过他今日这等可怕眼神,好似恨不得把任平生杀了一样,把周围其余的弟子都吓得不敢作声。 “好剑法,好杀气!”青木长老震惊之余更是恼羞成怒,二目如灯,瞪视着任平生。 可他为何只说任平生剑上杀气重,难道之前卓一凡那一下,就不想杀了任平生吗?若今天是卓一凡把任平生打得筋断骨折,那他还会如此震怒吗? 这回柳儿也吓住了,刚才她把剑抛上去,本是想让师弟有寸铁在手,不至于防不住卓一凡的气功,可没想到师弟的剑法如此凶猛,把对方伤成这样,卓一凡是气宗长老的亲传弟子,这回只怕她闯下大祸了,她倒不打紧,可这回害了师弟啊!怎么办,怎么办…… “来人!” 青木长老怒不可遏,正要叫人把任平生拿下,可就在这时,一道剑光自天际掠来,瞬息间落在了七玄宗某座山峰之上,这一刹那,一股至强气息笼罩下来,众人均是心神一颤,全都愣在了原地。 这一刻,好似时间也停止了流逝,刚才还喧闹不止的人群,一下鸦雀无声,等天上那一道气息消失时,众人再回过神来,眼前却已不见任平生几人的踪影了。 却是刚才趁着青木出神之际,柳儿和沈菁菁把任平生拉着迅速往外跑了,比试输赢已经不重要了,要是气宗长老得知师弟把卓一凡伤成这样,大发雷霆,问起罪来,那就麻烦了,道长风不但是气宗首席长老,也是执掌七玄宗刑罚殿的长老,有着天罡境的恐怖修为,远非这青木能比,要是这回卓一凡伤到了经脉,只怕那时连师父也保不住小师弟,这回可怎么办! …… 这一晚,明月如昼,清光四澈,把一个七玄宗,照得分外宁静,白天修炼谷出了比试那事,各人也不好过分议论,加上后面那道突如其来的强大气息,令人心神不安,弟子们今晚都早早就寝安歇。而此刻,在一间灯烛通明的房间里,案台前坐着一个剑眉星目,丰神俊朗的男子,此人乃是气宗的首席大师兄,夜无月。 刚才他替卓一凡上药的时候,发现卓一凡身上总共有二十一处剑伤,但没有一剑,是刺中重要穴位的,连经脉都分毫不伤,这是一个十八岁少年的剑法…… 他宁可相信,是任平生剑法太烂,每一剑都刺不中要害,也不愿相信,对方每一剑,都是有意避开了要害。 若真是后者的话,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可怕的绝对不只是那剑法。 那少年,究竟是何来历…… 夜无月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对,这一切,绝对不只是巧合,任平生是半年前从云渺峰上来的,一个小小云渺峰,怎会出现这样一个天赋异禀的少年? 七玄宗内宗弟子,其实大多都并非外宗上来的,而是内宗长老在外寻觅到根骨不错之人,先观其品行,再得其父母首肯,然后直接带回内宗的。至于为何还要设立外宗那样一个存在,一来是可以处理些繁杂事务,二来,若不适合在内宗修炼的弟子,或是犯了过错,就直接送去外宗。 “嗒、嗒、嗒……” 就在这时,屋外走廊忽然响起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夜无月回过神来,立刻起身去开门,只见门口站着一个面色冷峻的老者,身上气息极强,显然是一位已经踏入天罡境的长老。 “师父……你怎么来了?” 面前这个不苟言笑的老者,正是坐镇气宗的首席长老道长风,七玄宗四位已有天罡境修为的长老之一,同时也是七玄宗司掌刑罚之事的长老,平日里十分严厉,所以弟子们也都很害怕他。 “我过来看看,今日白天,修炼谷那边到底怎么回事?” 道长风走了进来,向床上已经睡过去的徒儿看了一眼,夜无月回答说:“今日在修炼谷,青木长老本是规定双方不得用剑,怎料那少年忽然接住台下送去的剑,卓师弟又手无寸铁,一时大意,难免受伤,不过还好,都是些轻伤,无有大碍,上了药,休养两日便好。” “嗯,我看看。” 道长风走到床前,此刻卓一凡躺在上面,身上缠满了纱布,已经睡着了。道长风何等修为?一探便知二十一剑都分别伤在何处,只见他脸上露出一阵微微冷笑:“每一剑都刚好避开了要害,好剑法,当真是好剑法……剑宗这回来了一个天才啊。” 他说话时,身上分明寒气逼人,夜无月很少见过师父这样的神情,立在一旁不语,过了一会儿,道长风才问起那少年名字,夜无月如实回答:“任平生。” 第三章 走火入魔 再说任平生那边,昨日那等剑法,众人皆看在眼里,无疑是他赢了,可谁料到后来青木长老却说,他违规伤人,这次不但判他输了,同时一年之内还禁止他再去修炼谷,这回倒好,不但修炼塔去不得了,连修炼谷都不准他再去了。 悬崖边上,任平生手里的剑疾刺疾舞,冷锋过处,把那树枝上的嫩叶打得坠落如雨,然后又一片一片,在他的剑下粉碎。 “他已经在这里练一天了吧?” 洗剑池附近,剑宗几位师兄姐仍如以往那样议论着,只是今日他们的眼神,明显与往常大不相同了。 在以往,他们不是没有见过任平生这样拼命练剑,可今日已经从早上到傍晚,这都一整天了,他真的不要命了吗? 可一想到昨天,分明是他赢了,最后青木长老却把进入修炼塔的资格拿给了卓一凡,换做他们也会疯掉的,可转念一想,这又有什么办法?剑宗斗不过气宗,这世上也本没什么公平可言,有人会被高高捧上去,那就有人注定只能零落成泥碾作尘。 “轰隆隆……” 忽然一声雷响,豆大般的雨点砸落了下来,少年的剑仍然不停,雨越下越大,越下越急,雨点打在他的剑上,瞬间便化作水雾散去,任平生出剑也越来越快,渐渐的,在他四周竟然出现了一片朦胧白雾,这些雨点一落下来,便蒸发了。 此时在山谷外面,一座青崖上,一位身穿紫色长衣的老者立在那里不动,脸上神情越来越凝重,他正是剑宗首席长老藏锋,看少年在这练了一天的剑,他也不免锁起了眉,确实是十分精妙的剑法,就连他也很少见过,可为何今日这剑上的杀气,竟越来越重了?不对,不对…… “轰隆隆!” 天上雷声作响,雨越下越大,闪电划破山谷,把任平生脸上竟映得有些可怕,眉心黑气浮动,一双眼睛也越来越红,就像是染满了鲜血一样。 这一刻他全身内力涌动,剑势竟隐隐收不住了,一剑一剑,越来越强! 最后,他看见这满天的雨,仿佛都化成了宁王的样子,化作了那晚苍山八宿屠戮任家的样子。 “杀!杀!杀!” “杀杀杀杀杀杀杀!” 任平生双眼血红,一剑一剑乱朝周围斩去,剑气纵横激荡,把这周围的树枝树叶也斩得纷纷坠落,吓得洗剑池那边几位师兄姐连忙往外退了出去。 “杀!” 最后一剑,任平生纵身飞起,一剑刺出,剑却脱手飞出,“砰”的一声,满天的碎石似冰雹一样飞溅开来,这一剑竟深深扎进了悬崖对面的峭壁里,任平生也一下往后仰翻出去,“噗”的一口鲜血涌出,整个人重重摔在了地上。 “师弟!” 沈菁菁大惊失色,立即纵了过去,但有一道人影,抢在她之前飞到了任平生身边,两指疾疾点在了任平生身上十几处重要大穴上,正是刚才在谷外看着的藏锋长老。 “师父!师弟他怎么样了?”柳儿和风十一也心急火燎地跑了上来,其余师兄姐则在洗剑池那边小声议论,以往只是看他练剑受伤,今日竟练到吐血,刚才那剑和以往都不同,那股令人胆寒的气息究竟是什么,如此可怕…… 藏锋长老双眉紧皱,看着已经昏迷过去的少年,最终开口道:“没什么,只是运功过度,休息几日便好。”说完,便将任平生抱起,双足轻轻一点,身影往山谷外面飞了去。 …… “平儿,平儿……” 梦里面,母亲又轻轻地唤着他的小名儿,他只能模模糊糊地去感受,小时候的记忆,记忆里母亲的温柔。 “娘亲,娘亲!” 任平生用力地张开双手,想要去抱住娘亲,可是一伸手,娘亲的身影却往后退了一尺距离,他一伸手,对方又退一尺,到最后越来越远。 “娘亲,别走……” 他拼了命向对方跑去,可是跑得越快,娘亲的身影就离他越远,就越是模糊,到最后,只剩他孤孤单单一人,留在了一片冰冷漆黑的梦里。 他忽然感到几滴滚烫的眼泪,从眼角滑到了耳朵里,黏糊糊的,他睁开眼睛,没有娘亲的身影,是梦…… “好些了没。” 见他醒了,藏锋长老才开口,任平生听见声音,想要起身,却动不了,一动全身都传来一阵剧痛,仿佛四肢百骸都裂开了。 “别动。” 藏锋长老按住了他,任平生只好又躺回去,呆呆看着帷帐上的锦绣,脑海里模模糊糊,已经记不清那天发生什么了。 “我昏睡了多久……” “三天。” “原来过去这么久了么……” 任平生还以为,他只是睡了一觉,做了一个梦,梦见小时候与娘亲在院子里躲迷藏,娘亲忽然不见了,然后他一回头,就看见王府里满地的鲜血和尸体。 藏锋长老问他:“你还记得,那天发生什么了吗?” 任平生摇了摇头。 “走火入魔。” 藏锋长老说出这四个字时,脸上神情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严厉:“你差点走火入魔,你知不知道?” 任平生仍然眼神迷茫,原来这就是,父亲以前说的走火入魔么。 “你知道,什么是魔吗?”藏锋长老又问。 任平生仍然摇头。 “唉,罢了……” 藏锋长老摇头一叹,心想他一个小小少年,如今才来内宗半年,又怎知魔啊,仙啊这些呢?过了许久,才又问道:“平生,你家住哪里?” 玄门不问出身,以往藏锋长老也没有仔细去问过,反正都是从玄朝各地来的弟子,直到这次的事情发生,他才开始怀疑少年的身世。 家住哪里,我还有家吗…… 任平生心中这样问自己,他是玄朝瑾王的世子,可在两年前,宁王构陷他父亲密谋造反,将他任家满门抄斩,那晚宁王手下的八个魔头“苍山八宿”杀来,父亲重伤下拼死将他送了出来,让何伯带着他一路从北荒逃到七玄宗,在这里,没有人知晓他的身世,也没人知道瑾王的世子就叫任平生。 “玄都城外,一个小镇。”他最终,如是说道。 “那你的剑法,是谁教你的?”藏锋长老接着问。 “是小时候,父亲……父亲教的。”任平生声音一更,差点掉下泪来。 藏锋长老凝思不语,心想如今江湖之上,虽各派武学百花齐放,可若是寻常武林世家,又怎会那样高深的剑法?这少年绝非寻常世家子弟,过了一会儿,又问道:“那父母……还在吗?” 整个房间,一下安静了,只有窗户边,那香炉里阵阵随风飘进来的香烟,缭绕在床前,最后,任平生摇了摇头。 “唉……” 藏锋长老轻叹一声,也不好再继续多问了,至于任平生那把剑,他拿回来自然也有仔细检查过,除了比寻常宝剑更加锋利坚韧,剑中透着一点寒光外,倒也没什么奇怪之处了。 现在他也不好过分去追问少年一些事情,否则难保不让人误会什么,如今剑宗再是没落,可他堂堂一宗长老,也还不至于去窥视自己门下一个弟子所学,说出去简直让人笑话。 “师父,小师弟他醒了吗?” 外面,沈菁菁守了一整天,此时见到师父从屋里走出来,立即上前询问师弟情况,藏锋长老轻叹了声气:“又睡去了,没什么大事,休养几日便好。”话到此处,又冷冷一哼:“道长风那徒弟,我看是半个月都下不来床,要不是那天你师弟剑下留情,他现在早去阎王殿前排队报道了!” 显然,对于修炼谷一事,藏锋长老也是极为不满,可他也没有办法,他一个小小剑宗,拿什么去和气宗斗,能保他门下这名弟子不受罚,继续留在内宗,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那还敢去提修炼塔一事? 沈菁菁也低着头不知怎么接话,过会儿才小声道:“都是我的错,没有看好柳儿师妹,才让她闯祸……” “什么你的错?” 藏锋长老看了她一眼,不说还好,一说更加来了气:“那是你的错吗?是柳儿,是平生的错吗?是道长风那弟子自己学艺不精,这怪得了谁!剑台比试还不许用剑,我看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说完往屋里看了一眼,好似怕把任平生又吵醒,这才拂袖愤愤离去,走到外面时,又回过头来向沈菁菁道:“对了,菁菁,有件事情,今晚你和你三师弟来我房间一趟。”说完径自离去。 沈菁菁看着师父离去的身影,她很少见到师父刚才那样激动的神情,又想师父是什么事情这么神神秘秘,要她今晚和三师弟剑玄风去屋内闭门而谈? 她忽然想起那天在修炼谷,那一道剑光好似落在了三位执剑长老的桃源仙居,那天幸好有那道气息镇住了青木,不然只怕还没那么容易带师弟离开,而师父突然在此时让她和三师弟过去……难道与那天的剑光有关吗? 那天的剑光,又到底是什么人? 第四章 逆脉 剑宗所在,名为“剑仙峰”,可惜八百年来,一位剑仙也没出过。 这些天又连着下了几天的雨,洗剑池外,打落了一地的桃花,任平生今日恢复了一些精神,像往常一样来到此处,今日不见那些师兄姐的身影了,不见更好。 他走到悬崖边,看着这一地的残花落叶,就好像他自己…… 那一天,是他赢了,可最终青木长老却把进入修炼塔的资格,拿给了卓一凡,接下来,就是把他送回外宗了吧?然后过个几十年,再让他做个外宗长老。 可他来这里,是给人做一个外宗长老的么? 山谷里又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任平生抬起头来,脸上冰冰凉凉的,以前在北荒,很少下雨,一下便是狂风骤雨,他很少见过这么温柔的雨,就像母亲的名字一样温柔,但他从来不知晓母亲的姓氏,只听人说,母亲嫁给父亲后,就随了父亲姓。 自他记事以来,母亲便是天下间最温柔的人,连他做错事时,斥责他的声音和眼神都是那么温柔,一想到那晚连母亲最后一面也未见着,他便忍不住一阵伤心。 任平生只能暂时不去想那些伤心事,细雨霏霏,一时看得出神,好像曾几何时,他也见过这样温柔的雨,不过那时是在梦里,还有一把剑。 在梦里面,他看见满天仙魔神佛,看见日月星辰,唯独看不见,他自己是谁…… 那一片全是赤天赤地,黄沙无垠,天地间游荡着无数死去的残魂……他变成了梦里那个人,背上还背着一个快死的人,怎么走也走不出那里。 “师弟。” 沈菁菁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身后,任平生回过神来,转身看去,只见师姐撑着一把竹青色的油纸伞,从那一片雨雾朦胧的桃花林里穿过来。 “也不知道找个地方躲雨吗?” 沈菁菁走过来,似嗔似怨地说了他一句,任平生沉默半晌,才问她什么事,又怕她为难,言语中只字不提那天修炼谷的事。沈菁菁知他心中苦闷,这半年郁郁不得志,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师父让我过来告诉你……”她说到此处,又犹豫了一会儿,任平生苦涩一笑:“让我回云渺峰吗?” 沈菁菁抬起头来,愣了半天,“咚”的一声,轻轻在他额头敲了一下:“想什么呢?师父让我过来告诉你,两年后,有个七宗大比,接下来务必好生努力修行。” 一听不是让自己回外宗,任平生也稍微轻松了一些,可是七宗大比,不是早在百年前就废除了吗,怎么又突然要举行了? 所谓七宗大比,可不是修炼谷宗门试炼那么简单,而是七玄宗七个流派相互竞争,以往每隔十年举行一次,每次都十分隆重,可前面些年还有看头,自一百多年前开始,那时气宗已经开始一宗独大,比来比去也没什么意思了,索性废除,而这一次,为何突然又要举办这劳什子大比了? 沈菁菁现在还没有告诉他,这次的七宗大比,可不只是表面宗门大比那么简单,真正意图,是两年后选出一个最优秀的弟子,去一个叫做“云澜天境”的地方。 云澜天境是什么地方? 玄朝所在,名为云澜境,但在云澜境里,有着不知多少个像玄朝这样大的王朝,云澜天境,便掌握着这些王朝的命运,是整个云澜境最庞大的修真势力,是下边无数修真门派,可望而不可即的地方,说白了,下边这些宗门所谓的顶尖弟子,拿到云澜天境去,什么也不是。 那晚师父把她叫到屋里闭门而谈,原来就在小师弟和卓一凡比试那天,那道剑光落在执剑长老的桃源仙居,竟是云澜御使送来了一枚“云澜玉玦”,这一枚云澜玉玦,就代表玄朝这里有一个去云澜天境的名额。 若是七玄宗能将一名弟子送去云澜天境,待那弟子将来出息了,那时整个七玄宗直接一跃成为云澜境的大宗门。 所以这一次,执剑长老突然宣布两年后重新举办七宗大比,虽未言明,但目的如何,已经显而易见。 “小师弟,怎么了?”见他又沉默半晌不语,沈菁菁开口问道。 任平生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七宗大比,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连凝气境都到不了,还想着七宗大比么?如今打打卓一凡这种人也就罢了,可真正对上夜无月那些人,只怕自己还没出手就败了,况且等两年后,卓一凡在修炼塔两年,那时自己也未必还是他对手了。 “没什么……” 任平生抬起头来,仿佛整片头顶都是乌云,也不知何时才会散去。 沈菁菁看他一脸苦闷,安慰道:“好啦,没事,反正我们剑宗还有三师弟在。”说到此处,笑靥如花:“你一定还不知道吧?你三师兄他也已经快到灵虚境了……” 任平生苦笑一声:“是啊,有三师兄在。” 沈菁菁愣了一下,连忙摇手:“小师弟,你不要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一时不知如何作解,只怪自己嘴笨,明明是来安慰小师弟,明知小师弟连凝气境都还没到,却在他面前说什么三师弟已经快到灵虚境了,这回好了,把小师弟惹得更加难受。 “没什么。” 任平生摇了摇头,晚上回去以后,又整夜思绪如潮,不得安睡,好不容易躺下睡着了,又看见梦里杀声成片,整片天空都被染成了血红色,宁王的百万铁骑踏破北荒,王府里一片尸山血海…… “小若,快逃!” 任平生惊醒过来,喘息不止,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平静下来,阵阵夜风吹到他浸湿的衣衫上面,令他打了个冷颤,往窗外看去,一轮明月当空,旁边几颗疏星闪动。 清白的月光正好照在他脸上,越发显得苍白,这会儿他也没了睡意,穿好衣履去到门外,一枝梅花正在墙角静悄悄开放,他这么发呆看了一会儿。 剑仙峰无论冬夏都是百花盛开,唯独梅花香自苦寒,傲雪凌霜,与那些一味争芳斗艳的桃花牡丹不同,即使是在剑仙峰,梅花也只有冬季开放,可为何夏天夜里的梅花,竟开得如此盛? 又为何白天不见寒梅开放,只有夜里才绽开呢? 白天不见开放,只有夜里才绽开…… 这一刹那,在任平生脑海里电光火石闪过一个念头,令他呼吸急促,心跳剧烈,就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为何白天不见开放,只有夜里绽开呢?那不正是因为白天所有人在一起,灵气被分散了,而夜里所有人都睡了,灵气便会重新凝聚起来…… 任平生想到了,他终于想到突破凝气境的方法了,白天所有师兄姐都在洗剑池,再是充沛的灵气也被分散了,但夜里那里无人,灵气是最浓郁的! 此刻他只想立刻将这件事告诉师姐,但现在,师姐应该已经睡了吧?没关系,等他今晚去洗剑池,明天再告诉师姐他突破至凝气境了,师姐一定会很高兴吧? 任平生一路飞也似的往洗剑池跑了去,月光把四周照得清澈如昼,这些天总是阴雨绵绵,他此时才发现,原来剑仙峰的晴夜,是如此美丽澄净。 可当他到了洗剑池附近时,却听见桃花林那边有声音传来,他立刻捂住口鼻,伏低身子,小心翼翼往前探去,毕竟内宗规矩甚多,夜里不得四处走动,以免干扰山上阵法灵力恢复,可是此时在洗剑池那边却有声音传来,难道是有师兄姐先他一步而来吗? 任平生到了时蹲在一座石头后面,整个人却已经愣住了,怎么会是师姐……除了师姐,还有一个人,那人相貌英俊,长身玉立,白衣出尘,那不是三师兄,剑玄风吗? 师姐和三师兄,这么晚了,他们怎会在这里……任平生一颗心开始扑通扑通剧烈跳动起来。 只见剑玄风慢慢伸出手来,往沈菁菁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小笨蛋,刚才那里,你又错了,师父那天可不是这么教我们的。” 沈菁菁也不生气,只对着他轻轻一哼:“我就喜欢这么练,要你管,还有啊,我是你师姐,什么小笨蛋?没大没小,柳儿才是小笨蛋。”末了还朝他吐了吐舌头,翻个白眼。 看着两人亲密举动,任平生整个人都呆住了,以往他从未见过师姐这样,好像已经不是大师姐了,而是对着师兄撒娇的小师妹。是了,三师兄的修为是剑宗最高的,要不是入门晚了几年,那他就是剑宗的首席大师兄,就和夜无月那些人一样…… 门中的师妹,都喜欢修为高,人又帅气的师兄不是么?谁会喜欢一个整天不听话的臭弟弟呢…… “轰隆……”天上好像又有雷声响起,刚刚晴朗的天空,转瞬又是乌云密布,点点寒雨,刺透了少年的心。 许久,任平生才睁开眼来,天上依旧是晴朗皓月,原来刚才那场雨,下在心里,等他再回头看去时,只有几枝桃花落在地上,那边再也没有了师姐和三师兄的身影,难道刚才一切,都只是幻觉吗? 不,那并不是幻觉,师姐和三师兄往另一边走了,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现这边的他。 任平生慢慢起身往外走去,洗剑池安安静静的,只有地上那几枝桃花,不知天明就要凋零,还在那自顾自地争芳斗艳。 任平生站在原地,他一直以为,他这一世是场悲剧,到头来却发现是喜剧,只是没想到,小丑竟是他自己…… 他刚刚,还那么激动地想要告诉师姐,他终于能到凝气境了,师姐一定很高兴吧?是啊,师姐刚才笑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高兴…… “你一定还不知道吧?你三师兄他也已经快到灵虚境了……” 脑海里面,又浮现出了白天师姐笑靥如花那一幕。 任平生又来到了以往练剑的悬崖,悬崖上的风,今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冷,一刀一刀,刺进骨头里。 他也不管了,将玄功一运,七玄宗的修炼心法也好,他梦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修炼之法也好,这一刻都通通胡乱运转了起来。 他也不知道梦境为何可以那样清晰,在梦里面,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身怀种种绝世神通,那些逆天绝学,即使每每醒来之后,他依然记得清楚,连一个字都不会错,可是照着修炼,却又失去了作用,怎样尝试都没用。 或许今晚任平生是受了刺激,他明明清楚记得,以前父亲常说,任何内功心法都不可逆着修炼,来了七玄宗,长老也再三强调,修炼须得循序渐进,任何时候都绝不可逆行运行真气,否则轻则功力受损,重则全身经脉寸断而亡。 但是任平生不管了,活着,还是死去?既然梦里那些功法顺着修炼不行,那他就逆着修炼,死而死矣。 “啊!” 任平生将全身内力逆转过来,寸寸经脉好似被撕裂一样,好像把他的筋骨活生生撕裂出来,痛吗?他已经感觉不到痛了,他一闭上眼,便是那晚王府血流成河,他一睁开眼,又是师姐花前月下与人。 那他算什么? 他又是谁? 是梦里那个武功盖世倾天下的他,还是现实中这个,随风零落一夜的他? “啊——” 任平生彻底疯了,疯就疯吧,他将内力完全逆了过来,企图把经脉也逆转过来,反正这身经脉也损坏了,乱就乱吧,断就断吧! 这一刹那,他身上寸寸肌肤,就似裂开一样,鲜血如注,很快就把他染成了一个血人。 “咯咯、咯咯……” 经脉开始逆转,骨头也好似错位,不断发出“咯咯”的声音,在寒夜里听来,只让人毛骨悚然,任平生全身经脉仿佛真的逆转了一样,手臂,双腿,全都开始乱绞,不断发出筋骨错位的声音。“咯吱,咯吱!” “啊!” 任平生开始七窍流血,面目扭曲,眼睛,耳朵里,皆是鲜血溢出,他抬头望天,好像终于看见了,梦里面那满天仙魔神佛,那种种绝世神通,那满天的星辰,连起来变成了一幅上古修炼图。 这是人死之前,才会看见的画面么? “噗!” 他终于重重摔在了地上,再也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了,他怔怔地看着天上,那满天的仙消失了,魔也消失了,只那一轮孤月,和万年前一样。 死了么? 也许就这样死了吧。 原来人的一生,真的很短暂,爹,娘,孩儿不孝,不能替你们报仇了…… 任平生意识逐渐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一片轻云罩来,遮蔽了月光,在任平生周围,却有点点萤光飘来,好似流萤一样,慢慢往他身体里钻去,然后抚平他身上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错乱的经脉,也渐渐回归了原位。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在他丹田处,慢慢形成了一团紫气……就好似那一缕,天地初开时,凝聚在鸿蒙深处的混沌气。 第五章 夜闯修炼谷 “任平生!” 一声大喊,把任平生惊醒了过来,眼前人影绰绰,这里是哪?他一时还没想起昨晚发生了什么,只记得梦里面,他全身经脉寸断,他不是死了么? “小师弟!” 沈菁菁看见他这满身血衣的样子,起初也吓了一大跳,但一探之下,发现他身上并未受伤,才稍微宁定一些,又想他怎么穿着一身血衣睡在这悬崖边上? 外面的师兄师姐也在指指点点议论不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昨晚心灰意冷跳崖寻死,结果又让人救上来丢在了这里。 “我……” 任平生一时也想不起昨晚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他现在好好的,而且……这一刹那,他忽然感觉到了,这天地间的灵气,他感受到了,这是凝气境! 今晨醒来,他仿佛连灵识也敏锐了许多,哪怕几个离得极远的师兄在那议论他,他都一字一句听入耳了,还有悬崖边的风,卷着一片树叶落地,山涧的溪流,鱼跃出水的声音,甚至是那土壤里,一粒种子发芽钻出土的声音,这一切一切,为何他竟如此神识敏锐了?好像这个天地,也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就算是凝气境,这也不应该吧? “呃……” 任平生忽然感到丹田一股灼痛,他竟看见,在他丹田里凝聚出了一团紫气,好似个婴儿的形状,只半个巴掌大小,不禁愕然一惊,这是个什么东西,怎在他肚子里? “小师弟,你怎样?到底怎么回事?” 看他这一惊一乍的样子,沈菁菁依旧如从前那样关心他,任平生慢慢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师姐,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好陌生,原来昨晚一切,都不是梦,是真实的。 “没,没事……” 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即便是如此细微的举动,沈菁菁也发现了他的异常,小师弟今日,怎么了? “没事……” 任平生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往外跑了去,他能有什么事呢? 沈菁菁看他慌慌张张跑了,眉心越锁越深,今早上她也一头雾水。 任平生回到屋子里,掌心一凝,便有一道金色的真气现出,他确信无疑,他已经到凝气境了,而且……还和别人的凝气境有些不大一样。 不管怎样,接下来他要确定一件事,自己是否真的能够修炼了,能够修炼梦里那种种逆天绝学,接着几日,他便不去洗剑池练剑了,整日都在他自己的小屋子里修炼,有时连饭也不去吃,还是师姐给他端来。 可是那晚,他明明看见师姐和三师兄那么好,那为何还要对他好?自他来了七玄宗,举目无亲,被卓一凡打压,受尽冷眼,只有来了剑宗,只有这位师姐如家人般待他,可为何,为何又…… 罢了! 任平生不再去想那些事了,如今他好不容易能够修炼练气之法了,他要做的是修炼,而不是其他事情。 可是接连几日,他发现并不能修炼梦里那些神通,但那晚在悬崖边又是怎么回事?他明明记得当时是他胡乱修炼梦里那些神功,若那梦里的玄功不能修炼,那他又是如何突破到凝气境来的? 苦思无解,而这段时间在外面关于他“跳崖”的传言到处都是,也不知是哪个师兄讨嫌,跑去外面乱说,现在搞得整个七玄宗都以为他去不了修炼塔,居然去跳崖寻死觅活,但这些闲言碎语,任平生向来是不去理会的。 …… “任平生,你想死,没那么容易,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半个月下来,卓一凡也能下床走路了,满眼皆是怨戾之气,他又怎会相信任平生会去跳崖,多半是怕他报复,搞出来的一出“苦肉计”。 “好些了么?” 青木今日来看他了,卓一凡满眼愤恨:“任平生呢?他死了没!” 青木看他一大早这满眼杀气的样子,眉头一皱,随便搪塞了他两句,又让他这段时间先养伤,上回修炼谷的事先算了,后面有的是机会收拾那人。 “算了?那日他将我伤成这样,你让我算了?” 卓一凡两只眼睛里慢慢布起了血丝,这次的事情,别想他善罢甘休!他忽然抬起头来,眼中露出一股寒冷的锋芒:“郡主呢?郡主还没有来七玄宗吗?” 听到“郡主”二字,青木一下把眉头皱得更深了,没好气道:“小庙供不了大菩萨,郡主她来我们这地儿作甚?你以后也休要再轻易提这两个字了。” “不行……” 卓一凡仍是愤愤不甘,眼中似要喷出火来,一字一句低沉道:“我就是去找郡主,这次也要任平生永远翻不起身来……” 原来两年前,他刚到云渺峰下边的长幽谷时,三位外宗长老便对他十分客气,那时他还不知,以为只是这些人敬重父亲,后来吴长老送他去云渺峰时,他在门外偷听里面谈话,竟听见吴长老与云渺峰的柳长老交代,是郡主替他打了招呼的,让他们好生照看着点。 当时他便十分震惊,云川郡主何等身份?怎会让人来七玄宗替他打招呼? 他确实见过云川郡主,但那次是在帝都,只是那么遥遥一望,他与郡主身份悬殊,他根本连与对方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连靠都无法靠近,对方身边随便一个剑婢,修为都要比他高出许多。 后来一想,会不会是因为父亲?父亲在江湖上颇有身份,又是武林各派的盟主,会不会是郡主想拉拢父亲对付宁王?如此一来,他便想通了。 至于云渺峰的柳长老,一听是郡主打过招呼的人,那还敢怠慢,简直似供菩萨一样把卓一凡供了起来,所以那次才把任平生进内宗的名额,给了卓一凡,别说任平生经脉受了伤,便是没受伤,那名额最后还是卓一凡的。 到了内宗这里,柳长老也与青木交代仔细了,说是郡主打过招呼的人,万不可随意开罪,此事隐晦,他知道该怎么做。 此时,卓一凡眼神越发毒辣:“等郡主来了,任平生,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青木冷哼一声道:“不必等郡主来了,当初在外宗他经脉受损,到现在都无法凝气,过些时日必然无法通过我的试炼,那时我自会将他送回云渺峰,到那时,你随便怎样,你高兴就下去把他弄死弄残,但在内宗,别给我生事!上头还有执剑长老,修炼谷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 …… 数日之后,任平生依旧无法修炼梦中那些功法,也许仍是灵气不够,需要去一个灵气更加充沛的地方。 今晚又是风清月明,墙角的梅花开得更盛了,他不想去洗剑池,万一又碰见师姐和三师兄在一起怎么办? 他甚至不愿去想。 除了洗剑池,那还有哪里呢? 风轻轻吹过,任平生睁开眼来,他想到了一个地方,修炼谷。 白天的修炼谷,灵气充沛,但却被众人分散了,而夜里的修炼谷,是不允许有人进入的,三百多年前那场天地剧变,导致世间灵气大衰,许多地方的灵气都消失了,各派便只能以阵法凝聚灵气。在修炼谷总共有一百零八座聚灵法阵,白天供弟子们修炼,但到了夜里得恢复阵法灵力,任何人不得入内,因为会干扰阵法灵力恢复。 所以修炼谷这一块,七玄宗向来是管得非常严的,一旦夜里潜入被抓住,必会受到极其严重的惩罚,否则不足立威,人人夜里都往里面跑了。 任平生寻思许久,仍决定铤而走险,他今晚便打算从剑仙峰后面,一路绕到修炼谷北边的悬崖。 到了时,只见危崖绝壁深千尺,一眼望去不见底,反正摔下去必死无疑,但所谓富贵险中求,不试试怎知行还是不行?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四周分明漆黑一片,但他的双目,竟似洞若观火,把周围的草木山石看得一清二楚,难道是腹中那团怪气的缘故?说起来,自从丹田有了那团紫气以后,他连五感六识都变得极其敏锐了,就连窗外梅花绽放的声音,他都好似能听见一样。 当下,他也不做犹豫,用力吸一口气,然后屏住了呼吸,纵身一跃,竟是身轻如燕,径往那悬崖峭壁飞去,脚下一花一叶,一木一石,皆可为地,这等陡峭悬崖,他竟似如履平地一般。 连他自己都有些吃惊,何时会了这么厉害的轻功?这一路上,漆黑如墨,不见星月,可他却能于夜里清晰视物,起初还小心翼翼,生怕跌落万丈悬崖,但随后便放开胆子,这一花一石,皆可为地,足点飞花,雁过无痕。 速度越来越快,任平生只觉两耳生风,瞬息已在百丈之外,如此了得轻功,简直比那些师兄的御风术更加厉害了,这一刻,他不禁有了一种登云步月的错觉,好似这天地间,已是任他遨游,无所障碍。 终于,他来到了修炼谷北边的悬崖附近,立刻屏息凝神,这附近有着一些禁制,他必须小心翼翼躲避开来,万万不能触动,否则以他目前这点道行,必死无疑。 可是不知为何,明明这些十分厉害的禁制,此时在他眼中,就像暗室里的烛火一样明显,他可以轻轻松松绕开,这未免也太神奇了,自己对于天地万物的感应,何时竟也变得如此敏锐起来了? 眼下,他也不管这些禁制了,屏气敛息,小心翼翼来到修炼谷北边的悬崖,往下看了一眼,不觉心生一股胆寒之意,随即双足轻轻一点,落到了悬崖上方,此时方才稍稍松了口气。 不过眼下,他仍需谨慎小心,不能惊动了外面的长老,他一步一步来到修炼谷北面剑台附近,到了这附近时,已然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灵气,即使是在这边缘,也比白天修炼谷中心的灵气更要充沛。 果然如他所想,白天那么多人在这里,就是灵气再充沛也被分散了,可夜里却只有他一个人,灵气能不浓郁吗? 这段时间由于他修为突破了,便已不再似前阵子那么阴郁,此时见这无边风月,还有这满山谷的灵气皆归他一人,又如何不高兴?他向远处那座高耸入云的修炼塔看了去,修炼塔又如何?他现在不需要了。 任平生不做犹豫,环视了周围一眼,确定无人,才盘膝坐下,至于那山谷中间,修炼塔附近的灵气,他暂时不去了,毕竟刚来,还是等这两夜先熟悉了再说。 凝气境并不宜修炼飞剑,否则就像那天那人一样,轻易被他毁去飞剑,等将来突破至灵虚境,再到天罡境,那时修炼出内丹,飞剑能够与自身融合,与人对敌,只须放出一道剑光,百步之外直接取人首级。 这晚,他仍是按照梦里面的修炼方法,可修炼了两个时辰,灵气倒是纳入不少,然而修炼功法却依旧一点用都没有。 “到底怎么回事……” 任平生不禁皱起了眉,难道非得像那天晚上一样,逆行运功,把全身经脉给逆过来吗?可当时他一时冲动,现在想想仍觉后怕,万一那天真就那么死了呢?父亲当初用性命将自己送出来,就是让自己这么糟践性命的吗? 摇摇头,逆行运功,他是决计不敢再去想了,没有人的运气会一直都那么好,况且梦里面也没有说,那些功法需要逆行修炼吧? 再过一会儿,悬崖下吹来阵阵凉风,任平生抬起头,看见天边几颗疏星闪烁,算算时间,他来了差不多两个时辰了,卯时将近,他必须离开了,否则天亮让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至于这梦中玄功,他定能找出别的修炼方法来,来日方长,他现在已经能够修炼练气之法了,还有了这么一处好地方,倒也不急于一时。 正当他起身这一瞬间,却又好似看见,那万里云层之上,有灯笼亮起,不由吃了一惊,云层之上怎会悬挂灯笼?莫非是自己修炼了半夜,走火入魔,看花眼了? 可当他用力揉了两下眼睛,费尽目力去看时,那云层之上确实有灯笼发出微弱的亮光,好像一座仙宫悬在云海之上,可那里是什么地方……为何他来内宗半年从来不知道,七玄宗上面,还有这样一座仙宫? 任平生不知是自己产生了幻觉,还是自从腹中有了那团紫气,夜里视物更加清楚了,等他一眨眼,一片轻云飘浮过来,那里却又什么都没有了,一切就像海市蜃楼一样消失了。 接着几晚,他每每子时潜入谷中,等天快亮,他准备离开时,只要一抬头,却又能隐隐约约看见云层里那座巍峨屹立的宫殿,他终于确定,那不是海市蜃楼,也不是幻觉,在那万丈云巅之上,真的有那样一座宫殿。 可那里,又是什么地方? 任平生忽然想到,以前有一次好像是听人说起过,在七玄宗最高的地方,那里任何人也不能上去,不仅仅只是弟子不能上去,就连七宗长老,甚至是宗主,都不能轻易去那个地方。 任平生不禁好奇,那宫殿的主人到底是谁,未必还凌驾于七玄宗诸位长老和宗主之上吗? 接连数日,这些天他晚上潜入修炼谷,虽然那梦里的功法始终无用,但修炼谷浓郁的灵气却是不假,即使这些天他没能成功修炼梦中玄功,但那充沛的灵气,却使他获益匪浅,说是一日千里也不为过。只是经脉上的损伤,依旧尚未完全复原,但没有关系,这里灵气如此充沛,只须再过一段时间,他必有办法令经脉恢复,相信很快,他就能超过这里大部分内宗弟子了。 想起那天师姐的话,两年后,就是宗门大比么? 这日一大早,有位师兄来叫他,说是青木长老让他去趟修炼谷,任平生冷冷一笑,之前青木不许他去修炼谷,现在却让人来叫他过去,哪有那么好心? 今日修炼谷依旧有着许多人,半年前除了任平生上来内宗,当然还有其他人,不过那些人都是内宗长老在外寻觅回来的,一般根骨都不错,今日也都过了试炼,但也有两三个哭哭啼啼的,求长老再给次机会。 青木长老站在那里,一脸冷然,在他旁边放着一座石碑,名为“试剑石”,那上面已被打出些小孔来,试炼很简单,站在一丈外,若能以真气一指洞穿这试剑石,那就算通过,证明已有凝气境修为。 此时见到任平生到来,许多人都往外让开了,有的则还在那里议论他前段时间“跳崖”一事。 青木长老见他来了,又往旁示意换块新的试剑石过来,任平生看了冷笑一声:“青木长老大可不必这样。” “怎样?” 青木长老看他今天突然有了一股底气,不明所以,反正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任平生看了看那座新的试剑石,说道:“喏,这样,一块怎么够?再多来两块。” “如他所愿!” 青木满脸阴沉,旁边那两个弟子愣了一下,还真又搬来两座沉甸甸的石头,周围都愣住不语,任平生冷笑一声,说道:“青木长老,我知道你想把我弄回云渺峰去,不必搞得这么麻烦,我偏偏不如你愿。”说时,两指一并,几乎瞬间凝出一道金色的真气,照那三座试剑石打去,“砰”的一声,满天碎石似冰雹一样四溅开来,那三座试剑石,皆被穿透了,前面那座被打得粉碎,中间那座被打出无数裂痕来,后边那一座,真气进入时是手指粗细那么一个孔,但后面出来之时,却硬是碗口那样大的一个洞。 第六章 锋芒毕露 这一幕,众人都惊呆了,就好似那天他和卓一凡的比试一样,青木长老也显然没想到,前不久这小子还没到凝气境,今日为何就能发出如此强的真气来?卓一凡三重天的修为,最多也只能如此了吧…… 此时在远处修炼塔那边,卓一凡几乎瞪得眼睛都快裂开了,怎么可能,难道他经脉恢复了吗! 任平生见此人今日伤好了,说道:“卓一凡,我知道你身后有人,但没用,你想要赢我,两年后宗门大比时再见,宗门如此大力培养你,希望你在修炼塔两年,到时候不会还和那天一样弱……呵,先天灵脉。”说罢,转身往外走去。 卓一凡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双眼里更似要喷出火来,手指捏得直作响,任平生,我若不将你碎尸万段,誓不为人…… 任平生经过青木长老身边时,青木冷笑一声:“阁下好口气,是否再过两年,等翅膀硬了,连我这个试炼长老也不放在眼里了?” 任平生立住不动,回头看了他一眼,这一刹那,眼神变得好似那针尖上的锋芒一样:“我现在,就没把你放在眼里。” 此言一出,整个修炼谷更是一下冰冷如霜,所有人都愣在原地,仿佛石化了一样,直到他转身往外离去,各人才相继回过神来,他为何现在说话这么有底气了?任平生现在当然有底气了,他夜里一个人潜入修炼谷,修炼速度是别人十倍不止…… “现在就没把我放在眼里,好,很好……” 青木长老怒极反笑,这一刹那,身上忽然爆发出一股极强的玄力,把周围的弟子也震得往后退了出去,可在他出手之前,任平生却当先一剑指向了他:“青木长老是否觉得刚才的试炼不够,还想再给弟子增加一些课业?好吧,那弟子接下了,三剑,若长老接下弟子三剑,那就算弟子输了,此番自愿回外宗去,长老放心,弟子不会使玄力的,也不会使内力,单纯的剑术而已。” 周围的人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后面这句话,他不使用玄力,也不动用内力,单纯比剑,那不就是说,要让青木长老也不能动用玄力嘛?好家伙,说得这么狡猾,不然以青木长老的修为,直接放出一道飞剑,不得把你一剑给斩了? 此刻,青木长老脸上就像是笼罩了一层灰,那天他见识过少年的剑法,要是不动玄力,只拼剑法的话,他十个青木都不是这少年的对手,可他又哪能对着一个凝气境的弟子放出飞剑?这不是面子不面子的问题,而是玄门也有玄门的样子,又不是那些魔教门派,怎可随意打杀弟子性命? 任平生看他脸色气得发青,有些忍不住想笑,说道:“那,是长老自己不来的,没关系,等哪天长老想挑战弟子了,随时来剑宗找我。”说完,把剑收起,快速往外去了,免得青木追上来。 周围都愣着不动,任平生可能是七玄宗开派这么多年来,第一个如此嚣张让长老去挑战他的人…… 青木长老手指捏得直作响,满眼皆是杀气:“你一个小小外宗来的弟子,我若不将你收拾了,你当真以为这里是外宗,可以让你来去自如,无所顾忌……” 正此时,一道剑光忽然从众人头顶掠过,一下落在了七玄宗最高的地方,众人惊醒过来,纷纷抬头往天上去看去,却又不见踪影,这种感觉,就又好像那天的神秘剑光一样。 青木长老也立即抬头往天上望去,又是什么人来七玄宗了?气息没有那天来的人强,但也不弱,能够直接御剑来七玄宗的人并不多,难道是……他下意识往修炼塔那边的卓一凡看了去。 此时在七玄宗最高的地方,忽然一道匹练般的剑光落下,当中走出来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女,那少女模样十七八岁,仔细一看,竟是生得艳绝惊人,好似那云中仙子一样,步伐轻盈,往这一走,令这清冷的宫殿,也平添了几分色彩。 这里名曰云中仙境,茫雾深渺,有一座重檐宫殿巍然耸立在云雾里,檐下玉匾,写着“水云宫”三字,这里就是任平生每晚在修炼谷看见的地方。 那少女便是这座宫殿的主人,但她并非七玄宗的弟子,这里是七玄宗宗主专门给她修建的一座宫殿。 “郡主,你好久都没回来看过了,不过这里,我每天都有打扫干净,嘻嘻。” 很快,听闻外边动静,宫殿里面也走出来一个红衣女子,看着比那少女大两三岁,也是生得玲珑有致,腰悬一柄长剑,平时在下边七玄宗见不着。 至于这白衣出尘的少女,她是玄朝靖王之女,水云烟,本名叫做云裳,水云烟这个名字是后来她师父所取。至于玄朝,乃是一个由诸侯列国组成的王朝,天子掌生杀大权,其下便是各方诸侯王。 “郡主,你这次回来,住多久呀?”红衣女子忍不住又问,她自是希望郡主能在这里多住些日子了,她也好有人说话。 “你猜。” 水云烟若有似无地一笑,红衣女子吐吐舌头,便已经猜到,郡主这次多半又是从那个地方偷偷溜出来的。 到了宫中,里面布置得甚是清雅别致,尽头处有两扇屏风,一扇绘有山水,一扇绘有仕女。 水云烟一时有些出神,这些都还和她上次离开时一样…… 红儿立在一旁,看她出神,也好似有话要说,却又有些为难,水云烟回过神来,见她这欲言又止的模样,笑着逗了逗她,问她怎么了。 红儿支支吾吾半天,这才终于说起之前那事:“郡主,上回那件事,你,你还在生气吗?” 水云烟脸上的笑容便慢慢敛去,最后发出一声轻轻叹息,摇了摇头,好似自言自语一样轻声说道:“我生他气做什么?” 红儿偷偷瞄了她一眼,还从未见过郡主此时这样哀伤的神情,便道:“那日,那日……是云渺峰的柳长老亲自上来的,我起初听他说什么郡主你给打过招呼的,便觉诧异,可又一想,下边七玄宗那些人胆子再大,也不敢假借郡主之名,所以那次,我才给郡主飞剑传书,问清楚怎么回事。” “嗯。” 水云烟点了点头,眼中又浮现一些黯然之色。 …… 再说任平生,回到剑宗后,大呼痛快,自他上来内宗这半年,一直被打压,现在总算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青木那老东西成天倚老卖老,对着下边弟子颐指气使,仗着试炼长老的身份,以为谁都怕他,刚才看他那张老脸气得发青,任平生真是痛快极了,不过还好后面走得快,不然等那老贼发起飙来,他还真打不过。 那接下来,他就得更加努力了,在这里没有人情世故,只有实力为尊,只有实力到了,他才敢说出那些“狂妄”的话来。 一连过了几天,不少弟子还在议论,那日他太过目无尊长了,就算不说青木长老,可卓一凡的师父毕竟也是气宗长老,他这样不是故意给气宗长老难堪吗?只怕接下来,他有得麻烦了,青木长老拿他没办法,但气宗长老一口气,就能将他吹成灰。 听着这些闲言碎语,任平生仍是不作理会,那天他已经当着众人和青木撕破脸,要这段时间他在七玄宗出点什么意外,这不一目了然吗?青木应该还不会蠢到派人来暗杀他吧? 但也不排除这段时间真会有人来害他,就在那天他匆匆离开修炼谷时,感受到一股极纯的“剑境气息”突然出现在了七玄宗某个地方,若是以往,他定察觉不出来,但随着近来修为突破,加上腹中有了那团紫气,他绝不会感应出错,那是一个剑境已经修炼到“剑心通明”的人,而且当时那一瞬间,就连含光剑都有所反应,呼之欲出,按捺不住,这种感觉,实在令他有些不安。 最稳妥的办法还是尽快修炼,只要学会了梦里那些逆天神通,哪怕就学会一样,到时候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他都不怕,又何惧卓一凡身后的人? 接下来他每晚潜入修炼谷时更加小心,绝不能让青木那些人察觉了,但就算再小心,毕竟还是影响了阵法灵力恢复,导致白天修炼谷的灵气,略有所减。 接下来一连半个月,他每每子时潜入修炼谷,卯时便离去,每一次都会向山谷中间靠近一点,虽然每次只两个时辰,但这两个时辰,却比他白天修炼十天半个月都还有用。 而这段时间下来,尽管他仍是无法修炼梦中玄功,但却从梦中那些奇奇怪怪的修炼之法里面,自己悟出了一门奇奇怪怪的功夫。 “咻!” 此时只见他手一伸,中指指尖竟有一丝无形的气流射出,缠绕在了三丈外的一棵大树树枝上,这一丝气流,便如蚕丝一般纤细,且隐形不可见,对于“天地之气”如此精准掌握,其原因,除了他梦里那些奇奇怪怪的修炼之法,也少不了他腹中那团奇奇怪怪的紫气。 “咻!” 又一丝无形气流激射而出,到最后,他十根手指,每根手指都有一丝看不见的气流飞出,三丈外的那棵大树,仿佛成了他的“牵线木偶”,只须他手指轻轻一动,这树便会跟着摇晃。 这有些出乎任平生的意料,虽然这不是梦里那些逆天绝学,但也是他通过那些修炼之法悟出来的,姑且便称作“千丝万引”。 既然称作千丝万引,那就远远不止“十丝”气流,只是他目前所修炼到的境界,最多只能引出十丝气流,再多他就操控不过来了,但他相信,到最后,一定能练成真正的“千丝万缕”。 试想一下,与人对战,若是将这千丝万缕道无形气流,精准无误打入对方真气运行的经脉穴道之中,那将会如何? 不难想象,轻则如同眼前这棵大树一样,成为他的牵线傀儡,行动功法被他所阻,甚至被他所控,重则直接震断对方全身经脉,甚至致死,对于穴脉的精准掌握,任平生绝对比七玄宗那些长老更强。 接下来,任平生不怕有人来暗算他了,就算是灵虚境的人,在夜里也未必防得住他的千丝万引,想要送死,那就尽管来好了。 现在,他终于明白修为强大的好处了,终于明白那些人为何都如此执迷于修炼了,想当初在外宗之时,他只能被那些人左右命运,玩弄股掌之间,即使来了内宗,依旧被卓一凡和青木联手打压。 而如今,他只是到凝气境而已,就已经不再惧那些人了,若是当他到了灵虚境,到了天罡境,那时又将会如何? “实力,实力……” 任平生慢慢抬起掌心,看着掌心一缕真气浮现,倘若当初,他有灵虚境的修为,那他就直接灭了苍山八宿,灭了宁王,若那昏君胆敢阻挠,他也不介意杀佞臣,诛昏君…… 第七章 郡主 “任平生,这一次,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昨日听青木说郡主可能已经来了七玄宗,卓一凡这回是喜出望外,现在他要收拾任平生,那还难吗?只要郡主一句话,任平生有十条命都不够死! …… 水云宫里,这些天平平静静,此时在那绘有仕女图的屏风下,坐着一个仙气出尘的少女,正在专心提笔写字,这时红儿从外面走了进来,看那样子,似是有些急切。 “红儿,怎么了?”水云烟仍在专心写字,字迹说不上龙飞凤舞,可也清涓如流,是手好字。 红儿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才说道:“就是,就是之前郡主打招呼的那人,他……他现在想要见郡主一面。” “什么?” 水云烟一下抬起头来,手腕一抖,一滴墨不小心落在了纸上。 “罢了,你让他进来吧。” 这一刻,水云烟心情有些说不出的复杂,她原以为少年襟怀洒落,可一年多前找她开口来内宗那件事,始终让她难以释怀,就像这字帖上的一个墨点,虽然只是那么小小一点,可总是会不经意地去看。 “郡主。” 就在她陷入沉思时,一声称呼把她叫醒了过来,水云烟正愁不知如何向这位从未谋面的世子开口,可此时抬起头一看,不禁柳眉一蹙:“你是谁?” 虽然她从未见过任平生,两年前那次远远一看,也未见对方容貌,但心想任平生小自己一岁,那么现在应该才十八岁,可眼前这个男子,怎么看也是二十三四了。 卓一凡向她拱手行了一礼,微笑道:“在下卓一凡……”说话时,偷偷注意着她的神情变化,他今日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见郡主,当真如传闻一般,纵使画中仙,也不及郡主美貌与灵气。 “卓一凡?” 水云烟柳眉微蹙,是不是红儿搞错了,她印象里从来没有过这样一个人。 卓一凡见她依旧装作不认识自己,便笑道:“家父正是灵州卓家堡堡主,亦是武林七十二派盟主,同时是松鹤门、秦川派等武林门派掌门之师,曾经……” “等等等等……” 水云烟眉头一皱,伸手打断了他继续说下去,又问:“你知道我父亲是谁吗?” 卓一凡含笑道:“郡主说笑了,云国靖王,天下何人不知,何人不晓?” 水云烟道:“那你在我面前不停说你父亲,是什么盟主,掌门,几个意思啊?” “啊……” 卓一凡幡然醒悟,连忙摇手笑道:“抱歉抱歉,郡主误会了,在下绝无他意,家父萤烛之光,岂敢与靖王皓月争辉……” 水云烟听他慢慢在这里把有的没的说完,最后问了一句:“你还有事吗?” “啊……” 卓一凡愣了愣,最后试探性道:“那……那在下,先告辞了?” “红儿,送客。” “卓公子,请。” “这……唉。” 最终卓一凡叹了声气,再次向水云烟施了一礼后,便颓然而去,他这一路心想,自己究竟是哪句话把郡主得罪了?难道是眼神不够纯真?女人真是莫名其妙…… “郡主,刚刚那人……” “等等等等……红儿,你先跟我说清楚,这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不是郡主替他打招呼,然后,然后郡主这么快就忘了吗?那次我飞剑传书给你,问你有这回事没,你那次回信,说你同意让他来内宗,然后云渺峰的柳长老,就把他送上来了啊……” “那……那任平生呢?” “什么任平生?” 红儿一头雾水,最后好似终于想起什么来,一拍脑门:“啊,我想起了,那人好像就叫任平生,当初就是他赢了灵剑门的人,本来该是他上来内宗的,可当时因为郡主你一句话,他便留在云渺峰了,也不知现在来了内宗没有……不是,郡主,你怎么了呀?” “没事了,红儿,你先出去吧……” “郡主……真的没事吗?” “真的没事……” 等红儿离开后,水云烟才讷讷地拿出一枚玉佩,最后一拍额头:“水云烟,你这个笨蛋……” 原来当初她听闻任家灭门之事后,立刻从云澜天境赶回玄朝,那又是如何得知任平生会去七玄宗呢?那日她途经江南时,忽然感知到了一丝特殊的灵气,循着灵气找去,竟找到了一枚玉佩,可她是什么人?一看便知玉佩不凡,绝非凡世之物,而这玉佩,却是任平生遗落之物。 当时她便有些疑惑,一路御剑追寻,终于发现了往玄州方向而去的任平生,她从未见过任平生,如何断定那人便是任平生呢?一来任平生身上有些残余的灵玉气息,二来她认出了那位人称“千锋手”的何千岳,是任家的一位老管家。 当时她料定是何千岳带着任平生逃往七玄宗,可当时已过“惊蛰”,七玄宗不再收弟子,水云烟便想,他们进不去七玄宗,于是让随行的一个剑婢立刻去七玄宗,告知外宗三位长老,近日若有人来,让其入门即可,但不提及姓名。 怎想卓一凡早到一天,此后一直让那几个外宗长老搞错,以为卓一凡是郡主打了招呼的人,接着云渺峰那件事,其实在云渺峰也并非没有铁面无私之人,徐长老当时便坚决不同意卓一凡顶替名额,卓一凡不服气,只好搬出郡主,柳长老便到上头找到红儿,红儿一听,半信半疑,立即飞剑传书给水云烟,而水云烟当时已回云澜天境,这信上肯定是隐晦不提任何人名字,她看了后还以为是任平生要叫她开口,去顶替别人的名额,当时便怫然不悦,可一想到瑾王已逝,叹口气,回信说她同意了。 接着阴差阳错,卓一凡被送了上来,任平生这个正主却落在了外宗。 现在事情弄明白了,水云烟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的是任平生不是她想的那样子,忧的是任平生现在又如何了? 也让她没想到的是,当初她本是想,能够让任平生顺利入门即可,绝对不是什么打招呼另开门路,然而七玄宗这些个长老,把她的话当成了圣旨一样,平白搞出这么多事情来。 不过现在一想,又觉惊险,幸好这些人把人搞错了,要不然任平生的身份说不定就已经暴露了,当初她毕竟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女,再是心思缜密,难免也有遗漏之处,如今仔细一想,两年前任家灭门,此事大有蹊跷。 宁王身后为何会突然出现两个神秘修真者相助?去凡世灭一个诸侯,用得着出动两位天罡境的修者吗?现在一想,多半是与任家那个传言有关,传闻三百多年前那场天地剧变后,任家祖上曾传下来一门旷世绝学“紫炁化无尘,缥缈烟雨剑”。 相传这秘籍里面,隐含绝世天机,即使只参悟点滴,便足以移山填海,翻天覆地,万种神通,无所不能……但是从来没有人见过,不知这究竟是一本绝世秘籍,还是一本剑谱,因为从来没有人见到过。 倘若真是与这十个字有关,那么任家灭门的背后,恐怕牵扯甚大,倘若这一切真与某个修真势力也有关,那么任平生就算在七玄宗也未必见得绝对安全,接下来…… 水云烟轻叹了声气,拿着手里的玉佩,要说起任家的话,二十年前父亲在朝堂上,险遭宁王迫害,那次幸好有瑾王出手相救,父亲才得以全身而退,当然,那时候她也还未出生,是后来听母亲说的,那次若非有瑾王相救,大概也不会有她了。可不久后任家突然被贬北荒,门庭冷落,父亲怕受到牵连,自那后也不再与任家来往了,但这些事情,水云烟自懂事以后,便一直记在心里。 至于她,她的生辰刚好和任平生是同一天,但比任平生大了一岁,出生那年,玄朝各国天降祥瑞,皇帝便将云川十三郡都赐封给了她,人称云川郡主,她身份之贵,却不在于郡主,而是她的另外一个身份,说不得。 …… 再说任平生,这段时间天天夜里潜入修炼谷,白天起初还无人察觉异常,但近段时间来,却有人发现谷中灵气越来越稀薄了,甚至有时候阵法还会产生异常动荡,尤以修炼塔更甚,致使众人不得不中断修炼,几天下来,尤其是气宗的弟子,更是有些受不了了。 看守修炼谷的杨、李二位长老,也发现谷中灵气异常,起初以为是阵法久了,需要维护,可检查一番之后,发现阵法没有任何问题,那这情况又是如何? 两位长老何其老练?一眼便断定,有人胆大包天,在夜里“盗窃”灵气,这种事情以前不是没有过。 这一晚深夜,李长老悄步谷中,尽管异常小心,可焉能逃得过如今任平生敏锐的灵识?他一察觉有人入谷时,便一溜烟躲到了悬崖下面去。 李长老在谷中找了半天,不见踪影,徘徊一会儿,只得离去,等外边气息消失后,任平生才小心翼翼地出来,心想外面已有人察觉到异常,接下来他必须更加谨慎了。 就这样又过了几日,每晚李长老都会进来查探,可是每晚都找不着人,任平生躲在那悬崖峭壁之下的石缝里,他又如何寻找得到? 看守修炼谷的两位长老,名为长老,但其实也只是弟子们平日里一声尊称罢了,修为并不高,如何逮得着任平生? “老李!你在里面做什么?” 就在这时,谷口处传来一个谨慎细微的声音,声音极小,但任平生听得清楚,应该是另外一位杨长老了。 “嘘,我在找那人呢……” “快出来!你胆子大是不是?这么连着好几夜跑进来……你要找着人了还好说,要没找着,岂非让人说咱俩有问题?刘老头那几人现在巴不得咱俩落水,到时候他们好取代咱们的位置!快出来,听见没?” “诶……来了。” 李长老小心环顾了四周一眼,见到周围冷凄凄的,也不由得背后一寒,老杨的一番话,也让他不得不警惕,即便是看守修炼谷的长老,也不得在夜里私自入谷,倘若执法犯法,那后果可比弟子们严重得多。 直到二人的气息消失后,任平生才从悬崖下面飞上来,看来这段时间,他已经引起外面注意了,现在只是看守修炼谷的两位长老,这两人修为低,他尚且能够轻易避开,可一旦让青木和道长风那些人发现了,那只怕有些麻烦。 这段时间下来,他已经轻车熟路,胆子也大了许多,但眼下看来,不能再这样明目张胆了,这不是持久之计,想要长久撷取此处灵气,只能退至边缘,不能再去到中间。如此一来,对于白天的影响,可降至最低,不易被七宗长老发现,而且被发现了,他在山谷边缘,也容易逃脱。 就这样,从第二晚起,任平生便在山谷北面悬崖边修炼,一有动静,立即藏身悬崖下面去。 虽是每次都提心吊胆,可这段时间下来,随着修为的突飞猛进,还掌握了一门“千丝万引”奇术,他心性不知不觉开朗了许多,也不似刚来内宗时那样阴郁了,只是一想到师姐,心里就还是会隐隐作痛,或许他只是把师姐当做最亲近的人,可那一晚,看见师姐和三师兄,那样亲密的举动,就始终还是……罢了,罢了,可能所有人都只喜欢像剑玄风、夜无月那样修为高的师兄吧。 任平生闭上眼睛,不再去想这些,现在,他只想一心修炼,然后等两年后的宗门大比,接着再修炼到天罡境,报仇。 这样过了几日,外面杨、李二位长老整天愁眉苦脸,虽说这几天灵气影响没有前段时间大了,可这整晚整夜的,那人仍然在谷中,就像一只狡猾的老鼠一样让他二人束手无策,每当他们的脚步刚响起,对方便没了影,也找不出踪迹来。 他们两人看守修炼谷这么多年,还从未遇见这等怪事,以往没有哪个弟子能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溜走,这回这个太厉害了,再这么下去,只怕是这“长老”一职不保。 这一日,郡主从上边下来,之前她想了许久,仍是打算来看看任平生,上回阴差阳错,也不知如今任平生来了内宗没,但这次她绝不敢再向人提起,今日下来,也只是在暗处观察,绝不与其相见,她经过修炼谷外面时,见二位长老愁眉苦脸,便上前询问出了何事。 杨、李两位长老一见竟是郡主,吓了一跳,立马毕恭毕敬了起来,可却不敢说出这段时间修炼谷的怪事。 水云烟往里面瞅了一眼,又见二人神色古怪,料定其中有事,问道:“可是谷中,出了事情?” 在郡主追问下,两人只好苦着脸,把近来的“怪事”说了,还请求对方替他二人保密,免得宗门长老知道了,恼他二人玩忽职守,卸去他们的职位。 “消失的踪迹么……” 水云烟听完之后,轻轻一笑,毕竟还是少女心性,她对于这些离奇古怪的事情,也向来有兴趣,便道:“无妨,今晚子时,我去看看到底是什么妖孽在里面兴风作怪。” 第八章 姐姐 “郡主此话当真?” 一听郡主要亲自去查,二人立时转忧为喜,且不说郡主修为远在他们之上,而且以郡主的身份,她要去哪里都没人敢说个不是,自己二人不便入谷,她有何不可? “嗯。” 水云烟轻轻点头,想了想又道:“不过此事先不宜声张,待我查清之后再说。” “好说,好说……” 杨李二人连连含笑点头,感恩不已,他二人整日悬心吊胆怕被人知道了这件事,哪里还敢去四处声张?更不敢告诉长老。 如此,到了夜里时,水云烟敛去身上全部气息,黑暗中起落无声,眨眼便已来到修炼谷,她轻轻一纵,便到了中央那座修炼塔上,她的灵识和目力自非常人能比,果然一眼便看见北边悬崖边上,坐着一道人影,正自专心修炼,水云烟心中一笑,都说事出反常必有妖,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妖?原来竟是你个小毛贼…… 不过在这一瞬间,任平生也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些异常,一下睁开了眼睛,左右四顾,随时准备起身逃去。 暗处里,水云烟立刻屏住了呼吸,心想这小贼果然机敏,自己已将气息敛藏得如此之深,还是让他察觉了,怪不得杨李二位长老一进来便见不到人影,要见到了才叫有鬼。 此时,水云烟藏在修炼塔上,心想这小贼太过机敏,必须使其放松警惕才行,倘若此时自己出去抓他,只怕还未靠近,此人便如老鼠一般溜走了。 就这样,她一直静伏在塔上面不动,连呼吸之间,都随着风而动,风若停,她便止住呼吸,这样就连任平生那么敏锐的灵识感应,都发现不了她。 接下来的这两个时辰,任平生也总感觉身后有双眼睛一直盯着自己,令他背脊骨发凉,是以这晚还没到卯时,他便匆匆离去了。 “呵……小贼,你逃不出本郡主的手掌心。” 水云烟也出去了,到了白天,二位长老向她问起昨晚结果时,她便说道:“那妖孽隐藏得太深,或是见了我不敢出来,总之待我再入内观察两晚。” 就这样,第二晚的时候,任平生更加谨慎小心了,却不知,在那修炼塔上面,水云烟已经比他先到了半个时辰,早在此等候他。 这一晚,依旧平平无事发生,到了第三晚的时候,水云烟见他总算稍稍放下戒备,可现在,依然时机未到,她要继续观察对方,待此人修炼到关键时刻,她才会出手,虽说这样一来可能令对方运功走岔,伤及心脉,但她自信能够在一瞬间护住对方心脉,毕竟她只是捉人,不是伤人。 到了寅时三刻,忽然乌云蔽月,便是趁此一瞬间,水云烟终于出手了,一下从塔尖飞了下来,然而在她出手的瞬间,任平生也敏锐觉察到了,起身一晃,已在悬崖下方。 “好快的速度……” 水云烟不由一怔,她几乎都没有看清,对方便溜走了,不过既然已是她盯上的“猎物”,天地茫茫,何处可逃? “小贼……站住!” 她一下展开身法,往那万丈悬崖追了下去,任平生脸色一变,起初还以为是哪个长老,但听这声娇喝分明是个少女,对方何时靠近自己的,他居然都没发现,此时左右一顾,往哪边逃?右边是剑宗,剑宗就那么十几个人,他肯定不可能往那边逃,到时候一查便将他查出来了。 那么就只有下边了…… 任平生望了一眼无底悬崖,纵使万丈深渊他也得跳,总不能让此人将他带到青木那里去,思忖及此,立刻展开轻功往下面的陡峭悬崖落了去。 水云烟的轻功只在他之上,不在他之下,很快已经追来,碎石滚落,两人在这万丈崖巅追逐,实是惊心动魄,一个不慎,便是双双坠亡,成那沟壑之鬼。 “这人……好厉害的轻功。” 水云烟也万万没想到,这小贼修为看上去不高,但轻功竟如此了得,这等悬崖绝壁都能如履平地,怪不得外面两位长老抓不住他,莫说抓他,便是面对面都未必见得能碰着他一缕衣袖。 “站住!” 可她却不管那么多,她堂堂云川郡主,要连一个凝气境的小贼都捉不住,那说出去不成天大的笑话了?“呔!小贼,哪里逃!” “糟了……” 声音越来越近,任平生暗道不妙,往下一看,已经快没有路了,只有两边陡峭的绝壁,和一株株在岩缝里生长了千百年的古松。 “咻!” 就在这时,他急中生智,左手一丝无形气流飞出,缠绕在了一株古松上,而右手也飞出一丝气流,以同样的方法缠绕另一株松树,同时左手的气流松开,再继续往下,这样可减缓他下坠之势,不会直接摔下去跌个粉身碎骨。 “这小贼……什么本事?” 水云烟定睛一瞧,见这小贼飞檐走壁,以无形气流勾住两边峭壁,身形丝毫无阻,她从未见过这等奇怪的功夫,一个小小凝气境弟子,哪来这等高深莫测的玄功?而且这对“气”的掌握,未免有些过分了吧?就连七玄宗那些灵虚境的长老,也未必能办到。 “站住!” 此时她也不管那么多了,也不担心对方会失手坠落万丈悬崖,因为此时在她脚下,已经出现了一把泛光的飞剑。 任平生往后看了一眼,见她御剑追来,只道了一声我命休矣,继续往下逃,双手千丝万引不断放出,看得后面水云烟一呆一呆的。 就这样,二人在这万丈绝壁追了半夜,任平生终于落到下面来,环视那附近一周,森白月光下,不闻虫鸣鸟叫,唯见古木参天,怪石嶙峋,原来竟是落到这七玄山的后山来了。 后山往往是一个宗门的禁地,七玄宗自然也不例外,可生死之下,任平生已顾不得那么多,莫说你一个小小禁地,便是那九幽阎罗殿他也得硬闯了,见后面那人转眼已经追了下来,他身形一动,便如一溜轻烟,往那禁地深处逃了去。 越往里走,附近越是鬼气森森,寒冷刺骨,如今正是秋夏交替之际,虽说是在山脚下,可也不至于这般寒冷吧? 任平生本就跑了一身冷汗,此时冷风灌入衣服里,更是令他寒冷,仿佛置身于阴冷的古墓里面,他的脸色愈加苍白,在他很小的时候,有位算命先生说他天生缺了一魄,因此绝不可去到阴气重的地方,事实上他只要一去阴气重的地方,就会非常难受,但是眼下那人就在后面追他,他也不能停下。 水云烟自是也感受到了此处一股异常的阴冷气息,心想这是七玄山后山,前面便是七玄宗禁地,这小贼真是不怕死,竟往禁地跑去,必须阻止他…… 水云烟念了个咒,立刻把飞剑放出去,只见一道青色剑光闪过,直接斩断前面一截树干,倒了下来,任平生刚好踢中,一个踉跄,还未倒地,一阵香风袭来,水云烟已瞬间出现在他面前,将他捉住了。 也是这一路水云烟不愿伤他,否则换做追击魔教中人的话,她刚才直接一道剑光放出,当场便斩了,一个已经修炼到“剑心通明”之人的飞剑,比青木那些长老都还厉害,那是说笑呢? 此时任平生被她捉在手里,知已无法逃脱,他就算这段时间修为再怎么涨,也不可能是一个灵虚境修者的对手,可又不甘心这么闭目待死,便将头抬起来,就算是死,他也要看清是死在谁的手里。 然而当他抬起头看清对方容貌之时,整个人不禁一呆,他原以为是个冷厉无情的人,可是眼前这个人,却好似梦里出现过的神仙姐姐一样……好美,好美,和娘亲一样美。 水云烟看着月光下少年清秀的脸庞,也不由得微微一愣,原以为是个什么獐头鼠目的小贼,没想到,居然还是个翩翩美少年,只是他这么看着自己,想装傻充愣么?哼,少来,姐姐可从来不吃这套! 当初在江南,水云烟找上去并未见过对方确切的样子,何况当年任平生刚十六岁,只与她差不多高,如今十八,个子比她还高出半个头来,她自是不会想到,眼前这少年,便是任平生了。 这时,任平生才回过神来,他本来是想闭目待死的,可现在看见对方长得这么好看,一时又动了希冀之心,不想死了。又见此处阴森,多半是七玄宗禁地,他一下想到什么,便立即装腔作势道:“你是谁?好大胆子,这里是七玄宗禁地,你也敢乱闯?” 水云烟见他居然还贼喊捉贼起来,倒是有趣得紧,说道:“好你个小贼,倒是会贼喊捉贼,看你刚才溜得那么快,想必已经是惯偷了,说,你是哪个长老门下的?” 毕竟还是个少年人,少年人该有少年人的心性,就算经历再多,也还是一个少年。此时听她一口一句说自己是小贼,任平生立时睁大了眼睛:“你,你怎这般凭空污人清白。” “嚯,还不承认了是吧?这些天,我在暗处观察了你好久,每到子时便来,卯时前便离去,是也不是?还说不是偷?” 任平生见她当面拆穿自己,便一下涨红了脸,争辩道:“那……那怎能算偷,修炼不算偷,修炼之人的事,那能算偷吗?”接着便是一通让人听不大懂的话,逗得水云烟不禁有些发笑,心想这小子倒有点意思,不是什么歹人,况且如此好的资质,若是交到青木那里去,废掉一身修为未免可惜,但刚才你让我好追,想这么轻易逃脱?没门。 寻思了一会儿,她便也装腔作势起来,要抓他去面见长老:“盗取本宗灵气,走,跟我去见执掌刑罚的气宗长老。” 一听竟是去见道长风,如今道长风逮着机会能放过他?任平生情急之下,只好喊一声:“姐姐,姐姐,千万不要啊……你抓我去见道长风,那还不如直接在这里杀了我呢!” “还敢直呼长老名讳,胆子不小,跟我走!” “啊……别,别!姐姐,你长得这么好看,比那天上的花儿还美……哦不,比那天上的月亮还圆,啊,不是……不是……” 任平生一时急得抓耳挠腮,以前风十一师兄到底怎么教自己说的来着,怎奈一时想他不起,只好吊着眼前这小姐姐的手,耍赖不走了。 这回水云烟倒是真的被他给逗乐了,心想这傻小子,连哄女孩子的话都说得这么蹩脚,也不知道是谁教他的。 任平生红着一张脸,两眼祈求地望着她:“姐姐,你就饶了我这一回吧,下次我再也不敢了……”心想她看上去比自己大个一岁半岁,叫声姐姐也不吃亏,何况十一师兄说了,这叫做大丈夫能屈能伸,要是现在就落在道长风手里,那将来还如何去报仇?定是这样没错了。 第九章 深谷 水云烟一双乌黑发亮的眸子盯在他身上,心想这小子倒是有趣得紧,自己平白无故便多了个弟弟,不过转念一想,平日里那些人见了她,都恭恭敬敬低头称她为郡主,郡主二字,从早听到晚,听得她不胜其烦,今晚却听一个傻小子连着叫了她好几声姐姐,这一声一声的姐姐,简直比那蜜还甜,都甜到她心坎里去了。 任平生见她有所动容,心想这小姐姐如此美貌动人,多叫几声姐姐一点也不吃亏,十一师兄常说,男子汉大丈夫,火里去得,水里也能游得,该冷的时候冷,该热的时候热,要一直冷冰冰的话,那可能是具尸体。 水云烟根本就没想过把他带去长老那里,只是想戏弄他几下,便又故作厉色道:“不行,犯了错,就应受罚,跟我走!”说着,便生拉硬扯,拽着他往前走。 “啊……小姐姐,好姐姐,求你了……你放过我吧,天底下最好的姐姐……” 最后几声好姐姐,硬是把任平生自己都给说脸红了,心下道:“任平生,你这个家伙坏得很,若今晚来抓你的是个师兄,你便宁死不从,可对方却是个神仙姐姐,你便想说些好听的话取悦人家,是也不是?” 这一声一声的姐姐,水云烟听着也确实受用,要是换做哪个登徒子来这般花言巧语哄骗她的话,她直接让人打断腿给关水牢里,可不知为何,偏偏就是喜欢听眼前这傻小子这么叫她。 “嗯……要不带去长老那里嘛,倒也行,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水云烟哼笑一声,却不知心里又在打着什么主意,任平生却不想那么多,一听事情还有回旋余地,便立即道:“姐姐你说,我都答应……” “呵……你这小子,到有几分眼力见。” 水云烟一边说着,一边向他走近了些,任平生却下意识往后一退,嘴上说什么都答应,心中却还是处处防备着。 “怕什么?难道我长得像吃人的妖怪吗?” “啊,不不不……” 任平生连忙摇手,心想世上哪有这么好看的妖怪,又紧张问道:“姐姐,你到底要我答应你什么,快些说吧……” “不着急……” 过了一会儿,水云烟方才开口说道:“我要你明晚子时,依旧像往常那样,去修炼谷。” “啊?” 任平生一听这话,愣了半晌,她居然还让自己去修炼谷盗窃灵气? 水云烟道:“怎么?你不肯答应?” “不不不……” 任平生连忙摇手,心想她现在没有证据,肯定是想等明晚叫上长老抓个现行,不行,自己可不能中了她的计,然而嘴上却道:“好,我一定来。”心中想,鬼才来呢,你个笨蛋,只要今晚我逃走了,你就别想再抓着我了。 “哼……走吧。” 水云烟转身往原路返回,任平生只好跟着上去,可这时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总感到身后有一股寒意袭来,下意识回头看了看,只见夜色苍茫,那后面乱石嶙峋,好似鬼怪的身影一样可怕。 加上阵阵阴风吹来,任平生不禁打了个冷颤,此时水云烟一离开他有丈许范围,那股阴气便又围绕了上来,使他脸色迅速苍白下去…… “你又怎么了?”水云烟见他愣着没跟上来,转身喊了一句。 “没,没什么……” 任平生迅速走到她身边来,好似只要到她身边来,那股阴气就不敢靠近了,水云烟看他才这么一会儿脸都吓白了,跟见了鬼似的,哼笑道:“怎么?敢一个人半夜溜到修炼谷,我以为你胆子够大,原来你怕鬼啊?” “胡……胡说八道!玄门宝地,灵气滋养,岂会有鬼?” “我跟你说,以前……这里可是一个养尸地,你知道什么是养尸地吗?”水云烟故意将声音压低沉许多,样子也变得阴沉沉了起来。 “什么杨师弟李师弟,我不听我不听!乌龟念经……” 任平生捂着耳朵一下往前面跑了去,刚才那股阴森森的感觉,断然不会有错,不是活人的气息……是一个死人。 “臭小子,敢骂我是乌龟?站住!” 水云烟一个箭步追了上去,给他抓住了:“还跑?” 任平生看着那后面,满地树影婆娑,随风晃来晃去,好似鬼影一样,说道:“姐姐,要不然,我们走了吧?你刚才说这里是……” “那是我胡说八道的!” 水云烟看他一眼,不过她也确实能够感受到此处阴气极重,况且秋夏之际,却丝毫听不见虫鸣之声,实属怪哉,可转念一想,若真有什么问题,七玄宗的长老应该早就发觉了才对。 她又将飞剑放出来,照着刚才那片树林里乱斩了一通,只见一道道碧青色的剑光上下乱窜,打得那满树的树枝树叶坠落一地,最后什么也没有,只好收回飞剑,向任平生说道:“喏,你看,什么也没有,我骗你的,走吧。”当真好似一个保护弟弟的姐姐。 片刻后,两人又回到了刚才下来的地方,可这眼前,壁立千仞,任平生早已经腿软了,下来容易,但想再攀登上这万丈绝壁,怕是没个灵虚境的修为绝办不到。 水云烟凝指一划,一道水光在她脚下化作了一柄飞剑,任平生见她从刚才到现在,随心便能祭出飞剑,不由心生羡慕,自己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这般御剑? “上来。” “哦……” 任平生小心翼翼站了上去,可双手却不知道往哪放,又怕跌落下去,只好紧紧拽着她的衣袖。 “起!” 水云烟随意念了个剑诀,飞剑立时载起她和任平生,往那万丈崖巅飞了上去。 月光清朗,香风袭人,任平生不觉将她衣袖拽紧了一些,心想这姐姐到底何许人也,为何看上去分明与自己年纪差不多,却已能御剑飞行? 殊不知,剑之一道和修炼境界不同,共分三个境界,是为“剑心通明”、“神剑通”、“天剑通”,水云烟现在这般踩在剑上御剑,便是最基本的剑心通明,算是入门,可以载人,但速度不快,否则抵御不住气流,而导致失控。 至于神剑通,修炼至这个境界,能够身剑合一,那才算是真正御剑了,可称作“剑仙”,御剑时元神与剑相通,剑光裹着肉身,不但不受外邪侵袭,还可瞬间化作剑光而去,绝尘无踪,整个云澜境当年也没几个剑仙。 至于天剑通,别想了,无人能够达到,那时已是造化万物,剑化万形,随心所欲,上天入地,三界来去自如,无视任何法则禁制。 此时,两人又慢慢回到了上方,远离那阴冷的后山深谷了,任平生终于舒了口气,心中那股阴森之感,也涣然而散了,此时回过头来,口鼻之中,尽是水云烟身上的清香,再加上这山上的凉风,一时只令他心旷神怡,好似身在云端梦里一样。 水云烟回过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一双眼睛正呆呆望着自己出神,轻轻一哼:“臭弟弟,你叫什么名字?” 任平生心想,你当我傻啊,我把名字告诉你了,你不就直接让长老来抓我了?还有,你才臭呢,我一点也不臭,说道:“我叫阿平,姐姐你呢?” 水云烟心想,这小子嘴巴跟抹了蜜一样甜,不过却又和那些登徒子的甜言蜜语不同,反正让人听着心里舒服便是了,说道:“烟儿。”心想今晚本是来抓小贼,结果莫名其妙捡了个弟弟回来,倒也不错。 很快,两人又回到了修炼谷北边的悬崖上,任平生自然不会当着她的面往剑宗回去,便道:“姐姐,你先回去吧,我坐下来歇息会儿就走。” 水云烟见他仍是这般警惕,轻轻一哼:“记得明晚来这里,我在这里等你。”说完,身形一动,便没了影,任平生起身探头一望,确定她离开后,这才悄悄往剑宗那边回去,回去时天已经快亮了,匆匆洗漱一番,便即就寝。 白天的时候,水云烟告诉两位长老,只是悬崖洞里有两只狸猫溜进谷中,大概是吸收了日月精华,时间一久,修炼成精,不小心碰到了阵法,她现已将那两只狸猫精赶走,过段时间,阵法也就慢慢恢复了,让二位长老不必再为此忧心。 听完之后,两位长老将信将疑,可郡主说的话,他二人又哪敢发问质疑?只得连连点头答谢。 到了第二天晚上的时候,外面忽然下起了雷雨,任平生也在心中翻来覆去地想,自己答应了她今晚要去修炼谷,若她不是叫长老抓自己呢?那岂不是教她白等一夜? 思来想去,辗转难眠,外面雷声渐响,雨也越下越疾,任平生只要一闭上眼,就仿佛看见了水云烟在雨中等他一夜的情形。 “不行不行……” 他从床上坐了起来,从小父亲就教导自己,大丈夫言出必行,既然自己答应了她今晚去修炼谷,那就一定要去,尾生抱柱,至死方休,自己怕个什么?倘若她真的带上长老来抓自己了,那也是她不守信用,任平生七尺男儿,就算被废去修为,也依然还是顶天立地。 “罢了,去便去罢!” 迅速穿上鞋履衣服,任平生又看了一眼柜子上的一把青色油纸伞,拿上便往外去了,当然,他也不会掉以轻心,若发现对方真叫了长老埋伏那里,他绝不现身。 …… “呵,我还以为你不来了。”修炼谷里,水云烟早已坐在此处,而在她附近,悬浮着一颗光亮的夜明珠,以照亮这四周。 “我既然答应你了,怎又不来?” 此刻天上仍是雷雨阵阵,但在水云烟坐的那附近,竟然没有被雨水打湿,天上的雨,在距离她头顶数尺时,也自动飘散开了。 任平生走到她面前来,刚才他已经确定了,附近无人,水云烟见他这小心翼翼的样子,焉能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哼笑道:“你定是在想,我昨晚没有证据,所以今晚叫了长老在此抓你吧?” 心思一下被她拆穿,可自己却又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任平生不由脸上一红:“哪……哪有,我看看附近有没有躲雨的地方。” 水云烟心中轻轻一笑,看不出这傻小子,倒还算坦荡,明知道自己有可能叫上长老在此抓他,却依旧赴约前来,小小年纪,倒也有几分血性担当,任平生若也能如他这般……任平生,应该也和他差不多年纪吧?阿平……难道?等等……这一刻,水云烟不由凝起了眉。 “姐姐,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小子,我问你,你入门有多久了?” 任平生心想,她问自己入门多久,那到底是从进入长幽谷那一天开始算呢,还是从上来内宗那一天开始算呢?便道:“有两年了。” 水云烟心想,任平生上回被自己坑了一下,如今最多才入门半年多,看来不是眼前这个少年了……不知为何,此时她心中忽然有些小小的失落。 第十章 神魔之地 “对了,姐姐,你要我今天晚上过来做什么啊?” 任平生看着眼前这位“姐姐”,心想对方肯定不会无缘无故让他今晚来此继续盗窃灵气。 水云烟慢慢回过神来,看了看他,问道:“昨晚你使的那门功夫叫做什么?就是……咻咻咻!”一边说着,一边仿照他昨天的样子比划了两下。 任平生一下看出,原来她说的是千丝万引,便道:“是千丝万引。” “千丝万引?” 水云烟眉心一凝,想了想,七玄宗似乎没有这门功夫,问道:“这似乎不是本宗的功法,你从何处习来?” 任平生不好说是从梦中领悟来的,便道:“是我自己研究出来的。” “胡说八道!” 水云烟一下变得严厉起来:“你不过凝气境一二重天,你如何悟出这等高深功法来?偷学别派玄功,可是本宗大忌!从实招来,不得隐瞒!” 任平生见她此时这疾言遽色的样子,那他怎么说?难道说是做梦学来的吗?见她又要喝斥了,立即打了个噤声手势:“嘘,姐姐,你别把长老引来了。” “咳咳……”水云烟咳嗽一声,将声音放低许多:“那你快说,这功法到底是从何处学来的?” 任平生也只好把梦里面那些修炼之法说了出来,最后说千丝万引是从这些修炼之法里面悟出来的,她若不信,那自己也没办法了。 “啊?” 水云烟听完将头一歪,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些功法,她根本听都未曾听过,世间哪有这些稀奇古怪的修炼之法?莫不是这小子怕自己揍他,故意瞎编些修炼之法来糊弄自己? “姐姐姐姐……我绝对没有骗你!”任平生见她忽然攥起了拳头,大惊失色地道。 水云烟眼神一凝,心想这些修炼之法虽然古怪,可是当中一些玄法,经脉走向,堪称绝世独立,从来无人敢如此尝试,这绝不是乱编的,这小子才凝气境,绝不可能编得出来这等高深的玄法。 “我问你,这些修炼之法,真是你做梦梦见的,而不是在哪个山洞里捡到的秘籍?” “当然了,那么好捡吗?” 任平生回了她一句,水云烟倒也觉得有理,又看他眼神,不像是在说谎,一本旷世绝学,要真能随便摔进个山洞就捡着,那干脆人人都去跳崖好了,还修炼个什么? 可若说是梦里梦见的,这不更加离奇吗? 水云烟百思不解,最后看着他道:“你使出来,给我看看。” “哦!” 任平生也不做犹豫,便将千丝万引朝三丈外一棵大树打了去,十根手指,十丝无形气流,这是他目前能做到的极限。 水云烟怔怔看着眼前这一幕,原本这千丝万引是看不见的,但因此时外面下着雨,丝丝气流穿过雨点,所以她看见了。 “太神奇了……” 水云烟不由感叹这门奇术的厉害,竟能如此精准控制气流成丝,若是用以制敌又会如何?她忽然将念头一动,看向任平生:“臭弟弟,用你这‘千丝万引’来打我。” 任平生看了她一眼:“你若肯好好叫我一句,我便依你,你偏偏要这么骂我的话,那你便去叫长老来抓我吧。”说完,将头一偏,不去理睬她了。 “你……” 见他这满脸傲娇样子,水云烟一咬嘴唇,心想她堂堂云川郡主,还没人敢这么跟她说话,连七玄宗宗主见了她都要低头,臭弟弟!心里骂了一百遍臭弟弟,脸上依然笑着道:“好啦好啦,乖弟弟,姐姐最疼你啦。”任平生道:“哼,那待会儿我伤到你了,你可别赖我。” 水云烟心想:“小样,就你凝气一二重,还想伤我?做梦吧。” 等她往后跃开三丈距离,任平生才向她出手,十丝气流在他引动下,几乎一瞬间攻了过去,这速度之快,即使水云烟已经将神识运用到了极限,也依然难以看清。 “咻!咻!咻!” 气流在任平生控制下,无影无形,但好在有此时的雨水,水云烟才能看见,此时她身影不定,一次次避开任平生的气流,但每一次,并非那么轻松。 任平生见她能够避开自己的千丝万引,当下便也稍稍放宽松了些,双手十指,迅速变幻起来,而那十丝无形气流,竟也瞬间变若鬼神,飘忽不定,来去无影,水云烟心头不由一惊,在连续几次闪避后,竟隐隐感到几分吃力。 “停!” 最后一下,水云烟手一伸,往后跃出丈许距离,任平生十指一捏,十丝无形气流立刻消散雨中,没留下任何一丝痕迹。 “姐姐,你没事吧?”任平生看见她满脸水珠,却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 而水云烟看着他,此时心中已感到几分震撼,刚才那十丝气流,她以神识窥探过,极其细微,若练至化境,怕是能够轻易穿透护体真气,甚至是宝甲,至于肉身,更是不可能防得住,也就是说,可以直接打进一个人的穴脉之中,千手也难防。 幸亏她是灵虚境的修为,倘若是凝气境,只怕没有几人能防得住这小子的千丝万引,这小子,能悟出如此奇术,难道竟是千百年一遇的奇才? “好了,没事了。” 水云烟慢慢走了过来,脸上并不露出惊奇,又往他身上看了看,说道:“臭……咳咳,阿平,以后你记住,这千丝万引,不要轻易在人前显露出来,知道吗?” 她心想,身怀如此一门奇术,这小子修为又这么差,倘若被人盯上,别人可不会相信什么梦中悟出来的玄法,必然会给他招来杀身之祸,如今这修真界,比三百年前更加残酷。 “嗯……我知道了!” 任平生看着眼前这位姐姐,总感觉,她不是坏人,可她……又到底是谁呢?为何自己来了七玄宗这么久,也没见过她。 “嗯,我走了。” 水云烟便要离开,任平生看雨还下着,迅速将身后携带的伞拿了出来:“姐姐,给你伞。” 水云烟转过来,看了看他手中的伞,想到他之前来时,跟掉进了水塘里似的,这伞却没撑开,原来是给自己带的,傻小子,真傻,这天地间匆匆而逝的雨,又哪里淋湿得了她身上? 她正待转身离去,可见少年还看着自己,递着雨伞,又不忍拂他这番好意,便还是伸手接住了:“谢谢你。” 随后,她又将半空中悬着的夜明珠取了过来,向他递去:“喏,这颗夜明珠,送给你了,往后走夜路小心点,别摔下去了,笨弟弟。” 最后一声“笨弟弟”,任平生整个人呆呆的,等再回过神来时,夜明珠在他手里,可那姐姐却已消失不见,就像是从来都没出现过。 …… 就这样,又过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任平生仍然每晚都去修炼谷,只是每次都在边缘了,不敢去中间,怕惊扰了阵法,又让外面两位长老察觉,至于修炼塔,是更不敢去想的,他甚至感觉,要一直这么下去的话,难免夜路多了碰见鬼,总有一天会被青木逮住。 这一个月,他也不见当初那姐姐来此了,外面也见不到,好似对方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若不是当初对方赠予的夜明珠,他甚至怀疑这只是大梦一场,他的梦,都太过真实了,真实到他自己都分不清楚,究竟梦里的那个他才是真正的他,还是现实中这个他,才是他。 正如庄周梦蝶,究竟是庄周做梦变成了蝴蝶呢,还是蝴蝶做梦变成了庄周? 明天师姐要来叫他去师父那里,听说是为两年后宗门大比一事,今晚,他必须养足精神,不能再去修炼谷了。 梦里面,他又到了那个恐怖的地方,他又变成了梦里那个人,他什么都看得见,只唯独看不见他自己是谁,在他的背上,还背着另外一个人,一路往前逃,身后,有人在追杀他,这种压迫感,是真实的,而非梦境。 “咳咳……师哥……” “师妹,别说话,我一定会将你从天外之天带出去。” 赤地万里,天上血红一片,脚下是烧得滚烫的赤沙,时有巨大白骨露出,这里竟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远古之地,是曾经死了无数的地方,那些都被埋在了赤沙之下,魂魄游荡在这里,永远也出不去。 在“天”与“地”之间,游荡着无数已经死去长达万年,万万年的之魂,这些之魂的样子恐怖,或是鲜血淋漓,或是断肢残骸,都是死之前的模样,然而无论怎样凶戾,此时也都不敢靠近一个男子。 那是一位红衣染血的男子,他身上所穿,竟然是洞房花烛时穿的新郎服饰,而他背上背着一个气息奄奄的女子,但这女子,却不是新娘。 男子足不点地,瞬息千里,他走了一百多个日夜,却也走不出,这片无边无尽的栖息之地,这里是十三太古凶地之一,天外之天,没有人能轻易从这里走出去。 “师哥,我不行了……你走吧,他们追上来了,不要管我……” “呵呵……一个也别想走。” 就在这时,虚空里忽然出现了六道人影,这六人似是破碎虚空而来,恐怖的修为气息,一下令这方圆千百里的死魂也颤栗了起来,姑且看来……至少是神帝境之下的太虚境强者了。 “师妹,你休息一会儿……” 红衣男子将身上的女子,慢慢靠着一株枯木放下,此时面对六个太虚境强者,况且他已是重伤之躯,但气场依旧非这六人能比的。 毕竟是一代剑帝,这六人见他放下背上的女子,终于还是凝神戒备了起来,手中各自紧按自己的法宝利器。 “九幽神君,青魔老祖,一叶道人,圣天长老,长生剑主,红玉仙子……从鸿蒙神界,追到这天外之天,你们终于还是来了。” 红衣男子将这六个人的名号,一一念了出来,仅仅只是念出他们的名号,这六人听着便不由一颤。 “少装模作样!你还以为你是昔日的剑帝么?你神鼎被毁,神格已经被你师姐所夺,你已是命如秋虫,识相的话,交出天逆剑和自在红尘诀!” …… “怎么可能!他的神帝神格已经被他师姐所夺……他怎么可能还有这等修为?” “不可能……走!” “想走?” “师妹……师妹!” …… “任平生,给我起来!” “砰”的一声,门一下被沈菁菁给踹开了,任平生猛然从梦里惊醒:“师妹……师妹!” “师妹?还敢叫我师妹?反了反了!” 沈菁菁一下走过来,捏着他的脸,将他从床上拎了起来,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啊……师姐!我不是在叫你啊……” 第十一章 云中仙境 被师姐一捏,任平生终于清醒了过来,可是刚才那梦里的一幕幕,始终还在他脑海里面,里面一切都是真实的,而不是梦。 过了会儿,任平生见师姐还站在他面前,下意识往后靠了靠,低声道:“师姐,你以后别这样了……” “怎样?我现在还说不得你两句了是不?” “不,不是,我只是,只是……只是怕剑玄风师兄不高兴。”后面几个字,几乎任平生自己都听不清了。 “什么?” 沈菁菁眉头一皱,忽而想到,这段时间这小子古古怪怪的,老是在躲着自己,他不会偷学了别的宗门修炼心法吧? “师姐,我其实都知道了……” 任平生低着头,如今想来,心口仍是会痛,沈菁菁一皱眉:“知道什么?”任平生道:“就是那晚在洗剑池,师姐和三师兄,我其实都看见了……” 沈菁菁一下愣住了,也终于想起来了,就是从那天之后,这小子变得古里古怪,这回把她气得七窍生烟:“任平生,你这个笨蛋,你整天想什么呢?师父没跟你说,咱们修行之人,当以斩除那些尘俗杂念,一心只在修炼吗?不然以后如何摆脱尘网?那几天晚上,我和三师弟只是因为白天灵气不够,才去洗剑池研究一下师父教的新功法,你以为是什么?” “啊?” 任平生愣了半天。 原来那晚,沈菁菁和剑玄风只是在洗剑池研究修炼之法,他们这些来得早的师姐弟,师兄妹,在这剑仙峰这么多年了,早就打闹惯了,在师父面前尚且如此,何况无人之时呢?只是任平生,他自己非要想象出那么多事情来,还发疯去逆转经脉,这怨得了谁?不过现在看来,好家伙,这回还因祸得福呢! 任平生想明白过来后,也觉汗颜无比,咳嗽一声道:“那,师姐,你先出去吧,我还没穿衣服呢……” 沈菁菁越想越恼,轻咬着嘴唇,又拿手指往他额上敲了一下,最后嗔了他一眼,才往外去:“以后再敢胡思乱想那些尘俗杂念,不专心修炼,看我不捶扁你。” …… “师姐,你知道神帝境是什么吗?” 到了外边,任平生又想起刚才那个梦境,他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是神帝境,他只知道凝气境之后是灵虚境,再之后是天罡境,然后是神合境,神合境之上还有神墟境,再往上,是那些修为通天的化天境强者,不过在三百多年前那场天地剧变后,那些神墟境、化天境强者都通通消失了,一个也没有留下。 “神帝境?不知道,没听过,走快一点,师父还在殿上等着呢。” 今天白天沈菁菁把他叫去师父那里,再有两年不到,便是宗门大比,师父今日要检查所有弟子的修为。 到了时,任平生还在外面,就远远听见师父在里面训斥人,柳儿、风十一这些平常嬉闹惯了的人,此时也站在下边不敢接话。 “算了算了……全都出去。” 最后,藏锋长老一摇手,背过身去,长吁短叹,回想八百年前,祖师霞举飞升那日,说八百年内,剑宗必出一位绝世剑仙,现在倒好,八百年里莫说剑仙没看到一位,如今除了玄风和菁菁,其他连个像样的弟子都没有。 再有两年不到就是宗门大比了,且不说道长风那大弟子如今已有灵虚境的修为,门下更是人才济济,便是玄宗和道宗那边,据说近年来也出了许多不得了的弟子,再反观剑宗这里,藏锋长老真是一筹莫展。 “师父。” 这时,沈菁菁领着任平生进来了,藏锋长老没好气道:“我不是说了都出去吗?” 沈菁菁再次道:“师父,我把小师弟带来了。” 藏锋长老听是他大徒儿沈菁菁的声音,这才转过身来,又看着眼前这个在不久前赢了道长风那徒弟的小弟子,这时他心情才总算好了一些:“平生,你来了。” “师父。” 任平生对着他在剑宗的这位师父拱了拱手,藏锋长老点了点头,如今他自然看得出来少年根骨绝佳,剑法更是无人能及,可惜入门晚了,还有两年不到的时间,就算再努力,也追不上菁菁和玄风二人了,更别说道长风那个大弟子夜无月。 …… 到夜里时,任平生又独自坐在窗台,手里含光半出鞘,一点明月落在其上,剑心之中又有点点青芒透出,这把剑,叫做含光,是任家祖上传下来的,跟随父亲身边多年,出事那晚,剑上凶光大作,剑心的青光变成了血红色…… 任平生今天在藏锋长老那里,其实隐藏了修为,他不是凝气境二重天,而是……四重天。 修为境界,从凝气境到灵虚境,再到天罡境,每个大境又有九重小境,其中前三重为“小元境”,中间四五六重为“小天境”,后面三重为“大天境”,也就是说,他现在已有凝气境小天境的修为了,这两个月修为增长太快,他怕引起怀疑。 “宁王……他日皇城之上,我定会用含光,亲手斩下你的首级,你诛我九族,我便诛你十族。” 剑上寒光绽绽,任平生眼中慢慢又出现了杀气,两年前宁王的百万铁骑踏破北荒,将任家满门抄斩,接着又株连九族,何为株连九族?那些被斩首的人,有一些是任家远房亲戚,有一些和任家沾亲带故,而有一些,根本完全和任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甚至不相往来,也许仅仅只是因为,一两百多年前任家嫁出去一个丫鬟,然后这个家族,也惨遭诛灭…… 这便是株连九族,任何与其有关,甚至无关之人,都将被诛灭,彻底斩草除根,自玄朝建立以来,从未对任何人施行过株连九族,任家还是第一个被诛九族的。 但是后来,任平生听说,那一日父亲并非是被宁王杀死的,而是一道剑光,自天外飞来,一瞬间取了父亲的首级,然后就消失了。 任平生慢慢将含光剑送回了鞘中,眼中的杀气,也慢慢敛藏了起来。 有了这两个月的修炼心得,如今天罡境在他眼里,也并不是那么遥远了,整个七玄宗,上上下下,有谁只用两三个月时间,就从凝气境一重直接到四重的? 可惜的是,梦里面那种种绝世神通,他只能看着,却无法修炼,今晚,他决定再去修炼谷,继续参悟梦中修炼之法,他相信总有一日,能够悟透这其中玄机,只要他修炼出了梦里的神功,到那时,别说一个宁王,便是整个玄朝,整个云澜境,又如何? 接下来的半个月,他每晚都去修炼谷,但近来不知为何,总感觉青木那些人已经发现他了,让他最近几晚都有些不太踏实,若是分神,则难以静下心来参悟修炼之法。 这一晚月明风清,云海之上,轻烟浩渺,再说水云烟,她这段时间足不出宫,无论白天还是夜里,都在钻研那晚任平生与她讲的修炼之法,然而无论怎么尝试,皆无任何起色,这修炼之法完全是错的,根本不能用以修炼。 但她却又不甘如此放弃,倘若是人胡乱瞎编的功法,又有谁能编出如此一套惊天绝世的修炼之法来?这绝对不是乱编的功法,至于要如何修炼,或许只是她还没有找对方法而已。 她必须在接下来的两年内突破至天罡境,否则…… 今晚月华如洗,她起身往窗外望去,只见一轮明月悬挂在云海之上,忽而想到,她已经快两个月没见到那傻小子了,也不知他是否还在修炼谷,今晚便去看看他吧,兴许说不定,能从他身上找出一些灵感来。 这晚,水云烟便又偷偷潜入了修炼谷,以她的修为本事,谷口两位长老不可能发现得了,悄无声息来到北边悬崖附近后,果然看见少年坐在那里。 “谁?” 任平生一下警惕了起来,藏身树后的水云烟不由一怔,才两个月,这小子的修为怎么噌噌噌涨得这么快? “姐姐……是你吗?” 任平生一颗心噗噗跳了起来,以往无论何时,他都能够保持一颗平静不乱的心,然而此时却不知为何,一感受到那姐姐的气息,他心跳便不由自主加快了,这种感觉……或许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 “不是我,难道是妖怪吗?”此时,水云烟既然被他发现了,便也不戏弄他了,直接从那棵树后走了出来。 任平生见到果真是她,这一刻心中不知为何……这种感觉,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怎么了?你看见我,很高兴吗?” 水云烟走到他面前来,见他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的样子,呆里呆气的,不禁心中一愣,这傻小子,该不会是喜欢上自己了吧?咳咳……姐姐对弟弟才没有兴趣呢,哼哼。 任平生一时也不知怎么了,此时抬起头来,刚好看见她一双乌黑发亮的眸子,正静静看着自己,月光如洗,照在她的身上,也仿佛给她笼上了一层淡淡轻纱,好似嫦娥仙子一样,尽是一股出尘仙气。 “咚!” 水云烟在他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任平生这才回过神来,捂着额头:“你打我做什么……” “哼,跟我来。” 水云烟说着,一下拉着他,往山崖上飞了去,任平生不由心中微微一惊,又怕惊动外面的长老,压低声音道:“你带我去哪啊?” “来了便知。” 这一路上,水云烟带着他穿云而上,任周围陡峭绝壁,也如履平地,任平生不由再次一惊,原来姐姐修为如此之高,此时他低头往下俯视,只见那偌大的修炼谷,已经变得和磨盘般大小,再往上一些,便看不见了。 而这上面云雾飘飘,月光变得朦朦胧胧,仿若梦中仙境一般,任平生一下想到了,这里就是他每晚从修炼谷看见的地方,莫非姐姐就是这座宫殿的主人,她到底是什么人? 水云烟还在带着他继续往上,任平生往下俯视,已经看不见七宗所在了,身下完全为一片云雾所遮挡,想不到这七玄宗上面,竟然还天外有天,比他看时距离更远。 终于,水云烟带着他落到了一片云海边缘,任平生不由呆住了,眼前不正是他梦里的场景吗?云海渺渺,月亮近到仿佛触手可及…… 而且,此处不仅仅只是景致如仙似幻,这一刻,他更是能够感受到一股浓郁充沛的灵气,是修炼谷怎样都比不了的。 水云烟看他此时惊呆的样子,心里不禁好笑,傻小子,若是将来有幸去了云澜天境,那不得跟进了真正的仙界一样?此处灵气,还不及云澜天境灵气的十之一二。 好片刻,任平生才回过神来:“姐姐,这是什么地方啊?” “仙界。” 两个字脱口而出,随后水云烟又拉着他继续往前而去,任平生在后面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姐姐是在取笑他。 到了一处落花纷飞的花树林里,任平生更是有些吃惊,只见月光层层落下来,那地上每一片花瓣,都似在起舞一般,此处灵气,比起刚才那片云海,又浓郁了许多,当真似仙界一样。 “这里是芳菲林。”水云烟见他愣着发傻的样子,向他说道。 “芳菲林……” 任平生看着眼前这片如梦似幻的花树林,正是“花开满人间,明月入芳菲”。 “傻小子,刚才来时一路,路线你都记住了吗?” “啊?” 任平生一时还没明白她的意思,等过会儿才反应过来,问道:“姐姐,你要让我以后,都来这里修炼吗?” “那不然我今晚带你上来做什么?” 水云烟说着,又向他凑近了一些,神神秘秘地道:“不过你要记住,只能夜里来,而且千万不能让人撞见了,要不然……” “怎样?” “后果比你在修炼谷被人发现还严重,直接逐出宗门。” “这么严重吗……” 任平生下意识往周围看了看,见无人迹,才又回过头来,小声问道:“那这里,会有人来吗?” 水云烟自然是吓他的,说道:“当然不会,好了,我要走了,以后你就在这里修炼,记住,和你以往去修炼谷的时间一样,天亮前得离开,不能让人看见了。” “哦……” 任平生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心想她到底是什么人……但不管如何,只要自己表现得像一个寻常少年,她定不会怀疑自己身份的。 “这傻小子……”水云烟离开芳菲林后,又回头往里面看了一眼,见他还在左顾右盼,心想小孩子到底是小孩子,被她三言两语就唬住了,不禁轻轻一笑:“傻弟弟有时候倒也挺可爱的。” 她往前走出里许,看着云海上的明月,再有一年多,便是七玄宗的宗门大比了吧?那时候,她也要回云澜天境了……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这傻小子了。 云澜天境…… 水云烟抬起头来,望着云海的尽头,她其实……并不想回去,也不想见到那个人,可毕竟……那是师父安排的,没有人可以违逆师父的话。 除非,两年之内,她也能到天罡境,胜过那人手里的剑,那时她便可以不用嫁给对方了。 可谁都知道,这根本是不可能的……那人是天下第一剑宗,长生剑宗宗主之子。 第十二章 逆行运功 接下来的几天晚上,任平生便不去修炼谷了,他记住了那晚水云烟带他上去的路线,这几天晚上他都在芳菲林修炼,此处灵气充足,比起在下边,修为可谓一日千里。 也并非人人的修炼都能如他这般迅猛,倘若是换成七玄宗其他一些普普通通的弟子,就算来到这等灵气充足之地修炼,那也不会比在下边快多少,每个人资质不同,总得有个上限,好比一个水缸,去河里是装那么多水,去海里也是一样。 这些天晚上,水云烟有时候会来看看他,但只在林外远远站着看一会儿,看他如何修炼,然后便悄无声息走了。 今晚依旧万籁俱寂,在宫殿后面有座“玉池”,但见池中一轮明月倒映,随风轻漾,而在池水边上坐着一人,那人双眼轻闭,脸色有些微微泛白,额头上也凝起了一颗颗汗珠,正是一个时辰前来此的水云烟。 外裳放在了水池边上,她身上只穿着一件贴身小衣,大概是怕运功受阻,才去掉外裳,可即使如此,此时在她身上也凝满了冷汗,将她一件小小的衣裳都汗湿了,紧贴着肌肤。 再过片刻,一滴滴汗水顺着她颈上,不断往下滑落,顷刻之间,在她周身上下,竟有白烟冒出,显然这是运功过度的表现。 “怎会如此……” 水云烟已经尝试无数次,仍然无法以这古怪修炼之法来修炼,可是她有一种感觉,倘若她能参悟其中玄机,两年之内,必然能够到天罡境。 不过现在看来,她若强行修炼的话,只怕会适得其反,但这些天晚上,她站在芳菲林外观察阿平修炼,为何阿平不似她此刻这般真气乱走?看上去反倒很轻松的样子? “难道说……这修炼之法与寻常修炼之法皆不同,要逆行运转真气?” 这一刻,水云烟心中忽然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来,逆行运转真气,可是师父当初严厉警告过师姐们,任何时候都不可尝试逆行运功,否则有可能会走火入魔。 “罢了,试一下吧……” 最终,她还是决定铤而走险一试,倘若她能找出这些修炼功法里的玄机,不但可以教会阿平以后这么修炼,她自己也可以在两年内达到天罡境,到时候,她便可以不用接受师父的安排了。 “嗯。” 想好之后,水云烟立刻收敛心神,抱元守一,使心境澄明,不再为外界一花一叶所扰。 待体内真气稳定下来后,她开始尝试逆行运转真气,按照阿平告诉她的修炼之法,自己再倒过来修炼,如此小心翼翼大约半柱香后,起初真气在她控制之下十分平稳,但突然之间,有些不受控制,到最后竟似脱了缰的野马一样,在她体内乱窜。 “糟了……” 水云烟立刻意识到不妙,可这一下来得太过突然,她无法立刻收住真气,眼见真气乱窜得愈加凶猛,如此下去,必定冲毁她的穴脉,这一身修为今晚便全废了! 情急之下,她双手迅速点了自己身上几处大穴,可是点住一处,真气竟又往另一处冲去,无法从她体内释放出来。 由于她逆行运功,此时再按照正常的修炼之法,根本无法将真气导出。 顷刻之间,她已全身冷汗如滴,就连她坐着的那一块地,都被她身上的汗水浸湿了,如此下去,经脉必毁! 水云烟心中连珠叫苦,红儿姐姐也不在,这回如何是好?短短片刻,她已感受到全身犹如针刺,经脉穴道,更是传来阵阵火灼般的炙热,眼下之计,只能暂时封住心脉穴道,可解一时之急。 当下,她便自封心脉穴道,双手连点了身上几十处穴道,最后一下,她再也不敢动了,双手就这样平平抬在胸前,额上冷汗顺着脸颊,一滴滴落下来,她却不敢再动一下了,这一动,便是玉石俱焚,这股真气会冲出体外,她也会全身经脉寸断。 此时在芳菲林那边,任平生本是在认真修炼,却察觉一丝紊乱的气息传来,立时睁开眼,向树林外面望去,刚才那股气息……难道是姐姐? 他迅速起身,循着刚才气息传来的方向而去,玉池离他并不远,等到了附近,他绕过几座假山,便看见了此时坐在池水边上,一动不动,仿佛被人点了穴道的水云烟。 “姐姐?” 任平生这一惊非同小可,姐姐修为如此之高,何人点了她的穴道?轻轻一跃,便飞身下来,可一探之下,却并非是被人点了穴道,而是她自己封住了穴道。 “阿平……不要动!” 水云烟心惊胆颤,她此时不能动,体内有一股极强的真气,阿平才凝气境的修为,哪里能动?一个不慎,她全身经脉都会被冲毁,阿平也会被震得灰飞烟灭。 “姐姐……别慌。” 任平生自是也看出来了,她定是修炼了什么功法,差些走火入魔,在最后一刻自封了经脉穴道,这些之前在云渺峰的时候,徐长老有跟他说过。 此刻,水云烟脸上冷汗一滴滴往下坠落,双手也开始颤抖了起来,显然她已经支撑不住多久了,等她力气耗尽,这股真气直接冲出来,此刻在她身上,就好似绑了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药一样。 “阿平……快去叫大长老来!” “好,好!” 任平生此时也不想那么多了,转身便要往外跑去,可这时,水云烟却又突然叫住了他:“等等!别去……” 水云烟一动不动看着他,心想大长老看见他,到时候会如何作想?况且他小小弟子,哪能见到大长老?等他把大长老叫来,自己早就经脉寸断了……水云烟,水云烟,都怪你自己,为何不听师父的劝导? 正当她满心悔恨之时,却惊觉任平生走到了她面前来,正仔仔细细看着她身上的穴位。 “阿平……不要乱来!你快走,别靠近我!” 水云烟满脸惊色,她现在身上的穴道,只有天罡境的长老才能解开,只有天罡境的长老才能来将她体内真气引出,连灵虚境来了都是九死一生,阿平才凝气境,这股真气一旦冲出来,势必令他形神俱灭。 “姐姐,你相信我吗……” 任平生一双眼睛,在水云烟身上游走,但绝不是在看其他什么不该看的,而是在看她体内的真气流向,他此时仿佛能够看见,水云烟体内……每一寸逆乱的真气。 “阿平……” 水云烟脸色煞白,她绝不相信一个凝气境的人能够替她将真气引出,但是此刻,她看着少年认真的样子,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就像是把性命交在了对方手里一样。 “姐姐,不要动,我找到了。” 就在这时,任平生突然抬起双手,十根手指,十丝无形的气流,一下钻入了水云烟体内。 “呃……” 水云烟发出一声轻哼,这一刹那,如细电走过全身,酥酥麻麻的,过得一会儿,身上又似有千万只蚂蚁在爬,让她忍不住想要去挠。 “姐姐……不要动,你一动,我们就都死了……” 任平生这些年从未如此提心吊胆过,比他第一次潜入修炼谷还紧张得多,他心里很清楚,若是出了差错,会有怎样的后果,可若让他这样放着姐姐不管,独自离去,他也做不到,此时在他额上慢慢凝起了一层汗水,水云烟看着他:“好……阿平,小心。” …… 大约一个时辰后,水云烟终于能动了,她此时惊愕地看着眼前少年,她体内的真气,并没有被引出来,而是对方,将她体内逆乱的真气,全部拨正了。“阿平,这是谁教你的?”她满眼皆是难以置信。 任平生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千丝万引吗?我那天晚上不是说了吗……” “不,我说的不是千丝万引,而是你刚才,替我捋正真气的手法,是谁告诉你这样可以的。” 水云烟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少年,刚才她体内真气混乱不堪,如乱麻缠在一起,便是天罡境的大长老来了,都束手无策,倘若这其中错了哪怕小小一缕,后果都不堪设想,可是少年如何会这些的?他才凝气境的修为,他根本不知道灵虚境该如何运行真气,那他又怎么知道,这样做是正确的? “我……” 任平生有些为难,要他怎么说?难道说这些都是他梦里学来的吗?说他在梦里面,那满地赤沙,满天残魂下,替他那位快死的“师妹”运功疗伤,所以知道每一寸,每一缕真气该如何运行吗?梦里面可比这还要复杂得多。 “你不肯告诉我吗?” “啊……不是。” 任平生抬起头来,一时更加说不清了,最后为难地道:“我若说出来,姐姐却未必肯信……梦,全都是梦,梦里面……梦里面我看见满天仙魔神佛,但全都是死的,赤地万里,我背着一个人一直走,怎么也走不出去,她就快死了,我每天都替她运功疗伤,可她的情况,却越来越糟糕……” 他话到最后,已是渐渐有些语无伦次,最后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位姐姐:“姐姐,为什么我会重复做着这些奇怪的梦?” 水云烟这样看了他许久,最后像是终于确定了一件事,慢慢抬起手来,揉了揉他的头发,轻柔地说道:“笨蛋啊,你这不是梦。” “啊?” 任平生更是一下摸不着头脑了,不是梦,那是什么? “是记忆。” 水云烟看着他道。 “记忆?” “嗯,记忆……” 水云烟点了点头:“你在梦里面看见的,全都是某个人的记忆……” “什么?” 任平生一头雾水,自己怎会梦见别人的记忆?那个人又是谁?那里又是什么地方? “好了,天快亮了,你回去吧。” 水云烟抬起头看了看天,已是月落星沉,又说道:“记住,今晚之事,勿要向人提起,还有你的梦,也不要向人提起。” “哦……” 任平生慢慢站起来,又看见地上的衣裳,便将衣裳拾起,轻轻披在水云烟身上:“姐姐,不要着凉了。”这才转身离去。 水云烟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身影,少年有时天真无邪像个少年,可有时眼神里又总像是藏着什么,不让她看见,刚才他真的不知,那样他有多危险吗? 水云烟心中不由得沉思起来:“阿平到底是什么人,他看似寻常弟子,可身上却又如此多的秘密……他看见的梦境,全都是死去的仙魔神佛,怎会那么恐怖,究竟是谁的记忆?” 水云烟相信,阿平没有骗她,因为她自己,也时常梦见一个梦境,只是她的梦境,和阿平的梦境有些不太一样,她看见的,不是满天已逝的仙魔神佛,而是那悠悠万古的强者…… 她不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几乎每晚,她都能听见那些强者的低诉,在她的意识里悠悠回转,一万年,一万年,又一万年的过去……她始终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是何时开始慢慢有了意识。 …… 接着几日,任平生依旧每晚去芳菲林,而在今日,关于梦中修炼之法,他忽然有所灵感,想早些去芳菲林,于是今日,算着时辰,等修炼谷的人一走,天还未完全黑下来,他便沿着那悬崖峭壁,往云中仙境而去了。 等到了上面时,夜幕轻垂,远处花草树木依稀可见,任平生小心翼翼的,怕被人看见,可当经过“玉池”附近时,忽听里面有水声传出,心想是姐姐吗?她不会又在胡乱修炼功法吧? 当他爬到假山上,看见池中一幕,整个人却不由呆住了,眼前落花纷纷扬扬,池水边上,整齐放着一叠衣裳。 水池上轻烟朦朦胧胧,夜色朦朦胧胧,一道朦朦胧胧的身影,正用手心捧着一捧清水,轻轻地从肩上淋下去…… 任平生整个人,都看得呆住了。 第十三章 反击 “谁!” 忽然之间,水云烟察觉假山后面有人,玉手一拂,掌心里还剩下一半的清水,立时化作一道水流,猛地朝外面激射了过去,便如任平生的无形气流一样厉害。 幸亏任平生灵识过人,这一瞬间及时反应过来,往后一退,“砰”的一声,那一道水流打在假山上,竟在上面穿了个小孔。 任平生连忙下了假山,学着狸猫发了“喵”的一声,便一溜烟往外面溜去了。 “阿平?” 水云烟眉头一皱,手一伸,将衣服穿上,迅速追了出去。 “糟了糟了,不小心看见姐姐在池中沐浴,这回完了,怎么解释也解释不清了……” 任平生只顾着往前跑,没有看路,跑着跑着,一道人影从天而降,这一下便撞了个满怀,扑在姐姐身上,只觉姐姐的身子柔柔软软的,一股甜美的芳香顿时塞满了口鼻,他心下一惊,连忙往后大退三步,不停摇着手道:“姐姐,姐姐……你听我解释……” “你好大胆子!” 水云烟脸上带着轻嗔薄怒,任平生急忙摇手:“姐姐,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刚刚经过,听见里面有声音,我怕你又在胡乱修炼功法,所以才……才一时看走了神,姐姐,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偷看你的。” 水云烟猜想多半是如此了,而刚才背朝着他,他应是没看见什么,可她才不想这么轻易放过他,走近两步,问道:“那你说,我好看吗?” “啊?” 任平生一下愣住了,而水云烟刚把这句话说出口,便后悔了,她本是想戏弄一下少年,可一想到,自己堂堂云川郡主,怎能对着一个男子说出如此轻浮之言?正自懊恼不该说出这种话时,却不料又听见对方略显笨拙的回答:“好看……姐姐是天下间,最好看的人。” 水云烟也一下愣住了,看着此时少年略微呆滞的眼神,不知为何,心忽然“扑通扑通”剧跳了起来,脸上也有些微微红晕,不过幸好夜幕轻垂,替她掩藏住了。 倘若是个登徒子在她面前说这些话,她直接让人打断腿丢出去,可眼前这个少年,眉目俊朗,眼神澄净如水,想的又岂是那些登徒子所想?只是他……他怎能在女孩子面前说这样的话,一时间只让她心口噗噗剧跳,好似有头小鹿在里面乱撞。 而任平生倒也并非故意讨好才说这些话,只是刚才那一瞬间,他看着姐姐的容颜,朦朦胧胧,就好似在梦里一样,和娘亲一样美,不由自主便说出这句话来。 “你,你,这些话,谁教你说的……” 水云烟愈加感到脸上炽热,红红的一片,还好有此时的夜色为掩,回想以往,那些人总是在她耳边说什么千百年一遇的奇才,又或是什么郡主天下无双,不管是褒奖也好,谄媚也罢,总之这些话,她听了一千句,一万句,都不如一句……姐姐是天下间,最好看的人。 此刻在她心里,小鹿乱撞,刚才的愠色全然不见,任平生见她不生气了,想说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最后只听对方似嗔似喜地说了一句:“以后不要到处乱跑了,万一让人看见怎么办?” 今晚,任平生脑子里迷迷糊糊的,本是上来修炼的,结果修炼之法一下飞到了九霄云外去,现在停留在他脑子里的,只有玉池里那朦朦胧胧的一幕,还有姐姐的轻嗔薄怒,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而水云烟回去之后,满脑子里也挥之不去,还是少年那一句“姐姐是天下间,最好看的人。” “讨厌讨厌讨厌!” 水云烟已无心练字,把纸丢了一团又一团,她毕竟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而已,这些天下来,尤其是经过那晚之后,她只要一闭上眼,就会看见阿平的样子,看见阿平不顾危险地替她拨正真气,看见阿平学猫儿叫,慌慌张张跑了出去,总之满脑子里,就都是阿平的样子,听见阿平在耳边轻轻喊她一声姐姐…… 这到底怎么回事?师父说她的修炼天赋千万年一遇,无人能及,可这些天下来,她竟然无法像从前那样专心修炼了,为什么会这样,再这样下去,她要如何突破至天罡境? 接下来,又过了几天,这天傍晚,水云烟在宫中练字,红儿却急匆匆从宫外回来了:“郡主……有封你的信!” “又是从帝都来的?” 水云烟仍然提笔写字,并未显得如何在意,这段时间下来,她已经不记得收到多少从帝都送过来的信了,大多都是与宁王有关,如今的玄朝,宁王只手遮天,要谁生便生,要谁死便死,朝堂之上,已无人敢与其对抗。 不过此时,红儿脸上神情明显有些不对,急急地道:“是云澜天境……是缥缈境主亲自发来的信。” “咚!” 水云烟手里的笔一下掉在了纸上,墨渍溅在了她袖口上,红儿急急走上前来,双手将信呈给她:“郡主……请看。” 水云烟顾不得去擦手上的墨渍,立即将信拆开,还未把信看完,整个人已是呆住了,红儿见她看会儿信的工夫,就像是丢了魂魄一样,也不敢问,信中到底写了什么。 …… 隔日,任平生听说柳儿师姐和十一师兄想去修炼谷,修炼谷的灵气比洗剑池浓郁,虽然从前两人总是三心二意,但毕竟再有一年多就是宗门大比,加上那天又被师父说了,便心想到时不求折桂,但求有个好名次,可别给剑宗丢人,但又怕去修炼谷惹上是非,所以这两天老在犹豫不决。 任平生听说之后,心想自己夜里可去芳菲林,但师兄师姐们却无处可去,那青木又一向针对他们,最后寻思了一会儿,以前他确实怕青木长老,但现在那青木算个屁,云中仙境那位姐姐比他厉害得多,便道:“我与你们一起去。” 柳儿一听,知道他是个惹事的主,十一也不是盏省油的灯,这两人凑一块,要不惹点事出来,那明儿个太阳得打西边出来,急忙拖住二人:“你们等等,到时候菁菁师姐又说我没看好你俩……” 风十一被她这么一拽,立刻停了下来:“九师姐,怕什么?他们气宗占着修炼谷多久了?都说雨露均沾,咱剑宗低他一等不成?这七玄宗又不是他气宗一家的!” 最终,三人拉拉扯扯,还是往修炼谷去了,一路上柳儿紧张地拽着任平生和风十一,生怕她这一脱手,两人就跟气宗的人殴打成一团了,回头弄个鼻青眼紫,师父问起来,还是她这做师姐的不对。 由于前阵子任平生天天夜里都来“盗窃”灵气,使修炼谷的阵法出了些问题,现在修炼谷中间那座阵法,以及修炼塔,都已经暂时不让人去了,不过在其周围,却分出“东西南北”四座灵气最充沛的地方来。 “你没看见有人了吗?” 到了南边那座“朱雀台”,有几个在这里一早占着地方的气宗弟子站起身来,揎拳捋袖,摆出一副“你敢过来就是找打”的样子,想要以此来让对方明白,知难而退,方为聪明。 “滚。” 怎料任平生一个字,简单而又意图明了,硬是让那七八个人愣在原地干瞪眼,然后把想了半天的狠话全给憋回了肚子里。 “老子今天不信邪了!” 一人不服气,欲要扑上来,附近其他几十个气宗弟子也都围拢了过来,怎料“啪”的一声,那人还未出手,已被任平生一巴掌扇飞了出去,四周立时作鸟兽散,连远处道宗、玄宗那些弟子都看得一愣一愣的,不过心想,这人那天连青木长老都敢硬杠,你一个小小弟子,凑上去不是找打吗? “任……任平生!你有种别走!” 那几人慌慌张张往外去了,想必是喊人去了,任平生才懒得去管,回头看见柳儿师姐还在那愣着,便道:“这是菁菁师姐说的,给予敌人,沉痛一击。” 没多久,外面果然来了一伙人,却是卓一凡带了几十个师兄弟上来,个个凶神恶煞,好似要将朱雀台上的三人生吞活剥了一样。 由于修炼塔暂时关闭了,卓一凡也不得不从里面出来,至于上次他从郡主那里铩羽而归后,满肚愠火,却无处发泄,那些日也只能对着气宗的入门弟子颐指气使,以发泄心中不满。 “卓……卓师弟,便是他,他打的我。” 刚才那人捂着红肿的脸颊,说话还有些透风,支支吾吾指着任平生,却又不敢走近,而任平生此时坐在柳儿和十一的中间,连眼皮也没抬起来一下。 “任平生!” 卓一凡捏紧了手指,大步踏上前,原以为对方会起身与他理论,然而却见对方眼睛都不抬一下,这回把他思路都给打乱了,一时不知如何起头,想了半天,不知怎么想出一句:“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他这句话一出,没看见后面几位师兄脸都绿了半边。 这时,任平生才终于悠悠睁开眼睛来,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再在这里吵个不停,我连主人一块打……” 卓一凡额头上顿时条条青筋暴绽,心中想,当初我才三重天,如今我已经踏入四重天,修炼了气宗的“龙象神功”,今天就让你筋断骨折! 可他转念又一想,争夺修炼资源早已不是什么稀奇事,可要是今天他先在这里生事的话,只怕回头长老那里说不过去,现在他已经没有了郡主这座靠山,便沉声说道:“你知不知道,这里是长老划分给我的?”想到上次他本来已经可以进入修炼塔了,结果没修炼几天,修炼塔突然要暂时关闭了,他到现在都还来气。 原以为此时他把青木长老搬出来,任平生会稍稍有所顾忌,不料对方只是稍微抬了抬眼皮:“哦?长老划分的,我倒是不知道,原来修炼谷可以让长老划分,哪个长老划分的,你让他来见我。” 后面这句“你让他来见我”,不止周围气宗弟子鸦雀无声,连其他几宗原本还在发笑的弟子也都呆住了,讷讷地看着他。 “嘿嘿,你好威风啊,连长老也要来见你……” 就在这时,人群外面忽然传来一个似怒非笑的声音,听见这个声音,原本堵在这附近的弟子连忙让开,低着头向外面走来那个青衣老者行礼:“青木长老!” “糟了……” 这回柳儿心道不妙,是气宗的青木长老,此人度量极小,凡事睚眦必报,之前的事情还没算完,这回可怎么办? 青木长老往朱雀台这边走了过来,弟子们都不敢作声,卓一凡也下意识往旁稍稍退了些许,心想任平生,这回老子不整死你就不姓卓。 此时青木长老目光冷冷,并未去看这里的其他弟子,只落在任平生的身上,柳儿和十一见他过来,一下更加紧张了,连忙说道:“青木长老,我们立刻就走……” “走什么走?” 怎料任平生坐在那里,双手放在膝上,依旧波澜不惊,连气息都不变,说话也如此平静,外面不少人都看着他,修炼谷一向由几位试炼长老安排,他那意思,是要明着和青木长老作对了吗? 再看青木长老,这一瞬间,脸上就像是罩起了一层严霜,让人背后一寒,下意识往后面退了去。 第十四章 强势 青木长老极力按捺住情绪,他越发瞧这少年人不简单,此人今年应当只十七八岁,可内息深沉,如此平静不乱,便是修炼了几十年的人也未必做得到。他大声一喝:“现在我在你面前,见到你了,你有何指教?” “指教二字怎敢。” 任平生终于还是慢慢站起身来,但这一刻看着青木,眼神竟和当初完全不一样了,就好似那针尖上的锋芒一样,连旁边的柳儿和风十一都吓了一跳,青木长老灵虚境五重天的修为,他想做什么?柳儿已是吓得面无人色,早知就不来修炼谷了。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这里只能气宗的人来,他们剑宗就来不得? 任平生看着眼前这个青木,从他一来内宗,这人就一直帮着卓一凡打压他,也该到此结束了。 两人针尖对麦芒,周围的弟子也吓着了,这么久以来,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弟子敢这样和青木长老作对,就只有眼前这个人。 青木长老这回是动了真怒,也不等对方又说什么“比剑”之类的话了,直接一巴掌狠狠打了下去,他做为试炼长老,若有弟子目无尊长,他虽不能放出飞剑把对方斩了,但打一巴掌,又如何? 这下更是把柳儿和十一吓得魂飞魄散,但这一刹那,任平生眼神竟变得似那夜里的孤狼一样凶狠,瞪视着青木长老,连眼睛也不眨一下,也不避他这一巴掌。 青木长老从未见哪个少年有这样凶煞的眼神,不知为何,竟感到背后一冷,他这一巴掌,最终没能打下去,僵在了那里不动。 周围的空气一瞬间凝固成冰,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张口结舌,而任平生从始至终,连眼神都没有动过,他看着青木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如果我是青木长老,就一定不会这么做。” 青木长老脸色顿时阴沉至极:“怎样?难不成今日我打你一巴掌,你日后还要打回来不成!” “当然不会……” 任平生向他走了两步,看着他双眼:“若我没有猜错,青木长老现在的修为应该是灵虚境五重天吧?” “那又如何?” 青木脸色更加阴沉了,任平生道:“青木长老今年多大岁数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灵虚境五重天,应该就是你的上限了吧……” 他这句话一出,周围所有人都如坠冰窖,从来没人敢这么跟长老说话,而青木长老脸上,也忽然像是蒙上了一层灰。 任平生继续向他走近:“但我还年轻,总有一天,我的修为会超过你,到那时,我不会把今天这一巴掌还给你,但是,我会让你连跪下求饶的机会都没有,青木长老,你信,还是不信……”那咬着牙,瞪着眼,额上条条青筋暴绽的凶狠模样,竟吓得青木长老往后一退。 整个修炼谷一下如死一样寂静,所有人都好似石化了一样,青木长老看着那凶狼一般的眼神,这一刻只感到心神一颤,手指着他:“你,你……大逆不道,大逆不道!” 周围没有人说话,就连柳儿和十一都愣住了,张着口,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小师弟近来到底怎么了,他怎敢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 卓一凡也犹似身坠深潭,任平生慢慢向他看去,眼神逐渐平淡了下来:“你现在再告诉我,青木长老,他有说过把朱雀台划分给你吗?” 卓一凡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好向青木长老投去求助的目光,可青木长老到现在还没缓过神来,最终卓一凡只能回过头来,恶狠狠瞪视着任平生:“那就按照修炼谷的规矩来,你我比试……你敢么?” “好啊。” 两个字,平平淡淡地从任平生嘴里说出来,卓一凡眼中凶光一闪,当初他三重天,如今四重天,修炼了气宗的龙象神功,与当初判若天渊,这回他有自信,将对方打得筋断骨折。 任平生依旧是神情自若,淡淡道:“剑台,就不去了,便请长老在旁,做个见证好了。” 青木长老总算回过神来,冷然道:“所有人,退开十丈!”他知道卓一凡修炼了龙象神功,今日巴不得卓一凡将这小子当场打死,就算把这小子当场打死,他也绝不责罚! “师弟……” 柳儿和风十一仍是有些紧张,虽然刚才师弟那番话,把他们两人都惊呆了。 “无妨。” 任平生慢慢走了出来,众人也立刻往外退去,虽然当初那一战,他们看得清清楚楚,可如今卓一凡这四重天的境界,龙象神功的气息,他们也感受得清清楚楚。 “任平生,今日我便要教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卓一凡心中早已戾气深种,此时内息一动,一股劲力往周围涌去,众人但听耳边隐有龙吟之声响起,下一刻,均已感到一股灼热气浪迫来,连忙再往后退开七八丈距离。等回过神来,只见卓一凡身上,隐隐约约竟有金色龙影缠绕,龙象神功,果然了得! “任平生……” 此时卓一凡神功已成,再无所顾忌,满眼皆是怨毒之色,下一刻,竟是双掌齐动,一招“游龙出海”暗藏杀机,猛然朝任平生攻至! 掌未至,势先至,龙吟声中,一股劲风登时将任平生全身罩住,令他再也无法展开身形。 “师弟!” 眼见卓一凡这一招分明带了杀气,柳儿和十一均是一惊,可他俩的修为,被这气宗龙象神功一震,还未靠近,直接被震退了出去,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一掌向师弟身上招呼到,这一掌打下去,势必是筋骨寸断! 正当众人紧张之时,这一刹那,仿佛时间变缓了,只见任平生左手缓缓抬起,一片枯叶乘风落在他两指之间,然后他轻轻那么一捏,“喀嚓”一声,这一声脆响,清晰入耳,枯叶化作粉碎,也是同一瞬间,卓一凡原本势不可挡的攻势,却忽然止住,接着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竟似受到了重创,一下往后倒飞了出去,重重砸落地上,扬起满地的尘土。 这一刻,人风俱静,而任平生站在那里,脚步根本动都没有动一下,只是轻轻捏碎了,那么一片枯叶。 “卓师弟!” 气宗弟子此时反应过来,迅速上前查探卓一凡伤势,而青木长老两眼发呆,刚才就连他,都没有看见任平生是如何出手的,但这附近,绝无可能有别的高人替其出手。 “你用的是什么功夫!” 这时,青木长老才反应过来,双目圆睁,一动不动盯在任平生身上,伤卓一凡的,绝无可能另有其人,但是刚才,所有人都看着,任平生他根本就没有出手,难道他还有天罡境的修为不成?光凭意念,就能伤人? “一叶……知秋。” 四个字,缓缓从任平生口中道出,然后只见他两只手,慢慢负在了身后。 “一叶知秋……” 青木长老仍是满目不可置信,什么一叶知秋? 是的,并没有什么一叶知秋,刚刚任平生捏碎那片枯叶的动作,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已,他真正出手的,是右手。 当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他左手上时,他藏在袖中的右手,却以“千丝万引”向卓一凡打入了一丝无形的气流。 没有人看得见这一丝气流,卓一凡四重之境的修为也挡不住,而任平生捏碎枯叶发出的那一下“喀嚓”声,完美掩盖了气流震动卓一凡经脉,发出的那一下轻微之声。 所以此刻即便是大长老来了,也找不出卓一凡究竟是被什么所伤,因为这天地间的气,本就是不可见的,如同冰化在水里,又要如何去寻找回来? 此刻,卓一凡吐血不止,他的伤并不算严重,修养半个月便好,任平生今日只是小施惩戒,并未震断他的经脉,当然,要震断他的经脉也很容易。 “嘿嘿……阁下深藏不露,倒是小老儿,从头到尾都眼拙了。” 青木冷笑连连,他实在找不出,任平生刚才究竟是如何出手的,他灵虚境五重天的修为,也不算低了,可此时对方给他的感觉,就像那月下幽潭,冰冷深邃。 任平生神色依旧:“那么,从今日起,剑宗的弟子,可以在这里修炼了么?” “走!” 青木没有回他的话,只是带着受伤的卓一凡,和周围的气宗弟子往外去了,直至许久,附近的人才回过神来,讷讷地望着朱雀台上三人,从今日起,怕是没人敢再动朱雀台的念头了。可是,他今日伤了卓一凡,气宗长老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 夜里,冷月无声。 “师父,你看……师弟究竟是为何物所伤?” 此时在气宗长老的房间里,卓一凡赤身躺在床上,已经昏睡过去了,房间另外两人,是夜无月和道长风。 屋中灯烛通明,卓一凡身上,却不见任何伤口,就连一丝淤青都不见,然而体内经脉却受了损伤,着实诡异至极。 倘若是一掌或者一指,又或者一道剑气,震伤对方的经脉,那身体皮肉之上,总该留下一点点淤青吧? 偏偏此时,卓一凡全身肌肤,没有任何一点淤青。 如此诡异。 道长风紧皱着的眉头,终于稍稍松开了一些,夜无月见状,心想师父莫非找到痕迹了? “气。” 过了许久,道长风口中,才说出这样一个字。 “气?” 夜无月不由一愣,何人的气,竟能比他们气宗还厉害?竟能如此出神入化,伤人于无形,那样一个小小少年,便是有灵墟境的修为,也绝无可能办到。 “无月,你回去吧,这段时间,让人不要再去招惹那个叫做任平生的人了。” “是,师父。” 见师父前后态度转变,此时夜无月纵有万千疑惑在心,也不寻根究底了,只是回去这一路,免不了细细凝思,刚才他察觉师父眼神里闪过一丝异样,可却又不说,师父究竟发现了什么?才这般讳莫如深…… 没过多久,屋外又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这次来的是青木,道长风见他行色匆匆,面色惨白,问道:“青木,怎么了?” 青木往外看了一眼,又回过头来,急忙说道:“长老,白天修炼谷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吗?此子凶狠,留不得啊!若还让他继续留在七玄宗,只怕终究是养虎成患……你知道他今天白天说的那些话,那眼神,是怎样的吗?我从没见过哪个弟子,有他那样凶狠的眼神,狼子野心,留不得,留不得啊……” 第十五章 聚散 “嗯。” 道长风脸色平静,慢慢站起身来,走到青木的面前,整了整他有些凌乱的衣裳,说道:“可他今日说的那些话,最多也只是有违尊师重道的原则,按照宗门规矩,最多由他师父藏锋教训责罚一番,想因为这两三句话,就将他逐出宗门,这怕是说不过去……” “可是……” 青木还待言说什么,道长风看着他道:“罢了,回去吧,这段时间,尽量别再去招惹此人了。” “是……” 青木最终只能悻悻而去,可一想到白天那人的眼神,那些话,还有那诡异的招数,他便不由深深打了个寒颤。 道长风看着青木离去的身影,沉默不语,如今虽然气宗一宗独大,可他也还没到只手遮天的地步,毕竟七玄宗还有一位修为与他相等的宗主和大长老。但是……只要两年后夜无月去了云澜天境,那时候,七玄宗就是他一个人的七玄宗了,那时不会再有七个宗,只会有一宗,那就是气宗。 道长风走回了屋里,看着床上已经昏睡的徒弟,以一丝气流,出手无影,伤人无形,事后更是找不出任何一丝痕迹,还能如此精准无误打入经脉穴道,分毫不差,这等手段,绝不可能出现在一个十八岁的少年身上。 “嗯,任平生……” 一阵风吹了进来,房间里烛火不停闪烁,火光在道长风脸上跳动,竟映照出,几分可怕的模样。 …… 到了子夜,月涌中天,清白的月光,将今晚的云中仙境,映照得格外澄净无瑕。除去白天的那件事,今晚的少年,又变成了一个寻常少年,不再有那样可怕的眼神。 任平生正要往芳菲林而去,可经过那假山附近时,又隐隐听见玉池那边有响动传来,立即停下脚步,仔细聆听里面传来的声音,心想不会是姐姐又在胡乱修炼功法吧?要不要过去看看?可万一姐姐又在沐浴怎么办?这回要再撞见,怕是跳进河里也洗不清了。 但转念一想,有谁会在半夜洗澡?而且声音不对啊,这是……有人在哭?任平生心中微微一惊,此时不再多想,立刻往假山上爬了去。 明月无瑕,投在波光粼粼的池水里,万籁俱寂下,只听“滴”的一声,水面荡开一圈圈的涟漪,惊散了水中月影,和那一张绝美无瑕的脸庞。却是那池边少女的眼泪,顺着脸颊落了下去,滴在了水面。 过了好一会儿,水面才又平静下来,重新倒映出天上的明月,和水中那张哭得伤心惨绝的容颜。 “姐姐……姐姐!” 看见池边哭泣的少女,果然是姐姐,任平生什么也不顾地跑了过去:“姐姐……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去打他!” “阿平……” 水云烟抬起头来,看着眼前心急如焚的少年,眼泪更是一下模糊了视线,任平生见她越哭越厉害了,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连忙抬起袖子,替她擦眼泪,一边说:“姐姐,你别哭啊!你告诉我,是谁欺负你了,我去教训他!是哪一宗的?气宗吗?道宗吗?” 这一刻,看见姐姐哭得如此伤心,任平生也不知怎么了,不管是谁……不管被废修为也好,被逐出宗门也罢,谁欺负姐姐了,他便要去杀了那人! “阿平……” 怎料水云烟忽然一下扑在了他身上,双手勾住他的脖子,眼泪一滴一滴顺着脸颊落在他肩膀上,温温热热的。 任平生呆了一下,感受着此时姐姐温温软软的身子,也慢慢伸出手,轻轻将她抱住了,声音一下轻柔了许多:“姐姐,到底是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去找他,姐姐放心,我打得过他,我的剑天下第一,从来没有人可以快过我手里的剑……” 可水云烟扑在他的肩上,只是止不住的哭泣,哭了好一会儿,才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地道:“为什么?为什么?我究竟是师父的徒儿,还是只是,她手中的一颗棋子,为什么连父亲都要我听师父的话,听师父的安排……” 听见这些话,任平生登时心中一颤,他出身王室,自是晓得,往往只有王室里的儿女,才会身不由己,姐姐难道是…… “姐姐……你说出来,我可以帮你……” “傻瓜……” 水云烟慢慢松开他的肩膀,月光下泪中带笑:“你帮不了我的……” “姐姐……” 任平生愣住了,或许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了,此刻姐姐泪中带笑的样子。 “傻瓜,姐姐要走了,以后照顾好自己……这里我已吩咐过,你随时都可以来,路线你已经记得了。” 听见此言,任平生顿时如轰雷入耳,只感到全身一热,此时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急忙拉着她:“姐姐,你要去哪?阿平和你一起去!姐姐去哪,阿平也去哪!有谁欺负姐姐,阿平就替姐姐教训他!这一生一世,阿平都保护姐姐……” 这一刹那,他终于明白过来,原来那种感觉,是心动啊。 “傻瓜……” 水云烟泪中带笑,看着眼前这一个,仿佛世上最天真的少年。 阵阵凉风吹来,让她感觉,有些冷。 “抱我一会儿,好吗?阿平……” “好,好……” 任平生脑子里一片混乱,讷讷地伸出手,将她抱住了,水池里吹来阵阵凉风,拂过二人的鬓发。 水云烟轻轻靠在他的肩上:“阿平,往后你要记住,不要轻易就相信一个人,一入玄门,人心似海,你太单纯……万一那晚,我真是叫了长老来抓你,你怎么办……你会被废了修为,逐出宗门的,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知道……” 任平生慢慢将她抱得更紧了:“可我也知道,姐姐不会骗我……我相信,姐姐不会……” “小傻瓜……姐姐的小傻瓜。” 水云烟慢慢松开他,抬起头看着他,月光之下,两人四目相对,任平生看见她脸上泪痕犹在,弯弯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几颗晶莹剔透的泪珠,在月光下一闪一闪。 他看见姐姐红红的,湿润的嘴唇,心跳忽然加剧,距离如此之近,能够闻到她口鼻之中传来的清香,这一刻,他只想用力地吻上去。 而下一刻,却见水云烟轻轻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一滴眼泪也刚好落在了他嘴角上,甜甜的,咸咸的。 这一瞬间,仿佛有一声巨雷在任平生脑子里炸开,使他一下懵住了,整个人呆呆的,一动也不动。 “阿平,告诉我,你的真名,好吗……”水云烟轻轻地问他。 过了好一会儿,任平生才反应过来,正要开口之时,水云烟却又伸出食指,轻轻挡在了他的唇边,然后摇了摇头:“不管你是谁……在姐姐心里,你永远都是阿平。”走时,最后深深看了他一眼。 “姐姐……” 最终,任平生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身影,想要追上去,可不知为何,这一刻脚下仿佛绑了千钧巨石,使他动弹不得。 阵阵凉风,犹带着花香,还有他嘴角上,那一滴咸咸的,甜甜的眼泪。 …… 这一晚,任平生怎样也别想好好修炼了,第二晚,第三晚……一直到第七晚,他再也没有见到过水云烟。 姐姐,真的走了吗? 接下来的半个月,任平生像是丢了魂魄一样,心里空空荡荡的,每每闭上眼睛,总能看见姐姐那晚泪中带笑的样子:“傻瓜,你帮不了我……” “姐姐……姐姐!” 任平生身轻如燕,往云层里飞去,他第一次在白天来到了云中仙境,原来这里如此美……可是,却再也没有姐姐的影子了,即使是白天,这里也是空空荡荡,冷冷清清的。 任平生四处找寻,去了云巅,去了芳菲林,去了玉池,最后听见玉池那边的宫殿里,有脚步声响起,他急忙飞了过去。 “姐姐!” 任平生一路展开轻功,往那座宫殿飞去,可到了里面,那人却不是姐姐,而是一个身穿红衣,腰悬长剑的女子,正在整理一些衣服物事。 “什么人?”红儿察觉有人无声无息落至宫中,下意识按住了腰间的剑柄。 “这位师姐,不要误会!我,我是来找烟儿姐姐的……”任平生忙摇手解释道,一边又四处寻找姐姐的身影。 “烟儿姐姐?” 红儿转过身去,见是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年,模样倒是俊俏,就是看上去呆气十足,她蓦然想起什么来,这少年应当便是郡主走时提起的阿平了,说道:“她走了。” 任平生心下一沉,小心翼翼问道:“那她可说……何时回来?” 红儿又转过身继续整理郡主的物事,片刻后才道:“不会回来了。” 任平生心中像是被剑刺了一下,可仍不死心,继续问道:“那,那她……可有说,她去了何处?” 任平生满怀期待地看着眼前这位红衣师姐,这次红儿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便又继续俯身整理眼前物事,不理会他了。 “师姐,你说啊……”任平生见她不理睬自己,渐渐有些心急了,不觉声音放大了一些。 红儿放下手里已经叠好的衣裳,转身看着他:“别想了,那个地方,你一辈子也去不了,好好在这里修炼,等过个三五十年,也能做个传功长老了。” 此时仿佛突然有一场雨,冷冷地浇在任平生身上。 红儿继续整理物事,等整理完了,抱着出去,发现他还跟个木头似的杵在这里,便道:“烟儿姐姐走时说过,往后你可以去芳菲林,但最好不要到处乱跑,以后也不要再来这宫殿里了,万一被长老撞见,当成小贼就麻烦了。”说完,抱着一叠衣物,自顾自地走了出去,也不再理会身后的少年。 任平生仍然呆呆站在原地,六神无主,芳菲林,芳菲林……姐姐都不在了,自己还去芳菲林做什么?纵使灵气万千,又怎及姐姐眉眼清浅…… 终究,还是一个少年人。 第十六章 犹恐相逢是梦中 接下来的半个月,任平生仍然每晚都去芳菲林,却已无心修炼,只是在等,只是在想,也许姐姐又回来了呢?会不会有什么东西忘了拿? “姐姐……” 外面有风吹过,树影晃动,他以为是姐姐回来了,立刻跑了出去,然而凄冷的月下,只有满地的树影横斜。 经过假山,听见玉池里有声音传出,他匆匆爬上假山,原来只是一阵风,吹起几片树叶,轻轻飘到了水面上。 姐姐……不会回来了。 任平生终于确定,姐姐再也不会回来了,他失魂落魄地回到住处,一点明月透过窗户,窥见他这一个月来的形容憔悴。 为什么,会这样。 任平生也不知道,当初家里出事时,他的心像是破开了一个大洞,如今血流干了,洞上的伤口好了,已经不疼了,只是这个洞,也一直存在了,一直空空荡荡的。 而现在,姐姐走了,他的心上,又多了一个新的洞,要等多久,血才会流干,伤才会不疼? 为何会如此…… 任平生也不知道,这种感觉,和两位师姐都不同,他连对方全名都还不知道,可那天晚上,那一滴眼泪,已经将她那晚的样子,深深刻进了他的心里。 任平生呆呆看着手里的夜明珠,若非这颗夜明珠,他一定以为,这几个月来,都是梦。因为每一次,他的梦都太真实了,真实到他分不清,究竟梦里那个他,才是真实的他,还是醒来后这个他,才是真实的他。 究竟哪个世界,才是真实的……而上一次的梦,还没有做完。 “师妹……走!” “咳咳……咳咳!” “师哥!师哥你怎样?” “噗——” 男子一口鲜血涌出,沾满了衣服:“我刚才,以逆天归元劲……重创九幽神君和青魔老祖那几人,三百年之内,他们都别想恢复了。” “师哥!可是你……” 女子脸上泣涕如雨:“可是你,你神格已失,还强行施展逆天归元劲,那么结果便只有……师哥,为什么……” “因为……我说过,烟雨,我一定会将你,从这里,带出去……呃!噗!” “师哥!师哥……” …… 任平生又是一身冷汗惊醒过来,天外之天,赤天赤地,死魂,无边无际,那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何那样可怕…… 姐姐之前说这是某个人的记忆,究竟是谁的记忆,如此可怕…… 梦里面的一切,都那么真实,那满地赤沙,满天死魂,还有那人的情绪,紧张,不安,这些他都能够清楚感受到,就像是自己一样。 那人为什么又要带着师妹,去到那样一个如何也走不出去的恐怖之地?他们到底是些什么人…… “九幽神君,青魔老祖,一叶道人,圣天长老,长生剑主,红玉仙子……” 梦里这六个名字,甚至连那六人的相貌,任平生都记得清清楚楚,可是醒来去问师姐,师姐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还让他以后少看些神神鬼鬼的故事,这样晚上就不会老做噩梦了。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花照射了进来,任平生觉得有些微微刺眼,起身过去打开窗户,枝上的一片桃花,开得正灿烂,伸到眼前来,触手可及,人间江南……也是如此吧? 烟儿姐姐已经走了,接下来……他不能再如此颓唐了。 他身负血海深仇,他将来还要为父母报仇,又怎能终日消沉在这,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的情天孽海之中。 还有一年半,便是宗门大比了。 接下来,他要努力。 一定。 …… 光阴似箭,转眼寒来暑往,已是一年多过去了。 少年任平生,再有一个月,便满二十了,一个月后也是宗门大比的日子,那时,他也将不再是少年了。 从前那个白衣翩翩的少年已经远去,如今换做,昂藏八尺,眉目英挺的男儿。 “师弟!好!” 满天的落叶,此刻在任平生手中那把剑挥舞下,仿佛都化作了一道道锋利的剑气,没有人敢靠近他的剑气,近则伤。 如今他的剑,不仅仅只是剑宗第一,而是整个七玄宗,都找不出有比他的剑更快的人了。 没有人可以看清他的剑是如何出鞘的,也没有人可以看清他的剑是如何入鞘的,因为他当初在北荒时,还有一个名字,叫做“无形剑”。 想不到当初藏锋长老也猜错了,他原以为剩下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少年不可能追得上菁菁、玄风二人,却怎想到,竟是后来居上,难道八百年前祖师的临终之言终于应验了吗?剑宗将来要出一个绝世独立的剑仙了? 任平生已经不是四年前刚进长幽谷那个少年了,如今七玄宗师兄姐里,大概也只有气宗首席弟子,道宗首席弟子,玄宗首席弟子,这三人或能与他相抗,就连琴宗首席弟子,都略逊他一筹。 “好啦好啦,师弟先歇会儿啦!” 柳儿跑了过来,拿着手帕替任平生擦汗,如今任平生,已经比她高出一个头不止了,她要擦汗,还得垫着脚,高高举着手。 “九师姐,没事,我不累。” 任平生直接用袖子擦去满头大汗,柳儿轻轻戳了他一下,哼着鼻子道:“你啊你,肯定这两年,菁菁师姐都把好吃的给你了,要不你咋长这么快?” 也不知道她说的是任平生个子长得快,还是修为涨得快,看来两者都有吧。 “原以为菁菁师姐和玄风师兄能斗得过那夜无月,现在看来,希望都在你这个小师弟身上啦!” 任平生挠着头,讪讪笑道:“这一年里,大师姐把灵玉都给我了,要不然她肯定能突破到第九重境界……” “哼哼,我就知道师姐老偏心了,呜呜呜……” 这一年多里,任平生的修为已经突破至凝气境九重天了,实在让人大吃一惊,而沈菁菁怎样努力,也只刚刚突破到八重天而已,尽管只差了一重之境,可这一重之隔,却如天地之隔。 夜无月和玄、道二宗首席弟子的修为,任平生暂时不知道,但想来最低也是灵虚境一重,反正绝对不会比他低就是了。 玄宗大师兄柳叶欢,道宗大师兄月长歌,气宗大师兄夜无月,再加上他,如今他们四人,便是最有希望夺得第一之人。 “听说夜无月已有灵虚境三重天的修为了?” “柳叶欢和月长歌也有灵虚境一二重了吧?至于其他人嘛,我看是追破脑袋也追不上了。” 正此时,有三个剑宗的师兄往这边走来,听那话里的意思,好像是故意给任平生浇来一盆冷水,柳儿又怎能听不出来?心想当初小师弟刚来时,这些人看小师弟剑法高,便喜欢言语奚落,如今小师弟修为上去了,这些人还这样,到底还是不是同门了? 那三人慢慢走近了,一人又笑道:“你们知道当年传说里那位剑帝吗?只有剑帝的剑,那才能叫剑,一剑既出,天下无剑……剑帝之后再无剑。可如今这世上,总有人自以为剑法不得了,不知区区萤火微末,怎敢与皓月争辉。” 那人说时,有意无意向任平生这边嗤嗤笑了两声,柳儿听这些人连讽带刺,终于忍耐不住,把眉一皱,向那三人低斥了两句,但任平生早已不再是当初的少年,此时听那几人言语奚落,也没认真,只轻轻一笑,便拉着师姐往另一边去了。 那三人看他走了,脸上更是露出不屑神情,这段时间便是如此,任平生修为上来了,越发受到剑宗长老钟爱,难免会遭一些人妒羡,那些人的口头禅也往往是“某某某才叫厉害,你任平生算个啥?”却只字不提自己,因为他自己连任平生一剑也接不住,跳梁小丑,贻笑大方。 今晚,月色溶溶,照得整间庭院清澈如昼,一枝寒梅,正在墙角悄然绽放,随风投来点点幽香,任平生如往常一样,独自一人坐在窗台,手里含光半出鞘,剑上一点寒光透出。 如今他已经得知了,这一次的宗门大比,不仅仅只是宗门大比这么简单,还有那一枚云澜玉玦,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尽管大长老并没有正式宣布,可下边的人,一传十,十传百,有谁还不知道?正是当初他和卓一凡剑台比试那日,云澜天境的人送来了一枚云澜玉玦。 对于云澜天境这个逆天的存在,他也已经不陌生了,那里曾经强者如云,是多少修真之人,梦寐以求之地? 在云澜天境之下,还有四个境,沧玄之境、凝渊之境、沧澜之境、缥缈之境……每一个境,都有一位境主,四位境主,修为都已经达到神合境。 什么是神合境?简单而言,只要吹口气,像玄朝这样大的一个王朝,直接就没了。 如今整个云澜境的神合境强者,也并没有多少,而一个云澜天境就占了四位,不,是五位,还有一位更加深不可测的天境之主。 至于神合境之上,是神墟境,但在三百年前有过一场天地剧变,自那以后,世上所有神墟境及以上的强者,都消失了,没留下一个。 任平生慢慢放下手里的含光剑,双眼轻闭,再一次感应天地灵气,没有人知道三百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导致天地灵气变得如此稀薄,那些绝世强者,也像是约好了一样,同时从人间消失,三百年来,都没有一个人知道为什么,也没有人再见过当年那些消失的人回来。 但是这一次,云澜玉玦,他一定要拿到手。 此刻,任平生将真气慢慢顺着经脉运行,他能够感应到腹中那团“怪气”,依旧凝聚在他的丹田处,只是有些模糊,看不真切那究竟是什么,有点像个小小婴儿,又好似天地初开之时,那一团凝聚在鸿蒙深处的混沌之气。这是那天晚上在悬崖边,凝聚在他丹田的一团紫气,他以为每个突破至凝气境的人,都会有这样一团紫气伴随,可后来才发现,似乎只有他一个人发生这样的怪事情。 这件事他没有告诉长老,他身上有着太多连他自己也不清楚的秘密,怕被人当成异类拿来做研究,而现在看来,这道紫气似乎对他并没有伤害,只是每次突破境界时,都会让他腹中灼痛难忍,不过痛着痛着,也就习惯了。 至于他梦里面那些绝世神通,这两年来,他没有一天停下研究,可依然和当初一样,徒劳无功,甚至有一次,他又铤而走险,尝试逆行运功,想着梦与现世往往相反,所以定是要反着来修炼,结果那次不但没用,还差点让他经脉受损,往后再不敢胡来。 虽然梦里的玄功只能看,不能用,但他通过梦中玄功悟出来的“千丝万引”,这两年来却是大有长进,如今可谓已是炉火纯青,距离出神入化想必也不远了。但是这门奇术,他绝不能轻易露于人前,尤其是几宗长老面前。 如今的他,早已不是当年十六岁刚入门的那个少年了,当初姐姐离开时与他说过的玄门人心,深不可测,这一年来,他已经深深领会到了,各宗怕他抢了风头,都想着打压他。 半个月后,宗门大比在即,今天是去长老那里抽取“风云签”的日子,所谓风云签其实就是一枚小小的玉签,别小看这枚玉签,没有它,便是首席弟子也别想参加宗门大比。 每次宗门大比,每个宗有三十六个参试名额,因为总参试人数有二百五十六个,这样可以保证每一场淘汰下来,剩下的都是双数,而七个宗,每个宗三十六个名额,总共也才二百五十二个名额,差的四个,便随机抽选补充,至于像剑宗、灵宗这些总共都没有三十六人的宗门,少的便记作“空名”,谁运气好,匹配到空名了,那一场直接轮空晋级。 以往每次宗门大比,像气宗、道宗、玄宗这些人多的宗门,为了这三十六个名额,往往是争得头破血流,但剑宗就完全不必考虑这个问题了。 今日的七玄宗很热闹,剑宗十二人都来了,沈菁菁做为大师姐,自是第一个拿签,任平生则排在风十一后面。 这一路上,风十一叽叽喳喳与他说个不停,可任平生的注意力,却在发放风云签的那位长老身上,那人好巧不巧,正是当初的青木长老。 到了他抽签之时,青木斜斜瞥了他一眼,却并未将签筒拿给他,反倒是拿走了,任平生不解,问道:“青木长老,这是何意?” 附近的人也一下往这边望了过来,之前已经拿到签,准备离开的人,此时也驻足不前,回过头来,观望发生何事,他们都知道,任平生是这里唯一一个敢顶撞长老的人。 只见青木板着一张脸,不冷不热道:“入门不到三年者,不能参加宗门大比。” “谁说的?” 任平生反问,周围的人也都见怪不怪了。 “啪!” 一本厚厚的册子落在了任平生眼前,扬起些许灰尘,接着便见青木冷冷道:“宗门卷宗,自己看。” 任平生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但还是在众人注视下,把那卷宗从桌上拿起仔细翻看,心想青木提前把卷宗都准备好了,公报私仇么?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必然是有人想要他参加不了比试。 翻看了一会儿,卷宗上面关于宗门大比的,确实有一行清清楚楚写了,入门不到三年者,无法参加比试,而任平生来内宗,刚好差了半年。 此刻,他轻轻将卷宗合上,规规矩矩递了回去,并说道:“我在云渺峰待过一年,这样算起来,就有三年了。” 青木哼道:“外宗记名弟子不算入门。” 任平生反驳道:“可卷宗上面并未写,外宗弟子不算入门。” 这一回,青木有些不耐烦了,瞪了他一眼:“那你看,上面写了记名弟子算入门了吗?既然没写,那就不算!” “谁说的?” 任平生依旧像刚才那样反问,这一次,青木终于有些怒了,他本就小心眼,当年的事就不说了,今日任平生还当着众人连续顶撞他,此刻终于怒形于色:“来人!把任平生这混账东西给我带下去!” “等等……” 就在这时,人群后面,忽然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谁说不算了?记名弟子也算,修炼之人的事,那能说不算就不算吗?” 仔细听来,那声音温婉动人,宛若三月细雨一样温柔,又如珠落玉盘有些调皮,反正就是好听,光是听着声音,未见其人,众人便已是心神俱醉了。 而这一刻,任平生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仿佛丢了魂魄一样,又像是身在梦里,无论旁边风师兄怎么拉,他都一点反应也没有。 这个声音,他又怎会忘记是谁? 可是……她不是再也不回来了吗? 第十七章 重逢 众人转过身去,只见白玉台阶上,一名身穿浅红衣裙的少女正往这边走来,从样子身段来看,约莫十七八岁,宛若门中的小师妹,可她此时双手负在身后,走路挺胸,看上去又给人一种大师姐的感觉。 青木见到此时走来的这个少女,立马吓得七魄还剩三魄,连忙拱手道:“不知郡主驾临,方才鄙人言语粗鲁,无意惊撞郡主,罪该万死……” 此时弟子们见连青木长老都对眼前这个少女如此谦卑害怕,更是满头雾水,郡主……难道眼前这个少女,她竟然是传闻之中的云川郡主! 云川郡主,身份之贵,不在于“郡主”二字,整个玄朝那么多诸侯国,郡主多得去了,可她这位郡主却不一样,她天生满灵根,出生那年,整个玄朝天降祥瑞,九岁那年,被云澜天境四位境主之一的缥缈境主看中,收为了关门弟子。 所谓关门弟子,便是指师父所收的最后一名弟子,此后不再收直传弟子,一般而言,关门弟子是师父最钟爱的弟子,因此在众弟子中地位特殊,仅次于大弟子。 任平生小心翼翼转过身去,看着少女慢慢走来,两人四目相对,此刻就像是梦里的场景一样,他生怕这只是一个梦……一碰就会惊醒的梦。 此时,水云烟慢慢走来,看着已经再无当初稚气的青年,任平生,任平生,原来阿平就是任平生,水云烟,你这个笨蛋,当初怎么就一点也没发现呢?那晚在修炼谷,她问任平生入门多久了,原来那时任平生不知道,外宗记名弟子是不算入门的,所以才回答两年。 水云烟走到了广场这边来,目光自然而然地从任平生身上收了回来,然后向青木长老看了去,轻轻笑道:“青木长老,记名弟子,算入门吗?” 任平生不由得一愣,此时没去管什么记名弟子不记名弟子的了,刚才姐姐的眼神,为何看上去那么陌生,仿佛和两年前,不一样了…… 青木此时满头大汗,哪里还敢乱答话,就在这时,远处一道人影笔直落入广场上,轻轻笑道:“既是郡主开口,那以后七玄宗的卷宗上便多添一笔,记名弟子也算入门弟子。” “大长老……” 众弟子看见眼前这位鹤发童颜,仙气飘飘的长老,居然是三位执剑长老里的大长老,平日里弟子们可是见不着三位执剑长老的,何况是大长老呢。 此时大长老看着水云烟,脸上笑容依旧不变,但心里却在细细凝思,一年多前,郡主突然离去,现在临近七宗大比,又突然回来,只怕这里面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任平生虽是拿到了一支玉签,可接下来这一整天,整个人仿佛丢了魂儿一样,心中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的是姐姐回来了,忧的是……姐姐为何变得那么陌生了?今天在广场,她连一句话都没有与自己说过…… 不行,今晚无论如何他也要上云中仙境去看看。 悬崖上的风,冰冷刺骨,任平生已经好久没有去过芳菲林了,如今依旧清楚记得上去的路线,昔日一幕幕,又历历如昨,仿佛那时的风,还吹在脸上。 这一路,任平生思绪如麻,原来姐姐是云川郡主,还是云澜天境的人,怪不得她可以去七玄宗最高的地方,连今日大长老见了她,都对她那么恭恭敬敬。 很快,任平生已经来到这上面,轻手轻脚往宫殿那边找去,可找了一圈,却不见姐姐身影,心想难不成又是一个梦吗?可今天他又没有睡觉,照说就算是在梦里,姐姐此刻也该在这里啊? 正自心急时,忽觉身后有人走近,紧接着又闻到一股幽兰般的淡淡清香,还未转身,双眼已被人用手蒙住,任平生本能地将双手往上摸去,入手处只觉温软如棉,细腻柔滑,接着便听耳边一阵嗤嗤笑声响起:“呔,哪里来的小贼,这回逮着你了!” “姐姐!” 听见这动人声音,任平生怎能不高兴,忙将蒙住眼睛的双手分开,转身看去,眼前之人,全身笼着一层朦胧月光,美若画中之仙,不正是当初让他魂牵梦萦的姐姐吗? 任平生顿时感到一阵心酸涌上来,往事幕幕,皆历历如昨。他此刻只想一把将对方拥住,可刚一走上前,还未张开手,对方却如狡兔一样,轻盈地往后飘开了。任平生这才想到,当初她把自己当做弟弟,而今她的模样虽然没有什么变化,可自己已经长这么高这么大了,比她都还要高出一个头了,再这么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 “姐姐,我,我……对不起……” 任平生挠着头,一时只感到面红耳赤,水云烟又走上前来,往他鼻子上轻轻捏了捏:“臭弟弟,姐姐不在这两年,你有没有好好修炼?” 这句话,仿佛一下便将任平生拉回了从前,只是如今千言万语,他想象过无数次两人再重逢时的场景,临了相见,各自的千言万语,却最终一个化作“姐姐”,一个化作“臭弟弟”。 “我,我当然有好好修炼……” 任平生一时不知说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忙问出刚才那一路,他最关心的事情:“姐姐,你这回还走吗?”他生怕姐姐这趟回来,很快就又要走了。 水云烟脸上的浅笑慢慢消失,最终说道:“一个月后,等七玄宗的比试结束了,我便要回去。” 听见此言,任平生心情顿时一落千丈,但下一刻,又立时激起千层浪,姐姐要回去,是了!她是云澜天境的人,那她肯定是要回云澜天境了,这次宗门大比,只要自己拿到第一了,便能拿到那枚云澜玉玦,到时候不就可以去云澜天境了吗?到时候不就可以天天和姐姐在一起了吗? 想到能够天天与姐姐在一起,任平生心中更是高兴,就在这时,远处忽然有一道气息传来,任平生立刻收敛住气息,如今他灵识敏锐,若是有人来了,即便在很远的地方,他也能察觉到。 “嘘……” 水云烟立刻打了个噤声手势,然后抬了抬手,示意他暂时回避,任平生也不做多想,立刻躲到了附近一座假山后面,敛去了身上气息。 远处月下,那人影渐近,原来却是今日白天出现在广场的大长老,任平生不禁心中一凝,大长老如此深夜来找姐姐,是有何事?且静观其变。 “大长老,有事吗?” 水云烟向大长老走了去,而大长老往这附近看了看,问道:“郡主,刚才有人在这里吗?” “是红儿,她走了,大长老深夜前来,可是有事?” “嗯……” 大长老慢慢皱起了眉头,沉吟不语,最后抬起头来,神情略显紧张地问道:“郡主此次突然来七玄宗,可是因为……云澜玉玦一事?” “不错。” 水云烟此时也不拐弯抹角了,而大长老一听果然是为云澜玉玦一事,此时脸色变得更加紧张了,听她继续把话说下去。 “此次来争夺云澜玉玦的,还另有一个门派,大长老应该知晓,这云澜玉玦,是给予整个玄朝的,所以但凡在玄朝的修仙门派,皆可来争夺这一枚云澜玉玦……” 听到此处,大长老脸上神情变得更加凝重了,是这样不错,因为七玄宗是玄朝最大的宗门,所以当时代表玄朝收下云澜玉玦,最终能否由七玄宗的弟子持玉玦上云澜天境,那还得看七玄宗的弟子,够不够资格成为整个玄朝第一了。 本来在此之前,大长老是不怎么担心的,毕竟七玄宗做为玄朝仙门之首,灵气充沛,远非下边那些小门派可比,那些门派便是耗个一两百年,培养一个最出色的弟子,也未必敌得过七玄宗任何一个长老的入室弟子。 但今日郡主却突然到来,大长老难免担心这其中生变,所以想了半夜,还是打算过来问清楚,到底出了何事。 此刻,只听水云烟继续道:“所以这次,我向师父申请了,做为此次的‘监考’来七玄宗,防止这其中有门派徇私舞弊,到时候还有两位监考也会到场,我们不插手七玄宗内部的比试,只监督玄朝各派之争。” “原来如此……” 听完之后,大长老心中悬了半夜的大石终于落了下去,连忙拱了拱手:“多谢郡主,此次为了七玄宗,不远万里而来。” “大长老,言重了。” 其实当初得知云澜天境忽然送来一枚玉玦,那时候水云烟就有些奇怪,为何会在这时突然送来一枚玉玦?后来也没怎么管这事了,直到不久前,她在云澜天境听到一些事情,故此匆匆赶来,而未提前告知七玄宗。 “大长老若无别事,便先回去吧。” “好,好……” 大长老此时回过神来,正打算离开时,却又想到什么,但未开口,水云烟便知其意,说道:“我说过,七玄宗内部比试,我不会插手。” “如此……好。” 大长老笑了笑,便即远去了。等到走得没影了,水云烟才向假山后面道:“小家伙,出来吧。” 任平生从假山后面慢慢走了出来,此刻仍然望着大长老离去的方向,原来姐姐突然回来,是为了云澜玉玦一事,他就知道,这里面必然没那么简单。 “你都听见了。”水云烟向他看去。 任平生慢慢回过头来,心想这次若是姐姐不来,那是不是说,到时候另外两个监考便可徇私舞弊了?玄门这种事也见怪不怪了,遥想当初,他上来内宗都被人安排得明明白白,明明是他的名额,却硬是让那卓一凡顶替了。 这一瞬间,他忽然明白了,怪不得今日白天在广场上,姐姐不与自己说一句话,眼神也陌陌生生的,倘若那时她与自己表现得很熟,其他人见了,那还了得?姐姐随便一句小小的话,都能在七玄宗掀起另一番狂澜,到时候人人都说自己是靠着郡主这层关系,而且长老也必然会替自己另开门路,那时候还有什么公平可言?姐姐定是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就算是赢,她也希望自己是以真才实学取胜,而非是靠她。 这一下,任平生立时明白了其中深意,那么他,就更加不能让对方失望了。 其实他此刻所想只是其一,还有更重要的一层,水云烟不敢在人前与他走近,是怕他的身份被人看出,这里面,恐怕也有些事情说不得,当年任家满门被灭,此事着实蹊跷。 第十八章 情难已 “阿平,你过来。”水云烟见他此时还愣着不动,叫了他一声。 任平生立即走了过来,眼神坚定地道:“姐姐放心,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会尽全力的!” 水云烟轻轻一笑:“姐姐相信你……”话到此处,忽然脸上一红,将头撇了下去,任平生看她忽然这般低头不语,脸上微微一惊:“姐姐怎么了?我刚才说错话了吗……” 水云烟抬起头来,脸上更是红晕浮现,在此时的月光下,格外娇美动人,拿手指轻轻戳了戳他胸口:“你啊你,都这么大个人了,还叫我姐姐……羞羞。” “啊?” 任平生挠着脑袋,一时摸不着头脑了,不叫姐姐,那叫什么?难道也跟其他人一样叫郡主吗?这未免太生分了,要叫妹妹的话,这不更加荒谬,岂非长幼不分了吗?而师姐师妹之类的,他也叫不出来。 “好啦好啦。” 水云烟轻轻看了他一眼,见他此时为难的样子,也不忍再逗他了,说道:“你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啦,阿平喜欢便好。” “那……那我仍是叫姐姐罢。” 任平生最终如是开口,他已经叫姐姐叫习惯了,一时也改不过来了。 而水云烟怕勾起他伤心之事,此时只字不提玄朝,宁王,瑾王之类的话,过了一会儿,见他仍无离去之意,才说道:“好了,你该回去了,接下来还有半个月便是大试,为避瓜田李下之嫌,接下来半个月你不要上来了,我也不会去找你,不会在人前与你说话。” “嗯!” 任平生用力点了点头,他一定要靠自己的本事,而不是借姐姐之名让那些人给自己让路,可是此刻,他却还不想离开。 水云烟见他还不肯走,又扭扭捏捏的不说话,像个小孩子一样,便问:“阿平怎么了?” “姐姐,我现在……还不想走。” 任平生终是抬起头来,又忽然咧嘴一笑:“要不然等天快亮时我再走吧?反正也不会有人看见。” “你啊……” 水云烟轻轻捏了一下他的脸,又牵起他的手:“那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走。”说着,便御起飞剑,带他往那云中缥缈仙境里去了。 到了云海之上,但见银月无瑕,美轮美奂,当真似那古代传说里的仙境一样,水云烟轻轻一笑:“阿平,我给你讲个传说,你听吗?” “姐姐,你说啊。”无论姐姐说什么,他都想听。 水云烟看着渺渺云海,便道:“传说若是在满月之时,与相爱之人来到云海之上,就可以听见美丽动人的歌声,然后循着歌声,就可以找到在海上唱歌的鲛人,这个时候给鲛人讲一个故事,若是鲛人感动落泪,这一滴眼泪就会凝固成千年泪,然后赠予两人,从此两人生生世世都会在一起,永不分离。” 任平生痴痴地听她说着,可是感人落泪的故事,往往最终都是生离死别,那又要如何生生世世,永不分离呢? 不觉间,任平生将她抱得更紧了,便想一直这样不松开。 水云烟察觉腰腹收紧,微微转过头,问道:“阿平,我观你已有九重凝气境的修为,如今还不会御剑吗?” “啊……” 任平生回过神来,连忙松开一些,不好意思说自己还无法御剑,便支支吾吾道:“会,会,就是,没有姐姐这么熟练,怕摔下去。” 水云烟轻轻一笑:“若是我能到天罡境的修为,可以带你飞更高,到时候我带你去天上,我们变成喜鹊,去找织女和牛郎。”后面一句话,三分俏皮三分认真,还有三分,是每个少女都会有的幻想,与相爱之人在一起,哪怕一年只能见一次面。 听着此时她的话,任平生不禁想起第一次相遇时,便道:“其实我能够早一点来内宗,可当时在云渺峰出了些问题,不然就能够早一点遇见姐姐了……嗯?姐姐,你怎么了?” “啊,啊……没,没什么,你看今晚的月亮美吗?” “美……可是再美,也不及姐姐美。” “你……” 水云烟见他又来这般“花言巧语”哄自己,脸上不禁微微一红,可心里却似三月春花绽开一样,美滋滋的。 而此时,任平生也不知不觉将她抱得紧了,轻轻靠在她的背上,闻着她发丝缠绕的淡淡清香,不由自主便将一些只有在梦里相见时,对她说过的话说了出来:“自姐姐走后,每晚我都会来上面,芳菲林外树叶轻轻吹动,玉池里花瓣落入水中,我都以为是姐姐回来了……可那位红衣师姐,她说姐姐再也不会回来了。” “阿平……” 听着此时这些言语,水云烟不由得全身一颤,连脚下的飞剑也震荡了一下,她转过头去,两人四目相对,谁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任平生看着她清清浅浅的眉眼,看着她的鼻子,看着她红红的嘴唇,这一刻只想用力地吻上去,就什么也不管了,就像梦里时一样。 水云烟看着他此时逐渐迷离的眼神,登时浑身一颤,连忙转过头去,低着头再也不敢出声,不行……水云烟,不行!越是如此,你将来只会越痛苦,越是难以摆脱尘网,你毕竟已有婚约在身,何况那人他是…… 尽管此次回去,她请求师父将婚期延后了几年,但终究……终究难改宿命。水云烟,你不能……你不能爱上眼前这个男子。 可是这一次,你听闻消息便急急忙忙回七玄宗来,又是为什么?真的就只是为了七玄宗吗?水云烟,你骗得了所有人,若是能将自己也一并骗过去,该有多好…… “姐姐……当心!要撞上了!” “什么?” 水云烟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到了她说的地方,那前面是一座七彩山峰,这里早已不是七玄宗的地界,前面那山峰有七种颜色,七种光芒,在夜里看来,比天上的繁星更要璀璨。 “小心!” 撞上去的一瞬间,任平生右手用力抱住水云烟,左手“千丝万引”瞬间而出,这一刹那,竟有二三十道气流往前激射过去,穿透了那悬崖巨石,这才减缓二人冲击之势,不过仍是滚落到了那山峰之上,任平生本能地用双手将水云烟抱住,以内力护住她周身,两人这样抱在一起翻滚了十几丈距离,把一路的石头撞得粉碎,这才终于停下来。 “姐姐,你怎样?你没有受伤吧?” 任平生急忙便要查看水云烟的伤势,却未曾注意,他这样将水云烟压在身下,而水云烟只是这样静静看着他。 “姐姐……” 任平生就这样看着她,看着她清清浅浅的眉眼,只想不顾一切地吻上去,一阵冷风吹来,使两人都打了个激灵,任平生才连忙起身,水云烟也一下坐起身来,紧张地捋了捋耳边发丝,此时心乱如麻,低头问道:“阿平,你受伤了没有?” “没有。” 任平生看着她,他刚才真气内力,全部用来保护对方了,自身难免受了些磕磕碰碰,问题不大。 水云烟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心中仍是小鹿乱撞:“阿平,你以后,不许再说刚才那些话了,否则以后,我便不见你了……” “姐姐……” 任平生愣了一下,很快便回过神来,连忙摇着手道:“姐姐不要生气,以后我不说便是了。”“我,我没有生气……” 水云烟紧紧捏着耳边的发丝,有些话,她如何也难以开口,任平生也并非当年的小小少年了,他看得出来怎么回事,姐姐必是有着什么不能说的秘密,为了不使她为难,便岔开话题道:“姐姐,这里是什么地方啊?好漂亮。” 山峰不大,却是七道霞光各异,在宁静的夜空里看来,流光溢彩,好似满天星河一般璀璨。 “跟我来。” 水云烟站起身来,拉着他往前跑去,可任平生却发出“嘶”的一声,水云烟顿了一下,回过头,见他身上有少许磕磕碰碰,柳眉一蹙:“笨蛋,我修为在你之上,你还把内力全罩在我身上,这回知道痛了吧?” 任平生挠着头一时不知说什么,水云烟轻轻抬起手掌,只见掌心之处,凝聚起一点点淡青色的光芒,似流萤点点,落在任平生的伤口上,伤口立时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也不疼了。 “这是……” “这是云澜天境的法术,走吧。” 水云烟拉着他,往前走了去,这座悬在万里云端上的七霞峰,宛若梦境一般绮丽,两人直到天将明时,才回到七玄宗。 任平生要回去了,免得天亮让人看见他来过这里,可是临走前,却又依依不舍,生怕只是好梦一场。 “阿平。” 忽然,水云烟又叫住了他,任平生一下转过身来,喜道:“姐姐不要我走了吗?” 水云烟伸手往他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有些俏皮,又有些温柔,最后看着他道:“姐姐在云澜天境等你……” “嗯!” 任平生用力点了点头,他无论如何,都一定要在此次比试中夺魁,然后拿到那一枚云澜玉玦,去到云澜天境…… 水云烟轻轻一笑:“等你来了云澜天境,将来有样东西,姐姐要给你。” “什么东西啊?” 任平生不知她要给自己什么,水云烟俏皮一笑,吐了吐舌头:“是一个笨蛋当初落下的东西。” “什么啊?” 任平生挠着脑袋,满头雾水,心想姐姐今晚都说了好多次笨蛋了。 “好啦好啦,天要亮了,你快回去吧!” “嗯!” 任平生最后看了看她,依依不舍地走了,到了悬崖峭壁边,又回过头向她看了看,这才展开轻功,不舍地往下面飞去。 “阿平……” 看着任平生身影消失在云雾间,水云烟的双眼,也慢慢变得朦胧了起来,像是当年路过江南小镇,那一场偶然的烟雨。 当初她没有想到,原来少年阿平就是任平生,对于玄朝这些事情,如今她只字不提,是怕勾起对方的伤心记忆,好在从当初认识到现在,她发现任平生始终心境澄明,并没有将怨恨积于心中,或许玄门清静之地,终有一日,能够一点一点化解他心中的阴郁吧,否则若是将这股仇恨深藏心底而不说,每晚独自承受,难免心魔深种……时日一久,恐将万劫不复,尤其是天赋越高之人,一旦堕魔,就越是无法回头,这些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就像万丈魔境的那个阴常君,修为通天,连师父神合境大天境的修为,也未必敢说稳赢此人。 其实昨天,当她知晓阿平就是任平生后,那一刻她有些害怕,她宁可任平生现在将心中的恨全部说出来,也不愿他将这恨埋藏于心底,就像是一颗种子一样,越是埋得深,将来逆长之势,就越是不可阻挡。心魔暗种,在不知不觉中悄然发芽,日后长成参天大树,从此便坠入魔道,再难回头。 “阿平,你答应姐姐,将来,千万不要入魔好吗……” 第十九章 宗门大比 任平生回到剑宗,天已经蒙蒙亮,他蹑手蹑脚回到院子里,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安安静静,仿佛整个世界,又只剩下他一人了,屋中没有点灯,窗户一闭,便只有放在窗台下边的含光剑,发出淡淡的幽青光芒。 任平生平躺在床上,两眼无神,呆呆看着床顶的帷帘,脑海里面,一幕一幕,还是昨夜与姐姐在一起时的情景。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他明明知道,自己身负血海深仇,怎能只顾儿女情长,可是偏偏,只要看见姐姐一颦一笑,他便控制不了,修仙修仙,这两年来,他到底在修个什么仙,世人说修仙,不都是要斩断七情六欲吗?可为何,他却越来越不受控制了…… 天快亮了,任平生带着满脑子的疑问,昏昏沉沉睡了过去,梦里忽然杀声大作,任平生惊醒过来,急忙起身去看外面出了何事,一打开门,阵阵冷风卷着血雨飞了进来,只见面前一片,满地尸体,血流成河。 “哥哥,哥哥!” 女孩惊恐地站在他面前,“小若,快逃!”任平生想也不想,拉着女孩便逃,怎料身形一滞,回过头去,却见一把钢刀从女孩背后直挺挺穿透了过来。 “哥哥,哥哥……”女孩的声音渐渐微弱。 “小若!” 任平生双目欲裂,只见那人脸上狞笑阵阵,正是苍山八宿里的六魔过江龙,任平生手中长剑一刺,便似一道无形剑闪出,六魔惨叫一声,顿时痛不欲生,这一剑竟是直直刺入了六魔左眼中,鲜血长流。 “平儿,定要活下去……” 忽然画面一转,眼前又变成了尸山血海,宁王的铁骑,踏破了整个北荒,天地之间浑红一片,杀声震天,仿似连苍穹也被鲜血染红了。 “娘亲……爹爹!” 宛如血狱的一幕,任平生撕心裂肺,他发了疯似的在满地尸体里寻找父母的身影,他终于看见,城墙之上,父亲一人之力,抵御千军万马。 “爹爹……小心!” 任平生目眦欲裂,眼睁睁看着百丈之外,那一把飞剑朝父亲飞去,可他却竟然动不了,这一刹那,连嗓子也发不出声了。 “不要啊!爹爹……” “嗤!” 一声疾响,鲜血洒满城墙,瑾王的首级,自城墙上不翼而飞,连同那一把飞剑,一齐消失了。 “爹爹!不啊!爹爹!” “娘亲……爹爹!” 噩梦之中,任平生终于惊醒过来,此时天已大亮,冷汗将他的衣裳、衾枕,甚至连床板,都浸湿了。 “咚咚咚!” “咚咚咚!” 这时,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然后是沈菁菁的声音:“师弟?师弟!” 任平生脸色煞白,还未回过神来,他才睡多久,又梦见了这个可怕的梦境,每次都是相同的梦境,前面半截梦境,是那晚他亲眼看着妹妹小若被六魔杀死,所以他怎样也忘不了,小若不是他亲妹妹,是有一年北荒大旱,女孩才十岁,流离失所,他把女孩带回了王府……连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苍山八宿也不放过。 后面半截梦境,他那时已经不在北荒了,何伯带他逃了出去,他从未亲眼看见过那天发生的事,为何梦里也那样真实,就好像当天他也在场一样。 每次梦里面,最后从暗处飞来的那把血色飞剑,他始终看不见是何人出手的,只能看见,那飞剑剑身之上,镌刻了一朵“血色三叶花”的印记,即使醒来,他依然记得清楚那一朵三叶花是什么样子,但他从未在其他地方见过相似的三叶花。 “吱呀”一声,门被沈菁菁推开了。 “你又做噩梦了?” 沈菁菁疾疾走过来,看见他脸上惨白无色,不禁想到师弟刚来的时候,也总是做噩梦,后来终于稍微好些了,今日为何又吓成这样,刚才她在外面,老远便听着师弟不停喊着“爹爹”和“娘亲”。 任平生愣了一下,慢慢低下头,默不作声。 “好了……” 沈菁菁抬起袖子,轻轻替他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说道:“我在外面等你,好了就出来吧,今天师父替我们巩固一下修为,再有半个月便是大试了,你不能再这么心神不宁了……若有心事,你与我说好吗?” “嗯……师姐,你先去吧,我待会自己来。” “也行。” 沈菁菁站起身来,离开时,不经意瞥了一眼,他放在窗台下的那把剑,往日这把剑一向是青光澄澈,可为何今日……剑光之中竟隐隐有血红凶气浮现? 过了好一会儿,等师姐的脚步声消失不见后,任平生才慢慢起身下床,走到窗台边,一动不动看着含光剑,最后“铮”的一声,将含光剑收回了鞘中。 等快中午时,任平生来到了师父的道场,远远便听见师父在与师兄师姐们传授“剑道”,而这一次,师兄师姐们也规规矩矩站着认真点,不像以前那么调皮捣蛋了。 “剑,不必拘泥于形,纵然手中无剑,只要心中有剑,则捻指一花一叶,皆可为剑……” “那师父,要是心中的剑也没有了呢?” “十一!你给我站到旁边去,还有,今晚罚抄二十遍‘剑玄策’,抄完了拿给为师看!” “噗!”柳儿在旁捂嘴一笑。 任平生此时远远走来,若是手中无剑,则剑不必再拘于“形”,若是心中也无剑,则不必再拘于“意”,形随意转,意随神运,神随念起,心中一念,皆是为剑,这比剑化万形的天剑通境界更高。 当然,他现在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境界,什么意思,这是梦里的那个他说的。 藏锋长老继续道:“若论天下间,谁的剑境最高,那当然是世上无出其右的鸿蒙剑祖了,剑祖的剑,可化万形,自身亦可为剑,早已不拘泥形和意,凝指一划,剑气纵横天地,便是万千也难敌……” 任平生越走越近了,其实他在梦里面,时常看见那天地剑气纵横的场景,真正修剑之人的剑,是非常强的,他现在只能算一个习剑之人,算不上真正的修剑之人,真正的剑仙,讲究人剑合一,剑化万形,气吞天地,但如今天地灵气稀薄,很难再修成剑仙了,所以剑道没落并不奇怪,要是哪里出来一个剑仙,必然引起轰动,毕竟百十个神合境里,也未必有一人修成那绝世剑仙。 关于修剑的种种传说也不必多言了,就说近一些的,修剑之人能以飞剑百里之外制敌,那样发出的剑是非常强的,一剑天地为震,剑也非常具有灵性,两人遥遥相隔,凌空以飞剑斗法,便如真正的仙人一般,那至少是天罡境以后的事情了。 而现在,任平生要做的,便是打好基础,到了那时,哪怕是一把凡铁,亦可经他点化为神兵,一剑发出,惊天泣神,便是同境界十个天罡境修者,也未必能够接得住他一剑。总而言之,剑是非常强大的,不同于其他法宝,剑为百兵之首,亦为君子,因此剑是最具有灵性的,与主人最具默契,甚至一些古剑之中,还衍生了剑灵。 只是如今天地灵气稀薄,不再适合修剑,更加适合像气宗那样修炼,御用天地之气,一气之变,所适万形……所以如今,剑宗没落成现在这样子,不仅仅只是七玄宗剑宗没落了,其他任何地方,皆是如此。 但不可否认的是,曾经在这世上,剑是最强的。 “平生,你来了。” 此时,任平生已经走到道场这边来,向正在上面传授剑道的藏锋长老拱了拱手:“师父,弟子来晚了。” “嗯……无妨,去你沈师姐旁边吧。” “是……” 任平生走到沈菁菁旁边,向师姐点了点头,便认真听藏锋长老讲解剑之一道,或错或对,或有疑惑之处,他都默不作声,剑道浩瀚,又岂是他目前所能窥完的?哪怕他如今剑法再高,出神入化,放眼整个七玄宗乃至整个玄朝都无人能及,可对于整个剑道而言,他也不过是管中窥豹,只见一斑罢了。 半个月后,终于迎来七玄宗的宗门大比,每一次的宗门大比,都是七玄宗最热闹的时候,虽然以往的宗门大比,都没有什么看头,但这一次关乎着云澜玉玦,是以人人重视,今日晌午未至,四座剑台外面,已是观者云集。 剑台分东西南北四座,每座剑台,比试之人为六十四位,不足的便由空名代替,长老们也都尽量把同宗的师兄姐弟分到了不同剑台,比如任平生在东剑台,沈菁菁在南剑台,剑玄风在北剑台。 三天之后,四座剑台最终选出一位优胜者,便是此次大比的前四,到时候再进行四晋二,以及最终决赛。 这一次,众人最看好的三人,分别是气宗首席弟子夜无月,玄宗首席弟子柳叶欢,道宗首席弟子月长歌,至于还有一匹黑马,便是任平生了,之前不会有人想到,短短两年时间,这少年的进步居然会如此神速,实是令人惊讶。而四人被分在了四座不同的剑台,最终比试前,不会碰到。 宗主御玄真因仍处于闭关期,故而将此次大试事宜,全部交由宗内三位执剑长老,以及七宗长老。 今日三位执剑长老,七宗长老,再加上郡主水云烟,十一人高高坐在云台之上,至于水云烟先前说的还有两位“监考”之人,那二人现在并未到,而此次七玄宗比试,水云烟也只是观看,不做指点。 就这样,宗门大比在万众瞩目下展开了,能够参加七宗大比的,都非泛泛之辈,一时间,四座剑台上劲风大作,剑光乱舞,又或是驭雷术,火炎诀,各种法术落下,各宗弟子可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打得那叫一个激烈,直教外边的人目不暇接,一时不知该去看哪座台上的比试。 就这样,比试持续到第三天时,两百多参试之人,已经只剩下八个,落败之人只得悻悻离去,现在四座剑台各剩下两人,今天便是一决胜负之日,让人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剑宗居然有三人打入前八,沈菁菁,剑玄风,两人上一战虽然凶险,可总算是撑下来了,但接下来面对的便是夜无月等人,恐怕难以再撑下去了。 至于另外一个人,虽然早前已有不少人想到,可当看见之后,仍免不了惊讶,正是任平生,之所以惊讶,是因为从第一天到现在,都没有人看见他出过一剑,他的剑到现在都没有出过鞘。 “这少年,倒是有些出乎我的预料……” “我看不简单呐。” 云台之上,几位长老都在议论任平生,唯独气宗长老道长风脸色铁青,紧紧捏着手指,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怎样,任平生遇见的,全是他气宗的弟子,可却没有一个人能在此人手里撑过三招,更可气的是,此人到现在一剑都没有出。 藏锋长老在旁含笑不言,手捋白须,他剑宗总共才十二名弟子,可这次光进入前八的,便占了三位,虽说接下来沈菁菁和剑玄风有点悬了,但任平生那里,毫无悬念,因为下一场,任平生对上的是卓一凡。 “郡主,你怎么看?” 这时,大长老向水云烟看了去,而水云烟此时若昙花仙子,静静不语,任平生于剑之一道,确实有着惊人天赋,千年罕见,连她也自认不及,可是接下来,夜无月那几人明显已有灵虚境的修为,他才凝气境九重天,哪怕是凝气境巅峰,想要撼动灵虚境,光有剑法是不够的,她知道任平生身怀一门绝技“千丝万引”,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动用出来。 第二十章 一招 今日的最后一场比试终于开始了,结果并不出人意料,沈菁菁和剑玄风分别败在了气宗夜无月和玄宗柳叶欢手里,双方实力悬殊,这也是没有任何悬念的,西边台上,琴宗的首席师兄,也败在了道宗首席弟子月长歌手下。 接下来便只有东边这座剑台上,任平生和卓一凡二人了,一个气宗弟子,一个剑宗弟子,一个有着先天灵脉,一个当初经脉受损……不可否认,这两人的天赋,都非常人能及。 “开始吧。” 仍如当年修炼谷那场比试一样,只是今日的剑台之上,两人还未动手,整个台上已是劲风冷冽,弥漫了重重杀机。 任平生的神态语气,皆和那天一样,对于眼前这个人,他不想多说什么,以往那些什么所谓的“新仇旧怨”,他如今根本已不放在心上,和宁王一比,这卓一凡,再过几年说不定他连对方名字都忘了。 “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卓一凡慢慢向他靠近,身上也涌起了一股劲风,新仇旧恨,那就在今日做个了结了。 “一招。” 似是有些出人意料,任平生的口中,只平平静静道出这两个字。 “一招?” 卓一凡眼中的杀机,更加明显了。 “不错,一招。” 任平生的语气,依旧十分平静,而台下的人都不禁一愕,若是对付气宗其他弟子,一招那就一招了,可如今的卓一凡,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卓一凡了。 “哼……好个一招。” 云台之上,道长风冷冷一哼,而藏锋长老此时含笑不语,只静静看着剑台上的比试。 “那就一招……” 剑台之上,卓一凡玄功一运,顿时气涌如山,层层内力,化作金色龙影环绕其身,一股罡风激荡出去,让台下稍微离得近的一些人,均深感一窒,龙象神功!他竟然将气宗的龙象神功练至“化龙”境了! “任平生,我忍藏两年,为的便是今日……” 突然,卓一凡眼中杀机毕露,而这一刹那,他双掌之上,竟有两道龙影骤现,以龙象神功为掩,但其实双掌所使,却是气宗上乘绝学“天龙破”! “一凡。” “师弟……” 道长风和夜无月亦是心中一凛,想不到卓一凡竟然隐藏得如此之深,学会了灵虚境才能练成的天龙破,要知道这天龙破,即使是夜无月,也才初步掌握而已。 台下众人亦是凛然一惊,卓一凡竟将天龙破藏在龙象神功里面,让对方毫无防备,要被天龙破打中,慢说凝气境,便是灵虚境,也非得五内俱崩不可!此人的修炼天赋,确实非他们所能及,先天灵脉,果然可怕! 显然,修炼一道,实力强弱不仅仅只是看修为境界高低,还有功法强弱,法宝兵刃强弱,这些合起来才是一个人真正的实力,卓一凡如今修为虽才凝气境九重,但他所使的天龙破,却是灵虚境才能练成的玄功,他竟然提前学会了,任平生若被这一招打中,非得五脏六腑碎裂不可。 “师弟当心!” 柳儿等人都惊呼了出来,可是,连台下众人都看出了杀机,难道任平生自己看不出来吗? 在卓一凡出手的那一刻,就已经败了,他自以为能够将天龙破藏匿于龙象神功里,却不知,他强行动用灵虚境的玄功,几乎便要将全身真气,凝聚于一处,如此一来,门府大开,对手岂非便可找准机会,一招将之制服?何况还是任平生这么神鬼莫测,令人害怕的对手。 就在这一招天龙破攻近之时,任平生忽然自原地消失了,下一瞬间,从卓一凡身旁掠过,手中剑光一闪,众人还未看清,那剑却又回到了剑鞘里。 “呃……” 卓一凡仍旧往前扑出三五丈距离,身上那股劲气已经消失了,龙影也灭了,只见他一只手捂着喉咙,指缝里,竟有丝丝鲜血渗出。 “一凡!” 云台之上,道长风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而在下边,整个剑台附近,众人也都变了脸色,刚才太快了,他们完全没有看见任平生是如何出剑的,如此快的剑,这人……怎么可能? “下去吧,你不是我的对手。” 任平生此刻背对着卓一凡,左手握着剑鞘,右手仍然按在剑柄上,好像根本没有出过剑一样。平平静静的几个字,但在卓一凡听来,却是莫大的羞辱,他慢慢松开按在脖子上的手,鲜血并未跟着继续流下,台下众人也都松了口气,刚才那一剑,显然是任平生剑下留情了,倘若是在外面,玄门魔道生死对决的话,那么现在,卓一凡已经是个死人了。 “啊——” 似是不服气,卓一凡发出一声长啸,真元再聚,一双眼睛迅速布满血丝,竟像是走火入魔之象,猛然又朝任平生扑了上去。 “师弟……小心背后!” 柳儿又失声惊叫了出来,旁人亦是万没料到,人家都已经放你一马,你竟还想痛下杀手? 任平生并未转身,剑也未出鞘,只是两指往剑锷上轻轻一敲,剑鞘立时往后飞了出去,“砰”的一声,精准无误打在了卓一凡“气海穴”上。 “噗!” 卓一凡顿时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也一下往后飞出,最后趴在地上,再也无法继续运功。 此时剑鞘又飞回了任平生的剑上,接着只见他双足轻轻一点,也不去看后面的卓一凡了,自个儿往剑台下飞去了,淡然离开。 不仅台下众人呆了一片,就连几位主持比试的长老也个个呆若木鸡,看着倒在台上的卓一凡,这就是气宗培养出来的天才,天生灵脉,让寻常之人可望不可即,可在那人的剑下,一招竟败得如此狼狈。 几位长老面面相觑,按照比试规定,先离台则算输,任平生就这么走了,可卓一凡还趴在台上,难道要他们判卓一凡赢吗?除非他们几个的脑子都让门夹了,还夹得不轻,这可不是以前了,郡主和三位执剑长老还坐在这里呢。 “任平生……我一定要你,生不如死……” 卓一凡满眼血丝,眼中全是恨戾,任平生的背影早已不见,他还狠狠瞪视着那个方向。 此时在云台之上,藏锋长老不露声色,但另一边道长风脸色明显不大好看,卓一凡是夜无月之外,他最器重的弟子,想不到今日对上一个任平生,竟是一败涂地……不过胜负乃兵家常事,也未必见得,就会一直败给对方了。 不远处,水云烟则静静注视不语,虽然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心中却甚是欢喜,不管她是郡主也好,是云澜境千年一遇的天娇也罢,又或是缥缈境主的关门弟子,她始终都还有着一颗少女心,自是喜欢看见,喜欢的人如此帅气洒落,连离场都和别人不一样,而不是像卓一凡那样,总想着使阴招,结果次次都害了自己,弄得狼狈不堪。 明日的比试,第一场任平生对玄宗柳叶欢,第二场夜无月对道宗月长歌,接着便是三天后最令人瞩目的“风云之争”了。 这一晚,任平生在房间里好好养精蓄锐,柳叶欢已有灵虚境一二重天的修为,今日白天三师兄剑玄风对上此人,也是惜败,灵虚境和凝气境,几乎已经是一个天,一个地了,好多长老修炼了这么多年,也才灵虚境而已。 除非是动用千丝万引,否则任平生没有绝对把握,在灵虚境面前,他的剑再快,也失去了作用,何况玄宗的功法,本就擅长单人对抗,爆发力十分惊人,往往讲究一击必杀,他没有灵虚境的修为,倘若被对方一招打中的话,几乎可以宣告失败了。 总之明日一战,恐将十分艰辛,除非今晚,他能够突破至灵虚境,但这显然没多大可能,尽管近段时间以来,他确实有种境界随时会突破的感觉,可就偏偏,差了那么一点契机。又或者明日,他动用千丝万引。 千丝万引,防不胜防,以柳叶欢灵虚境一二重的修为,绝难防住他的千丝万引,但到时候十位长老一双双眼睛全部盯在他身上,他要如何毫无痕迹地动用千丝万引?十位长老里面,可是有着四位都已经踏入天罡境了,一旦让长老发现他身怀如此奇术,他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以前他不明白,但现在焉能不清楚? 一夜过去,今日七玄山上,更是万众瞩目,第一场是任平生和玄宗大弟子柳叶欢的对决,若是放在从前,根本不会有人来看这等无聊比试,一个灵虚境,一个凝气境,有什么好看的? 但这次却不一样,正是因为任平生身上有着太多过人之处,好似从来没有人把他看透一样,那快到让人看不清的剑,精妙绝伦的剑法,还有与人对战时,那神鬼莫测的身法……这些都成为了这场比试的看头,就连长老们也都很好奇,究竟凝气境有没有可能胜过灵虚境,在都不动用奇异法宝,光明正大比试的情况下。 比试终于要开始了,今日天上有阴云聚拢,似是快要下雨了,但下雨也并不影响比试进行,台下众人都屏息凝神地看着,尤其是剑宗,柳儿等人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现在就只剩小师弟一个人站在台上了,他们自是希望小师弟能赢,可是对手,是一个灵虚境的高手啊,以往可从没听说过,哪个凝气境能打赢灵虚境的。 台上,两人相隔十丈距离,冷风阵阵,将一些树叶卷到台上来了,任平生屏气敛息,他的机会不多,以他现在的修为,最多能承受对方三次普通攻击,这还要借助他丹田的那团紫气,倘若他有灵虚境一重天的修为,而对方哪怕二三重天,他也可以轻易取胜,但要跨越一个大境,不是那么容易的。 柳叶欢也凝神不动地看着任平生,他从未见过任何一个凝气境的师弟,能够如此气定神闲地站在他面前,甚至此刻,对方连气息都没有乱一下,若是换做他从前,面对一个灵虚境的师兄,他绝对难以做到如此从容镇定……此人,确有过人之处,只可惜,碰上的是他。 “柳师兄,请了。” 任平生仍是彬彬有礼,整个剑台附近的人,都屏住了呼吸,他们这些观战的,比别人在台上决斗的,都显得紧张。 “师弟,注意了。” 柳叶欢也不多言,话音甫落,竟一瞬间从原地消失了,下边不少人脸上一惊,消失了? 不,并没有消失。 任平生仔细感受着此时的气流变化,仿佛这一刹那,连时间也变得缓慢了。 “来了。” 任平生屏息凝神,已然感应到,而这一瞬间,柳叶欢神鬼莫测地出现在了他面前,一掌向他打来,让他连出剑的机会都没有,可是这一掌,却只是打在了一道残影上面,任平生也提前避开了,好似算准了对方会出现在哪个位置一样。 “他避开了……” 这回台下有不少人都露出了惊色,刚才柳叶欢施展出来的,可是玄宗的“天玄迷踪步”,虽说还未至上乘之境,但一般之人也很难避开了,任平生还没到灵虚境,竟然如此从容避开了? “此人,竟能躲开我的迷踪步……” 柳叶欢也没有想到,他原以为,对方至少会有些狼狈,或是被他的掌风碰到,可竟然就这么瞬间避开,好似提前算准了一样,他连对方的衣角,都没能碰着一下,不禁有些怀疑,此人真的只有凝气境吗?可是从修为气息上来看,又确实是在凝气境九重天没错…… “好险……”柳儿等人在下边都拽紧了手。 而刚才那一下,任平生背上也凝起了一层冷汗,若非他对“气”的感应敏锐,刚才未必能够躲开柳叶欢的迷踪步,幸好今日风大,风大能使他更加敏锐地捕捉到对方的行动轨迹,这迷踪步,算是对他失效了。 要怪,就怪今日天气不好吧。 第二十一章 剑雨 云台之上,十位长老或含笑,或神情凝重,而玄宗长老的神情显然不太轻松,他此时紧紧握着手指,柳叶欢虽是他最得意的弟子,境界也比一般弟子高出许多,可刚才那一下,若非他亲眼所见,也难以置信,这叫做任平生的剑宗弟子,竟能如此轻易避开柳叶欢的天玄迷踪步,此子究竟是何来历? 水云烟在旁亦不出声,心中暗想,这小子可灵活了,当初她夜里去修炼谷逮人,花了那么多功夫,最后要不是到那深谷前,任平生无路可走,她也未必能擒住对方,这柳叶欢自恃有迷踪步,便想能将之一击击败?未免天真。 此时在剑台下面,众人也都屏气凝神地看着,不仅弟子们看得认真,刚才那一下,就连长老们也都有些意外,看来今日这场实力悬殊的比试,确实会有些看头。 忽然,冷风大作,树叶被卷到了台上,天上的阴云,也仿佛低下来了一些,风十一伸出手,一滴水正好落在他的指尖。 “要下雨了……” 风十一看着指尖这滴溅开的雨水,怔怔说道,旁边柳儿十指紧握,这么紧张的时刻,可没工夫听他说什么下雨不下雨,但风十一此时的脸色却明显变得不一样了,因为有一次,他见过任平生在雨中练剑,满天细雨如丝,仿佛都化作了一丝丝锐利的剑气,敌人要如何避开这雨点般绵密的剑气? “砰!” 剑台之上,忽然传来一声疾响,震得台下众人耳膜刺痛,却见柳叶欢又朝任平生发动了强势进攻,但任平生却不与其正面争锋,始终趋避若神,他才凝气境九重的修为,又怎会以己之柔,攻彼之坚强? “要下雨了。”任平生看着柳叶欢,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而柳叶欢气息平稳,不似卓一凡那样急躁,说道:“又如何?” 任平生道:“雨落下之前,你若未将我击败,就再也不会有机会了。”这样一句话,却是让在场之人大多不明就里。 “是么……” 柳叶欢身形一动,再次发动攻势,而任平生在台上始终轻若游鱼,身影飘忽不定,斗了这么会儿,柳叶欢硬是连其衣角也没碰着一下。 众人目若悬珠,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任平生始终紧紧按着手中剑柄,但却一剑也未发出,他的剑快若无影,可从开始到现在,他的剑始终未有出过鞘,因为他没有把握能够一剑制敌,就算命中,也未必能够重创对手,倘若因此而使自己身陷泥沼,那就危险了,高手对决,往往是一瞬既分生死胜负。 柳叶欢气凝掌心,双掌如刃,对方身法太快,寻常落雷术,御火诀,玄冰掌这些法术,都已经失去任何作用,不可能打中对方,除非同样以极其凌厉的剑法,可他并没有任平生这样快的剑法,他的剑根本碰不到对方,干脆不用。 他也没有想到,此人如此谨慎,刚才他几次故意露出“破绽”,想引对方出剑攻击他,然后他趁机反制,结果每一次,对方都不上当,反倒使他此刻在众位长老眼里,落了下乘。 开玩笑,任平生的“望气”本事,岂是他所能洞察的?他的一呼一吸,任平生洞若观火,了若指掌,是否真的为“破绽”,任平生一眼即明,又岂会上他的当? “此子确乃人中龙凤。” 就连此时在云台之上的三位执剑长老,也不由暗暗点头了,要是换做寻常弟子,早就不知败到哪里去了,而任平生,居然能耗得这么久,气息丝毫不乱,反倒是柳叶欢,此时隐隐开始有些急躁了,越是急于求胜,越是容易败北。 “滴……” 一滴雨水,毫无征兆落在了任平生按着剑柄的手背上,然后化作更细的水滴溅落开来,此时台上风更大了,满天乌云涌动,九天之上,更有雷声作响,看样子是要下一场大雨了,众人不禁想到他刚才那一句话“雨落下之前,你若未将我击败,就再也不会有机会了”。 柳叶欢道:“是要下雨了……可惜,你也没有机会了。” 轻轻的声音,伴随着的却是一股炎息散开,只见柳叶欢周身玄气凝聚,竟有一丝丝火红的炎息从他体内渗出,哪怕是此时身在台下的人,也感受到了这样一股灼热的气息,这样一股突然增强许多的修为气息。 “天阳焚炎诀!” 台下不少玄宗的师弟师妹这一刻都惊呼了出来,师兄竟然练成了天阳焚炎诀,一些长老也不由得紧锁起了眉,天阳焚炎诀,乃是玄宗一门特殊的心法,可令施术者短暂提升修为,但此功法却甚是霸道,一不注意便容易遭其反噬,是以须到了灵虚境大天境时,方可修炼此诀,而柳叶欢提前修炼了这心法,本是打算最后用来对付夜无月,怎想此时却逼得他提前祭出此招了。 夜无月也在台下默不作声地看着,他此时的眼神,却与旁人不一样,旁人都道柳叶欢深藏不露,可他的注意,却始终在任平生身上,这个从当年刚来内宗,就引起他注意的少年。 面对此时如浪潮般涌来的灼热气息,任平生脸上慢慢凝起了一层汗水,就连握着剑柄的手心,也起汗了,这样下去对他不利,他已经感受到柳叶欢身上那狂暴的真气了,要被对方打中任何一下,他都得身受重创不可。 水云烟也开始紧张起来了,并非因为柳叶欢,而是怕阿平动用出“千丝万引”,今日四位天罡境长老都在,他绝无可能逃脱这四位长老的神识。 “咻!” 柳叶欢的速度,如电光一闪,瞬息之间,已掠至任平生面前,任平生身子往后一仰,避开这凶猛霸道的一掌,掌风从他面门掠过,竟让他脸上隐隐刺痛。 “嗯?” 柳叶欢一招落空,迅速变换掌势,一掌由上而下,似雷霆万钧劈落,但见掌缘如刀,锋利无比,任平生以剑鞘支地,急忙一避,身体在地上连翻了几个滚,避开柳叶欢这一记“焚炎掌”。“砰”的一声,再是坚硬的剑台,也被柳叶欢这一掌打得碎石飞溅,那附近竟裂开来无数裂痕,众人都屏住呼吸,双目圆睁,刚才任平生要被这一掌打中的话,只怕现在已是筋断骨折,五内俱崩。 “咚咚、咚咚、咚咚……” 这一刻,任平生以剑鞘撑地,紧紧凝视着不远处的柳叶欢,心跳终于剧烈了起来,呼吸也慢慢变得急促,柳叶欢见他气息终于开始紊乱,脸上似有笑意一闪,下一瞬间,又是狂风猛浪般的攻击,连环而出。 面对这疾风骤雨般的攻势,任平生渐感吃力,一点一点,被逼得只能游走剑台边缘,莫说反攻,哪怕稍迟一步,便是落败的结局。 “师弟,快出剑呐……” 此时沈菁菁等人也急得捏手跺脚,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眨一下眼,师弟就被柳叶欢那狂暴的连环掌打中了。 “轰隆——” 就在众人万分紧张之时,一声天雷忽然在七玄山上空炸响,紧接着,便是那绵绵密密的雨点打落了下来。 下雨了。 天上的雨来得如此突然,而此时,所有人都凝神注视着剑台上,竟无一人在这时选择去避雨,任由那雨点,打湿头发,沾湿衣襟。 “雨从天上坠落,到了地上便消失,凡人一生,也是如此,匆匆而又短暂。” 任平生开始说着一些让人听不大懂的话,水云烟听了,想到已故的瑾王,不禁心中微微一颤:“阿平……” 刚才由于柳叶欢灼热的真气,任平生手臂双颊,都被灼得通红,此时这一场雨,来得正合时宜。 漫天细雨如丝,正如珠线,穿过这长长的天地之间。 “铮——” 一声清亮的剑啸,含光剑终于出鞘了,在雨中散发着淡淡的幽光,台下众人均感一窒,直到此时,才看清他的剑,是什么样的。 “出鞘了,他的剑……出鞘了!” 这时众人才想到,打了这么久,柳叶欢身上绝技层出不穷,可任平生,他的剑,到现在才出鞘。 “含光有名,剑中藏灵……此剑,名曰含光。” 任平生慢慢抬起手中的剑,雨点打下来,打在剑身之上,一声声清脆的剑鸣,仿似这天地间,最动听的音符。 没有人知道含光剑是什么,只知道,此刻任平生手里的那把剑,就叫做含光。 这一瞬间,任平生终于出剑了,但却无人看见他如何出剑的,只有柳叶欢感到左边脸颊上一丝痛楚传来,丝丝鲜血,从他的脸颊流出,很快被雨水冲了下去。 所有人都没有看清,但是柳叶欢知道,刚才伤他的,并非任平生此时手中的剑,而是一丝雨,是的,一丝雨,竟然化作了剑气。 “有意思……” 柳叶欢慢慢擦去左颊上的鲜血,此时此刻,他早已不将任平生当做一个凝气境的师弟了,他将任平生当做了夜无月,下一瞬间,便是极其凌厉的攻势。 可惜这一次,他无法再将任平生逼得步步后退了,漫天的雨丝,在此时任平生的剑下,竟然化作了一丝丝锋利的剑气,细雨如剑。 “嗤!嗤!嗤!” 很快,柳叶欢身上已中数剑,鲜血顺着他的手臂流了下来,台下众人早已看呆,怎么可能!他竟能将这满天的雨,化作一丝丝锋利的剑气! 柳叶欢也一下停住不动了,而他一停下来,这雨又变回了雨,淅淅沥沥落在台上,可他一动,这雨立时又成了锋利剑气,一尺一寸,无可回避,这天下间,哪有如此诡异的剑法! “我不信!” 柳叶欢体内真气狂暴,再度发起进攻,而这一次,任平生的剑,快至无影无形,像是与这漫天的雨,融为了一体。 是剑雨。 “嗤!嗤!嗤!” 几乎一眨眼,柳叶欢双手,双腿,脖子,脸上,胸膛,后背,凡是能被雨点打中的地方,都有丝丝鲜血渗透了出来。 “啊——” 这一刹那,柳叶欢真气更加狂暴了,双眼也一下布满了血丝,可他根本看不清,这满天雨下,任平生一剑一剑,究竟是从何处刺来。 台下众人也都惊呆了,不知道这是什么剑法,他们从来没见过,因为这是任平生,梦里的剑法。 梦里那些绝世神通,到现在任平生还是无法修炼,唯有这“烟雨剑”,是他醒来后唯一能再施展出来的,但却没有了梦里那种惊天动地的剑势。 “啊——” 此刻,柳叶欢满身是血,双臂之上,忽然缠绕起两道火焰,然后猛地朝任平生打了去,但见两道火焰掌瞬间飞出,各人皆是一惊,是玄宗的“玄火掌”! 然而这玄火掌打出,却只是震散了任平生的虚影,下一瞬间,任平生的身影出现在台上各处,虚虚实实,教人分辨不清,而他手中的剑……不,不是他手中的剑,而是这满天的雨,都成了他的剑! 剑之意境,若是手中无剑,则剑不必再拘于“形”,若是心中也无剑,则不必再拘于“意”,形随意转,意随神运,神随念起,心中一念,皆是为剑。 此刻任平生手里的含光是他的剑,这满天的雨,也是他的剑,这便是……他梦中的烟雨剑。 柳叶欢整个人已几近狂暴,玄火掌乱朝周围打出,但瞧那一道道火焰掌凶猛飞出,却无一掌能打中任平生,反倒是往剑台外面飞了去,吓得附近的人连忙躲开,怕被这狂暴的玄火掌打中。 “噗!” 最终,柳叶欢似是运功过度,一口鲜血喷出,也被任平生最后一剑,震到了剑台边缘,只差一点,便落败了。 雨犹未停,可任平生手里的剑,已经停下,众人也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就连云台之上,有几位长老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满目不可思议,刚才,那究竟是什么剑? 藏锋长老微微一抖,任他此时握得再紧的手,也难藏眼神里那一股久违的炽热,剑之一道,自三百年前开始没落,至今有谁还记得,曾经剑是这世间百兵之首? 可就在刚才,他看见的不是任平生手里的剑,也不是那剑法,而是这股剑意,无人能及的剑意!满天的雨都化作了剑……一个少年人身上,怎会有如此强大的剑意! “剑雨,呵呵呵……我大意了啊,没带伞。” 一阵诡异的笑声在雨中荡开,让人如从梦中醒来,只见柳叶欢脸上诡笑阵阵,声音低沉:“可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么……” 突然之间,柳叶欢身上那一道道鲜血,在雨中化作血雾散开,然后一寸一寸,附着在他身上,像是一层坚不可摧的鳞片,一股天罡气息,骤然弥散开来。 “天罡不灭体!” 台下一片惊呼声中,柳叶欢整个人已似铜浇铁铸一般,身上寸寸皮肉,都变成了赤铜色,剑气再难伤他分毫! 一众长老也目露不可置信的神色,柳叶欢不但修炼了天阳焚炎诀,竟然还修炼了玄宗上乘道法“天罡不灭体”,顾名思义,这自然是天罡境才能修炼的道法,虽然此时柳叶欢修炼得还不纯熟,可这回,光凭任平生手中一把剑,便是再加这漫天剑雨,也难以再伤到他了。 第二十二章 蒙冤 看着柳叶欢那全身铜墙铁壁,这回任平生也不禁皱起了眉,他握着含光剑的手,已经开始有些微微颤抖,刚才施展“烟雨剑”,已经消耗了他大半真气,短时间内,他再难施展任何剑法了,就算施展出来也没用,这“天罡不灭体”乃是玄宗上乘道法,以他目前的境界,含光再是锋利也破不了防,除非他也有灵虚境的修为,但这明显不可能的,只有……千丝万引了。 雨,更大了。 突然,柳叶欢运转全身功力,猛然攻至,尽管天罡不灭体很厉害,但他强行修炼上乘玄功,弊端也显而易见。 这一刹那,任平生身影游移开来,满天的雨越下越大,越下越疾,最后整座剑台上,烟水朦胧,众人已是看不真切了。 任平生全身皆已湿透,紧紧捏着手里的剑,雨水好似洪水泄了闸,不断流下去,机会就快到了,他要以此刻这满天雨丝,来掩藏他的千丝万引,当初在修炼谷里,水云烟让他以千丝万引攻她,那时候任平生使得还不够纯熟,所以令千丝万引暴露在了雨中,而如今他的千丝万引早已炉火纯青,可借这场大雨,完美掩藏。 水云烟也凝神不动地注视着他,她知道任平生要动用千丝万引了,可是这么多人看着,下面的人也就罢了,那剑台上已是水雾朦胧,他们根本看不清了,可云台之上十位长老,尤其是四位天罡境的长老,更是看得仔仔细细,他要如何毫无痕迹地施展出千丝万引?一旦让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时,一道刺眼的闪电划破天穹,任平生知道机会来了,这一瞬间,长剑一震,整个剑台立时剑气激荡,竟将这附近的雨,化作了一片白色雾气。 “什么情况?” 台上忽然浓雾笼罩,台下许多人均是一怔,纷纷踮起脚尖,引颈而望,可却只能看见那浓雾里两道若隐若现的人影,此时在台上,任平生的千丝万引已出,竟有几十丝气流,一瞬间打入了柳叶欢经脉之中,纵使铜筋铁骨,也难防这细微不可见的气丝。 “轰——” 闪电之后,雷声很快便至,震得附近建筑门窗直抖,任平生以雷声为掩,手指一捻,几十丝气流,瞬间在柳叶欢经脉之中爆开,柳叶欢尚来不及反应,一口鲜血喷出,整个已飞了出去。 “柳师兄!” 见到浓雾里面,柳师兄突然身受重伤倒飞而出,玄宗弟子个个脸上布满惊恐,而这一瞬间,云台之上一道人影倏然飞至,疾疾点了柳叶欢身上各处大穴,那人脸上也露出惊愕之色,此人正是玄宗长老玄策子,已有天罡境二重天的修为。 “糟了……” 任平生暗道不妙,他以为做得足够隐蔽了,可他低估了四位天罡境长老的神识,刚才那一瞬间,多半是被发现了。 又一瞬间,云台上再次飞下来一人,这次却是气宗长老道长风。 柳叶欢倒在台上,浑身是血,少时已不省人事,道长风倏地伸出手指,在他全身各处经脉一探,脸色顿时一变,随即转身向任平生一指:“来人!把此人给我拿下!” 任平生站在台上,心中已是暗道不妙,这回糟了,千丝万引彻底被发现了,天罡境长老,神识如此恐怖…… “小师弟……” 剑台下面,沈菁菁等人根本不知发生了何事,刚才那一幕来得太快了,他们完全没有看清,慢说是他们,便是在场许多灵虚境的长老,也是一头雾水,根本不知发生了何事。 “等等!” 这时,一道倩影从云台之上飘然而至,轻轻落在剑台之上,正是水云烟,她看着气宗长老,面色不红,心跳平静,说道:“长老为何抓人?” 道长风满眼冷若冰霜,瞪视着任平生,这回好似终于抓着机会一样,冷冷道:“好得很,好得很,我玄门之地,竟然包藏祸心!” “什么意思?” 听闻此刻气宗长老所言,台下众人更是如坠五里云雾,面面相觑,只有云台之上,藏锋长老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这时,三位执剑长老也从云台落了下来,大长老不徐不疾走到柳叶欢身前,蹲下去伸手一探,脸色也变得凝重了起来。 道长风目光似刃,像是要一刀一刀将任平生生生剥开一样,然后看看这副皮囊下面,究竟所藏何人,只见他厉声道:“任平生,我问你,你刚才所使的‘天脉神功’,是何人传授于你!” “天脉神功”四字,顿时如惊雷一般在人群里炸响,一些入门尚浅的弟子不明所以,你看我我看你,可在场的诸位长老,却是都变了脸色。 “什么天脉神功?” 任平生蓦然回过神来,看着气宗长老的眼神,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这是自己通过梦中玄功悟出来的“千丝万引”,何时成了这什么天脉神功?是了,这一刹那,他明白过来了,果真如姐姐所言,玄门人心深似海,对方今日定是要诬陷于他了,这样一来,夜无月再无对手,无疑成了此次榜首,顺利去到云澜天境。 “哼!你还敢装!” 道长风手向他一指:“八百年前,魔教里面有个叫做天崖子的人,此人曾以天脉神功,杀害我玄门无数前辈义士,这天脉神功里面,有一门叫做‘千蚕吐丝’的功夫,运功之时,将自身一缕缕无形真气逼出,悄然打入对方体内,可扭断对方全身筋骨,震断全身经脉,凡中此功者,往往是七窍流血,五官扭曲,骨骼内脏,全部化作一堆烂肉,死状极其恐怖!” 听见此言,许多弟子也呆住了,光是想着那画面都觉害怕,至于下边一些长老,则不敢作声,玄魔两道,冲突不断,天崖老祖手段歹毒,凡是被他所杀之人,正是如刚才气宗长老所言,死状极其难看,而在三百多年前那次天地剧变后,天崖老祖也消失了,不过他留下的“天脉神功”可没消失,而是让天魔门传承了下来。 天魔门,昔日让人闻风丧胆的魔门大宗,别说玄门各派忌惮不已,便是魔门里的人,但凡听到“天魔门”三字,也无不为之一颤,所以在一百多年前,万丈魔境那四个魔道大宗,暗中联手灭了天魔门,从此天魔门不复存在,但当时天魔门的弟子却有部分逃了出来,尽管已经多年不见人使出天崖老祖这门神通绝学,可这些年来,也并未完全销声匿迹。 众人皆想,任平生又如何会这天脉神功里的千蚕吐丝?难不成,他是万丈魔境派来的奸细,想要趁机混入云澜天境!怪不得,他天赋如此卓绝! “你……你少要在这里污人清白!”台下,风十一脸上涨得通红,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对着道长风大喊了一声,旁边柳儿吓得花容失色,连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这时候他就不要添乱了。 道长风并没有去看风十一,目光仍是冷冷落在任平生身上,而任平生此时脸色,反而变得平静了下来,接下来他要如何证明,证明他的千丝万引,不是什么千蚕吐丝? 水云烟站在任平生不远处,只有她清楚,阿平的千丝万引,绝不是什么千蚕吐丝,她环视了一眼台下众人,说道:“在座各位,可是有人亲眼目睹过这千蚕吐丝?” 闻言,台下响起一片小声议论,而各人却都摇头,天魔门已经被灭一百多年,弟子们自是没有机会见到了,而长老们平日里深居简出,也极少去外面走动,那更加没见过这千蚕吐丝了,关于这天脉神功的种种,大多还是由传闻得知,或是宗教典籍里关于魔道的各种记载。 此时,水云烟又转过头,向道长风看去:“七窍流血,五官扭曲,骨骼内脏尽碎……可此时柳叶欢应该只是受了些许内伤而已吧?他昏过去,纯粹是因为他自己运功过度了,玄宗长老,你说呢?”话到此处,她又向玄宗长老看了去。 玄宗长老凝神不语,道长风却往前走了一步,看着水云烟:“郡主,此事不可掉以轻心,魔门之人狡诈阴险,不可不防,这任平生,他当然没有当年天崖子那份功力了……要不然,请尊师‘缥缈境主’前来一观?若这不是千蚕吐丝,也好还他一个清白。” 闻此言,水云烟只是轻轻一笑不语,道长风后面说要请她师父来的那句话,明显是在威胁她,如今玄魔两道形势紧张,当年云澜天境和万丈魔境便是打得不可开交,而今天地灵气大衰,两边为争夺灵气和修炼资源,更是见面不死不休,倘若此事最终闹到云澜天境去了,不管阿平修炼的是什么,这一辈子,他都别想进云澜天境了。 水云烟心里很清楚,道长风知道这根本不可能是什么天脉神功,只要没有了阿平,那么他的大弟子夜无月,这次就拿定第一了,这是明摆着的陷害,可是牵扯到玄魔两边的事情,偏偏没有任何人敢站出来说话。 接下来,她只有找到,能够证明阿平所修炼不是天脉神功的方法,可是有谁会相信,那些都是阿平梦里的修炼功法? “来人!将任平生,关入思过崖!” 道长风一声喝令,这回无人敢再作声了,即便是三位执剑长老,此时也只能皱眉,现在无法确定任平生刚才所使究竟是什么,不过但凡和魔道染上一丝关系的事情,那就不是小事了,接下来,他必然没有继续参试的资格了。 …… 思过崖,今晚冷风似霜,这里是弟子们最害怕的地方,整座山谷,被七七四十九座禁制大阵完全锁死,天罡境长老布下的阵法,有谁能逃脱出去? “郡主,此事非小,你……你可千万不要害我们啊,这要出点事,我们十个脑袋都不够……” 看守思过崖的弟子惶惶不安,若是寻常犯了错的人倒没什么,可这回这个,是和天魔老祖有关系,是和万丈魔境有关系啊。 “放心吧,我只是进去看看,很快就出来。” 谷口处,水云烟徐徐走了进来,她身上披着一件斗篷,此时来到了关押任平生的那座山洞前,山洞里面皆是禁制,里面的人插翅也难飞。 “姐姐!” “嘘……” 水云烟打了个噤声手势,慢慢揭下斗篷帽,说道:“阿平,姐姐相信你是被冤枉的……” 听着此时姐姐柔情的话语,一阵酸楚,立时涌上任平生心间,哪怕这世上所有人都不相信他,但只要姐姐一人相信他,就足够了。可他已经不是当初的少年,不想让姐姐此时难过,便笑着道:“姐姐,你看,我在这里好着呢,还能静心修炼,说不定就突破到灵虚境了。” 水云烟看他还反过来安慰自己,满心苦涩,最后只得无奈笑了笑,任平生不想她还为自己担心,便又笑道:“姐姐,我跟你讲讲这一年有趣的事情吧,那次我和十一师兄……” 水云烟听他讲着,听到有趣处,惊险处,慢慢却不由一阵伤心来处,任平生看她忽然红了眼睛,急忙道:“姐姐,你怎么哭了呀……”说时将手一伸,怎料碰在一道无形禁制上面,“嗤”的一声,就好似碰在烧红的烙铁上面,疼得他一下将手缩了回去。 “阿平,你怎样?” 水云烟着急抬起头来,往里看去,任平生手指灼得通红,钻心似的疼,却仍是强自笑道:“姐姐,没事……小小禁制,伤不了我。” “傻瓜。” 水云烟看似无事,实则忧心如焚,恐怕到现在阿平都还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可她又要如何才能把阿平从这里救出来?苦思无计,末后她又从斗篷下取出一个食盒,从山洞口一道缝隙里推了去:“我给你带了吃的来,你今天一天都还没吃饭。” 任平生看着洞口外面的水云烟,柔情似水,他本是没有心思进食,可此时也不想辜负了姐姐一番心意,便将食盒打开,狼吞虎咽了起来,不由想起小时候,有次他偷偷去父亲房间里拿出含光剑,被父亲罚了一晚,娘亲趁着父亲睡着,半夜里悄悄给自己送来吃的…… “慢点,傻瓜……又没人和你争。” 没有人可以看见,此时这般温柔的水云烟,在人前,她总是高高在上的云川郡主,是缥缈境主最钟爱的关门弟子,是那天上,可望不可即的星子,只有任平生可以看见,她此时这样温柔的眼神……那是,喜欢一个人啊。 “好了,阿平,我不能在这里待太久,免得被道长风得知,大做文章,接下来,你好好的……我定会想办法把你从这里救出去。” 水云烟站起身来,又重新将斗篷帽戴上,只刚才那么短短片刻,她已暗下决心,倘若最终逼不得已,只能行这一步的话,那么不管后果怎样,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她也要把阿平从这里救出去。 到现在,阿平都还不知这件事的严重,凡是与万丈魔境沾染上任何一点点关系,那就不是小事了,一旦道长风把此事闹开,后果不堪设想。 “姐姐去哪,阿平也去哪!有谁欺负姐姐,阿平就替姐姐教训他!这一生一世,阿平都保护姐姐……” 这一刻,在她耳边仿佛又响起了那晚少年的声音,这一生一世……纵是深陷尘网,万劫不复,那又如何? 第二十三章 算计 就在水云烟走后没多久,外面又传来一阵喧闹。 “你们让开!我们只是进去看看师弟!送点吃的而已,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思过崖重地,岂是你们说进便进得?再继续胡搅蛮缠,我告诉长老把你们通通关进去!” 听外面的声音,是沈师姐,柳儿师姐,还有风师兄三人,任平生立即站起身来,却又看不见外面情形,只得大喊道:“大师姐,九师姐,十一师兄,你们回去吧!我没事……” “师弟!你放心,我们一定会让师父把你救出来的,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外面传来风十一的声音,任平生本是有些阴郁的心情,被他这么一逗,一下云开雾散,舒朗了许多,回道:“风师兄放心吧,我不会想不开的……” “那就好,那就好……剑祖保佑咱们小师弟次次逢凶化吉,平安无事……” 外面的声音渐渐远去,任平生坐回了山洞里,盘膝坐下,闭上眼睛,这一刻,仿佛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了。 在外面太过喧闹,哪怕是他庭院里无人,他也无法真正静下心来,所以难以突破至灵虚境,今日被关进这思过崖,听着清风过崖的声音,就像是古老悠扬的笛声一样,反而令他躁动的心,逐渐宁静下来。 他也知道,这次的事情,道长风冤陷他,不仅仅只是往日那些旧怨,而是这一次,只要没有了他,那么接下来夜无月就不会再有任何对手了,即可顺利进入云澜天境。 这一切,任平生都非常明白,正是当初姐姐说过的,魔门打打杀杀,玄门人心似海,你没别人好,便都看不起你,你若比他们好,又都想将你拉下去,巴不得你永远翻不了身,那些凡世里追名逐利之人,也不外如是。 可越是如此,他越不会屈服,遥想当年,他一身经脉受损,无法再修炼,最后连名额也让人夺了,那时他都能一步一步撑到内宗来,如今这些困难,又算得了什么? 寻思至此,任平生不再心存犹疑,立刻盘膝坐定,感应着丹田处,那一缕紫气,悄然发生着改变。 …… 玄宗里面,阁中烛火闪烁,柳叶欢静静躺在床上,伤势并不算重,旁边还有两人,其中一人眉心紧锁,正是玄宗长老玄策子,另一个青衣老者在旁,看着有些心焦,是玄宗的传功长老。 玄策子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说道:“阿欢所中,并非千蚕吐丝,今日白天在台上时,我已看出。” 听闻此言,旁边青衣老者神色一怔:“长老何以看出?” “天崖子的千蚕吐丝,极其歹毒,真气亦是十分阴毒,可是在阿欢体内,并没有一丝阴寒的真气,反而是一股天地清气,任平生所御用,乃是天地之气,如此出神入化,令人惊叹……” “那……长老,你当时何不说出来?”青衣长老心中疑惑更重了,但看着接下来玄策子的眼神,他便不再继续问下去了,已经明白,玄宗没有那个实力和气宗斗。 玄策子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床上躺着的大弟子,缓缓道:“阿欢受了伤,必然无法继续参加比试了,道宗的月长歌近年来虽有不小进步,可也绝非夜无月的对手,那么就只有这个任平生了,此子实在神秘莫测,便是夜无月对上他,也未必见得稳赢,而现在他失去资格,那么还有谁,是夜无月的敌手?” “原来如此……” 听完之后,青衣长老顿时醒悟过来:“道长风这老东西,当真好会算计……” “唉……” 玄策子轻轻叹了声气,看着昏睡过去的柳叶欢,即使没有任平生,阿欢对上夜无月,最多也只有两三成胜算。 “其实今日白天,那叫做任平生的剑宗弟子,已经很是手下留情了。” “怎么说?” “我观阿欢体内二十多处受损经脉,每一处都巧妙避开了重要穴位,否则他就不是昏迷过去这么简单了……” “什么?” 这回听完,青衣老者更是满脸惊色,玄策子向他看来,问道:“若是换做你,你能够如此精准掌握每一处穴道吗?” 青衣老者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要知道修真之人的经脉穴道,可不比凡世中人,随着运功,是会有所微妙变化的,要时刻精准掌握一个人体内每一处经脉的细致变化,那少年,莫非神人转世? “可惜呐……” 玄策子又回过头来,看着窗台前摇曳不定的烛火,最终道:“不消耗自身真气,而御用天地之气,如此也正好不留下任何痕迹,可说比天崖子的千蚕吐丝高明了无数。可惜啊,此子如此惊世绝才的造化,道长风却只想着把他那徒弟送去云澜天境,他好一手掌控整个七玄宗……难怪我七玄宗如今没落至此,都只会窝里斗。” …… 气宗长老阁里,道长风眉心深锁,今日白天,台上一切他洞若观火,可任平生的功法,快如浮光掠影,最后那一下,连他也没能看清,究竟是如何将那丝丝气流打入柳叶欢经脉之中的,当然,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这并非那什么千蚕吐丝。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道长风抬起头:“进来。”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夜无月走了进来,道长风看着他,过了许久才道:“无月,三天之后,便是最后一场了。” “师父,我明白……” 夜无月轻轻点了点头,这一天,他终于等到了,他成为气宗首席大师兄,已经一个甲子了。 “嗯……” 道长风微微颔首,此时看着夜无月,想说什么,最终却欲言又止,其实在夜无月之前,他还有一个弟子,只是那些旧事,就不提了。如今他将心思,全部花在了夜无月的身上,指望夜无月将来,能够去到云澜天境,从此七玄宗就不会再有七个宗派了,只会有一宗,那就是气宗。所以,也别怪他这次心狠手辣,冤陷那少年。 …… 三天后,午时未至,整个七玄山已是万头攒动,放眼望去,人影绰绰,七宗弟子今日皆来观看比试。到了午时,夜无月和道宗的月长歌均登上剑台,彼此互施一礼,下一刻,两股强大的真气,已自二人身上涌散开来,而此时,天边忽有紫气聚来,使得众人原本聚在剑台上的目光,又都向那天边一道紫气望了去。 紫气由东而来,是为祥兆,寓意紫气东来,此刻诸位长老均是眼前一亮,莫非今日真是预示着,七玄宗内弟子,将要大展鸿图了?“午时已至,恭迎宗主出关——” 就在众人纷纷猜测时,七幽谷秘境那边,忽然传来一句洪亮的声音,这道声音,把所有人都惊醒了过来,宗主竟在今日出关?难道天边祥云紫气,竟是宗主引来? “宗主出关了?” 显然台上夜无月两人也没想到,宗主会在今日出关,既然是宗主出关,那两人的比试,就不得不暂时先停下来了。 只见七幽谷那边,一道祥云飞来,云上三道人影,中间是一个华发中年,左右一个童子,一个童女,均是道气不凡。 “恭迎宗主!” 整个七玄宗,所有人都面朝那祥云飞来的方向,宗主今日出关,竟然没有提前预示?三位长老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此时云上飞来的那华发中年,正是七玄宗宗主,御玄真。至于修为如何,应是犹在大长老和气宗长老之上了,至于神合境嘛,是不必想了,没有这个可能。 “嗯……今日,可是风云决?” 御玄真来到云台之上,但瞧他满面红光,身上道气不凡,看来这次长达七年的闭关,使他的境界,又突破了一重天,如今……应是在四重天了。天罡境四重天,也就是说,他从小元境踏入了小天境,已经算是高手了,飞剑百里之外取人首级,犹如探囊取物。 水云烟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心想刚才那道紫气……不对,不对,这紫气不是御玄真引来的,但如今整个七玄宗,会是谁引来紫气?难道是……阿平? “呵呵,云川郡主,你今日也在。” 御玄真见着今日水云烟也在,脸上笑容更甚,向她走了过来,其实他在秘境里,早已将外面一切了如指掌,今日之所以匆匆出关,必然是有大事发生,只是此刻,他不会显露出来。 水云烟轻轻道:“奉家师之命,此次前来监审‘玉玦’分配一事。”心想御玄真出来了,那这次阿平的事情,就容易解决得多了,也许不必再铤而走险。 “原来如此……” 御玄真仍是笑如春风,此时身后的童子已经给他搬来椅子,就坐在水云烟旁边,随后他向下方看了去:“那么,比试继续吧。” 众人又将目光落到了剑台上,比试继续,但这一刻在夜无月心中,突然有了一种不安的感觉,但绝非来自眼前的月长歌,但究竟怎么回事,一时间他也说不清楚。 两人比试继续,打了有半炷香左右,月长歌身上已多处受伤,显然支撑不住了,最后在中了夜无月一招“虎啸龙吟”后,整个人终于飞出剑台,如流星一般砸落地上。 今日取胜之人,是夜无月,这也是没有任何悬念的。 “无月师兄!” 下边立时响起一阵雷声喝彩,此起彼伏,夜无月看着台下,今日他取胜了,但不知为何,这一刻,他心里那股不安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就在这时,天际忽然有一股强大气息迫来,令整座七玄山上,一百多座护山剑阵全都打开了,发出阵阵耀眼金芒,似有强敌靠近。 “前边哪位道友?” 察觉这股不弱的气息,一众长老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凝神注目地看着,天际云层里,那几道越来越近的剑光。 第二十四章 神秘人 思过崖。 幽暗的洞穴中,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滴滴水声,此时在任平生耳中听来,竟是如此清晰宁静,他盘膝而坐,双手上下放于丹田,那一道紫气,若隐若现的出现在他双掌之间,仿若一个小小的宇宙,尽纳星辰万物,慢慢又聚回了他丹田里。 这一刻,任平生只感到从未有过的平静,仿佛万物之间,已再无阻隔,浑然一体,此时呈现在他面前的,他掌中所纳的,便似一个天地,时间流逝,空间距离,皆在他掌握之中。 他仿佛踏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玄妙境,身体里面,丝丝真气流动,如那山中汩汩溪流,清而不浊,百川汇海,又分散千流,往复循环……这不是凝气境的修为了,这是灵虚境。 是的,就在刚才那一刻,他突破至灵虚境了,引来了满天的紫气。 而此时,外面却忽然传来一阵异动,任平生一下睁开了眼睛,这一刹那,就连他的神识都敏锐了许多,洞外一花一木,都尽入眼前。 “嗯?” 此刻,尽管是在思过崖,但他仍能感觉,七玄宗里,刚才多了几道不弱的气息,今天应是风云决之日,何人会来七玄宗?此时连护山大阵都开启了,难道是有强敌入侵?不对,不对…… 这一瞬间,任平生忽然想到那晚姐姐和大长老的对话,莫非竟是有其他门派的人来争夺云澜玉玦了? …… 广场上,众人屏气凝神,在玄朝,没有人敢闯七玄宗,除非是云澜天境的人。正好,天上有两人,就是云澜天境的人。 “是我之前说的,另外两个‘监考’之人。” 水云烟看着此时天上,那两个身穿长袍,面无表情的人,一左一右,一黑一白,竟然是两位云澜御使,不过是玄朝的一枚玉玦而已,有必要出动两个御使么?今日之事,恐不寻常。 云澜天境有圣使、御使、普通使者,来七玄宗,顶多两名寻常使者就够了,水云烟越来越觉得,此次事情不简单了,也罢,她倒要看看谁在背后操控一切。 “七玄宗御玄真,恭迎二位御使。” 即使是御玄真一宗之主,此时见到两位云澜天境的御使,也不得不卑躬屈膝,从椅子上站起来,对着两人恭恭敬敬施了一礼,哪怕这两人修为在他之下,可人家是云澜天境的人。 “御玄真,好久不见呐,哈哈!” 就在这时,两位御使身后边又走上来一个其貌不扬的老者,那老者看上去并无仙家道气,反是有些微微驼背,尖嘴猴腮,掀唇露齿,颌下扎着个胡须辫儿,样子有些猥猥琐琐,但其实仔细一看,人不可貌相,他竟然也是一位天罡境的高手,虽然才刚踏入天罡境不久,以御玄真四重天的修为,他肯定不是敌手。 “哦?阁下是……” 御玄真双目微凝,一时竟未将这貌丑老者辨认出来,那老者啧啧一笑,将手放在身后,斜着眼摇头晃脑:“你这名门大宗宗主,自是不记得我这无名小卒了……柳青峰,还记得不?一百多年前,那次玄门大会,我们见过……” “原来是柳宗主,失礼失礼……” 御玄真连声赔笑,心中却想,怎么今日来的,竟是此人?此人身后那个披着黑袍的神秘人又是何人? “是青灵宗的人……” 下边许多人均露出了惊疑之色,这柳青峰是青灵宗的宗主,想不到如今也踏入天罡境了,至于青灵宗,只不过是玄朝境内一个小小门派而已,有着几百个人,哪能与七玄宗相提并论? 今日竟是青灵宗来争夺云澜玉玦,而柳青峰身后那个披着黑袍不露面貌的人,看样子就是今日来夺“云澜玉玦”之人了,可他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此时在剑台上面,夜无月也不知怎的,当他看见那人黑袍下的一双眼睛,就像是凝视深渊一样,背上竟是冷汗直流。 “此人气息内敛,恐怕修为不低,青灵宗从何处找来如此厉害之人?” 云台之上,三位执剑长老也已露出疑色,就青灵宗那一小座山头,灵气稀薄如水,怎么可能培养出如此人才?这当中难道真的有什么玄虚?此时三位长老,都不约而同向水云烟看了去,水云烟也屏息凝神不语,她感觉得出来,那黑袍之人,竟与她有着相近的修为…… 过了一会儿,待众人回过神来时,云澜天境那白衣御使简单把事情说了一下:“这三天,青灵宗已胜过玄朝境内十余门派,故而今日,其他门派,无须再来了。” “什么?” 一听此言,在场之人又是一惊,更有几位长老脸色一下惨白:“短短三天,横扫各派……此人是何来历?” 这一刻,所有人目光都落在了柳青峰身后那个黑袍人身上,此人究竟是谁?三天时间,横扫玄朝各大门派…… 此时在剑台上面,夜无月也轻轻颤抖了起来,这股气息,不会有错,不会有错,他的脸上,一下没了血色。 “鬼宿,你还不上来?” 柳青峰向身后看了看,满脸皆是得意之色,称呼那个神秘黑袍人为鬼宿,说完他又向云台上的御玄真看去:“御玄真,这是我新收的弟子,鬼宿。” “鬼宿?” 众人更是一怔,玄门之中,哪有如此奇奇怪怪的名字? 那名叫鬼宿的黑袍人,终于慢慢走了上来,这一刻,夜无月更是面无人色了,因为此时对方那一双眼睛,就只死死盯在他的身上,让他有种透不过气来的窒息感。 “呵呵……” 黑袍人终于走到前面,这一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睛也不眨一下,看着他慢慢抬起双手,将那斗袍帽子,缓缓往后揭下。 “是他!” 当黑袍人揭下帽子之时,七玄宗所有长老皆是骇然一惊,竟然是他! “呵呵,师弟,好久不见呐……” 此时那黑袍人面带微笑,目光独独落在剑台上面,夜无月的身上,而夜无月整个人,已经像是丢了魂魄,呆呆地站在原地,目露惊恐之色,台下其余的气宗弟子,也都惊呆了,他们并非是因为这个黑袍人而惊,而是从未看见,无月师兄此时这等害怕的样子。 “师兄怎么了?那人又到底是谁……” 卓一凡此时也在台下,他那天输了,本是无心情再来此,但想今日是师兄比试,也来看看,只要师兄去了云澜天境,以后在气宗,他便是师父最钟爱的弟子了。 此刻他看看台上的夜无月,又看看那神秘黑袍人,他刚来几年,自然不知道一个甲子前发生在气宗的事情,而这件事情,后面入门的弟子,基本都不知道,道长风从来不提。 “无痕……” 这个时候,云台上面的道长风也已经愣住了,刚才那黑袍人进来时,他便觉得有些熟悉,只是不敢往那里面去想,可是眼前这个人,真的是……他当年的大弟子,风无痕。 “怎么会是他……” 众长老也都满脸不可思议,当年气宗的首席大弟子风无痕,因为奸杀师妹,而被废去全身修为,逐出门派……永世不得再回来。 “师兄……” 夜无月总算如梦方醒,这一刻,当年往事,历历在目。 当年,气宗龙象神功里面,有一门名为“千神指”的绝学,此绝学,只传于首席弟子,后来,夜无月求着风无痕教他这门本事,说他都要去云澜天境了,迟早师父得把这门功夫教给他,不如师兄先传授了,到时候他熟练了,师父也好高兴。 而当时,风无痕为人光明磊落,又像沈菁菁疼爱任平生一样,经不住夜无月软磨硬泡,便将这门指法,偷偷传授给了夜无月。 可那时他又怎知晓,夜无月有天夜里,偷偷听到长老谈话,说是云澜天境不会送玉玦来了,当时他心情一落千丈,原本想着只要风无痕走了,他便是大师兄,可这么熬下去,何时才是个头?何时师父才会将那些绝学神通都传给他?只要风无痕在一天,他便一日学不到那些神通本领…… 他终于心生毒计,有天夜里铤而走险潜去药宗藏书阁,花了一个月时间,终于从药宗典籍里找到一种名为“阴阳合欢散”的奇药,此药无色无味,被各派明令禁止,因为药性十分阴毒邪恶,凡中此毒者,毒素先会潜伏,让人无法察觉,等发作时会很突然,往往心性失狂犹若走火入魔,一刻钟内,必须与女子阴阳和合,而结束之后,找不到任何用药痕迹。 当时夜无月想尽一切办法,配了一份此药,风无痕对他没有任何防备,难免中了他的暗算,同时他算好时间,骗风无痕进去师妹萱儿的房间,结果可想而知,接着他再以千神指杀死萱儿,两件事钉在一起,风无痕百口莫辩。 “师兄……” 剑台上面,夜无月满脸死灰,风无痕落在剑台之上,一步步向他走了去,轻轻一笑:“师弟,好久不见呐……” 云台之上,诸位长老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双目圆睁,惊愕地看着台上那人,风无痕,原来他就是短短数日内,横扫各大派的人,当年他一身修为被废,如今这一身气息,却远强于当年无数……到底怎么回事! 这一刻,道长风的脸色更加苍白难看了。 第二十五章 还不是得靠我 “灵虚境,七重天。” 几个字,缓缓从水云烟口中道出,诸位长老自是看出这风无痕如今已有灵虚境七重天的修为,但此刻听郡主这么说来,仍是免不了一惊,七重天的功力,只怕夜无月一招也接不下来。 “开始吧。” 这时,天上那两位云澜御使发话了,今日这最后一场玉玦之争,想不到竟是昔日“亲密无间”的师兄弟二人,这一刻,众人都默默往后退了出去。 “师兄……” 刚才风无痕出现时,夜无月就已经方寸大乱,此刻面对面不足十丈距离,他焉能镇定下来? “一个甲子不见,师弟,不如让师兄,再来考考你的修为,如何……” 风无痕双手负在身后,衣袂无风自动,周身环绕着一股强大且无形的气流,夜无月三重天的功力,怕是连这一层气都破不开。 话音落下,风无痕人也突然自原地消失了,下一瞬间,已出现在夜无月面前,夜无月本能反应想要运功相抗,可还没等出手,胸膛处登时如遭重击,一股剧痛,霎时间如电流般走遍全身百穴。 “啊——” 夜无月一口血喷出,整个人直接往后倒飞出去,被风无痕这一记“穿心掌”打中,没有当场百脉俱废,却是因为他身上穿了一件宝甲。 此时夜无月衣裳碎裂,那宝甲透了出来,金芒闪烁,熠熠生辉。 “哦?” 风无痕再一瞬而上,这次两指一并,金芒夺目,欲一指洞穿宝甲,就连台下众人,也惊呼了出来,那恐怖的指力,正是千神指! “住手!” 这一瞬间,云台之上一道人影倏然而至,“砰”的一声,一股极为醇厚的内劲,瞬息间将风无痕的指力化去了,正是道长风。 “呵呵,师父……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袒护师弟。” 风无痕淡淡一笑,手上的千神指,光芒渐渐从指腹隐去,道长风满脸皆是苦涩:“你如今还回来作甚!” 风无痕看了看他,淡淡地道:“我难道不是来夺云澜玉玦的吗?” 这句话一出,道长风本就没有了几分血色的脸庞,更是一下变得苍白如纸,不仅仅是道长风,在场所有七玄宗的人,尤其是诸位长老,皆一下面如土色。 冷风吹过,寂然无声,只见风无痕缓缓伸出手:“云澜玉玦,何在。” 这一刹那,人风俱静,众人都屏住了呼吸,神情呆滞,这么多年,七玄宗好不容易才申请到的一枚云澜玉玦,难道就这样给人做了嫁衣? “哈哈哈……” 这时,天上传来一阵大笑,却是那青灵宗的宗主柳青峰,只见他笑得洋洋得意:“御玄真,你堂堂名门大宗,不是想要抵赖吧?再说了,两位御使可都在这里,你要如何抵赖?哈哈哈……” 此时七玄宗的各位长老均已是心急如焚,这云澜玉玦,万不可拿给青灵宗,七玄宗万人大宗,占据玄朝灵气之巅,曾经确实看不起眼这样一个小小几百号人的宗门,这柳青峰显是怀恨在心,一旦今日将云澜玉玦交出去,日后还有七玄宗好日子过?别到头来,连这七玄山的山头都让人给占了。 “事实上,我宗还有一位弟子,尚未出来。” 就在众人紧张之时,只见一位白衣飘飘,仙气出尘的男子从云台上面飘了下来,正是三位执剑长老里的三长老玉书。柳青峰向他斜睨了一眼,大有鄙夷之色,啧啧道:“你可少来了,你七玄宗,连这一个能打的都没了,莫不是去后山祖坟里,再刨个祖宗出来?” 听他出言不逊,玉书却仍是面带微笑,这时,风无痕向他看了去:“哦?不知三长老所指,乃是何人,今又身在何处?不会是……要从万里之外,请人回来吧?” 玉书站在剑台之上,但见他长身玉立,温文尔雅,笑着道:“这倒不至于,那名弟子,现就在思过崖。” 一听思过崖,众人如何还能反应不过来,那定是指的任平生了,如今看来,整个七玄宗所有弟子里面,大概也就只有那个深不可测的剑宗弟子,能赢眼前这个“鬼宿”了。 沈菁菁几人也是一愣,小师弟的确有过人之处,可眼前这人一招重创夜无月,小师弟焉能是他对手?但看玉书长老此时神情自若,面含微笑,莫非早已算到今日?这当中又有什么玄机? “呵……” 风无痕闻言,只是冷冷一笑:“思过崖……又是犯了何事,关到思过崖去。” 玉书仍是面上带笑:“这就不足为外人道了。”说罢,去到台下,轻轻在两位传功长老耳边低语了几句,那两个长老反应过来,连忙答应了几声,便头也不回,径往思过崖那边去了。 水云烟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落定,这一次,阿平有救了。 玉书回过头来,对着柳青峰等人一笑:“还请诸位稍待片刻。”说着,又让人看茶,一套功夫下来,气定神闲,却教那柳青峰横眉斜眼,好是不屑:“我倒要看看你从哪里挖出个人来。” 而这一切,宗主御玄真看在眼里,默不作声,虽然这段时间他在秘境里闭关,但外面的事情,以及任平生,他却是知晓得一清二楚。 此时在思过崖山洞里,任平生听见外面急急脚步声响起,又见两位长老心急火燎地来找他,心中大致已经猜到何事,但表面却不动声色,只问道:“两位长老,今日何以匆匆而来?” 洞口两位长老对视一眼,此时也来不及多做解释了,连忙打开洞口的禁制,便说道:“任平生,以后再做解释,现在外面来了个人,各位长老的意思,是让你出去对付那人。” “哦?” 任平生仍然坐在洞中,并未有起身动作,说道:“可弟子已是禁足之人,宗门规矩森严,若弟子就这么起身一走了之,恐来日他人不服,二位长老,还请回去罢。” “这……” 两位长老脸上一愣,如何看不出对方是在为难?可眼下全得靠这小祖宗了,他们可得罪不起,说了半天见对方依旧闭着眼睛无动于衷,两人又只好急急忙忙回去,把这里情况交代了。 闻言,长老们均是眉头一皱,接着又来了气宗长老等人,这回连道长风这些位高权重的人都来了,怎料任平生居然还不肯从洞里走出来,玉书面含微笑,向剑宗那边看去:“菁菁,你去吧。” …… “小师弟?你在吗?” 不到一会儿,山洞外面又传来沈菁菁和柳儿的声音,这回是师姐来了,任平生当然不会让两位师姐为难,便昂首阔步走出山洞,外面一众长老都傻眼了,他们这一群长老的话,还不及人家两个小师姐了?个个低头,真是汗颜无比。 这一路上,任平生听沈菁菁说完一切,心想六十年前,竟有一个气宗首席弟子因残杀同门而被逐?管他呢,反正这次,他只拿云澜玉玦,有姐姐在旁看着,他若是赢了的话,那些人总不可能不给吧? 到了剑台上,冷风肆虐,扬起任平生的衣袂,相比风无痕那冰冰冷冷,阴阴沉沉的模样,他倒是清秀了许多,而风无痕见到居然是这么一个小不点,冷哼一笑:“我以为是何方神圣,说吧,你想怎么死。” 气氛冰冷而又肃穆,台下众人皆凝神不语,任平生看了风无痕一眼,认真地道:“我不想死。”说完又补了一句:“好端端的,干嘛要死?” 前后两句话,把下面的人听得一愣一愣,别人是在小觑你呢,谁问你死不死了?尽管前几日他们看出此人不凡,但毕竟风无痕的修为,与他不是一个境界的,此时台下许多人难免仍是十分紧张,接下来任平生若是败了的话,那就没有人能上场了。 “随便吧,怎样都可以,出招吧,我赶时间……” 风无痕衣袖一拂,扬起一阵灰尘,随后又慢慢将双手负在了身后,看那个意思,好似是要一招把任平生挫败。 “我也赶时间。” 任平生心想既然你赶时间,那我就快一点吧,身影一动,瞬息间竟已至风无痕身前,这简直比刚才风无痕打夜无月那一掌更快,诸位长老不由一惊,全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灵虚境!” 众人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这么短短两三天,他竟在思过崖突破到灵虚境了!玉书长老果真神机妙算,看来早已算到,这回终于有救了。只有卓一凡在下边咬牙切齿,他原以为这次任平生死定了,没想到现在此人还突破到了灵虚境。 “嗯?” 劲风罩来,风无痕本能往后一跃,飞出了三五丈距离,平平稳稳落在了剑台边缘。 “我又没出剑,你躲什么?” 只见任平生左手握着剑鞘,而右手握着剑柄,确实剑还尚未出鞘。 台下众人都有些吃惊,他这未免也太快了吧,是了,凝气境和灵虚境,在他身上所表现出来的实力,已经完全不是一个级别了。 这次就连宗主御玄真,目光也变得凝定了起来,难道今日紫气东来,不是他出关所引来的,而是这名弟子突破境界,所引来紫气?这……未免让人有些难以置信。 这回水云烟也终是确定了,刚才那满天的紫气,果真是阿平突破境界引来的。 “呵……” 风无痕看着面前这白衣少年人,他刚才之所以往后退,并非为避开任平生这一剑,而是修真之人的本能反应,每个修真之人,当察觉到危机从正面袭来时,都会做出相应的本能反应,显然刚才任平生那一下,剑还未出鞘,就已经给他带来了这样一种威胁感和压迫感。 第二十六章 冲破百脉 “有点意思……” 风无痕慢慢抬起手,这一刹那,在他手里出现了一道血色的剑光,那是一把染血之剑,整个剑台周围,顿时阴风四起,血光大作! “戾血!” 下方无数人皆是一惊,望着突然出现在风无痕手里那把剑,那把剑,名曰“戾血”,剑中戾气极重,剑出必饮鲜血,不饮鲜血不归! 各人皆想不到,昔日的气宗大师兄,何等意气风发,如今竟然修炼了此等邪煞之剑!而刚才,他祭剑的方式并非“袖里乾坤”,而是此剑已经能够融入他的身体里。 修剑之人,到了一定境界,若与剑心相通,则能将剑与自身融为一体,其他法宝兵刃亦是如此,只是剑为百兵之首,与主人剑心合一,会更加充满灵性,当然也可能是邪气。 “无痕……” 道长风脸上神情呆滞,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青灵宗的“鬼宿”,与当年他那个大弟子联想到一块。 远处,柳青峰见风无痕终于祭出“戾血剑”,也好不得意,大声道:“鬼宿!你还在磨蹭个什么?还不一剑把他斩了,咱们拿了玉玦好快回去!” 风无痕拿着戾血剑,冷风吹起他鬓角的一缕白发,他并未去理会柳青峰,忽然一瞬间,他手中剑光变得寒冷至极,方圆数十丈,一股血腥之气罩起,令众人纷纷失色,忙往后退,沈菁菁更是面色一变:“小师弟!当心他手里那把剑!” “铮!” 已不容任平生再多做考虑,那一把泣血之剑,竟是带着满天血光直接杀了过来,一时间,风声不止,寒气大作,鬼哭戾气之声不断在那剑台周围呜呜作响,好似枉死的冤魂冲天,阵阵鬼啸,令人头皮发麻。 “铛!” 一声碰撞,这一刹那,含光也终于出鞘了,众人今日,再一次得以看清,任平生手里的那把剑,比那天更清晰,只见一缕幽青剑光,自剑锷上方三寸而起,剑锋一寸处而没,端的是不凡剑气,竟将“戾血剑”的凶气,全然阻挡住了。 “好剑……藏锋于鞘。” 这一刻,连藏锋长老也忍不住捋起颌下白须,连连赞叹,心情颇为激动,那次任平生走火入魔,他检查这把剑时,都没有发现,这剑如此敛藏锋芒,平日里看不出所以,但一到关键时刻,便能如此护主,这般灵剑,实是千百年难得一遇。 “呵……” 风无痕面露不屑神情,剑气一震,戾血剑瞬息逼近三丈距离,“铛”的一声,这一下,便是剑台附近的人,也被这骤然掀起的剑风给震退了出去,而在台上,只见任平生右手紧握剑柄,左掌用力抵着剑锷,脚下却在不断往后退去,显然,他再是突破至灵虚境了,可风无痕却已有七重天的修为。 任平生无法强行抵御风无痕七重天的修为,眼见要被震出剑台,这一刻,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忽然纵身飞起,竟然离开剑台,往那山峰上面飞去了。 那山峰上面,一座座悬浮岛屿,中间由一条条巨大的铁索相连,上面布有阵法和禁制,也算是七玄宗防御的一部分,此刻任平生踏着那一根根铁索,哗哗作响,直往上面而去。下方不少人都看得目瞪口呆,若是七宗比试,离开剑台则算输,但现在任平生和风无痕可不是什么七宗比试,两人为争夺云澜玉玦,必然是展开生死之争,这等生死之战,天上地下,皆为战场。 “好俊的身法……” 宗主御玄真也不由捋须凝目,那上面一座座阵法,一处处禁制,此子居然能走得如此稳健,看来在他闭关之时,这两年每每深夜所感应到的气息,就是此子了,一次次夜闯禁制,如此轻车熟路,看样子没少来过了。 当然没少来过了,这些年,任平生早就熟悉各处阵法禁制了,何况他腹中有紫气,对于这些禁制,可说是洞若观火。 “想借由此处地形……出其不意?那你恐怕,打错主意了。” 这时,风无痕也一跃而起,如一阵疾风,顷刻已追上任平生的身影,任平生熟悉这里的禁制阵法,难道他就不熟悉了吗?他当年可是气宗首席弟子,只会比任平生更加熟悉这里。 戾血一斩,一道七八丈长的血红剑气,直朝任平生背后斩去,这一下,惊得下方不少人都失声惊叫了出来,而任平生正好身处半空,无处借力,只得回身一斩,“轰”的一声,两人剑气激荡,震得附近岛屿不住摇晃,铁链东摇西摆,“铮铮”作响。 “好强的剑气……” 就连许多长老也是出乎意料,想不到任平生刚一突破凝气境,就有了此等功力,若是那天与柳叶欢对战,有此等功力,还需要那么费劲吗?刚才那一剑,怕是柳叶欢已经落败了吧? “哦?” 风无痕依旧神情冷漠傲慢,刚才那一剑,显然他的剑气被削弱了部分,但不是被任平生的剑气削弱,而是被这周围,四面八方的禁制所削弱。 任平生当然没想过能以地形制胜,此人既是当年的气宗大师兄,那么对于七玄宗的地形,只会比自己更熟悉,没有陌生的道理,而他所利用,不过是此处的禁制,他功力不及对方,那么就借这附近的禁制,来削弱对方的剑气,使双方更加平衡一些,他赢的几率,便也大了些。 “好!” 下方立时爆出一阵喝彩,沈菁菁一直捂在胸口的手,此时也终于慢慢放了下去,以前她总觉得小师弟凭仗自身剑法无人能及,便横冲直撞惯了,看来是她多虑了,如今的小师弟,也已经长大了。 “想法不错……可是蝼蚁再挣扎,也不过是短暂的延缓了死亡。” 忽然,风无痕手中杀招再起,剑中煞气,呼啸八方四野,任平生以剑回击,每一剑,却都被震得气血一涌,最后一剑,“铮”的一声,风无痕百丈剑气斩来,竟将他所站立的铁索斩断了,任平生借力一蹬,又飞到了另外一座悬浮岛屿上去,而之前那一座岛屿,“轰隆隆”坠落下去,在禁制下化作满天齑粉,随风而散。 众人一颗心噗通噗通直跳,这么打下去,只怕两人胜负未分,这空中的亭台楼阁,阵法岛屿,却全都教二人给破坏了。不过破坏也就破坏吧,阵法坏了大不了重修便是,可今日云澜玉玦,却万万不能落在别人手里。 “小师弟……” 见到风无痕那恐怖霸道的剑势,柳儿十一等人一颗心又紧张了起来,任平生落在那座岛屿之上,快速使内息平静下来,不行,此人七重之境的修为,强行抵抗绝非上乘,而千丝万引,也未必能够打中。 毕竟风无痕昔日经历甚多,此刻虽言语神情傲慢至极,但其内心深处的谨慎小心,绝非常人所能比拟,刚才在台上第一次出手时,任平生就看出了,他的剑尚未出鞘,对方只是感应到那么一丝极其细微的杀机,便往后跃开了,对于这样一个小心谨慎之人,他的千丝万引,可能会失去作用,强行出手,反而还会令自身陷入囹圄困境。 “怎么,你这么快,就要认输了么……” 见他突然不动了,风无痕缓缓抬起手中的戾血剑,一剑指向他,却并未发出剑气,似乎是想要听他亲口说“我认输了”这几个字。 任平生看着眼前这人,虽然这人从始至终,神态都极其狂傲,目中无人,所修炼的又是邪煞兵刃,此刻又与他为敌,但他感觉得出来,这个人和下边夜无月那些人不一样,曾经被废百脉,逐出师门,如今所失去的,定要亲手拿回……很是令人感动,可惜今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输。 “认输?你想多了。” 话音甫落,任平生将手中长剑往头顶一抛,下一刻,只见他双手不住往全身大穴点去,竟一瞬间,解开了全身百脉! 这一刹那,万道光芒从他身体里照射而出,一股澎湃的气息,直往天地间涌散开来! “他!” “小师弟!” “阿平!” 下方所有人,都站起了身来,双目如悬,张口结舌,就连水云烟也吃了一惊,阿平他,竟然解开了自己全身百脉! 所谓解开全身百脉,便是以一种极为特殊的手法,瞬间冲开全身经脉穴道,这样一来,真气运行彻底无有阻碍,功力成倍增加,但天下之事,凡有一利必有一弊,如此做的结果,很可能导致自身运功过度,而百脉俱焚,所以此法向来只在魔门盛行,玄门中是禁止的,而且此法特殊,一般人也掌握不来,这任平生才修炼几个年头,竟然掌握了如此精妙的冲穴手段?众人更是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显然这“冲穴”手段,是任平生从梦里学来的,他在梦里面也看见了这样做的后果,可是……今日他必须拿到云澜玉玦。 这一刹那,他的功力变得极强,竟令这十里云层,也翻涌了起来,下边的人都沸腾了,满目不可置信,那些所谓的先天灵脉又如何?那些天生灵脉的天才,往往从一开始就得到宗门大力培养,可结果又怎样?而任平生,一个外宗上来的弟子,默默无闻,但今日,这三个字,势必让在场所有人都记住。 卓一凡双眼布满血丝,手指越捏越紧,这一刻妒火炽燃,连他的先天灵脉也无法冲开全身经脉穴道,这人为何却能? 柳青峰也不顾自身宗门形象了,在下面破口大骂道:“妈的个东西南北,这小东西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今日偏生要来捣乱,他奶奶个熊!鬼宿,给我斩了他!斩了他!” 而这一刻,两名云澜御使,也不由得皱起了眉。 第二十七章 逆天剑 “解开全部穴脉么?不错……若你多有一甲子的功力,你就赢了。可惜,老天一向都很残酷,对我一样,对你……也一样。” 面对此时任平生忽然增强许多的气息,风无痕却依旧神情自若,又或者不可一世,总之未等任平生的剑落下来,他已一剑攻了上来。 这一剑更是凶气大作,血光蔓延几十丈距离,将这附近山峰岛屿之间的铁链,也震得不住摇晃了起来,不断发出“叮叮”冰冷的碰撞声。 就在风无痕攻势将近的一瞬间,任平生握住落回来的含光剑,以一式“春风化雨”迎击,绵密如雨的剑气,带动附近灵气流转,正好将风无痕剑上那凶气血光全部抵挡住。 二人就这样在天上斗了片刻,或是飞至悬崖之巅,或是飞至铁索桥上,又或是在那岛屿上的仙阁琼楼,总之这七玄山每一处地方,都仿佛成了二人的“剑台”,使下方的人一会儿转头朝西,一会儿晃脑向北,看得目不暇接,头晕眼花,只觉天上有一青一红两道光芒斗在一起,在那云层岛屿之间飞来掠去,二人还没到天罡境,这架势却像极了天罡境的高手凌空对决。 “有意思……看来是我小瞧了你,不过……差不多也闹够了。” 风无痕确实小瞧了任平生,解开全身穴脉“封印”后的任平生,功力已经近乎四重天之境,尽管与他的七重天仍然相去甚远,但因这周围的禁制,再加上任平生那瞬息千变的身影,变幻莫测,已然使得双方的差距,趋近于无。 此刻,就在风无痕话音落下的瞬间,任平生忽见一道炽热剑气斩来,这一道剑气似乎有些不同寻常,仿似连那百丈虚空,也被斩裂了一般,他不敢稍有大意,双足一蹬,借着脚下铁索使力,一下又往上窜起了百丈来高。 “轰!” 身后一声巨响传来,紧接着是一股狂暴的剑气涌散开来,任平生即使避开了,也犹感身后滚烫气浪扑来,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脚下那座岛屿,已经荡然无存,在刚才风无痕那一剑之下,彻底灰飞烟灭了,只剩下几条断索,无力往下方坠落了去。 他刚才要是稍慢一步,此刻坠落下去的,就不是那几条铁索了。正自寻思对策之际,忽然,风无痕又乘势追了上来,又一剑,同样是刚才那霸道至极的剑气! 这一回,众人终于看清了,那剑气起初发出去时约莫七八丈,但到后来,剑气范围越广,就连那附近虚空,都似被斩裂了,那赤红如火的剑气,正是周围气流因为灼热而发出火焰般的光芒。 “是裂天斩!” 这回有不少长老都失声惊呼了出来,青灵宗祖师青灵子,曾传下一门霸道的剑式,就叫做裂天斩,可惜原本不错的玄功,青灵宗却没有几人发得出来,就算勉强发出来,那也不好意思当着人说这叫“裂天斩”,可此时由风无痕发出的裂天斩,确实极其霸道刚猛。 “轰”的一声,任平生刚才所站的那座岛屿,又灰飞烟灭了,此时他被风无痕追着“斩”,只得一路往上飞窜,稍慢一步,下场便等同他脚下那些岛屿楼阁。 几声巨响之后,任平生竟借着这一路的铁索岛屿,飞到了云端之上,下方许多人已经看不见了,一些长老直接御气飞了上去,可那些凝气境的弟子们却飞不上那么高的地方。 “如此精彩决斗,怎少得了我七玄宗弟子观摩学习?走也!” 道宗长老玄功一运,口中立时吐出一团雾气来,但瞧那团雾气越化越大,便载着弟子们,往高天云顶上飞了去。 这回,众人又能看见云端上的决斗了,各人屏着呼吸,刚才风无痕那一连串裂天斩,在场之人,无不替任平生暗暗捏了把冷汗。 而此时,任平生已经飞到云端来,正要落在一座悬浮岛屿上时,怎料风无痕一剑斩来,“轰”的一声,将他落脚的岛屿斩得灰飞烟灭,任平生待要落下去,却发现脚下空空如也,无处着力,这里乃是万里云空,上来这一路的岛屿铁索,全被风无痕毁去了,这回如何是好? “阿平!” 水云烟也不由脸色一变,想到那晚,阿平还不会御剑,即使已经突破至灵虚境,要学也没这么快的,这摔下去,那不得粉身碎骨? “没招了是么?” 风无痕看着任平生此时这窘迫样子,不知为何,又觉可笑,他已有灵虚境七重天的修为,自是能够在这万丈高空御气飞行,不用飞剑都能与人凌空对战,但任平生今日刚突破至灵虚境,却还不会御气飞行。 就在任平生计无可施,叫苦不迭之时,远处忽然有两声清亮的鹤唳之声传来,但见两只云中仙鹤,犹如闪电掠来,瞬息便至,这两只仙鹤身形极大,头顶鲜红,浑身雪白,更无一根灰羽杂毛,其中一只,飞到了他的脚下,正是当年,他刚上来内宗时,来接引他的仙鹤,乃是大长老养的两只仙鹤。 “鹤儿……来得正好!” 任平生一只脚平平稳稳落了下去,如仙人一般独立鹤背,远处众人终于松得口气,接着又爆出一阵喝彩声音,只有柳青峰在那大骂怪叫:“不算不算!刚才那一下,他已经摔死了,鬼宿赢了……两人对决,畜生来捣什么乱?你们七玄宗,这么无赖的吗?连畜生都派上来了!” “呵……多只扁毛畜生,结果也不会改变。” 风无痕冷冷一笑,忽然又是一剑斩来,这一剑的剑气,在这万里高空虽弱化了一些,可也威力不小,任平生不敢小觑,急忙催动真元,以一式“秋风扫落叶”横斩而出,两道剑气相撞,“轰”的一声,登时震散十里云层,就连远处的人也深感一颤。 这一剑交锋,任平生深感内元受震,情知不能与对方如此硬碰硬,便道:“鹤儿!我们走!” 仙鹤颇有灵性,立时载着他飞走,风无痕每一剑斩来,仙鹤总是能够带着他避开,虽是险象环生,但每次也都有惊无险。 任平生似是渐入佳境,慢慢掌握了制敌之道,而风无痕凝视着他,每一剑都落空,心想不能让他再停留仙鹤背上了,射人先射马,须得除去这两只碍事的仙鹤。 思忖及此,只见他凝气一斩,这一剑威力不大,但势头却甚是凶猛,如闪电般掠至,可这剑气所向,并非任平生,而是他脚下的仙鹤。 “鹤儿!快走!” 任平生大惊失色,疾拍鹤背,可这一下实在来得太快,仙鹤载着一个人,速度没有那么快,这时旁边那只仙鹤发出一声清唳,突然飞了过来,挡下这一道剑气,“嗤”的一声,鲜血四溅,这仙鹤虽是有些道行,可焉能挡得住风无痕的剑气?直接被斩成两段,往那云层下方坠落了去。 任平生脚下的这只仙鹤,见到同伴死去,立时引颈嘶鸣,哀哀欲绝,而在远处,众人原本还在高声呐喊助威,此时见到仙鹤为护伴侣而亡,也都个个张着嘴,瞪着眼,不出声了。 大长老心痛如绞,这两只仙鹤,年龄比他都还大,在这七玄山上好几百年了,在他很小的时候,两只仙鹤便带着他山上云里四处遨游,此时他见到一只仙鹤身亡,猜想另外一只等结束后多半也要殉情,他虽一语不发,可两只眼睛里,已经噙满了泪水。 “鹤儿,鹤儿!呜……”柳儿在远处也忍不住哭起来了,当初她刚上来时,也是两只仙鹤载着她上来的。 “鹤儿……” 任平生眼睁睁看着仙鹤尸体坠落悬崖,若不是为了他,鹤儿怎落得殒命下场?鹤犹如此,人何以堪? 他两只眼睛,一下布起了血丝,他今日解开全身百脉,本就运功过度,此时竟有走火入魔之象,一下抬起头来,剑指风无痕:“你打我便是!你打我鹤做什么!” 风无痕见他这目眦欲裂的模样,冷笑道:“呵……畜生碍事,我杀它又如何?” “杀她又如何……” 这一下,任平生双眼更是变得血红,就连身上穴道里,也有丝丝血雾渗出,水云烟立时暗道不妙:“糟了!他要走火入魔!” “啊——” 任平生突然仰头发出一声长啸,方圆十里剧烈一震,原本朗朗晴空,忽然乌云大作,满天黑云密布,当中竟不断有滚滚雷声作响。 顷刻之间,只见满天闪电似银蛇乱舞,把那云层里照得千奇百怪,似怪峰矗立,又似海上波涛,似诡谷深渊,似九幽黄泉,一时恐怖至极。 “怎么回事……” 在场之人无不变了脸色,怎么好好的,突然说变天就变天了? “啊!啊!啊——” 任平生捂着头,像是痛苦不已,这一刹那,在他脑海里,梦境一幕幕,现实一幕幕,梦境与现世,竟然交叠了起来,他不知道他是谁,他不知道他在哪里。 “你还以为你是曾经的剑帝么?你的神格,已经被你师姐所夺……交出天逆剑,还有自在红尘诀,逆天剑诀,反正能交的,全都交出来……饶你二人不死!” “师哥……快走!” “烟雨……退开!” “烟雨!” …… “她挡着我了,我杀她又如何?” “烟雨……烟雨!” “师哥……” …… “我不会让你们伤害师哥……不就是魂飞魄散,永世不入轮回么……” “烟雨……不要!” “师哥……我把我的神格,给你了……” “烟雨……烟雨!” “今天,你们一个也别想走——逆天,十三剑!” “他手中那是……天逆剑!天逆剑,原来一直在他身体里面!” …… “啊——” 此时任平生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谁,便如同梦境里一般,将那霸绝天下,无人能挡的逆天十三剑,一剑一剑,乱斩了出去:“逆天——十三剑!” 第二十八章 骤变 满天云层翻涌,此刻任平生使出来的,并非真正的逆天十三剑,但是威力,也依然如此恐怖,惊得远处的人目瞪口呆。 “此剑……糟了!” 这一次,风无痕终于目露惊色,想要避开,可这十三剑,剑剑要人命,天上地下,皆被剑气笼罩,他能往哪里避? “噗!” 风无痕被斩中一剑,登时一口鲜血涌出,接着又被连斩两剑,身上皮开肉绽,剑伤深可见骨,虽然另外十剑,都被他避开了,可中这三剑,也让他身受重创。 “怎么可能……” 远处众人都惊呆了,只见天际黑云翻涌,任平生那十剑斩出去,把远处一些仙山岛屿,也打得粉碎,这是何等强的功力?而此刻的他,就像是突然变了个人一样,那不是他……是谁? “小师弟……” 沈菁菁等人也愣住了,眼前这个小师弟,仿佛完全变了个人,可究竟是谁?那披肩散发的样子,竟如此可怕?身上还有一股如此重的杀戾之气,竟将风无痕手里那把“戾血剑”的凶气都给镇压了下去。 “啊——” 任平生双眼血红,忽然飞身而起,一剑向风无痕刺了去,远处水云烟脸色一变:“阿平!不要!”倒不是怕任平生伤了风无痕,而是怕他走火入魔,从此堕入魔道,他此刻的模样,已经十分可怕了,这到底怎么回事?他身上的戾气,为何突然变得如此之重! 风无痕虽然已是身受重创,又见对方剑势凶猛,此时却依旧镇定,强行凝聚真气,以“戾血剑”之力,一剑刺出! 然而,两把剑剑锋相对,立时发出“叮、叮、叮”一阵脆响,竟是风无痕手里那把戾血剑,一寸一寸,完全断了!最后只剩下他手里那截光秃秃的剑柄。 “嗤!” 任平生一剑将风无痕胸膛刺穿,这一剑令风无痕彻底失去了功力,身体一颤,便往下坠落了去。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小子使诈,这小子定是使诈了!明日重新再比,重新再比!” 现场所有人都惊愕无语,只有柳青峰在那里上跳下窜,可却没有人理他,一名云澜御使飞过去,接住了坠落的风无痕。 “阿平……” 此时水云烟也顾不得什么身份不身份了,一瞬间飞过去,自空中接住了任平生:“阿平,没事了,没事了,你胜了……不要动,我是姐姐。” “姐姐?鹤儿呢……” 任平生披肩散发,倒在水云烟怀里,唇色苍白,脸上全是冷汗,双眼半睁,像是终于恢复了神志,只是身上肌肤,已经渗出鲜血,只怕也受了不轻的内伤,若不及时疗伤,恐损了经脉,影响日后修炼。 水云烟带他落回剑台,药宗长老立即上前来,两指先探任平生伤势,随后又迅速取出丹药,喂其服下,任平生虽非他药宗弟子,但此时哪还管什么宗派之别? “郡主,你且退开一些。” 药宗长老立即坐在任平生身后,双掌掌抵他背心,一股真元渡入,助他化开药力,修复受损的经脉,虽然药宗的弟子修为不高,可这丹药,却是七玄宗一绝,何况还是药宗长老亲自炼制的丹药呢? 药力在任平生体内化开之后,很快,他脸上气色恢复不少,此时微微向后道:“多谢长老……” “阿平,你怎样?” “姐姐……我没事了。” 此刻,药宗长老在后面,竟听任平生称呼云川郡主为姐姐,心中不由微微一惊,这任平生,到底是什么人? 远处御玄真等人也都屏着呼吸,刚才一战,真是惊险万分,不过还好今日任平生赢了,这一枚云澜玉玦,总算不至于落入他人之手了。 就在这时,七玄宗山门方向,忽然传来一个淡淡的男子笑声:“精彩绝伦,精彩绝伦,真是让人叹为观止……不愧是,北荒小王爷,烟雨无形剑。” “什么人!” 好似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听见这个声音,在场之人俱是一惊,纷纷朝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然而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显然来者是以“千里传音”这门功夫在说话,其本尊,应是还在百里之外,足见功力之深。 就在这时,天际云层翻涌不止,一股强大的气息,直往七玄宗迫来!这是……天罡境修者!就连宗主御玄真也不由一窒,来者修为,恐怕还在他之上。 “咚咚、咚咚、咚咚!” 这一刻,任平生心跳忽然剧烈了起来,就像是突然坠入了那尸山血海的噩梦里一样,就连他身边的含光剑,此刻也不住颤动了起来,剑中不断传出冰冷的呜咽之声,原本一缕青光,当中忽然血红凶气大作!任家出事那一晚,含光剑便是如此。 “阿平!” 水云烟一下将他按住了,此时此刻,一向处变不惊的她,心跳也逐渐加快,情知大事不妙,刚才那个声音,还有那句话…… 终于,远处的人影近了,凌空飞来,竟是丝毫不受七玄山禁制所阻,瞬息之间,已经来到七玄宗的广场上方,那是一个身穿红衣的男子,双手负在身后,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所有人,在他身后,还有两个身穿黑衣的云澜御使,也是天罡境的修为。 “唐惊风……” 这一刻,水云烟彻底变了脸色,而任平生两只眼睛死死盯在那个人身上,就像是看见了仇人一样。 “恭迎唐圣使!” 这一刻,无论是七玄宗的长老,还是青灵宗的柳青峰,亦或者云澜天境的御使,都向那人单膝跪拜了下去。 云澜天境有圣使、御使、普通使者,原来此人,竟是凝渊境主手下的十二圣使之一,唐惊风。 就连此刻七玄宗宗主御玄真,也要朝他叩首行礼,他若不喊“平身”二字,没有一个人敢站起来,见圣使如见境主,他若手持圣使令,那么他的话,便是凝渊境主的话。 “平身。” “谢圣使!” 众人这才敢站起身来,却个个噤若寒蝉,就连那柳青峰,此时待在一旁,也吓得不敢作声了。 众人实是不明白,一枚小小的云澜玉玦,何以惊动凝渊境主座下,十二圣使出动?看来今日,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此时,众人都将目光顺着唐惊风的目光,落在了任平生的身上,刚刚唐惊风所说,“北荒小王爷,烟雨无形剑”,难道他是…… “想不到,偌大一个七玄宗,竟然……包藏祸心呐。” 唐惊风双手负在身后,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出来,登时把诸位长老吓得面无人色,御玄真更是全身一震,连忙站出来,双手举过头顶:“还请唐圣使明示!我等实是不知圣使所言……” “好,那我就明示一下。” 唐惊风此时目光依旧落在任平生的身上,淡淡地道:“几年前,任天瑾在北荒密谋造反,乱臣贼子,当场为宁王诛灭,可惜……却有一只漏网之鱼,跑到了玄州来,那人,便是任天瑾的独子,任……平……生。” “任平生!” 这一刹那,全场寂静,所有人都惊愕地看向了任平生,至于剑宗那边,沈菁菁等人也完全呆住了,小师弟,他……他是瑾王之子! “唐惊风!” 水云烟一下站了起来,手指他道:“唐惊风!凡世里王室之事,玄门何以插手!” “哦?这位是云川郡主?恕唐某眼拙,方才竟未认出,你师父她……还好么?” “我师父好不好,与你何干?” 水云烟冷视着他,唐惊风笑了笑,目光又慢慢落回了任平生身上,淡淡地道:“是与我无关,今日之事,也与郡主无关,任家,不但密谋造反,还暗中与万丈魔境有染……” 整个广场,一下变得更加宁静了,没有人敢在这时插嘴,郡主敢说话,那是因为她的师父是缥缈境主,缥缈境主和凝渊境主同为四境主之一,平起平坐。 可他们又如何?他们的命在唐惊风眼里,一文不值……比蝼蚁之命更是轻贱。 “放屁!” 水云烟瞪视着唐惊风,直接骂了出来,从前的云川郡主是遇事不乱,可此时关于阿平的事,她早已方寸大乱,又如何还能像从前那个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云川郡主一样? “嘿嘿嘿,嘿嘿嘿,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就在这时,一阵阴沉沉的笑声响起,把众人都吓了一跳,循声望去,只见那少年满身血雾,双眼血红,已然是走火入魔! “万丈魔境,好一个与万丈魔境有染……今日之事,与谁都无关……都给我,滚开。云澜天境的人,以后我见一个,杀一个。” “阿平……”水云烟彻底愣住了。 只见任平生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两眼布满血丝,全身血气缠绕,这是……完全走火入魔了! “小师弟……” 柳儿也吓住了,双目圆睁,她被风十一紧紧捂着嘴,而风十一在旁不断摇头,唐惊风要杀他们,简直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就连师父,也挡不住此人轻轻一指。 “阿平!” 水云烟一下拉住了任平生,然而此时,任平生却是模样可怕,满眼恨戾,一下将她推出了数丈远,水云烟目瞪口呆,她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阿平,那眼中两道仇恨,原来他早已深藏心底,他早已心魔深种! “铮!” 一声疾响,含光剑自主飞到了任平生手里,整把剑,此时竟然已经完全变成了血红色,三百年来,含光剑从未如此凶光大作,今日必是主人生死之劫! 任平生拿着剑,双眼早已布满血丝,剑指唐惊风,一字一句道:“我的父亲,母亲……是你,所杀?” 全场冰冷死寂,只有风吹过,发出凄厉的呜呜声响,满天黑云涌动,似有一场狂风骤雨将至。 “呵呵……” 唐惊风冷冷一笑:“是我杀的,如何?哦,我想想……你的父亲,是我用飞剑,百里之外,取了首级。” “啊——” 任平生全身魔气涌动,飞身而起,一剑向唐惊风斩了去,这一刹那,天雷滚滚,风云剧变,天地骤然失色! 第二十九章 万年一梦,一梦万年 水云烟大惊失色:“阿平……不要!” “铮!” 一声穿云裂石的疾响,任平生手里的含光剑,直接被唐惊风一指给弹飞了出去,下一瞬间,不等众人看清,任平生已被唐惊风轻而易举扼住,再也动弹不得。 开玩笑,唐惊风天罡境七重天大天境的修为,连御玄真他都可以一指轻易灭杀,任平生在唐惊风面前,就好比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在他面前一样,这有胜算吗?有可能吗? “唐惊风,你若敢伤他分毫!他日我必将十倍奉还!” 水云烟双目圆睁,可此时任平生在唐惊风手里,她不敢轻举妄动,她便是动又如何?她灵虚境七重天的修为,在唐惊风面前,和任平生一样,没有任何差别。 众人也都不敢言语,他们虽不知郡主和任平生到底是什么关系,以至于郡主如此急切相护,但是在场的,哪怕御玄真,也绝不敢上前一步,连声音都不敢发出,别说去救人了,回头唐惊风一个“窝藏魔教余孽”的罪名安插下来,整个七玄宗都没了。 “是么……呵呵。” 唐惊风冷冷一笑,右手五根手指忽然金芒耀眼,猛地朝任平生全身穴脉打了去! “豕分蛇断手!” 众人皆是一惊,水云烟更是一下魂飞魄散,再也不顾一切飞了过去:“不!” “啊——” 任平生仰头发出一声凄厉长啸,全身经脉,在一瞬间被唐惊风的“豕分蛇断手”震断,水云烟飞了上来,唐惊风凝指一划,一道指力飞出,“砰”的一声,打在水云烟身上,水云烟登时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若那风中残蝶,无力往后坠落了下去。 “郡主……” 大长老早已变色,急忙上前将她接住,水云烟已是满眼泪水:“阿平……阿平……不啊!” “啊——” 任平生全身经脉寸断,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裳,这一幕直接把柳儿吓晕过去了,沈菁菁愣了愣,眼前一黑,也晕倒了下去。 “啊……啊……啊!” 两行鲜血从任平生眼中不断流出,唐惊风扼着他的喉咙,将他举近了一些,狞笑道:“如何?这豕分蛇断手的滋味,可还说得过去……” 下边众人早已是面无人色,云澜天境的豕分蛇断手,被此玄功震断经脉的人,永远都将是废人一个,经脉绝无重新续上的可能,神仙都回天乏术。 任平生满眼鲜血,只是瞪视着唐惊风的双眼,他要记住这双眼睛,死也要记住这双眼睛……死也要记住这双眼睛。 “听说你的剑法,是这里最快的,你的这一双手,从小就很喜欢拿剑,是么……” 唐惊风冷冷一笑,忽然玄力一催,“咯吱”一声,竟然捏断了任平生的两只手腕! “啊——” 再一次的痛苦之声,回荡整个七玄宗,众人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这比将他直接杀了还要痛苦!这到底什么仇什么怨?至于如此折磨他? “呵呵……记住云澜天境四个字,记住……我叫唐惊风。” 唐惊风在任平生耳边轻轻说出这几字,随后将他一扔,重重一声响,任平生落在了地上,满身的鲜血,将那块地也染红了,没有人敢上前,只有水云烟冲了上去,可却被唐惊风身后的两个御使,一瞬间飞过去给拦住了。 “阿平……阿平……” 水云烟满眼泪水:“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 “轰隆隆!” 天上有雷声作响,豆大般的雨点砸落了下来,像是要洗净这世间的尘埃污浊。 鲜血和雨水,顺着台阶而下,任平生倒在地上,全身经脉寸断,双手俱废,已是无力动弹,只能看见,那满天冰冷的雨,向他落来。 唐惊风冷冷一笑:“我不杀你,像你这样的人,活着,会比死去更加痛苦……”说完,招了招手:“来人,把他给我找个深谷,随便丢了。” “是……” 远处两名御使落在任平生旁边,将他抬了起来,身影一动,消失在了七玄山后山方向。 众人仍未回过神来,而刚才任平生的含光剑,落在了剑台下一个小角落里,正好被卓一凡看见了,他瞧着无人注意,便偷偷把那剑藏在了自己袖中:“呵呵,这剑,是我的了……” …… “就扔在这里了吧。” 深谷里阴气沉沉,任平生不知道他被扔到哪里了,身上已经感觉不到痛了,没有了任何知觉,只有那满天冰冷的雨,打在他的脸上,意识也逐渐模糊。 “苍天,你对我不公……” 只有这句话,此时出现在他脑海,他已经无法张口,只能勉强睁着眼睛,没有一滴眼泪,只有两行鲜血。 最终,他的意识渐渐模糊,最后完全失去了意识,就像是死了一样,但身上这股怨恨之气,吓得山里的野兽都不敢靠近。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佝偻的身影,才慢慢走到他的身前。 “经脉寸断,双手俱废,唉……还不如死了算了,不过还好,你遇见了一个,和你一样的废人。” 这一道佝偻的身影,慢慢来到他的面前,俯身将他抱起,然后一瞬间,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原来这里,是那晚他和水云烟所到的深谷,就在七玄山后山下面。 山洞里面,有些潮湿,石壁上布满了青苔,不知哪里传来的滴水声,一滴一滴,在任平生耳边响起,像是梦,却又像是醒着。 此刻在他旁边,是一个蓬头垢面的老者,只是这老者很奇怪,身上竟然插了九根玄黑色的木枝,背上三根,肋下两根,胸前四根,九根木枝,全部插入一半进身体里面,就像是已经和他的血肉长在了一起。 “云澜天境的‘豕分蛇断手’,可惜可惜,经脉想要顺着接回去,是不可能的咯……不过要是逆着接呢?既然顺着不行,那就逆着接回去吧……” …… 任平生早已没有了知觉,只有梦,和梦里面那些支离破碎的画面,一幕一幕,反复错乱地出现。 这是一间古代的新房,装饰繁复,桂馥兰香,明亮的烛火,照耀着红色的床幔,红色的衾枕,还有床沿上坐着的,一个红衣女子,和一个红衣男子,原来今晚,是洞房花烛夜。 这红衣男子,他是鸿蒙神界,一代剑帝,他有一个名字,叫做无尘,又因他的烟雨剑阁,所以鸿蒙神界的人,又叫他烟雨无尘。 “师姐……” 无尘轻轻唤了一声,满眼里皆是柔情蜜意,女子却将头一低,目光似盈盈秋水,含羞地道:“你……还叫我师姐吗?” 女子美貌绝世,她是烟雨无尘的师姐,她叫云瑶,她是这鸿蒙神界,最美的女子,任何人只要看她一眼,都会为她心醉。 此刻的她,就像是一朵含羞待放的花,将软玉温香,慢慢靠在了对方身上。 “我与师姐,灵力契合,今日结契,结为仙侣,此生必能共同参悟……神帝之境。” 无尘也深情地看着她,这么多年了,两人终于在今日结契,从今晚起,便是一对羡煞神仙的绝世仙侣。 “无尘……” 云瑶的脸颊,酡红如醉,房间里明亮的烛火,映照着她娇嫩如雪的肌肤……那一双纤纤玉手,终于轻轻地解开衣裳,衣襟滑落,玉腰雪股,寸寸肌肤,无一处不动人心魄。 “抱我……”她红着脸,说出这两个字。 无尘温柔地将她抱住,每一寸柔滑的肌肤,都有暗香浮动。 云瑶也将双手,轻轻环在他身上,轻轻闭上了眼,她从未在任何一个男子面前,如此赤着身子,寸缕不沾。 她全身没有一处不美,美得不食人间烟火,却只有眼前这个男子,这个唯一修炼成“神帝神格”的男子,可以看见她如此令人窒息的一面。 “师姐,你还记得,我与你说过的逆脉吗?” “当然记得,你跟我说,你天生逆脉,和别人不同,你身上的经脉都是逆着的,所以那些绝世神通,只有你修炼得,别人却修炼不得,青魔老祖和九幽神君那些人,他们便是偷去也没用……” “那师姐,你还记得,我与你说过的‘逆脉之日’吗?” “嗯……我知道,每隔一段时间,你的经脉,会倒逆一次,那一日,你无法动用修为……” “嗯……” 无尘点了点头,看着怀中玉人,轻轻地道:“师姐,其实今日,便是我的逆脉之日,只有逆脉之日,我才能够与你双修……” 原来,烟雨无尘的经脉和别人不同,他天生逆脉,无法修炼,但他不认命,历经千重劫难,终于有了一门属于他自己的修炼方法,可是每隔一段时间,他全身经脉会“倒逆”过来一次,也就是变成“顺脉”,只有变成顺脉这日,他才能够与云瑶双修。 而他将经脉倒逆这一天,称作“逆脉之日”,知晓此事的人并不多,都是他极为亲近的人,绝不能让其他人知晓,否则必将大祸临头,因为在他逆脉这日,是很难动用修为的,想要动用修为,只能强行将经脉逆转回来,可这样做极有可能使他经脉寸断,沦为废人。 “怪不得你要挑在今日,与我结契……抱紧我。” 云瑶轻轻扑在了他胸膛上,带着几分怯雨羞云,肌肤相亲,是从未有过的温暖感觉,两人的身体,彼此轻轻摩擦着,爱抚着……可就在这时,外面却传来一阵骚动。 “外面何事喧哗?” “不……不好了!尊……尊上,是青魔老祖和九幽神君,还有长生剑主他们……他们来夺天逆剑了!” “几个太虚境的小人物,也敢来烟雨阁放肆。” “无尘,我怕……” “师姐,别怕,待我出去斩了那几人,再回来……你不要出来。” “可是今日,是你的逆脉之日……你不能大动功力,否则……” “无妨,此事他们并不知晓,我可借阵法击退他们。” 烟雨无尘迅速穿好衣服,带上他的剑,去到外面,而外面那六个人,半仙半魔,正是青魔老祖、九幽神君、一叶道人、圣天长老、长生剑主,红玉仙子,这六人也是神界大名鼎鼎的人物了,但往日还不敢来烟雨阁放肆,今晚之事必有古怪。 “给你们一次机会,三息之内,滚。”毕竟是一代剑帝,烟雨无尘的话,足以令整个鸿蒙神界震抖一下。 在一件黑袍里面,藏了具阴森森的白骨,眼窟窿里有两道幽绿的骨火冒出,双手十根森白的指骨里,还拿着一个幽绿的魂鼎,他便是九幽神君,只听他怪笑道:“不愧是烟雨剑帝,说话就是有底气……我们,好害怕啊!” 烟雨无尘心想,这几人今夜何故如此嚣张?难道他们知道今日是自己“逆脉之日”?不可能……这件事,最开始只有师父知道,后来有一天,烟雨师妹闯进来,无意也知道了,最后是师姐,师姐这里,是他亲口告诉的。 不管怎样,他绝对不能让眼前这六人看出端倪来,烟雨阁的阵法已经被这六人破去,今夜无论如何,他都要将这六人挡住,只须撑到天亮即可,待天亮后,他经脉逆转回来,那时再以逆天十三剑,斩了这六人! “既然自寻死路,本帝就成全你们!” “啊!” “他怎还有如此功力?不对啊……难道是那女人骗了我们?” “呃……” 斗了许久,烟雨无尘已感到丹田剧痛无比,仿佛连神鼎都要破碎了,不行,再如此下去,他必定走火入魔,还有一个多时辰天才亮,他只能铤而走险,提前将经脉逆转过来了。 然而,就在这最关键之时,身后一把冷剑,冷冷地从后面刺穿了他的丹田。 “师……姐?” 天上又下起了冰冷的雨,无尘慢慢地转过头,他怎样也无法相信,背后刺来的这一剑,竟然是他最信任,最亲密,最爱的师姐,就在前一刻,两人还洞房花烛…… 眼前这个红衣女子,再也没有刚才的娇柔妩媚了,有的只是那满眼的无情:“我只要他的神帝神格,其余的……你们随意,另外,烟雨阁的人,替我全部杀了,不许留下活口。” 天上电闪雷鸣,大雨倾盆,最冷的不是刺在身上那一剑,而是刺在心里的这一剑,烟雨无尘看着她:“师姐……我知道了,你原来,要我的神帝神格,你若想要我的神格,你说便是,又何必借外人之手,他们不配与你为谋……” 九幽神君拿着手里的“九幽冥火盏”,阴森森怪笑道:“都说温柔乡是英雄冢,原来一代剑帝,也躲不过这一劫,嘻嘻嘻……受死吧!烟雨无尘!” “师哥……师哥!” “铛!” 一道剑光飞来,弹开了九幽神君的法宝九幽冥火盏,那是一个穿着梨花白裙的女子,是无尘的师妹,烟雨。 “烟雨,你怎么来了?快走!” 无尘情知不妙,师妹的修为,远远不是师姐的敌手,师姐要他的神帝神格,必然不会杀他,可烟雨,师姐一定会杀了她灭口! “云瑶师姐!你竟然……”烟雨难以置信,此刻与九幽神君,青魔老祖等人在一起的人,竟然是她和师哥的师姐。 此刻,云瑶变得异常的冰冷:“杀了她,不要留下活口,否则你们别想找到自在红尘诀,更别想拿到天逆剑和逆天剑诀。” “师妹……走!” 无尘拼尽全力,带着师妹突围出去,却身受重创,丹鼎里的神火也被师姐夺走了,那是他的神格,就好比凡人修者的元婴。最后在九幽神君和青魔老祖等人追杀下,他不得已,只能带着师妹,闯入了那最恐怖的地方,天外之天,栖息之地。 但见赤地万里,天上血红一片,脚下是烧得滚烫的赤沙,时有巨大白骨露出,在“天”与“地”之间,游荡着无数已经死去长达万年,万万年的之魂,这些之魂的样子恐怖,或是鲜血淋漓,或是断肢残骸,都是死之前的模样,非常凶戾,但是,却不敢靠近他,尽管他已经没有了神帝神格,但是这些凶魂,却非常害怕他手里的那把剑。 此剑原是一把无名剑,无人知晓其来历,后来世人给剑取了一个名字,叫做“天逆”,是整个鸿蒙神界,那些神王仙尊俱思之物,传说天逆剑中,隐藏着上一个时代的绝世之秘。 现在烟雨无尘已经没有了神格,只能将天逆剑放入丹鼎里面,以天逆剑的力量,暂时支撑他这具重伤之躯。 虽然无惧这满天死魂,但这赤地万里,也没有人能够从这里活着走出去,这里所埋葬的,都是死去长达万年,万万年的凶戾,这里是十三座太古凶地之一,天外之天。 “烟雨……撑住,我一定会将你从天外之天带出去,去找九仙娘娘替你医治白骨灵火之伤。” “师哥,我不行了……” 烟雨脸色苍白,奄奄一息地靠在无尘背上,出来的时候,她为了替师哥挡九幽神君那一下,被九幽冥火盏重创。 “烟雨,你怎么那么傻,他们伤不了我……” “因为,我喜欢师哥呀……” …… 不知过去多少天,两人一路逃亡,却仍然让九幽神君,青魔老祖,长生剑主那些人追到了天外之天来。 “烟雨无尘,再不交出天逆剑和自在红尘诀,我就杀了她!” “你敢伤她半分,长生剑道,血流成河……” “呵……若你还是从前那个烟雨剑帝,我倒会忌惮你这句话三分,可惜如今,你连神格都被你师姐夺走了,你一个将死之人,连剑都拿不稳了,连轮回都入不了,你拿什么本事,在本座面前说这一句话?” 烟雨无尘看着眼前这些人,曾经这些人,在他面前噤若寒蝉,而如今……他已经没有了神帝神格。 只有修炼成神帝神格了,将来才有可能踏入那传说中的神帝之境,可惜他的神格,在新婚那夜,被他的师姐设计所夺,只因他太过相信对方了,所以没有任何一丝丝防备。 “就凭你们……蝼蚁之辈!” 这一刹那,烟雨无尘再将经脉逆转,一股恐怖气息震荡出去,那六人皆是脸色一变:“当心!是逆天归元劲!” 他以逆天归元劲重创六人,但自身……也必死无疑。 …… “没有人可以再伤害师哥……” “烟雨!不要!” “魂飞魄散又如何,永世不入轮回又如何……没有人,可以再伤害师哥……” “师哥,我把我的神格,给你了……活下去,离开天外之天……” “不要啊!烟雨!烟雨……” “下一世,师哥,我们去看梨花,去看满天盛开的梨花,把树儿一摇,就好似雪花一样,一片一片落下……” “烟雨……烟雨!” “不——” “我还没有带你出去,我说过,等出去之后,就带你去看满山遍野的梨花,去看世上最美的梨花……你不能死,你不可以死……” “烟雨,烟雨……你醒来好吗?烟雨……” “烟雨……” “烟雨,你看见了吗?梨花,今年的梨花又开了……” …… 轮回池,是鸿蒙神界这些上神上仙,最害怕的地方,也最无可奈何的地方,跳下轮回池,则神格陨落,再世为人,有些人命中劫数将至,无法躲开生死之劫,只有选择再入轮回,否则便是天人五衰,彻底消亡。 但是,若已经失去神格,还跳下轮回池的话,那便是魂飞魄散,永世不入轮回,彻底消散天地间。 烟雨无尘,此时他被人一步一步逼至轮回池的边缘,而在他面前的这个人,是他曾经最爱的师姐,云瑶。 “无尘,把天逆剑给我吧……我不会杀你的,等回去后,我会告诉整个鸿蒙神界,你渡劫失败,从轮回池跳下去了,这样九幽神君他们不会再来找你。”云瑶看着他,一字一句说道。 烟雨无尘冷冷一笑:“原来九幽神君那几人,也不过是你的棋子……呵呵,师姐,你真会算计,天逆剑,你真的想要吗?就在我的丹鼎里,那你就跟我一起,跳入这轮回池吧……” 云瑶对着他轻轻摇了摇头:“无尘,不要开玩笑了,你的神格已经没有,若是还跳入轮回池,是不可能轮回转世的,你只有灰飞烟灭,彻底消散的下场。” “是啊,我的神格已失,怎么可能还能转世,这些都是师姐算准了的,但有件事情,师姐一定没有算到,在天外之天,烟雨……她灰飞烟灭,魂飞魄散,以永世不入轮回为代价,将她的神格,给了我。” “你说什么……不可能!”云瑶娇身一震,双目圆睁,绝美的脸庞,一下变得惨无人色。 “呵呵,下一世,你做好准备了吗?师姐,我一定会回来的……九天十界,你无处可逃……我一定会回来,替烟雨报仇……” 云瑶惊恐万状地向轮回池扑去,想要阻止无尘跳下去:“不,不!无尘!不要!不要跳下去!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迫不得已!我有说不得的苦衷……无尘!你听我解释……” 云瑶发疯似的扑到轮回池边缘,惊恐地望着那无底黑洞,可她已经看不见无尘的身影了,只幽幽听见,一个声音,从那无底的黑洞传来:“师姐,我一定会回来的……”这句话,将成为她接下来一万年的噩梦。 …… “呵呵……你醒了。” 山洞里面,已经不知过去多少日,那奇怪的神秘老者,此时坐在任平生的身旁,自顾自地削着一支青绿竹杖。 “嗯,醒了。” 三个字,此时非常平静地从任平生口中说出。 “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老者问道。 “我做了一个梦。” “哦?什么样的梦?” “一个……很长的梦。” 任平生慢慢坐了起来,看着山洞外面竹影婆娑,这一刻,他的眼神,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呵呵,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吗?” “任平生。” 当然,他不会忘记,这一世,他的名字,叫做任平生。 “很好。” 老者“咻”的一声,将削好的竹杖递送至他眼前:“试试看,能否拿得起来。” 任平生双手已被唐惊风废掉,此时下意识抬起手来,手腕却已是灵活自如,仿似从未受伤一般。 “嗯……看来恢复得很好。”老者点头说道。 “我昏睡了多久。” “不多不少,正好一个月。” “一个月么……” 任平生以为,他只是做了一个比以往都长的梦而已。 “你的经脉,是被云澜天境的豕分蛇断手弄断,我无法将你经脉顺着复原,不过嘛……老头看你快死了,只好自作主张,将你全身的经脉,逆着给接回来了。” “全身逆脉……” 任平生慢慢抬起手来,全身逆脉,这种熟悉的感觉,终于又回到他身上了,嗯……梦里面,一模一样的感觉。 老者道:“不错,你试试看,能否凝聚灵气。” “好。”任平生不做犹豫,手一伸,默运七玄宗的修炼心法,然而,却丝毫感应不到这天地间的灵气。 “唉……”老者见他这样,便不住摇头叹息:“可惜咯,可惜咯……” “没关系,我还会另一套修炼之法。” 这一次,任平生将他梦中的修炼之法运转了起来,霎时间,天地磅礴灵气,竟疯狂向他涌来! “噢……” 老者见这附近灵气涌动,露出一副很吃惊的样子,过了许久,任平生才慢慢将手放下,这种感觉,终于又回来了,当年鸿蒙神界,万丈仙域,唯一一个修成神帝神格的人。 他上一世的名字,叫做无尘,或者,烟雨无尘。 全身逆脉……他梦中的种种神通,都要全身逆脉,才能修炼,因为那是他,独一无二的逆天修炼之法,任何人也别想夺得走。 任平生站起身来,拄着竹杖走到外面,慢慢抬起头,仰望着天空。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一万年了啊……师姐。” …… ps:《神霄之上》的真正剧情展开了,大家在哪看都可以,喜欢就好,有心的朋友也可以来纵横给古异投下推荐票月票什么的,谢谢!之前有朋友猜测阿平会不会被逼入魔,嘿嘿,我一代剑帝,能被几个凡人逼得入魔?(意思就是接下来我无敌,你们要入魔请随意。) 《神霄之上》首发纵横小说,排版干净无广告,第一时间更新!比心~ 第三十章 三年 “可惜,你灵虚境的修为,没有了。”身后的山洞里,又传出老者的声音。 “不重要。” 任平生看着手里的竹杖,上一世,他可是半步神帝境啊,整个鸿蒙神界,有几个半步神帝? 就差一步,他就能踏入传说中的神帝境了,到了神帝境,再逆天修炼出九重元神,不生不灭,便可一窥长生不死之谜,从此与天地同寿,日月齐平……可惜,在洞房花烛那一晚,他的神帝神格,让她的师姐云瑶夺走了。 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与云瑶那么亲密的人,那么温柔的相拥,肌肤相亲,她怎就忍心呢? 罢了……他不愿再去回忆。 上一世,有人叫他烟雨剑帝,也有人叫他尊上,还有人叫他烟雨无尘,这一世,他的名字叫做任平生,死而后生,他丢失的那一魄,终于回来了。 前世的那些记忆碎片,只能通过梦境反映出来,飘渺虚幻,却又刻骨铭心,一个月前的经脉寸断,双手被废之伤,当年的灭门之痛,这一世的记忆,也同样刻骨铭心。 当然,这也不代表他会忘记前世的一切,九幽神君,青魔老祖,长生剑主……六个人,每一个他都不会忘记模样,纵使过去万年,就算化成灰,他也要将那些人挖出来,他一定会回去,替烟雨报仇。 只是现在,他有这一世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有的事情,那就一件一件来好了。 “多谢前辈,替我疗伤续脉。” “呵呵……佛法曰,万事万物,皆一个‘缘’字,你我既有缘,何须言谢?” “说起来,是有缘,只是那次深夜,无意闯入,叨扰前辈,实是抱歉。” “哦?原来你还记得……” “晚辈怎会忘记。” 任平生又怎会记不得这深寒阴冷的感觉,不错,正是那晚他闯下来感受到的气息,那“活死人”的气息,想来便是眼前这位前辈了。 “前辈身上所中,可是传说中的,昆仑……九枝神木。” 此时,任平生一动不动看着老者身上,那一根一根刺进身体里的黑色木枝,他一眼便看出来了,这是传说里,能够封印修为,禁锢神魂的“九枝神木”。 昆仑有神木,一木生九枝,一枝长千年,说的便是这九枝神木,若被九枝神木封住功力,便是鸿蒙神界的那些仙神也未必冲得开。 “哦?” 老者见他一语道出自己身上这九根木枝的来历,似乎倒也并不惊奇,任平生继续道:“背上,大抒、心俞、魂门,这三处穴道,左右肋下章门穴,胸膛左右神封穴,上玉堂,下巨阙,此九处穴脉被封,前辈千年功力几近于无,而若有一枝离体,前辈必死无疑……看来,给前辈打入这九枝神木的人,不是这人间的凡人。” “哈哈哈……” 老者忽然大笑了起来:“看来小友,也非这凡世中人。” “敢问前辈,高姓大名。” “我的名字么?呵呵……无妨无妨,连我自己也都忘了,你喜欢怎么叫,便怎么叫吧。” 这一刻,任平生更是确定了,眼前这位前辈,在七玄宗尚未开派之时,他就已经在这里了。 而接下来,他要恢复功力,然后,报仇。 …… 凝渊之境在云澜天境的下方,又临万丈深渊“幽泉”,故名凝渊。 此时在一座未知的幽殿,殿里面光线昏暗,阴森森的,只亮着几盏青色的烛火,烛光照不到幽殿的四壁,想来整座殿堂很大,在那几盏烛火的中间,石台上坐着一个男子,男子双眼轻闭,眉心有着一道红色的血印,他双手放在膝上,一呼一吸,都十分有着规律。 此时在那男子的石台下边,还跪伏着另外一个身穿红衣男子,这人满脸冷汗,吓得身体直抖,他正是一个月前,在七玄宗以“豕分蛇断手”震断任平生全身经脉,废其双手的唐惊风。 “蠢货……” 过了许久,石台上那男子才传来两个字,他依旧闭着双眼,阴沉沉地道:“你既然找到任平生,不把他带回来,你还将他杀了……” “尊……尊上恕罪!” 唐惊风全身颤栗不止,此时抬起头来,偷偷看了一眼上方的男子,支支吾吾说道:“其实并非尊上所想,当时我是想着将他带回来,可是那么多人看着,我若直接带走,恐日后必定引来无穷麻烦,所以当时,我废了他一身修为,再断他二臂,如此一来,让人觉得我与他有着莫大仇恨……” 他说到此处,紧张得吞了一口口水,然后继续道:“尊上,你看,我这么做了之后,连你都觉得我是蠢货,那旁人肯定也是如此觉得了,这样一来,瞒天过海,我让徐松那两人找个地方将他扔了,其实是让他二人找个地方把任平生藏起来,怎想那两个蠢货,听不懂我的话,竟然当真把任平生随便找了个地方给扔了,等我回去时……附近只剩一滩血迹,我找遍附近也找不到,那等荒山野岭也不可能有人,多半……是让妖兽给叼走了,那附近,确实有阴寒的妖兽气息。” “罢了……你们这些蠢货。” “尊上,你,你息怒,况且我觉得,那‘十字秘诀’,未必会在一个小小任平生手里,不然他武功怎么那么差?连他父亲十之一二都不到……” 唐惊风浑身瑟瑟发抖,只能这样说,来争取宽大处理,此刻在他上方那个男子,正是四位境主之一的凝渊境主,吹口气,他就没了,要他生,他才能生,要他死,他不能不死。 “哼!” 凝渊冷冷一哼,此时仍然闭着眼,过了许久,才沉声道:“说说看,当日,任家到底是什么情况,到底是谁,把任天瑾的人头带走了……” 闻言,唐惊风全身一颤,脸色也逐渐变得苍白起来,回忆起任家灭门那天,就像是回到了噩梦里一样,当然不是他杀的任平生父母。只听他颤声说道:“我也不知道,当时我在远处,实在没有看见,那一把飞剑究竟是何人发出,似一道血光自百里外飞来,只一闪,便瞬间斩下任天瑾的首级,然后又在一瞬间,飞剑和头都消失了,我顺着方向追上去,可对方一丝一毫的气息也没留下,实在是高深莫测……” “难道是神合境之人……”凝渊慢慢捏起了手指,过得片刻,又恢复平静,冷冷淡淡问道:“那任平生的母亲呢?” “任平生的母亲……” 唐惊风更是一颤,仔细回忆当天经过,此时脸色变得更加煞白了,说道:“当时我去追任天瑾的人头,回来时听那几人说,他们在王府找到任平生母亲,可当时正准备捉人时,忽然一道白光闪过,然后,人就不见了……” “一道白光,就能把那么大个活人带走?你们几个,都是饭桶吗?为何不追上去!” 唐惊风惊恐不安道:“追,追不上……据那几人回报,带走任平生母亲那道白光十分强,极可能是一位修为已臻化境的剑仙,他们当时根本动弹不得,那一瞬间,仿佛连时间都停止了,他们看不见那个人,就像是那传说里……” “哦?传说里?神墟境?”凝渊神态冰冷。 然而唐惊风愣了愣,却是摇头。 “化天境?” 这一次,凝渊皱了皱眉,可唐惊风,却依然是摇头。终于,凝渊一下睁开了眼,那一双眼睛,便似深渊一般,吓得唐惊风往地上一趴,全身瘫软,不住地道:“我也不知道,是属下办事不力,罪该万死……” “罢了……” 凝渊神色慢慢恢复如常,这天下间,想要任家那“十字秘诀”的,又怎会只有他一人呢?片刻后,才见他说道:“唐惊风,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给我找到任平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提头来见!” “是,是……属下这便去寻找,尊上息怒!”唐惊风脸上惊恐不胜,全身颤抖着,躬着身子哆哆嗦嗦往外面退去了。 整个幽殿,又恢复了宁静,像是无人来过,凝渊坐在石台上面,整个人也似渊谷般深沉。 “紫炁化无尘,缥缈烟雨剑……” 这十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春去秋来,转眼已是三个年头。 这三年来,任平生并未有离开七玄山后山这座深谷,也始终无人找到这深谷底下来,三年来,他与救他的这位前辈朝夕相处,并不知前辈姓什么,那前辈只时常说自己是个“已经死去的人”,便叫他以“活死人”相称。 可任平生觉得,若直接称呼对方“活死人前辈”,不免显得怪异,还有些失礼,但前辈对于自身身份,以及身上这九枝神木的来历,三年来只字不提,既是如此,任平生也不好多问。 他很想替前辈取出九枝神木,助其脱困,可是他前世记忆零零散散,每每须得入梦,才能找回一些,他现在不知这九枝神木的解法,贸然出手,只恐伤及前辈性命,若无正确的解法,任何一根神木枝离体,前辈都会立刻魂飞魄散。 而这三年,他的修为,已经到了灵虚境七重天,是有些慢,只因如今天地灵气稀薄,至于三百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也不知道,每每向前辈询问,前辈也说得有些隐晦,仿佛许多事情,天机不可泄露,只说当年,天地动荡,乃是众生之劫,不但修炼之人,就连草木精怪,也不能幸免。 三百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那些强者,都同时消失了,消失之时,没有任何征兆,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接下来,任平生要离开了,这深谷的灵气,愈加稀薄,他便是再在这里修炼十年,修为也不会有太大长进,他必须找到一个,灵气更加充沛的地方,纵然他前世那些逆脉神功,当今世上无任何功法能及,可依旧需要磅礴的天地灵气来运行,否则水积不深,无力载大舟。 “外面世道不比这谷底更深,小友此番出去,定要当心呐……” 神秘老者说着,将手里一截削好的碧绿“竹剑”,向他递了过来,任平生的含光剑落在了七玄宗,这三年,便是以竹剑修炼,含光长三尺近四尺,竹剑长六尺近七尺。 “多谢前辈提醒,晚辈自当谨记。” 任平生珍而重之地接过老者递来的竹剑,三年前,前辈于他有救命之恩,他此生定不会忘记。 “那前辈呢?你还会在这里吗?” “我吗?呵呵……也许吧,也许哪天闷了,也会出去走走,嗯……不知如今这世间,又变得怎样一番风景了。” “那……到时候晚辈,要上哪里寻找前辈?” “呵呵……小友莫不是又忘记了,世间万事万物,缘起则生,缘落则灭,万事万物,不过一个缘字,他日若是有缘,你我自当再聚,若是无缘,何苦强求。” “原来如此,晚辈……明白了。” 任平生再次恭恭敬敬拱手一拜,似前辈这般洒脱之人,世间已是少有,他做不到,前世也好,今生也罢,他身负种种,又要如何像前辈这样超然世外? 在前辈看来,这是缘,可他毕竟与前辈相处三年,突然离别,自有不舍,可是心中又想,丹凤亦有离巢日,若心存尘世牵挂,将来何以步踏紫云,升仙入道? 升仙入道?罢了罢了,他两世为情所累,就没想过要升仙入道,前世总想着,浮生倥偬,若能遍观世间红尘春花秋月,余心便了,何苦争那长生不死?纵然长生不死,无非也只是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世事难料,却又怎让他修成神帝神格,从此陷入那神界众仙,无尽的争乱之中。 任平生最终离开了深谷,手里拿着前辈赠予的竹杖,可是前路茫茫,他要去何处?第一个地方,当然是七玄宗,他有一样东西,落在那里了。 第三十一章 神界 修炼谷,一如既往,纷争不断,喧喧嚷嚷,仿佛一个缩小了的世间。 “我说过多少回了,不要让我在这里,再看见剑宗的人,听不见吗!啊?” 外面围了许多人,大多都是气宗的人,其他宗的人也不敢上前劝阻。“看什么看?看什么看?回去修炼,别看了!” 几百个气宗弟子,将所有人阻拦在了外面,剑玄风也受伤了,柳儿和风十一等人被拦着冲不进去。 “沈师姐……沈师姐!放开她,放开我师姐!” 此刻,只见当初那四座修炼台,朱雀台上,沈菁菁被一个男子,用力狠狠踩在地上,而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卓一凡,他手里拿着的,是当初任平生的含光剑。 “我只是……来拿回师弟的剑,把师弟的剑,还给我……” 沈菁菁满嘴鲜血,身上多处淤青,刚才被十几个人围殴,她不敢还手。 “什么?大点声儿!我听不见!” 卓一凡右手拿着剑,左手捂着耳朵,满脸得意的笑,周围十几个气宗弟子,也都张狂地大笑着。 “把师弟的剑……还给我……” “哦?你说的是这把剑啊?你想要你就说嘛,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要呢?哈哈哈哈哈!” “师弟的剑,还给我……” “那我不还呢?你要如何?” 卓一凡狠狠一脚踩在了她的脸上,瞪着眼道:“我不还,你能怎样?”话到此处,又冷笑了起来:“当初是谁?‘从今日起,你就是我剑宗的弟子了,以后有人欺负你,你就报我的名字,记住,我叫沈菁菁……’呜呜呜,我好怕啊!我好怕啊!”一边说着,一边用力,一脚一脚,往沈菁菁脸上踩着。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沈师姐……不要!求求你了!我们不要剑了,求求你了!不要再打她……”外面柳儿大哭不已。 “把师弟的剑……还给我……” 沈菁菁满脸鲜血,满手鲜血,向卓一凡伸去,卓一凡愣了愣:“你还没死啊?好啊,你跪下来求我,求我,我就把这把剑,还给你……” “沈师姐……不要!不要!” “我求你……把师弟的剑,还给我……” “哈哈哈哈!看见了吗?你们都看见了吗?剑宗首席大师姐,她向我下跪了,她向我下跪了……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笑声传荡整座修炼谷,外面杨李二位长老也只得叹息,自当年事发之后,郡主也不曾再来过了,谁还敢去管这些事情,如今卓一凡的修为,可是比他二人都高许多了。 “我偏不给!” 忽然,卓一凡凶相毕露,两眼一瞪,用力一脚踢在沈菁菁下颌,将她整个人,重重踢得倒翻了出去,鲜血四溅。 “啊!沈师姐!沈师姐!不要!不要啊!呜呜呜呜……”柳儿哭得泪如雨下。 就在这一刹那,一股寒冷可怕的气息,突然至北面悬崖而来,周围的气宗弟子没有反应过来,一股劲风,已从他们身旁掠过! “谁!” 卓一凡灵虚境的修为,自是在这一瞬间反应了过来,可当他本能将手中的剑向那道影子刺去时,“嗤”的一声,他的喉咙,已经被一根竹子洞穿了。 “呃……你,你……” 卓一凡至死也不敢相信,有人可以用一支竹子,穿透他的龙象神功,鲜血顺着竹子流了下来,卓一凡握着含光剑的手,终于软软无力垂了下去,“铛”的一声,含光落在了他脚下,他到临死,都没能看见,对方是如何出剑的,也没能看见,黑袍下的那一张脸,到底是谁…… “这把剑,你不配用……” 任平生手一伸,隔空取回含光,“嗤”的一声,将竹子从卓一凡喉咙里抽了出来,鲜血四溅,卓一凡的尸体,重重倒了下去,扬起满地的灰尘。 “杀人了……杀人了!” 周围的气宗弟子,顿时吓得惊慌失措,鱼溃鸟散,任平生向地上的沈菁菁看了一眼,这一刻,也不知他斗篷下面,究竟是怎样的神色,是平静?是复杂?没有人知道,没有人看见,下一瞬间,他就消失不见了。等长老赶来之时,早已察觉不到他的任何气息。 柳儿和风十一几人冲进来,扶着沈菁菁,还怔怔愣在原地,刚才那个人,他们不敢相信,绝不可能,三年前,三年前他们亲眼所见,绝无可能…… “追!” “光天化日,敢在我七玄宗杀人!务必将此魔人缉拿归案!” “追!” …… 任平生要离开,又有谁追得上他,离开七玄山后,他找了条小溪将竹剑上的血洗净,在普通人手里,这只是一根寻常的竹棍,在诗人手里,这叫做“竹杖”,在乞丐手里,这叫做“打狗棒”,而在任平生手里,这便是天下最厉害的剑。 只是天地苍茫,如今,他要去哪里? 从深谷出来时,活死人前辈以暗语提醒过他,如今整个云澜天境都在寻找他,世间之大,莫非已无他容身之处?但凡玄门所在,必有云澜天境的眼线,他去到任何一个玄门,都必然被发现,不能去玄门,那就只有魔门了。 如今天地灵气稀薄,不是随便找个地方就能修炼的,换做三百年前倒是可以,但现在,只有一些宗门,不管玄门也好,魔门也罢,只有他们有阵法,能够凝聚天地灵气,任平生需要这样一个拥有聚灵阵法的宗门。 或许在其他一些未知之地,也有灵气凝聚,但那些地方太难寻找了,况且那些地方的灵气,吸收完了往往不会再重新凝聚。 任平生洗好竹剑,又轻轻摩挲着含光,将含光剑也清洗了一番,三年了,含光……往事幕幕,又如昨。 回去的时候,他先去了从前的住处,庭院落花依旧,屋里一切也都没变,还如他离开的那天一样,只是屋中不见尘迹,想来每日都有人进来打扫,打扫完了,便又将东西放回原处。 他拿了一些从前的物事,其实也没有什么,都是些小玩意儿罢了。 洗净之后的含光,依旧流光不凡,任平生目光落在剑端那一点青光上,剑鞘不知去了何处,无妨,如今也不需要剑鞘了。 这一世,含光剑他拿回来了,那上一世,天逆剑呢? 天逆剑,本是一把无名剑,无人知其来历,也不知是怎么来到鸿蒙神界的,后来因为每一代的剑主,最终皆会死于非命,甚至沾染一下都会带来厄运,所以被称为了鸿蒙第一凶剑,乃是至凶之剑,号称“太古第一凶剑”,可即便是如此,当年依旧有多少人趋之若鹜?当年又有多少人为了这把天逆剑而丧命?最终,连他也没能逃过这个诅咒宿命,万年前,他便是天逆剑的最后一任剑主。 而如今,天逆剑又落在了何处?又落在了何人手里?当年他跳下轮回池,万年后转世轮回,但天逆剑不是凡界之物,不可能落入凡尘,多半通过轮回池,还留在了鸿蒙神界,只是不知落于何处。 此刻,任平生抬起头来,看着那高不可攀的浩渺苍穹,神界啊……凡人可望而不可即的神界。 在神界诸天之上,有着一个名为“神霄天阙”的存在,便是凌驾于众神之上的存在,就如同这凡世间凌驾众修者之上的云澜天境一样。 天有九霄,而神霄为最高,那神霄之上又是什么地方? “神霄之上……师姐,你如今,去到那里了吗?” 任平生仰望着苍穹,神霄之上,没有人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因为,从来都没有人去到过那里。 “罢了。” 此刻,任平生也不去想那么多了,两指一点,含光剑顺着他左手手腕“太渊”、“神门”二穴之间没入了进去,这是将剑融入自身体内,剑境到了“剑心通明”才能做到。至于修炼之人还有另外一门神通,叫做“袖里乾坤”,顾名思义,袖中可纳天地日月星,当然是夸张了一些,不过要用来放些寻常法宝事物,倒也未尝不可。 今日任平生将含光封印在了身体里,他发誓,在用含光斩下宁王的人头前,含光绝不染血。 做完一切,他手里轻拿竹杖,往前走着,渐渐有乌云汇聚在他头顶上方,蓦然想到前世,他一代剑帝,但却不似别的上神上仙,他生性逍遥自在,不喜收徒,不喜牵绊,不像别人那样,动辄便是百八十万个弟子,他一生正式所收弟子,算来也不过七个而已,但如今,应该都被师姐斩草除根了吧。 可怜他最后收的弟子,名叫七音,是他故人之女,可惜还没来得及正式传授一套剑法,就猝逢变故了,他还记得那个可爱俏皮的小丫头,小时候最喜欢来他的烟雨阁,天真活泼,每每缠着他,要他将来收她为徒,还要他立下字据,说她是他最后一个弟子,这样等以后师兄师姐们都出师了,师父就只宠她这一个徒儿了……想不到,最后竟一语成谶了。 师姐心狠手辣,事事斩草除根,必定不会放过她吧……想到此处,任平生只感到阵阵凄凉涌上,说不定,连他烟雨阁的两只猫,都给活埋了。 说起那两只猫,是当年九仙娘娘的生辰宴,宴请鸿蒙神界诸位上仙上神,怎料紫府大开时,有两只狸猫也跟着溜了进来,在后边偷吃了蟠桃,偷喝了仙酿,娘娘一怒,便要处死这两只可怜的小妖,烟雨无尘说,让他把两只猫带回他的“自在红尘仙域”,好生教化,结果带回去后,两只猫不但没被“教化”,还反倒更加放肆了,每天早上他醒来,一只猫蜷缩在他怀里,另一只,趴在他的头上,反正自那以后,有猫的地方,就有他烟雨无尘。 “轰隆隆……” 天上有轻雷作响,看样子是要下雨了,任平生抬起头来,满天的树叶,随风从他眼前掠过,就像前尘往事,一一掠过他的心间,天地忽然变得茫茫,前世也好,今生也罢,想不到如今,都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师姐,你现在,一定如愿以偿,踏入神帝境了吧……” “千年了,万年了,可是你不要忘了,我说过,我会回来找你的……” “这一世,你准备好了么?” 雷声渐大,豆大般的雨点,从天空中坠落了下来,绵绵密密,冰冰冷冷,丝丝点点透骨寒。 可是,又如何? 任平生大步往前走去。 正是,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 鸿蒙神界,至高无上,渺万里层云。 自三百年前那一场天地剧变后,近年来,不但尘世间灵气衰败,就连这鸿蒙神界也不可避免,是以各方仙神,为争夺灵气、修炼资源,大打出手。 如镜水湖面,平静了几千年的鸿蒙神界,终于又一次,湖心深处,看不见的暗潮,似蛰伏这天地间的洪荒猛兽,又要开始搅乱世间了。 这里乃是“碧海青天”之上的“水云天”,亦是万仙之首的“瑶光城”所在,日暮苍穹下,但见一座海市蜃楼般的宫殿,高高耸立在这渺渺层云里,映着晚霞,若隐若现,如今整个动荡不安的神界,也唯有瑶光城的这座云瑶宫,还算平静了。 任他仙也好,魔也罢,无人敢将手足伸到这里边来。 此时,一座分外香艳的寝宫里,但见两盏垂着长长玉佩的流苏宫灯,悬挂在屏风的左右两边,如雪一般,发出明亮的光芒,投射在那香丝软塌上面,一位女子的身上。 但瞧她云鬓乱洒,胸雪横舒,只着了一件小小贴身衣裳,忽然,她一下从梦中惊醒,满身的冷汗,把这香榻上面每日一换的锦衾也浸湿了。 她目光呆滞,双腿紧紧并拢,两只手用力抓着雪白的床单,像是失了魂魄一般,床单渐渐被她十根兰花般的玉指扭成了一团,犹可见上面点点滴落的汗渍。 回忆起刚才那个梦境,她越发心跳剧烈,胸膛不住起伏,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脸上的汗水越来越多,顺着玉颈慢慢往下,一滴一滴,落到了雪白的床单上。 床榻附近,逐渐弥漫起了一丝丝沁人心脾的香气,但整个房间里,既未点燃檀香,也未放置花卉,想来这香气,便是从她寸寸皓白如雪的肌肤里,渗透出来的体香了,一阵甜蜜的幽香,逐渐弥漫整个房间。 她是神界最美的女子,任何男子,管他上仙也好,上神也罢,又或是那些不可一世的魔帝神君,凡是见了她,无一不动心,慢说男子,便是多少女子见了她,也不禁为她容颜倾倒,从此只为她醉,一生一世,再不见任何男子,惟钟情于她。 而她,在这些人里面,却不曾为任何人动摇,若非要说起来的话,那是很多年前了,曾经,她有对那么一个男子动过心,可惜,她最后亲手夺了那个男子的神格。 长生不死,真的如此令人着魔,无法自拔吗? 第三十二章 还魂 “女帝,怎么了?” 听见寝宫里的响动,外面传来一阵窸窣的脚步声,跟着是一个清如银铃的少女声音,听来十分动人。 “仙儿……进来!进来!” 屏风里面传来女子惊惶不安的声音,宫外的脚步声加急了,很快,一个手提提灯的少女走了进来,那提灯发出微微的光芒,自是比不得这寝宫里的明亮浓艳,但见少女一身翠绿衣裳,年貌十六左右,竟也是生得碧玉玲珑,娇美无瑕。 “女帝……” 看见此时女子惊惶不安的样子,少女急忙将提灯放置一旁,快速走了过来,双手轻轻抚着女子的玉肩:“女帝,你怎么了?” 女子到现在仍是脸色煞白,满脸冷汗如雨,少女见了心疼蹙眉,轻轻抬起袖子,替她擦拭着额上的冷汗,女子却一下抓着她的手:“仙儿,去趟尘世……” “啊?” 名唤仙儿的少女,听闻此言,一下愣住了,讷讷地看着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女帝……你是不是又做噩梦了?你忘了吗,三百年前那场剧变后,我们就再也无法下界了……”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我要你们立刻下界,现在,现在就下去!” “好,好……女帝,你别慌,这件事,我和玉娥姐姐一定处理好,但是……女帝你还没说,让我们下界做什么?” “去杀一个人!一定要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不能让他上来,一定要杀了他……” 女子眼神里透着一股惊惶,不断重复着这两句话,她的脸色愈加苍白了,浑身汗水湿透,本就轻薄的小衣裳,此时紧紧贴着她肌肤上,使得曼妙的身姿轮廓,易惹人无限遐想。 这一回,那少女仙儿更是吃惊了,千方百计下界,就为了杀一个人么?到底是什么人,把女帝吓得这么害怕。“那……女帝,要杀的人,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女子轻轻摇头。 少女又问道:“那……形貌如何?” “形貌……形貌。”最终,女子还是摇头。 少女不由愣住了,女帝该不会只是做了个毫无来由的噩梦吧?什么都不知道,那到底杀谁?难不成把那世间亿万凡人,全部杀了么? “剑法!” 女子一下抬起头来,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按着少女的双肩,一字一句道:“剑法,那人的剑法,一定是尘世最厉害的,不会有人的剑法比他更高明!去找到这个人,杀了他……” “好。” 过了一会儿,碧衣少女又提着灯走出去了,女子望着那屏风上面,渐渐消失的影子,这才终于慢慢缓过神,一下又躺回了床上,目光呆滞地望着床顶雪白的帷幔,她抓着床单的十根手指,终于慢慢松开了,胸脯随着渐渐均匀的呼吸,也不再起伏得那么厉害了。 此时在她耳边,仿佛又响起了刚才梦里的那个声音,那个纠缠了她一万年的声音:“师姐,我一定会回来的,这一世,你准备好了么……” …… “女帝今日到底怎么了?” “不知道,只让我们下界杀一个人……” 此刻宫外有两名少女,一个是刚才那提灯的碧衣少女,另一个是一名身穿雪白衣裙的少女,姐妹二人均是生得俏丽动人,放去尘世,便是仙子下凡。 “这……可是如今,要如何下界?” 这一下,便将两个少女为难住了,可是刚才在寝宫里,碧衣少女从未见过女帝那等害怕神情,想必此事不容耽搁,她一下想到什么,压低了声音,在白衣少女耳边悄悄道:“姐姐,我想到了,咱们把‘厉枭’放下去,那只不死鸟,它被女帝关了三千年,料必今日也怕了……” “这……” 白衣少女想了想,柳眉一蹙,办法是好,可又觉不妥,说道:“万一这妖跑了怎么办?” 碧衣少女掩嘴一笑:“放心,它跑不了,咱们抽它一缕本命元神出来,加上它的妖丹还在女帝手里,它能往哪跑?至于如何下界,嗯……我想想,就用‘阴阳还魂术’吧……” “走,咱们去司魂殿主那里查查,看最近尘世里,有没有刚死去,怨气极重的人……” …… “你俩丫头,到底在找什么?这么半天了,还在里面,给我出来!” “哎呀,司魂殿主,你再等会儿嘛,我们马上就出来了,司魂殿主最好了,仙儿和玉儿最喜欢你了……” “哼!两个臭丫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搞什么鬼!这洗魂池的水,可不是你们能玩的!给我出来!” “啊……司魂殿主,你千万别进来,我跟姐姐可都没穿衣服呢……” “姐姐,姐姐,我找到了,你看,这个人……死的时候怨气好重,刚好还没超过十二个时辰,阴阳还魂术一定能成功!” “叫什么名字?” “嗯……我看看,好像叫……卓一凡?” “快看看在下界哪个地方。” “嗯,我找找……不在九幽之地,也不在太虚之境,渊,无妄海,离恨天……这些都不是,奇怪,会在哪里……咦,我好像找到了……叫什么,云澜境?云澜境是个什么地方?” “云澜境……我也没有听说过,可能是哪个山里或者乡下吧,哎呀不管了,就这个卓一凡了,嘘……把魂笺藏好……快走,别让司魂发现了。” …… 七玄宗。 窗外电闪雷鸣,大雨滂沱,阵阵冷风从窗户缝隙里凶猛地灌了进来,令得房间里几盏烛火剧烈摇晃不止。 “入喉三分,一剑毙命……” 床板上面躺着个人,脸上苍白如纸,准确的说,是个死人,正是今日白天在修炼谷,被任平生“一剑封喉”的卓一凡,已经死透了,连魂魄都给任平生那一剑灭掉了。 只见他喉结之处,那“圆环”状的伤口,已经变成紫青色,道长风慢慢回过身来:“对方所使,是一根竹子。” “竹子……” 夜无月看着卓一凡喉咙上那一小圈“环状”伤口,确实是管状之物留下的伤口,但何人,竟能以一根竹子取了卓师弟的性命?要知道卓师弟已有灵虚境的修为,加上气宗的龙象神功,便是同境界的人,拿剑也未必刺得进咽喉,仅凭一支竹子,就取了性命,难不成对方竟是一位天罡境的高手? “看清楚,那人是谁了吗?” “据回来的师弟说,那人披着件黑袍,不见容貌,亦未留下任何气息痕迹,倒是像极了‘血衣楼’的天字号杀手。” “血衣楼……整个血衣楼,就只有四位天字号杀手,能请动血衣楼天字号杀手的,会是何人?” “据几个当时在场的师弟说,那人拿走了当年任平生的那把剑,还留下一句话‘这把剑,你不配用’……” “那会是什么人,任平生在这世上,已经没有至亲,不可能会有人专程回来替他取剑,难道那人目的,是含光剑?难道那任家十字秘诀的秘密,就藏在含光剑里?可我检查过含光剑,里面并无任何玄机……” “轰隆隆!” 忽然之间,外面雷声大作,狂风吹得门窗乱晃,不断发出“砰砰砰”的声音,就像是有人在外面用力拍打着门窗一样,在这寒夜里听来,不免阴森恐怖,何况屋里还摆着具尸体。 “砰!” 一声巨响,两扇窗户被风猛地吹开了,屋内骤然陷入一片漆黑,几盏烛火,全都熄灭了。 整个房间,变得一片死寂,这一刻,外面的风也停了,雷声也歇了,只有那大雨,还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无月,把灯点上。” “是……” 夜无月掌心真气一凝,几道火苗飞出,将灯火重新点上,可这一下,这几盏灯全部变成了绿色,把整个屋子照得幽绿一片,十分诡异吓人,夜无月也吓了一大跳,脚步一晃,竟差些往后撞去,把一盏灯火撞翻。 “怎么回事?” “师……师父,你,你身后……” 只见道长风身后,那本已死去的卓一凡,此刻竟赫然挺立起来,坐在床板上,一动不动,形同死人,但却又有了缓慢的呼吸。 “一凡?” 道长风看见这一幕,任他见识再广,也不禁吓了跳,起初以为是诈尸,可仔细一观,这气息……竟让他有些害怕! “阁下是……” 这一瞬间,道长风如何还能反应不过来?定是有人“借尸还魂”了,可是却恰巧落在他这刚死去不久的徒儿身上,周围也没有引魂灯,也没有阵法,何人隔着天地,凭空都能借尸还魂,想其手段,必是通天之辈,这一刻,仿佛有一座山压在他的背上,令他无法喘气。 夜无月也在一旁吓得不敢出声,自三年前的事情后,他就变得小心翼翼了,尤其是对这鬼神之事,更是敬畏不已。 只见卓一凡慢慢转头,身体还有些僵硬,脖子里的碎骨不断发出“咯咯”声响,在这寒夜里听来,直教人毛骨悚然。“此为……何处?”一道阴冷的声音从他碎掉的喉咙里发了出来。 或者此时,不应该再称作“卓一凡”了,他的名字,叫做“厉枭”,是鸿蒙神界,被女帝囚禁了三千年的一头凶禽,乃是不死之鸟。 此时一听开口问话,道长风浑身一颤,这股气息,竟让他窒息,究竟是何方前辈,还魂到了这里?他不敢多做犹豫,连忙回道:“玄朝境内,玄州……七玄山,七玄宗。” “七玄宗……” 厉枭慢慢站了起来,夜无月更是吓得面无人色,紧紧抓着身后的桌角。 “这里,何人剑法最高。” “剑法……” 道长风想了想,回道:“剑宗藏锋长老,他的剑法,最高!” “年龄。” “年龄……二百六十余岁。” “不是。”厉枭摇了摇头,过会儿又面无表情问道:“第二呢。” “第二……”道长风仔细想了想,有些不太确定地颤声道:“他的大弟子,沈菁菁……” “年龄。” “不超过甲子……” 这一刹那,厉枭眼中陡现两道可怕杀机,把夜无月直吓得满头冷汗,接着,厉枭又问道:“是男,是女。” “女,女……”道长风背上也凝起了一身冷汗,不敢稍作犹豫。 “不是……” 厉枭眼中的杀机,又慢慢消失了。 整个房间里,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最终夜无月小心翼翼开口道:“还有一个人,没有人的剑法比他更高……” “嗯?”这一刹那,厉枭双眼里面,刚才那股杀机又回来了,把夜无月吓得浑身一颤,连忙说道:“可他在三年前死了。” “三年前,死了……名字。” “任……任平生。” “任平生……” 厉枭一步一步向外走去,最后又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伤口,“嗯……入骨三分,很强的剑气。”说完,伤口竟凭空消失,见到这一幕,屋中师徒二人更是一惊,此时又传回厉枭的声音:“我姓甚名谁?” “卓……卓一凡。”夜无月惊恐不安地道。 “卓一凡……” 厉枭说完这三个字,身影一下消失在了外面无边夜色里,只余下房间里面,仍似丢了魂魄的师徒二人。 第三十三章 等你一万年 “有妖私自越界下凡……是水云天那边。” 无边鸿蒙神界,另外一处仙域,这里是昆仑仙界,但见明月万里,照耀着此地百花盛开。一座座仙宫玉阙,在花海中若隐若现,月光清澈如水,漫天的花瓣,似雨一样飘散,如梦似幻。 “沉醉处,缥渺玉京山。唱彻步虚清燕罢,不知今夕是何年,海水又桑田……” 这里就是昆仑仙界,玄都玉京山百花谷,玉虚宫所在。玉虚宫宫主的剑法,放眼整个鸿蒙神界,也是数一数二的。 一座装饰满流苏宫灯和夜明珠的宫阙前,只见一名身穿白衣的少女映月而立,身上肌肤,若玉似雪,长长的头发刚好及腰,随风而飘的白色发带,更增她清纯美丽。 她的美貌,与云瑶那惊世绝艳的美不同,云瑶那是一眼便教人心神俱醉的美,仿佛有着勾魂摄魄的能力,而她却是清纯里带着天真,一个可爱无邪的少女,如同此时这仙境里含苞待放的花朵,便是如此皎洁无瑕,加上她一身白衣,衣袂随风而飘,更加衬托出她出尘绝世的仙气。 她便是,昆仑仙界之主,有人称她为玄都仙子,也有人称她玉虚宫主,在这座玄都山之下,便是渺渺昆仑虚,昆仑三十六仙宫,七十二剑派,玉虚宫的众多神仙,俱以她为首,所以还有人,尊称她为昆仑剑祖。 水云天的瑶光城,昆仑仙界的玉虚宫,便是众人皆知的,鸿蒙神界两大对立势力。 “姐姐,你深夜让我前来,可是有事吗?” 这个时候,远处长廊,有个身穿浅红衣裳的少女,手里提着一盏清白色的幽兰提灯,往这边走了来,细看之下,这少女年貌十六七岁,也是生得清婉动人,美丽可爱。 “颦儿,你来了。” 这红衣少女名叫绛仙,但玄都仙子唤她的小名“颦儿”,她是玄都仙子的徒儿,乃是三千年前昆仑仙界的一棵绛珠草所化,被玄都仙子接引到了玉虚宫中,此后成为玄都仙子的徒弟,两人慢慢亲密无间,所以私底下无人之时,绛仙便唤师父为姐姐,玉虚宫下边那些仙神,也都称她为“绛珠仙子”。 “颦儿,我想让你去一趟尘世。” “啊?” 一听要去尘世,绛仙也愣住了,显然,自三百年前那场天地骤变后,神人两界,就永远隔绝了,神界之人,无法再私自下凡,同样,尘世之人,也无法再飞升入神界。两者相比之下,从神界下凡更难,尤其是像玄都仙子这样修为高的,便是连一缕小小精魄元神,也无法穿过两界之隙,强行越界,只会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 当然,还有一种办法,便是跳进轮回池,有可能下一世,便轮回到凡世里去了,可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 “我要你,去尘世保护一个人,但是你不能让他知道你的身份。” “那人……是谁?” “准确的说,你应该称他为师祖。” “啊?” 绛仙更是愣住了,顺着师父的目光,呆呆看向殿首尽头,那悬挂在墙上的祖师画像,只见画中的男子,仙姿出尘,风采绝世,眉若剑锋,眼似星辰……天下间,怎会有这么好看的人?世上难道真有这位祖师,而不是师父随意画出来的吗? “颦儿,我有办法让你下界,但是……会很危险,而且我要封住你的神力,这样才能下去,等下去之后,你的封印会随时间,一点一点解开……” “还有一点,你一定要记住,你的神格若在尘世毁去,你将灰飞烟灭,永世不入轮回……你愿意,冒这个险吗?” “若是为了师父和师祖,颦儿什么险都不怕……” “好……至于这个办法,明日,我再告诉你。” 明月无瑕,待绛仙回宫后,玄都仙子才慢慢往台阶走了下去,独自望着天上的月亮。 “一万年了,我等了你一万年,当年自在红尘,万丈仙域,你收我做关门弟子,结果却未传我一套剑法,天下哪有你这样的师父……太过分了。” 她便是,烟雨无尘的第七个弟子,七音。 当年,她躲过一劫,云瑶编了一些谎话出来瞒过神界的人,说剑帝只差一步就踏入神帝境,但最后那次渡劫却失败了,灰飞烟灭……可当时,七音知道怎么回事,但她只能装作不知,还要配合云瑶演这出戏,否则,她怎能活得下来…… 一万年了,她等了一万年。 这一次,她要他,把所有剑法都教给她,就当做,这一万年的利息好了。“哼,臭师父,你说呢?” 七音又慢慢拿出一把短剑,剑长一尺七寸,宽约三指,颇是灵巧,在此时的月光下,剑身仿似笼罩了一层淡淡的碧霞。 万年来,这把剑她一直带在身上,却从未使用过,因为这把剑是当年她那个臭师父亲手给她铸造的。当时烟雨无尘说,你既拜我为师,我也没有什么好送给你的,便随手打造了这样一柄短剑给她。 如今万年过去了,这把剑她一直放在身上,却始终不用,怕剑坏了就没人能够修得好了,当时师父随手打造出来,虽非什么绝世名剑,可在她看来,这就是比世上任何绝世神兵都要好的剑。 那时她问师父剑可有名?无尘说还没想好,等以后想到了再告诉她,可是……却没有以后了,后来她便给剑取名叫做“小柒”,因为师父总是唤她“小七”。 “臭师父……” …… 三天后,任平生又回到了当年他与何伯逃亡时路过的江南小镇,他离开玄州的时候,没有去古桐镇找何伯,三年前他已经“死”了,如今他又“活”过来了这件事,最好还是不要让人知道了,任平生这个名字,他也暂时不用了。 时隔七年,他又回到了这里,当年娘亲留给他的那枚玉佩,大概也落在这里了吧,可为何才七年,这里竟有一种人事皆已茫茫的感觉? 江南小镇,已不再如当初般热闹繁华,如今十室九空,大街小院,青天白日里,竟见不到几个人影,街上连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都没有,更别说那些穿街过巷嬉笑玩闹的孩童了。 这里怎么了?难道遭遇兵燹之祸了么?可房屋建筑并无损害,莫非是天灾?瘟疫?但今日阳光明媚,风和日丽,鸟语花香,又怎是天灾? 那便是人祸了。 “呜呜呜,娘亲,爹爹走了三年,什么时候回来啊……阿宝想念爹爹了,昨晚又梦见爹爹了……呜呜呜……” “嘘……阿宝,别闹,别出声儿……” 正当此时,前面一间小巷院子里传来了声音,如今任平生早已非凡世普通人,再是细微的声音,百步之内也能清晰入耳,当下他便循着哭声往那巷子里找了去,来到一间朱漆早已脱落,木板开裂的破败屋门前,他轻轻敲了敲门:“有人在吗?” 听见外面的敲门声,屋里头立时没有了声音,任平生见院中之人有所戒备,便继续道:“在下并非歹人,只是途经此处,见镇上荒凉,想知晓,这里究竟发生何事?” 过了一会儿,才见门稍稍打开一条缝隙,缝隙另一边露出个妇人的模样,妇人见门外是个眉清目秀的少年人,这才放心把门打开,那小孩约莫十来岁,躲在了院子一口大水缸后面,只探出个脑袋来往外望,面前的妇人仍有些警惕,慌慌张张往外面巷子探了探,脸上也泪痕犹在。 任平生见院中只有这一对受惊的妇孺,男人去了哪里?外面镇上空空荡荡也不见人影,便问道:“请问这位婶婶,此处发生何事?可是有山贼作乱?”心想若有山贼作乱,他便顺手除了,也碍不了几个事。 怎料妇人一听,却又抽抽搭搭抹起眼泪来:“若是山贼作乱,倒还好了!”便哭着把整件事说了出来。 原来,三年前玄朝新来了一位国师,这国师法力无边,呼风唤雨,撒豆成兵,极尽人力之所不能,自那以后,小皇帝不问苍生问鬼神,想要什么长生成仙,每隔一州,修建“九层高台”,那九层高台上下共九层,最底下一层百丈见方,高二十丈,往上八层,逐渐缩小,但越来越高,总共高约三四百丈,简直比一座小山还高,直耸入云天,又岂是人力所能办到? 要修建这样一座九层高台,须耗费人力千万,耗时无数年,中间还要保证不塌,一塌便是生生埋葬数十万活人。 任平生光是听着,都觉心惊,这什么九层高台,一州一座,整个玄朝大小一百多州,要多少人来修建?少说也得上亿之人,怪不得这附近城镇,多已荒凉,原来人全部被抓去修这劳什子高台了。 凡有钱的,或可倾家荡产,拿钱买通州府,免去这“劳役之苦”,若是没钱的,见一个抓一个,上至花甲之人,下至十二岁少年,凡身体健全,有能力者,皆不可免这“十年劳役”,不说这十年里会不会饿死冻死累死病死老死摔死,十年之后,那还成人样吗? 定是宁王那贼厮不知从哪找来了妖道,又来祸国殃民,可怜玄朝亿万百姓,若是父亲尚在朝堂,必然不会发生如此荒谬绝伦之事。 然而眼前之事,若是山贼扰民,他还可出手,但宁王身边有着天罡境高手,加上那妖道国师必定也不是凡人,他有心却无力。 接下来,他要回趟北荒,回家找一样东西,虽然那里,已经没有家了。 …… “动作快点!天黑前不把这些石料运送过去,老子抽死你们!” 清冷的长街上,传来一声声皮鞭抽打的声音,夹着一些愤怒谩骂之话。只见大约两百人,由麻绳前后绑在一起,正在运送一些石料,这些石料,不是拿去建造“九层高台”的,而是用来筑造城墙防御的。 当年宁王的铁骑踏破北荒,从此北荒沦为宁王的殖民地,宁王有七个儿子,派了大儿子和小儿子在此镇守,可两个儿子不成器,终日里酒池肉林,荒淫无度,五年前北夷族十万大军兵临城下,北夷族人虽少,却个个骁勇善战,当初常年与瑾王戎马交战,那能是城里这些宁家饭桶能比的吗?当时便吓得两人丢盔弃甲,幸好城墙有当年瑾王布置的机关防御,这才得以抵御北夷族入侵。 那次宁大和宁七均吓着了,次月便下令修这高城深池,而北荒这边不修九层高台,北荒百姓虽是免去了十年劳役之苦,但在宁王两个儿子残暴统治下,还不如去修九层高台。 此时的大街,清冷萧瑟,两百多个徭役早已瘦得皮包骨,手足龟裂,还不能走慢,稍慢一点,身后便是一记鞭子抽来。 “都给老子动作麻溜点!” 一前一后两个百夫长,一鞭子一鞭子抽打在这些可怜的徭役身上,早已不把这些徭役当人了,连宁王那两个儿子养的狗都不如,这些都是从前北荒的百姓,瑾王的子民。 鞭子抽打的声音渐渐远去,不知过了多久,长街尽头出现了一个黑衣人,不是别人,正是任平生,“沙——沙——”冷风卷起几片树叶,从他的脚边飞过去。 便是如此,在宁王两个儿子暴虐统治下,北荒百姓命如草芥,不但宁王两个儿子荒淫无度,抓了许多北荒百姓的闺女,这些宁家军,也个个都是欺男霸女的穷凶极恶之人,平日里住进百姓家里,不但要好吃好喝供着,哪家要有大闺女,还得任由他们欺凌,谁敢反抗?回头来一句你是任家余党,来个满门抄斩,阎王殿里都不给诉冤。若是谁家要娶妻,行,先来个“过门费”,给不起?那便将新婚妻子拿给他几个先糟蹋一夜再说。 第三十四章 抢人头 傍晚时,城外二三十里一座小山顶上,由一块块大小不一的石头,堆砌成了一座简单的无名冢,在坟冢顶上,用石头压着一截早已破损的战袍,在山顶处迎风而飘,似仍染着鲜血一般。 这样一座没有碑文的无名冢,周围长满了小草,在落日余晖下,看来格外苍凉。 “父亲,母亲,不肖子平儿……回来看你们了……” 任平生跪在坟冢前,他打听到,当年宁王将父亲的无首尸身悬挂在城墙上,挂了三天三夜,然后让人扔到了城外喂野狼。是当时,北夷族一位将军,将父亲的尸骨,带来此处安葬,虽说昔日两军常有摩擦,但北夷族敬重瑾王是英雄好汉,一生光明磊落,纵使交战,也不使暗计,不想到头来,却遭奸人所害。 于是,便将他的尸骨,带来此处安葬,这里是两国交界,昔日两军交战的地方,宁家兄弟二人连城墙都不敢迈出一步,自是也不敢来此。 冷风吹起昔年父亲的战袍,这一刻,任平生终于再也忍不住,两行清泪簌簌而落,当年,他答应过自己,此生绝不再流一滴眼泪,所以便是三年前被断经脉,被废双手,那噬心碎骨之痛,他也没有流下一滴眼泪。 但是此刻,他的眼泪,仿佛决堤一般。 …… “大风起兮云飞扬,安得猛士守四方……” 王府里面,载歌载舞,酒池肉林,声色靡靡。只见舞池中央,竟有十二名女子起舞,而那十二名女子,身上竟是一丝不沾,二月里春寒料峭,尤其是这北荒仍似寒冬一般,十二名女子此刻不知是冻得瑟瑟发抖,还是怕得瑟瑟发抖,总之弦乐未停,她们也不敢停。 外面明月无瑕,府上却是靡靡不堪,觥筹交错里,但瞧殿首坐着两人,一人怀抱一名赤身美女,这二人一胖一瘦,胖的是哥哥宁大,瘦的是弟弟宁七,至于下方两边那些紫衣金腰的人,勉强算是“文武百官”了。 便是如此,这些年兄弟二人声色犬马,昼夜荒淫,至于这些赤身美女何处找来?当然是北荒寻常百姓家的女儿了,宁家这兄弟二人,把整个北荒,下至十三四岁少女,上至三四十的美女,全都搜刮到了府上来,还远远不止这些呢。 昔日的任家府邸,如今成了乱世淫地,山河凄惨,日月悲泣。 到中夜时,众人酒色兴罢,各自搂着一名美女回去,而与此同时,在任家府邸之下,一间不为人知的密室里,看来宁家那兄弟二人,并未找到这间密室里来,不然这里面不知会关押多少美女,成为他兄弟二人昼夜荒淫之地。 可任平生在密室里找了许久,也找不到什么东西,似乎已经有人先他一步来过这里了,把里面的东西,全都带走了,石壁之上,也没有留下任何文字或是暗格。 如今的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懵懂少年,当年祸起宁王,但他知道,事情还远远没有这么简单,江湖传闻,任家祖上曾留下一本绝世秘籍“紫炁化无尘,缥缈烟雨剑”,大概这才是招来任家灭门的真正源头。 不过当年,他从未听父亲提起这样一本秘籍,任家真的有这样一本秘籍吗?还是这只是江湖传言? 而今他虽有了些前世记忆,但记忆并不完整,零零散散,他也不知,“紫炁化无尘,缥缈烟雨剑”,这十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夜渐深,寻觅无果,任平生只得出去,今晚,他还有很多事要做。…… “宁公子,求求你了,出来时我答应过阿嬷,今晚会回去……你说好的,只要我和姐姐来共舞助兴,你便放了弟弟……” “呵呵……今个儿,你还想走?怕什么,都脱光让那么多人瞧见了,现在反倒装起清纯来了不是?” “你,你……别,宁公子,不要……” “你不会还是个雏儿吧,哈哈哈……” 宁大的房间里,灯火通明,赤身少女左躲右躲,只能拿一条枕巾,勉强遮住身子,张皇失措地躲避,可入了狼窝,如何还能逃离得出去? 就在这时,“哗啦”一声,门窗忽然被风吹开,一道人影闪身进入,宁大还未反应过来,“嗤”的一声,一根竹杖从他嘴里穿入,脑后崩出,整个墙壁,红白飞溅,屋内灯火俱灭,只有那惨白的月光,照了进来。 “啊……啊!” 少女吓得惊恐万状,连衣服也顾不得拿了,往外跑了去,而外面已是尸首狼藉,那些宁家守卫,早已悄无声息被任平生杀死了。 另间房里,那少女的姐姐最终未能挣脱虎口,被那宁七压在身下肆意蹂躏,只得紧紧捂着嘴,满脸泪水横流。 忽然,窗户被风吹开,一根竹杖飞了进来,“嗤”的一声,从宁七头颅贯穿,颈后没出。 “啊……” 屋内灯火一灭,这少女也吓得惊慌失措,连忙推开了压在身上的尸体。 今晚的王府,注定血流成河,所有宁家之人,管他亲戚也好,文武百官也罢,还是那些凶神恶煞的宁家军,全都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横七竖八倒在庭院里,死之前还睁大着双眼,当初宁王怎么灭他任家的,他便十倍奉还,今晚杀了两个儿子,还剩五个。 正当任平生要离开王府时,忽然一阵疾风掠来,有两道黑影出现在了他面前,居然是两个凝气境的修者。 “哦?居然还派了两名修真者来保护两个废物,真是大材小用……” 任平生声音冷冷,那二人正待出手,可还未来得及凝聚真气,“嗤”的一声,任平生手里竹杖飞出,瞬间穿透右边那人的头颅,当场结果其性命。 “灵虚境!” 另一人登时变色,双足一蹬,便要逃走,可刚飞至空中,未出庭院,任平生左手一抬,千丝万引瞬间发出,那一名凝气境的修者,直接被无数锋利的气丝,切成了一块一块的豆腐块。 血洗王府后,接下来,是军营。 此时军营里面,那些宁家军也才作乐完毕,有的倒头睡去了,有的还在玩弄着怀中美女,有的则仍抱着酒坛子。 “站……站住!什么人?敢,敢擅闯军营……” 喝得醉醺醺的,正是今日白天,拿鞭子抽打徭役的那个百夫长,“嗤”的一声,四道剑气斩过去,瞬间将他的双手双脚,全部斩断。 “啊……啊!” 一下成了人彘,那百夫长惊恐声里,便只剩下痛苦了,其余人也被惊醒,以为是北夷族来犯,还没等找到兵刃,漫天剑气落下,整个军营,顿时血腥弥漫,断肢乱飞,人头乱滚,尸山血海,恐怖地狱,任平生记住了这一幕,便是他日,宁王府的一幕了。 至于那些被捉来的美女和徭役,有的吓晕了过去,有的仓皇逃了出去,总之任平生的剑,不会错伤一人。 次日消息传出,整个帝都震惊,宁王更是又惊又怒,立即派人前往北荒追查凶手,可任平生,早已离开玄朝的疆土,往北而去了。 整个云澜境很大,玄朝这一带,可称作云澜古地,往东北方向还有空桑古地,往西北方向有沧澜古地,往北方向还有问剑海等等,这些加起来才仅仅是一个云澜境而已,整个鸿蒙古地,不知有着多少个云澜境这样的地方。 以任平生现在的修为,基本走不出云澜境,别说是他,就是那些神合境的修者,都走不出云澜境,看不见云澜境以外的世界。 接下来,任平生要去何处?他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突破至天罡境,那就只能找一个有着聚灵阵法的宗门修炼。 玄门是不能去了,接下来只能易名改姓,掩藏身份,去魔宗里,在此之前,他不能被云澜天境的人找到,他需要大量的灵气,以及大量的鸿蒙灵玉,他前世逆脉修炼之法虽然逆天,但也需要更加磅礴的灵气来运行,若非三百年前那场剧变,导致灵气稀薄,他也用不着这么麻烦。 数日之后,任平生已经穿过这片北荒沙漠了,小的时候,他总以为,城外便是黄沙无垠,无边无尽都是沙漠,但其实,也就云澜境里的一片小沙漠而已,尺寸之地,但对凡人而言,那可就大了。 穿过沙漠,又见山明水秀,峰回路转,若遇灵气凝聚的山谷,任平生总会将灵气吸收了再走,换做三百年前肯定没人会这么做,但现在却不一样了,哪怕只小小一口井那么点灵气,也是弥足珍贵的,没有灵气,再是厉害的修炼功法也会停滞不前。 就这样过去半个多月,任平生得知他现在所在,是“七幽宗”的地盘,与他之前所在的七玄宗差了一个字,一字之差,却是魔门与玄门之别。 七幽宗算是这方圆几千里,比较大的一个魔门了,宗内有着几位天罡境的长老,如今天地灵气稀薄,各人为争夺修炼资源,玄门之中往往勾心斗角,隔三差五便叫些弟子出来比划一番,然后按照输赢划分修炼资源,而魔门之中则比较率真,谁不服,当场直接拿刀砍便是。 砍人嘛,那一晚,任平生已经学会了。 据说上个月,虎头帮帮主吃了熊心豹子胆,仗着有冥火教在背后撑腰,居然半道劫了七幽宗一批灵石,七幽宗宗主薛顶阳隔日放出狠话,谁要把虎头帮帮主的项上人头取来,便可换取一个“三品长老”的职位。 三天前,洪大虎的脑袋已经搬家,可这两日,还有好几帮的人在下边抢个不停,抢到了便是七幽宗一个三品长老职位,为了这颗死人头,不知有多少人白白送了人头。 此时前方山谷里传来一片喊杀,只见当中一个浑身是血的青年抱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冲了出来,他还鱼目混珠,把别的死人头丢出去,那些人头都砍得稀巴烂了,谁晓得哪颗是洪大虎的头? 他此时终于摆脱后面的追兵,急急忙忙脱下自己的外衣,包裹住洪大虎的头,脸上又惊又喜:“我的了,是我的了……” 可还没等他气喘平,前面不知又从哪走来一道人影,冷沉沉的声音,登时教他全身打了个哆嗦。 “把你的头,给我。” 青年被眼前这冷不丁出现在面前的黑衣人吓了一跳,只觉脖子一冷,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幸好脖子上的这颗头还在,任平生道:“不是你脖子上那颗,是手中这颗。” 这是任平生,第一次学会抢人头。 第三十五章 魔门 “手……手中……” 那青年脸色吓得苍白,连忙将手里的血包袱捂紧了,嘴里含糊不清:“什……什么人头,馒……馒头!” “你见过,会滴血的馒头么……” 任平生向他走近了两步,声音越发低沉了,那青年吓得浑身一颤,忽然左手一扬,便是一道厉害的火焰掌劈来,瞧来也有凝气五六重的修为了,可惜,火焰掌还没飞到任平生面前,已经被他灵虚境七重天的真气给化去了。 见此一幕,那青年更是面无人色,竟是灵虚境的修者!这一下他彻底面如死灰,瘫软在地,不断往后爬去:“你,你待如何……” “脖子上的,手上的,你自选一个。” 任平生越走越近,那青年吓得浑身一阵哆嗦,连话也说不清了:“脖……脖子……啊不不不,手,手上的!”说着,连忙将怀里抱着的那颗死人头抛了过去。 人头由衣服包裹着,任平生也懒得去看了,提着便走,不去管后面那群打打杀杀的人了,他最不喜欢的,就是打打杀杀了。 七幽宗在附近挺有名,大概就如七玄宗在玄州一样,宗主薛顶阳天罡境三重天的修为,做事一向雷厉风行,此次取洪大虎项上人头,只是给冥火教一个警告,魔门里面,整天为夺资源,打来打去,也早已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不过要对于云澜境,或是整个天下而言,无论是七幽宗,还是冥火教,这些小小魔门,焉能登堂入室? 真正掌握天下魔门命脉的,是一个叫做“万丈魔境”的地方,大概便等同玄门里的“云澜天境”,云澜天境掌握天下玄门命脉,而万丈魔境,则掌握天下魔门命脉。双方向来是兵刃相见,尤其是这些年,更是争斗不断,凡交战之处,往往血流成河。 和云澜天境的四个境一样,万丈魔境也有四个让人闻之一震的地方,便是:忘忧峰、玄幽山、鬼天城、幻月宫。 忘忧峰之主,也即是逍遥宗主公子忘忧,人称逍遥魔君,或者阴常君,乃是四派里面风头最劲的,修炼“苍山负雪功”,据说早年已窥入神合境修为,“阴常君”三个字,江湖上人人如雷贯耳,纵使不知“公子忘忧”四个字,但绝不能不知“阴常君”三个字。 一百多年前,他一日挑战十二仙门,便是以“阴常君”三字为名,那一次不但大败十二仙门,还掳走了当时天元宫第七代掌教做为人质,后来但凡江湖上听见阴常君三个字,无不是心惊胆颤。 除了阴常君外,玄幽山的玄幽圣尊“玄天幽”,鬼天城的“鬼天二圣”,幻月宫的“百媚仙子亦无忆”,个个都是魔道里响当当的人物,江湖之上,未见其人,已闻其声,便如云澜天境那四位深不可测的境主一般实力。 其实,在一百多年前,万丈魔境还有更加响亮的一派,声振寰宇,便是当年“天崖老祖”一手创下的“天魔门”。 几千年来,玄魔两道争斗不休,而八百年前,就在魔道快要崩溃瓦解之时,当时一位奇人横空出世,便是后来的天崖老祖。天崖子天纵奇才,自创“天脉神功”,无人能敌,里面的“千蚕吐丝”,更是让玄道各派闻风丧胆,那些门派本已占领魔门之地,天崖老祖一出来,他们不得不舍而弃之。 后来,天崖子一手创立“天魔门”,门下弟子过百万,一统整个万丈魔境,使魔道进入了千年来最为鼎盛的时期,便是云澜天境,那时也不得不退避三舍。 三百年前那场剧变,天崖子也同当时其他强者一样,消失了,他有名弟子叫做“凌霄子”,凌霄子是天崖子唯一的入室真传弟子,当时便执掌了万丈魔境,可毕竟没了天崖老祖,而天下之事本就是合久必分,何况当时阴常君、百媚仙子这些一个比一个厉害的后辈横空出世,万丈魔境便一下又分作五个大势力,其下则是多如繁星的小魔门。 就在一百多年前,凌霄子终于参悟出天崖子传下来的“天脉神功”奥妙,既然如此,怎能不引起阴常君等人的警觉? 遂那一次,趁着凌霄子闭关修炼“天脉神功”时,阴常君、玄天幽、鬼天二圣、百媚仙子,这五个魔门大圣,竟在夜里联手突袭天魔门所在的“天阴山”,四大魔宗联袂,那是何等凶残可怕? 纵然天崖子留下来的四座“四煞剑阵”再是厉害,可这些年来,天下灵气大衰,拿什么来支撑阵法?阵破之时,整个天魔门血流成河,十步一尸,凄惨无比。 当时剩下的十万弟子,便是还有些修为厉害的长老,可如何敌得过阴常君五人的神通手段?是以那晚皆死于非命……时至今日,天魔门遗址“天阴山”仍是无人敢上去,每每到了山下,鬼哭之声凄天恸地,犹以阴天更甚。 至于当时五个人,那晚是否成功击杀了凌霄子,后来则成了江湖上一个百年之谜,但可以确定的是,那一晚,在魔道里强横了几百年的天魔门,彻底灭亡了。 即使当晚有些天魔门弟子趁乱逃出了天阴山,可阴常君几个魔道大圣做事向来是斩草除根,此后暗中派人,追杀当晚逃出去的天魔门弟子,大概如今世上真的已经没有天魔门弟子存在了。 而那个时候,阴常君这五人,即使是顶着会被云澜天境趁机“背刺”的风险,也要铤而走险除去天魔门,可见当时那五人对天崖老祖的“天脉神功”、“千蚕吐丝”已经忌惮到了何等地步。 此刻,任平生提着手里的人头,大摇大摆走在路中间,手里拿着竹杖,也丝毫不担心有人来抢人头。 七幽宗一个“三品长老”之职,灵虚境的高手看不上,那么抢人头的,都是些凝气境的修者,他还会怕凝气境的修者吗? 而他现在,去七幽宗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魔门,正合时宜,既有修炼资源,也不会引人注意,便是云澜天境派出再多人找他,又怎会注意到,他会进一个小小的七幽宗?在那些江湖小派眼里,七幽宗是魔门大宗,但对于云澜天境那些大人物而言,他们只会注意到阴常君那些人。 三天后,任平生已经提着人头来到七幽宗所在,这里是会稽山,往北八十里,便是七幽宗所在的七幽谷,这附近倒是慢慢有灵气凝聚,以往这方圆千里均是玄门所在,但后来不知如何被魔门占领,不过即使如此,会稽山方圆几千里内,仍有不少道宗玄门,双方见面,往往也是杀得个昏天暗地。 到了那草生木长的幽谷里,但见两岸青峰耸立,猿声不绝,百鸟和鸣,灵气虽不比七玄宗的修炼谷,不过想来这七幽宗,必然也有凝聚灵气的法门。 任平生刚往谷中走去不到百步,树丛两边便有两柄大刀当头向他劈来,不过这两人仅有凝气一二重的修为,早在百步外,任平生就察觉到了二人的气息,怎会被那大刀劈中,淡淡道:“七幽宗,就是如此开门待客的吗?” 那二人见他身影飘忽,刚刚他们明明照着砍下去了,等砍下去的时候,本该血溅满地才是,然而这人却凭空出现在了他们身后,继续往那谷中走去,好似阵风般,从他们当中穿透了过去。 “站……站住!什么人!” 两个魔宗弟子总算有些胆怯了,任平生以“自在红尘诀”敛去了身上修为气息,慢说天罡境,便是神合境都看不穿他虚实,这两个小小看门的,哪知他修为?只是刚才见他提着个血淋淋的包袱过来,还不打暗语,以为是找茬的,想必太过紧张,所以才躲在暗处,等人走近了再施以偷袭。 “咚”的一声,一颗血淋淋的死人头滚到了他们脚边,因天气转暖,人头已经有些发臭了,有苍蝇围绕着飞来飞去,两人起初一惊,待看清竟是那虎头帮帮主后,更是惊得差些把刀掉去砸着自己脚,忙喊道:“阁下!请留步!” 现在任平生是他们的“三品长老”了,两人自是得恭恭敬敬些了,连忙走上来,毕恭毕敬道:“方才小的有眼无珠,冲撞了长老,还请长老……” “走吧,带我去见你们宗主。” 任平生挥了挥手,没多言,当然,他现在还见不到七幽宗的宗主,“咻”的一声,一座灵气鼎盛的洞府里,飞出来一枚乌黑腰牌,上面刻了“乾坤”二字。 “今日起,你便是我七幽宗‘乾坤’长老了。” 洞府里面,传出一个沉沉有力的声音,薛顶阳可不会管这洪大虎的人头究竟是谁砍下来的,砍下来是一种本事,能够从万夫之中夺得人头,再顺利带来七幽宗,这更是本事。 “谢宗主。” 任平生也不管这“乾坤”长老到底是什么长老了,正要转身离去时,洞府里又传出薛顶阳的声音:“等等,你叫什么名字。” “杀心。” “好……杀心。” 确实是一个很有杀气的名字,既然是来魔宗,那总不可能还叫什么平生吧?烟雨吧?那自然是要取个有杀气的名字了,这样一来,对方光一听名字,首先怯了三分胆,不战而屈人之兵,任平生最不喜欢的就是打打杀杀了。 如此一来,就连同门也会恭恭敬敬的,人一看,杀心长老逐渐起了杀心……往后谁还敢放肆?至于来魔宗,他当然不是来入魔的,只是为了灵气,短暂的各取所需而已。 第三十六章 杀心 “杀心长老,请!” 洞府外面的几个魔宗弟子,一下变得有礼貌了起来,看来名字有时候确实比人管用,虽然这和宗主亲手交予“长老腰牌”没什么关系。 …… “那人叫什么名字?” “杀心。” “杀心?怎么,他不但要杀人,还想要诛心?我听说今天是宗主亲手把腰牌拿给他的?” “嗯……好像是。” “呵……那看来还挺器重的嘛。” “那师父,您看?” “暂时不必理会,我倒想看看,他有没有杀人诛心的本事……” …… “杀心长老,您的物事,我们都给您备好了,就放在外面……您要看看吗?” 傍晚时,洞府外面来了几个弟子,与七玄宗那些伫立在云端的高大建筑不同的是,七幽宗的建筑,大多是这样一座座洞府,当然,这些洞府从外面看都一个样,但里面却大有玄机,有的洞府平平无奇,就只是一座山洞,了不起铺个床,放两张桌椅板凳,而有的洞府却别有洞天,亭台楼阁,花园水榭,里面应有尽有。 任平生走到外面,见有六个弟子,四个男弟子,三个瘦,一个胖,两个女弟子,二十岁左右,说不上倾国倾城,倒也颇有几分姿色,可惜来了魔宗。 “长老,请过目……” 几个人七手八脚把东西整理好,都是些平常的生活用品,衣服被褥脸盆什么的,不过……这七幽宗也太寒碜了吧?好歹也是个长老,那盆都凹了那么大块进去没看见吗?还有那被褥,用针缝过的算几个意思?缝就缝呗,用同一种颜色的线不行吗?这么歪歪扭扭五花八门的,他还以为来了丐帮呢。 “对,对不起,长老,我……” 此时见到长老一脸嫌弃的样子,一名女弟子红着脸,挠着脑袋道:“下次,下次我尽量缝得好看些……” 还有下次,行吧,你赢了。 “长老,其实……”几个弟子挠头说不出话来。 原来,这三品长老,是七幽宗里身份最低的长老,总共六十四位,每一位,手底下管三百个左右的弟子,那为什么叫“乾坤”呢?正是“乾坤离坎艮震巽兑”,这么相互一排列组合,不正好六十四位吗? 这么看来,刚好他排在了“乾坤”上面,要是不巧排在“坤坤”上面了,那以后别人见了不都得叫他坤坤长老?这么一听,还不好吓唬住人。 那么三品长老往上呢?自然是二品长老,二品长老可就有排面得多了,称作“执剑长老”,那为何不叫“带刀长老”,非要学人家玄门叫什么“执剑长老”呢?任平生也不知道,可能他们觉得带刀长老听着不够霸气吧。 执剑长老手下掌握四位三品长老,也就是掌握一千二百人,整个七幽宗,共有十六位二品长老。 至于一品,也就是四圣长老,那就不得了了,七幽宗上下就只有四位,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据说皆已踏入天罡境的修为,四人平起平坐,分别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呵……有意思。”听完这四圣长老后,任平生不由得微微发出一阵冷笑。 “长老,您,您笑什么……” 见到杀心长老突然冷笑,六个人都摸不着头脑,未必哪里说错了吗?怎料任平生道:“既是魔门,又怎学玄门,用什么四圣为称号?” “这……” 六名弟子都摸着脑袋,哪有魔教中人说自己是魔门的?便是阴常君,那不也给自己取了个“君”字在旁边吗?鬼天城那两位还说自己是“二圣”呢!玄幽山那位更厉害了,说自己是“圣尊”,至于幻月宫主,那就更直接了,百媚仙子多好听。 “那……以长老之见,应当叫什么?”一名弟子大着胆子,小声问道。 “呵……” 任平生冷冷一笑,这些人平日里恃强凌弱惯了,杀人如麻,何以敢称四圣?便道:“魑魅魍魉。” 这四个字,没把六人当场吓得腿软坐下去,心想眼前这位前辈究竟何方神圣,居然连四圣长老都不放在眼里……这四个字要让四位长老听见了,怕是当场直接脑袋搬家。 其实要入魔门比入玄门容易得多,想入玄门,还得看资质品行造化,入个外宗都那么难了,别说进内宗,可魔门就不一样了,今天上午来报名,下午就可以跟着长老一起出去砍人。 所以魔门的人数,往往是玄门好几倍,可大多也都是乌合之众,但这不代表魔门里就没有出色的弟子了,别的不说,阴常君座下那两个弟子,随便一个,要灭七玄宗或七幽宗,都不费吹灰之力。 这晚,任平生便在自己洞府里打坐调息,这些天披星戴月,他也累了,到中夜时,月光照不进来,洞里面伸手不见五指,其实在洞府的石壁上,刻画了一些阵法,可以发出光芒,但需要消耗一些灵气,而三品长老每个月能消耗的灵气十分有限,故而大多人都不会打开阵法,宁愿点油灯,除非是有友人到访,方才打开阵法,稍稍体面一些。 可刚才任平生看了,石壁上的阵法,根本没有灵气来源,灵气被人切断了,同时这洞府里的灵气,也十分薄弱,哪像一个长老的洞府?就算是三品,也不该如此。 魔门里的修炼,大多靠的是灵气和灵石、灵玉等事物,如今天地灵气稀薄,灵石这一类东西更显得弥足珍贵,当年在剑宗,沈菁菁给他那些豌豆大小的灵玉,已是非常珍贵了,虽然是碎玉,但至少还是鸿蒙灵玉,往下则是灵石,灵石大小不一,内含灵气,只是灵气相比灵玉,要杂了许多,没那么纯净,因此并不适合灵虚境三重以上之人修炼,除非是经过提炼后的灵石,灵气纯度已经接近鸿蒙灵玉了。 像七幽宗这样的魔门,每天打打杀杀,争夺的便是灵石这一类的东西,又或是些仙芝灵药,至于云澜天境、万丈魔境那里面些人,他们每日谋的又是什么呢?无人知晓。 但任平生很清楚他接下来要的是什么,他现在需要大量灵气来冲击灵虚境第八重,然后是第九重,到了灵虚境第九重,他便能修炼前世的“缥缈神剑掌”,此掌掌势惊人,掌出一瞬间,掌力如剑气贯穿天地,万千神佛莫能挡,虽是夸张了些,但威力确实不俗,哪怕隔着千丈距离,一掌如剑气贯穿出去,天罡境修者也未必能逃脱。 至于到了“天罡境”,他能修炼一门叫做“云山七重影”的绝学,七道剑影,贯穿山河,来去无影,便是隔着七重山,都能一剑贯穿,直取敌人性命,教敌人防不胜防,无处可逃。除了“云山七重影”,还有一门短暂提升内力的“龙魄劲”,配合“云山七重影”,会有出其不意的奇效。 而到了“神合境”,他可修炼一门叫做“逆天归元劲”的绝学,当年有多少人怕他这逆天归元劲?一见他动用逆天归元劲,任凭仙王神尊,立马逃之夭夭,可见其厉害。但是,这逆天归元劲反噬极重,他不轻易动用,需要逆行运功,他本身就是逆脉,一旦再逆转,那可不是变成“顺脉”那么简单,除了逆天归元劲,还有“天神指”、“九段剑”等神通绝学。 等到了“神墟境”,他可修炼两门神通绝学,一曰“十方俱灭”,二曰“刹那生灭”。若是到了“化天境”,他更可修炼一门神通,名曰“天外化天境”,此神通非他自己所创,而是当年无意在一座古墓里所找到,据说,是一位远古天魔的神功,被人窥视到,记载了下来,但并不完整,却也十分恐怖,练至化境,同修为任何人都休想逃脱他的“天外化天手”。 至于“逆天十三剑”,若没有“太玄境”的修为,绝难发出,在太玄境之前,只能修炼“小七剑”,也即是前七剑,但真正的逆天十三剑极为霸道,一剑强于一剑,根本无人能挡,若要发动逆天十三剑,则必须先催动“逆天归元劲”,否则剑发不出来,就算勉强发出来也不敢说是逆天十三剑。其威力不用想了,从来没有人见过完整的逆天十三剑,因为还没到第十三剑,就已经死了。 至于发动此剑之后,自身会如何…… 任平生闭上了眼睛,这些残缺不全的回忆,此时在他胸口隐隐作痛,唯有功法,和师姐背后刺来那一剑,是他记得最清楚的。 如今这些神通绝学,他一样不缺,现今这世上那些所谓秘籍残篇,被人争来夺去,他根本看不上眼,别的不说,他通过前世修炼之法自悟的“千丝万引”,什么残篇秘籍能与之相比?他缺的是灵气,还有时间…… 一万年的时间,师姐必然已经踏入神帝境了吧?若是得知自己转世,怕不是第一个要杀了自己吧?呵,师姐……你就算踏入神帝境,我说过,我也一定会回来找你的,这一世,你准备好了吗? 洞府里黑漆漆一片,任平生从床头找来包袱,想从里面摸几支蜡烛出来,摸了半天,忽然“咕咚”一声,一样东西滚在了地上,整间山洞,一下变得明亮了起来。 “这颗夜明珠,送给你了,往后走夜路小心点,别摔下去了……” 任平生看着地上那颗夜明珠,最终俯身将其拾起,然后慌乱地丢进包袱里,倒头便睡下去了,也不找蜡烛了。 整个山洞里,黑漆漆的,什么声音也没有,世界安静得,仿佛只有他一个人。 …… 第二天,任平生出去看见一些弟子在小心翼翼采摘着药草,据说是拿给炼药长老,可以提炼出一些疗伤灵药。可是,他这个“乾坤”长老,不是说手底下有三百人么?怎就这么点?一问才知,另外那些有点道行的师兄姐,都跟着执剑长老出去采集“灵石”了,便只剩下他们这些没什么道行的,在家里种植药草。 继续询问之下,任平生大致了解这个七幽宗了,像七幽宗这样的魔门,整个云澜境不知有多少,下边还有更小的魔门,不可能人人都能占据像七玄宗那样钟灵毓秀之地,想要修炼,大多还得靠灵石。 而灵石采集,一般是在一些有灵气聚集的深山,说白了就是“挖矿”,有些石头里面蕴含了灵气,可挖采回来,再经由长老提炼成比较精纯的灵石,如此来代替天地灵气,用以修炼。 但是这样的“矿山”是十分有限的,每挖一座就少一座,而这方圆几千里的魔门却不少,那么必然是要经过一番激烈的厮杀了……怪不得需要这么多疗伤的药草,这回任平生也明白了。 七幽宗里的二品、三品长老,每天都要带着弟子出去“挖矿”,谁也别想尸位素餐,要是每个月所交灵石不够,二品降三品,三品直接贬为弟子。 但若是交得多,三品也可升二品,当然,前提是二品十六个名额里正好有空缺,而现在,七幽宗里就正好只有十五位二品长老,有一位在上个月运送灵石时,被乱剑砍死了,那一次,便是虎头帮做的,受冥火教指使。任平生原来的那个“乾坤长老”,恰巧也是那次死去的。 所以修为太低,就不要去做二品长老,一般来说,二品长老修为最低也是灵虚境一重,若是没到灵虚境就上去了,下场往往和上个月死的那个二品长老一样。 现在任平生知道了,如今别说他处在三品的位置,便是去了二品位置,同样是食人冷炙,每个月那点灵石俸禄发放下来,有什么用?那洞府里的丁点灵气,有什么用?照这么下去,恐怕得三五年才到灵虚境八重,更别说天罡境了。 所以,他要做,那至少也得是四圣长老! 四圣长老的洞府,里面灵气可充沛了,花园楼阁,水榭亭台,整夜还能歌舞升平,还不用去采那什么灵石,每个月都有无数灵石送上来,那多舒服? 可是,四位四圣长老,均已有天罡境的修为,除非他们当中死一个。 “杀心长老……咱,咱们,什么时候去采集灵石?” “今天。” “今天?” 此刻正在采摘药草的几十个弟子,都抬起了头来,他们的修为太低,平日里长老们都不愿带他们出去,而每个人采集了多少灵石,可都是要拿册子记下来的,他们采不到灵石,每天做这些采药的活,得到的资源便少,资源少,修为也就低,如此恶性循环……无论弟子长老,都一样。 “可是……去哪里采啊?赤山、烟霞山……这几个地方,好像都有冥火教的势力了。” “随便找座山,抢。”任平生已经确定接下来他要做什么了,不错,就是抢,不服,来干。 第三十七章 魔宗风云 “抢?” 弟子们一听,俱吓得不轻,杀心长老不是在说笑吧?冥火教本来人就多,而他们这边,修为高的师兄姐还都被带出去了,给他们十个胆子,那也不敢去和冥火教虎口夺食啊…… “走!” 任平生雷厉风行,这三品长老的洞府,他一天都不想多待了,而弟子们慌慌张张看着他,匆匆忙忙拿了刀剑兵刃,随他去了。 便在最近的烟霞山,果然还未靠近,就听里面传来“叮叮砰砰”的声音,同时有一股灵气散发出来。 “站住!什么人!” 显然入口处,已经被冥火教的人守住了,任平生懒得与他们废话,十几个凝气境的人而已,他手中竹杖一挥,十几人应声倒地。 “杀心长老……好厉害!” 见到长老轻易出手便制服那十几人,弟子们均是精神一振,原本还有些惧怕,此时也都士气大振,往里面去了。 “冥火教的人,离开这里,从今日起,不得再踏入一步。” 冷冷的声音传荡整座山谷,任平生不想在这里杀人,一来不想鲜血污染了灵石,二来……他不喜欢打打杀杀,杀了这里的人,对方再来几百人,何时方休? “好大的口气!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杀心……从今日起,记住这个名字,我杀心要的地方,没人能和我抢。” “找死!” 对方那位长老,看来已有凝气境巅峰的修为,任平生手中竹杖一出,立时化作数十道剑气,不但将那长老震得吐血倒飞了出去,连同周围想冲上来的几十个弟子,亦被震飞了出去。 “现在,记住杀心二字了吗?” “记……记住了!” “滚。” “走……快走!” 待冥火教那些人灰头土脸逃走后,任平生身后这几十个七幽宗弟子,个个看得目瞪口呆,任平生冷冷转过头去:“还愣着作甚?不用做事的吗?” “啊……啊!” 众弟子这才反应过来,欣喜若狂,这回终于能挖矿了!接下来几日,弟子们挖得不亦乐乎,可是矿山也分三六九等,越好的矿山,产出的灵石自然越多越纯,说不定运气好,挖出一块内藏灵玉的灵石来,那等同别人挖好几年了,更甚至还能找到一些仙芝灵药,而要是找到一本上古时期失落的神功秘籍,那就更加不得了了……反正每天都有不同的人,做着这些春秋大梦。 任平生手中的人太少,说是三百,但其实每天只有那么四五十个,还没什么修为,照这种速度挖下去,他要挖几年才能挖出一个二品长老来? 所以他要去更好的矿山,不是六等,而是最高的九等! 最好的大矿山,里里外外往往有着好几位灵虚境的长老镇守,当然,天罡境的长老是不会出来挖矿的,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既然没有天罡境长老,那任平生何惧?天罡境以下,有他的对手?很快,他已将这方圆千里最好的矿山占领,名曰“七宝山”,这里原本是冥火教守着,那日他一过去,便有三四个灵虚境的长老上前威胁,不过最后结果怎样,可想而知了,俱被打得屁滚尿流而走。 就这样挖了半个多月,七幽宗的人听说他带人在七宝山挖灵石,原本那些跟着执剑长老的弟子,也都纷纷转投来了他的阵营,三百个人,火力全开,还挖最好的矿,不怕有人来犯。很快,任平生已经成了这方圆千里最大的矿主,杀心二字,群魔望风而靡。 “手里这些灵石,还真是闪闪夺目啊……” 夜晚的洞府,再也无须蜡烛了,这满地的灵石,已经足够照亮整间山洞,别人要花好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时间,他只花了一个月不到,最多再有十日,他把这些灵石交上去,便能坐上那个二品长老的位置了。此刻任平生甚至有些忍不住,想要将这里的灵石全部用以修炼,倘若全部拿来修炼,应该是能够立刻冲破第七重桎梏了,但是他不能这么做,想要有大谋,那就不能只图眼前这点小利。 等成为了二品长老,他手底下便有一千二百人,到时候去占领四座山头,嗯……他终于体会到,这挖矿的乐趣了,怪不得现在外头那么多人都喜欢挖矿。 …… “师父,再这么下去,不出半个月,恐怕他就能成为执剑长老了……” “杀心,到底是什么人……” 此时在一座洞府里,只见一名阴气沉沉的老者,还有一个年貌二十七八的年轻男子,这老者是乾离长老,男子是他的弟子。 原本以为,对方不过是瞎猫碰见死耗子,在路边捡到了洪大虎的人头,想不到竟如此本事,把七宝山都给占了,这像是一个凝气境修为的人吗?他到现在,好不容易修成灵虚境,都还不敢去那七宝山找冥火教的晦气,这小子,到底何方神圣? “师父……会不会是,冥火教派来的奸细?” “废话!你见过哪个奸细这么往对手家里送灵石的?” “说不定……这,这叫做欲擒故纵……” “擒你妈个头,明天你给我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从他手底下那几个弟子嘴里问出话来,灵石到底怎么来的!不说实话,就打到说实话为止!” 乾离长老满脸杀气,这么多年了,他熬了这么多年,才好不容易熬死一个,眼见马上就能升二品了,结果现在倒好,家门口杀出个“杀心长老”来! “老子管你杀心还是杀肺,敢挡本长老的路,老子就把你剁成碎肉去喂狗……” …… 第二天,任平生如往常一样出去,临走前打开了洞府的阵法禁制,每位长老的洞府都有阵法禁制,这是最基本的,然后还留下几名弟子看门加采药。 可到下午时,忽然来了一伙人,为首的,正是那乾离长老的弟子,名叫程彦,这边任平生留下的几个弟子,本在药园里采药,此时见这些人来了,也不知出了何事,便走出去询问,怎料还未开口,“啪”的一声,对方便是一巴掌狠狠打了过来,把这几个弟子都打懵了,捂着脸颊更不敢还手,支支吾吾道:“程……程彦师兄,怎么了?” “怎么了?” 程彦甩手又是几个巴掌狠狠抽来,把几个弟子打得口鼻是血,跪在地上硬是不敢还手,别说还手,他们多抬头看对方一眼,说不定就丢了性命。 “我问你们,你们长老那些灵石,是从哪里来的?” 程彦把这几人打得服服帖帖了以后,才开始问话,可这几个弟子哪里知道长老的灵石从何而来,说话刚慢一步,“啪!”又是一巴掌,狠狠打在了脸上。 “不,不知道……” 另外几个弟子吓得面无人色,程彦用力几脚踢在那几人身上,一边踢,一边问:“现在知不知道!啊?知不知道!” “师兄,别打了,别打了,我们真的不知道……” 几个弟子被程彦带的人堵着打,拳打脚踢,打得满身淤青吐血,可程彦仍不停手,在这魔门里面,打死个人又有什么稀奇的,回头就说这些人以下犯上就好了。 “啊……” 这时,有个路过的师妹瞧见这一幕,手里抱着刚洗好的衣物,吓得面无人色,衣盆也一下掉了下去,这边一人喊道:“师妹快去找长老!” “给我抓住!” 那师妹哪里跑得掉,程彦把人抓来,满脸凶煞,一手扯着她的衣服,冷笑道:“说不说,灵石从何而来?” “我,我不知道……” 那师妹落在程彦手里,也吓得花容失色,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几个弟子看得目眦欲裂,却挣脱不得,救不了她,眼睁睁看着她在药园里,被程彦带来的那几人按在地里蹂躏了。 傍晚时,任平生回来,发现药园里乱成一团,几个弟子也颓丧地坐在地上,满眼鼻青眼紫,看上去被谁打了。 “你们怎么了?” “杀……杀心长老,您这么早回来了!” 以往任平生都是天黑了才回来,今天提早了一个时辰,此时这几名弟子,正是第一天来给他送棉被枕头的弟子,没什么修为,所以他留在了家里采药,但看在几人还算勤快的份上,他也会分些灵石给他们。 “我在问你们,身上怎么了。” 任平生的脸色,逐渐阴沉了起来,最后目光落在了最里面那个女子身上,正是那天替他缝棉被的女子,此时她吓得像只猫一样蜷缩在栅栏后面,在她双手双脚上面都是勒痕,还有脖子上,脸上也被扇出了几个巴掌印,身上衣裳褴褛,被人撕碎了。 这一下,任平生终于有了杀气:“说!” 突如其来的一喝,登时把几名弟子吓得往地上一跪,却愣是不敢说半个字,吞吞吐吐了半天,一个胖子才支支吾吾道:“摔……摔,采药不小心摔着了……” “摔着了?你再摔一个我看看?” 这一刻,任平生的声音更加阴沉了,虽说他现在只是一个三品长老,可谁没事在他这里找事情? 几人见他脸上逐渐起了杀气,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就在此时,药园外面忽然传来一个冷冷的男子笑声:“杀心长老,干嘛发这么大的火?” 任平生转身望去,见是一个青衣男子,后面还跟着七八个人,笑咧咧地走来,似乎完全没把他这个“长老”放在眼里。 这男子正是乾离长老的弟子程彦,任平生观他已有凝气四重天的修为,一个凝气四重天的弟子,修为已经不算低了,当然,是对于七幽宗而言。 怪不得如此盛气凌人,看来是属于和夜无月那种首席师兄一类的,不过无论是修为还是城府,这人比起夜无月都差远了。 这一刻,任平生已经猜到发生何事,转过头向自己身后这几人问道:“是这人打的你们?” 怎料几人还是低着头,畏畏缩缩,不敢回答,也难怪,程彦凝气四重天的修为,对于他们而言,就跟神仙一样,何况乾离长老那一身修为更是可怕,而此人,还是乾离长老的真传弟子。 “呵呵……” 程彦带人慢慢走了过来:“你这几个弟子,不怎么长眼,所以我出手,替你教训了他们几下,没意见吧?” “那她呢?” 任平生指了指蜷缩在栅栏后面的女子,程彦冷冷一笑:“又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了,你说呢?杀心长老……” 众人安静无语,就连那名惨遭蹂躏的女子,此时也只是捂着嘴小声啜泣,生怕哭得太大声让程彦看见了。 “哦,对了,你叫杀心是吧?忘了跟你说,做人呢,有一点定要记住,那就是要长眼,人要是不长眼,可是会死得很快的……呵呵呵。” 任平生就纳闷了,程彦一个小小凝气境弟子,何以敢在自己一个长老面前如此嚣张?难道是“杀心”二字还不够杀气?不对,他想起来了,每次他回宗,都习惯将修为气息敛去,所以别人看他,只有凝气境五六重的修为…… “你说得对,做人,一定要长眼。” 这一刹那,不等程彦反应过来,任平生手一伸,已经扼住了他的喉咙,程彦脸上一惊,本能想要运功冲破他,却怎料,被对方掐着喉咙,竟一点也使不出力来,这难道是……灵虚境! 这一瞬间,程彦满眼惊恐,可已经来不及求饶了,任平生手一用力,“咯吱”一声,那喉咙里发出一道骨头碎裂的声音,程彦登时眼耳口鼻鲜血喷涌,一瞬间七窍流血而亡,连元神都被捏碎了。 第三十八章 震慑 “师……师兄!” 那七八个乾离长老的人登时吓得魂飞魄散,看了一眼任平生,立马丢盔弃甲地逃跑了,而这边几个任平生的弟子,皆看得目瞪口呆,原本那还在小声啜泣的女子,看着地上死状恐怖的程彦,整个人也愣住了。 任平生向那几人丢去一瓶疗伤药,一边往自己的洞府走去,一边没好气道:“问也不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打的……” “谢,谢谢长老……” 几人仍是难以回过神来,等他走出十几步远,才又有一人小心问道:“长老,这,这尸体,怎么处理?”心想毕竟是乾离长老的嫡传弟子,这回杀了怎么办? “后面不是有座山谷吗?丢下去,喂狼。” “啊,哦……” “等等。” 任平生忽然又停了下来。 “长……长老,还有什么事吗?” 几个弟子惶惶恐恐,不敢多问,心想杀心长老还是忌惮乾离长老吗?那这尸体如何处理?怎料下一刻,却听对方道:“看一下,死透了没,没死透,就给我剁碎了再丢。” “啊……啊……” 几人这回彻底愣住了,随后才向那地上的尸体看了看,一人颤声道:“我想,应该透得不能再透了……” “那就好,记住,没有死透的人,就千万不要往山谷里乱丢……” 任平生说完走了,回到自己的洞府,天未黑,便有人气势汹汹来到:“杀心!给我滚出来!” 显然是乾离长老杀气腾腾地来了,此人已有灵虚境一重的修为,弟子们被这股气息震慑得更是不敢动弹。 只见他满身杀气,带了几十个人往任平生洞府这边来,弟子们自是不敢阻拦,正当他要跨进去时,洞府里面传来一个阴冷冷的声音:“哪只脚先进,我就先砍下哪只。” “师父,我去!” 程彦一死,二弟子立马想要上位,自告奋勇地往前走上去,可右脚刚迈出,还未放下,一道剑气斩出,“嗤”的一声,顿时血溅石壁,整条右腿从膝盖上方平平削了下来。 “啊……啊!” 那二弟子倒在地上,抱着鲜血如注的断腿,顿时痛得撕心裂肺,不一会儿痛晕了过去,后边的弟子也吓着了,连忙往后一退,乾离长老又惊又怒,正要踏步入内,里面再次传来声音:“你试试看。” 乾离长老刚刚抬起脚,这将迈未迈的一步,最终还是收了回去,可突然间,他脸上杀机毕露,沛然运功,便是两道火焰掌往洞府里面打了去,可不等他这两道火焰掌打进去,一道金色掌印飞出,“砰”的一声,顿时打得他筋骨寸断,整个人吐血往后倒飞了出去。 “师父……师父!” 这一下,弟子们更是吓得魂飞魄散,纷纷跑去查探乾离长老的伤势,至于任平生洞府这些弟子,一个个怔在原地,个个都跟见了鬼似的。 数日之后,乾离长老伤势好些了,把任平生告到了赵长老那里去,这位赵长老可是二品长老,像七幽宗这样的魔门,杀人什么的都可以,唯有一点不行,那就是以下犯上,以下犯上的后果,十分严重,比如程彦以下犯上,任平生可以直接将他杀了,不会承担任何后果。 “你起来吧。” 洞府里面,赵长老眉头紧皱,他当然也听说过最近这杀心的风头了,抢了冥火教的山头,可真够有种的,这样的人,也敢去招惹,乾离是当真没长眼吗? “赵长老,您要替我做主啊……等将来我上来了,我给您做牛做马……” 乾离跪在赵长老面前,而赵长老心里也很清楚,若是乾离上来了,此人会给他鞍前马后,相当于他又多了一个势力,但若是这杀心上来了,他不但不会多一个势力,恐怕他还会多一个威胁。 “嗯……明日,我去看看。” 这一刹那,在赵长老眼神里,也有杀机,但却敛藏得很深,不似乾离这样杀气外露,让人察觉。 “谢……多谢赵长老!我一定不会忘记您的大恩!” 乾离不断磕头,心中暗笑,杀心杀心,这次我请赵长老出马,不整死你,就不信了…… 七幽宗阶级严明,三品长老见了二品长老,便如小县令见了知府大人一样,若有不敬,对方有一千种方法整死你。 “你便是杀心……” 这一日,赵长老果然来了任平生的洞府,往里瞥了一眼,瞧见那满地的灵石,连他都有些心动了。 弟子们见乾离长老把二品长老都请来了,此时更吓得不敢作声,至于乾离长老,则躲在远处观看,心中暗暗冷笑,杀心杀心,这次你看我如何杀人诛心。 “你见了我,为何不跪下行礼?” 赵长老一步一步向任平生走了来,心想灵虚境一重的修为,和乾离长老一样的修为,怎能一招便将乾离伤得那么重?此人未必隐藏了修为……可是看他这年龄,也隐藏不到哪里去吧? 此时任平生见他走来,怎会不知道他和那乾离长老想干嘛?说道:“我又不归你管,你来我这里做什么?今天来一个,明天来一个,我不用去采灵石了?每天就给你们行礼好不好?你说呢,赵长老……” 这一番话,真是把弟子们心都给吓出来了,就连跟随赵长老来的那几个弟子都愣住了,好片刻才回过神来,以下犯上,可直接诛杀! “放肆!” 赵长老双眼一瞪,便要一巴掌朝他脸上打下来,可这一刻,任平生竟是不避不躲,只是冷冷地瞪着他的双眼:“我如果是你,就一定不会这么做……” 别说,赵长老还真被他这气势给震住了,手掌离他的脸,就差那么几寸距离了,然而却硬是像被人点了穴道一样,僵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任平生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最多十天,到时候我也是二品长老了,那时,我与你平起平坐……” 赵长老仍是满脸寒霜,冷冰冰道:“那又如何?难不成,这一巴掌,你到时候还要打回来不成!” “当然不会……” 任平生一双眼睛看着他,犹似深渊,然后向他走近了些,狠狠地道:“我会先砍掉你的双手,再砍掉你的双腿,然后将你封入坛子里面,用药水泡上十天十夜,最后将你放入后山谷的泥潭里,只露出一个头来,每天让人按时过来换药,让你想死,都死不了,你信,还是不信……赵长老。” 这一番话,把在场众人吓得全傻了眼,只感到背脊骨直发凉,就连赵长老都不由愣住了,尤其是看着对方此时那一双寒冷可怕的眼睛,这些年他在魔教里打拼的经验告诉他,这绝对是一个惹不起的狠角色。 “这次免你不敬之罪,下不为例……” 他最终慢慢将手收了回去,紧紧捏着手指,说完这一句,只好一声不吭,闷着往来时路回去了,任平生在后面道:“赵长老,走好不送……” 这一回,乾离长老彻底面如死灰,还是趁现在,在对方成为二品长老之前,赶快逃吧,有多远逃多远,否则下场如何,他刚才已经听见了。 …… 几日之后,任平生顺利成了二品长老,原来那个长老姓阳,弟子们都恭称阳长老,据说此人喜怒无常,由于自己修为低,平日里在其他二品长老那里受了委屈,便喜拿自己门下弟子出气,常有弟子满脸是伤,甚至伤筋断骨,怪不得听闻他一死的消息,门下弟子俱无哀恸之色,反倒个个如释重负,高兴了起来。 身为魔门弟子,便是如此,任人打骂,不敢还嘴还手,去到外面与人厮杀,指不定哪天就死在刀枪乱剑之下了,可纵然如此,也有无数人趋之若鹜,为何? 因为入魔门,不似入玄门那般条件苛刻,如今世道乱离,人如草芥,天灾纷至,人祸沓来,换做是你,你是愿意去做十年苦劳,不是累死便是教那百夫长打死,妻女在家任人欺凌,还是愿意踏入魔门,从此拿命一搏? 当然,不需要条件的,仅仅只是七幽宗、冥火教这样的魔门,想进阴常君的逍遥宗,百媚仙子的幻月宫,似那等魔门大宗,恐怕比入玄门更难。 “杀心长老,请……” 此时由八个弟子在前领路,男女各四人,年貌看上去均二十多,有些道行,比起三品长老那些弟子强多了,只是这一路战战兢兢的,脸上笑容掩饰得再完美,可那阵阵剧烈的心跳,怎能逃过任平生的望气之术。 看来这些人都很怕他,倒也不仅仅只是因为上个阳长老把他们打怕了,前几天那件事,谁还不知晓?赵长老跑去杀心长老那里找麻烦,结果杀心长老那一番话,当场吓得赵长老灰头土脸地走了。 连赵长老都害怕,他们怎能不怕?在阳长老这里说错话,了不起挨顿痛打,修养个十天半个月也就好了,可要惹到眼前这位杀心长老,直接削成人彘泡坛子里,光想想都不寒而栗。 “杀心长老,便是这里了,您的洞府,我们都已经里里外外打扫干净了,一尘不染!”几个弟子满脸堆笑,向着一间洞府摆出“请”字,生怕说错了一个字。 任平生往里走去,刚一进入,便感受到了一股灵气,确实要比三品长老的洞府好多了,而在洞府后面,还另有洞天,远处山水在花雾里若隐若现,而眼前这座悬崖平台上,大约是个二三十丈见方的小庭院,院中水木清华,山石古拙,花枝掩映下,隐约可见一座二层小楼阁。 看见此时长老还算满意的神色,八名弟子如释重负,终于长长舒了口气,为首一男一女两名弟子又立即摆了个请的手势,满面笑容:“长老,请!” 去到楼阁里,果然是一尘不染,窗台上面还摆了几盆花卉,别说床榻桌椅板凳这些焕然一新,就连窗户屏风这些都换了新的,果然这“执剑长老”开始有排面起来了。 任平生走到窗户边上,顺手一抹,指尖上沾了一点点灰尘,不伤大雅,可八名弟子见到,当场吓得魂飞魄丧,“咚咚咚”齐声跪了下去:“弟子这便让人里里外外重新再打扫一遍,请长老恕罪!” 但瞧此时这八个人,均吓得面无人色,浑身颤栗不止,头也不敢抬一下,要是换做以往阳长老在,直接朝几人一脚踢过去了,这还是心情好时,要遇见心情不好那天,那他们可得遭大殃了。 “不用麻烦了,都下去吧。” 原本以为杀心长老会大发雷霆,怎料对方只是如此平平淡淡一句话,便坐在窗台边,独自观赏起盆中花卉来了。 几人却仍然不敢起身,他们宁可是挨一巴掌,也怕听见这么一句什么事也没有的话,挨一巴掌当场就过去了,如果啥事没有,那接下来几日他们不都得悬心吊胆的? 第三十九章 月黑风高 “你们……莫非没听见我说话吗?” 任平生倒是奇怪,难不成“杀心”二字终于起作用了?看来这些人,都已经开始怕他了。 “是……是!”既然长老再次发话了,他们哪里还敢跪在这里,连忙起身,慌慌张张往外去了。 这一晚,新月如眉,任平生坐在窗台边,阵阵凉风带着庭院里的花香吹了进来,他来七幽宗一个月不到,便坐上了这二品长老的位置,此处风光不错,可惜灵气比起七玄宗的修炼谷,还是稍逊一筹。 “长老,热水给您备好了……” 屏风另一边,传来个女子的声音,浴桶旁边的衣服鞋子,全是崭新,就连浴桶也是新的,里面的温水,还铺了一层药材。 “出去吧。” “是……” 待两名女弟子走后,任平生才褪去身上衣物,舒舒服服地泡进了浴桶里,这大半个月,住那阴暗潮湿的山洞,现在,终于可以舒舒服服的睡一觉了。 不知是水里的药材起了作用,还是太过舒适,任平生竟然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可是睡梦中,为何如此的寒冷? “你的父母,皆是我杀,那又如何?这豕分蛇断手的滋味,可还说得过去……” “听说你的剑法,是这里最快的,你的这一双手,从小就很喜欢拿剑,是么……” “呵呵……记住,云澜天境……唐惊风。” “啊……啊!” 猛然间,仿似又回到了那个噩梦,满天冰冷的雨,全身经脉被唐惊风震断,双手也被废掉,丢进山谷,绝望笼罩…… “长老……怎么了!是水温不合适吗!” 听见里面的响动,两名女弟子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当看见此时长老坐在浴桶里,双目圆睁,满眼血丝的可怕样子,二人均吓得花容失色。 “出去……出去!都给我出去!滚!滚啊!” 任平生神情突然有些癫狂,把水溅得满屋子都是,那两名女弟子吓得不敢再停留,连忙退了出去,关上门,没了声儿。 过了许久,任平生才慢慢冷静下来,缓缓抬起颤抖的双手,两只眼睛,仍有惊恐之色,生怕一切只是梦,梦醒之后,自己又浑身鲜血地躺在那冰冷山谷里……生怕他的双手,再也拿不了剑了。 “唐惊风……云澜天境……” 两只手,捏得骨头直作响。 …… 次日清晨,任平生醒来去外面,刚一打开门,却见昨晚那两个女弟子整整齐齐跪在门口,冻了一夜,两人都在瑟瑟发抖,却谁也不敢稍动一下。 “长……长老……” 两人此刻抬起头来,冻得发紫的小脸上,甚是惊恐不安,任平生也愣了一下,想来是昨晚自己发疯,把她二人吓着了,想了想,便将二人拉了起来。 两人感受着杀心长老温暖的手臂,此时又愣得不敢出声,任平生也没多言,从二人中间走了出去,走了大约十几步,才又停下身来,微微回过头道:“以后无须如此,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你们爱如何便如何,我不管。”说完,便头也不回地下楼往外去了,今日,他还要接着去处理矿山一事,一千二百人,想必要比之前麻烦些。 而两名女弟子还站在他的屋前,两眼出神地望着他离去,昨晚若是阳长老在的话,水温低了或是高了,那可能不是挨一顿打那么轻松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任平生占领了方圆千里最好的四座矿山,起初有过几起冲突,可到后面,渐渐已无人敢来惹他,就连冥火教也要退避三舍,但凡听见“杀心”二字,魔教各派那都是望风而靡。 原因很简单,来一个灵虚境长老,任平生就杀一个,来多少个杀多少个,哪怕是冥火教都让他给杀怕了,之前还有个不算太小的魔教,指天骂地说要死磕到底,结果三天内,硬是让任平生杀了七八个灵虚境长老,现在那个魔教,已经从“大魔教”沦为“小魔教”了。 总之他就是要让人知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至于宗门里,这一个月下来,弟子们也没有起初那么害怕他了,发现他从来不会打骂下边的人,也不会责罚谁,甚至连凶都不会去凶一下弟子,可就是始终给他们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感觉,平日里除了宗门事务,他从不会与人说话,冰冷如水。 渐渐的,弟子们也都很好奇,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有时候任平生也在想,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这一晚,又是新月,任平生独自坐在窗台,仿佛当年在七玄宗时一样,其实没有什么不同,非要说,那大概是身份不同了,在这里,人人都怕他,他的“凶名”,已经快传遍这附近几千里的大小魔宗玄门了。 而接下来,他心里很清楚,他便是再挖十年的灵石,也挖不出一个四圣长老的位置来,等坐到了四圣长老的位置,他就再也不需要亲自出去挖矿了,那时候每天都会有大把的人给他恭恭敬敬送来灵石,他只需要舒舒服服地在自己洞府修炼即可,若是那样的话,天罡境也不是很远了。 可是,除非是死一个四圣长老,否则他永远也坐不上那个位置。 …… “那个叫杀心的,最近势头很劲啊,一个人占四座灵山,呵呵,有意思……” 此刻在一间灯火通明的房间里,坐着一人,站着一人。坐着那人一身青衣,须发皓白,气息很强,不动之间,便给人造成一股压迫紧张感,显然是已经踏入天罡境的高手,正是四圣长老之一的青龙长老。 至于站着那人,一身红衣,同样是个老者,只是躬着身子,显得谦卑,乃是十六执剑长老之一的离火长老,修为大概在灵虚境七八重的样子。 即便是十六位执剑长老,那也是有尊卑之分的,像离火长老身份就比较尊贵,因为他是青龙长老的心腹,能够跟着四圣长老做事,那自是要高人一等,便是排场也要比一般长老高许多,否则岂不是折损了青龙长老的颜面? 离火长老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这杀心才来两个月,可他上交的灵石,足足是别人十年的了,青龙长老,你就不怀疑……他会不会是那几个玄门派来的奸细?” “哼……” 青龙长老冷笑着道:“这还不简单,这个月,让他去灭了青玉门,到时候我要你在暗处观察,他若敢放走一个人,那他就是玄门奸细……敢混进我七幽宗来,我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好计,好计,真是一举两得!” 离火长老只顾着拍马屁,过了一会儿,笑容又慢慢僵硬了下来:“那他若是,真的把青玉门给灭了呢……” “那以后,就让他跟在我身边做事。” “啊?” 离火长老下巴都惊得掉地上了,青龙长老看了他一眼,冷冷一笑:“怎么?怕他将来抢了你的位置?” “啊不不不……” 离火长老连忙摇手堆笑:“到时候我便祝青龙长老,再添一臂,回头压得朱雀他们喘不过气来,嘿嘿嘿……” “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了,这青玉门,里面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自诩名门正道,可上个月,在白水河那边,因为一户人家收留了我宗一名受伤的弟子几天,青阳子那大徒弟找到时,把那一户人家也都给杀了,至于青阳子,就更不是什么好东西了,为了逼迫我宗离坎长老说出阵法位置,拿离坎长老凡世里的家眷做要挟,最后把离坎长老一家十三口,全杀了……记住,这次我要整个青玉门,血流成河,就当是替离坎长老报仇了……” …… “便是如此了,这可是青龙长老亲自交代下来的,你听清楚了吗?” 洞府里面,离火长老负着双手,挺着胸腹,一副颐指气使惯了的样子,任平生道:“青玉门多少人,几个长老,什么修为,青阳子,什么修为。” 离火长老见他这一副死都不怕的样子,不由心想,这小子当真要去送死不成?眯了眯眼道:“人嘛,大概有一两千吧,长老嘛,有那么三四个吧,青阳子……灵虚境七八重吧,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我带多少人去?”任平生再次确认道。 “嗯……三百。” “三百?” “三百怎么了?全都是宗内精英,到时候我给你安排好,提前去到青玉门外面,你只管去便是了!别的不要多问。” “那……行吧。离火长老你还有事吗?” “你不送送我?” “来人,送客。” “你……你!哼!不用了!” 回去的路上,离火长老一边走,一边想,这臭小子,如今还没到青龙长老身边来,就已经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等他来了,那时岂不骑到自己头上去了?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 洞府里面,任平生坐着一动不动,也不出声,面无表情,这一个月下来,弟子们还从未见过他这般冷沉沉的样子,此时也只能默默低着头,不敢上前。 “灭门么……我任家,当年不也是你们这些名门正道所灭么,还安插了那么妙的一个罪名……” “任家,不但密谋造反,还暗中与万丈魔境有染……” …… 今晚月黑风高,任平生按照指示,来到青玉门所在的“半坡岭”,青玉门自是比不得七玄宗那般强盛,没在那万里云层之上。 此时距离青玉门大约有三五里之遥,能够隐隐约约看见楼阁里的灯火,还有外面举着火把巡守的弟子。 任平生往前走了些,来到指定地点,看见树林里人影绰绰,想来是离火长老给他安排的三百个精英了,可等走近一看,这什么三百精英?这不是他门下那群修为最低的弟子吗? “杀,杀心长老,你来了……” 弟子们似乎还有些紧张,紧张到手里的剑都拿不稳,这毕竟是他们第一次出来“砍人”,砍的还不是那些小魔小教,是青玉门这样一个玄门大派,当然,在他们眼里这就是玄门大派。 “怎么是你们?” 任平生眉头一皱,压低了声音,他感觉,他可能被离火长老阴了,那青玉门的实力,必然也不止那天所说,就带这么三百个人,跟没带有什么区别,这不是要他进去送死吗?好一个借刀杀人。 第四十章 杀人夜 “罢了……” 任平生已经没有退路,此时他若退走,回头让离火长老去青龙长老那里添油加醋一说,那这“玄门奸细”或是“通敌叛教”的罪名,就坐实了。 此时在远处另外一座山坡上,离火长老暗中窥视着这边情形,阴险一笑,杀心杀心,这回你看我如何杀人诛心。 他的气息之所以没被任平生发现,是因为出来时,青龙长老给了一枚敛去气息的丹药,加上今晚月黑风高,任平生也没去注意那么多,只留心这附近有没有埋伏陷阱。 “行了,都给我站好!” 眼下也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有三百个弟子冲上去放屁添风也好,总好过他一个人冲进去送死。 然而此时三百个弟子,站得歪歪扭扭,有的还在发抖打颤,连他父亲麾下将士都还不如,这是修炼之人? “都给我站好了!抖什么抖?以前阳长老没教过你们砍人吗?” “剑不是这么拿的,拿好了!” “还有你,剑都掉了,给我捡起来!” “你,刀拿反了!” “还有你……等等!你手上拿的是什么?锄……锄头?你扛把锄头出来做什么!” “回……回长老,刀剑都让师兄们拿走了,没了……我,我以前是专门负责挖地种草药的……” 那扛着锄头的,是一个小胖子,任平生一时间有点不知该说什么,“算了,算了。”索性一把将他推开,向另外一人走了去,他只会剑法,又不会“锄法”,怎么教? “你,等等!你手上又是拿的什么?” “回……回长老,我以前,是管后厨的……” “所以?这是什么?锅铲?” 任平生一下走过去,从他手里拿了过来,还真是把锅铲,别说,还挺沉,看来是管大锅的,任平生拿在手里挥了挥,问道:“这怎么使的?你告诉我?劈的?砍的?还是刺?撩?或者直接朝敌人脑门拍下去!像这样,啊!”说着,“砰”的一声,朝那人脑门上拍了去。 “噗!” 附近有许多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但立马又站好了,忍住不笑,憋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你们觉得很好笑?” “回长老,我们没有笑。” “以前阳长老不许我们笑,我们受过严格训练的,除非是忍不住。” “那以前阳长老有没有告诉过你们,会死人的,你们以为这是在出来玩吗?还是觉得对方全是不动的石头,啊?锅铲,锄头……” 任平生瞪了众人一眼,手一挥,“铮”的一声,手里锅铲飞出去,将一排树都给整整齐齐切断了,弟子们吓得浑身一抖,立即站好,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了。 “算了,你们回去吧。” 任平生转身往前走去,同时手一伸,一股内力释放出去,将不远处一根竹子上下齐齐削断,中间那最坚韧的一段,一下飞到了他手上来。 弟子们皆是微微一惊:“长老,你呢……” “我去灭了青玉门。” 任平生拿着手里六尺竹剑,一步一步向青玉门那边方向走去了,弟子皆吓得跟了上来:“杀心长老!你一个人太危险了,我们与你一起!” “我觉得,带上你们,我会更危险。” 任平生转身看着眼前这些人,与其让他们跟着送死,还不如自己潜入进去,先杀了青阳子,令整个青玉门陷入混乱,再趁乱以千丝万引杀了其他人,可只有自己一个人,对方目标太过明显,若这中间出点差错,或是对方同时出来好几个厉害的长老,那自己就危险了。 “杀心长老……我有了!” 这时,先前那扛锄头的小胖子站了出来,小声说道:“我从他们后山爬上去,探探他们里边的情况,我平日里到处采草药,没有我爬不上去的地方……” “还有我!” 那拿锅铲的也站了出来:“我鼻子可灵了,顺着风,十里外我都能闻出几个人,我和林师弟一块去……” 任平生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两人,最终说道:“当心一些。” “好!” 两人身影一动,很快消失在了夜色里,任平生看着二人往后山那边潜去,又回过头来,看着眼前这些弟子,默然不语。 “长老……那我们呢?现在怎么办……” “跟上我……别出声!” 任平生带着人悄悄往青玉门潜去,幸好今晚月黑风高,教门外的守卫不易觉察,左右有两座塔楼,上面各有两名弟子,门口站着四名弟子,里边还有巡守的,想要潜入进去,除非个个都有任平生这等“雁过无痕”的轻功。 现在,任平生在等,刚才那两人必然会在后方惊动青玉门的人,到时候由那二人引起动静,把人吸引过去,他再从前门这边杀个措手不及,如此一来,可能会比直接冲进去稳妥一些。 而此时,十里外的山坡上,离火长老满脸冷笑,手里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张弓,他将箭对准了左边塔楼上的一名青玉门弟子,“咻”的一声,离弦之箭,附带真气内力,一下穿透了那弟子的头颅。 “有人入侵!” “谁放的箭?” “不是我,我没有带弓箭啊……” “那边有人!什么人!敢擅闯我青玉门!” “杀心长老……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杀!” “杀?杀……杀!杀啊!” “杀!杀!” 一群根本没见过世面的弟子,就这么跟着任平生胡乱冲了进去,当看见对方那满天金光剑阵斩下来时,个个吓得丢魂丧魄,抱头乱窜,躲避如雨而至的剑气。 “杀……杀啊!” 喊杀之声穿云裂石,但这声音,却是青玉门弟子发出来的,顷刻之间,已有七八百弟子持刀剑冲了出来。 任平生双手一挥,千丝万引瞬息而出,犹如漫天雨丝,穿透了出去,那许多青玉门弟子,立时像是被点了穴道一般,再也动弹不得,只余下满脸的惊恐。 “杀啊!” 见到情势扭转,这边七幽宗三百弟子,立时又持剑乱砍了上去,一时间,血雾弥漫,腥风大作,断肢残躯满天乱飞。 “杀……杀杀杀!” 双方也都杀红了眼,就在这时,那前面忽有一道道极强的剑气凝聚,“回来!”任平生手一伸,这满地的刀剑,一下为他所用,全往前面飞了去,抵挡那一道道金光耀眼的剑阵。 然而这青玉门的山门剑阵毕竟厉害,他也才灵虚境七重修为而已,抵挡片刻,已是感到真元大耗,就在这时,丹田处的紫气,一寸还成千万缕,使他周身气涌如山,“铛铛铛”一阵疾响,竟凭一人之力,将那漫天剑阵给摧毁了,后边弟子个个看得目瞪口呆,就连远处的离火长老也不禁皱起了眉,这小子,到底什么本事? “何人,闯我青玉门!”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从天而降,落在了广场正中,但瞧那人手中御着一把青光剑,是个身穿青衣的中年男子,双鬓黑白参半,脸上凛若秋霜,正是青玉门掌教青阳子。 当他看见这广场上许多断肢残躯,不由心下一骇,脸上又惊又怒,一剑指向任平生:“报上名来!” “杀心……” 两个字缓缓从任平生口中道出。 “杀心……什么杀心?” “没听过也好,至少死的时候,不会那么恐惧。” 任平生的声音,依旧冷冷淡淡,手中也御起了一把剑,不是他的剑,是地上随便找的一把,青阳子的修为,大概和他一样,都在灵虚境七重天,或者比他更高一重,已经是八重天的修为。 “你们是……魔门中人!” 青阳子双目圆睁,额上青筋条条暴绽,这一刹那,他的眼神变得更加阴冷可怕了:“魔门之人,来得正好!你们作恶多端,祸乱苍生,动辄赤地千里……我青阳子,今日正好替天行道!今晚一个也别想走!” “呵……” 任平生冷冷一笑:“你们这些玄门中人就是麻烦,杀个人还一定要先想好理由辞说,这样才能冠冕堂皇杀之,而我魔道之人就不同了……我向来想杀便杀!”话音甫落,手中长剑,忽然化作一道长光飞出,飞了一圈回来,整个广场已是血腥大作,那些青玉门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已成片倒了下去,鲜血顺着台阶流下去,就连七幽宗的弟子都吓着了,杀心长老的手段,如此恐怖! “看见了吗?我杀人,从来不需要理由……记住我的名字,杀心。” “你!” 见到他在自己面前诛杀自己几百个弟子,青阳子顿时目眦欲裂,待要发剑,“嗤”的一声,红白乱溅,一根锋利尖锐的竹子,竟从他脑门里穿透了出来。 “修炼之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我的剑都飞到你脑袋后面了,你都还没察觉?你是不是已经习惯了杀那些手无寸铁的妇孺,所以觉得任何人站在你的面前,都对你没有一点威胁?” 这次在来之前,任平生自然有打听过这个青玉门,自诩名门正派,暗地里做的那些事,还不如魔教呢,都说祸不及妻儿,可青玉门最常见的手段,便是拿魔教里那些弟子凡世的家眷做要挟,逼迫那些弟子叛教,可叛教这罪名,魔教也不会放过其凡世里的家眷。 当然,任平生杀人不会去为自己找理由,就算青玉门的人从来没有去杀过那些手无寸铁的妇孺,他今晚也还是一样,会将他们满门灭了。 “掌门!” 这时,后边飞出来四个长老,见到眼前一幕,那几个长老也吓着了,何人今夜竟要灭了青玉门! 第四十一章 声势 最终那四个长老也难敌任平生手里的剑,今夜青玉门被灭门,其实他们早就该想到会有这一天。 此时,在十几里外的离火长老也看得呆了,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御剑之术竟能如此出神入化,一把普普通通铁剑到了他手里点化神兵也就罢了,就连一支竹子,都能取了青阳子的性命! “杀心长老……现,现在做什么?” 整个青玉门,已是血腥弥漫,尸首狼藉,就连后面出来的那四个长老,此时也已经倒在血泊里。 任平生在附近看了看,没有看见什么好的法宝,算了,这些所谓的法宝他也看不上眼,便拿给这些弟子去玩吧。 “你们自己去找自己想要的,天亮前走。” “好,好!” 这一下,弟子们可兴奋了,那不得把整个青玉门给他搬空?就连此时藏身十里之外的离火长老也眼馋不已,这可是整个青玉门啊,天晓得青阳子这些年收刮了多少宝贝回来,现在怎么办,要不然……嘿嘿。 冷风带起一丝血腥,任平生走到了广场边缘,面朝外面,当年……宁王,云澜天境,他们便是如此灭我任家的,那我今日,为什么要心慈手软? 任平生没有发现,仇恨,已经在他心里悄然播下了一颗种子。 “离火长老?” 就在这时,外面走来一道人影,那人笑嘿嘿的,任平生一眼就知道他是来做什么的。 “杀心长老,嘿嘿!你没事吧?我担心你一个人应付不过来,怕你出事,所以连夜赶了过来……” “赶过来帮忙捡东西吗?” “对对对……啊不不不!哈哈……杀心长老,你可真会说笑,我这,咳咳,我这哪能呢……” 离火长老一边说着,一边用余光四下里斜瞟,青阳子有把剑,名曰“青锋”,去哪里了,不会被这小子收走了吧…… “我去看看青阳子死透没!” 他来到青阳子尸体前,一翻过来,果真这把剑就压在下面,还绽放着淡淡的青光,这一下他欣喜若狂,将剑拾了起来,冲任平生笑道:“杀心长老,这把剑……你是不要了是吗?” “不要了,随你。”任平生对这样一把凡铁,没有任何兴趣。 闻言,离火长老更是喜出望外,一下便将剑丢进了袖子里,连连道:“多谢杀心长老,多谢多谢!嘿嘿……”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过来,又朝任平生不断抱拳,笑嘿嘿道:“以后,就劳驾杀心长老多多关照了,嘿嘿……” 任平生有更想要的,他当然看不上眼这青玉门的东西。 等天快亮时,弟子们终于收刮完毕了,有两名弟子捧着巴掌大小的两个锦囊小心翼翼走了过来,往里一看,一个锦囊里竟有几十枚如同豌豆大小的“碎玉”。 鸿蒙灵玉,凝聚天地灵气,但自从三百年前那场剧变后,世间就很少再见到一枚完整的鸿蒙灵玉了,无论封藏得再深,里面的灵气都随着那场天地剧变消失了,如今只有这一粒一粒宛如豌豆大小的碎玉,可即便是这些碎玉,也会让人抢破脑袋,甚至引来灭门惨案。 “这狗日的青阳子,死得不冤,居然藏了这么多灵玉……” 这一下,把离火长老眼都给看直了,一下从两名弟子手里拿过来,又递了递眼神:“你们先退下!” “是,长老……” 弟子们退至一旁,离火长老拿着锦囊的手都有些颤抖了,一脸贼眉鼠眼的样子,生怕叫人看见了。显然,七幽宗有着规定,在外面的战利品,法宝秘籍随便拿,但是灵玉,涓滴归公,定要一枚不少地全部上缴,然后再论功行赏,若是私藏,后果严重。 此刻,离火长老将其中一个锦囊慢慢递到任平生怀里,小声嘿嘿道:“杀心长老,这里两袋灵玉,你看,咱们交一袋上去,再分了其中一袋,不会有人知道……” “想什么呢?” 任平生一下把锦囊从他手里夺了回来,一脸正色地道:“这些全都要拿回去交给青龙长老,一枚都不能少!” “啊哈哈哈哈!杀心长老果然是忠心耿耿的!青龙长老还让我过来试探试探,我就说嘛,这哪还用试探呢?哈哈哈……” …… “不图小利,必有大谋……” 房间里面,只有青龙长老一人,而此时在他手里拿着的,正是今早任平生从青玉门带回来的两袋灵玉。以往即便是离火长老这些人,也会忍不住中饱私囊,多多少少偷拿一点,而此次两袋灵玉,却一枚不少,一个少年人,竟有如此心性? “杀心,你又到底在谋什么呢……呵呵。” …… 三天后,整个七幽宗都听说“杀心长老”的威名了,一个人带着三百弟子,一夜间灭了整个青玉门,“杀心”二字,不仅仅只是在七幽宗传开了,这附近许多魔门、玄门,如今都得知了这样一个充满杀气的名字。 “杀心长老,这是青龙长老让我交给你的。” 此时在任平生的桌子上,放了一袋灵玉,里面大约装着二三十来枚碎玉,正是那一晚,他从青玉门带回来的两袋灵玉之一,虽说这里面都是豌豆大小的碎玉,可这么一小袋,放在外面那些小魔教里,足以引起一宗灭门惨案了。 “另外,青龙长老说了,让你以后,就在他的身边做事了。” 此时站在任平生面前的,是一个年貌看上去二三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手上拿着一把折扇,与寻常弟子不同,甚至他比一些二品长老的气息还强,一个弟子,竟有灵虚四重天的修为,正是青龙长老座下四名真传弟子之一,名叫上官白,便是离火长老见了他,也须客客气气的。 “我知道了,替我谢过青龙长老。” “那……杀心长老,我先告辞了。” 上官白打开折扇,往门外走了去,在任平生面前,他并未以“弟子”二字自称,而在门口,任平生的两名女弟子都战战兢兢的,向那人道:“恭送上官师兄……” 接下来,“杀心”二字可更是不得了了,能够在青龙长老身边做事,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除了四圣长老、宗主,他便是最大的,从今往后,他的话,便似一道小小“圣旨”。 “咚”的一声,此时在赵长老的洞府里,茶杯一下掉到了地上,杯子摔得粉碎,茶水溅了满屋子都是,只见赵长老面色惨白,左手还端着盏托,右手拿着茶盖,两只手都在颤抖不已,而在他面前,站着两名弟子,也在瑟瑟发抖。 “你们……确定?” “弟子确定,那个杀心现在已经是青龙长老身边红人了……”“砰”的一声,这回连手里的盏托和茶盖也掉了下去,赵长老整个人像是丢了魂魄一样,背往后靠,瘫坐在了椅子上,两名弟子都吓得连忙走了上去:“师父!你怎么了!” “没,没事……” 赵长老仍是面无人色,身体颤抖不止,耳边仿似又响起了那天对方的声音:“我会先砍掉你的双手,再砍掉你的双腿,然后将你封入坛子里面,用药水泡上十天十夜,最后将你放入后山谷的泥潭里……” “不行……不行,我要去趟杀心长老那里。” 赵长老一下从椅子上坐了起来,仍是满脸冷汗,仿似刚从噩梦里醒来一般,这件事要是不去赶快处理了,恐怕他以后,都将身处噩梦里了。 …… “哦?赵长老,你今日来,又有何事。” 房间里面,任平生坐在太师椅上,左右是两名女弟子,赵长老在他面前,面对那两道冰冷的眼神,已是喘不过气来,浑身颤栗不止,最后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咚咚咚”连着磕了好几个响头:“赵某人之前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杀心长老,还请杀心长老勿与小人一般见识……” 在魔宗里面,便是如此,凡世里官大一级压死人,魔宗里面,更加如此,要不小心谨慎一些,哪天怎么被人弄死的,大概都不知道。 此刻赵长老跪伏在任平生面前,仍是浑身颤栗不止,任平生没有叫他起来,他便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抬一下头。 “罢了,起来吧,都是些小事。” “谢……谢杀心长老。” 赵长老这才颤颤巍巍地直起身来,目光闪烁,却仍不敢去看任平生一眼,“你还有事么?”任平生问道。 “没,没事了……” “那走吧。” “是,是……” 赵长老失魂落魄地从阁楼里走了出去,任平生不再去看他,这样一个小小人物,他自始至终都未曾放在眼里,他的目光,慢慢落在了桌上那些小袋子上面,想不到还没成为四圣长老,只是成为青龙长老身边的人,就有这么多人争先“送礼”来了。 如今青龙长老在七幽宗里,确实如日中天,便说是四圣长老之首也不为过,另外三位长老手底下都只掌握了三五千人,而他的手里,却是掌握了七八千人,且全都是他的人,别的长老无法调动,就连宗主想要用人,都须先与他打个招呼。 接下来的三个月,任平生在青龙长老手底下,也是如日中天,哪怕是朱雀长老手下那两名长老,也要退避三舍。 如今他虽然不必再亲自去矿山挖矿做苦劳了,可在青龙长老手底下做事,也不是那么轻松的,这三个月来,他经历了比以往十年都还多的腥风血雨,打打杀杀,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虽然舔的都是别人的血。 而现在,“杀心”二字,几乎已是让各门各派,无论玄门还是魔宗,皆闻风丧胆,凡“六尺竹剑”到处,必定是血流成河,其凶煞程度,杀伐果断,简直令昔日那些杀人如麻的魔教长老都瞠目结舌,不寒而栗。 这一日,七幽宗方圆八百里内,最后一个“白骨门”也降了,不因别的,只因今早白骨门门主醒来,看见殿上门额之上,多了一根“六尺竹剑”,当场吓得腿软,连忙派人去了七幽宗,从今往后,任凭杀心长老调遣。 第四十二章 邪风教 若问如今七幽宗里,势头最凶猛的人是谁?那当然是“杀心长老”了,短短三个月,收服了附近大小十几个魔教。 如今七幽宗,可算是压冥火教一头了,这方圆几千里,就剩下这两个“魔门大宗”,还在彼此角逐,其余的,只能臣服两家之下,否则指不定哪天就让人灭门了。 而越是如此,任平生越有一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之所以会感到“寒”,是因为他的修为还不够,他若是立马有了天罡境的修为,又怎会感到寒冷? 这一日,他把那些碎玉里的灵气吸收后,紫气聚来,丹田处内元涌动,霎时间走遍全身百穴,在他身上,有道道紫光绽出,这一刹那,他感到真气更是运行无阻了,连五感六识也敏锐了许多,终于突破至灵虚境第八重天。 如今在天罡境之下,应该没有人是他的对手了,千丝万引一出,试问何人能挡?万千剑法,可有一剑,能胜得了他手中的一根六尺竹杖? 接下来,他要尝试修炼前世的“缥缈神剑掌”,此掌凌厉至极,练至化境,任何人也难以抵挡,须得灵虚境九重以后方可开始修炼,他现在还差了一重,不过想来无有大碍,可勉强一试。 但是七幽宗里面定不适合修炼此掌,此掌威力绝伦,弄不好一掌直接震塌他的洞府,再者恐还会引起旁人注意,所以他选择去到七幽宗后山下,一座深谷里修炼此掌。 “缥缈神剑掌,体纳真气,百穴汇聚,经由‘太渊’、‘大陵’、‘神门’三穴,亦或‘阳池’、‘阳谷’、‘阳溪’三穴,亦或‘中渚’、‘合谷’二穴发出……掌出一瞬间,掌力如剑气贯穿天地,万千神佛莫能挡。” 任平生早已将要诀牢记,如此修炼数日,这一日终于能够发出那石破天惊的剑气,三道真气,经由手腕上“太渊”、“大陵”、“神门”三处穴道发出,将百丈外的几座巨石,打得粉碎,要是将这几座巨石换做几个灵虚境的修者,那结果也一样。 缥缈神剑掌,似剑又似掌,便如“缥缈”二字,当中千变万化,教人捉摸不定,每一道剑气或是掌力都不尽相同,任平生现在能发出三道剑气,等再修炼一段时间,到了灵虚境第九重时,要发出更多剑气也未尝不可。 与此同时,青龙长老洞府里,气氛肃穆,只有他和大弟子上官白,上官白见师父这么沉默许久,料必是有心事,问道:“师父……可是当中,出了何事?” “嗯……” 青龙长老微微颔首,凝思许久,才道:“你可知道,这个月,宗主让我去做什么?” “哦?请师父明示……” “宗主让我,去灭了邪风教。” 听闻此言,一向遇事冷静的上官白,也不由脸色微变,沉默片刻,说道:“可是这邪元子,已有天罡境三重的修为,加上他六口堂‘六煞长老’,只怕不易对付……” “不错……” 这一刻,青龙长老眼神里忽然多了几分杀意,沉声道:“宗主正是让我亲自带人,去灭了邪元子。” “那……师父打算如何?” 显然,就连上官白也看出了,这时候宗主要师父带人去灭邪元子,此事并不只是表面看去这般简单,魔教里的水,那可不是一般的深。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啊……” 青龙长老闭上了眼睛,他又怎不知,宗主心中所想,如今他青龙一脉声势渐大,尤其是这三个月下来,有了杀心这员猛将之后,收服各个小魔教,他手中更是有了一万多人马,所谓功高震主,薛顶阳不得不开始防备于他。 这一次,让他去灭邪元子,若是成功剿灭,他也必然元气大伤,若是未能剿灭,呵呵……从今往后,他青龙何以敢再称四圣之首?这无疑是“削藩”呐…… “此事……可还有回旋之地?” 显然上官白心里也清楚万分,就算这次成功剿灭邪元子,师父也必定元气大伤,如此多年的心血积蓄,付之一炬。 “上官白,你立刻从门下弟子里,挑出三千精锐。” 忽然,青龙长老睁开了眼睛,上官白不由心神一颤:“师父,你打算……” “灭了邪风教!” 这一刹那,青龙长老眼神里的杀机更重了,说道:“我会亲自挑选四名执剑长老与我同去。” “那……杀心长老呢?” “当然在内。” 青龙长老目光凝定,如今杀心长老,可谓是他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剑,锋芒到处,所向披靡,此次去灭邪元子,他又怎会不将这把利剑带在身边? 至于他手底下其他些长老,譬如离火等人,一听竟是去灭邪元子,当场吓得魂不附体,万般想找借口推辞,平日里让他们去一些小魔门,他们自是抢着立功逞威风,可这邪元子何许人也? 邪元子昔日乃是冥火教主座下三大护法之一,如今占据北边“通阳关”,阻挡着七幽宗继续往北扩张势力,薛顶阳早就将其视作眼中钉肉中刺,一直想要将之除去,奈何迟迟找不着机会,加上七幽宗北域十几个魔教派阀,尤其混乱,不宜“出师北伐”,而现在,北域这十几个门派,全让杀心给荡平了,正好替他清扫出一条道路来。 …… 傍晚,任平生自深谷归来,瞧见弟子们一个个循规蹈矩,站在外面低着头动也不敢动一下,这几个月来,虽然“杀心长老”凶名在外,可弟子们都知晓他待人宽厚,从不责罚门下弟子,是以个个都变得有些调皮,而今日却一个个似他刚来那天一般,双腿紧紧并拢,连头都不敢乱张望一下。 “你们怎么了?” 任平生见弟子们都规规矩矩守在他洞府前,往洞府里一走,便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气息,等到了里面庭院时,只见青龙长老正在他的院中观赏花卉。 “杀心,你回来了。” “不知青龙长老光临小院,有失远迎。” “嗯……你去了何处?” 青龙长老回过头来,面向着他,任平生道:“回青龙长老,弟子今日在后山深谷修炼。” “哦?孜孜不倦,甚好。” 青龙长老又背过身去,把玩着这庭院里的花卉,任平生知晓青龙长老亲自前来,必是有要紧之事,当下挥了挥衣袖,示意外面弟子全部离开,这才走上前,问道:“青龙长老,不知是何事?” “嗯……” 青龙长老慢慢转过身来,目光在他身上打量许久,就像是看着藏在暗室里最锋利的那口宝剑,最后说道:“三日之后,你随我一起,去灭了邪元子。” “弟子遵命。” 似是有些出乎青龙长老的意料,任平生脸色平平静静,甚至连问都没问一下。 “哦?” 青龙长老慢慢走到他身边来,意味深长地一笑:“离火那些人,一听是去灭邪风教,个个推三阻四,你难道不怕死?” “怕。” “哈哈!” 青龙长老仰头一笑,回想离火那些人,嘴里说着不怕死,上刀山下油锅,行动却个个似懦夫,“好,很好。”他拍了拍任平生肩膀,大步往院外走了去:“三天后,上官白会来找你,到时候你带领他们同行。” 任平生慢慢转回身去,看着夕阳下,青龙离去的身影,薛顶阳,要在这时灭邪元子?只怕当中不简单…… …… 三天后,任平生带着大约三四百人,一路往北徐徐挺进,邪风教所在的“通阳关”,距离七幽宗大约有着千里之遥,并不算远,青龙长老直接御剑便能过去了,但却不能如此兴师动众地过去,只能将人手分开,尽量不引起对方察觉。 因为若是引起对方警觉,让对方有时间打开护山大阵的话,青龙长老去了,必定是伤亡惨重,如今天地灵气稀薄,便是如此,只有万丈魔境忘忧峰、玄幽山那些个魔道大宗才能整日里打开几百座护山阵法,但似七幽宗这些小门小派,哪有那么多灵气时刻维持阵法运转? 是以平常没有危险之时,阵法都是关闭的,只有弟子在外打探到危险靠近时,阵法才会缓缓开启,也正是因此,那晚任平生才能轻松灭了青玉门,否则有阵法阻挡,他便是再厉害,也难攻入。 众人分散而行,尽量不让冥火教的探子发现踪迹,这一日下午,任平生带着人,来到一处河畔,岸上有户人家,修了个小院,院外有片小田地,时值深秋,田里金黄一片,可在田坎边上,歪歪扭扭蹲着站着几十个人,是上官白的人。 任平生远远望了一眼,吩咐众人进入林中隐蔽,他则一人往那里去了,平常之时,长途跋涉,弟子们去路边寻常人家讨碗水喝也不是稀奇事,但此刻任平生看着,那些人在田里走来走去,踩倒大片作物,怎么也不像是在讨水喝。 “杀……杀心长老!” 见到他来了,几十个人连忙从田里出来,赶紧挺胸直立站好,任平生没有管他们,径直往那小农院里走了去,到了里面,只见七八个人趴在窗户上看得不亦乐乎,而在门口,满地鲜血,有个中年男人被剑刺死,倒在了血泊里,屋中正传来母女呼救之声。 “砰!” 任平生一脚将门踢开,眼前一幕,不堪入目,只见上官白的一名手下,正扑在一名少女身上,那少女身上衣服已被撕开,眼见裤子也要被那人扒下去了,已是吓得泪流满面,惊恐万状,而旁边母亲,已经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只能苦苦哀求。 “滚出去!” 任平生一脚将这人踢了出去,随后走到惊恐失措的母女二人面前,蹲下身,慢慢将那少女的衣服穿回去,这时,少女忽然自床头摸到一把匕首,大概是吓坏了,一刀便往任平生腹上刺去,可这小小凡器,焉能伤他?“铮”的一声,匕首直接弹开了,反弹回去,还差些伤了那少女自己。 任平生双眉微皱,将她衣服穿好,少女又惊又怕,任平生又向她母亲看了看,手一伸,便解了母亲身上穴道,母女二人立刻抱在一团,蜷缩在墙角,惊恐地看着他。 “往西八十里,那里有座城镇,安全一些,此处不宜久留。” 任平生说着,站起身来,又丢了一个钱袋过去:“这些钱,应是够你们生活段日子了。”说着,便往屋外走了去,母女二人脸上惊恐稍微减轻一些,颤颤巍巍说了声谢谢。 任平生听见这一声“谢谢”,不知何故,只感到心中一沉,停下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但也和他们不一样。” 第四十三章 邪元子 任平生到了外面,看了看门口躺着的男人尸体,脸上逐渐笼罩起了一层严霜,此时在院子外面,上官白那几十个手下看他这般冰冷脸色,个个如临深渊,不敢作声。 “怎么了?我刚去前面探察一会儿,你们做什么。” 这时,上官白终于回来了,几十个人见到他回来,像是拿到了救命符一样,终于松了口气:“上官师兄,我们刚才……” “别说了。” 上官白皱着眉头,手一伸,然后看向任平生:“杀心长老,离火长老他们就在前面,我们速去会合。” “等一下。”任平生目光冰冷,一步步向他那几十个手下走了去。 “怎么了?” 上官白看他满脸寒霜的样子,又朝身后几十人看了看,最后看见了那院子里躺着的一具尸体。 “我七幽宗不是什么名门正道,但也不是什么藏污纳垢之地,人,是谁杀的……”任平生如此说着。 面对此时杀心长老那冷剑似的目光,几十个人都颤栗了起来,谁敢在这时候站出来说人是自己杀的? 上官白眉头一皱,说道:“正事要紧,杀心长老,走吧,这件事,等回头我再问他们……” “现在,就是正事。” 任平生手一抬,一阵劲风激出,田坎边上顿时剑光耀眼,那几十人手中的剑,全部悬到了半空中来。 而其中一把剑,上面还留有血迹,那人登时吓得惊慌失色,连忙跪伏了下去:“杀……杀心长老饶命!下次我再也不敢了……”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任平生凝指一划,“嗤”的一声,剑光穿透,鲜血溅洒在田边的麦穗上,那人扑通一声倒了下去,其余人亦是吓得六神无主,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弹一下。 见此一幕,上官白脸都青了,而在他身旁的那名青衣男子,见到刚才那人下场,更是吓得腿都软了:“凡……凡人而已,杀心长老何必……” “凡人?你在进入七幽宗之前也是个凡人!什么时候学会玄门那一套了!”任平生重重一巴掌扇在此人脸上,打得他再也不敢出声。 “我七幽宗,堂堂一派大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流寇马贼,以后这种事,不要再让我看见!” 任平生拂衣而去,后面,上官白紧紧捏着手里的折扇,狠狠瞪视了身后几十人一眼,这才跟着上去。 次日,他与离火长老等人会合了,而在一座农院外面,整整齐齐站了不少人,这些都是跟在青龙长老身边的人,任平生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往前走去,正好看见青龙长老从后院出来,正要往前面那座屋里走去,而在那间屋里,任平生透过半掩的窗户,看见了一个蜷缩在墙角的少女,大约才十四五岁,样子清秀,但脸上却已是惊恐万状。 任平生立马知晓青龙长老要做什么,当即走了上去,离火长老将他一拉,并使了个眼色,去不得,任平生不管那么多,甩开离火长老,仍是往前走了上去:“青龙长老。” “杀心?你来了……怎么?” 青龙长老停了下来,任平生用余光往屋里看了一眼,随即说道:“我们的人都已经到了,现在离通阳关已经不远……” 不等他继续说下去,青龙长老便不耐烦地挥手打断:“我知道了。”说着,又要往屋里走去。 “长老!” 任平生一步上前,继续道:“此时邪风教戒备松懈,长老不可错失良机,若等他们有所警觉,只怕……” “也不差这一时半刻了。” “可是……” 任平生还待继续言说,青龙长老忽然回过头瞪了他一眼:“怎么?你在教我做事……” “弟子不敢……” 任平生往后退了两步,而在后边,离火长老等人都呆住了,心想这杀心当真是刚来,所以什么都不清楚吗? “哼!” 青龙长老重重一拂衣袖,大步往那屋里走了去,跟着便听里面传出少女的一声惊叫,然后“砰”的一声,门被关上了,一股劲风激荡出来,竟将任平生震得往后退了几步,天罡境修者,果然厉害。 “你不要命了?疯了吗?跟我走……” 离火长老赶紧拉着他往外面山坡上走了去,一边与他解释:“青龙长老修炼的‘北冥玄阴神功’,每次出来,必定要找一个十六岁以下的处子采阴,如此才能事半功倍……你要不是杀心,换做寻常弟子,刚才已经没命了。” 任平生没有说话,随他走到山坡上,而从这里,正好能够透过那半掩的窗户,看见房中的一切,看见那少女惊恐万状,欲哭无泪,最终被青龙长老一件一件撕碎全身衣裳,尽情蹂躏的一幕。 “怎么?这就看不下去了?比杀人还难?那晚你杀了青玉门几百个人,也没见你眨下眼睛。” 离火长老在旁冷冷笑着,摆出一副早就司空见惯的模样,而任平生闭着眼,双耳却无法闭住,耳边尽是那少女痛苦嘶吟,恐惧挣扎的声音,大约半柱香后,声音慢慢小了下去,任平生才睁开眼睛,看见窗户里面,少女已经气绝身亡了,而那一双眼睛,还远远看着他,仿佛到临死之时,都还在向他求救。 “走吧。” 离火长老站起身来,拉了拉他。 “魔教就是魔教,岂配一个‘圣’字。” 任平生重重一拂衣袖,把旁边的离火长老吓了个半死,用力一下捂住他的嘴,瞪着眼道:“你不要命了吗?啊?你不要命了吗?你不要,我还要!” “我说错了吗!” 任平生一下将他推开,独自往前走了去。 “疯子。” 离火长老在后面骂了两句,不解气,又一脚把面前的石头踢下了山坡。 “他怎么了?” 此时青龙长老走了上来,看着任平生已经独自走远的身影,离火长老笑了笑:“没,没事,大概……肚子疼吧。” “早不疼晚不疼,这时候疼……走。” “是……” …… 一行人到了邪风教。 “青龙,我早知道你要来,今日来了,就别想走了!” 广场上方,但见一名身穿黄色道袍的道人飞在空中,他右手拿七星宝剑,左手拿着一把符篆,周身上下,有着许多血色符篆飞窜,飒飒阴风,顿时笼罩整座广场,原本晴朗的天空,也一下变得昏昏沉沉,竟隐隐有鬼哭之声从他头顶的乌云传来。 青龙长老“铮”的一声,祭出“青龙剑”,神色凝重,没想到这老贼道,修为又精进了许多,怕是吞噬了不少人血吧?如今此人道行,恐已不在自己之下。而此时在下边,弟子们也打得昏天暗地,任平生携一把六尺竹剑杀了进来,莫看这一把竹剑,却比宝剑更加锋利,凡他所过之处,无不是血溅三尺,尸首狼藉。 此刻他脑海里面还想着先前那一幕,手中的六尺竹剑,毫不留情,将这些魔教之人,尽数斩灭于剑下。 “跟上杀心!” 见到他这一路势如破竹,无人能挡,离火长老等人都跟在了他身后,很快,任平生带人杀上广场,顷刻之间便破去邪风教的人海战术,整个广场,顿时血腥笼罩。 “此人是谁?” 此刻正在与青龙长老凌空斗法的邪元子,当看见手持六尺竹剑,势不可挡的任平生,也不由愣了一下,手中六尺竹剑,难道他便是近来声名鹊起的“杀心长老”?竟然是一个如此年轻之人…… 此人绝不能留! 这一瞬间,邪元子便想到必须除去此人,身上杀气陡增,就算不杀青龙,他也定要诛杀此子,只见他手一挥,袖中一道血光飞出,不知那血光里头是什么,整个广场,立时腥风大作,一股浓浓血雾,竟随那血光笼罩了上来。 “杀心,躲开!” 青龙长老脸色微变,急忙运功,手中内元一聚,青龙剑立时化作一道青光飞去,“砰”的一声,把那血光挡住,任平生察觉危险,立即飞开,而一道血光从半空中罩下来,有几名弟子没能躲开,在那血光笼罩下,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整个人就变成了干尸,扑通倒地,全身精血,竟被天上那诡异法宝一瞬间吸去了。 任平生这才终于看清,那天上的事物血光绽绽,使得附近阴风大作,鬼哭狼嚎不止,殊不知,此法宝大有来历,名曰“血玲珑”,相传是几千年前魔道玄祖玄煞子的炼魔之物,威力绝伦,撼天动地,但这几千年来多次经历劫难,早已不复往昔威力,后来又有一位魔教异人偶然寻获此物,再后来玄魔之战,那人劫下殒命,这炼魔之物一损再损,便也坠落山谷,从此不见天日,失去光芒。 多年前,邪元子不知如何又寻觅到,此物虽早已无当年神威,但后来邪元子以许多人的血魂祭炼,威力也不容小觑,便是青龙长老,也不敢直撄其锋,每每血光罩来,必须躲开。 此刻,邪元子见任平生躲开了,手一挥,那血玲珑又呼啸着飞来,一道血光罩出,任平生再次瞬间移开,可有几名弟子未能躲开,立时被那法宝吸走了精血,任平生不禁暗暗一惊,好厉害的魔教法宝,莫说他还没到天罡境,便是到了天罡境,也不敢被那血光罩住。 “铮!” 一声疾响,青龙长老祭起青龙剑,整把剑立时青光大盛,如化一道青光,与那半空中的血玲珑斗在了一起。 只见半空中一青一红两道光芒来回斗在一起,这等天罡境高手凌空斗法,弟子们哪敢靠近,就连离火长老等人,都退到了远处去。 这时,青龙长老向任平生传来一道密语:“杀心!这里不用你管,速去后面六口堂,杀了六煞长老!不然等他们布成‘六煞归元阵’,你我皆对付不了……快!” 任平生不多做犹豫,身形一动,立即顺着阵法的煞气,往那广场后面的建筑去了,这一路上,没有人拦得住他,整个邪风教,只有邪元子一个天罡境高手,六煞长老,最多也不过灵虚境八重、九重之境。 第四十四章 自碎金丹 “哼,青龙,这便是你手中最厉害的剑了吧?” 邪元子此刻与青龙凌空斗法,话中所指,显然不是对方手中这把青龙剑,而是刚才过去的任平生,仅凭六尺竹剑,竟无一人是其敌手。 青龙冷笑一声:“怎么?你怕了?” “哈哈!” 邪元子仰头一笑,随即脸色变得阴沉下来,狞笑道:“你会看见,他是怎么惨死在六煞长老手里的。” 青龙长老仍是冷笑,似乎对“杀心”非常自信,说道:“鹿死谁手,那可未必。” 两人说话间,又已经斗了十几个回合,青龙的青龙剑,邪元子的血玲珑,均是魔道里赫赫有名的法宝,一时难分胜负。 …… 而此时,在邪风教后面一座山谷里,阵阵血煞之气正从里面传出,任平生已经感受到了,这股强大的阵法之力,现在尚未成形,一旦成形,或许真如青龙长老所言,自己和他,都要死在这凶阵里面了。 “谁!” 谷口处守着二三十来个弟子,任平生冷锋瞬出,便是一道凌厉剑气斩过去,尽管只是竹剑,可焉是这群还未到灵虚境的弟子能挡下的? 很快,谷口处已是血腥一片,任平生凝神警惕,往里走了去,越往里走,血煞之气越浓,等穿过一片血雾,终于看见那诡异阵法里坐着的六个长老,想必便是青龙长老要他杀的六个人了。 这次出来的时候,青龙长老特地指派给他的任务,便是一定要在对方阵法完成前,诛杀这六人,外面的,一个都不用管,交由离火等人便是。 “什么人!” “取六位性命的人。” “哼!好大的口气!报上名来!” “杀心……” “杀心!” 听见“杀心”二字,六人立即警惕了起来,没想到传闻里的“杀心长老”,竟然是一个少年人,这怎么可能?他便是打娘胎里开始修炼,也不会有如此境界…… “哼……找死!” 忽然,一名身穿红衣的长老自阵法里飞了出来,双掌如刃,猛然朝任平生杀至,这人大约有灵虚境八重天的修为,和任平生修为相当,掌力亦是非比寻常,任平生竹剑一送,“砰”的一声,两人玄力相撞,登时震得附近草木断裂,乱石横飞,阵阵狂风激荡了出去。 这红衣长老不由心下一骇,此子不过二十出头,怎内力修为竟如此高?便是天赋再高,也少说要几十年才能修得如此功力,此子怎会…… 就在他出神之际,任平生倏地收回竹剑,下一瞬间,身影突然至原地消失了,等再出现时,已是这红衣长老面前,“糟糕!”红衣长老惊觉过来,待要运功却已经来不及,任平生掌缘如刃,“合谷穴”里一道剑气发出,“嗤”的一声,血溅三尺,当场便取了此人首级。 正是“缥缈神剑掌”,缥缈神剑掌,出掌未必见得定要惊天动地,双手各八处穴道,亦可为剑,亦可为掌,“缥缈”二字才是其精髓所在,缥缈无形,千变万化,教敌人防不胜防,这红衣长老只是出神刹那,便被“合谷剑”取了首级。 “老朱!” 阵中另外五人见到朱长老这么一下就被对方斩杀,均是心神一震,脸色大变,此刻再也顾不得阵法,一齐从阵中飞了出来,欲取任平生性命。 …… 此时在前边广场上,各人斗得已快有一炷香时间,双方大战惨烈,各有死伤,当中以邪风教更为甚,满地尸首狼藉,每十具尸体里就有七八具是邪风教的弟子。 而在半空中,邪元子与青龙长老斗得更加激烈,邪元子眼见门下弟子死伤惨重,心急如焚,但脸上却保持镇定,依旧冷冷笑道:“已经过去这么久,你那把最锋利的剑还未回来,看来,他已经死在六煞长老的剑下了。” 闻言,青龙长老心中也不由担忧起来,杀心去了这么久,怎么还没回来?难道他敌不过那六煞长老吗…… 就在这时,后方山谷里忽然有血光冲起,邪元子大笑道:“看见没有?六煞归元阵已成,那小子此刻,多半已被几位长老拿去祭阵了!哈哈哈!” “糟糕……” 青龙长老更是暗道不妙,阵法已成,杀心多半已死,等那六人布着六煞阵过来,自己今日怕是要全军覆没于此,不行……还是走为上策。 此时他已萌生退意,可就在这时,那山谷里的血光忽然又消退了下去,邪风教众弟子均是一惊,怎么回事,怎么阵法又没了? “嗯?” 邪元子也不禁一下皱起了眉,难道后山谷情况有变?他此时依旧保持着镇定,冷哼道:“等六煞长老出来,必教尔等逃无可逃!” 就在他话音刚落下之时,那后方忽然传来一个冷冷淡淡的声音:“你说的六煞长老,是他们吗……” 乍闻这样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场之人无不打了个冷颤,这一刻人风俱静,双方竟同时停下了交手,只听得一个脚步声慢慢往广场这边走来,各人皆屏住了呼吸,只见那人手里一支六尺竹剑,而上面竟像是串糖葫芦一样,串着六颗血淋淋的人头。 “六煞长老!” 见此一幕,邪元子登时脸色惊变,一众邪风教弟子也当场吓得呆住了,张着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再无任何斗志。 “杀心……”这一刻,看着杀心带着六煞长老的人头出来,离火长老等人皆深深打了个寒颤,好可怕的人。 “哈哈!好,好!” 青龙长老大笑一声,趁着此时邪元子惊骇出神之际,半空中的青龙剑倏地化作一道青光飞过去,“嗤”的一声,从邪元子丹田处穿了过去,在半空中带起一长串血花。 “呃……” 被青龙出手偷袭,邪元子登时身受重创,脸色一下变得比纸还白,可这一刻,他满眼的杀机,全都落在了任平生一人身上,竟不顾眼前青龙的杀机和自身的伤势,强催内元,一掌朝任平生打了去。 这一掌何其凶猛,四下里顿时血腥大作,惨雾弥漫,任平生早已有所准备,在这一掌打来之时,竹剑一挥,六颗人头齐齐飞了出去,他本身则一下往旁跃了出去,“轰”的一声,在邪元子这凶猛的一掌下,六颗人头化作满天血雾。 青龙长老趁机御起青龙剑,又一剑发出,邪元子收势不及,又被这一剑从背后穿透胸膛,更是一口鲜血喷出,被青龙剑连续偷袭两次,他在半空中已是摇摇欲坠,站立不稳,身上那件黄色的道袍,也早已被鲜血染红,若非还有一些符篆飞在他的周围,只怕当场便陨落下来了。 “掌……掌教……” 至于下边一些邪风教的弟子,先是见到六煞长老死去,这回又见掌教身受重创,一个个早已吓得心胆俱裂,终于斗志全无,丢盔弃甲往外逃了去。 “回来……都给我回来!” 邪元子满脸鲜血,模样可怕,双手一伸,天上那血玲珑顿时血光大作,呼啸着飞了出去,一道道血光罩出,跑得稍微慢了一些的邪风教弟子,立时被这诡异法宝吸干了精血。 “师尊……放过我!我不想死,啊!啊——” “啊——”顷刻之间,无数邪风教弟子皆惨死在血玲珑之下,整个邪风教,已被浓浓血雾笼罩,腥风刺鼻。 “哈哈哈,哈哈哈哈……” 邪元子披肩散发,满身鲜血,整个人已是如魔似鬼,“今日我要你们,通通命丧于此!啊——” “糟了!” 青龙长老脸色骤变,疾疾召回青龙剑,护在胸前,只见邪元子那血色道袍下,竟有一道道金光四射而出,一股澎湃之力,几乎刹那间笼罩天地! 任平生也立时暗道不妙,这是自爆金丹!即便今生未见过,可前世怎能没有见过?这一刹那,他想要逃走,可已经来不及了,随着一声九天惊雷般的声音炸响,任平生只觉双耳已被震裂,什么也听不见了,跟着是一道万丈狂澜般凶猛的气浪冲来,直接将他震飞了出去,这一刹那,四肢百骸,犹似断裂,手中六尺竹剑,瞬间化为飞灰。 “隆隆”之声,仍如沉雷般滚滚远去,余威兀自迫人心神,整个邪风教已经荡然无存,方圆十几里的屋殿楼阁,全在那一瞬间灰飞烟灭,而弟子们幸亏站在青龙长老身后,要不然,也同那些屋舍山林一样灰飞烟灭了。 至于青龙长老,仍然站在破碎的广场上,披肩散发,衣衫褴褛,嘴里不断涌出鲜血,在他胸前的青龙剑已经失去光芒,最后“砰”的一声,断裂成无数截,青龙剑竟毁去了,刚才要不是青龙剑挡着,只怕他也已经死了。 一个天罡境的修者自爆金丹,这是何其恐怖? “杀心……杀心!杀心何在!” 青龙长老满身鲜血,嘴里更是血涌不止,整个人已经跪倒下去,一只手撑着满地的碎石,另一只手捂着胸腹,嘴里鲜血不断涌出,连站都快站不起来了。 任平生清醒过来,还好刚才有此人挡住邪元子自爆,要不然他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此时一瞬间飞了回去:“我在!” “护法……替我护法!” 青龙长老立刻盘膝坐好,他经脉俱损,若不及时运功疗伤,只恐后果不堪设想。 任平生亦不做多想,而此时,他看见掉落不远的“血玲珑”,已经黯然无光,顺手一伸,将其收入了衣袖里,然后迅速盘膝坐在青龙长老身后,双掌真元一运,抵在了其背上。 “呃……噗!” 青龙长老又一口鲜血喷出,这一口血里带了丝丝黑血,显然受创严重,此时离火长老等人,还有弟子们也迅速跑了回来,脸上兀自惊魂未定:“青龙长老……你怎样!” “在一旁……替我护法!” 青龙长老此时连动都不敢乱动一下,稍有一动,牵扯全身百脉。他满脸冷汗,不去多言,话一说完,立刻将全身真气收入丹田,然后一点点,顺着经脉运转。 此时任平生在他身后,双掌的真气已经渡入他奇经八脉,助他运功疗伤,千丝万引一出,只需要那么稍稍一震,便能震断他全身经脉,立刻将其暴毙于此。 但是众目睽睽,任平生不能这样做,就算薛顶阳再是想要削弱青龙的实力,也绝不会留一个谋杀青龙的人在身边,今日可以杀了青龙,那来日岂不是也可以把他杀了,然后夺位?换做是任平生自己,也绝不会留这样一个狼子野心的人在身边。 “咳……咳咳……” 大约一炷香后,在任平生相助运功下,青龙长老头顶渐有白烟冒出,脸色也终于恢复了一些,现在总算可以行动了,此地不宜久留,须得尽快回七幽宗,以防被人阻击。 可就在他打算起身之时,外面忽然飞进来一道人影,但瞧那人面带惊慌,急急而来,却是他的大弟子上官白。 “何事惊慌!”这一刻,青龙长老也突然预感不妙,刚刚才恢复些许气色的脸庞,又迅速苍白了下去。 上官白一向遇事冷静,可此时也是满面的惊惶之色,急急说道:“外面……外面,十二仙门,紫阳宫的两个天罡境长老,紫桓道人和紫玉道人,他们往这边来了!” 第四十五章 斜风冷,骤雨急 “什么!” 闻言,青龙长老脸色骤变,竟是那两个老道,这一刻,他整个人像是一瞬间坠入了冰冷黑暗绝望的深渊,而任平生一瞬间反应过来,立刻起身往外飞了去:“上官白,在此替你师父运功,我出去设法引开他们!” “杀心……回来!杀心!回来!” 随着这唯一的能战之人离去,青龙长老更是脸色惊变,像是坠入了绝望深渊,一股恐惧之色,出现在了他瞳孔深处,十二仙门,紫阳宫,紫桓道人,紫玉道人…… 任平生岂是当真出去引开十二仙门的人?他当然是逃命了,自身性命要紧,那还管别人的生死?别说两位天罡境的玄门长老,便是一位他现在也斗不过,何况天晓得这附近已经来了多少十二仙门的人。 就在他飞出去的一瞬间,远处天际两道紫气已经逼近,细瞧来,那云上二人,皆身着紫衣,须发皓白,道气不凡,正是十二仙门里,紫阳宫的两位长老,紫桓道人和紫玉道人。 在两人身后那片紫云上,还有着不少玄门弟子,至于这十二仙门,从前不在云澜天境管辖之内,但自从当年两位道祖仙逝以后,十二仙门便归入了云澜天境,如此来抗衡万丈魔境的几个魔宗。 此刻,云上两人自是也瞧见了从邪风教里逃出来的任平生,紫玉道人双目一凝,绽放出两道冷光:“魔教之人一个也不可放过,我去追逃走那人,师兄,你去里面肃清魔教余孽。”说着,便御起一团紫云追任平生而去了。 “魔教妖孽,休想逃走!” 任平生正往前逃着,天上忽然一道百丈剑气斩来,登时将他身后那片山林摧毁大半,灵虚境里没有人是他敌手,但天罡境高手不用想了,况且这紫玉道人已经修成天罡境多年,非一二重之境,至少也是三四重之境了,修为之高,与灵虚境判若天渊。 “魔教之人,速速停下!否则教你形神俱灭!” 顷刻之间,天上又是几道剑气斩下,紫玉道人身在天上,也不禁面露少许诧异,这小小魔教中,竟有如此轻功卓越者,千岩万壑,竟是如履平地,还能次次避开自己斩去的剑气,若非他现在御空飞行,只怕还追不上了。 任平生此时急于逃命,哪里还管得了身后那么多,他大仇未报,可不想死在这么一个小小角色手里了。 “站住!” 天上又一道剑气斩下来,铿锵的轰鸣之声在他耳边炸响,气浪凶猛扑来,将周围千年古木拦腰冲断,若非他内功深厚,只怕不被这霸道剑气斩中,也要被这刚猛雄浑的气浪给震晕了过去。 正跑时,前面忽然出现一片云深之地,但见云缭雾绕,群山若隐其中,任平生一口气往里飞了去,紫玉道人若继续御空飞行,便无法看见下面,此时也只得收起飞剑,往那云山里追了去。 “小小魔教妖人,你以为能躲得过我的紫云剑吗!” 很快,紫玉道人已经追上来,袖中忽然一道紫芒飞出,细看来,却是一把极其厉害的飞剑,天罡境修者炼化的飞剑,又岂是等闲?任平生不敢稍有大意,左手手腕“太渊”、“神门”之间,乍见青光一现,“铮”的一声清脆之音,将背后那把紫云剑给格挡开了,正是含光剑。 当日从七玄山下来,他将含光剑封印进了身体里,发誓在用含光剑斩下宁王人头之前,绝不染血,但此时攸关性命,生死之间哪顾得上那么多。 “嗯?” 显然,此时后方的紫玉道人也感受到了,对方的剑也不弱,同样是一位修剑之人,如今天地灵气稀薄,仍然坚持修剑者便值得尊敬,他以饱满的声音说道:“阁下既然也是同道中人,何苦却堕入魔道,甘心做那祸害苍生的魔教妖人?” “哼,左一个魔教,右一个妖人,你玄门中人,我看也未必见得有多光明磊落,你们早已让人埋伏通阳关附近,却作壁上观,等到双方两败俱伤,再现出形来,到时候便与世人说,你们又剿灭两大魔派,哈哈!天下玄门,俱是可笑之辈!” 前面云雾里,传来任平生不屑之声,乍听如此清澈之音,紫玉道人更是一怔,他刚才在天上没有看清,只以为是个道行不浅的魔教长老,可现在一听声音,居然是个少年人? “那贫道今日便看看,阁下究竟是谁……何以口出狂言!” 紫玉道人一掌劈散面前云雾,追击了上去,而此时,任平生陡然转过身来,手中千丝万引,瞬息而出! “嗯?” 毕竟是天罡境的修者,紫玉道人一瞬间察觉危险,却不知这是何门何派的功法,只得急忙避开这些看不见的气流。 好生厉害,紫玉道人迅速稳定心神,待要再次强攻上去,任平生手掌一送,真元默运全身,一刹那将“缥缈神剑掌”施展了出来,但见三道惊天动地的剑气,分别自他腕上“太渊”、“大陵”、“神门”发出,端的是石破天惊之势,紫玉道人没想到对方竟能凭掌发出如此厉害剑气,这究竟是哪个门派的功法?看上去全然不似魔教的邪功! 此时他来不及多想,瞬间将紫云剑收回,似一道匹练,挡住任平生那三道剑气,整座山林一时震荡不止,忽而风云急卷,浓雾大作,待这满林浓雾散开之时,眼前却再不见任何人影,紫玉道人心神未定,仍是面露少许惊色,如今天地灵气有复苏之象,魔门中竟出了这等了得的后辈,反观他十二仙门呢? “师父!” 就在这时,后方有几十道人影飞来,却是紫阳宫的弟子,还有一些其他仙门的弟子,紫玉道人向身后这些弟子看了看,他可以确定,刚才那人必然还在这片山中,说道:“你们几位师叔应该也快到了,守住这片山林,不可放过任何一个魔教之人!”刚才他见识到了那人的厉害,恐怕便是那传闻里的杀心长老,若是纵虎归山,只恐贻害无穷。 …… 再说紫桓道人杀入邪风教废墟里,看见那倒塌的大殿下,正在运功疗伤的青龙长老,想也不想,便是一道紫芒剑气飞斩了过去。 青龙长老虽是重伤之躯,但毕竟已有天罡境三重天的修为,此时瞬间避过,可他身后那几个助他运功疗伤的弟子就没那么好运了,在“紫芒剑”斩来的瞬间,已成剑下之魂。 “枉称玄门正道,无耻至极!” 青龙长老强提功力,这一刹那,将“北冥玄阴诀”凶猛运转了起来,身上功力,又有恢复之象。 “哼,自古以来,正邪不两立,今日尔等魔教妖人自相残杀,正是苍天开眼!便教贫道来收拾了你们这些祸害苍生的孽障!” 紫桓道人说着便又攻来,青龙长老此时没了青龙剑,只得阴功一运,收化八方血戾之气,将附近无数死尸里的残余精血,尽数吸纳过来,聚为一掌,紫桓道人见他临死还有此等功力,又见那百丈血掌攻来,不敢大意,双掌之间,阴阳两气流转如意,“混元太极之道”沛然成招,一掌携雷霆之威上前,势不可挡。 “轰”的一声,两人掌力相撞,周围数百丈,余下众人俱感内元受震,更有功力微末者,已是口吐鲜血,至于那些本就受了伤的弟子,更是奄奄一息,倒地再也不起。 “呃……噗!” 青龙长老本已是重伤之躯,此时强行运功,又被紫阳宫的“混元太极掌”一震,更是全身经脉,隐有断裂之象,不行……再如此下去,他非得全身经脉寸断不可,“上官白……离火!” 他口里喊着徒儿和众人的名字,然而一瞥眼,众人竟在刚才,趁着他和紫桓道人交手之际,往外逃去了。 “混账!” 青龙长老怒不可遏,急火攻心,反而又是一口鲜血涌出,将他身上破碎的衣裳,染得更红了,夕阳下,他面容憔悴,已是灯枯油尽,强弩之末,一代魔宗长老,大概便要就此陨落了。 “看见没?这便是你魔道中人,危难之际,竟舍下师尊独自逃命,乌合之众尔尔!” …… “轰隆隆!” 外面惊雷作响,瓢泼大雨,似要将整片山岭吞没,任平生被一众玄门之人追杀至此,此时藏身在了一座幽暗的洞穴中,外面雷雨阵阵,格外寒冷惊心。 他仍然在这片山岭里没有出去,不知为何,傍晚时突然多出许多玄门中人,他总感觉事有不寻常,对付一个小小邪风教,或者是七幽宗青龙长老,用不了这么多人吧?还个个都是云澜天境之下,十二仙门里的人,不是什么青玉门那种玄门小道。 外面雷雨急切,任平生紧紧贴着洞穴的石壁,不敢发出任何声响,雨水渗透下来,浸湿他背后的衣裳,阵阵冷风灌入进来,格外的寒冷。 可再寒冷,又怎能比得了那天的雨,那样寒冷…… “任家不但密谋造反,还暗中与万丈魔境有染……” “如何?这豕分蛇断手的滋味,可还说得过去……” “我不杀你,像你这样的人,活着只会比死去更加痛苦……” 又是和那天一样寒冷的雨,他不能死,他大仇还未报,怎能死在这么一个小小的地方?可现在外面全是玄门高手,怎么突围出去?薛顶阳肯定不会派人来救的,唯有自救…… “轰隆隆!” 外面雷声更大了,任平生不敢稍动一下,怕这附近,还有天罡境的玄门中人,一直等到中夜之时,雨小一些了,山洞湿透的石壁上,发出点点幽光,是一些苔藓被水浸湿后,发出的微弱光芒。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洞口附近有动静,将头稍稍探出一点,只见一道人影摇摇晃晃,扶着石壁往洞中走了来,那人已是连路也走不稳,看上去,似乎受了很严重的伤。 第四十六章 青龙 “轰隆!” 就在这时,一道闪电划破夜空,任平生看清了那洞口摇摇晃晃走来的人影,居然是青龙长老,他伤成这样,都还没死? “什么人?” 尽管一身功力尽失,但青龙长老天罡境的警觉犹在,否则,也不能死里逃生,爬到这里来了。 “是我。” 任平生见他身上已无半点修为气息,放心大胆地从里面走了出来,而青龙能够逃到这里来,说明这附近是安全的,没有玄门的人。 “杀心……” 青龙长老看见暗处走出来的人影,也没有想到,他居然会躲在这里。任平生往外面看了看,问道:“上官白……离火,他们没有与长老一起?” 青龙长老听他如此一问,本想愤愤说那些人弃他而去,可转念一想,却又改口道:“他们,就在附近……” “哦?” 任平生心中微凝,此时外面雷雨仍然未停,他不确定附近是否有人,但想了想,多半只有青龙一人到此。 “杀心,过来……扶我。” 青龙长老确实伤得很重,任平生慢慢走过去,轻轻扶他坐下,一探之下,竟发现他全身经脉寸断。 “青龙长老,你伤得很重啊。” “咳咳……” 青龙长老面色苍白道:“那两个贼道修为太高,我拼死也只得斩杀其中一人,趁另一人没回过神来……算了,不说了。”一边靠着洞内石壁坐了下去。 任平生心中冷冷一笑,你是编不下去了吧?还拼死斩杀一人,要不是我引开一人,你现在都已经死无全尸了吧? “咳,咳咳……没事,待我回七幽宗……宗主自会替我疗伤。” 几句话之间,青龙长老的脸色又白了许多,任平生道:“可是……长老全身经脉寸断,便是宗主,他又要如何替你疗伤?” “你……” 青龙长老猛地抬起头来,本就苍白的脸庞,映着洞内苔藓发出的幽幽光芒,看上去更加没了血色。 “罢了,你怎么知道……”他最终意志消沉地低下了头去,要不是最后他拼着逆转“北冥玄阴神功”,根本无法逃出紫桓道人掌下,可是他又不慎中了“豕分蛇断手”,这样一来,经脉寸断,更是无法恢复了。 “呵,豕分蛇断手嘛……” “你,你怎知是豕分蛇断手!” 青龙长老又是一惊,他一个小小灵虚境的弟子,怎知这云澜天境的独门秘技“豕分蛇断手”? “呵呵,我怎么不知道……” 这一刻,任平生的眼神,突然变得尤为寒冷了起来,眼眸深处的两道寒光,竟让青龙长老感到一股深寒可怕,身体开始有些颤抖:“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任平生没有说话,脑海里面,又是那一天,唐惊风以“豕分蛇断手”震断他全身经脉的一幕,云澜天境特有的豕分蛇断手,被这功法弄断的经脉,没有接续的可能,何况青龙长老还拼死逆转了真气,导致心脉也受损严重。 这一刻,青龙长老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垂头丧气,连声音也弱了许多:“这世间名花奇药,种类繁多,就算是豕分蛇断手,也未必没有接回去的可能……”话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仿佛连他自己说着说着都不信了。 任平生道:“可就算是有,你认为宗主会为了你,去遍访那些名山大川,然后历经生死,不辞辛苦地替你找来?” “你,你什么意思……”青龙长老一下抬起头来,脸上像是蒙了一层灰,更加难看了。 任平生慢慢站起身来,转身向着山洞外面,淡淡道:“长老在七幽宗这么多年,难道不比我清楚,枯株朽木,无用之人,是如何被弃若敝屣的……”这一刻,他不禁想起了当年在七玄宗外宗,玄门尚且如此,何况魔门? “你,你……” 青龙长老努力想要站起身来,与他争辩:“可我以往,替七幽宗做了多少事?要不是我,七幽宗,现在能如此声势壮大?早就被冥火教吞并了吧?要不是我这些年汤里来,火里去,薛顶阳如今能安安稳稳做他的宗主……” “是这样不错。” 任平生转过身,居高临下看着他道:“所以宗主,会找间稍微不那么潮湿的洞府,让你安度余生……” 话到此处,任平生又慢慢蹲了下去,在他耳边轻轻道:“可有一天,当你老得走不动路了,你猜,你过往门下那些弟子,他们会如何‘服侍’你?你要是哪天不乖乖吃饭,他们就把整个饭盆直接扣你脸上。你要是又把屎尿拉在床上了,他们便将你拉过屎尿的被褥,直接盖在你的身上,心情不好时,再往你脸上扇几巴掌,踹几脚,朝你吐口水,往你脸上撒尿……” “停!” 青龙长老脸色煞白,已经忍不住颤抖了起来,颤声道:“杀心,带我离开这里,将来,我便把我一生绝学,倾囊传授于你……” “嗯……是个不错的方法,找个山明水秀之地养老送终也好,不过弟子倒是觉得,有个更好的办法。” “什么办法?” 青龙长老像是又升起了一丝希望,满怀期待地看着他,然而下一刻,当看见他眼中陡生的杀意,登时只觉背后一寒,本能地想要往后退去,可后面是冰冷的石壁,他能往哪里退去? 在他喊出“救命”二字之前,任平生一下捂住了他的口鼻,青龙长老登时双目圆睁,不住挣扎:“杀心……你不能杀我……北冥玄阴诀,五行风火咒……我全都给你……” 任平生听而不闻,手上越捂越用力,冷沉沉笑道:“不痛苦的,不痛苦的,很快,很快就解脱了……青龙长老,你想想,好好想想,白天那个被你蹂躏至死的少女,你也是这样捂着她的嘴,你想想,再想想,想想从前那些被你杀死的少女,你就不痛苦了……” “轰隆隆!” 外面雷声大作,一道道闪电似要撕破长夜,似满天银龙乱舞,把那云层里照得千奇百怪,电光照进山洞里来,映着青龙长老那恐怖的样子,只见他双手用力抓进了岩壁上的苔藓里,似血一般的水从他指缝里渗了出来,他两只眼睛越睁越大,像是快要鼓出来一样,双腿用力地蹬着地面,把一些泥土苔藓踢得乱飞,最后,他双腿一伸,终于一动不动了,两只眼睛还圆鼓鼓地睁着。 “不痛苦,不痛苦的……” 任平生慢慢松开了手,青龙长老已经气绝,两只眼睛布满了血丝,就像是快要凸出来一样,双颊却深深凹陷了下去,死状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一代魔宗长老,今夜死不瞑目,死在了任平生手里,可怜吗?不可怜,那些被他蹂躏至死的少女才可怜,那些少女的父母才可怜。 …… 数日之后,七幽宗。 偌大的石殿里,众人沉默不语,弟子们低着头,长老们锁着眉,最后,只有宗主薛顶阳,慢慢从殿首走了下来,一步一步,向大殿中央的石台走了去。 而那里,摆着一具尸体,正是青龙长老的尸体,面色发紫,双目紧闭,死去已有几日。 任平生平平静静地道:“那一日,十二仙门的人突然杀来,当时太过混乱,我拼尽全力,也只得将青龙长老的尸身带出,不至于让青龙长老死后受辱。” 殿上所有人都低头默不作声,那一日,离火长老和青龙长老的大弟子上官白死里逃生,其余人,有的当场死了,有的至今下落不明…… “紫阳宫……” 薛顶阳慢慢走到石台前,看着青龙长老已经发紫的身体,这正是被“豕分蛇断手”致死之象,经脉寸断,全身血液凝滞不出……这一次,他确实是想要稍稍削弱一下青龙长老的力量,同时除去邪元子这根肉中刺,本是一举双得,怎会想到玄门的人突然杀来。 这一次,纵然除去了邪元子又怎样?损了青龙这员老将,如同折损一翼,便是没有了邪风教,他也不可能再继续往北扩张势力了,甚至现下已有的地方,都会再次动摇起来,必须尽快再立一位青龙出来,否则下边必生动荡。 “杀心。” “弟子在。” 薛顶阳转过身来,看着他,说道:“这一次,你做得很好,拼死将青龙长老尸身带回,否则要是落入那些玄门手里,或是冥火教手里,他们再往‘城头’一挂,我宗士气不知跌落多少,昔日那些臣服于我宗的教派,必然也会就此萌生异心……” 任平生微微说道:“弟子职责所在。” “嗯……” 薛顶阳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又向众人环视了去,其余人都垂首默然不语,上官白和离火长老也低着头,回想当日,要不是杀心第一个跑了,说不定青龙长老还能拼着重伤突围……虽说后来,他们也跑了,但那也是迫不得已,当中细节,两人自是不敢在宗主面前提起了。 薛顶阳看着众人,深吸一口气,仍是带着沉重:“通阳关一役,青龙长老含恨而殁,我宗痛失一位长老,想必诸位此刻,亦是同我一样,心情沉痛,但是七幽宗,不能没有青龙长老……” 听他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原本还低着头“默哀”的人,这一刻全都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就连上官白也紧紧握住了手指,他是青龙长老的大弟子,那么按照道理说…… 终于,薛顶阳的目光向他看了过去,这一刻,上官白竟似有些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然而下一刻,心情便猛然跌至谷底,只见薛顶阳最终将目光从他身上,转移回了最开始的“杀心长老”身上。 “杀心,今日起,你便是我宗青龙长老了。” 第四十七章 衣衣 这一刹那,整座殿里安静得针落有声,所有人皆屏住了呼吸,凝神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这位“杀心长老”,不,从今日起,他便是“青龙长老”。 自始至终,任平生脸上都没有任何变化,气息也不曾有过一丝紊乱。 …… 深夜,薛顶阳的房间里。 “宗主,那杀心……此人来我宗,不过半年之久,宗主今日,何以竟将青龙一职,交予此人?” 薛顶阳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面前的这道人影,许久才道:“那你觉得,现在青龙一脉,有谁……比他更加合适。” 那人听后,沉默不语。 薛顶阳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窗外夜色,这一刹那,眼中有精芒闪过,只听他道:“此人才来我宗半年,就能从一名三品长老,坐到四圣长老的位置,莫非……你还看不出么?” 他说到此处,转过身来,看着眼前人道:“这段时间我要练功,无暇旁顾,朱雀那三人,将注意力转移到此人身上也好。” 面前这人明白了,可仍是忍不住轻轻一叹:“就怕……养虎为患呐。” “哼……他还没那个本事。” 薛顶阳又转过身,看着窗外的月亮,如今他的“万象森罗功”,已经修炼到第五重,只需要再突破一重,便是那些玄门老道,又奈他如何?他单手便可接住那些人所谓的“百步穿甲”飞剑。 …… “恭喜杀心长老!” 次日,听闻杀心长老已经成为青龙长老,原本跟随在他身边的那些弟子,也都跟着水涨船高,来到了四圣长老洞府里,纷纷道贺。 但见满庭花开正盛,岛屿悬在半空,瀑布飞珠溅玉,这青龙长老的洞府,内里别有洞天,若画中仙境,灵气鼎盛,可远非原来那个执剑长老的洞府能比了,二者之间,相去不可以道里计。 任平生坐在一株花树下,淡淡道:“有何可喜?” 弟子们摸了摸脑袋,咧嘴笑道:“恭喜杀心长老,如今受宗主提拔,成为四圣长老了!” 任平生仍是语气平平,依然反问:“喜从何来?” “这……” 这一回,弟子们摸着脑袋,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怎么回答了,难道成为四圣长老,这还不好吗?七幽宗里一两万人,谁不想成为四圣长老啊…… 任平生没有回答这群弟子,起身缓缓往一座假山走了去,这群弟子又懂什么,他现在看似“位极人臣”,但实际上是“高处不胜寒”呐。朱雀那三人,便是修为最低的白虎,也有天罡境一二重的修为,唯独他,只有灵虚境的修为,且还不说此次北伐,损兵折将严重。 任平生心里怎能不清楚,薛顶阳这是要他,暂时吸引住朱雀那三人的视线,让自己与朱雀三人周旋,他好坐在他的洞府里,安心修炼神功,不必担心后院着火,待神功一成,那时再真正将大权掌回。 接下来,朱雀三人必将联手打压他,一步步将他青龙一脉蚕食掉,而现在,他要做的,便是好生修炼,无须再去争什么权了,但属于自身的“利”,该夺的还是要夺,要不然怎么修炼到天罡境去? 他千辛万苦坐到青龙这位置上来,可不是坐上来仰人鼻息的,等他到了天罡境,练成“龙魄劲”和“云山七重影”,哼……到那时,十个朱雀玄武他也不放在眼里。 接下来数日,任平生已经做好了所有交接事宜,至于青龙长老这里的一切,也都了解清楚了。 这一晚,他在房间里捣鼓那天捡回来的“血玲珑”,那天血玲珑在邪元子手中的厉害,他已经见识到了,可现在却黯然无光,他敲了半天也没反应,那天他明明见到邪元子就是那么一挥,血玲珑便罩出一道道血光,可今晚他在屋子里挥了又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屋中砸东西。 可这血玲珑,似乎确实已经坏了,任平生不由得皱起了眉,倘若他身上有这么一件厉害法宝,朱雀三人多多少少也会忌惮一些,可这么厉害的一件法宝,怎么就坏了呢? 难道是需要万千人血来祭炼? 任平生沉思了半晌,外面忽然传来一个甜美的少女声音。 “长老,你在里面弄什么呀?叮叮咚咚的……” 屏风外响起少女甜甜的声音,任平生立刻将桌上打转的血玲珑按住了,往外看了看,只看见屏风上面一道模糊影子,刚才那声音并不耳熟,问道:“你是谁?” “哦哦,我是刚来的弟子,我叫柳衣衣,长老可以叫我衣衣,热水我已经替长老准备好啦!” 少女声音甜美,可爱中又带着些许俏皮,瞧来年龄应是不大,这七幽宗里,个个弟子都谨慎小心,尤其是在四圣长老这里,更是如履薄冰,哪有这般活泼的? 任平生不禁好奇,将血玲珑收回衣袖,起身走了出去,只看见一个身穿翠绿衣裳的少女,正在一片一片往木桶里放着五颜六色的花瓣,这少女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生得水嫩通透,甚至还有些仙气,乍一看,好似又多了几分娇俏可爱,怎会是魔教中人,这不应该是玄门中人吗? “长老,你出来啦!” 少女活泼可爱,似乎并不知道眼前这位,就是人人害怕、杀人如麻的“杀心长老”,此刻好像一点都不怕他。 “你是谁的弟子?好大的胆子,离火长老莫非没有告诉过你,进我房间,须得先敲门吗?” “我……” 少女挠着脑袋,又偷偷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见他分明是个俊朗的小哥哥,长老长老,可哪里老了?一时多了几分喜欢,小声说道:“我刚刚见长老在里面专心弄着事物,怕打扰到长老,所以就……”话到此处,吐了吐丁香小舌:“就没叫长老啦!” “罢了,你刚才说你叫柳衣衣,我从前怎未见过你?” 任平生看着她,心想如此灵气动人的少女,该不会是玄门派来的奸细吧?难道那日,紫阳宫的牛鼻子知道自己身份了?不过转念一想,七幽宗这尺山寸水之地,玄门要找自己,犯不着那么费事,而且就算派奸细过来,也不会派个看上去这么笨蠢呆萌的。 “哦哦哦,我姐姐,叫叶轻雪,长老应该知道吧?是她让我来的……” “你姐姐,叶轻雪……” 任平生仔细回忆了一下,那天在名册上,似乎确实见过叶轻雪这个名字,说道:“胡说八道,你姓柳,你姐姐却姓叶?” 柳衣衣嘻嘻一笑:“是异父异母的姐妹啦!” “异父异母的姐妹?” 任平生更是皱起了眉,只听说过同父异母,柳衣衣吐舌一笑:“就是义结金兰啦!” 任平生愣了一下:“你早说不得了,绕这么大个弯,整得我都不会了,异父异母的姐妹……” “噗……长老你好笨。” 柳衣衣掩嘴一笑,又朝他吐了吐舌头,大概整个七幽宗里,现在她是唯一一个敢如此与杀心长老说话的了。 任平生也有些出神,这少女……还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么?还是自己杀心二字又不够杀气了,连个小姑娘都震慑不住,得换一个杀气更重的名字了? “长老快点快点,水快要凉啦!” “罢了,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任平生把她叫出去,又回过头往木桶里看了一眼,一桶水整得花花绿绿的,难怪是个小姑娘。 他转身往里边走去了,还要接着弄他的血玲珑呢,可没敲一会儿,外面又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任平生放下手里的血玲珑和木槌凿子,往外看去:“又是你?你刚刚说,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回……回长老,我……我叫柳衣衣……长老也可以,叫我衣衣……” 这一次,少女的声音不再那么活泼了,细如雨丝,吞吞吐吐,总之和刚才有些怪怪的。 任平生起身便要过去,走出两步,又回头看了看桌上的血玲珑,好似怕谁偷走了,将其收入衣袖里后,才走过去,而这一走过去,连他整个人也当场愣在了原地。 “长……长老……” 少女脸上带着些怯雨羞云,抬起头来,看见长老那双眼睛,更是满颊红晕如飞,又忙把头低了下去,一只手胡乱地遮挡在胸前,另一只手五指微张,小心翼翼挡着腹下隐约一现的地方,而她刚才还穿在身上的翠绿衣裳,已经一件一件,沿路落在了地上,她此刻,不着寸缕地站在任平生面前。 房间里说不上灯火通明,但朦朦胧胧,几支烛火映着月光,也别有另一番美,说起来,这还是任平生第一次,看见一个少女这样不着寸缕地站在他面前。 此刻少女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害羞,又或是寒冷,使得她小小的身子,在烛光下轻轻颤抖着。 任平生就这样看着她不语,当她羞得通红的脸再次抬起时,上面已满是泪痕,泪水从她双眼里面,就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一颗一颗不断滑落出来。 “刚才……刚才都是衣衣装出来的,其实衣衣心里很害怕……这,这是衣衣第一次,只盼……只盼长老,今晚会怜惜衣衣……” 她声音哽咽,说着那些青涩的话语,一会儿抽泣得更厉害了,整个小小玲珑的身子,好似那风中颤抖着的蝶儿一样。 第四十八章 轻雪 少女的玲珑玉体,仿若清晨尚未盛开的花骨朵,娇嫩欲滴,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确实美丽无瑕,可任平生,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懵懂不知事的小小少年了,他知道这对一个未经人事的少女而言,意味着什么。 烛火摇曳,他慢慢从少女身旁经过,然后俯下身,一件一件拾起,她掉落在地上的衣裳,然后一件一件,替她穿了回去。 “长……长老……” 少女怔怔地看着他,满眼的泪水,实是天见犹怜,任平生便是这些年再心冷如雪,又怎会看不见?他又不是瞎子。 “长老,是不喜欢衣衣吗……” 少女说着说着,眼泪又出来了,渐渐的泣不成声:“长老若是不喜欢衣衣,那衣衣以后,就不来了……” “是谁让你来的?叶轻雪?” 任平生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问道,他识人无误,眼前这个少女尚未经人事,便是再急功近利,也绝对不会主动如此献媚。 柳衣衣看着他,抽泣得一吸一顿,最后哽咽着说出了“姐姐”两个字,刚擦去的眼泪,又聚了上来。任平生看着她道:“那你知不知道,就在几天前,你刚来的时候,这里刚好也已经换人了。” “嗯!” 柳衣衣用力点了点头,又抽泣道:“以前我老吵着姐姐要来七幽宗,可姐姐一直不让我来,直到几天前这里换了杀心长老你后,姐姐才让我来……” 任平生眉心深锁,总算叶轻雪还有点良心,没为了利益而将她这个异父异母的妹妹推入青龙长老的火坑,许久才道:“既然换人了,那么规矩也该换了,我这里,没有这种规矩,以后……你不得再如此。” 柳衣衣呆呆看着他,最后又讷讷地点了点头:“我以后不这样了,那长老,以后会不会讨厌衣衣……” “当然不会。”任平生伸手擦了擦她眼角的泪水:“回去吧。” “嗯……” 柳衣衣轻轻点头,走到门口时,又回过头来看了看他,这才离去。 任平生看着她离去的身影,轻轻道:“本是琼台玉,何以染风尘……”说罢,又回去继续捣鼓他的血玲珑。 可这回却没有心思了,脑海里面,仍是刚才少女不着寸缕站在他面前的一幕,连一个小姑娘,也那样怕他,杀心长老,你到底还记不记得,你原来是叫什么名字?呵……满手的鲜血,只怕早就和这血玲珑里面一样了吧。 次日,柳衣衣羞羞答答来到姐姐门外,轻轻敲着门,这几天青龙阁的弟子见到如此一个清纯动人的少女,哪能不私底下议论?可议论归议论,那都知道这是杀心长老的人,便是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去打这姐妹二人的主意。 “衣衣?” 叶轻雪打开门,略显蓬乱的头发,身上还只穿着一件儿小亵衣,光着脚,两条雪白的腿这么迎风招展,不禁把柳衣衣看得一阵脸红:“姐姐,你来开门能不能多穿件衣裳……” “哎呀我正在睡觉呢,进来进来。” 叶轻雪一把将妹妹拉了进去,然后“砰”的一声关上门,托这位“新青龙长老”的福,姐妹二人均有自己的小庭院,不似其他弟子那般,还要住在潮湿的洞府里。 房间里面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女子体香,叶轻雪急急忙忙把妹妹拉到了床上去,睁着一双大眼问道:“怎样怎样?还疼不疼啊……” “你讨厌啦!” 柳衣衣一把将她推开,脸上更是一下酡红如醉,“哦……嘿嘿。”叶轻雪不怀好意地笑了笑:“看来,咱们杀心长老,还是挺懂得怜香惜玉的嘛……” “你,你……你再说我可不依了。” 柳衣衣轻轻瞪着她,似嗔还羞,推搡了她两把,便扭扭捏捏将昨晚的经过说了。 “什么?” 叶轻雪听完,当场下巴都快掉地上了,柳衣衣红着脸,支支吾吾道:“可能,可能是当时杀心长老正忙着敲他那个,那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可能他很忙吧……” “等等,等等……衣衣,你站起来。” “姐姐怎么了?” 柳衣衣闻言便从床上走了下来,叶轻雪又道:“你转个圈我看看……” “哦哦……” 柳衣衣便依言转了个圈,虽无姐姐那般天生妩媚,可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活泼的青春气息,美丽可爱,冰雪聪明,谁不喜欢? 叶轻雪不禁一下蹙起了眉,一只手抱着胸前玉女峰,另一只手摸着下巴,奇怪道:“不对啊,衣衣,你这么动人,是个男子都得喜欢,问题肯定不在你这里,那就是在他那里了……该不会……” 她想到此处,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新鲜有趣的事物,噗嗤一笑:“啊我知道了,该不会是和那阴常君一样,有着那断袖之好吧,哈哈哈哈……太有意思了,咱们的新青龙长老原来竟是……” “啊?” 柳衣衣摸着小脑袋瓜,如坠五里云雾中,好奇问道:“什么啊,阴常君又是谁……断袖是什么意思啊……” “咳咳,你一个小小姑娘家,打听这么多做什么?” 叶轻雪咳嗽两声,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过得片刻,转了转眼珠子,不知又想到什么鬼点子,噗嗤一笑:“不行,我不信了,我今晚亲自去试试……反正听说杀心长老,无论下边弟子再调皮胡闹,他也不会责罚的。” 是夜,月明千里,星河璀璨,任平生还在屋里捣鼓他那血玲珑,此时外面响起一阵轻轻的铃铛声。“进来。” “杀心长老……” 四个字传了进来,声音里并无柳衣衣那种“弱柳扶风”的细柔娇弱感,而是带着些许“回眸一笑百媚生”的妩媚。 显然来者是姐姐叶轻雪,而非妹妹柳衣衣。 今晚叶轻雪穿着一件红色的衣裳,特别好看,足踝上系着两颗小小的铃铛,走起路来,一响一响,清脆入耳,想来她天生便是如此妩媚动人吧,试问天下哪个男子见了不喜欢? “什么事。” 任平生目光仍然落在桌上的血玲珑上面,叶轻雪向这桌上奇怪的东西看了看,便道:“昨晚,衣衣她,是不是惹长老不高兴了……” “没有,我很高兴。”任平生继续弄着血玲珑。 “啊?” 叶轻雪愣了一下,对方这莫名其妙一句话,把她接下来的思路都打乱了,任平生抬起头来,看了看她:“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 叶轻雪想了一下午的话,被他刚才那句“我很高兴”,一下给弄迷糊了,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那个,杀心长老,你如果不喜欢妹妹的话,其实,其实我也可以的……” 叶轻雪想不起来要说什么了,那就干脆一点,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看着他,然后一点一点,试探性慢慢将自己的衣襟滑了下去,露出那欺霜胜雪的肌肤。 任平生站了起来,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叶轻雪愣了一下:“长老……”此刻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人,生得如此好看,修为这么高,还是青龙长老,对待下边弟子又不坏,宗里哪个女弟子不喜欢? 这里是魔宗,又不是那些成天惺惺作态,什么“斩七情”、“断六欲”的玄门,这才是真实的江湖,真实的世界,凭什么“无欲无求”就是上乘,而最基本的男女之情却“落了下乘”,便是“俗不可耐”,既然如此俗,那就全都去修仙好了,最好连饭都别吃了,早日得道升仙,岂不美哉? 此时,任平生看着面前这个妩媚娇俏的大美人,说道:“你其实,不用这样的……”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将她衣裳穿好了回去。 “啊……怎样啊?”叶轻雪愣愣地看着他,装作不知的样子,这一刻突然觉得面前的杀心长老很有趣。 “就……你刚刚那样。” “我刚刚……哪样啊?” “就这样。” 任平生说着,一下又将她衣襟滑了下去,双肩如雪,散发着点点醉人心魄的幽香。这突如其来的一下,不禁让叶轻雪脸上飞快红了起来,似月下牡丹,芳香迷人,却又在绿叶下,欲遮还羞:“长老,你……你讨厌,你原来喜欢自己主动,你早说嘛……” 任平生又将她衣裳穿了回去,说道:“你若想替我做事,我觉得光是这样太简单了,以你的修为,不如,我安排一个比较难的任务给你如何?” “啊?” “啊什么啊?” “啊,不不不,长老,你说。” 叶轻雪终于回过神来,任平生也不多言,手一伸,将手掌送至了她眼前,问道:“看见我掌心这个印记了吗?” 叶轻雪仔细看着他手心里这个“血色三叶花”印记,点点头:“看见了。” “记下来。” “好。” 叶轻雪立刻将这血色三叶花印记牢记于心,这血色三叶花并非寻常三叶花,每一片叶里,都有着十分复杂的纹路,想要牢牢记住,光凭记忆是不够的,但叶轻雪天生灵力强于一般人,故能这么快记入脑海。 “记住了吗?” “记住了……杀心长老,这是什么?” 叶轻雪很是好奇,这血色三叶花到底是何来历,她完全没有见过或者听说过。 任平生道:“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能离开七幽宗,原因你知道。”叶轻雪当然知道,杀心长老一走,朱雀那些人势必将爪牙伸进青龙阁里面来。 任平生接着道:“我要你出去,暗中调查这朵三叶花的来历,记住,一定要是暗中调查,此花的主人十分危险,修为我不知道有多高,总之你若有线索,万不可贸然打草惊蛇,必须回来向我报告,不可擅自行动,否则你可能会有性命危险。” 叶轻雪听完,愣了片刻,但很快便回过神来,郑重地点了点头:“长老放心,轻雪一定不负所托!但是……”她话到此处,声音轻了许多:“长老可以告诉我,这朵三叶花印记,到底是什么吗?” 任平生没有回答她,转身看着窗外夜色,那个梦境,就像是此刻的夜色一样诡秘。 梦里面,那一道血色剑光飞来,取了父亲的首级,然后带着父亲的首级,一瞬间消失了,他看不见暗中发剑的那个人,只能看见,那剑上镌刻了这样一朵血色三叶花。 梦醒之后,他唯一能记住的,便是那飞剑上的血色三叶花,他怕自己有天会忘记,所以用内力刻在了左手掌心上,只需要内功一运,便能显现出来。 如今他早已不是当年的少年,当初在七玄宗时,唐惊风说杀了他的父母,但现在仔细一想,父母多半并非死于唐惊风之手,而是另有其人,现在唯一的线索,只有他手里的这朵血色三叶花。 “好了,便是如此。” 任平生转回身来,叶轻雪见他不愿多提及这血色三叶花,便也不好多问了,正待离去之时,任平生又叫住了她。 叶轻雪听闻,立即转回身来,双颊绯红,映着月光烛火,格外娇媚动人:“长老莫非还有什么事吗?雪儿今晚可以不回去的哦……” 第四十九章 婚约 叶轻雪实在是娇美无限,尤其是娇羞起来的样子,面上两朵红晕若隐若现,这凡世里的男子见了,怕是没几个还能把持得住的。 “长老,你,你到底什么事,说呀,雪儿在呢……” 叶轻雪将头轻轻一低,却越发娇羞迷人了,连窗外的月光,也随她此时一起变得温柔了起来,任平生这么看了她一会儿,忽然道:“以后,不要逢人就说什么我有断袖之好,否则,我将你就地正法,信是不信?” 叶轻雪听完,愣了一会儿,接着脸一下红到了脖子根:“啊啊啊啊,长老长老,你你你,你听我解释!”连忙摇手解释,可越解释越混乱,心想定是衣衣那臭丫头,自己不告诉她什么是断袖之好,她居然跑来这里问杀心长老,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还有。” 任平生看着她,这一刻神色凝重,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以后在外面,你若不想招来杀身之祸,‘阴常君’三个字,最好不要再随随便便提起……” “我知道我知道,杀心长老我知道错了,以后轻雪再也不敢胡说八道了……” 叶轻雪脸上红晕如霞,轻轻咬着嘴唇,紧紧捏着小手,娇滴滴的不敢抬起头来看他,她也不知怎么了,看见这位坐怀不乱的杀心长老,反倒是她自己,胸口好似有头小鹿在撞似的。 “你知道就好。” 任平生看着她此时这“楚楚可怜”的样子,也不忍再继续说她了,又往她脚踝看了一眼,说道:“抬起脚来。” “啊……” 叶轻雪愣了一下,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仍是撩起裙子,红着脸把脚抬了起来,月光下,皓白胜雪的小腿,好似玉削成一样的笔直。任平生左手慢慢握住她的脚踝,右手轻轻将她脚踝上的小铃铛摘了下来,这一过程,叶轻雪始终轻咬嘴唇,紧紧捏着手里的裙子,胸中那头小鹿仿佛撞得更快了,也不敢看他。 任平生慢慢将她的脚放了下去,然后拿着铃铛在她面前摇了摇:“以后,不要再戴这些东西在身上,十里外都让敌人听见了。” “啊……啊,长老教训得是,轻雪此番回去,定把无用的首饰全扔了。” “去吧,在外行事,切记以自身性命为重,不可贪功冒进。” “嗯嗯……谢谢长老关心。” 叶轻雪轻咬着唇,扭扭捏捏,不知道还要做什么,任平生见她还不走,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叶轻雪胸中终于舒了口气,便将心中想说的说了出来:“我妹妹她年少不经事,以后若是不小心惹到长老生气了,还请长老……勿要与她置气,等我回来教训她便是,衣衣……就相烦长老照顾了……” 任平生道:“放心吧,有我在,没人敢打她的主意,她资质不错,就是经脉未通,改日,我替她打通经脉,此后便可修炼。” “啊……” 一听打通经脉四个字,不知道叶轻雪又想到什么奇奇怪怪的画面,红着脸扭扭捏捏,娇羞说道:“长老要如何替衣衣打通经脉呀,我怕妹妹年纪尚小,没有经验,要不要轻雪在旁指点一下……” 当她看见杀心长老两道目光一动不动落在她身上时,连忙摇手:“我与长老开玩笑的啦!以后不敢了不敢了,我走啦!”说着,红着脸,飞也似的往外去了。 任平生看着她匆忙跑出去的身影,还差点把自己桌上放着的一盆花卉碰倒下去,心想这姐妹二人,一个比一个调皮,难道自己“杀心”二字,真的不够杀气了吗? 叶轻雪来到外面,凉风吹来,终于使她脸上不再那么火辣辣的滚烫了,可胸中仍是小鹿乱撞,脑海里面,一幕一幕还是刚才杀心长老坐怀不乱的样子,杀心长老真是与其他人太不一样了。 至于柳衣衣,其实是几年前她在外执行任务,偶然结识的,那时正逢兵荒马乱,十几个逃兵屠了一个村子,杀了村里的男人,捉了女人,当时柳衣衣才十岁,自然也躲不过,幸好她碰上,便一剑斩了那些官兵。 叶轻雪从前也有个妹妹,不过很早就死了,那时她见柳衣衣长得与自己夭折的妹妹甚是相似,一时爱怜,便将她收做了妹妹,又跋山涉水把她带到玄朝境内,找了一个小镇,拿银子请一位婆婆照顾她,后来每年出去,都会去看看她。 再后来,柳衣衣知晓了她不是寻常人,便吵着要跟她一起修仙,可那时她骗柳衣衣自己是在玄门里,其实她当时在七幽宗,七幽宗这个火坛,妹妹如此天性单纯,她怎忍心将妹妹拉进来? 尤其是青龙长老,修炼那什么玄阴功,只怕一见到妹妹这样个水灵儿的丫头,怎样都不会放过了,她可不想害了妹妹,只想在凡世里找个好人家把妹妹嫁了,可怎想近些年玄朝修那什么九层高台,弄得下边民怨沸腾,山贼流寇四处作乱,妹妹天生丽质,渐渐出水芙蓉,在凡世里没有自己照顾,万一让那些山贼掳去,后果不堪设想,正巧这次杀心长老替代了青龙长老,她便立刻做出决定,把妹妹带到门中来,杀心长老定是值得托付之人,所以才有了昨晚的事情。 月色无瑕,叶轻雪慢慢往自己的小院走去,走上台阶,看见落在上面的影子,又想起自己从前经历,流离失所,不禁顾影自怜,生在天地间,身似笼中雀,命也如浮萍,浮浮沉沉不由己…… “吱呀”一声,正当她走上台阶时,门一下从里打开了,只见柳衣衣穿着一件小亵衣,光着脚丫,笑嘻嘻道:“姐姐,你回来啦!” “衣衣?你怎么在我房中,不回你自己房间?” “嗯……不要嘛,衣衣以后要和姐姐一起睡。” “你啊,过几天我就要出去了,杀心长老有任务交给我。” “啊……那衣衣怎么办?” “你?反正你没事的时候,就多往杀心长老屋里跑就对了,修炼有何不懂,便去多问……嚯!说起来,今天下午你是不是……” “啊,姐姐姐姐,我错了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还敢有下次?看我今晚不好好收拾你!” “啊……姐姐,姐姐,呜呜呜,我错了嘛,好痒好痒,衣衣不来啦……姐姐再这样,我也要挠姐姐啦……” 姐妹双姝,其乐融融。 就这样过去半个多月,任平生除了与朱雀那三人暗中较劲,便是自己在洞府里修炼,不让人打扰,夜里则回到房间,继续研究血玲珑,最终发现,这血玲珑原本是非常厉害的炼魔之物,可一损再损,如今更是没有了光芒,可能确实需要鲜血来祭炼。 上次在邪元子手里损坏严重,只怕一般的血不行,须得用极其凶煞的血,越饮凶煞之血,则法宝血戾之气越强,更不会那么轻易损坏,可凶煞之血,怎样的血,才算是凶煞呢? 这一日,任平生从后山谷归来,沿路听见不少弟子都在窃窃私语着什么,见到他来了,便立即闭口不言,虽说下边的人都知晓杀心长老从不责罚弟子,但在他面前也不敢造次。 任平生见这群弟子小心谨慎的样子,刚才似乎隐约从他们口中听见“云澜天境”四个字,说道:“你们好大胆子,不知道这里,是不允许提起‘云澜天境’四个字的吗?” “啊,长老……我们……” 弟子们站在两边,都紧张地低着头,捏着手不敢言语,任平生看着这些弟子,见他们神情仍旧不自在,问道:“云澜天境怎么了?” “啊……” 弟子们抬起头来,又愣了一下,不是说不允许讨论云澜天境吗?不过此时既然是长老开口询问,那自是要做回答,一名女弟子小声道:“就是不久前,云澜天境四境之一的缥缈之境,正式与长生剑宗定下了婚契,缥缈境主把她的关门弟子许给了长生剑宗宗主的儿子柳长生,婚期就定在三年后……” “哦。” 任平生只淡淡地“哦”了一声,然后行若无事地继续往庭院楼阁走去,后面的弟子愣了愣,问道:“长老,你不好奇为什么吗?” “玄门之事,与我何干。” 只传来一句冷冷淡淡的声音,任平生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庭院落花里,后边十几个弟子面面相觑,怎么觉得杀心长老刚才怪怪的…… 夜里,阁楼里笼罩着一层洁白如雪的光华,不是月光,不是烛光,而是此刻,任平生拿在手里一颗夜明珠,发出来的明亮光芒。 “姐姐……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去打他!” “姐姐,你别哭啊!你告诉我,是谁欺负你了,我去教训他!是哪一宗的?气宗吗?道宗吗?” “姐姐,到底是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去找他,姐姐放心,我打得过他,我的剑天下无双,从来没有人可以快过我手里的剑……” “傻瓜,姐姐要走了,以后照顾好自己……” “姐姐,你要去哪?阿平和你一起去!姐姐去哪,阿平也去哪!有谁欺负姐姐,阿平替姐姐教训他!” “傻瓜,你帮不了我……” …… 任平生闭上了眼,眼前却一幕幕,浮出当年的影子,这么多年了,那些往事回忆,就像他身后的影子,平常不会去注意,但只要一转过头,就能够清晰地看见。 原来当年,她离开,便是因为婚约么…… 长生剑宗,多么熟悉的四个字啊。 上一世,他的仇人之一,长生剑主,虽然凡世里的这个长生剑宗,不会与鸿蒙神界那个长生剑道有任何关系,但他听着,就是如此不舒服。 “哇!杀心长老,你这颗夜明珠好漂亮啊,可以送给衣衣吗?” 正当任平生前世今生的记忆又开始交织时,耳边响起一个可爱的少女声音,将他从这些混乱的记忆里,拉了回来。 “其他皆可,除了此物。” “噗!” 柳衣衣掩嘴一笑:“我与长老说笑的啦!” 第五十章 师尊 任平生慢慢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少女,说道:“你深夜而来,可是明日功课已经做完了。” “嘻嘻……” 柳衣衣天性活泼,才这么几天,仿佛就已经忘了刚来那晚的事情,笑盈盈道:“姐姐不在,我一个人怕,所以就来长老这里看看你睡了没……” 任平生手一伸,两指按住她的手腕,过了一会儿,才将手伸回去,说道:“从明日起,我开始替你打通身上经脉。” “真的吗?那我就可以和姐姐一样修炼了,太好了!”少女欢喜不已。 次日,房间里面。 “长……长老,要,要脱去衣服吗……我听姐姐说,两人运功,都须先脱去衣服,不然真气运行受阻,凝滞经脉之中,会伤到两人……” 柳衣衣满脸羞得通红,甚是显得天真,殊不知任平生有着那千丝万引的神通,怎会让她受伤呢?只是去掉衣裳这些外物阻隔的话,确实效果更好,也更加稳妥,不会出现意外。 “只将外裳去掉即可。” 过了一会儿,任平生如此开口。 “哦哦……” 即便只是脱去外裳,柳衣衣仍然显得十分害羞,毕竟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便将身上小衣,一件一件去掉,最后只剩一件贴身小衣时,任平生伸手按在了她肩膀上:“可以了。” “啊……哦……” 柳衣衣脸上酡红晕飞,任平生见她还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说道:“务必抱元守一,不可心有杂念。” “啊,嗯……什么叫抱元守一啊?” “就是,什么都不要想。” “啊……” “怎么了?” “没,没有。” 柳衣衣轻咬着嘴唇,脸上已是通红,身上这件小衣薄薄的,如轻纱一样落在身上,风吹来时痒痒的,这令她更加羞涩了,还不如一并去掉呢,可她哪里好意思开口。 “嗯。” 任平生只点了点头,柳衣衣也深吸一口气:“抱元守一,嗯……长老,我,我好了。” “切记,勿要心有杂念。” 如今任平生修为高深,自是早已能坐怀不乱,抱元守一,可柳衣衣这么一个娇嫩出水的小姑娘,这般情况,她哪能不胡思乱想? “衣衣,你听我说,你若是不能宁定心神,稍后连我也会受损。” 任平生不可能会受损,只是打通经脉而已,如此说,是让柳衣衣能够尽快稳定心神,勿要再心存杂念。 这句话也确实有效,柳衣衣一听会让长老受伤,长老还是第一次叫自己“衣衣”,便立刻咬紧了牙关:“嗯!衣衣一定能行的!”她心想以往姐姐也是如此替她梳理经脉,为免真气受阻,每次两人都把衣裳脱得一件儿也不剩,此刻就把长老当做姐姐好了。 “嗯。” 任平生见她这回终于不再心有杂念,也不再多做犹豫,双手十指,往她背上一按,千丝万引,无声而出。 “嗯……” 柳衣衣立时发出一声轻哼,疼得一下蹙起了眉,稍后眉头又慢慢松开了,最开始的针刺感,慢慢变得如轻风柳叶,轻轻拂过她的身体,这种感觉,不但不痛,还让她越来越有种说不出的舒适感,舒适得慢慢闭上了眼,与姐姐替她梳理经脉时完全不一样。 “嗯……” 到最后,她情不自禁发出一声娇滴滴的轻哼,立马惊醒过来,脸上羞得通红,支支吾吾道:“长老,我,不,不是,我刚刚……” “不要说话,开始了。” “啊!” 突然而至的刺痛感,令她没能忍住发出一声略带痛苦的呻吟,紧接着这股全身如针刺的剧痛,很快便让她流下眼泪来:“长老……好痛……” “忍住。” “嗯嗯!衣衣不怕……” 她咬着牙,强行支撑,可是这股疼痛,来自全身上下各个地方,像是要将她身体活生生撕裂一般。“啊!”她最终没能忍住,再次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可马上拿手用力捂住了嘴,眼泪从她手指流下来,仍是咬牙说道:“长老,衣衣不痛……” “忍住,很快就好。” 任平生眉头紧锁,要强行把一个人的全身经脉打通,这是何其痛苦?多亏了他有千丝万引,若是没有千丝万引,这根本是不可能的,莫说他灵虚境的修为,便是神合境的修为,也未必能如此。 柳衣衣承受着此时这“千刀万剐”一般的痛,很快,全身已是汗如雨下,把她身下的地板都打湿了好大一片。 “长老……不行……不行了……衣衣好痛,受不了了……长老你停下吧。”柳衣衣满脸泪水,终于承受不住了。 “修仙一途,岂可半途而废!” 任平生忽然声色俱厉,这一刻他不像是此时的杀心长老,更像是前世,他教那些徒弟修炼,那一世他天生逆脉,所吃的苦,是别人的多少倍?可他依然成为了一代剑帝…… “啊?长老,我们不是修魔的吗……”柳衣衣因他刚才那句话愣住了,痛苦之感,也好似减轻了几分。 任平生一时说漏嘴,他要教给柳衣衣的,当然是仙家正宗修炼之法,岂会是什么修魔?说道:“都一样,是那个意思就行了。” “哦哦……” 柳衣衣就这么被他搪塞了过去,还不知自己已经身怀绝顶的修炼之法,当然不可能是任平生的逆脉修炼之法,但除了逆脉修炼之法,一代剑帝,就未必没有几样正常的修炼之法了? 大约一炷香后,柳衣衣承受不住痛苦,全身香汗淋漓,把那件小裳也湿透了,终于一下晕倒了在了任平生怀里,任平生伸手将她抱住,看着她此时眉头紧皱的模样,脑海里面,不禁一下回忆起了前世的徒弟“七音”。 他最后一个弟子,连一套剑法都还没来得及传授……如今,那小丫头也已经轮回转世了吧?师姐,你太狠毒了,当年七音叫你“师娘”的次数,比叫我这个师父的次数还多吧?你也对她下得去手…… 柳衣衣醒来时,迷迷糊糊看见离她不远的烛火轻轻摇晃,天已经黑了么?自己,自己躺在……她猛然发现,这里不是长老的房间吗?身上衣服已经穿了回来,难道是长老替自己穿衣的……想到此处,她脸上又一下飞红了。 “你醒了?” 屏风另一边传来任平生的声音,柳衣衣慌忙下床找鞋,穿好鞋袜,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却见他提笔正在写着什么,柳衣衣在旁看得渐渐入迷,杀心长老的字写得这般好看啊…… 大约片刻,任平生才将写好的笔墨递给她:“拿回去,仔细研读三日,必须全部默背下来。” “啊……这么多啊?啊啊……长老,我一定!” “嗯。” 任平生一边收拾砚台,一边说道:“三天之后,再来我这里,我替你打通‘第二道’经脉。” “还来啊?” 柳衣衣一想到今日白天那等痛苦,便又快吓得晕过去了,不过又想到在长老的床上醒来,那衾枕上面,都有杀心长老淡淡的气味,想到这里,她心里忽然多了一阵甜蜜,“嗯嗯”连续点了几下头。 这一个月,任平生替她打通经脉,也损耗了不少功力,按照正常来说,别人是无法这么打通经脉的,因为他有着千丝万引所以才能,原本柳衣衣要几十年才能到灵虚境,现在看来,不出三年便到,以后的修炼,更是比别人快许多。 叶轻雪今日还没有回来,任平生想了想,等她回来,便也替她打通一下经脉吧,免得厚此薄彼,将来反倒惹姐妹二人分歧。 …… 春去秋来,三年之期,转眼已至。 这三年,玄魔两道皆发生了许多事,玄门最大的事,莫过于三个月后,缥缈之境和长生剑宗结契一事了。 长生剑宗在玄朝境外,出了玄朝,一路往西北而行,约三千里,便到“长白山脉”,其中最高那座山峰“太白峰”,便是长生剑宗所在。门下大约有着三千弟子,人数虽然不多,但却号称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尤其是宗主之子柳长生,那更是百年一遇的剑道奇才,年纪轻轻,便已有天罡境的修为。 “生子当如柳长生”,许多人都在下边这么说,柳天宗这个独子,天赋异禀,就连长生剑宗许多长老,也都自愧不如,要不然,缥缈境主当年怎会看得上他?又怎会将自己最疼爱的小徒儿嫁与此人? 再说魔门里面,这三年,有一人声名鹊起,那人不是阴常君座下的两名弟子,也不是百媚仙子的弟子,更不是鬼天城二圣座下弟子,那会是谁?杀心长老是也。 “杀心长老”四个字,轻易说不得,当今魔门里,但凡谁提到这个名字,周围人立马变了色,然后一语不发,埋头继续做自己手里的事情,不再去与旁人说话。 杀心长老,何许人也?竟能似阴常君这等魔道大圣一般,连名讳都提不得? 杀心长老,似乎许多人都已经习惯这么叫了,甚至都忘了他本来应该叫“杀心”,但长老长老这么叫着,众人便渐渐把两个词连在了一起,好似“杀心长老”四个字,最终才成了他的名字,就连玄门中人,叫着叫着,也都这么叫了起来。 这些年,天地灵气隐有复苏之象,玄门魔道却斗得更凶了,玄门里面,日日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魔道里面不外如是。 不但万丈魔境那些个魔门大宗整日明争暗斗,下边这些魔教小派,更是打得昏天暗地,日月无光。 就在三年前,“杀心长老”四个字,横空出世,那当真是呼风唤雨,撒豆成兵,仿佛成了传说一般,无所不能,短短三年,竟收服了会稽山这一带几千里的魔门。 凡六尺竹剑到处,所向披靡,三山五岳各大小魔教门派,均臣服于杀心长老,就连昔日盘踞此处的玄门,见了六尺竹剑都吓得落荒而逃。 …… 今日乌云密布,西风凛冽,像是快要下雨了,头顶黑云覆盖,越发让人喘不过气来。冥火教的运气也不大好,今日竟是杀心长老亲自带着他座下两名徒弟前来收服这里。 “师尊,外面的人,都已经处理好了,他们都愿意归顺。” 两名女子来到了他的身后,左边那个,白衣如雪,手拿一把寒剑,艳若桃李,冷若冰霜。右边那个,年龄稍小些,乖巧玲珑,小鸟依人,身着翠绿衣裳,也学师父,手里拿着一支碧绿竹剑,只是火候还不到。 至于冥火教主,天罡境三重天的修为,可刚才只一招,就败在杀心长老这六尺竹剑下了,此时瘫坐在地,脸上像是蒙了一层灰,垂头丧气。 …… (注:文中一尺均以古代23cm左右计算。) 第五十一章 收服 “降,还是不降?” 头顶的乌云,仿佛又压低了几分,那黑袍下传出的冰冷声音,令人喘不过气来,杀心长老一步步往前走了去,或者说,他原来还有个名字,叫做任平生。 站在广场上的冥火教弟子都吓得颤栗不止,甚至许多已经瘫软在地,这些年,杀心长老的手段,何人不知?若是降了也就罢了,若是不降,那便是血洗满门,一个活口都不留下,他手里那法宝“血玲珑”,当真是各人的心头噩梦,一放出来,顿时满天阴风惨雾,往地上那么一罩,几百人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便被法宝吸尽了精魄血元。 “教……教主,咱,咱降了吧……” 已有许多弟子吓得心胆俱裂,现今魔门形势,已然明了,冥火教往日是强大,可就在昨日,连门下最后一个势力,也臣服七幽宗了,大厦将倾,独木难支,他们便是再苦苦支撑,又有何用?最终还不是落得满门皆灭的下场。 “教主……咱投降吧,以后我们还是在你身边,不过是改了称呼而已……” “闭嘴!” 冥火教主看着眼前这群不争气的弟子,他冥火教,虽说比不得万丈魔境那些魔道大宗,可也是祖师当年一代代传承下来,至今也有好几百年了,今日莫非就变成这七幽宗下的“冥火堂”了吗? “哦?” 随着一个冷冷的字,从那黑袍下面传来,众人头顶的乌云,压得更近了,各人再也难以透过气来。 “我……我愿意归顺杀心长老!” 终于,第一个声音响起了,只见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连滚带爬,跑到了任平生身后,跪倒在地,连连叩首:“今后愿为杀心长老,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我也归顺杀心长老!” 接着,一个接一个的冥火教弟子,跑到了任平生身后,连跪带拜,若有想趁机刺杀的,不必想了,且不说根本攻不破对方的护体真气,就连叶轻雪和柳衣衣这一关,寻常人也过不了,这三年她们成为任平生的亲传弟子,剑法已是超神。 很快,绝大多数冥火教的弟子,都已经跑到了任平生那边去,只余几个冥火教主的亲传弟子,还孤零零地站在这边,一时左顾右盼,拿不定主意。 “唉……罢了,老朽也归顺了,今后愿为杀心长老,效犬马之劳。” 这时,冥火教的一位长老也走到了任平生那边去,见连长老都臣服了此人,这时那几个踌躇不定的教主亲传弟子,也终于慢慢挪了过去。 “罢了,老朽今后,也唯杀心长老,马首是瞻。” 最后一位长老也走过去了,整个冥火教,现在就只剩下这个唯一的教主了,任平生一步步往前走了去:“识时务者为俊杰,既然他们归顺于我,那我就不杀他们了,那么……你呢?” “嘿嘿,嘿嘿嘿……” 只见冥火教主坐在地上,满目凄然,却是又不住惨笑了起来:“杀心长老,你也不过是一个可怜之辈啊,与我,又有何异?” “放肆!” 此刻在任平生身后,叶轻雪和柳衣衣同时发出一声清喝,一柄寒剑,一支竹剑,也都同时指向了冥火教主。 任平生轻轻抬了抬手,示意二人退后,看着地上坐着的冥火教主:“说下去。” “嘿嘿……” 冥火教主惨笑道:“你杀心长老,也不过只敢在自家门槛前耍横罢了,上个月,阳岭关那一带,你刚收服下来的地盘,还不到几日,转眼便让玄门夺了去,你为何不敢再去夺回来?” 随着此言一出,任平生身后好几个人都变了脸色,尤其是叶轻雪柳衣衣姐妹二人,更是杏目圆睁,俏脸含霜,瞪视着冥火教主。 “嘿嘿……” 冥火教主冷笑一声,看着黑袍下那一双寒冷的眼睛,依旧不怕死地道:“那是因为,当时是柳长生带的人,嘿,再有不久,等长生剑宗和云澜天境一结契,那时你杀心长老就更怕了吧?谁不知道你杀心长老这三年里,不许任何人在你面前提起‘云澜天境’四个字,若非是害怕,那又是什么?” “砰!” 不等他继续说下去,一根竹杖插在了他面前,乱石飞溅,竹杖不是任平生掷过去的,而是柳衣衣,只见她满面寒霜,掌心凝起一道锋利真气:“你再对师尊出言不逊,我杀了你!” 任平生抬了抬手,继续向冥火教主走去:“然后呢?所以你今日,到底是降,还是不降……” “哈哈哈哈!” 冥火教主仰天大笑,最后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当然是降了,因为我要看着,你是如何软弱,三个月后,你是如何,也像我此刻一样,跪在柳长生脚下的……到时候他也站在你的面前,‘杀心,你降不降’?哈哈哈哈……” “你……” 柳衣衣气得蛾眉倒蹙,凤眼圆睁,忽然走了过去,左手抓起冥火教主的衣领,右手连着在他脸上狠狠扇了几个大巴掌:“我让你侮辱师尊!让你对师尊不敬!让你胡言乱语!我打死你!” 堂堂一代魔教教主,此时却被一个少女这样提着衣领扇巴掌,扇得满嘴都是鲜血,旁人见了,无不心惊,却无人敢在此时上去。 “今日起,冥火教归入我七幽宗门下……轻雪,衣衣,走。” 任平生转身往外走了去,柳衣衣仍是杏目圆睁,见到冥火教主被她打得满嘴是血,终于消了三分气,一把将他用力推下去,这才拿起插入地里的竹杖,随师尊往外而去了。 到了外面,姐妹两人仍是带着些许怨怼,柳衣衣抬起头,蹙眉道:“师尊,刚刚那人如此无礼,你怎不把他杀了?以后他要是到处这般胡言乱语,岂不是让人都以为师尊真怕那什么云澜天境,怕那什么长生剑宗?” “他也没说错啊,西北阳岭几座山,上个月确实让长生剑宗夺去了。”任平生走在前面,平淡无奇地传来这句话。 “师尊……” 姐妹两人,却都同时愣在了原地,看着他慢慢往前走去的背影,又慢慢低下了头去,不再言语。 这些年七幽宗确实强盛了许多,可仍难与万丈魔境那几个魔道大宗相提并论,阳岭关若是被几个玄门小派夺去了,倒也罢了,转眼便能再夺回来,可上个月带人来夺阳岭关的,却不是什么小门小派,而是长生剑宗。 长生剑宗在玄朝西北境外,与阳岭关那一带,说近不近,说远不远,柳长生夺了那里,她们也没有办法,不可能再去夺回来,且不说长生剑宗宗主柳天宗本就有神合境的修为,加上与云澜天境这层关系,便是万丈魔境里的一些魔门,也颇有顾忌,七幽宗又哪里敢去与他们虎口夺食? “轰隆隆——” 忽然一阵雷声在天上响起,紧接着豆大般的雨点砸落了下来,淅淅沥沥,顷刻已覆没山林。 叶轻雪和柳衣衣回过神来,见师尊已独自走远,连忙追了上去,一左一右,挽着他的手,另一只手抬起袖子替他遮雨:“师父,下雨了。” 不管玄门如何强大,也不管长生剑宗几个月后会否打来,就算七幽宗没了,她们也还是跟在师尊左右,师尊去哪里,她们便去哪里,跋山涉水也好,流落街头也罢,只要师尊不赶她们走,从此便一生一世跟着师尊了。 “雨下大了,师尊,我们找个地方躲雨吧……” 前面不远有座山洞,三人暂去避雨,雨却越下越大,不到天黑,看来是不会停了,任平生盘膝闭目,不闻洞外风雨声,叶轻雪和柳衣衣一左一右依偎在他身旁,说道:“师尊不必担心,那柳长生,我看他无非也是仗着他老爹在背后撑腰罢了,他再是厉害,也定不敢染指会稽山这一带。” 任平生仍然闭着眼睛,没有说话,过了许久,他才开口道:“近段时日,你们不要再去阳岭关那一带了。” “嗯嗯,我们听师尊的话……” 便是如此,这三年来,任平生已将姐妹二人收为徒弟,悉心传她们修炼之法,教会她们任家的“娥皇女英剑”剑法。姐姐习娥皇剑,妹妹习女英剑,同时还替她们打通经脉,每隔三月再替她们运功一次,这并非“拔苗助长”,而是千丝万引的独到之处,别人想如此还不行呢。 如今姐妹二人的修为,已经超过宗里许多长老,柳衣衣灵虚境五重的修为,叶轻雪更是已到了灵虚境七重的修为,这等修为,还不说那一身出神入化的剑法,连十六位执剑长老都甘拜下风了。 自古名师出高徒,这有何奇怪,况且姐妹二人本身资质超群,具有先天灵根,远非那些愚钝之辈可比。 任平生之所以如此待她们,收她们为徒,或许大多原因,还是出自他对当年那几个徒儿的愧疚吧,尤其是小七……叫了那么多声师父,却连一套入门剑法都没有传授,还连累她也被师姐杀了……罢了,罢了。 满山凄风苦雨,越下越大,雨丝随风卷了进来,冷冷刺骨,前尘往事,一幕一幕也随这寒雨卷了进来,打湿了山洞,冰冷了心。 姐妹二人又哪知此刻师父在想什么,虽身在这寒冷的山洞里,心里却甜甜蜜蜜的,也只有她们能够这样靠在“杀心长老”的身旁,毕竟是师父乖巧听话的徒儿嘛。 …… 回到七幽宗后。 “冥火教那件事,已经做好了?” “嗯。” “很好,接下来,杀心,我要你再去一个地方,不知这个地方,你熟不熟。” “哪里?” 窗外夜雨急,房间里面,灯烛摇晃,只有任平生和薛顶阳两人,这里不是薛顶阳的洞府,而是任平生的青龙阁。 “玄朝。” 薛顶阳面向窗外,此时终于转过了身来,看着眼前的杀心长老,问道:“杀心,你对这个地方,熟悉吗?” “去过几次,略知一二。” 烛火映照着任平生的脸庞,看上去并无任何神情变化,薛顶阳想了许久,才又说道:“在玄朝以南,有一片‘千山岭’,关于千山岭,以前有个传说,是关于‘赤水教’的,杀心,你知道这个赤水教吗?” “略有耳闻。” 这四个字,从任平生口中道出。 “嗯……” 薛顶阳点了点头,说道:“相传赤水教,出现在一千多年前,与‘天魔玄祖’有关,只是教内弟子素不与外界打交道,前后出现了大概三百年,然后就不知怎么突然消失了,世人再也难以找到其踪迹,这件事,说来十分奇怪……” 任平生道:“怎么?宗主对这千年前的奇闻异事,也感兴趣?” 薛顶阳摇了摇头:“不是感兴趣,千山岭往深处走,有一座十分奇特的山,名曰‘九阴子母山’,近来发生在九阴子母山那件事……杀心,你难道不知道吗?” 他说到此处,双眼一动不动地看着任平生,心想这三年下来,对方手上的势力,已经超过了他这个宗主,近来关于九阴子母山那件事,他的耳目不可能没有探到。 此刻,薛顶阳似乎想从他身上找出一点变化,可自始至终,任平生的气息都没有任何变化,房间里只有雨声敲打。 “略有耳闻。” 最终,还是这四个字,从任平生口中道出。 第五十二章 千山岭 “好……” 最终,薛顶阳看着他,点了点头,又往窗外夜雨看去,说道:“九阴子母山那边,近来异动频频,无故有血光冲天,现已引起玄魔两道各派主意,我怀疑,可能与千年前神秘消失的赤水教有关,这一次……杀心,我要你去。”他话到最后,又转回身来,看着面前的杀心长老,一动不动。 三百多年前,一场天地剧变,致使天下灵气大衰,无论玄门还是魔道,均是高手锐减,昔日那些纵横天下的强者,更是一日间不知所踪…… 而近些年里,天地灵气隐有复苏之象,世间各地异象纷呈,或是紫气凝聚,或是天降霞光,仿佛又有人踏入了神合境,但不管怎样,这些年的异象,那都是祥瑞降世,而最近在千山岭那边,青天白日里,竟有万丈血光冲霄,如此凶兆现世,实为罕见,怕不是什么凶魔要出世,引得人心惶惶。 这一次,千山岭的异动,不但已引起云澜天境那些大人物的注意,同时万丈魔境那几个魔门大宗,也已经暗中派人前往调查了,“凶魔出世”不过只是有人为了掩人耳目编造出来,真正恐怕是与曾经出现在千山岭深处的一个“赤水教”有关,关于这个赤水教,十分神秘,前后出现总共三百年,但在三百年里,却从不与外界打交道,而现在一千多年过去了,世人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赤水教的遗址所在。 这短短月许里,玄魔两道已有许多门派趋之若鹜,像七幽宗这样的魔门小宗,近来势力虽扩张许多,但何以与忘忧峰、玄幽山这些个魔门大宗相争? 显然,这次薛顶阳让杀心去千山岭,并非真要找到什么赤水教留下的异宝,而是这次千山岭之变,引得诸多玄门大派,魔门大宗,相继而去,那他七幽宗也派人去,意思意思,表示他七幽宗从此也踏入“大宗”之列了,说白一点,就是扬名,往后更易收服其他小派。 此刻,薛顶阳目不转睛看着眼前这位杀心长老的神色变化,可自始至终,任平生都没有什么变化,只点了点头:“好。” 薛顶阳终于松得一口气,让朱雀那些人去,他肯定不放心,但若是杀心前去,他就放心许多了,郑重其事地道:“杀心,近来云澜天境和万丈魔境的人,都已经暗中去了不少,等到了千山岭以后……你便宜行事即可。” 窗外夜雨渐大,薛顶阳离开了,如今的七幽宗,半壁江山都是杀心长老打下来的,杀心长老与他,可说是平起平坐了,甚至是,他凡事都还要先来过问一遍杀心长老的意思,杀心长老说可行,便直捣黄龙,杀心长老说不行,便偃旗息鼓。 “玄朝……” 任平生看着窗外夜雨急,他似乎已经有许久,未曾回去过了,宁王……你的九层高台,筑好了没? 如今他已有天罡境的修为,但现在,还不是取宁王项上人头的时候,他还要把宁王身后那两个神秘修者的身份揪出来,在此之前,不宜打草惊蛇,上次他回北荒,杀了宁王那两个儿子,已经引起对方的警觉了。 “师父师父,被褥和枕头,我给你放床上了哦!”这时,屏风那头传来柳衣衣清如银铃的声音。 “去冥火教前,不是已经换过一次了吗?怎么又换……” “嘻嘻,姐姐说以后师尊这里,要每隔三天就换一次床单被褥,哦对了对了,还有床幔,等过两日,我去山下镇上买新的回来。” “不用了。” “啊……怎么了?师尊是觉得太过铺张浪费吗?其实没有啦……” “过两日,我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大概最近一两个月内都不会回来了。” “去哪里呀?” 一听说要出远门,柳衣衣便兴奋着跑了过来,兴高采烈地看着他:“那我和姐姐一块去!有我们伴在师尊身边,肯定可好玩了……” 不等她继续说下去,任平生便摇头打断了:“不是出去玩,那里很危险,你师姐尚可,你修为还太低,须留在宗内,等我回来,到时检查你的修为。” “不嘛不嘛……” 一听不带自己出去,柳衣衣便拉着他的衣袖撒起娇来,时隔三年,她的模样无甚变化,还是十五六岁的样子,性子也如当初那般,小鸟依人,又有些俏皮。 最终,任平生拗不过她,便答应了带她一起去,当然,还有宗内几位修为较高的执剑长老,也随他一同前往。 …… 时值五月仲夏,玄朝江南一带,青山碧水,只是如今人烟稀少,寒蝉凄切,这趟途径,任平生也无心流连了,只是想到十年前,他刚好从这里经过,那时的江南,何其繁荣。 “哇……这里便是江南吗?好美啊……”柳衣衣初来乍到,也像当年的少年一样,对眼前一切新鲜事物都倍感好奇。 怎料叶轻雪握着手里的剑鞘,冷哼一声:“有什么美的?刚才那一路过来,尽见山贼作乱,官兵扰民,想不到我玄朝,在宁王那奸贼手里,竟落得如此满目疮痍……” 显然,叶轻雪的父母,也是玄朝子民,只是在她年少时,流离失所,最后辗转进了魔宗,改了她这一生的命运。 “啊……” 柳衣衣挠着脑袋,她对朝堂上的事情,向来不甚清楚,只是见这一路风光,确实极好,只是人烟稀少了些,未免冷清寥落。 “走吧。” 任平生依旧平平静静,宗里几位长老,已经带着弟子们先行出发了,柳衣衣吵着要往这边来看看,他便带着过来了,正好顺手除去了一些祸害百姓的官兵。 只是那奇奇怪怪的“九层高台”,他实是不知这些高台,劳民伤财建造起来究竟是做何所用,前世的记忆模模糊糊,也不知这些高台排列组合在一起,是否是什么阵法。 …… 玄朝以南,千岩竞秀,万壑争流,千山岭本是土地肥沃,草木常青,但因山势险峻,且常有妖兽出没,所以也是地广人稀,并不如玄州、江南那一代繁华。可能几百里都不见一村半镇,一些稍微地势开阔之处,也仅见几户山里人家,寥若晨星地散布在这附近。 在进入千山岭的地方,大约三十里外,有座叫做“青荷镇”的小镇,平日人烟稀少的镇子,这段时间,镇里镇外都有着不少人影出没,但也都是规规矩矩,吃喝住宿,该付银钱的一文不少。 进来的时候,任平生已经打听到了,云澜天境下边那些玄门,似乎先他们一步,已经进入里面了,至于万丈魔境那几个大宗,同样派人进去了,这些日双方有过厮杀,不过正值夏日,山中大雨连绵,也都把那些血腥冲散了。 当然,再是异象频频,阴常君那几个魔道圣尊大概也不会亲自前来这种穷乡僻壤,四境的境主,更加不会来了,都是让手底下的人前来调查,到了他们这个位置,哪有事事亲力亲为的道理? 不过这“穷乡僻壤”,若回到从前,那也是大有来历。 在五六千年前,魔道曾有过一位老祖,名曰“玄煞子”,便是后来魔道里面,人人景仰的“天魔玄祖”,但众人大多不知,这位声振寰宇的魔道祖师,其实还有一位师出同门的师兄,名曰“玄元子”,也就是后来玄门各派敬为祖师的“轩辕祖师”。 昔日玄煞子和玄元子本是同门师兄弟,他们的师父,便是鸿蒙古地鼎鼎大名的镇元子,后来师兄弟二人出师之后,各立门户,开创了两个流派。当时玄元子和玄煞子从师尊那里,分别得了一本秘籍,一曰“连山”,二曰“归藏”。 师兄玄元子手持《连山》,师弟玄煞子手持《归藏》,那时还没有什么玄魔之分,甚至每隔些年,二人还在一起悟道,像往常一样亲密无间,只是后来师兄弟二人各自修炼心法,逐渐产生分歧,又生了门户之见,慢慢便不再往来,最终形成了如今这玄魔两道的格局。 可以说,如今无论是忘忧峰阴常君所修炼的“苍山负雪”,还是玄幽山玄幽圣尊修炼的“玄冥地煞诀”,又或是幻月宫主亦无忆修炼的“千蛛百媚”,再或者一向以魔门正宗自居的鬼天城二圣修炼的“天魔玄煞功”、“天魔地煞功”,均是源自于当年玄煞子传下来的“归藏”,只是传承至今,魔道各派手里的秘籍早已不完整,甚至以假乱真的也不在少数。 言归正传,一千多年前,玄朝南境的千山岭,不过那时还没有什么玄朝,这里也不叫千山岭,叫做“万鬼岭”,是三百多年前,玄朝开国皇帝觉得“万鬼”二字太过凄厉,遂改名叫做“千山岭”了。 一千多年前,这里有个“赤水教”,相传便是源于“天魔玄祖”那一脉,但教内弟子素不与外界打交道,后来不知怎么又灭亡了,总之前后神神秘秘的,出现了大概三百年,如今在千山岭里,还能找到当年赤水教的一些痕迹,证明当时确实有过这样一个神秘魔教,但后来不知怎么灭绝了,现在世人也找不到其真正遗址所在,这次千山岭深处无端端有血光冲天,有人传言便是赤水教真正遗址现世了。 今日,树林里又是淫雨霏霏,等雨过天晴,阳光照下来,这些腐烂的树枝残叶,加上泥潭里那些动物的尸体,山中便是毒烟瘴雾笼罩,慢说凡人不敢进来,便是修真之士来了,若不先前服下两粒“清元丹”,也受不了。 “啪!” 柳衣衣俯下身去,又打死了一只叮在她腿上吸血的牛虻,虽说她早已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小女孩了,可这山里的大牛虻就专挑她这种细皮嫩肉的小姑娘欺负,还真是名副其实的“流氓”。 “怎么回事嘛,为什么这些蚊子就会来咬我……” 柳衣衣蹙着眉,这山里的蚊子真是比那凡世里的登徒子还烦,怎么赶都赶不走,好不容易赶走了又飞回来。 “噗!” 叶轻雪掩嘴一笑:“我都跟你说了,这山里不比咱们七……咳咳,不比咱们家里,这里到处都是吸血的蚊子,谁让你穿那么少进山了。” “可是这么热的天,谁难道穿棉袄进山啊……” 但瞧叶轻雪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可柳衣衣一身轻装,胳膊腿儿都还露在外面,那蚊子不咬她,咬谁去? “好啦好啦,我们去那边,我拿套衣服给你换上。” “唔……要是附近有人,被看见了怎么办……” “那我就剜了他的双眼,再丢进这泥潭里。” “师尊,我和妹妹去那边换衣裳,你等我们会儿。” “嗯。” 柳衣衣抱着一套厚实的衣裳,左顾右盼,见附近无人,这才小心翼翼蹲到一棵大树下,脱去身上翠绿轻衣,换上这套深色长衣,而叶轻雪拿剑在外替她“护法”,谁敢窥视,那便一剑斩了丢进水里喂鳄鱼。 “啊——” 正在这时,柳衣衣忽然发出一声惊叫,叶轻雪立时转了过去:“怎么了!” 第五十三章 九阴子母山 “衣衣……” 任平生听见那边传来的响动,也立即展开轻功飞了过去,“衣衣,怎么了?” “死……死人,有死人……” 只见柳衣衣吓得花容失色,扑在叶轻雪怀里,拿手指着不远处一座水潭:“那里,好多死人……” “嗐,不就是几具尸体吗……” 叶轻雪见多了,可没她这般大惊小怪,虽说那几具尸体,确实死状极其诡异,恐怖恶心。 “可是……可是,呜呜呜,姐姐,我们快走……” “千蛛百媚。” 这时,任平生走了上来,看着潭水里浮起的那几具已经泡肿的尸体,说出这四个字。 柳衣衣仍然扑在姐姐怀里,吓得身子轻轻颤抖,微微抬起头来:“师尊,什么千蛛百媚啊……” 这一刻,叶轻雪脸上神情也忽而变得凝重起来了:“百媚仙子的‘千蛛百媚’,这些人,死在幻月宫之人手里……” “走吧。” 任平生不再多言,转身往外走去了,叶轻雪也扶着受惊的妹妹,跟了上去。 只见后面那潭水里浮起的几具尸体,胸腔像是被野兽的爪子撕开了,但其实并非野兽抓开的,而是他们自己,里面的内脏都被挖出来了,去了何处?全部塞在自己嘴里,还有眼睛耳朵,都往嘴里塞了去…… 中了“千蛛百媚”,便是如此,死前痛苦万分,最后产生幻觉,先是挖掉自己双眼吃了,再是五脏六腑……光是想想就瘆得慌。 三人走了一路,前面渐渐起了一片浓雾,耳边不时还有“咕咚”的水泡声冒起,想必这附近到处都是深潭沼泽,柳衣衣只想快些走出这片沼泽,想起刚才那几具尸体,到现在都还害怕。 叶轻雪道:“衣衣,别走太快,小心那浓雾里有史前巨兽出没。” “啊?” 柳衣衣本来就有些胆小,此时听她说什么史前巨兽,又想到刚才那些恐怖的尸体,不禁身子一颤,吓得忙退回来,捏紧了师尊的衣袖,小声问道:“师尊,什么是史前巨兽啊?” 任平生道:“鳄鱼。”末后又补充道:“大概是两亿多年前出现在这个世上的。” “啊?” 柳衣衣愣了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姐姐故意吓唬她,把眉一蹙,用力拍了一下叶轻雪:“姐姐,你又吓我!” “哈哈哈!” 叶轻雪笑得花枝乱颤,过会儿又向任平生问道:“师尊,你知道以前这里,有个赤水教吗?” 柳衣衣抢着道:“这个我知道我知道,来的时候我听离火长老说过,这个赤水教可神秘了,他们从来不出去,存在了大概两三百年,然后一夜之间又没了,一个活人都不见了……据说是教里闹鬼了,把人全部吃了,咦,好吓人。” “胡说八道,分明他们自己就是鬼,哪里还怕鬼?师尊,你知道吗……”叶轻雪向师尊看了过来,心想师尊见多识广,什么都知道,也一定知道这个神神秘秘的赤水教。 任平生没有回答,只道:“都是一千多年前的传闻而已,走吧,正事要紧。”说着,往前面去了。 两姐妹跟了上来,走了一会儿,柳衣衣又小声道:“听说出了千山岭,再一路往南走的话,可以走到一片叫做‘十万赤地’的地方,那里非常可怕,听说还有一个‘赤鬼族’……师尊,你知道赤鬼族吗?” 听见此言,叶轻雪倒是神色一凝,奇怪地向她看了一眼:“这些话,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柳衣衣声音细若蚊吟,小声道:“我之前听离火长老他们说的,那个赤鬼族,好可怕,他们居然把女子抓过去,关起来,专门那个,那个,做炉鼎……太可怕了。” 听到此处,叶轻雪更是一愣,随即回过神来,敲了一下她的额头:“你个小丫头,怎么去听这些话?以后不许再跟离火长老他们一起了……” 柳衣衣吐舌一笑:“我知道离火长老他们说的那个是什么,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只是那些被赤鬼族捉去的女子,太可怜了,一生都要沦为那些怪物的炉鼎,还要主动去取悦那些怪物,咦……想想都可怕。” “你还敢说,看我不打你。” “好了,你们不要闹了。” 任平生叫住了姐妹二人,接下来的一路,他须得十分留神,尽管如今他已有天罡境的修为,寻常人断不是他的对手,但刚才那几具尸体,莫非百媚仙子已经到了么?加上前几日,他听到一些有关那个阴常君的消息,这千山岭里面,究竟有着什么吸引这两位魔道大圣的东西? 数日之后,师徒三人已经进入千山岭深处,此处已经接近“九阴子母山”,大约还有百里之遥,夜里已经能够望见那直冲天顶的血光了,如此凶光现世,当真是有些让人震撼。 除了那直冲霄汉的血光,还有两股怪异的气息,一股至阴极寒,另一股至阳炽热,一寒一热,实在教人难受至极。 这晚,任平生也与岩松长老等人会合了,听说离火长老和上官白那几人已经先去了九阴子母山,不过却遇上了玄门之人,有过几次冲突,但好在无人伤亡。 “走吧。” 今晚,任平生也打算入山了,看看那血光究竟是怎么回事,一行人披星戴月,往百里外的九阴子母山而去,虽只百里路程,但山路崎岖并不好走,还到处都是毒虫猛兽蛰伏,瘴气冲天。 御剑也别想了,在这里头御剑,与自寻死路也无甚区别,说不定被哪里一把冷剑飞来,当场便丢了性命,当然还是暗中潜行最好。 天蒙蒙亮时,任平生等人已经来到九阴子母山,眼前一幕,端的是惊人万分,只见山分两路,左边的山不断透出一股阴寒之气,而右边的山,竟然是一座座火山,烧得赤红的岩浆不断往下冒出,令这附近充满了一股呛人刺鼻的硫硝之味。 “咳……咳咳……”柳衣衣拿衣袖捂住口鼻:“师尊,我们要走哪边……” “当然是左边了,还用想吗?” 叶轻雪也拿袖子捂住了口鼻,左边虽然阴寒之气甚重,但至少还能走得进去,那右边的炎域之地,天罡境以下,只怕还没进去,就已经被焚得尸骨不剩了。 众人只好走左边,只是不知,那血光冲天之处,又到底在哪里,看着近,走起来却怎样也到不了。 到天大亮时,一行人遇见了离火长老等执剑长老留下的几名弟子,那几名弟子说长老们已经先行往里边而去了。 任平生倒是觉得有意思,平日里那几个老家伙,每每遇事则推三阻四,今日却一往无前,水火不避……难不成,这九阴子母山里,也有着什么吸引他们的?还是说,他们也为赤水教而来。 数日之后,一行人已经进入九阴子母山的深处,越往里左边越寒冷,右边则越炎热,中间却不能去到,中间那一阴一阳两股气交织,除非功力深厚者,否则莫能抵御,况且那中间的毒硝浓烟,隐含硫沙,若吸入进去,少顷便侵蚀五脏六腑,最好能有多远避多远。 这日,一行人又遇见了几名弟子,这回来的几个弟子神色惊慌,急急忙忙说了半天,任平生才听明白,大概是离火长老他们已经进到九阴子母山里面了,可是在里面遇见了不少玄门中人,打不过对方,现在情况有点危急。 “杀……杀心长老,那几个玄门小辈可不得了,咱们快进去救人吧!” 但见几个弟子满脸焦急,任平生冷冷道:“我说过,让他们等我,不要贪功冒进……为何总是不听。” 此时在那九阴子母山里面,已经离血光冲起之处很近了,可这附近却不断有兵刃刀剑之声响起,时而又杀声大作,显然是玄门魔道两边的人在此打起来了。 “忘忧峰幻月宫那些个魔头倒也罢了,你们又是哪个魔门小派的,也敢进来这里面送死?” 此时在一处玄阴之地,但见附近草木结霜,而离火长老等四位修为较高的执剑长老,还有上官白等灵虚境的弟子,此时紧握手里兵刃,却被二十几个玄门之人围住了,对方有几个修为不低的老道,手里的拂尘可是厉害,寻常兵刃根本过去不得,一过去便被那拂尘卷成破铜烂铁。 离火长老已是一颗心扑扑直跳,这些人修为在他们之上,而且人多势众,附近还有不少玄门之人,要是打起来,只怕半分好处也讨不着,须想个办法,脱身才是。 “在问你们话呢?你们是哪个三教九流的?” 对方见他们不是万丈魔境的人,显然都带着几分轻蔑的神情,上官白等人一个个面色如土,此时却答不上来话,四位长老心中也憋屈,七幽宗毕竟不是魔门大宗,要是报了宗门,结果别人不知道,四下里取笑,更加难堪。 “七幽宗,怎么了!” 上官白旁边一名师弟总算忍不住他们这般冷嘲热讽,要打便打,这般瞧不起人算什么意思? 第五十四章 对峙 “七幽宗?你听说过吗?” “没有,什么是七幽宗?七幽宗是个什么?” 果然如同所料,对面那些玄门弟子一个个摇头取笑,言语间大有鄙夷之色,上官白紧紧咬着牙,手指捏得直作响,脸色阴沉:“没听过七幽宗,总知道杀心长老吧……” 随着“杀心长老”这四个字一出,那些原本还在随意取笑的玄门弟子,都立刻鸦雀无声,背后一阵寒冷涌来,好似那杀心长老,此时就站在他们身后一样,令人不安。 这时,一名身穿青色道袍的老者站了出来,拿着手里的冷剑:“不管是什么宗,总之除恶务尽,今日先教尔等狂魔,伏诛剑下!他日再灭了你这七幽宗!” 不料他话音刚落下,那外面树林里,忽然传来一股冷冷的气息,使得这原本就阴气颇重的树林里,更增添一股深渊般的寒冷,令许多人都打了个冷颤。 “什么人?” 几个道行还算高的玄门长老,总算察觉有人来了,却又不知对方是谁,只是这股冰冷的气息,着实让他们有些不安。 “哦?我刚刚好像听见有人说,要灭了……我七幽宗?” 这样一个阴寒的声音,却不知从何处传来,登时令这附近的玄门弟子如坠冰窖,拿着剑左右四顾,却只听见说话之声,不见说话之人。 就在各人不安之下,那样一道人影终于出现了,身穿一件黑袍,在他左右,还各有一名女弟子,手中各执长剑,左边年龄稍小的弟子道:“你们这些玄门臭牛鼻子,瞧不起谁呢?” “放……放……” 在一名老道身旁,刚有个年轻弟子想说“放肆”,可当看见那人走来,那黑袍下面两道寒冷目光时,愣是吓得把后面一个字吞了回去。 “杀心长老!” 见到此时杀心长老来了,离火等人总算如释重负,对面玄门那些人一听见这四个字,登时如坠深潭,屏着呼吸,紧握手中长剑,哪怕是那几个已经半步天罡境的老道,在此时这股阴冷气息震慑下,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哼。” 见到这些个牛鼻子吓得气也不敢出的样子,柳衣衣好不得意,干脆将剑收回了鞘中,就这样走在师父身旁,大摇大摆往前去了,谅必这些个玄门中人也不敢怎样。 此时任平生旁若无人地向离火等人走了过去,而两边原本堵在树林里的玄门中人,见到他竟主动让开了,没有人敢挡在这位杀心长老的面前。 “杀……杀心长老。” 离火长老低着头,不敢抬起头来,生怕对方责怪他此次贪功冒进,而此时对面那几个玄门长老,也都屏气敛息不语,心想这人便是近些年声名鹊起的杀心长老么?竟然还是如此一个年轻人,气息内敛,功力深藏不露,修为……只怕是已踏足天罡之境。 如此了得的后生之辈,他们首先想到的,自然是长生剑宗的少主柳长生,还有缥缈境主十几年前收的关门弟子,云川郡主水云烟了。 任平生往九阴子母山里面看了一眼,见离血光冲起之处,已经不远,说道:“你们先进去,此处,交由我应付。” 离火长老等人抬起头来,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一言不发,转身往那里面去了。 “师叔!不可让这些魔道妖人进去扰乱阵法!” 立时有两个玄门弟子挺剑走出,欲要阻拦离火等人入山,任平生衣袖一拂,一股浑厚如山的内元翻涌出去,登时将那二十几个玄门中人阻退了回去,那几个道行高深的玄门长老见势不妙,纷纷祭起飞剑,却怎料对方那股掌力涌来,硬是将他们的飞剑震得横七竖八乱飞了出去,连他们几个都被震得往后退去,一时站立不稳。 稍过片刻,几人才缓过神来,脸上尽是骇然之色,这杀心长老,果然已有天罡境的修为! 柳衣衣看这些人刚才口气冲天,要灭这灭那,这会儿却连师父一下也承受不住,便露出一脸吃惊的样子:“不会吧不会吧,不会这么多人连我师父一个人都打不过吧?” 姐妹二人在一起向来调皮惯了,叶轻雪也跟着惊讶道:“不会真的这么多人都打不过我师父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被这两个黄毛丫头阴阳怪气了一番,那几个玄门长老登时气得满脸通红,就在这时,刚才任平生等人过来的地方,忽有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传来:“哼……自古邪不压正!” 话音落下,紧接着便是两道极强的修为气息,令这周围凝聚不散的玄阴之气,也层层激荡了出去,显然来者,是两名已有天罡境的玄门长老。 离火长老等人往后瞧了一眼,瞧那树影晃动之间,有两道紫色剑光飞来,登时一惊:“是紫阳宫那两个老道!快走!” 当年灭邪元子时,他们被紫阳宫这两个老道吓破了胆,此时更不敢多留,便往树林里面钻了去,眨眼消失在了浓雾深处。 “师尊……小心!” 叶轻雪柳衣衣姐妹二人立刻正经回来,挺剑护在师父左右,任平生右手一下将她们送至身后,左手倏地一伸,“缥缈神剑掌”一记掌力发出,与那两道剑光,砰的一声撞在一起,剑气激荡出去,周围立时狂风大作,许多树木被连根拔起,掀飞了出去,满天泥沙坠落如雨,那些个玄门弟子更是承受不住这股强大力量,东摇西摆地往圈外退了去。 “嗯?似剑似掌,好熟悉的功法……” 这时,那两道剑光里传来一个略带疑惑的声音,紧接着两道剑光落入林中,顷刻间化作了两名身穿紫衣的道人。 这二人看上去道气不凡,却非先前那几个玄门长老能比得了的了,正是三年前,突然杀至邪风教的紫桓道人和紫玉道人,当天紫玉道人一路追杀任平生,自然还记得这缥缈虚无的掌法剑气,那时他便惊叹,魔门之中,竟出了如此了得后辈?此时一见,竟有几分熟悉,莫非是当年那人? “自古邪不压正!魔头,这回二位师叔祖来了,你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此时见到紫桓道人和紫玉道人到来,原本那些吓得噤若寒蝉的玄门弟子,这会儿又有了底气。 “邪不压正……为何本座听着,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呢!” 任平生掌力一震,竟将这些人震得再次往后一退,灰头土脸地躲到了两位长老身后:“二位师叔祖……快快拿下这狂魔!不可教他再逃了!” “果然是你……” 紫玉道人脸上微微一惊,这回终于确定了,这声音一模一样,这人便是三年前,他一路追杀的那个少年人,原来,他就是这三年,名震玄魔两道的杀心长老!今日此人的修为,竟然已经到了能够凭一人之力,便抗衡他们师兄弟二人的地步,这一刻,他好后悔当日,未能击杀此人,果然纵虎归山,遗祸无穷! “师弟,你认识此人?” “他便是那日,我与师兄说起过的……” “哦?” 紫桓道人略带寒冷的目光,也落在了任平生身上,他的修为要高出师弟一重天,因此见到这个传闻当中的“杀心长老”,倒也不似师弟那般吃惊。 “轻雪,衣衣,你们去与离火长老他们会合。” 此刻,任平生仍然凭一己之力,抵挡着两位天罡境高手的剑气,叶轻雪和柳衣衣愣了一下,当即反应过来,她们留在此处,反而成为师父的拖累,让师父无法专心来对付这些个玄门臭道士。 “衣衣,我们走!” 叶轻雪不多做犹豫,立刻拉着柳衣衣往那前面浓雾里去了,而就在这时,远处又忽然传来一道明朗的声音:“魔道之人,当须除尽,紫阳宫的二位道长,无须手下留情。” 这次传来的声音,竟然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而且修为气息也是说不出的高,柳衣衣愣了一下,回头只看见一道冰冷的剑光朝师父飞来,便被一旁的姐姐拉着往那浓雾里去了。 那一道剑光飞来,竟是一把万年寒玉打造的飞剑,长约三尺,剑宽四指,绽放着冷冷寒光,任平生衣袖一抬,手中六尺竹剑飞出,“铮”的一声,竹剑与那飞剑相撞,中间竟不断迸出剑芒来。 周围的人都为之一退,此时看见这翠绿如玉的“六尺竹剑”飞出,那更不用想了,定是“杀心长老”无疑了,一根普普通通的竹子,也只有在“杀心长老”手里,才有如此厉害。 紧接着,远处那一道人影也倏然而至,是一个身穿青衣的男子,但瞧这男子长身玉立,相貌堂堂,颇为不凡,身上这股气息,更是与那些寻常玄门之人有所差别,他能与任平生一剑对上,毫无疑问也是踏足天罡境的高手。 “柳长生,你来了。” 见此人到来,紫桓道人和紫玉道人都走了上来,原来这青衣男子,便是长生剑宗少主,也就是柳天宗的独子,柳长生。 …… (加更加更,冲冲冲!新的一月,大家不要忘了给神霄投下月票,拜谢!) 第五十五章 陌路 “嗯。” 柳长生只轻轻“嗯”了一下,目光仍然落在面前这个黑袍人身上,他起初见对方袖中飞出一道青色剑光,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绝世名剑,能够与他的“斩玉剑”抗衡,可现在见到,居然只是一根普普通通的竹子,如此难免让他这“天下第一剑宗少主”,生出一股厌恶感来,恨不得将对方斩杀于眼前。 “柳长生,你父亲……他也来了吗?” 这时,紫玉道人走了上来,脸上神情颇有些紧张,柳长生此时正满肚子无名火,冷冷道:“父亲,怎会来这等山野之地?” 这言下之意,不免让后边两位紫阳宫的玄门前辈有些难堪,柳天宗不来这等穷山恶水,而他们两人却来了,这不是说他们要低人一等吗?不过转念一想,柳天宗那等修为,又是一宗之主,他们也确实低了别人一等,没什么好说的。 紫桓道人走了上来,不去与这些目中无人的小辈一般见识,当务之急,是诛灭魔人,说道:“柳长生,此人便是魔教里,近来声名鹊起的‘杀心长老’,不可大意。” “哦?” 柳长生眼中寒意更甚,原来这人便是那七幽宗的青龙长老吗?会稽山那一带,以前本是他玄门之地,可却被魔门攻了下来,如今会稽山附近几千里的玄门,更是让此人荡得干干净净,长生剑宗虽想收复会稽山那一带,可始终鞭长莫及,还要防着玄幽山那些个魔头兴风作浪。 柳长生看着眼前这个杀心长老,今日若是将之除去,他日兵不血刃便可收复会稽山那一带,父亲定会十分高兴,烟儿也会以自己为傲。 念及此处,柳长生眼中杀意更浓了,仗着“斩玉”在手,玄功一运,剑上顿时冷光大作,猛地一下朝任平生斩去,同时还带着一股彻骨之寒。 满天寒气侵肌,附近之人的头发眉梢上,都迅速结起了一层白白的霜屑。任平生所用不过是一根普通竹子,但这斩玉剑可不是什么寻常之剑,乃是当年长生剑宗第三代宗主以“天山寒玉”铸造的一把绝世神兵,乃是长生剑宗八件神兵之一,仅次于长生剑宗祖师传下来的那把“长生剑”。 只是柳长生道行尚浅,自难领悟剑中玄妙,此时有着这样一把神兵在手,竟然拿不下对方的一根竹子,心中妒火更是一下熊熊炽燃。 此时紫桓道人和紫玉道人见柳长生竟也不是这杀心的对手,不多做犹豫,迅速祭起了他们的“紫芒剑”、“紫云剑”,冷声道:“杀心,这三年来,你作恶多端,杀我玄门无数人,今日天道好还,善恶有终,受死!” 两人此刻自是以大局为重,顾不得昔日的门户之见了,须合力斩杀面前这个实力可怕的魔教长老才是,一时间整片树林剑气大作,那些灵虚境的修者,都已经退到了百丈之外,稍有靠近者,非死即伤。 “喝啊!” 紫桓道人和紫玉道人同时腾空飞起,手中剑诀一引,两把仙剑顿时化作两道紫芒,分别从左右向任平生杀了去,加上中间柳长生那把斩玉剑,三剑凛然,杀气齐至! 任平生终究不过天罡境小元境的修为,刚刚踏入天罡境,还未能修成前世那些绝世神通,如何抵挡三个天罡境高手,三把绝世锋利之剑? 四周狂风大作,一下将他的斗袍帽掀开了,露出那一张英气的脸,百丈外的玄门中人俱是心中一凛,这杀心长老,果真是一个年轻人。 而此时在更远一处地方,树巅上轻飘飘站着一道人影,那人仙姿佚貌,风华绝世,白衣飘飘,周身仙气凝聚,如轻云笼罩,美得不食人间烟火,美得让人三世心醉。 她此时怔怔地看着前边那一幕,她一路跟来,原来真的是他……是他吗?可是这股气息,为何又如此寒冷可怕…… “杀!” 三人的剑,同时向任平生杀来,任平生只是冷然一笑:“太看得起自己了。”话末手掌一抬,真气刹那间贯通全身百脉,身上竟有金色龙影浮现。 “破!” 重重一字落下,任平生一掌往地面拍去,一股沉重如山的力量顿时以他为中心激荡出去,竟将那三把飞剑,同时震退了回去! “这股功力!当心!” 紫桓道人和紫玉道人只觉面前似有一座大山压来,疾疾往后一退,他师兄弟二人,竟也抵挡不住这股移山填海的力量,这股突然增强许多的力量,究竟是什么?两人不禁满面惊色。 这正是任平生的“龙魄劲”,龙魄劲共有三重,第一重“破”,第二重“迫”,第三重“魄”。 以他目前的修为,只能动用出第一重“破”,但这第一重功力如何,刚才诸人已经见识到了。 “呵……玄门中人,改日,本座再亲自登门拜会。” 任平生冷笑一声,这一刻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手一伸,收起插入泥土里的六尺竹剑,身形一动,瞬息间便没入了前面的浓雾深处。 “他跑了!” 紫阳宫两位长老欲要去追,可又见那前面的烟雾忽然浓了许多,丈许之外,便已视物困难,恐当中藏有魔教埋伏,不敢轻易涉足。 此时,一道曼妙身影倏然而至,在树林里激起一阵风,四散开来,众人竟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紧接着,一道芳华绝世的倩影落在了众人眼前。 “烟儿……” 柳长生有些不可置信,眼前这人竟是自己苦苦找寻了多日的未婚妻子,她怎会忽然现身此处?她难道是循着自己找来的吗?想到此处,柳长生心中大喜:“烟儿!我终于找到你了……” “你们留在此处,我去追那魔教之人。” 怎料水云烟冷冷冰冰,居然连看都未看他这个“未婚夫君”一眼,身形一动,便往前面那浓雾里去了。 “烟儿!小心!恐前方有魔教埋伏!” 柳长生心下微微一惊,又想三年不见,她怎还是如此冷冷冰冰?当下来不及思索,也只能御起“斩玉剑”,跟着往那浓雾山岭里面追了去。 他剑法虽还行,但轻功身法,却远不及水云烟,几个转瞬间,便跟丢了对方,加上这四下里浓烟笼罩,他何处去寻?也只能顺着一缕香风去寻了,只盼这林间莫要起风,吹散了水云烟身上的香气,他便再也找不到了。 再说水云烟,浮光掠影,雁过无痕,这轻功身法,竟是如此了得,当世首屈一指。大概只有当年达摩祖师的“一苇渡江”能与之相较,虽说是夸张了些,但确实远非当年可比了。几个转瞬间,她已经追上前面那道人影,可是周围雾越来越大,她看不清楚,看不清楚前面那人,究竟是谁,这一幕,好似相识。 那一晚也是如此,夜色朦胧,她看不真切对方的模样,只能在后面追着。 “阁下到底是谁?请留步!” 水云烟并不确定前面那人到底是不是那个人,之前那一路,距离都太过遥远,加上对方穿着件黑袍,刚才斗袍帽掀开之时,她才能一睹真颜,可仅仅那么一瞬,如昙花一现,惊鸿一瞥,她又如何看得清楚? “阁下与我一位故人甚是相似,还请留步!” 水云烟越来越快了,可怎想对方的速度,竟然也在加快,这世上,还有谁轻功比她更了得的? 二人在这浓雾迷烟里,追风逐电,很快已不知来到何处,眼下已经远离了大部队,前面一片死气沉沉,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了。 任平生不管那前面是什么地方了,他展开“自在红尘诀”里的“踏红尘”,一路往前而去,他不愿再看见身后的那个人,一辈子都不愿再看见她。忘了吧,今生今世,永生永世,再也不见,你当年说过,云澜天境的人,你见一个杀一个,而她,就是云澜天境的人…… 这一世,你二人再不会有任何关系。 “阁下……请留步!” 水云烟将速度施展到了极致,那前面是何处?她也不知,但能够感觉到一股危险气息逐渐靠近,她不知道那前面是哪里,但这次出来之时,师父曾千叮万嘱,曾经这里不叫千山岭,而是万鬼岭,是一千多年前,那个已经消失的神秘魔教赤水教所在之地,让她务必留意此中危险,若遇凶煞之地,宁退勿近,绝不可逞强。 而此地,确有一股极其凶煞之气,仿佛凝聚了千年万年都不散,她天生便对一些凶煞之地极为敏锐,此时她感受到了一股比以往任何时候感受到的凶煞之气都要重,前面到底是什么地方? 任平生也不管那前面是什么地方了,这一刹那,也将速度施展到了极致,可那前面,似乎是一座深不见底的悬崖。 “你为何不敢见我!” 水云烟也不管此处地形险阻,一瞬间追了上来,任平生终于停下了,在他面前便是万丈悬崖。 是啊,为何不敢见她。 “我知道是你,没有人的轻功能快过我,只有你……你转过身,让我仔细看看,好吗?” 水云烟一步一步向悬崖走去,一步一步向悬崖边站着的那个人走去,“阿平……”最终这两个字,从她口中说了出来,虽有些颤抖,但终究还是说了出来。 她的身体,也开始有些颤抖,两人的心,都在刚才那一瞬间颤抖了一下。 “咻!”一声风响过后,一根六尺竹剑递到了她喉咙前,使她不得不停下脚步。 任平生慢慢转了过来,容貌与当年变化并不大,只是眼神里面,多了许多寒冷,再也不见当初,任何一点柔情蜜意,从他的眼神里,再也看不见当年那个少年了。 他不愿再见到她,与她的婚约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因为那四个字,云澜天境。 她是云澜天境的人。 而他,要杀光云澜天境每一个人。 第五十六章 阴煞之地 “阿平……真的是你。” 水云烟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人,六年了,已经过去六年了,她如何置信,眼前这个人,是当年,她亲眼看见,被唐惊风“豕分蛇断手”废去一身修为的人。 这一刻,第一次见到少年时的一幕幕,再次掠过心间。 “好你个小贼,倒是会贼喊捉贼,看你刚才溜得那么快,想必已经是惯偷了,说,你是哪个长老宗下的?” “你,你怎这般凭空污人清白。” “每到子时便来,卯时前便离去,还说不是偷?” “那……那怎能算偷,修炼不算偷,修炼之人的事,那能算偷吗?” …… 当年,她回到那后山深谷下,她在那附近找遍了,也找不到任平生,可是也并未放弃,只是找遍了世间所有角落,也找不到对方了,最后她终于相信了,他已经死了,她万念俱灰,回到了云澜天境,接受了师父的安排。 如今,她万万没有想到,对方原来还活着,不但活着,这一身修为,也令她吃惊。 猛然间,水云烟心中一惊,这才想起,刚才那一路,那些人……那些人怎会称呼他为杀心长老?难道他竟然就是这些年凶名在外的杀心长老! “阿平,为什么你会和这些魔道中人在一起?为什么刚才那些魔宗的人会称你为杀心长老?你为什么会入魔宗?” 水云烟看着眼前这个人,身体已经有些微微颤抖,后面这两年她虽然一直在云澜天境,但关于外面的事情,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耳闻,那个杀人如麻,动辄灭人满门的杀心长老,她永远也想不到,竟然会是……阿平! “魔宗?你管他们叫做魔宗……” 任平生的声音,有些说不出的寒冷,他慢慢放下了手里的竹剑,可那眼神,依然还是如此冰冷,再也看不见昔日那个少年的影子了。 水云烟向他走近了两步:“若是瑾王在世,他也定然不愿看见你入了魔宗……” 任平生冷冷笑了笑:“是啊,若是父亲在世,他也不想看见我入了魔宗,可是郡主,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他说着,一步步向水云烟逼近了过去,眼神也变得寒冷可怕起来:“我父亲,他已经死了,十年前,就是死在你们这些玄门正宗之人手里的!怎么?郡主今日,也是为了那十字秘诀而来?” “阿平!” 水云烟双眼圆睁,身体猛然颤抖了一下,她怎样也没有想到,在他心中的怨恨,竟已种得如此之深。 “呵呵……” 任平生冷冷一笑:“还忘了说,当年我一身修为尽失,也是拜你们玄门正宗所赐,我一身经脉,双手,皆是拜你们云澜天境所赐……” “阿平……” 水云烟的声音有些颤抖,眼前人的身影,在她眼中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咻!”一枚事物飞到了她手上,是一颗圆润光滑的珠子,是当年,那颗夜明珠。 “不要再跟着我。” 任平生声音冰冷,转身欲走,“等等!”水云烟又一下伸手叫住了他,看着他背影道:“那这颗夜明珠,你如何解释?” “什么如何解释?” 水云烟道:“你若是恨我,那你为何还要将这颗夜明珠一直带在身上?你若是恨我,你为何不将它找个悬崖丢了,埋了,为什么你要一直带在身边……你若是不喜欢我,你当初为何要说那些话,你若是不说那些话,我便不会,不会……”她到最后,眼睛慢慢模糊了,声音也哽咽了。 任平生终于转过身来,看着她,冷冷道:“我也说过,云澜天境的人,以后我见一个杀一个……你是云澜天境的人,再见之日,便是仇人了。” 说完最后一句,任平生再不犹豫,纵身一跃,往那劲风冷冽的万丈悬崖跳了下去,千丝万引瞬间发出,纵使万丈深渊,也阻拦不了他。 “阿平!” 水云烟往前一伸手,两行眼泪终于从眼睑落下,打湿了她这张绝美的容颜。 “姐姐是天下间,最好看的人。月亮再美,也不及姐姐美……” “姐姐,你要去哪?阿平和你一起去!姐姐去哪,阿平也去哪!有谁欺负姐姐,阿平替姐姐教训他!” “自姐姐走后,每晚我都会来上面,芳菲林外树叶轻轻吹动,玉池里花瓣落入水中,我都以为是姐姐回来了……可那位红衣师姐,她说姐姐再也不会回来了……” “阿平,为什么你连我也要恨,为什么……为什么……” 水云烟蹲下身去,看着手里的这颗夜明珠,终于再也忍不住,脸上哭得梨花带雨,教人看了心疼。可是她怎么不想一想,就像刚才她说的那样,任平生若是真的连她也恨,又为何会将她当年赠送的夜明珠,一直带在身上? 也不知哭了多久,哭得累了,泪也干了,此时后面忽然传来一个声音:“烟儿?你在前面吗?前面是你吗?你怎到这里来了……烟儿?是你吗?” 是柳长生顺着她的气息找来了,水云烟连忙擦了擦眼睛,将手里的夜明珠收起,说道:“我追魔教之人到此,如何?” “烟儿,你的声音,你怎么了……” “没什么,此地阴煞之气太重,我嗓子有些不舒服。” 水云烟背过身去,不愿与他这位“未婚夫君”相视,再有三个月,便是两人的大婚之日了。 柳长生一步步向她慢慢走了上来,轻轻笑着道:“没关系,烟儿,我们回去,自上一别,我们已有三年未曾见面,烟儿,我好想你……跟我回去,好吗?我听说你来这里了,便不顾父亲阻拦也来了,我找了你好久……想不到今天你会突然出现,一定是冥冥中自有安排,让我们在此相遇……” 他话到最后,已经走到水云烟身后,想要伸手环抱住她,怎料对方一个莲步轻移,竟往悬崖那边去了,柳长生扑了个空,又见她往悬崖而去,登时一惊:“烟儿……危险!快回来!” 前面的阴煞之气已是非常之重,柳长生修炼的是“三元纯阳诀”,此处阴煞之气,会令他修为大损,因此他不敢往悬崖那边靠近,只远远喊道:“烟儿,我们回去,有什么事情,等回去再说好吗?” 水云烟望着那诡雾深渺的悬崖下,一眼竟望不到底,那下面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何竟有如此一股凶煞之气凝聚?要不是这次她追着阿平来此,可能她根本发现不了,玄朝境内,竟有如此一个可怕玄阴之地! 所谓玄阴之地,便是世间极阴之地,八方阴气尽集于此,终年不见日照,若是有人死在玄阴之地,结果便是尸身不腐,凝聚地煞阴气,再集天地怨气而生,不老,不死,不灭,最终成为天地摒弃于六道轮回之外的尸魅……百年尸傀,千年尸王,甚至是万年尸祖! 刚才阿平已经下去了,而她……再有三个月,便要嫁人了,这婚约,无法毁除,长生剑宗不是什么小门小派,传承至今已有好几千年,柳长生的父亲柳天宗更是已有神合境的修为,他们丢不起这个人。 所以今日,无论有什么话,她都一定要找任平生说清楚,杀心长老也好,阿平也好。 “那魔教之人往下面去了,我要去追他,此处阴煞之气极重,于你修行不利,不要跟来,去千山岭外面青荷镇等我。” 水云烟说着,不管身后这个未婚夫君同意与否了,直接御起飞剑,往那悬崖下面飞了去。 “烟儿!” 柳长生脸上一惊,想要上前,可一股阴煞之气侵袭而来,直接令他往后大退了几步,要不是他服下两粒“紫青阳丹”,便是连这里也来不到,他所修炼的“三元纯阳诀”,最是忌讳此等阴煞之地。 …… 万丈深谷下,古树盘踞,大大小小的树根参差错落,纠缠在一起,这里就连太阳也照不下来,古木遮天蔽日,即使白天,也是薄暮冥冥,仿佛天快黑一样。 任平生走在这下边,不知脚底下是什么,仿佛草坪一样软软湿湿的,一脚踩下去,发出“滋滋”的声响,还有水渍渗透出来。 耳边还有窸窸窣窣,不知是毒虫还是猛蛇的声音,任平生手拿竹杖,谨慎前行,要不是这次被水云烟一路追着,他还不会发现原来在千山岭下面,竟有如此一座深谷,就像是一个失落的世界,这几个月下来,居然没有人发现这里。 之前在上面的时候,玄魔两道的人都想去那冲天血光附近,可那附近又似有阵法结界阻隔,无人能够去到里面,这回任平生机缘巧合来到下面,心想是否可以从这下面,直接去到那血光的底下,一探究竟? 前面的阴煞之气越来越重了,任平生紧握手里竹杖,纵然如今他修为高深,但来此险地,也不敢稍有大意,此地必定不同寻常,玄朝境内,怎会有如此一个阴煞凝聚的大凶之地? 或者不应该说玄朝境内,因为在三百多年前,还没有什么玄朝,而这处极阴之地,却存在已久,一千年,两千年,甚至更为久远,但为何就没有人发现?不,有人发现,赤水教。 任平生想起关于赤水教的传说,这个十分神秘的魔教,没有人知道他们何时出现在这里的,他们也从不与外界来往,然后大概在一千年前,教中上上下下所有人,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了,一个人都没有留下,实是诡异。 更奇怪的是,后世只找到赤水教在千山岭一些浅浅的活动踪迹,偌大的一个魔教,就像是彻底消失了一样,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只是后世那些人没有找到真正赤水教所在而已,上面的万鬼岭只是表象,这下边的阴煞之地,才是真正的赤水教所在,看来世人所找寻的赤水教遗址,就在这下边了,这次真是误打误撞。 任平生不知走了多久,这下面老树盘根,阴气极重,若非他丹田的那一团紫气,化作千丝万缕真气游走全身百脉,只恐也难以抵受此处的阴煞侵蚀。 而越往前阴气越重,天色也越来越昏暗,薄暮冥冥下,不知是什么“咕咚咕咚”的声音一直在附近响起,想必这周围定有沼泽一类的地方,须得更加谨慎了。 “煞煞煞……” 似有什么东西靠近,任平生手中竹剑一凝,停下来不走了,仔细感受着这周围气流变化,前面的阴气已经非常重,再继续往前,不知会遇见什么。 就在这时,他身后忽有风声响起,有一道人影落在了他后面,但见那人神情凝重,手里拿着一把剑身纤长的青色仙剑,警惕着周围,此时一步一步向这边走了上来,正是刚才一路追来的水云烟。 第五十七章 养尸地 “此处……好重的阴气。” 水云烟慢慢走了上来,手里拿着仙剑,凝神警惕着周围,也不知她这句话是在对任平生说,还是自言自语。 任平生没有管她,继续一路往前走去,水云烟也跟着他走,但偏偏就是不与他说话,一个人在那自言自语。 她手里的剑,长约四尺,剑宽两指,剑身看上去非常纤细,正是适合女子所用的轻剑,此剑名曰“凝霄”,剑中藏一缕碧青色剑光,倒是与“含光”仿佛为一对。 两人走了许久,这一路好似赌气的小情侣一样,彼此都不与对方说话,前面已经到了一片湿地,四周弥漫着一层腐朽的气味,到处都是沼泽,一不注意,就容易陷身进去。 “阴气越来越重了……还有一股凶煞。” 水云烟手里紧握凝霄剑,不觉已经走到任平生身边,起初两人一前一后,始终隔着丈许距离,现在却慢慢走到了一起来,任平生停下看了她一眼,依然不语,水云烟也停下来看着他,此时终于与他说话了:“你说他日相见才是敌人,今天一天还没过完,便不算他日。” 任平生不作理会,继续小心往前探去,水云烟也紧紧跟随在他身旁,继续说道:“以前这里有个赤水教,常在这一带秘密活动,却无人知晓他们究竟在做什么,大概在千年前,又一夜之间消失了,前前后后,都十分神秘……” “据说当年兵荒马乱,又遇天灾,接连颗粒无收,那几年饿死了几千万人,易子而食的也不在少数……似乎赤水教,便是在那几年出现的。” “按道理说,天灾之下,死了那么多人,尸体难以妥善处理,必会引起大规模的瘟疫,可在来此之前,我翻阅史籍,并未发现有瘟疫的记载,似乎那些尸体,最终都不翼而飞了……” “总不可能,是被他们吃了吧?好可怕……” 这一路上,水云烟絮絮叨叨说个没完,任平生终于停了下来,水云烟见他忽然停下看着自己,却又不说话,想到刚才那一路自己喋喋不休,此时难免心虚:“怎么了嘛?我说几句话也不行了……” 任平生看了看她,依然不作理会,继续往前而去,水云烟则跟了上去,又开始一路碎碎念:“可就算是吃了,骨头去哪里了?奇怪,这里……” 两人走着走着,前面阴煞之气更重了,水云烟的凝霄剑环绕在她身边,不断发出阵阵青光,替她阻挡着周围的阴煞之气,而那前面,甚至这股阴煞之气已经浓到可见的程度,那些暗绿色的薄雾,便是极重的阴煞之气,当中却又不止暗绿色,还有一丝丝血雾掺杂其中,这些血雾,乃是血煞之气。 阴煞,血煞……前面定是一处至凶之地! “阿平!” 水云烟脸色微变,一下伸手拉住了他,另只手不断掐算着什么:“三十六玄煞,七十二极阴……那前面恐怕是一处天下至凶之地,不能再过去了!” 怎料任平生一下甩开了她的手,仍然往前走去,他倒要看看,那凶煞之地到底有多凶,有没有他这个杀人如麻的杀心长老凶。 “阿平……”水云烟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只好又跟了上去,在他身旁小声道:“你还记得,我从前与你说过的‘养尸地’吗……” 就在她口中“养尸地”三个字落下时,周围忽然有阵阵阴风卷来,令这周围的气氛,一下变得更加森冷可怕了。 任平生停了下来,紧握着手里的竹剑,而水云烟身边悬着的凝霄剑,也不断吞吐剑光,这一刹那,仿佛也感应到了什么一样。 “什么杨师弟李师弟,我杀心何惧……” 任平生手中竹剑一挥,在空中发出一声冰冷的风啸,然后继续往前面那片湿地走了去,而水云烟愣在后面,刚才听他这句话,心中一下便想起了当年,那一晚,她本是想吓唬吓唬对方…… “胡……胡说八道!玄门宝地,灵气滋养,怎会有鬼?” “我跟你说,以前……这里可是一个养尸地,你知道什么是养尸地吗?” “什么杨师弟李师弟,我不听我不听!乌龟念经……” 这一刻,水云烟愣在原地,看着任平生逐渐没入那片浓雾里的背影,她仿佛又看见了昔日那个少年,却浑然不知,在她身后的那片泥沼里,忽然爬出许多怪物来,但瞧这些怪物或是浑身腐肉,或是白骨嶙峋,身上长满了绿毛,双眼冒绿光,口中吞吐阴煞之气,伸着两条鸟爪般的长手,欲往她身上扑来,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何方妖孽!” 这一刹那,水云烟终于惊醒过来,回剑一斩,将已经走到身后的这十几只怪物一剑拦腰斩断,可是这附近幽光点点,那浓雾里不断有怪物爬出,顷刻之间,她竟被无数这样的怪物包围了。 “尸魅……” 水云烟一下认出了这些怪物是传说里的尸魅,又想到刚才阿平往那沼泽深处去了,必会遇见更多的尸魅,此时她顾不得周围这些尸魅,一路往前杀出去,当追上任平生时,果然发现对方那里的尸魅更多,杀死一只,却有更多尸魅从地里爬出来。 这些尸魅样子可怕,浑身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它们的额头上都贴着一道黄符,上面以鲜血画符,头顶还扎着一根铜钉,不过看上去,这些似乎都已经失去作用了。 “阿平!” 水云烟立刻御起凝霄剑,一路杀了上去,可周围的尸魅,根本杀之不尽,无法想象,这下面到底有多少这样的尸魅。 “看来你还真说对了,这里是一个养尸地……” 任平生拿着手里的竹剑,斩杀扑上来的尸魅,可光凭竹剑,已经斩杀不了这么多尸魅了,忽然间,一道青光从他手腕飞出,含光锋利无比,飞了一圈回来,立时斩杀了几百只尸魅。 可这养尸地的尸魅,岂止几百只?那是数以千万计,数以亿计,数之不尽,便是他二人杀到力竭,都杀不完。 不过万幸的是,眼前这些,都还只是些小尸魅,虽然蛰伏地底已久,早已超过千年,可吸收的怨戾之气不够,所以无法成为拥有百年以上怨念的“尸傀”,更无法成为有着千年怨念的“尸王”。 一只有着百年以上怨念尸傀,其力量足有天罡境修者那么强,而若是千年尸王,那更是除非神合境高手,否则一旦遇上,多半是九死一生。 “煞煞煞……” 转瞬间,周围已是密密麻麻,宛如潮水般的尸魅朝二人涌了上来,这里为何会突然出现如此多的尸魅?细看附近的地上,隐隐约约有一道道红光出现,红光下面,还刻画了许多符文。 “是阵法。” 显然,不必想了,这附近定然有着什么恐怖阵法,阵法不破,尸潮不断,二人今日,怕是走不出这养尸地了。 “阿平,别怕……我带你离开。” 水云烟还如当年一般,不管如今任平生成了怎样,都是她最想要保护的那个人,话音甫落,只见她不断念诀,然而此处煞气太重,又有阵法干扰,她的飞剑竟然无法祭起。 “糟了……这里阴煞之气太重,我无法御剑。” 显然,御剑也是需要灵气的,可这里哪有什么灵气,只有无边尸气和阴气,煞气,凶气,秽气。 水云烟一张俏脸,逐渐变得煞白,她无法御剑,那么任平生也显然无法御剑了,这四面八方的尸魅越来越多,两人若被堵死在这里,最终只有死路一条。 “百无禁忌!” 任平生一剑往前斩去,剑气激荡,最前面的几排尸魅瞬间被斩去首级,应声而倒,可这还不够,远远不够,远处如潮水涌来的尸魅,何时斩得完? “风行草偃!” 水云烟忽然纵身飞起,也同样一剑斩出,可这一剑斩出,却并非任平生那样一剑斩了这些尸魅的首级,而是像风一样掠过这些尸魅的头顶,然后这些尸魅,便如草一般全部伏倒了下去,当然只是暂时的。 “阿平……快走!” 水云烟顾不得那么多,拉着任平生便往前而去,两人就这样一路杀出重围,大约半个时辰后,终于找到了一处地势较高的山崖,那山崖里面,有座山洞,两人暂时躲到山洞里面去了。 四下里昏天暗地,加上那下边无数行走的尸体,眼前这一幕要多可怕有多可怕,在凡世里,还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尸魅,这还仅仅只是一些最弱的尸魅,倘若遇见那种怨念极重,超过百年的尸傀,二人今日怕是当真走不出这片养尸地了。 “阿平,你受伤了吗?” 水云烟向任平生看去,自始至终,她都是担心对方的,可又见他不理会自己,便又回过头来,看着那下方宛若潮水移动的尸魅,此处何来如此多的尸体?这些尸魅身上穿着的衣物早已腐烂,但仍能瞧出一些痕迹,似乎全都是普通百姓…… 难道…… “是赤水教。” 任平生看着那下边密密麻麻,如蚁群般涌动的尸魅,凝神说道:“这些人,全都是一千多年前,赤水教弄到这里来的。” “赤水教……” 水云烟不由心神一颤,赤水教当年,竟杀了这么多人?他们把这么多人,弄到这极阴之地来,到底想做什么?刚才那些从地底冒出血光的阵法,又究竟是什么阵法,还有那上面,九阴子母山的冲天血光,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 第五十八章 血池 “虽然不知道这些尸体是拿来作何之用,但想必,与某种阵法有关。” 任平生仔细回忆前世记忆,倘若是前世那个他,定能看出此中端倪,可惜他前世记忆并不完整,很多时候无法凭自己想起来,每每只有通过梦境,才能看见一些零碎的记忆片段。 “阵法……” 水云烟也不由心中一凝,是什么样的阵法,才需要这么多人的尸体?若此时外面这些是“尸山”,那定然还有一处地方是“血海”了,尸山血海,与上面那一道冲天血光,又有什么关联? “此处有条密道。” 就在水云烟凝神细思之时,任平生发现这山洞里面,竟然有一条暗道,却不知是通向何处。 不过眼下,两人似乎已经别无去处了,那下面全是尸魅,等天黑下来,更是百鬼夜行,说不定连百年尸傀都出来了,那时二人更加危险,看来只有从这条暗道找找,有无其他出路了。 暗道十分狭窄,只容一人侧身而行,任平生走在前面,水云烟在后面,不知里面是什么地方,两人刚一进去,便有许多蝙蝠从两人头顶掠过,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吱吱”声音。 “拿衣服捂住口鼻。” 任平生说着,撕下一截衣袖,临时做了个罩子,遮挡住口鼻,水云烟也不多做犹豫,撕下衣袖做成临时的面罩。两人在黑暗里不知走了多久,起初犹若夹墙而行,只能侧着身子,但越往前走,地势渐渐宽敞起来,容得下两人并肩齐行,洞穴的石壁上生有一些苔藓和蘑菇,勉强发出些许微弱的幽光。 等穿过这条长长的甬道后,出现在两人面前的,竟然是一座诡异的古代建筑,有些像是古墓,又有些像是祭坛,总之那下面一望无底,只隐隐能够看见一些红色的血光,不知究竟是什么。 “这里是……”看着眼前这个诡异之地,水云烟脸上,不免有几分惊色露出,同时也小心警惕了起来。 “赤水教。” 任平生脸上却无甚波澜,在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了,上面千山岭那些遗迹残垣和活动痕迹,不过只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已,真正的赤水教遗址,是眼前这座巨大的古墓。 如此一个阴气聚集的地方,还有外面那片养尸地的无数尸体,一千多年前,赤水教究竟在这里做什么? 这一刻,就连任平生也有些好奇了,一千多年前,那个神秘的魔教,不知何时出现,又忽然一夜消失,只给世人留下了无数猜想和悬念。 “阿平!快过来,你看,这上面好多图案……” 水云烟在墓中石壁上,找到许多奇奇怪怪的壁画,这些壁画,有的把人绑起来丢进血池,有的把人首级斩下来,再由那人双手捧着,还有的……总之千奇百怪,说不出的诡异森然。 “果然是魔教……” 水云烟看着石壁上这些瘆人的图案,最后她找到一座石壁,上面像是刻画了一座巨大的阵法,而在阵法里面,画了许多尸体,便像刚才外面那些尸魅一样,这阵法究竟是什么意思? 水云烟继续查看,在这座“尸山”里面,还有一座血池,连接着许多沟渠,若说外面的是“尸山”,那这里面的血池,肯定就是“血海”了,这究竟是什么诡异阵法? 水云烟继续往中间看,发现了一个黑色诡异的“头骨”,好似什么魔神一样,那头骨中间,有一滴鲜血,不知为何,就像是有着魔力一样,使她突然感觉有些晕乎乎的,竟不知不觉,将手伸了过去。 “别碰!” 任平生一个箭步走来,可惜已经晚了,水云烟手指刚一触碰到那头骨图案,就像是触动了某种机关一样,整个古墓,忽然天塌地陷,不断震荡了起来。 “糟了……” 水云烟也终于猛然清醒过来,可是这一瞬间,两人所踩的地方竟消失了,接着便像是坠入了无底深渊一样,随着这墓中乱石,一起坠落了下去。 “阿平?阿平!” 终于落到这下面来,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似乎非常的空旷,连声音都没有回音,耳边隐约还有流水的声音响起。 “阿平,你在哪里?” 水云烟紧张无比,然而周围黑漆漆一片,却什么也看不清楚,就在这时,她身下忽然动了动,然后传来一个声音:“我在你下边……” “啊……啊?” 水云烟一下反应过来,就说她摔下来怎么一点事都没有,原来阿平用身体把她垫着,她顺手一摸,果然摸到了任平生的嘴巴鼻子,连忙起开:“阿平,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把你压坏吧?”说着又迅速从袖中取出夜明珠,这才使周围稍稍明亮了一些。 任平生从碎石堆里爬出来,整个人已是灰头土脸,“走开,你才被压坏了。” “略……” 水云烟吐了吐舌头,刚才她摔下来,身上的衣裳也撕破了许多,只是有任平生保护着她,使她没有受伤,否则让那些尖锐棱石一碰,伤筋动骨不至于,但只怕也是鲜血淋漓了。 水云烟又不禁心中一酸,刚才那么危险,阿平还是像当初那样拼命护着她,可那年在七玄宗,她却保护不了他…… “这里是什么地方?” 任平生往前去,凝指一划,祭起含光剑,使含光发出一缕剑光,微微照亮这附近,他顺着水声传来的方向走去,看见一条沟渠,可里面流淌着的,却不是什么渠水,而是刺鼻的鲜血。 “是血池……” 水云烟也走了过来,看着这沟渠里流淌的鲜血,怔怔道:“刚才那石壁上所画,便是这里了……” 就在她话音落下时,远处忽然有一道血光冲起,一下将这周围映成了森森血色,两人这回终于看清了,这附近十分广阔,而地下的“血渠”,四通八达,在中间汇聚成了一座血池,那血池非常大,便似血海一般,血光正是从那里冲上去的。 “我知道了……” 水云烟强自镇定下来,说道:“那外面是尸阵,而这里,是血阵……赤水教,一千年前,赤水教到底在这里做什么?” 任平生也往前走了去,目不转睛看着前面血池里冲起的那道血光,原来那外面“九阴子母山”的冲天血光,便是从这里冲上去的,他和水云烟,竟然阴差阳错到了“血光”的底下来,而众人此时,想必都在他们头顶吧?只是外面的人却不知晓进来之法,那附近有着阵法结界,便是神合境修者来了,也未必破得开。 “阿平!你做什么?前面危险,不要过去……” 水云烟见他竟然往那血池走了去,立刻跟了上来,说道:“这里太诡异了,我们想办法出去吧……” 其实她倒不是怕此处诡异,而是想到刚才在上面看见的壁画,一千多年前,赤水教必然是在这里偷偷祭炼什么邪物,用那么多人的尸体,那么多人的鲜血,若当真是什么邪物被祭炼出来,只怕有着毁天灭地之力。如今阿平心中全是仇恨,若是这件邪物落在了他的手里,落在他这个“杀心长老”手里,只怕后果不堪设想,她不敢想象,将来阿平真的变成那绝世魔头,谁也不是其对手。 “阿平,我们回去吧!” 水云烟立即走上前来,拉住了任平生的手,就像当年在七玄宗时一样,可这一次,任平生却用力甩开了她的手:“别挡着我的路。” “阿平……” 水云烟在后面,愣愣地看着任平生继续往前走去,不知为何,刚才那一刹那,她感觉,阿平似乎变得有些古怪了,像是着了魔一样,往那血池里走去,好像刚才那些诡异图案里画的一幕。 任平生此时确实像着了魔一样,不停地往中间那座巨大血池走去,仿佛在那里面,有着什么吸引他的东西一样,使他的脚步,停不下来。 他定要找到赤水教留下的那样东西,日后用以对付云澜天境…… “阿平!” 水云烟继续追了上去,既然阻止不了,便只有随他一路,向那中间的滚滚血池走去,当到了那附近之时,血光变得更重了,将两人身上,都映成了血红一片,水云烟倒也罢了,即使映成一身血色,身上依然带着仙气,可任平生却不同了,他满眼的仇恨,这一刻仿佛真的变成魔了一样,变成了那壁画中的恐怖魔神。 当两人再继续往前一些时,便过不去了,那前面有着一股很强的阵法之力,即使二人都有天罡境的修为,也过不去。 水云烟总算松了口气,可此时,当她一转过头,却看见任平生趴在地上,双手伏在地上,对着血池,就像是在对着这座血池祭拜一样,好像那壁画里的鬼魅一样,水云烟见他突然做出这等诡异行为,登时吓得花容失色:“阿平!你怎么了!” 她满身冷汗,背后发凉,急忙走了回去,正要将任平生扶起来,却发现对方趴在地上,不是朝那血池祭拜,而是在地上寻找着什么踪迹。 “你,你差点吓死我了……” 水云烟惊出一身冷汗来,脸上还有些害怕,她刚才还以为任平生着魔了,支支吾吾道:“我,我以为……” “以为什么?以为我鬼上身了?走开……别在这挡手碍脚。” 任平生拍了一下她的脚,然后把她刚才踩着的地方,那上面的灰尘吹去,原来这些石板上面,镌刻着一些小字,只是由于年代太过久远,有些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了。 “万煞尸阵……血鼎……天魔地煞阵……天魔地煞血……阴阳交替……玄阴之夜……复活……天魔……魔祖……” 第五十九章 天魔地煞阵 任平生在这些石板上找到一些零零散散的字眼,可仅凭这些字眼,也看不出什么东西来,他只得继续寻找这附近镌刻有文字的石板,尝试将这些零碎的字眼,组合在一起。 水云烟也过来帮忙,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两人才把这附近的石板全部找出,通过上面的文字,大致了解到了当年的经过,以及这里,是什么地方。 水云烟已经完全变了脸色:“天魔地煞阵……” 任平生也皱起了眉,沉吟道:“找极阴之地,以无数活人筑成‘万煞尸阵’,这些活人,被称为‘血鼎’,再以万煞尸阵来养‘天魔地煞阵’,最后以天魔地煞阵,来凝聚‘天魔地煞血’,他们想用这天魔地煞血,来复活一位魔祖……这其中的凶煞程度,寻常人根本想象不到。” 停了停,任平生接着道:“然而,等到玄阴之夜,便是天地阴阳交替,阴气最重之时,那晚天上出现了一轮血月,天魔地煞阵终于养成,可是,就在阵成那晚,赤水教所有人,全部被凶阵煞气反噬,最终也成了这万煞尸阵里的‘血鼎’之一,外面那些尸魅,有不少便是赤水教的弟子……” “原来如此……” 看着此处无数血渠连成的血池,水云烟已是满眼惊色:“当时的人,还以为赤水教的教徒,全都莫名消失了……原来他们全成了这阵中的‘血鼎’,也算是因果报应吧,为了凝聚这‘天魔地煞阵’,他们竟杀了那么多无辜之人,到头来,自己也被阵法凶气反噬……” 她说到此处,忽然想到什么,一下回过头来,向任平生看去,认真地道:“阿平,我们定要毁了这万煞尸阵和天魔地煞阵,绝不能让其现世,否则这煞气渗透出去,必定致使天下生灵涂炭。” “毁了?” 任平生冷笑一声,仿佛是笑她此时的无知一般:“这天魔地煞阵凝聚了上千年的煞气,就凭你我这点微末道行,就想毁了这阵法?再说了,我为何要将之毁了……” 他话到此处,又向那血池中央的血光看了去,这道冲天血光,必然是“天魔地煞血”释放出来的了,如今凝聚千年煞气,天魔地煞血,必然已成。 “阿平……” 这一刻,水云烟看着他血光映照的脸庞,竟忽然觉得有些可怕了起来,这不是她以前认识的那个阿平了。 “呵呵……真是天助我也。” 任平生一步一步,又往那血池走了去,脸上带着诡笑,这回像是真的着了魔,自言自语地道:“毁了万煞尸阵和天魔地煞阵,我如何取天魔地煞血?没有天魔地煞血,将来我如何将云澜天境夷为平地?当年,赤水教没能做完的事情,今日……就由我杀心来完成好了。” “阿平!” 水云烟急忙上前拦住他:“阿平,你疯了吗?一旦阵法的煞气泄漏出去,这里离玄朝如此近,我们玄朝子民,一个都活不了……不仅玄朝,还有那外面无数凡世里的人,整个云澜境……” 任平生冷笑道:“那些人?与我何干?天下苍生,与我何干?我怜世人,世人可曾怜我……” “阿平,你怎变得……如此可怕。” 水云烟呆呆地看着他,宁以无数人为牺牲,也要报仇……那这与当年的赤水教有何分别?她不敢相信,从前她认识的那个阿平,现在竟变得这样可怕,他真的已经变成如今这个人人害怕的杀心长老了。 “可怕?哼……” 任平生冷笑一声,讥讽道:“我魔门中人可怕,那你玄门又是如何?心系苍生?那当年我任家满门被灭之时,血流成河,尸积如山之时,怎不见玄门有救苦救难的神仙前来,救我任家一百八十七口人!”话到最后,已然神情可怕。 “阿平……” 水云烟浑身一颤,走了上来,拉着他的衣袖,两眼已经满是泪水,声音哽涩:“当年是姐姐不好,没能保护好你,阿平,你若是心中有恨,你恨云澜天境,你恨这天下道貌岸然的玄门中人,那我也是玄门中人,我是云澜天境的人,你便杀了我,解你心头之恨,但我不要看见你现在这样……” “够了!这些话,留到以后我杀上云澜天境的时候再说吧。” 任平生衣袖一拂,用力甩开了她的手,而此时整座血池忽然剧烈震荡了起来,那前面的阵法结界渐渐消退,中间的血光越来越重,天魔地煞血,这上古至凶至邪之物即将现世,无人能阻! 任平生掐指一算,暗自沉吟:“今日玄阴之日,再逢天地阴阳交替,‘玄阴之日’与‘阴阳交替’相遇,千年一遇……阵法要打开了,果真是天助我也。” 他话一说完,阔步往前而去,水云烟脸色微变,身形一动,瞬间挡在了他的面前:“阿平,我不会让你将这凶煞之物带出去……” “怎么?你害怕我取得天魔地煞血?害怕有一日,我会把云澜天境踏为平地?我没有说错,是吧?你我终将成为敌人……今日没有人可以阻止我,谁若阻我报仇,那便死!” “铮!” 任平生已然如魔似狂,猛然一下发出含光剑,水云烟见他出剑毫不留情,此时一惊,瞬间催动剑诀,“铛”的一声,凝霄剑与含光剑撞在一起,登时火光四溅,令这满池子的鲜血,似平地惊起千层浪一般,不住翻涌了起来,一股股腥气扑散开来,直令人作呕。 这一下,阵法附近震荡得更加凶猛了,在二人的头顶上方,不断有碎石坠落下来,但都被这血池里的阵法之力弹开了,因此砸不到两人的头上来,但要是此处坍塌的话,阵中煞气,势必会冲出去。 “破!” 任平生瞬间催动“龙魄劲”,周身顿时气涌如山,竟将水云烟震得往后退了几丈距离,水云烟脸色微变,好深厚的内力,此时她必须阻止任平生,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双手不住结印,周身上下,竟有灵光浮现,一道道极强的灵力以她为中心涌散了出去,将任平生的“龙魄劲”层层抵挡在外。 这一下,任平生也不由皱起了眉头,水云烟的灵力,非常之强,足以与他的龙魄劲相抗,有她挡着,自己过不去。 “咻咻咻!” 这一刹那,他竟对着水云烟施展出了“千丝万引”,水云烟当然知晓他这千丝万引的厉害,一旦千丝万引入体,她便动不了了。 但是此刻,她周身灵力涌动,像是能够清楚洞悉到这千丝万缕,每一丝隐形的气流,竟然都被她巧妙的避开了。 “铛!” 两人的飞剑,又斗在了一起,剑光迸射,内力涌动,令这周围震荡得越来越剧烈,忽然一道天光乍现下来,竟是那上方被血光冲破了一道裂痕。任平生眉头一皱,倒不是担心这里坍塌,把他二人活埋于此,此处阵法之力极强,便是那上方整座山坍塌下来,也会被阵法之力冲开,因此砸不到他们,但是一旦上面坍塌,那么玄魔两道的人,瞬间便会蜂拥进来,到时候他想再取“天魔地煞血”,恐怕就比现在难多了,毕竟万丈魔境来了几个魔头。 “你当真要阻我?” 任平生手握含光,这一刹那,在他眼中竟有杀气浮现,映着血池里的血光,模样更是可怕了许多。 水云烟也将凝霄剑拿在手里,剑与主人,剑心通明,“阿平,我不会让你把天魔地煞血带出去的……此阵一开,你知道会有多少人因此而死吗?玄朝百姓,如今已是身陷水深火热,你怎能还……” “生灵涂炭,与我何干!” 任平生今日对这“天魔地煞血”志在必得,话未落,丹田那团紫气忽然冲出一股凶猛的力量,与此同时,水云烟身上也冲出一股极强的力量,两股力量相撞,顿时山塌地陷,血海翻涛! 这一刹那,前尘递相,如梦似幻,二人均似坠入了层层深梦中,任平生仿佛听见耳畔有悠悠丧钟响起,是那万古已逝的强者在哭泣,哀鸣。 水云烟亦不知那是哪里,每一晚,她都能听见那些已逝的强者,如泣如诉,万年,万万年,她也不知是何时,开始慢慢有了意识。 这一瞬间,两人同时睁开眼睛,像是从那万古幽梦中醒来,各自发出一股极强的力量,一阴一阳,彼此交织,就像是宿命纠缠了万万年。 “轰!” 一声巨响,两人这一阴一阳力量撞散开来,竟形成一道流光,然后向中间那血池飞了去,这流光,却是二人身上,一阴一阳两股气凝聚在一起所形成。 “怎么回事……” 刚刚那一瞬间,两人就像是做了一个悠悠长梦,此时却已完全清醒,水云烟显然也没料到,她与任平生的力量……本来这阵法不会打开,现在他二人的阴阳之气,反倒助阵法打开了! “这就叫做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任平生不做犹豫,将体内真气催出,他身上这股“阳气”,立时与水云烟身上的“阴气”,阴阳调和,彼此相融,整座阵法,一下更是血光大作,一股磅礴之力,往上冲了去,接着那上面的裂痕越来越宽,整座山直接塌陷了。 “原来阵法在这下边!” 就在这时,上方传来了声音,跟着有一道道修炼气息往下而来,那上边也出现了许多人影,密密麻麻,有玄门的人,也有魔门的人。 水云烟紧张道:“阿平,收手吧……上面全是玄门的人,此处一塌,他们必然进来,你如今是魔教杀心长老,他们必然不会放你离开……你从刚才我们掉下来的地方上去,没有人找得到你……” “哼……我为何要走?” 任平生看向上边的人影,就在两人说话间,忽然一道人影从上方落了下来,“呵呵,精彩精彩,原来是你们二人在这下边,以阴阳之力打开了阵法,使得此处塌陷,不然我还找不到阵脚所在。” 但瞧那说话之人,长身玉立,一身白衣不染纤尘,也未被这满天泥石弄脏,在他手里拿着一把白玉折扇,从气息来看,此人修为不低,却不知是魔门的人,还是玄门的人。 第六十章 血阵 “呵呵,你们慢慢打。” 那白衣男子说着,轻功一动,便往那血池中央的阵法飞去,怎料一道剑气斩来,接着又是一道,两道剑气,同时阻了他的去路。 “二位,这池中之物,你们不取,也不许旁人去取,这是个什么道理?” 这两道剑气,一道是任平生发出,另一道是水云烟发出,只见水云烟杏目圆睁:“魔教之人,你休想将这邪物带出!” “哦?” 白衣男子手里仍然拿着扇子,这扇子便是他的法宝,威力可不小,他见这二人刚才还打得那么激烈,这回见他一来,便不打了,还联手来对付他,有趣,说道:“这位姑娘,若我未猜错,便是云川郡主了吧?缥缈那老太婆,还真是有眼光……” “放肆!” 水云烟见他对师父出言不逊,手中一道剑气,立时又斩了过去,白衣男子身姿优雅地往后一飘,躲开这道凌厉的剑气,又向任平生看去:“那这位,想必便是杀心长老了……” 任平生没有理会他,此时上面已经坍塌,天光照下来,使得这下边明亮了许多,而在上方,也不断有人往这血池附近飞了下来,这下方足够宽敞,足以容纳数万人。 “师尊……是师尊!” 这时,那上面有两道人影御着剑光落下来,正是叶轻雪和柳衣衣姐妹二人,先前任平生不见了,她们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他,只好和离火长老等人先来九阴子母山血光附近,没想到师尊竟然就在她们脚底下。 除了叶轻雪和柳衣衣,此时还有离火长老等人也下来了,见到杀心长老出现在下边,各人也都不做犹豫,立即御剑往这下边飞了来。 “烟儿!” 就在这时,一道青色剑光也从上面飞下来,化作一道人影,落在了水云烟身旁,那人一身青衣,乃是之前的柳长生,他瞧见未婚妻子竟出现在这等凶煞之地,不由面露紧张之色:“烟儿,你怎在这下边……” 水云烟的目光还落在对面任平生身上,但是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往下面来了,她自然不可能再与任平生说任何话了,如今阿平好不容易已经“死去”,换成这个“杀心长老”的身份,她不能让人知道眼前这人是谁。 “紫炁化无尘,缥缈烟雨剑”,任家便是因这十字而遭逢大难,倘若让人知晓瑾王的世子还活着,莫说云澜天境,便是万丈魔境那些人也不会放过他。 柳长生见她目光从那杀心长老身上掠过,心想她之前便是追着此人去那深谷,此时他一剑向任平生指了去:“杀心!我若回去发现你伤了她分毫,三日之内,必让你七幽宗灰飞烟灭!” “哼,三日之内灭我七幽宗,阁下好大的口气呐!”这时,离火长老走了上来,柳长生又将剑对准了他:“怎么?你不信?” 被这冷剑一指,离火长老当场没了声儿,毕竟对方年纪轻轻,却是天罡境的修为,一身剑道更不凡,而他现在也不过灵虚境九重罢了,对方一剑他也接不住,哪敢去和对方叫板。 可叶轻雪和柳衣衣姐妹二人,却向来不许有人说她们师尊半个不是,立时挺剑上前,横眉瞪眼:“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师尊面前大呼小叫!” 柳长生见对方两个小丫头都敢在他面前喝斥,还真以为他这长生剑宗少主,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铮!” 剑光一闪,他手中的剑,竟一下朝叶轻雪柳衣衣两人斩了来,姐妹二人岂是他的对手,面对这惊人剑势,这一刻她俩竟连手中的剑都快拿捏不住了。 任平生衣袖一拂,叶轻雪手中的剑立时飞了出去,“铛”的一声,与柳长生的剑撞在了一起,这周围立时激起两股凌厉的剑气,令旁人都连忙往远处避去,生恐殃及己身。 “长生!” 就在这时,那上面忽然又有两道剑光飞了下来,落到柳长生身旁,化作两个道气凛然的老者,想来是长生剑宗的长老,二人也均已有天罡境的修为。 此时见到少主在这下边与魔教之人斗起来了,他二人岂能袖手旁观?只见两人同时捏了个剑诀,袖中便各有一把飞剑放出,向任平生杀了过去。 “铮!铮!铮!” 三把剑斗一把剑,这谁能招架得住?眼见师尊以一敌三,叶轻雪和柳衣衣奈何修为不够,帮不上忙。 旁人看着,均暗道这杀心长老果真了得,对面那三个可都是天罡境的高手啊,他以一敌三,竟然还能丝毫不乱,换做是他们,谁手中的剑能够以一敌三?且还不说这三个都是长生剑宗的。 附近观战的人恐殃及自身,此时都走开了,唯有刚才那个神秘白衣男子,此时摇晃着手里的折扇,往这边走了过来,讥笑道:“都说长生剑宗的剑,天下第一,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长生剑宗那两个长老如何听不出他这话中讥讽之意?不就是说自己以多欺少吗?左边那紫衣老者冷冷道:“阁下又是何人?” 白衣男子淡淡一笑:“忘忧峰,冯玉。” 原来这白衣男子,是万丈魔境四大魔宗之一,忘忧峰逍遥宗的人,长生剑宗那二人听是阴常君座下两个弟子之一,此时终于收回飞剑,又向一旁柳长生递了递眼神,柳长生也将“斩玉剑”收了回来。 “冯师兄!” 就在这时,上方又有十几道人影落在了冯玉身后,显然也是忘忧峰的人,看见对面长生剑宗的人,其中一人冷笑道:“三日之内灭人门派,长生少主好自信啊,要等再过些日,与你旁边云川郡主结契,到时候和云澜天境沾亲带故了,是不是那时也要三日之内,灭我忘忧峰了?” 听完这几句话,柳长生脸上更加难看了,对方此时仗着“阴常君”三个字挑衅他,可他能如何?他便是再没有自知之明,也不敢说什么三日之内灭忘忧峰之类的话。 “哼,魔道妖人,总有一日,我会将你们斩尽除绝!”最后,他只能如此说道,衣袖一拂,斩玉剑融入了他手臂里。 而此时,众人蜂屯蚁聚,很快也全部来到了这下方,玄门魔道,各站一边,不过瞧来,似乎今日玄门的人超出魔门许多,尤其是天罡境的高手,玄门那边更是魔门这边好几倍。 这倒也无怪,虽然魔教人数不少,但除了万丈魔境那几个魔门大宗,下边的,大多都是些乌合之众,要不然这么多人,早就把云澜境给占领了,早就成魔道天下了,怎会如今还是玄门各派占领着灵气最充沛的地方呢? 说到底,就算是七幽宗这样一个势力还算不小的魔教,能拿得出手的,大概也只有眼前这位杀心长老了,至于其他那些魔宗,人家连听都没听说过你是谁。 就在人群里正混乱时,不知哪里,忽然传来一个怪里怪气的声音:“人人都说长生剑宗的剑法天下第一,那可不见得,照我说,杀心长老的剑法才是天下第一,一根竹子,你们也就打不过了。” 这句话听着不大声,但听来却十分清晰,柳长生听见这种刺耳之言,一下罩起满脸寒霜:“谁在说话!” 这时,那声音再度响起:“可不是?你看看刚才,你们三个,也打不过人家一个,还敢说自己是天下第一剑吗?嘿嘿,我看是天下第一贱吧!嘻嘻嘻……” 那声音笑得阴阳怪气,众人却偏偏找不到说话之人,半晌才看见原来那人在众人后方,只因身材矮小,众人才未看见。 那人却是一个侏儒,好似个七八岁的小童一样,但却已是六旬之貌,下巴上扎着个胡须辫儿,双手负在身后,走起路来,活像那刚学会走路的孩童一样,把身子左右摇来晃去,颇有些滑稽,但人不可貌相,很快众人便发现,这竟然是位天罡境的高手。 那矮叟往前走上来,又道:“柳长生,你老说自己剑术有多高,我看不见得,我打赌你要是一个人的话,在杀心长老剑下一招也走不过,不信,人家就在这里,你去试试看。” 这句话分明是在故意挑拨,柳长生一听,果然满脸寒霜,他做为天下第一剑宗宗主之子,何其自负,此时听那矮小老者三番说自己不是杀心对手,又想到之前那一路,这杀心好似专门与他作对,登时满眼杀气,向任平生看了去。 “公子,勿受此人挑唆!” 柳长生身旁那两个宗门长老何其老练,一眼便看出这矮叟分明是想挑唆两边打起来,没安什么好心,一人便朗声道:“我长生剑宗的剑法,不说天下第一,但要对付阁下,也是绰绰有余了。” 那矮叟听了微微一哼,撇了撇嘴,颇是不屑地道:“你们两个,要打小老儿一个,当然是容易了,那我要是杀心长老的话,你们还敢说这话吗?” “有何不敢!” 柳长生脸上更是罩起了一股杀气,其实在此之前,外面便有着不少流言流语,说是杀心长老一根竹杖,便打得长生剑宗的人还不起手来,这显然是有心人故意想要挑唆两边,可偏偏柳长生就是听不过这些话,所以这三年也一直与这个杀心长老暗中较劲。 杀心长老把哪里打下来了,他就立马去打回来,专门针对,前不久阳岭关那一带便是如此,可这三年来,也始终只是暗中较劲,今日来这千山岭里,才算是真正见面交手。可是初次交锋,对方就露出如此不俗实力,柳长生免不了有些妒火,尤其是此刻听人三番言语挑唆,那更是沉不住气了。 那矮瘦见他气不过的样子,便又道:“那你去打打看啊,人家就站在那里,你看人家这样子是怕你长生剑宗了吗?” “公子,今日不宜轻动,勿再听那人胡言乱语。” 两个长生剑宗的长老立即把柳长生按住,今日可还有许多大人物没来呢,他们的任务是保护少主安全,因此不轻易与人交恶。 就在这时,那血池里忽然一阵翻动,把众人的注意力又吸引了过去,只见那池里的鲜血好似烧开了的水一样,不住翻滚,像是有着什么东西要从那池底冒出来一样,让人心惊。 “哼!果然是魔教妖人,暗中在此修筑血池,残害生灵无数!” “既然这里是我们魔道邪教的地方,你们这些正道玄门之士,跟着来到这下边,就不怕被这满池血水污了衣吗?” “哼!我等要是再不来,岂非任由你们在此胡作非为了?” “想不到此处,竟暗藏如此凶煞之阵,若不将之毁除,必是遗祸无穷……” “若由此阵煞气渗透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玄门之中,倒也并非个个都是虚伪君子,也有不少浩气凛然的前辈名宿,只可惜力量微薄,做不了什么,除非能来几个神合境的高手,或有资格说什么毁阵之类的话。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血池中央忽然传来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把各人吓得连忙往后退去,接着只见那池中血光乍隐乍现,像是有什么凶魔将要冲出来,满池鲜血顿时如沸水翻滚得更加剧烈,还不断伴随巨大的“咕咚”之声,景象好不吓人。 慢说周围这许多尚未达到天罡境的修者,便是那些天罡境的修者,此时也纷纷祭出法宝护身,这池中煞气,教人轻易靠近不得。 “师尊……” 叶轻雪和柳衣衣还在任平生的身旁,瞧此时那池中血水翻腾的样子,怕是中间的阵法要打开了,也不去管柳长生那边了,至于离火等人,早在刚才那一阵响,就已经远远退到了血池外面去。 “你们到离火长老身边去。” 任平生看着那血池中央不断滚动的血水,中间似有一座祭坛缓缓升起,这浓浓的血腥之气扑来,实在令人作呕。 就在人群里惊愕万分之时,那天顶之上,忽然有一道黑风掠来,似是一道人影瞬息而至,这一刹那,对方身上那股强大的修为气息,即使是在场这些天罡境修者也不禁猛然一窒,至于那些尚未踏足天罡境的人,更是承受不住,仿佛对方只须一道气息,便能将他们碾为尘土。 许多人纷纷趴伏在地上,至于叶轻雪和柳衣衣,此刻若不是躲在师尊身后,有师尊伸手保护着她们两人,只怕也承受不住这股强大的修为气息,跪伏下去了。 “神合境?” 任平生心神一凝,他自然不会像这里其他人那样,被这股气息震慑住,毕竟他的前世,可是一代剑帝,区区凡世修者,焉能震慑得住他? 只是对方身上这股宛若深渊般的气息,非道非佛,似仙似魔,不像是普通修炼之人,而且更为重要的一点,此人一下来,他便有种不寻常的感觉,就连已经封印回身体里的含光剑,这时也都有了反应,似要冲破封印,直取来者首级。 第六十一章 血昙剑 “好高的修为……” 即使是长生剑宗那两位天罡境长老,还有紫阳宫二位长老,以及其他玄门诸多长老,都被这猝然而至的强者气息震慑住了。 很快,那一道人影也已往血池飞来,众人看不清他的样子,犹似一阵黑风,直朝那血池中央飞了去,看来也是对那血池里的事物志在必得,这满池的凶煞之气,他竟然无所畏惧,周身罩起一层黑雾,将那血煞之气,层层抵挡在外。 在场之人,无不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就在那神秘人靠近血池中央时,忽然又有一道人影从天而降,同样是一股极强的修为气息,令众人皆透不过气来。 只见后来的那道人影一瞬间落在血池附近,然后竟一掌朝前面那神秘黑影打了去,这一掌威力不可小觑,掌发出去,所有人皆感受到一股深深寒冷,冯玉一愣:“是师尊!” 那黑影之中,也倏地伸出一条手来,凝聚出一道纯阳真气,与那阴寒掌力碰上,“砰”的一声,二人各自往后退出七八丈距离,这一掌,却是不分伯仲。 “那人是……阴常君!” 众人终于看清,那第二道下来的人影,竟然是忘忧峰逍遥宗主公子忘忧,但见他一身红衣,凌空而立,一只手负在身后,一只手放在胸前,长发飘飘,英气逼人,眉心一道红印,更增添其少许孤冷之意,他便是一代魔宗宗主,阴常君。 “果然是阴常君……” 在场之人,无论玄门还是魔道,脸上俱是一惊,即使有人从未见过阴常君本尊,可刚才那一道深寒的掌力,正是“苍山负雪”,若非那神秘人有纯阳真气相抵,决计难以抵抗下来,身中苍山负雪功,一身修为都会逐渐散尽。 阴常君的修为如今到底已臻入何等境界,在场之人自是无法看出,而那神秘黑袍人,此人刚才与阴常君一掌平分秋色,又会是什么人呢? 这云澜古地,神合境之人就那么多,即便是这十几年来,天地灵气有复苏之象,是以又有一些人踏入了神合境,可算来算去,总共还是那么些个,那这人又是谁?是玄门,还是魔道? “师尊!” 冯玉也没有想到,今日师尊竟会亲自前来千山岭,此刻立即带上忘忧峰的人,朝那边去了,阴常君挥了挥手,甚是爱惜门中弟子,示意让他们离远一些,眼前这个黑袍人修为极高,冯玉便又立刻带人往后撤退了一些。 此时阴常君的目光,依旧落在那神秘黑袍人身上,即使以他的道行,竟也无法洞察对方身份形貌,无法窥探对方的玄功路数,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此人非魔门中人。 阴常君淡淡道:“我魔门中人,尚且光明磊落,阁下玄门之人,却藏头露尾,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一听此言,众人皆是一惊,这黑袍人,竟然是玄门某位前辈?既然如此高的道行,却为何又不肯以真面目示人?莫非他的身份……说不得? 不一会儿,那黑袍下面传来幽幽的声音:“我若是现世,必将引起这世间杀伐,上天有好生之德,为免使你们今日徒起争端,最后全成这阵中之鬼……所以,我还是不要现身为好。”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都是半晌摸不着头脑,为何只要看见他现身,自己便要与对面的人拼个你死我活? 阴常君淡淡一笑:“阁下还真是……风趣幽默。” “噗……” 就连此时躲在任平生后面的柳衣衣,都没忍住掩嘴一笑,心想这人不露身份便不露罢了,却非要说什么只要他一露出身份,今日这里便要杀得血流成河,找个借口,也未免太生拉硬扯了吧。 任平生却不这么以为,从刚才此人下来时,他便有种说不清的感觉,这种感觉,令他有些心悸胸闷……总之非常奇怪,说不上来怎么回事。 阴常君衣袖轻轻一拂,敛去脸上的笑容,淡淡地道:“罢了,不管阁下何许人也,今日来此,都是为那‘池中物’吧?” 他口中的“池中物”,自然是指那血池中央里的事物了,众人见那血池中央鲜血滚滚,却又看不见那里面到底是什么,那当中有一股阵法禁制阻隔,他们也无法过去。 黑袍人道:“若任由此物现世,必将引来世间一场腥风血雨,逍遥宗主说得不错,今日,我正是来将其带走的。” “呵……” 阴常君淡淡一笑,仍是气定神闲地道:“那若是,本座不同意你带走呢。” 这一刹那,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冰冷了,各人彼此一望,都下意识往后面退了去,好在此处甚是宽敞,不至于等会儿他们无处可躲,两位神合境强者动手,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黑袍人阴森森道:“那我只好,将你杀了。” “杀我?哈哈!” 阴常君仰头一笑,双手负在身后,目空一切地看着他:“你知道上一个说要杀了本座的人,他现在,已经死去多久了吗?” “可惜,我不是他。” 黑袍人右手两指一并,便如刀剑一般锋利,猛然朝阴常君攻了上来,可阴常君一身修为,又岂是等闲之辈? 两人再次交手,顿时血池翻涌,附近的人连忙往后退去,可即便是退得再远,也被这两人强大的修为气息,压得透不过气来,神合境强者,如此恐怖,他们若是靠近,只怕顷刻便灰飞烟灭了,这还是下方地势逼仄,有着禁制阵法的情况下,若两人去到上面,再无禁制,那岂非打得天崩地裂了? “这便是阴常君的‘苍山负雪’吗?好厉害啊……” 不但众人看得目眩神驰,叶轻雪和柳衣衣姐妹二人也同样看得全神贯注,阴常君的招式,一招一式,都有名门正道之风,既不偷袭,也不使诈,哪里像他们说的那样一个大魔头了? 再看那神秘黑袍人,手上的功夫,众人却是从未见过,不知是哪个门派的玄功,只道也是十分了得。 二人堪堪斗得片刻,兀自不分胜负,看来确实是不分伯仲,今日这黑袍人杀不了阴常君,但阴常君,也杀不了对方。 就在众人屏息凝神之时,忽然间,黑袍人袖中一道血光飞出,凌厉地向阴常君杀了过来,却是一把极其厉害的飞剑。 “师尊小心!” 冯玉脸色一变,斗法便斗法,此人竟冷不丁放出飞剑偷袭师尊,当真无耻之极也。 “铛!” 一声疾响,阴常君眉心也有一道剑光飞出,是一把紫色的飞剑,乃是他练就的十三口忘忧剑之一,此时与那黑袍人血红飞剑斗在了一起,两剑相斗,似一紫一红两道光芒在半空中飞来斗去,每次发出震天价响,震得周围的人耳朵嗡嗡直响,连忙捂住双耳,又以真气护住周身经脉穴道。 斗了片刻,那两把剑也不分伯仲,最后在各自主人御控下,剑尖彼此对峙在一起,中间不断迸射火光。 “血昙剑!” 这时,众人才终于得以看清,那黑袍人施放出来的飞剑,竟然是血昙仙子的“血昙剑”,那剑身上面,一朵“血色三叶花”便是最好的证明,不会有错,这血色三叶花,乃是血昙宫,血昙仙子的“血昙花”。 “你是血昙仙子!” 众人满面惊色,但话一出口,又觉不对,玄朝位于云澜境中央位置,而血昙宫远在西域那边,血昙仙子也极少来玄朝走动,怎会突然现身此处?何况这人刚才的声音,分明是个男的……不过以血昙仙子的本事,要易容成男子也不难。 “这确实是血昙剑,但我不是血昙仙子。”此时,黑袍下面传出来的,依然是男子的声音。 众人惊道:“血昙仙子的剑从不离身,那血昙剑,怎会在你的手里!” 黑袍人道:“因为血昙仙子在十三年前,被我杀了。” “什么!” 众人更是一惊,血昙仙子早在十三年前,就已经死了?这怎么可能,虽说血昙宫远在西域,素不与玄朝这附近各派打交道,但那么大一座血昙宫,血昙仙子死了,怎么江湖上一点动静也没有?那现在血昙宫的宫主又是谁? 黑袍人又道:“血昙仙子杀无数人,取精血用以己身修炼,我将之除去,可算是替天行道?” 众人仍是满面惊色:“那阁下……你可当真是玄门某位前辈?” 黑袍人道:“这就说不得了,我一说出来,势必引得日后天下杀伐不断。” 众人又问:“那前辈何不顺手把整座血昙宫除去?如此一来,西域也就平静许多了。” 黑袍人道:“杀人的,只血昙仙子一人,她门中那些弟子多是无辜,我又不是什么动辄灭人满门的魔头,何故要将她门下弟子,也不分青红皂白地尽数杀了?” 闻言,玄门这边一众人等安下心来:“前辈宁可放过一千,也不错杀一人,确实是我玄门前辈无疑了……” “宁可放过,也不错杀一人……呵呵呵……” 却没有人注意到,此时任平生脸上像是罩起了层层阴云,就连双眼也变得血红可怕,整个人犹似走火入魔,好像又回到了当年在七玄宗那天一样。 只有此时在他身后的叶轻雪,变了脸色,因为她也看见了,那黑袍人的“血昙剑”,上面的“血昙花”,便是这些年,师尊让她一直暗中调查的“血色三叶花”。 “铮!” 任平生直接御起一把剑,一剑竟向那半空中的黑袍人斩了去:“你到底是何人!” 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把玄门魔道两边的人都惊醒了过来,杀心长老莫非突然疯了不成!那可是一个神合境大天境的高手啊! “嗯?” 黑袍人瞧见剑光飞来,手掌一扬,便是一道金色掌力打来,“镫镫镫镫镫!”那把剑顿时断做无数截,任平生也感受到一股如山般的力量压迫而至,一瞬间往旁飞去,却仍是被那恐怖力量打中一道在胸口。 这可是一个神合境之人啊! 第六十二章 天魔地煞血 “啊!师尊!” 叶轻雪柳衣衣两人吓得魂飞魄散,连忙上前接住师尊,可是以她二人的道行,即使接住师尊,也被这股大力震得往后飞出好远,最终为一座大石所阻,方才停下。 “呃!” 任平生强行将喉咙里一口鲜血吞了下去,叶轻雪和柳衣衣姐妹二人吓得满脸煞白,连忙坐下,一左一右,替他运功疗伤,离火等人也吓着了,这杀心,他到底发什么疯?那是一个神合境之人啊!他不要命了吗! 柳衣衣几乎快哭出来了:“师父,你怎样?” “咳咳,没事,只是大意了。” 任平生只感到气血翻涌不止,还好他丹田有那一缕紫气,瞬间挡住那人的力量,刚才他一时被仇恨冲昏头脑,却未意识到,对方是一个已经踏足神合境的修者,太过莽撞了。 “阿平……” 远处,水云烟也愣住了,刚才那一下,把她也吓得不轻,阿平到底怎么回事,去对一个神合境的人出手? “天罡境修者?” 那黑袍人看了任平生一眼,似乎并未认出任平生的身份,此时也不多管了,立即回过神来,继续与阴常君凌空斗剑。 水云烟兀自心跳剧烈,蓦然间想起当年在七玄宗,那个眼神,好像……刚才阿平的眼神,就和当年他看唐惊风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她不禁下意识向那半空中的黑袍人看了去,此人到底是什么人,阿平绝不会如此无缘无故……难道此人,才是真正与任家灭门有关的幕后之人? “师尊,你感觉如何?” 替师尊运功疗伤许久后,姐妹二人仍是满脸担心,任平生已经好了些许,看着那半空中仍然只顾与阴常君斗法的黑袍人,心想此人已有神合境修为,身份又神秘,自己还是不要再贸然胡来了。 就在这时,血池中央又发出震天动地的巨响,外面的层层血浪,已经涌散开了,可最中心仍然被一道血墙所阻,众人无法看见那里面是什么。 任平生向那血池中央看了一眼,这一刻像是忽然做出了什么决定,向身后二人道:“你们留在此处,不要靠近。” “师尊,那你呢……” 姐妹二人脸上一惊,话都还没说完,任平生竟起身化作一道疾芒,用剑光裹着周身,往那血池中央飞了去,“轰”的一声,竟一下穿过了那道血墙,消失在了里面。 在场众人皆是一惊,水云烟更是心跳剧烈,就在任平生飞进去的瞬间,血池停止了震荡,但那血池中央似也被禁制所阻,再也无人能够靠近了,也看不见那里面究竟是什么。 “嗯?” 黑袍人和阴常君同时往那血池中央看了一眼,他们两个在这里斗法,好像却成全了别人。 此时任平生在血池中央已经听不见外面的打斗了,这里面果真是一座祭台,与外面隔绝,而在祭坛的上方,放着一颗黑色的头骨,一对眼窟窿里,不断有血光冒出,诡异至极。 任平生慢慢靠近,想到之前在外面找到的那些文字,看来这黑色头骨里面,便是当年赤水教千辛万苦祭炼的“天魔地煞血”了。 天魔地煞血,血煞之气极重,寻常人万难靠近,稍不注意,便会被那凶煞血气反噬,此时他来到祭台上面,看见那黑色头骨的天灵盖里,果然有着三滴精血,想必这三滴精血,便是天魔地煞血了。 仅仅只是这么远远隔着,任平生就已经能够感受到,此物蕴藏的恐怖血煞之力,以万煞尸阵,天魔地煞阵祭炼出来的东西,能是凡物吗?只可惜,当年赤水教那些人白费心血,最后还把自身都给搭进去了,结果却是给他今日做了嫁衣,好得很。 只是眼下,且先不考虑外面那些人如何,光是这三滴天魔地煞血,要如何将之取出?又要存于何处?这等凶煞之血,以他目前的道行,可是轻易碰不得。 他想了许久,最终将血玲珑祭出,只见血玲珑上面血光阵阵,这些年他以那些魔教之人的血来养此法宝,总算令这法宝恢复了几分“生机”,可当日损坏在邪风教,如今依然威力大失。 他将法宝御起,令法宝慢慢飞到黑色头骨上方,由阵中引出天魔地煞血,但仅仅只能引出一丝丝血气,以血玲珑目前的能力,大概只能承受天魔地煞血的一丝丝血气,可即便是这一丝丝血气,当血气完全融入血玲珑当中时,整个法宝顿时血光大作,原本那些裂痕,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了。 任平生不由一怔,想不到这天魔地煞血,竟如此厉害,仅仅只是一丝丝血气,便胜过无数人的鲜血了,此时血玲珑不但修复了,而且里面透出的法宝之力,越来越强,到最后,已经远远超过当初在邪元子手里时的威力了。 忽然,血玲珑猛地旋转了起来,法宝上面的血光上下乱窜,任平生知道,这已经是极限了,血玲珑目前只能承受这么多血气,若再继续,恐法宝有损毁之忧,当下立即将法宝收了回来。 血玲珑落在他手里,这一瞬间,他便感受到了,法宝里面蕴藏的无穷血煞之力,这一回,血玲珑可算是“脱胎换骨”了,丝毫不逊色于那些神合境之人祭炼的法宝,至于天罡境修者手里的法宝,在如今的血玲珑面前,更是不堪一击了。 任平生看着黑色头骨里的天魔地煞血,里面仍有三滴,完完整整,刚才血玲珑吸走的那一点点血气,根本不足为道,然而就算是那么一点点,也胜过千万人的血,这天魔地煞血,果真恐怖,若是落在外面那些人手里,不管是玄门还是魔道,只怕都将引来一场天下浩劫。 他得想个办法,把这天魔地煞血拿走,可是要如何拿走呢?这天魔地煞血,碰也碰不得,难道就抱着这么大个头骨大摇大摆出去吗?然后让所有人知道,这里面就是天魔地煞血,只怕还没走出这里,就有无数把剑朝他飞来了。 任平生想了许久,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到腹中一缕灼热之气上涌,不必想了,自是他丹田的那一缕“怪气”,这么多年来,这缕紫气始终在他丹田,还是一个婴儿形状,刚才要不是这缕紫气护着他周身经脉,只怕已经被那黑袍人一掌重伤了。 “有了……” 任平生终于想到法子了,虽说这个法子铤而走险,容不得半分出错,可是眼下看来,也唯有如此了,便是将这三滴天魔地煞血引入他的“金丹”,然后用这紫气镇压,虽然他不知道这紫气到底是什么,但有一种感觉,世间没有这紫气镇压不了的东西,便是天魔地煞血也不例外。 准备好后,任平生不再犹豫,双掌一抬,腹中立时凝聚出一道金光,在“神阙”、“气海”、“关元”三处穴道间呈现,而这道金光之中,隐隐还藏着一缕紫光,便是那紫气了。 修炼之人,到了天罡境后,往往皆可修炼“金丹”,而若是到了神合境,资质卓越者,更是可逆天修炼“紫府元婴”,元婴一开,万物星辰皆可纳入其中,乃是修真者体内的一方小世界。 此刻,任平生缓慢运功,但因有伤在身,不敢稍有大意,只见一滴,两滴,三滴……三滴天魔地煞血,花了炷香时辰左右,才完全融入他金丹里,本是极其凶煞,可被丹田紫气镇压,活泼不得,便这样“沉睡”了过去。 难以想象,这凶煞无比的天魔地煞血,今日竟沉睡在了他丹田之中。 而在外面,众人先是看见那血池中央血光冲天,然后又看见一道紫光与其斗在一起,慢慢镇压了血光,最后紫光血光全部消失,血池也停止了翻滚,四下里忽然安静了下来,连半空中那黑袍人也暂时不与阴常君斗了。 黑袍人凝神看着那血池里面,心想天魔地煞血的凶煞之气竟被镇压了下来,刚才那道紫光是…… “铮!” 这时,阴常君的飞剑又来袭,黑袍人不敢大意,立时御起血昙剑相抗,这般又斗得片刻,众人正自凝神观战时,那血池中央,忽然有道血光飞出,说时迟那时快,众人不待看清,那一道血光竟朝黑袍人身后打了去,“砰”的一声,竟结结实实打在了他背上,打得他全身一颤,竟险些跌落下来。 在场之人,无不一惊,还没反应过来,那“血光”是任平生发出,黑袍人亦是陡地一惊,没看清那是什么偷袭自己,只把血昙剑放出,“铛”的一声,两道血光相撞,分别弹开,众人都被这巨大声响,震得耳膜欲裂,东倒西歪,各往后退去,又看那血池里飞出来的血光究竟是何物,竟如此厉害,能斗得过那黑袍人的血昙剑? “哼!” 黑袍人显是受了伤,此时召回血昙剑,身形一动,欲往上方飞走,但阴常君岂让他轻易逃脱,非得看看此人是谁不可,凝指一划,一道血光追去,这附近更是阴风煞煞,突然变得寒冷至极,众人知晓,这是阴常君“苍山负雪功”里面的绝技,一旦被打中,势必一身修为化为乌有。 那黑袍人见血光从后来袭,忽然把嘴一张,吐出一道朱红色的火焰,一下把那血光包裹住了,众人见此一幕,无不惊呼:“纯阳真气!” 原来这一道朱红火焰,却是那黑袍人的一口纯阳真气,在场之人,万分惊讶,这人竟已修炼出纯阳真气来了! 修真之人若根骨绝佳,则可修炼出纯阳真气,在纯阳真气之上,还有五行真气,甚至是那逆天的太乙真气、混元真气等等。 此时,那黑袍人以纯阳真气挡住阴常君后,不再犹豫,瞬息化作一道黑风,往那上面天顶飞了去,眨眼便不见了踪影,也未留下任何气息,前前后后都十分神秘。 任平生见那人已走,也把血玲珑收了回来,叶轻雪和柳衣衣姐妹二人担心他伤势发作,立即跑了上来,一左一右将他扶住:“师尊!” 离火等人望着那天顶都惊呆了,此时才回过神来,那可是一位神合境强者啊,杀心前后两次偷袭对方,不要命了? 刚才任平生只是想试一下吸收了天魔地煞血的血玲珑,威力变得有多大,看来确实威力不小,刚才那一下,此人至少要回去修养个两三年。 不知他那时又能修炼到何等地步,到时候是否能凭着血玲珑与此人相抗……至于七幽宗,他有预感,大概是待不住多久了。 周围慢慢安静了下来,虽然那神秘黑袍人走了,可此时阴常君还在,无论玄门魔道的人,俱不敢大声说话。 众人都屏息凝神,只见阴常君慢慢落下,然后往杀心长老这边走了过来,各人均感到一窒,毕竟是万丈魔境里,一大魔宗之主。 水云烟站在远处,此时一颗心也不受控制地剧跳了起来,这阴常君想对阿平做什么? “师尊。” 叶轻雪和柳衣衣姐妹二人紧紧靠在师尊身旁,任平生脸上却无甚变化,眼前这位阴常君也好,逍遥宗主也罢,都只是一个凡界里的神合境修者,不会给他造成任何压力。 刚才他出来的时候,其实可以趁着阴常君和那黑袍人打在一起,一瞬间带着衣衣和轻雪离去,但那不是他烟雨无尘的行事风格,况且再说了,他此时有伤在身,别回头跑没跑掉,最后还落得个笑柄。 第六十三章 空山古刹 看着阴常君步步向杀心走近,附近的人全都屏住了呼吸,又在心中想,刚才杀心去那血池里面,必是拿到了阴常君要的东西,他现在若是乖乖把那东西献给阴常君,日后必能进入忘忧峰,再也不必留在七幽宗这么一个尺寸之地了,看那时柳长生如何敢再说什么“三日之内灭你满门”的话。 玄门那边,那些长老一颗心也怦怦直跳,这三年他们自然听过杀心长老的本事,要是此人去到忘忧峰,成了阴常君这魔头的左膀右臂,那恐怕真是一场腥风血雨要笼罩世间了。 水云烟也屏息不语,一颗心扑扑直跳,要是阿平去了万丈魔境,那就真的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在旁边,柳长生也紧紧捏着手指,不知不觉,额头上已经凝起一层冷汗,七幽宗他自是不放在眼里,敢说什么“三日灭你满门”之类的话,可这阴常君的忘忧峰……要是杀心去了忘忧峰,那只怕不大妙。 此刻,见到阴常君走来,叶轻雪和柳衣衣也十分紧张,但仍是挡在了师尊前面,任平生却慢慢将她二人拉开,只目不转睛看着,这位令人喘不过气来的魔宗宗主。 阴常君已经走到他面前来,向他问道:“那‘池中物’,可是已在你的身上?” “不错。” 迎着此时阴常君的两道目光,任平生不避不闪,阴常君现在的修为,确实在他之上,可对方修炼三百年,他这一世,又才修炼多少年? 此时,冯玉走了上来,看了他一眼,手拿白玉扇,似笑非笑道:“那你还不赶紧拿出来,献给师尊……” 柳衣衣蹙眉道:“在场众人有目共睹,那东西是我们师尊冒险进去拿到的,凭什么要交给你的师尊,阴常君就可以这么霸道抢人东西了吗……” “小丫头,你说什么?” 冯玉手中折扇一合,还待言说什么,阴常君抬了抬手指,目光仍是落在任平生身上:“今日你有伤在身,免得人说我忘忧峰乘人之危,东西……三个月后,本座再来取回。” “师尊……” 冯玉愣了一下,还待继续言说,阴常君道:“走吧。”说完,双足轻轻一点,便化作一道红芒,往那天顶上飞了去。 冯玉看着任平生一笑:“那,你刚才听见了,师尊不愿趁人之危,等三个月后,我再来替师尊拿回东西。”说罢,也带人往那上面飞了去。 众人看着忘忧峰的人离去,都还未回过神来,都说阴常君自负,那确实不假,当年一人,一日连挑十二仙门,还掳走了天元宫的掌教,这天下间,有谁比他公子忘忧更自负的? 叶轻雪和柳衣衣也愣了半天,还以为阴常君要仗着修为高强欺人,没想到就这么离开了,到现在,姐妹二人还有种身在梦里的感觉,那些人不是说,阴常君从来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吗…… “师尊,那我们……” “我们也走。” 任平生情知此地不宜久留,阴常君虽不与他抢天魔地煞血了,可暗处还有“玄幽山”、“幻月宫”、“鬼天城”的人,他现在受了伤,姑且能以血玲珑震慑住这些魔门中人,但还是需要尽快找处地方疗伤,否则必将影响他将来的修炼。 …… 数日之后,任平生已经从千山岭里出来了,至于那九阴子母山的万煞尸阵和天魔地煞阵不必担心,没有了天魔地煞血,阵法很快会枯竭,很快也会有玄门的人赶去,将那周围封锁,阻止煞气泄漏出来。 这一日傍晚,天上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任平生因有伤在身走得慢,故没有与离火等人一起,到今天,他脸色仍有些煞白,毕竟是伤在一个神合境之人手里,这伤起码得一两个月才好。 “师尊,前面有个小棚,我们去避雨吧!” 叶轻雪和柳衣衣急急忙忙扶着任平生往草棚里走了去,这荒山野岭,能找到这么一个草棚避雨,也算不错了。 只是历经风吹日晒,这草棚已经破败不堪,几根柱子摇摇晃晃,“吱吱呀呀”,仿佛随时都会坍塌下来,棚顶上还漏了大洞,不断有雨飘下来,刚好落在任平生身上。 叶轻雪赶忙脱下自己的外裳,替任平生挡住上面飘下来的雨,又向柳衣衣道:“衣衣,快去那边草垛拿些干草,把洞堵上,小心些。” “哦哦!” 柳衣衣抱了些干草,立时展开轻功往草棚上飞了去,轻飘飘落在上面,怎料还未站稳,“咚”的一声,直接把那草棚踩塌一半,跌得一屁股坐在了任平生旁边。 “呜呜呜……疼死我了。” “你……你做什么?” 叶轻雪看着她愣了半天,外面斜风冷雨吹了进来,这回倒好,让她去修草棚,她把草棚给拆了。 “呜呜……” 柳衣衣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草碎,泪眼楚楚道:“呜呜,师尊,都怪我毛手毛脚,这回让你连躲雨的地方都没有了……” “咳……咳咳……” 受了冷雨,任平生脸上好像更加苍白了,说道:“无妨,轻雪,你往北走几十里,看看那里是否有座荒废的寺庙,来时我记得……这雨,今日大概是停不了了,我们去庙里借宿一晚。” “啊……” 一听要去破庙,柳衣衣顿时吓得小脸惨白,嗫嗫喏喏地道:“可是,我听人说,荒山野岭的寺庙,最好不要去,尤其是下雨天,闹鬼,以前就有个兰若寺……” “鬼你个大头鬼!” 叶轻雪往她头上轻轻敲了一下,不知她这小脑袋瓜里成天想什么,几日前那血池也不见她害怕,说道:“过来替师尊挡雨,我去找那寺庙。” “哦哦……”柳衣衣从她手里接过衣裳,叶轻雪便展开轻功,往任平生说的地方去了。 叶轻雪去了许久,不见回来,其时天已向晚,加上风潇雨晦,远处已是朦朦胧胧看不真切了。 柳衣衣虽说这些年下来,修为精进不少,可仍如当初那胆小的少女,此时守在师尊旁边,一步也不敢离开,每每听见身后有什么奇怪的声响,总要东张西望地看看,生怕背后突然窜出个什么东西来。 “姐姐去了这么久,怎么还不回来……” 柳衣衣已有几分担心,天色愈加昏暗,电闪雷鸣,风雨不止,一座小小草棚,也减少不了几分恐惧感。 任平生终于睁开了眼睛:“无妨,我们慢慢往那边过去,能够遇见。” “好,好……” 柳衣衣立即扶着他往外去,一只手扶着他,另只手替他挡雨,自身早已被冷雨湿透了。 现在任平生有伤在身,自是不能动用轻功,柳衣衣也不敢背着他乱飞,万一不小心牵动他经脉伤势,那可就糟糕了。 师徒二人走出大约十里,便见雨中一道人影飞来,是一炷香前出去的叶轻雪回来了,“师尊,衣衣,你们怎么出来了?” 雨越下越大了,叶轻雪连忙走过来,替任平生挡着雨,一边说道:“师尊,那前面果然有座寺庙,我们过去吧。” “嗯。” 三人到了说的这间寺庙时,天已经快完全黑了,这座寺庙建在半山腰上,年月已久,近些年兵荒马乱,又修那什么九层高台,弄得民怨沸天,寺庙也早已断绝香火了,或许偶尔有一两拨山贼途经此处,会进来歇歇脚,避避外面的凄风苦雨。 徒弟二人扶着师父慢慢走到庙前,寺庙的门半塌着,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倒下来,里面窗户也已经破败不堪,被风吹得不断撞出“嗒嗒”声响,加上此时天色昏暗,雷雨闪电,不免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 柳衣衣已是吓得俏脸煞白,也只好硬着头皮,扶着师尊往里去,心想有师尊和姐姐在呢,任其妖魔鬼怪也要退避三舍。 想是这么想,可当脚一迈过门槛,“轰隆”一声雷响,闪电仿佛就在三人身后掠过,把那庙里照得清清楚楚,里面蛛网密布,尘土扑面,有几尊佛像,却都已经倒塌,屋梁上的破幡布乱搭下来,缠在这些石像上,看上去更加恐怖了,而那些石像,个个金刚怒目,在闪电映照下,格外狰狞可怕。 “呜呜呜……” 衣衣吓得更是不敢往里走了,叶轻雪轻轻看了她一眼:“瞧你胆小的,不就是几座佛像吗?”说着,便扶任平生往里去了。 到了寺庙里,外面的风雨似终于小了一些,任平生盘膝坐在寺庙正首方须弥座下的蒲团上,双眼轻闭,面朝寺外,过了一会儿,天完全黑下来了,叶轻雪找到庙里几座烛台,点燃了蜡烛,使得这间冰冷幽暗的寺庙,总算温暖明亮了些,而柳衣衣仍然坐在任平生身旁,小手缠着他的手臂,哪也不去。 叶轻雪走了回来,又从袖中取出一些馒头干粮,递向任平生:“这是昨日在镇上买的,师尊,你吃点吧。” 任平生仍然闭着眼睛,摇了摇头:“我不饿,拿给衣衣吧。” “衣衣也不饿。” 柳衣衣眨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叶轻雪便向正首的须弥座走了去,将手里的馒头,放在了台前贡盘上面,又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对菩萨虔心拜了拜,随后她看见香炉里还有三支燃了一半便熄灭的香,问道:“师尊,要把香点上吗?就是看上去有些久,受了潮,不知还能否点得上……” 任平生道:“不用了,轻雪,衣衣,你们去把两边的石像扶正吧,顺便把蜘蛛网清理一下。” “哦哦……” 叶轻雪去了左边,柳衣衣去了右边,左右各四尊石像,只是这些石像看上去,柳衣衣怎么都觉得害怕,尤其是那双眼睛,瞪得自己都不敢抬起头来了,心想菩萨不都是含笑低眉的吗?为何这些佛像这等恐怖…… 任平生道:“这是佛祖座下八大金刚,并不可怕,只有妖邪见了,才不敢靠近。他们的怒目,会把妖邪吓退。” “啊?原来是这样啊……”柳衣衣心想,自己不是妖邪,那便不害怕了。 姐妹二人将两边的佛像扶正以后,又坐回了任平生旁边,外面风雨凄凄,也不知这雨要下到何时,听说江南梅雨纷纷,要是明天雨不停,那明天也走不了。 大约两个时辰后,其时已近中夜,姐妹二人都有些打瞌睡了,可又不敢睡去,怕有人趁她们睡着进来偷袭师尊,于是就这么一左一右,缠着师尊手臂,靠在师尊的肩膀上,眼睛半睁半合,便想能够一直这样在师尊身边就好了。 就在这时,庙外一阵冷风吹进来,八座烛台,一下灭了五座,姐妹二人登时打了个激灵,一下精神了起来,拿起手里的剑,挡在师尊前面,屏息凝神地警惕着那门外。 “什么人?” 柳衣衣小声道了一句,随后便听淅淅沥沥的风雨声里,隐隐约约传来一声:“鬼……鬼……” 第六十四章 幻幽仙子 柳衣衣一听对方是鬼,更是吓得全身冒冷汗,可接着又响起一声:“鬼天气!” 只见七八个虬髯壮汉大大咧咧走了进来,各自手里还提着刀剑,一看便是这刀口舔血的江湖人士。 任平生依然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坐在蒲团上,可即使不睁眼,也能闻到这八人身上的血腥之气,看来杀了不少人,连外面这满山大雨,都未能冲洗掉身上的血气。 嗯……这八个人,是血衣楼的人? 任平生心中一凝,他如今天罡境修为,神识敏锐,即使不睁眼睛,都能看清八人的衣着样貌,只是血衣楼在漠北,说起来倒是与北荒挺近,昔日父亲与他们井水不犯河水,血衣楼的主人,也向来神神秘秘……这次血衣楼的人怎会出现在江南? 血衣楼,是玄朝最神秘也最强的江湖势力,干的买卖,有见得光的,也有见不得光的,据说血衣楼有四位“天字级”杀手,这四位天字级杀手,任平生从未见过,但听说见过这四人的人,都死了。 天字级往下,还有十六位地字级杀手,地字级往下,六十四位人字级杀手,即使是人字级杀手,那也个个都是武功绝顶之辈,而眼前这八个大汉,既非人字级杀手,也非地字级杀手,只是血衣楼的普通打手。 “哟!这荒山野岭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这破庙里,居然还有这么两个粉嫩的小姑娘?” 那八个大汉都齐齐朝这边望了过来,即使烛火灭了五支,可叶轻雪柳衣衣两人花容玉貌,加之这些年修炼任平生教的仙门玄术,放在凡世里,那不得叫一个倾国倾城? 八个大汉,眼都给看直了,这年头兵荒马乱,凡世里何来如此沉鱼落雁的绝世美人?可惜两个美人身后竟是个瞎子,啧啧啧…… 瞧见此时这八人色眯眯打量着自己二人,姐妹二人立时蛾眉倒竖,案剑瞋目,可师尊交代过,除非是山贼作乱,否则不许她们对这些凡世之人出手,也不许干预这凡世里江湖之争。 “轻雪,衣衣,退下。” 这时,任平生终于开口了,可仍是未有睁开眼睛,说道:“都是同道中人,诸位,各自寻处坐吧。” 那八人见这瞎子居然气定神闲,眼都不睁开就知道他们是八个人,想必有些武功,一时也不敢轻易招惹,为首那人道:“喂!那瞎子,你哪个道上的?” 这回一听这些人说师尊是瞎子,那姐妹二人还能忍得住,“铮铮”两声拔出手里的剑,指着那八人,俏脸含霜:“你们说谁是瞎子!我看你们才是瞎了狗眼,敢对师尊出言不逊!知道师尊是什么人吗!” “衣衣,轻雪。” 任平生仍然闭着眼,也难怪,他这么闭眼坐着,身后还放了根竹棍,那别人不得以为他是瞎子啊? “算了算了,胡老大,我看这俩小娘子辣得很,咱们还是别惹事儿了……” 八个人随便找了处不漏雨的地方坐下,叶轻雪和柳衣衣也终于回剑入鞘,坐回了师尊左右,那是当然了,谁也不许说咱们师尊半句坏话。不多时,那八个人又从随身携带的包袱里取出些食物和酒,肉是切好的牛肉,酒是漠北的烈酒,不一会儿,这满寺庙里都是酒肉味弥漫。 柳衣衣不禁蹙起了眉,心想佛门之地,这些人却这般酒食肉糜,烦死人了,要是今晚他们不来多好,自己和姐姐便能安安静静陪在师尊左右。 不到片刻,几人酒足饭饱,一人拿起手中的酒壶,靠着身后的石柱,朝任平生晃了晃:“喂,兄弟,来两口不?漠北的酒,烈着呢!” “谢了,不必。” 任平生仍然闭着眼,那人摇摇头坐了回去,“酒也不喝,肉也不吃,连身旁两个美人都瞧不见,我看你呀,不如剃了头,干脆在这庙里做和尚得嘞!” “你!” 柳衣衣和叶轻雪又要发作,任平生伸手按住了她姐妹二人。 这时,八人又聊起了近来之事,“听说这一次,就连阴常君都出现了,你想想,阴常君是什么人?从来都是杀人不眨眼,他去千山岭,那能是为什么?” “说起来,那千山岭血光阵阵,把这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都给吸引去了,据说是去取某样魔教至宝……” 听这些人左一个魔头,右一个杀人不眨眼,柳衣衣轻哼一声,满脸的鄙夷神色,那八人见她听后露出不屑神色,一人问道:“咋了?小姑娘,未必你还见过阴常君?” 柳衣衣又轻哼一声,将头撇了过去,双手束在胸前,嘴上不说,心里却想:“好巧,我前几天正好见过,等你们见了,就不会那么说了。” 那几人见她不出声理会,便又接着聊了起来:“可是我听说,阴常君最终并没能拿到那样东西……” “难不成,还有人能从他手里把东西抢走了?” “你别说,还真就是让另外一个人给抢走了。” “谁?” 这时,八个人都一动不动,其中有一人将手放在嘴边,一副小心谨慎的模样,将声音压低了许多:“杀心长老。” “轰隆隆!” 外面忽然惊雷阵阵,电闪雷鸣,当听见“杀心长老”四个字时,那几人都莫名打了个冷颤,仿佛杀心长老此时就坐在他们身后似的,几人愣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了,好似这“杀心长老”四个字听来,比那“阴常君”三个字听来,更加令他们感到胆寒心惊。 “哎……睡觉睡觉!大半夜的,别说这些了,听着怪瘆人的……” 那几人倒头便往草席上睡了去,柳衣衣和叶轻雪见他们这般害怕的样子,心中好不得意,让你们刚才还骂师尊瞎子,我看你们才是瞎子,这回知道师尊的厉害了吧? 便是如此,这些年江湖上盛传,杀心长老杀人如麻,动辄便是灭人满门,所过之处,血流成河,寸草不生…… 可这些,叶轻雪和柳衣衣却不服,这些人都是谬传,以讹传讹,师尊这些年确实杀了不少人,可那些都是为祸一方的魔门,他从不会杀凡世里的无辜之人,而自他成为青龙长老以后,更是一改往日七幽宗不正之风,令门下任何人皆不得滋扰凡世中人,否则必将严惩不贷,是以这三年来,七幽宗的风气好了许多,再也不会有那种任意欺凌凡人之事发生了。 庙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可在这满天雨声之中,却隐隐约约,似有一阵“叮铃铃”、“叮铃铃”的银铃之声响起,按说现在外面风大雨急,这铃铛的细微声音,应是听不清才是,可偏偏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什么人?” 叶轻雪和柳衣衣都立刻警惕了起来,而这一刹那,任平生似也觉察异常,说道:“衣衣,轻雪,去我身后。” “叮铃铃……” “叮铃铃……” 声音越来越近,在这雨夜之中,有种说不出的诡异,那原本已经睡下的八个血衣楼之人,此时听见铃铛声仿佛就在耳边响起,也都坐了起来:“谁在外面摇铃,大半夜,还叫不叫人睡觉了?” “叮铃铃……” “叮铃铃……” 声音已经近在眼前,仿佛有人拿着铃铛走了进来,可偏偏一个人影也看不见,这鬼声鬼气的铃铛,真教人寒毛卓竖。 “呵呵……” 忽然,一个个绝色貌美的女子出现在了寺庙里,但瞧那些女子,当真是美女画皮,一个一个,比那妖精更要教人心神俱醉。 “美人,美人……” 这八个江湖汉子,哪里禁受得住这等魅惑,但瞧那些貌美女子,一个个解开身上的衣裳,轻薄的衣衫,随风乱飞,就这样赤身露体地出现在了八人面前,这等软玉温香,把那八个人美得,简直如坠梦里。 “诸位,是幻象……” 任平生仍然闭着眼睛,可这句提醒已经晚了,那八个人身中幻术,怎样也醒不来了,这些绝色美女,只是他们所看见的,其实庙里什么也没有出现,只有从那屋梁上胡乱垂下来的一条条破幡布,缠住他们的咽喉,让他们渐渐窒息,最终死去。 但瞧这八个人,临死之前依然面呈快乐,这等幻象,或许是他们一辈子也没经历过的美事,死得并不痛苦,反倒是在这极乐中永远睡去。 可柳衣衣和叶轻雪已经吓得花容失色了。 “叮铃铃……” “叮铃铃……” 那诡异的铃铛声音再一次响起,任平生依旧盘膝坐在蒲团上,眼睛也未睁开,对着门外说道:“幻月宫百媚仙子座下,有两名徒弟,‘冶儿’和‘赤练’,除了这两名入室弟子外,还有‘幻月七姬’,月姬、血姬、琴姬、洛姬、幻姬、玉姬、艳姬……个个都是绝顶高手,若在下猜得不错,门外那位……应当便是实力排行第五的幻姬,幻幽仙子了吧……” 一听竟是幻月七姬之一,叶轻雪和柳衣衣姐妹二人更是紧张了起来,连握着剑柄的手,都起了一层汗水。 这时,外面也终于传来了幻幽仙子魅惑的声音,只是仍然不见其人。 “呵呵……不愧是杀心长老,即使是在受了重伤的情况下,我一来,还未现身,便也立刻知道我是谁了,呵呵。” 第六十五章 幻姬的手段 叶轻雪和柳衣衣紧张地站在任平生左右,任平生依旧闭着眼睛,神色平淡:“几个凡世武夫而已,何须劳烦幻幽仙子出手。” “呵呵……怎么?杀人如麻的杀心长老,也会感怜这些凡夫俗子吗?” 声音又近了许多,伴随着来的,还有一阵阴风,挂在庙里的幡布左右乱晃,还有吊在那上面的八具尸体,梁上不停发出“吱吱”声响,格外诡异。 任平生道:“仙子深夜前来,不会也是大雨阻行,想要在此借宿一晚吧。” “呵呵……” 外面传来幻幽仙子魅惑的声音:“那日在赤水教下面,杀心长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带走了那‘血池之物’,就不怕……招来祸患吗?” 任平生依旧神色如常:“阴常君扬言三个月后要取之物,何人敢在此时触阴常君的忌讳,幻月宫来夺此物,不怕日后阴常君报复吗?” “呵呵……” 外面传来幻幽仙子银铃般的笑声:“杀心长老与其三个月后将此物拿给阴常君,不如现在拿给我,如此一来,杀心长老逍遥自在了,我回去交了差,也逍遥了。” “你想多了。” 这一瞬间,任平生终于睁开了眼,同时一抬手,“咻”的一声,身后竹杖飞到了他手里,庙外电闪雷鸣不止,劲风冷冽,庙中所有蜡烛,皆在这一刹那熄灭了。 而那庙门口,也已然站着一道人影,那人身着紫衣,电光下的相貌,清晰可见,确实是一等一的魅惑仙子,怕是这凡世里,没有几人能够逃脱她的魅惑之术。 “蛇……好多蛇!” 就在这时,寺庙的门窗上,突然爬进来无数毒蛇,但瞧这些毒蛇五颜六色,吞吐蛇信,毒气顷刻间便笼罩了过来,直教人头皮发麻。 “幻象而已。” 任平生仍然凝视着庙外的幻幽仙子,即使毒蛇爬到身上来了,也不曾动过一分,叶轻雪和柳衣衣听闻只是幻象,此时也不敢动弹了,生怕和刚才那八个人一样,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可越是不动,那些蛇越是往她们身上爬来,钻进她们的衣服里,这贴着身子冰冰凉凉的感觉,怎能是幻觉? 柳衣衣吓得脸色煞白,就看着这些毒蛇从她领口里爬出来,然后对着她吞吐蛇信,还有一条浑身赤红的蛇,竟然往她双腿里爬了去…… “啊!” 柳衣衣终于再也忍受不住,一个未经人事的少女,怎能忍受如此可怕的事情,一下便乱跳了起来,可越是乱跳,这蛇越是往她身体里乱钻,这让她如何受得了?只怕立时便和刚才那八个人一样的下场了。 “衣衣!” 见到柳衣衣被幻象控制了,任平生也不禁眉心一锁:“须臾幻象,破!”一股真气涌散出去,这满寺庙的蛇,刹那间消散无影。 “消,消失了……” 叶轻雪俏脸涨得通红,刚才那幻象就如同真实一样,虽然她不至于像妹妹那般害怕,可那蛇就在她身体里那样钻来钻去,要不是她强行忍住,不停告诉自己这是幻觉,只怕当场落得和那八个人一样下场了。 “姐……姐姐……” 再看柳衣衣,脸色煞白,泪眼楚楚,她怎能忍受住刚才那样可怕的幻象呢? 叶轻雪看见妹妹这欲哭无泪的样子,又心疼又愤怒,剑指外面那幻幽仙子:“你这魔教妖女!使的什么淫邪妖术!” “呵呵……” 幻幽仙子笑吟吟道:“想到什么,便看见什么,这怎能怪我呢?是你们自己心中有念想罢了,你想想,女子梦见蛇,这会是什么呢……” 听着此话,柳衣衣一脸茫然,好似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可又好似隐隐约约明白几分……因为刚才,那些蛇爬在她身上,她蓦然回想起第一天,她那样站在师尊面前,好似师尊,亲亲抚摸着自己的身子……呸呸呸!柳衣衣你在想什么?他是你师尊,你不尊师重道,你大逆不道,你欺师灭祖! 而另一边,叶轻雪则脸色由红转白,她怎能听不懂幻幽仙子所言?诚然,她对师尊时有念想,甚至时常会梦见与师尊云雨相好,以至每每整夜难眠,可自从师尊教她那些修炼之法后,她都能慢慢将这些情念克制住,而刚才在那幻象里面,她虽极力忍受着,可心中那股一直压抑着的感觉,像是火一样燃满她的丹田,像是洪水突然决堤了一样,那一刻,她满脑子里竟然想的都是和师尊欢好……叶轻雪,你,你怎能如此不知廉耻,他,他是你师尊啊! 此刻,叶轻雪已然芳心大乱,“哐当”一声,竟连手里的剑都落了下去,她吓了一跳,慌慌张张俯身拾起地上的剑,颤颤抖抖地指着庙外那道妖冶的身影:“你,你胡说八道……” “勿要听她所言。” 任平生手一抬,劲风一刮,六尺竹杖在他手里,又变成了六尺竹剑,而此时,幻幽仙子也朝他攻了来,其实幻幽仙子强的不是修为,而是她的幻术,一旦不小心中了她的幻术,几乎便宣告死亡了。 “呵呵……杀心长老,小心了。” 幻幽仙子身影诡魅,飘忽不定,时而出现在他正前方,时而又出现在身后,看上去就像是幻影一样。 “接下来,不知杀心长老,能否躲过这‘冰火两重天’呢?呵呵……” 就在幻幽仙子话音落下时,原本这间破庙,竟然变成一边刀山火海,一边冰天雪地,柳衣衣被困在了左边冰天雪地里,叶轻雪则被困在了右边刀山火海,任平生只能去救一人。 “呵呵……好好感受一下这滋味吧,若不死一人,幻象不会消失,杀心长老,你只能救一人,你打算,救谁呢?或者,让她们两人,都死去……” 幻幽仙子声音渐渐远去,最终消失不见,而任平生感受着这一寒一热,身上直冒冷汗,伤势似乎又加重了几分…… 左边冰天雪地里,柳衣衣冷得直哆嗦,小脸渐渐冻得发紫,双手捂着肩膀,不停颤抖,可怎样走,也走不出这片冰天雪地。 右边则截然相反,到处都是火海,叶轻雪怎样躲也躲不过,炎息侵来,慢慢令她生不如死。 “师尊,救我……” 两个徒弟的声音,同时出现在任平生脑海里,只能救一人……不,这是幻幽仙子的幻术,只要意志坚定,幻术不攻自破。 可是,他能抵御住这幻术,柳衣衣和叶轻雪姐妹二人呢? 柳衣衣已经冻得快不省人事,而叶轻雪衣裳起火了,她热得将身上的衣物一件一件去掉,外裳去掉还有内裳,就连贴身小衣也去掉了,整个人已是不着寸缕。 “轻雪!衣衣!” 眼见这样下去,两人都非得死在幻象里不可,这一刻,任平生凝定下来,闭着双眼,前一世,他曾去西方佛祖那里聆听过佛法,此时双手不断结印:“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随着最后一个“观”字落下,这满天幻象,刹那湮灭,又回到了雷雨下的破庙里。 “啊!” 叶轻雪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竟然一丝不挂,登时吓得俏脸煞白,连忙拾起地上的衣物,胡乱穿在了身上,难道刚才一幕,全让师尊看见了…… “竟然破了我的‘迷天幻象’,你这是什么!”外面传来幻幽仙子嗔怒的声音。 任平生闭着眼睛,淡然不语,这并非什么神功秘诀,只是佛门里的大智慧。 正此时,一道闪电照进寺庙里,八座石像,八大金刚,正怒视着外面,不禁吓得幻幽仙子往后一退。 柳衣衣想到之前师尊说,只有妖邪才惧金刚,看来师尊真有先见之明,让她和姐姐去把金刚石像扶正了。 “哼!什么金刚,吓唬人而已!” 幻幽仙子定了定神,再度攻了进来,这次她与任平生缠斗许久,二人难分胜负,可就在这时,任平生突然感到一阵眩晕,同时柳衣衣和叶轻雪姐妹二人也忽然天旋地转不已,眼前仿佛全是金刚石像,一座一座,数之不尽。 “等等……佛前的香,谁点的?” 这时任平生才注意到,那原本熄灭的香,此时竟不知如何点着了,叶轻雪和柳衣衣均是一愣,看着那香炉里三支燃了一半的香,没有人去点这香啊?香怎会自己燃起来了? “原来如此。” 这一刻,任平生已经完全明白了,幻幽仙子呵呵一笑,走了进来:“杀心长老,如何?这子欲迷魂香的滋味,可还说得过去……” “妖女……你,你好卑鄙!” 柳衣衣和叶轻雪两人已是东倒西歪,似大风下的小树苗一般,站立不稳了,眼前金星乱冒,看事物也渐渐扭曲了。 原来,幻幽仙子早算到三人会从此处经过,她知道这杀心长老不好对付,就算对方有伤在身,她也没有绝对把握能制住对方,所以提前在这里,放了三支燃烧一半的“子欲迷魂香”,还故意用雨水弄潮些许,显得更加真实,等这时间差不多了,水也干了。 刚才的一切,都是假的,只有这三支香从一开始就是真的,真真假假,让人辨不清何为真实,何为虚幻,这便是幻月七姬,幻姬的本事。 “轰隆隆!” 外面惊雷阵阵,闪电映入寺庙里,只见那八具掉在幡布上尸体,这一刻全部成了白骨骷髅,连这八个血衣楼的人,都是幻姬弄出来的幻象,不过这八具骷髅,生前倒确实是血衣楼的人。 “不愧是幻幽仙子……厉害,厉害……倒是在下,小觑了仙子。” 任平生已是冷汗涔涔,这子欲迷魂香太厉害了,无色无味,竟连他也无法抵抗……还是他小瞧了如今这世上的修真者,即使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即使天地灵气大衰,依然能者辈出。 从八个人进来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身在幻姬布下的幻术之中了,而刚才的一切,只不过是吸引他的注意,声东击西,幻姬趁机点燃子欲迷魂香,让他丝毫无所察觉,等察觉之时,已经晚了……厉害,厉害。 第六十六章 血琉璃 “呵呵……” 此时,幻幽仙子走了进来,一步步来到他的面前,纤纤玉指轻轻抚着他的脸庞:“谁让你是杀心长老呢?换成阴常君座下那两人,我还不用这么大费周章呢……你以为布下如此幻术,不损耗灵力吗?” “妖……妖女……把你的脏手,从我师尊身上拿开……”叶轻雪拿着剑,摇摇晃晃走了过来,可她根本连师尊站在哪个方向都分辨不清了。 “呵,我偏不……” 幻幽仙子媚笑一声,不但不将手从任平生身上拿开,反倒还得寸进尺,将整个身子贴在了任平生身上,那欺霜胜雪的肌肤,就在对方身上蹭来蹭去,故意要气气姐妹二人。 “你……你……妖女!无耻!放开我师尊……放开!不许碰我师尊……” 叶轻雪拿着剑,对着她的影子一通乱斩,却只是把那一条条破幡布斩得七零八碎,上面吊着的白骨骷髅落了下来,摔得粉碎。 “啊!” 就在这时,幻幽仙子突然发出一声惊叫,接着连连往后退了出去,双手捂着左边肋下的“章门穴”,惊恐地看着任平生:“你,你中了子欲迷魂香,怎么可能还有功力……” 却是刚才,任平生用力一指点在了她肋下,这一指确实没什么真气内力,不过就算是个普通人,此处被人用力戳中一下,也会很痛吧? 任平生满脸冷汗,刚才那一指,亦是耗尽他全身力气,他此时唇色苍白:“仙子不必惊慌,刚才在下那一指,只是让你痛一下而已,并没有什么实质伤害……” “你……” 幻幽仙子紧紧捏着手指,这臭小子,死到临头还敢来吓唬我,看姐姐待会儿如何收拾你!不过任平生这普通一指,便吓得她连连往后退去,足以见得,如今即使是在万丈魔境,那几个魔头座下的人,对他也是非常的忌惮了,绝不敢贸然轻敌。 “不过……” 幻幽仙子刚缓过神来,任平生又接着道:“仙子尝试一下从丹田气海运功,看看关元与神阙这两处穴道,是否隐隐作痛。” “你说什么?” 幻幽仙子一惊一乍,生恐遭了这杀心的暗算,不敢大意,便按照他所说的做,一运功力,果然腹下隐隐作痛,脸上不由微微一变,怎么回事,难道他刚才点自己的那一下,已往自己体内打入真气? “仙子不急。” 任平生满脸冷汗,继续道:“你尝试将真气引往太乙与承满穴,试试是否堵塞,同时胸口会产生一股闷痛。” “你……” 幻幽仙子已是脸色煞白,依然照做,结果当真如对方所言,更是脸色一变:“小子!你对我做了什么!” “好了,现在你那两股真气,应该回不去了……多谢仙子帮我完成这最后一步。” “你……你说什么!” 这一下,幻幽仙子更是满身冷汗,如坠深渊,因为这一刻,她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动弹不得了,若是强行运功,只怕经断人亡。 刚才任平生点她那一下,乃是他前世一门封印绝技,只是他此时没有了功力,即使勉强发出千丝万引,也无法封住幻幽仙子,便利用幻幽仙子的多疑,引导她自己完成最后一步,把她自己封住了。 “仙子有这厉害幻术,在下又怎能没有一技傍身呢……解药呢?交出来……” 任平生一边说着,一边拄着竹杖,一步一步,有些艰难地向她走了去,在她身上摸了许久,最终幻姬受不了了,说道:“在左边,衣襟里,别乱摸了……” “你刚才……蹭我,不是蹭得挺舒服吗,这叫……呃……这叫礼尚往来。” 任平生已是连说话都有些吃力了,伸手从她胸前衣襟里摸出一只小小紫玉瓶,问道:“是子欲迷魂香的解药吗?” “是……” 幻幽仙子点了点头,仍是有些惊恐地看着他,他这到底是什么本事,这世上神功万千,却哪有如此诡异的封印之术?从始至终,他都没能触碰到自己一下,自己到底什么时候中招的…… 任平生打开瓶塞,倒出一粒紫色的小药丸,又伸手捏住了幻幽仙子的嘴:“张嘴!” “你,你做什么……” 幻幽仙子没有力气,只能任由他捏开自己的嘴,任平生将药丸送入进去,令她吞下,确认无误,便是解药了,这才喂自己服下一粒,果真是奇药,入口即化,药力迅速分散全身,使他的功力,又回来了。 “轻雪,衣衣,你们还能动吗?” 此时,叶轻雪和柳衣衣已经倒在地上,意识模糊,动不了了,任平生走过去,分别喂她二人服下解药,又将她二人扶着坐在一起,双手各抵一人背上,助药力在她二人体内化开。 很快,姐妹二人也恢复了清醒,两人最是关心她们师尊,立刻将他扶着:“师尊,你伤势如何?”尽管任平生中的子欲迷魂香去除了,可他刚才与幻姬大动功力,此时脸色煞白如雪,多半又牵动了伤势。 “无妨……” 任平生缓了口气,而幻姬还被他定在那里,惊恐不胜:“你……你还没告诉我,你对我做了什么。” “仙子不必害怕,只是些小小气流而已,十二个时辰后,会自行在你体内散去。” 任平生淡淡说着,虽然是他前世的封印手段,但却是以千丝万引悄无声息打入进去的,寻常人自是难以察觉。 “你……” 幻幽仙子冷汗直冒,什么气流如此厉害?能够悄无声息封住她全身的穴道?便是宫主的“千蛛百媚手”,也未必见得能够做到如此……这小子,到底什么本事? 叶轻雪问道:“师尊,要把她杀了吗?” “你敢!” 幻幽仙子一听竟要杀了自己,立时双眼一瞪:“你杀我试试看!” 任平生淡淡道:“怎么?幻幽仙子,是在威胁我吗?” 这一刹那,幻幽仙子感受到了此人身上一股冰冷的气息,登时吓得浑身一颤,连忙改了笑脸:“我,我闹着玩的……杀心长老,你,你这么大个男人,你不会和我小女子一般见识吧?” 任平生闭上眼,恢复真气,说道:“把她抬到石像那边,嘴堵上。” 叶轻雪走了过去,横眉竖眼,恨恨道:“师尊说放过你,我可还没有!”她说完,竟“啪啪”两巴掌,打在了幻幽仙子脸上。 幻幽仙子被她一下打蒙了,许久才缓过神来:“臭丫头!你敢打我!” 叶轻雪道:“刚才两巴掌,是打你弄出幻象来迷惑我和妹妹……”说着,又是“啪啪”两巴掌打下去。 “这两巴掌,打你刚才往师尊身上乱蹭,我,我可都还没有呢!你怎么敢!”叶轻雪越说越气,把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了。 “你……”幻姬瞪得眼睛都快要裂开了:“臭丫头,你这四个巴掌我记住了,他日……” 不等她说完,叶轻雪便转身向任平生看去,轻轻一跺脚,满脸委屈地道:“师尊,你看她嘛!她还威胁我,说以后要报复我,要不然,把她杀了吧!” “随便。” 任平生仍然闭着眼睛,叶轻雪一下转过身来,不怀好意地看向幻姬,幻姬登时吓得颜色尽失,连忙改做笑脸:“妹妹,姐姐与你闹着玩呢,你看姐姐这么好的人,你舍得吗?好啦好啦,快把我搬过去,顺便帮我把嘴堵上……”心想,我幻幽仙子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臭丫头,他日你别落在我手里了,否则我要教你尝尝什么叫做欲仙欲死,你不是那么喜欢你师尊吗?姐姐就替你完成这个心愿! 叶轻雪当然不会真的把幻姬杀了,毕竟是百媚仙子座下七姬之一,她可不想平白给师尊招来这么大个仇人。 和柳衣衣一起把幻姬抬到左边石像那边去后,姐妹二人才想起,子欲迷魂香还燃着,虽说三人俱已服下解药,十二个时辰内不会再中毒,可保险起见,还是灭掉为好。 柳衣衣立即往首座佛像那边走了去,正待熄灭燃着的香时,任平生忽然一下睁开眼:“衣衣,等等!回来……” “师尊,怎么了……” 见到师尊突然这般神情凝重的样子,姐妹二人情知必然有事,便立刻走回了他左右,也不去管那子欲迷魂香了,只紧紧盯着庙门外面,外面风雨不歇,电闪雷鸣,可除了这满天雷电风雨,还有一道气息,也越来越近…… 这回只怕来者修为更高,连幻幽仙子也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看着那门外不断吹进来的风雨,这股气息……难道,难道竟是! “果然在这里。” 就在这时,庙外忽然传进来一个冷沉沉的声音,是个女子的声音,只是说不出的寒冷。 终于,那电闪雷鸣之下,破败的庙门口,出现了一道人影,是一名身穿红衣的年轻女子,做道姑打扮,手里拿着一把拂尘,容貌甚美,只是这冰冰冷冷的模样,实在让人不敢看她第二眼。 任平生一下站了起来,挡住庙外那人视线,以免身后的子欲迷魂香被其发现,子欲迷魂香,燃烧时无色无味,即使是他,不到中毒,也难以察觉。 “师伯……” 此时看着那庙外突然出现的人影,幻幽仙子也惊呆了,果然,果然是她…… 而任平生一听幻姬竟称呼眼前这个红衣道姑为“师伯”,一下便想到了什么,百媚仙子亦无忆有个师姐,名叫血琉璃,江湖上盛传师姐妹二人不和,三百年前,血琉璃离开幻月宫,自立门户,开创“血离宫”,看来传闻是真的,眼前这个人,便是亦无忆的师姐,血琉璃。 只怕这回,有些不妙了。 第六十七章 智取 外面电闪雷鸣,那红衣道姑忽然出现在门口,这般冷冷沉沉,自是有些吓人,衣衣和轻雪两人都紧紧靠着师尊,按剑不语,直到外面响起对方的声音:“怎么?功夫不济,让人点了穴道?” 这句话,显然是在对幻姬说,幻姬也只得苦笑:“一……一不小心,师伯,外面风潇雨晦,你不进来坐坐吗?” “哼……” 血琉璃拂尘一扫,扫去这面前的骷髅白骨,昂首阔步走了进来,确实与传闻相仿,血琉璃虽是师姐,可无论是资质还是悟性,都远不如她那师妹百媚仙子亦无忆,亦无忆如今已有神合境修为,而她显然还没到那一步,不过就算尚未踏入神合境,那也是半步神合境了。 江湖上盛传师姐妹二人不和,只因三百年前,两人的师父“九真师太”,把掌门之位传给了亦无忆,而没有传给师姐,师姐一怒之下,便离开了幻月宫,出去自立门派。 当然,也有人传言,说是当时亦无忆杀了九真师太,夺了掌门令,不过这个传言漏洞百出,且不说当时九真师太至少神墟境的修为,光是幻月宫那么多人,亦无忆那时才多大,才什么修为?她如何瞒过众人之眼杀自己的师父,尸体又去了哪? 此时,血琉璃一步步往破庙里走了来,气氛诡异,满地的白骨残骸,有几只蜘蛛从上面爬过去,更是说不出的森然诡异。 血琉璃目光先是在幻姬身上停了一会儿,最后又落到了任平生身上,冷冷地道:“赤水教里那样东西,在你身上?” 此人道行甚高,任平生只得一边寻思脱对策,一边回道:“是在我身上。” “拿来!” 血琉璃不容分说,拂尘一扫,一股劲力疾吐了过去,整座寺庙,顿时劲风大作,任平生手一伸,疾道:“仙姑慢着!” “哦?你还有话?” 血琉璃一下又将拂尘搭回了肩膀上,功力也收了回来,看着他,依然目光冰冷:“说。” 这人半步神合境,任平生现在又有伤在身,知晓不易对付,只能趁此人还未发觉佛前的子欲迷魂香,尽量拖延时间,让此人中毒更深一分,便说道:“赤水教的那样东西,确实在我身上不错,可仙姑若要强取,最多不过,在下与这事物,玉石俱焚而已。” “哦?” 血琉璃眼神一下又冰冷了几分,冷冷地道:“这简单。”话一出口,只见她拂尘一卷,一股劲力又朝任平生左手边的柳衣衣罩了去,这一下,显然是要将柳衣衣抓过去。 任平生瞬间运转玄功,伸手将柳衣衣和叶轻雪两人护到了身后去,看着血琉璃手里那把拂尘,说道:“仙姑若是伤了她二人当中任何一人,那就永远都别想拿到那样东西了,我杀心说话,向来算话,纵我现在有伤在身,若拼个玉石俱焚,仙姑也讨不着好。” “哼……就凭你?” 血琉璃眼中寒芒闪烁,慢慢收回了拂尘,她此时确实有些“投鼠忌器”,真怕对方一冲动,将那事物给毁了,这样她岂不白冒险跑了一趟? 此时,在石像那边坐着的幻幽仙子也看出了,任平生想要拖延时间,使子欲迷魂香的毒素尽量扩散血琉璃全身,当下便也配合他,满脸谄媚地道:“师伯,这小子宁死不屈,你可莫要动强,不如与他好好说理……” “说理?那就说理……” 血琉璃目光又慢慢落回任平生身上,一字一句冷冷地道:“阁下若是将那事物交出,今夜我放你师徒三人离去,否则,炼成‘血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听此话,柳衣衣当场吓得脸色惨白:“仙姑姐姐生得如此好看,可,可为何做起事来,竟这般歹毒……” “歹毒?” 血琉璃凝了凝眼神,向幻姬道:“你告诉他们,我是谁。” 这时,幻姬向任平生三人瞪眼道:“放肆!你们可知眼前是我师伯,也就是血离宫宫主,岂敢无礼!那杀心长老……呸!杀心小子,还不快把东西速速交出!” “原来是血琉璃前辈……恕在下眼拙,方才竟未认出。” 任平生刚才便猜到此人身份,正是亦无忆那个师姐,可这天魔地煞血,已经被封印入他的丹田,岂是说拿便能拿出来的?何况,就算能拿出来,他也绝不会将此物交出,来日可是要用此物,去对付云澜天境的。 血琉璃将拂尘往肩上一搭,冷冷淡淡道:“既已知晓你眼前是谁,还不将事物交出。” 任平生凝神不语,得想个办法拖延时间。 “嗯?” 血琉璃似是察觉些许异样,向他走近了几步:“阁下还在犹豫什么……” “没有,只是那物事,只怕仙姑不好这般取走。” 任平生一边与此人周旋,一边寻思办法,幻姬见血琉璃要走过去发现子欲迷魂香了,立即叫道:“师伯!要不然你先替我解开身上穴道,弟子替你去拿这东西!” “哼……” 血琉璃冷冷一哼,终于将目光向她看了去:“幻姬,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亦无忆让你来取赤水教那样东西的?” 幻姬假装笑道:“师伯说哪里话,既然师伯亲自来了,那这东西,弟子自当亲自交到师伯手里……” “哼!不必劳烦尊驾了!” 血琉璃拂尘往肩上一扫,此处“尊驾”二字,自然不是指幻姬,乃是指亦无忆,只是带着些许讽刺。 任平生见她走来,说道:“仙姑要这物事也可以,但须先替在下做一件事。” “你有完没完!说!” 血琉璃显然是有些不耐烦了,可任平生需要尽可能地拖延时间,一来自己恢复功力,二来让这子欲迷魂香的毒性尽量渗透一些。 “你说不说!” 血琉璃身上忽然有杀气迸出,任平生立即抬起头来:“想请仙姑,先替我杀一人。” “谁?” “她。” 任平生一指石像下的幻姬,幻姬登时吓得魂飞魄散,在血琉璃那一记夺命拂尘扫来时,提前避开了,“砰”的一声,碎石如冰雹乱溅开来,那座金刚石像被打得粉碎,这一记力道,差些没把这破庙给掀翻。 幻姬已是吓得面无人色,任平生也没想到,这师姐妹二人嫌隙如此之深,说动手就动手,疾道:“仙姑且慢!你这般将她打杀了,那百媚仙子岂非把账算我头上?仙姑不怕,但那千蛛百媚手我可吃不消!” 血琉璃眼一冷:“那你想我如何杀她?” 任平生想要尽量拖延时间,便道:“你刚才不是说,那什么,什么血蛊吗?把她炼成血蛊好了!” 幻姬一听,顿时吓得七魄还剩三魄。 “麻烦!我未带‘蛊种’在身上,如何炼蛊!” 血琉璃显然更是不耐烦了,幻姬也急忙道:“师伯!你千万别信这小子的话,这小子十句话里九句都是假,师伯可千万别上他当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以传音入密的功夫,向任平生传去一道密语:“杀心!你要死啊!你让她来杀我?现在你我同条船上,我一死,你以为她不会杀你灭口?” 任平生当然知道,不然呢?传回密语:“那我如何与她拖延时间?你这什么狗屁迷魂香,半天没点反应!” 幻姬无言反驳,一张脸便涨得通红:“你不把我身上穴道解开,我如何催动子欲迷魂香?你以为就只是闻闻吗!” 任平生见血琉璃已经起疑,此时也来不及考虑那么多了,向幻姬密语道:“你最好清楚,那东西在我身上,你还有机会拿到,若落到她手里,你连命都没了!”说罢,双手结印,一瞬间解开了幻姬体内的千丝万引。 “你二人!做什么?” 血琉璃见他二人眉来眼去,立时一拂尘朝任平生打来,而这一瞬间,幻姬也催动了子欲迷魂香。 “呃……子欲迷魂香?” 血琉璃顿时感到一阵软绵无力,直到任平生带着两个徒儿躲开,她才看见那佛像下面,已经燃得只剩一点的香,这时才想到,怪不得这臭小子刚才一直挡在这里,怎么都不躲开。 很快,血琉璃脸上已经冷汗密布,若是寻常天罡境修者,现在连动都动不了了,而她一身道行不浅,尚还能勉强运功,将这毒性暂时压制下去,子欲迷魂香,无色无味,是亦无忆所配,难怪她也察觉不了。 “衣衣,轻雪,先走!” 任平生双手一推,左右各一个,将俩小徒儿往庙外送了去,“师尊!”姐妹二人均是一惊,可此时心知,她们留下来,也只会成为师尊的拖累。 “这就想走?” 血琉璃拂尘一扫,一股劲力激荡出去,“轰”的一声,将整座破庙都震塌了,任平生和幻姬两人胸口各挨了一下,均是一口鲜血喷出,往后倒飞了出去,撞在那佛像下面。 幸好血琉璃已经中了子欲迷魂香,否则这半步神合境的功力,他二人谁也承受不住,此时两人坐在佛像下面,嘴角都有鲜血流下来,满天电闪雷鸣,寒雨打在二人身上,冰冷刺骨。 “你那什么破香……咳,咳咳!” 任平生捂着胸口,这回好了,伤上加伤。幻姬也捂着胸口,雨水冲刷掉她脸上的鲜血,整张脸,已是煞白不堪。 “师伯……我错了!求你放过我!” 突然,幻姬跪倒在地,血琉璃满脸杀气:“放过你?”说着,拂尘一举,便要将幻姬诛杀,而这时,任平生趁着她不注意,袖中一道血光飞出,俨然便是血玲珑。 “嗯?” 血琉璃瞧见这血光凶气扑面而来,知晓非同等闲,拂尘一扫,“铛”的一声,虽是挡住了血玲珑,可她自身也被震得往后一退,拿着拂尘的手,竟似遭了电击一般,麻木得失去了知觉,不禁心下一骇,好厉害的法宝! 不等血琉璃看清那团血光里面笼罩着的是什么法宝,幻姬忽然站起身来:“师伯,解药,接住!” “咻”的一声,一只玉瓶朝血琉璃飞了去,可当飞至血琉璃身前时,整个玉瓶“砰”的一声爆裂了,里面一团黑雾窜出,一下将血琉璃笼罩住了。 第六十八章 噩耗 “快走!” 这回,任平生和幻姬两人更不做犹豫,化作两道疾芒,飞也似的往庙外逃了去,柳衣衣和叶轻雪自然没敢离开,此时见到师尊出来,姐妹二人也一下飞了上去,将他扶着:“师尊!” “走!” 任平生更不做犹豫,携着姐妹二人便逃,一直到天亮时,不知跑出多远,方才敢停下来,还好这一夜大雨滂沱,冲掉了他和幻姬身上的血腥气息,不然以血琉璃的道行,必能闻着气息追杀上来。 “幻幽仙子,你现在,不会还打算要在下身上的事物吧?” 这回两人都受了伤,只怕在这里打下去,很快便能将血琉璃引来,这次可就没那么走运了。 “青山绿水,改日再会!” 幻姬衣袖一拂,瞬间化作一道紫雾遁走了,昨夜差点连命都交代在这里,她可不想继续耗下去,等会把那血琉璃再招来,只怕第一个杀的便是自己。 “师尊,我们呢?” “走!” 任平生自然也不做耽搁,便是拖着这重伤之躯,也不能再做耽搁了,这一路上,由姐妹二人来回背着他,往七幽宗的方向回去。 等回到七幽宗,已是六月下旬,这趟去千山岭,耗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薛顶阳听说杀心负伤而归,自是急急忙忙过来,带了不少仙芝灵药探望,当然他最关心的,还是任平生在赤水教里拿到的东西,倒不是贪这东西,而是那日阴常君发了话,三个月后来取,这岂让他接下来能够安心度日? 任平生对他道:“阴常君通达事理,他只是要我手中物事,不会伤七幽宗一草一木。” “那,你好生养伤,有何需要,叫弟子来我处便是。” 薛顶阳离开的时候,心里仍有些七上八下,他这次让杀心长老带人去千山岭,确实有给七幽宗“扬名”之意,这回这名扬得不错,抢东西都抢到阴常君头上去了,了不起,以后有谁还不知晓七幽宗了? 待门外安静后,任平生慢慢闭上了眼睛,继续泡在药浴里,看来这七幽宗,他待不了多久了…… “师尊,衣服我给你找好了,是放外面还是拿进来。”屏风外面传来了柳衣衣的声音。 “就放外面吧。” “哦哦……” 过了一会儿,柳衣衣还没走,蹑手蹑脚走了进来,任平生见她轻声轻脚的样子,问道:“怎么了?” “嗯……没有,师尊,你好些了吗?” 柳衣衣调皮可爱,说话时,还拿手指往任平生胸上戳了戳,又红着脸一下把手指缩了回去,好似做了什么坏事一样,俏皮地对着师尊吐了吐舌头。 “衣衣?我让你给师尊拿衣服过来,你还在做什么?”外面忽然传来叶轻雪的声音。 “啊,姐姐,我我我……” “嚯!你又来打扰师尊疗伤。” 叶轻雪也走了进来,姐妹二人走到浴桶旁边,好似一点避讳都没有,轻声问道:“这些天下来,师尊伤好些了吗?” “嗯,没事了,疗养段时间便好了。” 任平生微微点头,青龙阁灵气充沛,加上这么多仙芝灵药,最多也就一两个月,伤势便恢复了。 “哦哦……衣衣,你先出去,我有话与师尊说。” “姐姐有什么事,衣衣不能听见吗……” “你快出去啦!” “好吧……” 柳衣衣嘟着嘴,老大不高兴了,可还是听姐姐的话,往外面去了,等她走了,叶轻雪才轻轻俯下身来,双手交缠在师尊脖子上,有些调皮的样子,这浴桶里的热气升腾上来,也使她脸颊红红的。 “轻雪,怎么了?” “嗯,嘻嘻……” 叶轻雪有话想说,却又不说,任平生见她脸颊都快贴到自己脸上来了,微微转过头:“怎么了?” “嗯……” 叶轻雪轻轻咬着嘴唇,脸上红彤彤的,又似是有些害羞:“我过几个月再告诉师尊,我走啦!”说完,花遮柳掩地往外去了。 任平生看着她离去的身影,不知她在打什么哑谜,过几个月,过几个月,可能自己那时就已经不在七幽宗了吧?自己一走,了无牵挂,天大地大,苍茫独行,可是轻雪和衣衣怎么办? 深吸了一口气,任平生轻轻闭上眼,这一世,他就不该与人产生羁绊,想到上一世,七个徒儿……尤其是最小的徒儿,七音,叫了那么多声师父,自己却连一套剑法都没有传授给她…… 如今轻雪和衣衣,也叫了他三年师父,人非木石,孰能无情,但他只是不想让姐妹二人跟着他奔波劳累,他这一身的血海深仇,只会给身边的人带来不幸,他不想……不想万年前的悲剧又重演,可他又不放心将姐妹二人留在七幽宗,等他一走,只怕留姐妹二人在魔宗,会随波逐流。 “嗯……” 此刻,他缓缓抬起手,许是药力起效了,他掌心的血色三叶花又显现了出来,血昙花,血昙剑,那天出现在赤水教的神秘黑袍人,究竟是谁…… 说起来,他的梦有时很玄秘,这血昙剑,之前他在现实中根本没有见过,那梦境里,好像他当时就亲自在场,就如同真实一样,眼睁睁看着那把飞剑取了父亲首级,带着父亲首级不翼而飞。 却始终看不见,那把飞剑究竟是什么人发出的。 …… 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月,任平生身上的伤基本已经好了,不但伤好了,连修为也隐隐突破了。 他的修炼与现如今其他人不同,他并不那么在意“一重天”、“二重天”之类的,他更加在意的是,一个大境的跨越,以及他前世的种种逆天神功,更重要的是……重塑神格。 前世那些逆天神通,也要基于修为境界的提升,这一天,他正在房间里面修炼,同时考虑着那日阴常君的话,再有一个月,对方就要来找他了,而今天八月初八,算算时间……似乎这些天,弟子们也在私底下偷偷议论着,再有七天,八月十五,便是缥缈境主的徒弟,与长生剑宗少主,大婚日了。 心,还会痛么? 任平生又闭上了眼睛,他背负一身仇恨,任家满门被灭,与云澜天境脱不了干系,他誓要让云澜天境灰飞烟灭……而她,却又是云澜天境的人。 莫非,这便是宿命么? 会不会有那么一日,当他杀上云澜天境,那时二人,也是真正刀剑相向了。 “长老……杀心长老!”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响起一阵喧哗,有两个弟子急匆匆往这边跑来了,柳衣衣刚好在附近,皱眉道:“师尊在里面练功,你们干嘛这么吵吵嚷嚷的?” “柳……柳师妹,长老,杀心长老在吗?” 两个弟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任平生从阁楼上走了下来:“何事惊慌?” “长老!” 那两个弟子见到任平生,急匆匆走了过来,脸色十分苍白:“今早收到消息,名剑山庄……名剑山庄让人灭门了,陆家一家老小,外加弟子三百多人,全死了!” “怎么回事?” 这一刻,听闻陆家庄事变,任平生也不由皱起了眉,陆家的名剑山庄,并非玄门,也非魔道,只是玄朝境外,青城山那边的一个武林世家,以铸剑术闻名于江湖,平日里不参与武林之争,但却给各派提供武器兵刃。 陆家庄打造的兵刃十分强,而三年前,任平生要扫荡各派,手中急缺兵刃,便与陆家庄有了生意上的往来,自那以后,陆家庄便专门给他打造上等兵刃,每次银货两讫,不拖不欠,说起来今年因去千山岭耽搁了,前两日他才派人把今年那批兵刃的货钱送过去,怎就遭人灭门了? “可是查到何人所为?” “回,回长老,是……是……长生剑宗,柳长生……” “柳长生……” 这一刹那,任平生眼中浮出两道寒冷的杀气,自这次从千山岭回来,这个柳长生,似乎处处都给他找不痛快,前段时间此人把阳岭关那边的地方全占领了,还杀了他不少人,但因他有伤在身,故而没做理会,这一次,此人竟迁怒凡人? 弟子颤声道:“那柳长生,他,他说名剑山庄藏污纳垢,与魔教中人来往,盗窃玄门机密,所以,所以杀了……” “好一个与魔教中人来往,好一个盗窃玄门机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任平生手指捏得直作响,这一次,这口气他忍不下去了,此人得寸进尺,仗着有长生剑宗和云澜天境撑腰,当真以为自己不敢动他吗? “等等……” 这一刻,任平生突然又想到什么,脸色一变,急急问道:“这次去给陆家庄送货银的是谁?” 两名弟子对视一眼,一人道:“上官师兄因上次从千山岭回来,受了伤,所以这次,是叶师姐带人去的……” “轻雪……” 任平生更是变了脸色,没多久,外面又匆匆跑进来几个弟子,这一回,那第几个弟子更是满脸惊恐,不可名状,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说!” 任平生雷霆般的一个字,吓得那几个弟子全跪倒了下去:“杀……杀心长老,叶,叶师姐,出事了。” “姐姐……” 柳衣衣脸上也一下没了血色,急急问道:“姐姐怎么了!” 那弟子抬起头来,脸上苍白,喃喃道:“死……死了。” 第六十九章 香消 “死……死了。” 几个弟子跪在地上,不敢抬起头来看任平生一眼,而这一刻,听见“死了”两个字,任平生只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站立不稳。 “姐姐,死了……” 柳衣衣脸色苍白,整个人直接一下晕倒了过去。 “衣衣!” 任平生疾疾将她扶住,又向那几个弟子问道:“人现在在哪里!” 那几个弟子仍是颤颤巍巍,不敢站起来:“人,人刚刚带回来,现在,停在她的房间里……” “轻雪……” 任平生抱着柳衣衣,疾疾便往姐妹二人的庭院跑了去。 …… 房间里面,所有弟子都低着头沉默不语,床榻上面,叶轻雪的尸身一动不动躺在那里,脸色苍白,双眼轻闭,是长生剑宗的“一剑封喉”,喉咙上有道清晰的剑伤。 “据逃回来的两位师弟说,当时叶师姐刚去陆家庄,发现陆家庄已经被灭门,没多久便有许多玄门中人赶到,说她杀了陆家上下三百人,然后……长生剑宗的人也在,柳长生认出了叶师姐,然后,把她杀了……” “轻雪……” 任平生讷讷地坐在床沿上,仿佛眼前,还是不久前,叶轻雪的音容笑貌,或许是沾了妹妹的性子,这段时间,她也开始变得调皮了起来……那一晚,她还调皮地说,有件事,要几个月后才能说,可是,你还没有告诉我,是什么事啊? “姐姐……姐姐!” 门一下被人撞开了,柳衣衣满脸惊恐地跑了进来,看见床上姐姐的尸身,她整个人已经懵了,泪水一下涌了出来,扑在叶轻雪身上泣不成声。 “衣衣,衣衣!” 任平生将她抱住,而柳衣衣只是不停地去抓姐姐的手,哭得悲天恸地:“骗我,你们骗我,姐姐没有死,你们骗我,姐姐,你醒来啊……姐姐,你骗我,你骗我……姐姐,呜呜呜……” 她又哭晕了过去。 外面忽然下起了雨,雷声阵阵,天也快黑了,弟子们守在外面,没有长老的吩咐,他们哪也不敢去。 “将衣衣带回她房间。” “那长老……你呢?” “我在这里……陪轻雪一会儿……都出去吧。” “是……逝者已逝,请长老节哀,不要伤了身子。” 弟子们走后,偌大的房间里,就只有他和叶轻雪了,只是对方,再也不能与他调皮了。 外面雷声阵阵,天黑了,雨越下越大,任平生一步步走到床边,握着叶轻雪的手,就这样看了她许久。 “你叫我一声师父,我却连你的性命也保不住……” “我有什么资格,为人师父……” “轻雪,师父一定会替你报仇……很快,一定,让他们血债血偿。” 外面雷声越来越大,任平生看着一动不动的叶轻雪,连自己的徒儿也保不了,便是踏入神合境又有何用?神墟境又有何用?太玄境又有何用?神帝境又有何用! 你一身通天修为又如何,你连你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 烟雨,七音…… 你保护得了谁? 一代剑帝,竟是可笑。 任平生慢慢起身,去梳妆台前,整理叶轻雪的遗物,片刻后在一个小盒子里,找到一些首饰项链,只是这些,平时都不见叶轻雪戴在身上了,还有一条精致的小链,上面系着两个小巧的铃铛,走起路来,便会“叮铃铃”、“叮铃铃”的响。 “抬起脚来。” “啊……” “以后,不要再戴这些东西在身上,十里外都让敌人听见了。” “啊……啊,长老教训得是,轻雪此番回去,定把无用的首饰全扔了。” 仿佛又回到了那一晚,叶轻雪很听他的话,她那么爱美,可自那晚以后,也不见她戴这些首饰了,没有扔,只是藏了起来,也许夜里会偷偷戴上一会儿,对着镜子笑一笑,然后第二天早上,又放回去吧。 首饰盒下面,还压着一叠纸,任平生拿了起来,只见一张一张,上面写满了诗: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任平生看着这满目的诗词,原来这便是她说的,几个月后……每一首诗,都写得工工整整,她非出身书香门第,这些字,她一定练了很久吧? “轰隆隆……” 外面雷声作响,任平生脑子里忽然一阵剧痛,又浮现出了噩梦里一幕,任家满门,血流成河! 他全身经脉被废,看着满天冰雨落下来。 “玄门……玄门正道!” “你们杀我父母,你们灭我全家……” “玄门正道!啊——” “你们杀我徒儿……” “啊!” “玄门!玄门!玄门!啊——” 外面天雷怒号,任平生双手捂头,眼睛变得越来越血红,身上竟也有一股血雾渗透出来,是他封印在丹田里的……天魔地煞血! “啊!” 任平生像是突然走火入魔,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疾疾的声音:“长老!不好了!柳师妹她……柳师妹她!” “衣衣!” 任平生一下清醒了回来,天魔地煞血被他丹田紫气镇压了下去,下一刻,他夺门而出,往柳衣衣房间里冲了去。 “衣衣!” 只见柳衣衣躺在床上,脸唇苍白,满身冷汗,不停发抖,双眼翻白,语无伦次…… “长老!柳师妹她……” “让开!” 任平生一下拉开众人,双手疾疾点了柳衣衣身上多处穴道,“拿热水来!” “热水……热水来了!” “衣衣,听见我说话了吗?衣衣!” 任平生着急拿热帕子擦拭着她的身子,可柳衣衣依然全身冰冷,无法醒来,“全部退出去!” “是……是!” 弟子们也吓着了,全都去到了外面,屋子里面,任平生疾疾解开柳衣衣的衣裳,将热帕子捂在她心口“玉堂穴”,又往她体内急急渡入几股真元,这才终于将那“郁气”,从她身体里面慢慢逼出。 “衣衣……衣衣?你感觉如何?” “师……师尊……姐姐呢?我看见姐姐回来了,姐姐呢……” “衣衣,没事了,没事了……” “呜呜呜,我要姐姐,我要姐姐……” 柳衣衣抱着他,泣不成声:“我要替姐姐报仇,替姐姐报仇……” “好!报仇,报仇……” 任平生紧紧将她抱着,这一晚,便这样抱着她入睡,可每次睡不了多久,她又会惊醒过来,每每惊醒,便哭个不止。 三天过去了。 “长老……叶师姐的遗体,要如何处理?是找地下葬了,还是……葬入后山‘凤鸣涧’。” “凤鸣涧吧……” 看着叶轻雪的遗体,任平生的心里,也像是被剑刺穿了一个洞。 魔门里面,找地下葬,便是随便找处地方埋了,连个碑都没有,而青龙阁后面,有个凤鸣涧,那里山清水秀,将尸身放在那里,不久后,身体便会化作一缕缕精气,依附草木,然后又转为草木精气,灵气可供以后的人修炼。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大约便是如此,是她给这个世界,留下最后的温柔。 …… “我们已经按照长老吩咐,将叶师姐的遗体放在凤鸣涧一处山洞中。” “嗯……” “那接下来,我们如何?” “离开七幽宗。” “什么?” “嗯,离开七幽宗,你们没有听错。” …… 这一晚,月光十分的冰冷,薛顶阳听说此事之后,匆匆而来,见他这青龙阁,今夜竟然空空荡荡,如此冷清,不由得心下微微一惊:“杀心,你这里的人呢?” “我让他们出去,替我办事了。” “你……” 薛顶阳想了许久,不知该如何开口,最终说道:“杀心,我明白你的心情。” “不,你不明白。” “我说明白就是明白!” 薛顶阳看着他,刚硬了几分的语气,可马上又缓和下来:“杀心,我知道你痛失爱徒,心里难受,回头我将宗里资质最好的弟子,全都拨到你这里来……你看行吗?” 他最后这两句话,像是带着恳求的语气,恳求任平生不要去找长生剑宗麻烦,七幽宗一个小小魔门,怎敢与长生剑宗那样的玄门大宗硬碰?这不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吗? “自薛某执掌七幽宗这些年,从未求过人,杀心,这次算我求你……不要去报仇,好吗?” 今晚,薛顶阳已经将身份放得很低了,可他也知道,杀心是怎样一个人,别说一个长生剑宗,恐怕他连云澜天境都敢去惹,不要忘了,前不久他刚从阴常君手里抢了东西,那是阴常君啊!他连阴常君都不怕,他难道还会怕一个柳天宗? “好。”月光下,任平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形同死人。 “当真?”薛顶阳不信。 “当真。”任平生重复。 “好……那便一言为定,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薛顶阳伸出手来,想要与他击掌为誓,可任平生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薛顶阳最终只能将手收了回去,最后拍拍他的肩膀,叹口气,离去了。 这次听闻出了事,薛顶阳便心急火燎赶来,他生怕任平生去长生剑宗报仇,杀了柳长生,那么转眼,柳天宗就会灭了整个七幽宗。 任平生仍然坐在漆黑冰冷的屋子里,从今往后,这里再也不会有姐妹二人来替他点灯了。 今日白天,他让他的所有骨干弟子,全部离开了,包括柳衣衣,他骗柳衣衣,说报完仇就去玄朝找她,只有如此说,柳衣衣才肯跟随几个师姐去玄朝“等他”。 这些年,他做为青龙长老,也敛聚了不少财富,不说富可敌国,但也足够他们在玄朝凡世里衣食无忧地过上一辈子了。 等三天后,他去杀了柳长生,也不会再回这里来了,至于七幽宗这边,薛顶阳自己有办法应付,用不着他来担心。 第七十章 大婚 “师父,我想解除婚约。” 缥缈之境,万里云巅,一眼望去,渺渺无尽,这里是缥缈云境,下边便是缥缈峰,缥缈峰弟子无数,但只能算是缥缈之境的外宗弟子,真正的缥缈之境,便是这万里云巅之上的“缥缈云境”。 此时一座雕栏玉砌的仙阁上,但见一名白衣女子,衣袂飘飘,不染烟尘,那张倾城绝世的脸庞,此时对着层云万里,却落满了哀伤。 在她的身旁,还立着一只红顶白羽的仙鹤,靠着主人肩膀,不停用鹤喙去蹭着主人的脸庞,发出轻轻的声音,似也在安慰。 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年纪,此时在她眉间心上,愁云密布,却无计可消除。 “烟儿,你在胡说什么!” 除了仙鹤,还有一位身穿青色长衣,做道姑打扮的女子,这女子看上去年貌四十上下,容貌也算得上是极美,脸上无皱纹,并不显老,只是满头白发如霜,加上此时那一对严厉的眼睛,难免使人不敢走近。 她便是云澜天境四位境主之一,缥缈境主,一身修为,出神入化。 “师父,我不想嫁人了……” 水云烟转过头来,竟已是满脸泪痕,一颗颗眼泪挂在她弯弯长长的睫毛上,像是清晨的露珠,一闪一闪。 六年前,突逢变故,她四处寻找任平生下落,三年后,她终于确定任平生已经死了,心灰意冷下,最终还是接受了这门亲事。 可就在前不久,任平生又突然闯入她的世界里,还成了魔教的杀心长老,她知道,她唯一爱上的这个人,是她一生都不可能的人了,可是这样一粒石子,在她心里已经激起涟漪,她再也没有办法从容平静地嫁给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人了。 她也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十七八岁的少女了,她有了自己的想法,她想去追求自己喜欢的那个人,哪怕是死,也只想与深爱的那个人死在一起。 “烟儿……” 缥缈境主本想严厉喝斥她,可是等水云烟一转过头来,她看见她满脸泪痕,这一声喝斥,她还如何斥得下去,最终只是轻轻将她抱住了,柔声地道:“烟儿,你说什么傻话?三天后,便是你出阁之日了……” “师父,我不想嫁人了……就让烟儿一直陪在师父身边好不好?”水云烟不断摇着头,声泪俱下,眼泪一滴一滴,落在了师父肩膀上。 “好孩子,师父一直都在你身边,你便是嫁了他,也是他柳长生来咱这的道理,要不然他以后欺负你,师父怎能看得见?” 缥缈境主轻轻抚着她背上长发,溺爱之心,已是不用多说,人人都说缥缈境主对待弟子冰冷严厉,是四位境主里面最严厉的,可谁能看见,她此时这般温柔的样子?也只有她最疼爱的这个小徒儿了。 而她以为,水云烟只是出阁在即,难免会如尘世里那些小女儿一样,哭哭啼啼舍不得娘家,却又怎知,水云烟心中的想法? “烟儿,你听我说,柳长生,他倒也不差,你现在不喜欢他,不代表以后也不会……” “不,我不会,永远都不会……” 水云烟不断摇头,眼泪似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哽咽说着:“就在几天前,他杀了陆家庄几百个毫无反抗之力的凡人,你让我怎么去喜欢这样一个人……” “胡说!” 缥缈境主立即严肃了起来,纠正道:“那陆家庄,表面是什么名剑山庄,不参与江湖之争,但实际上,却与魔门暗中往来,成了魔门安插在咱们玄门之地的眼线,烟儿,这你都看不出来吗?若是没有十足证据,柳长生他岂会滥杀无辜?” “不,不是这样……他就是为了泄恨而已,他杀了几百个无辜的凡人……”水云烟依然哭得梨花带雨,不断摇头,眼泪不断往下落。 缥缈境主严厉道:“胡说八道!要说滥杀无辜的话,这种事也只有那杀心才做得出来了,这几年,他杀了多少人?” “不,不……” 水云烟仍是不断摇头哭泣:“他不会,他便是积怨再深,他也绝不会枉杀一个无辜凡人……” 缥缈境主闻言更是脸色大变:“烟儿!你岂可替魔教之人说话!你难道忘了,你师祖当年便是惨死在那些魔教之人手里的吗!”话到最后,愈加声色俱厉,可一看水云烟哭得这么伤心,又不忍心喝斥她,只叹声气:“好了,烟儿,我们不哭了,好吗?” 缥缈境主溺爱地抚着水云烟的脸颊,又柔声笑道:“还记得你小时候刚来,也是这般哭哭啼啼,为师便每晚讲故事与你听,每次都要哄你笑了才算完……烟儿,你知道师父有多喜欢你吗?师父想要永永远远陪着烟儿,可是……不行啊。” “师父,你说什么不行……”水云烟一下抬起头来,这一刻她预感到了什么。 缥缈境主叹口气,说道:“烟儿,你还记得,三百年前那场天地剧变吗?近日,为师越来越有预感了,恐为师的大限,也将至了。”话到最后,又长叹了一声气,望着远处白云渺渺,不再说话了。 “什……什么?” 水云烟心神受震,缥缈境主又回过头来,抚着她的脸颊,轻轻摇头道:“烟儿,你又怎知为师用心良苦……等为师一去,你若孤孤单单一个人,你如何执掌缥缈之境?你的几位师姐,如何肯服你?凝渊那些人,如何会放弃吞并咱们的大好机会……” “师父,你……” 这一下,水云烟也彻底愣住了,她开始有些听不懂,师父在说什么了……什,什么执掌缥缈之境? “好烟儿,以后你会明白的……不哭了。” 缥缈境主轻轻抚着她的脸颊,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 当年定下这门亲事的时候,缥缈境主就已经做好了万全打算,她要将缥缈之境的境主之位,传给水云烟,要不然,她去定这门亲事作甚? 水云烟虽然千年奇才,可毕竟年少,且又势单力薄,一旦自己走了,只怕没人会服她这位“境主”,缥缈之境的师姐长老们不服,外面凝渊那些人,更会趁机来吞并缥缈之境。 可是长生剑宗实力不小,加上柳天宗也有了神合境修为,这么一个传承了几千年的修剑门派,纵使如今剑道再没落,那能没点底蕴吗?与长生剑宗结盟,多多少少会让人忌惮水云烟一些。 缥缈境主算得有多精?她完全不担心日后长生剑宗会反吞了缥缈之境,因为她相信水云烟的资质天赋,天生满灵根,这是何等惊人造化?整个云澜境,这几千年来,也从未听说过谁一出生竟是天生满灵根的。 很快,水云烟将成为整个云澜境,第一个踏足神合境的后起之秀,到了那时,便无须再倚仗长生剑宗了,说到底,缥缈境主只是在利用长生剑宗而已。 只有如此,才能保她缥缈之境一脉香火延续下去,否则必然是被凝渊、沧澜那两人吞并的结局。 如今这世间,为了天地灵气,你争我夺,云澜天境也不再是三百年前的云澜天境了,何人不动点心思?而缥缈境主安排的这个人,只能是水云烟,换做她另外几个弟子,谁都不行,那几个师姐资质不够,恐还未踏入神合境,缥缈之境就已经让人吞掉了。 “好了,烟儿,此处风冷,这些天你不宜受凉,我们回去吧。” 此刻,缥缈境主携着水云烟,往另外一座云中仙宫飞了去,而就在两人走后没多久,刚才二人所在的仙山楼阁,另一面竟走出一道人影来。 那是一名身穿红衣的女子,仔细一看,竟也是生得惊艳绝人,只是她的美貌,和水云烟略有不同,水云烟的美,是一种出尘绝世的美,身上总带了一点淡然出尘的仙气,就像是那瑶台仙子一般,冰清玉洁。 而眼前这个红衣女子的美,可说是美得醉人心魄了,是一股教人只看一眼,便难以抗拒的媚,只见她皓腕似月,玉腿笔直,香肩如雪……身上一处处,皆似那晨昏之间,在风中娇艳欲滴的花朵,无一处不令人心动。 她便是缥缈境主的大弟子,楚萱儿。 此时在她脸上,有的却只有寒冷冰霜,没有媚态可言,显然刚才缥缈境主和水云烟的话,她藏在附近,全都听见了。 “师父,我才是你的大弟子,你竟然……要把境主之位,传给一个入门才十几年的人?” “水云烟,你夺我夫君,夺我境主之位,此生我与你不共戴天……” 当道出“不共戴天”四个字时,楚萱儿的眼睛,变得异常可怕,充满了杀气。 …… 出了玄朝,往西北一直走三千里,便能看见一座座连绵无尽的雪山,这里是长白山脉,长白山脉有着十三座主峰,其中最高的那座山峰,名曰“太白峰”,便是长生剑宗所在了。 长生剑宗开派已久,至少已有三千年,中间经历大起大落,而在三百年前,天地灵气大衰,剑之一道,急遽衰落,如今云澜古地之内,或许只有这太白峰上的“长生剑宗”,成为天下剑道的一枝独秀了。 那一座太白峰,也似骤然凸起来的一把巨剑直指苍穹,孤峰笔削,下临万丈深渊,似不惧天威,不向上苍折服。 一千多年前的长生剑宗,是绝对强的,长生剑祖留下的那一把“长生剑”,试问天下几人能撄其锋芒?更不说,这满山的可怕剑阵了。 太白峰高万丈,长生剑宗显然也在云端之上,宗外冰雪封天,但在宗内,却是绿树常青,花开不谢,可见灵气非凡。 这一日正午时分,往东边望去,但见金光万道,瑞气千条,竟有仙车玉辇,腾云驾雾而来,但瞧那玉辇上面珠环翠绕,闪闪夺目,拉车的是两只脚踩紫气祥瑞的五色仙鹿,而玉辇上坐着的人,凤冠霞帔,正是水云烟了,只是她盖着红盖头,旁人也看不见她的心情。 玉辇前后,迎亲的队伍也是腾云驾雾,锣鼓喧天,长生剑宗的少主娶亲,结驷连骑,排场自是不能含糊。 至于在玉辇左边,但瞧一匹云马威风凛凛,那马上之人一身新郎红装,昂首轩眉,仪表不凡,自然是柳长生了。 右边则是缥缈境主的几个入室弟子,今日也都兴高采烈,来替师妹送亲,唯独那楚萱儿满脸冰霜,脸色甚是怕人。要说起来,她与这柳长生有过一段往事,不过这些陈年旧事,现在说起来也没意思,如今楚萱儿心里,有的也只是恨。 此时柳长生自是不敢去看她,也不敢让当年那些事情,让水云烟知道了,不过水云烟就算知道了也无妨,因为她根本不在意,这个男人以后在外花天酒地,沾花惹草,怎样都与她无关,当然,她也绝不会让此人碰她一下,等今日大婚完了,她便进入古洞闭关,再也不出来了。 到了晌午,迎亲队伍终于到了宗内,里面气氛更不必说了,早已是宾客满座,人山人海,山下还陆陆续续有人上来,幸亏这长生剑宗地势够大,要不然还容纳不下今日这好几万人了。 天元宫、三清门、清羽宫、紫阳宫……都是玄门正道之人,掌门也好,长老弟子也罢,又或是一些云游四海的散人,今日都来参加这婚宴了。 今日这婚宴,长生剑宗倒还只是其次,要知道这迎娶的是谁?这可是云澜天境,缥缈境主的徒儿,凡是在云澜天境之下,稍稍有些头脸的,这些个掌门,能不来吗? 柳长生今日意气风发,众人也纷纷道贺,能够娶到缥缈境主的关门弟子,试问这天下,除了柳长生,还有何人? 广场之上,宾朋满座,各派掌门都在欢欣祝辞,而在首座之上,坐着两人,那两人自然是缥缈境主和柳天宗了,两位神合境强者,此时也是言笑晏晏,看着玉辇和云马,往广场中央走来。 今日太白峰山门大开,欢迎各派道友,此时山下还有许多人成群结队上来,密密麻麻,放眼望去,犹似一条长龙。 可就在这时,原本喜庆热闹的广场上,众人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寒冷杀气,今日如此大喜之日,怎会有这般重的杀气出现?是谁? 原本喧闹的广场,突然安静了下来,锣鼓齐停,然后只听得一个脚步声,一支竹杖落地声,缓缓而来。 “什么人?” 众人纷纷往外面望去,只见广场外面,一个身穿黑袍的人,手里拿着一根六尺碧绿竹杖,一步一步,慢慢向广场里面走了来。 这一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一动不动看着这人,这人身上,为何竟有如此重的杀气,还有他这身打扮,未免也太古怪了,今日是柳长生娶亲之日,谁不是穿得大红大紫,他怎能穿得跟个杀神一样? 此时坐在玉辇上的水云烟也不禁抖了一下,不可能,不可能是他,他不会来…… “不知这位道友是谁?” 这时,右边首座上面传来了柳天宗冷冷冰冰的声音,他显然察觉到了,来者不善,好端端的,谁会这身杀气地出现在此? 那黑袍人停下了,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各派掌门长老也都屏着呼吸,气氛逐渐紧张起来。 终于,黑袍下传出两个冰冷的字:“杀心……” …… 《神霄之上》明天就上架了,好吧,又是一个沉重的话题,上架即意味着,这本书最终是在众多书中杀出一条血路来,还是从此淹没大海。也意味着作者的经济来源,目前订阅和月票这些,也就是作者唯一经济来源了…… 所以,诸位若是能来纵横订阅一下下,就非常感谢了,若不能也没关系,只要喜欢神霄这本书,无论在哪看,都是最大的支持!古异一直都相信,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有你们在,相信神霄终有一日,会冲上万里云霄! 再次,感谢,各位的支持!(答应我,别让我单机好吗?每天的两章,你们可能半小时不到就读过去了,但我基本是独立十小时的工作量,所以,不要再让我一个人……纵横的书评圈子,大家可以多发发帖,我每天都会上去看帖的。) 另外,我还建了个书友群,随时欢迎大家来玩:908994554 第七十一章 杀心的剑 “杀心。” 两个冰冷的字,一下令整个广场安静了下来,众人起初还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是那魔教里的杀心长老!一时间,有不少人都失声大喊了出来:“杀心长老!” 这一刹那,冷风扬起任平生的斗袍,那一张冰冷的容颜,就这样出现在了众目睽睽之下。 “阿平……” 水云烟也慌慌张张掀起红盖头,向外面望了去,整个人一下呆住了。那人,果真是阿平,他今日怎么会来?难道是为自己吗?不,不可能,他若为自己而来,身上为何有着如此可怕的杀气…… 从始至终,任平生的目光就一直在柳长生身上,他甚至没有去看一眼,那玉辇上凤冠霞帔的水云烟。 “这魔教长老,今日为何敢来?” 在场各门各派的掌门长老,此时都纷纷讨论起来,这三年他们自然早已听说过这个杀心长老的“威名”,只是没有想到,今日玄门各派的掌门都在,他来此作甚?难不成他想效仿当年阴常君,一日连挑十二仙门,然后一举成名,天下皆知吗?只怕他也没那个本事,莫不是万丈魔境那些妖人已经攻上来? 很快,附近玄门各派的人都骚动不安了起来,纷纷起身,祭出仙剑法宝,警惕四周,心想这杀心长老出现在此,那外面,必然也已是群魔聚集了,这些魔教妖人,当真是无法无天了?今日竟然敢来攻太白峰? 任平生看此时这些玄门掌教长老一个个草木皆兵的样子,冷冷淡淡说道:“诸位不用看了,今日,只有杀心一人。” 听见此言,众人将信将疑,不过外面风清云淡,似乎确实没有魔教众人的影子,很快,便又有不少人收起兵刃,往座位上坐了回去。 “今日来者,皆是客……给这位杀心长老,看座!” 首座上面,传来柳天宗冷厉的声音,但见他目光冷峻,不动之间,便给人一种沉如泰山的感觉,他神合境的修为,自是不会像下边那些人一样疑神疑鬼,太白峰几百里内,有没有人,他一清二楚。 他也显然看得出来,今日此人故意来找茬,也罢,今日是他儿子大婚之日,不宜见血,便等过了今日,再废去你一身修为,否则人人都还以为,我长生剑宗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之地! 另一边首座上,缥缈境主也凝着目光,杀心长老,她倒也略有耳闻,没想到居然是如此一个年轻之人,修炼之人往往可以修成仙身,相貌不衰,但是年龄气息骗不了人,眼前这个年轻人,分明与烟儿差不多大小,竟然已有如此惊人造诣?他今日,又是为何而来? “座就不必了。” 任平生的目光,依然冷冷落在柳长生身上,一字一句道:“听闻贵派,素以剑闻名天下,今日杀心不才,想要斗胆……请教一番。” 此言一出,立时引发周围一阵骚动,当即便有一个身着墨青道袍的白眉道人站起身来,指着他道:“杀心,今日柳宗主公子大婚之日,容不得你在此放肆,老朽不才,七峒派掌教甄阳子,倒愿意领教领教阁下高招!” 刚才任平生出现时,他第一个拔剑向外面看去,满脸的紧张,此时确定这里只有一个杀心长老,他才能说出这番话来。 而任平生的目光,依旧落在柳长生的身上,淡淡地道:“今日,我只向长生剑宗讨教,甄掌门若是觉得不过瘾,那么改日,杀心再亲自登门拜会,也不是不行……” “呃……这。” 一听此言,甄阳子刚才想了半天的话,全卡在喉咙里了,最后一个字也吐不出了,老脸涨得通红,偷偷瞧了周围两眼,便灰头土脸坐了回去。 而在另一边,紫阳宫的两位长老也在,只是今日都凝神不语,回想两三个月前,那时他们还在千山岭,与这杀心长老交过手呢。 “狂贼!休要猖狂!” 就在这时,长生剑宗里面立时围上来不少弟子,都说长生剑宗的弟子,个个都是人中龙凤,这些弟子看上去,似乎确实不差。 各派掌门,此时也都纷纷议论了起来,今日这人当真是想来扬名的吗?可惜他挑错了时间,更挑错了对象,他是扬名了,可让柳天宗脸往哪搁?往后岂非人人皆说,儿子大婚之日,竟然让一魔教之人跑来全瞎搅和了?难道他还要把这口气,强吞下去不成? “好,好得很……” 柳天宗强忍胸中恚怒,要不是今日这么多掌门在,他直接一掌拍下去了,可今日这么多掌门看着,难道要这些人日后出去说,他门下无人,堂堂一宗之主,神合境强者,居然去与一个后辈动手?连阴常君都还说不乘人之危呢! 这时,一名长老会意,向那些弟子道:“既然他想领教一下我长生剑宗的剑道,那你们便让他看看,长生剑宗的剑道如何。” 随着长老这句话,长生剑宗立时有十几个弟子站了出来,仗着人多气势足,便出言讥讽:“如何?你想请我们当中谁来赐教?” “不用那么麻烦了,一起吧。” 任平生的声音,冰冰冷冷,而那十几个长生剑宗弟子对视一眼,这回好,早就想打他了,纷纷讥笑道:“是吗?这可是你说的,这种要求,我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话音甫落,十几人立时蜂拥而来,他们才不管什么以多欺少,这是此人自找的,能怪他们?可当他们一起冲上来时,任平生手里那六尺竹剑,变化莫测,三两下打来,不但将他们手里的兵刃纷纷打落,就连他们人,都被对方那一根竹子打得满地乱飞打滚。 这一下四座皆惊,所有人都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个个瞠目结舌,刚才那确实是剑法,以竹杖为剑,可是出手太快,他们竟没能看清,这是何门何派的剑法!竟如此了得! “砰!” 首座之上,柳天宗一下捏碎了手里的茶杯,不仅仅是他,就连一旁不动声色的缥缈境主,这回心中也不由暗道一声好快的剑……这少年刚才使的,究竟是什么剑法?连她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可这少年人最多二十来岁,怎会已有如此出神入化的剑法?就算身怀绝世剑谱,可没个百八十年的功夫,又要如何练成? 而且……他手里,还仅仅只是一根竹杖,若是换成剑,刚才那十几人,岂非已经成了一堆尸体? 在场之人,无不满脸惊色,这杀心长老,三四年前突然出现在魔教里,可手中所使,却也不像那些魔头的功夫,反倒更像是一些早已失传的功夫,这到底是何方神圣?难不成此人背后更有着某个古老的隐世势力? “杀心长老,深藏不露,厉害厉害……倒是柳某,眼拙了。” 首座之上,柳天宗面露杀机,身上隐隐有一股真元流转,这一刹那,下方各派掌门均是一窒,无不感受到了这股可怕的神合境修为。 “道友,且看看。” 这时,一旁的缥缈境主放下手里茶杯,柳天宗闻言后,才将身上的修为气息敛回去,他长生剑宗人才济济,倒也无须他亲自出手,否则今日在诸多玄门面前,失了颜面。 广场上面,柳长生也深深皱起了眉,心跳也越来越快,回想前不久在千山岭那边,那时他见对方也就那样,可刚才……他竟连对方手里的一剑都没有看清楚。 就在所有人屏息不语之时,任平生手里的竹杖,慢慢指向了柳长生:“你……可敢接我一剑?” 柳长生登时浑身一颤,早已心虚不已,想到前不久,他杀了对方那个徒弟,难道今日此人,果真是来找他报仇的? “我在问你,可敢接我一剑……” 气氛越来越冰冷,众人又向柳长生看了去,面对这无数目光,柳长生,他能不接吗?他可是天下第一剑宗的少宗主啊! “有何不敢!” 柳长生眼神一寒,但柳天宗却不由心弦一紧,虽然他对这个儿子,向来自信,可是刚才,他也看见那杀心的剑法了,一根竹杖,简直出神入化。 “很好……拿上你的剑。” 任平生的声音,依旧冷冷冰冰,随着此话一出口,这附近的人,都立即往边上退了去,冷风飒飒,吹得这周围的十几棵大树枝摇叶晃。 “铮!” 一声冰冷剑啸,斩玉剑出现在了柳长生手里,但见一点冰冷青光,自剑首而起,剑尾隐去,端的是锋利无比。 “你的剑呢?”柳长生冷视着任平生,问道。 “这便是了。” 任平生依旧拿着手里的竹杖,周围的人都不禁感到一窒,六尺竹剑么?是了,过往他们听见无数传闻,“杀心长老,六尺竹剑”,果然如此么? 柳长生手里的剑握得更紧了,眼神之中,也尽是寒意透出,冷冷道:“别说我欺负你,来人!拿一把最锋利的剑给他!” “师兄……” 有几人心神一颤,但仍是依言,其中一人将手里的剑,向任平生掷了去:“听见没?师兄不愿占你便宜,接住!” “铛!” 一声疾响,任平生六尺竹剑,将飞来的这把寒剑挡开了,“我说,这就是我……杀心的剑。” “好!是你自己找死!” 柳长生冷锋一划,周身上下,顿时剑气笼罩,一股剑风激荡出去,让附近的人再次往后退开了三四丈远。 而此时,首座上面,柳天宗也动了真怒,脸上像是罩起了一层严霜,声如洪钟:“长生!你便让这魔教之人看看我长生剑宗的剑法,废了他一身经脉!” 第七十二章 形神俱灭! 柳长生满脸杀气,此刻岂会用父亲来教?今日若不将这魔教长老全身武功尽废,他长生剑宗,往后如何立于江湖?岂非人人便可来挑了! 玉辇上面,水云烟也越来越紧张,一颗心不由自主地怦怦剧跳起来,另外一边,她那几个师姐也都屏气敛息看着,柳长生做为长生剑宗的少主,剑道修为岂是等闲? “妖人,今日我非将你斩毙剑下!” 柳长生杀气大作,一剑向任平生疾攻过去,他也不知为何,每次见了此人,心中便有一股杀戾之气,不错,在陆家庄那边,他杀了陆家庄几百人,便是看此人不爽,给对方一个教训,杀了对方的徒儿,那更是如此! 此刻,柳长生这一剑刺出,竟是瞬间罩起一片青色剑幕,绵密如雨,直朝任平生攻去,整个广场,顿时剑气激荡,剑光过处,树枝树叶纷纷坠落如雨。 “好剑!” 广场外面,已有人忍不住高声喝起彩来,这一片剑影,虚虚实实,谁能辨清?谁能躲开?顷刻间,层层剑影已将那杀心长老全身罩住,他便是想逃,也逃不了了,这一招正是长生剑宗的“狂风急霆剑”,没有人避得开。 整个广场,几乎瞬间便被柳长生的剑影笼罩,仿佛一剑便能毙了杀心性命,然而这只是众人所看见的而已,任平生看见的,是柳长生这慢吞吞的一剑朝他刺来,这些虚影,也想在他眼前瞒天过海? 众人见柳长生已攻至他眼前,这杀心还不动一下,此时均屏住了呼吸,情知下一刻,二人即分生死胜负! 就在所有人屏息凝目之时,任平生终于出手了,手中竹剑一挑,“砰砰砰”三下,精准无误打在了柳长生握剑的手“阳池”、“太渊”、“中渚”这三处穴道上,柳长生顿时只感到整条手臂一麻,手掌更是完全失去知觉,手中的斩玉剑拿捏不住,一下便脱手飞了出去。 见到这一幕,所有人皆是一惊,怎么可能!柳天宗更是双目圆睁,疾道:“退后!” 然而这一下来得疾如星火,柳长生根本反应不过,他手中的剑被人打落,便本能反应的伸手想去接剑,却没有听见父亲让他“退后”这句话。 果不其然,柳长生还没能抓住飞出去的斩玉剑,顿时只觉喉咙一冷,“嗤”的一声,血溅满地,任平生手里的六尺竹剑,一剑穿透了他的喉咙。 “长生!” 柳天宗目眦欲裂,几乎一瞬间便要飞下来,可这一刹那,任平生擒住了柳长生,显然刚才那一剑,还不足以要了柳长生性命,只是他喉咙上那个血洞,鲜血汩汩,这么下去,怕是离死也不远了。 柳长生双目圆睁,两眼布满了血丝,张着嘴,嘴里也是鲜血如泉,一个字也说不出了,但他眼神里,明显惊恐到了极限,两眼望着台上的父亲,是在求救。 周围的人也吓住了,就连楚萱儿,这突如其来的一下,也是令她俏脸煞白,一颗心怦怦剧跳。 “住手!阁下想要如何!” 柳天宗目眦欲裂,可他此时,却不敢贸然轻动,他听说过这个杀心长老,向来杀伐果断,动辄灭人满门,灭人元神,今日长生落于此人手里,他绝不可轻举妄动,纵然他一身神合境修为,可也没这个自信,能一瞬间从对方手里把人救回。 广场附近的掌门长老更是惊呆了,不但惊于刚才杀心长老那一剑之快,连他们也看不见,更是惊于此人,竟然敢在长生剑宗,当着柳天宗的面,如此重创柳长生,他今日,是不想离开这里了吗? 另一边首座,缥缈境主也没料到今日事变,这人到底是谁?为何看似竟与长生剑宗,有着深仇大恨一般?刚才那一剑之快,竟然连她都没有看清,这等快剑,便是往前一千年,也找不出来! 至于缥缈境主身旁那几个徒弟,早已是个个目瞪口呆,花容失色,眼前这个杀心长老,实在教人害怕……今日玄门各派聚集,他敢独身一人上太白山也就罢了,他还敢当着柳天宗的面,如此一剑重创柳长生,当真是不要命了吗?这回怎么办?今天可是师妹的大婚之日啊,现在新郎都让人打成这样了,这婚还怎么继续进行下去? “阁下住手!” 看着爱子命悬人手,柳天宗也没有办法,现在只能与对方好说,绝不敢再激他,否则天晓得他会做出什么事来,便又道:“阁下若有什么条件,你想要什么,你说便是,只要柳某力所能及……” “柳宗主,你刚才不是要废我全身经脉吗?” 任平生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声音也越来越冰冷:“没有人,可以再废我经脉……” 他话一说完,双手扣在柳长生背上,千丝万引瞬息而出,“不要!”柳天宗双目欲裂,这一瞬间,柳长生身上无数道鲜血迸射而出,竟是全身经脉,在一瞬间被震断,不但全身经脉寸断,连手筋脚筋,都被震断了,彻底沦为废人一个。 “啊——” 柳天宗玄功一运,目眦尽裂,狂风笼罩下来,震得广场上所有人都往后退了出去,而这一瞬间,任平生将半死不活的柳长生向他丢了去,可就在离柳天宗还有丈许距离时,任平生双手十指一捏,埋在柳长生体内的无形气流,瞬间爆裂开了,“砰”的一声,脖子以下,内脏骨骼,全都炸得粉碎,化作一滩血肉乱飞了出去,最后只余一颗头向柳天宗飞了去。 “啊!” 这血腥一幕把不少人都吓得往后退去,缥缈境主更是脸色骤变:“千蚕吐丝!”猛地一下站起身来,双目欲裂:“小子!天崖子是你什么人!” “长生!” 再说柳天宗,刚接住儿子的人头,以为还能保住元神,岂料跟着便是一支六尺竹杖飞来,一下从后面穿透了柳长生的人头,“砰”的一声,整颗脑袋爆裂开来,鲜血脑浆溅了柳天宗满脸都是,这回当真是形神俱灭,魂飞魄散了。 “啊——” 柳天宗双目尽裂,今日不杀此人,他绝不罢休! 这一幕来得太快,水云烟猛然反应过来,糟了,阿平绝对逃不出去,便捡起一把剑,一剑向任平生刺了去:“你杀我夫君,我要你偿命!” 任平生反应何其之快,手一伸,千丝万引再出,一下便将她擒在手中,扼住了她的咽喉。 “烟儿!” 见爱徒落在这狂贼手里,缥缈境主脸色大变,伸手怒指他道:“小子!你若敢伤她分毫,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任平生仍是十分镇定,目光落在柳天宗身上,冷冷地道:“缥缈境主,在下以为,你按我说的做,比威胁我,更加有用……” 缥缈境主脸上神情变幻不定,下意识看了看那满地的血肉,是的,此人根本不受威胁,他敢当着柳天宗的面打得柳长生形神俱灭,他还会惧怕何人?不行,她绝不能让烟儿受损…… “柳宗主,退下!” 缥缈境主一下挡了上来,事出紧急,她绝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到她这个徒弟,柳天宗满眼血丝:“他杀了我儿子!你要让他离开吗!” “我说,退下!” 缥缈境主玄功一震,一阵狂风掀起,广场两边的人,直接被震开了,就连柳天宗也承受不住她的玄力,虽说同为神合境,但柳天宗这点功力,比起她却是差得远了。 “很好……” 见所有人都被缥缈境主那一下震开了,任平生挟持着水云烟往后退去,没有人敢拦他的路,万一让缥缈境主这小徒儿受了半点损伤,只怕她一怒,没有人担当得下来。 柳天宗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瞪得双眼欲裂。 任平生道:“柳宗主,今日我杀了你儿子,是他咎由自取,往后你要找我报仇,随你的便,但你若迁怒旁人,以后你长生剑宗的人,我见一个杀一个,我会杀光你外宗所有弟子,至于太白峰上这些,最好永远也别出来,只要敢踏出太白峰一步,必死于我杀心之手……我杀心说话,绝对算话。” 听着这番狠话,众人顿时如坠冰窖,这人如此之狠,许多人都忍不住打起寒颤来,也有不少掌门长老,立刻低声告诫身后的弟子,以后在外,万不可招惹这个人。其实不用长老警告,今日各派的弟子也都吓着了,这人连柳长生都敢杀,还有谁是他不敢杀的?今日之后,“杀心”二字必将响彻整个云澜境。 长生剑宗三千弟子,此时也都瑟瑟颤抖起来,脸色煞白,刚才此人的话,他们都听见了,这次宗主若是去找七幽宗麻烦,那么往后,此人凡是见到长生剑宗的人,便是见一个杀一个,他们以后连门都不敢出了。 “小子!” 这时,缥缈境主站了出来,指着他道:“我今日让你离开,但你给听好了,回头我若见到烟儿少了一根头发,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你性命!” 一个神合境大天境强者的话,绝对令人害怕,所有人都瑟瑟发抖不已,就在这时,楚萱儿眼中寒芒一闪,竟朝外面飞了去:“狂贼休走!放开我师妹!” “回来!” 缥缈境主抬手一震,硬是将楚萱儿从半空中震落了下来。 “走。” 任平生挟持着水云烟,一瞬间便消失在了外面风雪里,广场上面,各派掌门仍是未有回过神来,看着这满地的鲜血碎骨,蓦然想到,刚才缥缈境主说了一句“千蚕吐丝”,难道刚才这杀心所使,竟然是当年那天崖老祖的神通“天脉神功”? 一想到天崖子那恐怖的天脉神功竟又重现世间,在场所有人都像是坠入了噩梦一样。 第七十三章 一生之约 很快,任平生已经带着水云烟飞出千里之外,不过千里之遥,对于一个神合境的修者而言,只是瞬息间罢了,所以,任平生还要到更远的地方,以确保万无一失。 到傍晚时,天上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任平生还拉着水云烟一路继续往前,天色已晚,这里早已远离太白峰,前面薄暮冥冥,不知是哪里,水云烟见他还拉着自己一路跑,心下不由得生出几分怯意:“阿平……你,你带我去哪?” 刚才在长生剑宗,她一剑向任平生杀来,那真正目的,当然是让阿平挟持着她离开了,她根本就从未将柳长生当成夫君过,反倒是柳长生过往那些行径,杀戮几百个无辜凡人,令她心寒齿冷。 任平生没有回她的话,仍是一路拉着她往前,天色越来越暗,这山林里雨雾蒙蒙,有些说不出的阴森诡异。 雨丝冰冰凉凉的,两人身上都被雨淋湿了,水云烟见他还不停下,心里也害怕他真把自己带去魔教,说道:“阿平,他们追不上来了,就,就在这里停下吧……” “停什么停?” 怎料任平生看了她一眼,仍往前继续一路疾奔,水云烟不禁一愣,他刚才……怎么那么凶? “阿平!” 眼见再继续往前,便接近万丈魔境的地界了,水云烟说什么也不可能与他去万丈魔境,便一下甩开他的手:“我不与你去了。” “你现在是人质,由不得你说了算!” 怎想任平生与那日在千山岭,前前后后像是完全变了个人,那日他不让水云烟追上来,而今日,他拉着水云烟不松手,不让她离开。 “你……你到底要带我去哪?” 水云烟终于有些慌了,她不知道任平生要带她去哪,她也害怕,她从前认识的那个阿平,如今已经完全沉沦魔道,已经回不了头了。 任平生也不知道要带着她去哪,反正就是不许她回去了,不许她回去嫁人,不许她回去成亲,哪里都不许去,只能在他的身边! 这一刻,在他的心里,也像是有一团火,是他一直埋藏在心里的火,从刚才那一路,到现在,已经燃烧成了熊熊烈焰。 到了一处山坡上,任平生终于将她松开了,雨已经停了,空气里还带着一股草木芬芳,风轻轻吹过,草地里一些五颜六色的花,还沾着雨露,随风轻轻摇曳。 任平生看着她,看着她一身红衣,最终什么也没说,默默坐到了一块石头上,随手摘下从石头缝里生长出来的一朵小花,一片,两片,摘下花瓣,又扔在脚下,最后垂下了头去。 水云烟背靠着他坐了下去,也不说话,过了一会儿,任平生忽然听见身后,有轻轻的抽搭声音传来,便似那一晚,在那玉池边上,她一个人偷偷哭泣。 “人家本来好好结个婚,结果现在婚结不成了,回也回不去了……” 水云烟一边抹泪,一边哭泣,越哭越是伤心,像是要把这几年的委屈,通通哭出来,到最后,眼泪便似那断了线的珍珠,一颗一颗不断顺着脸颊滑落。 “呜呜呜呜……” “好,好啦……” 任平生终是转过身,轻轻按住了她肩膀,水云烟将身子用力一扭:“你走开……不要你管……人家,人家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结过婚,好不容易结次婚,全,全让你搅和了……呜呜呜呜,我怎么这么倒霉……呜呜呜……你赔我,呜呜呜……”“赔……赔便是了!” “你怎么赔!” 水云烟转过半边身子来,眼神幽幽,还噘着嘴,轻轻瞪着他,泪珠儿还在眼睛里打转,“说啊!你怎么赔?” “怎……怎么赔……” 任平生想了半天,又捏着手指,“这么赔!”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他竟突然一下将水云烟扑倒了下去,压在那软软的草地上,水云烟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吓住了,当年的少年,与她差不多高,可现在任平生足足比她高出个头来,这拔山扛鼎的身材,还能把她压不住? “阿平,你……” 不等水云烟问出话来,任平生竟用力往她嘴唇上强吻了去,“啊……”水云烟被他吓到了,连忙转开头,用力拍打他的肩膀:“不要……” “阿平……我生气了!” “不许闹……” “阿平……” 水云烟不断拍打着他的肩膀,到最后,手上的劲却越来越小。 任平生心中的火,也已似熊熊燃烧起来,不管她如何拍打,如何挣扎,便用力往她唇上吻去,慢慢的,水云烟的身体,也似化作了水一般柔软,原本用力推着他肩膀的双手,也不知何时交缠在了他脖子上,与他用力吻在了一起,身上也发出一点点,醉人心魄的幽香。 两人不知吻了多久才分开,水云烟满脸酡红,映着此时天边晚霞,更似醉了酒一般,胸口像是有头小鹿不停在撞,使她有些不知所措,也不敢去看任平生的双眼,只假装捋了捋耳边被他弄乱的青丝。 “姐姐……” 两个字,突然在她耳边响起,还是当年那么熟悉的声音,是梦里面,出现了无数次的声音。 “阿平……” 水云烟也讷讷地转过头来,看着眼前这个男子,还是她的阿平,不是那什么魔教杀心长老。 自三个月前,在千山岭相遇,这三个月下来,是她一生最煎熬的时刻,她整晚辗转,缠绵悱恻,每每一闭上眼,便看见那魔教里杀人如麻的杀心长老……看见对方有一天,杀上云澜天境,与自己兵刃相向。 可是此刻,这一声“姐姐”,便似又回到了从前,她心中所有的痛苦,煎熬,委屈,伤心,都随着这一声“姐姐”,冰消瓦解了。 “阿平……你再叫我一声……” “姐姐,姐姐,姐姐……” 任平生一连叫了她好多声,水云烟仿佛在做梦一样,因为只有梦里面,她才能再听见阿平这样叫她,若真的是梦,那这个梦,就永远不要醒来好了。 “阿平……” 这一刻,她终于再也忍不住了,用力一下将他抱住了,满眼的泪水,又哗啦啦落了下来,一边哭,一边说:“我就知道,你还是我的阿平,不是什么杀心长老……我知道,我就知道……我的阿平回来了,再也不走了,一辈子都不要离开姐姐了……” 水云烟泣不成声,可这一次的眼泪,是甜甜的,她双手抚摸着任平生的脸颊,看着他的双眼,没有杀气,还是从前那般温柔,她用力一下吻了上去,两人又拥吻在了一起,泪水是甜甜的。 任平生也不顾了,一边用力吻她,一边碰到了她的衣襟,碰到了她柔软的心口,水云烟全身便似被一道电流击中,猛地颤抖了一下,然后迅速与他分开了,捋着耳边发丝,红着脸,声音轻如细雨:“阿平,不,不可以那样……” 任平生也一下清醒过来了,自己怎能轻薄于她?想说什么,水云烟回过头来,伸手挡住了他的嘴唇,看着他的双眼:“阿平,你刚才说的话,还作数吗?” 任平生不知道她指的是哪句话,水云烟与他说道:“就是你说,要,要赔我……”她话到此处,脸上更红了,声音也越轻了,到最后,慢慢没了声儿。 “当然!” 任平生握着她的双手:“我要娶姐姐为妻……” 倘若是修炼中人,或许不会太过注重凡世的繁文缛节,若是二人情投意合,又十分合适的话,可能不等什么成亲,便会进行双修了,从此结成永好,一生一世。可任平生和水云烟不同,两人皆是来自凡尘王室,一个是郡主,一个是小王,怎能不注重礼节?刚才那样亲密之举,已经是最大限度了…… 水云烟看着他:“那我要你,将来明媒正娶,去我爹爹那里,提亲……”她此刻说的,是凡世里的父亲,是玄朝云国靖王,而非她的师父缥缈境主,其意自然明显不过了,便是这一生,就算不修仙了,回到凡世里,也要与他一生一世,白头偕老。 “好……” 任平生轻轻将她抱着,山谷里的凉风,带着草木芳香吹了上来,水云烟就这样靠着他的胸膛,轻轻闭着眼睛,再也不想与他分开了,便似梦里一样,一生一世一双人。 “对了姐姐,那年在七玄宗,你说有样东西给我,是什么啊?” 任平生突然想起多年前,那时还在七玄宗,对方说有样东西要给他,当时却偏偏又不说是什么。 “啊?” 水云烟一下从他怀中起来,这时也才终于想起当年那玉佩,调皮一笑:“你先把眼睛闭上。” “好吧……” 任平生见她这么神神秘秘,不知到底是何物,便依言将眼睛闭上了。 “好了,睁开。” 水云烟俏皮一笑,任平生再睁开眼睛时,整个人一下愣住了,只见水云烟手里拿着的玉佩,竟然是……是当年母亲留给他的玉佩。 “这玉佩怎在姐姐这里?” 任平生怎能想到,当初他一路逃往七玄宗,途经江南时,玉佩不知落到了何处,早就没了,此刻又怎会在姐姐手里? 水云烟哼笑道:“当初不知是哪个笨蛋,把这么一枚完整的鸿蒙灵玉弄丢了,还好是我路过捡到。”当下,便与他讲了那年的事情。 任平生听完,整个人就像是做梦一样,又把玉佩拿在手里,这一刹那,立时感受到了里面的磅礴灵气,当初他还只是一个凡世少年,怎知这玉佩里面流动的灵力是什么,但现在一看,这竟是一枚完整的鸿蒙灵玉! 鸿蒙灵玉,乃是凝聚天地之精华而生,可在三百多年前那场剧变后,世间仅存的鸿蒙灵玉也消失了,就是云澜天境也拿不出一枚完整的鸿蒙灵玉出来,如今只有一些豌豆大小的碎玉,这玉佩是当年母亲给自己的,母亲身上怎会有这样一枚完整的鸿蒙灵玉? “阿平,你怎么了?” “没,没事……” 任平生紧紧捏着手里的玉佩,母亲,母亲……自他记事以来,母亲便是天下间最温柔的人,可他从来不知母亲的姓氏,只听人说,母亲嫁给父亲以后,便随了父亲姓,所以母亲到底是什么人……她若只是凡人,为何十多年来,她的模样始终不曾变过,若是凡尘中人,这鸿蒙灵玉又是怎么来的? 第七十四章 事发 过了许久,任平生才慢慢回过神来,又问当初在七玄宗的事情,水云烟道:“那次在修炼谷,我有想过你会不会就是任平生,就问你入门多久了,结果你跟我说两年。” “原来如此……” 任平生一下想到了,当时他不知道,在外宗原来不算入门,这么算的话,那时他应该才入门一年不到。 “说起来内宗这件事,气死我了,姐姐你知道吗?” “啊啊啊,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那我跟姐姐说吧,当时入内宗的名额,本来是我的,结果却让卓一凡给顶替了……姐姐,你怎么了?” “啊,啊……没,没什么,你继续,继续……” “那我继续说,要不是那次有人从中作梗,我就能早一年到内宗来了,也就能早一年认识姐姐了,你说气不气?” “气……这么一说,确实,挺气人的,呵呵……” “姐姐,你到底怎么了?怎么脸色怪怪的?” “有……有吗?” 夕阳下,水云烟风姿嫣然,任平生看着她:“姐姐,你刚才,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 水云烟慢慢低下头去,小声道:“那,那有件事,我说了,阿平你可不许生气。” “好,我不生气,姐姐你说吧。” “嗯,其实那一次……” 当下,水云烟便将当年阴差阳错之事,原原本本地与他说了,最后红着脸:“便,便是如此了……” “原来我去不了内宗,是你害的我!看我不收拾你!” “啊……不要,你说了不生气的……” “还跑,给我站住!” “啊……我错了……好阿平我错了,你说什么我都依你……啊,呜呜呜……” “呜呜呜,烟儿错了,好阿平快住手,阿平哥哥,我叫你哥哥还不行吗……好哥哥,你就饶了烟儿好吗……” 任平生将她压在身下,水云烟满脸红晕似霞,温柔地看着他:“你还来……羞不羞?” “不羞。” 任平生正说着,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清亮的鹤唳,水云烟一下与他分开,看着夜幕轻垂下,那一只从云中往这边飞来的仙鹤,喜道:“是巧儿……巧儿!过来,我在这里!” “巧儿?” 任平生看着天上飞下来那只仙鹤,不由想起当年大长老养的那两只鹤儿,眼前这只,似乎还要小巧一些。 “巧儿是我养的仙鹤!” 水云烟一下站了起来,抱着仙鹤又爱又蹭:“巧儿,你怎么找到我了,好乖呀……” “姐姐,你要回去了吗?” 任平生也慢慢站了起来,最终还是要分开么?可是此刻,又怎能让他说出不走的话来?他现在还被人追杀着,难道要水云烟也跟着他一起被人追杀吗?难道要让全天下的人来议论她吗……不行。 “阿平……” 水云烟转过身来,看着他,她也不想分开,可是不行,她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她终归是师父的徒弟,必须得回去。 “啊,糟了!” 这时,水云烟又忽然想到什么,一脸着急地道:“阿平,你快走,巧儿找到这里来了,师父和师姐们,肯定也快到了……” “那你呢?你回去怎么说?” “我就说,你到了这里,害怕师父找来,便将我放了。” “你觉得,缥缈境主会信吗?” 任平生确实有些担心,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少年,如今很多事情,他心思都极为缜密,这般让水云烟回去,铁定要出事。 水云烟笑道:“放心啦!师父最疼我了,她最多问我两句,我不说她也就不知道了……你快走啦!我要回去了,不然师父她们该找来了。”说着,便坐到了仙鹤背上去。 “可是……” 任平生仍是有些担心,追了上来,皱着眉道:“要不然,等你师父追来,我再假装敌她不过,再将你放开,这样会不会好一些?” “笨蛋……” 水云烟看着他一笑:“等我师父来了,你就走不了啦!巧儿,我们快走,别从这边走,走那边……” “姐姐!” 任平生手一伸,仍是十分担心,之前在长生剑宗,他心思极其细腻,看见她那个师姐飞来,表面像是救人,实际上分明是想逼自己伤了她…… “阿平……” 仙鹤飞出一段距离,水云烟才又回过头来,看着他,依依不舍地道:“阿平,我等你,等你娶我……你若不来,我便终生不嫁……一生一世……这便是信物。”说着,有一颗明亮的珠子飞了下来,是当初,她赠给阿平的那颗夜明珠。 仙鹤发出一声清亮的鹤唳,已飞入一片晚霞里,很快杳无踪影。 “姐姐,我会的……我会来娶你的。”任平生望着那片晚霞,手慢慢放了下来,握着那一颗明亮的珠子。 整个世界,突然又安静了下来,仿佛又只有他一个人了……不,还有姐姐。 如今在他生命里,多了一件事。 除了报仇,还有这一世,要娶姐姐为妻。 可是现在,无论哪件事他都办不到,想要明媒正娶姐姐,只有换回他原来的身份,任平生。 可是现在不行,“紫炁化无尘,缥缈烟雨剑”这十个字,幕后的那些人,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 他必须要到神合境,他必须要踏入神合境,才能堂堂正正地去接走水云烟,到了神合境,他的“逆天归元劲”,这天下有谁能敌得过?到时候他要娶水云烟,谁敢说一个不字?谁敢再说他是魔教中人? 夜色慢慢笼罩了下来,任平生必须离开这里,可是走了一路,冷风阵阵,心里也忽然空空荡荡的,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以往的时候,两个徒弟,左一句“师尊”,右一句“师尊”,而今,却只有他一个人,走在这空空荡荡的山林间了。 “轻雪,我替你报仇了……” 纵使报仇了,又如何?心里反而更加空空荡荡了,也不知衣衣现在如何,他让两个师姐带她去了玄朝凡世里,以她们的修为,在凡世里随便建个门派,很快也是江湖数一数二的大门派,只要不踏足玄魔两道即可。 而他接下来,大概要找个地方隐藏起来突破修为了,现在阴常君要他的天魔地煞血,柳天宗也要替爱子报仇……他之前骗柳衣衣,说报完仇,就会去玄朝找她们,但恐怕很难,在他踏入神合境之前,不想衣衣还继续跟着他冒险,接下来要面对的,是柳天宗那样的神合境之人。 那此时要往哪里去呢? 任平生抬头望着前面茫茫山岭,心里头也忽然有些茫然,但很快他就知道要去哪里了,那个地方,一定足够隐蔽,灵气也够,绝对是一处完美的地方,就算阴常君和柳天宗想破头,大概都不会想到,他会去那里。 …… 三天后,缥缈之境。 三天前出了那等事,缥缈境主自然带着水云烟回来了,难不成还要她徒弟留在长生剑宗守寡?这桩婚事,也就自然这么算了。只是今早她一回来,样子便阴沉沉的有些可怕,就连水云烟都从来没有见过,师父这般神情可怕的样子。 到了大厅之上,缥缈境主的脸上更加像是罩起了一层严霜,“烟儿留下,其余人,全部离开。” “是……” 弟子们一早便见师父脸色难看,此时也不敢多问,闭上门,往外面走廊去了。 大厅里面,针落有声,缥缈境主坐在厅上,目光仍似冷霜一般,落在水云烟的身上,而水云烟低着头,双手紧紧捏着袖子,不敢言语。 “你到底还不肯说,是不是!” 突然,缥缈境主脸色变得严厉了起来,水云烟吓得小脸一白,忙道:“师父,你让烟儿说什么……” “说什么?你说呢!” 缥缈境主双目圆睁,最后见她仍不开口,用力一拍身旁的茶几:“说!你与那魔教小贼,究竟如何认识的!” 这一下,把水云烟吓得不轻,连脚都在发抖了,索性一下跪了下去,颤颤巍巍道:“烟儿,烟儿没有认识魔教的人……”心想阿平不是魔教的人,他在魔教,只是身不由己,他若回到玄门,势必又将受到迫害,为了任家那虚无缥缈的十字秘诀,世人怎会放过他…… “你还不肯说!那一天,你当为师眼瞎不成!” 缥缈境主重重一掌拍在茶几上,上面几个杯子一抖,全都差些摔下来,回想那天事发经过,当时事发突然,她又一心在徒儿身上,故没有去细想,可后来她仔细一想,烟儿一向不喜欢柳长生,那天怎会突然如此神情激动地扑向那贼人?这么一想,她便想通了,竟然是她门下,包藏祸心! “烟儿,烟儿不认识魔教之人……” 水云烟已是吓得满脸泪水,这十几年来,从她入门,师父从未有过一刻,像此时这般凶她,而她心里也清楚,师父最是痛恨魔教之人,因为当年,师祖便是被那魔教老祖天崖子害死……身中千蚕吐丝,便如那天柳长生一样,只是没有那么恐怖,但回来的时候,师父发现师祖经脉寸断,内脏血肉几乎都碎了……最终不治身亡,连元神都散了。 “好,好得很……” 缥缈境主手指捏得直作响,沉声道:“那我问你,那一日,你身上怎一点伤也没有?你是如何逃脱那魔教之人魔掌的!” 水云烟哽咽道:“是那人,他害怕师父追来,便将弟子放了……” “砰!” 不等她话说完,缥缈境主重重一掌将身旁的茶几拍得粉碎,茶壶和几个茶杯爆裂开来,茶水溅了满地都是。 “你当真以为我老糊涂了是不是!” 缥缈境主声色俱厉,一下站了起来,手指着她:“你到底说不说,那人是谁……你可知晓,你师祖,当年便是死在那天崖子的手里!” 水云烟泪流满面,仍是不断摇头:“弟子当真不知……” 她其实只要说出任平生就好了,可是她不能,“任平生”好不容易已经“死了”,倘若让世人知晓他还活着,有谁会放弃那任家十字秘诀…… “好,好……” 缥缈境主满脸通红,额上青筋条条绽起,已然是气急,“铮”的一声,忽然从旁拔出一把宝剑,重重向下面走了去,一剑指着水云烟:“你今日若仍执意包庇那人,为师就替祖师,清理门户!” ——以下400字与本章内容无关—— 鉴于接下来几章可能有点“虐”,那么这里古异也跟本书主角做了个“专访”。 任平生:“我要提修为,修为!速度让我踏入神合境!不然今天跟你拼了,老贼受死!” 古异老贼:“立刻安排!”小声比比:我现在都写到你已经在云澜境横着走了,某世家被你灭了,某重楼被你干死好几个神合境大天境强者,虽然在你面前都是弱者……某天境也被你干趴了,下一个目标是某某古族……还有一场万年大局等你来破。 任平生:“啥?” 古异老贼:“咳咳,天机不可泄露……总之你后面很快就强无敌就对了。” 任平生:“那意思是我现在还会被人虐?” 古异老贼:“这个嘛,强者总要历经一些磨难……” “老贼受死!” …… 大概就是如此,后面十几章主角还在成长,但没关系,很快,当踏入神合境那天,整个云澜古地天降异象,紫霞万道,直冲云霄,无数隐世老怪纷纷现身,仰望天际,满脸震撼……此处省略一千万字。 最后还是,求订阅,求订阅!神霄这本书,格局很大,相信后面绝不会让大家失望! 第七十五章 折磨 “师父,你要杀我……”水云烟抬起头来,脸上已是泪如雨下。 “你今日若不说出来那人是谁,为师便当没有你这个徒儿!” 缥缈境主仍是声色俱厉,可水云烟却是满眼凄凉:“弟子一身修为,皆是师父相授,今日师父若要取回,弟子无怨无悔……”她话到最后,闭上了眼睛。 “你,你……” 缥缈境主双眼圆睁,见她宁死都不肯说出魔教贼人是谁,更是气得双手发抖,这时丹田突然传来一股剧痛,一下令她满身冒冷汗,所幸她一身修为极高,将这丹田剧痛,硬是给压了下去。 “你……好,好!” 缥缈境主从前本就性烈如火,只因这些年修身养性,才不轻易动怒,可今日动了真怒,后果十分可怕,只见她两指一并,夹在剑刃上,用力一折,“砰”的一声,将这柄宝剑,给断成了两截。 “师父!师父!你饶了小师妹吧!” “小师妹她年纪尚小,定是教那魔教奸人利用了!” 这时,大厅的两扇门被外面六七个女弟子一下给推开了,这些都是水云烟的师姐,也都是缥缈境主的入室弟子。 “你们……谁让你们进来的!给我滚出去!” 缥缈境主气不打一处来,可这些师姐,还真以为师父要杀了小师妹,都吓得跪在地上求情:“师父,你饶了小师妹这一回吧……” “你们……反了,反了!呃!” 缥缈境主丹田剧痛更甚,跟着脸色煞白,汗如雨下,弟子们都吓到了,连忙跑了上去:“师父!你怎么了!” “你们……你们个个都要气死为师……” 缥缈境主满脸冷汗,连嘴唇也变得苍白了起来,水云烟仍然跪在地上,只是抬头看着她,不停发抖。 “你仍不肯说,是不是……” 缥缈境主扶着两名弟子,一步一步向水云烟走去,“好,好……”见对方仍不肯开口,这回她也不气了,只向外面喊道:“萱儿!萱儿!” “弟子在。” 楚萱儿一直在门外没有走出来,这时终于往厅内走了来,对着缥缈境主拱了拱手:“师父有何吩咐……” 缥缈境主一拂衣袖:“将水云烟……打入天牢!” 另外几位师姐均是一颤,看着仍然跪在地上的水云烟,她们不敢再求情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还不起来!你看你把师父气成什么样了!” 楚萱儿声色俱厉,颇有一番大师姐的作为,其余几个小师姐,平日里也都怕她,当然,她的道行,也是她们几个入室弟子里最高的。 “师父,对不起……” 水云烟仍是满脸泪水,这十几年来,师父如何疼爱她,把最好的,全都给了她,她难道感受不到吗?今日把师父气成这样,她心里何尝不痛,但是她不能说,一个字都不能说,说出来,阿平就没命了…… …… 一炷香后,楚萱儿回到了大厅,厅里其他人也都走了,只有缥缈境主独自一人坐在那里,脸色仍有些煞白。 “弟子已按照师父吩咐,把小师妹关入天牢,接下来如何,请师父指使。” “嗯……” 缥缈境主缓了口气,说道:“明日,我便要进入秘境闭关,短则数月,长则一年。” “那……师妹呢?” 楚萱儿抬起头来,一动不动看着厅上的师父。 “唉……” 缥缈境主长长叹了声气,看着那地上被她折断成两截的宝剑,叹道:“宁折不屈,我清楚烟儿的性子,她要是不说,那便谁也没有办法,此事只有等我出关以后,亲自去查……” “那……师妹她……” “随便关个几日,让她清醒清醒,便放出来吧,只是这段时间,不许她再离开缥缈云境,也不许她见任何人。” “是……” 楚萱儿捏了捏手指,没有人看得见她眼眸深处的怨憎,师父,你便是如此偏袒她,这可是与魔教之人有牵扯啊!若是换成我,你只怕要废我一身修为吧?而她,你就只是关她几天,师父,你为何要如此偏心……我恨! 缥缈境主再次强调道:“在我闭关出来之前,哪里也不许她去,也不许她见外面任何人,便是她父亲靖王也不行。” “是……弟子明白了。” “嗯……那你去吧,另外,萱儿,你是大师姐,为师闭关这段时间,你要认真督促师妹们修炼。” “好……” 楚萱儿走后,缥缈境主慢慢抬起手掌,又轻轻捂着丹田,最终叹了声气:“竟来得……这么快么。” …… 次日,缥缈境主闭关去了,楚萱儿却来到了大牢里,手里还拿着一条鞭子,旁边随行的,是两名她负责授艺的师妹,此时低着头也不敢多言,毕竟她们二人,只是缥缈云境的普通弟子,大师姐在她们眼里,便似神仙一般。 “开门。” 径直来到关押水云烟的牢房,令那两个师妹打开了牢门,楚萱儿走了进去,牢房里还算干净,没有蟑螂老鼠这些东西,万里云天之上,老鼠蟑螂也爬不上来。 “师,师姐……” 水云烟被绑在一根木桩上,显然修为也已经被封住了,见到此时楚萱儿拿了鞭子进来,她便知道,接下来她有苦要受了。 “呵……” 楚萱儿冷笑一声:“你还不肯说,是么?” “师姐,要我说什么……” “好……给我把她双手吊起来!” 两个师妹愣了一下:“楚师姐……” “嗯?” 被楚萱儿瞪了一眼,两个师妹不敢多言,只好走过去,“烟师妹,对不起了……”说着,两人便将水云烟从木桩上解下来,然后将她双手举过头顶,绑在了横梁吊着的一条绳索上,脚还沾地。 “师妹,你真的不肯说?” 楚萱儿拿着手里的鞭子,向她慢慢走近了。 “我说了,师姐要我说什么……” “好,嘴硬是吧。” 楚萱儿上下打量着她,可是要打哪里呢?当然不可能朝脖子、脸、手脚这些明显的地方打,要是等师父出来看见伤痕了,她可不想挨一顿骂。 那就只能,往身上打了。 “你们两个,把她的衣服,给我脱了!” “师姐……你要做什么!” 闻言,水云烟终于睁开了眼睛,脸上慢慢露出一些恐惧之色,旁边两个小师妹还愣着,一人讷讷道:“大师姐,万一让师父知道了……” “啪!” 不等她继续说下去,楚萱儿便朝她手上打了一鞭子,狠狠道:“你让师父知道一个试试?” “啊……师姐,我错了,别,别打我……” 那被打的师妹,手上立时出现一条赤红的鞭痕,不停地搓揉,仍是传来阵阵火辣辣的刺痛,疼得她眼泪直流,想不到这鞭子打在身上这么痛。 “烟师妹……对不起了。” 两个师妹,颤颤巍巍,怕挨打,只好去解水云烟的衣裳,随着衣服一件一件被解去,水云烟脸上的惊恐也越来越甚:“师姐,不要……” “楚,楚师姐……还脱吗?” 水云烟身上仅剩下最后一件贴身小衣了,两个师妹停了下来,楚萱儿又要一鞭子打去,吓得两个师妹,只好将水云烟身上最后一件衣物,也脱了去,放在一旁。 这回,水云烟身上不着寸缕,只好将眼睛闭上,把头往一边撇开,紧紧咬着嘴唇,虽是同为女子,可她堂堂玄朝郡主,被人这样吊在面前,这是何其羞辱? “你们两个出去!” “是,师姐……” 两个师妹巴不得出去,她们可害怕看见等会这一幕,也怕这鞭子打偏了,落到她们身上来。 “呵呵,师妹,看不出,你这身子,真美啊……怪不得那么会勾男人。” 楚萱儿看着她这身子,慢慢走了上来,拿着鞭子,轻轻从她白雪般的肌肤上滑过,水云烟平生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只得紧紧咬着牙,楚萱儿笑道:“师妹,这样……很美不是吗?可待会儿,可能就不会这么舒服了。” 她说着,忽然扬起手中鞭子,“啪”的一声,重重落在了水云烟腰腹上面,“啊!”火辣辣的刺痛,令水云烟没能忍住叫出声来,只见那腰上,很快便出现了一条血痕,水云烟痛得满头冒汗,却仍是紧紧咬着牙,一个字也不吐。 “呵呵……这么美的身子,打坏了,也不知有人会不会心疼呢?师妹,你说呢……啊?” 楚萱儿慢慢走到她的身后,话一说完,再次扬鞭,“啪”的一声打下去,又是一道鞭痕,这一次,水云烟仍紧紧咬着牙齿,努力使自己不发出声来,可两眼之中,早已是泪水盈眶。 “呵……还很坚强,不出声是吧?” 楚萱儿举起鞭子,“啪!”这一鞭子,打在她腿上,很快,又是一道赤红的鞭痕。 “还要硬撑吗?这‘打神鞭’,可不是闹着玩的,现在只是一点火辣辣刺痛,可等八个时辰后,你才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楚萱儿又慢慢走到了她的前面,看着她那一张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容颜,她真想用这打神鞭,往水云烟脸上狠狠抽几鞭子,毁了这张让她越看越烦的脸,可是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这么做。 “师姐……” 水云烟满眼泪水,终于落了下来,一滴一滴,落在胸口,楚萱儿伸手轻轻拭去她胸口上的眼泪,说道:“师妹,你只要说出来就行了,不然的话,对付女子,师姐的办法,可是多着呢……这滋味,可不好受。”  第七十六章 绛仙 楚萱儿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的鞭子,顺着水云烟小腹往下移,轻笑道:“看来,身子还在……”话到此处,向水云烟靠近了一些,在她耳边道:“你要是身子没了,让师父知道了,你说,师父会不会杀了你……” 楚萱儿拿着打神鞭,在水云烟香娇玉嫩的肌肤上轻轻滑过,水云烟刚才挨了三鞭子,知晓这打神鞭的厉害,泪眼楚楚,却仍是紧紧咬着牙,摇头哽咽道:“师姐,我不知道……” “还不肯说是吧?” 楚萱儿忽然脸色一厉,又要扬鞭打下,她当然想要逼水云烟说出来,只要说出来了,那就能定罪了,到时候师父再怎么偏袒,也不可能只是关几日那么轻松了吧?所以无论如何,她一定要逼水云烟说出那个魔教之人来…… “啪!” 又是一鞭狠狠落在水云烟腰腹之上,水云烟痛得大叫一声,眼泪似断了线的珍珠滑落。 一直到下午时,大概楚萱儿也打得累了,而在水云烟腰上,背上,臀上,大腿上,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鞭痕,已经痛得晕过去了,可等她醒来,这打神鞭的伤才是真正发作之时,接下来的一个月,她都要痛不欲生了。 这一个月楚萱儿不会来了,要不然打神鞭的伤尚未痊愈,她又加新伤上去,这样鞭痕好不了,回头等师父出来看见了,她要如何解释? 但她显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水云烟,不逼她说出那魔教之人来,誓不罢休,一个月后,水云烟仍不开口,她有的是方法来折磨,别逼她用出专门对付女子,最恶毒的那种方法来。 “把她衣服穿上,走。” 楚萱儿说着往外去了,而外面两个师妹进来看见浑身鞭痕,已经昏迷过去的水云烟,俱吓得脸色煞白,也不敢多言,只得匆匆替她把衣服穿上,便随着楚萱儿往大牢外面去了。 …… 再说任平生,一连赶了几天的路,一直往东北方向而行,这些天倒也平静,没有遇上柳天宗追杀上来,不过前路危险重重,他仍须大意不得,想要去到那个地方,以他目前的速度,大概还得很久,这还是一路顺利的情况,也不知现在姐姐如何了,她应该已经随她师父回去了吧?嗯…… 与此同时,在七幽宗,这些天,薛顶阳白天亦是惶惶不可终日,更别说夜里安枕而眠了,整个七幽宗,所有在外的长老弟子,全都召集了回来,山门大阵也尽数打开,会稽山方圆几百里,夜里时常看见一道道阵法剑光冲天。 现在七幽宗,人人如临大敌,整个山门已经完全封闭,任何人皆不得进出。 这一日,从早上到现在,薛顶阳在洞府里已经来回踱步了大半天,打开山门阵法,召回在外的长老,封闭山门,这些都只是权宜之计,倘若柳天宗当真来袭,神合境的强者,便是有这些阵法,也根本撑不住。 可是要薛顶阳放弃这千年基业而逃,他却也做不到,这些年他在外面结下那么多仇家,若是这次他逃出去,那些人跟着落井下石,个个都要置他于死地。 他早就该想到,杀心把青龙阁的骨干弟子全部提前调走,接下来必是有大动作,等他意识到时,已经晚了,柳长生大婚之日,却在自家宗门里,惨死于杀心之手,这件事顷刻便以烈火燎原之势,传遍了整个云澜境,玄魔两道,无不震惊。 如今杀心一走了之,把青龙阁骨干弟子也带走了,若是柳天宗来要人,他拿什么出去? “杀心杀心……这回,你当真是杀人诛心,可你诛的不是柳长生,是我啊……” 薛顶阳深深闭上了眼,正自愁肠百结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轻微震荡,一下令他睁开了眼睛,接着便听外面响起疾疾脚步声,同时有两个弟子急切的声音:“宗主……宗主!不好了,外面,外面……” 那两个弟子满面慌张跑了进来,一时气急声噎,说不出话,薛顶阳已经是面无人色,无须听他们说什么,也知道外面出什么事了,柳天宗来了,这回怎么办? 而此时在青龙阁后面,有一处山清水秀之地,名为“凤鸣涧”,数日之前,任平生安排人将叶轻雪的身体,放在了此处一座灵气最足的山洞里,并非埋葬进去,只是将身体放在里面,大约数月,身体便会化作精气,依附草木。 原本在此处,有几名弟子看守,可那天出事以后,弟子们也都逃走了,此时在山涧外面,有流水涓涓,剩下的,便只有轻风吹过,满山涧的花花草草摇曳了。 叶轻雪孤孤单单躺在山洞的石棺里,七天下来,身体丝毫无异,甚至由于此处的草木精气,使得她气色居然慢慢红润起来,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只是喉咙上那一道触目惊心的剑伤仍在,她的胸口,也平平静静,不再起伏,她再也不可能,像从前那样活泼了,师尊前师尊后地缠着任平生。 可就在这时,山洞附近的草木精气,忽然化作星星点点,密密麻麻,像是碧绿的萤火一般,向棺中飘了去,这点点草木精气,竟然慢慢依附在了她的身上。 她的气色,越来越红润,原本苍白的嘴唇,也渐渐红润起来,脸上也恢复了光泽,甚至胸口,都渐渐有了起伏,心脏又轻轻跳动了起来。 就这一刹那,她猛地睁开了眼睛,然后一下,从棺中坐了起来。 “这里……是哪?” 少女的脸上,还带着些许迷茫,她刚刚来到这样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眼前的一切,都不认得。 准确说来,她的名字,叫做“绛仙”,便是昆仑仙界的绛珠仙子,是任平生前世最小的那个弟子七音的徒儿。 是三年前,七音让她下来的。 三年前,无尘最小的那个徒儿“七音”,也就是如今鸿蒙神界人称“昆仑剑祖”的玄都仙子,那一日,她感应到水云天那边有妖下凡,猜到必然是云瑶派那只不死鸟“厉枭”下界追杀师父的转世。 可如今神人两界,早已在三百年前那场剧变后封死,除非跳进“轮回池”,否则似她这等修为的大神,绝对下不去,想要强行越界,只有魂飞魄散的下场。 所以当时,她决定以“九转轮回术”,让绛仙“转世”下界,如此相当于瞒天过海,可是这样做却凶险至极,稍有不慎,便会让绛仙魂飞魄散,神格陨落。没想到足足耗了三年之久,才终于让绛仙找到叶轻雪这样一个唯一合适的“身体”。 七音用的“九转轮回术”,与厉枭当时下来所用的“阴阳还魂术”不同,厉枭是借极阴之日,动用阴阳还魂术,必须得找一个死前怨气极重,戾气极重之人,这样他才能附着上去,而那时,恰巧找到了“卓一凡”这样一个最合适不过的人。 至于绛仙,她要找的,恰恰与厉枭相反,她要找一个生前有着诸多心愿未了之人,这一点,显然叶轻雪刚好符合,当时柳长生那一剑,叶轻雪并没有怨憎,她有的只是不舍,对师尊的不舍,对妹妹的不舍,她不想离开这个人世,她只想回到师尊和妹妹身边。 再者,还要将她的身体,放在一个草木精气聚集之地,如此一来,绛仙才可借“草木”投到她的身上,正因绛仙乃是三千年前昆仑仙境的一棵绛珠草所化,所以只有她才能这样依附草木,若是换个人,根本不可能。 这就是“瞒天过海”之处,在神界看来,绛仙又转世成了花花草草,但其实,她却是通过花花草草,借“七日回魂”转生到了叶轻雪身上,这当中,七音自是做足了功夫,否则没有这么容易,为了她那个“臭师父”,她可是费尽了心思,这当中还绝不能让“神霄天阙”知道了。 此时,绛仙一下从石棺里跃了出来,小小的身子,可比叶轻雪灵活了许多,这还是她刚刚醒来,若再过段时间,等与这具身体完全“磨合”了,那时更不得了,即便还不能动用神力,可她三千年的道行,又岂是这凡世里的修者能及? “一剑封喉?” 绛仙摸了摸喉咙上的伤口,随后又将两指一并,放在眉心处,双眼轻闭,寻找这具身体里面,那一点残存的神魄,这一丝神魄,即使是任平生也没有发现,其实叶轻雪还有一缕残存的神魄,并没有完全散去。 “师尊,妹妹……” 绛仙探到了一些浅薄的记忆,至于更深的记忆,则无法探知了,若要强行探知,可能会惊散身体里这一缕残存的神魄,接下来一段时间,以她的神格和法力滋养,这一缕残存的神魄,可以逐渐恢复,说不定到最后能令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起死回生。 “嗯……” 绛仙睁开了眼睛,右手以指为剑,迅速使出了一套剑法,这是叶轻雪记忆里的剑法。 “这套剑法如此精妙,甚至与师父的剑法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难道,这人的师尊……” 绛仙脸上神情,一下变得凝重了起来,此事不可弄错,她的身份也不可让人知晓,无论如何,先出去找到师祖吧,她见过师祖的画像,即使是转世,也应该带了几分师祖的模样吧? 正当此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剧烈震荡,绛仙立刻收敛心神,这股微弱的修为气息,是凡世里的……神合境修者?  第七十七章 天魔门 再说任平生,这一路敛去行踪,往东北方向而去,正是去往“万丈魔境”的地界,他可不是什么去投靠阴常君、鬼天二圣之类的,反倒是现在,他要极力避开这几个魔宗势力,而他所要去的地方,正是当年在万丈魔境盛极一时的天魔门,如今天魔门早已灭亡,只剩下无日峰那一片遗迹。 他去那里做什么?当然是闭关修炼,冲击天罡境大天境,乃至神合境。 且先说这天魔门的来历,这几千年,玄魔两道争斗不休,就在八百年前,魔道快要崩溃瓦解之时,当时一位奇人横空出世,便是后来的天崖子,人称天崖老祖。 天崖子天纵奇才,当年自创“天脉神功”,无人能敌,里面的“千蚕吐丝”,更是让玄道各派闻风丧胆。 后来,天崖子又一手创立“天魔门”,门下弟子过百万,一统整个万丈魔境,使魔道进入了千年来最为鼎盛的时期,便是云澜天境,那时也不得不退避三舍。 三百年前那场剧变,天崖子也同当时其他强者一样,消失了,他有个弟子叫做“凌霄子”,凌霄子是天崖子唯一的真传弟子,当时执掌了万丈魔境,可没了天崖老祖,何况当时阴常君、百媚仙子这些一个比一个厉害的后辈横空出世,万丈魔境便一下又分作五个大势力,其下则是多如繁星的小魔门。 就在一百多年前,凌霄子终于参悟出天崖子传下来的“天脉神功”奥妙,既然如此,怎能不引起阴常君等人的警觉? 遂那一次,趁着凌霄子闭关修炼“天脉神功”时,阴常君、玄幽圣尊、鬼天二圣、百媚仙子,这五个魔门大圣,竟在夜里联手突袭天魔门所在的“无日峰”,四大魔宗联手攻来,那是何等凶残可怕? 纵然天崖子留下来的四座“四煞剑阵”再是厉害,可这些年来,天下灵气大衰,拿什么来支撑阵法?阵破之时,整个天魔门血流成河,十步一尸,凄惨无比。 当时剩下的十万弟子,便是还有些修为厉害的长老,可如何敌得过阴常君五人的神通手段?是以那晚皆死于非命……时至今日,天魔门遗址“无日峰”仍是无人敢上去,每每到了山下,鬼哭之声凄天恸地,犹以阴天更甚。 任平生现在去无日峰,目的显而易见,当年天魔门虽然被灭了,可无日峰的灵气依旧在,尤其是凌霄子闭关的秘魔崖。 两个月后,他已经到了无日峰附近,还没到山上,就已经感受到一股重重的阴气,不过这股阴气非常纯,和赤水教那里的“阴煞之气”完全是两回事。 这些年传闻天魔门十万弟子阴魂不散,无日峰上每晚都有凄厉鬼啸,尤其是阴雨天更加可怕,甚至还有人说,在闪电下,看见那些枉死的怨魂冲天,一个个面目狰狞,凡是生人靠近,第二天势必只留下尸体。 任平生从来不信这些鬼神之说,当时那几个魔头之狠,只怕把天魔门十万弟子的魂魄都给灭去了,哪还有什么怨魂冲天?至于山上究竟有着什么,还须到了才知。 今日本是天气晴朗,可当来到这附近时,头顶便有乌云密布,却又不似降雨之象,而在前方,更是黑云遮天,那黑云之下,便是无日峰所在了,常年不见太阳。 难怪会有“天魔门十万弟子阴魂不散”这等荒谬传闻,任平生也没想到,这里居然是一处“五鬼聚阴宝地”,与赤水教那等可怕的“阴煞之地”,完全是两回事,天崖老祖还真会挑地方。 任平生来到无日峰下,抬头望去,只见山上黑云密布,遮天蔽日,仿佛一下到了晚上,半山腰上更是疾风呼啸,呜呜之声不绝如缕,听来便似厉鬼哭啸。 这座无日峰并非太白峰那样一座孤峰耸起,在其周围,还有五座山峰,就像是阵法一样,聚阴而生。 任平生的逆脉修炼之法,不管这里是纯阴之气也好,纯阳之气也罢,他都能够纳入丹田气海,炼化成自身真气,等到了天魔门,利用那里凝聚几百年的灵气,他可以轻松冲破小元境,达到小天境。 等到了天罡境小天境以后,他可以修炼龙魄劲的第二重“迫”,接着再冲击第三重“魄”,那时他应该已经达到天罡境大天境了。 此时,任平生往山上走去,他只能徒步上去,无法御剑,虽然在那次阴常君几人攻击下,天崖子留下的“四煞剑阵”应该是彻底失去灵气了,但山上还有七十二座“九阴地煞阵”,如今不知还剩下多少座,任平生能够感受到,山上必然还留了一些,自行吸收阴气运转,这九阴地煞阵也非同小可,阴常君那几人有神合境修为自是不惧,但他若不注意些,难免被阵法所伤,所以一切还是以谨慎为上,慢慢破开这些阵法上山。 这阵法确实厉害,若不是经年累月下,阵法多处缺损,任平生现在天罡境的修为,再大的本事也上不去。 到了山腰处时,已逐渐开始有灵气汇聚,但还不够,不够他冲击天罡境大天境,更别谈神合境了,那自然要去到灵气最足的地方。 又花了两天时间,任平生才终于上到昔日天魔门所在,只见遍地残垣断壁,尸骨狼藉,每走一步,便能踩中一些骨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十万天魔门弟子,如今尸骨铺满如霜,触目惊心。 就在他继续往前靠近时,不知哪里,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小子,速速退去,否则老夫教你形神俱灭!” “嗯?” 任平生手一抬,手中已多了根六尺竹杖,凝视着那前面一处幽暗的悬崖,问道:“何人在此,报上名来?” 接着,那阴沉沉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让老夫自报姓名,区区天罡境的小辈,还不够资格,滚!” 这一次的声音,更是冷厉,任平生不敢大意,因为连他也无法感知此人修为,而此人却一眼洞穿他的修为,说道:“阁下是谁?如今在我天魔门作甚?” “哦?” 这一次传出的声音,话中似乎带了几分兴趣:“小子,你是天魔门的人?” “正是。” “放屁!天魔门十万弟子,百年前早就让人屠尽了,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任平生道:“弟子?格局小了。” “哈哈!难不成还是个长老?” 那声音再次传来:“你信不信,老夫一道神识传出万里,阴常君那几个小辈,立时便过来杀了你!” 任平生依然无所畏惧,气定神闲地道:“如此一来,阁下也别想在此处安心吸收阴气了。”停了会儿,接着道:“此处‘五鬼聚阴’,乃是天下间难得的一处纯阴之地,阁下在此,既不吸收灵气,那若非吸收阴气,又是做什么?” “好小子,有点本事,你到底是谁?” 任平生骗他道:“也不瞒你,当年我师尊座下有两名弟子,师兄叫做天崖子,师弟叫做天煞子,也就是我了,只是当年我渡劫失败,如今转投在这后辈身上而已。” “呸!天魔子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徒弟,且让天崖子出师以后不得对人提起师门,这什么天煞子,我怎从未听说过?” 任平生心想,还真让他乱忽悠对了,不过玄魔两道里面,怎从未听人提起过这个天魔子?又说道:“你也说了,师尊让我与师兄出师后不得提起师门,你没听过我的名号也不奇怪……此中详细,也不足为外人道哉。” 这回任平生放下心来了,看来对方,现在确实拿他没有办法,便接着道:“话不多说,此山你我一人一半,你在北面吸你的阴气,我在这南面炼化我的灵气,你我井水不犯河水。” “好,老夫丑话也说在前头,你要是敢越秘魔崖半步,管你是不是天魔子的徒弟,哪只脚先过,老夫便削断哪只脚。” 任平生也不管那么多了,他要去找到秘魔崖,当年凌霄子闭关之地,那里有阵法聚灵,如今灵气必然还在。 花了几天时间,任平生终于破开天魔门里面剩余的阵法,找到了秘魔崖所在,此处朝南,位于山阳位置,左右皆是青色峰峦,正面一道飞瀑,往下汇聚成溪,洞府外面有一株千年古松,高三四丈,上面藤萝披拂,还生长着许多不知名的奇花异卉。 任平生看得确实有些动心,在洞口左右两边,还立着一座座大小不一的石墩,看似摆饰,但其实却是一座相当厉害的禁制阵法,寻常人不知就里,贸然往里走入,立时遭受五雷轰顶,但任平生一眼看出各处阵脚所在,又花半柱香时辰找对阵眼,破了阵法,这才小心翼翼往里而入。 到了洞府里面,但见一座座大小不一的石窟,里面通道交错纵横,十分复杂,且布有重重机关,即使年月已久,依旧厉害得很,任平生放慢了脚步,又把姐姐给的夜明珠拿出来,这才使得山洞里明亮许多。 正如他先前猜想,整座无日峰,灵气凝聚于此,即使已经过去百年,依旧非凡,只是不知凌霄子当年闭关的是哪座洞府,须得仔细找找。 洞里没有日月,任平生也不知过去了几日,不过自他进来,已经过去很久了,到今日,才终于破开最后一道机关禁制,来到了凌霄子当年闭关的洞府,此处天顶打开了一个洞,正好中间有一束月光照下来,即使过去了百年时间,灵气依旧凝聚不散,正好适合任平生修炼。 想要找到这里面来可不容易,从上山到现在,少说也花了半个月,还是在他灵识如此敏锐的情况下,换做其他人想进来,只怕早就死在外面那些禁制下了。 既然现在已经进来了,那他也不做耽搁,外面所有的禁制阵法他都没有破坏,为何要破坏?当年这些阵法可以保护凌霄子在里面闭关,他自然也要利用一番了,有了这些阵法后,他也无须担心有人能闯入进来,至于天顶上方,也无须担心,那里虽打开个洞,但却是秘魔崖的九阴地煞阵阵眼所在,没有人能从那里下来。 第七十八章 天地之变 任平生去到那月光照下的地方,盘膝坐下,闭关修炼比练剑乏味许多,但也不是简简单单的吸纳灵气入体,吸纳灵气入体,只是第一步而已,灵气为天地之精,当入体之后,则须“炼精化气”,这一过程须得反反复复,也就是将天地之精气,炼化为自身真气。 第一步炼精化气完成后,接着便是“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如此反反复复,如同神兵千锤百炼,以此来增长自己修为。 而这修炼过程中,其实并无什么玄魔之分,只因在修炼过程里,会逐渐生出“三尸”,往往修仙之人会斩三尸,约束自身种种行为,而修魔之人,则放任三尸不管,他们杀人、作恶,修炼各种邪法,以人血祭炼法宝等等。 至于任平生,他既不修玄,也不修魔,他所修炼,有他自己的道,他前世的“自在随心功法”,也即是自在红尘诀,其妙在于“自在”二字,所以在他心中,并无玄魔执念。 就这样,寒来暑往,任平生在这洞府里闭关冲击天罡境,转眼已过去一年,如今已将修为,从天罡期小元境,突破至小天境后期,也即是,天罡境六重天,这一年,足以抵过资质卓越者十年,更胜资质寻常者百年,全身逆脉,逆天修炼还远不止于此。 这一日,他已练成龙魄劲第二重“迫”,动用龙魄劲第二重“迫”,他完全可以施展出天罡境大天境才有的修为,也就是说,如今天罡境里,只有大天境的修者才能与他过过招……至于大天境以下,绝无一人是他对手。 今日,任平生打算出去透透风,说起来,他来了这里一年,都还没有去过北边山阴,见见他的那位“邻居”,今日不如出去看看,反正他的修为,已非一年前能比。 当下,他轻轻一跃,从洞府上方的天顶飞了出去,到了北边一座青峰悬崖上时,那悬崖下面,立时传来了神秘老者的声音:“嗯……一年时间,就能从小元境到小天境后期,不错不错,不过你若再往前一步,我就削断你的双足。” 任平生落在了悬崖一株古松上方,看着那阴气凝聚成雾的幽谷,问道:“阁下为何在此吸收阴气?” “老夫为何要告诉你?” “呵……” 任平生将双手慢慢负在身后,颇有一番挖苦意味:“你是肉身被人打碎了,不好意思说吧?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也渡劫失败,兵解转世了一次。” “哼……没错,老夫的肉身,是被人打碎了,所以要借此地纯阴之气,凝炼肉身,你走这么近,就不怕我夺舍你?” “夺舍我?哈……向来只有我天煞子夺舍别人,没有别人夺舍我的,实话与你说了吧,这具身体,便是我夺舍而来。” 任平生又开始忽悠,神秘老者道:“臭屁,若是老夫全盛时期,一掌便将你拍死……” “嘁,你那么厉害,肉身还不是给人打碎了?说说罢,谁将你肉身打坏的,说不定我也认识。” “唉……” 这回,那神秘老者没有与他“斗嘴”了,反倒是有些哀伤:“我那师弟,当年趁我渡九重天劫,将我偷袭,我不得已,只好舍弃肉身,以保元神……” “哦?师兄弟不和,看来是为争师父留下来的基业了……”这种事,任平生上一世见得多了。 神秘老者道:“那你呢?你与那天崖子又怎么回事。”此刻,他还真信了任平生的鬼话,不过也不奇怪,哪个寻常小子,能在一年时间里突破这好几重修为? “唉,说起我那……” 任平生顿了顿,他之前说自己是天崖子的师兄还是师弟来着?算了,不管了,便道:“罢了,不足为外人道也。反正,他也死了这么多年了……” “谁告诉你天崖子死了?” “什么?没死?咳……” 任平生咳嗽一声,将双手放回身后,再次摆出一副魔道大宗师的姿态来:“也不知师兄,现在过得如何了……” “小子,你是当真不知三百多年前发生了何事?” 这一次听完,任平生有些疑惑,他怎知三百多年前发生了何事?说道:“我一梦醒来,天翻地覆,我怎么知道发生了何事,那些人到底死了没?没死,又去了哪里,怎全部消失了?” 话到最后,他变得认真了起来,他也很想知道,三百年前究竟发生了何事,神墟境及以上的修者,都去了哪里,如今天地灵气,又怎会变得如此稀薄。 神秘老者道:“三百年前,发生一次天地剧变,至于原因,没有人知道,总之当时,天地灵气迅速消失,这还不是最可怕的,你知道最可怕的是什么吗?” 任平生问道:“是什么?” “哼……” 神秘老者冷冷一哼,接着道:“当时不论是阵法,还是法宝,还是灵玉,但凡有灵力的东西,灵力都迅速消失,有的残存一点点,有的灵力完全消失,至于神合境以上的修者,他们有的一身修为尽失,就像是灵力被人强行抽走了一样……” “什么?” 任平生更加疑惑,难道那些神合境以上的修者,全都变成普通人了?这还不如直接杀了他们。 神秘老者道:“所以,你现在知道了吗?那些神墟境,化天境,乃至渡劫成功后的太玄境……昔日移山填海无所不能的强者,他们当中有本事的,就凝炼一方玄境躲起来,但再也不敢出来,没本事的,要么死了,要么自行兵解,再入轮回……反正只要留在世上,修为必然消失,绝无法躲过,当然,他们也可能去了无人知晓的地方。” “怎会如此……” 任平生满脸惊疑之色,若真如此人所说,那这绝对算得上是千万年来最大的一场浩劫了,到底发生了何事,才会如此?问道:“那鸿蒙神界呢?又是如何?”或许这才是他最关心的了。 神秘老者道:“当年那场剧变,致使神人两界彻底封死了,不过想必神界也一样,灵气大部分消失,那些高高在上的仙神,他们必然有办法阻止自身修为消失,不过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想要继续修炼,踏入神帝境,一窥长生不死,这是不可能的了……若我猜得不错,这三百年里,天上已经死了很多所谓的‘神’,因为他们的寿限已至,却无法再继续修炼以延续寿元,如今剩下的那些神王仙尊,必定已是殚精竭虑,想恢复神界的灵气,否则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 听老者说完,任平生心中更是有些惊异,连神界的人都无法再继续修炼了么?而人界,神合境巅峰便是极限,一旦超过这个临界,势必同三百年前那些人一样消失,可若不继续修炼,寿元无法延续,大限将至,必死无疑,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鸿蒙古地,到底怎么了? 任平生不禁又想到,若是连神界也无法修炼了,那师姐现在是什么修为了?她当年夺了自己的神帝神格,若现在已经踏入神帝境,则不必考虑生死问题,可若是她没能踏入神帝境,一万年了,那么她的寿元也快到极限了吧? 倘若无法继续修炼到神帝境,那么她接下来……必死无疑,但以师姐的心性,她定会想尽一切办法,不惜一切代价,也使她活下来。 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 “好了,小子,今日我与你说得已经够多了,还有疑问吗?”悬崖下方,传来神秘老者的声音。 任平生看着远处雾气苍茫,想到前世那几个徒弟,大弟子慕少艾被他逐出师门了,二弟子华月出师了,当年已成为一方仙王,三弟子……即使他们没有被师姐杀害,一万年了,他们的寿元也早就尽了吧。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天地茫茫,前世今生皆茫茫,摇了摇头,凄然道:“没了……” “没了就滚!不要再来打扰老夫修炼,快滚!” 下面突然传来老者暴躁的声音,任平生回过神来,刚才他还在感叹命运无常,现在这老家伙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好歹也做了一年邻居,就不能客气点? 就在这时,南边山坡下面,忽然有两道气息传来,是天罡境的气息,如今任平生神识敏锐许多,虽然才小天境,但却比许多大天境修者的神识还敏锐了,是以山下两道气息刚一出现,就被他察觉了,而且对方发现不了他的神识。 神秘老者冷笑道:“看样子很快你就有伴了,老夫也懒得去吓唬他们了,就让你们自相残杀好了。” 任平生将神识探下去,发现是一男一女,男的小天境修为,女的小元境修为,不过身上的气息,都有些偏“阴”,二人不像是双修道侣,而且这两人,似乎对天魔门的阵法十分熟悉,上来得这么快。 “嘿嘿,小子,再不回去守你的洞府,这回连窝都要被人占了。” “告辞,改日我再来找你聊天,我们还要做很多年邻居。” “快滚!”下边传来老头暴怒的声音。 任平生不再去管那神秘老者了,立刻往洞府赶了回去,这么好一个洞天福地,他可不想拱手让人,至于洞府里的禁制阵法,他已经破开过一次,这次轻车熟路,不到半日,便又回到里面了,至于山下那两人,这二人再是通晓阵法玄机,也要三五天才能进来,嗯……一个小天境,一个小元境,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他现在,可是魔道老祖天煞子,焉能惧两个小辈? 第七十九章 师叔祖 大约三日后,外面那两人便进来了,果然是熟知此处阵法,并非任平生这种轻车熟路,而是本来就通晓这天魔门阵法的破解方法,尤其是这洞府里的禁制阵法,根本拦不住。 “就是这里了……” 两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可一看见里面已经坐了个人,顿时吓了一跳,本能地往后退去,喝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在此!” 任平生以“自在红尘诀”将身上气息敛去,这两人当然感知不到他的气息了,没回答两人的话,只冷冷问道:“凌霄子,是你们什么人。” 刚才那一路,他见这两人如此熟悉天魔门的阵法,必然是天魔门的弟子,想必当年,阴常君那些人还是漏掉了一些。 女的道:“阁下若再不说为何在此,休怪我师兄妹二人不客气了!” 话音甫落,两人同时祭起了自己修炼的法宝,师兄的法宝是一颗阴煞沉沉的灰色珠子,师妹的法宝却是一颗绽放碧绿光芒,透着玄气的珠子。 “嗯?” 任平生仍然盘膝坐在原地,放在膝上的双手,忽然弹出几道无形气流,男子脸色一惊:“师妹当心!” 由于这洞府里地势逼仄,两人无处遁逃,就连他二人的法宝,都挡不住这几道无形气流,一瞬间,便穿透到了他们经脉里。 “天脉神功!”这一刹那,两人俱是惊恐万状,再也不敢运功了,一运功,全身经脉寸断。 当然,任平生也没有伤他们的经脉,这时二人才反应过来,连忙跪伏在地:“前辈饶命!不知前辈到底是我门中哪位长老……” 任平生道:“我再问你们,凌霄子,是你们什么人。” 女子抬起头来,仍是吓得小脸煞白,颤颤巍巍道:“回前辈,是我们师尊……” “哦?” 任平生心想,难道当年阴常君那几人围杀凌霄子失败,最终还是让其逃了出去?问道:“他现在何处。” 两人神情为难,倒不是不说,而是他们也不知道师尊现在在哪,男子道:“这些年,我们也一直在寻找师父,可是找不到……” 任平生谅必这二人也不敢说谎,男子小心翼翼抬起头来,问道:“敢问前辈……是哪位长老?” 任平生却不回答,只道:“嗯……凌霄子是你们师父,那么天崖子,便是你们师祖了……” 二人一听,他直呼师父的名讳也就罢了,居然还直呼师祖的名讳,他到底是哪位前辈? 任平生看向二人道:“那你二人应该称我一声师叔祖了,起来吧。”说着,将千丝万引收了回来。 随着千丝万引离体,师兄妹二人如释重负,可一听眼前这人自称他们的师叔祖,不禁满脸诧异,师父可从来没说过,师祖还有一个师弟…… 任平生见他二人一脸错愕的神情,便道:“你们师父可曾告诉过你们,你们祖师一千年前师承何处?” “这……” 两人彼此对视一眼,均摇头,心想别说他们,就连师父都不知道师祖师承,任平生道:“便是一千多年前,天魔子。” “天,天魔子……” 师兄妹二人更是呆住了,他们哪里知晓这等高人前辈,这是魔道里祖师级别的人物了,任平生继续道:“我师尊门下有两名弟子,第一个,天崖子。第二个,天煞子……嗯,也就是我了。” “天,天煞子……” 师兄妹二人愣了一下,又连忙跪了下去:“弟子参见师叔祖,方才无礼,请师叔祖恕罪!” “嗯……起来吧,你们叫什么名字。” 任平生看着面前这两人,之前这两人还在山下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红衣男子身上有股阴气,修魔气息很重,而这绿衣女子花容月貌,身上并无魔气,反倒是有股玄门清气。 男子道:“我,我叫冯鹤。” 女子跟着道:“回师叔祖,我是碧玄衣……” “嗯,你们的法宝……” 刚才二人的法宝掉在了地上,这两颗珠子却甚是不凡,也甚是不同,只可惜两人修为还太低,尚难以完全驾驭。 碧玄衣将她那颗碧绿珠子祭起,只见光芒四射,把整个洞府映得绿青绿青的,说道:“师叔祖,我的法宝,叫做‘碧牝珠’……” “嗯……” 任平生一眼便看出,这法宝应该是玄门之人修炼的法宝才对,而且只能女子修炼,这师兄妹二人有意思,一个修魔道之法,一个修玄门之法。 “回,回师叔祖……我,我的……” 这时,冯鹤却有些吞吞吐吐,好似生怕他的法宝被师叔祖看上一样,这颗珠子也确实大有来历,但任平生还看不上眼,说道:“你的法宝,叫做‘阴煞珠’,是‘五煞珠’里面法力最弱的那颗……” 冯鹤一怔,抬起头来:“原来师叔祖早已知晓……” 任平生继续道:“五煞珠,分别是天煞珠、地煞珠、鬼煞珠、血煞珠、阴煞珠……天煞珠法力居首,除非是神合境修者,否则莫能驾驭,只会反遭其噬,如今在鬼天城玄冥子手里,地煞珠在他师弟幽冥子手里。” 冯鹤见他知晓如此清楚,更是深信不疑他刚才的话了,任平生继续道:“当年,你无意得到阴煞珠,为了修炼此物,不得不逆修魔功,由‘阳’转‘阴’,以你的资质,固然可行,可终究有违常理,如今每逢初一十五,天地阴阳交替之时,你体内阴气反噬,丹田剧痛难忍……” “师叔祖,你……”冯鹤已是脸色惨白,满脸冷汗如雨。 任平生再向碧玄衣看了去,说道:“你修炼碧牝珠,不得不摒弃魔道修炼之法,继而修炼玄法,资质倒也尚可,但玄魔两道,你尚还无法融会贯通,故修为迟迟突破不了小元境,真气阻滞,应该已有数月了吧?” “师叔祖,你……”这回碧玄衣也愣住了,两人皆深信不疑,眼前这位大前辈真的是师叔祖。 “也罢,既然你们称我一声师叔祖,今日,便结下这个因,我助你们一回。” 任平生话音甫落,双手各有几十丝无形气流飞出,一瞬间,便打入这二人全身各脉,两人这回更加无法动弹了,满脸惊恐:“师叔祖!” “放心,不会有事。” 任平生如今的千丝万引,何等炉火纯青,不消片刻,便将这二人的经脉打通,道:“现在运功试试。” 冯鹤惊魂未定,仍是满脸冷汗,此时依言运功,丹田两股气,果真流转如意,再无阻滞之感。 而碧玄衣一运功,阻滞了几个月的真气,这一刻竟然全通了,这回立马就能突破至小天境,二人又惊又喜,再次跪拜:“多谢师叔祖!” “嗯……起来吧。” 任平生看着面前两人,又问道:“你们回来此处作甚?” 两人对视一眼,碧玄衣挠着头道:“我想回来这里,看看能否打通真气……至于师兄,也和我一样……” 说到此处,她又连忙摇了摇手,慌慌张张道:“不过既然师叔祖在此修炼,我们绝不敢打扰师叔祖,况且刚才师叔祖已经替我们打通经脉,我们感谢还来不及……” “嗯,无妨……外面还有两间石穴,你们各自修炼吧,若是要离开了,与我说声便是。” “谢,谢师叔祖……” “去吧。” 既然可以留下来,两人自是不想这么快离开,而任平生现在不知外面情况如何,正好通过这两人得知,若是情况有变,他好尽早做打算。 师兄妹二人到了外面,仍还有些身在梦里,冯鹤小声道:“那位……真的是我们师叔祖吗?可他太年轻了吧,他不应该是一千多岁吗……” “嘘……” 碧玄衣道:“若不是师叔祖,怎么会天脉神功的?何况刚才,还替我们……” “我听得见你们说话。” 这时,洞府里面传出任平生的声音,两人吓了一跳,连忙朝里道:“师叔祖对不起,我们刚才……” “罢了,我便与你们说吧,当年,我有个大敌,趁我九九天劫,将我偷袭,我不得已,只好舍弃肉身,以保元神……现在你们明白了没?” “原来如此!师叔祖放心,我们绝不向人说!”师兄妹这回终于释然了,原来这是师叔祖第二世了。 “嗯……好生修炼,尽早突破小天境。” 任平生说这番话,连他自己都快信了,从现在起,他就不是魔教长老了,他是魔道老祖级别的人物了,天煞子……嗯,这名字倒也挺有杀气。 只不过现在过去一年多了,也不知姐姐在缥缈之境如何了,犹记得当年在七玄宗,她离开之后,也是如此。 任平生轻叹声气,如今一年多过去了,轻雪的身体,也早已化作草木精气了吧,衣衣呢?是否在凡世江湖里,创立了她自己的江湖门派,她说过,她要做一个女侠,创立门派也好,仗剑天涯也好…… 尽管已经过去一年多,可如今他每每想起两个徒儿,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瞬间的疼痛,总是少了些什么,即使一年多了,有时候他修炼完毕,睁开眼后,还是会下意识地问:“轻雪,衣衣,热水准备好了吗?” 可是半晌也没有人回答他,原来两个徒儿,都已经不在身边了。 第八十章 救人 缥缈之境,渺渺云端。 自从一年前缥缈境主进入秘境闭关,至今未有动静传出,整个缥缈之境,暂时由几位长老打理,也即是缥缈境主的几位师姐妹。 不过长老们平日里事务繁忙,无暇去管缥缈境主那几个弟子,弟子们,则由大师姐楚萱儿带领,每日督促练功。 天牢,这段时间已不许闲杂人等进出,算起来,水云烟也被关在这里一年多了,这一年里,如何过来?楚萱儿要逼她说出任平生,岂会那么轻易放过她?每个月都要来一次,每一次,都会令水云烟生不如死,如今在她身上,那原本娇嫩如雪的肌肤,腰腹之上,臀上,背上,腿上,却都已经是深深浅浅的鞭痕,看上去格外触目惊心。 “又晕过去了?” 今日,楚萱儿照常来牢房里面,水云烟已经被她打得晕过去了,这一年来,她该发泄的仇恨,也都发泄了,如今已经把水云烟折磨得不成人样,那为何还不肯放过对方?到底有什么仇怨,如此之深? 当然,不仅仅只是仇怨,她自然有她的想法,那一日在云渺阁附近,她听见师父竟要传位给这位师妹,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阻止,一旦让师妹将来坐稳了境主之位,只怕这天上地下,都容不下她楚萱儿了。 “师……师姐,要不然算了吧,烟师妹身上这么多伤,师尊已经闭关这么久了,想必也该出来了,若是看见烟师妹身上这些伤,只怕,只怕大师姐您……” 两个小师妹颤颤巍巍,又不敢替水云烟求情,每次求情,反而招来一鞭子狠打。 “哼……” 楚萱儿目光阴冷,蛇蝎美人,或许也不过如此,她看着水云烟身上深深浅浅的鞭痕,这一年来,无论她如何折磨,对方始终不开口,这样下去,等师父出来,她岂非功亏一篑了?到时候还免不了被师父责罚…… 不行,她必须在师父出关之前,逼水云烟说出那魔教杀心长老到底是谁,只有落实了罪名,水云烟的身份才会被剔除,这样一来,便又是她这个大师姐稳坐宝座,将来缥缈之境境主之位,也是她的了,师父再怎么糊涂,都不可能把境主之位,传给一个与魔教长老有染的人吧? “师姐……” 两个小师妹脸色煞白,害怕师尊出来,看见烟师妹这般模样,一怒之下,连她们二人也逃不过罪责,师尊平日里最心疼的便是烟师妹了,她们实在无法想象,师尊那震怒的样子。 楚萱儿自然明白这一点,一年前,师父让她把水云烟关个几日便放出来,可她阳奉阴违,这一年来,对水云烟进行了无数酷刑折磨,若是师父知道了,后果只怕十分严重,只盼师父能越晚出关越好,她就有更多的时间,逼水云烟开口,严刑逼供也好,屈打成招也好,反正无论如何,一定要落实水云烟的罪名。 “你们出去!” 这一刹那,楚萱儿的眼神,变得更加恶毒了,仿佛天下最毒的毒蛇,盯在水云烟那已经满是伤痕的身上。 “师……师姐……” 两个小师妹吓得哆哆嗦嗦,可给她们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违逆大师姐,只好低着头往外面去了。 “水云烟,你不开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楚萱儿眼神越来越可怕,时至今日,她对水云烟做出的种种,绝不只是因为怨恨,而是只要落实了水云烟的罪名,将来她便是缥缈之境的境主了。 此刻,她走到一旁,拿起早已准备好的一坛子盐水,用力往水云烟身上泼了去,钻心的刺痛,一下令水云烟从昏厥中惊醒了过来,紧接着便是阵阵撕心裂肺的惨痛之声,就连此时守在牢房外面的两个小师妹,听着里面传出的阵阵声音,都不寒而栗,吓得不敢动弹。 “师妹,时至今日,你还不愿意说么……” 楚萱儿拿着打神鞭,一步一步,又向她走近了,满是恶毒的眼神,甚至不知道下一鞭该往哪里落,肯定不能照脸和脖子打,打花了脸,师父问起来怎么办? “师姐……你要我说什么……你杀了我吧……” 水云烟已是气若游丝,脸唇苍白,双眼半睁半合,一年来,她被楚萱儿折磨得不成人样。 “你当真是宁死也不说出那人名字?” 楚萱儿恨得咬牙切齿,脑海里面,又不禁想到当年,当年,她第一眼看见柳长生,便深深喜欢上了,为何师父却要将水云烟许配给柳长生,为何还要将境主之位传给水云烟?这一切,原本都应该是她的…… 既生她,为何还要再生水云烟? 妒火,满腔的妒火和仇恨,早已在楚萱儿心里种下心魔,“啪!”又是一鞭狠狠打了下去,一鞭接一鞭,打了十几鞭子,她仿佛才终于消恨,愤愤往外面去了。 “滴……” “滴……” ‘滴……’ 一滴一滴的水声,是水云烟的眼泪,顺着她脸颊,滴到冰冷的地板上,“阿平,阿平……”她一声一声,喊着任平生的名字。 …… “姐姐……姐姐!” 这一日,任平生练功忽然真气走岔,一下惊醒了过来,满脸冷汗,刚才在梦境里面,他看见水云烟满身伤痕,被吊在一间牢房里面。 “师叔祖,师叔祖……你怎么了?” 外面石穴,碧玄衣察觉到里面师叔祖气息紊乱,担心他走火入魔,立即走了进来,这段时间下来,她的修为也已经突破至小天境了,多亏了师叔祖替她打通经脉。 “没事。” 任平生慢慢冷静下来,刚才修炼之时,在梦境里面看见的一幕,到底怎么回事……他从小到大,梦境一直十分玄秘,刚才的梦境,就如同真实一样,真实到他能闻到那牢房里的潮湿气味,能够听见水云烟微弱的声音。 “师叔祖,怎么了?” 这时,冯鹤也从另一间石穴走了进来,这段时间下来,师兄妹二人,已经完全相信了任平生所说,把他当成了师叔祖。 任平生向二人问道:“你们之前在外面,可是有探听到,近来云澜天境有何动静?” “云澜天境……” 师兄妹二人想了想,碧玄衣道:“有有有,在一年多前,缥缈境主的关门弟子水云烟,出阁那日,出了件大事,她未婚夫婿柳长生被一个叫做杀心长老的人杀了,连她也被杀心长老掳走了……” 任平生眉宇深锁:“然后呢?” 冯鹤道:“柳天宗到处找那杀心长老,也找不到,那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我要听云澜天境的。” “云澜天境……” 碧玄衣又想了想,说道:“大概是数月前,我与师兄那次出去,在玄朝那边,遇见两名女子,她们好像是缥缈峰的弟子,当时我们听见其中一人在说,好像是,那次水云烟回去后,被关入大牢,严刑逼供,每天用鞭子吊着打,逼她说出那杀心长老是谁来,可水云烟倔得很,硬是一个字也不吐……师叔祖,你怎么了?” 听到后来,任平生已是目眦欲裂,冯鹤看见此时师叔祖这可怕的样子,连忙拽了拽师妹的袖子,让她别说了。 原来梦境是真的……缥缈老贼婆,你欺人太甚! 任平生一下站起身来:“我要去缥缈峰救人,你们可敢与我一起?” “啊?” 冯鹤和碧玄衣都愣住了,让他们来这无日峰他们还敢,可让他们去闯缥缈云境,那不是送死吗?别说缥缈境主神合境修为,光是那些长老,就绝非他们目前这小天境能对抗,唯一能倚仗的,大概也只是手里的“阴煞珠”和“碧牝珠”这两样法宝了。 “师叔祖,难道你便是……” 这一下,师兄妹二人终于反应过来了,原来师叔祖,便是消失了一年多的杀心长老!两人立刻低头拱手:“弟子愿为师叔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到时候无须你们与我上缥缈云境,只须待我将人救下之后,替我断后即可。” “那师叔祖,咱们何时动身……” “事不宜迟,现在!” 任平生没有时间慢慢磨蹭了,此去缥缈峰,再快也要一个月时间,一个月时间,姐姐不知还要受多少罪,周全计划,只能路上一边想了。 若早知如此,他当初就不该让她回去!缥缈老太婆,待我踏入神合境,必替姐姐讨回公道! 一想到梦境里面,水云烟那浑身是伤,奄奄一息的样子,任平生两只眼睛仿似在滴血一样。 …… 整个云澜境,十分广阔,许多地方还无法去到,即使以任平生现在的修为,也难以走得出去。 而玄朝比起整个云澜境,虽微如尘埃芥子,但所在却正巧是云澜境的中心,万丈魔境在玄朝的北方,云澜天境在玄朝的东方,其中缥缈峰所在,又是云澜天境的北方,下方是凝渊之境,所以任平生从无日峰出发,一路往东南方向走,最快要一个月才能抵达缥缈峰。  第八十一章 逃离 一个月后,任平生终于来到缥缈之境所在的缥缈峰,据说缥缈峰有七十二峰,弟子数以万计,其中主峰之上,便是缥缈云境,也就是真正的缥缈之境所在了。 任平生用了几天时间,熟悉这里的地势,七十二峰各有其险峻,想要登上缥缈云境,以他目前的修为,只能通过这七十二峰,但七十二峰戒备森严,又有诸多剑阵禁制,一不小心,恐后果难料。 不过以他现在的本事,这些都算不上什么,他的神识,对气的感应,以及他的轻功,都无人能及,哪怕七十二峰再是险峻,再是充满禁制,在他的“自在红尘”轻功步法下,也是如履平地。 接下来还要确定逃亡路线,虽然这一个月,他探听到缥缈境主在闭关,对他而言,确实再有利不过,但缥缈云境那另外几个贼老太婆,半步神合境,也不是那么轻易对付的,他必须确定好逃亡路线,以免途中有变。 路线便确定在西边方向了,一路往西,穿过玄朝地界,再继续往西,穿过西域,再往西,也许能到那传说中的“昆仑虚”,反正离缥缈之境越远越好,缥缈老太婆神合境的修为,他走一个月的路程,对方两三天就能追上来。 这一晚,月黑风高,冯鹤和碧玄衣两人也已经悄无声息绕到缥缈峰西边去了,到时候便在此处接应师叔祖,替其断后,他们二人虽然目前还只有天罡境小天境的修为,但是他们的本事,可比一般玄门中人厉害多了,这一点,任平生绝不会看走眼。 直到中夜过后,大概丑时三刻,任平生已经悄无声息潜上了缥缈云境,他的自在红尘诀可以完全敛去自身气息,他丹田紫气可以让他黑夜里看清那些禁制所在,他的千丝万引可以让他来去自如……总之换做别人,慢说小天境,便是大天境也别想这般悄无声息潜上缥缈云境。 即使如此,任平生也十分谨慎,又花了许久时间,才找到牢房所在,以千丝万引放倒守卫,悄无声息潜入了进去。 到了天牢里,他很快感知到水云烟的微弱气息,而且这牢房里面的布置,竟和他梦境里面看见的一模一样。 “姐姐……” 当看见牢房里面,双手被吊着,身上一件衣裳也没穿,就那样赤着身子被吊在牢房里,还有那满身触目惊心的鞭痕,与他梦境里面看见的,一模一样。 这一刻,任平生眼里没有任何仇恨和怒火,只是心痛,“铮!”他两指一并,斩断门上的锁,而水云烟迷迷糊糊,听见有人进来,微微睁开眼睛,还以为是在做梦,可这逐渐清晰的视线,无不是告诉她,这不是梦,阿平真的来救她了。 “阿平……阿平……啊!” 水云烟这时才猛然惊醒,自己这满身鞭痕的丑模样,怎能教阿平看见了,她用力偏过头,哭声里像是带着恳求:“阿平,转过去,不要看我……” “姐姐……” 任平生有如万箭攒心,再也顾不得那么多,往前走去,用力一下将她抱住了:“姐姐,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阿平,阿平……” 水云烟满眼泪水,哭得已是个泪人儿。 一阵冷风从外面吹了进来,这幽暗的牢房里有风吹进来,必然是外面有人来了,任平生一下反应过来,虽然他进来的时候,将守卫藏到了暗角里,可若有人发现守卫不在,必定起疑,此时来不及多做耽搁了,必须尽快带水云烟离开这里,虽然老太婆在闭关,可那几个半步神合境的长老,一旦闻声赶来,他也走不了。 “姐姐,我带你走。” 任平生削断绑着她双手的绳索,又往地上那堆杂乱的衣裳看了眼,此时来不及慢慢替她穿衣了,但也不能这么让她光着身子出去,便将自己宽大的衣袍解下,暂时裹住她娇弱的身子。 “走。” 任平生带着她往外而去,刚一踏出天牢,便有几道凌厉剑气斩来,“果然有贼人潜了进来!” 领头之人,正是楚萱儿,天罡境小天境修为,马上就能突破至大天境了,水云烟这一年来被她打怕了,此时一见到她,本能有些害怕:“小心……” “小贱人,你走得了吗!” 楚萱儿手持寒剑,挽了个剑花,一剑便朝二人刺来,接近大天境修为的一剑甚是凶猛,任平生右手抱着水云烟,左手一扬,“缥缈神剑掌”瞬间施出,掌心一道剑气飞出,“砰”的一声,打中楚萱儿心口“玉堂穴”,登时将她打得一口鲜血喷出,连手里的剑都飞了出去。 “大师姐!” 见到这贼人修为如此了得,一掌便将大师姐打得吐血飞了出去,另外几人皆是一惊,连忙护了过去,怕这贼人趁机再对师姐下杀手。 可任平生此时却顾不得去杀人了,须得尽快离开,他现在还带着重伤的水云烟,片刻也不能耽搁,一旦让那几个半步神合境的长老出来,那时就麻烦了。 “贼人要逃……快通知师叔!” 楚萱儿情知不是这魔教长老的对手,立刻带人往长老阁那边飞了去,可等两位长老赶到大牢这边时,任平生早已去无踪影,缥缈峰那边,有冯鹤和碧玄衣断后,缥缈云境无人知晓他究竟往哪个方向逃走了,冯鹤和碧玄衣两人见缥缈峰的长老快到了,此时也不恋战,分别往两个方向逃了去。 冷风飒飒,任平生抱着水云烟一路疾行,即使身后无人追来,也不敢停下,水云烟紧紧抓着他,埋在他肩膀上轻声啜泣,眼泪一滴一滴,打湿了他的肩膀。 “姐姐,没事了,没事了,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再让你离开了……” 迎面冷风吹来,任平生仍然心痛不已,只恨不得将刚才那个大师姐,皮都给她扒下来。 他这一年,到底让姐姐受了多少委屈痛苦,这一生一世,他都绝不再让对方离开他了,不会再让她回那个地方,不会再让她回到噩梦里。 “阿平……我好想你……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水云烟哭泣不止,到现在还紧紧抓着他,生怕只是梦一场,生怕一醒来,还在那冰冷可怕的牢狱里。 “姐姐,放心……阿平再也不离开姐姐了,阿平现在就娶姐姐为妻……” 任平生一路哄着她,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水云烟都不敢睡着,即使睡着,也会半夜从噩梦里惊醒,任平生每晚都紧紧抱着她,不让她一个人。 一个月后,两人终于逃到了玄朝,这段时间里,缥缈峰派出了几千个弟子,四处找寻他和水云烟的踪迹。 任平生不敢暴露形迹,一旦形迹暴露,很快对方的半步神合境长老就会追杀上来,玄朝是他和水云烟的故乡,虽然如今在宁王残暴统治下,整个玄朝犹似一个巨大的熔炉,但他和水云烟回到这里,仍似回了家一样。 玄朝是由诸侯列国组成的一个王朝,如今大概也只有云国百姓尚且安家乐业了,宁王顾忌水云烟,所以不敢轻易将爪牙伸入云国,其他诸侯国的子民,也都纷纷逃往云国避难,这些年下来,靖王已经收纳了许多难民,再如此下去,恐怕粮食也不够了,如今真是天灾人祸不断,饿殍遍野。 水云烟很想回家看看父母,她已经好多年没有回去了,可是她现在不敢,她怕给父母和云国子民带来灾祸,宁王一旦得知她在云澜天境失势,只怕立时便会对云国下手。 现在任平生也不可能去杀宁王,杀宁王是必然,但现在去杀,也必定暴露行踪,若是由此惊动了缥缈那老太婆,后果不堪设想,那老太婆的修为,十个柳天宗都比不过,千里之内,神识一扫,便知他和水云烟去过哪里,长生剑宗那一次,是她怕他伤害水云烟,故而不敢追来,可这次就不一样了,她知道自己不可能伤害水云烟。 逃,现在只能不断往西边逃,逃到昆仑虚那边,传说只要过了昆仑虚,就过了云澜境,那时缥缈境主再也追不来了,但现在水云烟身上还有打神鞭的伤,打神鞭的伤,可不仅仅只是皮外伤,经不起这等颠簸,须得走一路,治疗一路。 数日之后,一间客栈里,房间门窗紧闭,有轻轻水声响起,只见屏风后面,放了一个大大的浴桶,里面热水正冒着白烟,时值元月初春,天气还很寒冷,这样美美泡个热水澡,自是极好。 可此时浴桶里面,却有两人,好一个“鸳鸯湖”,只见水面飘浮着一些花瓣,这些花瓣可不是寻常花瓣,乃是奇花名药,水底还沉了一些灵芝仙草,这段时间,任平生便是如此替水云烟疗伤。 经过一个月下来,水云烟身上的打神鞭鞭痕已经淡化了许多,但内伤没有那么容易恢复,须得仔细调理。 此刻在浴桶里面,两人都身无寸缕,坐在水中,任平生正在后面专心替她运功疗伤,双掌抵在她背上,不知是水太热,还是药起效果了,今日水云烟脸色已经好了许多,脸颊红扑扑的,汗水顺着她雪白玉颈,再顺着锁骨,一点一点流淌到水里。 “阿平……好了么?” 声音轻细,即使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运功疗伤了,可水云烟,终归还和当年的少女无异,满脸的羞涩,连头也不敢转过去一下。 (第五更!ps:订阅和月票可以增加姐姐好感度,你们看着办!)  第八十二章 昆仑行 “姐姐,再等一会儿。” 任平生仍未收回功力,其实以他的“千丝万引”,本无须如此也行,但要做到最大的效果,只有如此方可,这样不但可以恢复水云烟的内伤,肌肤上的伤痕,也会一点一点消去。 此时水云烟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这种说不出的微妙感觉,虽然令她十分害羞,不敢转身去看对方,可是心里,却又有阵阵甜蜜涌上来。 正在她这般想着的时候,任平生终于收回了功力,然后将两只手,轻轻环抱在她腰腹上:“姐姐……” “阿平……你,你做什么……” 这一下,更使得水云烟芳心大乱,心中小鹿乱撞,连忙捋了捋耳边头发,闻着这水里的花香,一时竟觉晕乎乎的。 她越发羞涩,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去与对方说了,也不敢动一下,但是她却能够感觉到,阿平迅速上升的体温,甚至连那流动的血脉,跳动的脉搏,她都能够清楚感受到。 “姐姐,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任平生在她耳边,忽然这样问道。 水云烟还在胡思乱想当中,此时回过神来,支支吾吾地道:“我,我当然记得了,一月初七,是笨蛋阿平的生辰……” “也是姐姐的生辰。”任平生在她耳边,柔声说道。 两人的生辰,却是同一天,只是水云烟大了他一岁,不过如今水云烟的容貌,无甚变化,看上去还是当年十七八岁,可任平生看上去却有二十多岁,分明似她哥哥了。 屋中气氛慢慢微妙,水云烟低头含羞,支支吾吾说道:“阿平,你,你怎么还不起身出去,快一点啦,水都凉了……” 任平生却要故意逗逗她,坏笑道:“不要,今天姐姐先起来,我等姐姐穿好衣服再起来……” “你,你……” 水云烟更是满脸酡红如醉,轻轻往他手臂上拍打了一下,急得眼泪都快出来,嘟着嘴道:“你,你故意欺负我,我,我不依了,不依了……你现在长大了,便不听姐姐的话了。” 任平生看着她此时含羞的样子,以前从未见她这样一面,更加不愿把她松开了,水云烟见他还这样抱着自己,更是羞人,把一张娇俏的脸蛋偏向一旁,做出生气的样子来:“你,你……好你个坏阿平,以前你那么听我的话,现在长大了就开始欺负姐姐了是不是?你再这样,等姐姐伤好了,便要惩罚你……” “好啊,那我就看姐姐如何惩罚我,是把我交到杨长老那里去呢?还是李长老那里去呢?” “你……” 见他说起往事,还一脸嬉皮笑脸的样子,水云烟咬着嘴唇,心中又怕他等会当真胡来,自己又拗不过他,便转开话题道:“这些天我也不见你离开,这些仙芝灵药,你都是从哪里找来的?” 任平生道:“找来这些仙芝灵药的,自然是另有其人了。” “另有其人?” 水云烟一脸疑惑,最后又不禁柳眉一蹙:“又是你手下那些魔教之人吗?” “姐姐,你还认为他们是魔教之人吗?” 水云烟幡然醒悟过来,轻轻道:“我听说,自从你执掌七幽宗青龙长老后,便严令禁止门下弟子胡作非为,阿平,我就知道……” 任平生叹道:“以前我没得选择,但现在,我只想做个好人。” 水云烟愣了半天,最后把手往后一敲,“咚”的一声敲在他额头上:“坏阿平,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么皮了。” 任平生还要与她贫嘴两句,这时门外楼板响起“噔噔噔”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把整间屋子也撞得直抖,是冯鹤和碧玄衣两人回来了,一般而言,白天他们不会出现,以免让水云烟看见,今日如此着急,必然有事。 任平生向外面道:“就在门外,勿要进来,说,什么事。” “师叔祖,不好了,东南三百里,有缥缈峰的人往这边而来……不知是不是发现我们行踪了。” “嗯,我知道了,你们去吧。” “是……” 很快,屋外已无二人气息,水云烟也不由紧张了起来,这回她若是被抓回去,罪名便落实了,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再回去了。 “姐姐,穿上衣服,我们快走。” 两人不再耽搁,立即出来穿上衣物,敛去形迹,离开客栈,到傍晚时,已经远在数千里之外了。 “应该发现不了我们吧。” 任平生往后看了一眼,心想必须尽快离开玄朝,在玄朝也不安全。 水云烟也慢慢宁定下来,又想之前那两人竟然称呼他为“师叔祖”,而那两人明显有天罡境小天境的修为,不禁心中疑惑,问道:“阿平,为什么那两人叫你师叔祖?” 任平生轻轻一笑:“你想知道吗?”于是便将过去一年的事情,与她说了。 “好你个任平生,你真会忽悠,连我都差点信了!还天煞子,你就不能想个好听点的名字吗?” “这个名字,难道还不够杀气吗?” “你……我打你哦。” 接下来许多天,两人终于离开了玄朝,虽然未留下踪迹,但也不代表绝对安全了,再继续往前便是西域,西域有座“血昙宫”,是处魔教所在,血昙仙子的名号,方圆万里,人人闻风丧胆,不过现在血昙宫这个血昙仙子,可能已经不是原来那个血昙仙子了。 有件事情,任平生必须得去血昙宫确认一下,但不是现在,以他现在小天境的修为,也不敢说能完全在血昙宫横着走。 “阿平,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昆仑。” 夕阳西下,任平生望着眼前这片黄沙无垠,穿过这片黄沙,便又可见青山绿水,平常这里只有过往商旅才会来,运送丝绸等物,至于血昙宫,也在这片沙漠里。 “昆仑……” 水云烟也望着前面那片似锦绸垂在天边的云霞,轻声道:“昆仑高万里,是百神所在……” “对。” 任平生前世记忆里,鸿蒙神界也有个昆仑虚,昆仑虚之上,是玄都玉京山,至于人界这片昆仑山脉,与神界的昆仑虚是否有联系,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根据记载,穿过昆仑,便能穿过云澜境。 “姐姐,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任平生看着她,怕她心中仍有不舍,怕她仍然想回到云澜天境去。 水云烟轻轻将他抱住,轻声说道:“阿平去哪,我便去哪,这一辈子,都不离开了……” 昆仑远在天边,她和阿平不知要走多少年才能到达,更何况昆仑绵延无尽,连神合境的修者,都无法穿越昆仑,何况是她和阿平呢?只是如今,她已把任平生当做此生仙侣,一生一世,永不离弃,任平生去哪里,她就去哪里,刀山火海也不回头。 “好。” 这一回,任平生也不回头了,尽管知晓此行凶险,但是他必须离开这里,在云澜境内,迟早会被缥缈境主找到,只有离开云澜境,才能安全。 虽然以他目前的修为,还无法穿越莽莽昆仑之巅,但是可以躲到昆仑那边,昆仑之下,是百花仙谷,他与姐姐每日在百花谷内双修,修为一日千里,总有踏入神合境那天,到那时,两人皆已步入神合境,又惧何人? 到那时,他的龙魄劲,他的云山七重影,他的逆天归元劲……那时他将无惧缥缈境主,只有对方惧怕他的道理。 任平生深吸一口气,望着西昆仑的方向,昆仑啊,以前小七,最喜欢的便是昆仑仙界了吧? 鸿蒙神界,总有一天,我无尘会再回来的,青魔老祖,九幽神君,师姐……你们准备好了么? …… 数月后,缥缈之境。 “恭迎师父出关!” 只见缥缈境主手握拂尘,脚踏紫气祥瑞,从缥缈仙境里阔步走出,在她身后霞光万道,瑞气千条,端的似神仙一般,修为比起两年前,又深厚了许多。 缥缈境主看着面前迎接她出关的八个徒弟,唯独少了小徒弟水云烟,问道:“烟儿呢?她怎么没来?”心想未必她还记恨两年前吗?唉……那一日,也许是自己话太重了,等会与她好好说说吧,免得她日后始终心存芥蒂。 “怎么?你们都不说话?” 缥缈境主看着面前这些个诺诺不语的弟子,心想是自己平日里太过严厉了吗?弄得她们个个都这么怕自己,可若不严厉一些,岂非个个懒散,懈于修炼。 “萱儿,你说。” “回,回师父的话……” 这时,楚萱儿才往前走来,低着头,做出一副嗫嗫喏喏的样子:“师父关闭这两年,不知……半年前,半年前……” “半年前怎么了?说!” 这一刻,缥缈境主终于感觉不对劲了,虽然烟儿年纪最小,可她毕竟懂事,就算再记恨自己,今日做师父的出关,做徒儿的却不来看一眼,这像话吗? “回,回师父……” 楚萱儿低着头,嗫嗫喏喏道:“就在半年前,那魔教杀心长老,他夜里潜入进来,把师妹带走了……” “什么!” 缥缈境主满脸震惊,缥缈七十二峰,还有云境禁制重重,何人潜入得进来?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的徒儿,竟让那魔教小贼给带走了? “都是我,疏于防备……没有看好师妹,请师父责罚!” 楚萱儿一下往地上跪了下去,满脸泪水,哽声道:“我也不知那魔教贼人是如何潜入缥缈云境的,若是不熟悉布防,他根本不可能上得来……而师妹……师妹那日跟他走了,这半年,我们无论如何找,也找不到……” 她这一番话,却是在暗示,是水云烟告知任平生缥缈云境布防的,是水云烟与魔教之人私通,这回证据确凿。却把她折磨水云烟那一年多,只字不提,撇得干干净净,除了她手底下那两人,也无人看见她对水云烟用刑,只是那次在凡世里,她手底下那二人无意说话让冯鹤两人听去了。 “烟儿,烟儿……” 缥缈境主脸色惨白,一想到她最喜欢的徒儿竟让那魔教贼人掳走了半年,顿时只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几个弟子连忙上前来将她扶住:“师父……师父!”  第八十三章 幽谷寻梅 且说任平生和水云烟,一路走了几个月,这天早晨,两人来到一处百花盛开之地,早已经穿过西域那片沙漠了,眼前这座仙谷,繁花遍地,姹紫嫣红,远处还有着一座座五颜六色的湖泊,湖岸边的树上,挂着一颗颗橙红亮紫的仙果,一口咬下去,便是满嘴甘甜的汁液溢出。 “这里好美啊……” 水云烟看着眼前这片仙谷,就宛如昆仑之下的百花谷一样,可她当然知道不可能这么快就到昆仑,只是眼前这座仙谷,灵气充沛,实在让人难以想象,穿过之前那片沙漠后,这里竟有这么一座与世隔绝的地方,那百花丛中,蜂蝶成群,还有一些小兔子,小仙鹿,竟是遇人不惊。 到现在她伤势已经好了许多,肌肤上的鞭痕早已不见,内伤再稍稍加以调理,不出三个月,应该也好了。 今日她穿着一条雪白的裙子,在这百花丛中,便似个小仙女一样,就连那花丛里翩翩飞舞的蝴蝶,也都围绕到了她周围来。 任平生也没想到,此处居然有这样一座灵气充沛的仙谷,当然这里并不是昆仑,昆仑还远着呢,传说有人一辈子都没走到,他和水云烟,也不知要多少年才能抵达。 “阿平,快来看快来看!这里好多花儿……” 水云烟拉着他跑,这遍地的繁花,花香醉人,让人只想一辈子都住在这里,任平生神识扫探出去,谷内并无其他人,这倒是好,有了这样一座灵气充沛的山谷,接下来便可替姐姐完全治好伤了,之前那一路灵气太过稀薄,故而她本该已经好了的内伤,拖到现在还没好。 接下来的几日,二人便在这谷中运功疗伤,果然有了这满山谷充沛的灵气,才短短几日,水云烟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余下的一些浅伤,想必也快了。 时值仲夏,满天繁星如洗,今晚十五,月亮又大又圆,凉风吹过山谷,带来阵阵沁人心脾的清香。 “一颗,两颗,三颗……哎呀,你不要打扰我,你看嘛,又数错了,都怪你,你再调皮我打你哦。” 两人仰躺在花圃里,数着满天的星星,任平生看着她的侧颜,今晚的姐姐,是最美丽,最动人的。 “姐姐,你知道吗?我们现在看见的星星,它有可能是万年前发出的光辉,由于距离太远,所以我们现在才看见……” “万年前啊……” “是,万年前,姐姐,如果我也是从万年前而来,你还会喜欢我吗……” “嗯?” 水云烟偏过头看着他,噗嗤一笑:“我不喜欢原始人,但我喜欢我的小阿平……”说着,轻轻在他嘴唇上咬了一下:“以后不许胡言乱语了,无论你是谁,我都喜欢你,只喜欢你……知道吗?小傻瓜。” 最后一句小傻瓜,任平生仿佛连心也融化了,两人彼此凝视,也不知是谁先靠近对方,在这徐徐微风下,深深吻在了一起。 满地的鲜花和月光,都变得温柔了起来,这一晚,是属于明月,清风,还有他们两个人的。 月光下,依然清晰可见,水云烟酡红的脸颊,还有她剧烈起伏的胸口。 她轻轻抱住了对方,用最轻的声音道:“阿平,以后,你不许欺负我……你要一直这么温柔,不许对我发脾气,不许凶我,不许把我惹哭了,要像以前一样听我的话……” “阿平当然听姐姐的话……” “你还叫我姐姐吗?” 这一幕,仿佛曾几何时,那么的相似,任平生愣住了,眼神也逐渐迷离起来,仿佛又回到了万年前,他和云瑶新婚夜的那晚,“无尘,你还叫我师姐吗?” 水云烟看他突然这样,像是变了一个人,好奇问道:“阿平,你怎么了呀?” “没,没有。” 任平生回过神来,不再去想过往之事,只深情凝视眼前之人,轻轻说道:“今晚山河为媒,日月为证,任平生娶云裳为妻,此生不离不弃,若有违誓,当受……” 水云烟一下挡住了他的嘴唇,也是那般温柔地看着他:“云裳愿意嫁给我的阿平,这一生,一世,都愿意……” 两人彼此凝视,任平生又把那玉佩拿出来,拿一条红绳穿过,轻轻戴在水云烟颈上,说道:“这玉佩,是娘亲留给我的,要我将来交给最爱的人,现在,我把她给你了,便代表从今往后,你是我妻子,是我任家的人了……” “阿平……” 水云烟握着手里的玉佩,两眼里一下涌出泪来,用力地抱住他,一边笑,一边又不停掉泪,说不出话来。 即使没有凤冠霞帔,没有大红喜烛,今晚,也仍是两人的新婚夜,两人深深吻在一起,这一晚,清风是最温柔的,月光是最温柔的,满地的花香,和任平生,云裳,都是最温柔的。 衣裳也一件一件随风而去,水云烟玉体玲珑,在花前月下朦朦胧胧,脸上泛着红晕,胸中小鹿乱撞,满地的月光,花香四溢,那幽谷的深处,也有一汩清泉缓缓流淌。 任平生温柔地爱抚着她,在她耳边轻语道:“双修有一门要诀,叫做‘剑入海底’,姐姐知道,什么叫做‘剑入海底’吗……” “什,什么是剑入海底啊……” 水云烟有些羞涩,又有些好奇地看着他,关于双修之法,她自是一窍不通,微风徐徐吹过寸缕不沾的身子,让她只感觉脸上有些炽热。 这时,她才终于想到在人体最隐秘之处,有个穴位叫做“会阴”,此穴一动,百穴皆动,诸脉皆通,故又称“生死窍”、“海底穴”,水云烟便即反应过来阿平说的剑入海底,难道是指,哎呀,这一下更是把她羞得满面皆红,轻轻往任平生手臂上扭了一下:“阿平坏坏……” 可是两人现在已经是最亲密的人,风月无边,却只有他们两人,有何说不得的呢? 任平生在她耳边轻轻吻了一下:“姐姐现在是‘幽谷清泉’,稍后会有一点‘梅花初绽’,但梅花香自苦寒来,姐姐准备好了吗,阿平这回可要幽谷寻梅了……” “你,你……坏阿平……” 水云烟更是把一张脸羞得,再也不敢抬起来,拿双手捂着眼睛,满脸酡红如醉,正说着时,忽觉一阵刺痛如电掠来,当真似个剑入海底,此穴一动,周身百脉俱有针刺的感觉,一时也说不出那滋味,起初虽是刺痛难当,可慢慢随着阿平阳元运动,周身百脉好似一下畅通,万物皆通明起来,说不出的美妙。 水云烟不觉口吐芳香,身子也羞羞涩涩,有些生疏笨拙地配合起来…… …… 天亮以后,两人的衣裳,仍然一件一件散落在周围,任平生的衣裳厚重,就落在了附近,可水云烟的衣裳轻细如丝,一件一件被风吹出好远。 水云烟慢慢睁开眼睛,两人仍如昨晚一样交缠在一起,她枕着他的臂膀而眠,昨晚月光虽然明亮,但毕竟是在晚上,现在天亮了,一切清晰可见,水云烟清醒过来时吓了一跳,本能意识去抓衣裳,可她的衣裳,全被风吹走了,只好顺手抓过任平生的宽厚衣裳,遮住了身子。 “姐姐,你醒了。”任平生温柔地看着她,昨夜与她结成永好,现在一刻也舍不得从她身上移开。 水云烟却跟受了惊的小鹿似的,满脸怯雨羞云,急急道:“快快,阿平,快去把我的衣服捡回来,别让那些调皮的鹿儿叼走了……” 任平生却轻轻一笑:“不要,姐姐这么美,我才不要。” “你,你你……” 水云烟咬着嘴唇,又想到昨晚风清月明,两人在这花圃里来来回回,什么剑入海底,幽谷寻梅,水中衔月,雾里探花……还有那些情不自已的话,她都不记得喊了对方多少声哥哥,呜呜呜! 不行不行,再想下去,她脸都快要融化了,尤其是后来那什么“梅花三弄”,现在想起来,羞得她忙把小脸别向一旁,满脸的红晕,轻声细语地道:“好阿平,算姐姐求你了,你快去帮我把衣服捡回来好不好……” “不要,就不要。” 任平生仍想逗逗她,怎料水云烟眼泪都快出来了,轻嗔道:“你昨晚还说不欺负我,现在,现在就开始欺负人家了,呜呜呜,我不依,不依了……” 她说着说着,眼泪一颗一颗,真的顺着脸颊落了下来,看上去委屈极了,任平生大惊失色,连忙将她抱住:“姐姐对不起,是阿平不好,我,我…………我不逗你了,我这便去替姐姐把衣服捡回来。” “哼!” 水云烟对着他轻轻一哼,噘着嘴,弯弯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几颗晶莹剔透的泪珠儿,在晨光照耀下,一闪一闪,说不出的惹人怜爱。 “不行!” 水云烟忽然又拉住了他,仍是幽幽地瞪着他:“你刚刚欺负我,我要欺负回来!” “啊……姐姐,你,你要怎么惩罚阿平,好吧……阿平任凭姐姐处罚,以后再也不敢了……” “我,我……” 水云烟气得“咬牙切齿”,瞪眼看着他,最后,她仿佛终于“痛下决心”要惩处对方一番,下一刻,任平生整个人都看呆了,他以为姐姐要打他几下,怎料却见对方手一扬,将遮在身上那件宽大的衣裳,给扬了出去。 任平生讷讷的,毕竟昨晚是在晚上,可现在天亮了,他便看得仔仔细细,姐姐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似白雪一样温柔…… “你……你个臭阿平,坏阿平,你,你昨晚对我使坏,那般欺负我好几回,我,我现在也要对你使坏!” 水云烟满脸通红,说着身子灵巧一动,竟一下扑到了任平生身上来,“看我怎么对你使坏!”  第八十四章 逆脉双修 “啊……姐姐姐姐,我错了我错了……好云裳,我错了……疼疼疼,别咬了。” 不知过了多久,清风徐徐,水云烟靠在他肩上,又往他肩颈之间轻轻咬了一口:“看你以后还欺不欺负我了?” 任平生哭笑不得,还以为她要如何对自己使坏,原来是给自己手臂和肩膀上咬了一排排浅浅的牙印出来…… 水云烟轻轻哼道:“要不然你以为呢?还不快去把姐姐衣服捡回来,还是想我再咬你几下?” “嗯嗯……” 这回,任平生可不敢耽搁了,立马跑到远处,将她散落各处的衣物捡了回来,回来时,看见她坐在地上,双腿并拢,双手抱着胸口,脸上仍是红扑扑的,依旧带着少女的矜持,不敢抬起头来看他,只道:“你,你放在这里就好,我自己穿……” 任平生去了花圃外面,片刻后,两人已将衣裳穿好,水云烟不知从哪摘了一把朱红的浆果来,见他走来,轻轻笑道:“小阿平,饿了吗?想吃吗?” “嗯……” “张嘴。” “啊……” 怎料任平生刚一张嘴,水云烟却一下把这颗红彤彤的浆果放到了自己嘴里,一边嚼着,一边还朝他坏坏一笑。 “好你个小云裳,你逗我玩……” 任平生刚一开口,又怎料水云烟忽然吻过来,舌尖轻轻一抵,便将半颗甜甜的浆果送入了他嘴里。 “甜吗?” 经历了昨夜,水云烟仿佛一下温柔了许多,看这个世界,也温柔了许多。 …… “我终于知道,什么是神仙眷侣了,说的便是我和姐姐……” 这一晚,依然风清月明,两人坐在一处山崖,水云烟甜蜜一笑,靠在他肩膀上,轻轻地搂抱着他,只想这一生一世,都这样了,修不修炼,成不成仙,都不重要了。 只要能与他观遍这人世间的花开花落,就算不成仙,又何妨? 接下来几天,任平生除了每天这样与她坐在山崖看日出日落,同时也要去找一些仙芝灵药来给她补补身子,毕竟她的伤还未完全恢复,这些天晚上又与他调皮,若不在此时好生调理一番,只恐会给她日后修炼带来阻碍。 他知道水云烟的天赋,并不在他之下,只因之前那一年多,饱受楚萱儿摧残,使得修为阻滞,不过没关系,待他去找一些仙芝灵药来,两人便可双修,她的修为很快就能恢复,不但能恢复,还能精进不少。就是他的经脉是逆脉,这一点他并未告诉水云烟,可能到时候修炼起来,一开始不会太顺利,但只要慢慢磨合,即使是他的逆脉,或许也能与水云烟双修。 接下来几天,任平生在附近寻找所需的仙芝灵药,若能找到一棵五百年以上的成形肉灵芝最好,正好拿给烟儿补身子。 这附近几千里,皆是尚未开化的原始之地,有着许多吸纳天地日月精气而生的天材地宝,能否找到,就看任平生的本事了,不过每次离开那座花谷,他都会在谷口布下一些禁制。 除了他自己在附近寻找天材地宝,冯鹤和碧玄衣两人也帮忙替他寻找,但两人从不现身,更不会出现在花谷让水云烟看见。 这一晚,月光如水,水云烟坐在洞口处,这段时间下来气色已经好了许多,功力也慢慢恢复了,再过些日,等调理好了,便可继续出发去往昆仑,那时则不怕路上颠簸了,速度也可以快许多。 但她心里总想着一件事情,却不知如何向任平生开口,尽管两人已经这般亲密,可她许多时候,仍还害羞。 “姐姐,怎么了?” 任平生见她满脸酡红,起初以为是仙芝灵药起作用了,但看她红了这么半天也没消退下去,莫非是药力在她体内无法化开,还需要自己再替她运功一会儿? 水云烟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娇滴滴道:“那个……阿平,你知道……就是,就是一种特殊的修炼之法吗?” “特殊修炼之法?” 任平生想了想,难道姐姐知道自己逆脉修炼之法了吗?不对啊,这世上只有当初替自己续脉的那位活死人前辈知道,姐姐怎么会知道?不一会儿,他见水云烟红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便反应过来了,姐姐定是指的双修之法,便道:“姐姐是说我们双修吗?” “哎呀,你讨厌。” 水云烟轻轻拍打了他一下,仿佛无论过去多久,仍如少女一般青涩,任平生心想,双修一事,自该自己提起,怎么能让姐姐开口呢?看把她羞得满面通红…… “那……阿平,你知道吗?” 水云烟脸上红红的,在微风下格外娇美动人,之前关于那些男女双修之法,她便是看也不好意思去看一下,更别说研究了,若是让师姐们发现平日里清纯可爱的小师妹,居然自个儿研究男女双修之法,岂不让她羞死了? 任平生当然会一些,他有着前世一些零碎记忆,所有功法也都还记得,双修之法也记得,虽然一次都没能用过。 “嗯……我想想。” 任平生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一些,是从古籍里得来,但是双修不同于个人修炼,须得十分谨慎小心,万不可真气走错,那待会儿……姐姐你一定要听我的,我让你如何,你便如何好么?” “嗯……” 水云烟含羞点头,听他说到后面这句“姐姐你一定要听我的,我让你如何,你便如何好么”,心里却又甜甜蜜蜜的,最后抬起头来,又哼道:“那你可不许像那晚一样使坏。”说着脸上更加红润了。 任平生轻轻一笑:“当然。”心想修炼一事,何其严谨,一个不慎便是双双俱损,他又怎能像那晚一样“欺负”她呢?不但如此,而且还要保持心境澄明,绝不能生出杂念来,二人双修绝不等同楚天云雨,切莫把二者混为一谈。 …… 月光下,水云烟的身子依然娇美无瑕,轻轻地坐在他身上,按照任平生的吩咐,双手轻轻放在他两肋下,大概“章门穴”的位置。 而任平生双手轻轻托着她腿上“髀关穴”附近,阳气入五寸,直抵阴元之门,如长剑归鞘,不可多一分,不可少一分。 水云烟起初还有些羞涩,但随着真气运转,慢慢抛却心中杂念,渐入佳境,按照任平生吩咐,绝不敢胡乱运行真气。 过了大约半柱香时间,两人的真气依旧无法契合,任平生问道:“姐姐,你修炼的是什么功法?” 水云烟睁开眼来,回答道:“是缥缈云境的功法,怎么了?” “嗯,没什么……” 任平生依旧闭着眼,修炼功法也有等级强弱之分,和修炼境界一样,也分凝气、灵虚、天罡、神合,其中每个级别的功法,还分“天地人”三阶。 水云烟现在修炼的,是云澜天境的地阶天罡功法,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但若是能修炼天阶天罡功法就更好了,但无论哪个境界的天阶功法都非常罕见,假如一个天罡境小天境的修者,修炼了天阶天罡功法,那么用他的天阶功法,甚至能够轻松灭杀一个修炼人阶功法的大天境修者。 至于任平生,他修炼的那些功法,都是万年前的,无法根据现在这个时代的标准来衡量。 此时,两人都慢慢专注了起来,水云烟于修炼一道,也颇具天赋,很快她也发现了任平生的真气运行隐隐有异,无论如何,都难以与她的真气契合。 “阿平,怎么回事,你的真气……” 两人身上都起了一层汗水,任平生早就预料到,事情不会这么容易,可一时却又不知如何向她开口,想了许久,才道:“有件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姐姐,说出来,姐姐可千万不要吃惊……” “什么事情?” 水云烟心想两人已经这般亲密无间了,难道他还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吗? 任平生眉头紧皱,想到前世,他最信任的人,他的师姐……他将他逆脉一事,告诉了师姐,结果却又是如何。 他与别人不同,全身逆脉,可以修炼那些别人都无法修炼的逆天功法,但万物皆遵循天道运转,他的逆脉再是逆天,但每隔一段时间,总得“顺”一次,而这顺脉的一日,他便称作“逆脉之日”。 逆脉之日他功力大减,种种神通俱已无法施展出来,强行运功,丹田剧痛,更有走火入魔之凶险,若遇大敌,只能铤而走险,强行将经脉“逆转”回来,但如此有可能造成经脉寸断。 那一次,师姐云瑶为了夺他的神帝神格,便是将他逆脉一事告诉了九幽神君、青魔老祖、长生剑主那些人,而结契的那晚,正是他的逆脉之日,但对于双修而言,却是极佳,因为刚好他的经脉“顺”过来了,如此才可与云瑶双修,否则就会像他现在这样,产生阻碍。 可他怎么都想不到,他最信任,最爱的人,竟然会在背后,一剑向他刺来……长生不死,真的令人如此着迷吗? “阿平……你怎么不说话了?” 此时两人如此紧密地在一起,水云烟自然察觉到了他的细微变化,好好的,为何却生出一股悲凉之意来? “没什么……” 任平生慢慢从不堪回首的前世记忆里清醒过来,说道:“有件事情,我可以告诉姐姐,但是姐姐,你能够保证,永远替我保守这个秘密吗?” 前世,他相信师姐,但终究还是错付了,这一世应该相信眼前的人吗?他与水云烟,已经如此亲密,比师姐更要亲密,倘若他也无法去信任的话,那这一生,还能信谁?会有多累…… 水云烟感觉到了他的苦衷,便道:“没事,阿平,若是对你十分重要之事,你便不说吧……” “不。” 任平生摇了摇头,倘若一直不说的话,接下来根本没法好好修炼,说道:“姐姐,接下来我所说,你千万不要害怕……” “嗯……” 听他反反复复这么说,水云烟也不由深深锁起了眉,本来不紧张的,都让他弄得紧张了起来。 任平生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其实……我的经脉与常人不同,我的经脉,是逆过来的,所以我无论修炼什么,其实都是逆着修炼……” “什么?” 水云烟一下睁开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任平生也慢慢睁开了眼睛,苦笑道:“看吧,我一说,姐姐就吃惊成这样了。” 他话到此处,停了一会儿,等水云烟缓过神来,才继续说道:“姐姐,你还记得当年,唐惊风以‘豕分蛇断手’,将我一身经脉尽毁吗?” “嗯……” 水云烟点了点头,她当然知道,这豕分蛇断手乃是云澜天境极其凶戾的一门功法,往往只用以对付大奸大恶的魔道妖人,因为被豕分蛇断手弄断的经脉,是无法续上的,一生都只能成为废人,连路都走不得,生不如死。 当年在七玄宗,她亲眼看见唐惊风以此手段,废了阿平一身经脉,她当时也几乎心肝寸断……可如今,为何阿平又能修炼了,而且修为还大增这么多,她一直都没有去问,因为她怕提起当年往事,又使得阿平伤心,使得仇恨蔓延,所以这个疑问,她也一直藏在心里,那阿平又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第八十五章 缥缈来袭 任平生今晚便把这一切,全都告诉水云烟了,说道:“姐姐,你知道当年,唐惊风手下那两人,把我丢到了什么地方去吗?” 水云烟摇了摇头,她当时找遍了七玄山附近,也找不到任平生的踪影,就仿佛,完全消失了一样。 任平生道:“便是当年,我偷入修炼谷,你来抓我,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那座深谷……” “那底下?” 水云烟更是吃了一惊,即使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她仍能回忆起来,那下面寒气透骨,说不出的阴森。 任平生又道:“接下来还有件事,姐姐也一定要保守秘密,不能告知第三人。” “嗯嗯,阿平,你说。” 水云烟很想知道,他接下来到底遇见了什么,任平生接着道:“原来在那深谷之下,还有一座更深的渊谷,寻常人无法找到,也无法去到,在那下面,有一位‘活死人’前辈,是他救了我,也是他,将我经脉续上,不过当时前辈也身受限制,他无法将我经脉顺着接回去,于是只能,将我的经脉逆着接回去……” 回想当年,当真是冥冥中自有安排,若非他经脉寸断,无法顺着接回去,活死人前辈便也不会将他经脉逆着接回去,又怎知,他前世天生逆脉,种种神通,皆要靠“逆脉”才能修炼,这一切,当真是鬼使神差。 “等等等等……活死人前辈?”水云烟满脸惊愕,越听越是离奇了。 任平生解释道:“我也不知那位前辈姓名,不知前辈是谁,每每提及,前辈总是隐晦不言,于是我也不好多问了……他只时常说他是个已经死去的人,便让我以活死人三字相称。” 水云烟慢慢听他把话说完,整个人仍然愣在他身上,有些不敢相信,那七玄宗后山下,竟有如此一位神通广大的活死人前辈? 似乎二人此时都忘了,彼此还以最亲密的方式抱在一起。 水云烟又问道:“那你如何能够逆脉修炼?” “这……” 任平生想了想,不是他不愿意告诉水云烟他前世的事情,只是时候还未到,说出来水云烟也不会相信,反而觉得他是在编故事骗她,便道:“姐姐,你相信这世上,一切都自有安排吗?安排我遇见姐姐,安排活死人前辈救了我,安排我能够逆脉修炼。” 水云烟也不继续追问了,总之明白了,接下来两人想要好好双修,只怕不能以寻常之法来了,但究竟要如何,还须两人共同慢慢琢磨,彼此完全抛却阻碍隔阂,使心念合一,毕竟如此私密之事,也总不可能去请教第三人吧? 山崖下阵阵清风吹来,任平生问道:“那,云裳郡主……今晚我们还继续双修吗?” “啊……” 水云烟一下惊醒过来,又听他这么调皮称呼自己,低头一看,顿时羞得满面皆红,捂着双眼:“坏阿平,你又想欺负我了……” …… 就这样过去了半个多月,这半个多月下来,任平生把附近的仙芝灵药找遍了,水云烟身子也差不多恢复了,两人还要继续启程往昆仑而去,不能留在这里,虽然这里与世隔绝,但仍说不上安全,今日是任平生最后一次出去,再找一些仙芝灵药和清水,因为前面有一片荒漠地带,可能要很久才能穿过。 这日下午,水云烟仍在谷中修炼,想到这段时间和阿平在一起,心里一直甜甜蜜蜜的,虽然双修并不顺利,不过总能找到方法,接下来……便是去昆仑吗?已经过去两年了,师父,也应该已经出关了吧? 回想之前在天牢里的那一年多,到现在仍如噩梦笼罩在她心里,但她知道,师父不可能那样对自己,一切,皆是来自师姐对自己的恨…… 罢了,既然已经出来,她也不去想那么多了,嗯,已经下午了,阿平不是说,今日要出发吗?怎么还不见他回来,要不要起身出去看看? 不过又想到,任平生出去时,让她不要到处乱走,以免遇到危险,让他担心,既是如此,那还是不要出去了吧……嗯。 水云烟便又坐回去,轻闭双眼,尝试前几次双修时,任平生教她的一些特殊修炼之法,这特殊修炼之法,并非让她逆行运转真气,一般而言,修炼之人不可轻易逆行真气,轻则损伤经脉,重则走火入魔。 任平生教水云烟的,并非逆脉修炼之法,而是让她能够将一些经脉穴道改变位置,这样一来,不但可以尝试一种全新的修炼之法,而且日后若是被人封住经脉穴道,亦可通过改变经脉穴道的位置,来冲破封印禁锢。 这样不知过去多久,谷口处有清风缓缓吹来,水云烟正专心致志地修炼,但这一刹那,却似突然感应到什么,猛然一下睁开了眼睛,仿佛看见了什么最可怕的事物一样,张着嘴,睁着眼,一动不动看着谷口的方向,可那里只有几株树影晃动……难道是错觉? 不可能,师父不可能找到这里来的……是自己想多了。 “烟儿。” 就在她这般想着的时候,在她身后,竟然响起一个冷厉的声音,水云烟登时惊恐万状,一下转过了身去,此时站在自己面前,这个手拿拂尘的人,不是师父是谁? “师……师父……” 水云烟一颗心顿时怦怦直跳,脸色一下惨白,师父修为之高,即便阿平在谷口布下了封印禁制,可又焉能挡得住她?甚至她根本不会触发阿平留下的禁制,就这样来到了山谷里。 “你还有脸,叫我师父?” 缥缈境主满脸寒霜,水云烟立即向她跪了下去:“烟儿知错!愿随师父,回去受罚……” 水云烟心思何其敏锐,只盼阿平现在千万不要回来,她现在跟着师父回去,最多被关起来,至少阿平不会有事,可若是阿平落在师父手里,只有一死。 “哼,你当然要跟我回去,但不是现在。” 缥缈境主声音冷厉,话一说完,凝指一弹,一道指力打入水云烟体内,立时化作无数股真气,一下封住了她全身经脉穴道,不但让她动不了,连声音都发不出了。 随后,缥缈境主走过去,将她扶正,按照刚才坐着的姿势摆好,做完一切,身影一动,消失不见了。 水云烟背上全是冷汗,显然,师父是在等阿平回来,这也是她刚才最担心的事情,此刻天色渐晚,阿平……你千万不要回来,快走。 …… “师叔祖当心!前面是悬崖!” 一座千丈悬崖前,任平生用力一扑,终于将那一团“碧光”给扑住了,原来却是一棵五百年成形的“肉灵芝”。 “好家伙,终于给逮着了。” 任平生弄得满身泥巴,笑逐颜开,冯鹤和碧玄衣也颇是狼狈,刚才摔进稀泥巴坑里,三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追了百多里路,才总算将这一棵肉灵芝给捉住了。 肉灵芝不等同寻常灵芝,世间极其罕见,一些草木仙芝在吸收了天地日月精华后,也可以“修炼”,当修炼到三百年时,便可初步形成“肉灵芝”,而当修炼五百年,即可成形,能飞能走能遁地,一般人还追不上,若当修炼千年,更是可生灵智,可通人语,若再往上继续修炼,那便是“芝仙”了,可化作各种形态,狸猫,豹子,甚至是人形。 如今天地灵气匮乏,这样的一棵成形肉灵芝更是弥足珍贵,胜过一枚完整的鸿蒙灵玉,凡人服下,增百年寿元,修炼之人服下,增百年功力,若是落到外面去,必定引起各大门派厮杀争夺。 虽说天生万物,皆有灵性,任平生也不想抹杀这么一棵好不容易修炼成形的肉灵芝,但是为了给姐姐补身子,也没办法了,有了这棵肉灵芝,姐姐不但身上的伤立时痊愈,修为更会增加不少,说不定功力还在他之上了,看来让他今日捉住这棵肉灵芝,也是天数使然。 “师叔祖,咱们快回去吧,天色已晚,郡主该担心了。” 冯鹤和碧玄衣走了上来,如今他们师兄妹二人,也早已把任平生当做师叔祖,既然师叔祖要去昆仑,那他们便也跟着去,要不然呢?回去让阴常君找到,然后逼他们交出“归藏”残卷? “好。” 任平生抬头看了看天,见天边暮云冉冉,便将肉灵芝收入衣袖里,往花谷那边回去了。回到花谷时,已是暮色四合。 “云裳你看!我给你捉了个什么回来?哈哈!是棵五百年成形的肉灵芝……” 任平生怕水云烟久等了,是以匆匆回来,连满脸的泥巴都还没来得及去洗掉,手里抓着肉灵芝,往花谷里进来了:“云裳,看!” 肉灵芝的精魄已经依附草木,重新修炼去了,任平生只留下了这一棵肉芝,并未伤其精魄。 “阿平,不要来,不要来,快走,快走啊……”水云烟心里不断呐喊,可她却动不了,也张不开嘴,尽管尝试以任平生教的修炼之法冲开穴道,可师父封住的穴道,岂是那么容易冲开的? “裳儿,你怎么了?” 任平生终于觉得有些不对,警惕了起来,他在谷口布下的禁制并没有动过,但是这山谷里面……不对!有人来过。 “是谁?出来!” 任平生顾不得去想那么多,定是缥缈之境的人,将肉灵芝扔进衣袖,与此同时,暗处有一道人影飞来,气息极强。 神合境! 任平生立刻往后一退,同时袖中一道血光飞出,“铛”的一声,与那人影撞在了一起。 “血玲珑?” 缥缈境主也没有想到,对方手里竟有着如此厉害的魔教法宝,这血玲珑她当然也知晓,只是不可能有这么厉害,定是这小魔头,以无数人血祭炼而成,她又怎知,血玲珑之所以变得这么厉害,是因为吸收了天魔地煞血。 “缥缈?” 任平生目光一凝,看清了暗处飞来的这人,而缥缈境主看见他,又想到他将自己徒儿掳至此处,更是满脸寒霜,不由分说,一拂尘扫来,将这满地泥土山石也打得粉碎,任平生情知神合之力不易对付,轻功一动,瞬间飞至别处。 毕竟是神合境的修者,而且缥缈境主的修为,早已经到了神合境大天境,任平生再是种种逆天神通,又怎能轻易对付得了?一边暗暗凝聚功力,一边与她拖延时间,等水云烟冲开穴道,说道:“云裳早已不是你缥缈云境的弟子,你还想如何?” “哼!” 缥缈境主目光如冰,冷冷道:“她是不是我的弟子,你说了算么!” 任平生知道,这道理看来是讲不通了,这老贼婆断不会放过自己和云裳,既然如此,只能铤而走险拼死一搏了,绝不能让她,再将姐姐带回缥缈云境。  第八十六章 小天境的极限 这一瞬间,任平生已向水云烟发动千丝万引,欲替她解开穴道,让她先逃,可缥缈境主眼力何其之毒?拂尘一扫,一股劲风罩去,硬是将他这几十道无形气流给震散了。 “哼……” 缥缈境主脸色冷峻,震散他的千丝万引后,又是一拂尘扫来,任平生疾疾往后一退,同时发动了龙魄劲的第二重。 “龙魄劲——迫!” 这一刹那,任平生周身竟有数十道金光透射出来,使他全身气涌如山,内力一下如龙魄般刚猛,“轰”的一声,竟抵挡住了缥缈境主这一拂尘之力。 “嗯?” 缥缈境主显然有些诧异,这小魔头天罡境小天境的修为,竟有如此深厚内力?这股刚猛的内劲,已经超过那些大天境的修者了。 此时任平生已将内力催至极限,再如此下去,恐有五内俱焚之忧,这一刹那,又见他将缥缈神剑掌施展了出来,一道道凌厉剑气掌力,直朝缥缈境主轰去,缥缈境主很难相信,一个小小天罡境修者,竟身怀如此绝学,然而越是如此,只会越是起了她的杀心。 “哼!” 缥缈境主拂尘一扫,虚空中骤然现出几道紫光,一下将任平生的缥缈神剑掌全部化为了虚无,但是任平生此时发出的缥缈神剑掌,只是为了掩藏他接下来的云山七重影。 “云山七重影——” 这一瞬间,任平生将内力催至极限,全身金光大作,配合龙魄劲,在他身后出现一道巨大的剑影,以势不可挡之威,直朝缥缈境主杀去! “剑意?” 这一次缥缈境主更是有些难以置信,一个小小天罡境修者,竟有如此剑意,竟身怀如此绝学,她一只手握住拂尘,另一只手结了个金光印,数丈金光照出,“铛”的一声,将任平生的金色剑影抵挡住了。 但是,云山七重影又岂止这么一点?任平生如今天罡期小天境的修为,将云山七重影修炼到了第三重,此时在缥缈境主左右两边,各还有一道百丈剑影从天而降,威力也是极其凶猛。 三道剑影,同时向缥缈境主杀去,威力丝毫不减,便等同有三个任平生,同时朝她发动了攻击。 “轰!” 缥缈境主拂尘一扫,一道金色光华笼罩全身,抵挡住这三道刚猛的剑气,她实在想象不到,一个天罡境的修者,哪来这种种神通绝学,这是小天境?这是大天境也修炼不来的绝学! 今日她无论如何都不会纵虎归山了,魔道里有如此一个可怕的年轻人,来日必将翻天覆地! “啊——” 任平生将内力催至极限,身上一道道金光迸射,整座山谷,顿时狂风大作,风云惊变,这已经是小天境的极限了,可他现在对抗着的,却是一个神合境强者! 水云烟双目圆睁,不行……阿平再是身怀种种神通绝学,也绝不可能是师父的对手,他已经将修为发挥至极限,可师父因为某些顾忌,现在还未动用全力。 “这小魔头……” 缥缈境主双目圆睁,心中已是有些微微震惊,眼前这人,若他是正道门人该有多好,可偏偏是这魔教里的人! 此时这三道剑气,越来越强,隐隐有冲破她真气护罩之象。 云山七重影便是如此,每多一道剑气,不但威力不会衰减,而且彼此间还会产生“共鸣”,使得威力倍增。现在任平生发出的这三道剑气,乃是前三剑,“冲剑”、“错剑”、“馋剑”,若是能够再发出后面四剑,“妄剑”、“焚剑”、“杀剑”、“孤剑”,七剑合一,再配合龙魄劲第三重,便是神合境,也抵挡不住。 “此子不能留……” 这片刻之间,缥缈境主已下定决心,此子杀伐果断,那日在长生剑宗她已经见识过了,不管与天崖子有没有关系,都绝不能容这样一个人存在,否则将来,便是第二个天崖子。 思忖及此,只见她拂尘一扫,“轰”的一声,终于动用出了神合境的力量,一下竟将任平生的三道剑影,全部震溃,而下一刻,只见她手一抬,衣袖中一道紫光朝任平生罩去,这一道紫光,不是什么法宝,而是她的“紫府元婴”,神合境的神通,她要将任平生收进她的紫府元婴里。 “师父……不要!” 这一刹那,水云烟终于冲破穴道封印,一下飞过去,将缥缈境主抱住了,朝任平生喊道:“走啊!” 缥缈境主亦是微微一惊,她如何解开穴道了?被水云烟一抱,她袖中那道紫光打偏了,罩在几株大树上,那几株大树眨眼便消失了,连根都不见了。 “师叔祖!” 就在此时,山谷外面忽有两道人影飞来,显然是冯鹤和碧玄衣被刚才的打斗吸引了过来,当看见与师叔祖对峙着的竟然是缥缈境主,两人也变了脸色,但他师兄妹二人不似离火那些人,绝不会自己逃命去,他两人同时祭起自己的法宝:“师叔祖,走!” 阴煞珠和碧牝珠同时飞出,化出两道光芒,便要带着任平生遁走,“想走?”缥缈境主一掌打去,“砰”的一声,这一掌隔空打在了任平生胸口,接着只见一片青光,三道人影和两颗珠子,都消失不见了。 “师父……” 水云烟仍是死死抱住师父,不让她去追,缥缈境主一时片刻也追不上了,那两人刚才使的是“五行遁术”里面的“木遁”,借这附近的草木精气,只怕已遁出万里之外,不知所踪。 “好徒儿,真是我的好徒儿……” 缥缈境主回头瞪了一眼水云烟,手指一凝,袖中一条金光飞出,一下将她绑住了。 “走!” 缥缈境主放出飞剑,剑光一罩,带着水云烟,瞬间绝尘无踪。 …… 半个月后,缥缈境主已经将水云烟带回缥缈之境,而这件事之前已经在云澜境传得沸沸扬扬,便是缥缈境主想瞒也瞒不住了。 “你仍是不说,那人是谁!” 大厅上面,缥缈境主怒不可遏,水云烟跪在下方,关于任平生的事,硬是一个字也不开口,旁边几位师姐都已是心急如焚,“师妹,你说出来吧,师父会原谅你的……你不要犟了好吗?” “请师父责罚……”水云烟跪在冰冷的地板上,说来说去,始终只有这一句。 “责罚,好,好……” 突然间,缥缈境主满脸寒霜,几位师姐从未见过师父此时这般可怕的模样,都吓着了,连忙跪了下去替师妹求情:“师父,您放过师妹吧,她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嘿嘿,知道错了……你们看她,像是知道错了的样子吗,知道错了……” 缥缈境主一步一步走了下来,最后问道:“水云烟,我最后问你,你是否仍然不说,那人是谁!你如何与他认识!” “弟子有过,请师父责罚……” 水云烟表情木讷,仍是这一句,旁边几位师姐都已吓得心惊肉跳:“师妹!你不要犟了……” “好,好……” 缥缈境主双目怒睁,额头两边青筋暴起,只见她手掌一抬,忽然一下朝水云烟肩膀按了去:“我今日,便废了你一身修为!” “师父!不要啊!” 几位师姐连忙扑来,却被劲风一逼,全给震退了出去,可是当缥缈境主五根手指按住水云烟肩膀上时,却一下发现了异常,她的体内,怎会多了一股气息,多了一股……元阳之气。 缥缈境主登时浑身一震,两只眼睛看着水云烟,眼神慢慢由愤怒转为了惊恐,喝道:“全给我出去!” 那几位师姐不敢违逆,只好退出,显然缥缈境主已经发现了什么,一下将水云烟从地上拽了起来,双手颤抖:“烟儿,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与他,已经……” 两行眼泪,这一刻终于从水云烟眼中滑落,“说啊!”缥缈境主震怒不已,这一次,是动了真怒。 最终,水云烟点了点头,眼泪更是控制不住,一滴一滴滑落。 “你,你……” 缥缈境主慢慢松开了她,脸色一下变得惨白,浑身不住颤抖,最后“啪”的一声,用力一巴掌打在了她脸上。 “师父……” 水云烟捂着脸,满眼泪水,抬起头来,视线里的师父,已经模模糊糊看不真切了。 “不要叫我师父,不要叫我师父……”缥缈境主摇摇晃晃,脸色惨白,已是有些站立不稳,往后退了去:“来人……来人!” “师父……弟子在!” 楚萱儿第一个冲了进来,接着是其他师姐,各人又不知发生何事,师父脸色竟如此难看,这些师姐不清楚,可楚萱儿焉能看不出?顿时心花怒放,水云烟,这回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给我……给我把她打入天牢,这一辈子……我都不想再看见她了……” 缥缈境主脸色煞白,摇摇晃晃坐回了椅子上,楚萱儿立即反应过来,向后面几人厉声道:“你们还愣着作甚?把水云烟关入天牢!”然而此时几位师姐,却都看着水云烟,愣着不动。 “噗通”一声,水云烟朝地上跪了下去,然后“咚”、“咚”、“咚”,连磕三声响头,最后她抬起头来,一缕鲜血,顺着她眉心流了下来,旁边几位师姐都看呆了,师父正在气头上,哪次不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师父最疼的便是她了,这次也最多半年就把她放出来了,她连磕三个响头,这又是作甚? 水云烟看着厅上的缥缈境主,这一刻,眼睛里泪水已干,她轻轻动了动嘴唇:“弟子不孝,日后不能再侍奉师父左右……请师父,废除弟子一身修为,将弟子,逐出师门……” …… 注:在纵横以外看书的小伙伴,若发现章节缺失、错误的,可在纵横小说上面阅读该章节,或搜索微信公众号“神出古异”,古异已在公众号上发布该章节,免费供大家阅读,回复该章序号即可,比如第八十三章即回复“83”,后续若发现该问题,大家可以到书群或者纵横书评区告知我,我将第一时间在公众号上补章节。(吐槽一下,部分外站的迷之审核机制,自己心疼自己一波,emmm!) 第八十七章 狠毒 “请师父,废除弟子一身修为,将弟子,逐出师门……” 每一个字,都清晰地回荡在大厅上,这一次,几个师姐都惊呆了,她们素知这个师妹的性子,这绝不是苦肉计,她是宁愿让师父废了她一身修为,将她逐出师门,也不愿说出那个魔教之人是谁。 “嘿嘿,好,好……” 缥缈境主怒极反笑:“这就是我,一手教出来的弟子,你要我将你逐出师门,然后你好再去与那小魔头厮混是吧?我偏不……我偏要教你永生永世也见不到他!来人,给我把她关入死牢!永不放出!” 几个师姐一听,皆吓住了,死牢! 楚萱儿厉声道:“还愣着作甚!” 最终,水云烟被带了下去,大厅上面,缥缈境主仍然不住发出惨笑,这十几年来,她几乎耗尽全部心血,倾注于水云烟一人身上,而如今,为了一个魔教之人,这孽徒竟要与她师徒决裂。 “噗——” 缥缈境主突然一口鲜血涌出,想来是气急攻心,楚萱儿大惊失色,连忙跑了上去,将她扶住:“师父!你怎样!” “没事,为师没事……” 缥缈境主脸色苍白,伸手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楚萱儿脸色也渐渐白了,眼睛里面是惊色,可她心中,却是无尽的恨意,倘若今日换做自己,只怕师父便是看也不愿多看自己一眼吧?而为了师妹,竟然如此气急攻心…… …… 这两个月,关于缥缈之境的这件事,在整个云澜境传得沸沸扬扬,都说缥缈境主的传人,居然和一个魔教之人跑了,结果又被捉了回去,前前后后,把缥缈境主气得吐血。 这件事不仅在玄魔两道传开了,就连凡世里面,坊间也有好几个传闻,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没过几日,柳天宗收到消息,也风火赶去缥缈云境,但不是为了水云烟,而是关心那个杀了他儿子的杀心何在,不过那日他过去时,并未见到缥缈境主,最终废然而返,暗暗发誓,定要抓住杀心,碎尸万段,回到长生剑宗后,立即派了不少人出去,打探杀心的下落。 “噗!” 此时在秘魔崖洞府里面,任平生一口鲜血喷出,旁边冯鹤和碧玄衣连忙将他扶住:“师叔祖……你怎样!” “无妨……” 任平生稳了稳气息,之前缥缈境主那一掌打在他身上,令他受了不轻的伤。 回想起那天,冯鹤和碧玄衣仍有些心有余悸,要是缥缈境主那一掌落在他师兄妹二人身上,只怕两人当场就形神俱灭了。 “你们出去。” 洞府里只剩下任平生一人,现在姐姐怎么办?一想到水云烟被那老贼婆带回去,必定免不了一场折磨,又会被关入那暗无天日的大牢里,现在怎么办?他此时重伤之躯,别说像那晚一样去救人,只怕还没到缥缈峰上,就被人捉住了。 如今缥缈峰上,那老贼婆必然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他去自投罗网,不行……在修为突破之前,他绝不能贸然前去救人,若是连他也落在缥缈手里了,更加无人能去救水云烟了。 “咳……咳咳……” 任平生将喉咙里的淤血咳了出来,眼下看来,只能先将那一棵肉灵芝服下了,此物乃是天材地宝,极难寻获,能够在天地间寻觅到,皆是机缘造化所至。 这样一棵五百年的成形肉芝,凡人服下,增加百年寿元,从此百病不染,修炼之人服下,至少增长百年功力,他若是将这棵肉灵芝服下,加以些许时间炼化,不但伤势尽愈,连修为都能冲破现在的境界。 不过像这样的天材地宝,每个人一生所能服用的次数,都是有着上限的,同时十年乃至百年内,都不能再服用第二次,否则不但功力不增,还会引起气血过盛,七窍流血。 这一棵肉灵芝,本是给水云烟寻觅的,可现在看来,没有办法,他只能将其服下了,接下来不知要用多久,他才能将这棵肉灵芝完全炼化,当中不能受扰,也不能提前出去,否则如此天地灵宝,在他体内化不开,将会是十分危险的事情。 …… 又过去两个月,这段时间下来,缥缈境主翻来覆去难以静心,心中时常想起,当年水云烟刚上来时,才九岁,还那么小,总是怯怯懦懦地跟在她身后,她去到哪里,水云烟便跟到哪里。 “唉……” 最终,一声幽幽的叹息,在屋里响起,房间里的烛火摇晃了一下,而此时在门口,站着一道人影,已经站了有一会儿了,却迟迟未敲门。 “萱儿,你在门外做什么?” “弟子……想过来看看师父,但见师父在屋中叹息,似有心事,不敢打扰,是以候在外面。” “你进来吧。” 楚萱儿走了进去,手里还捧着一叠厚厚的衣物:“快入冬了,我给师父拿了些厚的衣服来。” “嗯,放那里吧。”缥缈境主仍然看着案台上的烛火,仿佛火光里,还映着她这几个徒儿小时候的模样。 “师父的床幔也旧了,改日,我给师父换新的来吧,还有衾枕,也要换新了……” 楚萱儿在屋里打量着,一语双关。 “萱儿,你来缥缈云境,算一算,有一个甲子了吧。”缥缈境主突然回过头来,对她说道。 “是啊……” 楚萱儿轻轻一笑,说道:“那时候萱儿还那么小,也不敢跟人说话,怕走丢了,每天师父到哪,萱儿便像师父的小尾巴一样,一路跟在后面……” 缥缈境主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烟儿小的时候,也和你一样……” “云烟师妹……” 楚萱儿脸上笑容慢慢消失,最终叹了声气:“可惜云烟师妹,她……她不该和魔教之人苟合。” 缥缈境主脸上神情凝固了一些,过了一会儿,又叹气道:“你师妹她,最近如何?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吗?” “嗯……” 楚萱儿点了点头,缥缈境主又将头别了过去,看着烛台上的烛火,发出一声长长叹息。 整个房间,又变得安安静静了,楚萱儿站在一旁,也沉默不语了,过了一会儿,缥缈境主回过头来:“萱儿,你若无事,便回去吧,为师乏了。” “好……师父好生休息,弟子告退了……” 楚萱儿去到外面,立足片刻,又往纸窗上的影子看了去,见师父还在房间里长吁短叹,她的眼神一下变得寒冷至极,果然如她所料,这才半年不到,师父就心软了,那可是与魔道勾结啊!还把自己的身子都给了魔教之人,如此大罪,难道师父竟想饶了她? 当初说什么关入死牢,永不相见,都是假的吧?你心中永远只有那个小徒儿,照这么下去,再过两个月,等寒冬一到,漫天飘雪,你更是担心她在牢里冻着了,到时候就放出来了,然后再过个几年,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到时候师妹又重新得宠…… “师父,你好偏心……” 楚萱儿手指捏得直作响,两眼里也全是泪水,不行,她绝不能让水云烟再有任何翻身机会,等水云烟有了机会,她就没有机会了……这一次,她决定铤而走险,趁着师父气还未完全消退,赌一回。 次日,牢房里面。 这四个月下来,水云烟虽未受到任何折磨,可这样一直绑着,也难免憔悴了许多,这里是死牢,师姐们不敢轻易进来探望她,毕竟缥缈之境门规也甚是严谨,所以每日只有两个小师姐,进来给她送水送饭,送完便立即走,不敢久留。 这一日,外面忽有脚步声响起,水云烟一下抬起头来:“芙蕖师姐!是你吗?芙蕖师姐……我要见师父,你能让师父来吗……” “呵呵……你犯下滔天罪孽,一辈子都别想从这里出去了,你还想见师父?”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外响起,水云烟登时如坠冰窖,全身皆忍不住颤抖了起来:“大……大师姐。” 外面响起冰冷的铁链声音,接着那扇铁门被打开了,楚萱儿的身影,站在了牢门口,水云烟更是浑身一颤,难道今日,她又是来折磨自己的吗…… “呵……师妹别怕,是师父让我过来的。” 楚萱儿看见她眼神里的恐惧,冷冷一笑,一步一步,向她走了过来。 “你,你做什么……” 水云烟整个身子都不停颤抖了起来,弄得绑在她双臂上的铁链,不断发出冰冷的撞击声……她知道,楚萱儿进来肯定没有好事。 “呵呵,师妹别怕……” 楚萱儿慢慢走到她的身后,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冷笑道:“你知道我们云澜天境,有一门最厉害的手段,专门对付十恶不赦之人……你知道,是什么吗?” “是,是什么……” 水云烟脸色逐渐变得苍白,不敢回头,颤声问道。 楚萱儿在她耳边轻轻一笑:“豕分蛇断手……” 随着这五个字在耳边响起,水云烟更是如坠噩梦里,双手不断挣扎,满眼惊恐:“师姐……不要!求你了,不要……” 楚萱儿呵呵一笑:“师妹,你这么怕做什么?那一日,你不是当着师父面,让师父废了你一身修为吗?怎么,原来是苦肉计啊……” “师姐,求你了……不要,不要……” 水云烟满脸泪流,顷刻间已是吓得满身冷汗,湿透了衣裳,尽管那一日,她在大厅上,让缥缈境主废去她修为,然后将她逐出师门,可废修为是一回事,以“豕分蛇断手”毁去全身经脉,又是另一回事。 若是缥缈境主废去她修为,不过是化去她一身功力而已,大不了她再用二十年时间重新修炼回来,可若是被豕分蛇断手弄断全身经脉,则将永远沦为一个废人,连路都走不动,连碗筷都拿不稳。 “呵呵……师妹,别怕,很快的,不会太痛苦……” 第八十八章 灭门之祸 楚萱儿脸上冷笑慢慢变成狠笑,其实她心里也有些紧张,毕竟师妹曾是师父最疼爱的弟子,哪怕这次犯下如此大过,师父竟然都还想着原谅她…… 可是她绝对不能,绝对不能再让水云烟有任何翻身机会,她现在废去水云烟的经脉,绝不是因为恨,而是为了她自己,若是水云烟出去了,将来必定还是会成为师父的继承人,若是让水云烟成了缥缈境主,那她还有活路吗? 显然,她绝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哪怕只有一丁点的可能都必须斩断,所以这一次,她冒着被师父狠狠惩罚的危险,也要铤而走险,赌这一回。 “师姐,不要……” 水云烟满脸泪痕,已是惊恐万状,可楚萱儿既然已经决定,又怎会在此时收手?“师妹,忍住了……别怪师姐心狠手辣,这可是师父吩咐下来的,要废了你一身修为……”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回荡在整个牢房里,但楚萱儿来的时候,已经提前在这间牢房布下法力,声音传不出去。 水云烟一下痛得脸色惨白如纸,她的左手经脉被楚萱儿弄断了,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过后,一点知觉也没有了。 楚萱儿也起了一身冷汗,脸上全是汗水,双手也有些发抖,毕竟是第一次动用“豕分蛇断手”,而且还是用在小师妹身上。 “师姐……不要……” 水云烟不断摇头,脸上泪水和汗水混在了一起,楚萱儿却不管那么多了,既然已经动手了,那就断没有在这时收手的道理。 “啊——” 又一声惨叫,水云烟的右手经脉也被废了,紧接着全身经脉,一寸一寸,被楚萱儿以豕分蛇断手完全弄断。 当初唐惊风只是那么一下震断任平生全身经脉,而楚萱儿,是一处一处,仔仔细细,生怕漏掉任何一处,以确保万无一失。 现在,楚萱儿放心了,水云烟的全身经脉,都已经寸断,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再续上。 “师妹,你就好好待在这里吧……这一辈子,你都出不去了。” 楚萱儿最后看了奄奄一息的水云烟一眼,便匆匆往外去了,这个地方,她一刻也不想多待了,想到刚才水云烟那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她也有些头皮发麻,此时加快了步伐,有些害怕。 “阿平……阿平……” 水云烟整个人已是奄奄一息,双手被铁链绑着,头无力地低垂着,全身经脉寸断,她几乎已经痛得失去了知觉。 …… 数日之后,缥缈峰上忽然雷雨阵阵,今日有一人来到了峰上,那人跪在雨中,是云国靖王,水云烟的父亲,几乎用了近半年时间,他才从玄朝来到这缥缈峰上。 此时天上一道剑光落在他面前,他在这里求了一天一夜,缥缈境主今日,才终于肯来见他了。 “凡人云靖,拜见缥缈圣尊。”靖王虽为玄朝的云国君主,但见了缥缈境主,也是整个身子伏地,叩首行了一个大礼。 缥缈境主手中拂尘搭在肩上,整个人道气出尘,看着他:“靖王不在凡世处理国事,今日来缥缈峰作甚?” 靖王仍然跪在地上,不敢与其直视,说道:“鄙人自上次与小女一别,算来已有十年,其母日夜倚闾而望,忧思成疾,今卧榻不起,恳请圣尊能让小女回凡一趟,使母女团聚半日。”他话到最后,才抬起头来,任由冰冷的雨点打在脸上,眼神里面,全是恳求之色。 缥缈境主面无表情:“当年我将云烟接走时便曾说过,当她年满十八之时,便须斩断红尘牵挂,靖王回去罢。” “恳请圣尊成全!” 靖王再次往地上重重一拜,缥缈境主依然无动于衷:“来人,把靖王送回云国。” 一闻此言,靖王更是脸色一变,跪着疾疾上前:“圣尊!我知道……我知道裳儿做错了一些事,恳请圣尊,让我们父女团聚……” 缥缈境主冷冷道:“我不会让她下山,你休要再多言,你身为云国之王,当以国事为重,今后勿要再来玄门之地。”说着,便要转身离开。 “圣尊留步!” 靖王脸色一变,知道她这一走,便是再也不会下来了,自己一介凡人,上来这缥缈峰已是难如登天,想去缥缈云境,更是不可能。 “靖王还有何话要说?”缥缈境主停下了脚步,却并未转过身来。 靖王跪伏在地上,朝她拜了三拜,便如当天水云烟在厅上时一样,最后他抬起头来,满脸的雨水,一字一句道:“恳请圣尊……让裳儿与我回凡,从此……不再踏入仙门。” “放肆!” 缥缈境主忽然转过身来,拂尘一扫,将这数丈内的雨水全部扫来了,只见她声色俱厉:“你以为仙门是什么地方!是想踏入便踏入,不想踏入便离开吗!” “请圣尊……成全。” 靖王整个人伏在了地上,缥缈境主眼神一厉:“来人!将他带回凡尘!”说完,不再犹豫,又化作一道玄光,往天上飞去了。 “圣尊留步……圣尊!” “靖王……走吧。” …… 一个月后,靖王被缥缈峰的人送回了云国,整个人憔悴了许多,王妃见他今日归来,却只有他一人,不见裳儿,着急问道:“云靖哥哥……见到裳儿了吗?” 王妃已年过四十,可仍是若出水芙蓉,和年轻的女子一样美丽,而靖王没有武功,不似瑾王那般英挺威武,看上去文弱了许多,若是瑾王的话,那日怕是如何也要将子女接回来。 此刻他摇了摇头,无力地坐在了椅子上。 “裳儿,裳儿……” 王妃满眼泪水,又哭泣了起来,自从得知云裳出事,她便一直寝食难安,有时半夜梦见裳儿回来了,起床去看,却又什么人都没有,怕裳儿回来进不了屋,便吩咐下人,不要把门关死了,留一丝缝,裳儿回来了好进屋。 就这样过去许多日,而在玄朝都城里,宁王府,但见府中坐着一个身材高大之人,那人天庭饱满,双目炯炯有神,正是宁王,本已是年过花甲之人,但因服下了“仙丹”,越发老当益壮,看上去比那些壮年男子都还威武,这十几年里,不知又纳了多少房妻妾,甚至一晚连战十人亦不疲乏,又生了十几个活蹦乱跳的儿子。 “消息可是无误?水云烟被打入了死牢,还被她师姐废去了一身修为?” “回王上,消息是从云澜天境之人那里得知……确实无误。” “好,好!当真天助我也!哈哈哈哈!” 宁王起身大步往外走了去,眼神一下变得阴寒起来,手指骨捏得直作响,一拳打出,“轰”的一声,竟将三丈开外的一座假山打得粉碎,这份功力,在凡世里少说也要修炼几十年了。 “恭喜王上,神功大成!王上……现在打算如何?” “如何……” 宁王的眼神,越来越寒冷可怕,阴沉沉道:“这些年,云靖仗着他有个女儿,处处与我作对……好,现在没了这个女儿,我便灭了他云家!” …… 再说靖王,这些天一直有些心神不宁,他没有武功,也不似瑾王那般,能够提前预感到宁王的杀机,直到这一日烽火台被点起,他才意识到宁王已经兵临城下。 靖王府的人,大多都是普通凡人,没有多少武功,不似任家本身就是武林世家,多多少少还能抵御一下,今日宁王便是只身前来,也无人挡得住,更莫说宁王身边几十个高手时刻紧随,还有那武功可怕的苍山八宿,靖王的军队再是兵强马壮,训练有素,在苍山八宿面前,也是不堪一击。 很快,宁王已经带人杀到王府来了,见人便杀,连丫鬟仆人都不放过,顷刻之间,外面已是尸山血海。 “砰!” 宁王一脚踢开了屋门,里面正是被靖王安排藏起来的王妃,她躲在衣柜后面,看着宁王那高大魁梧的身材,满脸惊恐不胜。 “王妃,又见面了,呵呵……出来吧。” “宁王……你要作甚……” 王妃吓得面无人色,宁王将她一下从衣柜后面抓了出来,王妃手里握着一柄匕首,一下便朝他腹中刺去,怎料“铛”的一声,匕首竟然折断,宁王居然已是刀枪不入之身。 “你要杀我?” 宁王双眼一瞪,“啪”的一巴掌,重重打在了她脸上。 “嫣儿……嫣儿!” 靖王拿着剑,朝这间屋子奔跑了过来:“宁王……你有事,冲着云靖一人来便是,她不过一个妇人而已,放了她……” 就在这时,外面又进来一人,是个庞眉皓发的老者,手里拿着的双剑,还在不断滴血,“王上,外面的人,都处理干净了。”这老者毫无感情地说道。 听罢此言,靖王登时全身一软,这手拿双剑的老者,正是苍山八宿之一“血手鹤”,苍山八宿如今入了宁王麾下,已成八魔,个个均是心狠手辣,所到之处,绝不留活口,当年,便是苍山八宿,杀了任家老小一百多口人。 “云靖哥哥……” 此时王妃被宁王擒住,动弹不得,满眼泪水看着靖王,靖王满眼皆是惊恐:“宁王,你放了她……” “放了她是么?好啊……” 宁王狞笑一声,忽然一只手按在王妃头上,靖王登时目眦欲裂:“不要啊——” “咯吱”一声。 “不啊——” 靖王冲了上来,抱住王妃的尸身,痛哭流涕。 “呵呵……” 宁王满脸狞笑,向身后的血手鹤道:“传我口谕,云靖勾结任家余孽谋反,将其满门抄斩!无须经过圣上批准。” …… “爹爹……娘,爹爹……娘!不……不!爹爹,娘……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爹爹,娘!不啊——” 天牢里面,水云烟满脸泪如雨下,心如万千刀割,她刚才做了一个噩梦,梦里面尸山血海,整个云府,被苍山八宿所灭……爹爹和娘,都被宁王杀了。 第八十九章 震怒 “呃……噗!” 无日峰,秘魔崖修炼洞府里面,任平生突然一口鲜血喷出,殷红的鲜血,一下洒满了他的衣襟。 “师叔祖!” 旁边护法的冯鹤和碧玄衣两人,均是一惊,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 “呃……” 这一刻,任平生心痛如绞,这股突如其来的剧痛,是姐姐……姐姐出事了! “噗!” 又一口鲜血涌出,他显然已是心神俱乱,体内真气乱涌,五脏六腑,俱似焚烧。 “师妹……替师叔祖护法,快!” 冯鹤和碧玄衣再不犹豫,一人在左,一人在右,连忙替师叔祖运功,令他真气平稳下来,否则有走火入魔的危险。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任平生体内真气才慢慢平稳下来。 “师叔祖,你好些了吗?” 见师叔祖的气色慢慢恢复,冯鹤和碧玄衣两人仍不敢掉以轻心,刚才当真好险,师叔祖本就有伤在身,要是刚才再走火入魔的话,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没事了……” 任平生慢慢恢复过来,可刚才那股心乱如麻的感觉究竟怎么回事?难道姐姐出事了吗…… “你们两人,立即出去,我要知道现在外面发生了何事。” 冯鹤和碧玄衣果然就知道,刚才师叔祖心神俱乱,定是因为外面的事情,碧玄衣道:“让师兄出去吧,我留下来继续替师叔祖护法,万一又像刚才那样……” 冯鹤道:“师妹,别说了,你在此替师叔祖护法,我出去看看外面有什么动静。” 就这样,冯鹤离开了无日峰,没过多久,宁王将靖王满门抄斩一事,已在玄朝内外传得沸沸扬扬,冯鹤得知之后整个人都震惊了,他当然也知晓凡世里的一些事,这些年宁王吞并各国,唯独不敢染指云国,因为忌惮云裳郡主,而现在,宁王竟然无所顾忌地灭了云家,难道云裳郡主已经遭遇不测…… “这回糟了……” 冯鹤暗道不妙,若是让师叔祖知晓,云裳郡主死了,他怕不是要灭了整个云澜天境,这回怎么办?云澜天境势力这么大,现在师叔祖伤势又不稳定,若让他知晓此事,必定心神大乱,现在怎么办? …… “水……水……” 天牢里面,已经有好几天无人进来送水送饭了,水云烟经脉寸断,一身修为尽失,便与凡人无异,甚至她现在的情况,比凡人还糟糕,谁能撑得住几日不饮不食的? 此刻她脸色苍白,嘴唇干裂,气息奄奄,双眼已经睁不开,意识也逐渐模糊了,手腕上勒出了鲜血,伤口好了又磨破,反反复复,腕上的皮肉几乎都磨烂了。 “水……水……” 水云烟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这时,外面终于有脚步声响起,接着只见两名女子走了进来,不是之前给她送水送饭来的小师姐了,换成了楚萱儿的两个心腹。 “呵……瞧瞧这是谁?这不是咱们师父最疼爱的小师妹吗?” 两个女子来到水云烟面前,只恨不得再狠狠奚落一番,不过此时她们说什么,水云烟都已经听不见了,意识模模糊糊:“水……水……” “你要喝水啊?好啊……” 右边那女子拿起水壶,顺着她头顶浇了下去,水云烟张开嘴,只有一点点水,流到了她干涸的唇边。 “水……水……” 看见此时水云烟求而不得,把铁链弄得叮当响的样子,两名女子仿佛是一种享受,另一名女子也拿起水壶来,顺着她的头顶浇了下去。“你们做什么!” 就在这时,牢房外面响起一声冷喝,两名女子吓了一跳,连手里的水壶也“咚”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二……二师姐!” 见到外面的人竟是二师姐芙蕖,两人更是吓得手足无措,芙蕖疾疾走了进来,“啪啪”两巴掌用力扇在二人脸上:“滚出去!” 两人不敢还嘴,立马往外面跑了,可这两巴掌的恨却记在了心里,等将来,大师姐接任境主之位,定要把这两巴掌还回来! “师妹……师妹!” 见到此时水云烟这奄奄一息的样子,芙蕖又惊又怒,连忙俯身拾起地上的水壶,喂她喝水:“师妹……慢一点,慢一点……” “芙蕖师姐……是你吗……” 饮水之后,水云烟终于恢复了几分清醒,到今日她已经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了。 “师妹……是我!等等,你……” 芙蕖伸手一探,发现她竟然已经全身经脉寸断,而且还是豕分蛇断手,这一刻,芙蕖脑子里像是炸起了一声轰雷,整个人一下愣在了原地,喃喃自语:“楚萱儿她,她竟然……” “师姐……” “师妹,师妹……你说!” 芙蕖两只眼睛里,一下盈满了泪水,她万万想不到,楚萱儿竟胆大包天,将师妹全身经脉弄断,太狠了,太狠了…… “我要见师父……” 水云烟被废去一身修为,又被关押这么久,自知时日无多,此生恐再难见师父一眼,今日却又见二师姐来此,便又动了希冀之心:“师父……我要见师父……师姐……求你……把师父找来……我要见师父……” “好……好!师妹,你撑住,我一定把师父叫来!一定要让师父替你做主!” …… 芙蕖一路赶到缥缈境主闭关的秘境外面,却被楚萱儿拦下了。 “做什么?师父正在闭关,不见任何人!” “楚萱儿!你竟然用豕分蛇断手毁了师妹经脉,此事我必定要告知师父……你让开!” “放肆!我是你大师姐,你敢直呼我姓名!” 秘境前面,狂风激荡,眼见楚萱儿和芙蕖两人,竟然在此动手,可芙蕖小天境的修为,怎能是楚萱儿大天境的对手? “你竟已有大天境的修为!” “呵呵……想不到吧?滚!” 楚萱儿一掌打出,“砰”的一声,这一掌打在芙蕖肩头上,登时将她打了个人仰马翻,往后倒飞了出去。 接着一段时间,芙蕖每天都会来秘境,总有楚萱儿不在的时候,可是她在秘境外面,无论如何喊,无论如何求,缥缈境主也听不见。 “师父……你出来吧……求求你了!小师妹她要见你……师父!你出来见小师妹一面吧……” 大雨瓢泼,芙蕖跪在秘境前面,身上被冷雨湿透,眼泪和雨水混在一起,从脸颊上滑落。 “轰隆”一声,秘境的石门终于打开了,缥缈境主气色红润地从里面走出,见她跪在这里,眉头一皱:“芙蕖,你做什么?跪在这里作甚?” 显然,她在里面听不见芙蕖的呼喊,芙蕖见这么多天了,师父总算肯出来,连忙跑了上去,抓着她的衣袖:“师父……你去见见师妹吧……求你了!” “不见!” 缥缈境主衣袖一拂,将她的手甩开,冷冷道:“我说过,这一世都不想再看见她!” “师父!” 芙蕖泣不成声,哽咽道:“求求你了……去看看师妹吧……她快死了……”“你说什么!” 缥缈境主一下转过了身来,芙蕖满眼泪水和雨水,哽声道:“是大师姐……你闭关的时候,大师姐用豕分蛇断手,震断了师妹全身经脉……” “豕分蛇断手……烟儿!” 缥缈境主满脸震惊之色,原本闭关数月,好不容易恢复了些的气色,这一瞬间,又变得惨白如纸,下一瞬间,已往天牢那边而去。 …… “师父……师父……是你吗……” “烟儿……烟儿!” 当缥缈境主进来,看见此时经脉寸断,奄奄一息的水云烟,脸上神情已是不可名状。 “师父……” 水云烟微微睁开眼来,气若游丝地道:“求师父……让我下山……回家,看父母……最后一眼……求师父……让我下山……” “铮、铮!” 缥缈境主两指一并,斩开铁链,将她抱住,又往她嘴里送入一枚丹药,随后掌心真元一凝,想运送内力入体,助她化开药力,可手掌放在她身上,内力传入,却是空空荡荡,她全身经脉寸断,如何将内力渡入进去? “你师姐呢?” 缥缈境主又惊又怒,芙蕖道:“师姐……应是在外面。” “好……” 缥缈境主慢慢将怀中的水云烟放下,说道:“你看好她,我回去拿药,在我回来之前,不要乱动……”说着,身形一动,往牢房外面去了。 天牢外面,楚萱儿听闻师父提前出关,往天牢去了,也匆匆赶来,正好在天牢外面撞见。 “师父……” 看见师父这般心急火燎地从天牢里出来,楚萱儿情知大事不妙,下一刻,“啪”的一声,顿时只觉半张脸都麻了,缥缈境主这一巴掌,狠狠扇在了她脸上:“孽徒……我回头再来收拾你!”说完,匆匆而去,周围的弟子都吓得不敢说话。 “师父……师父!” 楚萱儿连忙追了上去,拉住师父的衣角,满眼泪水,把早已想好的台词说了出来:“师父,你听我说……师妹,不能留,我废她修为,是为了我们缥缈之境,你想一想,若是那魔教贼人再趁你闭关之时上来,把师妹救走,师妹身怀你的真传,我们缥缈之境玄功秘密,全在她身上,若不废了她修为,日后她将我们玄功传到魔门里面,到时候那些人有了破我们玄功禁制的方法,以后谁还会忌惮我们缥缈云境?” 缥缈境主仍然紧捏着手指,怒视着她,但眼中的杀机,明显没有刚才那么重了。 就在这时,西北方向忽然黑云密布,但刚才雨已经停了,此时这滚滚黑云,看上去似乎不是降雨之象。 “师尊……不好了!”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有几个弟子行色慌张地跑来,不等他们开口,这一刹那,缥缈境主已经感受到了。 “师尊!北边……缥缈云阵被人破了!” 那几个弟子已是吓得脸色煞白,说话语无伦次。 楚萱儿心下一惊:“什么人敢闯我缥缈峰?”心想断不该是那魔教贼人,那贼人再是厉害,也不过天罡境修为,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大白天来闯缥缈云境。 一名弟子慌慌张张道:“那人是……杀心!” “杀心……来得正好!” 缥缈境主顿时全身杀气大作,将这一切因果,全都归咎于这个小魔头身上,而这时,另一个弟子急忙接着道:“还有个人和他一起,是……是忘忧峰的阴常君!还有忘忧峰几个长老,全都来了……他们说要师尊把人交出去,不然就灭了我们缥缈云境……” 第九十章 阴常君 “什么?” 一听阴常君三个字,缥缈境主和楚萱儿均是一震,双双变了脸色,当然,以缥缈境主的修为,还不至于如此惧怕阴常君,何况这里是她的缥缈云境?只是听闻阴常君今日和那杀心联手来犯,还破去外面阵法,免不了骇然一惊。 “灭我缥缈云境,好得很,待我前去一看!” 缥缈境主本身就性烈如火,加上近来徒儿的事情,更恨不得把魔教之人诛杀个干干净净,此时立即往那边飞去,刚飞出十余里,便听前面云海里传来一个声音:“缥缈境主,好久不见。” 这声音清朗,循声望去,只见那前面云海上,站立着一道人影,那人一身红衣,模样俊朗,不正是那阴常君吗?而在此人后边,还有忘忧峰不少修为厉害的长老,此时正与缥缈云境的人打得不可开交。 “魔头!你今日何以闯我缥缈云境?” 缥缈境主双目冷厉,手中拂尘一扫,一股强大的修为气息涌散开来,登时令方圆十里的云层翻涌不止,附近的人都立即让开,两大神合境强者交手,等会儿可想而知。 就在这时,那后面又走上来一道人影,满脸阴沉冷厉,当看见这个人,缥缈境主更是满眼杀机:“杀心,你来得正好!” 正是任平生,除了任平生,还有冯鹤和碧玄衣两人,当然,阴常君并未见过冯鹤和碧玄衣,自是不知,这两人是凌霄子的徒弟,那晚天魔门被灭时,冯鹤和碧玄衣恰巧不在门中,等回来时才知,天魔门竟被阴常君等人联手给灭去了,师父也不知去向。 那为何任平生此时会和阴常君在一起?这得从前一段时间说起了。 且说那一日,洞府里紫光大作,任平生终于将肉灵芝炼化,不但伤势尽愈,吸收了肉灵芝的功力后,修为也突破到了天罡境大天境。 可要去缥缈云境救人,凭他一人还是不可能,又从冯鹤口中追问得知,宁王灭了靖王满门,立时知晓大事不妙,可他孤身入虎穴,恐怕最后不但人没救出来,连自身都会陷在那里,所以他想到了阴常君,拿天魔地煞血做交换。 到了忘忧峰之后。 “所以,你要我,替你救人?” “人,我自己救,你只须替我拖住缥缈那些人即可。” “可以……但是,天魔地煞血,你带来了吗?” “相信阴常君不会食言。” 大殿上面,气氛庄重,阴常君的两名弟子,冯玉和唐青都凝神不语,他们有些不太相信,这人当真将天魔地煞血带来了?可是由不得他们不信。 任平生气凝丹田,打开金丹封印,竟将一滴“天魔地煞血”引出,当初在赤水教的血池里,他总共凝聚三滴天魔地煞血,如今便将其中一滴,拿给阴常君,以做为救人的条件。 随着天魔地煞血出现的刹那,原本万里无云的忘忧峰,十三座山峰皆在一瞬间被层层黑云笼罩,满天黑云翻滚不已,一股极重的凶煞之气,直冲天际!引得天雷轰鸣。 “这……” 看着此时从任平生丹田引出来的天魔地煞血,唐青和冯玉两人实在难以置信,这股凶煞之气,即使隔得再远,也令他们窒息,整座忘忧峰,都被这股凶煞之气笼罩了,而此人,竟然一直将天魔地煞血,封印在丹田里,难道就不怕被凶煞反噬? 阴常君也有些好奇,此人竟能以自身为鼎,将天魔地煞血封印在丹田里,若非亲眼所见,他也难以置信。 以他目前神合境大天境的修为,都碰不得这天魔地煞血,一碰便如火灼,连元神都会被灼伤,只有以他这些年炼制的“万神鼎”,方能承载天魔地煞血,再以七七四十九道“太上真君符”,方能克制鼎中煞气,不至反噬于他。 “阴常君,你的炉鼎,准备好了么?” 天魔地煞血在任平生双掌之间,已是躁动不安,倘若当中一个不慎,导致天魔地煞血散出去,这凶煞之气,只怕百年内都不会散去。 天魔地煞血,乃是当年赤水教找极阴之地,以无数活人做成万煞尸阵,再以万煞尸阵来养天魔地煞阵,最后以天魔地煞阵,来凝聚天魔地煞血,其凶煞程度,非常人所能想象。 阴常君也不多做犹豫,“起!”袖中一道黑雾飞出,待那黑雾散开,里面却是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炉鼎,此鼎正是他这些年炼制的“万神鼎”,用以承载天魔地煞血这等凶煞之物。 任平生双手一凝,将天魔地煞血送入了鼎中,可这并不算完,即便是万神鼎,也镇不住天魔地煞血的凶气,但见那鼎上血光大作,天魔地煞血,欲要冲破出来,整个大殿,瞬间弥漫起了一股可怕的凶煞之气。 “师尊!” 眼见万神鼎镇不住这凶煞之物,唐青和冯玉皆是一惊,但以他们的道行,冲上来不但帮不了师尊,反倒成为师尊拖累。 “退下!” 阴常君双手一抬,七七四十九道太上真君符,从他双袖中飞出,一道一道贴在万神鼎上,待七七四十九道封印完毕,这鼎中血光才总算消退下去,天魔地煞血,暂时被镇压在万神鼎里面了。 见状,唐青和冯玉总算松了口气,背上不觉已凝起一层冷汗,阴常君手一伸,将万神鼎收回衣袖,这满殿的凶煞之气,才慢慢散去,笼罩忘忧峰的黑云,也逐渐散开,明媚的阳光,再次照射下来。 正此时,殿外忽然走近一个疾疾的脚步声,只见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行色匆匆走了进来,那男子粉面朱唇,相貌甚好,手拿一把青玉拂尘,整个人道气出尘,并不似这魔门里的人,当年阴常君一日连挑十二仙门,还掳走了天元宫第七代掌教玉山枕做为人质,这男子,便是玉山枕了。 “你们要去哪里?” 玉山枕看了看此时面无表情的任平生,又向殿上面的阴常君看了去,唐青和冯玉点头会意,便往外面走了去,玉山枕见这两人看了自己一声不吭便走,转身追问道:“等等!你们怎不说话?” “阴常君,我在外面等你。”任平生说着,也往殿外走了去。 “等等……我知道你是谁!你是那杀心对不对,你今日过来叫他去哪里?” 玉山枕欲伸手叫住任平生,可任平生并没有回话,阴常君走了下来:“阿枕。”轻轻唤着玉山枕的小名,又笑了笑:“今日伤好些了吗?” 玉山枕横眉嗔目看着他:“你又要出去杀人是不是?” 阴常君哭笑不得,只好道:“我要去趟缥缈之境,这回不是杀人,是救人。” 一听是去缥缈之境,玉山枕更是脸上变色,瞪眼看着他,结果还没说出话来,便被他拉着手:“每每入冬,你体内寒伤总是反复无常,阿枕,这段时间你就不要下山了,我已经在百花秘境,替你准备了三个月的花药,这一次,若是我未能回来……” 听他说什么“若是未能回来”之类的话,玉山枕一下将他推开了:“你,你救了人,快些回来便是了……” 阴常君轻轻一笑:“我逗你玩的,怎么可能回不来,那老太婆,我还没放在眼里。” …… 至于阴常君为何需要天魔地煞血,以及为何要留玉山枕在忘忧峰,必有其因,这且不提,先说此刻,任平生和阴常君联手而至,缥缈之境万丈云巅,劲风飒飒,寒冷刺骨,双方剑拔弩张,气氛已是紧张到了极点。 整个缥缈云境高手众多,禁制阵法甚多,不止缥缈境主一个高手,还有其他厉害的长老,阴常君当然也并非只身而来,自然也带了忘忧十三峰里的几位长老一同前来。 “你还不去救人?” 阴常君向一旁的任平生看了看,任平生此时也不多做犹豫,自然不会与这些人在此恋战,身化一道疾芒,往天牢那边去了,缥缈境主刚想去拦截他,阴常君一道无匹指力打去,震荡云巅,缥缈境主不得不回过身来,专心应对此魔。 “拦住他!” 缥缈境主只得向其他人下令拦截任平生,可如今任平生炼化了那一棵完整的肉灵芝,修为岂是当初?两道剑气发出,“轰轰”一阵巨响,直接将挡在前面的人,震得吐血乱飞了出去,缥缈境主不禁心中骇然,才一年不到,此子修为竟又高了如此多,那日她当真不该放虎归山! …… 天牢里面湿漉漉的,纵然缥缈境主留下一些人看守,又怎能拦得住任平生?至于那些禁制,对旁人来说或许极其厉害,但在任平生的敏锐神识下,也不足为奇。 很快,他已经循着感应,找到了关押水云烟的死牢,当看见里面奄奄一息的水云烟,几乎目眦欲裂,只恨不得将整个缥缈云境,夷为平地。 “云裳……云裳!” “阿……阿……” 水云烟无力地抬起头来,这段时间下来,她只在梦里见过任平生的模样,每每想要伸出手去抱住对方,双手却被铁链紧紧缚着,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远去,最后只剩下她一人,留在这冰冷黑暗的天牢里。 但这一次,不是梦,是真真实实的感受,对方来救她了。  第九十一章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旁抱着水云烟的芙蕖见魔教中人闯了进来,登时吓得花容失色,任平生一掌将她推开,把水云烟抢了过来,一探之下,发现她经脉寸断,而这手法,他再熟悉不过了,是豕分蛇断手! 任平生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以为旁边芙蕖也是残害姐姐的人,手掌一抬,水云烟急忙抓住他的手:“不要……她是我,是我二师姐……” 面对这个满身杀气的杀心长老,芙蕖已是脸色惨白,对方的修为,恐怕如今整个缥缈云境,也只有师父能对付得下来,要杀她,简直易如反掌。 任平生收回了手掌,两只眼睛里也起了一层淡淡血丝,不再多问,抱着水云烟,便往外面去了,眨眼已不见踪影,芙蕖仍然愣在原地,杀心怎会杀上缥缈云境来?不对,外面这股气息,难道是…… “阿平……你怎么来了……” 水云烟被他抱着,仍是说话吃力,任平生怕她担心,便道:“姐姐,无须担心,今日我要带你离开,无人拦得住,我叫了阴常君来。” “阴常君?” 水云烟一下抬起头来,似恢复了一些精神,看着他,怔怔道:“阿平,你怎么与魔……” 任平生顿时只觉凄苦不已,哽声道:“姐姐,你到现在还认为,他们是魔,而云澜天境做的这一切,是正吗?你,我,我们都是被……不说了,姐姐,我带你离开,我带你去找前辈,便是我之前与你说过的那位‘活死人’前辈,是他替我续脉,也一定能替你续脉……” 天牢外面,已是乱成一团,“铛铛”兵刃交接声不绝于耳,缥缈云境那几个长老和忘忧峰的长老打在一起,而在天牢外面,显然已经守着高手,此时任平生一从里面出来,便有两道明晃晃的剑光,从左右刺了过来。 “铮铮!” 两把剑,竟是朝他脖颈刺来,但如今的他,岂是昔日可比?两指一并,便夹住了这两把锋利的剑刃,再用力一绞,“铛铛”两声,折断了这两把剑,随后一掌,似游龙出海,“砰砰”两声,掌力浑厚,把这二人同时震飞了出去。 那二人落地之后,还往后退了好几步方才站稳,脸上均布满了惊骇之色,周围的人亦是怛然失色,这杀心的修为怎如此可怕了?连两位师叔都不是对手了。 刚才袭击任平生那两人做道姑打扮,一人着绿裳,一人着白裳,却是缥缈境主的两位师妹,玉清师太和白芷师太,两人万万想不到,如今这小魔头的功力,竟涨得如此可怕。 如今任平生虽只天罡境大天境修为,可服下那一棵肉灵芝,加上龙魄劲第三重“魄”,除了神合境能与他对上,神合境之下,想来这世上已无几人是他对手,哪怕是此刻面前这两个半步神合境的缥缈峰长老。 任平生救了人,并不恋战,纵身往外飞去,可他目光却在人群里搜寻着一人,这缥缈峰十万弟子他不管,但有一人,今日插翅难飞! “楚萱儿……” 任平生两道鹰隼般的目光,一瞬间锁定在了楚萱儿身上,这一刹那,楚萱儿也敏锐地察觉到了杀机,想要从人群里趁乱逃走,可不等她纵身飞起,任平生千丝万引瞬息而出,无数道绵密如丝的无形气流,霎时间全打入了她体内。 “啊——” 楚萱儿发出一声惨叫,再也不敢运功,一瞬间被任平生隔空捉了过去,缥缈境主大惊失色:“萱儿!” “师父……救我!” 楚萱儿整张脸一下变成了紫色,仿佛体内血液,也在这一瞬间凝滞住了,可缥缈境主此时与阴常君激斗正酣,分身乏术,又恐徒儿性命落入贼人之手,只得疾疾道:“阁下有话好说,放了我徒儿!” “有话好说……放了她?你当初怎么不与我有话好说……” 任平生满脸寒霜,今天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他放过楚萱儿,在下方,缥缈境主的另外几个弟子也都吓呆了,她们现在都知道了楚萱儿对水云烟做的事,今日要对方放人,只怕万万不能了。 “师妹……师妹,求你……” 楚萱儿满脸惊恐不胜,只得去求水云烟,可她是不是忘了,当初在牢里面,水云烟是如何苦苦哀求她的?她当时有没有放过水云烟呢? “替我杀了她……” 水云烟眼一闭,不想再多言,而随着她此言一出,不但楚萱儿登时如坠深渊,下边那些师姐,还有缥缈境主亦是一惊:“烟儿!” 水云烟闭目不再说话,而任平生满眼仇恨,杀了楚萱儿?让她一死了之?她折磨云裳,用豕分蛇断手废了云裳一身经脉,让人给宁王通风报信,害死靖王,害死王妃,害死云府所有人,想这么一死了之,世上哪有如此便宜之事! “想死?我要你这贱人,永生永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啊——” 楚萱儿发出一声凄绝惨叫,全身经脉,已在瞬间被任平生废去,沦为废人一个,云澜天境的豕分蛇断手歹毒,那被他亲手用千丝万引废去经脉的人又如何?更是别想续脉了。 “萱儿!” 缥缈境主目眦欲裂。 楚萱儿已是废人一个,当初她如何对待水云烟,任平生便如何还回来,还要以十倍手段奉还!以为废了修为,就这么算了?想都别想!做成人彘都不够泄恨! “师叔祖,如何处理此人?” 冯鹤和碧玄衣知晓任平生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楚萱儿,是以此时来到了他的面前,听候吩咐。 任平生冷眼无情,一字一句道:“把她送去南方的十万赤地,我要她永生永世,沦为赤鬼一族的炉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众人听见此言,更是如坠冰渊,寒冷彻骨,楚萱儿已是惊恐万状,不断苦苦嘶喊:“师父,杀了我……师父,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 任平生冷冷道:“谁敢杀她,谁敢救她,那就替她去赤鬼之地……” 就连冯鹤也打了个冷颤,此时不多犹豫,立即走上来捉住了楚萱儿,正要离去时,碧玄衣也要跟去:“师兄!我与你一起!” “不,师妹,你留在师叔祖身边,赤鬼之地你去不得,我去便是。” 冯鹤说着,已扛着楚萱儿消失在了云际里,赤鬼之地,但凡女子,皆去不得,一旦去了,无论再是何等神通广大,这一辈子,都别想再出来了。 那里,是所有女子的噩梦,是地狱,是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缥缈境主仍与阴常君斗法,无暇分身,任平生冷冷道:“水云烟已经被你们杀了,从今日起,云国郡主云裳,与你们云澜天境再无任何瓜葛,缥缈境主若执意纠缠不清,你缥缈峰数十万弟子,必将个个死无全尸,我杀心说了,就一定做到。” 此一番话,吓得缥缈云境的弟子个个如陷深潭,动也不敢动一下,碧玄衣冷冷道:“老妖婆!你听见师叔祖的话没有?从今日起,她的名字只有一个,那就是云裳!” “玄衣,走。” 任平生不再多言,既然冯鹤已经离开,他也须尽快带云裳去找活死人前辈救治,此去玄州路途遥远,再快也要一个多月,耽误不得,这里,就暂时先交给阴常君了。 …… 一路山水险恶,任平生终于带着云裳离开了云澜天境的范围,冯鹤去了南边的赤鬼之地,暂无消息,只有碧玄衣一路跟随着他。 “师叔祖……云裳,云裳郡主情况不是很好!” “姐姐……撑住!” 任平生带着云裳,翻山越岭,疾步如飞,云裳伤势太重,他救不了,这世上只有当初救他的那位活死人前辈,能够救她。 “阿……阿平……带我回云国……” 云裳悠悠醒来,即使服下丹药,她的状态,也不是很好,这次的伤,远非上一次打神鞭的伤可比,这一次是被豕分蛇断手弄断全身经脉,若是换做常人,只怕早就死了,也不知她如何还能撑到现在。 “带我回云国……我要见爹爹,娘亲……最后一面……” 云裳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任平生此时无论如何都不能告知她真实情况,碧玄衣当然也清楚,若是此时她得知靖王已死,只怕她当场肝肠寸断,神仙也救不活了。 “云裳郡主,你放心,靖王和王妃都很好,你现在伤得如此重,若让王妃和靖王见了,岂不心疼?” 碧玄衣如此说着,绝不能让云裳得知,不久前云国已经被宁王所灭之事。 “阿平……” 云裳再次轻轻喊了一声,任平生道:“裳儿,听话好吗?你现在这样子,如何见靖王和王妃?等你伤好了,我陪你一起回家,回我们的家……” “真的吗……你不骗我吗……” 听他这么一说,云裳总算相信了几分,可是她梦里面又是怎么回事,当天那心痛如绞又是怎么回事,梦里面,她看见血流成河,看见满地尸体,看见苍山八宿灭了整个云府,母亲被宁王杀了,父亲的首级,被宁王高高悬挂在城墙上…… “嗯……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一字一词,任平生心如刀割,想到当年,任家也是如此被宁王灭门,想到苍山八宿,不留一个活口,连他妹妹小若都没能逃过一劫,他差点掉下泪来,但此时只能强忍着,不能让姐姐看出端倪来……宁王,苍山八宿,你们的死期……将至!  第九十二章 回天乏术 一个月后,任平生终于带着云裳回到了当年……那个从他结束,也是开始的地方,九年前他被人当做垃圾一样丢在这冰冷绝望的山谷里。 “小友,你回来了。” 从当初任平生离开,已经过去了六年,这座深不见底的渊谷之下,活死人前辈果然还在这里,没有离开。 “前辈……” 再次回到这里,任平生依旧有种两世为人的感觉,当年,是那样的绝望,满天的寒雨打在他的脸上,他以为自己最终会被野兽吃掉,那冰冷绝望的感觉,他至今记忆犹新。 这里是他两世为人,重新开始的地方,前世的记忆,也是在这里苏醒,是这位活死人前辈救了他,他永远不会忘记。 “嗯……她是谁?嗯……我想起来了,那天晚上,还有一道活人的气息,便是她了。” 活死人前辈慢慢从山洞里走了出来,如今的任平生,模样与当年变化并不大,而前辈身上那九根神木枝,也和当年一样触目惊心,背上三根,肋下两根,胸膛四根,皆深深刺入了肉里,长时间下来,几乎与身体血肉、内脏骨骼长在了一起。 “她的气息……很微弱,她怎么了?” 在来时路上,云裳已经昏睡过去了,任平生慢慢将她放下,这才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她被人以豕分蛇断手震断全身经脉,我想请前辈,救她……” “嗯……” 活死人前辈微微点头,其实在刚才任平生下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感受到了,少女经脉寸断,气若游丝,心脉已毁,比当年任平生伤得更重,如此重的伤,只怕……回天乏术了。 “我试试吧。” 看来,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就这样,任平生在洞外忐忑不安地守了三天三夜,碧玄衣没有跟着他下来,前辈喜静,所以他让碧玄衣留在了渊谷上面。 这一日,前辈终于从山洞里走出,任平生见他终于出来,迫不及待问道:“前辈,如何?可是还能再替她续上经脉?” “她伤得很重呐……” 前辈轻轻叹了声气,任平生心中一颤,已有一股不安的预感,小声问道:“那前辈,你还能替她续脉吗?或者像当初我这样,前辈替她,逆着续脉……” “小友,你听我说。” 前辈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道:“一切皆是宿命造化,当初我替你逆着续脉,乃是冥冥中自有安排,你的经脉可以逆着续,但她不行……她和你不一样,若是替她逆着续脉,仅能保证她以后行走自如,但修炼是不可能了。也就是说,成为普通凡人,经历生老病死,而她心脉之伤太重,成为凡人之后,大概,只余三年寿命。” “三年……” 即使早已猜到情况不会太好,可此时亲耳听见前辈说出,任平生仍是一颗心怦怦直跳,抬起头道:“那顺着续脉呢?” 前辈摇了摇头:“云澜天境的豕分蛇断手,很难再将经脉原原本本续回去,若是没有身上这‘九枝神木’,我倒是可以,但如今,你看见了……” “我知道了……” 任平生明白了,想要顺着替云裳续上经脉,只有取下前辈身上的九枝神木,使前辈功力恢复,可是九枝神木已与前辈血脉元神相连,取下任何一枝,前辈都必死无疑,若是取下九枝,更是如此,也就是拿前辈一命,换云裳一命,若是要用一命换一命,便是前辈愿意,他也绝不会,姐姐也不会。 “那……现在……”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前辈看着他,说道:“第一,是让我替她逆着续回经脉,但这样一来,她便只剩下三年寿命,三年之后,必死无疑,神仙无救。需要注意的是,此法一旦施行,过程便无法逆改,即使未来三年,你找到方法了,也无用,不可能再将她经脉逆过来,强行逆脉,会让她立刻死亡……也就是说,如此做的话,你有三年时间,陪她在这凡世,安安静静度过最后三年。” “只有三年……” 任平生抬起头来,眼中已见泪水,他声音有些哽咽,仍是抱着希望问道:“那……第二种方法呢?” 前辈深吸了一口气,往外走去,看着岩壁上那些花花草草,说道:“第二个选择,便是任由如此下去,你带着她去找世外高人,但是她现在的情况很不妙,如此的话,她只有三个月寿命,三个月的时间,若是回到三百年前,你或许能在三个月内找到一位世外高人,但现在,不可能……” “没有别的方法了吗……” 任平生慢慢转过身,向那山洞里面望了去,视线模模糊糊的,脑海里一幕一幕,还是从前,她的欢笑声。 为何要如此残忍? 为何当年在这里,上天垂怜他,于是让他又活了过来,那为何上天不垂怜她,让她也在这里活过来?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上天怜我却不怜她,为什么要对她如此残忍,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老天要对她如此不公。 任平生已是满眼泪水,前一世,在天外之天,烟雨,烟雨又做错了什么,要落得魂飞魄散的结局……到头来谁也救不了,自己却活得那么自在逍遥,一代剑帝,真是可笑。 “唉……” 身后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听见这声叹息,任平生便知,前辈神通广大,定然还有别的方法,只是这方法,定是十分凶险,所以前辈才没有说,他又转了回去,看着前辈背上那三根恐怖的神木枝,问道:“前辈,可是还有方法……” “这个方法,并不容易,可能会令你丧命,也可能……最终徒劳无功。” “前辈你说!” 任平生不管是什么,刀山也好,火海也罢,九霄碧落,九幽地煞,他都愿意去闯,去神界找仙药,去幽冥改生死薄……只要还有一点希望,他就不怕,他只怕,再无任何希望。 前辈慢慢转过了身来,看着他,最终缓缓开口道:“昆仑虚。” “昆仑虚?” 任平生一下凝定了心神,当初他与云裳,便是打算去昆仑虚那边,难道昆仑虚的人,可以救云裳吗? 前辈慢慢说道:“昆仑虚的玉京仙子,能够以‘百花秘诀’,救小姑娘一命……” 任平生道:“那我要去昆仑虚,找玉京仙子,求她救人?” “不。” 前辈摇了摇头,又道:“玉京仙子的修为早已超脱凡俗,三百年前那场天地浩劫,她必然也已经不在昆仑了,你找不到她的……” 任平生一怔,仿佛好不容易看见的一点星火希望,又扑灭了,喃喃道:“既然根本找不到,那前辈你与我说她,又是为何……” “小友何不听我把话说完?” “前辈,你,你说……” 此刻任平生确实需要冷静,他已经方寸大乱,无法像从前那样静下心来仔细思考了。 前辈双手负在身后,缓缓道:“虽然玉京仙子已经不在昆仑,但她的‘百花秘诀’,必然传于后世了,也即是她的传人,她总有一位传人现在仍然留在昆仑,也就是如今昆仑百花秘境,十二仙宫之主,昆仑宫主,她必然会‘百花秘诀’。” “百花秘境,昆仑宫主……” 听此时前辈这么说着,任平生脑海里立时浮现出了鸿蒙神界那百花仙境的一幕幕,不管他上一世如何,但这一世,他终究只是凡夫俗子,昆仑宫主会救人吗?云裳伤得太重,要救她必定要行逆天之事,如此一来,不但危险,还会损耗不少修为,既是如此,对方凭什么一定要冒生死之险来替他救一个不相干之人? 但是无论如何,现在只要有一点希望,他都不会放弃,他便是爬,也要爬到昆仑之巅去,便是跪着求,也要求她救人。 活死人前辈道:“此去昆仑,路途极远,你恐怕要很多年才能到,所以,我会将她心脉完全封住,大概,便是让她暂时成为一个不用呼吸的‘活死人’,只有这样,你才能将她带去昆仑,保证到了之时,她还活着。” 任平生抬起头来,眼下看来,也只有如此了,前辈又道:“但这样还不行,此去昆仑太过久远,路途必须保证她肉身不坏,若是肉身坏了,魂魄无所归依,恐那时会消散天地间……所以,你要找来一口‘千年寒玉冰棺’,将她放入里面,以确保万无一失。” 任平生知道了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活死人前辈道:“接下来的半个月时间,我会替她封闭心脉,你去找寒玉冰棺吧。” “好……” 任平生最后看了一眼躺在石床上昏迷不醒的云裳,最终还是往渊谷上面飞了去。 “师叔祖,你上来了……” 这几日,碧玄衣按照他的吩咐,一直守在上面,哪也没有去,任平生往附近看了看:“有人来过吗?” “没有。”碧玄衣摇了摇头。 “好。” 任平生看着她,说道:“玄衣,接下来,我要你去找样东西,要快。” “找什么东西?师叔祖,你说。” 碧玄衣看他此时这认真的样子,也不敢怠慢,任平生便将寒玉棺一事说了,碧玄衣听完,情知是与云裳郡主有关的重要之物,更不敢耽搁,答应下来,立马便去了,至于任平生,则回到了渊谷下面,守在山洞外面,他哪也无心去。 半个月后,碧玄衣找来了千年寒玉棺,整口棺,是由千年寒玉打造而成,价值不菲,摸上去便如寒冰一样。 任平生带着寒玉棺,回到渊谷下面,今日活死人前辈也将云裳心脉封住了,任平生进入山洞里面,看着已经不再呼吸,心脏不再跳动,但却还活着的云裳,他整颗心就像是被什么堵住了,难受,却哭不出来。 “姐姐……” 他俯下身去,轻轻抱着已经睡去的云裳,哽声道:“便是倾尽全力,踏遍千山万水,我也一定要……让你醒来。” 第九十三章 昆仑 活死人前辈去了外面,任平生慢慢替云裳换了一身干干净净,最漂亮的衣裳,又替她把头发梳好,把玉佩替她戴上,做完一切,最后任平生才把她封入寒冰棺中。 “小友切记,昆仑虚的人不好说话,到了之后,不可强来,一切皆看造化。” “前辈,谢谢你……再一次帮了我。” “唉……去吧。” 前辈叹了声气,又往洞里走了去,任平生看着他:“前辈且慢,我还有一事想问,都说九枝神木生于昆仑,不知前辈身上的九枝神木,可是与昆仑虚有关?” “你去吧。” 活死人前辈只摇了摇头,没有多言,往洞中走去了。 “好……” 任平生见他仍是不说,自然也不能多问了,便带着寒玉棺,往渊谷上面飞了去。 “师叔祖,你上来了,云裳郡主她……” 碧玄衣有些惊奇,难道云裳郡主出事了吗?为何师叔祖将她放入寒玉棺里,而且她,她竟没有了呼吸和心跳,不禁脸色一变,看着任平生:“师叔祖,出什么事了?郡主怎么……” 任平生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缓缓说道:“玄衣,我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可能有些年不能回来了,你就留在玄州附近,等冯鹤回来,到时候,你们一起回无日峰,在那里等我回来。” “师叔祖,你要去哪里……” “昆仑。” “昆……昆仑?” 碧玄衣呆了一下,又要去昆仑么?可是上一次,他们去了那么久都去不到,这次师叔祖带着一人一棺,要多久才能去到?路上万一又遇见危险怎么办?她疾疾追了上来,说道:“师叔祖,师兄应该快回来了,我们等他一会儿,等他回来了,我们陪师叔祖一起去昆仑好不好……” 任平生摇了摇头:“太久了,不利于你们修炼,你们就在无日峰等我……还有,我教你们的修炼方法,定要每日勤加修炼,不可怠惰荒废。” “师叔祖,我知道了,我和师兄,一定不会辜负师叔祖的期望……” 夕阳西下,碧玄衣看着师叔祖孤孤单单,背着一口棺远去的背影,只感到心中一阵酸楚,眼泪一下便涌了上来,天魔门已经没有了,师父也找不到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位认认真真教他们修炼的师叔祖,对方也要走了吗? “师叔祖……” 看着师叔祖走远了,碧玄衣又追了上去,任平生道:“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对了,我走之后,你们行事尽量小心一些,阴常君不会为难你们,但难保另外几个……” “没,没事,这一点我和师兄知道。” 碧玄衣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师兄可能还要过段时间才回来,我再陪师叔祖走一段路程吧……” “也好。” …… 且说冯鹤扛着楚萱儿一路往南,自然不能走千山岭那边,前阵子千山岭传出异动,已经有好多玄门之人暗守里面,他若是过去,让人把楚萱儿救走了可是不妙,所以绕开了千山岭走,这一路,还要不断改道换行,以防止被缥缈峰的人追上来。 今日来到一片荒芜赤地,方圆几百里,寸草不生,脚下的土壤早已龟裂,被太阳烤得滚烫,冯鹤外衣都脱完了,仍是汗流浃背,几乎快要热晕了,背上还得背着一个人,连口水都找不着,要不是师叔祖吩咐了,定要将她活着带去赤鬼之地,交给赤鬼族的人,他便直接找个地儿杀了埋了。 “等等,等等……” 楚萱儿发出微弱的轻吟声:“郎君,我好热,你就不能再行行好……再帮我把里面这件小裳也去了,万一我路上热死了,你不是交不了差……” “不行,再脱就没了。” 冯鹤才不管她,刚才已经把身上带着的最后一点水,也拿给她喝了,在找到赤鬼族之前,他可以死,但她可不能死。 “郎君,求求你了,我好热,不行了……” 楚萱儿满身香汗淋漓,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在冯鹤结实的胸膛上轻轻抚摸,柔声说道:“郎君,你行行好……找个没人的地儿,把我丢了吧……或者,你把我藏起来,反正也没人知道,我也是个废人了,哪里也去不了……但是萱儿,萱儿身子还在,以后便只服侍郎君一人,郎君想要萱儿怎样,萱儿都可以……”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顺着冯鹤满是汗水的胸膛,一点一点,往下滑了去,冯鹤冷笑一声,按住了她的手:“再不老实,信不信我又把你绑了?” “啊,不,不要……” 楚萱儿连忙将手缩了回去,为什么,为什么她天生媚骨,生得又是如此花容月貌,却一点也魅惑不了眼前这个男子呢? 她不死心,便再试:“郎君……你帮萱儿一件事好不好?反正你要将萱儿带去赤鬼族了,你就当行行好,好吗……” “说,我考虑考虑。” “好,好……” 楚萱儿做出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又将双手,贴在了他身上,轻声在他耳边道:“萱儿,萱儿的身子,还从未给过别人……不想将第一次,拿给那些怪物,郎君,你就当行行好,把萱儿的第一次,拿去好不好……” 冯鹤冷笑一声:“师叔祖只让我把你送去赤鬼族,可没说过还要负责替你那啥,这种事,还是留给赤鬼族那些怪物吧!他们说不定争着抢先呢。” “你,你这人,怎如此狠心……” 楚萱儿说着,一滴一滴眼泪便滴在了他肩膀上,冯鹤道:“好了,收起你的鳄鱼眼泪,这儿离赤鬼之地还远着呢,说我狠,怎比得了你狠,想想看,你对郡主做了些什么事。” 楚萱儿仍是哭哭啼啼:“我是废了她一身修为,可杀心也废了我一身经脉,这难道不算扯平吗?为什么还要把我送去赤鬼之地,你们男子,个个都如此狠心吗,呜呜呜……” “呵呵……” 冯鹤冷笑一声:“你和郡主,扯平了,那郡主一家的性命呢?靖王和王妃的性命,算谁头上?” 闻言,楚萱儿一下止住了哭泣,说道:“人是宁王杀的,与我何干?怎么全往我身上赖?” “呵……” 冯鹤冷笑道:“缥缈峰和玄朝隔着十万八千里,宁王不过一介凡俗,缥缈云境天牢里边的事,要没有楚师姐暗中通风报信,宁王这辈子都不会知道,楚师姐,好个借刀杀人呐……” “你,你……” 楚萱儿已是满脸煞白,喃喃不清地道:“你怎么知道这些……” “呵呵,我怎么知道这些……” 冯鹤冷笑一声,说道:“你不会以为别人都是蠢货吧?在缥缈峰,除了你楚大师姐有这只手遮天的本领,难道还有第二个人去向宁王通风报信?好了,照我说,等回头到了赤鬼族里,楚师姐要是无力反抗,那就乖乖躺下享受,总比被削成人彘,放进坛子里强。” 一个多月后,冯鹤终于背着楚萱儿到了那“十万赤地”,这里有一支赤鬼族,半妖半兽还会说人话,十分可怕,专门捉女子做修炼炉鼎,凡是被捉去的女子,往往都是生不如死,即使是死了,连魂魄也无法逃离,生生世世都无法从这里离开,生生世世都要做那些怪物的炉鼎。 而那些怪物,有的浑身长满了眼睛,有的则长满了黏糊糊的触手…… 交差之后,冯鹤又一路马不停蹄,赶回玄州,当回去听师妹说,郡主性命危急,师叔祖已将她放入冰棺,带往昆仑虚求天山宫主救人,此去不知要多少年才能回来,冯鹤心下也不禁多了几分怅然,说道:“那师妹,我们回无日峰等吧。” …… 前路并不好走,昆仑渺渺无期,任平生背着寒玉冰棺,已经走了大半年,仍不知何时才到那昆仑虚,但他相信,只要一直往前走,总有一天能到。 夏去冬来,天上飘起了鹅毛白雪,不几日,大雪盈尺,封了山路,任平生背着一口棺材,更是举步维艰了,纵有一身修为,可面对这恶劣天气,也不好轻易御剑,若是不慎遇见寒流,他摔了无所谓,可怕把姐姐的身子摔坏了。 漫天大雪,无休止地下着,北风凛冽,任平生全身都覆盖了一层厚厚白雪,在他身后雪地里留下的那排足印,很快便被漫天风雪掩盖了。 天也快黑了,风雪凶残,方向难辨,前面有座山洞,任平生去到里面,生了火,稍觉一丝温暖。 “姐姐……” 看着寒冰棺里,云裳熟睡的脸庞,任平生又回忆起了从前的一幕一幕,十一年前,七玄宗修炼谷初相逢,那一晚,追着他一路逃到后山深谷。九年前,唐惊风毁他经脉,两人再无音讯。然后过了六年,两人又在千山岭遇见…… 前一世,这一世。 都说自古剑仙多无情,可他偏偏又是这样一个,多情的人。 接下来的两个月,大雪封路,并不好走,等来年开了春,速度会快许多,就这样走了两个多月,春天终于到了,冰消雪融,万物复苏,他可以走快一些了,遇见崎岖山路便御剑而行,到了空旷平原,又下来行走,恢复一下消耗的真气。 很快,夏天又到了,炎炎烈日,把脚下的土地,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炉,万里黄沙,无边也无际。 穿过了沙漠,任平生看见山川河流,满山遍野,金黄的菊花铺成一片一片,还有山谷里,那红彤彤似晚云的枫叶。 再走着,天气又开始变冷,寒风来袭,不知是哪一日,天上又飘起了鹅毛大雪,将整个世界,变得银装素裹,冬天又来了,他的速度,不得不慢下来,期待春天快些到来,他便又能御剑,加快步伐。 春去秋来,花开花落,年复一年,算算时间,已经过去了六年。 整整六年,寒玉冰棺里面,云裳依然熟睡着,像是最美的公主,一直沉睡在美梦里,不再去烦恼,人世间的种种忧愁。 而任平生,模样与当年有了太大变化,嘴边长了一圈胡子,他也懒得去剃了,他的双眼,不再是昔日那个明朗的少年了,少年的双眼,总是如月华般澄澈,而如今他的双眼,总是多了一股沧桑。 他仍将寒玉棺背在身后,一步一步,往前走去,这六年,他也不知道走了哪些地,若非这一趟走来,或许他到现在还不知道,云澜境原来如此大,连修真者都如此不易,凡人便是走上百年,走一辈子,都走不出去。 这些年,他走过许多古老的国家王朝,好在大部分都互通言语,他原来不知,云澜境有着这么多地方,有这么多修真势力。 只是以玄朝为中心,那周围灵气最为鼎盛,钟灵毓秀,所以有了云澜天境和万丈魔境之争,但若说整个云澜境,只有那两个地方才有神合境的高手,这其实有些夸大了,其他地方也有,如玄朝往南一带,若一直南下,翻过三山五岳,远离云澜天境和万丈魔境后,便有着许多古老的修真家族,也有不少神合境高手,只是神墟境的修者,到现在任平生都未见到一个。 再往前,任平生终于能够看见云端上,那一座座连绵无尽的雪山了,山连着山,巍峨无尽,那里便是昆仑山脉了。 “姐姐,你看见了吗?我们终于来到昆仑了,我没有骗你吧,只要一直往西走,就能到昆仑……” 他走了六年之久,如今终于到了,巍巍昆仑,万山之祖,上达瑶池胜境,下临万丈弱水。 前面山水环绕,山中藏水,水中藏山,山水相映,往前一些,正是昆仑山下的“弱水”。 弱水一带,有着不少本地居民,但大多都是凡人,依着昆仑山水,日子倒也过得充足,比起玄朝那些正身处水深火热的百姓,好了不知多少,即使偶尔山中有妖兽出来作乱,很快也会被昆仑虚的修行之人斩除。 任平生背着寒冰棺,他要去弱水先找个歇脚处,等休养几日,再往昆仑山上去,顺便打听一下,如今昆仑虚的掌门人是谁。 第九十四章 客栈 昆仑山附近,还有着四座山,分别是“符阳之山”、“槐江之山”、“翼望之山”、“群玉之山”,弱水连通符阳之山和槐江之山,那一带居民最多,至于翼望山,因常年妖兽出没,是以人迹罕至,而群玉山山高水冷,终年积雪,常有雪妖出没,也少有人去到。 在弱水之侧,有个“灵台镇”,镇上人丁兴旺,盛产昆仑丘的特产,至于弱水其他地方,当然还有些什么“昆仑七十二派”、“昆仑三十六教”之类的门派,但这些都是凡世里的武林门派,各自五花八门,都冠以“昆仑”二字,但与昆仑虚上十二仙宫,没有半分关系,在他们眼里,住在昆仑虚上的,那都是神仙。 在凡人眼里,其实任平生也是神仙,若不是神仙,怎能一路背着口寒冰棺,从玄朝来到这渺渺昆仑之下? 今日这间名为“望江楼”的客栈,门口有两个小伙计正滔滔不绝讲诉着近来江湖上的大事,只顾着说,却没注意到前面已走来一人。 “我要一间独院。”直到声音响起,二人才回过神来,忙堆笑脸:“客官,您里边儿……” 两人话刚到嘴边,便当场愣住了,只见面前那人二三十来岁,眼神有些疲惫沧桑,而在他身后,竟然背着一口大棺材,虽说是寒冰棺,可也把两人当场吓得往后退了几步,绊着门槛差些摔倒,连忙扶住大门,这死人哪能往他们店里放。 虽然这段时间下来,两人见多了拔山扛鼎的奇人异士,上个月还有个举着鼎的道人,往二楼去,踩得楼板都快塌了,这些事也都见怪不怪了,可这大白天背着一口棺材到处走的,他们还头一回见到,只是这口棺,可不能往店里带,他们还要开门做生意呢,要放棺的话,只能去镇外二十里的义庄。 左边的小伙计回过神来,脸上笑容有些僵硬,甚是为难道:“独院倒是剩了几间,可兄台,您这……”他说到此处,往对方背上的寒冰棺瞅了瞅,最后保持着笑脸,不好开口,只是面露为难。 “她还活着。” 任平生丢了一锭银子过去,那人接住,竟有些沉,差点没拿稳落下去,不免一惊,平日里他们接待的,都是些往桌上排出几个铜钱,便要温一碗好酒的做工人,哪能遇见出手如此阔绰的主子,可又担心这钱来路不明,但不管怎样,他们不敢开罪这些走江湖的奇人异士,便笑道:“爷,您与我这边来……”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院那边引。 路上,两人偷偷往他棺里瞅了一眼,虽是隐隐约约,但也看见了,里面果真是个大活人,气色红润,貌若天仙,如此绝美的仙子,他们便是梦里也未曾见着过,这人该不会是个人贩子吧?总之一路忐忑不安,不敢询问。 “爷,到了,便是这里,您有事,只管吩咐!” “嗯。” 院落里安安静静,有着两座小池,几座假山,两座池子中间有一株开满雪白花朵的树,枝上每朵花都有六片花瓣,洁白无瑕,似雪一样,没有任何杂色,任平生在玄朝没有见过这样的树,后来听人说,这是弱水附近才有的“弱水三千”,还有个名字,叫“未央花”,象征爱情,纯白如雪。 嗯……姐姐一定会喜欢这雪白无瑕的未央花吧?便似他和姐姐的感情一样纯净无瑕,无关玄魔,回头看看,能否带回一枝,移植到玄朝去,姐姐醒了,看见一定会很高兴吧。 弱水三千,而他只要一人,只要身后的姐姐醒过来。 将寒玉冰棺放到阁楼里,他便在旁静静守着,一直到落日黄昏,他要去客栈前堂,在这独院里,打听不到什么消息。 “姐姐,我们已经到昆仑了,你看见了吗?你看见院子里,那一片一片,雪白无瑕的花瓣了吗……” “你一定,会喜欢吧……” 傍晚离开阁楼,他在附近布下一层法力,以免别人闯入,随后去到前堂,两个店伙计见到是他,立马热情地招呼到了二楼去。 店里很大,也很喧哗,弥漫了酒气,有人划拳,有人高谈阔论,有人让身旁的小孩规规矩矩坐好不许楼上楼下乱跑……或许这便是尘世吧。 感悟一下凡世百态,或许对他日后的修炼,也有益。 任平生倚窗而坐,遥望斜阳下那一片晴川,暮云里隐约几点轻帆,出没在如镜平滑的江面,水中倒映着山水云天,那些小舟,就像是行驶在澄净如洗的天空上。再看近处码头,那些累了一天的工人,他们此时终于放下肩上的木料,掸了掸早已打满补丁的衣肩,十来二十个人,有说有笑,正往这边走来,走到店外临时搭起的桌子前坐下,往桌上一字排出七八个铜钱:“温一碗好酒,要快。” 他们不会进店里坐,店里的酒菜他们点不起,那些美酒雪酿更喝不起,要一碗烈酒,洗去一天风尘也就足以了,昆仑山下虽是四季常青,但也时常有寒气沉降下来,因此弱水附近的工人,都喜好喝烈酒。 任平生坐在二楼的轩窗旁边,静静看着楼下一幕幕,原来这便是尘世百态么?从前在北荒王府里,他见不到这一幕。 “爷,您看,您要吃点啥,喝点啥,我这马上给您准备来!” 伙计来到了他的桌前,语气十分恭敬,那一锭银子,足足五十两,任平生并不知道,伙计们在这做工,一个月二钱银子,一年算上年关奖励,也就三两,他那锭银子,是伙计们十几年的工钱了。 “要他们桌上的酒,要快。” 任平生倚着雕饰繁复的窗户,看着楼下那些开怀畅饮的长工,说道。 “啊?” 店伙计愣了半晌,这位爷付了五十两银钱,却只喝这麸酒么?不敢多问,不一会儿便将酒菜端上来了,虽是店里最廉价的麦麸酒,但却用最精美的酒壶盛放着,连酒樽也是白玉做的,似乎味道也就变了。 任平生将酒倒入碗里,没想到这一口酒甚烈,差些呛得他吐了出来,人世间的酸甜苦辣,仿佛也掺在了里面。 一口一口,烈酒入喉,心中迷迷蒙蒙响起一个回音:修仙,究竟何为修仙? 世间人人俱思成仙,长生不死,可真到了长生不死那天,是否便是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 师姐,你当年那么想要长生,这一万年,你可曾有过一夜后悔? 映着窗外的晚霞,任平生面上绯红,有些醉了。 烈酒入喉,像是要将前世今生的记忆,一片一片烧成灰,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倒头便睡了。 这几天,任平生每每喝得醉生梦死,他从前甚少饮酒,在王府里面,军中将士虽是个个豪饮,可父亲并不许他饮酒。即使少许轻斟浅醉,多多少少也会在身上留下些许酒气,出剑会变慢,会让对手掌握到气息。 这一日,灵台镇似乎来了许多人,都是江湖各派的,任平生依旧坐在轩窗旁边,似乎这几日,他把这个座儿包下来了。 随着那些江湖人士走进,二楼渐渐酒气熏天,来了许多门派中人,都在谈论一些江湖杀伐之事,吓得店里的伙计,哆哆嗦嗦,头都不敢抬起来一下。 任平生听着,心想昆仑胜地,动辄便是伏尸百万,血流成河么?难道昆仑虚的修行之人就袖手旁观,就让这些人成天杀来打去,弄得人心惶惶? 后来才知,昆仑虚十二仙宫,若是凡间有妖兽作祟,他们必定下来斩除,但若是凡世武林各派争斗杀伐,这些凡人便是杀成尸山血海,他们也绝不出手干预。 “如今昆仑虚的掌门人是谁,你们可有谁知道吗?” 正当楼里喧闹时,忽然传出这样一个声音,众人都安静了下来,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见是坐在窗边的一个白面小生,昨日任平生将胡子剃干净了,看上去便又与当初无甚变化了。 “小兄弟,你指的是七十二派里,哪个门派?” “不是哪个门派,我说的是,那昆仑之巅,昆仑虚掌门。” “什么?” 这一众武林人士,似乎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就在这时,走廊外面,忽然传来“咚、咚、咚”的声音,仿佛整栋楼都要给震塌了,各人杯中酒不住摇晃,碗筷子也要震到地板上去了,却是有人上楼,踩得楼板咚咚响,听脚步混乱,还不止一人,大概有着五六人。 “花玲珑,昆仑虚,第十六代掌门人。” 那声音从走廊外边传来,粗声粗气,听上去是个内功不凡的练武之人。 接着有五六人从外面走了进来,众人的目光,都齐刷刷落在了他们身上,总共六人,均是身材魁梧高大之辈,满面虬髯,手里各自提着一柄九环大钢刀,往桌凳上一放,更是吓得楼里的伙计不敢吱声儿。 “小兄弟,听你方才在此打听昆仑虚掌门人,莫非,你也要上天山?”六人里面,当中一个虬髯大汉,将目光朝任平生这边投了过来。 一时间,整个楼里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包括店小二在内,又都齐齐落在了这个年轻人的身上,这个年轻人是何来历,怎一来就打听昆仑虚掌门人花玲珑呢? 任平生没有与这些人多做解释,接下来,他该上昆仑山了。 第九十五章 感悟天地 巍巍昆仑,终年冰雪覆盖,而那昆仑之巅更是高万丈,在云巅之上,非寻常人能够上去,山上颇有禁制阵法,任平生不能御剑飞行,只能背着寒冰棺,一步一步爬上去,爬到那万里云巅之上。 耳边风雪呼啸,此时在他身后,还有六个壮汉,是那天在客栈里遇见的,这六人是“沙海帮”的人,原来他们的帮主身受重伤,六人是去天山,想求昆仑虚的仙人赐药,救他们帮主一命。 只是这昆仑之巅,连任平生也不易去到,何况是他们这六个凡人呢?纵使内功再深厚,能够抵御此处风雪,可越往上越难行,且不说最终能否上得去,便是上去了,昆仑仙宫也愿意赐药,可这么一来一回,怕也是好几年过去了,他们帮主已是重伤之身,又怎能等到他们把药带回来那天? 当然,任平生并不会去笑他们天真,也不会劝他们放弃念头,他自己走了六年时间,从玄朝来此,不也和这些人一样吗?只是再往上走一些,那上面雪虐风饕,他大概就不能和这些人同行了,这六人内力再深厚,也难敌昆仑风雪,他只能一个人继续往上走了。 昆仑之巅,凡人根本上不去,任平生背着寒玉冰棺,走了足足一个月,都还离山巅甚远,这一日,风雪暂时停了,但他看见远处有剑光闪烁,还有一股妖气弥漫而来,这巍巍昆仑之上,修仙之地,怎会有妖气传出? 他带着寒玉冰棺,往上一纵,轻飘飘落到一座雪山上,总算看见,大概有七八个昆仑弟子,正持剑与一群雪妖斗在一起,不过那几个昆仑弟子道行甚浅,怎敢与这等厉害雪妖相斗?这些雪妖姑且看来,少说也有三五百年道行了,若不是被昆仑山上一些阵法伤了,只怕这几个昆仑弟子,已经成了妖物腹中之物。 “师姐,我们快撤吧!这些雪妖太多了……” 那几个昆仑弟子已是不敌,当中还有两三人受了伤,这一群雪妖正要大施威风,任平生救人心切,凝指一划,几道凌厉剑气斩过去,虽未立时斩毙妖物,但也令这几只雪妖吃痛不已,往这边一望,立时咆哮不已。 “妖孽,还不速速退去,待我出剑,尔等形神俱灭!”任平生将这一群雪妖喝斥退了,这些雪妖怕他,不敢再继续造次,匆匆而去。 “师兄,你伤势如何?” 两个师妹扶住受伤的师兄,另外两个师姐则向任平生这边飞了过来:“方才多谢这位道友相救,道友,你身后……” 两个昆仑女弟子瞧见他身后的寒玉冰棺,也不由神情一愣,他难道是背着这样一口棺材上来的吗? “在下任平生,自玄朝而来,诸位昆仑道友,幸会。” 任平生向两个昆仑女弟子抱了抱拳,此时另外几个昆仑弟子也过来了,听他居然是从云澜境玄朝那边过来,这得走多少年啊?不过看他方才出手,轻松便击退那群难缠的雪妖,必定已是天罡境后期了吧?可他看上去分明还这么年轻…… “道友,你来昆仑虚,可是有事?” 几人见他身后的寒玉冰棺,里面躺着的人虽已没有心跳呼吸,但并未死去,只是封住了心脉,他们多多少少已经猜到几分。 当下,任平生便也将来意说明了,几人听完之后,愣了愣,为首两个师姐道:“带你上山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宫主近日还在闭关……她肯不肯出来见你,肯不肯救人,这我们就不知道了。”说着,便带任平生往山上去了,通过一些传送阵法,很快也来到了山巅上。 山腰上冰雪万里,可这山巅之上,昆仑宫外面虽在飘着轻雪,但里面却是百花盛开,而那一座座仙宫玉阙,有的就悬在天上,不愧是昆仑虚,当真如上古仙境一般。 “宫里不让外人轻易入内,你便先在外面候着吧,待我们去禀告宫主,很快回来。” “好。” 任平生候在昆仑宫外,看着几个昆仑弟子进去,然后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等他们出来。 …… “宫主,外面有个叫做任平生的人,他从玄朝而来,想请宫主替他救一个人……” 一座寒冰宫里,但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坐在寒冰玉台上,这少女身姿玲珑,仿若神界仙子一般,眉心有着一道仙印,正是昆仑虚第十六代掌门人,花玲珑,她的师尊,便是玉京仙子。 “命数难改……你让他,回去吧。”花玲珑仍然闭着眼睛,仿佛在此之前,已经未卜先知了。 “是……” …… 昆仑宫外,满天细雪,任平生看着寒玉冰棺里的云裳,脸上带着笑:“姐姐,你看见了吗?这里就是昆仑宫,我们上来了,昆仑宫主,她一定会救你的……” 没过多久,刚才那两个昆仑女弟子出来了,瞧见她们此时的神色,任平生已经猜到几分,急忙问道:“如何?宫主她肯相救吗?” 闻言,两个女弟子甚是为难,最后左边那师姐小声道:“宫主还要再闭关三年……你回去吧。” “什么……” 即使任平生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可此时亲耳听见,仍然难免心中一颤,最后他抬起头来,仍是带着最后的希望:“宫主呢?我想见见她,亲口与她说,可以吗……” 两个昆仑弟子甚至为难,最后都摇了摇头:“宫主不会见你的,对不起,我们帮不了你……” 两人说到最后,声音渐小,然后转身往宫里去了,刚才在下边,任平生救了她们,而此时她们却帮不了对方,难免心中有愧,于是过了几天,又出来看,发现他果然还在这里没走。 见到她们又出来了,任平生连忙走了上去:“如何?宫主她肯见我吗?” 见到他此时这样殷切的样子,两个师姐心中更是难受,可这些天,她们也试图找了宫主许多次,但都被拒绝了,想必宫主是不会为了一个凡人而出手的,凡人生死有命,修仙之人不可插手干预,这样做颇犯天忌。 到最后,任平生见实在没有希望了,又看了看棺中的云裳,最后抬起头道:“我愿意等,等三年后,宫主出关……” “你这人,怎如此执着?” 这回两个师姐也有些不理解了,一人道:“宫主说了不救,便是不救,不是出不出关的问题,她若要救人,现在便出来了,她若不救,便是出关了也不会救,你在这里等上十年也没用,听我一句劝,趁你这位朋友一息尚存,你赶快去想别的办法,请人救她……” “有位前辈告诉我,只有昆仑宫主救得了她……” “你,你这人……怎如此固执,唉。” 最终,两个师姐深深叹了声气,转身欲走,任平生忽然往雪地里跪了下去,更是把两人吓了一跳:“你,你做什么?” 任平生对着昆仑仙宫里面,说道:“若宫主不肯施救,我便在此长跪不起……” “你,你……唉!我们再去替你问问宫主吧,你,你先起来……” 数日之后,外面的雪下得大了,任平生和身旁的寒玉棺上,都落满了白雪,今日宫里终于出来两人,还是那日的两个师姐,但瞧她们此时的模样神情,多半还是和前些天一样,来劝他离开。 “宫主她……还是不肯相救吗?” “你走吧……你不了解宫主,但我们了解,宫主她,她向来说一不二,她既然说了不救,你便是在这里跪上一辈子,她也不会救的,你走吧……” …… 一个月后,两人出来看,发现他居然还跪在这里,一时也不知说什么了,又过了三个月,再出来看,他依然跪在这里,可等入秋之后,便不再出来看了。 到了冬天,昆仑宫外又开始飘起了白雪,任平生已经在这里跪了一年了,花玲珑仍然未出来看他一眼。 第二年时,那两位师姐出来看过他,但也不劝他离开了,她们若劝得动,他又怎会在这里跪上整整一年? 两人叹了声气,往回去了,只道人间自是有情痴,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就这样过了三年,昆仑的雪也下了三年,任平生也在这昆仑仙宫外面,跪了整整三年。 他闭着眼,但却看得见,他清楚地看见,一棵嫩芽,从雪地里钻了出来,然后长成一棵参天大树,又落叶满地,最后重归泥土里。 这不正是,凡人的一生吗? 他看见了春生,夏长,秋收,冬藏……他看见了四季交替,看见了花开花落,看见日出日落,月缺月圆,看见了生生不息……这些,不正是天地循环往复吗? 那世人追求的长生,又到底是什么? 没有长生,天长地久亦有时尽,世间又何来长生? 上一世,他所追求的神帝之境,他所铸成的神帝神格,此时一一掠过他的心间。 到正午之时,天降祥瑞,一道道紫气凝聚在昆仑山之巅,任平生依旧闭着眼,这一刹那,前尘往事,历历在目,万物之间亦再无阻碍,自身与这个天地浑然一体,仿佛自身,也成了这天地的一部分,这种感觉,是他当年踏入神合境,铸成神格的感觉。 …… “恭迎宫主出关——” 午时三刻,花玲珑从寒冰宫里走出,那绝世仙颜,出尘淡然,外面昆仑十二仙宫的弟子已在下方迎接,今日宫主出关,昆仑之巅天降祥瑞,紫气万道,弟子们都啧啧称奇。 花玲珑抬头往天上看了一眼,只有她知道,今日昆仑虚这满天的紫气,并非她所引来。  第九十六章 昆仑宫主 “那人还没走么?” “回宫主,他已经……在外面跪了三年了。” “嗯……我知道了。” …… 昆仑宫的仙门缓缓开启,在一众弟子陪同下,花玲珑从里面走了出来,她身材娇小玲珑,着一身淡红的衣裳,双肩若雪,青丝如瀑,容貌是十五六岁的少女,但其实已经有几百岁了。 这一刻,任平生也终于慢慢睁开了眼睛,眼前万物,皆似通明起来,他看着眼前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他知道,这便是昆仑十二仙宫之主,昆仑虚第十六代掌门人,玉京仙子的徒弟花玲珑了。 “凡人任平生,见过昆仑宫主……” 三年了,他在这昆仑宫外感悟天地造化,此时终于慢慢从雪地里站了起来,也终于等到花玲珑出来了。 花玲珑看着他,脸上神情没有变化,身旁的弟子也看不出,她此时心里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她才开口:“我可以救她,但你除非答应我一件事。” “何事,宫主请说。” “我要你,此生再不能与她相见。” 这句话一出,连她身后那些弟子亦是一愣,尤其是三年前那两个女弟子,更是面露惊色,这人如此痴情,在此长跪三年,便是想求宫主救活他心爱之人,可现在,宫主为何竟又要他二人一生不能再相见? 整个昆仑宫前,无人说话,弟子们也都个个缄口不言,过了一会儿,花玲珑才又道:“如何?你可是答应这个条件?若是答应,我立刻施救,若不答应,你便将她带走吧……” 昆仑宫主,向来言出必践,不会有一句戏言,任平生向寒玉棺里看了一眼,这一眼,看了许久,最后他慢慢转过头来,看着花玲珑,缓缓地点头:“好,我答应……不再来与她相见。” “嗯……” 花玲珑慢慢将手负在身后,说道:“我会收她做我昆仑虚第十七代弟子,从此再与凡世无关,君子一诺,记住……你刚才说的话。” 昆仑宫慢慢关上了,任平生还站在风雪里,最后看见仙门关上,那里面,从此便与凡世隔绝,一世痴情,也难了。 …… 下山之后。 “爷,您见到昆仑虚的仙人了吗?” 三年前的两个店伙计,到现在还记得他,任平生没有多言,要了一坛酒,依旧坐在三年前他坐的地方,凭窗遥望那一片晴川,几点轻帆,渐渐隐没在烟波浩渺的江面,等到了黄昏时,码头又有十几个长工又走了过来,围着几张陈旧开裂的桌子,温一碗好酒,要快。 这些天,他又喝得酩酊大醉,两年前,客栈里来了一个说书的先生,每天一个故事,每一个故事,任平生听完都已经喝得烂醉如泥。 在昆仑虚的三年,借以昆仑虚的仙灵之气,他进入了一种“辟谷”之境,也即是“不食五谷,吸风饮露”。 而他在昆仑山上,这三年来感悟天地,感悟生死,那一日修为已经突破天罡境,但却又未到神合境,停留在了半步神合与神合境之间,还差了一个契机,想要完全突破至神合境,必须找到那个契机。 …… 且说昆仑仙宫,一座冰雕玉琢的宫殿里,云裳躺在一张寒冰玉床上,双目轻闭,在她身前,坐着的少女正是花玲珑。 花玲珑此刻也闭着眼,一只手轻轻放在云裳心口,就这样过了许久,她身旁一位白发如霜的老妪才开口问道:“师叔,如何?你看见了吗,她的前世,到底是……” 此刻这白发如霜的老妪,称呼花玲珑为师叔。 “嗯……” 花玲珑慢慢收回手来,又睁开眼,一动不动看着眼前昏迷不醒的云裳,说道:“我看见了,她的前世,竟然与太初时期,那一座太元石有关。” “什么?” 旁边的老妪当即一惊,又看向寒冰玉床上的云裳,就这么看了许久,脸上惊色犹在,喃喃道:“太元石……你是说,太初时期,那一座来自天外,极其神秘,至今都无人知晓来历的太元石,当时把整个鸿蒙神界都砸了一个窟窿的太元石?” 花玲珑点头道:“对,就是那一座来自天外的太元石……” 听闻,老妪更是面露惊色,但随后慢慢宁定下来,低语说道:“当年鸿蒙神界,各方神帝为争夺那一座太元石,使整个神界烽火连天……但后来那座太元石,却又不知所踪……” 她话到最后,又看着寒冰玉床上昏迷不醒的云裳,仍是带着惊色,喃喃自语:“这姑娘,怎会与那太元石有关?若是如此,岂非也与当年太古神界之争有关?更关键的是,那一座太元石,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师叔,你当真没有看错吗……” “不会有错。”花玲珑肯定地道。 老妪接着又问道:“若是如此,师叔不让带她来的那个人再见她,我不明白,这其中……宫主又有何深意?” 这一次,花玲珑深深闭上了眼,许久才道:“今日就先这样吧,我乏了,你先出去吧……” “那……师叔保重身体。” 老妪见师叔不答,也不好多问了,她心里也清楚,要替这姑娘“起死回生”,要消耗师叔不少法力,她不能在旁久扰,可正当离去时,到了殿门口,却又突然停下了脚步,花玲珑见她驻足门口,问道:“还有何事?” 老妪沉吟了片刻,又转回身来,皱着眉头道:“这姑娘,既是那人从玄朝带来,为何他不去云澜天境求救,反倒舍近求远,冒着危险远赴昆仑虚?” 花玲珑看着寒冰玉床上的云裳,说道:“她身上经脉寸断,便是云澜天境的豕分蛇断手……” “这……” 老妪听闻倒是吃了一惊,在宫殿门口愣了一会儿,又喃喃自语:“原来如此……怪不得他要来昆仑虚,只是何人告诉他,这世上唯有昆仑的百花秘诀,可解云澜天境的豕分蛇断手?” “我知道那人是谁。” 花玲珑仍是说得隐晦,脸上也没有什么神情变化,她虽容貌只有十五六岁,但心性早已非少女,不会但凡听见什么事情,便一惊一乍。 老妪见她不愿多说,当下也不好再多问了,拱了拱手,便即离去。 …… 再说任平生,他在昆仑山下的灵台镇又待了一个月时间,也该回去了,还有许多事情在等着他。 宁王,你我的账,还有你杀靖王,杀王妃,杀了云裳一家人……这笔账也该清算清算了。 临走时,任平生折了一枝弱水附近才有的“未央花”,三年前他刚来这里时,见到那满院似雪一样纯白的花,便想到了云裳,那时想,等姐姐醒来,看见这未央花,一定很喜欢吧? 这一枝未央花,他便带回玄朝,她的故乡,云国,让整个云国,都开满这白色如雪的未央花。 此回玄朝,路途遥远,饶是他修为已非当年可比,但毕竟剑境还没到“神剑通”,无法瞬息万里,也花了近三年才回到玄朝。 回到玄朝,一切都仿佛还在昨日一样,其实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尤其是这一次他去昆仑,一来一回,已经过去十二个寒暑。 当初离开七幽宗时,他告诉柳衣衣,等替叶轻雪报了仇,便会去凡世里找她,十几年了,也不知她现在怎样了。 如今的玄朝,民不聊生,满目疮痍,皆因宁王要修建那九层高台,把人强行抓去。 今日的天,阴沉沉的,那乌云垂下来,好像要把整个帝都压塌一样,却又不似降雨之象。 “不要打我妹妹……求求你了……” 在一条长街尽头,传来了哭诉声音,只见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被一个差不多同龄的少年按在地上,用力狠踹,也无人上前阻拦,那些人就那样站在外面,像是看热闹一样,早已麻木。 女孩已被打得满身是伤,奄奄一息,而在女孩不远处,还躺着一个大几岁的少年,浑身是伤,满脸鲜血,被打得脾脏都裂了,只在那奄奄一息地喊,却无人听得见。 “让你们冲撞我,让你们还敢骂我!我父亲是宁王,你们家敢密谋造反!看我不诛你们九族!” 眼前这个欺人的恶少年,原来是宁王的小儿子,宁王妻妾成群,这些年又生了不少活蹦乱跳的儿子,加上从前那些,大概足足有了一百多个,有不少都已经送去玄门修仙了。 眼前的这个,叫做宁小天,今日出来游玩,一个女孩从路边跑出来,不小心撞了他一下,他一巴掌打了下来,登时把女孩半边脸都打肿了,女孩哇的一声哭了,哥哥听见哭声跑了过来,并不认得眼前这少年是宁王的儿子,便用力推了他一把:“你打我妹妹作甚?” 怎料这一幕,刚好教后面追上来的护卫看见了,女孩的哥哥这才知晓闯了大祸,连忙跪在地上道歉,怎料宁小天不依不饶,自恃得父王宠爱,便在这玄都城里无法无天惯了,似小皇帝一般,哪有人敢推他? 他立刻下令,让四名护卫把女孩的哥哥打了个半死,这时兄妹二人的父母终于闻声赶来,见到眼前一幕,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跪下求饶,可宁小天非指着他们,说其密谋造反,已经让人把兄妹二人的父母抓走,仍觉不解气,于是有了现在这一幕。 “看我不诛你们九族!” 宁小天小小年纪,此刻却是凶相毕露,满脸狰狞,正所谓“人之初,性本恶”,恰恰体现了出来,若无律法道德束约,一个人的恶,往往可以从小淋漓尽致地体现出来。 只见他抽出腰间的短剑,竟要朝女孩身上斩去,这一幕,登时把哥哥吓得魂飞魄散:“不要——” 而此时在外面看的人,依然无动于衷,仿佛个个都麻木了,他们也知道接下来会是如何,无非便是宁小天当街杀了这兄妹二人,然后拿剑指着周围大声道:“看见没?这就是逆我父王的下场!你们还敢密谋造反吗?” 可惜众人也只能在心里叹息,只怪这一家命不好,他们可不敢上前说什么,弄不好也是一个“密谋造反”的下场,前阵子不刚出了刺杀宁王的事情吗?谁敢在这时候去蹚这浑水? “铛!” 就在宁小天这一剑落下去时,却被一样东西挡住了,那是一支六尺碧绿竹杖。  第九十七章 以眼还眼 “什么人!敢阻挠我!” 宁小天短剑被挡,立马抬起头来,见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比自己高出许多的青年男子,不由一怒,满脸狰狞,咆哮道:“你敢挡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宁小天!我父亲是宁王,你密谋造反,信不信我诛你九族!” “来者何人!速速远离小王爷!” 不远处四名护卫感受到了任平生身上的杀气,立时拔出了腰间佩刀,一阵阵寒芒,吓得周围的人连忙退走了,楼上的也迅速关上了窗户,只透过窗户缝看街上的情形。 “狗奴才,你还敢瞪我!我挖了你眼睛,我让父王灭你满门,诛你九族!” 仗着护卫来了,宁小天更是肆无忌惮,面目狰狞,拿着剑,一剑向任平生刺来,这一剑之凶,便是个成年人也要被刺死不可,却听“砰”的一声,任平生重重一脚将他踢飞了出去,这一脚把他踢得筋断骨折,五脏六腑俱裂,满嘴鲜血不止,眼见是活不成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不但把满街的人吓傻了,就连那四个护卫,也都愣住不动了,等反应过来时,却又被任平生身上这股杀气震慑得不敢动弹,他们只是凡世里的武者,任平生一道神识,就能让他们魂飞魄散。 “你,你……站住!你是何人?可知这位小王爷,他,他是……” 不待那护卫将话说完,“嗤”的一声,任平生手里的竹杖飞出去,瞬间将宁小天的脑袋贯穿了,鲜血崩了一地。 远处的人早已目瞪口呆,也有人暗呼痛快,这小畜生今日终于伏诛了,从小就恶,就学会杀人,长大了岂不比他爹更恶? 这是任平生杀的宁王的第三个儿子,之前在北荒,他还杀了宁王的长子和七子,此时,他手一指,宁小天的一缕血魂立时被他收入了一个袋子里,有了这一缕血魂,宁家十八代以内的血脉,没有一个能逃脱他的神识。 “杀人了……杀人了!” 很快,周围的人也一哄而散,虽说宁王这些个儿子无法无天,他们早已对其恨之入骨,可一反应过来有人杀了宁王的儿子,仍是吓得立马转身就跑,生怕把自己牵扯了进去。 那几个护卫也吓得心胆俱裂,动也不敢动一下,任平生看着他们,淡淡地道:“回去告诉宁王,半个月后,我要灭他宁家,让他这段时间,把他能叫的所有人,全部叫来……十五日之后,帝都血流成河。”说完,瞬间化作一道剑光,消失在了天际。 那几个护卫仍吓得不敢动弹,过了好久这股压迫感才消失,四人反应过来,急忙带着宁小天的尸身,往皇城而去。 任平生要这么做,当然有他的理由,他回来的时候,自然有打听过,这些年宁王的势力壮大了不止十倍,那些个儿子也去了玄朝的各个门派,他要一个一个去找出来杀掉,实在太麻烦了,有了今日之举,宁王势必召回在外的势力,那些个儿子也会赶回帝都……那时候,杀起来就方便很多了。 现在,他要回无日峰,看看冯鹤和碧玄衣师兄妹二人。 …… 无日峰,这段时间似乎来了不少“客人”,山道上的阵法已被破去不少,此时在天魔门遗址前,大约有着二三十人,其中有一个身着红袍的老者,白眉皓发,目光冷厉,盯在碧玄衣和冯鹤身上。 这人是“天火教”的三位天火长老之一,名叫陆元青,修为还没到神合境,但也几乎是天罡境巅峰了,在天罡境里,少有敌手,加上此时天火教二十多个高手,冯鹤和碧玄衣还能勉力抵挡下来,已是十分不易。 天火教是万丈魔境里,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魔教,位于无日峰东南方向三千里,只因两年前,陆元青路过此地,看这无日峰附近有异象生出,欲往山上去,怎料被阵法所阻,于是更加断定山上有人,便花了这两年时间,才终于破去山上的阵法,来到了这上面,这显然是要强占山头,把这里改成天火教的另一处据点。 可冯鹤和碧玄衣两人,若他们不是天魔门的弟子,大不了让出这里便是,但如今他们已是天魔门的最后两个弟子,再退一万步说,十二年前,师叔祖离开时,曾吩咐他们在此等他回来,若他回来,无日峰却被自己二人弄丢了,如何交代? “哼,两个小娃娃,当真不识趣,若今日是教主亲自前来,你二人早就魂飞魄散了,老夫念你二人在此修行不易,速速离去罢!可保性命无忧。” 陆元青当然不知晓,眼前这两人竟是凌霄子的徒弟,若是知晓的话,那就万万不会放冯鹤两人离去了,非逼二人说出那“天脉神功”不可,可若是冯鹤和碧玄衣身怀天脉神功的话,也不会受他胁迫了。 陆元青见这两人始终不屈,借着山上阵法,与他斗了一两个月,今日才终于让他破阵上来,又见这二人天赋也不错,便道:“你二人若是不肯离去,也行,入我门下,成我座下弟子如何?” “放屁!” 碧玄衣这些年性子激烈了许多,心想若我师父凌霄子还在,一口气就能将你天火教吹成灰,你也配做我二人的师父? 遥想八百年前,天魔门群魔之首,何其鼎盛,怎料如今却落得这般。 陆元青冷笑一声:“既然两个小辈不识抬举,那就别怪老夫不客气了!”说完,放出一道赤红剑光来。 冯鹤师兄妹见状,也立即将自己的法宝“阴煞珠”和“碧牝珠”祭起,一时间,冷风飒飒,两颗珠子,在半空中交相辉映,瞧来甚是不凡,这十多年来,师兄妹二人在此修炼,修为也俱已踏入天罡境大天境,这两样法宝更是修炼得十分厉害。 陆元青见这两颗珠子如此不凡,又动了夺宝的念头,手一抬,那赤红剑光便如烧红的烙铁一般,直朝二人斩去,一时劲风大作。 “师妹,小心!” 冯鹤见这飞剑也尤为不凡,来势汹汹,不敢犹豫,立刻念动法诀,使阴煞珠迎了上去,碧玄衣印诀一掐,半空中的碧牝珠光芒一闪,也朝陆元青那赤红飞剑迎了去。 “铛铛铛!”两颗珠子斗上一柄烧得通红的飞剑,其声大作,引得周围狂风也不止,树木东摇西摆。 “哼……” 陆元青冷笑一声,手中捏了个诀,那柄赤红飞剑立时剑光大作,一下竟掩盖了两颗珠子的光芒,把两颗珠子逼得不断往后退去。 冯鹤和碧玄衣敌他不过,也连连往后退去,身上均已凝起一层冷汗,虽然这些年他二人修为大有长进,可毕竟不是陆元青这老一辈人物的对手,他二人的法宝虽然厉害,却又不知,这陆元青的法宝,又岂是等闲? 此剑名曰“赤釭”,乃是当年陆元青寻遍名山大川,找了两块千年赤铁精,又以地煞幽火熔铸,最终花了数十年时间,方才炼制成功,寻常仙剑若是对上赤釭,不消片刻,便被赤釭剑上地煞幽火给熔了,要么失去灵气坠地。 此时,师兄妹二人劣势尽呈,若被那赤釭飞过来打中一下,必定大伤,连元神都会被剑上的地煞火灼伤。 若有阵法在的话,或许他们还能挡住片刻,可天魔门的阵法,早在当年就被毁去绝大多数,余下一些残破阵法,也被这些人破去了。 可是眼下怎么办?他们又不甘这般离去,就在这时,山后面忽然传来一个阴阴沉沉的声音:“吵吵嚷嚷,烦不烦!” 那声音是从无日峰北面传来,冯鹤和碧玄衣均是一怔,他们自是知道,在北面一直有位奇怪的“邻居”,当初师叔祖叮嘱过,让他们不要过去打扰那位前辈,这些年他们也从不过去。 “谁?” 陆元青却一下停住了,心想这山上,莫非另有高人?可对方不现身,他一时也拿不准,便道:“哪位道友在此,不妨现身一见?” 不消片刻,那声音再次传来:“区区小辈,有何资格见本祖?快滚!” “哼,装神弄鬼……” 陆元青见对方只有言语震慑,料必只是虚张声势,这时那声音又不耐烦地传来:“看看你们一个个,自来到这山上,满脸的晦气,就快死了还不自知!” “你说什么!” 这时,陆元青身后有两名老者走了上来,怒视声音传来的方向,那声音冷笑道:“你们耳朵聋吗?那眼睛总不该瞎吧?自己回头看看!” 果然,就在这次话音落下时,二十几人均感背后一寒,就连陆元青天罡境巅峰的修为,也犹似坠入了深潭,不待转身,一道人影从天而至,落在了他们前边。 那是一个年轻人,手里,拿着一根碧绿的竹杖。 即使已经过去十二个年头,任平生的容貌,与当年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唯一不同的,大概是他身上这股“气”,已经到了一种让人透不过气来的程度,却又无法看穿他的修为。 “师叔祖……” 冯鹤和碧玄衣双双愣住了,当年任平生带着寒玉冰棺离去,碧玄衣送他出了玄朝,那一幕一幕,如今犹历历在目,那个时候,她本想着,师叔祖快的话,也许三四年就回来了,就算慢一点,最多也不过五六年,可没想到这一去,竟是十二年。 天火教这二十几人见来者不凡,又听面前这对男女竟称呼他为师叔祖,那此人会是谁? 陆元青收住飞剑,目光凝定,冷沉沉问道:“阁下是何人?” “杀心……” 冷冷淡淡的两个字,从任平生口中道出,他说话时,并没有转过身去,目光依旧停留在冯鹤和碧玄衣的身上。 这一刹那,当听见“杀心”二字,后面那二十几个天火教的人,皆似坠入冰窖,陆元青更是感到一窒,杀心……哪个杀心?在他身后,就有个不怕死的开口问道:“哪个杀心?”  第九十八章 斩尽杀绝(一) 气氛更是一下变得冰冷诡异了起来,或许过去了十二年,他们已经快不记得,只世上还有哪个杀心了。 任平生并没有回话,只是慢慢地转过了头去,当看见他那两道寒芒似的目光,二十几人皆吓得心胆俱裂,手拿竹剑,冷如冰霜,除了十二年前,和阴常君打上缥缈峰,把缥缈境主大弟子的一身修为都给废了的那个杀心,能有哪个杀心! 除了当初只身赴太白峰,当着柳天宗的面,把其独子柳长生斩杀的那个杀心,还能有哪个人敢在云澜境自称杀心? 陆元青登时吓破了胆,“哐当”一声,连赤釭剑都坠落到了地上,一下黯然无光,他脸上更是面如死灰,急急忙忙道:“小的有眼无珠,不知此山乃是杀心长老的地界,我等这便离去,往后绝不再上山半步……” 他话到最后,浑身颤栗不止,已是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了,生怕对方手里那六尺竹剑,瞬间取了他的首级。 “那还站着作甚?” 一句话传来,陆元青这才惊醒过来,犹似鬼门关里走了一趟,断然不敢再做停留,连剑都不敢去捡了,匆匆忙忙便往山下而去。 “把你的家伙事带走。” 任平生竹剑一点,赤釭剑顿时倒飞了回去,剑柄砸在陆元青背上,登时将他砸了个人仰马翻,吓得魂飞魄散,拾了剑连忙便走,一刻也不敢多留,生怕对方反悔。 等出了无日峰几百里后,一行人仍是背脊骨发凉,这些年江湖上盛传,杀心长老是云澜境最危险的人之一,若不幸遇见此人,生还的几率不到十之一二,只能自求多福……简直比阴常君都还恐怖。他们没想到,这回居然能够从此人手下死里逃生。 再说无日峰上,碧玄衣看见突然回来的师叔祖,又想到这段时间苦苦守山,今日还差点命丧陆元青手里,终于忍不住热泪盈眶,想了许久的话,最终也只化作三个字:“师叔祖……” “你们……可还好?” 任平生一步步慢慢走了上来,看着眼前的两人,仿佛时间一下又回到了十二年前,今日幸好他回来得早,若是再晚一步,难免两人会伤在刚才那伙人手里。 “嗯嗯!我和师兄,一直在等师叔祖回来……” 碧玄衣不断点头,已有几颗滚烫的泪水,从眼里滑落出来,这时,山后又传来神秘老者的声音:“回来就回来了,还吵吵吵,天天吵,吵个不停!” “不好意思,老前辈。” 任平生向北面那边道了一句,便示意去秘魔崖的洞府,免得在这里说话吵着北边那位老邻居了。 到了洞府里,任平生向二人询问刚才那些人是谁,听闻是附近一个魔教的,便不去管了,碧玄衣问他怎不见郡主回来,他沉默了许久,才抬起头来,说道:“接下来,我要去做件事情。” “师叔祖指的是什么事?” “宁王,诛杀宁王。” 洞府里一下安静了,师兄妹二人恍然大悟,十二年前,宁王灭了郡主满门,杀了靖王和王妃,这件事岂能这么算了? “好!” 两人不多做犹豫,慢说这回是去凡世里诛杀乱臣贼子,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们也绝不退缩一步,何况宁王这些年把玄朝弄得满目疮痍,使得玄朝百姓深陷水火,老天不肯收了此人,那便由师叔祖代劳了。 当日在帝都,任平生当街斩杀了宁小天,还扬言半个月后要灭了宁家,宁王得知果然震怒,可在不知对方身份来历的情况下,又确实有些担心,加上前段时间有刺客来行刺他,故而这些天他已将外面的势力,全部召回了帝都。 除此之外,他那些个儿子一听父王有难,个个争宠,也都立即从玄门赶回帝都,不但自己回来了,还带了不少门中的师兄弟前来助阵,一个个斗志昂扬,誓要将魔人彻底诛灭。 今日清冷的长街上,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只有那些门派弟子四处游荡着,所谓的搜查魔教之人,这些人来自玄朝各个门派,听闻近些年宁王如日中天,所以这次师弟一请他们来助阵,他们便瞒着师父下山了,只是他们年纪尚轻,又哪知晓宁王这些年做的事情? “宁师弟,这找了半天,没看见人啊?” 为首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叫做宁小峰,宁小天是他同母的弟弟,这次听闻弟弟出事,他第一个赶回帝都,看见弟弟的尸首后,目眦欲裂,誓要替弟弟报仇。 “再找找,那人定已在城中。” 宁小峰满眼恨意,话刚说完,前面长街上果然出现了三道人影,看那样子,来者不善。 “就是他们了!” 宁小峰眼神一下变得格外冰冷,手里的剑,也越捏越紧了,前面那徐徐走来的三人,正是任平生与冯鹤师兄妹二人。 很快,这附近的人也都聚集了过来,除了宁小峰,还有其他几个宁王的儿子,以及几十个他们从门派里请出来的师兄弟。 “前面三个,站住!” 这些玄门弟子还有模有样拔出了剑,不过看他们这样子,大多还都在凝气境而已,年纪也不大,多是些无知青年,只有那一两个,约莫已有灵虚境一重的修为。 冯鹤看眼前这架势,不禁有些发笑,向一旁的师妹笑道:“师妹,你看见了吗?这群小屁孩,毛都没长齐,就学会跟人出来打打杀杀了,不逊我们当年啊。” “放肆!魔教妖人,还不报上名来!” 几十把明晃晃的剑,格外耀眼,指着对面的三人,冯鹤哈哈大笑一声:“小朋友们,赶紧回家吧,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咻!” 一道剑光飞来,这一剑却是宁小峰放出,直朝任平生斩来,然而任平生两指一并,轻易夹住了飞剑,再轻轻一绞,飞剑立时化作齑粉,宁小峰脸色一白,不待反应过来,“嗤”的一声,鲜血脑浆乱溅,任平生手里那根竹杖,已将他的头颅贯穿。 这一幕,把周围的人都吓呆了,冯鹤问道:“师叔祖,这些人怎么办?” 任平生冷冷道:“我只要宁姓之人的人头。”话音甫落,那竹杖又化作一道青光飞出,绕着人群飞了那么一圈,顿时血腥大作,再飞回来时,宁王那几个儿子的人头全都挂在了上面,众人再一回头,只见那几人的无首尸身扑通倒了下去,脖子上鲜血乱喷。 这一回,附近这些没见过世面的玄门弟子全都吓得呆住了,冯鹤笑了笑道:“还不快走,你妈妈叫你们回去吃饭了。” “啊……走,走!” 几十个青年,这时方才从梦中醒来,一哄而散。 等这些人走后,任平生手一抬,整个玄都城立时被一层金色的光幕笼罩,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金钵倒扣了下来,把整个玄都城都给罩住了,从这一刻开始,没有人能够离开了,强闯这层结界,只有灰飞烟灭的下场。 今日,任平生不会放走任何一个宁家之人,以及在宁王身边的修真者。 “城中宁王之人,一个不可放过。” 任平生神色平静,说出这句话时,没有任何感情,今日帝都一定会血流成河。 很快,已有宁家军往这边赶来,不过结果如何,显而易见,宁家军和宁王门下那些门客死士,以及诸多势力,全都交给冯鹤和碧玄衣了,任平生要找的,是那些姓宁的人。 以他如今的修为,只须神识轻轻一扫,整座城里,哪些人有着与宁小天一样的血脉气息,一清二楚。 他飞到空中,俯瞰全城,放出几百道飞剑,这些飞剑上面沾染了宁小天的血魂气息,会追踪相同血脉之人,“嗤嗤嗤!”很快,每一把飞剑,都带了一颗人头回来,然后被他收入了一个袋子里。 任平生手一挥,这些飞剑又放了出去,整座城里,那些宁家之人惊慌失措,四处逃窜,这些年来,他们搜刮民脂民膏,换了不少修炼资源,一些修为低的,还在淬体境,一些修为高的,已有凝气境一二重的修为。 在凡世里,能有凝气境的修为,已经是很厉害了,宁王的野心很大,远远不止于一个玄朝,而是想要将宁家发展成一个修炼家族,等千年之后,宁家便是云澜境的一个修炼古族,他宁王便是这个古族的老祖……可惜,这个愿望永远也不会实现了。 “嗤嗤嗤!” 几百道飞剑,此时无情地斩杀着这些人,这些都是宁王精心挑选的族人,想将他们培养成一股修真势力,直到此时,这些人才终于意识到,半个月前那人说要灭了宁家,原来是真的。 惊慌之中,那些宁家之人向天上看去,见那人用飞剑追杀他们,均已是大惊失色:“阁下为何要杀我们?” “因为我说过,我要宁家所有人,这肮脏的血液,永远从世上消失。” 任平生满眼无情,飞剑一放,又是数百人殒命,有的并无修为,但那又如何?只要姓宁,那就一个都别想活。 有一句话,叫做与恶魔斗得久了,自身也会成为恶魔,但无所谓,任家血流成河那一晚,永远刻在了他的心里,今日凡是宁姓之人,他必定斩尽杀绝……他要宁王的血脉,在这世上彻底消失,还想千年之后成为云澜境的一个修炼古族?天真! 可那些没有修为的宁家之人无辜吗?不无辜,他们一边享受着宁王给他们带来的种种好处,一边视玄朝百姓为奴隶,压迫,剥削,还要这些百姓对他们感恩戴德……今日飞剑之下,无冤魂。  第九十九章 斩尽杀绝(二) 很快,任平生已将城中宁姓之人杀得七七八八,那些无首尸体,堆满了长街,鲜血如流,今日帝都,果然是血流成河。 “阁下究竟是谁?竟在城中肆意屠戮凡人!” 任平生在城上方大肆戮杀宁家之人,也引来了两道极强的气息,若是对于二十五年前的他而言,这确实是两道极强的气息,因为来者,是两个天罡境的修者,但对于现在的他而言,此刻这两人和城中那些人没有任何分别。 这两个人,应该就是宁王身后的那两个神秘修真者了,到现在依然披着身黑袍,不以真面目示人。 任平生没有理会这两人,甚至完全视若无睹,仍然做着他手中的事情,放出一把把飞剑,将那些惊恐四逃,又或者藏起来的宁家漏网之鱼,全部斩下首级,根本连看也没看眼前这两人,因为这两人对他没有任何威胁,今日也绝对逃不走,就像釜中游鱼,无须多做理会。 而这两人,见他竟然对自己二人视而不见,也不再犹豫,手一伸,立刻放出袖中飞剑,但见一青一红两道剑光,本是凌厉至极的飞剑,可是每次靠近任平生,却都会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阻,根本伤不了对方分毫。 而任平生到现在,都没有去管他二人,完全无视掉了,依旧只放出飞剑取宁家之人的首级,两人到现在也终于变了色,这人难道竟是一位神合境强者! 这一刻,二人想也不想,便朝城外飞去,碧玄衣正要去追,任平生道:“不必。”他根本不担心这二人能从城里逃走,等他做完事,再来慢慢收拾这两人。 这两人仓皇逃至城墙附近,终于看见这层金光结界,想要强行冲破出去,怎料刚一碰着结界,便如碰着烧红的烙铁,连元神都要被焚为灰烬,二人连忙退了回来,以他们的修为,想都别想突破任平生布下的禁制,就连神念,这一刻都无法传递出去了。 这一刻,一股深深恐惧涌上二人心间,怪不得刚才他们逃走时,那人无动于衷,原来对方料定了,他们绝无可能逃得出去,连地下都被这层禁制封住了。 …… 与此同时,帝都的中间,那里是皇城,一座座朱墙,上面覆盖琉璃碧瓦,把整个皇宫围得严严实实,如今宁王已经把宁王府从外面搬到了皇城之中,还在皇宫之上,修建了一座“望仙台”,这座望仙台上的宫殿,比皇宫还要富丽堂皇,可说是凌驾于天子之上了。 如今的玄朝,皇帝只是傀儡而已,事事皆要听从宁王吩咐,当年的小皇帝,如今也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了,却甚是昏庸无能,但也无怪他,任何人在宁王之下,皆是如此。 但皇帝的第三个儿子,也即是三皇子,人称“公子长卿”,却大有抱负,不忍玄朝再沦为宁王的掌中万物,不忍再见百姓投身熔炉,这座帝都看似太平盛世,实际上却是一个火炉,是宁王的火炉,至于帝都之外,那便是炼狱。 上个月抓到十三个行刺宁王的刺客,这十三个刺客,其实是他派出去的,若不是他,这天下间又有哪个刺客,能够潜入这座密不透风的皇城中来? 所以当时十三人,无论宁王如何严刑折磨,都始终不说一个字,倘若说出公子长卿这四个字,那以后这世上,就再也没有敢与宁王抗衡的人了,宁王身边高手如云,他们本就知道这是一场死亡行动,只是没想到,宁王的刀枪不入金刚体,他们苦苦练了十年的“穿云刺”,也无法伤到对方分毫。 再说任平生,这一路杀到皇城北面的玄武门,忽有六道人影从天而降,阻了他的去路,但瞧这六人高矮胖瘦不一,衣着怪异,手里拿着的兵刃也奇奇怪怪,但不可否认的是,这六人皆有着一身极其深厚的内力,甚至已经能够内力化形,形成一股赤红色的罡气,笼罩周身。 “来者何人?” 这六人挡在玄武门外,正是苍山八宿里面的其中六个,苍山八宿,个个武功不凡,可自从跟随了宁王后,助纣为虐,成了江湖上人人痛恨的“苍山八魔”,八个人行事心狠手辣,所到之地,绝不留下活口,当年任家一百多人,甚至连仆人和丫鬟,都死于八人之手,靖王府中上上下下,也是死于八人里面的大魔“血手鹤”与六魔“过江龙”,不过今日,血手鹤和过江龙这两人,似乎并不在皇城之中。 “苍山八宿……莫非,已经忘了我吗?” 任平生声音冷冷冰冰,好似从九幽地狱里传出一样,把那六人吓得浑身一颤,顿时如坠噩梦,可是当年那晚,雷雨急切,他们并未看清任平生的样子,就算看清了,这么多年也早就忘了。 刚才他们六人一出来,以为对方只是寻常修者,他们尚且能够对付下来,可怎想对方走近之后,身上气息竟如此可怕,加上那冷冷冰冰的声音,六人便似坠入了深渊里,可毕竟他们杀人如麻,很快镇定下来,内力一动,四方顿时狂风大作,却怎料对方轻轻一弹指,便有几道剑气飞来,“嗤嗤嗤!”一阵疾响,鲜血飞溅,那六个人还没反应过来,手脚全被剁去,瞬间成了人彘。 “啊——” 饶是六人内力再强,也几乎痛得晕过去了,脸上亦是惊恐万状,任平生没有再理会他们,任由他们以最痛苦绝望的方式死去。 在皇城里面,那些禁军见到刚才玄武门那惊悚一幕,此时皆吓得不断往后退去,没有人敢冲上前送死,皇城里面,也早已乱作一团,文武百官,俱已吓得魂飞魄散。 “我只杀宁王的人,无关者,待在原地别动……” 皇城里面,高手如云,但也并非全是宁王的人,还有十万禁军,说到底,任平生也不想迁怒无辜之人,否则他无须这么麻烦,他只须一剑,整个皇城就没了。 “护驾……护驾!”皇宫里的禁军,不断往这边赶来,可是玄朝皇帝刚才听闻动静,早已吓得和皇后躲到了后宫深院里去,护谁的驾? “把你们的皇帝,给我叫到这里来,我要让他亲眼看着,宁王是如何死的。” 任平生一步一步走来,说话时,看着远处那座望仙台,望仙台共有三层,每一层皆有数百级台阶,比皇宫还要高出许多,第三层之上,建造了许多宫殿,那里便是宁王所在了。 其实任平生一进来就察觉到了,这座建造在皇城里的望仙台,颇具灵气,应该是在地底之下,有着一个聚灵法阵,看来宁王真的是想要把宁家打造成一个修炼家族。 望仙台周围不但有重兵把守,还有众多宁王的高手,此时听见响动,都纷纷往这边赶来了,这里面有一些是宁王在各国收罗的死士,有些则是宁家的人。 这些宁家之人,自以为学了点道法,可以运用飞剑了,便在凡人面前卖弄,此时竟站在望仙台上,远远朝任平生放出飞剑,怎料这满天的飞剑,还未碰着任平生,便失去了光芒,然后如废铁一样,纷纷坠落在地。 那些人大惊失色,不等反应过来,几道剑光掠来,剑光过处,顿时鲜血飞溅,鲜血洒满了望仙台的白玉台阶,转眼之间,那些平日里嚣张跋扈,为虎作伥的宁家族人,已经身首异处,鲜血跟着台阶,如泉水一样,不断往下流动。 没片刻,皇城里的几百个宁家之人也被任平生斩杀殆尽,望仙台上,血流如注,尸身狼藉,文武百官全被叫了出来,看着眼前一幕,武官还好,可那些文官早已吓得面目全非,哪见到过这等恐怖血腥的场景? 皇帝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也早已吓得仓皇失色,其余皇子躲在宫里不敢出来,只有三皇子长卿,在旁扶着他。 当看见眼前一幕,公子长卿眼中也尽是惊色,但这股惊色,却与文武百官的惊色不同,他只是没有想到,有人今日做了他一直想做,却做不到的事情。 任平生吩咐冯鹤,将那些宁家之人的人头放出,全部堆到了望仙台上面去,几千多颗人头,鲜血淋漓,这一幕更是把百官吓得快晕厥过去了,那天有人说要灭宁家,竟然是真的! 望仙台附近的人已经死得差不多了,就在这时,最高的那座宫殿里,终于有一道人影飞了出来,那人身材高大,身着一件红袍,分明已经有七十多岁,但看上去,却似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天庭饱满,双眉若锋,让人只看一眼,便心生一股胆寒。 这人正是宁王,如今服下仙丹,得修炼之法,便似返老还童一般,一日更比一日年轻。 “就是你,要灭我宁家?” 宁王怒不可遏,看着不远处的那个年轻人,他当然不认识任平生,而下一刻,当他看见满地尸首狼藉,望仙台上一颗颗鲜血人头,全都是他宁家的人,连他那些儿子也在其中,几乎目眦欲裂。 第一百章 斩尽杀绝(三) “宁王,你我终于见面了……” 任平生踏着满地的鲜血,一步一步向宁王走来,宁王看着那一双寒冷的眼睛,他不认得此人,可是这一双眼睛,这一双眼睛,不,不可能! 原本宁王是愤怒震惊的,可当此时看见任平生那一双寒冷的眼睛,他满脸的震惊愤怒,都渐渐变成了恐惧,任家早已被他株连九族,那眼前这个人又是谁……不可能,不可能,二十多年前,那人在七玄宗被唐惊风废去一身经脉,不可能还活着! “如何,你终于想起来了么?” 任平生越走越近了,又道:“对了,十八年前,在北荒城,你那两个儿子,是我所杀……还记得么?” “你……” 这一刹那,宁王更是如坠深渊,当年在北荒,杀他两个儿子的人,他后来怎么也找不着,原来是眼前此人所为! “还是想不起么?那不妨,看看这把剑……” 任平生说着,缓缓抬起手,一把青色的长剑,慢慢出现在了他手中,但见剑光不凡,一点青光,隐隐从剑中透出。 “你!” 宁王只感到一阵死亡般的窒息。 “如何,你想起来了吗,这把剑,你可认得清楚……” 任平生看着剑上透出的青光,缓缓说着,不等他把话说完,宁王已经彻底面如死灰,他就算认不得任平生,但认得这把剑,这是瑾王的含光剑! “你,你果真是……” 宁王双目圆睁,仍是不敢相信眼前这人,便是他当年灭了任家之后,四处让人找寻的瑾王世子,任平生! 任平生抬起头来,看着他道:“我说过,我会用父亲的剑,亲手斩下你的首级,不会食言,然后,你当年诛我九族,今日,我便诛你十族,我要让宁家的血脉,永远从这个世上消失……一个都不会留下。” “你……等等!” 宁王越发惊恐,倘若他只是一介凡人,或许不会这么怕死,偏偏就是因为他自以为服了仙药,可以长生不死了,所以才这么怕死,上个月又被人行刺,这次听闻动静,便将宁家所有在外的势力全部召集回来保护他。 宁王的贪生怕死,被任平生洞悉得一清二楚,不然半个月前大可不必当街诛杀宁小天,那不叫打草惊蛇,那叫敲山震虎。 “怎么?怕死了……” 此时,任平生向他走近了几步,看着剑上的锋芒,冷冷道:“你杀靖王,杀王妃,杀云裳一家之时,有没有想过,会有今天……” “且慢!” 宁王惊恐不胜,还想言说什么拖延时间,又想找那两个天罡境的修者,可四处不见人影,任平生指尖慢慢从剑锋上划过,又道:“对了,你还有八个儿子,今日没有回来,其中有两个资质极佳,将来甚至还能够去到云澜天境,一个是宁九,一个是宁十三……” 宁王闻言更是一惊:“你杀了他们?” “不,还没有,不过很快,你们一家都会在黄泉团聚。” “等等!” 宁王满面惊恐,还有话说,不过任平生已经一剑斩出,“嗤”的一声,鲜血溅起丈许来高。 “多的话,还是留到阎王殿再说吧。” 任平生慢慢拭去含光剑上的鲜血,他不会去问宁王当年为何要灭他任家,因为这问出来没有任何意义,宁王并非是受谁的指使,而是本身就要杀父亲,不过这其中正好有人借刀杀人了而已,就像灭掉靖王一样,但这整件事的背后,没有那么简单,宁王身后那两个始终不露身份的修真者,才是最为关键的线索。 此刻,宁王首身分离,人头滚落在地上,不一会儿,竟然飞了起来,尸身也没有立刻倒下去,竟伸着手,到处找寻自己的头颅,这妖异的一幕,把下边皇帝和百官吓了个半死。 “妖法么?” 任平生并不诧异,手一伸,内力化劲,一股金色的内力立时裹住宁王的尸身和头颅,这是任家的“无相功”,在内力灼烧下,宁王的首级狰狞万状,但很快,便落得形神俱灭下场,肉身被焚为了灰烬,连元神也未能逃走。 整个皇城,终于安静了下来,万籁俱寂下,只有望仙台上面那一具具无首尸身,还有那一颗颗堆满台阶的人头,个个睁着双眼,露出惊恐之色,显得格外妖异,任平生手一伸,一片金色火焰罩下,惨叫之声响彻皇城,这些人的元神立时焚为灰烬。 “出来吧。” 做完一切,任平生的目光又向刚才宁王出来的那座宫殿里看了去,只见那宫殿顶上,似有一股妖气浮动,当然,肉眼凡胎是看不出来的,连他目前的修为,也只能看出一点点而已。 那宫殿里还藏着一个黄袍道人,手拿拂尘,躲在两扇门后,悄悄注视着外面一切,此人正是二十年前新来的国师,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各种神通手段,极尽人力之所不能,建造九层高台,便是此人提出,宁王服下的仙丹,以及种种修炼之法,皆是此人给予,不过,任家和云家灭门均与此人无关,唯一与其有关的,只有那九层高台。 宫殿里半晌没有动静传出,任平生一剑斩去,剑光到处,尘扬土翻,砖瓦纷飞,宫殿直接被一剑从中劈开,往两边坍塌了下去,而在尘土飞扬中,但见一道黄光从里飞出,化作一个黄袍道人,落在了另外一座殿顶之上。“呔!兀那小儿,何以伤你家道爷?” 望仙台下,皇帝和百官俱是一惊,那不是国师吗?他原来一直留在宫中,并未去监造九层高台。 任平生道:“看来你就是让建‘九层妖台’的国师了……” “呸!” 国师立时纠正道:“黄口小儿!满嘴胡言,那是什么妖台?那是仙台!福泽苍生,国运永昌!” “也罢,仙台也好,妖台也罢,说,这件事,是何人指使你所为。” 任平生冷冷一剑向国师指去,目光冷冽,犹似剑上的寒芒,那国师听后微微一阵冷笑:“小儿,说出来不怕吓着你,你还是快些离去吧,道爷今日不伤你性命!”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任平生声音更加冰冷了,一道剑气斩出,国师匆忙闪避间,仍是被剑气削去一块头发,满脑袋上顿时鲜血淋漓,痛得撕心裂肺,暴跳如雷:“兀那小子!从你刚才一上来这望仙台,我就观你印堂发黑,满脸全是死气,一个月内,必有血光之灾,趁早快些逃命去,若再在此胡搅蛮缠,当心道爷放出法宝,收了你的小命!” “看来是不肯说了,罢了。” 任平生不再与此人白费唇舌,手中长剑一递,含光剑立时化作一道数丈青光,向那国师斩去,国师见这剑势来得凶猛,根本招架不住,望空中吹了一口气,便要化作一道黄风逃走,怎料仍是慢得一步,等他黄风招来,含光剑一剑从后面将其首级斩下。 “啊——” 国师怪叫一声,从半空中栽倒下来,可只是尸身坠落了下来,元神精魄竟化作一缕轻烟,瞬间往皇城外面逃逸了去。 “小儿!你可知晓你家道爷的师尊是谁?你敢伤了你家道爷仙身,日后必定十倍奉还!” 那声音逐渐远去,在玄都城外,本是有着任平生布下的禁制结界,可这妖道的元神,不知用了什么妖法,竟能从结界里穿透出去,眨眼不见踪影。 而地上那尸体,冒出一股臭气熏天的黄烟,随后竟一下变成了一只黄貂,百官今日怪事早已见多,也就不怪了,原来这国师,竟是一只有着两百多年道行的黄貂精。 “师叔祖,接下来如何?” 看着这满地的尸首狼藉,碧玄衣和冯鹤两人走了上来,任平生道:“去把那两人捉来。” “是。”师兄妹二人应了一声,立时化作两道剑光,往皇城外飞去了,任平生双足轻轻一点,落到了皇宫前,百官俱吓得往后退去,只有一些禁军上前,保护皇帝。 “退下。” 任平生令这些皇城禁军退下,径直走到皇帝身前,皇帝今日受惊过度,脸色煞白,颤颤巍巍说不出话来,三皇子长卿扶着他,看着任平生道:“父皇年事已高,仙长若有吩咐,请与我说便是……” 任平生仍是看着皇帝,见他这一副模样,最后什么也不想说了,只向三皇子道:“将来,做个好皇帝。”说完,便往那外面飞了去,百官俱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冯鹤和碧玄衣捉住了那两个天罡境修者,这两人还只是天罡境小天境而已,冯鹤和碧玄衣要捉住二人易如反掌,带去城外,任平生再次问道:“说,你们到底是何人,当年,又是谁将你们派去宁王身边……” 那两人吓得不敢说话,任平生捉住二人的肩膀,带去一座山崖,那上面劲风冷冽,二人功力被封,摔下去必死无疑,此时均吓得颤抖了起来。 任平生再问:“当年宁王灭任家之时,你们可是也在场……说,那天到底发生了何事,瑾王的首级,为何不翼而飞。” 两人看见他此时的眼神,颤抖得更加厉害了,过了好片刻,左边那人才颤颤巍巍道:“不,不知道,那道剑光来得太快了,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我们没能看清,瑾王的首级,就不翼而飞了……” 任平生脸上的杀气更重了,手指捏得直作响,当初在赤水教下面,那个神秘黑袍人,所使用的便是血昙剑,此事他定要去查清楚,又问:“那王妃呢?” 这一刻,任平生心中更似在滴血一样,这些年来,他时常梦见娘亲,娘亲是世上最美,最温柔的人,每一次都在梦里轻轻唤着他的小名:“平儿,平儿……”声音总是哽咽的,充满了对他的思念。 “王,王妃……” 那两人颤抖得更加厉害了,这一刻,就像是又回到了那天的噩梦里一样,身体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一道影子,将王妃救走。 “说!” 任平生一声厉喝,把二人吓得面色全无,连忙说道:“当天,当天我们找到王妃,正要捉人时,天上忽然一道白光落下来,就在那一瞬间,连时间都停止了,所有人都动不了,半空中的树叶,雨滴,全都被定格住了,只有从白光里走出来的那一道影子,我们看不清那一道影子,不知过了多久,等我们能够动弹时,已经不见王妃和那道影子的踪影了。” 听到此处,任平生一颗心已是怦怦剧跳起来,母亲被人救走了?怪不得,梦境里面他始终只能看见父亲身亡,始终看不见母亲…… 怪不得,在梦里他一直听见母亲呼唤着他的名字,那是母亲对他深深的思念啊,二十多年了……母亲又在哪里? 这一刻,也不等两人继续说了,任平生双手一按,按住两人的天灵,正要直接探察元神记忆时,这二人忽然七窍流血,元神一刹那灭掉了。 任平生疾疾往后一跃,“噗通”一声,那两人倒了下去,山崖下面,冯鹤和碧玄衣看见异动,立即飞了上来:“师叔祖,怎么了?”说时也向那地上的二人看了去,这一刻,竟感受不到两人的元神气息了。 “他们的元神,让人灭了。” 任平生看着地上两人的尸体,何人的手段,如此了得,万里之外,悄无声息,直接灭去二人的元神。 第一百零一章 玄天宗 “这……” 冯鹤和碧玄衣两人也颇有些惊色,何人如此通天本领?隔着万里之遥,都能瞬间灭去这二人的元神? “那师叔祖……现在怎么办?” 任平生现在有些心乱如麻,母亲还活着,可这二十多年,母亲又身在何处?为何一点消息也没有…… “师叔祖?” “没,没事。” 任平生深吸一口气,使自己冷静下来,母亲现在至少是安全的,他接下来还有很多事要做,现在不能乱了方寸,说道:“接下来,有两件事要你们去做,第一件事,宁王在玄朝各国皆有根基,我要你们将其连根拔除,一个不留。第二件事,把玄朝境内,这三百多座尚未完成的九层高台,全部摧毁。两件事完成之后,不必寻我,自回山门。” 这一座接一座的九层高台,他现在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他前世记忆还不完整,否则必能看出一些端倪来,但不管怎样,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对了,今日那妖道国师,也只是一个小角色,其背后必有一场大阴谋和主使者,总而言之,这九层高台来历绝不简单,绝不寻常。 冯鹤和碧玄衣对视一眼,也不多问,便即离开,这两件事情对他们而言,都没有太大难度。 接下来任平生要去做的事情,当然是斩草除根,宁王还有八个儿子身在玄门之中,今日没有回帝都来,现在,他便去杀了那八个人,至于苍山八宿,今日死了六个,血手鹤和过江龙这二人不在皇城,想必此时已闻风而逃,没关系,那两人武功再高,轻功再快,也逃不过他的飞剑。 接下来的半个多月,宁王被诛灭一事,起初还有人不信,但随着越传越广,到最后家家户户红灯高悬,长街之上锣鼓喧天,那一座座九层高台,相继倒下,玄朝百姓见到丈夫、儿子、父亲归来,无不喜极泪下,这回终于相信,宁王盘踞在各国的势力,被连根拔除了。 至于玄朝附近的修真门派,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半个月来,任平生强杀宁王在玄门的子嗣,起初有那么一两个宗门态度强硬,不肯交人,但最终也不得不把人交出,要不交的话,那就整个宗门一起给宁王的子嗣殉葬好了。 最后还有两人,宁九和宁十三,这两人所在的宗门,名为“玄天宗”,玄天宗与玄朝周围其他那些宗门不一样,虽然开宗立派不过短短三百年,但宗主杨玄天却有着一个十分特殊,也让人十分忌惮的身份,便是云澜天境下面四位境主之一,凝渊境主的俗门弟子。 何为俗门弟子?简而言之就是凝渊境主在外所收弟子,平时不入云澜天境,只在外面开枝散叶,像这样的俗门弟子,凝渊在云澜境并不止杨玄天这一个,看得出来,凝渊的野心很大。 玄天宗位于玄朝东南之境,出了玄朝,往东南再走三千里便到,宗内有四位“玄天长老”,修为皆非等闲。 “宗主,此事,你看如何?” 秘境里面,四位玄天长老都在,个个眉头紧皱,如临大敌,而石台上那名白发中年男子,便是杨玄天,这一刻,在他脸上有杀机浮现,此事如何?难道要他把宁九和宁十三两人绑了,也学其他几个门派那样,把这二人,双手奉给此人? 宁九和宁十三,是不是宁王的子嗣,他根本不在乎,他所在乎的是宁九和宁十三这兄弟二人根骨极佳,凡世里实是少见,所以当年他收为了亲传弟子。若是今日臣服那人之威,把自己的两个徒儿都交给对方杀了,那日后玄天宗何以再立足世间?他又有何面目再面对凝渊境主? 正当此时,秘境外面忽然有雷声作响,五个人皆在这一刹那感受到了,那一股令人窒息的强者气息。 “出去!” 杨玄天更不犹豫,身形一动,便往秘境外面去了,四个玄天长老对视一眼,也立即跟了出去。 此时在玄天峰上,大约有七千多弟子,面对此时天上那股神合境气息,除了一些天罡境的长老,其余尚未到天罡境的弟子,根本喘不过气来。 山上大阵已经开启,一道道金光,最终形成了一片金色光幕,似金钵一样将整个玄天宗罩在其中,可纵然如此,各人在这股神合境气息镇压下,也已经透不过气来了。 “阁下有话好说!” 这时,出来了两个老者,应是已有天罡境大天境的修为,可天罡境大天境的修为,在如今任平生面前,也是不堪一击,那两人知晓今日来者非比寻常,即使平日里他们自恃自己也算半个云澜天境的人,但此刻绝不敢在一个神合境强者面前造次,说道:“我玄天宗,与阁下无冤无仇,不知阁下今日突然闯我玄天宗,所谓何事……” “交出那二人,宗门可保。” 任平生话语不多,一字一句,却都十分有力,玄天宗的人更是一惊,果然是来找宁九和宁十三的,这段时间的事情,哪个门派还不知晓,就是不知道眼前这人是谁,为何要对宁家之人斩尽杀绝。 “哼,阁下以为本宗是什么地方!” 就在这时,五道剑光从秘境那边飞来,正是杨玄天和四位玄天长老,众人见到宗主与四位玄天长老赶来,也总算松了口气,可眼前这人未走,他们仍是不敢放下心来。 “交,还是不交?” 任平生只有这简单的几个字,两道目光,就像是冰冷的剑光一样,让人颤栗不安。 “是你杀了我父亲!” 这时,有两道人影从宫殿里飞了出来,是两个大约二十来岁的青年,正是宁九和宁十三。 任平生一眼便即认出两人的血脉气息,说道:“不错,整个宁家,现在只剩下你们两个了……当然,今日你们必死无疑。” 这后面一句话,全然未将玄天宗的任何一人放在眼里,便是有凝渊做靠山又怎样?而宁九和宁十三两人,均已是目眦欲裂,只恨自身修为太低,不能报仇。 “你们,退下!” 杨玄天满脸杀气,冷视着半空中的任平生,袖中一道剑光放出,将那半边天也映得赤红夺目,只听他冷冷道:“你今日,伤不了他二人一根头发。” 见到宗主放出飞剑,之前那两个老者更是吓得不轻,他们分明看得见天上那人的杀气,若这样对峙下去,只怕对玄天宗没有好处。 “宗主……”两人欲要开口,让宗主把那宁家的二人交出去算了,可是想了想,这多半也难,那两人已经不是宁家不宁家的问题了,而是宗主的亲传弟子。 “嗯……” 任平生看着杨玄天,凝指一划,虚空中顿时出现一道百丈剑气,不由分说,一剑对着玄天峰斩了去,“轰”的一声,第一剑斩下,整座山峰剧烈一震,那层金光结界上面,立时多出了几道裂痕,在场之人无不骇然失色,竟连玄天阵法也抵挡不住此人一剑! “轰!” 第二剑斩下,结界上面已遍布裂痕,当第三剑斩下时,结界应声而碎,整个玄天峰,一下暴露在了外面,再无任何防御可言,众人无不吓得心胆俱裂,仅仅三剑,就破了玄天峰的阵法!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任平生凝指一划,“嗤”的一声,剑光过处,鲜血飞溅,宁九和宁十三两人,均已经身首异处,连元神都被灭去了。 杨玄天本想御剑去挡,可对方的飞剑实在太快,等他一个眨眼,两名徒弟已双双被取了首级。 现场一片宁静,所有人皆屏着呼吸,就这样在宗主和四位玄天长老面前,把宁九和宁十三两人杀了,这人……莫非是天煞凶星转世? 杨玄天脸上还沾着两名徒儿的鲜血,见天上那人要走,疾道:“且慢!你到底是何人?” 这一刹那,气氛更是冰冷到了极限,周围许多人都颤栗了起来,这人走就走了,管他是谁?难不成日后还要去报仇吗? 任平生停了下来,慢慢转过头,口中只道出两个字:“杀……心。”这二字一出,顿时把玄天峰上所有人吓了个肝胆俱裂。 “杀心!” 若说“任平生”的话,这里恐怕没人认识,但若说出杀心二字,慢说玄天宗那些弟子,便是四位玄天长老,都吓得差点腿软跪了下去,杨玄天更是满脸煞白,当他听见“杀心”这两个字时,就知道这仇永远都报不了了。 这玄天宗任平生不去管了,杨玄天虽是凝渊的俗门弟子,但在任平生眼里,就和一只蝼蚁一样,杀不杀无所谓,况且这峰上众多弟子,与任家灭门也没有关系。 几天后,他又回了玄朝,整个玄朝,家家户户张灯结彩,之前那些被宁王抓去做苦役的人,也都回来了,一家人终于得以团聚。 宁王伏诛,普天同庆,任平生走在热闹的街上,地上铺满了红色的炮仗纸屑,空气里也弥漫着一股特殊的香气,不是花香,而是每次过完年,空气里弥漫着的炮仗火药香气,那是他小时候才有的记忆,已经很多年都没再闻到过这种味道了。 二十五年前的灭门之仇,如今终于得报,可这一刻,他走在街上,越是喧闹的长街,也越容易衬托出他孤孤单单的身影。 “淅淅,沥沥……” 天上又下起了小雨,自从宁王修建九层高台以来,整个玄朝非但没有风调雨顺,还连逢旱灾,秋后颗粒无收,玄朝已经很久没有下过雨了。 “哥哥,哥哥,下雨了!” 他在雨中不知站了多久,身上和头发都被雨淋湿了,一个约莫十岁的小童跑到了他身边,想要替他撑伞,却又够不着。 任平生回过神来,只见街上许多人都从屋里拿出水盆,接住屋檐落下来的雨水,还有许多小童,撑着伞在街上玩。 他看了看身边的小童,轻轻蹲下身去:“回家吧,已经中午了,你家在哪,我带你回去。” “那里!” 小童指了指远处一座桥,“嗯。”任平生站起身来,牵着他过去,到了那座小屋前,一个妇人急急忙忙找了出来:“你这小鬼头,到处找你吃饭找不着!又出去乱跑,都中午了还不知道回来!” “嘻嘻,哥哥,你来我家玩呀……” 小童拉着任平生便往屋里走,妇人捋了捋耳边头发,不好意思地道:“劳烦这位小哥帮我把小鬼找回来,外面雨大,你来屋里坐会儿吗?” “不了,伞,给。” “外面雨这么大,伞小哥你留着吧。” 任平生看着妇人牵着小童往屋里去,进屋前,小童吊着娘亲的手臂,还转过头来,冲着他咧嘴一笑,任平生也对着小童点了点头。 雨越下越大了,街上行人渐稀,任平生也不知道往哪走,他没有撑开伞,任由雨水打在脸上,北荒很少下雨,每次下雨,他都很高兴,便拉着娘亲的手,往院子外面跑,最后淋得娘俩身上湿透了才肯回来。 记忆里的娘亲,是世上最温柔,也是最美的人。 任平生抬起头来,满天的雨,渐渐模糊了他的视线,模模糊糊里,他仿佛又看见娘亲那温柔的样子,又听见娘亲轻轻喊着他的小名:“平儿,平儿……”雨水渐渐变得滚烫起来。 任平生闭上了眼睛,过了许久,又想到了何伯,也不知如今何伯是否还在古桐镇……如今宁王已灭,他应该回古桐镇看看何伯了,当年,是何伯带他一路从北荒逃至七玄宗。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要先去另外两个地方。 第一百零二章 母亲的身份 任平生第一个要去的地方,是云国。 靖王府后面,立起了两个坟冢,是新坟,靖王仁心,深受云国百姓爱戴,可自当年事变,宁王执掌云国,没有人敢替靖王和王妃修冢立碑,直到现在宁王一死,才有人将靖王和王妃的尸骨找回,在昔日的王府后面,修建了两座坟冢。 做这些事情的,是昔日靖王的一个学生,当年恰巧在外游学,因此躲过了一劫。 “请问阁下是?” 这个学生,很想知道今日来祭拜靖王和王妃的青年男子,是什么人,是否是与靖王、王妃还有血脉关系之人,毕竟当年,宁王是株连九族。 任平生没有说他是谁,离开的时候,把当初从昆仑山下带回来的一枝“未央花”树枝,交给了那学生,让他栽在两座冢的后面。 很多年后,整个云国,都开满了这种纯白如雪的花,云裳,那时也成了他的王妃。 …… 第二个要去的地方,是北荒。 任平生又回到了北荒,他找到了一个人,是当年八十万将士里存活下来的,是父亲帐下的一个少年,名叫沈从云,只比他大三岁,当年还只是一个小小少年,父母被蛮族人所杀,往后便跟随瑾王,抵御蛮族入侵。 因为年龄相差不大,沈从云便成了任平生少年时唯一的玩伴,只是当年,沈从云还是一个少年,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他已经是一个中年人了,但任平生的模样,却与当年没有多少变化。 “阿平……” 沈从云满脸泪水,他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还能见到任平生,当年他被宁王的人捉住,逼问任平生当初被瑾王送出城,到底是去了哪里,他死活没有开口,后来逃了出来,但是却少了一条手臂,当时他的左臂被拷在铁链上,他只能自断此臂,才能逃脱出去,不过这些年他练就一身武功,倒也不凡。 傍晚时,任平生带着沈从云去到城外二三十里一座山顶上,那里有座无名冢,由一块块大小不一的石头,简单堆砌而成,就是这样一座没有碑的无名冢,已被杂草覆盖,沈从云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满脸的泪痕。 任平生眼中也只有滚烫的泪水,他要把父亲的尸骨,带回北荒,带回家里。 “父亲……” 当挖开无名冢,看见里面父亲的无首尸骨,和那残破的战袍,任平生终于眼泪忍不住了。 天慢慢黑了下来,山崖上面,有几只渡鸦发出凄厉的长啸,然后往天上冲了去,一会儿就不见了影子。 任平生抱着父亲的尸骨,也不知这样坐了多久。 这些年来,他时常做一个梦,梦里面他又回到了北荒,回到了王府,所有人都在,何伯,娘亲,只有父亲不在。 他问,父亲其实没有死对不对? 梦里面的人便会说,是的,王上出征了,很快就回来,于是没过多久,父亲真的回来了。 任平生看见父亲原来没有死,高兴得不得了,可是没过多少天,他又找不着父亲了,他又问,父亲怎么又不见了,前些日父亲不是刚回来了吗? 这一次,梦里面的人告诉他,王上,已经死了啊…… 那一瞬间,任平生便仿佛坠入了万丈深渊,坠入了万丈噩梦,原来父亲已经死了……他找遍了所有地方,再也找不到父亲了。 也等不到父亲回来了。 …… 第二天,任平生将父亲的尸骨葬在了王府后面的花园里,他现在已是北荒的王,但无暇打理凡世间的事情,只能将北荒暂时交给沈从云了,这些年北荒饱受宁王侵害,要恢复起来,也没有玄朝其他地方那么快,等他将来踏入神墟之境时,那时再降下福泽,永守北荒安宁。 接下来,他要去找何伯,他总有一种预感,当年有很多事情,父亲告诉了何伯,何伯却没有告诉他,有关母亲的任何事情。 任平生一路御剑来到当年的古桐镇,此处离七玄宗不远,二十多年了,也不知何伯是否还在这里。 时值初夏,镇上苍翠欲滴,由于紧邻七玄宗,古桐镇也是灵韵生动,任平生循着当年记忆,往东镇口而去,已经隔了二十多年,想必那间小屋早已不在了,果不其然,当他找到之时,昔日那间四壁萧然的小屋,已经修成了一间不大不小的院落。 “沙——沙——” 院子的两扇门敞开着,里面传来扫地的声音,任平生轻轻扣了扣门上的铜环,没等人出来,便走了进去,那扫地的小生抬起头来,是一个十六七岁的白衣少年,与他当年差不多大小。 “这位公子,你找谁?” 少年见有人来访,便停下了动作,任平生往院里看了去,有三间小屋子,其中一间紧闭着,上了锁,想必已经久无人居,问道:“我打听一下,这里……是何伯的居处吗?” 少年想了想,说道:“何伯……你是来找爷爷的对吧?”任平生见他年龄不大,又称呼何伯为爷爷,不知与何伯是什么关系,便点头道:“正是。” 少年道:“请问公子,‘娥皇女英剑’第七式如何使。”任平生摇了摇头:“娥皇女英剑有第六式和第八式,唯独没有第七式。” “公子,请稍等。” 少年将手里的扫帚靠着一座磨盘旁放下,然后走进了屋里,拿出一把钥匙,开了那间上了锁的屋子,从屋子里取出一个小盒子,夹在肋下,又锁上门,这才向任平生走来,把盒子向他递来:“公子,给,这是爷爷让我交给你的。” 任平生接过盒子,里面空空的似乎没有什么东西,有些疑惑,又问道:“何伯他人呢?” “公子,请随我来。” 少年又将他带到院落的后面,只见那三四丈见方的平地里,中间耸起一座小小的土坟,碑上是何伯的名字。 “爷爷两年前走了,临终前让我把这个盒子交给一位公子,爷爷说的人,想来便是公子你了。” “何伯……” 任平生走到碑前,慢慢蹲下身去,伸手抚摸碑上的名字,一阵酸楚涌上心间,当年他和何伯去七玄宗,路过的那个雨亭,一幕幕,此时也涌现在了他心头。 “何伯,你看见天上的雨了吗?” “雨从天上落下来,到了地上便消失……凡人也是一样,生命短暂,犹如这天地间的雨。” 身后的少年,不知何时离去的,任平生扶着墓碑,慢慢站了起来,这时才打开老何留给他的盒子,原来里面是一封信。 “公子,当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我大概已经不在人世了,当初听闻你在七玄宗的消息,我寝食难安,梦里总是看见公子回来了,我想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平安安渡过此劫……” 看到此处,任平生心中更是酸楚,这些年他从未回来过,连何伯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 “有件事情,我要告诉公子,是那晚,王上吩咐的,他说得等公子将来真正长大了,才能将这件事告诉公子,现如今,公子已经长大了吧?” “公子一定不知道,王妃,她并非凡人……” 读到此处,任平生脑袋里“嗡”的一声炸开了,娘亲……她不是凡人?是了……从自己小时候,十年,娘亲的容貌都没有变过,始终是那么年轻…… 他迫不及待继续往下看,只见信中写道:“王妃,她来自一个古老的世家,但是王上,并未告知这个世家的姓氏,因为凡人是去不到的,也无法触及的,公子若现在得知这个古世家的存在,恐怕反而不好,若是将来公子成为一位强者,定会知晓这个古世家……” 任平生越往下看,越是心惊,没想到当年,父亲,娘亲,何伯,竟将此事藏得如此之深…… 原来,娘亲不愿回到那个古世家,只想留在这凡世里,因为她若回去了,便永生永世,都再也见不到自己和父亲了…… 怪不得娘亲当年,总说这世上没有神仙,都是说书人编造出来的故事,每次自己说要去修仙,娘亲就会很生气……原来如此。 父亲知晓,当任家遭逢大难之时,那个古世家的人,定会出来救走娘亲,但也仅此而已,那个古世家不会插手人间之事,能出来救走娘亲,已经是最大的限度了,不会再多救任何一人,哪怕是自己。 若是那个古世家的人出手,那么娘亲就一定安全了……云澜境,云澜境以外,整个鸿蒙古地,都不会再有任何人能够伤害到娘亲分毫了。 接下来任平生辞别了少年,离开了古桐镇,那少年是何伯在十几前年收养的遗孤。 这一路上,他整个人仍是恍恍惚惚的,接下来要去哪里呢?去找到娘亲?可是要怎样的修为,才能触及到那个古世家? 前世他是鸿蒙神界一代剑帝,难道连一代剑帝,都不配进入那个古世家,去见娘亲一面吗? 可他现在,不是剑帝。 他要找到娘亲,但不是现在,现在,他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去做。 此时暮色苍茫,暝烟四合,任平生立在原地想了许久,苍山八宿其余六人均已伏诛,唯独血手鹤和过江龙那两人不知逃到了哪里去,这两人他绝对不会放过,尤其是六魔过江龙,当年杀了他的妹妹小若,然后被他一剑刺瞎了左眼。 过了半个多月,任平生一路从玄州来到了扬州,这一路他仔细追查,确定那两个魔头,已经在扬州城了。 时值仲夏,放眼望去,河堤上柳树成荫,莺歌燕舞,行人比肩,远处湖光山色,更是美不胜收。 玄朝乃钟灵毓秀之地,即使过去的二十多年,在宁王暴戾之下,弄得遍地疮痍,转眼两个月,又恢复了往日生机,只是这繁华的扬州城里,今日为何竟有这样重的一股妖气冲天? 任平生突然停住了脚步。  第一百零三章 柳拂衣 “你听说了吗?那天下第一帮帮主,柳拂衣,这一次要灭的,竟然是栖霞寺,你说这栖霞寺里,都是得道高僧,怎就惹到柳大帮主了?” “唉,这里面的事情,只怕说不得,快走快走。” 有两个缝衣浅带的儒生,匆匆从任平生身边走过去,低声说着什么,眨眼消失在了街道拐角处。 任平生立在原地,听刚才那两人说的天下第一帮帮主,柳拂衣,今日他来到城里,听许多人都在谈论这个叫做“乌衣帮”的江湖门派,创立不过短短十年,便铲除江湖上许多个黑恶势力,成了这天下第一帮,而帮派中均是女弟子,不曾收男弟子入门……这乌衣帮,又是何来历? 接着,任平生又去了一间酒楼,听那酒楼里的人,也在滔滔不绝讲诉着这天下第一美女帮主柳拂衣的传奇故事。 “十年前的长岭黑风寨,九年前的江南混元堂,八年前的九子龙神教,七年前的鬼阴白骨门……还有去年的罗刹血狱殿,这些个江湖邪教专门害人,都是让柳帮主给铲除的。” “还不止呢!东岭八怪,血手翻天岳无极,黑风老魔徐长风,九阴鬼母俏罗刹,这些个江湖魔人,江洋大盗,哪个不是伏诛柳帮主剑下?” “柳帮主的剑,江湖第一,我听人说,柳帮主曾经可是拜了一位剑仙为师,你们知道什么是剑仙吗?” 此刻在这间小小酒楼里,围满了人,七八个的坐在一起,正激烈地讨论着这江湖上鼎鼎大名的美女帮主,也即是乌衣帮帮主,柳拂衣。 这些年,乌衣帮在江湖上为民除害,柳拂衣的名声便渐渐响亮起来,虽是一个小姑娘,但武功竟丝毫不逊“青城掌门”、“五岳真人”这些前辈名宿,实在让人不住称奇,都说名师出高徒,却不知这柳拂衣的师父又是谁?据悉柳拂衣从来不与人说她师承何处,她的剑法精妙绝伦,连各派掌门也看不出她究竟传自哪门哪派,又因她的剑法天下无双,于是有人开始传言,她曾拜了一位剑仙为师。 本来柳拂衣惩奸除恶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了,那些个妖魔鬼怪见了她便望风而逃,但最近却听说了一件事,惹得众人议论不止,最初不知是谁传出,说是这一次,柳拂衣竟然要去灭了“栖霞寺”。 这栖霞寺就在扬州城里,太湖旁边的栖霞山上,可寺中高僧均是德高望重之辈,座下弟子也都个个是遵守清规戒律的小和尚,每年上山烧香拜佛的人络绎不绝,柳女侠一向是惩奸除恶,可这栖霞寺里都是好人,她又怎生与之结了仇怨?非得把栖霞寺给灭了不可? 酒楼里面,各人七嘴八舌,莫衷一是,任平生倚窗而观,太湖风光,尽收眼底,那山水掩映间,但见一座红叶似火的山峰耸在晚霞里,云蒸霞蔚,煞是好看。 此刻山上不断有钟声悠悠传来,一条弯弯曲曲的山道,通往山下,香客们正陆陆续续从山上下来,那里正是栖霞山,时值仲夏,花开遍山,枫树正红,在那红花枫叶掩映下,隐约可见一座座红墙碧瓦的寺庙楼阁,若隐若现,出入云霞里。 好一个古山宝刹,静修福地,任平生饮尽最后一杯酒,在桌上放了几粒碎银,便往楼下去了。 …… 且说此刻在栖霞山的另外一边,出了护城河,但见一座杏花林,满地落英缤纷,景致也甚是幽奇,此时在树林里,大约有二十多个女子,清一色地穿着黑衣,细看来,那些个女子俱是生得花容玉貌,年小的有十七八岁,年长的也不过二十三四,都是些妙龄女子,腰悬长剑,屏息凝神。 “帮主,要不然咱们现在冲上去,杀那些妖僧一个措手不及,你看如何?” “不行,现在好多人还未下山,贸然上去,只怕失手伤了无辜,得等天黑之后,那些人全部下山了,我们再上去,况且那些妖僧武功不弱,我们这般冲上去,敌众我寡,不如趁夜潜入,趁恶僧熟睡之际,一剑结果了性命。” 此时二十几个女子里面,为首的那名女子也是穿着一身黑衣,但仔细一看,竟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妙龄少女,生得清纯动人,想必她就是乌衣帮帮主柳拂衣了,可她分明才十七八岁,就算乌衣帮是十年前创立的,难不成她是在七八岁时创立乌衣帮的?这未免教人匪夷所思了。 再一细看,这少女冰肌玉骨,身上灵韵不凡,仙气动人,眼神也全然不似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原来她是柳衣衣。 十五年前,她听任平生的话,来了玄朝,可这一等,等了十几年,也没有等到师尊回来找她,她找遍了玄朝所有地方,都找不着师尊。 十年前她以“柳拂衣”这个名字,创立了乌衣帮,帮里面收的,都是孤苦无依的女子,若不收容这些女子,乱世浮沉里,她们难免沦落风尘,又或是遭了歹人毒手。 这些年宁王当道,民不聊生,官府无所作为,任由山贼大盗横行,乌衣帮便在玄朝各地惩奸除恶,她“柳拂衣”这个名字,如今江湖上,人人如雷贯耳。这也不稀奇,以她的修为和剑术,便是昔日那江湖第一派“天山派”的掌门“素问天”,也不得不甘拜下风。 那这一次,她为何要上栖霞寺呢?而这栖霞寺里又藏着什么玄机,弄得她一个修真者都要如此小心谨慎?这还得从几天前的事情说起了。 …… 这一日上山烧香拜佛的人,又比前些日子多了不少,这栖霞寺在江南一带向来十分有名,期间也经历了不少波折,三百年前,玄朝太宗皇帝说寺中藏匿前朝逆贼,便把寺中和尚杀了个精光,还一把火把这座千年古刹给烧了。 二十多年后,太宗皇帝驾崩,仁宗皇帝继位,因当年先帝火烧栖霞寺一事,总是念兹在兹,于是没多久,他便又让人把栖霞寺重新修好了,算是弥补先帝过失,此后栖霞寺一直香火鼎盛了两三百年,直到二十多年前,宁王当道,民不聊生,天灾人祸纷至沓来,百姓连食也不饱,哪有多余供品上山拜佛,寒天更是一两月不见人迹。 就在七年前,宁王说栖霞寺里的这些和尚,个个身强体壮,却整日里白吃干饭瞎念经,便通通抓去修九层高台,此事闹着闹着传开了,连超脱世外的出家人都免不了苦役,一时民众反抗,宁王担心如此下去会生动荡,得不偿失,一想便又把这些和尚放了回去,并叮嘱他们每日好生持斋念佛,不得造谣生事。 自那以后,栖霞寺依旧香火不济,直到两个月前,宁王被诛一事传开,众人才又纷纷上山祭拜,说是佛祖显灵了,终于收了这祸国殃民的乱臣贼子,尤其是这些天,便是扬州城外,那些小郡的许多百姓,都携子带女,挎篮提筐,带着供品上山祭拜。 今晨上山来的,还有四个少年四个少女,俱是生得神清骨秀,相貌不凡,个个衣着华贵,却未带任何供品,想必不是上山祭拜的,而是上山游玩的。 领头的少年名叫段白,父亲是青州知府,在他旁边的少女,比他小一岁,生辰刚好与他同一天,名唤云婉,两家乃是世交,半年前便已定好婚事,这趟回去,就要成婚了。 另外几个少年少女也是青梅竹马的情侣,到了山上,已近中午,但见枫树成林,若晚霞灿烂一片,寺庙殿堂,便修在这片枫树林里,怪不得要叫做栖霞寺,远远望去,可不正是枫叶成片,红彤彤的似晚霞轻垂。 八个人到了庙门,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香蜡纸烛气味,又听一阵梵音传出,往里进去,只见人满为患,俱是来烧香拜佛的,人人都说是佛祖显灵,才把那祸国殃民的宁王,以及他手下那几个魔头给收了。 几个少年人由寺中知客僧招待,正好到了中午,众人便在庙中用过斋饭,下午时,由寺中僧人引着参观,因今日人多,寺中僧人招呼不过来,少年们便自己游玩,让僧人忙去了。 穿过些小院回廊,但见绿树红花正茂,远处还有潺潺流水之声传来,想不到这栖霞寺竟这般大,少年少女们一时玩得高兴,越走越远,不觉身后梵音慢慢微弱,八个人亦不知走到了哪里来,这周围已经不见香客,也不见和尚了,一时变得清冷起来。 不过八个人可是异常活泼,若不趁着今日,把栖霞寺游览个遍,岂不明日又要累得气喘吁吁爬上山来一趟? 走着走着,八个人在一起又说起了宁王之事,无不恨之入骨,尤其是宁王手底下那苍山八宿,手段残忍,杀人如麻,更是人人得而诛之。 “听说那天在皇城里,苍山八魔死得可惨了,让那位大侠削断了手脚,活该,活该至极!这叫做多行不义必自毙!” 几个人正走着,说得兴起,转过一条回廊,发现回廊中间坐着两个奇奇怪怪的人,把路挡去了,其中一个白眉皓发的老者,闭着眼睛,看上去倒还没什么,但另外一人相貌凶恶,右眼恶狠狠瞪着几人,左眼里面却是黑洞洞的,好似眼珠子被活生生剜掉了一样,只露出个黑窟窿眼洞,吓得四个少女连退了好几步。 这二人俱穿着灰袍僧衣,可又留着长发,打扮得不僧不道,怪模怪样,尤其是那独眼的恶汉,自打刚才八个人一过来,他便拿一只凶眼恶狠狠瞪着几人,教人看了不寒而栗。 第一百零四章 密室藏娇 八个少年人见这两个怪人坐在地上,把路挡去了,便将声音压低了些,又见那独眼恶汉这么凶恶地瞪着自己,四个少女哪敢去与其直视,想从外面绕开一点走,不走这条走廊,可四个少年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被人这么瞪着,若还绕着走的话,未免显得怯懦,在妹妹面前失了威风,便不管那独眼大汉有多凶恶,继续往前走着。 四个少女也只好怯懦懦跟在身后,拉着四位哥哥的衣袖,怎想刚要过去时,那独眼大汉忽然一声大喝,把四个少女当场吓得倒退数步,甚至还有两个吓得惊叫了出来,走在前头的四个少年起初也吓了一跳,但随之而来的,便是满腔怒火:“你这人,挡着路便罢了,突然吓人作甚!” 那独眼大汉越看越是凶恶,但仔细一看,他这左眼是被剑所伤,上下还留有剑痕,他见这几人这么不禁吓,便冷笑一阵:“你们刚才,说什么?” 段白见他凶恶的样子,料必不是什么好人,心想定是刚才骂宁王的话让他听去了,便理直气壮地道:“我说宁王祸国殃民,死得好怎么了?还有他手下的那苍山八魔,个个杀人不眨眼,如今天道好还,八魔俱成了八鬼,普天同庆,怎么了?” “你再说一遍!” 那独眼汉子忽然站起身来,八尺身高,加上满脸凶相毕露,这哪里像是栖霞寺的出家人?分明像是江洋大盗。 几个少女都吓着了,连忙拉着哥哥们往后退,生怕这人暴起伤人,此处幽静,纵使他们大声呼救,未必寺中僧人听得见,怎料四个少年血气方刚,又彼此壮胆,硬是不怕这人,心想你两人,一个独眼龙,一个半死不活的老头,我四个人,多多少少会些武艺,又不是什么无用书生,未必斗你不过?还怕你这恶人不成? 便以段白为首,四个少年与这凶恶汉子争辩了起来,那独眼汉子争不过,眼见便要动起手来,这时那依旧坐在廊中间的白发老者终于开口了:“老六,回来。” 独眼汉子这才忿忿坐了回去,四个少女也把哥哥们拉了回去,其中又一个名叫姜贺的少年道:“岂有此理!宁王欺君误国,草菅人命,世上竟然还有替这乱臣贼子说话的,真是岂有此理!” 众人弄了这么一身不愉快,照说应该往回走才是,可见那二人仍然坐在廊中挡着路,心想自己这么转身回去,未免显得怯懦,四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仍不服气,硬是拉着少女往两人中间跨了过去。 “哼!” 八个人走出老远后,仍在讨论着刚才那两个怪人,那叫云婉的少女偷偷往后看了眼,生怕那恶汉追上来,小声道:“如今宁王一死,那些山贼流寇也都被朝廷铲除,可总难免有那么一两只漏网之鱼,我看刚才那人满脸凶相,会不会是山贼混入寺里来的,要真是如此的话,刚才我们撞见了他们,他们会不会起了歹意……” 越往后说,声音越小,另外三个少女听她这么一说,也不免有些害怕起来,段白道:“婉妹,别怕,爹爹是青州知府,倘若这栖霞寺里,当真藏匿着山贼,等我们下山后,我立即去找扬州知府,让他上山抓人。”其余人一听,这才稍微安心。 又往前走了许久,但见周围草木清奇,十分幽静,景致比寺庙前还好,可一众少年少女因刚才之事,此时俱已无心流连,只想尽快下山,回客栈里歇着。 那名叫姜贺的少年又道:“我以前听爹爹说起过,有些山贼流寇,江洋大盗,被官府通缉,最后走投无路便躲进些寺庙或是道观里,剃了头,便跟寻常和尚也没什么两样,白天持斋念佛,到了夜里便原形毕露,奸.淫掳掠,无恶不作,要是咱没看见还好,一旦看见了,他们免不了要杀人灭口……” 听他这么一说,不但四个少女俱已吓得失色,就连段白身后的两个少年,也一下面如土色,想起刚才那两人,三分似人七分似鬼,倒还真有可能是漏网的江洋大盗。 姜贺接着道:“我看刚才回廊里那两人怪模怪样,穿着僧衣,但肯定不是这庙里的和尚,两个月前宁王死了,那些山贼流寇也无处安身,说不定那二人便是来投靠这栖霞寺的,栖霞寺瞒着不报官府,这里边肯定有鬼……” 几个少年少女里面,显然段白是领头的,他此时停了下来,也觉得姜贺言之有理,云婉抓着他的衣袖,小声道:“段哥哥,我们回去吧,我有些怕了……你还记得今早上来时吗?遇到的那个小姑姑,她让我们别在山上贪玩,过了中午便须下山……我现在想了想,觉得那位小姑姑话里有话……” “婉妹,别怕……等我们下山,立刻去找扬州知府。” 段白握着她的手,心中又有些顾虑,要现在往回走的话,肯定又会遇见刚才那两人,若是对方见自己等人识破他们形迹,这回起了歹心怎么办? 这时一个名叫雨瑶的少女颤颤巍巍道:“我,我有点不敢回去了,回去的话,肯定又会遇见刚才那两个人的……” “别怕。” 段白左右一想,下山的路肯定不止上山那一条,这里能够望见太湖,还有扬州城里那些塔尖楼顶,就肯定还有别的路下山,便道:“我们往前,找找看有没有其他下山的路。” 几个少年少女商定,便往前面的树丛里钻去,这一次再也无心游玩了,仿似逃命一般越走越快,生怕后面的凶人追杀上来,每每听见身后风吹草动,都以为是那两个恶人来追杀他们了,吓得心神一颤,回过头却又不见人影。 “哎哟!” 这路颠簸不平,急忙奔跑中,云婉摔倒在地,把膝上给磕出血来,段白看了心疼不已:“婉妹,疼吗?” “不疼……” 云婉疼得眼泪都出来了,楚楚柔弱的模样,惹人怜爱,段白便将她背起,一行人继续慌慌张张往前找路,可越往前,越是杂草丛生,荆棘遍布,许多地方都去不了,还有些地方全是森绿绿的草丛,现下五月天,各人又怕里面钻出条毒蛇来,当真是吓得欲哭无泪,早知便不上这栖霞寺来了。 “哎哟!” “瑶儿,怎么了!” “没,没事……我被树枝挂着了。” 雨瑶的裙子挂在树枝上撕不下来,姜贺连忙走过去,用力把那一截裙摆给撕了,就在这时,那后面似有响动,众人立刻吓得蹲下去不敢作声,捂住鼻息,躲草丛里也不敢伸头出去望,待那声音渐渐没了后,才又悄悄继续往前走。 走了一会儿,那前面全是荆棘灌木,甚是难行,少年们还好,皆穿着长裤子,可几个少女的裙子,不是被树枝挂破,便是被绊着走不动路,最后索性把裙摆撕掉,可这样一来,一双白腿光溜溜地露在外面,又不是习武之人,被这些荆棘树枝稍稍刮擦一下,便是一条血痕,疼得眼泪直流。 好不容易到暮色降临时,八个人终于穿过了那片荆棘灌木丛,眼前忽的豁然开朗,竟是一座景致幽奇的山谷,但见谷中繁花似锦,泉水清冽,众人跑到这时,均已是口干舌燥,饮下些泉水,抬头望去,见前面有片桃林,林中并未修路,但却走出一条痕迹来,看样子常有人来此。 “嘘……” 段白打了个噤声手势,便领着众人,小心翼翼往那林中走去,走到桃林尽头,见有一座山洞,四下无路,不知穿过这山洞是否就到外面,众人只好大着胆子往里走,段白领头,姜贺随后,四个少女走中间,剩下两个少年在后面。 众人鱼贯而入,来到里面,竟发现有人在里面修了石阶,到最下方时,来到一条黑咕隆咚的甬道,各人拿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亮后才发现甬道两边的石壁上原来有油灯,便将其点上,这下甬道里面总算明亮了许多。 八个人继续往里走,又发现这甬道石壁上装有机关,姜贺去转动了一下,便听“隆隆”一阵响动,似地动山摇,吓得八个人魂飞魄丧,只见这甬道两边的石壁上,竟开出一扇扇暗门来,而暗门打开,里面竟是一间间密室,由铁栏封锁着。 眼前一幕,更是把八个人当场吓了个半死,只见这一间间密室里面,竟然关了无数个妙龄女子,有些身上还穿着少许衣物,有些甚至连衣服都没穿,就这么光着身子,吓得蹲在墙角,仔细一看,还俱是些姿色颇好的美女,年纪小的十五六岁,年纪大的,也才不过二十三四。 这些女子,全都吓得抱胸不语,往后靠着,或是蹲在墙角,不敢抬起头来,八个人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场景,立马便想到了,果然他们猜对了,这栖霞寺里的和尚,表面个个菩萨低眉,背后尽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情,竟然掳掠了这么多女子在此,杀人的勾当肯定也做得不少了。 “糟了……” 姜贺满脸煞白,这时想到,今日撞破了这些妖僧的形迹,对方必定要杀人灭口,这回怎么办?这里是死路,无路可走,等天黑之后,那些人肯定要进来…… “快出去!” 段白立即反应过来,刚才进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等天黑之时,外面那些妖僧肯定要进来捉人寻乐,若被撞见,必死无疑,眼下他们自身都小命儿不保了,哪里还顾得上救这些被困女子,只能等回去之后,尽快通知官府前来。 可正当八人转身欲走之时,那甬道上方的石阶,忽有脚步声传下来,“咚、咚、咚……”脚步走得很慢,但却是十分沉重,每走一步,这甬道都会轻轻颤抖一下,顶上有石灰掉落下来。 八个人更是吓得心胆俱裂,骇然失色,紧紧捂住了口鼻,往后退去,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到后面,八人甚至看见了,那一道从石阶上方投下来的影子。 在八个人惊恐注视下,那人终于从石阶上方走了下来,是个身材高大的和尚,面上阴沉沉的,手里拿着一根禅杖。 “八位小施主不在前院参观,何故到这幽暗潮湿的地方来。” 那大和尚身披袈裟,右手拿着禅杖,左手竖在胸前,看上去还甚是有礼的样子,姜贺已是吓得面无人色,由恐生怒,大喝道:“你……你们这群妖僧,竟然……” 段白一听大惊,急忙打断姜贺的话道:“这位师父,适才弟子等人迷了路,才胡乱闯到此处来,师父放心,弟子出去后,绝不乱说一个字。” “阿弥陀佛……” 那和尚拿着禅杖,慢慢走了过来,四个少女早已吓得花容失色,若是落在这群妖僧手里,只怕自己也免不了和这些密室里的女子一般下场了。 四个少年强自镇定下来,见这凶僧虽恶,但毕竟只身一人,又仗着自己在家练过两三年武艺,便想冲上去将其制住,怎料四人刚一冲上去,那和尚禅杖一舞,“铛”的一声,正中姜贺头顶,这一杖打下去,力道十足,登时把姜贺半个脑袋都砸开了,鲜血脑浆迸了满壁皆是,当场横尸这甬道里。 …… 注:后面两章是天下第一可爱帮主柳衣衣的小剧场,任平生在一百零七章登场,神霄的真正剧情,也将展开(某老贼之前好像也是这么说的) 第一百零五章 妖僧 “啊!” 四个少女吓得魂飞魄散,急忙往后躲去,段白和另外两个少年见凶僧杀人,好友当场惨死,也吓得仓皇失色,往后大退,再无胆子往前冲,只得往甬道后面疾疾退了去,但那后面无路可走,封死的。 这一回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在这漆黑的甬道里,段白身后那两个少年,虽是富贵人家,平日里丫鬟仆人伺候惯了,但此时为了活命,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连忙跪下,求那和尚饶命,不知说什么,便学刚才段白的话:“师父饶命,弟子出去后,绝不乱说一个字……” 四个少女也吓得急忙跪下求饶,只有段白一人还站着,这时,那石阶上方传来一个鬼气森森的冷笑:“你们之前,一个一个,不是很能耐吗?” 只见那石阶上面走下来一人,身材魁伟,凶神恶煞,正是之前他们八个人在回廊遇见的独眼汉子,这一下众人更是吓得面无人色。 独眼汉子走了过来,和尚向他微微施了一礼,几个少年少女不敢再继续出声,独眼汉子看了看那四个少女,见她四人虽是吓得面目惨白,却仍是貌美如玉,一时淫思大动,向旁边的和尚道:“这里正好四个,普广大师拿一个,他那位姓上官的朋友拿一个,我和师兄各拿一个……” 少女还不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只吓得不住颤抖,接着便见那独眼汉子走来,强行捉走了云婉和段白,到了一间禅院,天已黑下来,段白不知他要作甚,现在自己和婉妹都落在他手里,不敢再硬气了,只好求饶,那独眼汉子发出一阵冷笑:“现在知道怕了?晚了!” 他说着,点了两人的穴道,然后竟当着段白的面,把云婉衣裳撕去,给奸污了,云婉几番痛晕过去,到后来已是哭得梨花带雨,不断求饶,那独眼恶汉将她按在桌上,却听而不闻,段白看得目眦欲裂,眼见心爱之人被人奸污,吼得像头野兽一样,声音也沙哑了,几欲癫狂。 最后,那独眼汉子完事了,把半死不活的云婉丢在桌上,然后向段白走来,冷笑道:“小子,你现在知道老子是谁了吗?” “畜生不如的东西……你是妖魔!” 段白目眦欲裂,痛哭流涕,想去看看婉妹如何,但被点了穴道,无法挣开,那独眼汉子冷森森一笑:“不错,老子是妖魔,我现在就告诉你,老子就是苍山八宿之一,过江龙!” 原来这人就是八魔里的六魔,至于他那左眼,便是当年任平生一剑刺瞎的。 段白终于一下想清楚前因后果了,怪不得今日白天经过那回廊,他骂宁王和苍山八宿,此人那般凶神恶煞地瞪视着他,原来此人就是苍山八宿之一! “呵……” 过江龙冷笑一声:“你不是说老子杀人如麻,无恶不作,该下地狱吗?老子现在,就再杀一个给你看看……” 他说着,内力成风,“铮”的一声,隔空把墙上挂着的钢刀取了过来,段白登时一惊:“不要!” 在段白惊呼声中,过江龙手起刀落,一刀从云婉胸口刺了下去,“砰”的一声,把那张桌子也刺穿了,鲜血顿时顺着桌子四周流动。 “啊!婉妹!不啊——” 段白状若癫狂,双目尽裂,眼睁睁看着婉妹被凶人玷污,死在凶人手里,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鲜血流了满地,临死云婉还睁着眼睛,看着段白,这样一个青枝绿叶,如花似玉的姑娘,不但被过江龙奸污了,还被他一刀给杀了……这,就是宁王手下的苍山八宿。 就在这时,外面忽有一阵疾疾的脚步声走近,跟着门一下被人推开了,一道人影疾步走了进来,那推门而入的,是个身高九尺的大和尚,穿着宽袍袈裟,颈上挂着一串可怖的白骨骷髅,面相甚是凶恶,当看见这屋里血腥一幕,和尚脸上又惊又怒:“你作甚把她杀了?” 这和尚便是之前过江龙口中说的普广,此人倒也有些来头,并非尘世中人,至于为何在这栖霞寺里,得从七年前说起了,那次宁王抓了栖霞寺的和尚去修九层高台,几个月后又放了回来,但没过多久,禅院里方丈便死了,普广来到这寺中,他道行不浅,便占了寺庙,传授这些和尚一身不俗本事,并令其四处去抓妙龄女子回来,供他修炼。 在普广带领下,这些和尚也都完全深堕魔障了,所修炼俱是一些采阴邪术,普广本身修炼这等邪术,自是不敢在修真界里大行此事,否则被云澜天境那些玄门的人撞见,必死无疑,所以他就来了这乱世凡尘里。 至于过江龙和血手鹤,当初宁王将那些和尚放回寺庙里,又怕这些和尚到处“造谣生事”,引起民众反抗,便让过江龙和血手鹤抽空回去看看,这些和尚是否当真每日只在庙里念佛,若是出来“妖言惑众”的话,那便全部杀了,那日过江龙和血手鹤一到庙里,便觉有异,他两人虽是凡世中人,但一身武功何其之高,是以一踏入庙门,便觉这庙里和尚个个有问题。 两人当时不动声色,夜里悄然潜返,当场识破了普广的形迹,普广想要放出飞剑杀人灭口,但又一想,宁王身边还有两个天罡境的修者,恐怕招惹不起,只好好言相商,怎想过江龙和血手鹤二人也正好这口,他二人自然不是采阴修炼,只是纯粹发泄兽欲,此后竟与普广成了好朋友,每隔两三月便来栖霞寺一次,每次普广也都拿上等美女好生招待二人,这一次宁王出事,过江龙和血手鹤两人投奔到普广这里来,想在此处安身,于是有了刚才之事。 而今日白天,普广在暗处自是有注意到段白这八个少年人,不提四个男的,那四个少女,经他眼睛一看,便知俱是上好炉鼎,比他平日里抓来那些人,好了不知多少,可是馋归馋,他却有些不敢下手,若是往日兵荒马乱也就罢了,可这两个月玄朝渐渐恢复秩序,他自然也要收敛了,一看这八个人便是达官显贵的子弟,若是在栖霞寺出了事,只怕官府会纠缠不清,若是寻常平民倒也罢了,但这些达官贵人的性命,官府必会追查到底,说不得还会出动江南那几个神捕。 普广倒不是惧怕这玄朝的官府,而是玄朝也有不少修真门派,若是事情闹大了,玄朝离云澜天境这么近,惊动了云澜天境那帮子人,他十条性命都不够。 最终左右权衡利弊,普广也只好痛舍这份到手的美味,让知客僧接待了,下午便送下山去,怎想今日寺中忙不过来,知客僧也大意了,没看住这八个人,竟让八个人往后山那里走了去,本来普广让过江龙师兄弟二人守在那里,便是不许人过去,可偏偏当时双方起了争执,过江龙窝了一肚子火,若是回到从前,哪个小娃子敢在他面前这么放肆?于是便不阻拦那八人往里走,心想等你八个人撞见里面的秘密了,那时必死无疑。 果不其然,最终段白等人还是看见了那山洞里的秘密,这回便是皇帝的儿子,普广也不可能放走了。 刚才普广听见这边响动,匆匆走来,看见横死在桌上的少女,便似心在滴血一般,心想这么好个炉鼎,至少能采补两三年,居然让过江龙这么给杀了,真是痛惜不已!等以后玄朝安定下来,想要再去抓那些炉鼎回来,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过江龙知他心惜这什么炉鼎,便道:“不就一个炉鼎吗?回头我再给你抓几个来,赔你便是了!” 普广摇摇手,只得无奈地道:“这段时间外面风声紧,你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寺里吧!”说着又回头看了一眼段白,不由一怔,看向过江龙:“那两个皆已处理,这个怎么还留着?” 段白一听,便知同行另外两位好友,也遭了这群凶僧毒手,他刚才本是怀着必死之心,但现在死到临头终究还是动了求生之欲,抬起头来,恳求道:“大师……” “唉……” 普广叹息一声,双手合十,念道:“这是小友命数使然,须怪不得小僧了。”说时,把嘴一张,口中吐出一道红色剑光,立时取了段白的首级。 “普广大师,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怎么搞得这么血淋淋的……” 就在这时,外面又走来一人,但瞧那人身着白衣,手拿白纸扇,是个相貌俊朗的贵公子,普广见到来者,立时笑面道:“让上官道友见笑了。” 白衣公子道:“我来是与普广大师辞别,我出来多日,今晚便要回去了。” 普广一听他要走,脸色有些微变,白衣公子接着又道:“另外还有件事……咳,刚才可能是我采补过度,‘鼎损’了。” 鼎损的意思,便是被采补之人禁受不住而死,普广听后仍是带笑:“无妨无妨,只是具炉鼎而已。”过江龙在后面心想,你这前后态度反差可真大。 普广又接着道:“上官道友,你不多留几日再走吗?” 白衣公子道:“我出来已有些日,怕家父担心,还是尽快回去吧。” 普广心道不妙,他这一走,自己人单势孤,过几天如何对付得了那柳拂衣?便道:“上官道友,你不妨再多留几日,过不了几日,便有人要主动送上门来,绝对是世间难寻,不是这凡世里的次等炉鼎能比的。” “哦?” 听他这么一说,白衣公子倒是来了些兴致,普广便将那乌衣帮近来盯着栖霞寺一事说了,为了使上官彦能够留下来相助,他接下来的话说得活灵活现,把那柳拂衣如何容貌倾城,仙气动人,说得好似对方就站在眼前一样。 这回上官彦也不由听得兴致大动,这些年他虽来栖霞寺采补了不少女子,可都是资质平平的凡世女子,唯独今日这个资质稍好,却被他不小心弄死了,若普广方才所言是真,那这乌衣帮帮主柳拂衣,岂不是仙子下凡了?若拿其采补,功力岂非便增百年? 普广见他动了兴致,便跟着道:“上官道友,如何?我估摸着再过几日,柳拂衣必定带着那些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姑娘夜袭寺中,到时我们暗中埋伏,把禅房里放些草人,等她们来了,直接来个瓮中捉鳖。” 上官彦听他如此谨慎,问道:“那柳拂衣很厉害?什么修为了。” 普广道:“修为不知道,但那一身剑法,实在出神入化,别看她外表柔柔弱弱,上回我便是大意了,结果在她手里栽了个大跟头,差些连飞剑都被她收去,幸好走得及时,当时也蒙着面,没让她看出我是谁来。” 上官彦眼神一凝,阴冷冷一笑:“好,那过几日,我就来会会这位江湖第一美女帮主,柳拂衣……” “那……道友就这么说定了?” “就这么说定了。” 两人商定之后,便各自回了禅房,此处由过江龙自个儿拾掇,反正第二天不能教人看出痕迹来。 原来,这上官彦来头十分之大,出了玄朝,一直往东北方向走,有一处广袤无垠之地,名曰“空桑”,虽不在云澜境的中央,但却比玄朝大得多,修真者也非常多,有空桑老人、九华上人、三妙仙子尘不染、万里惊云剑这些非常出名的修者,不过空桑那边很少与玄朝这边来往,也基本不参与云澜天境和万丈魔境的玄魔之争。 那这上官彦又到底是什么来头?这先不提,且说数日之后,扬州城外杏花林里,柳衣衣此次带了帮中四五十个武功较高的弟子,林中留有二十多个,其余分散城中,打探消息,看那栖霞寺里的妖僧,是否已有警戒,找来了帮手。 显然,柳衣衣知晓那寺中普广妖僧有些道行,加上那寺中一众坠魔的和尚,对付起来非常不易,不想姐妹们有所损伤,所以才这般小心翼翼。 到了夜里时,忽闻一阵风响,已有一道人影落在了杏花林里,但瞧那女子容貌清奇,年约二十三四,乃是“燕子飞云纵”云轻燕,轻功十分了得,尽管那栖霞寺戒备森严,但她借着夜色为掩,纵上跃下,行不留痕,寺中巡逻和尚均无人察觉。 “如何?那群妖僧可有发现你?” 众人都围了上来,若是一切顺利的话,她们便打算在今夜动手了,只听云轻燕说道:“寺中一如往常,无甚防备,今晚可动手,只是……”她说到此处,犹豫了几下,仍是开口道:“那日我遇见的几个少年人,都不幸遭了妖僧毒手。” 原来那一日,云轻燕易容成一个中年妇人,提篮上山,假意拜佛,实为探察栖霞寺底细,那日上山时,她正巧撞见段白一行人,见四个少女生得玲珑娇美,必惹妖僧窥视,便叫他们过了中午就下山,怎想一众少年少女把她的话当做耳旁风,最终没能躲过这场死劫。 云轻燕轻功虽是了得,但想要救人还是不够的,寺中妖僧众多,光凭她一人不但救不了段白一行人,还反而会打草惊蛇。 此时,听完云轻燕所说,柳衣衣也愤愤不已,原来苍山八魔里面的大魔血手鹤和六魔过江龙也来了寺中,果然是物以类聚,那今晚便将这些邪魔妖僧一网打尽。 等到了子夜将近时,月涌中天,洒下一片银光,把这栖霞山照得如水一般明亮,四十几人均着一身夜行衣,借着满地婆娑树影为掩,黑暗中起落无声,几纵几落,便来到了寺中,成功避开了外面的巡夜僧。 云轻燕早已拿来栖霞寺的鸟瞰图,到了寺里,众人依计行事,无声潜入各个禅房,欲将那些小妖僧先行制住,挨个点了穴道,然后再一齐去对付妖僧头目普广,这样一来,胜算大些。 第一百零六章 中计 然而姑娘们却不知,普广早已算到她们今夜来袭,是以暗中布下埋伏,寺中一切如常,让她们看不出半点端倪来,这一群小姑娘虽然武功不弱,可论江湖经历,哪里斗得过普广、过江龙这些人? 柳衣衣这些年虽然独当一面,成长了不少,可毕竟从前很少独自出来,江湖阅历远不及她姐姐叶轻雪。 不过姑娘们也并非都是傻的,来到禅房外面,仔细侧耳倾听,听屋中确实有鼻息传出,或鼾声如雷,或小声梦呓,确定这群妖僧人在里面睡着了,于是这才潜入动手,本想点了这些妖僧的穴道,怎料手指触碰上去,大不对劲,掀开薄衾,榻上睡着的竟是稻草人,枕头旁边放了一个法螺,声音竟是从这法螺里面传出来的。 原来此物叫做“回音法螺”,普广早已算计到,偌大一个禅院,怎有人睡觉不打鼾的?便找来此物,把声音提前收入进去,施了法,夜里自动传出,真真假假,实在教人难以分辨。 姑娘们立刻知晓中了埋伏,待要从窗户跳出去,怎料门窗忽然封死了,本来以她们的武功底子,一剑便能将这些门窗砍烂,怎知剑砍上去,竟发出“铮铮”之声,木屑纷飞,火星迸射,原来这些门窗,内里结构全由精钢打造,外面覆了一层木头而已。 很快,那些恶僧已经出现在屋外,透过窗户往里看,而姑娘们看见这些妖僧丑陋凶恶的样貌,总算慌了神。栖霞寺这些妖僧,见房间里面锁住的这些小姑娘,一个个如花似玉,捏得出水来,不由淫思大动,只恨不得立刻冲进去,把她们身上衣服扒光,就地正法了。 可今晚师父吩咐过,须先将那乌衣帮帮主柳拂衣擒伏了,才许他们开荤,便是此时再馋,也不敢违逆师父之言,只好拿出迷香来,把这屋里头的姑娘们先给迷住,不一会儿,姑娘们闻了这迷香,便觉身子软软,内力深厚者还能勉强站住,内力稍浅之人,已经瘫软在地,脑子里昏昏沉沉,连声音都发不出了。 再说前一刻,柳衣衣又在做什么呢?她去找普广的禅院,见这院中立了八座高高的石像,个个金刚怒目瞪视着她,不由回忆起十几年前,那次从千山岭出来后,一路到江南,途遇夜雨,与师父和姐姐,一同去那山上破庙避雨,庙里也有八尊这样的石像,吓得她不敢吱声。 “这是佛祖座下八大金刚,并不可怕,只有妖邪见了,才不敢靠近。他们的怒目,会把妖邪吓退。” 回忆起师父,当时言犹在耳,只是如今,师父找不到了,姐姐也不在了,她心中一阵酸楚,一滴泪珠儿便从眼里掉落下来。 但她知晓,眼前不是伤感的时候,须打起精神来,除去普广妖僧,便擦去眼泪,小心翼翼往禅院里潜入了去。 前面是间楼阁,到了二楼的禅房,只见屋中陈设整齐素净,书架上摆满了一卷卷佛门经书,这间禅房颇大,柳衣衣走了几步,心想莫不是找错地儿,来到藏经阁了? 正自这般想着,忽闻身后一阵风声响起,接着便是一股劲风刮到,柳衣衣何其机敏,身子一斜,避开身后砍来的这一刀,“砰”的一声,这一刀砍在书架上,登时木屑经书乱飞。 来袭之人功力甚高,这一刀未能砍中,大刀一抡,又一刀劈砍而至,这柄钢刀长五尺,宽一掌,少说一两百来斤,可黑暗里这人,却是运斤成风,把一柄钢刀,硬是舞得比剑还快,每一刀皆带着上百年的功力,刀锋过处,木屑乱飞,那些书架、地板、梁柱顷刻间被砍得稀巴烂。 最后一刀劈来,柳衣衣瞧清来者,留有头发,并非那妖僧普广,立刻斜退数步,同时一伸手,袖中一道碧绿剑光飞出,“铛”的一声,撞在那口大钢刀之上,一下把钢刀撞成两截,下面半截连柄还握在那人手里,上面一截飞上去,一下把房梁给砍断了,加上刚才的震荡,整座阁楼,立时瓦片坠落,摇摇欲塌。 而那人也被这飞剑震得虎口开裂,手腕脱臼,大退数步,痛入骨髓,手中钢刀也终于拿捏不住,哐当一声掉在了地板上。 原来这人却是过江龙,他本是在此守株待兔,等云轻燕那些人来此,可此时瞧这道剑光飞出,立时知晓蹲错人了,这哪里是云轻燕那些小姑娘?这分明是帮主柳拂衣,这回把他吓得不轻,连忙往窗边退去,使一招“蛟龙入海”,往窗户翻了出去,怎料身后仍是一道剑光追出来,不待他落地,便一剑穿透了他右边大股。 “啊!” 过江龙痛得大叫,身子一斜,摔倒在一尊石像下,若非他内力深厚,这飞剑一转,怕不是直接把他两条腿都给齐齐削断了,说不得把中间多出来的那一条也给削断。 “老六!” 禅院外面,立时飞入一道人影,月光之下,但瞧那人须发皓白,却是苍山八宿里的老大血手鹤,八人里面便属他武功最高,内力深不可测,此时他见过江龙被飞剑所伤,双掌凝劲成风,形成一道金光护体罩,把过江龙护在其中。 过江龙已是痛得满身冷汗,指着那后面阁楼:“柳……柳拂衣!” 一听是乌衣帮帮主,血手鹤也不由微微一惊,怪不得老六不是对手,就连他也不敢小觑,掌心内力一运,以一招“穿云掌”打过去,“轰”的一声,整座楼阁顿时在掌力下崩溃瓦解,当中却见一道人影飞了出来,正是柳衣衣,手腕一转,“拂衣剑”又飞回了她身边,碧光绽绽,颇有灵性。 “原来是你们两个。” 柳衣衣目光一冷,俏脸含霜,这些年苍山八魔为虎作伥,她早就想除去了,可碍着宁王手底下有两大天罡境高手,她怕祸牵帮中姐妹,不敢多事,今晚正好除去这二魔,手中剑光一放,便要取二魔首级,怎料此时一对金光铙钹从远处飞来,“哐当”一声,把她的拂衣剑给震退了回去。 柳衣衣收住飞回来的拂衣剑,这回知晓来者道行不浅,多半便是那凶僧普广了,果然,那一对金色铙钹又飞回黑暗中,被一双大手接住,随后那人走出来,九尺身高,赤着上身,颈上挂着一串白骨骷髅,总共十三颗,十分凶恶,正是普广来了。 瞧见普广走来,二魔终于松了口气,血手鹤把过江龙小心移至一座金刚石像下,先替他把手腕接上,再替他运功疗伤,否则过江龙双腿不保,内力尽失。 普广看见禅院里的柳衣衣,他虽知晓自己一人敌不过,可今夜请了帮手来,便不惧怕,悠悠颂了一句佛号,才说道:“柳姑娘今夜何以闯小僧栖霞寺来?” 柳衣衣知晓这妖僧往日犯下种种罪行,剑指他道:“妖僧,休要多言,今夜我是来取你性命的!” “阿弥陀佛……那柳姑娘不妨看看四周,可有助你之人?” 普广仍是气定神闲,若论单打独斗,饶他修炼的邪物再多,也决计不是柳衣衣的对手,可他此时却十分镇定,而柳衣衣闻言往周围一看,只见禅院外面,树影婆娑,果然下边全是普广的妖僧,个个拿着禅杖、戒刀,并不见她今晚带来的人,这才惊觉不妙,姐妹们出事了! “帮主!” 就在这时,黑暗里传来一声疾呼,柳衣衣循声望去,只见月光下,一道人影往这边飞了过来,并非如修炼之人那样凌空飞行,而是踩着各处屋檐,行步如飞,一个眨眼,便来到了这禅院附近,正是云轻燕,她轻功了得,在刚才出事的瞬间,从窗户飞了出来,只有她一个人逃了出来。 此时不必她说,柳衣衣已经知晓发生何事,剑指普广,更是满脸冰霜:“妖僧!你将我帮中弟子如何了!” 普广仍是悠悠念声佛号,说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只要柳姑娘肯放下手中杀器,那些个女施主,自当无事。” 柳衣衣知晓,这些妖僧欲拿帮中姐妹做修炼炉鼎,既是如此,便不可能伤她们,想必现在她们暂无性命之忧,自己只须将这妖僧除去,那时自可救下她们,思念及此,便不做犹豫,剑诀一念,手中拂衣剑又化作一道碧青剑光,朝凶僧普广斩杀了去。 普广见剑势来得凶猛,不敢大意,把嘴一张,口中吐出一把小剑,迎风见长,最终化作一道七尺血光,与柳衣衣的青色剑光凌空斗在了一起。 “原来那晚是你。” 柳衣衣立刻认出这把血色飞剑,乃是不久前,一个神秘蒙面人夜里欲偷袭她,结果败退而走。 普广那晚败走,此时自然不愿承认,只专心御剑,霎时间便令这禅院里阴风四起,二剑斗得片刻,普广的飞剑逐渐不敌,七尺血光终被压制得还剩下三尺,渐有退回之势,普广暗道不妙,再这么斗下去,他的飞剑非得坠地不可,这把“血煞阴魂剑”是他修炼了多年而成,其中还不乏以人血和地煞之气祭炼,本是十分了得,寻常仙剑若是碰上,立时便被浊染坠地,可怎想对上这柳拂衣,回回都吃瘪,想来是对方的“剑境”,远在他之上,同时又以一口真气把剑护住,不至于被他剑上阴煞浊染。 眼见师父落了下风,禅院外面的僧人都急得五内如焚,可又不敢贸然过去相助,他们只是些凡身肉胎,纵使这些年修得点妖法,可被那剑光一碰的话,立时削成两段,而在屋檐上,云轻燕也屏息凝神看着,她自是知晓帮主非凡俗中人,曾拜剑仙为师,只是帮主令她们不可声张。 “疾!” 柳衣衣手指一点,拂衣剑上更是剑光大作,一下又把普广的血煞阴魂剑逼退三丈,剑上血光也逐渐黯然了下去,普广大呼事情不妙,往后连退数步,这贼丫头的剑太厉害了,上官彦怎还不出来帮把手?再这么下去,他便是法宝尽出,也斗不过这贼丫头了,急得大喊:“上官道友!上官道友!” 第一百零七章 师徒重逢 柳衣衣一听还有帮手,飞剑陡然凌厉起来,剑光大作,又向他逼近丈许,普广叫苦不迭,只好将手中一对金光铙钹也放了出去,这一对金光铙钹,虽不及他血煞阴魂剑那般凌厉凶煞,但也厉害至极,便是柳衣衣有真气护体,也不能直接承受一击,云轻燕疾道:“帮主小心!” 柳衣衣再是专心御剑,怎瞧不见这么两个金光灿灿的铙钹从左右袭来,只见她玉手一拂,使出一招“摘叶飞花”,动作优雅出尘,竟把墙头两片枫叶隔空摘来,化作两道剑气发出,“砰砰”两声,一下将普广的金光铙钹震退了回去。 见她的剑境居然已经到了“捻指一花一叶皆可为剑”的地步,普广心里更是没了底,便在这时,又见柳衣衣两条玉臂轻缓拂动起来,在她四周,立时形成一道道无形气流,然后把这禅院里的落叶,全部卷在了空中,每一片树叶,都化作一道锋利的剑气,正是任平生当初传授她的“万叶飞花剑”。 “糟了!” 普广大呼不妙,这等厉害剑术,岂是他能抵御,急忙御起两个金钹抵挡,这对铙钹虽然也是削铁如泥的厉害法器,可在接下来漫天如雨而至的飞花剑下,一对铙钹很快金光尽失,被打穿无数条孔隙,还有一些剑气落在普广身上,再是有妖法护体,也被打得鲜血淋漓,眼见抵挡不住,只好放下脸面,再次向暗处的上官彦求助:“上官道友!快快现身助我一臂之力!” 柳衣衣知晓对方今晚还请来了帮手,但她来了这么久,并未发现其他修者的气息,想必对方修为定是在她之上,正自凝神戒备时,斜刺里忽然一道寒光飞来,柳衣衣急忙收回拂衣剑抵御,“铛”的一声,被这一剑所震,她竟往后斜退数步,可见来者道行之高,确实在她之上。 此时一道人影,终于不紧不慢地飘落到了禅院里,但瞧其一身白衣,手拿折扇,月光下仪表不凡,正是上官彦,他刚才一直在暗处窥视,想看看这柳拂衣到底是不是普广说的那样仙气出尘,一见之下,果然普广没有撒谎,起初柳衣衣御剑与普广斗法,他便有些惊讶,如此小的年纪,御剑之术竟这等高明,比普广修炼了几十年还厉害,接着又见其使出“万叶飞花”这等绝学,更是大赞其妙,如此一个绝佳炉鼎,当真踏破铁鞋不可求,这回他不仅要把对方收为炉鼎,还要收为禁脔,除了他,任何人皆碰不得。 而柳衣衣向他看去,见他分明相貌堂堂,像是正派中人,却与普广这等妖僧为伍,做那些丧尽天良之事,此时还拿一双贼眼这么盯着自己,不禁怒由心起,喝道:“你是谁!” “上官彦。” 上官彦此时并不怕报出姓名,因为在他看来,这娇美少女已是他掌中玩物,任凭她生了双翼,也逃不掉了。 “今日便将你二人,一同斩去!” 柳衣衣倚仗自身剑法超群,便是面对两人,也凛然不惧,当即手握长剑,一剑朝上官彦刺了去,上官彦刚才在暗处,已观她御剑术了得,不知这近身剑法又如何?手腕一转,折扇化作一把长剑,迎了上去。 另一边,普广看着被毁去的一对铙钹,还有手中失了几分剑光的血煞阴魂剑,心痛不已,但想着等会儿制服了这柳拂衣,把乌衣帮几百个女子全部捉来,用作炉鼎修炼,便也释然了,立刻拿着血煞阴魂剑,也攻了上去。 两人以为以二斗一,便能轻松将她拿下,怎想她手中一把剑,忽然变作两把,左右各一把,均使不同的剑法,普广稍微大意了一下,便被击退了出去,脸上还挂了道彩,恼羞成怒。 殊不知,她此时所使,名为“娥皇女英剑”,乃是任家的剑法,一般为女子修炼,当年任平生将这套剑法传于姐妹二人,姐姐修炼娥皇剑,妹妹修炼女英剑,两套剑法,相辅相成,威力极大,可如今姐姐已故,她便也修炼了娥皇剑,她在剑之一道上的天赋造化确实极高,寻常人便是花几十年上百年时间,也未必修炼到她这等境界,两套剑法,此刻就像是由两人施展出来的一样,甚至比两人施展出来,更有默契得多。 “铮!” 一声疾响,上官彦手里的剑也被击退了,不由得暗暗吃惊,没想到这少女近身剑法比御剑之术更强,剑势绵密如雨,他根本无法攻破,要不是有普广在旁扰乱对方,见缝插针,他甚至已经身中数剑了,难以想象,这一个小小凡世里,竟有剑法如此了得的人,难不成这小丫头背后来历甚大?可就算来历再大,有他大么? 思忖及此,上官彦便也无所顾忌了,接下来要动真格,玄力一震,一股劲风朝柳衣衣逼去,她毕竟未到天罡境,可这上官彦,却已有天罡境的修为,要不是她手中剑法快,刚才已经失手被擒了。 此时她尽量稳住内息,否则被对方震乱了内息,剑法势必也要溃散,屋檐之上,云轻燕看得心惊肉跳,不多时,柳衣衣已经真气大耗,手中剑法也渐渐缓了下来,普广见之大喜,这回看你还如何负隅顽抗,等将你拿下,再把你乌衣帮的弟子全部擒来,妙哉妙哉,一时间,手中的剑刺得更疾了。 在两人左右夹攻下,柳衣衣顾此失彼,心中叫苦不迭,这样下去,等她真气耗尽,势必落入这两个妖人手里,落在这二人手里受尽凌辱,还不如当即自行了断罢了,可她一死,帮里的姐妹怎么办?岂非个个逃不了魔窟? 今晚终究是她大意了,没想到这妖僧请来如此厉害的帮手,无奈她只能寻思脱身之计,日后再想办法救回今夜被擒的姐妹,只怕姐妹们受不了一众妖僧凌辱,会在牢里自尽。 就在这时,一缕极其细微的声音,忽然飘入她耳里:“别怕,刺他‘商曲’。” 听见这个神秘声音,柳衣衣心中一惊,这个声音是……但眼下她来不及细想,便依照声音提示,变换剑势,一剑冷不丁地朝上官彦胸腹正中的“商曲穴”刺了去。 她的剑法何其之准,上官彦见这一剑刺来,大惊失色,心想她如何得知自己此刻“死穴”所在?连忙侧身一避,避开了这致命一剑。 “刺妖僧‘太乙’。” 这时,那神秘声音再次传入耳中,柳衣衣想也不想,一剑便朝普广的“太乙穴”刺去,普广没能像上官彦那般闪电躲开,登时发出一声怪叫,连连往后退了去,捂着腹上,痛得龇牙咧嘴,一口气都提不上来了。 “刺那人‘承满’。” 就在上官彦再度攻来时,声音瞬息入耳,柳衣衣立刻变换剑势,一剑便朝上官彦商曲穴斜上方一点的“承满穴”刺了去,上官彦更是大惊失色,连忙回避,为何自己将真气暂时转移至承满穴了,她也能看得出来?不对! 这一瞬间,他立刻惊觉过来,必有高人在暗处相助这女子,立刻催动内元,使声音传出去:“哪位道友来了?不妨现身一见!” 那声音没有理会他,继续向柳衣衣传去密语,有了这道声音相助,柳衣衣更是剑法超神,一剑一剑,皆是刺向二人死穴,无论二人怎样变换穴道,仿佛都逃脱不了她的法眼。 普广也立刻暗道不妙,莫非这贼丫头今晚也请了人来?性命要紧,眼下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能动用最后保命的招数,大喝一声:“道友后退!”说着,解下颈上挂着的十三颗白骨骷髅头,望空中一抛,那十三颗白骨骷髅头,立时双眼冒血光,口一张,竟吐出一片血雾来,一下把柳衣衣罩入了其中。 一时间,整个禅院阴风煞煞,惨雾弥漫,鬼哭神嚎,凄厉不绝,血手鹤本是在助过江龙运功疗伤,此时也急忙带着师弟躲到了一座石像后面去。 上官彦看着眼前这片血雾,脸上又惊又怒:“你怎把她杀了!” 普广道:“道友莫恼,且先听我说,那乌衣帮里的炉鼎俱是人间极品,少这一个也无所谓,倒是你我,斗不过她手里的剑,这么下去必伤在她手里,莫要因小失大……” 原来,这十三颗人头骷髅也是普广祭炼的邪物,而且是他最厉害的手段,叫做“鬼阴血魂咒”,十三颗人头骷髅里,俱藏无数厉鬼,一旦被血雾罩住,不消片刻,尸骨无存,连神魂都被厉鬼啃噬干净。 但是以普广目前的道行,每隔数年才能动用一次,且会自伤元气,所以一般是用作最后保命,平常绝不轻易使出,刚才他见斗不过柳衣衣了,没有办法,对方盯准了他的死穴,这么下去,肯定会死在她剑下,无奈之下,也只好用出来了。 “唉……” 上官彦也只得一叹,这么好个炉鼎,眼睁睁就没了,不对!他忽然想到,刚才有人暗中相助这女子,那人到现在还没现身呢!这么一想,不禁身坠寒潭,只觉背后一冷。 等到满院子的鬼雾收回十三颗骷髅头里面,只见那禅院正中赫然站着一道人影,右手拿着一根六尺竹杖,左手抬起袖子,将柳衣衣护在后面,他与柳衣衣,俱是丝毫无损。 普广不由大惊失色:“你是谁!” 上官彦也完全变了脸色,此人莫非便是暗中相助那女子之人,一直藏在这里,他竟丝毫无所察觉,而且刚才,隔空便能找准他和普广的死穴,无论怎样变换都没用,难道竟是半步神合境的修者! 柳衣衣看着护在自己身前这个人的背影,一时间也愣住了,好似这一幕,她在梦里面梦到过无数次,所以此刻,她也觉得这是梦里面,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两个字:“师尊……” 即使此刻看不见那人的正面相貌,她也知道不会有其他人,因为不会有其他人,像师尊这样保护着她。 第一百零八章 妖人伏诛 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当然是任平生,今日傍晚时候,他在扬州城里,听见有人说关于柳拂衣和栖霞寺的事情,往那栖霞山上一瞧,果见山顶有妖异凶气浮现。 这一团妖气,莫说肉眼凡胎看不见,便连许多修真者也瞧不见,他想上去看看,到底是什么妖孽作祟,怎想夜里上山后,发现那乌衣帮帮主柳拂衣,竟然就是他的弟子柳衣衣,而他发现寺中除了那凶僧普广,还有一个天罡境的修者,担心衣衣不是两人对手,便一直保护在暗,直到刚才普广放出那白骨骷髅里的血煞凶雾,柳衣衣抵挡不住了,他才现出身来。 此时在屋檐之上,云轻燕也怔住了,刚才那团血雾把帮主罩入进去,当真吓了她个半死,而现在见到眼前这人,帮主竟然称呼他为师尊,难道便是那位剑仙前辈?她一直以为,剑仙前辈是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没想到居然如此年轻…… “你……你是谁!” 普广大惊失色,何人能够如此轻易破去他的鬼阴血魂咒?又见对方手里拿着一根六尺竹杖,那柳拂衣一身剑法了得,却称此人为师父,难道这人是…… 想到此处,普广更是吓得面无人色,颤声道:“六尺竹剑……你,你是杀心长老!” 一闻“杀心长老”四个字,上官彦在旁也微微皱了皱眉,他久居空桑之地,对于玄朝附近一些修真势力不甚清楚,只知云澜天境和万丈魔境那些人,但这杀心长老,他十多年前也略有耳闻,据说是和阴常君,一起闯上缥缈云境,劫走了缥缈境主的小徒弟,还把大徒弟一身修为给废了,实在凶残至极。 此时禅院外面的僧人,还有石像后面的苍山二魔,俱已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普广大呼不妙,性命要紧,再也顾不得那么多,望空中抛去一道血符,便要化作一股妖风逃走,怎料刚到得空中,却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摔了下来,全身经脉俱废,自然是任平生弹指瞬间,发出了千丝万引。 “饶命……饶命!看在你我俱是魔道同门的份上,请杀心长老饶小僧一命!方才是小僧有眼无珠……” 普广被废了修为,此时跪在地上不住求饶,柳衣衣杏目圆睁,怒喝道:“妖僧闭嘴!谁跟你同门?你害人无数,也敢和我师尊自称同门!” “是是是……柳姑娘,饶了小僧,小僧立即离开玄朝,从此再不踏入凡尘……” 普广趴在地上,吓得浑身乱颤,而一旁上官彦脸色煞白,见势不妙,欲要御剑逃离,怎料飞剑尚未祭出,一道指力飞来,“砰”的一声,打得他全身一痛,封了穴道,瘫坐在地,再也动弹不得了。 任平生向柳衣衣看去:“此妖僧修为已废,是生是杀,衣衣,你决定。”他之前一直在暗处不现身,便是不想消灭了柳衣衣的侠道热肠,也顺便看看这些年柳衣衣修为如何,见她剑法了得,他甚感欣慰,到后来看她实在敌不过这两人了,他才出手。 “柳女侠饶命……柳女侠饶命!” 普广不住磕头求饶,柳衣衣杏目圆睁,俏脸含霜,拿着剑一步步向他走了过去:“饶你一命?然后让你将来继续害人吗?几天前那些少年少女苦苦求你饶命,你可曾饶过他们的性命?谁不是父母所生,到了你这里,你便知道怕死了?今晚我柳拂衣,便要替天行道!”言罢,手起剑落,嗤的一声,血溅满地,普广的秃头,似一颗球般,往外滚了出去,吓得院外僧人,个个魂飞魄丧。 上官彦见好友已伏法受诛,顿时吓得满脸惊慌,见柳拂衣杀完普广,又向他走了过来,更是惊恐万状:“住手!住手!”说着,又向任平生看去:“我不管你是谁,你不能杀我!你知道我是谁吗?你若杀了我,你也必死无疑,任你逃到四海八荒,也逃不过我父亲和爷爷,还有我族里无数高手的追杀!” “衣衣,且慢动手。” 任平生止住了柳衣衣,上官彦这才终于松口气,强自镇定下来,说道:“我叫上官彦,我父亲是上官策,上官家的家主,我爷爷是胤朝四长老之一……你若是杀了我,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不要以为今夜无人看见,我的‘生死魂灯’留在家中,只要我一死,父亲立刻便能查出我死于何人之手……” “师尊!莫听这贼人多说,待我结果了他性命!” 柳衣衣杏目圆睁,挺剑上前,便要一剑斩了上官彦的首级,上官彦吓得惊声大叫,只听“铛”的一声,任平生手中竹杖一送,把柳衣衣的剑格挡开了,只见上官彦的脖子上,已被划出一条小口,若非任平生刚才瞬间出手,他小命休矣。 “师尊……” 柳衣衣神情一愣,看着师尊月光下的侧脸,遥想当年,师尊独身上太白峰,敢当着柳天宗和那么多玄门掌门的面,杀了柳长生,什么后果都不怕,而今怎会如此犹豫不决,忌惮这一个小小的上官彦……这不是她当年的师尊。 这确实不是她当年的师尊了,如今的任平生,做事更加深思熟虑了。 此时,任平生一步步向上官彦走了去,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上官彦刚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全身已被冷汗湿透,脸色煞白如纸,此时回过神来,心想原来你也忌惮我上官家,这就好办多了,想到这一层,他便镇定了许多,笑了笑道:“杀心长老,你我未必非要为敌,今晚你让我离开,我保证,待我回去之后,你不但不会有任何事,我还会向爷爷要一枚‘合神丹’,助你将来踏入‘神合境’,以此为回报……” 柳衣衣一听,生怕师尊答应下来放走此人,急道:“师尊,莫要听他多言,那些女子被他蹂躏至死,待我杀了他!”言虽如此,可是师尊此时挡在她前面,她也不敢再造次。 上官彦向她看了一眼,冷笑道:“你吵什么?你师父都没说话,轮得到你在这里大呼小叫?还不退下!” 他话到最后,又回过头来,看着任平生,此时的语气也不再似最开始那般带着恳求了,反而像是占据了上风一样,有些趾高气扬:“杀心长老……如何?你若是执意要杀我,那你最好是想清楚了再动手,我的生死魂灯一灭,父亲立刻便能查到我死于何人之手,然后调动族中精英,对你展开无止境的追杀,你除非能够逃到云澜境外面去……” “嗯……那让你父亲别找错了,我叫……杀心。” “什么?” 上官彦脸色一变,情知不妙,这一刹那,他感受到了对方突然而至的杀气,不等反应过来,“嗤”的一声,鲜血脑浆迸了一地,吓得屋檐上的云轻燕也失声惊叫了出来,只见那六尺竹剑,直接从上官彦脑袋里穿透了过去,后者神魂俱灭,尽管刚才那一瞬间,上官彦怀中有一道金光护身符飞起,可依旧未能挡住任平生那一剑。 “师,师尊……” 任平生这么突然的出手,把柳衣衣也吓了一跳,她还以为师尊要向此人妥协了呢,那样的话,就不是她师尊的作风了。 任平生收回竹剑,他当年敢冲上长生剑宗直接宰了柳长生,又怎会被上官彦三言两语吓住呢?普广那妖僧,他看得出来,是真心怕死求饶,以后绝不敢再作孽,可这上官彦,眼神里藏着一股凶狠,刚才所说那些话,什么予以厚报,或许能骗得了别人,但焉能骗得了他上一世的经验? 前世的经验告诉他,此人心狠手辣,一旦今晚放走,日后定会采取极端报复,甚至伤害他身边的人,所以必须永绝后患,但又听闻,上官彦的生死魂灯留在家里,那么如此一来,就不能让此人死在柳衣衣手里了,不然上官家就会算出柳衣衣,所以得由他来结果上官彦的性命,今晚人是他所杀,即使有那生死魂灯,上官家也只能算到他头上来,要报仇,尽管来找他杀心好了。 禅院里总算慢慢安静了下来,有微风吹过,渐渐吹散了血腥气息,血手鹤和过江龙躲在一座石像后面,不敢出声儿,只盼这人杀了普广和上官彦,把他们这两个微不足道的凡世中人忘了。 但是任平生一路追踪二人至江南,又怎会把他们两个忘了?此时他一步一步往石像那边走了去,听见脚步声走近,更是把血手鹤和过江龙吓了个心胆俱裂,柳衣衣这才想起:“师尊,我都差点忘了,还有宁王身边这两个贼人!” “饶……饶命!” 那过江龙本已有伤在身,此时看见师徒二人走来,更是拼了命求饶,就算他以前再是凶恶,可人死之际,哪有不怕的?何况刚才见到普广惨死,他已经吓破了胆。 柳衣衣满脸如霜,咬牙切齿道:“饶了你?且不说以往你们八个魔头恶贯满盈,人人诛之,就在几日前,你做了什么事,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饶了你!” 任平生手一伸,挡住柳衣衣的剑,随后慢慢向二人走去,淡淡地道:“二位,可记得我是谁。” “你……你……” 凡世里过了这么多年,过江龙自是早已忘了,况且当年雨夜之下,他眼睛被刺瞎一只,也未看清那少年的相貌,只听刚才普广说,眼前这人是那个魔门里人人闻风丧胆的杀心长老,便道:“你,你是杀心长老……” “不错。” 任平生看着两人,继续道:“那你们可知,杀心还有一个名字,是什么……莫非,真的已经记不得了?当年,那个雨夜……” “是,是……” 一时间,过江龙愣住不语,雨夜,雨夜……他在雨夜杀了那么多人,灭了那么多门派,他哪记得是哪个雨夜? 任平生再走近了一些,这一刻,过江龙终于看清楚了,虽然早已记不得他的相貌,可这眼神,这眼神……和那一晚,一模一样! 他是瑾王世子,任平生! 第一百零九章 合神之地 这一瞬间,过江龙和血手鹤两人顿时如坠寒潭,这回终于知道,不久前宁王被诛九族,是何人所为了。 “嗯……看来已经想起了。” 任平生说着,手轻轻一抬,掌心剑芒若隐若现,柳衣衣见状,忙将他按住:“师尊且慢!这两个魔头作恶多端,这么一剑杀了,岂不便宜他们了?”说时,咬牙切齿,恨恨地盯在过江龙身上。 过江龙脸色惨白,情知不妙,柳衣衣愤愤道:“你这魔头,那晚将那姑娘奸了,还一刀把她杀了,岂能让你一死了之!”说罢,手中长剑一扬,一道青芒往过江龙裤裆飞去,“嗤”的一声,鲜血淋漓,裤裆里那话儿也跟着飞了出去,过江龙痛得一阵撕心裂肺惨叫,捂着裤裆,鲜血如泉涌,痛不欲生。 血手鹤脸上也是一阵惨白,疾疾道:“你要杀便杀,这么折磨人作甚?” 柳衣衣道:“折磨?岂能让你们痛快死去!”说罢,又要扬剑,任平生见状,按住她手,向两人道:“多行不义必自毙。”说完,一道剑光放出,“嗤”的一声,立时取了二人首级,苍山八宿,危害玄朝武林多年,今终于全部伏诛。 柳衣衣仍是气不过,道:“师尊,你怎让这两个魔头轻易死了?” 任平生什么解释也没有说,只轻轻抚了抚她的脸颊:“衣衣,好了,他们已经死了。”刚才,只是怕她心中过激,生出心魔而已。 “师尊……” 柳衣衣看着眼前师尊温柔的样子,还像以前那样亲昵地呼唤自己小名,刚才心中那股愤恨戾气,也立刻消散了,此时两只眼睛里,只有泪珠儿打转。 一阵风响,云轻燕也轻飘飘落在了二人身旁,不敢走近,柳衣衣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向她道:“云轻燕,眼前这位,便是我的师父,杀心长老……” 云轻燕今夜得见剑仙尊容,一时难免心头撞鹿,不敢怠慢,立即拱手道:“晚辈云轻燕,见过剑仙前辈!” “嗯……” 任平生微微颔首,又向禅院外面那些和尚看了一眼,说道:“这些人,衣衣,你要如何处置?” 柳衣衣回过神来,向这些和尚恨恨看了一眼,他们本是栖霞寺的出家人,但这些年却为虎作伥,但又一想,他们也是受了妖僧威逼利诱,便道:“我把他们武功废了,明日送交官府,官府自会处理。” 院外僧人一听,把他们送官,以后铁窗风味虽不好受,但总好过今晚在这里人头落地,一时全都跪了下来:“多谢柳女侠饶命……” 柳衣衣回过头来,又向云轻燕道:“我们快去把姐妹们救出来。”当下,三人便去把被困的乌衣帮姐妹救出,这些女子中了迷香,行动不得,任平生轻吹一口气,替她们解了,众女惊奇,这人是谁,一问才知,竟是帮主的师父。 随后,众人又去栖霞寺后山里头,把里面关着的那些女子全部救了出来,包括那日四个少女里面的两个,她们同行另外六人都死了,这两人也早已吓得心智失常,便先送往扬州知府那里。 未几日,栖霞寺妖僧一事在扬州城里传开了,闻者惊心,想不到这些年,栖霞寺里面藏着的竟全是江洋大盗,那些近段时日还上山拜佛的人,都惊住一身冷汗来,可是那日他们见到的僧人,并无异样,这是真的吗? 这一次乌衣帮铲除栖霞寺妖僧,也再一次在江湖上传开了。 乌衣帮在距离扬州城百余里的一座翠柳镇外,有山名“胜川”,下临淮河分支,景致怡人,山上便是乌衣帮所在,这里原是一伙山贼的据点,当年柳衣衣将此处山贼除去之后,索性便占了寨子,改造成了如今的乌衣帮,山上那些掩映在绿树红花里的亭台楼阁,虽不及那些武林大宗的建筑恢弘大气,不过也别有一番趣味。 任平生在山上盘桓了些日,帮中两百多个弟子,俱是女子,也都认得他了,知晓他是帮主的师父,原是一位不轻易入世的剑仙,怪不得帮主也会御剑之术,剑术那么厉害,无人能敌。 任平生得知,当年与她一起从七幽宗出来的那些人,并未随她留在凡世,而是投奔其他宗门修炼去了,当然,人各有志,此中不好勉强。 还问她“九阴鬼母俏罗刹”、“黑风老魔徐长风”这些人怎么回事,柳衣衣噗嗤笑道:“我一开始也被这些名头唬住了,后来才知,居然是一些江湖无赖,冒充这些个厉害高人,也不是大奸大恶之辈,我教训了他们一番,便放走了。” 听完,任平生点点头,那日他在酒楼里听见人说,心想俏罗刹,徐长风这些人虽不在玄朝附近走动,但一身修为也颇高,怎是柳衣衣一个小丫头能对付得了的?当时也猜想多半是有人顶名冒充。 “对了对了,师尊你知道吗?说起冒充,六年前,我得知你出现在西域一带,便风风火火赶过去寻找,结果是有人以你的名号,到处坑蒙拐骗,败坏你的名声,气得我把他狠狠打了一顿,并警告以后不许再用‘杀心长老’四个字骗人。” 此时,听柳衣衣说着那些奇闻趣事,任平生也觉得有趣,想不到他离开玄朝的这十二年,居然都有人胆大包天冒充起他来了。 这晚,柳衣衣喝得酩酊大醉,任平生将她送回屋内,扶她上榻歇息时,柳衣衣忽然抓着他的衣袖,似醉似醒地道:“师尊……有一天,我在街上看见姐姐了……” 任平生心里便似被什么用力刺了一下,说道:“你累了,先睡吧……” “不,不……” 柳衣衣摇着手,像是一下清醒了许多,说道:“是三年前,我旧地重游,去岭南那边,后来走到百越一带,到了苍梧郡,那里不受宁王毒害,当时街上人很多,但我一定没有看错,当时那人穿着一条浅红色的裙子,一定是姐姐没错,可我怎么喊,她也不答应,我追了上去,当时街上人太多了,等我追上去时,已经不见她的踪影,到处找都找不到了……” 她说着说着,几滴眼泪从眼眶里落了下来,一下扑在任平生肩膀上,轻轻地抽泣了起来:“师尊,你告诉我,姐姐她其实没有死对不对,她一直都在对不对……” 任平生感觉几颗滚烫的眼泪落在他的颈上,十五年了,当年他命人把叶轻雪的身体放入青龙阁后山的凤鸣涧,如今身体早已化作精气依附草木了吧,魂魄也早已轮回转世去了吧。 “衣衣,不哭了。” 任平生轻轻抚了抚她背上的长发,柳衣衣抬起头来看着他,眼睛还红红的,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几颗泪珠,哽咽着道:“师尊这次回来,以后就不走了是不是?” 任平生深吸一口气,没有回答她的话,柳衣衣一下扑在他肩膀上,又轻轻哭泣了起来:“师尊当年骗我,说替姐姐报了仇就回来找我,可我一等,便是十五年……我不管,不管,衣衣不让师尊再离开了。”她说着,用力将任平生抱紧了。 本来有了前世之痛,任平生便决意此生不再收徒,不再与人产生羁绊,可这一世……当年在七幽宗,叶轻雪和柳衣衣把他当做师父一样敬重,他又想到前世的小徒弟七音,心中感伤,便也将叶轻雪和柳衣衣姐妹二人收做徒弟,不但替她们打通经脉,还传了她们许多修炼之法,甚至把任家的“娥皇女英剑”,都传授给姐妹二人了。 可是如今,他连自己的许多事情都还没弄明白,前世渺茫,今世杀父凶手也未找到,母亲去向不知,他又尚未到神合境,如何让柳衣衣跟随在他身旁?太危险了……他不想再有前世那样的事情发生。 今晚夜色晴朗,明月把整座胜川山照彻得如洗过一样,山下那条河流,倒映着皎洁的月光,也似匹练一般,偶尔有一两条鲤鱼跃出水面,咕咚一声,又钻入了水里,荡开一圈圈的涟漪。 过了中夜,月渐西移,柳衣衣靠在任平生身上睡着了,任平生将她轻轻放在床榻上面,然后又如从前一样,盘膝坐在她的身后,替她打通一下经脉。 这些年鸿蒙古地灵气慢慢复苏,尽管凡世里灵气依旧稀薄,但柳衣衣资质不差,也将修为修炼到了灵虚境巅峰,只是想要突破桎梏,踏入天罡境,必须得去一个灵气充沛的地方才行,今晚任平生替她打通经脉,再渡些灵气给她,过不了几日,她便能踏入天罡境了。 等天快亮时,任平生做完一切,慢慢扶她躺下,然后走到窗边,最后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便往窗外一跃,消失在了朦朦胧胧的山影轮廓里。 中午柳衣衣醒来,屋里不见师尊踪影,去外面也找不到,问人都说没有看见,就在这时,她忽觉身子轻了许多,内气充盈,料必是师尊临走前还像从前那样替自己打通了经脉阻塞……她再抬起头来,只见远处山影重重,好似没有尽头一样,偶有一两只孤雁掠过,眨眼消失云际,再无踪影。 正是,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她终于忍不住,眼泪从脸上落了出来。 任平生便是怕看见她如此,所以才不辞而别。 都说剑仙到最后都是无情的,因为要成就那无上剑道,就要斩断尘世间的一切羁绊…… 接下来,他要找一个地方历劫合神,在合神之前,不能心有牵绊,所以不能把衣衣带在身边,一切只能等合神之后再说……冷风瑟瑟,任平生停下脚步,遥望云澜天境的方向,唐惊风,云澜天境,当年的仇,你们不会已经忘了吧? “轰隆隆……” 天上忽有沉雷作响,任平生抬起头,一片一片乌云聚集过来,他仿佛又看见了那天的雨,冷冷地打在他脸上。 这一次他诛宁王,在玄朝各派诛杀宁王子嗣,尤其是后面去玄天宗杀宁王最后的那两个儿子,云澜天境必然已经注意到他,接下来他要尽快合神,否则等对方的神合境高手出来了,他不易对付。 但是这个合神之地,又要去哪里寻找呢?必然是要一处灵气充沛,夺天地造化的地方,否则合神失败,数十年修为功亏一篑。 这一次,他不仅仅是要合神,还要重铸前世的神格,玄朝是不可能了,玄朝虽然位于云澜境的中心,但毕竟是凡世之地,加上这些年被宁王蹂躏至此,倘若他在此合神,若是失败,必会百年天灾不断,就算成功,也会夺走玄朝最后一点气运和灵气。 那么云澜境,还有哪里最为合适呢?任平生看着远处山影轮廓渐渐淹没在雨里,一道道闪电落在山崖之上,等他合神那日,势必会引来天地异象,到时候说不定,会惊动云澜境不少隐世老怪物……嗯,如此一来的话,那就绝不能是一处简单的地方了。  第一百一十章 血昙仙子 任平生在雨中站了一会儿,也罢,在合神之前,他还必须先去一个地方。 离开扬州之后,他又经过一些地方,见这些地方的九层高台都已被拆除,料必冯鹤和碧玄衣两人已经把事情办完回无日峰了,他也不急着回去,一路又往西北方向去了。 过了玄朝西北之境,便是西域,两地之间,常有商旅来往,而在西域,还有一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地方,便是“西域血昙宫”。 这血昙宫可不是什么凡世里的江湖门派,乃是数百年前,血昙仙子一手创立,血昙仙子虽少与玄朝附近的修炼门派来往,但众人皆知她手段厉害,不敢轻易招惹,又因血昙仙子擅长“炼血之法”,门中弟子也多以自身精血修炼法宝,故而玄门正道便将之视作魔教。 更有传言,血昙仙子手里那把“血昙剑”,乃是以千万人精血祭炼,故而在取人性命之时,往往可将对方的精血收入剑中,炼化成血元,日后助己身功力大增。 任平生之所以要去血昙宫,是为了弄清楚一件事情,血昙仙子,到底死了没有。当初在赤水教遗址,那个突然现身的神秘黑袍人,手里所用便是血昙剑,当时又自称在十三年前杀了血昙仙子,但此事却无一人知晓。 而他的梦里面,父亲,便是死于血昙剑,倘若这件事一点头绪也没有,耿耿于怀,恐怕他合神之时会受到阻碍。 …… 太阳火辣辣炙烤着大地,加上正值酷暑,更加没有人愿意走进这片沙漠来,好几天,任平生也只看见一支驼队经过,是玄朝的商旅,一般人不会来这里。 满地的黄沙,被太阳烤得滚烫,汗水一落下去,便化作一溜烟蒸发了,一些地方有白骨从沙里冒出来,多是兽骨,当然也有人骨。 连通西域各国的沙漠荒无人烟,放眼望去,尽是黄沙无垠,不过这里比起鸿蒙神界的天外之天,也算不得什么,在天外之天,无论是白天还是黄昏,天与地之间总是游荡着数不尽的死魂,到了夜里,那些死魂便像是活过来了一样,全都变得恐怖狰狞,发出凄厉的嚎叫,震天动地。 眼前的这片沙漠也有绿洲,商旅们往往会在一处叫做“月牙泉”的地方歇脚,这里是一座湖泊,因形似月牙而得名,月牙泉周围植被茂密,再往外,则被流沙包围。 往北面高处,有座“鸣沙山”,恰恰与月牙泉相反,若说月牙泉是生命之泉,那鸣沙山的另一边,便是死亡之地,那里有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字,叫做“死亡之沙”,一山之隔,却如两处天地,没有人敢往死亡之沙里去,慢说凡世商旅,便是修真者,也不敢轻易踏足那片死地。 死亡之沙常年有着尘暴,若遇尘暴,白天瞬间变黑夜,丈许外便不见事物,凡是被卷入进去了,没有人还能活着出来。 那里面有一座“白骨岭”,满地的白骨,一些似远古巨大生物,足有一间屋楼那么高大,在白骨岭的最深处,遍地黑沙,风起处,遮天蔽日,鬼哭神嚎,往里走,乍见一座幽堡,似海市蜃楼,那里就是“西域血昙宫”所在了。 这座血昙宫,外人从不敢轻易到来,不但里里外外到处都是阵法禁制,守卫也颇为森严,不过这些阵法禁制,难不住任平生,至于这些血昙宫的守卫,在他刚才一进来时,就被定住了,当然,他并没有杀这些人,只是用千丝万引,将其五感六识暂时封住了。 六月三伏天,西域的白天骄阳似火,太阳毒辣而无情地炙烤着这片沙漠,就连血昙宫都无法避免,此时在一座分外香艳的寝宫里,但见轩窗半启,阵阵暑气随风透了进来,在屏风后面有张美人榻,榻上侧卧着一名女子,云鬓乱洒,胸雪横舒,香汗点点,身上竟是未着一物,只有那一半已垂在地上,一半还搭在身上的轻罗,勉强遮住泄漏的春光。 女子双眼轻闭,手拿轻罗小扇,慢悠悠地扇着风,真是个玉腰雪股,媚体迎风,在她怀里还抱着一只懒懒的大白猫,把她两朵棉花柔软的胸脯当枕头,好家伙,睡得可真香。 这女子正是如今血昙宫宫主,名叫璃洛,这里是她的寝宫,尽管血昙宫也收男弟子入门,但在她午后小憩的片刻,没有人敢来她这座寝宫,因此她可以大着胆子,赤着身子睡。 “喵——” 大白猫忽然直起身子来,警惕地望着外面,伸着脖子望了一会儿,忽然从璃洛怀里跳了出去,慢慢往屏风那边走了去。 “萌萌……你去哪里,回来……” 璃洛迷迷糊糊叫了两声,睡眼惺忪,身子轻轻一动,那半条轻罗也顺势滑到了地毯上去,若美玉一般的身子,懒懒地蠕动了几下,嘴里又喊着:“萌萌,快回来……” “喵——” 大白猫仍然往屏风那边走了去,璃洛终于清醒过来,这一瞬间,便察觉有人悄无声息来到了她的寝宫,连萌萌都察觉了,她居然丝毫没有觉察。 “谁!” 璃洛一下从美人榻上坐了起来,下意识地去抓身上那条轻罗,可那条洁白的轻罗,已经落在地毯上,她胡乱地抓了两下没抓着,便拿手捂着胸口,警惕着屏风外面,透过屏风,她隐隐约约能够看见一道人影,那人是个男子,手里还拿着一支竹杖。 “你是何人?大胆!” 璃洛登时双眼绽放寒光,若是寻常小女儿家,被一个陌生男子这么闯入闺房来,又没穿衣服在身上,指不定慌乱成什么样,可她毕竟不是寻常儿女,此时处变不惊,手一伸,隔空便拿来挂在衣架上的睡袍,掩住她那娇艳欲滴的身子,随后又冷冷道:“阁下若再不离去,休怪血昙仙子不客气!” “你不是血昙仙子。” 外面传来了男子平静的声音,璃洛再是冷静,此时听见这个冷冷淡淡的声音,还有对方一语道破,也不禁心下微微一惊,声音低了许多:“你到底是谁?” 她此时屏着呼吸,外面重重守卫,还有那么多禁制阵法,此人能够悄无声息来到她的寝宫里,必定是修为极高之人,他手里拿着的是…… “六尺竹剑……你是杀心长老!” 当看见对方手里拿着的那根碧绿竹杖,璃洛整个人都变了色,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屏风外面站着的那个人,便是魔道里杀人如麻的杀心长老!这个杀神来她血昙宫做什么?此人所到之处,必定是血流成河,一个活口不留,他今日难道是来灭血昙宫的?可是血昙宫远在西域,与云澜天境和万丈魔境也没有什么交集,他为何要来灭门?难道是受人所托?可是这些年,血昙宫从不开罪于人,比以往低调了不知多少…… “等等,你,你……” 璃洛的身子已经有些忍不住颤抖起来,眼前这个人便是魔道里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简直比那逍遥宗主阴常君还可怕,她如何能够不害怕? “你不必害怕,我来,是要问你一些事。” 任平生说着,慢慢往屏风这边走了过来,璃洛一惊:“等等!先别进来,我,我没穿衣服……” “那我等你。” 任平生停下了脚步,而此时,只听“喵”的一声,那大白猫从屏风里面走了出来,缓缓摇晃着尾巴,朝他走了过来。 “萌萌!”见到萌萌走了出去,璃洛更是一惊,急忙叫道:“萌萌,快回来!” “喵——” 大白猫却仍是走到了任平生脚下,最后竟靠着他的脚,躺了下去,还懒懒地伸了个猫腰,拿爪子往他裤子上磨了磨,璃洛这一惊非同小可,当看见任平生蹲下去时,她几乎连心跳都快停止了,急忙道:“萌萌只是一只猫,它什么也不知道,请你不要伤害它!” 任平生没有理会她,继续蹲下去,放下手里的竹杖,然后把猫轻轻抱了起来,抚摸着它雪白的毛发,淡淡道:“怎么?我看上去很可怕吗……” “喵——” 大白猫不断伸头往他胸膛上蹭,似乎很享受这样被他抚摸的感觉,璃洛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惊肉跳,也顾不得穿衣服了,只胡乱把手里那件睡袍裹在了身上。 任平生往屋里走了去,看着眼前这个依旧满面惊慌的女子,玉软花柔,妩媚动人,可说得上是倾城绝色之姿了,确实与二十八年前的血昙仙子长得极为相似,只是没有那么冰冷。 任平生知道,眼前这个水嫩通透的女子,并不是血昙仙子,世上也很少有人知道,血昙仙子其实还有个孪生妹妹,叫做璃洛。 璃洛也未曾想到,外面广传的杀心长老,竟是如此相貌堂堂的一个男子,心中没有那么害怕了,但看见萌萌还落在他手里,仍免不了有些紧张,说道:“我当然怕你了,都说杀心长老冷面冷心,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第一百一十一章 厉枭 “寸草不生,呵……有那么夸张么。” 任平生看着怀里的大白猫,轻轻抚摸着它的毛发,又问道:“你刚刚说它,叫什么名字来着?” “萌萌。”璃洛回道,仍是一脸的紧张。 “好……”任平生轻轻抚摸着猫,一边说道:“带我去见血昙仙子,我保证……萌萌不会有事。” “喵——” 大白猫抬起头来,又向着他轻轻叫唤了一声,然后眯着眼,尽情享受去了。 任平生不由得想起,前世他养的那两只猫,是那一次,九仙娘娘的生辰宴,宴请鸿蒙神界诸位上仙上神,怎想紫府仙门大开时,有两只狸猫精也跟着溜了进来,偷吃了蟠桃,偷喝了仙酿,娘娘大怒,要处死这两只可怜的小妖,是他请娘娘网开一面,然后把两只猫,带回了他烟雨阁去。 到了烟雨阁,两只猫便愈加放肆起来,整天在烟雨阁到处乱跑,还把东西打坏,一只猫也是这样纯白如雪,还有一只额头上有朵梨花……他那狠心的师姐,后来肯定连两只猫都给活埋了吧。 璃洛呆在原地,过了许久仍不说话,最后慢慢将头低了下去,任平生看向她:“怎么了?” 璃洛这才轻轻动了动嘴唇:“姐姐……死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怎料任平生口中只平平淡淡道出这八个字来,璃洛一下抬起头来,脸上已是带着几分轻嗔薄怒:“你怎能这样!” “去不去。” 任平生的语气,仍是平平静静,璃洛还待说什么,可看见他手里抱着的猫,也只能忍气吞声,咬着嘴唇,把他带往血昙宫地底下的冰窖了。 到了地下冰窖里,一股寒气侵来,里面堆满了常年不化的坚冰,原来当年,血昙仙子死后,璃洛并未将她下葬,而是把身体,放在了这里面。 任平生取出夜明珠,将冰窖里照亮,眼前有座寒冰棺,里面隐隐约约能够看见血昙仙子的身体,正当他打算过去的时候,璃洛紧张道:“你要做什么?” “怎么?不想知道,你姐姐是被什么人所杀吗?” 任平生回过头看了她一眼,璃洛紧紧捏着手指,脑海里面,仍然能够回忆起二十八年前的那个夜晚,那晚月黑风高,而那人身上披着一件黑袍,她没能够看见,凶手的模样。 任平生往冰棺走了去,里面血昙仙子已是面目白皙,身上没有了任何血气,确实已经死了,死了二十八年……也就是,在任家灭门的三年前。 血昙仙子全身只有一处伤口,便是喉咙上的那一道剑痕,几乎微不可见,是一剑封喉,很高明的剑法。 要做到这样的一剑封喉,很难,当剑锋划过喉咙的一瞬间,全身鲜血凝固,连血都来不及从伤口里流出来,人便已经死去,这样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一剑封喉。 要在极短的时间内,剑伤还必须要极其细微,极其精准,这样才能保证血无法流出来,如此细微的伤痕,却要造成一击毙命,非常困难。 而这样细微的剑痕,没有鲜血流出来,在当时也很难发现,所以当时看上去就像是,血昙仙子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就这样死了……如此深厚的功力,这样高超的剑术,除了他任平生,世间还有几人? 此刻,他往前走了两步,两指一并,轻轻放在了血昙仙子喉咙的剑伤上面,凭着他前世的见识,此刻即便只是一道极其细微的剑伤,他也能够在脑海里面还原出当时的事发场景…… 过了半柱香,璃洛见他还一动不动,这冰窖里面寒气侵肌,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丝绸睡袍在身上,难免感到几分寒意,又过了一会儿,任平生才终于收回手,璃洛紧张问道:“如何?看出什么了吗?” 任平生道:“能有这样高明剑术的人,整个云澜境屈指可数……那人有没有说,他是谁?” “是……” 璃洛仔细回忆那晚,她藏身暗处,隐隐约约听见那人与姐姐对话,她想起什么,抬起头道:“九幽剑尊,那人说他是九幽剑尊。” “九幽剑尊……” 任平生神色一凝,似乎在云澜境很少听过这个名号,连他也不知道九幽剑尊是谁,只有脑海里慢慢浮现出,十五年前那次,出现在赤水教的那个神秘黑袍人。 那人当时用的,便是血昙仙子的血昙剑,众人以为他是血昙仙子易容,但他当时说:“这确实是血昙剑,但我不是血昙仙子。” 于是众人又问:“血昙仙子的剑从不离身,那血昙剑,怎会在你的手里?”那人说:“因为血昙仙子在十三年前,被我杀了。” 他说血昙仙子杀人无数,取人血祭炼此剑,用以自身修炼,那他将血昙仙子杀了,算不算得是替天行道? 众人便问:“那你可是玄门的前辈?”那人却说:“这就说不得了,我一说出来,势必引得日后江湖上杀伐不断。” 此刻,任平生沉思不语,也就是说,当初赤水教出现的那个人,和当年杀血昙仙子的人,还有杀死父亲的人,都是同一个人了,九幽剑尊……这个九幽剑尊又到底是什么人? 寻思无果,二人只得离开冰窖,到了上面,一股炎热气息随即又袭来,这一路上,璃洛跟在他身后都沉默不语,回到上边时,才向他怀里抱着的猫看去,任平生把猫还给她了,随后拿上自己的竹杖,往宫殿外面去了,临走前又道:“若是以后没有去处了,可来万丈魔境。” 听闻此言,璃洛不免一惊,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血昙宫会让人灭门吗?她还想再问什么,可是眼前,已经没有任平生的踪影了。 数日之后,任平生已经离开西域,往万丈魔境回去了,关于父亲一事,他已有了些头绪,至少知道父亲是死于这个“九幽剑尊”之手,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并非继续去追查此人,而是想办法合神,他算到近期会有一重小劫将至,不能再继续耽搁,否则劫数降临之时,他没有神合境的修为,无法抗劫。 这日,当他临近万丈魔境时,途经一座幽深的山谷,正走着,迎面忽然走来一人,心想这空谷幽寂,怎会正巧有人与他一样打此经过?一时戒备起来,往前走去,当距离不过三五丈时,任平生看清那人披着一件黑袍,容貌有些似曾相识,但又不记得在哪见过,当下不动声色,走了过去。 这林中道路狭窄,两人擦肩走过,任平生忽然停了下来,这股幽暗的气息……不对,好重的杀气!就在他惊觉杀气的一瞬间,对方也停了下来,分明是六月天气,但在这树林里,却突然充满了一股寒冷的肃杀意,蝉鸣骤然停止,连枝头上那些栖息着的黄鸟,都扑着翅膀往外飞走了。 这一刹那,黑袍人突然转身向他袭来,如今任平生神识何其敏锐,在此人出手瞬间,竹杖已从他手中送了出去,然而这竹杖一碰到那黑袍人的手掌,立时化作齑粉,任平生又一掌打出,掌风将那人的斗篷帽掀开了,定睛一看,只觉这人面相十分熟悉,终于想起,这是当年在七玄宗,被他回去杀死的卓一凡! “砰!” 二人掌力相撞,登时掀起连天尘土,把这附近几棵大树都给震断了,任平生往后一纵,落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上,凝神看着下面那人,不可能,当年他回去七玄宗,亲手杀死的卓一凡,如今对方怎会又活过来找他寻仇了?不对,这股幽暗的凶戾气息,是来自鸿蒙神界的妖,这人已经不是卓一凡…… “嗯……是你了,这一次,不会再有错。” 卓一凡发出低沉的声音,下一瞬间,又朝任平生攻来,这一次,任平生不再大意,左手一抬,手腕“太渊”、“神门”之间,乍见青光一现,一道剑光,倏地朝卓一凡飞了去。 “铮!” 含光向来削铁如泥,但此时斩在对方身上,剑锋处竟然火星迸射,全然伤不了对方分毫。 这一回,任平生更是确认无误了,必定是神界私自下凡的妖,凝指一划,含光剑瞬间一化二,二化四,剑光过处,树枝树叶纷纷坠落如雨,可却伤不了那人,纵然他如今御剑术再强,也依然伤不了对方分毫。 眼前这个人,确实已经不是卓一凡了,而是厉枭,正是当初,云瑶那两个弟子,派下来追杀任平生的。 很快,这树林已被剑光斩得光秃秃一片,任平生与这妖孽斗了片刻,发现伤不了对方,同时在他丹田处也升起一股火焚的痛楚,他不愿再多做纠缠,正寻思脱身之计,此时又一道朱红剑光自远处飞来,“砰”的一声,惊起尘土飞扬,这恐怖修为,硬是把厉枭震退了十余丈距离。 那道朱红剑光落在山谷里,顷刻间变成了一个身穿浅红衣裳的女子,尽管蒙着脸,但亦是仙气出尘,修为绝世,任平生看不真切她的模样,但那一双眼睛……为何,如此熟悉? “挡我者死……” 厉枭声音低沉,转瞬又攻了上来,妖力化作一股煞气朝二人侵蚀过来,顿时满天阴云汇聚,阵阵天雷打下来,把这附近打得山石崩裂,尘土翻滚,花草树木,飞禽走兽,无一幸免,俱在天雷下化为灰烬。 任平生纵有半步神合境之巅的修为,也不敢直接抵抗这等五雷轰顶,使出一招“踏红尘”,身法轻盈灵活,便从那一道道落雷的缝隙之间穿透了过去。 五雷轰顶过后,不但整座山谷被夷平,就连附近几座山峰也受到牵连,变得光秃秃一片,任平生心想这妖孽法力高强,与其硬斗绝非明智之举,何况自己修为突破在即,此时实不宜大动功力。 厉枭全身血戾笼罩,转瞬之间,又有层层黑云笼罩下来,里面电闪雷鸣,显然是十分可怕的法术,那红裳女子见状,念了个咒诀,全身罩起一片碧光,这阵光芒越放越大,最后形成一道屏障,将她和任平生保护在里面,她又回过头,向任平生道:“你还不走?” 任平生听见这个声音,还有那一双眼睛,不可能……不可能是轻雪,这一刹那,他回忆起了那天,衣衣跟他说,她在街上看见了姐姐,但对方却已不认得她。 “轰隆隆!” 五雷轰顶再次落下,那红裳女子正是绛仙,厉枭能够动用鸿蒙神界的法术,她自然也能,只是她的法力,照目前恢复的情况看来,还远远不及当初在神界。 就在这时,任平生丹田又升起一股火焚痛楚,情知不宜久留,便将含光剑收回,剑身立时放出一阵光芒,把他身体一裹,随即化作道剑光往无日峰的方向飞去了。 碧玄衣和冯鹤两人回来得较早,这段时间天魔门内外无事,今日见到师叔祖从外面回来,脸色却有些不大好,师兄妹二人立即上前询问情况,任平生没有多说,径直往秘魔崖修炼洞府里面去了。 到了中夜之时,月光正好从顶上的那个洞口照了进来,隐约照见任平生依旧有些苍白的脸庞,他双眼轻闭,正在运功调息,今日白天出现的那个妖孽,显然是鸿蒙神界有人要杀他。 可是已经过去一万年了,谁会杀他?不可能是九幽神君,青魔老祖,一叶道人,圣天长老,长生剑主,红玉仙子这六人,当年这六人都以为他已经彻底魂消魄灭了,只有一个人知道他还会转世,便是他的师姐云瑶。 那一日,云瑶亲眼看着他跳下轮回池,只有云瑶知道,烟雨师妹把神格给了他,让他可以再重新轮回转世。而云瑶当年夺了他的神格,所以他一转世轮回,神魂觉醒之时,她便立即有所感应了。 所以,毫无疑问,这个要杀他的人,是师姐。 “师姐啊……” 任平生深吸一口气,缓缓睁开了眼睛,这一刻心中没有愤怒,没有怨憎,有的,只是一股莫名的哀伤。  第一百一十二章 神格与境界(重要) 当年在鸿蒙神界,他和师姐是怎样亲密?便如这一世和云裳一样……长生,真的有那么令人着迷吗?以至于让师姐不惜夺了他的神格。 一万年了…… 一万年了,他以为师姐有所悔悟,他以为师姐已经后悔曾对他做了那些事,他没有想到,过了一万年,等他转世之后,师姐的第一件事,竟是要杀他。 “呵呵……” 这些年来,任平生很少有今晚这样悲伤过,毕竟是第一次深爱过的人,那一剑,也是刺得最深的,伤口永远无法愈合。 他双足一蹬,从顶上的洞口纵了出去,轻轻落在山巅悬崖上,但见明月无瑕,清光四溢,把周围一座座山峰,照彻得如同白昼一样。 临清风,对明月,任平生心中的伤恸却更深刻了,他望着天上的月亮,“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就连嫦娥,也后悔当年独自吞下了长生不老药,师姐……你就一点也不后悔吗?你如今一个人在天上……是否,也会孤独?” 任平生深深闭上了眼睛,脑海里面,一幕一幕,前世如影如画,又再次掠过他的心间,师姐的背叛,烟雨的魂飞魄散,这些都是深深刻进他骨髓里的伤痛,生生世世都无法磨灭。 “呃……” 正此时,他忽然感到丹田传来一阵火烧的灼痛,立即睁开了眼睛,只见丹田处,竟隐隐有紫气浮现,是他丹田的那一团怪气,其实这不是什么怪气,而是他前世的“先天一炁”。 这一缕先天紫气,与生俱来,即使他神格破灭,这一世,依旧跟随着他,谁也无法夺走,但即使是上一世,他也不知道这先天紫气到底是什么,为何会跟随着他,他将之称为“先天一炁”。 伴随这团紫气的出现,丹田的灼痛,也越来越剧烈,像是要将他生生撕裂一样,任平生知道,这是修为突破之象,他必须尽快找处地方合神了,但是这一次,不仅仅只是合神,他还要重新铸造神格,所以绝不能出现任何差池,定要找个最完美的地方才行。 所谓“神格”,顾名思义,自然只有在修炼成神后,才能铸造出神格,因为想要铸造神格,必须得有一个“神鼎”,而这个神鼎,只有在修炼成神之后才会拥有。 但一些神族天生就拥有“神鼎”,所以那些神族无须经历凡人的天劫,便能够熔铸出神格,所以他们生来就是高高在上的神,而凡人是不可能拥有神格的,当凡人修炼出神格那一刻起,那也就不再是凡人了,所以“凡人不可能拥有神格”这句话,以往并没有错。 但任平生,他并不是“凡人”,他是一代剑帝,他是当年万丈仙域里面,唯一修成“神帝神格”的人,纵然最后神鼎破灭,神格被夺,但他的师妹烟雨,以不入轮回为代价,把自身的神格,给了他,让他能够转世。 所以这一世,任平生,他能够以凡人之躯,逆天重塑神鼎,铸造出神格来,他若成功铸造出神格,那么他便打破了这万古不变的天地法则,他将会是这鸿蒙古地,唯一一个拥有神格的凡人修真者。 凡人修炼,本就是逆天而行,渡过无数重劫,踏破虚空,修炼成神……但这世上无数修炼之人,又有几个能够渡过天劫,修炼成神的? 神合境之后是神墟境,然后是化天境,当突破化天境后,便是天劫期,需要历经九九八十一重劫难,每一重都凶险至极,能够渡劫成神的,万中无一。 若是顺利渡过九九八十一重劫难,则踏入“三太之境”里的“太玄境”,也就是世人常说的,修炼成仙,白日飞升了,那时已拥有神鼎,便可铸造出神格来,这一过程叫做“铸神”,铸神成功,从此便不再是凡人,而是仙、神了,不再受轮回之苦。 而若渡劫失败,运气好的,进入“归元境”,不会拥有神格,依旧是凡人之躯,继续修炼,等待下次九九重劫,但大多运气都不好,要么在天劫下灰飞烟灭了,要么转世轮回。 所以说,凡人想修炼成神,修炼出神格,难如登天,至于神帝神格,那是多少上神、神尊也无法去奢望的。 每个人最开始铸成的神格,名曰“青君神格”,修炼神格比修炼修为境界更加困难,想要修炼神格,必须不断地熔铸,就好比身躯只是一个剑炉,而神格才是炉中铸造的神剑,一个不慎,剑和炉均毁去。 鸿蒙神界那么多仙神,到死都还只是青君神格,无法修炼到“紫微神格”,若是修炼到紫微神格,那就不一样了,逆天神通,无所不能。 至于紫微神格之上,乃是“太乙神格”,太乙神格在鸿蒙神界,已经是凤羽龙鳞般的存在了,而在太乙神格之上,是“太虚神格”,是距离神帝最近的神格。 至于太虚神格之上,便是那人人俱思的神帝神格了,想要真正成为神帝,堪破万古长生之谜,必须先修炼出神帝神格,若无神帝神格,则绝无可能修成神帝。 至于神帝神格之上又是什么?没有人知道,更无人见过,只有传说的那些古籍里,寥寥写着一些连神也看不懂的古老字眼…… 此刻,任平生回忆着前世种种,这一世,在踏入“太玄境”之前,他只有这一次机会铸造神格,若是踏入神合境的同时,没能铸造出神格,那么只能等待天劫之后了,因为凡人修炼,踏入神合境时,便可逆天修炼出“元婴”,而他正好借着这个契机,瞒天过海,铸炼出神格。 说简单一点,便是别人修炼出元婴,他则修炼出神格,取代元婴,这样做的弊端也很明显,便是从今往后,他再也无法修炼出元婴了,修真者的身体就好似一座鼎,而元婴就藏在这鼎的“气海”之中,他则要瞒天过海,把气海变成“神鼎”,里面藏入神格,没有人看得出来,就连老天都不会发现。 这样一来,气海自然无法再容纳元婴,相当于彻底切除了元婴,不过这不重要,相比起神格,元婴根本不值一提,有些人常说“只有元婴才能算是修仙入门,元婴之下皆蝼蚁,只有到了元婴,才能体会这个境界的强大。” 这句话看似有些道理,而那些到了神合境之后,修炼出元婴的人也确实自以为很强大了,殊不知,在拥有神格的神看来,这句话简直跟小儿过家家一样,那些凡人修者根本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种东西,叫做神格。 以凡人之躯,逆天修炼出神格,这并非任平生一时心血来潮突然想到,而是当初在昆仑山上的三年,他感悟天地,看见了前世种种,包括他一步一步,铸造神格的过程,这些经历,仿佛又重新经历了一回。 所以这一次,哪怕再是危险,他也决定铤而走险,以凡人之躯铸造神格,也许能够打破现有的天地法则。 再说境界,化天境渡劫成功之后,进入“三太之境”,何为三太之境?便是太玄境、太乙境、太虚境,冲破太虚之后,便踏入“半步神帝境”,半步神帝境是众神的分水岭,倘若此时已拥有神帝神格,则可继续修炼成神帝,倘若没有神帝神格,那么只能成为“伪神帝”。 伪神帝无法修炼出第二重元神,也即无法堪破长生之谜,倘若之后依旧无法修炼出神帝神格,必将陨落。 至于神帝,则可逆天修炼出第二重元神,初窥长生之谜。 所谓“第二重元神”,每个人都有一重元神,哪怕凡人修者也一样,可只有在修炼成神帝之后,才能开始修炼第二重元神,第二重元神修炼出来后,便相当于有了“两条命”,当第一重元神被人灭去,只要第二重元神还剩一点点未灭,那就能再复活,同理,面对天地法则也一样,倘若第一重元神的生死劫已至,那么只要还有第二重元神在,就不会死,同时还可再重塑第一重元神,这便是“长生”的由来。 以此类推,第二重元神之后,可继续逆天修炼第三重元神,如此一直到第九重元神,这些境界便称作一重元神境、二重元神境、三重元神境……乃至九重元神境。 越往后的元神越强,当修炼出第九重元神时,那时已经是不死不灭了,因为第九重元神是不死不灭的,任何人也杀不死某个人的第九重元神。 可是,即便是上一世,任平生也不知道谁修炼出了第九重元神,连那些再古老的典籍里,也没有任何记载,也就是说,没有人修炼出第九重元神,就连他的师父鸿蒙剑祖,活了无数个万年,也才到第八重元神境而已,只是当年,他也不知师父去了何处,收他为徒的,自然也是师父的某一重元神。 不仅仅是鸿蒙剑祖,还有鸿钧老祖、元始天尊、太上道祖这些早已不出现的洪荒强者,记载里也只才第八重元神而已,还有一些,连第八重元神都没到。 若想要杀死一个已经修炼出好几重元神的洪荒强者,那就必须同时灭去其全部元神,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万年前,任平生止步于半步神帝,连神帝境都还没到,更别说那逆天修炼九重元神的洪荒境界了,那这一世呢? 此时阵阵清风迎面吹来,任平生不再去想师姐的事情了,也不去想得太远,他现在要想的,是如何踏入神合境,铸炼出神格,只有这一次机会。 可是这个合神之地,又在哪里?他想到了北面悬崖下的那位“邻居”,这神秘老头肯定知道许多地方。说起来,他上次回来,又走得匆忙,还没来得及过去打个招呼,不如趁着今晚月白风清,便去看看他那位老邻居,虽然老邻居一点也不希望他去看望。 第一百一十三章 空桑 几个起落,任平生已经来到北面的悬崖,脚尖刚碰着地面,悬崖下方便传来老邻居的声音:“小子,这么晚了,鬼鬼祟祟来此作甚?” 任平生道:“那日回来得匆忙,今晚我来看看前辈,正好趁着月明风清,不如前辈上来,把樽同饮,共邀明月如何?” “滚!” 下方立时传来了老邻居毫不客气的问候。 任平生便轻轻一跃,坐在了一根树干上,也不去与他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好似自言自语一般地道:“这无日峰灵气甚好,若是在此地渡劫合神……这一次,定能一步踏入神合境了。” 果不其然,那下边立时传来老头的声音:“小子!你刚才说什么?你要在这里渡劫合神?” 任平生点头道:“对啊,不然我去哪里渡劫合神?” 下边安静了一会儿,突然传来老头暴跳如雷的声音:“臭小子!你给我听好!你要渡劫,就死远一点去,敢在无日峰渡劫,老夫就是你的劫!” “哎,不是不是,等等等等……前辈,咱们讲讲道理,当初不是说好了,你在北边,我在南边,咱们互不相犯呐,我在我那边渡劫,怎么碍着你了……” “滚滚滚滚滚!” 下边立刻传来老头暴怒的声音:“臭小子,你在这里渡劫合神,到时候引来五雷轰顶不说,还把那几个魔道小辈也引来,那岂不把这整座无日峰都打没了?” 任平生这才故意说道:“啊……我倒是没想过这么多,那不然我还能去哪?前辈见多识广,不如前辈说个好去处,我记下来。” 刚才来的那一路他便想好了,这神秘老者必定不是寻常人,原本也该同三百多年前那些人间强者一样消失,但由于肉身破碎了,反而躲过了一劫,想必七玄宗深谷下的那位活死人前辈,也正是如此,由于一身修为被九枝神木封住了,反倒躲过了三百多年前那场浩劫。 过了一会儿,那下边才传来老头的话:“小子,你真想合神的话,老夫倒是有个好去处,就怕说出来,你不敢去。” “哦?” 任平生心想,这老鬼怕他在无日峰合神,因此绝不会胡说八道,便问:“前辈且说说看,是哪个地方?” 老头道:“空桑。” “空桑?” 任平生一听,自然有些印象,虽然这云澜境,他没去过多少地方,但有哪些比较出名的地方,他如今还是知晓的,那空桑并非玄朝这样的凡世之地,而是由一个个修真古国组成。 老头接着说道:“在空桑之地,曾经有一个空桑古国,十分强盛,但据说是后来,里面一个修真者,惹到了不该惹的人,最终导致举国皆亡……接着空桑出现了多个诸侯国,为争夺修炼资源,各国纷争不断,大概是在三千多年前,经历了七国纷乱之后,又出现了一个新的王朝,名为……胤朝。” “胤朝……等等等等。” 任平生听着有些耳熟,一下想起来了,前不久在扬州城里,破栖霞寺妖僧普广时,最后那个叫做上官彦的人,记得当时,上官彦怎么说来着?他爷爷是胤朝四长老之一……这么看来,上官家在胤朝,确实有些地位和实力。 “怎么?小子,这就怕了?” 那下面传来老头轻蔑的声音,任平生回过神来,问道:“你继续说说看,这个胤朝如何。” 接下来,老头便再与他讲了讲这个空桑和胤朝,空桑古地非常之大,光是里面的一个胤朝,便足有七八个玄朝那么大,胤朝占据了空桑大半江山,但空桑并不止胤朝这一个王朝,最后老头提到一个地方——空桑山。 任平生凝神细思,看来他已经确定他合神的地方了,老鬼绝不会骗他,这老鬼巴不得他走得越远越好,要是胡乱说个地方,等他去到之后,发现根本不适合,到时候再回来,岂不又打扰到这老鬼了? 悬崖下边,老头见他犹豫不决,便发出一阵冷笑:“怎么?让我说了这么多,结果还是不敢去?也对,你不在自家合神,却跑去别人家,偷别人的灵气,窃取胤朝的造化和气运,到时候把你逮着,吊起来打。” 任平生立即朝那下边白了一眼:“什么叫做偷?修炼之人的事,那能叫偷吗?窃,窃……呸!那叫借取。”说完也不去理会那老头了,看样子没有别的地方,比这个空桑山更好了,这一次他不是合神这么简单,铸造神格才是重中之重,所以必须谨慎,若是选错了地方,导致铸造神格失败,那时追悔不及,便又道:“多谢前辈今晚相告,等晚辈他日合神归来,再找前辈继续吟风弄月,告辞。”说着,从树枝上站起,双足一点,往来时方向纵飞了去。 “快滚!” 下边传来老头暴怒的声音。 剩下两日,任平生给冯鹤碧玄衣师兄妹两人叮嘱了一些事情后,便离去了,他没有告诉两人他去哪里,也没有提到合神一事,兹事体大,尽量保密一些为好。 按照那晚老头所说,任平生往玄朝的东北方向走,御剑飞了半个多月,才终于找到这个空桑之地,进入了胤朝的地界。 果然胤朝和玄朝不一样,这里是修真之地,胤朝建立了三千年,远比玄朝久远,历史上更未发生过宁王欺君这样的事情,因为胤朝的皇室,历来便是空桑最大的修真势力,小小诸侯,焉能撼动? 除了皇室,胤朝还有诸多修炼家族,其中更有四大家族,原来这上官家,便是胤朝四大家族之一,怪不得上官彦要说他爷爷是胤朝四长老之一。像上官家这样的修炼家族,胤朝皇室自是要极力拉拢,以抗外敌,玄朝那边有云澜天境坐镇,所以周边不敢冒犯,但空桑这样一个灵气充沛的古地,尤其是胤朝占据的地方,觊觎的人就多了,胤朝能三千年不衰,也足见其实力强大。 其实在很早以前,上官家还不能跻身胤朝这几个大家族,直到那位玄祖“上官无情”横空出世,这才让上官家坐上了这四大家族的位置,在三百多年前,上官无情自然也随那场剧变消失了,其长子“上官玄”在几个兄弟里面天赋最高,继承了家主之位,也就是上官彦的爷爷。 到了百年前,上官玄又将家主之位传给了独子上官策,然后隐退秘境,一心闭关参悟玄法,很少再出来走动,不过有着这位神合境强者坐镇上官家,外敌也不敢来犯。 再说上官彦,当初为何要去玄朝,与普广做那等见不得光的事情呢?原来这普广来历也不小,乃是空桑二老、三仙、一神僧里面的神僧白云禅师的弟子,原本普广便是恶人,被白云禅师降服,不忍收他性命,便将他剃度,收为座下弟子,怎想再是佛法高深,也依旧难除普广劣性,受不了那清规戒律,后来便出逃了,结果路上又撞见了上官彦,两人起初还打了一架,后来居然臭味相投。 上官彦乃是上官策的独子,要说资质的话,倒也不差,只是比起族里那几个同辈的兄长,他晚出生了许多年,自是想要一日千里,把人家甩在后面望尘莫及,后来渐渐心术不正,找了些邪门的采补修炼之法。可采补这种事情,本就隐晦,不可告人,何况他是上官公子,要是这种事传出去了还了得?他自是不敢在胤朝做这种事,便去找到普广,两人一拍即合,趁着宁王祸世,官府自顾不暇,不知祸害了多少无辜少女,那日死于任平生之手,也是罪有应得,这就叫做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且说任平生,这一路走了许多天,连空桑山的影子也还未找见,这片空桑古地确实极大,他需要一张地图,越详细越好,总不可能逢人便问空桑山在何处,除非他想把胤朝那些老怪物全都吸引过去。 这日傍晚,他来到一座叫做“云州城”的地方,不过进不了城,今日城中戒严,不许有人进出,据说是有位大人物要入城,可等到天快黑了也不见来,那些在外做工的人,眼见天快黑了,都着急进城回家,可没办法,再是着急也只能等在外面,等那位大人物进去了,他们才能进去,现在道路已经全部封了。 任平生不想惹麻烦,也和那些人一样,等在了城外,反正天也快黑了,等天黑了那位大人物若还未到,便不会来了,到时候城门也就放行了。 众人此时都在议论,据说那位大人物是“越一真人”,已经有神合境的修为,也不知这次来云州城,是有着什么事情,总之有一位神合境强者来城中,那是好事,不是坏事。 等了大约一柱香,城外终于有一道霞光飞来,细看来,却是一道赤红剑光,包裹着三道人影往这边飞来了。 “来了,来了……” 见到天际那道剑光飞来,无论是城门外的人,还是城门里的人,这一刻都屏住了呼吸,工工整整站好,以示恭敬。 那一道剑光落下,立时化作三道人影,中间是一个手拿拂尘的白须道人,身后跟着的两个年轻人,一看就是徒弟了,师父看上去道气出尘,两个徒弟看上去却有些趾高气扬,师父都还没迈开脚步,两个徒弟倒先大摇大摆走在了前头。 “恭迎越一真人!” 这时,城门里走出来不少人,有城中各个家族的家主,还有城主也亲自出来了,毕竟是神合境强者,哪敢怠慢。 这时,原本等候在城外的那些人,见了真人从天而降,也都纷纷顶礼膜拜,全部跪伏在了地上,只有任平生还站在那里。 任平生向那道人看了一眼,什么狗屁神合境,半步神合境而已,和他一样,还没合神的。 那道人仙风道骨,往这边走来,并未注意到任平生,倒是他那两个徒儿,一见有人居然不行礼膜拜,这还了得,一人便道:“喂!那边那个拿根棒子的,傻站着作甚,说你呢!你见了我师父,为何不行礼?” 任平生懒得去理睬,向城门那边看去:“现在可以进城了吗?” 城门下,那些家主、长老们都向他看了过来,一个个愣住发呆,过了好半晌,城主才反应过来,急忙道:“这位小友,你不可在真人面前无礼……” “真人?” 任平生向那道人看了眼,想到刚才山外那滑稽一幕,哼笑一声,损道:“什么狗屁真人,你见过御剑只能踩在剑上,连‘神剑通’都没到的真人吗?九华上人还只敢称自己一声上人呢,他一个散人,还敢称自己真人,真人真人,我看真是要笑死别人……” 太损了。 原来,刚才这道人还在老远的地方,任平生就以神识看见了,一般来说,御剑要到了“神剑通”的境界,才能身剑合一,再以剑光罩住旁人,瞬息千里,如此方可称作剑仙。可刚才在远处山外,任平生分明看见这道人是踩在飞剑上,这样带着两个徒儿来的,怪不得如此慢,天快黑了才到。 可踩在飞剑上就踩吧,又没哪个笑话你,等快到了这云州城时,那道人又运用一口真气,勉强以剑光罩住两个徒儿,往这边飞来,让人看上去就好似他已经到了神剑通一样,吓得两个徒儿动都不敢动一下,要知道这神剑通如今可没几个人能到,就连他任平生都还没到呢!不过因为他剑道不凡,所以也能身剑合一,化作一缕剑光绝尘而去,看上去便似到了神剑通一样。 此刻,那道人被他一语拆穿,好似山外那一幕全教他看见了一样,面上炽热,却又故作气定神闲,往这走来,只是两个徒弟见师父平白受辱,哪里肯罢休,一下拿剑招呼了过来:“你这厮,胆敢出言羞辱我师父,看剑!” 道人反应过来,这年轻人必定不是寻常人,正要出声叫回他两个徒儿时,已然不及,那两个徒儿的剑,已经递到任平生的面前了,就在众人屏息之际,只听“砰砰”两声,任平生的竹子打在了两人手腕上,那两人半边身子都麻了,剑也脱手飞了出去。 任平生手一抬,又是两棒打去,这回打在二人腿上,立马打得二人给跪了下去,疼得站不起来,道人大惊失色,急忙伸手道:“劣徒无礼,道友手下留情,切莫伤他二人性命!” 第一百一十四章 离恨天 任平生哪去伤这二人性命?看了看地上疼得龇牙咧嘴的这二人,说道:“你们两个,本事没学到几成,架子倒不小,还敢走在师父前头。” 两人哪里还敢还嘴,连忙捡回长剑,一瘸一跛灰溜溜地躲回了师父身后去,见到气氛缓和下来,城门下那一众人才总算松了口气,只是这年轻人到底什么来头,连越一真人的徒弟都敢打? 此时,道人也和颜悦色向他走了过来,赔礼笑道:“贫道越一散人,未知这位道友如何称呼?”他一边说着,还一边摆出一副“看吧,我是自称散人,可他们非要叫真人,那我能有什么办法”的无奈样子来。 “杀心。” “原来是杀心道友。” 越一散人仍是和颜悦色,似乎并未听过这个名字,又向城门那边道:“城主,你们这回可真是一叶障目,不识泰山,这位杀心道友在这里站了这么久,你们居然什么都没有看见吗?” “啊……”这时城主和那一众人方才醒悟过来,原来这年轻人大有来头啊,纷纷笑脸迎接上来。 “杀心道友,请。” 越一散人面带笑容,也向任平生摆了一个请字,云州城诸位家主长老更是慌慌张张,这年轻人到底是何来历,竟连越一真人都对他如此客客气气的,可是他们又一点看不出年轻人的修为,显然,他们深居府中,并未听过杀心二字。 今晚任平生就住在城主府,城主也待他十分有礼,问他有何所需,他只说道,要一张胤朝的地图,越详细越好。 在另外一边的房间里,越一散人两个徒儿的手脚已经拿药包好了,虽未伤筋动骨,但挨了任平生两棒,怕是接着几天手脚都不好使了。 “哎哟,疼死我了……那厮打人怎么这么痛啊?” 两个徒儿仍是疼得龇牙咧嘴,两棒下来,虽未伤到筋骨,但却比伤筋动骨还疼痛十倍,好似被一千只马蜂蜇了一样,手脚肿起跟水桶似的,那当然是任平生打人会挑准穴位了,不要你的命,但让你痛个几天,长长记性。或许多年以后,师兄弟两人还要谢他,今天长个记性,免得以后真冲撞到了那些喜怒无常,杀人如麻的魔君,小命儿都没了。 左边的师兄道:“我平生还未受过这等屈辱,不行,咱要不趁现在月黑风高,偷偷潜入他房间去,一剑结果了那厮的性命!” 房间里一下安静了,越一散人愣了半天,才用力往两个徒儿脑袋上敲了一下:“你们两个小兔崽子,人家白天放你们一马,饶你们性命不死,你们晚上还想着去取人性命?我平常是这么教你们的?” “哎哟……” 右边的师弟捂着头,满脸委屈道:“这话是师兄说的,我又没说,师父你打我做什么啊……”左边师兄连忙道:“我,我闹着玩的……” 也确实是闹着玩的,真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去行刺任平生,至于越一散人,其实倒也不坏,坏的话,可能今天傍晚在城门时就没命了。 过了一会儿,两人又问:“师父,那人到底什么来历啊,我看他年纪分明和我们差不多,他修为怎么那么高……” 这一次,越一散人听后深深锁起了眉,这些年他深居简出,想不到世间竟已出了如此了得的后生,年纪轻轻,却有别人修炼了上百年的本事,着实令人心惊,便是放在三百年前那场天地剧变之前,这也很难做到吧? “师父,你怎么不说话了?” 两个徒儿很少见过师父此时这般沉思不语的样子,又过了许久,越一散人才抬起头来,看着落满窗户的月光,缓缓说道:“这位道友的来历我不清楚,但是,他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他话到最后时,仿佛看见满地的月光也散开了,眼神逐渐失去了焦点,最后深深闭上了眼睛。 “师父,谁啊,你说啊……” 两个徒儿见师父说话说到一半,一时好奇,究竟是什么人,让师父说话这么半吐半露的。 又过了一会儿,越一散人才又睁开眼来,看着窗外的月光,说道:“那人曾是云澜境千年一遇的奇才,年纪轻轻,便有了化天境的修为……实在是众人望尘莫及的存在。” 听师父这么一说,两个徒儿更是好奇了,他们怎从未听说过这样一个人,师弟问道:“谁啊?怎么我和师兄不知道?” 越一散人回过头来,看了二人一眼:“你们当然不知道了,这还是我小时候,听你们师祖说起的,这是好几千年以前的事情了,当年那个人的天赋,放眼整个云澜境也无人能及,他最终的修为到了什么境界,也无人知晓……只是后来,不幸。” “啊?不幸什么啊……师父你能不能一次把话说完。”两个徒弟更是好奇了,被师父把心里勾得痒痒的,仿佛连疼痛,一时都忘却了。 越一散人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窗外树影婆娑,又像是有着什么禁忌一样,不好说出口,在他身后两个徒儿百般催促下,他才看着庭院里那些散落的树影,说道:“他千不该,万不该,不应该惹到离恨天了……” “啊?离恨天,这离恨天又是个什么地方,以前怎从未听师父说起过……” 两个徒儿更是一脸摸不着头脑的样子,越一散人没有回答他们的话,过了一会儿,师兄弟二人便又问道:“那接下来呢?他最后怎么了……” “最后怎么了?最后连元神,都让离恨天给灭掉了!还连累整个空桑古国,举国皆亡!”越一散人重重一叹,本来修炼一事,就颇犯天忌,若得天赋造化,更应该低调修行才是,怎偏偏要去惹怒神灵呢? “啊……” 师兄弟两人愣了半天,原来是这么回事啊,空桑古国在几千年前灭亡了,他们倒是知晓,后来又经历各国纷乱,最后胤朝崛起,平定天下,战乱结束,只是他们没有想到,原来当年盛极一时的空桑古国,是这样灭亡的啊…… 师弟怔怔问道:“那,那离恨天,到底是什么地方,这么可怕……” 越一散人认真道:“离恨天,不是什么地方。” “啊?” 师兄弟两人更是一头雾水了,“罢了。”越一散人摇了摇头,他知道说这些,两个傻徒儿根本听不明白。 “师父师父,你继续说嘛,那离恨天,到底是什么地方,难道比云澜境还大吗?” 两个小徒儿,甚是天真,越一散人此时听他们拿云澜境和离恨天做对比,也觉得天真至极,便笑道:“你们觉得云澜境大吗?” “当然大啦!”师兄弟二人抢着道:“我听说,在离我们很远的地方,还有个云澜天境,可不得了,再往西,还有昆仑虚,反正怎么走,也走不出去……” 越一散人摇头一笑,在云澜境之外,非常广阔,有四个极为辽阔的地方,分别是九幽之地、太虚之境、之渊、无妄之海,可偏偏云澜境这样一个以凡人居多的小地方,竟然夹在了这四个地方的中间。 而这四个地方,强者如云,各有一个最强的势力,但这四个势力,却又同时臣服一个势力,那个势力的名字,叫做离恨天。 …… 此时在任平生的房间里,他把刚才越一散人的话全部听见了,并非他有意要偷听别人说话,而是如今修为突破在即,神识太过敏锐。 离恨天,离恨天又是什么地方?当年他从未听说过凡界有这样一个强横的势力,那么便是这万年时间长河里,诞生的势力了,是他当年陨落之后,出现在凡界的。 万年,万年啊…… 任平生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当年他跳下轮回池,以为百年,最多不过千年,他就能再次凝聚气运转世,可没想到那纵身一跳……竟让他跳到了万年以后。 这一万年的时间长河里,神界又发生了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他要做好准备,如今的鸿蒙神界,可能已经不是当初他熟知的那个神界了,没有人再记得他,当年的故人也好,仇人也罢……大多都已经死了。 只有他,还活着。 原来,这就是长生不死么? …… 这一夜无眠,次日,任平生拿了地图,辞了越一散人,便出城而去了,原来这空桑山在胤朝东南位置,而他现在所在,还是西南方向,也就是说得往东面走,但空桑地域广阔,地形也错综复杂,即使有地图,初来此地也容易走迷路。 任平生收起地图,不再耽搁,便即御起飞剑,往空桑山所在的地方去了,在与他相反的方向,胤朝西北之境,有座云天城,城东栖云峰的上官家,便是这城里的霸主。 傍晚时分,栖云峰上云蒸霞蔚,风光旖旎,红花绿树掩映中,依约可见那一座座精致华丽的亭台屋舍,殿堂楼阁。此时在一座幽暗的石室里,只见一个中年男子站在西面的石壁前,把一盏已经灭掉的灯,放在了下面。 “彦儿,无论杀你的人是谁,我一定,会替你报仇……” 中年男子深深闭上了眼,原来他便是上官彦的父亲,上官策,也就是如今上官家的家主,那日在栖霞寺里,上官彦临死前并没有说谎,他的生死魂灯留在家中,灯灭人亡,人亡灯灭。 就在这时,本来已经灭掉多日的生死魂灯,忽然闪烁了起来,那幽幽绿光,把上官策一张脸,也映得狰狞可怕了起来。他猛然睁开眼来,看着面前不断闪烁的魂灯,眼神变得十分阴森可怕。 做为上官家主的子嗣,这一脉单传,上官彦的生死魂灯,当然与其他人不一样,在魂力耗尽之前,还能够追踪到,取走他性命之人。 上官策看着眼前这盏忽明忽暗的魂灯,陷入了一阵沉思,最后不再犹豫,将魂灯拿上,迅速往外面去了,他知道,定是杀彦儿的人出现了,否则这已经灭掉的魂灯,不会如此闪烁不停。 第一百一十五章 青鳞烈火蟒 数日之后,任平生也不知来到了哪里,这空桑古地,峰回路转,群山纠纷,况且这两天要么阴云蔽日,要么淫雨霏霏,白天不见太阳,夜里星月无光,他连东西南北都快辨不清了,有地图又有何用? 今天依旧是阴云密布,他绕来走去,又不知到了什么地方,看来得先弄清楚,他此时所在到底是什么地方,不然这么走下去,多半又要绕回来。 距离他现在不远的地方,有座“七霞山”,此时在那满山枫叶之中,却见一个年貌二十七八的男子,正拉着一个妙龄女子奔走如飞,好似被什么人追杀,两人年龄都不大,修为也还没到灵虚境,男的大概是凝气境七八重的样子,女的才五六重。 在二人身后,枫叶乱飞,乍一看,原来不是被人追杀,而是被一条巨蟒追着,那巨蟒青鳞红眼,七八丈长,行走如飞,嘴里还不停喷出毒雾烈火来,把这一片枫叶林,全给烧得焦了。 两人的飞剑刚刚被这毒雾烈火毁去,已经坠地,此时想祭剑也祭不起来,正跑着,前面竟是一座悬崖,下临百丈深谷,便是轻功再好,也飞不过去了,这回当真是个必死无疑。 两人被逼无奈,只得回转过身,满脸惊恐地望着那大蛇走来,但瞧那大蛇一双赤眼,嘴里吞吐火焰毒雾,扭着水桶般的蛇腰而来,凶恶狰狞,男子紧紧握住女子的手,再往后退,便是百丈悬崖了,摔下去是死,葬身这蛇腹之中也是死。 这蛇一看便有两三百年道行,至少相当于灵虚境七八重了,这两人当然不是对手,那他们又是谁呢?为何出现在此?原来从此处往北走八十里,有个浩气山庄,这女子便是浩气山庄的大小姐,公孙婉儿,而男子则是庄主公孙云的大弟子,名叫许平之。 再过两日,是公孙云的诞辰,公孙婉儿本想找一株仙芝灵草,在父亲诞辰之日做为礼物,今早便缠着大师兄来了这七霞山,本来没什么的,可刚才两人往红枫谷里正走着,忽然冲出一条大蛇来,于是有了现在这一幕。 此刻,师兄妹二人已经没有退路,正自惊慌之时,远处忽有一道剑光飞来,跟着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婉儿莫怕,爹爹来了!” 那声音落下时,剑光已飞来,一下朝那赤眼大蟒斩去,怎料那大蟒竟丝毫不惧,迎着剑光便吐出数丈长的火焰来,焰光与剑光绞在一起,一下把整个山谷映得更加红了。 “爹爹!” 公孙婉儿见到来人,心中大喜,那人影落在两人面前,却是个双鬓染霜的中年,瞧这身修为,大概在灵虚境七八重的样子,正是浩气山庄的庄主,公孙云。 公孙婉儿和许平之绝处逢生,一时又来了精神,可剑已落在那山谷里头,便将随身携带的匕首抽了出来,看这意思,似乎还要和这大蟒蛇再斗上一番,公孙云立即正色道:“胡闹!这青鳞烈火蟒,岂是你们能对付得了的?我拖住它,你们还不快走!”说着,手指一凝,一道三寸剑光迎风见长,化作一柄六尺长的飞剑,欲将二人先送出去。 显然,公孙云也知晓,他伤不了这妖兽,只能勉强将其拖个一时片刻,怎奈这时,那悬崖下面,忽然又冲上来两条大蛇,这两条大蛇不但青鳞赤眼,还胁生双翼,居然能在这空中飞起来,公孙云一下变了脸色,这两条至少是五百年道行的青鳞烈火蟒,如此厉害的妖兽,怎会从妖兽山跑到七霞山来了? 在七霞山的西南方向,大约三四百里,有座妖兽山,山中常有厉害的妖出没,因此这附近的人不敢轻易往那边去,可山中妖兽,也不会轻易涉足人世,怎会有这么凶猛的三条青鳞烈火蟒出现在七霞山? 公孙云顾不得去想此处为何会有这么厉害的妖兽出现,见那天上飞着的两条青鳞烈火蟒凶猛,也朝这边吐来毒火,连忙掐了个法诀,真元顿时流转全身,自百脉涌出,瞬间化作一道青色的真气护盾,把三人罩在了里面。 “爹爹……” 见到又出现两条凶猛的大蛇,公孙婉儿一下面色惨白,公孙云更是满头冷汗,眼见这三条凶蛇逐渐逼近,口吐毒雾烈火,以他的修为也撑不住多久,要对付其中一条,或许还行,但这三条青鳞烈火蟒同时攻来,他没有任何胜算,除非他有天罡境修为,而这里距离山庄遥远,便是传讯回去也来不及了。 “师父……怎么办……” 许平之也吓得面色惨白,这时,公孙云一咬牙,忽然回转过身,往二人嘴里塞了个包成三角的黄符进去:“把这‘清光咒’含在嘴里,稍后我以剑光将你们送走!” “爹爹……” 公孙婉儿脸上一阵惊愕,显然看出来了,爹爹要拼死送她和大师兄离开,可他呢?他留下来,根本斗不过这三条凶蛇,只怕凶多吉少! “莫要多言!速速回去请人来!” 公孙云心念已定,此时已容不得犹豫,他便是拼着一死,也要把女儿和徒弟送走,可怎想那大蟒蛇也甚是机灵,刚才看见他往二人嘴里塞了东西,便知他要拼死送走两人,此时那三条蛇,忽然气焰大作,吐出一片毒火来,把这方圆几百丈内,封得严严实实,便是再厉害的飞剑也飞不出去了。 “糟了……” 公孙云脸色惨变,没想到这三头畜生竟如此聪明,这回如何是好?他的真气马上就要破了,此时三人在里面,已经能够感受到那股炽热,几乎快要被烤化了。 就在这性命危急一刻,远处忽然一道剑光出现了,那是一道碧绿剑光,打在一条大蛇额上,那蛇吃痛,立即往后跳开,这剑光却似有灵性,一下又飞至空中,打在另外两条蛇的额头上,那两条蛇也吃痛不已,连忙退走,这时一道人影终于到了,正是任平生,剑光飞回他手里,化作一根六尺竹杖。 起初公孙云见这道剑光轻易击退三条青鳞烈火蟒,以为是厉害仙剑,结果一看,竟只是一根普普通通的竹子,不禁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时,那三条大蛇忽然凶狠地瞪视着任平生,嘴里毒火吞吐不定,似要扑上来,任平生拿起手中竹子,转了一圈,指着三条蛇道:“畜生,我饶你们一命,还不快走?” 那三条大蛇也似能听懂人语,也知晓眼前这人厉害,不敢再造次,一溜烟便往深山里去了,原来任平生刚才听见这边动静,过来看见有三人被妖兽所困,这才放出竹剑救人。 公孙云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连忙拱手抱拳:“多谢恩公救命之恩!”说着,又向身后两人急急道:“你们还愣着作甚?” 后边两人这时也才回过神来,若非眼前之人相救,他们此时已经葬身蛇腹,便要俯身行礼,任平生把手一抬:“不必……我只想问一下,这里是什么地方?” 公孙云心想,他原来不是这里的人吗?回答道:“这里是七霞山,此处是红枫谷。” “七霞山,红枫谷……” 任平生把地图拿出来一看,这回便知怎么走了,还好找人问了一下,不然他这越走越偏了,公孙云又道:“在下浩气山庄公孙云,山庄距离此地不远,今日天色已晚,恩公不如到庄上歇息几日,在下也好感谢恩公今日救命……” 任平生还急着去空桑山呢,说道:“不了,我还要去个地方,这里可能还有妖兽出没,你们也尽快回去吧。”说着,收起地图,手中捏了个诀,便化作一道剑光往空桑山的方向去了。 公孙云急忙朝着剑光消失的方向喊道:“还不知恩公姓名!” “竹杖芒鞋轻胜马,一蓑烟雨任平生……” 天际间只遥遥传来这两句诗号,便见轻云缓缓,再无踪影,三人兀自愣在悬崖边上,公孙云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神清骨秀,出尘绝世的年轻人,他刚才化作剑光而去,莫非竟已修成剑仙吗? 许平之愣在一旁,喃喃道:“他往这个方向走,难道是要去空桑山吗?” “空桑山?” 公孙婉儿也一下反应了过来,说道:“是了,我听闻,最近空桑山那边时有异象降下,引得无数修者前去,莫非刚才那位恩公,他也是为此而去吗?” “天快黑了,先回山庄。” 公孙云慢慢回过神来,对于空桑山那边,却是只字不提,他当然比身旁两人更要清楚,据说是十年前,一位神合境巅峰强者在空桑山里渡劫,欲要打破人间禁制,可惜最终没能突破至神墟境,倘若渡劫成功,那么自从当年天地剧变后,空桑便有了第一位踏入神墟境的强者……可惜,失败了,也死了。 这件事,直到十年之后才被人知晓,而那位强者渡劫失败,试想一下,会在渡劫之地留下多少珍宝?那可是一位差点就踏入神墟境的强者啊,神墟境与神合境,两者根本不是一个境界,这当然会引得无数人趋之若鹜了,若是谁幸运,寻得那位强者留下的造化,那可不得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上官策 回去之后,公孙云吩咐二人,不得对任何人提起今日恩公相救一事,更不得提起恩公去向。 两天后,浩气山庄里里外外悬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今日是公孙云寿宴,请了不少宾客来,浩气山庄在这附近颇有名望,各派的掌门,能来的亲自来了,不能来的,也派门中弟子带来了寿礼。 晌午未至,庄上已是高朋满座,本是一片热闹喜庆,可到中午时,忽然来了一伙人,把气氛一下变得冰冷如霜。 大约有十来个,为首是两个年貌二十七八的男子,一个着白衣,一个着黑衣,黑衣男子长着一张黑脸,满脸的凶煞,教人看了害怕,而白衣公子面若冠玉,手拿折扇,笑里藏刀。 这伙人一看就不是来祝寿的,公孙云本是在里面招呼客人,此时见外面出了事,立即走出来,开口询问:“不知二位朋友是……” 这两人,黑衣男子仍是满脸煞气,白衣公子面带冷笑,不等两人说话,旁边一位掌门冷冷道:“今日是庄主寿宴,各派掌门俱在,奉劝你们不要过来找事……” 白衣公子仍是面带笑容,手拿折扇,向那掌门看去:“你是个什么东西?轮得到你来说话……” “你……” 那掌门见他一来就出言无状,正待起身怒斥,可一心想着,今日是公孙庄主寿宴,不好多生是非,况且这两人看上去也不简单,这么想着,便又坐了回去。 满山庄的人,表情都一下凝固了,庄内立即有不少弟子持剑走了出来,还有公孙婉儿和许平之两人。 “放肆!你们是什么人?想找晦气,也不打听打听这里是什么地方!” 公孙婉儿走了出来,气得蛾眉倒蹙,凤眼圆睁,心想今日乃是爹爹大寿之日,这伙贼人倒是会挑日子。 “婉儿,平之,你们回去!” 公孙云知道事情不简单,把两人叱喝了回去,又回过身来,向面前两人笑道:“不知二位今日到敝庄,可是有何事?若是无事,还请二位高抬贵手,敝庄上下,感激不尽。” 左边的白衣公子冷笑一声,这时一道寒冷气息从庄外笼罩了进来,诸人皆是一惊:“谁?”这一刹那,在这股可怕的修为气息笼罩下,众人皆如坐针毡,如芒在背,不敢喘息。 脚步声在庄外响起,接着只见一人迈步走了进来,那人穿着一身红色的衣裳,庄内众人见着,无不是满脸惊色,若说先前这十几人他们不认得,但眼前这个人要还认不出来,那就是他们眼瞎了。 堂堂上官家家主,上官策,胤朝的江湖修真门派,何人不知,何人不晓?只是上官家贵为胤朝四大家族之一,坐镇西北之境,坐拥灵气充沛之地,今日上官策怎会来他们这么一个小小地方? 公孙云反应过来,急忙上前迎接:“不知上官家主远道而来,失礼失礼,上官家主请进!”说罢,向里摆了一个请字,众人惶惶不安。 上官策满脸的冰冷,把众人都吓得噤若寒蝉,公孙婉儿也愣住了,她虽然年轻,但也知晓“上官家主”四个字意味着什么,上官家不是什么寻常修炼家族,而是胤朝四大家族之一……今日上官策怎会来此? 公孙云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凝固了,当他看见对方眼睛里那两道寒光时,便毫不怀疑,对方只需要一口气,就能让他这座小小的浩气山庄,彻底灰飞烟灭。 上官策看着他,冷冷地道:“公孙云,你胆子可真不小呐……” 这句话,登时把庄里的弟子吓了个魂飞魄散,宾客们也是怛然失色,庄主究竟犯了何事,竟惹得四大家族的家主亲自前来? 公孙云也早已是背后冷汗如雨,小心翼翼道:“上官家主,此……此话怎讲?”上官策向他走近了些,冷冷道:“两天前,有什么人来过你这里,又去了哪里……” 公孙云听闻,寻思了一阵,忙赔笑道:“这两日庄里上下忙来忙去,进出也有不少人,上官家主,你指的是……” 刚才上官策一踏进来,公孙云便多少猜到出了何事,此时一面小心翼翼与他对付,一面暗自寻思:“此人今日满面杀气的来,必然是为了两天前那位恩公,我若说出恩公去向,岂非直接害了恩公?” 上官策见他与自己装糊涂,向他走近了些,声音变得更加寒冷了:“公孙庄主,你现在还可以开口,不要等到开不了口时,才后悔莫及……说,那人,他往哪个方向走了。” 原来,上官策一路追踪任平生到此,生死魂灯却在这附近失去了感应,而这附近就只有一个浩气山庄,人会去哪里? 气氛一下变得凝固了起来,座上的宾客,也都不敢出声,若是寻常人也就罢了,可上官策是什么人?他们的性命在此人手里,与蝼蚁也无甚区别。 “看来,有的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 忽然,那白衣公子身影一动,右手疾伸,手中那折扇便如一把利剑,倏地抵在了公孙云喉咙上:“刀剑无眼,公孙庄主还是快些说出那人来,免得我师父一怒,此庄血流成河……” 这一下,众人更是吓得面无人色,原来这二人,均是上官策的徒弟,白衣男子乃是“玉面公子楚卿玉”,那满面凶煞的黑衣男子,乃是“黑面凶煞谢天饶”,这两人手段之狠,若是臣服他二人倒也罢了,若是不服,那便灭人满门,所到之处,血流成河,胤朝修者早已是闻风丧胆。 “你们放开我爹爹!” 公孙婉儿眼见父亲命悬人手,急得五内如焚,便要冲出来,旁边却突然伸出一条手来,一下把她给拉住了,却是她大师兄许平之,许平之拼了命朝她递眼色,示意此时万万不可过去,显然他也看出来了,这上官策,定是追杀前两日救他们性命那位恩公来的。 “怎么?还不肯交代出来么……” 楚卿玉眼神里慢慢透出两道冰冷的杀机来,声音也一下变得冰冷了起来:“公孙庄主可知,那人密谋造反,乃朝廷逆贼,你如今藏匿逆贼,我师父可将你满门抄斩,莫非今日在场的这些人,也尽是你的党羽?原来诸位今日聚在此处,是在密谋大事……” 听他说出这样一番毫无根据的话来,在座的各派掌门登时吓了个心胆俱裂,一人忙道:“我与此事无关!上官家主,你可不能胡乱冤枉好人呐……” “冤枉好人?” 楚卿玉冷冷一笑:“我看诸位可不像是什么好人,来人,给我把这里所有人,全部拿下!” 这一来,众人无不惊慌失色,公孙云也变了脸色:“诸位掌门只是敝人在江湖上的一些朋友而已,今日来给敝人祝寿,此事与他们无关!上官家主,你放他们离去吧……” 上官策闭着眼睛,无动于衷,楚卿玉冷笑道:“说出两天前那人的行踪来,自可免他们一死。” 公孙云心如擂鼓,若是说出那位恩公的去处,是陷恩公于不义,恩将仇报,岂非辱了家祖“浩气”二字!可若是不说,今日势必要牵连这一众朋友……实在难以抉择。 “哼!” 楚卿玉见他仍不开口,眼中杀机一现,手中夺命扇已飞出,“嗤”的一声,带了鲜血回来,只见墙上一片鲜血,一位掌门被取了首级。 “密谋造反,罪该当诛!” 楚卿玉接住飞回来的扇子,这一下,庄内更是惊慌不已,公孙云满目惊骇:“住手!休伤他们性命……啊!”不待话落,猛觉一股钻心之痛从左肩蔓延而来,眨眼间,左臂已飞了出去,竟被楚卿玉斩了下来。 “爹爹!” 公孙婉儿登时吓得花容失色,若非还有许平之拉着,她已经冲了过来,公孙云捂着左肩断臂处,鲜血仍是从五根手指里狂涌出来,他已是痛得脸如白纸,而周围见到这一幕,一些掌门尚还能勉强镇定,可那些弟子们,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瘫软在地。 “放开我师父!” 这时,屋里有两个公孙云的徒弟持剑飞了出来,不等公孙云招呼他们回去,那黑面凶煞谢天饶手一伸,抓住一个,“咯吱”一声,直接捏碎其喉咙,另一个吓得心胆俱裂,不等退回去,谢天饶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他的脚,将他整个人一抡,用力朝一座石墩上砸去,“砰”的一声,石墩被砸得粉碎,那弟子的脑袋也砸得粉碎,鲜血迸了一地,当场丧命。 “啊!” 周围的人都吓得忙往后退去,还有些浩气山庄的弟子拿着剑,躲在厅里,手脚发抖,面如土色,不敢再冲出来了。 看见两个徒弟当场惨死,公孙云两眼欲裂,此时楚卿玉扇子一舞,又要朝公孙婉儿飞去,许平之惊呼道:“且慢!我知道!” “平之!” 公孙云瞪大了双眼,许平之已是满脸泪水,尽管知道这是不仁不义,但他无法再眼睁睁看着师弟们死去,更无法看着婉儿落入这些人手里,便哭着道:“他往空桑山去了……” “平之……” 公孙云心痛如绞,整个人无力地倒在了地上,两眼无神,看着地上两个徒儿的尸身,眼睛里也慢慢流出泪来。 “呵……” 这时楚卿玉才收起折扇,谅必那人不敢乱说,走到上官策身后,拱手道:“师父,现在如何?”上官策睁开眼来,抬了抬手,便往庄外去了,也不知他这抬下手是什么意思,庄内的各派掌门看着他离去,仍是噤若寒蝉,不敢出声,更不敢动一下。 楚卿玉也随其去了,至于那黑面凶煞谢天饶走到公孙云身前,居高临下打量着他:“你隐瞒此人行踪不报,不是什么好人!”说罢,脚一抬,“砰”的一声,满地鲜血迸溅,竟踩碎了公孙云的脑袋,灭了其元神。 “啊!” 见到爹爹惨死,公孙婉儿吓得惊叫一声,直接晕倒了过去,众宾客也都惊得面无人色,看着那满地血腥,今日一场寿宴,活生生给变成了葬礼。 …… 数日后,任平生来到一座孤峰上,此处壁立千仞,却唯独有一座大岩石,往外凸出了十余丈距离,形成一座悬崖,在崖边之上,长了棵大松树,往岩外伸展,任平生走到树下,往下一看,花瓣纷飞,原来是片花海。 满天的花瓣随风飞起,到了天上之时,又慢慢飘落下去,不知究竟是在上升,还是在下落,一时间,任平生看得有些痴了,脑海里面,回忆起了当初与云裳去昆仑时,途经的那一片花谷,也是如此花海烂漫。 任平生看着那花海里随风起舞的花瓣,似雪花,似梨花,又似桃花,最后却都一片一片,化作了姐姐的样子。 任平生往前一伸手,想要去触碰姐姐的身影,心中却猛然一阵绞痛,那些幻象又都消失了,接着便是一阵梦醒般的怅然若失,使他呆呆站在悬崖边,一站便是好久。 这时,那悬崖下方有人经过,传来回音,只听一人说道:“你听说了吗?两天前,本是浩气山庄公孙云的寿诞之日,可那日……却成了公孙云的忌日,听说是藏匿乱贼,让上官策带人给诛杀了。” “那浩气山庄怎会藏匿乱贼?哎……这其中恐怕是说不得,还是赶紧走吧。” 任平生看着下边两人渐渐走远,寻思着刚才两人的话,浩气山庄,不是那天在七霞山救的那人说的吗?上官策,诛杀……他仔细一想,便想到是怎么回事了,难道冥冥中一切都有主宰,即使那天在红枫谷,他从妖兽口中救下了公孙云,可对方最终还是没能逃脱这生死之劫。 在崖边站立了一会儿,任平生慢慢抬起手中的竹杖,冷冷地道:“出来罢。”就在他话音落下之时,身后已经出现了十几道人影,为首的,正是上官策,还有他那两个徒弟,白面楚卿玉和黑面谢天饶。 第一百一十七章 灭杀 上官策从生死魂灯里面感应到,这人就是杀他爱子的凶手了,他从西北栖云峰一路追到这长坪坡来,今日终于见到这个杀他孩儿的人,杀子仇人就在眼前,可这一刻,他心中却反而平静了下来,一步一步走上前,说道:“阁下有过子嗣吗?” 任平生背对着他,仍是面向那片花海,说道:“没有。” 上官策又道:“那阁下,可知晓痛失爱子,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楚吗?” “不知。” 任平生握着手里的竹杖,而上官策身后那十几人,已经拿出兵刃,只待一声令下,便将他拿下了。 上官策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说道:“吾儿究竟何处招惹了阁下,以至阁下非得痛下杀手不可……” 任平生依然背对着他,说道:“那浩气山庄又如何招惹了上官家主,以至上官家主,非得痛下杀手……” 上官策的意思,只能他杀别人,不能别人杀他上官家的人,上官彦在玄朝助那妖僧普广为非作歹,奸害无数少女,死有余辜,浩气山庄公孙云因不愿说出恩公去向,便被他杀了,如今他还理直气壮地来问任平生,为何要杀了他儿子。 气氛已是变得冰冷如霜,上官家十几个高手,都捏紧了手里的兵刃,上官策双眼深处,也忽然爆发出一股潜藏已久的杀气来,这一刹那,只见他掌心真元一凝,一掌便朝任平生身后打来,掌力过处,山石崩裂,草木横飞,而任平生依旧背对着他,只待掌力近时,将手里竹杖往后一送,本是一根普普通通的竹子,此时却势不可挡,“砰”的一声,一下将上官策的掌力震溃了,使得上官策的身体一僵,本能往后纵出数丈距离。 上官策落定站稳,不由面露惊色出来,任平生敛藏了身上修为气息,他原以为这人最多不过天罡境大天境的修为,他要将之擒伏,轻而易举,但现在看来,对方竟也和他一样,是半步神合境的高手,是他大意了。 此时,任平生终于慢慢回转过身来,上官策看清他的容貌,更是心下一怔,竟是如此年轻的一个半步神合境高手,怪不得,能够轻易取走彦儿的性命。 “阁下,到底是谁……” 上官策毕竟是一家之主,此时很快宁定了下来,虽然他意识得到,一个如此年轻的半步神合境之人,背后极可能有个大家族扶持,但是此前的丧子之痛,已经冲昏了他的头脑。 任平生并没有回答他,只道:“诸位带着杀伐而来,为擒在下,却伤无辜之人性命,此事,是否应该有个交代……” 听闻,上官策骤然神色冰冷,可还不待出招,任平生手里的竹杖,已化作一道碧芒飞出,只绕着上官策转了一圈,整座悬崖之上,顿时血腥弥漫,那十几个上官家的高手,均在一瞬间被取了首级,接着碧芒又飞回了任平生手里,不沾一滴鲜血。 楚卿玉和谢天饶二人吓得呆若木鸡,上官策也一瞬间反应过来,袖中放出两道剑光,直向任平生杀来,左边那道剑光呈紫色,寒气森森,乃是“紫霜剑”,右边那道剑光呈青色,凌厉迅猛,乃是“青凌剑”。 两把剑均非同小可,同时杀到,寻常人绝难撄其锋芒,可任平生左手一抬,手腕上“太渊”、“神门”之间,青光乍现,一道剑光飞出,“铿锵”一声,一下把上官策那青凌剑斩成两截,剑光坠地,顿时黯然失色。 上官策见仙剑被毁,更是一下慌了神,急忙之中,运起仅剩的这把紫霜剑,随他口中咒诀一念,那把剑迎风见长,本是三四尺之剑,顷刻间竟长成了丈许巨剑,一剑携雷霆之势,猛朝任平生斩来。 任平生的含光剑削铁如泥,这些年更被他炼得出神入化,此时不避那紫霜锋芒,一剑迎了上去,两道剑光立时绞在一起,发出震天之响,剑气也分外夺目,把这周围的松树斩得七零八碎,树枝树叶,坠落如雨。 上官策暗道不妙,今日碰到高手,他修炼了多年的紫霜剑,竟隐隐抵挡不住对方的剑势,随着含光剑势倾洪般的压来,紫霜剑剑光退却,由一丈逐渐化作五六尺,接着化回三尺,最后被任平生一剑斩下,“铿啷”一声,那剑光立时一分为二,也被斩成了两截,坠落在地,如一条死蛇般被斩成两段,起初还跳了两下,最后完全失去光华,落在草堆里再也不动。 两把仙剑皆被毁去,上官策一下面如土色,不等回招,任平生已瞬息攻来,一掌携“龙魄劲”里的“破”,打在上官策胸前,上官策匆忙间不及运功抵御,被这一掌正中胸口,“噗”的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一下往后倒飞出去十五六丈距离,撞在后面一座绝壁上,把那山也给撞塌了,轰隆隆如雷声作响,山石滚落,扬起满天的尘烟。 上官策惊魂未定,趁此时四下里烟尘密布,对方尚未攻来,他也顾不得两个徒儿的性命了,手上印诀一掐,使了个“五行遁术”,便已在千里之外。 任平生并未去追,只是两指一并,望天一指,使出绝学“云山七重影”里的三剑,“冲剑”、“错剑”、“馋剑”。这一刹那,千里之外,云层翻涌,天际里忽有一道百丈剑影出现,直朝上官策斩下,上官策遁出千里,本以为逃出生天,此时忽见阴影罩下,疑是对方追来,抬头一看,百丈剑影正当头斩来,登时吓了个心胆俱裂,莫非此人竟已修成剑仙! 那道剑影说至便至,上官策使出平生绝学相抗,交手一瞬间,仍被打得筋骨寸断,若非还有件宝甲护身,只怕已被这剑影打得形神俱灭。上官策满身鲜血,满面惊恐,喘息未定,怎料那云际里,又有一道剑影斩来,这一次,他使出全力,放出三十六道剑光上去抵挡,这是他的“三十六口天罗剑”,平日里不轻易放出,只为遇见强敌时,保命之用。 那一道剑影斩下来,仿似有毁天灭地之威,三十六道剑光,一齐崩裂,这才终于把剑影抵消,可接着不等上官策喘过气来,天际里,居然还有一道剑影斩下来,这一次,他更是面如死灰,对方莫非当真是一位剑仙! 这一瞬间,上官策拼死念咒,嘴里吐出一道血光,那血光却是一道符篆,一下化作了巨大的罩子,像是一个倒扣的金钵一样,把上官策罩在里面,“轰隆”一声,剑影斩下来时,方圆数十里,山动地摇,鸟飞兽走,唯独上官策所在的那片地方,完好无损。 上官策惊魂难定,此时见云层里终于风平浪静下来,更不做犹豫,一口精血喷出,笼罩其身,耗三成命元,施展血遁之术,化作一缕血光往上官家逃回去了。 再说刚才那片花海之上,楚卿玉和谢天饶两人见师父丢下他们逃命去了,早已吓得面无人色,此时看见任平生向他们走来,二人俱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动一步,再无两天前在浩气山庄那等盛气凌人的架势。 任平生走到他们的面前,冷冷淡淡地道:“浩气山庄,你们杀了多少人。”两人浑身一颤,自知难逃一死,楚卿玉面色煞白道:“没,没几人……” “没几人……” 任平生看着两人,忽然双掌一抬,用力拍下,“砰”的一声,血雾弥漫,一下把两人打得形神俱灭,随后一道血光从他袖中飞出,把这片血雾给吸收了进去,却是当年他修复的法宝“血玲珑”。 这法宝本是当年破邪元子时所获得,那时已经损毁,后来他虽然修好了,也只是普普通通,但自从那次在赤水教血池中央吸收了一点天魔地煞血后,法宝就完全产生了质变,变得坚不可摧,凶煞非常,每每放出,百丈之内必然阴风四起,鬼哭神嚎。如今必须以鲜血祭炼,不过这鲜血不能是普通人的血,要必须是大凶大恶,越是凶煞之人的血才有用,如此才能突破下一次质变,而那时也能再承受一次天魔地煞血的洗炼了,这样一直炼化下去,不断质变,到最后必定成为天界诸神也害怕的炼魔法宝。 在远处一些山峰上,有修者看见了刚才那一幕,起初还以为是看错了,但后来直到上官策逃走,他们才确信无疑,那正是上官家的家主。上官家做为玄朝四大家族之一,今日上官策在这长坪坡,竟让人打得落荒而走,连两个徒弟都被杀了,那人究竟是谁?接下来整个胤朝,怕是要变天了…… 没几日,长坪坡一事,在整个胤朝不胫而走,起初也不知是谁传出来的,事情越传越开,这几日已有不少“造谣生事”之人被官府带走,上官家出了这档子事情,那自然是要极力掩盖下去了,难道还真让人说,堂堂一家之主,竟让人打得连徒弟性命都不顾了,只顾着自己逃命去? 这一日,在栖云峰附近,仍有不少人在议论此事,直到中午时,有人看见栖云峰上霞光万丈,接着又是一股磅礴的修为气息涌来,疑是上官家那位神合境的老家主出关,这才不敢再继续议论此事,免得祸从口出。 …… 今晚月明如昼,清光把整座栖云峰照得格外澄净,而此时在一间密室里,上官策形容憔悴,满身伤痕累累,面前站着一个白发老者,正是他的父亲上官玄,今日刚从秘境出来。 上官玄手里拿着这盏已经灭掉的魂灯,已经这样站了一炷香时辰了。 “可知那人来历……” 上官玄冰冷的脸上,又带着几分痛心,便是司空、慕容、欧阳那三家,也绝不敢动他的人,何况是杀了他孙儿,重创他儿子,能够肆无忌惮做出这样事情的人,又会是谁? “不,不知道……” 上官策满脸痛苦,他到现在都不知道,那天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历,即使回到上官家已有几日了,那天的一切仍似梦魇一样笼罩在他心头,那天若非他逃得快,只怕已经命丧黄泉。 “这些日,你就在栖云峰,哪里也不要去,我会找出那人来的……” 上官玄拿着魂灯,说完最后一句,往外面走去了。上官策的道行不够,只能通过这盏生死魂灯找出杀子之人的位置,但上官玄不一样,他神合境六重天的修为,能够通过生死魂灯,看见上官彦殒命的地方,看见死于何人之手,甚至能够重现当时的情形。 这一切,只要稍微花些时间和功力,上官玄都能够准确无误地找出来,他当然不会像上官策一样冒冒失失,倘若看见的结果,显示对方有着十分强大的身份背景,那他便先隐忍,再伺机而动,倘若对方没有什么背景,那他就诛灭对方全族,血洗满门,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三天后,密室里面,上官玄以一缕精魄元神渡入生死魂灯里,能够感受到上官彦临死前的恐惧,能够听见当时那附近的声音,甚至能够清楚看见当时的情形。 “你若杀了我,你也必死无疑,任你逃到四海八荒,也逃不过我父亲和爷爷,还有我族里无数高手的追杀!” “我的生死魂灯留在家中,只要我一死,父亲立刻便能查出我死于何人之手……” “嗯……那让你父亲别找错了,我叫……杀心。” 到此处时,上官玄突然眼前一黑,最后他看见的画面,是那一根六尺竹杖,一杖穿透了上官彦的头颅,血溅满地。 “彦儿……” 上官玄两只眼睛里渐渐布满了血丝,那最后的画面,像是深深烙进了他脑海里一样,怎样也挥之不去。 就在这时,外面走廊响起一个细碎的脚步声,跟着只见一个身穿灰色衣裳的老者走了进来。“家主可是查到了,少公子死于何人之手。” 上官玄看了他一眼,眼中仍是透着杀机,沉声道:“那人叫做杀心,是玄朝那边的人……彦儿,便是在那里遭逢异数。” “玄朝……” 灰衣老者忽然想到什么,脸上神情一下变得紧张了起来:“玄朝那边的人,如此肆无忌惮,难道是……云澜天境?” “这件事,我会亲自去调查清楚……你先出去吧。” “是……” 那灰衣老者最后走得有些七上八下,上官玄又将已经灭掉的魂灯拿在手里,这么看着发了一会儿呆,不由想起彦儿小的时候总是跟在他的后边,往事历历再现,忍不住悲从中来,最后只见他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决绝:“彦儿,不管那人是谁,是何来历,爷爷都绝不会让你死得不明不白……” 第一百一十八章 空桑山 且说任平生,这一路终于找到了空桑山所在,放眼望去,山势绵延,不见尽头,走近一些,或是好几座山峰环抱一起,或是一重重山峦叠嶂,又或是孤峰笔直,下临万丈寒渊……空桑山并非只一座山峰,而是这一片山脉,深山处人迹罕至,有些地方山势陡峭,就连飞鸟走兽也很难过得去。 这几日他当然也有听说,十年前有个神秘高人在此渡劫,不过似乎失败了,直到近段时间才让人发现,消息一经传开,立马吸引来了无数修者。 众人来此之后,见深山处时有异象现出,往往光华璀璨,伴随星月而现,于是更加深信不疑,那位前辈高人虽渡劫失败,但在渡劫之地,必然留下了诸多奇珍异宝,甚至还有神合境乃至神墟境的绝世功法,倘若找到一本神墟境的功法,那还得了? 任平生刚一来,也发现此处灵气不凡,深山之处有彩色霞光笼罩,尤其是当天黑下来以后,那一道道霞光更是五彩斑斓,宛若一条条彩练从星河悬下,煞是奇观。 当然,任平生并不是来找那位强者留下的瑰宝的,对他而言,空桑山发出的异象越强烈越好,这样一来,可以把众人的注意全部吸引过去,到时候他藏在某个僻静的地方合神,就会神不知鬼不觉,就算引发异象,别人也不会猜想是有人在那里合神。 打定主意后,他便一路往空桑山深处里走,走了有十来天,这一路所见,除了那些惹人厌的修真者,景致倒也颇为幽奇,山中有翠绿的湖泊,有轰轰如雷响的瀑布,有一座座深不见底的幽潭,如浪涛一般的松林……以及那满山遍野,道不出名的奇花异草。 在空桑山东南方向深山处,那里便是异象升起的地方,这段时间进来的修者,大多都往那边去了,任平生并没有跟着去,他对那些宝物神功,丝毫没有兴趣。 这天傍晚,山中薄暮冥冥,他顺着一条幽涧,来到一座清奇的山谷,谷中翠鸟鸣啼,往里走几步,忽似步入大雪之中,细看来,那满天随风飘扬的,不是雪花,而是片片雪白的梨花。 这山谷里竟生满了梨树,时值六月夏季,花开正盛,满树的梨花随风飘扬,似漫天的花雨,悠悠落在地上,便如铺起了一层厚厚的白雪,让人不忍践踏上去。 任平生慢慢看得有些呆了,那满天的花雨里,仿佛隐隐约约走来一个少女:“师哥,你怎么又发呆了啊?” “烟雨师妹……” 任平生一下清醒过来,眼前的梨花还是那片梨花,没有师妹。 风轻轻吹过,一两片梨花落在了他指尖上,他静静看着发呆,看着梨花从他指间滑过,随风远去,仍旧这样发着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来,眼前这一片,都是师妹生前最喜爱的梨花,莫非是师妹指引自己来此的吗? 这一刻,前尘往事,又历历在目,七音,华月,烟雨,师姐……那些人,那些事。 “师父父!你又在睡懒觉了!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我们的师徒任务还没有做,我们还要去后山打九百九十九只咕咕怪!” “小七?你找你华月师姐带你去吧,为师今天有些乏了……” “师父父是不是又糊涂了,华月师姐早就出师了,快起来啦,不许偷懒!” “唔……小七,你让师父再睡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臭师父,起来啦!我拽,我拽,我再拽,哎哟……呜呜呜……” …… “七音!你在这里做什么?” “啊!烟雨师叔,你怎么来了……我,我,我是来叫师父起床带我去打怪的,呜呜,我怎么抱着师父睡着了呀……” “你,你成何体统!”“咳咳,烟雨师妹,你,有什么事吗?小七,你先出去。” “呜呜呜,师父父不要我了……” “师哥,你怎么了?这几天,你为何如此嗜睡……难道是,逆脉之日快到的缘故?” “嗯……可能吧,我也不清楚,这些天心里总有些不踏实,好像要出什么事一样。” “笨蛋师哥,能有什么事啊?再有几日,便是你和师姐的大婚之日了,不要想太多了。” “烟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总是心神不宁……” “师哥是在担心青魔老祖和九幽神君那些人吗?放心吧,到时候我守在外面,他们来一个我打跑一个,谁也别想在师哥的新婚之夜捣乱……” “自古以来,都说只有师妹对师哥最好,看来果然如此,有个师妹真好。” “哼!那当然了,还有啊,你上次,还有上上次,上上上次……答应陪我去看梨花的,自己说,欠了我多少回了?” “啊这……咳咳,那就,等再过几日,自在红尘的梨花就开了,这次绝不食言。” “你说的哦……这回再骗人是小狗。” “嗯,我说的,这一次,一定陪你去看梨花,去看那满天,开得最美的梨花,把树儿一摇,便似雪花,片片飞落……” “烟雨……” 任平生已经满眼泪水,天外之天,之地,万年前的记忆,一幕幕又在心间浮现,赤地万里,白骨嶙峋,满天都是死魂……他到最后,也没能把烟雨带出去。 这世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死相隔,也不是一万年之长,而是……许下的诺言,当想去完成时,却再也兑现不了承诺。 “烟雨……你看见,这里的梨花了吗?” 任平生看着满天花雨纷飞,两只眼睛里已经全是泪水。 过了不知多久,天已经黑了,一轮明月升上天空,把这座山谷照得澄净如洗,满树的梨花,更加纯白如雪了。 任平生还呆呆站在原地,这样不知站了多久,才将心中的悲伤暂时抑去,继续往山谷里走了去,行出大约五六里,忽然听见前边不远有细碎的声音响起,好似有人在说话,但进来之时他留神注意过,这附近并无别的修者。 他朝那声音传来的方向靠近了些,隐约听见流水潺潺,月光朦朦胧胧,照见一条澄澈的溪涧,溪水缓缓流淌,水面波光粼粼,在溪的对面,竟有两个小人儿对话,两个小人儿只有巴掌大小,瞧那神气,得意洋洋,手舞足蹈,不知在说些什么,尽是他听不懂的话语。 任平生把目力集中起来,定睛一看,那两个小人儿哪里是什么小人儿?分明是两只成了精的何首乌! “喀嚓——” 任平生脚下不小心踩着一根树枝,树枝虽小,但在这夜里听来,却格外清晰,尤其是两只小何首乌,对它们而言更似有雷鸣响起,匆忙一看,见有生人来此,其中一只急忙拉着另一只往便山谷深处跑了。 任平生见这两只何首乌跑了,怎能让它们跑掉,立即追了上去,别看这两只何首乌虽小,但跑起来却如闪电一样,加上身形小巧,哪怕一丁点石缝都能钻得过去,任平生怕两只何首乌跑掉,发足疾奔,不敢放出飞剑,怕伤首乌性命。 这样一路追了半个多时辰,其时明月在天,清光四澈,把这整座山谷照得有如白昼,任平生衣襟带风,或飞或纵,衣袖带起满地的梨花,飞舞到空中,又飘飘洒洒落下来,在这月光山谷里便好似下起了花雨一样,甚是好看。 那两只何首乌也似跑得累了,终于缓下速度来,任平生倒也并非要把它们捉来吃了,而是心想,这两只首乌能够修炼成精,有两只就必定还有更多,如今天地灵气稀薄,草木想要修炼成精,那比凡人登天更难,今晚一下就让他碰见两只,那就说明这附近定有一个洞天福地所在,要不然这山中草木精怪哪来的造化? 任平生在后面跟了一路,果然又遇见好几只成了形的何首乌,有两三只甚至已经修炼成婴儿模样,少说也有两三百年道行了,除了何首乌,还有茯苓、苍术、山药,这些平常再熟悉不过的草药,居然都吸纳天地灵气,修成了山野精怪。 要不是今晚亲眼所见,连任平生也很难相信,看来此处人迹罕至,不然这些首乌、茯苓,早就让修炼之人捉去进补了,如今天地灵气稀薄,这些成了精的仙芝灵草,对修真者而言可谓是大补之物。 不过任平生倒不会去伤这些小家伙的性命,他此次是进山合神的,深山多有禁忌,他要在此山合神,便不能伤此处山野精怪的性命,否则合神之时,心神难免会受到些许影响。 皎洁月光下,这些小家伙在山谷里惊慌四窜,其状甚趣,一些道行高的,直接往地里一钻,便没了影儿,有些道行不够,往地里钻去,却遁走不了,露出一根茎叶在外面,摇摇晃晃,瑟瑟发抖,还有一些不停尖叫着往深谷里跑,任平生便跟着追,它们慢下来,他也慢下来,等它们气歇平了,又接着追撵,定要找到那洞天福地所在。 幸亏这些草木精怪今晚遇见的是任平生,要换成别的修真者,只怕此刻都已经进了乾坤袋,不几日便炼成丹药。 这样一直追跑到中夜,其时明月千里,把整座山谷照得分外明亮,那些雪白的梨花,在风中飘飘扬扬落下,如此幽奇的景色,在外面实是难以见到。跑了半夜,任平生也有些累了,喉咙里干渴难耐,正巧前面出现一片树林,便往里去,正寻着,他看见前方一株矮灌木上有光亮发出,走近一看,那木枝上竟悬挂着两枚红果。 任平生见多识广,知晓这绝非寻常果子,伸手便摘,果不其然,就在他手刚一伸过去时,两枚果子就好似有了灵性一样,居然知晓躲开,任平生更是断定无疑,这是传说里的“朱果”,想不到今晚居然让他在这深山老林里碰上两枚。 这朱果凝聚山川灵气而成,生于石缝之中,往往数百年一结果,几日便落地隐去,所以寻常修真之人即使去到大山之中也极难寻觅,今晚让任平生寻到两枚,也是造化所至。 当下,任平生把二枚朱果摘下,食了其中一枚,刚一入口便觉芳香甘甜,顿时满口生津,神清气爽,连周身内元都似变得精纯了起来,这朱果本是天地造化之物,极为难寻,若是凡人食下哪怕一小口,也是延寿百年,百病不侵。 手中还剩下另外一枚,任平生便将其收入袖中,心想等回去之后,把这一枚拿给衣衣食用,必定修为大增,若是轻雪还在,他便把两枚朱果都留下了。 此时任平生不再逗留,继续去追那些山野精怪,追到一处峡谷里,但见周围乱石嶙峋,两边壁立千仞,山势十分陡峭,与刚才那一路全然不同,有几只何首乌慌不择路,往里面跑了,任平生也跟着追了进去,可越往里追,越觉有些不对劲,这石谷里阴气森森的,纵使六月炎夏,都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绝对不是什么洞天福地。 不多时,他又闻到了一股奇臭,不知是动物的粪便,还是腐肉,越往里,越是让人作呕,正好一阵大风从里面吹来,这股怪臭便全都扑了上来,差点没让他直接呕吐出来,这一看,才看见满地的巨大尸骨。 这时那几只何首乌又掉头跑了回来,嘴里“哇哇”怪叫着,也不怕任平生了,甚至有两只直接从他脚边跑了过去。 直觉告诉他,这石谷里面肯定有着什么恐怖存在。 第一百一十九章 神雕绝地 任平生小心站远了一些,果然,就在这时,他看见空中忽然出现了两只森绿的灯笼,等近一些,那哪里是什么灯笼,分明是一对眼睛。 那是一只巨大的怪物,如人一样直立行走,两条手臂又长又粗,几乎垂到了地上,看上去至少有十来丈身高,往那里一站,他便成了刚才那些何首乌站在他面前时的情景。 “吼——” 怪物张开血盆大口,朝他一吼,声音震耳欲聋,把两边悬崖的山石都震得滚落了下来,任平生闻到一股腥臭,想也不想,转身便跑,怎想那怪物速度也不慢,他前脚刚出,那怪物后脚也跟着冲了出来。 到了外面,映着天上月光,任平生这才终于看清,那怪物形似猿猴,只是满面的獠牙,形状甚是凶恶,怪不得这附近不见野兽,想必这山林里的猛虎野兽,均是这怪物的食物。 “吼——” 那怪物大吼一声,伸长了手臂,忽然一下朝他捣来,任平生起身便跳,那怪物钢爪般的五根手指,立时把地面掀翻,碎石泥土乱飞,瞬间把这地上捣出五道恐怖的裂痕来。 任平生知晓这怪物不易对付,又担心会把其他修真者吸引过来,于是转身又跑,这怪物见他跑了,大吼一声,立即追了上去,脚步沉重如雷,把这谷中山野精怪吓得四处乱逃。 忽然,那怪物五根粗壮的手指捉住一棵二人合抱的大梨花树,便似拔草一样给连根拔了起来,带起满天的碎石泥土,然后用力一下,朝任平生砸了去,这树枝还未绽开的花苞,立时如雨点朝他飞来。 任平生躲了过去,那怪物便又拔起另一棵朝他砸去,跑一路砸一路,这些尚且娇嫩的梨花哪里禁受得住怪物如此摧残,一时飘飘洒洒,随风坠落满山谷里,好似个六月飞雪。 就在这时,前面出现了一座狭窄的山谷,两边岩石陡峭,不知通往何处,任平生想着自己身轻灵便,那怪物身形庞大肯定追不进来,便展开轻功,快速往里飞去,怎想那怪物力大无穷,直接伸手把两边的岩石扳碎了,强冲了进来,凡有所阻,直接伸手打得粉碎。 任平生不由暗暗心惊,这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如此暴戾凶猛,殊不知,此妖兽名为“通臂猿”,因吸收此处天地灵气,故变得身形庞大,力大无穷,又不知吞噬了什么,而变得凶戾异常,平日以山中虎豹黑熊为食,今晚碰见任平生到它地盘,疑是敌人,故穷追不舍。 那前面奇峰罗列,十分险峻,任平生不敢轻易御剑,怕剑光招来更多的妖怪,幸好还有一手“千丝万引”的功夫,任凭此处险峻,也是如履平地,速度不减。但也莫要小看那后面的通臂猿,妖怪虽是身躯庞大无比,却丝毫不笨重,比人还灵活至极,尤其是那两条长长的手臂,攀岩附石,简直比任平生还熟练,你想想看,一个人能在山中跑赢猴子吗? 很快,通臂猿又追了上来,捉起水缸大小的石头,直朝任平生背后砸到,一时间,令这山中轰轰如雷,惊得鸟兽四散。任平生也不敢轻易放出飞剑,这妖怪皮糙肉厚,实力不弱修真者,飞剑未必对付得了,一个不好,反倒将其激怒,到时候更加麻烦。 就这样追逐了大半夜,其时天已经大亮,一轮娇艳欲滴的红日正从云中露出半边来,神气洋洋,好似也在嘲笑任平生狼狈逃窜半夜。 任平生又跑了一会儿,太阳已从云里出来,把整座山映得红艳似火,山谷下面有条溪涧,弯弯曲曲从山中经过,映着此时的朝阳,便似一条起火的赤练,甚是奇景。 不过这生死追逐的当儿,任平生也顾不得去欣赏此处美景,见前面似乎已没有路了,那妖怪还在后面追来,便转身急道:“猿兄,我不曾得罪过你,你何故追我一夜不放?” “吼——” 那通臂猿追了一夜,恼羞成怒,此时搬起一座房屋大小的岩石,便朝任平生砸来,任平生急忙往前一纵,那大石砸落下来,刚好落到下边溪涧,把那金灿灿的水花,激起百十丈高,淋了任平生一身都是。 任平生淋湿一身,这回更显狼狈了,还真是有因必有果,要不是他追了那些小何首乌半夜,追到那峡谷里去,又怎会碰见这通臂猿猴呢?此时想必讲理也讲不通,便继续往前跑,到了绝处,前面已经无路,任平生急忙收住脚势,差点从这千丈悬崖摔了下去。 纵目一看,那下面势成千丈,无边无尽,半空中有淡淡的云烟缭绕,这条溪涧也从此处流淌下去,形成了一条瀑布。 任平生想,这山中怎会有如此一处与世隔绝的地方?寻常人从此处是看不见底的,但任平生目力所至,只见那底下奇石罗列,一座座尖锐的石头,好似刀剑一般布满底下,当中又有黑色诡雾缭绕,给人一种说不出的阴寒感觉。 再看那下边一座座黑色的尖锐奇石,任平生不禁背后一寒,这要是仙人跌落下去,也得粉身碎骨不可,就在此时,山谷又开始震荡起来,只见后边一道巨大的影子扑来,果然是那通臂猿又追了上来。 任平生暗道一声不妙,这回已经没有去路,只能在此与这妖怪一战了,正要祭出含光剑时,头顶忽然传来一声响亮的雕鸣,那声音听来清长,回荡在整座山谷,任平生还未抬头,便看见地上一大片阴影罩来,疑是又有什么妖怪来袭,急忙往旁一纵,离开这阴影笼罩范围。 当抬头看去时,只见太阳下面飞出来一只金焰大雕,那雕也生得十分巨大,双翼伸展开来,足有七八丈长,可想这雕有多大,更厉害的是,这雕身上的翎毛全是金色,映着朝阳,便似有一层金焰附着其上,那一对钢爪更是大得吓人,便是一个天罡境巅峰的修者,要被它这钢爪一挠,只怕也得立时脑迸浆飞而死。 那金焰大雕啸鸣着朝谷中俯冲下来,好似看见了猎物一样,通臂猿本是在追任平生,此时见到这大雕俯冲下来,知逢劲敌,不敢怠慢,待那大雕冲下来时,伸手便去抓挠,想把这大雕直接扭断颈项,怎料这大雕迅捷如电,哪能让它给捉住,雕喙用力一啄,便似倒钩一般,把那通臂猿的毛手啄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而后又长啸一声,疾若闪电地往天上冲去,它知晓这通臂猿力大无穷,在下边打不过,啄了一下,便不恋战,又立即飞天上去,好让自己占据优势。 那通臂猿这一下被啄得痛彻心扉,满手背都是鲜血,见大雕啄了它便飞走,暴跳如雷,弄得整座山谷都颤抖了起来,奈何它双臂再长,也伸不到那百丈高空上去,只好搬起水缸大的石头,朝天上砸去。 金焰大雕见石头飞来,双翼一振,猛地拔高数十丈,待那石头飞得没劲了,便伸出钢爪,用力一抓,“砰”的一声,把这水缸大的石头抓得粉碎,末了还在通臂猿头顶飞来飞去,好似故意这样气那通臂猿。 通臂猿气急败坏,仗着自身力大无穷,连续搬起石头往天上砸去,那雕便依照刚才,待石头飞得无力下坠时,便倏地伸出钢爪,一下抓爆,来多少抓多少,一时间,天上好似下起了冰雹一样,全是碎小的石粒砸落下来,落在涧里,溅起满溪水花,其状甚是有趣。 任平生在旁也看得有趣,心想这猿与雕俱非上古神物,却能修炼得如此厉害,这回更是料定附近必有一处洞天福地所在。那通臂猿此时与大雕相斗,早已把他忘得一干二净,他可以从来时路回去,但又一想,昨夜被巨猿追至此处,必是天数使然,说不得再继续往前,便是他要找的洞天福地了。 定下心来,任平生不再去管那通臂猿与大雕,只想怎么过去,往下一看,足有千丈之深,那下面奇石罗列,根根似倒刺,坠落下去难保不会受伤,若是御剑的话也不成,他观此处磁场有异,那下边好似有股巨大的吸力,那一座座尖石就像是巨大的磁石一样,任何神兵从此处飞过,也必定连人带剑被吸下去,撞在石头上,化为一滩肉泥。 寻思了一会儿,任平生决定冒一回险,看看能否找处地方下去,然后直接从那下边穿过去,这般想着,便去寻路,不管身后的通臂猿和大雕了,那通臂猿和大雕还在斗得兴起,不过声音越来越远。 找了一会儿,任平生终于找到一处地方,此处原本也有一条溪流,只是已经干涸,不过因为以前有溪水浇灌滋润,那峭壁两边的岩缝里,便生长了一些松树,虽然也十分陡峭,可任平生有着千丝万引,要下去应是不难。当下,他便放出千丝万引,借着这岩石上的古树,往下而去,大约半柱香,才来到这下边,已经完全听不见上方巨猿大雕的声音了。 这下边死气沉沉的,不见草木,更无鸟兽,只有那一座座耸立起来的黑色怪石,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森寒冷。 这里绝对不是什么洞天福地,更像是一处死亡绝地,没走多久,任平生便看见了一些白骨,大多是鸟兽之骨,连鸟也无法从这里飞渡过去,至于修真者……任平生也看见了一些,俱已化作枯骨,而那一把把飞剑,果然吸附在这些奇石上面,肉身撞得粉碎,幸好他刚才没有御剑。 石峰之间,还弥漫着一层淡淡的黑雾,说不出这些是什么,任平生尽量避开而行,这样一直走了许久,到傍晚时,暝色四合,依旧没有走出这片死寂之地。 他料想今日多半是走不出这里了,但过了一会儿,又惊异地发现,前面的怪石越来越稀,不似最初那么密集了,他加快步伐,果不其然,没走出四五里路,前面豁然开朗,又是一座景致幽奇的仙谷映入眼前,仿似一座古仙遗地。  第一百二十章 空桑神树 任平生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这座仙谷,往前走了十几步,脚下是一座百丈悬崖,那下面是一座幽谷,半空中有淡淡的云烟弥漫,一座座五颜六色的湖泊好似发光的琥珀一样镶嵌在山谷里,有十几只梅花鹿在岸边饮水,周围还生长了一棵棵大树,枝繁叶茂,上面挂满了一颗颗橙红亮紫的鲜果,有松鼠和猴儿在枝叶间上蹿下跳,下边是一片花圃,蜂蝶成群,有不少白兔蹲在里面,跳来跳去。 任平生一时看得有些出神,这里竟似一座世外仙境,最显眼的,还属幽谷中间的那片绿荫,远远看去,不知道那是什么,他便展开轻身功夫,往下飞了去,来到那片绿荫前,才发现这竟然是一棵大桑树,只是这大桑树与外面的树木大不一样,此树不甚高,约三四丈,树干却非常粗,至少要七八人才能合抱,这树枝更是神奇,伸展开来,仿佛一个巨大的伞盖一样撑开,足足笼罩了方圆百八十丈的地,若站远一些看,便好似一个又大又矮的蘑菇。 任平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等奇特的桑树,走近一些,立时感受到了一股充沛的灵气,再是六月酷暑,树下也十分阴凉,任平生朝树干走近,这才看见有些松鼠在树洞里面窜来窜去,拿一双又黑又圆的眼睛好奇地盯着他,也不怕他,有些从树洞里伸出个小脑袋来,好似看新鲜一样歪着头望着他,模样甚趣。原来这树干里面却是中空的,空间之大,足以容下好几个人了。 任平生立即反应了过来,此桑树非凡,定是上古神树,想不到今日让他寻觅到了,这树枝招展开来,如此茂密,那么底下的树根何止绵延百八十里?岂非便能将空桑的灵气,全都凝聚到这里来了? 任平生大喜过望,这不正是他要找的合神之地吗?还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加合适了?有了这样一个洞天福地,他想不成功都难,合神倒只是其次,他真正要做的,是重塑神鼎,重新铸炼出神格来。 耽搁了一会儿,天已经逐渐黑下来,今晚依旧月明,把这山谷照得澄净如洗,天上还闪烁着十几颗疏星,不过树下被枝叶遮住了,看不见月光星辰,任平生去到外面,又绕着树荫转了一圈,心想他若在树干里面合神,固然极好,此神树甚至还可以替他挡下雷劫,不过到时候现出异象,必然会引来附近不少修真者,他得想个办法,阻止这些修真者靠近神树,免得他功亏一篑。 想了一会儿,他决定利用此谷灵力,在谷中布下九九八十一道禁制,有了这些阵法禁制,任其本事再高的人,也决计不敢靠拢了。 准备了一夜,次日,任平生便在谷中布阵,耗费了半个月时间,才把九九八十一道禁制布下,这样一来,他便不担心合神之时有人来犯了,借助此谷灵力,就是神合境的高手来了,也无法强行破开他的禁制。 今日,任平生便去到树洞里面,把那些调皮捣蛋的松鼠全部赶了出去,他自己坐在里面,封了洞口免得这些松鼠又进来捣乱,便开始炼化这些由树根送上来的山川灵气,这些丝丝缕缕的灵气,由树下无数树根吸收而来,可谓极纯,没有一丝杂质。 这样过去好些日,任平生慢慢由最开始的“被动”吸纳灵气,变为了“主动”炼化灵气,利用这神树的树根,把四方的灵气凝聚过来。当然,他一开始只能小心翼翼,慢慢的来,否则动作太大的话,必然引起胤朝那些神合境修者的警觉,尤其是胤朝王室,定会第一时间发觉有人在暗处“窃取灵气”。 …… 再说玄朝,过去了好些日子,但两个月前栖霞寺妖僧普广一事,至今仍让人觉得震惊,就在事发当日,还有不少人白天上山烧过香呢,哪能想到,那寺中竟藏匿了那么多妖僧,如今栖霞寺已被官府暂时查封了,闲人不得入内。 而此时在寺庙里,却见一道身披黑袍的人影立在一尊石像旁,那尊石像附近,便是当晚上官彦殒命之地,如今还可见斑斑血迹,只是尸身已经让人移走,和普广那些人的尸体,一并火化,骨灰沉入了江海里。 石像旁那道人影正是上官玄,数日前他来到玄朝,今日在城里得知了一些关于妖僧普广的事情,料必彦儿也参与了其中,当晚才招来杀身之祸,这确实是他没有想到的,也确实让他痛心,想不到彦儿竟瞒着他,来玄朝行这采补之事。 可就算如此,当他此时看着这满地的血迹,还有那日在生死魂灯里面看见孙儿惨死的一幕,他仍难消心头这口恶气,彦儿再是以他人为采补,也罪不至死,那人却把彦儿的魂魄都给消灭了,要他如何咽下这口气? 这一刻,在他眼里,慢慢起了一股浓烈的杀机。 …… 乌衣帮,此时一座座亭台楼阁,掩映在红花绿树下,虽不及那些武林大宗的建筑恢弘大气,倒也别有一番雅致趣味。上次任平生在山上盘桓了几日,走时不辞而别,以至柳衣衣这段时日下来,总是心神恍惚,想到师尊,时喜时愁,时而一个人悲伤,时而又在那里望剑发呆。 今天风和日丽,午后树影横斜,林子里的蝉叫了一阵,又停一阵,柳衣衣坐在窗边,看着手里的剑,又一个人发呆了半天,到底还是有些怨怪师尊那日不辞而别。 至于乌衣帮的弟子们,有的在外面教新来的师妹练剑,有的在下棋或是绣花,颇为闲趣,正此时,一股黄风往山上罩来,接着便是乌云密布,大风不止,吹得树木东倒西歪。这阵风来得奇怪,帮中的姐妹起初只以为是要下雨了,下棋的,绣花的,都急忙起身去收衣服,怎料一阵大风过处,慢说那些晾在竹竿上的衣物,便是连屋顶都给掀飞了出去,瓦片到处乱飞。 何来妖风邪气,竟如此凶猛? 山上这会儿飞沙走石,众人连眼睛也都睁不开了,等睁开眼时,只见那半空中乌云沉沉,上面竟站了一道人影,二目如灯,其神色冷厉,好似神仙一样俯视着苍生,当场便吓得一些少女瘫坐地上,此人正是上官玄。 柳衣衣乃是修炼之人,本是还在屋中发呆,这会儿惊觉有异,立刻携剑出去,往天上一望,竟见那人站在天上,这股修为气息犹在师尊之上,登时一惊,忙道:“不知哪位前辈到访……” 不等她把话说完,上官玄便认出她来,手一伸,隔空将她捉到了天上去,下边帮中姐妹均吓得花容失色:“帮主!” “你便是他的徒弟?” 上官玄眼神一下变得更加冰冷可怕了,柳衣衣被他扼着喉咙,立时知晓来者必是师尊仇人,说道:“请前辈……放过我帮中姐妹,她们都是凡人,不懂修炼之法……” “凡人?要不是你们这群凡人多事,我彦儿也不会殒命那寺庙里!” 上官玄脸色一下变得更加狰狞,在他的眼里,凡人和蝼蚁也没有什么区别。 柳衣衣立刻知晓怎么回事,不等她出声辩解,上官玄手掌一抬,上百道金光剑气直朝下方落去,那些亭台楼阁瞬间灰飞烟灭,至于那些弟子,不过是凡人而已,就是会些武功,如何挡住这一个神合境强者的剑气? 顷刻间,废墟里血雾弥漫,一百多个女子,全部身首异处,就连那些还只十一二岁的小小少女,被卖到大富人家里做小妾,做丫鬟,前阵子刚让乌衣帮的弟子从魔窟里救出来,这才安顿好没几天,此时也都未能幸免于难,被剑气穿心而死。 “啊……” 柳衣衣顿时面如白纸,惊慌万状:“你杀了她们……” 上官玄依旧面色冷厉,他杀死这一百多个凡人,便如凡人踩死一些蝼蚁一样,不会动丝毫怜悯恻隐之心,冷冷道:“要怪,就怪你的师父!” “师尊……” 柳衣衣脸上已经没有血色,颤声道:“你把师尊怎样了……” “你们很快就会见着了。” 上官玄仍是冷厉无情,说完,手上捏了个诀,便化作一股黄风,带着柳衣衣往天际飞了去,他在玄朝杀了人,自是不敢再多做停留,毕竟此处离云澜天境太近,虽然他已查知这个杀心并非云澜天境的人,但他在玄朝杀人,若是惊动了云澜天境,哪怕他再是神合境修为,再是胤朝上官家一家之主,也会有些麻烦。 …… “衣衣!” 树洞里面,任平生一下睁开了眼睛,仿佛刚才乌衣帮那血腥一幕,他全部看见了,然而就只是这样一个小小分神,天上便忽然雷声滚滚,好似有天劫降下一样。 任平生惊了一身的冷汗,脸色也有些苍白,此时听见外面的雷声,立刻收敛心神,现在正是他合神关键之时,必须抱元守一,万万不可为任何事情分神。 “衣衣……等我,等我合神成功,立刻便来救你。” 第一百二十一章 合神 再说柳衣衣,被上官玄带回了栖云峰的上官家,关进了牢房里面,上官玄把她捉来,想着以她为挟,谅必那杀心也逃不出胤朝,到时候便用这师徒二人的人头,来祭他死去的孙儿。 上官家有个资质与相貌俱佳的小姐,名叫上官姒,不是上官彦这一脉的,但彼此自然也要以兄妹相称,上官姒比上官彦小十多岁,小的时候,便喜欢跟在这位大哥哥身后,玩累了便抱着他睡着,等后来慢慢长大了,才发现她对哥哥的感情,是一种禁忌之恋,是族里禁止的,虽然她非上官玄这一脉,但爷爷却和上官玄是兄弟,有了这层血缘关系,她便永远不可能和上官彦结合。 后来,她发现自己对哥哥已经有了那样说不得的感情,无法释放,只能压抑,只能渐渐与哥哥疏远,可越是如此,心中越似有烈火燎原,这禁忌之情不但不减,反而让她夜夜难寐。 可她终究不敢与哥哥行那样之事,否则让人知晓,不但她自己,就连父亲和爷爷,也要身败名裂,所以往后也只能还和小时候一样,以妹妹那样的身份,缠在哥哥身边,但却不敢越雷池半步。 这次听说了哥哥在外遇害,她几乎伤心欲绝,起初还不信,但后来确信无疑了,哭得肝肠寸断,昏天暗地,誓要替哥哥报仇,本来这件事上官玄极为保密,但还是让她知晓了,也知晓柳衣衣被关在牢里,便是那个杀害哥哥之人的徒弟。 牢房里面,阴暗潮湿,断断续续有滴水声响起,甬道的两边,每隔二十步有两支火把悬挂在石壁上,在甬道的尽头处,便是关押柳衣衣的地方,此时由两个上官家的弟子守着。上官姒满脸阴沉地走到这里,向那牢房里面看了一眼,更是恨意毕现,那二人忙低下头:“三小姐,你怎来这里了……” “把牢门打开。” 上官姒阴沉沉地说道,那二人一听,打了个寒颤,左边一人忙说道:“三小姐,家主吩咐过,任何人……”不等他话说完,“啪”的一声,这一个巴掌在幽暗的牢狱里听来,格外的清楚。 那被打的弟子捂着脸颊,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敢再多言,连忙拿钥匙去开锁,可一双手抖个不停,钥匙对不准孔隙,弄得那锁住牢门的铁链冰冷作响,上官姒见状,索性一把抓来钥匙,把锁打开了,又道了一句“滚”,两人大气也不敢喘一口,连忙往外面去了。 柳衣衣被绑在最里面的这间牢房里,双手吊着,已有好些天滴水未进,脸唇苍白,形容憔悴,此时听见有人进来了,微微睁开眼,见是一个衣着华贵的小姐,未待开口,对方便是狠狠一巴掌打了过来,把她半边脸都打麻了。 “就是因为你,因为你们这些卑贱的凡人,哥哥才死了……” 上官姒狠狠瞪视着面前这人,好似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一样,柳衣衣抬起头,无力地看了她一眼,想说什么,可满脑子里,都是那天上官玄诛杀帮中姐妹,血流成河的一幕,此时便一句话也未说,颓唐地将头低了下去,仿佛已经无所谓生死了。 上官姒双目圆睁,左手用力抓起她的头发,右手连着往她脸上扇了十几个巴掌,把她打得满嘴是血,就连此时在外面的那两人听着,都不寒而栗,生怕三小姐把那人打死了,到时候他们可交不了差,可此时也不敢进去劝阻,他们都知道近些年来这个小姐的脾气变得甚是乖张暴戾,把人打死都是好的,要还气不过,丢进她那蛊池里,那才叫生不如死。 “说!你师父在哪!” 上官姒宛如毒蛇一般的目光,瞪着柳衣衣,柳衣衣被打得满嘴鲜血,最终只轻轻摇了摇头:“不知道……” “还敢嘴硬!” 上官姒怒不可遏,左右一看,把那一张桌子的桌角卸了下来,对着柳衣衣身上便是一顿暴打,这完全是把人往死里打,要是一个凡世里的普通女孩,被这样狠狠乱打,早已经被活活打死了,最后她那一棒往柳衣衣头上狠狠打了去,“砰”的一声,木屑纷飞,就连这两手才能握住的桌角都给打断了,柳衣衣顿时满头鲜血,流了一脸都是,彻底昏死了过去。 “三……三小姐……” 外面那两个上官弟子怕她把人打死,终于还是跑了进来,上回她一怒之下,打死了一个丫鬟,这回她要把这个犯人也打死,那回头家主问起来,他们怎么说?倒不是怜悯这人性命,只是怕牵连自己受罚。 上官姒见柳衣衣已经晕死过去,暂时消了气,不去管门口这两人,径直往牢房外面去了,临走前还留下一句阴沉沉的话:“给我把她看好,她若是逃了,或者自杀了,我要你们也跟着死!” 两人浑身一颤,脸色煞白,不敢回话。 …… 空桑山,这段时间异象频频,短短半个多月,又进来了不少人,各人都说看见紫气冲霄汉,却又找不着那紫气源头,不知宝物究竟在何处现世,也找不到那位前辈的渡劫之地。 而在任平生合神的山谷里,这些天也同样是乌云密布,时有闪电打落下来,但都被那棵万年古树给挡住了。 这古树端的是神奇无比,此时经由树根,把无数灵气汇聚到树干里面,供任平生炼化吸收,但到今日,他依旧未能合神成功,哪是这么容易,此时乌云罩顶,紫气不出,隐约是天劫来临,而他脸色煞白,满身冷汗涔涔,虽将无数灵气炼化,可偏偏无法合神。就好似仍有着一层阻碍,这一层阻碍,是前世与今生,长达万年的阻碍,若不将这层阻碍冲破,则难以踏入神合境,更不说还要重塑神鼎,铸炼出神格来了。 此刻,任平生尽力使心神合一,抛却杂念,如同前世合神一样,可偏偏他经历得太多,前世那种种记忆,此刻竟然都浮现到了他眼前来,仿佛就在他眼前发生着一样……这些都是他的心魔,修炼一途,本就颇犯天忌,魔惑亦是无处不在,往往趁虚而入,即使他前世是一代剑帝,也避免不了。 他又看见了轮回池那一幕,纵身跳下轮回池,最后看师姐的那一眼,“师姐,你准备好了么?下一世,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啊——” 任平生忽然睁开了眼睛,一道万丈雷霆也从天上落了下来,被那神树阻挡,他此时已是全身汗如雨下,双眼圆睁,眼前仿佛还是烟雨死在他面前的一幕幕……这些记忆,已经成了他的心魔,心劫,不单单只是这一次合神,往后每一次他突破境界,都会伴随着他,都会给他带来走火入魔,功亏一篑的危险。 “轰隆隆!” 外面仍是天雷滚滚,幸好有这万年神树阻挡,否则刚才那一道雷霆直接打下来,打在他的身上,后果不堪设想,用一般人的话来说,就是渡劫失败,在天劫之下灰飞烟灭。 任平生立刻收敛了心神,继续尝试突破,他已经找到如此一处洞天福地,吸纳周围灵气皆为己用,可谓是夺天地之造化,取日月之精华,要这样都合不了神,那怎样才能合神? 这一次,任平生抱元守一,慢慢进入一种玄妙之境,闭上双眼,使自身更加心境澄明,仿佛看见了外面一花一木,看见一片树叶缓缓从树枝坠落,化作春泥,泥土之中,又有嫩芽破土而生,长成参天大树……这便是天地万物,周而复始的循环。 他曾说,凡人生命之短,便如这天地间的雨一样,雨从天上坠下,到了地面便消失,如人之一生,匆匆而又短暂……非也非也,殊不知,雨从天上落下,正是滋养了万物,又回到天上,如此使万物生生不息,雨的生命,是无有止境的,而非匆匆一逝,亦非匆匆一世。 这一刹那,任平生像是又感悟到了什么,在他身体里面,逐渐起了变化,丹田的紫气,也化作丝丝缕缕,犹如春雨滋润万物,无声无息,此时游走在他全身经脉,助他一条条经脉,全部打开。 便在三天之后,神树之下,仿似有无穷无尽的灵力,都往他身上聚引了过来,一道紫气冲天而起,任平生猛然睁开眼睛,这一刹那,只觉万物之间,与己身再无一丝阻碍隔阂,这是一种天人合一的玄妙之境! 这一刻,不单单只是空桑山的灵气,甚至整个胤朝,乃至整个空桑古地的灵气,都被他聚引了过来,似百川归海,尽纳体内。 万丈紫气冲霄汉,立时吸引了此刻在空桑山的修者,众人抬头望去,见紫气冲霄汉,必是异宝现世,却哪知是有人在那里合神,唯独一些修为高深之人,心想那紫气来得突然,而此刻就连附近山涧里的流水,也都改变了方向,莫非竟是有人借空桑灵气,在此渡劫合神? “哪位道友,在此夺取我空桑灵气?” 这一刹那,在数万里之外,好似有一道苍老的声音传入任平生耳中,但他却听而不闻,继续吸收炼化这四周涌来的灵气。 第一百二十二章 皇室 “请道友立刻停止撷取我朝灵运!” 此刻,不断有声音传入任平生耳中,颇带威胁的意思,对方能在万里之外精准传音,显然是神合境的老怪,任平生依旧不听不闻,他花半个月时间在这山谷里布下周天禁制,便是十个神合境来了也无所畏惧,没人能破得开他的禁制。 而与此同时,在胤朝皇宫里,花园中水木清华,假山罗列,时值七八月份,这满园的牡丹,却是开得灿烂如云,若在凡世里,这些花过了四五月,也就凋谢了。 一群鲤鱼从桥底游了过去,把那水中的两道人影也惊散了,只见桥上站着两人,一男一女,均是雍容华贵,男子看上去似三十多岁,天庭饱满,帝王之相,正是当今胤朝的皇帝宇文正,乃是胤朝第十七位皇帝,玄宗帝。 旁边那看上去只二十出头的妙龄女子,霞姿月韵,丰肌秀骨,乃是皇后素涟漪,素涟漪也是修炼之人,原本是天剑峰秋水碧寒仙子的徒弟,因十七岁那年下山,遇见时年二十八的宇文正,那时不知宇文正是当朝太子,二人互生情意,后来碧寒仙子准许她下山,与宇文正成婚,后来每隔十年,她也会回师门一趟,因修炼天剑心法驻颜有成,如今虽已是几个孩儿的母亲,可也仍似二十出头的女子。 此时,玄宗帝看着桥下游过去的这群鲤鱼,愁眉不展,素涟漪轻轻挽着他的手臂,声音轻柔:“哥哥还在为空桑论剑一事发愁吗?” “唉……” 玄宗帝看着水中倒影,忍不住想起年少之时,那时年少轻狂,说要成为空桑第一剑仙,如今才知,剑仙二字,岂是那般容易。“涟漪,你知道这一次,晋朝请来的那人是谁吗?” 素涟漪轻轻道:“能让哥哥如此愁眉不展的,那定是位很厉害的人了。” 玄宗帝转过头来,看着她道:“那你猜得到,她是谁吗?” 素涟漪仍是带着笑容:“涟漪能够想到的人,大概只有那‘万里惊云剑’寒千千千了……” 玄宗帝深吸了一口气,又向水池里看去:“不错,正是她,万里惊云剑寒千千千,空桑第一剑仙……这一次,我没想到,晋朝竟请了她来对付我们。” “哥哥,没事……”素涟漪轻轻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原来,在胤朝的东边,有一座绵延万里的山脉,名曰“潜龙山脉”,便似空桑古地的脊梁,而在潜龙山脉里面,有座潜龙渊,渊底之下便是“山川龙脉”所在,正因有此龙脉,胤朝这三千年来,才始终国运昌盛,可是这潜龙渊的地理位置却十分特殊。 幽朝与胤朝的北边接壤,晋朝与胤朝的东边及东北接壤,而这潜龙山脉,恰恰就是两朝的交界之地,幽朝与晋朝联合,共抗胤朝,昔日三朝为争潜龙渊,也有过不少摩擦,后来定下条约,每隔一甲子进行一次空桑论剑,谁胜了,谁便占据潜龙渊一个甲子,也即六十年的时间。 原本幽朝和晋朝的国力是不敌胤朝的,可三百年前那场剧变,把三朝的实力拉成了三足鼎立,这一次玄宗帝探听到,晋朝竟然请来了那位女剑仙,空桑古地这百年里,势头最劲的人物,要知道如今想要修成剑仙,谈何容易,百十个神合境,也未必出一个剑仙,他胤朝又去哪里找个剑仙出来? 玄宗帝愁眉不展:“寒千千千师承东海神龙空空师太,但众所周知,她早已是青出于蓝,当年就连云澜天境也派人去过九灵岛,想让她去云澜天境,却被空空师太婉拒了,寒千千千自己也不想去,后来云澜天境也不再提此事了……如今她的剑境,已经到了何等境界。” 话到此处,玄宗帝又闭上了眼,他心里很清楚,如今皇室里想要找出一个胜过寒千千千的人来,根本不可能,而四大家族里面,大概也只有司空家族有这实力了,但胜算依旧不大。 玄宗帝睁开眼睛,向素涟漪道:“涟漪,你知道那天我去与司空玄说了此事,他怎么说吗?” 素涟漪微微凝眉,神情也一下变得认真了起来:“他怎么说?” “呵呵……” 玄宗帝忽然微微冷笑一声,说道:“他说,此事太过费力,若是朕肯把长青山脉划给他司空家族,他便出面解决此事……” 不等玄宗帝继续说下去,素涟漪已是俏脸变色,忍不住骂道:“这老贼!竟如此野心……” “呵呵……” 玄宗帝仍是冷笑:“司空老贼,他是想要朕的半壁江山呐……”话到最后,手指捏得直作响。 “那哥哥……你打算,怎么办?” 此时,素涟漪也不由紧张了起来,玄宗帝深吸了一口气,让他拿半壁江山做交换,他是绝对不可能的,可是一旦潜龙渊没了,他也知道是什么后果,那时胤朝国运衰退,晋朝崛起,只怕就再也拿不回来了。他忽然转过头看向身边的皇后:“涟漪,若是去天剑峰请你师父碧寒仙子,她会出山吗?” 听闻,素涟漪把一颗头摇得直晃:“师父从不理会俗世之事,再说了……”她话到此处,又深深低下头,许久才皱着眉道:“就是师父她肯出山,也未必,未必胜得过寒千千千的剑。” 这回,玄宗帝便犯起难来,难道非得去请那位高祖吗?这不可能的,高祖多大岁数了,寒千千千才多大岁数,这成何体统,况且高祖绝对不可能出来的,且先不说现在的禁制,若是胤朝的高祖皇帝出来了,那幽朝和晋朝墓中那位老祖,难道不会出来吗?毕竟都是当年躲过那一劫的。 “有了……” 素涟漪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什么,轻轻笑着说道:“要不然我们去九灵岛,我假借师父名义,请空空师太出面,到时候寒千千千见了她师父,肯定也就不会再帮晋朝出战了……” 玄宗帝听她这么一说,寻思了片刻,此法好像可行,又好像不可行,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涟漪,你认为,如今寒千千千还会听她师父的话吗?” 玄宗帝刚把话一说完,那水中鱼儿忽然全部跳出水面,一时弄得水声哗哗,看那些鱼儿,刚才还好好的,此时却都似跃龙门一样,不停跳出水面,甚是奇怪。 素涟漪不禁有些诧异:“这些鲤鱼,都怎么了……”怎料话未说完,整座皇宫忽然剧烈一震,好似地震来了一般,玄宗帝急忙伸手把她一扶:“涟漪,当心!” “哥哥,怎么回事……” 素涟漪将他扶着,还不知发生何事,玄宗帝却预感不妙,掐指一算,陡然变色:“有人在窃取胤朝灵气!” “什么?” “涟漪,走!” 玄宗帝把她拉着,飞也似的往花园外面去了,到了一座宫殿里,只见那宫殿里面有位仙风道骨的老者,手拿一个罗盘也在算着什么,玄宗帝急忙进来,向他问道:“太傅,查到了吗?是何人在动我胤朝山川灵脉?” “嗯……”老者微微颔首,神色还很平静,说道:“在空桑山,应是有人在那里合神,牵动了胤朝地脉。” “合神……” 玄宗帝脸上神情一变,什么人合神竟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居然还敢窃取胤朝气运,说道:“太傅,朕要你立即去往空桑山,看看是何人所为!” “臣遵旨。” “且慢!” 玄宗帝又将他叫住了:“太傅,你记得易容改貌,此去空桑山,勿让人看出你的身份……” 这老者乃是胤朝的左太傅,公孙无忌,他此时看着玄宗帝的眼睛,明白其中深意,只把头点了点,便不再多做犹豫,径直往外去了。 玄宗帝仍然锁着眉,心中始终有些七上八下,刚才那股异动如此剧烈,对方究竟是何方神圣?这些年来,空桑也有一些踏入神合境的强者,可还没有哪个弄出这么大动静来。 “最近空桑山那边聚集了不少人,鱼龙混杂,我是有些担心……” …… 此时在空桑山,那万丈紫气直冲霄汉,过了两三天,大部分人都找到这座幽谷来了,却没想到,竟有人在此布下禁制,让他们进去不得,只见那山谷上方玄雷阵阵,却都被那棵神树抵挡了下来,一道道闪电在那树上游走,却始终打不下去,甚是奇观。 “敢问是哪位道友在此合神,夺我胤朝灵气?” 今日外面来了不少人,当中也有一些修为不低的人,一眼便看出是有人在此合神渡劫,可如今天地灵气本就这么稀薄了,这人这么做,岂不把灵气给耗光了?当然,他们也只是担心损伤到自己家族门派的利益。 任平生完全不去理会外面的嘈杂,也不担心这些人能破他布在外面的禁制,此时他的丹田,已经逐渐起了变化,里面隐隐有一道青影浮现,就像是混沌初开时的一缕鸿蒙气一样,凝聚在他的丹田里,慢慢成形。 第一百二十三章 亘古之音 就这样又过去三天,这座幽谷外面,又来了不少人,面对那紫气冲天,一些修为尚且薄弱之人,都起了一股敬畏,而那些修为稍高之人,都在想到底是何人在此合神,弄出如此大的动静,实是从未见过,他们又怎知,任平生不仅仅只是合神,此刻而是在逆天铸造神格。 那满天的乌云汇聚,落雷打下来,惊得许多人都往后退了去,这满天的怒雷,好似要撕裂整座山谷一样,以往他们就算没有亲眼见过谁合神,可也听说过不少,哪里会是眼前这等恐怖景象?这甚至有些像那传说里的化天境强者逆天渡劫了。 此时在另外一座青崖上,但见一位须发皓白的老者,还有一个年貌十五六岁的少女,二人站在那里,也望着谷中奇景,这老者正是胤朝太傅公孙无忌,易容之后,也无几人认得出他来,至于旁边那名身穿翠绿裙子,生得娇俏可爱的少女,乃是胤朝的小公主,那天她非要吵着来,公孙无忌拗不过,也只好把她带着一起来了。 此时公孙无忌凝神看着那下方,但见天雷怒窜,闪电掠地,景象着实惊人,究竟是什么人在下边渡劫?竟引来如此天地异象,看来绝不是一般的人。 小公主也在旁边看得兴起,问道:“太傅太傅,那下面到底是什么人……”言还未了,忽听一串“噼里啪啦”的声响从左边方向传来,循声望去,只见一人往那谷中闯去,却被那谷口附近的禁制,给阻退了回去。 “那人是上官玄……他怎在此?”公孙无忌看清下方那个闯禁制的人后,不由神情一凝,那人竟是上官家的老家主,上官玄。 原来上官玄昨天就到了,他在暗处观察了一阵,确信无疑在那神树下面渡劫合神的人,便是他要找的仇人杀心,怎奈这附近的禁制甚重,即使是他也难以强行闯入,他在外面观察了一天,以为找准空隙了,结果还是让这百密无疏的禁制给阻退了回来。 “上……上官家主?” 当周围的修者看见突然出现在此的上官家老家主,也都是一愣,至于在场的一些小辈,更是局促不安起来,相传这位上官家的老家主,已有神合境小天境巅峰的修为,无怪刚才他们都不敢靠近这禁制,对方却能从容退回来。 那些原本还有些不可一世的家族、宗门长老,此时见到上官家这位老家主,一时也都变得恭恭敬敬起来,不敢在面前造次,一人小声问道:“不知上官前辈,可有破此处禁制之法?” 上官玄看着那谷中神树,收起了眼神里的杀机,只道:“此人窃我胤朝灵气,损害各族气运,诸位莫非就在此看着?” 听闻训斥,在场诸人都面面相觑,一人回过头来,一脸为难神情:“不是我等袖手旁观,无所作为,而是刚才上官前辈也见到了,此处禁制甚凶,我等尚且无前辈这等深厚修为,贸然接近,只恐形神俱灭。” 那人说得字字在理,旁边也有不少人跟着点头附和,他们当中,大多还只天罡境的修为,了不起的,也只半步神合境而已,这等凶猛禁制,就连上官玄都没法突破,换做他们上去,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上官玄再次向那谷中禁制看去,心想这禁制是借助周围灵力布下,必有破解之法,只是凭他一人之力,要将之破除,仍有不小难度,那就煽动众人,合力打破禁制,打定主意后,他便向周围的人看了一眼,说道:“此阵我自有破解之法,诸位不必担心。” 其实他神合境六重天的修为,这几乎已经是小天境的巅峰了,就算对方合神成功,也不过是小元境一重天而已,他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只是让对方合神成功,那样未免太便宜对方了,所以无论如何,他要让对方合神失败,再万般折磨,如此才消他心头之恨。 三天后,他找来一些黄符、血纸、小人一类的物事,看样子是要在此布阵,以“凶阵之法”,不但可破谷中禁制,还可扰乱对方合神,用心不可谓不阴毒,四周的人都有些忐忑不安,毕竟如今修炼不易,坏人修为犹杀人父母,何况这般断人前程造化?来日也必定报应在自家头上。 可是碍于上官玄的威慑,在场也没有敢违逆的,只好随着他布阵施法,不多时,阵法已成,上官玄抓起一把黄符,望空中那么一洒,又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那些黄符沾染了精血,一下变得血气森森,顿时满天阴风大作,鬼哭之声不断从地下传出,听来直令人头皮发麻。 此刻随着上官玄不断念咒,周围亦是血光大作,一丝丝血煞凶气,竟然穿透此处禁制,往那神树当中渗透了出去,还有血阵里那些用符纸扎的小人,一般是民间用来烧给死人的东西,此时也都一个个似活过来了一样,满脸血气凶光,钻入地里,竟然饶过了谷中禁制,往神树那边而去,一时间,整座山谷更是变得鬼气森森,阴风凄厉。 “啊……” 远处青崖上面,小公主见到这可怕诡异的一幕,也不由吓了一跳,向旁边太傅问道:“太傅,他在做什么……” 公孙无忌眉心深锁,神情凝重,上官玄布下的凶阵,乃是“九子阴魂血阵”,十分凶戾,若是渡劫之人遭受此阵攻击,不但渡劫失败,连神魂都要被那凶阵煞气侵蚀,如此凶戾的阵法,上官玄为何要用来对付这人? 公孙无忌一下料定了,这其中必然不简单,眼下且静观其变。 只见那丝丝血煞之气往神树底下渗透了去,山谷外面的人都屏息凝神看着,而在树洞里面,任平生正处于合神关键之时,这一刹那,猛觉异常,睁开眼来,竟见一个个满面凶光的小人,出现在了他眼前。 任平生立刻意识到有人想要阻止他合神,把嘴一张,一口五行真气吐出,那一口真气,也立时化作了一个个小人,威风凛凛,好似天兵神将一样,把外面那些凶煞的纸扎人全部抵挡住了,不消片刻,这些纸扎人便被消灭了大半。 山谷外面,上官玄正在作法,此时忽觉胸中一闷,血光一闪,便知自己精血所融的“阴魂九子”让对方五行真气给破了,那阵法里的血光,也一下消减了大半,不禁令他脸色微微一变,尚未踏入神合境,就有如此本事,这杀心当真如此了得?此时,他心中这股杀气更重,越是如此,他就越是不能让对方合神成功了。 只见他把手一招,又取来一沓黄符,脚下步罡踏斗,口中念念有词,不一会儿,阵中血光再聚,满天阴风煞煞,鬼哭神嚎,弄得附近的人都毛骨悚然,在他手里的那一沓黄符,也化作了一个个凶煞小人,随着他口中一个“去”字念出,那些小人又成群结队往神树底下去了。 任平生知晓厉害,不敢大意,又是一口五行真气吐出,把那些小人全部抵挡在外,这样下去对他不利,一旦心神扰乱,合神失败倒还是其次,要是他熔炼神鼎失败,最终未能铸造出神格来,那时追悔不及,便是把上官玄诛杀一千次也于事无补。 就这样又过去三天,上官玄在外面布阵作法,也十分损耗精元气血,而任平生在里面,丹田处的变化已经越来越明显,若是有一双神目,便可洞见他丹田处,一口青鼎已然逐渐成形,此鼎正是容纳神格的“神鼎”,似实似虚,若有若无。 外面的天劫之象,也越来越强烈,一道道闪电划破苍穹,把夜里都照得如白昼一样,吓得不少人都往较远的地方退了去,生怕这九天神雷万一落偏了,打在他们身上,那可是冤枉大了,只有上官玄还在阵前作法,以九子阴魂血阵去扰乱任平生合神。 接下来,任平生知晓是最关键之时,绝对不能受扰,便将一口真气吐出,把那古树四周密密层层地保护了起来,同时还消耗自身一缕血元,虽然如此做,极为损伤他的元气,但为了确保接下来铸神万无一失,他只能如此,先消耗些元气抵挡那九子阴魂血阵的凶煞,等神格铸造成功后,再出去收拾上官玄那老狗。 可平白消耗一缕血元,难免中气亏损,任平生忽然想到袖中还藏有一枚朱果,本是那晚打算带回去给衣衣食用的,但现在也只能先拿出来应急了,便将朱果自“袖里乾坤”取出,咬了一口,回味甘甜,果然弥补元气亏损,于是把剩下的又放回了袖中去。 而在神树树干外面,果然,有了他这一缕血元,再配合那一口五行真气,这回饶是那九子阴魂血阵再凶戾,煞气也无法侵近神树了,上官玄一见此状,见那阵中凶煞之气都被阻退了回来,不免暗暗心惊,眼中厉色一现,又将一口精血喷出,这回他知道对方厉害了,那便无论如何,更是不能让对方合神成功。 然而,这山谷里禁制尚未破去,他只能在外施法,可里面又有任平生的一缕血元和真气阻挡,九子阴魂血阵的煞气侵蚀不进去,除非是他破去外面这层禁制,然后去到里面布阵,这样才可破去任平生那血元和五行真气,但现在看来,这禁制短时间内难以破除,事情未免开始变得有些棘手了。 尝试许久,上官玄依旧难以破开对方的真气和血元,一时不免急切起来,忽向那里面道:“小子,你只敢躲在树下,可敢出来?难道连你徒弟的性命,也不管了吗?” 显然,上官玄是想扰乱任平生的心神,好趁机看看这禁制有无破绽,而周围的人一听此言,果然如先前猜想,原来那里面的合神之人,与上官家是有仇的,一些人不由想起前阵子关于上官家的传言,如今竟然惊动了这位闭关不出的老家主,难道还真有那么回事? 任平生在树洞里面,丝毫不去听上官玄的话语,当日悟玄之时,他看见了一个梦境,里面血流成河,尸首狼藉,一百多个乌衣帮的弟子,全让上官玄杀了,此仇等他出去再报! 慢慢的,任平生丹田处的青鼎越来越清晰,三日之后,终于完全塑造成形,只是鼎中并无神火,也即是空有神鼎,却无神格。 他知道,接下来七天,乃是至关重要的“七日铸神”了,在这过程中,会不断生出“心魔幻象”,若是他能抵抗那些心魔幻象,凝聚出一道火苗来,那么便是铸神成功,若是被心魔幻象扰乱,没能够在鼎中凝聚出火苗,则是失败,下一次铸神的机会,便是化天境后,渡劫之日了。 修炼之人倾尽毕生心血,百年,千年,不过皆是等渡劫飞升那一日,而飞升中最后一重劫,也即是“七日铸神”,倘若在七天之内铸神成功,从此踏入仙神之列,若是七天之内没能铸神成功,则仍旧被打回凡间。 这一刹那,任平生心神合一,再也不去管外面如何了,他已经在外面布下五行真气和一缕血元,倘若如此依然被上官玄破了,那也是劫数如此,造化不够,羌笛何须怨杨柳。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任平生终于进入了一种玄妙境界,此时再也听不见外面的声音了,仿佛身处无尽虚空,神魄游离在那无边浩渺的太虚之中。 就在他神游太虚之时,耳边忽然响起一个重重的声音:“我化亘古,三千宇宙,亘古即我……灭!” 那是一道来自洪荒亘古的声音,镇压芸芸众生,任他万古仙魔神佛,洪荒强者,皆逃脱不过。 这不是心魔幻象,而是真实的声音! 这样一个恐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任平生登时心神一震,猛地睁开眼睛,而睁开眼的这一瞬间,眼前再也不是那座幽谷了,而是一片洪荒混沌,不知是在何处,天地昏黄一片,那诸天强者,竟在一个接一个陨落! 第一百二十四章 铸神 “紫垣大帝……灭!” 一个强者陨落了。 “天虚大帝……灭!” 又一个强者陨落了。 “无极帝尊……灭!” “八荒天帝……灭!” 一个接一个的强者,随着那亘古之音响起,都陨灭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任平生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看见这一幕,“呃!”他突然感到一股窒息,那一道亘古之音,忽从天穹朝他覆压下来,也要将他的元神碾碎:“灭!” 没有说出他的名字,只说了一个字:灭! 这一刹那,任平生感受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压迫窒息,在那亘古之音碾碎他神魄前的一瞬间,他用力一口咬破舌尖,眼一睁,眼前的一切便都消失了,又回到了那树洞里面,外面是滚滚雷声……可刚才他看见的那一切,那种紧张压迫感,看着诸天强者陨落,他也在场,那道亘古之音也要灭了他,那完全是真实经历,绝不是心魔幻象,就像当初他梦见天外之天一样,那是他的亲身经历! “到底怎么回事……” 到现在,他依然心跳剧烈,紫垣大帝,天虚大帝,无极帝尊,八荒天帝……这诸天强者,怎会全部陨落?他们可都是诸天之上的强者啊,凌驾于鸿蒙神界之上,早已跳脱三界六道,不死不灭,为何全死了…… 在鸿蒙神界之上,便是诸天,刚才那些强者,全都是诸天之上的人族强者。 神界并非只有神族,也有人族,他当年便是人族,历经重劫,方才修炼出神格,而刚才陨落的,全都是已经去到了诸天之上的人族绝顶强者,可那一道亘古之音……为何要灭了人族的强者? 任平生猛地起了一身冷汗,刚才那亘古之音响起时,那一道神秘之力也要将他的神魄碾碎,那种身临其境的感觉,绝对不是幻觉,而是他真实的经历,他本应该和那些人族强者一样被灭掉,可是没有,他逃过了那一劫! 可他又是如何逃过那一劫的? 是万年前,万年前!若是师姐没有夺走他的神格,那么万年前他的宿命,最终也是一步一步,去到那诸天之上,然后……被灭掉!刚才那种感觉,没错了,便是他去到诸天之上,被那亘古之音灭掉! 可这一切,并没有发生! 这一刹那,任平生整个人如坠深渊,倘若当年没有发生那些事,那么他那一世最终宿命,便是去到诸天之上,然后被彻底灭掉,连轮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而刚才他看见的一切,那是在预警他啊! 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为何他会看见那些恐怖的画面场景,就好像他已经亲身经历过一遍,可若是亲身经历了一遍,那他的神魄也被彻底灭掉了,如何还能再转世轮回? 任平生彻底凌乱了,他只想到了一种可怕的情况,那就是他已经被那亘古之音灭掉了!他和那些人族强者一样,被那亘古之音彻底灭掉了,但是,有人以逆天手段,强行将时间倒流,又回到了万年前,然后万年前,再改变他的宿命…… 此刻,任平生想到了他小时候玩过的一种迷宫游戏,便是在一个岔路口,选择其中一条路走,结果走到尽头,发现是死路,于是又得退回之前的岔路口,选择另外一条路走,还要记住,不能再走之前那条死路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他一次一次失败,一次一次死去,又一次一次时间倒流,一次一次复活,然后一次一次,企图逆改什么……失败了,则又重来。 但是他自己却不知道,因为每一次的记忆,都是崭新的,只有在梦里面,他才能看见从前的记忆。 他想到父亲身殒的那个梦境,当时他根本没有在场,为何那梦里面的一幕幕,却是他在场,亲眼目睹了一切? 这一瞬间,任平生有种细思极恐的感觉,整个人像是掉进了冰潭里,只感到背后阵阵发凉,过了好久,他才回过神来,若真是如此,那万年前,在他陨落后,那时又发生了什么?当时的人间强者哪里去了?三百多年前,又发生了什么,这万年来的人间强者,为何都消失不见了…… “不,不!无尘!不要!不要跳下去!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迫不得已!我有说不得的苦衷……无尘!你听我解释……” 这是他当年,跳下轮回池时,听见师姐最后说的话,他那时当然不会相信这些话,师姐不过是知道了他能轮回转世,所以害怕他回来报仇而已,可现在想来,师姐……师姐,你当年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你所谓的苦衷,又到底是真的,还是怕我? 这一刻,任平生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念头,他想要重回神界,立刻找到师姐,不是报仇,而是问她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他刚才看见的那一切,那亘古之音,那洪荒之力,那一个个顶尖人族强者陨落,那绝对不是幻象,而是真实发生的事情,若真如此,那他也已经死了……这到底怎么回事,师姐一定知道一些事情,但却从未告诉过他! “轰隆隆——” 此时在外面,仍是天雷滚滚,任平生强自宁定下来,不行,再这么下去,他必定铸神失败,他必须使心神合一,不能再去想刚才那些事情了,不管怎样,这一世,他的命,现在都掌握在他自己手里!想要去找寻答案,只能不断变强,外面上官玄要杀他,衣衣还等着他去救……不能再分神。 …… 三天之后,在他的神鼎里面,终于出现了一道小小的火苗,呈淡青色,还十分微弱,犹如初生的婴儿,禁不起任何风吹,任平生此时已经进入一种玄妙之境,身体也仿似化作了这样一个炉鼎,尽量把这一道火苗,炼化得更加稳定。 而此时在外面,乌云密布,天从来没压得这么低过,那乌云里面,时有闪电掠过,似银蛇乱舞,把云层里照得千奇百怪,时而似怪峰耸立,时而似怒海波涛,千变万化,令人心生畏惧。 远处青崖上,公孙无忌也面露惊愕之色,他从未见过如此天地异象,这绝对不是一般的合神,此刻这天地间咆哮的凶雷,就仿佛是谁触犯了天之禁忌一样,这种感觉,竟像是当年那场天地剧变…… “轰隆——” 一声巨响过去,震得山石崩裂,吓得附近的人连忙往后退去,只见那霹雳从低空中的乌云打下来,却被那神树如伞盖般的千枝万叶,给化解掉了。 上官玄一颗心也扑扑直跳,这到底是何方神树,竟能挡下如此天劫?不行,再这么下去,只怕要让那人合神成功了,既然他破不了此处禁制,是否能够想办法毁去那神树的树根? “家主……现在怎么办?” 今日空桑山里已经来了不少上官家的人,可众人来到此处,也是一筹莫展,就算破开了山谷的禁制,可现在里面天雷滚滚,谁有那胆子靠近?那雷劫可不管在下面的是谁,但凡靠近,必然落得灰飞烟灭下场。 上官玄眼神阴毒,冷冷地看着那山谷里面的神树,这神树现在好似也碍着他了一样,只恨不得将其连根拔起。 神树里面,任平生的神鼎已经凝聚出了第一道火苗,但并未就此停下,不是他不想停下,而是此刻已经由不得他,当第一道火苗凝聚出来后,居然又出现了一道双生火苗,这一道火苗也呈青色,竟然慢慢与第一道火苗缠绕在了一起。 这一刻,任平生更是进入了一种玄妙境,眼前一切,任凭外面雷劫三千,心不动,便如山之嶙峋巍峨,已成大道。 终于,两道火苗都稳定了下来,可是令任平生没有想到的是,又过了三天,这两道火苗中间,居然还生出了一道火苗,他这一世初次铸神,竟然直接凝出了三道神火! 神格分为青君神格、紫微神格、太乙神格、太虚神格、神帝神格……而神格所表现出来的,便是神鼎里的火苗,称之为“神火”,青君神火为碧青色,紫微神火为紫色,太乙神火为赤橙色,太虚神火为朱红色,神帝神火为金色…… 一般而言,每个神格皆有九重境界,一重一道火苗,三道火苗便代表着第三重境界,现在任平生神鼎里面出现了三道青色的火苗,则代表这是第三重境界的青君神格,当凝聚出九道青色火苗,突破第九重境界时,便晋升为紫微神格。 “轰隆隆——” 外面天罚不断降下,却全被空桑神树抵挡住了,这次寻觅到这样一株万年神树,实乃任平生造化所至,要不然以他现在神合境修为,根本抵抗不了这等禁忌天罚,那便也不可能铸造出神格来了。 此时山谷外面的修者早已个个惊呆,好似看见了不可能的事情一样,这哪里是合神,这分明是飞升天劫啊!难不成有人在里面飞升?这怎么可能!自三百年前那场天地剧变后,慢说飞升,便是连神墟境都无人能够踏入了。 显然,任平生以凡人之身铸造神格,已经触犯了天之禁忌,凡人如何能逆天行事?偏偏这一世,他就以凡人之躯凝聚出了青君神火,当然这一切,外面的人是不可能察觉到的,只是惊异此时的天雷怎生如此可怕,好似天快塌下来了一样。 “轰隆——” 又一道天雷过后,终于,任平生的三道青君神火完全凝聚出来了,这一刹那,他睁开了眼睛,顿时满天怒雷不止,万里乌云好似怒涛一般汹涌澎湃,一股可怕的禁忌之力,似要摧毁天地一样,顷刻间降下神雷无数。 有空桑神树抵挡,任平生丝毫无惧外面的天雷,他今日神格已成,便是天又拿他如何?此时,他慢慢抬起手来,看着掌心跳动着的三道青色火苗,这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他当年历经重重劫难,第一次铸出神格时的感觉,一幕一幕,好似又回到了当年。 没错,就是此刻这种熟悉的感觉,当年他以人族身份,一步一步逆天而上,逆天而行,逆天修炼出神帝神格!一代剑帝……凌驾于神族之上! 天雷滚滚,此时在那渺渺无尽的鸿蒙神界,忽然满天乌云笼罩,一道道闪电掠过,竟有些狰狞可怕。 “啊——” 一座格外香艳的寝宫里,女子惊慌失措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她刚才又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此时在她脸上布满了惊恐,那白玉如雪的胸脯,也随着此时急促的呼吸,剧烈抖动着,她满身都被汗水浸湿了,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幽香。 她是神界最美的人,是万人敬仰的瑶光城女帝,什么事情,会让她如此惊慌失措? 这时,一个身穿翠绿衣裙的少女走了进来,那少女生得娇俏玲珑,手里拿着一盏流苏提灯,“女帝,怎么了?”她见女帝此时惊恐的样子,立即放下手里的提灯,迅速走了过去,轻轻抚着对方的手臂。 “轰隆隆!” 外面仍是不断有雷声传来,那一道道闪电掠过苍穹,云瑶身子轻轻颤抖着,看向外面那满天的雷电,颤声问道:“外面,外面雷怎么打得这么凶?” 少女道:“嗯……可能是要下雨了吧,女帝,你又做噩梦了吗?”她很难想象,女帝的修为,如今已是震慑九天十界,她究竟梦见了什么,才会每次都吓得如此厉害。 “下雨……瑶光城怎么会下雨……” 过了好一会儿,云瑶才慢慢镇定下来,走到轩窗旁边,外面电闪雷鸣,果然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一阵一阵飘起的雨,竟然是红色的,好似那冥河畔的彼岸花一样。 云瑶整个人都呆住了,仿佛丢了魂魄一样,讷讷地伸出手,接住这鲜血一般的雨,喃喃说着一些所有人都听不懂的话:“红色的雨,一万年了,亘古,他又醒了……这一次,无尘,你不要再回来了,好吗……” 第一百二十五章 我无敌 且说那山谷里面,仍是天雷不断,那神树顶上,忽有一束紫光冲起,一股神合境的气息,陡然弥散了开来,在场不少人,均屏住了呼吸,毫无疑问,那神树里面的人,已经合神成功了。 上官玄看着那神树顶上的紫光,双目圆睁,满眼杀气,却无可奈何,只能看见对方合神成功,但就算合神成功又怎样?无非只是一个刚踏入神合境的小元境而已,他可是小天境第六重,难道还会惧怕一个初入神合境的人?一个区区小元境,他根本没放在眼里,只是他有些不甘心,今日还是让对方合神成功了。 “太傅,那人合神成功了吗?” 天上的雷声终于渐渐停息了,乌云逐渐散开,在山谷外面的青崖上,小公主好奇地看着那山谷中央的神树,这些天她见神树承受了这么多道雷劫,现在居然还是青枝绿叶的,一点事都没有,如此神树,若是移植回宫中,岂非美哉? “嗯……成功了。” 公孙无忌心中着实有些忐忑,今日这人在他胤朝境内合神成功,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再看上官家那边,上官玄满眼的杀机,守在山谷外面,瞧这样子,多半是只要对方一出来,他便要将其诛杀了。 笼罩了山谷好些天的乌云,此时终于散开了,今日天气甚晴,不一会儿,便是日照满山,众人也都开始往外退去,他们感受得出来此时上官玄的杀气,只怕待会儿只要那人一出来,上官玄便要将之诛杀,好不容易渡劫成功,踏入了神合境,结果一出来就让人杀了,这未免也太倒霉了吧? 此时,许多人都难免在心里叹息,可是也无人敢去多管闲事,甚至都不敢议论。也有人在想,究竟是什么人,惹到了上官家,以至上官家这位老家主,万里迢迢地来,非要将之诛杀不可,反正,现在退到外面看戏就是了,管他的呢。 众人在外面默立了半盏茶时间,果然看见那神树下面,一道金光亮起,好似树干上开了一扇大门似的,此时众人俱已屏住呼吸,想一瞻这神树中乃何许人也,待那金光逐渐消散之时,树下赫然已现出一道人影来,只是那树下金光太过耀眼,尚看不清那人的样子。 “嗒……嗒……嗒……” 那人一步一步往外走来,缓慢的脚步声,在天地间响起,每走一步,都像是踏在众人的心上,为何竟有这样一股压迫感? 在这样一股未知气息震慑下,众修者仿佛畏惧神灵一般,甚至有一些修为低的人,已是吓得跪伏在地,宛若面对神灵时的颤抖。 脚步声越来越近,人影也越来越近,然后是一道缓缓的声音:“从现在开始,我……无……敌,你们……随意。” 这样一道声音,一下令所有人心跳停止了,那座青崖上面,公孙无忌哪怕有半步神合境的修为,此时也无法喘气,更未能猜到,这竟然是一个年轻人。 再看上官家那边,也有不少人颤栗了起来,对方没有任何杀气,但那低沉的声音,就像是来自神灵的震慑,一时间更加让他们忐忑不安起来,就连上官玄,也都屏住了呼吸,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分明和他一样,只是神合境而已,甚至还只是初入神合境,但他为何会有这样一股沉重的压迫之感?这种感觉,就像是凡人面对修真者一样。 任平生走到外面来,此时整个人的气息,已经完全不同,不说这神合境的修为,而是他今日铸造出神格来,已经与这些凡世里的修者不同了,当然这些修者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只有一种莫名的敬畏。 不过上官玄毕竟已有六重天的修为,远非这里其他那些修者可比,在那短暂的压迫感消失后,在他身上,便有了一股更重的杀机,眼神也变得更加冰冷了起来,就是此刻在他身边这些上官家的高手,都感受到了一股寒冷的气息,不由打了个冷颤。 远处众修者也都不敢出声,默默往后退了去,生怕待会儿双方在这山谷里打起来,殃及己身,再看任平生背后的那棵神树,经历了这么多天的雷劫,此时树枝不但不枯,反倒愈加长得茂盛,那上面星星点点,忽有五颜六色的光芒一闪一闪,众人立时把目光一凝,一动不动地看着,只见那伞盖似的树枝上,竟挂满了一颗颗亮紫的桑葚,只是这桑葚比普通桑葚大了许多,众人一时吃惊,此神树历经雷劫,今日生出桑果来,必是不凡之物,若将之食用,岂非修为大增? 众人一时不免心痒起来,可又见谷口处上官玄和那年轻人剑拔弩张,此时生怕过去引火烧身,是以都不敢轻举妄动。 任平生走到谷口附近,见上官玄杀气腾腾地看着他,依旧是气定神闲,气氛一时变得紧张起来,上官玄今日见到这个杀死孙儿的仇人,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尤其是此刻,他见对方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心中杀机,一下变得更重了,冷冷道:“阁下今日,难道还想从这里离开吗?” 任平生也停了下来,看着他:“离开?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你去凡世,杀了一百多个无辜之人,你就想这么不了了之?” 此言一出,外面不少人皆是一惊,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一刹那,上官玄眼神里的杀机变得更加寒冷了,今日无论如何,他都绝不会让对方活着离开这里!而这一刻,在他身旁这十几个上官家的高手,身上的杀气,竟也毫无掩饰的露了出来,看来,也不是第一次杀人了。 “嗯……很好。” 任平生看着眼前这些迫不及待来送死的人,手扬处,便是一道剑光飞起,不等众人反应过来,这一道剑光瞬息无影,待再出现时,谷口处顿时血腥弥漫,那十几个上官家的人,皆已倒地,颈上鲜血直喷,首级却已落到了别处去。 “啊!” 看见这一幕,外面不少人都失声惊叫了出来,上官家那十几个人顷刻间便倒在了血泊里,俱被那一把无形剑取了首级,在场年轻一辈的吓得呆住了,而老一辈的人,见此人竟当着上官玄的面,诛杀了上官家十几个高手,无不是心神一颤! 上官玄亦是万万未有料到,见到众人皆倒在了血泊里,此时他双目欲裂,更不多言,手一抬,袖中便是一道剑光飞出,顿时满山谷剑气大作,那一道剑光破空而去,化作几丈长的金芒,直欲取任平生性命,一个神合境六重天之人放出的飞剑,岂是一般等闲?山谷附近已是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昏天暗地,一些道行稍浅之人,立时便被这股劲烈的剑风逼得连连倒退。 任平生见那剑光飞来,手一伸,五根手指忽然发出五道金色的光芒,“铿锵”一声,竟把上官玄放过来的那把飞剑,死死捉在了手里,见到这一幕,山谷外面的人更是大惊失色,心想上官玄至少已有神合境五六重天的修为,这人怎能凭一手,便把对方的飞剑捉住了? 上官玄见到飞剑被擒,亦是骇然失色,他怎能想到,一个刚刚踏入神合境的人,就算比其他刚踏入神合境的人要强许多,但怎能有如此深厚的功力,竟能捉住他的飞剑?殊不知,这一招,乃是任平生前世修炼的绝技“天神指”,任何神兵利器,只要被他的天神指捉在了手里,那就休想再逃掉。 此时,上官玄疾疾念咒掐诀,可一时片刻,竟无法把飞剑收回来,那剑被任平生捉在手里,好似一条金蛇般不住乱跳,起初还很光芒耀眼,但随着任平生用力一捏,那光芒立时消减了七分,变得黯然无光,整把剑也如同死蛇一般,慢慢不动了。 任平生再一用力,剑上出现了几道裂纹,此时外面的人都已经目瞪口呆,有的则惊呼出声,最后只听“砰”的一声,任平生用力一捏,整把剑立时断做无数碎片,而他的手却似精钢打造的一样,丝毫未伤,这一幕,只把众人眼睛都看呆了。 飞剑被人毁去,上官玄顿时脸色一白,一口鲜血喷出,好似受了重创一般,步伐踉跄,连连往后退出三四丈距离。 众人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而下一瞬间,还不待各人看清,任平生左手“太渊”、“神门”二穴发出一道极强剑气,贯穿天地,正是缥缈神剑掌,上官玄惊慌中急忙运转全身真元,仍是被这一下打得吐血往后倒飞了出去。 这一切都来得太快,哪让众人反应得过来?上官玄惊魂未定,眼见对方下一剑又要攻至,自知不敌,口中念了个诀,化作一道剑光往天际遁逃了去。 任平生也御起一道剑光,瞬间往山谷外面追了去:“想走?你必死无疑!”言语中,丝毫不管这上官玄是不是胤朝长老不长老的,根本没把胤朝放在眼里,众修者都惊呆了。 而在刚才那座山谷里,众人回过神来,见那神树还在,此时再也不管那么多,俱往那山谷里蜂拥而去,一个个争先恐后,欲去摘那神树树枝上挂着的桑果,生怕被人抢先一步,怎料众人刚一冲进去,那神树居然越缩越小,原本占据了百八十丈地面,一下缩成了一棵普通桑树大小,犹然未停,还在缩小,最后竟往地里一钻,没了影儿。 第一百二十六章 说了我无敌 原本被那神树绿荫遮蔽的地方,一下豁然明朗起来,众人见神树消失了,一时也看得傻了眼,不过这片地里还留有一些大桑果,只是这些桑果坠地后,沾了地气,眼见灵气又回到土里,变得枯萎,众人连忙去捡,一时抢得昏天暗地,大打出手的也不在少数。 原来这棵神树叫做“扶桑神树”,本是生于东海,千年一现,之后便没入土壤之中,这次让任平生机缘巧合找到,也是他造化所至。 再说任平生,追出去数百里后,不见了上官玄的踪影,心想这老狗逃不掉,当务之急,是去上官家把衣衣救出来,便念了个诀,身化一道剑光,往空桑山外面飞去,显然随着修为突破,铸成神格,他的剑境也突破了那一层桎梏,已经到了“神剑通”境界,也就是传说中的“剑仙”了,身剑合一,山河万里,瞬息而至。 次日,任平生已经御剑来到上官家所在的云天城西北栖云峰,昨日上官玄从空桑山逃走后,并没有立即回栖云峰,看来他心里很清楚,他若回栖云峰,任平生必然一路追杀到上官家,到时候连累无数族人,所以他往别的地方逃去了,只是他没有算得太仔细,他把柳衣衣关在上官家,难道任平生无法感应到徒儿的气息,找到上官家去吗? 这回上官玄完全失算了,虽然昨天他已经传神念回来,让人打开护山禁制阵法,任何人来了都不得打开山门,可是这些阵法,对付对付普通神合境还行,焉能挡得住已有神格的任平生? 此时围绕着山峰那一片金色剑光,乃是当年那位上官老祖上官无情留下的禁忌大阵,阵法里共有九百九十七把飞剑,剑剑都锋利无比,凡是欲图强闯入山的,必在剑阵之下形神俱灭。 往日之时,此剑阵十分厉害,但如今天地灵气稀薄,这座禁忌阵法威力也小了许多,何况此时没有神合境强者在里面坐镇,任平生要将之破开,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此刻,任平生来到剑阵以外十里的地方,那剑阵似是察觉到了有人靠近,一下变得金光灿灿,漫天剑气纵横,好似在警告来者,若再靠近半分,必将在剑下灰飞烟灭。而在山上,上官家众人也察觉到了异样,纷纷从室内出来,当看见外面有道剑光,上面站着道人影,各人想起老家主说任何人来了都不要打开山门,料必来者不善。 这时,殿里走出一人来,正是上官策,当看见那外面的人是杀心后,当场吓了个心胆俱裂,连忙吩咐众人,把各处的阵法看好,万不可让此人突破进来。 任平生放出神识,找寻柳衣衣的气息,他此时还能感受到柳衣衣的气息,说明对方暂且性命无忧,幸好上官玄欲拿柳衣衣做最后的要挟,所以才把柳衣衣留到了现在。 这时,栖云峰上又出现了几个修为不凡的老者,当中有三人看上去已是半步神合境了,只差一步便能踏入神合境,若是这三人全部晋升神合境,则代表上官家一下就多了三位神合境强者,那么上官家在胤朝的地位,毋庸置疑。然而可惜,如今天地灵气稀薄,想踏入神合境没那么容易,何况论资质天赋的话,这三人远不如上官玄,他们正是上官玄的三个兄弟,也是如今上官家的三位长老,上官策虽为如今上官家家主,但凡遇见大事,父亲不在,也要听取他这三位叔叔的意见。 “来者何人?敢擅闯栖云峰!” 那三人里面,当中一人站了出来,冷视着半空中的任平生,他并不难感觉到,来者至少是神合境的修为,不过上官家也毕竟不是其他一些小家族,不会见到一个神合境修者,就吓得满地乱窜,何况还有这护山大阵,就算上官玄不在,他们也不会惊恐。 “把人交出来,否则今日,我将此处夷为平地。” 任平生将剑光收起,凝立在空中,里面上官家的人听他说要把上官家夷为平地,一些露出惊色,一些恼羞成怒。 “阁下好大的口气!那我若是不交,你又如何?” 这时,另外一人走出,但瞧那人满脸冷霜,想必是听见刚才对方说要灭了上官家满门,以为对方只是在恐吓而已,在胤朝,还没有人敢说出灭上官家这等狂妄的话来。 “小子,待家主回来,你必死无疑!”很快,那下方已出现了许多上官家的高手。 “也罢……” 任平生知晓今日多说无益,若不以强硬手段,这些人决计不肯把人交出来,便也不再多说,手掌一抬,云山七重影一瞬间施展出来,那万里层云当中,好似天降神剑一样,一道光华璀璨的剑气,直朝栖云峰斩落。 “轰——” 一声巨响过去,整座山峰剧烈一震,山石滚落,无数草木化作齑粉,上官家众人这才如梦惊醒,骇然变色,那几个长老也连忙祭起护山大阵,可没想到,这第一道剑气斩落下来后,接着云层里又有一道剑气斩下来,这第二剑更是震得许多房屋接连倒塌,扬起满天尘土,那护山剑阵也一下失去了几分光芒。 栖云峰的动静,很快便把云天城里不少修者都吸引了过来,但众人只敢在远处观望,无一人敢靠近这边,此时见到那万丈剑气向上官家所在的栖云峰斩落,各人无不满面惊色,均想何人如此胆子,竟敢来犯上官家?上官玄今日难道不在家中吗? 此时整座栖云峰上,已是尘土四扬,下人们都惊慌乱窜,可怜那些丫鬟仆人,一时都不知该往哪里躲。 上官策也早已变了脸色,当日他便见识过这杀心的手段,差一点就死在对方那从天而降的剑气下了,今日没想到对方居然已经踏入神合境,如此恐怖修为,竟连玄祖留下的禁忌剑阵也抵御不住吗? 上官玄那三个兄弟也是慌了神,万万没想到对方攻势如此凶猛,此时再不犹豫,立刻唤人前来,众人合力祭起大阵,那九百多把飞剑,一下飞到空中,又绽放出一片金色的剑芒,瞬间形成了一层结界,好似一个倒扣的金钵,把整座栖云峰都保护在了里面。 若是普通的神合境修者,莫说一个,便是多来三个,也未必破得开这剑阵,兴许还反受其创,但任平生焉是寻常神合境修者?此时手一抬,万里云层中,又是一道万丈剑气落下来,这一次的剑气更是凶猛,众人面如死灰,他们从未见过此等绝世神通! “轰——” 宛如惊雷一般的声响,那剑气落在金钵之上,整个结界上面,立时布满了裂痕,最后任平生两指一并,往下一压,“砰”的一声,那结界立时应声而碎,一剑落下去,九百多把飞剑,当中至少有一半断成了两截,黯然失色,往外乱飞出去。剑阵被破,上官家这些修者如何抵挡得住任平生的剑气,当场便有几十个人被打得灰飞烟灭,就连那三个半步神合境的长老,也受了重创,一齐往后倒飞了出去。 这一幕,把城里那些修者的眼睛都看呆了,竟能一剑破去上官家老祖留下的阵法,这到底是何等神通,这人又到底是何来历! 栖云峰上,已是乱作一团,那些下人们不想死在这里,拼死往外逃去,任平生并不去管这些丫鬟仆人,这些人不是上官家的人,与他无关,可那些上官家的人想在这时趁乱逃走,他手一扬,便是数道剑气斩落下去,直接将那些人打得形神俱灭,如同当初上官玄降下剑气,取乌衣帮那些无辜女子性命时一样。 城里的修者看见他专门斩杀那些上官家之人,一个都不放过,更是心中一震,这人今日,当真是来灭门的! 任平生看着下边四处乱窜的人影,他忽然找不到柳衣衣的气息所在了,冷冷道:“我再说一遍,把我徒弟交出来,她若伤了一根头发,我将这里夷为平地!” 上官玄那三个兄弟,早已是面无人色,回想之前兄长带回来的那人,原来是此人的徒弟…… 过了好一会儿,一间破败的大殿里才走出一道人影,那人手里还擒拿着一人,被擒拿住的,正是柳衣衣,而擒住她的那人,乃是上官姒。 “衣衣!” 任平生见到了徒弟,但这一刻,却是怒由心起,只见柳衣衣浑身上下,已是遍体鳞伤,鲜血斑斑,想必这段时间,受了不少折磨,此刻被上官姒扼着喉咙,已经是奄奄一息。 “师……师尊……” 柳衣衣气息虚弱,连路都已经走不稳,任平生皆看在眼里,而这一刻,上官家其他人也都屏住了呼吸,尤其是上官姒的父亲,更是满眼惊恐之色,说不出话来。 徒儿此时命悬人手,任平生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向那上官姒道:“放开她。” “放了她?” 上官姒冷冷一笑,目光也逐渐变得狠厉起来:“杀心,你杀了我哥哥,怎么?现在知道心疼你这个徒儿了……” “杀心……” 众人一听这个名字,均感到一阵莫名胆寒,云天城里的修者也都面面相觑,杀心是何人?他们并不知晓,不过等今日之后,他们就知道了。 “我再说一遍,放开她……” 第一百二十七章 灭你上官又如何! 任平生的声音,逐渐变得寒冷了,身上的杀气,也越来越重,上官姒看着他冷冷一笑:“好啊,我放了她……”说着,手中忽然现出一把匕首,猛地一下朝柳衣衣喉咙上割了去。 这一瞬间,任平生左手发出一道“无形剑”,一剑穿透了上官姒的头颅,鲜血顿时迸了一地,右手千丝万引也在瞬间发出,缠绕住了柳衣衣,那三个长老脸色骤变,心里非常清楚,绝不能让此人把人救走,用此人的徒儿做要挟,他们还可撑到兄长回来灭了此人,可若是人被救走,对方再无顾忌,那时直接灭了整个上官家! “阻止此人!” 三人瞬间展开身法,可惜,他们三人再快也快不过任平生的千丝万引,如今对于千丝万引的运用,任平生已是出神入化,一瞬间发出了三四十道无形气流,其中十几道缠绕住柳衣衣,另外十几道,一下将那三人震得吐血倒退了回去。 “衣衣!” 任平生将柳衣衣救至身边,左手将她抱住,右手瞬间凝聚真元,捂在了她喉咙上,还好刚才他出手及时,这一刀的伤口不算深,但也割破了颈上的血脉,倘若他刚才出手再慢一点点,或是那一道无形剑没能打中,很难想象,后果将是如何。 “师……师尊……” “衣衣,别说话!” 任平生用力捂着她喉咙,不断以真元修复她受损的血脉,可鲜血仍是不断从他手指缝里流出来,过了好一会儿,这血才止住,柳衣衣更加虚弱了,脸色苍白得如同纸张一样,再不见血色,此刻倒在他身上,哭了起来:“姐姐妹妹们,都死了……” “我知道,我知道……” 看着此时柳衣衣虚弱的样子,任平生有如万箭攒心,想到前世,小七他们最后皆因他而死,这一世,轻雪也因他而死,如今又是衣衣…… 下边,看见上官姒死了,上官家已是乱作一团,有几个长老冲了出来,拿剑指向任平生:“我上官乃胤朝四大家族之一,坐镇西北之境,你今日犯下滔天罪孽必被制裁,若再往前一步,可知有什么后果!” “后果?我今日灭你上官又如何?我看普天之下谁能制裁我!” 忽然,一股戾气在任平生胸中生出,“衣衣,闭上眼睛。”话音落下的瞬间,顿时满天风云惊变,天地失色,云山七重影,七道剑影,这一刹那竟同时从天而降,仿似带着毁天灭地之威,直朝栖云峰冲下来。 “啊——” 见到这一幕,就连云天城里不少修者也吓得失声惊叫了出来,这时才想到,刚才他说了,他要把上官家夷为平地! “轰隆隆!” 七道剑影落下,栖云峰上宫殿楼宇,亭台楼阁,皆在瞬间化为齑粉,那里面的人也没有一个逃得掉的,就连上官玄那三个兄弟,还有那几个长老,也在剑气落下来的一瞬间,被打得形神俱灭。 上官策早已是心如死灰,此时欲要施展血遁之术再逃,虚空中忽然一道掌影出现,瞬间将他打成了一片血雾,最后就连神魄,也被任平生擒在了手里,当初在浩气山庄,他杀公孙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身这个下场? 云天城里的修者个个满目惊骇,不仅仅只是因为今日亲眼见到强横一世的上官家覆灭,还有刚才那七道从天而降的剑影,如今剑道早已没落,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天罚之剑! 山腰上还有许多惊慌失措的丫鬟仆人正尖叫着往山下逃跑,等这些人逃走后,任平生一不做二不休,“龙魄劲,破!”以龙魄劲一掌拍下,一道百丈金色掌影从天而降,龙吟之声响彻天地,接着“轰隆”一声,天动地荡,竟是一掌,把整座栖云峰打得灰飞烟灭。 果真如他所言,今日将这里夷为平地,云天城里的那些修者,早已惊呆了,等他们回过神来时,整座云天城上方,仍旧被那浓浓的尘烟笼罩住,天地间昏黄一片,好似沙尘暴笼罩一样,这样持续了一天一夜,满天的烟尘才被风吹散,昔日的上官家,那里真的成了一片平地。 城里那些修者,从此都记住了一个名字,杀心,宁死都绝不能去惹这个人,否则上官家便是最好的例子。 …… 此时在一座幽谷里,但见茂林修竹,奇石罗列,一条山涧弯弯曲曲从谷中淌过,在山涧旁,任平生已经替柳衣衣运功,把伤势恢复了一些,今日等对方醒来,便将之前留下的那枚朱果拿了出来,吩咐她服下后,再行运功。 柳衣衣今日还有些虚弱,样子楚楚可怜,谁见了不心疼?她把朱果拿在手里看了半天,看见果子后面被咬去一小口,便指着那处咬痕问道:“师尊,这里怎么被咬了一口啊……” “啊,这……” 任平生不好意思说是自己咬去的,便说:“那晚我在山中找到这枚朱果时,怎想手里一个不留神,被只长臂猴儿抢去咬了一口。” “唔……猴儿真坏。” “咳,那你先把这枚朱果服下,我再替你运功化开。” “嗯嗯……” 柳衣衣向来乖巧听话,便依照师尊的话,把整枚朱果吃了下去,果不其然,如此天地造化神物,她一吃下去,顿时满面生红,不再似刚才那般面无血色了,紧接着腹中也好似有一团火在烧似的,急得她忙问师父怎么回事。 “别急,我替你化开。” 任平生立时将双掌抵在她背上,以千丝万引,引导那朱果的灵力均匀散布在她体内,这等仙果本就不凡,他之所以一口吃了没事,那是因为他修为高深,可柳衣衣不一样,没有他那一身修为,况且受了伤,身子还很孱弱,一时间怎能消化如此一枚朱果的灵力?按说应该分次食用才对,但这枚朱果已经被任平生采下有好些天,加上那日情急下咬了一口,再多等两日,恐怕就坏了,灵力消散无几。 不过现在有任平生在后面替她运功,助她把这朱果的灵力化开,倒也无事,过了一天后,这朱果灵力已经全部在她体内化开,不但使她身上伤势尽数痊愈了,还把修为内元也巩固了许多。 虽然这段时间受的伤好了,可她每每一想到那天姐妹们惨死上官玄剑下的场景,一阵伤心来处,又忍不住扑在师尊怀里,抽抽搭搭哭了好半天。 “衣衣,没事了,师父会替你报仇的。” 任平生慢慢将她扶起来,接下来他当然还有事情要做,无论如何都要将上官玄除去,不仅仅只是报仇,而是彻底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他不想到时候,趁他不在的时候,又有一个姓上官的人,冲进他的地方,杀了他身边的人,那时追悔莫及。 况且上官玄这样一个神合境的人,若还留在世上,那太危险了,他不可能随时随地都在柳衣衣这些人身边,而他此时手里有着上官策的元魂,凭借这一缕元魂,上官玄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过他的神魂追踪。 从前,他无论去到哪里,都有一种被人扼住喉咙的压迫感,这种压迫感,来自于修为的差距,他担心会遇见神合境的老怪,但现在,这种压迫感,已经完全消失了。 因为,神墟之下,他无敌。 …… 再说那一日,上官玄从空桑山出来后,又往哪里去了呢?他当然不可能回上官家,因为当时想着,他若回上官家,对方必定一路追杀过去,到时候就算回了上官家,他一个人还是抵挡不住,所以当时,他便想去找一位朋友,一起来对付这人,胜算总要大一些。 当时他以为栖云峰的护山大阵,再怎么也能支撑几日,撑到他回去,可没想到对方一去,直接破了阵法,把他满门皆灭。 那他当时杀乌衣帮那一百多个女子时,眼睛都不眨一下,那时他怎么没有想过这个结局呢? 上官玄要找的那位朋友,原来却是空桑二老里面的空桑老人,住在空桑南部的“云顶山”,门下有着八千弟子,自成一派,不在胤朝的地界。 这几日,栖云峰被夷为平地,上官家满门被灭一事,早已在整个空桑传得沸沸扬扬,把不久后空桑论剑一事都给盖过去了,空桑老人自是也一早收到消息了,起初还不大相信,后来确证消息无误,心中震惊不已,他震惊的不是上官家被灭,而是上官玄居然连杀心这等煞星也敢去惹,上官家合该有此一劫,上官玄不知道杀心是谁,他可是知道这人是谁。 今日上官玄跑到他那里去,把一切哭诉了出来,说杀心如何杀了他孙儿上官彦,还灭了他满门,可空桑老人听完却半信半疑,虽说这杀心杀心极重,可也绝不会平白无故灭人满门,这其中定是有着什么事情,在他多次追问下,上官玄才无奈说出那日乌衣帮,他杀了别人徒儿一百多个弟子的事情。 空桑老人听完,一下脸都绿了半边,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满脸懊恼悔恨的样子,指着他不停道:“老弟,你糊涂,糊涂啊!” …… 第六更,祝大家国庆快乐! 另外,有朋友不知道怎么订阅,方法:手机打开纵横小说app,点进神霄之上任意一章,点一下屏幕中间,右下角会出现个设置,点击设置—更多设置—作者更新自动订阅即可,每月大概5-8元,即可支持正版,享受无广告更新,冲冲冲! (ps:订阅后属于永久购买,可反复下载,求支持,求订阅,这次真不虐了,瑟瑟发抖)任平生的声音,逐渐变得寒冷了,身上的杀气,也越来越重,上官姒看着他冷冷一笑:“好啊,我放了她……”说着,手中忽然现出一把匕首,猛地一下朝柳衣衣喉咙上割了去。 这一瞬间,任平生左手发出一道“无形剑”,一剑穿透了上官姒的头颅,鲜血顿时迸了一地,右手千丝万引也在瞬间发出,缠绕住了柳衣衣,那三个长老脸色骤变,心里非常清楚,绝不能让此人把人救走,用此人的徒儿做要挟,他们还可撑到兄长回来灭了此人,可若是人被救走,对方再无顾忌,那时直接灭了整个上官家! “阻止此人!” 三人瞬间展开身法,可惜,他们三人再快也快不过任平生的千丝万引,如今对于千丝万引的运用,任平生已是出神入化,一瞬间发出了三四十道无形气流,其中十几道缠绕住柳衣衣,另外十几道,一下将那三人震得吐血倒退了回去。 “衣衣!” 任平生将柳衣衣救至身边,左手将她抱住,右手瞬间凝聚真元,捂在了她喉咙上,还好刚才他出手及时,这一刀的伤口不算深,但也割破了颈上的血脉,倘若他刚才出手再慢一点点,或是那一道无形剑没能打中,很难想象,后果将是如何。 “师……师尊……” “衣衣,别说话!” 任平生用力捂着她喉咙,不断以真元修复她受损的血脉,可鲜血仍是不断从他手指缝里流出来,过了好一会儿,这血才止住,柳衣衣更加虚弱了,脸色苍白得如同纸张一样,再不见血色,此刻倒在他身上,哭了起来:“姐姐妹妹们,都死了……” “我知道,我知道……” 看着此时柳衣衣虚弱的样子,任平生有如万箭攒心,想到前世,小七他们最后皆因他而死,这一世,轻雪也因他而死,如今又是衣衣…… 下边,看见上官姒死了,上官家已是乱作一团,有几个长老冲了出来,拿剑指向任平生:“我上官乃胤朝四大家族之一,坐镇西北之境,你今日犯下滔天罪孽必被制裁,若再往前一步,可知有什么后果!” “后果?我今日灭你上官又如何?我看普天之下谁能制裁我!” 忽然,一股戾气在任平生胸中生出,“衣衣,闭上眼睛。”话音落下的瞬间,顿时满天风云惊变,天地失色,云山七重影,七道剑影,这一刹那竟同时从天而降,仿似带着毁天灭地之威,直朝栖云峰冲下来。 “啊——” 见到这一幕,就连云天城里不少修者也吓得失声惊叫了出来,这时才想到,刚才他说了,他要把上官家夷为平地! “轰隆隆!” 七道剑影落下,栖云峰上宫殿楼宇,亭台楼阁,皆在瞬间化为齑粉,那里面的人也没有一个逃得掉的,就连上官玄那三个兄弟,还有那几个长老,也在剑气落下来的一瞬间,被打得形神俱灭。 上官策早已是心如死灰,此时欲要施展血遁之术再逃,虚空中忽然一道掌影出现,瞬间将他打成了一片血雾,最后就连神魄,也被任平生擒在了手里,当初在浩气山庄,他杀公孙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身这个下场? 云天城里的修者个个满目惊骇,不仅仅只是因为今日亲眼见到强横一世的上官家覆灭,还有刚才那七道从天而降的剑影,如今剑道早已没落,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天罚之剑! 山腰上还有许多惊慌失措的丫鬟仆人正尖叫着往山下逃跑,等这些人逃走后,任平生一不做二不休,“龙魄劲,破!”以龙魄劲一掌拍下,一道百丈金色掌影从天而降,龙吟之声响彻天地,接着“轰隆”一声,天动地荡,竟是一掌,把整座栖云峰打得灰飞烟灭。 果真如他所言,今日将这里夷为平地,云天城里的那些修者,早已惊呆了,等他们回过神来时,整座云天城上方,仍旧被那浓浓的尘烟笼罩住,天地间昏黄一片,好似沙尘暴笼罩一样,这样持续了一天一夜,满天的烟尘才被风吹散,昔日的上官家,那里真的成了一片平地。 城里那些修者,从此都记住了一个名字,杀心,宁死都绝不能去惹这个人,否则上官家便是最好的例子。 …… 此时在一座幽谷里,但见茂林修竹,奇石罗列,一条山涧弯弯曲曲从谷中淌过,在山涧旁,任平生已经替柳衣衣运功,把伤势恢复了一些,今日等对方醒来,便将之前留下的那枚朱果拿了出来,吩咐她服下后,再行运功。 柳衣衣今日还有些虚弱,样子楚楚可怜,谁见了不心疼?她把朱果拿在手里看了半天,看见果子后面被咬去一小口,便指着那处咬痕问道:“师尊,这里怎么被咬了一口啊……” “啊,这……” 任平生不好意思说是自己咬去的,便说:“那晚我在山中找到这枚朱果时,怎想手里一个不留神,被只长臂猴儿抢去咬了一口。” “唔……猴儿真坏。” “咳,那你先把这枚朱果服下,我再替你运功化开。” “嗯嗯……” 柳衣衣向来乖巧听话,便依照师尊的话,把整枚朱果吃了下去,果不其然,如此天地造化神物,她一吃下去,顿时满面生红,不再似刚才那般面无血色了,紧接着腹中也好似有一团火在烧似的,急得她忙问师父怎么回事。 “别急,我替你化开。” 任平生立时将双掌抵在她背上,以千丝万引,引导那朱果的灵力均匀散布在她体内,这等仙果本就不凡,他之所以一口吃了没事,那是因为他修为高深,可柳衣衣不一样,没有他那一身修为,况且受了伤,身子还很孱弱,一时间怎能消化如此一枚朱果的灵力?按说应该分次食用才对,但这枚朱果已经被任平生采下有好些天,加上那日情急下咬了一口,再多等两日,恐怕就坏了,灵力消散无几。 不过现在有任平生在后面替她运功,助她把这朱果的灵力化开,倒也无事,过了一天后,这朱果灵力已经全部在她体内化开,不但使她身上伤势尽数痊愈了,还把修为内元也巩固了许多。 虽然这段时间受的伤好了,可她每每一想到那天姐妹们惨死上官玄剑下的场景,一阵伤心来处,又忍不住扑在师尊怀里,抽抽搭搭哭了好半天。 “衣衣,没事了,师父会替你报仇的。” 任平生慢慢将她扶起来,接下来他当然还有事情要做,无论如何都要将上官玄除去,不仅仅只是报仇,而是彻底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他不想到时候,趁他不在的时候,又有一个姓上官的人,冲进他的地方,杀了他身边的人,那时追悔莫及。 况且上官玄这样一个神合境的人,若还留在世上,那太危险了,他不可能随时随地都在柳衣衣这些人身边,而他此时手里有着上官策的元魂,凭借这一缕元魂,上官玄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过他的神魂追踪。 从前,他无论去到哪里,都有一种被人扼住喉咙的压迫感,这种压迫感,来自于修为的差距,他担心会遇见神合境的老怪,但现在,这种压迫感,已经完全消失了。 因为,神墟之下,他无敌。 …… 再说那一日,上官玄从空桑山出来后,又往哪里去了呢?他当然不可能回上官家,因为当时想着,他若回上官家,对方必定一路追杀过去,到时候就算回了上官家,他一个人还是抵挡不住,所以当时,他便想去找一位朋友,一起来对付这人,胜算总要大一些。 当时他以为栖云峰的护山大阵,再怎么也能支撑几日,撑到他回去,可没想到对方一去,直接破了阵法,把他满门皆灭。 那他当时杀乌衣帮那一百多个女子时,眼睛都不眨一下,那时他怎么没有想过这个结局呢? 上官玄要找的那位朋友,原来却是空桑二老里面的空桑老人,住在空桑南部的“云顶山”,门下有着八千弟子,自成一派,不在胤朝的地界。 这几日,栖云峰被夷为平地,上官家满门被灭一事,早已在整个空桑传得沸沸扬扬,把不久后空桑论剑一事都给盖过去了,空桑老人自是也一早收到消息了,起初还不大相信,后来确证消息无误,心中震惊不已,他震惊的不是上官家被灭,而是上官玄居然连杀心这等煞星也敢去惹,上官家合该有此一劫,上官玄不知道杀心是谁,他可是知道这人是谁。 今日上官玄跑到他那里去,把一切哭诉了出来,说杀心如何杀了他孙儿上官彦,还灭了他满门,可空桑老人听完却半信半疑,虽说这杀心杀心极重,可也绝不会平白无故灭人满门,这其中定是有着什么事情,在他多次追问下,上官玄才无奈说出那日乌衣帮,他杀了别人徒儿一百多个弟子的事情。 空桑老人听完,一下脸都绿了半边,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满脸懊恼悔恨的样子,指着他不停道:“老弟,你糊涂,糊涂啊!” …… 第六更,祝大家国庆快乐! 另外,有朋友不知道怎么订阅,方法:手机打开纵横小说app,点进神霄之上任意一章,点一下屏幕中间,右下角会出现个设置,点击设置—更多设置—作者更新自动订阅即可,每月大概5-8元,即可支持正版,享受无广告更新,冲冲冲! (ps:订阅后属于永久购买,可反复下载,求支持,求订阅,这次真不虐了,瑟瑟发抖) 第一百二十八章 疑心生暗鬼 空桑老人不停叹气,可事已至此,上官玄又怎奈何?空桑老人又道:“你知道这杀心是什么人吗?十几年前,长生剑宗,柳天宗的儿子大婚那天,各派掌门皆在,那杀心却跑去,当着柳天宗的面,把他儿子杀了,你知道为何?就因为他儿子杀了此人的一个徒弟,这种不要命的人你都敢去招惹?老弟,你这回糊涂至极啊!这次你上官家的人,我看皆因你而死……” 上官玄听到后来,越听越是恼怒,同时也悔恨不已,可事已至此,他又怎奈何?今日若不除去杀心此人,那么明日死的就是他。 空桑老人见他这一脸非要复仇不可的样子,不住摇头叹息,最后摇着手道:“老弟,这回你这忙,不是我不帮,是我不敢帮呐,你现在倒是只一心想着报仇,可我身后还有诸多弟子,我不能不管他们死活,回头要是把那杀心杀了倒还好,可要是你我二人联手,结果却让他跑了……那从此以后,我怕是连觉都不敢睡了……唉,你走吧,我当你今日没有来过。” 上官玄来时便知晓,若没点好处,对方决计不肯冒这么大个险来帮他,便道:“前辈若是肯相助,我便将‘连山十三篇’献给前辈,以作报答。” 听到“连山十三篇”几个字,空桑老人果然神色一凝,可又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来:“老弟,你这,我,唉……”他支支吾吾说了半天,上官玄倒是有些不耐烦了,问道:“这个忙,前辈帮还是不帮?” “唉!” 空桑老人把眉一皱,重重一叹,最后说道:“看在昔日我师父与你父亲的交情……唉,罢了罢了,我帮你这回吧,老弟啊,你……唉!” 听他肯帮忙对付那杀心,上官玄心中总算落下一块大石,这时又听对方说道:“只是……”上官玄怕他又临时反悔,忙问:“只是什么?” 空桑老人皱着眉,半天才道:“光是你我二人还不够。” “这还不够吗?” 上官玄看着他,又回想起那日杀心的手段,想了一会儿,若是只有他和空桑老人的话,这恐怕确实有些悬,当下便不言,听对方怎么说。 空桑老人道:“还得去找两人,不过这两人是死对头,所以我们只能找他们当中的一人来。” 上官玄迫不及待问道:“那是谁?” 空桑老人想了一会儿,说道:“老弟莫急,那人便住在紫霞山,金光洞里。” “紫霞山,金光洞……” 上官玄凝神一想,莫不是那九阴鬼母俏罗刹,殷素棠?脸上当即有了一阵微微变化,把声音也压低许多:“可她……似乎是炼魔之人。” 空桑老人白了他一眼:“人家肯帮你就不错了,这时候那还去管什么魔不魔,仙不仙的?” 上官玄本还想再说什么,可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受到一股来自神魂的压迫,仿佛看见了世上最可怕的事物一样,空桑老人见状问道:“你怎么了?” 上官玄左右四顾,脸色煞白,神情害怕,惊声道:“那人来了!他手里有吾儿魂魄,必能找到我,他来追杀我了……” “杀心?” 空桑老人眉头一皱,他还没有感受到任平生的气息,但此时见上官玄吓得这么厉害,也不多做犹豫了,立刻带其往紫霞山那边而去,等次日快到了时,又格外叮嘱道:“那殷素棠性情甚是古怪,我与她旧日虽有些交情,也不见得这次定会帮忙,到时她若不肯相助,我们走别家找人去便是,你可千万莫要说话着恼了她知道不?” 行至傍晚时分,忽见前方有一束霞光亮起,上官玄知晓这紫霞山应该就在前面了,心下稍安,没走多久,果然看见一座孤峰突起,与四周山峰格格不入,被众山环绕,有些阴气森森。 两人接近紫霞山时,空桑老人向他递了个眼色,那意思便是叫他莫要忘记先前所说,随后来至一座山巅上,朝那座孤峰喊道:“殷妹子,你这会儿在府中吗?” 喊了半天,不见答应,这人似乎并不在洞府里,过了一会儿,才见两个光斑从山里飞出来,越来越大,到得近前,化作两道人影,踩在飞剑上面,左边那是个身着青衣的男子,年貌二十七八,掀唇露齿,其貌不扬,右边是个身着紫衣的女子,倒是生得格外娇美,看上去约二十上下。 女子道:“你们是谁?找师父有何事?” 空桑老人已有百多年没来这里了,上次来时,殷素棠捡回来两个还不满周岁的娃儿,莫不是眼前这两人了?便和颜悦色地道:“你师姐弟二人,可是一个叫妍妍,一个叫李承?” 师姐弟两人听他一口道出自己的名字,又见他这慈眉善目的样子,不似歹人,师弟口吃问道:“你……你,是谁啊?” 空桑老人笑容可掬,说了一大堆话,师姐便问:“你刚才找师父,是有什么事情吗?还未请教前辈怎么称呼。” 空桑老人笑道:“我姓崔,你跟你师父说,崔老头来了,她便知晓是谁。” 师姐见他不似歹人,说不准真是师父的故人,不好随意开罪,免得师父回来责备自己不知礼数,便请二人先入洞府,并说师父去了南海那边,找一种名为‘炼魂草’的奇珍,很快就要回来了。 到了夜里,洞外面阴风阵阵,甚是寒冷,师姐弟二人沏了热茶,规规矩矩招待两人,不曾怠慢,末了又给两人打扫出一间洞府来安歇。 到中夜时,上官玄在洞府里来回踱步,心里似打鼓一样,总是不安,感觉那杀心已经追杀上来了,空桑老人见他如此心神不宁,说道:“老弟,坐下歇息吧,他没这么快追上来。” 上官玄转过身来,看着他道:“前辈,要不咱们还是走吧,去找你那另外位朋友,这殷素棠,她若好几天不回来怎么办?那杀心我估摸着已经在附近了,他手里有着我儿的魂魄,要找到我必定不难……” 空桑老人看了他一眼,瞧他这没出息的样子,一下不悦起来,心想现在人还没追杀上来,你就开始怯胆了,真要动起手来,你到时不得撇下我跑了?说道:“你怕什么?还信不过我么?到时候就算殷素棠没回来,那杀心先追杀上来,你我二人联手,打不过他,还跑不过他吗?” 上官玄一听,也只好坐下来寻思对策,可坐了一会儿,听那洞口阴风呜呜吹进来,总觉得杀心就在这附近找他,一时更加恍惚不安起来,索性站起身来,往外走去:“我去外面看看。”空桑老人向他看了一眼,也只好把头一摇,随他去了。 其实这紫霞山上,到了夜里就是阴风阵阵,发出呜呜怪响,也不是外面有着什么在作怪,只是那周围山峰环抱,地势特殊而已,但上官玄听着,就感觉有什么在外面,正所谓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他走到外面,经过另一座洞府时,忽听里面有人小声说话,立即停下脚步,屏住呼吸,敛去身上气息,慢慢地走了过去,附耳倾听,只听李承在那自言自语道:“师姐去了这么久,怎么还不回来,迟了的话,今晚这两人说不定就走了。” 上官玄一听,登时脸色大变,难道这二人竟瞧破了他的身份,向杀心通风报信去了?这一下便起了他的杀心,一下窜到那间洞府里去,李承见他突然来到,也不先打声招呼,觉得好生无礼貌,但想是师父的朋友,也不好发作,便道:“前,前辈这么晚了,还,还不睡觉吗?” 他本是有些口吃的毛病,平日里一个人自言自语倒没事,但凡见了生人便说不清话,可此时在上官玄看来,是因为紧张才说话不清,立即喝问:“你师姐去哪了!向谁传信?说!” 李承见他忽然变色,被吓了一跳,说话更是期期艾艾,半天吐不出个字来,上官玄一想到这师姐弟二人装模作样,竟暗中向杀心透露自己行踪,越想越恼恨,手掌一扬,便是一道剑气飞出,不等李承说出“师父”二字,人头已经落地,鲜血溅了满壁都是。 空桑老人听见外面动静,急忙赶出来,看见此时一幕,李承首身分离,死在地上,登时吓了个魂惊胆落,忙问:“老弟?你作甚!” 上官玄紧张了一夜,此时吹着外面的阵阵冷风,才得以冷静下来,看着地上首身分离的尸体,自己也吓了一跳,往后大退一步,此刻他细细想来,这师姐弟二人又不常出山门,又怎会认识那杀心呢?这回闯下大祸了! “师弟,我回来啦!刚才已经向师父送去飞剑传书了,应该不久便收到了,路上我看见好些果子,给你摘了些回来,你睡了吗?怎半天不说话,难不成你见了我也说不出话来了。” 这时,师姐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五六个鲜果,虽说她这师弟长得其貌不扬,可两人从小一块长大,过了这么多年,又很少出去见到外人,是以对她这个师弟,仍是有着深厚感情。 此时她一进来,看见地上师弟首身分离,整个人一呆,手里那几个鲜果咕咚咚全滚落在了地上,空桑老人立时暗道不好,不等阻拦下来,上官玄手一扬,又是一道剑气过去,一下取了她的性命,这一回,就是杀人灭口了。 “老弟……你!” 空桑老人更是神情一变,上官玄阴沉着脸,此时也不好去解释了,说道:“趁那罗刹还没回来,你我赶紧走!” 空桑老人只感到一阵眩晕,完了,这回完了,以殷素棠那性子,要是知道上官玄杀了她两个爱徒,便是追到四海八荒都不会放过,要是知道今晚他也在场……这回真的完了,那九阴鬼母俏罗刹,他也不是对手! 第一百二十九章 九华 二人去到外面,上官玄才把杀人的缘由说了,空桑老人听闻,悔恨不已:“你啊你,老弟,你怎么做事越来越糊涂了?啊?” 上官玄仍是板着个脸:“那我怎么知道?他非得说什么‘再迟片刻,你我今晚就要走了’,那我不以为他是向杀心通风报信去了?” “你……唉,唉!” 空桑老人连叹数声,说道:“那俏罗刹睚眦必报,别人把她山前的花花草草踩坏了,她便要削掉人双足,你何况是杀了她这两个培育百年的爱徒?” 上官玄黑着张脸,他现在,早已被任平生吓破了胆,做起事来,哪还想那么多。 “还不快走!” 空桑老人拉着他走,又想起刚才师姐弟二人定是已经向殷素棠飞剑传书,不能让这飞剑飞到殷素棠手里,便与上官玄去阻截飞剑了,追出一千多里,果然看见一道剑光摇摇晃晃往前飞着,上官玄更不犹豫,把手一扬,袖中飞出一把小飞剑,一下把前面那道剑光斩落成两截,掉下深谷,这才放下心来。 其时夜已深,几颗疏星在天上闪动,两人彼此沉默了起来,最终是上官玄先开口:“去找你另一位朋友吧,他到底是谁?” 空桑老人沉默了半晌,好似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着恼,过了一会儿,才道:“这个人,你可得罪不起了,你要再这么冒冒失失,我可不敢带你去见他。” 上官玄听他话里有话,这么说来,那人必定是极其厉害了,不但不生气,心中更是高兴,问道:“那人是谁?” 空桑老人道:“那人就住在九华山上,门下弟子十万。九华山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皆归他管。” 听对方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上官玄怎能还不知道,说道:“风流云散,九华上人。” 空桑老人向他看了过来,又道:“只是这人非易与之辈,你若要他出手相助,必然也要把连山十三篇完完整整地给他一份。” 原来,空桑老人之前想到的两人,一个正是这三仙之一的九华上人,另一个便是三魔之一的俏罗刹,两人一仙一魔,那定是死对头了,之所以空桑老人先去找殷素棠,正是因为不想这连山十三篇再多拿一份给人,他与殷素棠昔日有些交情,便想尝试能否先瞒过殷素棠,等杀了杀心以后,再道出实情来,那时也可不必把连山十三篇拿给殷素棠。但他与九华上人素无交情,只是认得彼此而已,求人办事,那自是得予以好处,想必这连山十三篇,定是能让九华上人颇为动心的。 两人计议好后,又往北而行,九华山在空桑的北部,也不在胤朝的地界,此去甚远,不过以两人的道行修为,也要不了几日就到。 天亮时,两人看见一道剑光迎面飞来,那里面裹着道人影,身姿玲珑,肌肤雪白,看上去三十上下,十分娇美,空桑老人登时吓了个心胆俱裂,怎是殷素棠来了,不敢说出昨晚之事,便笑道:“殷妹子,你怎在此?” 殷素棠向面前这两人看了一眼,还不知她两个徒儿已经命丧其中一人之手,便道:“我尚有事,改日再叙。”说着,又将剑光往身一罩,化作剑光破空飞去。 空桑老人见她着急回去,猜想她必是在路上算到了两个徒儿遭逢异数,幸好她没算出,杀了她两个徒儿的人,就在眼前。 “还愣着作甚?快走!” 空桑老人急忙拉了上官玄一把,二人忙御起剑光,立即往九华山方向飞去了,没两日,便到了九华山,山下草木繁茂,长涧清澈见底,到了山腰处,便见积雪覆盖,松柏屹立,至于山巅之上,常年白雪皑皑,比起昆仑那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也相似了。 今日幸得天公作美,碧空万里,否则二人迷失风雪之中,未必轻易找到九华上人的“金顶”所在,这金顶之上,仿若仙界,云层浩渺,每每日出之时,洒下一片金光,把这里的宫殿楼宇映照得好似鎏金镶玉一样优美。 九华上人这些年四处传经布道,颇具声望,空桑三仙里面,三妙仙子尘不染,万里惊云剑寒千千千,这两位均不如他德高望重。 今日空桑老人和上官玄到此,说明来意,起初九华上人还以为这二人是为不久后空桑论剑一事到此,猜想是因为胤朝得知晋朝这回请了寒千千千,故而来请自己,不曾想是要请他对付另一人,这时才想到前几日听到的传闻,原来竟是真的。 “这杀心,何许人也?” 九华上人虽不关心俗世里一些事情,可毕竟胤朝不是什么小国,哪有人敢在胤朝如此肆无忌惮灭门,灭的还是四大家族之一的上官家? 空桑老人回道:“是云澜天境那边的人。” “是云澜天境的人?”九华上人一下皱起了眉,空桑老人生怕他误会,连忙抬手道:“非也非也,不是云澜天境的人。” 听闻之后,九华上人这才宁定一些,若是云澜天境的人,那这忙他可帮不起,这么大个云澜境,有谁吃饱了撑着去找云澜天境的晦气? 空桑老人见他沉思了好半天,笑着问道:“如何?这个忙,上人帮是不帮?”九华上人仍不回答,过了一会儿,才道:“到时看看再说吧。” 听他说得模棱两可,空桑老人一时不由得犯起难来,苦笑道:“这帮是不帮,上人,你得给个准儿啊,要不然到时……”话到此处,他又补充道:“若是为连山十三篇一事,上人大可放心,我崔葛洪拿这颗脑袋给你担保,待事成之后,完完整整奉上,绝少不了上人你一个字。” 九华上人暗暗寻思,他所修炼的“风流云散”玄功,始终只是残篇,如今已经到了瓶颈,难以再有所突破,若是再得上官家这“连山十三篇”,修为必然有所突破,可是要他帮忙对付那杀心……他左右权衡利弊,寻思了许久,终是点头道:“那我便帮这个忙。” 一听此言,空桑老人和上官玄总算松了口气,九华上人做为空桑三仙之一,实力毋庸置疑,再加上门徒甚广,九华山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各派掌门俱以他为首,到时候那杀心便是有三头六臂,也休想从九华山全身而退。 这回上官玄总算可以安枕而眠了,余下两日,便与空桑老人,还有九华上人做准备,虽有他们三个神合境之人联手,但对方是那杀心长老,也不可掉以轻心。 到第三天时,忽然起了一阵北风,卷起满天风雪飞舞,那风雪之中,出现了两道人影,一个绿衣少女,紧张地拉着身旁男子的衣袖,两人自风雪中而来,整个九华宫,无一人敢上前阻拦,对方的气息,比这北风更要凛冽,足以让他们颤抖。 “来了……” 上官玄还在厅内与空桑老人、九华上人商议如何对付此人,此时已感觉到,那外面陡然而至的杀气,是冲着他来的,杀心手里有着他儿子的元神魂魄,要到九华山找到他,轻而易举。 三人当即往外面飞去,到了九华宫外,果然那漫天风雪之中已走来两道人影,绿衣少女有些胆怯,紧紧拉着身旁男子的衣袖,而那男子手里拿着一根六尺长的竹子,眼神比此时这漫天冰雪更要寒冷。 正是任平生。 “道友今日不请自来,不知如何称呼。” 九华上人从三人之中走了出来,但瞧他身着一件青色的道袍,手拿白玉拂尘,整个人仙气出尘,身后悬着一个青色的剑匣,上面有太极图案,更是衬托出一种超脱世俗的清气。 “杀心。” 任平生往前走了上来,这时风雪变得更大了,但那满天的雪花,都在离他丈许距离时,自动飘散开了,一片也沾不到他身上来。 上官玄看他今日出现,原是有些害怕,但此时仗着身边两人,这恐惧便慢慢压了下去,紧接着一双眼睛陡然变得通红,好似恨不得将任平生千刀万剐,魂魄炼化九九八十一回。 空桑老人之前只是听闻过杀心之名,并未见其人,今日一见,果然不凡,心中不由萌出几分退怯之意,便道:“杀心小友,有话好说,不知我这位上官朋友,究竟是如何开罪了你,以至小友竟在胤朝大开杀戒,灭人满门,造下如此深重杀孽?凡事,咱总得讲个道理先,正好今日,九华上人也在。” 任平生往前走了几步,冷冷地道:“你们在不在,我不管,我今日,也不是来这里讲道理的。” 空桑老人便问:“那小友是来做什么的?” 这时,任平生将手里的竹杖慢慢抬起,向上官玄指了去,冷冷道出四个字:“取他性命。” 此四字一出,上官玄脸色当场变得铁青,双眼满是杀气,后边九华宫的弟子也都愣住了,唯有九华上人神色不变,说道:“小友灭人满门,如今还要在我九华宫外行凶,是否太过强横无理了。” 任平生看着上官玄,再次道:“我说,我要取他性命,其他人,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这一下,气氛更是冰冷,九华上人脸色一沉,一股极强的气息从他身上涌散开来,令得满天风雪飞舞,这是一股绝世元婴的气息,显然他已修成紫府元婴,非一般的神合境修者能比。 “哦?元婴么……” 任平生终于将目光从上官玄身上,移到了他的身上,然而也只是淡淡的,说出这几个字。 第一百三十章 杀人诛心 周围的人,都被这元婴气息震慑得不敢说话,柳衣衣也把师父的衣袖捏得更紧了,显然有些害怕,小声地道:“那你怎不问问他做了什么?那天在凡世里,他杀了一百多个手无寸铁的女子……” 九华上人闻言,脸色依旧不变,一双目光也还落在任平生身上,任平生向柳衣衣看了看:“衣衣,到我身后。” “哦……” 柳衣衣这才慢慢松开他的衣袖,往后退了几步,不敢离他太远,也在这时,远处风雪之中,忽然出现了一片人影,大约百八十个,都是这九华山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的修真之人,以九华上人为首,今日听闻动静,故而赶来,此时见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一名中年道姑当即站出来道:“那小子,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容不得你撒野!” 另一人跟着道:“念你一身修行不易,识相的,还是速速离去!” 见到顷刻之间就来了这么多人,上官玄一时也有了底气,不再似两天前那般恐惧,任平生依旧步步往前走去,手里的竹杖向他指了指:“若不想这么多人与你陪葬,自己出来。” 气氛更是一下紧张到了极限,九华山那边立即有人道:“阁下说话,好生狂妄!” 九华上人眼中也惊现杀机,那股元婴气息顿时如万丈狂澜,猛地向任平生涌了过来,然而就在这时,任平生手微微一抬,在那青君神格神识镇压下,满天风雪猝然而止,这样一道青君神识,几乎呈碾压之势,将九华上人的元婴气息逼退了回去,连同在场的其他人,皆在一瞬间,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九华上人往后大退了几步,目露惊色,旁边的空桑老人亦是心神一震,在这股神秘神识笼罩下,仿佛连神魂也要被碾碎一样,至于后边那些九华宫弟子,若不是还有九华上人挡在前边,他们在这股神秘气息笼罩下,只怕早已是个个跪伏在地。 九华上人急忙稳住心神,两眼盯在任平生身上一动也不动,实是难以置信,对方根本没有动用功力,可这股逆天气息又是什么……竟让他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远处那些人,在此时这股神格气息镇压下,已是瑟瑟发抖,满脸惊状,此人到底是何来历?九华上人的元婴竟也抵挡不住…… “元婴很强么……” 任平生的口中,依旧只有这淡淡的几个字,这句话,更是令在场所有人窒息。 一个凡人修者,又怎能知晓他的神格,元婴在人间固然极强,可神格是什么?神格是历经千万重劫,才能铸造出来的,是凡人逆天修炼成神才能拥有的,凡人的元婴,怎能与之相提并论。 “轰隆——” 就在这时,九天之上忽然响起一声惊雷,显然,即使已经过去了三百年,这天地间依旧有着某种禁忌,任平生这一世为凡人,却逆天铸造出了神格,从某种程度来说,这是打破了天地规则,此刻只是稍稍透出一点他的青君神识震慑九华上人而已,倘若真是大动神元之力,必然引下九天神罚。 任平生慢慢将神识收了回去,众人这一刻如释重负,天上刚刚聚集起来的阴云也随之散去了,空桑老人背上已被冷汗浸湿,他万万没有想到,这杀心的实力,竟是如此深不可测,看来还是他大大低估了对方,就算今日他们三人联手,也未必能够击杀此人,这个险,他有些不敢去冒了,便立即转变了态度,和颜笑道:“杀心道友,实在不必如此,我知道你与上官家主有些矛盾,但这矛盾解决不就好了吗?” 任平生道:“解决啊,我现在不正在解决吗?只是我解决矛盾的方式,一向都是把对方解决了……” “你……你这。” 在场所有人都呆住了,空桑老人又继续笑道:“可这,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你这矛盾是解决了,可这冤冤相报,何时方了?依我看,不如二位坐下来,好好谈谈……” “冤冤相报?” 不等他继续说下去,任平生便往前走了几步,风轻云淡地打断道:“他上官家,都已经让我给灭门了,还如何冤冤相报?” 众人更是呆若木鸡,杀人诛心! “你,你……” 本来在刚才,上官玄感受到对方身上那股可怕气息时,已是震惊不已,这时听见这么一句话,终于绷不住了,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手指着他不停颤抖:“你,你……” “不错,我杀心杀心,向来是杀人诛心。”任平生淡淡说着,最后又向九华上人看了去:“九华上人今日若要插手此事,你想清楚后果了吗?” 这句话根本没把九华上人放在眼里,九华宫那些弟子都听得有些愤愤,但却不敢言语,至于洞天福地那些人,更不敢在此时插嘴了,只看九华上人怎么说。 上官玄也立刻向九华上人看了去,眼神里颇有求助之意,倘若今日身边这二人不帮他,他万万不可能是这杀心的对手,必死无疑! 此时九华上人凝神不语,刚才对方的气息,让他不得不有些忌惮,可是这连山十三篇,他也很想得到……那就看他,今日敢不敢冒这个险了。 就在这时,山下忽然风雪呼啸,那满天风雪里,又见一道人影往这上边飞了来,九华上人目光一聚,看向那风雪而来的人影,不禁心中一凛,怎么会是她…… 空桑老人和上官玄也向那山下飞来的人影看了去,这不看还好,一看顿时吓了个心胆俱裂,那人正是九阴鬼母俏罗刹,她怎么追到这里来了?必然是算出她那两个徒儿死于何人之手了。 “看来,今天的九华山很热闹啊。” 任平生淡淡说着,柳衣衣在他身后,则更加紧张了,她现在也不想报仇了,只想师尊快与她走了,她怕这么下去,师尊会出事情。 九华上人站在原地,手里的拂尘也握得紧了一些,身上依旧道气出尘,说道:“殷素棠,你今日来我九华山,所谓何事?” 来者正是空桑三魔里的九阴鬼母俏罗刹,殷素棠,她此时满脸杀气,冷冷瞪视着空桑老人和上官玄:“老身今日不是来找你晦气的,这二人,杀了我徒弟!” 九华上人一闻此言,更是心中暗道不妙,他非常清楚这女人的脾气,最是心疼她那两个徒儿,这二人竟然胆大包天,去杀了她两个徒儿,今日只怕是不死不休了,眼前这个杀心已经够难对付了,现在又多了一个俏罗刹,这连山十三篇,大概终究是梦幻泡影,还是别把这火,引到九华宫来了。 空桑老人此时见到殷素棠杀气腾腾地来了,已是满脸惊骇,连忙解释道:“殷妹子,你听我说,这件事,可与我无关啊!” 殷素棠仍是满脸杀气:“与你无关,那天你遇见我时紧张作甚?” 原来当天她回去后,看见两个徒儿惨死,不知是何人所为,突然想到之前遇见空桑老人和上官玄,于是就地起了一卦,一算果然是那二人里面其中一人所为,于是追踪着气息,来到了这九华山。 上官玄杀人心虚,又见连空桑老人也不帮他了,这回已是吓得面无人色,不等开口说话,殷素棠手里忽然飞出一把剑朝他杀来,剑出瞬间,顿时满天阴云密布,阴风煞煞,此乃殷素棠早年练就的九把“鬼母九子剑”之一,十分厉害,每每放出剑来,敌人远远见着便丢魂落魄地逃了,眼前这还只是其中一把。 可就在这鬼母九子剑杀向上官玄的瞬间,一道碧光飞来,“铮”的一声,挡开了殷素棠的剑,却是任平生手里那根六尺竹杖。 殷素棠见他出手阻拦,登时满脸寒霜:“小子!你也是与他们一伙的!”又见他长得非常俊俏,身后还有个美貌徒弟,更是心生厌恶。 任平生手一抬,竹子又飞回了他手里,淡淡说道:“他的性命,是我的。”他既然说了要替衣衣报仇,那就断无让人代劳的道理。 “他杀了我两个徒儿!” 殷素棠不管三七二十一,又攻上去,却再被任平生阻拦下来,这回她看向任平生,不但不怒,反倒心中有些微微惊讶,这人如此年轻,便已有神合境修为,凭一根竹子,就能拦住自己的九子剑,恐怕来历不小,还是不要轻易去惹为好,当下,便退了回去,哼道:“那你若杀不了他,我再动手!” 空桑老人见了也有些吃惊,他非常了解殷素棠的性情,平日里做事十分霸道,说一不二,谁来了都不让,想不到今日在这杀心面前,连她也罕见的做出了让步……看来今日,是上官玄逃不过这一死劫了。 九华上人也知晓今日帮不了上官玄了,不想把火引到自家门前来,拂尘冷冷一扫:“你们要打,就走远点。”说完,往九华宫里走了回去。 上官玄登时面无人色,这时,只听“砰”的一声,任平生手里那根竹子,已经插到了他脚下,晃个不停,然后只听任平生冷冷淡淡道:“自己动手,还是我动手。”言下之意,竟是要上官玄在这九华宫前自刎,逼得一个神合境强者自裁,旁人都感到一阵心惊胆寒。 “嘿嘿,嘿嘿……” 上官玄惨笑两声,忽然身形一晃,化作一道疾芒往天上飞去,竟想要逃走,可上回在空桑山,任平生只是刚刚铸神,功力不稳,才让他侥幸逃脱,这回还能让他逃了不成?同样身形一动,瞬间便出现在他前面,阻了去路,一掌打去,“砰”的一声,正中胸口,上官玄被这一掌打中,登时一口鲜血吐出,栽了下去,连翻几个跟头,把那地上的积雪,也撞得满天飞起。 众人见他一掌便把上官玄打得吐血,更是心下一惊,这到底是何等修为? 本来任平生刚刚合神,按道理说只有神合境小元境的修为,可他铸造出神格来,有了一身神元之力,加上那一身前世的逆天玄功,两者焉能同日而语?莫说上官玄神合境小天境,便是神合境大天境他现在都不用放在眼里。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天魔解体 “咳,咳咳……” 上官玄倒在雪地里,假意咳出几口鲜血,实则找准柳衣衣的位置,忽然放出一把尺许长的飞剑,欲将其擒来要挟,本是让人猝不及防的一下,可那飞剑离柳衣衣还有三五丈距离时,“铮”的一声,被任平生放出一道剑光阻拦成两截,任平生今日既敢把柳衣衣带在身边,又怎会让她受损呢? 上官玄一击失败,忽然又朝任平生吐去一口火焰般的真气,这是一口纯阳真气,修行之人,练入化境,不但可以修炼出纯阳真气这等厉害真气,甚至还可修炼出五行真气、太乙真气、混元真气等等。 九华上人远远看着,心想上官玄才六重天的修为,却修炼出了纯阳真气,可见这连山十三篇,确实有其门道。 殊不知,上官玄这一口纯阳真气里面,其实是暗藏了三把无形之剑,十分凶猛,本是不轻易用,但今日攸关生死,上官玄也不得不把看家本领尽数使出来了。 可任平生如今神识何其敏锐,上官玄这点小伎俩焉能躲开他的眼睛?他见那一道纯阳真气飞来,感知里面还有三道隐藏得极深的剑气,便知其中有诈,凝指一划,三道剑气斩出,只听“铮铮铮”三声巨响,瞬间便把那真气里面藏着的三把无形之剑给斩断了,掉落地上,化作六截。 上官玄看他瞧破自己手段,还将自己修炼多年的三把无形之剑给毁去了,这一下更是又惊又怒,可又不甘束手待毙,只好把心一横,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出,半空中顿时阴风煞煞,诡雾弥漫,天上也忽然罩下雷云来,一道道闪电,撕裂虚空,直似五雷轰顶般朝任平生打去。 “师尊……小心!” 见到上官玄使出来的五行法术如此厉害,柳衣衣一颗心怦怦直跳,生怕师尊被那雷霆打中,这是上官玄消耗三成血元施展出来的“五雷轰顶”,其威力如何,就是九华上人神合境大天境的修为也不敢去硬接。 那雷霆恐怖万端,雷声更似火炮一样,震得九华山顶覆盖了百十年的积雪,不断往下滚落。旁人在这五雷轰顶之下,只怕早就被打得灰飞烟灭,任平生却似游龙一般,在这满天雷霆之下,竟是趋避若神,不但避开了一道道闪电,还朝着上官玄逼近了过来。 上官玄见他飞来,更是心下一惊,忙把咒诀一念,企图阻下他,终究是慢了一步,任平生左手负在身后,右手倏地一掌打在上官玄胸膛正中,上官玄被打得吐血飞出,末后又忙不迭从雪地里爬起,身形已是狼狈至极,忽然又从袖中发出一十八枚“透骨神钉”,这些透骨神钉并非寻常暗器,而是十分阴毒的法宝,若不注意,被打中一钉,必伤元神。 不过任平生早已有所警惕,此时手中竹杖一转,只听一阵“叮叮叮”的声音过去,那一十八枚透骨神钉,全被他的竹杖格挡开了,最后又一杖点出,便似剑一样锋利,“嗤”的一声,一下刺入了上官玄左肩下,顿时鲜血汩汩。 “啊!” 上官玄吃痛之下,只觉半边身体都麻了,而旁人更是骇然一惊,一根寻常竹子,就能破一位神合境之人的护体真气,那还要那些神兵利器作甚? 上官玄顾不得伤势,急忙运招抵抗,可他在远处斗法尚且斗不过任平生,这近身比剑,更是莫可奈何得了,短短片刻,身上便已中了数十剑,整个人鲜血淋漓,披肩散发。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在场之人皆已看呆,空桑老人满脸惊骇不语,九阴鬼母也暗暗心惊,心想这年轻人剑法出神,究竟师承何门,仅凭一根竹子,就把上官玄打得无力招架。 任平生连千丝万引都还没动用出来,对付上官玄,他也不屑用出千丝万引,便要让对方知道,什么叫做绝望,这回上官玄不敢再直撄其锋,忙往后一纵,落到九华宫前,此时他全身都是鲜血,披肩散发,半人半鬼,望着任平生,眼神里又是惊恐又是恶毒,最后好似终于痛下决心一般,要与对方拼个鱼死网破,阴沉沉道:“想要取老夫性命,你便也拿几成性命来换!” 他话音落下,忽然引动全身精血,聚于一处,又抓破一把头发,望空中一撒,方圆数里之内,顿时阴风大作,鬼哭神嚎,一股可怕的血煞之气,翻天而起! “轰隆——” 一声惊雷响起,便有一道神雷从天而降,打向上官玄,上官玄却并未闪避,竟迎着这道天雷往上一纵,好似渡劫飞升之人一样,看得众人心惊肉跳,而这道天雷也并未将他打下去,反倒是他吸收了这一道天雷之力,全身的精魄元神,好似燃烧起来了一般,双眼绽放出两道金光,一股磅礴的修为气息,顿时以他为中心涌散了出去,震得九华宫的楼宇建筑也颤抖了起来。 “是天魔解体!” 远处的人惊呼连连,无不满脸骇然,难以置信,上官玄被逼上绝路,竟然动用“天魔解体”这等凄厉决绝的功法! 所谓天魔解体,上古有传闻,一位天魔曾燃烧自己全部生命之力,以自身灰飞烟灭为代价,施展出一种极为霸道的绝学,名为“天魔解体”,瞬间灭杀了当时一位天之主宰,后世便把这种以燃烧自己生命元神做为代价,欲求与对方同归于尽的功法,统称为天魔解体。 众人万万没有想到,这位上官家主,闭关这些年,竟然暗中修炼了天魔解体这等凄厉功法,难道他早料到自己会有此劫吗? “啊——” 此时的上官玄,模样神情恐怖,满身鲜血,披肩散发,宛如上古天魔一样,修为已暴涨无数,连那满天的闪电围绕着他,也变得狰狞万状,众人生怕殃及己身,已是连忙往远处飞去,就连九华上人,也瞬间在九华宫笼罩起一层防御结界。 施展天魔解体,未必见得最终定是灰飞烟灭的结局,也许有那么万分之一的机会,触发“极境涅槃”,若是成功了,那便是破劫重生,不但不会死,还从此踏入了一个崭新的境界。 只可惜,上官玄目前这种程度的天魔解体,是绝无可能触发极境涅槃的,所以他今日,已是抱着必死决心,要与任平生同归于尽了。 “杀心,今日我便替我彦儿,策儿……还有我族里无数人,报仇!” 这一瞬间,上官玄满眼恨意,修为几乎达到了极限,在场之人早已骇然失色,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去,就连空桑老人也疾疾往后退出百十丈距离,想不到今日他这位上官老弟,竟是如此结局,天魔解体,必死无疑,可惜了。 柳衣衣也吓得花容失色,忙向不远处的殷素棠喊去:“姐姐,你刚才不是要替你徒儿报仇吗?快去呀!” 柳衣衣怕师尊一个人要出事,可殷素棠如何看不出来,若是刚才,她倒还可以出手,现在上官玄发动了天魔解体,已非她所能抵御,将身一纵,也往后退出了百十丈距离。 “衣衣,走开!” 就在上官玄攻来瞬间,任平生手中竹剑,一下化作道碧光向柳衣衣飞去,把她送出百丈之外,随后使出龙魄劲里的第三重“魄”,全身罩起一层金光,一掌与上官玄抗去。 “轰——” 一声巨响过去,好似天崩地裂,纵使外面的修者已经离得极远,仍有不少修为低的被震得一口鲜血喷出来。 此时,上官玄和任平生,一个动用天魔解体,一个催发神元之力,两人的力量激荡开来,好似要把这九华山顶也给掀翻一般,那满地的白雪,被扬到了空中去,过了好久才飘落下来,重新积满一地。 天魔解体,毕竟是燃烧生命,终有尽时,很快,上官玄身上的金光已经开始消散,显然他只能拥有短瞬的力量,可是刚才那一下,他却没有伤到对方,完全被对方抵挡了下来,在场的人均是骇然失色,上官玄发动天魔解体,竟然都伤不了他分毫,他的修为,到底已臻入何等境界? 上官玄满眼不甘,他不相信,难道他燃烧全部生命,都伤不了对方分毫吗?他趁着此时力量未散,欲要施展第二次攻击,可是任平生已经不给他机会了,“嗤”的一声,剑出如神,一剑穿透了他的喉咙,含光无影无形,瞬息又回到了他手腕太渊、神门二穴之中。 这一剑,在场没有人任何人看清。 是的,当年在七玄宗,就没有人看得清他如何出剑,因为他还有一个名字,叫做无形剑。 “呃,你……不可能……” 上官玄捂着喉咙,满眼皆是惊惧,刚才那一剑,无影无形,瞬间破他元神,唯有那传说里的剑仙才能做到,他到死都想不到,眼前这个灭他满门的年轻人,居然是一位剑仙。 “你现在才知道,是不是有点晚了。” 任平生语气平平静静,这里没有人知道,他已经修成了剑仙。 “你……” 上官玄脸上越来越黑,眼睛也渐渐布满了紫黑色的血丝,鲜血不断从他十根手指里流出来。 “你……到底是谁……” 上官玄仍是满眼的不甘,恨戾,恐惧,怎么会是一位剑仙……他的眼前越来越黑,未听见对方开口,便倒了下去,血染雪地,再无生息。 他死都想不到,对方竟是一位剑仙,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远处的人,还都愣着不动,更远的那一座座雪山上,不知何时来了更多的人,大多都是九华山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的人,也有一些,是刚好在九华山附近的修者,被刚才那满天异象吸引了过来。 所有人都看着那风雪中的年轻人不语,没有人知晓这个神秘年轻人的来历,以前也从来不曾听说过杀心这个名字,好似一夜间,就出现在了云澜古地。 满天的风雪,仍然呼啸不停,众人又慢慢将目光,落在了那片逐渐染红的雪地里,上官家主,一位神合境的强者,就此陨落。 这件事,用不了多久,必然会在整个胤朝掀起轩然大波,上官家毕竟是胤朝四大家族之一,这人杀了上官玄,灭了上官满门,如此肆无忌惮,就不怕接下来胤朝的制裁吗? 第一百三十二章 胤朝的求助 “师尊!” 柳衣衣连忙跑了过来,刚才那一会儿,她在远处看得悬心吊胆,宁可师尊不替她报这仇了,也不要冒这么大的险,此时满眼泪水直打转。 任平生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说道:“衣衣,我们走。” 上官玄既已伏诛,他也不多留了,牵起柳衣衣的手,便要往山下走去,空桑老人满面惊骇,说不出话来,而殷素棠却突然叫住了他:“小子,等等!你叫什么名字?” 任平生停下来,淡淡道:“你看着也不比我大多少,一口一句小子,不怕把自己叫老了么?” 殷素棠又多看了他几眼,说道:“我这不是在问你叫什么吗?” “杀心。” “杀心,好……今日我两个徒儿的仇,算是你替我报的,我殷素棠便欠你一个人情。你往后若有麻烦事,随时可来紫霞山,金光洞找我。”殷素棠看着他,最终如此说道。 “好……衣衣,我们走。” 任平生说完,牵着他这徒儿,往风雪里走了去,不一会儿,便消失了踪影,周围众人仍有许多还没缓过神来,怔怔望着那风雪下消失不见的身影。 …… “师尊,以后你还走吗?” 火堆把山洞里照得通亮,师徒二人坐在旁边,本来任平生打算找间客栈好好歇息一夜,明日便带柳衣衣回玄朝,但找到天黑也没找到哪有城镇,他对空桑的地形并不熟悉,最后只能找个山洞将就一下,反正明天就回玄朝了。 “啪!” 任平生把手里一截树枝折断,丢进火堆里,然后伸过手,揉了揉少女的头发,轻轻一笑:“不走了。” “那太好了!” 柳衣衣一下靠过来,缠着他的手臂,将头也靠在他肩上:“那以后,衣衣每天都跟在师父身旁……” “嗯。” 任平生轻轻摸了摸她的头,看着她此时俏皮可爱的样子,脑海里面又回忆起了前世的七个徒儿,七个徒弟里面,便属年纪最小的徒儿七音最是调皮。 “师尊,你怎么了呀……” “没什么,衣衣,你困了,就先睡吧。” “嗯嗯。” 柳衣衣仍然缠着他的手臂,靠着他的肩膀,就这样睡去了,梦里面又梦见了姐姐,梦见姐姐给她带了好多吃的回来。 “唔……姐姐……” 柳衣衣开始小声说着梦话,任平生看着她,不由得想起那天那个救他的神秘女子,到底是谁,声音那么熟悉,那一双眼睛,也那么熟悉。 “轰隆隆——” 山洞外面忽然响起一声雷,一股大风吹了进来,把烟也给吹了进来,紧接着下起了大雨,把树叶打得哗哗作响。 柳衣衣本是在熟睡中,被雷声惊得身子一抖,下意识抓紧了师父:“师父,我怕……”仿佛又回到了那牢狱的噩梦里。 “别怕,睡吧。” 任平生拿衣裳把她身子盖住,柳衣衣又抱他紧了一些,最后睡意朦胧将大半个身子都压在了他身上,头也紧紧埋在他怀里,等第二天醒来时,发现口水流了对方一胸膛,一下满脸通红,连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裳和头发。 山中阴晴无定,昨晚还下了一夜的瓢泼大雨,今早便又放晴了,山洞口的花草还沾着雨露,在阳光照射下,一闪一闪,甚是好看。 过得片刻,柳衣衣整理好了,看见师父胸膛衣襟上的水印,又想笑又觉羞人,便吐吐舌头,不说话,任平生起身摸了摸她的头:“走吧。” “嗯嗯……”柳衣衣又缠着他的手,见他头发有些乱了,说道:“以后衣衣替师父梳头吧……” “好。” 任平生点点头,想到前世在烟雨阁,也是那几个徒儿帮他梳头束发。去到外面,祭出飞剑,那飞剑立时与他形神合一,随后又分出一缕剑光,把柳衣衣包裹住,瞬息已在千里之外。 这便是“神剑通”的境界,比起之前的“剑心通明”不知快了多少,不过也比剑心通明境界耗费元神许多。 这两日,上官家一事在整个胤朝传得沸沸扬扬,把不久后空桑论剑一事,彻底给掩盖下去了,当然,任平生也听不见这些人的议论了,今日他已带着柳衣衣,回了玄朝,又回了乌衣帮。 原本是想与柳衣衣把遇难之人的尸身安葬了,可师徒二人回来之时,却发现后面已经多了一座座小小坟冢,每个坟冢都有名字,看来是有人替他们把事情做了。 此刻见到这一座座坟冢,还有碑上那一个个熟悉的名字,柳衣衣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哭了好久,任平生才把她安慰好。 “应该是轻燕回来过了……” 柳衣衣红着眼,还好那一日云轻燕带着许多姐妹去外办事,躲过了一劫,不然今天在这里的,就是几百座坟冢了。 “帮主……帮主!” 正此时,有道人影从另一边悬崖飞了上来,瞧她轻功了得,正是云轻燕,那日她带人在外面做事,回来看见满地尸首,几乎当场就崩溃了。 “轻燕……” 柳衣衣看见她回来,一下又忍不住泪水,便把当日情形说了,两人抱在一起哭了一阵,柳衣衣又问她把其他的姐妹安置在哪里,云轻燕回答,是在几十里外的一个道观,那里已经荒废多年,她让姐妹们暂时栖身在那。 柳衣衣听完,又哽声抽泣了一阵,最后说道:“这些年帮中应是积攒下来不少银钱,轻燕,你带余下的姐妹们,好生找处地方安身吧。” 云轻燕立即问:“那帮主,你呢?” 柳衣衣摇了摇头,又向旁边的师尊看了看,回过头来,说道:“我与师父一起,轻燕,从今往后,你便是乌衣帮的帮主了……我教你的剑法,还记得吗?” “帮主……” 云轻燕声音一哽,又差些掉下泪来,两人抱在一起好久,才依依不舍作别,云轻燕要尽快回去安顿姐妹们,此一别,也不知是否还有再见之日了。 其时暮色已至,几只昏鸦尖啸着从树林往天上冲去,在这坟头听着也格外凄凉,柳衣衣抬起头来,眼睛还有些红红的,问道:“师尊,我们去哪里?” “嗯……” 任平生轻轻点了点头,接下来打算回天魔门看看,也不知冯鹤和碧玄衣他们二人修为如何了,这次从空桑回来得急,他并未回去看,但总觉这次回来有些怪怪的,云澜天境毫无动静,万丈魔境也毫无动静,这双方好似都在准备着什么,有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感。 任平生不免想起上次从昆仑那边回来时,听说这次可能会爆发第三次玄魔大战,距离上一次玄魔大战已经过去一千八百多年了,那一次几乎整个云澜境玄魔两道都参与了进来,死伤无数,血流成河,最终以当时魔道领袖天命宫的灭亡而告终,那一战,也奠定了后来云澜天境在云澜境不可撼动的地位。 云澜天境,嗯……有一笔账,也该清算清算了。 几天后,任平生带着柳衣衣回天魔门,也不着急御剑了,路上正好打听一些有关云澜天境的事情,如今虽然他已有神合境修为,但云澜天境的实力依旧不容小觑,尤其是一千八百多年前,那两位道祖飞升之际,以毕生元气凝聚的“太玄珠”,此物十分厉害,除此之外,还有一座来自上古时期的镇魔石,当中还是谨慎一些为妙。 这一日,师徒二人快要离开玄朝地界时,忽然一道剑光从天而降,落在了两人面前,那人须发皓白,气度不凡,竟是胤朝的太傅,公孙无忌。 “阁下是谁?” 任平生看着眼前这人,还未到神合境,却能在他面前气息收放自如,看来不是普通人,公孙无忌怕他误会,连忙笑道:“道友莫要误会,在下乃是胤朝太傅,公孙无忌。” 一听是胤朝的太傅,柳衣衣立刻紧张了起来,心想莫不是为上官家一事而来?任平生依旧神情自若:“怎么说?是为上官玄而来?” “不不不……” 公孙无忌连忙摇手,生怕他当真误会了,便将不久后空桑论剑一事原原本本与他说了,当中不敢有任何隐瞒,也直言是想请他去对付那剑仙寒千千千。 至于上官家嘛,是让那杀心灭的,谁也不知道杀心长什么样子,与眼前这位小友,有何关系呢? 原来当日在九华山上,公孙无忌也目睹了一切,当时便觉震撼,且不说对方那修为如何,光是这剑法,就足以称得上“出神入化”四个字了,想来能够对付得了寒千千千的,就只有这人了。 于是公孙无忌立刻回去禀报了玄宗帝,玄宗帝听完,也考虑了许久,一来是想对方未必肯帮忙,二来是对方身份特殊,而且还灭了上官家,虽说上官玄纯粹是咎由自取,可这毕竟不是什么好事。 左右权衡之下,玄宗帝还是派公孙无忌来了,毕竟这一次论剑事关重大,他也已经没有退路,没有办法了,倘若这位“杀心长老”肯出手相助,便可解他宇文皇族倒悬之急。 此刻,柳衣衣听这人是来请师父帮忙的,倒也放下心来,可要不要答应帮忙,还得看师父呢。 任平生心想,这次他在空桑那边合神,也算是造化一场,帮点忙倒也还说得过去,只是这忙自然不能白帮,便直接问道:“我有什么好处?” …… (昨天有朋友说两章不过瘾,那今天就四章!)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三样东西 倒也不是任平生只图眼前利,不看长远,而是如今天地灵气稀薄,修炼资源极度缺乏,现在他铸成神格,有了一身神元,就需要更多的修炼资源,否则重回神界,终究是可望不可即的。 公孙无忌听他开门见山,如此甚好,正合其意,便笑道:“道友放心,少不了的。”任平生可不吃这套,直接问:“别打马虎眼,我只要鸿蒙灵玉,你们给多少?” 公孙无忌苦笑不已,心想眼前这个,怎么与那天杀气腾腾的那个完全不一样,便道:“这我得回去请示皇上,但道友放心,决计不会亏待了你便是。” 任平生想了想,暗暗寻思:“你一个这么大的王朝,也总不可能小气吧?”当下便点了点头,却又补充道:“到时候得先立个字据,还得盖上玉玺,免得以后口说无凭。” 公孙无忌见他这么谨慎小心,像个买卖人一样,更是哭笑不得,连连点头答应,想不到这事情这么顺利,看来对方也不是很难打交道的样子,又问:“对了,还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任平生。” 这一回,任平生倒也不用杀心这个名字了。 …… “他只要灵玉?” “是的,其他法宝、神兵、秘籍,他都不要。” “哪有这么奇怪的人,连神合境的玄功秘籍他都不要吗?” “是啊。” “那这……这有点难办啊。” 皇宫里面,玄宗帝不由深深锁起了眉,他其实倒不是怕对方狮子大开口,而是如今这鸿蒙灵玉,整个云澜境都很难弄来,碎玉已是千金难求,更别说完整的鸿蒙灵玉了,原本国库里是藏有一些的,可三百多年前那场剧变过后,那些灵玉的灵气全部消失了,变成了普通玉石,这会儿上哪去找鸿蒙灵玉来? …… 后花园里,师徒二人正在桥头观赏那些鲤鱼,柳衣衣初来这等气派端庄的皇宫,不免有些紧张,不过这会儿只有她和师尊两人,倒比刚才好了许多,又见师父沉默不语,便问道:“师父,你想好要多少了吗?” “这……” 任平生心中仔细盘算着,总觉得那太傅有些狡猾,怕说多了他们给不起,说少了自己又吃亏,一时倒有些犯起难来了。 “师父,给,拿这个算。” 突然,柳衣衣向他递来一样事物,居然是个小小的算盘,任平生愣了一下:“你从哪里来的?” 柳衣衣扑哧笑道:“那天我看师父算得那么认真,怕算错了,来时就在路上顺便买了一个,有了算珠就不会算错了。” 任平生往外面看了看,还好四下里无人,忙推回去:“收起来,丢人。这里是皇宫呢,别人还以为咱们从乡下来的。” “噗!” 柳衣衣扑哧一笑,又把算盘藏进了衣袖里。正此时,外面有脚步声响起,公孙无忌走了进来,笑道:“任道友,久等了。” “不久。” 任平生转身向他看去,问道:“如何?可是与皇上说清楚了?” “说清楚了。” 公孙无忌仍是脸上带笑,两人就这么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开口,最后公孙无忌慢慢抬起手来,比了个“三”的手势。 任平生想了想,便道:“三枚完整鸿蒙灵玉?行吧!”他忽然有种赚了的感觉。 “不是……” 公孙无忌还想说什么,任平生立即正色打断道:“太傅,你想想,三枚灵玉,与胤朝四海升平,国运永祚,孰轻孰重?你若再说下去,我就带徒弟去游山玩水了。” “这,这……” 公孙无忌也只好苦笑着答应下来,任平生心想三枚灵玉差不多了,多了对方也拿不出来,又道:“到时候我只对付寒千千千,寒千千千出来之前,由我徒弟上场。” 于是当晚便立字为据,还印上了皇上的玉玺,只要此次空桑论剑,任平生替胤朝赢了万里惊云剑寒千千千,便能拿到三枚完整的鸿蒙灵玉,三枚完整的鸿蒙灵玉,如今的珍贵程度,不低于一本神墟级别的天阶功法。 距离空桑论剑还有一个多月,太傅让任平生这段时间就在皇宫或是城里,随意游玩,或是修炼,但在空桑论剑之前,最好哪里都不要再去了。 这晚月色清明,任平生在园中散步,忽然想起件事来,向柳衣衣问道:“衣衣,你的剑是不是弄丢了?” “啊……” 听师父此时提起,柳衣衣只好点了点头,那次她被上官玄抓走,“拂衣剑”不知丢在哪里了,怎么感应都感应不到。 任平生道:“无妨,我重新替你打造一把。” “啊……” 柳衣衣愣了一下,忙摇手道:“师父不用这么麻烦了,他们皇宫里肯定很多名剑,到时候让他们随便拿一把我用就行了……” “不。” 任平生摇了摇头:“衣衣,记得我跟你说的,剑,一定要与自己有灵性,否则再是名剑也无用,你懂吗?” “我……” 柳衣衣似懂非懂,任平生便与她简单解释道:“正因你与之前那把剑,彼此灵性不够,所以丢失之后,就找不到了,而我却不一样,我的剑无论丢在哪里,我都能够找得回来。” 这回柳衣衣大致明白了一些,就是说,剑与主人彼此灵性越高,那么自身剑境的上限,才会更高,剑和主人都一样。 “嗯……” 任平生见她明白了,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又不禁想到前世,天逆剑与他灵性极高,无论在哪,他都能够感应到。在神界,天逆剑也是让无数人觊觎窥视的存在,只因天逆剑藏着的秘密,实在太多,如今又在哪呢? 当年他从轮回池跳下,天逆剑不可能跟着他坠落凡尘,所以定是落在神界某个地方了,不知他这一世,还能否感应到天逆剑……那一把带着无数秘密,无人知晓来历,诸神求而不得,却也害怕的绝世凶剑。 次日,任平生便找到公孙无忌,问他三样东西,一曰“碧晶琉璃”,二曰“风火紫金”,三曰“玄铁精”。 公孙无忌一听这三样东西,便知他要铸剑,说道:“任道友若需要剑,宫中尚藏一些上古名剑,道友可任取其用……” “不,我是问你,这三样东西,何处寻。” 公孙无忌见他非要自己锻造,只好说道:“赤水剑炉,那里应是有一些……不过,可能不太完美。” “我要千年以上的。”任平生又补充道。 “什么?” 公孙无忌愣了好半天,任平生这次便与他说清楚了:“我要千年以上的碧晶琉璃,千年以上的风火紫金,以及千年以上的玄铁精。” “你,你……” 公孙无忌哭笑不得:“任道友,你别开玩笑了,要千年以上的,就算找到了,可如今天地灵气稀薄,便是把整个胤朝顶尖的铸剑师都找来,他们也未必能将这三样东西熔化开来,那要如何铸剑?就算合众人之力能够炼化开来,那也至少得百年时间……用一百年时间铸一把剑。” 任平生道:“铸剑的事我自己来,你不用管,你直接告诉我,现在哪里能找到这三样东西就行了。” “你,这……” 公孙无忌这回更是哭笑不得,可是看对方此时的神情模样,这么认真,又不像是在拿他消遣,说道:“任道友,咱们有什么事,可否等论剑结束了再说?那时我便舍命陪君子,也替你找来这三样东西……” “不用你舍命,你说在哪里就行了。” “你,这……” 公孙无忌见他铁了心要去找这三样东西,也只好把地方说了出来:“出了胤朝,一直往北,有座炎焱山,那里应是有你要找的千年玄铁精、碧晶琉璃、风火紫金……只是这些奇珍异宝都已成精,能潜入地里,你只怕不易寻得,而且炎焱山又危险得很,你定要去吗?要不还是等论剑之后吧,到时候派两支修炼队保护你……” “你看我需要保护的样子吗?” “那,好吧……” 公孙无忌实在是怕这段时间出什么乱子,巴不得他整日待在宫里,最好哪都不要去。 “行了,到时候借你那赤水剑炉一用,最多半个月,我就回来。” 任平生离开了皇宫,柳衣衣刚才听太傅说那炎焱山有些危险,总感觉此行要出点什么事情,不免有些担心,小声道:“师父,要是危险的话,我们还是别去了吧……我随便拿把剑先用着。” 任平生停了下来,揉了揉她的头发:“衣衣,你知道吗?只要有师父在,这世上的危险就不敢靠近你,没有人可以再伤害你,师父保证。” “唔……那好吧。” 柳衣衣吐了吐舌头,她知道师父是最厉害的,没有人能赢过师父手里的剑,那位传闻里很厉害的第一剑仙寒千千千也不行。 任平生带着她继续走,想到前世,他未能保护好几个徒儿,这一世,绝不再重蹈覆辙,以前在玄朝那边,他随时有种被人拊背扼喉的感觉,但现在,无论走到哪里,他都不会再惧这云澜境任何一个势力。  第一百三十四章 敲山震虎 数日后,任平生已经带着柳衣衣到了太傅说的那座炎焱山,里面十分炽热,随处可见一些岩浆流域,还有那浓烟冲天的火山,里面不断发出好似炮仗一样轰隆声,不过看上去似乎也没有太傅真说的那么危险。 与此同时,在皇宫里,公孙无忌本想安排一些大内高手随行保护,可对方既然拒绝了,他怕再派人跟上去的话,让对方误会是在监视,因此也就算了。 宫廷里面,玄宗帝这两日依旧眉心深锁,那日他也见过任平生师徒二人,知晓对方本事非凡,按说应该打消心头疑虑才是,可这两日,却不知又有何事笼罩在他心头,使他整日里愁眉不展,百官见了,也不知从何问起。 这日上午,忽然有一道剑光往宫中飞来,是一道来自万里外的飞剑传书,由内务府的总管大臣接住,随后迅速呈给玄宗帝过目,此时尚未退朝,百官俱在,见内务总管行色匆忙,不知何事如此着急,也都不敢过问。 “呈上。” 玄宗帝知晓是他安排在外的探子传回来的信,当即将信拆来阅读,一看之后,整个人都变了色,连双手都有些不自主地颤抖了起来,百官不知就里,面面相觑,丞相司马檐微微拱手:“陛下何事惊慌?” 玄宗帝脸色煞白,汗如雨下,向下方百官看了眼,道:“今日暂且如此,退朝。”说着又向丞相和太傅看去:“丞相,太傅,你们留下。” 百官退去,只留下丞相司马檐和太傅公孙无忌,二人不知是出了何事,圣上竟这般魂不守舍,玄宗帝也不多说了,直接把信拿给了二人看,两人看完以后,也都同时变色:“九重楼,怎么可能……” 玄宗帝道:“看来这一次,晋朝也失算了,他们以为请来寒千千千,就能拿走龙脉,却没想到,这次幽朝竟请来了九重楼……不,不是幽朝请的九重楼,而是九重楼以幽朝之名,真正想要夺取龙脉的,是九重楼……” 世人皆知,九重楼亦是云澜境十分强大且神秘的势力,他们一直都想取代云澜天境,成为新的云澜境之主,但是这三千年来,却迟迟没有行动,毕竟云澜天境在云澜境的地位,已经是难以撼动,他们若与云澜天境拼个鱼死网破,最后只会让万丈魔境和沧澜古地那些地方的势力得利……而这一次,他们的目的又是如何? “现在怎么办?” 玄宗帝背后已是冷汗涔涔,这次虽然请来了任平生,可以对付寒千千千,但是九重楼是他没有想到的,任平生就算再厉害,也只能斗过寒千千千这样一个人,而绝无可能斗过一整个九重楼。 九重楼的实力太强了,不是一个剑仙能比的,这些年九重楼只是不出来而已,一出来,必将搅得十方风云俱动,这一次,他们为何会出来?这背后,只怕并不简单…… 丞相和太傅都凝神不语,九重楼的实力,就是倾胤朝全国之力,也难以抗衡……这一回,怎么办? “难道,真的要我去秘境里,请那位高祖吗……” 玄宗帝慢慢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丞相和太傅一听,俱是神情一变,想说什么,却被玄宗帝伸手止住了,只见他一只手扶着龙椅扶手,另只手捂着额头:“让我想想,让朕好好想想……” 这晚月明星稀,玄宗帝把九重楼一事与皇后说了,皇后听完,也陷入了沉默,九重楼……除非是云澜天境,沧澜古族,问剑海那些势力,否则莫说一个胤朝,便是空桑这三大王朝、百国加起来,都莫能与之抗衡。 “看来,只有去秘境里面,请高祖了……” 玄宗帝最终还是决定了,他不能让胤朝,三千年基业,如今毁在他的手里。皇后素涟漪看着他:“哥哥……想好了吗?那位高祖皇帝当年虽设法避开了那场浩劫,可是如今天地灵气尚未复苏,高祖出来的话,一身修为,说不定也会……离奇消失。” 玄宗帝伸手摇了摇头,满脸的凄苦无奈:“如今形势紧迫,若朕还能找到他法,又怎会去打扰高祖?罢了罢了,涟漪,你替我准备,朕要沐浴焚香,斋戒三日,去墓中见高祖。” 在宫廷的后面,有座秘境,同时亦是历代皇帝长眠之处,乃是皇宫禁地,只有宇文一族的皇帝才能够入内,三天之后,玄宗帝斋戒完毕,去其龙袍,换着素缟,独身一人,进入古墓之中。 墓中无日月,终年不见天光,也远离尘世喧嚣,此时仅玄宗帝一人,往下走过层层台阶,又走过幽暗的甬道,心境也逐渐平静了下来,此处毕竟是列祖列宗长眠之地,玄宗帝再是胤朝天子,到了这里,依旧怀有敬畏之心。 甬道两边的石壁,每隔二十步有两团幽绿的磷火上下悬浮,使整个甬道看上去森绿绿的,有些怕人。玄宗帝走到最里面的一座古墓,当即拂衣下跪,恭恭敬敬朝墓中之人拜了三拜。 那古墓里幽幽暗暗,也无磷火悬浮,看不清里面的人影,甚至连呼吸都没有,过得片刻,墓中才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皇上今日何事来此?” “儿臣宇文正,见过高祖……” 宇文正再次朝墓中之人拜了拜,兀自不敢起身来,过了一会儿,里面才再次传出高祖的声音:“皇上请讲。” 宇文正这才满脸凄苦地道:“儿臣治国不精,现令胤朝上下陷入危难,不日便是空桑论剑,九重楼忽然来袭,举国上下,恐无人撄其锋芒,恳请高祖出手,助宇文一族,渡过此劫……” “嗯……果然。” 此时听完宇文正所言,墓里那位高祖皇帝依旧十分平静,好似早在当年他便已经算出有此一劫,此刻只听他仿佛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最终,他们还是要动手了……” 听见此话,宇文正不禁一愣,一下抬起头来,高祖后面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们最终要动手了,“他们”是指九重楼,还是另有其人?而“动手”又是指这次空桑论剑,还是其他什么事情?高祖怎么说得不明不白的…… “也罢……” 过得片刻,墓里面才再次传出声音:“皇上请回吧。” 听闻,宇文正不由一怔,难道高祖不打算出手吗?过了一会儿,里面才道:“到时,自有一人相助,皇上莫要怠慢了那人,去吧。” 宇文正听了个一知半解,一人相助……难道是指那位任道友吗?可任道友剑法再高,终究只是一人,他又如何相助胤朝抗衡整个九重楼? 离开秘境,回到宫廷后,宇文正把高祖所言的“一人相助”说与了太傅和丞相听,二人虽不知此话何解,但想今日之事,关乎胤朝千年存亡,宇文高祖必然不会妄言。 宇文正便又向太傅问道:“那位任道友,他现在何处?” 公孙无忌只好把前不久任平生非要去炎焱山找玄铁精,怎么劝都无用一事说了,宇文正听完,不由深深锁起了眉,暗自沉吟:“这任道友已是为人师表,怎行事还如孩童般心性,大敌当前,怎能如此胡来……”他担心这其中会出什么变故,便让公孙无忌立即前往炎焱山去了。 再说炎焱山,今日师徒二人已经找到了里面来,却依旧寻不见那玄铁精在何处,任平生便飞至空中,每到一处便用力一掌打下去,震得山动地摇,天塌地陷,把那些山野精怪吓得四处乱窜,哪里像公孙无忌说的那么危险。 柳衣衣见他每到一处,便要一掌打得山动地摇,吓得那些精怪四处乱逃,便问:“师尊,你这是做什么呀?” 任平生笑道:“衣衣,你看好了,为师这招,叫做‘敲山震虎’,保管有用。”说着,又是一招缥缈神剑掌,往那山腰处震了去,丝毫不怕惊动邻国的探子。 巨响如雷,虎没震着一头,倒把柳衣衣震得耳朵嗡嗡叫,忙把耳朵捂住:“可是,这样真能把那玄铁精敲出来吗……” “当然了……快看!” 话没说完,果然那被任平生震裂的石峰下面,有一团乌黑发亮的东西飞了出来,往远处跑了去。任平生眼疾手快,知晓那便是他找寻许久的玄铁精,忙道:“衣衣,快追!”这玄铁精能往地里钻,为免等会儿又消失不见,师徒二人发足疾奔,忙不迭追了上去。 追出二百里地,前面忽然出现一处绝壁,那玄铁精见不是路,便要往地里钻,任平生急忙道:“衣衣,扑住!” “哦哦!” 柳衣衣听他一顿乱指挥,将身往前一扑,把那玄铁精整个给扑住了,怎料那玄铁精力气大得很,她身子又轻,一下便被带了起来,在这山里到处乱飞乱撞,最后跌了个眼冒金星,不辨东西南北:“师尊,我要晕了,我晕了……”说时,那玄铁精一下又飞起来,差些把她给甩下去,任平生急道:“用灵力,慢慢把它安抚,勿可强来!你唱歌给它听也行……” “灵力,唱歌……” 柳衣衣已经是晕头转向,忙把玄铁精抱住,一边抚摸它,一边像哄小孩儿睡觉时一样,没几句下来,那玄铁精果然老实乖巧了,不再横冲乱撞,但柳衣衣抱在怀里,仍觉像是抱了个小婴儿一样,感觉它在一跳一跳的,不敢撒手。  第一百三十五章 必死无疑! 这玄铁精比婴儿还小一些,却足有百八十斤重,柳衣衣抱着挺沉,见玄铁精不动了,又问道:“师尊,这玄铁精要是投到剑炉里炼化了,是不是就‘死’了啊,就再也不会动了……” 任平生道:“不会的,它的灵性会附在剑上,只会更强,你此时与它好好产生灵性,将来便知其妙。” “哦哦……” 柳衣衣把玄铁精抱在怀里,又爱又亲昵,像是抱着一只猫儿一样,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它,怕它突然发毛,过了一会儿,又问道:“师尊,除了玄铁精,还有什么啊?” “还有什么?那可就多了,人精,地精,狸猫精,杠精,精益求精……” 柳衣衣本是想问,现在玄铁精找到了,还缺那两样是什么,见师尊逗她好玩,扑哧一笑,也顺着话问道:“狸猫精是什么啊?” 任平生道:“狸猫精就是头上长了棵芝草,动不动就本大仙,本大爷,修炼成精的一种猫,当然,也可能是灵芝变的……”说着,揉了揉她的头。 柳衣衣嘻嘻一笑:“这么可爱啊,衣衣好想要一只狸猫精。”完了又问:“那杠精又是什么呢?” 任平生看了她一眼,便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起来:“杠精就是那些不学无术,他们行走江湖,只为专门挑刺,能够从容迅速且精准地反驳别人每一个字,他们往往武功超群,一口唾沫在三丈外便能喷得别人筋断骨折,总之他们的出现,一时令各派闻风丧胆,江湖上人人避而不及,你师父我,当年初出茅庐时就遇见不少,好惨一男的……” 柳衣衣:“……” 接下来,师徒二人还要继续找“碧晶琉璃”和“风火紫金”这两样东西,相比起玄铁精神出鬼没,这两样东西往往会出现在同一个地方,很难觅得,若是让这两样东西分开逃走了,大概就很难再找着了。 这次任平生就不再敲山震虎了,开始小心寻觅起来,费了两三天的劲,才终于找到些许痕迹,柳衣衣也屏息凝神,虽说这些天与师尊在山里捉玄铁精甚是好玩,可仍须大意不得,两人循着痕迹,最终在一座下方全是滚滚岩浆的玄火洞里,看见了一青一紫两团光芒。 “嘘……” 任平生打了个噤声手势,这成了精的千年碧晶、紫金极难寻获,而且必须同时擒住,否则跑掉一个,就再也找不到了。 柳衣衣满身汗水淋漓,一来紧张,二来这里地处炎热,身上的汗水就好似雨水一样往下落,还没掉到那岩浆里就蒸发了。 就在两人靠近玄火洞时,那两团光芒忽然冲了出来,说时迟那时快,任平生往前一扑,满拟能捉住一个,剩下一个交由衣衣便是,怎料那两团光芒精得很,其中一个从他肋下钻了过去,另外一个柳衣衣也没能捉住,好似摸鱼儿,却让鱼儿从手里溜走了。 “师尊,它们跑了!” “快追!” 任平生立即拉着她去追那碧晶琉璃和风火紫金,因怕损坏,故而不敢动用修为强行抓来,只能像刚才那样扑上去将其捉住,两人追出去后,这琉璃和紫金当真是成了精,彼此打个招呼,居然分两个方向逃跑了。 任平生望那风火紫金逃走的方向,说道:“我去追紫金,你去追琉璃,记住,不可强来,千万莫弄伤了!” “嗯嗯,师尊,我知道了!” 柳衣衣有了刚才捉玄铁精的经验,便不犹豫,立刻展开轻功,去追那碧晶琉璃,一会儿工夫就不见了影,与此同时,在山另一边,正有八道人影往这边走来,前面有五个人,后面还不紧不慢走着三个人。 前面五个人里,当中一人锦衣华服,应是个纨绔子弟,另外四人,应是随从一类的。而后面那三个人,有两个老者,一个穿青衣,一个穿紫衣,修为俱不低,还有一个身穿红衣的年轻男子,手拿折扇,眉宇不凡。 这时,那青衣老者向另外两人开口笑道:“少宗主他向来玩闹惯了,非要走这山里来找什么奇珍矿石,杨公子,徐右使,你们多担待担待……” 那红衣男子笑道:“齐长老言重了,钟弟他喜欢,便由他去好了,再说从这边过去,也快一些。” 青衣老者点头称是,这时又向旁边这位不苟言笑的紫衣老者看去,问道:“徐右使,此次你下来,楼主可是还吩咐过其他什么没有?” 那被称作徐右使的紫衣老者说道:“只说这次看好胤朝,务必拿到龙脉,其余的,暂时还不得而知,到时候楼主会让人下来吩咐的,总之此次事情,不要出错。” “这样么……” 青衣老者凝神思索了一会儿,最后抬起头来,小声问道:“此次之事,可是与……那个地方有关?” 紫衣老者看了他一眼,忽然说道:“老齐,有些事情,不该知道的,还是少要打听,上边怎么吩咐,我们怎么做,你在九重楼这么多年了,这些事都还要我来说吗?” 闻言,青衣老者急忙笑着附和:“是是是,徐右使说得没错,倒是我有些糊涂了……”正说着时,前面忽然有动静传来,抬头看去,好像是少宗主与什么人起了争执,对方是个看上去年龄不大的少女,这荒山野岭的,怎么突然冒出个碧衣少女来?三人当即走了上去,看是怎么回事。 原来刚才,柳衣衣一路追着那碧晶琉璃,追到此处,好不容易快要扑住了,结果前面忽然冒出一伙人来,还放出飞剑,一下把碧晶琉璃斩成了两半,这团碧光一下就黯然了许多,落在地上也不动了。 柳衣衣心想这是师尊带她进山好不容易找着的,现在却被人斩成两半,一时心疼不已,把这分作两半的碧晶琉璃抱在怀里,眼泪都快出来了,这些天她看见师尊那么辛苦才替她找到,现在好不容易找到,却平白无故让人斩去了。 “我又没惹你们,你们做什么斩了我的琉璃?” 柳衣衣看着眼前这几人,委屈得眼中泪水直打转,锦衣公子走了上来,瞧见是个小姑娘,好欺负得很,还是个小美人儿,样子身段都如此娇俏动人,那泪眼婆娑的样子,更是符合他口味,便笑道:“这山中跑的,自己生了腿儿,上面写你名字了吗?既然没写,我把它斩了又怎样?” 柳衣衣见他不讲道理,又看这几人不似什么好人,便不与他们争论了,抱着断掉的碧晶琉璃往回走,此时后面却忽然传来一声冷喝:“站住!本公子让你走了吗?” 柳衣衣便停了下来,气不打一处来,可又斗不过他们人多,便道:“你要怎样?” “怎样?”那锦衣公子走了上来,往她身上一打量,冷笑道:“把这琉璃放下,你或许可以走。” 柳衣衣更是气急,与他争辩道:“这是我师父给我找到的,凭什么要给你?” 听闻她还有个师父在附近,那锦衣公子下意识往远处看了看,不见人影,依旧冷笑:“我说让你放下,你就放下,否则,我连你人也一块收了……” 就在这时,那锦衣公子身后传来一声叱喝:“混账东西!少宗主让你把东西放下,你还在不识抬举吗!” 这说话的,却是那个青衣老者,柳衣衣原本以为这老者年纪大,会讲道理些,没成想竟也是如此霸道,心中暗暗寻思:“他们人多,我打不过,师尊又不在此处,还是走了算了。”假意蹲下去要把碧晶琉璃放在地上,却趁这几人不注意,一下便抱着琉璃往来时路跑了。 “站住!” 那锦衣公子见小丫头竟敢耍他,立刻追了上去,其余人也追了上去,很快,柳衣衣便被对方的剑光截停了下来,身上又没有剑,斗不过这几人,左右不是路,一时好生着急,却又不知此时师尊在哪,见对方逼了上来,她便将两块碧晶琉璃高高举在空中,娇喝道:“你若再靠近,我便把它砸了,谁也得不到!” 怎料锦衣公子根本无所谓,仍是冷笑走了上来:“你砸啊,你把这琉璃砸了,本公子就将你两条手全砍下来……” “你……” 柳衣衣见吓不住他,忽然往旁喊道:“太乙师尊!你来啦!”说着,一溜烟往外跑去,这周围根本没有任平生的影子,更没有什么太乙仙尊,那锦衣公子愣了一下,知晓她又耍诈,立即祭起飞剑追了上去,柳衣衣见后面剑光飞来,怕被打中,凝指一划,一道剑气飞出,本想把那飞剑打开,怎想打偏了一些,“嗤”的一声,倒是把那锦衣公子脸上划出一道口子来,鲜血直流。 “少宗主!” 见公子受了伤,青衣老者脸上大惊,这回去怎么向宗主交代,一下向前面逃走的少女瞪去:“想走!留下罢!”说时手掌一抬,便是一道掌力从天而降,柳衣衣见掌力罩来,一只手抱着碧晶琉璃,另只手强行抵挡了一下,登时被震飞了出去,手里还紧紧抱着碧晶琉璃。 那老者起码有天罡境大天境的修为了,她才小元境的修为,就算前不久服下一枚朱果,这也还没到小天境的,哪能是对手?一时间,体内真气紊乱不堪,幸好是刚才这老者想捉活的,交由少宗主发落,否则一掌就能把她打得形神俱灭。 “给我捉住她!” 随着那老者一声令下,四个随行高手立即飞了上去,把柳衣衣擒伏住了,而这前前后后,另外的那个红衣男子和紫衣老者只是在旁看着,也不打算说什么,在他们看来,这似乎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 “你敢伤我……” 锦衣公子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走上去恶狠狠瞪视着柳衣衣,便是一巴掌用力打在她脸上,“啪”的一声,这一巴掌打得柳衣衣左边嘴角全是鲜血。 “还没有人敢伤我!你是个什么东西!” 锦衣公子怒不可遏,又是一巴掌狠狠打在柳衣衣右脸上,登时把她两边脸都打得红肿了起来,嘴里全是血。 “还敢瞪我!” 锦衣公子第三巴掌就要打下去时,远处忽然一道青色剑光飞来,“嗤”的一声,鲜血四溅,双臂齐飞。 “啊——” 锦衣公子双手被人飞剑斩断,顿时痛不欲生,往后踉跄退去,不等那两个老者和红衣男子反应过来,又是“嗤嗤”两声,擒住柳衣衣的那两个人,也一下倒了下去,人头带着鲜血飞起丈许来高。 瞬间一道人影落在了柳衣衣身旁,正是任平生,当看见衣衣被打得满嘴鲜血,脸也红肿了,登时一股杀气涌开,即使是这炎焱山,也仿佛瞬间变成了寒冬一样。 “不管你们什么来头,今天,你们必死无疑!”  第一百三十六章 剑炉 “师尊……” 刚才柳衣衣被那人连扇两巴掌,也忍着没掉下泪来,此时看见师尊来了,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便扑在师尊身上哭了出来,手里还是紧紧抱着两块碧晶琉璃。 “衣衣,没事……” 任平生抚着她的头,再抬起头来,满眼杀气,即使是那青衣老者,也不禁深深打了个寒颤,犹似坠入了地狱深渊一样。 “铮!” 一道剑光便朝那锦衣公子飞去,那紫衣老者脸色一变,瞬间也发出一道剑光,“铛”的一声,一下把任平生的剑格挡开了,但他整个人却被震得往后一退,他发出的那道剑光,也被斩成两截,坠落在地。 一下便斩断他的飞剑,那紫衣老者也震惊不已,难不成是神合境的人!神合境不可怕,可怕的是,对方才多大年纪,竟有神合境的修为! 那红衣男子也知晓眼前此人必不寻常,但他见多了风浪,也见过不少厉害人物,是以此时,在几人里面,最是气定神闲,看着任平生,说道:“你若杀了他,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后果?我现在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后果!”任平生杀气大作,不管此人是谁,有何身份背景,今日他要斩杀此人,神仙也救不了! “任道友,有话好说,剑下留人!” 就在这时,后边一道人影瞬息而至,却是公孙无忌,原来刚才在那边,他们二人遇见了,是以耽搁了一会儿,往这边过来找衣衣时,任平生听见响动,疾疾飞来,才看见了眼前这一幕。 “任道友,勿要冲动!”公孙无忌显然认出来了,对面是九重楼的人,而且身份还不低。 “太傅,没你的事,退下。” 任平生仍是杀气腾腾,这时对面那紫衣老者反应过来,今日对方修为太高,只得来日等楼中长老出来再报此仇,便道:“今日误会一场,你我双方各退一步,此事就如此算了。”说着,便向另外二人递去眼神,要带那受伤的锦衣公子离去。 “算了?哈哈哈哈!” 任平生凝指一划,含光剑瞬间飞出,那锦衣公子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不等开口喊救命,“嗤”的一声,鲜血溅起丈许来高,人头直接飞了出去。 “少宗主!” 那青衣老者吓得魂飞魄散,目眦欲裂,不等出招,任平生左手一记缥缈神剑掌发出,“轰”的一声,剑气贯穿,当场把那青衣老者打成了一片血雾。 这时那剩下的二人才意识到对方修为恐怖,红衣男子疾声道:“徐右使,拦住此人!”说时,丢出一把符篆,借着符篆瞬间遁走无影,而那紫衣老者挡着任平生,一道剑气从天而降,轰的一声,将他打得形神俱灭。 “任道友……” 公孙无忌整个人都呆住了,现场还剩下两个九重楼的人,皆吓得面如死灰,任平生一掌拂过去,将这二人打得形神俱灭,化为飞灰。 公孙无忌愣了愣道:“他们是九重楼的人……” “十重楼老子都给他移平!” 任平生衣袖一拂,收回含光剑,又去将柳衣衣扶起:“衣衣,疼吗?” 柳衣衣两只眼睛里还满是泪水,吸着鼻子摇了摇头,最后低头看着怀里两块碧晶琉璃,泪水一颗一颗全落在了上面:“琉璃坏了……” “没事,灵性不会散的……” 任平生把两块斩断的琉璃替她包起来,公孙无忌站在旁边,叹了声气,还待说什么,任平生向他看了眼:“别说了,你带药了没?” “带了带了……” 公孙无忌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取出一只玉瓶,任平生将瓶中玉液滴出来,均匀抹在柳衣衣脸上,这才使她脸上红肿慢慢消退下去。 公孙无忌向这四周看了看,说道:“此地不宜久留,走吧。”说完,手一拂,一股黄风卷来,把这地上的尸首,全部卷起丢到了远处的岩浆里,立时冒起滚滚浓烟。 这一路上,公孙无忌始终有些忐忑不安,又问:“你要的东西找到了吗?” 任平生知道他真正想问的是什么,说道:“放心,我既与你们立下契约,不会因为今日得罪了一个九重楼就远走高飞。” 公孙无忌苦笑一声,说道:“这我倒是不担心……”他所担心的,是刚才死的那个,若他猜得不错,应该是九重楼下第二大宗幻月宗的少宗主,这回只怕有些麻烦了,这件事,还是暂时不要告诉陛下吧,免得陛下担心。 回去之后,任平生并没有急着去赤水剑炉铸剑,这几日陪着衣衣在郢都玩耍,郢都是胤朝的帝都,向来繁华,赤水剑炉也在郢都,就在西城的“剑炉山”下面,常年有重兵把守,几个著名的铸剑师也都是皇室的御用铸剑师,所以这赤水剑炉,有一半也是皇室的产业。 胤朝有两座最为著名的剑炉,赤水剑炉是其一,另外一座剑炉,在欧阳家,名曰“玄火剑炉”,乃是欧阳家的产业,欧阳世家素来以铸剑闻名天下,祖上欧阳子曾锻造出多把名剑来,有些已经流传到空桑以外的地方去了。 这两日,任平生带着柳衣衣在城里玩耍,或去梨园听戏,或去街上看杂耍,柳衣衣天性单纯可爱,很快便也忘了那天在炎焱山的事情,又活泼了起来,一手拿糖人,一手拿糖葫芦串……以后每每回忆起当年与师尊去山里捉玄铁精,都觉甚是有趣。 过几日,任平生随公孙无忌去了赤水剑炉,尚未走近,一股热浪已扑面而来,好似要把人蒸发一样,说不出的炎热。赤水剑炉在山体里面,四周都凿开了,以便通风。今日城中铸剑师听闻有人要借剑炉铸剑,都纷纷来看是何人,一看竟是个相貌甚好的白面小郎君,这却哪里像是铸剑之人? 不过人不可貌相,加上此时是公孙太傅带领对方前来,众人也不敢去质疑,只问:“小公子,却是以何物铸剑?” 任平生倒也不藏着,便把玄铁精、碧晶琉璃、风火紫金拿出来与众人看了,众人一看,竟是千年玄铁精这等奇珍,不由个个当场愣在原地,就算是三百年前,也难把这千年玄铁精炼化,更何况是如今灵气稀薄的情况下? 这时,一个年过花甲的老者走了出来:“小公子,你莫不是在说笑,你一人,如何把这三样铁精炼化,恐怕是连剑胚都制作不出来吧?若是坏了,这材料实在可惜……” 他说到后来,盯着任平生手里的三样物事,大有一番可惜的样子,周围别的铸剑师也都纷纷摇头,白白浪费了这上好材料而已,可是这等材料拿到他们手里也没办法,如今天地灵气稀薄,风火之力不够,他们也无法把这千年玄铁精炼化开来,寻常火焰,根本对付不了这东西,除非是去找到一些游离在天地间的“真火”,可那等真火,慢说找不到,便是找到了,又有谁敢靠近? 柳衣衣见这些人都在摇头叹气,信不过师尊,便不高兴了,把小嘴儿努得老高,哼道:“你们少要瞧不起人啦,我师尊可厉害了!” 任平生也只是笑笑不语,一代剑帝,要连剑都不会铸的话,那你也配叫剑帝?便往剑炉里走去,众人见他是来真的,如此胸有成竹,莫非真是本事过人?便请求入剑炉观摩学习,但任平生向来不喜有人在旁看他铸剑,只好婉言谢绝了。 众人见他拒绝,不免有些失望,可铸剑师也有铸剑师的规矩,若不许人观看,则不能去窥视,否则是犯了忌讳。但众人也不肯离去,就这样守在外面,看看里面变化再说。 那年过花甲的老者也看着里面,一双眼珠子有些浑浊,又带着些期盼神色,他曾经也是帝都一位有名的铸剑师,可是已经许久不曾铸剑了,因为他始终铸不出他想要的剑,那一日他心灰意冷之下,把所有剑全部投到了剑炉里,一生心血,顷刻化为乌有。今日,他听说有人借剑炉铸剑,便赶着过来看看是什么人铸剑。 柳衣衣见这些人还站着议论,轻轻哼道:“我师父是最厉害的啦,你们就看好咯。”公孙无忌在旁见她天性活泼可爱,与小公主甚是相似,摇头一笑,这几日可得把她看好了,万不敢再让她出点事情。 与此同时,在远处一座高楼的阁屋里,有两人也望着赤水剑炉这边,一个身着白衣,手拿折扇,风度翩翩的公子,一个身着紫衣,气息内敛的老者。 只听白衣公子笑道:“一个人就敢拿着东西进赤水剑炉,是真的自信,还是无知呢?三叔公,你怎么看?” 老者凝神不语,气息深藏不发,许久才道:“难道,还有比我欧阳家更高明的铸剑术?” 白衣公子听后笑而不答,他们两个却是欧阳家的人,如今在胤朝论铸剑术的话,欧阳家的铸剑术首屈一指,若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即使是皇室那几位御用名剑师,也要甘拜下风。 就这样过了三天,到今日剑炉里仍无任何动静传出,柳衣衣也不免有些开始着急起来,这日晌午未至,已有许多人失望摇头,正要转身离去时,忽见那剑炉上方,隐隐有霞光聚来,凝聚在山顶之处,流光溢彩。虽不甚惊天动地,倒也颇是奇景,这一下原本要离去的人,立马停住脚步,回转身来,望着那剑炉顶上的霞光,又开始议论起来。 第一百三十七章 双生剑 那霞光聚在山顶处,凝而不散,不少人都激动了起来,难道有人只用三天时间,就以千年玄铁精打造出一把锋利的绝世名剑出来?就算是换做三百年前,任何铸剑名师也办不到,这简直有些不可置信…… 先前那年过花甲老者,此时看着山顶的聚拢而来的霞光,一双手也忍不住颤抖了起来,原本一双浑浊的眼睛,此时映着那山上的霞光,也好似变得澄净明亮了起来,他有些难以抑制此时的心情,那阵霞光,不是剑成了,而是剑胚,仅仅只是剑胚成了,便能引来霞光,若是剑成之日,岂非天地失色,日月无光? 他越加难以抑制此时激动的心情,如今真的有人,还能够铸出那样一把绝世好剑出来吗? “师尊……师尊!”看见那山顶霞光聚来,柳衣衣也高兴得欢呼起来,不停向周围道:“你看,我没骗你们吧?我师尊肯定能铸出一把好剑来!” 此时在城中那座高楼上,欧阳家二人也看着这边风云变化,起初两人还在侃侃而谈,这时均已变得神色凝重起来,他们是铸剑名师之后,当然看得出来,此刻剑炉上方的霞光,并非剑成了,而是剑胚成了,仅仅只是剑胚成了,就能引来如此霞光剑气吗? 此时在赤水剑炉里面,但见一条条铁索相连,那铁索下面,是一条条连通的沟渠,沟渠里面铁水滚烫,赤红有如岩浆,热气上腾,非内功深厚者,莫能抵御,一般凡人进入此等剑炉,不消片刻便亡,只有修真之人能以一口真气护体,免受此处灼热侵蚀。 而在那一条条铁索交缠的中心,有一座高高的铸剑台,任平生就在那里铸剑,即使已经过去万年时间,他的铸剑本事依旧没有忘却,前世他为剑帝,若连剑都不会铸,又怎配称一个剑字? 只是如今天地灵气稀薄,风火之力不够,以这剑炉里的凡火,绝难把一块千年玄铁精化开,更不说风火紫金和碧晶琉璃了,但是不要忘了,任平生可不是凡人,他丹鼎里面,可是藏着三道神火的,神火放出,慢说这千年玄铁精,便是万年玄铁精,也能给他炼化开来。 但是动用神火,须得十分警惕小心,一来神火不可贸然轻易动用,二来神火威力太大,稍有不慎,直接毁去这三样材料。 今日他已小心翼翼把剑胚铸造出来,接下来便是动用神火,完成铸剑了,期间有不得半点失误,否则剑毁是小,伤了元神才是不妙。所以古往今来,铸剑师到了最后一步,都会十分警惕小心,弄不好便是一个剑毁炉损,甚至是人亡。 接着这两日,剑炉外面来了更多的人,除了一些铸剑师前来观摩学习,还有不少修真者也闻名而来,他们虽不是什么铸剑名师,所用的剑也是自己寻材料炼出来的,比不上那些名家铸的剑,但胜在与自己心意相通,灵性相和,今日听闻有人在剑炉里铸剑,所以也来看看,还有远处城里,不少寻常人也围在一起看稀奇。 就在这天下午时,人群里议论纷纷,忽然头顶一片乌云遮来,投下大片阴影,起初那乌云只聚在剑炉上方附近,人们也未去注意,可不多时,这片乌云竟涌散开来,把整个郢都城都给罩入了其中,一时间昏天暗地,怪风大作,吹得城里的树木东倒西歪,把那些树叶卷到空中,好似有一场瓢泼大雨将至。 “轰隆隆……” 云层里面,也忽然有了雷声乍响,只见那层云里面时有闪电亮起,把云层里照得千奇百怪,似怪峰矗立,又似海上波涛,似诡谷深渊,似九幽黄泉,变幻万千,捉摸不定。 这乌云罩了半天,却只打雷,又不下雨,最后又见那剑炉上方的霞光也慢慢消失了,各人便有些慌张起来,这不是下雨之象,而是凶兆?难道剑炉里面,那人铸剑失败了吗?还是说,他名剑没有铸出,反倒铸出一把绝世凶剑来了? “师尊……” 柳衣衣见到此等异象,好似那天上官玄来乌衣帮时,那天的云,也是压得这么低,这么黑,让人透不过气来,她不禁开始担心起来,两只手都慢慢捏出了汗水,剑成不成没事,师尊一定要好好的不能出事。 乌云越聚越低,黑云压城城欲摧,闪电也似龙蛇起舞,万马奔腾,其状不胜惊心,这时终于有人反应过来,如此奇异之象,往往是凶剑现世,难不成那人竟在剑炉里面铸造出一把绝世凶剑来? 这一下,各人直似吓得腿软,不过转念一想,凶剑出世之时,不但伴随电闪雷鸣,昏天暗地,日月无光,同时还有血光戾气冲霄,可这赤水剑炉里面,到今日也不见半分凶气,按说不是凶剑现世才对,那这满天,何生如此异象来? 就这样到第七天时,天上仍是乌云汇聚,不辨昼夜,电闪雷鸣之间,却又一颗雨都不落下来,众人从未见过如此罕见的异象,那天雷滚滚,好似天罚将要落下一般,教人不敢直视。 终于到第八天的时候,云开雾散,一道碧光从那剑炉顶上冲起,把笼罩了数日的阴云,全给冲散了,众人在这乌云雷电下压抑了好多天,此时那剑炉里碧光冲起,各人只觉好不突然,许久才缓过神来,那人剑成了! 看着这千丈碧光,直冲霄汉,各人无不是满眼放光,如此浩浩剑气,莫非竟真是一把绝世好剑! “师尊!” 柳衣衣紧张了这么多天,此时也欣喜得又蹦又跳,不断向周围道:“你们看你们看,我师尊把剑铸出来啦!我没有骗你们吧?”一时好不高兴,旁边公孙无忌也总算松了口气,更加断定这位任小友不是凡人转世。 就在众人惊喜未定之际,忽然又一束紫光,挨着那碧光升起,最后两道光芒,交织在了一起,煞是奇观。这一下,众人更是惊愕万分,难以置信,两缕剑光交缠在一起,莫不是一对双生剑!那人不是铸造出一把剑来,而是绝世双剑! 这一刻,人群里更是沸腾了,甚至惊动了皇宫那边,就连皇宫里面,玄宗帝,皇后,公主,皇子……还有其他不少大臣,也都纷纷望着剑炉那边两缕剑光,无不面露惊色,何人竟铸造出如此绝世双剑来? “好,好极……” 玄宗帝难以抑制心中激动心情,看来果真如高祖所言,这次是有贵人相助! 赤水剑炉这边,众人仿佛快要疯狂了,慢说最近三百年里无人锻造出如此绝世好剑来,就是往前走几千年,又有何人铸造如此好剑? 柳衣衣一时也呆住了,而在城中高楼上,欧阳家的那两个人早已是满目惊色,在刚才现出一道碧色剑光时,他们就非常惊愕了,想了半天,这云澜境里,还有何人有着如此高明的铸剑术?莫不是玄朝那边,那个长生剑宗的人? 欧阳家世代铸剑,自是晓得,在玄朝那边,有个长生剑宗,铸剑之术也非常了得,于是刚才见到碧光现世,二人便想,会不会是长生剑宗的人?或者云澜天境里面,沧玄之境的人? 但现在又看见这样一缕紫色剑光与碧色剑光缠绕在一起,这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这是一对双生剑啊!双生剑可不是同时锻造出两把剑那么简单,这样一对双生剑,就是放眼整个天下,又有何人能够锻造出来?云澜天境也不可能,如今这世上,根本没有任何人能铸造出一对双生剑!何况还是这么短短几日? 众人惊愕了许久,只见剑炉上方,两缕剑光同时消失,随后剑炉大开,一位年轻人步踏紫气祥瑞而出,光彩照人,正是任平生。 “师尊!” 柳衣衣迫不及待跑了上去,任平生轻轻一笑,手指一抬,便有两缕剑光飞出,围着她环绕一圈,化作两口宝剑悬在她左右,一眼看去,颇是具有灵性。右边那把剑呈碧青色,剑长三尺四寸,宽二指三分,剑身纤细,流光不凡,左边那把剑呈紫色,稍长三寸,宽度一致,隐有一点寒芒,两把剑均是光可鉴人,灵性不凡。 柳衣衣拿着剑爱不释手,又问师尊怎打造出两把剑来,任平生便将紫剑拿起,看着剑身雪花剑纹,微有些黯然之色从他脸上闪过,说道:“这把紫剑,是给轻雪打的。” “姐姐……” 柳衣衣的心里,也好似突然被针刺了一下,当初那些年,任平生对于这姐妹二人,从来都是不分轩轾,不会厚此薄彼,只是当年轻雪走得太早了,要不然今日,也定是十分喜欢这把剑吧。 任平生手指轻轻一送,紫剑也落在了柳衣衣手里:“便由你,替轻雪保管此剑吧。” 就在这时,那年过花甲的老叟忽然颤颤巍巍走了过来,看着两口宝剑,神情激动,不停颤抖,最后望向任平生:“小友可否把这两口剑,给我看看?” 任平生向柳衣衣看去,轻轻点头,柳衣衣便将两把剑小心递给老叟,老叟捧在手里,身子因为激动而不停颤抖,他伸出另只手,指腹轻轻从剑身划过,便不住掉下泪来:“好剑,好剑……” 第一百三十八章 烟雨无形剑 今日整个城里都在议论剑炉一事,甚至把即将到来的空桑论剑一事都给抛之脑后了,毕竟这双生剑太让人震撼了,莫说这三百年,便是再往前几千年,那般灵气浓郁,又有哪位名师高匠能锻铸出这样两把剑来? 皇宫里面,玄宗帝更是龙颜大悦,不住地对公孙无忌道:“那欧阳家,自恃铸剑之术超群,胤朝无可匹敌,便不把朕的铸剑师放在眼里,上回靖儿想要一把好剑,我亲自去找他们,结果他们却推三阻四,说什么天时地利不到,无法铸出靖儿要的剑来,什么天时地利不到,我看是分明要给朕难堪……现在好了,挫挫他们的锐气,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天外有天,如今他欧阳家,可还敢称‘胤朝第一剑’?哈哈!甚妙,甚妙!” “呵呵,父皇何事如此欣喜?” 就在这时,宫殿外面走来一名妙龄女子,看似二十出头,肤若凝脂,冰肌玉骨,一身白衣仙裙,好似昙花仙子,样子身段,格外娇美,但也不失端庄。正是玄宗帝的大女儿,也即是长公主,封号“怀素”。 此时怀素公主坐到父亲身边来,玄宗帝大是高兴:“姮儿,你来得正好,我与你说,这回空桑论剑,有位贵人相助我们……” 当下,他便把任平生一事说了,其实怀素公主早就知道,那日也在暗处,偷偷窥视过此人,她也有些道行,一眼看去,便知不是凡人,此时依旧带笑:“那姮儿,要祝贺爹爹请来如此一位高人了。” 有时在宫中,公主和皇子们,也不一定要用皇室称谓,更似寻常人家儿女一般,玄宗帝满心欢喜,与她说道:“姮儿,此事还莫急着说出去,到时候便教司空家,欧阳家那些人,个个大吃一惊,他们不肯帮忙,朕也无须他们相助了。” 公孙无忌站在旁边,也以笑相陪,只是心中那团愁云,却越聚越深了,那日在炎焱山,任道友杀了九重楼的人,这件事他回来后始终没敢向皇上提起,怕徒乱人意,那天要是把那些人通通杀了倒也罢了,就算九重楼再有通天本领,也未必精准算得出何人所为,可偏偏那日又教一人逃走了,这事情还不知如何处理。 …… 今晚月光澄澈,清光落满皇宫,庭院里面,池塘边的水仙开得正盛,随风投来阵阵芳香,柳衣衣还在舞剑,正是起舞弄清影,那满地的婆娑树影,也随她晃动,任平生坐在台阶上,就这么看了许久。 到中夜时,柳衣衣才收起剑来,仍是爱不释手,那剑与她颇有灵性,好似天生一对般,有时只须她心念一动,剑便飞回她身边来,好似能够听懂她心里的话语。 “衣衣,累了么?” 任平生站起身来,擦了擦她脸上的汗水,柳衣衣只把头摇,说不累,又问师尊,这两把剑可是有名字,任平生想了想,看着这满地的月光,把剑拿在手里,说道:“紫剑便叫‘娥皇’,碧剑便叫‘女英’吧。”说着,递了回去。 “娥皇,女英……好!” 柳衣衣拿着两把剑,更是喜爱了,娥皇是姐姐,女英是妹妹,师尊传授她和姐姐的“娥皇女英剑”,也是姐姐修炼娥皇剑,她修炼女英剑,如此正好契合。 “嗯……天色不早了,快去歇息吧,你都舞了一晚上的剑了。” “嗯嗯!” 柳衣衣回房间后,庭院里便安静了下来,只有任平生一人,静静走下台阶,这满地的月光,随着他每一步踏出,也好似变成了万年的风霜一样。 “师父师父,这把剑,可是有名字啊?” “嗯……还没想好,等将来想到了,再告诉你。” 任平生闭上眼睛,脑海里面,一幕一幕又浮现出当年的情景,七音拜他为师,他没有什么好送的,便亲手打了一把短剑给她,七音问他剑的名字,那时他也没想好,心想以后有的是时间,来日方长,等想到了再告诉她便是了……却怎想,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小七……” 任平生睁开眼来,看着满天的繁星月光,“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仿佛此时的月光,也把他的头发染成了霜一样。 “小七,对不起,师父食言了……” 天外繁星点点,那万里层云之中,九天霄汉之上,是否有人听得见?他每晚独自一人的声音。 再有半个多月,便是空桑论剑的日子了,接着几天,各国使臣已纷纷来到胤朝,毕竟胤朝乃是空桑最大的王朝,所以每次的空桑论剑,也都是在胤朝举行,在空桑论剑开始前,众人会提前先去郢都城东的“论剑台”,这论剑台地势甚广,里面戏院酒楼,茶馆商会,一一俱全。在论剑前,空桑各地各国的修者都会去那里,彼此交流,当然也都是点到为止,一般不会伤人。 这些天任平生与柳衣衣都在皇宫深院里,他素来喜静,自是不会再与弟子辈的人切磋交流了,但柳衣衣也整日待在皇宫里不出,不免失了青春朝气,今日便带着她,往那论剑台去了,也算是长长见识,不要一整天都待在屋里闷着。 那论剑台确实甚广,快与皇城差不多大小了,往里有一座座比试剑台,往外一圈一圈,则是高台建筑,酒楼茶馆,可供歇息,也可供观看比试。 任平生便挑了一处地势开阔的地方坐下,那是一座建造得十分精美的方亭,旁边立即有人送来茶点果物,今日人非常多,起初柳衣衣还有些怕羞,只在师尊身旁,后来见有好多人在下面比剑交流,但都是点到为止,不伤和气,彼此也很高兴,一时见猎心喜,也想下去看看,任平生便轻轻一笑,让她下去了。 那日铸剑之时,其实任平生在柳衣衣的剑里做了一点小功夫,便是将他的一缕神力,藏入剑中,否则那几日怎会引来那等异象?只是这神力平日里是不作用的,如同没有,也教人无法看出,只有在柳衣衣遇见生死危险时,这一股神力才会作用出来,威力绝对惊人,同时也会随着他修为增长,神力增长而增长,就目前看来,甚至能够挡住一位神合境修者的攻击。 此时柳衣衣在下面,性格也开朗,与那些人说话,只是听他们的师父,都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号,什么“通天神手”、“铁画银钩”、“乾坤一气”,别人问她师父是谁,她不好说是杀心长老,要说师父的名字任平生,又吓不住那些人,便又跑了回来,问师尊有没有一个能吓得住那些人的名号。 任平生听了哭笑不得,心想她总是小孩子心性,连师父的名号,也要与这些人争个高下,那自己又叫做什么名号呢?前世诸天上那些仙魔神佛称他为剑帝,今世以他目前的剑境,还不敢大言不惭地自称剑帝,便想当初在北荒,人送他称号“无形剑”,如今不如多加两个字在前面,便说道:“烟雨无形剑。” 柳衣衣便又跑了下去,与那些人说自己师父是“烟雨无形剑”,怎料那些人听后,一个个面面相觑,都没听说过,柳衣衣气不过,说:“你们很快就会知道了!” 那些人又说是她自己乱编的,不然刚才问她怎么不说?柳衣衣说不过他们,便涨红了脸,要与他们比剑,手底下见了真功夫,就知道谁的师父更厉害了,于是放出仙剑来,要与他们比剑。 “那是你徒儿吗?她好可爱啊……” 忽然一个女子的声音在任平生耳旁响起,好似珠落玉盘,格外动听,光是听着声音,便给人一种心神俱醉的感觉。 任平生转过头去,见是一个身穿白衣仙裙的女子,身上带着三分雍容华贵,七分仙气出尘,好像在哪见过,怎奈一时想他不起,便问道:“这位姑娘……” 女子轻轻一笑:“皇宫里我们见过一面,你忘了吗?” 任平生这时才想起,是那长公主宇文姮,只是当日匆匆一面,并未留下深刻印象,今日对方又换了妆容,是以一时觉得有几分眼熟,却没立刻想起,便赔笑道:“不好意思,在下……”正要起身,怀素公主气度娴雅,轻轻按了按他肩膀,与他旁边坐下,又从一旁侍从那里取来一杯茶水递与他:“任公子无须多礼,请。” “谢谢。” 任平生与她侃侃而谈,若是寻常人见了怀素公主,必定难免紧张,手足局促,但任平生也不是寻常人,不但如今已是一位神合境修者,同时自小也是在王室里长大的,母亲教的礼仪多少还是记得。 怀素公主与他交流片刻,见他说话气度不凡,光华内敛,正是君子如兰,温文尔雅,问起他的家乡,他只说是玄朝,后来又说到最近论剑之事,问他有什么看法,任平生自然也不好说他只是为了三枚鸿蒙灵玉而已,便随意找话题搪塞了过去。 这时,身边来了一人,在怀素公主耳旁低语了几句,怀素公主听完微微点头让他先去,随后才起身向任平生微微一笑:“任公子不好意思,怀素先失陪一下。” “公主,请。” 任平生也起身送她,不失礼数。 而此时在远处,却有几个老者往这边指指点点,心想刚才过去那个是怀素公主吗?这人又是谁,为何看上去竟与怀素公主关系那么好? 尽管怀素公主平日里不会抛头露面,出行也不见得定要结驷连骑,但今日这里还是有人把她认出来了,刚才过去的,那一身仙气,定是怀素公主没错了,这男子又是谁?一时间,倒有不少人往任平生这边注意了过来。 第一百三十九章 论剑 任平生并未注意那些人的看法,此时又往下边剑台看去,柳衣衣与那几人比剑,且不说她的剑本就厉害,就算不用女英剑,但比剑法或是御剑术,那些人也斗不过她,一个一个,全都败退了下去,倒也引得不少人驻足围看,心想这少女看上去年纪不大,却身怀如此好剑法,不知师父是谁。 “好!” 已经有人开始在外面拍手喝彩,柳衣衣见有人给她助威,更是来劲,把那一柄女英剑放出去,便似一道碧光一样,起初对方还老老实实与她一对一单打独斗,后来见打不过了,便一拥而上,一起来斗她的剑,结果现在四五把飞剑的光芒,全让她的剑给压制了下去。 “不打了不打了……” 那些人见敌不过,便将自己的飞剑收回,可脸上还是不服气,柳衣衣也把剑光收了回来,哼笑道:“这回你们知道我师父的厉害了吧?” 那些少年还是很不服气,一个个脸上涨得通红,倔强地道:“明明是你的剑比我们好,你等着,我找师兄来,有本事你别走!” “哼,不走就不走。” 柳衣衣轻哼一声,末了还喊了一声“那你们快点回来啊”,便将身轻轻一跃,坐到了一座白玉栏杆上面去,晃着小脚,看着远处那些人比剑,可等了许久,也不见刚才那几个少年回来,她却怎知晓,刚才那几个少年分明是斗不过她,灰溜溜地走了,哪里是去叫什么师兄,害她在这里白等。 …… 数日过去,终于到了空桑论剑这天,天刚刚亮,郢都城里已是万人空巷,各人一早就来了论剑台这边,虽然普通人进不来论剑台里面,但在外面那些高楼大厦上,也可以清楚看见里面的情形。 空桑各地的参赛之人也都到齐了,今日寒千千千还未现身,是以任平生也坐在上方观看比剑,寒千千千不现身,他自然也不会下去,前边这些小比试,他让柳衣衣去了,以柳衣衣如今的剑道修为,再加上她手里的女英剑,寻常天罡境修者,没几个胜得过她,这一点,任平生倒是不担心。 而此时在东南方向一座高台上,那里坐着一名身穿紫衣的道人,庞眉皓发,手握拂尘,只是往那一坐,便将那附近平添了几分仙家道气,在那人旁边有两个小道童,另外还有不少人上前,走上去与他恭敬拜礼,以示敬意。 这道人不是别人,正是空桑三仙之一的风流云散九华上人,原来他今日也来了,而且一眼就把任平生认了出来,心中不禁有些惊疑,那天在九华山上,对方诛杀上官玄的一幕幕,时至今日他还能清楚回忆起来,这人今日怎么来了空桑论剑? 今日论剑台的人甚多,九华上人也不好让人发觉异样,只得把目光收回来,不去看任平生那边,假装未有看见此人,继续与旁人言笑晏晏。 不多时,公孙无忌等人也来了,这么热闹的一天,小公主自然不会错过,便似条小尾巴一样,跟在姐姐的身后,怀素公主来到任平生这边,向他点头一笑:“任公子。” “怀素公主。” 任平生也向她点头一笑,旁边小公主甚是天真活泼,一双乌黑的眼珠子溜溜直转,躲到姐姐的身后,在她耳边小声道:“姐姐姐姐,我见过他……” 那一日在空桑山,任平生合神走出时,公孙无忌和小公主当时在场,此时小公主自然能够回忆起他来,而长公主轻轻一笑,向她点点头,示意不可对外人言起,小公主甚是聪明,当然明白。 到中午时,玄宗帝和皇后也来了,见父母到了,小公主立刻跑了过去,长公主向任平生点头微微一笑,也随即起身与妹妹同去了。 今日玄宗帝气宇无双,不愧是一国之君,皇后也是雍容闲雅,陪在一旁,下午时,论剑正式开始,下边共有十六座剑台,胤朝做为空桑最大的一个王朝,自是具有泱泱大国风范,玄宗帝与皇后坐在亭台里,鸾凤和鸣,长公主伴在父亲身边,小公主则依偎在母亲怀里撒娇,这两位公主均似天仙下凡,羡煞了旁人。 这时,晋朝那边一位使臣忽然向这边看来,朗声笑道:“一百多年前我到此,圣上那时尚未继承君位,我记得那日也是在这论剑台上,圣上信誓旦旦地说道,将来要成为胤朝第一剑仙,何等意气风发,不知今日,圣上是否也要登台一比?也让我们观摩一下,剑仙的风采……”到后来,这话中竟带了几分挖苦的味道。 “休要对陛下无礼!” 玄宗帝这边,立即有侍卫怒斥其非,那晋朝使臣仍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有些不大像话,另外许多人也都转头向这边望了过来,是记得那时玄宗帝信誓旦旦地说,他将来要成为胤朝第一剑仙。 玄宗帝雍容大度,即使此时面对他国使臣的无礼之言,依旧保持着笑意不变,说道:“那时朕年少轻狂,不知这‘第一’二字何其沉重,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想来这世间,何人又敢自称第一呢?” 玄宗帝这么说了,本是想给双方台阶下,怎料那晋朝使臣还不依不饶,继续笑问道:“那就是说,圣上终究还是没成这第一剑仙了?都说君无戏言,看来你们胤朝的君主,从年轻时就喜欢开玩笑了,喜欢开玩笑也好,亲民。” 在座许多人都觉这人越来越无礼了,无非便是请来了那第一剑仙寒千千千,便如此目中无人了吗?小公主终于忍不住了,起身与他争辩道:“你这人,怎生如此无礼?我父皇是不是剑仙,与你何干?” 晋朝那使臣仍是笑里藏刀,在那喋喋不休,众人都看出他分明是在那里阴阳怪气,咄咄逼人,晋朝也是大国,实是有失风范。 玄宗帝面上带笑,不以为意,招呼小公主坐回去,也不去与那人说话了,只是心里,难免有阵失落,犹记得当年,那时的他正值年少,何等意气风发,登九华山顶,欲与天公试比高,那是何等快意。那时便说,他将来定要成为胤朝第一剑仙,然而年少的话语,终究成了年少时的回忆,自他继承王位以后,忙碌于朝政,又哪能如年少之时,终日醉心于剑道,遍访名川大山。 “哈哈!” 就在这时,远处一道人影飞来,是个身穿紫衣的男子,先是人模狗样地朝胤朝这边拱了拱手,接着却嬉皮笑脸道:“听闻胤朝剑道自成一派,剑仙满地走,在下莫秦川,不才,可有哪位剑仙,愿意来赐教两招?” 众人一听,原来是晋朝那边过来叫阵的,只是在这里耍嘴皮子阴阳怪气实在惹人厌烦,不就因为当年玄宗帝年少轻狂,说了一句要成为胤朝第一剑仙吗?便至于这么咬着人家不放吗? 今日胤朝来参加论剑之人也不少,柳衣衣早就跃跃欲试,此时便拉着师父的衣袖直摇晃:“师父师父,我去我去,让我去!” 任平生轻轻一笑,摸了摸她的头,示意准允,柳衣衣便将身一纵,落到了那边去,一声娇喝:“我来!”把众人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那莫秦川一看,是个年貌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大有轻蔑之色,便笑着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柳衣衣将胸一挺,摆出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姿势,又将昔日“柳拂衣”这个名字说了出来,那人仍是付之一笑:“你师父又是何人?” 柳衣衣骄傲地回道:“烟雨无形剑。” 怎想,她若是说出“万里惊云剑”、“三妙仙子尘不染”这些名号,还能镇住那些人,偏偏任平生这名号,在空桑有几人听说过? 那莫秦川便与另外几人笑起来:“无形剑?好厉害的名字啊,那你师父,肯定也是个‘剑仙’吧?你师父一定比其他人厉害多了……” 他一连说了许多话,却句句阴阳怪气,表面好似在夸人一样,谁听不出来他这分明是在挖苦讥笑? 柳衣衣气不过,也不等登台了,直接放出女英剑来,一道碧光朝他当胸打到,那莫秦川还在与人说笑,未曾注意到这剑光来得如此迅猛,“砰”的一声,等反应过来时,已被剑柄那头打中胸口,当场在众人眼前翻了个跟头,又摔到台阶下去,跌了个四脚朝天,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小公主立马叫一声:“拂衣,打得好!这招必定是叫做‘打狗剑法’,回头你也教教我,让我也去打打那些阴阳怪气的狗!”旁边皇后轻轻横了她一眼,又微笑着抚了抚她头发,甚是宠爱。 “你你你……你怎偷袭别人?!” 莫秦川忙不迭从地上爬起来,柳衣衣轻哼一声,让你不尊重我师父,手上捏了个诀,女英剑上顿时碧光大作,一剑朝对手斩去,这回就是来真的了,莫秦川连忙祭起飞剑来,不敢再大意轻敌,他的剑长有四尺,通体呈紫色,便化作一道紫芒迎接过去,“铮”的一声,两把剑凌空撞在一起,立时星火四溅,剑光大作。 起初那一道紫芒化作三四丈长,尚能抵挡住碧芒,可渐渐的,竟往后退,莫秦川不由大惊失色,他的剑怎么可能斗不过对方的剑?不多时,那三四丈的剑光,便退回丈许,而柳衣衣的剑却迎风见长,到后来剑光足有五六丈长,一下便将那紫剑逼退了回去。 “好!” 胤朝这边许多人都喝起彩来,而晋朝那边自是有些不大好看,莫秦川急忙念动剑诀,强行以玄力御剑,若说修为的话,他有天罡境小天境的修为,而柳衣衣还在小元境,比修为功力,怎么都比不过的,可今日既然叫做“论剑”,那就不是仗着修为高强行取胜的,若是双方把飞剑收起,直接拼掌,一掌打过去,把对方打趴下,那还叫什么空桑论剑,直接叫“鼓掌大会”不就行了。 此时,柳衣衣占了上风,口中又念出一道剑诀,这剑诀自然是任平生传授的,随着剑诀一出,女英剑剑光一震,好似一条出水的蛟龙般,一下把莫秦川的紫剑震退了出去,随后一瞬间,便至莫秦川头顶,莫秦川大惊失色,连忙把剑召回,化作一道紫光护在头顶,柳衣衣那一剑便当头斩下去,“铮”的一声,竟将莫秦川那道紫色剑光一分为二,那紫剑立时断成两截坠落在地,跳动了几下,便黯然无光了。 莫秦川飞剑被斩,登时如受重创,捂着胸口往后一退,再也支撑不住,便是一口鲜血涌出,脸上更是白得如一张纸,指着柳衣衣,露出痛苦神色来:“你,你……” 第一百四十章 衣衣的坚持 “哼!” 柳衣衣冷冷一哼,手一招,把飞剑收了回来,心想让你刚才说我师父坏话,这就当是教训了。 这一场自然是柳衣衣取胜,退一万步说,就算两人今日不是论剑比试,而是在外面狭路相逢,莫秦川的结果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虽说他的修为确实要比柳衣衣高些,但是双方剑境差得太远了,不但剑境差得远,剑也差得远,所以莫秦川必败无疑。 如今剑道再是没落,可依旧改变不了剑是最强这个事实,为何如今剑仙能让那么多人敬畏?打个最简单的比方,同样两个神合境大天境的高手,但若是一个修成了剑仙,另外一个没有,那么只需要一剑,后者稍有不留神,立时被前者斩杀,这就是剑的强,剑境亦是永无止境的,即使是任平生上一世,被世人尊为剑帝,也不敢说他已经问鼎剑境巅峰。 很快,便有人把受伤的莫秦川扶了下去,晋朝那边也站起来两个须发皓白的老者,其中一人说道:“柳姑娘既是取胜了,又何必断人仙剑?毁人修为?”更有一人勃然大怒:“小小年纪,如此歹毒!” 柳衣衣想说,是那人先出言不逊,不然我也不会把他剑斩断,不过又一想,那人嘴巴上虽然招人烦了点,可自己倚仗着师尊炼的这把剑厉害,就把别人的剑斩断了,是不是有点过分,一时也就不说了。 接着几场,无论是凌空斗剑,还是持剑比拼剑法,柳衣衣就没有一场败下来的,连败了七八个人后,周围的人不得不对她另眼相看了,原以为她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没想到她剑境上的造诣,竟如此了得,都说名师出高徒,不知她这位“烟雨无形剑”师父,到底是何人。 有人向任平生看去,此时对他的身份更加好奇了,徒弟都这么厉害,师父还能弱到哪去? 立时有人猜测起来,未必这竟然是一位隐匿于尘世的剑仙?可是,他看上去还这么年轻,这怎么可能修成剑仙?要知道当年百十个神合境里面,也未必有一个剑仙,尤其是如今天地灵气稀薄,剑道已经没落的情况下,剑仙二字,岂是那么容易的。 此时在晋朝那边,那些个原本还神气洋洋的使臣,此时见到连败七八个人,还都是败在同一个人手里,脸上就跟蒙了一层土样难看,而柳衣衣连战数场,也已是有些疲了,招式消耗真气,御剑也消耗灵力,正要收回剑,改日再战时,迎面忽然走来一人,那人身着青衣,丰神俊朗,看上去有些本事,一下将她叫住了:“在下唐见青,不才,想要讨教讨教这位姑娘的剑法。” 柳衣衣正想说她累了,要打的话明天再来,怎料话还未说出,对方便已先施了一礼,然后说道:“我师父是血手翻天岳无极,听说你师父,是烟雨无形剑?” “他是岳无极的徒弟!” 论剑台附近立时有不少人都露出吃惊神色,被人称为三魔之一的翻天手,岳无极。 本来柳衣衣想要婉言谢绝,可此时听对方自报家门,又说出师尊的名号,周围还一个个这么吃惊,倘若此时自己走了,那岂不是让人觉得他的师父比师尊厉害,自己是被他师父名号吓走的?便说道:“是又如何?” 唐见青笑了笑:“唐某不才,想要领教一下尊师的剑法。” 柳衣衣眉头一皱,既然他都已经这么说了,自己也不好说什么让他等一会儿,自己先歇会儿之类的话,便将仙剑御起,说道:“那来吧!” “柳姑娘,注意了!” 唐见青话刚落下,便有一条黑雾状的东西飞了过来,不知那是什么,柳衣衣不敢大意轻敌,急忙御起仙剑,“铛”的一声,女英剑与那道黑雾撞在一起,竟发出雷鸣般的声响,整座剑台亦是一颤,一股剑气激荡出去,把不少人都震得往后退了退。 “好强的剑气……” 显然,这唐见青无论是剑境还是修为,都远胜刚才那莫秦川,众人均有些惊讶,不愧是岳无极的徒弟,岳无极共有三个直传徒弟,这唐见青,应该是二徒弟了,果然不同凡响,今日刚一来气势就如此凶猛。 此时柳衣衣控制着半空中的女英剑,脸上已有些许吃力,很快额上便凝出了一层密密汗珠,这唐见青修为远在她之上,姑且看来至少也是天罡境七八重了,而柳衣衣不过是天罡境小元境而已,就是仗着师父炼的剑再厉害,也很难轻易取胜,何况她连着几场下来,内元消耗过大,此时未作恢复,又与对方斗在一起,实在不利。 再看唐见青,依旧神色从容,面带微笑,而他那把剑不知道是什么,外面被一层玄黑色的气息包裹住,众人也无法看见里面究竟是什么剑,但从刚才那道剑气看来,必然不弱就是了,此时随着他凝指一划,那一道黑雾忽然长到二三丈长,一下竟将女英剑的碧光逼退了下去,下一刻,更是发出一声巨响,把女英剑一下给震得倒飞了回去,这一下力量之猛,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噗!” 柳衣衣脸上一白,顿时一口鲜血涌出,小公主等人均是一惊,明显看出来了,她根本不是唐见青的对手,两人修为差距太大了,更何况她先前已经内元消耗不少,此时焉能挡得住对方? 任平生紧紧捏着手里的杯子,默然不动,倘若是在外面,刚才他肯定出手了,但今日是在论剑台上,这是衣衣的比试,他不能插手,就算再是溺爱徒儿,也不可干预,否则只会是害了徒弟,无法让徒弟真正变得强大起来,毕竟当年……他也是从一个徒弟那么过来的。 柳衣衣往后倒退了数步,气息还未缓定下来,唐见青御起那神秘之剑,当头向她斩了下来,一时间,天上诡雾大作,一股阴冷气息瞬间弥散开来,像是那深渊底下,无数枉死的怨魂冲天,带着阵阵鬼哭神嚎的声音,把周围的人都吓得变了脸色。 柳衣衣见对方来势凶猛,顾不得当下的伤势,急忙御回仙剑,女英剑便在她手中发出一阵耀眼光芒,随即又化作一道丈许长的碧色剑光飞了出去,“铛”的一声,与那黑雾里包裹着的剑撞在一起,这次两把剑都各往后震开了,但唐见青那把剑,仍被一股黑色气息笼罩住,众人无法看清那到底是什么剑。 柳衣衣趁着这阵间隙,回复了一口真气,转瞬间,唐见青的剑又飞了过来,好似不容她喘气一般,柳衣衣没奈何,只得再次御起仙剑,与他斗在一起,这一次,两人都飞到了半空中去,而各自的剑,也好似化作了一道光芒,一会儿撞在一起,一会儿又分开,每次都发出惊雷巨响,连这剑台都好似快被二人震塌了。 众人也不难看见,两把剑每撞击一次,柳衣衣的脸上便又失去一分血色,到得后来,已是完全没有了血色,要不是前阵子她刚服下一枚朱果,护住周身经脉,再加上任平生替她打通了经脉,传了她绝世修炼心法,只怕此时早就是吐血而亡了,可这么撑下去,也必败无疑。 小公主在外边看得心急如焚,天上那两把剑每撞击一次,她心里也会跟着颤抖一下,此时见柳衣衣撑不住了,急忙向公孙无忌道:“太傅,你快让她回来吧,这场就算我们输了!” 公孙无忌手心里也早已捏出汗水来,他又怎看不出来?他倒是想柳衣衣认个输回来算了,输这么一场也没什么,可他没想到这少女如此倔强,只怕是怎样都不肯认输的。 “铮!” 又一声惊天巨响传来,两把剑这次斗在一起,竟不分开了,柳衣衣全身一抖,险些栽倒下去,远处的人也都被这边惊天动地的对决吸引了过来,甚至那其他几座剑台上面都停了下来,全都过来看这边二人的决斗了。 “那小姑娘是谁?怎这般倔强……” “好像是叫做柳拂衣,一直都说她师父是烟雨无形剑,可又没见过。” “那一个呢?” “那个好像是翻天手岳无极的二徒弟……” “岳无极的徒弟?那她输定了。” 整座剑台狂风肆虐,柳衣衣已经听不见外面的议论了,此时在唐见青那股强大剑气下,她仿似全身经脉,五脏六腑都要裂开一般,双手已经渗出鲜血,可是此刻,又是什么让她如此坚持? 嘴里的丝丝鲜血,传来冰冷苦涩的味道,这一刻,好像又回到了多年前,那一天她看见最爱的姐姐,尸身就那样躺在她的面前一动不动,任她哭得撕心裂肺…… 她每天晚上,都在梦里看见师父回来了,看见师父带着姐姐回来了……她绝不认输! “啊——” 这一刹那,在她身上竟有一道道金光射出,一股磅礴的真气,自她全身百脉里涌了出来,令在场之人,皆为之一震,她竟冲破百脉了! 所谓冲破百脉,便是解开全身百脉,乃是以一种极为特殊的手法,瞬间冲开全身经脉穴道,这样一来,真气运行彻底无阻,功力成倍增加,但天下之事,凡有一利必有一弊,如此做的结果,很可能导致自身运功过度,而百脉俱焚,当初在七玄宗的时候,任平生最后那一场对战风无痕时,也曾动用过如此极招,柳衣衣得他真传,加上经脉俱已打通,自然也能使得出来。 几乎一瞬间,女英剑上光芒大作,一下竟将唐见青的那把剑逼退了数丈距离,这股强大的剑气涌散出去,几乎所有人都能够感受到,但是也不难发现,柳衣衣完全是在强撑,这样下去,她很可能经脉尽毁!本是一场论剑而已,怎么现在好像却变成了生死对决?那少女为何如此倔强,她根本不是唐见青的对手,她只需要认个输便没事了,明知再坚持也是输,为何她还要如此坚持?就因为,她师父那个从来没有人听说过的名号吗…… 此时,一丝丝鲜血又从柳衣衣嘴里溢了出来,长公主已经看出不妙,失陪了父母,随即来到任平生的旁边,说道:“任公子,你让她回来吧,这么下去我恐怕……” 然而,任平生看着台上那道身影,手里握着的茶杯,也没有动过,一动不动。 “无尘,你认输吧!” “师姐,你快劝劝师哥,让他回来吧!” “师弟,你认输吧……” “认输?我为什么要认输?呃……噗!” 那是他第一次伤得那么重,那一场比试,他最终赢了,但也昏迷了整整三个月,后来,鸿蒙神界许多上神上仙,都记住了他的名字。 “任公子,快让柳姑娘回来吧,再撑下去,我怕她会出事。” 长公主已是开始着急起来,她也没有想过,这样一个小小少女,竟会有如此惊人的毅力,难道为了师父,可以连自身性命都不顾了吗? 任平生看着那劲风之下,少女那一道略显单薄的身影,最终摇了摇头,他相信,衣衣一定有她的坚持。 第一百四十一章 因为,我的师父是剑仙 玄力涌动,狂风怒号,那满天的剑气纵横,好似要撕裂天穹一样,这一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睛盯在那少女身上,再也不眨一下。 再看唐见青,显然,他也低估了对方的实力,此时他的剑被逼得不断往后退去,却依然被一层黑雾笼罩着,而在他的脸上,也逐渐有煞气浮出,“哼……是你自己找死。” 突然,他将双手印诀一掐,九天之上,忽然雷声滚滚,原本朗朗晴空,一下乌云密布,随后一瞬间,笼罩着他那把剑的黑雾终于散去了,现出里面那一把煞气沉沉的玄黑之剑来! “斩魄!” 在场许多人,这一瞬间都变了脸色,没想到竟是岳无极那把炼魔之剑“斩魄”,以黑渊之下,无数死灵之魂淬炼而成,煞气极重,凡是被此剑所伤,就连魂魄也逃不掉。此时在那把剑上,煞气缠绕,全是以往死在此剑之下的凶魂,整座剑台,已是阴风飒飒,万鬼哭嚎,景象要多可怕有多可怕。 没有人想到,这一场空桑论剑,岳无极竟把他的斩魄剑,拿给了唐见青! “哼……” 唐见青冷冷一哼,满眼皆是无情,随着他口中法诀一出,斩魄剑上顿时凶光大作,一剑震开女英剑,然后朝柳衣衣斩了去,这一刹那,好似天地间枉死的怨魂,全部朝柳衣衣扑噬了过来,柳衣衣急忙御起剑光,“轰”的一声,女英剑与斩魄剑撞在一起,竟把整座剑台都震裂了,“噗!”柳衣衣也再次一口鲜血喷出,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瞬间没有了。 “啊!” 小公主被这一幕吓得捂住了眼睛,皇后和玄宗帝也一瞬间站起了身来,满脸惊愕地看着那灰尘笼罩的剑台,玄宗帝疾疾道:“这一场比试,立刻停止!” 但晋朝那边却传来一个使臣不屑的声音:“圣上莫非不知,这空桑论剑的规矩吗?今日是空桑论剑,可不是胤朝论剑,不是圣上说停止就要停止的。” 剑台之上,烟尘笼罩,外面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屏着呼吸一动也不动,待片刻后那上面烟尘散开时,只见剑台从中间四分裂开,好似被切割成了四块一样,更让人惊讶的是,半空中柳衣衣仍然御剑与唐见青对峙着,她的身上几乎已经全是鲜血。 长公主也愣住了,再次向身旁的任平生看去,看他好像仍然没有把徒儿叫回来的意思,这一刻,她也不知道任平生心里在想什么。 而在半空中,唐见青身上的煞气越来越重了,他不信今日连这样一个黄毛丫头他都拿不下,忽然,只见他左手一抬,天上顿时现出一道血掌印,一掌朝柳衣衣打了下来。 “翻天手!” 那一掌之力,仿佛要把整座剑台打得灰飞烟灭,不少人都失声惊叫了出来,岳无极的翻天手何其恐怖,若是打在少女身上,岂非一掌便将她打得形神俱灭?但看唐见青,他使出这一招翻天手后,身体剧烈一颤,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显然此等霸道绝学,他也只是粗通皮毛而已,此时强行施展出来,也并无几成威力,不过要对付现在这状态的柳衣衣,也足够了。 “砰!” 这一掌打来,柳衣衣猝不及防,直接被一掌从半空打了下去,撞在那剑台上,顿时碎石迸溅,尘土飞扬。 “咚咚,咚咚,咚咚……” 这一刻,任平生的心也开始剧烈跳动了起来,那灰尘笼罩的剑台上,依稀间还能看见少女柔弱的身子,倒在那里动也不动。 “这一场,唐见青胜!” 公孙无忌也不管那么多了,再打下去,柳衣衣非被此人打死不可,然而,在他话音落下没多久后,那烟尘笼罩的剑台上,却又传出少女断断续续的声音:“我……我还没输……” “她……” 这一下,众人更是惊呆了,无不面露震惊之色,待烟尘散开之后,只见少女全身是血,身上已多处是伤,竟然还要支撑着站起来。唐见青徐徐走到她面前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冷一笑,忽然一抬脚,重重一脚踩在她胸口,将她踩了下去,“噗!”这一下,柳衣衣更是吐血不止。 “砰!” 任平生手里的杯子,一下捏得粉碎,旁边长公主也颤抖了一下,她此时离任平生最近,能够清楚感受到这股突然迸射出来的寒冷杀气。 冷风肆虐,这一刻,整个论剑台,所有人都看着那剑台上的少女,这已经,不是一场论剑了。 柳衣衣双眼微睁,看着越压越低的乌云,逐渐模糊的天空,这一刻,好似又回到了那个冰冷的雨夜,她被捉住,她就快要死了,被姐姐遇到…… 不,不,她还不能死,师父还在看着她的比试,姐姐也在看着……师父是最厉害的,不能输,不能输…… 这一刻,众人的心皆怦怦剧跳了起来,不住地念道:“认输吧,认输吧,认个输就没事了……” 突然间,风停止了,整个天地间,也都好似安静了下来,只有那少女的心跳声,一声一声回荡在冰冷的剑台四周。 “她……” 众人皆不可置信,就连坐在远处的九华上人,这一刻都忍不住站起了身来,只见这天地间的灵气,此时都好像自主往少女身体里涌了去,这一刻,在她身上竟有一道道金色的光芒散发出来,这是修为突破之象! 在场之人,无不为之一惊,她刚才冲破百脉,不但没有经脉受损,反而使得自身修为突破桎梏,而且这看上去,绝不只是突破一层! 落在远处的女英剑,这一刻也好似与主人产生了共鸣,剑身不断颤动起来,最后化作一道光芒,瞬间朝这边掠来,唐见青将身往后一纵,避开剑芒的攻势,此时那女英剑飞到柳衣衣附近,剑身光芒大作,像是与主人融为了一体。 柳衣衣慢慢站起身来,把剑拿在手里,那剑竟不断发出“呜呜”之声,像是要脱手挣出去一样,最后一声长啸,剑直接飞了出去,犹似化作了一条青色蛟龙,随着柳衣衣剑诀一动,那把剑也朝唐见青当头斩了下去。 这一剑斩下去,顿时满天乌云也被震散了,剑光犹似一条千尺瀑布,从天穹泄下,带着洪涛巨浪般的声势卷来,令得在场之人,无不为之一退,个个都露出惊骇神色来。 唐见青也瞬间变了脸色,急忙将剑一卷,欲以斩魄剑迎住这一击,怎料平日里凶戾惯了的斩魄剑,这时剑身竟不住颤抖起来,面对那惊天一剑斩来,最后“哐当”一声,还没碰到,剑就坠落到了台上去,好像条死蛇一样,在石碓里蹦跶了两下就再也不动。 唐见青飞剑坠地,更是惊得魂飞天外,魄散九霄,眼见这一剑斩下,非得叫他形神俱灭不可,急忙喊道:“我认输!” “轰!” 整座剑台剧烈一颤,发出雷霆般的巨响,哪怕隔得再远的人,也感到双脚抖了一下,众人皆屏住了呼吸,只见那座剑台上面尘土四飞,柳衣衣的剑,最终在唐见青头顶三尺处停下了,因为对方,已经认输了。 风轻轻吹过,众人皆屏息不语,柳衣衣兀自脸色苍白,最后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往地上倒了下去,此时一道人影瞬息而至,将她扶住了:“衣衣。” “师……师尊……” 柳衣衣双眼半睁半眯,轻轻动了动苍白的嘴唇:“师父……我赢了吗……” “你赢了……赢了。为什么,为什么?” 任平生轻轻将她扶在肩膀上,柳衣衣靠着他的肩,虚弱地道:“因为……我的师父,是一位剑仙,是最厉害的剑仙……”说完这句,便晕厥了过去。 刹那之间,仿佛又回到了万年前,这一刻,任平生只觉眼睛里全是滚烫的泪水,华月当年也是如此……宁愿死,也不认个输。 他看向地上那把斩魄剑,而唐见青惊魂甫定,此时也朝这边走了过来,想拿回自己的剑,但任平生阻在这里,他不敢靠近,便道:“你就是烟雨无形剑。” 任平生没有理会他,在外面,众人也都屏气敛息,原来这人就是那少女的师父,烟雨无形剑,可是以往,并未在云澜境听说过这个人。 唐见青想拿回自己的剑,可却不敢过去,生怕对方将自己的剑收了去,便道:“在下唐见青,只好改日再向阁下讨教了……” “你还不配,让你师父来!” 任平生衣袖一拂,地上那把斩魄剑立时发出一声冷啸,猛地向唐见青倒飞了回去,唐见青脸色一变,急忙运动功诀,却接不住这一剑,此时在那剑上,好似带了倾洪之力,震得他不断后退,一直飞出了剑台也停不下来。 晋朝那边几个老者见状,有两人瞬间飞了过去,抵在他的背后,然而任平生那一拂之力势不可挡,即使是多了这两个老者也无济于事,“轰”的一声,三人皆被震飞出去,把远处一根石柱撞得直晃,那一把剑,也硬生生给刺入了石柱里面。 论剑台的人更是惊呆了,这人修为原来竟如此可怕,难道竟是一位神合境强者!如此年轻的神合境强者! 一个神合境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还这么年轻。 柳衣衣已经昏睡过去了,任平生将她抱起,纵身一跃,竟化作一道剑光破空而去,众人见到他带着徒儿身剑合一,瞬间消失,这股纯正的剑境气息,众人在愣了半晌过后,终于有人失声惊呼了出来:“剑仙!他是一位剑仙!” 人群里传来阵阵惊呼,此起彼伏,这一下,整个论剑台都沸腾了,一位如此年轻的剑仙,在这里坐了这么久,他们竟然都没有发现! 九华上人背上也凝起了一层冷汗,怪不得那一天……他竟然是一位剑仙,确实有那个本事灭掉一个上官家。 晋朝那边好些个使臣也变了脸色,这时才终于想到什么,难道这人是胤朝请来对付寒千千千的! 唐见青也终于愣在原地,整个人已似丢了魂魄一样,他万万没想到,那少女竟然真的有着一位剑仙师父,那她怎么不早说她师父是一位剑仙!倘若他早知道如此,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那样对她,这一刻,他双腿都软了,靠着那石柱,一下瘫软了下去,这回怎么办,他竟惹到了一位剑仙…… 第一百四十二章 寒千千千 今日的论剑,恐怕已经没有办法再继续正常进行下去了,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位剑仙,一时片刻间,众人哪还有心情继续论剑比试?观者无心,比试者也无心继续了。 即使是在三百年前,在那场天地剧变,灵气消散之前,剑仙也不易修成,更何况是如今呢?所以寒千千千才被誉为空桑第一剑仙,而今众目睽睽之下,竟又出现另一位年轻的剑仙,难道真是衰极必盛,否极泰来……鸿蒙古地沉寂千万年,又将迎来新的一个修真盛世吗? 晋朝那边,一众使臣和修者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怪不得这玄宗皇帝今日有恃无恐,原来他也请了一位剑仙来对付他们,好得很,好得很。 此时玄宗帝依旧雍容闲雅,只向着他们点头轻轻一笑。 …… 再说柳衣衣,昏迷了三天,今晨总算清醒了过来,那日她虽在唐见青手里伤得不轻,倒也因祸得福,使修为冲破至天罡境四重天了,也就是踏入了小天境,当然,大多还是得益于她之前服下的那枚朱果,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快。 “唔,师父……我梦见了一只狸猫精,好可爱呀,就是有点馋嘴……” 今日柳衣衣还有些柔柔弱弱的,这楚楚的样子,倒也惹人怜爱,她拉着任平生的袖子不停摇晃:“师父,你去给我捉一只狸猫精来嘛……” 任平生哭笑不得,那天的狸猫精纯粹是他胡说八道的,世上哪有那么奇怪的猫。 “不嘛不嘛,衣衣就想要一只狸猫精嘛……” 衣衣拉着他衣袖不停摇晃,要怪就怪那天任平生非要说什么会讲人话的狸猫精,看吧,这回好了,不捉只狸猫精来,他徒弟还不依了。 “好了,衣衣,先把药喝了。” 任平生把汤药端来,让她服下,这药是皇宫里的灵药,由御医们细心炼成,有安神定魄之效,对她伤势恢复,稳固修为,也大有好处。 “唔,好苦呀……” 柳衣衣刚喝下一口,便吐吐舌头不喝了,任平生又把碗端起来:“良药苦口,来,把药喝完。” “呜呜,不要嘛,明明这么苦,为什么还要喝……” “你不听为师的话了。” “呜呜,师父凶凶……” 最后,任平生从兜里抓了一把枣儿出来拿给她,她才肯乖乖把药喝下,完了便去拿枣吃。 任平生想到以前很小的时候,自己生病不肯喝药,那时母亲便是如此,拿一把甜甜的大枣儿出来,只有喝完药才能拿枣吃,如今母亲又在哪里,忍不住一阵酸楚涌上心来。 接着几天,柳衣衣伤势总算慢慢恢复了,但也不能再继续比试了,胤朝那边他们当然也还有着自己的人,应是问题不大,那日玄宗皇帝见柳衣衣拼了性命赢下一场,当然也不好开口再让柳衣衣继续去比试。 直到七天之后,局势差不多已定下来,这一次晋朝的实力,确实超出了众人预料,就算寒千千千还没有到场,他们也是高手层出不穷,幸好胤朝这边高手也不少,现在落得个旗鼓相当,那么接着,就看最后一场了。 今日任平生又带着柳衣衣回到了论剑台,自那日得知他是一位剑仙后,众人这回连目光都变得敬畏了起来,十分客气地向他打招呼,而柳衣衣在师父旁边,总是天性活泼,今日又是喜眉笑眼,好似已经忘了那天的比试,不过今天她也就不上场了,只坐在师尊身旁,看下边那些人比试。 到今日中午时,忽然一道剑光自万里层云中而来,一股剑意,立时笼罩整个论剑台,众人均是神情一凝,不等细想,那天上便骤然降下一道剑光,落在了晋朝那边,但瞧那人羽衣飘飘,不沾尘埃,好似那九天仙子临尘一般,就那样悬在空中,只把众人都看呆了。 隔了好一会儿,众人才相继反应过来,这多半就是那万里惊云剑寒千千千了,只是这里大多人,其实都未一睹芳容,只是听别人说起而已。今日见到,果真如那画中仙子一般,比传闻之中更要仙气出尘,美貌绝世。 “哇……那姐姐好漂亮啊。” 就连柳衣衣都不禁张大了嘴,天上那人,就好似瑶池的仙子一样,那样御剑而立,全身仙气笼罩,肩后青丝随风而扬,白衣胜雪,飘飘摇摇,是那样美得不食人间烟火……这便是剑仙吗? 修成剑仙的人,自然和其他修真者不一样,尤其是女子,身上往往有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绝世仙气,而任平生不过是敛藏起来了而已,他若换上一身白衣,往那灼灼桃花树下一坐,长发如瀑,一片片桃花乘风落在他的发上,肩上,指尖上……那也是神界风采绝世的上仙,上一世不知有多少仙子暗里爱慕着他。 天上那人便是万里惊云剑寒千千千了,师承东海神龙空空师太,十六岁那年,剑术已是超群,同门中无人能接下她三剑,甚至连云澜天境都来邀请过她,可当时被她婉言拒绝了,试问如今有多少人想去云澜天境都去不了,可她却偏偏不屑一顾,如今更已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无论修为还是剑境,都在其师父空空师太之上。 任平生也看着天上那道人影,手里的茶杯,慢慢放了下去,刚才寒千千千一来之时,他就感受到了,剑境确实极强,难怪被誉为空桑第一剑仙,而且她的年龄,不会比自己大多少,如此罕见的天赋,云澜天境想要的人,确实不一般。 看来他还是小瞧了这万年后的修真者,即使过去了万年时间,即使天地灵气大衰,依旧不乏能人,比如当初那位救了他的活死人前辈,他就完全无法看透对方,身中九枝神木而不死,还能替他把全身经脉逆着接上,这能是一般人吗? “寒千千千,果然是她……” 望着天上那一道美丽身影,不仅仅只是论剑台,在外面也有许多人赞叹了起来,比传闻之中更要绝世独立,更有许多男子,已经完全似着迷了一样,一双目光落在她身上,怎样也无法移开了,这不就是他们梦中的仙子吗? 倘若没有三百年前那场剧变,她的修为和剑境,早已更高了吧? 而寒千千千此时,目光却只落在一人身上,那人便是任平生,任平生也慢慢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各人这时又向他看去,他也是一位年轻且深藏不露的剑仙,却不知他与寒千千千之间,谁的剑境更高一筹? 在场之人,无论是胤朝玄宗帝这边,还是晋朝那边,又或者九华上人那些人,此时都凝神不语了,众人都在等待接下来这一场,剑仙与剑仙之间的对决,胜负往往只在一瞬之间。 任平生也不再犹豫,双足轻轻一点,身影优雅出尘,往那天上飞了去,衣袂飘飘,也同样是有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若说此时许多男子为寒千千千着迷的话,那么在场也有不少女子,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之前也确实有一些女子注意到他,但那时充其量也就是他相貌稍微好些,或许寻常家女子会多看他两眼,可这里坐着的都是些什么人?能入她们法眼?但现在却不一样了,他是一位剑仙。 两人隔着有几十丈的距离,彼此看得清清楚楚,若说仙气出尘的女子,任平生见得多了,不说上一世,就这一世,云裳的那一身仙气,有几人能比?只是云裳在他面前向来有些俏皮活泼,而眼前这个人更多了一些冰冷的气质,仿佛不易使人走近。 任平生慢慢抬起手来,一点幽青剑光自他手腕“太渊”、“神门”二穴之间慢慢现出,今日既然是论剑,那他也不可能用什么竹子了,那样太过不尊重对手。 “烟雨无形剑。” “寒千千千。” 两人彼此报了名号,下边众人都屏住了呼吸,下一刻,双方彼此说了一个“请”字,任平生手里的含光剑,一下化作道青光,朝对面飞了去,面对剑光飞来,寒千千千依旧神态从容,只待剑光飞至时,凝指一划,袖中也是一道白色的剑光放出,两道剑光撞在一起,只听得一声震天价响,就连十里云层,也在一瞬间被震散了,两股剑气呈环形激荡下去,掀起的狂风,一时只把那剑台下面的人刮得东倒西歪。 “哥哥当心。” 这剑气逼来,素涟漪手一伸,护住玄宗帝,显然她的修为还要在皇帝之上,另一旁长公主也迅速护住了小公主,至于柳衣衣那边,她还受得住,不过公孙无忌第一时间飞过去,护在了她的前头,今日他的任务,自然是要保护好任平生的徒弟了。 至于其他人,有许多都被刚才那一下震飞了出去,场上文武百官俱有些形状狼狈,剑仙交手,果然不是一般,这才第一剑,就已然如此厉害,再打下去,只怕这里除了九华上人那些人,无人受得住这二人的剑气,整个论剑台都非得被拆掉不可。 显然,任平生和寒千千千也意识得到,这下边临近郢都城,周围有太多观战之人,虽说有着防御阵法,但也并不适合他们决斗,否则等会漫天剑气如雨一般坠落下来,那城中何人承受得住? 两人同时跃起,往天上飞去,与此同时,各自的剑光也放大了,“铮铮铮”撞在一起,每来回撞一次,都会发出雷霆般的巨响,震得下边的人耳膜欲裂,即使已经隔得这么远了,依旧能够感受到这二人强大的剑气。 两人飞到云层上方,各自占了一座山头,指挥着剑光朝对方斩去,这时两人的剑光均已放大到百丈长,就好似两条百丈蛟龙,搅得这满天风云涌动。众人在下方,只看见天上两道匹练似的剑光来回交撞在一起。剑仙隔空斗法,便是如此,倘若谁功力低了,控制不住仙剑,又或是仙剑被对方斩断,那么接着便是对方一道剑光斩来,令其形神俱灭,也只是生死一瞬间的事情而已,剑仙剑仙,当然不可能像习武者那样你一拳我一掌地打来打去。 两人斗了半晌,这方圆数十里的云层,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两道剑光却丝毫不减,一青一白,依然斗在一起,下边众人都看得紧张不已,虽说现在两人看似对峙在一起,不分胜负,甚至在那云上均显得飘然出尘,但其实对于两人而言,都非常的危险,谁若稍落下风,一个不慎,必定落得剑毁人亡的下场。 “师尊……” 柳衣衣也紧张得捏起了小手,看着天上两道剑光不时碰撞在一起,发出雷霆巨响,她比那日在九华山上,看师尊对付上官玄时还要紧张。 另外一边,九华上人也凝神不语,他和寒千千千同为空桑三仙之一,论修为的话,他高,但论剑境的话,显然还是寒千千千更高。 第一百四十三章 剑仙 众人也都屏着呼吸,传闻寒千千千修炼了三把剑特殊的剑,这三把剑,由下而上,分别在她的关元穴、玉堂穴、百会穴,乃是由精、气、神构成,若是三剑齐出,伴随三昧真火,五行之气,几乎无人能挡。 除了这三把剑寒千千千不轻易动用,她还有一门十分厉害的剑术,便是承自她师父的“惊云剑”,惊云剑共有三剑,第一剑发出,雷霆惊变,第二剑发出,天地失色,若是第三剑发出,无人能挡……当然,也从来没有人见到她发出过第三剑。 此时天上两道剑光斗得不亦乐乎,剑在各自主人手里,均是指挥若定,如一条长龙般,每出一剑,皆有气吞天下之势。就在众人看得目不暇接之时,忽然寒千千千把剑诀一念,那一道白色剑光里面忽然分化出一缕剑光来,倏地朝任平生杀至,剑仙能将剑光一分为二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是能如寒千千千这样凌厉的,却是少有。 见那一道剑光来势凶猛,任平生也忙不迭凝指一划,含光剑里也分出一缕剑光来,“铮”的一声,迎上了寒千千千的那一缕剑光,两道剑光绞在一起,顷刻间已令得满天风云失色。 “我师尊是最厉害的!” 看见师尊稳稳接住寒千千千的剑势,柳衣衣也稍微没那么紧张了,她知道,师父还没有尽全力呢!众人皆朝她看来,先前还不曾注意到她,可如今人家却是有着一位剑仙师父,何况那日她的实力各人也看见了,此时不得不刮目相看。 柳衣衣看了这些人一眼,轻轻一哼,把头一扬,脸上大是洋洋得意,心想之前我说我师父是烟雨无形剑,你们都在那取笑未曾听过,现在知道我师父的厉害了吧? 旁边公孙无忌却没她那么轻松,今日他心中始终有股不安的预感,倒不是因为寒千千千,而是幽朝那边始终没有动静,越是如此越是让他担心,就好像一条隐没于草丛里的毒蛇,随时会窜出来咬你一口,想到那天在炎焱山的事情,他这股不安的预感,更加强烈。 少时,天上的剑光已越来越密,把下方众人看得目眩神驰,最后两人又各把剑光收回,落在寒千千千手里的,是一把三尺多长的轻灵之剑,剑身流光,通体雪白,似明月一样皎洁。忽然,她双足一点,自那山头飞起,一点寒芒,便朝任平生当胸刺到,看来二人又要比近身剑法了,任平生虽有绝学在身,也不敢大意轻敌,含光剑落回手上,又化作一把三四尺长的青剑,一剑挺刺而上,与寒千千千刺来的那一剑招架在了一起。 “铮铮铮!” 两把剑不时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声响,剑锋之处,火星四溅,二人周身皆笼罩起一层剑气,以防被对方哪一剑突如其来给刺中。任平生的剑法,可谓当世无双,极少有人真正见识过,寒千千千的剑法,亦是绝世独立,此时一剑一剑刺来,如雨点飞花,绵密不绝,剑影重重。 任平生一边招架,一边凝神看她,刚才在远处,尚不觉得,此时近了一看,她果真是美貌无双,身上寸寸肌肤犹若冰雪,仙气绝世,只是与姐姐不同的是,姐姐身上始终有着女孩子的俏皮可爱,而她身上,却有着一股千年冰雪一样的美。除此之外,她的眼神里还带了一股执着,这回他一下明白了,此次论剑,她不是为晋朝而战,是为了她自己,证明她是第一。 正当此时,任平生忽觉对方剑势凌厉了许多,一剑一剑,好似贯满了霜一样,竟有一股寒气逼来,再一看,才看见她略带嗔怒的眼神,任平生这才一下反应过来,刚才自己那样一直盯着她看,她再是剑仙,也同样是个女孩子,这么一直盯着个女孩子看,不免有些轻薄失礼,说一声:“姑娘,误会了。”怎知不说还好,一说对方那剑势更加凶猛,一剑一剑,好似雨打飞花,绵密而不绝。 任平生立刻收敛心神,以任家的“潇湘夜雨剑”还之,两人斗了几十上百剑,兀自不分胜负。忽然,寒千千千将身一纵,一剑由上而下劈落下来,剑光便似悬河泻水,势不可挡,任平生一剑护住天庭,与她说道:“仙子这么打下去不是办法,你我随便再打个几招,就算了吧。” “你说什么?” 寒千千千本是无意与他说话,此时却听他说出这么一句古里古怪的话来,是什么意思?难道今日他不是来与自己论剑的吗?今日若她胜了,那她依然便是空桑第一剑仙,若是她败了,那对方便是空桑第一剑仙。 任平生与她道:“我实话与你说了吧,我今日来与你论剑,不过是受人之托,我只须拿着酬劳便是,费不着真与姑娘在这拼个你死我活,等会儿随便再打几招,你就说不打了,我也好回去交活儿,早些拿钱走人,以后这空桑第一剑仙,就还是姑娘的。” “你……” 寒千千千银牙一咬,差些被他这句话气得从云巅摔下去,任平生看她这样子,好像是误会了,她不会觉得自己真是为了来与她比剑,夺个什么“第一剑仙”的名号吧?别闹了,前世他好歹也是剑帝,与如今这些小孩子争个这劳什子名号作甚? 寒千千千面带嗔怒,觉得他分明是在羞辱自己,一剑携风雷之势,当胸刺到,任平生拿剑格挡,又道:“大家都是剑仙,今日就当交个朋友了。” “看剑!” 寒千千千话音落下,又是一点寒星般的剑光刺到,任平生没奈何,只好又接招,可对面也是一位剑仙,他想要轻易取胜也是不可能的,除非动用“逆天十三剑”,但是完全没有那个必要,逆天十三剑,剑剑霸绝天下,极其凶猛,不受他的控制,一不注意,便让对手形神俱灭。 他并不想伤寒千千千性命,毕竟寒千千千只是想取胜他,而非是敌人要取他性命。如今修剑这等困难,寒千千千好不容易才修成剑仙,若是陨落在他手里,恐怕日后他也难以再剑心通明,一个不好,堕入魔道,成那剑魔,终日嗜杀成性。 这时寒千千千已与他斗了有一会儿,见他好像真的无意伤自己,便问他胤朝答应给他什么,任平生回答说三枚完整的鸿蒙灵玉,怎知寒千千千听完便笑,任平生问她笑什么,她也不答,只问:“你很缺这些东西吗?” 任平生想说,废话,你们这些人当然不缺了,下边无数人给你们送来,可我想要这些东西,要么去抢,要么便替人做事情换取酬劳,强盗行径他是不屑去做的,那就只能接这些活儿了,算起来这趟活儿都耽搁他一个多月了。 寒千千千冷笑一声道:“那你可能拿不到了。”说完,忽然往后一跃,周身上下,竟有十几道剑光流窜,任平生问声“为什么”,话音未落,寒千千千忽然一剑斩来,这一剑几乎令得风云惊变,天地失色,百丈剑气好似条惊瀑飞泻下来,直把两边云层也似巨浪一样推开,下边立时齐声惊呼:“惊云剑!” 惊云剑本是东海九灵岛的绝学,但此剑极难发出,须得将全身剑意运用于剑上,原本是有七剑,每发出一剑,下一剑必定更加惊天动地,但是自身也会承受相应的反噬,所以此剑很难发出三剑以上,到后来甚至连三剑都发不出了,直到空空大师这一代,她功参造化,再次悟出此神剑绝妙之处,便将七剑化为三剑,然而即使如此,整个九灵岛上,也无人能发出完整的三剑,甚至连空空大师自己也发不出第三剑,直到寒千千千修成剑仙那日,唯有她一人,能将此剑的第三剑发出。 此时,那一道惊天动地的神剑直朝任平生斩来,看得众人无不变了颜色,可任平生难道就没有什么惊世绝学了吗?只见他手指一捻,那万里云天之上,忽然一道百丈剑影从天而至,正是云山七重影里的第一剑“冲剑”,一剑瞬息而至,由上而下,“轰”的一声,有如惊雷在众人耳边响起。 两剑相撞,各自散开,然剑气却往四周翻涌,轰隆之声有如沉雷一般滚滚远去,余威仍自迫人心神,此时不管是论剑台的人,还是论剑台外面观战之人,均已舌挢不下,两位剑仙斗法,着实惊人万分。 “还要继续吗?” 任平生看着远处的寒千千千,惊云剑确实名不虚传,刚才那一剑之威,若非他有云山七重影,只怕也难以硬挡下来,那还只是惊云剑的第一剑而已,据说后面两剑,剑势更加凶猛,若是寻常人,根本轻易见不得,更莫说要去抵挡。 刚才寒千千千发出了第一剑,她就算再是天资卓绝,可发动此惊天剑势,也难免消耗内元,刚才发出那一剑,她此时额上已经逐渐凝起了一层冷汗,就在下方众人屏息不语之时,忽闻天上有风雷作响,那万里层云翻滚起来,一股磅礴剑气,直朝论剑台碾压下来,好似要把整座论剑台都碾为尘土一般。 这一刻,不少人都颤抖了起来,双目若悬,一眨也不眨地看着那天上云层翻涌,是第二剑……她要发出惊云剑的第二剑了! 风云急卷,雷声作响,那万丈云巅之上,好似翻起了洪涛巨浪,声声震撼人心。 只见寒千千千身上,已然罩起百丈金光,把她映得当真似个古代仙子一样,不愧是空桑古地千年一见的天之骄女,这一刻,在这磅礴绝世的剑仙气息下,甚至有人快要忍不住伏地膜拜起来了。 “这一场胜负悬了……” 下边有不少人都心如擂鼓,虽是同为剑仙,可寒千千千的万里惊云剑太强了,远胜当今这些什么神合级天不天阶的功法。更不说,她还修成了三把无形之剑,由精、气、神构成,若是三剑齐出,伴随三昧真火,五行之气,根本无人能挡!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三剑 这第二剑,绝对比刚才那一剑更要凶猛,此时在下边,玄宗帝、皇后、公孙无忌、公主等人尽皆屏住了呼吸。 终于,在万众瞩目之下,寒千千千那第二剑,好似从这万里云海之中凝聚出来的一样,惊风怒涛的一剑,绽放万丈光芒,猛然朝任平生斩了去,像是要摧毁眼前一切,势不可挡。 “啊!” 下边已有不少人被这一剑惊得失声尖叫了出来,那万里云空都好似沸腾起来了,紧随而至的,便是一股澎湃剑气压下来,令人无法透气,而云天之上,任平生的第二剑也发出了,正是云山七重影里面的第二剑“错剑”! 此剑一出,山河为震,也唯有如此,才能抵挡住寒千千千那惊云第二剑了,两剑撞上的一瞬间,顿时天地失色,万里云层翻涌不止,一股恐怖气浪冲击下来,把论剑台周围许多建筑的房顶都给掀飞了出去,周围一株株大树也被狂风连根掀起,泥沙从半空中乱洒下来。 众人惊慌失措,坐在东边高台上的九华上人手指一捻,瞬间化出一道金光罩出,好似一个倒扣的金钵一样,把整座论剑台罩住,以免高空中那二人的剑气冲击下来,下边立时死伤无数。 有了九华上人的真气保护,众人这才得以喘息,却仍然目露惊色,又纷纷朝那天上望去,只见两道百丈剑气,好似两条出海的蛟龙一样绞在一起,各自不让,顷刻之间,已是搅得那方圆几十里的云层翻涌不止。 过了好一会儿,天上那两道剑气才各自消失,众人又回过心神来,屏息看着云天上那两人,接下来,只怕是惊云剑的第三剑了。 任平生刚才连续发出两剑,此时表面看似无事发生,但那两剑所损耗的内元,也不容小视,至于寒千千千,刚才发出两剑,此时明显能看见她有些煞白的脸庞,身上也已是被冷汗浸湿了,衣裳紧贴着肌肤,犹可见那身影轮廓。 “轰隆隆——” 就在这时,九天之上忽有惊雷作响,只见那穹顶之上,突然有乌云密布,云层之中,闪电乱窜,好似龙蛇起舞,蔚为壮观。 这一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双目圆睁,一眨也不眨,他们知道,接下来便是惊云剑的第三剑了,没有人能够承受得住寒千千千的第三剑,但若是发出此剑,她自身恐怕也要受到不小的反噬,毕竟此剑太强,她再是天赋卓绝,也无法轻易发动此剑。 晋朝那边,也是人人屏息注目,抬头看那天上乌云滚滚,天雷阵阵,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今日论剑,可是事关龙脉,他们怎能不紧张? 任平生也感受到了,此时寒千千千身上那逐渐狂暴的气息,惊云剑的第三剑,她未必能够驾驭得住,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这最后一剑,不管她驾驭得住还是驾驭不住,都必将是惊天动地的一剑。 此时,在寒千千千数丈之外,只见一道道青雷飞窜,随着她将剑一指,那满天怒雷涌动,万道天雷竟在一瞬间聚合成一把雷霆巨剑,穹顶之上乌云涌动,好似形成了一个无底的漩涡,里面闪电乱窜,把整个天际,映成了一座恐怖深渊,从未有人见过如此可怕的天穹。 “那……那是第三剑!” 众人皆已骇然失色,这论剑台四周狂风涌动,尘沙乱飞,即使有着九华上人的真气相护,许多人也已是透不过气来了,那阵阵咆哮的天雷,就像是在他们耳边响起一样,甚至一些胆小的,已经闭上眼睛,将头扭至一边,不敢再去看了,整片天空已经变成了深渊,像是噩梦一样笼罩所有人。 再看寒千千千,已是俏脸煞白,娇身震动,显然,她再是天赋卓绝,强行施展出这一剑,也令她变了脸色,但她并未放弃,仍是拼尽全力,将这惊世绝伦的一剑,对着任平生斩了下去。 “轰隆隆——” 万丈雷霆巨剑,这一刹那变得狰狞可怕,好似洪荒太古封印中的恶魔,欲要冲破这世间重重枷锁,只为再度吞噬天下! “啊!” 柳衣衣吓得一声惊叫,脸色瞬间苍白如纸,小公主等人更是吓得快要晕倒过去,其余人亦似丢了魂魄一样,从未有人见过的惊云第三剑,今日终于见到了!这一剑斩下去,只怕是剑仙也要灰飞烟灭! 而此时任平生看着那雷霆一剑斩来,周身狂风涌动,这一刻,他仿佛又看见了前世种种,那天上的乌云漩涡,就好像当年他跳下的轮回池一样……一幕一幕,又轮回如昨。 任平生忽然闭上了双眼,任那一剑毁天灭地的朝他斩来,在众人看来,他好像是放弃了抵抗,可这一剑,寒千千千已经收势不住了,就算他喊出“认输”二字,寒千千千也已经收不回这一剑了,这一剑,已无人能挡,神墟境之下,必死无疑! “师尊,不啊!” 柳衣衣哭喊了出来,众人也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就在那雷霆巨剑斩至的一瞬间,任平生终于睁开了眼睛,这一刹那,在他双眼之中,竟有两道金芒射出,下一刻,他双手一抬,七道剑光瞬间从天而降,颜色各异,璀璨夺目,天地万物俱已失色,唯独那七道颜色各异的剑芒,使众人一下惊呼了出来。 “云山七重影——” 任平生双手一震,七道剑光顿时向那雷霆巨剑抵去,“轰”的一声巨响传开,九华上人在论剑台周围凝起的一层金光结界,顿时布满裂痕,而在云天之上,寒千千千娇身一颤,“噗”的一口鲜血涌出,终于玉颜再无血色。 “轰隆隆——” 过得许久,天上风雷俱止,任平生的云山七重影也消失了,方圆数十里,乌云散去,天光再次照下,可寒千千千却仍不认输,凝指一划,那一把皎如月光的仙剑,瞬间又朝任平生杀去,好似一道白影,瞬息而至。 任平生手一伸,五根手指顿时绽放出金芒,“铮”的一声,竟一下将寒千千千那把白色仙剑捉在了手中,寒千千千更是身子一颤,险些从云端坠落下去,可她仍旧不服,急催剑诀,那仙剑立时挣得更凶,下边众人都屏着呼吸不动,双目圆睁,若是由这一把仙剑挣脱出去,如此近距离之下,任平生必受重创! 然而,在众人屏息注视下,那一把白色仙剑,最终光芒淡去,无力挣脱任平生这五根金芒夺目的手指,此为“天神指”。 整个郢都城里,今日众修者大开眼界,论剑台里,众人也仍似身处梦里一样,待得许久,那天上的乌云终于全部散去了,任平生双足轻轻一点,飘然而至寒千千千的身前,缓缓拿起手中的白剑,最后递向了寒千千千。 寒千千千接过他递回来的剑,唇色有些苍白,最终还是轻轻动了一下:“我输了。” 随着这三个字一出,下边立时哗然一片,晋朝那边也惊呆了,那些原先还不可一世的使臣,这时均已面色如土,但是刚才他们也看见了,寒千千千三剑都没能攻下对方,最后那一剑,连仙剑都被对方捉在了手里,要是对方使狠的话,直接毁去她的仙剑,她必定身受重创。 “姑娘仍是空桑第一剑仙。” 任平生忽然说出这样一句话,他并不觉得今日他赢了寒千千千,若不是这三百年世间灵气大衰,以寒千千千这等罕见天赋,早已踏入那无人能及的境界。 寒千千千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脸上兀自有些苍白,任平生不再多言了,转身欲走,寒千千千叫住了他:“等等。” “姑娘还有何事?” 任平生又停了下来,寒千千千盯着他看了许久,最终开口问道:“我想知道,你师承何处,你师父是谁……” 这一刻,任平生忽然沉默不语了,过了许久,才丢下四个字:“鸿蒙剑祖。”说完,已往那下方论剑台飞去。 寒千千千在后面愣了一会儿,不禁柳眉一蹙,脸上略有些轻嗔之色,心想你不愿说也就算了,也不须拿鸿蒙剑祖来这般消遣我。 “师尊!” 还不等任平生落下来,柳衣衣便迫不及待跑了上去,刚才寒千千千最后那一剑朝师尊斩去时,她都吓得哭了,此时又笑得眉眼如花,在师尊身上又爱又蹭。任平生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旁边那些少女看着好生羡慕不已,要是自己也有一位剑仙师父那多好。 “任公子。” 此时,长公主也走了过来,脸上含笑,众人也都慢慢回过神来,胤朝这边,即使是在皇宫的文武百官,这一刻也都欣喜万分,至于晋朝那边,那些使臣一个个都面无人色,耷拉着脑袋,丢了魂魄,好像这次回去就要掉脑袋一样。 至于幽朝那边,那些人对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就在胤朝众人喜不自胜之时,幽朝那边忽有两名使臣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朗声笑道:“玄宗皇帝,这空桑论剑,今日还没有结束呢!” 乍听此言,众人又都立刻安静了下来,纷纷向幽朝那边看去,难不成他们还有什么人没上场吗? 这时公孙无忌眉心已越锁越深,一颗心也扑扑直跳了起来,那股不安的预感,总算还是来了,玄宗帝自然知晓九重楼一事,此时却依旧雍容不迫,笑着问道:“诸位还有何人,不妨请上来。” 那使臣笑道:“玄宗帝无须着急,他们很快便来了。”说完,又向任平生看了去:“这位任道友,今日确实让我等大开眼界,不过接下来的事情,你无须插手了,带上你徒儿,就此离去吧。” 听后面这两句话,竟似隐隐带了几分胁迫的味道,那若是不走,又当如何?在场许多人都小声议论了起来,幽朝那两个使臣说的“他们”,难道还不止一个人,连此刻在场的两位剑仙也不放在眼里吗?什么来历如此嚣张? 寒千千千也落到了这论剑台上边来,心想这次空桑论剑,莫非这里面还有着什么文章吗? 那两人话刚落下,忽见天际有阵黄风罩来,霎时便至,一时之间,遮天蔽日,只见那天上,竟突然出现了许多人,那样一股迫人的气息笼罩下来,在场的也只有像九华上人这样的强者方能不乱,其余人均生出一股莫名恐惧来。 那些人大约有二三十来个,大多是黑袍披身,看上去不像是什么寻常之辈,尤其是这股阴冷的修为气息,他们难道是……九重楼的人! 这一下,论剑台里不少人都露出了惊恐神色,只有像小公主这样的年轻后辈尚不知晓天上那些人的来历,不明所以,而今日在场许多老一辈的人物,此时俱已变了脸色,九重楼的人今日来此作甚?  第一百四十五章 九重楼 瞧那天上,顷刻之间黄风滚滚,紫雾腾腾,二十几个九重楼的人,竟让今日这里上万人喘不过气来,足见这九重天势力之大,便是各国王室也要敬若神明,在空桑这边提起九重楼,就好比在玄朝那边提起云澜天境或是万丈魔境一样,能不让人敬畏吗? 胤朝这边的大臣早已变了脸色,几个家族的长老也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凝神不动,显然他们早已知晓此次论剑,绝不止一个寒千千千这么简单,但也没有料想到,幽朝竟然找来了九重楼……不,不是,幽朝有何本事去请动九重楼?不是幽朝请九重楼来,而是九重楼以幽朝之名,此次必是要名正言顺夺走胤朝的这条龙脉。 在这股强大的修为气息笼罩下,许多人都噤若寒蝉,柳衣衣也躲到了师尊身后去,身子有些微微颤抖,因为此时,她在那二十几人里面,看见了一个人,正是当日在炎焱山,最后逃走的那个红衣男子。 此时,九重楼里有一个身穿青衣的老者走了出来,向胤朝那边看了看,朗声说道:“刚才胤朝与晋朝之间的论剑结束了,但与幽朝之间的论剑,还未结束,你们可是还有人未出?” 听见此言,胤朝这边许多人都下意识往后靠了靠,哪怕是司空、慕容、欧阳这三个大家族的人,也都不敢轻举妄动了,纵然还有那么几个尚未登场的,可此时面对的是九重楼,何人敢上去? 整个论剑台,一时安静无语,九重楼那青衣老者冷然道:“那就是没有了?” 公孙无忌背上早已湿透,此时站在任平生旁边,一动也不动,而在幽朝那边,那两个使臣狗颠屁股地走到青衣老者身边,满脸堆笑:“长老,还有那人呢!”说着,向任平生指了去,显然是因为刚才任平生没有立刻听话离去,那使臣怀恨在心。 那青衣老者向任平生看去,两道目光好似冷电一样,说道:“阁下不是空桑的人,今日之事也无须插手了,念你一身修为不易,离去罢。” 这句话里同样充满了胁迫的味道,不过也看得出来,即便是今日九重楼这些人,也不想平白与一位剑仙为敌,除非今日来一位楼主,或许才可以完全不把一位剑仙放在眼里。 众所周知,空桑这边的九重楼,有三位早已踏入神合境的楼主,平日里基本不会外出,有任何事均交给下边的四个宗门,三位楼主之上,还有两位尊者,紫龙尊者与黑袍尊者,两位尊者之上,还有一位深不可测的圣尊,从来无人见过这位圣尊,这还仅仅只是空桑这边的九重楼,传闻九重楼在其他地方,还有着更厉害的人。 此刻,在场不少人都向任平生看了去,一位剑仙,无论在哪,都是极其了不得,可是对于九重楼而言,即使是剑仙,也莫可奈何,换言之,一个神合境的剑仙,还不足以让九重楼为之忌惮。 “任公子……” 此时公孙无忌站在任平生旁边,脸上逐渐失去了血色,不仅仅只是因为此时九重楼突然到来,还有那一日在炎焱山,任平生杀了九重楼的人,对方势必不会罢休,不过看此时这样子,对方好像还没有把他认出来。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不语了,就连一向活泼爱闹的小公主,此时也乖乖依偎在母亲身上,安静不语,至于玄宗帝,背上早已被冷汗湿透,只是此刻,依旧强作镇定罢了。 “太傅,你之前好像并未与我说过,此次论剑,还有九重楼的人。” 在众人紧张注视下,任平生向一旁的公孙无忌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公孙无忌立时全身一颤,满脸冷汗,说不出话来,而旁人见此一幕,多半也猜到了,他就算再是厉害,也不敢轻易得罪九重楼,刚才九重楼那人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若执意要插手今日之事的话,那就是与九重楼为敌,与九重楼为敌,在座所有人都清楚那会是怎样一个下场。 整个论剑台,气氛变得尤为紧张,所有人都盯在任平生身上,看他如何作答,刚才那句话,多半是不愿出手相助了。 公孙无忌全身汗如雨下,当初的约定,确实只是要任平生对付寒千千千,现在已经如约完成了,九重楼并不在约定之内,就算对方不帮他们,也不算违约。等了许久,他终于还是抬起头来:“任公子,那你……” “这位小友,这里已经没有你的事了,让你离开,是为你好。” 这时,九重楼那边又出来一个修为不弱的老者,那两道冰箭似的目光,令附近的人,都打了个冷颤,这话里已经是十分明显的威胁了。 所有人都向任平生看了去,见他不作回答,猜想他多半也不愿为了一个胤朝去招惹九重楼,怎想过了一会儿,却听他口中道出三个字:“得加钱。” 这样三个字,一下令周围鸦雀无声,全都目瞪口呆看着他,得加钱?他们没有听错吧……这人他把九重楼当成什么了? 果不其然,九重楼那边,几十道冰冷充满杀气的目光,一下全落在了他身上,公孙无忌也愣住了,好片刻才回过神来,不断点头:“好,加钱,加钱!” 众人更愣住了。 任平生看了看天上那二十几个九重楼的人,淡淡道:“小的算三十,老的算八十,衣衣,你算下这里的人头,总共多少钱。” 众人已是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更令他们没想到的是,那小姑娘愣了一下,居然还真的从袖子里拿出个算盘来,有模有样算了起来。 现场一片死寂,只有柳衣衣一声声拨动算珠,在安静的环境中听来,格外清晰,只见她抬头数一个人,便低头拨一下算珠,然后又抬头看一眼,复又低头拨算珠,认认真真,一丝不苟地算着。 寒千千千也愣住了,心想他还真的只是为了报酬而来…… 至于皇室那边,皇后和玄宗帝也都愣愣不语,文武大臣更是张口结舌,长公主也没想到,他竟连九重楼,也都不放在眼里吗。 九重楼那边,杀气更重,这时那红衣男子终于把这师徒二人认出来了,一下脸色苍白,疾疾向旁边几个长老说明了情况,那人就是不久前在炎焱山,杀了他们九重楼不少人的人。 “便是那人?” 几个长老显然也有些出乎意料,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以为找不着那人了,他竟然今天就在这里,好得很,好得很!那青衣老者立时向他射来两道冷厉的目光:“阁下便是一个多月前,在炎焱山杀我九重楼之人的人。” “什么?” 一听此言,在场众人更是惊愕失色,目光齐齐落在了任平生身上,原以为他会否认,却不料他只是风轻云淡地说道:“嗯,没错,是我杀的。” 众人更是震惊,胤朝那边,玄宗帝也终于变了色,向公孙无忌看去,炎焱山这件事情,公孙无忌并没有与他说过,这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很好……” 这一刹那,九重楼那几个老者眼中陡然现出杀机,同时,又有一道人影从那云巅之上落下,这一次,众人更是心惊胆颤,这是一位踏入神合境的强者! 那是一个身穿红衣的老者,脸上如同罩起了一层严霜,慢慢地走下来,双眼冷厉,看着任平生道:“杀我九重楼之人,还能如此理直气壮……阁下,应该是这云澜境第一人了。” 这红衣老者,有着神合境的修为,显然是九重楼那位“御剑长老”,在空桑这边,身份仅次于三位楼主、二位尊者,以及那位从不露面的圣尊。 随着此人的到来,整个论剑台更是一下变得冰冷如霜,弟子们站着不动,老一辈的坐在椅子上也是如坐针毡,想不到这次论剑,连九重楼这位御剑长老都亲自下来了,看来真的是对龙脉志在必得。 这时众人早已如芒在背,只想速速离去,可又有谁敢在此时离场?莫说离场,各人便是连动也不敢动一下了,只有像九华上人、寒千千千这些人还能保持镇定不变。 “御剑长老。” 九重楼那几个老者恭恭敬敬向来者行了一礼,青衣老者又问:“御剑长老,这人要如何处置?”好像此刻在他们看来,任平生已经成了俎上鱼肉,任他们处置发落。 那御剑长老双手负在身后,看着任平生,冷冷淡淡地道:“带回去,魂骨剥离,骨身禁入焚天狱,元神钉入九幽柱,永世也别想入轮回……”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登时如坠冰渊,张着嘴再也发不出任何一点声音,骨身禁入焚天狱,元神钉入九幽柱,永生永世受那地煞焚烧之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连轮回也入不了……这就是惹到九重楼的下场。 整个论剑台,顿时死寂一片,柳衣衣也停下了手中的算盘,讷讷地看着师尊,一颗心怦怦直跳,有些认真,又有些蠢萌蠢萌地问道:“师父,这个……这个长老也算进去吗?” 任平生慢慢伸出手,放在了她的算盘上,然后将上面的算珠,一颗一颗全部拨了回去,同时看着九重楼的那些人,一字一句地道:“衣衣,不用算了,今天开业大吉,这些人,全部免费送……” 第一百四十六章 御剑长老 “哦……” 柳衣衣愣了半晌,才把算盘放回袖中,可接下来还不等问出话,身旁的师尊已经不见了,已经到了论剑台的上方,这一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一脸紧张地看着他,难道他当真要与九重楼为敌吗? 任平生此时的神色,平平静静,早在刚才对方一来的时候,他就认出来了,是九重楼的人,眼前这些人,既然已经对他动了杀机,那他今天,就一个也不会留下……对他动了杀机的人,必杀无疑! 这已经和空桑论剑,没有任何关系。 有些人,注定会是敌人,正如眼前这些人,即使这一次,他没有来空桑,没有来这论剑,以后也定会在其他地方相遇,那时还会是敌人……这就是宿命。 任平生看着眼前这些人,手里慢慢出现了一根六尺竹剑,淡淡地道:“既然是空桑论剑,那就还是按照论剑的规矩来吧,不过这一次,输了,可是会死的……你们,做好准备了吗?” “杀了他。” 那御剑长老冷冷面无表情,一声令下,九重楼的二十几个高手,全都杀了上去,既然是生死之争,那也没有什么一对一的说法了。 冷风飒飒,杀气森寒! “嗤!” 任平生手里竹剑一送,一剑穿透了一人的喉咙,在众目睽睽之下,那尸体往剑台下面坠落了去,“砰”的一声,砸在地上,四分五裂,血肉飞溅,骨骼内脏碎了一地。 “一个。” 任平生眼神不变,又一剑送出,“嗤”的一声,鲜血飞溅,又一个人被穿透喉咙,尸体坠落下去,也同刚才那人一样,摔得四分五裂,成一滩肉泥。 “啊!” 小公主被这血腥一幕吓着了,皇后急忙将她眼睛一捂:“月儿,不要看。” “两个。” 话音甫落,任平生再一剑送出,接下来,不是他被动地还击,而是主动向九重楼那些人杀去,以他的修为,要取这些人性命,简直易如反掌,很快,那天上的尸体,一具接一具坠落下来,无不是摔得粉碎,血浆骨肉乱飞。显然,这一剑一剑,看似只穿透喉咙,其实内劲之强,瞬间便震灭元神,震碎五脏六腑。 看见这一幕,下边的人早已惊呆,这完全是单方面的屠戮,九重楼那些人便是再身怀绝学,也连他的一根竹子都抵挡不住,二十多个人,顷刻间已殒命竹剑之下,最后一人转身想逃,任平生竹剑一送,“嗤”的一声,这一根竹子,直接从后面穿透了那人的脑袋。 现在还剩下三人,那御剑长老,青衣老者,以及那个红衣男子,三人现在才终于意识到,此时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尊杀神。 血腥弥漫,下边的人呆若木鸡,早已说不出话来,这么多年来,从未见过哪个人,敢当众如此杀戮九重楼的人,九华上人更是感到胆寒,幸好那天,他没有帮上官玄出手,要不然后果如何,他也不敢想象。 九重楼那御剑长老已是满面寒霜,今日势必诛杀此人,内元一动,周身上下顿时有七八道青雷窜起,然后一掌,携风雷之势,猛朝任平生攻至。 神合境之人出手,岂是等闲,慢说在场那些修为尚浅的弟子一阵窒息,便是那有些道行的老一辈,此时也是心神一震,这是神合境大天境的修为!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御剑长老那一掌已朝任平生当胸拍了下来。 大天境的神合境强者一掌之威,可想而知,劲风顿时罩住整座论剑台,使人无法喘气,可下一瞬间,任平生好似原地消失了一样,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不见了。御剑长老那一掌落空,没能打中对方,立时知晓不妙,可等回转身来,对方却又神鬼莫测地出现在他上方,一掌打来,“砰!”巨响如雷,御剑长老被这一掌正中胸口,登时一口鲜血喷出,往下坠落不停。 众人无不一惊,但御剑长老毕竟是踏入神合境的人,即使硬挨这一掌,也在急忙之下回转身形,飞至另外一处,不敢再轻易接近对方,伸手一拂,便是五道青色雷火飞了过去。但瞧那五道雷火,似青色火焰,但外面又裹了一层雷电,每道足有丈许长,噼里啪啦直作响,显然是九重楼十分厉害的禁制法术,轻易接不得。 对方有这五道禁制雷火,可任平生又怎能没点本事?见那五道雷火飞来,不徐不疾地出手,掌心处便有几道剑气飞出,每一剑皆有着神鬼莫挡之威,一阵巨响过去,便将御剑长老那五道雷火尽数击溃,正是缥缈神剑掌。 御剑长老更是一惊,也再顾不得那么多,把口一张,吐出一阵诡雾来,一时间,天愁地惨,雷声阵阵。风起处,尘土翻滚,乱沙迷眼,雷到时,如三千火炮齐发,声声震耳欲穿。 众人皆被这阵诡雾罩入其中,一时像在沙尘暴里,辨不清东西南北,又怕被那雷火打中,是以不敢乱动,各人情知九重楼所修炼的也不全都是仙法,此时御剑长老施展出来的,必定是某样极其厉害禁制咒法。 任平生陷入这阵妖法里,一时也看不清眼前一切了,只听着御剑长老那鬼气森森的声音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小子,我定要教你在这‘黄风雾罩’中化作一滩脓血!” 另外一边,皇宫里一众高手保护着玄宗帝和皇后,公孙无忌则紧紧拉着柳衣衣,生怕她被这阵妖风诡雾罩走。 偌大一个论剑台,一下昏天暗地,日月无光,任平生在这妖雾里面,躲避四周而来的雷火,只要找到阵眼所在,必能破了此人的妖法,大约片时,他便找到几处破绽,将手中剑气一凝,朝那几处破绽打去,中间立时现出阵眼来,同时听得御剑长老一声大叫,好似被他剑气打中一下,也是一瞬间,那阵眼处忽然凶光大作,一道血芒直朝他飞来,若是寻常之辈,必被这一下重创,但任平生手疾眼快,就在那血光飞来的瞬间,五指已张开,一阵金芒耀眼,使出天神指来,一下将那血芒给捉在了手里,原来却是一柄尺许长的血色飞剑。 这飞剑在任平生手里,起初不断挣扎,凶光大放,但又有什么飞剑,能够挣脱他这绝技天神指呢?将五指用力一捏,便像当初在空桑山捏碎上官玄飞剑时一样,“砰”的一声,那飞剑立时应声而碎,化作星星点点散去。 “啊!” 一声惨叫传来,飞剑毁去,御剑长老显是受伤不轻,妖法也破去了,那诡雾消散,黄风撤去,天光再次照下来,使得周围明亮万分,只见御剑长老脸色煞白,口吐鲜血不止,众人皆惊呆了,尤其是九重楼剩下那两人,更是惊心骇目。 任平生一瞬间飞了上去,五根手指上的金芒也还未消散,一下便捏住了御剑长老的喉咙,就算御剑长老神合境七重天的修为,这一下被天神指捏住命门,也休想再逃脱了。 九重楼那另外两人大惊失色,此时终于反应过来,便要驾起一阵阴风逃走,怎料任平生另只手一抬,千丝万引瞬间射出,“啊!”那两人皆被打入几十丝无形气流,全身经脉被缚,好似一个牵线木偶一样,再也动弹不得,旁人自是看不出此中玄机,还以为那二人是被任平生的定身术给定在了半空中。 再说这边,御剑长老满脸惊恐,对方身上的气息,明明才神合境小元境,而他是大天境,中间还隔了一个小天境,这怎么可能!便是剑仙也不可能如此轻易将他拿下…… “是不是很意外?” 任平生用天神指将御剑长老擒拿住,他确实是神合境一重天没错,但他可没有说,他是一个铸成神格的神合境之人。 大天境,怎么,大天境在他面前很厉害么? “你,你……” 这一刻,御剑长老眼中终于透出两道恐惧之色,但同时,也还有一股狠厉之色:“你知道与九重楼为敌,会有怎样的后果吗?” “后果?” 任平生将他擒在手里,淡淡地道:“你刚才不是说了么?魂骨剥离,骨身禁入焚天狱,元神钉入九幽柱,永世不得入轮回……” “你……” 御剑长老呼吸一窒,这一瞬间,他感受到了对方的杀机,任平生眼神逐渐变得寒冷起来:“那么,你现在,还要把我带回去……魂骨剥离,骨身禁入焚天狱,元神钉入九幽柱么?御剑长老……” 他话音落下,五根手指一用力,“砰”的一声,直接捏碎了御剑长老的喉咙,下边众人尽皆失色,他杀了九重楼的御剑长老!这一回,他与九重楼是彻底不死不休了,九重楼必定会对他追杀到底。 御剑长老毕竟是位神合境大天境的高手,不似其他人那样死了便死了,此时他肉身虽被任平生杀死,但一缕精魄元神,仍是在最后一刻逃了出来,化作一缕血雾,欲往天际逃去,可怎想此时,任平生袖中忽然飞出一道血色物事,顿时满天血光大作,一下把御剑长老的元神罩住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夺命 御剑长老那一道元神,挣脱不得血光笼罩,立时变得狰狞起来,凄厉之声响彻天际,把论剑台周围的人都吓得六神无主,最后各人终于看清,原来任平生放出的物事,是个血光绽绽的炼魔法宝,那上面的凶戾之气,即使常年修道的九华上人也不禁变了神色,一下把此物名字叫了出来:“血玲珑!” 年轻一辈不知道,但在场许多老一辈的一听血玲珑三个字,均是脸色一变,难道是当年,那位鼎鼎大名的天魔玄祖,玄煞子的炼魔之物? 传说几千年前,那位天魔玄祖有着诸多厉害的炼魔之物,每一样都有着惊天泣神的绝世威力,这血玲珑便是其中之一,难道眼前这个血色法宝,就是那炼魔之物?可这烟雨无形剑,他不是一位剑仙吗?他怎会有如此凶戾的炼魔之物在身上? “啊——” 血玲珑笼罩下,御剑长老的元神不断发出凄厉声音,面目狰狞,但哪怕是神合境强者的元神,也依旧逃脱不了血玲珑,最终只见血光一闪,那血玲珑一下便将御剑长老的元神罩了进去,不消片刻便将之炼化。 这回看谁炼化谁。 四周终于又安静了下来,下边人人目瞪口呆,他不但把人杀了,还把元神炼化了,他这是与九重楼彻底结下了梁子啊!此时还剩下九重楼那个青衣老者和红衣男子,二人被千丝万引束缚住动弹不得,刚才亲眼目睹全部经过,此时早已是吓得魂飞天外,魄散九霄,连忙求饶:“阁下饶命!” “饶你们一命,然后你们好回去,带更多的人来杀我是么?” 任平生根本不与这两人多说,既然这仇已经结下了,多杀一个,少杀一个,又有何分别呢?随着他话音落下,千丝万引在那两人体内引爆,那二人直接在空中化为了一片血雾。这一幕更是让众人惊心骇目,这又是何等杀人手段?不过一想,他如此本事,要杀这二人,只须吹口气便是了,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此时在那一座座剑台上面,还留下一片让人触目惊心的尸身残骸,那些尸体坠落下来,全部摔得四分五裂,如此血腥一幕,教人看了着实害怕,今日论剑肯定是无法再继续下去了,不过也没有什么必要进行下去了,难道还有人敢登台和任平生论剑吗? 至于幽朝那边,在九重楼那些人刚来之时,那几个使臣原是有些神气得意的,此时早已个个吓得面无人色,愣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直到任平生落到他们面前来,那几人才如梦方醒,可是当看见这人站在他们面前,那两道冷冷的目光,这几人顷刻间又像是坠入了另外一个噩梦里。 “不,不……不是,阁,阁下……阁下赢了……我们输了,这次我们输了,立即离开……” 那几个使臣见到任平生落在他们面前,已是吓得有些语无伦次,任平生看这几人吓得不轻,问道:“这次九重楼来帮你们,要你们替他们做什么。” 显然,九重楼这么大一个势力,不可能无缘无故来这空桑论剑,其中必有所谋,此时不止任平生想知道,其余人也想知道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此时都纷纷朝这几个使臣看了过来。 “不,不知道……” 几个使臣吓得浑身乱颤,谅必也不敢在任平生面前撒谎,任平生心想这几个只是小小使臣而已,不知道也是在他意料之中,他对九重楼要做什么自然没有兴趣,只是如今双方已经势成水火,知道得多一些,总好过什么也不知道,他如今刚刚合神,刚刚铸神,也还没到真正可以在云澜境横着走的地步,退一万步说,他就算可以在云澜境横着走了,那云澜境以外呢? 以前他是不知道,但上次刚来空桑的时候,从那个越一散人那里听见,在云澜境外,可是还有好些个地方的,而且还有一个叫做“离恨天”的地方,便是几千年前灭掉整个空桑古国的神秘势力,能够弹指灭掉一个那么强盛的古国,恐怕也能一瞬间让云澜天境灰飞烟灭吧? 呵呵,有意思,过了一万年,如今这些新生势力,这些小辈也都一个个称“天”了,也不知还有没有人记得他……烟雨无尘。 任平生回到了胤朝那边,柳衣衣一下跑过来,把他抱住了,刚才看见那满天黄风诡雾罩下来,可是把她吓坏了,不管别人怎么看师尊,杀心长老也好,杀气长老也罢,反正在她心里,师尊就是师尊,是天底下最好的师尊。 “衣衣,没事了。” 任平生揉了揉她的头发,说到底,这次和九重楼起冲突,还是为了替他这个徒儿出头,可他并不会因此后悔,就算时间回到那天在炎焱山,他还是一样会杀掉那些人,不管他九重楼还是十重楼,哪怕时间倒流一万次,他都是同样的选择。 此时公孙无忌等人还愣住未回过神来,而在这时,远处天际忽有阴云密布,如此不测风云,看来不是什么好兆头,任平生知道今天的事情还没算完,向公孙无忌道:“让皇后公主她们先回宫吧,我留下来,处理剩下的事情。” 公孙无忌一听他还要继续和九重楼斗,登时满脸惊愕:“任道友,你难道还打算……”不等他继续说完,任平生便打断道:“那不然,你留下来对付他们?” “啊,不不不……” 公孙无忌连忙摇手,他肯定是不敢和九重楼斗的,但今日还得继续留下来,不过眼下得让皇上他们先回宫。 当下,一众护卫保护着玄宗帝和皇后等人离开,长公主经过这边时,又向任平生道:“任公子,千万小心。” 至于其他人,当然大多也要离开了,此时天际那团乌云越来越近,隐隐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气息,大多人都离开论剑台了,但仍有一部分选择留在了附近观看,显然他们也知道,九重楼更厉害的人来了。 “衣衣,等会儿跟在太傅身边,不要乱走。” 任平生看着天边越来越近的乌云,知道这次来的人更加厉害了,那就来吧。柳衣衣在后面也很乖巧听话,知道此时不能上去给师尊添乱。 不多时,那团乌云便已到这附近,众人被这气息一逼,无不感到一阵窒息,纷纷往外避去,随后只见那乌云里罩下一片红雾,红雾散开之时,当中现出一道人影来,那人是个中年男子,着一身红衣,八尺身高,面宽额厚,非常魁梧,神色十分冷峻,让人只看一眼,就有种坠入寒潭深渊的感觉。 “他是……夺命楼主,尹千夺!” 附近立时有人把这红衣中年认了出来,原本那些已是非常紧张的人,听见“夺命楼主”四个字时,更是深深一颤,下意识往外面退了去。 九重楼有三位楼主,二位尊者,一位圣尊,三位楼主分别是“夺命”、“摄魂”、“千毒”,眼前这个相貌冷峻的红衣中年男子,便是夺命,人称“追魂夺命”,凡是被他盯上的人,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很难逃脱他那一对“九阴追魂夺”。 在场许多人都已经变了色,九重楼的三位楼主何其高深,此次出来一位御剑长老已是十分罕见了,没想到居然连夺命楼主也出来了,看样子这次空桑论剑的背后,有关那龙脉一事,确实十分不简单,否则九重楼怎会把一位楼主派出来?说不得,此时连那二位尊者也已经收到这边的消息,正往胤朝赶来了。 此时九华上人和寒千千千都已经退到了远处去,他们两人自是不会像此刻其他人那样,被九重楼这位夺命楼主震慑住,但心中却不由细细凝思起来,这些年九重楼一向行事低调,此次空桑论剑,怎会如此招摇过市?看来这背后,必定是有着什么说不得的秘密,且先静观其变一阵。 尹千夺从那雾中现出身来,两道冰箭似的目光盯在任平生身上看了一会儿,令他没想到的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肆无忌惮杀他九重楼的人,竟然是这样一个年轻人,云澜境这些年什么时候出现的这样一个年轻人?这一下,不得不使他警惕起来,问道:“你便是杀我九重楼之人的人?” 任平生看着那半空中的身影,淡然道:“不错,是我杀的。” 尹千夺眼神一凝,目光更是变得如锋刃一样寒冷,最终只听他阴沉沉地开口道:“追魂夺下从来没有无名之鬼,报上名来。” 这样一句话,一下使气氛变得紧张了起来,在场之人都屏息不语,柳衣衣也退到了公孙无忌身旁,紧捏着手指,一颗心开始剧烈跳动起来。 “要战便战,问那么多,你是在害怕么?” 任平生看着他,此时不但不惧,反倒朝他走近了几步,淡淡道:“怎么?害怕我身后有一个你九重楼惹不起的存在?放心,没有,来吧……” 风轻云淡的两三句话,却令周围众人精神一振,死都不信他身后没有一个庞大的势力,若无这样一个势力在背后,他岂敢如此肆无忌惮地杀九重楼之人,与九重楼为敌? 尹千夺的眼神变得更加凌厉了,显然刚才那句话确实如此,以往他问人名字,是追魂夺下不留无名之鬼,但今日问任平生的名字,无疑是他对眼前这个年轻人有些忌惮。 说到底,一个神合境的剑仙确实不足以令九重楼忌惮,但如此一位年轻的剑仙,加上对方还敢这样肆无忌惮杀他九重楼的人,那就不得不警惕,对方身后是否有着某个强大的修真势力。 “也罢,不管你身后有什么人,今日,你都必死无疑。” 第一百四十八章 九段剑 九重楼再是强势,也并非完全没有忌惮,毕竟九重楼也还没真到能够在云澜境横着走的地步,可如今事已至此,也没办法了,若是任平生只杀了炎焱山那几人,他们完全可以当做没看见,就算要报复也是暗杀,可现在事情搬到了台面上来,今日对方当众斩杀他九重楼这么多人,还把御剑长老都杀了,灭杀了他九重楼一位神合境高手,这是何等损失?若在此时,他们还低头求和的话,那以后如何在云澜境立足? 这一刻,尹千夺眼中杀机更浓,手一抬,便有一黑一红两件兵刃悬在他身边,黑的黑气缠绕,红的血光绽绽,细看来,那并非两把仙剑,似剑非剑,似刀非刀,上面锋刃倒钩极多,许多人都失声道:“九阴追魂夺!” 此物正是尹千夺修炼的法宝,乃是一对九阴追魂夺,上面遍布锋刃,一旦刺入人身体里,再拔出来,五脏六腑再无完整,可谓十分阴毒。 显然,尹千夺做为九重楼三位楼主之一,今日便是拼死,也要将此人斩杀,就在这时,天上乌云罩来,只见那云层之上,也露出许多人影来,一个个满眼杀机,冷视着下方,显然这些人也是九重楼的高手。 任平生也不多言了,剑诀一引,含光剑化作一道碧光飞出,尹千夺立时御控九阴追魂夺杀来,周围顿时阴风飒飒,那黑夺翻滚起一大片黑雾,直朝含光剑罩来,此黑雾煞气极重,若是寻常仙剑稍微碰上一下,便免不了浊染坠地的结果,可此时含光剑在任平生手里大有灵性,不但不惧那黑雾罩来,反倒绽放出一阵碧青色的剑光,朝对方压了过去。 尹千夺见黑夺对付不了那把剑,凝指一划,红夺也化作一道血光飞去,半天空中顿时血雾弥漫,隐隐有鬼啸之声响起,任平生剑诀一催,含光剑里立时透出一阵青光,一下将那红夺的血光逼退了回去。 三样法宝便这样斗在半空中,发出阵阵耀眼夺目的光芒,时而传来“铮铮”巨响,时而撞出星火乱溅,修真之人不同武者,往往都先以法宝凌空作战,只须毁去对方的法宝,那时再御控自己的法宝杀过去,若对方手里再无其他法宝招架,那么就闭目等死。 斗了片刻,尹千夺见一对九阴追魂夺灭不去这把剑,情知这回遇见劲敌,不敢大意,忽然腾起身来,将袖一挥,不知抛下一团什么东西来,只见这论剑台附近顿时阴风大作,昏天暗地,当中有一片红雾朝任平生当头罩来,细看之下,那红雾里面竟藏了一把血红色的砂子,带着凄厉鬼啸,吓得附近的人也齐齐色变:“蚀日鬼砂!” 九重楼的异术十分之多,这蚀日鬼砂能令众人变色,那就绝非寻常之物,乃是十分厉害的法宝,一旦铺天盖地攻过来,慢说寻常人,便是九华上人也要躲开,只因这鬼砂沾染不得,哪里碰着便是哪里皮溃肉烂,然后这鬼砂再迅速侵入人身体里面,腐蚀五脏六腑,顷刻之间,便把人化作一滩脓血。 眼见那蚀日鬼砂铺天盖地朝师尊罩去,往哪都逃不掉,柳衣衣也不禁花容失色:“师尊当心!” 尹千夺脸上露出一阵狞笑,心中暗自寻思:“小子,你便是修炼成剑仙,也休想躲过我这蚀日鬼砂。” 正当那片血雾罩下来时,任平生也念了一声咒诀,袖中立时飞出一个血色的事物,正是血玲珑,寻常仙剑法宝或许极为害怕这蚀日鬼砂,但血玲珑本身就是炼魔之物,十分凶煞,自然丝毫无惧那蚀日鬼砂,把血光一放,立时在任平生头顶撑起一片血色结界,一下将那蚀日鬼砂全部抵挡在了外面。 外面众人此前也都一直屏着呼吸,直到此时看见他祭出法宝挡住蚀日鬼砂,才总算松了口气,这九重楼的蚀日鬼砂虽然厉害,但这血玲珑据说是当年那位天魔玄祖炼化,自然也非同一般。 此时,任平生把那蚀日鬼砂抵挡住,看向远处的尹千夺,淡淡道:“还有什么招数,通通使出来吧。” 见他言语中大有轻蔑之色,尹千夺面露杀机,忽然向天上道:“祭九子夺魄阵,本座要把此人魂魄收入九子魂幡之中!” 天上那九人闻言,更不多做犹豫,各自祭起一面黑色幡子,起初只三尺,到后来迎风见长,招展开来,竟有一二丈长,那九人各把一面幡子拿定,作起妖法,一时只见风雷大作,一股黑气从天而降,带着凄厉鬼啸,当中似有无限人马杀来,吓得论剑台附近的修者俱无人色。 很快,黑气已朝任平生扑至,里面忽然窜出无数美女画皮,但瞧那些个美女,一个个赤身露体,搔首弄姿,媚淫至极,似柳衣衣这些尚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哪能见得这一幕,脸上一下绯红,却又担心师尊被那妖法迷住,不敢眨眼。 顷刻间,那黑气里的无数女鬼已朝任平生抓来,也是一瞬间,原本那些赤身美女全都变成了一具具阴森森的白骨骷髅,一时间整个天地间阴风大作,黑云遮天蔽日,这九子夺魄阵厉害至极,若是寻常修者,哪怕是神合境,也早在刚才就已经迷乱心智,可任平生毕竟不是凡人,此时见那满天白骨骷髅扑来,忽将一口五行真气吐出,化作满天烈火,那些白骨骷髅一扑上来,立时发出“滋滋”声响,很快又带着凄厉鬼啸,退回了那黑气之中,奈何不得这五行真气。 尹千夺见任平生以五行真气破了阵法,起初也是一惊,但毕竟他是九重楼三位楼主之一,很快已反应过来,令天上那九人魂幡一挥,立即变幻了阵型,这一次,那天上风雷滚动,隐约竟出现了一把把厉害的兵刃。 这一次的阵法更加恐怖,那天上闇云密布,雷霆阵阵,任平生这次不会让阵法再攻下来了,只见他纵身一跃,竟往那天上飞了去,众人皆是一惊,他要如何?难不成想要强行破九重楼这“九子夺魄阵”吗? “小子,你只会灰飞烟灭。” 尹千夺冷笑一声,还从来没有人敢直接对抗九子夺魄阵,想要强行破阵,只有灰飞烟灭的下场,此时他仿佛已经看见了,任平生在那风雷怒号之下,被“九子诡兵”打得灰飞烟灭的一幕。 但是事实,总是有些出乎意料,此时任平生飞到这上边来,不但没被那天雷打成碎片,反倒是双手一伸,无数丝隐形的气流从他手中激射出去,一瞬间便刺入了天上那九人的经脉里。 “啊……” 这一刻,那九人俱发出一声惨叫,下一刻还来不及挥舞手里的魂幡攻向任平生,全身已然不受控制,就好似成了任平生的牵线木偶一样,立在半空中,脸上布满惊恐,再也无法动弹。 “怎么回事?” 看见这些人诡异的姿势,外面许多人皆是一惊,尹千夺更是面上一变,等他意识到什么的时候,已经迟了,任平生双手一动,千丝万引跟随着他动,天上布阵那九人,一下成了他的傀儡,竟挥舞着手里的魂幡,朝尹千夺攻了去。 “轰隆——” 满天雷霆带着那九子诡兵,通通向尹千夺打了去,幸好刚才那一瞬间他及时发觉异样,否则此时便如那下面的论剑台一样,灰飞烟灭了。 满天烟尘滚滚,待尘土散去之时,只见任平生控制着那九人,外面所有人皆目瞪口呆,这到底是什么诡术,竟能把九重楼那九人控制成自己的傀儡? 他们当然看不见,只有似寒千千千、九华上人这等神合境的高人,此时费尽神识之力,才能隐约看见,任平生手里牵引了无数丝隐形的气流,光凭气流就能把人控制住,这到底是何等神通绝学? 在任平生控制的九子夺魄阵下,尹千夺仓皇躲避,照这么下去,他必定死在自己的九子夺魄阵下,天上那九人也已是满脸惊恐,可偏偏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只能眼睁睁看着楼主在阵法攻击下狼狈逃窜。 “小子,我必教你魂飞魄散!” 尹千夺满脸杀气,此时终于生出一股狠厉,把心一横,双手不停变幻印诀,口中亦是念念有词,一时煞气大作,满天风雷怒窜,天上那九人顿时惊恐万状:“楼主……不要!” 话音未落,尹千夺最后一声咒诀已念出,“轰”的一声,那九人纷纷爆炸,化作一片血雾,融入了九道魂幡里面,见到这一幕,外面的人都吓得背脊骨发凉。 这一招叫做“弃卒保车”,毁阵自保,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尹千夺也不会用出来,此时他满脸阴厉,把口一张,那口便似化作了深渊一样恐怖,一下竟将天上的九道魂幡全部吞了进去。 “小子,我必将你魂骨剥离,骨身禁入焚天狱,元神打入九幽池,永世不得入轮回……” 这一刻,只见尹千夺模样狰狞可怕,全身血魂之气缭绕,吞噬了九子夺魄阵后的他,实力也一下恐怖了许多,绝非御剑长老和上官玄那些人可比。 “九阴追魂夺!” 尹千夺再将那一对追魂夺朝任平生放来,此时这追魂夺变得极其可怕,任平生不敢大意,剑诀一出,含光剑立时化作一道碧芒飞出,“铛”的一声,把那一对追魂夺抵挡在半空中,但这一次,显然没有刚才那么轻松了。 “蚀日鬼砂!” 尹千夺又将那一把红砂抛下,漫天的红雾笼罩下来,带着阵阵鬼哭之声,只见那红雾当中,竟幻化出了无数血色的鬼头骷髅,一个个鲜血淋漓,吓得外面的人心惊胆颤。 任平生同样将血玲珑放出,抵住那一片蚀日鬼砂,心中暗暗寻思,这样下去不行,但是眼前这人的实力已经增强许多,恐怕缥缈神剑掌和云山七重影难以将之斩杀,除非是动用逆天归元劲,或者他的神火。 可这显然是没必要的,这尹千夺再强,也只是一个神合境的修者而已,对付一个小小的神合境,还没到动用逆天归元劲和神格的地步,逆天归元劲虽是无敌,可是动用此功后果如何,他比谁都清楚,至于神鼎里的三道青君神火,那是他好不容易才修炼出来的神格,一个区区凡人,还不配他用神火来对付,别说眼前这个什么楼主不配,便是那九重楼的圣尊,也不配。 除了逆天归元劲和神格,那么目前就只有“九段剑”了,九段剑是他现在这神合境修为里,最强的杀招,神墟境以下,绝无人能够硬接下来,但是动用九段剑,须得将他全身真气,都灌注在剑身之上,也就是破釜沉舟的一剑。 九段剑,顾名思义,共有九段,一段比一段强,若是当前修炼到了“一段境”,那么只能发出一剑,若是修炼到了“二段境”,那么可以发出同等威力的两剑,若是修炼到三段境,则可发出三剑,以此类推,直到九段境。 但要修炼九段剑,却是极其困难的,即使是他上一世,最终也没能修炼到“九段境”,因为要修炼九段剑,只有一个途径,那就是不断杀人,而且要杀比自己境界更高的人。 以九段剑斩杀比自己境界更高的人,这样一来,九段剑的“段位”才会提升,只此一个途径,其他任何方法都不行,哪怕是修为再高,到了神帝境,也没有其他提升九段剑的修炼方法。 上一世,他并非一个嗜杀之人,所以九段剑没能修炼上去,但这一世,在他修炼成逆天十三剑之前,九段剑便是他最致命的杀招。九段剑,是嗜血之剑,是无情之剑,是杀戮之剑……是那些比他修为境界高的人的克星。 冷风大作,满天凄厉鬼啸,论剑台外面所有人都悬心吊胆,皇宫也来了许多高手,可这些人哪里敢靠近? 就在这一刹那,任平生眼中忽有冷芒闪过,那就让眼前这人,成为他今世九段剑下,第一个垫脚石吧。 “小子,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尹千夺身上煞气大作,那一对九阴追魂夺也越加恐怖,任平生的眼神,却慢慢变得平静了下来:“只怕,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话音落下,含光剑一瞬间飞了回来,任平生右手拿剑,左手两指缓缓从剑身划过,而这一刻,对面的九阴追魂夺也趁势飞了过来,柳衣衣惊呼:“师尊小心!” 任平生并没去管那飞来的九阴追魂夺,此时将真元一运,身上骤然爆发出一股极强的剑意,一下竟将那飞来的九阴追魂夺震退了十几丈距离。 这一刻,只见他全身剑气围绕,那附近的气流,好似显化出来了一样,围绕着他不断旋绕,没有比这更强的剑意了,仿佛他与手中的含光剑,此时已经合为一体,他便是剑,剑也即他。 “人剑合一!” 外面不少人都惊呼了出来,就连寒千千千也睁大了眼睛,将全身真气灌注在剑上,几乎是人剑合一了,就连她也无法办到,更别说这里其他的人了。 “我只出一剑,你若接不住这一剑,必死无疑。” 任平生的声音,悠然回荡在天地间,不仅仅只是论剑台附近,就连城里其他地方的修者,也听见这个声音了,也看见那天穹之上,倒映出来的强大剑气。 终于,尹千夺也变了脸色,这样强的剑意,他只在圣尊身上看见过,眼前这人,不过区区神合境初期而已,怎么可能?此时他想要收回法宝逃走,也已经来不及了,任平生九段剑已成,这石破天惊的一剑,瞬间化作百丈剑光,一剑斩下,天地骤然失色。 慢说这论剑台附近,便是在远处那些建筑,门窗也震抖了起来,众人顿时觉得双耳嗡鸣不止,附近的气流形成一股极强的压力,好似要把各人的耳膜击穿一样,即使用力捂着双耳,也无济于事。 强大的气流压力,形成一股剑风,瞬间把尹千夺罩住,令其无处可逃,尹千夺大惊失色,急忙以蚀日鬼砂抵挡,可这蚀日鬼砂面对如此惊天一剑,无疑是以卵挡石,剑斩下来的一瞬间,满天的蚀日鬼砂如烟云一般直接被震散了,尹千夺顿时吓了个心胆俱裂,匆忙间再祭起那一对九阴追魂夺,怎料那一剑斩来,这对九阴追魂夺直接崩成无数碎片,法宝被摧毁,尹千夺更是一口鲜血喷出。 “九段……斩!” 第一百四十九章 神秘女子 “九段,斩!” 任平生倾尽全力,一剑无情斩下,“轰”的一声,尹千夺连元神也未能逃走,在这一剑之下,肉身瞬间化为一片血雾,元神刹那消散,整个论剑台也应声而塌,尘土骤然卷起数百丈高,好似沙尘暴一样笼罩天际,天地间顿时陷入一片昏黄,那轰轰之声亦如沉雷滚滚远去,直至许久,外面众人都未回过神来。 待满天烟尘散开之时,论剑台附近的城区已被覆盖上了一层细细的尘沙,那些观战的修者也弄得灰头土脸一身,连嘴里都是沙子。再看论剑台,已经没有了,那中间仿佛被斩裂出一座深深的峡谷,整个论剑台直接被毁去了,这附近的人幸好已经提前撤离,不然也成那剑下冤魂了。 “呃……” 任平生脸色煞白,此时已经从半空中落了下来,以剑支撑着身体,丹田好似要破碎一样,九段剑固然威力强大,可毕竟每动用一次,都几乎要耗尽他的真气,而修炼之人最忌便是真气耗尽,一旦真气耗尽,那时再高的修为都没用了,只要对面还存在一个敌人,那就是生死威胁。 “师尊!” 柳衣衣一瞬间飞了过来,连忙把师尊扶住,公孙无忌也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立即带着皇宫众高手护在了四周,谨防有人在此时下黑手,显然他们也看得出来,刚才那一剑,几乎耗尽了任平生的真气,短时间内难以恢复。 “没事……” 任平生看着柳衣衣这心急如焚的样子,尽管此时丹田剧痛如绞,仍是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示意她不必紧张。 而远处那些人许多还没回过神来,看着现场狼藉一片,这论剑台竟在那一剑之下化作了一片废墟,那么尹千夺也灰飞烟灭了吧?这时众人才相继回过神,向任平生看来,他刚才竟然斩杀了九重楼一位楼主…… 看着眼前这片触目惊心的废墟,还有中间那道被斩裂出来的深痕,寒千千千也才如梦方醒,刚才那一剑,倘若是她,她能接得下来吗?原来此前那一战,对方根本就没有尽全力…… “第一剑仙,终究只是虚名。” 寒千千千深深闭上了眼,此次回去之后,她必定要静心参悟出新的剑境,剑境突破之前,绝不再出来。 至于九华上人,此时也像是刚从梦中醒来,又不禁想起那一次,空桑老人和上官玄来找他合力对付此人,幸好那一次他没有犯糊涂,现在想想,竟有些后怕。 “任道友,此地不宜久留,先回皇宫。” 公孙无忌来到任平生旁边,压低声音说道,任平生也不多言,立刻将含光收起,正待离开之时,怎料远远一道破空声音传来:“杀我九重楼的人,就想这么一走了之吗?” 任平生倒是没有想过,对方竟然还有人,此时毫不犹豫的一掌,将柳衣衣往外面送了去,“师尊!”柳衣衣回过头来,小脸上全是惊恐,公孙无忌不做犹豫,立刻将她拉到了身后去。 “什么人?” 今日之事,可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论剑台附近的修者还尚未完全回过神来,转眼之间,竟又有一道十分强大的气息迫来,像那层层乌云密布,令人喘不过气来。 转瞬间,天际已有一片紫雾罩来,众人瞧不见那紫雾里面的人影,但此时这股强大的气息,已令许多人都喘不过气来,许多人想走,可偏偏此时身体不听使唤,双脚动也动不了。 “今日诸位都无须走了!” 一道天雷般的声音从紫雾里传出,震得各人心神一颤,九华上人和寒千千千这等神合境的高人尚能抵御住此等功力,但一些天罡境的修者,甚至是绝大数还未到天罡境的人,此时已被震得头晕目眩不止,两眼金星乱冒。 终于,紫雾里那道人影现出身来,却是一个穿着紫袍,身形魁伟的中年男子,只看一眼,就让人有种俯首称臣的心惊胆颤之感。 九重楼有两位尊者,紫龙尊者和黑袍尊者,黑袍尊者不轻易出现在人前,那么眼前这位,就当是那位紫龙尊者了。 “紫……紫龙尊者,今日之事,与我们无关……” 论剑台附近,已有许多人颤栗起来,后悔刚才没有离开,可是此时在这股气息震慑之下,人人噤若寒蝉,没有一个敢离开。 显然,紫龙尊者并不打算让这些人现在就离开,今日任平生杀了他九重楼两位神合境的高手,如此肆无忌惮杀戮他九重楼的人,倘若他不当着这些人的面将任平生诛灭在此,日后九重楼要如何立足云澜境? “阁下今日,休想活着离开此地。” 这一刹那,紫龙尊者身上爆发出一股极重的杀气,把附近的人都吓得面如土色,任平生知晓这一战在所难免了,紫龙尊者身上的气息,至少是神合境八、九重天了,如此修为,慢说他刚才施展了九段剑,真气已近枯竭,便是没有施展九段剑,也不易对付。现在他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动用神火,瞬间将此人化为灰烬,二是动用逆天归元劲,将此人打得形神俱灭。 但无论是动用神火还是逆天归元劲,利害他都清楚,那么只能两者取其轻,动用逆天归元劲。 他刚刚铸成神格,不宜在此时动用神火,一来神格还很“脆弱”,经不起折腾;二来自三百年多年前那场剧变后,如今的凡界存在某种看不见的禁制,神格轻易动不得,否则会引来“天诛”,引下天罚或许他还能抵抗下来,但若是恐怖的天诛,那就莫可奈何了;三来,他若是动用神格之力,难保不被神界的人发现。 至于逆天归元劲,他若是动用逆天归元劲,面前无论再强的敌人,都将会灰飞烟灭,因为逆天归元劲有一个绝对规则,那就是遇强更强,几乎无敌! 不过逆天归元劲的反噬也极重,动用之后,后面很长一段时间他也就无法再动用修为了,因为他的经脉运行会被完全打乱,想要完全恢复,目前至少要三个月时间,还不说这当中有经脉损毁的风险。 “小子,受死吧!” 紫龙尊者手一抬,顿时风雷大作,只见他手臂之上,出现了一道道紫色闪电,那满天乌云当中,也有一道道紫雷怒窜,雷声响彻天地,震人心魄。 这一刹那,在任平生眼中也陡然现出了两道冰冷杀机,既然是你自己找死,那就怨不得旁人了,就在他准备动用逆天归元劲的时候,天上却忽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紫龙尊者!” 众人本是心悬嗓眼,乍闻这个女子的声音,均是一怔,纷纷抬头望去,只见那天上忽然出现了一道虚空裂痕,接着一道人影从里面飞了出来,好似幻蝶翩翩起舞,婀娜多姿,转瞬间便来到了这附近。 随后各人只闻到一股幽香扑鼻而来,顿时连魂儿都好似飘走了一样,昏昏欲醉,再细看,那是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竟是生得美貌惊世,颠倒众生,一些年迈的老者尚还把持得住,可周围那些年轻男子见了她,无不是魂魄荡漾,被迷得晕乎乎的。 细看之下,那女子确实长得惊艳绝俗,肤若凝脂,骨若削成,不仅仅只是貌美,这身姿婀娜,更比那画中仙子,人间少有。 加之她一身修为气息不凡,身体周围还有幻蝶飞舞,立时便有人想到,莫非她竟是传闻里,那位九重楼圣尊座下的“红蝶圣使”? 想不到今日竟然连九重楼圣尊身边的人都出现了,众人实是有些意外,一时无人出声,全都屏息凝神看着。 而紫龙尊者看见红蝶圣使忽然到来,也即刻停止了运功,向她问道:“红蝶圣使,你今日来此作甚?” 那红蝶圣使处处皆显得优雅出尘,向他说道:“圣尊命你立刻回去。”说话时,有意无意向任平生看了一眼。 紫龙尊者满脸杀气,阴沉沉道:“回去,当然,但是现在,我还有件事没做完,这人杀了我的人,待我将他杀了,自然将他魂魄一并带回去。”说着,功力一运,四周再次风雷大作,这时,红蝶圣使向他射去两道冰冷的目光:“紫龙尊者,你是打算违抗圣尊的命令吗?” 风雷倏止,下方的众人也都屏着呼吸,一个要杀,一个不许杀,不明所以。 紫龙尊者再是强盛,也不敢违逆圣尊,此时他向任平生看去,冷沉沉道:“小子,今日算你运气好,你的项上人头,先存在你的身上,他日,本尊再来取!” 红蝶圣使也向任平生看了过来,眼神凛若秋霜:“阁下今日杀我九重楼多人,休想这么算了,他日我九重楼必取你性命,你逃至天涯海角,也休想逃过。” 逃? 任平生心中冷笑,若非我刚才动用了九段剑,现在真气尚未恢复,此刻该逃的是你们两个。 但是现在,既然对方不再来杀他了,他也不宜上去强杀这两人,虽然这两人刚才的话确实让他很不舒服,但这毕竟是两个接近神合境巅峰的高手,要杀这两人的话,必须动用逆天归元劲,但他觉得,若是只为了杀这两人就动用逆天归元劲,有些不太划算,何况这些人头全是免费送的,他一钱银子都拿不到。 “走!” 红蝶圣使衣袖一拂,便要往那天上的一道虚空裂痕中飞去,可就在这时,不知何处忽然传来一个冷冷的女子声音:“二位这就要走了吗?” “又是谁?” 听见这个缥缈的声音,在场许多人又是一诧,可是四处循望,却不知声音到底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也不见说话之人出现。 “哪位说话,不妨现身一见。” 红蝶圣使眼神骤然变得冰冷,往周围看去,却不见说话之人。 这时,那冷冷的女子声音再次传来:“想杀人就杀人,想走就走,怎么?一个小小的九重楼,还真以为能够在鸿蒙古地横着走了?”  第一百五十章 绛仙 听见此言,更有许多人吃惊不已,九重楼的实力,虽还不说在云澜境横着走,但敢如此轻蔑九重楼的,云澜境却找不出几人来,听这声音,分明是个年轻女子,究竟何方神圣? “什么人在此?可敢现身!” 紫龙尊者一声大喝,震得天上云层也翻涌不止,这时那女子声音再次响起:“我便是在你面前,你又如何?” 这一次话音落下,论剑台上方陡然出现了一道身影,几乎是一瞬间出现的,众人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也没看清她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那是一名女子,身着一件红色的衣衫,只是蒙着面,众人看不见她的模样,但她身上这股气息,却似渊谷一样深沉,就算是九华上人这些人,也无法看透,就像无法窥见她面纱下的容貌一样。 众人皆屏息不语,这又是何方神圣?任平生也凝神不动,这道身影,不会有错,是那次他从西域回来,路上遇见卓一凡来杀他,突然出现了一个蒙面女子替他挡着,就是眼前这个人了。 此刻见对方是一个蒙着面的女子,红蝶圣使冷冷一哼,眼神里大有轻蔑之色:“我以为阁下是何方神圣,看来也不过是一个不敢露面之人。” 神秘女子听后淡淡说道:“我不露面,你以为是因为九重楼?未免也太抬举自己了,也罢,那你就好好看看。” 她说完,将面纱一掀,面纱随风而去,那一张脸,立刻呈现在了众人眼前,说不得有多惊艳绝世,可那一股仙气,却非寻常人能比,仿佛自那九天神界而来,而不是这凡界里的女子,红蝶圣使虽是美貌无双,但与她一比,立时相形见绌,如同尘世里的烟火,再美也是一瞬即逝的烟火,怎能比得了那九天上的云霞? “你现在,看清了吗?” 神秘女子声音冰冰冷冷,听来让人莫名一颤,在公孙无忌身旁,柳衣衣整个人都呆住了,望着天上那道人影,好似只有梦里才能看见的熟悉身影,过了许久,她口中才讷讷地喊出两个字:“姐姐……” 任平生也愣住不动了,果然,那一天没有感应错,那一双眼睛,他当时就觉得熟悉,果然是轻雪,但是当年在七幽宗,他亲眼所见,轻雪已经死了,绝无复活的可能,就算复活,也不会有眼前这等修为,那么眼前这个人,又是谁? 眼前这个人,正是他当年那个最小的弟子七音,也就是如今鸿蒙神界鼎鼎大名,人称“昆仑剑祖”的玄都仙子,派下来保护他的人,绛珠仙子。 “你……” 这一瞬间,红蝶圣使忽然感到一股莫大的威胁,手掌一扬,便是一道无形剑气朝绛仙斩来,这一道无形剑气本是厉害至极,寻常人绝难避开,可在绛仙眼里,这无疑是布鼓雷门,她是谁?她可是昆仑仙界的绛珠仙子,是昆仑剑祖的徒弟,她甚至不屑去使用任何法术,只凝指一弹,一道碧芒飞出,立时破了红蝶圣使这一道无形剑气,不但破了剑气,连红蝶圣使本身也未能防御住,被这一道指力打中腹部,顿时一口鲜血喷出,往后仰翻了出去。 见到这一幕,下边众人更是满脸惊骇,紫龙尊者反应过来,手一抬,掌心便有一道紫色剑光照着绛仙斩去,他所炼的剑,名唤“紫龙剑”,非常厉害,这一道紫色剑光,顷刻便似化作了三丈长龙,直向绛仙杀来,怎料绛仙把玉手一扬,五根手指上立时绽放出五道红光,一下竟将紫龙尊者的剑光擒在了手里。 下方众人更是惊呆了,眼前这一幕如此熟悉,这不是之前任平生捉住御剑长老飞剑时的绝技手段吗?要知道修真者的剑,往往是神兵打造,又经千锤百炼,十分锋利,哪怕再高的修为也不敢轻易触碰,就如同一个寻常人,你能去空手捉白刃吗?可是眼下,这名女子竟也使出此等绝技,把紫龙尊者的飞剑捉在手里,众人一时只觉不可思议。 紫龙尊者见到飞剑被擒,起初也是骇然一惊,急忙念动咒诀,可那飞剑却似不受控制一样,开始光芒还很盛,可挣扎了两下,剑光渐渐消退,紫龙尊者脸上也渐渐宛如土色。红蝶圣使刚才被绛仙一指重创,此时见紫龙尊者也不是这女子的对手,不做多想,身形一晃,立时化作一道红影往虚空中那道裂痕里逃了去。 紫龙尊者见到红蝶圣使弃他而走,更是满脸死灰,心中一横,把嘴张开,又一道血光飞出,显然是他炼的另外一把剑,名唤“红钩”,怎料绛仙忽然又张开五指,原本被她擒在手里的紫龙剑,这一刻竟倒戈相向,朝那红钩剑飞去,两剑相撞,发出一声穿云裂石的巨响,随即双双崩碎,化作星星点点消散,紫龙尊者双剑被毁,顿时一口鲜血喷出,身体一晃,险些从这半空坠落下去。 “你……” 紫龙尊者捂着胸口,手指绛仙,脸色煞白,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但双眼里仍是布满了杀气,绛仙冷然道:“你刚才不是要杀人吗?”说话时手掌一扬,一道朱红剑气飞过去,紫龙尊者急忙运功抵御,却被这道剑气震得又一口鲜血喷出,不住往后退去,下边众人都惊呆了,紫龙尊者少说也是神合境八九重天的修为了,竟连这女子一剑也接不住,这女子到底何方神圣? 紫龙尊者被刚才那一下震得有些眩晕,此时又惊又怒,急忙中念了个咒诀,便要往那虚空裂痕里逃走,绛仙两指一并,云层中忽然落下一道百丈剑气,紫龙尊者躲避不过,只得硬提功力抵抗,结果却是“轰”的一声巨响过去,那原地只留下了一片血雾。 下边的人都早已惊呆,一个个宛若石化了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如此轻易便灭杀九重楼一位紫龙尊者,她的实力,莫非已是云澜天境的天境之主,九重楼圣尊那个级别的了? “多行不义必自毙,哼。” 绛仙轻轻一哼,别看她心性形貌俱似少女,她可是人称“昆仑剑祖”的玄都仙子的徒弟,她在玄都仙子身边三千年,在仙界修炼三千年,对于凡人而言是什么概念?如今也是她到了凡界,神力发挥不出来,否则一口气,就能让整个九重楼灰飞烟灭。 而在下边,柳衣衣整个人还似身在梦里,那个人,是姐姐吗?她与姐姐长得一模一样,但是修为那么高,姐姐怎会有那么高的修为…… 任平生也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直到此时,绛仙轻飘飘落在了他的面前,也这样看着他,沉默了半晌,才终是喊出昔日轻雪常喊的那两个字:“师尊。” 这一下,附近的人群好似炸开了一样,师尊!刚才灭杀紫龙尊者的这名女子,竟然称呼他为师尊!他竟然是这个神秘女子的师尊! “轻雪……” 任平生仍不相信,眼前这个人是他的徒弟叶轻雪,至于究竟是怎么回事,一时半会儿,他也想不到了。 “姐姐!” 柳衣衣奔跑过来,已是满脸泪痕,扑在绛仙身上,一边哭,一边说:“姐姐,真的是你吗?呜呜呜……” “衣衣……” 绛仙自是有着叶轻雪部分记忆,可她毕竟不是叶轻雪,两人性格和感情,还是有所差异的,但此时柳衣衣哭得跟个泪人儿一样,也无从去细辨了,只以为她便是姐姐叶轻雪,是梦里遇见一次又一次的姐姐。 公孙无忌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幕,也完全呆住了,不过无论怎样,这一次的空桑论剑算是结束了,想必九重楼也不会再轻易出来了。 今晚回到皇宫,柳衣衣拉着绛仙,好似有说不完的话,可是又感觉,眼前这个姐姐,和以前的姐姐有些不大一样了,那一次,她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 “姐姐姐姐,这两把剑,是师尊给我们打造的,这把剑,叫做‘娥皇剑’,是给姐姐你的。” 柳衣衣把两把剑拿出来,又把那把紫色的剑拿给绛仙,绛仙也努力将自己变作叶轻雪的样子,言语神情,都相差无几,一直到天快亮时,才把柳衣衣哄着睡着。 外面几颗疏星寥落,天已经蒙蒙亮了,任平生站在外面,到现在还不知道,他眼前这个“死而复生”的徒弟,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么上次匆匆一别后,绛仙又是如何找到他的呢?显然是听闻了空桑论剑一事,所以过来一看,果然这位赢了剑仙寒千千千的“烟雨无形剑”,就是她要找的师祖。 “你到底是谁?” 看着此时这位徒弟走来,任平生向她开口问道,而绛仙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回应,犹记得当初下来之时,师父说过,不能让师祖知道了她的身份,不能让师祖知道了师父。 任平生继续道:“卓一凡,是我亲手所杀,可那天,我却又看见他复活过来,就出现在我面前……如今我的徒儿也复生了,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绛仙听后,沉吟半晌不语,过了好久才说道:“那只不死鸟,叫做厉枭,曾是天狱逃犯,如今私自下界……是来杀你的。”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万年前 若是其他人听见这样的话,只怕早已心神俱乱,但任平生此时却很平静,只向她问道:“所以呢?你又是来做什么的?” 绛仙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位师祖,许久才说出几个字:“我……是来阻止他的。” “所以,他死了么?” 任平生继续问,绛仙听后摇了摇头,也慢慢锁起了眉:“杀不死的,厉枭是不死鸟,无人能够将其彻底杀死,这一次将他杀死了,下一次,只要他找到合适的宿主,就又能够复活过来,而且他在凡界每复活一次,力量都会变得比上次更强,他会不断吸收怨念之力……” 任平生不再继续追问了,抬起头,看着湛蓝的天空,有几颗疏星闪动,一万年了啊,师姐…… 他知道厉枭是师姐派下来杀他的,因为当年在轮回池,只有师姐看见他跳了下去,只有师姐知道他还能轮回转世。 “你又是谁派下来的?” 最终,他还是向绛仙问出了此刻他最想知道的事情,如今在鸿蒙神界,还有谁知道他已经转世了,还有谁想要保护他? 绛仙看着他,只是摇了摇头,她不能说出师父的名字。 “也罢。” 任平生知道她不会说,但是回想前世,还有谁记得他?还有谁这般千方百计地想要保护他?一万年了啊,就算曾经那些故人还活着,也早已忘记他了吧。 绛仙静静看着眼前这位师祖,比师父画中的师祖还要好看,只是没有了画中那股淡然出尘的仙气,也对,师祖如今坠落凡尘,已经失去神格了……今世,他还只是一个凡人。 “云瑶呢?你若是从神界下来的,你必定听说过这个名字,云瑶现在如何了?” 任平生忽然又向她问道,他现在很想知道,一万年了,师姐究竟有没有踏入神帝境,有没有修炼出第二重元神来。 绛仙知道他会问那些事情,也不想欺骗他,便道:“云瑶……她现在已经是神霄天阙四位天帝当中的一位了,人称女帝,瑶天帝。” “云瑶,她……她成了天帝?” 任平生是万万没有想到,师姐她现在竟已是四方天帝之一,可当年,当年他与神霄天阙的关系,就像这一世和云澜天境的关系,神霄天阙那几个天帝一直将他视作眼中钉,时刻想要将他除去,却又奈何不了他。 而师姐,当年与他说的那些山盟海誓,若有一天,神霄天阙真的打过来,她说:“除非那些人,踩着她的尸体过去,否则休想踏入自在红尘半步……” 可是如今,她竟成了神霄天阙的天帝,多么可笑的诺言啊。 “哈哈哈,哈哈哈……” 任平生忽然笑了起来,天上那几颗闪烁的星子,也在他眼里渐渐模糊了,师姐,你就是个骗子……你当年骗了我,你又骗了满天神佛。一万年了,他们若知道你当年做的那些事情,若知道了当年的真相,你还能高高在上,继续做你的瑶天帝吗? 过了许久,任平生才渐渐平复心情,又继续问:“万年前,到底发生了何事?我指的是,在那位剑帝陨落之后……” 这一次,绛仙沉默了许久,才道:“当年……那位剑帝陨落之后,整个鸿蒙神界下了一场雨,那一场雨,是罕见的红色,接下来不久,便有许多强者消失了……” “消失了?” 这一瞬间,任平生不禁想到,之前在空桑合神之时,他看见的那一幕幕,那些洪荒强者,在那亘古之音下,一个接一个陨落,那不是幻象,而是真实的,到底怎么回事? “不知道……” 绛仙摇了摇头,继续道:“万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那一场红雨过后,许多人就像是经历了一次轮回,失去了原来的记忆……连那些强者的名字,都忘记了。” 任平生一颗心怦怦剧跳,倘若当年,他没有跳下轮回池的话,那他,是否也会消失?从所有人的记忆里彻底消失…… 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 绛仙继续道:“我听人说,后来云瑶曾去过天外之天,过了很多年才从天外之天回来,回来之后,建立了瑶光城,后来又成了神霄天阙的四位天帝之一,因为当时神霄天阙里,有位天帝也消失了。” 任平生对于神霄天阙的事情不关心,但云瑶她去天外之天做什么?天外之天那么危险的地方,以他对云瑶的了解,若不是为了某种必须的目的,她绝对不会以身犯险去那种地方。 过了一会儿,任平生不再去想这些,又问:“长生剑主,九幽神君,青魔老祖……那几人现在又如何?他们死了么……” 这一次,当看见师祖眼神里的寒冷,绛仙也不禁微微一颤,想要瞒住此事,却又不忍欺骗师祖,便如实说道:“那几人……他们,他们现在都已经成为一方尊神了。” “一方,尊神……哈哈哈哈!” 任平生又仰着头,对着苍天大笑了起来,一方尊神,当年那些杀人凶手,如今竟成为了一方尊神! 何为尊神?神界里那么多仙王神尊,可不是每一个都有资格成为尊神的,成为了尊神,即成为了让人供奉的神祇,从此可以化出一缕神格,在凡界开枝散叶,让凡人修建庙宇神殿,接受凡人的顶礼膜拜。 凡人不断供奉香火,便会不断累积神祇的“神运”,所谓神运,就好比凡人的气运,一位尊神的神运越强,那么修炼出神帝神格的机会就越大,九幽神君那些人,如今万年一过,他们竟都成了凡人顶礼膜拜的神祇。 任平生看着苍天,两眼渐渐布满了血丝,当年那六个人,杀了烟雨,灭了他烟雨阁,如今竟成了人人供奉的神祇! 而他,轮回一世,气运衰落,沦为凡人,这就是苍天所谓的公道! 任平生手指越捏越紧,天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烟雨,我一定会替你报仇,一定会将那些人,一个一个,从神坛上拉下来! 绛仙站在一旁不语,她就知道,倘若师祖知晓那些人后,定会情绪大动,如此一来,难免影响心性,影响剑心通明。 这一次,过了许久,任平生的心情才平定下来,又问:“三百多年前,究竟发生了何事?” 他现在怀疑,三百多年前那场剧变,说不得与神界有关。绛仙听后,却只是摇头:“我也不知道,三百多年前,那一场变故来得十分突然,当时整个鸿蒙神界动荡不安,各方天的灵气,都消失了……” “神界的灵气也消失了?” 任平生脸上神情一凝,想起当初无日峰北边那位老邻居所言,果然如此么?三百年前那场剧变,就连神界也无法避免。 “嗯……” 绛仙点了点头,并没有告诉他,那场突如其来的天地剧变,给神界造成的后果远比凡界严重得多,几乎给整个神界造成了灭顶之灾,如今的凡界,最多不过是各方势力争夺修炼资源罢了,可是鸿蒙神界,从三百多年前开始,整个神界的灵气就已经在开始消失。 灵气消失,则意味着无论是那些修为通天的仙帝还是神尊,他们都无法再继续修炼,无法继续修炼,他们的寿命即将终止,如此一来,很快就会出现这样一种局面,便是满天仙魔神佛相继陨落,尤其是万年前那些人,他们已经活了一万多年,一万年便是一个极限,倘若还不能修炼出神帝神格,踏入神帝之境,那么寿元耗尽,最终只有陨落。 不仅仅是万年前那些人会陨落,神界灵气消失,这万年里诞生的强者也会相继陨落,到那时,便是诸神的黄昏,没有一个逃得过。 整个鸿蒙神界,都将坠落。 绛仙也不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不只是她,整个神界里都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当年引起这场天地剧变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过了一会儿,见师祖沉默不语,绛仙又问道:“师尊接着有何打算?” “有何打算么……” 任平生抬头望着浩渺苍穹,往世已不可追,万年前他死之后,神界又发生了什么,大概已经没有人知晓了吧?但这一世,他很清楚,他接下来要做什么,他家破人亡,皆拜云澜天境所赐,这一次,他势必要灭了云澜天境。 云澜天境,唐惊风……你们,准备好了么? 即使如今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他每每只要一闭上眼,就还能看见那天的雨,冰冷的雨,打在他的脸上,全身经脉寸断,双手被废……几乎已经感觉不到疼痛。 他说过,他会用十倍,百倍的方法,还给唐惊风。要怪,就怪唐惊风自己,把一个还没死透的人,丢在了那样一座深谷里。 就像当年,那些人让他有机会再轮回转世,这将会成为他们,最后悔的事情。 …… 天亮以后,柳衣衣朦朦胧胧醒来,梦里面全是和姐姐在一起的画面,她还以为只是梦一场,可醒来看见姐姐就坐在床边,终于相信这一切不是梦,姐姐真的回来了,只是不知姐姐为何要叫绛仙这个名字,或许就和她叫柳拂衣一样吧。 另一边,任平生从今上午就板着张脸,好像人借了他米,却还了他糠一样,公孙无忌也颇是惭愧地站在一边,原来说好的三枚鸿蒙灵玉,现在却变成了三百粒大小不一的碎玉。 这一捧碎玉,重量是比三枚鸿蒙灵玉重,但是能与三枚完整的鸿蒙灵玉相提并论吗?倒也不是胤朝赖账不给,而是如今莫说胤朝,便是整个空桑,也给他找不出三枚完整的鸿蒙灵玉来。 这回任平生终于想起了,昨天和寒千千千比剑时,对方突然冷笑一声说:“那你可能拿不到了”,当时他还以为是寒千千千自信能赢,现在看来,寒千千千当时就知道胤朝根本拿不出三枚鸿蒙灵玉出来。 胤朝确实拿不出来,当初给任平生许下这么一个厚利,也只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现在却拿不出来,那又能怎样?拿这三百粒碎玉能抵过去吗?当然抵不过,那只好先欠着,这三百粒碎玉只算是利息,往后每年都要给一百粒碎玉做为利息,直到把三枚鸿蒙灵玉还清为止,不过这三百粒碎玉的品质却是极佳,比一般的都好,远非当初他在七幽宗时弄的那些能比。 离开皇宫后,这一路上柳衣衣还在拨着她的小算盘:“明明说好三枚鸿蒙灵玉却又不给,三百粒碎玉,往后每年一百……”末了抬起头来,又问道:“师尊,我们现在这样,是不是就叫无本买卖啊?” 任平生愣了一下,向她看去,心想“无本买卖”这词儿她又是哪里学来的,无本买卖指的是那些偷盗行径,柳衣衣看师父这么奇怪打量着自己,知晓自己又用错词了,脸上一红:“那,那是什么啊……” “是赔本买卖!”任平生没好气道。 “啊?” 柳衣衣愣了一下:“我们赔什么了啊……”任平生回过头来,往她鼻子上轻轻捏了一下:“差点把你给赔进去。” 柳衣衣吐舌一笑,又缠着旁边姐姐的手臂,而绛仙在旁看着不语,她之前以为师祖是个比较冷傲的人,但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再说这次空桑论剑,任平生大败众人,尤其是最后灭杀九重楼的御剑长老、夺命楼主,就连紫龙尊者也死在了他徒弟手下,这回算是名扬天下了,要论声名大振的话,已然和阴常君那等魔道大圣不相上下。 路上的时候,任平生问他的徒弟叶轻雪,绛仙说她尚有一缕命魂得保,但还无法复活。 任平生听完,有些说不出的哀伤,但如今这样,已经是最好的了,此事也只能暂时瞒着衣衣了。 ………… “咚!” 手里的杯子一下摔在地上粉碎,茶水溅了满屋子都是,唐惊风讷讷地坐在那里,当他今早听闻消息传回,说出现在空桑那人真的叫做“任平生”,而且有着“烟雨无形剑”的称号,他就像是丢了魂魄一样。 “不可能,不可能,他已经死了……二十一年前,他已经死了……” 唐惊风两只眼睛里慢慢布满了惊恐,他当然不会忘记,二十一年前在七玄宗,他是如何当着众人,以豕分蛇断手将任平生全身经脉震断的,然后还废其双手,最后让人将其丢进了一座深谷。 当时他本是想将任平生带回凝渊之境,可当着那么多人,只怕日后会有诸多麻烦,所以先废其修为,再让他两个手下随意找个地方丢了,可他那两个手下没听懂他话里的话,竟真的找了座深谷,把任平生给丢在了那。 第一百五十二章 云澜之变 且说任平生,辗转数日,终于又带着两个徒儿回到了万丈魔境,这段时间万丈魔境并不平静,云澜天境也一样。 云澜天境下边已经和万丈魔境打得天翻地覆,就是云澜天境本身也出了问题,在云澜天境后面,有一座叫做“镇魔崖”的地方,乃是云澜天境的禁地,传闻这几千年来,镇魔崖下面镇压了无数魔物,所以那附近有着诸多上古禁制阵法,当中还有座最厉害的“八荒玄阴阵”,任何人也无法靠近。 除此之外,还有一千八百多年前,云澜天境两位道祖霞举飞升那日,以毕生精气,再借以万千霞光,凝成了那一枚举世无双的“太玄珠”,再加上那座上古镇魔石,如此镇压镇魔崖,便是再凶戾的魔也无法从底下冲出来。 可就在前不久,镇魔崖下无端端有凶光乍现,甚至到了夜里时,伴随着一声声恐怖魔啸,响彻方圆千百里,那地底深处竟有两股魔气冲上来,使得云澜天境原本朗朗乾坤,一下黑云蔽日,恍惚间好似有远古醒来,景象恐怖至极。 起初云澜天境还想把消息封锁住,一来为免玄门各派人心惶惶,二来避免魔门窥视,趁机袭击,可就在前些日,那万丈魔气滔天,几乎把整个云澜天境笼罩在了里面,还有那恐怖的魔啸之声,震撼四野,方圆几百里的野兽都渺无踪影了,这消息如何还能封锁得住? 不过在三天前,天境之主御玄风不知从哪找来几位神秘高手,再加上几位境主,当时几乎是十几个修为顶尖的神合境强者合力布阵,再借以云澜天境的层层禁制,这才终于把那魔气给镇压回镇魔崖底下。 至于那底下的魔气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无人说得清楚,有人传闻是多年前某位被镇压在云澜天境下面的魔道圣尊,更夸张的说,早在云澜天境建立之前,那时镇魔崖底下就已经封印了一个绝世大魔,总之这件事一经传开,四方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今日,任平生已经回到天魔门了,和往常一样,山上气候偏冷,那些阵法也还在,冯鹤和碧玄衣师兄妹两人按照他的吩咐,这段时间大多在洞府里修炼,但近来关于外面的事情,他们两人自是比任平生清楚得多,说起来,任平生不过也只是离开了半年不到而已,但因为此去空桑,来来回回又是合神,又是灭上官玄,最后还有空桑论剑,所以感觉好像过去很久似的。 今日听完冯鹤和碧玄衣所说,现下玄魔两道势成水火,下边整日打得不可开交,万丈魔境也已经向云澜天境宣战,第三次玄魔大战已是必然。距离上一次云澜境玄魔大战已经过去一千八百多年,那一次几乎整个云澜境的修真势力都参与了进来,死伤无数,血流成河,最终以当时魔道领袖天命宫的灭亡而结束,那一战,也奠定了此后云澜天境在云澜境不可撼动的地位。 那么如今呢? 正所谓风无相,云无常,这世间之事本是风云变幻莫测,云澜天境在云澜境三千年的霸主地位,这一次,是否会崩塌? 任平生知道这次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此次云澜境玄魔两道的冲突,就好像暗中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推波助澜,不断搅动风云变幻,把整个云澜境变成一个巨大的漩涡,谁也逃脱不了这个漩涡中心……但这些对他而言,并非坏事,最好是让这场风暴,来得更加猛烈一些。 接下来,他拿出一些鸿蒙碎玉给冯鹤和碧玄衣两人,他看出两人修为已经快突破,虽然目前还在天罡境,但是已经到了大天境,有他替二人打通经脉,再加上师兄妹二人各修炼了一样厉害法宝,如今神合境之下,几乎已无人是他们对手。 至于柳衣衣,既然柳衣衣是任平生的弟子,冯鹤和碧玄衣两人不敢乱了辈分,只能称呼一声师叔,但又因柳衣衣年纪小,看上去还似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于是二人又在师叔前面加了一个“小”字,唤她为“小师叔”。 过几日,任平生又把绛仙单独叫到一边,让她帮忙去查血昙剑的主人,关于血昙剑的主人,那次他去了血昙宫,听璃洛说那人可能是云澜天境的人,可云澜天境,谁有那么大的本事? 总之,只要确定了是他猜测的那人,那这一次,他就要让整个云澜天境灰飞烟灭。 ……一个月后,绛仙从外面回来,即使任平生已经猜到一些,但听完绛仙所说,仍是陷入了一阵久久沉思。 “云澜天境……” 任平生拿着含光剑,已经这样坐了半夜,绛仙立在一旁,也这么看了他半夜,许久才开口:“可以确定的是,那把血昙剑的主人,就是云澜天境之主御玄风的另外一重身份了,他自称‘九幽剑尊’。” “九幽剑尊,呵……果然是他。” 任平生发出一声冷笑,蓦然又想起那次在赤水教遗迹,那个神秘黑袍人说,他的身份说不得,一说出来,势必引得日后天下杀伐不断,好一个九幽剑尊,原来是云澜天境之主的另一重身份,这当然说不得了。 绛仙又道:“那人的剑术很高。” “有多高。”任平生问。 绛仙道:“我是在一个叫做‘渭水’的地方发现他的,他当时与另外一个人斗在一起,那个人自称‘灰袍老祖’,是魔教之人,但向来行踪无定,十分神秘,我怀疑此次玄魔之争,便是这个灰袍老祖在背后推波助澜……那天我在暗处观察,最终灰袍老祖不敌此人手中那把血昙剑,化作一缕剑光往万丈魔境的方向败走了,我接着一路尾随九幽剑尊,亲眼看见他回了云澜天境,云澜天境能有如此绝世剑术之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天境之主,御玄风。” “御玄风……” 任平生两指慢慢从含光剑锋划过,当年杀父亲的人是御玄风,宁王身后那两个神秘修真者,如今他也知道是谁的人了,那两个人当初被擒之后,元神被人从万里之外灭了,若他猜得不错,那人就是凝渊境主了。 宁王身后那两人,就是凝渊手下十二圣使其中的两个,凝渊把修为最低的两个人,放到了宁王身边去,想借宁王之手,神不知鬼不觉达成目的,最终却没想到,让御玄风化作的九幽剑尊给抢先一步了。 这两人的目的,都是关于任家那十个字:紫炁化无尘,缥缈烟雨剑。 就为了那样一本不存在的绝世秘籍,这些所谓的名门正道,让他家破人亡,让他与父亲阴阳相隔,让他与母亲永世分离……他若不杀了凝渊和御玄风这两人,誓不为人! “师尊……接下来打算如何?” 绛仙也感受得到,此时师祖身上突然重了许多的杀气,任平生抬起头来,脸上的杀气慢慢消失,就这样看着眼前这个,他死而复生的徒弟,许久才说出一句话来:“绛仙,我仍是想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绛仙也愣住了一会儿,脑海里又回忆起当初,师父让她下来凡界的情形,其实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可能再也无法回去了,来到凡界之后,才发现这里的情况比她想象中更要复杂,如今神人两界彻底隔绝,她大概真的回不去了,但是她也不会后悔,因为这是师父,是师父守护了一万年的心愿,她来凡界,便是要完成师父的心愿,没想过再回去。 当初只有她能够下来凡界,因为她本就是昆仑仙界一棵绛珠草所化,她的精魄元神能够依附草木,只有如此,才能够瞒天过海,否则任何人下来,都是灰飞烟灭的下场。 这一世,她便代替师父,代替师父称师祖一声师尊,代替师父守护师祖一世,陪着师祖一世,这就是她来凡界的使命,至死方休。 “罢了……” 任平生也轻叹一声气,背过身去:“你不愿说就算了,你不愿说,那我就当你是我已故的徒弟。” 这一句“已故的徒弟”,不知是指叶轻雪,还是指他前世的徒弟。 外面月色溶溶,这段时间在任平生帮助下,碧玄衣和冯鹤都达到了天罡境巅峰,他们师兄妹两人本就底子深厚,有了任平生打通奇经八脉,想不突破都难,而这一门打通经脉的手段,也只有任平生拥有,因为只有他才会“千丝万引”。 这一晚,师兄妹二人知晓师叔祖又有任务指派给他们,原以为师叔祖是叫他们去集结魔道各派,准备开始攻打云澜天境了,结果没想到任平生让他们去找一个坛子,要最好的坛子,不是用来装骨灰,而是用来装人,装活生生的人。 两人不知师叔祖的用意,但也不多问,立即去办即是,想要找这么一个坛子,那还不是一件随随便便的事情,普通的坛子肯定不行,得要带法力的坛子。 接下来,还有件事,是任平生念兹在兹的,这回攻打云澜天境,凭他一人肯定不行,云澜天境毕竟有着三千年的霸主地位,就算三百多年前那场剧变,导致化天境强者全部消失了,可如今依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撼动的,他当然要召集云澜境内魔道各派,就连万丈魔境那几个魔道大圣这次都必须全部出动,才有可能攻下云澜天境,那么这里就有一个问题,云澜天境下边也有诸多玄门,这次御玄风必然会拿这些玄门做炮灰,挡住魔道大军的攻势,七玄宗也是其一。 这就是任平生唯一顾虑所在,他虽离开七玄宗已有二十多年,早已与七玄宗无关,但毕竟当年他进入七玄宗,举目无亲之时,只有师姐如家人待他,这一次他攻打云澜天境势在必行,但不想师姐他们成了御玄风手里的棋子炮灰,所以在攻打云澜天境之前,他要回七玄宗一趟。 次日,冯鹤和碧玄衣师兄妹二人已经出去办事了,绛仙也去周围探察情况,任平生打算往玄朝那边去,柳衣衣闹着要与他一起去,这天魔门的禁制阵法,任平生已经重新修复好了,柳衣衣也能御用,留她一人在无日峰上,任平生也并不担心,只是留她一人在家未免烦闷,也将她一起带上了,剑光一裹,便化作一条匹练,往玄朝方向而去。 次日到那玄州附近,玄朝大多地方都是凡世之地,无论近来云澜境玄魔两道打得再厉害,也打不到玄朝里面来,只是玄朝百姓近日来连见天生异象,或是剑气横空,或是天雷大作,又或是霞光万道,凡人总是迷信,以为神灵降世,纷纷顶礼膜拜,殊不知便是玄魔两道那些人在极远的地方斗法,引发天地异象。 此时在玄州边域,有几个魔教长老想从此处过去,哪想一道剑光忽然斩来,那几个魔教长老以为是云澜天境的人,吓得连忙放出剑光迎敌,怎料一细看,原来是两个毛还没长齐的玄门小妮子,而那两个玄门女子起初也以为是魔教寻常弟子来此窥探,才放出飞剑阻截,怎料近了一看居然是几个魔教长老,一惊之下便要收起飞剑遁走,那几个魔教长老岂能让她们跑了去,生得这般貌美如花,抓回去做“炉鼎”也不错,便围上去,断了那两个小妮子的后路。 此时双方战了许久,那几个魔教长老的飞剑越围越拢,渐渐缩圈,把那两个女子困在里面,细看之下,那两个女子里面,一个穿青衣勉强到天罡境修为了,只是那魔教长老里面有个也到了天罡境,双方的剑光斗在一起,另外一个身穿红衣的小姑娘还没到天罡境,除了这两个女子,又来了一个年轻男子,也没到天罡境,正苦苦御剑相斗。 眼见三人要失手被擒,这时一道青光从远处飞来,一下将这几个魔教长老震开了,但并未伤他们几人性命,几人还以为是云澜天境的人来了,可定睛一看,刚才震退他们的青光竟是一根六尺竹杖,立时知晓谁来了,连忙转身,果然看见一个剑眉星目的男子携着个碧衣少女飞来,几人哪敢怠慢,连忙拱手:“弟子见过杀心长老!” 任平生手一伸,把竹杖拿回手里,那几个魔教长老并非他天魔门门下的,也非他座下之人,不过他现在身份之高,就好比云澜天境那几个境主一样,下边玄门这些掌门长老见了那些境主,不还得自称一声弟子吗?这些魔教长老见了他杀心,那自是也得自称一声弟子了。 任平生微微抬了抬手,示意这几人退下,而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对面那三个玄门之人身上,那三人正是沈菁菁、柳儿、风十一,当年他在七玄宗的师兄师姐。 双方见面,昔日的点点滴滴,仿佛又历历在目,且不说柳儿和风十一两人早已惊呆,便是沈菁菁,也彻底呆住了,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人,容貌还和当年一样,只是那一双略显冰冷的眼睛里,再也看不见曾经那个小师弟了。 过了许久,她才张开口,可是“小师弟”三个字,却似哽在了喉咙里一样,怎么也发不出来,只有那一双逐渐模糊的泪眼,好似隐隐约约看见,昨日的小师弟又回来了,可是很快,她便惊醒过来,眼前这个人,早已不是她的小师弟了,而是这些年魔教里面,杀伐果断,令人闻风丧胆的杀心长老! 第一百五十三章 凝渊之境 “小,小师弟……” 过了好久,还是柳儿怔怔把这几个字喊了出来,然后呆呆向任平生走了过来,可沈菁菁却一下把她拉住了。 时间仿佛又回到了二十一年前,那个冰冷的雨天,她明明看见,那一天,小师弟被唐惊风废了全身经脉,废了双手,那杀心长老又是怎么回事?这些年杀人如麻,让人闻风丧胆的杀心长老,又是怎么回事…… 柳衣衣愣在一旁,也不知怎么回事,但知道师尊这次专程回来玄朝,就是为了眼前这几人的。过了许久,她才拉住任平生的手,喃喃问道:“师尊,他们是谁啊?” “他们,是师父从前的师姐,师兄。” “啊……” 柳衣衣更是一下愣住了,看着眼前这三个陌生人,原来师尊以前,是玄门的人吗?怪不得师尊修炼的功法,一点也不像七幽宗那些长老的修炼之法。 沈菁菁一动不动看着他,看着他手里的这根六尺竹杖,十八年前,也就是当初事发后的三年,那一天在修炼谷,杀了卓一凡那个人,原来真的是他…… “师姐。” 时隔二十一年相见,任平生终于还是把这两个字喊了出来,他想了想,他也不知道要喊什么了,那就还和以前一样吧,脑海里面,一幕一幕,又是十八年前,修炼谷,她苦苦哀求卓一凡把他的剑还给她的样子。 沈菁菁此时却再也喊不出师弟二字,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讷讷道:“你,你怎么会去了魔教,怎么会……” “魔教?” 任平生轻轻一笑:“我身后是魔教,那在师姐看来,所谓的玄门正道,又是什么。” 三个人听后都沉默不语了,当年那一幕,还深深印在他们心里,唐惊风所为,便是玄门正道了吗? 任平生问道:“你们来此做什么?” 沈菁菁和柳儿听后,这才终于与他说起,近段时间玄魔两边交战不断,云澜天境已经放出话了,凡是斩下魔道妖人首级的,一颗首级换一粒鸿蒙碎玉,听到此处,任平生冷冷一笑,这次魔道各派如潮水卷来,千千万万的人,云澜天境真的拿得出那么多鸿蒙碎玉出来吗? 后面又听柳儿说,最终也可以选择不要这些鸿蒙碎玉,拿这些鸿蒙碎玉的数目,换取三枚“云澜玉玦”,也就是三个去云澜天境的名额,听到这里,任平生更是大笑出声来,不愧是云澜天境,这三千年来把最好的资源全部占据了,让下边这些人争先恐后替他们做事,完了还让这些人心甘情愿到云澜天境当他们的盾牌,不但心甘情愿,还要争破头来抢这个名额,连胤朝那些个剥削家族听了都直呼内行。 “总之此次云澜之战,非你们想的那么简单,回去,这段时间任何人叫你们出来都不用理会。” 最终,任平生与他们三个说了这当中的因果,三人很快也明白过来,云澜天境早已自顾不暇,现在还想把下边这些门派推出去做挡箭牌,只是他们此番回去,长老们却未必肯听得进劝,老一辈的想法毕竟和他们年轻人不一样。 任平生冷笑一声:“他们要想出去拿那什么云澜玉玦,那就让他们自己去拿好了,不用让你们去送死,此番你们回去就告诉道长风那些人,就说是我杀心说的,七玄宗的人敢离开七玄山半步,出来一个我杀一个,杀心说话,向来做到。” 三人已然明白,末了任平生又拿出一个锦囊,里面有一百多颗碎玉,交在了沈菁菁手里,最后怕他们回去遇到意外,说道:“我用剑光送你们回山。”说完,凝指一划,便运起一道剑光,将三人裹住,一送,那剑光便往七玄山方向飞去,眨眼落了下去,不但三人平平稳稳落在修炼谷里,那一道剑光也化作一层屏障,将整座七玄山笼罩了起来。 三人到现在还有些身在梦里,小师弟没死,这些年令各派闻风丧胆的杀心长老就是小师弟,当初独上长生剑宗,在柳长生大婚之日,当着柳天宗和缥缈境主的面,斩杀柳长生,还把郡主掳走的人,就是小师弟…… 再说任平生那边,几天后,冯鹤和碧玄衣把他要的坛子找来了,果然不是普通坛子,坛口那一圈还有着符文禁制,名为“炼妖坛”,问是哪找来的,冯鹤说是去冥火教找的。 “冥火教……” 任平生倒是想起来了,当年他把七幽宗所在会稽山那一带大大小小的魔教全部收服了,最后去收服的便是冥火教,犹记得那时,冥火教教主还不肯投降,冷笑着说他怕云澜天境。 昨天冥火教主一听是杀心长老要的东西,连忙把这炼妖坛献了出来,不但如此,那些魔教一听杀心长老在此时归来,就搞得跟传说中那个男人回来了一样,以七幽宗为首,会稽山方圆几千里内,大小上百个魔门纷纷待命,如今杀心长老四个字在魔教里的威望,丝毫不低于那几个魔门大圣,虽然天魔门没几个人,可只需要他登高一呼,甚至呼都不用呼,千军万马就已经在山下随时待命。 当然,去攻一个小小的凝渊之境,他用不着带这么多人,而若是攻凝渊之境上面的云澜天境,这些人修为又太低,也派不上用场,最多在外面摇旗擂鼓吼两嗓子,放屁添风。 凝渊之境在云澜天境的下边,一处叫做“幽泉峰”的地方,下临万丈深渊,故名凝渊。 今日,任平生已经带着冯鹤几人到了幽泉峰外面,七幽宗离火长老几人听闻他要攻凝渊之境,非要屁颠屁颠跟上来,倒也是奇了,若是以往任平生在七幽宗的时候,那时说要去打云澜天境的话,离火这些人早就溜到不知哪里去了。说起来,那次他走以后,离火居然坐上了他青龙长老的位置,整天在上面挥斥八极,还把自己修为也搞到天罡境去了,好不威风。 这回听说杀心长老回来了,离火笑咯咯说要把位置让出来,免了,任平生现在几个徒弟都教不过来了,可没那么多闲工夫了。 到了幽泉峰,只见一道道金色剑光横空,成百上千的剑光环绕着整座山峰,显然护山法阵早已开启,那里面几个长老刚才感受到一股恐怖修为气息逼近,还以为敌人如潮水来袭,可一看外面只有几人,立时壮了几分胆,高声喝道:“外面何人扰阵?速速离去,否则必教尔等在剑阵下魂飞魄散!” 那几人还不知死期已至,任平生也懒得与他们多说,凝指一划,云山七重影施展出来,那天穹之上,一道接一道剑气落下,好似贯穿天地一样,立时令得整座幽泉峰震荡起来,那几个长老见来者如此通天修为,也顿时吓得心胆俱裂,连忙回头告知境主。 绛仙也不犹豫,同样放出一道道厉害剑气攻那山上的阵法,至于旁人就无须上去了,在后面看着便是。 “姐姐,好厉害!” 柳衣衣在后面打气,离火等人则是看傻眼了,当年分明亲眼见叶轻雪被那柳长生杀了,怎又复活过来了,还有了这等通天修为? 绛仙不会去问对错,师祖做什么她便跟着去,就像之前在空桑,她毫不犹豫杀了九重楼的紫龙尊者,不管对方有什么背景,她不会有任何顾忌。任何人,不管是谁,只要敢伤害师祖,对师祖不利,与师祖为敌的,她格杀勿论,师父等了一万年,可不是让人来欺负师祖的。 最后一剑,两人好似双剑合璧,一青一红两道剑气交织在一起,如悬河泻水,有气吞山河之势,“轰”的一声,满天尘土飞扬,把整座幽泉峰一下罩住,那山上的阵法也应声而破。 这幽泉峰的阵法本是非常厉害的,可任平生是什么人,绛仙又是什么人?他们两个都不是凡人,这些阵法在他们面前也不过如此,虽是当年云澜天境一位化天境强者留下,可如今没有了化天境强者在里面坐镇,就是神墟境都没有一个,焉能阻挡任平生和绛仙? 阵破之后,两人立刻往里面飞去,里面也出来不少人阻挡,可这些人想拦住他们二人,简直是螳臂挡车,不自量力,被杀了一片之后,断然不敢再前来送死,只得眼睁睁看着敌人入境,步步逼来。 “何人擅闯凝渊之境!” 这时里面的圣使和长老也出动了,这些人修为也不算低,可修为再高,也不可能挡得住任平生或者绛仙任何一个人,在那些圣使里面,还有个身穿红衣的男子,正是当年的唐惊风,他一看对方手里拿着根六尺竹杖,立时知晓便是杀心,只是时隔多年,他还没能认出这个杀心是谁来。 这一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偌大的一个凝渊之境,竟变得安静起来,众人仿佛是在颤栗,看着那人一步一步走近。 任平生一言不发,一边走近,一边慢慢抬起头来,当唐惊风看清他那一双眼睛时,整个人一下如坠深渊,魂飞魄散。 当年在七玄宗,那一双死死盯着他的眼睛,死也要记住他的那双眼睛。 第一百五十四章 人彘 唐惊风满面惊恐,前段时间他收到空桑那边的消息时,听闻那个“烟雨无形剑”也叫任平生,这些天下来,他始终惴惴不安,总是反复梦见二十一年前的那天,不过梦境很奇怪,梦里面他和任平生的角色互换了,变成任平生将他一身经脉震断,将他双手废去,每每醒来,那梦境就好似真实在眼前一样,令他心神俱乱。 “很意外,是么?” 任平生向他越走越近了,唐惊风整个人更似坠入了深渊,当感受到对方身上那股寒气,已经不由自主颤栗了起来……不可能,不可能,那一天,他清楚记得,是他用“豕分蛇断手”废了对方一身经脉,这怎么可能?这些年的杀心长老,还有前不久的烟雨无形剑……怎么可能会是当年被他废掉的那个人! “还记不记得,那一天,你对我说过什么?” 任平生已经来到他的面前,看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句,说道:“你说,像我这样的人,活着,会比死去更加痛苦……你现在,是不是很后悔,当时没有杀了我?” “你,你……” 唐惊风颤抖得越来越厉害,当看见此时对方的双眼,就好像坠入了噩梦一样,当天也是这一双眼睛,一双流血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像噩梦里那样,死死地盯着他。 “啊,啊!” 唐惊风忽然脸色煞白,已是状若癫狂,不断摇头重复一句话:“不可能,不可能,你已经死了,你被我杀了,你不可能活过来……” “唐圣使!” 附近许多人也被这一幕惊住了,哪怕是一些长老,看见此时唐惊风心神错乱的样子,也都吓出一身冷汗来,下意识往后面退了去。 “冯鹤,把坛子拿上来。” 任平生的双眼,冰冰冷冷,没有任何感情,唐惊风此时终于清醒过来,忽然一剑向任平生刺到,可这一剑刺到任平生身上,那一把剑却寸寸折断,最后只剩一截光秃秃的剑柄拿在他手里,以任平生现在的修为,就算是站在这里不动,唐惊风也伤不了分毫。 “你……” 唐惊风更是目露惊恐,当看见冯鹤手里提着一个大坛子过来时,他已经明白对方要做什么了,更是吓得心胆俱裂,就在这时,一道人影倏然而至,强大的修为气息,一下令许多人都往后退了去。 “是凝渊……” 远处,离火长老那些人都下意识往后面退了几步,只见那男子身着一件黑衣,眉心有着一道血红色的剑印,这股修为气息,至少也是神合境大天境了,正是凝渊之境的境主,凝渊。 “尊上,救我!” 唐惊风好似看见了救星一般,匆忙朝着凝渊境主跑了去,然而却见凝渊脸色冰冷,衣袖一拂,一股劲风将他阻隔在了三丈之外。 “尊,尊上……” 唐惊风更是吓得魂不附体,脸上仅存的一丝血色,也很快消失了,只见凝渊冷冷道:“你当年做的混账事,难道如今指望本座来给你收拾吗?”这句话一出,周围所有凝渊境的人都不敢作声了,显然,凝渊是打算弃车保帅了,把当年任家的事情,全部推在唐惊风身上,让唐惊风去做一个替死鬼。 凝渊又向任平生看了去,冷然道:“杀心长老是吧?这人,我今天拿给你,任凭你处置。” 听见此言,唐惊风终于心如死灰,又看了一眼冯鹤手里的炼妖坛,忽然将两指一并,猛朝自己眉心点去,竟是想要兵解自身,兵解之后,虽这一世陨落,但至少魂魄不堕九幽,不受地煞煎熬,还可再轮回转世,可就当他这两指快要点到眉心时,一道碧光飞来,“嗤”的一声,鲜血飞溅,他那整条右手臂都飞了出去。 这一幕,吓着不少人,而唐惊风却顾不得那断臂疼痛,猛将左手一抬,同样两指朝眉心点去,这一次,任平生同样是一道剑气发出,“嗤”的一声,左臂也带着鲜血飞了出去,让他想死都没有机会。 唐惊风两眼一下布满了血丝,瞬间失去两条手臂,令他站立不稳,身体一晃,欲腾空再将头往地上撞去,怎料刚一纵上半尺,一道青色剑气斩来,“嗤”的一声,将他双腿齐齐削去。 “啊——” 唐惊风四肢俱断,重重摔在地上,那钻心疼痛这时全涌了上来,几乎痛得他生不如死。 绛仙一下把身旁的柳衣衣抱了过去,并捂住她的眼睛:“妹妹,别看。” “啊……啊!” 整个幽泉峰上,只有唐惊风那阵阵惨叫,不断回荡在山崖之间,吓得山林里那些鸟兽都遁走了。 凝渊境主依旧面无表情,至于其他人,连那些长老都吓得面无人色了,更不说幽泉峰上的弟子,只怕今天这一幕,要成为他们心头的噩梦,当然,前提是他们今天能活下来。 “冯鹤,还愣着做什么?” 任平生看着地上惨叫不止的唐惊风,这时冯鹤才回过神来,立刻拿坛子走了上来,碧玄衣也跟了上来,冯鹤回头向她看了看,低声道:“师妹,你过去,这事我来。” “哦……” 碧玄衣脸色也有些惨白,她虽是魔门出身,可把一个人活生生做成“人彘”,这种恐怖的事情她也是头一回看见。 “杀了我,杀了我……” 唐惊风不断哀嚎,可周围却无人敢动,冯鹤走过去,看着四肢已无的唐惊风,都不知道从哪里下手,这一下手,不得弄自己满身都是血?感觉这活儿比上次要他背着那楚萱儿去赤鬼族还要麻烦。 “你再耽搁一会儿,他血就流干了。” “哦哦……” 冯鹤只好一咬牙,止住唐惊风的血,又拧着其脖子,将他塞进了坛子里,又拿出提前备好的药水,全部倒了进去,免得唐惊风死了,最后再催动咒法,贴上符咒,把整个坛子封住,只露出一颗头来,这样就连元神也被封在了坛子里,生生世世都逃不出去。 任平生慢慢走了过去,看着已成人彘的唐惊风,淡淡道:“我现在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你,你……杀了我,杀了我!”唐惊风已然心神错乱。 “师,师叔祖……这人,怎么处理?” 冯鹤还不知道把这人彘放哪里去,任平生向远处的离火长老看了眼:“还愣着作甚?过来做事!” “啊,啊……” 离火长老这才惊醒过来,忙不迭跑来,笑呵呵道:“杀心长老,您,您有什么吩咐……”他一边说着,一边又朝坛子看了眼,满脸苦笑:“这,这玩意儿带回去,不,不不不吉利啊,要不然就就就,就搁这吧……” 任平生向他看了一眼:“我把你搁这,你信不信?” “啊哈哈哈,我开玩笑,开玩笑的……” 离火长老朝那坛子看了一眼,也只好硬着头皮抱了起来,弄这么个鬼东西回去,他只怕整晚都要做噩梦了,还以为这趟跟着杀心过来能捞着点好,结果捞这么个死人头,去他大爷的,还是把这玩意儿拿回去给冥火吧,反正这坛子是他的,这叫做买一送一。 唐惊风处理完后,任平生慢慢又向凝渊境主看了去,虽是一言未发,但凝渊身后那群人都能感受到他此时的寒冷气息,都下意识往后面退了去。 “凝渊境主。” 任平生口中只说出这四个字,其余人心神一颤,但凝渊毕竟已有神合境大天境的修为,又是云澜天境之下四境主之一,此时还能够保持镇定不乱,说道:“那人已交由杀心长老处置,杀心长老还待如何?” 任平生向他身后那些个圣使看了去,当目光扫过时,那些圣使均如芒在背,下意识低过头,不敢与其目光直视,任平生道:“据我所知,凝渊境主手下有十二圣使,算上刚才那一个,加上这里九个,那么……还应该有两个。” 凝渊依旧是从容不迫,冷哼道:“另外两人,让我派出去做事了,近日还未归来。” “不,凝渊境主想说的是,另外两个,在半年前死了,而且,是境主在万里之外,灭了两人的本命元神……” 任平生一字一句淡淡说着,后边那些人听着,均是一愣,全都向凝渊境主看了去,只见境主突然阴沉着一张脸,就好像是蒙上了一层灰。 任平生看着他,继续道:“当初,你将这两个人派去宁王身边,你早就想过,只要这两个人一旦有身份暴露的危险,你就立刻灭了两人的元神,来个死无对证,我说得对么?凝渊境主……” 凝渊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了,一个字也不说,不说,那就代表是默认了,后边幽泉峰那些长老,以及另外九个圣使,还有那些弟子,全都愣住不动,这件事情连他们也不知道,境主把两名圣使派去凡世宁王身边,当年任家灭门一事…… 任平生一步一步,慢慢向他走去,一字一句地道:“紫炁化无尘,缥缈烟雨剑……为了这个虚无缥缈的十字传闻,境主不惜借宁王之手,灭我任家满门……” 听完,凝渊身后那些人皆是一惊,原来眼前这个杀心长老,这些年杀人如麻的杀心长老,就是当年……当年任家唯一存活的那个人! 更加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当年在玄朝轰动一时的任家灭门惨案,竟是他们的境主在背后操控,那时各方都还以为是魔门的人想要那十字秘诀呢! “师叔祖……” 冯鹤和碧玄衣师兄妹二人也呆住了,当初在天魔门,师叔祖跟他们说,他是师祖天崖子的师弟天煞子,夺舍重生,现在,现在又是什么情况?师叔祖怎么又成了那任家的遗孤? “师尊……” 柳衣衣也愣在姐姐的身边,她从来都不知晓师尊还有这样一段悲惨的身世,当年任家,满门被诛灭……为何这么久以来,师尊都把这件事藏在心里,一个字也不跟她和姐姐说呢? 绛仙也在一旁不语,眼神逐渐变得冰冷起来,今日,凝渊必死无疑! 第一百五十五章 当你凝视深渊 “所以呢?你今天来我幽泉峰,想要跟我说什么?”凝渊脸色阴沉,说话之时,身上也慢慢罩起了一层冷冷的杀气。 任平生看着他,说道:“那一晚,我的妹妹也死了,只剩一天了,她就满十三岁了。” “那我很抱歉……” 凝渊依旧是冷心冷面,任平生道:“这就完了?你不问问,她是谁吗?”凝渊道:“你不是说了吗?她是你妹妹……” 任平生往前走去,继续说道:“在她十岁那年,北荒大旱,许多人流离失所,那年父亲带着士兵去北荒各地赈灾,我也跟着去了,我听见哭声找去,问她为什么哭,她说她的馒头,让人抢去了,然后,我把她带回了王府,说以后,不会再有人抢你的东西了,也不会再饥饿了……” “小若胆子很小,那两年,总是我到哪,她便跟着到哪,不敢一个人睡,每每听见打雷,都会吓醒,然后抱着我,说‘哥哥,我怕……’” “那一晚,也是。” “她说,哥哥,我怕……” “我说,小若不怕,哥哥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再有一天,就能拿给你了,睡吧……” “哥哥,真的吗?” “真的……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哥哥,外面为什么起火了……” “嘘,一定是父亲在给士兵演习,小若,听哥哥的话,无论等会儿听见什么,都不要出来……” “哥哥,哥哥!” “小若!” “哥哥……” 任平生走到了凝渊面前,看着他道:“小若临死前,还在喊我哥哥,双眼就那样看着我,就剩一天了,就剩一天,我就可以把礼物拿给她了。” 远处,冯鹤等人都沉默不语,绛仙也不说话,只是那样冷冷看着凝渊,只有柳衣衣,一双眼睛慢慢红了,忍不住掉下泪来。 此刻凝渊依旧十分镇定,看着任平生道:“所以呢?你想怎样?” 任平生道:“你刚才,应该问问她的名字。” 凝渊道:“你说了,叫小若。” “是的,她叫小若。”任平生看着他:“所以,我要把你的人头,带回去祭奠她……” 这一刹那,气氛冰冷如霜,凝渊身后那些人都深深颤抖了一下,此时屏着呼吸,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这一瞬间,凝渊眼中惊险两道杀机,右手一凝,凝起一道紫芒,猛朝任平生偷袭了过来,可没等他靠近任平生,绛仙已瞬间飞至,一掌拍去,“砰”的一声,凝渊被这一掌正中胸口,登时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往后倒飞了出去。 其余人皆吓得宛若石化了一样,连境主这样高的修为,都承受不住这女子的一击,他们哪还敢上去送死?碰着一下便是形神俱灭的下场。 凝渊也没有想到,这女子竟有如此恐怖的修为,此时站定,手一扬,便是一道血光飞去,却是一把尺许长的飞剑,绛仙五指一张,手指上面绽出五道红光,“铮”的一声,将那飞剑捉在了手里,用力一捏,竟一下捏得粉碎,凝渊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可他毕竟有神合境大天境的修为,左手一抬,立时祭出一片黑砂,像雾一样朝绛仙笼罩了去。 这片黑砂名为“幽泉砂”,乃是取幽泉峰下万丈深渊的黑泥祭炼而成,带着十分重的阴煞之气,寻常之人,哪怕沾染点滴,也必会损伤元神,这么一大片罩下去,便是神合境强者,元神也会在一瞬间枯竭。 可绛仙乃是天仙转世下来,焉能惧怕这地煞之物?直接从那片黑砂穿了过来,再是厉害的地煞之气,也根本伤不了她分毫,凝渊更是脸色一变,不待出招,绛仙已瞬间欺近,五指红光一闪,一下按住他手臂,只一震,“咯吱”一声,这条手臂骨骼尽碎。 “啊!” 凝渊惨叫一声,刚凝聚起来的功力也被那一下震散了,绛仙另只手一掌打在他背上,这一掌却非寻常掌力,“砰”的一声,一下震断了凝渊全身经脉。 “噗!” 凝渊一口鲜血喷出,欲将元神遁走,怎料绛仙五根手指往他头顶一拍,硬是将元神打了回去,凝渊登时七窍流血,这一下元神重创,想逃也逃不走了。 “呃……” 鲜血不断从他嘴里涌出,就这么几下,绛仙就废了他一身的修为。有何奇怪?他不过也就修炼了几百年而已,区区几百年的功力,在绛仙三千年神元面前什么也不是,绛仙刚才要杀他,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只是要把他的命,交给师祖处置。 此时,其余人几乎都吓傻了,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一下。 “跪下!” 绛仙按着凝渊的头,一脚踢在他腿上,“咯吱”一声,两条腿的膝盖直接被踢得粉碎,使之跪了下去,满身皆是鲜血。 任平生一步一步向他走了过去,凝渊知道今日活不成了,忽然嘿嘿冷笑了起来:“你杀了我,又如何?你杀了我,你的那些家人就能活过来吗?哈哈哈……我以魂飞魄散为代价,诅咒你,此生必定众叛亲离,你爱的人背叛你,爱你的人因你而死……” “闭嘴!” 绛仙右手按住凝渊的脸,左手往他嘴里一伸,用力一拔,顿时满嘴鲜血乱喷,竟把整条舌头都拔了出来。 绛仙的怒火! 凝渊满嘴鲜血不断往外涌,已经是说不出话来,任平生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慢慢地说道:“善恶的彼岸,没有善恶,当你凝视深渊之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说完,拿出匕首,一刀一刀,将凝渊的头颅割了下来。 “噗通”一声,凝渊的无首尸身倒了下去,鲜血还在不断从颈项里喷涌出来,很快把那丈许内的地都染红了。 后面那些人都早已吓得心胆俱裂,不敢动一下,眼前之人,几乎吹一口气,就能让他们灰飞烟灭。 “我,我愿意……归顺杀心长老!” 忽然,有人跪了下去,接着有更多人跪了下去,因为这些年,他们都听闻,杀心长老不杀降者,只要肯归降之人,即可免除一死,人都是怕死的,不怕死的都死了,凝渊背着他们做了那么多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连自己手下都杀,最终自食恶果,但是他们犯不着搭上自己的性命。 很快,投降的人越来越多了,那些个长老面面相觑,最终也有人开始降了,杀心行事,他们都非常清楚,降了也许未必一定能活命,但若坚持不降,那就一定会死,没有其他可能。 冯鹤走了过来,看着眼前这些人,拿不定主意,向任平生问道:“师叔祖,这些人,如何处置?” 任平生把手一抬,袖中放出一道红光来,霎时间,将那些人脸上都映成了血红色,吓得他们颤抖不止,跪伏在地,不敢作声,冯鹤认出那是师叔祖的血玲珑,莫非师叔祖要将这些人的精魄血魂全部收走,用来祭炼血玲珑吗?正寻思间,任平生又凝指一划,血玲珑快速缩小,落到了他手里。 任平生道:“这是我的血玲珑,他们若肯降服,便降服了,若不肯的,你收了他们血魂就是。”说完,径自往外走去,不管身后这些事情,全然交由冯鹤师兄妹两人在此处理了。 幽泉峰毕竟是云澜天境之下四境之一,纵然凝渊已死,可此处必然还有许多飞剑法宝、修炼资源,这些他自是看不上了,这里他一刻也不想多留,全部交由冯鹤两人处理,到时候把这些资源分配一下,做为奖励拿给下边那些人。 接着任平生回了北荒,回去祭拜一下父亲和小若,任家灭门背后的真凶今已伏诛,想必一百多口人,泉下有知也能瞑目了吧。 他上次走时,把北荒交给了沈从云,昔日被宁王弄得满目疮痍的地方,如今也渐渐恢复了,这次回来,他打算多住几日再走,至于云澜天境那边,暂且不急,此次他攻破凝渊之境一事,必然很快传遍云澜境,那时万千魔教必会蜂拥而至,他只需等待时机即可,云澜天境不似一座小小幽泉峰,那四面皆是禁制,再加上御玄风那些人,凭他一人也不好对付。 这几日住在王府里,任平生难免睹物思人,触景伤怀,何伯、小若这些人都不在了,娘亲以往种的那些花花草草也早已枯萎……整个王府里,忽然空空荡荡的。 今晚星月交辉,洒下一片银光在院子里,如水一般澄澈透明,任平生就这样呆呆坐在石阶上,像小时候一样,望着天上的星星发呆。犹记得小的时候,娘亲时常与他说,人死之后并不会消失,而是会变成一颗一颗的星星,在天上。此时那天上一颗一颗,闪烁着的星星,哪一颗是父亲呢?哪一颗是小若呢?哪一颗……是烟雨呢。 “师哥,我把我的神格,给你了……” “烟雨,不要!烟雨……” “把树儿一摇,满天的梨花,就好似雪花一样,飘飘洒洒……” 听见昔日师妹的声音,任平生便看见那一颗一颗的星星,也在视线中模糊了,对于别人来说,是过去了一万年,一万年,记忆早就消失了,可是对于他而言,只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醒来之后,就过去一万年了,但那些事情,却就像在昨天一样,好像昨天,他还背着烟雨,说一定会带她走出天外之天,说等出去后,陪她去看开满天的梨花。 烟雨魂飞魄散,神格也给了自己,她连轮回都入不了吧……一万年,一万年啊。 就在这时,院子外面响起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任平生向外面道:“衣衣,这么晚了,还不睡吗?” “师尊,是我……” 绛仙从外面走了进来,她今晚换了一条浅紫色的裙子,月光落在她的身上,就好似给她身上笼上了一层淡淡的紫烟,嫣然动人。 云澜大战在即,任平生见她今晚深夜而来,问道:“绛仙,有事情吗?” 第一百五十六章 千年往事 绛仙慢慢走来,与他并排坐下,这么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想,老天怎么对师祖这么狠,上一世,让师祖遭受最心爱之人的欺骗背叛,今世又让他承受灭门之痛,为何就不能对他温柔一些?她这么看了一会儿,说道:“师尊若是心里难受,便说出来与绛仙听吧。” 任平生只是摇摇头,又向那满天繁星看了去,半晌才道:“那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也不知他此刻说的是万年前的事情,还是二十几年前,任家灭门一事,绛仙在旁看着,只是说不出的心疼,那晚她看见师祖半夜一个人望着天上的月亮发呆,那一刻她好想上去,告诉师祖,其实师父并没有死……可是,她不能,如今这一世,师祖好不容易转世,倘若她去把这些话说了,不但起不到什么作用,反而易乱了师祖的心境,若是乱了心境,将来又如何渡那天劫,索性让师祖了无牵挂,日后才好渡那九重天劫。 “绛仙,我与你讲一个故事吧。” 任平生看着天上的月亮,慢慢说道:“曾经有个女子,她为了长生不死,背着她的丈夫,偷偷服下了全部灵药,一个人去到了那深冷的广寒宫……从此在那广寒宫里,你说,她曾有过一夜后悔吗?” 绛仙听完他说的这个“嫦娥奔月”故事,一下便听出了他说的是云瑶,可云瑶那坏女人,如何与嫦娥仙子相提并论?嫦娥仙子至少还会后悔,可云瑶不但没有后悔,她还派妖下界来杀你,师祖,你知道厉枭就是那坏女人派下来杀你的吗? 可惜如今的云瑶,实力太强了,已经是神霄天阙的四天帝之一,就连师父也不是那坏女人的对手,那坏女人夺了师祖的神帝神格,不但本身实力变得极强,更可倚仗她那世间第一的绝世美貌,只须一句话,便不知有多少仙帝神君来给她鞍前马后。 …… 这一晚过去了,接着段时日,由于任平生攻破了凝渊之境,魔教各派声势大增,纷纷以幽泉峰为缺口,向云澜天境挺进,可他们小瞧了云澜天境的实力,纵使失去一座幽泉峰,也对云澜天境造成不了什么致命伤,云澜天境四面皆是禁制,这些天反倒是魔教各派损失惨重,这会儿又全部撤离了出来,往一处叫做“北邙山”的地方聚去,显然不久之后,万丈魔境那几个魔门大宗都将在此“会师”。 话说今日忘忧峰上,天清气朗,鸟语花香,不似鬼天城、玄幽山那些个魔宫所在地方气氛紧张,这里是公子忘忧的逍遥宗所在,公子忘忧,也就是人称逍遥魔君的阴常君,苍山负雪功,无人能化解,凡中此功者,未得解法,一个时辰内必将修为内力散尽。 “阿枕,你真的……要走吗?” 大殿上面,冷冷清清,只站着两道人影,均是男子,红衣男子眸若星辰,眼神里带着一宗之主的英气,眉心那一道血印,带着少许孤意,带着一千年的孤独寂寥。 另一人粉面朱唇,手拿青玉拂尘,一身白衣不染红尘,眉间带着些许忧愁,但仍是一步一步,往殿外迈了去。 这两人,一个是不可一世的魔宗宗主,一个是优柔寡断的玄门掌教,但这一次,他做了决断,他毕竟是天元宫第七代掌教,如今第三次玄魔大战在即,他便是死,也要死在天元宫,不可能与魔教在一起。 他便是天元宫的宫主,玉山枕,两百年前,玄魔冲突不断,阴常君一日挑战十二仙门,完了还将他掳走,当做人质,留在忘忧峰……这一晃,就是两百年过去了。 他却又怎知,当年阴常君上十二仙门,一切不过只是为了他。 这两百年,外面流言蜚语不断,但也只是传言罢了,此时阴常君一步一步从殿上走了下来,向着那道熟悉,却又仿佛始终陌生的身影走去:“阿枕,你真的想清楚了,要回去那个地方吗?” 玉山枕滞了一下,终是停下身来,缓缓说道:“宗主……保重,他日若是再见,玄魔不同,宗主无须留情……”说完,又继续一步一步,往殿外走了去。 阴常君看着他步步离去的身影,最终手一伸,喊道:“阿言!” 这一刹那,前尘似梦,一幕一幕,又浮现眼前。 “阿言,你就那么想去仙门吗?仙门与魔门,其实并没有不同……” …… “阿言,我会替你报仇的,云澜天境的人,我会把他们杀得一个不剩……” …… “阿言,我一直都知道,你最喜欢的是玄门,来世,你便自由地,去你想去的地方吧……” …… 原来,一千八百多年前,魔道领袖“天命宫”,阴常君那一世,他是天命宫宫主天虚子的大弟子,名叫殷无常。他有位师弟,叫做瑾言,当时他师弟结识了一个玄门中人,却不知那人便是当时云澜天境之主玉长卿的大弟子南宫月。 瑾言当时年少,并不知晓南宫月接近他是有着目的的,后来南宫月从他身上探听到了天命宫阵法所在,那一次,给天命宫造成极大的损失,也令无数同门死于那场变故,按照门规,瑾言当受七根“天命刺”,魂飞魄散,永世不入轮回。 殷无常恳求他的师尊,也即是当时天命宫之主,一代魔道圣尊天虚子,可天命宫做为魔道领袖,门规如山,岂同儿戏?更何况做为掌门弟子,若不施行门规,将来何以服众? 后来,天虚子代徒受了四刺,余下三刺,必须施在瑾言的身上,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至少瑾言不会魂飞魄散,还可再轮回转世。 再后来,殷无常去找南宫月拼命,那日虽拼死斩杀南宫月,可在云澜天境众高手围困下,自身也心脉寸断,最终重伤不治。 两名爱徒先后死去,天虚子纵然悲痛,又怎能与人诉说?最后以逆天神通,保住了殷无常散去的元神,让他能够带着记忆,重新转世。 可殷无常没有想到的是,他这一转世,竟已经过了一千多年,世间早已沧海桑田,天命宫早就没了,当他醒来之时,又恰逢天地剧变,天下大乱,许多年后,他才得知当年往事,就在他死后不久,玄魔两道再次交锋,那是云澜境第二次玄魔大战,天命宫被攻破,诸位长老死于乱剑之下,而他的师父,一代魔道圣尊天虚子,被当时云澜天境的两位道祖,无极道祖太一子,无情道祖无情子,被这两人重创元神,当时两人也没有法力诛杀天虚子了,只好将其带回去,镇压在了云澜天境的镇魔崖下,以一座镇魔石为封印。 能够破镇魔石的,只有天魔地煞血,这就是当初,他为何要天魔地煞血的原因。 而这一切,是他从某个自称“灰袍老祖”的神秘人那里得知的。 至于他的师弟瑾言,没能如他一样带着记忆转世,但他感觉,玉山枕可能就是,从当年第一次见面,直到后来……因为他的师弟,自幼也罹患有寒疾,每次都是师父替其清除寒毒,却无法根治。 “阿言,你真的要回去吗?” 阴常君走了上来,与他说道:“你那几个师叔,你师父还没死时,便都想着争夺掌门之位,当初立你为掌教,不过是以你为傀儡,整个天元宫,让他们操控于股掌之间……留你在天元宫,迟早让他们害了,但在忘忧峰,何人敢伤你半分?” 玉山枕停下了脚步,终于转过身去,不解问道:“阿言是谁?宗主,为何突然如此唤我名字?” 阴常君深吸一口气,闭上眼摇了摇头,这两百年,他始终将玉山枕当做他当年的师弟瑾言,可师弟毕竟已经死了,是否轮回转世还犹未可知,就算轮回转世,也不可能和他一样,还保留着当初的那些记忆…… 那他对眼前这个人,又是怎样一种感情呢?是阿言?还是阿枕…… “唐青,冯玉。” “弟子在。” 殿外走进来两名男子,一个身穿青衣,一个身穿白衣,乃是阴常君的两个徒弟。 阴常君依旧闭着眼,一字一句道:“送掌教回天元宫,路上务必保证掌教安全,你们必须亲眼看着掌教踏入宫门,才能回来。” “弟子谨遵师命。” 玉山枕随唐青冯玉走到外面,最后回过头向殿里看了一眼,阴常君仍然闭着眼,玉山枕低声说了一句“宗主保重”,便再也不回头,化作一道剑光,与唐青冯玉两人往山外去了。 过了不知多久,阴常君才慢慢睁开眼睛,往殿外走去,看着天边那片云,散了聚,聚了又散,最后,他转身往忘忧峰的百花秘境去了。 …… 天元宫乃是云澜天境十二仙门之一,在几百年前,十二仙门实力也不低,尤其是天元宫,千年前也出过几位人物,但随着三百多年前那场天地剧变,十二仙门也没落了,仅剩一个青玉子道法通神,青玉子死后,十二仙门彻底没了起色。 玉山枕乃是青玉子唯一的嫡传弟子,只有他继承道统,可天元宫这边,青玉子的几个师弟,个个都盯着这掌门宝座,把实权拿在手里,玉山枕名为天元宫第七代掌教,实则没有任何权力,门中无论大事小事,都须先经过“五大长老”同意,最终方可施行。 数日后,三人总算到了,今日这天元山上,依旧是草木清奇,一眼望去,悬崖上的松柏,瀑布旁的仙鹤,无一不显得仙气出尘,时隔两百年,玉山枕再次回到这里,看着这里熟悉的一切,亭台楼阁,花谷仙林,俱无变化,往日种种,又皆到眼前来,一时心中五味杂陈。 前面有座十丈见方的平台,往上是千层白玉台阶,直通那宫殿,玉山枕转身看向唐青冯玉二人,说道:“你们回去告诉宗主吧,就说……我已安然而返。” 冯玉道:“师尊说了,要亲眼看着掌教踏入天元宫里,我二人才可回去。”  第一百五十七章 魔宗宗主 “唉……” 玉山枕只轻声一叹,末了往前走去,走到那台阶前,却不再继续往上,而是朝着上方跪了下去:“师父,不肖弟子玉山枕,回来了……” 言还未了,上面忽然落下来五道剑光,分别化作五个白发道人,一脸的冰冷严肃,接着那上面又来了不少人,有些人面露惊愕,有些人不明所以,近些年刚入门的弟子,甚至不知道天元宫还有个掌教,还以为只有五大长老。 “诸位师叔,别来无恙……” 玉山枕慢慢站起身来,看着高高站在上面的五位师叔,上边那些人一听他称呼五位长老为师叔,立时想到了,他是两百年前被那魔头阴常君掳走的掌门,时隔两百年,他居然回来了,只是这中间隔了整整两百年,他还是从前那个掌教吗? “哼!你还有脸回来!” 一个满脸红色的胖道人一拂衣袖,脸色冷然,另外四人也是说不出的冰冷,此刻既不像是在欢迎师侄平安无事归来,更谈不上迎接掌门归来,当中一人又道:“你在那魔头那里待得好好的,又回来作甚?” 玉山枕道:“如今玄魔两道形势紧张,我自是回来,与各位同门道友,同生死,共存亡。” “好一个同生死,共存亡!” 那红脸道人冷笑一声,讥讽道:“只怕这两百年来,玉山掌教的心,也早已在那魔头那里了吧?还谈什么同生死,共存亡,那好,我若要你去杀了那魔头,你下得去手吗?” 玉山枕说道:“这些年,宗主并不曾薄待于我,况且……”他说到此处,滞了一下,仍是继续说道:“况且宗主于我,有相救之恩,若真到了兵刃相向那个地步,我自是对宗主下不去手,但他若要伤我天元宫弟子性命,那也只能踏着我的尸体过去。” “哈哈!” 那红脸道人听完怒极反笑,指着他,向另外四人道:“听见了没?你们听见了没?我玄门正道,几千年来,与那些魔教妖孽向来是不死不休,嘿嘿,好,好……不愧是师兄教出来的弟子,好得很呐!”话到最后,两道冰箭似的目光落在玉山枕身上。 玉山枕沉默不答,另一人怒指其道:“孽障!你还有脸回来!你拿什么来面对历代掌门,拿什么面对掌门师兄,还不跪下!” 一声怒斥,玉山枕就要跪下去,唐青和冯玉两人一瞬间上前,将他扶住了,冯玉看向那台阶上方的五个人,冷笑一声道:“有意思,你们见了掌门,不但不行礼,还要叫掌门来给你们下跪,若是日后让你们做了掌门,你们不得把人身上的肉,一刀一刀割下来……” 那红脸道人怒道:“我玄门之事,岂容魔教之人置喙!”说罢衣袖一拂,一股掌风立时逼去,冯玉唐青两人皆承受不住,被震得不断往后退了去,这份功力,少说也是半步神合境之巅了,只差一步,便到神合境,冯玉唐青两人才天罡境大天境巅峰,自是承受不住。 “好一个玄门之事,不容魔教置喙,若是本座不但要置喙,还要插手呢?” 就在这时,天际一个淡淡的男子声音传来,声音虽轻,却使得在场所有人心神一颤,尤其是那五个长老,更是脸色一下变得惨白,立刻屏住了呼吸,望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再也不敢出声。 那话到人也到,一道剑光笔直落入平台上,顷刻化作一个身穿红衣的英俊男子,四方俱无声响,不但先前那五个威风八面的长老憋住了呼吸,就连后边那些天元宫的新弟子,从未见过这位魔道里鼎鼎大名的宗主,此时也都被对方身上的气息震慑得不敢说话。 “师尊。” 唐青和冯玉师兄弟二人回头一见,果然是师尊来了,玉山枕也愣了一下,回过身去,看着阴常君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可身后是诸位师叔,他却又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都说玄门最是在乎尊师重道,可你们见了掌门,却不行礼,一个个还都站着指指点点,成何体统?” 阴常君步步走来,根本无须释放他神合境的修为气息,就这股气场,已经震得五大长老不敢说话了,后边那些天元宫的弟子也都瑟瑟发抖起来,最终相继跪拜了下去:“恭迎掌门今日回宫!” “这才像话嘛。” 阴常君说时已经走到玉山枕面前,玉山枕看着他,把眉头一皱:“你……你来做什么?” 阴常君没有多言,从怀中取出一只小小的玉瓶,交在他的手里:“寒疾发作时,服下一两滴,可缓解寒疾之苦。” 玉山枕把这玉瓶拿在手里,还能感受到一些温热,他的心忽然剧烈跳动了一下,声音也好似哽在喉咙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原来宗主今日前来,是给自己送药来的,只是如今玄魔两道大战在即,要炼制这“天山百花露”,至少需损耗他百年的功力。 玉山枕终于是抬起头来,看着面前这个人,说道:“再不久便是玄魔之战,宗主又何苦在这时,白白损耗百年功力?” 阴常君听了哼笑一声:“自当年青玉子死后,如今这十二仙门一个能打的也没有,慢说区区百年功力,便是损耗千年功力,这些人能奈本宗如何?” 听见他这句话,后边那五大长老个个气得发抖,却不敢在此时发作出来,阴常君向他们几个看了一眼,不再理会,转身双足一点,大笑着往山外飞了去,唐青和冯玉也立即跟随了上去。 许久,才遥遥传来一句话:“你们的掌门,本座今日已经送回,但他日若是让本座知晓,他在这里受了你们半分委屈,本座不介意灭掉你们。” 五大长老在后面更是听得咬牙切齿,手指捏得直作响,奈何一个也不敢出声回应,今日他五人暗下决心,必要尽早突破至神合境。 玉山枕望着人影消失的天际,也是一语不发,许久才又低下头来,看着手里的玉瓶,玉瓶上面还雕刻了两个小人儿……一阵沉默。 …… 再说任平生那边,今日冯鹤和碧玄衣师兄妹二人差不多已将幽泉峰那边的事情处理完毕,拿了幽泉峰那些长老的“魂鼎”,有了这魂鼎,幽泉峰那些人绝不敢再倒戈。 下个月是“北邙山会师”,到时几个魔门大宗的人都会到,准备攻打云澜天境,任平生本无意让冯鹤和碧玄衣跟着过去,毕竟一百多年前天魔门是让那几个魔门大宗联手灭的,倒也不是怕阴常君那些人把冯鹤两人认出来,冯鹤两人不过是凌霄子的徒弟而已,况且当晚事发时,两人也不在宗门,所以阴常君那些人根本没见过这两个小小的弟子,任平生是怕这两人到时候生出怨戾来,所以让他们干脆回天魔门罢了。 不过冯鹤和碧玄衣倒也没任平生想的那么严重,仍说无妨,到时候就算见到阴常君那些人,他们也不会把怨恨生出来,他们要报仇,但也不是现在,就算是将来,他们报仇也是亲手去报,不会依靠任平生。 任平生既听他们如此说了,那下个月就同去北邙山,说起来那几个魔门大圣,他见过的也只有阴常君,另外几人,幻月宫的百媚仙子亦无忆,玄幽山的玄幽圣尊,鬼天城的玄幽二圣,这些都只是听说,从未见面。 很快,一个月过去了,北邙山在玄朝境外东北方向,从那里往西北走是万丈魔境,往东南走是云澜天境,好似一座天险,绵延数千里,把这两大势力阻隔在了两边。 北邙山里到处妖兽潜伏,加上时有魔教异人盘踞深山,因此玄门的修炼之人很少往山里去的,除非是想找一些天材地宝,又或是想找些像碧晶琉璃、千年玄铁精那样的东西来炼法宝飞剑的,否则一般不会深入山脉里。 时已入隆冬,今晨北邙山上忽然飘起了鹅毛大雪,少倾已将山下那些松柏覆盖,远远望去,银装素裹,好似点缀出一个冰雕玉琢的童话世界,哪里有世人说的那么险恶? 那悬崖巅上,站了一道人影,已经在那站了好一会儿,满天的白雪,也只在那四周盘旋飞舞,越发显出那道身影的孤寂。 那人是任平生,他站在崖边,看着山下白雪飞舞,半山以下,皆是白茫茫的一片,好似一片雪海,那一片白雪,忽上忽下,似雪花飘飘坠落,又似梨花乘风起舞,一时不知是雪花,还是梨花。 绛仙和柳衣衣姐妹二人见师尊今日似有心事的样子,也不去打扰,只在悬崖下边悄悄说着什么话,不到一会儿,在任平生的身后忽然出现了一个女子,那女子一身紫衣,娉娉婷婷走来,生得十分美丽,娇媚动人,忽听她笑道:“杀心公子,好久不见呀……” 任平生听闻身后有人,转身见是个美貌女子,模样是有些熟悉,好似曾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问道:“你是谁?” 第一百五十八章 百媚仙子 那紫衣女子慢慢向他走来,捂着嘴咯咯一笑,又抬起头轻轻嗔了他一句:“公子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多年前,我们在玄朝那破庙里见过咧,你忘了吗?当时我们都差点死在那破庙里头,怎么也算是同生死共患难过了。” “原来是你。” 任平生一下想起了,百媚仙子座下有七姬,眼前这女子便是排行第五的幻姬,当年他们师徒三人从千山岭那边回来,他因受了伤,不便赶路,夜里到那间破庙歇脚,怎想遇到幻姬布局,后来又杀出个血琉璃。 “坏女人,离我师尊远点!” 崖下传来一声娇喝,只见柳衣衣气鼓鼓走了上来,她倒是一眼把幻姬认了出来,到现在她还记得那晚,这坏女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法术,弄出那么多蛇来,迷住她和姐姐,害她和姐姐在师尊面前出丑。 幻姬又笑道:“小妹妹,那晚若不是我,你可逃不走了呢,今日你见了我,不叫姐姐,还胡乱骂我,在师父面前,可真没礼貌。” 绛仙也走了上来,把柳衣衣拉到自己身边来,向幻姬看了一眼:“坏女人,离我师尊和妹妹远点。” 正此时,一道剑光忽然落在附近,当中走出一个年貌二十的白衣女子,那女子冰肌玉骨,一眼看去,说不上勾魂摄魄,但也令人心醉神迷,如此清纯美丽,哪像个魔教宫主?反倒像是那九天上的仙子一样。 “宫主。” 见到宫主忽然到了,幻姬不敢再造次,立即往后退了出去,却说那白衣女子是谁?正是当今这几个魔宗里赫赫有名的百媚仙子亦无忆,世人未见她时,说她是颠倒众生的妖女,只一眼便把男子魂魄勾去,倘若亲眼见了她,倒觉得似个出尘仙子。 若说阴常君,或许还有几分像个魔宗宗主,可这百媚仙子,就完全不像是魔宫宫主,那些魔宫宫主,哪个不是妖媚万分,门下面首三千?可她身上非但没有半点魔气妖气,反倒是那一身出尘绝世的仙气,正是因其所修炼的“玉女玄姹功”有着十分玄妙的作用。 “初时曾听杀心长老与众不同,今日一见,更胜传闻无数。” 亦无忆往崖巅这边走了过来,在她身后那片,忽然人影绰绰,想必今日幻月宫的人已经全部到了,许多还在山下没有上来。 任平生看着这位传闻里的百媚仙子,见她身上仙气出尘,并不似坊间说的那样妖媚惑人,不由多看了一会儿,等她此时走近,方觉这样一直看着她有些无礼,说道:“百媚仙子,亦是百闻不如一见。” 亦无忆轻轻一笑,这眉眼清浅的笑容里,确实有着让人心醉神迷的能力,若非任平生定力惊人,只怕寻常男子见她这一笑,就已经沦陷下去了。 两人在这崖巅立谈片刻,阴常君也到了,逍遥宗主向来是不可一世,未去参与两人那闲谈,只说了此刻云澜天境那边的形势,御玄风已经把沧澜之境,沧玄之境,缥缈之境,这三境之主召集了过去。 没多久,鬼天城的玄幽二圣和玄幽山的玄幽圣尊也到了,相比起阴常君和百媚仙子,鬼天城这二圣就像是完完全全的魔道之人了,二人身上均有一股魔煞之气,这不但与他们师兄弟二人修炼的“天魔玄煞功”、“天魔地煞功”有关,也与他们修炼的法宝“天煞珠”、“地煞珠”有关,这两件炼魔之物,也是玄门各派闻风丧胆的东西。 至于玄幽圣尊,听上去仿佛也是魔道圣尊的可怕样子,但他其实却是做道人打扮,手拿一把血玉拂尘,不知道还以为是玄门里哪位掌教真人来了,他昔日有个道号“玄阳子”,但不知后来如何入了魔道,从此改号为“玄天幽”。 论辈分的话,如今这几个魔门大宗里面,阴常君和百媚仙子在鬼天二圣和玄幽子面前,辈分是要低一些,但身份却是平起平坐,至于任平生,如今“杀心长老”四个字,无论是在玄门还是魔门,都能掀起一场狂风巨浪,自不必多说了。 今日这几个魔门领袖都已到齐,说起来,上次几人这么聚在一起,还是一百多年前暗中联手灭天魔门那次,自那以后,这几人彼此便没有再见过。 此时在山崖下,碧玄衣看着山巅上那几个魔头,慢慢捏紧了手指,冯鹤在她身旁,瞧出她的异样,轻轻按住她手,又看了一眼那上面师叔祖的身影,最后回过头来,摇了摇头。 时隔百年,几位魔道圣尊再次聚首,一来先客套了几句,再慢慢说起正事,这所谓的正事,在任平生看来,也无非是攻下云澜天境后,这资源如何分配,他甚至觉得有些好笑,这云澜天境还没有打下来,这几人就想好怎么瓜分地盘了。 到傍晚时,各人才作别而去,各回自己的洞府,这时风雪也已停了,天空忽然放晴,云端洒下一片夕阳余晖,又把这片银装素裹的世界照得金灿灿的,耀眼生光。 百媚仙子找了一座花谷,那里面不但没有积雪,反而是莺飞草长,百花盛开,又有一座座五颜六色的湖泊做点缀,当真是个修仙炼道的好去处。亦无忆让七姬和其余弟子皆守在谷外,只携了一个身穿白衣小裙的少女往里走去,那少女看去十六七岁的模样,生得碧玉玲珑,娇美可爱,名叫冶儿,是亦无忆的小徒弟,大徒弟名叫赤练,这次留在幻月宫守住家门,免得亦无忆一走,到时她那师姐血琉璃又带人去幻月宫作乱。 此时这一路走来,冶儿闷闷不乐,有话也不说,亦无忆见她一个人在那生闷气也不说话,拿手指刮刮她的脸颊,笑着逗了逗她:“小冶儿,怎么啦?” 此刻的亦无忆,不再是那高高在上的魔宫宫主了,也不是出尘绝世的百媚仙子了,更似一个疼爱小徒儿的小师父。 “哼!” 哪想小徒儿却把头一扬,轻哼一声,不去理睬她,径自往一座湖泊走了去,坐到那边上一块石头上,双手支颐,嘟着嘴,望着湖中倒影,闷闷不乐地自言自语道:“那任家公子,一定长得很好看吧。” “什么?” 亦无忆愣了半天,走过去时,冶儿又将头一偏,不去看她,还是望着那水中自己的倒影,闷闷不乐道:“那不然,师父为何不去找阴常君说话,不去找鬼天二圣说话,不找玄幽圣尊说话,就只找任公子说话呢?定是任公子比谁都好看吧,哼……” 亦无忆扑哧一笑:“是啊,任公子可好看了,我原以为杀心长老是个半老头子呢,没成想今日一见,居然是这么个俊俏的郎君,比那天上的星星还要好看得多咧……” 听她说话时那语气,好似还想再与那任家公子多说两句话似的,冶儿简直快要气哭了:“我不理师父了!”一边说着,便要起身跑开,亦无忆顺手将她一拉,拿手刮了刮她的鼻子,笑着逗她道:“我逗你玩的啦。” “哼!” 冶儿仍是不依,把头埋在师父那温温软软的香怀里,过会儿又抬起头来,轻轻往师父雪颈上一咬,咬出个小小红印来,最后“还不解气”,似嗔似怨地看了师父一眼,又往师父那红红的唇上轻轻咬了一口。 亦无忆就这么宠溺的任着她撒娇,最后也往她温润的小嘴唇上轻轻一咬,冶儿便又咬回去,师徒二人这么轻轻咬来咬去,不一会儿弄得满口香津玉露,这哪里像是师徒了?该像是一对好姐妹,更像一对小情人儿哩! 反正此处也无人,冶儿索性把胆子放大了一些,一下坐在师父那欺霜胜雪的双腿上,两只手勾住她的雪颈,脸上红扑扑的,仿佛此时天边的晚霞一样娇羞动人,这次往师父唇上轻轻一咬,便不松开了。 亦无忆刚想说不许她闹,忽觉一股香甜往嘴里送到,顿时一阵酥软无力,可还未及品尝那阵香甜,对方却又灵活地缩了回去,然后捂着嘴自个儿在那偷偷笑了起来,亦无忆便问她:“那你又笑什么?” 冶儿笑道:“我忽然想了想,师父好像说得没错,那任相公生得可真好看,冶儿还从未见过这么俊俏的相公呢……噗!” 亦无忆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好你个冶儿,怪不得你之前一直偷偷往这边看,看打!”便抬起手作势要敲打她,怎想冶儿轻盈灵活,好似个兔儿一般从她身上溜走,可没注意到那后边是湖水,快要跌下水去,亦无忆忙伸手将她一拉,冶儿偷笑一声,却顺势把她一带,“扑通”一声,师徒二人同时落在湖水里,把那岸边一片石头都浇湿了。 虽是寒冬季节,可这仙谷里却春暖花开,连湖中的水都似温泉一样,泡在里面舒服极了,只是身上贴着衣裳,不免有些难受。 冶儿看着师父白里透红的肌肤,捂着嘴道:“呀!冶儿不小心把师父衣裳都弄湿了,过会儿师父会着凉的,我帮师父把衣服脱了吧……”  第一百五十九章 攻上天境 亦无忆和冶儿在湖中嬉闹了一阵,快到天黑时,才上岸各把衣服穿上,冶儿看着师父那绝美无瑕的身子,忽然间又想使坏了,一下扑上去从后面把师父抱住,亦无忆衣裳才穿到一半,被她吓了一跳,拿手往她额头上轻轻一敲,溺爱地道:“小丫头,你还想怎样?你要再这样,那师父也不依了。” 冶儿吐了吐丁香小舌,在师父的身后,一只手轻轻放在师父温软的小腹上,另只手环在她柔腻的胸脯上,忽道:“师父,你说,若是任公子肯帮我们的话,那我们的胜算,是不是要大一些?” 亦无忆愣了一下,又拿手轻轻敲了一下她额头,哼道:“冶儿,你只管好好修炼,其余的事情,不要多问,刚才我观你内息紊乱,是玉女玄姹功突破之象,近段时间切忌三心二意。” 原来,这玉女玄姹功妙就妙在,不可男女双修,只能女子与女子双修,一旦大成,威力无穷,震慑九天十界。 …… 外面一轮皎月升起,洒下万丈银光,把整个北邙山,映照得更加如梦似幻,山洞外面有几株梅花树已经盛开,隐约暗香浮动。 任平生盘膝坐在洞口附近,今日白天时,那几个魔门圣尊他都见着了,也不难看出,此次玄魔一战,那几人表面同气连枝,暗地里却都各怀心思,满腹私欲,还没打下云澜天境,就已经盘算着云澜天境那块风水宝地了。 云澜天境在云澜峰的万丈云巅之上,被一团上古仙界之气笼罩,因此那上面一座座山峰岛屿,琼楼玉宇,都能够悬在云海之上而不坠落,即使如今天地灵气大衰,云澜天境也有着比其他地方多好几倍的灵气,根本无须像其他门派那样以阵法来凝聚灵气,要不然,为何人人都渴望着去云澜天境?这样一个地方,别说万丈魔境那几个魔头,就是任平生也难保不动心。 这一次,据说云澜境有好几个修炼古族也盯紧了云澜天境,那些人无时不刻不想着代替云澜天境,占据这上古仙地,但无论如何,那些人都只是在暗中观察,只盼这回万丈魔境和云澜天境打得越凶越好,最好两败俱伤,他们那时自然就好坐收渔利。 不过这些,任平生也懒得去操心了,他这次的目的很明显,杀御玄风,找回父亲的头骨,至于其他的,万丈魔境那些人爱怎样就怎样,他等此事完结了就立刻去寻找那些游离天地间的神火,将之吞噬融合,等神格境界突破了,这云澜境还有几人是他对手?便是三百年前那些消失的老怪物回来了,他也丝毫无惧。 到中夜时,玄幽圣尊又把各人叫到一起,说是商议三天后攻打云澜天境一事,当中提到御玄风把沧澜境主、沧玄境主、缥缈境主全都召集到了云澜天境。 沧澜和沧玄这两人修为深不可测,绝非凝渊可比,便是缥缈境主也要稍逊一筹,这云澜天境下面四大境,显然凝渊之境实力最弱,缥缈之境稍高,最厉害的自然是沧澜之境和沧玄之境了。 任平生听了一会儿,觉得无趣,以乏了为由,独自离去,没多久百媚仙子和阴常君也出来了,任平生看这两人,总觉得百媚仙子城府很深,并不似表面看着这么简单,至于阴常君,此次大多也有着什么说不得的目的。 反正这几个魔门大圣都不简单,修为就不说了,还个个都身怀奇术异宝,要不然,这云澜天境各地的神合境强者,怎么就偏偏只有他们这几个能成为万丈魔境的领袖人物?怎么空桑那边的神合境之人,什么三仙三魔也好,二老也罢,却没有这份一统魔道的本领? 中夜过后,山洞外面月华如洗,任平生盘膝坐在洞口附近,忽然一道光华向他飞来,伸手一接,那道光华落在手里,一转瞬间又消失不见,随后在他手里,已经多了一封书信,柳衣衣立刻从后面走了上来:“是姐姐的飞剑传书吗?” “嗯。” 任平生微微点头,天黑的时候,他让绛仙提前去云澜天境打探军情,看来已经差不多了。 …… 云澜天境高万丈,渺渺云海之上,但见一座座仙山楼阁,这里就是天境所在,自古以来,便是公认云澜境灵气最充沛的地方,今日的大殿上,气氛比往常更凝重了许多,御玄风、沧澜境主、沧玄境主、缥缈境主,四人均在。 御玄风乃天境之主,自上代天境之主陈玄卿随三百年前那场剧变消失后,他便成了这一代天境之主,此时正襟危坐在殿首上方,神态庄严,令人不敢逼视。 下方左起第一人,有着一头银白色的长发,半老不老,正是沧澜境主,眼神深邃,不可揣测,很多年前他就已经成为沧澜境主了。 右起第一人是沧玄境主,是个须发皓白的老者,论资历辈分,应该是几个境主里面最高的,右起第二人便是缥缈境主,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给人一股深沉的压力感,她早年本就性烈如火,自当年出了大徒弟楚萱儿和小徒弟水云烟那件事后,她对魔道之人更加恨之入骨,这些年死在她手里的魔门之人不计其数。 在殿下方还有着不少云澜天境的长老,此时都凝神不语,过了许久,才见缥缈境主冷冷一哼:“那些魔教妖人此次敢来云澜天境,那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殿上无人答话,这一次玄魔冲突已经酝酿千年,尤其以三百多年前那场剧变后更甚,遥想第二次云澜大战,已经过去快两千年,那一战的惨烈难以形容,当时可没有什么天地剧变,没有什么禁制,玄魔两道的化天境强者几乎都出动了,似云澜天境那两位道祖,无情子和太一子,传闻这两人的修为均已经到了化天境之上,早就该应劫飞升神界,但因万丈魔境那几个魔头还在,尤其是当时的魔门领袖天虚子,那身通天修为不在他们两人之下,所以两人绝不敢在那时飞升神界,彼此以秘术强行封住对方部分修为,延缓天劫,直到大战之后,两人才放心应劫飞升。 当然,这些都是传说,毕竟已经过去快两千年,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知晓,关于云澜天境两位道祖的,大多也都是玄门的史籍所记载,魔道那边还另有一套说法,说是当时太一子和无情子使了阴计,佯装败走,故意把当时魔道几个化天境强者引入云澜天境附近,接着再引下自身九重天劫,不但渡劫成功,还借此灭杀了诸多魔道强者。 而天劫之下,也致使生灵涂炭,万里枯骨铺路,甚至连云澜天境都差些毁去,所以两人才不得不借万道霞光,再以毕生精气,凝成了那玄门里举世无双的法宝“太玄珠”,以太玄珠慢慢修复云澜天境的仙气,否则云澜天境立于万丈之巅,仙气一散,整个云澜天境直接崩塌毁灭。 此刻,正当殿上各人神色凝重时,外面忽然响成一片,隐隐只听有弟子喊道:“万丈魔境的人杀上来了!” 殿上诸位长老脸色俱是一变,御玄风几人也同时朝外面望了去,消息里不是说三天后来袭吗?怎会突然杀上来,他们竟毫无知觉? “走!” 几人更不犹豫,飞也似的往外去了,太玄剑阵尚未结成,倘若此时魔道中人大批来袭,只怕有些麻烦。 …… 凝峰崖乃是云澜天境的最后一重防御,外面布有绝仙剑阵,纵使神合境之人也难以突破,若此阵被破,那么外敌便可直接从凝峰崖杀入天境里面,上次这里被破,还是一千八百多年前那场战役了。 此时在凝峰崖外面,赫然几道人影,正是任平生和那几个魔门大圣,在几人身后乌云涌动,细看来,那乌云之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魔教高手,少说有十万之众。 各人感受着此处的上古仙灵之气,确实不凡,若此次能顺利将之拿下,那这里的灵气,不都尽在自己掌握中吗?玄幽圣尊呵呵笑道:“杀心老弟,还是你有本事,料到他们的人这两日还在路上,今日来杀他们个措手不及,实是妙哉。” 百媚仙子也跟着笑道:“任公子刚才那一手千丝万引,丝毫不逊当年天崖子,着实令我等大开眼界,原以为那四象法阵有多厉害,可在任公子面前,也就那样罢了。” 任平生听此时这两人有意无意的褒奖,并未做出什么回应,只看着前方阵阵剑光升起处,说道:“刚才那四象法阵我尚能破去,但眼前这座绝仙剑阵,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这句话,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前面那座剑阵上,但见一道道剑光升起,任何人试图靠近,都只有在阵下灰飞烟灭的下场。 此阵乃是当年云澜天境那两位道祖,无情子和太一子所布下,虽然如今早已不复往昔威力,可也绝非寻常人所能抵御,要想破阵,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强行突破,但是强行破阵,一不留神,便在那恐怖剑气下灰飞烟灭,这里谁敢上去冒这个险?任平生刚才在外面已经破了四象法阵,这绝仙剑阵,肯定是不会再上去了。 百媚仙子娇柔万分地道:“你们总不会,要我一个小女子去破这绝仙剑阵吧?”说时,笑盈盈地朝任平生这边走了过来,但瞧她那一身妩媚娇柔的样子,光看一眼,就足以让人魂荡心驰了。 任平生微微向她看了一眼,有时见她清丽脱俗,有出尘之姿,有时又是如此千娇百媚,若非他定力高深,心性胜人,只怕三言两语也让对方摇得魂魄悠悠转了,百媚仙子果真名不虚传,只是刚才那一路,他见此女甚有心计,以后若是同对方打交道,还须多多留神。 玄幽圣尊见杀心和亦无忆均不肯上前破剑阵,又把目光向阴常君投去,但看阴常君那意思,好似也没有把握破去绝仙剑阵,问道:“逍遥老弟,你以为如何?” 阴常君看着前面那阵阵剑光,这才不徐不疾地说道:“听说鬼天城二位前辈练就了两样绝世秘宝,一曰‘天煞珠’,二曰‘地煞珠’,此时不妨拿出来,把云澜天境这阵法给破了。” 闻言,鬼天城的幽冥子和玄冥子均是眉头一皱,心想你说得轻巧,就算用天煞珠和地煞珠,要破这绝仙剑阵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不注意恐怕还要损伤他二人元神,可他们向来自诩魔道正统,刚才在外面,风头全让杀心抢了,现在若再不在群魔面前做出点表率来,只怕将来难以服众,两人沉默了一阵,师兄玄冥子一脸正色道:“天煞珠与地煞珠威力巨大,那么就请几位暂且退后,待我与师弟破了这绝仙剑阵。”  第一百六十章 云澜大战 任平生听闻玄冥子所言,不做犹豫,立刻携着绛仙往后飞离百丈距离,百媚仙子似是有意无意,也与他一起,落在离他不远之处,还冲他点头微微一笑,这靥红展笑,倾国倾城的样子,旁人若是看见,恐怕早已心旌摇曳。 绛仙看这幻月宫主老是有意无意向师祖抛媚,也不禁柳眉一蹙,立刻站到了师祖的右手边来,把两人阻隔开,免得那女人老是去看师祖。 就在这时,天上忽然黄风大作,似雾一样笼罩四方,却是幽冥子已经祭出他修炼的那颗“地煞珠”,仔细看来,此珠呈黄褐色,珠子周围隐有山岳影像浮现,当中有地煞之火焚烧,透着一股极重的煞气。不一会儿,另外一边也青光大作,雷声不绝,却是师兄玄冥子也祭出了那颗天煞珠,在那一颗青色珠子的周围,煞气更重,引得四方天雷滚滚,此时在凝峰崖里面那些云澜天境的人,看见这两样绝世炼魔法宝,都吓得面无人色。 “起!” 师兄二人同时念动咒诀,那凝峰崖四周顿时风雷大作,声势骇人,两颗珠子一下飞起来,带着沉沉煞气,朝那绝仙剑阵攻了去。 后边玄幽圣尊几人都凝神不语,心想这天煞珠和地煞珠确实威力极大,两颗珠子合在一起,威力更大。 任平生也看着眼前一幕不语,五煞珠分别是天煞珠、地煞珠、鬼煞珠、血煞珠、阴煞珠,天煞珠和地煞珠在玄幽二圣手里,阴煞珠在冯鹤手里,鬼煞珠和血煞珠暂时不知,传闻五煞珠合在一起,威力绝伦,可与天神相抗,但也无人驾驭得了,一不注意被煞气焚噬,生不如死。 “轰隆隆!” 随着一阵巨响传来,那绝仙剑阵里面也生出两道百丈剑光,直朝天煞珠和地煞珠斩去,然而这等稀世法宝,加上这些年玄幽二圣精心祭炼,此时竟无惧那两道剑光,把剑光强行抵挡住后,依旧纹丝不动,煞气不减,直朝那阵心攻去,一时间令得整个凝峰崖都震荡了起来,好似快要崩塌一样,里面的人早已吓得心胆俱裂,魂飞魄散。 “天道无常,玄冥二煞!” 玄幽二圣大声一喝,将天煞珠、地煞珠里面各自注入一道元神之力,霎时间,两颗珠子更是变得威力可怕,一阵青光,一阵黄光,几乎笼罩了半个凝峰崖,那绝仙剑阵里不断放出剑光,却依旧挡不住这两样惊世炼魔之物,不一会儿,剑阵里面已经七零八落,多处阵脚被强行破去了。 百媚仙子心中暗想,一百多年不见,这两个老家伙如今的功力更深厚了这般多,天煞珠和地煞珠的威力,也超出了她的预料,恐怕只有师父留下来的“九天罗神煞”能够稍微与之抗衡,可惜九天罗神煞,她如今掌握得并不纯熟,也始终难以完全与之心神合一。 正思忖间,忽然一声巨响,只见凝峰崖那边赫然罩起万丈尘烟,好似万马奔腾一样震撼,却是那绝仙剑阵已被破去,虽然剑阵破了,但玄幽二圣的天煞珠、地煞珠,也终于减去几分光辉,此时各自飞回了主人身边。 与此同时,天境之主御玄风和沧澜境主,沧玄境主,缥缈境主,以及诸多云澜天境的长老,也赶了出来,这四周尘烟滚滚,双方彼此看不见对方的身影,但却能感受出对方的气息,感应到对方的位置所在。诸位长老都暗道不好,没想到此次万丈魔境来得如此凶猛,转瞬间不但破了外面的四象法阵,还把里面的绝仙剑阵都破去了,看样子是做足准备而来了。 御玄风看着外面尘烟卷起处,好似海上波涛汹涌,冷然道:“哪些位高人今日不请自来,报上名来!” “哈哈哈哈!”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大笑,玄幽二圣刚刚破了云澜天境的绝仙剑阵,此时更是锐气不可当,只听幽冥子大笑道:“御玄风,怎么?才三百多年不见,你就不记得我了?” 终于,那满天的尘烟在当世几大高手运气之下,慢慢散开了,双方看见彼此,均是满面的杀气,尤其是缥缈境主,她看见任平生也在那几人当中,更是一下满眼寒光,犹记得当初杀心来强行带走她小徒儿,还把她大弟子楚萱儿废了,虽然后来她去过赤鬼之地,但终究是没能把大徒弟从赤鬼族手里救回来。 “魔道妖人,来得正好!省得我一个一个去将你们诛灭!” 缥缈境主满脸杀气,话音甫落,身后陡然现出几把神剑之影,玄幽圣尊嗤嗤笑道:“缥缈,三百年不见,你还是这张臭脸,我听说,十几年前,你的小徒儿和大徒儿,都让人给掳走了,有没有这回事啊?” 一闻此言,缥缈境主更是满脸阴沉如霜,就在这时,远处忽有杀伐之声传来,一时响彻天地,只见天境左右两边,剑光飞腾,那些魔教异宝飞到天上,好似一道道五光十色的匹练,交织在一起,令方圆数十里的云层,翻涌不止。却是刚才凝峰崖结界破去时,魔道那边有序地往左右攻入了进去,这次来攻打云澜天境的,可不是什么乌合之众,全是平日训练有素的魔教高手,除了阴常君这些个魔门大圣,自然还有别的派魔教长老带领,今日势必要杀云澜天境一个措手不及。 顷刻之间,凝峰崖附近几座山峰上已是喊杀震天,昔日宛若上古仙界一般的云澜天境,此时仿佛成了血海修罗一样,十步一尸,那几座山峰很快已是血腥笼罩,若再不阻止万丈魔境的人攻入进去,很快整个云澜天境都将血流成河。 就在云澜天境那群长老慌乱之时,终于,几个魔道大圣也杀了进去,一时双方混战在一起,玄幽圣尊趁乱往后面喊了一句:“杀了御玄风和那几个狗贼,云澜天境就是我们的了!” 这句话果然有效,那些原本还有些惧怕御玄风几人的魔道众人,此时都冲杀了上来,一时间混战更加激烈,满天的仙术异术,飞剑法宝,令得整个云澜天境,好似变成了一个修罗战场。 御玄风毕竟是一代天境之主,即使面对今日魔道势不可挡的突袭,依旧镇定自若,一边指挥着各人战斗,一边以飞剑击退来袭的敌人,就在这时,一道寒光忽然朝他当胸刺来,御玄风察觉危机袭来,瞬间在胸前凝起了一道真法,“铛”的一声,把那寒光阻隔在外,凝神一看,却是一个年轻人。 “天境之主,终于又见面了。” 这人自然是任平生了,他之所以说一个“又”字,是因为那次在赤水教遗迹,对方以神秘黑袍人的身份出现过,虽然那时出现的只是用一缕分神炼化出来的一道分身。 “杀心……” 御玄风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眼眸一下变得深邃起来,就好像那深黑不可见的海底,无人能够窥见他这双眼睛后面,藏着的究竟是怎样一个魂灵,是威震天下的云澜天境之主?还是那从不在人前露面,如深海一样神秘莫测的九幽剑尊?到底哪个他,才是真正的他。 看着面前的仇人,任平生双眼也一下布满了仇恨,下一瞬间,一道剑光发出,御玄风立刻祭起仙剑“九渊”招架,两道剑光在天上相持了一阵,忽然斜刺里一道红色剑光朝任平生飞来,瞧那剑势也是异常的凶猛,但在距离任平生不过三五丈远时,“铮”的一声,却被另外一道飞来的紫色剑光截住了。 “师尊,小心。” 绛仙瞬间飞到任平生附近,控制着娥皇剑,刚才发出红色剑光偷袭任平生的那人,正是沧澜境主,绛仙与他斗了一会儿,发现他所使道法,不仅仅只是云澜天境的修炼之法,似乎还有某种别的功法,若是其他人自是难以看出沧澜境主功法里的差异,但绛仙不是寻常人。 “你把我父亲首级藏在哪里了?” 任平生控制着含光剑,与御玄风的九渊剑斗在一起,两道剑光忽上忽下,宛若神龙夭矫,满天纵横乱飞,这样相持了已有近半柱香的时间。 御玄风默而不答,只在心中算计,此子只用了短短二十几年,便有如此厉害的一身修为,要么是神人转世,要么便是修炼了任家那传闻里的十字秘诀,“紫炁化无尘,缥缈烟雨剑”,莫非那十字秘诀,当真在此子身上? “说!” 任平生一剑如匹练斩下,那百丈内顿时耀眼生光,“铛”的一声,御玄风回过神只是稍慢了一些,他那九渊剑便被震退了出去,不过很快,他将心神收敛,凝指一划,九渊剑上再次光芒大作,一下又将任平生的含光剑逼退了回去,毕竟是天境之主,无论是本身修为,还是剑境,又岂能是上次在空桑的九重楼那几人可比? 另外一边,玄幽圣尊与缥缈境主斗在一起,看这边杀心一人便敌住御玄风,也不由暗暗一惊,心想这少年人何故如此勇猛?便是他也不敢这么轻易地独自去迎战御玄风,御玄风厉害的不仅仅只是修为,还有那剑境,也非常人能比,然而此刻,这少年人就凭一人一剑,就能够完全将御玄风的“九渊剑”抵挡住?不免让人诧异。 “可惜了。” 御玄风忽然道出这样一句话,下一刻,那把九渊剑上忽然神光大作,令得满天风起云涌,一股澎湃剑气,直朝四周压来,附近许多道行尚浅的魔教之人已经承受不住,迅速往外退去,不敢再靠近这边的战圈。 “师尊!” 绛仙自是能够感受出这天境之主猛增的修为气息,可说远胜不久前在空桑被她杀死的紫龙尊者,更非凝渊可比,两者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她此时被沧澜境主和另外几个神合境长老纠缠住,难以分神去支援师祖那边。 “轰——” 正此时,一声如雷巨响传来,震得天动地摇,御玄风本来神剑已成,此时却不得不收住剑势,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那边尘土连天,竟有一座山峰被轰得粉碎,那附近的宫殿楼阁,还有许多弟子,都化作了一片齑粉。那边被突破之后,很快就有无数魔道高手杀了进来,所过之处,血流成河。 “你的云澜天境算是完了。” 任平生又一剑强攻上去,御玄风立刻回过神来,招架住任平生的攻势,一边暗暗寻思,这样下去,只怕要不了一个时辰,云澜天境就被攻破了,这边缥缈境主和玄幽圣尊斗在一起,沧玄境主斗住鬼天二圣和一众魔道高手,已经受了伤,亦无忆由两个神合境的长老拖住,可是其他地方却无人能够抵挡那些魔道长老的攻势,这么下去,很快整个云澜天境都要被攻破,云澜天境的长老弟子,势必死伤殆尽。 “境主……昊天峰那边挡不住了!” 这时,有几个身负重伤的长老往这边赶了过来,显然凝峰崖这边有几位境主挡住几个魔头,外面的魔人尚且攻不进来,可其他几个地方,几乎都让这群魔道高手攻破了,现在增援也无法及时赶至,这一次,恐怕真是这两千年来,云澜天境最大的浩劫了。 “虚天峰……虚天峰被攻破了,那边有几万魔人杀了进来!” 另外一边,又有两个浑身是血的长老匆忙而来,看他二人这浑身鲜血淋漓的样子,甚至有一人手都被斩去了,只怕也是从那些魔道高手里面拼死突围出来的。 “凌虚峰,凌虚峰阵法被破,下面有大批魔人杀了上来……” 短短片刻间,云澜天境四方长老均已告急,御玄风脸色也终于变得有些难看了,纵目望去,只见整个云澜天境,几乎到处都已经是万丈魔境的人,昔日神圣的宫殿楼宇,在那些魔人风雷水火攻势下,一座接一座崩塌,扬起满天的尘土,那些弟子更是死伤惨重,连长老都死了好些个。 此时万丈魔境这边已然占尽上风,幽冥子张狂地大笑道:“哈哈!御玄风,你的老巢马上不保,识相的话,把那太玄珠交出来,本圣或可大发慈悲,放了你这些徒子徒孙,要不然今日把元神全部捉回去祭炼地煞珠。” 御玄风面如土色,可他此时被任平生的剑光阻拦住,无法去支援其他地方,再过片刻,只怕云澜天境几千年基业,就当真毁在今日了,难道非得动用太玄珠吗?可若是把太玄珠从阵心里祭出来的话,只怕镇魔崖那边的禁制将会松动……镇魔崖,等等! 御玄风忽然想到什么,环视了周围一圈,脸上更是一下宛如土色,为何不见阴常君,此人刚开始还在,但在刚才那阵混战过后,怎么消失了?难道是去了镇魔崖……这回只怕不妙! 第一百六十一章 镇魔崖 云澜天境的前面是凝峰崖,后面便是镇魔崖,此处乃是云澜天境的禁地,无论是长老还是弟子,都不能来这里,就算不是禁地,他们也来不了,因为在镇魔崖附近,有着一股极强的禁制,若不将禁制打开,任其有通天修为,一旦靠近也是灰飞烟灭的下场。 此时阴常君缓缓出现在了一座山峰上,此处甚是幽静,已听不见凝峰崖那边的大战,往对面看去,只见孤崖陡峭,下临万丈深壑,当中云缭雾绕,不见其底,那里便是镇魔崖,一道道禁制环绕崖壁,在外面还有一百零八座天罡地煞伏魔阵,最底下更有恐怖的八荒玄阴阵,莫说神合境的修为,便是神墟境的修为,靠近也是瞬间化作飞灰。 很多年前阴常君来过这里一次,但那时由于附近禁制太重,加上云澜天境防卫森严,他不敢过于靠近,他是从一个自称“灰袍老祖”的神秘人那里得知当年一些往事,第二次玄魔大战,天命宫灭亡之后,师父被云澜天境的那两个道祖合力镇压在了镇魔崖下。 这三百年来,他始终无法去到镇魔崖下,当年云澜天境那两位道祖,太一子和无情子,两人飞升那日,以毕生精气,借以万千霞光,凝成“太玄珠”,又在镇魔崖布下重重禁制,但凡魔道中人,靠近即死,同时镇压师父的,还有来自上古时期的一座“镇魔石”。 能够破镇魔崖这些禁制的,只有天魔地煞血,所以当初他才去赤水教遗迹,只是那次到最后没料到,天魔地煞血竟让一个“小辈”收走了,当时他若要强行从一个“小辈”手里夺走天魔地煞血,并非什么难事,但那么做的话,也枉负他阴常君这两世狂名了,上一世他为师弟报仇,敢一个人杀上云澜天境,灭杀云澜天境众多高手,最后拼死斩杀南宫月。 这一世,依旧不负狂名三百载,明知玄魔大战在即,却还耗费百年功力,替玉山枕炼制天山百花露抑制其体内寒疾。 世上人人都说他是杀人如麻,冷酷无情的魔宗宗主,却从来没有人看得见,他对师弟,对师父的深情。 这一世,大概也只有天元宫的掌教才能够看见,这位人人害怕的魔宗宗主,眼神里那原有的温柔。 悬崖边劲风冷冽,吹得衣裳猎猎作响,阴常君在这站了一会儿,终于慢慢取出一个黑红色的小鼎,那鼎起初在他手中只巴掌大小,但随着他往空中一抛,立时放大许多,上面贴了七七四十九道符篆,以镇住鼎中煞气。 此鼎乃是他以百年时间祭炼的“万神鼎”,以他目前的道行,触碰不得天魔地煞血,只有以万神鼎方能承载,外面还必须再以七七四十九道“太上真君符”,才能克制住鼎中煞气,不至于反噬他。 前世,他是一代魔尊天虚子的大弟子,当年为替师弟报仇,他最终落得身殒结局,本是难逃魂飞魄散,最终却让他师父以逆天手段凝固住了他的元神,还瞒天过海,让他带着记忆转世轮回…… 若非当年师父替他和师弟逆天改命,消耗元神过重,否则也不会敌不过无情子和太一子吧? “师父……” …… 再说凝峰崖这边,仍是一片混战,那些法宝飞剑在空中撞击,不断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忽然一束血光从云澜大殿冲起,紧接着又是一阵雷响,尘土翻起数十丈高,竟连昔日庄严万分的天境大殿也被攻破了,那殿前顿时尸首狼藉,还有一些弟子在长老带领下苦苦支撑,很快也倒在了血泊里。 “境主!” 几个身负重伤的长老从里面杀了出来,把最后的希望放在这位修为通天的天境之主身上,御玄风看了周围一眼,片刻间已下定决心,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先保住云澜天境的三千年基业,击退这些魔教之人。 正与缥缈境主斗在一起的玄幽圣尊见御玄风似要动用太玄珠,连忙向任平生道:“杀心老弟,你先制住他片刻,待我们收拾完他那些徒子徒孙,再来一起收拾他!” 显然,魔道众高手从四方杀来,最终目标必然是这位天境之主,到时候任其有通天本领,被困垓心也插翅难逃。 任平生一剑如寒星般向御玄风当头刺到,这时那两个与百媚仙子斗法的神合境长老一下飞了过来,挡在任平生前面,向身后御玄风疾疾道:“境主速去取太玄珠,我等在此挡住魔人!” 御玄风更不多做犹豫,瞬间化作一道剑光往里面飞去了,他再多犹豫一刻,云澜天境便又多一片血流成河。 “魔人,你休想从我二人这里过去!” 这两个神合境的长老乃是云澜天境四大长老里面的两位,一身道行犹不在九重楼那楼主之下,此时二人合力一剑向任平生刺来,一人攻其左上方心脉之处,一人攻其右下方气海之处。 “就凭你们,还没那个本事。” 任平生如今修成神格,早已不把凡世里这些所谓的神合境大天境修者放在眼里,此时那两把剑刺来,他也不往后避去,只用双袖一卷,立时将两把剑卷住,再用力一震,“砰”的一声,两把剑竟齐齐断去。那两个长老仙剑被毁,立时脸色一白,一口鲜血还没来得及喷出,“砰!”又听一声疾响,二人已同时被任平生的衣袖打中胸口。 两个长老这下受了重创,不断往后退去,吐血不止,若非他两人还有神合境大天境的修为,刚才那一下,直接就将他们打得经脉寸断了。 “长老!” 看见两位长老才一两招就各受深创,附近的云澜天境弟子更是吓得脸色惨白,亦无忆站在后面,看着刚才任平生那般优雅的出手,轻松击退两名神合境大天境的长老,她也忍不住掩嘴一笑,随后身影一动,似阵香风轻盈地来到了他身旁,嫣然巧笑道:“任公子,不要大意呀。” 言还未了,那两个长老再度攻来,看这一番拼命的架势,仿佛是要极限一换一了,任平生凝指一划,长剑破空,“嗤”的一声,将一人穿透,另外一人却仍是如飞扑至,胸口绽出一片紫光,一股极强的元婴气息,冲了出来。 亦无忆俏脸微变:“他要自爆元婴,快走!”说罢,将任平生拉住,往后一纵,瞬息离开数百丈距离,周围的人还没来得及逃离,在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响过后,已化为一片血雾,那百丈范围内也已灰飞烟灭,附近的宫殿楼宇,山石岛屿皆化作了齑粉,一股气浪往四周激荡出去,仍把许多人震飞了出去。 “师尊!” 绛仙也顾不得与沧澜境主斗法了,迅速飞到了任平生身边来,还好刚才他和亦无忆离得及时,否则一个神合境修者自爆元婴,怕是他也抵挡不住,虽不至像其他人那样直接灰飞烟灭,但元神必受重创。 远处,正与云澜天境那些弟子斗在一起的柳衣衣,还有冯鹤和碧玄衣,刚才那一下,三人也看得心惊不已。 “好险……” 亦无忆捂着胸口,看着那片灰尘土迹,不一会儿,玄幽圣尊也飞到了两人身边来,问道:“你们看见阴常君了吗?” 似乎这时他们几人才发现,阴常君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亦无忆往周围看了看,没见到阴常君的踪影,摇头道:“不管了,先攻进去再说。” 几人再度往里面进攻,现在没有了御玄风,光凭沧澜、沧玄、缥缈这三人,他们再是修为高深,也万万不可能抵挡得住任平生这边的几人,就算没有阴常君,可任平生和绛仙实力恐怖,还有鬼天城二圣,玄幽圣尊,百媚仙子,更不说其他地方那些已经杀进来的魔道高手了。 很快,云澜天境这边又是死伤狼藉,魔道则愈加旗鼓大振,不断往里攻入,自三百多年前那场剧变后,魔道各派始终是被云澜天境打压的局面,无奈只得放弃灵气充沛之地,藏入那些穷山恶水之中,今日在此反杀云澜天境无数人,各人当真是说不出的痛快。 就在这时,云澜天境里面一座山峰上忽然冲起一道金色玄光,似有某座大阵打开了,紧接着便是一股至强的气息直往四面八方压来,一下令人无法喘气,道行高深者尚能勉强支撑得住,可那些功力微末之人,几乎连神魂也要被这股气息碾压得粉碎了。 “当心。” 亦无忆立刻停住了脚步,抬头望去,只见那山顶之上忽然风雷大作,乌云密布,接着有一样事物飞起,在天上放出万紫千红的霞光,整个云澜天境顿时怒雷汹涌,万里云层化作海上波涛,阵阵恐怖气息,直朝下边众人压来。 “是太玄珠!” 玄幽圣尊脸色一变,他原本以为,如今天地禁制尚存,御玄风必然发不出太玄珠的威力,可他完全低估了这太玄珠本身的力量,即使没有神墟境乃至化天境的修为,即使尚存天地禁制,可这太玄珠本身的力量却是极强的,哪怕只发挥出十之一二,也绝难强敌。 “小心,退后一些!” 鬼天城二圣里面,师兄玄冥子向来比较沉稳,此时见御玄风祭出那传闻里的绝世法宝太玄珠,立刻拦住众人,虽说他和师弟一直都很想把这绝世法宝收入囊中,但却从来不敢小觑这法宝的威力。 忽然,那山顶之上又出现了一人,那人身上玄光万道,好似仙人一样凝立不动,赫然便是刚才离去的御玄风,此时只见他双手一抬,样子虽是有些吃力,可那一枚太玄珠,果然运转起来,霞光万道,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那太玄珠周围霎时降下千万道凌厉剑气,满天剑气如雨而至,魔道众人顿时惊慌失措,急忙御起各人的法宝飞剑,可他们的法宝飞剑,再是千锤百炼,但在此时这漫天剑雨之下,已然成为废铁,还没碰上剑气,便化作齑粉,一时之间,整个云澜天境更是血腥大作,刚才那无数冲杀进来的魔道高手,此时已在剑雨之下纷纷化作血雾。 起初这剑雨还只在中心落下,但随着御玄风控制太玄珠,便好似一把伞缓缓撑开,笼罩范围越来越广,那些尚未冲到里面来的魔道高手早已吓得魂惊胆落,转身便逃,可也有许多没能逃出去的,在那满天剑雨下,形神俱灭。 “小心!” 几个魔道圣尊也通通变了脸色,见那剑气来势滔滔,急忙凝聚功力抵抗,可即便是他们这几个魔门大圣,竟也丝毫抵挡不住太玄珠发出的剑气,不消片刻,只怕也要落得和那些弟子一样下场。 沧澜境主、沧玄境主、缥缈境主,这三人见到剑气恐怖,生怕误伤自己,刚才就已经退了回去,不再与这几个魔道圣尊纠缠。 “留得青山在,走!” 玄幽圣尊终于快支撑不住了,他们几人都大大低估了这太玄珠的威力,只想到御玄风如今发挥不出太玄珠的威力,却没想到太玄珠本身威力也如此可怕,这么耗下去的话,只怕今日全都要葬身在这里。 任平生一边抵御那天上落来的剑气,一边向另外几人道:“再有一日,云澜天境的增援就到了,今日若不攻破这里,往后就再也不会有机会了,万丈魔境今已伤亡惨重,元气大伤,若不趁机拿下云澜天境这块宝地,必将难以恢复元气,诸位难道真要在此时功亏一篑吗?此法宝虽是厉害,但谅必那人也支持不住多久。” 听他此时一番话,另外几人确实犹豫了起来,这一次好不容易重创云澜天境,倘若就此退走,只怕真就不会再有今日这等灭去云澜天境的大好良机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玄冥子道:“杀心小友说得没错,今日我等若是就此退走,日后不但受人嘲讽,只怕更是难以再翻身起来,诸位,今日成败皆在此一举,就与他拼了如何?” 幽冥子向他道:“师兄,以你的天煞珠,我的地煞珠,结成天冥二煞,怎样?看看能否挡住这太玄珠片刻。” “嗯。” 玄冥子不多做犹豫,立刻将天煞珠放出去,幽冥子也放出地煞珠,同时两人口中念念有词,不一会儿,两颗珠子一青一黄,光芒大作,彼此交织在一起,朝那太玄珠飞了去。 可就算这两样法宝厉害,想要挡住太玄珠无疑是白日做梦,最终玄幽圣尊也一咬牙,把自己祭炼的魔物“妖神幡”放了出去,然后看向亦无忆:“百媚仙子,你此时也不用藏着掖着了吧?还不把你那‘九天罗神煞’放出来,更待何时?” 亦无忆也只好把师父留下来的法宝“九天罗神煞”放出来,一阵红光过处,天上已多了一样似网非网的事物,把那满天落来的剑气暂时网入其中。这九天罗煞神也是非常厉害的炼魔之物,只是如今亦无忆还没到神墟境,难以与之心神契合,否则这么一张网罩出去,瞬间便把千万人的魂魄网入其中,如同网鱼一样。 此刻即使已有四件法宝,也依旧难掩那太玄珠半点光辉,几人不免心急如焚起来,一来担心损伤自己的法宝,二来怕这剑气落下,自己等人终究支撑不住。 亦无忆往四周看去,仍不见阴常君的踪影,心想阴常君炼制的万神鼎也非同一般,或可添一份力,问道:“阴常君呢?他在哪里?” 玄幽圣尊往周围找了一圈,从刚才起他就一直没看见阴常君,此时不禁急得破口大骂:“那瘟伤平日里比谁都神气,偏偏这会儿关键之时,他又死到哪里去了?” 堪堪片刻,玄幽圣尊、百媚仙子、鬼天二圣,四人的法宝都逐渐失去光辉,御玄风控制着的太玄珠却丝毫不减半点光辉,魔道各派的人也在刚才那一下中死伤过半,此时都退到了外面去,不敢再轻易进来,柳衣衣和冯鹤师兄妹二人也看得心焦如焚,万万没想到这太玄珠竟如此恐怖。 第一百六十二章 太玄珠 “怎么办?” 此时亦无忆也终于萌生退意,九天罗神煞虽是厉害,可她还掌握得不够纯熟,今日若不慎损毁在这里,日后何以镇住敌人?别人怕她幻月宫,不仅仅只是怕她手中其他那些神通本领,自然也非常忌惮她这九天罗神煞。 “还是先走罢!” 玄幽圣尊也已萌出退意,只有鬼天二圣还在苦苦支撑,两人彼此对视了一眼,终于一咬牙,使出二人所修炼的绝学“天魔玄煞功”、“天魔地煞功”,这两样魔功虽是厉害非常,却不可轻动,一动便十分损耗气血。 此时生死攸关之际,二人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分别把头发往两边一拨,又用力一口咬破手指,按着眉心一点,又念了个咒诀,不一会儿工夫,周围鬼气大作,阴风刺骨,各人只听得耳边一阵阵鬼啸响起,片时只见玄冥子和幽冥子两人身上血光大作,把嘴一张,吐出一道血雾,那血雾径直飞窜出去,附着在天煞珠和地煞珠上面,整片天空立时黑云涌动,血雾滚滚,众人就好似一下坠入了九幽冥泉、修罗血狱一样,大多已是吓得面无人色,说不出话来。 “区区妖法。” 御玄风双手不住结印,口中咒诀一念,太玄珠上顿时大放异彩,霞光万丈,把周围的浓云血雾立时驱散,末后又放出数十道剑光,天地间顿时响成一片,似有千军万马奔腾,玄幽圣尊终于抵御不住,苦笑道:“二位老哥,还是算了吧,现在斗不过他这太玄珠,留得青山在,先走罢!” 眼见几人抵挡不住,任平生终于放出一道血光,直朝那太玄珠撞去,玄幽圣尊见状一惊:“杀心老弟,你作甚?” “轰!” 只听一声巨响,震得许多人头晕耳鸣,双眼发昏,站立不稳,待再定睛看去时,只见那天上血光大作,百十丈内鬼哭神惊,不知那是何物,竟有如此神威,能够挡住太玄珠? “血玲珑?” 沧澜境主等人看清那天上的法宝后,亦是神色一凝,魔道这边几人也在暗暗思忖,相传这血玲珑乃是几千年前那位魔道玄祖祭炼的法宝,也不知是真是假,但看此时,这法宝确实厉害得紧。 玄幽圣尊再次苦笑:“杀心老弟,你太不够意思了,既然早有此物,何不早些放出来?白教我们吃这些苦头,唉,罢了!”说时,手一招,把他那妖神幡收了回来,见上面已是黯然无光,顿时心疼不已。 任平生若一早把血玲珑放出来了,那这几人刚才焉还会那般卖力抵抗?是以须得等这几人把御玄风耗得差不多,撑不住时,他再把法宝放出来。 此时天上风雷大作,血光滚滚,两件法宝时而撞在一起,发出震天价响,时而又分开来,各放出血光、剑光交织在一起,耀眼夺目。 这样相持了一阵,血玲珑的光芒最终还是慢慢被太玄珠的万道霞光压制了下去,尽管血玲珑昔日威力绝伦,但多次损坏,如今全靠着任平生以天魔地煞血祭炼,方有如此威力,否则一个照面,只怕就被太玄珠打得粉碎了。 另外一边,沧澜和沧玄那几人见任平生逐渐费力,将手一挥,便是几道剑光夹杂着风雷之声,同时杀到,绛仙身形一动,立刻飞至师祖身旁,御起仙剑把那几道来袭的剑光截住,一时间只见满空剑光上下纵横,犹似金龙乱舞。 御玄风独力与任平生斗了片刻,也渐感吃力,这太玄珠虽然威力甚大,可也十分消耗法力,他刚才用太玄珠诛灭魔道无数人,又把几个魔头的法宝击退,显然已经消耗巨大,此时再斗下去,于他也无甚好处。此时他眼中寒芒闪烁不定,似是已经有了歹毒之计,一只手御控着太玄珠,另只手忽然往脑后一拍,便见一道血光从他眉心射出,瞬息化作丈许长,凶猛朝绛仙杀了去。 这一剑之威非比寻常,纵使速度再快,任平生也看清了那剑上的一朵血色三叶花印记,是当初取他父亲首级的血昙剑! 血昙剑非道亦非魔,亦原非血昙仙子之物,异常凶猛,御玄风发出血昙剑,那他“九幽剑尊”这个身份必然败露,可他此时只欲取任平生性命,击退这些魔教中人,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绛仙,当心!” 绛仙正自与沧澜等人斗剑,哪料到这一剑突然向她杀来,血昙剑不似其他一些飞剑,此剑戾气极重,威力极强,速度更是极快,让人防不胜防。眼见绛仙要伤在此剑之下,任平生待要发剑阻止已经来不及,只得瞬间飞过去,在胸前凝起一道五行真气,却听“嗤”的一声,血昙剑竟轻易穿透了他的五行真气,一剑将他贯胸而过,往后面带起一串长长的血花。 如此神威! “噗!” 任平生身体剧烈一震,一口鲜血喷出,想不到这血昙剑之强,连他的五行真气都能轻易穿透,若非他已铸成神格,丹田更有紫气护住全身经脉,只怕这一剑直接就要了他的性命。 “师尊!” 绛仙大惊失色,一面将师祖扶住,一面御起娥皇剑,向御玄风杀去,御玄风见此女剑势也甚是凶猛,不敢小觑,立刻召回血昙剑,“铮”的一声,火光迸射,两道剑光相持不下。 刚才御玄风知晓若是直接向任平生发出血昙剑,就算血昙剑再快,也未必打中,那就打向对方的徒弟,这样一来,对方必然护徒心切,等于是打一个猝不及防。 “卑鄙……” 绛仙满脸恚怒,怎不知此人用心歹毒,此时又急忙往师祖体内渡入一股仙元,助其延缓伤势,任平生捂着胸口,咳出一口鲜血:“咳……无妨。” “师尊……” 远处,柳衣衣看师父被那一剑贯穿,几乎心都吓出来了,而另一边,众人看见那天上的血昙剑,无论是云澜天境的人还是万丈魔境的人,此时均是一惊,血昙剑怎会在天境之主手里! 任平生抹了抹嘴角的鲜血,勉强平缓内息后,向天上御玄风冷冷看了去:“老狐狸,一把年纪了还来偷袭我年轻人,现在狐狸尾巴露出来了,九幽剑尊,呵呵呵……” “九幽剑尊!” 显然许多人都未想到,就连缥缈境主这些人都不免诧异,天境之主怎会是那行踪不定,身份神秘的九幽剑尊? 御玄风无空去做解释,正要再祭起太玄珠,怎料任平生强提功力,忽然一剑发出,也不顾自身伤势,这一剑去势甚疾,锐不可当,玄幽圣尊苦笑:“老弟,你这是与他拼命了啊!” 剑光瞬息便至,御玄风不敢大意,立刻御起他另一把九渊剑,与含光剑迎在一起,怎料含光剑这时却突然分出一缕剑光,直朝他飞来,这一下也来得极快,御玄风暗道一声不好,只是稍微慢了一步,“嗤”的一声,便被那道剑光当胸穿透,整件衣袍立时被鲜血染红,嘴里也是一口鲜血涌出,脸色一下惨白如纸,加上他刚才御控太玄珠消耗太多法力,被剑光穿透的瞬间,身体剧烈一震,险些从那天上栽倒下来。 “境主!” 下边云澜天境的长老和弟子皆满脸惊恐,任平生刚才发出这一剑叫做“子母剑”,剑光受阻后一分作二,让人防不胜防,一般来说,也是用以偷袭。 御玄风受伤之后,那天上的太玄珠终于失去几分光辉,玄幽圣尊那几人怎会错过如此好的机会,全都飞了上来,还有刚才退出去的那些魔教长老,此时见御玄风受创,也都再次冲杀了进来。 一时间,整个凝峰崖又是愁风笼罩,惨雾弥漫。御玄风满脸煞白,脚步踉跄不稳,强提一口真气,把一身功力皆注入太玄珠内,霎时间,风云惊变,连天地也失去了几分色彩,唯独那颗太玄珠竟变得光芒夺目,一道道剑气仿佛贯穿天地,比之刚才还要恐怖得多! “当心!” 绛仙一瞬间拉着任平生往外面飞了出去,刚才任平生受了创伤,还强行运功发出子母剑加重伤势,此时绝对挡不住太玄珠的剑气,玄幽圣尊几人也变了脸色,见那剑气铺天盖地来袭,急忙往后退去,却仍是各自身中数剑,所幸保住了性命,可其他那些冲进来的魔教之人就没那么走运了,在剑气斩下来的一瞬间,几乎全军覆没,化作一片血雾,只有几个离得稍远的魔教长老逃了出来,但也身受重创。 “这老贼!” 玄幽圣尊满脸鲜血,又惊又怒,疾疾点了身上几处大穴,还好刚才他退得及时,没有伤到要害,要不然今天多半就交代在这里了。 亦无忆一身白衣此时也染满了鲜血,她万没想到,御玄风这老东西竟能连续发出两次太玄珠的威力,何况这次还是身负重伤的情况下。 “师父!” 冶儿从远处飞了上来,当看见师父满身是血,她几乎眼泪都出来了,亦无忆脸色苍白,嘴角一缕鲜血溢出,轻轻抚了抚她的脸颊,柔声安慰:“冶儿,我没事,几道轻伤而已……不哭。” 鬼天城那二圣也受了不同程度的伤,今日魔道各派损伤严重,怕是拿不下云澜天境了。 “师尊!” 柳衣衣和冯鹤、碧玄衣也心急火燎来到了任平生身旁,看他脸色苍白,只怕短时间内,也难以恢复,还是尽早离开这里为妙。 “诸位,今日切勿让这些魔人离去!” 那山巅之上,御玄风脸色要多苍白有多苍白,胸口那么大个剑洞,此时竟也不见半点鲜血流出来了,刚才那一下,几乎耗尽了他全身真气,现在只是大声说了句话,身体便猛然一晃,险些从那山顶上摔下来,幸得两个长老飞上去,将他扶住了。 沧澜和沧玄等人却没受伤,此时便要追杀出来,怎料刚一动身之时,整个云澜天境忽然剧烈一震,好似要裂开一样,许多宫殿建筑,直接在这一瞬间崩塌了,扬起满天的尘埃。 “怎么回事……” 突如其来的剧变,把在场诸位长老弟子都吓得不轻,御玄风更是脸色一变,下意识往云澜天境后面看了去:“是镇魔崖……” 第一百六十三章 怀疑 就在人群里惊慌失措时,云澜天境后面那片天际忽有一道血光冲起,似有一股强大无匹的禁制来袭,一下令得所有人噤若寒蝉,过了好一会儿,这股震荡才慢慢停止,天上那道血光也逐渐消失了。 “咳,咳咳……” 魔道这边,鬼天城二圣都受了伤,刚才幸好有天煞珠和地煞珠替他二人挡住了部分剑气,否则只怕伤得更重,百年内都难以复原。 “老弟,先走罢!” 几人都已受伤,看这情形,今日无论如何也都拿不下云澜天境了,任平生也不再固执,几人正要退去时,忽然又见一道人影往这边飞来,仔细一瞧,那人却是从开始就消失不见的阴常君。 “逍遥老弟!你去哪里了?” 玄幽圣尊看见此时阴常君才返回,差些没忍住骂出来,不过一看,阴常君好像也受了伤,这又怎么回事? “先离开这里。” 阴常君看起来伤得很重,不知他在镇魔崖那边出了什么事,刚才那股震荡又是怎么回事。 今日攻不下云澜天境,几人只好先带人撤离,再作打算,免得等会儿对方的增援到了,使他们背腹受敌。 这晚月明如昼,北邙山白天又下过一场大雪,满山的梅花开得更盛了,遍地疏影横斜,暗香浮动,一阵阵幽香,由悬崖边的风,轻轻送到山洞里面。 “呃……” 任平生脸色还有些苍白,今日白天那一剑伤得不轻,若非他近日功力精进许多,加上铸成神格,只怕已是命丧黄泉,毕竟对方是一个神合境巅峰之人,何况还是那十分诡异厉害的血昙剑。 “师尊,你怎样?” 绛仙坐在他身后,正在替他运功疗伤,此时也不禁心急起来,想到白天那一幕,师祖不顾凶险地冲过来,替自己挡住那一剑…… “我没事,区区剑伤而已,不足为碍。” 任平生说完,运转真气,继续疗伤,到了他这等修为,只要元神不受损伤,身体受些伤的话,除非是经脉寸断,否则只要服一些灵丹妙药,再花些时间,也能慢慢以五行真气复原。 山洞里安静了一阵,两人都不说话了,过会儿却又听得一阵细细的啜泣声响起,任平生立即转过身去:“怎么了?” 月光刚好照进山洞里来,只见绛仙一只手轻轻捂着口鼻,弯弯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几颗晶莹剔透的泪珠儿,任平生看她哭了,眼神和语气一下都柔和了许多:“哭什么呢?” “没,没什么……” 绛仙声音一哽,眼泪更是哗啦啦流淌下来,她只是想起白天,师祖不顾一切冲过来替自己挡下那一剑,不免就想到了师父,师父在天上等了师祖一万年,今世却终是难以相见,又想到师祖当年受了那么多苦,今世还要承受这么多苦,那么多人都想要害他,想到伤心处,不由掉下泪来,此时又看见师祖这么温柔的关心,更是一下忍不住,眼泪就好似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一颗颗地往下掉,明明是自己下来保护师祖的,为什么最后却成了师祖来保护自己呢? “傻瓜。” 任平生见她越哭越伤心了,伸出手轻轻替她拭去眼泪,一边说道:“就那一剑,不过区区神合境的功力而已,还伤不了我,放心吧。” 绛仙抬起头来,哭得鼻子红红的,此时看见师祖那么温柔的眼神,温柔的话语,就好像师父一样,不免更加想念天上的师父了。 前世,她是昆仑仙界的一棵绛珠草,由草木精气所化,孰言草木无情?她感情细腻,还要远胜那些为了成仙,斩除七情六欲的人呢。 到中夜之时,明月如昼,清光四澈,照见一株株寒梅悄然绽放,一阵风响处,便有三道人影落在了山洞口,疾疾往里走了进来:“师尊,好一些了么?” 正是柳衣衣和冯鹤、碧玄衣三人回来了,任平生此时已将伤势暂时抑制,脸色也比刚才好了许多,见三人疾疾回来,必是已打探到什么,问道:“云澜天境那边如何?” 当下,冯鹤便把打探到的情况说了出来,今晚云澜天境的主力增援还没到,而镇魔崖那边忽有异动,弄得云澜天境剩下那些人惶惶不安,御玄风今日消耗过重,加上那一剑之伤,此时正在疗伤,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 “很好……” 听完之后,任平生立刻站了起来,柳衣衣怕他还没恢复,立即走上前来将他扶着:“师尊,你好些了吗?” “嗯,没事了。” 任平生今晚只是暂时把伤势压制住,这样做的目的也显而易见,要趁今夜云澜天境增援未到,再回去杀他们个措手不及,只是光凭他一人还不够,得把万丈魔境那几人叫上一起。 今日这一战,虽还远远比不得上一次云澜玄魔大战的惨烈,但双方也死伤了不少人,云澜天境那边死了好几个神合境的长老,神合境下边的几峰长老,更是死的死,伤的伤。万丈魔境这边也是一样,尤其是御玄风第二次放出太玄珠时,后面冲进去那批人几乎全军覆没,现在已经没有力量再去攻打云澜天境了。 可这一次机会错过了,短时间内就再难有机会了。 外面,另外几人一听今晚还要再去突袭云澜天境,此时都迟疑了起来,尤其是玄幽圣尊,更加不想再去冒险,白天差点就回不来,幸好当时逃得快,否则就算没有当场葬身在太玄珠下,可若是元神重创的话,等回了万丈魔境,他的玄幽山只怕也会被另外几派吞噬掉。 现在各人都有伤在身,那御玄风虽然也受了伤,可云澜天境现在还有沧澜和沧玄、缥缈这些人在,他们再回去的话,那与送死何异? 任平生道:“今天我们走时,他们镇魔崖出现异动,现在正自顾不暇,我们此时杀回去,正好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若是拖到明后天,等他们增援来了,那时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诸位难道就要这么眼睁睁错失百年良机吗?” 闻言,鬼天二圣都紧紧皱起了眉,似有些犹豫不决,玄幽圣尊苦笑道:“杀心老弟,话是这么说没错,可那太玄珠的厉害,今天你也看见了,御玄风虽被你一剑重创,可现在还有沧澜,沧玄那两个老鬼,只怕这趟回去,没那么容易啊……”说时,又用余光向鬼天二圣那边看了看。 任平生道:“刚刚我已以天魔地煞血祭炼过血玲珑,到时我放出血玲珑对付那太玄珠便是,你们全力对付另外几人,他们今日死伤严重,镇魔崖又出了问题,现在整个云澜天境正是最脆弱之时,切莫错失这千载良机,一旦等他们元气恢复,那时再难有今日这等机会了。” 这回众人均已听得有些心动,阴常君道:“这趟,我去了,你们随意。”话落下时,亦无忆也从另一边走了上来,今日在凝峰崖她也伤得不轻,但刚才她和徒弟冶儿从那仙谷里出来后,此时面色红润,又换了身衣裳,看着竟仿佛完全没有受过伤一样,只见她轻轻一笑,仿若无事,说道:“消灭云澜天境,那晚辈自然也义不容辞了,我也去。” 玄幽圣尊苦笑不已:“你们这些后浪,一个比一个浪,一个比一个狠,罢了罢了……老夫今晚也豁出去了。”说完,拿出一枚黑不溜秋不知是什么的丹药,一口吞服下去,稍微一运气,身上的修为气息又凝聚了起来,好似也没受过伤一样。 鬼天城玄冥子和幽冥子对视一眼,彼此微微点头,也各自服下一粒丹药,先把伤势暂时抑制下去。 …… 云澜天境,此时乱作一团,好不容易万丈魔境那边撤军了,可镇魔崖这边却又突生变故,镇魔崖做为云澜天境的禁地所在,平日里弟子们也甚少了解,一出问题就跟无头苍蝇似的乱撞,根本不知道到底出了何事,更不知如何解决,莫说这些弟子不知就里,就是许多长老也是一头雾水,不敢轻动。 白天那场混战,使云澜主殿坍塌了一半,到处狼藉,格外触目惊心,此时在殿后一座秘殿里,几盏烛火幽幽,隐约照出御玄风那依旧苍白没有血色的脸庞,今日白天他连着两次动用太玄珠,已是损耗极大,怎料后面又被任平生一剑重创,若非还有这一身高深的修为,恐怕早已陨落。 “镇魔崖那边怎样?” 若非伤势要紧,此刻御玄风已经亲自往镇魔崖那边去了,沧玄境主今日也受了些伤,但没御玄风伤得那么重,此时在旁替他运功,说道:“八荒玄阴阵的禁制破开了,镇魔石有所松动,沧澜和缥缈现在正在那边修复阵法,想必无有大碍。” “原来那些魔人,打的是镇魔崖的主意,咳,咳咳……” 许是心绪波动,御玄风剧烈咳嗽了起来,好一会儿才平息,慢慢抬起头来,因为刚才的咳嗽,使他原本没有血色的脸庞反倒红润了一些,只是眼中却多了两道深深的沧桑,自三百多年前那场天地剧变后,云澜天境就已经没落了,倘若当年那几位前辈还在,又怎会落得如此,唉……过了一会儿,他才叹道:“这次是云澜天境的大劫,接下来的一切,沧玄师弟,就只能……” 沧玄道:“师兄不必多言,现在只管疗伤要紧,那几个魔头今日被太玄珠所伤,料必短期内也难以复原,再有一日,各派的增援就到了,到时候镇魔崖必然也能重新封印。” “如此最好……唉。” 御玄风说完,又不住摇头叹气,沧玄眉头一皱:“莫非师兄心中担忧……另有其事?” “沧澜此人,我看不透啊……” 御玄风忽然说了这样一句话,一下令沧玄眉头皱得更深了:“沧澜境主这些年为了云澜天境鞠躬尽瘁,师兄今晚何出此言?” 御玄风道:“今日在我放出太玄珠之后,他本可有机会追杀出去,就算不能尽数诛灭那几个魔头,也必定能杀死一两个,可他当时……并没有。”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夜袭 “可他当时,并没有。” 这样一句话,令整个秘殿都安静了下来,只有二人缓缓的呼吸,过了许久,沧玄才开口道:“或许是今日情形太过混乱,加上后来镇魔崖又出事了,沧澜境主他一时也分身无暇……” “希望如此罢。” 御玄风轻叹一声,显然也拿捏不准,又向秘殿外面看去,问道:“今夜殿外怎如此安静?”沧玄在旁低头沉默不语,过会儿御玄风才反应过来,一下紧张了起来:“今日总共伤亡多少人?” 沧玄又怎敢说,云澜天境此次死伤过半,四位神合境的长老,已经死了三个,其他几峰的长老,更是死得七七八八,至于弟子……已经没剩下多少了,照目前的情势看来,只能等这次事情结束后,从沧澜、沧玄、缥缈这三个境调一部分人过来,以维持云澜天境的血液不衰。 “我如何对得起陈玄卿境主,当年,他亲手把云澜天境交在我手里……” 御玄风深深闭上了眼,他虽有九幽剑尊这另外一个身份,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云澜天境,自三百多年前那场天地剧变后,云澜天境的强者都消失了,如今四方窥视,问剑海,沧澜古地……云澜境这些个势力,无时不刻不盯着云澜天境这块宝地,谁都想要代替云澜天境,成为云澜境新的霸主。 所以他才那么迫切地想要找到任家那十字秘诀,只要找到那传说中的十字秘诀,他必能解开当年那场剧变的原因,若是能把云澜天境消失的那些强者找回来,就再也无惧这四方势力觊觎,到那时,云澜天境可真正再次一统云澜境,重塑当年两位道祖在时的鼎盛辉煌,彻底歼灭万丈魔境。 过了许久,御玄风才慢慢拿出一把剑,即使秘殿里灯火昏暗,依旧清晰可见剑上那一朵血色三叶花印记,好似九幽下盛开在黄泉旁的彼岸花,带着点点死亡的艳丽,令人着魔。 这把剑最初并非由血昙仙子祭炼,所以原名也不叫血昙剑,至于叫做什么,也无人能够说清,但能够轻易穿透任平生的五行真气,其厉害已不用多说,世间没有几人防得住。 御玄风把剑拿在手里,另只手轻轻从剑身那朵血色三叶花摩挲过去,许久才问:“你就不好奇,这把剑,怎会在我手里吗?” 沧玄看着他手里的血昙剑,并不做询问,只道:“师兄若是想说,早就说了,何必等到今晚?” 在此之前,沧玄也没有想到,他就是那个神秘莫测的九幽剑尊,九幽剑尊的神秘,是没有任何人知道其来历,也没有人知道他是何时来到这个世上的,更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出现,什么时候又会消失。 甚至这一刻沧玄不知道,眼前这位师兄,究竟是云澜天境的天境之主,还是那个神秘莫测,从不在人前露面的九幽剑尊。 “我并不是九幽剑尊。” 御玄风忽然又说出这样一句话,沧玄愣了一下,问道:“那谁是九幽剑尊?” 御玄风摇头说道:“没有九幽剑尊,这把剑,是另外一人给我的。”停了一会儿,接着说道:“他告诉我,只须以此剑取回任天瑾的首级,便能找出任家那十字秘诀的秘密……” “所以……”沧玄看着他,眉心渐渐紧皱起来。 御玄风看着手里的血昙剑,继续说道:“那人让我以‘九幽剑尊’这个身份,在世间行走,但绝不可让人知晓我天境之主的身份,否则必会引起一场杀伐,如今看来,那人真是说对了……我‘九幽剑尊’这个身份,必定是让任平生知晓了,所以这一次的玄魔杀伐……其实皆因此子,免不了。” 回想当初在赤水教遗迹那次,他那时就说过,他的身份说不得,若是让人知晓了他的身份,必然免不了一场杀伐。 这一切,就像是有人铺好了的轨迹,而他一步一步,沿着上面的荆棘走了过来。 “那人……是谁?”沧玄最后问道。 御玄风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末后又把血昙剑慢慢收了起来。 沧玄将眉头皱得更深了,连师兄也丝毫不知那人的身份,那么必定不是寻常之人了,只是三百多年前那场剧变后,神墟境以上的人都消失了,还会有谁? “咚!”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声瓷器落在地上摔碎的声音,御玄风立刻抬起头来,向外看去:“谁?” “师父,是我……” 紧接着传来一个文文弱弱的男子声音,御玄风慢慢把双手放了下去,稍微放松了几分警惕,问道:“云溪,外面的阵法,都重新布好了吗?” “回师父,都好了。” 只见一个模样俊秀的男子走了进来,他名叫沈云溪,是多年前御玄风从一个叫做云溪村的地方带回来的,那年天灾死了不少人,御玄风见这少年孤苦无依,加上根骨不错,颇有修炼资质,便带回云澜天境了,对于一个平凡少年而言,这是千百世也求不来的机遇。 “师父,你伤好些了吗?” 沈云溪走过来时,看师父脸色还有些苍白,不免担心起来,今日白天的时候,他在另外一边和师兄抵抗魔人入侵,因此没有来凝峰崖这边,不知师父这次怎伤得如此重。 “已无大碍。” 御玄风缓缓运转了一口真气,使自己脸色看上去好一些,又问道:“你师兄呢?他还没有回来吗?” 沈云溪想了想道:“师兄出去已有些时辰,应该快回来了吧……” “嗯……” 御玄风微微点了点头,今日那些魔人撤离后,他立即吩咐他的大弟子钟宁往另外一个方向出去,告知那些赶来增援的门派,让他们先不必全部都来云澜天境,分出一部分去阻截魔道之人,拖缓住那几个魔头,务必不可使对方回到万丈魔境,到时候云澜天境这边等镇魔崖封印住了,再追杀出去,给予前后左右四方夹击,务必一举歼灭魔人。 算算时辰,长生剑宗,十二仙门那些门派,都已经在路上了,以钟宁的御剑速度,应该与对方碰上了,这会儿应该飞剑传书回来了才是。 “罢了,守好今夜即可。” 御玄风慢慢宁定下来,只要等他伤势恢复,要对付那几个魔头可谓轻而易举,那几人全盛时期也挡不住他的太玄珠,更何况今日已经被他重伤?这一次务必要将其一举歼灭。 过了一会儿,外面仍是十分安静,御玄风道:“云溪,你出去看看吧,看你师兄有没有飞剑传书回来。” “是,师父……” 沈云溪遵命往外去了,刚离开一会儿,御玄风皱着眉犹疑了半晌,最终说道:“总觉今晚事有蹊跷,以钟宁的速度,现在应是已经回来了才对。” 沧玄道:“师兄若不放心,我出去看看。” “我同你一起。”御玄风站起身来,以一口真气将伤势先抑制下去,随后与沧玄往秘殿外面而去。 外面月华正浓,照得四周宛如白昼,那座坍塌一半的主殿,犹然惊心,沈云溪走在附近,不觉感到一股寒气侵侵,当下放缓了脚步,屏住呼吸,往外望去时,果见一道光华径直飞来,以为是师兄的飞剑传书,正要伸手去接,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当心!” 沈云溪还没反应过来,只觉被人推了一把,一个站立不稳,往旁倾斜倒去,待惊魂落定时,却见师父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五根手指金芒绽绽,把那道光华捉在手里,定睛一看,原来那不是师兄的飞剑传书,而是一柄尺许长的短飞剑。 沈云溪立时惊出一身的冷汗来,刚才他若是伸手去接这飞剑,慢说整条手臂没了,只怕连元神都要被斩灭。 “哈哈哈哈!”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大笑,那声音到时,一团黑影也跟着飞了过来,沈云溪怕是暗器,忙运转真气将那团物事接住,着手处却只感到一阵黏稠,再一摸,竟摸到了眼睛鼻子,吓了一跳,翻转来一看,不正是师兄的首级吗? “师父,是师兄!” “阿宁……” 看见大弟子已经身首异处,御玄风登时目眦欲裂,一股悲沧之意涌上心头,再向外看去时,只见五道人影赫然站在了那里,正是任平生、玄幽圣尊、鬼天二圣、以及百媚仙子,却不见阴常君和绛仙。 此时看见御玄风那惊错万分的样子,玄幽圣尊大笑道:“御玄风老儿,没有想到吧?若是识相,乖乖把你那太玄珠交出来,否则嘛,今晚过后,再无云澜天境!” 百媚仙子轻轻笑道:“还好任公子神机妙算,要不然,我等这次,可还要吃个大亏呢。”一边说着,一边掩唇咯咯笑了起来,皎月清光之下,百媚横生。 沧玄也万万没有想到,这几个魔人白天时分明已经被太玄珠重创,今晚还敢再杀回来,只怕外面的守卫,都已经被悄无声息地杀死了吧?想到此处,不禁起了一身的冷汗,可他毕竟是沧玄境主,身经百战,又经历三百多年前那场天地剧变,早已是处变不惊,此时说道:“师兄,你去镇魔崖那边,此处我来拦住他们。” “就凭你?” 鬼天二圣衣袖一动,放出两道剑光来,由于天煞珠和地煞珠白天时受损,此时已无法动用,玄幽圣尊冷笑一声,往脑后一拍,眉心也飞出一道剑光,三道剑光,同时杀向沧玄。 “玄明定山海……破御令!” 沧玄全身真气一动,瞬间在周身数丈范围内罩起一层金色光芒,“铛铛铛”数声疾响,把鬼天二圣和玄幽圣尊的三把飞剑尽皆抵挡在了半空中,玄幽圣尊发出“嘿”的一声冷笑:“沧玄这老狗还是有些道行的,两位老哥莫要大意。” 尽管沧玄功力深厚,可此时要以一敌三,仍是吃力,疾道:“师兄,快去!” 想必御玄风也料到镇魔崖那边今晚定要出事,此时一掌将沈云溪送至安全之地,随后化作一道剑光,往镇魔崖那边去了。 “想走?” 任平生身形晃处,已追了上去,沧玄真气一动,一口真气竟化作一道剑光向他截杀过来,亦无忆道:“公子当心!”说时衣袖一拂,袖中飞出一条洁白的长绫,一下将那剑光卷住了。 任平生回头看了一眼,向亦无忆微微点头,随即身形一动,追御玄风去了。 其时已近五更天,天上只有十几颗疏星闪动,月光分外显得皎洁,把一个云澜天境映照得明亮如洗,正在此时,忽然一阵低沉的啸声从那山底之下响起,使得那些正在布阵的长老弟子,很快又乱作一团。 那一声低啸,是由云澜天境镇魔崖底下传来,御玄风匆匆还未赶到,已感知镇魔崖那边阵法松动,正此时,一道青色剑光忽从他身后杀至,十分凌厉,御玄风不敢稍作大意,也将血昙剑放出,两道剑光,一青一红,各有七八丈长,绞在了半空中。 …… ps:关于阴常君,可能有不少朋友误会了,阴常君对玉山枕,那可是实打实的师弟之情啊喂,前世两人从小一块玩到大,你们到底在想什么emmm…… 好了,不多说了,后面镇魔崖打开,猜猜到底是谁在下面?还有大家心心念念的姐姐,也即将再次登场。  第一百六十五章 强攻 “你将我父亲首级藏在何处?” 这时,黑暗里一道人影飞出,任平生已追了上来,御玄风看着眼前这个修为与他旗鼓相当的年轻人,只怪当初放去赤水教的那道分神,未能将此人斩杀,他那时又怎知,这个“杀心长老”便是当年逃出生天的任家世子? “你想知道?” 御玄风眼神里多了一股杀意,可在此时,镇魔崖那边忽然又传来一股震荡,他担心阵法支持不住,现不宜与此人在此周旋,剑光一动,瞬息包裹住全身,往镇魔崖那边飞了去。 任平生也立刻御起剑光追了去,等到了时,却被那镇魔崖附近的禁制所阻,再难靠近,里面已经乱作一团,云澜天境无数弟子长老正在弥补阵法灵力,但那悬崖下边传来的震荡却越来越凶猛,同时伴随滚滚黑雾翻上来,犹似万丈惊涛,震人心神。 “诸人勿慌!” 御玄风来到镇魔崖上方,一股修为气息笼罩下来,立刻令阵法停止了震荡,到底是天境之主,道行深厚,另外一边,沧澜境主和缥缈境主也联手将阵法稳固,使涌入上来的黑雾煞气又退了回去。 缥缈境主遇事不乱,看着底下如潮水退去的黑雾,这些都是镇魔崖底下镇压了数千年的煞气,一旦涌入云澜天境,致使云澜天境灵脉受损,后果将不堪设想,可镇魔崖外面有着八荒玄阴阵封印,里面还有一座镇魔石镇压,怎会让这煞气冲出来?必是有人此前触动了禁制,今日白天凝峰崖一战,始终不见阴常君出现,难道是此人……此人目的,竟是镇魔崖? “缥缈峰众人听令,严守各处关卡,谨防魔道妖人靠近镇魔崖!” 缥缈境主一声令下,缥缈七十二峰长老弟子,立刻分散出去,守在镇魔崖外,防止万丈魔境的人趁此时来破坏镇魔崖的禁制封印。 远处夜幕笼罩下,隐约可见一座露出云海的山峰,上面立着两道人影,正是不久前来此的阴常君和绛仙,绛仙感受到师祖的气息,往那方向望去,一道剑光便落在她面前,化作了任平生的样子。 “师尊。” 绛仙颇有些紧张,仍是担心他的伤势,任平生示意无碍,又向一旁的阴常君看去:“逍遥宗主可是看出什么来?” 阴常君看着那镇魔崖下逐渐退去的黑雾煞气,说道:“镇魔崖外有一百零八座天罡地煞伏魔阵,凡我辈中人,靠近即伤,内有一座上古八荒玄阴阵,十分厉害,白天时我耗三成法力,再以天魔地煞血,也只稍稍破开一丝缝隙,但在里面,还有一座十分强大的镇魔石。” 回想今日白天,他好不容易到了里面,却不慎被那镇魔石的力量所伤,若非及时逃出,只怕连元神也要留在那里,连他这身修为都无法靠近镇魔石,还有谁能? 任平生看向远处的镇魔崖,见那底下的煞气一点一点退去,他心里很清楚,这次若不是镇魔崖出了问题,想攻入云澜天境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一旦等镇魔崖的封印稳固,再到对方增援赶至,那时想要杀御玄风,拿下云澜天境,恐怕没有多大可能了,毕竟称霸了云澜境三千年,即使此次受创再深,云澜天境这股底蕴依旧远非胤朝的那几个修炼世家能比。 “师尊现在打算如何?” 绛仙看着一旁沉思不语的师祖,她自然也感受得出来,这镇魔崖外面的禁制十分厉害,恐这凡世里的修者轻易靠近不得,而她能靠近,但却要动用神力,可她现在不敢大肆动用神力,一来防止被神界查到,二来避免把厉枭那头不死鸟给招来。 任平生目不转睛看着远处夜幕笼罩的那座危崖,今晚若让镇魔崖封印布成,只怕再难攻入云澜天境,此时当机立断道:“绛仙,你与宗主设法破除镇魔崖外面的禁制,但切记以自身为重……至于我,还有件事要去做。”说完,化作一道剑光,朝镇魔崖那边御玄风所在飞了去。 “师尊!” 绛仙手一伸,见他一人去对付御玄风,仍是有些担心。 任平生全身剑光笼罩,朝那镇魔崖飞去,靠近时,以剑气环绕周身,抵御禁制之力,御玄风本是在布阵法,此时见剑光来袭,不得不分出身来,与任平生斗在了一起。 双方一直斗到了早上,冬日夜长,四下里依旧漆黑一片,寒风凛冽刺骨,时有阵阵剑气从半空呼啸而过。 等天亮之时,百媚仙子几人也终于杀到了镇魔崖这边来,沧玄凭一人之力抗衡这几个魔宗大圣半夜,现已是身受重创,不得不退至镇魔崖。 这一次在任平生建议下,几魔夜里再度突袭云澜天境,致使云澜天境损伤严重,长老弟子死伤无数,现在还活着的人,几乎都已经退守镇魔崖了,这里已成最后一道防御关卡,倘若连镇魔崖也被攻破,那么接下来不难想象,在云澜境强横了三千年的云澜天境,大概也要落得当年天魔门的结局了。 “现在如何?” 万丈魔境这边,旗鼓大振,但几魔聚在一起,却又不敢轻易向镇魔崖靠近,那附近的禁制太强了,凡是魔道中人,基本是靠近即伤。 任平生看着镇魔崖里面,今日若不破镇魔崖,难灭云澜天境,可要破镇魔崖这等强力禁制,除非是他和绛仙同时释放神力,但这样对他和绛仙而言,损失太重了,寻思了片刻,向周围几人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稍后我与诸位合力,强破镇魔崖。” 玄幽圣尊听完苦笑,又看了一眼那镇魔崖附近的禁制,苦笑道:“杀心老弟,你是真的狠啊。” 就在几人话刚说完时,远处忽然杀伐之声大作,却是万丈魔境其他那些人攻了上来,领头的,正是忘忧峰、鬼天城、玄幽山那些长老,昨日几大宗都受损严重,今日已经没有那么多人了,而此时云澜天境的部分增援也赶到了,有十二仙门的人,还有其他玄宗道门的人。 缥缈境主往外看了一眼,恐怕十二仙门那些人支撑不住多久,接下来几个魔头必定会强攻镇魔崖。 幽冥子向那镇魔崖里面冷笑道:“御玄风,投降吧!继续负隅顽抗,也只是徒添伤亡而已,你云澜天境气数已尽,莫非还看不出来吗?” 镇魔崖里面那些云澜天境的弟子早已是惊弓之鸟,此时看见外面又有大片魔人杀来,更是心惊胆颤不已,纷纷向长老们和几位境主看了去。 御玄风冷冷道:“魔道妖人,尔等休想得逞!” 百媚仙子咯咯一笑,媚声媚气地道:“如此说来,境主是不管下边这些人死活了?”她说完,手一伸,一个黑色布袋放出,迎风见长,接着便见那布袋上面印出无数张人脸来,同时传出阵阵凄嚎,显然是刚才杀来那一路,那些没能逃脱的云澜天境弟子,魂魄都被她的“九天罗神煞”网入了这摄魂袋里。 “孽障!” 云澜天境诸位长老登时目眦欲裂,那布袋里面擒住的,有些可是他们的亲传弟子啊,甚至连他们的儿子,孙子,都可能在里面。 “呵呵……” 百媚仙子掩嘴一笑,越发增娇盈媚,令人心驰神摇,可那绝美的姿态下,却是藏着一颗让人胆寒的心,只见她两指一并,一道光芒飞出,打在那布袋上,里面的魂魄立时飞出,朝镇魔崖撞去,一撞在那禁制上面,顿时魂飞魄散,化为灰烬。 顷刻之间,已有两三百个弟子的魂魄灰飞烟灭,看得云澜天境那些长老又惊又怒,这女魔头,做起事来简直比那另外几个魔头更狠! 不到一会儿,那布袋里面一千多个云澜天境弟子的魂魄均已消灭,却仍旧无法撼动镇魔崖的禁制。 “师尊!” 就在这时,阴常君的两个徒弟,冯玉和唐青来到了这附近,看向里面的情况,也暗道这云澜天境阵法厉害,师尊几人联手,居然都无法攻破分毫。 阴常君沉吟片刻,已下决定,向身后两人道:“听我之令,让各峰长老,布‘忘却之阵’。” “忘却之阵……” 师兄弟两人均是微微一惊,但此时也不容多做犹豫,立刻飞回去,告知了忘忧峰诸位长老,忘却之阵,乃是忘忧峰极强的阵法,是当年天命宫天虚子所创,阴常君那一世为天虚子的大弟子,自是深谙此阵法。 不到一会儿,由忘忧十三峰众位长老合力布成阵法,一时之间,唯见天地间风雷滚滚,黯然失色,那阵心之中,电闪雷鸣,凡世任何事物,一旦被罩入阵中,顷刻便化作飞灰,消失无踪。 “唉,也罢!” 玄幽圣尊苦笑一声,也只得再祭出他那炼魔之物“妖神幡”,一时间,黑风雾罩,忽地窜出无数妖神魂魄来,吓得云澜天境的弟子那叫一个心胆俱裂。 百媚仙子看向身后幻月七姬和诸位长老,也不多做犹豫,将她那“九天罗神煞”放出,并道:“布九天神煞阵。” 这一回,万丈魔境这几个魔道圣尊都拿出了真本事,随着幻月宫“九天神煞阵”布成,这万里云空,顿时像是陷入了森罗鬼狱,层层黑雾罩来,那雾中竟不断有“骷髅”飞出,带着阵阵恐怖鬼啸,阵心之中更有无数怨魂冲天,好似那十八层地狱的恶鬼这一刻全被放了出来。 这一幕,无论是镇魔崖上云澜天境的那些人,还是外面十二仙门那些人,均已吓得失色,此魔阵之恐怖,还远非他们今日所见。 “天道无常,天魔地煞!” 这一刹那,鬼天二圣也再次将“天煞珠”、“地煞珠”祭起,一时之间,更是满天魔火炽燃,天雷地震,昔日云澜天境绝佳上古仙境,今日硬是成了这样一个可怕的森罗魔地。 “师兄!” 镇魔崖上,沧玄满身鲜血,昨晚他与几个魔头斗了半夜,本就受了不轻的伤,此时看见外面那恐怖一幕,脸上更是一下没了血色。 “勿慌!” 御玄风还在强做抵抗,可这一次,在几个魔宗拼死进攻下,镇魔崖的禁制终于开始松动,整个云澜天境一下震荡不止,发出轰鸣之声,好似随时都会崩裂,灰飞烟灭。 “魔道妖人,休要猖狂!” 缥缈境主性烈如火,拂尘一扫,七八道百十丈长的剑光直接往外飞来,确实是十分厉害的剑气,可她哪怕是神合境大天境的修为,但在“九天神煞阵”、“忘却之阵”这两座阵法前,也无异是以卵击石,几道剑光刚一靠近,便被打得灰飞烟灭。 “轰隆!” 一阵巨响过去,镇魔崖忽然开始崩裂,悬崖边的山石不断往下滚落,翻起尘埃数十丈,眼看外面那一层禁制已经被破,御玄风只得一咬牙,一下又将太玄珠祭起,放出光芒万丈,将笼罩过来的魔雾驱散了。 太玄珠尽管再是厉害,可也十分损耗修为,御玄风连续数次动用,再加又受了伤,这回强行释放出太玄珠的力量,必伤根本,可此时生死存亡之际,他又如何顾得那么多?运用一口五行真气,太玄珠上顿时光芒大绽,又降下漫天的剑气来。 群魔看见这太玄珠又放出毁天灭地的剑气,早已望风而靡,纷纷远遁了出去,哪敢继续接近,亦无忆几人见此一幕,也不由变了脸色,没想到这老东西重伤之身,功力大损,还能发动如此厉害的剑气。 几人也仓皇往后退去,顾不得继续进攻镇魔崖,哪怕有“九天神煞”这样的魔阵在,也绝难抵御那太玄珠的恐怖力量,毕竟是当年太一子和无情子飞升神界时,以毕生功力,再借万千霞光凝成,又岂是等闲?便是天魔老祖再世,也断然不敢小觑。 就在众人慌张之时,忽然一道血光从任平生身边冲起,直朝那天上的太玄珠飞去,血光翻腾,一下把半边天都映成了血红色,昨晚任平生用了一滴“天魔地煞血”来祭炼血玲珑,今日这法宝,显然已经是“脱胎换骨”了。 “铛!” 云层里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血玲珑与那太玄珠已撞在一起,一件是仙家至宝,一件是绝世魔物,一时相持不下,斗得那叫一个激烈,众人耳边好似有滚滚雷声作响,抬头望去,又只见云层里两道光芒绞在一起,太玄珠放出万丈金芒霞光,血玲珑则是一片血光,两样法宝威力之强,撼天动地,诸人莫敢靠近。 斗了有半盏茶工夫,御玄风渐渐感到不支,脸色煞白,额上冷汗如滴,缥缈境主和沧玄境主见状,顾不得镇魔崖那边的阵法了,双双纵飞过来,掌抵师兄身后,各自以一股浑厚的真元渡入,至于沧澜境主,则仿佛静观其变一样,始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第一百六十六章 血炼 御玄风微微转过头,看向身后二人:“师弟,师妹,今日乃是我云澜天境千年大劫……现在也只能兵行险着了!”说罢,终是将心一横,牺牲三成命元之气,用力一下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接着不断念咒,凝聚出一团五行真气,将那精血炼化成三昧之火,最后手一指,那五行真气包裹着他的三昧之火,立时飞向太玄珠,这一刹那,太玄珠顿时霞光万丈,一下便将血玲珑的血光压退了下去。 “啊!” 柳衣衣在远处看得惊心动魄,急忙道:“姐姐,快去帮师父!” “衣衣,不要胡来!” 绛仙拉住柳衣衣,现在那太玄珠之强,连她也不敢小觑,慢说柳衣衣一个天罡境,便是在场这几个魔道大圣也承受不住随便落来的一道剑气,她寻思了一会儿,向玄幽圣尊几人道:“诸位若不趁此时攻入镇魔崖,更待何时?” 然而玄幽圣尊那几人岂敢在此时进攻?昨日他们伤在太玄珠之下,今日这太玄珠吸收了御玄风炼化的五行真气和三昧之火,更加变得威力无穷,此时那太玄珠光芒正盛,他们万万不敢靠近镇魔崖。 “唉!” 绛仙叹息一声,几个魔宗首领不肯过去,可她不能让师祖一人承受危险,身形一动,便化作一道玄光飞了过去,但要破那太玄珠的话,唯有动用她的仙骨神力,可这样一来,只怕瞬息间就会将万里之外的厉枭引过来,若是将那头不死鸟引过来,今日之事会变得更加麻烦。 任平生见她此时飞来,欲强破太玄珠,立即道:“绛仙,回去,不许过来!” 他怎能让绛仙冒此奇险?这太玄珠的力量,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即便是他,一个不慎也是肉身灰飞烟灭,绛仙再不是凡人,可这具身体毕竟还未完全修成仙身,她又怎能强行抵抗这太玄珠? “师尊……” 此时两个人,一个关心徒弟,一个关心师父,正说话时,那太玄珠忽然爆发出一阵耀眼光芒,终于将血玲珑最后一点血光也压了下去,但此时御玄风也已隐隐支撑不住,一身衣袍沾满血污,再无往日仙风道骨,脸上更是惨白得没了一丝血色。 “回去!” 这一刻,任平生也似终于做出了某种决定,把心一横,也同刚才御玄风那样,用力一口咬破舌尖,将自身精血引出,凝聚成一股血元,朝血玲珑飞了去。 就在那血元融入血玲珑的刹那,满天风云惊变,原本被太玄珠压制下去的血芒,又再冲起,顷刻间笼罩了半边天,那恐怖的血元之力覆盖下来,一下令在场所有人心神震颤。 “那是……血炼!” 远处有人惊呼了出来,在这股恐怖血元之力笼罩下,许多人已是无法呼吸,那是怎样强的一股血脉之力?他身上,怎会有这样强的远古血脉…… 如今任平生修炼出神格,他的血已经不再是凡人之血了,这一滴神血融入血玲珑里面,一刹那间,光芒万丈,竟反将太玄珠的光芒镇压了下去。 “师兄!” 眼看对方那法宝又起来了,沧玄几人皆是脸色一变,御玄风身体猛地一震,此时竟变得摇摇欲坠,无论如何催动五行真气,竟也难以再将这炼魔之物镇压下去。 任平生这可不是简单的把自己一滴神血融入血玲珑里面,而是将血玲珑“血炼”成与自己元神相通的法宝,昔日这血玲珑乃是天魔玄祖玄煞子的炼魔之物,但从今日起,这法宝就不再是玄煞子的炼魔之物了,而是由他血炼的法宝,从此只与他元神相通,便是玄煞子再世,也收不回去。 这样一来,血玲珑威力无穷,可弊端也十分明显,便是一旦血玲珑受损,也会连带他元神受损,若不是万不得已,他也不会行此险着,可今日之局,属实已由不得他。 “破!” 任平生神念一动,血玲珑顿时光芒万丈,一下把太玄珠的金光全部掩盖了下去,满天血光涌动,雷声大作,御玄风浑身一震,终于目露惊恐之色,此时也再顾不得那么多,他今日便是拼死,也绝不容这等可怕的炼魔之物现世! “乾坤正气,诸邪无存,御煞令!” 御玄风忽然发出一道洪钟般的声音,震得在场诸人双耳欲裂,紧接着,他又化出丈六之身,好似一尊神佛矗立云巅,真元一动,将“三昧真火”凝聚于一处,再借由五行真气发出,一下附在了太玄珠上面。 原本已经失去光辉的太玄珠,此时再次光芒大作,血玲珑也不甘示弱,血光绽绽,映得满天皆红,如此两件绝世法宝撞在一起,在这云海之上,宛若掀起了万丈惊涛骇浪,每一次撞击,都发出山崩地裂的声响,震得所有人往后退去。 那两股毁天灭地的力量,这一刻,不论是玄门还是魔道,皆无一人再敢靠近,哪怕强如鬼天二圣、玄幽圣尊等人,也要退避三舍,至于那些功力微末之人,更有不少已被震得眼耳口鼻俱是鲜血流出,再不离开这附近范围,只怕直接被震得心脉寸断。 “师尊……” 柳衣衣也看得惊心动魄,早已变了脸色,正在此时,一道无匹力量冲来,绛仙一瞬间带着她往后飞出数百丈距离,等再回过头时,那附近的山峰岛屿,在太玄珠和血玲珑的力量冲击下,俱化作了满天齑粉飞散开来,一时之间,方圆数十里浓烟翻滚,尘土蔽日,天地骤然陷入一片昏黄混沌之象。 如此震撼一幕,自三百年前那场剧变后,可说再难看见,今日在场之人,何人不惊?太玄珠和血玲珑,又究竟孰能取胜? 就在众人万分紧张之时,忽听一声巨响,太玄珠和血玲珑再次撞在了一起,这两件绝世法宝,就像是宿敌相逢,这次撞击之后,竟胶着在了一起,如同两块磁石一般,紧紧地吸在了一起,不分伯仲。 “怎么回事?” 云澜天境那边,诸位长老皆是一呆,御玄风也明显感到吃力许多,此时他无论怎样念动咒诀,太玄珠就仿佛和血玲珑粘在了一起,怎样也收不回来了,另外一边,任平生同样无法再控制血玲珑,那天上的两件法宝,就这样牢牢吸在了一起。就在众人发呆之时,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只见血玲珑上面忽然冒出一丝丝血气,然后竟向太玄珠渗透了去,不到片刻,竟把太玄珠也染红了,太玄珠原本金光夺目,但此时竟然开始一点一点,布满了血丝,诡异至极。 “那,那是!” 无论是云澜天境的人,还是万丈魔境的人,看见眼前这一幕都惊呆了,就好像是血玲珑在一点一点吞噬太玄珠,但若仔细一看,太玄珠也在一点一点吞噬血玲珑,这一仙一魔两样绝世法宝,这一刻竟在彼此吞噬融合! “是血炼融合……” 亦无忆看着那天上两件法宝彼此吞噬融合,这一刻眼神里也有惊色露出,冶儿在一旁不解问道:“可是师父,你不是说,要把两件法宝血炼在一起,要么是两件至仙之物,要么两件至魔之物,可太玄珠和血玲珑,这一仙一魔,如同宿敌,怎能血炼在一起?” “是啊。” 亦无忆也很不解,血炼之物,非比寻常,可这太玄珠、血玲珑,一仙一魔,如何能够血炼在一起?唯一能够解释的,只有刚才杀心向血玲珑打去的那一缕精血,他的血,竟能让这至仙、至魔之物打破天地法则,血炼在一起? 亦无忆向任平生看了去,此时眼中的疑惑更重了,他到底是什么人……就在这时,天上忽然传来巨响,万里云层翻涌不止,只见太玄珠金光阵阵,血玲珑红光映天,两件法宝,竟当真慢慢融合在了一起。 “冶儿,退后一些。” 亦无忆随即回过神来,担心等会儿情况有变,手一伸,轻轻环抱在冶儿腰上,携着她往后飞出了几百丈距离。 “境主!” 云澜天境那边,一众长老已完全失色,各人难以置信地望着那天上,眼睁睁看着当年二位祖师留下的太玄珠,此时竟和那天魔老祖的炼魔之物血炼在了一起。 御玄风脸上也早已没有了血色,双目圆睁,无论如何念动咒诀,也始终无法把太玄珠收回来了,最终看着那两样法宝,一点一点完全融合炼化在了一起。 任平生也照样没有想到,他刚才以血祭炼血玲珑,但并没有想过,太玄珠沾染了他的血后,竟然与血玲珑融合了,从今日起,这两样法宝合而为一,不再是太玄珠,也不再是血玲珑,而是他独一无二的血炼之物了。 “收!” 任平生神念一动,与太玄珠融合后的血玲珑瞬息飞到了他手中来,两件法宝刚刚血炼融合在一起,此时还有些炽热烫手,远处众人看见这一幕,都惊呆了,就连鬼天二圣、玄幽圣尊这些人,也立刻生出异心来,这太玄珠如此厉害,今日竟让杀心血炼融合,往后何人还斗得过他手里的血玲珑? 云澜天境那边更是人人面如土色,惊慌失措,这太玄珠是二位祖师当年飞升时留下,云澜天境能称霸云澜境这么多年,也少不了这太玄珠的功劳,今日竟让这魔人收走了,这回如何是好? 当看见与太玄珠血炼后的血玲珑飞回任平生手里,御玄风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终于没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极限天魔解体 “师尊。” 绛仙一下飞到了任平生身边来,看着师祖手里的血玲珑,她刚才一直悬着的心,此时总算放下了,而血玲珑与太玄珠刚炼化融合在一起,此时陷入了短暂的沉睡状态,还不宜动用,任平生将法宝收起,只待回去再慢慢研究了。 云澜天境那边人人惊慌失措,俱有一种大祸临头之感,万丈魔境这边几人也都静观不动,绛仙转身道:“诸位更待何时?” 这一次,鬼天二圣和玄幽圣尊等人皆已对任平生起了警惕之心,他们这些人,各怀心思,当年联手灭天魔门,正是因为天魔门太强,而今日聚在一起攻云澜天境,难保他日不会兵刃相见,如今任平生有了这样一件厉害的法宝,他们又怎能不生戒备?就像当年对凌霄子时一样。 此时唯独阴常君飞了上来,鬼天二圣见状,彼此对视一眼,也终于上前来,不管怎样,今日先攻下云澜天境再说。 “尔等魔道妖孽,休要猖狂!” 沧玄境主浑身染血,真元一震,瞬间凝成一层结界,将镇魔崖这附近笼罩了起来,他功力虽深,但想凭一己之力抵抗住几大魔宗首领,还是不可能的,但这层结界足以支撑到“云澜天阵”开启了。 云澜天境除了太玄珠,当然还有其他底蕴,云澜天阵乃是昔日一位老祖留下,威力绝世,但因极为损耗灵力,故而甚少动用,不到生死存亡之际,往往不会开启此阵,一旦开启,便要损耗云澜天境百年气运,往后百年,都将灵气衰败。 “命数如此。” 御玄风发出一声长长叹息,终于还是开启了云澜天阵,这一瞬间,万道金芒耀眼,亦无忆等人本已攻上去,此时见那万道金光落下,立刻停下身形,往后一退:“小心,是云澜天阵!” 云澜天阵开启,今日势必还有一场生死血战,阴常君手一伸,当机立断:“布忘却之阵!” 亦无忆也再次将九天罗神煞祭起:“布九天神煞阵!” 两大魔阵,对抗云澜天境的仙阵,令得万里云空翻腾不止,一直斗到快中午时,双方各有损伤,整个云澜天境,也已是摇摇欲坠,剩下的长老里面,又死伤了七八个,外面十二仙门那些人见敌不过,有些与云澜天境共存亡,有些则趁乱逃走了。 冷风肆虐,任平生看着里面的御玄风,冷冷道:“御玄风,今日你云澜天境命数难逃,出来做个了结吧!” “呵呵,呵呵……” 御玄风脸色苍白,一身道袍染满了血污,哪里再是从前那个宛若仙人的天境之主?只听他道一声“好啊”,瞬间化作一道剑光,往外飞了出去。 “境主!” 弟子们大叫一声不好,生怕境主有所闪失,他若出了事的话,那今日云澜天境就当真亡了。 血昙剑瞬息化作一道百丈血光飞去,御玄风心里很清楚,今日云澜天境之劫,起于眼前这个杀心,若不将其除去,今日浩劫难免。退一万步说,此人年纪轻轻便有这等恐怖修为,今日还血炼成了那绝世魔物,若是纵虎归山,只怕往后千年,这云澜境都要成为魔道的天下了,所以今日,他便是拼着一死,也要将此人镇压到镇魔崖底下去! 那一道冷森森的血光如长虹般飞来,任平生神念一动,含光剑也瞬息化作一道百丈青光迎上去,两人一边斗剑,一边比拼内力,浑厚的内力,霎时间引得周围风雷阵阵,怒海翻涛,在场之人莫不心惊胆战。 “我再问你,你将我父亲首级藏于何处?” 任平生看着眼前的杀父仇人,今日势必要做个了结,可是他以神识扫过了,并未在此感应到父亲的气息,父亲的首级必然已不在云澜天境了,否则的话,父子连心,他定能心生感应。 御玄风冷然道:“你想知道?”话还未了,真元一聚,周身顿时笼罩起一层金光,一掌携雷霆之势,猛向任平生攻至。 毕竟是一位神合境巅峰强者的杀招,换做以往,任平生绝不敢轻易尝试抵抗,但此时仇恨在心,想着往日父亲的模样,母亲的温柔,一切一切,全部已成梦幻泡影,全都毁在了眼前这个人手里! “啊——” 这一刹那,任平生也将真元内力催至极限,龙魄劲一动,一掌迎击了上去,惊得远处柳衣衣大喊了出来:“师尊!” “轰!” 二人这一掌相撞,震得山河颤抖,日月无光,御玄风往后一退,显然没有想到,这后生不但剑境恐怖,连本身功力也如此凶猛,不等他缓过神来,任平生又一掌攻来,缥缈神剑掌,亦可为剑,亦可为掌,御玄风不敢大意,疾提一口真元,以掌化形,使出“乾坤逆转大法”,“砰砰砰”连续数掌打上,却不但撼动不了对方,反倒是他,被震得不断往后退去,脸上早已没有血色。 “老东西,去死!” 心中仇恨炽燃,任平生双眼一下变得血红,又好似走火入魔一样,绛仙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幕,一颗心怦怦直跳,这便是她最担心的事情了。 而另外一边,云澜天境那些人看见境主不敌此人,一颗心也几乎快跳出了胸膛,最后一下,御玄风终于被打得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一下往后倒飞了出去。 “境主!” 不少人都惊声大喊了出来,缥缈境主和沧玄境主看见御玄风受伤,心里也猛跳了一下,可此时他们要对付阴常君这些人,也无暇去顾及御玄风那边。 “咳,咳咳……” 御玄风连续咳出几口鲜血,他修为是高,可从昨晚到现在,连续动用太玄珠,他已经功力大耗,毕竟老了,又怎比得过任平生这种年轻后辈?何况对方那还是与他拼命的架势。 “师尊!” 绛仙也一瞬间飞了上来,将师祖扶着,怕师祖牵动昨天的伤势,更怕师祖走火入魔,只见她手中冷光一现,便要放出飞剑斩杀御玄风,任平生大喝一声:“住手!”眼前这个是他的杀父仇人,只能死在他的手里。 “退下!” “师尊……” 绛仙看着他,愣了一下,最终还是退了回去,倘若不亲手杀了御玄风,只怕师祖的心魔也难除。 “呵呵,呵呵……后生可畏啊。” 御玄风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发出一阵冷沉沉的笑,笑声里,却又说不出的凄凉,镇魔崖那边,所有人都屏着呼吸,双目圆睁,动也不敢动一下。 冷风肆虐,吹得那染血的衣袍猎猎作响,最终,御玄风长叹一声,像是终于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宿命啊……” 在御玄风说完这三个字后,只见他缓缓抬起头来,仰望着那遥不可及的天穹,最终玄功一运,刹那之间,在他周身上下不断有金芒冲出,一股恐怖的修为气息,霎时间朝四面八方涌散开来,顿时风云惊变,天地失色! “师尊当心!” 绛仙本已退下,此时又飞了上来,护在任平生身边,而御玄风,整个人已变得金光夺目,那穹顶之上,忽然黑云密布,电闪雷鸣不止,好似上古天罚降临! “师兄……不可!” 沧玄和缥缈也骤然变了脸色,他二人怎能看不出来,此时御玄风竟要“天魔解体”,而且还是极限天魔解体! “境主……” 云澜天境里面,众人也都惊呆了,只见天穹之上黑云翻滚,怒雷涌动,好似那洪荒巨兽,将要吞噬天下一样,这样一股可怕的天罚气息,令下边所有人噤若寒蝉。 “啊!” 御玄风一声震喝,终于全身穴脉解开,这一瞬间,在他周身上下便有数十道青雷飞窜起来,这一道道雷霆,却并不攻击他,只是将他笼罩了起来。 所谓“极限天魔解体”,比一般的天魔解体更要凄厉决绝,便是倾毕生之力,燃生命之火,对抗天罚,强行突破修为,一旦成功,便是“极境涅槃”,从此踏入一个崭新的境界,可惜自古以来,能够以天魔解体涅槃成功的,万中无一,几乎都落得灰飞烟灭结局。 “师父!不要啊!” 御玄风那弟子沈云溪哭喊了出来,极限天魔解体,一旦失败,便是灰飞烟灭,魂飞魄散的下场,甚至连轮回都入不了。 “师尊,此人天魔解体,你一人可能……” “绛仙,退下!” 任平生衣袖往后一拂,将绛仙送了回去,随即一剑向御玄风攻去,他绝不能让御玄风突破成功,否则那时再难对付。 这一剑声势凶猛,可当到了御玄风附近时,那数十道青雷忽然飞窜过来,一路火光电闪,任平生以剑迎之,终于突破那层层雷霆,正要一剑直取御玄风首级时,却见对方双掌一震,一股大力涌出,竟将那满天怒雷化作一把数丈长的雷霆巨剑。 “喝啊!” 御玄风满脸青筋暴起,以雷霆巨剑敌向任平生,双方交锋一瞬间,在场之人皆被震得气血翻涌不止,九天之上更是天雷滚滚,时有万丈雷霆落在二人附近,把那一座座悬浮岛屿打得灰飞烟灭。 这时就连亦无忆那些人也都退到了远处去,御玄风动用极限天魔解体是他们没想到的,任平生能够一剑敌住动用天魔解体后的御玄风,更是他们没有想到的,万丈魔境这几人都各怀心思,鬼天二圣对视一眼,这时也干脆不动了,只盼今日御玄风和杀心,这两人最好拼个两败俱伤。 第一百六十八章 神力 “天真。” 遥想当年,那些至高无上的仙王神尊,在他面前天魔解体,可最终结果又是如何?被他的天逆剑斩得形神俱灭。 话音甫落,任平生瞬间发出一道百丈青色剑气,正是“云山七重影”里的第六剑“杀剑”,御玄风失去了太玄珠,未能接住这一剑,一口鲜血喷出,往后倒飞了出去。 “境主!” 镇魔崖上,云澜天境的一众长老弟子都大惊失色,万丈魔境那边更是难以置信,御玄风极限天魔解体,竟然都承受不住他的一剑? “呵呵呵,呵呵呵……” 就在众人安静之时,御玄风发出一阵阴沉沉的冷笑,下一瞬间,冲开全身百脉,迎着那滚滚天雷,竟冲向了九霄云层。 “师兄!” 沧玄脸色一变,如何看不出来,刚才御玄风师兄“天魔解体”,但终究还是有所保留,而现在无所保留,可这样一来,也就没有了任何退路,一旦失败,必在这滚滚天雷之下,灰飞烟灭,这是破釜沉舟,生死一搏啊! “境主!不要啊!” 下边许多云澜天境的弟子都哭喊了出来,眼睁睁看着境主冲向那滚滚天雷,就像是要与对方同归于尽一样。 “天道无常,我行我道——” 御玄风迎着满天神雷,将毕生之力运用出去,把那神雷闪电也抵挡住了,一股磅礴气息笼罩下来,震得远处许多人都往后一退。 “那难道是……神墟境的力量?” 亦无忆满目不可置信,自三百多年前那场剧变后,世间已再不见神墟境强者,御玄风再是天魔解体,今日又怎能冲破这天地禁锢?可此时这股令人不安的气息,难道是…… “这老东西,真狠啊!” 玄幽圣尊怎还看不出来,御玄风已经是不顾一切,唯求把力量突破至极限,却已经不管成仙还是入魔了,杀心这回还能抵挡下来吗?他又将目光落向了远处的任平生。 “师尊……” 绛仙在远处护着柳衣衣,此时也感受到了,御玄风身上这股力量,已经隐隐超出了现今的天地禁制,必被天罚诛灭!他这是要打算与师祖同归于尽了! “境主……境主!” 下边有不少云澜天境的弟子都哭喊了出来,沧玄和缥缈两人一颗心也怦怦直跳,他们怎能看不出来,师兄今日,要么成仙,要么入魔,要么彻底灰飞烟灭! “啊——” 御玄风一声震喝,身上这股力量陡然变得更强了,那无数落雷打下来,却全被他这股天魔解体的力量阻挡在外,在他眉心之上,慢慢已有黑气浮现,身上这股气息,也隐隐有入魔之象。 “师兄……” 沧玄彻底愣住了,修炼一途,本是颇干天忌,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师兄今日多半驾驭不住这心魔,必将入魔! “轰隆隆!” 无数道神雷打下来,满天黑云翻涌,弟子们都吓呆了,从未见过今日这等可怕的景象,那乌云压得这么低,好像要把整个云澜天境压塌一样。 “杀心……” 御玄风终于回过头来,这一刻他身上力量之强,足以令在场之人窒息,尤其是他此时那两道冰冷可怕的眼神,那一双变得血红的眼睛,更是让人心神一颤,那是入魔之象啊! 御玄风此时神志依旧保持着清醒,他今日便是拼着入魔,也绝不能留任平生这样一个可怕的后患,否则纵使过了今日之劫,他日云澜天境也必将灭在此人手里! 只见他手一伸,血昙剑瞬间飞到了他手里,一剑再朝任平生斩去,这一剑,更似带了毁天灭地之威,一剑斩出,万里云层直往两边涌去,周围山峰岛屿承受不住这股剑气,瞬间在剑下化作齑粉,哪怕是强如鬼天二圣这些人,此时也无法承受丝毫这剑气,急忙往远处遁了去。 这一剑当头朝任平生斩来,仿佛远古洪荒巨兽,把柳衣衣吓得顿时再无人色,绛仙终于也再顾不得那么多,一瞬间飞了过去,可她要抵挡御玄风这灭世一剑,唯有动用神力。 “绛仙,退下!” 任平生衣袖往后一拂,将她送了回去,下一瞬间,竟迎着御玄风那一剑而上:“老狗,就你有天魔解体?” 这一刻,任平生也终于不再犹豫,神鼎里三道青色火苗忽然飞出,顷刻间火光腾腾,将他全身都罩住了,紧随而至的,便是那一股逆天神力,引得万里云层翻涌,天雷不止。 “那是!” 在场无人敢相信,此时笼罩在任平生身上那一层青色火焰,竟将这满天神雷也抵挡住了,还有那一股恐怖的气息又究竟是什么,这一瞬间,几乎令所有人如坠冰潭深渊,众人都屏着呼吸再也不敢动弹,这样一股震慑天下的气息,究竟是什么? 凡人又怎能知晓,那是任平生修炼出来的神格,那是他的神力!即便是鬼天二圣这些人,在这神识笼罩下,也不由阵阵胆寒,却又找不到令他们胆寒的源头,凡人修真者,修炼出元婴便可拿元婴气息震慑他人,而任平生的神格足以碾压元婴,他们又怎知这是什么? “这便是他的底牌了么……” 鬼天二圣亦是感到震撼,这种令人窒息的气息,陌生却又隐约熟悉,只有三百多年前才有,自当年那场天地剧变后,这样的气息就彻底消失了,如今又怎会出现在这样一个年轻后辈身上?他到底是什么人…… 再说御玄风那一剑斩来,任平生笼罩周身的青色火焰,顿时化作一道百丈火焰漩涡冲了出去,那附近一切,皆在这恐怖的神力下崩碎了,数百丈内,飞尘火焰涌作一团,离得稍近一些的修者,直接化为灰烬,离得远的,急忙往更远的地方退去,避免被这炎热的气息灼伤。 这神火乃是任平生的神格,轻易动用不得,连他目前也无法控制得当,一旦神力失控,后果不堪设想,刚才他之所以把绛仙推开,正是怕这神火把绛仙也误伤了。至于御玄风,他再是天魔解体又如何?刚才那一瞬间,直接被神力震飞了出去,若非有血昙剑替他挡住大部分神力,那一下已令他灰飞烟灭。 “咳,咳咳……” 御玄风落在镇魔崖上,一身道袍早已破碎不堪,染满血污,身上更是血肉模糊,那一道道恐怖伤口,连骨头都露出来了,实是触目惊心,“铮”的一声,血昙剑也落在了他的脚边,刚才那样恐怖的神力,这血昙剑居然丝毫未损。 “师尊!” 绛仙一瞬间飞了上来,话不多说,立刻扶住任平生,往他体内渡入一股仙元,旁人不知刚才那是什么,但她怎能不知?只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师祖今世已为凡人,竟能以凡人之身,逆天铸造出神格…… “无妨。” 任平生立刻将三道神火收回神鼎里面,他刚刚铸成神格不久,现在就动用神力,果然还是太勉强了,这三道小小的火苗,就像初生的婴儿一样脆弱,若是遭受致命重击,是有可能熄灭的,也就是神界所言的“神格陨落”。 “师兄!” 云澜天境那边,沧玄和缥缈立刻护在了御玄风左右,其他的长老弟子也吓得心胆俱裂,结成剑阵在旁护法。 “咳咳,咳咳……” 御玄风仍是不断咳出鲜血,刚才那一下,几乎令他五脏六腑都碎裂了,此时在他眉心之上,仍有一道黑气若隐若现。 “成仙入魔,由不得我啊……” 御玄风凄然一笑,目光又慢慢落在了身旁的血昙剑上面,一双眼珠逐渐浑浊,他想要伸手去拾起,却在这时,不知哪里突然传来一个鬼气森森的声音:“这把剑,你果然还是不配使用啊……” “什么人!” 今日云澜天境的人早已成惊弓之鸟,此时乍闻这样一个诡异的声音,怎能不惊?立刻警惕起来,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呵呵……” 诡异的笑声越来越近,仿佛那人就在各人的身后一样,回头看去,却又不见任何影子,大白天里,竟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万丈魔境那边几人也都凝神戒备了起来,鬼天二圣环视了周围一圈,仍不见任何人影,想必来者修为极高。 “哪位朋友,不妨现身一见。” 玄幽圣尊声音淡淡,说话时已将妖神幡祭起,就在他话音刚落下时,那诡异的笑声再度响起,这一次,镇魔崖附近忽然出现了一道人影,就像是破碎虚空而来一样,突然地出现在了那里。 “师父,这人是谁?” 冶儿紧紧拽着师父的手臂,看着虚空中突然出现的那道黑衣人影,那人身上披着一件黑袍,看不见黑袍下的脸,但却给人一股极为阴寒的感觉。 “这人……” 亦无忆也屏住了呼吸,凝视着那道黑袍人影,压低声音道:“这人身上的气息好诡异,不像是凡世中人。” “什么?” 冶儿愣了一下,再次向那黑袍人影看去,不是凡世里的人,那难道是鬼吗? 随着这神秘黑袍人的到来,周围的气氛也似变得诡异了起来,尤其是云澜天境的人,大多已成惊弓之鸟,此时更不知来者是敌是友,过了一会儿,御玄风才看见那虚空中的黑袍人,双眼一下露出惊色:“九幽……” 随着这两个字念出,周围众人如何还能反应不过来?先前任平生道出御玄风另外一个身份“九幽剑尊”,可这九幽剑尊极为神秘,从不在人前露面,每次出现也总是一身黑袍,从来无人见过其容貌,不知其身份,而此时御玄风却称呼这个突然现身的黑袍人为“九幽”,那这说明什么? “原来如此。” 任平生向那黑袍人看去,此时已然无须多做解释了,突然出现的这个神秘黑袍人,才是真正的九幽剑尊,御玄风这个“九幽剑尊”,不过只是这人的替身而已。  第一百六十九章 再相见 “呵呵……你还真是,没用啊。” 九幽剑尊黑袍里倏地伸出一条手臂来,原本落在御玄风身边的血昙剑,发出一声清亮的剑啸,立时便飞到了他的手里。 气氛一下变得更紧张了,在场无人说话,只有御玄风凄然笑了两声,这回他也终于明白了,取血昙剑,杀任天瑾,这一切,他都不过是在替人做事罢了,还白白搭上了一个云澜天境,这一切,都在九幽剑尊的掌控中啊。 “你到底是什么人……” 御玄风此刻只想知道,九幽剑尊到底是什么人。 “呵呵……” 九幽剑尊阴森森地笑了笑:“我若说出来,只恐会引得日后这世间杀伐不断,生灵涂炭……” 听闻这样一句话,在场之人皆是一呆,御玄风也愣了愣,这句话,不是当初他以“九幽剑尊”这个身份出现在赤水教遗迹时说的吗? 正当众人惊疑之时,西边天际忽然风起云涌,不待各人反应过来,那万里云层当中,忽有一道剑光飞来,瞬息而至。 “是剑仙!” 直到那剑光飞来,众人才回过神来,来者必是一位修为臻入化境的剑仙!这回来的,又是何人?要知当年那场天地剧变之后,这世间仅存的剑仙,已是屈指可数,非天赋异禀者,也绝难再修成剑仙,而眼前这股深厚的气息,此人不是一般的剑仙,而是至少修成剑仙已有三百年的绝世剑仙! 三百年前的剑仙,如今堪称“绝世剑仙”,而这三百年里修成的剑仙,如寒千千千那样的新晋剑仙,至少再过个几百年,才敢称“绝世剑仙”。 整个云澜天境,一时风云变幻莫测,那一道剑光降临,瞬间化作了几道人影,为首之人,竟是一个生得碧玉玲珑的少女,身着浅红色的百花裙,青丝如瀑,模样看上去就只有十五六岁,却又是如此清新绝俗,仿佛那九天之上,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众人屏息凝神,在她眉心之上的那道仙印……她当真是一位修为绝世的剑仙! 没有人见过眼前这个玲珑少女,可如今的云澜境,剑仙就那么多,更别说绝世剑仙了,她又会是何人?而且此时在她身后的那七八个女弟子,看上去修为也都是十分惊人,尤其是……等等!那不是缥缈境主的关门弟子,水云烟吗! 云澜天境不少人都呆住了,断然不会认错,此时站在那少女身旁的另外一个女子,不是当年缥缈境主的那个关门弟子水云烟吗?她怎么…… “烟儿……” 缥缈境主也愣住了,她当年的徒弟,纵使过去了十几年,但她又怎会认错?只是如今,水云烟身上这股气息,为何变得如此不一样了?多了一股仙灵气息,眼神也变得如此陌生。 “姐姐……” 任平生看着那半空中白衣出尘的女子,宛若万年前的绝世仙子一样,他此时也愣住了。 那白衣不染尘的仙气,清丽脱俗的模样,便是过去百年,千年,他又如何会忘记?可为何这一刻,竟又是如此陌生? “呵呵呵……” 九幽剑尊黑袍下又传出一阵阴冷的笑声:“昆仑虚,第十六代掌门人,花玲珑,原来是个小丫头,呵呵呵呵……你师父当年,也才你这么点大吧?呵呵呵呵……” “贼人休得放肆!” 花玲珑身旁一名弟子立刻祭出仙剑,剑锋青芒阵阵,许多人都是一惊,原来竟是昆仑虚的人!传闻昆仑虚以剑闻名天下,但远在西昆仑山脉,故此昆仑虚的弟子极少来玄朝这边走动,为何今日竟到了云澜天境来?难道是为这个神秘莫测的九幽剑尊? “妖孽,看剑!” 正当此时,忽然一声娇喝响起,跟着只见青光一闪,水云烟竟祭起凝霄剑,一剑向九幽剑尊杀了去,人也跟着飞了过去。 或者说,她原来还有一个名字,叫做云裳。 “呵……你师尊尚还未出剑,何时轮到你在本座面前班门弄斧了?” 九幽剑尊狞笑一声,袖袍里的手一伸,便是一道极其凌厉的剑气杀来,霎时间令得满天风云涌动,只是随手发出一道剑气,竟能让在场之人如此窒息,这九幽剑尊,修为竟如此之高! “当心!” 任平生想也不想,一瞬间飞了过去,九幽剑尊发出的这道剑气不是寻常剑气,而是“九幽剑气”,直攻人精魄元神,凡人若被打中一剑,顷刻魂飞魄散。 任平生已来不及出剑,掌心一凝,便是一道“神印”发出,“轰”的一声,与九幽剑尊那道剑气相撞,震得附近云层散尽,许多人都像是被巨浪推得往后飞了出去。 这一道神印也是任平生以神格发出,丹田处立时传来一阵绞痛,云裳见一个陌生男子挡在自己身前,愣了一下,凝指一划,凝霄剑顿时化作百丈青芒,携带一股极强的上古仙元之力朝九幽剑尊斩了去。 九幽剑尊显然是小瞧了面前这两人,刚才他受任平生那一下还未缓过来,此时立即往后飞了出去,避开云裳这一剑,心中不禁沉思,这二人一个有着神印,一个生就仙骨,究竟何许人也? 云裳终于看清挡在面前这个男子的容貌,有些熟悉,却又陌生,他分明有伤在身,为何却不顾危险地挡在自己身前? “姐姐……” 阔别重逢,任平生情不自禁像从前那样喊了她一声,云裳却完全听不懂,回过神来道:“你,你胡乱叫什么啊……谁是你姐姐?” 任平生一下明白了,刚才他看见云裳随花玲珑到来,还欣喜万分她已经没事了,现在看来,她多半是失忆了。 “呵呵……” 九幽剑尊传来一声冷笑,阴森森道:“花玲珑,你追我至此,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是谁的……”说完,瞬间消失无踪,仿佛从没来过一样,连一点气息都没有留下。 云裳回过神来,正要御剑去追,花玲珑抢先一步:“云裳,留在此处!”话音落下,也化作一道剑光,瞬间绝尘无踪,追九幽去了。 过了许久,这附近的人才回过神来,九幽剑尊的离去,并未使形势立刻缓和下来,昆仑虚的人今日来此,料必也是追九幽剑尊而来,不会插手云澜天境和万丈魔境之间的事情。 “那么现在,所有的事情,都该有个了结了么?” 正自宁静万分之时,忽然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那说话之人正是阴常君,随着他此言一出,云澜天境那边的人立刻戒备了起来。 缥缈境主这时也顾不得去看云裳了,立刻将御玄风扶住,想助他运功疗伤,可刚才他伤得那么重,心脉俱损,便是云澜天境再多灵丹仙药,又岂是一时半刻恢复得了的? 鬼天二圣、玄幽圣尊等人也慢慢向镇魔崖这边逼近了过来,虽然几人各怀心思,但今日乃是除去云澜天境的大好机会,又岂能放过? “咳咳,咳咳……” 御玄风失去了血昙剑,此时脸上更加没了血色,就在几个魔教首领靠近时,忽见他双手一震,竟祭出全身血元,化作一道极强的力量,再将云澜天阵稳固,可刚才云澜天阵已经受损,即便是他耗尽全身精血,又能撑住几时? 很快,在几个魔道大圣狂风暴雨攻势下,云澜天阵已层层受损,当年天崖子留下的“四煞剑阵”,十几万天魔门弟子合力尚且抵御不住他们几个的联手攻势,何况是此时这受了损的阵法? 眼见阵法要被破去,沧玄境主也祭出自身血元来稳固阵法,末了又向沧澜看去,见他还愣住不动,疾道:“沧澜境主,你守住西北方位,不可让魔人突破进来!” 然而沧澜境主却立在那里一动不动,看着外面几个魔头的攻势越来越凶猛,他心中暗想:“今日云澜天境势必保不住了,我何必留在这里与他们一起殒命?也是时候,离开这个地方了……” 缥缈境主见他不对劲,疾疾道:“沧澜,你做什么!” “就有劳诸位,在这里守住阵法了。” 沧澜境主利用几人引住万丈魔境那几人的注意,自己却忽然将身一纵,一瞬间破开阵法,化作一道剑光往西北方向去了,眨眼便消失在了云层里。 沧澜境主的突然离去,无疑是给云澜天境雪上加霜,留下沧澜之境那些弟子,站在原地,一个个不知所措。 “沧澜!” 沧玄脸色大变,不由得想起昨晚御玄风与他说,沧澜此人,看不透……而刚才沧澜离去的方向,那也不是沧澜之境。 “哈哈!” 玄幽圣尊见沧澜阵前脱逃,更是欢呼不已,大笑道:“看见没?今日是天要亡你云澜天境,还不速速撤去阵法,束手就擒!兴许饶你门中这些小辈。”说时,一面又将那妖神幡放出,整片天空,顿时妖雾翻滚,凄声不止,一道道黄风妖雾,径往那镇魔崖冲了去。 云裳与任平生站在远处,她原是云澜天境的人,只是如今记忆已失,否则今日见群魔攻云澜天境,她必会出手阻止。 任平生站在她旁边,心中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的是她不再为昔日牵绊所累,亦不知靖王已逝,忧的是若无从前那些记忆,那她还是原来那个她吗? 第一百七十章 镇魔崖下的魔 “你刚才,没事吧?” 过了好一会儿,任平生才问出这样一句话来,云裳回过神,向他看了一眼,奇怪道:“我哪有什么事,那九幽又伤不了我,倒是你这人,明明自己有伤在身,还过来做什么?万一你因我受了伤,那往后岂不是要我照顾你了?” 任平生看她如今这单纯的样子,心中只感到一阵苦涩,若是为你,莫说受这小小的一点伤,便是那茫茫黄泉,九幽地煞,又有何惧? 正当此时,镇魔崖那边忽然传来一声巨响,一股磅礴大力翻涌过来,任平生本能反应将云裳护在身后,只见那镇魔崖附近烟尘弥漫,几座阵法都已经被阴常君等人毁去了,御玄风伤势过重已经无力再战,沧玄和缥缈这两位境主也各自受了不同程度的伤,身上鲜血淋漓。 “哈哈!御玄风,受死吧!” 玄幽圣尊大笑一声,便将妖神幡往那镇魔崖上放去,一时黑风大作,满天惨雾弥漫,可就在这时,镇魔崖下忽然一声巨响传来,吓得那些本已攻至这附近的魔教中人,连忙又往后退了出去。 紧接着,又一道光芒从那崖下冲上来,这回连鬼天二圣、玄幽圣尊等人也往后退了去,他们修为高深,此时能够感觉到,那镇魔崖底下必然有着什么禁忌存在。 “镇魔石松动了。” 阴常君此时也退到了后面去,一动不动凝视着那镇魔崖底下,只见黑雾笼罩,有一束光芒冲上来,必然是镇魔石上面的封印松动了,但此刻却不知为何,他心里忽然有些忐忑不安,镇魔石的封印已经松动,为何自己却仍然感受不到师父的元神气息? 他今日所做一切,不是为了攻陷云澜天境,而是为了把师父的元神,从镇魔崖底下救出来,最终,他心念一定,倏地化作一道疾影,往那镇魔崖底下飞了去。 “师尊!” 唐青冯玉师兄弟两人皆是一惊,后边忘忧峰那些长老亦是脸色一变,宗主这时往那镇魔崖底下飞去作甚?那下边封印已松动,那股禁制之力随时会冲上来,稍微沾着一下便是形神俱灭。 “他做什么?” 百媚仙子和玄幽圣尊几人也有些惊疑,心想阴常君此时往那镇魔崖底下飞去作甚?莫非发现了什么玄机?可此时他们几人也不敢跟着飞下去,那下面的镇魔石已经松动,一旦禁制之力冲上来,即使是他们这等修为,也难以全身而退。 “师尊。” 这时,绛仙和柳衣衣来到了任平生的身旁,姐妹二人下意识向云裳看了看,柳衣衣还看不出什么来,只觉眼前这姐姐仙气不凡,但绛仙一眼便看出云裳生就仙骨,根本不是凡人。 远处冯鹤和碧玄衣师兄妹二人也过来了,他们当初见过云裳,此时自然认得出来,只是相比起当初他们见到的那个玉软花柔的郡主水云烟,眼前这个昆仑虚传人太不一样了,他们没有绛仙的神识法力,自然看不出云裳已非凡人之身,但云裳身上这股清气,如此近距离下,他们又怎能感受不到? “你们当心一些。” 任平生凝视着镇魔崖那边,一边说着,一边恢复真元,今日之事,必然还有大变,过不多时,那镇魔崖下面忽然传来一阵剧烈震荡,吓得云澜天境的人慌张失措,只见滚滚黑雾直冲上来,昔日上古仙境,今日彻底变成了一个恐怖魔地。 还有那时不时回荡在天地间的恐怖魔啸,哪怕是万丈魔境的人,听着都感到阵阵不寒而栗,皆在心中想,未必传说是真的,这镇魔崖底下,竟当真镇压了一尊上古大魔? 毕竟在将近万年前的时候,据说那时也有过一场天地剧变,差些令整个人间崩塌,那时莫说神合境以上的人,便是任何修真者,都在三百年里消失了,后来过了两三千年,这世间的灵气才又慢慢得以恢复。 此时,所有人都屏着呼吸,紧紧凝视着那镇魔崖底下,任平生也凝神不语,这股魔气……云澜天境下面到底镇压了什么?他此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难道这镇魔崖底下的存在,竟与万年前有关…… 再说阴常君,刚才下去时,被一层禁制所阻,不过现在已经来到底下,能够清楚看见黑雾掩罩下,那一座泛着红光的镇魔石,大约三四丈高,上面印满了符文,散发出金色的光芒。 此时镇魔崖上的封印已经松动,阴常君丝毫不做犹豫,将手一扬,袖中便飞出一座黑色小鼎,迎风见长,化作磨盘大小,上面有七七四十九道太上真君符。 此物乃是他炼制的万神鼎,咒诀一念,上面的真君符自主飞离,整座鼎立时红光大作,片刻只见一道血影飞出,正是一滴天魔地煞血,极其凶戾可怕。 “去!” 阴常君通晓魔门之术,手一指,那天魔地煞血便好似有了灵性一般,带着呜呜风啸之声,快速往那镇魔石上飞了去,靠近之时,镇魔石上面一百零八道符印立时放出阵阵金光。此乃上古禁制,凡人之身靠近,势必被打得灰飞烟灭,可这天魔地煞血乃是当年赤水教用亿万生灵血魂祭炼而成,极其凶戾可怕,根本无惧那禁制,此时附着在镇魔石上,立刻便破了上面的封印。 “轰隆隆!” 整座镇魔石都开始震动起来,镇魔石所在,亦是镇魔崖禁制阵法“八荒玄阴阵”的阵眼所在,此处一破,那下面镇压着的凶魂戾物,直接便可冲出来,无人能阻。 今日阴常君心意已决,便是把那些凶魂魔物放出来搅乱世间,也要将师父救出,思忖及此,双手不住结印,往那镇魔石上面打去一道道法力,整座石头震动得越来越厉害,连带上面镇魔崖也剧烈震荡了起来。 此时在镇魔崖上,御玄风脸色大变,也顾不得自身伤势了,急忙向缥缈境主道:“师妹,快下去阻止那魔头!万不可让他破了镇魔石的封印!” 那镇魔崖下,黑雾汹涌,常人哪敢靠近,但缥缈境主毕竟不是一般人,此时也不容她考虑,将身一晃,瞬间剑身合一,剑光裹着元神肉身,往那镇魔崖底下飞去了,到了时,正见阴常君在破镇魔石的禁制,大喝一声:“魔头,休要破坏此处封印!”跟着便是一道剑光朝对方斩了去。 阴常君见到缥缈来袭,右手仍保持结印,左手一扬,将他的忘忧剑放出一道,迎住缥缈的飞剑,二人在这底下斗了片刻,周围震荡得越来越厉害,眼看镇魔石就要被破去,缥缈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将舌尖一咬,用力一口精血喷出,再将拂尘一扫,丝丝精血,立时化作千万道剑气直朝阴常君罩来。 阴常君见这老尼子找他拼命,也不做多想,把剩余的十二口忘忧剑尽数放出,一时间,唯见满山谷剑光乱窜,把原本有些阴暗的地方也照得通亮,煞是奇观。 两人正斗着时,那座镇魔石底下忽然有金光冲起,好似整座镇魔石都要被冲起来似的,紧接着一股磅礴大力也朝四周激荡开来,把一些石头震得粉碎,阴常君和缥缈境主同时身感一震,各自把飞剑收回,往后退出七八丈距离。 “缥缈,你既喜欢在这下边,那就留在下边吧……”阴常君说着,收起忘忧剑,往镇魔崖上方飞了去。 缥缈境主看了一眼那镇魔石,暗道一声不好,也迅速化作一道剑光往上面飞去,这镇魔石附近仍有一圈禁制,一旦冲开,慢说她神合境修为,便是神墟境来了,也势必要被冲得灰飞烟灭。 就在两人回到上面时,那镇魔崖下面跟着便是一道玄光冲起,磅礴之势,气冲霄云,震得所有人往后一退,皆满目不可置信,那镇魔崖底下的存在冲上来了! “今朝……何朝?”这样一道浑厚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如滚滚沉雷,震人心魄。 就在众人惊魂未定之际,那一道玄光四散开来,终于现出里面那道人影,年月已久,那人身上衣袍早已是破破碎碎,乱发披肩,眉心一道金色玄印,两道眼神好似渊谷一般深沉,不动之间,便给人一股沉沉压力,这至少是神墟境强者才有的修为气息! “境……境主?” 看着那一道从镇魔崖底下冲上来的人影,御玄风呆住了,缥缈、沧玄,还有云澜天境一众长老,彻底呆住了,那半空中披肩散发的人影,那不是别人,竟是上一代天境之主,陈玄卿啊! 上一代天境之主,他怎么……会在镇魔崖底下? “陈玄卿!” 鬼天二圣、玄幽圣尊等人一眼便将陈玄卿认出,这是云澜天境第七代天境之主,当年一身修为极高,已经超出神合境,所以三百多年前那场剧变后,他也消失了,如今他怎会出现在镇魔崖底下? “师父,那人是谁?” 冶儿自是没有见过陈玄卿这样的老一辈,即便是亦无忆,当年见到陈玄卿时,那时她还只是一个小女孩呢,整天跟在她师父九真师太后面。 众人大吃一惊,镇魔崖底下封印着的“魔”,怎么会是上一代天境之主? 第一百七十一章 混天老祖 “陈玄卿,他怎么会在镇魔崖下面……” 亦无忆凝思了片刻,立刻想到了什么,当年那场天地剧变,神合境以上的修者都消失了,就连她师父也未能避免,这陈玄卿的修为犹在师父之上,必然也会同那场剧变一齐消失。她知道了,原来陈玄卿当年自封一身修为,将自己镇压在云澜天境的镇魔崖下面,如此来躲避天劫,此人果真是狡猾。 另外一边,任平生当然也看出来了,三百多年前那场剧变,神合境以上之人通通消失,否则劫数难逃,但总有那么一些铤而走险的,利用不寻常的方法来躲开劫数,有谁会想到,这三百年来,陈玄卿竟将自己一直镇压在云澜天境的镇魔崖底下? “现在怎么办?” 鬼天二圣对视一眼,原本今日破云澜天境已是势在必行,可现在突然冒出个陈玄卿来,这陈玄卿一身修为,那可不是他们目前能比的,尽管现今仍有一些天地禁制,使陈玄卿不得不封住部分修为,可神墟境之人的那些神通手段……那是何其可怕? 很快,这附近万丈魔境的人都迅速往外退了去,尽管他们当中许多人并不知晓眼前这人就是上一代天境之主,可此时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这股修为气息,已经震慑得他们心惊胆颤了。 “陈玄卿前辈……真的是你!” 御玄风仍是有些难以置信,当年陈玄卿将云澜天境交在他手里的一幕幕,此时反复涌现心中,可为何陈玄卿前辈自己却在那镇魔崖底下? “嗯……玄风。” 陈玄卿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在场诸人一眼,还有这满目疮痍的云澜天境。 就在这时,那镇魔崖底下忽然又传出一阵剧烈震荡,只见黑雾翻涌,当中破开一个丈许宽的大洞,紧接着便是一个大笑声从那底下传了上来,听见这个声音,云澜天境那些本已稍稍宁定的长老弟子,此时又紧张了起来,一动也不动地注视着那黑雾深处。 “无事。” 陈玄卿手一抬,看着那翻涌不止的黑雾里,忽然有一道人影冲了上来,犹似天魔一般的气息笼罩下来,霎时间引得这附近黑云滚滚,电闪雷鸣,景象恐怖至极。 “哈哈哈!” 那一道人影为黑雾所笼罩,雾气还未完全散去,众人听着里面传出的大笑之声,只感到阵阵头皮发麻,这回必然是镇魔崖底下镇压着的魔了,这股深深的炼魔气息绝不像是玄门中人。 阴常君凝立在远处不动,眉头渐渐深锁,不对不对,这股气息,不是师父! “呵呵,终于出来了啊……” 那人身上的黑雾慢慢消散,众人终于看清了,和陈玄卿一样,身上的衣袍早已破损,披肩散发,眉心有着一道黑色的魔印,双眼呈血红色,果真是修魔之人。 那人慢慢抬起头来,再一次看着这天空,他已经有多久,没有看见过这片天空了?久到他也记不得了。 只见他望着苍穹,缓缓说道:“师兄,你说成仙入魔,皆是道,如今,你在神界还好么?呵呵呵呵……” 众人有些听不懂那人的话,此时都不由自主颤栗了起来,在场的除了阴常君,也没有人认得这人是谁。 “原来是你。” 阴常君看着眼前这个人,眼神慢慢平静了下来,即使在场诸人认不出这人到底是谁,可阴常君是一千多年前的人,他又怎会认不出?这一刻,他知道他被骗了,眼前这人不是他的师父,他的师父,也没有被镇压在镇魔崖下面。 “呵呵……殷无常老弟,你可莫要怪我。” 那人显然也认得出阴常君,即使这一世阴常君的容貌已与当年不同,可当年天虚子那逆天改命的通天手段,他怎能认不出来? 说了半天,那这个人又到底是谁呢?此人有一个名号,叫做“混天老祖”,他还有一个师兄,被人称作“混元祖师”,正是由于师兄开创了“混元太极道”,人人只知师兄而不知他,他后来不服气,自立门户,开创了“浑天教”,可师兄心性超然,最后成仙入道,而他却甘心为魔惑驾驭,最终堕入魔道。 那他又是如何被镇压在云澜天境下面,又如何骗取阴常君信任,千方百计来打开镇魔石的呢? 原来当年,混天老祖趁着云澜天境与天命宫大战,想趁机偷袭云澜天境,怎知当时云澜天境那两位道祖太一子和无情子道法通玄,早已算准他会来偷袭,是以提前化出分身,布好局等他来,当时虽将他困住,可太一子和无情子与天虚子那一战元气大伤,回来时已无力将他击杀,只能以这太古神石“镇魔石”,将他困入了云澜天境下面,并设下重重封印。 不过当时混天老祖也有一缕元神逃了出去,但他这一缕元神修为不高,且因是分神,故而难以修炼,想要将他从镇魔石下面救出来,根本不可能,一靠近那禁制,立时落得魂飞魄散结局。 他这一缕分神,也就是后来极为神秘的“灰袍老祖”了,由于无法修炼,所以每隔百年他都要找一个根基好的年轻人夺舍续命,直到阴常君这一世降临。 那一晚,阴常君悄无声息来过云澜天境,可当时无法穿过镇魔崖的禁制,但他的气息,却被混天老祖感应到了,不是他的元神气息,而是当年天虚子用的“逆天轮回”之术,混天老祖可以确定,外面的定是殷无常这一世。 他当时便想到办法,用外面的分神,也就是灰袍老祖,设法接近阴常君,然后再千方百计骗取阴常君信任,骗阴常君说他师父被镇压在镇魔崖下面,只有“天魔地煞血”才能破开镇魔石上面的封印。 接着那次,阴常君便去赤水教取天魔地煞血,直至今日。 阴常君本是文韬武略的一宗之主,只是过于自负,又因心系当年恩师,难免中了混天老祖的计,正所谓姜还是老的辣。 此刻所有事情理清楚之后,阴常君也并未急躁,依旧显得平平静静,只向混天老祖问道:“我师父呢?” 混天老祖回道:“当年那一战,不知所踪。” 附近的人都听不懂这二人在说什么,什么殷无常老弟,什么师父?这两人竟然认识?唯有任平生看出来了这一切怎么回事,因为他自己,也是一个万年前的人,不过这镇魔崖底下…… 此时,任平生又向镇魔崖底下看了去,虽然那股魔气已经消失了,但他有种感觉,那镇魔崖底下真正封印着的,并非混天老祖,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也说不清楚那是怎样一种感觉,仿佛在那镇魔崖底下,有着一个和他一样,来自万年前的人。 就在这时,云澜天境那边忽然传来一道极强的气息,这才使众人纷纷回过神来,眼前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呢! 只见陈玄卿凝立半空中,冷冷地道:“混天,带上你的人离去,否则今日,就通通留下来。” 陈玄卿今日刚从镇魔崖底下上来,还不想大动元气,而这样一句话,也是极具威慑的,此时万丈魔境许多人都屏住呼吸,向混天老祖看了去,虽然不知这位魔道前辈是何方神圣,但想他修为不凡,必是自己这边的。 混天老祖也冷笑道:“陈玄卿,你我在下边‘神斗’了三百年,很快,我们会再见面的……” 显然混天老祖今日也不想在此与陈玄卿斗,他需要尽快与他那道分神合而为一,稳固元神才是,若非他当年被无情子和太一子两人算计,元神重创,又被镇压这么多年,岂惧区区一介小辈? 在场鬼天二圣、玄幽圣尊这些人都面面相觑,现在怎么办?今日之事,实是大大超出了他们的预料,要怪只得怪阴常君,未提前将镇魔崖这里的事情全盘托出,这回倒好,云澜天境没攻下来,自身倒还元气大伤。 “师父,我们走吧?” 幻月宫那边,冶儿已经不想再继续留在这里了,她感受得出来,这个陈玄卿修为之高,师父现在绝对不是其对手,她怕继续留下来,师父会出事。 “嗯。” 亦无忆轻轻点头,这次虽然没有攻下云澜天境,但已使得云澜天境元气大伤,多位神合境之人陨落,这样也够了。 “等等。” 就在众人正当撤离之时,一个冷冷淡淡的声音忽然响起,各人立时停住不动,循声望去,只见说话那人,却是杀心长老。 任平生看着镇魔崖上的御玄风,淡淡道:“他的命,我要了。” 此言一出,周围皆是一怔,若是在陈玄卿出来之前,他说这话,自是无人怀疑,可现在陈玄卿在这里,他难道还想当着一个神墟境的强者,诛杀其门下第八代天境之主? “哼……阁下好口气,三息之内,滚,否则教你形神俱灭!” 陈玄卿气息一震,登时令众人感到一窒,许多人急忙又往后退了数百丈距离,毕竟是一位神墟境的强者,又岂会把任平生这样一个“小辈”放在眼里。 “我说,他的命,我要了……” 任平生的声音,依旧冷冷淡淡,今日他要杀御玄风,谁也阻止不了。这一刹那,就连附近的空气也好似结了冰一样,所有人都立住不动了,呆呆地望着他。 这回连混天老祖也不由向他看了过来,忍不住问一旁的阴常君:“殷老弟,这人是谁?” 阴常君双手负在身后,淡淡道:“你的分身常年在外面,难道这几年没有听过‘杀心’这两个字吗。” “哦?” 混天老祖立时双眼一凝,原来这人就是这些年令人闻风丧胆的杀心长老,怎会如此年轻? 第一百七十二章 逆天归元劲 气氛冰冷如霜,众人不知任平生为何执意要杀御玄风,但从先前一幕幕看来,还有御玄风另外那个说不得的身份,有部分人已经猜到几分了。 陈玄卿脸色也愈加寒冷起来:“我倒要看看,你今日如何在我面前取他性命。”气息一震,这附近的人都立时往外退开了。 任平生也不多做犹豫,手一挥,含光剑瞬间化作一道青芒飞出,陈玄卿衣袖一拂,镇魔崖上一道剑光飞出,“铛”的一声,与含光剑迎在一起,两道剑光相撞,顿时发出天崩地裂的声响,震得满天云层翻涌,在场之人无不心神一颤。 下一瞬间,任平生又忽然跃起,一掌对着镇魔崖上的御玄风打去,可这一掌打出,并非那惊天动地的掌力,而是一道一道,看不见的隐形气流。 陈玄卿一身本领何其高深,手一拂,那浑厚的内元立时化作层层屏障,将那绵绵密密无尽的气丝抵挡住了。 大约片刻,任平生收回攻势,陈玄卿冷哼一声:“雕虫小技。” 怎料任平生却负手转身往回走去,只留下淡淡一句话:“神墟境,也不过如此。” 周围一片寂静,陈玄卿这时也终于意识到什么,往回一看,只见御玄风眼耳口鼻慢慢有鲜血流出,五脏六腑均已被震得粉碎,整个人早已没有了生息。 陈玄卿昔日是有神墟境的修为,可如今天地灵气尚未恢复,禁制尚存,此时他也运用不出来,既然如此,那又如何将任平生的千丝万引全部防下来? “是天脉神功……” 云澜天境那边许多人都满面惊恐,到现在他们依然以为任平生所使,是当年天崖老祖所怀的天脉神功。 万丈魔境那边的人也都深深打了个寒颤,当着陈玄卿的面杀了御玄风,而且所使手段还如此诡异,连陈玄卿都防不住,这人何其可怕? 这一刹那,陈玄卿眼中惊现杀机,今日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容此人离去,忽然“轰隆”一声巨响,镇魔崖上所有云澜天境的人均感一颤,紧接着那镇魔崖下面冲上来一道暗红色的光芒,猛地朝任平生镇压了去。 “是镇魔石。” 混天老祖一眼看出那是镇魔石,身形一动,瞬间往后飞出十里距离,他刚从那镇魔石底下出来,如今可不想再沾染那镇魔石上面的煞气分毫了。 镇魔石十分凶猛,慢说魔道之人,便是玄门中人,靠近也是灰飞烟灭,此时那磅礴气势镇压下来,周围一些逃得慢的魔门之人,直接化为了一片血雾,连镇魔石的气息都承受不住,何人能承受得住这镇魔石本体?就连混天老祖当年那一身修为,都被镇压了下去。 “师尊当心!” 绛仙瞬间飞了过来,任平生也察觉到身后危机,猛地一转身,那一座三丈高的镇魔崖已如同一座小山丘朝他压来,一时令他无法喘息,“轰!”一声巨响,撼天动地,却是师徒二人同时一掌打出,才勉强将那镇魔石抵挡在半空中,这还是由于陈玄卿法力不够,倘若换做当年云澜天境那两位道祖,试问当今何人能挡住镇魔石? “师尊,姐姐!” 柳衣衣在远处也急得五内如焚,可她修为太低,还没到神合境,一靠近过去,几乎便是瞬间灰飞烟灭的结局。 “轰隆隆!” 失去镇魔石的镇魔崖,此时也剧烈震荡起来,那万丈深谷之下突然发出异响,好似阵阵恐怖的魔啸回荡天地,吓得众人面无人色。 陈玄卿眼神凛若冰霜,凝视在任平生身上,此子太过凶戾,他今日无论如何,也绝不会容对方离去,否则将来必成大患,思忖及此,只见他双手印诀一掐,一道法力打在镇魔石上,整座镇魔石顿时变得通红耀眼,好似烧红的陨铁一般,那一股毁天灭地的磅礴气势,直朝任平生和绛仙压去,仿似要将二人碾得粉碎! 狂风大作,乱石横飞,远处那些魔教长老个个都已吓得心胆俱裂,还好刚才走得快,否则此时已经在那镇魔石下灰飞烟灭了,这镇魔石如此恐怖,比那太玄珠更要可怕得多,一旦被镇压下去,就休想再逃出来了。 “师尊,你快走……” 绛仙紧紧咬着牙,脸色已经逐渐变得苍白,她接下来唯有动用目前能动用的全部神力,才能抵挡住,这镇魔石非比寻常,来自上古时期,有着非同一般的法力,一旦被镇压,任其仙魔也难逃脱,绛仙若神力耗尽,再被这镇魔石一压,必将神格陨落。 这一刻,在她耳边又响起了当初师父的话:“记住,你的神格若在尘世毁去,你将灰飞烟灭,永世不入轮回……” “师尊,快走……” 绛仙汗如雨下,已经快坚持不住,这镇魔石实在太强了,比这世间任何法宝都强,任平生不能动,他若一动,这镇魔石压下来,直接把绛仙压得灰飞烟灭,他已经失去一个徒儿了,怎能再失去! “啊——” 这一刹那,任平生全身玄功逆转,一股恐怖的力量,从他全身百脉冲了出来,霎时间天雷滚滚,风云剧变,吓得远处的人也尽皆失色,在他体内,有着怎样一股可怕的力量,是怎样的力量,才能引得天地骤然失色! 一道道金色光芒从他体内冲出,那是逆天归元劲! 这一刹那,任平生动用出了前世最强绝学“逆天归元劲”,只有逆天归元劲能够挡住此时的镇魔石,因为逆天归元劲有着一个绝对规则,那就是遇强更强! “啊——” 一道道金红色的光芒从任平生体内冲出,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竟震得镇魔石剧烈抖动了起来,陈玄卿亦是猛地一晃,脸色骤变,他万万没有想到,此子竟身怀如此逆天的上古绝学,这些绝学,不应该早在万年前就失传了吗?此子究竟是何人…… 不管是何人,他今日都决计不会放过了,忽然念出一阵咒诀,紧接着又是一口精血喷在镇魔石上,整座镇魔石,一下威力大增,带着隆隆声响,如山一般压了下来。 任平生双眼已布满血丝,逆天归元劲虽是极强,可他现在毕竟修为太低,连神墟境都还没到,若再继续逆转玄功,恐有经脉焚毁之忧,但是这一刻,他已经没有退路了,手一伸,一掌将绛仙推了出去,接下来,他要真正动用逆天归元劲了! “师尊,不要——” 绛仙身体往后飞着,最后一瞬间,她看见师祖的样子,是那镇魔石下,孤心已决的身影,她仿佛看见了万年前的师祖,虽然她从未见过万年前的师祖长什么样子,但她见过,每每夜里,师父看着那画像里的师祖发呆的样子。 她是多么想要,把师祖带回师父身边去……让师父再见师祖一面。 任平生要完全动用逆天归元劲,就需要将全身经脉逆转过来,可他这一世的经脉和前世的天生逆脉毕竟不同,这样做的后果如何,他也暂时不知。 就在他将要逆转经脉的一瞬间,一只纤纤玉手按在了他肩膀上,然后一股内元渡入,使他原本已经逆转的真气,刹那间全部回归了原位。 “姐姐……” 任平生愣了一下,正是云裳一瞬间来到了他的身旁,而后两人合力一掌,向那镇魔石打去,这一刹那,两人的内元交织在一起,发出光芒万丈,仿佛有两股神秘的力量苏醒,宛如宿命的纠缠,万年,万万年……这一刻,竟有冲破天地之势! 随着这两股力量冲出,众人只看见一阵耀眼光芒,下一刻,“轰”的一声,镇魔石再是强悍,此时也被震飞了出去,陈玄卿身在半空中,剧烈一晃,顿时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也一下坠落到了镇魔崖上。 远处众人都惊呆了,混天老祖也暗自不语,想不到千百年一过,这世间竟有如此厉害的人?不对,刚才这二人身上的力量,怎会如此强…… “陈玄卿境主!” 缥缈境主大惊失色,连忙和沧玄上前把陈玄卿扶住,再向外面看去时,已是满眼惊色:“烟儿……”她如何也不敢相信,这是她昔日的徒弟,刚才那股力量,到底是什么? 任平生也愣住了,刚才那股力量,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怎么回事? 云裳也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见他一脸惊异地看着自己,慌慌张张道:“你,你不要误会,我是看你刚才替我挡九幽那一下,现在……现在我们扯平了!”说完,也不等任平生回答了,匆匆往几位师姐那边去了。 昆仑宫几位师姐见她回来,一人神色着急道:“师妹,你怎又乱用那股力量?师父都跟你说多少回了,不许你再乱用那股力量……” “好啦,我知道啦。” 云裳吐了吐舌头,像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天真无邪,末后又偷偷向任平生看了一眼,见他还讷讷地望着自己出神,忙将头转过来,若无其事地道:“师姐,我们快走吧。” “嗯嗯!” 那几个师姐点了点头,心想师父去追九幽剑尊了,一时片刻回不来,此地也不宜久留,刚才师妹突然出手,他们昆仑虚还是不要和云澜境这些人扯上什么恩怨才好,几人便念了个诀,化作几道剑光绝尘无踪。 “师尊,我们呢?” 绛仙不知何时已回到任平生身边,看了看昆仑虚那些人离去的方向,她从一开始就感觉那个云裳不是寻常人,现在更是可以断定了,对方绝非这凡世里的人。 任平生也终于回过神来,向镇魔崖上看了一眼,刚才那一下虽令陈玄卿受了些伤,但并不算重,此时阴常君等人皆已退走,他一人多留无益,说道:“我们也走。” 这一次虽然没能攻破云澜天境,但已令云澜天境元气大伤,多位神合境长老身亡,精英弟子更是死伤无数,四个境主里面一个死一个走,一个重伤,还剩下缥缈这一脉。御玄风也已死,即使现在又多了一个陈玄卿,也保不住这千年霸主地位了。 这一次,云澜境必将迎来一场大变,各方势力崛起,云澜天境三千年的霸主地位,终于宣告破灭。 …… 傍晚时分,一座四面环山的幽谷里面,外面都是白雪皑皑,里面却是百花点缀,进入其中,宛然身入一个童话世界,此时有七八个女子走在谷中,一面走,一面嬉笑说着什么,正是昆仑虚的几个弟子。 “噗!你们知道吗?那人他好呆啊,你知道他一看见我就叫我什么吗?他居然叫我姐姐,我哪有那么大的弟弟,哈哈哈……” 云裳这一路走来,笑得花枝乱颤,旁边几个师姐却只有苦笑,心中也不免一叹,犹记得当初那人背着她来到昆仑,在昆仑宫外长跪了三年,才求得师父救她,可她却什么也不记得了…… 当然这些事情,她们也无法告诉她,只是时常忍不住在心里想,若是她们也遇见这样一个痴情的人,那便这一生都不离开对方了,虽然师父常告诫她们,不可轻动尘念,以免将来堕入尘网万劫不复,可是成仙入道如何,坠入万丈红尘又如何?却都不如这一生一世一双人。 “师姐师姐,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呀?” 云裳自失去全部记忆后,便似个少女一样天真无邪,昆仑虚的这几位师姐可不像她当初那狠心的师姐楚萱儿,这几位师姐都很爱护小师妹。 “你呀,难怪师父也常说,就你整天叽叽喳喳,跟个小黄雀似的。” “略略略……” 云裳朝几个师姐吐了吐舌头,心里面鬼点子可多得很,心想这次师父没追到九幽剑尊,接下来必然要带她们回昆仑,可她好不容易出来趟,这次怎么也要想办法半路再偷偷溜回来,继续去追查那九幽剑尊。 几人正说话时,后面不远处出现了一道人影,那人一路跟随在后面,却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就那样静静看着她们,跟在她们身后,直到此时,方才现出身来。 “嘘……” 云裳察觉那人一路跟了上来,立刻打了个噤声手势,小声说道:“又是那呆子,他怎么老跟着我们?”说完,挺起胸来,转身向站在远处的任平生道:“喂!那个坏人,你怎么一路跟着我们?” 旁边一名师姐立即拽了拽她的袖子,挤眉弄眼地道:“他不是坏人。” 云裳掩嘴一笑:“我逗他玩的,况且大师姐说了,偷偷摸摸跟在女孩子身后的,肯定不是好人。” 任平生走上前来,看云裳如今这天真不谙世事的模样,一时不知说什么,那几个师姐咳嗽一声:“咳咳,那个,师妹,我们先出去看看师父回来没。” “哎哎,师姐,你们别走呀……” 云裳垫起脚尖招呼几位师姐回来,可没一会儿,几个师姐全走得没了影,她回过头来,蹙着柳眉,看向任平生,一跺脚,假装生气道:“看嘛,都是你,师姐们都不理我了……快说,你老跟着我做什么?” …… ps:云澜天境暂且告一段落,阿平这一世的灭门之仇也尘埃落定了,后面会慢慢接入神界、师姐,以及三百年前那场剧变等关键剧情,算是开始步入正轨了吧。 第一百七十三章 再相识 任平生看她越发显得心性天然,这一刻也不知心中是喜是忧,她当真,一点也记不起往事了吗?她连自己都忘记了吗…… “喂!坏人,你怎么不说话?” 云裳向他走近了一些,一股淡淡百花清香扑鼻而来,任平生回过神来,说道:“我叫阿平,你呢?” “阿平……噗!” 云裳听了他的名字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随后又有些觉得无礼,咳嗽一声道:“我叫云裳。” “真好听的名字……”任平生看着她。 云裳又扑哧一笑:“那当然比你的名字好听啊,咳咳,我没有在取笑你啦!” “你师父,她待你好吗?”任平生忽然又问。 云裳听他这么一问,心想奇怪,我师父对我好不好,跟你有什么关系啊?哼道:“我师父当然对我好啦,你问这做什么?” “那就好……” 任平生点了点头,又看见她胸前佩戴着的玉佩,轻轻一笑:“真好看。” 云裳下意识低头,把玉佩握在手里,哼道:“当然好看啦,只是我记不起来,这玉佩是怎么来的了……”越往后说,声音越小。 “我是说,这玉佩戴在姑娘身上真好看。”任平生看着她道。 云裳一下抬头来,样子有些呆萌可爱,最后又一下红了脸,指着他往后退了几步:“你你你,我就知道你是坏人,师姐说了,说这种话来哄骗女孩子的,都是坏人,我去找几位师姐啦!不跟你说了!”说罢,飞也似的转身往山谷外面跑了去。 “云裳!” 任平生往前一步,又叫住了她。 “你又怎么了呀?” 云裳转过身来,耳边青丝飞舞,脸颊微微泛红,与这谷中百花相映,仿佛便是,那世间最美丽无瑕的仙子。 “我叫任平生……” 任平生看着她,轻轻将这几个字说了出来,心中却好似有一股眼泪涌上来,继续说道:“我是玄朝,北荒的王。” “任平生……” 云裳念出这三个字,扑哧一笑:“好啦!我记住了,北荒的王,以后你有时间了,来昆仑找我玩呀……”说完,像是只鹿儿一样,蹦蹦跳跳往外面跑去了。 任平生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身影,纵使相逢应不识,那便重新再认识,又何妨…… …… “师尊,她走了。” 不知过了多久,绛仙出现在了任平生的身旁,望着云裳刚才离去的方向,又问道:“师尊……很喜欢她吗?” 任平生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说话,当初在缥缈那些人逼问下,她若是将自己说出来,也就不必受那么多苦了。 “师尊,我们回天魔门吗?你身上还有伤,须得尽快调理……” “不急,你们先回去,我要去找昆仑宫主,问些事情,过几日再回来。” …… 几日后,任平生找到了花玲珑。 “那个九幽,到底是什么人?” 御玄风和凝渊均已死在他手里,按说大仇已报,可现在却突然又出现了这样一个九幽剑尊,事情立马变得不寻常起来了,甚至连父亲首级的去向,他都不知,只能从这个九幽剑尊身上入手。 花玲珑沉默了许久,最终才开口说道:“多年前,在我闭关之时,忽然感应到无妄海那边,有魔擅自越界,破开了昆仑虚的结界……” 任平生听后眉心一锁:“你是说,这个九幽剑尊,是从无妄海那边过来的魔?” 当初去空桑的时候,他从越一散人那里听到,在云澜境之外,非常广阔,有四个无边无尽的地方,分别是九幽之地、太虚之境、之渊、无妄之海,此刻花玲珑说的这个无妄海,必然就是其中之一了。 花玲珑继续道:“我闭关之时,时常‘神游太虚’,后来终于在云澜境追查到,他九幽剑尊这个身份,只是此人行踪不定,我元神也不敢过于接近他,否则被他发现,灭了我那一道元神。” 任平生心中一凛,原来花玲珑也曾是一位踏入过神墟境的高手,多半是因当年那场剧变,导致修为暂时退回了神合境巅峰。所谓“神游太虚”,便是指修炼之人一缕元神出窍,可游四海八荒,去到极远之处,无所阻碍,甚至一些道行高的还能上天入地,上至茫茫碧落,下至渺渺黄泉。 花玲珑接着道:“此人远不止这么简单,我怀疑……他与鸿蒙神界多多少少有些关联。” “鸿蒙神界?” 听见这四个字,任平生难免有些微微惊讶,凝神细思,若说与鸿蒙神界有关,难道是“天魔外道”那边的魔?来凡界作甚?又如何来到凡界的? 在鸿蒙神界有着两大势力,一曰“神霄天阙”,二曰“天魔外道”,双方的关系大概就像云澜天境和万丈魔境这样。 花玲珑摇了摇头:“我一时也难以确定,那人如今又不知逃到何处去了,另外……”她说到此处,又抬起头来,看着任平生道:“我发现玄朝这边,在修建‘九层高台’。” “九层高台……” 任平生眉心一凝,心想上次灭宁王后,他已经让冯鹤和碧玄衣去把玄朝尚未完成的九层高台全部摧毁了,难道玄朝附近,又有人开始修建这什么九层高台了吗?问道:“以宫主之见,这九层高台,到底是何来历?” 花玲珑慢慢走到窗边,看着窗外落花似雪,许久才摇了摇头,似乎知道什么,却又不说,就像是天机不可泄露一样。 任平生心中疑惑更深了,他这一梦万年,醒来什么都不知道了,这万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三百年前,那场突如其来的天地剧变又到底是为什么,那些修者全都消失了,他们又去了何处,是否还活着? 神界又出现了怎样的变故…… 一切一切,如层层迷雾难以看透。 过了许久,花玲珑才又转过身来,看着他道:“我要回昆仑去了,尚有许多事情,不宜久留玄朝。” “那……云裳她。” 任平生即使知道机会渺茫,但还是问了出来:“她真的……已无法恢复记忆了吗?” 花玲珑道:“若是其他事情,她可能会慢慢一点一点记起,但你是她记忆里最深的人,所以彻底忘记了……” 任平生愣住了。 一个人失忆,往往会彻底忘记记忆最深处的那个人,再也无法忆起,自己是她记忆里最深的那个人吗…… 过了许久,他才抬起头来,讷讷地道:“宫主所说记忆最深处的人,指的是她前世……还是这一世?” 花玲珑不再说话了。 接下来,任平生辞别了花玲珑,打算回天魔门,至于云裳,他听花玲珑说,云裳伤势并未完全恢复,还须继续留在昆仑为宜。 与此同时,在云澜境某座山谷,但见两边峰峦叠嶂,青山连绵,谷口结界处守了两名弟子,而在远处,有一道黑袍人影正往这边走来。 “云老,你回来了,风老和严老已经在等候云老了,请。” 两名弟子摆出一个请的姿势,将结界打开,那黑袍人影一言不发,往里走了去,凝神一看,黑袍下的这张脸,他竟是几日前从云澜天境逃走的沧澜境主。 …… 数日之后,任平生回到了天魔门,这次的云澜大战,潮水并未立刻退去,这几天,下边各个玄门魔教为了争夺灵气充沛之地,仍然打得不可开交。 但这些,任平生就不去管了,他现在还有伤在身,加上那天动用逆天归元劲,最后虽未完全用出来,但接下来的一个月,大概也不能大动功力了,须得好好调养恢复。 这段时间,便由绛仙助他运功疗伤,天魔门所在附近,虽然地处阴寒,但灵气却甚是充足,尤其是山上的阵法修复后,灵气更比当初任平生刚来时更强了许多。 “绛仙,我没事了,你先出去吧。” 这一日,任平生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等绛仙离开后,他才又静坐下来,把血玲珑拿出来,看着上面已经布满血丝的太玄珠,想不到这次去云澜天境,竟将这宝物给收了回来,若是能够一并将那座镇魔石也收来,就更好了。 回想那天陈玄卿放出镇魔石来镇压他,任平生仍觉惊险,那座镇魔石到底是什么,为何从前在神界的时候,他不曾见过?而镇魔崖下面,又究竟镇压着什么……总感觉,这里面的事情并不寻常,云澜天境不过成立三千年,可这座镇魔石,至少已有万年之久。 罢了,他现在也暂时不去想那么多了,将血玲珑收起,随后仔细感应丹鼎里的三道“青色火苗”,这是他的青君神格,就像一个初生婴儿一样脆弱,倘若他已有紫微神格,那天一指就能灭杀陈玄卿。 他必须想办法把神格修炼上去,神格由下往上分别是青君神格、紫微神格、太乙神格、太虚神格、神帝神格……而神格所表现出来的,便是神鼎里的火苗,称之为“神火”。 修炼神格并不容易,最常见的方法便是不断吞噬其他神火,只要神格修炼上去了,自身境界必定会随着突破。 可这神火,要去哪里寻找?昔日若有强者陨落,其神格是有可能不会立即灭掉的,便以神火的形态游离于天地间,这样的神火,极为罕见,能够觅得,皆是造化所至。 前一世,他去闯那些太古凶地,远古凶墓,每次都是九死一生,为的便是找寻这些罕见的神火。 像这样的神火极其难寻,所以也有人铤而走险,把其他人丹鼎里的神火夺来吞噬炼化了,这就是所谓的夺神格,在鸿蒙神界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夺神格是不用想了,而这一世,他在凡界,又上哪去寻找那些已逝太古强者留下的神火? 任平生仔细想了想,凡界也许未必不存在神火,就算万年前他陨落之后,没有神界的人下来,那么万年以前呢?万年以前,会不会有强者下界,陨落在凡界,又或是万年以前的凡界,本身就有那样的强者,若是这样的话,凡界也极有可能存在某种神火,那样一个上古强者留下的神火,有可能万万年都不会消失。 接下来,他要想办法寻找这些游离天地间的神火,说到底,他现在也只有神合境的修为,想要对付陈玄卿那样的神墟境修者,甚至是比陈玄卿更厉害的人,唯有将神格修炼上去。 “嗒,嗒,嗒……” 就在这时,外面又响起一阵脚步声,跟着是冯鹤的声音:“师叔祖,你在里面吗?” 任平生慢慢将心神收敛,向外面道:“进来吧。”这段时间他在洞府里疗伤,也未出去,看样子外面又有什么事了。 冯鹤走了进来,任平生看他神色凝重的样子,问道:“出了何事?” 冯鹤沉思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是混天老祖,今日白天的时候,他让人送来了一封书信。”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递了过去。 “哦?” 任平生倒是好奇,这样一个一千多年前的魔道老祖,找他会有什么事?把信拆开来看,还未看完,脸上露出一阵微微冷笑:“老家伙,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第一百七十四章 传说 那封信上却是说,如今天地灵气有复苏之象,可凡世里的修者依旧难以突破桎梏,所以混天老祖想请各方的人,一起去找到突破禁制的方法,其中还特意邀请了他杀心长老。 冯鹤问道:“那师叔祖,打算……如何?” 任平生把信放到一旁,反问他道:“若是找到突破桎梏的方法了,你猜他会如何?”说完,又冷冷一笑:“这老狐狸,真当我是傻子吗?” 冯鹤也不难明白,皱起了眉,过会儿才问道:“那师叔祖要如何回复?” 任平生把信还了回去,淡淡道:“你就回信说,我身体抱恙,这段时间去不了。” 开玩笑,现在幸亏是有天地禁制,否则让那些老怪物回到化天境那还得了?当年那场剧变,神合境以上的修者几乎都消失了,但也不乏像陈玄卿这种以某些手段避开劫数的,现在是天地尚存禁制,他们的修为退回了神合境巅峰乃至半步神墟境,一旦这层枷锁破开,他们立刻就能踏入从前的领域,任平生现在去帮他们找破除禁制的方法,那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吗? 过了会儿,他见冯鹤还未走,欲言又止的模样,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这一个月下来,他闭关疗伤,对于外面的事情,自是不如冯鹤了解清楚,冯鹤想了许久,才开口道:“师叔祖知道云澜剑会吗?我想这一次的云澜剑会,应该就在不久后了……” “云澜剑会……” 任平生眼神一凝,对于这云澜剑会当然知晓一些,云澜剑会是整个云澜境最大的盛会,三千多年前,云澜天境便是凭借那一场云澜剑会,一跃成为云澜境的第一大修真势力,其余势力,只能臣服其下。 这云澜剑会的目的,说白了就是定下云澜境的格局,而格局一旦定下之后,就很难再动摇了,云澜天境成为霸主这三千年,几乎无人能够撼动其地位,所以后面每次的云澜剑会,都不怎么激烈,那些隐居各方的势力,也都不出来参与了。 但这次不一样,随着云澜天境的霸主地位瓦解,这一次,四海八荒蛰伏已久的势力都必将出来争夺这新的霸权,所以这一次的云澜剑会,各方势力齐聚,必定是最为激烈的。 任平生想了想问道:“上一次云澜剑会,是什么时候?” 冯鹤寻思了片刻,回答道:“之前师父提到过,若我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三百多年前那次。” “三百多年前?” 任平生双眼一凝,沉吟片刻,冯鹤点头道:“就是那场突如其来的天地剧变时。” “哦?你说说看。” 任平生慢慢来了兴趣,冯鹤想了一会儿,说道:“那年的云澜剑会有不少人都去了,地方是在问剑海的沧浪岛,可就在那时,忽逢天地剧变,然后岛上那些神墟境、化天境的强者,就都消失了。” “嗯?” 任平生眉头一皱,脸上神情也认真了许多:“你仔细说说看,那天的情形。” “这……” 冯鹤寻思了半天,才抬起头道:“这也是当初师父告诉我的,说当时云澜剑会正在问剑海进行,忽然间天动地荡,惊涛万丈,好似末日来临一般,连天上都出现了裂痕,紧接着一道白光掠过天际,那强烈的光芒令所有人都睁不开眼来,等那道白光消失之后,众人再睁开眼,那些神合境以上的强者,就全都消失不见了。” 任平生听完这些,只觉有些荒诞,若说当年那场天地剧变导致灵气消失,那些神合境以上的修者,要么像陈玄卿那样藏起来避劫了,要么修为退回了神合境,这些说出来倒还让人相信,可要说那么多人在大白天里,眨眼就一齐消失了,这未免也太过荒诞无稽了。 冯鹤知道这些说出来师叔祖多半不会相信,当年那场剧变,没有人说得清楚,就连师父都不清楚,师祖天崖子是怎么消失的,现在流传下来的,都是些关于当年的传说罢了。 “好了,冯鹤,你先出去吧。” “是……” 冯鹤离开之后,整间洞府里,又变得安安静静了,唯有洞顶上方洒下来的月光,分外清晰。 任平生慢慢闭上了眼睛,脑海里又回忆起那天花玲珑与他说的那些话,三百年前那场剧变,会不会与神界有关?可是听绛仙说,那场剧变也给神界造成了极为严重的影响,甚至比凡界更加严重。 不管怎样,任平生心里很清楚,接下来,云澜境将不再平静了,或者说,整个鸿蒙古地都将迎来一场变化,所谓“盛极必衰,衰极必盛”,三百多年前那场剧变,使这世间走向了一个衰败,不仅仅是三百年前那场剧变,而是这万年来,自他当年陨落之后,这世间就已经逐渐走向了一个衰败。 而这三百年,便是衰败的极限,世人连神墟境都到不了,但现在,衰极必盛,新的曙光已经出现,任平生并不难想到,当灵气复苏那天,世人冲破枷锁,那些消失的绝世强者纷纷归来,很快就会出现这样一个诡异的局面——“化天到处走,神合满地有”。 听上去确实有些夸张,甚至荒唐,但却并不假,任平生很快确定了一件事,他若不想当初在七玄宗那样被人踩着走,那么接下来,就必须使修为突破,突破到足以抗衡那些化天境强者的地步。 可现在天地灵气尚未复苏,他便是有着一身逆脉,有着前世种种绝学,没有灵气也是空无用,他必须去寻找神火,只要吞噬一缕神火,将神格修炼上去了,修为境界自然可做突破。 只是如今万年已过,世间哪里还有着这样的神火?他不知道,但有一个人,说不定会知晓一些。 寻思至此,任平生不做犹豫,轻轻一动,便往洞顶飞了出去。 夜深人静,任平生一路来到北边的悬崖,刚一落到树枝上,悬崖下便传来神秘老头的声音:“臭小子,这么快就合神了?” 任平生笑道:“说起来,还得多谢前辈当初与我说的那座空桑山,那个地方果然很适合合神,下回前辈若要渡劫,我也带前辈去那里。” “滚!” 下边传来老头暴躁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又听他道:“小子,你这神合境,与我当年还是差得太远了,想当年,我只差一步就踏入太玄境了,像你这样的小神合境,我一巴掌拍过去,不知要死多少,可惜呐,当年渡劫之时,让我那师弟偷袭了。” 任平生道:“你上回不说是师兄吗?” “那可能是我记错了。” 任平生:“……” “好了!臭小子,快说你大半夜又来吵老夫作甚?” “这个嘛……” 任平生想了半天,难不成直接说神火吗?这样会不会太引人怀疑?于是便说道:“我想问前辈,你有没有见过一种火,它其实本来不是火,但看着很像火,有青色的,紫色的,红色的……” “哈哈哈哈!” 不等他继续说下去,那悬崖下边传来老头的大笑声,接着又听其道:“臭小子,磨磨唧唧,你直接说神火不就完了吗?” “原来前辈知晓。” 老头冷笑一声道:“小子,你胆子倒是不小,连神火的主意都敢打了,就你这点屁的修为,别说找不着神火,就是找着了,你但凡敢靠近十丈以内,都必被焚为灰烬,便是老夫当年那一身斩神灭仙的逆天修为,也不敢靠近那道神火……” 听完之后,任平生更加确定了,这老头,当年必定在某处见到过一缕神火,可惜再是高的修为,以凡人之身终究难以靠近,神火确实不是火,而是一代强者陨落之后留下的神格,凡人之躯万万碰不得,一碰便是灰飞烟灭。 “那前辈又是在何处见过这样一缕神火的?”任平生寻思了一会儿,开口询问,这回那老头冷傲了起来:“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任平生笑道:“那好吧,我先走了,等哪天前辈想起来了,我再来找前辈絮叨。”说罢,作势要走,老头骂道:“滚回来!” “前辈这么快就想起来了吗?” 这一回,悬崖下没了声音,半晌才传来老头的话:“小子,你当真想去找这神火?凭你现在这点道行,只怕还未靠近,就已经灰飞烟灭了。”任平生当然明白,这神火凡人触碰不得,就像不能去触碰那云层里的闪电一样,可他又不是凡人,他已经修炼出神格,难道还怕这些游离在天地间,早已没有意识的陨落神格吗? “哼……” 悬崖下传来老头不屑的声音:“那我就告诉你,回头死了可别怨我没提醒你,我当年是在沧澜古地发现那一道神火的,不知如今过去这么多年,神火是否还在那里。” “沧澜古地?” 任平生眉心一凝,如今对于云澜境这些地方,他自然清楚了许多,沧澜古地,距离玄朝极远,在西北之际,茫茫无尽,比他先前去过的空桑古地还要大得多。问道:“整个沧澜古地如此之大,那地方,又在何处?” 下边传来老头冷冷的哼声:“我现在告诉你有什么用?都过去这么多年了,那神火游移不定,现在到了哪里,谁人知道?你想要找的话,就自己去沧澜古地吧!” “这样么……” 任平生思考了一会儿,心想上次他要找合神之地,是这老头告诉他的,那这回应该也没有理由骗他,只是不知那神火如今游移到了哪里,看样子还是得亲自去趟沧澜古地了。 “多谢前辈相告,等我找到了那神火,再回来继续与前辈吟风弄月,告辞!” “快滚!” 下边传来老头暴怒的声音。 …… “师尊,你真的要一个人去沧澜古地吗?” 听闻师祖这次要一个人去沧澜古地,绛仙难免有些担心,可是转念一想,如今这云澜境又有几人是师祖对手,唯一只怕那厉枭找上来,师祖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嗯。” 任平生点点头,说道:“那日我听花玲珑说,玄朝这附近又出现九层高台了,我怀疑此事不简单,绛仙,这段时间便由你去查查看这九层高台到底是什么来历,另外,衣衣她修为尚浅,整日又喜欢胡闹贪玩,我不在这段时间,你要督促她修炼,不可荒废。” “好,师尊放心便是。” 隔日,任平生便出发去往沧澜古地了,沧澜古地距离万丈魔境这边甚远,即使他如今已有“神剑通”剑境修为,御剑瞬息千里,也要花好些天时间才能到。 至于沧澜古地那边的修真势力,同样是多如繁星,不过再怎样多,以往云澜天境强盛之时,他们依旧要臣服云澜天境。 但现在不可能了,别说这次云澜天境元气大伤,霸权已经彻底崩溃,就是在此之前,这三百年里,也有许多修真势力已经不甘臣服,阳奉阴违了。 数日之后,任平生已经御剑找到这里,沧澜古地,中部大多是平原,偶见孤峰突起,或是无底深壑,往西南方向去多山岭,山势绵延无尽,极为险峻。往东北方向去,则是一片茫茫大海,无边无际,中间又是海陆交错,在最上方,紧邻云澜境极为古老的一个地方——“问剑海”。 在云澜天境出现之前,问剑海便是云澜境强者聚集之地,有着数之不尽的剑仙,但在几千年前发生了一场变故,往后几千年里,慢慢淡出世人的视线。 传说当年问剑海曾出过一位绝世剑尊,上斩诸天,下诛九幽阎罗,但最后却不知死于什么原因,连元神都让人灭掉了,连同整个问剑海,那时也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沧澜古地也有着不少修真王朝,但这些王朝地位很低,就连皇帝,当面对一个叫做“沧澜古族”的地方时,也不得不颔首低眉。 时间过去半个多月,任平生慢慢打听到了一些关于沧澜古地的事情,至于那神火,知晓此事的人并不多,但他也通过各方面打探到了些蛛丝马迹,那些人口中提到的“本源火”、“结界”、“阵法”、“秘火岛”、“古族”……这些字眼,似乎都与他要找的神火有关。 这一日,任平生来到了一座山谷,寒冬已去,初春来临,山上冰雪消融,谷中草长莺飞,雪水潺潺,甚是怡人,却在这时,只见远处有几道人影往这边飞来,最前面是一个身穿浅红衣裙的妙龄女子,慌不择路,看上去好像是正在被人追杀。 第一百七十五章 方妍 “方阁主,你那晚盗走了本宗的玄天剑谱,现在想往哪里去?” 很快,后面几个宗门修者已经追了上来,那女子满脸慌张,一边逃,一边道:“你,你休要胡言,我何时盗过剑谱!” 一人冷笑道:“呵,你要是没拿剑谱,与我们回去面见大长老便是了,何必如此惊慌出逃呢?况且那晚,你真以为没人看见你出来吗……” “你,你们……” 女子脸色煞白,此时不再去与这几人说话了,只拼命往前逃走,她名叫方妍,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乃是玄天剑宗的凌烟阁阁主,亦是玄天剑宗的五长老,此时在后面追杀她的,是四个修为不低的老者,乃是玄天剑宗的弟子。 前面一座孤峰突起,是条死路,方妍慌不择路地来到这座山谷,这时才发现已经无路可逃了,她虽有天罡境大天境的修为,可也敌不过这四个与她同样修为的人。 “你们,你们想要怎样……” 方妍捂着胸口,心跳渐剧,脸上也慢慢露出惊恐之色,她刚才一路逃跑,衣裳让树枝挂破了,露出大片欺霜胜雪的肌肤在外面,裙摆也被灌木荆棘划破了,双腿如玉削成,紧紧并拢,风一起,几条破碎的裙摆扬开,勾魂处若隐若现,直把追杀她的那几人看得心旌摇曳。 那四个老者慢慢把她围了起来,一双目光打量在她这具美丽无瑕的娇身上,就好像盯着那世上最诱人的美物一样,竟不顾自己身份,目光在她的身上渐渐放肆了起来。 方妍见这四人如此看着自己,此处又是荒山野岭,更是一惊:“放肆!你们想做什么?我乃玄天剑宗五长老,你们,你们……” “呵呵……方阁主这副冰清玉洁的身子,可真是诱人啊,怪不得宗里那么多长老都喜欢。” 四人越来越胆大了,步步向她逼近围拢,不但此时目光在她身上肆意地游走,毫不避讳,就连言语也开始肆无忌惮了起来。 方妍一颗心越跳越剧烈,她比谁都清楚,要是落在这四个人手里,她下场将是如何凄惨,可现在怎么办?她又打不过这四个人…… 忽然间,她想到什么,大声喝道:“放肆!我可是大长老钦点之人,下个月便要去秘火岛寻找本源火,这期间我若是出了何事,你们一百个脑袋都不保!” 这句话,还当真把四个人震慑住了,可没一会儿,四人又开始有恃无恐起来,一人冷笑道:“倘若方阁主真打算下个月去秘火岛,又怎会在这个月出逃?还是乖乖的与我们回去吧,兴许三长老会替你求情,要不然的话……” 话到此处,那四人的目光又开始放肆起来,不断游走在她衣裳破碎处,那寸寸皓白如雪的肌肤,好似有百花散发出的清香一样,醉人心魄,如此一具仙身,怪不得三长老一直都想得到,那不得直接增长百年功力? “你们,你们……”方妍看这四人越走越近,完全把自己当做了待宰的羔羊一般,她脸上惊恐不胜,与其落在这四人手里,受尽屈辱而死,还不如现在自碎金丹,与他们拼个同归于尽罢了!可是师父的仇,师父的仇又怎么办? 就在这一瞬间,似有一道劲风从她身边掠过,接着便听那四人同时发出一声惨叫,各自捂着自己的左耳,指缝里鲜血不断涌出,竟是耳朵在一瞬间被人削去了。 “什么人……什么人!” 那四人毕竟是四个天罡境的修者,即使猝逢变故,也很快冷静了下来,一边运功止血,一边凝神戒备四周,然而这周围只有风吹草动,却不见任何人影,莫非刚才出手的是鬼魂不成? 终于,一个淡淡的男子声音在山谷里响起:“几个人欺负一个小姑娘,也不嫌丢人么?”话音落下时,“咻”的一声,不知从哪飞来一支碧绿竹杖,一下落在了几人身前,那竹杖上的气息激荡过来,震得几人同时往后退去,收不住脚,一直退出七八丈距离,才勉强背靠几株大树停下来,再抬起头时,却又不见人影,几人脸上俱已是惊恐万状。 “滚。” 一个冷冷的字传来,那四人登时吓得魂惊胆落,再顾不得眼前的美人,一溜烟往来时的方向跑了。 方妍惊魂甫定,往四周一看,也同样不见人影,可一想来者修为之高,恐怕也不是善人,自己这回是刚脱虎口,又入狼吻,正自惊慌失措时,只觉一阵凉风拂过鬓发,转过身去,只见一道人影站在那里,把那地上兀自摇晃的竹杖取了出来。 “阁……阁下……” 方妍看着眼前这人,兀自惊魂未定,又急忙改口道:“前辈,方才多谢前辈出手相救。” 她此时仍是有些害怕,虽然感受不出眼前此人的修为气息,但刚才那一下,直接击退那四人,这一身修为还用说吗,必是神合境的人。 “前辈二字就算了。” 任平生转过身来,看着她,方妍见面前之人是个相貌俊朗的公子,心中那股恐惧也稍微减轻了一些,任平生等她稍稍镇定一些了,才继续问道:“你是什么人?刚才追杀你的那几个,又是什么人?” “我……” 听闻对方询问自己身份,方妍将头一低,却是一阵凄伤涌上心来,她原是玄天剑宗的五长老,可刚才也看见了,连那几个弟子辈的人都能来欺负她。 任平生见她此时埋头不语,又问:“你刚才说的,去秘火岛寻找本源火,这是什么意思?” 这次方妍抬起头来,看着眼前之人愣了许久,关于秘火岛的事情,宗里是严禁外传的,可转念一想,她现在逃了出来,早已不是玄天剑宗的人,还是眼前这人刚才救了她,便是与他说了又如何?况且若是不说,他若起了歹意怎么办?思来想去,还是将秘火岛一事说给任平生听了。 在沧澜古地这边,早已有神火传闻,只是向来比较隐秘,以防被其他几个古地窥探,可是千百年来,却也始终无人能够找到那神火,后来又有人传言,那神火游离天地间,行踪轨迹不定,但却分离出一缕“本源火”,只要找到了本源火,便能找到那神火,同时,若有本源火在手,还可避免被神火灼伤。 听到此处,任平生已经确定了,这些凡人所谓的本源火,应该就是那神格分离出来的一缕神识,同样以火的形态出现在世间。若是有幸找到这样一缕神识,那么也许就能够找到那一缕神火了,也即是游离在天地间的陨落神格。 方妍接着与他说道,近些年沧澜古地许多修真势力都在寻找这本源火,但这本源火也十分难寻,最后找到的线索,是这本源火极有可能在黑雾的秘火岛上,这秘火岛并非是一座岛,而是一片上古秘境,里面地域广袤无垠,十分凶险,况且外面还有着一层上古结界禁制,若无宗门阵法破开结界,想凭一人之力进入根本不可能。 沧澜古地各大修真势力已经在秘火岛上找寻了几十年,却依旧找不到那传闻里的本源火,这些年也死了不少人在那秘火岛上,要么死于禁制,要么死于各方势力拼杀,要么落入了那上古妖兽之口。 任平生听完,心想这么多修真势力都想找到那本源火,可是找到了又如何,他们这些凡人之身,即使将来凭这一缕本源火找到了神火,也靠近不得,那又有何用?说道:“所以,玄天剑宗拼命找这本源火,也是为了那传闻里的神火。” “不……” 方妍知道他会这么问,与他解释道:“玄天剑宗要这一缕本源火,并非是为了去争那神火,而是将这一缕本源火,上交到沧澜古族去,可以换取大量修炼资源,这下边其他那些宗门争夺本源火,也都是同样目的……” “原来如此。” 这么一说,任平生就明白了,只是这沧澜古族又是什么?以往他甚少听说过,能够统御沧澜古地这么多修真势力,使这些宗门势力甘心为其卖命,难道这什么古族比云澜天境还强么?可若是比云澜天境还强,那这些年又怎不取代了云澜天境的霸主地位? 不管强还是不强,他只听出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大概要和这沧澜古族争夺神火了,不过看眼下这情形,这古族怕是早已把那神火视若囊中之物了吧?不容任何人染指。 “便,便是如此了……” 方妍低着头,说完最后一句,就再也不出声了,任平生沉思了片刻,又问:“你之前说,下个月,玄天剑宗安排你去秘火岛?” “嗯……” 方妍轻轻点了点头,任平生心中便已有了计较,说道:“很好,到时候,你带我上岛。” “啊?” 方妍听后一惊,急忙抬起头来,又不停摇手道:“不行,我不能再回玄天剑宗了,我若回去,只有死路一条……” 第一百七十六章 玄天剑宗 任平生看着她,过了一会儿,才问道:“怎么说?” 方妍只好把她的事情说了,原来之前她师父才是玄天剑宗的五长老,也即是凌烟阁阁主晓霞大师,她是小时候被师父捡到的,带回玄天剑宗收为了关门弟子。 前些年晓霞大师被派去秘火岛寻找本源火的线索,可就在三年前,晓霞大师留在宗门的魂灯熄灭了,接着秘火岛那边传来噩耗,晓霞大师死在了岛上,于是便由方妍继承了凌烟阁,也担任起了玄天剑宗五长老的身份。 可她才天罡境的修为,又天生这样一副娇俏的容貌,她师父一死,宗里不知有多少人觊觎着她的美貌,更过分的是那三长老和四长老,早就窥视着她,晓霞大师一死,那二人竟想强迫她双修。 可她修炼的凌烟阁心法,是师父传的正宗玉女心经,一旦破身,便功力大损,可她又哪里是三长老和四长老的对手?这些年便周旋在二人之间,可如今这两人竟老来不知羞耻,竟想到与她“三修”,简直是荒唐之极。 她情知这么下去,总有一天难逃虎爪,又听说大长老安排她下个月去秘火岛,可她一个娇弱女子去那等险地,一旦落到岛上那些穷凶极恶之人手里,她的下场只怕是更加凄惨。 所以这个月,她铤而走险,那晚盗了玄天剑宗的“玄天剑谱”,逃了出来,想远走高飞,找个地方闭关修炼几十年,待参透那剑谱里的神功,修成剑仙,踏入神合境,那时再去替师父报仇。 却殊不知,三长老一直在暗中盯着她,等她逃出玄天剑宗,还没走多远,便被对方的人追上来了,幸亏她凌烟阁有着一套绝学“凌烟步”,不然以她这天罡境七重天的修为,早就落在对方手里了。 此时任平生听她说完,也觉她身世凄苦,一个弱女子,自幼无依无靠,被师父捡到带回门中,师父却又死了……生在这天地间,只能如浮萍一般,任凭风吹雨打。 过了一会儿,任平生开口道:“无妨,你带我回去,有我在你身边,这世上没人能碰你一下。” “前,前辈……” 方妍看着他,一时愣住了,有我在你身边,这世上没人能碰你一下……这样一种安全感,竟是一个陌生人带给她的。 “可,可是……” 方妍又将头一低,轻咬着嘴唇,甚是为难地道:“我若是带一个陌生男子回去,旁,旁人会如何作想?况且前辈的身份,也定会引起他们怀疑的……” 任平生轻轻一笑道:“这还不简单,你就说我是你在外新收的弟子,怎么?难道做为一个五长老,平日里收个弟子还有人问东问西?你也别叫什么前辈了,我没那么老。” “啊……” 方妍一下抬起头来,看着他俊朗的相貌,又愣了半天,这样是没错,可是,可是她凌烟阁,向来只收女弟子的啊,过了一会儿,又低着头扭扭捏捏道:“实不瞒公子,凌烟阁,凌烟阁只收女弟子的……” 任平生又道:“这有何难?你是凌烟阁阁主,你把这规矩一改,不就成了吗?” 方妍又看着他愣了半天,心想这位前辈真是洒脱不羁,那祖上传下来的规矩,能是说改就改的吗?不过她要招收一个男弟子,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只是人言可畏,毕竟她修炼玉女心经,始终冰清玉洁,不同那些妖女,自是极为看重自身名节。 不过又转念一想,这位前辈救了自己性命,自己便当做是报恩好了,江湖儿女,又哪那么多矫情呢?便答应了下来,又道:“我叫方妍,还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任平生道:“你叫我无尘便是了。” “原来是无尘公子……” 方妍低了低头,又有些为难道:“那,为免惹人怀疑,就只好委屈一下无尘公子,到了宗门里,还请称我一声师尊。” “好说。” 任平生爽快答应了下来,他这师父做得久了,偶尔换个“徒弟”当当,耍个新鲜,倒也不错。 …… 玄天剑宗的实力不低,宗内不仅有神合境高手坐镇,所占据的地方也是灵气充沛,虽比不得云澜天境,但也远非七玄宗那样的小宗门能比。 玄天剑宗总共有七座山峰,均是耸入云天,巍峨雄壮,可谓鬼斧神工,夺天地之造化,上面岛屿悬浮,瀑布飞流,一眼看去,只让人叹为观止,毕竟是沧澜古地的一门大宗。 方妍今日回来,并未引起什么人注意,那晚她从宗里出逃,也仅仅只有三长老看见了,其余人只以为她这些天去了外面而已。 凌烟阁所在,名为“玉女峰”,是多年前一位女剑仙赐名,也即是凌烟阁的祖师,只是到后来,凌烟阁这一脉逐渐被玄天剑宗其他几脉赶超,到了方妍这里,她师父晓霞大师一死,凌烟阁更是一蹶不振,甚至大白天竟有其他几脉的男弟子进来调戏凌烟阁的师妹,简直不成体统。 由于凌烟阁只收女弟子,所以建筑风格往往都比较典雅,亭台楼阁,水榭长廊,许多地方都用百花做为点缀,那些女弟子的衣物,无论大衣物小衣物,平时也都晾在外面,远远看去,好似彩旗飘飘,任平生头一回来,倒也有些不大习惯。 到了里面一座装饰典雅的宫殿时,迎面走来一个身穿青色衣裳的女子,看上去年龄要比方妍大些,方妍一见她走来,立刻有些紧张了起来,完全没有一阁之主的气势。 那青衣女子走过来,向她身旁的任平生看了一眼,眉头一皱,向她问道:“师妹,他是谁?” 方妍道:“他是我在外新收的弟子,名叫无尘。” “哦?” 青衣女子眼神一凝,又往任平生身上看了看,过会儿才道:“你见了师伯,何不行礼?” 任平生看着她,平静地道:“你见了阁主,也没见行礼。” “你……放肆!” 青衣女子双眼一睁,方妍忙走前劝道:“无尘他刚来凌烟阁,不知礼数,师姐莫要与他着恼。” “呵……” 青衣女子闻言平静下来,又冷笑一阵:“我为何要与他着恼?只是师妹,你莫非忘了,我凌烟阁向来只收女弟子吗?” 方妍低着头,想了许久才道:“可是……可是也没有绝对规定,不能收男弟子,况且,况且我现在是阁主……”最后几个字,小声得几乎连她自己都听不见了。 “好,好得很。” 青衣女子更是冷笑,便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了,方妍看她走远了,才向任平生道:“她是我大师姐,你莫要去招惹她。” 二人去到殿里后,那青衣女子才回过头来,满眼皆是妒火,她不明白,为何当初师父要把玉女心经传给方妍,倘若是将玉女心经传给她,那么今日凌烟阁阁主,就是她了,玉女心经,乃是凌烟阁最玄妙的道法,只有历代阁主才能修炼,且一生都要是冰清玉洁之身。 下午时,方妍在殿里与任平生说了一些关于玄天剑宗的事情,玄天剑宗有着一座七宿法阵,由七样法器布阵,可破开秘火岛外面的结界,也只有这样的宗门,才有资格进入秘火岛。 但是沧澜古地各大修真势力进入秘火岛已有数十年,这些年下来,仍无人找到那传闻里的本源火所在。 这也是任平生来玄天剑宗的目的,他要亲自去这个秘火岛探探究竟,若是能够找到那本源火,那么接下来要找到神火就容易得多了。 到晚上时,方妍又给他收拾出一间庭院来,并吩咐接下来段时间尽量不要出去乱走,以免让人怀疑,耐心等待下个月大长老安排去秘火岛一事即可,任平生一切都照做,接下来几天,也替方妍教训了一下那些大白天就敢来擅闯凌烟阁的登徒子。 这一天,方妍在自己的寝宫里,整个屋子馨香扑鼻,地毯上铺满了花瓣,这些花乃是凌烟阁特有的“凌霄花”,不仅气味芳香,使人心旷神怡,更有安神定魄之效,若在此中修炼,将事半功倍。 这两天方妍一直在参研玉女心经,当初师父只将心法尽数传授给她,但其中玄妙只可意会不可言传,须得自行领悟,可惜这些年下来,她始终无法领悟其中奥妙,要不然修为也不会如此低,处处受人欺负。 浴池里已经铺满了花瓣,她今日要先淬体,此时慢慢走到浴池边上,轻解罗裳,那玲珑娇躯,好似仙身一样美丽无瑕,透着丝丝甜香,便是神仙见了,也难保不动凡心,难怪玄天剑宗那么多人都馋她身子,这样一具纯阴之身,不馋才怪呢,若是与她双修,那必是功力大增。 方妍慢慢走入池水里,轻轻坐下去,池水涨上来,正好没到她胸口上方,水面飘着的一层花瓣,也将她身子遮挡住了。 大约半个时辰后,方妍脸上起了一层密密汗珠,顺着玉颈滑落下去,水面上也渐渐起了一层轻烟薄雾,这是凌烟阁女子特有的修炼方法,换做男子则不行。 就在这时,外面忽有轻轻脚步声响起,方妍正修炼到紧要关头,此时不宜受扰,以为外面是哪个弟子进来了,便道:“有事在外面说即可。” 那脚步声果然停顿了下来,可没过一会儿,又开始往屋里靠近,方妍不由眉头一皱:“怎么了?” 脚步便又停了下来,方妍觉着不对,将眼一睁,登时吓得花容失色,只见屋里不知何时站着一道人影,那人相貌猥猥琐琐,头发花白,穿着一件深青色的长袍,正把双手放在身后,一双眼睛,好似盯着美物一样,眨也不眨地盯着浴池里的她看。 尽管水面上浮着一层花瓣,将她身子遮掩住,可方妍也已是大惊失色:“公孙隐,你……你!” 第一百七十七章 黑雾 片刻之间,方妍已是方寸大乱,惊惶之中却又不敢动弹,眼前这其貌不扬的老头儿,正是寒剑阁的三长老公孙隐,早已觊觎她多时,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从前公孙隐还有些忌惮,碍着三长老的身份,绝不敢这么招摇地来她凌烟阁,现在大白天,他竟敢直接进来。 这时方妍才想到,前阵子她盗了玄天剑谱出逃,被对方知晓,现在对方手里握住了她的把柄,自然不再有往日那些顾忌了。 “呵呵……” 公孙隐猥琐地笑了笑:“方阁主不用害怕,我来的时候很小心,没有人看见……”这句话分明更是在威胁对方,没有人知道他今日来过这里。 “你,你想怎样?” 方妍毕竟不再是三年前的小姑娘了,此时也很快镇定了下来,一边暗暗运功冲击穴道,一边凝神戒备着眼前这人。 公孙隐呵呵一笑,向着浴池这边更走近了一些,阴笑道:“那天晚上,我可是看见方阁主盗取了本宗剑谱出逃,按照宗门规矩,叛教之人,无论任何理由皆当诛杀,方阁主身为凌烟阁阁主,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方妍脸色一下更加惨白了,惊声道:“你,你胡说……” “呵呵,我若是手头没点证据,今日又怎敢来方阁主这里呢?方阁主,你说,是不是……” 公孙隐越走越近了,一双目光,也开始肆无忌惮在她雪白的双肩上打量起来,慢慢往下移,却被水面那一层花瓣遮挡住了,顿时觉得扫兴,便一步一步,朝她走了过去。 “你,你……” 方妍见他越走越近,最终还是泄了气,将头一低,声音也小了许多:“你,你想怎样……” 公孙隐见她此时这娇娇弱弱的样子,更是心中大动,嘿嘿笑着道:“我想怎样?莫非方阁主还不知晓吗?只要你与我双修,到时候我们共同臻入神合之境,岂非美哉?” “不可以!” 方妍一下抬起头来,脸上布满惊恐之色,公孙隐冷笑一声:“怎么?非得像你师父那样,守身如玉?可她到头来,参悟那玉女心经了吗?最后还不是死在别人手里了,照我说,不如双修看看,说不定才能参悟出这玉女心经里的真正奥妙……” “你,你不要过来……” 方妍看他越走越近,身子已经轻轻颤抖起来,可她越是如此,公孙隐更是看得兴致大动,何况此时她身无寸缕地在那浴池里?虽说有那满池的花瓣遮挡,可越是如此,越是让公孙隐浮想翩翩,只恨不得也立刻扑进去,与她来个鸳鸯戏水。 “呵呵,方阁主,何必害羞?待会儿,你就体会到这其中美妙了。” 公孙隐一边说着,一边走得更近了,方妍已是脸色煞白,知晓如此下去,终难逃脱虎口,当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大声喊道:“无尘……无尘!” 然而外面却没有丝毫回应,公孙隐嘿嘿笑道:“我刚才进来时,在外面布下一层密音结界,方阁主,你这会儿便是喊破喉咙,大概也不会有人听见的。” “你,不要过来……” 方妍吓得花容失色,就在她惊慌之际,屋外忽然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离她远点。” “谁?” 公孙隐一下警惕起来,想起不久前方妍带回来一个男弟子,他半步神合境的修为,竟丝毫未察觉到对方的气息,莫非对方修为竟在他之上? 这一刻,他不做多想,手一伸,便向浴池里的方妍抓去,想要挟持了方妍,可就在这一瞬间,屋外一道影子闪了进来,“砰”的一下,一掌将他震退了出去,同时也把这浴池里的水荡翻了起来,花瓣落了满屋子都是,方妍吓得惊叫一声,连忙拿手捂住了胸口,往水里蹲了下去:“无尘,快让他出去!” 公孙隐惊魂甫定,又见是一个年轻男子,功力如此深厚,不由得想起前阵子他那几人回报,说是方妍让一个神秘人救了,莫非就是眼前她带回来这个人? 公孙隐不断冷笑:“好,好得很啊,方阁主,你原来竟藏了个男人在屋里,此事我定要告到大长老那里去!” “你试试看。” 任平生一道神识放过去,刹那之间,公孙隐竟再也动弹不得,双目圆睁,整个人就像是被对方摁住了魂魄一样,稍稍一动,便是灰飞烟灭的下场! “你,你……” 公孙隐被对方这道神识压得喘不过气来,神合境!竟然是一位神合境强者!他以为对方不过是比他功力深厚一些,但怎料到,竟是一位如此年轻的神合境强者! “噗通!” 公孙隐吓得立马朝着任平生跪了下去,接着又用力扇了自己两巴掌,最后才抬起头来,惶惶不安地道:“是晚辈有眼无珠,冲撞了前辈,还请前辈饶命……” 他此刻毫不怀疑,对方只用一道神识,就能轻易将他魂魄灭了,这种压迫感,至少是一位臻入神合境大天境的强者,更加令他窒息的,他也说不出那是怎样一种感觉,就像是凡人见了神一样。 公孙隐只感到一阵眩晕。 “滚。” 任平生道出冷冷一个字,公孙隐顿时如获大赦,连滚带爬往外跑去,任平生却又叫住了他:“等等。” “前,前辈……还有什么吩咐?” 公孙隐转回身来,惊恐不安地看着他,任平生冷冷道:“你出去后若敢乱说一个字,我保证,以后你再也说不出话来。” “是,是……前辈!晚辈绝不敢胡言乱语!” “滚。” “是,是……” 公孙隐丢魂落魄地往外跑了,过了一会儿,任平生才转过身去,只见方妍还愣在浴池里,水面零零散散飘着些花瓣。 方妍这才终于回过神来,连忙拿手捂住胸口,满脸通红:“你,你转过去……” 任平生没有多言,往外走了出去,过会儿方妍才穿好衣裳来到外面,小声道:“那个,刚才……谢谢你。” 任平生看了看她,只说道:“倒也没什么,若非为了我,你也不必冒险再回来这里了。” 方妍听后,只是低头不语,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再有几天,大长老应该就会安排我去秘火岛了。” “嗯……” …… 数日之后,玄天阁里,这里是大长老端木阳的地方,此时坐在屋里的,除了大长老端木阳,还有另外一个身穿青衣的老者,看上去也是一位踏入神合境之人,刚才两人似乎正在为什么事情起争执,此时坐在那里,都不说话。 过了许久,终于还是二长老再次开口:“端木长老,你当真想清楚了吗?那沧澜古族,你知道的,倘若玄天剑宗阳奉阴违的话,后果会怎样……你比谁都清楚,这次秘火岛的事情,你还是再好好想仔细吧。” “哼。” 端木阳冷冷一哼:“这些年来,他们无时不刻不想成为第二个云澜天境,现在云澜天境倒了,正好给了他们机会,可我玄天剑宗,凭什么给他们鞍前马后,唯命是从?” 话到此处,他回过头来,看向二长老:“老韩,听我一言,只要我们找到那神火,那时还会再怕他们吗?他们不过是有两个绝世剑仙罢了,有何可惧?” “呵呵……” 二长老苦笑一声,又叹了声气,沧澜古族早已将那神火视若囊中之物,不容任何人染指,现在让下边各个宗门去寻找那一缕本源火,可大长老的意思,竟是要暗度陈仓,明着里替沧澜古族去秘火岛寻找本源火,暗中却想拿了本源火,自己再去找那神火。 这等狼子野心,若是让沧澜古族知晓了,只怕是立刻会引来灭门之祸,可是大长老的性子,他比谁都清楚,一旦决定了,便是宗主都劝说不动。 端木阳冷哼道:“现在好不容易没有了云澜天境,正是我等崛起之时,难不成还要给人继续为奴吗?若是无人出来反抗,百十年之后,沧澜古族便是第二个云澜天境,甚至比三百年前的云澜天境更狠,到那时,你我纵有神合境修为,也同样是别人掌中玩物,你想一辈子被人捉弄于股掌之间么?” “唉……” 二长老长叹了一声气,回过头来,向他问道:“那大长老打算如何?” 端木阳眼神一凝,说道:“我打算明着里让方妍带人进去寻找本源火,吸引住那几个宗门的视线,我则趁机隐藏身份,暗中进入秘火岛,这样一来,无人知晓。” 二长老听完,愣了一下,又苦笑连连:“原来端木长老早就想好了,可你这样,无疑是让方妍带人进去送死啊!” 端木阳闭上了眼睛,沉默许久才道:“证道之路,难免需要有人牺牲。” 二长老苦叹道:“恕我不敢苟同。” …… 数日后,方妍带着任平生到了大长老的玄天阁,端木阳见她带了个陌生男弟子来,问是谁,方妍回答说是新收的弟子,端木阳看这弟子才灵虚境的修为,平平无奇,也没过多怀疑,只当她动了情思尘念,另外还安排了几个弟子,随她一起进入秘火岛。 秘火岛在沧澜古地一个叫做“黑雾”的地方,距离玄天剑宗甚远,不过端木阳神合境大天境的修为,万里之遥,也不过旦夕之间而已。 这一路上,任平生也没有说话,只是隐隐发觉,这个大长老安排方妍此次进入秘火岛,似乎另有用心,不过这些,他并不在意。 “黑雾”所在,从前原本是一片灵气充沛的修真古地,广袤无垠,可据说在七千多年前,那时发生过一次天地剧变,天穹裂开,神界一些地方坠落了下来,砸在这片古地上,把这片古地彻底变成了一个死地,往后千年,寸草不生,还时常被一股黑雾笼罩。 再后来岁月变迁,黑雾开始散去,万物又重新生长,于是慢慢又有了修炼之人盘踞里面,形成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势力,多以魔教为主,发展至今,已有七十二魔教,三十六魔宫,俱以一个被称作“黑雾之主”的人为首,他们与沧澜古地这些修真势力,也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 在黑雾的深处,至今依旧存在许多裂痕,那下面深不见底,又有黑雾笼罩,无人敢去到那黑雾之下,据说下去的人,就再也没有上来过,这些黑雾地带,便被称为“深渊”,而秘火岛,恰巧被这样一片“深渊”包围,在外面还有着一层结界禁制,只有一些大宗门才有专门破除结界的阵法,想要强行从外或者从里破除结界,除非是神墟境以上之人。 众人走了许久,终于到了那一片黑雾地带,放眼望去,那下面果然似一座座漆黑不见底的深渊,黑雾笼罩,别说下去,就是稍微靠近一点,都能感受到一股彻骨寒冷侵袭,黑雾之下,透着的更是一股危险气息。 “当心一些,勿要靠近这些黑雾。” 即便是神合境的大长老,来到此处也不敢掉以轻心,一则避免靠近黑雾地带,二来避免惊动盘踞黑雾的这些修魔势力,惹上麻烦,当下吩咐众人小心行走,走了大约两个时辰,临近傍晚时,才终于看见前面的结界禁制,穿过这层结界,里面就是秘火岛的范围了。 任平生一路不语,此处的气息,确实有些不大寻常。 整个秘火岛十分大,并非众人想象的一座岛屿,而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古地,那里面不但有山脉,还有许多坍塌的仙宫神殿,传说当年天穹裂开,这片古地是从神界坠落下来的,砸到这里,强大的冲击力,形成了周围这些深不见底的裂痕,还有那可怕的上古禁制。 如今若有人想进去寻找秘宝,那还是尽早打消这个念头,且不说里面的凶险不值得这么做,就是有天界秘宝,那也早在几千年前,让那些化天境的修者捡走了,还轮得到现在的人吗? 所以这几十年进入秘火岛的修者,几乎都是进去找那传说中的本源火的,找到本源火,拿去沧澜古族便能换取不少修炼资源,甚至还可进入古族修炼,从此成为沧澜古族的外族弟子。 “停!” 就在这时,大长老忽然将手一伸,令所有人停了下来。 第一百七十八章 古仙遗地 任平生走到方妍身边,那前面已经出现了一层黑色的浓雾,透着一股诡异气息,众人也都立刻停下来,大长老向方妍看去,说道:“前面就是秘火岛了,你准备好,等会儿结界一开,你便进入。” “好……” 方妍点了点头,看着前面那一层黑色雾气,说不紧张是假的,当初她师父带着师姐们进入里面,就再也未出来过,然后在三年前,魂灯熄灭,传回噩耗,师父死在秘火岛了。 大长老也不再多做犹豫,立刻祭出七样法器,再让众人合力,结这“七宿之阵”,一股阵法之力,立时凝聚于一处,向那前面的黑雾结界打了去。 大约半个时辰,那结界终于破开一道缝隙,但这道缝隙很快就会合拢,须得趁此时入内,大长老看向另外几个正在吃力维持阵法灵力的弟子,说道:“此阵交由我,你们速与方阁主入岛!” 那几个弟子彼此看了看,也不多做犹豫,立即去了方妍身后,大长老道:“方妍,就是现在,我撑住阵法,你们快进去!” “好!” 方妍深吸了一口气,又向任平生看了一眼,二人再不多做犹豫,御着一道剑光,立刻与身后的弟子往那黑雾结界里面飞去了。 等他们的身影全部消失在那黑雾结界里面时,后方远处,才传来一声悠悠叹息,只见一道苍老的身影,从斜阳下徐徐走来,那人正是玄天剑宗的二长老。 …… 很快,任平生已和方妍穿过那层黑雾结界,到了里面,一看这哪里是什么秘火岛?放眼望去,只见蓝天白云,青山连绵,耳边又有淙淙流水,再往前走一些,乍见一片桃花林,开得红艳似火,这草长莺飞的仙谷,哪里似什么大凶大险之地,反倒似一个修仙炼道的好去处。 几个弟子也十分惊异,众人走到天快黑时,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凶猛的妖兽,也未发现其他宗门的人,反倒是处处景致怡人,一时难免有些放松起来,方妍吩咐众人不可掉以轻心,有些地方表面越看似平静,底下越是深藏着看不见的危险。 任平生问她这片秘境是何时出现的,方妍想了想,回答说是大概七千多年前,传说那时也有过一场天地剧变,很多门派和修者都在那时消失了,曾经那些霸绝天下的绝世神功,上古典籍也都失传了,这片秘境,传闻便是那时从鸿蒙神界坠落下来的。 任平生听她此时说着这些传闻,也不知是真是假,但他刚才进来之后,确实能够隐约感受到,这片秘境里面,还残留一些神界的气息,尽管已经微乎其微,但确实有那么一点点。 接着过去数日,这天傍晚,众人来到一座树林前,听见里面有刀剑之声传出,走近一看,却见两名相貌姣好的女子被四个男子围住,以自身两把飞剑迎住对方的四道剑光,眼见已是不敌,若落入这四人手里,下场如何显而易见,就在这时,林外忽然传来一声大喊:“师姐!” 这一声喊,立刻把两名女子吸引了过去,却是方妍将她二人认了出来,也因这刹那间的分神,对方那四道剑光一下压得更近了,就在危急一刻,方妍手一伸,放出一道剑光过去,将那其中一个男子的飞剑挡开了,可凭她一人之力,如何救得下林中那两名女子? 这时任平生瞬间出手,一记缥缈神剑掌打过去,“砰”的一声,那四个男子还未看清剑气自哪个方向飞来,皆被震得口吐鲜血倒飞了出去,满地的树叶顿时上下飞扬不止。 “走……走!” 那四个男子情知来者道行高深,也顾不得去看伤他们的这个人是谁了,立马御起一道剑光,仓皇失措地往树林外逃走了。 方妍快速跑到树林里,与那两名女子相见,三人见了面,眼泪哗啦啦俱从脸上流了下来,抱在一起,泣不成声。 哭了许久,眼睛都红了,方妍才问二人,其他师姐呢?两个师姐只是哽泪不语,方妍料想另外几个师姐多半都已经罹难了,一时忍不住悲从中来,又抽抽搭搭哭泣了一阵,最后才恨恨问道,杀师父的究竟是谁? 这回两个师姐听了,更是默不作声,只是不停抹眼泪,方妍急道:“你们说啊,师父到底是被谁杀的?” 年纪稍小的那个师姐哽咽道:“方妍师妹,如今你既已是凌烟阁阁主,就不要再问这个了,回头等我们出去了,就再也不来这里了……” 方妍仍是着急不已:“那我连师父的仇也不报了吗?” 另一个师姐抽泣道:“报不了的……” 这下整个林子都安静了下来,站在任平生身后的那几个弟子也默然不语,最终在方妍追问下,那小师姐才说出“乾元宗”三个字。 一听乾元宗,方妍身子不由微微一颤,但很快便凝定下来,又继续问乾元宗谁出手的,这次,两个师姐的声音都小了许多,最终那小师姐才颤颤巍巍道:“是,是乾元宗的三长老,杨玄宗……” “杨玄宗……” 这一下,方妍整个人如坠冰窖,心也一下凉了半截,很快,她就明白过来了,这个仇,她永远都报不了了。 这时任平生走了上来,那两个师姐看他面生,刚才出手又是那般厉害,下意识往方妍靠近一些,小声问道:“方妍师妹,这位是……” 方妍向任平生看了看,此时也不好说他是自己弟子一类的话了,便向二人道:“这位是无尘公子,来相助我们找本源火的。” 两个师姐一听还要继续寻找本源火,愣了半天才愁眉苦脸地道:“师妹,咱们还要在这里头继续找那本源火吗?” “当然了。” 方妍语气坚决,心想师父当年便是进来寻找那什么本源火,如今师父已经陨落,她便是如何也要看看那本源火到底长什么样子,当然这一次,她不是帮玄天剑宗找本源火,更不是帮沧澜古族找,而是帮任平生找,以报那日救命之恩。 任平生走上前来,问道:“你们可是已经找到那本源火的线索?” 闻言,两个师姐彼此对视一眼,这秘火岛太大了,说是岛,其实是一片无边无尽的古地,跟当初她们进来时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即使已经这么多年,她们仍是没有找到关于那本源火的线索,别说是她们,便是那些再厉害的人,在这里面已经找了几十年,也没找到本源火,本源火出现之时,必定是异象冲天。 沉默了片刻,两人似又突然想到什么,左边的小师姐道:“大约在三千里外,有一个叫做‘桃花雾’的地方,前不久刚被人发现,据说是一处古仙遗地,外有层层上古禁制笼罩,最近有不少人都去了那里……本源火会不会出现在那里?” “古仙遗地?” 任平生略作沉吟,若说这片古地是从神界坠落下来的,神界那等广袤无垠,有些古仙遗地倒也不奇怪,只是那本源火,多半不会轻易出现,但不管怎样,还是去看看罢,问道:“那桃花雾在何处?” 那小师姐转身往后指了指:“从这个方向,一直走三千里,大概就到了。” “嗯。” 任平生微微点头,三千里之遥,以他目前的修为,若是在外面的话,几乎瞬息便至,但这片古地里存在某种禁制,御剑不是那么轻松,有些地方甚至不能御剑,只能徒步过去,看样子这三千里距离,至少要走上好几天了。 此时暮色四合,天已向晚,任平生提议就在附近找地歇息一晚,等明早天亮再走,方妍点头同意,众人便在这片树林里暂时扎营。 两人找了一处地方坐下,各有心事,都沉默不语,看着外面,只见夕阳西下,柔和的阳光透过树隙层层照射进来,把整片林子都染成了绯色,天空逐渐深沉下来,偶有几只昏鸦飞过,眨眼又消失了踪影。 众人歇息了一夜,拂晓出发,三千里的距离,走了好些天才到,尚未到那古仙遗地附近时,任平生就已经感受到了一股阵法禁制气息,虽然已经极其微弱,但依旧存在,而这一刹那,不知是否是错觉,总感觉这阵法的气息,隐隐有些熟悉。 这段时间下来,也确实如此,由于这片古地是从神界坠落下来,他每到一处地方,都有一种似曾相识,仿佛万年前来过一样,可仔细一看,却又没有了印象,这片古地,是七千年前坠入凡尘的,且不说那时毁了大半,就是这几千年来,无数修者涌入,也早已把里面破坏得面目全非了。 几人再往前一些,到了那古仙遗地附近时,便能看见一层薄弱的结界,那是这里仅存的最后一道禁制了,数千年过去了,却依旧似忠诚的守卫,守护着这里,直到生命殆尽。 此时外面有数之不尽的修者,正放出一道道五颜六色的剑光,攻击那一层结界,只要破开这最后一层禁制,他们就能够进入里面了,不会有人在意会不会再度使这里受到破坏,他们只在意里面埋葬的那些上古秘宝。 “轰隆——” 一声震天巨响过去,最后的这层结界禁制也崩塌了,仿佛完成了最后的使命一样,那些阵法,逐渐光芒消失。 “结界打开了!快啊!” 结界一破,外面的修者顿时如潮水一样往里面涌了来,到了这里面后,众人首先感受到的便是一股浓郁的上古仙气,几千年竟然都未散去,不禁满脸骇然。 下一刻,众人更是目瞪口呆,这一片古仙遗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里里外外开满了桃花,一片一片,灿若云霞,但那些仙宫楼阁早已不复存在,都坍塌了,半截埋入土里,半截露在外面,即使在地面的这部分,也早已爬满青色藤蔓。 最令人吃惊的,是在这片古仙遗地的中心处,那里竟有着一道触目惊心的掌印。 第一百七十九章 华月 掌印大约十丈,一掌深深印入地下,把周围的一切都破坏了,即使过去数千年,那掌印所在的附近,依旧是寸草不生。 “这,这是某位神帝留下的掌印吗……” 附近的修者都惊呆了,难以想象,这是何其恐怖的一掌,倘若是在外面,要留下这样一掌或许不难,可这里原本是鸿蒙神界的一方仙域啊,这一掌竟无视所有禁制,瞬间将这片仙域摧毁,除了修为通天之辈,还有何人能够办到? 就在众人惊愕之时,远处云层忽有几道剑光掠来,一股强大的修为气息,也瞬息笼罩了这片古仙遗地。 “是乾元宗的人!” 众人看那几道剑光落下,当中走出两个须发皓白的老者,一人着青衣,一人着紫衣,神色十分冷厉,后边还有十几个年轻弟子,修为也是不低,趾高气扬地跟在两个老者身后,看那样子丝毫没把这里一众修者放在眼里。 眼前气氛逐渐紧张起来,先前那些修者里面,有人开口道:“乾元宗的人来这里做什么?” “怎么?乾元宗的人,不能来这里吗?” 身穿紫色衣袍的那个老者立时冷冷回道,气氛一下变得更加紧张起来,众人彼此相视,他们都知道乾元宗已经霸占了飞云峰那一带,难不成现在又想来霸占这里吗? 青衣老者更加干脆,直接说道:“今日起,这里就是乾元宗的地方了,诸位,请退出去罢。” 听见此言,周围更是喧哗了起来,你乾元宗未免也太霸道了!这处古仙遗地是我们找到的,也是我们费尽力气打开外面结界的,你一来就要霸占这里,这是个什么道理? 一人冷笑道:“怎么?打着乾元宗三个字,就可以仗势欺人了?我等今日要是不把这里让出来,你乾元宗难不成要把这里的人全部杀了?” 青衣老者停了下来,转身看向那人,眼中陡然射去两道冷光:“你这句话,是在跟杨长老说吗?” 一听“杨长老”三个字,周围立时安静了下来,这回所有人都屏息不语了,仿佛对方口中的那个杨长老,就好似洪荒猛兽一样可怕,过了半晌,才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就你乾元宗有神合境长老,我无相宗就没有神合境长老了吗?” 说话的是个中年男子,他今日说什么也不可能把这处古仙遗地让出去,大不了就耗到双方的神合境长老过来,打个天翻地覆便是了。 “无相宗?哼!还没资格在老夫面前说话!” 那紫衣老者忽然满脸杀气,凝指一划,一道剑光朝那中年男子飞去,说时迟那时快,等中年男子反应过来,剑光已至眼前,急忙念了个诀,把飞剑放出,“铛”的一声,迎住对方这道剑光,自身却被震得往后一退,显然他的修为稍逊一筹,不等他缓过神来,那青衣老者也忽然放去一道剑光,“砰”的一声,这一剑更是打得那中年男子吐血飞了出去,胸膛上已是血肉模糊。 “哼……自不量力!” 乾元宗两个老者将飞剑收回,那中年男子门下的弟子都吓得心惊胆颤,连忙上去把师尊扶住。 “诸位看见了吗?这就是与乾元宗作对的下场。”两个老者神色冷厉,身后的弟子也在那嗤嗤笑个不停。 “欺人太甚!” 一众修者敢怒不敢言,此时虽是愤愤不已,却又无人敢上前,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时,一道剑光,忽然落在了这片古仙遗地,那一座坍塌的主殿前。 “嗒,嗒,嗒……” 轻轻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向那座主殿走去,一下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微风轻轻扬起任平生肩后的长发,又一道剑光落下,在他身边化作一个身穿淡红衣裳的女子,是方妍。 方妍刚才看乾元宗的两人在此,本是有些紧张,但还是跟随着任平生进来了,此时在他身边小声道:“公子小心,是乾元宗的人。” 任平生没有回答她的话,仍是一步一步,向那主殿走去,这一刻,好似万籁俱寂,什么声音也没有了,只有万年前,那一幕一幕,不断涌现在眼前。“万年了啊,一万年了啊……” 外面的人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方妍也讷讷地看着他,什么一万年? 任平生终于停了下来,看着那半截埋入土里的玉匾,将那上面三个字,轻轻念了出来:“流月宫……” 方妍在旁边一愣:“你,你认得这上面的字?”说着又向那玉匾看去,上面的三个字太过古老复杂,她是认不出来的,这里没有任何人认得出来。 任平生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他当年亲手写上去的三个字,又怎能不认得…… “阁下是谁?” 就在这时,乾元宗那两个长老也带人往这里走了过来,任平生仍然闭着眼,只淡淡道:“离开这里。” 两个老者果然停了下来,那紫衣老者身上逐渐有杀气浮出,声音也一下冷然了许多:“我问,阁下是谁……” “我说,离开这里。” 这一刹那,气氛陡然凝固了起来,就连外面那些修者,都莫名感受到了一股冰冷的寒意,彼此对视一眼,然后下意识往后面退了去。 乾元宗那两个长老,一时也变得冰冷起来,若不杀一儆百,只怕震慑不住外面那群又已经开始蠢蠢欲动的修者,二人脸上立时充满了杀气:“阁下刚才是不是没有听见,从现在起,这里就是乾元宗的地方了,我宗长老就在附近,若阁下执意与我宗为敌,待我宗长老一到,势必让你尸骨无存,神魂俱灭……” 任平生终于睁开了眼,慢慢转过身来,那一双寒冷的眼睛,登时令在场所有人打了个寒颤。“这里不属于任何人,离开这里,最后一次。” 这一下,气氛更是紧张,两个老者均在想,这人是何来历?这时二人才注意到他旁边站着的方妍,似乎是玄天剑宗的人,那青衣老者道:“你们是玄天剑宗的人?” 一听只是玄天剑宗的人,两人身后那些弟子个个都有了底气,当中有两人持剑上来,指向任平生:“玄天剑宗的人?怎么,还不长记性?再不离开,下场就是死!” 听见这句话,方妍登时满眼恨意,任平生不再多言,凝指一弹,一道指力过去,直接将两人震得吐血往后飞了出去。 乾元宗那两个老者神色一变,眼中惊现杀机,紫衣老者道:“既然阁下敬酒不吃,那就受死!”话末放出飞剑,然而一根碧绿竹杖先飞到,“嗤”的一声,血溅三尺,那一根竹杖,直接从紫衣老者喉咙穿透了过去。 “我不喜欢,被人威胁。” 青衣老者眼看师兄横尸当场,顿时吓得魂惊胆落,这时才意识到对方竟是一个神合境修者!哪敢再做停留,衣袖一卷,一片金光过后,那附近再无一道人影。 外面那些修者也个个看得目瞪口呆,直到此时方才回过神来,如此年轻的神合境强者!各人连忙从这片古仙遗地退到了外面去,再不敢靠近半步。 风吹过,扬起满地的桃花,任平生身上的杀气慢慢消失了,换来的,又是无尽的哀伤落寞,像这一片片,随风飞到天上的桃花,一片片,又无力地坠落。 连在一旁的方妍都看出来他的异样,只是不知道他怎么了,也不敢问他。 到了晚上,明月如昼,清光四澈,把这片古仙之地,映照得格外澄净无瑕,满地的月华,满树的桃花,和当年一模一样。 “无论是谁,华月,我一定,会替你报仇。” 任平生坐在一棵老去的桃树下,这棵桃树不似其他桃树那样,开满了红彤彤的桃花,这棵树的枝干,都已经老去,零星的几片树叶,也早已没有了生机。 他在这里已经坐了两个时辰了,在他的远处,是那一道十丈掌印,周围寸草不生,在这静谧的夜晚,显得诡异而又神秘。 华月,是他的第二个弟子,他还有个大徒弟,叫做慕少艾,只是后来,大弟子被他逐出师门了。 “哼哼,等将来大师兄出师了,我便是你们的大师姐了,还不快叫师姐?” 华月是他几个徒弟里面,最听话懂事的,但她年少的时候,也和七音一样调皮,总想着等大师兄出师了,那时她便是大师姐了。 很多年后,华月出师了,建立了流光城,成为了名震一方的仙王,这座流月宫,便是她的仙府,玉匾上的三个字,是当年他亲手题的。 华月当时定要吵着他大老远过来题字,并非因为他是剑帝,有了他的题字,便任何人都不敢来犯流月宫,而是华月就想要他亲手写的字,与他是不是剑帝,没有任何关系。 任平生闭上了眼,七千年,流月宫是在七千年前坠落到凡界来的,也就是说,万年前那个时候,师姐并没有杀他几个徒弟,至少华月那时没有死在师姐手里。 可是,七千年前,又是谁。 任平生慢慢睁开眼睛,看着远处的掌印,这一掌,又是何人留下?能够一掌穿透流月宫的禁制阵法,留下这样一道掌印,数千年都寸草不生,至少是半步神帝了吧。 也可能,是神帝境。 第一百八十章 杨玄宗 “你怎么了?” 身后传来一个轻轻的声音,方妍已不知何时来到他的身后,月光落在她的肩膀上,似雪一样明亮无瑕。 她是关心眼前这个人的,虽然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个男子到底是什么人,今天那杀气,把她都吓着了,可是那一瞬间,她又看见对方眼眸里闪过的那一丝落寞……可以如此出手无情的人,又怎会有着这样的眼神? 她越来越好奇,他是怎样一个人了。 “没事。” 任平生向来不喜欢对人吐露心事,即使说出来,也没有人明白,又道:“你早些休息吧,不用管我。” 等方妍走后,他才又抬起头来,看着天上的月亮,一万年很长,即使当年师姐没有杀死他那些徒弟,没有杀死他烟雨阁的人,一万年了,他们大概也都已经不在了吧…… “万年啊……” 这一瞬间,任平生从未感觉如此孤独过,世人皆想长生不死,可真到了长生不死的那天,或许便是看着身边的人慢慢死去,最后孤独一人,了无牵挂吧。 都说剑仙多无情,无情剑,无情心……可他偏偏,又不是一个无情的人。 …… 方妍回到两位小师姐那里,等早上时又过来看他,见他还坐在这棵老桃树下,手里拿了一把锋利的小刀,正在雕刻一个人像。 是个女子,在他细心雕刻下,这女子仿佛活过来了一样。 方妍站在一旁,不发出任何声音,起初是怕打扰到他,但后来看着看着,慢慢看得入了神,这世间哪有人,可以把一个女子雕刻得如此栩栩如生,如此美丽动人…… 终于,任平生雕刻完了,脚下是一地的碎屑,方妍也终于回过神来,看着他手里雕刻的女子,问道:“她……是你妻子吗?” 任平生摇了摇头,许久才道:“是我徒弟。”说完,站起身来,又转过身,慢慢蹲下去,在树下挖了一个小坑,然后把手里女子的雕像,埋了下去。 方妍在一旁看他做完这一切,最后才走到他身边,想说什么,可一时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她一直以为,这世间男子多是薄情人,个个都像玄天剑宗那些人一样,可眼前这个男子,为何眼眸里藏着的,竟是如此深情?可是他杀乾元宗那人的时候,却又分明是那么无情……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你想报仇吗?” 正在她出神之际,任平生转过身来,忽然对她说出这样一句话,这突如其来的一问,一下让方妍有些不知所措,支支吾吾了半天,最终还是低下头去,叹了声气,她与晓霞大师师徒情深,何尝不想报仇?可若是乾元宗其他人也就罢了,但偏偏这个人,是杨玄宗。 “想,还是不想。”任平生再次问道。 方妍一下抬起头来,犹豫了半晌,说道:“可,可是……杨玄宗修为很高,而且,而且……他还是沧澜古族的外族长老。” 最后这一句话说完,她又低下了头去,这才是她真正的顾忌,她之所以明白报不了仇,并非是因为杨玄宗神合境的修为,而是杨玄宗这另外一个身份,沧澜古族的外族长老,她便知道,她永远都报不了仇了。 “我替你报仇。” 任平生又忽然说出这样一句话。 方妍愣住了。 这一次,她愣了许久,看着面前这个男子的双眼,那眼神分明是在对她说,他要帮她报仇,并不是说说而已。 “可,可是……” 最终,方妍还是犹豫了,她知道这个无尘的本事远在她之上,可是她太善良了,她不愿自己的事情,连累了对方,毕竟那是沧澜古族,可不是什么小小的修炼家族。 任平生又问道:“你与我再说说这个沧澜古族吧。” 方妍沉思了许久,最终才说道:“古族的实力很强,要不是当初那些年,一直被云澜天境压着一头,他们多半已成这云澜境之主,如今云澜天境衰败了,他们只会越来越强……” 话到此处,方妍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沧澜古族除了其他那些神合境长老,还有‘三老二仙一司命’,三老指的是古族三老,修为极高,平日里负责沧澜古族的大小事务,此次寻找本源火,便由他们负责。二仙是指古族的两位绝世剑仙,这两人一直在古族秘境闭关,除非是沧澜古族遭遇强敌,否则他们不会出来……一司命指的是那位最为神秘的司命,据说是位女子,修为深不可测,也从来无人见过她的样子,几百年里就出来过一次,那一次,她一个人,一剑诛灭了一整个宗门,连神合境的强者在她眼里,都是蝼蚁。” 任平生听她慢慢说完,心想这沧澜古族,在这三百年里,实力可能已经超过云澜天境了,只是云澜天境毕竟三千年霸主,即使有了三百年前那场剧变,也依旧不是那么容易撼动的,所以这三百年里,沧澜古族一直按兵不动,等的便是这次云澜天境和万丈魔境打起来,他们好坐收渔利,若是他们先动的话,结果也只是和云澜天境两败俱伤而已,到时候也会有另外的势力渔翁得利。 “嗯……走吧。” “去哪?” 方妍愣了愣,抬起头问道。 任平生道:“我不是说了吗?替你报仇。” “啊……” 方妍原以为刚才说了那些后,他会打消这个念头。 任平生看着她,说道:“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这一回,方妍是真的愣住了,即使多年后,她修炼成魔功,成了那人人闻风丧胆的无情仙子,耳边也时常还会回想起这句话。 “走。” 任平生不管她还在发愣,直接拉着她,往外面去了。 而其余人一听说是去飞云峰杀杨玄宗,个个都吓得心惊胆颤,可一想到昨天,他杀乾元宗那个长老,杀得那么干脆,根本就没有把乾元宗放在眼里,几人便知,他绝对不是在说说而已。 凌烟阁那两个小师姐心中固然悲愤,杨玄宗为了不让其他人染指这秘火岛上的事物,杀了她们师父,可一想到杨玄宗那修为,乾元宗的实力,还有背后的沧澜古族,这所有加在一起,报仇几乎永无望。 现在,任平生要去替方妍报仇,临走时,又将这片古仙遗地封印了,流月宫外面的阵法他自是熟悉,只须稍稍复原一下,那些修者便进不来了。 …… 且说千里之外,有一处地方名为“飞云峰”,但见一片青色峰峦,似竹笋高高耸起,出入云雾里面,当中有一座最高的主峰,上面一道瀑布飞下,在山下汇聚成溪。 正是仲春天气,山上草长莺飞,在那红花绿树掩映之下,隐约可见一座座高大的宫殿楼宇整齐排列,几年前,乾元宗已把这里占为己有,方圆数十里内,不许任何人靠近,凡是擅自靠近者,皆死于乾元宗长老的飞剑之下。 傍晚时,一座宫殿里,殿首之上坐着一道人影,那人须发皓白,本该是一身仙风道骨出尘气息,可此时在他脸上,却隐有几分凶光浮现,令得下方几人,都低头不敢言语。 这人正是乾元宗的三长老杨玄宗,已有神合境小天境的修为,此刻他紧锁眉头,过了许久,才向下方几人问道:“可是确定,线索在九幽涧那边?” 听闻长老问话,下边几个老者忙抬起头来,回道:“确认无疑,有关本源火的线索,全都在九幽涧那边的森罗地了……” “这就难办了。” 杨玄宗眉头一下锁得更深了,若是在其他地方还好,偏偏是这九幽涧,九幽涧是鬼狱门的地方,鬼狱门主秦催,人称鬼王,做起事来比他还狠,这还不是最主要的,这鬼狱门乃是黑雾七十二魔教,三十六魔宫里的势力,秦催直接听命于那神秘莫测的黑雾之主。 至于森罗地里面,那些修魔势力的人就更多了,他此番进来秘火岛,本是与黑雾这些修魔势力井水不犯河水,可若是此次他带人去九幽涧那边,势必挑起双方的战火。 “三长老,你看,现在怎么办?” 下边的几个老者心中也没有底,在这秘火岛里,其他些宗门势力或许怕他乾元宗,可那秦催是什么人?此人软硬不吃,嗜杀成性,在森罗地又有一股庞大势力,没有道理可言,想要过去九幽涧,只有与此人正面硬来。 杨玄宗沉思片刻,眼中忽然寒光一现,在这片刻已然做出决定,莫说是这九幽涧,便是那阎罗殿,这回他也要去闯上一闯,只要这次他把本源火带回去,到时候,他便能从外族长老晋升为族内长老,那时他就真是沧澜古族的人了,不再是这什么乾元宗的三长老。 下边那几个老者看他此时神情,猜到他接下来多半要做什么,此时均吓得不敢言语,就在这时,外面一道剑光倏然飞至,落在殿上,化作一个身穿青衣的老者,满脸恐慌,往殿上疾疾走了来。 杨玄宗坐在殿首之上,看他一脸丢了魂的样子,冷冷问道:“何事惊慌?” 这青衣老者,正是昨天傍晚从流月宫逃走的青衣老者,他这一路逃回来,生恐对方追杀上来,此时整个人已是脸色煞白,颤声说道:“桃花雾,桃花雾那边……出事了。” “嗯?” 这一下,杨玄宗身上更是有股寒气透出,问道:“出了何事?” 那青衣老者全身一颤,想起昨天那一幕,仍似坠入噩梦里,颤颤巍巍开口道:“范长老……范长老死了。” 整个大殿顿时冰冷如霜,连殿上那几个老者也不禁微微一颤,同时向殿首看了去,只见杨玄宗脸上逐渐笼罩起了一层严霜,身上的杀气也越来越重,沉声问道:“谁杀的?” “是,是玄天剑宗的人……” 当下,那青衣老者便将昨日的经过说了,杨玄宗听完之后,整个人已是杀气森寒,向来只有他杀别人的,还没有人敢动他的人,尤其是对方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居然还敢杀了他的人! “玄天剑宗,好得很!” 这个场子,他必定要找回来! 殿上气氛肃穆,过了好一会儿,一名老者才小声开口问道:“三长老,现在要如何?” 现在要如何? 杨玄宗杀气冰冷,去九幽涧是必然的,但是眼下,有人敢来找他的麻烦,若不将之除去,他如何安心地去九幽涧,到时候岂非腹背受敌? “传我命令,集合所有人去桃花雾,玄天剑宗的人,见一个杀一个,一个都不留下!” 听见此言,殿上几个老者都深深颤抖了一下,他们知道,这一次三长老是起了真正的杀念。 “砰!” 就在这时,两扇殿门被人撞破,接着只见两道人影,重重砸了进来,是乾元宗的两名弟子,倒在地上吐血不止。 “不用那么麻烦了,我来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弱肉强食 这样一个冷冷淡淡的声音传入进来,杨玄宗脸上一惊,对方何时已经来到飞云峰上,他竟丝毫无所察觉,难道修为还在他之上? “长……长老……” 地上两个乾元宗的弟子话都说不出来了,几个老者也顿时吓得面无人色,立刻随杨玄宗往殿外去了。 到了外面时,只见大约二十多个弟子,全都躺在地上呻吟不止,一道人影站在那里,背对着他们,杨玄宗顿时双眼冒火:“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你无须知道。” 任平生慢慢转过身来,方妍等人也到了,当看见眼前这个杀师父的仇人,方妍一下红了眼睛:“杨玄宗!三年前,你为何杀我师父?” “哦?” 杨玄宗看向方妍这几人,原来是玄天剑宗的人,阴沉沉道:“弱肉强食,我杀了她,又如何?” “你……” 方妍和那另外两个小师姐捏得手指作响,恨恨不已,奈何她们,不是杨玄宗神合境的对手,只得向任平生看了去。 “不错,弱肉强食,所以我杀了你乾元宗的人,也无须任何理由。” 任平生淡淡说着,这一刹那,周围气氛冰冷如霜,在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杨玄宗怒极反笑:“好,好得很……今日若不将你魂魄收了,钉入九幽柱上,你当真以为我乾元宗想踩就踩!” 话音落下,杨玄宗气运周身,一道三四丈长的火焰掌猛朝任平生攻至,这一掌来势凶猛,任平生衣袖一拂,将方妍等人送至身后,随后一掌打出,缥缈神剑掌似两条金龙一样冲了出去,与杨玄宗那火焰掌撞在一起,“轰隆”一声,霎时间山动地摇,尘土翻滚,周围的人皆被这股大力震飞了出去。 这一掌,杨玄宗立刻便知对手深浅,往后退了几步,心中已是感到几分震撼,这年轻人的修为,竟不在他之下…… 很快,附近的山峰上已有不少人影往这边飞来,这些并不是乾元宗的人,而是其他宗门的修者,杨玄宗把飞云峰周围数十里的地方强占了,不许任何人靠近,这些人便驻扎在其他地方,刚刚听见这边动静,故才过来一看。 显然今天下午的时候,他们已经收到昨天桃花雾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有个无名青年,杀了乾元宗的一位长老,看来这还是真的,一时间,有不少人都开始议论了起来。 杨玄宗看着外面那些人肆无忌惮靠近飞云峰,对着自己指指点点,心中更是有一团怒火在烧,内元一动,声如洪钟:“诸位若再靠近飞云峰,休怪杨某杀无赦!” 怎想这一次,外面那些修者听着全都无动于衷,好似故意给他难堪一样,不禁令他更加怒火中烧,一双锋利的目光,冷冷向任平生看了去。 “自己都快死了,还有心思去管别人么?” 任平生淡淡说着,杨玄宗一听这话,眼中的怨毒之色更重,衣袖一拂,当中只见血光一闪,竟有一把血色飞剑,瞬间朝任平生杀了过来,显然是一把练就得十分厉害的飞剑,寻常人稍微碰着一下,便是形神俱灭的下场。 任平生却依旧视若无睹,只待那道剑光飞来之时,手一伸,五根手指顿时金芒大作,使出天神指的指力,“铿锵”一声,一下将那飞剑捉在了手里,周围乾元宗的人看见这一幕,更是大惊失色,吓得仓皇往后退去。 飞云峰外面那些观战的修者也吃了一惊,这是什么本事,竟能空手接住杨玄宗的飞剑?要知道修真者的飞剑是十分厉害的,哪怕是同境界的人,哪里碰着便削掉哪里,这人是什么本事,竟能把杨玄宗的飞剑捉在手里? 起初那飞剑抖得厉害,但随着任平生用力一捏,剑上燃烧起一团耀眼的光焰,迅速把剑身烧得漆黑,最后化作顽铁坠落,“哐当”一声,摔成两截,这一幕,更是把外面的人都看呆了。 杨玄宗飞剑被毁,顿时脸色煞白,眼中亦有惊恐之色透出,但下一刻,这惊恐立马变成了十分阴毒的怨恨,心一狠,张嘴吐出一股血雾,瞬间朝任平生罩了去,这附近立时妖风大作,惨雾弥漫。 方妍大喊一声:“无尘小心!” 任平生岂会被这小小妖法伤到,在那血雾罩来瞬间,身上已凝聚起一层五行真气,任那妖法再是厉害,也休想侵入分毫。 杨玄宗见血雾奈何不了他,手上又忽然结了个印,凭空放出十几道剑光来,可这些无一不是被任平生弹指破去,最后一道云山七重影里的“冲剑”,当场将杨玄宗震得吐血往后飞了出去。 “你,你……” 杨玄宗难以置信,一个小小年轻后辈,怎有如此高深的修为,他竟全然不是对手,周围的人也吓得呆住了,只有几个天罡境后期的老者,尚且勉强保持镇定。 任平生一步步慢慢向他走近:“三年前,你在这里杀死晓霞大师,今日,我来替她徒弟报仇,你若自己动手,元神尚可保留,若我出手,形神俱灭。” 最后四个字一出,更是把飞云峰上诸多乾元宗修者吓得魂飞魄散,一个个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竟是要逼杨长老自裁。 杨玄宗冷沉沉笑了起来:“要我自己动手?好啊……” 话音落下,只见他丈许范围内忽然变得血红一片,当中又有十几条红线朝任平生激射过来,这红线乃是杨玄宗祭炼的“血蛊”,十分凶煞,一旦钻入人身体里面,不消片刻,五脏六腑皆被侵蚀得干干净净,连神魄都逃不掉。 就在那十几条红线射来的瞬间,任平生双手一动,霎时间竟有三四十道无形气流射出,不但将那十几条红线击溃,更是一瞬间尽数打入了杨玄宗经脉里面,杨玄宗脸上再无人色,目露惊恐:“天脉神功……你是!” “你知道就好,不必说出来了。” 任平生语气淡淡,控制着几十道无形气流,外面的人个个呆若木鸡,他们是看不见这千丝万引的,只看见杨玄宗一个神合境的修者,此时竟像是被一股无形之力控制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你若杀了我,古族不会放过你……” 杨玄宗似乎还想再做最后的挣扎,任平生道:“你还真以为,沧澜古族会为了你一个小小外族之人,去与一个来路神秘,无人能敌的年轻人为敌?” “你……” 杨玄宗顿时感到眼前一黑,是的,不错,此人如此年轻,却已有这等恐怖修为,还身怀天魔门老祖的天脉神功,沧澜古族绝对不会因为他一个小小外族之人,轻易去与这样一个来路神秘的年轻人为敌。 “嘿嘿,可你想杀我,倒也不是那么容易!” 忽然,杨玄宗双眼布满了血丝,他往昔杀孽甚重,仇人无数,今日乃是劫数所至,自知难逃一死,可就算是死,他也要拉着对方一起下地狱! 就在这一瞬间,他丹田处忽然有一道金光射出,外面修者见状,皆在第一时间往远处飞了去:“他要自爆金丹!” 飞云峰上其他乾元宗的人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一个神合境修者自爆金丹,几乎瞬间便能将这附近一切化为灰烬,三长老竟是要带着他们一起死! 众人吓得仓皇四散,唯独任平生依旧站在那里,十指一捏,杨玄宗顿时七窍喷血,丹田处的那道金光,硬是消散了。 “你,你……” 杨玄宗双眼圆睁,鲜血不断从眼睛里流出来,最后踉跄往后退了几步,扑通一声,倒了下去,元神破灭,再无生息。 众人在远处,依旧惊魂未定,这时方妍才飞到任平生身旁,着急问道:“你怎样?” “没事。” 任平生看着不远处已经倒地身亡的杨玄宗,最后回过头来,看着她道:“他死了。” “嗯……他死了。” 方妍点了点头,两眼泛红,心里涌上来一阵凄苦,杨玄宗死了,可是师父,也活不过来了。 任平生又向乾元宗其他几个老者走去,那几个老者看他走来,顿时吓得心胆俱裂,连忙跪伏了下去,颤栗不止:“三年前,是杨长老杀了晓霞大师,与我们无关……请阁下,放我们一命。” 任平生面无表情,只道:“我要本源火的线索,把你们知道的,一字不漏说出来。” 几人一听,立刻抬起头来,本源火线索是绝对的机密,各大势力在秘火岛找了几十年,为的皆是这本源火,可此时性命要紧,几人哪顾得上那么多,便将有关本源火的线索,全盘说了出来。 任平生听完,最终确定了一个地方,九幽涧。 九幽涧所在,乃是这片秘火古地的深处,过了九幽涧便是“森罗地”,森罗地尤其混乱,各个派阀势力龙蛇混杂,以往外面那些修者,都是避而远之,唯有这次寻找本源火,才铤而走险进去不少。 任平生要进入森罗地寻找本源火,定是不能再带上身后这些人了,但方妍他必须带上,留方妍在外面他不放心,毕竟这一次方妍冒险进来秘火岛,是为了帮他,倘若因此出了意外,恐怕他永远都会摆脱不了这道心结,最后成心劫。 至于其他人,听到森罗地三个字,就已经怯了三分胆,不让他们一起跟着进去,他们倒还巴不得,于是方妍吩咐他们,去之前进来的地方等候,那里该是最安全的。 准备好后,任平生抓了几个乾元宗的人,让他们带路去九幽涧,用了三天时间,便到了那附近,还未靠近,一股阴冷的气息先渗透了过来,令方妍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放眼望去,只见那前面有一座座黑色的山石,低空中更有乌云笼罩,与之前那一路的山明水秀全然不同,当真似个修魔之地。 “前,前面便是九幽涧了……” 那几个乾元宗的人感受到这股阴冷气息,已经颤栗起来,不敢再继续往前走。  第一百八十二章 鬼王 任平生也停了下来,凝思片刻,又向身后这几个乾元宗的人看了去,心想若是放他们回去,指不定惹什么麻烦,若是在这里杀了,则干脆一了百了。 这一刻,那几人感受到他眼中的杀机,连忙跪伏了下去,“咚咚咚”连磕几个响头,惊慌失措道:“大人饶命,我们离开后,绝不胡说半个字……” 方妍看这几人倒也可怜,虽然她痛恨杨玄宗杀了她师父,但毕竟与门下这些弟子无关,想替他们求情两句,却又不敢开口。 任平生看了这几人一眼,冷冷道:“滚。” “谢,谢大人饶命!” 几人阎王殿里走了一遭,又磕了几个头,连忙爬起来往来时方向跑了。 过会儿,等那几个人跑得没影了,方妍才回过头来,问任平生:“你……你刚刚为什么放走他们啊?” 任平生看了她一眼:“你是不是觉得,我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啊……不不不!” 方妍连忙摇手,支支吾吾了片刻,又低声说道:“你杀的那些人,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 “没有什么好人与坏人,我杀的,都是对我有威胁的人。” 任平生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了去,方妍还站在后面,讷讷看着他走远的背影,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她倒是想到一个人,那人的可怕程度已经到了只要让人听见他的名字,都会不寒而栗。 “你不走吗?” “啊……来了来了!” 方妍回过神来,连忙跟了上去,走在他身边,即使附近有些阴寒气息,也顿时觉得没那么冷了。 两人越往前走,这附近的阴冷气息越重,没有花草树木,只有一些高高耸立起来的黑色尖石,和一些薄薄的雾气,弥漫在四周,一片死寂沉沉。 “你害怕吗?” 任平生忽然问道。 “啊?” 方妍想了想,最终把头低下去,轻轻道:“不怕……” “不用怕,跟在我身边就好。” 任平生并不会把她当成拖累,毕竟这一次,她完全可以不用冒险来这里面,都是为了帮自己找本源火才进来的,那又怎能将她视作拖累呢? 森罗地已经近了,那里和万丈魔境不同,在万丈魔境,其实像阴常君和百媚仙子,玄幽圣尊等,他们门下都是规矩森严的,严禁弟子在外胡作非为,而森罗地就不一样了,森罗地里面那些修魔之人,大多都是些嗜杀成性之人,没有原则,杀人夺宝,恃强凌弱,无恶不作,毕竟当初进去的,也都不是些什么好人。 两人走到傍晚时,四周的雾气散了,前面薄暮冥冥下,隐约可以看见一座魔宫,耸立在高高的山崖上,那里就是九幽涧了,是鬼狱门的地方,鬼狱门还不止这样一个九幽涧,鬼王秦催在森罗地有着一股很庞大的势力,里面极其混乱,即使是以前云澜天境,都管不到这里面来。 此时在那座魔宫里面,气氛庄严肃穆,殿首上坐着一个身形魁伟的红衣中年,面相凶恶,只往那一坐,就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这人便是鬼王秦催了,嗜杀成性,好饮人血,这几十年死在他手里的修者,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所以外面又给他取了一个“活阎王”的称号。 殿首下方还有个老者,弓着身,一副奴颜婢膝的样子,笑道:“鬼王,您看,过不多时,那风连城应该就到了,咱要不就给他当个屁,放他过去得了……您说呢?” 鬼王冷笑道:“区区一个废物,莫非以为本座还真怕了他不成!” 老者谄笑道:“这哪能呢,那什么连城虽是个废物,可毕竟他爷爷风胤是沧澜古族三老之一,风胤那老狗要知道他孙儿在九幽涧受了委屈,指不定给咱带多少麻烦来……” 鬼王依然冷笑:“沧澜古族又怎样?当年云澜天境来了老子都不怕,怕他一个沧澜古族?” 那老者苦笑道:“正因为现在没有了云澜天境制衡,沧澜古族如今势头日渐凶猛,所以咱们还是先避其锋芒……咳咳,鬼王,您说呢?” “报——” 正在此时,外面疾疾跑进来一名弟子,但瞧那弟子神色慌张,急急忙忙跪下道:“禀报鬼王,十里之外,那废……那风连城来了!” “来得正好!” 鬼王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两眼寒光烁烁,那下方的老者暗道一声不好,转身向那名弟子问道:“来了多少人?” “回,回吴长老,两……两个!就,就带了一个女的。” “就带了一个女的?” 那吴长老眼神一凝,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沉思片刻,向鬼王谄笑道:“这肯定是风胤那老狗故弄玄虚,要不咱就大度一些,让他过去算了。” “哼……两个人,就敢来闯九幽涧,本座倒要出去看看,这连废物有没有三头六臂!” …… 九幽涧,群魔聚集,一众牛鬼蛇神站在两边山崖上,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而此时往峡谷走来的两个人,哪是什么风连城,却是任平生和方妍。 两人越走越近,群魔也都个个凶神恶煞盯在两人身上,尤其是看见方妍这么个娇嫩出水的小姑娘,在场个个都垂涎三尺,要是换做其他女子,哪个敢来这等凶恶之地? 方妍此时走在任平生身边,抬头挺胸,做出一副丝毫不怕两边这些妖魔鬼怪的样子来,她虽为女儿之身,可也毕竟不是凌烟阁那些娇滴滴的小师妹了,三年前她继承凌烟阁阁主之位,又是玄天剑宗的五长老,面对眼前这点风浪,还是能够从容镇定下来。 正当此时,忽然一道红光从天而降,挡住了两人的去路,但瞧那人九尺身高,身形魁梧,正是鬼王秦催,他往任平生身上打量了一番,原以为对方会被他这里的阵仗吓得腿发软,没想到居然如此从容不迫,这废物倒是在他意料之外,问道:“你就是风连城?” 实际上他并未见过沧澜古族那三公子风连城,此时显然是把任平生认成了对方,方妍一下反应过来,这些人多半是忌惮沧澜古族,便将胸一挺,冷冷道:“公子奉风老之命,要去森罗地,怎么?你们要在此阻拦?” 她这话说得让人看不出虚实来,鬼王态度冰冷,这时先前那吴长老也从山崖上飞了下来,一改刚才那谄媚之态,冷声道:“放肆!可知晓这里是什么地方?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任平生淡淡道:“此地乌烟瘴气,各位又面目狰狞,看来不是什么好地方,无妨,我只是路过而已,只要你们不动,我们就相安无事。” “呵……” 鬼王冷笑一声,眼前这人表现出来的冷静,倒是与他听闻的那个纨绔公子有些不大一样,说道:“好,本座就让你过去,能否从里面活着出来,就看你本事了。”话音落下,挡在前面的那些鬼狱门众,都往后退去,让出一条路来。 任平生也不想在这里多生是非,须尽快找到本源火然后离开,可还没走出三五丈远,鬼王忽然又叫住了他:“等等,你爷爷,叫什么名字?” 这一下,不禁使方妍心中一颤,立刻停住脚步,脸上神色兀自不变,冷冷道:“风老的名讳,岂是随意提得?” 鬼王冷冷一笑,双手负在身后,慢慢走了上来:“你不是风连城,且不说那废物见了本座,立马吓得腿软,风胤那老东西若知晓他来此等险地,又怎会一个暗中保护的也没有,说,你是谁……” 气氛一下紧张了起来,方妍暗道不好,正要再说什么时,周围那些魔人全都围拢了上来,看这架势,怕是不会轻易让他们从这里过去了。 任平生也立住脚步,神色平静地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叫风连城?” 那吴长老一听不是风连城,愣了半天,忽然暴跳起来:“混账东西!那你在这里装什么鬼?” 任平生道:“我不想找事,诸位最好还是不要挡路,让我过去。” “嘿嘿……” 那吴长老嘿嘿一笑,走了上来,一双目光不停在方妍身上打量,嘿嘿笑道:“要放你过去嘛,倒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身边这个美人,可得留下来了……” “你最好不要动她的念头。” 任平生声音依旧平平静静,吴长老冷笑一声:“我若动了,又怎样?”话音落下,手一伸,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下向方妍捉了去。 他的修为姑且看来也是半步神合境了,方妍哪里躲得开,可在这一瞬之际,他却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喉咙已被任平生扼在了手里,身体悬空,再也动弹不得。 “我说过,不要动她的念头。” 任平生将那吴长老扼住喉咙,这一刹那,气氛凝固住了,鬼王两道眼神里,尽是寒冷杀机:“你若敢杀了他,我会让你走不出这里。” “你若是站在那里不动,我们可以相安无事,当然,你也可以试试。” 任平生说着,五根手指越来越用力,那吴长老一张脸渐渐变成了紫色,艰难得说不出话来:“鬼王……救……救我……” 第一百八十三章 本源火 鬼王脸色也一下阴沉起来,但最终还是道:“好,我让你过去。” 就在鬼王话音落下时,“砰”的一声,任平生也将这吴长老扔了出去,然后带着方妍,若无其事地往九幽涧另一边走了去。 “咳!咳咳!” 吴长老剧烈咳嗽了几下,这才急急忙忙跑到鬼王身边:“鬼王,那人,那人……” 鬼王眼神越发阴冷:“小子,我会让你知道,这里是谁说了算。” 吴长老看着那两人渐渐远去的身影,这时忽然想到什么,在鬼王耳边小声道:“鬼王,不如这样……” …… “刚刚害怕吗?”走出很远以后,任平生才回过头来,向方妍问道。 方妍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任平生没再继续问,往前走了去,刚刚那样的情况,前世在鸿蒙神界,成为剑帝之前,他不知经历了多少。 夜幕渐渐笼罩了下来,这附近一片死寂沉沉,不见花草树木,只有一些黑色的石峰高高耸立起来,任平生找了一座石林,打算与方妍在这里歇息一晚,明早再继续寻找。 就这样过去数日,两人已经到了森罗地的深处,随处可见的白骨,还有一些不知被什么啃噬掉一半的尸体,让人莫不感到心惊。 这些天两人也遇见好几批厮杀的人,有外面的修者,也有这森罗地的修魔之人,但任平生大多时候都绕开了,不想与这些人纠缠,他要尽快找到本源火,不可能像其他人那样,在这秘火岛一待就是几十年。 他必须尽快找到沧澜古地的那缕神火,将之吞噬炼化,使神格突破,否则等那些神墟境,化天境老怪纷纷现身之时,他恐怕不易对付,其实人界这些修者倒还只是其次,最主要的是那天花玲珑与他说的那些事。 自他当年陨落,这一万年长河里,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三百年前的那场剧变,人间所有强者通通消失,他怀疑这件事与神界脱不了关系,在此之前,他唯有提升实力,才能与之抗衡。 一个月后,任平生与方妍已经找到本源火的线索了,此时在两人的附近,不断有兵刃交接之声响起,只见满天飞剑乱窜,有不少人厮杀在一起,多亏了这些人在里面找了几年,要不然这一次任平生还没这么容易找到本源火所在。 前面有几座火山,下方岩浆滚滚,上边浓烟冲天,往里走数千里,皆是这样一片炎域,非修为高深者,莫能进入其中。 本源火所在,必然会有异象出现,任平生往里看了一眼,向方妍道:“进入里面之后,不可离开我身边。” “嗯!” 方妍认真地点了一下头,便与他往那片炎域里面飞了去,刚一进去,一股炽热的炎息便朝二人扑来,任平生以一口五行真气,将两人护住,正要往里飞去时,忽然几道疾芒从二人身边掠过,眨眼便消失在了前面浓烟里,只留下一股深厚的修为气息。 “是那几个修魔之人……” 方妍小脸一愣,认出了这几道气息,这一个月下来,他们自然有遇见其他修者,当中有几个人修为也不可小觑,之前还打起了她的主意,但被任平生打跑了,刚才那几人去得那么急,莫非本源火已经出现在里面了吗? “走吧。” 任平生并不着急,只要确定本源火在这片炎域里面,他就不担心让那几个人夺去,反倒是让那些人先在里面厮杀一阵,对他取本源火更加有利。 几天后,他和方妍到了这片炎域的深处,果然看见一座火山里有异光冲天,以任平生的见识,可以确定那本源火就在火山下面了,只是要如何将之引出,这才是件麻烦的事,不但要小心翼翼把本源火引出,还要防止外面这些修者偷袭。 此时在那火山周围,有着一圈禁制,外面的人难以靠近,即便是那几个修为高的修魔之人,也是踌躇不前,都怕自己上去,却教背后的人偷袭了。 “端木老鬼,你刚才叫得那么凶,现在怎不上去?” 说话的是一个身穿黑衣的老者,身材矮小,手里拿着一根黑色木杖,此人叫做黑木老人,擅长使毒,乃是黑雾七十二魔教里的长老,那个被他称作端木老鬼的,也是一个老者,名叫端木邪,和他身份齐平,但黑雾里的这些势力,说到底都是明争暗斗,尔虞我诈。 离两人不远之处,还有一个须发皓白,做道人打扮的老者,这人面冷如霜,名叫玄虚子,原本是外面的宗门修者,可在百年前犯了事,被人追杀,一路逃到黑雾,也成了这黑雾七十二魔教的长老。 除了这三人,远远望去,人影密密麻麻,附近还有不少七十二魔教的人,这些人虽都归属黑雾之主,但彼此向来是争斗不断,血腥杀戮也是常事,何况这次还要争那本源火呢? 外面的宗门修者也有不少到了这里面,但毕竟此处是黑雾所在,他们不似黑雾这些修魔势力高调,此时都潜藏在暗处,静观其变,只盼这些魔教之人能够先自己打起来,杀他个天昏地暗,这样他们好坐收渔利。 任平生和方妍也还未有现身,观察了一会儿,见端木邪那几人也在犹豫,似乎十分害怕外面那层禁制,而不敢靠近,方妍问道:“无尘,我们要过去吗?” 任平生倒无惧那一层禁制,只是这里太多魔教之人了,他担心的是,在他取火之时有人会趁机偷袭他,他倒是不打紧,可这本源火只是一缕神识,极其容易惊散,一旦被惊散了,那这趟就白跑了,但要是这么等下去的话,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把沧澜古族的人等来,到时候对方来几个大神合境的长老,他更加取火不易。 “走。” 任平生并非犹豫不决之人,权衡好这其中利弊后,立刻携着方妍往那火山附近去了,眼前这些修魔之人其实还好,人虽多,但对于他而言,大多也都只是乌合之众,吓唬吓唬便震慑住了,可若等到沧澜古族的人来,那才叫一个麻烦。 “怎么?你要去取那本源火?” 端木邪这些人一见到任平生和方妍走来,立刻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显然之前任平生已经和这些人交过手了,只是那时没工夫去与这些人纠缠。 “嘿嘿,小娘子,那里面危险,要不然你还是留在这外面吧?” 黑木老人更是对着方妍肆无忌惮打量了起来,不止黑木老人,就连那本是修道的玄虚子,清心寡欲,当看见方妍这么一个人间绝色,都不由心动了一下。 除了这几人,远处还有无数修魔之人,也都朝这边看了过来,一个个垂涎三尺,似方妍这样一个冰清玉洁,仙子般的人物,来到这乌烟瘴气的地方,简直就是羊入狼群,对于这些修魔之人而言,她可是再好不过的炉鼎了。 面对群魔贪婪的目光,方妍只好视而不见,也不可能露出胆怯来,只得紧紧跟在任平生身边。 “嘿!小娘子,你跟这小白脸,还不如跟我呢!” 已经开始有人肆无忌惮向二人靠近了,可随着任平生身上那一股寒气透出,这些人又立刻往回退了去。 “既然诸位不去取这本源火,那就由在下去取,可我丑话说在前头,谁敢在此时偷袭我,那我便是拼着损毁本源火的风险,也定取你性命。” 任平生震慑住周围这一群修魔之人,这些人心里在打什么主意,他一清二楚,端木邪那几人不但打着方妍的主意,也同样还算计着他,这些人杀人夺宝,早已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些年死在他们手里的宗门修者,不计其数。 黑木老人笑道:“小友放心取火便是,我等绝不靠近。”他说话时,一双目光分明阴险至极。 任平生不再理会这些人,到了那火山的禁制前时,手中微一结印,立刻打开禁制,往里走了去。 附近的人都看得一呆,这小子为何看上去竟完全不惧这禁制?任平生当然不惧了,这所谓的禁制,其实就是凡人难以靠近神火,尽管这火山里面的只是一缕神识,但对凡人而言,同样存在一些小小的禁制,当然,外面那些人要破开这层禁制,也并不是不可以。 到了那火山口,浓烟呛鼻,任平生观察了一阵,要下去取火是不可能的,那下面全是岩浆地煞火,这本源火就藏在岩浆下面,只有慢慢以神识,将这本源火引上来,只是这样不知要花多久的时间。 “现在怎么做?” 方妍紧张问道,生怕他下去取火,自己一个人在上头,决计无法应付外面那么多修魔之人。 “无妨,我以神识将本源火引上来即可,你在旁替我护法。” 任平生来之前已经准备好了一个小小炉鼎,此时将那鼎取出,以便到时候承载这缕本源火。 “好。” 方妍一听他不下去,也立刻安心了许多。 “嗯。” 准备好后,任平生也不再多做犹豫,立刻将自身一缕神识往那岩浆底下放出,神识到了那岩浆底下,他立刻感受到了一股炽热,就仿佛自身也到了那岩浆之中一样,连元神都似灼烧起来了,十分难受,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他现在神格还很脆弱,若是回到当年,莫说这小小一座火山,便是那九幽下的地煞火源头,他都丝毫无惧。 方妍在一旁看他起了一头冷汗,立刻抬起袖子替他擦汗,但又不敢妄动,过了许久,任平生终于找到岩浆底下的那一缕本源火了,但见青光之中,又隐隐藏着一缕紫色,莫非竟是紫微神火?同时,似乎还有着一丝神识记忆未灭。 这回任平生更是相信了,沧澜古地的那一缕神火,极有可能是一道紫微神格,他现在的神格是青君三重境界,若是将那一缕紫微神火吞噬炼化,那么神格就算不会立刻突破成紫微神格,也会晋升到青君七八重境界,到那时,那些神合境的修者在他面前不堪一击,即使是云澜天境的陈玄卿,也不再是他对手。 很快,任平生将心神凝定,不再犹豫,以神识慢慢将那本源火往上引来,如此过去两三个时辰,到了下午时,那火山口终于冲出一道紫光,这等异象,立时吸引了不少修魔之人往这边来。  第一百八十四章 沧澜古族 “糟了……” 方妍暗道不妙,神火现世,必有异象,这紫光冲霄,很快就会把附近的修者全部吸引过来,其他人也就罢了,可若是把沧澜古族的人吸引过来怎么办? “无尘,还要多久?” “快了。” 任平生此时以自身一缕神识,慢慢将本源火往上吸引,不敢太过分神,而在火山外面,端木邪那几人显然也有些出乎意料,他们没有想到,这小子竟当真有办法把那本源火引出来。 在此之前,他们只是觉得这小子没有本事把本源火弄上来,所以才一直静观其变,可现在看对方隐约已经把本源火引上来了,又怎还会不萌生想法? 不止他们几个,这附近无数魔教之人,都已经动了杀人夺宝之念,在这黑雾里的修魔之人,早已是杀人如麻,凡有利可图,杀人对他们而言,不过家常便饭。 众人彼此对视,想在此时上去偷袭,可又忌惮任平生之前说的那番话,若有人在此时偷袭于他的话,他便是拼着损毁本源火的风险,也要将那人诛杀。 “无尘,他们过来了……” 方妍越来越紧张,身上早已被冷汗湿透,眼见那些修魔之人如同蚁群一样缓缓靠近,这如何才能对付得下来? “诸位若敢靠近百丈之内,杀无赦。” 任平生声音冷厉,回荡在这附近,那些人忌惮他修为高深,果然停止了向前,可没多久,忽然有三道人影从另一边飞来:“小子,受死!” 不知这三人是受何人指使,任平生一边稳定着神识,同时手一伸,一道剑光从手腕里飞出去,瞬间又化作三道剑光从天而降,“嗤”的一声,那三人尚未靠近,直接在剑下化为一片血雾。 “还有谁想试试的?” 任平生话音落下,含光剑顿时化作百丈剑光,在半空中熠熠生辉,警告着外面群魔,如今他的御剑之术,出神入化,可非外面这些修魔之人能比的。 群魔果然不敢再继续靠近了,端木邪那几人也甚是忌惮他手里的剑,从未见过谁的御剑术,有他厉害,那剑光指哪削哪,稍微慢一步,连元神都要陨灭剑下。 黑木老人冷森森笑道:“小子,你就算把本源火取上来,也带不出这里的,这本源火,乃是黑雾之主要的东西,嘿嘿,你想想看,能带得走吗?”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个淡淡的男子声音:“黑雾之主?本公子倒是不知,这里原来还有个什么黑雾之主。” 乍闻此声,众人皆是一愣,何人敢如此猖狂?纷纷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锦衣华服的贵公子正往里走来,手拿折扇,将这附近的人全然视若无睹,在他左右,还有两个护法的长老,身后更有十几个高手随行。 “是沧澜古族……” 火山上面,方妍一下便认出来了,是沧澜古族的人,至于走在最前面那个锦衣公子,定不用想,是那风连城无疑了,沧澜古族三老之一风胤的孙儿。 “臭小子,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爷爷们面前大呼小叫!” 立时有几个魔教长老暴跳了出来,风连城依旧闲庭信步走来,不屑一笑:“诸位井底之蛙,多说无益。” 端木邪那几人却是将目光一凝,心想这小子如此嚣张,在他身旁那两个老的修为也不低,后边还跟着这么一大群人,莫非是……这一刻,他们立即想到了,多半便是那风胤老狗的孙子了,想不到老的嚣张,这小的比老的更嚣张。 “连城公子,你来了!” 就在这时,先前一直藏在暗处未有现身的几个宗门势力,此时见到沧澜古族的人来了,也都立刻现出身来。 “他们是……沧澜古族!” 这一回,附近这些修魔之人终于认出来了,难怪这么嚣张,原来是沧澜古族的人。 “看来那秦催没有骗人,本源火,果然在这里。” 风连城看着火山口上,紫光冲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只要这回,他将本源火带回去了,呵呵…… 端木邪在他身上打量了一会儿,嘿嘿笑道:“怎么?连城公子也是为这本源火而来?” “你说呢?” 风连城继续往这边走近,两名老者始终紧紧护在他身旁,这一回,就是端木邪几人也不去争了,说道:“那就让给你了。”说完,几人同时往远处飞了去,他几人那心思不明白?这显然是要坐山观虎斗了。 风连城看那火山口上已经有人,向旁边那几个宗门的人问道:“上面的是谁?” 那几个宗门的人浑身一颤,显然知晓前阵子乾元宗的事情,便有一人走上来,小声低语了几句,风连城听完眼神一凝:“哦?就是他一个月前杀了我族的外族长老?” 左右两个老者一听,立刻将他护在了身后:“公子退后,那人危险!” “不必紧张,我倒要看看,敢杀我族长老的人,长什么样……” 风连城丝毫无惧,仍走了上来,可两个老者却显得有些紧张,心想杨玄宗再是外族长老,可也有神合境的修为了,听说此人当日轻易便将杨玄宗斩杀,又如此年轻,那岂是泛泛之辈? 右边那穿紫衣的老者强自镇定下来,此时往前走了几步,朝着火山口上道:“那位朋友,敢问如何称呼。” 周围群魔听了,也都立即反应过来,原来就是这人之前杀了沧澜古族的杨玄宗,各人纷纷向火山口上看去,他们刚才就看出来了,这绝对是一个狠角色,只是没有想到,他竟狠到连沧澜古族的人都敢杀,便是他们这些在黑雾里杀人越货惯了的人,都还不敢轻易去招惹沧澜古族呢。 “滚。” 怎料那火山上面,只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字,一下令在场不少人都呆住了,方妍也愣了一下,小声道:“他们是沧澜古族的人……” “那又如何。” 任平生根本没把这几人放在眼里,莫说他一个小小沧澜古族,今日便是神界的人下来了,也休想从他手里把本源火抢走。 “阁下好大的口气啊……” 风连城往前走上来,仍不知眼前之人是谁,若无其事地道:“今日阁下已不把我沧澜古族放在眼里,他日,是不是还要上天……”岂料话未说完,忽然一道青色剑光朝他飞来,吓得后边那两个老者魂飞魄散,连忙拉他往后一退:“公子小心!” “砰!” 那一剑斩下来,顿时石崩山裂,周围众人也未曾想到,这人真是够狠的,这可是风胤老狗的孙子啊,他说斩就斩? “我说过,凡靠近百丈之内者,杀无赦。” 火山上面,再次传来冷冷的声音,这回不少人都打了个寒颤,庆幸刚才没有贸然冲上去。 “你,很好……” 风连城惊魂甫定,双眼通红,这回脸上终于有杀气浮现,气息一动,袖中立时放出一道红色剑光,直朝任平生斩了去。 可他还没到神合境,向任平生放去飞剑,那不是找死么?只见青光一现,含光剑一下朝那飞剑斩去,“铮”的一声,那道红色剑光立时在空中一分作二,最后掉在地上,化作两块顽铁。 “公子!” 两名老者急忙上前将风连城拉住,一人看向火山上道:“阁下厉害,我二人不是阁下的对手,但等我族神合境长老到了,必教你死无葬身之地!” “好,那就快去叫来,我在这里等着,去把你族神合境的长老全都叫来,我保证,你二人会比他们死得好看一些。” 火山上传来的话,直接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公子,走!” 那两个沧澜古族的老者不敢再久留,立即带着风连城往外去了,周围那些宗门修者也似石化了一样,个个目瞪口呆,就这么一会儿工夫,甚至他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在远处一座石峰上,只见山崖上站着一道魁梧的身影,正是鬼王秦催,旁边还有一人,便是那吴长老。 “哼……废物就是废物。”鬼王看着沧澜古族那些人仓皇逃走的方向,满眼鄙视。 吴长老小心翼翼问道:“那,鬼王,现在怎么办?” 鬼王收回目光,又看向火山那边,脸色逐渐阴沉下来:“没关系,等他把本源火取上来,到时也必定元气大损,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他,我会让他知道,这里究竟谁说了算……” 原来之前,却是那吴长老想了一出计,想利用沧澜古族来对付那小子,结果没想到风连城身边一个能打的都没有,现在看来,还是得鬼王亲自出手。 吴长老嘿嘿笑了笑,又朝远处的方妍看了看,即使隔着这么远,都垂涎不已,笑着道:“那鬼王,能不能把那个女的,赏给我?” 鬼王冷冷道:“你喜欢,拿去就是。” 鬼王对女子丝毫不感兴趣,可这吴长老,却专门好那一口,尤其是喜欢像方妍这种小姑娘,这些年不知残害了外面多少女子。 在那火山附近,此时大多魔教之人都已经不敢再靠近,唯独端木邪、黑木老人、玄虚子那几人不知怀着什么鬼胎。 火山口上,方妍也十分紧张,不止眼前这些黑雾魔人,更因沧澜古族,用不了多久,必定会有大量沧澜古族的高手往秘火岛而来,而秘火岛目前所知,只有唯一的出入口,就是他们之前进来的那一片地方,那里可以用阵法将禁制结界暂时破开,但沧澜古族势必会将那里封死,让他们即使拿到本源火,也出不去。 “无尘,还要多久?” 方妍显然已经开始着急起来,任平生身上也凝满了冷汗,刚才要不是他不能分神,直接就放出飞剑把沧澜古族那些人斩杀了,还会让他们回去叫人来?  第一百八十五章 逆脉之日 “没事,不用担心。” 任平生一边仍然凝神牵引着本源火,刚才他已经将下边那些人震慑住,谅必也不敢轻举妄动。 “轰隆隆!” 就在这时,突然一阵震天动地的巨响,只见那火山口上,浓烟大作,滚烫的岩浆喷薄欲出,整座山都剧烈震荡了起来,山体周围更是瞬间裂开无数裂痕,滚滚岩浆,直接从那些裂痕里面喷了出来。 “糟了……” 任平生立时暗道不妙,这座火山要喷发了,这不是寻常火山,这座火山直通黑雾底下,火山一旦喷发,后果不堪设想,此乃上古天地之力,非人力所能抵抗。 “轰隆——” 一声震天巨响,火山周围山崩地裂,滚滚岩浆冲起百十丈高,那烧得赤红的岩浆,仿似海啸一般,附近一些没来得及逃走的修者,被那岩浆卷进去,一瞬间就被烧得灰飞烟灭,连元神都未能逃脱。 “快走!” 端木邪那几人也变了脸色,立即展开身法往外面逃了去,滚滚浓烟冲起,带着火光,将那一整片天空都烧红了,仿似整片天空的云,都起火了一样,那炽热的气息,几乎瞬间就能将人蒸发。 一些修者没能逃出来,死在了里面,逃出来的那些,也已经是心胆俱裂,万万没有想到,这座沉寂了万年的火山,会突然喷发。 而在火山口附近,方妍怎能承受得住这恐怖的炎息,任平生大喊一声:“抓紧我!”她乃凡人之身,承受不住这股力量,几乎瞬间就要和那些人一样灰飞烟灭。 “咳咳……咳咳!” 方妍几乎已快呛晕过去了,这一刻也不管那么多了,用力一下将他抱住了,任那满天火光冲起,滚滚岩浆翻腾,这一刻,她闭着眼,紧紧抱着对方,仿佛已经将性命交在对方手里了。 “啊!” 任平生大喝一声,这一刹那,再次动用神格之力,神鼎之内,三道青色火苗飞起,瞬间化作一层青色的火焰,将他和方妍包裹在了其中,也只有神力,才能抵抗天地之力了。 “这,这是……” 方妍睁开眼时,整个人愣住了,看着笼罩周身的这一层青色火焰,慢慢伸出手指,触碰着那一层青色的火焰,却一点也不灼手,反而温温暖暖的。 “不必担心……” 任平生满头冷汗,一边要动用神格之力保护他和方妍,一边要凝神牵引那本源火,千万不能让本源火在此时散去,否则就功亏一篑了。 “嗯,嗯……” 方妍一只手仍是将他紧紧环抱着,另只手轻轻触碰着那层青色火焰,她当然不知道这是什么,除非她看见沧澜古地的那一道神火,她才会发现,原来那神火的气息,竟和此刻保护她的火焰气息,竟如此相似。因为这都是神格,而凡人大多并不知道,天界的大神陨落之后,其神格若未破灭,则会继续以神火的方式游离天地间,直至神识完全消散,当然,并不是说人间没有过大神,只是在很多年前,人间的那些大神强者都消失了,再也没有回来过,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此时在外面,地动隆隆,山体崩塌,那火山周围俱已是浓烟笼罩,外面的人已经看不见里面的情况了,也看不见任平生和方妍两人了。 “鬼王,那小子……不会死在里面了吧?唉,多可惜啊……” 吴长老愁眉苦脸,只在那长吁短叹,他可惜的当然是方妍了,如此一个香娇玉嫩,能捏得出水来的小姑娘,还是纯阴之身,这么一个绝佳炉鼎,就陪那小子死在火山下了,怎能不叫他扼腕痛惜。 “哼……” 鬼王目光冷冽,阴沉沉地道:“最好不要那么轻易就死了……本座还想多陪他好好玩玩。” 吴长老苦笑一声:“那……鬼王,咱们现在打算如何?就这么等下去吗?”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这回就怕连尸体都捞不着了。” …… 大约一个时辰后,周围终于停止了震荡,火山也安静了下来,只是附近的岩浆,仍如河流一般蜿蜒,让人不敢靠近,浓烟密布,众人也看不见里面的情形,不知那两人死在里面了没有。 此时在火山口,有任平生的神格相护,两人毫发未损,那火山底下的本源火,任平生也终于将之牵引了上来。 “这,这就是本源火吗?” 方妍有些惊奇,只见这一缕小小的火苗,似虚似实,青蓝之中却又藏着一缕紫色,她不敢去触碰,即使这本源火算不上神火,可凡人之身,也不宜触碰,碰则伤,至于刚才她触碰任平生的青色火焰,那是任平生神格释放出来的保护之力。 “嗯。” 任平生轻轻点头,没有多言,刚才他牵引这本源火时,隐约看见了神识里的残存记忆,似是与万年前有关,不过眼下他没有时间在这里细探,便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小炉鼎,将这本源火放了进去。 “呃……”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到丹田一绞,脸色一下变得有些苍白,方妍急忙将他扶住:“你怎么了?” “没,没事,大概只是元气消耗过大。” 任平生将炉鼎收起,刚才丹田那股剧痛……罢了,此地不宜久留,须尽快离开为好,说道:“走,离开这里。”说完,便带起方妍,往外面飞了去。 然而等到了外面的时候,鬼王还有那吴长老,以及鬼狱门诸多高手,还有端木邪等人,果然如他所料,这些人都已经在外面等着他了,除了这些人,还有黑雾众多修魔之人,各个势力,数之不尽,放眼望去,密密麻麻,全是人影。 “无尘……” 见到这架势,方妍立刻紧张地拉住了他衣袖,而外面那些人看见他们两个居然毫发无损地出来,俱是有些吃惊,可慢慢的,这惊讶就变成了贪婪,心想这小子从里面安然无恙出来,必定是已经取出本源火了,还能够抵御那等地煞火和力量,这小子身上必定藏有绝世宝物,还有他身旁的美女……这一刻,群魔都慢慢围拢了上来。 任平生将方妍慢慢护在身后,看着不远处的鬼王,轻轻说道:“鬼王如此兴师动众来迎接在下,可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啊。” “哼……” 鬼王冷哼一声,慢慢走了上来,看着他道:“所以,你现在知道,这里是谁说了算吗……” 话刚落下,斜刺里忽然一道黑影朝任平生和方妍扑了来:“小子,受死!”那人嘴一张,忽然喷出一股绿雾,直朝两人罩来,任平生一下将方妍护住,掌心真元一聚,挡住那绿色毒雾,这一刻,丹田处却猛然传来一阵剧痛。 “黑木老人……” 方妍看清偷袭之人,也吓得俏脸失色,黑木老人擅长使毒,极其厉害,一旦中毒,全身功力都会在一炷香内化去。 “小子,这样都死不了?看来,得请出我的小宝贝了!” 黑木老人眼一眯,忽然又祭起一个绿森森的毒鼎,望空中一抛,方圆百十丈内顿时鬼声啾啾,吓得附近的人连忙四散开来,只见那毒鼎里,忽然窜出一条尺许长的黑色蜈蚣,闪电般朝任平生掠来。 任平生丹田已是剧痛无比,又要抵御那老鬼的毒雾,无奈之下,将内力一震,震开那飞来的蜈蚣和毒雾,同时一瞬间拉着方妍往外逃了去。 吴长老惊叫道:“那小子逃走了,鬼王,我们快追!” “呵呵……” 鬼王看着任平生逃走消失不见的地方,阴冷笑道:“总要让猎物跑一会儿,狩猎才会比较有意思。” 吴长老领悟了意思,笑嘿嘿道:“原来如此,等猎物跑累了,跑不动了,再把它围住,让它知道什么叫绝望,有意思,果然有意思……” …… “无尘,你怎样!” 看他脸色如此苍白,方妍也吓住了,那黑木老鬼的毒,当真如此厉害? “咳,咳咳……没事,只是中了些小毒而已。” 任平生脸色苍白,但他自己知道,他并没有中毒,而是……这种感觉,太熟悉了,太熟悉了,是逆脉之日。 只是偏偏早不来,晚不来,要在这个时候来,任平生真是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前世他天生逆脉,虽然能修炼种种逆天神通,可每隔一段时间,他的经脉会“顺”过来一次,他便将经脉顺过来这日,称作“逆脉之日”。 逆脉之日,他无法动用修为,若要强行动用修为,只能将经脉强行逆转回来,可这样做的后果,十分危险。 前世的时候,无尘至少知道自己的逆脉之日是哪天,即使偶尔提前或是延后,他也能够精准算出,可偏偏这一世,他的经脉是由活死人前辈续上的,他目前哪能预感得到逆脉之日? 此时,任平生必须停下来歇口气,使真气稳定,又看方妍已经吓得轻轻颤抖起来,稍稍安慰了她一下:“方妍,别怕……没事的。” 方妍看他自己分明已经身中剧毒,还反过来安慰她,一时只觉得眼眶里有泪水打转,刚才他要不是为了护住自己,也不会中黑木老人的毒…… 她抬起头来:“我不怕,大不了就是死,那我也和你一起死在这里,绝不一个人逃走。” 任平生摇了摇头:“你是为了帮我,才来蹚这趟浑水,我说过,一定会将你从这里带出去……” 一定会将你从这里带出去。 “烟雨,我一定会将你从天外之天带出去,去找九仙娘娘医治你的伤,等伤好了,我们去看梨花,去看满山的梨花,把树儿一摇,好似雪花一片片飞舞……” 任平生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待气歇平了,才带着方妍继续往前逃去,不能走原路了,原路必然已被鬼王布下天罗地网,可是他对这里的地形不甚熟悉,怎么都比不过黑雾里那些人,现在要往哪走? 他不用逃出去,只需要找一个无人找得到的地方,撑过一夜即可。 到了傍晚时,前面却突然出现了一大片人影,拦住了他的去路,这些都是鬼狱门的高手,很快,四面八方都出现了一道道人影,有的是鬼狱门的人,有的是七十二魔教里其他势力的修魔之人,他身怀本源火,现在已经成了群魔眼中的羔羊。 “呵呵,怎么不走了?” 这时,后面传来一个声音,只见鬼王带着吴长老,还有端木邪,黑木老人,玄虚子那些人,往这边走了上来。 第一百八十六章 追杀 “嘿嘿,鬼王真是料事如神,就知道这小子不会往原路返回,果然如此,这就叫做瓮中捉鳖。” 吴长老嘿嘿直笑,只顾在一旁拍着马屁,拍完了,又将一双眼睛盯在方妍身上,看那样子,好似恨不得立马扑上去,将她当众就地正法了一样,这种事情,他也不是没有干过。 “鬼王,真是一出好计谋啊。” 任平生脸上虽是苍白无色,但神情依旧十分镇定,鬼王也慢慢向他走近了过来:“把本源火拿出来,本座或许可以考虑,让你死得痛快一些,至于你旁边这位姑娘嘛,或许她还有活命的机会。” “无尘……” 方妍下意识往任平生身边靠近了一些,她不会选择独活的,落在这些魔人手里,沦为炉鼎,还不如直接将她杀了。 “本源火……好吧。” 最终,任平生将那承载本源火的炉鼎取了出来,这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果真是本源火,即使隔着一个炉鼎,都能够看见,里面那一道青中带紫的火苗。 “本源火,就在这里了。” 任平生将炉鼎高高举了起来,另一只手,握住了方妍的手,方妍微微一抖,下意识向他看了看,已经知道他要做什么了,也用力抓紧了他的手。 任平生在人群里扫视了一眼,最后看向鬼王,十分平静地道:“不过,谁有本事,谁就拿去好了。”说罢,竟用力一抛,将那炉鼎朝着人群里抛了去。 “快拿到本源火!” 那些人立刻去争抢本源火,鬼王顾不得任平生,相比起来,当然是本源火更加重要,他手一伸,一股磅礴修为气息震开众人,也向那本源火抢了去,任平生便趁着混乱之时,强忍丹田撕裂之痛,瞬间带着方妍飞走了。 “你们也要与我争这本源火?” 鬼王虎躯一震,一股大力涌散开来,把众人震得东倒西歪,除了黑雾另外几个较大的势力,谁敢去和他抢? 最终,这本源火还是落在了他的手里,其余人也只能眼巴巴看着,便是那另外几个大势力的人,也没有办法,在这黑雾里面,没有人能够从鬼王手里把东西抢走的。 “嘿嘿!恭喜鬼王,今日拿到这本源火。” 吴长老又上来拍起了马屁,然而心中却焦急如焚,这本源火是拿到了,可那小子却带着那女的跑了,这回怎么办?鬼王如何看不出他心中所想,冷哼一声:“那女的,你们谁捉住了,就是谁的。” “嘿!那我就不客气了!” 黑木老人走了上来,对着那吴长老嘿嘿一笑:“吴长老,可别说老哥我非要跟你抢,那么好一个炉鼎,谁不想要?鬼王可是说了,咱谁先捉住,那就是谁的,告辞!”说罢,望空中吹一口黑气,那黑气将他全身一裹,瞬间不见了踪影。 “老鬼……你等我!” 吴长老大惊失色,耽搁不得,急忙念了个诀,也化作一道黑风追了上去。 “呵……看你二人能有我快。” 端木邪冷冷一笑,话音落下,用力一跺脚,立刻便化作一团绿烟往地里钻了去。 半空中,玄虚子凝了凝神,也御起一道剑光追了上去,他倒不是看中了方妍,而是心想那小子身上,必是有着诸多奇珍异宝。 这附近还剩了许多人,有的跟着上去凑热闹了,有的还在犹豫不决,鬼王冷笑一声,忽然朗声说道:“谁有本事把那小子的项上人头取来,改日就来鬼狱门,拿人头换百枚灵玉。” “百枚灵玉……” 此言一出,附近人群直接沸腾了起来,有的更不多说,直接御剑追了上去,周围密密麻麻,一大片人影,顷刻间如潮水退去一样,不见了踪影,都赶着抢人头去了。 “呵呵呵……” 鬼王看着刚才任平生逃走的方向,脸上笑容越发阴沉:“小子,接下来,你就好好感受一下,什么叫做绝望……在黑雾与本座作对的人,还没有出生。” …… “你刚刚,为何把本源火扔出去……” “命都没有了,还要那劳什子火作甚?快走。” 任平生倒是比方妍要想得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他撑过一夜,经脉逆转回来,再去找那鬼王算账,此时见方妍还一脸凄楚的样子,说道:“无妨,只须捱到天亮,我自能将这毒炼化,到时候再出去,一个个将他们收拾了……” “嗯……” 方妍点点头,仍是有些泪眼楚楚,她只是想到这一路,好不容易才找到那本源火,在那火山上,还差些连命都没了,结果就这么让人抢走了,她心里不好受而已。 两人彼此搀扶,一路往前逃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忽然一阵地动,好似有千军万马从各个方向朝二人奔来,方妍暗道一声不好,定是鬼王下了黑雾悬赏令,让七十二魔教的修者来追杀他们了。 “糟了,无尘,怎么办……” 眼见四面八方都有声响传来,方妍一颗心怦怦直跳,任平生毕竟经历得多,此时将她手用力抓稳了:“走这边!” 两人迅速变换方位,往另一头飞去,这一路上,任平生丹田剧痛如绞,脸色煞白,额头上起了一层又一层的冷汗,本来逆脉之日也不会如此痛苦,可偏偏他刚才出来的时候,大动了功力。 “你怎么样?” 方妍看他满头冷汗,以为他毒发作得厉害了,任平生却苦笑道:“想不到我烟雨无尘,纵横天上人间两世,也有被人追着杀的一天,真不容易啊……” 方妍见他这时候还有心说笑,都快急得哭了:“公子,你这时还有那心思说什么笑,天快黑了,我们往里走?” “走这边!” 任平生拉着她,往另外一片石林里飞了去,但见那片石林里高峰耸立,好似一根根倒刺一样,从这空中坠落下去,撞在那些坚硬的石峰上,必定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就在这时,那地里忽然冒出一溜绿烟上来,化作一个身穿灰衣的邪气老者,正是之前使用地遁术追上来的端木邪。 “嘿嘿!小美人,哪里走?” 端木邪嘿嘿一笑,说时将手一扬,放出一片绿雾直朝两人罩来,任平生暗道一声不好,右手抓着方妍,左手勉强对着一座石峰使出千丝万引,一下带着方妍避开了这股绿雾笼罩。 方妍看端木邪又追了上来,手扬处,一道碧色剑光飞出去,“铛”的一声,却被端木邪直接一指弹开了,她才天罡境的修为,这端木邪已有神合境的修为,她的飞剑,焉能伤着对方? “嘿嘿!小美人,别逃了!” 端木邪纵身一跃,落到了这下边来,此人已有神合境初期的修为,虽然还只是个小神合境,远远比不得御玄风那些大神合境,但也非目前任平生和方妍能对付得了的。 此时任平生更不做犹豫,立刻拉着方妍,以他的自在红尘步法,一瞬间往前跑了去,借着这周围地形为掩,让端木邪不易追上来。 “嘿嘿,跑得掉吗?” 端木邪又化作一股绿烟,不避此处地形险阻,很快又朝二人追了上来,方妍看那后面绿雾罩来,大惊失色:“公子,他追来了!” “别怕。” 任平生此时比她镇定许多,情知这么逃下去,必定被捉住,当下生出一计,以密语向方妍说道:“方妍,等会你和我假装撞在那石峰上,我装死来阴他一下。” “嗯?好……” 就这样,两人突然飞起,逃离端木邪那绿雾笼罩,等拉开一段距离后,方妍见机会已至,忽然惊声大叫道:“公子当心!” 任平生不做犹豫,一下将她抱住,方妍被他这么一抱,整个人一愣,与他四目相对,凉风从耳边拂过,她还是第一次,与一个男子这样抱在一起。 这一刻,她也不管了,已将性命交在对方手里,当下也用力一抱,将头紧紧埋在了他的怀里,“轰隆”一声,山石崩裂,两人撞在那一座小石峰上,顿时把石峰从中撞断,满天的碎石好似冰雹一样四散开来,那附近霎时间尘土飞扬。 两人滚落到地上,任平生趴在地上不动了,方妍不停摇晃他的双肩:“公子,醒醒,公子,醒醒……”说时眼泪一颗一颗,好似断了线的珍珠一样落在任平生的身上,倒也不是她临时演出来的,而是这一路忍了太久,眼泪早就忍不住了,正好假戏真做,让那端木邪以为任平生真的撞死了。 端木邪此时落在二人不远处,依旧保持着警惕,一步步慢慢走来,心想那小子这么不经撞?一撞就死了?还是黑木老鬼的毒太厉害了? “公子,你醒醒,醒醒啊……” 方妍怎么摇也摇不醒任平生,端木邪看那小子一动不动,心想就算没死也残了,哈哈一笑:“小美人,这回你逃不掉了吧?” 方妍吓得浑身一抖,坐在地上不断往后爬,做出一副惊恐的样子来:“你,你不要过来……” 她越是如此害怕,越是让端木邪心动不已,尤其是刚才摔下来时,她衣裳划破了,此时那雪白如玉的双腿,若隐若现的腰腹,无一处不令端木邪这老色鬼心动。 “嘿嘿,小美人,别怕,我这就过来了。” 端木邪走得更近了,邪邪一笑,方妍忽然从袖中摸出一把匕首,抵在自己喉咙上:“你,你再靠近,我便死在这里!” “哎哎哎,别别别……” 端木邪连忙摇手,可脚下并未停,方妍小脸煞白,为使演得更真,把这人注意力全吸引到自己身上来,她一咬牙,用力将匕首抵在颈上,那锋利的刀刃,立时在她雪白的颈上划出一条鲜血来,吓得端木邪这回终于停了下来,急忙摇手道:“哎哎哎,姑娘千万不要冲动,你想想,你多好的年华啊,这么死在这里了,岂不可惜?咱们有话好说,有话好好说,把刀先放下……” 任平生见他注意力已全在方妍身上,情知机会已到,忽然将身一翻,一道血光飞去,端木邪还没看清飞来之物,胸口便似被牛踢了一下,五脏六腑,全身骨骼都仿佛被这一下给踢碎了,一大口血喷出,整个人已往后倒飞了出去。  第一百八十七章 冷剑 细看来,那半空中的法宝血光绽绽,可上面又有一颗流光不凡的珠子,正是血玲珑和太玄珠,上次在云澜天境,这两件绝世法宝鬼使神差地给融合炼化到了一起,这会儿若不是任平生无法动用修为,难以祭出法宝之力,否则的话,刚才那一下,直接让端木邪形神俱灭了。 “走!” 任平生将血玲珑收回来,此时不宜与端木邪多做纠缠,立刻带上方妍,继续往前逃去。 “臭小子,敢阴我,待我将你捉住,非把你魂魄活生生炼化不可!” 端木邪满身鲜血,狼狈至极,此时顾不得再去追前面两人了,刚才那一下让他受伤不轻,若不及时调理,恐会留下永久创伤。 而此时在另外一座石峰后面,只见那里藏着一道人影,身材矮小,手里拿着根黑色木杖,正是一路追来的黑木老人,刚才这里发生的一切,他窥探得一清二楚,他本可提醒端木邪一句小心有诈,但他既然也是来捉那女子的,哪有道理去提醒端木邪呢?只巴不得端木邪伤在这二人手里才好。 “嘿嘿,你二人,逃不了的……” 黑木老人打定主意,要拿那小子炼毒,炼成举世无双的毒王,还要把女的擒住,做他的双修炉鼎,此时阴险一笑,又化作一团黑雾,悄悄尾随着任平生两人逃走的方向去了。 一路不知逃了多久,一轮月亮,慢慢升到空中,虽然躲过端木邪那一劫,可方妍依旧惊魂未定,颈上那一缕鲜血也清晰可见。 “疼吗?” 任平生问她。 方妍终于停了下来,“不疼。”她摇了摇头,又问:“我们接下来往哪个方向走?刚才那石林里的打斗,肯定会吸引更多的人往这边来……” “嗯……我想想。” 任平生仔细感应附近的气息,尽管他现在使不出修为,但神识感应依旧敏锐,过了片刻,他感应到西北方向有一股阴寒之气透来,隐隐带着几分危险气息,立刻便确定了要去的地方,现在对他来说,这秘火岛上越是危险的地方,就越是安全,因为越危险的地方,那些修者越是无法靠近。 他必须尽快找一处地方,静心调理经脉,这么一直逃下去的话,可能到天亮他的经脉都无法恢复过来。 “走这边,快。” 两人一直走到快中夜时,溶溶月色下,但见周围有一座一座残破的宫殿,那些宫殿之下,不知埋葬了多少枯骨,是以这附近终年有一股阴冷的气息笼罩,但任平生之前感受到的那股危险气息,还不在这附近,但也不远了,那气息,正是从前面某个地方传来。 “无尘,这,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方妍感受着这附近的阴冷气息,又看这遍地尸骨狼藉,在月光之下,散发着幽幽磷火微光,看起来十分恐怖。 “不知道,小心一些。” 尽管此刻越危险的地方对他而言越是安全,但也不可放松警惕,他将血玲珑交在方妍手里,说道:“等会儿若有人追上来,你便用此物打他们。” “这,这是什么……” 方妍把血玲珑拿在手里,只觉奇怪,上面这颗珠子蕴含无穷玄力,虽被血丝覆盖,但若细看来,便见里面竟有万千霞光凝聚,乃是仙家至宝,可下边这血色法宝,又隐含一股无穷的凶煞之气,乃是极凶的炼魔之物。 任平生道:“你别管是什么了,总之按我说的做,我现在暂时无法御用此物。”说着,两指一并,往方妍眉心刺入一道白光,教会了她简单使用血玲珑的方法。 “嗯!” 方妍将血玲珑抱在怀里,两人继续往前,走到中夜之时,这周围更是阴风煞煞,前面月色朦胧,隐隐约约,好像有一座魔宫,高高耸立在那无边夜色下。 “那,那前面是……” 显然,连方妍也感受出来了,前面那座魔宫,必非善地,这秘火岛上禁忌本来就多,现在突然出现这么一座魔宫在这里,十有八九是一处凶煞之地。 但现在任平生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后方到处都是鬼王的追兵,只能先进这座魔宫里头避一避了,只须撑到天亮,待他经脉逆转回来即可。 可就在这时,不知哪里,忽然传来一阵鬼声啾啾,跟着便有一道黑雾当空朝二人罩下来。 “当心!”急忙之中,任平生一下拉着方妍往旁躲开了那道黑雾,只见黑雾里面,缓缓走出来一个矮小的老者,正是黑木老人。 “嘿嘿,想不到你两个小家伙,竟能逃到这里来……还不快跟老祖回去?否则将你二人炼成蛊鼎可不好受。” 黑木老人走了上来,其实他一路跟在后方,之所以不急着现身,是怕离之前那石林太近,打斗声会把另外几人吸引过来,到时候与他争抢这两人,而现在到了这里,他感觉前面那座魔宫有种说不出的危险,所以才不得不现出身来,阻止这两人逃进那座魔宫里。 “公子……” 方妍下意识往任平生身边靠近了一些,任平生道:“无妨,这老怪物就一个人,你我一人攻他一边。” 黑木老人听后大笑道:“小子,你中了我的噬心毒,现在只是功力尽失,待天一亮,便化作一滩脓血,乖乖听话,老夫或许给你解毒。” 怎料话还未落,任平生已一剑攻了上来,他虽然修为不能动用了,但一身剑法仍是恐怖,内功醇厚,潇湘夜雨剑,娥皇女英剑,那一道道无形剑闪来,连黑木老人也吃了一惊,急忙拿木杖抵挡,“铛铛铛”一阵疾响,雨点一般的剑势打来,教他防不胜防。 黑木老人的修为并没到神合境,只有半步神合,皆因他那一身毒,众人才害怕他,此时他斗剑斗不过任平生,便将口一张,吐出一阵黑色毒雾来,任平生疾疾往后一退,避开这阵毒雾,而另一边,方妍早已与他有了默契,此时绕到黑木老人身后,放出一道剑光,瞬间朝黑木老人背后斩了去。 黑木老人察觉身后冷剑飞来,回身一杖打出,“铛”的一声,把那飞剑挡开了,方妍顿时只觉半身一麻,差些被震飞出去。 这边,任平生又立刻挺剑攻上,两人一前一后的攻击,黑木老人着恼不已,毒功一震,这周围皆被毒雾笼罩,方妍两人疾疾退开,待那毒雾被风吹散时,再攻上去,此时任平生丹田已仿佛快要裂开一样,强忍疼痛,一剑如流星般向黑木老人眉心刺到。 “铛!” 黑木老人拿杖挡住,一阵剑风从他脸庞掠过,暗叹好险,这小子剑法怎如此了得? 二人短暂僵持了片刻,方妍知晓时机已到,忽然念动口诀,将那血玲珑放出,半空中顿时血雾大作,便化作一道丈许血光,直朝黑木老人背上打了去。 黑木老人察觉背后杀机,一杖震退任平生,回身瞬间,未看清那道血光是什么,急忙拿杖抵挡,却被那血玲珑震得猛往后一退,双手俱已是鲜血淋漓,那黑木杖若非是他以千年乌木炼成,只怕这一下也粉碎了。 黑木老人不禁满脸惊骇,不知那到底是什么法宝如此厉害,此时将一口毒雾吹出,周围立刻阴云四起,惨雾沉沉,然而这漫天的毒雾,一遇上血玲珑的血雾,就像是遇到了克星一样,顷刻间竟让对方收了个干干净净。 黑木老人见状,又惊又心疼,这可是他耗费百年时间炼制的万毒鬼砂,居然让这血法宝收了去,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正此时,身后任平生那把冷剑又已刺上来,黑木老人察觉脑后一冷,急忙回身,可这一回身,对方的无形剑已递到眼前来,速度太快,来不及闪避,“嗤”的一声,鲜血长流,任平生这一剑,竟是直挺挺地刺入了他左眼里。 “啊——” 黑木老人惨叫一声,一剑刺瞎他的眼睛,这世间快剑手无数,大概也只有任平生的冷剑,能做到如此了。 “小子,我要你的命啊!” 黑木老人失去一眼,痛入骨髓,样子狰狞,忽然一杖朝任平生打去,“铛”的一声,任平生拿剑抵挡,仍是被震得一口鲜血喷出,往后倒飞了出去。 “啊!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黑木老人神态癫狂,又一瞬间扑了上来,举起黑木杖,便要一杖将任平生元神打散,就这千钧一发之际,任平生强行催动功力,指尖发出七八道无形气流,瞬间打入了黑木老人经脉之中。 但以他目前状态,已无法震断黑木老人的经脉了,只能勉强拖延那么片刻,便是这一瞬间,方妍一下祭起血玲珑,方圆百十丈内,顿时腥风大作,血雾弥漫,猛地一道血光,直朝黑木老人头顶打了下去,“砰”的一声,血玲珑打在黑木老人天灵上,后者顿时七窍流血,摇摇晃晃了两步。 任平生趁这一闪即逝的机会,又是冷锋瞬出,“嗤”的一剑,从黑木老人喉咙刺穿了过去,可黑木老人没那么容易死,即使被血玲珑打碎天灵,打得七窍流血,又被他一剑刺穿咽喉,此时仍是狰狞地朝他扑来,好似要与他同归于尽一样。 方妍吓住了,立刻又祭起血玲珑,化作一道血光打去,“砰”的一声,这一下又打在其背上,这回黑木老人满身是血,终于站立不稳了,“噗通”一声,扑倒在地,半晌没了反应。 “他,他死了吗?” 方妍惊魂未定,一颗心兀自怦怦剧跳,想要过去看看黑木老人死了没有,任平生一下拉住了她:“等等。”  第一百八十八章 魔宫 方妍立即停住了脚步,俏脸煞白,任平生小心向黑木老人走了过去,拿着手里的剑,瞬间往黑木老人背上刺了十几剑,森白月光下,只见十几个血窟窿里,慢慢流出乌黑的鲜血,黑木老人却不动一下,看来已经死透了,两人这才松了口气。 “我去看看他身上有解药没!” “别去。” 任平生又将她拉住了,摇了摇头,面色苍白地道:“我没有中毒。” “那你……” 方妍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任平生道:“之前消耗过大,只是引得玄功反噬而已,无妨,待天一亮,我自能调解。” 方妍将信将疑,又看向地上的尸体,只见黑木老人尸体附近,逐渐弥漫起了一层黑色的毒气,问道:“这尸体怎么办?” 任平生道:“他身上全是毒,别管了,走。”说罢,拉着她往前面那座魔宫去了。 到了那座魔宫前,只见遍地白骨铺路,还有些似塔一样堆砌起来,在这森白的月光下,更显得凄惨诡异,方妍下意识抓住了任平生的手,一颗心怦怦直跳,喃喃道:“这里怎会铺满人骨……我之前听师父说,三百年前,有许多人都消失了……” “咳,咳咳!” 任平生突然剧烈咳嗽了起来,脸色一下变得更加苍白了,方妍忙将他扶住:“你怎样?” 任平生摇了摇头,看着面前这些由无数人骨堆砌起来的白骨塔,说道:“这魔宫以前的主人,多半也不是善类……小心。” 方妍看着眼前这片触目惊心的白骨,她现在倒不怕这魔宫里有什么危险,只怕无尘伤势太重,等到天明也难以恢复,问道:“你伤如何?” “没事。” 任平生轻轻摇了摇头,刚才与黑木老人斗那一会儿,他经脉几乎快要冲毁,现在必须找个地方安静调息,否则恐有经脉焚损之忧。 方妍往前面那片白骨看了看,虽然有些害怕,但现在无尘受了重伤,只有靠她了,心中一定,往前走去,想要探探有无危险,任平生却一下从后面将她拉住了:“等等。” “怎么了?” 方妍回头看了看他,任平生道:“此处有禁制,虽年月已久,仍颇具威力,贸然入内,碰着阵眼,必将化作一堆白骨。” 闻言,方妍吓了一跳,连忙收回脚步,退到他身边来,又看了看眼前这片白骨,问道:“那怎么办?” “无妨,白骨阵已松动,只须找出几处阵眼,按照顺序将其破坏即可,你且在一旁,待我仔细观察一番。” 任平生说着,屏息凝神观察了起来,阵眼之处往往会有一股阴气透出,很快,他已找到第一处阵眼,指向一座白骨塔道:“那下面是第一个阵眼,用飞剑将之破坏。” “好。” 方妍不多做犹豫,立刻放出飞剑,朝任平生所指的那座白骨塔斩去,剑光一闪,“砰”的一声,整座白骨塔被摧毁了,那下面聚集起来的阴气,也慢慢消散了。 任平生接着找寻第二个阵眼,没多久也将那第二处阵眼找到,就这样一直过了中夜,几处阵眼全部被破去,他与方妍进入这座魔宫里面,周围森然一片,加上满地惨白的月光,和那一座座头骨塔,更增添此处诡异恐怖。 这座魔宫占地甚广,不知是哪一年建成,任平生也没有多少印象,中庭部分保留得还算完整,穿过中庭,正首方有一座恢弘的宫殿,任平生要去那里面安静调息,不能受扰,外面只能交给方妍了。 但方妍一人,绝对挡不住端木邪那些人,且不说还有黑雾那么多修魔之人,那些人必然也会找到这座魔宫里来,为今之计,只有利用这魔宫里残存的禁制来防守住,只须撑到天亮即可。 他观察了中庭一圈,此处依旧保留部分禁制,还有八面已经倒下的白骨旗,旗杆由天魔之骨炼成,坚不可摧,旗旛则不知是何物,但一看就知不凡,任平生有着一些前世记忆,隐约认出此物,此物怎也落到凡界来了?可惜已经损毁,上面的法力禁制也几乎消失殆尽,再无当年绝世之威。 想不到万年长河,竟让昔日震撼九天十界,诸天神佛也颤栗的“天魔八狱禁魂旗”,也落得如此地步。 任平生深深一叹,这八面白骨旗,名为“天魔八狱”,乃是传说里那位“天魔之主”炼制,每一面旗皆可打开一座天魔炼狱,就连上古之魂都能禁锢其中,只是时隔万年,这上面的法力禁制已经消散了,不过没关系,只要利用得当,至少可撑过今晚。 “方妍,你去把那八面白骨旗捡来,按我说的方位布下,这八个方位,分别是乾、坤、离、坎、艮、震、巽、兑。” “好。” 时间紧迫,方妍不及多问,立刻按照他所言,将那八面倒在地上的白骨旗拾起来,重新按照方位排列,插在了中庭的八个位置,阵成一瞬间,四周阴风大作,八面白骨旗招展开来,约有丈长,迎风猎猎作响。 方妍退后了少许,不敢再靠近那八面白骨旗,向任平生问道:“接下来又如何?” 刚才为布下禁制阵法,又消耗了任平生不少法力,此时他脸色更加苍白了,连嘴唇都已经没有了血色,说道:“接下来,我要运功调理一下,中途不可受扰,你去前门守住,勿让那几人冲进来,至于中庭这里,有白骨旗,群魔靠近即死,不必担心,你若是守不住前门了,也可退至中庭,但要记住,中庭八面白骨旗是最后的壁垒,一旦天亮之前被破,我们都会死……” “嗯!” 简单的几句话,方妍已经明白接下来这一战至关重要,是生是死,就看能否守住这座魔宫了。 任平生也不再多言,把魔宫外面的禁制简单复原后,立刻去到那宫殿里面,将几扇门闭上,开始静心调理经脉,若能在天亮之前提前将经脉逆转回来则再好不过,若是不能,也尽量保证天亮时经脉能够逆转回来。 方妍则拿着血玲珑,去到魔宫前面,藏在了一座白骨塔后面,静静等候端木邪那些人找来。 过了中夜,大约一个多时辰,冷风飒飒,吹得中庭里那八面白骨旗不住作响,方妍一时也静不下心来,看这么久没有动静,心想那些人难道没有找到这里来吗?可又不敢贸然出去打探。 就在这时,只听一阵风响,有几道黑影落在了刚才她和任平生杀黑木老人的地方,仔细一看,月光下那三道人影,正是端木邪,玄虚子,还有鬼王手下的吴长老。 方妍立刻屏住了呼吸,暗中观察那几人的行动,只见端木邪走到黑木老人尸体旁边,看了两眼,骂道:“老鬼,这回叫你吃独食,活该!” 玄虚子也走了上来,目光却落在远处的魔宫,说道:“那两人,应是逃到里面去了。” 吴长老道:“那这回恐怕有些难办了,我听鬼王说过,那座魔宫,去不得,你看外面那些白骨,都是那些想进去之人留下的。” 端木邪微微一阵冷笑:“怎么?吴长老是想把我二人吓走,自己好进去捉了那小娘子?” 吴长老一下涨红了脸:“瞧你这话,我是那种人吗?” “那就去看看。” 玄虚子大步往那魔宫走去,另外两人也立即跟了上去,越接近魔宫,越是感觉得到一股阴冷气息,三人都不敢掉以轻心,来到魔宫前,观察了周围这些白骨塔片刻,吴长老忽然朝里喊道:“那小子,我知道你在里面,还不速速出来受死!” 喊了半天没有反应,三人又恐其中有诈,走近一些,玄虚子忽然朝里放出一道剑光,可当剑光靠近魔宫大门时,却又被一层禁制给挡了回来,那飞剑上面立时燃烧起了火焰,玄虚子急忙念诀将火焰扑灭,不然他辛苦练就的这把飞剑可就毁了。 “嘿!果然设有埋伏!” 吴长老发出一声冷笑,就在这时,那魔宫里面忽然飞出一道血光,端木邪一惊,之前他吃了一次亏,此时急忙往后一退:“当心那东西!” 说时迟那时快,等吴长老反应过来时,那血光已到近前,还未看清是什么,只得祭起一口飞剑抵挡,“铛”的一声,那血光撞来,竟将他连人带剑,一齐震飞了七八丈远,样子说不出的狼狈。 接着,在那魔宫门里面,现出了一道曼妙的身影,虽然那一路逃来,衣裳毁去些许,可依旧是清新脱俗,正是方妍,她刚才本想拿血玲珑先偷袭一人,没想到这三人如此机警,让她这一下失手了。 “小娘子,原来是你暗算我!” 吴长老立刻站稳了,倘若刚才是其他人偷袭他,他非得扒掉对方一层皮不可,可一看是这娇嫩的小美女,心中便半分怒火也提不起来,有的只是腹下那团邪火,尤其是当看见方妍站在魔宫里,微风轻轻撩起她碎掉的长裙,月光下那宛若白雪的双腿,不盈一握的细腰,如玉雕刻的双肩,肩下那一对勾魂摄魄的妙宝,只让他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将对方就地正法了。 方妍仗着此时魔宫有禁制,加上血玲珑在手,此时也不惧怕那三人了,冷冷道:“你三人,若再敢靠近半步,我立刻将你们毙于此处!” “哈哈!” 吴长老大笑一声道:“小娘子,我没有听错吧?你一人,要将我们三人毙命此处?哈哈!照我说,你还是自己走出来,乖乖的自己把衣裳去掉,免得待会儿我把你弄疼了……” 方妍见他满口污秽不堪,登时俏脸含霜,杏目圆睁,把血玲珑一放,满空中顿时阴风大作,血气翻滚,一道三四丈长的血芒,直朝对方飞了去。 吴长老虽是言语不断挑衅,可刚才那一下他知晓这法宝厉害,此时见这东西又飞了出来,不敢大意,立刻祭起飞剑抵挡,端木邪站在一旁,他先前吃了这法宝的亏,此时也十分留神,立即将剑光放出,两道剑光,便在半空中与血玲珑绞在了一起,不断发出砰砰声响。 玄虚子隔两人较远,不去与那血玲珑斗,他对方妍的兴趣也没另外两人大,他的目标是里面那小子。 就在方妍和吴长老、端木邪两人斗着时,玄虚子忽然放出一道飞剑,直朝一座白骨塔斩了去,“砰”的一声,白骨纷飞,那一处阵眼立时被破去了。 “糟糕……” 方妍俏脸变色,立时暗道不妙,想不到这贼道人也和无尘一样,知晓破除禁制阵法的方法。 “嘿嘿!老鬼,那门口的禁制交给你了,我和端木邪先拿下这小美人再说!” 吴长老色心不死,哪怕是在这等危险处境,依旧还只惦记着方妍那美色,在他和端木邪两人联手攻势下,方妍渐渐有些敌不住了,魔宫外面的禁制阵法也快被玄虚子破去了,这样下去,三人势必很快就能攻到里面来。 方妍不禁背后冷汗直流,就在这时,远处忽然有一阵隆隆之声传来,好像有千军万马正往这边奔来一样,不到片刻,就看见一大片人影往这边飞了来。 这一下,方妍更是面如死灰,那一大片人影,里面少说有一两千人,全是来追杀她和无尘的,当中一道黄褐色的光芒飞来,瞬间化作一个身穿黄袍的中年男子,竟然也是一个神合境的修者。 “黄风教主,怎么?你也要来分一杯羹?” 吴长老看向那半空中,一眼认出了那身穿黄袍的男子,乃是七十二魔教里面的黄风教教主,只见他目光一动不动落在方妍身上,看那意思,好像已将方妍视为自己的禁脔一样,说道:“这女子,我要了,她手里那样法宝,我也要了。” 吴长老嘿嘿冷笑道:“黄风教主一来,就什么都要,要不然,你去跟鬼王说说看,看他同意不。” “哼……鬼王?” 黄风教主冷冷一哼,好似不屑一顾一样,此时也不多做犹豫,一掌向那魔宫门口的禁制打去,“轰隆”一声,白骨塔又被破去一座。 现在有了四个人,方妍更加抵御不住,更不说后面还有无数黑雾的修者赶来,最多一炷香,这魔宫外面的禁制阵法必被这些人破除。 此时在中庭那座宫殿里,任平生已经感应到了魔宫外面的情形,料必方妍已经守不住前门,传去密音道:“方妍,退回中庭,用我之前告诉你的法门,以白骨旗阵抵御这些人。”  第一百八十九章 死守 方妍收到里面传来的密音,心想现在距离天亮,还有两个多时辰,能再多拖延一刻是一刻,心中一横,又把血玲珑放出,这一次却是朝那黄风教主打去。 黄风教主刚来不知这血玲珑的厉害,欺对方是个弱女子,又想在吴长老等人面前逞能,便伸手去接那法宝,他自以为练就了一门金刚手,便能单手捉住对方的法宝,岂料那法宝飞来,“铛”的一声,顿时将他手掌撞得血肉模糊,有两根手指直接削没了,要不是他缩回得快,整条手臂直接被血玲珑打得粉碎,更诡异的是,他手上的鲜血竟也被血玲珑瞬间吸了大半过去,一下使他脸色苍白,差些站立不稳,暗道好厉害的法宝。 “哈哈!” 吴长老看黄风教主那吃瘪样子,立刻大笑不止,他刚才就是故意不去提醒这法宝厉害,好让对方出个大丑,黄风教主看他还在那幸灾乐祸,瞪了他一眼,恼他明知这法宝厉害,却不提醒自己。 吴长老翻了个白眼,那意思好似在说,你自己要去逞能,关我什么事? 方妍趁这几人起了内讧,又将血玲珑祭起,这次换了目标,朝着玄虚子打去,玄虚子看那血光朝自己飞来,也不敢硬接,疾疾往后一退,避了开去。 几人均在心想,这臭丫头手里的法宝定是那小子给的,这回不但要争她的人,她手里这法宝也定要抢到手。 如此斗了有将近半个时辰,外面七十二教的修魔之人已经赶到,魔宫外面的最后一座白骨塔也被破去了,没有了这些禁制阵法,方妍即使有血玲珑在手,也挡不住外面这些人,只得一咬牙,往后飞去,退入中庭,借那八面白骨旗,再做抵抗。 很快,魔宫外面的禁制破除后,那些修魔之人便如潮水涌了进来,不知这里面有着更强的禁制,都争先恐后想要立功,结果一冲上来,那八面白骨旗忽然迎风招展起来,当中无数道禁制神雷落下,瞬间将冲在最前面的几十个人打得形神俱灭,后边众人看这白骨旗如此厉害,吓得惊慌失措,连忙又往后退了回去。 玄虚子几人立在原地,仔细看那八面白骨旗,他们就猜到,那小子必定在魔宫里布下了禁制,还好刚才没有贸然闯入,不然他们的结果也好不到哪里去。 方妍此时退到任平生所在的宫殿前面,手里拿着血玲珑,凝神警惕着外面那些人,这八面白骨旗虽然厉害,但也是最后一层壁垒了,一旦八旗被破,她绝无可能挡得住玄虚子这几个神合境高手。 吴长老手捋胡须,寻思了半天,说道:“要破此处禁制,必先破这八旗,我们分散四处,找这阵法空隙,必能将之破除。” 另外几人也不多做犹豫,立刻往中庭左右两边去,寻找破阵之法,黄风教主向后看了一眼:“你们愣住作甚?” 黄风教的弟子听闻,立刻上来,但却不敢再靠近那八面白骨旗了,只得放出飞剑,去攻那禁制,可他们的飞剑,一碰着那白骨旗,立时便如火焚一般,哐当当化作顽铁坠地。 最终还是得靠玄虚子这几个神合境的高手,方妍看这几人开始破阵,立刻将手中的血玲珑放出去,血光掠过半空,直朝那几人飞去,如此一直周旋到快天亮时。 “轰隆隆!” 在外面那一群人疯狂攻势下,整座魔宫都颤抖了起来,玄虚子等人不断放出飞剑法宝,朝那八面白骨旗打去,这白骨旗虽然厉害,但毕竟年月已久,多有破损,眼看也已是支撑不住了。 此时在宫殿里面,横梁上面灰尘簌簌落下来,任平生即使闭着眼,也能够感受到外面打斗激烈,能够看见方妍竭力抵抗那几人,他的经脉依旧无法冲破桎梏,仍是无法逆转过来。 就这样一直到天蒙蒙亮时,外面那几人的攻势越来越凶猛,端木邪大笑一声:“震位有破绽!”说时,将一道剑光放出,“砰”的一声,打在东方“震位”的白骨旗上,那一面旗立时倒了下去。 阵法出现缺口,很快,那些修魔之人便涌入了进来,方妍脸色煞白,将血玲珑一放,立时一道血光飞去,但这一次,端木邪几人却不避让了,合力祭起各自的飞剑法宝,一下朝那血玲珑打去,“铛”的一声,数件法宝撞在一起,光芒夺目,方妍毕竟只有天罡境的修为,此时被那几人的法宝一撞,整个人一下往后倒飞了出去,撞在那宫殿的门上,“噗”的一口鲜血涌了出来。 “你们可别把她打坏了!” 吴长老看方妍吐血,简直心疼不已,说道:“小美人,自己出来罢!免得我们进来,又伤到你了,这可不好。” “呃……” 方妍勉力支撑着站起来,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又将血玲珑放出,朝那几人打去,誓要把这最后几面白骨旗守住。 “嘿嘿!小姑娘还真是倔强,不过我喜欢,稍后定教你魂儿也飞到天外去,那欲仙欲死的滋味,想尝尝吗?” 几人又攻了上来,很快,白骨旗一面接一面倒下去,外面那些修魔之人见禁制已破,也都无所顾忌地冲了上来,方妍脸色惨白,此时天已经快亮了,她必须再多撑片刻,还有最后两面旗,这宫殿前面的两面白骨旗,绝不能倒下。 思忖及此,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柔心一横,将自身一缕精血附在血玲珑上,整个法宝顿时血光大作,带着呼啸之声飞出,那一片血光罩下去,一百多个魔教之人未能躲开,直接被血玲珑抽干了精血,化作一具干尸倒了下去,连元神精魄都被抽走了。 “小心!” 吴长老几人也变了色,没料到这法宝如此凶猛异常,方妍也吓了一跳,她本是想用这法宝挡住那些人片刻,没想到这法宝在吸收了她的精血后,竟变得如此凶猛可怕,然而如此做,她的损伤也十分明显,原本就煞白的脸庞,刚才那一下之后,更是没有了血色。 “看你有多少血元来消耗!” 玄虚子眼神冷厉,这一刹那,忽然放出七道颜色各异的飞剑,威力十分凶猛,吴长老又惊又怒:“玄虚子!你要杀了她吗?” 玄虚子目标是任平生,自然不会像另外几人那样“怜香惜玉”,那七道飞剑乃是他练就的“七煞玄元剑”,十分厉害,此前因顾忌白骨旗,才一直没有放出,此时七把剑一放出来,方圆百十丈内,顿时阴风大作,惨雾弥漫,一股无匹之力,几乎要将方妍碾成灰。 这一瞬间,方妍又将血玲珑祭起,“铛”的一声,与那七煞玄元剑撞在一起,登时令她娇身一震,往后退去,黄风教主见状,立刻吩咐众人攻上去,在众人合力攻势之下,魔宫剧烈颤抖了起来,不断坍塌,宫殿前的最后两面白骨旗,也终于倒了下去。 昔日天魔八狱旗何等厉害,如今竟让几个人界修者破去,日月无光,山河同悲! 方妍早已是面无血色,见群魔如潮水一般涌来,最后将血玲珑放出,那一大片血光罩下,玄虚子几人合力祭起法宝,“轰隆”一声,一下将血玲珑震退了回去。 “噗——” 方妍一口鲜血喷出,整个娇弱的身子,似那风中残蝶,无力往后倒飞了出去,又砰的一下撞在宫殿的门上,被弹了回来,落在地上。 此刻,方妍眼中已经满是泪水,向后面紧闭的大门看了眼,又忽然回过头来,冷视着面前冲上来的群魔,突然有了一种要与对方玉石俱焚的冲动,与其落在这群人手里,受尽屈辱而死,不如现在,以她最后的力量,再保护无尘最后一刻,等那黎明到来。 这一刻,只见她双手连往胸腹几处穴道点去,丹田处,忽然有道道金芒射出,群魔望见大惊失色,她要自爆金丹! “阻止她!” 端木邪几人也变了色,如此绝佳的炉鼎,岂能让她损毁了?几乎一瞬间,端木邪便冲到了方妍身前,手一伸,要将她功力封住,也是与此同时的瞬间,后面“砰”的一声,两扇大门忽然冲开了,一股劲风刮了出来,令群魔皆往后倒退了出去,只见那宫殿顶上,忽然有几道金光直冲云霄,所有人都吓住了,那是怎样一股,让人颤栗的气息,宛如……君临天下。 “无尘……” 方妍也呆住了,只觉耳旁一阵劲风掠过,下一瞬间,一道人影已经挡在了她的身前,那一道伟岸的身影,视群魔为无物,端木邪也吓了一跳,急忙将手收回,可这一刹那,任平生已一掌按在他头顶,登时将他吓得再无人色,虽然同为神合境,可此时任平生身上的气息,足以将他碾为碎片! “你们……可以死了。” 一道冰冷的声音,一下令所有人如坠深渊,全都站在原地动弹不得,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镇压着,哪怕是玄虚子,这一刻都动不了了。 “死!” 随着任平生冰冷一字落下,“砰”的一声,鲜血四溅,端木邪的脑袋,直接被他捏爆了,连元神都在一瞬间陨灭了,那是一个神合境高手啊!群魔皆吓得魂飞魄散。 第一百九十章 灭杀群魔 玄虚子第一个御起飞剑,欲要逃走,可没还等飞出魔宫,任平生凝指一划,含光剑倏地飞出,“嗤”的一声,半空中鲜血飞溅,一剑将玄虚子连同元神一齐斩灭了。 吴长老大惊失色,也要逃走,可含光剑又一瞬间飞下来,“嗤”的一声,将他首级斩了下来。 剩下黄风教主,早已吓得心胆俱裂,也顾不得门下这些弟子了,口中咒诀一念,立时化作一股黄风遁走,可刚一飞出魔宫,天上一道百丈剑气斩下,“轰”的一声,将他斩得形神俱灭。 还剩下那些修魔之人,看见几个神合境高手已死,也都吓得魂飞魄散,争先恐后往魔宫外面逃去,可刚一逃出魔宫,天上一片剑气如雨而至,顷刻之间,这些人全部横尸魔宫外面。 方妍看着眼前这一幕,也早已呆住了,等到任平生走回她面前来时,才回过神来:“无尘,你……你伤好了吗?” 此时天已经亮了,一束阳光照耀下来,方妍脸上还挂着几颗晶莹剔透的泪珠,一闪一闪,甚是惹人怜爱。 任平生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泪痕:“嗯,没事了。” 方妍更是心中一酸,几乎快要忍不住哭出来了,任平生走到她的身后,按她慢慢坐下:“你受伤了,我先替你运功疗伤。” 大约半个时辰后,方妍脸色才稍稍好了一些,任平生将手收回,又看向她道:“你先去那座殿里,换身衣裳吧。” “啊……” 方妍睁开眼来,低头一看,一下把脸羞得通红,昨晚她经历大半夜战斗,身上衣物早就破破碎碎,只是昨晚夜色朦胧不易察觉,此时天已大亮,如何还看不见? “我,我……” 方妍脸上气色一下便恢复了,低着头,一路往那宫殿里小跑了去,跑到宫殿里面,她才舒了口气,一颗心兀自怦怦剧跳,想到刚才无尘灭杀群魔时明明那样无情可怕,可替自己运功疗伤时又是那么温柔,她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从前师父常说,世上男子多是负心薄幸之徒,所以定要远离,可她与无尘,虽相识不到三个月,但总能感觉出来,他与世间其他那些男子都不同,尤其是那天早上,在那老桃树下,看着他慢慢削好那个女子雕像,又将雕像埋在了树下,她从未见过,那样深情的眼神…… 而到了秘火岛,这一路他保护自己,又替自己报仇…… 想着想着,不知怎么,她眼里又有了泪水,擦了擦眼泪,随后从袖里乾坤取出衣裳,匆匆换上,过了好一会儿,才去到外面:“我,我好了……” 外面阳光明媚,她换了一件浅红色的长裙,从那宫殿里慢慢走出来,不仅衣裳换了,连头发也整理了一下,戴上了玉簪,唇上还抿了胭脂,使气色看上去好一些。 而此时在外面,任平生手里拿着几把小剑,乃是刚才玄虚子那七把飞剑,这七把飞剑可任意幻化大小,名为“七煞玄元剑”,各具威力,七剑合一,更是有惊天地泣鬼神之威。 任平生看方妍走了过来,又看她唇上红红的胭脂,说道:“真好看。” “啊……” 方妍忙把头一低:“什……什么呀。”双颊映着此时的朝阳,更加红润了。 “给你。” 任平生将七把缩小了的飞剑递给她,说道:“这是我刚刚从玄虚子身上搜到的,你拿去用正合适。” “给我吗?”方妍愣了一下,从他手里接过,任平生道:“这七把剑上,玄虚子的神识我已经抹去了,你将你的神识印入其中即可。” 有了这七煞玄元剑,这回可以说是,神合境以下,她无惧任何人了。 任平生又去把散落四周的八面白骨旗捡了回来,当看见昔日震慑天下的天魔八狱旗,如今竟沦落至此,不免想到昔日的自己,如今神界却遥遥无望,也忍不住一阵伤感。 方妍问道:“我们现在去哪里啊?” 任平生收回心神,也将白骨旗收入了袖里乾坤,看向魔宫外面,说道:“现在,该去找鬼王慢慢算下这笔账了……走。”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秘火岛掀起了轩然大波,不仅仅只是本源火一事,还有任平生灭玄虚子这几个神合境高手,斩杀七十二魔教一千多人,此事也不知是怎么传开的,大概那天在魔宫附近,还有其他人藏在暗处没有现身。 今日的鬼狱门,比以往更森严了许多,各处皆有守备,大殿之上,一众长老也都沉默不语,鬼王正襟危坐,眼神格外冰冷,他没想到,那小子那样都死不了,当真是有九条命么? “鬼王,现在打算如何?” 殿两边大约有十来个鬼狱门的长老,到今日吴长老还没有回来,多半已经身遭不测,一人道:“鬼王,那人必定会来鬼狱门,我等不可坐以待毙。” “坐以待毙?” 这一刹那,鬼王的眼神变得更加寒冷可怕了,慢慢站起身来,手指捏得直作响,一字一句狠狠道:“我要让他知道,这里谁才是主人……” “报——”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疾疾跑进来一个鬼狱门的弟子,那人行色慌张,手里捧着一个朱红木箱子,不知里面装着何物,他一路跑进来,将箱子呈到了鬼王面前,颤声道:“启禀鬼王……外面,外面有个人,他,他让弟子,把这个箱子拿给鬼王……” “什么人?” 鬼王眼神一冷,把那箱子打开,顿时震怒不已,只见那箱子里面放着的,赫然是吴长老的人头,那弟子也吓了一跳,手一抖,箱子滑了下去,里面的人头滚落出来,把殿上十几个长老都吓呆了。 “听说鬼王一怒,伏尸百万,那不知,今天死的,会是谁呢?” 大殿外面,忽然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殿内十几个长老这才如梦方醒,那人竟已到了门前,他们都还未察觉! “来得好!” 鬼王一怒,飞出殿外,方妍和任平生已经走近,两边的鬼狱门弟子,都吓得颤栗不止,刚刚有一些上去试图拦下这两人的人,还没靠近,直接灰飞烟灭。 任平生立足了脚步,看着不远处的鬼王,淡淡道:“本源火拿出来,我或许可以考虑,让你死得痛快一些。” “呵……是么?” 鬼王满脸杀机,他的修为,远在玄虚子几人之上,此时一瞬间,如同一阵风,已至任平生面前,可还没能出手,下一瞬间,对方一股恐怖神识笼罩下来,竟一下令他动弹不得,那感觉,就像是被一股神力镇压着! “你……” 鬼王双目欲裂,这一刻几乎无法呼吸了,而任平生,依旧双手负在伸手,淡淡地看着他,下一刻,左手倏地一伸,“嗤”的一声,一下竟伸入了他丹田里。 “啊——” 鬼王仰天发出一声惨叫,他的元婴,竟被任平生死死捏住了,周围的人也吓呆了,连同鬼狱门那十几个长老,也都个个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更不敢上前。 “怎么可能……” 鬼王两只眼睛里迅速布满了血丝,看着任平生:“我已练成元婴,怎么可能……” “元婴?怎么,元婴很厉害么……” 任平生话语冰冷,手一捏,“砰”的一声,鲜血飞溅,直接捏碎了鬼王的元婴,手再伸出来时,那承载本源火的炉鼎已经在他手里。 “啊!” 鬼王捂着鲜血淋漓的腹部,往后大退数步,面露痛苦之色,再抬起头来,恶狠狠道:“黑雾之主,不会放过你的……” “砰!” 任平生一脚将他踢飞了出去,撞在那大殿的门额上,还没落下来,“咻”的一声,一支六尺竹杖飞了过去,一下将他脑袋穿透了,给钉在了那“鬼狱门”三个字上面,尸体还挂在上面缓缓摆动,鲜血不断滴落。 鬼狱门的人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没有一个敢动,也没有一个敢出声的,对方要灭他们,简直是吹口气的事情。 “走了。” 任平生将本源火收起,若无其事地向早已愣住的方妍走了去,至于身后这群鬼狱门的人,他杀不杀无所谓,就像脚下那一群蝼蚁,他没必要刻意去踩死。 离开九幽涧后,方妍还没缓过神来,任平生见她这一路都不说话,问道:“怎么?刚才吓到了?” “啊……” 方妍一下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低声道:“没,没有,只是,只是我以为,你要把他们全部都杀了……” “我看起来真的那么可怕吗?” 任平生语气里好似带了几分玩笑,方妍跟在后面,连忙摇头,末后又小声道:“我只是,突然想起了传闻里的一个人……” “谁啊?” 任平生停住了脚步,方妍抬起头看了看他,愣了片刻,又连连摇头:“那人的名字轻易说不得,你别问了。” “哦。” 任平生继续往前走去,方妍也迅速跟了上去,一想到传闻里的那个杀神,她就不寒而栗。 几天后,两人离开了九幽涧附近,任平生现在已经拿到本源火了,须得尽快离开这里,至于流月宫,为何也会坠落到这片古地里,他不得而知,此事,大概只有以后才知晓了。 这天上午,有两道人影急匆匆朝二人跑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正是之前凌烟阁那两个小师姐,方妍皱眉问道:“你们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说在外面等吗……” “方妍师妹……不好了!” 两人脸色煞白,一时气急声噎,竟说不出话来,任平生也预感有事,说道:“不着急,歇会儿再说。” 两人气歇平后,一人才急忙道:“方妍师姐,你不能回去了,大长老说你背叛了玄天剑宗……” “什么?” 方妍脸上一愣,下意识向旁边的无尘看了看,心想无尘的事情,难道让大长老知晓了吗?可大长老又没在这秘火岛,又是如何知晓的? 另外一人道:“是沧澜古族!沧澜古族的人来了,他们,他们……”话到此处,那小师姐看向任平生,继续道:“他们要这位无尘公子,主动把本源火交出去,还要公子自废一身修为,否则便要将我们全部诛杀在这秘火岛里……” 第一百九十一章 对峙 “什么?” 这一下,方妍更是露出了惊色,这时才想到先前之事,之前在火山那里取本源火时,风连城带人来了,结果却被无尘打跑了,现在定是对方族里的神合境长老到了,这回怎么办? “呵……” 任平生笑了笑:“要我主动交出本源火,还要我自废一身修为,呵……真是妙极了。” “无尘,怎么办?” 方妍一颗心扑扑直跳,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了,沧澜古族这次究竟来了多少人?若是风连城那爷爷风胤亲自来了,只怕他们谁都走不出这秘火岛了。 任平生依旧神色不变,语气平平地道:“无妨,那我就去会会,这个沧澜古族……” 一听他竟要去斗沧澜古族,方妍一下将他拉住了,满脸惊色,不断摇头:“沧澜古族不是一个小小鬼王,他们实力很强……” “方妍师妹,我们怎么办……” 两个小师姐也吓得颤抖不止,她们这么害怕沧澜古族,一点也不奇怪,就像玄朝那边的修真势力,害怕云澜天境一样。 “别急,别急……总能想到办法出去的。” 方妍强自镇定下来,大长老现在说她叛出了玄天剑宗,很显然,已是将她当做弃子了,不可能为了她,而让整个玄天剑宗去冒犯沧澜古族,现在外面的出口,必然已被沧澜古族封死了,接下来,接下来怎么办呢? 就在这时,远处天际忽然传来一个浑厚的老者声音:“阁下犯我沧澜古族,若是识相,将本源火交出,再自行废了修为,此事我族便不再追究,否则,必当诛灭阁下全族。” 这样一个雄浑的声音,就像回荡在整个秘火岛一样,无论身处何地的修者,这一刻都惊恐地抬头望天,是沧澜古族,他们的大神合境强者来了! 在此之前,自然已有不少人听说过,沧澜古族的外族长老杨玄宗,被人杀了,不但如此,在本源火现世之地,风连城那几人,还被对方打跑了,沧澜古族做为这沧澜古地的霸主,就和昔日的云澜天境一样,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很快,传言四起,众人纷纷猜测,那神秘年轻人到底是谁,敢三番五次去触犯沧澜古族的禁忌,敢去和沧澜古族虎口夺食,这当真是不要命了? 许多修者怕此次之事殃及己身,也不敢再继续停留在秘火岛了,纷纷往外而去,可等到了出口附近时,却被一股恐怖的禁制气息阻挡住了,这唯一的出口,已经被沧澜古族封死了,现在一个人也出不去了。 那些宗门修者看见此时站在天上的沧澜古族强者,均已吓得失色,连忙道:“我们与那人没有关系,请诸位长老,让我们出去吧……” 然而无论众修者怎么恳求,沧澜古族那些人始终神情冷漠,有四个神合境的长老站在天上,神色冰冷,后边还有几百个古族高手,这等架势,随便要灭沧澜古地哪个宗门,都是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 玄天剑宗的大长老端木阳也在,但此时在沧澜古族这几个长老面前,他却显得甚是卑微,再无那天的锐气了,面对这些人,他只能颔首低眉:“我也实是没有想到,玄天剑宗竟会出现这等事情,没有料到那方妍竟然私通外敌,唉……” “哼!” 一名沧澜古族的长老冷冷道:“你自己门下的人都看不好,若再有下次,绝不姑息!” “是,是……” 大长老只得连连陪笑,连神合境之人在沧澜古族面前也是如此卑微。原来他之前也悄悄进来秘火岛了,本想让方妍等人吸引住其他人视线,他好暗中取火,怎料后面发生这么多事情,那个叫做无尘的人隐藏如此之深,更没想到后面沧澜古族竟来了这么强者,倘若知晓方妍和那人在一起,那他玄天剑宗怎么办?于是不得不弃车保帅,将方妍说成是叛徒。 “恳求长老,让我们出去吧,我们真的和那人没关系……” 下方越来越多的人,然而无论怎样恳求,天上这些高高在上的沧澜古族长老,始终神情冷漠,听而不闻。 有那么几个不怕死的想要硬闯结界,结果却是落得形神俱灭的下场,其余人见状,都吓得面无人色,连忙往后退了去,很显然,今日若不将那人捉住,沧澜古族不会放任何一人离开。 风连城也在现场,脸上冷笑阵阵,心中暗暗发誓,若不将那人擒住,处以极刑,将其魂魄钉在九幽柱上,受尽地煞焚烧,绝难消他心头之恨,在这沧澜古地,莫说一个无名之辈,便是像鬼王那些人,也都要恭恭敬敬给他让道,怎想那天在火山下,竟让他如此狼狈。 与此同时,在极远处那座山谷里,任平生听着天上传来的声音,已然猜到,沧澜古族多半将出口封住了,现在他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杀出一条血路! “走。” 方妍还没反应过来,已被任平生拉着往前面走去了,她就这样愣愣跟着对方走,明知将要面对的是沧澜古族,可这一刻,她竟然变得不怕了。 到下午时,任平生终于带着方妍来到了之前进来的地方,只见那附近禁制重重,一层泛着红色光芒的结界,把那附近的出口封死了。 “是那个人……他出来了!” 有人立刻将他认出来了,霎时间,整个人群里像是沸腾起来了一样,都在那里议论不绝,也有许多人各自往后退了出去,让出一条路来,不敢靠得太近。 “方妍……” 看见方妍此时和那男子走出来,大长老也不禁身体一颤,但最终,他还是捏紧了手指,向旁边沧澜古族那长老道:“长老,那逆徒……她出来了。” “嗯……” 沧澜古族那长老眼神冰冷,并未去管方妍,只注意着旁边的任平生,冷冷道:“阁下,便是杀我族外族长老的那个人。” 任平生没做理会,依然往前走着,此时在他身后那两个凌烟阁的小师姐,早已吓得颤栗不止。 就在这时,玄天剑宗那边又出现了一道人影,却是二长老,他不忍见方妍就这么不明不白死了,立即喝道:“方妍!你还不快过来!莫要不知悔改,继续与那人在一起!” 方妍此时全身一颤,却并未有走过去,玄天剑宗任谁都看得出来,二长老此刻是想保住她的性命,她若继续与那人站在一起,必死无疑,今天沧澜古族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走那人了。 “二长老……对,对不起……” 方妍依然站在任平生的旁边,低头片刻,又抬起头来,一字一句道:“今日起,我方妍,不再是玄天剑宗的弟子了……” “你……” 二长老只感到一窒,她连性命都不要了,也要和那人在一起,莫非她竟喜欢上这小子了?可她修炼的是玉女冰心诀,怎会喜欢上一个男子? “师……师妹……” 后边两个小师姐已是吓得魂不附体,方妍转身向她们道:“二位师姐,你们……过去吧。” “师妹,你,你……” 那两个小师姐满脸惊色,又看了看任平生,最终还是低着头,往玄天剑宗那边过去了。 这边,就只剩下方妍和任平生了,没有人站在他们的身后,只有他们两个人,此时面对了一整个沧澜古族。 “你害怕吗?” 任平生忽然问她。 方妍愣了一下,抬起头来看了看他,最后又低下头去,沉默不语。 “在我身后,哪也别去。” 任平生说着,一步一步开始往前走,同时在他手中,多了一根六尺竹剑,两边山谷的人,都感到一阵莫名窒息。 “呵……” 风连城冷笑一声,忽然从那半空中飞了下来,后边两个老者立即跟了下来:“公子当心,此人危险!” “呵呵,不必害怕。” 风连城仍是一步一步向对方走去,在他看来,今日族里来了几位神合境的长老,加上那么多的高手,此人便是有三头六臂,也休想从这里离开了,在几位神合境长老眼皮子底下,便是此人也有神合境修为,他也丝毫不惧。 两个老者紧跟上去,在离那人不远时,终于还是把风连城拉住了,此人危险,万不可再继续靠近。 风连城也停了下来,看着任平生:“如何?我说过,你会落在我手里的,要是落在我手里,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这一刻,气氛变得寒冷起来,在场无数修者都感到一股窒息,这风连城虽是资质平平,可偏偏他的爷爷,是古族三老之一的风老,不但在沧澜古族掌权甚大,其修为更是极其可怕,神合境里,少有人能接住他一掌。 正因如此,风连城才向来在沧澜古地横行惯了,在这黑雾里面,莫说鬼王,便是那黑雾之主,要去动他的话,也得先掂量几下。 此刻气氛紧张,风连城仍然带着笑,看对方被几位长老震慑得说不出话,他脸上笑容也开始肆无忌惮起来:“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你要是现在跪下来,向我求个饶,我或许可以考虑,放过你身边这位美人,至少不会让她太痛苦……” 任平生没有去理会此人,只看向天上那几个沧澜古族的神合境长老,说道:“这本源火,原是天地无主之物,我有幸将之取得,若现在拿给你们,你们是否保证,今日让我离开这里。” 此言一出,附近的人都愣了一下,果然,他还是不敢和沧澜古族硬来么? 这回风连城笑得更大声,最后一点顾忌也没有了,直接走到他面前来,嗤笑道:“你那天,可不是这么说的,我想想,你那天怎么说来着?你说,让我去把族里的长老都叫来,来多少,你杀多少,怎么?现在来了,你怎么不杀了……” 任平生仍不做理会,对方一名长老冷冷道:“交出本源火,自废修为。” “嗯,看来条件不够。” 就在这一瞬间,风连城身后那两个老者看出端倪,但也已经晚了,任平生手中竹剑一送,“咻”的一声,已抵在风连城喉咙上。 “那么,现在呢?加他一条命,够不够换我离开这里……” 显然,刚才任平生说那话,是要让风连城和后边那两个老者放松警惕,他才能顺利将其挟住。 方妍一颗心怦怦剧跳,脸色愈加惨白,他挟持住风连城,这回反而更加没有了回旋余地,沧澜古族会在这么多人面前向他妥协吗?这种事情还从来没有过。 远处那些修者也未想到,换做别人,绝不敢在这种情况下挟持风连城,挟持风连城固然可逃一时,但之后必定死得更惨,还连累满门被灭,可眼前这个人,根本不能以常理度之! 果然,那几个神合境长老身后,又慢慢走出来一个身穿黑衣的老者,满脸的阴沉,一字一句道:“你没有资格……和我族谈条件。” 这一刹那,连空气也像是结了冰一样,所有人都屏着呼吸不动了。 可诡异的是,风连城此时被挟持住,命悬人手,却丝毫看不出他有任何害怕,反倒是脸上,还对任平生露出了不屑的冷笑。 “这将会是阁下这一生,做出最错误的决定。” 又一个声音响起,随后只见一个红衣长老冷斥道:“你敢对公子出手,今日决计走不出这里!” 旁边另一个青衣长老跟着道:“先是杀了我族外族长老,再夺我族本源火,现在又挟持我族之人,按照我沧澜古族的规矩,此人如何处置?” 后边立即有人道:“应当废去一身修为,魂骨剥离,元神钉入九幽柱上,受七七四十九日地煞焚噬之苦。” “你们……说完了吗?” 任平生看着半空中那些人,脸上神情终于不像是在开玩笑了:“我再说最后一遍,让我离开这里,否则,今日必定血流成河。” 一股寒冷的杀气从他身上弥漫开来,令周围不少人都打了个寒颤,这一回,风连城终于意识到了事情有些不妙,可却不敢动弹,被一个神合境之人挟持着,只要对方稍稍一用力,立时便能让他形神俱灭。 那黑衣老者面色冷厉,此时也同样冷冷地回道:“我也再说一遍,你没有资格……和沧澜古族谈条件。” “是么……那就是没得谈了。” 任平生终于不再多言,手中竹剑往前一送,“嗤”的一声,鲜血飞溅,一下穿透了风连城的喉咙。 这一剑,是所有人都没料到的,他原来不是在说笑,他真的敢当着沧澜古族这么多人,直接杀了风连城! “公子!” 后边两个老者目眦欲裂,其他人也吓傻了,万万没有想到,此人如此杀伐果断! “你,你……” 风连城倒在地上,双手捂着喉咙,鲜血不断涌出,两只眼睛也很快布满了血丝:“我爷爷,绝不会,放过你,必诛你满门……” “呵呵……” 任平生脸上笑容开始变得可怕,他给过这些人机会,可惜这些人没有把握,这一刻,他的眼神变得像是来自地狱一样可怕:“既然没得谈,那今天,我就陪你们慢慢玩……”说完,对着风连城的脑袋用力一脚踩了下去,“砰”的一声,鲜血迸了一地,元神刹那陨灭。 第一百九十二章 记住我的名字,杀心 那附近,慢说沧澜古族那些族中高手惊呆了,就是几个神合境的长老,也满目不可置信,直到那黑衣老者的冰冷声音响起:“杀了他。” 那些人总算回过神来,立刻祭起飞剑,满天剑光,呼啸着朝任平生杀了去,附近的人,吓得四散而逃,匆忙往远处退去。 漫天飞剑如雨而至,任平生手一拂,含光剑也倏地化作一道青光冲出,“铮铮铮”一阵疾响,立时将那些飞来的剑光斩断。 见到这一幕,在场那些宗门修者更是面露惊色,很快,沧澜古族那些人见飞剑斗不过,便又结成剑阵,朝任平生围了上来,一道道凶猛剑气,直朝对方杀去,打得这周围山崩石裂,尘翻土滚。 任平生手掌一扬,一道掌力翻涌出去,瞬间化作无数道剑影,正是云山七重影里的“杀剑”,满天剑影一过,以他为中心百丈范围内,那些冲过来的古族高手瞬间化为了一片血雾。 “既然要玩,那就谁也不许走……” 灭杀周围这几十个人后,任平生一瞬间又冲了出去,见一个杀一个,每每抬手,便是一道剑气发出,必有一人化作血雾,远处那些宗门修者,都吓傻了。 “诸位刚才可看见了,不是我要找事,是他们不放过我,我总不可能站着不动让他们杀了吧?” 任平生说话时,完全没有停下来,一剑一剑,顷刻间又灭杀了将近百个古族高手,这附近顿时血雾笼罩,天上的尸体不断坠落下来,众人都惊呆了,这哪里是沧澜古族围杀他,这是他一个人的杀戮盛宴! 那几个神合境的长老也已出手,一道道玄芒从天而降,霎时间,山动地摇。 “排山倒海——” 一名红衣长老使出神合境地阶的玄功,平地里似有万丈狂澜掀起,两座大山,直朝任平生镇压下去,这恐怖修为气息,顿时震慑得所有人喘不过气来,沧澜古族的功法,如此恐怖! “龙魄劲,破!” 任平生也一瞬间使出龙魄劲,全身金光笼罩,随着一股玄力荡开,这擎天一掌打出,虚空中顿时现出一道百丈金色掌印,“轰”的一声,将那两座大山打得粉碎,满天碎石,如冰雹一样四散下来。 被这无匹力量一震,红衣长老往后退了去,面上露出些许惊骇之色,他的玄功竟如此轻易被此人破去! 另一个青衣长老也瞬息而至,手中所使,同样是神合境地阶的玄功,但见一道百丈金印笼罩下来,像是要把一切化为灰烬,方妍已是吓得脸色煞白,但此时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令任平生失神。 不愧是神合境的功法,那金印瞬息而至,还未打下来,地面已承受不住这股巨力,瞬间裂开无数道裂痕,尘土飞起,任平生强提功力,再将龙魄劲第二重“迫”施展出来,掌力化作一道龙影飞出,与那青衣长老的金印撞上,“轰”的一声巨响过去,连那外面的层层黑雾,都被这股凶猛力量震散开了。 众人满面惊骇,自当年那场剧变后,世间大多神功秘籍都已失传,神合级的功法已是非常罕见,这人所使又是什么功法?看他修为最多也只是与对方相当,为何竟如此轻易便破去对方的神合境功法? “没招了是么?” 趁那青衣长老失神之际,任平生一瞬而上,手中三尺寒芒一现,直取对方首级而去,青衣长老见他瞬间便至眼前,大惊失色,往后一退,“嗤”的一声,脖子上仍是留下一道血痕。 “哦?” 能够闪开他“无形剑”的人并不多,这一瞬间,任平生又欺身而上,左手闪电般一伸,已扼住那青衣长老的喉咙:“你刚才说什么?要废我一身修为,还要将我魂骨剥离,元神钉入那九幽柱上?” “你……” 青衣长老挣脱不得,下一瞬间,任平生眼中杀机迸现,右手五指金芒绽绽,一下照那青衣长老头顶拍去,“砰”的一声,那青衣长老顿时被打得天灵迸裂,七窍流血,连元神都在一瞬间被灭去了。 这一下,远处众修者更是惊骇万分,若说他刚才轻易灭杀那些古族高手也就罢了,毕竟那些人还没到神合境,可眼前这个神合境的长老,也是如此轻易被他灭杀,此人究竟有多可怕?这一刻,许多人都颤栗了起来,沧澜古地,这回可能要变天了。 见到师兄惨死那人手里,另外两个古族长老目眦欲裂,可心中渐有恐惧萌生,此时也不敢轻易靠近了,那黑衣老者阴沉沉道:“阁下到底是什么人……” “怎么?到现在才想起问我叫什么名字?我以为,你们沧澜古族可以在云澜境横着走了呢……也罢,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 任平生慢慢转过了头来,一字一句道:“我的名字,叫做……杀,心。”话音甫落,“咻”的一声,一根带血的六尺竹剑,飞了回来。 “杀心!” 这一刹那,更是四方皆惊,所有人瞠目结舌,仿佛时间也在这一瞬间停止了,就这样看着那天上的人影,还有他手里那一根六尺竹剑,他竟然就是那个传闻里的杀神,杀心长老! 十几年前,突然消失,半年前又突然出现在空桑,灭了上官家满门,诛杀九重楼几个神合境强者,四个月前,又和万丈魔境那几个魔道大圣杀上云澜天境,当着所有人,强杀天境之主御玄风的杀心! 他简直就是神合境之人的噩梦!以往那些叱咤风云的神合境强者,到了他的面前,就像刚才那个古族长老一样,脆弱得不堪一击。 简直就是神合境杀手! 这一刻,所有人都颤栗了起来,在此之前,有谁想到,这个人竟会是那传闻里的杀神? 方妍也彻底愣住了,她怎样都想不到,她所害怕的那个杀神,连名字都不敢提起的杀神,这两个多月,竟然一直就在她的身边,保护着她…… 他到底是谁?是无尘,还是那个人人听见名字就害怕的杀心长老…… “你是杀心……” 这一刻,连那沧澜古族的黑衣老者也明显颤抖了一下,另外两个神合境长老更是已经面无人色,他们怎么会惹到这么一个煞星!倘若早知对方是那个煞星,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他们心里很清楚,这是怎样一个人,一个在云澜境横着走,从来都没有任何顾忌的人,今日已结下这死仇,他日必定不死不休,今日若不将之除去,后患无穷! 这一刹那,三人心念已定,无论如何也要将此人强杀在此,就算不能强杀,拖延片刻,等三老来了,也定要诛杀此人,绝不能容此人离开秘火岛,否则纵虎归山放龙入海,后果非他们承受得起! 三人身后那些剩下的古族高手,这一刻也感受到了三位长老的决绝,不再犹豫,今日无论如何,拼死也要斩杀此人! “这是你们,第二次错误的选择。”任平生看着眼前这些人,平静地说着。 这些人也不管了,一瞬间冲了上来,誓要将他诛杀在此,任平生手里竹剑一出,顿时血腥大作,这些人便是冲上来再多,也只是送死而已,黑衣老者和那另外两个神合境的长老心念一动,三人便是今日拼着功力耗尽,也定要诛灭此人! 这一刹那,他三人合力发出最强一击,三道掌印,合而为一,顿时山河震荡,风云变色,那地面四周,承受不住这三人的恐怖之力,骤然裂开无数道裂痕,一些修者来不及躲避,也被这股力量冲得形神俱灭。 远处方妍也早已骇然失色,便是他修为再高,功力再深,这一次,他要如何抵挡这三个神合境长老的合力一击? 就在众人惊心一瞬,一道血光从任平生袖中飞出,四面八方,顿时血雾大作,阴风煞煞,那一道血光里面,又骤然化出一道结界,似万丈霞光,将任平生保护在下面,“轰”的一声,沧澜古族那三人的合力一掌,打在那结界上面,却丝毫无法撼动这层结界,反倒是附近其他人,一些功力深厚的倒也罢了,可那些修为低的,无不是被震得天旋地转,口鼻是血。 “那,那是……” 远处那些宗门长老无不面露惊色,他们只看见了血玲珑,却没有看见血玲珑上方的那颗太玄珠,刚才的力量不是血玲珑发出来的,而是太玄珠,太玄珠乃是当年云澜天境那两个老祖飞升之日,以毕生修为借以万千霞光而凝聚出来,威力岂是等闲。 方妍也愣住了,她没有想到,这法宝此时在无尘手里,竟变得这样强大。 任平生心念一动,那血玲珑忽然飞至高空,一阵旋转,落下无数道血色剑气,便如那天在云澜天境,御玄风祭起太玄珠放出无数剑气,连几个魔道大圣都抵御不得。 虽说此刻太玄珠在他手里,还暂时无法发挥出当日的威力,可那一道道血色剑气落下来,顷刻之间,便将沧澜古族剩余的那百来个族中精英,打得灰飞烟灭,一个不剩。 众人更是惊呆了,那到底是什么法宝,竟如此凶猛可怕! 沧澜古族那三人也显然变了脸色,不久前的传言果然是真的,此人不但杀了天境之主,还把云澜天境的千年至宝太玄珠给收走了,这回便是那黑衣老者,也不禁感到眼前一阵眩晕,恐怕此人,只能由三老出来对付了,这法宝太厉害,他们抵御不住。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三道神印 “哼。” 任平生冷哼一声,手一拂,血玲珑和太玄珠立刻朝三人打去,如此厉害的法宝,他三人谁能招架得住?可此时已来不及躲避,只得再强行提起功力,合力一掌朝那法宝打去,“轰”的一声,震得山崩地裂,尘土漫天。 三人俱是心神一震,半边身体都被那法宝给震麻了,见那法宝又飞了上来,黑衣老者终于心一狠:“走!”口中念个咒诀,立时化作一道疾芒往外飞了去。 另外两个沧澜古族的长老见他走了,恐再耽搁下去性命不保,也杀不了此人,便要遁走,任平生将手一指,血玲珑立时朝那红衣长老飞去,红衣长老看头顶一片血光罩来,大惊失色,急忙放出一道剑光,可那剑光刚一碰着血玲珑,立时黯然无光,化作顽铁坠地,随后那血光罩下,红衣长老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瞬间被打成一片血雾,最后连那一片血雾神魂,都让血玲珑给吞噬了进去。 另一人当场吓得魂飞魄散,把心一横,用力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出,欲要施展血遁之术离开,可他不把精血喷出还好,这一喷出,那血玲珑便似海中的鲨鱼一样,闻到了血腥之气,一瞬间罩过去,他连惨叫都没能发出,直接被血玲珑打得形神俱灭。 这血玲珑吸收天魔地煞血后,已经变成了绝世凶物,除非是那些上古至宝,否则难有与之抗衡的法宝,而这太玄珠又可以起到镇压凶气的作用,不至于主人日夜与其相伴,反被法宝凶气反噬,也正因如此,方妍才能够触碰,否则必被血玲珑的凶煞反噬。 另外那个黑衣老者,看见身后两人俱已殒命,此时更不做犹豫,化作一道疾影,一瞬间钻入了那黑雾里,消失不见。 任平生也不去追了,沧澜古族之前在这里布下的封锁结界,也破除了,但这附近的宗门修者,却一个个还愣在原地,没有一个敢动的,沧澜古族这回算是踢到铁板上面了。 许多人都在颤栗着,这个传闻之中的杀心长老,用不了多久,这个名字,会再次响彻云澜境,也有人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他竟然杀了沧澜古族这么多人,还杀了三位神合境的长老,更有一点,他杀了风胤的孙儿风连城。 这一次,沧澜古族必定是与他不死不休了,风胤也一定会替孙儿报仇,这次来秘火岛的,只是沧澜古族一小部分力量,沧澜古族还有两位绝世剑仙,还有一位神秘莫测的司命…… 任平生没去管那些人此刻在想什么,他看着地上那些尸体,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修真界,能让对方真正忌惮的,从来都不是那些仁义道德,而是……实力! 倘若没有过硬的实力,那他今日就被这个沧澜古族吃定了,任何人皆如此。 所以现在看来,实力,是多么的重要,这也是他此次来秘火岛寻找本源火的目的,接下来,是去找那神火了,等吞噬了神火,神格突破到紫微境界,莫说沧澜古族两个绝世剑仙,便是再来十个,他也不放在眼里。 实力为尊,亘古不变,万年前如此,现在依然如此,当年他若没有那一身实力,那也一样会被神霄天阙吃死。 神霄天阙那几位主宰一方的天帝,当年顾忌他,绝不是碍于其他什么,而是他手里的天逆剑,他的逆天归元劲,他的天外化天境,逆天十三剑……足以让那几个天帝忌惮。 任平生不再去想那么多了,今日与沧澜古族既结下这死仇,他也不会后悔,这其中的利弊他自然有权衡过,否则今日不会大开杀戒。修真之路,不都是这么来的吗?要么成为尸体,要么杀出一条血路,早在万年前他就看透了,谁的道心不是染满了鲜血,可笑。 此刻他落到方妍面前来,不等对方反应过来,直接拉着她往外走了去,在另一边,玄天剑宗那些人也早已惊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方妍竟找了如此强的一个靠山。 任平生向他们看去,只道:“现在起,她已经不是玄天剑宗的人了。”说完,带着方妍往前边那片黑雾里飞了去,剩下一众人,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 离开秘火岛和黑雾之地时,已经是傍晚了,天边垂着一片红彤彤的晚云,方妍到现在都没缓过神来,也一句话都不说,任平生转身向她看了看:“是不是发现,与你想象中的杀心长老,有些不太一样?” 方妍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讷讷地点了点头:“是有些不太一样。” 任平生问:“那说说看,有什么不一样。” 方妍便不说话了,只低着头,她到现在仍然像是身在梦里一样,这两个多月来,尤其是在秘火岛的这一个月,若不是梦,那她怎么可能会与这个杀人如麻的杀心长老走在一起? 可人人都说他无情,冷面冷心,但为何那一天,她从未见过,哪个男子有那样的深情,她就在一旁看着,看他雕刻那个女子的人像,雕好了,又埋入那桃花树下,那一瞬间,她看见他埋下去的,不是那个女子的雕像,而是一万年,一万年的沧桑,倘若他真是世人说的那样无情,那为何在他的眼里……总是会有那样说不出的孤寂。 “怎么了?” 任平生看她出神发呆,问道。 “没,没什么……” 方妍回过神来,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慌慌张张将头低了下去,不是因为他是杀心长老而害怕,而是害怕又看见他眼中的万年孤独。 “你接下来打算如何?”任平生看她不自在的样子,又问。 “我……” 方妍想了想,之前若是没有遇见对方的话,她便打算找个地方隐居,参悟师父留给她的玉女心经和玄天剑谱,等突破至神合境时再出来替师父报仇,现在师父的仇已经报了,那么就还是找个地方,参悟玉女心经和玄天剑谱,然后,她想去问剑海,问剑海紧邻沧澜古地北边,并不远,听说那里曾有过许多强者,只是不大容易进入。 任平生看她不说话,便道:“若有一天,你无处可去了,可以来找我,我在云澜古地,万丈魔境,无日峰,秘魔崖……是南面,千万不要去到北面了,那里有个脾气不好的邻居。” 方妍出神地看着他,最后点了点头。 “把手给我。” “啊?” 方妍愣了一下,不知他要做什么,依言将右手伸了过去,任平生拿住她的手,另只手两指一并,往她手心画了三道秘印,方妍只感到一阵灼痛,然后在她手心上,便出现了三道秘印。 “这是……” 方妍显然感觉得出这三道秘印不凡,但又不知是什么,任平生道:“这是一种秘术,你若遇见危险时,可用这秘印攻击对方。” 其实这不是什么秘术,而是任平生的神印,只有拥有神格,才能刻画出来,方妍有了他的神印,便可动用他的神力,随着他神格越强,那这神印之力也越强,倘若他神格突破至紫微境,那么方妍手里的神印,可轻易灭杀任何一个神合境强者,当然,也不会超过某个上限,同时,他若神格陨落,方妍手里的神印也会消失。 任平生道:“三道秘印,只能动用三次,每动用一次,便消失一道,记住,除非是万不得已,到了性命攸关之际,否则不要轻易动用。” 方妍握着手心,仍然有些灼热,最后点了点头:“嗯……” “去吧。” “那……你,你保重。” 方妍不知道要说什么话,她现在心里头也有些乱乱的,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回过头来,发现对方还站在那里,看着她。 “怎么?你改变主意了吗?”任平生向她道。 “你,你……我,我走了。” 这一次,方妍真的走了,身影慢慢消失在了夕阳下,任平生还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此次方妍因他卷入这场是非中来,又惹上了沧澜古族,倘若接下来出了事,那他的剑心多多少少会受些影响。 正当此时,那夕阳下忽有一道光华朝他飞来,任平生手一伸,将这道光华接在手里,不消片刻,这道光华自行飞走,而在他手里,已经多了一封书信。 是绛仙给他的飞剑传书,如此遥远的距离,也只有绛仙能够飞剑传书过来了,他这时才想到,自己在秘火岛一个多月,因结界阻隔,绛仙的飞剑传不进来,今日他一出来,这飞剑便来了,莫非是有什么急事么? 他找了处石头坐下,慢慢把信拆开来读,刚读到一半,整个人已是变了脸色,一下从石头上站了起来。 那信中写道,原来云裳并没有和花玲珑一起回昆仑,途中竟然趁着花玲珑和师姐们不注意,偷偷溜了回来,独自去追查那九幽剑尊了,花玲珑因昆仑有要紧事,无暇分身去寻找她,便让人传信到了无日峰。 任平生读完信后,立即回信,让绛仙动用一切能动用的人,去寻找云裳,冯鹤和碧玄衣派七幽宗那些人,在玄朝、云澜天境、万丈魔境这一带寻找,绛仙和柳衣衣去空桑古地那边寻找。 他现在也无心去找那神火了,只想尽快找到云裳,她就算如今修为再高,灵力再强,可那九幽剑尊深不可测,来历也十分神秘,她若一人遇上,必定会有危险。 可整个云澜境这么大,也不知她现在跑到哪里去了,此刻任平生所在位置,是沧澜古地的东部,若往东北方向而去,能到问剑海,可这么一路找下去,无疑是大海捞针,然而眼下除了这么去找,还能如何找? 任平生也不再耽搁,立刻御起飞剑,到天上去,再将神识放出,一片一片寻找,如此找了几天,关于云裳的消息半点也没找到,倒是前几日他在秘火岛上的事情,已经在整个沧澜古地传得沸沸扬扬了,沧澜古族这一次,必会与他不死不休,同时也已经派出许多高手,出来寻找他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问剑海 此时在沧澜古族一座大厅里,“砰”的一声,一张茶几被拍得粉碎,茶水溅了满地都是,只见一个身穿红袍的老者满面怒容,指着左边厅上一个黑袍老者道:“云翳,那你的意思就是,我孙儿就白死了吗!” 那黑袍老者道:“你要这么认为,我也没有办法。” 在右边厅上还坐着一个身穿青袍的老者,脸上微有愠色,这三人,便是古族三老,此时那大发雷霆的红袍老者就是风连城的爷爷,风胤,人称风老。 “好了,你们两个,都不要吵了。” 这时,那青袍老者终于开口了,他叫做厉严,人称厉老,至于那个黑袍老者,这就有意思了,他竟然是那天从云澜天境逃走的沧澜境主。那些年,他不过是潜入云澜天境而已,他真正的身份,是古族三老之一的云老。 风胤回过头来,向厉严看了一眼,说道:“你听他刚才那话,难道不是那个意思吗?什么叫做暂时算了!连城陨落在秘火岛,那人将他元神都灭了,要我就这么算了?” 云翳道:“我的意思是,暂时不要去招惹那个人……我在云澜天境的这些年,我很清楚,他是怎样一个人,此人杀伐果断,行事没有任何顾忌,你以为,他会忌惮一个沧澜古族?” “那又如何!” 见他还在这里涨敌人威风,风胤更是火冒三丈,怒道:“我倒要看看他杀心,到底有没有三头六臂!” “唉……” 云翳劝说不动,只得长叹一声气:“话我已经说到这种程度了,接下来要如何,风老自己决定吧,反正我的建议是,目前不要去招惹此人,以免祸牵整个沧澜古族……忍一时,风平浪静,自古以来,成大事者,懂得隐忍……” “够了!” 风胤最是听不得他这些灭自己威风的话,怒道:“天塌下来,我也顶着,我沧澜古族立足云澜境数千年,昔日连云澜天境也不放在眼里,难道还怕他一个小小的杀心不成!” “不足与谋,不足与谋啊……” 云翳不断摇头叹息,最后道:“既然风老心意已决,在下也劝说不动,但在下还是要提一句,风老若要替孙儿报仇,直接去找那杀心便是了,最好不要去动他身边的人,否则结果如何,我可不敢说……” “三位,也无须再争了。” 就在这时,外面又大步走来一个白发老者,这人看上去一身的威严,正是沧澜古族的族长,云天风。 “天风,你来了。” 厉严向刚走进来的云天风打了声招呼,云天风虽为沧澜古族的族长,但实际权力和三老一样,至于身份嘛,自然在古族二仙以及那位司命之下。 风胤也稍稍平息了一些胸中怒火,向云天风道:“天风,这件事,你说如何。” 云天风道:“那人在秘火岛,肆意杀戮我族之人,还杀了我族三位长老,自然绝不可放过。” 云翳向他看了一眼,摇摇头不语。 云天风心中想法,这里三人都非常清楚,不放过那人,绝不是为了替风连城报仇,而是为了神火。 玄英谷那神火,沧澜古族守了上百年,现在绝不能拱手让人,本来这次拿到本源火,便可去收了神火,岂料这半路当中,竟杀出一个杀心来。 云天风心里也很清楚,神火无论如何都不能落在外人手里,这神火早在百年前就被沧澜古族发现了,只是无人能够靠近那神火,必须找到本源火,才能把神火引出,带回沧澜古族。 所以这件事情,沧澜古族一直都很保密,生怕让九重楼、问剑海、云澜天境那些势力知道了过来抢,但终究是纸包不住火,关于神火一事还是被传了出去,尽管知晓的人并不多,更不知道,沧澜古族其实早已经找到神火,而且这百年来,一直都派了人守在那里,任何靠近之人,都被悄无声息地杀死了。 所以,云天风的目的很明显,这一次,神火绝不能有意外,现在本源火已经落入那杀心手里,必须夺回来,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杀死此人,夺回本源火。 厅上几人都安静不说话了,云天风又向云翳看了去,说道:“云老也无须过于担忧,再有不久,秘境那二位前辈就可出关了,我沧澜古族,底蕴深厚,还不惧一个小小的神合境之人,哪怕此人已修成剑仙。” …… 再说任平生,一连过去数天,都没有找到有关云裳的消息,他也不确定,对方是否来过沧澜古地,只能四处打听,逢人便问,有没有看见一位姑娘,长得貌若天仙,修为很高,擅使剑法。 像云裳这样仙气出尘的女子并不多,倘若有谁见过的话,定然会有印象,可是这一路打听,问过的人都只摇头,并没有看见这样一位姑娘。 这天下午时,任平生来到一座小镇上,听镇上的人都在说,上午有个姑娘好生厉害,硬要去闯问剑海,打得问剑海那些人狼狈不已,今天中午的时候,问剑海已经出来了三位剑仙。 任平生一听这话,猜想多半便是云裳了,她去闯问剑海做什么?此时也来不及多想了,立刻往问剑海那边方向御剑而去,此处已经离问剑海非常近,沧澜古地和问剑海虽然紧邻,但两个地方素无交集,平日也没有什么冲突,但问剑海是不轻易让外人进入的。 到了那一片海岸,纵目望去,白浪掀天,那里就是分界线,此时围了不少人,海上也有不少御剑的修者,其中有三个仙风道骨的老者,踩在飞剑上面,须发皓白,一身正气凛然,这边沧澜古地的修者都在议论,不愧是问剑海,不出则已,一出便是三位剑仙,厉害厉害。 若问云澜境哪个地方剑仙最多,毫无疑问是问剑海,云澜天境不过三千年历史,可问剑海成名已久,在三千多年前的时候,问剑海就早已隐世,里面的剑仙也都不再出来,当然,问剑海也不许人轻易入内。 如今大概很少还有人知晓,在三千多年前,问剑海曾出过一位绝世强者,上斩诸天,下诛九幽阎罗,但最后却不知死于什么原因,连元神都让人灭掉了,连同整个问剑海,那时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和当初强极一时的空桑古国灭亡差不多,不知到底是何人出手。 此时在海岸上,大约三四十来个问剑海的弟子,倒地呻吟不止,当然是拜那个“姑娘”所赐了,那姑娘此刻也御剑空中,与问剑海的三位剑仙对峙着,一身白衣无瑕,似冰雪一样美丽,不是别人,还真是云裳。 昨天傍晚她追着九幽剑尊来此,可到了这附近,却突然没了九幽剑尊的踪影,连气息都消失了,她料定那九幽剑尊必是躲进了问剑海,正要追进去,天降一道霹雳,把她阻退回来,却是问剑海有着禁制,外人不许越过这里的分界线。 她正要破开禁制时,不慎惊动了问剑海的人,起初问剑海的人看她修为不凡,便想着与她说理,后来见她非说什么问剑海藏污纳垢,一时动起手来,结果万万没想到这姑娘如此厉害,把他们打得一个能还手的都没有,双方纠缠到今天,问剑海才终于出来了三位剑仙。 原以为三位剑仙前辈来了便能将她赶走,没想到她竟还和三位剑仙前辈动起手来,三位剑仙前辈也不可能当真与一个小姑娘动手,可没想到,连三位剑仙前辈也大大低估了这小姑娘的实力,刚才斗了几个回合下来,三人已经断定,这姑娘怕不是寻常女子,又看她一身仙灵之气,修炼的也都是正派玄功,尤其是剑术更有名门之风,并非什么邪魔外道,那为何非要闯问剑海? 一人道:“姑娘莫要再做纠缠,问剑海不可擅闯,速速离去罢!” 云裳也将飞剑收了回来,但仍是坚持要进去,说道:“我追那人到这里便没有了气息,他定是躲进问剑海了,你们却不许我进去搜查,莫非真让我说对了,你们问剑海,竟是一个藏污纳垢之地?” 众弟子一听这话,均是恼羞成怒,唯独三位剑仙,依然风采绝世,其中一人道:“姑娘慎言。” 下边那些问剑海的弟子,之前被她打了,仍是愤愤不已,一人道:“你这姑娘,白生得这么好看,怎如此蛮不讲理?” 云裳立即向他瞪了一眼:“姑娘现在没问你话,你再多嘴一句,姑娘的飞剑又招呼来了!” “师兄,别,别说了……”旁边一个鼻青眼紫的师弟大惊失色,连忙把师兄拉走了。 “你,你……光天化日,岂有此理!” 这边闹腾了一会儿,云裳又向海上那三位剑仙看去,说道:“我奉家师之命缉拿魔人,三位若执意阻拦,那就别怪姑娘无礼了!”说罢,将那仙剑御起,一时剑光大作,笼罩半天天际,风起云涌,怒海掀涛,众人皆是心神一凛,好强的剑气! 问剑海那三位剑仙亦是有些出乎意料,此时不敢稍有大意,也立刻御起仙剑,霎时间,剑光夺目,剑气逼人,海岸上的修者都迅速往远处退了去,生怕这回被那剑气打中一下,便是形神俱灭。 “云裳!” 就在这紧张之时,远处一道人影倏然而至,正是任平生来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不安的预感 任平生趁着云裳还未出剑,立即来到她的面前,云裳也一下将他认了出来:“啊……我记得你,你是那个……北荒的王,你来得正好,快帮我教训这些人!” “云裳,不要无礼。” 任平生说着,转身面向问剑海那边,对着三位剑仙抱了抱拳:“这位姑娘是在下的朋友,方才无礼之处,三位勿怪。” 云裳一听,人都傻了,拉他回来道:“喂!任平生,北荒王,你到底是来帮谁的啊?” 任平生找到她心里高兴,轻轻笑道:“你还说,什么奉家师之命?你分明瞒着你师父偷跑回来,还有理了。” 云裳被他当面拆穿,一下便红了脸,任平生又向问剑海那三位剑仙看去:“在下玄朝任平生。” 那三位剑仙看这年轻人也甚是不凡,当中一人道:“贫道凌虚子,既然是误会一场,便请这位任小友,带你的这位姑娘离开吧。” 云裳一听忙解释道:“喂喂,你别乱说,我不是他的姑娘。” 任平生笑了笑,向她道:“三位前辈都不与你计较了,你打了人,还不向人道个歉。” “哼!我就不!”云裳轻轻瞪了他一眼:“我讨厌你!”说着,御剑往后面去了。 任平生摇头一笑,又转身向问剑海的三位剑仙抱了抱拳:“我那姑娘向来调皮,三位见谅了。”说完,便追云裳去了。 “哼,明明就是他们把人藏起来了……要不然怎么会突然一下就消失不见了?” 云裳一路走着,还在一路念叨,噘着嘴,老大不高兴了,任平生追了上来,看她还不高兴,轻轻笑道:“谁惹姑娘生气了?” “你啊!” 云裳回过身来,蹙着柳眉:“我说了九幽剑尊往问剑海里面去了,他们不信我,偏偏你也不信我。” 任平生道:“我知道,我相信你。” 云裳满脸疑惑:“那你刚才怎不说出来?” 任平生向她走近了一些,与她解释:“你不妨仔细想一下,问剑海外面有禁制,九幽剑尊是如何进去的?而且还没有惊动问剑海的人,而你一过去,就惊动他们了。” 云裳想了想,喃喃自语道:“难道真是他们藏污纳垢……” “不。” 任平生摇了摇头,说道:“九幽剑尊如此熟悉问剑海的禁制,不被任何人发现,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是问剑海里的人。” “什么……” 云裳更是一愣:“可师父说,他是从无妄海那边过来的魔,怎么会……” 任平生道:“那是三百多年前的事情了,难道这三百多年里,他就不能混入问剑海吗?此人身份诡秘,问剑海的人未必没有察觉,云裳,你以后不可再贸然行动。” “啊,我明白了……” 云裳终于明白他刚才为何要让她离开了,问剑海那三人说不定也察觉到了九幽剑尊,正因如此,才不会让她进入,否则不就是“打草惊蛇”,坏了事情吗?可能问剑海的人,也在查那人究竟是谁…… “哦,原来如此。” 云裳一下恍然大悟,扑哧一笑:“这意思就是说,我们不能明着进去,但可以想办法潜入进去了?” “哎!” 任平生一下将她拉住了:“你怎么这么不乖。” “啊?” 云裳被他拉住,愣了一下,又听他这么说自己,一下蹙起眉来:“我哪里不乖了!”任平生便道:“你不听话。” “呜……”云裳一下鼓起了嘴,蹙眉看着他,嘟哝道:“你又不是师父,凭什么这么教训我。” “偷偷跑回来,就是不听话,也不乖。” 任平生抬起手,轻轻往她额头上敲了一下,云裳捂着额头,往后退了几步,将嘴一鼓:“你是坏人!”说完,转身往前面的树林里跑了去。 此时刚过晌午,一束束阳光透过树隙照射进来,投在她一尘不染的白裙子上,似那林中仙子一样美丽无瑕,自她失去往日记忆,心性也变得似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有时任性胡来,却也可爱。 任平生在后面这么发呆看了一会儿,云裳回过身来,向他喊道:“喂!坏人,你怎么还愣在那里不跟上来?” 任平生摇头一笑,她还是和以前一样调皮,只不过,从姐姐变得更像妹妹了。 他又往刚才问剑海的方向看了看,嗯……问剑海,又藏着什么秘密?三百年前那些强者,似乎有不少都是在问剑海消失的,等他找到神火了,这次便借着云澜剑会过去查查,当年之变,是否会与神界也有关。 与此同时,在刚才的问剑海上,其余人都已经走了,只剩下刚才那三位剑仙,仍旧御剑在半空中,眉心深锁不放。 “师兄,你怎么看?” 另外两人向凌虚子问道,凌虚子想了许久,又看向刚才云裳和任平生离去的方向,说道:“那姑娘坚持说有魔闯入问剑海,可二位师弟,你们觉得问剑海是什么地方?倘若真有魔闯入,竟会连一个察觉的人都没有吗?” 闻言,另外两人更是深深锁起了眉,沉思许久后,一人才道:“那师兄的意思是……那姑娘,并未说假话,而是这人……乃我问剑海之人。” 凌虚子眉心深锁,说道:“此事不可打草惊蛇,云澜剑会在即,务必查出此人身份。” …… 再说任平生和云裳,这一路走着,活像那两小无猜的情侣一样,若当年没有发生宁王之事,任家没有被贬北荒,两人便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吧? 走了一路,任平生问她,怎么追九幽剑尊到这里来了,云裳便说那日九幽剑尊轻视于她,结果被她打中一剑,负了伤,便一路往这边逃来,任平生听后,想到那一日在云澜天境,她身上那道神秘的上古仙力,确实极强,连镇魔石也能够挡住,只是她身上这股力量,似乎不能轻易动用。 “你呢?你怎么在这里?” 云裳又问他怎么在这里,任平生便故意说,是昆仑宫主让他来找她的,要把她带回去,云裳一听急忙道:“你你你,你不许告诉我师父,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还想再等段时间,去看看那个云澜剑会呢……” 任平生问她:“你真的不回去吗?” 云裳噘了噘嘴:“对啊,怎么了?” 任平生听她不回去,心中着实有些矛盾,他当然想她留下来,即使已经忘了自己,可只要他记得便好,但上次听昆仑宫主说,她的伤尚未完全稳定下来,万一这当中又发生什么情况,他怕来不及将她送回昆仑。 “那我不跟你师父讲。” 任平生最终想了想,如今他的修为,早已非当年可比,再也不会发生那些事情了,况且现在的云裳,强得很。 “哼!” 云裳轻轻一哼,又指着他道:“那,是你自己答应我的,你要是反悔,偷偷把师父和师姐叫来了,以后我可不理你了。” 任平生轻轻一笑:“当然。” “那,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来这里是做什么?” 云裳猜到他此次来沧澜古地,肯定不只是为找自己而来的,任平生也不知如何跟她说神火一事,怕她听不明白,怎想一说出来时,云裳便明白了,他需要吞噬那神火,来提升修为。 “大致便是如此。” 任平生点了点头,也不去与她解释神格那些东西了,以后她自会明白,云裳咬着指尖想了想,说道:“那我帮你一起找啊,你只要说出来,那神火长什么样子,我一定能帮你找到的。” 任平生倒是有些吃惊,这么愣了一会儿,云裳轻哼道:“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任平生便将那本源火拿出来给她看,云裳看了几下就明白了:“原来这是那神火的本源火,嗯……这气息,我记住了。” 两人即刻启程,任平生也飞剑传书回去,告诉绛仙他已经找到云裳了,也让她告知昆仑的人,云裳现已经安全。 接下来走了几天,这沧澜古地实在太大,即使任平生有着本源火在手,一时也难以感知那神火到底散落在何方,不过云裳似乎感知力比他更强,有她在,定能找到那神火落于何处。 这一晚,明月清风,两人来到一座山崖上,打算歇息一晚,等明早天亮再走,任平生坐在青崖边,清风拂过耳畔,带来阵阵花香,时值初夏,天上繁星点点,他一时看得有些出神了。 云裳悄悄从后面树林向他走来,拿手轻轻把他眼睛蒙住了,这些天,朝夕相处下来,两人已经熟稔了许多,任平生正出神,此时用手摸上去,只觉温软如棉,耳旁传来一阵哧哧笑声,便知是云裳与他闹着玩,将她双手分开,拉她坐到身旁来,轻轻说道:“以后不许这么不听话,要乖,知道吗?” 云裳将脸颊一鼓,嘟着嘴道:“我哪里又不听话了嘛,你让我不去追九幽剑尊了,我就不去了,这么乖的呀。” “是啊,真乖,乖还到处乱跑,也不说一声,让人担心。” 任平生轻轻刮了一下她的脸颊,云裳见他忽然这么亲昵的举动,把头一低,离他远了一些:“你,你做什么呀……” 如今她在任平生面前有些娇憨,而任平生也就这样静静看着她,不再说话了,云裳看他一直这么盯着自己,但又好似心事重重的样子,问道:“你怎么了呀?” 任平生的确有心事,这次见到云裳后,他心里忽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总感觉不久后会有事情要发生,当然不是神火一事,这次的神火他有十足把握,便是再来十个沧澜古族他也不放在眼里,他的预感,是问剑海。 总感觉这次问剑海将有大事要发生,甚至不止是问剑海,而是整个云澜境,乃至整个人界,很快会有一场大变来临,这是他心里不安的预感,而他的预感,往往都很真实。 “喂,北荒王,你说话呀?” 云裳看他过了半天还不说话,把柳眉一蹙,娇嗔道:“你要再不出声的话,那我也不理你了!” “没事。” 任平生摇了摇头,关于问剑海、云澜境,这些不安的预感,对他而言其实也没什么,不管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他都不会害怕,他害怕的,是他自己。 他害怕他其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害怕他是万年前的人,总有一天,要回到他原来的世界,然后就会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 就像当初在那幽谷里,他和云裳成亲那晚,他说:“姐姐,你知道吗?我们现在看见的星星,它有可能是万年前发出的光辉,由于距离太远,所以我们现在才看见……” 其实后面还有句话他没有说,那颗星星,可能早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这一世,他一直在追寻万年前消失的真相,即使从来不提,可他拼了命的修炼,为的都是等那一天到来,等重返神界,等再见到云瑶那一日,是对质也好,是报仇也罢。 他始终放不下,万年前的一切。 “我生气了!” 云裳看他还是心不在焉,完全没把自己的话当回事,一下子鼓起嘴,蹙着眉,看样子是真的生气了。 任平生回过神来,伸手轻轻捋了捋她耳边的头发,忽然说道:“云裳,以后你就留在我的身边,哪也不去了好吗?” “啊?” 云裳将头一歪,蹙眉思考,半懂不懂他的话,任平生道:“就是……一直在一起,永远也不分开。” 这一回,云裳总算是听明白了,脸上一下红了大半:“你,你说什么呀……”言还未了,一下起身往那树林里跑了回去:“我,我不理你了哦。” 任平生看她娇羞跑开了,心里莫名一阵刺痛,即使过去一万年,烟雨也始终是他心里无法愈合的那道伤口,这一世,他绝不让云裳再成为另一道伤口。 云裳一口气跑到树林里,一颗心还在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也不知道怎么了,这种感觉到底怎么回事,以前在昆仑,那些师兄也想走近她,可她都是拒人千里之外,但偏偏这个北荒王,每次看见,胸口都仿佛有头小鹿在撞一样。 尤其是那天在云澜天境初相遇,对方那一句呆呆的“姐姐”,她到现在想起来,都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后来抵御那镇魔石的时候,她发现这人竟能与她灵力契合,那时更加诧异,慌慌张张连头也不回地走了。 而刚才,刚才……唔,讨厌。 “你以后……不许再说刚才那些话了!” “喂!你听见没有?” 云裳仍然低着头,不敢往回看,可过了好一会儿,后面一点回音也没有,她再次道:“我在与你说话呢,你到底听见没有?” 等她转过身去时,那悬崖边上空空荡荡的,只有几株茶花在月光下开得正盛,随风轻轻摇晃,投下一片朦胧花影。 “人呢?” 云裳往四周看了看,不见踪影,气得用力一跺脚:“你故意藏起来了是不是?你再不出来我真的生气了!” 过了许久,周围仍无半分动静,不像是在开玩笑,云裳小心翼翼走回刚才那悬崖边,喊了几声也没反应,对方就像是,突然消失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玄英谷 数百里之外,任平生一瞬间现身在此,冷月之下,除了他,还有另外四个身穿黑袍的人。 那四个人均是半步神合境的修为,想不到如此警惕小心,还是让他察觉了,此时在对方这股神合境气息镇压下,他四人动也不敢动一下。 “很厉害啊,你们竟能一路无声追踪到这里来……” 任平生一步步向这四人逼近,吓得四人大气也不敢出一口,这四人虽然才半步神合境的修为,但确实厉害,能够悄无声息跟踪着他,要不是刚才这四人往沧澜古族传回神念,他都还不会发现这四人的神识。 “你,你……” 四人紧张地往后退着,显然,族里只让他们找到对方行踪,绝不可让对方发现,否则凶多吉少,却没想到,他们今晚如此小心翼翼,还是让对方发现了。 “你想怎样?” 一人抬起头来,似乎是四个人里面,最不怕死的。 “我想怎样?” 任平生冷冷地道:“回去告诉你们的族长和长老,若真想玩,我杀心一定会奉陪到底,若是不想玩了,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那人狠狠道:“杀心,你杀了我族这么多人,以为能这么一了百了?我族不会放过你的……” “滚,今晚我不想杀人。” 任平生将双手负在了身后,那四人彼此对视一眼,也不敢犹豫,立刻化作一道剑光,往远处飞去了。 任平生看着这几人消失在夜幕下,有些宿敌,就像是天注定的一样,无论如何,最终都会成为敌人。 “怎么了?刚刚那几人是……” 这时身后响起一个声音,云裳刚才循着气息找来了,任平生转过身去:“没什么,几个敌人而已,放走了。” “是沧澜古族的人吗?” 云裳这些天自然也听说了一些事情,现在整个沧澜古地,有谁还不晓得前阵子秘火岛上的事情。 任平生怕她也以为自己是嗜杀之人,说道:“他们不是什么好人,那天在秘火岛,他们逼我交出本源火,否则就要……” “嗯,我知道!” 云裳不用他去解释,她都明白。 “嗯……” 任平生轻轻一笑,正要走上去时,云裳突然往后一退,又用力一跺脚,气道:“还有啊!你以后再这么悄无声息消失了,我会生气的!” “啊,我……抱歉,我刚才……总之,不会了。” 任平生走了上去,刚才他发现沧澜古族的人,想也没想,瞬间就追踪过来了,都没来得及告诉云裳一声。 “哼!” 云裳轻轻一哼,将头一偏,气鼓鼓道:“你突然这么消失不见了,我还以为,还以为这两天是自己做了个梦,气死我了!”话到最后,她气愤地抬起头来,月光下两只眼睛泪盈盈的,鼓着嘴,脸涨得通红,当真快被任平生气哭了。 “不要生气了嘛。” 任平生向她走去,然后突然一下将她轻轻抱住了,温柔地道:“不会的,我不会消失……我会像星星一样,一直守护着你。” 云裳愣住了,半晌才将他推开,往后退了几步,慌慌张张捋了捋头发,喃喃不清道:“你,你做什么呀,师姐说了,男女授受不亲……况且,况且我们还不是很熟呢……哎呀,咱们别耽搁了,快去找神火吧!” 云裳看似娇憨,但其实心思缜密,她刚才看见沧澜古族的人在附近,立刻知晓不宜再久留,须得尽快去找到神火,以免夜长梦多。 “嗯!” 数日之后,两人凭着本源火的感应,确定那神火已经越来越近了,只是还不知具体方位如何,这一日又无意间听人提起“玄英谷”三个字,二人便稍微运用法力,化成普通人的样子,去打听了一下这个玄英谷所在。 玄英谷在沧澜古地的西北方位,原本也不是什么很特别的地方,但近来却有人传闻,在那边看见异象冲天,尤其是夜里,更有紫霞笼罩,如星河一般灿烂,惹得不少修者前去探察,但却被一层禁制所阻,谁也进不去里面。 这下两人可以确定,那神火必然就落在这座玄英谷里面了,立刻御剑前往,三日后便已到达,果然如那些人所言,这方圆数百里,皆被一层禁制阻隔了,不过看这禁制,似乎是有人刻意所为。 “这些禁制,都是那个沧澜古族布下的。” 云裳走在前面,对于这些阵法禁制的灵力,她比任平生更加敏锐,一眼便看出,这里的禁制气息,与前些天遇见的那些古族之人的气息,颇为相似。 “嗯……” 任平生也点了点头,看来果然如他猜测的那样,沧澜古族早就发现玄英谷的神火了,只是任凭族中再多高手,也无法靠近那神火,更无法将神火收走,所以只能去寻找这神火的本源火,企图以本源火将玄英谷的神火引入沧澜古族。 这玄英谷本是一处无主之地,但自当年沧澜古族发现这里面的神火后,便把这座玄英谷占为己有,更将那里面的神火视为囊中之物,不许任何人窥视觊觎,但凡试图靠近之人,都被杀了,难怪能把消息封锁得如此牢固。 此时,任平生和云裳绕开外面的禁制来到里面,云裳看这满地的禁制,说道:“这沧澜古族果然不是什么好人,取不了那神火,便将此处霸占着,不许任何人入内,凡是闯入里面的人,应该都被他们杀了,若这神火当真落在他们手里,免不了又是一场灾祸。” 任平生在旁,没有说话,沧澜古族是好是坏,与他没有任何关系,这神火游离天地间,本就是无主之物,沧澜古族可以凭着强横实力将此霸占,那他也可以凭着强横手段,将之夺来,天下之事,历来如此,没有什么正邪之分。 两人走了大约半个时辰,终于看见那座玄英谷,谷口处落英缤纷,里面却又枫叶似火,再往里,则有一束紫气冲天,那紫气之下,想必便是神火所在了,任平生已经感受到了,确实是陨落的神格,这种感觉太熟悉了,当年他闯那些洪荒之地,远古凶墓,历经九死一生,为的便是找那些太古强者陨落的神格,将之吞噬炼化,然后一步一步,逆天修炼成神帝神格。 修炼神格最快的方法,便是不断吞噬其他神火,不但要将之吞噬,还要保证能够将之炼化,越强的神格越难炼化,当中若出现意外,那也十分危险,轻则神鼎破碎,重则灰飞烟灭,元神尽散,所以吞噬神火,也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若是不能将之炼化融合,又带着这么一缕神火在身上,被人窥见了的话,必定会遭到无止境的追杀,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前面有他们的人。” 当两人靠近谷口时,看见了一些沧澜古族的人守在那里,那附近还设有重重禁制,一旦触发,便是神合境之人也不易对付。 现在两人要么潜入进去,要么直接杀进去,按照任平生的行事风格,那多半是第二种了,慢慢潜入太耗时间,一旦让对方的大神合境之人赶来了,那时更加麻烦。 “什么人!站住!” 很快,谷口附近的古族高手也发现了他们,但却不知眼前之人是谁,一人喝道:“你们是谁?可知此处是什么地方,再不离开,必教你二人魂飞魄散!” “聒噪。” 任平生衣袖一拂,一道劲风刮过去,那十几人还未反应过来,已被震得倒飞了出去,这时才意识到,对方不是之前那些寻常宗门修者。 “咻!” 此时,一道朱红剑光从谷中飞来,云裳道:“小心。”话末也将凝霄剑对着那道血色剑光放去,“铛”的一声,两道剑光撞在一起,顿时发出震天声响。 “呵……竟有老鼠溜进来,本公子都没有发现。” 很快,一道人影也出现在了谷口附近,但瞧那人一身红衣,气宇不凡,相貌年轻,不会比任平生和云裳大多少,但这一身修为,竟也已踏入神合境,看上去比那些长老都还厉害。 “怎么?是不是觉得,我沧澜古族的人,个个都是风连城那种废物,所以才让你如此自信,肆无忌惮?杀心长老……” 那人慢慢走来,他正是族长云天风的长孙,名叫云无厌,乃是沧澜古族千年一见的绝顶天才,据说他出世的那日,整个沧澜古族天降异兆,灵力涌动,紫气冲霄,电闪雷鸣,云层之上更有龙吟作响,把当时的几位长老都吓住了。 云无厌便是这样一个引人瞩目的天才,而天才往往都是自负的,尤其是这种大族里的天才,更加不可一世,无论外面将“杀心长老”这四个字传得多么厉害,又或是族里三番警告此人危险,云无厌都听而不闻,从未放在眼里。 此时在云无厌的身边,又出现了几个沧澜古族的人,年龄也都不大,看上去像是云无厌的手下,那几人也同云无厌一样自负,未把眼前这个杀心长老放在眼里,他几人的眼睛,可全都在云裳的身上。 要说美女,他们这些人见过不知有多少,可如此仙灵不凡的,还是生平仅见,一人在云无厌身旁笑道:“公子你看那人,若是拿来与公子双修,必定增长不少修为吧?” “嗯……好啊。” 云无厌淡淡一笑,目光落在了云裳的身上,他这样的身份,他这样的天赋和修为,要多少女子没有?那些名门世家的千金小姐,恨不得个个投到他怀里来,可那些人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些庸脂俗粉,唯独眼前这个女子,他从未见过这样清新脱俗的少女,竟让他有些心动了。 旁边一小厮冲云裳笑道:“公子看上你了,你还不快过来?日后只管乖乖伺候公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啪!” 不等他话说完,在他脸上已经印了一个鲜红的巴掌印,云裳这隔空一巴掌,倒是打得十分精准。 “你恐怕,打错主意了。” 任平生的声音,也平平淡淡,话音落下,一道剑光飞出,“砰”的一声,一下将云无厌那道朱红剑光震退了回去。 云无厌这把飞剑也非等闲,名曰“赤霄”,乃是沧澜古族那两位绝世剑仙所炼之剑,所向披靡,便是多少大天境的神合境高手,也不敢轻易去接此剑之威,而此时任平生却能将之一剑震退。 “公子当心!” 就在这时,山谷里飞出来一个身穿紫衣的白发老者,也是一位神合境的长老,乃是不久前云天风专门派过来保护云无厌的,同时看守好这玄英谷,云天风料到杀心最终必定会找到这座玄英谷来,只是大概没料到对方来得这么快,他一切都还没部署好,对方就已经提前来到了。 “看来,阁下就是杀心长老了。” 那紫衣老者也立刻祭起了飞剑,凝神戒备着,他倒不似云无厌那么自负,知晓此人十分危险,因此不敢大意轻敌。 任平生往前走了走,看着面前这几人道:“现在,这座玄英谷是我的了,滚。”  第一百九十七章 吞噬神火 最后一个字,彻底令气氛僵硬住了,那紫衣老者倒还没什么,可云无厌岂能听得这种话?“铮”的一声,赤霄剑光芒大作,瞬间化作百丈朱虹,一剑朝任平生斩来,任平生手一抬,含光剑也瞬息飞了出去,“铛”的一声,两道剑光,隔空绞在一起,剑气震得周围的人全都往后退开了。 任平生等会儿还要吞噬神火,不想在此白白耗费功力,更不想在云裳面前杀人,但也不代表他不会杀人。 这一刹那,含光剑上杀气大作,一下将赤霄逼退了数丈距离,那紫衣老者见势不妙,也急忙放出自己的飞剑,两把飞剑,斗任平生一剑,仍然隐隐抵挡不住,云无厌也没想到,此人的剑为何如此凶猛? “哼。” 任平生冷视这二人,须不着云裳出手,凝指一划,又一道剑光飞出,“铛”的一声,震得云无厌和那紫衣老者连连后退,其余人亦是大惊失色,想要上前相助,可还没等放出飞剑,对方又一道劲风打来,一下将他们打得横七竖八乱飞了出去。 云无厌见敌不住,念了个咒诀,赤霄剑上一下燃起烈火,顿时光焰万丈,却未料到,任平生突然一掌打来,这一掌似剑似掌,乃是缥缈神剑掌,掌力贯穿天地,万千神佛莫能挡! “公子退后!” 紫衣老者毕竟见多识广,知晓那一掌非比寻常,急忙挡在云无厌身前,运用一口真气,护住周身,却仍是让那一掌贯穿胸腹,当场身受重创,一口鲜血喷出,往后倒退不止。 “杨长老!” 云无厌一下将他扶住,再看向任平生时,已是满脸杀气,不杀此人,誓不罢休! 紫衣老者将他抓住,在他耳边道:“公子,你我不是此人对手……暂时撤退,等三老来了再收拾他。”说完,也不等云无厌回应了,强行运转功力,衣袖一伸,包裹住玄英谷里所有古族弟子,瞬息往谷外飞了去,只遥遥传来一句话:“待我族长老一到,必教你死无葬身之地。” “好啊,我等着。” 任平生也懒得去追了,回过头时,见云裳还在那傻傻看着自己发呆,只好无奈地耸耸肩:“我解决问题的方式,一向都是把对方解决了。” “你……” 云裳说不出话来,又朝那谷中紫气冲起的地方看了一眼,说道:“我们快点,把神火拿了就走,别等他们的人来了。” “嗯。” 任平生当然不愿等对方的人来,此地离沧澜古族不远,他必须在一日之内把神火拿走,否则等对方的人来了,恐那时不易对付。 很快,两人来到那紫气冲霄之处,却是一处洞天福地,名曰“玄英洞”,那神火就在里面,但凡人修者却不可轻易靠近,一靠近便如火焚,最终落得神魂俱灭,尸骨无存。 任平生虽已铸成神格,但也不敢大意,立刻将本源火取出,有了这本源火之后,洞中那神火的“暴躁气息”,果然降了下去,接下来便要由他进入里面,把神火吞噬,吞噬神火须得十分小心,旁边不能有人打扰,因此云裳不能进去,可留云裳一人在外,他却又有些担心。 云裳看出他心中所想,他是怕沧澜古族那些人回来,自己一人对付不了,心想他未免也太小瞧自己了,便催促道:“你快点进去啦,拿了神火我们就走。” “可是……” 任平生做事一向是十分果断,可偏偏只要与姐姐有关的,就开始犹豫不决,云裳见他还担心自己,立刻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来:“你要是真的担心我,那你就该快些进去把神火拿了,然后我们就走,而不是现在这样慢慢吞吞,再耽搁一会儿,他们的人就真的到了。” “好。” 任平生也觉得她言之有理,况且以她如今的实力,自己实在不必过于担心,哪怕是刚才那两人,也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心里虽这么想,可他进去玄英洞时,还是在洞口附近留下一道神识,若她遇见危险,他便立刻出来,哪怕不要那神火了。 云裳看他拿着本源火进入洞中,心下也稍稍放松了一些,便在附近寻了一处地方坐下,等沧澜古族的人到来,她当然要在这外面替阿平挡住那些人了,不然等那些人闯入进去,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想要保护他呢? 云裳抬起头来,看着天上轻云缓缓飘过,她也不知道,就像第一天在云澜天境相见时,那时看见有人用镇魔石去压他,她也不知怎么了,明明那么危险,也还是想都不想就过去了,就像是一种本能的反应,想要保护他…… 那种感觉,她也说不上来,就像是,以前有过一次,没能保护得了他的经历,所以一直让她念念不忘,可她明明什么都不记得了。 就这样到傍晚时,云裳一个人在外面,开始有些无聊了,往那玄英洞里面看了看,又看不见任平生的身影,不敢过去打扰,沧澜古族的人也还没到,她索性在玄英洞外面布下一些禁制阵法。 等阵法布好以后,天已经黑了,仲夏之夜,繁星点点,云裳躺在软软的草地上,望着天上的星星,一个人开始发起呆来。 而在玄英洞里,那一缕神火势头凶猛,上蹿下跳,如洪荒猛兽,若是凡人靠近,早已被焚为灰烬,即使是任平生,也丝毫不敢大意,这果然是一缕紫微神火,不过有些可惜的是,由于时间太久,神格已经逐渐消亡得差不多了,但也正因如此,他才比较好吞噬,若是换成一道极为强盛的紫微神格的话,他现在未必吞噬得了,更别说还要将之炼化。 他现在才青君神格三重境界,要吞噬高等级的神火,比同等级难许多倍,一个不慎,便是人鼎俱亡,可若是成功吞噬炼化,那也非同小可。 这一缕神火呈淡紫色,其原来的主人,想必也是一位功参造化的上神,身虽殒,神格过了这么多年却依旧不灭,只是由于时间过去太久,这神格上面多半已无主人的意志,即使有些残存意识,也会在被吞噬的时候抹去。 任平生有着前世诸多经验,他知道怎样将神火吞噬进自己的神鼎里,便是用自己的神格,化出一道神识,打入这神火当中,最好能与这神火产生共识,然后便可慢慢将之收入神鼎之中,也即是吞噬,等吞噬之后,再以自身神鼎将之炼化,最终便成了自己的神格。 当然,万事万物,有一利必有一弊,这样吞噬其他人的神格,若是自身心志不够坚定,又或是对方留下的意志太强,那么自身是有可能受到影响的,往往以心性影响为主,比如若吞噬的是一个杀伐残暴的邪神神格,那么此人日后也极有可能变得杀伐残酷。 不过这一点对任平生而言,基本可以忽略,毕竟他前世,可是修炼出神帝神格的。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任平生已化出一道神识,打入紫微神火之中,然而就在这一刹那,他竟感知到了这神火里的残存记忆,之前取本源火时他就隐约察觉了,现在看来,这神火里果真还有着一缕残存记忆。 “天魔外道为夺天逆剑,趁无尘剑帝渡劫之时设局,一代剑帝陨落,神霄天阙为夺回天逆剑,出兵攻打天魔外道……” 任平生感知到这些残存记忆,一下睁开了眼睛,师姐竟将当年之事,全部嫁祸给了天魔外道,神霄天阙又借此向天魔外道宣战,后来师姐又成了神霄天阙的天帝,这一切……不可能这么巧合。 “师姐,你当年夺我神格,你想要天逆剑,究竟是为什么?” 任平生又回忆起当年轮回池那一幕,云瑶要他的天逆剑,可天逆剑只有他能御使,云瑶即使拿去也没用,那她要天逆剑到底做什么? 他想起之前绛仙跟他说过,后来云瑶又去了天外之天,那里是一片死地,有进无出,他即使跳下轮回池,天逆剑也不可能会坠落到天外之天去,那云瑶去天外之天的目的,就一定不是天逆剑了,那会是什么? “轰!轰!” 就在这时,玄英洞里的神火开始震荡起来,发出火炮般的声响,任平生立刻收敛心神,不行,现在不能去想那么多,否则无法吞噬这神火,姐姐还在外面替他护法,沧澜古族的人随时会到,他要尽快抓紧时间,而不是在这里想着万年前发生了什么。 就这样一直到中夜之时,外面星光点点,一道紫霞从那玄英洞中冲起,与满天星河交相辉映,甚是好看,云裳躺在草地上,望着星空看了这么久,百无聊赖之际,又起身去把她布在玄英洞外面的禁制加固了一番,这样到清晨之时,还不见沧澜古族的人来,她开始感到有些无趣,伸手打了个呵欠。 正此时,一道寒气忽然从南边方向传来,云裳精神一振,凝指一划,一道法力向玄英洞飞去,彻底将玄英洞外面的禁制封死了。 随后,她才看向山谷外面的方向,冷冷道:“出来罢,等你们好久了。” 这一刻,她也不再似那娇娇柔柔的小姑娘了,她很清楚接下来,绝不能让这些人打扰到任平生吞噬神火,所以刚才那一道封印,她彻底将玄英洞隔绝了起来,即使任平生留下一道神识在洞口附近,可法力稍逊她一筹,也听不见外面的任何声音了。 “嗯……好几个神合境,很强吗?” 云裳看着那外面,并没有多少紧张,她如今的实力,敢一个人去追九幽剑尊,难道还怕沧澜古族这些人? 很快,沧澜古族那些人已经出现在她视线里了,为首两人,身上均有着一股极强的修为气息,显然是大神合境的修者,正是风连城的爷爷风胤,和三老之一的厉老,厉严。 沧澜古族三老里面,这一下子竟然就来了两个。  第一百九十八章 神火之争 在风胤和厉严这两个大神合境的身后,还有几个小神合境的长老,以及众多古族高手,他们满以为这样就能拿下任平生,但却忽略了云裳的修为,他们根本想象不到,这样一个外表看似柔弱的少女,却有着比他们更强的法力,剑境修为,更是在他们之上。 云裳可是这云澜境里,千万年一遇的天骄,天赋甚至还在任平生之上,那一次楚萱儿将她全身经脉震断,反倒助她激发了体内蕴藏着的一股上古灵力。 “那人在里面?” 风胤一走过来,便是满身的杀气,杀他孙儿的仇人就在那玄英洞里面,他此时如何还能抑制住心中这股杀戾之气? 云裳神色平静地道:“他是在里面,可你们,不要想着从我这里过去,没有这个可能。” 这一番自信的话说出来,甚至有些让那几个古族长老怀疑听错了,这天下有哪个小姑娘敢如此对着他们说话?这人又究竟是何来历? “哼,那你就与他一起死!” 风胤本就已是满心杀机,此时更不再多言,手一扬,便有一道数十丈的金光从他手中放出,直接朝云裳杀了去,他现在不但要把杀心碎尸万段,就连对方身边的人,也绝不放过。 云裳看那剑光来势甚急,也将凝霄剑放出,“铛”的一声,青色剑光撞在风胤放出的那道金光上面,顿时引得周围狂风大作,附近的花草树木,俱在剑气下粉碎。 显然,后边那些人也没想到,这女子修炼的飞剑竟也如此厉害,能同风老的飞剑斗在一起,那厉严也不多做犹豫,剑诀一引,放出一道百十丈长的紫色剑光,直朝云裳要害斩来,两个大神合境之人的飞剑,在一起岂是等闲,云裳不慌不忙,以凝霄剑斗住两人的飞剑,又在周身罩起一层真气,以防有人从身后偷袭。 “你们去玄英洞,将那小子捉出来。” 厉严神色冷厉,说话时内元一催,他那把“紫天剑”更是光芒大绽,一下将云裳的凝霄剑压退了数丈距离。 那几个沧澜古族的长老听闻,立刻带人往那玄英洞飞去,怎料刚一过去,触动云裳布下的禁制,一道五雷轰顶打下来,当场有几人被打得灰飞烟灭,那几个神合境的长老大惊失色,连忙往后退去,向半空中与云裳斗法的二老道:“风老,厉老,那洞口被她设了禁制。” “哼……” 云裳冷哼一声,玉手一拂,凝霄剑上青芒笼罩,剑气陡增数倍,“铛”的一声,一剑竟将那两人的飞剑震退了出去。 风胤和厉严也显然有些吃惊,没想到她一个小姑娘,修为竟如此高,又向那玄英洞看去,见那禁制厉害,若不将此女拿下,恐那禁制无法破解,思忖及此,二人更不做犹豫,放出飞剑的同时,也将古族的神合级玄功施展了出来。 “狂澜万丈!” “四象归元!” 二人合力一击打来,顿时风云惊变,山崩石裂,可云裳除了御剑,难道就没有其他玄功了吗? “弱水三千,彼苍之岸。” 只见云裳双手捻指,莲步轻移,身影柔美,动作优雅出尘,转瞬之际,便朝自身周围打出数十道虚影,风胤和厉严分不清哪一道身影是实,哪一道身影是虚,乱掌打了上去,一阵天动地荡之后,却见云裳依旧优雅出尘地站在那里,而他两人消耗这么多功力,招数却全打在了对方放出的虚影上面。 刚才云裳使出来的功法,乃是昆仑虚神合级天阶功法“彼苍”,共有三重,第一重“碧落”,第二重“玄天”,第三重“太虚”,当突破第三重后,可升级成神墟级乃至化天级的功法,极少有人能够领悟,如今昆仑虚,大概就只有她和花玲珑能够施展出来了。 “我说过,有我在,你们休想靠近他半步。” 此刻,云裳玉立空中,衣袂飘飘,翩翩似凌波仙子,芳华绝世,有她在这里,沧澜古族那些人确实无法靠近玄英洞半步,一靠近便被那禁制打得灰飞烟灭。 风胤满眼杀意,又恨又恼,转瞬之间,又携凌厉招式攻了上去,而此时在玄英洞里,由于外面被云裳布下了封印,任平生完全听不见任何动静,也无法感知,他此时正在吞噬神火,也不能分神,否则一个不慎,便是人鼎俱亡的结果,他再是有着前世经验,但吞噬神格这本身就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无法避免。 此时,那一缕紫微神火,正在一点一点被他收入神鼎里面,而现在他也进入了一种玄妙之境,自身神格与这神火连在了一起,隐隐约约能够看见这神火里留下的部分残缺记忆。 这神火的主人,是被人重伤的,最终在人界陨落了,所以神格,也遗落在了人间,并没有散去。 若有朝一日,他也陨落了,万年后,万万年后,会不会也有人捡到他的神格,然后像他此时这样,去感受神格里的模糊记忆呢……那个人,又会是谁。 他也不知,为何此时会生出这样一种奇怪的想法。 而在外面,云裳已经与风胤、厉严这二人斗了许久,风胤和厉严完全拿她没有办法,斗剑斗不过,玄功也占不了优势,其他人也无法靠近她布下的禁制,或许他们唯一的优势,只剩下人比较多了。 就在这时,那玄英洞上方忽然冲起一道万丈紫光,把这方圆几十里的云层也给冲散了,惊得沧澜古族那些人连忙后退,风胤和厉严感受到那洞中的神火气息,也暗道不妙,若让那小子把神火收走了,到时候出来更加难以对付,得先速速解决眼前这个麻烦。 二人彼此对视一眼,又将飞剑祭起,这一次攻势更加凶猛,云裳往那玄英洞看了一眼,便立刻收回神来,专心应付眼前这两个大敌,怎料此时,她忽觉一道杀机从身后飞来,本能将身一转:“谁!” 言还未了,那一道黑色身影仿佛自虚空里而来,一瞬间出现在了她面前,倏地一掌如闪电打来,“砰!”云裳猝不及防,被这一下偷袭,正中胸腹,全身真气,立时溃散了不少。 风胤趁机来袭,使出沧澜古族的“玄火神掌”,手掌顿时变得金红刺眼,仿似烧红的烙铁一样,“砰”的一掌,重重打在了云裳背上。 “噗!” 云裳一口鲜血喷出,之前那神秘黑影的一掌,她尚且有真元护体,可背后这一掌,没了真元护体,整个人直接一下被打得吐血飞了出去。 那黑影依旧伫立在半空中,身上披着一件黑色斗篷,也看不见容貌,厉严向他看去,疑是来抢神火的,现在敌我未明,并未放松警惕,问道:“阁下是谁?” “呵呵……” 那黑袍下面传出一道阴森森的冷笑:“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每个人都有弱点,这个女子,便是那人最致命的弱点。” 厉严下意识向云裳那边看了一眼,心想这黑衣人出手相助他们,究竟是谁,又有何目的?任何一个人去做某件事,都必然有着某个动机。 此时风胤却不管那么多,又已朝云裳攻了上去:“你刚才,不是很厉害吗!” “砰!砰!砰!” 连续数掌,风胤狠狠打在云裳身上,将她打得满身是血,那洁白如雪的衣裳,也染成了红色。 云裳被偷袭受了伤,此时更招架不住,风胤满眼皆是杀气,这一刻完全是在发泄他心中的杀戾,只见他手一抬,一记玄火掌直朝云裳头上打到,厉严一惊:“停手!你想打死她吗!” 厉严及时上前将满身杀气的风胤拉住了,想到刚才那神秘黑衣人所言,可抓住此女,胁迫杀心交出神火,但往刚才那地方看去,那神秘黑衣人,竟然消失不见了,好似从未来过一样。 “呃……” 云裳捂着胸口,脸色变得惨白,风胤满眼杀机,只恨不得将她杀了,狠狠道:“打开玄英洞外面的禁制,否则我要你的命!” “咳,咳咳……” 云裳咳出一口血,脸色苍白地笑了笑:“好……”她说着,慢慢抬起手来,五根手指一捏,那玄英洞附近忽然金光大作,一束束金光冲上天际,然后又降落下来,凝成一道金色的结界,便似一个倒扣的金钵,一下将整座玄英洞,保护在了里面。 做完这一切,云裳终于再也没有多余的法力了,手无力地落了下去,这是她昨晚,最后布下的禁制,她希望不会用到这一层禁制,可最终,还是用上了。 风胤看那玄英洞被彻底封死了,这回更是怒不可遏,满脸杀气,“啪”的一巴掌打在云裳脸上,接着又重重打了她几巴掌,将她打得满脸是血,晕厥了过去。 “停下!” 厉严急忙将他拉住,瞪着他道:“你想打死她吗!现在神火在那小子手里,只有拿这女子性命要挟,他才会交出神火!” “好,那就等他交出神火,我再弄死他们……他身边所有人,一个都别想逃得掉,全都要给我连城陪葬去。” 风胤强行将杀气镇压了回去,厉严朝身后两个神合境的长老道:“把这女子,先带回族里。” “是。” 那两人不敢犹豫,立即将云裳绑上,瞬间化作一道剑光,往沧澜古族的方向去了,至于风胤和厉严,还有其他那些沧澜古族的高手,便留在此处,想办法破开玄英洞外面的禁制。 刚才风胤和厉严也消耗了不少元气,此时无力再去破开云裳留下的禁制,只能就地盘膝坐下,先运功调息恢复。 就这样过去三天,两人元气已经恢复了,那玄英洞的禁制也终于慢慢弱了下去,洞上方的紫霞,逐渐消失,到这天中午时,只见洞口金光一片,似晚霞灿烂,任平生已从里面大步走出。 当他出来的一瞬间,便感受到一股森冷的杀气,脚刚一迈出洞口,便是十几把金芒耀眼的飞剑朝他斩来。 可如今他修为怎样?伸手一拂,只听“铮铮铮”一片声音,那十几把飞剑,立刻失去光芒,全部化作顽铁坠地。 任平生往前一看,不见云裳,只有沧澜古族的人,心中一惊,云裳出事了!他留在洞口的神识,为何失去了作用?却是云裳怕他分神,布下禁制时,早已将那神识也阻隔在了里面。 “你终于出来了……” 风胤亲眼见到这个杀害他孙儿的仇人,也顿时满身杀气,“咻”的一声,一道剑光直接朝任平生斩来。 任平生一边放出含光剑迎住那飞剑,一边四处寻觅,仍不见姐姐身影,更是料定姐姐落在了这些人手里。 “她若出了一点事,我必灭你全族!” “灭我沧澜古族?你恐怕还没这个本事!” 忽然,一道身影从斜刺里杀来,是个神合境的长老,任平生一掌拂去,“砰”的一声,顿时将其打得吐血倒飞了回去,或许那人也没料到,他的修为竟如此之高。 任平生一下纵飞到空中,神识一扫,看见了落在远处那把碧青色的长剑,那是姐姐的凝霄剑,上面还沾了鲜血。 任平生心中猛然一阵剧跳,一下伸手抓住了那名神合境长老,不等对方反抗,直接一掌拍下去,“砰”的一声,将其天灵打得粉碎,然后捏住其元神,当从此人元神里面看见,云裳拼死抵挡住这些人,直到被那黑影偷袭,到最后还用尽法力,以这一层结界保护他,然后被风胤捉住打得满身是血…… 任平生顿时目眦欲裂,猛地一下捏碎了那古族长老的元神,再向风胤看去:“老狗!我要你的命!” 话未落,任平生已如流星闪电瞬息而至,厉严陡然一惊:“当心!”也同闪电一般,瞬移到风胤身边,两人合力撑起一片金光结界,怎料一声巨响,排山倒海般的力量压来,那金光结界立时应声而碎,风胤被一脚踢得满脸是血,倒飞出去,厉严被这神力一震,也当场往后倒飞出去,口吐鲜血不止,其余众人,皆是满脸惊骇!  第一百九十九章 龙之逆鳞,触之必死! “杀了他!” 风胤恼羞成怒,一声令下,埋伏在附近的古族高手全部冲了出来,纷纷祭起飞剑,朝任平生杀去。 “来啊!来得正好!” 一想到云裳落在这些人手里,任平生几欲癫狂,也不管那下面有多少人了,他猛然纵身跃起,再动用周身玄力,一掌朝地面打去,那掌力顿时化成一道百丈金色掌印,“轰隆”一声,整座玄英谷顿时剧烈一颤,山崩地裂,尘土翻滚。山谷直接毁去一半,那地面竟被打出一个深深的掌印来,下边那些古族的人,尚未合神的,直接形神俱灭,即使是那几个神合境的长老,刚才也没能承受住这力量,全被震飞了出去,吐血不止。 厉严已是大惊失色,万万没想到此人修为竟如此可怕,他二人今日决计不是对手,恐怕只有秘境那两位剑仙前辈才能对付得了! “走!” 这一刻,厉严更不做犹豫,衣袖一卷,便带着风胤和那几个半死不活的神合境长老往外飞了去,只遥遥传来一句话:“想要救那女子,拿神火来换!” 眨眼,已经没了影。 “呃……” 任平生丹田处忽然传来一股灼痛,强忍着剧痛落到地面,捡起姐姐那把凝霄剑,轻轻拭去上面的鲜血。 “姐姐……等我……我定将他们杀光!” 任平生满脸冷汗,以一口五行真气,强行将神鼎的紫微神火镇压下去,他刚刚将这神火收入神鼎之中,还来不及炼化,又那么大动功力,难保不出问题。 此时山谷里变得格外安静起来,附近的鸟兽皆已遁走,任平生往刚才那些人逃走的方向看了一眼,姐姐已经被抓去沧澜古族了,他们要那神火,不敢伤其性命,可一想到当年,云澜天境,那阴冷的天牢里,他几乎要崩溃了,掌心一凝,一道光华现出,立时往万丈魔境的方向飞去了,是他的飞剑传书。 无日峰距离沧澜古地甚远,绛仙不知何时才能收到飞剑传书赶来,每多等一天,姐姐便多受一天苦,他一刻也等不了了,立即往沧澜古族而去。 沧澜古族位于沧澜古地的西北之境,山谷外面有着一层结界守护,寻常人难以找到精准位置,里面则别有洞天。 在沧澜古地,那些宗门修者想进入沧澜古族,难如登天,就像以往在云澜古地那边,下边那些修者想进入云澜天境一样,即使是像杨玄宗那样的神合境之人,也还只是沧澜古族的外族长老。 玄英谷距离沧澜古族不甚远,隔日任平生已经到了,“嗤嗤”两道剑光飞过,又有两颗鲜血淋漓的人头飞了出去,他满身鲜血,这一路,几乎是杀进来的。 “我见一个杀一个,杀到你们放人为止!” 任平生已经杀红了眼,此时破开谷口处的阵法结界,有如虎入狼群,见一个,杀一个,飞剑过处,不留一个活口。 “你杀了我师兄,我要你偿命!” 忽然,有几个古族弟子往外冲了出来,却不知眼前这人是谁,任平生红着双眼,“给我死!”一掌拍下,尘土翻滚间,那几个古族弟子直接被打成一片血雾。 剩下几个弟子吓得面无人色,他们或许做梦都想不到,有人竟能单枪匹马杀到沧澜古族里面来。 “狂贼休要逞凶!” 就在这时,一道浑厚的声音传来,显然是古族修为深厚的长老出来了,那几道人影瞬息而至,任平生却根本视若无睹,仍是单手一掌拍下,“砰”的一声,瞬间将那几个古族弟子震成了一片血雾。 他今天就是来杀人的,不管是谁,在他看见云裳完好无损站在他面前之前,他见一个杀一个! “你!” 那几个古族长老目眦欲裂,当着他们的面把他们的弟子杀了,好狂妄!一人阴沉沉道:“阁下真以为,凭你一人,今日就能灭了我沧澜古族吗?既然来了,也就无须走了!” “怎么?你沧澜古族,很厉害吗!” 任平生怒发冲冠,又一掌拍下,“轰”的一声,直接一掌,将刚才那个说话的古族长老震得形神俱灭。 另外几个古族长老吓得连忙往后退去,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此人不但杀伐果断,实力也如此可怕。 “放人!” 任平生声如洪钟,震得远处的人双耳欲裂,很快,沧澜古族里面来了更多的高手,“狂贼,休要猖狂,今日此地,便是你丧命之地!” “我丧命之地?好啊!你们不是要神火吗?给你们带来了,接住!” 任平生纵身飞起,手一伸,将那紫微神火从神鼎里祭出,这一大片神火落下去,谁人接得住? “小心!” 那些古族长老看见神火落下来,急忙后退,可仍是慢了一步,在神火落下来的一瞬间,近百个古族高手,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哪怕只是稍微沾着一点,便被焚为了灰烬。 “怎么?你们不是很厉害吗!你们不是这沧澜古地的霸主吗!” 任平生将神火一道一道往下扔出,便如万丈天火降临,哪怕只小小一缕,亦可化作万丈火焰,恐怖的神力爆发出来,直接把那些建筑阵法炸得灰飞烟灭,顷刻之间,沧澜古族已是死伤无数,莫说神合境之下,便是一些神合境的长老,也根本挡不住这神火,凡人一碰到神火,瞬间便被焚为灰烬。 远处的人都吓呆了,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一幕,那人究竟还是凡界修者吗! 任平生飞到更高的地方,看着里面那片建筑,沉声道:“再不放人,今日这里必将夷为平地!” 龙之逆鳞,触之必怒,云裳是他这一世的逆鳞。 这一次,他动了真怒,手一抬,一团紫火出现在他手里,尽管不大,但里面却蕴藏了一股毁天灭地的力量,至少对于下边那些修者而言,这就是毁天灭地的力量,一瞬间就能把他们毁灭。 众人看着他手里那团神火,感受到里面的毁灭之力,已是吓得面目全非,就在这时,那里面终于传出一道冰冷的声音:“杀心,你今日必死无疑!” “我必死无疑?好啊!” 任平生再不多言,将手里那团神火直接朝那片建筑砸了去,原本巴掌大小的一团紫火,迅速变成了一个巨大火球,带着毁天灭地之威,吓得里面那些人魂飞魄散。 云天风脸色骤变,立即与风胤等人,还有其他那些神合境长老,合力运用神功,罩起一片结界,将那团神火抵挡住,“轰”的一声,即使这么多人合力凝起的结界,仍是被那神火一瞬间撞碎,强大的冲击力,更是把这一片建筑震得灰飞烟灭。 众人实在难以想象,这神火的威力这样恐怖,倘若刚才没有那层结界抵挡又是如何?只怕真如此人所言,直接将这里夷为平地了。 “那就是神火的力量……” 沧澜境主刚才也在现场,或者说,他现在的名字,叫做云翳,神火只存在于传说之中,凡人靠近不得,为何此人竟能如此运用如神? 云天风眼神里也透着一股炽热,那是神的力量,若是沧澜古族得到了神之力,这一个小小云澜境算什么?日后他便可带领族人,跳出云澜境,去到云澜境外那几个传说之地,去那真正的修真大世界…… 所以他怎能让这神火,落于外人之手?今日无论如何,要从此人身上,把神火夺回来。 他定了定神,往前走出几步,看着那天上的人影道:“这神火乃是我沧澜古族百年前发现,如今却让阁下强行取走,今日阁下若愿意交出神火,我保证那位姑娘,完好无损回到你身边,否则……你只会看见她的尸体。” “她……在……哪……里……” 任平生声音低沉,脸上乌云笼罩,宛如一尊杀神站在天上,吓得许多人心惊胆颤。 而此时,他丹田传来阵阵剧痛,这紫微神火,虽非他自己修炼出来,但已被他吞噬收入神鼎,便也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刚才那样大肆动用,难免引得反噬,至于将神火再取出来,更是不可能了,现在从他神鼎里把神火取出来,就好比剥夺他的神格,犹如将一个修者的元婴掏出来。 云天风望着天上,冷冷道:“我说过,将神火交出,你到时自可见到她,如若不然……” “你或许搞错了一点,我让你放人,不是在跟你谈条件!” 任平生手掌一抬,一道百丈金色掌印,直接朝那片残破的建筑拍了去,那里面的人吓得心胆俱裂,云天风玄力一震,再与众人合力,挡住这一掌,“轰”的一声,掌力在空中震开,仍是把下边的人震得气血翻涌不止,一些修为稍低之人,已是口吐鲜血不止。 任平生倒也不是傻的,他若真是把神火交出去了,那姐姐就没命了,现在,他必须绝对强硬,倘若露出任何一点软肋,姐姐都会更加危险。 “此人好高的修为,天风,怎么办?” 厉严朝云天风看去,那一日在玄英谷他就领教过此人的修为了,除了秘境里那两位常年闭关的剑仙前辈,外面这些人,哪怕是他们合力,都未必挡得住,何况今日,对方还有了那样可怕的神火。 “不着急,他今日,走不出这里,他现在力量虽强,但总有耗尽之时。” 云天风满眼杀机,他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对方今日活着离开的,这样一个恐怖的人,若是放龙入海,将来岂非后患无穷?且还不说,此人杀了他古族这么多长老高手,还能任其离开吗?若不将其魂骨剥离,元神钉入那九幽柱上,受尽地煞焚噬,永世不得轮回,难消他心头之恨! 只是以他的修为,哪怕再加风胤三人,也斗不过此人,秘境那两位前辈要悟玄也不能出来,至于司命就更别想了,司命已经几百年都没出现了,他都快忘了司命的声音了。 所以这一次,他已经铤而走险,让那八位常年闭关的护阵长老去到了后山禁地,打算开启那座古族禁忌大阵,虽会因此耗费许多灵力,但等机会一到,势必将此人困入大阵之中,再也无法逃脱。  第二百章 强硬手段 此时在沧澜古族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了这么多修者,刚才任平生在这里闹出如此巨大的动静,怎会不把附近的修者吸引过来?不止在沧澜古族附近,连千里之外,都有神合境之人以神识窥探着这边。 众人都知晓沧澜古族是这里的霸主,不久前秘火岛一事,在整个沧澜古地传得沸沸扬扬,起初还有人不信,现在看来,沧澜古族果真惹到了一个十分厉害的年轻人,只是这年轻人,又到底是何来历? 此时在数百里之外,一座青崖上,有两个神合境老者以神识窥探着这边,一人道:“如何,你看出那年轻人来历了么?” 另一人道:“不管是什么人,这一次,整个沧澜古地,不,是整个云澜境,甚至是云澜境外,都不会平静了。” “云澜剑会在即,这一次,有很多隐世强者都会出来吧?” “上一次那些强者,也都消失三百多年了啊……” 且说此时在沧澜古族里面,云天风和风胤那些人如何感觉不到,外面有不少修者注视着,那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将这杀心拿下,否则他沧澜古族的地位,今后在云澜境岂非一落千丈,这些年沧澜古族为了巩固自己的霸主地位,费尽心机,岂能毁于一旦? “哼,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你当真以为沧澜古族是什么地方,是你可以来闯的?今日既然来了,那也无须再走了!” 就在这时,沧澜古族里面又飞出来几个神合境的长老,均已踏入大天境,外面的修者均是一颤,想不到他们竟藏了这么多高手在族里。 “好啊,那让我看看你们底蕴有多深厚!” 任平生单手一拍,使出龙魄劲,周身气涌如山,一道百丈金色掌印瞬间从天而降,那浑厚的龙吟之声,撼动九霄层云,玄力若天河滚滚,滔滔不绝,几个神合境长老脸色一变,不敢掉以轻心,各自动用玄功绝学,然而他们的古族绝学打上去,皆丝毫撼动不了那一道百丈金色掌印,任何招式打上去,都无疑是以卵击石。 最终,那一掌打下来,“轰”的一声,山动地摇,尘土翻滚,几个神合境的长老皆在一瞬间被震得吐血倒飞了出去,要不是他们已经踏入大天境,有着一身常人难及的深厚内力,不然的话,在刚才任平生如此霸道的龙魄劲下,即便是神合境之人,也是形神俱灭的下场。 外面的修者都惊呆了,在他们看来,神合境是强者,是那高不可攀的存在,何况还是沧澜古族的大天境长老,然而刚才那一瞬间,这样的神合境强者,在那人一掌之下,竟是不堪一击。 所有人皆深深打了个寒颤。 云天风站在下方,眼中陡然现出一道杀机,下一瞬间,展开诡异步法,猛然出现在了任平生面前,同样是擎天一掌,掌力形成一道百丈金印,带着破空之势,一招向任平生攻至。 毕竟是沧澜古族的族长,云天风这一身修为,放到哪里,都绝不会让人小视,偏偏他这一掌,此时竟丝毫撼动不了眼前之人,这不禁让他感到心神一震,不可能,这小子不过也是神合境而已,怎能有如此深厚的功力?难道是那神火…… 不等他想明白过来,任平生再次催动龙魄劲,周身玄力滚滚,似万丈狂澜猛然镇压下来,云天风只感到一阵窒息,他那一道金色掌印轰然而碎,连他本身也被震得往后退出十余丈距离,虽不至受创,但也不大好看。 “族长!” 下边许多人皆满脸惊色,连族长也对付不了此人,只能请出秘境里那二位剑仙前辈了吗? “倒要看你有多厉害!” 忽然又有两道人影从任平生左右攻来,那修为气息同样让人颤抖,正是风胤和厉严,至于云翳,此时他还在下方观望,最终发出一声长叹,也不得不飞上去,袖中放出一道绿雾,那绿雾涌散开来,里面竟是一座暗绿色的鼎,直冒毒气,看上去十分厉害。 “去!” 云翳念个咒诀,那鼎立时呼啸着朝任平生飞了去,里面冒出大片绿色的毒雾,此物名为“毒龙鼎”,本也是上古之物,后来损毁,乃是云翳耗费三百年心血重新祭炼,平时不轻易用出,便是那次在云澜天境,也不见他祭出此物。 此时毒龙鼎一经祭出,便似那恶鬼被放出来一样,带着大片毒雾朝任平生罩下,任平生见此物飞来,纵有神元护体,亦不敢大意,将血玲珑放出去,两件至凶之物,对撞在一起,立时发出震天巨响。 紧接着,便见血玲珑里放出满天血雾,而那毒龙鼎里则放出满天的绿色毒雾,一时间,把这附近搞得阴风飒飒,惨雾弥漫,鬼哭之声不绝,众人哪怕是在外面,都有一种不寒而栗之感。 毒龙鼎十分厉害,若非血玲珑这等凶煞之物,寻常法宝飞剑要是碰上一下,立刻浊染坠地,人要是被碰一下,即使没有当场形神俱灭,过不多久也会百毒攻心而亡。 任平生看见不远处控制毒龙鼎那个黑袍人,一下将其认了出来,冷冷道:“沧澜?怎么,你不在云澜天境做四境境主,却跑来这里,给人做一个长老?” 言下之意,无疑是贬低沧澜古族,云翳却沉默不语,依旧专心控制毒龙鼎,他本是不想沧澜古族去招惹此人,至少现在不宜招惹,奈何这些人为了神火,为了给孙儿报仇,偏偏要如此,他现在是沧澜古族的人,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故不可能再像那天在云澜天境时一样无动于衷。 此时,有云翳出手,以毒龙鼎斗住任平生,沧澜古族的人也忽然又有了底气,风胤满腔怒火,与厉严再次从左右向任平生杀到:“纳命来!” 风胤和厉严同时出手,掌化洪涛巨浪,满天风云惊变,云天风也不多做犹豫,这一瞬间,又是那诡异身法和擎天一掌,猛朝对方打去。 “哼……” 面对几个大神合境的联手攻势,任平生丝毫无惧,虽然还未踏入神墟境,但他说过,神墟之下,他无敌!这一刹那,他激发出神鼎里的青君神格之力,全身上下,顿时罩起一层青色火焰,宛若神明一样,霎时间,竟引得天雷滚滚。 “天罚,是天罚!” 外面的修者大惊失色,看着那突然聚集起来的雷云,难以置信,那人的实力已经强到,能够触犯天之禁忌了吗! 显然,云天风那几人也变了脸色,就在这一瞬间,任平生将手往天上一伸:“天外化天——” “轰隆!” 一声震天巨响,那天穹之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然后从里面,伸出一只擎天之手,带着阵阵天雷,猛朝下方的沧澜古族碾压了来,那恐怖气息,像是要碾碎世间万物一样,无人能挡! “闪开!” 云天风几人脸色骤变,连忙往后退去,那擎天之手镇压下来,“轰”的一声,仍是将四人震得吐血飞了出去,至于下边那一片,彻底灰飞烟灭,半个沧澜古族,几乎都在这一只擎天大手下化为了废墟,刚才云天风那几人要是没有躲开,下场也一样。 外面的修者都惊呆了,刚刚那到底是什么,就连千里之外,以神识窥探这边情况的那些神合境之人,也都个个宛若石化了一样,刚才那是早已失传的上古绝学啊!根本不能以现如今的功法境界来衡量。 刚才任平生所使,正是“天外化天境”里面的绝学“天外化天手”,此绝学并非他所创,而是当年去那些太古凶墓里面,偶然找到的天魔残卷,据说是一位远古天魔的功法,十分厉害。 本来至少要化天境的修为,才能施展出如此霸绝天下的神通,可他刚才强行动用神元之力,将此绝学勉强施展出来,威力不到十之一二,可即使如此,要灭那四人也是绰绰有余,只是强行越级动用此神通,还大动神元,他现在丹田处剧痛无比,但只能强忍下来,今日无论如何,不能让这些人看出他的软肋。 满天烟尘滚滚,就在这时,那烟尘里面忽然有一道赤红光芒朝他杀了过来,这一下来势甚急,寻常人万难躲过,任平生神识何其敏锐,在那剑光飞来的瞬间,含光剑已飞出,“铮”的一声,将那道剑光挡住了,同时神识一扫,看见放剑那人,正是那天的云无厌,云天风这个族长的长孙,沧澜古族的天才。 他心中立刻有了想法,手一伸,千丝万引瞬息朝云无厌飞了去,这一下何其之快,云无厌躲不开,纵然云天风有所察觉,可也来不及出手了,便是这一瞬间,千丝万引已打入云无厌体内。 “呃……” 云无厌还没反应过来,已被任平生隔空捉了去,扼住了喉咙,“住手!”烟尘里面,终于传来云天风一声惊喝,即使他看不见此时情景,但料必无厌已经失手落在了那人手里。 “住手?” 烟尘里面,传出任平生冷冷刺骨的声音,所有人都屏着呼吸,看不清那烟尘里面的情况,等好一会儿,那烟尘逐渐散开之时,才看见云无厌被他擒在了手里,而那下方一片,已成废墟。 许多人都在瑟瑟发抖,这人的实力,简直恐怖,刚才那擎天之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神墟境的强者出手了。 任平生扼着云无厌的喉咙,看向云天风,冷冷道:“你刚才不是想要谈条件么?好,我现在就和你谈个条件,把我的人放了,我就放了他,否则……我就继续杀,杀到你们放人为止,杀到你们没人为止!” 第二百零一章 禁忌大阵 这一番话,把许多人都吓得颤栗了起来,慢说沧澜古族,便是外面那些与此事无关的宗门修者,这一刻都有种被人拊背扼喉的窒息感。 “魔头,你休要猖狂!” 那废墟下面,忽然冲出来一个满身尘土的老者,剑指任平生,怒道:“待我族两位剑仙前辈悟玄出来,必教你死无葬身之地!” “我不管谁出来,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任平生话音甫落,单手一掌拍下去,那一片废墟彻底灰飞烟灭。 “长老!” 一众弟子大惊失色,又愤愤向天上看去,云天风等人也是又惊又怒,奈何那古族禁忌大阵搁置太久,现在灵力尚未完全激活,若此时强行开启,未必困得住此人。 “呃……” 云无厌被任平生扼着喉咙,功力也被千丝万引封住了,此时无力挣扎,只得向下边道:“不用管我,杀了他……” 然而没人敢轻举妄动,云无厌是沧澜古族的天才,这表示将来沧澜古族极可能会再多一位绝世剑仙,以云无厌的天赋,只要待有朝一日天地灵气复苏,他甚至有可能达到昔日传说里,那些个年轻绝世强者的成就。 那是很多年前的传说了,每隔一段时间,云澜境都会出现一个修为逆天的绝世强者,乃是那个时期最强之人,有着通天彻地的本事,成为了云澜境无数修者望尘莫及的存在,只是到后来,他们都死了,不知死于何人之手,古籍里也无只字记载。 此刻,沧澜古族那些长老都屏着呼吸,神情紧张,云无厌不能有失,可这里最担心云无厌生死的,又岂是他们?而是云天风,云无厌是他的长孙,这个从小就天赋异禀的奇才,现在落在敌人手里,他要如何抉择? “咯吱,咯吱……” 任平生手上更加用力了,云无厌已经窒息,原本惨白的脸庞,因为窒息而逐渐变成紫色一片,吓得下边那些长老更是手足无措。 “住手!” 就在这时,远处废墟里忽然走来一人,在他手上还挟持着一名女子,那是个双鬓染霜的中年男子,正是云无厌的父亲,云烨,至于他手里挟持着的女子,自然是云裳了,只是此刻看上去气色不是很好,想必也并未受到折磨,只是受了些伤。 “阿烨?” 云天风脸上也露出少许惊色,没想到他这大儿子竟去秘牢里把这女子带了出来,云烨此刻一步步走来,面色冷峻,他不是沧澜古族的族长,也不管那神火最终落于何人之手,他只要他儿子今天没事。 “放人。” 任平生看见云裳安然无事,已经放心许多,此时仍是平平静静,也并未显得有多迫切。 云烨道:“我若放人,你是否也会放人?” 任平生冷冷道:“我保证,今天不会杀他。” “好……” 云烨此刻也十分镇定,说道:“阁下是魔是道我不管,我只知道,做人要言而有信。” 他说着,挟持云裳一步步慢慢走过去,云天风和风胤这几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双方只剩三丈距离不到时,云烨松开了云裳,任平生也松开了云无厌,将其推出去的同时,施展千丝万引,一下将姐姐带到了身边来。 “我没事……” 云裳唇色苍白,气息有些虚弱,任平生将她扶着,知晓此地不宜久留,必须尽快带她离开这里,可正当要御剑离开之时,整个沧澜古族忽然剧烈震荡了起来,天地间顿时尘烟滚滚,那地底深处,好像有什么要冲上来一样。 任平生立刻将云裳抱住,欲施展一招“踏红尘”瞬息离开,怎料周围忽然有八道金光冲起,一齐笼罩下来,便似一个倒扣的金钵一样,在他身法展开之前,已将他笼罩在里面,那一层金色结界上面有着十分强的禁制,他出不去了。 “小子,你今日杀我古族这么多人,还想要离开?” 就在这时,那八个护阵长老终于出现了,之前他们一直在想办法开启这古族的禁忌大阵,直到刚才看任平生要离开,才迫不得已,各自损耗一成血元,强行开启了大阵。 “是古族的禁忌大阵……” 外面那些修者也都露出了惊色,他们都知道沧澜古族有一座十分厉害的大阵,可做防御之用,亦可用于禁锢,但这些年从来都不曾用过,因为没有人能强到让沧澜古族动用此禁忌大阵的地步,而今日,他们竟然亲眼目睹了这座禁忌大阵开启。 此时在那天穹之上,黑云翻涌,阵法外面一道道金光冲天而起,在这股恐怖而强大的禁制气息笼罩下,哪怕离得再远的人,都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你怎么来了,笨蛋啊……” 云裳此时脸色仍有些苍白,轻轻靠在任平生身上,又往外面的禁制看了看,苦笑道:“你看,这回我们都走不了了……” “你先坐着,我替你运功疗伤。” 既然暂时走不了了,任平生便不管那么多了,直接扶着云裳原地坐下,然后双掌抵在她背上,替她运功疗伤。 外面的人都有些难以置信,他现在可是被困在沧澜古族的禁忌大阵里面啊,他居然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不去寻找脱困之法,还在这里若无其事地给别人运功疗伤? 那八个护阵长老见此人直接将他们无视了,更是面色冷厉,一人双手结印,念动咒诀,那阵法里面,立时便有几道禁制神雷朝任平生打去,这等禁忌神雷,试问几人承受得住?可就在那雷霆打来瞬间,任平生周身罩起一层青色的火焰,“轰隆隆”一下将那些禁忌神雷全部挡在了外面,就像不久前在秘火岛,那火山口取本源火时一样,这是他的神格之力。 “那小子,到底什么本事……” 在阵法外面,那些古族长老也一脸的错愕,这小子难道连禁忌大阵也不惧吗? 云天风脸色有些不好看,现在好不容易将那小子困在阵法里了,结果对方却在里面若无其事地运功疗伤,岂非真让他沧澜古族颜面扫地?一边让人去把族里的几件厉害法宝取来,一边又让八位护阵长老加重阵法里的禁制。 不多时,在禁忌大阵外面飞起了一件件五光十色的法宝,还有几面长长的幡子,一时把那附近弄得阴风煞煞,黑云涌动,好似有万千雷劫,一齐朝阵法里面打了去,然而再是厉害的禁制神雷,也伤不了任平生分毫。 这沧澜古族的禁忌大阵确实厉害,可惜当年那场天地剧变,阵法灵气也消失许多,加上如今也没有神墟境、化天境的强者在外主阵,光凭这八个神合境的护阵长老,用阵法困住任平生也就罢了,还想破他的青君神格?无疑是想多了。 就这样过去许久,一直到天快黑时,任平生依旧如若无事地坐在里面,替云裳运功疗伤,无论外面沧澜古族那些人如何施法,那阵中禁制始终伤不到他,云天风脸色一时变得更加难看起来,吩咐众人停下,那满天的禁制神雷终于停止了,众人双耳却仍然嗡嗡作响。 云天风看向阵法里面,满面阴沉:“小子,你总有法力耗尽之时,我看那时,你如何再神气自若!” 任平生双掌仍然放在云裳背上,只淡淡地道:“三天时间,你不会想这三天时间来得太快,现在让我走,还来得及,三天之后,你一定会后悔。” 听闻此言,里里外外所有人皆深感一颤,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三天后他要突破阵法禁制出来?还是说三天后有什么厉害的高人要来救他?是了,他本事这么厉害,又怎会没有一点来历呢? 一时间,外面都纷纷议论了起来,这种议论对于沧澜古族现在而言,是极为不利的,因为族里那些弟子,大多都已是胆颤心惊,宛若惊弓之鸟,回想刚才此人的手段,已是如此可怕,倘若他还有着某个强大的身份背景……实在无法想象那时会有多少修为恐怖之人到来。 云天风见这么下去,必然士气崩溃,故意将声音放大许多,冷冷道:“你以为三天时间,你就能运功冲破阵法禁制吗?” 任平生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了,接下来这三天时间,云天风和风胤那几人,用尽了各种方法,却依旧奈何不了他,倘若是个寻常神合境之人在里面,早已被那天雷轰得灰飞烟灭,可偏偏那禁制神雷,就是无法穿透他的青君神火。 到了这天中午的时候,任平生终于睁开了眼睛,轻轻道出一句:“嗯,来了。” 沧澜古族的人本就有些忐忑,此时又忽听他说出这么一句话,更是紧张不安了起来,想到他三前天说的话,连那些长老一颗心也开始七上八下起来。 “哼,故弄玄虚!” 云天风面色冷厉,再一次念动禁忌咒诀,那阵法里面又开始风雷大作,禁制涌动,可就在这时,远处山外忽然一道剑光飞来,这股磅礴的剑气,顿时令他一惊,抬起头时,那剑光已至面前,匆忙祭出一把长剑相抗,“轰”的一声,却被这一道强大剑气,震得连人带剑,往后倒飞了出去。  第二百零二章 司命 “天风!” 风胤和厉严立刻上前将他扶住,刚才那一道剑气来得太快,竟连他们也没有反应过来,如此强的剑,莫非来者竟是一位有着千年道行的绝世剑仙! 就在众人惊疑之时,悠悠青山之外,忽然传来一个冷厉的女子声音:“我师父今日若伤了一根头发,我必将你沧澜古族夷为平地!” 虽是一个女子声音,却有如那滚滚洪涛,在众人耳边响起,外面一些修为稍低之人,直接被震得头晕目眩不止,即使是沧澜古族那些神合境的长老,这一刻都被这绝世气息震慑得不敢说话了,满脸的惊慌。 周围不见人影,很快,外面的修者反应过来,这声音来自千里之外,对方使用的是千里传音,千里传音,瞬息而至,刚才那一道剑气,也是从千里之外发出,天,除了那绝世剑仙,何人能做到如此! 众人已是惊色满面,原来不仅仅是沧澜古族有绝世剑仙,对方也有,怪不得如此无惧沧澜古族,这一刻,外面那些修者更是满眼惊疑,这杀心到底何许人也,刚才那道声音,竟然称呼他为师父,他是一位绝世剑仙的师父! “速速结阵!” 厉严发出一声疾呼,沧澜古族仅剩的那些神合境长老反应过来,立刻开始结阵,欲将来者挡在外面,可现在还来得及吗? 很快,青山外出现了一点光斑,到近处却是一道剑光,瞬息而至,在天上化作了一个红衣飘飘的女子,那女子长发飞扬,身姿优雅,但眼神却颇是冷厉,身上这股强大的修为气息,不动之间,已给在场所有人造成一股压力。 众人皆呆住了,讷讷不动地望着天上那人,这红衣女剑仙,何许人也? 正是绛仙。 此刻慢说是沧澜古族那些人,便是今日在外面,与此事无关的那些宗门修者,当感受到绛仙身上这股恐怖的修为气息,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在他们眼中,绛仙还只是一个年轻女子而已,为何修为竟踏入这等恐怖境界,难道竟已无视天地法则了吗? 绛仙此时来到沧澜古族,当看见师祖被困在阵心之中,登时怒由心起,直接一剑向云天风等人斩了去:“放我师父出来!” 这一剑,顿时在虚空中化作一道百丈赤红剑气,有气吞山河之势,瞬间令整个沧澜古族都颤抖了起来。 云天风和风胤那几人脸色大变,连忙飞起来运功抵御,“轰”的一声,烟尘大作,几人直接被斩了下去,可仍是拼命挡住这一剑,否则由这一剑斩下来,直接灭去半个沧澜古族,今日更会死伤无数。 “放人!” 绛仙凌空而立,一怒间,山河颤抖,那气势磅礴的一剑,又往下压了一丈,云天风和风胤几人脸上彻底没有了血色,双腿也往地里压了进去。 “我说放人!” 绛仙再往下一指,那一道百丈剑气直接压了下去,任凭沧澜古族再多人,也抵御不住,直接将云天风那几人,双腿以下,全部压进了地里。 那八个护阵长老脸色大变,急忙念动咒诀,然而却不是要打开禁忌阵法,而是想要利用这座阵法,把绛仙一并给镇压进去。 “听不懂是么?” 绛仙手一挥,一道长虹般的剑气横斩出去,那几个护阵长老如何抵御得住,被剑气一扫,无不是吐血倒飞了出去,没有了他八人护阵,整座禁忌大阵也震荡了一下,但并未立即打开。 就在这时,绛仙身边一道紫色剑光冲起,正是上次空桑论剑,任平生铸造的娥皇剑,此时绛仙将剑御起,好似化作一条百丈紫龙,顿时引得满天风雷大作,一剑向那禁忌大阵的八处阵脚斩了去。 “轰”的一声,剑斩下去,尘土翻天,整座禁忌大阵都震荡了起来,里面黑云涌动,五雷轰顶,任平生以青君神格,将他和云裳保护在了里面。 “给我开!” 绛仙凝指一划,又是凶猛一剑斩下,这一次直接破了两个阵脚,引得大阵震荡不止,许多地方的建筑都灰飞烟灭了,整个沧澜古族,已是乱作一团,云天风再也无法镇定,向两个长老道:“去秘境……请二位前辈出来!” 事到如今,也只能请那二位闭关的剑仙前辈出来了,否则今日,沧澜古族数千年底蕴,必毁于此人之手。 “开!” 绛仙又一剑斩下,阵法结界上面,一下布满了裂痕,当第七剑斩下去的时候,整个禁忌大阵终于支撑不住,轰然而塌,顿时掀起尘烟万丈,直往四周涌散出去,连外面那些宗门修者都惊呆了,吓得连连后退,她竟然强行破开了沧澜古族的禁忌大阵! “师尊!” 破开禁忌大阵之后,绛仙更不犹豫,一瞬间落到任平生面前,看他没有受伤,这才终于稍稍安心,又看向远处云天风那些人,眼中忽然露出一股斩草除根的恨意来,凝指一划,娥皇剑顿时化作一条百丈紫龙,满天凶雷滚滚,霎时间欲吞没整个沧澜古族,那下边的人早已是惊慌失措,双目圆睁看着那天上的恐怖紫剑,没人能从这一剑之下生还! 就在这生死一瞬间,沧澜古族的深处,终于传来一个神秘的女子声音:“阁下今日,当真要灭我沧澜古族吗?” 这样一个充满神秘的女子声音,好似在众人耳边响起一样,一刹那间,那一道声音竟令这满天涌动的风雷也停止了,那原本笼罩沧澜古族的万里阴云尘烟,这一刻竟迅速消散开来。 好强的气息!在场之人,无不心神一颤。 “司命!” 云天风和风胤等人也惊住了,刚才那个声音,还有这深不可测的气息,必然是司命! 是司命! 外面那些宗门修者也颤栗了起来,三老二仙一司命,此刻这道气息,是沧澜古族最为神秘的那个女祭司,司命,她已经有几百年不曾出现过了。 绛仙此时也凝神警戒了起来,想不到如今这凡界里,还藏有如此厉害之人,她将娥皇剑收回手中,再看向古族深处,脸上并没有任何惊色,依旧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怎么?你是觉得,我要灭你沧澜古族,很难吗?” 这样一句话,更是令外面那些修者心神一颤,这红衣女子到底是谁?对方可是沧澜古族的司命啊! 当年那场天地剧变,司命能以通天手段留在人间,而未随其他强者一起消失,那就说明必有其过人之处,绝非沧澜古族三老二仙能比,三老二仙再厉害也还只是凡人,可她……两者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呵……有意思。” 就在这时,古族深处忽然弥漫出来一层诡异的红色雾气,就好像鲜红的彼岸花,却充满了恐怖冰冷的死亡气息,哪怕是沧澜古族的人,这时都吓得连忙往外退了出来,不敢去靠近那层红色雾气。 “师尊,小心……” 即使是在神界的三千年,绛仙也从未见过这种诡异妖艳的红雾,这司命绝非凡世中人,此时她立即将师祖护在了身后,手中的娥皇剑,不觉捏得更紧了。 就众人紧张之时,那红雾里终于又传来神秘女子的声音:“你能绕过离恨天的监视下来,怪不得口气这么大,罢了,本座今日乏了,你们速速离去吧,不要再来打扰本座。” 此一言,众人如堕五里云雾中,离恨天是什么意思?还有,司命竟要放这两人离开?为何? “绛仙,走。” 任平生看着深处那片诡异红雾,心想对方绝非寻常之辈,能够一眼看穿绛仙的来历,这司命不简单,此地不宜久留。 “司命!就让他们这么走了吗?” 云天风疾疾向那红雾里面看去,说道:“我族找寻了千年的神火,现在就在那人手里,您不是说过,只要拿到这神火,咱们就能……” “我知道,让他们走。” 司命略显平淡冷漠的声音,再一次传出,云天风最终只能低下头去,可却又不甘心,今日弄得沧澜古族如此狼狈,死伤无数,结果神火还是没能拿到,他再次向任平生看去,满眼皆是狠毒:“待我族强者归来那一日,必教你灰飞烟灭!” 听闻这句话,外面不少宗门修者都颤抖了一下,是了,昔日沧澜古族的实力深不可测,皆因当年那场天地剧变,世间强者都消失了,沧澜古族自然也不例外,若是当年消失的那些强者归来,很难想象,那会是怎样一个局面。 任平生停了下来,微微往后转过头:“好啊,我等着那一天……”说完,再不多留,化作一道剑光,将身边二人罩起,往外面飞去了,眨眼消失不见踪迹。 一直飞出一千多里,任平生才停下来,将剑收起,落了下去,说道:“绛仙,看看后面,他们追上来没有……” 绛仙一边将他扶着,一边往后看了一眼,不见任何人影,说道:“应该没有追上来……” “呃……噗!” 就在绛仙刚把话说完时,任平生一口鲜血涌出,绛仙回过身来,大惊失色:“师尊!你怎样?”  第二百零三章 神秘离恨天 任平生并非受伤,只是这几天连着功力大耗,难免神元亏损,早已引起反噬,之前怕云天风那些人看出端倪,所以一直都在强撑。 “没事,不必担心。” 任平生拭去嘴角的血迹,这一口淤血吐出来反倒更好,他看了看已经昏迷过去的云裳,云裳体内的伤,才是他最担心的,上次花玲珑说过,她的伤势还未完全稳定下来,必须回昆仑继续疗养,可她却半路偷偷溜了回来。 现在怎么办?送她回昆仑,他怕以后再难见到了,况且此去昆仑路途遥远,如今他再是修炼成神剑通,可一路颠簸,云裳受不住,只能先将她带回无日峰,慢慢找些仙芝灵药替她疗养了。 接下来的几天,任平生怕路上颠着他的宝贝姐姐了,走得并不快,云裳也时常昏睡,又时而醒来,这天途径一片山脉时,绛仙说此处山川灵气浓郁,必有仙芝灵药,任平生便找了个山洞,在里面等她回来。 下午时,云裳悠悠醒了过来,见山洞里只他一人,问道:“那个小姐姐呢?她去哪里了?” 任平生道:“绛仙她出去采些草药,很快回来。” “绛仙……小姐姐的名字真好听。” “你的名字也很好听。” “唔……哼哼。” 云裳轻轻哼笑一声,看了他一眼:“这种话,你肯定不是第一次跟女孩子说了吧?” 任平生道:“是第一次。” “我才不信。” 云裳把头扭过去,过了一会儿,又转回来道:“我想去云澜剑会,我敢打赌,到时候九幽剑尊肯定会出现。” 看她才这么一会儿又活泼起来了,任平生道:“你伤这么快好啦?” “略略略……”云裳朝他吐了个舌头。 到夜里时,云裳又睡过去了,月光照进山洞中,任平生看着她熟睡的样子,就像一只睡着了鹿儿,一幕一幕,又回忆起了从前,多么想再叫她一声姐姐。 云裳睡得很甜,任平生慢慢向她靠近了,近到能够闻到她呼出的香香气息,想要轻轻的,偷偷吻她一下嘴唇,可怎想,鼻尖刚一碰着,还未吻到,云裳就忽然睁开了眼睛。 两人这样彼此近距离看着,任平生一下面红耳赤,她怎么会突然间醒了……就在任平生不知所措时,云裳忽然又闭上了眼睛,假装说起梦话:“那狸猫精又回来偷吃的了,师姐,快捉住他……” 到中夜时,云裳又睡着了,外面一阵风响,只见月光下,绛仙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不少刚采到的仙芝灵药,如今这些仙芝灵药极难寻获,可她自己本身就是仙草所化,要找到这些仙芝灵药并不难,比其他人容易多了。 “她睡着了吗?” “嗯……” 任平生轻轻点头,看着熟睡的云裳,说道:“她说那天在玄英谷,偷袭她的是一个黑衣人,没能看见那人长什么模样。” 绛仙也没多言,拿着手里的仙芝灵药走了过来:“没事,回去我替她炼些药,服下伤自然痊愈。” 任平生转过头来,看着她手里的仙芝灵药,对于绛仙的本事,他也见怪不怪了,说道:“你还会炼药啊?” 绛仙轻轻哼笑一声:“那我会的可多了,以后你自然知晓了。” 任平生看着她不动了,许久才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听他突然这么问自己,绛仙也愣住许久,小声问道:“师尊……怎么了?” 任平生道:“那天在沧澜古族,那个司命,她一眼看出你从神界下来……绛仙,你到底,是什么人?又是谁让你来我身边的。” 这一次,绛仙沉默了许久,才终于开口道:“师尊,这些事情,以后绛仙再告诉你,好吗?” 任平生看她仍然不愿意说,算了,也不问了,便道:“那司命,不是普通人,你怎么看?” 绛仙思索了一会儿,说道:“她确实很不寻常,我甚至怀疑,她根本就不是沧澜古族的人……至于是什么人,难说,反倒是那个离恨天。” “离恨天怎么了?”任平生问道。 绛仙将草药放在一旁,这回变得十分认真了起来,说道:“离恨天是凡界最强的势力,所以过去几千年,从神界下凡的人,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他们的实力,足以用‘恐怖’二字形容,打个比方,若要灭沧澜古族,哪怕是在三百年前那场剧变之前的沧澜古族,他们只需要轻轻吹一口气,整个沧澜古族就没了。” 任平生想到当初去空桑时,曾听那个越一散人说起过离恨天,四千年前,能够一日间让整个空桑古国灭亡的离恨天,什么云澜天境,九重楼,在其面前根本不值一提,究竟是何来历?万年前的时候,他对于这样一个人间势力根本闻所未闻,也就是说,这个势力,是在他陨落之后出现的。 绛仙轻轻道:“我也不知道离恨天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凡界的,他们十分的神秘,过去就连神界的人,都很忌惮这个离恨天。离恨天有三个人,被奉为‘明尊’、‘鬼帝’、‘天女’,这三人修为极高,尤其是被尊为‘天女’的那个人,更是深不可测,实力早已不在神界那些仙王神尊之下,传说当年她曾灭杀过几位私自越界下凡的仙王。” “这么厉害?” 任平生眉头一皱,心想这么厉害,当年他却从未听过,那必然也是在他陨落之后出现的了,这样的修为,早就不该再继续留在凡界了吧? 对于凡界而言,化天境的强者,就已经是绝顶强者了,一旦超出这个境界太多,还继续停留在凡界,势必引来自身劫数,就和神界里,一旦修炼出第二重元神,就必须去到诸天之上一样,否则就会不断引来劫数,一个道理。 “那另外两人呢?” 任平生又问,刚才绛仙说的天女,还只是那三人其中之一,还有两个实力差不多的,鬼帝和明尊。 “另外两个人……暂时不清楚。” 绛仙摇了摇头,任平生也不再多问了,不管如何,这一世,他拼命修炼就对了,如今他已铸成神格,也找到一缕紫微神火,还有着前世种种逆天绝学,怕什么? 回去以后,绛仙找来丹炉,替云裳炼制仙药,她在昆仑仙界三千年,炼药一事,对她而言可说是手到擒来。 至于无日峰,经过一番重建后,也没有往日那么阴森森恐怖了,那些尸骨都早已入土为安,只是如今冷冷清清,除了冯鹤他们也没有几个人。 这些天任平生要么去看看云裳伤势,要么去陪衣衣练会儿剑,余下时间,便在秘魔崖尝试炼化神鼎里的那团紫火。 可无论他怎么尝试,也无法将这团紫火炼化融合,或许是如今天地灵气仍然稀薄,也或许是天地尚存一些禁制,总之他现在没有办法把这紫火炼化。 这团紫微神火虽然已经消散许多,那天又被他损耗不少,但若是能够将之炼化融合的话,他的青君神格至少会从三境跃到七境,那时他神鼎里会有七道火苗,再也无须像现在这样小心翼翼,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轻易反噬了,七境的青君神格,非常强。 又过去数日,这些天任平生依旧无法炼化紫火,这天无日峰外面来了一个人,说是找他的,出去一看,只见那人悬在天上,须发皓白,身穿一件黑色长袍,背后悬着几颗血光绽绽的白骨骷髅,可怕得很,身上也有着一股极重的修魔气息,不是别人,正是那天的混天老祖。 “混天前辈今日来在下这里,不知所谓何事?” 任平生从里面走了出来,面对这个魔道前辈级人物,依旧是不卑不亢,衣衣则怯懦懦跟在他身后,偷偷看了一眼混天老祖背后那几个血骷髅,不由想起当初破栖霞寺时,那妖僧普广放出的血骷髅头,一时害怕起来。 “杀心老弟,别来无恙啊。” 混天老祖立在空中,他虽说不上天魔玄祖那样的魔道祖师级别人物,但也绝对算是前辈级的重量人物了,一千八百多年前,他那时还与云澜天境的二位道祖交过手,虽然那次被对方两人算计了,被那两人以镇魔石,压在了云澜天境下面,这一压就是一千八百多年,可即便是过去这么久,他也仅仅是元神受损,如今肉身又得以重凝,可见他当年何其高的道行了。 任平生心想此人上次让人来请自己去找破解如今天地禁制的方法,莫非今日还不死心,竟亲自登门来了?当时他修为还不够到神墟境,自然不愿去寻找,可现在看来,这天地灵气不复苏,他也很难炼化神格,只是今日看混天老祖这样子,似乎还有别的事。 混天老祖道:“杀心老弟,你可是已经听说了,不久后沧海问剑一事?” “略有耳闻,怎么了?” 沧海问剑也就是云澜剑会,一般是在问剑海的“沧浪海”上举行,柳衣衣听后,拉着任平生的衣袖直晃:“师父师父,我知道我知道,云澜剑会可好玩了……” 混天老祖看她此时神情,便笑道:“小姑娘,云澜剑会确实好玩,叫上你师父,我们一起去。” 柳衣衣看了看他,见他虽是炼魔之人,可带着笑脸,这时便也不那么害怕他了,又回过头来,拉着任平生衣袖:“师父师父,我们去嘛,上次空桑论剑可好玩了……” 任平生摇头一笑,抚了抚她的头发,又看向半空中,说道:“混天前辈,到底怎么回事,你说吧。” “那我就说了。” 混天老祖这才终于道出实情来:“问剑海那帮人,你知道他们想怎样?想借这次沧海问剑,一统整个云澜境,到时把云澜天境、万丈魔境,全部吞并进去,他真以为,我万丈魔境已经没有人了是么?” 任平生凝思不语,心想三千多年前,问剑海就已经隐退了,这次为何突然如此高调,要一统云澜境?只怕这其中没有那么简单,便听混天老祖继续说下去。 混天老祖继续道:“此前我已经找过忘忧老弟了,还有亦仙子,玄幽老弟,以及鬼天城两位老弟,到时也都会去,现在就差杀心老弟你这里了,你看如何?” “师父去嘛去嘛!” 柳衣衣不停晃着任平生的衣袖,任平生摇头一笑,又看向混天老祖:“那到时,在下就与前辈等人一同前往吧。” “好,那就如此说定。” 说完事情,混天老祖也不打扰,便即离去,任平生看着他消失不见的身影,心想混天老祖这种活了一两千年的人精,算得比谁都精,上回还利用了阴常君呢,他这次去问剑海,绝对不是为了云澜剑会一事,至于另外几个魔门大宗,上次云澜天境一战,皆元气损耗不小,按说此时,更应该韬光养晦才对。 这次的云澜剑会绝不简单,也罢,他就去问剑海看看,三百年前,那里到底发生了何事。 …… 无日峰上,一处落花似雪的庭院里,此处灵气充沛,这些天云裳就在这里修养,今天本来伤势已经差不多恢复了,却不肯乖乖把药喝了,于是任平生又到她屋里,端着碗,哄她把药喝了。 “唔……这么苦的药,喝了又没用,为什么还要喝啊……” “听话。” 任平生把勺子递到她嘴边,又道:“你身体若不好起来,过些时日,怎么去云澜剑会?” “去云澜剑会啊?” 云裳一听去云澜剑会,立时活蹦乱跳起来,总算把药喝了,任平生拿帕子替她擦了擦嘴,过了一会儿,想问什么,却欲言又止,云裳见他扭扭捏捏,问道:“怎么了呀?” “咳咳,就是……” 任平生把帕子放下,说道:“就是那天晚上,在山洞里,你睡着了,梦里说什么狸猫精,你见过吗?” “啊……” 云裳一想到那天晚上的事情,她装作睡过去,脸上一下红了大半:“怎,怎么了啊,狸猫精怎么了……” 任平生一脸认真地道:“就是,衣衣她一直想要只这样的猫,我想去哪里给她捉一只来,你见过吗?” “噗!” 云裳听后笑得前仰后合,笑着道:“哪有什么狸猫精啊,都说了是做梦,那肯定是梦里梦见的咯……” 任平生愣了半晌:“没,没有吗?” “你好笨呀……” 云裳伸出双手,捏住他的脸颊,笑容烂漫,像一个孩子,任平生不禁看得有些呆了,脑海里面,又浮现出了从前姐姐的样子,浮现出那晚在幽谷里,姐姐满脸羞怯的样子。 云裳见他忽然这么看着自己,立即将手缩了回去,低着头,脸上略有一点娇羞神色,末后又轻轻哼了一声:“你肯定很会哄女孩子开心,这种事情,很熟练了吧?” 任平生摇了摇头:“没有,我只会哄你开心。” “什么呀……” 云裳一咬嘴唇,抬起手,“咚”的一声,敲在他额头上,以示惩戒。  第二百零四章 传说中逆天之人 几天后,云裳身上的伤势差不多已经好了,心想这次她偷偷溜回来,去云澜剑会必然要耽搁不少时间,为免师父和师姐们担心,得写封信回去,便书信一封,化入飞剑里,以飞剑传书回昆仑,尽管两地相隔甚远,但以云裳如今的修为和灵力,要飞剑传书回昆仑也不是什么难事。 昆仑宫中,那一日剑光飞去,花玲珑伸手接住,把信一看,那信中自然是写道,云裳和任平生在一起,要去问剑海,让师父和师姐们不要担心,等事情完了,她就回来。 “师叔,信上怎么说?” 旁边的老妪见花玲珑沉默不语,开口问道。 “或许,便是宿命吧。” 花玲珑走到窗台前,看着外面一片一片纯白如雪,飘飘扬扬落下的未央花,轻轻伸出手,在指尖接住了一片。 身后的老妪更是疑惑,心想当初云裳刚被那人送来昆仑时,师叔曾说云裳的前世,与那座神秘的太元石有关,此刻又提到宿命,未必与当初送云裳来的那个男子也有关?若说云裳与太元石有关,那么那个男子,又与什么有关?不过瞧此时师叔的样子,大概和当初一样,还是天机不可泄露了。 …… 数月之后,问剑海上飘飘扬扬飞起了细雪,这里并非只有一片海,有些地方是海,而有些地方,也是沧澜古地这样的陆地。 问剑海三个字,既代表了这一片广袤无垠的地方,也代表曾经这里,强极一时,欲与天争的那个势力——问剑海。 更代表着,已经过去的那个剑道巅峰时代,那个时代,是在三千多年前终结的,那位举世无双的剑尊,曾说“剑帝之后再无剑”,那已踏入巅峰,无人能及的修为,但最终却陨落了,不知死于何人之手。 也是那个时候,问剑海分裂了,有了如今的“天宗”和“道宗”之分,那天任平生和云裳在问剑海边缘遇见的三位剑仙,便是道宗的人。 此时,道宗所在的沧浪海,海水如镜一样平滑,一座开满桃花的仙岛上,有亭台楼阁,仙山瀑布,轩窗旁边站着一个身穿青色道袍的老者,那老者什么也没做,只是往那一站,便有种说不出的仙风道骨,出尘气息。 他是问剑海道宗现在的掌门人,重光真人,在他的身后,还有一个老者,是那天三位剑仙里的其中一个,凌虚子。 “唉……” 重光真人望着眼前这片灿若云霞的桃花,最终还是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这段时间,天宗的掌门人诸葛御心已经向云澜境各大势力发去“沧海问剑令”了,这样下去,最终只会让问剑海成为众矢之的。 上一次问剑令发出,应该是好几千年前了吧,凡是收到问剑令的门派,必须在三个月之内前来问剑海参与沧海问剑,若是三个月内未到,则代表直接臣服问剑海,以后听从问剑海之命,若是来了,则要打到论剑榜天榜上面去,胜过问剑海,否则依然臣服。 三个月前,诸葛御心已经陆续向云澜境各个地方发去问剑令,现在,该来的差不多也都已经来了。 “诸葛御心一意孤行,必将身受反噬。” 凌虚子往前走了上来,也看向窗外那片桃花,过了许久才道:“可师叔最担心的,应该还是那个地方吧……” “沧浪岛。” 就在重光真人口中说出这三个字时,桃花岛外,那原本如镜平滑的海面,忽然波涛汹涌,可没一会儿,却又平静了下去。 凌虚子看着重归平静的海面,道:“当年那些人,都是在沧浪岛那个‘禁忌之地’消失的。” …… 且说任平生,又过了一个多月后,一行人才慢悠悠地往问剑海来,今日海上又飘起了大雪,各人乘坐一艘大船而来,倒也不急,任平生站在甲板上,眺望远处的雪景,绛仙走到他的身后,拿一件厚厚的貂裘,轻轻披在了他身上。 “绛仙,你看,沧浪岛快到了。” 任平生指了指那海天相连之处,有几座若隐若现的山峰影子,绛仙轻轻道:“那是海市蜃楼呢,笨师父。” 任平生回过头来,看着她,说道:“这一次的云澜剑会,也是海市蜃楼,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还须去了才知晓。” 绛仙看着他,也不说话了,她虽然刚来凡界不久,对于这下边并不熟悉,但也能够感觉出来,这个问剑海,里里外外都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师祖这趟大老远过来,可不是为了云澜剑会那么简单。 两人身后的这艘大船,万丈魔境的几个魔道大圣都在里面了,阴常君,百媚仙子,鬼天二圣,玄幽圣尊,还有混天老祖。 这次云澜剑会,任平生把冯鹤和碧玄衣也带上了,以他们的修为,还暂时无法参加这云澜剑会,不过就当长长见识也好,至于无日峰,有天魔门往日那些阵法在,还有他布下的禁制,短时间内也没人上得去。 船在大海上行驶了一个多月,转眼已步入腊月隆冬,问剑海无边无际,有时波涛万丈,若遇阻拦,几个魔道大圣在船上,直接御一口气,使船开到天上去,从那渺渺层云中穿过去。 至于为何不御剑直接到那沧浪岛上呢?显然没这个必要,去早去晚都一样,还不如沿途观赏一路风景,养精蓄锐。 这一天,众人终于到了沧浪岛,说是岛,其实就是和秘火岛那样一片广袤无垠的古地,里面山脉连绵,宫殿耸立,也是从上古时期遗留下来的,许多地方,连问剑海的人都没有去到过呢。 “据说三百多年前那场剧变,当时那些强者,便是从这岛上消失的。” 百媚仙子走到任平生身边来,看着远处那片桃花悠悠,岛上天气暖和,怎么看,这里都像是一个隐世闭关的好地方,却怎知过去那些年,每次云澜剑会,这上面打得要多激烈有多激烈,这片桃花树下,不知埋葬了多少鲜血,据说很多年前,有几个化天境的强者,都在这上面让人灭了元神魂魄。 能来沧浪岛的,都绝非泛泛之辈。 云澜剑会往往伴随生死而展开,所以前来比试之人,都默认立下生死契约,即使自己门派的人在比试中被另一派的人打死了,哪怕是把元神都给灭去了,待出去以后,也都不得向对方报仇,但也只是原则上而已,你真要去找人报仇,也没人管你。 不过这一次来问剑海的,未必见得全是参加云澜剑会的,总有一些人,带着一些说不得的目的。 任平生一行人来得较晚,其他地方的人都早已经展开过比试了,不过最终,大多都败在了问剑海手下,这一次问剑海的强,实在是超乎众人想象 此时,任平生走到一座石碑前,看着那石碑上面刻着的一个个名字,有的人已经死去了,但名字还留在上面,有的随三百年前那场剧变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过。 这上面刻着的一个个名字,都是昔日云澜境的强者,也许多年以后,他的名字也会刻在这上面,然后有一个年轻人,像他此刻这样,站在这里。 最后,任平生看见了排名第一的那个人,“无名氏”,不知道那个人是没有名字,还是说,他的名字就叫做无名氏。 “呵呵……小友定是好奇,这位无名氏是谁吧?” 旁边走来一个慈眉善目的白发老者,任平生向他问道:“那会是谁?” 那白发老者走到石碑下,捋着颌下白须,看着那榜上第一的无名氏三个字,发出一声悠悠叹息,许久才道:“他便是三千多年前那个年轻人……问剑海最出色之人,他修为踏入巅峰,没有人能赢过他手里那把剑,可他自己却不承认他的优秀,他总是说,剑帝之后,世间再无剑。” “剑帝之后,再无剑……” 任平生看着石碑上的一个个名字,不是人人都可以称为剑帝的,一般而言,人们口中的剑帝,指的便是万年前那位陨落的剑帝,也就是他的前世,烟雨无尘。 柳衣衣在旁好奇问道:“那他连一个名字也没有吗?他最后去了哪里呢?是死了吗?” “呵呵……” 老者摇头一笑,独自往远处走去了:“他最后去哪里了,死了么?谁知道呢,也许吧……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好奇怪的老伯伯。” 柳衣衣看着老者走远的身影,歪着头,一脸疑惑不解。 那样一个近乎无敌的年轻人,却死去了,任平生唯一能够想到的,只有离恨天,当时那个年轻人之强,人间已近乎无敌,唯一能够将其杀死的,那么就只有离恨天了,和当初空桑古国那个强者的情况有些相似,都是某个时期内,修为逆天之人。 忽然间,任平生又想到了什么,当初救他的那位活死人前辈,将他一身经脉逆着接回,这是何等通天手段?便是化天境强者,也未必办得到,可是前辈对于自身身份,以及九枝神木一事,却从来不提,难道前辈身上的九枝神木,也是离恨天那三人打入进去的?因为当时前辈的修为,怕也已经近乎人间无敌了……即便是天上那些仙神,也未必是其对手。 不远处,有三人正看着这边,正是之前道宗那三位剑仙,一人道:“师兄,你看,是那天的小友,他们今日也来了。” “嗯……” 凌虚子微微颔首,刚才任平生和云裳一过来时,他便认出来了,此时任平生发现有人在看着自己,转过头去,见是当初问剑海那三位剑仙,便道:“三位前辈,又见面了。” 怎想云裳见了他们三人却没什么好脸色,将头一扬,发出轻轻一哼,凌虚子笑道:“那天的事情,姑娘现在还记得啊。” 云裳哼道:“那当然记得了,谁会这么快忘记啊。”正说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震天巨响,把许多人都吓了一跳,只见一座山巅直接崩碎了,满天烟尘,随那一股恐怖力量,如洪涛巨浪倾泻而来,任平生手一伸,立刻将众人护在了身后。 第二百零五章 狂 待那股力量散开之后,众人脸上仍是充满惊愕之色,只见那乱山碎石之中,几个门派弟子抱着一具老者的尸体痛哭不已,那老者的尸体已经碎掉一半,其状恐怖,连元神都给灭掉了。 “你们赢就赢了,为何定要置人于死地!” 那几个弟子满眼通红,恨恨看向另座山峰上的人,刚才正是那几人出手,其中一人淡淡道:“沧海问剑,生死有命……与其怨怪旁人,不如想想,为何会死去。” 另一人接着笑道:“若这世上的弱者都消失了,那就好了啊。” “你们……” 那几个弟子见他们杀了人,还如此言语奚落,心中更是悲愤交加,可却又怎奈何?附近的人也都默然不语,死去的那个老者,是紫虚宫的掌门,一位神合境之人,就此陨落,实在可怕,这就是违逆问剑海的下场。 “他们……唉。” 这边,凌虚子三人也不由一叹,显然赢的那几个,是天宗的人,但这里其他人哪管是天宗还是道宗,只知是问剑海手段狠辣。 “若这世上的弱者都消失,确实挺好。” 阴常君看向那座山峰,淡淡说着,任平生与他心照不宣,二人身形一动,一齐往那山峰上飞了去。 “师尊!” 绛仙和柳衣衣见状,立刻追了上去,云裳愣了一下,也跟着飞了过去,这边百媚仙子轻轻一笑:“看来宗主已经迫不及待了。” 玄幽圣尊道:“逍遥老弟向来如此,听不得别人在他面前说什么弱者不弱者一类的话,走,我们也去。” 任平生和阴常君率先到那山峰之上,绛仙和云裳接着而至,随着他们四个的到来,很快,这附近的人也围了上来,包括刚才那几人,其中一人道:“就你们四个人?” 阴常君并未回话,甚至未去看那人一眼,只将双手负在身后,淡淡地道:“让你们这里,最能打的出来。” 狂! 很快有人把他认出来了,是忘忧峰的阴常君,难怪这么狂。 “呵呵……” 对面一个身穿青衣的白面男子走了上来,手拿折扇,笑着道:“遥想当年,一日间连挑十二仙门掌教,都说世人自负,若问自负,有谁比公子忘忧更自负呢?看来这位,便是逍遥宗主,公子忘忧了……” 那青衣男子说着,又将目光慢慢落在了任平生身上,这回便有些阴阳怪气了起来:“可这位是谁,我怎么没有见过呢?” “你很快就知道了!” 这时,柳衣衣从后面飞了上来。 “她说得不错,你,你们,所有人,很快就会知道,我是谁。”任平生也同阴常君一样,指了指问剑海那些人,若无其事地说道。 狂! 这两人是真的狂,远处许多人都议论了起来,这段时间下来,问剑海已近乎无敌,连败各方势力,这万丈魔境的人一来,就这么狂吗? “万丈魔境是么……”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个声音,跟着天上四道剑光落下,化作四道人影,一步步向任平生和阴常君这边走了过来,四道强大的气息,立时令许多人感到一窒,那是问剑海目前第一的队伍,剑澜! 左边第一人,是个白发剑仙,身上气息极强,竟是一位修为已臻化境的绝世剑仙,修为只怕没到神墟境,也是半步神墟境了。第二人,是一个红衣男子,同样是一位剑仙。第三人,是一个妖冶的紫衣女子。第四人,是一个身形魁梧的中年男子。 “剑澜。” 远处有几个修者,颤抖地道出了他们的名字,他们这个队伍的名字,叫做剑澜,如海上狂澜,无人能敌。 四人走了过来,白发剑仙面无表情,红衣男子神情冷漠,紫衣女子面带媚笑,魁梧中年神色冷厉,哪怕眼前是万丈魔境,四人也丝毫未放在眼里。 “这四人的实力,很强。” 云裳站在后面,凝神说着,绛仙也在一旁,沉默不语,确实很强,尤其是那个白发剑仙,剑境气息极为深厚,若不是三百年前那场剧变,他早就踏入神墟境了吧?比几个月前沧澜古族那什么三老强多了。 “不错,万丈魔境。”阴常君依旧是目空一切的姿态。 “很好。” 那红衣男子走到两人面前来,向两人的人头指去:“一个,两个……”然后又指向后边的绛仙和云裳:“三个,四个,嗯……四个人头,我记下了。” “呵呵……” 那紫衣女子也轻轻一笑,跟着媚声媚气地道:“三天之后,就在论剑峰比试,记住哦,千万不能输,输了,可是会死的……” 最后,四人往另一边走了,留下那四道背影,依旧令人胆寒,过去几个月,凡是败在他们手下的,都必死无疑,所以很多人遇见他们,直接就认输了。 过了许久,附近仍是十分安静,虽说万丈魔境阴常君的名号,确实十分响亮,可要是对上剑澜,这最终鹿死谁手,现在还犹未可知。 在对面一座山峰上,有个年轻男子站在悬崖边,也看着这边,那男子长身玉立,白衣似雪,身后落花飘飘,身上有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尘气息。 “嗯……那个人,好特别。” 白衣男子看着论剑峰上,却不知他口中说的到底是阴常君,还是任平生,在他旁边还规规矩矩立着一个身穿杏黄衣裳的妙龄女子,问道:“公子说的是谁?” 白衣男子笑而不语,将手里的折扇合上了。 …… 沧浪岛很大,和秘火岛一样,其实是片无边无际的古地,在论剑峰百里之外,有座古城,规模不小,每次论剑之时,也是最热闹的时候,来沧浪岛参加论剑的人,自然不会栖居山谷,大多都来了这座古城,当然,也有不少修者去那些深山老林里探险了,尝试找找看三百年前那些强者留下的痕迹。 街上十分喧闹,两边商铺有不少叫卖的小贩,柳衣衣也大是新奇,听到一处竟有卖“飞升丹”的,好奇地跑了过去,那小贩看她是个小姑娘,笑呵呵递去一枚红色的丹药:“姑娘,来一粒飞升丹不?” 柳衣衣把丹药拿在手里看了又看,心想这么一粒小小的丹药,吃了就能修为大增,就能立马飞升吗?怎料小贩却一脸贼眉鼠眼的样子,掩着嘴笑嘿嘿道:“姑娘,来一粒飞升丹,吃了虽然不能飞升,但也能让你体验一回升天的快乐。” “啊?什,什么呀……” 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家伙,柳衣衣连忙把这不知名的小红丸丢了回去,正此时,忽然听见远处有人在叫她:“衣衣,衣衣!这里,衣衣……我在这里!” 柳衣衣抬起头来,循声望去,只见长街另一头,一个和她年龄看上去差不多的少女,正在不停朝她招手,那少女冰雪可爱,穿着一条白丝小裙子,甚是活泼,竟是胤朝的小公主,旁边太傅公孙无忌也在。 “月儿!” 柳衣衣也一下眉开眼笑,跑了过去,两个少女手拉着手,好似一对小姐妹,柳衣衣忙问:“月儿,你怎么也在这里呀?” “我和太傅来的呀,昨天有人在论剑峰搞出那么大的动静,肯定又是你师父了,我就猜到你们来了,然后我就跟太傅说,今天肯定会碰见,嘻嘻……果然。” 任平生也朝这边走了过来,向公孙无忌轻轻一笑:“太傅,别来无恙。” 距离上次空桑论剑,已经过去一年多了,公孙无忌也笑道:“任道友,好久不见。”其实昨天听见论剑峰那边的动静,他就猜到多半是对方来了,这行事作风,果然还是一如既往。 这边小公主和柳衣衣拉着叙旧,任平生也与公孙无忌走到一座小亭里,问道:“最近这段时间,九重楼有没有找事情?” 他当然不会忘记,上次空桑论剑时,他在胤朝搞了个天翻地覆,杀了九重楼那么多人,对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闻言,公孙无忌脸色果然一下凝重了起来,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这件事,我正想与你说……” “哦?” “这次我探听到,九重楼会出来不少人,我猜想……是专门对付你的,你一定要留神。” “呵……” 任平生看着远处湖光山色,仍显得很不在意的样子,淡淡笑道:“那就让他们来吧。” “啊!”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惊叫,是衣衣和小公主的声音,任平生立即转过身去:“衣衣,怎么了?” 只见那边忽然围住了许多人,把柳衣衣和小公主堵在了里面,为首的是个身穿锦衣的公子,正对着柳衣衣冷笑:“你就是那人的徒弟?” 柳衣衣把小公主拉在一旁,抬头挺胸,并不惧怕对方人多,说道:“是又怎样?” “呵呵……” 那锦衣公子笑了笑:“没什么,只是你们万丈魔境很厉害啊,这一次竟然想要挑战风前辈他们……” 远处的人也都指指点点议论了起来,本来这一次,是问剑海想要一统云澜境,却因昨天论剑峰那件事,倒成了万丈魔境要与问剑海争个高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万丈魔境想一统天下。 “论剑本就是双方展开,哪有什么挑战不挑战的……月儿,我们走。” 柳衣衣不想与这些人多做理会,便拉着小公主要走,可偏偏对方的人把她们围了个水泄不通,一时还挤不出去,柳衣衣立即抬起头来,柳眉微蹙:“你再不让开,我叫我师父来了!”  第二百零六章 决战问剑海 “呵……你叫啊。” 那锦衣公子手拿折扇,不以为然,附近的人都在小声议论,他们当然认出来了,是柳城公子,父亲是剑宗宗主,剑宗是天宗的一脉旁支,而他爷爷,是天宗的长老,所以他嘛,便是这问剑海出了名的公子哥。 “衣衣。” 这时,任平生走了进来,那些挡着路的人,直接被他推开了,柳衣衣看见师父来了,也不怕,立即拉着小公主跑了过去。 “走。” 任平生甚至没有去看那柳城公子一眼,领着两个少女往外走了去,那柳城却将他叫住了:“等等,你就是那个……那个什么来着,杀心是吧?” 任平生停了下来,只微微回过头:“不要没事找事,你要真觉得自己很有本事,就去问剑海外面走走,在这里有个爹,有个爷爷,充其量也只是个废物而已。”说完,再不做理会,直接带着柳衣衣和小公主往外去了,有两个故意来挡路的,还未出手,直接被他一脚踢飞了出去。 “柳公子,那人好嚣张,要不要找人弄一下他?” “不用,两天之后,他会死得很难看……我保证。”柳城看着任平生走远的身影,满眼皆是寒意。 …… “那个万丈魔境,这一次势头很猛啊,尤其是,那个叫做杀心的人。” 天宗秘境里面,坐着一个神色冰冷的老者,此人正是天宗宗主,诸葛御心,一身修为十分恐怖,在他面前,还卑躬屈膝站着一人,那人笑道:“跳梁小丑,不足为虑。” “哼……” 诸葛御心冷冷一哼:“最好是如此,这次云澜剑会,他们若敢坏事……” 不待话说完,面前那人笑道:“不会的,他们没那个本事赢过剑澜,退一万步说,他们真要敢坏了事,决计走不出问剑海的,便是那个地方的人……也不会放过他们。” …… 很快,已经到了两天后的决战之日,这一天,论剑峰附近来了无数人,有问剑海的人,也有云澜境各个古地的人,空桑那边,三仙之一的九华上人已经来了,还有二老之一的空桑老人,三魔里面的翻天手岳无极,在岳无极身边还跟着一个身穿青衣的男子,见了任平生有些心虚,便是上回空桑论剑,和柳衣衣打那一场的唐见青,他今天自然也随师父来这云澜剑会了。 虽然当初在胤朝空桑论剑,双方呈敌对,可今天这云澜剑会,却都是一致对外,合力对付问剑海,不然的话,所有地方都要让问剑海吞噬掉。 任平生今日没有看见寒千千千,回想上次空桑论剑,他其实这次还想再看看这位女剑仙的绝世风采,在年轻一辈里面,绝对算是翘楚了。 除了空桑那些人,还有一些人,任平生没有见过,不过猜想那些人的来历,大多也并不简单,当中有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引起了他的注意,尽管对方已将气息深藏,可仍难逃过他的法眼,竟然也是一个年轻的剑仙,绝不在寒千千千之下,能够培养出如此杰出人才的,其身后必然是一个大家族势力,甚至还要超过沧澜古族,上次他去沧澜古族,可没见到这样的年轻剑仙。 “呵,还真的敢来啊?看来今天,你们已经想好要怎么死了。” 就在这时,一个轻蔑的笑声响起,剑澜的四个人已往论剑峰上飞了来,那白发剑仙依旧气息深沉,红衣男子则面露不屑,并未把今日的对手放在眼里。 “多的话,还是留到地狱去说吧。” 阴常君慢慢祭出忘忧剑,任平生回过神来,不多言,凝指一划,含光剑在手,三尺青芒,吞吐不定。 “那就,开始吧。” 一直沉默不言的白发剑仙终于开口了,紧随而至的,便是一股迫人心神的剑气,即使离论剑峰再远的人,也都能够感受到,那股令人窒息的剑意,是绝世剑仙! 外面的人都在议论不止,今日究竟会是谁取胜,剑澜的实力毋庸置疑,且那四人配合默契,再看万丈魔境这边四人呢?阴常君是众人早已熟知的魔道大圣,而杀心近来声威大震,每每出现在某个地方,必然会令那个地方血流成河,简直如杀神一样令人闻风丧胆,这次出现在问剑海…… “铮——” 寒光刺眼,剑气凶猛,第一剑是由对面的红衣男子发出,一剑之威,势不可挡,阴常君和任平生也同时一剑斩下,剑气同样是十分澎湃,怎想那魁梧中年玄力一震:“不动如山!” 话音落下瞬间,一座金色的大山影子出现,轰隆隆将阴常君和任平生的剑气抵挡住了,两人这一剑斩下去,就好像被一座大山所阻,外面的人都看得仔细,那是神合级的功法,不动如山。 显然,那魁梧中年有着十分惊人的防御,就连阴常君和任平生同时出剑,也未能伤其分毫。 “呵呵……想破开师兄的安如山,你们恐怕功夫还不到家。” 那紫衣女子媚声一笑,双手一伸,纤纤十指里面,竟突然飞出无数条红线,这一条条红线,隐约可见,便如任平生的千丝万引,顷刻间已向这边四人缠绕而来。 “小心她的红线!” 云裳立刻出声警示,显然这红线非比寻常,一旦被缠绕住,立刻坠入幻象之中,再难清醒过来。 就在这一瞬间,那白发剑仙突然消失了,任平生一直留神着此人,此时对方忽然消失,接下来必是十分凌厉的一击,果不其然,那白发仙剑瞬间消失,又瞬间出现在四人上方,凌空一剑,直朝四人头顶斩来。 “当心!” 就在那一剑凶猛斩来时,任平生使出龙魄劲第三重“魄”,震天龙吟声中,一道百丈剑气携带金色龙影飞出,“轰隆”一声,将那白发剑仙的一剑抵挡住,周围几座山峰,都被震得摇晃了一下,众人看着这场惊心动魄的决战,也都屏息凝神不语了。 “呵呵,我说过,你们今天,必死无疑……” 转瞬间,那红衣男子又已攻来,漫天剑气如雨,攻势十分凶猛,外面的人都睁大了眼睛,这四人可不是什么问剑海的弟子,而是活了几百年的高手,要不是当年那场剧变,他们早已踏入神墟境。 “姐姐,师父,小心啊!” 柳衣衣也在外面紧张看着,这一场决战对于任平生四人而言,并不会太轻松,斗了片刻,剑澜那四人已经渐渐占了上风,他们的配合天衣无缝,那魁梧中年的防御惊人,给四人都罩上了一层“金钟罩”,即使是绛仙的剑气,竟都无法穿透这层防御。 “不行,这么下去对我们不利。” 任平生退了回来,那魁梧中年的防御太惊人了,除非是用千丝万引,否则很难将其重创,可是此人身旁又有那个紫衣女子保护,他的千丝万引,未必能够打中,绛仙又不能轻易动用神力,否则可能会招来一些麻烦。 “你们小心一些。” 云裳此时在三人的后面,双手不断结印,使出昆仑秘术里的“春风化雨”,层层碧光笼罩在任平生、绛仙、阴常君身上,助他们不断恢复真气。 “那女的,太碍事了。” 紫衣女子向云裳看了去,本来他们可以将对方几人真元耗光,偏偏有这女子在,不断给三人恢复真元。 “呵,那就找机会,杀了她。” 红衣男子面露狠笑,那毒蛇一般的目光,慢慢落在了云裳身上,任平生察觉到了此人杀机,立即向云裳传去一道密语:“他们的目标是你,当心一些。” “放心。” 云裳胸有成竹,就在话音刚落下的瞬间,那红衣男子和紫衣女子同时消失了,然后一瞬间,从左右攻来。 “你们……还真是当本座不存在么。” 这一刹那,阴常君身上忽然有一股寒气弥散开来,连他手中那把剑,也布满了一层白色冰霜,以他为中心的地面,开始结冰,然后迅速往外铺开了一层寒霜,外面的人都惊呼了出来:“苍山负雪!” 这一层寒霜还在不断往外蔓延,半空中也忽然飞起了冰屑,可那红衣男子却视若无睹,仍是强攻上来,白发剑仙一惊:“当心!勿要踏入冰霜范围!” 红衣男子不听劝,仍强攻进来,怎料踏入冰霜笼罩范围的一瞬间,自身真元竟不断流失,仿佛这一身修为都快要消失了一样。 “糟糕……” 那紫衣女子见状,急忙收回攻势,就在这一瞬间,阴常君一剑向红衣男子刺到,漫天冰霜飞舞,若被这一剑“苍山负雪”打中,必定一身修为尽失! “铁壁!” 魁梧男子一声大喝,一道十丈铁壁挡在红衣男子身前,“轰”的一声,阴常君这一剑刺出,被那铁壁阻挡了。 “师弟回来!” 紫衣女子双手飞出十几条红线,一下将红衣男子拉了回去,此时红衣男子身上已凝起一层冰屑,那白发剑仙也飞了过来,一剑挡住任平生,将红衣男子带着往后退了百丈距离。 外面的人都屏着呼吸,一颗心怦怦直跳,阴常君的苍山负雪,果然可怕,今日这场胜负,只怕也悬了。  第二百零七章 天宗三老 任平生与绛仙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纵飞起来,一剑对着剑澜四人斩去,那魁梧中年瞬间撑起一片金色的壁垒,“轰”的一声,这两剑斩在那壁垒上面,竟是纹丝不动。 “天堑,斩!” 这一瞬间,绛仙全身好似包裹了一层红色的火焰,连她手里那把娥皇剑,原本是紫色,此刻也灼烧得通红,对着那层金色壁垒斩去,一剑一剑,震得周围山峰颤抖不止,众人更是如雷贯耳,承受不住这股恐怖力量,不断往后退去。 任平生也将剑气催至极限,使出云山七重影,一剑一剑对下面斩去,两人的攻势确实十分恐怖,可如此大耗真元,并不能支持多久,好在有云裳在二人身后,不断施展昆仑秘术“春风化雨”,一层层碧色的光芒笼罩在两人身上,不断恢复二人的元气。 阴常君则在另外一边,以苍山负雪牵制着那白发剑仙,双方就这么僵持着,那紫衣女子也在不断给魁梧中年恢复元气,大约过了半柱香时间,那一层金色壁垒在任平生和绛仙一次次强力攻击下,终于出现裂痕。 外面的人都看得心惊肉跳,之前剑澜四人还占据优势,转眼之间又呈劣势,真是个风云战场,瞬息万变。 云裳脸上有些泛白,很显然,她要施展昆仑百花秘术不断给任平生和绛仙恢复元气,那她自身就会不断损耗元气。 “云裳?” “没事,专心打他们!” 云裳银牙紧咬,哪怕她今日真气耗尽,也要打破那层壁垒,双手一结印,又使出昆仑秘术“百花归元”,只见一层百花雨露从天而降,不但使任平生和绛仙之前亏损的真气弥补了回来,甚至两人的剑气也变得更强了,这便是凡界昆仑百花秘诀的玄妙所在。 “如此下去,恐怕不行。” 紫衣女子看着那天降雨露,对方二人损耗的修为转瞬又回来了,这样下去,师兄的不动如山也支撑不住,可有那阴常君的苍山负雪,即使是风师叔的剑也莫能强攻过去,这回怎么办? “师妹,我撑得住,你们找机会!” 突然间,那魁梧中年身上燃起了一层火红真气,身上皮肤似要寸寸裂开,修为气息猛然增强许多,那一层金色壁垒,也变得更加坚不可摧了。 外面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现在就看万丈魔境这边四人能否破开对方的防御了,倘若在元气耗尽之时,依然没能破开对方防御,那么对方反守为攻,必败无疑! “师父,姐姐……” 柳衣衣一颗心扑扑直跳,小公主也在旁边紧张看着,唯独公孙无忌脸上神情不定,刚才那一瞬间,他似乎察觉到了一点危险气息。 双方的战斗,已经越来越激烈,在场所有人都开始紧张起来,远处诸葛御心,天宗的长老,默不作声。另外一边,道宗的凌虚子,诸位长老,以及掌教重光真人,都在注视着这场比试,这一场比试,关系着接下来整个问剑海的命运。 “轰!” 一声雷霆般的巨响,双方又斗了许久之后,那一层金色的壁垒终于快支撑不住了,上面已经遍布裂痕,尽管那紫衣女子也在不断给魁梧中年恢复元气,可毕竟比不得云裳身怀的昆仑百花秘术。 阴常君以苍山负雪牵制着那白发剑仙,百媚仙子也在后面屏息凝神看着,心想他的苍山负雪,还远不止于此。 冶儿乖巧地站在一旁,缠着师父的手臂:“师父看,过了这么多年,宗主还是这么厉害呢……” 亦无忆回过神来,听她夸赞阴常君,捏了捏她小脸:“那师父就不厉害了吗?” 冶儿吐舌一笑:“师父是最厉害的。” 亦无忆摇头一笑,又捏了一下她娇俏的小脸蛋,便向任平生看了去,相比起公子忘忧,这个杀心才是最让她看不透的,就好像一颗来自天外的神秘陨石,突然那么一下就砸到了这片已沉寂万年的古地……她才不相信,这人仅仅只是一个凡世里的诸王世子。 眼前的战斗,越来越紧张,可亦无忆却丝毫不紧张,她心里非常清楚,这杀心还有好多手段没有使出来呢,这个剑澜,也只是个开胃菜而已,今天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 此时,那一层金色的壁垒已经快被破去,任平生见身后云裳已是汗如雨下,脸色煞白,再这么下去,她非得真气枯竭不可,思忖及此,向绛仙道:“绛仙,你我一人一剑,破了此人壁垒。” “好!” 绛仙也不多做犹豫,她的攻击绝对之高,只是两人都还没有动用神力,眼下并不是时候。 “天诛——” 绛仙一剑从天而降,云空之上,好似一条神龙俯冲下来,万里山河俱颤,正是神界昆仑的“天诛剑”,乃七音自创三大绝世剑之一,威力无穷,只因凡界受限,绛仙此时所发出威力,十之一二也不到。 “斩!” 任平生也猛然将一剑斩下,两道剑气,仿佛来自万古洪荒,震慑九天十界,剑气尚未至,这附近几座山峰皆已承受不住,纷纷爆裂,扬起满天尘土,众人更是吓得心惊胆裂,连忙往后退去。 “不好……” 那白发剑仙顿时暗道不妙,一掌抵在魁梧男子背上,可即便如此,当那两剑斩下来时,“轰”的一声,整个金色壁垒应声而碎,魁梧中年也一下脸色煞白,往后退了几步,正要再施展不动如山,任平生已知机会来临,双手千丝万引,几乎是一瞬间朝对方打了去。 “等等,那是……” 远处山峰上,先前那个说任平生很特别的白衣男子神色一凝,或许别人没看见任平生出手,可他却隐隐约约看见,那一道道无形的气流。 “师兄小心!” 紫衣女子神识敏锐,尽管千丝万引不可见,但她却感知到了,同样双手一动,二十几条红线飞了出去,抵挡住一部分千丝万引,可焉能全部抵挡下来?剩余二十几道无形气流,全部打入了她的体内。 “呃……” 紫衣女子没来得及护住周身经脉要害,任平生双手一捏,千丝万引在她经脉之中爆开,“噗!”紫衣女子顿时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往后倒飞了出去。 “师姐!” 红衣男子脸上惊变,瞬间过去将紫衣女子接住,这时任平生和绛仙短时间已无力发出第二剑,阴常君便将他那一十三口忘忧剑全部祭出,一时之间,剑光璀璨,满天剑气纵横,十三把忘忧剑声势凶猛,一下全部朝对面发了出去,每一剑皆似一道百丈匹练,势不可挡! “是十三忘忧剑……” 百媚仙子一颗心也怦怦剧跳起来,上一次见到十三口忘忧剑,还是一百多年前,灭天魔门那一次,对付天崖子留下的四煞剑阵。 此刻这十三把剑,如长虹贯日,有气吞山河之势,外面观战的修者都已惊呼起来,那就是阴常君的十三忘忧剑! 白发剑仙也变了脸色,急忙招架,倾尽全力仍是不敌,他实在是小看阴常君了,能够坐镇一方魔域,除了苍山负雪,难道就没有别的了吗? 任平生和绛仙也回复了一口真气,再次凝剑,对那四人一剑斩去,云裳这时也来到两人身旁,发出一道“天衍剑气”,三剑齐至,轰隆隆一阵巨响,整座论剑峰都塌了下去,瞬间尘土遮天蔽日,待滚滚烟尘散去之时,只见剑澜那四人皆已身受重创,尤其是那白发剑仙,刚才挡住大部分攻势,此时全身染满鲜血,再无之前那股剑仙气息。 “所以,你们现在,认输了么?” 阴常君将十三口忘忧剑收了回来,十三把剑,化作十三道寸许长的光芒,刺入了他眉心之中。 “咳,咳咳……” 剑澜四人都说不出话来,显然,这一场,他们败了,败得毫无悬念,不过这么大个问剑海,出战的远不止一个剑澜,但万丈魔境这边,百媚仙子和鬼天二圣等人也还没有出战的,至于混天老祖,则防备着天宗暗处的那些人。 此时在远处那山峰上,诸葛御心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就在这时,天宗那边又飞来三道剑光,落在论剑峰上,瞬间化作了三道人影,那三人御剑而立,白眉皓发,俨然是一股绝世出尘的气息。 “是天宗三老……” 这一刻,许多人都屏住了呼吸,问剑海天宗三老,剑道修为深不可测,非剑澜那四人可比,接下来除非万丈魔境这四人里面,有一人能接住三老的三剑,否则依然没资格问鼎天下榜,这是问剑海近些年来的规矩,任平生自然也清楚。 “你们四人,何人出来。” 那三人御剑论剑峰之巅,身上这股强大的剑境气息,足以令下边那些神合境之人颤抖,想要接住天宗三老的三剑,只怕不可能。 现场一片宁静,冶儿也紧紧抓着师父的手臂,刚才那一战,任平生四人已经损耗过大,现在如何去接那三人全力一剑? 绛仙动了动脚步,欲要往前走去,任平生却一下将她拉了回去,然后一步步,往前走了去,风清云淡地道:“不才,就由在下来领教三位的三剑好了。”  第二百零八章 苏小白 众人看向任平生,由他出来接住天宗三老的三剑,他们并不意外,远处道宗那边,凌虚子也与另外几人对视了一眼,默不作声,静观其变。 “第一剑,天玄!” 当众人退出十里之外后,天宗三老也不再犹豫,第一剑由左边那人发出,惊天一剑,风云涌动,待那一剑斩下来时,连周围几座山峰都往下沉陷了不少,任平生亦不多做犹豫,前世逆天剑诀瞬间默运于心,纵然此刻没有天逆剑在手,含光剑同样与主人心神合一,一剑发出耀眼光辉。 “轰——” 第一剑,地动山摇,尘土翻滚,几座山峰都颤抖了起来,任平生接住了这一剑,但他刚才已经元气大耗,现在还要接住天宗三老的三剑,也并不是很容易。 众人都屏住了呼吸,这刹那之间,右边那人的第二剑已经斩下:“第二剑,惊涛!” 这惊风怒涛的第二剑,更是凶猛霸道,万里云层翻涌,剑尚未落至,外面的人已是感到一股窒息。 “师尊……” 柳衣衣紧紧捏住了手,就在那一剑斩下来时,任平生全身笼罩起一层金光,好似燃烧起了本命真元,一瞬间变得耀眼夺目,凌空一剑斩去,“轰”的一声,山崩地裂,尘土翻滚,众人已是看不清那论剑峰上面的情况。 “他接住两剑了……” 外面众人都看得心惊肉跳,倘若再接住最后一剑,那这一次云澜剑会,问剑海想要再吞并各个地方,就没那么容易了。 “还剩一剑,来吧。” 论剑峰上,任平生剑指天宗三老,这一回,不仅仅是外面的人,就连问剑海的修者,都不禁感到心神一颤,这人他到底什么本事?刚才对付剑澜的时候,已经消耗那么大,现在居然还能气定神闲地接住天宗三老三剑,太可怕了。 “第三剑,你若接不住,等待你的,那就只有死亡,你想清楚了吗?” 天宗三老中间那人,缓缓说着,言语之中绝不是在威胁,而是在给任平生最后一个选择的机会,因为这一剑若是发出,即便是天宗三老,也收不回来,也控制不住。 “来吧。”任平生仍是这两个字,剑之一道,锋从磨砺出,今日如此尽兴,正是求之不得。 “好。” 随着这一个字落下,天上忽然电闪雷鸣,乌云翻滚,前一刻还是朗朗晴空,这一刻竟像是天要塌下来了一样,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可怕的气息,再次往后退离。 第三剑,转瞬已朝任平生斩下来,那惊天一剑,竟引得满天神雷落下,带着上古神威,呼啸而至,此时的任平生,已经没有多余的真气,在那一剑笼罩之下,他竟已动弹不得,被那剑气压得连双足也没入了土壤里。 “啊!” 柳衣衣直接吓得惊叫了出来,公孙无忌也变了脸色,如此天罚之剑,倘若未能接住,那就只有一个下场——形神俱灭! 狂风怒号,天雷咆哮,转瞬之间,那一剑已斩下来,周围几座山峰承受不住这毁天灭地的力量,直接崩塌了下去,这一次,即便是任平生想要喊停,也已经没有机会了,那无情一剑,已向他当头斩来。 若是未接住这一剑,他是否会就此死去呢?直到这一剑斩来,任平生才想到这个问题。 可是很多时候,想不到那么多,就像他前一世,倘若早知那一跳便是万年后,轮回池前,他还会跳吗? 倘若早知,烟雨会死……他还会进入,天外之天吗? 没有那么多如果。 只有此刻这一剑。 就在所有人惊骇注视下,那一剑终于斩下来,可在任平生身上,也忽然冲起一道道金光,不知道还以为他“天魔解体”了,可仔细一看,那竟是突破修为,冲破眼前的桎梏! “他……怎么可能!” 没人想象得到,有人可以在这种生死一线的情况下强行令修为突破,倘若他这一下没能接住对方的剑,必死无疑! “轰隆——” 那惊天一剑和任平生身上的金光撞在一起,直接把周围几座山峰震塌了,满天烟尘滚滚,犹如沙尘暴,把整个天地间变得昏黄一片。 所有人都惊住了,柳衣衣也看着那浓浓烟尘里,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等了许久,那烟尘才慢慢散开,众人费尽目力,终于隐隐约约看见里面的身影,他竟然还站着! “嗯……三剑。” 烟尘里传出任平生的声音,柳衣衣一听大喜,连同小公主也眉飞色舞了起来,众人更是目瞪口呆,他接住天宗三老的三剑后,竟然还能如此气定神闲,简直是怪物! “砰!” 远处一座山峰亭台里,诸葛御心手里的杯子被他捏得粉碎,旁边几个长老也不敢说话,实在没有料到今天这一幕发生,还有那天的柳城公子,此时也呆住了,竟连天宗三老,都对付不了此人。 “小友实力很强,足以问鼎天下榜。” 天宗三老倒也算是光明磊落,对方既然已经接住三剑,便没有再趁机下杀手,说完这一句话,三人已经化作三道剑光远去了,眨眼消失在云层里,不见了踪影。 外面的人也都个个愣住不动,只怕从今往后,他的名字也要写在那论剑榜上面了。 过了许久,笼罩论剑峰的烟尘黄沙才在一众长老合力运功下驱散了,要不然这遮天蔽日的尘土,至少要笼罩上好几天。 周围的几座山峰也都已经崩塌,此处不能再做为论剑之地了,须得换一个地方继续,就在这时,一道人影忽然落在了任平生身边,正是先前那神秘的白衣男子。 男子向他走来,轻轻一笑,合上手中的折扇:“在下苏小白,不知这位兄台如何称呼?” 苏小白? 在场许多人都向这白衣男子看了去,他们大多眼拙,看不出这白衣男子,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年轻剑仙。 任平生之前也有注意到对方,此时回道:“任平生。” “原来是任兄,有礼了。” 苏小白又朝他抱了抱拳,脸上笑如春风,问道:“方才我在远处,见任兄使出那无形气流,可否请教任兄,此为何功法?” 任平生心想他问的是千丝万引,千丝万引是自己由前世功法领悟出来的,便道:“千丝万引。” “千丝万引……好名字,好名字。” 苏小白手拿折扇,沉吟片刻,忽然笑了起来,让人如沐春风,此时在天宗那边,诸葛御心却是猛然一颤,这人名叫苏小白,他身上这股修炼气息,他莫非竟是……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有一股极强的气息迫来,登时令在场许多人都打了个寒颤,又有什么人来了? 苏小白本来还想再继续问问任平生,这千丝万引的来历,不过此时看远处突然云层翻涌不止,似乎有人冲着任平生而来,当下不便再继续询问,对他抱了抱拳,轻轻一动,往来时地方飞去了。 “既然是问剑天下,又怎能少得了我九重楼呢?” 忽然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传来,震得这边许多人东倒西歪,可见来者内力之深,不多时,那一片人影已至,有近百个人。 “九重楼!” 许多人皆露出了惊色,对于九重楼,很多人或许并不似对云澜天境、问剑海这样的熟悉,九重楼在众人的印象里,更多了一层神秘的面纱,但他们的实力,绝对不弱,势力分布在云澜境各个地方,不但空桑古地那边有,就连沧澜古地这边也有。 “终于来了……” 公孙无忌早料到今日九重楼的人会出现,而且还偏偏选在任平生元气大耗之后出现,目的如何,这不显而易见吗? 很快,九重楼的人已经来到这附近,个个皆是来者不善,一人道:“杀心,今日你走不出这里。” “哦?” 任平生看着外面这些人,说道:“人的寿命本来就很短暂,为什么有的人,偏偏急着来送死。” “不愧是杀心长老,说话就是不一样,可你今日,必死无疑!” 就在这时,远处又有一道人影飞来,同样是神合境大天境的气息,令许多人感到一窒,只见那人一身黑衣,脸上布满杀机,正是九重楼下面四宗之一幻月宗的宗主,钟秦,当初任平生在炎焱山杀的那个锦衣公子,便是他儿子钟悬。 远处,凌虚子三人看这边情况有变,立即飞了过来,冷冷道:“问剑海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地方,诸位若是想要杀人,请去外面。” 九重楼那边一人冷笑道:“谁说我们是来杀人的了?我们是来参加云澜剑会的……” 在另外一座山峰上,道宗的重光真人看着论剑峰的一切,此时也不禁锁起了眉,旁边还有两个道宗的长老,一人道:“这一次能否阻止天宗,全在这个年轻人身上了,现在要过去阻止九重楼吗?” “嗯……” 重光真人微微点头,那两个道宗的长老也不做犹豫,瞬间化作两道剑光,落在了论剑峰上,一人道:“九重楼的诸位朋友要参加云澜剑会,自然可以,但也要按规矩来,若要比试,明日再来。” 就在那道宗长老话音落下时,不知哪里,又传来一个冷冷淡淡的声音:“我九重楼,有九重楼的规矩,什么时候,轮到问剑海来指指点点了?这云澜剑会,是天下人的云澜剑会,可不是问剑海的云澜剑会。” 随着那话音落下,虚空之中陡然现出一道黑色的裂痕,然后从那黑色虚空裂痕里面,竟走出两道人影来,左边那人一身黑袍,神秘莫测,而右边那人是个红衣女子,仙姿媚骨,美貌动人,只让人看一眼,便忍不住心旌摇曳。 当看见这两人从那虚空裂痕里走出,云裳立时心神一凝,那黑袍人的气息不会有错,是那次在玄英谷偷袭她的人! 这黑袍人正是九重楼的黑袍尊者,修为十分之高,从不轻易现身,那次在玄英谷偷袭云裳,显然是借刀杀人,想借沧澜古族之手重创任平生,结果没想到沧澜古族那么脆弱。 至于这红衣女子,便是上次空桑论剑时,最后从绛仙手底下逃走的红蝶圣使。 “上次让你逃走了,这一次,你恐怕没那么走运了。” 绛仙身上也逐渐起了一层杀机,红蝶圣使向她看了看,冷冷一笑:“上一次,是本圣使未有料到,这一次,你们都要死在问剑海。” “说完了么?” 任平生向九重楼那些人看去,今天无论是对付剑澜还是刚才那天宗三老,他的底牌始终未有现出来,因为他知道九重楼的人会出现,此时若无其事地道:“要杀我,凭你们几个还不够资格……天上那位九重楼的圣尊,既然已经来了,偷偷摸摸躲在云里做什么?现身吧。” 随着此言一出,周围不少人都吓了跳,都下意识地抬起头往天上看去,果然,那万里云层之中,有一股极强的气息笼罩下来,令许多人心神一颤,就连那些已经踏入神合境的人,也无法避免这恐怖的震慑,九重楼的圣尊……难道竟已突破如今的天地禁制,踏入了神墟之境! 就连一直在旁不语的混天老祖,此时也不禁微微皱了皱眉。 而远处山峰上,苏小白神情自若,手拿折扇,旁边的黄衣女子向那天上看了一眼,眼中露出厌恶之色:“一个九重楼,也敢如此狂妄。” 苏小白站在一旁,笑而不语。 第二百零九章 逆天归元劲! “不愧是杀心长老,有胆识,难怪当初在胤朝,敢杀我九重楼那么多人……” 这声音好似来自九幽地狱一样可怕,在场之人无不心神一颤,紧接着,便见那云层翻涌不止,一道人影从上面飞了下来。 这股恐怖修为气息笼罩下来,慢说那些还未踏入神合境的人,便是已经踏入神合境的人,也忍不住轻轻颤抖了起来,这至少是半步神墟境,即使是半步神墟境,也已经令这些神合境之人喘不过气来了。 九重楼圣尊身上披着一件黑袍,不过他的气息和黑袍尊者的气息完全不同,黑袍尊者无非是神合境巅峰而已,可九重楼圣尊的修为,已经是半步神墟了,若是没有眼前这天地禁制,他立时便可踏入神墟境。 随着九重楼圣尊的出现,这一回,便是道宗那几位长老也无能为力了,他们虽然有心回护任平生,可这个九重楼圣尊半步神墟境的修为,只有重光真人才能对付下来,他们对付不了,但若重光真人出面的话,天宗那边几个人也势必出来,他们不想今日的情况变得更加复杂,只能默默退离了出去。 至于远处天宗那边,他们自然巴不得九重楼的人今天杀了这个任平生,做他们想做的事情。 此刻,绛仙和云裳都已经来到任平生身边,但刚才她们两人也消耗颇大,尤其是云裳,现在还未恢复,不宜再大动功力,任平生示意她们退后一些,然后一步一步,向九重楼圣尊走了去,说道:“所以呢?今天你来这里,不会只是想要跟我算那些旧账的吧?” “嗯,看来你已经有所觉悟了……” 九重楼圣尊悬浮在半空中,身上的黑袍随风猎猎作响,只听他道:“随本尊回去,魂骨剥离,元神钉入九幽柱,受七七四十九日地煞焚噬之苦……或许你身边的人,今日可以不用死。” 任平生冷冷一笑:“除了这些陈词滥调,你们就想不出别的话了吗?比如将我神格打碎,将我肉身四分五裂封印起来,将我元神禁锢归墟之底,受那三百万年不见天日之苦,不比你这什么九幽柱厉害?” 众人听着这些话,都是一脸愕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有绛仙心里微微一颤,倘若当年,师祖不是跳下轮回池,而是被神霄天阙抓住的话,会不会是这个下场? “哼,冥顽不灵。” 九重楼圣尊手一指,一条百丈黑火立时朝任平生飞了去,此乃九幽地煞火,无论修为再高之人,一旦触碰,必然元神大伤,很快,周围的人已经远去,以免殃及自身。 任平生见那九幽地煞火来袭,不慌不忙,将血玲珑放出,半空中立时阴风煞煞,化出一片血雾,将那九幽地煞火抵挡住,另外一边,绛仙也已经与那红蝶圣使斗在了一起,红蝶圣使充其量神合境巅峰,绝不是绛仙对手,可刚才绛仙已经元气大耗,双方暂时持平,云裳则与那黑袍尊者斗在了一起。 混天老祖道:“既然是云澜剑会,双方公平一些,其他人就不要想着此时插手了。”说完往外一飞,那话里的意思便是他不会出手,但若有人想在此时出手偷袭,那就休怪他也出手,现在他不会上去帮任平生对付九重楼,但毕竟也是一起来的,自然要替任平生防着问剑海天宗那边下黑手。 双方斗了一会儿,九重楼圣尊的实力确实不俗,不愧是半步神墟境之人,与那些神合境之人,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但这场战斗对于任平生而言并不公平,他刚才和剑澜四人斗,紧接着又接了天宗三老的三剑,现在元气大耗,根本没有恢复,如何再与人斗?远处的人也都屏着呼吸,他们心里都很清楚,这本就不是一场公平论剑,而是一场生死之斗。 “咻!” 一道冷光从任平生脸颊旁掠过,幸亏他闪得及时,要不这一剑,直接砍中他了,却是那幻月宗宗主钟秦伺机袭来。 任平生立刻稳住心神,他现在确实急需恢复,连钟秦这样一个小神合境之人,都差点打中他,这样下去,对他很不利,对方还有好几个神合境的人伺机而动呢。 另外一边,绛仙和云裳也越来越吃力,两人此前都已消耗巨大,九重楼也是看准了这一点才出现的。 柳衣衣和冯鹤,碧玄衣,三人只能在远处看着,再着急也没有用,他们还没有到神合境,一过去便是灰飞烟灭的下场。 “哼……” 九重楼圣尊冷哼一声,忽然手一抬,虚空中便是一道黑色掌印打来,这一掌之猛,就是神合境巅峰之人也接不住,任平生刚想要动,可全身已被对方的劲风罩住,无奈之下,只得强提真元,将龙魄劲第三重“魄”施展了出来,同样是一道金光掌印打上去,“轰”的一声,两道掌印相撞,顿时山崩地裂,把刚刚想上来偷袭的钟秦都给震得吐血倒飞了出去。 接住九重楼圣尊那一击之后,任平生立刻往后飞出了百丈距离,这么下去对他非常不利,这九重楼圣尊实力太强了,已非神合境之人,即便是他全盛时期,也未必见得能轻易斩杀此人,现在看来,只有逆天归元劲,否则绝无可能斗过此人。 就在这时,天上忽然有两道掌印打下来,十分强的力量,绛仙惊道:“师尊当心!” 任平生也一瞬间反应了过来,再次往后一退,“轰”的一声,他先前站的地方,直接被打出两道掌印来,周围尽数裂开了,山石不断往下滚落。 只见天上又出现了两个身穿黑衣的老者,那一身修为气息,令人颤抖,众人再次一惊,又是两个半步神墟境强者! 一下就出来三个半步神墟境,一旦天地禁制稍稍解开,便直接踏入神墟境,这九重楼的实力,到底有多恐怖! 此刻九重楼圣尊看见这两个黑衣老者出现,并不惊讶,神色依旧平静:“怎劳驾二位长老出来了?” 那两个黑衣老者神情冰冷,虽是九重楼的人,但却并不听命于眼前这位圣尊,他两人目光一动不动落在任平生身上,其中一人道:“是主上让我们来的,主上说了,此人,要活的,至于他身边那些人,杀无赦。” “要捉活的么?懂了……” 九重楼圣尊冷冷一笑,话音甫落,眼中惊险杀机,一道黑芒倏地朝任平生杀了去,旁边两个黑衣老者一惊:“你做什么!” 九重楼圣尊冷冷笑道:“我把他元神捉住,算不算捉活的?” “你……” 两个黑衣老者不想与他争辩,总之把此人捉住就行了,任平生避开那一道黑芒,说道:“有意思,看来,我已经成你们的俎上鱼肉了……” “你知道就好。” 九重楼圣尊可不想这么轻易放过任平生,当初在胤朝,此人杀了他那么多人,难道就这么算了?“咻”的一声,又是一道黑芒飞了过去。 “师尊当心!” 绛仙顾不得与那红蝶圣使纠缠了,一瞬间飞过来,将那道黑芒挡开了,随后退至任平生身旁,传以密语道:“师尊,此地不宜久留……今日他们人多势众,我们先走。” 任平生现在倒是想走,可往哪里走?外面恐怕也早已布下重重埋伏了,何况他现在一走,衣衣他们三个怎么办?必定会落在九重楼这些人手里。 就在这时,远处一道杀机瞬息而至,众人均感到心神一颤,好寒冷的杀气!不等反应过来,一道黑影,瞬间已朝任平生杀来。 “师尊躲开!” 即使其他人不知那气息是什么,绛仙怎能不知?这一瞬间将任平生拉开,同时一道剑气发出,“砰”的一声,与那黑影的一剑相撞,竟被震得往后退了几步。 “那人是谁?” 远处许多人都颤栗了起来,世上怎会有如此阴冷的气息?九重楼那边显然也未料到,两个黑衣长老眼神一凝,向那黑影看去,这时才终于看清来者相貌,他们并未见过此人,但对方身上的气息,竟让他们有种说不出的寒冷。 那黑影正是厉枭,如今依旧附着在卓一凡身上。 云裳这时也不再与那黑袍尊者相斗,一瞬间飞了过来,看向厉枭,脸上略有惊色:“那人身上的气息……分明是个死人,不对,这是妖气!” 任平生来不及与她解释那么多,又担心绛仙一人不是厉枭对手,向她道:“去帮绛仙,这里我来对付。” 云裳看了看他,点点头不多言,立即御起仙剑,向厉枭杀了去,有了她的相助,绛仙轻松不少,说道:“小心些,这妖孽很厉害!” “呵……看来今日想要你命的,可不止我九重楼。” 九重楼圣尊冷笑一声,话音落下的瞬间,在他身上爆发出一股极强的气息,那两个黑衣长老,也一左一右,慢慢朝任平生围了上来,一人道:“你若现在自废一身修为,可免去魂魄遭受煎熬。” “师父,要去帮任公子吗?” 远处,冶儿拉着师父的衣袖,百媚仙子苦笑一声:“怎么帮?三个半步神墟境的人……”说时,又往阴常君那边看了看,阴常君刚才损耗过重,此时也在一旁运功恢复,看这样子,今日是没人能帮杀心了。 任平生看着眼前这几人,想当初在炎焱山,他杀了那锦衣公子,纯粹是对方咎由自取,至于后来在胤朝,九重楼那些人想要杀他,那他难道坐以待毙?既然没得谈,那就杀! “可惜。” 任平生忽然说出这两个字,令众人不解,九重楼圣尊道:“可惜后悔晚了?” 任平生冷笑一声,说道:“可惜你们几个小人物,就要浪费我一次逆天归元劲,要是九重楼的人今日全部在此,该有多好……” 周围的风很大,众人并没有听清楚逆天归元劲五个字,即使听清楚了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只从他的话里听出,他好像要灭了九重楼? “死到临头还嘴硬!” 左边那黑衣长老一掌拍下,掌力瞬间在空中形成一道金光掌印,也是与此同时,任平生全身上下,忽然环绕起一层层金色光芒,一股恐怖的力量,直接从他体内爆发了出来! “他做什么?天魔解体吗!” 众人并不知这是逆天归元劲,抬头一瞬间,只见天雷怒动,黑云翻滚,就连外面问剑海,也忽然翻起万丈洪涛。 “咯吱、咯吱!” 任平生全身经脉,这一刹那全部逆转了,一道道金色内力,忽然从他体内冲出,那是一股撼天动地的力量! 那黑衣长老也以为是天魔解体,情知不妙,一掌拍下来,可怎想刚一碰到任平生身上这股逆天归元劲,整道掌力,就像是以卵击石一样,瞬间溃散于无。 “轰隆隆——” 九天之上,也忽然雷声大作,那满天闪电从空中穿过,好似要把虚空击穿一样,吓得众人面无人色,显然,任平生现在动用逆天归元劲,他的力量,已经超出了此地的限制,必将引下九天神罚。 “他……” 当众人再向任平生看去时,都吓了一跳,只见他满脸火烧纹路,手臂之上也出现了一条条赤红的裂纹,那股澎湃的力量,就像是沉积了万年的火山,一朝爆发,势不可挡! 就连远处,苏小白脸上神情也一下变得凝重起来:“这又是什么功法?这难道是……不可能。” “你们现在,可以死了。” 任平生陡然睁开双眼,那一双眼睛,竟变成了赤红色,不断有火焰流出,在他周身上下,都燃烧起了一股金红色的火焰,远处柳衣衣等人都惊呆了,众人也惊呆了。 “阻止他!” 九重楼那几人感受到了他这神功的威胁,不能再由其运转下去,但现在才来阻止,是否已经有些迟了? 不等那几人攻来,任平生已瞬间移至对方身前,面前的人是黑袍尊者,也就是那天在玄英谷,偷袭云裳的黑袍人。 任平生二话不说,直接对着黑袍尊者一掌拍下去,“砰”的一声,一片血雾飞起,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样一个神合境巅峰之人,直接被拍成了一片血雾,形神俱灭。 所有人都呆住了。 第二百一十章 云澜剑帝 黑袍尊者被一掌拍成血雾,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吓得红蝶圣使不知所措,连忙往后退去,这一回,就是那两个黑衣长老也变了脸色,顾不得什么主上要抓活口的命令了,纷纷祭出杀招,欲要斩毙此人。 “呵呵……迟了。” 任平生身形一动,这一瞬间,又来到了九重楼圣尊的面前,后者瞳孔一阵急遽收缩,刹那之间,他仿佛看见了什么世上最可怕的事物一样,还不等出手,手腕已被任平生扣住。 任平生冷笑道:“圣尊,你刚才是不是说,要将我元神捉去?” “你……啊!” 九重楼圣尊突然发出一声惨叫,他那条手臂直接被任平生卸了下来,断臂处血肉模糊,下一瞬间,不等他祭起法宝,任平生直接一掌拍去,“砰”的一声,在所有人惊恐注视下,就连九重楼圣尊也被拍成了一片血雾,神魂想要脱逃,却被一道血光罩住,一下给收入了血玲珑里,只听得惨叫不断,片刻之间,那魂魄便让血玲珑给炼化了。 “圣尊……” 眼睁睁看着圣尊连魂魄都被此人炼化,九重楼其他那些人早已吓得心胆俱裂,然而此时,在对方这股强大力量笼罩下,他们竟然动不了,昔日强横的神合境的之人,这一刻在逆天归元劲之下,尽皆沦为蝼蚁! 那两个半步神墟的黑衣长老见到这一幕,也顿时面如土色,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二人念了个诀,便各自化作一道疾芒,想从天上那道裂痕逃走。 任平生发出一阵狞笑:“怎么?你们刚才不是要捉活的么?这么急着就要走了?留下来,反正就是玩嘛……”说时手一抬,使出天外化天手,没人能逃过他的天外化天手,那虚空之中,骤然出现一道金色掌印,左边那黑衣长老还未遁走,“轰”的一声,直接被这一道金色掌印打得灰飞烟灭。 “这又是什么?” 苏小白目不转睛,太神秘了!对方所使出来的,竟然全都是族里所记载那些,万年前就已经彻底消失的绝世神功! 右边那黑衣长老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欲往另外一个方向逃走,可还没飞出十里远,同样是一道掌印从天而降,将其打得灰飞烟灭,连渣都不剩。 天外化天手,天魔绝世神功,没有人能够逃脱。 外面的人都早已惊呆,论剑峰附近,九重楼剩下这些人也早已个个面如死灰,任平生眼神里没有任何怜悯,血玲珑一放,半空中顿时血光大作,那些人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直接被血玲珑收去了精魄元神,化作一堆枯尸。 “啊……” 只剩下红蝶圣使一人,吓得花容失色,看见任平生朝她走来,当场跪了下去:“求你……放过我……我再也不敢了……” 她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任平生走到她的面前,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此时惊恐不胜的脸庞,真舍不得一拳将这张美人脸轰成肉泥,他冷冷道:“我记得那天在论剑台,你说过,我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过你们的追杀是吗……” “啊……不,不不……都是主人安排的任务,与我无关……” 红蝶圣使满脸惊恐,浑身乱颤,不断摇头,任平生道:“不用怕,我不杀你,回去告诉你的主人,他若再让九重楼的人出现在我面前,我就让他,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听……清……楚……了……吗?” “清楚,清楚了!” 红蝶圣使吓得不断点头。 “滚!” 红蝶圣使死里逃生,再也不敢多做停留,瞬间化作一道红光,往那空中的裂痕飞了去。 远处的人还一脸错愕站在原地,任平生向厉枭那边看去,更不做犹豫,瞬间飞了过去:“云裳,绛仙,让开!” 两人看他飞过来,也不多言,立刻往后一纵,离开了三五里距离,厉枭并没有什么感情,他只是要杀任平生而已,此时看见任平生飞来,他身上的杀气,陡然变得更加寒冷了。 “卓一凡,你死都死了,又活过来做什么?死人,就该有个死人的样子!给我好好死回去!” 任平生话一说完,又是一记天外化天手打下去,“轰隆”一声,整座论剑峰直接崩塌了,尘土翻滚,厉枭附着的卓一凡,瞬间被打得灰飞烟灭。 众人无不满面骇然,三次看见任平生施展出这神秘恐怖的金色手印,这又到底是什么功法? “他死了吗?” 云裳看着那片烟尘,仍有些惊魂未定,绛仙道:“也许吧,这一回,暂时死了……”说完,向任平生看了去,立即飞了过去:“师尊,你怎样?”这里其他人不知道逆天归元劲的反噬,但绛仙非常清楚。 逆天归元劲之后,很快,任平生的那一身恐怖力量便消散了,换来的是万箭攒心的剧痛,仿佛全身骨头都错了位。 “没,没事……” 任平生仍然强撑着,这时一道人影飞至,却是道宗的凌虚子,他看任平生满头大汗的反噬之象,说道:“小友若不介意,可去我道宗秘境稍作恢复。” 任平生此时也不多做言说了,逆天归元劲的反噬十分恐怖,这会儿根本不算什么,接下来那才叫一个可怕,他必须立即找个灵气充沛的地方恢复,否则有经脉焚毁之忧。 等他离去许久,周围的烟尘才散去,附近的人如梦方醒,看着那被他一掌夷为平地的论剑峰,各人都深深打了个寒颤,想到刚才他一掌拍死一个九重楼的半步神墟境强者,众人便像是坠入了噩梦了一样。 今日云澜境许多地方的势力都在场,此时也都在告诫自己门下的弟子,日后万万不可得罪此人,连那么强横的九重楼,这一次都不得不认栽,这个人简直可怕,岂是他们敢去招惹的? 远处,天宗那几位长老的脸色更加阴沉了,尤其是诸葛御心,他刚才看见凌虚子把那人带走,他心里还不清楚,道宗想做什么吗? 苏小白看着刚才那片战斗痕迹,又向任平生离去的方向看了去,心中已满是疑惑。 夜里月明风清,古城的一座客栈庭院里,苏小白还想着今日白天的事情,忽然外面有人拜访,苏小白不知深夜是何人前来,让黄衣女子请进来,见是天宗宗主,轻轻一笑:“诸葛宗主,今晚怎过来了?” 诸葛御心今晚亲自来他这里,足见客气,也不拐弯抹角,笑着问道:“苏公子,这一次可也是来参加云澜剑会的?” “云澜剑会?不。” 苏小白轻轻笑了笑,摇头道:“我只是来问剑海看看,不参与云澜剑会的。” 一闻此言,诸葛御心立刻放下心中一块大石,又请他去天宗做客,让问剑海好生款待他,苏小白婉拒其好意,诸葛御心便也不好强人所难,离开之后,旁边的一位天宗老者甚是不解,向他问道:“那苏公子到底是谁?” 诸葛御心眉头紧皱,似藏着什么心事,最后摇头道:“没什么,他不参加此次云澜剑会,当然最好。” 那老者见他不说,也不好继续多问,可那杀心的实力,实在可怕,接下来怎么办?诸葛御心冷哼一声:“道宗那几个人以为,这次就凭那杀心,就能阻止我么?天真……” …… 一个月后,道宗秘境。 幽谷里流水淙淙,百花争妍,一大片雾气氤氲在草地上,慢慢化作晶莹剔透的露珠。 得益于此处的灵气,任平生本来要花两三个月时间才会恢复的经脉,到今天差不多已经好了。 “师父师父,你伤好了吗?”柳衣衣从外面跑了进来,看师父今日气色甚佳,多半是伤已经好了,任平生睁开眼,问道:“外面出什么事了么?” “出大事了呀!” 柳衣衣便与他说,半个月前,问剑海天宗突然出现了一个“云澜剑帝”,好生厉害,各方势力均不是对手,连那人一剑都接不住,眼见这么下去,各方势力就都要臣服问剑海天宗了。 “云澜剑帝?” 任平生心想,现在还真是,什么人都可以自称剑帝了。柳衣衣眨着一双大眼睛,问道:“那师父,咱们这次出去帮忙吗?” “帮啊,但这忙,可不能白帮……” 正说时,外面又有脚步声走进来,跟着响起一个甚是好听的女子声音:“要不是那什么狗屁规定,只能用剑,我能输吗?我一个千蛛百媚过去,打得他爹都认不出来……哎哟,冶儿,你轻点,疼死我了……” 只见冶儿搀扶着亦无忆走了进来,任平生笑道:“怎么?仙子也输给那剑帝了?” 亦无忆气不过,道:“那我又不会什么剑法,我哪是对手?鬼天二圣他们还输了呢……” “连他们都输了?” 这回任平生倒是有些好奇了,那云澜剑帝到底何方神圣,连鬼天二圣这些人都不是其对手?看样子,问剑海这次的秘密,慢慢要浮出水面了。 亦无忆白了他一眼:“那还用说吗?你倒好,成天躲在这秘境里不出去,不知那外面现在都成什么样了……好了,不跟你说了,我要去里边疗伤了,你不许过来哦。” “师父,你慢点。” 冶儿扶着她往里边那座幽谷走去,末了又回过头冲任平生嘻嘻一笑:“任公子,师父说你那天好厉害呢……” “咚!” 亦无忆往她额头上敲了一下,师徒二人往里边那座雾气氤氲的幽谷走了去。 柳衣衣往里面看了一眼,便回过头来,又向任平生道:“我刚才在外面听见他们说,想请师父出去对付那个云澜剑帝,我猜等会儿重光真人肯定要来请师父出马……” “嗯,这倒是不错,是笔好买卖。” 任平生摸着下巴,似乎未听衣衣在说什么,过了一会儿,衣衣又问道:“那师父,这次咱们还加钱吗?” 任平生愣了一会儿,一下坐起身来:“加!肯定得加!就冲这‘剑帝’二字,那能少得了吗?” “噗!” 柳衣衣扑哧一笑,扑倒在师父怀里,笑得眉眼如花,就在这时,外面有人进来,她立刻起身坐好,过了一会儿,只见那大雾里走进来一道人影,仙风道骨,和蔼可亲,正是问剑海道宗掌门重光真人,他看今天任平生气色恢复许多,笑着问道:“任小友,今日好些了吗?” 任平生微笑道:“多亏此处灵气浓郁,在下今日已无大碍。” “那就好,那就好……” 重光真人捋须而笑,过了一会儿,任平生问道:“真人今日来此,可是所谓何事?” “这……” 重光真人犹豫了好半晌,终于还是把云澜剑帝一事说与他听了,那意思就是想请他出去对付那人。 “这个嘛……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个……” 任平生一边说着,一边捏着手指,柳衣衣便一下从衣袖里拿出她那小算盘,任平生见状问道:“衣衣,你做什么?” 柳衣衣抬起头来,有些呆萌地回道:“算钱呐。” “咳……咳咳!” “咳咳是什么意思啊?那到底是算还是不算呢?” “这……” 任平生满脸尴尬,正要与重光真人解释两句,怎料衣衣又抢先说道:“师父说了,剑帝可不便宜,得加钱!” 第二百一十一章 剑意 重光真人也愣了半天,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忙笑道:“好说,好说!”等重光真人离开后,任平生才轻轻横了柳衣衣一眼,“咚”的一声,敲在她额头上。 “哎哟!” 柳衣衣捂着额头:“师父,你打我做什么呀,师父不好意思开口,便让衣衣来说嘛……”任平生捏了一下她的脸:“今后你再敢让为师如此丢人,我把你小脑袋敲开。” 柳衣衣吐舌一笑,又道:“我这不是怕他们赖账嘛……” “好像也是。” 任平生寻思了一会儿,又道:“说起来,太傅那边的灵玉,今年还没有给呢,回头得去向他要来。”话到最后,见衣衣在那捂着嘴偷笑,便道:“笑什么笑?你师父就是这么穷。”末了又补充一句:“还有几个徒儿要我来养呢!” “看来某些人,恢复得很快嘛。”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只见那轻烟薄雾下,走来一个身姿美丽,白衣浅裙的女子,柳衣衣嘻嘻一笑:“师娘,你来啦!” 云裳愣了一下,脸上一下飞红,急急忙忙道:“小丫头,你胡乱叫什么呢?” 柳衣衣笑吟吟道:“是师父让……” “咳咳!” “咳咳又是什么意思呢?那师父,到底是叫还是不叫啊……” 云裳走了过去,看这师徒二人,就没一个正经的,与他说了些关于那个云澜剑帝的事情,还有此人身后,那个神神秘秘的问剑长老,她怀疑就是九幽剑尊的化身。 任平生不以为意,让她不用担心,过了几日,去到外面,由于上次把论剑峰打没了,这一次论剑换了地方,名为“问剑峰”,周围也有好几座山峰环抱在一起,但山上均有防御禁制,不会再那么轻易被摧毁。 此时最高的那座山峰,山巅上冷风瑟瑟,悬崖边有块大石,那上面坐着一人,准确的说,是一人,一剑。 他手里那把剑,剑身漆黑如墨,唯剑锋处隐有一点红芒透出,似万古长夜中的刹那星火。 他有一个名字,叫做夜长帝。 夜长帝,出生那年满天剑气横生,七岁习剑,十三岁出师,十六岁那年剑道已非凡,打遍天下无敌手,若他当时,遇见十六岁已号称“无形剑”的任平生,不知那时又是谁更胜一筹。 此后三百年里,夜长帝再无敌手。 “长帝今日还在这里啊?到现在,已经无人是你的对手了……” 不知何时,一个须发皓白的老者来到了夜长帝的身后,冷风扬起夜长帝肩后那一头长发,他依旧闭着眼,拿着剑,说道:“不,还有一人。” “谁?” 白发老者问,心想那天那人确实厉害,能杀死九重楼三个半步神墟的强者,可那人厉害的,不过是功法而已,若论剑道,未必在长帝之上。 夜长帝不再说话了,而此时在下面,众人都在议论纷纷,或摇头叹息,到今天已经没有人敢再登上那座山峰了,所有能上去的人,都已经败了,连那人的一剑都接不住,那人剑道修为太强了,很多人根本没有见过,那样强的剑气。 “姐姐不用担心,那人肯定不是师父的对手。” 柳衣衣在一旁拉着绛仙的手,没有去听周围那些人议论,而绛仙此时微微锁着眉,并非在担心师祖不是那“云澜剑帝”的对手,而是几日前,她在那云澜剑帝身上,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气息,此人的剑境确实很强,但她总感觉哪里有些问题。 此时在问剑海天宗那边,天宗宗主诸葛御心站在一座崖边凉亭外,旁边还有个身穿黑袍的老者,乃是天宗的问剑长老。 “问剑长老,你怎么看?” 过了许久,诸葛御心才向这位问剑长老开口,而对方站在那里,依旧显得神秘莫测,说道:“那人,未必是夜长帝之对手。” “哦?” 诸葛御心看向他,又道:“那若是夜长帝败在那人手里了呢?” 问剑长老道:“那他……必死无疑。” 诸葛御心眼神一凝,问道:“你说的‘他’,是指他们当中的谁。” 问剑长老便不说话了,诸葛御心也回过头来,再次向问剑峰看去,眼神里逐渐透出一丝寒冷,不管如何,这一次,谁都别想阻挠他的计划。 没多久,问剑峰下面喧闹了起来,有几道剑光落下,却是道宗的几位长老,连掌教重光真人也在,还有任平生。 这段时间下来,云澜境各大势力也都知道了,原来问剑海早已分裂成天宗和道宗两派,这次欲要吞噬天下的,并非道宗,而是天宗,反而是道宗一直在阻止,可奈何天宗实力强于道宗,加上有这个神秘莫测的云澜剑帝在,更无人是其对手。 “杀心老弟,看来这一次,希望全在你身上了。” 混天老祖一脸的苦笑,任平生心想,怎么?难道连混天老祖都输在那人剑下了?那人的剑,有那么厉害?当下也不多做犹豫,双足一蹬,往那问剑峰上飞了去。 他今日穿了一身白衣,头发也让绛仙束得整整齐齐,飘然出尘的剑仙绝世风采,一时令下边不少宗门女弟子都犯起了花痴,似乎都忘了那个传闻里杀伐果断的杀心长老,也忘了那天他灭杀九重楼几个半步神墟境时的恐怖手段。 “唔……他要是我夫君该有多好呀。” “醒醒吧!他是我的夫君才对……” “他一点也不像传闻里那么可怕啊,他一定是个很温柔的人吧……” 山崖上面,风冷似霜,任平生自然听不见下面那些议论了,对面山崖上,夜长帝也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一字一句道:“你……就是杀心?” “出剑吧。” 任平生并不想与眼前之人多言。 “有意思……” 夜长帝慢慢站起身来,同时抬起手中那把长夜剑,说道:“我只出一剑,你若接不住这一剑,那么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死。” “好。” 任平生简单地回道。 冷风飒飒,天地间骤然多了一股冷冽的剑气,以夜长帝为中心,这股剑气不断扩散出去,令下方许多人都屏住了呼吸,如此一股令人喘不过气来的强大剑意! 就在这瞬息之间,夜长帝那一剑已向任平生斩来,顿时风云惊变,天地失色,众人只闻雷声入耳,再抬头时,那一道吞吐天地之势的万丈剑气,竟好似朝自己斩来了一样,吓得许多人当场坐倒了下去。 其实那一剑并非向他们斩来,而是夜长帝身上这股剑意太强,使他们产生错觉,误以为那剑是朝自己斩来。 “师尊……” 柳衣衣此时站在姐姐身旁,也没能忍住身子一颤,就在这一瞬间,任平生身上也有一道青色剑光飞出,瞬息化作百丈,一剑向夜长帝迎了去,“轰”的一声,两剑相撞,顿时在那云海之上掀起万丈惊涛,一股澎湃剑气激荡下来,震得众人东倒西歪,若非这下边早已结成防御阵法,只怕那些修为较低之人,已被这两股剑气震得五脏六腑俱裂。 只见天上,两道剑光迎在一起,下方所有人皆屏息凝神,心跳剧烈,任平生还未算接住夜长帝这一剑,因为此刻夜长帝的剑势,并没有随着刚才那下撞击而散去,反倒是越来越强,不断将任平生的青色剑光压下去,最终那片青色剑光形成了一片结界,将任平生保护在下边。 “怎么会……” 就连亦无忆也有些吃惊,她所知晓的,杀心的剑几乎无人能敌,可是此刻,难道竟连杀心也抵挡不住那人的剑吗? 其余人更是一颗心怦怦剧跳,现在天上那两人,不拼功法也不拼仙剑法宝,所拼的完全是自身修炼出来的这股剑意,这股强大到足以将敌人碾碎的剑意,难以想象,自当年那场剧变后,剑道迅速衰落,如今三百年一过,他们竟还能在夜长帝身上看见如此强大的剑意。 此时在夜长帝周身十丈范围内,已经笼罩起一层又一层的强大剑意,这股剑意,足以将任何靠近的敌人撕碎,此时他斗住任平生的剑,自身剑意不但没有被削弱,甚至还在一层一层不断增强! “怎么可能……” 这一刻,即便是问剑海那些神合境的长老,也不由得骇然一惊,这夜长帝到底是什么来历,他身上怎会有如此强的剑意?只要他的剑意破了任平生的剑,那么几乎一瞬间,便可将任平生斩得形神俱灭。 “此人的剑意,确实极强,但是……” 绛仙也深深锁起了眉,她看得出来,夜长帝的剑意确实修炼得十分厉害,剑道天赋也不低,但一个凡人修者,最多半步神墟境的修为,哪能承受住自身如此强大的剑意?就好比一座只能承受千钧之力的桥,若再承受更多的重量,必将坍塌,而此人的剑意,已经完全超出了其本身的极限……不对,这人绝对有问题! “轰隆隆——” 就在这短短片刻间,那天上忽然扬起滚滚烟尘,竟是任平生周围的几座山峰,承受不住夜长帝的强大剑意,山巅附近直接崩碎了,化作满天的齑粉。 众人更是骇然一惊,这剑意太强了!自当年那场剧变后,世间再无如此强的剑意。 第二百一十二章 一剑既出,天下无剑! 天上两道剑光,夜长帝那一道黑红色的剑光,直接将任平生的青色剑光压退了下去,问剑海道宗那边无不是脸色一变,就连重光真人,看见如此强的剑意,也不禁心中一颤,即便是他半步神墟境的修为,也难以接住这一剑。 “呵,看来,你也不过如此。” 夜长帝忽然发出一声冷笑,那眼神好像是在说,他高估了对手的实力。 问剑海天宗那边,许多个长老也相视而笑,看来这一场比试,他们赢定了,没有人能胜得过夜长帝。 含光逐渐被压退,当剑光完全散去时,对方的剑意则倾洪压来,任平生很清楚这样的后果,以他现在的修为境界,根本抵挡不住这股恐怖剑意,除非动用神格之力。 但令他疑惑的是,眼前之人,一介凡人之躯,何以修炼出超过自身承受极限如此多的剑意? 众所周知,一个剑修,修炼剑意,若将剑意修炼到巅峰,剑意一出,瞬间便可将面前的敌人碾为粉碎,但是剑意基于自身的承受极限,若是自身承受力不足,承受不住这股强大剑意,也同样会将自身经脉碾碎。 上一世,他以天逆为剑,修逆天剑脉,最终修炼出“逆天剑意”,在他的逆天剑意之下,任其修为通天的神王仙尊,也会瞬间被碾碎,但他若发动逆天剑意,同样会对自身造成不小的创伤。 而眼前之人……若是一个尚未踏入神墟境的凡人修者,绝无可能发出如此强的剑意,那又究竟是怎么回事? “呵呵,结束了。” 夜长帝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下一瞬间,运用那无匹剑意,一剑向任平生斩下,霎时间天雷滚滚,那一剑斩下,“砰”的一声,含光剑的剑光竟直接崩碎了,就连外面那一层青色的剑气结界,也轰然而碎。 “啊!” 在许多人惊呼声中,只见尘土翻天,任平生所在周围的好几座山峰,直接在这股恐怖剑意下化作了齑粉,他们终于知道夜长帝的恐怖了,怪不得无人能敌! 一时间,满天烟尘大作,众人再也看不见里面的情况,就连重光真人脸上也一下失了几分颜色,目不转睛看着那万丈尘烟里,不多时,他们在那尘烟之中,又感受到了另外一股剑意,是一股极为纯净的剑意! 一道青色剑光冲出,一下将那满天的尘土冲散了,只见任平生竟安然无事,他手里拿着含光剑,周身剑光环绕,众人均是一阵失色,原来他也修炼出了如此恐怖的剑意,不少人都失声惊呼了出来:“剑意!那是他的剑意!” 看见师父平安无事,柳衣衣也总算松了口气,那夜长帝的剑意固然极强,可师尊难道就没有修炼出自身剑意吗? 玄幽圣尊苦笑道:“杀心老弟,你这可隐藏得真够深的……”另外几人也不由想到那次云澜天境大战,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见他放出剑意,这个杀心,真是让人看不透。 不过云澜天境大战那一次,任平生倒也确实还没有修炼出如此剑意。 “看来,刚才那一剑,应该就是你的极限了。” 此刻的任平生,已经变得和刚才完全不一样了,那阵阵青色剑芒笼罩在他身上,将他映得宛若神人一样,那同样是一股极强的剑意,虽无天逆剑在手,但因前世种种,此时的剑意,姑且也可称之为“小逆天剑意”。 在场之人更是深感震撼,没人想到他隐藏得如此深,一个月前他对付剑澜那四人时,倘若运用出如此剑意,那岂非一剑便让对方败了?他果然还是把底牌深深藏在后面。 此时在远处山峰上,剑澜那四人今日自然也在场,那白发剑仙看着任平生身上这股强大剑意,起初有些难以置信,但最终还是发出了一声轻轻叹息,即便是他修炼一世,也修炼不出这个年轻人的剑意。 “这杀心,到底是什么来头……” 天宗那边,诸葛御心眼中已经满是寒冷杀机,旁边的问剑长老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儿才道:“此人……确实有些神秘。” 就在话音落下之时,问剑峰那边忽然有两道剑光冲起,澎湃的剑意,一时令下方许多修者都透不过气来。 任平生运用剑意,一剑向夜长帝斩下,顿时云海翻涛,可这一剑,他却又未尽全力,如此一来,使夜长帝有足够的剑意去抵挡他这一剑,“轰”的一声,两人剑意碰撞在一起,一时令得整个沧浪岛都似颤抖了起来,外面海水翻腾不止。 “怎么?你也只有这点本事?” 夜长帝挡住任平生的剑意,眼神里依旧透着一股轻视,不过很快,他就改变了想法,因为随着任平生手指往下压一寸,那股剑意便增强一倍,当任平生手指往下压三寸时,整座问剑峰开始颤抖,悬崖边的山石不断滚落,就连周围那些防御禁制,都快失去了作用,众人见状,连忙往远处退去。 “啊!” 夜长帝一声大喝,剑意也陡然增强了许多,如此强悍的剑意,早已非凡人所能承受,两人所在的问剑峰已经开始出现裂痕,仿佛随时都会崩塌。 其实以任平生现在的剑意,可以直接一剑挫败此人,但他并不想这样做,因为他要看看,这个夜长帝到底是什么人,他要逼夜长帝动用出最后的手段,他才能看清,此人到底是何来历。 果然,在他手指往下压了五寸之时,夜长帝终于承受不住了,但也像是在犹豫什么,最后,夜长帝眼神一冷,这顷刻之间,终于还是做出了某种决定,只见他全身内元一震,胸口处竟出现了一道金色的神秘印记,这一道金色印记不但出现在了他胸口,同时还出现在了他眉心之上,连他周身环绕的剑意,上面都出现了一道道这样的金色印记。 霎时间,乌云密布,天雷大作,夜长帝身上的剑意,更是增强了数倍,一时压得下边的人都无法喘气了。 “那,那是什么……” 远处道宗那边的人都睁大了眼睛,却无人知晓此刻出现在夜长帝身上的金色印记是什么,只能感受那不容侵犯的神圣力量。 “嗯?” 苏小白站在远处山峰上,今日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出过声,直到此时,他看见夜长帝身上那道金印,看来这一趟,他没有白来。 另一边,绛仙神情也变得凝重,她当然一眼看出那是某种神印,可是神印为何会出现在一个凡人修者身上?这夜长帝,果真有问题,这一次整个云澜剑会,都有着大问题。 “果然。” 任平生早就怀疑,夜长帝一介凡人之躯,再是天赋异禀,又如何以神合境的修为驾驭这等剑意?只是这神印的来历……此时在他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猜测。 “逼我动用此剑,你必将形神俱灭。”夜长帝现出神印之后,有些不受控制,就连神情,这一刻也变得狰狞了起来。 “啊——” 夜长帝震喝一声,一剑朝任平生斩来,这一剑更是惊天动地,伴随无数道神雷落下,宛若天罚降临,势不可挡,远处众人尽皆失色,这已非凡界之力! “师尊!” 绛仙脸色一变,一瞬间飞了过去,可她似乎忘了一点,任平生若只是凡人之躯,或许确实难以承受住夜长帝这一剑,但他已经修炼出神格,就在夜长帝那一剑斩来之时,任平生全身剑意冲出,刹那间化作一道百丈虚空之剑,“轰”的一声,与夜长帝那一剑撞在一起,顿时整座问剑峰都从中间裂开了,尘土翻滚。 远处众人早已骇然失色,这已非凡界之力,只见那二人的周围,不断有天雷落下,附近没有任何人敢靠近,绛仙看见师祖接下夜长帝这一剑,一颗心怦怦剧跳,此时且静观其变。 “所以,这就是你的极限了?” 任平生看着眼前之人,语气间依旧平平淡淡,而夜长帝满脸青筋暴起,眼神也狰狞万分,正当要再次凝聚剑意之时,任平生已经不给他机会了,一剑斩下,如长虹贯日,气吞山河! “砰!” 夜长帝的剑意碎了,笼罩他周身的剑光刹那消散,整个人也往后倒飞了出去,“轰”的一声,将后面一座山峰撞碎了,扬起满天的尘土。 众人都已惊呆,一个个张着嘴,目瞪口呆,刚才那一瞬间,在他们脑海里只浮现出八个字:一剑既出,天下无剑! 什么云澜剑帝,在他一剑之下,根本弱如蝼蚁,不堪一击,原来……这才是他的实力,他早就可以一剑挫败夜长帝,但他没有,而是在逼夜长帝用出最后的手段! 此人,当真可怕。 远处山崖上,当看见任平生破了夜长帝的剑意,诸葛御心几乎眼都瞪裂了,全身上下,顿时罩起一股寒冷的杀意,好似恨不得立刻将任平生诛杀,至于问剑长老站在一旁,反倒是平平静静,好像早已看见这个结局。 被夜长帝撞塌的那座山峰,被烟尘层层笼罩,任平生轻轻一动,飞身上去,刚一过去,那烟尘里面忽然飞出一道金色神印,猛朝他袭来! “师尊小心!” 绛仙一瞬间飞到了他身边来,可这一道金色神印,并未伤到任平生,反倒是被他的天神指,一下捉在了手里。 “呃……” 只听那烟尘里面传出夜长帝的一声闷哼,任平生将神印捏在手里,慢慢走了过去,平静地问道:“你身上,怎会有神印……” 听闻此言,远处的修者大多不解,彼此面面相觑,什么神印? “也罢,不愿说是么。” 任平生的神情,逐渐开始有些冷厉,话音落下,衣袖一拂,将这满天的烟尘散去了,只见夜长帝靠着一座布满裂痕的石壁而坐,嘴角慢慢有鲜血溢出,脸上露出冷笑:“是,我是有神印,又如何……” 任平生看着他,仍在步步走近:“我问的是,你身上的神印,如何而来。” 这一刹那,气氛陡然变得寒冷起来,远处的人也靠近过来了,道宗几位长老直接御剑飞了过来,落在任平生身边,重光真人向他问道:“任小友,发现什么了?你刚才说什么神印?” “他的体内,有着神印,这不该出现在凡界。” 任平生说话时看着夜长帝,其余人听闻此言,大多都是一愣,但很快便想明白过来,怪不得这夜长帝能修炼出如此强的剑意,无人是其对手,原来在他身上,竟有着神界之力!可是他这神力,又是何人赋予他的? “哈哈哈……” 夜长帝忽然大笑了起来:“怎么?你们一个个,之前败在我的剑下,现在都想看我身败名裂么?我偏偏不让你们如愿!” 他话音落下,忽然吐出一道血光,直朝任平生杀去,那是一把红色的飞剑,十分凌厉,无人接得住,细看来,飞剑之上同样印有一道金色的神印。 第二百一十三章 神秘势力 “师尊退后!” 绛仙身形一动,瞬间上前,“铛”的一声,将那飞剑挡开,再向夜长帝看去,五指一伸,朝其胸口抓了去。 “啊!” 夜长帝发出一声惨叫,这一刻,就好似元婴被人强行破开了一样,在他胸腹之间,慢慢有金光浮现,那一道金色的神印,竟被绛仙强行从他体内拿了出来。 众人看见这一幕,都早已万般骇然,远处更有一些修为低的,吓得面无人色,不断发抖,这金色神印,到底是什么? 绛仙拿住从夜长帝体内取出的神印,走回任平生面前:“师尊请看。” 任平生看了一眼这神印,可以确定的是,这确实是某人打在夜长帝体内的神印,说简单一些,差不多就相当于“人造神格”,让夜长帝在凡界,也可以拥有超出本身许多的力量。 “我最后问你,这神印,是怎么来的……” 任平生一步步向夜长帝走了去,声音已是变得十分冰冷,倘若这一次,仅仅只是一个云澜剑会,他大可不必如此在意,但现在事情却变得复杂起来,这人身上,竟然出现了神印,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与神界有关,意味着神界想借此人,染指人界! “嘿!怪不得那么厉害,原来是有神界之人相助。” 这时,混天老祖也已经过来,还有其他地方许多修者,都往这边过来了,便是再蠢的人,此时也都看出来了,这次的云澜剑会,里面藏着大问题。 众人大多都向问剑海天宗那边看了去,这个突然出现的夜长帝是他们天宗的人,他们总该给出一个解释吧? “够了!”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落在了夜长帝身旁,那人脸色冰冷,身上修为气息也十分强大,立刻把许多围拢上来的人震退了出去,正是天宗宗主诸葛御心。 “诸葛宗主,这到底怎么回事?” 重光真人走了上来,神情认真地看着诸葛御心,道宗和天宗本是同为问剑海,现在出了状况,道宗那边当然最是关心这里面的事情,今日无论如何,也要诸葛御心给出一个答复来。 此时外面许多人都已经议论了起来,毕竟这一次云澜剑会,天宗来势汹汹,誓要吞并天下各派,可现在却又出了这样的事情,难免惹人遐思,这背后到底有着什么密谋。 任平生说道:“为免扰乱三界秩序,昔日神界之人不得私自下凡,可却有人会‘降神之术’,以神识附着凡人之身,如此达到下凡目的,但很多年前有过一场剧变,尤其是三百年前那次过后,神人两界彻底封死,神界之人莫说亲自下凡,便是这降神之术也无法施展了,而如今,怎会有人身上有着神印……” 他话到最后,一步一步慢慢向诸葛御心走了去,继续道:“天宗宗主对于这里面的事情,不会半分也不知情吧?” 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诸葛御心身上,若说他丝毫不知情,这显然是说不通的,这一次问剑海让各地势力臣服,这件事本就让人觉得不简单,何况现在还牵扯到了神界上面去。 这时,一个白发老者站了出来,向诸葛御心问道:“此次问剑海欲要掌控整个云澜境,这件事,是否也是有神界的人在背后操纵?” 这样一句话,更是将诸葛御心推到了风口浪尖上,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看着他,想看看他要如何解释眼前神印一事。 诸葛御心脸色阴沉,依旧不语,混天老祖走上前,冷厉道:“若是私通神界,欲对人界不利,那我混天,第一个让你天宗从这世上消失。” 这样一句话,更是令气氛紧张了起来,天宗那边立时站出来几个神合境大天境的长老,一个个冰冷如霜:“阁下要让我天宗消失,好厉害啊!” “怎么?以为我没有这个手段吗?” 混天老祖向那几个神合境之人看去,若是从前的问剑海,确实让人忌惮,可三千多年前那场变化,还有三百年前那场剧变,现在问剑海剩下的,对他而言,不过都是些小辈而已。 “还请宗主说明白,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越来越多的人往这边走过来了,三百年前那场剧变,来得太过诡异,至今无人知晓原因,难免会有人怀疑,这里面是否与鸿蒙神界有关。 “哼!” 诸葛御心冷冷一哼,终于开口了:“你们知道什么?如今人界灵气衰败,我奉神尊旨意,让人界灵气复苏,重回万年前之鼎盛,岂是尔等一介凡俗,能明白当中用意!” “什么?” 一听此言,众人更是惊讶,立刻议论起来,就在喧闹之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又一下令所有人安静了下来。 “你说的神尊,是指谁。” 只见绛仙一步步走了出来,眼神冷厉,这里其他人或许不明白,但她可以确定,这三百年里,神界之人绝不可能下得来,便是降神之术也无法施展,那么诸葛御心此时口中所言的“神尊”,就必然非神界之人。 诸葛御心冷冷一哼,将双手负在身后:“此中,不足为外人道哉。” “说!” 绛仙一剑指向诸葛御心,气氛陡然变得僵硬,天宗那边立刻飞过来好几个护法长老:“放肆!还不退下!” 绛仙眼神冰冷,丝毫没有收剑的意思,任平生一步步走上来,慢慢将她手臂放了下去,然后看着诸葛御心,说道:“自当年那场剧变,神界已经无法与人界取得任何联系,降神之术亦无法施行,你说的神尊又是指谁,是谁,让你做这些事情的。” 气氛变得十分紧张,这时又听一声冷笑,只见云裳也跟着走了上来:“我早就说过,问剑海藏污纳垢,这回,你们看见了吧?”说完,将目光一凝,看向那崖巅上的问剑长老,忽然一道剑光斩去:“九幽,还不现身!” 云裳这一道剑光放去,顿时将那崖边的一座亭子打得灰飞烟灭,众人惊醒过来,只见那天上,烟尘弥漫,待散去之时,里面的问剑长老,居然变成了一个看不见容貌的神秘黑袍人。 “这,这怎么回事!问剑长老,怎么会……”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天宗那边人人惊慌失色,就连诸葛御心这一刻都变了脸色:“你是何人?” “呵呵呵……” 黑袍下面传来一阵阴森诡异的笑声:“我难道不是,天宗的问剑长老吗?” “这到底怎么回事……” 整个问剑海,此刻几乎已经完全乱了,道宗那边凌虚子三人立刻想到什么,同时向云裳看了去,想起那天在问剑海与沧澜古地交界处,这姑娘一口咬定有魔进入了问剑海,可他们回去后却又查不到,原来竟是天宗的问剑长老! “咻咻咻!” 忽然几十道剑光指向了半空中的黑袍人,这几十道剑光却非天宗发出,而是道宗那边的人,凌虚子冷冷道:“阁下到底是谁?藏在我问剑海,有何目的?” “呵呵呵……” 黑袍人阴森森笑道:“能有什么目的?我不过是借你们问剑海的灵气修炼罢了,顺便今日再看一出好戏,何必大惊小怪?哦对了……这云澜剑会,可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问剑长老,你怎会……” 此时在诸葛御心脸上,神情也变得十分复杂起来,想不到此人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他竟丝毫没有察觉,这人早已不是原来那个问剑长老,亏他还与这人推心置腹,甚至把这次云澜剑会里面的事情,都告知了对方。 云裳冷冷道:“阁下当年破我昆仑结界,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什么人!”说罢,凝指一划,控制剑光一剑向九幽斩了去,九幽从袖中伸出一条手臂,凝指一弹,也是一道剑光发出,“铛”的一声,与云裳的凝霄剑撞在了一起。 “呵呵……” 九幽剑尊阴森森笑道:“小丫头确实有些本事,这一次花玲珑没有收错弟子,可惜……待本座元神恢复那日,必定教你昆仑虚举派皆亡。”说完,一瞬间自半空中消失,刹那渺无踪影。 “别追!” 任平生将云裳叫了回来,那九幽剑尊身份神秘得很,但今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在,顾不得去追此人。 “下一次,定不会让他再逃了!” 云裳愤愤退了回来,她自然清楚事分轻重缓急,现在问剑海的事情尚未解决,不宜去追那九幽。 很快,众人也再次将目光放到了夜长帝和诸葛御心身上,那么眼前这件事,又怎么说? 任平生走上前道:“那我就再问一次,这次云澜剑会,天宗宗主欲借此掌控云澜境,是受何人指使。” 诸葛御心冷然道:“天下之事,能者居之,我何须受人指使?” “哦?” 任平生向他慢慢走近了两步,平平静静地道:“能者居之,那宗主的意思,就是能够接下我一剑了?” 这句话一出,周围更是变了气氛,天宗那边不少长老都朝他怒视了过来,可想到刚才那恐怖一剑,他们就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一样,说不出话来。 偌大的一个天宗,此时竟无一人敢接任平生的话,连话都不敢接,更别说去接他的剑了。 就在气氛凝固之时,那天穹之上,忽然降下一道金色神光,好似一根擎天金柱,立于问剑海上,连沧浪岛外面的海水都翻腾了起来,白浪掀起千丈高。 “那,那是……” 众人都被这突然降临的金光吸引住了,心中一股敬畏油然而生,甚至有一些道行微末之人,已经忍不住朝那金柱膜拜了下去,就像是对着天神膜拜一样。 “终于出来了么……” 一直立于一旁不语的苏小白,这时向那一道金光看去,手中的折扇慢慢合上,神情也逐渐凝重起来。 第二百一十四章 云澜之主 “师父,那是什么呀?” 冶儿拉着师父的衣袖,好奇地看着那道突然降临问剑海的金光,亦无忆眉宇微锁,难道是神界之人下凡来了?不可能啊,自当年那场剧变过后,神人两界已经彻底封死了,便是再有通天手段,也不可能如此招摇的下凡来。 很快,在那一道金光的附近,竟然出现了一些小黑点,但若细看,那不是什么小黑点,而是一道道人影。 有人从那金光里出现! 问剑海这边,许多人都感到窒息,难道真是天界神人降临!各人想到刚才诸葛御心说,奉神尊旨意,难道神界的上神,今日竟亲自下临人界?若说不是,那为何他们能够感受到,这一股来自神界的气息? “师尊……” 柳衣衣来到任平生身旁,下意识将他袖子拉住了,有些害怕地望着天上那道金光,还有金光附近,越来越多的黑点。 她想到刚才诸葛御心说,这一次问剑海掌控云澜境,是奉了神尊旨意,可师父却破坏了他们的计划,那么神尊必然会因此对付师父吧?万一那神尊很厉害怎么办…… “不可能是神界的人……” 绛仙看着那金光附近越来越多的人影,这里其他人不清楚,但她可以绝对的确定,神界的人不可能下得了凡,师父是昆仑仙界众仙之首,也都无法下凡,何况其他人呢?若不是神界的人,那为何这些人身上,又隐约有着一缕神格气息? “神又怎样?” 云裳看那金光里出现的人影,不但不似此刻其他人那样敬畏,反倒是有些厌恶,难道自诩上神,就能够对凡界的修者指指点点,然后堂而皇之地插手凡界之事吗?这云澜剑会历来都是云澜境自己的事,何时需要神界来插手了? 很快,那金光附近的黑点越来越密集,到后来金光散去之时,大约有二三十人往这边凌空走来,但瞧那些人身后霞光万道,瑞气千条,端的似神界之人下凡,颇为气派,问剑海这边仍有许多修为浅薄的人不明就里,膜拜在地,不敢抬头起身。 混天老祖走上来,看着天上那些渐渐飞近的人影,哼道:“这些人,排场倒是挺不小!”说着,将双手负在了身后,若是他重回当年化天境的修为,一巴掌就能将这些人拍得灰飞烟灭,不过现在还是静观其变。 等那二十几人来到这附近时,云澜境许多修者更是无法喘气,在这股“神的气息”震慑下,许多人噤若寒蝉,连头都不敢抬起来一下。 那些人身上金光笼罩,确实像极了千万年前天神下凡,身上这股“神力气息”也不假,但任平生相信,这些人,只是凡界的人而已,或许其来历确实不简单,但还远远谈不上什么神,只是凡人敬畏天神是与生俱来的,所以此刻这么多人,都吓得不敢作声。 当那天上二十几人来到问剑峰上方时,这附近的人更是感到一股莫大的压力,慢说那些尚未踏入神合境的人,便是各派里那些神合境的长老,此时亦是满身冷汗,在这神的气息笼罩下,有一种被大山压在身上的感觉。 诸葛御心立即走了出来,双手举过头顶,对着天上那二十几道人影参拜道:“天宗诸葛御心,恭迎神使。” 神使! 在场许多人皆是一颤,诸葛御心称对方为神使,莫非便是天神派遣在人界的使者? 众人再向诸葛御心看去,看他此时对这些神使恭恭敬敬的样子,有不少人都感到心中一寒,遥想当年,问剑海何其强盛,而今诸葛御心一宗之主,竟对这些人如此谦卑,不少老一辈的,此时都在心中叹气,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嗯……云澜剑会,结果如何?” 此时说话的,是一个年貌四十的中年男子,穿一身红袍,眉心一道金印,整个人气宇不凡,应是这二十几人的首领,在他的左右,还各有一人,左边是个身穿红衣的女子,右边是个身穿青衣的男子,身上同样有着一股不凡神息。 “尊上问你话,莫非没有听见吗?” 左边那红衣女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诸葛御心已是冷汗涔涔,心如擂鼓,这要他如何回答?难道说夜长帝败了,说整个问剑海都败了,败给眼前这个叫做杀心的人了? “我……我还能战……” 就在气氛紧张之时,夜长帝忽然摇摇晃晃从那乱石堆里走了出来,看他此时披肩散发,衣衫褴褛,连路都走不稳了,手里的剑都拿不住了,还如何战? “你连剑都拿不稳了,真没用……”红衣女子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末后又补上一句:“居然败给了一个凡人,废物。” “砰!” 夜长帝将手中的剑,用力插在了地上,抬起头来,看着天上那二十几人,一字一句道:“我说,我还能战……” 怎料话未说完,那中间的红袍中年轻轻一抬手指,一道金光射来,“砰”的一声,一下从他眉心穿透了过去,血溅满地。 “啊……”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把柳衣衣吓得往师尊身后一躲,众人也都惊呆了,这人……竟直接杀了夜长帝! “噗通”一声,夜长帝的尸体倒了下去,整个问剑峰,忽然诡异的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眼睁睁看着夜长帝那尸体血流一地,就连诸葛御心,此时都仍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败了,便是败了,天下之事,能者居之,一个失败者,也妄想成为云澜之主。”红袍中年面无表情地说着,最后才将目光慢慢向任平生看去,居高临下问道:“你叫杀心?” “任平生。” 任平生将他的名字念了出来。 “杀心也好,任平生也罢。”那红袍中年淡淡说着,又扫视了一眼下方的人,问道:“接下来,可有人还能胜过他的剑?” 现场一片安静,众人都面面相觑,或是摇头,或是不语,谁还敢去挑战任平生?且不说能否赢过他手里的剑,刚才众人都看见了,输了的下场,便是和那夜长帝一样,连命都没了! “很好……”红袍中年又将目光落回了任平生身上,最后说出一句话:“从现在起,你,便是云澜之主。” 云澜之主! 在场之人,哪怕是那些早已踏入神合境的前辈,此时也深深一颤,云澜境已经几千年没有过云澜之主了,上一个云澜之主,还是几千年前的事情了,当年那位云澜之主功参造化,修为盖世,可最后却死了,连元神都被灭掉了,却不知是何人所为,此后整个云澜境,再也没有过云澜之主,只有后来出现的云澜天境,天境之主。但是云澜之主,显然非天境之主能比,四海八荒,凡在云澜境内,无论玄门魔道,云澜之主的话,那便是圣旨! 这一刻,所有人都朝任平生看了去,难道鸿蒙神界,竟要立他为新的云澜之主!看似随意的决定,可这其中却又并不简单。 “云澜之主,君临天下,如有叛逆,可诛杀之。” 红袍中年慢慢说完这十六个字,“咻”的一声,忽然向任平生送去一样金光绽绽的事物,任平生手一伸,将那金光接在手里,却是一枚金色的令牌,正面写着“神庭”二字,背面写着“君临天下”四个字。 “君临天下……” 任平生将令牌拿在手里,把后面的四个字念了出来,那红衣女子轻轻一笑:“不错,君临天下。”说完,又向周围的人看了去,神色变得严肃起来,道:“见了云澜之主,为何不拜?” 在场之人,对于今日之事大多还一头雾水,只有诸葛御心明白,云澜之主四个字意味着什么,可当他看着任平生手里的神门令,终于还是脸色苍白,眼神涣散,摇摇晃晃往后退了两步,再也说不出话来。 气氛愈加凝固,这时忽然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诸位即使是神界的人,也没有理由插手凡界之事吧?” 众人都向那说话之人看了去,那人却是幻月宫的百媚仙子,她做为万丈魔境的几个魔道大圣之一,说起话来,自是要比这里其他许多人都要有分量,怎料天上那红衣女子向她看了一眼,轻轻道:“怎么,你是不服?” 一股神力随之震慑下来,就连亦无忆附近许多修者都往后退了去,冶儿也急忙拉着师父往后面退了一些,心中大是不满,心想你们便是云澜境外的神界势力又怎样,就可以如此霸道吗?要不是三百年前那场剧变,咱们云澜境那些绝世强者都消失了,今日哪轮到你们嚣张? 附近众人惊魂未定,又一股浩瀚如星辰大海的神力骤然降下,霎时间引得天雷滚滚,万里晴空瞬间雷云密布,好似神罚降临,那一道道闪电穿梭其中,犹似上古恶龙俯视众生,欲要吞噬天下。 一些已经踏入神合境的长老尚还勉强稳得住心神,可那些年轻弟子在这恐怖神识笼罩下,双腿已是颤抖发软,终于再也忍不住,通通向任平生拜了下去:“拜见云澜之主——” “拜见云澜之主——” 这一声一声的呼喊,犹似洪涛一般在人群之中起伏,在山峰之间回荡,柳衣衣站在师父的身后,整个人都已经呆住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杀机 过了好一会儿,人群里的声音才渐渐小下去,柳衣衣拉着师父的衣袖,本来之前她还十分担心,这次神界那些势力会来对付师父,可现在不但没有对付师父,还让师父成了云澜之主。 不过还没等她高兴起来,一眼看见夜长帝的尸体还倒在地上,“啊”的一声,又立即捂住了嘴,这一瞬间,她仿佛坠入了漆黑的冰窖,猛然间想到,这些人之所以立师父为云澜之主,那必定是想要利用师父控制整个云澜境啊,这样一来,在他们手里又和夜长帝有何分别? 原本这夜长帝才是他们选中的人,可是这次夜长帝败了,败给了师父,所以他们直接杀了夜长帝,那么假若有一天,师父也败了,败给了另一个人,那他们也同样,会毫不留情地杀了师父,然后再立那个人为新的云澜之主。 想到此处,柳衣衣更似坠入了深渊,小小的身子,已经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绛仙走到她的身边,轻轻将她抱住:“别怕。” 这么浅显的一个道理,连柳衣衣一个小丫头这么片刻间都能想明白,在场的,混天老祖、阴常君、亦无忆这些人难道想不到?重光真人这些难道不明白?任平生他自己难道不清楚? “你们是什么人。” 最终,任平生看着天上那二十几人,开口问道。 为首的红袍中年没有回答他,右边那青衣男子道:“你只须记住,从现在起,你是云澜之主,以及,神庭二字即可。” “神庭……” 任平生看着令牌正面的两个字,轻轻笑了笑:“嗯,神庭……记住了。” 附近的人,却都面面相觑,他们并未听说过这个与神界有关的势力,或许是他们见识不够,倘若三百年前那些消失的强者前辈在,也许知道这个神庭的来历。 “不过……” 任平生又抬起头来,一脸无所谓的样子道:“我对这个云澜之主,不感兴趣。” 周围的人均是一愣,诸葛御心更是一下抬起头来,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心想你既然对这云澜之主不感兴趣,那就把神门令拿过来。 “呵呵……” 那红衣女子笑了笑,身形一动,轻飘飘落在了问剑峰上,慢慢向任平生走来,走到他的面前,看着他的双眼,笑了笑:“我若是你,就不会说出这样无知的话,你知道,有多少人想成为云澜之主吗?” “神使……” 诸葛御心立即向她看了过来,脸上慢慢凝起了一层汗珠,双手也有些颤抖,盼望此时神使能够向他这边看一眼,可偏偏那红衣女子的目光始终只在任平生身上,根本不朝他天宗这边看一眼,这一下,使他对任平生的恨意更浓了,要不是此人突然冒出来搅了局,那么现在,他就是云澜之主了! “呵……” 红衣女子轻轻一笑,又对着他道:“等将来你到了神庭,神尊会允许你飞升神界的,到那时,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现在,什么都不要问,按照尊上的吩咐行事即可,少不了你的好处……”说完,笑吟吟地往回走了去,诸葛御心见她连看也不看自己一眼,手指一下捏得更紧,又向任平生看了一眼,满眼皆是恨意杀气。 “飞升神界啊……我现在,就想飞升神界。” 任平生把玩着手里的令牌,又笑了笑说道:“可我,又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去神界,这怎么办呢?” 此言一出,周围气氛一下紧张了起来,就连远处的人都感觉得到,那红衣女子身上多出来的一股寒意,只见她脸上笑意逐渐敛去,慢慢转过身来看着任平生,最后还是轻轻笑了笑:“云澜之主,不要不识抬举。” “咻!” 那一道令牌忽然从任平生手里飞了出去,落到了那女子手中,然后只见任平生,慢慢将双手负在了身后。 这一刻,天上那红袍中年眼中惊现两道杀机,但很快,又隐去了。 “很好。” 红衣女子捏住了手里的令牌,脸上也终于再没了笑容,回到红袍中年身边,以密语道:“此人果然如传闻一样,不大好控制,尊上,现在怎么办?” 红袍中年脸上慢慢透出一股寒意,原本这一次按照计划,夜长帝无人能敌,问剑海掌控云澜境各大势力,诸葛御心成为云澜之主,这一切都尽在掌握,可偏偏此人出现,打乱了一切,现在还不受控制,以密语说道:“既然不受控制,那就绝不能留下这样一个阻碍,杀了他。” 话落瞬间,杀机弥漫,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那红袍中年左边一个老者手一抬,直接一道金色神光朝任平生打了下来,浩浩神力,震荡山峰,任平生早已有所戒备,这一瞬间带着柳衣衣往后飞出百丈,而那一道神光直挺挺打下来,好似一把利刃一样,直接将问剑峰削去一半,山石滚滚,如雷声轰鸣,顷刻坠落悬崖间。 外面的人都惊呆了,这问剑峰上可是有着防御禁制啊,竟然就那么被削去一半,刚才有一些人没来得及逃离,直接在那神光之下灰飞烟灭了,包括一个神合境的宗门长老。 “找死!” 绛仙一下飞到空中,身上也爆发出一阵耀眼光芒,她最恨有人对师祖出手,尤其是这种一言不合就要动手杀人,不留一点回旋余地的,那她此刻也不多言,直接一抬手,一道金色掌印呼啸着朝那老者打去,那老者没想到小小一个云澜境,竟有如此力量恐怖的女子,此时来不及招架,眼见要被这一掌打得血肉横飞,就在这一刹那,那红袍中年倏然出手,同样化出一道金色掌印,“轰”的一声,与绛仙那一掌撞在一起,顿时将周围几座山峰都震塌了,扬起满天的烟尘。 这架势,简直比刚才任平生和夜长帝决斗还恐怖,那层层力量激荡出去,好似万丈惊涛骇浪,把远处那一片宫殿楼宇,也震得灰飞烟灭,许多人都已经吓得往远处飞走了,再不敢靠近这边,对他们而言,这简直是神仙打架! “嗯?” 红袍中年隐约察觉绛仙身上有一股神力,可又拿捏不准,至于远处的人,一个个目瞪口呆,到现在他们才发现,原来这女子的力量也如此恐怖,之前多半是一直在隐藏修为,她居然是那个杀心的徒弟,简直不可思议,哪有看上去比师父还厉害的徒弟? “绛仙,不要轻易动用神力,这些人尚且能够对付。” 任平生立即向绛仙传去一道神念,同时将柳衣衣送到了太傅那边去,他心里很清楚,他自己无所谓,反正知晓他这一世身份的,也只有师姐,可师姐绝不敢将他的身份告知第二个人,但绛仙不一样,绛仙是神界的人,一旦让人发现她的身份,就会立刻招来危险。 这时,已有五六个神庭的人向他发来攻击,手中仙剑,宛如长虹一般向他斩来,剑芒所至,无不是山崩石裂,剑气激荡出去,将一些没来得及逃走的修者打得灰飞烟灭,云澜境这些修者在神庭这些人面前,命如蝼蚁,他们要杀任平生,根本不会去管是否波及无辜之人。 任平生见这些人来势汹汹,也不多做犹豫,排山倒海般的一剑斩出,顿时将那五六个神庭之人震退了回去,这些人不但已有神合境修为,更是身怀神力,比一般的大天境神合之人更强许多。 那天空中,红袍中年面色冷厉,至于旁边的红衣女子和青衣男子,二人神色不动,均在心中想,那人刚才与夜长帝斗剑,已经消耗颇大,现在居然还有此等实力,这样一个人,又不受他们的控制,确实不得不除去这个未知之数。 “哼!” 就在这时,又一道金光人影朝任平生飞了去,这是个须发皓白的老者,神力显然在刚才那几人之上,此时他一掌打出,虚空中骤然现出一道金色掌印,引得满天风雷滚滚,神力浩浩荡荡,山海俱震。 任平生左手猛地一伸,亦是一道掌印飞出,两掌相撞,神力翻涌出去,直接将周围几座山峰震得灰飞烟灭,那上面的宫殿楼宇,再是有防御结界加固,此时也已不复存在。 外边的人已经退到极远之地,可依旧能够感受到那一阵阵恐怖翻腾的力量,还有天上那一股隐隐约约的天罚之力,抬头看去,只见云层里闪电贯穿,雷声阵阵,这么打下去的话,迟早要把天罚引下来。 面前这白发老者力量十分强,源源不断的神力,皆来自于体内那一道神印,若此刻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寻常神合境之人,早已被这神印打得灰飞烟灭。只听他冷冷道:“你既不愿受命,就不该出来多事,现在一切,皆是咎由自取。” 任平生冷笑一声:“哼,可笑,你们视他人之命如蝼蚁,妄图掌控一切,我不过是出来阻止一下,你们就要杀了我,荒谬……现在,我让你们看看,什么才叫做神力。”话音落下,在他身上骤然爆发出一道神力,那老者脸色一变,有些始料未及,对方竟也有神力,此时来不及后退,胸口已被一道爆射而来的神光打中,“噗!”顿时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往后倒飞了出去。 任平生一不做二不休,索性一剑斩去,对于要杀他的人,他从来不会手软,“嗤!”一剑落下,天上好似下起了血雨,那老者在众人注视下,被那一剑斩成一片血雾,连那一道金色的神印,也破碎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斩神墟 “啊!” 远处,小公主和柳衣衣都吓了一跳,太傅匆匆将二人护到身后去,至于其他的人,一个个目瞪口呆,刚才那一瞬间,在他们脑海里只浮现出两个字:斩神! 而神庭这边看他杀了自己的人,此时更是杀气大作,十几道人影,各自将神力催至极限,一齐向他杀了去。 “违抗神旨,留不得你!” 那十几人同时运用神力,也非比寻常,一股凶猛力量,直朝四周浩浩荡荡涌去,任平生看这十几人,一口一句神旨,还真把自己当做神了吗? 前一世他便十分厌恶那些高高在上的神尊,对着人族修者颐指气使,如今在凡界,这些人不过是有了一道神印而已,居然也把自己当成了神,简直可笑。 就在那十几人攻来瞬间,他的青君神识刹那间爆发出去,十几人只感到一窒,已动弹不得,他们的神印,不过来自于外界,怎能与任平生自己修炼出来的神格相提并论? “哼。” 任平生面露不屑神色,瞬息间已飞至一人身前,手一抬,往那人胸口抓去,“啊!”那人发出一声惨叫,体内的神印竟被抽了出来,立时呈现出一道火苗的形态,凡人修者也轻易触碰不得,可任平生有何惧?天神指用力一捏,那一道神印火苗,直接在他手中陨灭。 “噗!” 那人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已从空中坠落下去,这在神界被称作“灭神格”,即以强硬手段,直接灭去某人的神格,就像在凡界,捏碎一个人的元婴一样。 刹那间,任平生又已来到第二个人面前,那人慌慌张张想要抵御,可还未祭出神印,也是一声惨叫,体内那道神印火苗,直接被任平生强行抽出,刹那陨灭。 一个接一个,外面的修者都看得呆了,虽然他们当中大多不了解神格,可此时也看得出来,任平生是在灭去这些人的神力,诸葛御心在一旁也惊呆了,怎会有人,能够灭去这些神使的神印! 混天老祖也在远处静静看着,并不打算出手,现在他没有了从前的修为,在不清楚这个神庭的来历前,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好。倒也并非他胆小怕事,任何人被镇压在那镇魔石底下一千多年,都会被磨平棱角,而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尊上,怎么办?” 在任平生接连灭去七八个人的神印后,那红衣女子和青衣男子终于稳不住了,红袍中年眼中的杀机也越来越浓烈,到后来已是丝毫不做掩饰,瞬间化作一道疾影飞去,手一抬,掌力如万丈洪涛,势不可挡! 任平生已动用青君神格之力,此时见那红袍中年一掌压下,更不犹豫,同样是一掌挥出,“轰”的一声,二人掌力震动天地,远处几座山峰上的宫殿楼宇,直接一排一排像是麦穗一样倒了下去,扬起满天的尘土。 附近的人早已撤离,此时在远处无不看得惊心动魄,这杀心的修为,未免也太恐怖了,亦无忆也更加好奇了,他绝不是瑾王世子,他到底是什么人。 只见那红袍中年,脸上青筋暴起,满眼杀意,后边那红衣女子和青衣男子见状,欲放出法宝去助他,却被绛仙一剑拦住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 红袍中年声音低沉,显然他也有些出乎意料,这小小一个云澜境内,竟然有人身怀神力,而且与他的神印,隐约有些不同。 “怎么,你开始害怕了?” 任平生神色平静地说出这句话,红袍中年冷笑一声,眼神逐渐狠厉起来:“不管你是什么人,今天,你必死无疑!” 话音落下,一道金色神光从那红袍中年的胸膛正中射出,这一击十分凶猛霸道,便是任平生也不敢强行抵御,自在红尘一展,避开金芒,“轰”的一声,那一道金光直接将他身后那座山峰打穿了。 “轰隆隆!” 就在这时,满天神雷降落下来,那一道道闪电,似神龙贯穿天地,竟全向红袍中年打了去。 “天罚,是天罚!” 远处有不少修者都惊呼了出来,自三百年前那场剧变过后,他们便不再看见有谁引下天罚神雷,而此时,那红袍中年引下天罚,显然他的力量,已经快超出沧浪岛的极限了。 阵阵神雷落下,将那附近一切打得灰飞烟灭,可却伤不了那红袍中年,不但伤不了,这一道道天罚之力,竟像是被其吸收了一样,每一道雷霆打下来,都会使他身上的力量叠加一层。 “他要借天罚之力,冲破自身禁锢……” 道宗那边,重光真人一眼看出,这红袍中年想要释放神墟境的力量,果然,就在这一瞬间,那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冲击过来,即使是他,也被震得往后一退,更别说其他人了。 “神墟境!” 众人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那天雷下的人影,在他周围,闪电乱舞,却都被他的神力阻隔在外,这股令人窒息的气息,是神墟境没错! 经历三百年前那场浩劫后,他们看见的第一个神墟境绝世高手! 若是回到三百年前,神墟境确实不算什么,化天境那些巅峰强者一根手指都能将神墟境灭杀,但此刻在这一群神合境之人面前,神墟境就是无敌的存在! 这一刻,所有人都颤栗了起来,不仅仅是那人身上的神力气息,还有这神墟境的绝世气息。 “哈哈哈!” 红袍中年仰头一笑,没想到今日机缘巧合,在这问剑海上,竟让他突破自身神墟境的禁锢,这回他更是信心十足,哪怕对方也有神力在身,他依然能将之灭杀!神念一动,直接便是一道金色光芒朝任平生打了去。 这回对方有了神墟境的修为,任平生更是不敢硬接,自在红尘一展,瞬间往旁避开数十丈远,同时放出一道剑光,红袍中年狞笑一声,凝指一弹,“铛”的一声,直接将他的剑光震退了回去,接着又是一道金色掌力从天而降。 任平生将身法施展到了极限,避开虚空中落来的一道道掌力,外面的人早已看得眼花缭乱,他们当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步法。 “那人踏入了神墟境,他终究敌不过。” 远处修者个个都看得紧张万分,便是神合境巅峰,也不可能赢得了神墟境的,两者根本不是一个级别。 重光真人也紧紧锁着眉,回想起那天任平生施展出来的奇异功法,一瞬间修为大增,直接灭杀几个半步神墟的高手,现在还能再动用一次吗? 云裳此时与神庭另外几人斗在一起,但也时刻留意着任平生那边的情况,她突然想到,那天在云澜天境,陈玄卿以镇魔石压来,她和任平生灵力契合,那一瞬间,爆发出一股极强的力量,将镇魔石也击退了回去,现在若也如此,是否能破此人神墟境修为? 但她却有一点顾虑,便是那红袍中年攻势太过凶猛,这当中要是出了一点差错,或者稍慢一步,后果都不堪设想。 “哼,看你能躲到几时。” 那红袍中年又一掌打来,滔天神力从四面八方而至,任平生未能避开,顿时只觉有一座泰山朝自己压来,神墟境的力量果然强大,他的神格承受得住,可这具身体,却有些承受不住。 绛仙一瞬间飞了过来,双手一凝,罩起一层金色的神元结界,“轰”的一声,将那红袍中年的一掌抵挡住了,可她本身却猛烈一颤,脸色也一下变得苍白,在她下界的时候,神力不得不被封印,像此刻这样动用神力,也很勉强。 “嗯?” 红袍中年显然察觉到了她的神力,眼神一下变得更加冷厉了起来:“在你的身上,也有着神力,你二人,到底是何来历……” “我来对付此人,绛仙,你去肃清其他人,今日不可放过一个。” 任平生当机立断,他今日便是再拼一次逆天归元劲,也绝不能放这些人回去了,否则必有麻烦。 “师尊小心一些。”绛仙心里也清楚,这些人恐与神界有关,今日绝不能放走任何一个,话一说完,立即朝远处飞了去。 “好了,现在开始吧……” 任平生看着那红袍中年,这一刹那,再不犹豫,猛将全身经脉逆转,一股金红色的火焰流出,霎时间,天雷滚滚,乌云蔽日,浩瀚无匹的力量翻涌出去,似惊涛万丈,震天动地。 “嗯?” 红袍中年眼神一凝,显然看出这是某种早已失传的神功,这小子到底是何来历,不但有着神力,还身怀如此旷世绝学,这一次,他不单单只是想要诛灭任平生了,还想要将他生魂擒住,带回去慢慢拷问。 “哼!” 红袍中年冷哼一声,手一扬,虚空中便是一道百丈金色掌印打来,这一次,任平生却不避了,同样将手一抬,一道金色掌印飞出,直接将那红袍中年的掌印抵挡在了半空中。 两股力量,像是洪荒猛兽一样对峙在天上,欲要撕裂对方,强大的冲击力,让远处那些修者只感到阵阵头晕目眩,他竟然能和一个神墟境的绝世高手抗衡! “那么,就到此结束了。” 任平生抬起头来,双眼之中不断有金色的火焰流出,全身好似燃烧起来了一样,下一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施展出了九段剑。 “九段——斩!” 逆天归元劲,遇强更强,而九段剑,是杀伐之剑,这一剑斩下,红袍中年根本连抵抗的机会都没有,那天穹之上,万丈剑气瞬息而至,宛若天罚之剑,一剑崩碎山河日月! 这一刻,在那红袍中年眼里终于露出惊恐,但也已经晚了,哪怕是他神墟境的修为,也休想挡住逆天归元劲之下的九段剑。 “轰!” 方圆几十里剧烈一震,周围几座山峰皆在一瞬间被夷平,众人刚才眼睛也没眨一下,亲眼看见,那红袍中年被这一剑斩成了血雾。 一剑斩灭一个神墟境之人?什么剑法如此恐怖!若非亲眼所见,何人相信? 以逆天归元劲施展出来九段剑,固然无可匹敌,可任平生要承受的代价也更大,他此时全身经脉都似焚毁一般,这种五内俱焚的感觉,比经脉寸断更要痛苦,这一次,他的经脉恐怕已经受损了。 而即便是如此,刚才那一剑也只是斩灭了红袍中年的肉身,其元神并没有陨灭,被那一道神印挡住了,神印破碎,元神得保,但任平生今日绝不可能放其元神逃走。 “咻!” 一道血光飞出,血玲珑朝那魂影飞了去,那魂影正是红袍中年的元神,此刻想要逃走,然而焉能逃得过血玲珑的追杀? “啊!” 红袍中年元神发出一声惨叫,已被血玲珑的血光罩住,再也无所遁逃,最后变得面目狰狞:“你若杀了我,待天启之日,你们都将死无葬身之地!啊——” 那一阵阵恐怖的啸声回荡在附近,让人头皮发麻,最后,众人眼睁睁看着,那元神被血玲珑收了进去。 “尊上……” 那红衣女子和青衣男子看见尊上形神俱灭,已是吓得心胆俱裂,放出一道符篆便要遁走,绛仙一道剑光斩过去,“嗤”的一声,立时将二人斩得灰飞烟灭。 周围终于安静了下来,外面的人还似身处冰凉的噩梦里,过了一会儿,云裳抓着一人飞了上来,她刚才留了一个活口,自然是要从此人口中问出他们的来历。 任平生身上的火焰慢慢消失了,他看着那个神庭之人,问道:“天启之日是什么?” 相比起这些人的来历,他现在更关心刚才红袍中年临死前说的“天启之日”,听到这四个字那一瞬间,他也不知为何,心里忽然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便是他来问剑海之前那种不安的预感。 “嘿嘿,嘿嘿……” 那人满脸是血,被云裳抓着,忽然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两道诡异的红光:“天启之日来临,你们一个都逃不掉……哈哈哈,哈哈哈!” “师尊,当心!” 第二百一十七章 禁地消失 这一瞬间,绛仙带着云裳和任平生往后移出千丈距离,并以神力将二人护住,“轰!”身后传来一声巨响,那附近的一切,都被炸得灰飞烟灭了,竟是刚才那神庭的人,自爆元婴。 云裳惊魂未定,又连忙将任平生扶住,往他体内渡入一股仙元,一探之下,才发现他经脉已经受损严重。 “咳,咳……暂无大碍。” 任平生拭去嘴角一缕鲜血,说没事是假的,他接连强行动用逆天归元劲,现在经脉已经受损,若不及时恢复治疗,除非他想回到当初在七玄宗外宗时那样。 “重光真人,再借你秘境一用。” 云裳也不管那么多了,不等重光真人回答,直接御起一道剑光,带任平生往道宗秘境那边去了,绛仙紧随其后。 另一边,苏小白看着三人消失不见的身影,心中若有所思,就在这时,沧浪岛这片古地的深处,忽然有一道紫霞冲起,随后一股神秘的气息,往这边弥漫了过来。 “那是什么……” 众人因刚才的事情还未定下神来,此时又被沧浪岛深处的神秘紫光吸引住了,而重光真人本是要紧随任平生去秘境里,可此时看见那沧浪岛深处出现的紫光,整个人都呆住了,难道是……三百年前!三百年前那一次出现的紫光! “怎么回事?” 天宗那边,一众长老也才反应过来,沧浪岛深处出现的紫光,难道是那个地方?当年那些强者,消失的地方…… “听说沧浪岛深处那片禁忌之地,便是当年那些强者消失的地方。” 很快,随着这神秘紫光的出现,众人仿佛已经忘了刚才的大战,注意力全被吸引了过去。 混天老祖也凝神不动看着古地深处那道紫光,三百年前那些人是在那里不见的,若是找到了当年那场剧变的原因,也许就能找到突破桎梏的方法了,他便能重回昔日化天境的修为,这才是他此次来问剑海的真正目的。 人群里议论之声渐大,就在这时,那一道紫光忽然又黯淡了下去,然后消失了。 “怎么又不见了?” 众人抬起头来,向刚才那里望去,有的则御剑到空中,仍然看不见刚才那一道紫光,难道就这么突然间又消失了? 苏小白也随众人御剑过去了,刚才那股神秘气息,这云澜境里隐藏着的秘密,确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刚才那道紫光出现之地,应该就是他这次来云澜境,要找的地方了。 “真人,现在怎么办?” 道宗两个长老来到重光真人面前,脸上均有担忧之色,重光真人也紧紧锁着眉,今日之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眼下当务之急,是禁忌之地那边,绝不能让人轻易闯入进去,否则后果难料。 “立刻让人去禁忌之地那边,这段时间,勿让任何人进入那片古地。” 禁忌之地向来被问剑海视为禁地所在,无论天宗道宗,皆不得擅自入内,重光真人这言下之意,便是之后可以让人进入那片禁地,但现在谁也不得入内。 说完,他又向刚才任平生等人离去的方向看了去,又道:“我稍后还要去秘境,看看任小友伤势如何。” …… 半个多月后,道宗秘境里,多亏了云裳的昆仑百花秘诀,要不然任平生现在恐怕还躺着起不来,逆天归元劲乃是霸绝天下的功法,对自身的反噬亦是极其重,以他现在神合境的修为动用此功法,还是太勉强了。 “别动。” 云裳正以百花秘诀小心翼翼替他修复受损的经脉,任平生不由得想起当年,她被楚萱儿以豕分蛇断手震断经脉,是活死人前辈告诉他,唯有昆仑虚历代掌门人修炼的百花秘诀可以救她,想不到花玲珑竟连百花秘诀也传授给了她,这份恩情着实很重。 “神庭……” 任平生拿着捡回来的这枚金色令牌,看着上面神庭二字,云裳哼笑一声道:“怎么?舍不得你这云澜之主啦?要是我的话,那天就答应下来,看看他们到底在谋划什么。” 任平生笑道:“好啊,那到时候,你便是云澜之主的夫人。” 云裳愣了一下,用力一拳打在了他胸膛上,“啊!”任平生被她一拳打了个人仰马翻,痛得龇牙咧嘴:“你哪来这么大力气,怪力乱神啊……” “哼!”云裳轻轻一哼,杏目圆睁:“你以后再敢胡说八道,可不是尝尝本姑娘拳头这么简单了。” “你这是家暴啊。” “你还敢胡言乱语!” 云裳捋起袖子正要嚯嚯挥拳,却在此时,绛仙进来了,云裳看向她道:“绛仙,你来得正好,快管管你师父!” “绛仙,外面情况如何?”在绛仙面前,任平生立刻正经了起来,他这前后转变之快,连云裳都瞠目结舌。 绛仙便将外面问剑海禁地一事说了,任平生听完,心想三百年前,那些强者便是在那片禁地里消失的,里面究竟隐藏着什么? 云裳数日前也已经向昆仑飞剑传书回去,告知花玲珑九幽在问剑海的身份,以及后面出现的神庭,提到的天启之日,和问剑海禁地等等。 一个月后,众人均已来到那禁地外面,这段时间里面异象横生,已经惹得不少人议论纷纷,任平生今日伤势差不多也恢复了,也同众人一起来到外面,重光真人那意思便是,让一些神合境之人先进入里面,神合境以下,绝不可擅自入内。 这段时间任平生已听重光真人说起过,当年那场剧变,其实并非外面传闻那样,一道白光过后,所有强者就都从沧浪岛消失了。当时白光确实是有,可那一道白光之后,山崩海啸不止,禁地里面也有异象横生,当时那些神合境之上的人,执意要入内,那便入内,怎想进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后来进去的人,也再找不到其踪迹。 问剑海担心这件事传出,会引起世间大变,毕竟这么多强者不见了,那时却还不知,云澜境其他地方,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些神合境之上的人,全都消失了,接着更恐怖的是,世间每一个角落的灵气都在迅速衰减,鸿蒙灵玉里的灵气也消失了,那些法宝、阵法的灵气也消失了,连那些记载了高深玄功的玉简,灵气都消失了,所以当年绝大多数神合级以上的功法,都失传了。 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过后,人们就再也无法踏入神墟境,就连神合境也很难踏入了,那些已经踏入神合境的,大多也因为无法踏入神墟境,而寿元耗尽,后来一百年里,也因此陨落了不少。 “任兄。” 这时,不远处走来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身边还跟着一个黄衣女子,任平生见是那天那个苏小白,心想此人来问剑海,目的似乎只是三百年前的事情,当下也与他打了一声招呼。 “任兄也打算进入里面吗?” 苏小白脸上始终有着一种给人温暖的笑容,谁能想到,这是一位年轻的剑仙?剑仙大多都是像寒千千千那样冷冷冰冰的。 “苏兄弟也要入内吗?” “你叫我小白就好。” 苏小白笑容和煦,他看上去年龄并不大,像是十八九岁的白衣少年,看着比任平生还要小两三岁。 周围的人也不知他二人为何看上去这么熟稔,之前似乎也就那次在论剑峰时说过两句话。 很快,混天老祖等人也过来了,这一次,混天老祖正是为寻找解除禁制的方法而来,定然是要进入这禁地里一探了。还有阴常君、亦无忆等人,也打算进去看看,反正他们几个艺高人胆大。 除了他们这些人,还另有一些神合境之人,最后大约有三十来个,一致决定入内,若遇危险,再退出即是。虽然他们都已是踏入神合境的人,但进入这等凶险未知的禁地,还是小心为上。 至于柳衣衣这些尚未到神合境的弟子,自然是不能入内了,任平生吩咐他们,若是三个月后他还未从里面出来,便让他们先回无日峰,免得离开太久,山上的阵法让人坏去,毕竟无日峰是处不可多得的宝地,任平生还要把这地方留着,等天地灵气复苏之时,妙用无穷。 三十几个神合境之人,就这样在众人紧张注视下,往这片禁地里去了,很快便没有了气息传出来。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已有些人离开了问剑海,公孙无忌因为这次出来太久,怕皇上担心,也辞别了柳衣衣,带着小公主回胤朝了。 柳衣衣和冯鹤、碧玄衣还守在外面,幻月宫那边,冶儿也没有走,她自然要等师父出来,这段时间有时也会和柳衣衣说说话,探讨各自的修炼之法,两人不知不觉也熟悉了起来。 到三个月后时,已进入仲夏之际,沧浪岛其他地方已开始有些炎热起来,可这片禁地外面,始终有些阴凉,这一日,禁地里面仍无任何讯息传出,冯鹤记得三个月前师叔祖说过,若是三个月后他还没有出来,便让他们先回天魔门。 可就在这天下午时,沧浪岛忽然剧烈震荡了起来,外面海上更是白浪掀天,好似三百年前那场剧变一样,令许多人都惊慌失措,找地方躲避。 “禁地消失了!” 忽然有人惊呼了出来,众人立刻向禁地里面看去,只见那一座座山峰,竟然真的消失了,很快,无论是山脉,还是河流,亦或是诡谷深渊,都迅速消失了,再也不见。 “发生何事?” 重光真人收到禁地这边传来的消息后,也立即赶了过来,当看见眼前一幕,就连他也呆住了,那些山川河流全部消失了,整个禁忌之地都不存在了,更加没有任平生等人的气息,就像是从这个世界,完完全全,彻彻底底消失了一样,这种感觉,和三百年前那些强者消失时,一模一样。 第二百一十八章 三百年前消失的人 “师父,姐姐……” 柳衣衣看着眼前这片无边无尽空旷的平地,整个人也呆了好久,这时才向重光真人看去:“真人,怎么回事?师父他们,他们……” “先别着急。” 重光真人只能先稳住众人的情绪,随后立刻派人进入里面调查,可禁忌之地,确实是消失了,和三百年前并不同,那时禁忌之地没有消失,只是进入里面的人消失了,这一次,禁忌之地怎会突然消失?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就连他都不知道。 外面的人也都议论不止,有几个宗门的人都跑了过来,着急向重光真人询问究竟出了何事,他们师父呢? “诸位稍安勿躁,我立刻让人调查此事。” 重光真人一边安抚众人情绪,一边让人去问剑海其他地方,看看刚才那股异动后,是否也有其他地方如禁忌之地这般消失了,可收到的回复却是,暂时没有发现其他地方消失,那也就是说,只有禁忌之地消失了。 可这种事从未发生过,禁忌之地怎会突然就消失了?难道是三十几人在里面,触动了某种禁忌? 就这样过去数日,外面的人仍未停止骚动,重光真人也到处派人调查,可偏偏什么结果也没有。 一连过去数月,这片禁忌古地就像是里里外外,彻底消失了一样,什么也不存在了,天宗和道宗已经暂时冰释前嫌,联合起来调查此事,可偏偏几个月下来,没有任何结果,重光真人也毫无头绪。 到今天时,已经有许多人陆陆续续离开问剑海了,只留下门内部分弟子守在这里,柳衣衣决计不肯走,几个月前她看见师父和姐姐进去的,现在这片禁地消失了,她没见到师父和姐姐出来,怎么离开? 冯鹤和碧玄衣担心此事传开之后,无日峰会生出异变,他们必须要回去守住无日峰,等候师叔祖归来。 “师父……” 冶儿看着那片已经消失的地方,她也不会回去,她也要等师父出来,师父不出来,她便一直在这里等下去,等到老去。 剩下的人,越来越多已经离开了,转眼又到了凛冬,天上飘起了鹅毛大雪,那大雪纷飞下,柳衣衣和冶儿,这两个少女每天都会来这里,就在满天白雪之中,盼着自己师父出现。 一年过去了,禁忌之地依然未再出现,两年过去了,一直到三年之后,当初进入禁忌之地的人,也不见一个归来。 柳衣衣和冶儿,也在这里等候了三年。 三年,问剑海外面又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这一日,位于云澜古地以南的秦家,忽然一道金光从天而降,只见大殿之上,赫然多了一道人影,秦家现任家主秦天宗整个人都惊呆了,那人站在那里,竟然是三百多年前消失的那位老祖,秦渊! “爷爷,怎么了?” 秦婉儿从外面进来,看见一脸惊骇的爷爷,又看见殿上站着的那道人影,整个人也呆住了,她虽然从未见过秦家这位老祖,但此时对方的相貌,竟是祖师画像里的人,还有这股宛如深渊的修为气息……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境界! “不肖子孙,拜见祖上!” 秦天宗再是神合境的修为,此时见到这位老祖,也立即跪了下去,秦婉儿愣了一下,也跟着跪了下去。 秦渊看着此时跪在殿下的两个人,默然不语,眼神也有些奇怪。 而与此同时,在云澜境东边,有个太玄门,创派不久,极少与云澜天境这边的修真势力往来,这一日,祖师祠堂耀眼生光,等那一阵金光过后,掌门紫霄子讷讷站在外面,随后“噗通”一声,朝祖师祠堂那道人影跪拜了下去:“太玄门四代弟子紫霄子,见过祖师!” 祖师祠堂里面站着那道身影,竟然是早已消失的太玄门创派祖师,道朴子。 同时,在空桑古地北边的幽朝境内,有个李家,这一日,大殿上忽然满堂金光,把众人吓得心惊肉跳,等金光散去之时,殿上俨然多了一个人,众人更是惊得目瞪口呆,那人竟是三百年前消失的老祖,李元风! 李元风早在好几百年前就已经不再出来,直到三百年前那场剧变后,彻底消失不见,如今又怎会突然现身? 诡异,实在诡异。 更诡异的是,与胤朝紧邻的晋朝,有个程家,程家老家主程七在七天前寿终正寝,入殓已有七日,这一日正要下葬之时,抬棺的人却发现棺材今日忽然轻了许多,因恐出事,将棺打开,里面竟空无一物,程七的尸体不翼而飞。 这下把程家上下急了个半死,到半夜里时,程七屋里那张椅子忽然咯吱咯吱摇晃了起来,把外面的仆人吓得半死,找人来一看,只见程七好端端坐在那椅子上面,言行举止怪异,说自己是程家的老祖借魂归来,可老祖早就过世了,即使没有三百年前那场剧变,也不可能会出现,这到底怎么回事? 接下来的两个月,云澜境可谓翻天覆地,三百年前那些消失之人不断回来,可怪就怪在,这些人回来之后,言行举止变得格外诡异,有时还会在那对着墙壁空气自言自语,就好像是在跟谁说话,可又尽说的是些让人听不懂的奇怪语言,仿佛被什么附了身一样,诡异万端。 这一日,云澜天境忽然有两道金光降下,陈玄卿立刻带人出来,只见那从天而降的两道人影,竟是当年云澜天境两位已经踏入化天境的太上长老,这两位乃是三代长老,身份远在他之上。 “第七代弟子陈玄卿,拜见二位太上长老!” 陈玄卿立刻带人跪拜了下去,然而这两位太上长老,此时竟是面无表情,也不说话,最后彼此对视一眼,竟又离开了云澜天境,化作两道玄光,往外面飞去了。 “太上长老!” 陈玄卿立刻站起身来,渺渺云海里,已经不见两位太上长老的身影了,旁边一人仍是惊魂未定,颤声道:“两位太上长老,为何……看上去有些怪怪的?” 陈玄卿眉头紧皱,这段时间下来,他当然清楚云澜境发生的诡异之事,当年那些消失的人有一些又回来了,可回来之后,一个个都变得十分奇怪,难道两位太上长老也和那些人一样吗? …… 再说三年前问剑海消失的禁忌之地。 “绛仙,躲开!” 一道无形禁制打来,将任平生和绛仙分开了,两人所隔不过数丈距离,但中间却有一道看不见的禁制,一触碰,便是形神俱灭。 “小心,又来了!” 云裳一下拉着任平生往后退出数丈,这回离得绛仙更远了,这看不见的禁制,有时是一阵风,有时什么都没有,可若是触碰到,哪里触碰便削掉哪里,若是全身都触碰到,那直接粉身碎骨,先前和他们一起的紫叶道人没来得及躲开,被那怪风斩成了七八块,一瞬间就落得形神俱灭下场,连元神都未能逃脱。 “绛仙,你能过来吗?” 任平生看着十丈之外的绛仙,两人中间就像是有着一堵无形的墙,看不见摸不着,但若是一触碰,立时血肉横飞。 “不行,我过不来。” 绛仙摇了摇头,又看了看天,已是夜幕轻垂,说道:“师尊,天快黑了,你不用管我,你和云裳快去找一座神殿度过今晚,等明日天亮了,我再想办法找到你们。” 任平生道:“那你呢?刚才那一路过来,一座神殿也没有,你晚上怎么办?” “不用管我,师尊,你们快走,不然天快黑了,我能找到一座神殿的!”绛仙说着,再不多留,立刻往刚才三人来时的地方飞去了。 “绛仙!绛仙!” “我们走吧,绛仙姐姐不会有事的……” 云裳拉住任平生的衣袖,又抬头看了看天,最后一丝余晖也快被吞没了,若在天黑之前没能找到一座神殿,那就糟糕了。 任平生只能和她往前飞去,他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三年前,一场突如其来的动荡,然后所有出去的路都消失了,他们被困在这里三年了。 这里十分可怕,有着许多看不见的禁制,一旦触碰,立时血肉模糊,夜里更加恐怖,若是夜晚还停留在外面,第二天多半只剩下尸骨。当初进来的三十多个神合境之人,现在只剩下一半不到了。 “前面有座神殿,快!” 夜幕轻垂下,只见一座宫殿若隐若现,是一座古老破旧的神殿,云裳立刻拉着任平生往那边飞去,到了神殿里面,已有一道人影藏在神龛后面,任平生立刻戒备了起来:“谁?” “杀心老弟,是我!嘘……别出声,‘它们’快出来了。” 那人原来是玄幽圣尊,想必也早已和鬼天二圣他们走散了,任平生立刻放轻脚步,牵着云裳走了过去。 玄幽圣尊看了两人一眼,问道:“只有你们吗?”任平生没有回话,也不知绛仙现在找到一座神殿没有,若是没有的话…… 咚! 咚! 咚! 就在这时,整个神殿忽然震抖了起来,巨大而沉重的脚步声在外面响起,玄幽圣尊立即打了个噤声手势:“它们出来了,千万别出声。” 云裳透过窗户缝隙往外看去,立时捂住了嘴,只见那外面,游走着一道道巨大的死魂,那些死魂样子恐怖,像是被人撕碎了一样,有的只剩下半截身体,有的脑袋完全破开了,要多狰狞有多狰狞。 除了这些死魂,还有更加恐怖的之魂,身后拖着的铁链叮铃铃直响,那铁链上面绑着的,全是可怕的死魂。 此时的夜幕之下,俨然是一座地狱!  第二百一十九章 古神殿 沉重的脚步声,震得殿顶上面的灰尘簌簌而落,这三年便是如此,哪怕如玄幽圣尊这些在外面不可一世的魔道大圣,这三年下来,也变得格外小心了。 这些死魂攻击强大,不生也不灭,慢说是神合境的人,便是神墟境的人,也未必承受得住一群死魂的攻击,这些死魂并不会主动攻击神殿,除非神殿里面发出声音,将它们全都吸引过来。 然而今晚,似乎有些怪异,这些死魂游走在神殿边缘,竟然不离开,这种让人窒息的紧张感,这三年来,任平生早已经历无数,也曾亲眼看见当初一起进来的人,被这些死魂撕成碎片。 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集,外面那些死魂,竟然朝这座神殿靠近了过来,玄幽圣尊脸上变幻不定:“怎么回事……难道发现我们了?” “呃……” 就在这时,云裳忽然感到一阵眩晕,任平生将她扶住:“怎么了?” “我,我……不,不要过来。” 云裳突然有些神志模糊,玄幽圣尊立即回过头来,朝二人打了个噤声手势:“嘘……别出声。” “云裳?” “不,不啊!” 云裳往后一退,忽然像是失控了一样,随着这一声大喊,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玄幽圣尊面露惊恐,果不其然,下一刻,周围的死魂,竟像是潮水一般,向这座神殿涌了过来。 “不,不……” 云裳摇摇晃晃,神志不清,发出越来越大的声响,玄幽圣尊整个人已是大惊失色:“快让她安静下来!” “云裳,冷静!”任平生不知她出了何事,只得用力将她抱住。 “啊——” 云裳已经彻底失控,声音将这方圆十里的死魂,全都吸引了过来,整片大地都在颤抖,这座神殿仿佛快要塌了一样。 “完了,死定了!” 看着外面那如潮水涌来的死魂,玄幽圣尊脸色煞白,这一下彻底面如死灰:“咱们都让她害死了……” “云裳!” 任平生用力将她抱住,然而这一瞬间,她胸口忽然一道金光绽出,竟一下将他弹开了。 “啊——” 云裳双手抱着头,仰天发出一声长啸,这一刹那,外面的死魂竟然全都停住不动了,好似石化了一样,就像是被某种气息,给完全震慑住了。 “怎,怎么回事……” 玄幽圣尊惊魂未定,而下一刻,只见神殿周围的死魂,竟然全都退走了,如潮水而来,亦如潮水而去,顷刻间已全不见踪影,外面变得空空荡荡,只有那惨白的月光,落满一地。 玄幽圣尊满身冷汗淋漓,他被困在这片神秘之地三年,深知夜里那些死魂的恐怖,但还从未见过今晚这样诡异的一幕,难道那些死魂也有害怕的东西?刚才又是在害怕什么?他下意识向云裳看了去。 “呃……” 云裳脸色一白,终于往后晕倒了下去,任平生一下将她抱住,只见她胸口上的金色光芒,一点点又慢慢消失了。 “阿……阿平……” 云裳双眼半睁,模模糊糊喊了他一声,便即昏睡了过去。 “姐姐?” 任平生心中一颤,一下将她抱得更紧了,刚才那一声阿平,还有那熟悉的眼神,难道她,她回忆起来了? “她刚才到底怎么回事?那些死魂是在害怕她?” 玄幽圣尊向二人看过来,任平生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将云裳抱着,轻轻放到神龛下面的蒲团上,被困在这片神秘之地的三年里,两人在一起经历生死无数,即使她没有回忆起来曾经的点滴,如今两人也比之前亲密无间了许多。 三年,任平生也不知道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但想要从这里脱困,唯有从这片神秘之地的神殿寻找线索,在这片神秘之地里面,有着大大小小无数座神殿,也不知建立于何年,神殿里面也没有供奉神祇,不知到底是作何之用。 任平生在这座神殿里面找寻了一夜,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没有找到,等天亮时,他要带云裳离开这里了,还得回去寻找绛仙,向玄幽圣尊问道:“你与我们一起吗?” 玄幽圣尊可不想再回之前那片地了,任平生也不强人所难,与他辞别,然后和云裳离开了这里。 “姐姐,好些了吗?” “唔……你怎么又叫我姐姐呀?” 云裳原来并没有回忆起来,“没,没什么,我们回去找绛仙吧。”任平生继续与她前行,过了会儿,云裳又道:“我昨晚做了一个梦。” “又是那个梦境吗?” “嗯……又是那个梦境,我以前在昆仑也时常梦见,每次醒来都不记得那是哪里,只记得,那里……埋葬了无数已逝的强者。” “没事,只是梦而已。” 任平生轻轻抚了抚她的长发,又往昨日来的方向看去,一望无际的峡谷和黄沙,偶尔有几座耸立起来的岩峰,在后面留下一大片阴影,那些阴影也往往不能去到,也许存在昨天那样的怪风,被怪风一刮,整个人便只剩下一具血肉模糊的尸骨。 “昨天那里有禁制,我们从另外的地方找找看,能否回得去。” 他们三人昨天从那一片死寂之地过来,路上遇见了看不见的禁制,也就是这片禁忌之地白天才会有的怪风,绛仙为了使他和云裳过来,她自己却留在了那边。 就这样到傍晚时,任平生和云裳依旧没有找到绛仙的踪迹,天快黑了,两人必须到附近找一座神殿过夜。一连数日过去,这天在一座峡谷附近,两人终于发现了绛仙,对方被一股怪风困在了里面。 任平生见状,立即飞了过去,绛仙疾道:“师尊勿要靠近这里!” 原来昨日天黑下来时,她没能在附近找到神殿,只能到这座峡谷里躲避那些死魂,可今晨天亮以后,却被一股股怪风给困在了里面出不来。 任平生手一抬,袖中飞出八面白骨旗旛,却是当初他在秘火岛那座魔宫里找到的“天魔八狱旗”,虽然天魔八狱旗已经损毁,法力禁制俱已消失,但仍旧坚不可摧,至少可抵挡这些怪风片刻。 果然,八面白骨旗飞出,暂时改变了怪风的风向,有两面旗旛中间透出一丝缝隙来,绛仙看两面旗不动了,情知那里出现了一道怪风空隙,立刻化作一道疾芒,飞了出来。 “快走!” 任平生将八面白骨旗收起,立刻与绛仙云裳往远处飞去了,身后的怪风追了一阵,也消失了。 三人到了一处空旷地带,见那怪风已不追上来,总算松了口气,又问绛仙为何在此,绛仙说她在附近找到一座奇怪的古神殿,那神殿极大,且和寻常神殿不同,外面有着层层禁制,无法轻易入内,更诡异的是,她在外面隐约感应到,那神殿里面有着一个活了很多年的未死之人。 任平生听完,心想三年前他们困入这里,看见的只有那满天死魂,没有半个活人,也许离开此地的契机,就在那神殿里,当下便去到绛仙所说那座古神殿,果然外面有着层层禁制,虽然年月已久,法力也几乎消失殆尽,但凭他们三人,还是无法破开。 “找其他人来此。” 很快,任平生已想到办法,三年前他们三十几个神合境的人一起进入里面,如今还剩下一半不到,但只要把其他人都找来这里,必能找到破除禁制的方法。 半个多月后,混天老祖、阴常君、鬼天二圣等人终于也来了,还有任平生之前在问剑海认识的那个苏小白,三年来,此人身份一直十分神秘。 “想不到这里,竟有着这样一座古神殿。” 众人在外立足片刻,仔细观察一阵,最后商议了破阵之法,接着花了半个多月时间,才终于破开这座古神殿外面的禁制。 然而此时来到古神殿前,所有人却又都驻足不前了,那神殿之门紧闭着,无人知晓里面是什么,是否一踏入进去,又是另一座深渊?三年前,他们便是无意打开了某座禁制,结果被困在了里面出不去,这三年历经九死一生下来,所有人都变得谨慎小心了,无人去开启那神殿之门。 “我去吧。” 最终,还是任平生向那神殿之门走了去,“任兄,我与你一起。”苏小白也跟着走了上来。 绛仙自然紧随任平生,云裳朝后面玄幽圣尊几人看了看,轻轻向他们哼了一声,也跟着绛仙走了上去。 到了那神殿门前,任平生和苏小白对视一眼,彼此微微点头,各自运用玄力,一掌抵在那神殿门上,破开上面的封印,只听“隆隆”一阵巨响,好似山动地摇一般,神殿的两座门,缓缓开启了。 神殿里面幽黑一片,十分空旷,能够听得见回音,众人走上前去,屏住呼吸,小心谨慎徐徐往里而入,待所有人都进入之后,忽然殿上飞起十几道火焰,将殿上的烛台,全部点亮了,众人眼前便一下明亮起来。 殿上不见神像,只有一处神龛,在神龛后面,似有两条密道,众人仍未放松警惕,就在这时,神龛后面忽然响起一个苍老悠悠的声音:“这么多年了,竟然还有人找到这里……”  第二百二十章 古神 “谁!” 十几人立刻戒备了起来,纷纷祭起自己的法宝,那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我本是此处守护之神,当年却被那人打入生死禁,肉身当年已殒,如今只剩残余神识未灭,诸位不必害怕,我留在外面的禁制,是防止离恨天的人下来,想不到如今,却让诸位小友破去了。” “离恨天,生死禁?” 众人将信将疑,仍未放松戒备,任平生往前走去,看着那神龛后面:“前辈所言的生死禁,乃是何人……” 不等他话问完,绛仙忽然开口道:“是离恨天……那位天女。” 众人都向她看了过来,好一会儿,那神龛后面才传来古神的声音:“这位姑娘,看起来对离恨天非常了解。” 绛仙没有说话,非常了解倒也谈不上,只是知晓离恨天有三个通天彻地之人,明尊,鬼帝,天女。尤其是被尊为天女的那个人,生死禁,乃是此人的绝杀手段,无论仙魔神佛,凡是中了她的生死禁,那么生死只能由她操控,永世摆脱不得,这位人界的古神能以神识支撑这么多年,已是非常不易了。 任平生仍是满腹疑惑,又向那神龛后面问道:“那离恨天的天女,为何要在你身上打入生死禁?” 殿上所有人都安静不语,向那神龛望去,过了许久,神龛后面才传出古神一声悠悠叹息:“诸位或许并不知晓,从万年前开始,人界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出现一位修为绝世的巅峰强者,他们被称作……天命之人。” “天命之人?” 殿上众人面面相觑,就连混天老祖这种活了一千多年的人,都从未听说过这什么天命之人,或者也许在哪听过,但时间过去太久,已不记得了。 “不错,天命之人。” 神龛后面,古神继续说道:“每隔一段时间,人界都会出现这样一个天命之人,而离恨天的天女,她的目的,便是要杀死这些天命之人,每一个天命之人,到最后都被她杀死了。” “什么?” 殿上之人都大惊失色,任平生也一下想到什么,他之前便时常听说,这万年来,人界不断有强者消失,如昔日空桑古地那个修为绝世的年轻人,最后却死了,连神魂都被人灭了,还连累空桑古国举国皆亡,还有问剑海那个绝世剑尊,以及云澜之主……这万年来,无论是男是女,但凡是人间的绝世强者,便都死了,难道这些人,都是被离恨天的那位天女杀了? 古神继续道:“诸位或许不知,离恨天并非只是一个势力,他们有着三部,分别是天部、鬼部、人部。三部共生共存,却又互不信任,昔日争斗不休,到后来才慢慢停止。” 此时听完对方所说,任平生已然明白了,那三人里面,明尊是天部的首领,鬼帝是鬼部的首领,而那天女,便是人部的首领,可她既是人部首领,又为何要杀死人界那些千万年来,好不容易才出现的绝顶强者?若让人界这些强者皆效命于她,以对抗其他两部,这样一来岂不更好吗?反倒将那些人杀了,这里面实在有些让人匪夷所思。 任平生又问:“那天女在前辈身上打入生死禁,莫非前辈,也曾是人界的一位天命之人?” “不……” 神龛后面传来古神的声音:“我并非天命之人,但因当时,我能算出下一个天命之人会从哪些人里面出现,所以天女让我算出那些人,然后她便去将那些人全部杀了,可我实在不忍这些无辜之人死在她的手里,我既做为人界守护神,又怎能任由她继续杀戮……只可惜,唉。” 话到此处,古神不断叹息,接着道:“她已是不死不灭之身,她的修为实在太强了,纵然是诸天神佛也奈何不了她,我不是她的对手,最终被她打入生死禁,必死无疑……” “这……” 亦无忆脸色有些泛白,连人界的守护之神,都不是那离恨天女的对手吗?那离恨天女,究竟强到了什么程度?连诸天神佛也奈何不了她,让这样一个恐怖存在留在人界,实在可怕。 古神又叹道:“想必诸位来时,遇见了不少死魂……那些死魂,生前大多都是我部族里的人,当年……全部被她杀死了。” 众人这回终于明白了,怪不得那些死魂不会攻击神殿,原来他们生前都是神殿的人,只是死状也太恐怖了,这离恨天女的手段,究竟有多可怕? “过分!” 云裳终于怒由心起,愤愤道:“如此滥杀无辜,血腥残忍,视我等众生为玩物,岂配称作天女!” 任平生眉宇微锁,轻轻按了按她肩膀,又看向神龛后面,问道:“那请问前辈,这片禁地究竟是什么地方?” 古神道:“这个地方,曾经被天女设下了封印,无人能够进得来,想必是年月已久,封印失效,让诸位无意闯了进来。” 众人这回明白了,若是如此,那怎不见三百年前消失的那些人呢?这时,苏小白走上前来,对着那神龛恭恭敬敬一拜,然后才问道:“请问古神前辈,三百多年前,人界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灵气突然消失,那些强者也都消失了。” “什么?人界灵气消失,强者也消失了……” 显然,这神殿里的古神,并不知晓三百年前的那场剧变,这些年,除了他们,根本没有人进到这里面来,三百年前那些问剑海的人,并非是因为来到这里面而消失的,消失原因,应是和外面那些人一样。 “三千年一过,外面竟发生如此天大变化了么……这三千年里,竟然都无天命之人出现?” 对于如今人界的变化,古神似乎也有些吃惊,过了许久,才慢慢平静下来。 任平生又道:“请问前辈,我等在三年前无意闯入此地,被困已有三年之久,现在,要如何才能脱困离开此地?” “嗯……昔年我曾在此设下一处结界,是那天女没有想到的,诸位可打破此处结界,返回你们之前所来的地方。” “那这结界,布于何处?”众人忍不住问道。 “不急,我观这位小友不凡,可否请小友移步后殿一叙?” “我么?” 任平生指了指自己,又看向身后众人,最终轻轻点头,便要朝那神龛后面的密道走去,绛仙上前一步,将他拉住了,轻轻摇头,那意思是并不完全信任这个古神刚才所言一切。 “没事。” 任平生将她手轻轻放了下去,最后在众人注视下,往那神龛后面的密道里走去了,密道并不算长,穿过之后,又来到一座古殿,只见殿上悬浮着一道紫色的火苗,想必是这位古神陨落之后,留下的神格了。 那神格之中,分出一缕神识,化作了古神的虚影,任平生看着眼前古神虚影,微微施了一礼,问道:“不知前辈让在下来此,有何指教?” “嗯……果然。” 古神微微捋须颔首,在他的身上,似乎是感受到了一些不一样的气息。 过了许久,古神才又开口道:“看来小友并不知道,你有可能……便是下一个天命之人。” “什么?” 任平生一脸懵然,在此之前,他甚至都不知道什么是天命之人,现在却有人告诉他,他有可能是天命之人,这不莫名其妙吗?那不是说,他会被那恐怖的天女追杀? 若是寻常人听见这话,早已心神俱乱,但他毕竟不是常人,此时依旧十分镇定,说道:“在下不知前辈所言何意。” 古神轻叹一声,悠悠叹道:“我是人界守护之神,即使如今神识残存,如何看不出天命之人……” 他话到此处,又回过身来,看着任平生道:“但可能也会有与小友相似的人出现,究竟最终谁才会成为天命之人,此时也犹未可知。” 这句话,任平生明白了,便是人界会出现和他一样的年轻人,最终谁会成为最强那个,便是天命之人,听到此处,他心中忧喜参半,他不想成为天命之人,但想成为最强的那个人。 同时在他心中还有一个疑问,天命之人,究竟是做什么的? “小友,日后便知。” 古神似乎看出了他心中的疑问,又道:“但小友也不必为此忧虑,我观小友体内,似乎有着某样东西,可以掩藏天命气息,不让离恨天之人发现……小友切记,若将成为天命之人,则绝不能让天女发现。” 任平生慢慢抬起手,可以掩藏天命气息……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丹田那团紫气,过了许久,又问道:“在下心中还有一个疑问,便是之前在外面的时候,遇见一个叫做‘神庭’的势力,他们口中还提到了一个‘天启之日’,前辈可知晓一些?” “神庭,天启之日……” 古神想了想,最终却摇了摇头,并不知晓这个神庭和天启之日,任平生心想,连古神前辈也不知晓,那看样子,这神庭确实有些神秘了,又问:“那前辈接下来打算如何?” 不管如何,他还是很感谢眼前这位古神前辈告知他关于离恨天和天命之人这一切,不然他这万年一梦醒来,还什么都不知道。 古神缓缓地道:“我使命已成,虽不能再帮助人界什么,但至少让这里的秘密不被埋葬,接下来我的神识快要消散了,在此之前,我想将最后一样东西,赠予小友。”  第二百二十一章 苍月 “最后一样东西?” “嗯……” 古神慢慢向那半空中那团紫火看去:“那是我当年留下的神格,如今神力已大多损耗,最后一点神力,便赠予小友了。” “前辈!” 任平生心神一震,立刻知晓前辈是要他吞噬了神格,可他非常清楚,神格陨落,便彻底烟消云散,他这样做,前辈会因此彻底消失。 原来,在他踏入神殿的那一刻,古神就已知晓他非凡人,“小友不必为此介怀,当年我被她打入生死禁,那时已知必死无疑,如此下去,即使不遇见小友,最终也躲不过烟消云散的结局。” “这……” 任平生没有想到,这生死禁如此狠毒么?即使身已死,却连神识也无法逃过,这是要完全将一个人烟消云散,这手段太可怕了。蓦然间,他想起了当初救他的那位活死人前辈,活死人前辈身上被打入了九枝神木,只要任何一枝离体,都必死无疑,难道活死人前辈…… “事不宜迟,来吧。” 古神打断了他的思绪,手一招,将那团紫微神火凝聚过来,一下打入了他丹田处,但见神鼎之中,三道青色火苗,两道紫色火苗,其中一道是当初他在沧澜古地找到的那团紫火,至今未能将其炼化,此时在古神帮助下,五道火苗竟然慢慢开始融合在了一起。 三天时间过后,满殿生光,任平生神格与境界,俱已突破,此时在他神鼎里面,九道青色火苗,十分稳定,远非之前的三道青色火苗可比,他的神格,已经从青君三境突破到青君九境了,距离紫微神格,仅差一步之遥。 没能够熔炼出紫微神格,任平生心里还是有些小小失落,可他也知道,神格一个大境的跨越,有多艰难,尤其是越往后的神格,便是那些仙王神尊,修炼上千年也难以突破一个小境,更别说大境之间的跨越了。 “前辈,你还在吗?” 任平生往殿里看了看,再也感知不到古神的气息了,不禁一阵难过,就像是失去了一个刚认识的朋友一样,前辈将最后的神力给了自己,而他自己却已经消失了,中了生死禁,真的无解吗?连神都逃不过消亡的命运,那个天女,到底是什么人,竟如此残忍可怕…… 外面也已经过去三天,众人都在耐心等他出来,这一日见他终于从神龛后面的密道里走出来,云裳迫不及待走了上去:“怎样?”一边说着,一边又向那神龛后面看了去,问道:“古神前辈呢?” “前辈他……” 任平生又一阵难受,没再继续说下去,而众人大概已经猜到,绛仙走上前来,对着神龛轻轻施了一礼,她为之前怀疑古神,感到抱歉。 “结界呢?古神可有说在哪里?” 玄幽圣尊此时只想知道那结界在哪里,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任平生向众人看了看,说道:“结界就在这座神殿底下,前辈已用最后的神力,将去往结界的通道打开,诸位,请随我来吧……” 一行人随着任平生进入后殿的密道,往下走了数百级台阶,终于到神殿之下,四周磷火幽幽,隐约可见那结界所在,散发着一层微弱的光芒。 任平生道:“诸位暂且退后,待我打开这层结界。” 此处结界须得由神力打开,过去他只有青君三境的神格,或许不足以打开此处结界,但现在已有青君九境,与青君三境,悬若霄壤,打开此处结界,不费吹灰之力。 …… 而在外面,这段时间随着三百年前消失的那些人回归,整个云澜境已经乱作一团,有不少宗门家族火并厮杀,最终两败俱伤,血流成河。还有许多地方,宛如雨后春笋一样,突然耸立起一座座九层高台,不仅仅是玄朝,而是整个云澜境,到处都已经出现了这样的九层高台。 沧澜古族,那次被任平生毁去的地方,这三年也得以重建,只是一些地方被神火摧毁,无法复原,至今看上去都触目惊心。那些被任平生杀死的神合境高手,也已经死去,连那座禁忌大阵最后都被绛仙毁了,现在也难以恢复。 今日一道金光降下,在大殿上忽然多了一道人影,那人是三百年前消失的上任族长,苍月。 云天风诚惶诚恐,立刻带人前来拜见,很快,就连秘境里那两位闭关不出的绝世剑仙,听闻苍月归来的消息,这一次也都出来了,一青一紫两道剑光落在殿前,这两位仙风道骨,已经踏入神墟境的剑仙,便是三老二仙里面的二仙,竹青河和玉玄子。 “司命呢?” 苍月看着眼前这些人,过了许久,从他口中问出的第一个人,竟然是那神秘莫测,位于历代族长之上的女祭司,司命。 云天风有些惶惶不安道:“司命她……一直都在秘境里,从未出来过。”对于上次杀心之事,司命视而不见,让那杀心离去,此事他一直耿耿于怀,倘若当时司命出手,必定可以轻易留下那三人。 此时苍月听完,心中虽有不快,但也并不吐露出来,只想这些年他不在,司命竟然都不管不顾他沧澜古族吗?接下来又问沧澜古族最近怎么了,为何外面如此凋零不济,云天风便凄苦地将上次杀心夺走神火,还杀了沧澜古族无数人之事添油加醋诉说了一番。 果然,苍月一听完,脸色一下变得十分阴沉。 “苍月,你……没有事吧?” 这时,玉玄子和竹青河才走上来,他们总感觉,苍月和当年有些不一样了,会不会与外面那些回归的人一样,前后判若两人,言行举止变得诡异起来? “二位无须担心,我无事。” 苍月一抬手,往殿上走了回去,可他眼中,分明有两道诡异的光芒一闪而逝,也自始至终,只字不提当年究竟发生了何事,还有些人为何没有回来? …… 无日峰,这几天霞光阵阵,伴随异象而生,此时在秘魔崖上,忽然一道紫光冲起,俨然是有人踏入神合境之象。 洞府里面,碧玄衣正在替冯鹤护法,此时见师兄终于突破成功,也总算松了口气,他们师兄妹两人这些年便是如此,一人突破,另一人在旁护法,不会同时突破,外面许多门派亦是如此,弟子突破修为往往有长老或者师兄姐在旁守护,以免走火入魔。 此时整个洞府耀眼生光,冯鹤一口气,将周围的紫气吸入,在他丹田之处,慢慢凝聚起一个“婴儿”形状,不但踏入了神合境,还把元婴也修炼成了。 冯鹤现在终于可以体会到这个境界的强大了,一个修炼出元婴的神合境之人,远比寻常神合境之人更强。 “师妹,该你了。” 显然,碧玄衣修为也突破在即,可此时她却有些愁眉不展,这三年来丝毫没有师叔祖的消息,难免使她有些担心,若不能心无旁骛的话,恐会突破失败。 冯鹤安慰道:“放心,师叔祖不会有事的,等你修为突破,到时候我们在山上布好禁制,再去一趟问剑海。” “嗯……” 碧玄衣轻轻点头,眼下看来,也只有如此了,与其无用担心,不如先提升修为,现在外面乱作一团,自己和师兄踏入神合境,将来也好助师叔祖一臂之力,至于天魔门的仇,一时却有些纠结起来。 “师妹,你先凝神静气,抱元守一。” 冯鹤知她心思,怕她等会儿走火入魔,正说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巨响,跟着山动地摇,似有阵法被破,这下碧玄衣还如何突破修为?冯鹤按住她道:“师妹,你就这里,我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冯鹤来到外面,只见悬崖边上山石滚落,无数道金光冲天而起,而那天上,竟有着一道巨大身影,模样气息,均是十分可怕。 冯鹤毕竟已突破至神合境,还练成元婴,此时镇定不乱,抬头看那天上人影,朗声道:“阁下何人,闯我天魔门。” 碧玄衣担心他出事,也从洞府里出来了,她还尚未踏入神合境,被天上那道气息一震,立时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下意识往师兄身边靠了靠。 “哼,怎么?杀心手底下,就只有你们两个弟子?” 那天上的人影,俨然便是沧澜古族的苍月,任平生三年前去问剑海,至今未归一事,沧澜古族显然一清二楚,苍月今日来此,本是想要绝其根本,灭了天魔门,结果没想到,他天魔门就这两个弟子。 “是沧澜古族。” 碧玄衣心神一颤,立即反应过来,天上那人是沧澜古族的强者,无日峰的阵法防得住神合境之人,只怕决计防不住神合境以上的人。 “哼,要怪,就怪杀心!” 苍月手一抬,万里层云涌动,虚空中一道掌印打下,“轰”的一声,整座无日峰剧烈一颤,一道道金芒瞬间形成结界,似一个金钵,扣住整座山,可结界上面,不消片刻已是布满裂纹。 “神墟境!” 师兄妹二人皆是脸色一变,这等神通修为,必定是神墟境无疑,还不是一般的神墟境,至少是接近化天境的神墟境! “给我,破!” 苍月又一掌拍下,整个结界顿时黯然无光,遍布裂痕,最多再承受一击,必将崩碎! 生死一瞬之际,冯鹤当机立断,凝聚元婴之力,再借阴煞珠的力量,破开一道虚空裂痕,一下将碧玄衣送了进去:“师妹,走!” “师兄,不要!” 这一瞬间,冯鹤已动用全身修为,将碧玄衣送出万里之外,而苍月的第三掌已打来,“轰”的一声,无日峰整个结界应声而碎。  第二百二十二章 归来 “师兄……” 碧玄衣拿着师兄的阴煞珠,此时已在万里之外,最后那一瞬间,她只看见无日峰的结界崩碎,至于师兄,生死未定。 看着手里的阴煞珠,碧玄衣满眼泪水,此时只得强自镇定下来,看了一眼问剑海的方向,立刻御起碧牝珠和阴煞珠,瞬间消失无踪。 问剑海,禁忌之地外面,已是三月,仍如寒冬,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白雪,两个少女在这里等了三年,等自己的师父出来。 “衣衣,你说师父他们,会有事吗……”冶儿轻声问道,在旁堆了两个雪人,一个是师父,一个是自己,两只小手已冻得通红。 “不会的,不会的。” 柳衣衣不断摇头,看着那满天大雪纷飞,便是再过去十年,百年,她也一定要等到师父和姐姐出来。 这段时间,在她脑海里时常回忆起曾经,那次和师父还有姐姐,去千山岭,那是最好玩的,虽然遇上了一些危险,但最后都没有事。 这一次,也一定不会有事。 “小师叔……小师叔!” 正此时,远处传来一阵急切的声音,柳衣衣回过身去,见是碧玄衣来了,一时好奇她怎么从无日峰出来了,问道:“碧玄衣,你怎么来了呀?” “小师叔……出事了!” 碧玄衣跑上前来,急急忙忙与她说了无日峰的事情,柳衣衣听完,有些不知所措,现在师父和姐姐音讯全无,无日峰又出了事情,怎么办? “衣衣,你要走了吗?” 冶儿朝两人走来,这三年她已经和柳衣衣熟了,又不想去和其他人说话,要是对方离开了,那她一个人在这里就更加孤单了。 柳衣衣朝那漫天大雪里看去,最终摇了摇头:“没等到姐姐和师父出来,我不走。” 碧玄衣将她拉着,愈加着急起来:“沧澜古族的人随时可能找到问剑海来,那人修为之高,我恐重光真人也不是其对手,现在我带你离开沧浪岛,我们出去找个地方先躲一阵……” “出了何事?” 就在这时,远处人影绰绰,俱往这边而来,为首的是重光真人,后边还有各个宗门的弟子,那些宗门的人自然不会全部离开,毕竟也想知道当年那些强者到底去了哪里,是以都留了一两个弟子在沧浪岛,只是平时很少有人会来禁忌之地这边。 碧玄衣并未对重光真人说沧澜古族一事,只道:“我来带小师叔离开。” “可是……”柳衣衣看着那禁忌之地里面,泪眼模糊,声音哽咽:“可是姐姐和师父还没有出来。” 碧玄衣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温柔地道:“没事,师叔祖他们定会出来的……” 重光真人觉得事情有异,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碧玄衣轻轻一笑,摇头道:“没有。”一边说着,一边牵着柳衣衣的手,往外走去,心中却传来阵阵刺痛,想到那天师兄拼了命将她送出来,现在生死未卜,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自己和衣衣落在沧澜古族手里。 然而正要离开之时,远处天际忽然风起云涌,一股强大的气息迫来,使这边不少宗门弟子都颤抖了一下,重光真人何其敏锐,一下将碧玄衣和柳衣衣拦在身后,看向那云层翻涌处,朗声道:“哪些朋友,不妨现身。” 碧玄衣一颗心也怦怦剧跳了起来,竟来得这么快么? 只见那云层散开,里面现出十几道人影,果然是沧澜古族的人,为首那人修为气息很强,但并非苍月,而是古族三老里面的风胤,他对任平生恨之入骨,这次一听要来问剑海捉住对方的徒弟,立刻就请缨来了,他发誓就算捉不住任平生,也要将对方身边的人一个个挫骨扬灰。 此时风胤脸色阴沉,站在那云端之上,冷声道:“重光,话不多说,交出你身后那两人,我沧澜古族与你问剑海,仍旧井水不犯河水。” 他都已经带人闯到问剑海来了,还好意思说井水不犯河水,可在场之人都深知沧澜古族的实力,莫敢出声。 重光真人心里亦是非常清楚,对方若非仗着族里三百年前消失的人回来了,绝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来问剑海拿人,但现在,他是不可能把碧玄衣和柳衣衣交出去的,当初任平生替他对付神庭那些人,就连去禁忌之地,他都有拜托对方,现在他怎能将对方的徒儿交给沧澜古族? “风胤,请回吧,问剑海有问剑海的规矩,今日这人,你是不可能带走的。” 重光真人的态度十分坚决,风胤听后,脸上一下变得更加寒冷可怕了:“如此说来,重光真人是要为了这两个人,使问剑海与我沧澜古族为敌了?” 就在这时,远处又走出来一道人影,那人是天宗的诸葛御心,只见他道:“这两人并非我问剑海之人,况且刚才她们两人正要离开,不如由我送出去吧,至于离开之后,别人想要如何,也与我问剑海无关。” 众人皆是一愣,他这么做,与直接把人交给沧澜古族有何分别?只是比起直接交人,面子上大概要好看一些。 重光真人却并没有让开的意思,冷哼道:“真以为,我问剑海是什么地方了!” 这一刹那,气氛冰冷如霜,风胤满脸不屑:“那重光真人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话音落下,忽然一道指力打去,重光真人也在瞬间催运真元,一指点去,两道指力相撞,真气互激,虽无惊天动地之势,却也是震得在场之人心神一颤,风胤的修为怎变得如此之强! 风胤修为原本是在重光真人之下,可不知为何,此时力量竟变得如此之强,那道指力里忽然又飞出一道诡异金芒,重光真人被这猝不及防的一下打在胸口,登时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往后倒飞了出去。 “真人!” 碧玄衣和柳衣衣脸色一变,同时上前,将重光真人扶住,重光脸色苍白,刚才那一道金芒,至少是神墟境大天境的力量了,并非风胤的力量,怪不得此人,今日能这般有恃无恐地来问剑海。 “不见棺材不落泪!” 就连此刻站在风胤身旁的两个无名之卒,也猛地抬起手掌,一掌向重光真人打来,这掌力之中,同样蕴含一股神墟境的力量,两道金色掌印,瞬息而至,重光真人刚才已经受了伤,此时强催真元,一掌接住这两人的掌力,嘴里又是一口鲜血涌出,向后艰难地道:“快去秘境!” 显然今日来问剑海的这些人,身上皆有了苍月赋予的力量,重光真人便是有神墟境的修为,受伤之下也难以抵御。 “哼……” 风胤冷冷一哼,现在已完全不把问剑海放在眼里,手一抬,虚空中化出一道手印,一下将柳衣衣捉了过去。 “啊!” 柳衣衣还没反应过来,便被这手印捉到了天上去,碧玄衣脸上一惊:“衣衣!”欲要上前救人,却被一股大力翻涌过来,一下给震得吐血飞了出去。 冶儿在旁也看得心惊肉跳,这三年她已与柳衣衣十分要好,此时见好友落在那人手里,立刻道:“阁下也算是前辈,对一个小姑娘出手,不觉羞耻吗!” “聒噪!” 怎料风胤满脸愠怒,手一挥,“啪”的一声,冶儿脸上立时出现五根指印,被这一下扇得倒在了雪地里,满嘴是血。 “呃……”柳衣衣被扼住喉咙,说不出话来,风胤狠狠瞪着她:“要怪,也只怪你进错了师门!” 风胤拿住柳衣衣,此时又向地面的碧玄衣看了去,他既已捉住杀心这一个徒儿,那下边那个要不要无所谓了,手一抬,一道金色掌印直接朝碧玄衣打了去,欲将其灭杀。 “啊!” 不少人都被这一下吓得惊叫了出来,碧玄衣被掌风一罩,瞬间动弹不得,即使有碧牝珠和阴煞珠,在这一掌之下,也必死无疑! 就在这一瞬间,虚空中一道人影出现,“砰”的一声,一掌将风胤的掌力震散了,那人落到雪地里,扶住惊魂未定的碧玄衣,碧玄衣看见眼前突然出现之人,整个人都愣住了:“师叔祖……” 就在这时,禁忌之地那边忽然一阵天动地荡,只见三年前那些消失的山脉河流,竟然又迅速出现了。 随后一片金光落下,把整片雪地映照得金灿灿一片,使人睁不开眼,等到那片金光散去之时,众人再睁开眼,雪地里已经多了十几道人影,正是当初进入禁忌之地的那些人。 外面所有人都呆住了。 “冶儿!” 亦无忆疾疾走出来,看见冶儿满嘴是血,倒在雪地里,顿时满眼怒火,向天上沧澜古族那十几人望去,手一招,满天阴风大作,直接将那“九天罗神煞”放了出去。 这法宝十分厉害,似网一般罩出去,风胤和那另外两个神合境长老不敢硬接,急忙避开,可三人身后那群人就没那么好运气了,被这网罩入进去的瞬间,已化成一片血雾,连元神都没能逃离出去。 “灭!” 随着一字落下,那些人的元神,直接陨灭,亦无忆可不管什么古族不古族,敢动她冶儿的,杀无赦! 柳衣衣还落在风胤手里,任平生已瞬间飞上去,一道剑气斩去,风胤未反应过来,“嗤”的一声,鲜血飞溅,擒住柳衣衣的那条手臂已飞出去。 “啊!” 风胤惨叫一声,往左肩上一摸,黏糊糊一片全是温热的鲜血,左臂已经失去了。 任平生从空中接住吓坏了的柳衣衣,再向风胤看去,狠狠沉声道:“我当初就该杀了你!”话未落,直接一掌向风胤打了去! 那排山倒海的掌力涌来,几乎无可匹敌,风胤瞬间面目扭曲,想要放出飞剑临死反扑,可还未放出,“砰”的一声,被任平生这一掌打成了一片血雾,形神俱灭。 古族三老之一,死。  第二百二十三章 司命出现 还剩下的两个神合境之人,早已吓得肝胆俱裂,再无刚才神气,两人望空中吹一口气,欲要遁走,怎料两道长虹般的剑气从天而降,“砰砰”两声,瞬间将他两人打得灰飞烟灭。 这一次,是绛仙出手。 “冶儿,疼吗?” 下边,亦无忆把冶儿抱在怀里,心疼极了,冶儿满眼泪水,话未说两句,一下抱着师父大哭了起来。 柳衣衣也哭得梨花带雨,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师父和姐姐了。 今日,听闻禁忌之地又出现,很多人已往这边而来,任平生与重光真人交代了里面的一些事情,只是把古神说的天命之人以及与那天女有关的隐去了,这件事,还是勿要让太多人知晓为好,尤其是他可能是下一个天命之人,绝不能让任何人知晓。 碧玄衣也着急与他说了无日峰的事情,师兄那日拼死将她送出来,现在还不知生死,任平生听完,立刻决定去沧澜古族救人,阴煞珠里面光芒尚未完全消失,说明冯鹤还有一线生机。 问剑海这边暂时交由云裳,他和绛仙去沧澜古族救人,柳衣衣今日好不容易看见师父和姐姐回来,可转眼间,师父和姐姐又要去危险之地,一时免不了又担心起来。 任平生已经去过沧澜古族一次,古族那些高手对他而言不足为虑,唯一令他有些忌惮的,是那个神秘莫测的司命。 今日的沧澜古族,戒备森严,风胤生死魂灯已灭,云天风显然知晓他已身遭不测,临近晌午时,两股强大的气息直接冲了进来,吓得沧澜古族那些人连忙往后退去,正是任平生和绛仙到了。 四年前那一次,任平生和绛仙两人已将沧澜古族许多人吓破胆,今日任平生和绛仙的气息,远比当初强了许多,昔日那些神合境的人,只是打不过他们,但至少还可以一战,可如今这些神合境在他们两人面前,与蝼蚁无异。 任平生将冯鹤的阴煞珠拿出来,果然珠子里面有了反应,说明冯鹤还活着,就在这里,这下使他稍稍安心了一些,正要让绛仙去救人时,天上一道金光掌印忽然朝他打下来,如雷火迅猛,势不可挡。 任平生立刻反应过来,以龙魄劲打出一掌,掌力碰上瞬间,竟觉沉重无比,往后退了几步,再抬头看时,那半空中已经多了一道人影,满眼冷厉地盯着他,正是苍月。 “你就是杀心。” 苍月神色阴沉,任平生立刻调匀气息,刚才那一掌之凶,即使没有化天境的力量,也非寻常神墟境之人能比,若不是他神格突破到了青君九境,令修为也踏入神墟之境,绝难承受下如此凶猛的一掌,可一个神墟境之人,怎会如此厉害?他心中不免有所疑惑。 “我的人在哪里。” 任平生看着眼前这人,心想这应该就是沧澜古族此次回归之人了,并非化天境的人界强者,那就容易得多了,他现在神格没到紫微境,对付不了化天境的强者,但要对付神墟境的,那还是绰绰有余。 “交出神火。” 苍月神色冷然,显然,冯鹤对于他而言,杀不杀无所谓,但若能以此让对方交出神火,则最好不过,不然那天他也不会留冯鹤一命,将其带回沧澜古族。 任平生也不再多言了,手一挥,将阴煞珠向绛仙送了去:“我来对付此人,绛仙,你去救人。” 以绛仙的本事,要把冯鹤救出并不难,可当她正往里飞去时,忽然两道剑光朝她斩来,却是沧澜古族那两个神墟境的绝世剑仙出手了,这两人也非一般神墟境之人可比,那两道剑光来得十分凌厉,绛仙双手衣袖一卷,把两道剑光卷住,看向那二人:“让开!” “阁下两次闯我沧澜古族,今日便留下罢!” 竹青河和玉玄子同时攻来,两人剑气如虹,神墟境的修为,再加上又修成绝世剑仙,实力非同小可,不过绛仙也非之前可比,此时神力一震,将二人的剑气震散,随后如流星一般,从两人中间穿了过去。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均有惊色露出,不多犹豫,立刻御剑追了上去。 另外一边,任平生与苍月凌空对峙,后者那浑厚饱满的力量,每一击都仿佛要碎裂虚空,陡然间,苍月玄力一凝,五指朝任平生面门抓来,任平生猛将身往后一仰,仿佛有块烙铁从脸庞掠过,只感到一阵灼热,即使躲过这一下,仍能感受到那五根手指蕴藏的恐怖力量。 任平生也将天神指使出,一下朝苍月胸膛抓去,怎料手刚一伸去,“啵”的一声,金光一闪,对方体内似有一股神秘力量冲出,竟一下将他阻退了七八丈远。 “哼。” 苍月冷冷一哼,瞬息间又化作一道疾芒攻至,任平生不敢大意,将全身真元一聚,缥缈神剑掌,连发三道剑气斩过去,苍月皆从容避开,已到他身前来,猛提一掌,任平生也将龙魄劲一催,“轰”的一声,双掌相碰,周围几座悬浮岛屿,皆被震得粉碎。 任平生立刻与此人分开,斗了片刻,两人在这天上,便似两道光芒,时而碰撞在一起,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 下边没有人敢靠近,正此时,一道极强的血芒忽然从暗处朝任平生背后飞至,任平生惊觉过来,司命出手了! 一瞬间避开血芒攻击,可回转过身,这才看见发出血芒的人并非司命,只因他一直提防着司命,才误以为是司命向他出手,那人是云天风,手里拿着一样血色的法宝,看上去十分厉害。 “哼。” 既然不是司命,任平生便无所忌惮,冷哼一声,凝指一划,一道剑气斩去,如今他神墟之境,剑气何其凶猛,云天风再有法宝,也休想挡住,便在这一瞬间,苍月瞬间移了过去,手一抬,一道金芒闪出,一下竟将他的剑气化去了。 也是与此同时,绛仙已将冯鹤救出,冯鹤虽性命无忧,可那满身鲜血,想必受伤不轻,任平生看了一眼,道:“绛仙,你带他离开这里。” 那话中意思,似乎他还没打算离开,绛仙担心那司命出来,他一人对付不了,冯鹤便道:“无妨……师叔,你去助师叔祖,我一人能行。” 绛仙看了看他,往他体内渡入一股仙元,随后飞到任平生身边,小声道:“此地不宜久留,师尊,我们走吧。”显然,她刚才去救人的时候已经感受到了司命的气息,很强,但不知为何对方却没有对她出手,好似眼睁睁看着她把人救走一样。 “不急。” 任平生看着下边的苍月,刚才他察觉此人身上有着一道神秘神识,与之前神庭那些人不同,苍月身上的这道神识十分诡异,他想弄清楚这里面到底藏了什么玄机,这些消失三百年回来的人,都怎么了。 绛仙知晓了他心中的想法,与他对视一眼后,同时动用神力,合力一击,朝苍月打了去,现在冯鹤已被救出,他两人也再无任何顾忌,霎时间,风云涌动,天地失色! “天真!” 苍月一身大喝,猛然一震,身上竟也有一股神力冲出,化作一层金色壁垒,抵挡住了两人的攻势。 “那是……” 看见苍月身上化出来的金色神芒,沧澜古族许多长老都骇然失色,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神光,还有这可怕的神力气息。 “果然已是神界的傀儡么?” 任平生看着苍月此时化出来的神光,还有这身神力气息,与之前神庭那些人完全不同,这分明是已有神格,但他不信,不信苍月这样一介凡人,能够自己修炼出神格来,凡是与神界有关的,他都要弄清楚怎么回事! “绛仙,助我。” 一语落下,绛仙更不犹豫,猛将全身神力凝聚于一处,一掌向下面打去,“砰”的一声,在这神力冲击下,苍月的那层金色壁垒应声而破,便是这一瞬间,任平生已出现在苍月身前,凝聚青君九境之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掌打在了苍月胸口。 “噗!” 苍月一个猝不及防,被这青君九境的神力打中,登时一口鲜血喷出,这一幕,更是把云天风等人吓得面无人色。 “好机会。” 绛仙和任平生配合十分默契,两人瞬间飞至,绛仙以神力将苍月制住,任平生猛地使出天神指,往苍月胸膛一按,“噗!”苍月更是一口鲜血喷出,而胸膛竟被任平生剖开了,然后里面一道青色火苗,被任平生强行取了出来。 “是神识。” 绛仙一眼认出,这必定是某人打在苍月身上的神识,可如今神人两界早已封死,何人如此通天手段? “果然有问题。” 任平生看着手上这道青色火苗,眼神一冷,一下将这火苗捏灭了,苍月体内的神识破灭,立刻坠落尘埃之中,双目紧闭,生死未知。 看见族长落在那乱石堆里不动了,沧澜古族的人都已吓得颜色尽失,任平生往下看了一眼,手掌一抬,顿时满天风云涌动,便在这时,终于响起一个淡淡的女子声音:“阁下莫非真要对我沧澜古族斩尽杀绝么?” 若非如此,又怎能逼得这个神秘莫测的司命现身?就在那话音落下时,不知哪里弥漫出了一层红色雾气,然后在浓雾深处,缓缓走出来一道人影,那人一身红衣,宛似天边晚霞,即使脸上戴着一张面纱,让人看不见容颜,可也给人一种风华绝世之姿。 “司命……是司命!” 下方沧澜古族那些人一呆,随后都纷纷伏地膜拜了下去,这数百年里,从未有人见司命现身,而今日,她竟然现身了! 而任平生看着远处那个芳华绝代,缓缓走来的女子,这一刻也呆住了,过了许久,口中才喃喃念出两个字:“云瑶……”  第二百二十四章 梦里的白发女子 绛仙看着远处出现的那个红衣女子,起初也愣了一下,那人便是神秘莫测的司命,见师祖发起呆来,立刻将他叫醒。 眼前,却好似化作了镜花水月,一圈一圈,似真似幻,千年万年。 “师姐的眼睛,是世上,最美的眼睛……” 任平生仍是愣愣的,这一刻,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司命此时也在看着他,司命的脸上戴着一张轻盈的面纱,随风飘飘,看不见她的脸,只能看见她那一双眼睛,仿佛便是世上最好看的眼睛。 在绛仙将他用力摇晃了几下后,任平生终于回过神来,眼前之人怎么可能会是云瑶?不是云瑶,只是她的眼睛,和云瑶一样,都是那样绝世的美,再也找不出第二双来,那是一双世上最美的眼睛,只看一眼,便会让人深深喜欢上。 猛然,任平生清醒过来,眼前这个司命,实力恐怖,她可是杀人不眨眼的,那次听方妍说,她一剑灭去一个宗门,眼睛都没眨一下。 如此杀伐可怕的一个女子,又怎会有着这样一双,让人喜欢的眼睛? “看够了没有?” 司命忽然开口了,这句话,好像是在对任平生说,因为下边那些沧澜古族的人,都紧紧低着头,没有谁敢这样一直盯着司命看,仿佛多看一会儿,就是亵渎神灵。 任平生终于完全回过神来,她实力强大,又为何不对自己出手呢? “看够了,就走吧。” 怎料司命的口中,又说出这样一句让人有些匪夷所思的话来。 任平生一时更不知说什么,他与这个沧澜古族有着莫名其妙的仇,但与眼前这个人,好像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甚至他刚才看见对方时,第一眼竟认成了昔日亲密无间的那个师姐。 “你到底是什么人?” 绛仙突然开口,她知道眼前这个司命,绝不是凡界的人,更不是这沧澜古族的人,否则当日不会一眼就看出她从神界下来。 “我为何要告诉你?” 怎料司命转过了身去,往里走去,语气平淡地道:“人你们也救到了,那就走吧,以后也不要再来了。” 任平生看着这个女子远去,仿佛在她身上,也笼罩着一层神秘的面纱,就像云瑶一样,他也从来都没有,看透过云瑶。 “走吧。” 绛仙又朝那尘土里的苍月看了一眼,不再理会,立即与任平生带冯鹤往外去了。 到了外面,任平生仍在想着刚才的事情,说道:“总觉得那个司命有事,她刚才完全可以在我对苍月出手之前出来,但她并没有,而是在我破去苍月体内那道神识之后,她才出来。” 绛仙看向他道:“师尊想说的是什么?” 任平生道:“她想利用我,破去苍月体内那道神识……可是以她自己的本事,要破去苍月的神识也是易如反掌,但却要借我之手,除非,她有着某种说不得的顾忌。” “嗯……” 绛仙微微点头,觉得师祖说的有些道理,那个司命,就像是雾里花,水中月,让人捉摸不透。 “师叔祖,师妹……她怎样?” 冯鹤之前一直心心念念着师妹,害怕师妹也落入那些人手里。 任平生看了看他,只说出三个字:“她没事。” 冯鹤立刻安下心来,任平生观他已有神合境修为,还修炼成了元婴,好在这次只是受了些伤,有惊无险。 接下来,三人与云裳等人会合,碧玄衣看见冯鹤平安无事归来,喜极而泣,至于问剑海那边,阴常君等人都已经离开问剑海了,他们离开三年多时间,也不知宗门情况如何,自当尽快回万丈魔境去。 而到现在,碧玄衣才将这三年的事情说了,前面倒也没什么,但在数月前,云澜境三百多年前消失的那些人,纷纷归来,但回来之后变得格外诡异,有的还自称“神谕者”,玄朝等地也再次建造九层高台,百姓苦不堪言。 任平生听完,知晓这次之事必不寻常,匆匆回到玄朝,果然,昔日他让冯鹤碧玄衣毁去的九层高台,今又开始重建,但那次是宁王奴役百姓建造高台,这一次,竟有不少修炼门派闯入凡世之地。 任平生把这些修真者全部震退了出去,再看这些九层高台,一座座诡异森然,立刻调动七幽宗那边的人,让他们将玄朝乃至附近的九层高台,全部摧毁。 就连北荒也建立起了一座九层高台,任平生回去时,把那一座高台也摧毁了,沈从云与他说了近来北荒之事,强行令他们建造九层高台的,是一个叫做无妄门的修真门派,可之前任平生并未听说过这个门派。 接着,任平生找来玄朝以及附近这些九层高台的分布位置,研究了许久,绛仙在旁看着,她很少见师祖今晚这样的神情,问道:“师尊可是看出什么来?” 任平生眉心深锁,看着地图上每一座九层高台的分布,最终有些不太确定地说出了五个字:“通天彻地阵。” “通天彻地阵?” 绛仙蓦然想到什么,是当初师父告诉她的,那是很早前的事情了,通天彻地阵乃是神界数一数二的厉害阵法,一旦布成,势必令三界震撼,天地变色,万年来皆无人敢尝试。 人界这怎会是通天彻地阵? 绛仙立刻想到了,不,人界的并非通天彻地阵,而是通天彻地阵的阵眼,把整个人界当做通天彻地阵阵眼,神界莫非竟是想以此来让神界的灵气恢复?可如此一来,神界的灵气固然恢复了,但人界做为阵眼牺牲,势必灰飞烟灭。 绛仙明白了,神界是要牺牲人界,以人界灵脉之力,打通阵眼,开启通天彻地大阵,让神界灵气恢复。 “看来,你也猜到了。” 这便是任平生思考一夜,所猜测的,神界灵气已失,那些仙王神尊无法再继续修炼,若不能在有限的时间里,修炼成神帝神格,接着炼出第二重元神,那么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 可三百年前那场剧变,连神界灵气也消失了,现在唯有以通天彻地阵来使灵气恢复,而目前这情况想要开启通天彻地阵的话,又唯有以人界为阵眼,云澜境便是阵眼的中心,乃是最重要的阵心所在。 所以人界这一座座九层高台,并非通天彻地阵,真正的通天彻地阵在神界,人界这些九层高台建造起来,是为了打通阵眼,这才是最关键的。 绛仙心中还有疑惑,凝神道:“所以那些自称‘神谕者’的归来之人,他们现在已经被神界之人控制了?可如今神人两界彻底隔绝,神界之人如何控制这些人?” “降神之术。” 任平生沉默了许久,最终说出这四个字。 “不,不可能。” 绛仙直接否定了,非常肯定地道:“如今两界隔绝,降神之术已无法施行,倘若可以的话,那当初云瑶为何不直接以降神之术下来杀你?何必那么麻烦让厉枭下界。” “嗯,你说得有道理,这并非降神之术。” 任平生点了点头,所谓降神之术,便是昔日神界之人暗中下凡的手段,此处的下凡,并非指直接下凡,而是以一道神识,附着在人界某个人的身上,如此便相当于在人界有了一道分身,这便是降神之术。 若那些归来之人并非受降神之术控制,那么他们体内的那道神识,又到底是什么?这一切,并不似表面那么简单。 任平生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晓风残月,通天彻地阵,如此大事,云瑶也必然参与了进去吧?倘若云瑶也参与了进去,那这整件事,恐怕就不止恢复神界灵气那么简单了……云瑶,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里面深藏着的漩涡,就连他,现在也无法看透。 “绛仙,接下来,你我合力,在玄朝布下禁制。” 任平生忽然转过身来,绛仙看着他,点了点头,没有多问,接下来,两人以神力在整个玄朝布下禁制,外面的那些修者,绝无法穿破这层禁制进来。 同时,任平生还在北荒降下福泽,保年年风调雨顺,做完这一切,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那些回归之人越来越多,云裳也已经飞剑传书回昆仑,告知花玲珑她已平安无事,同时还把这边的情况说了下。 这天上午,任平生突然被一个梦惊醒了,醒来之时,身上的衣物,连同床单被褥都被浸湿了,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如此可怕的噩梦了,只有当初在七玄宗时,才常常梦见那些恐怖的梦境。 “师尊,怎么了?” 绛仙一直守在屋外,此时听见里面的动静,立刻推门走了进来,当看见师祖此时脸色煞白,全身被冷汗湿透,魂不守舍的样子,她也不禁愣了一下,然后快速走了过去,这么久以来,她还从未见过师祖此时这样子,哪怕是被困在禁忌之地里的那三年,也未曾见过。 “师尊是做噩梦了么?” 绛仙立即坐到床沿上,扶住他的双肩,任平生到现在还有些失魂落魄,刚才那个梦境,又是和当初在七玄宗时一样,梦里面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而非梦境。 “师尊……梦见什么了?”绛仙很疑惑,究竟是怎样的梦境,才能让师祖如此心神俱乱。 任平生捂了捂心口,仿佛还能感觉到梦里的疼痛,过了许久他才平静下来,说道:“我在梦里面……梦见了一个女子,我被她杀了。” 闻言,绛仙神色也一下认真了起来,思忖了片刻,问道:“那师尊在梦里面,可有看清那女子的相貌?” “没有。” 任平生摇了摇头,看不清那女子长什么样,但却有种熟悉之感,喃喃道:“只看见她……她有一头长发,很长很长,很美,是白色的,像冰雪一样美的白发。” “白发女子?” 绛仙一下皱起了眉,想了许久也想不出会是谁,过了会儿才安慰道:“也许是师尊这段时间太累了,现在阵法已经完成,接下来就请师尊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外面的事……” “也许吧。” 任平生打断了她,也并没有告诉她,他的梦,和别人不一样,从小就不一样,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时常梦见一些真实发生的事情,甚至一些地方,他之前根本从来没有去过。 “师父师父,太傅来啦!”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响起柳衣衣欢快的声音,不一会儿,只见她兴高采烈地跑了进来,见着师父和姐姐在里面,手舞足蹈道:“姐姐,咱们快把师父拉起床啦!太傅来啦!” “公孙无忌来做什么?” 任平生整理了一下,出去时,只见庭院外面站了一道人影,那人笑容可掬,正是胤朝太傅公孙无忌,看他这身修为气息,想来如今也已经踏入神合之境了。 “太傅今日远道而来,可是有事?请进。”任平生立即将他请了进来。 …… “帮忙?” 任平生听完公孙无忌所言,面露疑色,这回又要他去胤朝帮什么忙?上回的钱还没给清呢。 公孙无忌苦笑道:“这个忙,恐怕只有你能帮得了。” “去嘛去嘛!” 柳衣衣拉着任平生衣袖直摇晃,自上次从胤朝回来,她便心心念念要再去胤朝玩,自问剑海一别,也好久没再见到月儿了,有些想念。 任平生看公孙无忌这为难的样子,知晓事情多半又不简单,与他走到一座亭子里,这次听他说完之后,更是神情凝重了起来,这次竟是胤朝那位活了一千多岁的高祖皇帝找他?厉害了。 公孙无忌笑道:“如何?任道友可不要让太玄帝等久了……” …… 数日后,到了胤朝皇宫里,气氛一片祥和,看不出哪里有问题,柳衣衣和月儿两个少女见了,手拉手去一边玩耍了,此时迎面走来一个美貌却不失端庄的女子,盈盈一笑:“任公子,好久不见。” “怀素公主。” 眼前的正是长公主,一身白衣,似冰雪降临人间一样美丽,忽然又见她掩了掩嘴,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我现在,应该称呼你北荒王了。” 任平生苦笑,他这北荒王,可一点也不称职,哪如父亲在世时英武,又观长公主竟也有神合境的修为了,着实厉害,看来这三年,外面确实翻天覆地了。 这边事情完了之后,公孙无忌带他去了皇宫后面一座花园,但见园子里水木清华,山石古拙,到了之后,公孙无忌请他一人入内,自己则不进去了,任平生便往里去,穿过些迂回长廊,到了一座水榭前时,只见那里面坐着一个须发皓白的老者,好似神仙一样不动,在他面前的石桌,乃是一个黑白太极图案。 “小友,你来了。” 老者睁开眼来,这一刹那,任平生竟感到一股窒息,这气息竟是……化天境!一个人界的化天境强者,此时就坐在他面前! 若是前世,他必然不会如此大惊小怪,可这一世毕竟没到前世的领域,又因之前所见,无非是些神合境之人,而现在,一个化天境之人这么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着实让他有些猝不及防,但也很快平静下来,朝那亭子里微微一揖。 “小友,无须多礼。” 这位老者正是胤朝的太玄帝,乃是如今玄宗帝宇文正曾祖的父亲,宇文剑。 任平生也看出来了,其实早在上次来胤朝的时候,他就隐约有所察觉,避开三百多年前那场浩劫,一直藏在皇陵里面的,便是胤朝这位已经活了一千多岁的高祖,只是没想到竟是一位化天境强者,厉害。 若说神合境是修炼一途的分水岭,那么化天境,便是那些修者苦苦追寻一生的境界,说什么化天到处有,都只是些夸张说法,纵观古今亿万修真之人,能够踏入这个境界的,真正又有几人?又有几人名垂史册,于后世铭记? 在人界若凭己身之力踏入化天境的人,是值得尊敬的,因为要到这个境界,他们必然承受了亿万人都难以承受的磨难。 任平生走上前,问道:“不知前辈请在下来,所谓何事?” 太玄帝和蔼一笑:“说起来,上次任小友帮了我宇文氏一个大忙,还没有感谢小友呢,任小友,请坐。” 任平生听他说“宇文氏”而非胤朝,笑了笑,坐下说道:“小事,何足挂齿。”他现在更加好奇的是,这位已经踏入化天境的高祖皇帝,找他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第二百二十五章 地火世界 “任小友,不急。” 太玄帝与他坐了一会儿,先与他说了说近日云澜境那些事,当年那场浩劫已逐渐过去,灵气开始复苏,人界强者慢慢回归,最后开口问他:“小友以为,晋朝和幽朝实力如何?” 听他突然问起晋朝和幽朝,任平生心想,上次空桑论剑,晋朝请来了寒千千千,幽朝找来了九重楼,这两个王朝,实力也就那样吧。 太玄帝摇了摇头:“小友所见,只是表象。” 任平生等他继续说完,太玄帝又接着道:“幽朝的李家,晋朝的程家,这两家昔日实力之强,不下于宇文一氏,皆因三百多年前那场变故,使这两家也发生了一些改变,此后沉寂了三百年。” 话到此处,太玄帝回过头来,看着任平生道:“李家有位老祖,名叫李元风,此人当年修为,与我不相上下。” “化天境?” 任平生心中一凝,这么说来,这个李家在三百年前确实很厉害,有位化天境的老祖坐镇,那意味着便是幽朝皇室,也要将之奉为上宾,不敢轻易得罪。 “那晋朝的程家呢?”任平生又问道。 “嗯……” 这一次,太玄帝微微锁起了眉,沉思了一会儿才说道:“程家和李家一样,也是野心勃勃,程家老祖程玄机,当年与我是死敌,可在多年前,突然传出他已过世的消息,但我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他是想要参悟生死,跳脱化天境的桎梏,而三百年前那场变故,此人确实消失了,可就在数月之前,此人竟借他玄孙程七之身,‘还魂’了。” 任平生道:“如此说来,幽朝和晋朝,现在已经各有一位化天境强者了。” “唉。” 太玄帝轻叹一声气,之后认真说道:“不错,这也是我此次找小友来胤朝的目的,李家和程家,同我宇文氏乃是三千年宿敌,当年空桑古国灭亡后,三家争斗不休,后来是先帝以一身修为,强压那两家的祖上,这才有了如今格局。” 话到此处,太玄帝停了停,又看向任平生:“三百年前那场变故,使李元风和程玄机都消失了,如今那两人归来,有了一身神力,不久之后,必定会再次对我宇文氏出手,他们想要联手灭了胤朝,而以我现在的修为,最多也只能力敌其中一人,所以想请小友……” 不待他后面的话说完,任平生苦笑道:“前辈太看得起在下了,你们这些化天境的神仙打架,我等凡人靠近非死即伤啊!” 太玄帝也笑了笑,与他道:“任小友切莫这么说,小友的实力如何,我还是知道的,当初小友在空桑山合神,引发天地异象,当时那可不仅仅是合神吧?” 他话到最后,一双目光似笑非笑盯在任平生身上,让任平生只感到一阵头皮发麻,有种五脏六腑都被这老怪物看透的感觉,说不定他当日在那神树底下合神的全部过程,都让对方在万里之外看得清清楚楚,人界的化天境强者,真是恐怖得很。 太玄帝又笑道:“当然,请小友帮这个忙,倒也不是白帮,只要小友愿意,我朝便有两样事物赠予小友。” 任平生一听这忙不白帮,嘴上不说,可心里却想:“嚯!说起帮忙,上回论剑的钱你们还赖着没给完呢,这回空头字据可不好使了。” 太玄帝仿佛从他脸上听见了他心里的话,咳嗽一声,掩饰尴尬,随后又正色道:“这次小友放心,一定给得出来,不过那两样事物,最终到底能否拿得走,还得看小友自己的本事了,我等皆无法插手。” “哦?” 这回听他这么说,任平生倒是来了不小兴趣,那两样东西给了自己,却最终还要看自己是否拿得走,莫不是东海底下的定海神针?问道:“敢问那物在何处?” 太玄帝捋须笑道:“小友曾去过那个地方。” “我去过?” 听他卖了半天关子,任平生才终于与他去到说那地方,原来却是之前替衣衣铸剑时,所借用三日的“赤水剑炉”。 赤水剑炉藏在剑炉山山体之中,话说这几日,山上霞光艳艳,瑞气腾腾,似有宝物现世,引得城里不少人驻足围看,可又不敢轻易靠近。 太玄帝与任平生来到剑炉里面,立时感受到一股灼热的气息,只见那一座座剑台悬在空中,由一条条铁链拴在一起,下边是烧得滚烫的岩浆,好似一条条赤红色的河流蜿蜒流淌着,寻常人来到这里面,不消片刻已经窒息而亡。 任平生撇了撇嘴,哼哼问道:“那宝物在哪里呢,我怎么进来半天没有看见?” 太玄帝笑道:“任小友,不妨再往下仔细一看。” 任平生往下凝目看去,再将神识放出,果然看见那滚滚岩浆之下,似有紫光隐现,莫非那下面当真藏着什么东西?他当初来这里铸剑时,却丝毫不曾发觉,倒也无怪,那时他才刚刚神合境呢,如今可是青君九境的神墟境了,自非当年可比。 太玄帝道:“我也不瞒小友了,这赤水剑炉下面,藏着的是一个广袤无垠的‘地火世界’,这一点甚少有人知晓。” “地火世界?” “嗯,小友到了方知,随我来吧。” 太玄帝说着,凝指一划,在他和任平生身上凝起一层金色的光华,随后拉着任平生,直接进入了那滚烫的岩浆里。 一直往下不知穿行了多久,果然,在那岩浆底下,当真是一个广袤无垠的地火世界,随处可见的熔岩,滚烫的地煞火,似江河一般的岩浆流域……甚至,还有一朵一朵,生长在岩浆里的彼岸花,这样一片地火世界,当真是奇观。 这地火世界并非是胤朝的,也非之前已经灭亡的那个空桑古国留下,而是早就存在,只是后来被人发现了而已。任平生不知,这高祖皇帝说的那两样事物,又到底在哪。 “小友,你来。” 太玄帝对这里似乎甚是熟悉,看样子从前已经下来过不少次了,此时轻车熟路地领着他往前走去,穿过几片熔岩地带后,任平生忽然感受到了一股沉沉的死寂气息,这地底深处,怎会有如此一股死寂气息? “看来小友已经感觉到了。” 太玄帝轻轻说着,此时已经来到那前面,纵目望去,只见前面那一片地里,竟然插了无数把剑,有的剑已经断掉,半入土里,有的虽然完整,但却早已没有锋芒,任平生愣住了,这片死寂气息,原来剑炉之下,竟是一座上古剑冢,埋葬了无数已经“死去”的剑。 这回当真有意思,剑炉便是剑“出生”的地方,可谁料到,剑炉之下,竟是剑冢,形成这样一种“生”与“死”的对立。 任平生往前走了一些,看着眼前这片沉寂千万年的剑,这些剑昔日无不是名动一时的剑,而今却全部埋葬在了这里,他心里忽然多了一种悲凉的感觉。 原来,剑也会死去的么? 太玄帝往前走了上来,说道:“任小友,你往中间看一看。” 任平生立刻往这片剑冢的中间看去,那里也有一把剑,十分不同,剑并未插入地里,而是直直竖在那里,乃是一把无锋重剑。 整把剑,约有七尺长,七寸宽,剑身好似被一层层黑色玄铁覆盖,可里面却隐有暗红光芒透出。 这是怎样一把剑? 任平生往剑冢里走近一些,便已然感受到,那剑并未死去,而是一种……一种深深的孤寂。 这把剑在这片剑冢之下,埋葬了万年,万年不见天日,万年与周围的死剑相伴,这是一种怎样的孤独寂寥? 任平生再走近一些时,忽然看见,原来那无锋重剑的周围,还有着一缕紫色的神火,那是曾经某人,留下的神格! 不,不对,是留在剑中的神格! 竟将神格,封印在了剑中,究竟是何人所为?只因年月太久,神火已经从剑内游离了出来。 原来这把无锋重剑,和这一缕紫微神火,便是太玄帝说的那两样事物。 这一回,任平生是真的动心了。 前世天逆剑已失,他现在正是差这样一把趁手的重剑,含光剑虽然锋利,削铁如泥,可毕竟是轻剑,只适合近身剑法,让他施展“无形剑”、“一剑封喉”等,可若是对上那些修为极高,功力极其深厚的人,就立刻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这时必须要有一把威力极大的重剑,才能将他的剑意,将他的九段剑、逆天十三剑等霸绝天下的剑式,发挥至极限。 至于这一缕紫微神火,那就更加是可遇不可求了,现在他的神格在青君九境,距离紫微一境虽是一步之遥,可却是天地之隔,他若将这一缕紫微神火吞噬炼化,神格必将突破至紫微境,到那时,他有绝对的信心,与化天境强者一战。 这两样事物,无一不是让他心动无比,太玄帝在后面笑道:“如何?任小友,这两样东西,你可还入眼?” 任平生笑道:“这天下间,看来还真没有容易的事情……好,这单活儿,我接下了!这回不用加钱!” 短短片刻,他意已决,不就是两个化天境之人吗? 太玄帝也开心地笑了起来,可过了一会儿又道:“不过我之前可是说了哦,这两样东西,最终还得看小友自己是否有本事取走,我可是帮不了忙的。” 任平生再向那剑冢里面看去,确实,那紫微神火围绕在无锋重剑周围,那可不是外面的地煞火能比的,那是强者陨落的神格,凡人修者靠近即伤,哪怕强如太玄帝也一样。 而且那无锋重剑,似乎也并不好取。  第二百二十六章 神霄府 不过眼下,让任平生担心的并不是如何取走这两样东西,而是另外一件事,接下来他若是要帮胤朝对付幽朝李家和晋朝程家的话,按照以往经验看来,多半又会节外生枝,惹出不少其他事情来,况且还有此次九层高台一事也未了。 玄朝那边,他让冯鹤和碧玄衣师兄妹二人留在那边了,师兄妹二人现在均已踏入神合境,又有他和绛仙布下的神力禁制,他并不担心两人,至于这边,他也不担心绛仙和云裳,唯一担心的,是衣衣,衣衣毕竟还没有到神合境,而他接下来要面对的,可是化天境之人啊。 他绝不能让柳衣衣有任何闪失,可到时候要全心全意对付外面那些人,只怕也无暇再顾及衣衣了。 太玄帝站在一旁,看他似有担虑,问道:“任小友是否牵挂你那小徒儿?” 任平生见他一眼看出自己心中担忧,说道:“衣衣平日比较活泼,现在又和小公主整天一起,我怕两个少女在一起,到时候弄出点什么意外。” 太玄帝道:“任小友完全不必担心,我观那丫头资质甚好,灵气不凡,如不介意,我让她进入‘神霄府’如何?在神霄府里,她绝对安全,同时修炼也会得到极大提升。” “神霄府?”任平生眉心一凝,这神霄府又是什么地方,为何以前从不曾听太傅说起过? 太玄帝慢慢与他说道:“当年,先帝曾开辟出一方隐界,那隐界入口就在皇宫后边,外面当然看不见也感知不到,一千年前,我与几位好友,当时创立了‘神霄府’,最初目的,本是想暗中网罗各国高手,替我宇文一族效命,但发展到后来,慢慢成了孩子们修炼的地方,至于孩子们将来要去哪里,人各有志,我也不干涉了。” 原来,这神霄府最初由太玄帝创立,乃是胤朝的秘密组织,十分厉害,令敌国闻风丧胆,但到后来,需要新鲜血液注入,太玄帝和那几位好友,便不断寻找天资极强的少年少女,培养成绝世高手。 但后来发生了一次事变,那次太玄帝有些心灰意冷,甚至想解散神霄府,可当时又有许多人已经对神霄府有了感情,不愿离开,于是到后来,太玄帝改变了神霄府的模式,从此神霄府不再是胤朝的秘密组织,而是一个培养优秀人才的地方,至于将来神霄府的弟子要去哪里,太玄帝都不干预,只是无论身在何方,都不要忘了,无论到哪,都不用害怕,因为你的背后,始终有一个强大的王朝。 三百年前那场剧变时,因恐隐界失去灵气后崩塌,太玄帝立刻关闭了神霄府,并让所有人离开,直到不久前才慢慢找回来一些人,以及重新加入了一些天赋甚好的少年少女,同时神霄府有六阁长老,现在只有五位,有一阁的长老,还空缺着。 任平生听他说完,愣了半天,这老家伙,隐藏得可真够深的啊,若不是三百年前那场剧变,神霄府发展至今已经怎样,还很难说。 太玄帝笑呵呵道:“来这世上走一趟,要没两把刷子,我胤朝岂不早让云澜天境吞并了?现在你徒儿一事,总无须担忧了吧?” 任平生现在确实不用在担心衣衣了,能进入神霄府修炼,当然是好事一件,此时他又将目光向剑冢中间的无锋重剑看了去,太玄帝道:“小友不妨去试试,看能否拿起那把剑。” “好。” 任平生不做犹豫,立即往那剑冢中间飞了过去,到了那无锋重剑附近时,以青君神格护住周身,免得被那紫微神火所伤。然后仔细观察这把剑,剑身就像是覆盖了一层玄铁,深黑之中隐有红光透出,整把剑长约七尺,宽七寸,厚三寸,如此上古奇剑,不知是何人留下。 任平生慢慢将手伸出,握住剑柄的一瞬间,掌心只感到一阵灼痛,然后全身都像是起火了一样难受,跟着剑冢也猛地震荡了起来,那些埋在地底的剑,全都颤抖了起来,然而无论他如何使力,眼前这把重剑始终岿然不动。 任平生愣住了,他竟然拿不起这把剑。 “小友无须着急,可慢慢尝试。”剑冢外面传来太玄帝的声音。 这一次,任平生收敛心神,闭上眼睛,身上的剑意慢慢凝聚起来,最后再握着剑柄,一用力,然而剑只是轻轻震荡了一下,依旧没办法将之拿起来,连拿都无法拿起来,何谈使用? 就这样尝试了许久,任平生依旧无法将剑拿起,不得已,只好退了出去,问太玄帝:“那把剑,到底怎么回事?” 太玄帝意味深长地一笑:“问题不在于剑,而在于拿剑的人,看来任小友还未悟出此剑之妙,若是悟出此剑,与此剑剑心相通,那时自能将剑拿起。” “这样么……” 任平生再次看向那无锋重剑,如此绝世好剑,他却拿不起来,未免太可惜了,还欲再试,太玄帝道:“好了,今日已不早,回头你自己再下来尝试,我们先上去吧。” 任平生也只好作罢,这一路上,太玄帝告诉他不用灰心,这把剑,便是放眼整个云澜境,也没有谁能从这剑冢里面将之拿起,昔年先帝以秘法护身,免遭那紫微神火伤害,可依旧无法将这重剑拿起,耗费了多年时间,都未能将剑从这里带走,最终也只得作罢。 太玄帝又看向他道:“若你能将这把剑从剑冢带出去,那么以后,这把剑便只认你为主,任何人也拿不动。” 任平生不禁感到好奇:“这把剑,究竟是何来历,又是谁将其放在剑冢的?” 太玄帝苦笑一声道:“这个,你恐怕得回到万年前,才知道了。” 两人回到皇宫,已是傍晚,太玄帝又带他去了皇宫后面的秘境,到了秘境里,手一伸,开辟出一条通路来,二人并肩走入,不到片刻,任平生眼前豁然开朗,好似进入了一个世外桃源,但见蓝天白云,青峰耸立,一座座亭台楼阁建在那些悬浮岛屿之上,远处红花绿树掩映下,还可以看见一排排俨然有序的建筑,有许多少年少女,在里面修炼。 这里便是神霄府了,至于这方隐界,乃是当年建立胤朝的那位太祖皇帝开辟出来,所谓隐界,一般就是指隐于世间的秘境,有大隐界,小隐界,眼前这片,还只算是一个很小的隐界。 隐界不容易被人发现,而一旦被发现之后,也可能被人强行破开,但要强行破开一方隐界,并非一件容易事。 两人徐步走到一座青崖上,看着远处那些正在修炼的年轻男女,太玄帝忽然开心地笑了笑,好像回到了自己当年年轻的时候。“你看见了吗?如今天地灵气正在慢慢复苏,很快,这个世间,就将会是你们的天下了。” 任平生看着他,有些不解地道:“前辈这等修为,世间已无几人能及,为何如此说?” “呵呵……” 太玄帝笑了笑,又苦叹道:“可我毕竟,已经老了呀,倘若再回到三百年前,我或许也要去争个天下第一,可现在,没那个精力咯……” 任平生明白了,三百年前那场变故,是对他们这些绝世强者的致命打击,虽然如今灵气已逐渐恢复,他们可以再出来了,修为也已经恢复了,但逝去的三百年已经永远逝去,再也回不来,属于他们的那个黄金时代已经过去了。 修为到了他们这般,固然世间已无几人能及,固然他们拥有了那些年轻人没有的一切,权力,财富,资源。可是一个活了一千多岁的化天境强者,最大的敌人,已经不再是别人了,而是自己,而是命数。在接下来有限的时间内,若无法使自身再突破到一个新的境界,那么等待他们的,只有死去。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啊……” 太玄帝望着远处夕阳衔山,发出一声悠悠的叹息。 任平生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何那些人,都那么执着于长生,而他之所以看得开,是因为他还没有到那些人的地步,他还年轻,所以才可以那么堂而皇之地说什么长生不死又如何之类的话。 他根本不能体会,那些将死之人,是多么想要长生不死,因为只有长生不死,才有无限的可能,去九天十界,去诸天之上,去那传说中未知的领域。 可是,师姐,你呢? 你当年又不是快死了,为何也那么渴望长生?你夺我神格,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 次日,任平生带柳衣衣来到神霄府,看见这里面青山绿水,繁花似锦,柳衣衣大为心动,太玄帝在旁笑道:“看吧,我说小丫头会喜欢这里的。” “老伯伯,你是谁呀?之前在皇宫怎么没有看见你呢?” 柳衣衣眨着一双大眼,还不知眼前这位老伯,乃是胤朝的高祖皇帝,当然,如今也没几个人见过这位高祖皇帝,便是小公主她们之前都没见过呢。 任平生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衣衣,这位前辈可不是一般人,若能得前辈指点一二,你此生受益无穷。” “啊……” 柳衣衣更是呆住了,这位老伯这么厉害的吗? 太玄帝捋须一笑,领着二人到处参观了一下,神霄府的人见了他,也都恭敬称呼太玄前辈。 神霄府有六阁长老,均已是神墟境之人,身份也都十分隐秘,现在只有五位,任平生还不知道他们是谁,如今差了一位长老,太玄帝走着走着,竟提议由他来做这一位长老。 “好呀好呀!” 柳衣衣在一旁笑得眉眼如花,也不知老伯说的是真是假。 任平生看太玄帝一脸认真,不像是说笑的样子,似乎真打算要他来做这神霄府的长老,可他总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一问之下,果然问出,原来这家伙不仅有李家程家两个死敌,昔日竟然还在云澜境外太虚之境那边惹到了几个厉害仇家。 任平生确定,这回他是上了贼船,可这神霄府隐界里的灵气,对他而言也确实极具诱惑,要是能做个长老,那修炼资源不得要多少有多少啊? 太玄帝笑呵呵道:“如何,任小友考虑清楚了吗?你看那边的灵池,还有这边的山谷,这灵气,啧啧啧……外面可不多见哟!” 任平生心里道:“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你跟我说有两样东西送我,结果你明明自己都拿不起来,放在那里也没用……”不过还是先想想要怎么把那赤水剑炉下面的无锋重剑取出来吧。 这一晚新月如眉,太玄帝与他单独在一间阁楼里,认真说起了关于太虚之境的事,太玄帝确实在那边有几个仇人,担心这一次,那些仇人也会上门找麻烦。 任平生问他,那些人是何来历,太玄帝摇摇头,开始有些愁眉不展,许久才道:“其中一个,是鸿蒙古地,太古八大修炼世家的人。” “太古八大修炼世家?” 任平生一下变得认真了起来。 第二百二十七章 化天来袭 太玄帝道:“看来小友也对这太古八大世家知晓不少。” 任平生看着他,心想你惹到的人,那还确实有些来头,这太古八大世家,早在万年前的时候就有了,说起来他当年还与其中两个有过摩擦,不过那些都是万年前的往事了,不值一提。 太玄帝苦笑道:“小友也知晓他们厉害。” 任平生其实倒不是害怕那什么太古八大世家,而是他生性洒脱不羁,随心所欲,想去哪便去哪,不会被任何势力束缚住,当年如此,现在依然如此。同时,他也担心将来他在外面惹上强敌后,反倒给胤朝招来灾祸。 关于这两点,太玄帝听后,笑着与他说完全不必担心,他将来想去哪里,或是想离开神霄府了,都不会有任何约束,至于外面,他的身份更是不会有几人知晓。 盛情难却,任平生最后只好先答应下来,做个“暂代长老”,等以后有更适合这个长老之位的人出现时,他便辞去这长老之位,而接下来看太玄帝笑个不停,他忽然感觉自己好像上当了,若是做了这神霄府的长老,那后面真要帮太玄帝对付太虚之境那几个仇人时,岂不是不好谈钱了?立马纠正道:“这一码归一码哈,你们上次欠我的灵玉还没给完呢!” “咳咳……” 太玄帝便一下涨红了脸,说道:“上回那,那是宇文正那小娃儿答应你的,你要找就找他去,可跟老夫没关系哈……哈哈!” 晚上的时候,除了八大修炼世家,太玄帝还与他提到了云澜境外的那几个古地,太虚,九幽,渊,无妄海,这几个古地皆是从万年前,乃至更久远时期传承下来的,底蕴非常之深,这一次,说不得几个古地的人也会出现,不过这些,任平生现在并不关心。 …… 数日之后,任平生处理完神霄府的事情,便要去剑炉下面吞噬神火,以及取出那把无锋重剑,与此同时,在胤朝的司空家里,司空玄端坐不动,这几个家族在胤朝手眼通天,近日太玄帝把任平生请来一事,他当然已经知晓。 上次杀心灭上官家一事,皇室只字不提,这其中意味着什么,难道还不明显吗?这三百年来,他们这几个家族早已有不臣之心,宇文正莫非看不出来?上次空桑论剑一事,司空玄甚至直言不讳,要宇文正拿出半壁江山,他才肯出手,只是没想到那次,宇文正竟找来了任平生相助。 “哼……” 大殿之上,司空玄冷冷一哼,有了这个杀心之后,几个家族备受冷落,现在看来,也只有等他司空家那位老祖回归,司空家才能在胤朝,重新占有一席之地了。 再说任平生,下来已有半个月,太玄帝给了他三道辟火符,可免遭这下边地火焚噬,他没有太玄帝那样的化天境修为,只能如此。 到今日,他依旧无法从剑冢里拿起这把无锋重剑,但这些天,他每天就在剑的旁边静坐,感悟剑中剑意,每隔一个时辰,也会去触摸一下古剑,这样一来,使得古剑不再像最初那样丝毫不为他所动了。 那一缕紫微神火,也似乎与他慢慢熟悉了,这紫微神火早已没有原来主人的意识,只是终日与此剑相伴,也吸收了一些剑意,他想要顺利吞噬这缕紫火的话,唯有先把剑拿起来再说。 这样又过去了半个多月,这段时间里,太玄帝也在皇宫乃至整个郢都城做好了部署,各处都设下了防御禁制,心中那股预感,也越来越近了,这天傍晚的时候,他敏锐地察觉到两道神识,正在窥探郢都城的一切,看来,是那两人到了。 此时在郢都城外,天上立着两道人影,气息均是极强,正俯视着正下方的郢都城,二人均是须发皓白的老者,左边那人一身红衣,双手负在身后,有种绝世之气,显然是位化天境强者,正是幽朝李家那位归来的老祖,李元风。 右边那人一身黑袍,相比起李元风那绝世之气,在他黑袍之下则多了一分神秘,他竟是晋朝程家那位,数月前死去的老家主程七,但现在这具身体里的灵魂,已经不是程七了,而是程家的老祖,程玄机。 天上劲风冷冽,吹得二人的衣袍猎猎作响,李元风看着下面的郢都城,说道:“程老可是看出,这座郢都城下,乃是一处阵眼所在,与龙脉紧紧相连。” “呵……” 程玄机冷森森一笑,看着眼前这座胤朝都城,眼中慢慢流露出一种诡异的贪婪:“这整座郢都城,上千万人的生魂,这一次,我都要了……” 李元风听后,从头到脚看了他一眼,最后盯住他的眼睛,说道:“程老要这些人的魂魄,那还不简单,只要发动晋朝与之开战,那时便有成千上万的人魂魄,堆积如山,任你取用。” 不等话说完,程玄机冷冷回看了他一眼:“李元风,你难道不知,那个地方要的是‘生魂’,你让我送些死魂过去,你是想害死我吗?” 李元风便沉默不语了,所谓生魂,即是要在一个人还活着的时候,生生将其魂魄抽离出来,且保证魂魄归位之后那人还能不死,这样的魂称作生魂,至于死魂,顾名思义,便是那些已经死去之人的魂魄,其效用大大不如生魂。 程玄机道:“反正不管如何,这一次你我各司其职,最好是不要把事情办砸了,否则,你我比谁都清楚,做错事,魂魄被送去那个地方,有多恐怖。” 这次听到“那个地方”四个字时,就连李元风也不禁感到一阵头皮发麻,能够令一个化天境强者也如此感到害怕的,想必那个地方,定是一个非常恐怖的地方了。 “哼!” 过了片刻,李元风又冷冷一哼,不悦道:“宇文剑已经在城中布下防御禁制,既然不能把城里的人杀了,那明日,便先进去探探再说。” 显然,刚才程玄机那番话是要告诉他,这次拿下郢都城固然重要,但也不能随意把满城的人杀死,因为他需要把这些人的生魂送去那个地方,要不然的话,用不着这么麻烦,以两个化天境强者的手段,直接几掌拍下去,即使城中有着禁制防御,也会有大半人被震死。 次日早上,许多人还在睡梦里,忽然一阵异动,把满城的人都惊醒了,纷纷打开窗户,只见天上风雷涌动,有两股气息降下,像是要把所有人的神魂碾碎一样,慢说那些寻常百姓,便是许多修炼之人,也已经被这两股化天境的气息震慑得面无人色了。 皇宫深处,太玄帝慢慢睁开了眼睛,他早算到今日两人会来袭,此时以一道洪涛般的声音传出去:“二位老友既然来了,我也没有不见的道理。”说完,整个人已化作一道金光,从窗户飞了出去。 皇城之中,早已戒严起来,禁卫军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这些禁卫军虽然都是修为不凡之辈,可面对天上那两个化天境强者,仍显得十分不足,对方一道气息,便能将他们碾碎。 除了李元风和程玄机这两人,还有不少李家和程家的高手,李家的家主李玄境,程家的程老大和程老二,均已是踏入神墟境的高手。 虽然三百年前那场浩劫已经过去,但化天境强者仍然为数不多,神墟境乃是主力军,神合境也依旧占据着一席之地,至于天罡境,在这等旷世之战中,即使是人海战术也没用,对方神墟境高手一记掌力打来,徒增伤亡而已。 此时在李家和程家人的后边,还有一片密密麻麻的人影,那些是幽朝和晋朝的高手,幽朝和晋朝早就想灭去胤朝这个强敌了,今日正是大好时机,焉能错过。 天上三道化天境气息,若不是这段时间太玄帝在皇宫里设下了层层防御禁制,下边的人,早已承受不住。 今日猝逢变故,皇帝宇文正和皇后素涟漪也并未退缩,傲然站在那里,至于小公主月儿,则由太傅和长公主保护着,只是他们,都没有神墟境的修为,即便不是李元风和程玄机这两个化天境之人到来,他们也很难对付得了程家和李家那些神墟境的高手。 三百年,程家和李家一直蛰伏着,连当初空桑论剑都没有出来,大概等的,也是今日吧。 程玄机往前一步,看着太玄帝,声音有些说不出的阴森:“宇文剑,好久不见呐……” 太玄帝看着眼前这个变了模样的程家老祖,冷哼一声,没去与他多言,程玄机冷森森道:“天下之事,自古以来都是能者居之,自当年空桑古国灭亡,你宇文一族平庸无能,如今任由空桑灵气衰败,却不闻不问,只顾自己一族的利益与地位……今日,便将皇权交出来吧。” 此言一出,皇宫里不少人都对这番言辞凿凿,实为侵略找借口的话嗤之以鼻。 太玄帝道:“你我三朝,当年先帝在世时,曾约定互不相犯,如今诸位违背诺言在先,居然还要我宇文一族交出皇权,真乃可笑。” “你错了,这与当年三朝休战之约并无关系。” 这时,李元风也走了出来,朗声说道:“三百年前那场浩劫虽已过去,可如今天地灵气尚未完全复苏,成为我等最后一步修行的阻碍,灵气不增,长此下去,你我最终都会死去,人界难复万年前之鼎盛,故我等奉神尊旨意,令人界灵气复苏,使众生能再有机会堪破长生,飞升神界。” 这一番话说得尤其大声,使得城中各处的修者都听见了,起初还有人不信,但慢慢开始议论起来,难道这段时间在人界各地建造九层高台,目的竟是使灵气复苏?这样一来,他们也能加快修炼了,乃至堪破长生之谜,将来飞升神界,这对他们而言,乃是何其诱惑。 太玄帝一拂衣袖:“你所谓的令人界灵气复苏,便是倾尽无数人力,去建造那九层高台?简直荒谬绝伦!” 素涟漪也跟着道:“李元风,休要在此妖言惑众,那九层高台布成的阵法,最终须以人界灵脉之力发动,擅动人界灵脉的后果,你比谁都清楚!” 李元风脸一下阴沉了起来,像是顷刻间布满了乌云,冷冷道:“看来诸位,是冥顽不灵了。” 就在李元风话刚说完时,在他身后走出来一个样子阴沉沉的中年男子,这男子乃是李家家主李玄境,自李元风回来后,他不但修为踏入了神墟境,行事也变得格外狠厉,与之前判若两人。 “呵……” 此时,李玄境冷森森一笑,看着下方皇宫里的宇文正,冷笑道:“不如,就让孩儿,去领教领教宇文氏这位皇帝的修为吧。”他话音落下时,已如一道疾风,向宇文正袭到,宇文正焉能是他的对手? “哥哥小心!” 素涟漪早已有所防备,在李玄境来袭的瞬间,已挡在宇文正身前,她修为虽在宇文正之上,可毕竟尚未踏入神墟境,此时也挡不住李玄境的一击,就在这危急一刻,天上一道水光般的剑气降下,“砰”的一声,将来袭的李玄境阻退了出去。 众人均感到一窒,是一位踏入神墟境的剑仙! 第二百二十八章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剑气散去,一道美丽的人影站在了素涟漪身前,但见她一身白衣如雪,好似一朵水仙不染尘世之气,有不少人都看得呆了,这位修为绝世的白衣女剑仙,莫非是皇后的那位师父? “师父!” 素涟漪也怔了一下,果然是师父,可师父从来不理会这尘世中事,今日怎会突然到来,也未曾与自己飞剑传书说一声? “涟漪,你可还好?” 女剑仙微微转过头,向素涟漪看了看,她正是素涟漪的师父,天剑峰秋水碧寒素月仙子。 “是师祖!” 月儿和长公主看见娘亲的师父来了,也高兴得笑了起来,刚才李玄境向父皇杀去,可是把姐妹二人吓了一跳。 “素闻秋水碧寒仙子一心向道,不理凡尘之事,莫非今日也要插手这俗世里的事情?” 李玄境轻轻一拂衣袖,将剑收了回来,他踏入神墟境,是得李元风帮助,素月仙子踏入神墟境,是凭己身数百年道行,还有这一身出神入化的剑法,焉能是他可比的? 可就在这时,李家那边竟又出来两个神墟境之人,还有程家的程老大和程老二,看来他们能踏入神墟境,全是得李元风和程玄机的帮助,但确确实实是神墟境的人,素月仙子再强,也不可能以一人之力,斗过这么多人。 “呵呵,今日皇宫还真是热闹啊。” 就在这时,虚空中又一道人影出现,那人面若冠玉,白衣如雪,一尘不染,相貌俊美,似男子,却又比女子更美三分。 “三妙仙子!” 附近有不少修者都将那人认出来了,即使没有见过,也猜得到了,他便是空桑三仙里的三妙仙子尘不染。 三妙仙子,出尘不染,虽是凡界之人,可却从来不食人间烟火,也很少有人,或者说根本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不知他究竟是男子,还是女子,因为易容术,便是他三妙之一,天下无人能及。 此时随着三妙仙子尘不染的出现,很快,又有三位气息不凡的老者出现,这三人看上去似乎是神霄府的长老,也都已有神墟境的修为,今日胤朝的高手,几乎都在这里了。 太玄帝凝立空中,他不能轻易出手,他若出手,对方两个化天境强者势必也将出手,李元风和程玄机所想亦是一样,他们二人现在也不会贸然出手,宇文剑的修为,他们多多少少也还是清楚的。 今日势必将有一场大战,附近的修者,都已经迅速往远处退去了,这等强者之战,他们只能在远远看着,可不敢靠近。 “既然冥顽不灵,也休怪我等出手了。” 李元风和程玄机一声令下,身后那些高手立时朝皇宫攻了进来,尘不染和神霄府三位长老,素月仙子等人,立刻分散四周抵御,太玄帝则仍与李元风、程玄机二人在天上对峙着,谁也不率先动手,化天境强者一旦出手,那就非同小可了。 如此僵持一炷香时间,双方已各有伤亡,胤朝这边伤亡更重,李家和程家那些人不知为何修为突然变得这么恐怖,必定与李元风和程玄机有关。 太玄帝身后渐渐凝起了一层冷汗,如此下去,他皇室高手,势必死伤殆尽,等到元气大伤之时,对方再猛然攻来,那时如何抵御?任小友难道到今日,还没能将那剑从剑冢里拿起吗? 云裳和绛仙此时分别守在皇城的玄武门和朱雀门,这南北二处一旦被突破,届时敌人将如潮水一样涌入进来。 情况愈加危急,程玄机对着太玄帝阴恻恻笑道:“宇文剑,难道今日,你要亲眼看着皇室血流成河,你的子孙死伤殆尽吗?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胤朝气数已尽,将龙脉交出!” “时局未定,犹未可知。” 太玄帝只说出这八个字,然而心下却已是万分着急,此时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宇文一族的人,不断倒在血泊里,他却不能出手,他若出手,李元风和程玄机跟着出手,死伤更重。 “哼,你以为从玄朝请来一个杀心,便可助你宇文氏冲破云天?把希望寄托在一介凡人之身,宇文剑,你真是可悲又可怜。” 李元风忽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原来,他早就知道太玄帝的一举一动。 太玄帝苦笑道:“那你二人将希望寄托于神灵,结果又如何?到头来,所谓长生,不过是镜花水月。” 程玄机阴笑道:“宇文剑,你再继续说下去,你的子子孙孙们,可就要死伤殆尽了……” 太玄帝往后一看,果然已是伤亡惨重,这一刹那,在他身上终于有一股浑厚玄力凝聚,李元风道:“怎么?终于忍不住,要出手了么?好啊……”话音甫落,在他和程玄机身上,也同时有一股极其可怕的气息涌散开来,即使是在远处的修者,被这气息一罩,都莫名感到神魂一震。 程玄机阴沉沉笑道:“宇文剑,你最好是立刻就出手,否则你就亲眼看着,你宇文氏的子孙,都死在下边吧……哈哈哈!”话末已是张狂地大笑了起来。 …… 剑炉下边。 任平生双眼紧闭,坐在无锋重剑旁边,静心感悟此剑剑意,这一刹那,他终于再次睁开眼睛,缓缓站起身来,再向那剑触摸去,这已经是他第三百九十六次触摸此剑了,这一个月下来,每过一个时辰,他便会触摸一次此剑。 “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大直若屈,大巧若拙。” 任平生将手握住剑柄的一瞬间,这整个剑冢都震荡了起来,只见那些埋入地里的剑,好似又都“活”过来了一样,全都飞到半空中,不断发出轻轻的剑鸣之声,似与这把重剑,产生了共鸣。 “铮——” 一道坚若磐石的浑厚声音响起,任平生终于将这把无锋重剑拿起,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原来根本不需要他的剑境多高,剑意多强,他只要回归本心,即可拿动此剑,正是为:“绝圣弃智,返朴归真。” 此剑剑意,便是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很快,这剑冢里无数把剑,都颤抖了起来,不住发出嗡鸣之声,这一幕,就像是君临天下,万剑臣服一样。 地底深处的地煞火也涌了上来,竟不断被无锋重剑吸收进去,这无锋重剑留在地底万年,吸收了不知多少地煞火,其强度已远非当年可比。 “呃……” 这一刹那,任平生也感受到了一股地煞灼热,好似五脏六腑,都要被这股无穷无尽的地煞火焚烧殆尽。 所谓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欲拿此剑,也必将受尽地煞焚噬之苦。 顷刻间,任平生已全身起火,身上的衣裳,一片一片,被焚为灰烬,露出那完美的体魄,身上肌肤也一寸一寸,像是快要焚为灰烬一样。 “啊!” 任平生一声大喝,双眼里面,忽然有赤金色的火焰流出,一股汹涌澎湃的神力,慢慢将那紫微神火,也引入了他的神鼎里面。 …… 皇宫里面,愈战愈烈,禁卫军伤亡过半,宇文正为一国之君,此时也在奋力杀敌,并未像凡世里那些皇帝,遇事便害怕躲入深宫。 “哥哥小心!”素涟漪与他伉俪情深,也始终护在他的身旁,不敢远离半分。 东边青龙门和西边白虎门已经被攻破了,只有朱雀门和玄武门还由绛仙和云裳死守着,幽朝和晋朝的大批高手,已经从白虎门杀入皇城之中。 “杀——” 喊杀震天,顷刻间,宇文皇室血流成河,而这一切,太玄帝都看在眼里,这些,都是他的子子孙孙啊! “呵呵……” 程玄机阴森森笑道:“当年,你宇文一族征战四方,可有放过那些皇室成员的血脉?如今天道轮回,宇文剑,你还不认命……可惜,你宇文氏的人今日都会死,死魂我可拿去没用,太可惜了。” “你说什么?” 太玄帝一下变了脸色,倒不是因为他那句“宇文氏的人今日都会死”,而是后面那句“死魂拿去没用”。 这时李元风冷冷打断道:“程老,你话太多了。” “呵呵,无妨……” 程玄机仍是满脸阴笑,看着太玄帝道:“一个将死之人,就让他死得瞑目一些,不错,你整个郢都城,所有人的生魂,我都要拿去,送到某个地方,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么?呵呵呵……” “程老!” 李元风再次厉声打断,那个地方,绝不能让任何人知晓,若是他们将之说出,必死无疑。 “呵呵,我知道……”程玄机阴恻恻地笑了起来,他说这些话,无非只是想乱了宇文剑的心境而已。 “你们……” 太玄帝紧紧捏住了手指,他知道程玄机绝不是为了乱他心境,才故意编造出一些话来,将郢都城数以千万计的人的生魂,送去某个地方,到底怎么回事?这似乎与那九层高台,并没有直接关联。 “呵呵,你很快,就会知道那个地方的。” 程玄机阴冷冷笑道,就在话音落下之时,远处忽然有一道紫霞冲起,引得满天风云涌动,那个方向,是赤水剑炉。  第二百二十九章 化天之战 “什么人?” 李元风立刻将目光锁定在了那道紫霞上面,附近的修者也都朝那边望去,那里是……赤水剑炉! 早先赤水剑炉便一直有异象横生,今日这股磅礴气势,莫非竟有神剑出世?这一下,把城里不少修者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很快,剑炉山之上已是乌云汇集,一道道闪电从中穿过,把那云层里面映照得千奇百怪,格外触目惊心。 太玄帝也定了定神,向赤水剑炉那边望去,如此异象是他没有料到的,果然他没有看走眼,连当年先帝也无法拿起的重剑,任小友竟将之带了出来。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霆过去,那万丈闪电之中,只见一道人影冲了出来,好似万古绝世强者,脚踏虚空,直往皇宫这边而来。 这一身气息,已将城中无数修者震慑住! 所有人皆睁大了眼睛,满天乌云跟随那人而涌动,却无一人看清那人相貌,但那一身修为气息,还有那一把看上去极其夸张的重剑,难道又是一位化天境强者出现了? 转瞬间,任平生已来到皇宫上方,柳衣衣此刻和月儿在一起,看见师父来了,又惊又喜:“是师父出来了!” “来者何人?” 程玄机立即向任平生射去两道冷冷的目光,被化天境强者这样一瞪,换做寻常神墟境之人早已颤栗不止,任平生却视若无睹,双手把剑一抡,一剑向下方一名神墟境之人斩去,那人乃是李家家主李玄境,李玄境看这重剑斩来,满拟凭自身修为能够接住,怎料刚一碰上,对面像是一座大山压来,直接将他震得一口鲜血喷出,往后倒飞了出去。 一剑一个神墟境! 外面观战的修者都惊呆了。 任平生再将重剑一抡,又一剑向程家那些神墟境斩去,程老大,程老二那些已经踏入神墟境的人,在这把重剑面前,竟是不堪一击,一个一个,直接被震得吐血倒飞出去。 神墟境,根本挡不住这把剑。 这把无锋重剑的强度,连太玄帝也有些出乎意料,现在任平生只是神墟境的修为,此剑在他手里,化天境之下已经无人能敌,若是有朝一日,他再踏入化天境,那又将如何?岂非一剑一个化天境! 这把剑,当真恐怖! “啊——” 似乎是吸收了地火之力,任平生这一刻也变得狂暴了起来,最后一剑横扫而出,程家李家那些高手,没有一个抵挡得住,全都似落叶一般,直接被扫飞了出去。 外面那些修者都看得一颗心怦怦直跳,那可是神合境、神墟境之人啊! 李元风终于出手了,这一瞬间,几乎没有人看见,那虚空之中,已然出现一道掌印,猛地朝任平生压了下去,等众人反应过来时,已被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量直接掀飞了出去。 化天境强者出手,岂是等闲,纵然太玄帝已提前在皇宫布下防御阵法,但在李元风那一掌打下来时,仍有不少座宫殿被震得碎裂,就像是脆弱的瓷器一样,瞬间布满了裂痕。 太玄帝也紧接着出手,欲挡下李元风那一掌,他深知任平生未到化天境,纵使有那把剑在手,也未必承受得住李元风这霸天一击,可程玄机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他面前,面露诡笑,一掌袭来,但瞧那掌心有诡异黑气凝聚,绝非寻常,太玄帝反应过来,立刻收势,将原本阻向李元风的一掌,迅速护到自己胸前,“砰”的一声,挡住了程玄机这一下偷袭。 而李元风那虚空一掌已向任平生攻至,任平生无处回避,只得将功力催至极限,一剑向那虚空掌印斩去,剑与掌印相碰,顿时发出一阵惊天巨响,在场之人皆感到面前有巨浪涌来,被震得不住往后退去。 只见那虚空中,任平生重剑无锋,但那一股排山倒海的雄浑剑气,却震得附近好些座宫殿楼阁都摇晃了起来,竟将李元风那霸天一掌,抵挡在半空中。 不可思议! 远处众人都目露惊恐之色,他竟一剑,抵挡住了一位化天境强者的一击,难以置信,若换做其他神墟境之人,这一掌下去,直接打得粉身碎骨。 是那把剑! 众人终于反应过来,那一把无锋重剑,外面像是覆盖了一层深黑坚不可摧的玄铁,而里面却隐有一股火红透出,那股炽热的气息,就像是地底深处的熔岩,凝聚了上万年的地火之力,绝非寻常人所能驾驭。 李元风也显然没有想到,此剑之强,竟能硬挡下他的一掌,而此人尚未到化天境,却能御用如此重剑,今日若不除去,将来必成大患。 这一瞬间,李元风眼中惊现杀机,手一抬,顿时满天风雷涌动,一道道闪电从低空中穿过,像是要撕裂这片天地,吓得附近的修者再无人色,化天境强者出手,轻易引下天罚,端的是恐怖至极! “虚空湮灭手!” 那满天风雷之中,忽然伸下一只恐怖大手,凡所触碰,皆在瞬间灰飞烟灭,周围修者皆大惊失色:“是化天境功法,虚空湮灭手!” 神墟境的功法已是至强,化天境的功法,在这凡世里有如凤羽龙鳞般的存在,能得一两件化天境的功法,慢说是在这一个小小云澜境,便是去到云澜境外,都能掀起一番狂澜。 任平生毕竟尚未到化天境,他的天外化天手固然极强,可自身未必承受得住李元风的化天境功力,纵然有这无锋重剑在手,可他还是低估了化天境强者的实力,他能以此剑挡下李元风普通一击,但绝难挡住这化天境的神通——虚空湮灭手! 眼见那一掌打下来,半座皇宫都要灰飞烟灭,太玄帝欲出手阻止,却又被程玄机缠住不休,程玄机本是修为不如他,但这次回归之后,和李元风一样,实力变强了许多。 在李元风的虚空湮灭手之下,任平生全身都像是要被撕裂了,身上传来的痛楚令他分外清醒,看来只得铤而走险了。可就在这一瞬之际,天空中忽然响起一声清长的凤凰鸣叫,只见绛仙手一伸,运用滔滔神力,瞬间化出百丈火焰,那火焰聚做一团,最终化作一只凤凰神影,猛地冲向了李元风那一道虚空湮灭手。 这一刹那,似有诸神降临,满天电闪雷鸣,火光翻腾,一股浩浩神力,直朝整座皇城笼罩了下来。 “那是……” 众人难以置信,这一刻,绛仙仿佛已经与那神凰之影合而为一,身上也燃烧起了一层赤红色的火焰,那是她的神格! “姐姐……” 柳衣衣愣住了,万难相信眼前这一幕,以往之时,无论姐姐再强她都相信,那还是她原来那个姐姐,但现在她要如何相信? 绛仙身上神元已经燃烧起来,双眼之中不断有金红色的火焰流出,她的神格,原来竟已是太乙神格! 任平生也彻底愣住了,他怎能相信,绛仙竟已修成太乙神格,她到底是什么人……太乙神格啊!即使是在神界,又有多少人修成太乙神格? 这是她下界以来,首次运用她真正的神格之力,也是她第一次在任平生面前,露出她的神格,不错,她已修成太乙神格,不过在这凡界,她连太乙神格百之一二的神力也动用不出来,否则瞬间就能让这两个化天境之人灰飞烟灭。 此刻绛仙的强势一击,直接破去了李元风的虚空湮灭手,外面的人都难以置信,他们原以为任平生拿着那重剑出来,一剑一个神墟境,一剑挡住化天境,已经是无人能及了,没想到他这个徒弟,更加恐怖,许多人又不禁想起之前空桑论剑那日,她一出来,直接灭杀了九重楼的楼主。 “你究竟是何人……” 这一刻,李元风和程玄机同时停了下来,二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这个神秘女子身上,变得十分寒冷可怕,之前他们一点都没有察觉,现在才发现,这女子身体里面,竟有着一道比他们更强的神印! 绛仙也慢慢收回了神力,对着二人冷冷道:“我不管你们从哪里回来,也不管你们现在身后是什么人,什么势力,若敢动他,我会让你们灰飞烟灭!” 此言一出,皇宫内外所有人都吓住了,显然,刚才是因为李元风对任平生动了杀机,绛仙才冒险出手的,原本她是不想动用神格之力的,这样做太危险了,当初下来时,她谨记着师父的话,她的神格一旦在凡界陨落,她必将彻底消散,她的本体现在还留在神界,没有任何意识,这具身体是轻雪的,根本承受不住她这样的神力,很快便已撕裂出伤口来。 绛仙本不会如此轻易动用她的神格,哪怕今日皇城沦陷,她都不会用出神格之力,可偏偏刚才,李元风竟对师祖动了杀心。 任何人,都绝不可以对师祖动杀心! 因为师祖,是师父等了一万年的人…… “绛仙,你到底是什么人……” 此刻,任平生也愣愣地看着半空中的绛仙,他也很想知道,绛仙到底是什么人,太乙神格,他之前竟一点也没有看出来。 “李元风,怎么办?这女的看上去不大好惹……” 此时,程玄机向李元风传去一道神念,而李元风目光盯在绛仙身上,刚才那一下,能轻易破去他的虚空湮灭手,此女修为,远不止于此,可她却又未完全将力量释放出来,那说明她必然也有某种顾忌,只要有顾忌,那就容易得多了。 今日拿不下郢都城,只得他日再想办法。 “哼……我会知道你是什么人的。” 李元风冷冷一哼,将手一伸,令所有人撤了出去,绛仙道:“我也告诉你们,你们想在这凡界做什么我不管,但若敢动我师尊的主意,纵使不计一切代价,我也定会让你们,从这世间彻底消失!” 彻底消失! 最后四个字,外面的修者已经完全石化住了,呆在原地一动不动,她,她竟是在威胁两个化天境强者吗?  第二百三十章 楚家兄妹 “让我彻底消失,好啊,那我等着。” 李元风眼中冰冷可怕,话末不再犹豫,立刻与程玄机领着两家的高手退出郢都城,皇城之上,终于又慢慢安静了下来,只是里里外外的人,仍似身处梦中一般,还未完全清醒过来。 “师尊,你怎样?” 绛仙轻飘飘落在了任平生身边,甚是关心地问道,她甚至都没去管她自己身上的伤,她现在身上全是鲜血,只是一身红衣,不易看出而已。 任平生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慢慢将手从剑柄上拿起,手和剑柄,上面都是鲜血在流动。 这把无锋重剑固然极强,可他现在的修为,去与化天境的强者强行抗衡,还是太过勉强了,除非将剑冢里得到的紫火炼化,使他神格真正突破到紫微境。 “我没事。”过了一会儿,他说道。 远处,太玄帝也静静看着这边师徒二人,绛仙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他之前是看出任平生不凡,但完全没看出绛仙竟有着如此恐怖的实力,刚才那力量,已非人间之力,莫非她是神界之人? 或许别人看不出来那神力,但太玄帝活了一千多岁,又有着如此化天境修为,怎能看不出那是什么?但自当年那场剧变过后,神人两界彻底封死,人界难有再飞升之人,神界之人亦无下界可能,她又是如何下界来的? …… 数日之后。 神霄府后面,有一座温泉灵池,十分适合疗伤,水面飘浮着一层淡淡白烟,隐约可见水池里坐着的那道人影,本是犹若冰雪的肌肤上,却有着一道道触目惊心的撕裂伤口,她正捧着泉水,轻轻从伤口浇下去,时不时发出“嘶”的一声,再是有着神力,痛觉依旧非常敏感。 那一叠衣裳整整齐齐放在池子边上,没一会儿,身后却有脚步声慢慢走近,绛仙立刻抓起池边放着的衣服,将身子遮住,小声道:“师尊,你怎么来了?” 这些天绛仙在温泉灵池疗伤,不会有人进来打扰,任平生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向池子边走了过来。 泉水十分温暖,热气不断上涌,慢慢也把绛仙的一张脸蒸得有些红了,她低着头:“师尊一个人来的吗?衣衣呢……” 任平生仍不说话,坐了下去,然后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玉瓶,一点点倒出里面的灵液,放在手心,然后轻轻地往绛仙肩上的伤口抹了去。 “嘶……” 绛仙眉头微微一拧,忍住这阵火辣辣的刺痛,过了许久,疼痛慢慢减少了,她的肩上,背上,这些她自己抹不到的地方,便都由任平生替她抹了药上去。 绛仙静静坐在水池里,轻轻拿衣服遮住身子,原来师祖,也是这么温柔细心的一个人。 “师尊,你,你怎么不说话?” 过了许久,她见师祖只是安安静静替她抹药,半晌都不出声,反倒有些不自在了起来。 任平生道:“说什么?” “就,就随便说说啊……” 绛仙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平日里她也不像衣衣那样,总是缠着师祖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每次只要她单独与师祖相处时,就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好吧,那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任平生仍在替她抹药,露出一副就没想过她要回答的样子,果然,绛仙不说话了,他又道:“看吧,我说了,你又闷不出声,那就干脆不说。” 最后,他将玉瓶留在了水池边上,转身离去,绛仙又回头叫了他一声:“师尊!” “怎么了?” 任平生停下来。 “没,没什么……” “那你好好疗伤。” 任平生说着,往外去了,绛仙看他消失在薄雾里的身影,就这样一动不动,手里紧捏的衣裳,不知不觉慢慢落在了池水里,漂浮在她腰腹之间,随着池水里的水波,轻轻一晃一晃。 …… 任平生回到神霄府,这座“无尘阁”,是太玄帝给他安排的,而他现在,也是神霄府六阁长老之一了,虽是暂代长老。 接下来,他要将之前在剑冢里面得到的紫火炼化,而且还要尽快,昨日太玄帝与他说,这次李元风和程玄机来袭,只是试探而已,真正的大动作,必然还在后面,那时定还会有更厉害之人出现,说不得,便是那太古八大世家的人。 提起这太古八大修炼世家,任平生突然有些愁眉不展,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当初何伯留下的信里说,母亲是某个古世家的人,那会不会与这八大世家有关? 不,不会的,母亲绝非这八大世家的人,因为他的体内,并没有八大世家的血脉气息,反倒是有一股……他也说不清,那是怎样的血脉气息。好似在梦里面,他梦见过,梦见一个和他一样的逆脉之人,亘古第一人,创下了世间绝无仅有的太古逆天玄功,只有逆脉才能修炼,若非逆脉之人,而去强行修炼此功,最终必将入魔。 而上一世,他天生逆脉,只是巧合吗?其实上一世,他并不知晓他的身世,只知他是人族之人,甚至连自己生身父母都从未见过。 这一世,弥补了他上一世的空缺。 窗外层层月光落了进来……任平生抬起头来,母亲,他好想念母亲啊,也不知母亲此时身在何处,留在那个古世家,再也出不来了么? 过了一会儿,任平生收起心思,他不能再耽搁了,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紫火炼化,他的神格和绛仙不同,绛仙在神界虽已修炼成太乙神格,但在凡界并不是想用就能用的,这当中顾忌颇多,而他就不一样了,他的神格,想怎么动用就怎么动用。他现在是青君九境的神格,与紫微神格差了一步之遥,只要晋升成紫微神格,就算他没有化天境的修为,那时凭着无锋重剑,也能与化天境之人一战,不会再像那天对上李元风时捉襟见肘。 准备好后,任平生开始炼化紫火,尽管有着前世诸多经验,但炼化神火仍旧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上次有古神相助,这次只有他一人,势必要花更多的时间,最关键的是,这次他要晋升紫微神格,因此须得十分谨慎,晋升神格之日,也必将引来当初合神时的异象,尽管他现在身处神霄府的隐界,但整个皇城之上,必有异象降下,他已提前告知太玄帝,请对方到时候替他挡住天罚。 几天后,皇城之上忽然布满了乌云,那黑云涌动,像是海中的怒涛,时而掀起千层狂浪,时而又有闪电贯穿其中,显然,任平生的神格已经突破在即。 由于前不久李程二家的突袭,现在城中许多人都宛若惊弓之鸟,今日忽见异象横生,担心又出了何事,不过太玄帝已经提前让人告知下去,此乃正常天象,诸人无须过于担心。 与此同时,在幽朝李家,殿上气氛肃穆,诸位长老皆恭恭敬敬坐在殿首下方的两边,双手放在膝上,规矩得像是昔日门下那些弟子一样。 此时在殿首上正襟危坐着的那道人影,正是李家老祖李元风,这次从胤朝无功而返,使得他心中十分不快,损兵折将不说,尤其是后面出来那个女子,对方身上那股恐怖神力,即使是他,也不得不谨慎。 虽说这次去胤朝,也只是试探而已,可如此铩羽而归,实在令他满腹怒火,要不是那杀心出来碍事,这次必然已经重创宇文剑,只要重创了宇文剑,剩下那个胤朝,不过是空壳般的存在,一击即碎。 那么下一步行动如何,李元风静静坐在殿首之上,心中似又有了另一番计较,就在这时,殿外忽然两道匹练般的剑光落下,直接无视李家的防御阵法,化作两道人影,落在了大殿外面。 “什么人?” 李元风目光一聚,立刻向殿外那两道身影看去,他正窝了一肚子火找不到人出气,谁敢在此时来闯他李家。 “我没想到,你们两个已有化天境修为之人,竟连一个小小的凡世中人都解决不了,实在是让人失望至极。” 外面响起一个淡淡的男子声音,殿上诸位李家长老均是一惊,何人敢在老祖面前如此放肆? “来者何人,休得放肆!” 立刻有两名长老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向那门外怒视而去,只见那门外两人竟直接走了进来,左边那是一个身着青衣的男子,外貌看上去也就二十上下,右边是个生得玲珑剔透的女子,看上去十八岁左右。 此时看这两人目空一切地走了进来,连老祖都未放在眼里,哪怕是一些已经踏入神墟境的长老,这时也犹感一阵窒息,这二人当然也不可能真的才二十岁左右,但年龄绝不大,何许人也?身上竟有如此强的一股修炼气息。 李元风双目一凝,立即认出来者,向殿下道:“你们退下。” “是……” 一众长老不明所以,但也不敢多问,立即全部退了出去,最后一人出去时又将殿门紧闭了起来。 偌大的殿堂上,一下变得空空荡荡,针落有声,只剩下两边的烛火,兀自随风轻轻摇晃,这时李元风也已从殿首走了下来,向那青衣男子道:“不知世子今日前来,李某有失远迎,世子,请坐。” 看得出来,他对眼前这对青年男女十分客气,纵使他修为远在这二人之上,但也不敢随意开罪,那这二人究竟何许人也,竟让一个化天境的强者也如此小心谨慎? 这青衣男子,便是八大修炼世家之一楚家的世子,八大世家均曾建立一方王朝,后来又归隐,而“世子”这个特殊身份,却一直沿袭了下来,这楚家世子,名叫楚桓真,至于旁边这个生得十分娇媚的女子,乃是他小妹,楚桓娥。 楚桓真做为楚家世子,李元风深知此人一句话,莫说这小小云澜境,便是太虚之境,也能掀起另一番风浪,他一个小小李家,还不敢去开罪,只得谦卑起来,又问:“世子今日而来,可是为了胤朝一事?此事……” 他话到此处,不由皱起眉来,停了一下继续道:“那杀心的实力,超出我的预料,我手底下的人皆对付不了他,在他身边,还有一个十分厉害的女子,有些棘手。” “呵……” 楚桓娥忽然笑了笑,看向他道:“不过一介凡人而已,你事情没办好,却学会在这里找理由了?” “李某不敢……只是那人,确实厉害。” 李元风低了低头,仍是一副谦卑的模样,心中却想甚好,这回就让你兄妹二人去对付那杀心。 “哦?” 果不其然,一听李元风说那人很厉害,楚桓真立刻就来了兴趣,向他问道:“说说看,那人什么修为,让你也如此棘手。” 李元风皱着眉道:“那人尚未踏入化天境,可神墟境里面,已无人是他对手,尤其是他手里有把剑,不知那剑是什么,厉害非常,连我……连我也失手了。” 听那人还未到化天境,却厉害到让李元风这样一个化天境之人都失手了,楚桓娥开心地笑了起来,向一旁的楚桓真道:“哥哥,这一次,我们来对了呢,只要杀了那人,你的无双玄通一定能够突破。”  第二百三十一章 垫脚石 数日后,整座郢都城雷云密布,皇宫附近更是落雷不断,一部分让太玄帝以阵法抵挡住了,还有一部分引入了地下。 这天雷已持续有数日,若非太玄帝有着一身化天境的修为,换做常人万难抵抗得了,到今日,任平生依旧未从神霄府里出来,显然那紫火还未炼化成功,神格也未突破。 此时在神霄府一座修炼塔内,任平生双目轻闭,丹田之处,慢慢凝聚起一团紫色火焰,他正在第三次尝试将神火炼化,前面两次都失败了。 这座塔里里外外,太玄帝都已经替他布下了禁制,他无须担心会受到打扰,也无须担心外面的天雷,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尽快炼化神火,因为今日,必定会有强敌来犯。 神霄府外面,柳衣衣满脸紧张看着那天上的雷云,月儿在旁边安慰道:“衣衣别怕,玄祖前辈在周围布下了禁制,再说了,你师父那么厉害,肯定不会有事的……” 与此同时,郢都城北城方向,传来了几道强大的气息,太玄帝立刻感应到了,是李元风那些人,这次还有另外的人,情况恐怕不容乐观。 很快,皇宫这边也有几道剑光往北城飞了去,是皇后的师父素月仙子,以及三妙仙子尘不染,和神霄府的几位长老。 此时在北城那边,正是李元风和楚家的兄妹二人,程玄机今日倒是还没有来,楚桓真看着那皇城上方天雷滚滚,笑了起来:“很好……看来是那人,在突破修为。” 李元风在心中想:“今日便让你兄妹二人去对付那杀心,等把那杀心收拾了,我再对付宇文剑不迟。” 李元风当然知晓,楚家有一门祖传玄功,名为“无双玄通”,十分了得,修炼此功需要不断吸收战意,那战意何来?便是不断击杀强敌,唯有如此,修为境界才能不断提升,说简单一些,修炼无双玄通,便是要不断踩着别人的尸体而上,需要无数垫脚石。 此功法十分霸道,乃是震古烁今的奇功,天下绝无仅有,因此楚家祖上那一辈,个个都是好战之人,曾有楚家老祖楚天问,一日连战各方强敌,最后那些强敌全都陨落在了他的手里,成为被他吸收的战意。 不过也正因如此,楚家祖上那一辈的名声也并不是很好,他们不断树敌,再击杀敌人,如此来使自己修为突破,到后来许多人已是根本不敢与他们为敌,只得求和,与他们为敌的结果,就只有死路一条,楚家那些人个个都是战狂,是疯子,他们向某个门派挑战,那派掌门若是避战,他们便想办法引起冲突,杀那派的弟子,如此一来,那派掌门不得不出来接战,然而最终结果,往往是身死,甚至连同整个门派都被灭去。 楚家这样四面树敌,也不怕有人找上门来,他们甚至巴不得有人找上门来,找上门的敌人,最后往往都死在了他们手里,成为了他们的战意。 这样一个好战的古修炼世家,曾一度令人闻风丧胆,又恨又惧,只因那无双玄通确实十分厉害,无人能敌,堪称天下奇功,而修炼此功的人,也都有着以命搏命的狠劲。 当然,这无双玄通也并非楚家人人都有资格修炼,能修炼此功的人,都必定是资质出众之人,因此楚家也慢慢有了旁系与嫡系之分,旁系不得修炼无双玄通,只有嫡系才能修炼,而嫡系中优秀者,可立为世子。 楚桓真做为如今楚家嫡系世子,他的天赋十分过人,虽未到化天境,但化天境之下,几乎已无人是其对手,然而无双玄通始终无法冲破眼下这层壁垒,无法使他踏入化天境。 这便是此次他来云澜境的目的,他要找到一个年轻强者,然后将之斩杀,这样才可能冲破他踏入化天境前的最后一层壁垒,他现在只是楚家世子,还不是楚家传人,八大世家以及那些古地的传人,皆非泛泛之辈,无不是天赋绝世,他想要从世子成为传人,路还远得很。 就在这时,有几道剑光落在他们面前,楚桓娥看着这些突然到来的人,轻轻一笑:“哥哥你看,这么快,就有猎物迫不及待送上门了呢。” 三妙仙子尘不染一眼认出了面前这楚家兄妹二人,心想楚家的疯子也来了云澜境,这回事情真的有些麻烦了。 “很好……” 楚桓真看着眼前出现的这几人,忽然笑了起来,那样子就好像是把这几人当做了开胃菜。 尘不染看见这疯子一样的眼神,立刻就有了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就像是被毒蛇盯着一样,下意识往后面退了退,并向另外几人道:“这人是个疯子,小心。” “铮!” 在楚桓真手里,忽然多了一把流光不凡的长剑,剑身纤长,通体雪白,如月光无瑕,分明是女子所使的轻剑,看上去也十分特别,只开了单锋,十分锐利,尤其适合劈斩和突刺。 更为重要的是,这把剑透着一股上古仙气,不过似乎又被人设下了封印。 “此剑……当心。” 尘不染立刻凝神戒备了起来,他能感觉出来,这把剑非凡界之物,不知前任剑主是谁,死在了楚家之人手里,楚家之人向来喜欢斩杀强敌后,再把对方的兵刃拿走,当做战利品一样炫耀,这把剑很明显不是楚家之物。 “那么你们,谁先上呢?” 楚桓真看着眼前这几人,冷笑一声,话一说完,也不等几人回答了,直接一剑,似流光般刺向了尘不染。 “铛!” 尘不染早已所有准备,手中光华一现,也是一把流光不凡的仙剑,挡住楚桓真的剑后,立即退了数丈距离,手腕已有些发麻。 楚桓娥笑了笑,猛然间也攻了上来,这兄妹二人的攻势甚是凶猛,尤其是楚桓真手里那把剑,即便是神霄府这几位长老,也都接不住,此剑看似纤细,但内里蕴藏的剑气实在太强,众人只好且战且退,一直退到皇宫外面,此时那天上的雷声已经逐渐平息下来,乌云慢慢散开,天罚已经过去。 尘不染几人已经退到皇宫里面,不想与那楚家疯子拼命,楚桓真冷笑一声:“怎么?你们已经无人敢与我一战了么?” 很快,皇宫里的高手已经赶了出来,但见到楚家这人之后,无人敢轻举妄动,皇后素涟漪也不由微微一惊,那人又是谁?竟连师父都不是其对手么? “哈哈!” 楚桓真大笑一声,手中冷剑一指皇宫里面:“楚家世子楚桓真在此,何人敢出来一战?” 城里已有不少修者聚集起来,此时一听这人自称楚家之人,又是如此目空一切的姿态,除了那八大世家里的楚家,还能有谁? 许多人均已失色,想不到这次楚家的人竟也来了,他们深知楚家的无双玄通,十分恐怖霸道,修炼方法也很极端,便是不断击杀强敌吸收战意,尤其是到了大境突破前,若不击杀一个足够强的敌人,修为便会一直停滞不前,今日这人来此的目的显而易见,他要找的人是杀心! 此时在城外一座山峰上,有三道人影站在悬崖上,均是三个须发皓白的老者,其中一人修为气息极强,多半是一位踏足化天境的强者,身后两个气息稍弱,是神墟境的人。 只听后面左边那人道:“这次等世子击杀那个叫做杀心的人,无双玄通,必能有所突破吧?” 右边那人道:“如若不然,怎会留那人到现在?就让他,成为世子的垫脚石,这样也好……省去许多麻烦。” 原来这三人都是楚家的人,楚家在云澜境早已手眼通天,这些年出了杀心这么一号人物,他们岂能不知晓?尤其是这段时间,此人破去各地的九层高台,到处坏事,他们之所以还留此人到现在,便是要让楚桓真将之击杀,然后突破无双玄通。 这一次,乃是楚桓真突破无双玄通的契机,一旦突破,兴许能踏足化天境,也就有资格接任楚家传人了,这一切都在他们的算计掌握中,至于这个杀心,像这样的人,他们见得多了,根本不会去在意,说句不好听的,要不是近些年杀心声名渐起,他们还看不上眼,连做垫脚石的资格都没有。 这时,皇宫里面飞出来一道人影,是太玄帝,众人见了,立刻退至后面,楚桓真走上前一步,讥笑道:“宇文剑,听说你当年让我太祖父打得屁滚尿流地逃回了空桑,怎么?如今又躲在皇宫里,做起你的土皇帝来了?” “放肆!” 立刻有不少护卫上前,太玄帝轻轻一抬手,并没有说话,当年的真实情况是,楚家那人非要与他生死对决,他不想去和那人拼命,到了决斗那天,他根本没去,直接回了胤朝。 “也罢。”楚桓真见他不说话,将手中的剑一指:“你不是请了一个叫做杀心的人吗?现在,就让他出来吧……” 皇城外面的修者,都纷纷议论了起来,果然是来找杀心的。 远处,云裳正要上前,绛仙一下将她按住了,许久才道:“那把剑……”前前后后,绛仙的目光一直落在楚桓真手里那把剑上,那剑上的气息,好不一般的感觉。 “那把剑怎么了?” 云裳也能察觉出来,那把剑确实十分不凡,应是鸿蒙神界之物,看上去是女子使用的轻剑。 “没什么。” 最终,绛仙摇了摇头,那把剑给她的感觉,并不寻常,不是剑上带着的神界气息,而是……总之她也说不出那种感觉。 再说神霄府,无尘阁的修炼塔里,任平生周身上下悬着十几道紫色神火,此时他正将这一道道神火,慢慢收入神鼎之中,正在此时,外面忽然响起柳衣衣的声音:“师父师父,不好了,外面出事了。” 却是刚才,柳衣衣和小公主跑了进来,任平生缓缓睁开眼,问道:“外面怎么了?” 柳衣衣急忙道:“有个人说要和师父决斗,师父要再不出去的话,他就开始在皇城杀人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必死无疑! 任平生问道:“什么人?叫什么名字。” 柳衣衣想了想:“叫……楚,楚什么来着。” “楚桓真!”月儿补充道。 “对对对,叫楚桓真!师父你现在能出来了吗?” “楚桓真……” 任平生想了想,果然他这两天的预感没有错,那天听太玄帝提起八大世家时,他就首先想到了楚家,现在看来,确实是楚家之人无疑了,还和当年一样,修炼那无双玄通,现在居然把念头动到他身上来了,有意思,当年你们老祖宗也是这么想的。 原来当年,楚家那老祖楚天问便曾与他不死不休,想要拿他做垫脚石,当时楚家那老祖的修为也极高,只是没有修炼成神帝神格,当日那一战,非常激烈,不过最后,楚家老祖被他的逆天归元劲加逆天十三剑重创,狼狈败走,自那以后,鸿蒙神界便再没有了楚家的消息,也没再出来过,整个楚家就好像从鸿蒙神界消失了一样,直到他当年陨落,都不曾再听到楚家的任何消息。 想不到如今万年已过,楚家竟在人界开枝散叶,怎么?是被人打下来了,还是另有所图。 “任哥哥,任哥哥,你快些出来嘛,那人太厉害了,连尘不染都打不过他。”小公主也开始着急起来。 “嗯……不急,月儿,衣衣,你们先出去,我过会儿就出来了。” “那师父,我们出去后怎么说呀?” “就说让姓楚的洗干净脖子,等我出来。” “噗……好!” 两个小少女,又拉着手,迅速往外面跑了去。 “楚天问,我倒要看看,你的猴子猴孙们,有没有你当年一成的本事。” 其实当年楚天问修为十分之高,否则也不会逼得他最终铤而走险,动用逆天归元劲和逆天十三剑了,若不是身怀逆天归元劲这等奇功,他还未必能赢过楚家的无双玄通。 修炼塔内,任平生深吸一口气,再一次闭上了眼睛,想不到如今楚家这些猴子猴孙,也想拿他做垫脚石,真是妙极了。 …… “看来,你们已经没有人了。” 皇城内,楚桓真旁若无人地往里走了进来,已经没有人敢再上前阻拦,他手里那把剑太厉害了,不仅仅是他手里的剑厉害,就是他本身修炼的无双玄通,也十分恐怖,哪怕是神霄府的几位神墟境长老,都不是对手。 这时,柳衣衣拉着月儿飞快地跑了过来,月儿看护卫都倒在了地上,气得柳眉一蹙,杏目圆睁:“那人!你休要狂妄,任哥哥说了,让你们……” 不等她话说下去,柳衣衣急忙捂住了她的嘴,然后向楚桓真道:“我师父现在还来不了,你要是想找人决斗,有个人比我师父更厉害,就看你敢不敢去了。” “哦?说说看。” 楚桓真若无其事地一拂衣袖,柳衣衣便道:“在沧澜古族,有个叫做司命的,她可比我师父厉害多了,你敢去找她吗?” “呵……” 楚桓真冷冷一笑:“等宰了你师父,下一个就是她。” “你!” 本来柳衣衣是想怂恿他去找沧澜古族的麻烦,可此时听他说什么要宰了师父的话,便不爱听了,也一下气得俏脸通红,瞪着他道:“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师父说让你洗干净脖子在这里等着!” 月儿也把眼睛瞪得老大了:“对!等着!” 外面的人都愣住了,这两个小丫头真是不怕事情闹大,不远处,皇后向长公主道:“姮儿,快去把你妹妹和衣衣叫过来。” “两个臭丫头,聒噪!” 楚桓真没有了耐心,衣袖一拂,便是一股劲力朝柳衣衣和月儿冲了去,他可不会管这两个丫头是什么身份,眼见危急一刻,就在这一瞬间,他那一道劲力一下消失了,像是被谁化解了,接着只见太玄帝走了过来,将柳衣衣和小公主带往了别处。 刚才那一下,有不少人都吓了一跳,还在为两个小丫头担心,这时看见太玄帝,才反应过来,太玄帝还在一旁呢,岂能眼睁睁看楚桓真伤了小公主和杀心的徒弟? 太玄帝把两个小丫头带走了,依旧不去理会楚桓真,说句不好听的,要不是碍于楚家,他直接一巴掌就能拍死楚桓真,这里谁都可以杀楚桓真,偏偏他不能,他若杀了楚桓真,会连累整个胤朝。 “我听说,这里有人要宰了我?” 就在这时,皇宫后面传来一个声音,令许多人都颤抖了一下,柳衣衣一下高兴了起来:“师父出来了!” “是他……” 皇城外面,许多修者也在刚才颤抖了一下,杀心就是杀心,这股沉稳如山的气场,除了杀心,再无第二人。 原本刚才他们还在想,会不会因为这次的敌人是楚家,杀心就会有所忌惮,看来他们想多了,即使面对的是八大世家,他依旧还是从前那个,没有任何顾忌,可以当众斩杀九重楼的人,也可以单枪匹马闯入沧澜古族的那个杀心。 “你就是杀心。” 这一刹那,楚桓真身上也布满了杀气,眼神变得寒冷无比,好似遇见了宿敌一样,“铮”的一声,手里那把剑,指向了对方。 “对,我就是……” 声音到此,戛然而止,任平生忽然停住了脚步,也不说话了,整个人就像是突然失去了灵魂,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怎么了? 看他突然站在那里不动,像是丢了魂魄一样,在场许多人又是一愣,心中渐渐害怕起来,难不成连杀心也忌惮此人? 楚桓娥更是得意地笑了起来:“怎么?见了我哥哥,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连路走不会走了?” 任平生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楚桓真手里的那把剑,剑身流光,宛如月华,纯白无瑕…… 他的眼睛,慢慢变得寒冷起来,就像剑上的锋芒一样,让在场之人皆忍不住打了个冷颤,随后只听得一句冰冷的话:“这把剑,你从何而来?” 这把剑,你从何而来。 这句话,更是让人深深一颤,哪怕是远在皇城外面的那些修者,这一刻都有种坠入冰冷深渊的窒息感,连动也不敢动一下,就像是被人从后面扼住了颈项一样。 众所周知,楚家之人有个习惯,便是把对手杀了之后,再把对方的兵刃拿了,所以这把剑,来历不凡。 绛仙也站在远处,看着楚桓真手里那把剑,果然,她之前的感觉没有错,此时,她慢慢拿出了娥皇剑,娥皇剑上,与那把剑有一缕相似的气息,因为都是师祖打造的剑,都是如此流光不凡,剑身纤长,适合女子使用的轻剑。 “我在问你,这把剑,你是从哪里来的……” 任平生的声音,一下变得格外寒冷,众人好似突然进入了隆冬一样,不停发起抖来。 “你是说,这把剑么?” 楚桓真看着手里的剑,两指缓缓从剑身摩挲过去,淡淡一笑:“听说是祖上,从神界一位仙王那里拿来,嗯,让我想想,那位仙王,好像名叫华月,是当年那位剑帝的徒弟呢,她到临死之时,还紧紧握着这把剑,于是祖上,将她整条手臂都斩了下来……呵呵。” 在场许多人都愣住了,楚家祖上,曾灭过神界仙王! “你觉得,很好笑么?” 任平生的双眼,突然变得十分可怕,就连站在远处的柳衣衣和月儿都吓着了,她们从未见过任平生那样可怕的眼神。 下一瞬间,不等楚桓真反应过来,任平生已瞬间展开身法过去,这是自在红尘里的“踏红尘”,没人能躲得过去! “哥哥当心!” 楚桓娥惊呼一声,等她反应过来时,任平生五指一曲,狂风大作,天神指已按在楚桓真头顶,这一幕来得太快,就连太玄帝都没能够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啊!” 这一瞬间,任平生按住楚桓真头顶,直接强行摄取了元神记忆,尽管零零散散,但也大致知晓了一切。 当年,楚家太祖楚天问败在他手里后,楚家就从鸿蒙神界消失了,后面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楚家的消息,直到他陨落后很多年,楚家又重新复出,楚天问又出来了,想要找他报仇,可那时神界却已天翻地覆,无尘剑帝也已陨落。 楚天问只得作罢,但到后来,楚家又出了一个绝世奇才,名叫楚玄月,乃是当时的楚家绝世传人,楚玄月天赋异禀,被誉为楚家第一人,千万年来,楚家从未有过如此绝世天才,假以时日,成就必然超过楚天问,甚至达到传说里,创立无双玄通那位楚家始祖的成就。 楚玄月当时只差一步就能踏足仙王了,一位年轻的仙王即将诞生,可他的无双玄通却停滞不前,他必须要找一个强敌,来突破此层桎梏,他想到无尘剑帝乃是楚家的仇人,玄祖当年败在无尘剑帝剑之下,却已经报不了仇了。 他终于知道自己的阻碍在哪里了,便是当年玄祖败在无尘剑帝剑下的这个仇,于是他找到剑帝传人,也就是华月,他要杀了华月,才能重新印证自己的“战心”,才能使无双玄通突破,使楚家重回当年神界巅峰,换做其他任何一人皆不行。 可华月当时并不应战,楚玄月不肯放弃,几番周旋下,使出了楚家惯用的手段,便是找机会与流月宫起冲突,然后杀了流月宫无数弟子,使流月宫血流成河,最终逼得正在闭关的华月出来应战。 流月宫将近一半弟子死在此人手里,华月一怒之下,以逆天十三剑里面,无须逆脉的前七剑第二剑“悲回风”,将此人斩杀于流月宫外。 楚天问得知玄孙死在了华月手里,怒恨交加,最后以无双玄通手段,灭了整个流月宫,当初在秘火岛古仙遗地的那一道掌印,便是楚天问留下。 “你,去,死!” 此刻,知晓了当年所有事情后,任平生红着眼睛,五根手指金芒一闪,天神指瞬息发力,“砰”的一声,竟直接捏碎了楚桓真的天灵,鲜血和碎骨溅出几丈远。  第二百三十三章 杀意狂! “啊!” 楚桓娥几乎吓得魂飞魄散,就在这时,一道人影瞬息飞来,那修为气息,是一位化天境强者,楚家的化天境长老来了! 然而,就在那人影飞至时,任平生无锋重剑瞬间斩出,就强行在那人面前,一剑斩下,“轰”的一声,面前顿时被斩裂出一道十几丈的裂痕,皇城城墙哪怕有着防御结界,也在瞬间粉碎,楚桓真的尸体,更是灰飞烟灭,连元神也被灭掉了。 “不啊——”楚桓娥双目欲裂,里面竟流出了两行鲜血:“你杀了我哥哥……” “呵呵呵,哈哈哈……” 那满天翻滚的烟尘里面,忽然响起任平生可怕的笑声:“我不但杀了你哥哥,我还要将你们楚家之人,每一个,碎尸万段!” 话音落下,那烟尘里又是一道百丈剑芒斩去,不过在这一瞬间,一个楚家长老将楚桓娥救走了,周围的人都彻底呆住了,他竟杀了楚家世子,说杀就杀,一点征兆也没有,比那天杀九重楼的人还要可怕! 就在这时,那楚家的化天境长老出手了,对着任平生一掌拍下来,顿时狂风大作,乱石横飞,太玄帝身形一动,流星般闪身上前,同样一掌挥出,金色掌印耀眼夺目,“轰”的一声,与那楚家长老的一掌对上,一股恐怖气浪掀翻出去,直接把附近还没反应过来的人震得吐血飞了出去,两大化天境强者突然出手,何其恐怖!周围的几座宫殿,哪怕再有防御阵法,也直接一下被震为了齑粉。 见太玄帝突然出手阻挠,那楚家化天境长老狠狠看向他道:“宇文剑,今日你若阻挠我杀此人,他日必灭你整个胤朝!” 太玄帝脸色冰冷如霜,他如何不知自己今日出手会引来楚家疯狂报复,但毕竟任平生是他请来的,不可能放着不管,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任平生突然说杀就杀,连他都没反应过来,楚桓真的元神就被灭掉了,不然他一定会阻止的,楚桓真是楚家世子,这回恐怕有些麻烦了。 “呵呵呵……谁要杀我?” 突然,那滚滚烟尘里面,传来一个恐怖的声音,所有人皆感到一阵胆寒,往里看去,只看见一双血红色的眼睛,仿佛来自地狱深渊一样可怕。 就在这一瞬间,那满天烟尘像是巨浪一样忽然往两边涌开,然后一道黑红色的剑芒,从里面斩了出来,一剑斩向楚家那化天境长老! 是化天之力! 在场之人无不骇然失色,他难道竟踏入化天境了! 并没有,那也不是化天之力,而是任平生的神格,已经晋升到了紫微一境,加上这无锋重剑,还有满身的怒气,一剑斩出,风云失色,已是堪比化天境强者! 显然,那楚家长老也没料到,对方会突然斩出化天境才有的力量,匆忙间尚未祭出兵刃,只得以双手凝聚无双玄通,化出一道金芒,“轰”的一声迎上,哪怕是无双玄通,也被这无锋重剑,一剑震退了三四丈远。 另外两个还没到化天境的楚家长老更是被这股灼热气浪震得不断往后退了出去,难以置信,此子尚未踏入化天之境,却已有化天之力!难道竟是玄祖闭关时看见的梦境,令楚家四衰之人出现了! 绝不能留! 二人突然合力打去一指,任平生满脸青筋暴起,双眼血红,隐隐已是走火入魔之象,把云裳和绛仙都吓住了。 “去死!” 任平生一剑朝其中一人斩去,那无锋重剑的磅礴气势,似开天辟地一般,一剑斩下去,面前一切荡然无存,任何坚固之物,通通化作齑粉,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承受住无锋重剑的一剑。 “噗!” 那一个楚家长老,直接被这一剑斩成了一片血雾,剩下一个惊慌失色,连忙后退,匆忙间不知抓着什么,狠狠向任平生掷了去,但那事物还未碰着任平生,已在满天剑气下化作齑粉。 任平生露出一阵狠笑,又一剑斩下,在众目睽睽之下,连这一个长老,也被斩成了血雾。 所有人都惊呆了,他先是杀了楚家世子,接着在楚家化天境长老面前,强杀两个神墟境的长老,他这是要与楚家,彻底不死不休啊! 楚家那化天境长老又惊又怒,下一瞬间,满眼杀机,以无双玄通里的裂空手,一掌向任平生打去,那浩瀚无匹的力量直朝皇宫压来,哪怕附近有着防御阵法,几座宫殿也瞬间化作齑粉,没有人接得住这化天境的力量,何况还是楚家无双玄通里的霸道绝学。 “啊——” 任平生非但不避这一掌,反倒是一剑迎了上去,一道十丈的黑红剑芒,与那一道金色掌印撞在一起,顿时天塌地陷,远处的宫殿楼宇,皆在这一瞬间崩裂,太玄帝猛然运功,同样以一股化天境的力量,将身后众人罩入其中,整座皇城,尘土飞扬,霎时间被一股浓浓烟尘笼罩。 半空中,任平生的无锋重剑迎住楚家长老的裂空手,剑上力量,丝毫不减,众人难以相信,他竟可以凭这一把剑,抵挡住一位化天境强者的掌力。 那楚家长老显然也失算了,对方修为虽不及他,可那一把无锋重剑实在太强,那剑上力量,连他也难以力敌,可是很快他便看出来,这把剑虽强,但若要运用至此,只会极度损耗自身元力,不久后必遭反噬。 “看你能支撑多久!” 清楚这一点之后,那楚家长老面上更加露出狰狞之色,又一掌轰隆拍下,地面顿时裂开无数道裂痕,众人急忙往后一退,一个踏入化天境的强者,可怕的绝不只是那股力量,还有其本身的元力,也如浩瀚大海一样。 任平生立在空中,身上的杀意也越来越浓,双眼逐渐变得血红,这对于楚家修炼无双玄通的人而言,便是大好的“垫脚石”,若将之击杀,必增强自身许多战意。 绛仙在远处,情知这么下去,师祖定然身受反噬,就在这时,李元风忽然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任平生面前,竟是欲趁此时偷袭,绛仙一瞬间飞至,双掌神力一动,“砰”的一声,将李元风那一击挡住,眼中立时露出一股冰冷的杀意。 李元风冷声一笑:“我不过是想看看这小子,还有多少能耐没使出来。”就在话音落下之时,太玄帝不知何时已至他身后,李元风暗道一声不妙,欲要收回攻势,可对方那一指已点来,“砰!”李元风被这一指打中,顿时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一下往外飞了出去。 这一指,正是宇文氏的独门绝学“混元天罡指”,李元风嘴里鲜血不断涌出,一只手捂住胸膛,另只手指着宇文剑,怒道:“宇文剑,你偷袭……” “哼。” 宇文剑冷冷一拂衣袖,那意思好像是在说,你刚才不也想偷袭任平生吗? 另一边,那楚家长老看李元风已身受重创,自己今日也难以斩杀此子,又担心宇文剑突然发难,此时只得恨恨不甘的收回掌力,一下跃到了李元风身旁。 李元风刚才被太玄帝那一指重创,此刻脸色苍白,向他看了一眼:“今日不宜久留……走!”话音落下,两人立刻带着所有人,眨眼消失在了天际。 见到那两人离去,皇宫里许多人总算松了口气,“呃!”任平生也一下从半空中坠落了下去,拿剑支撑住身体,绛仙立时飞了过去,将他扶着:“师尊,如何?” “无碍。” 此刻任平生只是损耗过重,加上刚才突然得知华月一事,心神俱乱,太玄帝立刻飞了过来,一掌抵在他背上,往里送入一股醇厚的真元,助他平稳内息:“任小友,心神勿乱。” 这里其他人或许看不出来刚才怎么回事,但太玄帝想了想,任平生必定是突然受了某种刺激,加上他大肆动用元力,一个不好,恐易走火入魔。 远处,许多人还未回过神来,刚才那一切,就像是在做梦一样,换做以往,连想也不敢想象,今日任平生在此灭杀楚家世子,又斩杀两个神墟境的长老,必定名震四方,但接下来,也只怕会有大事要发生了,楚家不会善罢甘休的。 …… 数日之后,任平生已经恢复过来,今晚月华正浓,将整个神霄府,映照得格外澄净无瑕。 任平生独自坐在窗台前,拿着手里这把如流月一样皎洁泛着光华的长剑,这把剑,名为“无垢”,是他当年,亲手给华月打造的一把剑。 此时他伸手缓缓从剑身上摩挲而过,在月光映照下,剑身上忽然显现出十四个字:“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这十四个字,并非他印入上去的,想必是华月后来印上去的,任平生心里好像被什么狠狠刺了一下。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每一个字,他都能感受到华月当时的悲伤,在得知他陨落的消息后,华月那一刻是否已是伤心欲绝?而今万年沧海,他活过来了,师徒却已阴阳永隔。 “为什么,你让所有人都死了,偏偏我,还活着。” 任平生抬头看着天上,眼睛慢慢红了,夜空中那一轮皎月,也渐渐在他视线里模糊了,这样不知过去多久,在无尘阁外面,还立着一道人影,静静站在那里,远远看着窗台下的任平生,一语不发,是绛仙。 如今没有任何人比她更了解师祖,其他人不知道,但她怎能感受不到,师祖心中那伤痛。 对于其他人而言,一万年的时间长河,可能早把一切都忘记了,但任平生却不一样,他仿佛只是做了一个梦,一梦醒来,就已经过去了一万年,但昔日那些人,还在他脑海里,就像是昨天一样。 接着又过去几天,这天早晨,任平生忽然一身冷汗的惊醒过来,双目圆睁,口中喘气不止,这些天绛仙一直守在外面,此时听见屋中动静,立刻推门走了进来:“师尊,怎么了?” 任平生仍然坐在床上,仿佛丢了魂魄一样,脸色煞白,又是那个梦境,那个无比真实的梦境,他被一个白发女子杀了,却始终看不见对方的模样,梦里那种感觉不会有错,到底是谁? 第二百三十四章 古地传人 绛仙看师祖魂不守舍的样子,立即走了过来,双手轻轻扶在他肩膀上,轻声地道:“师尊好些了吗?” “没,没事。” 任平生慢慢清醒过来,也许只是一个梦而已,可偏偏就是,他的梦,都过于真实,他在梦里面看见的那些事,好像都已经发生过了。 “师尊又做那个噩梦了吗?” 绛仙看着他,从问剑海的禁忌之地回来之后,师祖仿佛就经常做那个噩梦,梦里那个杀了师祖的白发女子,又到底是谁?不会是云瑶,云瑶的头发,并不是白色的。 “嗯……” 任平生深深闭起了眼睛,梦里那个白发女子到底是谁,每每醒来之后,总是会令他心神俱乱。 就在这时,外面忽有脚步声走近,跟着响起一个弟子的声音:“无尘长老,太玄前辈让我过来找你,说是今日与长老有事相谈。” 任平生睁开眼睛,向窗外道:“好,我知道了。”心想太玄帝今日找他,多半是为楚家一事,当下也不做耽搁,立刻起身准备了一下,往太玄帝那里去了,到了时,只见太玄帝一人在庭院里赏花,任平生也让绛仙去外面等候了。 “任小友,你来了。” 太玄帝转过身来,又问道:“小友今日可是已经恢复了?” 任平生走上前道:“多亏了这神霄府里的灵气,现下已无大碍,不知前辈今日找我来,所谓何事?” “这……” 太玄帝开始犹豫了起来,任平生看他这样子,好像也不是为了那天楚家一事,问道:“前辈可是在为楚家一事发愁?” “倒也不是。” 太玄帝直接与他道:“楚家野心很大,当年我便知晓,只是没料到如今,他们与此次九层高台一事也有牵连,既是如此,那天的事情,便与小友无关。” 任平生又问:“那今日前辈是为何事发愁?” 太玄帝又开始皱起眉,沉吟了半晌才道:“这次的事情,可能我也失算了,我原以为,这次不过是李家和程家那些人来犯胤朝,但现在看来,事情远不止这么简单,据这些天我所打探到的消息,不久之后,云澜境外那几个古地门派的传人,都会来云澜境。” 话到此处,他抬起头来,看着任平生,神色认真地道:“几个古地的传人纷纷来云澜境,这意味着什么?即使是在过去的几千年里也很少见……这一次,恐怕人界会有大变。” 这回任平生听完,也开始沉思了起来,云澜境外的那几个古地,东边的太虚之境,西边的无妄海,南边的九幽之地,北边的渊,这些地方,都有着各自的势力,各自的传人,听起来似乎都很厉害。 太玄帝又道:“这些天你一直在神霄府里未出,应是不知道,几天前,云澜天境也出事了。” “云澜天境又怎么了?” 任平生一下回过神来,太玄帝与他说道:“就在几天前,云澜天境镇魔崖下面的封印,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冲破了,接着那下面出现了一座深不见底的渊谷,没有人知道渊谷底下是什么,那下面还存在着一股极强的封印,其力量已经超出人界限制,如此强的封印,你想一下,那下面会是什么?” 听到此处,任平生想起上次去云澜天境的时候,那时他就隐隐感觉,云澜天境下面似乎隐藏着什么,当时众人都以为那下面镇压着的是混天老祖,但现在看来,绝没那么简单。 太玄帝道:“这次几个古地的传人必定也会去云澜天境,但他们此次来云澜境的目的,绝不止于此,那几人确实非常厉害,在整个鸿蒙古地,年轻一辈之中,他们应该算是顶尖的那一批了,无论资质与天赋,当世都无几人能及……” 话到此处,他又将目光落在了任平生身上,语重心长地道:“但不管怎样,云澜境虽不大,最终也得由我们自己说了算,不能他们想怎样就怎样。” 任平生隐约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莫非那几个古地,这次都想掌控云澜境,所以让他们的传人过来,算是立威么? 太玄帝看他似有所领悟,又道:“寒千千千固然剑道天赋极强,可也稍逊那些人一筹,据我所知,这次来云澜境的,有太虚之境那边的道门传人,白慕晴,你可听闻过此人?” 任平生摇了摇头,他对现如今这些年轻一辈里的人,知晓甚少,太玄帝道:“无妨,到时候见了,我再与你说说此人,另外,渊魔门那边,也有两个传人正在路上了,到时候我再告诉你。” 任平生见他话里卖关子,但不管如何,这道门传人与那魔门传人,必定很强就是了,绝非前阵子那楚家世子可比,如今万年已过,他倒也想看看,现在这些个古地门派的传人,有没有当年他们老祖宗那么厉害。 …… 一连过去半个多月,到今日,云澜天境的异动已是十分严重了,云澜古地位于整个云澜境的中心,而云澜天境又在云澜古地占据着至关重要的位置,此时不仅仅是空桑古地这边,就连更远的沧澜古地,问剑海那些地方,都能够清楚感知到云澜天境传来的异动。 数日之后,云澜天境附近已经来了无数修者,这些修者大部分来自云澜境各个地方,昔日大多都对云澜天境无比臣服,还有一部分修者并非云澜境的人,乃是云澜境外那几个古地的人,今日大多也已经到了。 此时从云澜天境传来两道化天境的气息,震慑着四方的修者,显然是云澜天境那两位已踏入化天境的太上长老,陈玄卿今日也不得不从里面出来,面向众人,朗声道:“诸位要去镇魔崖下面,在下绝不阻拦,但还请诸位勿要靠近云澜天境。” 云澜天境现在有着两位化天境强者坐镇,外面的修者也不敢乱来,陈玄卿担心今日生变,早已在云澜天境四周布下禁制结界,但镇魔崖这边,即使有两位太上长老,多半也拦不住众人。 很快,镇魔崖附近已经是人影绰绰,众人或是御剑在天上,或是停留在附近的山峰上,而上次云澜天境大战留下那些痕迹,至今仍是触目惊心,有一些山峰也已经被毁去了。 此时在镇魔崖底下,只见黑雾涌动,而那黑雾之下,仿佛是洪荒猛兽的血盆大口,缓缓张开,欲要吞噬天下,现在还暂时无人敢靠近那座诡异渊谷。 “境主,这么下去,我担心会出事情。” 在陈玄卿身旁,有几个云澜天境的长老愁容满面,望着镇魔崖附近那群修者,镇魔崖历来都是云澜天境的禁地,任何人皆不得随意进出,然而这一次,竟有这么多人来,他们也阻止不了。 陈玄卿脸色冰冷,他如何不知这么下去会出事?那镇魔崖底下到底有着什么,就连他也不知道,他虽然在下面三百年,这三百年里也隐约察觉有什么恐怖存在,但由于那底下封印太强,他的神识一点也无法窥探下去,而这一次事情来得这么突然,就连两位已有化天境修为的太上长老,都无法再将那下面封印,莫说两位太上长老,恐怕便是当年那两位霞举飞升的道祖,也不知这镇魔崖底下究竟是什么。 “轰隆隆!” 就在这时,那镇魔崖底下又传来一阵剧烈震荡,连那座镇魔石也一下变得通红,吓得许多人连忙往远处避了去,只有一些修为高的,尚在原地注视着下面变化。 那下面的黑雾,似乎又浓了几分。 今日任平生和太玄帝也已经来了,任平生看着那镇魔崖底下,虽然他的神识也无法透过底下的那道封印,无法探知下面究竟是什么,但他现在可以确定了,那下面,必定镇压着某个强大存在,恐怕连云澜天境都不知晓。 一旦让这个强大存在冲出来,谁也不知道后果如何,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云澜天境定是不想这个存在冲破封印出来。 说起来,他和云澜天境的旧账还没算完呢,上次御玄风虽然死在他手里了,可后来陈玄卿竟想拿镇魔石将他镇压到镇魔崖底下,要不是云裳及时出手,恐怕他真就让这座镇魔石压下去了,这件事,难道就这么算了? 此时那下面震荡得越来越厉害,任平生想到什么,既然今天已经这么热闹了,那不如,他让事情稍稍变得更加有趣一些,思忖及此,忽然凝聚一道掌力,一掌向那镇魔石打去,“轰隆”一声,顿时天动地摇,整座镇魔石都震荡了起来,仿佛随时都会被底下那道恐怖力量冲破。 陈玄卿脸色一变,立刻向他怒视而来:“杀心!你做什么?” 任平生打完掌力之后,又将双手负在了身后,若无其事地道:“境主难道看不出,我在破坏镇魔石吗?” “你!” 陈玄卿身旁几个长老皆是一怒,奈何今日人多,再加上此时对方身边也有一个化天境的强者,他们不敢贸然出手。 很快,附近的人也都朝他看了过来,“杀心”二字,对于云澜境的修者而言,早已是如雷贯耳,如今还有何人不知晓他杀心的手段?一个多月前在胤朝皇宫外面,把楚家世子都给杀了,还灭去对方两个神墟境的长老,简直是恐怖。 “那人就是杀心?” 远处几座山峰上,太虚之境那几个古地的人也向任平生这边看了过来,对于杀心这两个字,他们是前不久刚听说的,那时听闻楚家世子在云澜境死在了一个叫做杀心的人手里,起初还有些震惊,接着很快,这件事便在几个古地传开了。 众人也都明白,楚家之人修炼无双玄通,楚桓真想拿这个杀心做垫脚石,结果却没想到,反而死在了对方手里,只是今日让人没想到的,这杀心居然是如此一个年轻之人。 就在众人开始议论起来时,东方天际忽然风起云涌,紧接着有一道强大的气息往这边而来,许多人立刻往那边望去,只见那满天的云层忽然往两边涌散开来,当中有一道红白相间的剑光,往这边飞来,不少人都屏住了呼吸,此时面对那一道剑光,竟有一种忍不住膜拜的冲动,显然来者,是一位修为绝世的剑仙! “嗯?” 任平生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去,来者十分之强,莫非是某个古地的传人? 第二百三十五章 道魔传人 很快,那一道剑光已到镇魔崖附近,待上面的光华散去,现出里面那一道风华绝世的身影,这一刻,许多人都呆住了,就那样,仿佛看着九天上的仙子一般,呆呆不动,若不是三百年前那场剧变,他们甚至会以为,眼前这就是从神界下凡的仙子。 白慕晴御在飞剑之上,一身白衣似雪无瑕,肩后长长的头发随风而飘,上面系着一条雪白的发带,在她身旁环绕着一道红色的影子,刚才便是这道红色影子包裹着她飞来,使她白色的剑光里又多了一道红影,此时这道红影慢慢化作一朵彼岸花,轻轻落在她指尖上,最终隐去。 这是她的法宝“朝生暮落花”,她还有一样法宝,名为“尺玉霄飞练”,这两样法宝,均是道门里的绝世之物。 众人仍看着她发呆,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反应过来,她是道门天宗传人白慕晴,刚才还有不少人的目光在任平生身上,此时随着白慕晴一来,那些人的目光立刻被白慕晴吸引了过去。 前阵子任平生杀楚桓真那件事已经在太虚之境传开,对于太虚之境的人而言,“杀心”二字或许确实能够让他们记住,但也仅限于此,而“道门传人”这四个字,却如天上的星辰一般闪耀,两者相比较之下,在他们眼里,前者什么也不是,不过只是杀了一个楚家世子罢了,与道门传人相比,不值一提。 “你还记得之前我与你说过的道门传人吗?她便是了。” 此时在任平生身旁,太玄帝也看着远处刚来的白慕晴,就连他,也很难看透这个道门传人,年纪分明不大,却有一身别人一辈子也到不了的修为,她可以说是这鸿蒙古地,千万年一见的旷世奇才了。 “嗯……” 任平生微微点了点头,此时他也无法看透这个道门传人的修为,总之不在他之下,然而对方的年龄,似乎比他还要小一些,还有这身气息,他总感觉有些不太寻常。 这一次,是他低估了这些个古地传人,一个道门传人就已经如此厉害了,其他几个古地的传人呢?在如今天地灵气这样稀薄的情况下,还能修炼到如此境界,那就绝非等闲之辈。 蓦然间,他想起上次在那古神殿里,那位古神曾说过,他未必定是下一个天命之人,有可能会出现和他一样的年轻人,甚至,比他更强的。 远处还有不少人继续议论着,白慕晴的身份并不简单,她的身份,不止于一个道门传人,同时,她还是白家的人,白家乃是太古八大世家之一。 当年,她本有资格继承白家传人的身份,但她放弃了家族传人的资格争夺,而进入了道门,当年她若不放弃白家传人的资格,那么白家没有任何一人争得过她,她的修炼天赋,只能以“恐怖”二字形容。 她一进入道门,就被道门二圣之一的千霞大师收为了关门弟子,就像当初云裳被缥缈境主看中,收为关门弟子一样。 “只有道门天宗传人,人宗那位传人,今日没有来吗?” 远处还有人在小声议论,道门有人宗和天宗之分,原本还有个地宗,道门天地人三宗,但地宗后来逐渐式微,最后并入了人宗里面,如此人宗或许才能与天宗分庭抗礼。 如今的道门二圣,正是天宗掌门人千霞大师与人宗掌门人太霄真人,两人修为均已臻入化境,即使是在化天境里,也少有人是他们对手。 至于人宗那位传人,便是太霄真人的亲传弟子,秦无月。 不知何时,云裳已经走到了任平生身后,看他还盯着人家道门传人看,轻轻哼道:“那道门传人,肯定是生得特别好看吧。” 任平生这时才回过神来,云裳将头一偏,哼道:“那要不然,某些人从刚才开始,就目不转睛盯着人家身上看,好像丢了魂儿一样。” 任平生轻轻一笑:“她确实生得很好看。”云裳一听生气了,作势要打,可他却又接着补了一句:“那也没你好看呀。” “你……” 云裳刚抬起来的手,不知往哪放了,又见太玄帝在旁笑而不语,把脸一红,轻轻瞪了他一眼:“皮一下很开心吗?前辈还在这里呢!” 正说时,远处又有一股震荡传来,那股气息,更像是万丈狂澜,瞬间朝云澜天境碾压了过来,看那气势,好似要把整座云澜天境都给压碎一样。 众人又立刻往那个方向看去,只见那整片天的云层都翻涌了起来,好似海中怒涛,大有席卷天地之势,不少人都感到一惊,这股气息,又是哪个古地的传人来了? 云裳也向那边看了去,眉头一皱,有些不服气地道:“这些个什么传人,个个出来都要搞得这么惊天动地,生怕别人不知晓他来了吗?那我还是昆仑传人呢!你看我去到处显摆了吗?” “师尊。” 这时,绛仙来到了任平生身旁,也看向那天际云层翻涌处,似乎这一次,她预感到了某种危险。 “嗯。” 任平生微微点头,很快,已有两道身影往这边飞来,伴随着一股浓浓魔气,众人立刻惊呼出来:“是魔门传人!” 道门与魔门,自古以来都是正邪不两立,此时白慕晴站在飞剑上,手臂上忽然多了一条泛着光华的七尺白绫,纯白无瑕,将她环绕,这是她的另一件法宝,尺玉霄飞练,有此物相护,不惧天下任何邪煞之气,十分厉害。 她看着远处出现的两个魔门传人,静静不动,由于三百年前那场剧变,无论道门还是魔门,亦或是另外几个古地的人,都极少出来世间走动,都以秘法在各自门派里修炼,静待这场浩劫过去,因此她并未见过魔门传人,不过前些年的时候,魔门传人曾扬言,待这场浩劫一过,要将道门踏为平地,毕竟魔门和道门之争,自古以来都是常态,也早非一朝一夕了。 转瞬之间,那一股魔气已卷到镇魔崖这边来,待魔气散去,里面现出了两道身影,一男一女,在场之人大多皆屏住了呼吸,果然是魔门的传人! 右边是个身穿红衣的男子,那男子面色狠厉,有着一头血红色的长发,还有一双血红色的瞳孔,以及眉心那一道魔印,也是血红色的,此人身上的魔气,让在场不少修仙门派的人都打了个冷颤,立刻有人将他认出来了,正是人称“疯魔”的血手遮天魔灭道。 他给自己取的名字叫做魔灭道,乃是魔门修罗一派的传人,魔门也有好几个派阀,至于左边那红衣女子,一眼看去,只让人心神俱醉,她衣裳随风而动,露出大片欺霜胜雪的肌肤在外,世间哪有如此妖冶美丽的女子?不少修仙门派里的男子,这一刻都被她迷住了,只见她咯咯一笑,这些男子便目光迷离,好似连魂儿也给勾过去了。 很快,也有人将她认出来了,她是罗刹传人,万毒仙子花弄影。 魔门罗刹一派,以罗刹女帝为首,俱是颠倒众生的绝世妖女,任何男子只要进入了罗刹之地,就再也出不来了。 此刻随着魔灭道和花弄影的出现,人群里又开始议论起来,魔门这两位传人已经出现,那么魔门其他人也定在这附近了吧?血族和九幽那些人呢?他们的传人今日是否也会到此。 就在众人议论不绝之时,魔灭道忽然往前一踏,虚空步一展,带着满身魔气来到了镇魔崖上方,俯视众人,最后发出一道雷霆般的声音:“杀心何在?” 众人立刻停止了议论,附近一下鸦雀无声,均是有些奇怪,他不去找白慕晴,反倒找杀心做什么?很多人都朝任平生这边看了过来,云澜天境那边,陈玄卿脸色冰冷,向任平生指了指:“那里。” 魔灭道立刻向任平生射来两道冰冷可怖的目光:“你就是杀心?” 任平生既已被众人看着,此时也不得不走出去,说道:“正是。”只是他有些不解,他与这魔门素无交集,更无恩怨,对方今日杀气冲冲来找他作甚? “那便受死!” 魔灭道全身魔气翻腾,更不多言,一掌打来,虚空中顿时出现一道血色掌印,魔气翻滚,任平生立刻招架,也是一掌打上去,两掌相撞,轰的一声,山石滚落,在场不少人都被这一下震得往后飞了出去。 任平生也感到全身一震,疾疾往后一退,看向天上的魔灭道:“你脑子有病是吗?我认识你?” 远处几个古地的人也很惊异,一时片刻间还没想明白过来,这魔灭道,他不去找道门传人的麻烦,他找这个杀心做什么?不过也没想到,这杀心竟能硬接魔门传人一击。 “有意思,没让我失望。” 魔灭道脸上露出一阵狞笑,又道:“前不久,你杀了楚家世子楚桓真是吗?” 任平生道:“是又如何?怎么,你是来替他报仇的?” 魔灭道脸色一下变得冰冷可怕起来:“你知不知道,他是我的人,没有人可以动他……” “你的人啊……” 任平生看着他,平静地道:“我倒是不知道,原来你们两个好那一口,抱歉啊,我把他杀了。” “少在这里装糊涂!他的命是我的,你把他杀了,那就一命换一命,你的命,现在起,是我的了!” 魔灭道话音落下,手中忽然出现一把魔剑,一剑直接朝任平生斩了下来,众人惊呼:“是修罗剑!” 那一剑斩下,惊天动地,浩瀚魔气无可匹敌,纵使任平生有神元护体也不敢徒手硬接一剑,匆忙间只得往旁闪避,那一道魔气翻腾的剑芒就从他脸庞划过,令他刺痛万分,接着身后传来“轰”的一声,在他身后那一座山头,直接被斩得粉碎,附近有几个倒霉的没能及时避开,被那修罗剑芒斩得形神俱灭。 周围的人立刻往外退了出去,任平生往后看了一眼,刚才那一剑要不是他及时避开,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此时终于怒由心起,一指远处仙姿绝世的白慕晴:“那么大个道门传人站在那里,你不去找她打,你来找我,你脑子里面装的全是白开水吗?” 这话骂得,把周围的人都愣住了,这人他还真是,直接把战火往道门传人身上引,他是嫌一个魔门不够,还想把道门也给得罪了吗? 白慕晴御剑而立,依旧芳华绝世,宛如一朵水仙玉立在那,她此时神色间并无所动,如水心性,波澜不惊。 魔灭道狞笑一声:“我说过,你的命,已经是我的了……等杀了你,再去杀她也不迟!” 众人一听,还真是狂,难怪他让人称作疯魔,这时才有人想到,魔门的“天魔融血功”和楚家的无双玄通一样,需要不断斩杀强敌来提升己身修为,魔灭道这次出来,本是要斩杀楚桓真,拿楚桓真做垫脚石,然而楚桓真不久前却死在了杀心手里,那他现在,便是想拿杀心做垫脚石。  第二百三十六章 谁是垫脚石? 转瞬间,魔灭道那无比森寒的剑芒又已朝任平生斩来,这一次,任平生也不再一味避战了,无锋重剑也瞬间出现在手,“铛”的一声,迎住修罗剑,两剑相撞,顿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剑气,如怒海狂涛,朝四周滚滚而去。 “那把剑……” 远处的人亦是一惊,修罗剑乃是魔门里极强的绝世魔剑,当年修罗之主曾以此剑迎战四方,灭杀几个古地无数高手,令人闻风丧胆,想不到这杀心手里也有一把如此厉害的剑,能够迎住修罗剑的锋芒。 “嘿!” 魔灭道看着任平生手里那把无锋重剑,脸上笑容更甚:“很好,这把剑,是我的了……”说时,又是连续几剑斩下去,每一剑皆带着一股浩瀚无匹的之力,直欲取任平生性命。 原来,当年楚桓真扬言要让魔门传人成为他的垫脚石,魔灭道直接让他来,不过那时楚桓真也只是口头上威风一时,真要动起手来,以魔灭道的修为,一招就能将他打得灰飞烟灭。 现在楚桓真却死在了任平生手里,那魔灭道自然要来找任平生的麻烦了,不过这些都是借口,在来之前,任平生就听太玄帝说起过,魔门修炼的“天魔融血功”,和楚家的无双玄通一样,也是霸绝天下的奇功,同样需要不断斩杀强敌来提高修为。 魔门甚至比楚家更加臭名昭著,因为这天魔融血功施展出来,在斩杀敌人之后,还要把对方的精魄元神吸收炼化,这样一来,死在天魔融血功之下的人,不但肉身陨灭,连元神都被对方当做养料炼化了。 很显然,魔灭道这次是要拿任平生做垫脚石,然后一步踏入化天境,成为几个古地传人当中的第一人,不管任平生有没有杀楚桓真,都一样。 只是让任平生有些疑惑的是,这天魔融血功,若他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是神界天魔外道的十二绝天灭地魔功之一,怎会传到人界来了?看来这个魔门和道门,都有些奇怪。 “铮!” 只是稍微的分神,魔灭道一剑便朝他当胸劈来,任平生立刻收敛心神,认真对敌,对方修为在他之上,哪怕他有无锋重剑在手,每一次撞击,手掌也传来阵阵剧痛,魔门传人,确实有些本事。 绛仙在远处看着,并未动,她若动,魔门还有另一个传人,必然也会动,眼下只有看师祖能否斗过这个魔门传人了。 一直以来,她都谨记师父的话,定要保护好师祖,可她有时却忽略了一点,师祖这一世想要重回当年巅峰,必然会历经无数磨难,会遭遇无数强敌,只有一次一次胜过这些强敌,他才能重回当年,此刻魔灭道想以师祖为垫脚石,亦可反过来,魔灭道也能成为师祖的垫脚石。 这一战,她选择在旁观看,除非有其他人想要趁此时偷袭师祖,否则她不会出手,太玄帝在一旁捋须不语,他的想法和绛仙一样,这次几个古地的人来势汹汹,以为云澜境无人了,现在就让他们看看,云澜境到底有没有人,今日任平生若胜了魔门传人,日后必不会让人轻视。 半空中,两人已经打了近百个回合,打得这附近山崩地裂,众人也都早已远离,魔门传人果然名不虚传,但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杀心竟也不弱,能在魔门传人手底下走过近百招,已经非常厉害了,但在场几个古地的人,仍是看好魔灭道,毕竟是魔门传人,今日绝不可能败在云澜境的。 “你开始,让我越来越有兴趣了!” 魔灭道面露狠笑,额头青筋条条暴绽,此刻已战近百回合,他非但没有疲倦,反倒是越战越勇,疯魔之名,也名不虚传。 “疯子。” 任平生骂了一句,他根本就不想与这人纠缠,接下来还必定有着大事,何况楚家的人此时也定在暗处窥视一切,只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可不想这时白白耗费元力,然后又经历之前在问剑海的局面,这次再乱用逆天归元劲,难保他还有上次那么好的运气,不会经脉寸断。 “呵呵,不错,他就是个疯子。” 远处,另一位魔门传人花弄影妩媚一笑,那绝世妖娆之姿,再次令附近不少人心神一醉,只听她道:“好戏,才刚开始呢。” 这一次她话音落下时,魔灭道身上忽然腾起一股血煞之气,脸上的青筋也慢慢变得血红,整个人已完全似魔化了一样,让人只看一眼,都有种坠入噩梦般的感觉。 “嘿嘿,小子,你很强,可也到此为止了……” 魔灭道脸上变得越来越可怕,话音落下时,在他周身上下瞬间爆发出一股浓浓的血煞之气,铺天盖地往四周涌散了去,哪怕离得再远的人,这一刻也均感到心神一颤,然后不断有人惊呼出声:“天魔融血功!” “他动用天魔融血功了……” 远处,有几个古地的长老神色也变得认真了起来,没想到这杀心之强,竟能让魔灭道这么早动用出天魔融血功,而魔灭道动用天魔融血功,他们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天魔融血功乃是霸绝天下的魔功,练至巅峰化境,近乎无敌,当年渊那位盖世强者“天魔血煞”,以天魔融血功震慑天下,一日连灭十几位道门强者,差点灭了整个道门,若非那日,传说道门祖师以一缕分神强行越界下凡,击退天魔血煞,只怕如今这世间,早已没有道门的存在了。 而若要运用天魔融血功,必定要先祭出自身三分精血,以燃烧自身血元为代价,也就是等同自残,等斩杀对手之后,再将对手的精血炼化融合,这样一来,不但可弥补先前的三分精血亏损,同时天魔融血功还会精进。 但若是最终没能够斩杀对手的话,那么这三分精血就完全白耗了,之后还必定会承受天魔融血功带来的反噬,现在魔灭道既然动用此功,那就说明,他今日斩杀任平生,乃是志在必得,已经没有回旋余地了。 此时在刚才魔灭道和花弄影来的方向,那里不知何时已经站着几个魔门的长老,他们也看着眼前一切,默不作声,似乎也在等着魔灭道斩杀任平生,一步踏入化天境,凌驾于另外几个古地传人之上。 “嘿嘿,好了,现在游戏正式开始,我允许你先跑一会儿……” 魔灭道对着任平生狞笑了起来,在他运用天魔融血功之后,已是近乎半魔化,全身血气翻滚,双眼血红,连两条手臂,也成了暗红色。 众人皆能感受到此时魔灭道身上的这股恐怖魔意,天魔融血功,不愧是上古天魔奇功,果然恐怖! 这一次,即使是绛仙也不禁皱起了眉头,她能够明显感受到,魔灭道前后判若两人,此时的魔灭道,力量只怕已经踏入化天境那个级别了。 “臭阿平不会有危险吧?” 云裳柳眉微蹙,在一旁也开始有些担忧起来,这魔门传人怎么看,都像是个一不小心沾上了,就要与人死磕到底,不死不休的疯子。 任平生此时也已经没有退路了,他确实不想无缘无故招惹麻烦,但也不代表,他是谁想踩就踩的,说道:“好,说实话,我不想与任何势力为敌,但你非要与我一战,那我就成全你,可你想拿我做垫脚石,你的下场,只会和楚家人一样。” 这几句话,他已经向周围的人说得很清楚明白了,在场之人也有目共睹,不是他要与魔门为敌,而是这人想要杀他,想拿他做垫脚石,既然如此,那他今日杀了此人,也怨不得谁,日后魔门若非要来找他寻仇,那就尽管来,昔日连鏖战三界的天魔外道他都无惧,还会惧怕这人界的一个魔门? “嘿!有种!” 魔灭道狠笑一声,直接一剑对着任平生斩了过来,这一剑斩下,数百丈内血煞涌动,那修罗剑气变得血红无比,几乎以不可逆阻之势,瞬间朝任平生压了下来,已然是化天境才有的力量! 任平生不敢大意,立刻挥动无锋重剑抵挡,“铛”的一声,被这天魔融血功一震,竟往后飞出了几十丈距离,双手手腕更似脱臼一样,不断传来阵阵剧痛。 不行,魔灭道动用了天魔融血功,已经有着堪比化天境修者的力量,他若不动用神格之力,哪怕有着无锋重剑在手,也很难抵挡得住,可若是动用神格,他此时又有些顾虑,也说不清那顾虑因何而起,总之今日,绝对还有大事发生,他不可轻易将底牌用尽。 “嘿!” 仅仅只是出神刹那,魔灭道虚空步一展,一瞬间到了他身前,一剑对着他胸膛捅了过来,任平生立刻回过神,侧身一避,修罗剑从他面前穿过,带着一股狂猛的血煞之气,差些将他震飞了出去。 此时魔灭道门府大开,正是他反击的好时机,倘若他是以含光剑对敌,那么此时便可一剑刺向对方死穴,然而他现在手里拿着的是无锋重剑,没有那么轻盈灵活,只得猛地提剑格挡,挡住对方下一记劈砍。 果然,魔灭道一击未中,立刻又向他劈砍下来,“铛!”两把剑不断迸出火花,在二人附近,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力量,任何人靠近,都会在一瞬间被撕裂。 魔灭道向他狞笑道:“怎么?你就这点本事了?那你今日,注定会成为我踏入化天境的垫脚石,等将来我灭了道门,不会忘记你今日这份恩情的,所以,你就安心地去死吧!” 第二百三十七章 混战 听魔灭道一边说要杀了眼前的人,一边还要再灭了道门,远处的人都感到一阵恶寒,真是个疯魔,又疯又魔! 而白慕晴见他扬言要灭了道门,此时依旧不为所动,注意力都放在他那天魔融血功上面。 之前她从道门出来的时候,她师父千霞大师就再三叮嘱过,魔门的天魔融血功传自神界的天魔外道,十分厉害霸道,若是遇见,只可智取,不可力敌。 现在她已经看出来了,这天魔融血功确实有其独到之处,不可因是魔门功法,便妄加否定,而她的“太玄三清道”现在已经修炼到“上玄玉清境”了,不知对上此人的天魔融血功,能有几成胜算呢? 正此时,不知哪里忽然飞出三枚寒光向她胸前袭到,白慕晴瞬间反应过来,手一拂,尺玉霄飞练化作一道白光飞出,“叮叮叮”将那三枚寒光击退了出去,原来却是三枚十分歹毒的暗器。 白慕晴看向来袭之人,见是三个身披黑袍的人,眉头一皱:“九幽族的人?” “嘿嘿嘿!” 当中那人黑袍下传出一阵冷森森的诡笑:“白慕晴,今日你师父不在,这回你总逃不掉了吧?” 白慕晴神色平静,此时依然似九天仙子一样,处变不惊,看着三人:“就凭你们三个?” “当然不止,哈哈哈!” 这时,远处又有一阵血雾卷来,到得近处,化作一个满身血气缭绕的年轻男子,这男子看上去十分妖异,舔着猩红的舌头,而那舌头,竟似蛇信一样分叉开来,此时他就好像看着人间美味一样看着白慕晴。 “是九幽族和血族的人!” 众人很快又被这边的变故吸引住了,那三个身披黑袍不露面貌的,是九幽之地的九幽族人,当中有一个必定是九幽传人夜无忌,至于这后一步到来的红衣妖异男子,竟是无妄海血族传人,薛无情! 这下妙了,云澜境外四个古地的传人,都齐聚一堂了,不过看这形势,明显对道门传人十分不利。 九幽族的人向来十分神秘,即使是九幽传人,也不轻易露面,而九幽现在分为男女两族,女族那边现在以九幽女帝为首,信奉九幽鬼母,而男族这边,以九幽大帝为首,族人皆信奉九幽明王。 此刻这个九幽传人,很明显是九幽大帝这边的传人夜无忌。 至于血族,血族修炼“血阳神功”,每日练功之时必饮人血,尤其是处子之血,对练功之人而言,更是事半功倍。 薛无情显然早就盯上白慕晴了,这个道门传人的鲜血,对他而言,那是不可多得的补品,食之必能突破自身血阳神功的桎梏,一步踏入化天之境。 “道门传人的血,一定很香吧?尤其是白姑娘的处子之血,那是多么可口,多么香甜,多么令人心醉神迷啊……” 薛无情望着白慕晴那美丽无双的玲珑娇身,舔着蛇信一般细长猩红的舌头,仿佛已经忍耐不住想要扑上去,扑在她的怀里,咬破她的胸脯,然后用他那细长的舌头在上面舔舐,尽情享用她的鲜血。 “咻!” 一点寒光飞到,却是白慕晴放出一把飞剑,薛无情嘿嘿一笑,收起脑海里那邪恶想法,将手一挥,也放出一道红色的剑光,两把飞剑绞在半空中,时不时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薛无情,这回先说好,她先落在谁的手里,便是谁的。” 这时,九幽三人里面传出一个男子的声音,显然,夜无忌也要捉住白慕晴,至于是捉去做什么,也不用想了,九幽族修炼“九阴地元功”,若是男子,必须不断以女子为炉鼎,若是女子,则反过来以男子为炉鼎。 炉鼎可不是双修,双修是双修,炉鼎是炉鼎,双修是双方共同精进修为,而炉鼎只是让人糟践的工具,用坏了就扔掉换下一个。 “好啊,那就看谁先到手了。” 薛无情血阳神功一震,周身上下,立时笼罩起一层赤红的血焰,那把飞剑也一下变得血红耀眼,“铮”的一声,竟将白慕晴那把飞剑震退了少许。显然,他的修为也和魔灭道这些人一样,都是半步踏入化天境了,但想要真正踏入化天境,很难很难,太玄帝那么好的资质,当初也是修炼了六百年才到化天境,便是如今他们这些年轻人天赋再强,远胜老一辈,想要一步踏入化天境又谈何容易?包括任平生,也一样。 “呵呵,白家大小姐,你还是乖乖与我走吧,落在他手里,可没有落在我手里那么舒服。” 夜无忌也从另一边向白慕晴发动了攻击,九幽擅长千变万化,身形神鬼莫测,白慕晴知晓今日情势对自身不利,即使有尺玉霄飞练护身,也不敢大意轻敌,在九幽传人来袭一瞬间,已展开道门的“上善若水”,只在原地留下一道身影,本尊已至另一个方位。 “呵呵,白小姐躲什么,我又不会真的伤害你……我怎么舍得呢?” 就在白慕晴躲开之后,她耳后忽然响起一个诡异森然的声音,九幽传人竟洞察了她的身法,瞬间来到了她身后。 白慕晴双手微一结印,身后一道红影飞出,是她的法宝“朝生暮落花”,那一朵彼岸花,绽放着致命的红色美丽,仿佛是在宣告着死亡,任何企图靠近的人,都会被她撕得粉碎,夜无忌没有十足把握,并不敢轻易接近。 另一方面,薛无情又朝白慕晴前面攻来,血阳神功当世无双,何况又是在薛无情这么一个血族传人手里,白慕晴立即放出尺玉霄飞练,迎住此人,她此时游战九幽血族两大传人,看似游刃有余,但一个不慎,便会落入这二人其中一人手里。 斗了半盏茶的工夫,薛无情和夜无忌始终无法攻破她的两件法宝,远处花弄影也在静静看着,似乎也想趁此时打她一个措手不及。果然,就在薛无情和夜无忌同时攻向白慕晴左右时,花弄影忽然化作一道疾影,瞬间已至白慕晴身前,一掌朝她胸口打了去,这一掌暗藏剧毒,若是打中,即使白慕晴没有当场重伤,事后也必定万毒攻心,无药可救。 “白姐姐莫怕,我来助你!” 就在这时,远处一道剑光凛然而至,“铮”的一声,稍微挡住了花弄影那一下,白慕晴便趁此时,迅速往后一退,避开了薛无情和九幽传人的攻击。 随后一道剑光落在她身旁,化作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八九岁的白衣少年,竟然是苏小白。 “小白,你怎么来了?” 两人看上去很是熟稔,白家和苏家乃是世交,白慕晴的父亲跟苏小白的父亲更是情同手足,因此两人自小关系都很好,也只有苏小白才会这么亲昵地喊她白姐姐。 苏小白道:“姐姐不慌,我稍后再与你说,先解决眼前这几个麻烦家伙。” “哟,原来是个小不点。” 花弄影看着苏小白,妩媚娇俏地一笑:“小不点,你过来姐姐这边,姐姐可比你那个姐姐会疼人。” “呸!妖女,看剑!” 苏小白立即放出一道剑光杀去,他的天赋亦是极高,尤其是这次和任平生等人从禁忌之地出来后,更是修为大增,对于剑道也有了新的领悟。 此时有了苏小白的相助,白慕晴总算稍稍得以片刻喘息,但很快,薛无情那三人的攻势也愈加凶猛了,毕竟是三位古地传人,即使有苏小白相助,斗得一久,两人也渐渐呈现劣势,再加上还有两个神秘的九幽高手,最终二人被困在了中心。 “白姐姐,怎么办?如何突围。” 苏小白与白慕晴背靠背站立,眼下形势不容乐观,白慕晴忽然道:“小白,就在我身边。” “白姐姐,你莫非已经……” 这一刻,苏小白忽然从白慕晴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澎湃的仙元之气,乃是道门的太玄三清道! “小心,是太玄三清道。” 薛无情三人也感受到了,道门的太玄三清道绝不容小觑,此时再加九幽那两个高手,五个人从五个方向,同时施展绝学,朝白慕晴打了下去。 这一幕,看得远处的人惊心动魄,五人合击,哪怕白慕晴修为再高,有法宝护身,也非得身受重创,落在这些人手里不可! 可这一刻,白慕晴竟丝毫不躲,甚至还闭上了眼,双手不断结印,口中念念有词:“有物混成,先天地生,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其名为道。”话到此处,忽然睁开了眼睛,这一刹那,在她双眼之中,竟有两道青色道印浮出。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随着最后四个字落下,白慕晴身上忽然冲出一道极强的力量,呈环形往四周冲出,“砰砰砰!”花弄影和薛无情、夜无忌,三人被震得口吐鲜血倒飞出去,另外那两个九幽高手,直接形神俱灭。 “上玄玉清境!” 远处不断有人惊呼了出来,她竟然已将道门的太玄三清道修炼到了上玄玉清境界! 太玄三清道乃是道门绝学,有太玄、上玄、玉玄三重大境,而每重大境又有玉清、上清、太清三个境界,若换做道门其他弟子,便是花上百年工夫,也未必能从玉玄境突破一小重,而她竟然已修炼到上玄玉清境,千霞大师才上玄上清境呢,可想而知,她将来必定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甚至有望修炼到太玄境界去,这千万年来,整个道门都无人再修炼到太玄境界。 “那女人,竟然已将太玄三清道修炼到上玄境界,整个道门,也没几人修炼到上玄境……” 花弄影捂着胸口,脸上有惊色露出,显然他们三个都大意了,万万没有想到,这道门传人,竟将太玄三清道修炼到了上玄境界,这已经超出他们一个境界了!这小妮子隐藏得这么深,还故意露出劣势破绽,只为等刚才那一刻,好同时重创他们三人吧?如此心机! 不愧是白家第一人! “这女子,好厉害。” 云裳本是紧张着任平生和魔灭道那边的战况,可刚才那一下,也不禁被白慕晴吸引了过去,对方年龄与她相差无几,却有如此厉害的手段和算计,道门传人,白家的千金大小姐么? “轰!”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声雷霆巨响,一股气浪凶猛激荡过来,直接把许多还在出神的人震飞了出去,只见远处一座山头被轰得粉碎,那满天尘烟里,两道身影凝立,像是上古一样对峙着,各自透出一股可怕的气息!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全被白慕晴那边吸引过去了,忘了这里还有一个魔门传人和杀心的生死对决呢!今日之事,恐怕远比他们想象中还要精彩。  第二百三十八章 我也是一位传人 待那满天烟尘散去之时,只见魔灭道一头红色的长发像是染了鲜血一样,目光狠厉而愤怒,他没想到,这小小云澜境里的一个修者,竟会让他如此棘手!他已经动用了天魔融血功,接下来若不在一炷香内将对方击杀,将其精血炼化,他必将承受反噬,到时候功力不增反退,他还从来没有失手过,难道今日要在阴沟里翻船? “咦?那人不是任兄吗!” 苏小白一下看见了任平生,旁边白慕晴见他如此亲切称呼那人,问道:“你跟那人很熟吗?” “熟啊熟啊,可熟了!” 苏小白简单与她说了下当初问剑海的事情,白慕晴听完,也不由神情一凝,再次向任平生看了去,眼神开始慢慢变得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嘿嘿,你很强,可惜,你今日必定会死在我的手里,成为我的垫脚石……” 魔灭道脸上又露出了狰狞的狠笑,任平生看着他道:“来吧,让我看看你还有多少本事,而不是一味重复这一句话。” “好,如你所愿!” 魔灭道一声大喝,全身血气缭绕,魔火炽燃,一股恐怖的魔息,直朝四面八方笼罩而去,他竟已将天魔融血功催至极限!这回就连远处那几个魔门长老此时也不禁皱起了眉,如此大耗血元,乃是破釜沉舟的一击,倘若未能将之击杀,最终结果必定是自身损伤极重。 众人已经开始为任平生担心起来了,接下来魔灭道的攻击,势必比之前更加凶猛,一不留神,必死无疑! 可是让众人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刹那,任平生身上也冲出了一股恐怖力量,全身被一层紫火笼罩,不错,他之前炼化赤水剑炉下面的那缕紫微神格,现在他的神格,已经是紫微一境了,与青君九境不可同日而语,否则那天在皇宫外面,他也不可能那么轻易灭杀楚桓真,挡住一位化天境强者的攻势。 “那是……神力?” 白慕晴显然也有些意外,此人身上怎么也会有着神力?难道他也是神谕之人,不,不对,这种感觉…… 苏小白笑道:“白姐姐,我可没有告诉你,任兄本事大着呢,现在该担心的,是那个魔门传人。” “神力?原来你也是神界那群人的走狗?哈哈哈,好得很,原来今日我杀了一个神界走狗!” 当看见任平生身上涌出来的神力后,魔灭道反是更加猖狂地大笑了起来,远处也有不少人惊住了,感受着任平生身上那股神力,难道他竟也是最近出现的那些神谕之人? 只有少数人察觉不对,近来世间各地出现的那些神谕者,他们有个共同点便是当年消失的那群人,以及举止反常,甚至有种被人控制的感觉,但眼前这个杀心,并非当年消失之人,此时思路清晰,也完全不像是被人操控了,那他身上这股神力又是从何而来? 任平生当然也不去解释,此时那半天空中力量激荡,一个魔气滔天,一个神力盖世,当真像极了万年前的之争,众人都下意识往更远的地方避去了。 “喝啊——” 魔灭道一声震喝,将天魔融血功催至极限后,变得更加狂暴,手一抬,那天上立刻像是血海翻涛,一股浓浓血腥之气往四周扑散开来,吓得许多人面无人色,便在此时,一道血色手印,遮天蔽日,猛地向任平生罩了去,众人纷纷惊呼:“血手遮天!” 血手遮天,魔门霸绝天下的极招之一,以天魔融血功极限发出的招式,自损一成血元,便是化天境强者,也难以直接撄其锋芒! “糟了!” 云裳暗道不妙,便是这一瞬间,任平生也将神力催至极限,引得满天风雷滚滚,随后一声震天龙吟响起,一道百丈金色掌印,忽然朝那遮天血手迎去,“轰”的一声,两道掌印,一金一红撞在一起,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气势,在场之人无不心惊,尤其是云澜天境的人,一是没想到这杀心竟变得如此之强,二是这么打下去,恐怕连镇魔崖都得给毁去不可。 显然,没有人想到,这杀心竟连魔灭道的血手遮天都硬挡了下来,他刚才所使的又是什么?那震耳欲聋的龙吟之声,还有那耀眼的金光,此人的身份,越来越神秘了。 任平生能够与魔灭道斗上这么久,仍处于不败之地,这已经超出许多古地之人的预料了,他们没想到,在这小小一个云澜境里,竟也有着如此厉害卓绝的年轻人,看来是他们小瞧了这个云澜境。 “让人去查查,这人到底是何来历。” 远处,一位魔门长老面色冷厉,本以为这次,魔灭道直接杀了这个杀心,不但可以使天魔融血功突破,还能让魔门震慑云澜境,从而在接下来的几个古地之争里,魔门在云澜境占据主导位置,可现在看来,一切都是空谈! “喝啊!” 魔灭道又一掌打来,满天血雾滚滚,魔气翻腾,任平生同样再以龙魄劲回击,龙魄劲乃是他前世绝学,虽然天罡境便可修炼,但越往后越是威力无穷,尤其是踏入化天境之后,可三魄合一,逆天使出“龙魄九转”,被他称为“小逆天归元劲”。 此时那天空中,伴随阵阵雷声,两人好似化作了一金一红两道光芒,每次撞在一起,必定是发出震天动地的声响,虽然二人均未到化天境,但此时这架势,却已然像极了化天境强者之间的战斗,就差上天入地,移山填海了。 镇魔崖上,两人又不知斗了多少回合,此时终于都缓了下来,魔灭道样子恐怖,已经开始气喘吁吁,双眼也布满了血丝,他原以为他可以轻松杀死此人,但没想到,此人竟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 “喝啊!” 最后一击,魔灭道使出全身力气,将血手遮天对着任平生施展了过去,可这一下已经没有最初那一下的威势了,任平生从容躲避开去,然后一纵而上,终于对着下方的魔灭道使出了天外化天手,他之前一直没有动用此招,便是等的这最后时机,魔灭道绝对接不住他这一掌。 “不好!” 看见那虚空之中骤然出现的恐怖大手,魔门那几个长老脸色一变,欲要出手救人,可魔灭道向来自负且狂,今日是他选择与任平生死战,哪怕是身死,他也不愿被人救下。 “啊——” 魔灭道明知他现在的状态已接不住这一掌,可仍是宁死不求饶,竟一下朝那擎天大手飞去,同时使出了一道血手,但结果可想而知,他的血手印,几乎是一瞬间,被任平生的天外化天手打得灰飞烟灭。 “轰!” 魔灭道整个人直接往下砸了去,将一座山头砸得尘土飞扬,过了许久,那山上的烟尘才散去,只见魔灭道倒在那乱石堆里,满身是血,伤口触目惊心,可仍是那恨恨不甘的眼神,瞪视着居高临下看着他的任平生。 远处那几个古地的人也呆住了,他竟然……挫败了魔门传人!他刚才使的那是什么?为何这世间从未见过? “他刚刚所使,难道是……” 白慕晴御剑而立,此时也锁起了眉,苏小白在一旁轻轻笑道:“怎么?白姐姐看出任兄所使,乃是何门何派的功法了?” 白慕晴最终摇了摇头,不可能的,那个人早就死了,万年前就已经死了,又看向手里的朝生暮落花,这朵朝生暮落花……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魔灭道捂着胸口,恨恨看着任平生步步向他走来,任平生打量着满身是伤的他,平淡无奇地道:“忘了告诉你,其实我也是一位传人。” “什么!” 众人一听,均是有些惊讶,怪不得他如此厉害,来历也这般神秘,原来他也是某个古地的传人?那他又是哪个派的传人,为何之前一直没有听说过,若是如此的话,那他背后的势力,也不容小觑了,怪不得他敢直接杀了楚家世子,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白慕晴本没再做万一之想,可此时一听他竟然也是某个古地传人,又立刻动了希冀之心,当年那人虽已死,可会不会留下传人在世? “你,你……你是哪派传人!” 魔灭道不相信,眼前这人竟然也是一位古地传人,倘若早知对方也是一位传人,那么他必然不会掉以轻心,不会那么轻易动用天魔融血功。 任平生又走近了两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龙的传人。” “噗!” 魔灭道一口鲜血喷出,士可杀不可辱! 众人也是一呆,什么龙的传人?原来他是在戏耍魔门传人,远处那几个魔门长老,简直看得眼睛都要喷火了。 “嘿嘿,嘿嘿……” 魔灭道忽然又惨笑了起来,狠狠道:“你以为我会向你求饶?你要杀就杀,不必多言!” 然而任平生只是负手站在他面前,看着他,仿佛个没事人一样,说道:“你要是求饶,那我还真就杀了你,你越是叫我杀了你,那我就偏不杀你。” “今日你不杀我,他日待我伤好,必定杀你!” “随你的便。” 任平生说着,又补了一句:“反正到时候你还不是会像现在这样,他日待我伤好,必定再来杀你。” “噗!” 魔灭道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远处几个古地的人也呆住了,杀人诛心!这回终于知道他为何要叫杀心了。 任平生双足一蹬,往云裳几人那边飞了去,杀不杀魔灭道,他当然早已权衡了其中利弊,将其挫败就已经可以了,若再将他杀了,魔门势必不死不休,实在没这个必要,那时白白便宜了道门和其他几个古地而已。 他现在也不宜树敌过多,至少在他踏入化天境前,不宜。 魔灭道这人虽有些狂妄自大,但也和沧澜古族那些人不一样,魔灭道要杀他,就只会来找他,要战也是堂堂正正地打,不会搞一群人来偷袭,也不会去动他身边的人,更不会打不赢了就回去叫老的来,刚才那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还真让他有几分欣赏,此人也只是有些鲁莽,不足为患,倒是楚家那些人,必定会不择手段地来杀他。 就在这时,不知哪里传来一个阴沉沉的声音:“好一个龙的传人,今日你还想走吗?” “呵,等候你们多时了。” 任平生向那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说楚家,楚家的人就来了,必是早就窥视在暗,想等他和魔灭道两败俱伤之后再出手,果然小丑就是小丑,只会耍这些把戏。 但这一次,任平生也不会再像那天那么莽了,今日还有大事在后,不宜操之过急,只见他双手负在身后,向那边陆续出现的楚家人道:“怎么?你们藏在暗处,只为等魔门传人将我耗得差不多了,才敢现身么?堂堂楚家,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此言一出,果然几个古地的人也都纷纷露出鄙夷之色,向楚家那些人看去,心想你们也是堂堂八大世家之一,人家魔灭道一个人都敢出来挑战他,你们一群人居然还在后面躲躲藏藏,直到现在等人打得差不多了才现身,真是贻笑大方。 第二百三十九章 楚家的秘密 楚家那几个长老立时脸色难看起来,一人强行解释道:“我等不过是晚来了一步而已,若是早来一步,岂有你此时说话的机会!” “呵……” 任平生仍将双手负在身后,看着那些人冷笑一声:“好啊,那就把你们楚家传人叫出来,别说我欺负人,我让他先出十招!” 众人听后都讷讷不语,这言下之意,便是不与他们几个老的动手,叫小的出来让他踩,不过这倒也合情合理,小的打架,老的出来插什么手?这下让楚家那几个长老脸色更加难看了,一人走出来道:“怎么?阁下以为今日我等前来,是找你决斗比试的?” “怎么?那你们是来送死的。” 这句话,是个女子的声音,却见云裳一下飞到了任平生身边来,暗中默运昆仑秘诀,助他稍稍恢复一些真元。 一名楚家长老阴沉沉道:“阁下一个月前杀我楚家世子,不会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当然不会这么算了。” 任平生看着眼前这些楚家之人,你楚家为了修炼那无双玄通,杀我徒弟华月,想这么算了? 他恨不得将楚天问挫骨扬灰! 不过现在,他非常冷静,那日他仔细想想,楚家本是已在神界,为何又来人界开枝散叶?这其中必定是有些说不得的事情。 “看来,你已经有所觉悟了。” 那几个楚家长老眼中逐渐弥漫起了一层杀机,一人又道:“今日之事,乃是我楚家与此人的恩怨,无须旁人插手。” 这句话显然是在警告在场众人,也包括太玄帝在内,想要插手的话,最好掂量一下有没有和楚家为敌的实力,楚家如今再是衰败,可依然是八大世家之一,依然无人敢小觑。 太玄帝此时静默不动,并非忌惮刚才那人的话,而是现在须不着他出手。 就在那人话音落下时,几个长老身后一下又出现了许多楚家高手,同时,任平生手里也多了一把流光不凡的长剑,不是含光剑,而是无垢剑。他慢慢往前走去:“当然不会这么算了,我会用这把剑,让你楚家尸骨铺地,鲜血筑池!” 这一刻,就连远处那几个古地的人也感受到了他身上这股寒冷的杀意,尤其是后面“尸骨铺地,鲜血筑池”八个字,更是让人心惊胆寒,这究竟是多可怕的杀气?现在看上去已经不是楚家之人要来找他,而是他与这楚家有着莫大仇恨,不过也不难想到,楚家修炼那无双玄通,必须以斩杀其他人来提升此功法等阶,难道结下的仇人还少吗? “无垢剑有异……” 此刻几个楚家长老看见任平生手里的无垢剑发出异芒,还有他那句“尸骨铺地,鲜血筑池”,几人均露出了惊疑之色,为何这把剑在此人手里,竟发出如此强烈耀眼的光芒?难道玄祖的那个梦境里面,看见的“四衰之人”,果然是此人! 之前在胤朝皇城之中,任平生杀楚桓真时,他们尚不敢确定对方就是四衰之人,但现在看见无垢剑有异,已然确信无疑,此人就是玄祖梦境里出现的那个可怕之人! 当年玄祖就差一步,就能突破自身桎梏了,甚至可带族人重返神界,可偏偏在最关键之时,玄祖在梦里面看见一个满身杀气的人向他走来,那人手里拿着的便是无垢剑,便是像此刻这样,剑上大放异芒! “立刻传神念回去!” 这一下,几个楚家长老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当年太古洪荒时期,楚家本是强盛至极,始祖所创下的无双玄通天下无敌,诸天亦为蝼蚁,可偏偏,遇上了那人的逆天功法。 太古诸天一战,始祖惨败在那人手里,不幸陨落,整个楚家经历“一衰”,全族气运衰败,从诸天之上贬落到鸿蒙神界,进入“一衰期”,要不然,这太古第一世家绝不是那一家,而是他楚家!太古第一功法也不是那人的功法,而是他楚家的无双玄通! 一直过了很多年,到万年前时,太祖楚天问横空出世,然而在鸿蒙神界,好不容易找到那人的后人,结果又败在那人的后人手里,使楚家再次经历“二衰”,不得不退隐“神荒之地”,所谓神荒之地,也就是神界极其荒凉之地。 二衰期之时,楚家终于又有一位绝世传人出世,有着逆天天赋,本以为可以掰回一局,回到一衰期,结果又败在那人后人的徒弟手里,经历“三衰”,楚家从此彻底贬落凡尘……也就是现在的三衰期。 如今,四衰之人终于出现了!四衰之人,也就是可能会令他们楚家“四衰”的人,这一次若再衰败,那就不是进入四衰期了,而是直接彻底消亡。 很快,几个楚家长老已传回神念,任平生看他们此时动作怪异,像是在传神念回去,冷笑一声:“怎么?现在就迫不及待叫人来了?” 任平生当然不知道楚家的秘密,莫说这一世他不知道,便是上一世,他都不知道为什么楚天问定要来斩杀他,前一世,他也并不知晓他的身世,只知他是人族之人。 那几个楚家长老很快回过神来,不管眼前这个人是不是四衰之人,都绝不能留,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可能! “杀了他!” 一声令下,几十个楚家高手如流星一般瞬间闪到了任平生前面来,云裳正要出手,任平生伸手一拂,将她送回了太玄帝那边,然后自身一刹那消失了,再出现时,已是一名楚家高手的面前。 “嗤!” 无形剑瞬间闪出,那人喉咙上连鲜血都没来得及喷出来,已经坠落了下去,再无生息。 “一剑封喉!” 远处有不少人惊呼了出来,这剑法之快,快到他们以神识都看不清! “呵……” 任平生冷笑一声,他刚才与魔灭道大战,现在确实已经无力再动用无锋重剑了,可是不要忘了,他的剑法也是天下无双,当年他十六岁不到时,便有着无形剑之称,更何况是现在? “嗤!” 又一瞬间,一名楚家高手坠落下去了,面对任平生鬼魅般的身形,神鬼莫测的一剑封喉,在接连死了几个人之后,楚家那群高手终于开始慌神了,现在就好像是夜幕笼罩下来,他们什么也看不见,看不见对方在哪里,看不见对方何时会向自己出手,这一刻,在无形剑面前,他们全都变成了瞎子。 “好快的剑法!” 外面几个古地的人也都惊呆了,剑一出便是一剑封喉,不存在丝毫失误,他们万万想不到,在这样一个小小的云澜境内,竟是如此卧虎藏龙,这样快的剑法,便是他们那几个古地都见不着,这人究竟是何来历?先是以无比霸道的功法挫败魔门传人,接着又以如此凌绝天下的剑法灭杀这么多楚家高手,今日过后,不会再有人小瞧他,他将真正名动鸿蒙古地,而不再只是一个云澜境的杀心长老。 “这剑法……” 白慕晴也愣住了,快到连她也看不清的剑法,世间怎有如此快剑?他到底是谁,为何他的剑法,与当年祖师的那位故人……如此相像?难道真是那人的传人吗? 很快,这群楚家高手已被任平生杀了个七零八落,再无刚才的士气,都带着惊恐往后躲去,远处,魔灭道看着这一幕,顿时生出一股挫败感来,他发誓也要练一套凌绝天下的剑法出来! 几十个楚家高手,短短片刻间,已死亡殆尽,那几个楚家长老显然失算了,完全低估了此人实力,哪怕先是被魔灭道耗了一轮,可这鬼魅一般的无形剑法,也是如此的可怕凌厉,果真是四衰之人降临! “动手。” 几个楚家长老立刻运转无双玄通,同时向任平生杀了去,他们不信拼尽全力也伤不了此人分毫,只要先将此人重创,接下来要取其性命就容易得多了。 可就在这一瞬间,一道红光飞至,绛仙手一扬,直接一道剑光打过去,将两个冲上来的楚家长老震退了出去,有她在,凭这几个神墟境的楚家长老想伤任平生,痴人说梦。 云裳则来到附近,立刻施展昆仑百花秘术,先替任平生恢复几分真元再说,接下来必然还有事情发生,大意不得。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云层翻涌,当中两道金光飞来,一股磅礴的化天境气息,几乎要将众人神魂碾碎,各人连忙往后退去,待那两道金光飞至,定睛一看,果然是楚家的两个化天境强者。 这一下,不少人都替任平生悬起心来,他确实厉害,在年轻一辈里,已是问鼎巅峰,完全够与几个古地传人齐名,但现在楚家来了两个化天境的强者,是必定要取他性命,这回他要如何应付? 那几个神墟境的楚家长老立即退到了两位化天境强者的身边,在两人耳边低语几句,这一刹那,两人眼中惊现杀机,这浓浓的杀机,绝不是为了替楚桓真报仇,而是不能让四衰之人出现! 太玄帝此时依旧未动,凝神以待,就在楚家那两个化天境强者打算出手之际,“轰隆”一声巨响,整个镇魔崖都震荡了起来,那下面隐隐像是有着什么要冲上来了一样,黑雾涌动,景象十分可怕。 “糟了……” 云澜天境那边,陈玄卿等人立刻知晓不妙,刚才只顾着看杀心和这些古地之人斗了,忘了镇魔崖下边的封印已松动,尤其是杀心和魔门传人那一战,只怕是把下面仅存的一点封印,也给震松了。 那两个楚家的化天境强者才不管镇魔崖下边怎样,他们现在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灭杀任平生,绝不能留下活口! 可正当两人要出手时,魔门那边的几位长老忽然走了出来,一人说道:“二位不必急着出手吧?此时镇魔崖下的诡谷深渊已出现异动,我等今日皆是为此而来,你二位若在此处动手,化天境之力会造成什么后果,那恐怕不好说。” 第二百四十章 坑个道门传人 几个魔门长老的话,立刻把众人提醒了,现在镇魔崖下出现变数,确实不宜再继续打斗,何况是化天境的力量,那时会造成什么后果,谁也说不准。 但此时魔门那几个长老,难不成是在帮任平生解围?众人向那边看去,只见几个魔门长老身着黑衣,脸色冰冷,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但魔门的话,确实极有分量,楚家再是狂,如今也要给魔门三分薄面。 而那几个魔门长老突然在此时出来帮任平生,绝不是为了感谢刚才任平生没有对魔灭道下杀手,而是此人确实太过罕见,就这么让楚家的无双玄通杀了,实在可惜,当然是要留给他魔门的天魔融血功了。 此时伴随着镇魔崖底下的隆隆异动,楚家那两个化天境的强者,也不得不暂时停止,可当他们知晓了眼前之人,可能会是楚家的四衰之人,那便无论如何,都绝不能放过。 任平生也从这两人此时的深寒杀意里看出些端倪,除了一股杀机,还隐约藏着某种说不得的忌惮,为何楚家之人会对自己如此?这种眼神,为何莫名有些熟悉? 是了,他想起来了,是当年在鸿蒙神界,第一次见到楚家老祖楚天问时,楚天问当时看自己的眼神,就和现在这两个楚家化天境强者差不多,难道他们认出了自己前世的身份?不,绝不可能。 “师尊。” 绛仙走到任平生身旁,她也感觉得出来,楚家那些人变得有些怪怪的,此时的杀意里面,还隐藏着某种说不出的怪异,他们绝不是单纯为了替楚桓真报仇,也不是单纯为了替楚家铲除一个大敌。 “嗯,没事。” 任平生收敛起心神,不管楚家这些人是因何原因要杀他,总之他们都是来杀自己的,这两个化天境强者可不好对付,更不说暗处还有没有别的楚家高手了,除此之外,云澜天境也始终是一个隐藏的威胁,这个威胁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现在云澜天境那两个化天境的太上长老虽然按兵不动,还没有现身对他出手,可不代表接下来不会跟着楚家出手。 现在看来,他的处境确实不是很妙,唯一的办法只有镇魔崖底下了,任平生向镇魔崖底下看去,见那下面黑雾涌动,仿佛随时都有着什么要冲上来,而云澜天境始终对那下面有着某种忌惮,现在他不如添把火,最好是那下面镇压着某个绝世强者,到时候一旦放出来了,他便可趁乱脱身,虽然现在还不知,那下面镇压着的,究竟是魔还是道,就像那天谁也没有想到,第一个从镇魔崖冲上来的,竟然是云澜天境的上代境主陈玄卿。 思忖及此,任平生也不再多做犹豫,立刻向周围朗声道:“诸位是否也想看看那下面到底是什么?” 听闻此言,许多人都向他看了过来,未必他知道那下面是什么?总不可能是有异宝现世吧。 “这还不简单。” 任平生说着,凝聚起三成功力,一指向那下面的镇魔石打去,“轰”的一声,镇魔石剧烈震荡了起来,连同整个云澜天境,也跟着摇晃了一下,陈玄卿脸色一变:“杀心,你做什么!” 任平生笑了笑道:“云澜天境下面隐藏着些什么,正好今日几个古地的人都在,不如将这秘密公之于众,让世人看看好了。” 绛仙也不多做犹豫,立刻凝聚起法力,朝那下面的镇魔石打去,她显然也看得出来师祖这么做的目的,事已至此,别无他法。 “我也来。” 云裳也立刻凝聚起仙元之力,朝那镇魔石打下去,一时间,整个镇魔崖震荡不休,太玄帝在后面当然也看得出来他们三个的想法,虽说这有些胡来,但似乎也没有其他方法了。 只是令他有些担心的是,云澜天境位于云澜境中央位置,地脉四通八达,也与空桑那边的地脉相连,他担心云澜天境这里若是出了问题,也会影响到空桑,这便是他此次来这里的原因。 在任平生三人合力施法下,镇魔石已经快完全倾倒了,那下面震荡得愈加凶猛,一股浓浓煞气,也从地底深处冲了出来,山谷里狂风激荡,发出的声音就像阵阵魔啸一样,令人心惊胆颤,云澜天境的人今日早已是悬心吊胆,担心那下面的力量最终会冲毁云澜天境,不过现在担心也没用了。 楚家那边,几个长老也担心这样下去,事态最终会失去控制,其中一人来到两位化天境强者的身边,小声道:“两位前辈,必须在那地下封印打开之前,将此人击杀。” 二人心里当然也清楚,彼此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忽然向任平生飞了去,使出一招“裂空手”,直朝任平生胸前袭到,任平生早已有所戒备,当虚空中那一道掌印来袭之前,已瞬间展开踏红尘,只在原地留下一道身影,本尊已至百丈之外。 任平生立刻向云裳和绛仙传去一道神念:“云裳,绛仙,你们就在上面,我将此人引下去,借他的化天之力,打开最后一重封印。”说完,整个人已如流星一般,冲入镇魔崖底下那滚滚黑雾之中,眨眼不见了踪影。 “哎!” 云裳想将他叫住,可却已看不见那黑雾里的身影,绛仙道:“不必担心,师尊自有办法。”她相信师祖既然如此胸有成竹,那就必然有应付那人之策。 楚家那两个化天境的强者看他往底下去了,其中一人也立刻追了下去,以一股化天元气将全身包裹,以免受那下面煞气侵蚀。 另外一边,苏小白看他们都往那镇魔崖底下去了,立即兴奋了起来:“白姐姐,我们也下去吧!用你的尺玉霄飞练护住我们。” 白慕晴看着那镇魔崖底下浓浓煞气黑雾,眉心渐锁渐深,说道:“云澜天境的镇魔崖下面,历来镇压了许多魔物,这些煞气常年累积不化,已变得十分凶猛,尺玉霄飞练只够护住我一人,小白,你就在上面,不要下来。”说完,那七尺白绫顿时将她身子一罩,瞬间化作一道白芒往底下飞了去。 “哎!白姐姐,别啊!” 苏小白刚想将她叫住,可一眨眼已不见人影,只好垂头丧气往绛仙和云裳那边飞了去,笑嘻嘻朝两人打了个招呼。 云裳本是还在担心任平生,看苏小白过来,一下想到什么,问道:“苏小白,你和那道门传人很熟吗?” 苏小白咧嘴一笑:“熟啊熟啊!我姐姐呢!” 云裳柳眉一蹙,心想臭阿平也时不时叫她一两句姐姐,这两个姐姐,是一个意思吗?不过看起来,苏小白这里好像只是因为两家世交,单纯的姐姐而已。 再说那镇魔崖底下,黑雾汹涌,煞气沉沉,任平生也没想到,这底下居然如此可怕,连那些岩峰都被这煞气染黑了,不过他有神元护体,一时倒也无碍,就在这时,上方忽然一道金光打来:“杀心,你还想往哪里逃?” 是那楚家的化天境长老追下来了,此人名叫楚向南,乃是楚家当年在凡界立国之后的第四代长老,上边那几个神墟境的,不过是六代长老而已。 任平生立刻将身一动,展开自在红尘步法,避开身后这道突袭而来的金光,以他现在的修为,在踏入化天境之前,还是尽量减少与化天境之人的正面冲突为好,哪怕勉强赢了,也是杀敌八百,自损三千。 “轰!” 楚向南那一击,将一座石峰打得粉碎,任平生此前并没有来过这下面,但也能感知,这一座座石峰排列有序,必然是也某种封印所在,正好利用那人将之破坏。 双方在这下边周旋了一会儿,任平生已慢慢感到几分吃力,毕竟楚向南做为四代长老,其修为至少已经到了化天境的第三重天,也就是小元境的巅峰,绝非刚踏入化天境之人可比。 这下边早已听不见上面的动静了,到处黑雾弥漫,犹似黑夜笼罩一样,而在黑暗之中,始终有着一道人影随着楚向南和任平生而动,只见那人身上环绕着一条七尺白绫,以一层淡淡光华将她笼罩在里面,周围的黑煞之气,遇见这层光华,立时散去了,正是刚才跟着下来的白慕晴。 任平生也发现了此刻窥视在暗的道门传人,忽然心生一计,脚步一动,竟往她那边飞了去,楚向南一掌向他身后打来,这一掌显然也把白慕晴牵扯了进去,白慕晴看他故意朝自己这边飞来,不慌不忙,往另一边飞开,然而无论她往哪边移,任平生始终跟着她移动。 白慕晴心想这人怎如此无赖?不由得想起之前魔门传人找上他的时候,他也将战火往自己身上引。 “白姑娘,好巧啊,你也在这里。” 这回任平生更加干脆,直接站到了她身边来,好似与她很熟稔的样子,毕竟是道门传人兼白家千金嘛,谅必那楚家人再是狂妄,也要忌惮三分。 白慕晴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人怎么比苏小白还自来熟,不过她也早已看出此人用意,无非是想利用她来挡住楚家那化天境长老。 果然,楚向南过来看见他们两人站在一起后,暂时停止了攻击,不过脸色依旧十分冰冷,阴沉沉道:“白慕晴,此事与你无关,让开!” 白慕晴现在倒是想让开,可这人非要跟着她,那有什么办法,不如索性卖个人情罢了,道:“此处灵力有异,不宜动武,楚前辈还是暂时先放下个人恩怨吧。” 不过她完全低估了楚向南今日要杀任平生的决心,一个可能会让楚家四衰的人,岂能留于世间,然后任其成长起来?今日莫说是白慕晴挡在这里,便是白家的化天境之人出来了,都拦不住他。 “既如此,那就别怪楚某没跟你说清楚了!” 楚向南忽然杀气大作,话还未落,直接使出无双玄通里的“三阳焚天掌”,一掌对着两人打了下来。 白慕晴完全没有想到,楚向南竟然会对她出手,也不奇怪,因为她并不知道,四衰之人对楚家而言意味着什么。 那一掌打下来时,光芒万丈,两人的眼前都变得白茫茫一片,只得一瞬间往后跃开,避开这一击之后,任平生向白慕晴看了一眼,虽未开口,但那意思好像是在说:“看吧,楚家这人疯起来连你也要杀。” 白慕晴也用力瞪了他一眼,那眼神好像也在说:“这还不是因为你!” …… ps:关于楚家为何会有“四衰”这么奇怪的设定,后文会仔细交代出来,任平生上一世的身世,大家也可以大胆猜测,还有离恨天、天女、云瑶、以及任平生梦里的白发女子,这些都绝非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相信你们现在还猜不到。 神霄前面部分篇章,因为主角要去各地升级,所以剧情显得有些慢,不过现在已经开始紧凑起来,后面直推主线。 也许迄今为止,神霄并不是诸君看过最好看的书,但若是愿意读到最后,相信神霄的故事,一定会成为那个最让你感动难忘的故事。 关于后面还有很多精彩以及令人意外的设定,古异恨不得立刻向你们道来,可是不能剧透呀…… 好了,题外话就说这么多了,无论在哪看书的朋友,有心的话,就请给神霄点个赞,投个票吧! 第二百四十一章 临时的联手 不等任平生和白慕晴继续用眼神交流,楚向南将手一指,便是一道剑气横空斩落下来,白慕晴凝指一划,祭出朝生暮落花将身体一裹,瞬间移开百丈距离,任平生也在那一剑斩下来之前追了上去。 白慕晴往后看了一眼,心想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又朝任平生看了一眼,虽然这人一上来就不讨喜,但他身藏许多秘密,不能让他这么死在楚家人手里,说道:“跟我来!”说完也不等对方回答了,玉手一拂,七尺白绫直接飞过去将任平生缠住,然后二人一起离开了这里。 云澜天境范围颇广,这镇魔崖底下也仿佛无边无尽一样,此时全被浓浓的煞气笼罩,白慕晴的法宝很快,两人暂时避开了楚向南的追杀,任平生看着她手里那朵红艳如血的彼岸花,此时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前世的记忆并不完整,总感觉这道门传人身上很特别,却又一时想不起。 白慕晴见他一路盯着自己看,把眉一皱:“你这么看着我作甚?” 任平生道:“等下次白姑娘被人追杀时,我也会帮你的,就当还你一个恩情。” 白慕晴看了他一眼,你会不会说话?不对,自己已将太玄三清道修炼到上玄玉清境界,早已能做到心如止水,不为外界任何所动,可为什么见了这个人,一听他说话就有种来气的感觉? 正当她这般想着的时候,任平生忽然回过头来:“我是说真的。” “你……” 白慕晴手一拉,狠狠将尺玉霄飞练收了回来,任平生失去重心,直接往那下面坠了去,那下面遍布嶙峋怪石,且有着禁制,便是仙人坠落下去,也得摔成一团肉泥,任平生在离地十几丈时,急忙展开踏红尘,避免撞在那片诡异的石峰上面。 白慕晴倒还真怕把他摔死了,立刻御着白绫飞了下来,心想那人虽是讨厌了一些,但也“罪不至死”,此时这下面除了那一座座诡异的石峰,还弥漫着一层淡淡的黑雾,白慕晴没看清刚才任平生落在了哪里,此时也不见动静,立刻小心戒备起来,向周围这些石峰看了看,问道:“你在哪里?” “你看。” 任平生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指向周围这些怪异石峰:“这些像不像一个阵法。” 白慕晴听他这么一说,倒确实觉得有几分像,就在这时,那地底深处忽然又传来一阵异动,把二人一惊,立刻又飞回了空中去,此时再往下俯视,只见那一片排列诡异的石峰,给任平生的感觉,就像是一个个站成一排的人,然后都被斩去了首级。 正此时,后面又传来一道极强的气息,显然是楚向南又追了上来,任平生往后面看了一眼,立即回过头来,向白慕晴道:“你不想知道这地底下的是什么吗?” 白慕晴怎不知他心中所想?无非是想对付楚家那些人。 很快,楚向南已经追杀上来,那满身杀气腾腾的样子,任何人看了都会害怕,不过当楚向南发觉此地异常时,也立即警惕了起来,任平生看他此时这小心谨慎的样子,冷笑一声:“楚家老狗,你要是不怕惊动地下那个人,就尽管过来好了。” 楚向南知道他想将自己引入那片禁制阵法里面,到了那里面,修为越强之人,要承受的禁制也会越大,正待出手之时,忽然一阵天动地荡,那地底深处的异动又开始传出,引得周围的石峰不断坍塌,看起来像是某种禁制封印要被冲破了。 “魔灭道来也!” 就在这时,上方忽然传来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接着一道人影从那浓雾里飞了出来,却是刚才魔灭道在上面时,服下丹药,又让那几个魔门长老替他运功疗伤,此时也往下边来了,这下边的魔煞之气虽重,可他本身就是炼魔之人,丝毫不惧。 “铮!” 那一把血红色的修罗剑忽然斩来,但这次却不是斩向任平生,而是向白慕晴斩了去,白慕晴手中的朝生暮落花也飞了出去,“铛”的一声,与魔灭道的修罗剑凌空撞在了一起。 “嘿嘿!道门传人是么?” 魔灭道向来狂妄自负,此时将目光落在白慕晴身上,那意思便是要以天魔融血功将她杀了。 白慕晴道:“你找我作甚?你不是应该去找他吗?”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任平生。 魔灭道嘿嘿狞笑道:“他的命暂时先留着,你的命,今日我要了!” “哼,那是你自己找死。” 面对这个魔门传人,白慕晴也丝毫不客气,手中微一结印,那朵朝生暮落花立时放大许多,绽放出一片耀眼的红光,霎时间,一股磅礴的真元从她身上涌了出来。 “呵呵,还有我们呢。” 就在这时,黑雾里忽然又冲出来几道身影,俨然便是九幽传人夜无忌、罗刹传人花弄影、血族传人薛无情这三人,刚才在上面时,他们让这个道门传人算计了一下,这回可是变得非常小心了。 白慕晴不禁皱起了眉,面对四个古地传人,哪怕她已修炼到上玄玉清境界,也没有多少把握,此时下意识往任平生那边看了看,却见楚向南已朝任平生发起攻势,楚向南看魔门那些人出现,有这几人拖住白慕晴,他正好去对付任平生。 “道门传人,小心了!” 这时,花弄影那些人也攻了上来,白慕晴此时也容不得细想,立刻将两件法宝御起,抵挡这四人的攻势。 一时间,这下边又混战了起来,很快,这附近的石峰已经被一座接一座摧毁,不知过了多久,那地底深处好似突然传上来一个声音,起初无人注意,但到后来,那声音越来越清晰,附近也开始震荡得越来越厉害,这时几人才停下各自的攻击,开始警惕此处变化。 “前辈!” 就在这时,那上方忽然又飞下来一道人影,是楚家的神墟境长老,他无法抵御这下边的煞气,此时由一件法宝护身,迅速来到楚向南身边,在其耳边低语了几句,楚向南听完立刻变了脸色,再次朝任平生看去时,眼神里的杀意更重了,但同时也多了几分忌惮之色。 那神墟境的长老再次道:“前辈,此地危险,先上去罢!另外两位前辈已经往这里赶来,他今日走不出云澜天境的。” 后面那句话,任平生在远处听见了,楚家竟然还有化天境之人往这边过来杀他?这回只怕真有些不妙了。 楚向南道:“杀心,今日谁都保不住你。”说完,也不再犹豫,立刻携着那神墟境长老,往上方飞了去。 “轰隆隆!” 附近震荡得更加厉害了,一股恐怖的气息,不断从地底深处渗透上来,刚才他们在这里打斗,已经把这附近的阵法,完全给毁去了。 花弄影向魔灭道看了一眼,道:“这里要塌了,先上去再说。” 魔灭道向白慕晴冷森森道:“白慕晴,迟早有一天,我会将你炼成我的魔傀,还有你那师父……” 薛无情和夜无忌彼此看了一眼,两人率先化作一道疾芒,往上方飞了去,接着魔门两位传人也不做犹豫,往上飞了去。 还剩下白慕晴和任平生在这下边,现在看来,两人仿佛成了同一阵线的人,白慕晴道:“你不该轻易惹到楚家的人,他们本来就是疯子。” 任平生道:“你还是关心一下自己吧,上面可是有四个古地的人在等着你。” “哼!” 白慕晴轻轻一哼,便要拂袖离去,任平生叫住了她:“等等!”白慕晴回过头看向他:“怎么了?” 任平生也不绕弯了,直接道:“你我二人今日先联手,对付那些人再说。”他刚才听见楚家那长老说,还有两个化天境的人已经赶来了,凭他一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从四个化天境之人手中逃脱,哪怕有太玄帝相助也很难,他必须想办法,把这位道门传人拉到自己身边来,他不信道门和白家没有派出高手在暗处保护白慕晴。 白慕晴想了想,点头道:“好,先离开这里再说。”话到此处,停顿了一下,又接着道:“另外,我叫白慕晴,道门第十三代传人。” “任平生,玄朝北荒王。” 这一回,两人算是正式认识了,只是没想到第一次认识,竟是在这种鬼地方,还都被人追杀。 “走吧。” 两人同时飞到空中,欲要离去,然而刚等飞起身来,地下忽然传来一股震荡,紧接着是一股极强的吸力,一下将二人牢牢吸住了,无法离开。 “糟糕。” 白慕晴脸色一变,手中忽然化出一柄拂尘,对着那下面一扫,“轰”的一声,把几座石头震得粉碎,然而却依旧无法挣脱这股强大的吸力。 任平生也被吸住了,此时无法施展那些玄通,就连自在红尘步法都难以再施展出来,眼见这股力量要将他二人吸入那地底深处去,就在这一瞬间,任平生忽然想到了什么,千丝万引!  第二百四十二章 天逆剑影 任平生立刻将千丝万引对着那地下施展出去,果然,千丝万引在一瞬间破了那股吸力,这回任平生更不犹豫,生死之际,本能反应往白慕晴身上一拽:“走!”一下展开踏红尘,往深谷上面飞了去。 白慕晴反应过来,脸色微微一变,用力一下将他推开了,然后祭起尺玉霄飞练,往上面飞了去,任平生愣了一下,也立即跟了上去。 就在离去的时候,任平生隐隐约约,好似听见那地底深处传来一个模糊的声音:“终于,重现天日了么?你杀了所有人,为何,不杀我?你困不住我的……你的法力,现在已经到了最弱的时候吧?不然这些禁制,怎会破去……光凭外面那些凡人?呵呵……” …… 白慕晴和任平生回到镇魔崖上面,这附近已经来了更多的人,绛仙立即飞了过来:“师尊,怎样?” “没事。” 任平生下意识往楚家那边看了看,见他们的强者还没有到来,向绛仙以密语道:“刚才我听见楚家还有两个化天境之人,正在往这边赶来,今日恐有一场恶战。” 这一刻,绛仙的眼神十分平静,说道:“师尊,今日没有人可以伤害到你。”说完,向楚家那边看了去,这一刹那,眼中涌现一股极其可怕的杀意。 苏小白也往这边飞了过来:“白姐姐,你有事没?我刚才看魔门那些人下去了……” “没事。” 白慕晴摇了摇头,又往镇魔崖底下看了去,想起刚才地底深处那股可怕的吸力,不知任平生是用的什么方法摆脱,还有离开之时,那一瞬间,其实她也听见了那个神秘的声音。 “轰隆隆!” 就在这时,整个云澜天境都震荡了起来,甚至有几座山峰都开始坍塌了,扬起满天的烟尘,众人现在都不知道往哪里退了,只能离镇魔崖越远越好。 “速速告知两位太上长老此处情况!” 云澜天境那边,陈玄卿也已经做好了准备,等会儿不知道那下面会冲出个什么上来,但想来必然是一个十分恐怖的存在。 众人都目不转睛看着那镇魔崖底下,神合境的人已经退到数十里之外,至于神合境以下的,根本靠都不敢靠近,一靠近,直接被那力量冲得灰飞烟灭。 大约过了一炷香时间,在所有人惊心注视下,镇魔崖底下终于有一道金色光柱冲上来,那底下的封印终于被冲破了,但并没有如众人所想像的那样魔气滔天,覆盖万里层云,反倒是镇魔崖凝聚不散的那些魔煞之气,被这道金色光柱一冲,全部烟消云散了。 也并没如众人想的那样,这股力量一冲上来,就要毁天灭地,要把整个云澜天境冲得灰飞烟灭,并没有。 众人一下反应了过来,那镇魔崖底下封印着的,并不是魔。 “今朝,是哪一年?” 这样一个声音,忽然在众人耳边响起,然后只见那万丈金芒里面,慢慢出现了一道身影,但众人看不真切,只得等那金光消散之时,才终于看清,那是一个男子,是一个满头白发的男子,他的头发,已经在这数千年的时间里,完全变白了,但是他的容貌,却依旧未变。 没人知晓这个神秘白发男子是谁,没有人见过他,而他此时看着这苍茫天地,仿佛眼前的一切,竟都变得陌生起来。 他也不记得,他被封印在下面多少年了,也许是千年,也许是万年。昔日的故人,也都已经成了一抔黄土,冢中枯骨吧。 “我才是应该死去的那个人啊……”他忽然闭上了眼睛,感叹这人世茫茫。 任平生也远远看着这个神秘男子,他并未见过此人,一点印象也没有,应当不认识,但又是谁,被封印在这下面?又是谁将他封印在下面? 就在这时,任平生身后的云际里忽然有一道恐怖血光射来,速度太快,力量太强,以至连太玄帝都没能反应过来。 “师尊小心!” 绛仙想要出手,已经来不及了,这道血光来得太快,这一刹那,仿佛时间已被定格,所有人都动不了了,只有那一道血光,从天外飞来,打向任平生身后。 但那道血光其实并不是要打向任平生,而是打向那个神秘男子,只因此时任平生所站位置和那神秘男子,以及血光飞来的方向,恰巧是一条直线。 任平生反应过来,刚一转身,那一道血光打来,直接将他震飞了出去,要不是有神力护体,肉身已经灰飞烟灭。 而这一瞬间,那神秘男子也睁开了眼,对着那道血光飞来处一掌打出,满天风云惊变,这股磅礴的盖世之力冲出去,哪怕是在场的化天境之人也深深感到一颤,这是怎样的境界? 可即便是如此盖世之力,也依旧挡不住那一道来自天外的神秘血光,任平生被夹在中间,若不是有身后这个神秘男子出掌,抵挡住那血光大部分力量,他现在恐怕肉身已亡。 “啊——” 任平生被这道血光压住,动弹不得,此刻就像是有一座大山压在他身上,要将他这具身体压得粉碎! 很快,他身上已经开始渗血,云裳和绛仙见状,想要过去,可这一瞬间,太玄帝急忙将她二人拦下了,那一道血光,那是何等强的力量?连他此时过去都必死无疑!云裳和绛仙怎能过去? “那到底是什么……” 远处的人也都惊呆了,他们不知道那血光是什么,但此时却能感受到,那上面蕴藏的恐怖灭世之力,那是从什么地方打来的?这么远的距离,竟还能有如此强的力量!而且几乎是一瞬间打过来的。 “啊——” 任平生双眼里也开始有鲜血渗出,纵使他的神格能够承受住,但他的这具肉身,承受不住,现在,他只有一个选择,瞬间元神出窍逃走,但肉身必定陨落,肉身陨落,则意味着他要重新修炼一世。 “阁下撑住片刻。” 身后的神秘白发男子,忽然传来一道声音,接着一股盖世之力涌上来,可即便是这盖世之力,也无法挡住此时这道来自天外的血光,任平生若是陨落在这道血光之下,那他接下来一个人也抵挡不住。 外面的人都惊呆了,这到底是什么! “啊!” 任平生满身鲜血,这一刹那将神格之力完全动用了出来,在他面前形成了一道紫色结界,然而还没撑过片刻,“砰”的一声,这层由神格凝聚起来的紫色结界,直接被那道血光崩碎! “噗!” 任平生一口鲜血涌出,竟连他的神格,都无法挡住这道血光分毫,到底是什么!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许多人到现在都还没有回过神来,而楚家那边,起初也惊于这道力量之强,但很快便明白过来,有这道神秘血光杀死此人,虽未能将其擒住带回楚家,但结果也不算太坏。 “师尊!” 这一刻,绛仙也着急了,这道血光横跨长空十万里而来,即便是她动用现在能用的全部神力,也挡不住分毫。 “啊——” 就在这生死惊心的一瞬间,任平生体内那一道神秘紫气,像是从沉睡之中苏醒了过来一样,与此同时,在他身上竟出现了一道若虚若实的剑影! “那是!” 许多人皆是一惊,看着任平生身上突然出现的剑影,皆感受到了一股来自洪荒太古的气息,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之感,这把剑是什么? 绛仙一时也愣住了,此刻出现在师祖身上的剑影,难道是那传说之中的天逆剑?可是天逆剑早在万年前师祖陨落的时候,就不知所踪,为何此时师祖身上会出现天逆剑的影子? 任平生也能感觉到,是天逆剑,此刻出现在他身上的,竟是天逆剑影,为何天逆剑的剑影会出现在他这一世身上?此时他也想不到那么多了,今日若连天逆剑影也挡不住这道血光,那他必死无疑! “咯吱!咯吱!” 就在众人紧张之时,天逆剑的剑影上面,竟然出现一道一道的裂痕,就连如此强绝的天逆剑影,也挡不住这一道血光! 这一道血光,飞来之时虽无惊天动地之势,但却无人能挡,又会是何人发出? “是她。” 身后的神秘白发男子只说出这两个字,随后猛运全身功力,一掌打出,无匹盖世之力,浩浩荡荡往前涌去,可即便是他和任平生的天逆剑影,合在一起也挡不住这道血光,二人都必死无疑。 “砰!” 一声巨响,神秘男子的盖世玄功被破去了,任平生的天逆剑影也在这一刹那崩碎了,那力量太强了,挡不住。紧随而至的,便是那一道血光,冰冷无情地朝两人打来,这一刹那,仿佛连时间也停止了,两人均会被这一道血光打得灰飞烟灭。 可就在这时,云裳挣脱绛仙,一瞬间飞了过去,挡在任平生面前,那一道身影,这一刻仿佛成了那道血光之下,唯一的色彩。 “不要!” 任平生像是看见了最可怕的事,云裳出现在他面前的一瞬间,他就像是看见了前世,看见前世烟雨不顾一切的挡在他面前,就那样,在他的面前……烟消云散。 “不啊——” 那一道血光已向云裳打来,可是众人所想象的,她被那一道血光打得灰飞烟灭的一幕并没有出现,这一刻,只见她双手交叠放在胸前,然后猛地睁开眼睛,双眼之中,有两道金色光芒射出,刹那之间,一道亘古之力从她身上涌了出去,那是一股封印在她体内的力量。  第二百四十三章 灭杀化天境 在场没有人想到,便是这样一股力量,化作一道耀眼白光,竟将那血光抵挡住了。 这是一股怎样的力量?是一股强到浩瀚无边,镇压诸天,撼动万古强者的力量!众人难以置信,这根本不能以常理度之,任平生也难以想到,姐姐身上怎会有这样一股封印之力?便是当初在问剑海禁忌之地,那些死魂也害怕她的原因。 “啊——” 此时,云裳体内爆发出来的神秘力量犹未停,与那一道血光对峙在一起,满天洪荒之力激荡,众人仿佛已经不是身在人界了,而是在那无边鸿蒙神界的诸天之上。 这两股力量早已超出人间限制,黑云滚滚,遮天蔽日,天空中一下暗了下来,仿佛进入了寒冷的黑夜,闪电怒雷汹涌,可天罚却并未打落下来,仿佛连天罚都畏惧这股凌驾于诸天之上的力量! 就在众人惊骇万分之际,又隐隐约约,好似听见了一个万古悠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然四处去看,却又找不到那声音来源,最后众人将目光锁定在了云裳的身上。 “她到底是什么人……” 白慕晴眼中也有惊色露出,与其说任平生身上充满了一股未知神秘,不如说眼前这个女子,身上更加神秘,她到底是什么人,身上这股力量又到底是什么? 终于,两股力量都消失了,血光消失了,云裳身上的那一道白光也消失了,一声巨响过后,连镇魔崖也被毁去了大半。 “云裳!” 任平生顾不得自身伤势,一瞬间飞过去,将云裳抱住了,只是云裳早在刚才力量消失时,就已经失去了意识。 附近终于慢慢平静了下来,乌云也逐渐散开,许多人还未回过神来,回想起刚才那一幕,仍像是在梦里一样,远处楚家那边,不知何时又来了许多高手,包括之前那神墟境长老提到的另外两位化天境强者。 能够一下就出来四位化天境的强者,即便是在三百年前那场剧变之前也不多见,由此可见,即使已经经历“三衰”的楚家,仍旧有着不可小觑的底蕴,而这一次,他们必须动用一切力量,不计一切后果,不惜任何代价地阻止四衰之人出现。 “师尊!” 绛仙一下飞了过来,将云裳从任平生手里接过去,白慕晴也飞了过来,目光落在已经昏迷过去的云裳身上,问道:“可以让我看看她吗?” 她并没有恶意,只是想知道,刚才云裳身上那究竟是什么力量,此事只怕并不寻常。 任平生此时满身是血,也稍微调整了一下,现在有太玄帝和绛仙在,他暂时不必担心姐姐安危,只是刚才那道恐怖的血光又究竟是什么?可能要问身后这个神秘白发男子了。 他向这男子看去,问道:“你刚刚说,是她?她是谁?” “离恨天,天女。” 白发男子并无任何忌讳,直接说出这二字。 “天女……” 任平生再次向刚才那血光飞来的方向看去,其实他应该能够想到,那样强的力量,几乎无视人间天地法则,除了离恨天那天女,还能有谁?只是刚才那血光并非是打向他的,而是打向他身后那白发男子,他只是被牵连了进来而已。 “你刚才身上出现的剑影,还有那姑娘身上的力量,都必然已经被天女发现了,是我将你们牵连了进来。” 白发男子突然说道。 闻言,任平生向他看了去,也不去问他到底是谁,那天女为何要杀他了,现在他自己都麻烦缠身了,哪还去管别人? 就在这时,他敏锐地察觉到一股杀机,这时才发现楚家那边的几个化天境强者在远远看着他。 任平生立刻回过头来,向白发男子道:“我刚才替你挡住了那天女的一击,你是否也会帮我一个忙?” “当然,你说。”白发男子神色平静,等他说接下来要做的事。 任平生没有说话,只向楚家那边看了去,这一刻,在他眼中也现出两道寒冷杀机,今日若能灭杀对方四个化天境强者,无疑会令其家族元气大伤,如此一来,这段时间楚家难以再来找他麻烦,至少那些老怪物不敢再随意出来了。 楚家这样一个底蕴深厚的存在,如今又没有了天地禁制,在他成长起来之前,绝对是个十分可怕的威胁,刚刚在下面的时候,他从楚向南眼中已经感觉到了,楚家这次这么兴师动众来杀他,绝不是因为前阵子他在胤朝当众杀了楚家世子,而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与之前九重楼、沧澜古族那些临时激起的仇恨完全不一样。 白发男子也不用他说明了,直接一抬手,霎时间风云惊变,天地失色,一道百丈金色掌印,直接朝楚家那边打了去,根本不管那些是什么人,化天境也好,神墟境也罢,这一掌之下,俱为蝼蚁。 “走!” 四个化天境强者早已看出杀机,在白发男子动手的一瞬间,已经带着族人逃去,然而仍有两个慢了一些,一个在掌印之下灰飞烟灭,另一个被掌印擦了一下,一口鲜血喷出,直接坠落在了一座山巅上。 前面逃走的两个,其中一个是楚向南,任平生绝不能让这人逃了回去,此时也不管自身伤势了,直接将神力催至极限,运用天外化天手,一掌打了下去,“噗!”楚向南被这一掌结结实实打在背上,登时一口鲜血喷出,往前一踉跄,虽未立刻身死,却受伤不轻,顾不得山巅上那个受伤的同族,拼命祭起一口精血,以血遁之术逃离了现场。 “呃……” 任平生强行施力,引得伤势更重,而在远处,众人都惊呆了,目露恐惧地看着那白发男子,一掌,一掌直接灭杀一个化天境强者! 不远处的山巅之上,那另一个楚家化天境长老被白发男子重创,此时满身是血,也想遁走,可在这一瞬间,一股强大的压迫力激荡过来,直接将他震了回去,“轰”的一声,山石粉碎,在他面前插了一把黑色的无锋重剑。 任平生走到他的面前,这一刻目光森寒,让远处的人都忍不住打了寒颤,他盯住那楚家长老的眼睛,冷冷道:“说,你们杀我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听见他这句话,外面那些人哪能明白其中缘由,只在心中想,你都这样与楚家为敌了,人家那能不置你于死地吗? 那楚家化天境长老看着他,毕竟是一位踏入化天境的强者,再是身受重创,可这气魄也不是那些弟子能比的。 “你必死无疑……”最终,这几个字从他口中道出。 “不说是么?也不用你说了……” 任平生忽然一掌按在那楚家长老头上,竟是要强行探察此人元神记忆,然而探察元神记忆本就十分不容易,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化天境之人,元神之强,哪怕受了伤,他也很难探察到深处的记忆,只能看见一些断断续续的记忆:“始祖,诸天一战,陨落,一衰……那人后人,二衰……三衰……绝世传人,神魂血脉,容器……始祖,方可……斩杀那人。” “啊——” 就在这时,楚家长老突然发出一声大喝,将任平生震退了出去,任平生落定站稳,看着眼前这个楚家长老,尽管刚才从对方元神记忆里得知的讯息甚少,但他也多多少少猜到了一些事,这楚家万年来,竟在谋划着什么逆天之事。 “待玄祖出关,你必死无疑……” 眼前这楚家长老满身是血,先是被神秘男子重创,再是被强行打开元神记忆,此时已是十分虚弱,换做常人,根本不可能在白发男子那一掌之下存活下来。 “好啊,我等着。” 任平生看着眼前这人,双眼之中也猛然激起了一股仇恨,你们杀我徒儿,此事还未了结,现在又想对我斩尽杀绝,那你,便去死! 话音甫落,任平生直接一剑朝这楚家长老斩了去,“轰”的一声,连那座山头也被斩得粉碎,那楚家长老,已然形神俱灭。 外面的人都感到一股深深胆寒,虽然这楚家长老是先伤在那神秘男子手里,算不得陨落在他手里,可他敢当众斩杀楚家一位化天境长老,也足以让人感到害怕了,论手段之狠,完全不在魔门传人之下。 灭杀楚家那化天境长老后,任平生又回到了这边来,云裳已经昏睡过去了,由绛仙抱着,白慕晴也在旁边,两指轻轻放在云裳的胸口,像是在感应着什么。 任平生正要过去问她在对云裳做什么,此时一股熟悉的气息忽然由远而近,使他立刻收起心神,往那气息传来的方向看了去,只见一道红雾倏然飞至,到了近处,红雾散去,里面出现了一道绝美的身影,竟然是沧澜古族那个神秘的女祭司,司命。 “她是谁……” 附近不少人都愣住了,仿佛在这一刻,无论男女,都被她那一双绝美无双的眼睛迷住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人言可畏 司命慢慢来到这附近,但见她一身红衣似霞,那一张绝美无瑕的脸庞,让一张浅红色的轻纱遮住一半,众人只看她那一双眼睛,已经是心神俱醉了。 即使任平生已经见过她一次,可此时看见她突然出现在这里,看见她那一双美丽的眼睛,仍是失神了半晌,然后才反应过来,她怎会到此来?看她此时的眼神,难道她竟认识这个神秘白发男子? “独孤。” 她看着那神秘白发男子,口中道出这两个字,似乎这便是他的名字。 “你是……司命?” 白发男子看了她一会儿,看着她那一双眼睛,依稀间也似乎慢慢想起了她是谁,司命道:“看来你还记得我,此处不是说话之地,跟我走。” 说罢,她便要与那神秘男子离开,任平生却突然一步上前,叫住了她:“等等!你到底是谁?” “呵呵……” 司命回过身来,对着他嫣然一笑,所谓回眸一笑百媚生,也不过如此了,哪怕是在远处那些人,看见她这回眸一笑,也都各自心神俱醉,一时间,像是坠入了那芬香四溢的花丛里一样,醺醺欲醉。 她太美了,即使用红纱遮住了一半脸,可她的眼睛,没有人比她的眼睛更好看了,任平生最终看着她逐渐远去,消失不见的身影,为何连她的笑,也和云瑶这么像?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那司命的身份……很不一般,她绝不是凡界中人。” 这时,绛仙抱着昏睡过去的云裳,来到了他身边,任平生慢慢将目光收回,没有说话,只向她怀里抱着的云裳看了去,便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巨响,却是魔门那两位传人,魔灭道和花弄影,还有九幽传人夜无忌,血族传人薛无情,几人将白慕晴围困住了。 只见花弄影媚声笑道:“白慕晴,刚才是我几人大意了,现在看你还能耍什么手段,你道门不是讲清心寡欲么?等到了魔门,我让你尝尝欲仙欲死的滋味,呵呵……” 白慕晴纵使道行再高,可要一人对付四个古地传人,仍是非常困难,苏小白修为差了她一些,此时也只能帮她对付住外面那些,欲图偷袭她的魔门之人。 “美人,别挣扎了。” 薛无情瞬间化作一道血影,袭至白慕晴身前,一大片销心蚀骨的血雾朝她笼罩下来,尺玉霄飞练立时绽出一道白光,将这片血雾抵挡在外,若非她手里还有着这两样道门绝世法宝,只怕早就落入这几人手里了。 外面的修者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情,这时见里面又打起来了,这才将注意力收回来,看白慕晴一人与那魔门几人周旋,道门天宗一派的传人,自古以来都是冰清玉洁,若是她不幸落在这几人手里,尤其是落入与她道门水火不容的魔门手里,恐怕真就如花弄影刚才所言,要把她这样一个冰清玉洁的仙子,转眼变成一个欲念焚身的魔女,那将是整个道门的奇耻大辱,从此白家也必会与魔门不死不休。 白慕晴渐渐敌不住这几人的攻势,慢慢往任平生这边靠近了过来,虽未明言,但那意思显然是在向任平生求助,太玄帝也想出手帮她,可他身份不寻常,远处有着魔门那些长老看着,他若出手,那些老家伙也势必在这时出手,这里的化天境,可不止他一人。 “师尊,要帮她吗?” 绛仙看着白慕晴此时被几个古地传人围攻,已有上前相助之意,显然她心想,道门和白家实力强盛,今日让白慕晴欠下一个人情,倒也还好,至于魔门,反正他们要来找师尊麻烦,这怨再结深一点也无妨,不过她久居神界,却忽略了另外一点,这人界正魔两道的事情,向来是说不清的,他的师尊现在在外人看来,可是魔教杀心长老呢。 “嗯。” 任平生也不做犹豫,提着无锋重剑,一剑向那边斩了过去,“铛”的一声,将攻至白慕晴眼前的魔灭道连人带剑震退了出去,笑着道:“魔门传人,你刚才败在我手里,怎么?这么快又想再来试一次了?” 魔灭道刚才差一点就能得手了,此时被任平生一剑震退,还被言语奚落,不禁恼羞成怒,可一看见他手里那把无锋重剑,也只得把这恨怒强吞下去,沉声道:“怎么?你看上她了?” 任平生道:“饭可以乱吃,话不要乱说。” 显然他也知晓,白慕晴是道门传人,而自己是万丈魔境的人,此时在众目睽睽之下帮她,恐怕已经会让人乱想了,言语中自然还是不要让人误会为好,直接道:“你们要是觉得今日还不够热闹,可以继续再来,不过在此之前要想清楚了,我的剑,可不会连着两次留情。” 远处的人均在心中想,这人真是不把几个古地放在眼里,不过他的实力如何,刚才在场之人也都有目共睹了,他完全能与这几个古地传人齐名,甚至还要更胜一筹,实在难以想象,当年那场剧变过后,云澜境还会出现如此厉害的后辈。 “呵呵……” 花弄影妩媚一笑:“既然杀心公子都这么说了,那我们也不好再出手了,不过有一点我可是要提心杀心公子哦,据说道门那些人,对魔教之人可都是斩尽杀绝的呢……杀心公子将来若与他们打交道,一定要小心哦。”话到此处,掩唇一笑,不再继续说下去。 在场之人,懂的都懂,这三言两语,就将任平生和道门的关系挑拨,这个罗刹的魔门传人确实比魔灭道厉害许多,表面上说是不出手了,其实却是想挑拨双方关系,顺便再让白慕晴这个道门传人陷入众人口舌是非之中。 苏小白在一旁也看得出来,心想任兄虽与魔门那些人不同,可他确实是万丈魔境的人,是魔教“杀人如麻”的杀心长老。 他与任兄走得近倒是无所谓,可白姐姐毕竟是道门传人,若是传出去她与任兄走得太近,别人会如何作想?道门那边会如何作想?她那几个师姐,可是巴不得把她从道门传人的神坛上拉下来呢! 果然,远处一些古地的人,已经在那小声议论了起来,不管这杀心有多厉害,他确实是魔教出身,这一点是否认不了的,那么做为道门传人,更应当与他撇清关系才是,可眼下看来,这二人怎么会走在一起?难不成早就认识?所以刚才杀心往那镇魔崖底下去了之后,白慕晴就迫不及待也跟着下去了?难道竟是这么回事? “我听说许多年前,道门有一位天赋绝世的传人,可后来不知怎么,那道门传人竟迷恋上了一位魔门男子,之后更是叛离了道门,还怀上了那魔门男子的孩子,此事成为道门建立以来的奇耻大辱,此后不许门下任何人提起,这白慕晴,不会也……” “嘘,这话可乱说不得,人家是白家的千金呢!” 正所谓人言可畏,苏小白此时听着那些人的闲言碎语,一时也没奈何,这时去解释,反倒更加糟糕,这花弄影简直太坏了!不但想挑拨任兄和道门,竟然还想要借任兄魔教长老这个身份来败坏白姐姐的名声。 白慕晴这些年再是修炼得心性如水,可此时听见那些人不干不净的话,甚至还将她和当年那个令道门蒙受奇耻大辱的人联系起来,她也不禁有些动了怒,脸上逐渐有愠色浮现,但一时也莫可奈何,嘴巴在这些人的身上,她难不成要去把这些人杀掉吗? 这时,任平生终于开口道:“不要误会,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单纯看你们不舒服而已。”说着,将手中重剑一挑,向几个古地传人挨个指了去:“我今日就代表云澜境,你们渊,无妄海,九幽之地……若有谁不服,尽管上来一试。” 这句话,竟让人有些窒息,尤其是他手里那把无锋重剑,此时透着一股宛若山岳般的沉重气势,让人不敢轻视。 白慕晴心里也明白,他此时这么说,是为了将刚才那些流言蜚语击碎,不禁想到之前在镇魔崖下面时,他看上去有几分“无赖”,但现在正事面前又如此果敢有担当,这样一个人,他当初怎会入魔教? 任平生现在为了使她不受流言蜚语攻击,却把三个古地的威胁引到了他自己身上,白慕晴心里有些感谢他,但此时也并不会表现出来。 任平生心想,那当然了,难不成还等你着急出来与我撇清关系,那多没面子,可是眼下,这几个人却并不好对付。 “呵呵,有意思,有意思,今日一战,果然有意思。”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个神秘的笑声,“什么人?”众人立刻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披黑袍的人凌空踏来,周身上下,有着一股说不出的神秘气息。 很快,那黑袍人已经来到附近,虽然看不见他的模样,但想必应是和几个古地传人一样的年轻之辈,难道这又是哪个古地门派的传人?可几个古地里面,除了九幽向来不露面貌,还有哪个古地门派也像这样穿着一身黑袍,不以真面目示人的?  第二百四十五章 魂宗 在众人小声议论中,那人缓缓落在了一座悬浮岛屿上,然后看向任平生,淡淡问道:“你就是杀心?” 任平生向他看了一眼,也平淡地回道:“不错。” 黑袍男子道:“你刚才说,你代表云澜境,谁都可以向你挑战?” 任平生仍是道:“不错。”心想这人是谁?看起来不像是那几个古地的传人,因为他此时说话的姿态,分明也未将另外几个古地传人放在眼里。 “很好……” 黑袍男子轻轻一跃,从那座悬浮岛屿飞了过来,落在离任平生不远的地方,手轻轻一抬:“那么,出招吧。” 附近众人议论声也更大了,这人看上去目空一切,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又会是谁?几个魔门长老彼此对视了一眼,摇摇头,示意静观其变,显然一时片刻,他们也猜不到这人的来历。 任平生微微皱了一下眉,他刚才之举,不过是为了替白慕晴解围,但今日实在不想再与任何人纠缠了,可眼下这人咄咄逼人的气势,他想要不战而退,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因为这人,明显是冲着他而来的。 “好吧。” 任平生看着眼前这人,只得运用全身真气,将无锋重剑一剑斩去,剑芒再次令风云涌动,可面对这气势磅礴的一剑,那神秘黑袍男子居然无动于衷,当剑气迫近之时,一道三丈黑影忽然出现在他面前,“轰”的一声,竟将任平生那一剑硬生生抵挡住了。 “那是……死魂!” 当看见那一道模样狰狞恐怖的三丈黑影,在场之人无不惊呼了出来,这股滔天死气,确实是已死的强者之魂! “啊!” 远处有许多门派的弟子都被那死魂恐怖狰狞的样子吓着了,脑袋被削掉半边,胸膛也被轰开了,这血淋淋的样子直教人胆寒心惊,显然,这是那人当初死时的模样。 “呵呵……” 就在众人满脸惊疑,纷纷猜测起他的身份之时,黑袍下面终于传出那男子的笑声:“刚才忘了自我介绍……魂宗传人,潇湘玉。”说着,慢慢将斗袍揭了下去,只见他脸色白皙,没有血色,双眼透着一股诡异的色彩。 “魂宗!” 当听见对方口中道出这两个字时,在场之人更是一惊,一些年轻弟子尚不明所以,可老一辈的,无不骇然失色。 眼前这个男子说的魂宗,难道是那个如今只存在于各大派记载里的魂宗?这死魂确实不会有错,是魂宗才有缚魂术。 可是魂宗,当年不是早就消失了么?早在几千年前,就已经消失了。 魂宗,乃是鸿蒙古地一股极为神秘的势力,当年曾一度令几大世家,还有道门魔门这些古地忌惮不已,他们修炼的功法十分可怕,能够令死魂“复活”,然后为其作战,简而言之就是他们能够“御魂”。 试想一下,那些早已死去的远古战魂,倘若被他们找到,为他们所御,那将是何等可怕? 而且在魂宗修炼的死魂秘术里,还有一项更为逆天的秘术,名为“天魔附体”,顾名思义,若是炼魂之术到了一定境界,便可令自己所御的远古之魂附在自己身上,如此一来,力量大增,几乎无人是其对手。 正因如此,这个魂宗曾经在鸿蒙古地掀起了一阵狂风猛浪,几乎人人谈虎色变,因为若是死在魂宗手里,便连魂魄也会被对方收走,当初即便是魔门、道门这些强大的古地势力,也不得不退避三舍,无人敢撄其锋芒。 这样一个强大到让人畏惧的势力,在当时几乎就快一统几大古地了,然而就在离恨天出现之后不久,这个魂宗某一天突然就销声匿迹了,此后世间再不曾有人见到魂宗弟子,就连昔日的魂宗圣地,都被人以逆天手段封印了,故后来有人传言,是离恨天的那位天女出手,一日间灭了整个魂宗。 至于当年究竟怎么回事,至今仍然是一个谜,无人知晓其中原因。 而此刻,这个突然出现的神秘男子,竟自称是魂宗传人,还使出了魂宗当年才有的手段,难道魂宗又出现了! 任平生可不知道这魂宗是什么,但清楚眼前这道死魂,非常难对付,这死魂生前,必然是一位踏足化天境的强者,而且不是一般的化天境。 “吼——” 这时,那死魂发出一声恐怖低啸,手一抬,满天死气翻滚,然后在那死气之中,竟然凝聚起了一具鲜血淋漓的魂身,慢慢与之融合在一起,众人看见之后,更是满脸惊恐,这回确信无疑了,确实是魂宗的炼魂术!这死魂竟已经被魂宗炼化出魂身了! 所谓炼化出魂身,便是照着死魂生前的样子,炼出一副躯体来,这样可大大提高死魂的力量,甚至达到生前的实力,可要炼出这样一副魂身来,则需要无数人的鲜血和生魂来凝固喂养,可说是丧尽天良的手段了,比那魔门的天魔融血功更要残忍凶戾! 已炼化出魂身的死魂,戾气是非常重的,寻常修真之人,稍微触碰一下,便要折损修为道行,更别说与之作战了,那是能有多远就避多远。 很快,附近的人都往更远的地方退避去了,就连云澜天境那边,陈玄卿都立刻命人结阵,防止这死魂的凶戾死气侵染到云澜天境里面来。 “呵呵,有趣的事情,现在才刚刚开始。” 潇湘玉轻轻一笑,手上微微结了个印,那死魂立时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魔啸,然后凶猛地一掌朝任平生压了下来,这一刻,任平生就感觉有个化天境强者朝自己一掌打了下来,急忙往后飞去,“轰”的一声,那死魂的一掌打下来,顿时将一座岛屿打得粉碎。 “师尊小心!” 绛仙怀里抱着云裳,她一时也看不出,这魂宗炼化的到底是什么怪物,分明没有任何生魂气息,却有如此强绝的力量,这便是魂宗的恐怖所在。 “呵呵……” 潇湘玉做为如今的魂宗四位传人之一,非常自信,此时他看任平生狼狈退走,手中结了个秘印,那死魂狂吼一声,再次向任平生发起了狂风猛浪一般的攻势。 任平生且战且退,起初还能接住这死魂一两下攻击,可到后来,完全已是抵挡不住,他的攻势对这死魂也没用,就连无锋重剑,哪怕化天境之人都不敢硬接他一剑,可斩在这死魂身上,竟然难以伤其分毫,这死魂已经是不死不灭之物,也没有任何痛觉,若非特殊手段,绝难将其灭掉。 外面的人也都看得惊心动魄,魂宗果然可怕!他们的死魂都已经是不死不灭之物,可修真之人,哪怕是已有化天境的修为,也总有元气耗尽之时,这么打下去,根本无人能胜过这死魂。 白慕晴在一旁,立刻御起尺玉霄飞练,抵挡这死魂带来的凶戾死气,苏小白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身边,看着那半空中的死魂,不由想起当初他们被困禁忌之地那三年,那满天的死魂也是如此恐怖,这根本对付不了。 任平生知道这么打下去不是办法,他迟早真元耗尽,往后一纵,落在一座悬浮岛屿上,伸手道:“且慢!不打了,你赢了。” 众人听他主动认输,均是一呆,想到他之前连几个古地传人都不放在眼里,连楚家化天境之人他都敢杀,而现在,他也不得不向魂宗低头认输吗?也难怪,潇湘玉手里这道死魂,至少有着近化天境的实力,而且还不死不灭,便是化天境之人对上,也未必见得稳赢。 魔灭道看他居然向这魂宗之人开口认输,而他之前又赢了自己,此刻脸上立即像是蒙了一层灰,沉声道:“打啊!怎么不打了?” 任平生向他看了一眼:“要打,你自己去打,我不奉陪了。”说罢,便要转身离去,怎想刚一动,身后那死魂,居然更加凶猛地一掌朝他打了下来。 “师尊当心!” 绛仙一声疾呼,任平生也察觉身后来袭的恐怖魂力,立刻转身一剑挡住,“铛”的一声,竟被那死魂震得不住往后退了去。 众人一颗心都悬了起来,显然他们看得出来,今日这魂宗是冲着他而来的,根本没打算让他离开。 “呵呵……” 潇湘玉慢慢走了上来,看着此时竭力抵挡的任平生,轻轻开口道:“赢了我,自然让你走,输了,便将你的魂魄留下。”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更是呆若木鸡,这时方才想到,魂宗那些人手段极其可怕,凡是败在他们手里的人,最后连魂魄也会被他们收走,至于那些魂魄最终用于何处,也无人知晓,多半是被拿去炼化死魂了。 这回更多人都明白过来了,潇湘玉其实不是为杀心的魂魄而来,而是为扬名而来!他应该原本是打算挑战几个古地的传人,却没想到这几个古地的传人,竟都对付不了杀心,那他若将杀心挫败,魂魄收走,便等同直接凌驾于几个古地传人之上了,魂宗也将再次成为几个古地的噩梦! “想要我的魂魄?你恐怕,搞错了一件事……” 任平生本是不想树敌过多,至少在踏入化天境前,不宜四面树敌,可现在,是这魂宗找上门来,他都已经认输了,对方还不放过他,难道非得将他狠狠按在地上,然后用力一脚一脚踩在他的脸上才甘心么?他可不是谁的垫脚石! “那就让我看看,你的实力。” 潇湘玉仍旧说得风清云淡,话末手上结了个印,那死魂身上立刻涌出一股滔天死气,力量俨然已是逼近化天境! 任平生脸上一下变得阴沉了起来,他本就因楚家一事郁结于心,现在这魂宗又上门来找晦气,这下终于点燃了他心中那股无名火。 “想扬名立万?这一次,你们恐怕找错人了……” 任平生腔内怒火,正在被迅速点燃,这魂宗和楚家,都想踩着别人往上,说到底都是一丘之貉!这一刹那,在他身上燃起了一股紫色的火焰,乃是他的紫微神火,以神火还焚烧不了这些死魂,他就不信邪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灭魂 “那是!” 霎时间,天雷地动,一股浩瀚神力在任平生周围涌动,远处许多人都是一惊,绛仙也变了变脸色,只有她明白,师祖动用了神格的本源火,想用神火来焚烧掉这死魂! 要灭杀这不死不灭又拥有如此强度的死魂,唯有以神格的本源火,可是动用本源火却并非动用神力那么简单,而是会真真切切损耗自己的神格。 “吼——” 那死魂此时也仿佛感受到了威胁,发出一声沉吼,手掌一抬,迫不及待朝任平生按了下来,那狰狞可怕的模样,当场吓得不少人踉跄后退。 “嘿!” 任平生发出一声冷笑,已将神火灌注在剑身之上,这次不但不躲,反而对着那死魂一剑斩了去,“嗤”的一声,黑血飞溅,竟一剑将那死魂的手臂斩了下来,而那被斩下来的手臂,不断有黑色血液流出,然后一下燃烧了起来,很快已变得像是烧掉后的木炭,被风那么一吹,便化为灰烬散去。 “这,这怎么回事?” 在场许多人都是一惊,难以置信,魂宗所炼的死魂,不生不灭,寻常手段,哪怕是拿三昧真火焚烧也万难伤其分毫,再锋利的神兵也无法将其魂身摧毁,而眼下,杀心竟毁去这死魂一臂。 “吼——” 那死魂被斩去一臂,虽无痛觉,却是怒不可遏,另一只手,带着滔天死气,仿若一座大山般朝任平生压了下来。 “嘿!” 任平生也露出狠笑,双手握住无锋重剑,往上一个撩斩,“嗤”的一声,黑血四溅,把这死魂的另一只手也给斩了下来。 死魂失去两条手臂,踉跄往后退了几步,潇湘玉也终于变了脸色,欲将死魂召回,可任平生第三剑已经斩出,这一剑更是直接将死魂拦腰斩断,“嗤”的一声,腰部以下坠落下去,燃烧起了一股熊熊烈焰,还没落到山峰上,已经化作飞灰被风吹散。 剩下那死魂的上半身还未灭去,任平生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对着死魂脑袋劈砍了下去,一剑将死魂砍成两半,这一下,死魂的魂身彻底灰飞烟灭了,但那死魂的魂还未完全灭去,潇湘玉欲将死魂召回,任平生岂能如他所愿,狞笑道:“你刚才,不是要收我的魂吗?” 话音甫落,直接对着那死魂放出一道紫微神火,“滋”的一声,死魂碰到神火的瞬间,立刻燃烧了起来,不断发出恐怖声音,吓得在场众人无不脸色煞白,最终看着那死魂,完全被紫火烧掉。 这一刻,附近几个古地的修者都惊呆了,根本没有人能灭去魂宗的死魂,这人究竟是什么本事,他放出的紫色火焰又到底是什么,竟能如此轻易将魂宗炼化的死魂焚烧殆尽。 可众人又怎知,如此拿神火来焚烧死魂,对于任平生而言,是损耗极大的,亏大了。 “你……” 潇湘玉显然也失算了,原本就白皙的脸庞这一下更是变成了铅灰色,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人竟能毁去师尊祭炼的这道战魂。 “嘿嘿!” 任平生刚才是怒火攻心,要不然他才舍不得动用他的神火呢,真恨不得把这人一起烧掉,“那么现在,我可以走了么?” “阁下灭我魂宗一尊战魂,现在还想走么?” 突然,远处又飞来几道人影,这几人同样是黑袍披身,修为气息看上去比潇湘玉更强了许多,看来是魂宗的长老,刚才几人窥视在暗,满以为潇湘玉的战魂能轻易灭杀此人,结果没想到,战魂反倒损在了对方手里,若不灭杀此人,将此人魂魄擒住,恐怕他们回去也难辞其咎。 “嘿嘿,好啊……” 任平生身上的杀意也越来越浓了,一剑指向魂宗那几个长老:“还有多少死魂,尽管放出来……又或者,你们亲自登场。” “师尊。” 绛仙脸色微微一变,情知师祖神火这么继续耗下去,必然不妙,此刻她向魂宗那边看去,冷冷道:“诸位刚才挑衅在先,现在若还要继续纠缠,我今日不妨替我师父陪你们好好玩玩。” 话音落下,在她身上弥漫出一股冷冷的杀气,即使是在外面那些修者,都有种如坠冰窖的感觉。 这时,太玄帝终于走了出来,看着魂宗那边几人道:“今日都是小辈们在玩闹,说起来,老夫也好久没与人动过手了,不知当年本事还剩下几成,魂宗的朋友,不介意的话,就让老夫来与你们过过招如何。”说完,一股磅礴的化天境气息笼罩出去,顿时宛如一座大山压在了那几人背上。 魂宗那几个长老均感到一颤,显然他们还没有踏足化天境,今日之所以敢出来,原本是凭仗着他魂宗祭炼的死魂,能够与化天境强者一战,必将再次名震天下,可没想到刚才一出来,就让这杀心灭去一道死魂,若再放出来,岂不是还被对方接着灭去? “几位长老,今日事出不利,先回宗门。” 潇湘玉来到几个魂宗长老身边,他的死魂已经没了,再继续斗下去,显然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 “走!” 那几个魂宗长老也并非不知进退之人,知晓今日遇上了麻烦,须得尽快离开此地为妙。 周围的人看魂宗这几人突然而来,又突然而去,均是一头雾水,这真的是当年传闻里那个魂宗吗?怎么看上去这么不济…… 就在这时,远处天际忽然有几道光华飞来,是有人发出的飞剑传书,魔灭道那几个古地的传人回过神来,立刻伸手将光华接住,看了信上内容,几人都变了变脸色。魔灭道向任平生看去,有些不甘地道:“杀心,你的命,我一定会来取的。”说罢,“咻”的一声,化作一股黑气往刚才光华飞来的方向走了,花弄影和几个魔门长老也急急往那边去了。 血族传人薛无情和九幽传人夜无忌看了手里的信后,也同样各自急急离去了,几个古地传人,和刚才魂宗那几人一样,走得这么匆忙,在场许多人都起了满头的雾水,今日消失已久的魂宗突然出现,这已经十分怪哉了,莫非几个古地也出了什么事吗? “咻!” 就在这时,另外一边也有一道白色如水的光华飞来,同样是某人的飞剑传书,而这一次,那光华是飞向白慕晴,白慕晴立刻伸手接住,看了信上内容后,在她绝美的脸庞上,也起了一些变化。 数日之后,一则消息在整个鸿蒙古地掀起了万丈狂澜,当年那个神秘消失的魂宗,如今竟然卷土重来,扬言要挑战几个古地,简而言之,他们想要掌控整个人间修炼界。 原来那日在云澜天境,潇湘玉正是为了替魂宗扬名而来,只要将几个古地传人全部踩在脚下,他的任务便算完成了,可当时又看那几个古地传人不是任平生的对手,于是他便将目光放在了任平生身上。 可谁料到,他居然失手了,连死魂都被对方灭杀了,但魂宗那边已经提前放出消息,要挑战几个古地,结果消息是放出去了,可谁想到云澜境这边,潇湘玉却一败涂地,名没扬成,反让对方把死魂都给灭去了,闹了这样一个大大的乌龙出来。 现在魂宗那边是进退两难,对任平生恨之入骨,为了挽回几分面子,魂宗长老扬言这一次要将他捉住,拿他炼魂。 不过对于这一切,任平生并未做出回应,今日也已经回到胤朝,太玄帝甚至将白慕晴和苏小白也请到了皇宫做客,苏小白在鸿蒙古地名声并不响亮,但白慕晴做为道门传人,此番来到胤朝,即使说是令胤朝蓬荜生辉也丝毫不为过。 今日云裳依旧还未醒来,下午时,白慕晴从云裳的阁楼里出来,任平生等在外面,看白慕晴出来,问道:“如何?你可看出什么来?” 道家有一项名为“内观”的不外传秘术,这个任平生是知晓的,之前白慕晴说以她的内观秘术,可以一观云裳体内封印的那力量是怎么回事,任平生考虑了许久,心想她应该没有理由对云裳不利,所以让她去看了。 道家内观之术,玄之又玄,十分复杂,即使是任平生也不会,此时白慕晴向他走来,想了许久,终于问道:“她是不是失忆了?” 任平生心想,白慕晴莫非已看出什么来?点点头道:“十几年前,她受过一次很严重的伤,之后便失忆了……” 白慕晴道:“所以你认为,她是因为受伤而失忆?” “难道不是?” 任平生不知她为何要这么说,此时才忽然想到什么,之前花玲珑似乎从来都没有说过,云裳到底是因何才失忆的。 “并不是。” 白慕晴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又接着道:“我说出来,你未必会信。” 任平生知道事情可能没他想的那么简单了,问道:“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是她体内那股力量。” “她体内的力量?” “不错。” 白慕晴往前走了几步,看着庭院里的落叶,说道:“她的情况,实属罕见,我道行太浅,看不透她体内那股力量究竟是什么,但有一点我可以确定,就看你相不相信我接下来所言了,但我绝不会骗你。” “你说便是。” 任平生现在除了选择相信她,还能怎样?连太玄帝都查不出云裳体内那股力量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慕晴转过身来,看着他道:“她之所以失忆,正是因为她体内的那股力量苏醒了,这股力量我不知道是什么,但目前可以确定的是,这股力量正在一点一点,慢慢吞噬她……” “等等!” 任平生脸色一变,打断了她的话,问道:“你说这股力量正在一点点吞噬她,是什么意思?” 白慕晴道:“便是这股力量寄生在她体内,以她为宿主,会一点一点慢慢吞噬掉她,最后将拥有自主意识,而完全替代她,我这样说,你明白吗?” “什么……” 任平生有些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此时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当初花玲珑只是告诉他,云裳伤势尚未完全恢复,他也一直以为,姐姐只是伤势尚未完全恢复,可现在白慕晴却看见,她体内的那股力量正在一点一点地吞噬她,这是怎么回事? 白慕晴道:“具体的,我也不知,但有一点不会错,这股力量在她体内每增强一些时,她的记忆就会失去一些,由最重要的记忆开始失去,到最后……这股力量完全苏醒时,她将会变成另外一个人,一个完全没有感情的人,不会再记得从前任何事任何人,也不可能恢复,因为那时她的人格已经完全被抹去了,等同彻底消失。” 白慕晴看他此时似懂非懂的样子,又补充道:“此事说来,确实玄之又玄,再说简单一些,云裳的人格,认定这具身体和魂魄是她的,因此会不断排斥这股力量,可她体内这股力量,却认定这具身体和魂魄是它的,会认定为云裳才是外来入侵者,因此会不断消灭云裳的人格……这样说,你明白吗?” 任平生讷讷地看着她,天下哪有如此古怪的事情?便是当年,前世,他也未曾遇见过。  第二百四十七章 魂宗秘殿 现在任平生只想知道,这股力量,究竟是如何存在于云裳体内的,是被人打入进去的,还是与生俱来的? 按照白慕晴刚才所说,这股力量本是一直沉睡在云裳体内,不会苏醒过来,但因为那一次,她伤得太重,意识全失,这股力量便像是一颗种子一样,慢慢在她体内苏醒了过来,还认定这具身体和魂魄,都是它的,于是不断消灭云裳的人格……这才是姐姐失忆的真正原因,而非是因为受伤。 白慕晴看他此时忧心忡忡的样子,又道:“不过有一点,你暂时不必过于忧心,这股力量想要完全吞噬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再者有一位法力很强的人,以昆仑秘术将她这力量封印住了,只要不解开封印,那么这股力量按理说不会增长太快,会一直处于封印状态……说起昆仑,倒是与我派颇有渊源,想必出手之人,便是如今昆仑虚的掌门人。” 停了一会儿,白慕晴又道:“此力量极为神秘,其来源非我目前所能洞察,不过我门派里有位前辈一生钻研内观之术,她于此道的造诣无人能及,若有机会,或许可以请那位前辈一观。” 任平生听完愣了半晌,但最终还是平静了下来,又向她问起魂宗之事,此次魂宗突然出现,整件事并不寻常。 关于这个魂宗,最近几日他也从太玄帝那里也了解颇多,魂宗来历十分神秘,虽然他对魂宗这二字并无多少印象,但对这魂宗的修炼方法,以及炼魂之术却有些莫名熟悉,若无意外的话,他当年应是见过,不过那时,必然不叫魂宗这个显眼的名字。 白慕晴微微皱起了眉,沉吟片刻才道:“魂宗一事,过些日我再与你说,你先进去看看她吧。” “嗯。” 任平生也不多问了,立即往云裳的阁楼里走去,白慕晴站在外面看了一会儿,眉心渐锁渐深,那股力量太神秘了,竟连她的内观之术,也无法窥知一二。 就在这时,天上一道光华忽然朝她飞来,白慕晴立刻伸手将那道光华接住,乃是她师父千霞大师的飞剑传书,信中写道:晴儿,数日前云澜境一事为师已知晓,此次魂宗之事不可大意,另外,人宗的秦无月也已出来,想必也是为当年丢失的那部地宗秘卷,若找到地宗秘卷线索,切不可让此卷落入秦无月手里。还有,为师近日听闻一些流言碎语,现命你不得与那魔教长老杀心来往,魔道俱是阴险狡诈之辈,在外务必小心,谨记。 白慕晴将信看完,又深深锁起眉来,往刚才任平生进去的阁楼看了看。 …… “姐姐,你醒了吗?” 任平生走到阁屋里面,云裳不知何时已经醒来了,揉了揉眼睛,“唔……你怎么又叫我姐姐呀。” “嗯,没事……就是想这么叫叫。”任平生走了过去,坐在她的床边,过了半晌,却又不说话了。 “唔……你怎么不说话呀?” 云裳眨着一双大眼睛,看他坐到床边来,只一味地对着自己傻笑,可笑容里,分明又尽是藏着些让人看不出的难过。 云裳心思敏锐,小声问道:“阿平,我们以前认识对吗?所以你才,每次都叫我姐姐……我是不是,忘记了很多事情。”到后来,声音慢慢小了,将头也低了下去,手指轻轻捏着被褥。 任平生愣了片刻,然后用力一下将她抱住了:“不,姐姐就是姐姐,姐姐什么都没有忘记……” “阿平……” 被他突然这样抱住,云裳更是一下呆住了,难道自己真的忘记了很多事情吗?可是师姐们,师父,都从来不说。 还有她总会做的一个梦,梦里她也不知道那是哪里,只听见悠悠万古,已逝的强者声音,当一切都被埋葬在了那里,一万年,又一万年的过去,那是怎样的孤独。 “姐姐,没事了……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 任平生轻轻将她抱着,这一刻,又像是回到了当初在七玄宗时,那便是遇见姐姐时,最美的记忆。 “嗯……” 云裳也轻轻抱住了他,虽然没有了那些记忆,可此时心中依旧是甜甜蜜蜜的。 接下来的两天,任平生在阁楼里照顾她,魂宗一事也在外面闹得越来越凶,今日任平生去皇宫找白慕晴时,太玄帝却告诉他,白慕晴已经离开了,连苏小白也突然有急事回了苏家,未来得及与他道别一声。 任平生心想两天前白慕晴还与他说过魂宗一事,怎么突然间连招呼也不打声就走了?也不去多想了,随后又向太玄帝问了一下魂宗这几日的动静。 太玄帝那意思,似乎这魂宗与最近那些归来的神谕之人有关,尤其是程家那老祖程玄机,那日对方口中提到的“生魂”,恐怕也与魂宗有关,说不定还不止如此。 接下来,太玄帝想请他去看看,但此事不宜打草惊蛇,若是当中有什么变化的话,最好能立刻传讯回来,而不要擅自行动,太玄帝会在暗中部署,同时,还给了他一些丹药,以作急用。 传闻当年魂宗是让离恨天的天女灭掉的,这次任平生本就打算去调查一番,说不定能找到有关天女的线索,他总感觉这万年后的许多事情,都与那神秘的天女有关,而那日在云澜天境,那一道自天外而来的血光,至今他想起来,仍觉可怕。 之后天逆剑的剑影,又为何竟会出现在他身上? 他原以为,他这一世醒来,不过只是他当年跳下轮回池,轮回转世了而已,但现在看来,所有的事情,都不简单。 他想要去揭开这些事情背后的真相,他想要知道当年云瑶害他的真相,就只有一步一步往上走,不能回头。 半个月后,任平生已经动身前往魂宗所在,魂宗以前是在太虚之境,但这一次出现的地点是云澜境南部的神秘百万大山,那里是一片深山老林,山脉绵延无尽,距离玄朝大概有到昆仑那么远。 这些年来,云澜境很少有人能够穿过百万大山,而穿过百万大山,相传便是九幽之地。 在出发之前,任平生还将上次在秘火岛那魔殿里得到的“天魔八狱禁魂旗”重新祭炼了一下,此物虽无当初在神界时的威力,但想必用来对付魂宗那些死魂,是再好不过,毕竟他也不能次次都像那天一样动用本源火。 绛仙本想同他一起去,但任平生让她留在胤朝照看云裳,总感觉接下来不久就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同时这段时间衣衣在神霄府修炼,得了太玄帝指点,他让绛仙帮助衣衣合神,希望他回来之时,能够看见衣衣已经踏入神合境,那时他便再也无须担心这个小丫头了。 …… 百万大山,即使是六月炎夏,也十分阴冷,山中林木昏暗,时有大雾笼罩,以往很少有人会来这里面,即使是入山采药,也不会进入深山,深山处多有禁忌,只有那些遭人追杀,无路可去的人才会选择进入深山,然而进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因这次百万大山传出魂宗的消息,才有不少修者往这里面来了,可大多人还未找到魂宗所在,就已经在山中迷失了方向。 任平生也已经来到大山里面,兜兜转转了将近半个月,才终于摸清楚魂宗到底在哪些地方,整片百万大山无边无尽,魂宗在这里面也不止一两处地方,至少有着十几座山峰都有着魂宗秘殿。 这段时间他听说了魂宗要对付他,还弄了个什么“八荒凶魂”出来,八荒凶魂便是他当年也十分忌惮,小小一个凡界的魂宗,怎么可能会有八荒凶魂?至于那究竟是什么,反正不会是什么善类。 这天傍晚时,任平生在一座山谷里发现了二十几个魂宗弟子,在这附近采摘一种名为“幻魂草”的东西,二十几人里面,除了领头的两个人稍稍有些修为,其余的都没什么修为,应该是魂宗里面等级最低的弟子。 “动作快点,天黑前要采集不到足够多的幻魂草,长老那里可不好交代。” 两个师兄在前面喝斥,其他的都在附近仔细找寻幻魂草,这些人全都穿着黑袍,看不见脸。 “你,去那边找找看!” “是……” 一名魂宗弟子小心翼翼往任平生这边走了过来,此时任平生藏在暗处,等过会儿那边的人渐渐稀少了,他才将千丝万引发出,这魂宗弟子还未反应过来,瞬间已被封住了五感六识。 任平生立刻将这人拖入草丛里,将其黑袍换上,再将其腰间的魂牌拿上,最后带着竹篓,回到了刚才那些人所在之地。 天黑时,任平生混在这些人当中,来到了魂宗一座山峰上,夜幕之下,隐约可见半山腰上修建了许多殿宇,那些都是长老们与其座下弟子修炼的地方,像任平生这种弟子,顶多算个外宗弟子,平日里负责采集幻魂草这些杂活,没什么修为,每到月末,长老才会给他们一粒丹药,做为奖赏。 这些人甚至连一个名字也没有,只有一个代表身份的魂牌,平日里也穿着黑袍,不会在人前露面。 就这样过去了好些天,任平生也大致了解到了这个魂宗,魂宗里面等级严明,普通弟子也就是他这样的,称为“白火弟子”,是修为最低的,魂牌里藏有一道白色火焰,往上是“青火弟子”,属于师兄级别,平日负责将一些事物送去长老那里。 再往上则是“紫火长老”,均已有神合境修为,继续往上是“赤火长老”,已有神墟境修为,更高则是魂宗的四位“黑火长老”,四人均已有化天境修为,至于黑火长老往上,还有魂宗宗主和魂宗二圣,修为更高。 现在任平生知道太玄帝为何叫他不要打草惊蛇了,这么多化天境强者坐镇,即使没有那些死魂,也是十分恐怖,这些人能避开当年那场浩劫,必然有着不在太玄帝之下的本事,他去打草惊蛇,不等同找死吗? 这些天,任平生做着普通弟子的事情,很难探听到魂宗的秘密,他必须想办法拿到一枚青火魂牌,这样才能去上边长老那里探听消息,而且动作要快,一旦他身份暴露,立刻就会置身于危险当中。  第二百四十八章 魂尊 今晚月黑风高,任平生尾随一名青火弟子到了一座废弃的幽殿里,那幽殿里早有一名女子,此刻两人见了,好似干柴烈火一般,迫不及待便扭打在了一起,打着打着,连身上衣服打没了都浑然不觉,还继续扭打在一起,那女的显然修为稍弱,打不过,被男的狠狠按在下面,过会儿等那男的没力气了,女的才终于抓着机会,猛地一个翻身,反坐到了他身上去。 “啪啪啪!” 两人内功浑厚,一击接一击,飞珠溅玉,打了这么许久,二人身上俱已是汗水淋漓,终于都筋麻骨软,不过看那眼神架势,好似恨不得再大战三百回合,可任平生此时已来到殿外,不给二人再战机会,千丝万引一放,立刻封住了两人的五感六识。 两人均动不了了,也出不了声,女的还坐在男的身上,满目惊恐,任平生走过去,拿了那男子的魂牌,再用黑袍把二人一裹,暂时丢到了幽殿后面的深谷里。 次日,任平生负责将幻魂草送去山上长老那里,路上听说,今日有人要送生魂过来,心想莫非是之前太玄帝提到的程玄机?果然此人与魂宗有见不得人的勾当么?可他这两天又听闻,在魂宗若是犯了错,魂魄会被送到一个十分恐怖的地方,至于那个地方是哪里,魂宗弟子无人敢提起,若这么看来,生魂一事,还远不止送到魂宗来这么简单。 到了山上一座殿宇里,任平生趁着无人看守,往殿里而去,走到后殿一扇石门外,忽听里面有人说话,应该是两位已有神墟境修为的赤火长老。 任平生在外敛去气息,只听一人道:“今日那人会将生魂送来,拿一半送去那个地方,剩下一半,用来滋养魂尊,如此最多一个月,魂尊就能复苏了吧?” 任平生心想,此人口中说的魂尊,应该就是这段时间外面盛传的八荒凶魂了,且继续听这二人说什么,接下来一听,还真听见了不得了的事情。 “当年,我魂宗衰败,皆因那离恨天女而起,不但魂尊被她重创,导致魂身陨落,连两位太祖也各受深创,不得不自封在魂宗圣地里,如今已经过去七千年了,此仇我魂宗定会向她连本带息讨回……” 任平生听完,心想当年魂宗覆灭,原来真是那离恨天女所为,这么看来,这离恨天女倒是做了件好事。 接下来一听,原来这魂尊乃是当年魂宗那两位修为通天的太祖所养的死魂,虽然不是八荒凶魂,但确实是来自鸿蒙神界的凶魂,此凶魂意识尚未完全湮灭,因此不受魂宗两位太祖所控,反而魂宗需要以无数生魂来将其供奉,但这凶魂给的好处便是助魂宗平荡四方,有了这凶魂之后,另外几个古地,根本不是魂宗的对手。 直到当年,魂宗不知怎么与那离恨天女结下了仇怨,魂宗两位太祖本以为凭这凶魂,可以轻易灭杀离恨天女,结果没想到那离恨天女之强,一招便将魂尊的魂身打灭,不但魂身陨灭,连魂也受了重创,此后数千年一直处于沉睡。 至于魂宗那两位太祖,也根本不是离恨天女的对手,被对方一招重创,最终不得不自封在魂宗圣地里,原来太虚之境的魂宗圣地那时并非遭天女封印,而是魂宗那两位太祖耗尽毕生功力,还牺牲了当时几乎所有的魂宗弟子,发动了万人血魂大阵,将整个魂宗圣地封印起来,若非如此的话,整个魂宗圣地在当时就被离恨天女夷为平地了。 任平生听完,背上已经起了一身冷汗,这天女当真可怕,魂宗那么强的一个势力,还有神界凶魂相助,结果连她一招都挡不住,恐怖至极。 而如今,魂宗为了对付那离恨天女,必然无所不用其极,任平生继续听下去,只听一人又道:“本来这一次,一切都会很顺利的,结果全坏在了那杀心的手里,此人不除,必为大患。” 任平生心想,好家伙,分明是你们没事找事,现在倒成了我来阻挠你们? 另一人道:“此人无非是有着一些灭去普通死魂的本事罢了,不足为虑,等魂尊醒来,那时直接让魂尊将他魂魄炼化了。” 此刻每一字,任平生都听在耳里,心想魂宗果然是想用那神界凶魂来对付自己,好家伙,原本还指望你们去对付那离恨天女,但现在看来,还是等我将来亲自去对付她算了,你们这群丧心病狂的家伙留不得。 接下来一听,果然,这魂宗不但要拿魂尊来对付他,还要用魂尊去对付几个古地,这魂尊当年之强,也只有那离恨天女才对付得下来,换做其他人界强者,有多高的修为都是死,说句难听的,像如今太玄帝这样的化天境强者,那魂尊以当年的实力,一口气就能吹得灰飞烟灭。 任平生心中暗想,无论如何,他绝不能让这魂尊顺利复苏过来,等这魂尊醒来,恐怕魂宗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他。 “你是谁?在此作甚!” 就在这时,任平生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冷厉的声音,任平生立刻惊醒过来,刚才他听得太专注了,竟未察觉身后有人走近,此时转身一看,见是一个神合境的紫火长老,立即低头道:“弟子今日负责送幻魂草上来,刚才见外面无人,便进来了。” “怎么了?” 这时,秘殿的石门打开了,两位神墟境的赤火长老走了出来,左边那人一脸严厉,看了任平生一眼,问道:“怎么回事?” 殿外的紫火长老立即低头拱了拱手:“回长老,刚才我进来,看见此人鬼鬼祟祟在此,问他是做何而来。” 那赤火长老立刻向任平生射去两道冰冷的目光,任平生急忙将背上的竹篓取下来,并做出颤颤巍巍的样子道:“回……回长老,我,我刚才送幻魂草来,看外面无人,怕,怕有闪失,才进来的……” 这一下他确实不能打草惊蛇了,他必须想办法,在那魂尊复苏过来之前将其毁去,否则接下来会死的人,就不止他一个了。 “把你的魂牌给我。” 这时,右边那赤火长老也走了过来,任平生更不犹豫,立即将那一枚青火魂牌递了去,那赤火长老拿在手里看了看,又递回去,道:“退下吧,记住,以后没有允许,不准再靠近秘殿。” “是,是……” 任平生点了点头,立刻往回走了,右边那赤火长老向左边的赤火长老道:“只是个普通弟子而已,没事。” “等等。” 然而,左边那赤火长老仍是满眼冷厉,又将任平生叫住了,任平生立刻停下脚步,转回身来,低着头道:“不知长老,还有何事吩咐弟子。” 那赤火长老慢慢向他走来,冷厉地道:“把你的斗袍揭下去。” 任平生一听,虽然这里无人见过他,可若是他让人起了猜疑,只怕接下来,不好行动了,正犹豫时,外面忽有脚步声走近,任平生立即道:“魂宗规定,只有在黑火长老面前,才能揭下斗袍,请长老,勿要为难弟子……” 这时,右边的赤火长老走了上来,在左边那赤火长老耳边小声道:“那人来了,勿要将事情闹大,让他走吧。” “哼。” 左边的赤火长老冷哼一声,任平生也不再犹豫,朝二人拱了拱手后,立即往殿外走去了,到了殿门附近时,看见两人进来,其中一人黑袍披身,完全看不见脸,是一位魂宗长老,而另一人虽也着黑袍,但尚能隐约看见容貌,竟然当真是程家那老祖,程玄机。 任平生与他擦肩而过,暗道刚才好险,幸好没有将斗袍揭下来。 “嗯?” 然而这一刹那,程玄机却好似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一下停住脚步,转回身来,看向已经跨过殿门槛的任平生,问道:“那人是谁?” 刚才右边那赤火长老已经走了过来,说道:“今日上来送幻魂草的弟子而已,程老无须去理会,进来吧。” 原来,这两个赤火长老中饱私囊,想从程玄机这里拿到一部分生魂,而程玄机得到的好处,便是一粒用活人和幻魂草炼制的魂丹,这样可延续他的寿命。 这件事若是让上面黑火长老知晓了,这两个赤火长老的下场,便是血肉拿去喂魂尊,魂魄则送去那个比魂宗还恐怖的地方,比直接灭去魂魄还要可怕,故才如此小心谨慎。 且说任平生,回到山下的洞府里,暗道刚才那一路好险,刚刚那几人暗地里搞什么鬼他不管,接下来有件事情他必须去做,便是找到那魂尊所在,听刚才那二人提到,还有一个月时间,那魂尊就会复苏过来了,到时候几个古地无人能敌,魂宗第一个要杀的人必然是他,他必须在此之前,阻止这魂尊恢复过来。 可是整个魂宗这么大,这魂尊现又藏在哪里?他必须尽快想办法找到,每迟一天,这魂尊的力量就会多增一分,到时候就算找到了,他也对付不了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夜女传说 一连过去十来天,任平生潜入魂宗已有将近一个月,到今天,他已经能够听见外面的动静了,想必魔门道门那几个古地的人,也都已经找到魂宗来了。 这些天他小心翼翼,终于打听到那魂尊所在,原来是在一个叫做“天池谷”的地方,他必须要想办法先潜入天池峰,才能进得去天池谷,但要进去,也并不容易。 花了两天时间,任平生才终于潜入天池峰,此处十分阴冷,守卫也很严密,他探听到天池谷在北面山阴处,魂尊就在那里。 而想要进入天池谷,只有一个办法,便是成为“人鼎”被送入进去,让魂尊食用。 魂宗弟子根本不知上边那些长老是如何滋养这魂尊的,每天早晨与傍晚,都要送一个人进去给魂尊食用。 长老也要从这些弟子里面挑选资质尚可的,美其名曰被魂宗长老看中,从此升为内宗弟子,那些弟子不知道有多开心呢,可到死才知,所谓的被魂宗长老看中,成为内宗弟子,原来就是送去天池谷,给那死魂活生生吃掉。 没人进入天池谷后还能再活着出来,因此这件事,千年来都没有弟子知晓,任平生是铤而走险,去摄取一个长老的元神记忆才得知的。 除了每日晨昏送去的人鼎,每逢初一十五,魂宗长老还要到外面找一个刚满十六,且还是处子的少女,拿去天池谷给魂尊食用,如此配合天池谷的玄阴之气,可令魂尊的魂身恢复得更快。 不巧昨日便是十五,那少女一醒来,发现自己不着寸缕,躺在一个装满鲜血的血池里,而那血池底下,还有一个恐怖怪物,当场几乎又吓得晕过去了。 那少女挣扎着从血池里爬出来,惊恐不胜地寻找出路,可还没跑出几步,身后几条血色藤蔓缠来,一下给她缠住了,又拖了回去,少女回头看见了她这辈子都没见过的恐怖画面,接着便被那怪物,一口一口,吞了进去。 今日早晨,魂宗长老又来挑选资质尚可的弟子,一群不明真相的弟子争破头去抢这个名额,任平生一上来,将这些弟子全挤了下去,长老看他资质不错,便领着他走了,后边的弟子,个个都垂头丧气地坐在地上叹息。 路上任平生假意问道:“长老,去了内宗,是不是就能修炼更高阶的炼魂术了?” 那魂宗长老也懒得回答了,反正是将死之人,只道了两个字随便敷衍:“当然。” 到了天池谷外面时,任平生已经感受到了里面的血魂气息,那魂宗长老道:“你进去吧,长老在里面等你,须通过一项试炼,才能正式成为内宗弟子。” “是……” 任平生也不多做犹豫,立刻往里而去,那魂宗长老看他进去后,才转身走了,并将此处封印布下,魂宗有着禁忌,在魂尊用膳之时,外面所有人都必须离开,任平生为了保险起见,进来时还留下了一道隔音结界,以确保接下来的动静,不会让外面那几个化天境的黑火长老听见。 山谷里面,湿漉漉的,处处透着一股血腥之气,一脚踩在苔藓上面,不断有暗红色的水渗透出来,就好像踩在了腐烂的尸体上一样。 任平生到了那血池附近时,看见石壁上挂着几十具尸体,确切来说,他们还不算尸体,因为人还没死,只是没有了自主意识,在他们身上刺入了一根根红色的藤蔓,连接那血池,就像是在不断往血池里送去养分,这些人被称之为“活鼎”。 “咕咚咕咚……” 随着他此时走近,那血池里忽然冒起了水泡,滚滚血水涌开,现出了里面那恐怖的怪物,这就是魂尊的魂身了,因当年魂身被天女灭去,现在这具魂身是魂宗那些人拿无数人血肉重新炼制的。 只是这具魂身还算不得完美,连皮肉都还没有长好,看上去就像是被人剥去了皮一样,浑身鲜血淋漓,尤其是眼窟窿里那一对眼珠子,好像要掉出来了一样,难以想象,过去那些年,每个月送来的少女,临死前有多么恐惧绝望。 任平生看了许久,只看出一点,这魂宗,真是丧心病狂。 “嗯……这次送来的很新鲜。” 魂尊口中发出低沉的声音,那满池的血水,也咕咚咕咚沸腾了起来,任平生对着那魂尊假意一拜:“弟子来了。” “嗯……把黑袍去掉。” “是。” 任平生终于能将这身让他无比难受的黑袍脱去了,魂尊看着他的模样,很是满意,不住点头:“很好。” 话音甫落,忽然从血池里飞出来几条血色藤蔓,欲将任平生缠绕过去,然而任平生却灵巧一动,避开了那几条藤蔓,落至另一处地方。 “你做什么?” 似乎因为他的躲闪,魂尊有些生气。 任平生笑道:“我在接受魂尊的试炼呀。” “不要磨蹭了,过来!” 魂尊又将那血淋淋的手臂一抬,几条血色藤蔓缠绕过来,这次任平生祭出含光剑,对着那些藤蔓一剑斩去,“嗤”的一声,便将藤蔓斩断,那里面不断渗出鲜红的汁液。 “啊!” 魂尊大叫一声,怒道:“你做什么!” 任平生笑嘻嘻道:“我过试炼呀。” “找死!” 魂尊终于大怒,满池血水像是浪花一样涌了起来,不过他似乎不能离开那座血池,任平生起身一纵,看了看两边挂着的那些活鼎,一剑斩去,将那些人身上的藤蔓斩断,这些人坠落下去,很快变成了一具枯尸,而那血池里的血水,也快速消减了下去。 魂尊看他毁去了那些活鼎,更是怒不可遏,张开血盆大口,舌头忽然伸长许多,向他缠绕过来,任平生已在含光剑上注入自己的紫微神火,虽然他很不想损耗神格,但也没有办法,要对付这死魂,只有以神火。 “嗤!” 任平生对着那舌头一剑斩去,顿时鲜血飞溅,半条舌头都被斩了下来,那魂尊又惊又怒,竟有人能伤到他的魂身,怒道:“你是谁!” 任平生对着他嘻嘻哈哈笑了两声,慢慢朝他走近过去,问道:“他们是不是让你恢复之后,去杀一个叫做杀心的人?” 那魂尊猛然想到了什么,惊道:“你就是那个杀心!” 任平生道:“不错,我是来杀你的。” “哈哈哈!就凭你?黄毛小儿!” 魂尊一声震喝,满池血水再次翻涌了起来,然而他闹出再大的动静也没用,除非把此处弄毁,否则外面是听不见的,可他若把这里毁掉了,那他大概也恢复不了了。 任平生道:“不过在杀你之前,我想先问你几件事。” “什么事?” 魂尊似乎也想与他拖延时间,等外面的人赶到,任平生道:“当年,你们是如何招惹上那个天女的?” “天女?哈哈哈!” 魂尊突然大笑了起来,随后声色俱厉道:“什么狗屁天女!你说的是,那个夜女,对吗?便是当年,将我魂身毁去的那个人,我不会忘记她的……夜女!” “夜女?” 任平生心想,难道那天女,还有另外的名字? 魂尊此刻想与他拖延时间,便道:“不错,你知道她为什么被称作夜女吗?” “哦?说说看,我可以考虑不杀你。” “哼!” 魂尊冷冷一哼,便道:“因为,她不能在白天出来,她身上一旦被阳光照射到,便如火灼,法力立刻失去大半,所以只有晚上,她才会出来,所以才让人称作夜女,可她自己,却十分不喜欢这个名字,于是给自己取了个什么天女,哈哈哈!可笑之极!” “什么?” 任平生听得有些似懂非懂,魂尊冷冷道:“你以为她当年这夜女凶名如何来的?她杀人不眨眼,没有任何感情,就连凡世里那些小孩都怕她,要是村里哪家小孩不听话,大人们就说,你再不乖乖睡觉,等天黑了,夜女就会来抓你,哈哈哈……你现在知道她有多可怕了吗?” “哦……” 任平生想了想,又问:“那这夜女,她有什么弱点吗?” 魂尊还想与他继续拖延时间,等外面的人赶来,便接着道:“她唯一的弱点,就是惧怕阳光,一旦被阳光照射到,她的法力迅速消失,那时再要杀她,易如反掌。” 任平生心想,既然如此,那她肯定不会在白天出来,而夜里的她,又近乎无敌…… 魂尊继续道:“她还有一个不算弱点的地方,便是每隔一段时间,她会陷入沉睡,但想要在她沉睡之时将她杀死,恐怕比在她苏醒时将她杀死更难,在她身上有着一个恐怖诅咒,只要她睡过去了,任何靠近她身边的人,都会被睡梦中的那个她杀死。” “什么?” 任平生更是听得有些奇怪,这样一来,岂不是无人能将她杀死了?魂尊冷笑道:“怎么?你想杀她?好啊,待我神魂恢复,我助你一臂之力,也当是报当年之仇了。” 任平生抬起头来,心想你真当我是三岁小儿好哄骗啊?让你恢复了,你第一个要杀的就是我,笑了两声道:“不必了,等将来我自己去,你就好好躺在这里,永远都别出来了。” “小子,你想做什么!” 魂尊惊觉杀气,一下警惕了起来,奈何他尚未完全恢复,行动不能自如,更不能离开这血池。 任平生不能再继续耽搁了,再耽搁下去,等过了“用膳时间”,外面那些人说不定真过来了,思忖及此,手起剑落,一剑对着魂尊斩了去。 “嗤!” 鲜血飞溅,魂尊的一条手臂被斩了下来,他又惊又怒,瞪着任平生,怎会有人能如此轻易伤到他的魂身? 任平生不做犹豫,又是几剑乱斩了下去,一时间,令这满池血水翻腾不休,十几剑乱斩下来,虽损耗了他一些神格,但也把这魂尊的魂身砍成了七八截,这回想要恢复,不是那么容易了吧? “小子,我灭了你!” 魂尊怒不可遏,毕竟是从神界下来的凶魂,即使魂身再次毁去,这死魂依旧非任平生目前能消灭的。 任平生立即往后退去,这时整座天池谷都剧烈震荡了起来,外面结界已破,一道道血光冲天,伴随着魂尊那恐怖的啸声,方圆百里的人,这下都被惊动了。  第二百五十章 禁魂 任平生将含光剑收起,看那魂尊的样子,短时间内应该是恢复不过来了,笑着道:“好了,今天就到这了,改天等你伤好了,我再来找你玩,告辞!” “小子,回来,别走!” 魂尊阵阵恐怖啸声回荡在山谷,吓得天池峰那些弟子心惊胆裂,任平生离开时又将那黑袍披在了身上,出去后没走多远便遇上几个长老慌慌张张往这边赶来。 “发生何事!” 那几个长老也不知出了何事,可不管出了何事,天池谷要是出了事,他们十个脑袋也不保。 任平生急急忙忙道:“长老,快!天池谷出事了,人鼎跑了,往那个方向跑的,对对,就是那里,快去追啊!” 等几个长老走了,任平生立刻溜之大吉,那几个长老赶到天池谷,看见被大卸八块的魂尊,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全都瘫软了下去。 “快去把那小子捉回来,他就是杀心,我要拿他炼一具新的魂身!” 魂尊恐怖的啸声吓得几个魂宗长老面无人色,刚才那人就是杀心?他怎么进来的?等他们追出去时,任平生早已没有踪影。 任平生此时已经离开天池峰,但仍在魂宗的范围内,他必须尽快离开这里,不然等几个化天境的黑火长老出来了,他再想走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这回好了,太玄帝千叮万嘱叫他不要打草惊蛇,现在他不但把蛇惊了,还把蛇祖宗给砍成了七八截,就差一把火把这蛇窝给烧了。 而与此同时,在魂宗另外处地方,一座主殿外面,几个古地的人都已经来了,毕竟魂宗一事非小,那几个古地显然都十分重视,倘若魂宗卷土重来,说不得他们又将面临一个大敌。当年魂宗可是只差一点,就能扫荡各个古地了,全因后来不知出了何事,导致魂宗圣地被封印,整个魂宗消失无踪,原来是躲到这与九幽之地相邻的百万大山来了。 前不久魂宗扬言要挑战几个古地传人,今日几个古地传人大多都来了,魔门的魔灭道和花弄影,血族的薛无情,九幽传人夜无忌,还有其他不少势力。 白慕晴今日也在,只是今日这周围大多都是邪派中人,她不得不小心谨慎,这次她独自前来百万大山,为的可不只是魂宗一事,还有当年道门丢失的那一卷“地宗秘卷”。 这段时间她已经调查得知,当年遗失的地宗秘卷,很可能落在与九幽之地紧邻的百万大山深处,因为当年那人想带着秘卷逃往九幽之地,但结果并未去到,此事说不得也与魂宗有关。 此时在魂宗广场上,除了那些魂宗长老,还有魂宗的两位传人,那天的潇湘玉,和另一个看上去比较神秘的传人,身上穿着一件黑衣,此人名叫百里孤。 魂宗如今有四个传人,潇湘玉修为是最低的,百里孤略胜一筹,至于还有两位传人,炼魂师和冢中人,这两人十分神秘,不会轻易露面,乃是魂宗二圣的亲传弟子,今日并不在场。 潇湘玉因那日在云澜天境败给任平生,连死魂都被对方斩灭,今日便放出另外两道死魂迎战几个古地传人,勉强找回了几分面子,另一位传人百里孤则始终在旁,显得神神秘秘,并未出手。 魔灭道十分不服气,单论修为的话,他的天魔融血功,一掌就能将潇湘玉打得五脏六腑崩裂,可偏偏对方那死魂太强,他刚才上去一点好处也没讨着,花弄影就更不说了,她被人称作万毒仙子,可她的致命蛊毒对那些死魂没有任何作用,至于她的媚术,那就更不起作用了。 不止是魔门这边,血族和九幽那边同样对付不了潇湘玉的死魂,潇湘玉还只是魂宗四个传人里面最弱的,他们就已经对付不了了,若是那炼魂师和冢中人出来,他们岂不是只能跑路了? 这一次,几个古地的传人气势汹汹地出来,都要争个第一人,结果现在连魂宗这里都过不去。 “不过是仗着几个死魂而已,你可敢与我单独较量?我一掌将你打得灰飞烟灭!” 魔灭道怒状满面,额上条条红筋暴绽,潇湘玉斜斜看了他一眼,不屑道:“哼,莽夫而已。” 魔灭道一听更是肝火大动,欲要登台再战,花弄影一把将他拉住了,随后看向那广场上,媚声媚气地笑道:“那我怎么看见,那天在云澜天境,某些人不仅败在那杀心手里,连死魂都让对方给灭了呢……” 此言一出,附近不少人都彼此相视,他们当中许多人那天并未出现在云澜天境,只是听闻前不久闹得沸沸扬扬的传言,魂宗传人去云澜天境,欲挑战几个古地传人,结果对上那杀心,不但惨败,连死魂都让对方给灭去了,看来这件事,倒还是真的。 广场上面,十几个魂宗长老脸色都阴沉了起来,潇湘玉更是满脸铁青,花弄影咯咯一笑:“你要是厉害,你去找杀心打啊,那你怕他做什么?” “我怕他?” 潇湘玉更是怒极反笑:“他不过是仗着手里那把重剑而已,若没有那把剑,我要灭他,易如反掌!” “那你们就去啊!去把他找来,再打一场啊!” 这回,下边有不少人都跟着起哄了,他们今日斗不过魂宗,但也不会让对方脸上好看。 “嘿嘿……一个杀心而已,侥幸赢了一场,很厉害么?” 这时,一名魂宗长老在那阴沉沉笑了起来,旁边另一人跟着道:“他若是敢出现在我魂宗,必定教他尸骨无存!” 另外几个魂宗长老默然不语,这段时间他们已经调查过了,那日潇湘玉的死魂被杀心斩灭,对方除了那把剑,还有着某种奇异的紫火,这紫火才是最关键的,可破他魂宗的炼魂术,更可焚烧死魂,不过要动用这紫火,此人也必定消耗不小,他们不信一个尚未踏入化天境的人,能有多少元气来消耗,退一万步说,就算这些普通死魂对付不了此人,只要魂尊出来,一掌就能将此人拍得形神俱灭。 所以总的来说,一个杀心,不足为虑。 潇湘玉阴沉沉道:“他今日若再出现,我定会将他挫骨扬灰……” 就在他话还未说完之时,远处忽然飞来一道人影,众人纷纷望去,见那人影正往这边疾疾飞来,近了一看,立刻有人惊呼了出来:“杀心!” 刚才任平生从天池峰那边跑出来,没想到这边竟是魂宗一处主殿所在,这回倒好,跑了半天,从后院跑到家门口来了。 众人一看见他,各都呆住了,现在魂宗正到处在找他,因那天在云澜天境的事情,魂宗扬言要将他灭杀,他倒好,直接跑到人家门口来了?这也太目中无人了吧! 白慕晴也不禁微一凝眉,他怎么也来了?又想起那日师父的飞剑传书,让自己与他保持距离,毕竟人言可畏。 “杀心,来得正好。” 潇湘玉一看见他,眼中便露出两道深深的杀机,正因为此人,差些让他连魂宗传人的身份都被罢去,今日说什么也要拿下此人,以洗耻辱! 那天在云澜天境,他的死魂被对方斩灭后,他心里立刻没有了底,所以急急而走,可今天是在自己家里,他有何惧? 魂宗那些长老也立刻向任平生怒视而来,还不知家后院已经被人偷了,任平生看这些人一个个横眉怒目的样子,不过好像只是因为上次在云澜天境,他灭去潇湘玉的死魂,让魂宗刚出来就蒙受耻辱,要是知道刚才他把他们供养几千年的大祖宗给大卸八块了,那恐怕就不是横眉瞪眼了,而是个个都要把他生吞活剥了。 “嘿嘿!” 一想到对方那大祖宗都让他给宰了,任平生笑嘻嘻道:“那个,我走错地方了,你们继续,告辞!”说完,抱了抱拳,一下往远处飞了去,开玩笑,过会儿等那几个化天境的老怪物出来了,他就跑不了了,非得把他大卸八块不可。 众人看他这吊儿郎当的样子,均在心里想,怎么与传闻里那个杀伐冷酷的杀心长老有些不大一样?而白慕晴一眼看出,虽然她与这人相识不久,但想起那天在镇魔崖底下也是如此,一个向来正经的家伙,若是突然变得不正经起来,那肯定是偷偷摸摸干了什么坏事。 不对,这人刚才是从那后边出来的,这一下,白慕晴心里忽然有了种极为不好的预感,恐怕魂宗今天要出大事了。 “留下罢!” 这一瞬间,有两名魂宗长老对任平生出手了,这二人虽未踏入化天境,但姑且看来,也是半步化天境了,远非那些神墟境的赤火长老可比,几乎一瞬间,虚空中一道恐怖黑色掌印,直接朝任平生盖了下去。 任平生看这二人攻势凶猛,不敢大意,立刻展开踏红尘,瞬间移开数十丈距离,很快,这周围已经全是魂宗的高手了,潇湘玉也在远处狠狠看着他,誓要一雪前耻,手一招,两道黑色影子,立时向他攻了去。 “煞煞煞!” 两道魂影,凶猛异常,其中一道黑气缠身,另一道血气缭绕,连续向他攻来,刚才连魔灭道那些人,都不是这两道死魂的对手,任平生不想白白在此消耗神火,只能不断躲闪。 “哼……” 潇湘玉冷笑一声,果然如长老们所言,此人要斩灭死魂,自身损耗也不小,但今日这里可不是云澜天境,他魂宗别的没有,死魂管饱,就看你今天有多少元气来消耗。 面对这两道死魂的前后夹击,任平生一时还真有些无解,若不能动用神格的话,那就只有天魔八狱禁魂旗了。 众人看他此时在空中一味地躲避,并不出手,心中也渐渐焦急,想要看看他如何灭杀这魂宗的死魂,以便他们记住,日后好有对付魂宗的方法,可看了半天,却只看见他一味躲避,立刻有人怂恿了起来:“别躲啊!怕什么?” “吼——” 那两道死魂身上的凶气也越来越重,攻势渐猛,下边那些魂宗长老起初还有些紧张,但此时看见那人狼狈躲闪,也都轻松笑了起来,看来这杀心也并没有传闻里那么厉害。 “嘿!” 任平生看魂宗这些人逐渐狂了起来,好似真以为今日吃定他了?那就让你们看看,我杀心的本事。 这一刻,他不再犹豫了,立刻把那天魔八狱旗其中一面祭出,双手握着旗杆,用力挥舞起来,顿时满天阴云大作,煞气滚滚,方圆数十里惨雾弥漫,风吹过时,有如万鬼呼啸,凄厉之声不断从那禁魂旗里传出,吓得在场所有人都往后退了去,好似坠入了地狱一样,听着那阵阵鬼声响起,无不感到头皮发麻。  第二百五十一章 人宗传人 “那是什么!” 众人看见那人手里拿着的诡异白骨旗,均露出惊色,天魔八狱禁魂旗,乃是上古神界奇物,旗杆由天魔之骨炼成,旗旛则不知是由什么祭炼,每一旗皆可化出一方炼狱,连满天仙魔神佛,都能给禁锢进去。 此时任平生将旗拿在手里不断挥舞,引得附近鬼哭神嚎,魂宗那些原本恐怖凶恶的死魂,这时都吓得瑟瑟发抖起来,竟不敢再向他冲过去了,这一幕,把魂宗那些人都惊呆了,他们祭炼的死魂,还从未出现过这等奇怪情况。 “潇湘玉,快将战魂收回来!” 这时,有两个魂宗长老提醒,可潇湘玉也惊住了,此时方才回过神来,但那两道死魂,这时已经不受他所控了。 “嘿!” 任平生冷笑一声,忽然将禁魂旗对着其中一道死魂一扫,旗旛从那死魂头顶扫过去时,一下将其魂魄从那魂身里面抽离了出来,然后收入了禁魂旗里面。 “这!” 下方众人看见这一幕,都惊呆了,他们拿魂宗的死魂一点办法也没有,可此时这杀心使的又是什么法宝? 另一个死魂想要逃走,任平生一不做二不休,将旗杆当成长枪,对着那死魂背后一枪捅去,“嗤”的一声,原本坚不可摧的魂身,一下被旗杆捅穿了,就连那死魂也被收了进去,魂身瞬间变成烧过的木炭,随风湮灭。 这八狱禁魂旗乃是神界奇物,对付魂尤为有效,尽管如今已经损毁严重,对付不了像魂尊那样强的死魂,但经过一番重新祭炼后,对付这些普通死魂,还是绰绰有余的。 广场上那些魂宗长老又惊又怒,此人不但有着破死魂的秘术,还有着如此神物法宝,能轻易收服死魂,这件法宝若是落在外面那几个古地手里,将来还焉会忌惮他们魂宗?这小子要是再将对付死魂的方法公之于众,魂宗如何再令世人畏惧? 此人绝不能留! 几个半步化天境的长老立刻出手,今日不管外人如何看待他们魂宗,此人能动摇他魂宗的根基,绝不可放过! “嘿!” 任平生早料到这几个老家伙会对他出手,此时一瞬间往后跃去,落在一座山石上,道:“你们魂宗,输了这么不讲武德的吗?” 那几个魂宗长老此时还管什么武德不武德,立刻又攻了上去,任平生冷笑一声,你们不讲武德,那我也不讲了,把禁魂旗收起,同时祭出无锋重剑,一剑对着冲上来那人斩去。 “噗!” 那人被无锋重剑一剑斩中,顿时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往后倒飞了出去,另外几人看对方手里突然出现这么恐怖的一把重剑,立刻止步,不敢再轻易靠近。 任平生冷冷笑了笑,对付魂宗的死魂,他用禁魂旗,对付这些半步化天境的长老,便用无锋重剑,如此好得很。 下边许多古地的人也看得呆了,偌大一个魂宗,竟连他一个人都对付不了,这回没人再怀疑他的本事了。 广场上那些魂宗长老又惊又怒,一众魂宗高手也不知所措,这人不但有着对付死魂的方法,还有如此厉害重剑,连长老都抵挡不住,他们冲上去,那不是白白送死吗? “百里孤!” 就在这时,一个魂宗长老向那另一位魂宗传人看了去,急急道:“打开千魂阵!”今日无论如何,都绝不能让此人离开! 而在场几个古地的人一听千魂阵,均是一惊,这魂宗竟在附近布下了千魂阵?千魂阵,做为魂宗的强力封印阵法,可笼罩方圆百十里,一旦落入阵中,便是连元神也休想遁逃出去。 众人惊怒交加,全都向魂宗那些长老瞪去,一人怒道:“你们此次放出消息让我们过来,却暗中在此布下千魂阵,是想将我们一网打尽吗!无耻之极!真以为凭你一个魂宗,就想与几个古地为敌?” “哼……” 几个魂宗长老只是冷然不语,也不去解释,他魂宗当然是要有些手段了,千魂阵还只是其一呢!更厉害的还在后面,等魂尊出来,尔等若不臣服魂宗,皆休想安然离开。 然而此时,几个魂宗长老等了半天,也不见百里孤去开阵,一人道:“百里孤!你做什么?还不去打开阵法!” “呵呵……” 这时,魂宗那另外一个传人百里孤走了出来,笑着道:“千魂阵已经坏了,阵脚十有九处皆已损毁,如何开阵?” “你说什么!” 这回几个魂宗长老当真是始料不及,千魂阵怎么会损坏?怎么会阵法损毁了,他们却毫无知觉? 百里孤笑了笑道:“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千魂阵,已经被我毁去了……” “你!” 这时,那些魂宗长老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人,不是百里孤,一人指向他道:“你是什么人!” “呵呵……” 百里孤笑了笑,往后一纵,这时终于在众人眼前,手往脸上一撕,“嗤”的一声,那张人脸面具被他撕了下来,果然不是百里孤! 只见那人相貌堂堂,英气逼人,立刻有人将他认了出来:“秦无月!” 原来此人,却是道门人宗的那位传人,也就是太霄真人的弟子,秦无月,不知他是如何潜入魂宗的,又如何把千魂阵破去的,还有这易容术,如此了得,竟连这么多魂宗长老也没发现。不过这下,众人总算松了口气,一人道:“还好有秦少侠,否则今日,我等全要落在魂宗这些卑鄙无耻之人手里了!” “秦少侠,多谢你了!” 立刻有不少人向秦无月抱拳道谢,这位人宗传人的名声,只在白慕晴之上,不在白慕晴之下。 “呵呵,鄙人不过略施小计而已。” 秦无月一边轻轻笑着,一边向任平生那边看了去,心想你能斩几个死魂又如何?我也能破去魂宗的秘法大阵。 这看来,大有一番暗中较量的意思。 白慕晴此时见到同门,脸上依旧古井无波,心想那天师父的飞剑传书里面提到秦无月,他果然已经来了,必然是为地宗秘卷而来,此人能够潜入魂宗里面,此时所掌握的消息,必然比自己多,无论如何,地宗秘卷绝不能落在此人手里。 “呵呵,白师妹。” 秦无月向她微笑着打了一声招呼,白慕晴也轻轻点头:“秦师兄。” 众人一看,这道门两位传人,果然都不是泛泛之辈,均为人中龙凤,远处魔门那边,魔灭道脸色阴沉,总有一日,要把你们道门踏平! “你们,今日都无须走了!” 就在这时,远处又出现了两道身影,是魂宗的两位长老,看上去修为也不低,至少是半步化天境了,同时手里也必然有着更加凶猛厉害的死魂。 看见这两位长老出来,广场上那些魂宗长老也很快宁定了下来,今日不过是有些小小失利而已,千魂阵没了又算什么?只要魂尊醒了,今日在场所有人,你们一个都别想离开百万大山,全都去给魂尊做养料吧! 一位魂宗长老冷冷道:“秦无月,杀心,你二人也用不着狂妄,到时候求饶都来不及!” “哦?” 秦无月不以为然,向那说话之人看去。至于任平生,他就更能想到了,魂宗这些人还指望着他们那位大祖宗呢! 众人也立刻想到了,之前便传言魂宗还有着一尊八荒凶魂,莫非竟是真的?任平生看魂宗那些人还想着拿那死魂来对付他,笑嘻嘻道:“你们的那位大祖宗,说不定现在已经被人大卸八块了,恐怕出不来了。” “小子,先让你狂妄。” 魂宗这些长老满眼恨怒,也根本不把他的话当回事,心想你能对付几个普通死魂,之后等魂尊出来,让你连求饶的机会也没有! 任平生也不去与他们多说了,暗自寻思脱身之计,心想过不了多久,天池谷那事必然会传开,果然,比他想象的还要快,远处已经有几道人影往这边飞快而来,转瞬间已到。 “那人是杀心!别让他跑了!” 那几人指着任平生,满眼惊怒,这边魂宗几个长老还不知发生何事,看他们是天池峰那边的,担心真如刚才此人所言,魂尊那边出了什么事,一人问道:“出了何事?” 天池峰那边追来的几个长老气急声噎,一时说不出话来,好片刻一人才怒道:“魂尊的魂身,让他给毁了!” “什么!” 这边这些魂宗长老听完惊怒万分,弟子们更是呆若木鸡,此人刚才说的,竟然是真的! “拿下他!今日万不可让他逃走了!” 很快,已有好几个魂宗长老上来把任平生围住了,至于刚才毁去千魂阵的秦无月,看上去就像是完全被忽略了一样,不过也无怪,相比起任平生毁了魂尊的魂身,这千魂阵屁大点事,没了再重新布下就是,有几个人在意? 外面众人也很快反应了过来,再次看向任平生时,已是满眼惊愕,刚才他说魂宗那什么大祖宗让人大卸八块了,难道指的就是魂宗的八荒凶魂,之前魂宗扬言要拿这八荒凶魂来对付他,而他居然先下手为强了? 此刻任平生仍是一脸笑嘻嘻的样子:“我刚才说了,你们又不信。” 连白慕晴也感到一阵错愕,这人是魔鬼吧,他把人家老祖宗的魂身给毁了,还在这里嬉皮笑脸的,简直是杀人诛心,这回魂宗不把他挫骨扬灰,那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果然,她之前的预感一点也没错,今日魂宗要出大事。 第二百五十二章 血光再现 “杀心,待我宗化天境长老出来,你必死无疑!” 怒归怒,可在场这些还没到化天境的魂宗长老,只能以秘法先把任平生暂时困住,却无一人敢杀上去。 附近的人都议论了起来,这杀心当真是如传闻里一样,胆子不小,这回竟去将魂宗那老祖宗的魂身给毁了,魂宗说什么都不会放过他。 “他的命,是我楚家的。”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个冷冷沉沉的声音,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二十几道人影正往这边走来,为首两个化天境长老里面,其中一个正是那日在云澜天境追杀任平生到镇魔崖下的楚向南,当日他逃走时,还被任平生追着打了一掌,也不知今日伤好了没有。 任平生往那边看了看,哎哟我去,连楚家的人也来了,这回恐是真的有些不妙了……不对,为何楚家之人知晓他来了百万大山? “楚家之人?” 魂宗这边几个长老也向楚家那边看了过去,目光并不友善,甚至有些阴冷,敌人的敌人,也未必见得就一定是朋友了,当年魂宗欲称霸天下,连道魔两门也要退避三舍,可偏偏楚家与他们为敌,双方有过几次冲突,虽然魂宗的炼魂术厉害,可楚家的无双玄通也十分霸道,双方到后来,只得互不相犯。 楚家今日来此,显然是对任平生志在必得,绝不会让其落入魂宗手里,尽管魂宗在鸿蒙古地,令那几个古地势力都颇为忌惮,可楚家毕竟曾是诸天之上的太古世家,即使经历三衰,从神界贬落凡尘,他们依旧继承了先祖的血脉,和那目空一切的姿态,不把凡界任何势力放在眼里。 此刻,楚向南向杀心看去,冷沉沉道:“杀心,你今日逃不了,外面已被我楚家布下天罗地网,你今日插翅难飞,现在束手就擒,至少不会死得那么痛苦。”话到后来,他已是满脸杀气,不但要生擒此人,还要报当日那一掌之仇。 显然,对于楚家而言,四衰之人是绝对不能活的,那么即使死在魂宗手里也一样,不过楚向南这些人已经收到秘境闭关的玄祖的梦境,玄祖在梦境里面提到,除非是万不得已,可以直接将此人击杀,但必须死在楚家传人的无双玄通之下,若有机会的话,能够擒住此人生魂最好,或许可借此找到契机,使楚家由现在的“三衰期”回到“二衰期”,全族重返神荒之地,那时再找太祖楚天问想办法令楚家回到“一衰期”。 “这里是我魂宗的地方,你说要人就要人?” 魂宗也不甘示弱,殿后面传来一道声音,接着一股磅礴气息笼罩过来,只见几道人影飞出,为首一人身着黑袍,肩上悬浮着两道黑色火焰,显然是魂宗一位化天境的黑火长老。 这下魂宗和楚家,双方立刻有了一种水火不容之势,魂宗可不管楚家想怎样,这杀心的命,他们是要定了,不但因为近来此人接连令他们魂宗受辱,更因魂尊要重新炼化魂身,必须要此人的魂魄和肉身。 楚向南已有化天境修为,自然也不惧对方的化天境长老,向那人冷哼道:“你魂宗的地方?连自己老祖的魂身让人毁了都浑然不觉,那么有本事,怎未将他拿下?” 魂宗那边一听,个个气得心肝脾肺肾裂开,一人怒道:“你楚家有本事,还不是让人当众杀了世子,你们怎么也没将他逮住?那天在云澜天境,还死了两个化天境长老吧?就连你楚向南,逃走时也被他追着打了一掌吧?简直是个笑话!” 楚家这边一听,也是个个面如寒霜,楚向南更是阴沉至极,至于附近的人,都面面相觑,想不到这双方居然在这里互揭起伤疤来,任平生不知何时爬到了高处去,看着下边楚家和魂宗的人,忽然嘻嘻哈哈笑了起来:“你们打一架,打赢了我跟谁走。” “闭嘴!” “住口!” 楚向南和那魂宗黑火长老就像是火药桶终于被点燃了一样,二人居然同时出手,一掌向那边打了过去。 “轰!” 两大化天境同时出手岂是等闲,那一片广场,直接被打得粉碎,有几个倒霉的被震得吐血飞了出去,任平生却提前一瞬间避开了,此时又落在另一棵树上,他早想过今日这局面,楚家已经把外面堵了,他无法从原路返回,就算不被楚家堵,魂宗也必然会在外面拦截,因此他短时间内难以再回到云澜境了,但百万大山深处与九幽之地相邻,只要穿过这里,就是九幽之地,他可以去九幽之地暂避风头,谅必楚家和魂宗再狂,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去九幽之地抓他。 楚向南和那魂宗黑火长老彼此怨怼地看了一眼,再度向任平生出手,欲将其捉住,任平生往后一纵,展开自在红尘里的“刹那红尘”,瞬间消失在远处深林里,只遥遥传来一句:“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待我踏入化天境那天,便是尔等归西之日。” “好快的身法……” 外面众人皆是一呆,还没看清人就不见了,能够从两位化天境之人手里逃脱,这人的身法,可称当世一绝。 “追!” 楚向南不管魂宗这边了,立刻带人追了上去,同时向身后一人传去神念:“速速传讯回去,让族里增派人手,魂宗欲插手此事。” 魂宗那边也追了上去,对于这百万大山,显然他们比楚家更为有利。 这边许多人还未回过神来,忽然一道人影落在白慕晴身边,也看着刚才任平生离去的方向,问道:“白师妹可是认识那人?” 这人是秦无月,白慕晴看了他一眼,只道:“当日在云澜天境,有过一面之缘。” …… 且说任平生,一路逃了三天,仍未摆脱身后追兵,现在魂宗和楚家的化天境强者都出来了,他的情况并不是很乐观,就算他再是有着紫微一境神格,也难以和这么多化天境之人正面交锋,不过这次他毁了那魂尊的魂身,免除日后一个大威胁,这回不亏。 只是百万大山比他想象中更要广阔无边,一重接一重的山脉,几乎无边无尽,遥想当年,他从玄朝去昆仑可是走了好几年,如今在这深山里也不便御剑,不知何时才能到九幽之地。他有想过今日被两边追杀的局面,但低估了此处和九幽之地的距离,九幽传人那些人能从九幽之地过来,必然是用了某种传送古阵,而非走百万大山这边。 一连又过去了许多天,这日忽然下起了大雨,山路变得崎岖难行,夜里电闪雷鸣不止,时不时划破夜空的闪电,把大山深处映照得更加狰狞可怕了,没有人敢再继续往这里面深入,即使是魂宗的人,这些年也不会轻易进入百万大山的深处。 大雨冲刷掉了任平生身上的血腥气,不是他的鲜血,而是今晚追杀他那些楚家高手和魂宗高手的血,这一路他被楚家和魂宗追杀,不但自身无恙,反倒一路斩杀对方多名高手,倘若这次他能虎口脱身,必会名动天下。 大雨已经掩藏住了他的气息,任平生不知来到了何处,想必已摆脱身后大多追兵,可就在这时,那前面电闪雷鸣下,忽然出现了一道鬼魅的身影,仿佛知道他会从这里来,已经在这里等候他多时了。 这人并非楚家那些化天境长老,也非魂宗的人,但气息却深藏不露,任平生立刻警惕了起来。 “呵呵,你终于来了……” 就当任平生走近之时,那雨雾之下,传来个鬼气森森的声音,却又看不见那人模样,只有这阴冷的声音,和满天的寒雨,还有那一道道划破夜空的闪电,交织在一起,给人噩梦般的感觉。 “铮!” 不等任平生看清那人模样,寒芒一闪,对方已一刀向他当胸劈来,任平生踏红尘一展,瞬间避开,“砰”的一声,那一刀将他身后的那棵大树斩得粉碎。 “哦?躲过去了么……” 那人仍是阴冷冷的声音,任平生心想此人好快的速度,这回仍未看清,对方那一刀寒芒,又一瞬间如流星般斩到他面前来。 任平生往后一仰,那一刀从他面上划过,他能够感受到,从刀锋上溅射出来的雨点,寒冷彻骨! “铛!” 在那人第三刀斩来时,任平生已将含光剑握在手里,挡下这一刀后,双方均被对方的劲力震退了数丈远。 大雨仍然未止,满天电闪雷鸣,似洪荒猛兽,欲要吞没这片天地,“轰隆!”一道闪电忽然落在距离二人不到百丈的地方,甚至能够感受到这一记雷霆带来的猛烈震荡,任平生双耳欲裂,不住发出嗡鸣之声,就连手里的含光剑,此时也跟随着震颤了起来。 只见剑上一缕青光,逐渐变成了一道诡异森然的血光,任平生抬起手看了看,上一次含光剑发出如此强烈的血光,应该是二十六年前,在七玄宗,他被唐惊风震断全身经脉的时候。 第二百五十三章 大山深处 “呵呵,能躲过我三刀,不错。” 那人显得非常自信,这时一道闪电打下来,任平生终于看清了对方的模样,是一个年纪看上去和他差不多的男子,年纪与他相差不大,却有如此一身本事,很厉害,不在那几个传人之下。 “下一刀,可没那么容易躲过去了。” 话音落下时,那人又一瞬间如鬼魅般而至,一刀向任平生劈下来,冷锋所至,连这满天的雨幕,也被瞬间斩开了。 “铛!” 任平生一剑挡下这一刀,却往后退了几步,双手虎口,已隐隐生痛,此人的功力十分深厚,绝不在他之下,乃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可这一场战斗对他而言,并不公平,因为在此之前,他已经被魂宗和楚家无数高手追杀了好多天,被消耗得如此重。 不过在这生死之际,公平决斗,也显得没有任何意义,对方要的是他的命,而不是一场公平对决。 “能接下我四刀,很好……” 那神秘男子满意地一笑,话音落下,第五刀瞬间又向任平生斩至,此人刀法十分凶猛,任平生运用含光剑,难以硬抗这刀上的浑厚力量,每一击势必被震得手腕发麻,可若运用无锋重剑,则不可能在如此迅捷凌厉的近身战斗中处于优势。 “铛!铛!铛!” 片刻之间,两人已交手几十招,在这寒冷的雨夜里,闪电忽明忽暗,两人的身影皆如同鬼魅一样,不但要用双眼去看,还要尽可能地去感知,对方下一剑从何处刺来,下一刀又从哪里斩下,若有分毫算计失误,那么高手对决,生死往往就是一瞬间。 “嗤!” 神秘男子凭着黑暗中的感觉,一刀对任平生刺出,手腕上立刻感到一阵阻力,这一刀中了! 不,并没有刺中,他刺中的只是任平生的残影,这一刀,深深刺入了刚才任平生所在位置后面的一棵大树里。 便是这一瞬间,闪电划破夜空,任平生如鬼魅一般,忽然出现在了神秘男子的右边,一剑斩了下去,这一剑,势必将他拿刀的右手斩断。 “轰隆!” 惊雷响起,神秘男子瞬间反应过来,刀柄往左一扭,再使出全身力气,一刀往右横斩出去,带着满天纷飞的木屑和雨点,“铮”的一声,与任平生斩来的那一剑撞在一起,火光迸射,各自的力量激荡出去,把这满天坠落的雨点,也化作了一片苍茫雾气。 这一下,两人要看清对方所在,变得更加困难了,刀与剑,皆是锋利无比,稍不留神,便会被对方斩断手臂。 “呵……越来越有意思了。” 神秘男子拿着手里的刀,慢慢有一丝无形的气流环绕在他身上,借助这些气流,他能够看见任平生的身影轮廓,便在这时,又一刀挺刺而出,任平生听声辩位,一剑挡住,“铮!”刀剑锋芒之处,不断迸射出火星。 “可惜,你会死在我的手里。” 神秘男子迅速变换刀法,同时伴随着一丝丝无形气流,向对方打去,就这样,双方在这雾里又过了几十招,连雾也慢慢散开了,最后一招,二人各自往后退出十丈距离。 雨还在不停地下,冰冷地打在两人刀与剑上,发出一声一声,催命无情的声音,今晚雨太大了,连任平生的烟雨剑,也失去了作用。 神秘男子忽然阴冷冷地笑了笑:“如果不出意外,你此刻,经脉已经被我封锁住了吧?” 原来刚才他藏在刀上的无形气流,每一缕皆是一股暗劲,乃是一门十分凌厉的封印手段,而且对于任平生来说,这太熟悉了,这是楚家无双玄通里的封印神通。 这个男子,是楚家的人,只可惜,他忽略了一件事,犯了一件和当年楚天问同样的错,那就是任平生的经脉,和别人不同,是逆着的。 “你说的封印,是指的,这几股‘暗劲’么?” 任平生慢慢抬起手来,轻轻一震,那几股暗劲,立刻从他经脉中消散了,这一刻,他可以确定眼前此人的身份了,是楚家的人,本事远在楚桓真之上,应该是楚家后辈中第一人了。 “你……” 显然,当看见对方轻易震散他刚才布下的暗劲,神秘男子也有些惊异,他并不知道对方的经脉是异于常人的,即使知道也无解,天生逆脉,生来就是克他楚家的无双玄通。 “你一定很想知道我是谁,对吗?这位楚家新世子……” 任平生突然一步步向对方走了过去,又道:“哦,是了,楚桓真刚死不久,楚家就迫不及待重新立了一位世子,看来这当中,也有些说不得的事情了。” “呵……” 神秘男子冷冷一笑:“楚桓真?你拿他和我比?他之所以被立为世子,不过只是因为他的血脉和当年那位绝世传人比较相近,他比我更加适合做复活那位传人的容器罢了。” “哦?” 任平生来了兴趣,想起那天在云澜天境,他探察那楚家长老的元神记忆时,隐隐约约,是看见了这么一点点。 “我的名字,叫楚无名,你将会死在我的手里,我告诉你也无妨……” 楚无名也一步一步,向他走来,看着他道:“楚家一直都想要复活几千年前陨落的那位绝世传人,楚玄月。然后找到第四个令楚家衰败的人,将之杀死,这样,楚家就能再回到神界,而你,就是那个四衰之人……” “有意思。” 结合之前楚家长老那里探察到的元神记忆,这下任平生明白了,怪不得当年,楚天问找到他,那么想要杀了他,看来当年,他便是一个令楚家衰败的人。说道:“可你,也不过是一个容器而已,和楚桓真一样,真可悲。” “我?呵呵……” 楚无名笑了笑:“不错,复活楚玄月的容器被你毁了,所以他们这次才迫不得已,立我为世子,想让我成为复活楚玄月新的容器,可我的命,只在我的手里,不会任人玩弄,最终我不会成为楚玄月的容器,我会彻底,取代他。” “有野心……” 任平生看着他,轻轻一笑道:“你与我说这么多,应该是想要拖延时间吧……嗯,让我想想,我记得,你们楚家的无双玄通里面,还有一门手段,叫做无双天地,嗯,你刚才应该是在分散我的注意力,然后在我的周围,布下了无双天地。” 这一次,楚无名听完,脸上神色稍微有了些变化,眼前这人到底是谁?为何竟像是能够完全洞穿他楚家无双玄通里的秘密? “轰隆隆——” 此时天上仍旧电闪雷鸣不止,大雨也未停下,然而就在刚才,任平生分明看见了一缕淡白的月光。 雷雨之下,怎么会看见月光呢? 雨其实早就停了,这附近不过是楚无名布下的无双天地,里面的一切,皆由他掌控。 楚无名阴冷冷地笑了笑:“你看出来了又如何?你已身在我无双天地中,此天地之内,万物皆以我为主宰,你离不开这里了。” “呵……” 任平生轻轻地道:“很多年前,你们有位老祖,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你到底是谁?” 楚无名再次变得阴冷起来,从刚才起,对方震散他的封印暗劲,再一眼识破他的无双天地,此时又说出这些奇怪的话……这一切,开始令他有种莫名的感觉,眼前之人,恐怕不是四衰之人那么简单,为何竟有一种对他楚家了如指掌的感觉? 任平生道:“你不是说了么?我会是那一个,令你们楚家彻底衰败,再也无法翻身的……四衰之人。”话音甫落,一剑斩了过去。 楚无名见他突然攻来,立刻收敛心神,冷笑一声:“我说了,在无双天地里,你伤不了我。”长刀一划,一道落雷凶猛打了下来,连这周围的雨点,都化作一道道冰冷的锋芒,向任平生斩杀了去。 可这一剑,任平生并不是斩向楚无名,而是斩向了此人身后的一棵大树,便是刚才他看见月光落进来的地方。 “砰!” 这一剑斩下去,那附近就像是水晶裂开了无数裂痕一样,而外面的月光,层层折射了进来。 任平生立刻去到月光所照到的另一个位置,同样一剑斩下,很快,这一片虚空,裂痕越来越多,最终完全崩塌,层层月光如水照在山林里,把附近映得皎洁无暇,楚无名的无双天地,被他破去了。 可楚无名并不吃惊,之后当看见对方又一剑向他斩来时,他已经知道,此人将是他此生大敌,不管是不是四衰之人,若不斩杀此人,他的无双玄通难以突破。 “哼。” 楚无名向来自负,一刀迎了上去,但这一次,任平生却使出了无形剑,一剑闪出,无影无形,便在这时,远处一道金色指力飞来,“铛”的一声,将他的剑震退了回去,否则那一剑之下,楚无名必受重创。 任平生察觉到了化天境的气息,月光之下,果然看见一道人影飞来,正是楚向南无疑,追踪他一夜,方才找到此处来。 “哼……” 任平生将剑一收,知晓此时不宜在此与楚向南纠缠,后边必有更多楚家高手追上来,立刻展开踏红尘,往山脉深处飞了去,只遥遥传来一句:“若有胆量,就继续往深处追来,我会告诉你们更多,有关当年,你们那位老祖的秘密……” “无名,你怎样?” 楚向南落在楚无名身边,生怕这位世子也损在那人手里,楚无名心中冷笑,你如此关心我,也不过因为我是新的容器对吧? 他看着刚才任平生消失不见的夜幕,将长刀一挥,自负地道:“他逃不出我手掌心的……” 楚向南也往那夜幕下看了去,这次的事情,比他想的还要棘手,此人逃入百万大山深处,十分难以对付,现在又有魂宗从中阻挠,万一再惊扰到九幽那边,到时候就更加麻烦了,这里毕竟不是他楚家的地盘,族中高手也不可能全都出来。 再说任平生,一路行至百万大山的深处,此处几乎已无人迹,连魂宗的人都不会来这里面,纵目望去,一座座诡峰耸立在夜幕下,风吹过时,发出阵阵呜咽之声,说不出的阴森恐怖。 任平生将含光剑拿起,剑中血光犹在,含光剑随他多年,每每都能预知危险,即使当初闯进问剑海那禁忌之地,含光剑也不曾发出过如此强烈的血光,这一次,难道要出什么事情吗?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只觉今晚的风有些刺骨,如此的阴冷,莫非此地已接近九幽之地了么?眼下他也不管那么多了,将剑收起,继续往前飞了去,不管怎样,先摆脱后面楚家那些人再说。这段时间他杀了对方那么多高手,也不亏了……楚天问,早晚我会将你楚家,从人界连根拔起,这只是我徒儿的利息。 第二百五十四章 反杀 刚才任平生从楚无名那只言片语当中,已经猜到些许,当年华月斩杀楚家那绝世传人楚玄月,使得楚家“三衰”,全族贬落凡界,但楚天问这老贼,必是以某种方法,使自己留在了神界。 又过去半个多月,任平生已经进入百万大山的深处,即使是炎炎夏日,这里面也十分阴寒,除了他以外,这段时间还有不少人涌入进来,想找到这大山深处埋藏了数千年的秘密。 悬崖上,冷风刺骨,任平生望着那深山处,再往里走,他也不知道会到哪里,会遇见什么,在那前面,始终给他一种危险的感觉,不过现在看来,越是危险的地方,对他而言反倒越是安全。 “你们,还真是阴魂不散。” 就在这时,那后面又出现了十几道人影,任平生转过身去,“铮”的一声,一把流光不凡的长剑握在了手里,不是含光剑,而是华月的无垢剑。 远处那十几道人影慢慢逼近,为首之人正是楚向南,他看着任平生手里的无垢剑,面无表情地道:“当年,这把剑的主人,也是和你一样,负隅顽抗,可最终结果,又是如何?” “呵呵,是啊……” 任平生手里的剑,握得更紧了,当初楚玄月想斩杀华月,华月不应战,楚玄月便杀了流月宫近一半的弟子,逼华月出来,华月出来后,以此剑将他斩杀……最终,楚天问出手,灭了整个流月宫。 楚向南冷冷道:“与楚家作对,最终只会是自取灭亡,这把剑,就是最好的证明……你逃不掉的,现在束手就擒,至少不会连累身边的人。” “呵呵……那她,与你们作对了吗?” 任平生脸上的笑容更加阴沉了,伸手缓缓从无垢剑上摩挲而过,这一刻剑上竟传出了呜咽之声,好似哭泣一样。“华月,你听见了吗?他们多无耻啊,没事,月儿向来最乖,不哭……师父现在,就替你报仇……” 突然,任平生身上杀气大作,猛地一剑朝楚向南斩了去,这一剑太快,也是众人始料未及的,楚向南知晓此人厉害,即使尚未踏入化天境,他也不敢小觑,立刻放出飞剑,欲迎住对方那一剑,然而,任平生这一剑却并非是向他斩来,而是他身后那个只有神墟境修为的楚家长老。 “噗!” 一道鲜血喷出,那长老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首级已被任平生一剑斩下,这一幕太快了,没有任何人反应过来。 随后,又从任平生左手里飞出一根竹子,“嗤”的一声,一下将那长老的人头穿了进去,这回连元神也灭掉了。 “嘿嘿……一个。” 任平生接住穿着人头飞回来的竹剑,远处也有一些修者在场,看见这一幕,无不是吓得脸色煞白,魂宗的人也藏在暗处,他们是想等楚家和任平生拼个鱼死网破,然后再出来,可此时看见任平生杀伐狠厉,也不禁背后一凉。 楚向南看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杀人,更是满脸杀气,一剑斩去,可这一瞬间,任平生又朝另一处飞去,同样以刚才的手段,无形剑一闪,又一个楚家长老被取了首级,元神尚未灭,便将竹剑一送,“嗤”的一声,穿透脑袋,这回便连元神也灭了。 “嘿……两个!” 任平生狞笑一声,话未落,又一瞬间移至另一人面前,那人满脸惊恐,待要放出飞剑迎敌,不料对方那一记无形剑闪来,只觉脖子一凉,首身已分家。 “嘿,三个!” 任平生左手竹剑一送,将这人头颅也穿了上去,就像是串糖葫芦一样,鲜血淋漓,远处那些修者看见了,都有种坠入地狱深渊的感觉。 短短片刻间,已有六个楚家长老身亡,人头全被他挂在了那竹剑上面,远处的人无不感到胆寒心惊,此时哪里像是楚家追杀他?分明是他狼入羊群,一个一个诛杀楚家的人。 “杀心,你必死无疑!” 楚向南目眦欲裂,又一剑斩去,可偏偏对方始终不与他交战,身法也极其诡异,专挑他楚家那些修为低的人杀。 任平生狞笑道:“楚向南,我现在杀不了你,那我就杀光你楚家化天境以下的人,你楚家没到化天境的人,以后最好不要出来,出来一个,我杀一个!我杀心说话,绝对算话!” “嗤!” 话还未落,又一个楚家长老的首级挂在了竹剑上面,一把竹剑,都快挂满人头了。 远处不知何时,已有许多修者听闻动静往这边赶来,当看见眼前这一幕时,许多人都惊呆了,哪怕是那几个古地的人,也从来没有见过,谁敢当着楚家一个化天境长老的面,如此挑杀他楚家之人,不是没有人敢,而是没有人有这个本事,他的身法太快了,快到楚家那些神墟境之人避不开,快到楚向南因顾忌伤到自己的人而打不中他。 “嘿!” 片刻间,任平生的竹剑已经穿满了人头,向远处魂宗那边看了一眼,道:“送你们一点好玩的,拿去喂你们的老祖宗,接着!”说罢,将那挂满人头的竹剑,朝魂宗那边扔了去。 “小子,休要狂妄!” 魂宗那几个长老看他把这一串死人头丢过来,也顿时气得暴跳如雷,从石头后面走了出来,不过黑火长老还没到,他们不敢贸然出手。 任平生知道魂宗的人一直在暗处等着坐收渔利,他本是不想与楚家之人在这里纠缠,可刚才听见楚向南那几句话,又把他心中的悲痛和仇恨点燃了,这才杀了几个楚家的长老。 现在,人也杀得差不多了,他必须尽快离开,否则等魂宗的黑火长老到了,又是件麻烦事。 “楚向南,改天我再来找你,告辞。”任平生说完,立刻身剑合一,化作一道剑光,往大山深处飞了去。 “现在想走?” 楚向南满眼恨怒,他毕竟有着化天境三重天的修为,刚才只因顾忌伤到自己的人,现在任平生一飞走,他立刻一掌拍去,掌印从天而降,瞬间将任平生的剑光罩住了。 “走不了,那就战啊!” 任平生索性撤去剑光,无锋重剑又一瞬间出现在手,一剑对那掌印斩去,滔滔神力,浩浩荡荡,“轰隆”一声,直接将一座山峰也给夷平了,远处观战的修者皆吓得往后退了去。 “老东西,你不过是仗着自己化天境的修为而已,你们楚家这群废物,追杀我追杀了几个月,我一根头发没少,你们自己死了多少算没算?” 任平生冷笑不止,远处的人也都个个听得目瞪口呆,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连魂宗那些人现在都学聪明了,一路只藏在暗中不露面。 楚向南脸色铁青,越发难看,要不是这百万大山地势偏远,此人又神出鬼没,借地形伏击他们,他怎会在这里损兵折将如此严重?倘若能再来两个化天境的长老,必定教此人逃脱不了。 “向南,勿与此人多言,速速将其拿下。”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有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却不见人影,显然来者还在千里之外,多半又是楚家一位化天境的强者。 任平生听见声音,知晓对方又来了一个化天境之人,还是走为上策,身形一动,便又要往深山里飞去,楚向南这时岂容他逃离,手掌一抬,直接一道百丈掌印朝他笼罩了下去。 任平生无法躲开这一掌的笼罩范围,只得回身一剑斩出,便是这一瞬间,在他身后出现了一道人影,那人有如破碎虚空而来,刚才还在千里之外,转瞬间已至,化天境强者的神通本领,确实不一样。 这人和楚向南一样,乃是楚家四代长老,有着化天境三重天的修为,此时一指对着任平生背后打出,任平生惊觉背后这一道指力的恐怖,立刻回身以重剑抵挡,“铛”的一声,这一指打在重剑上,虽未穿透重剑,却也令他双手一震,立刻流出血来。 楚向南找准空隙,也是一掌打来,他对任平生恨之入骨,这一掌根本没打算留下活口,被两大化天境之人前后夹击,任平生欲要施展踏红尘,却被后来的那个化天境长老一掌罩出,竟是躲避不开。 “砰!” 楚向南这一掌结结实实打在了他背上,任平生顿时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一下飞了出去,若不是还有神元护体,这一下大概已经令他肉身粉碎了,化天境的一掌,岂是说说而已? 而远处的修者看他硬挨了化天境之人一掌,居然还能站着,也是个个呆若木鸡。 任平生落定站稳,迅速展开身法移至别处,以防对方第二下接踵而至,此时他心里很清楚,以他现在的修为,对付一个化天境之人尚且还行,两个化天境小元境巅峰的人,除非是逆天归元劲,否则绝无一点胜算。 那后来的化天境长老居高临下看着他,一脸冷然地道:“阁下若放弃抵抗,至少元神可保,再做抵抗,必教你形神俱灭!” 任平生抹去嘴角一缕鲜血,冷森森笑道:“要我放弃抵抗,意思就是让你们新的那位楚家世子,以无双玄通将我击杀,是么?” 那化天境长老仍是满脸冰冷,也丝毫不避讳此刻在场的诸多修者,冷然道:“不错,但老夫也可以直接在此将你击杀,无非只是让世子重新再找一个人突破玄功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嘿嘿,没什么大不了……” 任平生脸上的笑容,越来越阴冷,到最后已是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他抬起头来,看着天上两个化天境之人,狠狠笑道:“我也有件事忘了告诉你们,今日我拼着一死,必能斩杀你二人其中一个,就看你们两个,哪个的运气更好,被我选中了。” 此言一出,远处的修者都屏住了呼吸,他要极限一换一了!若是别人说出这样的话,他们绝不会当回事,不可能有人能跨越一个大境灭杀化天境的人,但是眼前这个杀心,给了他们太多意外。 第二百五十五章 秦无月的杀机 悬崖上冷风飒飒,后来的那个楚家化天境长老看着任平生,依旧是若无其事的样子,冷冷淡淡道:“好啊,那我就看看,你用什么本事,斩杀我二人其中一人。” 楚向南此时却不一样,这段时间他与任平生斗了这么久,深知此人厉害,是以不敢掉以轻心,立刻戒备了起来。抓住此人固然重要,可也没有什么是比自己身家性命更重要的,尤其是已经到了他这等修为境界,假以时日,未必不能堪破长生之谜,若是在此时中道崩殂,那就太可惜了。 “好,那就看清楚了……” 短短片刻,任平生已经想清楚,这一刹那,猛地腾空,几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剑对那后来的化天境长老斩了去。 “九段,斩!” 这一剑,却非寻常一剑,乃是他破釜沉舟,将全身真气灌注在无锋重剑上,以九段剑施展出来的一剑! 霎时间,天雷地动,原本朗朗晴空,骤然黑云密布,仿若上古天罚的一剑,以燃烧自身真元为代价,一剑向那楚家化天境长老斩了去。 九段剑,几乎是以命搏命的杀戮之剑,要么斩杀敌人,要么自己身亡,任平生已经没有退路,这一刹那,将神格之力也催至极限,将全身力量,皆倾注于这一剑,成败也皆在此一剑。 “轰隆!” 一道天雷落下,这一剑竟引下了天罚,任平生仍然不避,一剑猛向那化天境长老斩去,百丈剑气,几乎瞬间将对方笼罩。 楚向南早已避开,可那后来的化天境长老,自始至终都轻敌了,当看见这一剑斩来时竟引下了天罚,他知道已经晚了,纵然是最后拼尽全力凝起一层护体结界,可在那无锋重剑一剑斩下来时,结界轰然而碎。 “轰——” 尘土飞扬,伴随着天上雷声阵阵,乌云翻滚,眼前景象要多惊人有多惊人,整座悬崖几乎都已毁去,连悬崖对面的几座山峰也惨遭殃及,山顶到山腰处被砍去一半,剩下一半摇晃了几下,也轰然倾塌。 至于那楚家的化天境长老,已经在九段剑下,灰飞烟灭。 斩杀那人之后,任平生更不犹豫,一把往嘴里塞入了不知多少粒太玄帝给的丹药,然后用尽最后的真气,瞬间展开“刹那红尘”,消失在了那一股浓浓的烟雾里。 过了许久,满天的烟尘才散去,众人站在原地,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一切,当真……斩杀了一位化天境强者? 刚才那一剑,楚向南也已是吓得心胆俱裂,幸好他躲得快,否则那一剑,他也承受不住,那不是普通剑法,而是早已失传的上古奇功! 很快,后边的人也已经议论起来,那一剑,到底是什么功法,他们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只隐约听得对方斩出此剑时,口中道出“九段”二字,可在场的,又有谁知道九段是什么? 魂宗那边的人也吓呆了,一剑竟斩灭了一个化天境强者?若非亲眼所见,他们绝不敢相信,一人对着刚来的黑火长老讷讷道:“长老,现在……还去追杀那人吗?” 这一次,即便是魂宗的两个黑火长老,神情也变得十分凝重了起来,刚才那一剑,太惊人了,别人或许看不出,但他们可以肯定,那是早已失传的神界功法,为何竟会出现在人界? …… 任平生遁出几千里后,终于支撑不住,一口鲜血涌了上来,九段剑,几乎是以燃烧全身真元为代价斩出的一剑,固然逆天剑势无可匹敌,可对自身损伤也不小,尤其是他被楚向南一掌偷袭了的情况下,现在没有绛仙和云裳在他身边,哪怕再有太玄帝给的灵丹妙药,这身伤没个两三月好不了。 他之所以铤而走险动用九段剑,是有理由的,两个化天境强者,他无论如何也逃离不了,那么只能拼死斩杀其中一个,然后趁另一个失神之际,一瞬间展开刹那红尘逃走,尽管他更想杀了楚向南,却之所以不选择此人,因为他清楚,楚向南对他的警惕更高,斩杀成功机会低一些,所以他选择了另外一个。 这一次,是楚向南运气好,他的九段剑还只在一段,倘若他的九段剑到二段了,那么今日楚向南也已经死了,就算侥幸没死,也必定元神重伤。 现在,他需要尽快找一个安全地方疗伤,魂宗那些人应该被他震慑住了,暂时不敢追来,他现在唯一担心的,是这深山里的凶兽和禁忌了,以他现在的状态,随便出来一头妖兽,都能结果了他。 数日后,任平生又不知来到了哪里,这些天他每到一处地方,最多只待三个时辰便会离开,可这样对他恢复伤势也不利,他必须找个隐蔽之处,专心疗伤,至少使功力恢复一成,让他不受这山中妖兽威胁。 这天傍晚的时候,他在一座深山幽谷里找到一座荒废的古殿,这座古殿已经破败不堪,有一半的地方都塌了,可偏偏在古殿的周围,有着一股极强的禁制,这股禁制,莫说任平生现在的状态靠近就死,即使是他全盛时期,也不易对付。 此处荒凉至极,也无人迹到访,短时间应该是不会有人找到这里来,任平生打定主意后,立刻往里而去,虽靠近不得那座破败古殿,但在古殿后面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暂时就在那里运功疗伤了。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这半个月外面并不平静,那日他斩杀楚家一位三重天的化天境长老,这则消息几乎以烈火燎原之势,不几日已传遍了整个鸿蒙古地。 即便是那几个古地势力的人,听后也深感一震,各地修者都在议论纷纷,他上次在云澜天境杀的那个楚家化天境长老不算,但这一次是真真切切凭自身本事,一剑斩杀了一个化天境强者,化天境啊! 这一下,他的名声直接凌驾于几个古地传人之上了,后辈中堪称第一人,无出其右,那几个古地传人再是厉害,资质再强,可他们能斩杀化天境吗? 楚家那边,已经暂时停止了对任平生的追杀,才这么短短三个月时间,他楚家就已经损兵折将如此严重,已经连损三位化天境长老,再损下去,恐怕四衰还没来,楚家就已经根基动摇了。 那人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料,现在必须停止追杀,不能再贸然出手了,必须停下来想个万全之策,至于楚家化天境以下的人,这段时间则被严令禁止外出,因为那天任平生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楚家凡是化天境以下的人,出来一个,他杀一个。 在过去的数千年里,楚家也有过不少强敌,而这次对方虽然只有一个人,但却和以往那些敌人都不同,他们深知四衰之人,意味着什么。 再说胤朝皇宫里,云裳和绛仙听见这些消息也早已坐不住了,她们不难想到,即便是斩杀一个化天境,可任平生自身也必定受了十分严重的伤,她们必须尽快向百万大山那边赶去。 太玄帝知晓后,也立刻做出决定,这回事情恐怕闹大了,几个古地势力的掌门人,这次说不定都会向百万大山而去,他也要去一趟,尽最大可能保证任平生的安全,现在,他们必须在那些人找到任平生之前,将其找到,否则后果难料。 …… 今日,任平生身上的伤稍微好了一些,可将含光剑拿出的时候,竟发现含光剑上的血光,今日竟然变得更加强烈了。 “怎么回事……” 这一下,任平生一颗心不禁越跳越快,他原以为含光剑发出警示,是因为这次楚家和魂宗的追杀,但现在看来,似乎竟不是这原因? 就在这时,他忽然察觉有人进入这座山谷,立刻屏息敛声,将含光剑收了起来,待得那道气息走近时,他才小心翼翼将神识探出去,发现并不是追杀他的人,而竟然是……白慕晴? 她怎会来此? 任平生依旧屏着呼吸,现在他身受重伤,功力难以恢复,即使是这位此前与他有过一些交集的道门传人,他也并不完全放心,含光剑血光未消失,现在任何事情任何人,他都绝不能掉以轻心。 只见白慕晴一步步慢慢往里走来,手里拿着那朵朝生暮落花,尺玉霄飞练也环绕在她身上,看得出来,她此时也十分小心警惕。 当她看见那座古殿时,立刻停住了脚步,观察了一会儿后,忽然拿出一张破旧的地图,然后又抬起头来,看看那座古殿,最后小声自言自语道:“找到了,根据此前的线索,那人最后逃到的地方,应该就是这里了……嗯,得想办法,破开此处禁制。” 任平生小心将气息敛藏好,看她一步步往里走来,小心警惕的样子,心想她来这里寻找什么?怎么不见那另外一个道门传人与她一起? 任平生看她慢慢走到古殿附近,便不再继续往前了,因那前面有着一层十分厉害的禁制,哪怕是她,也不易破开,若是贸然闯入,必定身受重创。 接下来的三天,任平生在古殿后面,始终不发出任何声音,看白慕晴一点一点把古殿外面的禁制破去,心想她如此大费周章破开此处禁制,到底想找什么? 到今日时,任平生看她总算将禁制破开一些,她道行虽高,又有两样法宝护身,可那禁制实在厉害,令她也受了些伤。 今日白慕晴稍作恢复调整之后,继续破开剩下的禁制,如此一直到第七天的时候,她才终于将禁制全部破开,为了破开这些禁制,在她身上也受了不轻的伤,原本皎如月华的白衣,此时也染上了点点梅花般的血迹。 禁制破除后,她也顾不得疗伤换衣了,立刻往古殿里走了去,不过仍是十分警惕,哪怕禁制破除了,也须大意不得。 任平生在暗处观察这一切,只见白慕晴进入古殿后,开始仔细寻找起来,最后以秘法打开了一座祭台,但在那祭台周围也存在一些厉害禁制,就在她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那祭台打开时,眼见就能取得里面的事物了,忽然一阵疾风从殿外刮来,白慕晴猝不及防,那祭台里面的事物,也一下被那人隔空取走了。 “呵呵,真是有劳白师妹,将外面的禁制打开,令我取得这地宗秘卷了。” 那人现出身来,任平生定睛一看,居然是道门人宗的那位传人秦无月,而他手里刚才抢过去的古卷,便是白慕晴这些天费尽力气要找到的,乃是道门天地人三卷之一的地宗秘卷。 白慕晴也没想到,秦无月竟然一直在暗处,等自己把这古殿的禁制打开,他却来捡现成的,哪怕她再是修炼得心性如水,可此时绝美的脸庞,也立刻像是罩起了一层严霜,冷冷道:“秦师兄这是什么意思?” 秦无月看了一眼手里的古卷,淡淡笑道:“白师妹难道看不出,我是来抢这地宗秘卷的吗?” “你……” 白慕晴看他已经直接撕破脸了,立刻警惕了起来,而在古殿后面,任平生亲眼目睹这一切,刚才那一刹那,他已经感受到了秦无月眼中的杀机,秦无月竟对白慕晴动了杀机。  第二百五十六章 心狠手辣 这一刻,白慕晴自然也感受到了秦无月的杀机,可她这些天为了破开外面的禁制,已经消耗不小,况且还受了伤,这回只怕有些不妙,绝不能与此人硬来,便道:“天地人三宗秘卷,本是我道门之物,当年地宗秘卷不慎遗失,如今找回,无论是由秦师兄带回去,还是我带回去,都一样,秦师兄何来抢之一说?” 道门三宗秘卷,乃人宗秘卷,地宗秘卷,天宗秘卷,分别交由三宗保管,当年地宗秘卷丢失,现人宗秘卷在太霄真人手里,天宗秘卷在千霞大师手里,若是谁将地宗秘卷找回,便可按照祖训,无条件使三宗合一,届时道门将只存在一位掌门人。 简而言之,若是秦无月将地宗秘卷找回去,那么千霞大师将无条件交出天宗秘卷,从此太霄真人成为道门唯一的掌门人,而秦无月则成为道门的唯一传人,将来执掌整个道门,反之若是白慕晴将地宗秘卷找回,那她便是道门唯一传人。 秦无月轻轻一笑:“白师妹能这样想,倒是我这个做师兄的显得狭隘了,也罢,我看你方才受了些伤,我正好带了药在身上,你过来我替你疗伤吧,魔门那些人还在外面,说不得等会还要我与师妹联手,才能杀出去。” 白慕晴依言走了过去,但并未放松警惕,就在秦无月拿出药时,她手中猛然结了个金印,一下朝秦无月腹部打了去,秦无月焉能未防备着她,在她来袭瞬间,也已闪电般地出手,“砰!”二人的道印相撞,白慕晴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直接被震飞了出去。 秦无月的道行并不在她之下,何况她现在真元大损,又受了伤,怎能是秦无月的对手呢? “咳,咳咳……” 白慕晴洁白的衣襟,一下染满了鲜血,若非她还有两件法宝护身,刚才那一下,只怕已是重伤不起了。 “呵呵,师妹这又是何苦呢?” 秦无月脸上的笑容一下变得狰狞了起来:“既然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那我也摊牌了,道门传人,永远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我,秦……无……月。至于师妹你,就安心地下黄泉吧!” 这一瞬间,秦无月终于凶相毕露,杀机再无掩藏,猛地一下朝白慕晴杀了过去,而这一切,任平生在古殿后面看得清清楚楚,秦无月要杀白慕晴!这并非是偶然,而是早有的预谋。 “砰!砰!砰!” 二人在殿上斗了十几招,白慕晴险象环生,最后被一掌打中过,整个人一下往殿顶飞了出去。 秦无月显然不会让她逃了,立刻追了出去,而两人飞来的地方,竟是任平生疗伤之处,任平生看他二人往自己这边飞来,当真是暗暗叫苦,此时白慕晴已经看见了他,立刻朝他飞了过来,但却不知,他此时也身受重创,根本招架不住秦无月。 “呵呵,有意思,原来你也在这里。” 起初秦无月见到任平生在此,也是暗暗一惊,但随后发现他也身受重创,立刻凝定下来,冷笑了两声。 任平生更是暗道不妙,此人必定是要杀人灭口,今日之事若是传了出去,秦无月不但立刻身败名裂,更会被废去一身修为,永远逐出道门。 白慕晴此时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绳索,立即退至任平生身边,小声以密语道:“此人必定会杀你灭口,眼下只有你我二人联手,突破此人。” 任平生看了她一眼,虽未开口,但那眼神好像是在说:“我看不出,要你说啊?” “呵……也罢,那你二人,就共赴黄泉好了。” 见这两人要联起手来对付自己,秦无月眼中杀气更重,今日之事他本是不想节外生枝,可偏偏遇上了,那就绝不能让这两人活着走出百万大山。 突然,秦无月放出三道剑光,猛地向二人杀来,白慕晴惊道:“小心!是道门三剑!” 任平生哪里需要她来提醒,看不出那三道剑光厉害啊?立刻祭出无垢剑,“铛”的一声,即使是无垢剑在手,此时被秦无月的剑光一震,他也不断踉跄往后退了去。 此三道剑光,乃是道门的“天剑”、“地剑”、“人剑”,各具威力,妙用无穷,并不在白慕晴那两件法宝之下。 白慕晴放出尺玉霄飞练,迎住秦无月的一道剑光,任平生也立刻放出血玲珑,满天血光大绽,挡住秦无月向他杀来的剑光。 两人此时各自挡住一道剑光,可秦无月还有一道剑光,那一道剑光忽然飞至二人头顶上,一下竟化出千万道剑气,铺天盖地朝二人斩了下来。 “走!” 任平生更不犹豫,千丝万引瞬间放出,一下将白慕晴拉到自己身边来,然后展开踏红尘,往山谷上方逃了去,今日他二人皆重伤在身,不可能斗得过秦无月。 两人逃到一处悬崖绝壁时,见已无路可走,而身后秦无月已经追了上来,这一刻,任平生和白慕晴心照不宣,突然同时回身一剑刺出,秦无月猝不及防,分别被两人刺中左右双肩。 二人一击得势,但却未伤到对方要害,白慕晴欲再刺一剑,任平生知晓已难得手,正要拉她离开,秦无月玄力一震,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量朝二人涌来,直接将两人震飞了出去。 这一刻,秦无月眼中杀机更浓了,忽然放出道门三剑,直欲取二人性命而来,任平生拉住白慕晴,瞬间展开踏红尘,避开了秦无月这三道锋芒,有惊无险,但刚才那一下,已令二人各受深创。 “啊!师姐,师兄……你们!”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个少女的惊叫声,循声望去,只见那少女身着天宗的服饰,乃是道门天宗弟子,她刚才听闻动静,一路往这边而来,远远看见三道人影彼此缠斗,起初还有些不信,这时近了一看,竟真的是秦师兄和白师姐,他们两人怎在此地打起来了?与白师姐在一起的那人又是谁。 白慕晴立即道:“云染师妹当心!秦无月夺了地宗秘卷,他要杀我!” “什么?” 那名叫云染的道门少女更是糊涂了,秦师兄向来襟怀洒落,他怎么会为了夺地宗秘卷而杀白师姐呢?这绝不可能…… 随着云染的出现,秦无月知晓事情开始变得麻烦起来了,此时一不做二不休,突然向那道门少女放去一道剑光。 “啊!” 少女一声惨叫,直接被这一剑贯穿胸膛,秦无月杀心已起,又一掌打去,“砰”的一声,这少女一下被打落万丈悬崖,必死无疑。 “云染师妹!” 白慕晴知道秦无月要杀人灭口,但也没想到他竟做得如此干脆利落,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云染也是他的师妹啊,那么喜欢他…… “走!” 任平生趁着此时秦无月杀了人还没缓过神来,立刻拉着白慕晴往另一边逃去了,秦无月正待御剑去追,这时后方忽然传来了声音:“秦师兄!” 眨眼间,任平生和白慕晴已经没了踪影,而此时秦无月后边忽然闪出来七八条人影,看这些人的装束打扮,均是道门的人。 “秦师兄,你受伤了!” 有两个道门弟子立即走上前来查看秦无月的伤势,秦无月伸手捂住左边肩下的剑伤,暗劲一震,将这道较浅的剑伤震裂许多,然后摇了摇头:“暂无大碍。”说时,又向刚才任平生和白慕晴逃走的方向看了去。 一人问道:“秦师兄,刚才那人,是白师姐吗?” 秦无月道:“是,白师妹让那魔人掳走了。” “什么?” 身后几人皆是一惊,一人又问:“是魔门那个传人吗?” “不……” 秦无月摇了摇头,看着两人刚才消失不见的方向,说道:“是那个,杀心。” “是那人……” 几个弟子皆是一呆,显然这段时间,他们也已经听说过杀心的事情了,过了一会儿,一名弟子道:“师兄无须担心,几位师叔都已经赶来了,等师叔们到了,我们一起去把白师姐救回来。” “师叔他们也来了么?” 秦无月眉心一凝,最终点了点头:“如此甚好,希望师妹不会有事。” “对了秦师兄,你看见云染师妹了吗?她之前和我们走散了……” “云染,她……” 秦无月捂住受伤的左肩,凄然道:“云染为了替我挡住那魔人,被他杀了……” “什么……云染,云染师妹她……” “我一定会替云染师妹报仇的,杀心,他跑不了。” “报仇!定要诛杀魔人,替云染师妹报仇!我这便传讯给几位师叔……” …… 且说任平生和白慕晴,二人逃至一处湿漉漉的幽涧,刚才白慕晴功力大耗,此时终于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涌出,把她一件白裳染得鲜红,看上去触目惊心。 “你怎样?” 任平生脸色也不大好,白慕晴扶住岩石上的青苔,摇了摇头:“没事……必须把地宗秘卷夺回来,不能让秦无月带回去……” 任平生道:“命都快没了,还要那劳什子秘卷作甚?那秘卷比你性命还重要吗?” 白慕晴脸色煞白,看着他,仍是说道:“你不明白……无论如何,都要把秘卷拿回来。” 任平生心想,我有什么不明白的?你二人无非是想争个道门传人之位罢了。 白慕晴摇摇头:“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现在她也不知如何向任平生解释,她必须拿回地宗秘卷,哪怕不计一切后果,也要拿回来,这其中的原因,并不是道门传人之争那么简单。 过了一会儿,她又看向任平生,问道:“你上次说的话,还算数吗?” “上次?” 任平生不知她指的是什么,白慕晴便道:“就是那次在镇魔崖底下,你说过的,若哪天我也被人追杀了,你会帮我的,是这样吗?” 任平生眉头一皱,原本只是当时的一句戏言,但现在看来,无论如何都是他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了。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含光剑有异,将剑拿出一看,不但剑上血光强烈了许多,就连剑身,也隐隐开始变得血红,就像那天,在七玄宗一样。 “怎么回事……” 任平生一颗心怦怦剧跳了起来,含光剑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如此。  第二百五十七章 是非黑白 “你的剑……怎么了?” 白慕晴并不知晓含光剑的玄秘,任平生摇了摇头,强自镇定下来,将剑收起,又看向她道:“现在出去,若遇见他,你我必死无疑。” “我知道。” 白慕晴唇色苍白,点了点头:“秦无月已经杀了云染师妹……”说到此处,一阵伤感,又接着道:“接下来必然要杀你我二人灭口,此时他必定不会急于将地宗秘卷带回去,他还会来继续寻找你我,此期间你我找个地方先疗伤,等伤好之后,你我联手杀了他,将地宗秘卷夺回。” 任平生看着眼前这个道门传人,他根本就不想卷入这道门之争,但现在已经卷了进来,若不和白慕晴联手杀了秦无月,那秦无月转眼就会杀了他。说道:“这秘卷就那么重要,连命都可以不要?” “很重要。” 白慕晴看着他:“无论如何,我都一定要拿回来,这次若是拿回秘卷,我便欠你一个人情,将来你若有任何需求,我都答应。” 任平生看着她,也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便道:“那我若要你嫁给我,从此不修仙道了,你也答应吗?” “你……” 白慕晴一下气血攻心,差些又一口鲜血涌出,原本煞白的脸庞,因为此时的情绪而又变红了起来,说道:“生死之际,你能不能不要开玩笑了?” 任平生看着她,皱着眉,他也看得出来,这什么秘卷对她而言十分重要,恐怕还不止关乎道门传人之位这件事,最终说道:“能活着出去再说吧。” 白慕晴仍不放心,继续问:“那你是答应助我拿回秘卷了吗?” “答应了!” 任平生要说不答应的话,怕是她会缠着自己没完没了,白慕晴总算松了口气,又问:“那个……云裳姑娘,她好些了吗?”此刻看起来,她似乎是想拿云裳来向任平生靠近一些关系。 “她暂时无碍。” 任平生随便敷衍了一句,心想云裳和绛仙此时必然也已知晓百万大山的消息,若是知晓自己深陷泥足,绛仙定会前来,现在他身受重创,刚才又被秦无月伤了,没个几个月好不了,不过没关系,只要撑到绛仙来找到他,就安全了,又往附近看了看,见天色已晚,说道:“此处并不安全,你跟我来。” 就这样一连过去好些日,这些天大山深处时有异象出现,有时山崩地裂,有时霞光万道,还有一些地方山体裂开,产生了一些深黑不见底的虚空裂痕。 任平生和白慕晴今日来到一座山峰上,此处颇为不寻常,有些悬崖下面黑雾笼罩,一靠近过去,立时遭受五雷轰顶,似乎存在某种极强的禁制,这时任平生方才想到,这里定是已经离九幽之地近了,所以才有这么强的禁制,阻隔两地。 莫说他现在有伤在身,便是全盛时期,也根本不敢闯入这些禁制里,连神仙坠落下去,恐怕都要尸骨无存,看来他之前打算去九幽之地躲避一下这个想法,还是太过天真了。 现在任平生还不知,外面已经闹得沸沸扬扬,那日秦无月对外说,他要对白慕晴不轨,还杀了云染。 秦无月做为道门人宗传人,是众人眼中闪耀的星辰,他的话不会有人怀疑,尤其是道门那边,更是深信不疑,因为任平生还有一个身份,魔教长老。 今日在一座山谷里,聚集了不少人,大多都是道门的人,连道门人宗、天宗不少长老都来了,正在寻找白慕晴和任平生。 绛仙和云裳此时也在这座山谷里,这些天她们当然也听见了这些对任平生十分不利的传言,她们绝不会相信秦无月这些荒诞之言,这其中必定是出了什么问题,不管如何,她们要想办法尽快找到任平生。 就在这时,天际一道紫色剑光倏然而至,紧随而至的,还有一股极强的修为气息,众人尚未反应过来,那道紫光已瞬间落在山谷里,然后从里面走出一道人影来。 那人手里拿着一柄拂尘,是个三四十岁的女子,容貌算得上绝美了,只是那满脸冰冷的样子,好似罩了一层严霜,令人不敢逼视,很快,道门天宗这边的弟子立刻拜了下去:“弟子参见师尊!” 原来这女子,便是白慕晴的师父,千霞大师,也就是现如今道门天宗的掌门人,她一来到这里,仿佛连整座山谷都变得寒冷了起来,那凛若冰霜的样子,实在教人看了害怕,显然她是听闻了最近的消息,才不得不赶来百万大山的。 “弟子见过师叔。” 这时,秦无月走了上去,对着千霞大师深深一揖,而千霞大师看着他,满脸冰霜,厉声问道:“秦无月,那日到底怎么回事?” 秦无月不敢停顿,把早已想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师妹之前让魔门和九幽那些人伤了,后来我遇见她时,看见杀心正要强行对她不轨,我与此人斗了几招,可最终还是未能将师妹救回,只能眼睁睁看他把师妹掳走了,连云染师妹,也惨遭此人毒手。” “一派胡言!” 云裳一剑指向秦无月:“秦无月,你为何要构陷于他?” 秦无月向她看了一眼,不回她的话,依旧向千霞大师拱了拱手:“事情便是如此了,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师妹,以免师妹最终难逃魔爪,被那魔人……” “他敢!” 千霞大师登时一怒,身上一股寒气激荡出去,把远处不少人都吓着了,他们素来知晓,千霞大师以往便是性烈如火,这些年虽然修炼有成,可一听见自己门下弟子死在魔人手里,最心爱的徒儿还落在了这个魔人手里,还焉能保持心性不变?往日死在她手里的魔教之人,那是不计其数,这一次,说不得也要大开杀戒了。 这时,太玄帝从绛仙和云裳这边走了过来,向千霞大师微微一揖,说道:“千霞大师不必动怒,兴许这其中有着什么说不得的误会,此前我观任小友品行端正,绝无可能对令徒做出那等荒谬绝伦的事情来……” 不等他说完,千霞大师发出一阵微微冷笑:“品行端正?魔教之人,向来无耻之极,焉有品行一说?” 云裳立即道:“阿平不是魔教之人!” 千霞大师语气一冷:“不是魔教之人,那他难道是玄门中人?” 云裳一时解释不清,这时,绛仙走上前来,看向千霞大师道:“掌门还是尽快找人吧,只要找到白姑娘与我师尊,到时真相自然解开。”话到最后,向秦无月看了去,秦无月也道:“师叔,我们不宜与他们在此纠缠,须速速找到师妹。” 千霞大师冷冷道:“我徒儿若是少了一根头发,你们今日,一个都别想活……” 太玄帝不禁深深皱起了眉,他深知这老道姑的性子,向来是说一不二,要是白慕晴当真出了什么事,只怕……唉,怎会出现这种事!难道任小友真的一时糊涂,才做出那些荒谬绝伦的事情来吗?可他看任平生又不像是会做出那种事的人。 …… 再说任平生和白慕晴,两人这些天并未遇见其他人,所以还不知外面的事情,关于他们两个的传言,现在都已经在整个鸿蒙古地满天飞了,除了魔门的人,其余人几乎都认定了秦无月的话,毕竟秦无月是道门人宗传人,一派正宗传人,而太霄真人又是那样德高望重,至于说秦无月想要杀白慕晴,这根本就不会有人往那个方面想,连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 两天之后,任平生和白慕晴到了一座奇异的山峰上,悬崖下凝聚着一股浓浓的黑雾,莫说穿过这层黑雾,便是连靠近也无法靠近了。 “现在往哪里走?” 白慕晴今日伤还未愈,哪怕她有尺玉霄飞练,也很难从这里飞渡过去,稍有不慎,她和任平生都要殒命在这悬崖之下。 就在这时,她手里的朝生暮落花忽然不停闪烁了起来,任平生见状问道:“你这花怎么了?” “是师叔他们……等等,还有师父!” 白慕晴从花中感应到了,师父和几位师叔必然在这附近,一下喜形于色:“太好了,师父她们来了!” “你师父?” 任平生眉心一凝,不知为何,这一刻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白慕晴点头道:“嗯!师父必然也是感应到了朝生暮落花,我们快出去,有师父在,必能拿下秦无月那贼人,他杀了云染师妹,难逃法网……” “等等!” 任平生一下将她拉住了,白慕晴问道:“怎么了?”任平生道:“现在不能出去,我觉得哪里有问题。” “什么问题?” “总之,现在不能出去。” 任平生十分坚决,至少要等他伤好了再说,现在出去,等同完全把性命交在别人的手里,不是他信不过白慕晴,而是信不过这天下间,除了姐姐、绛仙她们以外的任何人。 白慕晴道:“我知道你现在还有些担心,不过没事了,我们现在已经安全了……” “是你安全了。” 任平生看着她,一字一句道:“你难道就不能好好想想,这些天,秦无月为何没有来追杀我们?这其中必然有什么问题,不管怎样,现在不能出去,至少要等我伤好了再说……现在出去,我等同把命交在你手里,外面任何一人要杀我,你能挡在我面前吗?你能拦得住吗?” 第二百五十八章 不可一世的女王 “你,你说什么?” 白慕晴有些不明白,最后又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是,师父她确实不太喜欢魔……魔教中人,可你也并不真的是魔教之人,况且若让师父知道,你救了我,她一定会感谢你的。” 任平生冷笑一声,像道门这些人,他见得多了,和缥缈境主一样,这种人只要认定了他是魔,那他就永远是魔,哪怕有朝一日他拯救了天下苍生,那也还是魔! “不管如何,总之现在,你和我,伤势恢复前,谁也不能出去……跟我走!我知道去哪里。” 任平生说完,一把将她拉住,欲带她继续往那危险中去,白慕晴现在已经感知到师父在附近,哪还肯与他走?一边挣扎,一边说道:“任平生,你听我说……” “小贼!还不放开我徒儿!” 就在这时,远处一道声音传来,任平生暗道不妙,这一瞬间,半空中一道掌力精准向他打来,这一掌莫说他现在有伤在身,便是全盛时期,也难以接下,只得松开白慕晴,往后一跃,避开了那一道掌力。 与此同时,外面的人已经到了,俨然便是千霞大师那些人,还有太玄帝和绛仙,云裳,都在,甚至连几个古地不少修者,也都进来了。 “师尊!” 绛仙和云裳想要过来,任平生立即道:“不要过来!”这一刻,当他看见秦无月好端端站在千霞大师身旁,他就知道,他的预感不会有错。 “师父,你终于来了……” 白慕晴也待急急解释什么,可话到此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此时在她脑海里,已经响起了秦无月的声音:“你将那日事情说出来,我不过是身败名裂,被废修为而已,可你,这一辈子,永远都别想拿到地宗秘卷了。还有,你身后这个人,他是魔教之人,你打算如何向在场众人解释,你会与一个魔教之人走在一起……你师父,还有师叔们会如何作想?你是想要当着天下人的面,再让整个道门蒙羞吗?” 白慕晴一下愣住了,秦无月立刻做出一副急切关心的样子:“白师妹,你怎样?他伤害你没有?” 白慕晴抬起头来,看着眼前所有人,最终摇了摇头:“没,没有。” 千霞大师也稍微松了口气,看向她道:“晴儿,我问你,当日究竟发生了何事?你怎会与这魔教之人在一起!” “我……” 白慕晴刚要开口时,秦无月道:“那一日,师妹……”不等话说完,千霞大师衣袖一拂,一下将他震退了几步,冷厉道:“我问你了吗!” “弟子不敢……” 秦无月只好退了下去,但此时目光,却一动不动看着白慕晴,仿佛两把剑,抵在她的胸口。 “晴儿,你说!”千霞大师再次道。 绛仙和云裳也紧张了起来,太玄帝道:“白姑娘,今日你师父与诸位同门皆在,你无须忌惮任何,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白慕晴低着头,终是缓缓开口说道:“那一日,我伤得很重……秦师兄想要救我,但是……” 整个现场,一下安静了,云裳也愣住了,她为何要说谎?不可能,阿平绝不可能对她做出那样的事情,绝无可能! “呵呵……” 任平生却只是平静地笑了笑,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个结局,所以刚才,才怎样都不让白慕晴出来。此时,他看着白慕晴美丽的身影,轻轻说道:“白慕晴,今日过后,你的道心,真的还能一尘不染吗?” 白慕晴身子颤抖了一下,便是这一瞬间,任平生对她施展出了千丝万引,欲将她挟持住,唯有如此,今日自己才有活命的机会,可他低估了千霞大师的修为,在千霞大师的面前,他功力未复,能有得手的机会吗? 千霞大师一掌向他打来,这一掌之力,何其凶猛,直接一下震散了他的千丝万引,任平生顿时感觉面前有一座大山压来,不住往后退去,这一刻,就像是要被这股力量碾碎一般,全身上下,顿时崩裂出无数伤口,一下将他的衣服也染红了。 绛仙和云裳脸色一变,瞬间飞来,千霞大师拂尘一扫,一股道门化天境的力量翻涌过去,直接将她二人震翻了出去,这身修为,显然还在太玄帝之上! “啊!” 任平生被千霞大师这一掌逼至悬崖,顿时眼耳口鼻皆有鲜血溢出,被这股化天境的力量镇压着,脑子里面也顿时出现了一片空白,全身经脉,好似已经寸寸断裂,竟一丝力气也无法提起来了。 而在那悬崖下面,诡雾翻涌,电闪雷鸣,若是坠落下去,必死无疑,尸骨无存! 今日,难道真是他的劫数吗?不应该,相信她…… “魔人,你杀我师妹,纳命来!” 就在这时,秦无月一瞬间闪到他面前来,倏地一掌打在了他胸口,“砰”的一声,仅仅只是这瞬息之间,连远处那些人都未反应过来,他已被推入了那万丈悬崖。 “噗——” 任平生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往悬崖下坠落了去,这一掌的掌力,为何如此熟悉?是和云澜天境,豕分蛇断手……一模一样的感觉。 “师尊!” 绛仙拼了命地追下去,然而那黑雾之中,已不见任平生的身影,反倒是附近的禁制,化作层层凶雷向她打去。 “绛仙姐姐,当心!” 云裳也跟着飞了下去,两道凶雷朝二人打来,在这黑雾之中,慢说找到任平生的身影,便是这可怕的天地禁制,她们二人也承受不住。 “轰隆隆!” 就在这时,整座悬崖忽然震荡了起来,那禁制也变得更强,周围的山峰开始塌陷,有的甚至不断移位,太玄帝见她们两人困在下面,必定出事,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运用一口真气,将全身一罩,然后飞下去,将二人救了上来。 很快,这附近已经开始崩塌,众人不得不先离开。 而任平生呢? 坠落,层层坠落。 这一刻,他已经没有意识了,只是在黑暗中不断坠落,前世今生,宛若一幅幅画卷,在这黑暗中一一迅速闪过。 不知过了多久,这种坠落的感觉才停止,可他依旧没有醒来,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不知什么时候,一个欢快的声音,慢慢由远而近,向他的身边靠近。 “姐姐,快来看呀,这里有个男人!” “咦?好俊的男人呀,他好像昏过去了,让我摸摸……” “是我先找到的,先让我摸摸看……” “哎呀,你们别抢啊,他伤得很重耶。” 只见七八个女子围在任平生身边,个个都十分娇美,年纪小的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年纪大的也才二十三四,皆是花容玉貌的妙龄女子。 “咱们快把他带回去,拿给女帝看看,说不定还能救回来,他是从哪里掉下来的,这都摔不死呀……” “噗!我昨天做梦,梦见天上掉下个男人来,今天果然就掉下来一个,那等明天,我要再梦见两个。” …… “嗯……还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男人呢。” 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里,任平生被放在一张用白玉制成的长椅上面,旁边坐着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看上去二十上下,生得貌美无双,那一双纤细的手也好似白玉雕刻的一般,正轻轻地从任平生脸上滑过。 “那女帝能救他吗?” 周围还围了十几个同样生得颠倒众生的小妖精,少女们此时看着昏迷不醒的男子,甚是好奇,可惜这个男子伤得太重,若是醒来能够说话,定是十分有趣吧。 “唉……” 红衣女子最终发出轻轻一声叹息,不舍地将手从这个男子脸上拿了起来,惋惜地道:“我也想救他,可是伤得太重啊,若要救他,至少要损耗我近三成的功力……” “这样啊……” 少女们都围了过来,一个个蹙起了眉,十分惋惜地看着眼前这个昏迷不醒的男子,最后又问:“那女帝打算如何呢?” 红衣女子最终站起身来,轻轻挥了挥衣袖:“把他扔出去吧。” “啊……” 少女们一听,都有些沮丧,红衣女子又补充道:“就扔在宫外,若是三天后没死,我便救他。” 少女们听后又高兴起来,可没过一会儿,又情绪低落了下去:“那若是死了呢?” “死了?那就随便找个地方埋了。” …… 这里是九幽城,九幽女族所在,城中立有一座白玉雕像,栩栩如生,宛如真人一样美丽,那玉像便是九幽女族千万年来信奉的九幽鬼母,传闻九幽鬼母,是天下最美的女子,任何男子见了,都会深深地迷恋上她。 整座九幽城非常大,仿佛无边无际一样,一座座山峰屹立,漫山遍野皆开满了红色的彼岸花,红艳而妖冶。而在那一片无边无尽的彼岸花海里,更有一座规模宏大,气势磅礴的九幽宫,便是九幽女族的女王所在。 任平生就被扔在了九幽宫外面,旁边是一条杂草丛生的水渠。已经过了三天,这天忽然下起了大雨,冰冷的雨,就像那天一样,打在他的身上。 他此时仍然没有意识,只有梦,和梦里面那些反复错乱出现的画面,他又看见了和师姐洞房花烛那一晚,又看见了天外之天,烟雨将神格给了他,然后替他挡下一切,魂飞魄散。 最后,他看见了一个人,慢慢向他走来。 “烟雨,是你么……” 他努力地想要睁开眼,却只能模模糊糊看见,那一道越来越近的身影,是常常在他梦里面出现的,那个白发女子。 “你,是谁……” 他仍无法睁开眼,看不见,却能感受到,感受到那白发女子就在他的面前,却始终看不见她的模样,梦里一次一次,离得那么近,真切却又虚无的感觉。 “轰隆隆……” 天上雷声作响,大雨倾盆,淋湿了这一片彼岸花海,那花丛之中,慢慢走来了一道美丽的身影,连雨也淋不到她的身上来,在距离她头顶三尺时,自动飘散开了,她一步步走到任平生的面前,就这样静静看着他。 她是这片花海的化身,是九幽宫的宫主,是芳华绝代的九幽女帝,她有着绝世无双的美貌,有着震古烁今的修为,她是这九幽城里,不可一世的女王。 三天前,她说如果这个男人没有死,那便救他,如今三天过去了,这个男人还有一息尚存,那她便会救他。 她慢慢蹲下身去,轻轻将这个昏迷不醒的男人抱了起来,当看着这个男子英俊的脸庞,即使是不可一世的女王,这一刻也仿佛动了几分少女之心。 任平生依旧没有意识,只隐隐约约,好似在梦里一样,闻到一缕幽香,感受着此时,女王的软玉温香。 第二百五十九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 今日从九幽城里来了两位九幽女族的长老,一听说女帝捡了个重伤之人回来,两人便都急着往九幽宫这边过来了,她们二人也都有着厉害神通本领,可一探之下,发现这受伤的男子几乎心脉寸断,伤得如此之重,便是她们两人也束手无策,更何况就算勉强救回来了,也多半是废人一个了,女帝要耗费如此多的元力,去救这么一个将死之人回来,实在不值得。 两人立刻苦心相劝,说这人经脉已损,百脉俱废,即使救回来也活不了多久,何必耗费元力呢?她们心里很清楚,这男子身受如此奇伤,整个九幽之地,也只有女帝的“九幽地元功”,才能将他救回来,可若是运用此功,至少要损耗女帝近三成的功力。 两人苦口婆心劝说许久,一人又道:“还请女帝以大局为重,近来九幽摩炎那边异动频频,他们随时都可能对我们九幽城不利,女帝若在这时损伤三成功力,救这一个凡界男子……实非善举。” 在两人苦口劝说之下,九幽女帝紧皱的眉头,终于还是慢慢松开了,看着玉榻上这个昏迷不醒的男子,最终仍是坚持道:“不,我要救他,三天前我说了,他若能撑过三天,我便会救他。” “女帝!” 身后两位长老均是一颤,原本以为她们劝说这么久,女帝应当分辨出这其中利害,不曾想,她居然还是要执意救这个人,她们也都清楚,女帝向来说一不二,可这一次,所关乎之事,实在非同小可。 九幽女帝缓缓伸出手,轻轻抚摸在这个男子的脸上,此刻仿佛天真无邪的孩子一样,说道:“在我未见到他时,不知他是谁,不知他长什么模样,不知世间是否有这样一个人,可当我看见他时,突然觉得好喜欢,我不想他死,所以,我要救他。” 两位长老更是愣住了,深知女帝心性难以捉摸,说喜欢便是喜欢,说不喜欢,那便是不喜欢,也许今天喜欢,明天就不喜欢了,可她们看见此时女帝的眼神,分明是从未有过的眼神,不知她此时的喜欢,是指什么意思。 “好了,二位长老,请回九幽城吧。” 九幽女帝轻轻一抬衣袖,让人送二人离开,两位长老已知劝说不动,再说下去,徒惹女帝生气,只好退下了。 夜里,一轮皎月升上天空,如水的月光,洒满了整片彼岸花海,九幽城里皆是貌美如花的女子,她们的容颜,就像这一片彼岸花,永远不会凋零,可是整座城里,却不见一个男人。 而那一座九幽宫,在月光下格外澄净。 女帝的寝宫被一盏盏流苏宫灯装饰得分外明亮,雪白的床幔,也好似铺了一层月光一样无瑕。 此刻,任平生赤身坐在床上,依旧没有意识,女帝坐在他的身后,双掌紧贴他的背上,将九幽地元功的真气,一点点渡入他体内。 如此过去三天三夜,任平生身上的伤口,开始逐渐愈合了,可内伤却不是那么轻易能恢复的,今日,九幽女帝已将真气与他经脉贯通,这是九幽地元功的秘诀所在,唯有如此,才能一点一点修复他受损的心脉。 不知过了多久,她也终于在意识里听到了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你……是谁?这……是哪?” 这是任平生的意识,尽管他现在尚未醒来,可全身经脉与九幽女帝真气相连,九幽女帝能够听取他意识里的声音。 “你身受重创,心脉寸断,我现将你伤势恢复,至于你的修为还能否恢复,只能听天由命。”九幽女帝往他的意识里,传去一道声音。 “身受重创,心脉寸断……” 任平生意识模糊,仿佛仍在错乱的梦境里,一幕幕反复出现的画面,前世与今世交叠在一起。 就这么过去了一个月,到今日,他终于醒来了,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赤着上身,躺在一座分外香艳的寝宫里,屏风前的两盏宫灯发出明亮如雪的光芒,也不知现在是白天,还是夜晚。 床单和衾枕上面,缠绕着一缕淡淡的馨香,是女子留下的香,还有那白色的床幔,让他有种分外安全的感觉,不再是梦里面那阴暗潮湿的山林荒野。 “这里……是哪?” 任平生刚想要动,身上却传来一阵筋骨寸断的剧痛,竟是丝毫动弹不得,这一刹那,在他脑海里面才终于记忆起来,那天在悬崖之上,千霞大师对他出手,秦无月趁机一掌,将他打下了悬崖,而秦无月当时使的,是某种和云澜天境豕分蛇断手极为相似的功法。 “他醒了他醒了,快来看呀,他醒了!” 眼前忽然出现了一群美貌女子,一个个好似小妖精一般,年纪小的,不过十五六岁,年纪大的,也才二十来岁。 “你们,你们……” 任平生动弹不得,还未开口说话,那些女子,皆伸手在他身上摸了起来。 “哎呀,你们别推我嘛,让我摸摸看嘛。” “是我先来的,你们别抢啊……” 这些少女,看似天真,又很活泼,还个个都生得香娇玉嫩,任平生刚刚醒来,一时只觉头晕目眩,被这群少女在身上乱揉乱摸,就仿佛落到了那蜘蛛洞里,被一群祸国倾城的蜘蛛精缠绕着。 “你们,还不退下。” 这时,又走进来一个看上去稍微有些冰冷严厉的女子,少女们立刻规规矩矩了起来,迅速退至床榻两边:“女帝,你来啦。” “你,你是……这里是……” 任平生看着这个向自己走来的美貌女子,刚才的声音,好像便是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一直出现在他意识里的声音,是她……救了自己?可她又是谁,竟生得如此好看。 九幽女帝走到床榻前来,仔细看了他许久,才说道:“这里是九幽宫。” “九幽宫,那你,你是……” 任平生隐约间似乎明白了,他竟坠落到九幽之地了?那眼前这位,必定就是九幽宫的宫主,九幽女族之王,九幽女帝了。 “不错。” 九幽女帝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是我救了你,所以现在,你是我的人了。” 任平生愣了一会儿,后边那些小妖精都捂嘴偷偷笑了起来,九幽女帝衣袖一拂:“你们笑什么?都给我退下。” “是,女帝。” 一众少女一边掩嘴偷笑,一边往寝宫外面去了。 任平生看着眼前这位女王,不知她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想总算是她救了自己,便道:“多谢……宫主相救。” 九幽女帝没有说话,只向他走近了一些,倏地将手一伸,两指按在他脖子上,看他脉象已渐渐平稳下来,才道:“你尝试一下能否运功。” 任平生现在连动一下都剧痛万分,如何运功?可在九幽女帝面前,他不想表现得太弱,便也咬着牙,盘膝而坐,然而经脉受损,他一丝也感受不到真气的存在。 是和豕分蛇断手相似的手段啊,想不到他竟会第二次伤在这种阴毒功法下,不过这一次,因为他的经脉已逆,秦无月并未能像当初唐惊风那样令他全身经脉寸断无法复原,但就算如此,这次他伤得太重,经历了一次生关死劫,经脉受了极其严重的损伤,即使不是豕分蛇断手,也几乎很难复原,即使复原,一身功力也可能不在了。 过了许久,九幽女帝才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任平生。” “你被何人所伤,可还记得发生何事?” 这一次,任平生陷入了沉默,手指也越捏越紧,白慕晴,秦无月,你们两个……道门传人。 其实九幽女帝此前已经猜到几分,外面盛传,他欲对道门天宗传人不轨,结果被天宗掌门所伤,又被人宗传人一掌打下悬崖,如今外面人人都唾骂他这是咎由自取,谁的念头不好动,偏要动到那道门传人身上,他要是不死,就连白家也不会轻易饶过他。 “你好好在此疗伤。” 九幽女帝说完,衣袖一拂,往外去了,看上去似乎有些不悦之色。 “你既知晓我是怎样一个人,为何还救我?”在她就要踏出这间房门时,任平生开口问出这样一句话。 九幽女帝停了下来,说道:“我救你,与你是怎样一个人,有关系吗?不管你曾经是怎样一个人,从现在起,你都是我的人了,我不许你再对其他女子心存妄想。”说完,衣袖一拂,头也不回地往外去了。 任平生苦笑一声,现在外面人人都道他是一个恬不知耻,对道门传人存有非分之想的无耻淫徒了吧? 无尘剑帝啊……一世英名尽毁。 …… 这些天,九幽女帝每每都会来替他运功疗伤,尝试修复他受损的经脉,可一连半个月下来,却丝毫不见好转,反倒是她,为了替他疗伤,这一个多月已经损耗颇重,如此下去,终究不是办法。 “女帝不能再如此下去了。” 这一日,九幽城的两位长老又来找到她,一人道:“那日女帝说救他,现在人已救了,女帝却又要替他恢复修为,可我观他经脉已损,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恢复,女帝这么消耗下去,何时才算完?” 另一人接着道:“就算女帝替他恢复修为了又如何?世间男子多是负心薄幸之徒,他现在说些话来哄骗女帝,等他伤好了,修为恢复了,那时他便远走高飞了。” 女帝心想,我倒是想他说些话来哄骗自己,可这半个多月下来,他就像是一块冰冷木讷的石头,说道:“我救他,与他将来要走,又有什么关系?” 两位长老见仍然劝她不动,一时不知再如何开口,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笃笃笃”的声音,紧接着只见一个身穿黑衣的老婆婆走了进来,那老婆婆的头发很长,几乎快垂到地上了,手里拿着一根黑色的乌木杖,看上去并不似寻常人。 “瑶儿,那人的事情,我听说了。” 这老妪称呼九幽女帝为瑶儿,九幽女帝看了她,也立即上去将她扶住了:“婆婆不是在秘境里守护鬼母圣泉吗?怎么出来了。” 至于九幽城两位长老,则更是一下恭敬了起来,老妪摇摇手,示意她二人不必如此拘谨,然后又轻轻握着九幽女帝的手,问道:“瑶儿,你喜欢这个男子吗?” 这一次,女帝低着头,沉默不语了,这整个九幽女族,她是女王,一切都由她说了算,唯独对眼前这位婆婆十分恭敬,因为这是当年把她带大的婆婆,是九幽女族的大祭司,巫祝婆婆,已有一千多岁的高龄了。 巫祝轻声一叹,按着女帝的手,说道:“可我九幽一族,也有九幽一族的规矩,除非他与你成婚,从此留在九幽宫,否则,你不可用鬼母圣泉救他,而他的经脉,只有鬼母圣泉能替他恢复,你这样与他白耗功力,也没有任何作用……瑶儿,你如今长大了,可以不听我的话,但难道要违背鬼母留下的法谕吗?” 第二百六十章 前世奇功 “可是……” 九幽女帝欲要再言,巫祝道:“一个月时间,瑶儿,好吗?若他肯与你成婚,那便直接用鬼母圣泉替他恢复,若他不肯,你便只有一个月时间,这一个月时间里,你若是能让他功力有所恢复,哪怕只恢复一点,你也可以继续将他留在九幽宫治疗,但若是一点起色也没有,一个月后,便须将他送出九幽城。” 九幽女帝道:“可是他现在功力全无,这样将他送出去,必然落在九幽摩炎那些人手里,这与杀了他有何分别?” 巫祝只是看着她不语,过了一会儿,九幽女帝终是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那就一个月时间,一个月后,若他功力丝毫未复,我知道怎么做。” …… 一连过去许多天,到今天,任平生的经脉之伤仍没有丝毫起色,这一日,女帝替他疗伤完毕,忽然叫他回转过身来。 任平生不知她是何用意,因为这段时间疗伤,真气运行须十分精细,不能有所阻碍,故他将上衣完全去掉了,而九幽女帝也只穿了一件贴身小衣在身上,此时回转过身去,未免失礼,便问道:“宫主有何吩咐?” 九幽女帝蹙眉道:“我叫你转过来,你就转过来。” 任平生只好依言转过身去,但为免显得轻浮孟浪,并未直视她,可过了一会儿,九幽女帝却道:“我要你抬起头来,看着我。” 任平生亦只好抬起头来,面前美人,如花似玉,身上寸寸肌肤,都透着一股淡淡馨香,她因刚才耗功巨大,仅有的一件粉色纱衣,也被浸湿了,此时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那若隐若现,绝美无瑕的玲珑娇躯,任平生不敢多看,一会儿便将视线转移开了,问道:“不知宫主,要在下如何。” 九幽女帝看他不敢直视自己太久,忽然笑了起来,问道:“我很美,所以你才不敢一直看我,是吗?” 任平生道:“宫主自是极美。” 九幽女帝便又道:“那你想留下来,在此与我成婚吗?” “什……什么?” 任平生没料到她会突然如此问自己,愣了一下,心想九幽女子都如此直接的吗?随即苦笑道:“宫主说笑了,在下得宫主相救,已是感恩不尽,如何再敢心存妄想。” 九幽女帝认真地道:“我没有说笑,我是认真的,你留下来,与我成婚,我喜欢你。” 任平生一下抬起头来,看她此时宛若一个天真的孩子一样看着自己,心想九幽女子,或许是与尘世中的女子不同,可她真的明白,什么是喜欢吗?问道:“宫主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九幽女帝点头道:“当然知道,喜欢一个人,便是想和他一直在一起,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就觉得好喜欢。” “……” 任平生摇了摇头,最后看着她道:“实不瞒宫主,在下,其实已有妻室。” 怎料九幽女帝眨着一双眼睛,摇摇头道:“我不介意啊,等回头你把她接过来,我们一起住就好了,总之你要先与我成婚。” 任平生又愣了好半天,心想这个女帝根本对于男女之情一窍不通,最终只得无奈道:“承蒙宫主错爱,在下……不能如此。” 九幽女帝看着他,心想这段时间,他也不曾对自己有过任何轻薄之举,这样一个人,她如何会相信,这是一个欲对道门传人不轨的无耻淫徒?可是,他若不与自己成婚,一个月之期将至,那时要怎么办?蹙眉道:“那你就是不喜欢我了,可你刚才不是说我很美吗?” 任平生不知如何说了,自古最难消受美人恩,这段时间,承蒙对方相救,可他知道九幽女帝对他的“喜欢”,并不是他对姐姐,也不是姐姐对他的那种喜欢,并不是想做他新娘子那样的喜欢。 …… 就这样,最后剩下的几天也过去了,还有一天时间,一个月的期限便到了,可任平生却并不知道这件事。 这一天,九幽女帝没有来,只有他一人在寝宫里尝试运功,还是没有用,大概这一次,连活死人前辈也没有办法再替他续脉了,经脉损毁一次还能再续,已是奇迹,同样的奇迹,不会出现两次。 难道此生,他便将是一个废人了吗?甚至连神格,他都感觉不到了…… “还是没有用。” 又继续尝试了一个时辰,任平生仍然无法感应到体内真气流动,今日正要放弃之时,却又忽然感觉体内血脉跳动了起来。 “怎么回事?” 这一刻,任平生忽然感觉心跳加快了许多,这种血脉偾张的感觉,是前世,他的另外一门逆天奇功——刹那生灭! 刹那生灭,须得死而后生,方才有可能领悟,乃是一门十分独特的奇功,即使是上一世,整个鸿蒙神界也无人能解释这门奇功的神奇所在,其玄妙程度,丝毫不亚于他的逆天归元劲,甚至在某些方面,比逆天归元劲更要神秘。 刹那生灭最关键的是,必须在绝境之下才能发动,而功力尽失,也算是一种绝境,发动此功,不需要任何功力,哪怕是经脉寸断,全身修为尽失,都能够逆天发动此功。 当发动刹那生灭之后,整个人会立刻进入一种“生”的状态,在“生”的状态下,自身力量会立刻回到巅峰,甚至超越巅峰状态,同时身怀的所有神通绝学,都将不再受到任何限制,可以无限发出,不管是九段剑,还是逆天十三剑,天外化天手,这些神通绝学,都不再消耗真气。 但是“生”的状态并不会维持多久,当“生”的状态过去后,自身会立刻进入“灭”的状态,当在“灭”的状态下,有两种选择,第一种,可以选择对某人发出最后一记绝杀“刹那生灭”,此人必死无疑,但发出最后一记“刹那生灭”之后,自身便再也没有任何修为了。 第二种,在灭的状态下,选择发动刹那生灭的伴生招式“十方俱灭”,十方俱灭更为恐怖,一旦发动,自身周围任何一切都将毁灭,包括自己,乃是与大量敌人同归于尽的狠招。 此时感受着体内血脉偾张,任平生又慢慢冷静了下来,尽管这一世,他可以再次领悟刹那生灭了,但这上古奇功,也不是轻易能动用的,即使是上一世他带着烟雨闯入天外之天,也不曾动用刹那生灭,因为一旦发动之后,若是在“生”的状态下,在这有限的时间里未能将青魔老祖那些人杀尽,那么死的就会是他和烟雨,即使不被那几人所杀,也会被天外之天的死魂吞噬。 而这一世,难道要他去道门找到秦无月,然后动用刹那生灭,将那人杀死,然后自己也死在道门吗?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他还是得想想办法,如何恢复修为。 与此同时,在九幽宫一座大殿里,两位长老看着九幽女帝,尽管未开口,可那意思已经明了,距离之前说的一月之期,只剩下一天了,明天若他还是没有任何恢复迹象,那么只能将他送出九幽宫了。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异动,接着有两个九幽女子疾疾跑了进来:“女帝,不好了!外面,九幽摩炎带了好多人过来……” “九幽摩炎,他想做什么?” 九幽女帝眼神冰冷,话音甫落,立刻化作一道红光,往九幽宫外面去了,到了外面,只见原本朗朗晴空,已是乌云密布,而那乌云之中,忽然降下数十道人影,为首那人身高九尺,十分魁梧,全身赤火燃烧,似魔非魔,正是九幽焱族的首领,名叫九幽摩炎,自封九幽大帝。 九幽摩炎向来自诩九幽正统,而九幽焱族也确实出现较早,一直存在于九幽之地,但其族人往往邪恶,男子好以女子为鼎,女子则以男子为鼎,与九幽城这边的九幽女子,完全不一样。 九幽女帝此时一下纵飞到了半空中,双手负在身后,神色冰冷地打量着眼前这些人,依旧是那不可一世的女王,冷冷道:“九幽摩炎,你今日来我九幽城,可是有事?” 九幽女族虽是在后来出现,但这万年来,大多时候也都与九幽焱族井水不犯河水,虽然谈不上友好,但也并非水火不容,不过近来九幽摩炎那边,却时有异动,今日带人来,显然也不寻常。 九幽摩炎看着九幽女帝,也直接开门见山:“九幽女帝,本座也不与你多说,两个多月前,你这里来了一个陌生男子,那人不是你九幽女族的人,把那人交出来,本座今日自会离开。” “哈哈!” 九幽女帝仰头一笑,这一刹那,目光变得十分寒冷可怕,身上也陡然有了一股极强的修为气息,看着九幽摩炎那些人,一字一句道:“九幽摩炎,本宫给你半柱香时间,再不带上你的人滚出九幽城,本宫今日就让你们彻底灰飞烟灭!” “哦?看来这位九幽女帝,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就在这时,九幽摩炎身后忽然走上来一个身穿黑袍的老者,这老者身上的气息十分不凡,并非九幽族人,虽看不清容貌,但在他眉心之上,有着一道若隐若现的金色神印。 “神族的人?” 九幽女帝眼神一凝,万年前,神人两界尚未封闭之时,曾有神族之人私自下凡,虽然她那时还未出生,并未见过神族之人,但从记载上面来看,这老者眉心的神印,还有这神秘气息,像极了当初那些从神界偷偷下凡的神族之人。 “依我之见,九幽女帝还是按照刚才摩炎大帝所说,把那人,交出来吧。” 这时,九幽摩炎身后又有另外一个身着紫袍的人走上来,此人身上的修为气息也十分强。 “呵……” 九幽女帝看着这些人,冷笑一声,将双手负在身后,言语间仍是未将这些人放在眼里:“那本宫若是不将人交出来,你们又待如何?” 这时,那有着神印的神秘黑袍老者开口道:“若是不交,那么很快,这座九幽宫,就会被夷为平地,然后是整座九幽城……” …… 此刻在女帝的寝宫里,任平生本是正在专心尝试,能否从刹那生灭中悟出恢复修为的方法,突然感应到外面异常,正要起身出去时,外面忽然跑进来两个少女将他拦住了:“女帝说了,不让你出去……” “不让我出去?外面是否出事了?” 任平生向外面看了一眼,尽管他现在没有了修为,可神识依旧在,能够感觉到,外面有不速之客到来。 两个少女仍是张开双手把门堵着,一人道:“反正女帝说了,不许你出去就是不许你出去,你快回去坐好。” 就在她话音落下之际,“轰隆”一声,外面传来一声巨响,震得这座寝宫的门窗直抖,连横梁都似快要震塌下来一样。  第二百六十一章 埋葬的 此时在九幽宫外,九幽摩炎已经和九幽女帝一招对上,二人的力量均是十分恐怖,震得这附近虚空也似颤抖起来了。 九幽摩炎心中暗想:“不是说这女人这两个月为了替那小白脸疗伤,损耗了自身三成功力吗?为何还有如此强绝的力量?” 这时,在他身后那两个人也出手了,一瞬间朝九幽宫这边飞来,看那样子,似乎是想强闯九幽宫,直接去里面把任平生带走。 “放肆!” 九幽女帝另只手用力一拂,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量翻涌出去,直接将那二人震退了,他们也没有想到,九幽女帝修为如此可怕,难怪当年便是九幽女族中第一人。 九幽摩炎在心中暗想:“你替那人疗伤,损耗不轻,此时必然是在强撑,想让我等看不出虚实,那就看你撑得住几时。”一边寻思,一边又暗暗加重了几分力道,虚空中立刻有一股黑色火焰,朝九幽女帝卷席了过来。 “哼,想要试试本宫的本事?那就看好了!陌上三尺,黄泉花开!” 九幽女帝双手一拂,满地的彼岸花,顿时飞舞到了空中来,带着一片血红的火焰,铺盖天地朝这些人笼罩了去。 “当心!” 有几个九幽殿的长老立刻运转九阴地元功,结果还未凝聚起功力,六个长老里面,有三个都被这彼岸花血焰给焚烧成了三具尸骨,那些九幽殿的弟子,更是连尸骨都没留下。 九幽摩炎身旁那两人也有些吃惊,这九幽女帝手段如此可怕,神墟境之人在她手底下,简直如蝼蚁一般弱小。 “哼……” 九幽女帝冷冷一哼,忽然又将手一抬:“天魔炼狱!”这一刹那,天空中更像是裂开了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痕,猛地朝九幽摩炎那几人吞噬了去。 这回,就连九幽摩炎都微微变了脸色,多年不见,这女人手段,怎还是如此厉害!今日恐有些不妙,此时顾不得多想,也将神功一运:“魔焰吞天!”一道百丈黑色火焰往上冲去,“轰隆”一声巨响,撞在那裂痕上面,两股力量这才终于彼此冲散。 九幽摩炎背上凝起了一层冷汗,毕竟这里是九幽宫,是九幽女帝的地方,不是他的九幽魔殿,可他此时却又不甘心白来一趟,阴沉沉道:“九幽女帝,我劝你最好不要插手此事,那人的身份,不是你能插手的,你还是赶紧将他交出来吧,免得日后,祸牵整个九幽族。” “哼。” 九幽女帝衣袖一拂,依然冷冷道:“摩炎,我也警告你,下次再敢带人来我九幽宫,必教你尸骨无存,现在,立刻带上你的人,滚!” “你……” 九幽摩炎手指一捏,狠狠瞪视着她:“好,九幽女帝,算你狠,咱们走着瞧,你会后悔的,也会为此付出代价……” “天魔炼……” “快走!” 一行人匆匆而走。 九幽女帝看着这些人离去,然后才将双手负在身后,冷哼道:“几个小喽啰,也敢来我九幽宫放肆。” “师父,你……你没事吧?” 这时,有两个九幽宫的弟子飞了上来,九幽女帝道:“没事,回宫!” 回到九幽宫后,九幽女帝脸色苍白,“噗”的一口,终于忍不住一口鲜血涌了上来,把弟子们都吓坏了,两个长老急忙上来,一左一右将她扶住,往她体内渡入真元。 “二位长老,无妨,我没事,只是运功过度而已。” 九幽女帝轻轻拭去嘴角的鲜血,可两位长老如何看不出来,这两个月她为了救那人,本就已经损耗过重,刚才又强行与九幽摩炎那几人周旋,还怎能撑得住?唉! “此事,不许告诉他。” …… 今晚,明月如盘,洒下一片银光,把整座九幽宫映照得澄净如洗,任平生还在寝宫里,门口守着那两个少女不让他出去,直到快中夜时分,九幽女帝才从外面回来,两个少女立即让开了,任平生也站起身来,问道:“今日外面出了何事?” “没什么事。” 九幽女帝慢慢走了进来,又吩咐两个少女退下,最后才说道:“来了几个宵小之辈,不过让我打跑了。” 任平生想了想,终是开口道:“是为我而来吧?” 九幽女帝看着他,过了许久才道:“反正,在我这里,没有人可以伤到你。”一边说着,一边走近了过来,两指一并,按住他手腕,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松开眉头:“还是没有恢复吗?” 任平生摇了摇头,并没打算告诉她有关刹那生灭的事情。 此时一阵风吹进来,把烛台上的蜡烛吹灭了,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又慢慢把整个房间照得通亮,屋中二人,可以清楚看见彼此。 “罢了,今晚我想喝酒,你来陪我。” 九幽女帝说着,便将他拉着往外面去了,到了一座花园亭台里,这四周开满了五颜六色的鲜花,在月光下,四溢着淡淡清香。 九幽女帝拉他坐到亭子里,今晚要与他不醉不休,任平生之前根本没有想过,传闻里的九幽女帝,是这样一位女子,他之前还以为,是个杀伐可怕的魔女呢。 无边风月之下,香风袭人,两人就这样一杯一杯,喝到过了子时,九幽女帝已有几分微醺薄醉之意,双颊开始渐渐粉红起来,却越发显得娇艳迷人了,如此一位绝世美人,大概也只有木头人才会不动心了吧。 她忽然轻轻一笑,拉着任平生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听吗?” “什么秘密?” 任平生放下了手里的夜光杯,九幽女帝忽然凑近了他一些,任平生闻到一股香风,加上她突然靠近过来,一时也有些忍不住心旌摇曳,问道:“宫主,你说吧。” 九幽女帝笑道:“那我告诉你,你可不许笑我哦。” “嗯……不会。” “那好……” 九幽女帝凑到他耳边来,捂着嘴偷偷道:“我其实有个小名,叫做瑶兔……” “瑶兔……” “唔……” 九幽女帝一下捂住了绯红的脸颊,有些娇羞的样子,与白天那个出手果断的女王全然不一样了,“你是不是想要笑我?” “瑶兔……” 任平生却往天上的月亮看了去,轻声道:“一夕雨歇天清,风微月明……瑶兔,真美的名字。” “是吗?” 九幽女帝慢慢将手从滚烫的脸颊上放了下来,静静地看着他,任平生点了点头,又望着天上的月亮,说道:“是我听过,最美的名字。” “嘻嘻。” 九幽女帝一下开心地笑了起来,又随他望向那天空上的月亮,忽然问道:“我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你想去天上,对吗?” “可我现在,去不了。” 任平生看着天上的月亮,眼前又出现了当年,他跳下轮回池的那一幕。 九幽女帝道:“很多年前,神人两界突然隔绝了,神界之人无法下凡,凡界之人也无法上去……然后不久,离恨天就出现了。” 任平生向她看了去,离恨天,这个神秘的势力,必然与神界有着说不得的关系。 “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想去天上呢……” 九幽女帝忽然将双手放在下巴上,看着天上,这么看了许久,又道:“传说,天有九霄,而最高的那一重,名为神霄,那神霄之上又是什么呢?” 任平生一边听她说着,一边慢慢回忆起前世,云瑶当年也时常与他提起,可那时,莫说他与云瑶均未踏入神帝境,便是诸天之上那些已经修炼出好几重元神的洪荒强者,又有谁能去到神霄之上?没有人能去到那上面,只有着数不尽的传说。 “神霄之上,从来无人去到过,传说那上面埋葬了无数个时代的强者,亿万生灵,皆长眠在那里,也有人说,那上面,有着长生不死之术,有着天下无双的神功……” 九幽女帝听完却轻轻地笑了:“不是的呢。” “那是什么?” 任平生回过头来看着她,只见她痴痴地望着天上那轮月亮,这一刻,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地说着:“神霄之上,埋葬的不是无数强者,也不是亿万生灵,那里埋葬着的,只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深深的喜欢。” “什么?” 任平生以为她喝醉了,以前在鸿蒙神界从未有过如此奇怪的说法。 九幽女帝轻轻一笑,面颊绯红,又举起酒杯:“继续喝酒,来,不醉不休……”任平生却将她手按住了:“宫主,你醉了,我送你回宫歇息吧。” “不嘛不嘛,还没有,再来。” 九幽女帝非要与他继续喝,一直喝到月渐西沉,凉风轻拂,任平生也有些不胜酒力了,九幽女帝忽然一下倒在了他的肩上,这么轻轻地看着他,任平生欲去扶她,她却像个孩子一样,醉眼迷离地笑了起来:“你看,我美吗?” 一阵微风吹来,令任平生酒醒了几分,说道:“宫主,自是极美。” “不行,你敷衍我……” 九幽女帝轻轻一哼,又问:“那你说,是我美,还是天上的月亮美。” 任平生道:“天上月亮的美,是风月之美,古今天下之人皆能窥见,而宫主的美,此时却只有在下一人,能够有幸一睹。” 听他这么一说,九幽女帝更是开心地笑了起来:“你呀……小嘴真甜,你肯定不是第一次对女孩子说这些话了吧?” “宫主醉了,我送你回去歇息吧。” 任平生轻轻拿下她手里早已空掉的酒杯,然后慢慢将她抱起来,往寝宫那边走去了,一路微风轻拂,花香四溢,九幽女帝就这样靠在他的身上,慢慢睡着了。 看着怀中玉人,若非他定力胜人,只怕也一并醉过去了吧。 将九幽女帝送回寝宫后,任平生又独自走到外面,望着天上的月亮,脑海里还回想着刚才女帝那句奇奇怪怪的话,神霄之上埋葬着的,不是那万千仙魔神佛,也不是亘古绝世强者,而是一个人,深深的喜欢……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 次日,任平生在另一座寝宫里尝试以刹那生灭恢复修为,而在九幽女帝那边,忽然有两个九幽女子疾疾走了进去,只见香丝软榻上面,九幽女帝刚刚醒来,云鬓乱洒,一件薄薄的睡裳,肩带也滑落了下来,好似半轮明月,从云里若隐若现。 “怎么了?” 九幽女帝看她们两个一早急急走来,心想出什么事了么?一名女子着急道:“女帝,不好了,怜幽师姐让摩炎抓走了……他让女帝拿人去换,否则今日傍晚前,便要把怜幽师姐沦为他们的炉鼎。” “什么!”  第二百六十二章 救人 九幽女帝有三个亲传弟子,怜幽,怜影,怜画,对三个徒儿都十分喜爱,此刻听闻大徒儿让九幽摩炎抓走了,更不犹豫,立刻便要去救人,可又一想,今日是最后一天,任平生他若未能恢复修为……也罢,她现在顾不上任平生了,怜幽落在九幽摩炎的手里,她很清楚那些人的手段,以女子为炉鼎,绝非危言耸听,她若稍微去得慢了一步,怜幽必是生不如死。 任平生还在另一座寝宫里,临近正午时,见九幽女帝今日未来,想到昨晚她喝醉了,难道现在还没有起来吗?过去一看,却只见两个少女在宫中急得来回踱步,一问之下,才知出了事情。 其实昨天的时候,任平生就感应到了,虽然那气息隐隐约约,但他可以确定其中一人是楚家的人,而且修为还在楚向南之上,至于另外还有一道气息,也十分神秘。 这段时间下来,任平生当然也了解到九幽宫的情况,除了女帝,还有一位巫祝婆婆修为也十分高,但近来九幽宫的鬼母圣泉有异,巫祝便一直守护在圣泉旁,因此今日去九幽摩炎那边救人的,只有女帝一人。 任平生立刻想到,这段时间女帝因为救他,已经功力大耗,昨天又与那几人交手,现在必是还未恢复,九幽摩炎那边可不是九幽宫,必是布下了重重埋伏,女帝这般只身前去,无疑是独闯龙潭虎穴,一旦陷入危险便是万劫不复。 他当即做出决策,那些人要的不过是他而已,这段时间下来,他已经承了女帝如此恩情,很难回报了,若是这趟,再让对方因自己而出意外,那他怎样也难以释怀……他必须去一趟。 怜影和怜画一听他要去九幽殿,着急说道:“任公子,你这时就不要添乱了嘛,师父说了,让你好好留在宫中养伤……” “我伤早就好了,你们若再拖延一分,你们师父便多一分危险。” “你,你伤好了?” 怜影和怜画不知他所言是真是假,任平生看着这师姐妹二人,一时难以与她们解释,再次道:“我说了,你们再拖延一分时间,女帝就多一分危险。” 师姐妹二人看他此时神情,不像是在说笑,又担心师父真的遇见危险,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带他前往九幽殿。 九幽殿所在,与九幽宫不同,周围是一片炎域,地底深处流淌着滚烫的岩浆,随处可见的高大魔殿,和那些古老而巨大的魔神之像,以及那些盘旋在天上,像是巨大蝙蝠一样的怪物,便是九幽殿的标志。 九幽焱族信奉九幽明王,此时在那魔神大殿里,九幽摩炎与昨日那神秘黑袍人以及紫袍人都在,过了许久,九幽摩炎才问道:“那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以至于你,要如此大费周章地将他带回去。” 那紫袍人道:“此中缘由,不便细说,若是九幽大帝能助我成功拿下那人,那么先前的约定,一定不会食言。” “呵呵……” 九幽摩炎笑了笑:“那你们楚家,说话可要算话……否则,呵呵。” 原来,这紫袍人却是楚家的三代长老,比做为四代长老的楚向南修为更高,在如今的楚家里,三代长老已经算得上是中流砥柱,平日不会出来,只因这次,楚家损兵折将严重,楚向南对付不了任平生,楚家才派出了这位三代长老楚孤傲。 楚家在几个古地手眼通天,消息可要比绛仙灵通无数,绛仙到现在都还找不着任平生,但楚家已经基本确定,九幽女帝救的那个人,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这一次,不会再出错了吧?”这时,那黑袍人也向楚孤傲看了去,至于他的身份,却是有些神秘。 想到前面几次的失利,楚孤傲脸色一下阴沉了起来:“只要对付了那个九幽女帝,那么一切,就都不会再有任何问题。” 三人正说时,外面已有动静传来,九幽摩炎呵呵一笑:“那女人,来得比我想象中更要快,看来,很宝贝她这个徒儿啊,只是可惜了,呵呵呵……” 外面,九幽女帝几乎是杀进来的,满身杀气冰冷,吓得那些九幽殿的高手,没有一个再敢上前。 在她手里拿着一柄血色长枪,乃是九幽族的神器“九幽血魂枪”,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很快,九幽摩炎那三人也飞了出来,九幽女帝看见此人,眼神一下变得更加冰冷可怕了:“将我徒儿交出,否则今日我将你九幽殿夷为平地!” “不愧是女帝,你以为,这里是你的九幽宫么?我要的人呢,你带来了没有!” 九幽摩炎的气势也一下凶猛了起来,双方立刻势同水火,楚孤傲与那黑袍人也立刻分散开来,看这架势,似乎是想三人斗一个。 “找死!” 九幽女帝长枪一刺,宛似一道血光,直接杀了过去,楚孤傲虽是楚家三代长老,有着化天境小天境的修为,但也绝非她的对手,至于那黑袍人,虽有神秘金印护身,但同样挡不住这九幽血魂枪的一击,唯独九幽摩炎,此时能与女帝一战。 “铛!” 九幽摩炎也现出一把丈许长的大魔刀,挡住九幽女帝那柄锋利的血魂枪,冷森森笑道:“九幽女帝,你今日敢孤身前来我九幽殿,是真有自信,能够从本座这里将人救出,还是在装腔作势?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是不幸落在我的手里,将会是怎样的下场……嘿嘿嘿。” 此刻在九幽摩炎身后的那些九幽殿之人,看见九幽女帝那绝美的身姿和容貌,无不垂涎三尺,心中各自在那臆想,若是将这不可一世的女王捉住,任意地玩弄,看她还如何神气。 莫说九幽殿那些人,便是此刻楚家这长老,还有那神秘黑袍人,看见她那无瑕之姿和绝世修为,都想将她占为己有,做为炉鼎修炼。 “哼……恶心的动物!” 九幽女帝长枪刺出,化作一道三丈血影,恐怖的力量,一下将九幽摩炎的大刀震退了出去,这时,九幽殿里忽然又飞出几道人影,乃是九幽殿的几位长老,显然,九幽摩炎今日早已在此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她来自投罗网。 …… 再说任平生那边,已经火速赶来,九幽宫距离九幽殿甚远,不过九幽各地之间均有地脉连通,可借助阵法瞬息万里,但即使如此,也到了傍晚时分,三人才赶到九幽殿附近。 三人已经能够看见,那前面激烈的战况,九幽殿上方,整片天空好似被火焚烧成了红色一样,此时九幽女帝已经将怜幽救出来了,可那不过是九幽摩炎设下的诱饵,她在救人之时,不慎被几个藏在暗处的九幽长老所伤,虽灭杀其中两人,可出来之后,这附近已经全都是九幽摩炎的人,她便是修为再高,一时片刻也难以脱身。 “师父……” 这边,怜影和怜画看见师父受困,立刻祭起法宝,不顾一切地飞了过去,她们做为九幽女帝的亲传弟子,虽然外貌看似柔柔弱弱的小少女,但其实修为也不弱。 “你们怎么来了?” 九幽女帝看见两个小徒儿,此时也不多言,立即将受了伤的大徒儿交在了她们手里,如此才能腾出手,对付九幽摩炎那些人。 “师父,你受伤了……” 两个徒弟看着她,九幽女帝受了不轻的伤,衣裳上面几乎都已经染满了鲜血,任平生在远处看见后,也立刻往这边奔跑了过来。 “嗯……是他。” 楚孤傲看见任平生后,立刻断定便是他要找的人,一瞬间飞了过去,九幽女帝也在一瞬间展开身法,“铮”的一声,以血魂枪将楚孤傲震退了回去,然后看向任平生:“你来做什么?” 任平生看她此时满身鲜血的样子,而脑海里面,一幕一幕还是昨晚她的样子,这一刻心里也好似刺痛了一下,看向九幽摩炎那些人,沉声道:“你们要的人,现在已经来了,如何。” “来得正好,哈哈!” 九幽摩炎一下飞了过来,居高临下看着他,冷笑道:“还真是个俊俏的小白脸,怪不得她如此拼命保护你……小子,你死到临头,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谁让你出来的?” 九幽女帝对着任平生,十分生气,又将长枪一指九幽摩炎:“摩炎,你敢与我单打独斗吗?” “哈哈!” 九幽摩炎仰头一笑:“不敢。” 真要论修为的话,九幽女帝一人足以横扫这里所有人,哪怕是九幽摩炎全盛时期都不是她的对手,要不然九幽摩炎占据了九幽之地大多地方,为何却始终拿不下一座九幽城?只是这段时间下来,九幽女帝为任平生疗伤,损耗了太多功力,今日又被围攻了这么久。 “接下来的一切,就交给我吧。” 任平生走了上来,轻轻触摸着九幽女帝手臂上的伤口,说道:“这段时间,多谢宫主替我疗伤,接下来,就交给我了……” “你想做什么?你修为恢复了么?给我退下!” 九幽女帝生气地看了他一眼,又将手一抬,血魂枪冷冷指向九幽摩炎等人:“想要杀本宫救的人,先问问本宫再说!” “不用争了,今日你二人,一个都走不了。” 这时,那神秘黑袍人走了出来,任平生向他看了一眼,看见他眉心的那道金色神印,隐约有些熟悉,轻轻道:“神庭的人,看来事情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说那么多作甚,拿下再说!这小子是杀是剐你们随意,女的我要了!”九幽摩炎说完,猛地攻了上来。 “呵……” 就在这一刹那,任平生身上绽放出一道道炽热耀眼的光芒,顿时令满天风云涌动,一股磅礴神力,直冲九霄云际。 九幽女帝在他身旁,亦是感到微微一惊,他的修为何时恢复了?不,不对,这是……  第二百六十三章 刹那生灭! “刹那生灭!” 当任平生喊出这四个字时,一股逆天之力,仿若万丈惊涛,猛地从他身上激起,顿时山摇地动,鲸吞日月的气势令人震撼,这一瞬间,在他双眼绽放出两道白光,而在他头顶之上,出现了一个白色的“生”字。 “诸位当心!” 九幽摩炎瞬间反应过来,立刻收回攻势往后一退,至于楚家的楚孤傲,他早知任平生身怀各种已经失传的上古绝学,不可以常理度之,就在刚才任平生喊出刹那生灭四个字时,他就已经往后一纵,退至数百丈开外了。 施展刹那生灭之后,任平生的修为立刻回到甚至超越了之前巅峰之时,但这只是短暂的,当“生”的状态消失后,便只剩下“灭”的最后一击绝杀,不过这时间,已经足够了。 这种功力瞬间回到巅峰乃至超越巅峰的感觉,使任平生直接狂暴了起来,他此时不用再考虑任何消耗,因为在“生”的状态下,他的任何功法,都不再消耗真气和神力,这是刹那生灭的逆天之处。 “给我,死!” 任平生直接使出九段剑,一剑斩向九幽殿的一位长老,那是一位修为已经踏入化天境的长老,然而在这一剑斩下来时,连一丝反抗之力都没有,“轰”的一声,直接被斩为了一片血雾,形神俱灭。 “死!” 斩杀一人之后,任平生再一剑向另外一人斩去,同样是威力霸绝天下的九段剑,在“生”的状态下,他的一切功法都不再有冷却和消耗,可以连续不断地施展出来。 “轰!” 那一个九幽殿的长老也还没反应过来,已被九段剑斩得形神俱灭,任平生脸上露出一股狞笑,将手一抬,天外化天手一瞬间使出,万丈虚空之上,那一只擎天之手,直接朝整个九幽殿压了下来。 “噗!噗!噗!” 不知有多少九幽殿的高手,在这一掌之下瞬间化作血雾,即便是九幽摩炎等人,也不敢去硬接这一掌,只得四处躲避,“轰隆”一声,整座九幽殿,在这一掌之下,几乎毁去一半,直接往地里陷了下去,在场所有人,均已是惊色满面。 “再来!” 任平生又是一记天外化天手,轰隆之声不绝于耳,顷刻之间,在他连续不断地使出天外化天手下,整座九幽殿几乎都塌了,不知有多少人死在了他的掌下,简直是乱杀! 看着狼藉一片的九幽殿,连化天境长老都死了三位,九幽摩炎几乎眼睛都要裂开了,向另外二人道:“这小子的诡法撑不住多久,立刻斩杀他!” “呵呵,来啊!” 这一次,任平生将目标对准了楚孤傲:“你们楚家,不是想要杀我吗?”话音落下,直接一记天外化天手打了下去,楚孤傲脸色一变,匆忙躲避时,仍被打中一下,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乱飞了出去,狼狈至极。 “你呢?不是自称神吗?” 任平生又将目光落在了那黑袍人身上,那黑袍人见势不妙,欲要遁走,任平生一记掌力打过去,“噗!”打在那人背上,直接将他从半空中打落了下去,要不是有神力护体,已经灰飞烟灭了。 刹那生灭的状态已经快过了,任平生丝毫不做犹豫,再一剑对着九幽殿斩出,这一剑之下,整座九幽殿轰然倾塌,九幽摩炎也险些被他重创,及时避开了,而这时,在任平生头顶上的白色“生”字,终于变成了一个黑色的“灭”字。 刹那生灭,生的状态已经过去,灭的余烬也会转瞬即逝,任平生需要立刻做出决定,他这最后一记死亡绝杀要对谁施展,只能选中一个人,那人必死无疑。 刹那间,任平生已将目光锁定在了九幽摩炎身上,而这一刻,九幽摩炎就像是一种被死神盯上的感觉,往哪里走,下一步都是万丈深渊。 “灭!” 任平生两指一并,向九幽摩炎指去,九幽摩炎顿时惊恐到了极限,他从未感受过如此近的死亡威胁! 这一刹那,一道黑色光芒向他打去,势不可挡! “你想杀我,哪有那么容易!” 九幽摩炎向来心狠手辣,做事凌厉果决,他知道对方这诡异功法最后一击必定要死人才行,这一瞬间,丝毫不做犹豫,双手一伸,竟隔空将楚家那人和黑袍人抓了过来,那二人顿时满面死灰,不等出声,“噗”的一声,这一道恐怖黑色光芒,直接将他二人穿透,形神俱灭。 黑芒也随即消失了,九幽摩炎往后一退,背后仍有些冰凉,刚才要不是他当机立断,拿楚孤傲和神庭那人做挡箭牌,死的就会是他了,但这件事,却无论如何不可让那两边知晓,这两人是死在这小子手里的,可与他无关。 半空中,任平生头顶的那个黑色“灭”字也消失了,刹那生灭,生死也在一刹那,像是夜空中的星子,一刹那放出万道光辉,也在一刹那之后陨落。 九幽女帝身形一动,展开“芳华瞬影”,来到他的身边,将他接住了,连续喊了他几声名字,可任平生已经听不见了。 “师父……” 怜幽三人这时也才如梦方醒,看着这遍地狼藉和尸体,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九幽女帝将任平生抱着,转过头向九幽摩炎射去两道冰冷的目光:“他若死了,我定灭你全族。”说罢,长枪一划,破开虚空,带怜幽三人离开了。 顷刻间,已至万里之外,九幽女帝脸色煞白,终于忍不住,一口鲜血涌了出来,手里仍是紧紧将任平生抱着。 “师父!” 怜影和怜画急忙上来查看她的伤势,她伤得也不轻,但她从来不会露出软弱的样子,此时摇了摇头:“我无碍,看看后边有追兵没。” 怜影和怜画立即往后面望去,许久才又回过头来,见师父痴痴地看着这个已经昏迷过去的男子,怜影摇头道:“九幽摩炎没有追上来。” “好……” 九幽女帝也不再犹豫,立刻将任平生扶着坐下,然后盘膝坐在他身后,双掌往他背后一抵,三个徒弟一惊:“师父,你做什么!” 此时九幽女帝已经身受重创,若再替他运功消耗功力,只怕这一回,是万难再恢复了,连日后的修炼,也必受影响。 九幽女帝没有说话,仍是将自己已经所剩不多的真元往任平生体内渡入,然而这一刻将真元渡入任平生体内,竟是空空荡荡的,再也没有任何反应。 九幽女帝眼中闪过一股惊色,随后两指一并,迅速往任平生脖子上一按,却没有丝毫跳动,他的脉象已经停止了,这一刻,她仿佛看见了什么最可怕的事。 “怎么了?任公子他……” 怜影和怜画也急急走了上来,一人伸手去探任平生的鼻息,一人伸手去摸他的心口,这一刻,她们两人也吓住了,喃喃道:“任公子,他死了……他,他……” “不,不可能,他,他怎么会死了……不可能……” 九幽女帝神情呆滞,眼前一幕一幕,仿佛还是昨晚与他一起花前月下饮酒,“轰隆——”一声惊雷在天上响起,紧接着一阵豆大般的雨点砸落了下来。 雨水打在她的脸上,也不知那是泪水,还是雨水,她的眼睛红红的,不断摇头:“不会的,不会的……他不会死的……” 怜影和怜画也哭了起来:“师父,都是我们不好,是任公子他说,他说再晚一点,师父就有危险了,他定要我们带他来……我们也不知道他会这样,呜呜呜……” “你,你们说什么?他是这么说的吗?” 九幽女帝再次看向任平生,神情呆滞,喃喃道:“原来,你知道,你知道会死,可你还是来了,为什么……婆婆说天下男子皆是负心人,可你为何明知是死还要来……我好不容易才将你救活了,你为什么又要来送死……我倒宁可希望,你是负心薄幸之人,只顾自己生死,也不想看见最后变成这样……我不要你死……” “师父,师父……是我们不好……”三个徒儿,也抱着她哭了起来。 …… 九幽宫。 “唉……” 一声长长的叹息传出,巫祝拄着木杖,缓缓转过身,对着九幽女帝摇了摇头。 “怎,怎么会……” 九幽女帝着急道:“他三魂七魄未灭,婆婆,你定有办法救他的,是吗?” 这一刻的九幽女帝,变得不像是从前那个不可一世的女王了,越是如此,巫祝越是担心,担心她真的已经对这个男子动了心,那将会成为她以后,无尽的悲伤……因为九幽女子,绝对不能喜欢上任何一个男子,“喜欢”这两个字,对于九幽女族而言,太过沉重了,是诅咒。 过了许久,巫祝才开口道:“若要救他,必须你二人同时进入鬼母圣泉。” “这……” 九幽女帝一下愣住了,同时进入鬼母圣泉,便是代表二人成婚,他不能再离开九幽了,以后要与她一直在一起。 过了许久,九幽女帝才又抬起头来,问道:“那……可以破例一次吗?不成婚,也进入鬼母圣泉……” 巫祝看着她道:“破例?如何破例?你与他,皆须以‘赤子之身’方可进入鬼母圣泉,否则会污染灵泉,我族将面临灭顶之灾,这一点你难道不知吗?瑶儿,他不喜欢你,将来也不会为你那么做的,罢了吧……” “不,不……” 九幽女帝往后退了退,不断说道:“他说我很美,他说我的名字很好听,从来没有人与我说过这些话……还有这一次,他明知会死,可他还是来了……那他一定是喜欢我的。” “唉……” 巫祝长长一叹,轻轻道:“那不是喜欢,瑶儿。” “我不,我不管,我不要他死,我要他活过来。” 九幽女帝不断摇头,巫祝看着这个由她带大的孩子,叹息不止,瑶儿什么都懂,灵力是九幽女族最强大的,天赋也是最高的,是万年一见的人,但偏偏对于男女之事,她就如同一张白纸,什么也不懂。 而赤子之身,便是不着任何衣物,如同刚来到这个世间时一样,他们二人,皆要如此,方可进入鬼母圣泉,否则必会污染灵泉。  第二百六十四章 鬼母圣泉 “瑶儿,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巫祝向九幽女帝走近了一些,轻轻握着她的手,说道:“你若是与他进入了鬼母圣泉,将来便不可再与其他男子成婚,而他若不愿留下来与你成婚,你知道……结果怎样吗?” “我知道……” 九幽女帝点了点头,一时声音变得有些哽咽,巫祝长长一叹,摇了摇头,向后道:“准备打开鬼母圣泉。” 九幽女帝闻言,一下抬起头来:“婆婆是同意了吗?即使我不与他成婚,也能进入鬼母圣泉。” “唉……” 巫祝仍是摇头长长一叹,转身缓缓往外走了去,一边走,一边叹道:“瑶儿,希望你将来,不会后悔。” “我不会后悔。” 九幽女帝看着巫祝缓缓离去的身影,这句话像是在对巫祝婆婆说,也像是在对她自己说,更像是在对她执意要救的这个男子说。 …… 三天后,一切都准备就绪了,在进入鬼母圣泉前,必须沐浴焚香三日,任平生昏迷不醒,这三天,便由九幽女帝替他沐浴。 鬼母圣泉有两座,一曰“灵泉”,二曰“赤子泉”,灵泉滋养整座九幽城,任何人不得靠近,以免污染泉眼。赤子泉则蕴含大量灵气,每一对成婚的新人,都必须进入赤子泉以泉水涤身。 两座泉皆在九幽城的“圣山”之上,灵泉在北,赤子泉在南,山上有圣女守护,九幽女子皆有着如花似玉的美貌,且容颜不衰,那些来九幽城的男子,不需要高昂的聘礼,也不需要什么强大的家世,更不需要一身盖世的修为,只需要立下誓言,永不叛心,便可选择一位自己最喜欢的九幽女子成婚。 成婚之日,两人携手进入赤子泉,均须去除衣裳、发饰等外物,否则对圣泉是一种亵渎,也会使灵泉受到污染。 而在进入赤子泉之前,男子须由山上的圣女读取心中记忆,若是心存邪念而来,则禁止进入赤子泉,且立刻逐出九幽城。 今日,九幽女帝带着任平生进入赤子泉,到了秘境前时,后边的圣女不再跟随进入了,九幽女帝带着任平生进入秘境,里面百花盛开,泉水清冽见底,二人均需将衣裳放在外面,才能进入泉水里面。 九幽女帝小心翼翼把任平生平放在地上,过了一会儿,才伸手轻轻解开他的衣裳,尽管这三天,由她给对方沐浴,但此时再次见到男子的身体,脸上仍旧一阵绯红,随后又慢慢,一件一件将自己身上的衣裳脱下了,最后还剩下一件紧贴着肌肤的轻纱粉衣,这是她身上仅剩的衣物了,美丽的身影被半掩着,好似那蒙了一层雾的花骨朵,迷迷蒙蒙,如幻似梦。 最终,她轻轻咬着嘴唇,把这一件小裳也去掉了,身上已是不着寸缕,便如这秘境里的花瓣一样,沾着点点雨露,水嫩通透。 可是现在难题来了,她要如何把任平生带到那泉水中去?找个东西拖着过去吗?显然那样做太滑稽了,于是只能由她轻轻将对方抱起,走到那泉水中去,可二人均已未穿衣物在身,温热的肌肤这样贴在一起,九幽女帝只感到一阵炽热,身上慢慢出汗了,汗水把两人肌肤打湿,对方手臂在她胸口上轻轻碰撞的感觉,更使得她心头撞鹿,幸好对方此时是昏迷着的。 这百步路,九幽女帝仿佛走了快一年,才终于走到,到了赤子泉时,往水面看去,脸上已是绯红如花,她轻轻把任平生放入那泉水中,做完一切,才总算长长舒了口气,抬起手臂轻轻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又一边自言自语:“笨得像头猪一样重……” 昔日的女王,此刻变得好似一个少女,正说话时,任平生又无意识地往泉水里倒了下去,她连忙伸手扶住,任平生已经昏迷过去,无法自己坐着,只能靠在她的身上。 “你……我就当你是一头猪好了。” 九幽女帝坐在他的身后,慢慢伸出双手,放在他腰腹之上,使他的身体不会倾倒下去,随后才开始运功,这赤子泉里的灵气,也一点一点,进入两人的体内。 鬼母圣泉十分神奇,即使是当年那场剧变过后,泉眼的灵力也未消散,此刻随着泉水送入二人的体内,再由女帝运功,以这鬼母圣泉的灵力修复他受损的心脉,再重的伤,假以时日,也能痊愈。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女帝每天有六个时辰都在赤子泉里替他疗伤,期间也不能离开泉眼秘境,任平生却始终未有醒来。 这一晚,月华如洗,把整个赤子泉照得波光粼粼,女帝坐在泉水中央,好似美人坐在玉盘中,皎如天上月。 大概到中夜的时候,微风徐徐,九幽女帝觉得身上有些凉了,毕竟正值严冬,她身上又未着衣物,这泉水再是不结冰,夜里也十分寒冷,她正打算把任平生扶上去,等天亮了再继续,怎料此时,任平生忽然动了动,把她吓了一跳,立刻不敢动了。 “这,这里……为何如此冰冷……” 任平生竟在此时悠悠醒转了过来,只觉腰腹上似被人轻轻扶着,下意识的伸手摸去,却摸到一双,有些冰凉,但却软滑的手,是女子的手,他一下打了个激灵,这里是哪里,身后又是…… “不许动!” 九幽女帝一下将他叫住了,原本还有些觉得冷,此时随着心跳加快,身上肌肤立刻变得灼热滚烫了起来,任平生一下感受到了,此时贴在自己背上,如此温软细腻柔滑的感觉,难道是,是…… “不许看!” 九幽女帝一颗心怦怦剧跳了起来,虽然她和任平生已经进入赤子泉一个月了,这一个月,都是赤身相对,可之前任平生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即使她刚开始的时候有些不适应,但渐渐也习惯了,可此时随着任平生突然醒来,那么立刻打破了这种微妙的平衡。 她绝对不能,让对方看见她赤身的样子。 任平生也很快清醒了过来,虽不知这是哪里,但此时自己寸缕不着,对方必然也是一样…… “你把眼睛闭上,我不让你睁开,你不许睁开!” “好,好。” 任平生立刻将眼睛闭上,过了一会儿,感觉对方慢慢离开了自己身后,然后只听得“哗啦”一声,料必是从泉水里站起来了。 “不许看!” “嗯……” 女帝听他答应了,这才迅速上岸,又去到远处,把衣裳迅速穿上了,喊道:“好了,你自己过来吧!” 泉水里冰冰凉凉的,任平生睁开眼睛,看着水中月影,又清醒了几分,自己怎么会……一时间也不想那么多了,走过去把衣服穿上,一边穿衣,一边想着,难道这段时间,全是九幽女帝给自己穿衣脱衣的……脑子里一下有些乱了。 “咳……咳咳!那个,你好些了吗?” 月光下,只见九幽女帝慢慢走了过来,双手负在身后,好似又变回之前那个女王了。 “我……暂时无碍了,你……多谢你了。” 任平生一时不知与她说什么,总觉得两人赤着身子待在那泉水里,有些怪怪的,虽然她是为了救自己。 九幽女帝看他这扭扭捏捏的样子,心想自己都还没说什么呢?你倒还不好意思了?身影一晃,一下来带了他身边,两指一并,按在了他脖子上。 “你做什么?” 任平生本能反应往后退了退,女帝道:“别动!”过了一会儿,才将手收回来,皱着眉道:“奇怪,鬼母圣泉如此灵力充沛,为何你的修为仍未恢复?” 任平生这才慢慢想起之前的事情,他动用了刹那生灭,何况经脉受损,想要再恢复修为,哪是那么容易,其实刹那生灭的玄妙还远不止于此,即使是他前世,也未能完全参透,那日他施展出来的,可说只是这上古奇功的皮毛而已。 九幽女帝想到他之前使出来的诡异功法,连她也见所未见闻所未闻,问道:“你之前使出的功法到底是什么?”任平生道:“是刹那生灭。” “刹那生灭?” 九幽女帝仍是想不起来,曾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任平生不知如何向她解释,便问:“那九幽摩炎,最近有没有来找麻烦?” 女帝道:“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来九幽城找麻烦,况且那天,他的九幽殿几乎都被你毁了,他这时应该忙着吧。” 二人坐在花丛里,就这样一直到早上,九幽女帝再次看了看他的情况,虽然已暂无性命之忧,但仍需留在鬼母圣泉,等修为恢复了再出去,否则一旦出去了,就不能再进来了。 只是现在大白天里,要二人赤着身子去那泉水里面运功疗伤,慢说九幽女帝有些不好意思,便是任平生都觉得甚是难为情。 于是只好等到夜里,可夜里的泉水十分冰冷,尤其是过了子时,泉水骤然降温,虽不结冰,却比千年寒冰更冷,女帝纵然有一身强绝修为,可她体质偏阴寒,再加上还要替任平生运功,时间一久,也有些冻得发抖。 任平生此时虽修为全无,但有女帝的真气将他包裹,加上他体内有着阳元之气,是以感觉不到女帝那么冷,等将近四更天时,泉水附近已经凝结起了一层白白的寒霜,任平生担心女帝会受不住此处寒冷,说道:“要不然,先上去吧?” 可九幽女帝的性子却并非那些娇滴滴的小姑娘,将真气一凝,说道:“我替你疗伤,岂可半途而废。”说完,双掌用力一抵,任平生只觉一股源源不断的真气,往自己体内而来。 都说自古最难消受美人恩,他从未想过,这一世除了姐姐,还有另外一个素昧平生的女子,会如此对他。 片刻后,两人都不再出声了,气氛逐渐有些微妙起来,任平生想缓解一下这气氛,问道:“宫主知道离恨天的那个天女吗?” “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女帝停了下来。 任平生只是想到,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时常看见一些朦朦胧胧的梦境,在梦里面他看见了离恨天,看见了离恨天的那位天女,只是梦境里的画面,始终朦胧不清,而这一次人界之变,还有那些九层高台,通天彻地大阵,他感觉这其中会与离恨天有关。 九幽女帝看他不说话,继续道:“离恨天三部,天部,鬼部,人部,我只知晓那位人部的天女,当初那些年她杀了人界不少强者,她有一门神通名为‘生死禁’,此神通无解,凡是中了她的生死禁,都必死无疑……嗯,不对。” “怎么了?” 任平生见她话锋突转,心想那天女难道还有其他弱点,生死禁并非当真无解?过了一会儿,女帝才接着道:“有一个人,当初中了她的生死禁,但却并没有死,说起来,那个人,应该是这千万年来,唯一一个,中了她的生死禁而未死之人。” “唯一一个中了生死禁而未死之人?” 任平生想了想,难道是那次在云澜天境镇魔崖下的神秘白发男子?不,不是那人,当时见到那人时,此人身上似乎并未留下生死禁的痕迹,那又会是谁?唯一一个中了天女的生死禁,而未死的人,自然也不是当初禁忌之地那位人界守护神了,连那位人界守护神中了生死禁,最终都未能幸免,那还有谁,有着如此通天本领,可以在生死禁之下逃脱? 任平生猛地一下抬起了头,他想到了一个人。  第二百六十五章 半步化天境 “你怎么了?” 九幽女帝看他一惊一乍的样子,开口问道。 任平生凝神不动,许久才向她问道:“你刚刚说,那天女曾失手过一次,有一个人中了她的生死禁,却并没有死,是真的吗?” “嗯……”女帝想了想,说道:“是当初婆婆告诉我的,想必此事,知晓的人也并不多,你怎么了?” “我想到了一个人……我甚至,见过他。”此时任平生已经想到了,难道真的是那位前辈吗? 九幽女帝眉心一凝,说道:“这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连婆婆那时都还尚未出生,你怎么可能见过那人?即使他当时中了生死禁而未死,可过去这么多年,想必也早就已经老死了。” “不,他可能并没有死,他自称……活死人。” 任平生想到的人,正是当初救他的那位活死人前辈,若真是那位前辈的话,那么这么久以来,他兜兜转转,想要找到与那离恨天女有关的消息,甚至连魂宗都去了,却浑然不觉,真正知晓天女的那个人,就在他的身边。 看来这一次,他回去之后,必须立刻去找活死人前辈,如今人界的很多事情,说不得都与那神秘的天女有关。 “活死人……” 九幽女帝心中一凝,记忆里并没有听说过这样一个人,任平生道:“不错,那位前辈自称活死人,我曾有一次比现在伤得更重,全身经脉寸断,无法恢复,便是那位活死人前辈救了我,将我经脉续上。” “原来如此。” 九幽女帝也一下释然,说道:“怪不得这几个月我替你运功疗伤,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原来你的经脉,曾经断过一次……嗯,现在,我知道如何替你恢复了。”对于任平生所言的那位活死人到底是谁,她并不关心,她此刻关心的只是,如何让他修为恢复。 …… 就这样又过了一个月,鬼母圣泉,神奇无比,任平生从未见过蕴含如此强大灵力的泉水,连他伤得这样重的经脉,都能一点一点恢复,当然也少不了这期间,女帝整夜替他运功疗伤的缘故。 “你现在再尝试一下运功。” “好。” 月色无瑕,任平生坐在泉水中央,开始尝试运转他前世的自在红尘诀,附近丝丝点点的灵气,都朝他凝聚了过来。 “看来,恢复得很好。” 九幽女帝看他此时已经能够自行运功疗伤,轻轻点了点头,接着又道:“你是我见过第一个,伤得如此重,几乎百脉俱废,还能再恢复的。” 任平生道:“多亏了宫主这段时间悉心照顾,否则我……”不等他继续说下去,女帝伸手打断道:“罢了,你无须再言说。” 任平生苦笑一声,大恩不言谢,这恩情也确实甚重了,甚至还要对方如此来替自己疗伤,尽管这段时间,他绝无半点非分之想,可毕竟……毕竟她此时身无寸缕地坐在自己身后。 女帝与他说了这其中的原因,这赤子泉,乃是九幽女族最为圣洁之地,九幽城的每一对新人,在进入赤子泉前,都须褪去衣物,不得带有任何外物,否则便是对灵泉的亵渎,还会污染灵泉。 任平生也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还以为她只是为了运功时真气不受阻,可刚刚她提到成婚的新人,为何他来了九幽城这么久,却始终未曾见到过,除了他以外的,其他任何一个男子呢?不是说,只要来了九幽城,与九幽女子成婚之后,便终身不得再离开九幽城吗?怎么却一个男子也没看见。 到这里,九幽女帝便不与他说了,也没有告诉他,这一次他们两人进入灵泉,从此以后,她便不能再与其他的男子进入灵泉了,也就是说,她不能再与其他男子成婚了。 一连又过去许多天,这天夜里,秘境里面忽然光芒大作,任平生的自在红尘诀,引得附近灵力流动不息,好似洪涛一般滚滚而来,若是外面的人看见这一幕,必会惊得舌挢不下,可九幽女帝在他身后,却并不吃惊,以她的修为,当然不会惊讶。 任平生这正是修为突破之象,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次他身受重创,被秦无月震断经脉,打入悬崖,反倒悟出了刹那生灭,然后现在,又冲破了之前的桎梏,修为已直逼化天境。 九幽女帝知晓他修为突破在即,此时不宜受扰,一个人起身去到了泉水外面,把衣服穿回了身上,然后就这样坐在花丛里,看着远处泉水里的那道身影,默默不语。 这一次,她好不容易将任平生救活了,可此时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等他伤好了,便要离开九幽城了吧…… 数日之后,任平生的修为终于稳定下来,满天的光芒也消失了,泉水又恢复了平静,这一刻,他心如止水,对于外界的感应,仿佛也增强了许多,并没有一步踏入化天境,最终停留在了半步化天境。 化天境,对于凡界的那些资质顶尖的修者而言,是毕生追求的境界,只有到了这个境界,才能接着修炼出种种逆天神通,才能踏入那传说中的境界……但对于他这一世而言,化天境,更加像是一个起点。 这几天,他从逆脉修炼功法自在红尘诀里面领悟出了前世另一门神通,名为“太虚化元劲”,这是专门用来对付修为高于自己之人的奇招,本来要三太之境才能发挥出来,否则易伤到自己,但因他前世已掌握此功法要诀,这世未到三太之境运用出来,也并无不妥。 此功法讲究千变万化,运用之时可化解对方打来的功力,亦或是将其力道转移,练至更上乘时,则可将对方打来的功力凝聚,等机会一到,趁对手不备,反震回去,必能将其重创。 此时在赤子泉外面,九幽女帝看着他这些天的变化,不但功力尽数恢复,连修为境界,也更上一层了,这世间并不是人人都能如此,接下来,两人应该离开圣泉秘境了。 任平生从泉水里走了出来,将衣服穿好,九幽女帝已经在秘境入口之处等他,此时看他走来,不知为何,反倒有些不知怎样与他开口说话,干脆也不说话了,打开秘境,两人往外走了去。 外面已有不少九幽宫的弟子等候,这些天她们看见山上紫霞笼罩,便已知晓,宫主执意要救的那人定是又活过来了。 九幽女帝也不与众人多言,带着任平生,一路返回了九幽宫里,问他修为已恢复,接下来是否要离开了? 任平生沉默了好半晌,他当然不能一直留在九幽城,算算时间,从他被秦无月打下悬崖,阴差阳错坠落到这九幽之地来,已经过去半年了,半年,也不知外面现在是怎样一个情况。 “今晚,你再陪我喝一次酒吧。” 女帝说完,往外走去了,任平生看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轻轻点了点头:“好……” 这一晚,仍和那晚一样,明月无瑕,亭子的周围,开满了鲜花,红的紫的,白的蓝的。 “你且随意。” 女帝拿住酒杯,一饮而尽,一杯接一杯,也不去管任平生,也不去与他说话,就这样自斟自饮。 在她连饮下十几杯佳酿后,任平生一下按住了她手里的酒壶,然后慢慢从她手里拿过酒壶,替她斟满一杯。 这一次,女帝仍是一饮而尽,喝完之后,终于将酒杯放下了,微风徐徐,有暗香浮动,她看着月下那些盛开的花,说道:“你看,这花开得美吗?”仿佛是一个人的自言自语,任平生道:“花开月下,自是极美。” 此处的花开月下,却有两层意思,一是指此时的鲜花在月下盛开,二是指九幽城的女子,女帝的名字叫做瑶兔,瑶兔便是指月,那她们自然便是这月下的花。 女帝看着月下芳菲,忽然幽幽地道:“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 “宫主……” 任平生的心,猛地颤抖了一下。 女帝回过头来,脸上看去有些醉醺醺的泛红,她忽然笑了起来:“小傻瓜,我知道,你说我美,那便也是说,我从未在你心之外……” 任平生轻轻握住手里的酒杯,看着那杯中月影,一圈一圈,荡起了涟漪,然后又一圈一圈,全都化作了烟雨的样子。 “因为,我喜欢师哥……烟雨最喜欢,最喜欢的就是师哥了……” “好想,再和师哥去看一次梨花,把树儿一摇,满天的梨花,便似雪花飞了起来……” “如果还有来世,师哥……再见了。” “滴……” 酒杯里的人影忽然散开了,任平生握住酒杯,用力一口,一饮而尽,烈酒入喉,像是要把前世今生的记忆,一片一片都烧成灰。 女帝看着他,轻轻地道:“其实,在进入圣泉秘境前,我读取了你的记忆……我看见了,你那些模糊的记忆……你,喜欢她吗?” …… “你,喜欢她吗?” 这样一个声音,一遍一遍,反复在任平生脑海里响起,等醒来之时,天已经亮了,女帝已经不在这座花园里了。 “我……昨晚,醉了么?” 任平生慢慢坐起身来,看着阳光下,那一片盛开的花,仿佛昨晚烟雨回来过,像从前一样,静静坐在他的身边,他努力地想要睁开眼,却始终也睁不开,看不见对方如今的样子。 这一刻,任平生心里忽然空空荡荡的,就像是又过去了一千年,一万年。 外面,女帝已经替他准备好了一切,今日送他离开,否则他一个人,兜兜转转只怕不知多久才能走出这片彼岸花海。 半年前,任平生并非是直接从百万大山掉到九幽之地来的,那时恰逢龙脉山川移位,他掉进了虚空裂缝里,然后碰巧,坠落到了九幽城,或者说也不是碰巧,是他的求生意志太强,让他没有坠落到那些混沌虚空裂痕里,然后彻底烟消云散。 到傍晚时,二人终于离开彼岸花海了,任平生看着眼前重重雪山相连,他显然不能再回到百万大山了,距离太过遥远,路也不好走,还不如去到与九幽之地相邻的太虚之境西南部,然后再从那里,回到云澜境。 但他现在也不急着回云澜境,今日他听女帝说起,近段时间外面发生了不少事情,那几个古地的人,又都聚在了太虚之境,关于半年前的事情,也仿佛已是尘埃落定,没有人会去怀疑秦无月的话,他现在已经成了声名狼藉的无耻淫徒。  第二百六十六章 鬼面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此时,九幽女帝慢慢走到他身边来,又拿出一件貂裘大衣,轻轻披在他身上,即使已经是三月暮春,可九幽之地仍旧十分严寒。 任平生握住她披在自己身上的大衣,顿时只觉暖和了许多,外面人人都道自己是无耻淫徒,偏偏她如此相信自己,可一时片刻,却又不知要说什么,若是什么感谢宫主之类的话,那就免了,还不如不说。 “还有一样东西给你。” 九幽女帝又从袖中取出一物,却是一张黑红色的鬼面,她说道:“你生得太好看了,我怕其他女子看见会喜欢上你,所以在外面,还是戴上这张面具吧。” “宫主。” 任平生接住她递来的鬼面,如何能不知晓她的用意,半年前那件事,让他背负一身污名,企图玷污道门传人,还杀了道门弟子,若是此刻他突然出现在外面,指不定又要惹来多大麻烦,戴上这张女帝亲手制作的面具,别人便再也看不见他的容貌了。 任平生握住手里的鬼面,想不到她的心思,竟如此细腻。 九幽女帝不会去相信外面那些传言,可接下来这条路,也只能由他自己去走了。 “你……还会回来吗?” 两人相视良久,最终女帝还是问出这样一句话,然后一动不动看着他,等着他回答。 任平生道:“若是有朝一日,九幽城陷入为难之中,宫主只须向外传出一道讯息,任某便是身在万万里之外,也会立刻回来。” 九幽女帝轻轻一笑:“怎么?小家伙,你是在瞧不起我吗?我可是这里的女王殿下,谁活腻了,敢来犯九幽城。” 任平生笑了笑:“倒也是。” “好了,去吧。” 九幽女帝并不会做出尘世中那些儿女沾巾的模样,此刻她依旧是那不可一世的女王,慢慢将双手负在身后,说道:“若哪一天,本女王静极思动了,或许也会来尘世中走走,若是听闻,谁欺负你了,那本宫就让他尝尝,九幽地煞、天魔炼狱的味道。” 任平生苦笑一声,道:“那都是我欺负别人,谁能欺负我啊。” 九幽女帝哼笑道:“那下次要是坠到九幽摩炎那边去了,可就自求多福了。” 最终,任平生要走了,身影渐行渐远,女帝还站在原地,忽然又道:“喂!要是你打不过他们的话,就回九幽城来,在九幽城,没人能碰你一下。” 任平生回过身去,笑着道:“要是我打不过他们,我就说,我背后有人,你们动我试一下?” 九幽女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随后又咳嗽一声,立即做出严肃的样子来,任平生向她挥了挥手,最终还是走了。 九幽女帝看着他渐渐融入夕阳的身影,这半年下来,一切,就好像是梦幻一样。“好不容易将你救活,可别又死了……” 任平生也不再回头了,这一刻,他也说不出是怎样的感觉,他欠下的,可不是只有这一次的救命之恩…… “他最终还是走了。” 不知过了多久,暮色下缓缓走出来一道人影,是九幽城的大祭司,巫祝婆婆。 巫祝此刻拄着木杖,慢慢走到九幽女帝的身旁来,轻声地道:“瑶儿,我们该回去了。” “嗯……” 九幽女帝轻轻点了点头,可仍是看着任平生身影消失的方向,没有移动脚步。 九幽城的女子,容颜永不凋零,因为九幽地元功的最后一重,必须以一个男子为鼎,这个男子,也就是与九幽女子成婚的男子,是唯一的。这一晚,女子会将男子全部精元吸收,以冲破最后一重桎梏,当然,也是这男子心甘情愿的,可若是没有这么做的话,女子一身灵力都会消失。 这便是为什么,九幽女子不能喜欢上任何一个男子,因为若是喜欢上了,那最终往往都不会以他为鼎,也就会灵力消失殆尽,最后老去,死去。 …… 半个多月后,任平生已经到了太虚之境,太虚之境,做为凡界最古老的修真之地,广袤无垠,各派林立,当中更是强者如云,非一个云澜境可比。 任平生初来此地,已经感受到了这里充沛的天地灵气,即使经历三百多年前那场衰败,太虚之境依旧是那些顶尖修真势力的逐鹿之地,而一些古老的修真势力,并不会出来世间走动,也甚少与外面这些修真势力打交道。 这天傍晚,任平生来到一座古镇,古镇不大,却也人烟稠密,从东镇到西镇口,一条道路连通,街上行人比肩接踵,也有不少修炼之人穿梭其中,但大多走得都有些匆忙,任平生找到一座客栈,上了二楼,便听有人谈起近来之事。 “听说了吗?这月十五,就在凌云城,到时候不知会去多少人呢,我听说道门的两位传人,都会去……我看这次的仙道大会并不简单,说不得,与几个月前的事情有关。” “说起几个月前,你们可知那日在百万大山,那杀心竟想对白仙子不轨,最后伤在千霞大师手里,又让秦无月一掌打下了山崖……” “可惜了啊……” “可惜?这无耻淫徒,当时还杀了道门一位无辜的女弟子,你居然还会替这种人感到可惜?楚家与他不死不休,我看多半也是他之前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我是说,可惜没有死在我的手里啊!这等无耻淫徒,人人得而诛之,若他没死……” 不等话说完,外面走廊忽然传来一阵“咚咚咚”的声音,有几人走上楼来,把那楼板踩得咚咚直响。 “若那贼子没死,我便亲手剥了他的皮!” 说话的是一个中年道姑,在她身后还有一群做道人打扮的人,都从楼下走了上来,男男女女各有四五个,修为说不得有多高,但都是道门的人。 众人看见道门的人也来了,立刻都说起了别的,不再议论那日之事。 二楼角落那张桌子前,任平生依旧自斟自饮,他来太虚之境已有两三天了,关于他的那些传言,也不是一两次听见了。 接下来,他确定了要去的一个地方,凌云城。 凌云城,乃是太虚之境五大古都之一,名为城,但其大小可比得上云澜境一个修真小国了,相传建于万年之前,曾得神明庇佑,城中如今有着大小近百个修真势力,而这一次的“仙道会”在凌云城召开,届时有不少人都会去往城中,难怪在凌云城附近的一些城镇,这些天客栈里都住满了人,想必都是冲着这月十五的仙道会而去的。 任平生会在十五这天亲自到达凌云城,不过在此之前,他要先做点功夫,当然,以他现在的修为和手段,也可以直接去杀了秦无月,不过这么做,除非他想永久背负污名,从此连衣衣她们在人前都抬不起头来。 …… 到了十五这一天,凌云城已是人山人海,尤其是城中凌云台那附近,更是人满为患,附近的街道也都被堵了个水泄不通,想要挤进去都不容易。 今日道门来了两位化天境的长老,人宗一位,天宗一位,此时均坐在凌云台上,左边那位看上去仙风道骨,正是人宗的铸剑长老苍玄真人,一身道行极高,在道门人宗里面,修为足以排进前五。 至于右边那位,便是天宗的执剑长老,是位年纪看上去三十多岁的仙姑,生得甚是美丽,人称万妙仙姑,当年万妙仙姑的手段,也是十分凌厉的,魔教之人但凡听见万妙仙姑四字,无不望风而逃。 今日有道门两位化天境长老坐镇,无人敢来造次,当然,除了道门,其他不少古地修真门派也来了,都说天下玄门是一家,但总得有个领袖,这些年虽从来无人说过道门是天下玄门的领袖,但道门那两位掌门人,无形之中似乎已经宣告了,道门便是当今玄门之首。 尤其是道门那两位传人,在年轻一辈之中,何人能出其右?再论道法的话,道门的“太玄三清道”,其中高深玄妙,恐怕也无任何玄门功法能及。 这次众人齐聚凌云城,当然不是为了几个月前任平生那件事,而是最近在鸿蒙古地发生了许多大事,当年那场浩劫已经逐渐过去,天地灵气有复苏之象,各地异象不断,魔道邪派也都蠢蠢欲动,甚至还有那早已消失的传说……离恨天。 这一次,为避免人界再发生变化,玄门各派欲联起手来,可过去的那些年里,谁也不服谁,为避免接下来各派起摩擦,于是有了今日这场仙道会。 说白了便是要从当今这些古地门派之中,选出个领袖来,老一辈们自是不可能出来过招了,那么便由各自门派的传人出来。 可纵观当今天下各派,论道法的话,谁人能胜过如今道门这两位传人? 此刻白慕晴坐在天宗那边,沉默不语,至于秦无月则要意气风发许多,今日众人的目光,大多也聚焦在这位人宗传人的身上。 半年多前,秦无月大破魂宗诡计,此事广为传颂,虽说那次真正破了魂宗诡计的人其实是任平生,因为当时任平生毁了那魂尊的魂身,魂宗这才不得不又暂时隐忍起来,至于秦无月易容成百里孤的样子,破了魂宗的千魂阵,这点事对魂宗而言连屁都算不上,可偏偏外面的人传着传着,就成了秦无月力挽狂澜救众,大破魂宗诡计。 至于后来“千里追凶救师妹”、“一掌震灭魔道人”,这些更是让人传得神乎其技,一时间,把这位人宗传人直接推上了神坛,力压群雄,连天宗那位传人,都隐隐失去了几分色彩。 “哈哈哈哈!”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狂傲的大笑,众人纷纷转身望去,只见那天际间,竟有一道人影凌空踏来,带着满身的魔气,直往凌云台这边飞来。 第二百六十七章 对质 “哈哈哈……我魔灭道,不请自来!” 一道铿锵之声传来,顿时震得在场不少人双耳生痛,瞬息间,那人影便已来到凌云台附近,浑身黑气缠绕,果然是那魔门传人! 附近立刻有不少古地门派的人站了起来,今日是仙道会,魔门的人竟敢来此,当真是不把人放在眼里? “魔道妖人,休要猖狂!” 立刻有几个玄门长老向魔灭道怒视而来,不过今日既然是传人之争,他们这些老一辈的,自是不会动手,免得说出去让人笑话,但也绝不可能放任魔门之人扰乱今日这场仙道盛会。 “嘿嘿……” 魔灭道发出一阵狞笑,然后将目光落在了白慕晴身上,二话不说,竟直接一掌朝这位天宗传人打了下去,全然不把此时还在场的两位道门化天境长老放在眼里,当真是狂。 白慕晴看他突然向自己发难,身影一纵而起,尺玉霄飞练瞬间化作一道白芒飞出,“砰”的一声,与魔灭道那黑气滚滚的一掌撞在一起,震得附近的人东倒西歪,各自连忙往后退去。 “嘿!” 魔灭道狞笑一声,手一抬,又是一道十丈血手印朝她盖了下去,白慕晴本是还在为地宗秘卷一事发愁,半年前百万大山那件事也让她郁积于心,此刻不想与这魔门传人纠缠,可偏偏对方似是有意无意要来挑衅她,一时便也将朝生暮落花祭起,两样道门绝世法宝,顿时在天空中大放异彩,下边的人都看得目不暇接,道门天宗传人,依旧厉害。 “嘿!” 便在这时,魔灭道脸上忽然露出一阵诡笑,向白慕晴传去一道密语:“你想知道地宗秘卷现在在哪里吗?” 白慕晴听后,立刻身子一震,自从七个月前百万大山那件事后,她的道心确实受了影响,修为也迟迟没有进展,若是在此之前,她不管听见什么,都绝不会有所波澜,而现在,听魔灭道突然这么一说,她一颗心竟不受控制地越跳越快。 “你想知道,就跟我来,若是不来,你道门必生变故,嘿嘿!” 魔灭道诡笑一声,忽然化作一团黑气往天边飞去了,白慕晴左右寻思,道一声:“魔人休走!”也瞬间御起朝生暮落花,追了上去。 “白师妹!” 秦无月看她被这魔人引走,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今日仙道大会,魔灭道为何突然现身此处,还把白慕晴引走? 不过做为道门人宗传人,秦无月向来是处变不惊,此时很快便已宁定下来,看向众人:“诸位无须担心,那人不是我师妹的对手。” 众人也都慢慢回过神来,再看去时,天际间已无白慕晴和魔灭道的身影,不知二人去了哪里,刚才也有不少人跟着追了上去,但多半是追赶不上这两人的速度。 就在这时,不知何处忽然又传出一个神秘的声音:“不愧是人宗传人,七个多月前,在百万大山,为了夺地宗秘卷,欲杀天宗传人,还把这一切,都嫁祸给了别人……真是太妙了。” “什么人!” 这样一个声音,立刻吸引了不少人过去,可众人四下里看,却又不见任何说话之人,那这话,又是从何而来?总不可能,空穴来风。 秦无月站在凌云台上,依旧处变不惊,神色镇定自若,朗声说道:“哪位说话,不妨现出身来。” 说话之人并没有立刻现身,过了一会儿,再次传来刚才那个声音:“哦,是了,还有道门的那个小师妹,也死在了你的手里,先是以道门三剑之一的天剑,一剑贯胸,再以掌力,将其打下悬崖……” 声音越来越近,可众人四下里看,却分明不见说话之人,立刻有人道:“你是谁!装神弄鬼,在此污蔑秦师兄清白!”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那个神秘的声音更近了,这一下,便是道门那两位长老也坐不住了,尤其是人宗的苍玄真人,立刻起身道:“明人不做暗事,哪位朋友到来,不妨现身一见!” “是他……刚才是他在说话!” 就在这时,在离凌云台不远的一处地方,那里的人忽然全都涌开了,然后在那片空地里,出现了一道人影,只是那人脸上戴着一张鬼面,不知是何许人也,声音从那面具之下传出来,也变得空空洞洞,听不出是谁。 秦无月一下将目光凝聚在了此人身上,他当然不会想到,这人会是任平生,因为当日任平生已经身受重创,又被他一掌打入那万丈悬崖,这若都不死,倒也说得过去,可接着那里虚空震荡,山脉移位,悬崖下一切化为齑粉,这要都还能活下来的话,那就说不过去了。 “不急……容我慢慢道来,那天在百万大山,究竟发生了什么。” 此刻,任平生一步步向凌云台那边走了过去,众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他身上,他刚才说杀人的是秦无月,是秦无月要杀白慕晴,还抢了地宗秘卷,这说出去谁人会信?莫不又是魔门派来的人,今日意图扰乱人心。 立刻有人站出来道:“你是哪里来的,在此妖言惑众!那天在百万大山,连白仙子都说了,秦师兄是要救她,到你这里,却成了什么要杀她,这不是荒谬吗?” “荒不荒谬,诸位稍后,自见分晓。” 任平生脸上戴着鬼面,没有人知道他是谁,他此时看着秦无月,以第三人的身份,继续说道:“你说那一日,白慕晴落在杀心手里,可是据我所知,那一天,杀心在斩杀楚家那人之后,也身负重伤而走,既是如此,他要如何将道门传人擒住?” 秦无月依然面不改色,说道:“白师妹当时被魔门那些人所伤,又不幸落在贼人手里,自然反抗不得。” 任平生道:“反抗不得,那也脱不了身么?” 秦无月道:“也许师妹让那人封住修为了。” “也许?” 任平生看着他,两道目光就好似要将他射穿一样,继续道:“好吧,也许。可据我所知,白慕晴的太玄三清道,已经修炼到上玄玉清境界,世间又有如何封印之法,可将她一身修为尽数封住?” 随着此言一出,现场都变得安静了起来,道门那两位长老也各自凝神不语,不知此时心中所想。 秦无月道:“那杀心修炼一身诡异功法,我怎么知道他是用什么方法封住师妹修为的。” “好吧,你不知道。” 任平生看着他,继续道:“当日你身上有两处剑伤,左肩一处,右肩一处,可否解释一下,为何两处剑伤,会分别在这两个位置。” 秦无月冷哼一声:“有什么好解释的?那杀心剑法极快,剑光一分为二,我躲闪不及,才不慎被他刺中两剑罢了。” 任平生道:“这么说倒也合理,但我觉得,右肩下那一剑,应该是杀心留下的,至于左边那一剑,便是白慕晴留下的了……” “一派胡言!” 这时,天宗那位长老万妙仙姑站了起来,这么说来的话,难道那天白慕晴也在说谎了? 秦无月已经慢慢捏起了手指,目光一动不动落在对方身上,这人到底是谁,难道当天把一切都看见了? 任平生继续道:“紧接着,道门那位小师妹出现了,当她看见你向白慕晴出手,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为什么,你就……” 这一次,不等任平生说完,秦无月立刻抢着道:“云染师妹看我受伤,立即挡在我身前,可她不知那杀心手段厉害,又如何挡得住?最终死于此人之手!” “嗯……说得太好了,可据我所知,杀心杀人,从来不用毁尸灭迹吧?当时那里,可没有那位小师妹的尸体呢……” “你到底是谁,今日来此,有何居心……” 秦无月终于有些隐隐沉不住气了,任平生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很快,我就会替诸位揭晓,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云染姑娘,出来吧。” 这句话,更是令许多人一惊,只见人群后方慢慢走上来一道娇小的身影,身上披着一件灰色长袍,这一刻,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盯着她,看着她慢慢把那斗袍帽往后放了下去。 “云染!” 人宗那边,就连万妙仙姑也有些吃惊,立即问道:“云染!到底怎么回事?那人是谁,你为何与他在一起?” 秦无月也愣住了,不可能,那天云染被他一掌打下悬崖,不可能还活着。 云染慢慢抬起头来,轻轻地说道:“那日我被秦师……秦无月打下悬崖,是这位鬼面前辈,后来救了我……” “什么?” 这一下,人群里更是沸腾了起来,众人无法置信,这到底怎么回事? “不可能,假的……她是假的!” 秦无月似乎终于开始有些慌乱了,指着云染,不断说她是假的,可现在真真假假,众人已经难以分辨了。 云染道:“诸位若是怀疑我的话是假的,无妨……便请二位长老,探取我的元神记忆。” 此言一出,现场气氛更是陷入了一片死寂,确实,只要探察了元神,便可知晓是真是假,可是被探取元神的人,元神必受损伤,严重者甚至死亡,因此在玄门正道里面,往往不会动用此法,便是宁可放过,也绝不能错杀,否则的话,他们只需要探察秦无月的元神即可。 “不,不可能,你为何要污蔑我?二位长老,便请探取她的元神,证明她所言是假,她根本不是云染师妹,云染师妹已经死了,不可能活着!” 现场一下更是变得安静了,秦无月也猛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刻止住了话语,背后突然感到一阵寒冷涌上来。 任平生看着他道:“你如此笃定她不是云染,因为,云染是死在你手里的,道门三剑之一的天剑,再加上你独有的那一道掌力,一掌震碎对方心脉,她怎么可能还活得下来,我说得对吗?道门传人……”  第二百六十八章 身败名裂 现场气氛慢慢变得诡异了起来,原本那些从一开始就选择相信秦无月的人,这时也都已经慢慢动摇了,不管当日在百万大山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关于当天的事情,秦无月定然有一部分说了谎。 “她,她回来了!” 就在这时,有人惊呼出来,只见刚才追魔灭道而去的白慕晴,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这附近,脸上神情低落,仿佛丢了魂一样,慢慢往这边走来。 万妙仙姑立刻向她看去:“慕晴,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而秦无月看见白慕晴回来了,一颗心跳得更加剧烈了,这时就像是踩在刀尖上一样,但却又抓住了这刀尖上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立即道:“白师妹,你告诉他们,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那杀心要杀你,他还杀了云染师妹……” “秦无月,够了,别说了……” 白慕晴慢慢抬起头来,这一刻眼中忽有冷光现出,冷冷道:“当日若不是我为了取地宗秘卷,被古殿那禁制所伤,又怎会被你偷袭,接着又被你拿地宗秘卷威胁,若非如此,我怎会替你瞒住一切,再将一切嫁祸给别人……” 这一下,在场所有人更是呆住了,若说刚才那个道门小师妹所言是假,那这回,这位天宗传人,白家千金,总不可能说的还是假话吧? “不,不应该是这样,不是这样的……事情不应该是这样,是杀心,是杀心!人是杀心杀的,不是我,地宗秘卷,地宗秘卷……” 秦无月突然像是失了心智一样,不断摇头,他此时还在努力想,要如何才能掰回一局,可现在所有人,都已经开始不相信他了。 “你们说的地宗秘卷,是这个吗?” 就在这时,任平生手里忽然拿出了一卷古卷,众人一怔,那当真是道门的地宗秘卷,怎会在他的手里?他到底是什么人? 道门那边,苍玄真人和万妙仙姑也一下屏住了呼吸,是地宗秘卷,怎会在这个人手里? 秦无月更是睁大了眼睛,看着任平生手里那秘卷,满目不可置信:“不可能!地宗秘卷怎会在你的手里,我分明……” “哦?你分明?你分明如何……” 任平生将手里那秘卷一扬,飘散空中,全部化作一页一页的白纸,上面什么也没有,是假的。 “你!” 秦无月手指一捏,气急攻心,双眼瞬间布满了血丝,突然一下攻了过来,可这一下还未攻至,任平生手一扬,“砰”的一声,秦无月登时如受深创,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一下往后飞了出去。 在场众人皆是一震,一掌重创道门传人,好高的修为! 道门那两位长老也没有料到,如此风清云淡的一掌,便能将秦无月震飞,毫无疑问,此人也是一位化天境之人。 “妖女!你是谁!” 就在这时,半空中忽然传来一声清喝,众人一惊,抬头望去,再次满眼惊愕,怎么又来了一个白慕晴!怎么有两个白慕晴? 只见天上那人,白衣飘飘,俨然便是一刻钟前离开,去追魔灭道的白慕晴,那下边这个白慕晴又是谁? “呵呵……真不好玩。” 就在这时,下边那个白慕晴忽然掩嘴媚声一笑,一阵红雾从她身上散开,竟然是魔门罗刹传人,万毒仙子花弄影! 接着,站在任平生身旁那个云染,也一下变成了一个魔门少女,十三四岁的样子,甚是玲珑可爱,在那咯咯笑个不停:“不好玩,不好玩,小哥哥这么快就让坏人原形毕露了,太没意思啦……” 这一下,众人更是惊呆了,秦无月双眼布满血丝:“你们……” 原来刚刚那一切,便是任平生来凌云城前,去做的那点小功夫,先与秦无月对质,让众人对其产生怀疑,然后让“云染”现身,令其方寸大乱,接着“白慕晴”的出现,逼其原形毕露,最后尘埃落定。 当然,他找到魔门两位传人时戴着鬼面,对方并不知晓他是何人,而魔灭道本是不屑于做这些事,可花弄影一听却甚是来劲,让这道门传人身败名裂,道门在大庭广众之下闹出如此荒唐滑稽的事情,那简直比杀道门一千个人更加来劲,便立即答应了下来。 而罗刹本就擅长幻化之术,今日人多,众人又都把注意力放在了秦无月那件事身上,因此连那两位道门长老,一时都没有看出这个云染和白慕晴,竟然是假的。 “慕晴,怎么回事?” 万妙仙姑立刻向真的这个白慕晴看了去,她再是道心如水,此时脸上也分明有怒色现出,至于今日另外那几个欲与道门争锋的玄门古派,此刻心里可算是笑开了花,道门这两位传人,闹出如此荒唐之事,甚妙,甚妙。 白慕晴知道当日之事已经瞒不过了,她原本也是受害者,可那日因顾及地宗秘卷和声名,不得不……但是今日,她不可能再继续帮着秦无月瞒天过海了,再继续下去,身败名裂的不止是秦无月,还有她。 显然此刻,只能保她自己了。 她抬起头来,脸上依旧是平平静静,说道:“今日过后……我自会回门派,请师父废去我道门传人之位。” 这一下,整个凌云台安静得针落有声,就连远处城里那些人,也都讷讷不语,她这么说来,那刚才的一切,全都是真的了……那什么杀心欲对她不轨,杀道门小师妹,这些全都是秦无月编造出来的! “来人,给我把秦无月,拿下!” 苍玄真人脸色已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他从未想过,道门这些年好不容易才重新累积起来的声誉,今日竟败坏在一个传人手里,还是他如此器重的一位传人! 这时,不远处一个老者笑呵呵道:“看来无论过去多久,你们道门始终都是人才济济呀,今日这天下第一传人,我看非你们道门莫属了,我们可是争不过了,啧啧啧……” 苍玄真人脸色更加难看了:“还愣着作甚!” 那几个道门弟子这才反应过来,慢慢朝秦无月围了上去,前一刻还是他们的大师兄,怎么转眼间就…… “秦,秦师兄……你,对,对不住了,这,这是师父吩咐的,你跟我们回去吧……” 这几个弟子都是苍玄真人的亲传弟子,可论修为道行,他们加在一起也不是秦无月的对手,这时哪敢上前拿人? “嘿嘿,嘿嘿……” 秦无月惨笑了起来,嘴角还有一缕鲜血缓缓流淌,他知道今日无论如何也逃不过了,想要从道门这两位化天境长老手里逃脱,没有这个可能,但这次被带回道门,他也知道结果,被废去一身修为,再打入那永不见天日的罪渊。 这便是他的命么?不,他绝不认命! 这一刹那,他忽然将手一伸,瞬间把一个道门弟子捉在了手里,扼住其喉咙:“都给我退开!” “孽障!” 苍玄真人怒不可遏,一掌将身旁的石桌震得粉碎,一股磅礴的化天境气息震慑出去,顿时令许多人深感一颤。 “师父,救,救我……”那道门弟子吓得面无人色。 秦无月冷冷笑道:“当日在百万大山,我没想过杀人,是她,是她自己要冲出来看见一切,我能怎样……今日,我也不想杀人,你们不要逼我……” 周围无人上前,这是道门自己家里的事,旁人自是不会插手,万妙仙姑怒道:“秦无月!你对得起你师父的栽培吗!” “哈哈!” 秦无月狠狠一笑,一只手扼着那弟子的喉咙,另只手指向白慕晴:“这里不是还有一位道门传人吗?现在,如你们所愿了……我一心想要道门强大起来,哪怕不择手段,然而,又如何?嘿嘿,嘿嘿……”说完,身形一动,瞬间带着那道门弟子往城外方向飞去了。 “这孽障……” 苍玄真人气得手发抖,可也只能眼睁睁任其离去,而刚才听闻,地宗秘卷在他手里,这回如何是好? 任平生也并没有去追秦无月,没有这个必要,他刚才要杀秦无月,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可就这么一刀杀了,岂非无趣,就让此人先感受一下,什么叫做天地之大,却无容身之处。 今日的仙道会,显然无法再继续下去了,很快,众人又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可当看见他脸上戴着的鬼面,也只是满腹疑惑。 道门那两位长老此时也将目光移了过来,苍玄真人满脸阴沉,他看得出来今日对方不但要秦无月身败名裂,更是要他道门名声扫地,冷冷道:“阁下一身修为不凡,谋略也如此之深,可今日来此,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任平生将双手负在身后,悠然地道:“我的身份,不便细说,我若说了出来,今后必将引得天下杀伐不断,今日凌云城,更会血流成河……” 众人一听,皆是一愣,这句话什么意思?怎么听着古里古怪的,为何他的身份让人知晓了,便会引得天下杀伐不断,还会引得今日凌云城血流成河? “哼……那我倒要看看,阁下究竟是何方神圣!” 突然间,万妙仙姑和苍玄真人一齐攻了上来,这二人的修为,那可不是一般,绝不是楚向南三重天化天境能比的,更非那些刚踏入化天境之人可比。 一瞬间,两股浑厚的真元向任平生冲来,隐隐伴随龙吟之声,正是道门的太玄三清道,二人竟都已将这绝世道法修炼到上玄上清境界了,这个境界,几乎已罕逢对手! 可这时任平生却并未立刻躲避,只待那二人玄力打来之时,忽然将双手从背后伸出,刹那间运用“太虚化元劲”,竟一下把这二人的玄力,给牢牢吸固住了。 要说直接硬抗这两人一掌的话,以他目前的修为,无论如何也难以办到,但若是运用太虚化元劲,结果又如何?  第二百六十九章 捉了个道门传人 这一刻,仿佛连时间也停止了,太虚化元劲妙就妙在,能够吸住敌人打来的功力,然后再将之凝聚起来,最后反震回去,如此一来,甚至会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此时苍玄真人和万妙仙姑自是不知这是何等玄功,只感觉自己的掌力好像打入海里了一样,竟完全伤不了对方,天下怎有如此奇功?还是说对方修为竟远在他们之上,直接把他们功力给化去了? 想到此处,二人均起了一身冷汗,而这一刻,任平生的太虚化元劲也几乎到极限了,无法再承受对方更多的掌力,立刻使出第二段“太极混元”,便是将凝聚起来的力量全部打回去。 只见他双手往外一推,刚才凝聚起来的玄力,瞬间如苍龙出海一样,势不可挡,带着一股龙吟之声,直朝那两人翻涌了回去。等苍玄真人和万妙仙姑反应过来时,已被震飞了出去。 看见这一幕,众人更是惊得目瞪口呆,就连那另外几个玄门古派的掌门人也完全没有想到,此人修为竟如此高,竟能凭一己之力,震退道门两位强者! 他们自然想不到任平生会身怀太虚化元劲这等奇异神功,还以为是此人如此轻轻松松,便震退了苍玄真人和万妙仙姑,这莫非竟是化天境大天境的修为? 众人更是深感一震,莫说这三百年后,便是在三百多年前那场剧变之前,大天境的化天境强者,也是屈指可数。大天境的化天境强者,不出手则已,出手山崩海啸,与大天境以下之人,同为化天境,却完全不是一个境界。 花弄影也有些意外,这个鬼面人,从始至终都神神秘秘,自己竟丝毫未看出,他竟是一位大天境的化天境强者?那他岂不是当世这几个强者之一了?他刚才说,他的身份若是让人知晓,必会引起世间杀伐不断,难道真是一个说不得的人物? 苍玄真人和万妙仙姑此时落定站稳,脸上犹有惊色,他们二人一时半刻也没想清楚刚才对方使的到底是什么,见他此时还能如此气定神闲站在那里,莫非当真修为远在他们二人之上? “这便是道门太玄三清道么?不过如此。” 任平生又将双手负在身后,淡淡说着,由于他脸上戴着一张鬼面,此时这么看上去,确实像极了一位神秘莫测的绝世高手,根本不把道门放在眼里,就是这样厉害的一位绝世高手。 “另外,你们的这位传人,我借用几日。” 就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任平生手一伸,千丝万引瞬间朝白慕晴放了去,白慕晴也未料到他会突然向自己出手,想要躲避已然不及,几乎是一瞬间,便被对方捉在了手里,连一身功力,都在一瞬间被对方封住了。 “慕晴!” 万妙仙姑蓦然一惊,想要出手救人,可一想到对方是位大天境的化天境强者,除非是千霞师姐在此,否则以她的修为,万难从对方手里把人救出,说不定反倒令白慕晴受伤。 苍玄真人此刻也紧绷起了脸,虽然他是人宗的长老,但现在道门就剩白慕晴这一位绝世传人了,要是也不幸出了差错,那可怎么办?急道:“阁下有话好说,且放开我门派中传人。” “二位紧张做甚?我不是说了么,借用她几日,完了便还给你们。” 这一次任平生说完,不再与这些人周旋,身影一动,瞬间展开“刹那红尘”,一下便从众人眼中消失了。 “好快的速度!” 众人望着那天际,皆是目瞪口呆,这回更加深信不疑了,这鬼面人,必定是一位修为已臻大天境的化天境强者!如此众目睽睽之下捉走了道门传人,根本是没把道门放在眼里。 也难怪,一位大天境的化天境强者,除非是遇见传说里的那几位巅峰绝世之人,否则几乎可以在太虚之境横着走了,便是太霄真人和千霞大师来了又如何?难道对方今日要走,他们留得下吗? …… “你,你到底是谁?” 白慕晴被对方捉在手里,此时只能强自镇定下来,刚才那手法,和那人如此相像,不,不可能的,便是他活下来了,才短短七个月时间,修为怎会变得如此恐怖? “你不会想知道的。” 到了一座山谷里,任平生终于将她放了下去,那山谷下面,是一座无底的深渊,白慕晴下意识往后面看了看,几粒石子从她脚边滚落下去,也没有回音传上来。她回过头来,看着面前这人脸上的鬼面,就算不是那个人,但一想到对方可能是位大天境的化天境强者,还可能对她不利,她便有一种坠入黑暗的感觉。 白慕晴往后面退了退,可身后已临万丈深渊,她一身功力皆被缚住,连法宝也御不起来,摔下去必死无疑。而当她看见对方慢慢摘下脸上的鬼面,整个人更是一下愣住了,她其实早该想到,当对方使出那诡异功法将她缚过来时,她就应该想到,是这个人的。 “我说过,你不会想知道的。” 任平生慢慢向她走去,白慕晴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想到那一天,他被秦无月打落万丈悬崖,才短短几个月,他怎么会……已经有了如此恐怖的修为?难道,已经踏入那个境界了吗? “你……你要如何?” 白慕晴一颗心怦怦剧跳了起来,她做为道门天宗传人,将太玄三清道修炼到了上玄玉清境界,这些年早已是心性如水,无论遇见何事,都不会像此刻这样慌张,但是此刻,她却停止不了,停止不了心中这股不安的感觉,百万大山那件事,已经让她的道心有些动摇。 任平生目光慢慢从她绝美无瑕的脸庞,移到了她不住起伏的胸上,轻轻道:“心跳得很厉害,看来,你的道心,很难再一尘不染了……” “你……” 白慕晴双目圆睁,看着眼前这个诡异的男子,她从未有过如此窒息的感觉,再往后退一步,她必将跌入万丈深渊。 就在这一瞬间,任平生忽然一步上前,左手扼在了她的喉咙上,“呃……”白慕晴发出轻轻一声闷哼,脸庞因为窒息,而渐渐涨得通红起来。 “你……你要杀我?” 白慕晴看着他冰冷的双眼,这一刻像是连心脏也要停止了跳动。“杀你?不。” 任平生左手扼着她的喉咙,右手的手背,却慢慢顺着她颈项,一点一点,往下移了去。 白慕晴顿时全身打了个冷颤,那略有些冰凉的感觉,此刻就像是快要触碰到她的心脏一样,“你,你不是这样的人。”她着急说着,这种窒息的感觉,不仅仅只是此刻她被人扼着喉咙,更像是全身上下每一寸地方,都暴露在对方眼里,对方要对她做什么,她都无法反抗。 “你难道知道我是怎样一个人。” 任平生说话时,手犹未停下,这一刻,白慕晴仿佛连心脏也骤然停止了跳动,用力将双眼一闭:“你这样做,我不过……不过是道心破碎而已,可你,你对得起云裳姑娘吗?” 周围没有了声音,不知过去了多久,白慕晴那股窒息的感觉,才终于消失,她睁开眼来,身上的衣裳依旧完完整整,任平生也不见了,此刻站在她眼前的,又是那个戴着鬼面出现的人。 此刻任平生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把她从凌云城强行带走,并非是报当日在百万大山的仇,而是纯粹看道门不舒服,这个高高在上,总是自诩天下玄门之首的道门,行事作风却霸道至极,当日在百万大山,千霞那老太婆不问是非黑白,一掌便要直接将他震杀,现在他把对方的徒儿擒走,算是勉强扯平当日那一掌,可他和白慕晴之间的账,还没算完呢。 白慕晴刚才好似从鬼门关里走了一趟,此时迅速回过神来,要在对方再对她起杀机前,转移他的注意力,说道:“这段时间,几个古地出现了一股极为神秘的势力。” “什么神秘势力?” “不太清楚,总之这段时间,他们到处在抓人,也不知在抓什么人,前阵子我听到,他们已经去了云澜境。” “去云澜境?” 听到云澜境三个字,任平生立刻认真了起来,这段时间他也有听到过一些传闻,但也不太确定,白慕晴所知晓的,一定比他多。 白慕晴道:“嗯……他们去云澜境,应该是要抓一个人。” 抓一个人?抓谁? 不知为何,任平生此时只想到了活死人前辈,一个突然出现的神秘势力,到处抓人,又不知所抓是何人…… 白慕晴道:“那日我在暗处,听见他们说,很多年前他们也曾去抓过那个人,但是失败了,这一次,一定要将他抓回那个地方,但我也不知他们说的那个地方是哪里。” 任平生听完,仔细思考了起来,如果要抓的人真的是活死人前辈,那么多半是与离恨天有关,看来前辈的身份确实非同一般,倘若落在那些人手里,后果难料,当年他得前辈相救,这一次无论如何,要尽快回去。说道:“现在,我要回云澜境,你带路。” 对于这里,任平生并不熟悉,只能由白慕晴带路,可白慕晴却立刻摇头道:“不行,现在去不了云澜境。” “为何?” 任平生看着她,倘若一切真如他所料,那么活死人前辈现在处于非常危险的境地,晚一刻,便多一分危险。 第二百七十章 大葬之渊 白慕晴与他解释道:“从太虚之境去云澜境,路途太过遥远,当中还有些地方布满危险去不了,因此只能借助传送古阵,可就在不久前,连通云澜境的地脉出现异常,所有古阵全部失灵了,不但去往云澜境的古阵失灵了,就连太虚之境许多地方的传送阵法,也都失去了作用,现在各大派已经在调查这件事,在古阵恢复前,我们哪里也去不了。” 任平生听她说完,已然明白,可心想就算古阵失去作用了,难道不能直接御剑吗?白慕晴看出了他此时的想法,摇头说道:“太远了,况且许多地方都布满了危险,与其贸然前行,不如在这里等古阵恢复再说。” “那古阵要多久才能恢复?一年,还是十年?还是又一个三百年?” 白慕晴沉默不语了,任平生看着她,继续道:“哪里可以直接去到云澜境。” 这一次,白慕晴想了许久,才说出四个字:“大葬之渊。”顿了顿,又接着道:“那是目前唯一可以去到云澜境的地方。” “带路。” 任平生也不去问这大葬之渊是什么地方了,他要去云澜境,没人能够阻拦。 “不行!” 这次白慕晴十分坚决地说道:“那里太危险了,不但有着一些上古凶兽,还是修魔之人的聚集之地,那里面全是修魔之人,十分凶残,你我进去,万分危险。” 能够让道门传人如此忌惮害怕的地方,那必然是一处穷凶极恶之地了,可再凶,能有那埋葬了无数死魂的天外之天凶?任平生看着她,问道:“你去过那里?” 白慕晴道:“在太虚之境,没有人敢轻易去大葬之渊,尤其是玄门中人。” 任平生又问:“那你知道大葬之渊在哪里吗?” 白慕晴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你知道在哪里就行,走。” “等等!” 白慕晴一下将他拉住了:“你,你真的要去大葬之渊吗?” 任平生回过头来,看着她的双眼,一字一句道:“不管那里是什么地方,有着多少修魔之人,谁敢挡我,我就杀谁。” 白慕晴看着他脸上这张冰冷的鬼面,蓦然感到深深一颤,眼前这个男子,已经不是当初她刚认识的那个任平生了,他经历了一次生死,也给她多了一股寒冷的感觉。 “走。” 任平生不多做犹豫,立刻拉她往前走去,白慕晴没有办法,只好随他一起,二人一直走到傍晚,距离那大葬之渊还远得很。 任平生向她问起近来发生的事情,白慕晴看他此时的样子,好像对于最近外面的事情并不了解,过了一会儿才说道:“神像倒了。” “什么?” 任平生听她说得不明不白,白慕晴道:“两三个月前,很多地方供奉的神祇,全都倒了,神像里面流出了一股浓浓的黑水,散发恶臭,人们对此慌张无比,昔日膜拜的神灵,却散发恶臭,不知到底出了何事。” 任平生一下停住了脚步,凡界所供奉的神祇,都是神界的尊神,数万年来,也从未听说过如此诡异之事,神像皆是由玉石雕刻,并无生命,里面怎会流出一股恶臭的脓水? 白慕晴摇了摇头:“或许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说完,又抬起头来,看着天上,“天快黑了。” 任平生也抬起头往天上看了去,此时的天空,暗红得有些诡异,就像是一颗被腐蚀了的巨大心脏,还在缓缓跳动,可里面……还有着生命么? 他也不知为何会突然产生这样一种奇怪的想法,他已经太久没有回神界了,如今的神界,多半已经不再是从前他熟悉的那个神界了,伴随着灵气衰败,鸿蒙神界必然也发生了一些十分可怕的事情,否则凡界供奉的神像,不会出现如此诡异的事情。 “走吧。” 不管神界出了何事,他眼下之事只有一件,那就是尽快回云澜境,在那些人之前找到活死人前辈。 …… 大葬之渊,位于太虚之境的西境,这里是去往云澜境最近的路,但修仙之人往往不会来这里,昔日都是一些走投无路的穷凶极恶之人,才会进入里面,因此这里已经成了群魔之地,里面没有任何法则,若有,那只是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 半个月后,任平生和白慕晴已经来到了这里,在此之前,白慕晴已经飞剑传书回道门和白家,告诉众人她现在无事,让他们无须担心,而这段时间秦无月一事也早已传得沸沸扬扬。 今日天空有些阴沉沉的,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压抑,像是快要下雨了,穹顶的乌云来回翻涌着。 两人临近大葬之渊时,已经感受到了里面传来的阴冷气息,两边一座座巍峨大山耸立,而中间,是深不见底的大渊。 和当初任平生与方妍去过的秘火岛有些相似,这里也透着一股来自上古时期的诡秘,随处可见的巨大白骨,还有那些坍塌的魔神石像……这里并非一个善地。 “再往前走,接下来会怎样,我就不知道了。” 白慕晴将两件法宝祭起,看得出来,她有些紧张,毕竟她还没有踏入化天境,而在大葬之渊里面,有着不知多少化天境的老魔,她这么一个水灵灵的道门传人,要是落在那群老魔手里,想自尽都难。 任平生冰冷地道:“有我在,你怕什么?”说着,大步往前走了去,白慕晴在后面愣了片刻,有些越来越看不透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了。 “你还不跟上来?” 任平生见她还站在那里不动,回头喊了她一声,白慕晴眉心微锁,最终只得跟了上去,若非此时受制于人,她绝不会来这个危险地方。 当两人进入里面时,一股沉沉的死亡气息,立刻扑面而来,偌大的山谷里,显得十分空旷,慢说是人影,便是鸟兽都不见踪迹,唯有那一具具早已腐败,从泥土里冒出半截的尸骨。 “走。” 任平生不管这里有着什么玄机,拉着她直接往里飞了去,可一直到临近傍晚之时,这里面始终是死寂沉沉,莫说有人出来阻挠他们,便是半个鬼影子都见不着,仿佛这群修魔之人,全都死了一样。 “这就是你说的危险?” 任平生看着前面那一片密密麻麻的尸体,不过那些尸体,都是一些飞鸟的尸体,撞在崖壁上掉落下来的。 “有些不对劲……” 白慕晴走了上来,虽然她从未来过大葬之渊,但对这里多多少少还是知晓一些的,他们这么贸然进来,不可能没有人出来打他们的主意,可那些人呢? “走。” 任平生与她继续往前而去,这次行出数百里,两人一下停住了,前面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尸体,可这些尸体,就不是鸟兽的尸体了,而是人的尸体。 “怎么回事……” 白慕晴立刻凝神戒备了起来,任平生不多言,上前探察了一下,发现这些人心脉完整,五脏六腑皆未受损,外面也看不见任何伤,但元神魂魄却让人灭去了。 “这些都是大葬之渊的修魔之人。” 白慕晴看着附近这倒了一地的尸体,露出略微吃惊的神色,这些尸体身上全无伤痕,附近也无打斗痕迹,看上去不像是两帮火并,那又是死于何人之手? “往前看看,走。” 二人继续往前,就这样走了两三天,始终一个活人也看不见,能看见的,全都是已经死了的人,横七竖八倒在地上,这么久了连尸体都没有野兽来啃食,也不腐坏,着实诡异至极。 到天快黑时,两人找到一座魔宫,只是里面已经没有活人了,和之前看见的那些尸体一样,这座魔宫的人,也全都死了。 “什么人?出来!” 这一刹那,白慕晴敏锐察觉门后有人偷窥,一道指力打去,“砰”的一声,把一扇门打掉,门后惊慌窜出一条人影来,怪叫着往远处跑了去。 任平生瞬间飞了过去,挡在那人面前,问道:“这些人,死于何人之手?” “鬼,鬼……” 那人蓬头垢面,已是吓得神志不清,任平生伸手一探,原来是一个神墟境的魔教长老,可三魂七魄俱已不完整,疯疯癫癫不成样子。 白慕晴也走了上来,向那人问道:“几个鬼?” “两,两个……” 那人伸出两根手指,颤颤巍巍道:“两个鬼……黑袍鬼……别,别杀我……” 任平生松开了这人,这人立马疯疯癫癫往远处跑了去,白慕晴一下皱起了眉,忽然道:“是那个神秘势力的人,他们也是从这里过去的。” 任平生也已经想到了,必定是大葬之渊的修魔之人出来,想打主意,结果这回惹到惹不起的人了……对方两个人,竟杀了这么多人,恐怕不太妙,而且这杀人手段,未免太凌厉了,身上不见任何伤,直接捏碎了元神。 “必须尽快回到云澜境。” 这一刻,任平生已经想到了,对方必是冲着活死人前辈而去,这手段太厉害了,他相信活死人前辈曾经必定是一位傲视天下的强者,但如今一身功力皆被那九枝神木所封住,只要任何一枝离体都必死无疑,若是落在那二人手里,决计逃脱不了。 想到此处,任平生不再犹豫,立刻向白慕晴道:“我要你与我一起去救一个人,若是成功救到那人,你我之前的事情,一笔勾销。” 第二百七十一章 鬼圣 白慕晴也能想到他所指是何人,可那神秘势力的二人太强了,光凭她和任平生,能够从那二人手里把人救走吗?问道:“你要救的那人,到底是谁?” 任平生道:“你不用管,去不去?” 白慕晴现在也别无选择,只好御起朝生暮落花,放大许多,轻轻一跃,纵到了上面去,又向任平生伸手道:“上来。” 任平生将身一纵,落在了她这朵彼岸花上面,道:“你早有如此法宝,便是想等我说之前的事情一笔勾销,你才肯拿出来吧?” “之前在百万大山……我很抱歉。” 白慕晴心想若能就此与他冰释前嫌倒也好,毕竟如今对方修为远在她之上,行事又无所忌惮。 “走。” 白慕晴念了个诀,红光一罩,两人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了大葬之渊。 …… 时间又过去了半个月,玄朝境内,七玄宗后山深谷里,如今依旧茂林覆盖,没有人知晓这片深谷之下,会另有洞天。 在深谷之上,缓缓出现了两道人影,那二人皆是黑袍披身,看不见模样,双足也不沾地,就那样悬浮在地面。 而在深谷的洞府里,一个神秘老者盘膝坐着不动,在他身上插了九根黑色的木枝,看上去就像是与他生长在了一起,正是当初救任平生的那位活死人前辈。 “想不到昔日令人闻声而震的鬼圣前辈,如今会藏在这一个小小的凡世里苟活,真是让人意外。” 那两个黑袍人,就像是从虚空里出现的一样,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外面。 洞府里的神秘老者,却一点也不感到意外,甚至未去理会外面的两人,过了许久,他才慢慢睁开眼睛。 “只派了你们两个来,如今在他们手里,是无人可用了么?” “鬼圣前辈若还余一成功力,我等便是再来十个也没用,可如今鬼圣前辈已功力全无,来再多的人,与一个,有何分别。” 洞府外面,两个黑袍人缓缓说着,言虽如此,可却谁也不先往里靠近。 “呵呵……” 洞府里面传来鬼圣的笑声:“既是如此,我便在此,二位若要拿我,就请进吧。” 那两人却始终不往洞府靠近,一人道:“我二人身份卑微,岂敢对鬼圣前辈无礼,还是请前辈自己走出来吧。” “怎么?一个将死之人,你们还怕不成?” 鬼圣依旧坐在洞府里不动,那两人踌躇了半晌,生恐其中有诈,一人道:“还是请前辈自行走出吧,我二人若是进来,只怕前辈有些不大好看。” “呵呵,也罢……” 鬼圣慢慢站起身来,徐徐往洞府外面走去,他的模样还是和当年救下任平生时一样,一点也无变化,只是身上的九根黑色神木枝,看上去格外诡异。 那两人见到他从里面出来,下意识往后面退了些许,过了一会儿,见他身上没有异样,这才放心大胆地走了上去,可在此时,虚空中忽然一道剑气斩来,两人何其谨慎,几乎一瞬间,便往后跃开了。 只见两道人影倏地飞了下来,正是任平生和白慕晴,白慕晴不多言,立刻护在了鬼圣面前,任平生则挡在了那两个黑袍人的前面。 “来者何人?” 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鬼面人,那两个黑袍人一下阴沉了起来,任平生道:“这句话,应当我问你们才是,你们是谁。” “若不想给自己惹上麻烦,立刻让开。” 那两个黑袍人身上的气息一下变得可怕起来,能够灭去大葬之渊那么多修魔之人,这二人修为如何,显然已不必多说了。 任平生站在两人面前,慢慢将双手负在了身后,“这句话,同样该由我来说,若不想死,立刻滚。” “找死!” 那两人同时出手,便在这一瞬间,任平生一下伸出双手,以太虚化元劲,将这二人的功力牢牢吸固住了。 这二人当然不知晓这是什么功法,只感觉自己的力量像是打在了一团海绵上,任其有多大的力量,都被一层一层的给吸了过去。 世间怎有如此诡异功法?还不等二人回过神来,任平生双手一震,立刻将二人的力量反震了回去,凝聚了七八层的功力,这一下子尽数打回去,岂是那二人一下能够承受住的?便也似之前在凌云城,道门那两位长老一样,双双震飞了出去。 这一次,白慕晴在后面凝神细看,她绝不相信那是任平生的功力,可她看得如此仔细,也没能看出,对方使的究竟是什么功法。 那两人落在对面一座突起来的岩石上,此时心中也有惊疑,此人深藏不露,使的到底是什么功法,如此厉害?一时半刻却还没想明白,这是他们自己的功力。 不过很快,两人便镇定了下来,一人冷沉沉道:“你可知道,你现在是在与谁为敌吗?” 任平生又将双手负在了身后,看着二人,以同样的话道:“那你们知道,你们现在是在与谁为敌吗?” “哈哈!” 那两人同时发出一声大笑,这一刹那,身上的气息更加阴寒了,“凡夫俗子,以为有点道行,便可无所顾忌,你所见所学,不过井底之蛙……现在让开,还来得及,否则,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任平生感觉得出来,这二人身后必定是一个极其恐怖的势力,说不得便是那离恨天了……当年,一日间令整个空桑古国灭亡的离恨天。 不过现在,若是对方那天女或者明尊鬼帝什么的出来一两个,他或许还会感到几分头皮发麻,可就凭此刻这两个跑腿的,也想吓唬住他,似乎有点不太够。 “给你们三息时间,立刻从本座面前消失。” 任平生将双手负在身后,现在,他也只能以气势压倒对方,毕竟还差了半步才到化天境,若是主动出手,恐怕会露馅。 双方这样僵持了片刻,忽然,左边那黑袍人再次发动了攻击,但这次却并非攻向任平生,而是朝鬼圣抓了去,白慕晴立刻御起法宝,一下将鬼圣带离了十余丈远,同时,右边那黑袍人向任平生发起了攻势,欲将他牵制住。 这一次,任平生同样使出太虚化元劲,一下粘住了这人的掌力,然后往左一挥,这人的掌力立刻打向了他那同伴。 “当心!” 这边这人还没来得及提醒,他那同伴被一掌打中,登时一口鲜血喷出,任平生又一瞬间移至那人面前,一记缥缈神剑掌打过去,“噗!”那人被一掌贯穿胸膛,更是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直接往后面倒飞了出去,把一座悬崖撞得粉碎。 “带前辈离开。” 任平生又将双手负在身后,白慕晴反应过来,也丝毫不做犹豫,立刻祭起朝生暮落花,带着鬼圣瞬间往深谷上方飞了去。 “别让他走了……追!” 受伤的那个黑袍人手捂胸口,一时片刻缓不过来,剩下这个黑袍人欲要追上去,任平生直接使出一记天外化天手,那人见如此擎天之手盖来,脸色一变,不敢硬接,瞬息往后退去,“轰隆”一声,掌印打下来,顿时山石崩裂,整座深谷都被一股浓浓烟尘笼罩住了。 “哼……” 任平生冷哼一声,不再与这二人纠缠,双足一蹬,立刻往深谷上方纵飞了去,等四周烟尘散去,那二人再不见任何人影。 “鬼圣……你逃不掉的。” 两人声音阴沉,用力一拂衣袖,身影也一瞬间从原地消失了。 …… 任平生追上白慕晴时,已经远离玄州那边,只是刚才离开时,他看见七玄山上有几道剑光亮起,想必是惊动了七玄宗的人,也不知如今,昔日的两位师姐过得如何,毕竟七玄宗,是他这一世梦开始的地方,即使过去再久,只要一看见,也还是会想起从前的点点滴滴。 白慕晴肯定不知道,刚才那里,就是他这一世踏入修炼的地方。 “你来了。” “嗯。” 任平生走到二人身边来,看活死人前辈没事,他心里也就放心了许多,白慕晴道:“你之前的话可还算数?” “当然。” “那好,我现在要走了,秦无月必然也逃到了云澜境来,我要去将地宗秘卷拿回来。” “去吧。” 任平生现在人已经救到,自然也不会食言,白慕晴又看向鬼圣,微微拱了拱手:“这位前辈,晚辈告辞了。”说完,也不多做停留,立刻御起朝生暮落花,顷刻间消失在了云际里。 “嗯……那位姑娘,是道门传人,难得一见的好根基。” 鬼圣看着白慕晴离去的天际,缓缓说着,这时任平生转过了身来,慢慢摘下脸上的鬼面,说道:“我还以为,前辈已经不在那里了。” “小友的变化,很大啊。” 鬼圣看着他如今的模样,自上次云裳那件事过后,二人已有十八年未曾见面,这十八年,任平生的变化确实很大。 而此时,任平生看见眼前的活死人前辈,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那三年,他与前辈朝夕相处,那时的他,前世记忆刚刚恢复,许多记忆,都还不完整。“刚刚那两人,他们是离恨天派来的吗?” “刚才那两人,是离恨天的使者,这一次,他们擒我失败,下一次,必定会来更加厉害的人……”话到此处,鬼圣轻声一叹:“只是,将小友也卷入进来了啊。”  第二百七十二章 人界之局 任平生看活死人前辈此刻脸上的苦涩之意,说道:“前辈言重了。”心想当年他若非得前辈相救,那么不是死在那后山让野兽啃食了,便是落在唐惊风手里了,如今前辈有麻烦,他岂有弃之不顾的道理?况且若说卷入进来的话,他恐怕早就已经卷入进来了,从他摧毁那一座座九层高台时,在问剑海灭杀神庭那些人时,就已经无法从这阵漩涡里抽身而出了。 鬼圣看着他,问道:“小友接下来有何打算?” 任平生往空桑那边方向看了去,之前回来的时候,他自然有听说过,半年前太玄帝派出数万人寻找他,绛仙和云裳也一直在找他,只是距离九幽太远,他们也没办法去到九幽,更不知晓他在九幽城,而这次凌云城的事情传开后,大概众人便知他已经脱险。 “接下来我要去空桑,前辈与我一起吧?” “空桑……” 鬼圣也往空桑的方向看了去,沉默了良久不语,任平生道:“当年空桑古国强盛至极,却在一日间灭国,前辈应是知晓,那一次是何人所为吧?” “唉……是她。” 鬼圣深深一叹,然后闭上了眼睛,任平生也知道他此刻说的“她”是指谁,除了离恨天那天女,没有谁能让整个空桑古国,在一日间灭亡,当年空桑古国的强盛,不是现在这些势力能相提并论的。 任平生问道:“那个天女,她为什么要杀那么多人?” 鬼圣缓缓睁开眼,说道:“在她的认知里,没有善恶,她要杀人便杀人,没有谁能够阻拦,她也不会有任何感情。” “这样一个人,太恐怖了。” 任平生不禁想到那些邪魔之人,即便是那些杀人如麻的魔头,他们杀人也总会有一个理由,杀人太多也总有一天会被魔火噬心,可这个天女杀人,完全没有任何理由,而且她杀的,全都是人界那些位于巅峰的强者,她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证明她很强,证明在凡界里已经无人能敌,即使满天仙魔神佛,她也不放在眼里吗? 任平生又看向前辈身上的九根神木枝,这九根黑色的神木枝,已经深深刺入了前辈身体里,只露出一小截在外面,若不细看,被衣物遮挡了还看不出来,他问道:“前辈当年,也是中了生死禁的人之一吧?” 鬼圣长长叹了声气:“太久以前的事情了,提他作甚。” 任平生见他不愿多说此中细节,也只好不去多问了,过了许久,鬼圣才又开口道:“她一直在人界布局,这么多年了,应该就差最后一步了吧。若真到了那一天,她成功了,那这天上地下,恐怕皆无一人再是她的对手。” “天上地下,皆无一人再是她的对手……” 任平生有些微微发愣,这句话什么意思?天上地下,皆无一人再是她的对手,难道连鸿蒙神界,诸天之上,都无人再制得住她吗?这么说来,他还是远远低估了这个天女的实力,太可怕了。 那人界这些九层高台呢?他之前推测,这些九层高台是通天彻地阵的阵眼,其目的是让神界灵气恢复,可这样一来,势必牺牲掉整个人界,若是这九层高台也与那离恨天女有关,那她的目的又是什么?总不可能她的目的也是让神界灵气恢复吧? 任平生一时只觉有些头大,原本这一世苏醒过来,他只想重回神界,找到云瑶……现在却无端端冒出一个离恨天来,还有那么恐怖的一个天女,把所有事情,变得复杂无比。 但不管如何,接下来,他还是先去趟胤朝再说,不过这里离北荒较近,他先回了一趟北荒,北荒有冯鹤和碧玄衣师兄妹两人镇守,加上之前他和绛仙布下的阵法,这里暂时无事,不过听冯鹤两人说,似乎空桑那边,近来出了大事。 任平生听闻之后,果然他之前的预感不差,不管如何,须得尽快去到胤朝看看,毕竟衣衣和云裳她们,现在应该都在空桑,以他现在的修为,从玄朝去空桑,要不了多久,半天之内足以。 今日胤朝帝都阴云沉沉,昔日繁华热闹的长街,白天竟也见不到几个人影,任平生知晓出事了,立刻与鬼圣前辈往皇宫那边而去,为避免惹人注意,鬼圣已经披了一件黑袍在身上。 此时在皇城内外,一阵阵玄力激荡,无数人影将皇城外面围了个水泄不通,在半空中也有着数百道人影,若非顾忌皇宫里面的禁制,大概此时已经冲了进来。 “都说神霄府卧虎藏龙,今日一见,不如闻名……呵呵。” 说话的是一个身穿青衣的男子,手拿折扇,脸上带着几分轻浮笑意,一步一步,往皇城里面走了过来,刚才此人大败神霄府诸多弟子,众人皆不是他的对手,而在他的身后,还有几个修为高深的老者,按兵不动,此时神霄府那几位长老与这些人对峙着,也不敢轻举妄动。 今日太玄帝等人皆不在皇宫里,眼前这些人,自称是什么玄剑宗的人,要来会会神霄府,出手皆十分狠厉,今日已有不少人伤在这些人手里。 “我来!” 只听一声娇喝,一道娇小玲珑的身影,已立在场中,手拿一把青剑,横眉冷目看着那轻浮男子,正是柳衣衣,小公主此时离她不远,满脸紧张:“衣衣,小心呐!” “哦?” 那青衣男子见是一个嫩得出水的小丫头,满脸轻浮笑意:“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听好了,姑娘姓柳,名拂衣!” 柳衣衣将剑一指,身上立刻凝聚起一层剑意,她虽模样看上去仍旧是十六七岁的少女,但早已不是那些娇滴滴的小姑娘了,只有在师父身边时,她才永远是那个长不大的小女孩,但当初师父不在的那些年,她也是独当一面的柳女侠。 “嗯……柳拂衣,倒是像极了我府上丫鬟的名字,既然如此,那本公子就让你先出三剑,三剑之后……” 那青衣男子絮絮叨叨说着,不过话还未说完,柳衣衣身影瞬间闪至他面前,接着便是一剑寒光刺到。 “公子当心!” 身后立刻有人提醒,那男子此时也感受到了这股凌厉的剑意,将折扇一挥,“铛”的一声,满拟能接住这一剑,却不料竟被这一剑震得不断往后退了去,在他身后那几个老者见状,都有些暗惊,这女子看上去最多不过神合境的修为,为何剑意竟如此之强? 不等那青衣男子反应过来,柳衣衣直接便是一套娥皇女英剑,顿时满天剑气如雨,以她为中心的数丈范围,皆被一道道剑气笼罩,那青衣男子无论往哪里躲,都避不开这绵密如雨的剑势。 “铮铮铮!” 短短片刻之间,那男子手中的折扇已只剩下了一柄寒光森森的扇骨,众人皆未料到,这小姑娘看似弱不禁风,却把剑意修炼到如此强的地步,就连神霄府那几位长老也有些吃惊,但很快也就不再诧异了,要知道,她的师父是谁。 “铮!” 最后一剑,寒光大作,直朝那青衣男子死穴刺去,身后那几个老者皆大惊失色,便在这一瞬间,只见那青衣男子把口一张,竟吐出一道血光,“砰”的一声,一下将柳衣衣的剑震退了出去。 细看来,那道血光竟是一把血色飞剑,如此凶猛,显然是一位化天境强者炼化的飞剑。 “找死!” 那青衣男子形状狼狈,恼羞成怒,把飞剑一放,一剑对着柳衣衣斩去,这一剑之猛,犹带化天境之力,便是神墟境的长老也不敢轻易接下,柳衣衣纵使剑意再强,如何挡得下来? 就在这时,她手里拿着的青剑忽然光芒大盛,一下将她全身罩住,在青衣男子那一剑斩下来时,“啵”的一声,她身上这层剑光,反倒是把那男子连人带剑给震飞了出去,正是当初任平生铸剑时,在剑中打入了他自己的一道神印。 众人皆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那青衣男子被神力震伤,已是口吐鲜血不止,在他身后那几个老者脸色一变,有两人急忙飞上前来,一人将他扶住,另一人看向柳衣衣,满脸杀气,竟直接一掌朝她打了下去。 “啊!” 小公主站在远处,吓得失声惊叫了出来,这一掌之凶,柳衣衣便是有女英剑在手,又如何能够承受得住?几乎瞬间便会被打得形神俱灭,这一下来得太过突然,即使神霄府那几位长老想出手救人也来不及了。 就在这一刹那,一道人影瞬间飞至,“砰”的一声,一掌接住了那人的掌力,柳衣衣惊魂甫定,抬起头来,看着面前这道突然出现的人影,整个人也愣了好久,最后才道出两个字:“师父。” “是无尘长老!无尘长老回来了!” 皇城里面,神霄府的弟子都往这边跑了过来,因之前任平生暂代无尘阁长老一职,所以下边的弟子,都称呼他为无尘长老。 “徒弟们过招,老的出来插什么手?” 任平生向那老者看去,两道寒光,登时令那人浑身一颤,那人此刻想要把掌力收回来,可掌力竟像是被对方粘住了一般,还不等反应过来,对方的力量,已如倾洪之势碾来。 “小心!” 后边又上来两个老者,可哪怕是合三人之力,也挡不住此时任平生这洪水怒涛般的掌力,“轰”的一声,满天尘土飞扬,三人皆被震得吐血倒飞了出去。 第二百七十三章 无情道 这一幕,让在场许多人都为之一震,玄剑宗的人还没反应过来,眼前这人是谁,耳边已传来一道冷冽的声音:“给你们三息时间,从这里消失。” 冰冷的声音,只让人有种不寒而栗之感,这时,先前那青衣男子走了出来,欲要言说什么,旁边一名老者急忙拽住了他,再向任平生看去:“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听那话里的意思,似乎是说以后还要来算账,任平生向问话的那人看了去,只道出两字:“杀心。” “杀心!” 这一瞬间,玄剑宗那边所有人皆有一种坠入深渊的寒冷之感,杀心,可他不是死了吗? “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了……” 那几个老者脸色煞白,身体已经有些忍不住颤抖起来。 “没有了,就滚……以后若再让我看见你们出现在郢都城,我不介意灭了你们整个宗门。” 冰冷的话语,让所有人心神一颤,这绝对不是在危言耸听。 那几个老者断不敢再继续多留,手一招,立刻卷起一阵大风,一下带着所有人往城外方向去了。 任平生带着柳衣衣落到了地面,这时,远处的小公主和长公主也往这边过来了。 “任哥哥,任哥哥,你回来啦!” 小公主看见他回来,说不出的高兴,幸好他及时回来,要不然就麻烦了,长公主也很感谢他,每次都来解决麻烦,说道:“先前太玄前辈让人四处寻找任公子,现在任公子没事便好。” 其实前不久传出秦无月之事后,众人便知晓他已脱险。 任平生看了看周围,不见太玄帝,也不见绛仙她们,问道:“太玄前辈他们到哪里去了?” 长公主一听,立刻锁起眉来,将任平生拉至一边,小声道:“任公子还不知,近来云澜境发生的事情吗?” “发生何事?” 任平生确实不太清楚,而刚才那些人,看上去也不像是什么善类,这时柳衣衣走了上来,抢着道:“师父不在这段时间都出大乱子了,好多地方都建起了那九层高台……” 等柳衣衣把话说完之后,长公主才道:“任公子听说过无情道吗?” “无情道?” 任平生略一沉思,似乎有些印象,长公主道:“无情道向来与世无争,隐于云澜境北边,紧邻渊的无情海,在过去的几千年里,他们从不参与云澜境的争斗,也不参与那些古地之争,但最近他们却出现了不少人,而且……隐隐与我们为敌。” “怎么回事?”任平生问道。 长公主道:“之前太玄前辈让我们去将那些九层高台拆除,但过程中却受到了一些阻碍,当中便有无情道的人,尤其是那个无情道传人,修为太高了,几个古地传人均不是她的对手,即使是太玄前辈,也只能与她打个平手。” “无情道传人……修为这么厉害,已经到了化天境?” 任平生想了想,若是已经踏入化天境,那相比起其他几个古地的传人,确实算是厉害了,即便是白慕晴那些天赋绝世之人,也还没能够踏入化天境,怎料长公主却摇头道:“她厉害就厉害在,她还没有到化天境。” “什么?” 这下任平生皱起了眉,还没有到化天境,就能和太玄帝这样的化天境强者分庭抗礼,那她要是踏入了化天境,岂非化天境之中便无敌了?问道:“可知这无情道传人的来历?” “无情道传人,应该是在三百多年前,被无情道现任掌门人灭绝仙子收为弟子的那位。” 这时,一个老者的声音从后面传上来,却见鬼圣走了上来,众人这时才注意到他,虽然在他身上一点也感受不到修为气息,可此时却有种莫名崇敬之感,这种感觉,甚至还要高于太玄帝。 “这位前辈是……” 长公主看着眼前这位身着黑袍的前辈,也立刻有了种肃然起敬的感觉,任平生道:“这位是鬼圣前辈。” “鬼圣前辈?” 柳衣衣在旁歪着小脑袋,心想哪有这么奇奇怪怪的名号。 长公主立即向鬼圣拱了拱手:“鬼圣前辈刚才所言正是,敢问前辈可是对这无情道有些了解?” 鬼圣道:“他们修炼的‘无情玄功’十分苛刻,须彻底斩除七情六欲,否则必将身受严重反噬,所以无情道的人,往往都活不了多久,无情玄功修炼到最后都必死无疑,至于灭绝仙子,她算是一个异数。” “啊……”柳衣衣和小公主都惊得张大了嘴,柳衣衣道:“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存在,必须一点感情也没有,否则的话就必死无疑,那我宁可不要修炼这法门了,我只想一直在师父和姐姐的身边。” 长公主道:“正是因为他们的修炼法门极端又厉害,所以那位无情道传人,还没有踏入化天境,就能轻轻松松灭杀化天境的人……” “呜……好可怕。”小公主不断摇头,哆嗦了两下,然后下意识挽住了柳衣衣的手。 “所以呢?现在那位无情道传人在哪里。”任平生问道。 长公主道:“这个地方,任公子应是十分熟悉,便是空桑山。” “空桑山?” 任平生眉心一凝:“在空桑山做什么?” 长公主道:“那些建立九层高台的人,想要动空桑山的山川灵脉,借山川灵脉之力,来驱动他们的阵法,这无情道传人……应该是他们请来的。” “原来如此,所以太玄帝前辈已经去空桑山阻止这件事了。” 现在任平生明白了,他当初是在空桑山合神的,对于那里倒也不算陌生,长公主又道:“绛仙和云裳姑娘也去了。” “好,我立刻过去那边。”任平生接下来要去空桑山,此时向鬼圣前辈看了看,鬼圣轻轻点头,意思是与他一起去。 柳衣衣见师父今天刚刚回来,又要离开了,拉着他衣袖不停摇晃:“师父师父,我也要去。” “任哥哥,任哥哥,我也去我也去。”小公主向来喜欢到处跑,此时也跟着上来了。 任平生看着这两个小丫头,心想之前空桑山没有什么危险,但现在却未必了,更不说还有那恐怖的无情道传人,她们两个小丫头,还是别去添乱了,说道:“你们就留在皇宫。”说完,与鬼圣前辈对视了一眼,剑光一罩,立刻往天际云层里飞了去。 “哎!师父师父,别丢下我啊……” 柳衣衣也要御剑追上去,小公主把她一拉:“衣衣,带上我!” “你们不要胡闹。” 这时,长公主及时上前来把二人阻拦住了,空桑山那边现在正混乱着,她们岂可这时上去添乱?那无情道传人出手果断,这段时间都不知有多少人伤在此人手里了。 …… 空桑山位于胤朝东南之境,山脉绵延无尽,亦与晋朝接壤,任平生如今熟悉得很,傍晚时便与鬼圣来到了山中,日暮微光,斜照在山林里,使整座山林看上去像是笼罩起了一层淡淡的烟霞,偶有几只飞鹤冲天而起,眨眼消失得无踪无迹。 直到夜幕轻垂时,任平生看见深山处有异光冲起,想必是有高人在前面斗法,当下立刻加快了速度,等再近一些时,已经能够感受到绛仙和云裳的气息了,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道格外寒冷的气息。 夜幕之下,整座山林都变得昏暗了起来,半空中时有光芒闪过,乃是飞剑法宝放出的光芒,此时在天上,正有三人斗法,异常激烈,仔细一看,当中有两人正是云裳和绛仙,至于与她们斗在一起的那人,身穿红衣,也是一名长发飘飘的女子,只是夜幕下,已隐约看不见容貌。 这人便是最近令各门各派闻风丧胆的无情道传人,她的手段确实十分凌厉,可眼前这一场战斗对她而言并不公平,且不说此时云裳和绛仙两人合斗她一人,今日下午时,她与玄门各派的人斗法,也已经损耗不轻,现在还能架住云裳和绛仙两人的攻势,已是十分了得。 就在这时,微光下忽然又见两道身影飞来,这两人从一左一右而来,身上气息,竟是化天境的强者,均是须发皓白的老者。 “哼……所谓玄门正道,不过是人多而已。” 无情道传人冷哼一声,话音甫落,陡然化作一道红光,往山林深处飞了去,云裳正要去追,绛仙一把将她拉住了:“别去追了,我感应到师尊的气息了,师尊就在附近。” “臭阿平来了?” 云裳也是一愣,往后一看,便见树林里一道人影飞了上来,正是任平生。尽管一个多月前凌云城那件事传出之后,绛仙和云裳便知他已经脱险,但此时亲眼看见他,二人才总算是放下心来。 绛仙和云裳立即飞了过去,与此同时,另一边又有一道身影飞来:“小子,你总算肯回来了。” 后边这人,却是太玄帝,至于刚才那两个化天境老者,此时也落了下来,向太玄帝问道:“宇文剑,这便是你说的那位任小友?” 太玄帝刚才还在为近来的事情发愁,此时见到任平生平安无事归来,立时笑逐颜开:“不错不错,这小子回来了,保准有办法对付那无情道传人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无情道传人 任平生轻轻一笑:“想不到这么件小事,竟把太玄前辈难在此处了。” 太玄帝白了他一眼:“你小子还说,没事也不知传声讯回来,让我到处叫人找你。”此时却是不去提当初百万大山一事了,又向他道:“来,我与你介绍两位前辈,这位是重阳宫重阳真人,这位是乾坤一气逍遥真人。” 此刻这两个化天境强者,一个是仙风道骨的玄门掌门,背负剑匣,手握拂尘,身着太极道袍,另一个是云游四海的散人,均为正道人士,乃是太玄帝多年前的老友,这次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把他二人请出山。 “什么真人,散人。” 这时,那个看上去逍遥自在,洒脱不羁的老者走了上来,向任平生看了片刻,捋须道:“小兄弟,好个相貌,想来便是那位烟雨无形剑了。” 任平生也向二人微微一笑:“二位前辈,久仰了。” 双方正说时,后边又走上来一道人影,夜幕下看不清那人相貌,太玄帝三人都屏住了呼吸,今日在皇城,其他人感受不出来,但此时他们三个化天境之人焉能感受不到?眼前这人没有任何修为气息,奇经八脉皆被人封死,可是……却又隐隐给他们一种沉若深渊的感觉。 任平生笑了笑:“这位是鬼圣,我与鬼圣前辈结缘二十多年前,那时百脉俱废,幸得前辈相救。” 太玄帝目光仍然凝聚在这位鬼圣身上,一颗心开始怦怦剧跳起来,这些年他一直在参悟生死,可始终难以参悟出长生的奥妙,而眼前这位,难道竟已经找出长生不死的方法了吗?他一身经脉皆被人封死,可寿元却丝毫没有衰减之象,若非长生不死,又是什么? 绛仙和云裳也注意着这位鬼圣前辈,云裳自然是不知,当初便是这位前辈让任平生送她去昆仑求救的。 “在下宇文剑,不知这位前辈……如何称呼?” 连太玄帝活了一千多岁,此时都称对方一声前辈,可想而知,这位鬼圣前辈的身份绝不简单,但这一路对于他的身份,因他始终不愿过多提及,任平生便也没有多问,心想等哪天前辈心境豁然开朗,愿意说了,那时自然会说出来,不过稍微想一想,能和离恨天天女那些人扯上关系的,这身份能是一般吗? 重阳真人和逍遥子的目光,也一动不动落在对方身上,心想这位鬼圣,这个名号,就连他们也从未听说过,可对方又不像是寻常人。 “什么前辈,我不过一个活死人而已,诸位无须如此。” 鬼圣一向随性,只是这些年,他少与人来往,渐渐也不习惯与人交流了,只有当初,任平生在他身边陪伴了三年,那时还会与任平生说说话。 此时听他这么一说,太玄帝三人倒是有些面面相觑,他们三个活了一千多岁的人,总不可能像某个小子一样,胡乱称呼什么活死人前辈吧,那听着太不像话了。 这时任平生走了上来,为避免众人继续尴尬下去,看向刚才那道身影消失的山林,问道:“刚刚那人,便是无情道传人吗?” 太玄帝脸上神情立刻凝重了起来:“不错,你也知道这个无情道传人吗?这段时间我们有不少人都伤在她手里了。” 任平生并不清楚,只是今日白天在皇城时,听鬼圣前辈说起,这位无情道传人天赋异禀,乃是无情道灭绝仙子当年收的唯一亲传弟子,若不是因为这三百年灵气衰败,此人早就已经踏入化天境,凌驾于诸位前辈之上了,而即便是没有到化天境,也能与太玄帝这等高人前辈一战,属实厉害。 如此看来,这个无情道修炼的功法算是十分恐怖了,甚至比楚家那无双玄通,魔门那天魔融血功还可怕得多。 逍遥子捋须道:“这无情道传人,即使是我与重阳真人对上她,也仅有五成胜算,在后辈之中,已算是十分了得的了,可惜入了偏门。” 任平生刚才并没有看清,可不知为何,他总感觉那冰冷的气息,又有些熟悉,说道:“她刚才受了伤,应是走不了多远,我上前去看看,诸位且在此,我一人动静小,不易让她察觉。” “师尊,你小心,那人很厉害。” 绛仙眉宇微锁,既然连她都说了那人很厉害,那就是真的很厉害了,如今她神力慢慢恢复了一些,已经能够轻易与化天境之人一战,可今日面对那无情道传人时,对方那恐怖诡异的无情功法,仍是让她和云裳束手无策。 “嗯。” 任平生轻轻点了点头,又向云裳道:“云裳,你与鬼圣前辈在一起,勿要走远,等我回来。”说完,不再犹豫,身形一动,立刻往那山林深处追了去,同时拿出女帝赠送的鬼面戴在脸上,这鬼面并非寻常面具,乃是女帝以特殊手法制作,戴上之后,任何人也难以再探察到他的气息,自然也看不出他的虚实。 直到中夜之时,一轮皎月终于从云端里露了出来,把这阴冷黑暗的山岭,照得稍微能够看得清路了,任平生循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气息,追到了这里来。 此刻在这山谷里,一片一片白白的,好巧不巧,正是那开满梨花的山谷,是他当初合神之时,路过之地,如今这满山谷的梨花,仍似雪花一样飞舞。 而在山谷的另一边,泉水叮咚,月下坐着一道身影,是那位无情道传人,她受伤了,此刻慢慢把衣襟滑下,那原本雪白如玉的肌肤上,却留下了一大片血迹,在她的左肩下插着一把小飞剑,差一点就伤到心脉了。 “嘶……好疼。” 她用力将飞剑拔了出来,巴掌大小的一把飞剑,却差些要了她的命,“什么狗屁真人,只会冷剑伤人……嘶,疼。” 她此时因剧痛而双眉紧蹙,把飞剑收了起来,这一剑必定要亲手还回去,片刻后她又从怀里拿出一只小玉瓶,在泉水边把伤口清洗了一下,然后倒出瓶子里的药粉,轻轻涂抹在了伤口上,很快这伤口的血便止住了。 过了一会儿,清风徐徐,她坐在泉水边发了一会儿愣,然后看着泉水里那张绝美无瑕的脸庞,鲜红的嘴唇好似染了血一样,她一时看得有些痴了,望着水中月影,也不知想起了谁,突然心口便传来一阵剧烈疼痛,顿时令她满身冷汗,脸色煞白,身子一颤,差些跌倒进泉水里。 “呃……” 她用力捂住胸口,这股锥心之痛,远胜刚刚肩膀下那一剑之痛,不知过了多久,这股疼痛才稍微减轻一些,而就在这时,她忽然察觉后边有一缕气息追来,想必是追杀她的人来了,更不犹豫,立刻起身便走,衣袂一带,不小心把放在泉水边的玉瓶碰了下去,欲伸手去捡,可这时那气息已越来越近,她只得作罢,瞬间化作一道疾影,往山林深处飞了去。 任平生追到这里时,已经不见踪影,只看见落在泉水里的一只玉瓶,把那玉瓶捞了上来,拿在手中看了看,心想这玉瓶……莫非是那无情道传人留下?放在鼻前轻轻闻了闻,隐约还留有一缕芳香,有些熟悉的香气。 任平生循着这玉瓶留下的芳香,一路继续追上去,终于在他当初遭遇大猿追赶的山谷追上了对方,而那前面他便更加熟悉了,前面没有路,底下是一片诡异之地,任何人御剑过去,飞剑都会被吸附到那黑色的尖石上。 “你是谁?” 夜幕之下,任平生看得并不真切,但对方身上这缕幽幽浮动的香气,总感觉有些熟悉,似曾相识。 那无情道传人见他这么快就追上来了,更不犹豫,手一拂,便是一道极其厉害的血光打了过来。 任平生不知这是飞剑还是什么,黑暗中看不大清楚,亦不敢轻易去接,只得侧身一避,“砰”的一声,在他身后那座巨大岩石,被这一道血光打得粉碎。 “再追上来,我可不客气了。” 无情道传人声音冰冰冷冷,任平生只听得出来,是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你是谁?为何要助那些人与正道为敌?” “哼,那你又是谁?要管我做什么。” 任平生道:“你若是只修炼自己的,我自然不管,但若是要助那些人动空桑的灵脉,对凡界不利,那我就不得不管了。” “呵。” 无情道传人冷笑一声,道:“也就只能在我受伤之时说这些话。” 任平生道:“你所修炼的功法,确实堪称世间一绝,但天下之大,你又怎知道这世上没有一种克制你的功法?” “哼……你和那些臭道士说的话,一模一样,可他们若不是仗着人多,还冷剑伤人,早就死在我手里了。” 无情道传人似不愿与他多做纠缠,这次话一说完,衣袖一拂,瞬间化作一道疾影往前飞了去。 任平生心想,这人修为不在自己之下,贸然出手,势必对自己不利,就算太虚化元劲再是厉害,可也未必接得住此人的诡异无情功法,前面便是当初那片绝地所在,任何人都难以飞跃过去,但她此时却并不知晓前面厉害,如此正好,等到了那里,再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第二百七十五章 对抗 如此追逐许久,终于到了前面那片绝地,任平生心想,等你一御起飞剑我便出手,怎想到了那绝地时,无情道传人却并不祭出飞剑,似乎她也知晓此处有异,并未御剑,而是展开一种十分特殊的步法,竟从那一座座诡异石峰之间跃了过去。 任平生看见之后,心想原来她也知晓此处无法御剑,眼见身影越来越淡,他此刻也不多做犹豫,立刻展开踏红尘,以同样特殊的身法追了上去。 夜幕下,依旧看不清那一道朦胧的身影。 无情道传人见他追了上来,立刻加快速度,任平生在后面追着,很快已经来到了当初他合神的仙谷,月光之下,隐约可见此处朦朦胧胧的草木树影,只是不见了当初那株巨大的空桑神树。 “哼。” 无情道传人冷冷一哼,并未停下来,身影一动,立刻往仙谷后面飞了去,再往前,任平生便没有去到过了,也不知那里面是什么地方,但眼下已经追到这里来了,也不可能就此回头,当下也展开身法,追了上去。 等过了这座仙谷之后,周围立刻有一股彻骨寒意侵袭而来,即使是在炎炎夏季,也让人有种深入寒潭的感觉,任平生稍稍放缓了一些速度,抬头望去,只见一座座诡峰屹立在夜幕苍穹下,有种说不出的阴森感,没想到他当初合神之地的后面,竟是这样一处恐怖森然的地方。 再追片刻,任平生已经不知追到哪里来了,前面是一座山谷,那无情道传人忽然降落了下去,任平生也跟着落在了地上,此时两人相隔已不过十余丈距离,可就在这时,两边暗处忽然闪出几十道身影来,任平生立刻戒备了起来,这些人都不像是寻常之辈。 “仙子,就你一人吗?” 这句话似乎是在问无情道传人,随后便只听她冷冷道:“我受了伤,替我拦下此人。” “只他一人?” 那些人又朝任平生看了过来,看他脸上戴着一张鬼面,一人冷笑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好得很……” 就在那人话音落下时,两边山谷悬崖上,也一下多了许多人影,密密麻麻,这些人里面有修为高的,也有修为低的,连化天境的气息,都有着好几道。 任平生暗道不好,想到之前在皇城里,长公主说那些人欲拿下空桑山,那么势必有不少人在此扎营,他这回好,直接跑到对方的大本营来了,现在不是考虑如何抓住那无情道传人了,而是考虑他今晚如何脱身。 “杀了他,不用留活口。” 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是那无情道传人开口说话,附近这些人似乎很听她的话,立时便朝任平生攻了过来。 这些人招式凌厉,并非寻常修者,任平生心知对方人多势众,对自己不利,当下往后一跃,不与这些人正面交锋,怎知此时,在他身后忽然出现一道人影,那人仿佛从虚空里出现的一样,一刀朝他身后斩了来。 这一刀之快,几乎无影无形,任平生感受到了一股寒冷的刀风从身后掠来,这熟悉的寒意,是当初在百万大山,阻截他的那个楚无名,楚家新立的世子。 此人刀法十分凌厉,稀世罕见,何况此时出现在他身后,任平生绝不敢大意,红尘步一踏,瞬息往旁移开丈许距离,即使如此,衣袖仍被斩下一截来,若刚才稍慢一点,对方斩下来的,恐怕就不是一截衣袖了。 “好险。” 任平生暗道好险,往回一看,果然是那楚无名,才短短几个月时间,此人修为竟增长如此之多,只怕已然凌驾于魔灭道那些古地传人之上。 “熟悉的身法,呵呵……让我看看你是谁。”楚无名对着他一阵冷笑,此时任平生脸上戴着一张鬼面,楚无名当然认不出他来。 这时,楚无名的第二刀又已斩来,黑暗中几乎让人无法看清,只寒光一闪,那一把刀已朝任平生脸上的鬼面劈来。 与此同时,在山谷两边的悬崖上,也有两道剑光朝他飞来,是两个化天境之人的飞剑,任平生知晓今晚对付不了这些人,往后一纵,再不多留,瞬间展开“刹那红尘”,往来时的方向遁走了。 “呵呵,这就跑了?真没意思。” 楚无名冷笑一声,将刀收起,又走到无情道传人身边,看她脸色不大好,笑着道:“仙子伤得似乎有些重,要在下替你疗伤吗?” “滚。” 怎料无情道传人口中只冷冷道出一个字,便往另一边走去了,楚无名看她渐渐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脸上露出一阵笑意:“你迟早会是我的炉鼎,灭绝仙子的徒弟,那又怎样?” …… 且说任平生,回到之前那座梨花山谷时,天已经蒙蒙亮了,这时绛仙云裳,还有太玄帝等人也已到了此处,看他一人回来,衣袖还被斩去一截,云裳立即紧张问道:“你受伤了?” “这倒没有。” 任平生轻轻摇了摇头,又道:“只是在深山另外一边,遇见了他们不少人。” “嗯……果然如此,昨晚便想提醒你,让你小心一些,可你当时走得太快了。”太玄帝说时,又向众人看去:“先回龙吟谷吧。” 龙吟谷也在这座空桑山里,地形特殊,有风吹过时,山谷里回音激荡,发出阵阵高昂的龙吟之声,故名龙吟谷。 这段时间玄门正道的人都聚集在此,太玄帝与他说了此中缘由,正是之前出现在问剑海的那个神秘势力“神庭”,以“恢复灵气,打通神人两界之隔”为名,让人建立九层高台,并承诺到时候会让他们飞升神界。 这些话一听就像是个阴谋,可偏偏有人鬼迷心窍,妄图霞举飞升,长生不死,因此在许多地方都已经出现了九层高台,推倒一座却又重建一座,这些九层高台建立起来的速度,可比当初玄朝那时快得多。 任平生道:“这些九层高台我之前与太玄前辈说过,若无意外,便是通天彻地阵的阵眼,神界以人界为阵眼,一旦大阵开启,那时候人界的灵气几乎瞬间被抽干,同时也会因承受不住阵法之力而山崩地裂,那种程度的地震,几乎一瞬间就能毁灭人界的所有,没有人活得下来。” 重阳真人叹道:“可偏偏世人愚昧,宁可相信神庭能够让他们飞升神界,殊不知现在做的一切,都是在自掘坟墓啊。” 此时听众人说了许多,任平生已经明白了,这些玄门正道的人,都是凝聚起来对抗神庭的,他们心里很清楚,那些九层高台不是什么让人界灵气恢复,而是正如刚才任平生所言,是要牺牲整个人界,来达到让神界灵气恢复的目的。归根结底,这一切祸源,都来自于三百多年前那场剧变,到现在也还是没人知晓其中原因,连神界都没能逃过这场灾难。 于是现在,神界欲牺牲人界来开启大阵,恢复灵气,只有这样,那些神尊仙王才能继续修炼,修炼出第二重元神,不死不灭,否则等待他们的,只有陨落。 太玄帝道:“这次神庭来势汹汹,本来太虚之境那边还有不少门派会赶来相助,可偏偏前阵子传送阵法坏了,太虚之境那边也出了不少事情。” 众人都在叹息,这段时间下来,他们正道联盟节节败退,对方攻势凶猛,加上又请来了无情道的传人,那无情道传人实在恐怖,莫说如今正道后辈当中无一人是其对手,就连他们这些老一辈的,都敌不过,如此下去,对他们非常不利。 空桑山灵气充足,神庭想要占据此处,无非是想借空桑山的地脉之力,来激活那些九层高台的灵力,如此一来,人界更是危矣。 任平生道:“无情道那边,我会想办法,至于此间,还请诸位凝聚人心,不可分散。” …… 下午时,任平生和云裳两人到了一座开满梨花的山谷,云裳轻轻一哼:“那九幽女帝,定是生得很美吧?要不然怎么过去这么久,你才肯回来。” 刚才一路上,任平生与她简单说了下九幽城的事情,当然,只说了九幽女帝救他,其中一些细节则免去了,他与九幽女帝赤身进入鬼母圣泉一事,这事不能告诉任何人,便是云裳和绛仙都不行。 “哼……” 云裳轻轻一哼,却并不生气,反倒是笑了起来:“没关系呀,我也认识了一个小哥哥,长得好看,声音又好听……” “嗯?” 任平生向她看去:“是谁?” “哼!” 云裳将头一扬:“就不告诉你,就许你在外面认识这个女帝,那个女王的,不许我结识几个小哥哥呀?”一边说着,一边蹦蹦跳跳,像只鹿儿一样往林深处跑去了。 “等等,还,还几个?你给我站住,说清楚怎么回事。” “就不说就不说,略略略。” 两人在林中闹了一会儿,任平生心情也顿时舒朗了许多,可就在这时,山谷外面忽然有阵异动,接着一股强大气息传了过来。 “外面,好像出什么事了?” 云裳一把将他推开,起身往林外看去,只见天上有几道剑光冲起,似乎有什么人来了龙吟谷。  第二百七十六章 离恨天的局 “出去看看。” 任平生也不与她闹了,立即去到外面,只见天上有三道剑光,而那剑光上面,各自站着一道人影,神情冷漠,看上去都不像是什么好人。 太玄帝站在一座悬崖上,负手而立,看着那天上的三道人影,神色从容地道:“下月十五,我等定会前来。” “那就等你们来。” 那三人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随后剑光一闪,顷刻间已往天际而去,消失不见了踪影。 “出什么事了吗?” 云裳立刻找人询问,这时才有人说道:“是神庭的人,让我们下个月十五,到古龙城决战,若是我们败了,则要依他们的话,唉……” “还有一个月时间,你说,咱们如何跟他们正面斗?” 众人一筹莫展,许多都在摇头叹息,难道这一次,只能听天由命了吗?若是几个古地肯联起手来,他们也不至于现在这般处处受到掣肘。 “到时候魔门那些人,也会去古龙城吧?若是魔门和九幽、无妄海那些人也来趁机落井下石,咱们就更加深陷水火了。” 众人七嘴八舌讨论着,任平生去找到太玄帝,刚才太玄帝面对那三人的时候气定神闲,可此时难免犯起愁来,向他问道:“任小友,你能对付得了那无情道传人吗?” 附近的人也都纷纷向这边看了过来,除非是太玄帝这些老前辈出手,否则这里没有人能对付得了那无情道传人,可到时候古龙城一战,必然是同辈之争,太玄帝等人若出手,只怕也会把对方那些深藏不露的老魔引出来。 任平生道:“我会尽力。” …… 这两日,众人先暂时回了皇宫,任平生将鬼圣前辈请入了神霄府,太玄帝也奉其为上宾,接下来,便是各人商议对策。 一连过去数日,众人去各地找了不少人来,可也仅仅只是为这次古龙城决战壮壮声势而已,真要对上无情道传人那些人,这些人里面,没有一个能上场的。 这日在神霄府里,任平生向鬼圣询问有关无情道的事情,在过去的几千年里,无情道的人极少出来世间走动,因此世人对他们的了解也甚少,只是每次提到时,都有种不寒而栗之感,尤其是这次无情道传人一出来,直接横扫各大派,简直成了众人心头的噩梦。 鬼圣道:“无情道修炼的功法十分极端,而他们的寿命,也往往很短暂。” “怎么说?” “要修炼无情道的功法,则必须斩除七情六欲,可这世间,即便是那些看破红尘的人,又岂能真正彻底斩除七情六欲?” “只要尚存一丝情念,必定身受‘无情反噬’,而三百年往往是无情反噬的极限,一旦到了这个极限,那么修炼无情玄功的人,会逐渐忘记过往的一切,然后开始变得迷茫,最后必死无疑。” 此时听鬼圣说着,任平生也慢慢陷入了沉思,总感觉前世记忆里,对于这无情功法隐隐约约也有些印象,说道:“既然修炼这无情玄功必死无疑,为何还有那么多人去修炼?” 鬼圣摇头道:“世人长迷,皆追求至高无上的力量,这无情玄功,世间罕逢敌手,一个无情道传人,尚未踏入化天境,就能横扫各大派,令人闻风丧胆,连那些化天境之人,都不是其对手,这样的修炼功法,若是换做曾经的小友,你会去修炼吗?” 任平生似乎明白了,当年他百脉俱废,一心只想报仇,倘若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而那时有这样一门奇功摆在他的眼前,就算明知修炼了会死,他也还是会不顾一切地去修炼吧? 鬼圣又接着道:“这无情玄功更像是某种诅咒,修炼了必死无疑,想要不死,就只有一种方法,便是在大限到来之前,找一个人夺舍。” “夺舍?” 任平生眉心一凝,夺舍乃是修炼界里一门极其古老邪恶的手段,便是强行占据他人的肉身,寿元,气运,乃至一切。 夺舍并没有众人说的那么简单,其过程十分复杂,夺舍之时,不能让外人干预,而在夺舍的时候,自身的元神之力将会降至最低,无论这人曾经有多么强,在夺舍的时候,灵魂都会变得最为脆弱,这时一旦有外力所阻,必将魂飞魄散,而若是被夺舍之人意志太强,夺舍之人往往也会失败,失败的下场便是彻底灰飞烟灭,这就是对他人夺舍的惩罚。 任平生道:“刚刚前辈说修炼这无情玄功,三百年便是一个期限,如今已经过了三百多年,莫非那位无情道传人,这次出来的真正目的,是寻找一个合适之人夺舍的?” 鬼圣道:“这就不得而知了。” “那灭绝仙子为何修炼了此功而不死?”任平生又问。 “灭绝仙子本身就异于常人,不知道她用什么方法斩除了自己的感情,因此她修炼无情玄功,没有任何反噬。” “这样一个人,何其可怕。” 任平生不禁想到,现在离恨天那天女还没有出来,只是一个无情道而已,就已经让众人束手无策了,真要是离恨天那恐怖天女出来了,那时候要怎么办?只怕整个人界,都无人是那天女的对手。 鬼圣似是看出了他此时的担忧,说道:“小友现在倒也无须忧虑这一点,她暂时还不会出来。” “怎么说?” “三百多年前那场剧变,使这世间有了某种无形的禁制,若是在一个地方,出现的力量太强,超过某种限制,必将引发禁制。” “也正因如此,离恨天的人现在还无法任意在凡界行走,只能暂时以神庭在人界布局。” “原来如此。” 这下任平生算是全部明白了,离恨天借神庭之手,在凡界布局,建立九层高台,而那些回归的“神谕之人”,已大多成了神庭的傀儡。 “小友近来修炼如何?”鬼圣突然又问。 任平生回过神来,想起上次在鬼母圣泉突破修为时,那时就感觉有所阻碍,他自身的修炼功法,绝无任何问题,只是这一世的经脉,毕竟是由鬼圣前辈当初续上的。 鬼圣看他此时神情,大约也猜到几分,微微点头道:“嗯……无妨,接下来这段时间,我再替你看看。” …… 一个月转瞬即逝,到了古龙城决战这天,任平生和鬼圣仍在神霄府的修炼塔未出,不知是受了什么阻碍,绛仙和云裳也不敢贸然去打扰,只得先与太玄帝前往古龙城了。 古龙城,昔日乃是空桑古地最繁华的一座大城,为帝都所在,只因数千年前那场变故,空桑古国灭亡之后,此城也荒废了良久,直到很多年后才重建起来,已经大不如从前。 古龙城位于三大王朝之间,不属于任何一国,城里最引人注目的建筑,便是城中央的八根蟠龙柱,高约千丈,直通天顶,传说乃是上古天神所铸,非人力所能办到,只因当年那场变故,八根蟠龙柱毁去其五,只余下西北乾位、东震位、南离位这三根,但也仅剩下边的百丈,上边部分完全断裂倒塌。 今日在蟠龙广场上,已是人影绰绰,双方三天前就已经开始交手了,只是到现在,正道联盟节节败退,没有一人能在无情道传人手里走过三招,她的实力太恐怖了,即便是好几人联手,也根本斗不过她。 此时在离位的蟠龙柱上,站在上面的那道人影正是无情道传人,一身红衣似染了鲜血一样,而在那张绝美却又冷若冰霜的脸庞下,是否也隐藏了一颗冰冷无情的心? 现在已经没有人敢再往那蟠龙柱上面去了,今日上去的,无不是被她一招打了下来,身受重伤,哪怕是那些被誉为天之骄子的古派传人,也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无情道的修炼功法,果然可怕……” 下边有不少人都在议论,这些人大多也并非是正道联盟的人,他们这次来古龙城,只是为了观战,也有的是为了一睹这位无情传人的风采。 至于神庭那边,幽朝的李家,晋朝的程家,现在都已经加入了神庭势力,李元风和程玄机二人今日也在,时隔数月,这两人的修为比当初更可怕了许多。 而正道联盟这边,以太玄帝、重阳真人、逍遥子三人为首,问剑海那边今日也来了不少人,还有其他地方的玄门正派,声势虽大,可却无一人能够胜过这次的决战。 “若再败下去,想要翻盘,恐怕就很难了……” 重阳真人眉心渐锁渐深,逍遥子与他想的一样,神庭这次请来了无情道的传人,无人能敌,除了无情道传人,据说还有两位十分厉害的传人,到现在都还没出场呢,眼下的情况,对他们十分不利。 “我去吧。” 这时,绛仙往前走了上来,若再无人登场,那么这次古龙城决战,正道这边就败了,到时候空桑山会被对方夺去,接着那些九层高台会被激活,一旦那些阵眼被激活,到那时就真的无人能再阻止离恨天了。 “那人太厉害,我与你一起。” 云裳也走了上来,两人对视一眼,彼此点了点头,然后身影一动,往那百丈蟠龙柱上面飞了去。 蟠龙柱非常大,一根柱子的平面足以容纳万人,就像一座小广场一样,此时绛仙和云裳双双落在上面,那上面劲风冷冽,立刻将两人的长发扬了起来。 “又是你们。” 无情道传人看着对面两人,这段时间下来,大概也只有绛仙和云裳联手,才能够稍稍对付住她了,但想要将其打败也难,上次在空桑山,是因为无情道传人已经被众人围攻受了伤,可即便如此,她都与绛仙两人耗到了天黑,直到后面重阳真人等人来了,她才退走。 “这一次,你们没有那天的好运了。” 这一刹那,一股寒意笼罩过来,即使远在外面的人,都感受到了一股彻骨之冷。 第二百七十七章 灭绝仙子 无情道传人神色冰冷,话音甫落,直接朝二人攻了过来,这凌厉的出手,即使是绛仙也不敢掉以轻心,立刻与云裳站好方位,像那天一样合力斗她。 下边的人也都纷纷御起飞剑,或是去到高处观战,但蟠龙柱附近劲风激荡,众人不敢离得太近,而那蟠龙柱是坚不可摧的,无论上面打得多厉害,便是化天境之人出手,也难以再破坏这余下的三根蟠龙柱。遥想当年,八根蟠龙柱直接损毁五根,可见当时那天女的恐怖手段。 “轰!” 就在这时,蟠龙柱上传来一声巨响,双方在那上面已斗了将近百招,这时只见无情道传人身上忽然弥漫起一层红色的诡雾,双眼也逐渐变得血红,眉心之上更是出现了一道血红的印记。 “是无情玄功……她要动用无情玄功了!” 周围的人立刻往后退了数百丈距离,不少人脸上都露出了惊色,也有许多人满怀期待,想看看这无情道的神秘无情玄功,是否真如传闻里那么厉害。 “云裳,小心。” 绛仙立刻警惕了起来,随着一股劲风激来,无情道传人的身影,几乎是在一瞬间朝她攻了过来,换做常人,根本看不清,而即使是绛仙,也只看见十几道血红的掌印朝她打了来。 这一刻,绛仙也凝聚起了神力,可当接住无情道传人打来的这十几掌之后,整个人竟直接往后飞了出去。 下一刻,只见无情道传人身上血光大作,眼神冷厉,直接化作一道血虹朝云裳攻了去,这一掌之力,便是化天境之人未必能够接下,云裳除非解开她身上的封印,否则决计挡不住。 “糟了。” 太玄帝脸色一变,欲上前救人,可就在这时,一道疾影瞬息而至,“砰”的一声,瞬间挡在云裳的身前,接住了无情道传人那一掌。 “是他,任平生!” 下边立刻有人认了出来,正是任平生赶了过来,他此时也只有运用太虚化元劲,才能接住无情道传人这一掌。 “你没事吧?” 任平生向身后云裳看了一眼,等再回过头来,看清这位无情道传人的模样时,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怎么是你?” 这一刻,在他心里问出这样一句话。 任平生怎样都想不到,这位让人恐惧的无情道传人,竟然是他数年前认识的方妍,当日分开之时,他还给了对方三道神印,如今神印气息全无,她怎还成了无情道的传人? 不对…… 这一刹那,他忽然有种坠入深潭的感觉,方妍再是怎么修炼,才短短几年时间,也不可能修炼到如此程度,难道是无情道传人已将她夺舍? 但又不对。 一个人被夺舍之后,意识会全部消散,可刚才那一瞬间,她看自己的眼神,那眼神不会有错,即使她掩藏得再深,也难以藏住那股惊异,说明她是认识自己的,说明她还是原来那个方妍。 可这一切,怎么回事? 不等他去细想,云裳忽然发出一剑,一剑直朝无情道传人胸口刺去,这一瞬间,无情道传人回过神来,“铮”的一声,格开了这刺来的一剑,然后将衣袖一拂,竟往蟠龙柱外面飞了去。 “今日我有事,改日再战。” 只遥遥传来一句冰冷的话,转瞬之间,她的身影便往城外方向飞了去,下边不少人都是一愣,李元风大声道:“你走什么?回来啊!” 显然,神庭这边失去了一个无情道传人,那就未必还能有十足的胜算了。 “呵呵,她走了,那么接下来,就是我了。” 突然一个阴冷冷的声音响起,接着一道身影出现在了蟠龙柱上,不等众人看清,那人已一刀向任平生斩了去。 “铛!” 任平生以含光剑接住这一刀,这人却是楚家那个楚无名。 “是楚家传人!” 下边也有不少人惊呼了出来,这位楚家新立的世子,如今已经是楚家的传人了,后辈之中,同样是不可匹敌的存在。 “呵呵……” 楚无名阴冷冷一笑,目光落在任平生身上,说道:“你们怎么打我不管,这个人的命,今天我收了。” “好大的口气。” 云裳长剑一挺,直接一剑攻了上去,任平生也懒得再去理会此人,一剑将刀震开后,便展开身形往蟠龙柱外面飞了去,而他飞去的方向,却是刚才无情道传人离开的方向。 “想走?” 楚无名欲将他拦下,这时绛仙一剑攻了上去:“这么急着来送死?那就由我来替师尊收拾了你。” 这边由绛仙云裳拖住楚无名,另一边,任平生已经追无情道传人去了,下边许多人都是一头雾水,怎么刚才他一来,那无情道传人就走了,而现在他又去追无情道传人? 太玄帝也是一脸匪夷所思,至于鬼圣,今日也来了,仍旧是一身黑袍不露面,此时默然不语。 且说任平生,顷刻之间已追出千里之外,大约一炷香后,才追到那位无情道传人,可对方那样子,似乎并未打算停下来与他相见。 “方妍,我知道是你!” 任平生自在红尘一踏,又与对方拉近了百丈距离,方妍终于停了下来,此时却与他背对着,不去回头看他,过了许久才幽幽说出一句话:“你追我做什么……” “到底怎么回事?你为什么成了无情道传人?” 任平生走到她身后,看她不转身,便走到她面前去,方妍将头一低,又背了过去,任平生又走回来,她又转回去,到最后任平生干脆双手按住她肩膀,将她掰了回来:“你看着我。” “没,没什么……” 方妍仍是将头低着,往一旁偏了去。 “没什么?” 任平生拿出她那晚落下的药瓶,方妍怔了一下:“那晚……原来追我的人是你,抱歉,我不知道……” “那你现在知道了,告诉我,怎么回事。” 任平生始终有些难以相信,才这么短短几年而已,当初带他去秘火岛,那个娇娇弱弱的凌烟阁五长老,怎么一下就变成了这恐怖的无情道传人? “我,我……” 方妍说不出话来,这一刻,她仿佛又变回几年前那个她了,而不是现在这个,出手果断无情,让人不寒而栗的无情道传人。 “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吗?”她支支吾吾了半晌,最后才问出这样一句话来。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任平生看着她,他不相信,不相信当初那个方妍,会变成现在这个冷酷无情的无情道传人。 犹记得当时在秘火岛,他杀了杨玄宗后,让乾元宗那几人带他去九幽涧,等到了时,他看得出来,那时方妍想开口让他放了那几人,要知道当时那几人可是乾元宗的人,便是乾元宗的三长老杨玄宗杀了她的师父,而她竟可以不迁怒旁人,如此一个善良单纯之人,他怎能相信才短短几年,就会变成一个杀人无情的女魔头?还有了这么一身可怕的修为。 “当初你我分开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任平生再次问道。 “我……我那时,在那之后不久,被乾元宗的人追杀……” 终于,方妍还是说了出来,就在她和任平生分开后不久,她本是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修炼,怎料还是被乾元宗的人发现了,因为当初在秘火岛杨玄宗被任平生所杀,而又是她带去的,乾元宗只能迁怒于她。 当时她以任平生给的神印,用了两次,击杀了对方两位神合境长老,还剩最后一次,用了便没了,可是对方出来追杀她的神合境长老,还有着好几位,她即便是用出这最后一道神印,又如何?最终还是难逃一死。 她被追至一处悬崖,看了看手中的神印,不愿把这最后一道神印用出,最后双眼一闭,纵身往那悬崖跳了去。 她本就已经受了重伤,再摔下悬崖,摔得五脏六腑俱裂,筋骨寸断,眼见便活不成了,可这时,乾元宗那几个长老还是追了下来。 “你们要杀……便给我一个痛快……” “给你一个痛快?你杀我宗两位长老,若不将你魂魄钉入九幽柱,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怎料乾元宗那几个长老话未说完,不知哪里忽然一阵红雾罩来,把那几人一罩,那几人连惨叫都没能发出,瞬间就变成了一具具白骨,元神尽灭。 方妍还以为是自己临死看见了幻觉,直到那阵红雾里面,慢慢走出一道人影,是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那是她在世上见过最美的女子,有着一头月华般的白发,有着千年冰魄一般的双眼,有着万年冰雪一样的肌肤……只是她的脸上,却没有任何感情。 “你叫什么名字?” “方……方妍。” “嗯……现在起,你是我的弟子了。” 那红衣女子,将她抱了起来,然后带她去了一个叫做无情海的地方,那是一片冰冷的死海,每当夜幕降临,就像是与整个世界隔绝了一样。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救她的女子,便是从前令无数人闻风丧胆的灭绝仙子,一个完全没有感情的人。 第二百七十八章 神庭阴谋 任平生听方妍说完,问道:“所以,是灭绝仙子传你一身无情修炼之法,可这才短短几年,你如何修炼到这等地步?” 方妍将头一低,轻声说道:“我这一身功力,其实并不是我的。” “嗯?” 任平生眉头一皱,他就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方妍继续说道:“后来我才知道,原来灭绝仙子救我,是看中了我的纯阴之体,千年一遇,正好她的徒儿,也就是原本那个无情道传人,也是和我一样的纯阴之体,可是那人三百年之期已至,即将死去,必须要找人夺舍,才能继续活下去……” 听到此处,任平生已经明白怎么回事了,说道:“所以灭绝仙子那次出来,便是想替她徒儿找一个合适的炉鼎,正好遇见了你。” “对……就是这样。” 方妍轻轻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可我当时不想死,我在被那人夺舍的时候,一遍一遍……一遍一遍地想起,我好不容易才活下来,我不想死……我也不知道,为何当时活着的执念那么深,就仿佛,就仿佛还想再见谁一面,在见到这个人之前,如何也不肯闭上双眼……所以,她夺舍失败了,反而我把她的一身修为,全部吸收了……” 任平生听完,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给你的神印,还剩一道。” 方妍轻轻点了点头:“嗯……还剩一道,我封印起来了。” “为何封印起来?”任平生问。 “因为……”方妍却说不出话来了。 “你受苦了。” 任平生看着她,这一刻心中也甚是难受,这一切,皆因当初自己非要她带着去秘火岛寻找本源火,原本以为走时给她三道神印,就能够保护她无事,却还是没有想到这一切的发生。 他实在难以想象,她一个弱小女子,被乾元宗那么多神合境长老追杀,那是怎样的恐惧害怕,她跳下悬崖那一刻,又是多么的孤独绝望。也许那一刻,她最想看见的人,便是自己吧。“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当初那一句话,可是,那时他不在,他被困在了问剑海的禁忌之地。 “都,都过去了……” 方妍慢慢将头转向了一旁,仍然不敢去看他,这时任平生才忽然想到什么,一下拿住她的右手,将她衣袖往上一捋,露出手腕来,方妍一惊,忙将手缩了回去:“你,你做什么?” 任平生没有回她的话,又去拿住她的左手,将衣袖往上一捋,这一次果然看见了,在她的左手手腕上,有着一条大约近三寸长,仿佛蜈蚣一样的红印。 “是无情反噬?” 任平生看着她手腕上的红印,果然鬼圣前辈所言一点也不假,凡是修炼了无情玄功的人,最后都必死无疑,而方妍将那人一身修为吸收过来时,也将这无情反噬一并吸收了过来。 “没,没什么……” 方妍急忙将手缩了回来,任平生看着她,问道:“这是无情反噬对不对?你回答我……”最终,在他追问之下,方妍点了点头。 “所以,所以你……” 这一刻,任平生只觉有些天旋地转,所以方妍,也必死无疑。可他不想方妍就这么死去,上一个无情道传人活了三百年,也够本了,可她还分明这么年轻,她怎么能死在这鬼功法的反噬之下? “你,你不用担心……” 方妍看着他,支支吾吾说道:“我也是后来才发现,原来当初师父传给我的‘玉女冰心诀’,可以抑制住这无情玄功的反噬……” “不。” 任平生摇了摇头,说道:“玉女冰心诀并不是抑制无情玄功的反噬,而是修炼玉女冰心诀可以使心如止水,不受情念影响,如此一来,才让你感觉玉女冰心诀可以抑制无情反噬,但实际上并非如此,你自己也知道的,对吗?” “我……” 最终,方妍低着头不说话了,不错,她还剩下几年的时间,她若想要活下去,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找一个和她一样,有着纯阴之体的人,然后将其夺舍。 “鬼圣前辈一定有办法的。”任平生忽然自语说道。 “鬼圣前辈是……” “鬼圣……我以后再与你说,你先告诉我,为什么这次你会出来与……与正道为敌?难道无情海也加入神庭了吗?是灭绝仙子让你出来的。” 方妍道:“是师尊让我出来的没错,但无情海并未加入神庭,似乎很多年前,师尊欠了他们一个人情,所以这次神庭一找到她,她便答应了下来,同时也让我在外面寻找一个合适的夺舍之人。” 任平生有些苦涩道:“她这样对你,你还称她为师尊吗?” 方妍将头埋了下去,默默不语,尽管灭绝仙子当初救下她,确实是想让那个无情传人夺舍她,可毕竟也是灭绝仙子救了她,何况后面那无情传人夺舍失败,灭绝仙子也没有恼她,还让她成了新的无情传人,把那些修炼功法都教给了她……不叫师尊,又叫什么呢。 但她这一世,只有一个师父,便是当初将她带大的那个师父,已经死了。 任平生道:“那你现在,仍要听你师尊的话,相助神庭吗?” “不了。” 方妍摇了摇头:“既然遇见了你,那我就不帮他们了。” 任平生稍稍松了一口气,又问:“那灭绝……你师尊那里,怎么交代?若是她知道了,会放过你吗?” 方妍摇头道:“没事的,即使师尊知道了也不会拿我怎样,她让我这次出来的主要目的,是找一个夺舍之人,再说了,这段时间我帮了神庭这么多,也够了。” 任平生皱了皱眉,最终还是问道:“那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嗯……” 方妍想了想,问道:“你接下来是不是要阻止神庭?” 任平生道:“我必须阻止他们。” 方妍摇了摇头:“可那些九层高台,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有一些是假的,是故意用来骗你们的,只有一部分是真的,而真的这一部分……啊,我忘了跟你说,这一次古龙城决战,你们也被骗了。” “什么?” 任平生忽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方妍道:“这次他们让你们来古龙城,是为了把你们全部吸引过来,然后他们在暗中,把那些隐藏起来的真九层高台,一座一座激活,只要这些阵脚激活了,他们就能激活那座‘神庭大阵’,到那时候,就无人能够再阻止他们了……而且这一次,他们还想把你们一网打尽。” “等等,你刚才说神庭大阵?” 任平生猛然感到一寒,神庭大阵,乃是一种上古禁忌阵法,运转之时,可通天地幽冥,而要运转神庭大阵,则需要无数人的生魂……原来如此! 这一下,他终于想到了,之前程玄机往魂宗送去生魂,这些生魂最终竟送往了神庭,拿去当做运转阵法的动力! 这次的事情,比他想象的更要糟糕,到时候神庭大阵一旦开启,就用不着再送去生魂了,那强大的阵法之力,直接便会把无数凡人的生魂吸收过去,而神庭阵开,通天彻地阵的阵眼,也就完全打通了,神界的通天彻地阵,也就能够完全开启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任平生一颗心扑通扑通剧跳了起来,如此大费周章,可能还不止恢复神界灵气这么简单,神界那群孙子,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绝对不能让神庭大阵开启。” 无论如何,他都要阻止神庭大阵开启,可现在这情况对他们而言十分不妙,要如何去阻止,他甚至连那些真的九层高台隐藏在哪里都不知道。 “我可以帮你。” 方妍忽然道,不等任平生问出来,她接着说道:“我虽然现在还不知那座神庭大阵在哪里,但我可以去帮你把他们的九层高台图纸偷来,那些阵法图纸上面,必然标记了真的九层高台隐藏在哪些地方,到时候你们可以拿着图纸,去找到这些九层高台,将之摧毁,如此一来,有再多的生魂,神庭大阵也很难发动了。” 任平生皱眉道:“去神庭盗图纸,你会有危险吗?” 方妍摇了摇头:“只要不撞见那几位‘神尊’,光凭他们下边这些人,来多少我都不放在眼里。” “方妍,谢谢你……” 任平生一时有些不知说什么,一想到她身受无情反噬,可却还来为自己冒险,心中只是说不出的苦涩。 方妍道:“好了,我要走了,待会儿若让人上来看见你与我在一起,只怕就瞒不住他们了。”说完,身影一动,便往远处飞去了。 “方妍!” 任平生手一伸,将她叫住了,方妍转过身来:“还有什么事吗?” “你,你……” 任平生一时只觉苦涩不已,便是说出来,问出来又有何用?他现在拿无情反噬有办法吗?便是问再多,又怎样,徒劳无用的关心,没有任何意义。 方妍道:“你要小心呐,你之前的事情我听说了一些,那个楚家,还有魂宗……他们必然还会出来对付你……我走了,等我拿到图纸,就会立刻来找你的。” 任平生看着她消失不见的深林,这一刻,心里就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难受,前一世,在天外之天,他眼睁睁看着烟雨死去,烟雨救了他,他却救不了烟雨,他什么都做不了。 一代剑帝,保护不了那个一直偷偷喜欢自己的师妹,保护不了自己的徒弟,身边的人一个都保护不了,简直最是可笑。 这一世,难道又要他眼睁睁看着,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最后又只剩下他一人,然后再跳一次轮回池吗? “啊——” 他忽然仰头发出一声长啸,吓得山林里的鸟兽四散而逃,他看着那可望不可即的穹苍,这一刻突然有些憎恨,憎恨这个总是玩弄众生的苍天。 现在,他想杀人!对,回古龙城杀人。 第二百七十九章 决战第一人 任平生回到古龙城时,双方激斗正酣,没有了无情道传人,正道联盟这边立刻出去了不少优秀传人,与神庭那边的人斗在一起。 而离位这边蟠龙柱上,绛仙和云裳仍与那楚无名斗在一起,显然绛仙和云裳也只是暂时拖住此人,然后等他回来。 “嘿!” 此刻任平生回来后,直接祭出无锋重剑,一剑向楚无名背后斩了去,那黑色剑芒,大有吞吐天地之势,楚无名惊觉背后杀机,转身一刀斩出,“轰”的一声,与无锋重剑一撞,立刻被震得不断往后退了去。 “终于回来了么?” 楚无名刚才被震退,不但不露出惊惧之色,反倒是一股兴奋的狠厉之色,就好像看见逃走的猎物又回来了一样,但谁才是猎物,现下还犹未可知。 几乎一瞬间,那刀锋上的寒芒便朝任平生斩了过来,任平生此时拿着无锋重剑在手,挥剑不如含光灵活,但此时还有绛仙与云裳在,焉能让楚无名近他的身? “铮!” 一声疾响,绛仙一剑将楚无名的刀格挡住了,云裳则从另一边发动攻势,任平生道:“绛仙,云裳,不用客气,将这人往死里打。”说完,一下纵身跃起,凶猛一剑,直接朝楚无名斩了下去。 这一下,三人进攻一人,楚无名再是厉害,焉能从容不迫地斗住三人?绛仙与云裳剑走轻灵,如山谷之风,剑法捉摸不透,任平生剑法霸道,宛如怒海狂涛,任何一剑,都能让楚无名当场身受重创。 很快,楚无名劣势已尽显无遗,便是他刀法再凌厉又有何用?此时被三人围攻,莫说趁隙回击,能否躲过对方斩来的下一剑都是个问题。 绛仙乃是昆仑剑祖的徒弟,近身剑法何其了得,刚才只是不展露而已,此时一露出来,直接破了楚无名的刀法,在他身上连刺了好几个窟窿眼出来。 楚无名大步往后退去,外面的人也看得惊心动魄,神庭那边立时有人道:“你们三个打一个,想以多胜少吗?” “说对了!” 任平生冷冷地道:“今天我就是要以多欺少,无双玄通不是号称一个打十个吗?”话末一剑对着楚无名斩了去,楚无名想要避开,可这时绛仙和云裳一左一右攻来,直接封住了他的去路,令他不得不强行接住任平生那一剑。 “铛!” 一声巨响,蟠龙柱上尘土翻滚,楚无名被这一剑震飞出去,顿时口吐鲜血不止。可他毕竟是楚家后辈里的第一人,即使此刻身处不利,依旧十分从容镇定,被震飞出去的同时,立刻稳住身形,再化作一道长芒,宛如流光般的一刀,瞬间又朝任平生斩了去。 “铮——” 任平生接住他斩来的这一刀,这一刹那,冷锋对冷剑,二人身上皆笼罩起了一股看不见的杀意,蟠龙柱周围罡风涌动,把地上那一片碎石瓦砾,也都卷到了天上去,许多人都注视着这边,却不敢靠近。 这位楚家传人的实力如何,今日众人也都有目共睹,但此刻这一战对他而言并非是公平的,不过当初楚家那么多人去追杀任平生的时候,有说过公平吗? “呵呵……” 即使此刻楚无名已浑身是血,还仍在对着任平生冷笑:“只要将你杀了,我便才是真正的楚家第一人……” “那你还等什么?” 任平生重剑一震,“砰”的一声,两人再次分开,楚无名忽然将两指一并,往刀锋上一划,“喝啊!”一声猛喝,那把长刀顿时变得血红夺目,紧接着,便是一套霸绝天下的凌厉刀法,一刀一刀,猛地向任平生斩来。 “那是……” 远处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如今世人修炼,多以剑为主,很少见过如此霸绝凌厉的刀法。 “是楚家的灭绝刀。” 正道各派这边,立刻有人认出那刀法是楚家的灭绝刀,许多人都紧张了起来,楚家的灭绝刀十分可怕,受伤越重,刀法则越强,而楚无名此时负伤,也越战越猛,伤得越重,攻势越猛,无双玄通果真名不虚传。 “喝啊!” 就在众人惊疑之时,楚无名身上杀气更盛,战意更狂,手中一刀一刀,皆似猛虎出林,极尽杀招,刀刀摧天灭地。 “轰隆隆——” 即便是坚不可摧的蟠龙柱,这一刻也震荡了起来,任平生手握无锋重剑,不断接住楚无名斩来的刀势,也只有无锋重剑才能够接住这等狂猛的刀法,否则即使是化天境之人,也招架不住楚家无双玄通里的灭绝刀。 “嘿嘿,你必将成为我的垫脚石,然后我会把你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地杀了……” 楚无名满目狰狞,犹如他此时手里的血刀一样狰狞,楚家的灭绝刀,便是倾尽全力,不留丝毫回旋余地,讲一个狠字,越是身负重伤,灭绝刀的威力将会越强,而现在,楚无名的伤还不够重,无法将灭绝刀真正的杀意发挥出来。 “上一个楚家传人也是这么说的,你去问问,他死了多久了?” 任平生身上的杀气也越来越重,长剑一震,一道神芒射出,“砰”的一声,将楚无名震飞了出去,这一下,楚无名身上更是染满了鲜血,披头散发,犹似修罗地狱里闯出来的恶鬼一样,手里拿着刀,脸上露着狰狞的狠笑,令远处那些观战之人都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很好……垫脚石越强,我玄功突破的层数才会越多。” 楚无名面露狠笑,话音甫落,整个人又如流星一般朝任平生冲了上来,手中长刀一斩,刀芒呼啸而出,此时那刀芒已近似魔化,完全成了血红色。 任平生手握无锋重剑,在对方刀芒斩来的一瞬间,立刻展开红尘步,移至对方身侧,然后猛地一剑朝其腰腹斩了去,“铛!”一声巨响,楚无名抽刀回身,挡住了这斜刺里斩来的一剑,可无锋重剑力量太猛,使得他未能站稳,一下又震飞了出去。 便是在这一瞬间,绛仙和云裳两人,神出鬼没,同时出现在了他左右,一人一剑刺了过去,“嗤”的一声,鲜血四溅,两人的剑,同时刺入了楚无名左右双肋之下。 “啊!” 远处有不少人惊叫出声,然而这时,楚无名脸上却依旧带着狠笑,大喝一声,无双玄通的恐怖力量猛从他体内冲出,竟瞬间将绛仙和云裳震退了出去。 “嘿嘿……很好,今天你们,都将会成为我的垫脚石。” 楚无名浑身鲜血淋漓,左右两肋那剑洞里面,不断流出鲜血,把那一片地都染红了,可这时,却见他全身血雾缭绕,整个人已隐隐似走火入魔了一样,身上的修为气息越来越强,越来越可怕。 “还不够啊……” 楚无名发出一阵狞笑,下一刻,竟在众目睽睽之下,猛地抬起手中长刀,一刀往自己胸口刺了去。 “噗!” 鲜血喷溅,那一刀竟将他自己贯胸而过。 “他,他做什么……” 远处众人无不目瞪口呆,匪夷所思,但接下来,感受到那蟠龙柱上传来的一股极其可怕的气息后,他们明白了,是楚家的无双玄通! 楚家的无双玄通,伤得越重,则越能发挥出威力,此刻众人看见楚无名那满身鲜血,自残的样子,皆有种坠入深渊的胆寒之感,都说楚家修炼了无双玄通的人,最后全都会变成疯子,果然如此,被这么一个不要命的疯子缠上,简直就是修炼者的噩梦。 “热身过了,那么现在,正式开始了……” 楚无名狞笑一声,忽然纵身跃起,一刀对任平生斩了下来,百丈血红刀芒呼啸而出,霎时间,令这片天空也失去了几分颜色。 “铛!” 任平生这次以无锋重剑抵挡,竟感到手腕一阵剧痛,而楚无名此时将无双玄通运转到了极致,身上已经没有了痛觉,感受不到任何疼痛,唯有那从全身血液里蔓延燃烧起来的杀戮战意。 “灭绝——斩!” 楚无名使出楚家的灭绝刀,杀意尽出,那摧天灭地的刀芒斩下来,一刀一刀,几欲撕裂虚空,这等恐怖实力,已然不逊色无情道传人,便是化天境之人也接不住。 楚家的灭绝刀,当真恐怖!外边许多人,都深深打了个寒颤。 任平生毕竟还未到化天境,此时凭着无锋重剑,尚且能够挡住楚无名的灭绝刀,可这灭绝刀越往后,越以燃烧自身血元为代价,一刀比一刀恐怖,他必须在此之前,挫败这个楚家传人。 “嘿嘿,这就是你的极限了么?看来是我高估你了……” 楚无名脸上露出狠狠笑容,此时整个人已如魔似鬼,以自残的方式来提升自身上限,连众人都看得心惊不已,这楚家的无双玄通,简直是变态功法,不知是谁创出这么变态的功法来。 “极限?” 任平生眼神寒冷,当年楚天问便是以无双玄通灭了流月宫,这一刻他眼神里只有浓浓的恨意,一字一句沉声道:“我的极限,会让你们楚家,从这个世上彻底灰飞烟灭!” 这次话一说完,任平生猛地腾空飞起,“轰隆隆!”只听得一阵雷声响起,原本朗朗晴空忽然阴云密布,而在他的身上,已然凝聚起了一股绝世剑意! “是剑意……是他的剑意!” 远处许多人都惊呼了出来,此时环绕在任平生周身的那股红色剑意,乃是一股超强的逆天剑意,这一刻,下方许多人手里的剑都不住颤动嗡鸣了起来,仿佛君临天下,万剑臣服。  第二百八十章 大杀古龙城 “师尊……” 绛仙知道任平生接下来要动用什么剑式了,立即拉着云裳往远处飞了去,这一刻,只见满天雷云翻滚,那蟠龙柱附近,竟形成了一股禁制,任何人也难以靠近了。 “我现在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做极限……第一剑,逆苍穹!” 任平生一剑对着楚无名斩了下去,霎时间,风雷涌动,竟引起无数震荡,哪怕离得再远的人,这一刻都像是要被震裂五脏六腑一样,满面通红,喘不过气来。 “嘿!” 楚无名发出一声狞笑,面对那凶猛而来的一剑,他不但不避,反倒也将自身力量催至极限,一刀迎了上去。 “轰!” 刀风剑芒相撞,宛若灭世之力而生,震得方圆数十里剧烈一颤,尘土翻滚,直往天上涌去,附近一些修为高的尚且还能承受住这股虚空震荡,可那些修为低的,若不是有门派长老护住,只怕刚才那一下,已是被震得心脉碎裂了。 “第二剑,悲回风!” 任平生猛提内元,将全身真元灌注于剑身之上,霎时间,满天凶雷滚滚,无匹剑意横生,撼天之威势不可挡! 这一剑发出,更是万丈光芒夺目,连蟠龙柱都像是要倾塌一般,剧烈摇晃了起来,楚无名依旧面露狰狞,同样以楚家的灭绝刀迎上去。 “轰——” 第二次撞击,三根蟠龙柱所在的地面,直接裂开了,碎石迸射,又被狂风卷到了空中,这一幕,把远处许多人都吓得匆忙往后退了去。 “第三剑,沧浪.吟。” 很快,任平生第三剑又已成形,这一刹那,满天凶雷终于落下,却全都被他身上这股逆天剑意抵挡在了外面,在场之人无不骇然失色,这到底是什么剑法,如此恐怖,顷刻间引得天罚降临,每一剑都比前一剑更厉害! 这里其他人不知道,只有绛仙知道,这是逆天十三剑的前七剑,也就是无须动用逆天归元劲就能发出的小七剑,小七剑之威,虽比不得后面那灭世六剑的恐怖,但在这凡世里,也罕逢敌手,即使是楚家的灭绝刀,也绝对承受不住小七剑的最后一剑。 “轰!” 这一次,楚无名终于被震得吐血往后倒飞了出去,小七剑第三剑已是如此恐怖,已非常人所能匹敌。 “嘿嘿,不错……再来!” 楚无名状若癫狂,用力擦去嘴角的血迹,下一瞬间,竟主动向任平生斩了去:“灭绝九式——裂天斩!” 同样是极其恐怖霸道的刀法,可这时,任平生第四剑已发出:“自在天——” “轰!” 刀芒尽散,剑气横绝,楚无名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即便是他此刻强行动用无双玄通,也绝难挡住逆天十三剑。 “第五剑,负相思!” …… “第六剑,空余恨!” …… 楚无名连续承受六剑,整个人已仿佛从血河里爬出来的一样,身上血肉模糊,但那强横的无双玄通,仍未退去,在他身上环绕起一层又一层的血光,还在持续增强,可若继续增强,以他目前的境界,必然承受不住,最终结果便是粉身碎骨。 “太强了。” 远处的人都早已惊呆,不知是说如今剑道没落下,还能看见如此强绝的剑式,还是说楚家的无双玄通太强了。 也或许,二者皆有吧。 昔日太古时期的楚家,无双玄通霸绝天下,诸天之上亦无敌,可惜在经历一衰之时,这灭绝天下的奇功,威力便仅剩不到十之一二,如今三衰,更是难有人再能发出往昔十之一二的威力了。 “嘿嘿,嘿嘿……” 楚无名满脸鲜血,忽然诡笑了起来,而下一刻,只见他身上的鲜血,竟不断往他手中那把血红妖刀里凝聚了去。 “那是……” 众人再次一惊,仿佛这时才注意到,除了无双玄通,还有他手里那把血刀,能够挡住刚才任平生那恐怖六剑,岂会只是因为无双玄通? 此时这把刀,变得越来越诡异了,楚无名身上的气息,也越来越可怕,这一刻,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往后退了去,情知下一次交手,这二人必会分出生死胜负! 任平生也以双手握住了无锋重剑,这一刻,就像是人剑合一一样,终于,将那毁天灭地的第七剑使了出来。 “第七剑,弃天下——” 万丈剑气,贯穿天地,这一剑斩下,万千也难敌,整座蟠龙柱,轰的一声,直接裂开无数裂痕,交锋瞬间,楚无名手里那把血色妖刀,瞬间断做十几截,连同他本身,也一下往后倒飞了出去。 蟠龙柱附近,烟尘滚滚,众人皆难以置信,待那烟尘散开之时,只见楚无名倒在乱石堆上,吐血不止,身上的气息逐渐消失,即便是无双玄通,也未能承受住这一剑。 “不,不可能……楚家天下第一……无双玄通,天下第一……噗!” 楚无名吐血不止,任平生一步步向他走去,就在这时,两道身影瞬间而至,挡在他面前,然后将重伤的楚无名扶了起来,却是楚家的两位长老。 一人对着任平生冷冷道:“我楚家,必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你会为此付出代价,和当年那人一样。” 任平生也看着这两人,满眼无情地道:“我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代价……这一天,不会很久。” “走!” 那两位楚家长老也不在此多留,立刻带上楚无名,往远处飞去了。 “我是第一人……我是楚家第一人……我才是楚家传说里的绝世传人……不,不啊……” 临走之前,楚无名仰天长啸,悲呼,他的命运,也将随着他手里那半截刀柄,一同尘埃落定。 远处许多人还未回过神来,刚才那七剑,太过惊人。而这时,神庭那边的人已是满眼杀机,对于他们而言,任平生一次一次坏了他们的事,此人绝对不能留。 很快,已有许多人将任平生围住了,双眼之中,皆带着一股冷冷的杀意。任平生看了看这些人,突然冷笑了起来:“很好……接下来,给了我一个杀人的理由。” “杀人的理由么?” 就在这时,另一边又走出来一人,那人身上披着一件黑袍,待他将帽子揭下去时,许多人都惊住了:“秦无月!” 竟然是道门之前那位人宗传人,秦无月,只是今日,他身上已全无道气,有的只是一股邪气,连他眉心之上,都多了一道印记,他竟然加入了神庭! 昔日这位前途似锦的道门传人,如今竟会加入神庭,实在让人唏嘘。 就在众人惊疑之时,远处又有一道人影飞来,那人白衣飘飘,仙气出尘,却是道门另一位天宗传人,白慕晴。 许多人都屏住了呼吸,道门两位天赋绝世的传人,都让人扼腕叹息。 此时白慕晴站在那朵红色的彼岸花上,风采绝世,即使因为上次的事情,许多人也仍还是将她看做出尘不染的仙子。 而她此时看着秦无月,满眼只有寒光:“秦无月,你对得起师门吗?” “师门?” 秦无月冷冷一笑:“你告诉我,什么叫做师门,道门已将我逐出,我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哪还有什么师门……” “所以,这就是你进入神庭的理由。” 白慕晴看着他,这一刻,眼神更是冰冷如霜了。 秦无月冷冷一笑,将双手负在身后,淡淡说道:“不错,我现在,已经是神庭的人了。” “那我就替道门,清理门户!” 白慕晴一瞬间杀了上去,显然,她除了要拿回地宗秘卷,也有她自己的想法,现在秦无月加入了神庭正好,这样一来与天下正道为敌,她若将这大逆不道的道门贼子除去,那她之前丢失的声誉,必然又会回来,她还会是那个道心一尘不染的仙子。 昔日的两位道门传人,如今兵刃相见,很快已激烈交战在了一起,任平生没有去理会,在神庭这些人对他展开杀招之前,一剑横斩出去,把三四个冲上来的人,斩得血肉模糊乱飞了出去。 尽管刚才方妍告诉他,这次古龙城一战其实是神庭的阴谋,但现在回去也来不及了,那就杀人!杀到今日古龙城血流成河。 “嗤!嗤!嗤!” 任平生将无锋重剑换做了无垢剑,剑身纤长,似流月皎洁,不染鲜血,但半空中却像是下起了血雨一样。 “你们不是自称神吗?那就让我看看,神有多强!” 任平生直接向神庭那边冲杀了进去,犹如虎入狼群,所过之处,顿时鲜血四溅,远处许多人都惊呼了出来:“他疯了吗!对方还有几个化天境长老!” “这小子,又胡来!” 显然今日事情要失控了,在神庭那几个化天境之人对任平生出手之前,太玄帝和重阳真人、逍遥子也飞了上去,与对方那几个化天境交战在了一起。 “宇文剑,记住这古龙城,今日便是你葬身之地!” 突然,李元风和程玄机向太玄帝杀了过来,这二人早已踏入化天境,如今得神庭相助,注入神力,修为已不在太玄帝之下。 “铮!” 绛仙一剑挡了上去,也与这二人战在一起。很快,双方已陷入一片混战,一些无关之人,匆忙往远处退去,不愿插手今日之事。 “哈哈哈!”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大笑,跟着只见一大片宛如黑云的魔气朝这边翻涌了过来,一下把整个城区变得昏暗无比。 正道这边立时大呼不妙,是魔门的人! “我魔灭道,今日又不请自来!奇怪,我为什么要说一个又字呢?” 只见魔灭道浑身魔气滔天,仿似一尊上古站在天上,两道目光血红无比,正在人群里搜寻对手。 “他踏入化天境了!” 正道这边的人更是深深一颤,犹如堕入了地狱深渊,这个魔门传人,竟已经先其他古地传人一步,踏入化天境了!倘若此时动用天魔融血功,只怕正道各派里今日无人能敌。  第二百八十一章 半神 很快,魔灭道已锁定了在场的两人,可那两人并不是正道联盟的长老,而是神庭的长老。 “嘿!” 魔灭道带着滚滚魔气,一瞬间飞了下去,便是凶猛一掌朝那两人打了下去,那两人惊觉杀气,立刻往旁飞开,一人怒道:“魔门今日也要来插手吗?” 魔灭道狠狠笑道:“他奶奶的,你们这群孙子,阴阳怪气,装神弄鬼,敢在老子的地盘动手脚,今天老子不把你们打回姥姥家,就改名叫道灭魔!”说着,一拳轰了下去,直接将两人震得吐血飞了出去。 “魔门找死!” 神庭那边,立刻来了更多高手,然而就在这时,一股红色的花雾忽然从他们当中穿过,这片花雾闻着有股异香,只让人昏昏欲睡,他们立刻意识到中毒了,果然,下一刻全身软绵,连功力也消失了许多。 “呵呵……女人的手段,你们可不能小瞧哦。” 这时只听一个媚声媚气的声音响起,接着天上好似下起了花雨,而在花雨中,有一个红衣女子轻轻落下来,肌肤胜雪,妖娆妩媚,无论是正道还是神庭那边,皆是一怔,是魔门另外一个传人,万毒仙子花弄影。 既然她号称万毒仙子,那她下毒的功夫,必然是十分厉害的,这些人早就中毒了,却还不自知,此时一运功,功力便立刻如洪水开闸一样消失了。 “这妖女……” 神庭那边,一众长老皆满脸煞白,没有了功力,今日岂不是任人屠戮? “呵呵呵……” 花弄影扭着妖娆的身姿,笑吟吟道:“奴家都说了,让你们不要小瞧女人……”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任平生这边来,媚声笑道:“任公子,今日我可是与你站在同一边哦……” “那我多谢你了。” 任平生立刻捂住了口鼻,花弄影笑道:“放心,你未中花蕊之毒,那这花香便是寻常花香,不会伤你的。” 任平生半信半疑,另一边,魔灭道向他看来,狠狠道:“姓任的,你的命可是我的,今天不要死了!” “呵……管好你自己再说吧。” 任平生再次向神庭那边冲杀过去,有了花弄影相助,要斩杀神庭这些人,简直变得和切菜一样容易。 “看来本座,来得有些晚啊,但又不怎么晚。” 这时,远处又出现了许多人影,为首之人,正是万丈魔境逍遥宗主阴常君、百媚仙子亦无忆等人。 “听说你们,想要在万丈魔境建那什么高台?嗯……本座允了。” 阴常君伸手一拂,顿时天降寒霜,夏日猝止,瞬间凛冬降临,三根蟠龙柱上,都凝起了一层冰霜,连花弄影的花雾,都被冻住了。 “是苍山负雪,阴常君……” 当然也有人认出来了,这位便是在云澜古地颇负盛名的逍遥宗主公子忘忧,苍山负雪功,无人能破。 “这人谁啊?把我的花都弄没了,真讨厌。” 花弄影对着阴常君那边轻嗔了一句,又扭着身子走到任平生身边来,盈盈一笑:“任公子,这里被他搞得冰天雪地的,好冷,我们去别处玩。” 这时一道人影落下来,把她和任平生阻隔开了,却是云裳,云裳轻轻瞪了她一眼:“谁要跟你去别处玩了?自己和那魔灭道玩去!” 此刻,正道这边也十分诧异,想不到昔日为敌的魔道中人,今日竟然……与他们共抗神庭? 很快,神庭那边已是节节败退,几个长老聚在一起,神色焦急:“现在怎么办?” “不过是一群凡人修者而已。” 就在一名长老话音落下之时,天上忽然降下一道金色神光,周围瞬间有些刺眼,众人立刻远离那道光柱,过了片刻,穹顶之上忽然传来一个深沉有力的声音:“凡界之人,妄图以蝼蚁之力撼天?” 这一刹那,一股恐怖神力笼罩下来,许多人都往后退了去,凡人对神有着与生俱来的敬畏,此时在这股神力笼罩之下,有不少人都开始颤栗了起来。 “是真正的神庭之人下来了。” 太玄帝也与重阳真人、逍遥子三人退到了后面去,很强的神力气息,绝非下边这些“神谕之人”可比。 “哼!” 一个冷冷的声音从那金色光柱里传出,紧接着,便见一道道人影从里面飞了出来,那些人身上皆被一层金色神光笼罩,而在他们的背上,竟然长着一对神翼。 “是神族!” 有不少人都惊住了,自很多年前一场“绝地天通”之后,那时神人两界便彻底隔绝了,神族之人再无法下界,就连降神之术,都无法施展,而现在这些神族之人是怎么回事?难道神庭,他们真的是神吗…… “是半神。” 绛仙来到任平生身旁,看着天上那些神人,这些并非神界的神族,但身上却拥有一丝神的血脉,所以是半神,确实要比普通的凡人修者强上许多,尤其是他们拥有神力,这一点是凡人修者难以抗衡的。 “凡界之人,当真要与神为敌?” 此时下来三个身上泛着金光的人,面对这神的气息,下边许多人都不敢作声,都默默往后退了去,直至许久,才响起一个冷冷似笑非笑的声音:“神?” 那三人立刻将目光锁定了下去,而说话的那人,正是任平生。 这时,有几个神庭下面的宗门长老飞了上去,在那三人耳边小声低语了几句,下一刻,那三人的目光变得更加森冷可怕了,原来上次在问剑海坏事的人,便是此人,这回又是此人。 云裳冷冷哼道:“就算你们是神,但神人两界互不干预,如今你们在人界建造这些九层高台,又想作甚?” “他们岂止是在人界建造九层高台……” 任平生看着天上那些“神人”,想说神庭大阵一事,神庭把无数凡人的生魂拿去填充大阵,但此事现在还不宜说出来,以免让对方更加警惕。 那人一拂衣袖:“凡人无须知晓其中缘由!” “说那么多做什么?直接打啊!” 魔灭道最不喜与人废话,此刻聚起满身魔气,竟直接朝那三个神庭之人飞了去,花弄影暗道不妙,这莽夫笨蛋,这时候要你去出头啊?还不回来! “魔道之人,惑乱众生,罪该当诛!” 忽然,从那神庭之人眼中射出两道金光,这两道金光朝魔灭道打去,瞬间变成两道神火,“滋”的一声,魔灭道被这神火一灼,纵有魔气护体,竟也一个踉跄,险些从空中坠落下去。 “所谓的神,就这点本事?” 魔灭道稳住身形,此时不但不退,反倒更是魔气大作,一下朝三人攻了去,花弄影大惊失色:“笨蛋,傻瓜!回来啊!” “嗯?” 那三人看他被神火所伤,竟然还敢冲上来送死,这时三人同时一掌打去,漫天神火降下,几乎瞬间将魔灭道吞没了进去。 “啊……” 花弄影吓得失声惊叫了出来,待那神火散去之时,魔灭道已是遍体鳞伤,全身皮肤都被烧焦了,鲜血淋漓,恐怖至极。 “嘿嘿……好痒啊。” 魔灭道此时竟然还能露出狠笑,被神火烧灼的疼痛,换做常人,即使不被神火化为灰烬,也痛死了。 “找死!” 三人再次凝聚一掌,掌心神火大作,就在这一瞬间,一道人影挡在了魔灭道身前,以一把重剑,将那三人的神火抵挡住了,正是任平生。 “你来插手做什么?” “你不是他们的对手,下去吧。”任平生冷漠地道。 这时,花弄影一下飞了上来,迅速拉着魔灭道往下面飞了去,说道:“那是神火,你不知道厉害吗?你现在境界,根本对抗不了……” “那他凭啥能对抗得了?”魔灭道指着任平生,不服气地问道。 “那我怎么知道。”花弄影将他拉了下去,又向天上那些神庭的人看了去,早知道这些半神会出现,她就不来了,那神火根本非她目前所能抵抗的。 任平生看着眼前这三人,还有后面那些神庭之人,凡是背上长着翅膀的,都拥有神火,一旦漫天神火降下,他和绛仙不会有事,但今日在场的凡人修者,会死伤无数,即便是太玄帝那等修为,都不敢轻易接下任何一道神火。 最终,任平生看着这三人问道:“你们想要怎样?” 那三人当中一人走了出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漠地道:“你三番五次与神庭作对,今日若自废一身修为,则这些凡人的性命可保,否则……”话到此处,在他身后那些神庭之人,身上都笼罩起了一层神火,恐怖的神火气息镇压下来,顿时令下边无数人都颤栗了起来,连忙退到自己门派长老的身后去。 “呵……你们真是可笑,还真把自己当做神了吗?” 任平生冷笑一声,就在这时,下边忽然冲出了几个年轻人,愤愤道:“跟他们多说什么?大不了就是拼了!” “万年前你们奴役凡人,如今还想故伎重演吗!” “我为人族,义不容辞!” “我为人族,义不容辞!” 忽然,声声呐喊震天,这些年轻修者,不顾门派长老阻拦,这一刻竟全都祭起飞剑冲了上去。 第二百八十二章 离恨天护法 “哼……无知的凡人。” 神庭的人依旧是神情冷漠,在这些凡人修者冲上去时,衣袖一抬,顿时降下漫天神火,凡人如何能触碰这些神火?他们没有魔灭道那等修为,一碰着,几乎瞬间便被焚为了灰烬。 云裳大惊失色:“你们……回来啊!不要冲上去!” 顷刻间,已有数百人被神火化为灰烬,而那些放出神火的神庭之人,甚至连眼睛都未眨一下,就像踩死一群蝼蚁那样轻松。 这一幕,仿佛似曾相识,任平生怒了,“你们……给我去死!”一剑刺上去,那神庭之人没能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时,剑已刺到胸口,他满以为自己有神力护体,这凡界兵刃伤不了他,怎料“噗嗤”一声,任平生这一剑,直接将他贯胸而过。 “你……” 那神庭之人双目圆睁,至死也难以相信,一个凡人,如何能够这样轻易破了他的神体,除非对方也是…… “去死!” 任平生一下将剑抽了出来,再一剑斩出,“嗤”的一声,鲜血四溅,直接斩去了这人的首级。 另外两人怒不可遏,同时向任平生杀来,可他们的神火对任平生失去了作用,那么在任平生面前,还不如魔灭道厉害呢。 “嗤!” 任平生手起剑落,半空中又是血花四溅,又一具无首尸身坠落了下去,剩下那人终于惊慌失措,想要转身逃走,任平生一剑斩去,“噗!”天上好似下起了血雨一般,那人竟被斩得粉碎。 “他……他怎么能轻易杀死这些人?” 下边,许多人都满目惊异,神庭这些人有着神力护体,寻常人的刀剑很难伤到他们,哪怕是强如太玄帝这样的化天境强者,想要伤他们也不容易。 而神庭那边,看见这人一下就斩杀了他们三个人,还如此轻松,此时又惊又怒,突然全都向他攻了过来,手一抬,便是道道神火罩来。 “这也配叫神火?” 看那满天火焰罩来,任平生双眼之中,忽然倒映出两道紫色的火焰,下一瞬间,胸膛处一股紫火卷了出去,竟将那满天的神火全部包裹住了,然后瞬间收入了胸膛里面。 “怎,怎么回事,他……” 看见他把自己的神火吞了进去,这下神庭那些人总算有些慌神了,因为他们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为何这人不但不惧他们的神火,还能吞噬他们的神火? “只会欺凌比自己更弱小的凡人,一群弱者也配叫神。” 任平生突然对着一人冲了上去,那人还没反应过来,已被他抓住翅膀,“嗤!”任平生用力一扯,竟连骨带肉,把那人的翅膀扯了出来,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啊——” 那人发出一声惨叫,痛不欲生,就像是被人活生生撕扯断两条手臂一样。 “怎么?你知道这样很痛?” 任平生仍未停下来,另只手往那人胸口一抓,竟一下将其体内的神火强行抽离了出来。 “不,不啊……” 那人满身鲜血,被任平生一下往地面丢了去,失去了神火和双翼,便也与普通凡人无甚区别了。 “嘿,你们刚才,不是很狂吗?” 魔灭道走到这人面前来,这人满目惊恐地看着他,还未说出话来,魔灭道对着其脑袋用力一脚踩了下去:“去死!”砰的一声,鲜血四溅,吓得不少人往后一退。 而此时在天上,神庭那些人还在一个接一个被任平生丢下来,下边的人都惊呆了,他们不敢去触碰的神火,而他竟能将之吞噬! “看来每一次,都会有一些新的意外。” 远处,阴常君来到这边,看着脚下一个摔得半死不活的神庭之人,淡淡问道:“你们还在哪些地方,建造了九层高台。” “不,不知道……” “不知道?好吧。” 阴常君说着,脚下已凝起一层冰霜,那人在寒冷之下慢慢被冻成了冰雕,最后“砰”的一声,碎裂成了无数块。 很快,神庭的人大多已是死的死,伤的伤,李元风和程玄机见势不妙,早已经往城外退走,秦无月刚才也已逃走,白慕晴因恐有诈,并未立刻去追。 失去了那些人,神庭更是败如潮水退去,这段时间下来,还是第一次败得如此惨,原本他们想在这次古龙城一战中设局,将这些反抗神庭的正道玄门一网打尽,却怎会料到此时这局面。 就在各派杀得正狂时,忽然三根蟠龙柱都剧烈震荡了起来,像是山崩海啸一般,一股恐怖神力,自那天穹之上而来。 “小心!回来……” 太玄帝和重阳真人等人知晓不妙,立刻将众人喊了回去,原本那些还打算继续冲上去的人,此时也都被这阵异动震慑得退了回去。 只见那三根蟠龙柱,忽有一束光芒冲起,在半空中交汇,而这时有一人慢慢悬浮了上去,这人已经闭上双眼,全身皆笼罩起了一层金色的光芒。 “是降神之术?” 绛仙立刻拉着云裳退回了正道玄门这边,看着天上那道被金光笼罩的人影,脸上略有疑惑,任平生此时也退了回来,鬼圣走到他们三人的身边来,说道:“是离恨天。” “离恨天?” 三人神色均凝重了起来,再向天上那道被金光覆盖的人看去时,只见那人身体不断颤动,就像是被什么控制了一样,紧接着而至的,是一股极强的神魂气息,将下边许多人都震慑住了。 终于,在众人目不转睛注视下,天上那个被金光笼罩的人忽然睁开了眼睛,但他此时的意识,早已不是原来的那个人,他两只眼睛都已经变成了金色,身上更是金光万道,宛若真神降临,而非刚才那些半神能比。 “既见本尊,何不下跪?” 那人铿锵有力的声音,在天地之间响起,在这股恐怖气息笼罩下,许多人都不安地颤抖了起来,紧接着,便见神庭那些人通通向那人跪拜了下去:“参见神尊大人!” 正道各派这边,众人更是一惊,神尊……难道真是天神降临? 这时,天上那神尊向这边看了过来,那两道金色的目光,直让人忍不住瑟瑟发抖,若不是此时有太玄帝,重阳真人这些化天境强者挡在他们前面,只怕许多人已经承受不住这股灵魂震慑,而跪拜了下去。 “汝等凡人,一再阻挠,当真是要与我离恨天为敌?” 那人沉重的声音传下来,令许多人心神一颤,果然是离恨天!当年一日间灭了整个空桑古国的离恨天! 此刻,许多人都颤栗不安了起来,终于,太玄帝往前走了出来,看着天上道:“人有人道,神有神道,自当年那场绝地天通之后,神人两界互不相犯,可如今,神界却以离恨天在人界布局,我等又岂能坐视不理?” “哼……无知的凡人。” 那人将衣袖重重一拂,沉声说道:“如今天地灵气衰败,我等所做,皆是为恢复天地灵气,岂是汝等所能明白。” 云裳冷笑一声道:“恢复天地灵气?你是想说,以牺牲整个人界,来恢复你们神界的灵气才对吧?” 此言一出,下边许多人都小声议论了起来,天上那人也并不正面回答,只冷冷道:“凡人愚昧,若再继续阻挠,你们的下场,将会和当年的空桑古国一样。” 这句话,立刻把不少人都吓住了,人群里很快安静了下来,当年离恨天能够让那样强盛的空桑古国灭亡,如今也有实力,灭去人界任何一个修真势力。 就在众人沉默不语时,离恨天那人的目光,又落在了鬼圣身上,尽管鬼圣今日来时,一身黑袍,可他还是认出来了,冷笑道:“原来鬼圣今日也在此。” “鬼圣?” 众人一听鬼圣二字,都立刻顺着那人的视线看了过来,他们自然不认识鬼圣,只有太玄帝等人知晓,这位神秘莫测的鬼圣前辈,与任平生关系匪浅,可是此刻,离恨天的人怎么会认识他?或者说,他怎么会认识离恨天的人…… 鬼圣此刻依旧不语,天上那人道:“看来我那两个手下,都已经失败了,不过没关系,很快,本座就会亲自下来……你躲不了的,鬼圣。” 这一番话,众人更是听得如坠云雾里,摸不着头脑,这时,鬼圣终于开口了:“如今我不过一个废人而已,如何劳驾阴护法亲自下来捉拿?” “呵……神庭开启之日,又怎少得了鬼圣在场呢?” 那人又忽然说出这样一句话,下边立刻有人不安了起来,神庭开启之日是什么?这时,众人想到那次在问剑海,神庭那些人说,待到天启之日,凡界这些修者没有一个能逃得掉,难道便是此刻这人说的神庭开启之日? 任平生自然也能回忆起来,那次在问剑海,神庭的人所说的天启之日,莫非与神庭大阵有关?而这其中,又与鬼圣前辈有着什么关系?为什么神庭开启之日,鬼圣前辈必须在场? 过了许久,人群里才慢慢安静下来,离恨天那人将目光落在了任平生身上,又看了看下边那些被他毁去神翼,夺走神火的人,最后道:“你叫任平生。” 此刻面对来自天上的那道冰冷注视,任平生并不会像其他人那样惶恐,哪怕对方是离恨天的人,也依旧只平静道出两个字:“不错。” 第二百八十三章 毁阵 “很快,本座会再次与你见面的。” 那人冰冷地看着任平生,显然,这句话是说,下次见面,必然是本尊降临,而非像现在这样以一道神识附在某人身上。 任平生道:“这天不会很久。” “是的,不会很久……当众神再次降临,汝等皆会颤抖。” 那人说完最后一句,天上的金光忽然散去了,被神识附身那人也坠落了下来,周围气氛逐渐诡异起来。 “这一次,你们惹怒神尊了。” 神庭剩下的那些人向正道联盟这边看了一眼,说完一句,便不再多留,立刻带着所有人往城外方向离去了。 今日之事,逐渐平息下来,可接下来笼罩在众人心头的,却是挥散不去的阴影,刚才那股神魂气息的强大,还有当年离恨天的可怕,此刻又宛如梦魇降临。 “看来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阴常君看着神庭那些人离去的方向,淡淡说道。百媚仙子在旁轻轻一笑:“越有趣,不是更好吗?” 这时,跟在百媚仙子旁边的冶儿朝任平生这边小跑了过来,四处看了看,然后向任平生问道:“衣衣今天没有在吗?” 当初在问剑海那三年,冶儿和柳衣衣在禁忌之地外面等自己的师父出来,两个小姑娘那些年倒是成了朋友。 “她在胤朝。”任平生回道。 …… 回到胤朝,已经过去许多天,这段时间还有不少人都想来找鬼圣询问当天之事,但都被拒在外,神霄府里,任平生向鬼圣问了有关当天那人说的神庭开启之日,得知神庭开启,也即是神庭大阵开启,而神庭大阵开启,也就是天启之日到来,又问天启之日到底是什么,鬼圣这才将事情缘由,娓娓道来。 原来就在万年前,无尘剑帝那一世陨落之后,天地就发生了变化,后来的一段时间里,神人两界慢慢隔绝,这一过程被称为“绝地天通”,绝地天通并非一朝一夕,也不似三百多年前那场剧变,突然一下就来临,而是经过了很多年,神人两界才彻底隔绝。 然而就在绝地天通之后,人界突然出现了一个神秘的势力,便是最初的离恨天,那时的离恨天,确实是神界在人界的布局,但到后来,因为绝地天通,神界之人无法再施展降神之术,离恨天内部也逐渐起了变化,尤其是之后,更是分出了“天地人”三部,三部各怀异心,三部首领也是貌合神离,彼此算计。天部的明尊,地部的鬼帝,人部的天女。 那么天启之日又到底是什么呢?便是打破绝地天通,使神人两界重新连通,那时人界将会做为阵眼牺牲,而神界的灵气,则得以恢复。 此刻任平生听完,不禁慢慢陷入了沉思,鬼圣说的这些也是他之前的猜测,可他现在总觉得事情还远不止这么简单,神界必然还有着更大的图谋,至于是阴谋,还是其他什么,他现在也无从推测,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云瑶必然也是参与者之一。 一万年,一万年啊,神界精心谋划了一万年,到底在谋划什么?云瑶又到底想做什么。 “小友本不该卷入进来的。”鬼圣忽然说道。 “可我已经卷入进来了。”任平生不禁想到万年前,倘若他没有陨落,那么现在是否会知悉这一切呢?若是当初云瑶没有算计他,而是与他在一起了一万年,那他又是否会知晓云瑶极力想要隐藏的秘密。 任平生深深闭上了眼睛,若是烟雨师妹还在,若是一切又都回到从前,他那时,又会如何选择。 “那天的那个人,是谁?” 过了许久,他才睁开眼睛,向鬼圣询问当天出现在古龙城的那个离恨天护法。 鬼圣道:“离恨天的天部,明尊之下有风火云雷四大尊者,而四大尊者之下,有阴阳两位护法,那天出现在古龙城的,便是阴护法。” “阴护法……” 任平生慢慢回忆起那天的情形,这个阴护法已经盯上他了,他当时感觉得出来,那人对他,有的不仅仅只是杀意,似乎还对他另有所图,他在凡界修炼出神格这件事,看来已经暴露了么? 就在这时,任平生忽然感应到了一丝神印气息,立刻知晓方妍来找他了,起身说道:“外面有位朋友来找我了,鬼圣前辈,我先告辞一会儿。”说着,往外面去了。 方妍自然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他会面,任平生循着这缕神印气息的感应,到了城里一间客栈,方妍已经在客栈里面等他。 “你来了。” 此刻方妍坐在桌前,仍如当初一样,如花之美,月之朦胧,即使是这些年她修炼无情玄功,越发心性如冰,但也只在其他人面前冰冷无情,对着任平生时,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个方妍,走在他的身后,面对一整个沧澜古族。 “那些九层高台的分布图纸,我拿到了。” 方妍说着,立刻在桌面上铺开一卷地图,那上面标记着的,正是一些隐藏的九层高台,甚至有的建立在一些修真势力的山门上,看来这些势力,也已经加入神庭了。 任平生此时并没有立即去问九层高台的事,而是问道:“他们发现你了吗?你遇到麻烦没?” 方妍抬起头看了看他,最后摇了摇头:“暂时并未发现我,而且我说了,他们不是我的对手,你不用担心。” “嗯……” 任平生轻轻点了点头,看着地图上面的标记,想不到神庭把这些九层高台隐藏得如此之深,过了一会儿,方妍道:“这次的事情超出了我的预想,他们已经开始运行神庭大阵,只怕到时候,就算你们毁去那些九层高台,最终还是难以阻止,除非找到神庭大阵所在,然后将其摧毁。” 听她说完,任平生不禁深深皱起了眉,且不说现在不知道神庭大阵在哪里,就算知道,又如何能够轻易将之摧毁,神庭大阵所在之地,必然有神庭的无数高手守着。 方妍道:“接下来这段时间,我去想办法,看能否查到这神庭大阵所在之地,以及能否找出一些弱点。” “你会有危险吗?”任平生问道。 “不会的。” 方妍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才把她来时披着的那件斗篷又披在了身上,说道:“我要走了,等有了消息,我会立即通知你的。” “等等。” 任平生又叫住了她,许久才问道:“你的无情反噬,每次发作起来,都很痛苦……痛不欲生,是么?” 方妍慢慢把头低了下去,没有回答他的话,任平生向她走近了一些,又道:“如果现在停止修炼无情玄功,还来得及吗?” “不行的……” 方妍立即摇了摇头,又过了许久才道:“这无情玄功的反噬,就像是毒入骨髓一样,一旦发作起来,就必须要运转无情玄功,才能使反噬停止,否则会生不如死,可每一次运转,下一次的反噬,也就更重了……” 她说到此处,又抬起头来,看着任平生:“没关系的,还能再替你做一些事情,我很高兴……” 任平生身体一震,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连她自己也放弃了,也认定了她必死无疑吗? 方妍转过身去,面向门口,幽幽地道:“当初,若不是遇见你,也许我早就死了吧,要么死在那些人手里了,要么不甘屈辱,自尽而死……” 任平生苦涩道:“可当初救你,不过是想要你带我去秘火岛……” “可这有什么关系呢。” 方妍轻轻一笑,往门外走了去,临走前却又停下来问了他一句:“那现在呢?若不是因为要去秘火岛,你还会救我吗?” 任平生没有回答,看着她离开房间的背影。 …… 回到神霄府里,任平生把地图拿给太玄帝看了,并让人多制作了一些出来,接下来便是分头行动,去将这些九层高台捣毁。 整个云澜境太大,虽比不得太虚之境那几个古地,但这么多九层高台,也不是一两日就能全部捣毁的,其中必然还会有伤亡。 空桑古地这边,交由太玄帝负责,沧澜古地那边,由问剑海负责,至于云澜古地那边,则由任平生和云裳去,万丈魔境阴常君,百媚仙子等人也会相助。 事不宜迟,今日便动身,原本任平生是打算让云裳留在神霄府,保护鬼圣前辈,可她偏要与他一起去,便只好让绛仙留在神霄府,毕竟鬼圣前辈现在一身修为全无,又被离恨天的人盯上了,若遭遇不测,追悔莫及。 数日之后,任平生拿着地图,与云裳来到了云澜古地,一个叫做横山岭的地方,这里峰峦叠嶂,云缭雾绕,深山处藏有四座九层高台,十分隐蔽,由好几个宗门以及神庭的人分别看守。 任平生要把这里的九层高台捣毁,必然会惊动那几个宗门和神庭的人,不过以他和云裳的修为,倒也无惧对方人多,只是今日也不宜闹出太大动静,以免打草惊蛇,让其他地方的人增派援手。 云裳轻轻一笑:“我有办法。”  第二百八十四章 吸收灵力 云裳在任平生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任平生听完觉得甚可,今晚便与她一同潜入了横山岭,找到了那四座九层高台的具体位置。 神庭的人竟将山体挖空,然后把这九层高台建造在里面,外面日夜均有无数人看守,禁制也非同小可。 今晚乃是朔月之夜,星月无光,云裳和任平生将身上气息敛藏住后,没人发现他们,但要如何把这四座高台毁去,按照云裳的办法,便是将这高台底下的灵脉毁去,就如同釜底抽薪一样。 与其费力地去将高台摧毁,还不如将灵力切断,只要把灵力切断了,那这一座九层高台自然也就废了。 至于要如何把这灵力切断,而不会让神庭的人用不了多久又修复回来,云裳依旧轻轻一笑,不告诉他,仿佛已是成竹在胸。 两人便依计行事,趁夜黑风高,悄无声息潜入了一座九层高台所在,任平生以千丝万引放倒了外面的守卫,随即与云裳进入山体内部,原来这九层高台里面也是可以进去的,就像是一座地宫一样,只是里面遍布阵法禁制,不能轻易触碰。 不过这些禁制自然难不倒两人,很快他们便已进入九层高台的内部,看着周围这些阵法禁制,还有一些可见的灵力流动,任平生问道:“你要如何把这里捣毁?” 云裳轻轻哼笑一声:“叫我姐姐。” 任平生看她这时还来与自己玩闹,想必是胸有成竹,说道:“好了,我的姐姐,快告诉我,如何把这里毁了,然后尽快去下一座。” 云裳朝他一笑:“弟弟真乖。”于是便将她的想法说了出来。 任平生听完,有些微微意外,按照云裳的意思,便是直接斩断这里的灵脉,可这样一来,便似开闸放水,必会把附近的村庄淹没,甚至引起更大的灾害,同理,这灵力一旦突然释放出来,几乎瞬间就会把这里震毁,弄不好今晚把他二人都埋在山底下。 但云裳却非常自信,她能够把这些灵力全部吸收入身体里,这样强的灵力,要凭一个人完全吸收进身体里面,目前便是任平生也做不到,可转念一想,他也就不怀疑云裳所言了,因为在她体内封印着一股极强的力量,那样强的力量都能封印在体内,那这地脉灵力又有什么吸收不进去的呢?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二人说做就做,合力破开此处阵法禁制后,由任平生斩断灵脉,云裳便吸收涌上来的灵力,整座九层高台立时震荡了起来,连外面的山体都似快要坍塌一样,不断有巨石滚落。 这磅礴的地脉灵力,此刻就像是悬河泻水一样,源源不断往云裳体内涌去,任平生有些难以置信,姐姐的身体为何如此特别?换做常人,哪怕是他都不行,吸收这么多灵力,顷刻间就会爆体而亡,而她居然像是能够无限吸收灵力一样。 这时,已经惊动外面的人,很快便有人发现这里的异常,迅速往里赶了过来,云裳一边吸收此处地脉灵力,一边与他道:“好哥哥,快去把门守住。” 不用她说,任平生已经去堵住外面的人了,虽说云裳可以这样吸收此处的灵力,但也受不得打扰,否则会有危险。 就这么过了大约一炷香时间,云裳总算把这里的地脉灵力全部吸收了,任平生看她没事,立刻与她杀了出去,很快又去往了第二座九层高台所在。 后面三座,由于对方戒备起来,没有第一座这么容易,一直耗到了天快亮,四座九层高台的灵力,才全部被吸收,这四座九层高台,也就废了。 “快走。” 趁着对方化天境强者赶来之前,云裳拉着他往横山岭外面跑了,一路上还笑得合不拢嘴,任平生看她这么轻松惬意的样子,真怕那四座九层高台的灵力在她体内爆发,问道:“真的……没事吗?” “没有呀。” 云裳笑吟吟说着,末了还在他面前转了个圈,表示她没有任何不适。 “嗯……那走吧。” 任平生暂时也不去想太多了,立即与她前往下一处地方,就这么过去半个月,云澜古地有不少地方的九层高台都这样被废除了,而云裳吸收了这么多地脉灵力,居然一点事也没有。 至于其他地方,太玄帝他们虽有化天境的修为,但无法像云裳这样把地脉灵力吸收了,所以只能强行把九层高台毁去,在捣毁这些九层高台时,双方打得很激烈,又因为那灵力冲出来,无人能挡,这段时间正道各派又死伤了不少人,比任平生和云裳这里惨烈得多。 …… 这一晚,明月如昼,天上繁星如洗,任平生和云裳到了一座幽静的仙谷,静静躺在草地上休息。 “累了吗?” 任平生看着她,这半个月下来,尽管她可以吸收那些灵力,但这么四处奔波,又与人战斗,也是说不出的疲累。 “嘻嘻,不累。” 云裳偏过头,冲着他嘻嘻一笑,便似那仙谷里的鹿儿一样,还没玩够,还想再去。 任平生看她此时俏皮可爱的模样,也轻轻笑了,过了一会儿,又仰着头,将双手垫在脑后,看着天上的繁星闪烁,就这么看了许久,忽然说道:“你说,在那片冰冷宇宙的尽头,埋葬着的,是一个人深深的喜欢吗?” “嗯……嗯?” 云裳不知他为何突然这么说,也看着天上一颗颗星星闪烁,幸好有这些星子,不然那整片漆黑的天空,该有多孤独寂寞啊。 “阿平,你跟我讲讲,我们从前的故事……好吗?”过了许久,她忽然朝任平生那边偏过头去,问道。 任平生心里也轻轻颤抖了一下,转过头来,看着她此时的眼神,她真的,再也无法恢复从前的记忆了吗? “我想知道……” 云裳看着他,轻轻地道。 “好,那从哪里说起呢?” “嗯……就从我们第一天认识说起吧。” “嗯,第一天,也是这样的夜晚,我被你当做小贼,追了好大半晚上……” 任平生慢慢将从前的事情,说给她听了,从七玄宗初相识,到后来他被唐惊风废去一身经脉,又到后来他成了魔教长老,时隔六年千山岭再相遇,云澜天境,昆仑……只是这当中,省去了靖王被宁王迫害一事。 云裳听他说完,已是满眼泪水,哽咽道:“原来,原来是你带我去昆仑的……为什么你之前不告诉我,怪不得,怪不得师姐她们,她们都……原来,原来她们说的那些关于我的故事,都是假的……阿平。”话到最后,用力将他抱住了,哭得梨花带雨。 “姐姐,不哭了……” 任平生轻轻吻住她的头发,云裳却哭得更厉害了:“你说的这些,我一点也记不起来,我好想记起,可是怎样也记不起……我好害怕,害怕有一天,我的记忆会一点一点消失,到最后,完全消失……” “我一直做一个相同的梦,梦里面不知道那是哪里,只有我一个人,一万年,又一万年的过去,没有人来看我……周围全是冰冷漆黑的虚无,连一颗星星都没有,我好孤独,好害怕……” “若是有一天,我像星星一样消失了,阿平还会记得我吗?” “不会的,姐姐不会消失的。” 任平生将她抱得更紧了,其实到现在他也有想过,云裳到底是什么人,他的身世很好解释,虽然父亲是凡人,可母亲并不是,那云裳呢?靖王和王妃,可都是凡人。 云裳比他早一年出生,出生那年,整个玄朝天降祥瑞,各地皆有异象出现,在她九岁那年,便被缥缈境主看中,收为了关门弟子。 可是她体内封印的那股力量怎么回事?恐怕连缥缈境主都不知道这件事,还有她的身体,竟能无限吸收灵力,便是他也做不到……这种种迹象表明,她根本不是一个普通的凡人。 但靖王和王妃都是凡人,那也就是说,她可能并非是靖王和王妃诞下,但现在靖王和王妃均已逝,也无从去考察了。 “阿平,以后要是我又忘记什么了,你就像现在这样,一件一件告诉我好吗?” 过了许久,云裳才慢慢停止哭泣,月光下,几颗晶莹剔透的泪珠还挂在她弯弯长长的睫毛上,任平生轻轻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不会的,姐姐什么都不会再忘记了。” …… 又过了半个月,这一个多月下来,整个云澜境像是沸腾了一样,分布在各地的九层高台一座接一座被摧毁,几乎每天都有化天境的强者大战。 现在,按照任平生手里的地图,云澜古地这里还有最后一座九层高台尚未捣毁,而这座九层高台,建立在岭南的秦家。 出了玄朝再往南走近万里,便是岭南秦家所在,任平生拿着手里的地图,眉心渐渐深锁起来,云裳看他有些犹豫不决的样子,问道:“怎么了?是这个岭南秦家……很强吗?” 任平生道:“强不强不知道,但这次过去,我可能会遇见一个故人。” “故人?” 云裳将头一歪,她没有了在七玄宗的记忆,当然不知此刻任平生所言的故人是谁。 任平生轻轻一笑,看着手里地图标记的位置,说道:“当年在七玄宗,她还想杀我呢……走吧,去看看,如今她变成什么样子了。”  第二百八十五章 百神塔 岭南秦家,也是云澜境的一个修炼世家,说不得有多强,但实力也还尚可,只是自当年那场剧变后,没落了许多,不过再没落,当初也比七玄宗实力强盛许多,之所以秦天宗把秦婉儿送去七玄宗,是为了让秦婉儿能拿到去云澜天境的名额,但后来七玄宗宗门大比前的那晚,秦天宗又来七玄宗急急把秦婉儿接了回去。 十几个月前,一道金光落在秦家,秦家当年消失的那位老祖秦渊,突然回来了,但回来之后,整个人已经完全变了个人,有些阴冷冷的,对于秦天宗这些后辈,如同没有了感情一样,就像是意识已经被人完全掌控。 这十几个月时间里,秦渊已经让人在秦家原来的演武场上,建立起了一座百丈高的九层高塔,远远望去,就像是耸立在云里一样,颇为壮观。此塔名曰“百神塔”,但和云澜境其他地方那些九层高台,很不一样。 这段时间,秦天宗正为了这百神塔一事发愁,他当然有听说过最近的事情,许多地方的九层高台,都被强行拆除了,双方拼得你死我活,他担心接下来正道各派很快就会来秦家,到时候这位老祖必然会与那些人一战,秦家势必会血流成河。 虽然这一年得老祖秦渊相助,他已经踏入了神墟境,可对于那些化天境之人而言,神墟境不堪一击,何况秦家也就只有他这一位神墟境,连神合境,现在也才寥寥几个而已,但老祖秦渊的实力,现在却深不可测,一般的化天境都难是其对手。 秦婉儿做为秦天宗的孙女,自然也来替爷爷分忧,可她现在的修为,也不过刚到神合境,她的资质算不得多好,若不是生在秦家,一出生便有许多资源,这么短短几十年,她连天罡境未必到得了。 这段时间,为了百神塔一事不泄漏出去,秦天宗已经封闭了山门,在各处布下禁制,不许任何人上山,也不许族中弟子下山。可是该来的始终要来,这天中午的时候,他已经感受到了两股修炼气息,正往山上而来。 “报——” 外面疾疾跑进来一个弟子,急忙道:“家主……不好了!外面有人,有人破开了禁制,强闯了上来,我们拦不住……” 秦天宗并不惊慌,此时依旧镇定自若,问道:“对方多少人?” “两,就两个人……” 那弟子急匆匆说道。 “两个人?” 秦婉儿站在爷爷的身旁,也不禁凝起了眉,区区两个人,就敢来闯秦家,未必还是化天境之人不成?可有秦渊老祖在,便是化天境之人又如何? “我出去看看。” “婉儿,小心一些。” 秦天宗也立即走了下来,倒要去看看,对方是什么人,才两个人就敢来闯他秦家。 到了外面时,只见秦家众人站在殿外广场上,一个个都噤若寒蝉,被对方的气息震慑得不敢作声,而这一刻,秦婉儿整个人也呆住了,怎么是他…… 任平生将双手负在身后,看着她轻轻道:“秦师姐,好久不见啊,别来无恙。” 秦婉儿整个人顿时如坠冰窖,这一刻只感到一股深深的胆寒,原来这些年,那个杀心,真的是他……任平生。 虽然她离开七玄宗已有二十几年,这二十几年里再也没有回去过,可当初她帮卓一凡打压任平生的事情,自然不会忘记,甚至这些年,常如噩梦一样伴随着她。 “婉儿,你退后。” 秦天宗当然也知晓眼前这个人的来历,但他做为一家之主,即便是修为在对方之下,此刻也不会露出软弱之态。 云裳不大了解他们之间的纠葛,此时看向远处那座耸立在云里的百神塔,说道:“阿平你看,那座塔,与之前我们见过的有些不太一样。” “嗯,我看见了。” 任平生轻轻点了点头,他刚才一来就感受到了,秦家的这座九层高塔,隐隐有些不太一样。 此刻,任平生又将目光移回了秦天宗身上,说道:“秦家主应是知晓我今日来此目的,这座九层塔,我要将之拆除,你没有意见吧?” 秦天宗冷笑一声道:“你说要拆,就要拆除。” “对,我说的。” 这一刻,气氛变得紧张了起来,任平生再次道:“秦家主应该知道我是谁吧。” 秦天宗冷然道:“杀心之名,天下何人不知,何人不晓。” 任平生道:“既然知晓,那我想秦家主应是不想看见今天这里血流成河。” 在场所有秦家之人,都感到一股深深胆寒,杀心这两个字,简直如同噩梦一般,他们做梦都想不到,有一天这个杀神会来到秦家。 显然,血流成河,寸草不生,这并非秦天宗想看见的结果,可如今的秦家,也早已不是他说了算,只见他冷冷道:“老祖不会同意的。” “老祖?” 任平生淡淡地道:“你还真以为,此刻在秦家的那个人,还是你们的老祖么?”说完,也不再去理会这些人了,直接与云裳朝演武场那边飞了过去。 秦天宗显然不敢轻易去与他为敌,但此时也紧紧跟了上去,就在任平生和云裳到了那座演武场时,周围忽然起了一层禁制,电光火花四溅,凡是靠近之人,皆会遭受五雷轰顶。 这些禁制对于任平生和云裳而言,算不得多厉害,不过就在二人将禁制破除之时,那座百神塔里,忽然飞出一道人影,迅捷凌厉的一掌朝二人打了过来。 “小心!” 显然是秦家那位老祖秦渊,速度快到众人只看见一道黑影,任平生一下将云裳推开,然后运用太虚化元劲,“砰”的一声,接住了秦渊那一掌。 “若再敢靠近神塔一步,今日此处,便是你二人葬身之地。” 秦渊声音冷沉,令在场那些秦家之人都深深打了个寒颤,凝神看去时,只见这位老祖脸色阴沉,模样十分可怕,一点也不像他们的老祖。 其实秦天宗也知道,这位老祖自回来以后,行事变得格外怪异,但毕竟是他秦家老祖,何况还是一位化天境强者,任何事情,他都不敢违逆。 任平生定了定神,看着眼前这个秦家老祖,想不到此人的修为,竟不在楚家那几个化天境之下,不过这身修为,明显有问题,秦渊在消失之前,最多不过神墟境的修为,但这次回来之后,竟有了化天境的修为。 今日他似乎有些草率了,不该只他们两个来秦家,但眼下也没有退路了,向云裳传去一道密语:“此人修为很高,我拖住他,你速去破塔。” 云裳也不多做犹豫,立刻朝百神塔上面飞了去,“哼!”秦渊冷冷一哼,手一伸,虚空中一道掌印朝她抓了去,任平生身形一动,瞬间挡了过去,同样以太虚化元劲,接住秦渊这一道掌力。 “拦住她!” 秦渊冷冷一喝,下边秦家那些人犹豫了一会儿,但也不敢违逆老祖之言,立刻向云裳攻了去。 便在此时,任平生衣袖一拂,袖中忽然飞出八面白骨旗,正是天魔八狱禁魂旗,这八面天魔旗由他重新祭炼后,威力也变得十分恐怖,只是每次维持不住多久,此时一经祭出,顿时满天阴风大作,黑云涌动,四面八方不断有魔啸之声响起,当场把那些秦家之人吓退了下去。 “天魔八狱旗?” 秦渊脸色一沉,忽然道出了这八面白骨旗的来历,任平生轻轻道:“有意思,你竟认得出这八面旗。” “哼……” 秦渊冷冷一哼,手一伸,欲向那八面白骨旗抓去,怎料还未碰到,那天魔旗上忽然打来一道禁制,即使是化天境之人也不敢硬接,使得他迅速将手收了回去。 此刻有这八面旗子保护着云裳,下边那些秦家之人,就更加不敢上去了,凭他们那点修为,靠近即死。 秦渊冷冷道:“她若破开百神塔,必死无疑。” 任平生不去与他多言,向云裳道:“云裳,破塔。” “好!” 云裳也不犹豫,立刻双手结印,向那塔顶打去一道法力,“轰隆”一声,整座百神塔立刻颤抖了起来,不止是百神塔在颤抖,就连整个秦家,整座山峰这一刻都颤抖了起来,秦家众人无不纷纷失色。 “你们这是在找死!” 秦渊脸上一下变得更加阴沉了,双足一蹬,往天上纵去,欲去阻止云裳,任平生红尘步一踏,瞬间阻了上去,天魔八狱旗并不稳定,若是秦渊动用全力,未必不能破开,他现在不能让任何人打扰到云裳。 “小子,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秦渊似是在担心什么,任平生却不理会此人所言,仍旧以太虚化元劲将他阻挡着,过了一会儿,这附近震荡得更加厉害了,然后四面八方的灵力,都朝这边凝聚了过来。 “嗯?” 任平生也终于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之前毁去那些九层高台时,姐姐轻易便将那地脉灵力吸收了,为何此刻这座塔下面的灵力,像是不易被她吸收? “云裳,怎么了?” 此时他立即向云裳传去一道密语,过了一会儿,云裳回道:“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的灵力,好像突然不受控制了……等等,有些不对劲!这座塔下面……啊!”  第二百八十六章 毁塔 “怎么了?” 任平生立刻向那塔顶望去,刚才云裳突然传来一声大叫,必是出了什么状况,此刻只见她满脸汗水,就连身上的衣物,都被汗水浸湿了。 “我,我动不了……” 云裳双眼之中也慢慢有惊色浮现,这一刻,她发现她竟然动不了了,也无法再继续吸收塔底的灵脉之力,反倒像是那塔底有着某种神秘力量,将她牢牢给吸附住了。 “轰隆隆——” 周围震荡得越来越凶猛了,地底深处,无数条灵脉分支,这一刻都往百神塔聚拢了过来,而云裳此刻就像是成为了这些灵脉的一个枢纽,但她如何承受如此庞大的灵脉?这样下去,必定五脏六腑俱裂,奇经八脉都会被震碎。 任平生也感觉得到出事了,秦渊冷冷道:“我说过,她若破开这座塔,必死无疑,现在你相信了?” “这座塔下面到底是什么?” 任平生一下满脸冷然,秦渊道:“你不会想知道的……现在,也来不及了,她将会成为这座塔的祭品,我警告过你们,现在是你们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啊——” 云裳又发出一声大叫,浑身已是汗如雨下,她感觉她全身都像是快要被扭曲了一样,筋骨错位,五内如焚,难以承受的痛苦。 “姐姐……别怕,我来救你!” “阿平,别……别来!” 只有云裳清楚,此时她身体周围这股灵力有多强,任何人靠近,都会被绞得粉碎。 果然,任平生还没有靠近,便被一股极强的力量给震开了,强行越过去,只有粉身碎骨的下场。 下边秦婉儿那些人也吓住了,纷纷远离百神塔,其实到现在,他们也并不知道这下面到底是什么。 任平生向秦渊冷视过去:“如何斩断此处灵力?你若不说,整个秦家,也会被这股灵力冲毁。” “哼……” 秦渊冷冷一哼,似乎根本就不关心秦家的生死存亡,说道:“你想要斩断此处灵力,那便自己进入塔底。” “阿平……不要相信他的话!” 云裳知道,那塔底已是灵力乱涌,即便是化天境之人下去了,也九死一生,阿平便是有不死之身也不能在此时下去。 任平生当然清楚,秦渊想害死他,可现在姐姐怎么办?她被这股灵力束缚住了,继续下去必有危险。 “啊——” 云裳发出一声大叫,此时已是非常痛苦,就在这时,她胸前忽然又有金光浮现,任平生脸色微微一变,不好,是她体内封印着的那股力量! 云裳体内封印着的那股神秘力量固然强大,可每出来一次,便也会苏醒一分,最终结果便是一点一点抹去云裳的意识,最后完全吞噬她。 可现在,除了她体内的这股力量,还有什么力量能够抗衡此时百神塔底下这一股股交织在一起的地脉灵力? “我不会让你出来的……” 云裳咬着牙,努力将这股力量封印回去,她不想再多失去有关阿平的任何一分记忆了,其实那天她迷迷糊糊醒来了,模模糊糊听见了外面白慕晴和任平生的对话,她体内这股力量,每出来一次,她就会少一点记忆……直到她的意识,某一天完全消失。 “姐姐……” 任平生看着天上,云裳一边努力抵抗百神塔的灵力,一边还要将身体里那股封印的力量镇压回去,他一时也着急起来,都怪他太过贸然行事了,既然早看出此处有异,为何还让云裳上去? 只因刚才秦渊出来时,他怕拖不住此人太久,所以才在尚未勘察仔细此处的情况下,就那么让云裳上去,结果现在出事了。 “阿平,没事的……别,别担心。” 云裳双手不断结印,慢慢将身体里的力量镇压回去,但那百神塔下面的灵力,却越来越强,如此下去,非得将她撕裂不可。 任平生一颗心怦怦直跳,不行,他不能再犹豫下去了,眼下这座百神塔便是连接,只要摧毁了这座塔,便能斩断那些灵力与姐姐的连接,虽然如此一来,可能导致附近灵脉之力混乱,造成山崩地裂,但也是唯一的办法了。 思忖及此,任平生再不多做犹豫,将身一纵,立刻往百神塔顶上面飞了去,云裳看他飞上来,惊道:“阿平别过来,这里灵力太强了!” 任平生意已决,凝指一划,一道紫微神火立时将他全身笼罩,秦渊看他要毁塔,也跟着飞了上来:“小子,你找死!”话未落,直接一掌打了过来。 任平生立刻运转太虚化元劲,接住秦渊打来的这一掌,然后运用太极混元,一下将这掌力引往了百神塔,“轰”的一声,塔顶立刻被打得粉碎,一股恐怖灵力,直接冲了上来,将附近的碎石,全都卷到了空中,电闪雷鸣不止,景象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糟了……” 秦渊暗道不好,立刻向任平生射去两道寒冷的目光:“小子,你今日若将此塔破坏,你我都必死无疑!” 这句话不知是真的,还是危言耸听,任平生却不去管那么多,他只知道,再迟片刻,姐姐就撑不住了,等会儿破塔瞬间,他会立刻展开刹那红尘,一瞬间带云裳离开这里,至于秦家这些人,这百神塔是他们建造起来的,乃是咎由自取。 “婉儿,退后……” 下边,秦天宗也立刻知晓不妙,百神塔下面的灵力太强,一旦塔破,这无数道灵力绞上来,几乎瞬间便会令附近一切灰飞烟灭,眼下既然阻止不了事情发生,但他做为秦家家主,此刻只能带着家族中人远离。 秦家众人都退到了外面去,只有秦渊还留在演武场这边,试图继续阻挠任平生,可任平生已来到百神塔上面,有神力护体,暂时无惧这附近的灵力乱涌,将无锋重剑祭出,直接便是逆天十三剑的第一剑斩了下去。 “轰隆——” 万丈剑芒,势不可挡,斩下去的一瞬间,整座百神塔直接从中劈开了,但就在百神塔倒塌后,天空中却出现了一个深深的漩涡,仿佛把一切都吸住了,任平生本是打算一瞬间带着云裳离开,可这时才发现,竟被这股神秘力量吸住,离不开了。 “阿平……小心!” 混乱之中,云裳用力将他抓住了,底下无数道灵脉之力乱涌,加上天上那个漩涡,整个秦家的上方,形成了一阵龙卷风,把周围的一切,全都卷往了天上,然后在那漩涡之中,彻底粉碎。 “姐姐,抓紧我。” 任平生欲以神格之力冲破此处桎梏,怎料此时秦渊忽然飞了上来,一下抓住了他的脚:“想走?留下罢!今日就让你二人成为此阵的献祭!” 秦渊竟想将二人拉入百神塔底下的灵力中心去,任平生被他抓着脚,挣脱不得,眼见落入那底下必是粉身碎骨,这一刻,他凝聚全身神力,一掌将云裳送了出去:“姐姐,走!” “阿平……不啊!” 云裳被一瞬间推了出去,但却眼睁睁看着,任平生和秦渊坠入了那灵力漩涡当中,“轰”的一声,几乎一瞬间,整个演武场四分五裂,山体崩塌,秦家的建筑皆在瞬间化为飞灰,但秦天宗早已将所有人撤离到了外面去。 “爷爷,这,这……” 远处山外,秦婉儿整个人也惊呆了,眼睁睁看着秦家沦为一片废墟,一颗心几乎快要跳出了胸膛,刚才若不是爷爷有先见之明,带着所有人撤离了出来,只怕秦家众人,今日已是尸骨无存。 “没事,殿堂没了还可重建,人没事便好。” 秦天宗看着那片烟尘笼罩的废墟,刚才也是惊心动魄,想不到秦家传承千年,竟毁于今日。 过了许久,那山上的烟尘才散去,可那附近的灵力仍然十分强,便是神墟境的修者也难以靠近。 “阿平……你在哪里?阿平!” 云裳在附近废墟里找寻着,却找不到任平生的踪影了,秦渊也不见了,可她刚才看见,秦渊抓着阿平,两人明明坠落到了这下面,可为何连气息都不见了。 “你们真是贸然胡来。”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云裳听这声音隐约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立刻转头望去,只见一道红雾瞬息飞来,当红雾散去之时,里面现出了一道绝美的身影,那是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脸上戴着一张浅红色的轻纱,有着一双十分美丽的眼睛。 这人,竟是沧澜古族的那个女祭司,司命。 但是云裳却并未见过她,司命只出现过三次,第一次出现时,是那次任平生去沧澜古族救云裳,但那次只有红雾和声音,司命并未现身出来,因此云裳没有见过她。 第二次是任平生去沧澜古族救冯鹤,虽然那次司命现身了,但云裳并未在场。 第三次便是上次在云澜天境,最后司命来了,与那个神秘男子走了,那时众人并不知她是谁,而云裳当时已经昏迷,因此也未见过。 所以此刻,云裳并不知眼前这个人就是那个司命,又看她长得这么美,不像是坏人,着急问道:“姐姐,你知道怎么打开这里吗?” “你叫我姐姐?” 司命看了她一眼,轻轻一笑:“也罢,妹妹很想救他是吗?” 云裳立刻点了点头,目光依然落在她的身上,司命轻轻笑道:“我有办法,就看你敢不敢这么做了,他现在应该还没事,但若再迟片刻,那就说不准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 司命出手 “什么办法?”云裳立即问道。 司命道:“以你的身体为灵媒,让我来感知这下面的灵脉分布和去向,这样我才能正确打开这里,否则的话,又会像刚才那样,所有的灵脉之力,全都乱冲了出来。” “真……真的吗?” 云裳有些半信半疑,司命轻轻一笑,百媚横生,向她走了过来,轻轻抬起手,从她脸颊上温柔地抚过:“相信姐姐……女人,不骗女人。” 云裳被她手指从脸上轻轻滑过,立即往后退了一些,心中仍存些许戒备,司命笑道:“妹妹再迟疑下去,当心你这位哥哥,他可能会出事了哦。” “那,那好吧,我要怎么做?” “你便坐在这里,将灵力引入体内即可。” “这样么……” 云裳虽有些戒备,但此时想到阿平危险万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便即坐下去,将这附近的灵力,往身体里聚引而来。 “很好,就是这样。” 司命也一下坐在了她的身后,双手一下抵在了她的背上,“呃……”云裳立时发出一声闷哼,这一刹那,就像是自己的身体被她窥视着,身体里的一切,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不必紧张,就这样别动。” 司命一下闭起了眼睛,两道神识,瞬间进入了云裳的身体里,然而这一刹那,她看见的却只是一片虚无,仿佛一片已经死去,冰冷黑暗,没有任何生命的宇宙。 “怎么回事?”司命不禁心中一凛,为什么她竟无法看见对方体内的灵力流动?为何只有一片冰冷和黑暗,这样的怪事,她从未见过。 “姐姐,好……好了吗?” 云裳并不习惯这样被人窥探着,可又害怕阿平在下边出事。 “等一会儿,很快就好。” 司命再次探入一缕神识,可还是无用,她看见的,只有一片黑暗冰冷的虚无,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奇怪的人。她所修炼的“九歌”,其中的“司命篇”,可以窥见任何人的内心,为何此时,她却什么也看不见,眼前只有一片冰冷虚无?这个少女,究竟是什么人…… “姐姐,你找到下面的灵力脉络了吗?”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一炷香时间,云裳见此处又开始震荡起来,忍不住问道。 司命慢慢睁开眼来,虽然外面只过去一炷香时间,但她竟有一种,在那片黑暗虚无里过了万万年的感觉,甚至有一种非常孤独的感觉,此时身上不觉已凝起一层冷汗。 太古怪了,眼前这个少女,太古怪了,她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为何如此奇怪。 “轰隆!” 就在这时,那百神塔倒塌的地方,忽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冲开了,然后只见两道身影从底下冲了出来,两道身影都有些狼狈,披肩散发,衣裳也碎掉了大半,正是秦渊和任平生。 “阿平!” 看见任平生平安无事冲了出来,云裳立刻眉开眼笑,而任平生刚才还在和秦渊斗,此时一看云裳身后那人,竟然是那神秘司命,立时神情一变:“云裳,远离那人!”“啊?” 云裳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正要起身之时,却感到肩上一股力量按来,竟被身后那位姐姐按住了。 任平生见状,立刻冰冷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你若敢伤她分毫,我必不会与你罢休!” “呵呵……” 司命轻轻一笑,道:“我伤她做什么?她的身体,便似一个宇宙,可纳星辰万物,灵力在她体内行而不滞,我只是想从她身上得知,这里的灵脉,最终都流往了何处……可惜,什么也没看见。”说完,站起身来。 任平生立刻飞了过去,看云裳没事,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可却不知刚才司命对她做了什么,问道:“云裳,你觉得如何?” “没,没事啊……” 云裳这时也放下心来,又朝身后的司命看了看,说道:“姐姐,谢谢你……” 任平生道:“你谢她做什么?是我自己上来的,又不是因为她,还有,你别叫她姐姐,她不是什么好人。” 司命盈盈一笑:“你这么说,我就伤心了,你不会真的以为,那次若不是我手下留情,你能够从沧澜古族全身而退吧?” 听见此言,云裳有些迷糊,问道:“你,你是……”任平生冷冷道:“她就是司命。” “啊,你!” 云裳立时一惊,没想到这个人就是沧澜古族的女祭司,他们与沧澜古族可是大敌呢。 “呵……” 司命淡淡一笑,衣袖一拂,又化作一道红雾往外面飞去了:“你们若想知晓有关神庭大阵的事情,就跟我来。” “等等……” 一听神庭大阵,任平生也不管那么多了,立刻拉着云裳追了上去,这时秦渊却一下朝三人追了上来:“这就想走?留下罢!” 虚空中一道黑色掌印,直朝三人笼罩下来,司命淡淡一笑,往后凝指一弹,“嗖!”一道红色指力飞了过去,“噗”的一声,打在秦渊身上,秦渊登时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直接往后倒飞了出去。 大天境。 任平生心中一凛,刚才司命出手的那一下,至少是化天境大天境的修为。 “走。” 司命衣袖一卷,罩起一片红雾,三人的身影,立刻消失在了天际深处。 到了千里之外时,司命方才停下来,绝美的身影,落在了一座悬崖边上,任平生和云裳走了上去,问道:“你刚才说神庭大阵,怎么回事?” 司命转过身来,看着二人,说道:“你们不会不知道,刚才那里,乃是神庭大阵布在外面的一处子阵法吧?通俗一点说,也就是神庭大阵的某一处阵脚。” “什么?” 任平生面露疑色,怪不得那里如此异常,灵力也那么凶,竟是……神庭大阵的一处阵脚所在? 司命道:“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一处阵脚,结果却让你们的莽撞给坏了,这下好了,我原本还想从这处阵脚的灵脉流动中得知,那座神庭大阵布在哪里,现在不知道了。” 原来刚才,她想通过云裳探知到灵力流动,然后找到神庭大阵的大致方位,结果没想到在云裳身体里面,只看见一片冰冷漆黑的虚无。 任平生听她说着,半信半疑,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她并不是离恨天的人,至于她究竟是什么人,又有何目的,现在也不清楚。 司命又道:“这段时间,你们以为破去那些九层高台就有用吗?没用的,神庭大阵已经开始运转,除非找到阵法所在,将之破坏,否则这次谁也阻止不了离恨天。” 任平生看着她道:“你与我说这些是为了告诉我什么?告诉我,我们是盟友,而非敌人?” 司命道:“是不是盟友不清楚,但一定不会是敌人,至少现在不是,你的目的是阻止离恨天,我的目的,也是。”话到此处,停了停,又继续道:“你应该很清楚,若是让他们成功了,会有什么后果。” 任平生不语,听她继续说下去,司命看了看他,继续说道:“你很想去神界对吗?不必否认,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当你看着我的眼睛时,我便看见了,你很想去神界,你想要去找一个人。”话到此处,她往前面走了去,继续道:“既是如此,那当初在问剑海,你为何不答应了他们,做这个云澜之主,替他们做事,到时候,他们自然会让你去神界的。” “不过现在,也来不及了。” 司命转过身来,看着他,说道:“你阻挠了他们的事情,破坏了他们的计划,现在,他们一定会杀你,那天在古龙城,那个阴护法的话,可不是说说而已……所以现在,若不阻止他们,你就会死。” 任平生看着她,冷冷道:“我如何相信你。” 司命轻轻一笑:“那你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或者,去找你的那位女王,看她会不会帮你去对付离恨天……还是说,你想拉更多的人,和你一起去送死。” 任平生没有想到,连他在九幽之地的事情,对方都了如指掌。 最后,司命向他道:“你不用怀疑,对于离恨天,我比你清楚得多,现在,你只需要回去等我的消息,不要再贸然行动,否则只会打草惊蛇,让他们更加警戒……好了,就这么多,我走了,很快,我们会再见面的。” 任平生看着她离去的身影,虽然他现在并不是很相信这个女人,但是此人的修为确实很高,对于离恨天也十分了解,现在人界各个势力是一盘散沙,便是那几个古地的势力都靠不住,云澜境这边虽有太玄帝等人组织正道联盟,可力量太过薄弱了,对付一下神庭下面那些人倒也尚可,若真正与离恨天交手的话,光凭那些半吊子正道玄门,几乎瞬间就会被打得溃不成军,别说对上离恨天,就是那天在古龙城,几个神庭的人,都一下让他们乱了阵脚。 简而言之,正道联盟的实力还太脆弱,真正能够与离恨天博弈的,也许是这个来历神秘的司命,这女人的背后,必定不简单,绝不是一个沧澜古族女祭司那么简单。 而现在,任平生的目的很明确,他要主动出击,而不是等着离恨天在人界一切就绪之后,亲自来找他,到了那时,对方已无所顾忌,他再也没有任何力量与之对抗,只能引颈受戮,任人宰割。 第二百八十八章 冰魄银丝 云裳看着司命离去的方向,忽然自言自语说道:“我怎么感觉,这个司命并不坏,那她为何要在沧澜古族呢?” 任平生向她看了一眼:“你又知道了,下次不要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了,万一她想害你呢?” 云裳把嘴一鼓:“我当时担心你,怎么了嘛……嚯!刚才她说的女王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女王,咳咳……” “哼……不说算了。” 云裳哼笑一声,往前走去,一边笑着道:“啊,我想起那天那个小哥哥了,他说话好温柔,还叫我姐姐呢,真可爱……” “你……等等!居然还叫你姐姐?” 任平生一下走了上去,生气的看着她,云裳哼笑道:“那当然啦。”任平生道:“不行,只能我这么叫你。” “咚!” 云裳往他额头上敲了一下,“臭弟弟……哼。” …… 数日之后,两人回到胤朝,这段时间下来,许多地方的九层高台都被捣毁了,不过按照那日司命所说,即使拆除了这些九层高台也已经无用了,神庭大阵已经开始运转,想要阻止离恨天,就只有毁去神庭大阵。 对于司命的话,任平生仍是不能全部相信,任何人去做一件事,都必然有着某个动机,而司命的动机又是什么?此人的身份太过神秘,即使与其打交道,也要保留三分警惕。 今日在神霄府里,任平生感应到了神印气息,情知方妍回来了,立即去到城里的客栈,方妍果然已在客栈里等候他。 “如何?他们发现了你没有?” “没有。” 方妍摇了摇头,又与他说道:“我打探到神庭大阵所在了,但是这个地方,并不容易去到,而且就算去到,想要将神庭大阵毁去,也很难……” 任平生眉心一凝,问道:“在哪里?” “太虚之巅。” 方妍说出这四个字后,任平生立刻沉默了起来,太虚之巅,相传曾经连接天与地,乃是太虚之境最高的地方,也是离神界最近的地方,但自从当年那场绝地天通之后,太虚之巅就崩塌了……怪不得怎么找都找不到,原来竟藏在太虚之巅。 方妍继续道:“要想毁去这座神庭大阵,必须三样神器其中之一,这三样神器分别是蟠龙印、八荒鼎、神龙玉,我打探到,他们到时候要用这三样神器,做为神庭阵的三处阵眼,所以想要毁阵的话,只有用其中一样神器才行,蟠龙印和神龙玉我未能打探到在哪里,但八荒鼎……” “嘘,等等。” 任平生突然打了个噤声手势,他感应到了一丝气息,是司命,司命也在附近,应该是跟随方妍一起来的,而这一丝气息,是故意让他感应到的,以司命的修为,她要将气息敛藏起来,便是太玄帝那些人也察觉不到。 “是你的朋友吗?” 方妍也感受到了,任平生苦笑一声:“你肯定不想知道她是谁的。” 犹记得当初去秘火岛时,方妍很害怕沧澜古族,那时还与他说沧澜古族有个神秘的司命,手段十分可怕,曾一剑灭了一个宗门。 “怎么……我很可怕吗?” 随着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在走廊上响起,司命的声音已经近了,此处任平生已经布下隔音结界,都能让她把话听去,这司命真是恐怖。 “我去开门。” 任平生起身去把门打开了,司命走了进来,看见房间里坐着的方妍,多么如花似玉,娇嫩出水的小姑娘,笑道:“我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任平生道:“怎么?你想加入吗?”说完,这才向方妍看去,道:“她便是……沧澜古族的司命。” “司命?” 即使这些年方妍早已修炼得心性如水,一身修为也早已非当年可比,可此时听见司命两个字时,仍是轻轻颤抖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如常,对于从前那个她而言,像司命这样的人,简直是不可触及的传说人物,但如今,也就只站在她的面前而已。 司命道:“八荒鼎,在一个叫做太虚云间的地方,那里由一支八荒古族看守,也就是太虚古族,太虚古族曾经是太虚之境极强的势力,乃是八荒古族之一,后来他们臣服了离恨天。” 任平生不语,听她继续说完。 司命转过身来,看了看他,继续说道:“离恨天把八荒鼎放在那里,是为了吸收八荒炎谷的八荒之力,这样才有足够强的力量,成为神庭大阵的阵眼,八荒鼎放在那里应该已经有很多年了。” 任平生道:“你直接说,要如何拿到八荒鼎就行了。” “呵……” 司命轻轻一笑,也不知是笑他的无知还是天真,若真那么容易拿到,那岂不是人人都去拿了?就算不说神庭大阵,那八荒鼎也是数一数二的上古神器,威力之大,足以对抗天神。 过了一会儿,司命才继续说道:“如今镇守太虚云间的人,名叫严问天,此人的修为,并不在我之下,且还不说太虚古族的其他高手,想要强闯进去,等同送死,所以只能潜入。” 任平生道:“你的意思,是去把这八荒鼎偷出来。” 司命道:“那不然你以为呢?而且想要偷出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太虚云间有两座山谷,一曰八荒炎谷,八荒鼎就放在里面,二曰太虚云谷,此谷凝聚仙灵之气,再以阵法将灵气送入八荒炎谷,如此来加快八荒鼎吸收八荒之力。” “想要进入八荒炎谷,难就难在,必须要拿到严问天身上的八荒炎玉,唯有此玉,才可以打开八荒炎谷外面的结界,同时,一旦八荒炎谷外面的结界被打开,太虚云谷那边立刻有所感应,会发出警报,所以还必须要一个人提前去太虚云谷,暂时切断灵力,如此警报才不会响,这样我们拿到八荒鼎后,才能全身而退。” 任平生听完已经大致明白了,说道:“简单来说,就是去严问天那里,把他的八荒炎玉拿到手,然后去打开八荒炎谷的结界,再把鼎取走,同时,这时候需要一个人在太虚云谷望风,是吗?” 司命笑道:“你说得真是轻巧,你知道要从严问天身上拿到那枚八荒炎玉,有多难吗?除非将他杀了,否则绝无可能拿到。” 任平生道:“那就去把他杀了,你我联手,胜算如何。” “噗……” 司命简直快被他逗笑了,怀疑他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在说笑,看着他道:“你不会真的以为,太虚古族是沧澜古族,任你来去吧?”摇了摇头,又接着道:“别说你我联手未必能斩杀他,就算能,你想想看,到时候直接吸引过来十几个化天境的人,那不得一下把你轰成渣,杀心长老,这一次可不是闹着玩的,攸关生死,不是你以前遇到的那些人。” 任平生知道她所言非虚,便也不与她孟浪了,开始认真起来,道:“那你说,怎么办。” 司命道:“严问天这里,我自有办法,但太虚云谷那边……”话到此处,拖了一会儿,方妍便道:“太虚云谷那边,由我去,放心即是。” “如此甚好。” 司命又看向任平生道:“到时候拿到八荒炎玉,你与我一起去八荒炎谷取鼎。” 任平生问道:“你还没说如何对付严问天。” 司命道:“我到时候再告诉你,不过在此之前,先给我一个月时间,另外,我还需要一样事物,你去替我找来,此物不可缺少。” “什么东西?” “冰魄银丝。” “冰魄银丝?” 任平生眉头一皱,问道:“这是什么东西,我去哪里找?” 司命道:“什么东西你不用管,你去取来给我便是,这东西,天下只有一人有,便是魔门罗刹传人,那位号称万毒仙子的花弄影,你去找她,不用说是我叫你去的,她自会卖你杀心一个面子。” “万毒仙子……等等。” 任平生眉心一凝,立时想到了什么,看着她道:“你是想用毒?” 司命道:“我说了,你先不用管这么多,到时候我自会告诉你,你去把冰魄银丝带给我就行了。” “好吧。”任平生也不去多问了,司命又道:“那么,一个月后拿冰魄银丝来沧澜古族找我,在外面即可,不用让他们看见了,我怕你到时候又跟他们打个天翻地覆。” 过了一会儿,司命离开了,任平生看着方妍道:“接下来我要去找花弄影,你和我一起吗?” 方妍摇了摇头:“我要去一个地方,一个月后再来找你。” “那好吧,你小心。” “嗯。” 两人分别后,任平生也立即去找花弄影了,魔门那二人现在还在云澜境,找人打听一下便知此时在哪。 数日后,任平生找到花弄影,一听是来要冰魄银丝的,还说得那么轻松的样子,花弄影简直哭笑不得:“任公子,你还真以为,这冰魄银丝是想来便有的吗?你知道要炼制一次,须得耗费我多少年功力和元气嘛……” 任平生道:“那你开个条件吧。” “噗……”花弄影掩嘴一笑,那妩媚勾魂的模样,任何男子见了都把持不住,只听她娇声说道:“条件当然是得有的咯,就看公子愿不愿意了。” 任平生眉心微微一锁,道:“你说便是,只要不强人所难,我自能办到。” 花弄影笑道:“不强人所难,简单得很,便是……”她话到此处,忽然向任平生凑近了许多,都快贴到他的身上来了,然后在他耳边轻轻地道:“想借一点,公子的阳元。” 第二百八十九章 湘妃泪 任平生听后,还没反应过来,问道:“怎么个借法?” “哎呀,公子讨厌。” 花弄影一把将他轻轻推开了,脸上绯红一片,看上去更加娇艳欲滴了,任平生也一下明白了,立即道:“那不行。” 花弄影抬起头来,幽幽道:“莫非是奴家生得不够美,吸引不了公子吗?” 任平生道:“你这不是以我为鼎吗?” 花弄影道:“这怎就是以公子为鼎了呢?” 任平生道:“反正不行就是不行,你换一个条件吧,要不然,我替你去杀一个人也行,你说吧,你想杀谁。” “哼……” 花弄影轻轻一哼,假装生气道:“好啊,那你去把魔灭道给我杀了吧。” “好,他此刻在哪里。” 任平生一脸认真的样子,花弄影看他还真要去杀魔灭道,说道:“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任平生道:“那还有假?你刚才可是答应了,只要我替你杀一个人,你便给我冰魄银丝。” “我什么时候答应了?” “就刚刚啊,你说的。堂堂魔门传人,万毒仙子,该不是打算食言吧?” “你……哼!” 花弄影将头一偏,又自怨自艾道:“我怎么就摊上你这么个冤家了呢?可我现在,也没有想杀的人啊……” 任平生道:“那就先记着吧,等你以后想好了,再来找我。” “哼!” 花弄影柳眉微蹙,看着他道:“想要你一点阳元,就这么难吗?” 任平生将双手束在胸前,不知何时手里还多了一把剑,“我是一名剑客,我的剑,只用来杀人,女人,只会影响我出剑的速度。” 花弄影:“……” 最终,花弄影还是答应下来,给他炼制一些冰魄银丝,但需要半个月的时间,任平生便等她半个月。 半个月后,花弄影将炼制好的冰魄银丝给他,是一个小小的玉瓶,看他谨慎的样子,笑道:“放心吧,没毒,冰魄银丝没有任何毒素。” “无毒?” 任平生接住她递来的玉瓶,看了看,心想既然无毒,那司命要来作甚?为何又如此难以炼制? 花弄影笑道:“好了,小家伙,快告诉姐姐,是谁让你来我这儿,要这冰魄银丝的?” 任平生回过神来,说道:“那人不提也罢,反正不是什么好人,不过仙子可否告知在下,这冰魄银丝,到底有什么奇效?” “呵呵,那这奇效,可不得了呢,公子你想知道吗?” 花弄影慢慢凑到他耳边,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任平生整个人都变了神色。 …… 半个月后,任平生依照约定,去了沧澜古族外面,司命一感应到他的气息,立刻出来了,问道:“如何,我要的东西带来了吗?” “咻!” 任平生将花弄影给的玉瓶丢了过去。 司命接在手里,微一感应,便知里面是冰魄银丝无疑了,轻轻一笑:“不错,这一回,是阎王爷要收严问天的命了。” 任平生问道:“你炼的毒是什么,杀得死他吗?” 司命脸上笑容慢慢敛去,看着他道:“湘妃泪,必死无疑,连元神都会腐蚀,神仙也无解……好了,你回去准备吧,过两日,我来找你。” 任平生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心想她的眼睛,分明那么美,和云瑶一样美,为何心也和云瑶一样毒呢?罢了…… “哦对了,保险起见,这件事,不要让任何人知晓了。”司命临走前,又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叮嘱道。 “我知道了。” “那就好。” 接下来,任平生回了胤朝,此事攸关生死,他当然不会告诉任何人,以免走漏风声,便是连太玄帝也不能告知。 至于云裳,他肯定不能带着去,那里太危险了,他怕会分神,何况之前云裳吸收了那么多灵力,这段时间必须留在神霄府好好炼化一下,不然对修炼反倒有所阻碍。 几天后,准备好了一切,任平生与方妍找到了司命,从这里去太虚云间,至少要好几个月的时间,不过司命知晓一座传送古阵,可借由古阵,前往太虚之境。 这是任平生第二次来太虚之境了,之前他听白慕晴说,太虚之境由一些宗门供奉的神像里,都无缘无故流出了一股浓浓的,散发恶臭的黑水,弄得人心惶惶,不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现在他也无暇去管。 半个月后,三人便已来到太虚云间外面,这里是一片高原所在,有着连绵无尽的山脉,山顶之上,常年冰雪覆盖,云缭雾绕,但山下却是草木常青,花开似锦。 三人进入里面之后,必须完全敛藏住身上气息,绝不能让太虚古族的人发现,否则会功亏一篑。 “你们都准备好了吗?这一次,可不是进去闹着玩的。”司命看着身边的两人,非常认真说道。 任平生道:“你现在,应该说说你的计划了。” 司命道:“我的计划,便是方妍去太虚云谷,至于如何切断那里的灵力,我已经说过了,但若是操作失误,引起太虚古族警觉,那时候,我们都无法全身而退,更别说取鼎了。” 方妍道:“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那就好。” 司命往里走了去,说道:“跟我来吧,我慢慢与你们说。”看起来,她似乎早已调查清楚了这里的一切。 …… 且说这太虚云间,严问天做为这一代八荒镇守,修为十分高,但膝下却并无子嗣,只有早年收养的两个徒儿,大弟子名叫广成殷,小弟子名叫颜开。 两个徒弟,均是人中龙凤,丝毫不逊色那几个古地传人,大徒弟广成殷,一身八荒玄功修炼得炉火纯青,而小弟子颜开晚入门许多年,却有步步紧逼之势,本是亲如手足的师兄弟,二人之间却慢慢起了一股无形的竞争之意。 至于严问天更喜欢哪个徒儿,在外人看来是不分轩轾,但究竟如何,大概也只有严问天自己知晓吧。 “砰!” 一声巨响,山下一根树木被打得粉碎,那人满脸的恨意,满眼的妒火,满身的杀气。 “师父,你为何如此偏心,我才是你的大徒弟,为何你却事事偏向小师弟,以往也就算了,可这一次,你竟然想要将八荒卫戍之位,拿给他……可我才是大弟子啊!” “砰!” 又一棵树被打得粉碎,而那满身戾气的人,正是严问天的大徒弟,广成殷。 “呵呵……” 就在这时,树林的另一边走出来一道美丽的身影,笑吟吟道:“发那么大火做什么,这些花花草草又没有招惹到你。” “谁!” 广成殷转过身去,看见一道身穿红衣的身影向自己走来,立刻厉声问道:“你是哪个殿的!” 等那道身影走近了,当他看清楚对方那一双眼睛时,就仿佛着了魔一样,世上怎有如此美的眼睛,但很快,他便惊醒过来,冷冷道:“你不是太虚古族的人,你是什么人?为何在此!” “呵……” 司命轻轻一笑,看着地上那片凋零的草木,说道:“真可怜呀……”也不知是说地上这些花草树木可怜,还是说广成殷可怜。 “我再问你一遍,你是什么人,为何在此……” 广成殷的脸色更加阴沉了,司命却仍是不回他的话,走到那片草木前,轻轻说道:“再有不久,你的师弟,就要成为八荒卫戍了吧?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将来,他便是八荒镇守,是这太虚云间之主……可是这一切,不应该是你的吗?” “够了!” 广成殷手指捏得直响,司命轻轻一笑:“如果让颜开成为这里的八荒镇守,你觉得,以后太虚云间还会有你的立足之地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广成殷脸色阴沉得可怕,司命道:“我想说,你师父他老糊涂了,把本应该给大徒弟的东西,却全部给了一个后来的外人。” 这一字一句,如似锋利的刀刃,字字精准地刺入了广成殷心里,他紧紧捏着手指,额头上青筋暴起,沉声道:“师父他是老糊涂了,那我有什么办法?” “呵呵……你当然有办法。” 司命向他走近了一些,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去拿回一切,这本该属于你的……” “可是师父已经决定,我要如何拿得回来?” 广成殷脸色阴沉,司命笑道:“卫戍传位仪式开始了么?既然没有,那谁知道,你师父是要打算把八荒卫戍传给颜开的?” “你什么意思?” “呵呵……我说得,还不够明白吗?只要你师父死了,按照八荒规矩,由大徒弟继承卫戍之位,谁也不得阻拦。” “住口!” 广成殷猛然一惊,往周围看了看,又立即回过头来,压低声音道:“你到底是谁?来此作甚!” “呵呵……” 司命轻轻一笑,看着他道:“我是来帮你的啊,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你想想看,当年那场剧变之后,你师父的大限已至,不然为何会在此时立八荒卫戍?他就要归西了,结果还把本该属于你的,拿给另外一个人,你甘心吗?” “你,你别说了!” 广成殷便是再蠢,还如何听不出来这话里的意思? “呵……” 司命笑了笑,将一只小小的玉瓶拿出来,说道:“只须滴三滴在茶水里,无色无味,必死无疑。” “你……” 广成殷突然感到一阵窒息,此时全身发热,汗水不断从额头冒出,他往四周看了看,又回过头来,看着眼前这个神秘女子,沉声道:“你要我弑师?成为人神共弃之徒?” 司命慢慢向他走近了两步,将玉瓶放在他的手里,淡淡说道:“此毒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亦不会有人发现,你可以找个地方丢了,也可以……按我说的去做。” “你到底是谁?有何目的……” “我?我们的目的,都一样。” 司命轻轻一笑,看着广成殷离去的身影,过了一会儿,树林里又走出另外一道身影,是任平生,问道:“他会按照你说的去做吗?” 司命脸上的笑容已经不在,只有那冷漠无情的眼神:“会的。”  第二百九十章 毒 夜幕开始降临,今晚任平生和司命要找个地方藏一晚上,至于方妍,已经按照司命给的方法,去太虚云谷了。 到了中夜时,一轮皎月升上天空,月光透过树隙,层层落在林间,正好照在司命的脸上。 任平生看着她的眼睛,就这么看着,不知不觉出了神,直到司命也向他看来:“看够了吗?” 任平生没有说话,将头扭到了一旁去。 …… 次日清晨,广成殷端着一杯茶走进了严问天的房间,此刻严问天正襟危坐在那里,看了他一眼:“怎么?今天起这么早?” 广成殷笑着道:“徒儿只是想起,已有许久,不曾来给师父敬过早茶了。” “哼!我以为你忘了!” 严问天衣袖一拂,不悦之情,尽写在脸上。 广成殷走上前来,将茶敬上,严问天却并不伸手接,只冷冷道:“放在那里。” “是……”广成殷只好把茶放在桌案上,然后侍立一旁,沉默不语。 严问天斜斜看了他一眼:“茶也敬了,还不走,站这里作甚?” 广成殷脸上依旧带着浅浅笑容,心中却已是十分狰狞可怕,师父,你就这么讨厌我,连看都不愿再多看我一眼了是吧?如果是师弟来了呢?嘿嘿嘿,嘿嘿嘿…… “哼!” 严问天冷冷一哼,也并未去端那杯茶,广成殷忽然道:“如果当年,不是因为那个村子毁了,师父……还会收养我吗?” “突然问这些作甚?” 严问天看了他一眼。 “没,没什么,就是……突然问问。” “哼!” 严问天冷冷一哼,伸手拿起面前的茶杯,广成殷忽道:“师父!” “怎么了?” “没,没什么,茶是不是有点凉了?” “哼!” 严问天没去管他,一口将茶饮下一大半,这一刻,广成殷心里也好似有什么东西坠落了下去,一直坠落,再也无法回来。 “砰”的一声,严问天将茶杯重重放了回去,然后道:“说吧,你来此,到底想说什么。” “我,我……” 广成殷胸口就像是被什么堵住了,透不过气,也说不出话,许久才道:“师父,对不起……我,我不配做您的弟子……收我为徒,是您,是您一生,最大的错误……” “哼……” 严问天依旧是满脸冰冷,广成殷抬起头来,最后道:“八荒卫戍,师父真的,真的……” “怎么?有问题吗?” “没,没有……” 广成殷又将头低了下去,严问天冷冷道:“你做为师兄,却越来越没有师兄的样子,看看你自己这些年……算了,我懒得说了。” 广成殷笑了笑:“是啊,师弟什么都比我好,师父就应该只有这一个弟子。” “你……” 严问天被气得一口气没能喘上来,想用力呼吸时,却发现已经无法呼吸,这股窒息,“呃……你,你……” 严问天突然扼住了自己喉咙,双目圆睁,这一瞬间,竟连化天境的功力都消失了。 “呵呵呵,呵呵呵……师父,是你逼我的啊……”广成殷突然满脸狞笑,像是走火入魔了一样可怕。 “你……你……” 严问天用力扼着喉咙,双眼越睁越大:“湘……妃……泪……是……是她……她……”最后一个字尚未落下,整个人已经没有气了,连元神都被腐蚀掉了。 “为什么,一定要逼我呢……哈哈哈……师父,师父……” 广成殷看着坐倒在椅子上,已经生息全无的师父,这一刻,两行眼泪也从眼睛里滑落出来,又哭又笑,像是傻了一样。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有脚步声走近,广成殷惊醒过来,立即向外道:“什么人?” “啊……是大师兄啊,我来告诉师尊,这次卫戍仪式,已经准备好了,想问什么时候开始。” “这么快?” 广成殷心中一震,难道这么快,师父竟已经公布,要把卫戍之位传给颜开了?那现在怎么办?不,绝不能让卫戍仪式进行下去,可是师父这里怎么办,他下意识看了看椅子上严问天的尸身。 “是啊。” 外面那太虚弟子道:“大师兄还不去做准备吗?” 广成殷已经慌了,说道:“我准备什么?” 那弟子道:“准备接位啊,二师兄已经替大师兄准备好了呢。” “你……等等!你说什么?” “大师兄,你怎么了呀?师尊难道不在吗?也没有告诉你吗?” “等等……师父昨晚闭关了,命我来此整理一些书卷,你刚才说让我去准备卫戍仪式,什么意思?” “师尊让你接任八荒卫戍呀……” “你,你说什么……” 广成殷脑子里仿佛有一阵轰雷炸起,再次看向椅子上的尸身,整个人已经彻底呆住了,两只眼睛里面,惊恐,慌张,悔恨……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师尊说了,让大师兄你接任八荒卫戍,然后他便要闭关参悟生死了啊……” “好,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是……” 等外面那太虚弟子走了,广成殷整个人一软,一下跪了下去,“不,不可能……师父,你,你……为什么……不,不是这样的……我,我做了什么啊……啊!” 广成殷满脸泪水,痛哭流涕。 “呵呵……你的愿望,不是完成了吗?” 就在这时,门突然打开了,两道身影出现在了他身后。 “你,是你!” 广成殷看着面前这个女子,双眼一下布满了血丝:“你骗了我……” 司命轻轻一笑:“可结果,都一样呀,你顺利成为八荒镇守,而你师父也会死去,没有差别啊。” “你……你……” “嘘。” 司命打了个噤声手势,然后走到严问天尸身前,手一伸,一道金光罩出,将那一枚八荒炎玉,从尸身里面取了出来。 “八荒炎玉,你原来……” “嘘……你不说,我不说,这件事,就没人会知道,呵呵。” 司命拿着八荒炎玉,向任平生递了个眼神,两人去到了外面,任平生道:“这就是你的计划。” 司命道:“可八荒炎玉,不是拿到了吗?” “是啊,真狠。” “狠么?是他自己杀了他自己的师父,跟我有什么关系。” 任平生冷笑一声:“你骗了他,你用你的幻术,骗了他,让他幻听,严问天要把卫戍传给颜开。” 司命道:“可冰魄银丝,是你取来的呀。” 原来,这冰魄银丝本身是没有毒的,但其厉害之处在于任何毒药只要加入了冰魄银丝,毒性便增强数倍到数十倍,且会变得无色无味,便是修为通天之人也难以察觉,而且在进入身体之后,冰魄银丝会化作千丝万缕,将毒素带往中毒者全身,这一过程甚至不会被中毒者感觉到,到最后一瞬间爆发,再是修为高的人,也来不及反应了。 “哼……” 任平生冷冷一哼,往前走了去,心想果然最毒女人心。 司命道:“我听见了,你骂我,你说最毒女人心。” 任平生一下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看着她:“我心里想什么你都能知道?” 司命哼道:“只要看了我的眼睛,就逃不过我的眼睛,你心里很恨一个女人,也很爱那个人,若有朝一日再见到她,你会亲手杀了她吗?” “再不去取鼎,就别想取了。” 任平生冷冷一拂衣袖,往前走了去。 …… 有了八荒炎玉,八荒炎谷外面的守卫便算不得什么,因为没有八荒炎玉是无法打开结界的,所以平常这里没有什么守卫,有那么寥寥几个,也被任平生的千丝万引放倒了。 二人进入八荒炎谷,立刻感受到了一股炎热气息,这八荒炎谷,竟是一座雪山上的活火山。 在那火山口上面,有着一座被灼烧得通红的大鼎,里面透着一股恐怖的八荒之力,那便是八荒鼎了。 在火山口外面,则是一层层的神火笼罩,凡人也根本靠近不得。司命道:“好了,接下来看你的了,去把外面那层神火破开吧。” 任平生向她看了一眼,一下明白了,怪不得要找自己来取鼎,原来她不敢触碰那神火,可是不对啊,她又不是人界的凡人,为何不敢触碰神火?这女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司命道:“我听得见你心里在想什么哦。” 任平生立刻收起心思,说道:“你能不能不要在未取得我的同意下,读取我心中的想法?” 司命笑道:“那你下次,就不要再盯着我的眼睛看了。” 任平生明白了,怪不得,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就被她的眼睛吸引住了,还有昨晚,也迷迷糊糊看得出神,原来是这样,只要看着她的眼睛出神,便会被她读取心中一些记忆,只要近期不再盯着她的眼睛看,她便也无法再施展读心术了。 任平生立刻将头扭了过去,向那八荒鼎走去,来到火山口外面,开始破开此处的神火,大约用了炷香时间,才把这里的神火破去。 这时司命想要上来取鼎,他却率先一步,将八荒鼎取走了,司命道:“放在我这里,放你那里不安全。” 任平生道:“放我这里安全得很。” 司命道:“好吧,别回头白跑了一趟,走。” …… 两人出去之后,太虚云谷那边却突然传来一阵极其剧烈的异动,阵阵异光冲天,任平生脸色一变:“方妍……糟了,她还在里面没能出来。” “你做什么?快走!” 司命便要拉他离开,任平生道:“方妍还在里面,她没出来,我们要回去救她!” “救不了了,太虚古族那些人已经过去了,她死定了,快走,再不走,你我也走不了。” “让开!” 任平生用力一下甩开了她,他不可能不去救方妍,司命道:“你别傻了,是她自己不小心触动了禁制,现在被困在里面,你我进去,也无非是一起留在那里罢了,你还想不想阻止离恨天了?” “要走你自己走,我要去救她。” “好,那把八荒鼎给我,你自己去救人。” “想都别想。” 任平生直接往里面飞了回去。  第二百九十一章 雪山藏影 此时太虚云谷和八荒炎谷里面已经乱作一团,太虚古族的长老已纷纷出动,赶往这两个地方。 太虚云谷这边,方妍被无数古族高手困住了,同时还有两位化天境的长老,外面也有不少人正往这边赶来。 “敢来闯我太虚古族,拿下此人,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天上,两位长老震怒不已,一众古族高手顿时如潮水般涌了上去,方妍修炼的无情玄功确实厉害,可此时也难以施展得出来,刚才她为了阻断灵力,已经消耗了不少功力。 “拿下此人!” 很快,无数人已经冲了上来,面对如潮水涌来的古族高手,方妍情知今日难逃一劫,这一刹那,在她身上血光大作,一道道血色掌印打出,无情玄功,恐怖凌厉,直接将第一批冲上来的人震得吐血倒飞了出去。 天上那两个化天境的长老看她还敢出手伤人,这一刻皆是满眼寒光,亲自攻了下去,这两个古族长老实力非凡,两股磅礴玄力,顿时如苍龙出海一般朝方妍涌了过去,势不可挡。 方妍往后一退,这一刻已将无情玄功催至极限,双掌用力一推,两股红雾翻涌出去,“轰”的一声,震得山崩地裂,竟将这两个化天境古族长老的掌力抵挡住了。 显然,太虚古族这两个长老均未曾想到,这女子修为如此强,只是一时片刻间,还不知她是谁,从她修炼的功法里一时也未能看出什么来,唯一能够感觉出来的,是这女子年龄并不大,修为也还没有真正踏入化天境,尚未踏入化天境,就有如此本事,今日势必要将其生擒住,问出来历。 “妖女,今日敢闯我八荒古族,伤我族人,留你不得!” 这时,外面又一个八荒古族的长老赶到了,他出手更加凌厉,直接一掌凝聚全身功力,如猛虎出林,势不可挡,附近的虚空一下变得炽热无比。 方妍退无可退,只得强行催动无情玄功,可这一刹那,丹田处却传来一阵剧痛,显然是她运功过度,无情反噬又一次发作了,而这时那古族长老掌力已至,“砰”的一声,方妍勉强提起三分功力,仍被这一掌震得吐血往后倒飞了出去。 “给我拿下!” 那古族长老一声喝令,周围的古族高手立时冲了上去,方妍忍住全身剧痛,衣袖一拂,一股血雾罩出,这些古族高手被血雾一罩,全身骨肉立时如同被腐蚀了一样,双手扼着喉咙,眼耳口鼻中,尽是鲜血流了出来。 “找死!” 那长老看她还敢反抗,猛然一掌打了下去,眼见这一掌凶猛凌厉,就在这时,一道金色手印从天而降,那长老惊觉杀机,只得收回掌力,向天上打来那一掌抵抗去,“轰”的一声,竟被震得全身一麻,不等看清,一道人影已从他身旁掠过,一瞬间将方妍带走了。 “好得很,原来还有同伙!”另外两个古族长老立刻飞了上来。 “你,你怎么来了……” 方妍嘴角还有鲜血不断流出,任平生看了看她,来不及说话,这时,太虚云谷外面也追进来不少人:“抓住此人!他盗取了八荒鼎!” “八荒鼎在他身上?” 里面几个古族长老已然完全变了色,一人厉声道:“擒住这二人,死活不论!” 周围的古族高手,立时蜂拥了上来,任平生很清楚他现在无法对付这么多人,现在也难以再突围出去了,以一招缥缈神剑掌将冲上来的人震退后,立刻抱起方妍,脚下如风,一瞬间往太虚云谷深处逃了去。 “追!” 身后太虚古族的人,密密麻麻一片,立刻追了上去,还有那几个化天境的古族长老,一道道凌厉剑气斩下,若非任平生身怀自在红尘步法,根本躲不过。 在太虚云谷的深处,乃是一片结界,任平生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祭出无锋重剑,将神力催至极限,一剑向那结界斩了去,“轰”的一声,山动地摇,那层结界应声而碎,任平生立刻再将方妍抱起,一瞬间往外飞了去。 一直到深夜时,月涌中天,清光四澈,把一座山岭照得澄净如洗,任平生和方妍仍被困在太虚云间,太虚古族至少出动了数万人来寻找他,外面山坡上,随处可见火光闪烁,还有天上的剑光,太虚古族已经在整个太虚云间布满了禁制阵法,便是有通天本事,也插翅难逃。 “呃……” 月光下,只见方妍脸色惨白,显然是无情反噬发作得厉害了,不但无情反噬发作,还有古族长老那一掌也将她伤得不轻。可现在外面到处都是太虚古族的高手和化天境长老,她不敢贸然运功,否则容易让对方找到她的气息。 “你怎么样?” “没,没事……” 方妍脸色苍白,强行将这股剧痛忍了下去,任平生看着外面火光闪烁,他现在不可能冲得出去,外面那么多化天境的高手,还有八荒古族的阵法和禁制,不是闹着玩的,除非他有三头六臂。 “你为什么还回来呀……” 方妍身上已被冷汗湿透,阵阵寒风吹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任平生将一件衣服裹在她身上,心想她没有打开神印,便是根本不希望自己回来…… 方妍看他不说话,又问:“司命呢?她在哪里?” “别提她了,她坑了我们。” 任平生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方妍微微一想,也立即明白了,这一切,她都按照司命说的去做,但是司命并没有告诉她,当灵力切断过久,同样会触发警报,司命从一开始就是让她去送死的,只有当她吸引住了太虚古族的人,司命才能顺利离开。 “那八荒鼎,拿到了吗?”方妍又问。 “嗯,在这我这里。” 任平生轻轻点了点头,方妍得知后才稍稍松了口气:“那就好。” “她现在应该已经离开了。” 任平生往外面看了看,想到司命,便莫名感到有些寒意,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真是和云瑶一模一样,若是将八荒鼎交给她了,恐怕连自己也将成为弃子……现在落入这等困境,抽身不得,也怨不得旁人,他对这里一点也不熟悉,所以之前只能全部按照司命的计划行事。 但现在,他要想想办法,如何带方妍离开这里。 “他们好像往这边找过来了……” “嘘。” 任平生打了个噤声手势,看她行动不便,将她背在身上,又拿出九幽女帝赠送的鬼面戴在脸上,如此可大幅度敛藏气息,趁那些人找来之前,寻了一条幽径,往里去了。 就这么躲藏了一夜,两人暂时未被发现,只是今晨天亮之时,天上忽然多了许多黑影盘旋,仔细一看,却是一只只体型庞大的苍鹰,那些都是太虚古族驯养的猎鹰,鹰眼千里,敌人无处藏身。 “是八荒古族的猎鹰,我们躲不了了……” 方妍气息越来越虚弱,任平生将她背在身上,轻轻回头看了她一眼,说道:“你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我带你离开。” 就在这时,天上传来一个冷厉的声音:“我知道你们二人就躲在这里面,现在立刻出来,交出八荒鼎,我族不予追究,否则必将你二人魂魄钉入九幽柱!” 任平生没有去理会这个声音,现在出去只有死路一条,严问天已经死了,这笔账肯定是算在他和方妍头上了。 就这么过了好几天,正值凛冬,天寒地冻,任平生逃离了太虚云谷附近,已经到了外面一重重无尽的雪山,这里仍然属于太虚云间的范围,山巅之上,雪虐风饕,寸步难行,又有阵法阻拦,任平生只能背着方妍,步步往前走去,不过也幸好风雪甚大,几乎顷刻间,便将二人走过的痕迹淹没了,也未留下任何气息。 “你带着我……走不出去的……” 方妍气息微弱,此刻身上也慢慢凝结起了一层冰屑,耳旁是北风呼啸,漫天大雪乱飞,已然分辨不清方向,在暴风雪来临之前,二人必须找个地方过夜,否则纵使不被太虚古族追杀上来,方妍也会被这漫天的冰雪冻死,天地之威,不可小视,这里已非凡世之地,彻骨之寒,即使是道行高深的修真之人都难以抵御。 “是我让你来的,我一定会将你从这里带出去。” 任平生仍背着她,一步步艰难前行,仿佛又回到了前世,天外之天,他也是这样背着烟雨,一步一步往前走,可最终,还是未能将烟雨从天外之天带出去。 就在这时,天上忽然响起一声尖厉的鹰啸,只见有七八只苍鹰盘旋在高空,任平生立刻带方妍扑进了雪堆里,待那天上的鹰啸声远去后,他才把二人身上的积雪清理去,可方妍几乎已经冻僵了,整个人已是气若游丝。 “方妍!” “我……我好困……” “别睡着,我们马上就能出去了。” 任平生立刻往她体内渡入一股阳元之力,然后将她背起,迅速往前走了去,漫天风雪更大了,一片片冰雪似锋利的刀刃那样刺骨,前面已是白茫茫一片,最可怕的不是身后那群追兵,而是暴风雪,几乎顷刻间,就会将两人吞没。  第二百九十二章 追杀 到傍晚时,头顶铅云沉重,天空仿佛随时都会坍塌下来,任平生暂时找了一个被冰雪封住的山洞,带方妍到里面,把衣服铺在地上,又拿了一件较厚的衣裳裹在她身上,然后慢慢往她体内渡入阳元之气,如此只能延缓她的伤势,无法替她疗伤,只有等逃出这里后,才能找个安全地方,想办法替她疗伤。 “好冷……” 即使此刻有任平生渡入阳元之气,方妍依旧感到十分冰冷,就像是身不着寸缕,赤足行走在冰天雪地里一样。 任平生将她抱住,就这样到半夜之时,外面风雪呼啸,方妍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无论任平生抱得多紧,她都一直在瑟瑟发抖。 “师父以前跟我说……说天下男子,皆是负心人……可是那一晚,我看见,看见你坐在桃树下,手里雕刻那个人偶,雕了一晚上,好不容易雕成了……你又亲手,把她埋入了土里……” 此刻,听方妍断断续续说着,任平生心里也刺了一下,华月。 第二天早上,外面的风雪终于停了,任平生把洞口的石头搬开,一大片积雪落下来,又把洞口封住了。 任平生将这些积雪清理掉,又回过头看了一眼熟睡的方妍,她的伤势和反噬还在持续加重,必须尽快带她离开这里。 这时,天上又响起一两声鹰啸,任平生立刻找雪堆藏了起来,今日只有一只苍鹰在天空中盘旋,附近应该是没有多少人。 那苍鹰就在天上盘旋不走,似是发现了他,任平生不敢放出飞剑,怕剑光引来太虚古族的人,便对着空中将千丝万引一放,如此远的距离,好在他已将千丝万引练得出神入化,几丝气流精准无误打入那鹰身上,立刻将其震死,掉落了下来。 任平生去把鹰捡回来,拔毛去皮,拿雪洗了一下,又以神火慢慢炙烤,最后拿着烤好的鹰肉,回到了山洞里,方妍不知何时已经悠悠醒转,她醒来没有看见任平生,还以为对方已经离开了。 “你先吃点东西,然后我们离开。” 任平生坐到她身边来,将鹰肉撕碎,小心翼翼喂到她嘴边,方妍还有些不大习惯,食了小半只鹰肉后,气色终于恢复一些,问道:“这肉,你是哪里来的……” 任平生在她耳边小声说道:“是他们的猎鹰。” “噗……” 方妍没忍住一下笑了起来,又立即咳嗽两声,坐好了不动,任平生看着她,知道她以前修炼玉女冰心诀就不爱笑,这些年修炼了无情玄功,大概更是不会笑了,说道:“你其实笑起来,挺好看的。” 方妍愣了一下,忙把头低下去,捋了捋耳边的青丝,小声道:“你又取笑我……我现在无情反噬发作,一定很难看吧……” 任平生下意识看了看她左手手腕上面,那一条长约三寸的血红纹路,就像是一条蜈蚣一样,而且这血纹,应该已经蔓延到她全身上下,此时颈项上面已经能隐约看见一些了,再继续下去,会蔓延到脸上,然后是双眼,最后死去。 “没事的,等回去了,我就问问鬼圣前辈有没有解法。” 任平生将手里剩下的半只鹰肉放在一旁,心想鬼圣当年中了离恨天女的生死禁,都能够不死,那这无情反噬,世间也必然应当存有解法。 过了一会儿,任平生打算把此处痕迹掩埋,带方妍离开时,却忽然察觉外面有三道气息靠近,尽管对方隐藏得十分深,可依旧没能躲过他的神识。 “怎么了?” 方妍看他一下紧张起来,也下意识往外面看了去,心想太虚古族那些人难道已经发现他们了? “三个化天境。” 任平生已经感受到了,是三个化天境的修者,果然,这时外面传来一个声音:“交出八荒鼎,你二人性命可保。” 方妍下意识的想要运功,可此时丹田传来一阵剧痛,竟是丝毫功力也凝聚不起来。 “跟在我的后面。” 任平生带着她,往山洞外面去了,外面风雪已止,映着朝阳,金红一片,只见三道人影悬在空中,气息很强,姑且看来,至少是三位化天境小天境的修者。 倘若任平生此刻也有化天境的修为,必能轻易对付住这三人,可他现在还差了一步,只能以太虚化元劲招架住这些人的攻势。 外面那三人看他们从山洞里走出来,中间那人道:“能够在我太虚云间来去自如,盗走八荒鼎,阁下应该就是鼎鼎大名的杀心长老吧?” “既然知晓,何必多问。” 任平生神色不变,一边与这些人周旋,一边暗暗寻思脱身之计。右边另一个古族长老冷冷道:“将八荒鼎交出,饶你二人不死。” 任平生道:“八荒鼎并未在我身上,你若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 “与他废话作甚?拿下!” 左边那人话不多说,直接攻了上来,掌势凶猛,激起满地冰雪飞舞,任平生不敢大意,一边护住方妍,一边将太虚化元劲运转至极限,接住那人一掌,之后瞬间动用太极混元,将掌力打向了右边那人。 “小心!” 那三人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招数,立刻退开,倘若面对的只是一个普通人,哪怕是化天境,他们也不会如此谨慎小心,但杀心之名,他们近来可是听说过的,绝不敢掉以轻心。 双方周旋了一会儿,任平生也十分小心,稍有不慎,立刻被这三人趁隙而攻,其实以他目前的本事,就算不能与这三个化天境之人力敌,但要施展红尘步从容而退也不是难事,只是现在带着方妍,成功逃脱的机会不大。 眼看就要敌不住了,这时忽然一阵红雾从雪地里渗透出来,等那三人惊觉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呃……” 右边那人像是被什么扼住了喉咙一样,立刻动弹不得,紧接着眼耳口鼻皆是鲜血流出,另外两人见状,无不一惊,可还没等反应过来,又一道血芒射来,“嗤”的一声,直接洞穿了一人的头颅,“噗通”一声,那人倒在了雪地里,鲜血逐渐染红那一片白雪。 “谁!” 剩下一人满眼惊惧,甚至都没有看见出手之人,下一瞬间,一道红雾出现在他面前,他本能反应往后一退,怎料那红雾里忽然伸出一条手,“噗嗤”一声,一下捏碎了他的头颅。 “杀个人,都这么费劲。” 那阵红雾散去,现出了里面的人影,正是司命。 任平生看向她道:“你不是走了么?又回来作甚?” 司命冷哼一声,看了他一眼道:“你以为我是为你回来的吗?这件事已经惊动了离恨天,他们派了人下来,若是八荒鼎落在他们手里,就别想拿回来了,鼎呢?” 任平生道:“自然在我手里。” 司命手一伸:“给我看看。” 任平生道:“我说在就在,你不用怀疑。” “哼……” 司命一拂衣袖:“最好如此。”看起来,她似乎比任平生更加担心八荒鼎落回离恨天手里,似乎她比任平生更加想要阻止离恨天。 任平生又道:“你既那么想要八荒鼎,以你的修为,为何不直接杀了我,然后夺鼎?”听见此言,方妍立刻戒备了起来。 “你以为我不敢?哼,跟我来!” 司命衣袖一拂,往前飞了去,任平生道:“你还要用我来对付离恨天,是么?你很清楚,这凡界能够破他们神火的,只有我……” “你也知道只有你能破他们神火?那你觉得离恨天会留下这样大的一个威胁吗?最好离我近一点,死了我可救不了。” …… 到傍晚时,三人终于离开这片雪山,方妍的伤势暂时稳定了下来,但仍不容乐观,司命看了他一眼,冷漠地道:“你所谓的羁绊,迟早会要了你的命。” 任平生一边替方妍运功,渡入真气,一边淡淡说道:“那又如何,总比某些人,一个朋友都没有好,整天不是算计这个,就是算计那个。” “哼……” 司命冷笑一声,懒得去回他的话,任平生道:“难道不是?你连冰魄银丝都需要我去取来,你在这世上,一个朋友都没有吧?连镇魔崖下面那位兄台如今都不愿跟你在一起,你一定时常感到孤独与寂寞吧,唉,大好年华,哦不,你应该已经很大岁数了……” “呵……” 司命简直快被他气笑了:“随便你怎么说,鬼花样还不少。” 任平生不再去理会她,当然,他也并不讨厌司命,虽然此女行事手段往往冷漠无情,又会算计,但说到底,这次若非对方,他也没这么容易拿到八荒鼎,只不过眼下看来,他和司命,只是短暂的各取所需而已。 而他,确实不精于算计,也不喜,前世如此,今世依然。 …… 数日之后,三人终于离开了太虚云间,可现在也并不见得绝对安全,太虚古族已经动用了一切力量来捉拿他们,严问天的死,果然算在了任平生的头上,现在离恨天也已经下来人了。 杀八荒镇守严问天,盗八荒神鼎,这件事,已经在太虚之境掀起轩然大波,大概云澜境那边,现在也已经收到消息了,任平生真是想要低调几天都难。 这天傍晚,三人经过一片松林时,忽然察觉被人跟踪了,司命立刻停住了脚步,冷冷道:“跟了一路,出来吧。” “呵呵……” 虚空中忽然响起一个诡异森然的声音:“我就说,单凭他,如何能够杀严问天,盗走八荒鼎,原来是司命啊……司命,你可真是不长记性,神尊说过,你迟早,会死在离恨天手里的。” 第二百九十三章 盗仙莲 就在那诡异阴沉的声音落下时,虚空中忽然出现了四道人影,就像是鬼魅一样的出现,没有半分气息,皆以黑袍披身,也看不见黑袍下的模样,但任平生感觉得出来,比那次去抓鬼圣前辈的两个人更要厉害。 司命看这四人出现,也只冷冷淡淡一笑:“我以为是谁,就派了你们四个魑魅魍魉来,怎么?一个送死不够,所以这次干脆派了四个来。” 方妍看见那四个鬼模鬼样的人,也下意识往任平生身边靠了靠,任平生按住她的手,轻轻摇了摇头,示意无须担心。 而此时,那四人其中的两个,也向他看了过来:“任平生,这一次,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生死薄上,可没有你的名字。” “哦?我的命,这么值钱么,居然请动了离恨天四位鬼使。” 任平生若无其事地说着,他之前听鬼圣前辈说起过一些关于离恨天的事情,此刻这四人,应该是离恨天地部鬼帝座下的鬼使。 鬼帝之下,有鬼族三圣,十殿阎罗,五冥将,而这四个人,便是五冥将手下的四鬼使,魑魅魍魉。 “先抓住这女人再说。” 那四人忽然朝司命攻来,整片松林里,顿时诡雾大作,阴风阵阵,虽然这四人攻势诡异多变,但司命的实力也是深不可测,任平生丝毫不担心她对付不了离恨天这四人,而就在这时,松林的另一头,忽然又有几股极强的气息传来,显然是太虚古族的化天境长老来了。 “公子。” 方妍立刻抓紧了他的手,任平生往松林那边看了看,凝思片刻,立即做出决定,趁这边有司命挡住离恨天那四人,他则一瞬间展开刹那红尘,带着方妍离开了。 直到夜幕降临,两人已不知到了哪里,身后已无追兵追来,方妍往后看了一眼,只见山影重重,月光澄澈,说道:“她不会有危险吧?” 任平生哼了一声道:“她差点害死你,你难道此时还担心她?” 方妍微微蹙了蹙眉,又低下头,小声说道:“不管怎么样,这次也是有她出计,我们才拿到八荒鼎,况且后面她也回来了。” 任平生道:“放心吧,她手段多着呢,不会有事的,我们走。” 接下来,任平生要想办法,找个安全地方先替方妍恢复伤势,否则这样的话,回不去云澜境,方妍有伤在身,伤势会一直加重,无法运功,一旦遇上几个太虚古族的化天境长老,那时就会非常危险。 数日之后,两人又遇上了太虚古族的人,这段时间太虚古族已经动用全部力量,在太虚之境捉拿他们,加上又有离恨天和神庭的人,还有八荒古族另外几族也出动了,想要逃脱,十分困难,除非方妍伤势恢复,这样二人在遇见化天境之人拦截时,或可杀出一条血路来。 这天晚上,任平生带着方妍好不容易逃脱太虚古族几个化天境长老的追踪,却不知来到了哪里,似乎这里是某个宗门的圣地,月光之下,能够清楚看见一些十分典雅别致的建筑,还有一些禁制阵法。 “嘘……” 任平生拉着方妍的手,小心翼翼往里潜入,眼下可以确定,这里必是某个宗门的秘境圣地,灵气十分充沛,绝非寻常修真宗门。 方妍也很小心,生怕刚脱虎口又入狼穴,二人走了一段路,忽见前面有灯笼亮起,有四名女子往这里走了过来,前面两个提着一盏提灯,正说着什么。 “再有几日,三生莲就成熟了吧,这次宫主等了许久,可千万要看好了。” “话说那三生莲,我也好想尝尝味道啊……” “得了吧,一朵莲,就十二片花瓣,哪有你的份啊。” 任平生和方妍躲在一座假山后面,静静等这四人过去,方才出来,心想刚才那几人提到的三生莲……这里是什么地方? 任平生往周围看了看,也不管这里是什么地方了,总之此处灵气充沛,外面太虚古族那些人必然也进不来,要替方妍疗伤,没有比这里更好的地方了。 大约半个时辰后,任平生带方妍找到一座山洞,那洞口附近藤萝披拂,草木丛生,十分隐蔽,便在此替她疗伤,可她身上伤势太重,又有无情反噬,若无一些天材地宝,仙芝灵药,只怕难以迅速恢复。 任平生此刻想到了什么,刚才在路上听那四个女子提到三生莲,这莲必非寻常之物,乃是天地奇珍,正好拿来给方妍疗伤。 到中夜时,外面风清月明,树影婆娑,任平生小声道:“方妍,你就在这里,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你,你去做什么?” 方妍有些紧张问道,又道:“这里并非寻常之地,又有那么多禁制,我们还是不要到处乱闯了吧。” “没事,你坐好,等我回来。” 任平生轻轻安抚了她两句,便往外而去,这座秘境圣地里确实布满了禁制,任何人不小心触动了禁制,不但立刻身陷凶阵之中,还会把此间主人引来,但任平生并非寻常之人,他丹田有团紫气,可令他在夜里看清这些禁制,难不倒他。 大约用了半个时辰,任平生终于找到了那三生莲所在,那里是一座灵气充沛的三生池,月光投在水面,波光粼粼一片,而在池水里,只生长了一朵莲花,将开未开,将绽未绽,有仙露凝聚在花瓣上,即使隔得这么远,任平生也能感觉到仙灵之气,这莲绝非凡物。 只是在莲池的周围,有四名女弟子看守,他要如何才能悄无声息把那莲花摘下来? 眼下看来,也只有千丝万引了,趁着一片乌云笼月,任平生瞬间对那四人放出千丝万引,将四人的五感六识给封住了。 随后,他迅速来到莲池附近,那一朵莲生长在月下,果然仙灵之气不凡,他也不做犹豫,趁着现下无人,折断了莲茎,把整朵莲花直接摘了下来,然后迅速溜之大吉。 在回山洞的路上,经过一座亭台水榭,任平生忽然听见那边有声音响起,而且是一个十分熟悉的女子声音。 “好久没有来姐姐这里了,还是姐姐这里,远离外面俗世喧嚣。” 听见这个声音,任平生立时心中一凛,白慕晴?她怎么会在这里?除了白慕晴,还有另外一道不弱的气息,任平生不敢贸然将神识探出,以免被对方发现,便去到一座假山后面,偷偷往那边窥视去。 只见月下亭台里站着两道美丽的身影,其中一人正是白慕晴,而另外那人,比白慕晴稍高一些,白衣不染纤尘,看上去比白慕晴更要仙气出尘,就像是那神界的仙子一样,而非凡世中人,在她身上没有任何一丝凡世气息。 任平生立刻屏住了呼吸,心想这女子,应当便是此间主人了,一身修为气息深不可测,她又是谁?白慕晴为何又称呼她姐姐? “那件事情,你还放不下吗?”白衣女子看着白慕晴,轻声说道。 “唉……” 白慕晴轻轻一叹,又看着水中月影,沉默了半晌,才道:“那次在百万大山的事情,我实在不知如何面对师父。” 白衣女子道:“过去便过去了,你是为了地宗秘卷,你师父也不会责怪你的。”话到此处,停了一会儿,继续道:“至于那人,我近来也听说了,他去太虚云间杀了严问天,盗走了八荒鼎,真是胆子不小,这样一个行事肆无忌惮的人,慕晴,你是如何与他扯上关系的?” 白慕晴微微蹙眉:“我哪与他有什么关系?不过那次在百万大山,也确实是有他在,要不然我对付不了秦无月……可之后秦无月拿地宗秘卷要挟我,我没有办法,才……” “这不怪你。” 白衣女子轻轻抚了抚她的脸颊,又道:“换做是我,也会如此。” “真……真的吗?” 白慕晴抬起头来,过了一会儿,白衣女子又笑了笑:“那天出现在凌云城的鬼面人,就是他吧,后来他将你捉走了。” 听到此处,白慕晴脸一下红了大半,嗫嗫嚅嚅道:“是……是,可是……”话到此处,又急忙道:“他并没有对我做什么。” 白衣女子轻轻笑道:“他敢。” 白慕晴又慢慢低下头去,小声道:“他真的和那些人很不一样,师父说他是魔教之人,而我看他行事,有时确实颠三倒四,不管后果,但他并不像魔教里那些人……反倒是,我觉得他比秦无月坦荡多了,秦无月跟他一比,简直……算了,不说了。” 白衣女子轻轻一笑:“好了,小家伙,你今晚来我这里,说了这么多,还没说,到底是来做什么。” 白慕晴便抬起头来,想了想,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想……想请姐姐赠我一片莲花瓣。” “好家伙,我就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原来是算准了日子来的,可你来早了,还有三天,三生莲才成熟呢。” “没事没事,我可以等三天呀。” “你啊。” 白衣女子轻轻刮了一下她的琼鼻,颇是宠溺的样子,白慕晴开心地笑了起来:“那姐姐是答应了。” “答应你了,走吧,先回屋去。” …… 任平生藏在假山后面,看着二女的身影消失,又看了看手中的莲花,忽然有了种不太妙的感觉。  第二百九十四章 素问 不管怎样,这莲花摘都摘下来了,也总不可能再放回去,任平生立刻往山洞里回去了,找到方妍,方妍见他去了这么大半天,问道:“被人发现了吗?” “没有。” 任平生摇了摇头,又把莲花拿出来,方妍一愣:“这是……” 任平生道:“这朵仙莲必能令你伤势恢复,快,服下。” 仙莲一共有十二片莲花瓣,每一片都蕴含着不同的仙灵之气,任平生此时也不管那么多了,他刚才是强行把莲花摘下来的,并未以正确要领将之摘下,眼见便要枯萎,立即让方妍服下了八片。 方妍服下八片莲花瓣后,脸色红润,已不能再继续服用,否则过犹不及,可剩下的四片,已经快枯萎,任平生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把这四片莲花瓣自己吃了,总不可能丢了浪费。 吞下四片莲花瓣后,任平生立刻感受到一股清凉,身体一下变得十分轻盈,好似快要飘浮起来一样,此时他也来不及炼化这莲花的仙气了,须得趁此时尽快替方妍疗伤,助那仙莲之力在她体内化开。 “方妍,你坐好,我替你运功。” 任平生立刻坐到方妍身后,替她运功疗伤,他盗了仙莲,按说现在应该尽快离开才是,可现在外面全是太虚古族的人,出去反而不妙,还不如就在这里替方妍恢复伤势,至于明早,莲池那边必然会被发现,那白衣女子的修为十分高,可眼下也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这三生莲,果然有着奇效,到天亮之时,方妍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连无情反噬,也压制了一部分下去。 而莲池那边,也已经被人发现了,今早任平生和方妍已经能够听见外面的动静,但此时也只能先躲藏在山洞里。 原来,这里乃是素问宫的圣地,素问宫也是太虚之境极强的势力,且门下弟子精通医术和炼药术,据说素问宫的祖师早已飞升仙界,而如今素问宫的第十三代宫主,便是昨晚的白衣女子,也就是素问仙子。 至于白慕晴,白慕晴的母亲曾经也是素问宫的人,因此有了这一层关系,论辈分的话,素问仙子的辈分远在白慕晴之上,但私下里无人时,白慕晴喜欢叫她姐姐。 此刻,三生池旁,四名女弟子跪在那里,全身瑟瑟发抖,也不敢起来,一人颤声道:“宫主……我们,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就睡过去了,一醒来就发现,发现三生莲不见了……”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白慕晴也呆住了,至于素问仙子,反倒是十分镇定,四周全无痕迹,来盗走仙莲的人,必定不是寻常宵小之辈。 “起来吧,不怪你们。” 素问仙子的声音有些冰冷,那人能够如此悄无声息进来,未触碰任何禁制,有着如此本领的人,光凭她这四个弟子,怎么也防不住的。 “到底是什么人做的?” 白慕晴看着附近,也感受不到任何残余的气息,素问仙子向她看了过来,目光一动不动落在她的身上,白慕晴顿时深深一颤,声音也有些颤抖:“姐姐,你难道……怀疑是我吗?” “当然不会。” 素问仙子又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往附近看了看,说道:“那人必然还在素问宫里,他逃不掉的,吩咐下去,逐一排查各地,若发现可疑踪迹,立刻传讯。” 整个素问宫圣地,已经被一股强而有力的禁制大阵封锁了,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倒扣的金钵,将整个圣地笼罩在了里面,任何人都别想从这阵法禁制中逃出去。 为避免嫌疑,白慕晴此时自然也不能离开素问宫了。 后山山洞里面,任平生已经知晓出事,很快素问宫的人就会找到这里来,他必须带方妍换一个地方,可现在到处都有人在找他们,外面被禁制阵法封锁了,也出不去。 就这么到傍晚的时候,任平生带着方妍躲躲藏藏,欲从一处山涧逃出去,怎料一道剑光笔直落下,然后从中走出一道人影来,“原来是两个小毛贼。”那人眼神冰冷可怕,正是素问仙子。 很快,周围已出现了不少素问宫的高手,任平生立即将方妍护在身后,素问仙子冷冷道:“三生莲呢?” 任平生道:“我吃了。” “你说什么!” 素问仙子登时脸色一变,周围其他弟子也吓着了,任平生挺了挺胸,说道:“我说,那莲花已经让我吃了。” “你……” 饶是素问仙子这些年修炼得心性如水,此时也不禁勃然大怒,手一拂,直接便是一道剑光杀去,任平生立刻带着方妍往山涧上一纵,落在一处悬崖上,这时,远处又传来一声惊叫:“啊……” 显然,是白慕晴来了,当她看见盗取仙莲的人竟然是任平生,再是波澜不惊也吓了一跳。 素问仙子看她此时神情,知她必定见过此人,问道:“你认识此人?他是谁。” “他,他……” 白慕晴连做梦都想不到,这任平生胆大包天,去太虚古族杀了严问天,盗走了八荒鼎也就罢了,现在居然又跑来素问宫,盗取了三生莲,这回他闯下大祸了。 此刻,看见白慕晴诧异的模样,素问仙子不用问也知道了,立刻向任平生射去两道冰冷的目光:“原来你就是任平生?好得很,胆子真是不小……” 任平生一时也难以去解释清楚,他本是昨晚被太虚古族那些化天境的长老追着,误打误撞闯入了素问宫圣地里面,现在那莲花摘都摘了,吃都吃了,难道还能吐出来不成? “哼,今日既然来了我素问宫,那就别想轻易走了!” 素问仙子凝指一划,直接几道剑光飞斩了过去,素问仙子修为不凡,任平生不敢硬接,立刻带着方妍往旁躲避去,可这四面八方,皆已被素问仙子布下重重禁制,且还不说那么多素问宫的高手,现下已是天罗地网,插翅难逃。 “哼。” 素问仙子看他身法颇为迅疾,冷冷一哼,衣袖一拂,又是三道白光打了上去,方妍惊道:“公子小心!” 见那三道白光打来,任平生立刻运用太虚化元劲,然而素问仙子竟似能够看穿他的招数一样,凝指一划,那三道白光立刻改变了方向,有两道从他左右攻至,一道竟绕去了他身后,三道白光打下来,必死无疑! “姐姐且慢!” 白慕晴忽然发出一声疾呼,素问仙子凝指一划,也收住了三道白光,但这三道白光里面,却忽然发出几十道指力,“嗤嗤嗤”一阵疾响,这些指力几乎瞬间打入了任平生体内。 “呃……” 任平生只感到一阵软绵无力,立时从空中坠落了下来,方妍急忙将他扶住:“你怎样?” “没事……她封了我的穴道。” 任平生抬起头来,满脸冷汗,他没想到这素问仙子修为竟如此厉害,功法也是人界无与伦比的奇功。 “哼……来人,给我将这二人打入死牢!” 素问仙子满脸冷厉,一声令下,周围立刻来了不少素问宫的弟子,其中有两人走上来,对着任平生和方妍放去一道红光,那红光立时变作一条捆仙索,将二人给绑住了。 “走!” 几个素问宫的弟子,立刻将两人押往死牢,那牢房建在一座地宫里面,外面有着诸多阵法禁制,还有着一些法器镇压,任何人被关押进去,也再难以逃出生天。 “好好待在里面!” 两人被关入了一座石室里,方妍立刻上来查看任平生的伤势,紧张问道:“你受伤了吗?” “没有。” 任平生往外面看了一眼,见那些人已经离去,说道:“她想封住我的功力,简直是做白日梦。” “那你刚才……” “自然是骗她的。” 任平生回过头来,看着方妍道:“现在外面到处都是太虚古族的人,你我现在纵使出去了,也斗不过那些人,不如在此,我先替你运功疗伤。” “可是你的功力……真的没事?” “当然,等我一会儿。” 任平生说着,立刻盘膝坐下,素问仙子颇是精通封印术,只要被她封住功力的人,就别想冲开穴道,解开封印,但她却并不知道,任平生的经脉异于常人,所修炼的功法,也完全是逆着的,她想要封住任平生,除非她也将功法逆行运转。 大约一炷香,任平生便将全身穴道冲开了,连方妍也有些难以置信,素问仙子那么高的修为,即便是她被封住了功力,也无法冲开,任平生为何如此轻易便将封印冲开了? “嗯……没事了。” 任平生活动了一下筋骨,大概素问仙子也不会想到,她的封印神通,竟让人在一炷香时间里就解开了。 “好了,方妍,你先坐下,时间紧迫,我替你运功。” 任平生不多犹豫,立刻坐在方妍身后,替她运功疗伤,就这么过去一天,而在外面,素问仙子今日依旧满身杀气,弟子们都退到了殿外去,不敢走近。任平生盗了她的仙莲,可杀又杀不得,一剑杀了的话,只怕后面会有诸多麻烦,可这么一直关着,也不是办法,至于说放了,那是想都别想的。 “姐姐,你打算,如何处置那两人?”这时,白慕晴走了上来,开口问道。  第二百九十五章 借刀杀人 素问仙子满身寒气,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白慕晴又道:“与他在一起的那个女子,好像是……无情道传人。” “无情道传人?” 素问仙子更是眼神一凛,寻思了片刻,自言自语道:“无情道传人,怎么会和他在一起?” 白慕晴摇头道:“这我也不清楚,但若真是无情道传人的话……姐姐,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说,灭绝仙子如果知道姐姐囚禁了她的徒儿,只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嗯……我知道。” 素问仙子微微点头,灭绝仙子的手段,那是人人皆知的,若是杀到素问宫来,只怕素问宫立时死伤无数,这么说来,她不能把无情道传人关在这里,可心中这口气,着实消不下去,要她就这么把两人给放了,想都别想。 “那姐姐……打算如何?”白慕晴见素问仙子沉思起来,又问道。 很快,素问仙子已经想到该怎么做了,冷冷道:“离恨天和八荒古族不是正在捉拿他吗?” “姐姐,你的意思是……” 白慕晴蓦然感到一窒,显然已经看出,素问仙子想借刀杀人,把任平生交在离恨天和太虚古族那些人手里,这样一来,任平生就真的是九死一生了,时至今日,她对任平生其实并没有反感,反倒是之前百万大山那件事,始终让她心里不安,可现在素问仙子要把他交给离恨天和太虚古族,她也没有办法。 素问仙子看了她一眼,说道:“怎么?你担心他的生死?” “啊……没,没有。” 白慕晴连忙摇了摇头,虽然她对任平生没有反感,但也不想让人说长道短,毕竟人言可畏。 …… 数日后,地宫里面,阵阵金光耀眼,任平生运用千丝万引,不但已将方妍的伤势恢复,自身因吞食了四片仙莲,功力也稳固了许多。 “这仙莲,果然有奇效。” 任平生将千丝万引慢慢收回,方妍也尝试了一下运功,此刻真气运行体内,再无所阻滞,只是接下来,二人要考虑如何从这里逃脱出去,她观这四周禁制重重,问道:“你有办法吗?” “嗯……我看看。” 任平生往周围的禁制看了看,世上大多禁制,都是由阵法构成,而阵法往往都有破解之法,只要找对了阵眼和阵脚,以正确的方法,便能将整座禁制破去,反之则有可能陷入危险之境。 方妍对这里的禁制并不算了解,看了一会儿,问道:“这些禁制很难破解是不是?” 任平生摇了摇头:“都是些老掉牙的阵法,算不得多新鲜,还记得那次魔宫外面的禁制吗?等会儿也是一样,你按我说的做,轻易便能破阵。” “这样么……” 方妍又将头回过来,想起上次在秘火岛,二人被鬼王那些人追杀至那座魔宫外面,也是他找对了阵眼,破了魔宫外面的禁制,还以八面白骨旗临时为阵挡住那些人,心想他为何对禁制阵法如此精通? 任平生没有说,他上一世闯过的太古凶阵,比这一世走过的路都还多,眼前这些禁制,素问仙子可能自以为能困住所有人,岂知这些禁制在他面前,与透明无异,还有那封印神通也是一样,他这些天之所以不离开,是因为要为方妍疗伤,他若要走,凭这些禁制阵法,当真困得住他? 大约一炷香后,禁制几乎已被破开,而这一刹那,任平生敏锐地感应到了几道化天境气息,方妍也感应到了,眉头一皱:“是太虚古族那些人?” “还不止。” 很快,任平生已经想明白过来怎么回事,难怪这些天外面一点动静也没有,素问仙子也不曾来过这座地牢,原来是去把八荒古族那些人找来了,其用心如何已然明了。 “怎么办?” 方妍也很快明白过来,多半是素问仙子去把那些人找来的,现在外面人不少,即使这几天下来她身上伤势已经恢复,无情反噬也暂时压制下去了,可光凭她和任平生两人,想要突围出去,也绝非易事一件。 “不必紧张,稍后听我吩咐行事即可,他们人数虽多,却也未必困得住你我。” 任平生抬头向最后一层禁制看了去,眼下只能突围了,他并没有在这附近感受到司命的气息,想必司命还被离恨天的人拖着。 …… 此时在外面,八荒古族高手云集,皆是来捉拿任平生两人的,除了太虚古族的几个化天境长老,还有八荒古族另外几个化天境之人,想必皆是争着来立功,若能将任平生拿下,带去离恨天那里,其奖赏之丰厚,想也不用想。 除了八荒古族这些人,在远处山外,还有不少太虚之境的修者,这些人多半就是来看热闹的了,前阵子八荒鼎那件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 “素问仙子,那人当真在你这里?” 此刻,四位太虚古族的化天境长老向素问仙子看了过来,神色间还有些半信半疑。 素问仙子凝立半空中,白衣飘飘,风华绝世,只是脸上有些冰冰冷冷,让人难以靠近,只见她道:“那人数日前来我处盗取仙莲,被我擒住,封了修为,现就关在地牢里。” 听闻此言,太虚古族的人仍是有些半信半疑,心想那人当真如此容易被擒住?一人道:“若真如此,那这次待将此人擒住,便算是太虚古族欠你素问宫一个人情。” “哼……” 素问仙子冷冷一哼,一想到三生莲被那人盗了,到现在还来气,可惜又不能将其怎样,不如就交给八荒古族来对付。 “那人就在地牢里,你们要去拿人,就去吧。” 就在素问仙子刚把话说完时,素问宫地牢那边,忽然有一阵金光冲起,不少弟子都吓了一跳,难道禁制被那人突破了? 白慕晴今日也还未走,她此时在另一边,凝神看着,直到此时看见地牢那边金光冲起,便知预感成真,她多次与任平生接触,非常清楚,这人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当初在百万大山,魂宗和楚家派了那么多人去追杀他,结果不但让他跑了,还死伤了自己不少人。 她今日自是不希望素问宫这里出什么事,那三生莲盗都被盗了,现在也无法追回,可从眼下情形来看,只怕今日之事没这么容易了结。 “嗯?” 素问仙子也向地牢那边看了去,不等她反应过来,“轰”的一声,那整座地宫直接被冲开了,附近许多看守的弟子都被震飞了出来,地牢附近,顿时变得狼藉一片,阵法被毁,建筑也坍塌了下去。 随后只见两道人影从那烟尘里飞了出来,正是任平生和方妍,看见这二人冲出来,素问仙子更是气得两眼放寒光,盗了她的仙莲,现在还把她的地宫也给毁了!可转眼一想,不对,这人已经被自己封住修为,加上那地宫里面禁制重重,这人是如何冲破封印的? 任平生向这边看了一眼,说道:“素问宫主,我不过是摘了你一朵莲花而已,你关我这么多天也就罢了,现在还找了这么多人来捉我,如此撕破脸皮,以后见了面可不好打招呼啊。” 听他此刻说得如此风清云淡的样子,素问仙子脸上更是蒙了一层严霜,冷冷道:“人就在这里了,是杀是拿,你们随意,今日皆与我素问宫再无关联,还有,你们要打,就去外面。” 很快,素问宫外面已经出现了不少八荒古族的高手,今日拿下任平生,追回八荒鼎,乃是志在必得,不过看起来,他们似乎也并非完全同路,各自都想要争这一份功劳。 任平生看了看这些人,冷笑了一声,说道:“看起来,任某人的项上人头,很值钱啊……以至于诸位,鸟为食亡。” “嘿嘿……”一名八荒长老阴恻恻笑道:“谁亡谁,还不知道呢。” 但瞧那说话之人一身黑衣,身材不高,是个白发老者,身上阴气沉沉的,乃是八荒古族的北冥长老,与此人一同来的,还有一个身穿红衣的人,这红衣老者乃是八荒古族的炎风长老,二人是专门来捉任平生的。 “也罢,那就让我看看,今日你们这么多人,能否困得住在下。” 任平生说着,无锋重剑已出现在手里,方圆数百丈,顿时剑风激荡,即使离得远的那些人,此刻都能够感受到这股澎湃的剑意,虽然看不见,但这一刹那,天地间却骤然多了一股威压,凡是化天境以下之人,皆有种透不过气来的窒息感。 “嘿嘿,听说你手中的剑,无人能及,今日我就来试一下。” 那北冥长老率先发动攻势,身影宛如鬼魅,几乎瞬间已至任平生面前,任平生一剑斩下,却斩在了此人的虚影上面,然后一瞬间,此人又出现在了他左边,寒光一闪,便是锋利的一剑刺来。 “铛!” 任平生以无锋重剑挡住此人刺来的剑,另外一边,那炎风长老也发动了攻势,凝指一划,便是三道火焰朝任平生飞来,此乃八荒神火,非比寻常,任平生手一伸,血玲珑立时从袖中飞出,化出一片血雾,将那三道八荒神火挡住。 “不错嘛,与我对敌,还能分神。” 北冥长老阴恻恻一笑,随后用力一剑斩下,“铛”的一声,火光迸射,这一剑之力,任平生已清楚此人实力,应是在化天境四五重的样子,小天境中期。  第二百九十六章 八荒炎狱 “龙魄劲,魄——” 任平生直接将龙魄劲第三重使了出来,周身上下,顿时笼罩起一层金芒,隐隐有龙吟之声作响,已然是化天境的力量。 龙魄劲乃是他前世绝学,越往后越是威力无穷,尤其是后面三魄合一,使出“龙魄九转”,完全可称得上是“小逆天归元劲”,而且还不会有逆天归元劲的反噬。 这一瞬间,北冥长老也明显感受到了一股增强许多的阻力,冷嗖嗖一笑:“化天境?看来,是我低估了你的实力啊……” 白慕晴也没有想到,莫非他真的已经踏入化天境了?之前在凌云城的时候,任平生对付道门两位长老的掌法,她现在很清楚,那只是某种失传的上古绝学,可借力打力,并非他已踏入化天境,而现在这股气息,确实是化天境的气息无疑。 素问仙子也在远处凝神静观,仅凭刚才那一两招,她就已经可以断定,那天此人必是故意失手,想借她的地方恢复元气,果然如传闻里一样,是个十分不好对付的人。 “北冥,不可大意。” 这时,炎风长老也已从远处飞至,他深知此人棘手,便是他们今天人再多,也绝不可掉以轻心,让对方找到任何一丝机会。 另外一边,方妍看这二人合斗任平生,本想上来帮忙,可太虚古族那边还有四个化天境长老,没有办法,她只能将无情玄功催至极限,把这四人拖住。 双方越斗越凶,外面那些八荒古族的高手已无法靠近,这等化天境级别的战斗,他们靠近即死,此时只能在外面布阵,欲图封住里面的两人。 “啊!” 就在这时,方妍那边突然传来一声惨叫,只见一个太虚古族长老的胸口,鲜血淋漓,骨肉模糊,就像是被猛兽开膛破肚一样,样子恐怖,却是刚才被方妍打中一下,无情玄功,端的是恐怖至极。 此时方妍周身血光笼罩,双眼也变得通红,浑身上下,皆透着一股恐怖的气息,凡是被她血光所罩,化天境以下直接惨死,而化天境之人,则如刚才那个太虚古族长老一样,自以为能挡住她一击,结果被打得血肉模糊。 任平生立刻向她传去一道神念:“方妍,保存实力,准备突围。”他心里很清楚,今日他们两人的目的是突围离开,而非与这些人在这里死战,然后等对方来更多的人,到那时恐怕就真是插翅难逃了。 “嗯。” 方妍微微颔首,立刻退至他身边,与他背靠着背,两人此时面对诸多化天境之人,却能从容镇定,外面不少人都有些难以相信。 “怎么?打算突围了么?” 北冥炎风二人看出他们想要在此时突围,立刻封了上来,同时外面那些八荒高手也结起了大阵,原本朗朗晴空,忽然一下黑云密布,电闪雷鸣不止。 “是啊,就看你二人,谁的运气更好了。” 任平生话音甫落,直接以逆天十三剑第一剑斩出,万丈剑芒破空,如洪涛势不可挡,八荒古族那两人不敢硬接如此霸道剑势,匆忙间只得往两边跃开,便在这一瞬间,方妍使出无情玄功,数道血光飞出,令那两人一时片刻难以再靠近,任平生则趁着这一闪即逝的机会,带着她瞬间以红尘步冲了出去。 前面那些八荒古族的人焉能挡得住,虽已结成大阵,可在任平生和方妍冲过来的一瞬间,仍似朽木枯株一样,被震飞了出去。 两人突围成功了,可就在这时,天上忽然一道金光朝二人打下来,威力不容小视,任平生只得以无锋重剑抵挡,“铛”的一声,被那道金光打中,立时身形一滞,连同方妍也不得不停了下来。 “阁下不会真的以为,今日还能离开吧?” 就在这时,天际里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跟着有两道身影飞来,显然又是两个八荒古族的化天境之人。 很快,先前那些人也再度围了上来,此时面对这四面八方而来的杀机,任平生依旧神情不变,只说道:“八个化天境之人,看来,连我自己都低估了自己的价值啊。” “你的价值,可大着呢。” 北冥长老回了他一句,然后又向后来的那两人看了去,此时也顾不得去争什么各自的功劳了,向其中一人说道:“离枯,这人你拿得下他吗?” 被称作离枯的那人,便是刚才对任平生出手的八荒长老,此人身材高大,须发皓白,身着一件红袍,凝立天上,双手负在身后,不动之间,便给人一股深沉的窒息感,显然他的修为,已经是化天境第六重天,小天境的巅峰,只差一步便能迈入大天境,是今天这些八荒长老里面,修为最高的。 “小心此人。” 任平生立刻向方妍传去一道神念,显然他也能感觉出来,此人十分不易对付,比刚才北冥和炎风那两人,修为高了许多,在化天境里面,一重之隔,已是有如天地之遥。 离枯长老居高临下看着他,一言不发,突然一掌打了下来,这道金色掌印从天而降,任何人也难以接住,任平生立刻运转太虚化元劲,“砰”的一声,接住离枯打来的这一道掌力,本以为就此结束,怎料刚才那几人却突然飞了上来,口中齐喝:“八荒炎狱——” 顿时漫天火海降临,这一瞬间,竟是八个化天境之人,合力动用绝招,向他打了下来,显然那八个人,此时已经不再争功,只求速战速决,合力将他拿下再说。 任平生也有些始料不及,立刻将方妍送至身后,面对此时这恐怖的八荒神火,唯有他的紫微神火能够抗衡。 这一刹那,他也不再犹豫,立刻将紫微神火祭出,形成一层结界,“轰”的一声,尽管抵挡住了那漫天而至的八荒神火,可这八个化天境之人的力量却非同小可,饶是他有神格之力,此时也被震得不住往后退了去。 方妍立刻一掌往他背上抵去,可即便如此,两人也很难承受得住这八个化天境之人的合力,眼见那一层紫微神火便要被突破,任平生全身神力一震,硬是将这漫天的八荒神火抵挡住了,可此时在他身上,却仿似有一座大山不断压来,随时都会将他压得粉碎。 外面的人也未曾想到,对付两个人,竟需要八个化天境之人,用出八荒古族的绝招,这八荒炎狱,乃是八荒古族极其厉害的手段,必须多人合力才能发动,而一旦发动出来,几乎是不可阻挡的,任何人只要被困入了其中,便是再也难以逃脱,显然,此刻这八人是要打算以八荒炎狱,将任平生困入其中。 素问宫那边,素问仙子始终神情冷漠,而一旁的白慕晴,一颗心却扑通扑通剧跳了起来,尽管任平生盗走了三生莲,可也罪不至死,但是眼下,这八荒古族根本没打算要留他性命。 八荒神火之下,任何一切皆会被焚为灰烬,素问宫附近一些花花草草已经迅速凋零,素问仙子衣袖一拂,立刻使出一层仙术,将外面那股炎热气息给隔绝了。 而任平生和方妍两人,此时被这八荒神火笼罩在下面,犹似身在火炉一样,汗水刚一出来,便立刻蒸发了,这样下去,即使任平生的紫微神火能够抵挡住八荒神火的威力,却也隔绝不了这股炽热,两人的元力都在迅速流失。 “如何,还要反抗么?” 天上传来离枯长老冷漠的声音,而这附近一片,皆被八荒神火笼罩,任平生已经看不见那八人身处位置,此时只得将紫微神火催至极限,以抵挡八荒神火继续笼罩下来,将他和方妍吞没。 “任公子……” 由于元力迅速流失,方妍已是脸色苍白,再这么下去,恐怕难以支撑,八荒炎狱,绝非浪得虚名。 “无妨……撑住。” 任平生再将神力一催,双眼瞳孔之中,已然倒映出两道紫色神火,再继续下去,他只能动用本源之火了,可本源之火一旦消耗,便是直接消耗自身神格,难以弥补回来。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轻松了一些,就像是压在身上的那座大山,被一点一点抬了起来,难道是那八个人功力也耗尽了? 不对,这感觉……并非是那八个人收功了,而是此刻在他身后,有人替他一点一点,将那八个人的功力阻挡了回去。 只见漫天的八荒神火,这一刻忽然倒卷了回去,就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强行给推了回去,天上那八个人同时变色,此时想要运功,却发现自己的功力根本不足以与那道力量抗衡。 “怎么回事……” 远处许多人也都露出了惊色,难道仅凭任平生一人之力,竟将八荒古族这几个化天境长老的力量,给阻退了回去? 直到他们看见,出现在任平生身后,那一道美丽冰冷的身影,所有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呆呆的像是丢了魂魄一样。 她就像是一座冰山伫立在那里,哪怕是八荒古族这几个化天境的长老,这一刻在她面前,都仿佛成了蝼蚁一般的渺小存在。 感受着此时身后这股强大无匹的力量,任平生也不禁心中一凛,是司命?不,不对,这股气息不是司命……难道是她?可她怎么会出现在此。  第二百九十七章 再遇女帝 看见此时出现在任平生身后的那道身影,八荒古族的人尽皆失色,不难认出,那是九幽之地的九幽女帝! 天上那八个八荒长老也完全变了色,那人当真是九幽女帝,仅凭一人之力,竟破了他们八个人合力施展出来的八荒炎狱。 “哼……” 九幽女帝冷冷一哼,衣袖一拂,一阵劲风激荡出去,将那最后一点八荒神火也给扇灭了,天上那八个人更是身体一颤,险些从半空中坠落下来。 “宫主?” 任平生也感受到了,这股气息,是九幽女帝,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此?难道是专门救自己而来?不,不可能,她远在九幽城,哪能这么快赶来,莫非是九幽之地出了什么变故,她才出来的? 那八个长老看见真的是九幽女帝,一人道:“九幽女帝,你什么意思?当年九幽之地与太虚之境有过约定,双方互不相犯,你今日来此,又是什么意思?” “哼……” 九幽女帝仍是冷冷一拂衣袖,末了又将双手负在身后,居高临下看着那几个八荒古族的长老,神色间丝毫未将对方放在眼里,冷冷道:“什么意思,莫非诸位看不出么?” “你……” 八荒古族那几人看她言语中丝毫不加掩饰,更是暗怒不已,可偏偏又不是她的对手,这时,离枯长老走了出来,依旧神情冷漠,看着九幽女帝道:“九幽女帝今日来插手此事,莫非是要打算与我八荒古族为敌?” “八荒古族?怎么,八荒古族很厉害么?” 这一刹那,从九幽女帝眼中射出两道冰冷的光芒,霎时间,令所有人感到一窒,便是那几个化天境的八荒古族长老,也被震慑得往后一退。 此刻,她就像是一座冰山伫立在天上,那居高临下,俯视众生的眼神,不可一世的姿态,便是这世间,唯一的冰冷女王。 素问仙子也没想到,这任平生,竟然还有着九幽女帝这么大的一座靠山,至于外面那些人,更是惊呆了,这人当真是传闻里的九幽女帝? 九幽女帝是怎样的存在?莫说今日在场是这几个八荒古族的长老,便是那几个古族的族长来了,她都可以不用给任何面子。 “我现在要带他离开了,你们还有问题吗?”九幽女帝冷冷看着八荒古族那些人,言语中也根本不是在征求他们的意见。 “等等!” 可还当真有人不怕死,这时两个太虚古族的化天境长老走了出来,指着任平生道:“他盗走了我族八荒鼎,今日想要离开,没那么容易!” “没那么容易?” 九幽女帝斜睨了这两人一眼,直接便是一道掌力打了过去,“砰砰”两声,这两个化天境的长老没来得及反应,被那道掌力打中,直接吐血往后倒飞了出去,再也说不出话来。 “那现在呢?” 九幽女帝看着在场所有八荒古族的人,这股气场,硬是震慑得这些人说不出话来,就连远处那些围观之人,都有股寒意从背后升起,这岂止是霸道,而是根本没有把八荒古族放在眼里。 “哼!” 九幽女帝冷冷一哼,正要带任平生和方妍离开之时,天上忽然诡雾大作,然后从那诡雾之中,现出一道巨大的黑影,一股可怕的气息,也随之笼罩了下来,令所有人皆感到一阵胆寒心惊。 “是离恨天的阴护法。” 任平生立刻认出了这股阴冷的气息,正是上次出现在古龙城的阴护法,隶属于离恨天的天部,不过此时这道黑影,必然不是其本尊降临。 “九幽女帝,怎么?你是想要插手我离恨天的事情吗?” 那诡雾之中的黑影,传来一道阴冷低沉的声音,在场许多人,就连素问宫的人都变了脸色,眼前这道黑影,是离恨天的人? 离恨天,做为人界最强的势力,便是昔日强横的八荒古族,也不得不向其臣服,至于其他势力,更是莫敢与之为敌。 九幽女帝看着天上那道黑影,冷冷道:“离恨天?你一个小小护法,真以为凭你一个人,一句话,就能搬来整个离恨天?” “呵呵……” 阴护法冷森森一笑:“九幽女帝,不管你怎么说,今日这人,你带不走,除非你是想与我离恨天为敌,但你要知道,与离恨天为敌的下场是什么……” 这阴冷的声音,一下令许多人都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与离恨天为敌的下场,往往便是灭亡。 “下场么?” 九幽女帝身上忽然爆发出一股冰冷的气息,下一刻,在她手里出现了一柄血色长枪,一枪对着天上那道黑影刺出,枪尖上爆发出一股恐怖的九幽之力,化作一道百丈血影,“轰”的一声,直接将阴护法那道魂影震得烟消云散。 “这便是你的下场。” 九幽女帝将血魂枪收了回来,依旧目光冷冷,周围的人更是如坠冰渊,这女人太过可怕,说动手就动手,那可是离恨天的一位护法啊,尽管不是本尊降临。 “哼……” 九幽女帝冷冷一哼,衣袖一拂,带着任平生和方妍往外面飞去了,临走时传来一句话:“若有谁不服,尽管来九幽之地找我。” 直至许久,这边的人才慢慢回过神来,仍有不少人看着刚才九幽女帝离去的方向发呆,这位传说中的九幽女王,不出则已,一出来就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连离恨天,她都没有任何顾忌。 白慕晴今日整个人也呆呆的,她没想到,任平生竟找了如此硬的一座靠山。 …… “怎样?你没受伤吧。” 上次在九幽之地,九幽女帝是为了救任平生,消耗了不少功力,而今日她的功力,应是恢复了一些。 此刻九幽女帝看着他,算算时间,其实两人分别也只才八个多月而已,但今日任平生见到她,仿佛已经过去很多年似的,不知是因为她功力恢复了,身上这股气息变得太强,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总感觉她有些陌生了。 “问你话呢,怎不回答?” 九幽女帝看他发呆不语,又往旁边的方妍看了看,见这女子生得也特别好看,不禁眉头一蹙,问道:“你又在哪里骗了个小姑娘?” 任平生道:“哪是什么骗来的小姑娘,她是我朋友,方妍,刚才……”他想说什么谢谢之类的话,但一想若说出来,只怕更加生疏了,便止住话头,又向方妍看去:“这位是九幽女帝。” 方妍看着眼前这位九幽女帝,似乎对方的修为,和她现在那位师尊灭绝仙子差不多,只不过灭绝仙子心性如水,无情无欲,而眼前这位九幽女帝,身上这股冷艳霸道的气场,更加有种让人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任平生又向九幽女帝问道:“对了,这次你出来,可是九幽城出了什么变故?” 闻言,九幽女帝眉头一下皱得更深了,任平生便知定是九幽城出了什么事,心想难道是九幽摩炎吗?可是不对,若是九幽摩炎的话,那么现在九幽女帝应该守在九幽城,而不是大老远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九幽女帝才开口道:“鬼母圣泉出了些问题。” “什么?” 任平生眉心一凝,心想鬼母圣泉对九幽女帝他们至关重要,若是此泉出现问题,只怕整个九幽女族都要遭受灭顶之灾,问道:“是因为……我上次吗?” “不,与你无关。” 九幽女帝摇了摇头,神情逐渐变得凝重起来,说道:“鬼母圣泉,连通九幽之地的大地灵脉,可近来却有干涸之象,泉眼里渗透出来的水越来越少,我怀疑,是有人暗中动了九幽之地的灵脉。” 听完之后,任平生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问道:“是九幽摩炎?” 九幽女帝道:“九幽摩炎必然参与了其中,但他一个人没那么大的本事,这幕后的主使,我怀疑是离恨天的人……”话到此处,看着任平生,继续道:“近来你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你去捣毁了那些九层高台。” 任平生道:“不错,他们想要开启神庭大阵,一旦此阵开启,人间将生灵涂炭。” “嗯……这样一来,就完全对得上了,果然是他们。” 九幽女帝看着远处,说道:“这次我出来,便是暗中调查此事,现在看来,之前的猜测果然没错,他们要开启神庭大阵,就必然需要一股极强的动力,否则如此大阵,难以运转。” 话到此处,九幽女帝停了一下,又回过头来,看着他继续道:“你之前捣毁的那些九层高台,只是布在表面的阵脚,如同树干以上的枝叶部分,但他们真正的阵眼,已经连通人界各地灵脉分支,有如深埋在地底的树根,除非把整座阵法捣毁,否则会不断汲取这些灵脉的灵力。” 这时,一直在旁没有开口的方妍忽然道:“那这么看来,这座神庭大阵,远比我们想象的更要复杂得多,离恨天……他们到底想做什么?若说是想去神界,就算打破绝地天通,他们也未必去得了神界。” “不用去管他们想做什么。” 任平生脸上神情十分认真,看着九幽女帝道:“八荒鼎我已经拿到了,以此鼎可以破神庭大阵。” 九幽女帝反问道:“那你知道神庭大阵在哪里吗?” 任平生道:“太虚之巅。” “那你知道太虚之巅有多少神庭的高手吗?” 九幽女帝依然反问,这时,任平生陷入了一阵沉默,太虚之巅高手如云,神庭大阵外面必有着修为极高之人看守,即使有八荒鼎,又如何能够轻易毁阵? 九幽女帝看他沉默不语,又继续道:“况且,现在离恨天要抓你,虽然我不知道他们要抓你的真正目的,但你在外面,必然不安全。” 任平生也感觉得出来,离恨天现在已经盯上他了,绝不仅仅只是因为这段时间他摧毁了那些九层高台,也不是因为这次他盗走了八荒鼎,至于真正原因是什么,那阴护法必然十分清楚。 九幽女帝又道:“接下来你打算如何?要不然与我回九幽城,现在离恨天要对付你,你在九幽城会比较安全,等你修为突破了,再出来也不迟。” 任平生苦笑了笑,这个时候,他怎么能躲在九幽城呢? “也罢,你若不愿,那我先送你回云澜境。” 九幽女帝知晓他肯定是不会与自己回九幽城,而她接下来,也有事情要先去处理,耽搁不得,此时凝指一划,直接化开一道虚空裂痕,带着任平生和方妍往里面去了。 修为到了她这等境界,要破碎虚空易如反掌,若不是因为三百多年前那场变故,所有人在这三百年里皆无法继续修炼,那么她的修为早就突破化天境了,如今也仅仅只是差了一步而已。 而这一次,是她前些日听闻了任平生的事情,所以才往这边过来一看,今日正好来得及时。 …… 数日后,三人已回到云澜境,到了空桑古地一处边域时,任平生没想到,太玄帝今日竟和诸多正道玄门的人在此,可现在方妍还与他在一起,果然,立刻有人把方妍认了出来,竟是不久前杀伤他们不少人的无情道传人。  第二百九十八章 离恨天的秘密 “妖女,是你!” “你杀我师弟,纳命来!” 一下便有四五个老者飞了上来,太玄帝也不知任平生为何竟与这个无情道传人在一起,而那几个玄门的人已经冲了上来,九幽女帝看着这些人,神色冰冷,凝指一弹,便是一道指力飞出,“砰”的一声,一下将那几人阻退了回去。 “一来就喊打喊杀的,有这精力,不如去多杀几个神庭的人。” 九幽女帝看着这些人,冷冷地道,众人这时才惊醒过来,纷纷向她看去,她又是什么人,竟有如此高的修为。 九幽女帝没去理会这些人,向任平生道:“好了,我已将你送回云澜境,接下来我有事要去处理,这段时间不要再贸然行动,我会再来找你的。”说完,又向正道玄门那些人看了一眼,不多言,凝指一划,直接破碎虚空而去。 众人看她有这本事,更是骇然一惊,这等修为,世间已无多少人能及。 而这边,任平生没想到太玄帝他们今日会在此,此刻无法去解释方妍一事,正当不知如何开口时,方妍看向他:“我先走了,回头找你。”说完一下往远处飞了去,眨眼已不见踪影。 任平生想叫住她,可又明白她此时离开的原因,只是这次去太虚古族,她的身份必然也暴露了,接下来她无法再去神庭那边,又要如何向灭绝仙子交代?况且还有她身上的无情反噬…… “任小友。” 这时,太玄帝走了上来,还有重阳真人和逍遥子这两位化天境之人也在,二人看着刚才方妍离去的方向,并未开口,太玄帝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任平生看着眼前三人,现在他也无法去解释那么多,只道:“一言难尽,回去我再与你们说,至于无情道传人……她现在,不会再帮神庭了。” “当真?” 一听无情道传人不再帮神庭,太玄帝也有些意外,显然,这对他们而言是再好不过,如此一来,他们就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处处受制了。 可这时却有几人走了出来,冷冷问道:“那她之前杀的人,怎么算?”任平生看向这些人,说道:“诸位的敌人是离恨天和神庭,而不是她。” …… 回去的路上,任平生向太玄帝说了太虚古族的事情,三人听完,也深深皱起了眉,但很快就明白了一件事,接下来,双方必有一场生死之战,无论如何,都要阻止神庭大阵开启。 任平生也很清楚,他与离恨天,现在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或者说,当初在问剑海的时候,那一次他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回到胤朝,任平生不能再继续留在这里,接下来离恨天必然会来找他麻烦,太虚古族也会来夺八荒鼎,他留在胤朝必然会波及到其他人。 他要回天魔门所在的无日峰,虽然那次苍月来造成一些破坏,不过天魔门的阵法依旧在,如今天地灵气恢复,这些阵法很快又能恢复往昔的威力。 这段时间柳衣衣在胤朝认识了许多人,神霄府也十分适合她修炼,不过一听师父要回无日峰,她便也要跟着一起。 ……无日峰,一如往常,山上灵气充沛,但也常年不见日照,有些阴寒,上次苍月来把这里毁去不少,要重建又要多花一些功夫。 任平生回到这里,立刻有了种熟悉的感觉,遥想当年,他刚来到这里时,那时还是尸骨遍地,而他也只有天罡境的修为。 如今就像是又回到了他自己的地方,神霄府再好,灵气再充沛,可那毕竟不是他的地方,尤其是这次他和方妍回来,让人看见,总感觉与正道玄门那些人,也产生了一些嫌隙。 “回家了呀。” 一路上,柳衣衣十分活泼,但任平生却没她那么轻松,到了秘魔崖的修炼洞府时,外面坍塌了一些,里面因有阵法支撑,倒无甚影响,鬼圣自然也与他来了无日峰,此时听他说完八荒鼎之事,也陷入了深深沉思。 过了许久,鬼圣才开口道:“此事非同儿戏,你想清楚了吗?” 此事指的自然是去摧毁神庭大阵,而毁去神庭大阵,且不说其中困难,一旦将神庭大阵毁去,那便是彻底与离恨天不死不休了。 任平生道:“前辈知道此阵的致命破绽在哪里,对吗?正因如此,离恨天的人,才无论如何也要抓你回去。” 鬼圣深深闭上了眼,许久才道:“我只是不想看见,最后你也死去,当年的空桑古国,便是如此灭亡的,那个和你一样的年轻人,最终死在了她的手里……一个人,见过了太多死亡,并非一件好事。”最后这句话,仿佛是在说他自己。 过了一会儿,鬼圣才又睁开眼,看着他道:“你若是想好了,我会告诉你,在此之前,你若还有未完成之事,就先去完成了吧,你的那个弟子,近来似乎一直在找你。” 任平生听这话里意思,便是一旦开始往前走,就没有回头路了,接下来的太虚之巅,他要么死在那里,要么毁去神庭大阵,要么……和神庭大阵一起毁去。 可若是不去阻止,一旦神庭大阵开启,那时就再也无人能够阻止离恨天和神界的阴谋了,玄朝,胤朝,九幽城……这些地方,都将毁灭。 九幽女帝这次出来,必然是为了此事,她让自己先不要轻举妄动,看来她也已经做好了准备,太虚之巅,与离恨天生死一决。 洞府外面,柳衣衣等他从里面出来,立即走上前问道:“师父师父,鬼圣伯伯跟你说什么了呀?这么久。” 任平生轻轻一笑,揉了揉她的头发:“说你练功不专心,偷懒。” “唔……”柳衣衣将脸颊一鼓:“我哪有不专心嘛……” “师尊。” 这时,绛仙从外面回来了,任平生刚才听鬼圣说,她这段时间在找自己,上前询问出了何事,绛仙将他拉至一处无人之地,然后拿了一样事物出来。 这一刹那,任平生心里就像是被刺穿了一样,冷风渐渐吹红双眼,然后模模糊糊的视线里,又看见父亲向自己走来。 绛仙道:“是我从九幽剑尊手里夺回来的,那一日,我在玄朝发现了他的踪迹,他当时想去北荒的任家。” “我知道了,绛仙,谢谢你。” 任平生眼睛红红的,双手也在颤抖,将那事物接了过来,那是父亲的头骨。当年,父亲的首级不翼而飞,最终落在了九幽剑尊手里,此人一直想找到关于任家的那个十字秘密,所以取走了父亲的首级。 “我要回北荒,将父亲的遗骨,好好安葬了。” 无日峰距离玄朝并不算远,以任平生如今的修为,一道剑光便至,绛仙与他一起,今日刚把墓碑重新砌好,整个北荒城上空,忽然黑云大作,狂风肆虐,把一些房屋的瓦片都卷到了天上去。 “怎么回事?” 绛仙立刻去到外面,任平生也紧跟了出来,望着天上那黑云涌动,这绝不是降雨之象。 北荒城里都是些寻常百姓,哪见过今日这等怪异景象,不敢在外面久留,都迅速回了各自的家中,一时间,整座城变得空空荡荡,犹似死城一般宁静。 任平生知晓事情有异,向那天上道:“出来吧,装神弄鬼。” 就在他话音落下时,任家府邸上方的黑云涌散开来,然后在里面出现了一道巨大的黑影,任平生一下认出了这气息,说道:“又是你,阴护法,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如此诡异恐怖的画面,只怕会吓坏城里不少孩童,绛仙伸手一拂,一股法力涌散出去,立时让城中的凡人昏睡了过去。 “呵呵呵……” 那天上传来阴护法特有的诡异笑声,格外瘆人,只听他道:“任平生,今日可没有九幽女帝护你了,你再继续与离恨天作对,知道后果是什么吗?若是识相的话,将八荒鼎交出来,否则,这整座城的人,都会因你而死……” 绛仙冷冷道:“你若敢伤此城一个凡人,我必会让你魂飞魄散。” 阴护法向她看了一眼,阴森森笑道:“呵呵……你不是凡界的人对吗?我很好奇,你是如何绕过离恨天,下至凡界的……看来助你下凡的人,至少也是云瑶那个级别的了,呵呵呵……” “有意思,你居然还知道云瑶。” 任平生看着天上这个阴护法,这回终于开始有了兴趣,道:“说下去。” 阴护法冷嗖嗖笑道:“瑶光城女帝,如今神霄天阙四位天帝之一,谁不知晓啊?但有件事,你们一定还不知晓吧。” 任平生道:“你继续说。” 阴护法冷笑道:“那我就告诉你们,这座通天彻地阵,乃是云瑶在神界布下的神通手段,你们真以为,能够与她抗衡?” 任平生脸上依旧波澜不惊,淡淡道:“我开始有点相信你说的话了。” “呵呵……” 阴护法阴冷冷一笑:“你可以不相信,你不相信也好,你以为我只是在吓唬你吗?哦对了,你们已经惹怒了天女,知道吗?天女一怒,可比我上头的明尊还要可怕,你们一定不知道她是谁吧?那我就告诉你们一件事,千万不要惊讶,她便是云瑶在凡界的分身……” 听到此处,任平生再是平静如水的心,这一刹那也终于有了起伏,绛仙立刻将他按住,传以密语道:“师尊别信他的话,云瑶在人界绝无可能存在分身,否则她当初要杀你,不需要那么麻烦,派遣厉枭下来。” 第二百九十九章 破阵之法 经过绛仙这么一提醒,任平生很快平静了下来,这个阴护法的话,十句有九句是假,他今日来此,无非是想恐吓自己交出八荒鼎,他以为凭借云瑶二字能够震慑住自己和绛仙,只可惜,他弄错人了,他大概死都不会想到,这世上没有谁,比他任平生更加了解云瑶的了。 绛仙往天上看去,冷然道:“回去告诉你的主人,用不着来耍这些虚招,很快,我们就会见面的。” 阴护法彻底阴沉了起来:“如此看来,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本护法的耐心,是有限的……” “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绛仙神色冰冷,话音甫落,双眼瞳孔之中,忽然映出两道赤橙色的神光,一下朝天上激射了去。 “太乙神格!” 阴护法陡然一惊,在那两道光芒飞上来之前,立刻将附近的黑云聚拢了过来,然后气息瞬间消失,数日前他的一缕神元已经陨落在九幽女帝手里,今日可不想再陨落一道神元,否则他将沦为凡人之身。 直至许久,笼罩北荒城的黑云才散去,一束束阳光又照耀了下来,绛仙手一伸,解开了仙法,城中百姓纷纷苏醒过来,迷迷糊糊却不知发生了何事,好像做了一场梦。 绛仙看着远处天际,说道:“接下来离恨天必然会采取行动,师尊,我们如何应对?” 任平生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向她道:“绛仙,你如今在凡界动用神力,已经完全不受限制了吗?” 绛仙摇了摇头:“这具身体承受不住我全部神力。” “嗯……” 任平生点了点头,说道:“鬼圣前辈说他知晓破神庭大阵的方法,我们立刻去询问他。” 二人回到无日峰,也仅仅只过去一天,鬼圣见他今日回来,知他心意已决,说道:“神庭大阵,需要极强的动力才能运行,他们原本是打算以蟠龙印、八荒鼎、神龙玉这三样神器做为阵眼,现在没了八荒鼎,而阵眼缺一不可,八荒鼎也无可代替,因此这个方法只能作罢。” 绛仙问道:“那他们还有什么方法来运行大阵?” 鬼圣道:“自然有,当年曾有一座神石从神界坠落到太虚之巅,那座神石蕴含的力量极强,可以用来做神庭大阵的阵法核心,这样也能带动阵法运行,但这座神石却十分不稳定,因此当年他们选择了以三神器为阵眼,而抛弃了以神石做核心的念头。” 绛仙点点头:“我懂了,现在三神器缺失,他们只能拿神石做阵法核心了。” 任平生道:“也就是说,想要破阵,必定要先破坏阵法核心,也就是这座神石,只要将之毁去,阵法核心便毁,那时再以八荒鼎破去整座阵法即可。” 鬼圣道:“是这样没错,可那神石的力量太强,没人能够将之毁去,唯有将之浊染。” “浊染?” 绛仙和任平生均是神色一凝,听他把话继续说完,鬼圣继续道:“当年天地剧变,这座神石从神界坠落下来的同时,也有一颗魔元珠从神界的天魔外道坠落下来,落在了渊。” “渊……” 任平生心中一凝,是魔灭道那些人所在的地方,在云澜境的北上方,鬼圣继续道:“这颗魔元珠最终落在了渊魔极之地,一座名为黑渊的地方,而魔极之地,是魔域之主的地方,当年魔域之主曾尝试去拿取这颗魔元珠,后来发现这颗魔元珠里面凝聚的天魔气息太重,即使是他,也轻易靠近不得,他怕自身修炼的魔元受到其影响,而心性失狂,所以最终还是作罢了,那颗魔元珠也一直深埋在黑渊底下,不见天日。” 绛仙道:“前辈的意思是,去将这颗魔元珠从黑渊底下取出,然后利用这颗魔元珠,去浊染太虚之巅的神石,是这样吗?” 鬼圣道:“不错,这天下间,唯有这颗魔元珠,能够浊染太虚之巅那座神石。” 绛仙听闻,皱了皱眉,又道:“可这颗魔元珠如此重的天魔气息,连魔域之主最终都放弃了,那要如何将之取出?” 鬼圣点了点头:“是的,凡是靠近之人,必受其魔息侵染,极有可能从此心性失狂,堕为魔道,嗜杀成性。” 任平生深深锁起了眉,沉吟了半晌,才开口问道:“除了这魔元珠,前辈可还有其他方法破那座神石?” “有。” 鬼圣依然点头,绛仙听闻,立时心中开朗,又问:“什么方法?” 鬼圣道:“便是我身上的九枝神木。” 这一回,绛仙和任平生都愣住了,过了一会儿,任平生才开口道:“我知道了,这魔元珠,我会取回来。” “师尊!” 绛仙脸色一变,从天魔外道坠落下来的不明之物,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被那天魔气息浊染,便是师父七音都没有办法,她正要劝说之时,任平生手一抬,心意已决:“不必说了,我意已决。” 九枝神木离体,前辈必死无疑,若要搭上前辈一条性命去毁那神石,那他宁可他自己入魔。 鬼圣道:“渊并非善地,魔域之主也非易与之辈,再者,离恨天既然要以神石做阵法核心,那么必然也会派人前往渊,以阻止魔元珠出世。” 任平生道:“渊那边,我认识两个人,可由他们带路,魔域之主应是不会为难,至于离恨天,我亦能对付。” 绛仙立即道:“师尊,我与你一起。” “不。” 任平生摇了摇头,看着她道:“绛仙,你要留在无日峰,离恨天的人随时可能会来,八荒鼎我不便时刻携于身上,就放在无日峰,你须好生看护,此鼎亦是破神庭大阵关键所在,不能有失。” 其实他话外之音,是想让绛仙留下来保护鬼圣前辈,但在前辈面前,自是不好这么说出来,而绛仙也听得懂,最终咬了咬牙:“那师尊,你一定……要小心,凡事以自身为重。” “我知道。” 任平生点了点头,事态紧急,当下便也不多做犹豫,立刻去找花弄影和魔灭道两人,至于云裳,他定是不能带去渊的,有云裳和绛仙两人在无日峰,他倒也放心,除非离恨天来天女明尊那个级别的人物,再不济也是四大尊者,鬼族三圣什么的,光凭下边神庭那些人,想要对付如今神力觉醒的绛仙还差了一点。 …… “呵呵,上回的冰魄银丝,如何,好用吗?” 花弄影自是已经听闻太虚古族的事情了,今日一见任平生又来找她,立刻变得笑吟吟的。 任平生道:“确实好用。” “哼……” 花弄影轻轻一哼,又有些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呐,只记得人家的东西好,可人家的好却半点也记不住,你呀你,真是个没良心的,每次只会有事才来,说吧,今天又是什么事情。” 任平生便将魔元珠一事说了,这回花弄影听完,脸上半分笑意也无了,神情认真地看着他:“你真要去黑渊啊?那里是魔域之主的地方,这人可不好打交道,他与我们魔门,也不是一路的。” 任平生又问:“此人与魔门为敌吗?” 花弄影想了想,有些犹豫地道:“倒也不是,只是……唉,魔域之主若不愿别人把魔元珠取走怎么办?要不然,还是等魔灭道回来了,我问问他吧。” “那魔灭道此时在哪里?” “他呀,谁晓得呢,上回从古龙城出来,他不服气,大概又是去找神庭下边那些势力的麻烦了吧。” 花弄影正说着时,屋外忽然一阵劲风逼来,跟着是一道血色剑光,任平生瞬间反应过来,“铛”的一声,拿无锋重剑挡住了这一剑,两股力量爆发出去,一下把整座房屋都震塌了,花弄影从烟尘里匆匆退了出去,看着外面那人,嗔怒道:“魔灭道,你要死啊!” “嘿嘿!” 魔灭道脸上条条青筋暴绽,修罗剑上力量愈加凶猛,任平生以无锋重剑抵住,能够明显感受到,此人的修为,比上次出现在云澜天境时强了许多,若当时这人有此等力量,自己未必能那么轻易取胜。 “嘿!” 魔灭道对着任平生狠笑一声:“我刚才听见,你要去黑渊取魔元珠?” 任平生道:“你听见了那还多问。” “哎,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先停下来?” 两人力量激荡,这附近罡风涌动,便是花弄影,此时也不敢轻易靠近,任平生道:“你让他先停下来。” 此时魔灭道的力量太强,任平生若是先行收功,必受创伤,“服了你们两个。”花弄影看这二人都不愿收功,双手一拂,一阵花雾笼罩过来,这才把二人分开。 魔灭道狠笑一声道:“你确定,这魔元珠能对付得了那座神庭大阵?” 任平生道:“我确定。” “好!” 两人这回竟一拍即合,魔灭道狠狠道:“老子早就想搞离恨天了,那群孙子居然还想把魔门纳入麾下,这样一来,老子以后见了他们,岂不是还要低着头恭恭敬敬称他们一声神尊?” 花弄影看着面前这两人,一个鲁莽起来什么都不怕,一个行事没有任何顾忌,只怕这两人在一起,天都能给捅个窟窿出来。 第三百章 魔元珠 “那……当真要去黑渊吗?”花弄影看着面前两人,神色间还有些犹豫不决。 任平生道:“神庭大阵已经开始运行,事不宜迟,我们要尽快拿到魔元珠,渊你们熟悉,便由你们带路了。” 花弄影哼道:“那魔元珠可厉害得很,黑渊魔气又重,到时候我可不敢下去,要取的话,你们两个去。” 任平生道:“我自有办法。” 当下,三人说走就走,而路上任平生也得知了,离恨天妄图掌控渊,如此更好,这样一来,魔门便也与离恨天对立了,还有那魔域之主,显然也不甘臣服离恨天,所以这次,凭这一点,应是不会阻拦他们取魔元珠。 …… 渊,乃是凡界修魔之人聚集之地,势力之多,如天上繁星数之不尽,其中有名的,便是魔门、魔域之主这些了。 数日之后,三人已经在渊,这里与太虚之境截然不同,许多地方都是寸草不生,炎热无比,天上还有彤云密布,远远望去,就像是天空着火了一样。 黑渊在一个叫做魔极之地的地方,这里是魔域之主的领地,但凡修仙之人闯入,必死无疑。 傍晚时,三人已经来到这里,远远望去,只见暮色穹苍下一座座魔宫耸立,还有一些巨大的石像,无不透着一股森然气息。 这时,天上传来一个声音:“魔灭道,花弄影,你二人今日来此作甚?” 这声音听着有些冷酷,显然是那位魔域之主,人未现身,但这股威压,已如山之嶙峋。 花弄影朝那些魔宫里妩媚笑道:“魔域之主,我们今日来此,是想借一样东西的,拿去对付神庭大阵。” “是魔元珠,对吗?” 那声音仍是有些冰冰冷冷,听不出什么感情,花弄影笑道:“正是呢,魔域之主知道我们今日会来吧?” 魔灭道也向那暮色下一座座巍峨屹立的魔宫看了去,朗声说道:“魔域之主,那就直接开门见山了,我们要拿这魔元珠去破神庭大阵,你没有问题吧?” 过了一会儿,魔宫里才传出魔域之主的声音:“黑渊魔气甚重,且有凶兽出没,自己小心。” 花弄影一听,立时欣喜道:“如此说来,魔域之主是同意了?” 那声音便不再传来,任平生也并不感到意外,若是让离恨天掌控了渊,那魔域之主也会成为他人手中摆弄的棋子,既是如此,那魔域之主为何要阻拦他们去对付离恨天? 到夜幕降临时,三人已经来到那座黑渊,黑渊之下深不见底,有着一股浓浓的魔气笼罩,魔元珠就坠落在这深渊底下,但这么多年来,却始终无人敢下去寻找,即使找到了,也不敢轻易触碰。 花弄影停了下来,不再继续往前,说道:“这里就是黑渊了,前面魔气太重,我不想过去了。” “我去吧。” 任平生往前看了看,此处魔气确实极重,但还远远比不得天魔外道的一些地方,他以紫微神格护体,应是不惧此处魔气侵染。 “怕什么,我也去。” 魔灭道走了上来,不甘示弱,任平生道:“别跟丢了。”说完,身形一动,直接往那黑渊底下飞了去。 “嘿!谁跟丢还不一定呢!” 魔灭道也瞬间化作一道血影,往下面飞了去,花弄影看这二人眨眼就消失在了那浓浓魔气里,喊道:“喂!你们小心啊!” 黑渊之下,魔气滚滚,任平生已经在全身凝聚起一层紫火,如此可抵挡魔气侵染,魔灭道也在顷刻间追了下来,他身上则笼罩了一层血光,乃是天魔融血功,把周围的魔气层层阻挡在外。 并非说修魔之人就不惧魔气了,人界的修魔之人毕竟还是凡人之身,比不过天魔外道那些早已修成真魔的人,魔灭道本身就修炼天魔融血功,若再被这里的魔气侵染,极可能心性失狂,嗜杀成性,最后心智错乱,癫狂而死。 任平生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言,继续往下飞去,而越往下,魔气越重,周围山石嶙峋,加上夜黑,那些岩石的阴影后面,极可能藏着一两只凶兽。 两人飞了一路,犹不见底,魔灭道这一路也仿佛在与他暗暗较劲,就在这时,前面忽有凶兽气息浮现,任平生立刻停了下来,果然,那黑雾里面现出两道赤红光芒,走近了一看,却是一对凶兽之眼,那是一头体型巨大的凶兽,似狼一样。 “魔域之主说得没错,这下面有凶兽蛰伏,长年累月吸收魔气,大多已变得暴戾嗜血,当心一些……” 怎料任平生话还没有说完,魔灭道嘿嘿狠笑一声,祭出修罗剑,一剑朝那凶兽斩了去。 “铛!” 这一剑斩在那凶兽身上,竟发出金属一般的声音,那凶兽已然是金刚不坏之身,反倒把魔灭道手里的剑给弹飞了出去。 “吼——” 凶兽发出一声巨吼,直接朝魔灭道撞了上来,魔灭道还没反应过来,已被顶飞出去,虽未受创,可这一下摔在地上,也是说不出的狼狈。 转瞬间,那凶狼又朝任平生撞了上来,任平生没想到这黑渊底下的凶兽如此暴戾恐怖,双手迅速结印,一道紫微神火打过去,“滋”的一声,紫微神火打在那凶狼额头上,立时窜出一缕青烟,这凶狼虽是金刚不坏之身,但却极怕神火,这一下吃痛无比,立刻掉头往黑雾里跑了回去。 魔灭道还坐在地上,看那凶狼消失在黑雾里的影子,愤愤骂道:“这是什么鬼东西?连剑都砍不动。” 任平生收回目光,看了一眼落在他脚边的修罗剑,往魔灭道那边踢了一下:“喂,你东西掉了。” 魔灭道回过头来,看着落在地上的修罗剑,还被任平生奚落了,一下暴跳如雷:“啊啊啊!可恶啊!” 花弄影听见下面传来的动静,立刻紧张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他摔了一跤。”下面传来任平生的声音。 “啊啊啊!可恶!” 黑渊之下,两人继续前行,底下魔气越来越重,任平生低估了这里的危险,即使有神火护体,这底下的魔气也令他十分不适。 这下面地域也极广,想要找到魔元珠殊为不易,而且附近还有许多凶兽蛰伏,直到天快亮时,两人才终于找到那魔元珠坠落之地。 与任平生之前想象的有些不同,这里几乎被魔元珠砸了一个天坑出来,周围全是骸骨,有人的骸骨,也有凶兽的骸骨。 里面魔气极重,任平生以神火护体,魔灭道以天魔融血功护体,两人进入里面,终于看见了那颗传说中的魔元珠,大概有半个掌心那么大,呈血红色,里面不断有丝丝血气渗透出来,时而又变成黑色,看上去诡异至极。 “这玩意儿就是从神界坠落下来的?” 魔灭道看着那颗时而变得血红,时而又泛黑的珠子,大有轻蔑之意,任平生道:“神界也分仙域和魔域,这珠子,是从天魔外道坠落下来的。” 魔灭道斜睨了他一眼,啧啧道:“说得你好像去过似的。” 任平生摇了摇头,不去与他多说,走到那魔元珠前面,还未触碰,已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即使是有神火,都阻挡不了这股天魔气息,他这一世,还是修为太低了,抵御不住这天魔气息,换做上一世的话,神帝神格,万邪不侵,哪怕是天魔外道也随便他走。 “不行了吧?我来!” 魔灭道大大咧咧走了上来,手一伸,便要直接朝那魔元珠拿去,可还没有触碰到,忽然一阵恐怖画面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是一众厮杀的恐怖场景,仿佛天地日月都崩碎了。 “啊!” 魔灭道一下清醒过来,全身都冒起了冷汗,再看向地上的魔元珠,只见上面血气浮动,里面丝丝黑气缠绕,仿佛又诡异了许多,他竟是无法去触碰,稍微靠近一些,便会看见那些恐怖的画面,而控制不住自己。 “你我现在道行尚浅,此物不能直接触碰。” 任平生说着,取出早已备好的炉鼎,是一个巴掌大小的黑鼎,接着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这魔元珠放入鼎中,即使如此,里面的天魔气息也不断渗透出来,他又拿衣服包裹了几层,显然这等魔煞之物无法直接放入袖里乾坤,更不能收进神鼎里面,除非他想死了。 此时上面天已大亮,但这黑渊之下,永不见天日,依旧黑沉沉如同没有星月的夜晚,魔灭道看着他手里的包袱,里面不断有血丝和黑气渗透出来,说道:“这就好了?看上去也不怎么难嘛!” “嗯……” 任平生点了点头,看上去不难,是因为他有神格护体,换做其他人,根本不敢去触碰,现在魔元珠拿到了,须得尽快回去找鬼圣前辈,商议接下来的方法。 两人又回到黑渊之上,花弄影在上面等了一夜,已有些焦急,此时见二人无事,也终于稍稍松了口气,又看见任平生手里提着的包袱,里面不断有黑气血丝渗透出来,不由一惊:“是魔元珠吗?” 即使隔了这么远,她都能感受到那包袱里面的恐怖气息,别说她现在还没到化天境,便是到了,也不敢靠近。 “嗯……先回去吧。” 任平生看了看手里的包袱,现在也只能由他这么提着,等回去看看鬼圣前辈有没有办法封藏住里面的魔煞之气。 三人离开了渊,到第二天时,任平生越来越有一种眩晕的感觉,脑海里面,也不断浮现出一些恐怖诡异的场景,花弄影看他已是满身冷汗,又看了看他手里提着的包袱,关心问道:“你没事吧?” “我……” 任平生只感到一阵眩晕,只得将手里的包袱放下,然后去到一旁,坐下运功调息了一会儿。 “算了,我来拿!” 魔灭道手一伸,将那包袱拿了起来,他没有神格护体,只能以天魔融血功来抵挡这魔元珠的侵蚀。 接下来回云澜境这一路,便由两人轮流来提这包袱,每隔数个时辰交换一下,今日到了一座山谷里,任平生忽然察觉有些不对劲,这一路走来,为何如此安静,连风都像是静止了。 “怎么了?” 魔灭道和花弄影也停了下来,看着他。 “我们被人跟上了。” 任平生立刻屏住了呼吸,将神识笼罩出去,可对方隐藏之深,就像是藏匿于虚无之中一样,就连他的神识,都找不到踪影。 魔灭道立刻将手里的包袱拿紧了,另只手祭出修罗剑,冷喝道:“鬼鬼祟祟,跟了一路,还不滚出来!” 就在魔灭道话音落下时,周围阴风大作,虚空中一下出现了不少身影,任平生立即道:“是离恨天的人,看好魔元珠。” 第三百零一章 不测风云 此时魔元珠在魔灭道手里,周围那些身影,立时朝他冲了上来,魔灭道狠狠道:“找死!”一剑斩出,然而斩在那些身影之上,就像是斩在了虚影上面一样,没有丝毫作用。 “是幻影,小心。” 花弄影立刻来到二人身边,周围的身影越来越多,虚虚实实,就连任平生都不好辨清。 “嘿,有意思!那就陪你们好好玩玩!” 魔灭道面露狠笑,话音甫落,身上忽然血气大作,天魔融血功在一瞬间运转了起来,花弄影怕他这时莽撞,误中敌人诡计,说道:“不要中计!我来解决这些人,你们带魔元珠离开!” 话音落下,只见她双手一拂:“离花弄影!”刹那间,一股花雾从她身上弥漫了出去,暂时阻退了周围来袭的身影。 任平生道:“不要恋战,走。” 魔灭道有时虽逞匹夫之勇,可也明白眼下大局,不做犹豫,趁花弄影牵制住这些人时,他和任平生立即往外面飞了去。 一路不知飞出多远,直到后边没人跟上来了,任平生才看向他道:“把包袱给我。” 魔灭道看了看他,虽不愿在此时示弱,可这包袱他已拿了许久,加上刚才动用天魔融血功,再拿下去会被侵蚀,只好将包袱递了过去,哼道:“我可不是怕那些人。” 任平生没与他多说,可就在伸手欲接之时,一支诡魅箭忽然从虚空中射了出来。 “当心!” 二人几乎都在这一瞬间察觉危险,可那一支诡魅箭无影无形,来得奇快无比,纵使任平生瞬间放出千丝万引,仍是慢了一步,包袱一下被带走了。 “呵……” 虚空里出现了一道身影,那是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看上去有些诡异,包袱拿在她手里,她竟像是丝毫不受里面的魔元珠影响,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她修为极高,要么她本身就不惧天魔气息。 “找死!” 魔灭道看她抢走包袱,双足一蹬,全身血气大作,猛地一掌拍了上去,然而他这一掌打下去,对方的身影却一下消失了,下一瞬间,竟如鬼魅一样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她在你后面!” 没等任平生提醒,那诡异红衣女子倏地一掌打下,“砰!”这一掌结结实实打在了魔灭道背上,魔灭道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任平生看着这一幕,能够一下重创魔灭道,此人修为极高,他立刻将神力催发出来,一下飞了过去,欲将魔元珠夺回,可等他飞上去时,那红衣女子又诡异的出现在了十余丈开外。 “嘿!有意思!” 魔灭道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对着天上那红衣女子狠狠一笑,天魔融血功和楚家的无双玄通一样,受伤越重,威力也越强,这一刹那,他直接将天魔融血功催至极限,身上顿时血雾笼罩,魔气翻滚,宛若化身真魔一样,猛然朝那红衣女子冲了上去。 “血手遮天!” 魔灭道一声震喝,手一抬,一道血色手印霎时间遮天蔽日,猛地向那红衣女子打了去,此为魔门极招之一,将天魔融血功催至极限而发出的招式,施展之时,必自损一成血元。 “呵……” 那红衣女子却不慌不忙,在那一道血色手印打下来时,手一伸,“嗤”的一声,竟一下穿入了魔灭道胸膛里。 “噗!” 魔灭道顿时一口鲜血涌出,双眼圆睁,怎样都想不到,他的天魔融血功,竟如此轻易就让人破去了。 任平生眼见不妙,一瞬间飞了上去,可这时,天上一道黑影降下,带着一股诡异又凶猛的力量,任平生不敢大意,往后一纵,同时使出缥缈神剑掌,连发三道凌厉剑气,与那股力量相撞,顿时把周围的草木山石打得粉碎。 “凡界之人,自不量力。” 这时,天上那道黑影已经降下,是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看上去有些邪魅,他身上这股气息,与阴护法那些人,并不一样。 “魔元珠既已拿到,走吧。” 那黑衣男子淡淡说着,将双手负在身后,神色间丝毫未将任平生和魔灭道放在眼里,说罢,便要与那红衣女子离去。 这转瞬间,任平生已经想明白,这两人是离恨天的人,但不是天部的人,若是天部阴护法那些人,见了自己必然要捉拿,可眼前这两人,似乎目的只在魔元珠,魔元珠绝不能让这两人夺走。 “嘿,想走,留下魔元珠!” 魔灭道虽已被那红衣女子重创,但此时身上的天魔融血功仍然未灭,瞬间又化作一道血芒,冲了上去。 “莽夫之力,不足为虑。” 那黑衣男子眼中忽然闪过一道诡芒,手一伸,掌心蕴含一股无匹的力量,任平生神色一变:“当心!”说话同时,一道剑光放出,可仍是慢了一步,那黑衣男子出手迅捷无比,几乎一瞬间,在任平生那一道剑光飞至前,“砰”的一声,一掌重重打在了魔灭道天灵盖上。 “噗——” 这一下,魔灭道被打得七窍流血,心脉寸断,一下从空中坠落了下去,他与那黑衣男子的修为,实是有些悬殊。 “呵……感受你生命,最后的时刻吧。”黑衣男子诡魅一笑,将手收回,与那红衣女子一下消失在了虚空里。 “魔灭道!” 任平生一瞬间飞上去,只见魔灭道满脸是血,天灵已被那黑衣男子打碎,刚才那一掌,至少是化天境大天境的力量。 “呃……” 魔灭道满嘴鲜血不断涌出,此时已是连话都难以说出,最后只断断续续道出两句话:“去……不用管我……去把魔元珠……拿回来……” 任平生眼下非常清楚,魔灭道被那黑衣男子打碎天灵,重创元神,身上还被打入了一股诡异的力量,若不及时治疗,必有性命之忧,这时花弄影也不知在哪,多半还被那些人拖着。 “快……去……” 魔灭道满眼鲜血,最后说完两个字,再也无法开口,任平生手指一捏:“你撑住。”说完,手一伸,在他周围布下一层结界,然后再不犹豫,立刻去追刚才那两人了。 …… 数千里之外,那两人察觉他追上来了,黑衣男子道:“你立刻将魔元珠带回去,我来对付这人。”“你小心,这人可不简单。” 红衣女子说完,也不再犹豫,立刻化作一道红色剑光,往前飞了去,这时任平生已经追上来,那黑衣男子诡魅一笑,身影一晃,一下阻挡在了他的面前,淡淡笑道:“以凡人之身,修炼成神格,你很不寻常啊……天女大人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对你很感兴趣吧。” 任平生刚才已经猜到,离恨天“天地人”三部,这两人和阴护法的气息不同,不是天部明尊的手下,果然是人部天女的手下。 “呵……” 黑衣男子忽然出手袭来,任平生意在将魔元珠夺回,不愿与此人在这里多做纠缠,使出天外化天手神通,将此人逼退,然后瞬间身剑合一,化作一道剑光追那红衣女子去了。 双方就这样追逐了三天三夜,今日傍晚,任平生又追上了那红衣女子,那女子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淡淡笑道:“你还真是穷追不舍啊。”话音落下,四五道冰冷剑芒直接朝任平生斩了过来。 任平生立刻展开红尘步,避开这几道剑芒,然后使出云山七重影,七道剑影,从穹顶之上斩下,如影随形,无论红衣女子往哪躲,都避不开这剑影笼罩范围。 “呵……” 怎想那红衣女子身法也极其诡异,当剑影斩下来时,身影竟一瞬间从原地消失了,下一瞬间,又出现在了另外一个地方。 任平生立刻以神识将其身影锁定住,一剑刺上去,那红衣女子知他剑法厉害,往后一纵,同时袖中放出一道剑光,“铛”的一声,挡住他刺来的一剑,笑道:“如此好的身手,这么杀了,多可惜啊。” 任平生不与她多言,猛地又是一剑刺了上去,阵阵剑势绵密如雨,那红衣女子躲避不开,“嗤”的一声,衣袖被斩下来一截,手中拿着的包袱,也被斩开了,里面的黑鼎飞了出来。 任平生千丝万引一放,将那黑鼎夺了回来,红衣女子轻轻一笑:“既然你那么想要,还给你便是了。”说完,竟也不与他抢这黑鼎,一瞬间消失在了虚空里。 任平生暗道不好,果不其然,将这黑鼎一打开,里面空空如也,哪有什么魔元珠?显然是这两日,红衣女子趁机将魔元珠取出,交给了那黑衣男子,然后设法将他一路引至此处,那黑衣男子现在多半已经回到了离恨天。 “师尊!” 就在这时,后边一道剑光飞来,剑光落下,里面疾疾走出一道身影,正是绛仙,之前任平生已向她发去飞剑传书,今日她是循着气息追到这里来的。 “魔元珠,让他们抢走了。” 任平生看着刚才那红衣女子消失的方向,紧紧捏着的手指,最终还是慢慢松开了。 “风无常势,水无常形,师尊不必过于自责,魔元珠落在离恨天手里,也许……是天数使然。” 绛仙走了上来,任平生看着她,不知她后面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魔元珠落在离恨天那天女手里,怎么就是天数使然了? “师尊,另外还有件事……” 绛仙看着他,这回犹豫了许久,任平生问道:“什么事?” “魔灭道他……死了。” 第三百零二章 太虚之巅 “魔灭道,他……” 这一刻,听见魔灭道的消息,任平生心里竟像是被什么狠狠刺了一下,脑海里面,又浮现出了三天前,魔灭道满脸是血,让自己来追回魔元珠,不必管他…… “他……” 任平生手指越捏越紧,最终还是长长叹了声气,深深闭上了眼。 绛仙道:“昨日几个魔门长老来将他的尸身带走了。” “我知道了……” 任平生仍然闭着眼,这一刻,胸膛就好似被什么用力压着一样,透不过气来……离恨天,离恨天! “轰隆隆——” 天上忽然雷声作响,接着豆大般的雨点砸落了下来,很快已将远处的山影轮廓变得白茫茫一片。 任平生慢慢睁开眼睛,抬起头,任由冰冷的雨点打在脸上,雨从天上坠落下来,到了地上便消失。 雨越下越大,绛仙走了上来,问道:“接下来,师尊打算如何?” 任平生看着这天地间苍茫的雨,许久才道:“神庭大阵已经开始运转,到天启之日那天,很多人都会死去。” 他话到此处,回过头来,看着绛仙,继续道:“绛仙,你,还有我,我们有着神格,不会死,可是衣衣,月儿,冯鹤他们……还有很多人,他们没有神格,他们不是神,他们和魔灭道一样,他们会死。”话到最后,又向太虚之境的方向看去,说道:“在神庭大阵开启之前,必须去将阵法毁了。” 绛仙道:“可是魔元珠已经没了。” “魔元珠没有了,但……” 任平生一边说着,一边缓缓抬起手来,放在胸口上,触摸着里面传来的心跳,一阵一阵的心跳,像是蕴含了无比强大的力量,至死方休。 “我知道了。” 绛仙点了点头,任平生看着她道:“这一次会很危险,到时候其他人对付离恨天的人,但神庭大阵的阵法核心,只有你和我的神格能够将之破坏。” “嗯。” …… 这些天,无日峰也是阴云沉沉,魔元珠得而复失,似乎并不在鬼圣意料之外,此时听完任平生所说,鬼圣缓缓睁开眼睛,说道:“你们遇见的那两个人,应该是天女手下的两个高手,天女手中高手众多,这二人,一个叫做红药,一个叫做玄流。” 任平生道:“神庭大阵已经开始运行,魔元珠已失,接下来,我只能以神力,强行破碎阵法核心。” 鬼圣道:“这样一来,你的神格也会破碎。” 任平生没有说话,缓缓抬起手来,看着掌心一缕隐隐浮动的紫微神火,仿佛又看见了前世,天外之天,烟雨把神格给他的一幕,然后魂飞魄散,烟消云散。 “师哥,我把神格给你了……你要,活下去啊……” “烟雨……烟雨!” 任平生深深闭上了眼睛,手用力一捏,掌心的紫火消失了。 …… 一个多月后,人界修者已经聚集,这段时间下来,有不少地方的灵力都被神庭大阵汲取走了,生死存亡之际,各地势力也都暂时抛却前嫌,凝聚一心,共抗离恨天。 “他们修为太低,去太虚之巅,等同送死。” 九幽女帝落在任平生身边,看着无日峰外面那些修者,那些人里面,修为高的,神墟境,修为低的,连神合境都没到。 任平生知道,可是神庭阵外,有着离恨天无数人看守,光凭他和绛仙,云裳,九幽女帝,还有太玄帝那些人,根本无法突破。 三天后,众人开始出发,兵分三路,任平生这里一路,太玄帝那边一路,还有一路,是道门以及苏家、白家这些古世家。 花弄影也来了,今日她的脸上,再也没有任何笑容,任平生看着她,最终什么也没有说,花弄影道:“我不是去阻止离恨天的,我是去……替魔灭道报仇。” 万丈魔境这边,混天老祖和阴常君等人也来了,还有方妍,虽未现身,但任平生感应到了神印气息,她应该就在附近。 至于司命,这段时间任平生没有看见她,但想必决战之日,她必然也会出现在太虚之巅,没有人比她更想阻止离恨天。 “走吧。” 众人即刻出发,太虚之巅在太虚之境最高的地方,传说连通着神界,那里曾是凡界唯一能够去到神界的地方,但在当年那场绝地天通之后,太虚之巅就崩塌了,山峰岛屿,皆从天空中坠落了下来。 这天众人到了时,已是傍晚,看见一束金色光芒冲天而起,仿佛连通着天与地一样,一股磅礴的阵法之力,令人心神震撼,毫无疑问,他们此时看见的万丈光柱,便是神庭大阵发出的光芒了。 “凡界的修者,你们果然来送死了啊。” 就在这时,虚空里忽然出现了无数道身影,这些人有的背上长着双翼,有的全身金光笼罩,气息都不弱。 “你们妄动人界灵脉,今日必不会让你们得逞!” “妄动人界灵脉?人界的一切,都是昔日神尊赐予的,如今不过是收回来一些而已,就凭你们,也想阻止神庭大阵开启?那就不妨告诉你们,再有十二个时辰,大阵就会开启,你们都会成为祭阵之魂。” “十二个时辰,哼……足够了。” 九幽女帝冷哼一声,九幽血魂枪已出现在手里,一枪刺出,枪尖顿时爆发出一阵耀眼血芒,霎时间,风雷滚滚,天地震荡,即使是神庭这些半神,也挡不住她的一枪,横枪一扫,血芒无敌,直接将几十个神庭之人扫飞了出去。 “上!” 有了九幽女帝在前开路,后边那些修者也都冲了上来,一路往里杀去。 整个太虚之巅,今日震荡不休,仿佛又要崩塌一样,人界各地的修者差不多也都到齐了,甚至连道门的千霞大师和太霄真人今日都亲自来了,白慕晴自然也跟在千霞大师身旁,远远看见了任平生和九幽女帝。 “杀——” 一时间,杀声大作,整个太虚之巅,今日势必血流成河,此时在神庭大阵外面,八位神庭长老眉心深锁,一人道:“这群人界修者今日来势凶猛,万不可让他们扰乱大阵运行,魂宗的人呢,还没到吗?” 魂宗当年被离恨天的天女所灭,如今又不知怎么和离恨天走在了一起,这座神庭大阵,里面用以运转阵法的魂力,大多都是由魂宗送来的生魂。 另一人冰冷道:“等不了他们了,必须阻止外面那群人界修真者闯入进来,传令下去,立刻释放‘神傀’参战,消灭所有人界修真者。” 外面,众人杀得正激烈,忽然之间,天动地荡,从那云层之中,竟一下坠落了十几道金光下来,这些金光落在地上,全都变成了两三丈高的金人,双眼绽放金光,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恐怖的气息。 “那,那是什么?”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这十几个金色傀儡,已然冲了过来,犹似虎入羊群一样,抓住一人,那人连反抗都没来得及,“砰”的一声,便被那傀儡捏成了一片血雾。 众人这才意识到这些傀儡的恐怖,纷纷对其放去飞剑,然而飞剑斩在那些傀儡身上,只不断发出尖锐刺耳的金属声,却是伤不了其分毫。 而这些傀儡的手段却十分恐怖,没有什么花哨的招式,完全是凭着刀枪不入之身,闯入人群之中,然后用恐怖的神力,直接把人抓住,要么撕得粉碎,要么捏成一片血雾。 顷刻之间,已有许多人死在这些傀儡手里,余下的人也都吓得纷纷往后退去,断不敢再继续往前。 鬼圣道:“是离恨天天部炼制的神傀,不可力敌。”正说时,那十几只神傀又朝这边人群追杀了过来。 “哼!” 九幽女帝冷冷一哼,长枪一震,枪尖血芒大作,一枪向那傀儡刺了去,“铛!”却听一声刺耳疾响,许多人都被这下震得东倒西歪,凝神望去时,竟见那傀儡毫发无损,就连九幽女帝攻无不破的九幽血魂枪,都伤不了这傀儡。 “吼!” 那傀儡咆哮一声,猛然一抬手掌朝九幽女帝打来,“小心!”任平生瞬间冲了上去,以太虚化元劲去接这傀儡的掌力,可太虚化元劲能接活人的掌力,这傀儡乃是死物,如何接力? “砰!” 任平生硬接这一掌,顿时半身一麻,仿佛骨头都被震碎了,九幽女帝一下拉着他往后退去:“你上来做什么?”虽有些疾言遽色,可更多的显然是关心。 这时,云裳跑了上来,把任平生的手拉了过去,轻轻揉着:“阿平,你没事吧?痛不痛啊……”一边说着,一边以昆仑百花秘诀替他恢复,看上去心疼极了。 九幽女帝看了看她,轻轻一哼,才不去与一个小丫头争什么,这时,那十几只傀儡又冲了过来,九幽女帝神色一冷,长枪用力一划:“天魔炼狱!”虚空中顿时出现一道裂痕,恐怖招式,无可匹敌,将那十几只傀儡抵挡住了,附近的人也都赶紧退到了她的身后来。 “我没事。”任平生按了按云裳的手,又向身后的鬼圣看去,问道:“前辈,要如何破这些傀儡?” 鬼圣道:“用你的血。”  第三百零三章 冲破封锁 “我的血?” 任平生想了想,明白了几分,不做犹豫,咬破手指,一指朝一只傀儡眉心点去,“嗤”的一声,这傀儡碰着他的血后,眉心竟冒出一缕黑烟,原本坚不可摧的金身,额头上竟慢慢化开了一个洞。 这是因为,他修炼出了神格,加上他的血脉,本就不简单,至于绛仙则不行,绛仙虽也有神格,但这具身体是轻雪的凡人之身。 此时将那傀儡头上戳出一个洞后,任平生更不犹豫,掌心神火一凝,立刻将傀儡脑袋里的神识给抽离了出来,离恨天在祭炼这些傀儡的时候,往傀儡核心里打入了一道神识,此过程十分复杂,所以傀儡才会听他们的命令,一旦将这神识抽离出来,傀儡便不再动了,如同沉睡过去一样。 “噗通”一声,这两三丈高的巨大傀儡倒下去,立时扬起一片尘土,解决掉一只后,任平生立刻又朝另一只傀儡飞去,同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这只傀儡额头上戳出一个洞,然后将神识抽离了出来。 不到一会儿工夫,便有七八只神傀倒在了地上,剩下的傀儡向他攻来,九幽女帝护在他身旁,神枪虽破不得这些傀儡,但也让它们靠近不得。 远处众人见他能够破这傀儡,立时传来一声喝彩:“任少侠,好本事!”那说话之人是个须发皓白的老者,乃是苏家的一位化天境长老。 很快,剩下这几只傀儡也被解决掉,就在这时,一阵黑风忽然朝任平生袭到,绛仙瞬间上前,一掌将那黑风震散,里面立刻现出一道人影,那人脸上阴气沉沉,但身上的修为气息却极强。 “呵呵呵,终于见面了,任平生……” 那人连声音也给人一股胆寒的感觉,众人听着有些耳熟,立刻惊醒过来,是那天出现在古龙城的阴护法! “呵,原来有鬼圣在,我就说,就凭这些凡人,如何这么轻易就破了外面的阵法。”阴护法又朝后边的鬼圣看了去,阴恻恻一笑,下一瞬间,立时袭了过来。 “你当本宫不存在吗?” 九幽女帝长枪一挑,一阵血芒朝那阴护法打去,阴护法知晓眼前这些人里面就属九幽女帝修为最高,不敢硬接这一枪,双手微一结印,眉心一道黑色剑光飞出,乃是他祭炼的“玄冥阴魂剑”,剑一飞出,四周顿时阴风煞煞,鬼哭狼嚎,“铛!”剑光与九幽女帝的长枪撞在一起,立时形成一股恐怖的力量漩涡,众人皆不敢靠近,连化天境触之都必伤。 “九幽女帝,你当真要与我离恨天作对是吗?” 阴护法满脸阴鸷神情,可偏偏以他的修为,又制不住对方,九幽女帝冷冷道:“你眼睛瞎了,看不见吗?” “便是你自己找死!” 这一刹那,阴护法身上力量增强许多,连那玄冥阴魂剑也一下变得十分可怕,在剑光四周,竟有一道道黑色死魂浮现,猛地朝九幽女帝扑噬了去。 “哼……旁门左道。” 九幽女帝依旧眼神冰冷,手指一划,一道鬼母灵力射过去,那些阴魂一触碰到这股灵力,立时便如火灼一般,发出阵阵刺耳尖啸,不到片刻,便全部焚为了灰烬。 阴护法一恼怒,又放出三道剑光,皆是十分厉害,九幽女帝一边与他周旋,一边向任平生道:“你去里面破阵,我很快就来。”言下之意,便是很快就能解决掉这个阴护法。 任平生也不多做犹豫,今日目的是破坏神庭大阵,而非与离恨天的人在这里恋战,当下立刻往里飞了去,绛仙和云裳跟在他的身边,远处太玄帝那些人,以及道门那边的人,看见这边突破了,也杀了过来,众人一起往里突进。 由于刚才破了离恨天的傀儡,这会儿众人士气高昂,很快已杀到太虚之巅里面来,夜幕轻垂下,已经能够远远看见那座神庭大阵了,但神庭的高手也有着不少,很快这些人也杀了出来,漫天神火降下,众人不敢直撄其锋,立即又往后退去。 绛仙和任平生不惧这些神火,立刻打起头阵,双方就这么打了一晚上,到第二天天亮时,神庭大阵忽然剧烈震荡了起来,霎时间,风云变幻,天地失色,这边众人俱是一惊,难道此阵要开启了吗? “还有六个时辰。” 任平生向神庭大阵那边看了一眼,若在这六个时辰之内,也就是今日傍晚前,不能将阵法核心摧毁,那么整座神庭大阵就彻底开启了,到时候再也无人能够阻止。 “你们真的以为,能在这六个时辰内破阵吗?” 就在这时,天上忽然传来一个冷冷的笑声,任平生听得出这声音,是那天来抢魔元珠的两人。 话音落下,两道人影瞬息落至,一个是身穿红衣的女子,一个是身穿黑衣的邪魅男子,正是离恨天女手下的两个高手,红药和玄流。 看见这两人下来,神庭的那些长老立刻变得恭恭敬敬起来,而花弄影一看见这两人,立时飞了上去,任平生向她道:“这两人修为很高,勿要大意。” “呵呵,有意思,那今日就陪你们好好玩了。” 那两人一下攻了过来,花弄影绝非其中任何一人对手,任平生欲要上前,这时一道剑光飞来,将他阻退了回去。 任平生向那剑光飞来的方向看去,只见那边忽然出现了许多身着黑衣的人,从气息上来看,应该是魂宗的人。 “魂宗的人?” 众人也立刻注意到了那些人,若是魂宗的人今日也来相助离恨天,那恐怕不易对付了,魂宗让人忌惮的不止是那些化天境长老,还有他们手里祭炼的死魂,不死不灭,十分恐怖。 除了魂宗的人,楚家的人今日其实也来了,只是楚家的人现在藏在暗处,他们绝非是来相助离恨天的,而是想趁机袭杀任平生。不过在暗处同样还有一人盯着他们,今日也未出手,便是方妍,只要楚家的人对任平生出手,那她便立刻出手。 “今日你们怎么打随意,但这人的魂,我要收了,这是魂尊之命。”魂宗几个长老走了出来,其中一人指了指任平生道。 “看来,今天送死的人很多。” 九幽女帝长枪一指魂宗那边,冷冷道:“那就把你们的死魂,都放出来。”“哼。” 魂宗那几个长老也是一样冰冷,直接将死魂召唤了出来,上一次,任平生灭去他们的死魂,这一次,似乎他们已经找到应对方法了。 天上突然出现这么几道恐怖死魂,众人立刻紧张了起来,由于魂宗的突然到来,加上红药和玄流两人实力不俗,双方又陷入了胶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直到正午之时,那座神庭大阵光芒万丈,附近震荡得更加凶猛了,可这边众人仍是难以突破进去。 “还剩三个时辰。” 云裳往那边看了一眼,神情已是有些焦灼,再这么拖下去,这座阵法就要开启了,可现在那附近已被一股神秘力量封住,即使突破神庭和魂宗这些人,也未必能够轻易过去。 就这样到下午时,神庭的人已经越来越多,而人界众修者这边,已是死伤许多,仍无法靠近那座神庭大阵,连靠都无法靠近,更别谈毁阵了。 太玄帝道:“诸位听我一言,必须送他们两人去到阵法外面!”两人自然指的是任平生和绛仙,众人都看了过来,只有他们能够毁去那大阵的核心,而神庭那边也知道,所以根本不会让他们两人有机会靠近。 “可现在怎么过去?那边全是他们的人!” “我知道了。” “师弟,你做什么!” 忽然,只见一个身穿青衣的老者向那边飞了过去,可他这么飞过去,不是送死吗?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那青衣老者飞到神庭的人堆里面,双手结印,“轰”的一声,一股力量震荡出去,一下把神庭几十个人都炸飞了出去,竟是自爆了元婴。 “师弟……” 这边所有人都愣住了,随后才有人反应过来:“快冲!” “嘿,我也活够了,当年那场剧变,乃是我等宿命,逃不过的,师弟,我这便随你来了。” 另一个紫衣老者也冲了过去,同刚才那个青衣老者一样,直接在神庭那些人里面自爆了元婴,如此才能炸开一条通路来。 “冲啊!” 众人都立刻冲了上去,太玄帝愣在原地,没想到他们师兄弟二人竟以这种方法开辟道路……但此时不是感伤之时,立即向任平生道:“任小友,趁现在,快!” 任平生和绛仙看着这些赴死的人,最终一咬牙,也不再犹豫,趁着众人替他们开辟出一条路来,立即飞了上去。 “轰——” 又是一声巨响,又有人自爆了元婴,接着是一声一声,如雷一般的响起的巨响。 这一幕,把神庭的人都惊呆了,就连离恨天红药和玄流两人,此时都不得不暂时退开,他们实力虽强,可也禁不住一个元婴修者自爆元婴。 “这群蝼蚁,疯了么?” 离恨天的人做梦都想不到,三界之中,向来最是贪生怕死的凡人,竟会以这种方式冲破神庭的封锁。 有众人如此开辟出来的一条路,绛仙和任平生终于成功来到了神庭大阵外面,可这附近却被一股神秘力量禁锢了,除非把这层力量击碎,否则无法进入里面。 第三百零四章 神庭大阵 “师尊。” 绛仙向任平生看了一眼,两人彼此点点头,合力一剑向那神秘禁锢斩去,“轰”的一声,这股力量却将二人弹开了。 “不行。” 任平生摇了摇头,这层神秘力量的禁锢,显然无法凭借强力冲破。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有两道身影飞来,其中一人身穿红衣,脸上戴着一张轻纱,是司命,而另一人是当初从镇魔崖冲出来的神秘白发男子,他的名字叫做独孤剑。 “看样子,来得不算晚。” 司命迅速往任平生这边飞了过来,没去管那下边尸首狼藉,而独孤剑看着周围狼藉一片,尸积如山,忍不住一叹。 任平生看她飞来,问道:“有办法破开这层禁锢吗?” 司命道:“八荒鼎给我,快!” 这一次任平生没有犹豫,立刻将八荒鼎取出,向她掷了过去,司命接住掷来的八荒鼎,往鼎上一拍,口中不断念诀,立时一阵狂风刮起,然后只见那一层神秘力量,竟不断被吸往了八荒鼎里。 任平生一下明白过来了,他刚才还以为司命要以八荒鼎的力量破开这层禁锢,但怎么不想一想,八荒鼎做为三神器之一,连八荒之力都能吸收,为何不可把这层神秘力量给吸收了呢? “糟了!” 神庭大阵外面,八位神庭长老见他们辛苦凝聚起来的禁锢之力被八荒鼎吸了去,一时俱是脸色大变。 “阻止她!” 红药和玄流两人立刻向司命杀了过来,此刻司命要控制八荒鼎,没有任何防御,一旦被打中,必受重创。就在这时,一道剑影斩来,“轰”的一声,直接将那二人震飞了出去,却是独孤剑出手。 独孤剑的修为自不必多说了,一剑一个化天境,十个红药玄流都不是他的对手。 很快,这外面的禁锢之力已被收入八荒鼎中,整座神庭大阵立时暴露了出来,但化天境以下之人,也不敢轻易靠近。 里面八个神庭长老攻了出来,九幽女帝一瞬间上前,长枪横扫出去,立时将这八人震退了出去。 “我对付他们,你去吧,小心些。”九幽女帝向任平生看了一眼,说道。 任平生也不多做犹豫,立刻和绛仙往阵法飞了去,只见那座神石悬浮在阵心之上,就像是一颗巨大的心脏,里面不断有红光闪烁,透着一股仿佛能毁天灭地的力量。 任平生看着眼前这座神石,去想前世的记忆,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不过能够感觉出来,这绝非寻常之物,已经过了万年,里面仍然凝聚着一股毁灭力量,怪不得之前离恨天不拿这座神石来做阵法核心,因为一旦出错,整座神庭阵都会被冲毁。 现在,只要他将这座神石毁去,整座神庭大阵便失去了阵法核心,无法再运行,然后再将之摧毁。 可是摧毁这座神石,他的神格,也可能一并毁去。 “师尊……我来吧。” 绛仙拉住了他,又看向阵法里的神石,说道:“我来破这座神石,师尊还要保留神力,等会破去整座大阵。” “绛仙,你确定……没问题吗?” 任平生看着她,绛仙摇了摇头:“没事的。”她说着,往前走了去,这一刻,在她脑海里又响起了当初师父七音的话:“颦儿,你要记住,你的神格一旦在人界陨落,你便再也回不来了……最终结果,是灰飞烟灭。” “姐姐,小心呐!” 柳衣衣在远处,站在鬼圣身边,也是满脸的紧张,冯鹤和碧玄衣今日也来了,此时看师叔祖和绛仙师叔去毁那座神庭阵,他们也是说不出的紧张。 绛仙不再犹豫,往空中飞了去,双手微一结印,胸前立时绽放一道金光,这道金光,如流水一般,与那座神石连接上了,整座神石,立时剧烈震荡起来,连同整座神庭大阵,整个太虚之巅,这一刻都震荡了起来。 任平生看着这一幕,一颗心也忍不住剧跳了起来,他怕会出现意外,这座神石会和绛仙一起毁去。 “阻止她!” 神庭的人看她要毁去神石,立刻飞了过来,任平生挡住这些人,眼下是至关重要之时,绝不能让绛仙受到任何打扰。 傍晚即将来临,只剩下一个时辰不到了,任平生替绛仙挡住外面神庭那些人,但就在这时,一道剑光忽然从天而降。 这一道剑光来得太快,即使是任平生也慢了一步,远处,鬼圣神色一凛,这道气息……不妙。 “嗤——” 一声疾响,绛仙也未能反应过来,已是一口鲜血涌出,被那人一剑从后面贯胸而过。 那人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斗袍,冰冷地笑了笑。 “绛仙!” 任平生一瞬间飞过去接住绛仙,鬼圣疾道:“当心,是天部四尊者!” 不等鬼圣话音落下,那黑袍人一剑斩来,恐怖力量,无可匹敌,这一瞬间,九幽女帝飞了上去,“铛”的一声,拿血魂枪接住这一剑,竟被震得往后飞了出去。 “凡界的蝼蚁,真是碍事。” 那黑袍人剑锋一划,一股冰冷的气息,陡然从身上散开了出来,神庭的人见到他,都立刻参拜了下去:“拜见风神尊!”就连那阴护法,此时也毕恭毕敬地站在了一旁。 原来这黑袍人,便是天部明尊之下,“风火云雷”四大尊者之一的风神尊,刚才出手的那一剑,已然是凌驾于化天境之上的修为。 “是地元境强者……” 这一刻,即使是太玄帝、重阳真人这些人界强者,都不由屏住了呼吸,在这股强大气息震慑下,他们这些化天境的人,就像是变成了那些神墟境、神合境在他们面前时一样。 “地元境……” 许多人都颤栗了起来,化天境之人在地元境强者面前,不堪一击。 所谓地元境,便是指那些本该飞升神界,却停留在人界的强者,也就是要化天境渡劫成功之后,才能踏入的境界。 倘若没有三百多年前那场剧变,也许如今还能见到一些地元境强者,可因为当年那场剧变,天地灵气消失,无法继续修炼,现在人界哪去找地元境的强者?没有千年道行,绝对修炼不出来。 而眼前这个风神尊,竟是一位地元境强者,那离恨天的三位首领呢?又是到了什么境界…… 也幸好因当年那场剧变而出现的天地禁制,否则那三人任意来到凡界行走,根本无人能敌。 “她怎样?” 九幽女帝向任平生看去,刚才风神尊那一剑,震得她满手都是鲜血。 “绛仙,绛仙!” 绛仙刚才被风神尊一剑穿透,此时满嘴鲜血,“姐姐,姐姐!”柳衣衣也跑了上来,看见姐姐重伤,一下哭了出来。 “我,没事……” 绛仙脸色煞白,刚才她在关键之时被风神尊一剑重创,神格受了些损伤,倒也不会这么轻易破碎,但这伤只怕一时片刻好不了。 任平生向风神尊看去,双眼一下变得格外寒冷,而风神尊看着他,眼神里有的只是一股轻蔑:“如蝼蚁一般的弱者,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想保护别人,真是一个笑话。” 九幽女帝冷笑一声道:“你可千万别这么说,你这一世要是也只才修炼个三十年,说不定现在连蝼蚁都不如。” “哼……” 风神尊身形一动,如一阵疾风,瞬间又是一剑斩来,另外一边,司命向独孤剑道:“你去拦住他。” 不必司命提醒,独孤剑瞬间而动,“铛!”一声巨响,震得众人双耳欲裂,风神尊这一剑,被独孤剑挡住了。 两人凝立半空中,长发乱舞,显然独孤剑也是一位地元境的强者,昔日的修为,还在风神尊之上。 “独孤剑,当年问剑海,第一人。” 风神尊看着眼前这个能够与他匹敌的白发男子,淡淡道:“看来这是你第二次,要与离恨天为敌了。” 独孤剑话并不多,只道:“独孤剑已经死了。” 下边,众人皆不敢靠近,绛仙抓着任平生的手,有些艰难地道:“师尊……现在,快去……我没事……” 这时,司命飞了过来,两指一并,往绛仙身上点了几下,又向任平生道:“没时间了,快去,这里有我,她不会有事。” 任平生看了看绛仙,最终还是往神庭大阵那边飞去了,傍晚已至,若不能赶在日落前摧毁阵法核心,那就没有机会了。 “阿平,我和你一起!” 云裳也朝他飞了过来,任平生向她看了看,点点头,两人一起往那神庭大阵飞了去,九幽女帝则在一边,替二人清扫出一条道路来。 到了那神庭大阵前,因为刚才绛仙未能成功,此时阵法核心外面又多了一层强大的屏障,乃是神庭大阵最后的防御,云裳向他道:“我们合力,打破这层屏障。” “嗯。” 任平生不多犹豫,立刻与她合力,就像当初在云澜天境对付那座镇魔石一样,此刻同时向阵法核心外面的屏障打去一道法力,“轰隆隆!”整座阵法立时震荡了起来,外面的人也都屏住了呼吸,感受到了一股可怕的天地之威。 太玄帝、混天老祖、阴常君,还有道门那边等人,全都看向了这边,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天空愈加昏暗,连最后一丝夕阳余晖,也快要被吞没了,可阵法核心外面这一层屏障,就像是成了一层坚不可摧的堡垒,任由云裳和任平生两人如何发力,也始终岿然不动。 “怎么办?” 眼见天已快黑,远处众人,脸上神色都越来越着急了。 “命也可奈何啊……”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青衣的老者来到了阵法前,又向身后一人道:“师弟,羽儿和叶儿,就拜托你了。” “师兄……你要做什么?” “这三百年,我大限已至,罢了。” 那青衣老者摇摇头,又向任平生和云裳看去:“任少侠,云裳姑娘,接下来,就拜托你们了。”说完,手中捏了个玄门金印,整个人化作一道长芒,竟一下朝那阵法撞了去。 “轰——” 强大的能量激荡开来,顿时令得山动地摇,后边的人都惊呆了,跟着又是一声叹息响起,叹息落下,便是一道金芒,朝那屏障撞了去。 “师兄,不要啊!” “师父!” …… “任少侠,云裳姑娘,就拜托你们了。” 又一位正道玄门的老者朝那神庭大阵撞了去,经过多次撞击后,那层屏障上面,终于出现了丝丝裂痕。 “前辈……” 云裳看着这些玄门老一辈的全都赴死而去,这一刻,双眼里面,也一下凝聚起了泪水。 “呵呵,以为这样,就能阻止大阵发动么?凡人就是天真。” 远处,阴护法冷冷一笑,尽管那层屏障上面被撞出一丝丝裂痕来,但这种程度的破坏,他们根本不担心屏障会破掉。 “时间来不及了。” 远处太玄帝等人一颗心都剧烈跳动了起来,由于刚才绛仙欲破阵法核心,现在这层屏障,便是神庭大阵启动的最后防御,已是坚不可摧,这么撞击,即使去牺牲再多的人,也至少要一夜时间才能破开,时间不够了。 第三百零五章 天女降临(重要章节) “呵呵……凡人,享受你们最后的生命时刻吧。” 天女手下的红药和玄流两人,这时直接退到了远处去,他们坚信,这些人是无论如何也破不开神庭大阵的这层屏障了。 “我们也去!” 这时,正道玄门那边又有不少人往神庭大阵冲了去,可即便是冲上去的人再多,阵法核心外面那一层屏障,也无法在这仅剩的短短时间里破开了。 “呵呵,蝼蚁再如何挣扎,也只不过是延缓了死亡而已,感受……黑夜降临吧。” 玄流站在天上,冷冷的笑着,可就在这时,“嗖”的一声,一截黑影从人群后方射了过来,“砰”的一声,打在那层屏障上面,竟一下穿透在了上面,那是一小截黑色的木枝,打在屏障上面,这层屏障立时裂开无数裂痕。 “嗖!” 又是一声风响,然后“砰”的一下,又是一截黑色木枝打在了屏障上面,任平生看见这两截黑色木枝,整个人一愣:“前辈……”回头望去,只见鬼圣双手不断结印,“嗖”的一声,又一截神木枝从他身上飞了出来,“砰”的一下,钉在了屏障上面。 顷刻之间,整个屏障上面已被打入五根神木枝,遍布裂痕,仿佛随时都会崩塌,神庭那边的人也没想到,这人竟能破神庭大阵最后的屏障,红药跟玄流两人更是眼神一冷:“九枝神木!” “鬼圣,你活着还真是碍事啊。” 就在这时,天上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然后是一道极强无匹的力量,直朝鬼圣打了去。 九幽女帝身形一动,一下飞到天上,“砰”的一声,以九幽血魂枪挡住那一道力量,可自身却被震得不断往后退了去,这股磅礴的力量气息镇压下来,便是那些化天境之人都感到一阵胸闷气短,显然又是一位地元境的强者降临。 天上那道人影慢慢现出身来,却是一个身着白袍的中年人,此人便是风火云雷四大尊者里面的云神尊。 “九幽鬼母的传人?” 云神尊看着眼前这个九幽女子,眼神里闪过一丝惊疑,下一瞬间,便是冰冷的杀机,一股恐怖的地元境力量,如同山岳一般,直朝九幽女帝压了下来。 “哼……” 九幽女帝冷冷一哼,这一刹那,在她眉心之上出现一道红印,双眼之中,也有两道红光绽放出来,胸口处更是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凝聚,手里的九幽血魂枪光芒大作,竟是硬生生将这位云神尊的地元境力量抵挡住了。 而阵法这边,众人都在拼了命努力,那层屏障上面的裂痕越来越多,任平生屏住呼吸,这一刹那,再不犹豫,龙魄劲三魄合一,顿时惊现百丈神龙之影,带着毁天灭地的磅礴之势,向那阵法屏障冲了去。 “轰——” 整个阵法屏障,立时应声而破,犹似琉璃一般碎裂,四溅开来。 那一座红色的神石,乃是阵法核心,此刻终于再次暴露在了外面,天边仅剩一丝夕阳余晖,云裳疾道:“阿平,趁现在!” “啊——” 这一刹那,任平生猛将神格之力催至极限,将神鼎里的紫微神火,全部凝聚了一起,可就在这时,天上一道寒芒,瞬息而至。 “阿平小心!” 云裳一瞬间飞过去,“嗤!”鲜血四溅,一把冰冷的利刃,从后面将她穿透了。 “阿平……” 云裳伸着手,满嘴鲜血,双眼瞳孔,也渐渐失去了颜色。 “云裳!” 任平生瞬间飞过去,将她接住,当抬起头来时,眼前看见的,是一个身穿白衣,脸上冰冷无情的女子。 “啊!” 任平生凝聚神力,一掌向这女子打去,可这女子身影万变,竟从他这一道掌力之中穿透了过来,“嗤”的一声,手里的剑,一剑精准无误刺入了他的心脏里面。 “呃……” 任平生一口鲜血涌出,顿时再无力气,连手中抱着的云裳,都坠落了下去,冷风吹过,犹带呜咽之声,像是天地间的悲鸣。 “师父,不啊!” 柳衣衣看那人一剑刺入师父心脏,顿时泪如雨下,九幽女帝也愣住了:“任平生……” “糟了。” 司命暗道不妙,这回连唯一一个能破神庭阵的人都死了吗? “是玉生烟。” 鬼圣看着天上那个宛如月华一般出现的冰冷女子,在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手里的剑,也没有任何感情。 她是天女手下四大高手里的玉生烟,是和风火云雷四尊者一个级别的人物,修为远在红药和玄流之上。 “呃……” 任平生低着头,看着这把刺入心脏的剑,鲜血,不断从胸膛涌了出来,他的意识也渐渐模糊了,外面喧闹的声音慢慢消失,然后寂静之中,是一个心跳声慢慢响起。 “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 这样一个心跳声,仿佛在天地之间响起,所有人的心脏,都跟随着这阵心跳剧烈跳动了起来。 “咚咚!咚咚!咚咚!” 这心跳之声,越来越剧烈,到最后竟如沉雷在天地间响起,在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这一刹那,他们仿佛感受到了一股太古逆天血脉的气息,苏醒过来了! 而与此同时,在世间某个未知之地,也有这样一个心跳声响起,频率和任平生一模一样,黑暗之中,那是一双仿佛沉寂了千年万年的双眼,睁开的一瞬间,双眼之中倒映着的,竟是那万千已逝的仙魔神佛影。 “咚咚!咚咚!咚咚!” 这一阵在天地间回荡的心跳声还在不断加重,连同整个太虚之巅,这一刻都像是跟随着颤动了起来,所有人都能够感觉到,脚下如同心脏一般在跳动。 就在这一刻,任平生猛然抬起了头来,双眼之中,竟爆发出两道恐怖的金芒,一股逆天之力,就像是洪水决堤一般,从他胸膛冲出,势不可挡,毁天灭地,“轰”的一声,竟将玉生烟这样一个地元境的修者,一下给震飞了出去。 “啊——” 任平生仰头发出一声长啸,这一刹那,在他身上的太古血脉气息炽燃,天逆剑的剑影,竟又出现在了他的身上,就像那次在云澜天境时一样,而这一次,天逆剑影变得更强了! “那是……” 在场之人,所有人皆目瞪口呆,天逆剑早在万年前就消失了,随着烟雨无尘那一世的陨落而消失,无人认得出此刻天上这道剑影,那是天逆剑的影子。 “天逆剑……” 任平生慢慢将天逆剑影拿在手中,就像是当年拿着天逆剑一样,万古一剑,一剑一心……这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啊——” 任平生一剑向那神庭大阵里的神石斩了去,天逆剑影,万古绝世,“轰!”整座神石应声而破,大阵一颤,轰然崩塌,附近的所有人,皆被震飞了出去,天地之间,滚滚尘烟笼罩,有如长夜来临。 “神庭大阵……崩塌了!” 随着神庭大阵的崩塌,这太虚之巅也开始坠落,先是一些岛屿,然后是一座接一座的山峰,不断往下坠落。 “这里要崩塌了!” 众人慌乱之中,已经找不见路,一旦虚空崩塌,所有人都会被埋葬在这里,必死无疑。 任平生的心跳,开始逐渐平息了下去,手里的天逆剑影,也慢慢消失了,他看着被毁去的神庭大阵,这座阵法,被摧毁了,在最后一刻。 夜幕终于降临,天边最后一丝余晖也被无边无尽的黑暗吞没了,整片天空,一下暗了下来,周围竟变得诡异的安静。 所有人都不动了,在这股诡异气息笼罩下,就像是坠入了无边黑暗的噩梦之中一样,不对,天怎么会突然一下就黑了?黑得未免也太快了。 “糟了,是她……” 司命脸色一变,此时想要逃离,然而竟像是被什么禁锢住了一样,再也动弹不得,周围的一切,都像是被禁锢住了,空间,时间,所有的一切,连那些原本还在崩塌的山峰岛屿,这一刻都静止了。 众人双目圆睁,在天空中慢慢飘起了羽毛,一片一片,竟然是黑色的羽毛。 “躲开!不要碰到这些黑羽!” 鬼圣立刻出声警告,然而终究是慢了,那些黑色羽毛飘落下来,竟爆发出一股惊人的力量,就连太玄帝这些化天境的强者,都被震得吐血飞了出去。 “咚咚,咚咚,咚咚……” 这一刻,任平生的心脏又开始剧烈跳动起来,但这一次,却和刚才不一样,这种感觉,就像,就像……不,不对!为何这股感觉,竟会如此的强烈?不,不可能…… 不可能啊! 看着夜幕下出现的那道美丽而冰冷的身影,任平生的双眼里面,忽然有眼泪涌出,不,不可能啊……她已经,死了啊。 “是离恨天女……” 众人惊醒了过来,是离恨天,那位最恐怖无情的天女! 那一道身影,瞬息而至,“嗤”的一声疾响,那一只如霜般冰冷雪白的手,竟刺入了任平生胸膛里,扼住了他的心脏。 这一刹那,任平生的心脏停止了。 “你竟敢,毁了我的阵法?” 冰冷的声音,令所有人都有种坠入深渊的感觉,“师尊……”绛仙看着这一幕,一下飞了上去,还有九幽女帝,以及暗处的方妍,可当三人飞上来的瞬间,离恨天女衣袖一拂,“砰”的一声,三人直接被打得吐血飞了出去。 “阿平……不啊……” 云裳忍着伤痛,纵身一跃,胸口又有金光浮现,是她体内封印的那股力量,可当她飞过去时,天女手指轻轻一抬,一道冰冷的血芒朝她打来。 “噗!” 这一道血芒,直接从她胸口穿透了过去。 “阿平……” 云裳身子一顿,下一刻,宛若风中残蝶,坠落了下去,在意识即将消散之际,却又看见了一幅一幅鲜活的画面。 “姐姐是世上最好看的人……比那天上的花儿还美,哦不,比那天上的月亮还圆,不,不是……” “唐惊风,你若敢伤他分毫,他日我必将十倍奉还!” “阿平,我知道是你,为什么你不敢见我?” “姐姐,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好吗?从前,有只调皮的鹿儿……” “姐姐,姐姐……” “阿平……我想起来了……” 云裳眼前一黑,在坠落下去时,彻底失去了意识。 …… “呃,呃……” 任平生嘴里鲜血不断涌出,两眼无神地看着眼前这个人,黑色的羽衣,如霜的白发,可为何,她的模样,她的气息…… “师哥,我把我的神格,给你了……活下去……” “烟雨,不,不啊!” 前世一幕幕,如同幻影一般的闪过任平生脑海,为什么,会是她…… 他看着眼前这位冰冷无情的离恨天女,眼泪就像是天空中的雨一样,不断落下,最终,只道出两个字:“烟……雨。”  第三百零六章 烟雨曾何时 眼前这位冰冷无情的离恨天女,即使过去了千年,万年,万万年,他又如何认不出来?是烟雨啊…… 不仅仅只是容貌和烟雨一模一样,还有神魂,气息,都是烟雨。 因为当年,烟雨将她自己的神格给了他,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认得出来,这就是烟雨,而不是万年后一个和烟雨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可是当初,在天外之天,是他亲眼所见,烟雨将神格给了他,然后魂飞魄散,灰飞烟灭,为什么万年之后,她会成了这个杀人如麻,冰冷无情的离恨天女? 烟雨那么善良,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杀人如麻的可怕天女…… “哼……” 离恨天女冷冷一哼,“砰”的一声,一掌将他打了下去,任平生睁着双眼,看见视线里的那张容颜慢慢模糊,然后是坠落,不断的坠落,不断坠落在那黑暗虚无,无法醒来的冰冷梦里。 他终于完全失去了意识。 九幽女帝也已身受重创,此时扑上来,将他抱住,用最后的力量,捂住他胸膛上的那个大洞,离恨天女留了他一命,没有杀他。 众人此时都屏着呼吸,在这股冰冷气息笼罩下,所有人都不敢动弹,这个可怕的离恨天女,要杀他们,几乎是弹指间的事情。 可是此刻,离恨天女将双手负在了身后,并没有对眼前这群毁去她阵法的凡人出手,她的目光,慢慢落在了鬼圣的身上,然后一字一句,冰冷地道:“你真以为,你躲在凡尘里,看破凡人生死,便能破得了我的生死禁。” 就在离恨天女话音落下之时,鬼圣一下双目圆睁,眼睛里面,不断有鲜血涌出,体内的生命气息,正在迅速流失,柳衣衣一下哭了出来:“不要!请你住手……不要伤害鬼圣伯伯……” “呃……” 鬼圣扼着喉咙,身体慢慢悬空,已是说不出话来,原来,这九根神木枝,并非是谁打入他体内的,而是他自己,唯有如此,才能够封住天女打入他体内的生死禁,然后这些年,他在凡尘感悟生死,原以为已经看破生死,破了生死禁,可生死禁依旧在他的体内,只要天女一念生死,他便必死无疑。 “哼,我不会杀你,我会要你亲眼看见,那一天的到来。”离恨天女衣袖一拂,鬼圣咚的一声坠落了下去。 整个现场,气氛冰冷,所有人都噤若寒蝉,不敢作声。这时,玉生烟和红药还有玄流走到了离恨天女身边来,三人皆低着头,由玉生烟开口道:“是属下办事不力,让阵法被这些人毁了,接下来这些人如何处置?” 天女冰冷地看着下边的人,最后目光又从司命和独孤剑身上扫过,却并未对他们多言,只冷冷一哼:“回月宫。” 月宫便是天女所在的地方,红药和玄流不敢多问,既然天女没有开口说杀死这些凡人,那他们便不敢擅作主张。 玉生烟看了看她,心想这些凡人毁了阵法,天女难道竟要放过他们?可是此时,她也不敢去多问。 “且慢。” 这时,离恨天天部的风云两位尊者走了出来,先是恭恭敬敬朝天女一拜,最后风神尊才开口道:“明尊的意思,是要我们把那人带回去。”说着,指了指下面的任平生。 九幽女帝见状,立刻将任平生抱紧了,手里紧紧握着九幽血魂枪,她纵然已身受重伤,可若离恨天想要带走任平生,那便也从她的尸体上踏过去。 此刻天女神色冰冷,没有她的命令,便是风云两位尊者也不敢轻举妄动,过了一会儿,她才冷冷开口:“回离恨天。” 风云两人神色一变,风神尊立即道:“可是明尊说了,这人一定要……” “我说,让你们回离恨天!” 天女声音一冷,刹那间如天降寒霜,所有人皆在她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可怕的寒意,便是风神尊和云神尊两人,此时也被震慑住了,除非是天女同意他们抓人,否则他们若敢自作主张的话,天女就算将他们杀了,那也是他们自找的。 离恨天虽然分为天地人三部,但三位首领的话,任何一部的人都不敢违逆,尤其是这位无情天女,众人更是不敢去触犯她的忌讳。 玄流看向下边愣住的凡人修者,冷哼道:“没有听见吗?天女大人大发慈悲,今日饶你们不死,下次若再敢来此,我必亲手将你们埋葬……还不快滚!” 众人顿时如获大赦,不敢犹豫,立刻往外撤离,九幽女帝忍着身上重伤,朝那冰冷天女看了一眼,也不多做犹豫,立刻抱起任平生往外去了。 …… 夜晚的月宫,是冰冷的。 这里悬在万丈云巅之上,每每中夜来临,洒下一片银光,从人界望去,便似高高的月亮悬挂在天上,可有谁看得见,在那上面,那一道夜夜映月而立的孤单身影。 “那些人毁了阵法,天女为何要放他们离开?将他们放走了,后面岂不是还要被他们坏事……” 冰冷的宫殿里,仅有天女和玉生烟两人,天女坐在殿首之上,玉生烟站在她的下边,她很不理解,为什么天女今日要放走那些人。 天女此刻也没有说话,玉生烟看着她的眼睛,忽然感到一颤,问道:“是因为……那个凡人吗?今日他毁了阵法,可天女你,你却没有杀死他,为什么?” “为什么。” 天女也重复着这三个字,许久才道:“我也不知,总觉得,他看我时的眼神,似曾相识。” 玉生烟更是浑身一颤,天女早已没有任何感情,这世上不可能会有人,能够触动天女的心,但那个凡人,为什么,为什么天女不杀了他?不对,不对…… “我知道了。” 玉生烟忽然转身往殿外走去,天女问道:“你去哪?” 玉生烟停了下来,紧紧捏着手指,最后才说道:“我去替天女大人做未做完的事,我去将他杀了。” “站住。” 天女冷冷叫住了她。 “可是!” 玉生烟回过身来,看着殿首上的天女,说道:“那人已经影响到了天女,他绝不能活在这个世上,他若是活着,将来必定还会有那么一天,他会影响到天女的决定,所以我必须去将他杀了。” “给我回来!” 这一刹那,一股寒气散开,只听天女冷冷道:“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去动那个人。” “天女……” 玉生烟更是浑身一颤,回过身来,不可置信地看着殿首之上,不可能的,天女她……她不可能的,为什么,为什么她要护着那个凡人? “为什么……” 玉生烟声音有些颤抖,一步一步向殿首走了回来,颤声道:“那个凡人,他要阻止我们,他要阻止天女,我不能让他活着,否则有一天,他定会影响到天女大人的决定……就差一点了,我们就差这最后一步了,一万年了,一万年啊。” 天女闭上眼睛,没有说话,玉生烟继续道:“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只有这一次机会,当初那么多人,都是为了这一天,他们不能白死,一旦让那人……到那时,我们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天女大人!” “够了。” 天女一下睁开眼睛,这一刹那,在她双眼之中绽放两道寒光,震得玉生烟不断往后退了去。 “我做什么,我心里很清楚,她迟早会死在我的手里,退下!” “天女……是,是。” 玉生烟捏着手指,咬着牙,最终还是退下了。 整个大殿,又变得冰冰冷冷,空空荡荡,仿佛一万年下来,都只有她一个人,独自坐在那冰冷的椅子上,仰望着苍穹,俯视着大地,看尽这世间花开花落,却至始至终,都只有她一个人承受着这一切。 等玉生烟走后,天女仍然一个人坐在冰冷的大殿上,而此时在她手里,已经多了一样事物,血红气息里,又透着一丝丝黑气,是那颗魔元珠。 …… 与此同时,在另外一个高不可及的地方,这里是离恨殿,是天部明尊所在。 “便是如此了,今日在太虚之巅,我和云神尊本想拿下那人,可天女最终没有同意,我二人便不敢轻举妄动。” 此刻,大殿之上灯火通明,耀眼生光,殿首之上那人气势威严,不动之间,便给人一股沉如山岳,万夫莫敌的气势,这人便是天部首领明尊,在下方两边殿上,站满了人,和冰冷的月宫,截然相反。 “那女人,到底想做什么……” 明尊慢慢捏紧了手指,他要拿下那个凡人,这女人却出来阻止,难道是存心与他作对么? 风神尊问道:“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现在神庭大阵也被毁了……还请明尊指示。” “嗯……” 明尊慢慢松开了手指,说道:“神庭大阵被毁,不代表通天彻地阵彻底无法运行,接下来这段时间,你们继续看着月宫和鬼域那边,尤其是天女,她的一举一动,都要向我汇报。” “那么……那个凡人呢?” “此人必定身份不一般,我要知道他的身份,把他的魂魄,带来给我。” …… …… “叮铃铃,叮铃铃……师哥你看,这些梨花开得好吗?” “把树儿一摇,便似片片雪花飞舞……” “臭师哥,快起床了!你又偷懒,师姐知道了又要骂我们了。” 无日峰,一连过去许多天,任平生仍未醒来,只有梦境,和梦境里面,一幕一幕反复错乱出现的梦中之梦。 烟雨,离恨天女,还有他梦里时常看见的那个白发女子,像是同一个人,却又不像,若是同一个人,那个人,又是谁? 错乱的梦境,让他又回到了当年的万丈仙域,亲眼看见,昔日的师姐,师哥,师妹,原本世上最亲密无间的三个人,最后竟用冰冷的双手,将对方杀死。 为何曾经那么亲密的三个人,最后会兵刃相向,反目成仇。 神霄之上,埋葬着的,究竟是什么。 …… ps:书中第一个谜题就在这里解开了,烟雨如何变成了天女,以及云瑶等等……神霄这本书到现在已有百余万字,但曝光率却一直不高,作者也是苦不堪言啊……如果大家对神霄的故事还算喜欢的话,那就不妨推给身边的朋友吧,感谢大家!另外,古异建了个书友群,908994554,欢迎大家来玩! 最后,如果书荒的朋友,也可以看看古异完本前作《九界仙尊》,这本书走悬念流,时间是设定在神霄的三百多年前,但世界目前暂时还没有重合,剧情与神霄有着一定关联。不过值得一提的是,九界在我创作时,曾修订过数次,所以目前网上搜出来的,可能大多是一堆杂乱的错误版本,尤其是开篇,错得离谱,如果感兴趣的朋友,可在纵横小说上面搜,这上面是最终修订版,其他一些正规的读书软件上可能也有,但我不确定是不是纵横上面的最终修订版。 第三百零七章 心劫 许多天过去了,任平生终于从那一幕幕支离破碎的梦境中醒来,距离上次太虚之巅一战,已经过去整整三个月,这一次虽然把离恨天的神庭大阵毁了,但人界修者也是元气大伤,不过这三个月下来,鸿蒙古地的灵气开始迅速恢复,大有回到当年那场剧变前之势。 今日任平生走出了洞府,三个月前,是九幽女帝将他们送回来的,路上还被楚家的人偷袭了,三个月前九幽女帝也伤得不轻,在无日峰调养了一段时间,因后面九幽城传来消息,她一个月前已经离开了。 云裳和绛仙也伤得很重,尤其是绛仙,先是被风神尊一剑重创神格,后面又被天女打了一下,到今天都还没有醒来,气息也趋近于无。 柳衣衣守在她的床边,这些天时常有眼泪挂在脸上,今日见到师父来了,哽咽问道:“姐姐会醒来吗?” 任平生坐了下去,轻轻握住绛仙的手,有些冰凉,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在七幽宗,看见轻雪冰冷的身子。 另一间房里,云裳的伤没有绛仙那么重,今日伤势已逐渐恢复,是昆仑虚派人来替她疗伤的,但到今日,她也依旧没有醒来,眉头时而紧皱起,就像是陷入了深深的,无法醒来的梦魇。 任平生从云裳这里出去后,也不知要去哪,一个人离开了无日峰,数日后,又到了一处凡世之地,凡世里依旧喧嚣,酒馆里充斥着吵闹的声音,他要了几坛酒,一个人喝到夜里,醉到不省人事,第二天又继续。 这么过了半个多月,他也不知走到了哪里,手里提着一只酒坛,烈酒入喉,就像是要将前世今生的记忆,一片一片都烧成灰,然后就什么都记不得了,醉生梦死方休。 今日白慕晴去无日峰找他,没有找到,花了几天时间,才在一座凡世里的镇上打听到他的行踪,白慕晴追上他时,看见他摇摇晃晃走在路中央,手里拿着一只酒坛,醉醺醺的不成样子。 “任平生!” 白慕晴立刻上来拦住了他,当看见他此时的模样,白慕晴也一下愣住了,她见过任平生嬉皮笑脸的模样,见过他杀伐果断冷酷无情的模样,但却从未见过,他此时这样憔悴沧桑的样子。 满身的酒气,浑浊的双眼,嘴边长了一圈胡子,头发也凌乱不堪,无精打采的样子,实在不像是他。 白慕晴一下将他拉住了,任平生酒气熏人,一把用力甩开她的手:“做什么?我认识你么……” “任平生,你看清楚,是我啊!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我怎么了……” 任平生摇摇晃晃又往前走了去,拿起酒坛,一口饮下,一边念念叨叨往前走了去:“我怎么了,我怎么了……” “任平生!” 白慕晴简直不敢相信他此时的样子,若是因为三个月前的事情,他也断不该如此颓唐,她立即追了上去,将他手拉住:“出事了……” “出事了,出什么事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任平生甩开她的手,仍然醉醺醺地往前走了去,白慕晴看着他道:“许多地方的灵脉都出问题了,还有魂宗,他们摄走了好多人的魂魄,这件事必然是与离恨天有关……” “哦,哦……” 任平生醉醺醺往前走去,白慕晴睁着双眼,用力道:“你有没有听我在说什么?他们杀了很多人,把那些人的魂魄拿去,我怀疑他们还有其他方法重启阵法……” “可这,不是你们道门的事情么?跟我有什么关系……天下苍生,是生是灭,与我何干?” 任平生又一口烈酒饮下,继续往前走去,白慕晴愣了一会儿,又追上去,拦住他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三个月前,你知道死了多少人吗?因为你,是你说必须阻止离恨天,必须毁去神庭大阵,所以他们义无反顾……你那天,没有看见吗?他们明知是死,也没有回头……” “哦,哦……” 任平生醉醺醺地看了看她,说道:“可神庭大阵,不是已经毁了么?没我的事了,接下来,你们别找我了……” “你给我站住!” 白慕晴一把将他拉住,认真说道:“魂宗太强,只有你能破他们的那些死魂,离恨天的那些傀儡,也只有你能破,跟我回去。” “关我什么事……” 任平生甩开她,继续往前走去,举起酒坛,却一滴酒也倒不出来了,白慕晴气得冲上去,一把将他手里的酒坛抢了过来,“砰”的一声,摔在地上砸得粉碎。 任平生看了看摔得粉碎的酒坛子,又看了看她,“疯子。”只说出两个字,又醉醺醺往前走去,不再理会她。 “任平生!” 白慕晴追上去将他拉住,看着他道:“你怎么了?那天在太虚之巅,即便是死,你也没有往后退一步,现在是怎样?啊?” “怎么了……我怎么了。” 任平生醉醺醺地笑了笑,然后看着她,一步步向她逼近:“我怎么了?我连我想要救的人都救不了,你让我去拯救天下苍生?那谁来拯救我!啊?你们是生是死,与我何干,这天下是存是亡,与我何干……我救不了,谁都救不了,啊——” 他忽然往前面跑了去,“救不了,谁都救不了啊!” “任平生……任平生!” 白慕晴追了他一路,最终停了下来,看着他消失不见的地方,两只眼睛也慢慢红了,眼前仿佛又浮现出了那天的一幕,冲入大阵的……也有道门的两位长老。 “救不了,救不了,救不了啊!” 任平生不断往前跑去,不知跑了多远,不知跑了多久,两只眼睛已是变得血红,身上也有阵阵血红的气息浮现,俨然便是心魔之象。 “轰隆隆——” 就在这时,天上忽然黑云大作,电闪雷鸣不止,一道道闪电,从云层里穿过,宛若撕裂苍穹一样,这并非降雨之象,而是天劫。 “啊——” 任平生抬起头来,双眼血红,周身血气缠绕,一股可怕的气息,震荡山岳,整个人已是宛然坠入魔道。 “成仙如何?入魔如何?何为道,何为魔!” 这一刹那,在他眼前又浮现出了任家满门被灭的那一晚,血雨纷飞,尸骨遍地。 “啊——” “轰隆!” 一道万丈雷霆朝他打了下来,而这一刻,他竟是丝毫不避,反倒向那一道雷霆冲了去。 “轰——” 顿时山岳为震,天地颤抖。 “她便是杀了这世间千万人又如何?负了这世间千万人又如何?唯独不曾负过一人,那人,便是你!” “轰——” 又是一道天雷打下,任平生手一抬,一股血气冲天,与那万丈天雷相抗,“何为苍天,何为众生,苍天渡众生……为何不渡她!” “轰——” 万丈雷霆,不断打下,此时在任平生身上,已经熊熊燃起一股血红色的火焰,那是他的“心劫之火”,但凡修炼之人,必生心魔,心魔越重,心劫火越强,心劫火越强,则天罚越重,天劫之下,越难渡过。 古往今来,有多少渡劫之人,最终不是死在了天罚之下,而是死在了自己的心劫火之下,最终被心劫火焚为灰烬。 “轰隆隆——” 一道道天雷,不断从九天之上落下,山谷已被打得粉碎,周围的山峰也被打得灰飞烟灭,而任平生,已是全身鲜血淋漓,还在对抗天罚。 “啊——” “轰!” “轰!” 在经历九十九道天劫之后,任平生终于被打飞了出去,浑身鲜血淋漓,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但此时的天劫,却并未停止,“轰——”又是一道雷霆打来,又将他打飞了出去,撞在岩石上,顿时血肉模糊。 “呃……” 任平生意识开始模糊,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天外之天,无边栖息之地,他背着烟雨,怎么走也走不出去。 “轰——” 又一道雷霆打下,任平生又被打飞了出去,鲜血淋漓,森白的骨头都露出来了,触目惊心。 可那天劫,犹未停下,一阵一阵的神雷,似要将他打得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轰——” 万丈雷霆打在身上,血肉分离,骨骼破碎,任平生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仿佛连这具身体,都已经不再属于他。 眼前一幕一幕,他仿佛隐隐约约,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师父……” 是他前世的授业恩师,鸿蒙剑祖。 “轰——” 又是一道万丈雷霆打下。 “凡人与神族不同,神族力量强大,而凡人修炼,往往是逆天而行,这一生,必定要承受诸多磨难。” “而修炼一途,本是魔惑重重,生死离恨,最难渡的,是心劫。” “强者,之所以为强者,是因为他们比其他人要承受的更多,力量越强,责任越大。” “无尘,你明白了吗?” “师父……” “轰隆隆——” 一道接一道的天雷打下,将任平生打得几乎再无任何一处完整的鲜血骨肉,就这么过了三天三夜,万道天劫,终于结束了,而今日,他身上破碎的血肉骨骼开始一点一点,重新生长出来,就连那些毁掉的经脉,又都重新出现,仍是他前世的逆脉。 这是凡人修真者必经之路,经历天劫,斩三尸心魔,脱胎换骨,由凡化仙的第一步……当年,他亦是如此。  第三百零八章 死亡之花 又过去了七天时间,到今日时,任平生身上的骨骼血肉几乎已经全部生长了出来,这具身体不再是之前的凡人之身,而是经历天劫之后,修炼出来的仙身。 此时在他身上的这股气息,已然是化天境,神格由一道紫火,分裂成了三道,紫微三境。 而在无日峰,云裳今日依旧未醒,梦境里面,反复错乱出现的场景,一会儿是当年在七玄宗,一会儿是云澜天境,一会儿又到了昆仑,最后,所有的梦境,都变成一片虚无,一片冰冷黑暗的虚无,只有她一个人。 “阿平……阿平!” 云裳猛然惊醒了过来,身上已被冷汗湿透,外面碧玄衣和冯鹤两人听见动静,碧玄衣立刻走了进来:“你醒了吗?” “我,我……” 云裳脸色煞白,回想起刚才最后的梦境,又是那个可怕的梦境,周围什么都没有,连一颗星星都看不见,只有她一个人,在那一片无边无尽的冰冷黑暗里,过去了万万年。 “阿平呢?他在哪里,他有没有事?” 到现在,云裳仍能回忆起那天在太虚之巅,她最后看见的画面,是那个离恨天女,杀死了阿平,捏碎了阿平的心脏。 “云裳,你放心吧,师叔祖他没事,他比你先醒来,半个多月前出去了。” 此时听碧玄衣说完,云裳才总算稍稍安心了一些,可一颗心仍是七上八下,她要去找阿平,她把过去的一切都想起来了。 …… 数日之后,任平生终于睁开了眼睛,这一刹那,在他眼眸深处,倒映着三道紫微神火,不但修成仙身,连神格也突破到了紫微三境。 这一刻,他对周围一切,天地万物的感应,更加敏锐了。 “阿平……阿平!”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个声音,任平生立即起身望去,一道人影瞬息而至,将他用力抱住了,“阿平……” 这一刻,任平生也感觉到了,云裳变得有些不太一样,而这种熟悉的感觉,难道是她……可是,她的记忆,不是再也找不回来了吗? “我知道了,我都记起来了……” 云裳将他抱着,只是止不住的哭泣,从前的点点滴滴,从七玄宗再到昆仑,所有的一切,她都想起来了。 而这一梦醒来,竟恍如隔世,爹爹和娘亲呢? 任平生陪她回了云国,那年云国遭受宁王铁骑摧残,如今已经复原,昔日的王府,也开满了白色的未央花,远远望去,纯白一片,似冰雪一样美丽无瑕,距离当初任平生从昆仑回来,已经过去有些年。 靖王的那名学生,如今也已变成一个中年男子,看见昔日的郡主回来,忍不住凄然泪下。 “爹爹,娘亲……” 云裳站在靖王和王妃的墓碑前,眼泪也红了眼眶,此时听任平生说起,原来当年她被关在天牢里面,爹爹和娘亲果然都被宁王加害了。 而这一切,皆是拜她那个大师姐楚萱儿所赐,是楚萱儿暗中让人告知宁王她已被废,然后借刀杀人。 不过此刻,她心中早已没有了恨,只有忍不住的悲伤,像是泉水一样不断从她心里涌了出来。 “云裳,没事了……” 任平生轻轻安慰着她,有件事情,他一直没说,便是靖王和王妃皆是凡人,可云裳却并非凡人,那也就是说,云裳可能并非是靖王和王妃诞下的,至于到底怎么回事,现在也已经无从追溯了。 …… 数日后,两人又回到了无日峰,任平生听冯鹤说了之前白慕晴来找他一事,又想起白慕晴那天的样子,最终他还是决定去一趟太虚之境。 至于云裳,则先留在无日峰,照看绛仙醒来,鬼圣也留在无日峰暂做修养,那一日在太虚之巅,虽九枝神木已离体,但天女并没有以生死禁将他杀死,不过生死禁仍旧留在他的体内,是生是死,都在天女一念之间。 如今任平生已修成仙身,踏入化天境,剑境也更高了,太虚之境虽远,但也无须再像当初那样走大葬之渊了,剑光一瞬,顷刻万里。 三天后,他便已来到太虚之境,可今日的太虚之境,似乎有些不大对劲,往日太虚之境的繁华,远胜云澜境,灵气也十分充沛,但今天任平生来到这里,路上竟看见了几座死镇,昔日繁华热闹的古镇,如今竟然空空荡荡,大白天一个人影也见不到。 傍晚时,任平生御剑往一座古镇落了下去,立时感受到一股寒意,如今虽是四月天气,但走在这座镇上,竟有一股说不出的阴冷。 “沙,沙——” 冷风卷起几片树叶,从他脚边飞了过去,再往前走了一会儿,他看见前面的草丛里出现了一种十分奇怪的花,这种花他以前在太虚之境从未见过,花开在太阳底下,竟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冷死亡气息。 之前那几座无人的镇上,也出现了这种诡异的花。 任平生走近了一些,仔细观察,这些花都开得格外鲜红,好似染了鲜血一样,而花蕊却是黑色的,透着一股诡异森然的死亡气息。 任平生蹲下身去,正要去摘采这花时,身后突然响起一个老叟的声音:“少侠,碰不得,万万碰不得。” 闻言,任平生立刻停止了动作,起身转过去,见是一位年过八旬的白须老翁,拄着一根拐杖,站在小巷口,远远向他摇手:“少侠,那些红色的花碰不得,快快远离吧。” 任平生问道:“这座镇里出了何事?” “唉,说不得,说不得啊……” 老丈只是不断摇手叹息,任平生问道:“为何?” 老丈叹息一声道:“这些花,大概是在一个月前出现的,起初无人在意,还有人见它们开得好看,采摘几朵带回了家里,便是自那以后,镇上的人就变得古古怪怪,疯疯癫癫,白天也不出来了,一旦出来被阳光照射到,无论男女老幼,立刻就会变成一具木偶……唉,怎会出现如此怪事啊。” 任平生眉心微凝,又向地上看了去,这些红花在傍晚的微风下轻轻摇曳,随着夜幕徐徐降临,仿佛又多了一分诡异。 “唉……” 老丈看他站在那里也不说话,摇头一叹,又道:“少侠若是不信老朽所言,大可去镇西口的城隍庙,见了便知老朽所言非虚,另外,我观少侠并非本镇人士,还是在天黑前尽快离去吧,这是一座被死亡笼罩了的不祥之地,一旦夜幕降临……” 任平生还站在原地,凝思了片刻,再向刚才那里看去时,已不见老丈的踪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他到了对方说的那座城隍庙时,只见那庙门已经被人拆了,胡乱倒在外面,里面黑漆漆的,他一进去,便感受到了一股彻骨阴冷,那庙中间的城隍神像已经倒了,周围也横七竖八躺着许多人,可仔细一看,这些哪里是活人?分明是一个个和人一样大小的木偶,有老人,小孩,男男女女,栩栩如生,面上表情,大多也是惊恐害怕。 这绝不是被人雕刻出来的木偶,再是技艺深湛的工匠,也绝难雕刻出如此栩栩如生的人偶来,任平生开始相信刚才那老丈说的话了,此刻向那些木偶走近了一些,已无法感受到任何生命气息,就完完全全只是一个木偶,可活人有血有肉,怎会活生生变成木偶?而且还是被阳光一照,就变成木偶,这说出去也未免太骇人听闻了,便是他前世,都没见过如此怪事。 外面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就在这时,那座倒塌的神像后面忽然传来“咕咚”一声,像是这些人偶动了一下,任平生立刻回过头来,由于光线昏暗,那些人偶的模样,又变得诡异了一些,一双双眼睛,仿佛盯着他一样。 “谁?” 任平生往里走近了一些,若是寻常人进到这里面,只会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便在这时,那神像后面忽然冲出来一道黑影,惊恐万状地往庙外跑了去:“死了,都死了,红花,血月,雨……全都死了……” 任平生看着这人跑出去,并未去追,不到一会儿,外面天就黑下来了,那人也消失在了夜幕下。 任平生在庙里站了一会儿,这座镇子太过诡异,他今晚不打算留在这里,立刻御起一道剑光,往外面飞了去。 数日后,他得知了一个叫做子午岭的地方,子午岭乃是一座绵延万里的山脉,阻断着渊和太虚之境,往西北那面是渊,东南这面是太虚之境。 做为这样一个特殊的地方,子午岭对于太虚之境的修真势力而言至关重要,一旦出现问题,则意味着渊随时都可以来犯。 今日在子午岭一座名为神龙山的地方,原本是天清气朗,可此时那天上却有一道道五颜六色的剑光飞过,下边更是巨响如雷,时不时有一道浩瀚力量涌出,把附近的草木山石震得灰飞烟灭。 半空中更是赫然悬着四道恐怖狰狞的死魂,刀枪不入,万法难侵,一众玄门修者都被逼得不断往后退了去,束手无策,包括道门的两位长老,和白慕晴。 “不行,这死魂太难对付了。” 白慕晴此时以道法凝聚在身上,她没想到,连道门的太玄三清道,都对付不了这死魂。 而魂宗那边,今日并没有出来多少人,就一些高手和几个长老,以及两个魂宗传人,不过这两个魂宗传人可比之前那两个魂宗传人百里孤和潇湘玉厉害了许多,这二人,一个满身死气,披着黑袍,身体悬在半空中,手里拿着一盏白骨幽冥盏,名为“冢中人”。 另外一个,身着血衣,全身血魂气息缠绕,名为“炼魂师”。 这两人并非年轻后辈,在魂宗里面辈分极高,不但本身早已有化天境的修为,他们的炼魂术,更是十分厉害,已然是接近魂宗二圣那个级别。 “慕晴,以你的朝生暮落花,能否暂时对付住这死魂?” 道门两位长老向白慕晴看了过来,虽然他们二人均已有化天境修为,可对付这死魂,根本束手无策,魂宗所祭炼的死魂,怨念越重则越强,而这四具死魂,至少已有近千年的怨念,再厉害的道法打上去都不起效,倘若今日连神龙山也被魂宗占领了,那无疑是将他道门的咽喉扼住了。 白慕晴看着手里的彼岸花,若是动用那个方法的话,必将损耗她不少血元,而且说不得还会令她修为倒退,可眼下除了她,还有谁能对付得了魂宗这四具死魂? “二位长老,暂且退后。” 最终,她一咬牙,欲动用道门禁术,而这时,那四道死魂在炼魂师和冢中人控制下,也疯狂扑了过来,众人都吓得连忙往后退去,刚才已有不少人死在这死魂的手里。 “诸位,暂且退我身后。” 白慕晴咬着牙,就在她打算动用禁术之时,“嗖——”一道金光从她身边掠过,“嗤”的一声,打在那四具死魂其中一具身上,那刀枪不入的死魂立刻被穿透了一个洞,一下往后倒飞了出去。 附近众人也是一惊,是谁出手?回头望去,却不见人影,白慕晴立刻反应了过来,是他,他来了。 第三百零九章 斩凶魂 很快,任平生的身影已出现在众人的视线范围,而众人一看是他,立刻有不少都高呼了出来:“是他,任平生!” 几个月前太虚之巅那一战,没有人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了,不过这一次,就不是往日那些凶名了,而是他破了离恨天的神庭大阵,是威名。 而今日看他来相助各派对付魂宗,众人的心更是一下被点燃了,许多人都纷纷高呼了起来:“任少侠,你来了!” “是任少侠,他来了!” 即便是往日那些正道玄门的老一辈,如今也不会再将他看做魔道中人,倘若真是魔道中人,太虚之巅那一战,他不必拼了性命去毁阵。 道门那两个长老也愣了一下,这二人正是当日在凌云城的万妙仙姑和苍玄真人,不过当日任平生戴着鬼面,他们没能认出来,今日看对方走来,这身修为气息,竟犹然在他们之上。 白慕晴看着任平生走来,立刻感受到了,他的修为突破了,已经踏入化天境,这股气息,绝对不会有错……可是那天,他为何,会那样? “果然是此人。” 魂宗那边,几个长老看见任平生出现,原本就阴气沉沉的脸上,这时更加像是笼罩了一层严霜,眼神也冰冷得像要杀人似的,盯着任平生步步走来。 冢中人和炼魂师也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他们早听说过这个人,而对方能够破他们这四具只有千年怨念的死魂,也并不在他们意料之外,此刻两人将手一伸,那四具死魂立刻往回飞了去。 玄门这边,众人看任平生一来,魂宗便将那恐怖死魂收了回去,一时士气大振,而魂宗那边,一名长老冷冷笑道:“是不是高兴得太早了点?” 听闻此言,众人又立刻安静了下来,这时才想到,之前任平生确实能够破他们的死魂,但这一次对方怎么可能没有更加厉害的手段? 果不其然,就在众人惊疑之时,天上忽然黑风大作,原本晴朗的天际,一下变得晦暗无比,整座山林里也有阴风吹过,发出阵阵呜咽之声。 只见冢中人和炼魂师这两人,突然祭起一面旗子,然后同时对那旗子里念出咒诀,紧接着,那旗子四周血魂缭绕,一股阴冷气息,顿时从四面八方聚来,令许多人都忍不住颤栗了起来,地底深处,也不断有鬼啸之声传来,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事物将要出现。 “魂现!” 冢中人和炼魂师大喝一声,那虚空中陡然出现了一道黑影,全身黑气缠绕,待那黑气散开之时,里面竟是一具恐怖狰狞的凶魂,身上的怨念气息,顿时化作一股浓浓的血气和黑雾,即使隔得再远的人,都能清楚感受到,这一具凶魂,远比刚才那四具死魂更加恐怖。 “好重的怨念……” 白慕晴往后一退,哪怕她有着太玄三清道护体,此时被那怨念气息一罩,也有种窒息的感觉,至于其他那些道行浅的人,此时更是远远往外退了去,眼前这具凶魂之强,根本无须向他们发动攻击,光是这股恐怖的怨念气息,就能让他们道行大损。 一名魂宗长老阴森森笑道:“这具凶魂,拥有着三千年的怨念,出自我宗二位魂圣之手,任平生,这可是专门为你准备的,今日你自己送上门来,倒省得我们去万丈魔境找你了……” “那来吧。” 怎料任平生的回应,十分平淡,连白慕晴也不由一怔,向他看了去,心想这凶魂三千年的怨念,先不说刀枪不入,万法难侵,其本身的力量也已是接近地元境了,他能对付得了吗? “杀了他。” 几个魂宗长老顿时目露寒光,而冢中人和炼魂师也根本不用听他们的,此时两人念了个咒,那凶魂仰天发出一声恐怖魔啸,下一瞬间,带着滔天死气向任平生飞扑而至。 “小心!” 白慕晴道行虽高,但此时也不敢沾染这凶魂身上的怨气,否则必损修为,而任平生却根本无所畏惧,甚至站在原地,连动都不动一下,三千年怨念,三千年怨念很强么? “吼——” 那凶魂对着他一掌拍下,浑身死气顿时四涌开来,连一些花草树木,沾染了这股凶戾之气,都迅速枯萎,失去了生机。 任平生一瞬间飞开,不等众人看清,他已出现在那凶魂上方,一掌拍下,“砰”的一声,打在那凶魂背上,这一下,把那凶魂打得连滚带翻,虽然看上去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不过倒也狼狈。 “吼!” 那凶魂神情大怒,又瞬间攻来,这一次,任平生同样是巧妙避开,然后出其不意的一掌,将那凶魂打飞了出去。 远处众人都屏着呼吸,虽然这几下看上去并没有令那凶魂受到什么伤害,不过能够将其打得到处乱飞,也是他们无法想象的了,换做他们上去的话,莫说把那凶魂打退,便是稍稍靠近一些,被那凶戾怨气沾染,都必定折损道行。 而任平生如今修成的仙身,再加上他的神格,根本已无惧这世间的凶秽之气,包括魂宗这些死魂身上的凶戾怨念。 魂宗那几个长老看他虽能打退这具凶魂,但却丝毫伤不了凶魂,彼此相视一笑,下一刻,眼中的杀意更浓了,只须将他元气耗尽,那时再要擒住他,便如探囊取物。 “是时候结束了。” 炼魂师忽然对那凶魂扔出三道血色符咒,这三道符咒贴在那凶魂身上,顿时满天阴风大作,一股浓浓血雾,从那凶魂身上弥漫了出来,吓得外面的人不停往后退去,这是……凶魄咒! 魂宗的凶魄咒十分可怕,凡是被下了凶魄咒的死魂,都将变得更加恐怖,比之前更要凶戾得多,根本不是常人所能抗衡。 “吼——” 那凶魂双眼之中,忽然爆射出两道血光,凡是被这两道血光扫到的地方,皆在一瞬间灰飞烟灭,有几个修者没能避开,同样是一瞬间,被打成了一片血雾。 “慕晴,小心!” 万妙仙姑看白慕晴离任平生较近,手一伸,隔空一下将她拉了过去,“砰”的一声,刚才白慕晴所站之处顿时被打得灰飞烟灭。 “吼——” 被下了凶魄咒后,那凶魂样子变得十分狰狞可怕,双眼里的血光,瞬间又朝任平生射了去,任平生纵身一跃,红尘步一展,瞬息间移至了那凶魂上方,手里也多了一把剑,后边众人均是一惊,他要做什么? “嗤!”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如流光般的一剑斩下,那凶魂的脑袋竟被斩了下来,脖子里面顿时喷射出一股黏稠的黑浆,带着极强的腐蚀,任平生往后一纵,避免被这黑浆喷到身上,而在魂宗那边,几个魂宗长老皆满眼惊恐望着地上的凶魂尸体,怎么可能! 炼魂师和冢中人也没有想到,这具凶魂是宗里那两位魂圣祭炼出来的,怎如此轻易,就让那人斩了首级?这不可能…… 这一刹那,两人眼中忽然现出两道冰冷的杀机,同时向任平生杀了去,手中各自祭起了一道血色符咒,尽管没有了凶魂,可他们两人本身的实力也不是一般化天境之人能够抗衡的。 任平生看那两人来袭,手中长剑横剑一扫,一股剑气飞出去,那两人脸上惊色一现:“小心!”不等祭出法宝,已被那剑气打中,“噗”的一声,皆是一口鲜血喷出,往后倒飞了出去。 这一幕,更是把后边那几个魂宗长老惊呆了,冢中人和炼魂师的修为,还在他们之上,但在此人剑下,竟是不堪一击。 后边那些玄门修者也惊呆了,才这么几个月时间,他的修为未免也变得太强了,若当天去太虚之巅时有这等修为,岂会那么费劲? “是化天境。” 道门那两位长老此时也完全可以断定了,他已经踏入了化天境,而且还是别人难以望其项背的大天境,他的造化天赋,未免也太惊人了,当天在太虚之巅,他可是被那离恨天女重创了啊,如今却有了这等可怕修为。 不过转念一想,那天在他身上出现了那样强大的一股力量,还有那道神秘的剑影,这些都让人无法想象,他到底是什么人,绝不可能,只是凡世里一个诸侯的世子。 “呃……” 远处,冢中人和炼魂师各自身受重创,嘴里鲜血不断涌出,那几个魂宗长老立刻上来把二人扶住,一人狠狠道:“任平生,等我宗两位魂圣出来,必取你性命!”说完,再不多留,一阵黑风卷起,魂宗的人瞬息没了踪影。 任平生把剑收起,并未多言,这时后边的众人也才如梦方醒,立刻有人飞了上来,落在他的身旁。 “任少侠,刚才多谢你了。” “还好今日你来得及时,要不然我们对付不了魂宗的人。” 很快,附近的人越来越多,任平生却一言不发,一个人往前走了去,众人看他这冰冰冷冷,也不理会别人的样子,均想他怎么了? 这时,道门那边,白慕晴也回过了神来,向万妙仙姑说了一声,立刻去追任平生了,到了一处无人之地,才终于把他叫住:“任平生!”  第三百一十章 魂宗圣地 任平生停了下来,却仍是一语不发,白慕晴小心翼翼走了上去,又想起他那天的模样,犹豫了许久才开口问道:“你……没事了吗?” 任平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问道:“附近还有多少魂宗的人。” 白慕晴愣了一下,回答道:“万蝶谷,落霞峰,长岭这几个地方应是有他们的人……”不等话说完,任平生往前走了去:“解决掉这些人之后,就不要再来找我。” “等等!” 白慕晴一下将他叫住了,此时看着他,总感觉他变了个人,难道修为上去了,人也会变得冷漠吗? 过了许久,她才开口道:“其实这次找你来,主要并非是解决子午岭这边的麻烦,而是……你知道魂宗圣地吗?” 任平生看着她,没有说话,白慕晴看他不语,便继续把话说完:“很多年前,魂宗圣地消失了,据说是让人封印了,但最近,魂宗圣地似乎又出现了,而且他们还打算复活两位老祖,那两人很恐怖,一旦出来的话,势必要占领子午岭,而子午岭这里地脉丰富,到时候若被魂宗占领,等同是扼住了太虚之境各门各派的咽喉,而道门……首当其冲,他们必定要灭除道门。” 任平生道:“这不是你道门的事情吗?” 白慕晴愣了一下,说道:“是,是道门的事情不错,可是现在魂宗还与离恨天有着密切往来,这就不只是道门的事了。” 任平生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她道:“说吧,你要我如何。” 白慕晴想了想,柳眉微蹙,终是开口道:“我想让你和我一起,找到魂宗圣地,然后设法潜入进去,看看他们是否真的在复活两位魂宗老祖,若是如此的话,则趁他们成功之前,将之摧毁,就像你那次在百万大山,毁去他们那位魂尊的魂身一样。” “如何?你肯帮忙吗?”说完,白慕晴殷切地看着他。 任平生依旧没有说话,若是在几个月前的话,魂宗要复活什么老祖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但现在不同了,他想起那次在百万大山,潜入魂宗时听见两个魂宗长老的谈话,当年魂宗差一点被灭,那次便是天女……出手。 最后是魂宗那两个老祖牺牲无数魂宗弟子,以万人血魂大阵,将整个魂宗圣地封印,如此才使魂宗圣地免遭毁灭。 如今数千年过去了,那两个魂宗老祖,必定构思了几千年的计划,要找天女报仇,而魂宗竟又与离恨天有着密切来往,这说明了一个什么问题?说明离恨天另外两部,其中某一部,也会在暗中对天女出手了,有人要置她于死地。 若是之前的话,这些仍然与他没有任何关系,可现在,离恨天女,她是烟雨啊……她是烟雨。 他怎能眼睁睁看着,看着魂宗和离恨天另外两部,暗中算计烟雨。而这一切,她可能都还不知道。 不管她是天女也好,是烟雨也好,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是她当年牺牲自己,将神格给了他。 这些年,无论她做了多少错事,杀了多少人,她纵然负尽天下人,却唯独不曾负过他任平生。 这世间所有人都可以憎恨她,指责她,唯独他,不可以。 上一次,他没能保护好烟雨,这一次,便是世人皆要杀她,他也要站在她的面前,替她挡下一切箭矢。 白慕晴看着他,等了他许久,仍不见他开口,最终问道:“如何,你想好了吗?” “魂宗圣地在哪里。”任平生问道。 白慕晴听他如此一问,便知他答应了,立即说道:“魂宗圣地十分隐秘,我暂时也还不知道,不过我们可以暗中跟着他们的人,也许能够打探到,从这里,我们先到落霞峰去。” 任平生不多言,往前走了去,白慕晴随即跟了上去,这一路,始终不见他开口说话,她也不知要说什么,最后问道:“你还记得那天我找你时,与你说过的吗?魂宗摄走了不少人的魂魄,我不知道他们要拿这些魂魄来做什么。” 任平生依旧不语,白慕晴又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来的时候,路上见到过那些红色的花了吗?” “嗯。” 白慕晴道:“那些花,大概是一个多月前突然出现的,以前从来没见过这种花,师父也去调查过,却找不到任何线索,这些花太诡异了,能够令人心神迷乱,那些凡世里的人,摘了这种花,都会被一点一点摄走魂魄,到最后,被阳光一照,就成了木偶……你,你有听我说话吗?” “你说便是。” 任平生依旧只管走路,白慕晴继续说道:“即便是修炼之人,也触碰不得,否则最后也会一点一点心性狂乱……这种死亡之花,我怀疑也是魂宗弄出来的,他们摄取那么多凡人的魂魄,究竟想做什么?” 过了一会儿,白慕晴感觉自己仿佛在对着空气说话一样,看他始终不语,又想起他那天的样子,问道:“你……你还好吗?” “还要多久?” 任平生停下来问道。 “啊……” 白慕晴愣了一下,往前面绵延无尽的山峰看去,因担心被魂宗的人发现,暴露行踪,所以不能轻易御剑,说道:“这么一直走的话,快一点大约明天傍晚便到。” 任平生继续往前走了去,白慕晴在后面看了他一会儿,脑海里又慢慢浮现出了他从前的样子……可为何现在,他变得这么冷漠了? 就这样直到第二天傍晚时,两人终于来到了白慕晴说的落霞峰,此处山势险峻,密林覆盖,一般人极少来此。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两人均已将身上气息深藏住,到了落霞峰里,果然看见不少魂宗的人在此,这一次魂宗欲把子午岭占领,其目的显然并非表面这么简单。 两人为避免打草惊蛇,不能过于靠近,以免让这里的魂宗之人发现,神识也不能轻易探入进去,否则容易让里面的两个魂宗长老察觉到。 两人只能借着夜色为掩,藏身在暗处,试试能否听见里面之人谈话,可这些魂宗弟子,个个守口如瓶,除了一些任务交接,几乎都不会开口说话,就连昨日在神龙山那边,炼魂师和冢中人大败,这件事都无人谈起。 白慕晴向任平生传以密语道:“我之前探听到,在魂宗里面的人,都十分小心谨慎,不敢轻易开口说话。” “那就等。” 任平生只说了这三个字,就这样,两人潜伏在暗处,直到第二天天亮,所探听到的,也仅仅只言片语而已。 接下来的几日,两人又去了另外几个魂宗据点,把这些天所打探到的所有线索全部拼凑起来,最终指向了一个地方——药王谷。 子午岭绵延万里,地势特殊,里面自然有着不少修真门派,而药王谷便是子午岭的一大门派,传承多年,昔日与道门这些大宗派齐名,但后来族人大多都隐居在子午岭,极少再出来世间走动。 而药王谷所镇守的地方,乃是剑门关,此处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子午岭西北那面的魔教宗门若想过来,必先经过剑门关。 两人立刻往药王谷而去,这天到了时,已是傍晚时分,放眼望去,只见那些亭台楼阁,大多建在一座座悬崖峭壁上,远远看去,就像是悬在空中一样。 药王谷里里外外,均布有上古禁制阵法,也正因如此,药王谷在此镇守数千年,才能始终保此处太平。 药王谷的修炼方法也很特殊,他们不但精通炼药之术,同时还会炼制极其厉害的药人,以这些药人作战,强大的药人,几乎堪比化天境之人。 为避免惊动对方,白慕晴和任平生同样等天黑了才悄然往里潜入进去,这里到处都是禁制阵法,一般人根本潜不进去,若不小心触动一些禁制,立时被困入凶阵中,不消片刻,即化为一滩血水,根本不需要药王谷的人出手擒拿。 不过这些禁制对任平生而言,形同虚设,有他腹内那团紫气,再厉害的禁制,也难逃他的双眼。 两人顺利潜了进来,这段时间药王谷的戒备十分森严,巡逻弟子也多,二人除了不能触碰外面的禁制,同时也不能让这些巡逻弟子发现了。 差不多到中夜时,两人才来到柳玄阳的阁楼外,柳玄阳乃是这一代谷主,已有化天境修为,白慕晴屏住了呼吸,就在这时,她看见远处有两个身穿黑袍人,往这边走来了,而那两人身上的气息,是魂宗的人。 白慕晴立时心中一凛,魂宗的人怎会出现在药王谷?旁边任平生却不动声色,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就看着魂宗那两人,进了柳玄阳的阁楼。 此处距离阁楼太远,听不见里面的人说话,又不能放出神识,否则以柳玄阳这等高手,立刻便能察觉,二人趁着巡逻弟子过去了,身形一动,借着夜色为掩,一个起落,瞬息便到了阁楼附近。 在外面探听了一会儿,白慕晴再是心如止水,此时也难免一震,怪不得这次魂宗能够轻易来到子午岭,原来竟是暗中与药王谷合作,可药王谷做为名门正派,传承了数千年之久,历代谷主皆是正气凛然,镇守剑门关,为何柳玄阳竟会与魂宗合作? 任平生在一旁,对他们太虚之境这些势力间的事情没有任何兴趣,只听着魂宗那两人说话。 大约半柱香后,那两人从里面出来了,任平生和白慕晴立即跟了上去,到了剑门关外面时,那两人对着虚空做了个奇怪动作,然后一下消失了。 白慕晴看着那两人消失的方向,到现在仍有些难以置信,说道:“药王谷世代皆是忠义之辈,不曾想到了柳玄阳这里,他竟然会与魂宗合作,对太虚之境各派不利……” 任平生道:“至少确定了一件事,魂宗圣地,就在这个方向。” 白慕晴看他丝毫不关心正道各派的样子,也不好多说什么,便道:“那我们这就上去看看。” 半个多月后,两人终于找到了魂宗圣地所在,此处十分隐秘,位于太虚之境和渊之间,昔日这里被封印,如今封印已经解开,这里才是真正的魂宗所在,而非当初任平生潜去的百万大山。 夜幕笼罩下,前面一座座诡峰屹立,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森寒冷,万年前的魂宗,在凡界是绝对强大的,就连道门魔门,上古几大世家这些都不得不避其锋芒,若不是经历当年那场变故,如今已发展成什么样,还很难说。 而当年那场变故,与天女有关,这其中恐怕颇有隐情。 第三百一十一章 魂宗隐秘 两人趁夜潜入了魂宗圣地,到了半夜时,来到一座山谷上方,而那下面,像是某种诡异的祭坛,周围由血渠连通,中间立起了一座高台,此时在那高台之上,束缚着一人,旁边有几个魂宗长老,正在不断往那人体内打入一股股诡异的黑气。每打入一股,那人便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吟,夜里听来,只让人不寒而栗。 到后面,又只见一个魂宗长老走过去,拿出一把黑色的匕首,剖开了那人的头顶,然后往里不断灌入某种黑水,那人的痛苦嘶吟之声更大了,而这一幕,把白慕晴看得头皮发麻,问道:“他们在做什么?” “炼制魂傀。” 之前任平生潜入过百万大山的魂宗,知道此刻那些魂宗长老,是在将那人炼制成魂傀,不断往其体内注入怨念之力,把一个活人,活生生炼制成不死不灭,也不会疼痛的怪物。 白慕晴只感到背后有些发寒,若不是今晚亲眼所见,简直难以相信,魂宗竟然还有这种丧心病狂的邪术。 任平生抬起头往远处看去,夜幕下的魂宗圣地格外诡异,说道:“接下来,你我分头行动。” 白慕晴愣了一下,问他:“为何?” 任平生道:“你去找你想要的线索,我也有我想要找的线索。” 白慕晴随即明白了,这次她冒险来魂宗,目的是知晓魂宗接下来的计划,防止魂宗掌控子午岭,继而掌控太虚之境,对道门不利,而任平生……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任平生的目的,绝不仅仅只是阻止魂宗那两个老祖对天女不利,他还要知道,当年烟雨究竟经历了什么,才变成如今这个冰冷可怕的无情天女,她总不可能无缘无故,一下就成了这杀伐果断,冷厉无情之人。 当初在百万大山,他得知魂宗之变是在七千年前,也就是说,七千年前的时候,烟雨就已经变成现在这个离恨天女了,那么七千年之前呢?又为何会与魂宗交恶?中间这三千年又正好是当年那场绝地天通发生时,神人两界彻底隔绝,这其中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之前他在百万大山查不到什么,是因为百万大山的魂宗并非万年前的那个魂宗,而眼前这个魂宗圣地才是,所以里面必然有着魂宗秘卷,记载了当年的一切。 一般而言,像魂宗这样的强大势力,都会有着宗门秘卷,里面记载了有关宗门的所有事,尤其是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更是会详细记载下来,做为宗门秘辛保留,当然,这些秘卷隐藏得极深,绝不会让弟子看见,哪怕是后来的一些长老,都无权查阅。 “自己小心。” 说完这一句,任平生身影一动,很快消失在了夜色苍茫的山峰间,白慕晴看他消失不见的身影,很快也往另一边去了。 她并非什么娇娇弱弱的宗门小师妹,她乃是道门天宗传人,如今离化天境,也仅有一步之遥而已,即使魂宗圣地非比寻常,她也能应对自如。 整个魂宗圣地很大,并非只那么一两座山峰,里面许多地方都是不能轻易去到的,也不知魂宗那两个老祖到底在哪里,又有着怎样的修为。 这一次,任平生并不似上次在百万大山那么随意,魂宗圣地非同一般,尽管他如今已经踏入化天境,也不惧魂宗那些死魂,但还是谨慎一些为妙,自打一进来后,这里就始终给他一种压抑的感觉。 一连过去许多天,任平生找到几座魂宗秘殿,但并未找到他想要的魂宗秘卷,想必魂宗秘卷也不会放在一些过于寻常的地方。 而这些天他也得知了更多关于魂宗的事情,当年那两个魂宗老祖,把这里封印后,几乎耗尽了自身全部力量,既然如此,那如何还能够维持住几千年不死? 因此那两人,竟把自己活生生炼制成了魂傀,这样一来,便能不死不灭,而当时,他们为了封印住这里,动用了万人血魂大阵,牺牲了十万以上的魂宗弟子,之后便是把那些魂宗弟子的残魂,全部吸收了,凝聚了近万年的怨力。 魂宗祭炼的死魂或者魂傀,所凝聚的怨念越重,则怨力越强,一道拥有千年怨力的死魂,便是化天境之人也难以对付,至于三千年怨力的死魂,那天任平生见过了,若不是他有着紫微三境的神格,根本对付不了。 若是一道有着五千年怨力的死魂,那即便是他紫微三境的神格,也对付不了了。 而现在,魂宗的那两个老祖,已拥有近万年的怨力,一旦出来,几乎无人能敌,就连地元境强者,也都只能暂避锋芒,至于化天境大天境以下之人,在那两个魂宗老祖面前,与蝼蚁也无甚区别。 任平生很清楚,魂宗下边这些人对他构不成任何威胁,哪怕是那两个也许已经踏入地元境的魂圣,他也有自信一战,但若是那两个有着近万年怨力的老祖,以他现在的修为,远远不够。 接下来,他必须十分谨慎小心,这天傍晚时,他又找到一座大殿,应当是一座主殿,里面有股十分强大的禁制气息,不知在这里面,是否能找到他想要的线索,当年烟雨与魂宗那两个老祖誓死一战,必有隐情。 到夜幕降临时,任平生拿出九幽女帝给的鬼面,戴在脸上,如此更能隐藏他的气息,不易让人发现,到了那座秘殿附近时,他小心避开守卫,潜入了进去。 这座秘殿十分大,里面甬道迂回,错综复杂,有着许多建筑,不知哪一座建筑里面,会放着魂宗秘卷。 任平生找寻了许久,一直到下半夜之时,才终于找到一处密道,往那密道里走去,不多时,便来到了一间密室,里面摆满了书架,存放着不少卷宗,不知是否有他想要找的魂宗秘卷。 任平生小心翼翼避开里面的禁制,到了那些书架前,上面早已铺满一层厚厚的灰尘,甚至有些卷宗已经化成灰,轻轻一碰便散去了。这都是一些无关紧要之物,真正的魂宗秘卷,必定会以秘术妥善保管。 找了许久,任平生才找到一处暗格,此处有被人打开过的痕迹,他将那暗格打开,里面果然放着一卷卷宗。这卷宗被秘法封印住了,无法查阅,多半是魂宗秘卷,他用了一个时辰,才将这封印解除。 这卷宗已经非常古老,里面一些文字早已模糊,任平生仔细翻阅着,终于找到了有关当年的一些记载,上面还提到了离恨天。 离恨天果然是神界在人界所布下的势力,目的暂时还不知,但当时的人界,已有魂宗这个强大的势力存在,二虎相争,必有一伤,双方有过几起冲突,但若仅仅因此,便使得后来天女灭了魂宗,这似乎有些过于牵强。 任平生继续往下翻阅,眉心渐渐深锁起来,原来魂宗之强,并不在于万年前,而是更久远的时候,那时有过一位远古魂祖,四海八荒无人能敌,纵是诸天,亦能与之一战,只可惜,后来这位远祖,陨落了。 但这位远祖却以魂宗秘术,留下了一缕元魂,按说魂宗后人可以用魂宗炼魂之法,将这位远祖留下的魂元祭炼成一具强大的死魂,可惜千万年来,魂宗都没人有这个本事祭炼远祖的魂元,即使只是一缕元魂,其力量也远非世人所能想象,怨力之强,更是无与伦比。 想要祭炼这位远古魂祖留下的魂元,必须要一个强大的“魂鼎”,也就是炉鼎,如此一来,甚至可以复活这位远祖。 当时发现可以复活远祖后,魂宗那些长老几乎都疯狂了,可惜怎样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魂鼎,尝试了无数次,那些被当做魂鼎的人,最后魂魄都被远祖强大的魂元给灭掉了。 直至万年前的时候,魂宗的几位太祖找到了一道神界凶魂,也就是如今魂宗的那位魂尊,当时本以为能够以这凶魂为鼎,但后来却发现,以他们的魂宗炼魂之法,竟无法抹去这凶魂的意识。 最终,这凶魂虽然成了他们的死魂,可却有着自主意识,并不听命于他们,反而更像是他们将这凶魂供奉了起来,每日拿无数魂魄去供养,使之越来越强大,但这凶魂的意识只要尚在一日,他们便不敢拿出远祖的魂元,否则最后让对方完全强大起来,直接凌驾于整个魂宗之上,那时便是他们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到后面时,这凶魂越来越强大,但也越来越不受控制,几个魂宗太祖都意识到了事态开始严重起来,他们必须尽快找到一个魂鼎,让那位远祖复活,否则便制不住那凶魂了,到最后反而是整个魂宗成了那凶魂的傀儡。 就在这时,他们终于找到了一个人,那个人的魂魄,简直就是天生为远祖而准备的,太完美的魂魄了,他们从未见过这样奇异的魂魄,超出三界六道,不在五行之中,若是用来做魂鼎,必能使远祖复活,就算到最后远祖不能复活,他们也能将那个人炼制成他们的死魂,吸收远祖的魂元,凝聚数万年怨念……一个拥有数万年怨力的无敌死魂,抬手举足便能诛神灭魔,光是想想,都让人颤栗。 而那个人,便是离恨天的天女。 看到此处,任平生一下瞪大了眼睛,魂宗当年,竟想拿烟雨做魂鼎,还想将她炼化成他们的死魂,那种不死不灭,不会疼痛的怪物。  第三百一十二章 魂圣 任平生继续往下翻阅,越往后,越是看得目眦欲裂,当年的烟雨,并不似现在这样杀伐可怕,而且时常陷入沉睡状态,每次醒来,必定十分虚弱,有一次刚醒来,还处于虚弱状态时,竟被魂宗暗算了,魂魄受了极重的创伤。 还有后面,第二次,第三次……魂宗一次又一次对她出手,可当时离恨天另外那两部,竟无一个人出来帮她。 “烟雨……” 任平生捏紧了手指,双眼渐渐布满了血丝,此刻即便只是看着这些文字记载,他也能够想象出来,当时烟雨还没有那么强大,一次一次,被魂宗逼入死路,却没有一个人出来帮她,她是多么孤独绝望。 “滴……” 一滴眼泪从任平生脸颊坠落了下去,他的双手不停颤抖,卷宗上的文字,也在他视线里开始模糊了起来。 最后一次,烟雨被魂宗的凶魂以及几个太祖长老重创,下落不知,很多年后,也就是绝地天通之后,神人两界彻底封闭之时,她再次出现了,而她出现之后,便是冰冷可怕的离恨天女了。那一日,她一个人,灭了整个魂宗,杀了魂宗上百万人,包括那几个修为通天的太祖长老,也没能逃过她的生死禁,那个神界凶魂也被她重创,最终两个魂宗太祖不得不以万人血魂大阵,封印了整个魂宗圣地。 现在,任平生终于弄清楚了当年魂宗之事,当年魂宗的灭亡,完全是咎由自取,可你们对烟雨的迫害,就这么算了么?甚至到现在,你们还想再对她出手…… 这一刹那,任平生心中燃起了一股熊熊烈火,心中的魔性,仿佛也炽燃了起来,当年他那么想要保护烟雨,但最终却眼睁睁看着,看着对方就那样在他面前烟消云散…… 而今,烟雨好不容易又活过来了,可魂宗,你们竟然对她做出那样绝的事情,不可饶恕! 任平生心中的怒恨无法消除,每每想到,昔日的烟雨师妹那么善良,如今竟变成这个可怕的离恨天女,这一切,难道不是拜魂宗所赐! 虽然到现在烟雨变成离恨天女的真正原因还找不到,但他已经把这怒火,浇在了魂宗的头上,若不灭魂宗,誓不罢休! 过了许久,任平生才慢慢平静下来,当年魂宗一事理清楚了,可烟雨呢?且先不管她如何变成了这冰冷无情的离恨天女,当初在天外之天,是他亲眼所见,烟雨将神格给了他,自身魂飞魄散,那她又是怎么活过来的?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等等! 这一刹那,任平生忽然想到了什么,天外之天,天外之天……难道是云瑶?犹记得当初刚见到绛仙的时候,绛仙告诉他,当年就在他陨落之后不久,云瑶去了一个地方,那里便是天外之天。 可若是云瑶的话,那她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把烟雨变成一个彻底没有感情的离恨天女,然后被她操控在手里吗? 云瑶,她也是你的师妹啊,你为何竟能如此狠得下心来? 任平生双眼里满是泪水,脑海里面,一幕一幕,又回到了从前在师门的日子,他,烟雨,云瑶,他们三人便是世上最亲密的三人,一起练剑,形影不离,师姐严厉,师妹活泼,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阁下能够如此轻易潜入我魂宗圣地,果真不同寻常。”就在这时,密室外面忽然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 任平生立刻回过神来,迅速将鬼面戴回了脸上,冷冷道:“谁?” “阁下,不必紧张。” 这时,密室门外,已经走进来一道人影,那人身上披着一件黑色斗袍,模样看上去是个二十七八的男子。 任平生眼中立刻有了杀意,沉声道:“你是魂宗的人。” 黑衣男子道:“不错,我是魂宗的人,但阁下与我,我们未必见得会是敌人。” “今晚之前不是,但现在,你们魂宗,每一个人都是。” 任平生话音落下,直接瞬移了过去,两指一并,金芒大作,一指向那男子眉心点了去,以他如今的修为,天神指何其厉害,非地元境强者莫能接得下来。 那黑衣男子见他出手凌厉,立刻往后一退,并以一层秘术护住己身,说道:“阁下何不听我把话说完?” “那你就赶紧的,在我杀了你之前。” 这一刻,任平生心中只有恨意和悲愤,只想杀人! 黑衣男子看他又要杀上来,立即道:“你若想对付魂宗,想阻止他们,就请听我把话说完。” 这一次,任平生终于停了下来,冷冷问道:“你是谁。” 黑衣男子道:“我便是如今魂宗二圣之一,墨玄。” “哦?居然还是个魂圣,有点意思。” 任平生依旧目光冰冷,墨玄不知他为何对自己敌意如此巨大,说道:“我知道阁下是何人,能够轻易避开外面所有禁制,悄无声息来到此处的,仅有杀心长老一人,可我对你,并无任何敌意。” 任平生冷冷道:“我对你,有着很大敌意,在我杀你之前,你最好快点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唉……” 墨玄叹息了一声,说道:“既如此,我也不瞒阁下了,如今阁下看见的魂宗,不过只是一具浮在表面的躯壳罢了,真正的灵魂,早已在那万年长河之中腐朽了……” “说人话……”任平生声音低沉。 “呃……好吧。” 墨玄看着他道:“想必阁下也知道了近来魂宗之事,占据子午岭,是要汲取一股极强的灵力,以发动大阵,至于目的,想必刚才阁下已经从秘卷里看见了。” 任平生冰冷不语,找离恨天女报仇是假,魂宗这些人,真正目的仍是想要以烟雨为魂鼎,复活当年那个陨落的远古魂祖,而这一次,他们还暗中与离恨天另外两部密谋,看来那另外两部,也因忌惮烟雨如今的实力,而想要铲除烟雨了,当然,这只是他的猜测。 墨玄又道:“复活远古魂祖,这件事在我看来,荒唐之极,可偏偏他们执迷其中,如此下去,又是一次将魂宗推入万劫不复之地,到时候,我也会死,魂宗所有人,都会被埋葬在时间的深渊里。” 任平生道:“既如此,你何不离开魂宗。” 墨玄苦笑道:“我也想离开啊,可我的一缕本命元魂在三位魂老手里,我去到哪里,他们都能找到我,一日入魂宗,生为魂宗人,死为魂宗魂,我看似位极人臣,可一旦身殒,就连魂魄归宿也由不得自己。” 后面这句话的意思便是,他死之后,连魂魄也会被炼化,拿来做为死魂继续用,魂宗每个人皆如此,死后想入轮回重新再修炼一世?除非能逃离魂宗掌控,但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呢。” “所以你和我,有着同样的目的。” 墨玄看着他,继续说道:“当年封印魂宗圣地的那两位太祖,修为十分之高,如今更是凝聚了近万年怨力,一旦他们出来,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后果,我不妨告诉你魂宗接下来的计划,他们现在四处摄取魂魄,目的便是让这两位太祖能够恢复行动,可是这些魂太弱了,他们需要更多修真者的强大元神,而不是这些普普通通的生魂……在这里,我要提醒一点,你的魂魄,是他们的首要目标。” “然后呢。” “然后?” 墨玄继续道:“这一次他们会把外面各派的修者都引到魂宗圣地来,可他们已经在这里布下了血魂大阵,到时候等人来齐了,血魂大阵一发动,你们就都会死在这里,魂魄被拿去喂养两位太祖。” “想得倒是挺美。” “你可千万不要小瞧了魂宗的血魂大阵,当年,可是连那位天女也都没能破开呢。” 墨玄看着他,接着道:“不过到时候,只需要我在暗中做下手脚,这血魂大阵便发动不了,你们则可趁机,毁去魂宗圣地的那些魂池,如此一来,便能重创那两位太祖,也只有将那些供养两位太祖的魂池和地脉摧毁了,才能重创他们二人。” 任平生道:“你是想要利用众人,达成你的目的。” 墨玄道:“我是为了,活下去。” 他说着,又向任平生递出两枚魂牌,说道:“这两枚令牌,你和你那位朋友拿着,便可在这魂宗圣地任意行走,不会有人阻拦,但若你们暴露,也会连累我,如此……诚意可够?” 任平生拿住他递来的两块魂牌,墨玄又道:“阁下对阵法禁制颇为精通,在寻找那些魂池的同时,你也可以记住那些血魂大阵的阵眼所在,如此一来,有恃无恐,到时候也无须担心我会使诈……现在,去找你的那位朋友吧,在她被另外一位魂圣发现之前。” “哼……有意思。” 任平生衣袖一拂,往外面去了,出去时,身上已经披着一件魂宗的黑袍。 …… 次日,白慕晴藏身在一座树林里面,这附近到处都是魂宗弟子,还有不少修为高深的魂宗长老,令她有些寸步难行了。 就在这时,身后一阵风响,白慕晴立刻警惕起来,本能祭起法宝,可当看见那人走来时,立刻将法宝收了回去,有些惊奇道:“你怎这身打扮?” “嗖!” 任平生不多言,将一枚令牌掷了过去,又扔过去一叠衣物,道:“把衣服换上。” 白慕晴不及多问,依他所言,去另一边换上魂宗黑袍走了回来,任平生道:“走。”说完,直接往前面那座山谷里走了去,那里有一座魂池。 白慕晴有些吃惊:“就这么进去?”任平生没有回话,仍是往前走了去,她也只好跟着上去了。 “站住,什么人?” 立刻有两个魂宗长老上前拦住了二人,任平生不多言,直接拿出墨玄给的令牌,那二人一见令牌,浑身一颤,立刻参拜了下去:“弟子拜见圣尊。”  第三百一十三章 沧州白家 原来,此为魂圣令,见令如魂圣亲临,任平生不多言,将令牌收起,立刻往前走了去,白慕晴跟在他身边,很快也明白了怎么回事。 两人越往前走,越是能够感受到一股阴寒的气息,仿佛来自幽冥深处,伴随着的,还有一股深深的怨念。 大约一炷香后,两人终于进入前面的山谷,只见那山谷中间,筑有一座巨大的血池,里面血水滚滚,不由得让任平生想起了当年,他去赤水教遗址,看见的那座血池,而眼前的这座血池,更加恐怖,里面不断有凄厉之声传出,将神识放出一看,才看见那血池底下,竟有着无数生魂,活生生困在这血池里面,被不断抽取魂魄之力,然后由血池底下的魂脉,送往其他地方。 这便是之前墨玄说的“魂池”,抽取无数生魂之力,再凝聚这些生魂的怨念,输送给魂宗的那两位太祖。 “简直丧心病狂……” 白慕晴看着血池底下,那些不断挣扎,痛苦,哀嚎的生魂,若非亲眼所见,她绝难相信,魂宗竟能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毕竟她是道门传人,不忍看见这残忍的一幕,也不难想象,这次一旦让魂宗成功了,那么到时候很多人,都会落得和这血池里的生魂一个下场。 任平生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魂宗做的那些事,可远远不止眼前这些,过了一会儿,他问道:“这些天,你找到你想要的线索了么?” 白慕晴回过神来,下意识看了看周围,见无人才说道:“找到了,他们打算动子午岭的灵脉,借地脉之力,开启大阵,令那两个老祖苏醒过来,一旦让那两个魂宗老祖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任平生又问:“那你打算如何。” 白慕晴早已想好,说道:“回去告知众人,让众人前来此处,阻止他们的计划。” “嗯。” 任平生点点头,心想昨晚墨玄说的果然不假,魂宗要把所有人都引到这里来,然后一网打尽,以那些修真者的强大元神,融入这些魂池之中,能更快使那两个老祖凝聚万年怨力,复苏过来。 “去下一个地方。” 任平生说着,转身往回走了去,白慕晴道:“等等,你呢?这两枚令牌又是怎么回事?” 白慕晴现在并不知道魂宗真正的计划,任平生也不打算在此时告诉她,只道:“找出全部魂池后,我再告诉你。” 白慕晴看他神神秘秘的,心想他必然探到了极为有用的线索,但现在他既然不说,那自己也不好去多问,总之现在一切,听他的便是了。 接下来有了魂圣令,两人在这魂宗圣地里行事方便了许多,无论白天还是夜里,都无须再掩掩藏藏,用了许多天,才终于把魂宗圣地里的所有魂池找到,总共一十四座。 同时任平生也记住了那些血魂大阵的阵眼所在,虽说那晚墨玄说过,他会在阵法里做些手脚,让血魂大阵难以正常运行,可凡事不能太过相信别人,并非是说担心墨玄会使诈,而是到时候一旦出现意外,墨玄必然也只会自保。 这晚十五,月圆之夜,乃是阴气最重的一晚,尽管是五月仲夏之夜,可这魂宗圣地里面阴气极重,非常人所能想象,今晚任平生和白慕晴来到了一个地方,这里乃魂宗重地,即便是有魂圣令牌,也靠近不得,因此两人又掩藏了气息,在暗中行动。 “这里,好重的阴气……” 白慕晴屏着呼吸,即使是她这位道门传人,被这阴气笼罩着,都有种说不出的胆寒,此时她下意识往任平生身边靠近了一些,有任平生在,她仿佛才会多一些安全之感。 “嗯。” 任平生点了点头,看样子找对地方了,前面那座山谷秘境里面,必定就是“魂冢”了,也就是那两个魂宗老祖所在的地方,这两人生前修为恐怖,死后更加强大,当年牺牲十万魂宗弟子,布下血魂大阵,那十万魂宗弟子的残魂,必然已经被他二人吸收了。 除此之外,还有烟雨杀死的百万魂宗弟子,尽管死在烟雨手里几乎是形神俱灭,残魂所剩无几,但百万之人亦非一个小数字,有了这些残魂,如今魂宗那两个老祖,凝聚万年怨力,必然比当年更加恐怖了,一旦复苏过来,恐怕真的无人能敌。 “不要惊动了里面的两个魂宗老祖。” 任平生立即向白慕晴传去一道密语,他现在不确定那两个魂宗老祖是否已经醒来,绝不能让对方察觉到了。 白慕晴看着里面,以密语道:“那两人当年封印魂宗圣地,避免自身陨灭,而将自己也祭炼成了魂傀,吸收无数死魂,成为这不死不灭的怪物……” 任平生默然不语,所谓不死不灭,也仅仅只是不会再有活人的生老病死罢了,若遇恐怖对手,一招将其灭掉,那么就是彻底灰飞烟灭,也不能再入轮回,等同从这世上彻底消失。 “走。” 任平生不做犹豫,尽管他很想替烟雨报仇,让这两个魂宗老祖彻底灰飞烟灭,但现在不是时候,他不可能像当初在百万大山时,毁去那魂尊的魂身一样轻易闯入进去,这两个魂宗老祖吸收了太多魂魄和怨力,不死不灭,如今实力非那魂尊能比,即使是他的紫微神格也对付不了。 现在,两人要找的线索都已经找到,多留无益,便趁夜离开了魂宗圣地,第二天,白慕晴问他:“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怎么回事了吧?” “那些魂池的位置,记住了吗?” “当然。” 白慕晴点头,任平生这便将之前遇见墨玄一事与她说了,白慕晴尽管已经猜到一些,但此时听他说完,仍有些惊讶,又问:“那人信得过吗?” 任平生道:“你之前打算如何做?” 白慕晴想了想道:“魂宗要动子午岭的灵脉,我必然会回去告知众人,请众人前来阻止。” 任平生道:“不错,然后他们再发动血魂大阵。” 这下白慕晴立刻明白了,若没有遇见那个魂圣的话,他们也并不知道魂宗已经在此布下阵法,接着他们就会贸然前来,陷入危险,既是如此,若对方心怀歹念,又何必出来告知他们这一切?直接让他们进来,再发动血魂大阵不就行了。 “走吧,让众人前来,毁去这里的魂池,必须在七月十五之前,还有两个月时间。” 任平生已经将魂宗圣地里的魂池尽数记下了,总共有十四处,只要毁去这些魂池,不但能阻止魂宗,同时还能重创那两个魂宗老祖,但这些魂池外面的防御禁制太重,况且还有地底深处那些看不见的魂脉,凭他和白慕晴两个人,连一座魂池都难以摧毁,更别谈整个魂宗圣地里的了,而且到时候魂宗那么多的高手,也需要有人来对付。 离开魂宗圣地之后,任平生一时不知要往哪去,他对太虚之境并不熟悉,而且在这里,也不认识谁。 白慕晴道:“你与我一起吧,我要先回一趟家里,白家有一座古阵,到时候可用这古阵来破魂宗圣地那些血池下的魂脉。” “嗯。” …… 数日后,五月二十这天,两人便到了白家,白家在太虚之境的沧州城,沧州城和凌云城一样,有着许多个修真势力,苏家也在沧州城,除了这两个古世家,还有另外好几个实力强大的修仙宗门。 白家在城东的白渺峰,精通阵法,不过如今这几个太古世家,其实也只是名义上的太古世家了,正如楚家,当年的楚家能在诸天之上与那些洪荒强者为争,脚一踏,令满天颤抖,如今凡界这个楚家能么? 苏家,白家这些也一样,如今有的,不过是日渐稀薄的太古血脉而已,就连曾经那些霸绝一时的家传玄功,现在都大多已经失传了。 时值仲夏,山上繁花似锦,白慕晴用传送阵法到了山上,刚一回来,迎面便分花拂柳地走来几个女子,容貌看上去约莫都是三十来岁的年纪,一人笑道:“小晴,你回来啦,咦?这位小哥……小晴,这是你男朋友吗?” “啊!” 白慕晴差点没摔倒,连忙摇手:“不是啦,不是啦,就只是我一位朋友。” “哦?四婶懂的,懂的……” “哎呀,四婶你不要胡说八道了,我去找父亲了,不跟你说了。” 白慕晴捋了捋耳边青丝,一边拉着任平生迅速往前面花雾林里跑了去,在外面她是宛如星辰一般耀眼的道门传人,回了家里,便自然还是那个小丫头。 “刚才过去那个是我四婶,她最喜欢开人玩笑了,你不要见怪啊。” 白慕晴与他往正厅那边走去,这一路上遇见不少人,还没到厅上,便有人开始议论:“听说小晴今天带了个男朋友回来……” “胡说八道,小晴不是在道门修炼吗?” “那道门不也可以神仙眷侣双修的嘛……带个帅气的男朋友回家,不奇怪。” …… 大厅之上,气氛肃穆,厅上坐着一个气宇轩昂的中年男子,这便是白慕晴的父亲,白玉长,修为颇高,剑法了得,早年还未成婚之时,便已修成剑仙,在沧州甚是出名,后来娶了素问宫一位精通医术的传人,也就是白慕晴的母亲。 “晴儿,你怎此时回来了?” 白玉长正与众人议事,此时看见厅外走来的女儿,立刻站起身来,厅上几个白慕晴的叔叔此时也都向外面看了去,除了白慕晴,他们更是将目光落在了此刻与白慕晴并肩走来的这个男子身上,几乎一瞬间,他们都感受到了一股十分不凡的气息,这气息,不像是凡界的修炼之人,这男子是谁?  第三百一十四章 魂宗大战 很快,白玉长也注意到了女儿身边这个男子,相貌不凡,身上的修为气息,更是犹在他之上,可年龄却与晴儿差不多大,难道便是近来那个声名大振的烟雨无形剑,任平生? “晴儿,这位是……” 白玉长慢慢走了下来,白慕晴也不犹豫,立刻替任平生介绍了一下,众人一听,果然是那位烟雨无形剑,不但剑法当世无人能及,更有着破魂宗秘法的手段,之前还毁了离恨天的神庭大阵。 若说如今几个古地风头最劲的人是谁,毫无疑问是这位来自云澜境的玄朝世子殿下了,虽是凡世出身,但这身本事,却不像是个凡世中人。 显然有人去查过任平生的身世,他父亲瑾王这一层很容易查到,确定无疑他就是玄朝瑾王的世子,可他母亲那一层,整个鸿蒙古地却都无人能够查到。 “原来是任小友,请。” 白玉长立刻请他入座,白慕晴怕他不自在,便也坐在他的旁边,随后又向父亲问,刚刚在议论什么。 白玉长和白慕晴另外几个叔叔,这时都深深皱起了眉头,过了好一会儿,白慕晴二叔才开口道:“小晴,你在外面可能还不知,那诡异的死亡之花,前几日,竟出现在了沧州城里。” “什么?” 白慕晴明显变了脸色,又向父亲看去,白玉长道:“最先发现的,是沧剑宗的弟子,有几个沧剑宗的弟子,也死在了这花下。” 整个大厅,气氛一下变得凝重起来,白慕晴暗自沉吟,难道真是魂宗在背后搞鬼?可这段时间,她在魂宗又没有见到过那种诡异的死亡之花,这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任平生坐在一旁,默然不语,亦不知他此时心中所想。 这天,白玉长给他安排了一座景致清幽的庭院,将他奉为上宾,傍晚又摆了宴席款待,席罢过后,任平生回了屋子,这些天四处奔波也累了,到半夜时,不知不觉昏昏沉沉睡了过去,次日清晨一身冷汗惊醒过来,梦里面他又看见了那个白发女子,这一次看清了她的样子,竟然是烟雨,可他又有一种感觉,他在梦里看见的那个白发女子,并不是烟雨。 外面传来一阵轻轻脚步声,是白慕晴让人过来请他去用早膳,任平生洗漱一番,去到外面,一股花香随风送来,他无心去用早膳,独自去到了一座花圃前,看那花圃里的花,开得五颜六色,姹紫嫣红,甚是好看,一时看得有些出神。 “这是我娘亲种下的花,很好看吧?” 不知何时,白慕晴走到了他身后来,任平生点了点头:“嗯。”刚才他只是想起了娘亲,以往也喜欢在庭院里种花,每每仲夏,开得最是灿烂,整个王府都能闻到沁人心脾的花香。 “晴姐姐,晴姐姐!” 这时,远处有几个少年少女跑过来,笑嘻嘻的缠着她,又看着任平生,眨眼问道:“这位大哥哥就是晴姐姐的男朋友吗?” 白慕晴一听,映着日出,脸上有些绯红,轻轻扣了一下少年的额头:“阿宝,不许胡说。” “嘻嘻,就是就是,姐姐刚才脸都红啦!我看见了。” “你们……胡,胡说,我哪有?” “晴姐姐害羞啦!快去告诉他们……晴姐姐害羞了。” 几个少年少女,又欢快地往远处跑了去,白慕晴回过头来,捋了捋耳边青丝,有些少见的害羞了,脸红道:“那个……你不要介意啊,弟弟妹妹们就是爱胡闹。” 任平生问道:“还要多久?” “啊……” 白慕晴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问的是白家这座古阵还要多久才能刻印下来,说道:“快了,大概四五天的样子,没事,我们来得及。” “嗯。” 任平生点了点头,昨日他也已经向太玄帝发去飞剑传书,请他们此次一起来对付魂宗,尽管自上次太虚之巅一战后,他再也不想看见众人一齐赴险,可是没有办法,魂宗太强了,人少了根本对付不了,更别谈毁去魂宗圣地那些魂池和地脉了。 这一次,他确实是存了私心的,魂宗那两个老祖太过强大,绝不能让其复苏过来,上次在太虚之巅,尽管烟雨出来的时候,光是那气息就已经无人能敌,可他当时感觉得出来,烟雨的状态,似乎并不是很好。 若是此刻,魂宗那两个老祖出来,再和离恨天另外两部联合对她出手,只怕她……承受不住。 所以这一次,无论如何他也要捣毁魂宗的魂池和地脉,阻止那两个老祖复苏,若能趁机将之重创则更好,至于想要将之彻底除去,这一次的可能性并不大。 五天之后,白家古阵已由几位白家长老刻印进几样神器里,到时候只须将神器带去,由几位长老施法,便能把古阵祭出来。 这几天,任平生也听了一些关于几个太古世家的事情,这几个太古世家,很多年前确实都十分强,但现在,那些太古血脉早就淡了。 而母亲呢?母亲又到底是什么人…… …… 次日,他和白慕晴要去找其他人了,两人为避免走漏风声,并未告知众人关于血魂大阵一事,不如先将计就计,让魂宗以为他们是被引过去的,到时候再毁阵,打魂宗一个措手不及。 到了六月十五这天,众人大多都已经来了,提起魂宗,各人无不恨得咬牙切齿,魂宗杀了他们许多人,还把那些人的魂魄摄走,这一次更想要掌控太虚之境,已是攸关他们的生死存亡,他们不得不来。 太玄帝和重阳真人,逍遥子三人也到了,任平生与他们熟悉,此时便与他们在一起,太玄帝知晓这次他找自己来,对付魂宗的真正原因绝不简单,但至于是什么,任平生也不可能告诉他们,他是要阻止魂宗那两个老祖对付天女。 这段时间,任平生还祭炼了一些“神火符”拿给众人,以便他们对付魂宗的死魂,这些神火符篆可不是随意能炼制出来的,上面不但刻画了他的神印,还注入了一道紫微神火,这样对他而言,神元损耗十分大,但为了对付魂宗那两个老祖,他便是耗尽神元,也在所不惜。 最后,任平生也拿了三道神火符给白慕晴,仍是像那天晚上一样道:“自己小心。” 白慕晴拿住他递来的神火符,愣了一会儿,等再回过神来时,面前人影晃动,已不见他的身影。 一切准备好之后,众人立刻风风火火往魂宗圣地而去,这次因为人多,士气也足,除了白慕晴这些厉害的后辈传人,老一辈的更是出动了不少,志在一举歼灭魂宗。 对于魂宗,确实有不少人忌惮,并非是忌惮他们那些化天境长老,而是忌惮他们那些死魂,杀又杀不死,打又打不动,但这次有任平生的神火符相助,各人打消了心中一些疑虑,就算再忌惮魂宗,难道还能比忌惮离恨天更忌惮吗? 当然,大多人还并不知道魂宗那两个死魂老祖的恐怖,任平生和白慕晴对于此事也暂时未向各人透露,以免徒生变故。 数日后,众人已来到魂宗圣地,当看见此处场景,不少人都暗暗一惊,原来这里就是昔日的魂宗圣地,被封印了数千年,难怪众人如何找也找不到。 “诸位还当真以为,我魂宗是想来就来的地方吗?既然来了,今日那也无须走了!” 很快,魂宗圣地里面的人也出来了,但如今魂宗的实力,自然远远比不得当年,否则的话,今日光凭太虚之境这些修者,莫说这般肆无忌惮地闯入进来,便是连门槛都够不着。 “少废话!你魂宗丧尽天良,摄人魂魄,放出妖花害人,还妄动我太虚之境的灵脉,受死!” 众人立刻杀了上去,半空之中,立时剑光大盛,法宝五颜六色乱飞,而魂宗那些化天境长老彼此心领神会,欲将众人往魂宗圣地里面引,到时候才好发动血魂大阵,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思忖及此,那些魂宗长老立刻佯装不敌,且战且退,把众人不断往里面引,太玄帝等人何其老练,一看便知其中有诈,而这时任平生也已向他们传去神念,告知魂宗血魂大阵一事,不过叫他们无须担心。 太玄帝等人听闻,十分相信他,此时也默不作声,便将计就计,往里深入。 到了魂宗圣地里面时,果然里面一下飞出来许多魂宗的人,密密麻麻一片,其中还有不少化天境的长老,一人狞笑道:“今日这里,就是诸位的葬身之地了。” 白慕晴立刻飞至任平生身边,以密语道:“他们要发动血魂大阵了。” 血魂大阵一旦发动,必能将这里所有人全部困住,便是化天境之人也逃不出去,不过任平生丝毫不担心,就算墨玄不在暗中相助,他也早已记住那些阵眼所在,要带人破阵,易如反掌。 “这就叫做,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几个魂宗长老脸色冷厉,话末冷冷一喝:“开阵!” 随着这两个字落下,整个魂宗圣地顿时一阵剧烈动荡,近百道血柱冲起,天上一下血光大作,伴随着阵阵恐怖死魂咆哮,整片天际,立时变成了滔滔血海,一股恐怖的禁制气息,直朝下方碾压了下来。 见到这一幕,众人无不变了脸色,白慕晴亦是神情一凝,难道那个叫做墨玄的魂圣,骗了任平生? …… (祝大家元旦快乐!^_^)  第三百一十五章 魂天魂圣 任平生却依旧神情不变,等那恐怖气息镇压下来时,这魂宗圣地立刻又停止了颤动,紧接着那百道血柱也消退了下去,天上的血魂也消失了,很快一切又都恢复如常。 众人仍是惊魂未定,这时都已祭起法宝,太玄帝几人刚才也暗暗捏了一把冷汗,若真是刚才那恐怖禁制镇压下来,就连他们也逃脱不了。 “怎么回事?” 几个魂宗长老都纷纷往后看去,然而那些魂宗弟子也是一脸懵然,不知道为什么血魂大阵会突然停下来。 逍遥子走了出来,嘿嘿冷笑道:“同样的招数,你们还想用几次?” 这时,一些人方才想到,上次在百万大山,也是魂宗把人吸引过去,然后想用千魂阵把众人困住,但没想到秦无月把他们的千魂阵给破了。 那几个魂宗长老立刻阴沉了下来,冷森森道:“以为这样,就制不住你们了么?”话音落下,天上顿时出现一片黑雾,在那黑雾笼罩下,一阵阵恐怖魔啸响起,紧接着,便是那一道道恐怖的死魂降临。 当众人看见这些面目狰狞的死魂,感受着那滔天怨气,即使有着任平生给的神火符,也难免有些发憷。 “哼……” 任平生直接祭出了无锋重剑,魂宗的人看见他,也立刻警惕起来,都知道他有着诛灭死魂的手段。 “牵制住此人。” 几个化天境的魂宗长老,直接朝任平生飞了过来,欲将他牵制住,再以死魂去对付其他修者,怎想那些死魂冲过去时,那些人手里竟飞出一道道紫色的神火符,打在死魂身上,顿时将其重创。 “那是!” 魂宗的人又是一惊,想不到此人竟能祭炼出如此厉害的符篆,果真是神界之人吗? “杀——” 一时间,杀声震天,太虚之境这些修者此前一直被魂宗的死魂压制,如今终于有了方法克制这些死魂,立刻冲杀了上去,白慕晴也不再犹豫,立即以神念传给众人,告知那些魂池所在之地,务必在天黑前将这些魂池全部摧毁。 “他们的目的是魂池,阻止他们!” 很快,魂宗这些长老也看出来了,这些人竟是冲着魂池而来的,原本那些魂池是十分隐蔽的,可一个月前被任平生和白慕晴全部找了出来,已没有什么隐蔽可言。 至于魂宗,没有了当年的实力,之前辛苦布下的血魂大阵现在也已失效,死魂也动用不了,光凭现在这里这些人,今日想如何拦住这里众多修真者? “杀——” 一时间,杀声更大,道门几位长老手段凌厉,凝指一划,便是毁天灭地的剑气降下,那些魂宗弟子在这些剑气之下,根本不堪一击。 太玄帝等人同样攻势凶猛,至于任平生那里就更不说了,几个化天境的魂宗长老根本不敢靠近上去,只能在远处游走攻击,否则被他那无锋重剑一斩,即使不当场身殒,也会元神重创。 面对众人怒火攻势,魂宗的人终于开始慌了,可这时岂敢撤退,一旦让这些人攻入里面,毁去魂池,后果将不堪设想。 “离恨天的人呢?今日怎未到!” 原来,他们还暗中联系了离恨天的人,可似乎今日,对方并没有来。 很快,众人已经冲破这里的防御,来到了第一座魂池所在的山谷,白天从这上面望下去更加触目惊心,那血池里面血水翻滚,甚至不断有白骨浮上来,这是杀了多少人?还有那血池底下,无数魂魄的哀鸣,这简直是活生生的一幅人间炼狱图,众人无不胆寒心惊,这魂宗简直比那渊的修魔之人更残忍可怕。 此刻有不少人都被那腥气冲得作呕,也有许多宗门女弟子吓得花容失色,更有不少正道玄门的人怒从中来:“你们丧尽天良,竟拿无数活人来炼魂,今日若不将你们铲除,天理难容!” “诸位不要犹豫,立即毁了此处魂池,然后去下一座。”任平生提醒众人道。 太玄帝等人以及道门几位长老,立刻上前来,众人欲合力摧毁那座血池,这时,魂宗那些长老上来阻拦了,任平生冷锋一划,百丈剑芒横斩出去,硬是将那些人震退了出去。 白家那几个长老也立刻飞了上来,将神器祭出,立刻召唤大阵,“轰”的一声巨响,在众人合力毁去血池时,那古阵阵心之中,陡然射出一道万丈金芒,直朝血池底下打了去,一刹那间,山崩地裂,尘土飞扬,整座山谷直接灰飞烟灭,血池底下的魂脉立时被冲得七零八碎,全部断裂错位。 见到这一幕,魂宗那些人都变了脸色,尤其是那些长老,更是个个如大祸临头,满眼惊恐,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股震荡,那方向似乎是在魂冢那边。 魂宗长老脸上更是惊恐万状,一人怒道:“你们破坏了魂池和地脉,二位太祖必定会将你们碎尸万段!” 太玄帝冷笑道:“你们那两个万年老祖宗要真那么厉害,当年也不会把这里封印起来了。” 任平生朝魂冢那边看了一眼,心想破坏魂池,必定会惊动那里面的两个魂宗老祖,必须在其能够行动之前,把这十四座魂池全部摧毁。 “诸位请随我去第二处地方。” 任平生不做犹豫,立刻带领众人前往下一个魂池地点,魂宗的人也阻拦不住,就这样摧毁了三座魂池,到第四座魂池所在之地时,一股恐怖气息压来,顿时令许多人心神一颤,往那方向望去,只见一阵黑雾卷来,到得近处,那黑雾散开,现出里面一道人影,是个身穿黑袍的人,身上的气息极其可怕,显然不是那些魂宗长老可比。 “圣尊!” 附近的魂宗长老都立即参拜了下去,这黑袍人却是两位魂圣里面的天魂圣,名叫魂天。 一股强大的魂力气息迫来,令这边许多修者都往后退了去,哪怕是一些化天境的人,此时都有一种窒息之感。 逍遥子嘿嘿讥笑道:“你们魂宗,不是有两位魂圣么?怎么就出来了一个,另一个呢?” 魂天满脸阴气,冷冷道:“一群宵小鼠辈,何须二圣同时出手。”话音甫落,几乎瞬息之间,已朝逍遥子攻来。 “当心!” 重阳真人和太玄帝同时上前,只见魂天一只手负在身后,另只手倏地一掌打出,掌力顿时化作滚滚黑气,“轰”的一声,即使是太玄帝三人合力,都被这一掌给震飞了出去。 道门两位长老见状,立刻凝聚道法,风驰电掣的一下向魂天打来,“哼!”魂天冷冷一哼,仍是将一只手负在身后,另只手一拂,“砰”的一声,道门两位长老直接被震飞了出去。 白慕晴脸色微变,瞬间御起法宝飞上去,接住两位长老,其余人也都变了脸色,这魂宗的魂圣,果然厉害,这么多化天境高手,竟连他一击都接不住。万妙仙姑脸色煞白,疾疾道:“慕晴小心,这人修为极高。” “哼……” 魂天冷冷一哼,俨然不把这群人界修者放在眼里,手一抬,顿时万里云层翻涌,一股可怕的黑气,直朝众人笼罩了下来,便在这时,一道身影飞出,“轰”的一声,以自身神力,将那滚滚黑气抵挡在了空中,正是任平生。 众人见他能够挡住魂宗这位魂圣,稍稍喘了口气,但仍是满脸紧张,白家那边一位长老道:“任少侠小心此人。” 任平生冷冷看着魂天,道:“我对付此人,诸位请速破魂池。”话说完时,白慕晴也一下飞了上去,道门和白家的人看她也飞了上去,更是紧张了起来:“慕晴小心!” “诸位长老请速破阵法。” 白慕晴一边说着,一边将尺玉霄飞练和朝生暮落花这两样法宝祭起,以她目前的修为,虽对付不了魂天这种级别的高手,但要防止魂宗其他人偷袭任平生身后,倒还是可以的。 魂天满脸冷厉,阴沉沉道:“你们以为,破坏了这里的魂池和地脉,就能够阻止两位太祖?天真。” 任平生不去与他多言,冷剑一指:“你们不是想要我的魂么?来吧。” “哼……” 魂天身形一动,立时化作一股黑雾来袭,他虽还未踏入地元境,但这身修为,至少也是半步地元境了,加上那一身恐怖魂术,化天境之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可任平生的化天境,却不是寻常化天境之人能比,“铛——”半空中玄力激荡,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白慕晴不敢离得太近,她再是有太玄三清道护体,可毕竟尚未踏入化天境,承受不住这两人的力量。 很快,这第四座魂池也被众人摧毁了,血池底下的魂脉亦被白家几个长老以阵法摧毁,太玄帝看天上任平生还和那魂圣斗在一起,立刻传去一道声音:“任小友,去下一个地方。” “嗯。” 任平生落了下来,就这样,有他斗住魂天,众人则在下边破魂池,这十四座魂池,在正午刚过去时已被全部摧毁。 可就在这时,魂冢那边传来一阵恐怖的魔啸,同时还有两股可怕的气息,震得许多人心惊胆颤,魂天阴冷冷道:“我说过,即使你们破去这十四座魂池,也没有任何用,很快,天地阴阳交替时,你们都会成为太祖的死魂。” 第三百一十六章 魂冢深处 就在魂天话音落下时,原本朗朗晴空,忽然有一片阴影笼罩过来,紧接着是一股令人胆寒的阴气,原本六月盛夏,一下像是进入了寒冷彻骨的凛冬。 太玄帝凝指一算,“午时已过,天地阴阳交替,由阳转阴……糟了。”话末一下飞到了任平生身边来,整个人已是变得非常凝重,说道:“小友,情况恐怕不太妙,立刻离开此地,今日乃是至阴之日,那两个老鬼的怨念会增强许多,到时鬼门大开,你我皆对付不了。” 山中阴气已经变得越来越重,那前面必定有一座十分恐怖的怨念聚阴大阵,众人也都开始焦虑起来,这时,白慕晴也飞了过来,向任平生道:“十四座魂池皆已毁去,计划已经完成,今日不宜在此与他们硬碰,等至阴之日过了再说。” “轰隆隆——” 这时,那魂冢里面又传来一股震荡,那两股可怕的气息,莫说在场太虚之境这些修者,便是魂宗的人,都吓得脸色煞白,他们当中许多人,并未见过传说里的那两位老祖。 “不太妙啊。” 这时,逍遥子和重阳真人也来到了这边,眼看这周围阴气越来越重,此刻不走的话,一旦等阴气聚集起来,那时想走都走不了了。 “小友,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太玄帝再次劝道,他已经能深深感受到,前面那座山谷里的两道恐怖气息,绝非他们目前所能抗衡的存在,莫说是他们,便是地元境来了,也得皱眉头。 任平生看着前面魂冢所在之地,至阴之日,阴气凝聚,怨念重生,是当年……当年死在烟雨手里的那百万魂宗弟子的怨念,原来一直沉寂在地下,并未消散,前面必定有着一座凝聚怨念和阴气的大阵。 如此庞大的一股怨念,若是让魂宗那两个老祖吸收了,必会第一时间去找烟雨报仇,百万死魂的怨念聚在一起,无法想象有多强大,恐怕连烟雨也很难对付得了……不行,他要阻止。 “任平生!” 白慕晴见他心有所念,立刻伸手按住了他,又看了看前面魂冢的方向,说道:“我们的计划已经完成了,十四座魂池已毁,先撤。” 任平生仍是看着那魂冢里面,眼神逐渐凝定了下来:“可我的计划,还没有完……” 白慕晴听后一怔,将他拉着,又往后面看了一眼,回过头来,压低声音道:“这不在计划范围之中,我们的计划只是破坏十四座魂池,毁去地底的魂脉,现在已经……” 任平生轻轻将她手放了下去,心意已决,无可动摇,今日他纵使无法杀死魂宗那两个老祖,但也定要拼死将其重创,将里面的怨念大阵破去,阻止那两人吸收深埋在地下的百万怨念。 “任平生!” 白慕晴见他竟一人往那魂冢里面飞了去,心中一惊,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已经深知任平生的性子,只要是决定了,便无人劝说得动,他定是有着什么绝对的理由要进入里面,即使今日这里所有人全部离开,只剩下他一人,他依然会进去。 白慕晴一咬牙,不能让他一个人去冒险,他一个人不可能对付得了里面那两个魂宗老祖,如此进去,几乎是九死一生。 思忖及此,她再不犹豫,立刻向后面的人道:“前面那座山谷里面有座聚阴大阵,若不将这阵法毁去,魂宗那两人便可吸收地底的阴气,到时候醒来,无人能敌,必须要去阻止!” 众人一听,难免有些犹豫,只因那山谷里面传来的气息实在太可怕了,几乎已令他们无法透气。 白慕晴不再管那么多了,身形一动,立刻御起法宝,追任平生去了,白家和道门的几个长老看她也去了,均是一惊:“慕晴!” 这边,太玄帝眉头紧皱,也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他知道任平生这么做,必定有着什么理由,但却又不肯说出来,旁边逍遥子道:“他已经去了,宇文剑,我们如何?” “唉!这小子每次都是不管后果……” 最终,太玄帝抬起头来,向后面诸人朗声道:“诸位,那前面便是魂宗最大的阵法所在,天黑之前务必将之破除,否则等那两个怪物出世,人界生灵涂炭呐!我先去一步了!”说完,立刻往前飞了去。 既然都如此说了,后面那些人纵是再有顾忌,又焉能在此时退缩?只得跟了上去。 前面已经接近魂冢了,这股阴气越来越重,白慕晴追上了任平生,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 任平生道:“接下来的事情,已经与你无关,你大可不必跟着我一起进去犯险。” 白慕晴道:“怎么与我无关了?今日事已至此,若让魂宗那两个老祖出来,势必也要灭我白家和道门。” “你小心,里面的那两个人,神火已经对他们失去作用了。” 说完这最后一句,任平生便不再多言,两指一并,凝起一道紫微神火,将前面凝聚起来的阴气破除了。 远处,魂宗的人看这些人往魂冢里面闯了进去,十几个魂宗长老均已是冷汗如雨,向魂天问道:“圣尊,现在怎么办?” 魂天双手负在身后,看着这些人往魂冢里面进去,却并没有去阻止的意思,只阴沉沉道:“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界修者,那就让他们进去吧,正好至阴之日,两位太祖需要饮活人之血,啖食生魂……” …… 整座魂冢,比众人想象的更要大,这里面山谷一座一座,山峰连绵,谁知道那两个魂宗老祖长眠何处? 附近不断凝聚起来的阴气怨念,使众人越来越难受,太玄帝等人修为高倒还好,可那些尚未踏入化天境的人,犹似走在黄泉幽冥一样难受。 之前任平生和白慕晴也没有进来过这里面,不知这里面到底有些什么,众人走了一路,忽然一阵山动地摇,仿佛沉寂万年的死魂苏醒,顿时风云惊变,天地晦暗,伴随着一阵阵恐怖凄厉的啸声,只见那些山谷里面,不断有黑影冲出,像是枉死的怨魂冲天而起,不断发出凄厉刺耳的尖啸。 “这……” 看着眼前这可怕一幕,众人像是顷刻间进入了地狱一样,到处都是恶鬼,要将活人血肉生生啃食干净。 太玄帝朗声道:“诸位不必惊慌,这些都是已经死去的死魂残念而已,难有多少攻击力。” 道门的两位长老也走到众人前头来,双手不断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破煞令!” 一道万丈金光冲出,那些徘徊在天地间的死魂,立刻消散了,恐怖的魔啸之声也乍然而止,后边的人终于松了口气,果然还是道门的三清道法对付这些邪物管用。 “走!” 众人立刻继续往前推进,到了那山谷深处时,周围的阴气更重了,而那些怨念,几乎重得已经能够看见。 “这些是……” 在场之人,无不心惊胆颤,如此庞大的一股阴气和怨念,若是让魂宗那两个老祖吸收了,只怕那时当真已无人能敌,整个太虚之境,立刻沦为这二人的冥府地狱。 “这座怨念大阵,总共有六十四座阵脚,以及八处阵眼……” 白家那几个长老走了出来,他们对阵法颇有研究,一眼看出此地不同寻常,想要破除这座怨念大阵的话,除非找到八个阵眼,再将每个阵眼外面的八座阵脚毁去,可这并非一件容易的事。 白慕晴道:“阵眼所在之地,必定有玄阴之气凝聚,诸位请随我来。”说罢,立刻御起朝生暮落花,往前飞了去。 任平生也在仔细寻找那些阵眼所在,不多时,便找到第一处阵眼,只见那下面宛若一座深不见底的渊谷,黑漆漆一片,不断有阴气冲上来,伴随着凄厉死魂咆哮,白慕晴道:“便是这里了,诸位合力,将之摧毁。” 眼见天空越来越暗,时间已是非常紧迫,刻不容缓,众人立刻合力,朝那阵眼处打去法力,“轰隆隆”一阵巨响,如此多的人合力,这股力量也非比寻常,很快便将这一处阵眼捣毁了,随着阵眼的毁灭,周围的八个阵脚,也立时轰然而塌。 最终,众人毁去了六个阵眼,还剩下两个阵眼,却怎么也找不到,此时又来到另外一座山谷,这里的阴怨之气更重,几乎已经实化可见,凝聚成一片淡淡的黑雾,到了让人窒息的程度。 “小心一些。” 众人不敢再大意,哪怕人再多,可一想到,这里面有着那两个万年魂宗老祖,顿时就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天晓得对方何时会冒出来。 “还剩下两个阵眼,天黑之前,必须找到。” 白慕晴也屏住了呼吸,前面由阴怨之气化成的黑雾越来越浓了,数丈之外便看不见任何事物,如此下去,只怕不妙。 “诸位合力,破开此处阴煞之气。” 众人只得再次凝聚起来,合力施法,将此处的黑雾全部破去,待黑雾散去后,那前面隐隐约约,出现了两座高大的建筑。 “等等,那是……”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慢慢往那两座建筑靠近,走近了方才看见,那竟是两座巨大的魔宫。 只是此处怎会建有这么两座魔宫?未免诡异。 第三百一十七章 魂宗二祖 “小心一些,那可能,便是魂宗两个老祖所在……” 白慕晴走到了众人前面来,凝神看着前面那两座诡异的魔宫,众人也都心里一凛,那两座魔宫里面,难道就是魂宗的两个老祖所在? “看来最后的两个阵眼,便是这里了。” 道门和白家的几位长老也走了上来,凝神注视着前面的两座魔宫,想要破阵眼,必先破这两座魔宫,可若是那两个魂宗老祖在这山谷里,只怕有些不太妙。 “轰隆隆!” 就在这时,山谷一震,那两座魔宫也动了起来,起初众人还以为看花眼了,但定睛一看,没错,那两座魔宫,竟在移动。 “尔等坏我魂脉,罪不可恕……” 那两座魔宫里面,忽然传来低沉诡异的声音,伴随着隆隆之声,满地烟尘卷起,两座魔宫确实移动了起来,就像是生了灵智一样,朝众人“走”了过来。 “这是什么鬼东西?” 太玄帝看着那两座不断往这边走来的魔宫,一时也有些难以想象,难道魂宗那两个老祖,已经化身在这两座魔宫里面了? “轰——” 两座魔宫一下拔地而起,这魔宫底下,竟像是树根交错纵横,上面挂满了鲜血淋漓的人头,仿佛一株花生从土里拔起来,根上挂满了花生。 “嘻嘻嘻,哈哈哈!” 那些血淋淋的人头,突然向众人发出可怕的笑声,样子诡异又恐怖,随后竟一下从那“树根”上飞了出来,顿时满天阴风大作,血雾弥漫。 “退后!” 众人立刻往后退去,那些血淋淋的人头飞来,立刻变得如磨盘一样大,众人的飞剑打上去,竟被一口吞了进去。 “嘻嘻嘻,哈哈哈!” 顿时满天鬼声啾啾,面对那些血人头,太玄帝等化天境之人还勉强能应付,其余人根本无计可施,被那人头一咬,直接首身分离,横死当场。 “咚!咚!咚!” 这时,那两座魔宫也已朝这边走来,这场面诡异又可怕,从魔宫下面飞出来的人头越来越多,众人情急之下,拿出之前任平生给的神火符,朝那些人头丢去,“滋”的一声,神火符打在那些人头上面,立时燃起熊熊烈焰,那些人头也在里面尖叫得更加可怕了。 任平生拿出无垢剑,一剑对着人头斩了下去,“嗤”的一声,一下将一颗死人头斩成了两半。 众人见状后,也都学他,先以神火符控制住,再拿仙剑去斩,不一会儿,数百颗血人头已所剩无几。 “破坏魂脉之人,必死无疑……” 这时,那两座魔宫已经越来越近,里面透着一股诡异森然的气息,众人不敢靠近,想往后面退去,可这时,地下忽然涌现出一座座巨大的黑色墓碑,众人被那墓碑一撞,立时血肉模糊,连魂魄都被墓碑给吞噬了进去。 “当心,不要碰到这些墓碑!” 众人立刻开始展开身形躲避,有人往天上飞去,可这时,那天上又出现了一只只鬼手,被那鬼手一挠,立时化为一具白骨。 这一回,是天上地下,皆无处可逃。 “死!” 魔宫里又传来一道恐怖的声音,然后魔宫的地基下,竟伸出一条百丈长的石头手臂,猛地朝众人打了下来,未能躲开的,被这石头手臂一砸,立时化作一片血雾,然后被吞噬了进去。 众人没有想到,这两个魂宗老祖如此恐怖,还未现身就已经这等可怕,若是现身,何人能敌? 此时天上地下,皆已被封死,还能往哪里躲?只能殊死一战,可不到一会儿,众人已是伤亡不小,再这么下去,等不到天黑,只怕就全军覆没在这里了。 “必须破这两座魔宫。” 任平生此时飞在天上,不做犹豫,祭出无锋重剑,一剑向那魔宫斩了去,白慕晴在后面惊声道:“小心啊!” “轰!” 任平生这一剑斩下去,本是极其凶猛的一剑,然而斩在那魔宫上面,竟是纹丝不动,造成不了任何伤害。 “小小凡人,焉能伤我?死!” 那魔宫一下抬起百丈石头手臂,猛地向任平生砸了过来,“轰”的一声,山崩地裂,尘土漫天,任平生已瞬间展开红尘步,飞至了数十丈外。 “不行,这鬼东西坚不可摧。” 太玄帝来到了他的身边,看那下面尘土滚滚,还时不时有那恐怖的墓碑飞上来,任平生道:“寻常之法,确实难以伤其一二,须先合力破其一处。” 太玄帝看着他道:“小子,这回咱们捅了马蜂窝啊……”说完,也不再犹豫,双手不断结印,胸膛之处,立时现出一把金色耀眼的神剑,他宇文一氏立足空桑古地数千年,岂能没点手段? 重阳真人和逍遥子也飞了上来,众人心有默契,同时朝魔宫的石头手臂斩了去,“轰隆隆!”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过后,在众人合力攻势下,那石头手臂终于出现了裂痕,任平生再不犹豫,这一刹那将神力催至极限,一剑对那裂痕斩了去,“轰”的一声,整条石头手臂,立时被斩了下来。 整座魔宫一偏,差点倾倒下去,里面传来了更恐怖的声音:“入我魔狱,永无天日——”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魔宫的两扇大门忽然打开了,然后产生了一股极强的吸力,将众人往里面吸了去。 “啊!” 一些人没反应过来,立时被吸了进去,里面漆黑一片,仿若一片混沌虚无。 “后退!” 其余人见状,立刻往后飞去,可那股吸力太强,便是太玄帝这些人一靠近也会被吞噬进去,何况其他人呢? “啊!” 远处一声惊叫传来,却见白慕晴踩在朝生暮落花上,原本是想飞过来,然而被那魔宫的吸力吸住,竟连这道门的绝世法宝,都挣脱不得,眼见要被吸入那魔宫里面,白家和道门几个长老顿时目露惊色,可这时他们若过去,也会被那股强大的吸力吸进去,那魔宫里面,就像是黑洞一样,任何人被吸住,都绝难逃脱出来。 没有人敢过去救她,这时却见一道身影飞了过去,除了任平生,还有何人? “任少侠,当心呐!”后面传来众人的紧张呼声。 任平生一下拉住白慕晴,欲要施展踏红尘,怎想他也低估了这魔宫的吸力,踏红尘竟无法施展出来,眼见两人都要被吸入那魔宫里面去,必死无疑,众人皆睁大了眼睛。 “怎么办……” 白慕晴已完全无法控制法宝,这么下去,两人都逃不过。 任平生眉头紧皱,此时已别无他法了,全身真元一凝,将手里的无锋重剑,一下对着那魔宫用力掷了去,无锋重剑被吸进去的瞬间,爆发一股绝强的力量,便趁这一下,任平生拉着白慕晴往远处飞了去,但她的朝生暮落花,也被那魔宫吸了进去。 二人虽双双失了法宝神剑,但总算是死里逃生,任平生看着那两座还在移动的魔宫,必须想办法尽快破这魔宫,否则众人只怕都要死在这里。 “两个鬼东西,你们就敢躲在龟壳里面,不敢出来吗?”逍遥子忽然对着那两座魔宫大骂了起来。 “入我魔狱,永无天日——” 那两座魔宫里再次传出恐怖声音,这一下,两座魔宫都打开了门,两股恐怖的吸力,直朝众人卷来。 “退后!” 众人连忙往后退去,仍有不少被这恐怖吸力给吸了过去,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 任平生一颗心也怦怦剧跳了起来,现在无锋重剑也没有了,如何破这两座魔宫?他想到了,天逆剑影,以天逆剑影,必能破这魂宗二祖的躯壳,只是要祭出天逆剑影,唯有一个办法…… 旁边白慕晴看他慢慢将手放在了心口上面,微微一惊:“你要做什么?” “诸位,暂且退后。” 任平生看着远处那两座魔宫,这片刻之间,已然做出决定,只是天逆剑影和他的前世力量,都太凶猛,众人在此,难免也会受到波及。 太玄帝等人也看出来他想做什么的,但眼下已不知说什么,只好护着众人往后退去。 “入我魔狱,永无天日——” 地动隆隆,尘烟满天,那两座魔宫越来越近,任平生眼中的杀意,也越来越浓烈,仿佛看见魂宗这二人,当年是如何迫害烟雨的。 就在这一刹那,任平生将全身真元一凝,手中陡然现出了一把锋利的短剑,然后一剑,猛然对着自己的心脏刺了去。 “啊!” 看见这一幕,后边许多宗门女弟子都惊叫了出来。 “嗤”的一声,这一剑深深刺入了心脏,紧随而至,便是一股沉重的心跳之声,“咚咚!咚咚!咚咚!”和那天在太虚之巅,一模一样的沉重心跳,再次在天地间响起。 任平生猛然睁开眼,双眼之中,顿时放出两道耀眼金芒,整个人身上的气息,变得极其强大可怕,手中的短剑从心脏抽出来时,已经变成了天逆剑影,就像是这把剑是从他心脏里面抽出来的一样,一股逆天剑意,顿时充满了整个魂宗圣地。 第三百一十八章 天女再现 众人皆难以置信,他这到底是什么力量,那把剑又究竟是什么,透着一股灭世无敌的逆天剑意。 白慕晴也屏住了呼吸,从她当初在云澜天境,第一次看见任平生的时候,那个时候,她就感觉,任平生身上的气息,很不一样,他究竟是什么人…… “嗯……鲜血的味道啊。” 任平生抹了抹手上的血,神态间像是完全变了个人,那两座魔宫还在靠近,便是这一瞬间,他猛地纵身而起,直接对着那两座魔宫,将逆天十三剑斩了下去。 “轰隆隆——” 不知斩到第几剑时,那下面已是尘土飞扬,大地颤抖,两座魔宫终于四分五裂开来,一股臭气熏天,竟见许多尸骨从里面飞了出来,这两个魂宗老祖,不知生吞了多少活人。 任平生的无锋重剑和白慕晴的朝生暮落花也掉了出来,只是之前那些被吞入进去的人,已经化作一堆白骨。 “你……就是任平生,便是你,毁了我魂宗的魂脉。” 待烟尘散开之时,天上也出现了两道恐怖身影,那两人丈许来高,浑身死气沉沉,俨然便是魂宗当年那两位太祖,只是如今,已经是这不死不灭的魂傀之身。 魂宗两位太祖,一曰“鬼祖”,一曰“阴祖”,左边那个鬼气森森的,是师弟鬼祖,右边那个阴气沉沉的,便是师兄阴祖,由于外面魂池和魂脉被毁,他们二人并未完全复苏。 此刻在外面那些魂宗弟子,今日也终于得见这两位老祖的真面目,但因没能护住魂池和魂脉,此时俱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任平生看着这两人,眼中的杀气也越来越寒冷,便是这二人,当年想拿烟雨为魂鼎,复活他们的远祖。 趁着此时,他的力量还未散去,不多言,直接一剑朝二人斩了去,可他低估了这两人的实力,吸收了那么多的阴魂和怨力,岂是等闲之辈?只见魂宗阴祖手一伸,一股怨力凝聚,“砰”的一声,竟将他这一剑,抵挡住了。 “嗯?” 魂宗阴祖似是察觉到了什么诡异之处,忽而放声大笑了起来:“当真天助我魂宗!你的魂,竟和当年那人一样,皆是超出三界六道,不在五行之中,很好,很好……” 下边众人皆听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唯有任平生,他自己清楚,他这一世苏醒过来,并非机缘巧合,很多时候,他都会梦见一些,他这一世根本没有去过的地方,没有发生过的事,没有看见过的人,仿佛这些,都曾经一遍一遍经历过。 尤其是当初他在空桑合神之时,更是看见了,那万古强者,皆被那个神秘的亘古之音所灭,当时他看见的那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而非他产生的幻觉。 这一切的一切,都说明了一件事,他可能……并不是第一次转世了。 “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安排。” 这时,魂宗鬼祖也走了上来,看着眼前这个人,这个人的魂,和当年那人一样,所谓超出三界六道,不在五行之中,简而言之就是……查无此人,无论天上神阙,还是九幽地府,都查不到这个人的存在,究竟是谁,想要瞒天过海? 魂宗两位老祖看着任平生,这样的魂,正是他们所需要的,可以打破天地禁制法则,复活当年那位远祖。 “想要我的魂,来啊。” 任平生又一剑斩出,恐怖剑意,席卷天地,可那魂宗两位老祖也十分厉害,这还是他们尚未完全恢复的状态,那股万年怨力,已是无人能敌。 “轰!” 即便是天逆剑影斩在这二人身上,都破不了他们身上这层怨力。 “不行……这么下去,他的力量必先耗尽。” 太玄帝看着天上的战斗,心里很清楚,任平生的力量并不能支撑多久,一旦力量耗尽,只怕今日这里所有人都逃不过魂宗二祖的杀戮。 “上。” 逍遥子等人也很明白,唯有趁着任平生力量耗尽之前,重创这魂宗二祖,否则接下来众人就危险了。 “哼,蝼蚁也敢来送死。” 魂宗鬼祖见下边那群修者冲了上来,手一拍,直接是一道百丈黑色掌印打了下去,即便是太玄帝这些化天境之人,在那黑色掌印之下,也是以卵击石,全都吐血倒飞了回去。 “不行……这二人力量太强。” 众人立刻退了下来,白家几位长老凝定下来,观这附近的阵法,有两处阵眼就在地底深处,得想办法将之破坏,如此才能削弱魂宗二祖的怨力。 而在天上,任平生与那两人激烈碰撞,此时所消耗的,全是他本命元神和血元,在他身上的金光越来越淡,手中的天逆剑影,也快消散了,可依旧无法重创那两人,他低估了魂宗二祖的实力。 “哼……魂灭天寂!” 二祖手一抬,顿时黑云涌现,遮天蔽日,竟是合力一击向任平生打来,此刻任平生身上的力量已经越来越薄弱,难以硬接,只得展开踏红尘,一瞬间往远处飞了去。 稳定身形后,任平生知晓强攻并非明智之举,这两人身上怨力太强,必须将之削弱,思忖及此,立即向白慕晴传去一道神念:“让你家那几位长老找到剩下两处阵眼,我引这二人攻之。” 白慕晴自然也想到了,此时立刻向家里几位长老传去密语,而那几位长老已经在开始寻找,只要找到地底深处的魂脉,便能找到阵眼所在,这最后两处阵眼必是十分坚固的,以他们化天境的修为难以攻破,唯有借天上那两人之力,方能破之。 任平生一边与天上魂宗二祖周旋,一边等待白家那几个长老找到阵眼,片刻之后,阵眼已找到,白慕晴立即向他传来了神念,任平生找准机会,身影一动,立刻引那二人出手。 “魂灭天寂!” 两人又是恐怖一掌来袭,任平生一刹那展开踏红尘,在原地留下一道虚影,本尊已在百丈开外。 “轰——” 那两人一掌打下来时,顿时山动地摇,一股浓浓的阴气从地底涌了上来,显然在地底深处的魂脉,遭受到了破坏。 “以为破了此处阵眼,便能压制我二人么?凡界蝼蚁,痴心妄想!” 那魂宗二祖猛然又是一道恐怖攻击,尽管地下的魂脉毁了,可也仅仅只是暂时让他们无法再凝聚怨力,但其本身的力量,依然非同一般。 在这一击之下,众人只得回避,任平生身上的力量也快消散了,这两人实力太强,除非是有几个地元境的强者,否则难以将其压制。 远处,魂天冷冷一笑:“我早说过,你们今日是来送死的,现在知道我魂宗的实力了么?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另外一边,墨玄也在暗处看着,看见此时众人节节败退,那二祖实力可怕,他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今日尔等,一个也别想逃!” 忽然,那魂宗二祖身上爆发出一股极强的血魂气息,这一刹那,整片天空仿佛染了鲜血一般而红,连众人脸上都被映成了血红色,看上去格外诡异。 “血魂炼狱——” 魂宗二祖手一抬,天上顿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血色漩涡,一下朝众人吞噬了下来,凡任何事物,皆难逃脱。 “糟了……” 下方,太玄帝等人皆是脸色一变,现在怎么办?即使拼死,也未必能够伤得了这二人。 此刻任平生站在众人前面,他的力量也快消耗殆尽了,难以挡住魂宗二祖的绝杀手段,就在众人惊心一刻,天空开始暗了下来,就像是日食一样,那原本血红一片,逐渐开始变黑,一大片阴影,由西边迅速往东边蔓延了过来。 “怎么回事……” 众人惊魂未定,不知这片突如其来的阴影怎么回事,任平生一下感应到了,是烟雨,她来了…… “嗯?” 魂宗二祖也有所感应,这股冰冷的气息,他们再熟悉不过了,即使过去千年,万年,化成灰他们都认得出来。 短短片刻之间,那一片阴影已经完全笼罩过来,传说天女出现之时,必是暗云遮天蔽日,魂宗的人也立刻反应过来了,是那离恨天女! 果然,就在这时,天上忽然飘飘洒洒,有黑色羽毛落下来,看上去就像是黑色的雪一样诡异,众人立刻意识到,是那恐怖的离恨天女! “小心!不要碰到这些黑羽!” 众人立刻躲避天空中飘落下来的黑色羽毛,可这一次,这些黑色羽毛却并非攻向他们,而是魂宗那两个老祖。 “砰砰砰!” 每一片羽毛,都爆发出一股惊人的力量,刹那之间,有如三千火炮齐发,万道雷霆作响,纵使那魂宗二祖怨力再强,此时也被这股力量震得不断往后退了去。 过了好一会儿,四周才安静下来,下边的修者都屏息凝神,默默往后退了去,他们知道,接下来这一战,已非他们所能插手。 “离恨天女,你终于来了……” 魂宗二祖声音低沉,话音落下,那天空中的阴影里,果然慢慢走出来一道身影,美丽而又冰冷,那眼神之中,仿佛藐视世间的一切。“时隔七千年,把自己变成了魂傀,还是一样的丑陋……”  第三百一十九章 血河 此刻,看着天上那一道冷艳的身影,许多人都呆住了,她一身黑色的羽衣,长发如霜华一样美丽,若非因她是那冰冷无情的离恨天女,这世上会有多少男子为她着迷,为她痴痴入梦?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女子,让任何人都无法靠近,靠近即死,就连不小心触碰到她,都会像触碰到禁制一样,立时感受到一股钻心的刺痛。 她便是黑夜中的禁忌,令人好奇,令人着迷,也令人畏惧。 世间所有人都害怕她,唯有此时,任平生看着她冰冷的身影,不会忘了曾经两人,是最亲密熟悉的师兄妹,这世间纵然已过去千万年,沧海桑田,可他的记忆仍旧停在昨日,不过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而已,梦一醒来,最熟悉的人,竟已天涯。 “呵,那天女呢?时隔七千年,又变得如何?” 魂宗那两个老祖也一下变得寒气森森了许多,身上这股气息,已是越发让人难以透过气来,众人便趁着此时,往后退去。 “很快,你们就会知道。” 天女神色冰冷,宛若万古不化的冰山,尤其是那两道眼神,不动之间,便给人一股极大震慑,话音落下瞬间,她已如夜幕下的一道寒芒,瞬间向魂宗二祖冲了去。 魂宗二祖哪怕再是吸收了万年怨力,此时面对昔日让他们魂宗灭门的这个离恨天女,依然不敢小视,在对方攻来的一瞬间,两人身上也凝聚起了一股强大的怨力,顿时满天阴风大作,百鬼呼啸。 “轰——” 双方一击对上,有如两座巨大的陨石碰撞在一起,那天际间的盖世之力,浩浩荡荡往四面八方涌散开来,顿时令整座魂冢震荡不休,哪怕此时已经身在远处的修者,被这气息一震,也连连往后退去,窒息不已,这等盖世强者之争,已是他们生平仅见。 众人一颗心都在此时剧烈跳动了起来,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看着那天上的战斗,魂宗二祖身上是一股极其凶戾可怕的阴怨之力,化作一股血雾将他二人全身笼罩,而离恨天女身上那股气息,就像是上古禁忌一样,让人胆寒。 那天在太虚之巅,离恨天女虽然有出现,可当时却并未出手,因此众人那时亦不知她实力究竟如何,今日得见,方知往日那些关于她的可怕传说,都是真的,在凡界里,没有人是她的对手,就连往日那些天界仙神,也被她打得灰飞烟灭。 “看来,你也不过如此,七千年,你的大限也将至了吧?” 魂宗二祖阴气沉沉,一番交手下来,已大致摸清眼前这个强敌的实力如何,比起当年,弱了不少,可他们又怎知,此时在他们面前的这个离恨天女,不过只是一道分身而已。 那天出现在太虚之巅的离恨天女,确实是天女本尊,但眼前这一个,只是天女凭借意念,化出来的一道分神而已,修为到了她这般,仅凭一缕意念,便能化出分身,并非什么难事。 “哼……” 天女冷冷一哼,不与二人多言,两指一并,一道血光打去,这一道血光十分恐怖,任平生亦是认得出来,便是当日在云澜天境,那一道自天外打来的血光。 “魂寂灭!” 魂宗二祖一声大喝,笼罩在身上的那层血魂,立时飞了出去,“轰”的一声,撞在天女打来的那道血光上面,双方彼此抵消。 魂宗鬼祖阴森森道:“我师兄弟二人,如今已是不生不灭之身,你的生死禁,已无法再对我们起效……离恨天女,若刚才那一下就是你的极限,那么今日,这里就是你的归宿之地。” 远处的人都屏着呼吸,难道这就是离恨天女的实力极限?难道连她也对付不了魂宗这两个老祖,这不应该啊…… 任平生也在一旁屏息凝神,他看出来了,眼前这个,只是分身,可就算是一道分身,今日若是损在这里,烟雨的元神也必将遭受重创,刚才魂宗二祖那句“你的大限也将至”又是什么意思?他不禁回想起那天在太虚之巅,当时他感觉得出来,烟雨虽当世无敌,可她的状态,确实不太好…… “哼……” 离恨天女冷冷一哼,依旧藐视眼前二人,纵使如今这二人已是不死不灭之身,当年依旧不过是她的手下败将罢了,若非最后那万人血魂大阵,她可以让这两人彻底从世上消失。 “那就让我看看,你们如今的极限又是什么。” “嘿……那你就看好了。” 这一刻,魂宗二祖忽然变得极其阴沉可怕,紧接着,一阵地动隆隆,似有一股诡异的震荡,不断从地底深处传来。 远处众人亦是一惊,尤其是太玄帝等化天境之人,更是已经感应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可刚才这里的最后两个阵眼也被毁去了,地下的魂脉已被摧毁,难道魂宗这两个老祖,还藏着什么可怕的手段吗? “开血河——” 魂宗二祖忽然一声大喝,整个魂宗圣地,立时变得血光一片,那地底深处,不断有震荡传来,紧接着从那些开裂的地面下,竟如泉水一般,涌上来一股鲜血! “这……” 看见这诡异可怕的一幕,众人都惊呆了,整个天地间,顿时被一股浓浓的血腥之气所笼罩,好似变成了那可怕的修罗血狱一样,地底的鲜血,就像是泉水一样不断涌现,同时伴随着的,还有一股可怕的阴怨煞气,那些究竟是什么? 就在众人惊疑之时,这地底涌上来的滚滚鲜血,竟不断往魂宗二祖身上聚了去,而那些鲜血里面,竟有无数死去的阴魂怨灵,发出阵阵凄厉刺耳的尖啸,众人哪怕是离得再远,这一刻都有种身入地狱的恐惧,若非亲临现场,根本难以表述这种恐惧之感。 “哈哈哈……哈哈哈!” 魂宗两个老祖仰天大笑不止,这一刻,两人全身血光笼罩,已然变得恐怖至极,比那些远古还要可怕得多。 而这时在下面,也出现了两道诡异的身影,控制着那鲜血,不断往魂宗二祖身上凝聚去,这两人身上的气息,看上去竟似比魂宗两位魂圣还要强大,但之前却一直未有现身,就连那些魂池和魂脉被摧毁时,他们两人都没有出来阻止,原来是在这地下,打开血河。 此刻,魂宗那两个老祖不断吸收鲜血,身上的气息越来越恐怖,这一下,众人终于明白怎么回事了。 “是血河!” 重阳真人脸上一惊,怪不得之前他们在外面破那些魂池时,魂宗没有多少人出来阻止,原来是在这里布置血河,外面那些魂池固然可助魂宗二祖吸收怨力,可真正能够让魂宗二祖无敌的,是这魂宗圣地下面的一条血河。 太玄帝往地下看了一眼,说道:“这下面必定有条血河,这两个老怪物可通过这血河,将三界众生的怨念全部吸收起来,真到了那时,只怕天上地下,都无人能够对付得了他们了。” “哼……” 天上,离恨天女冷冷一哼,转瞬间又朝魂宗那两个老祖攻了去,显然,破掉此处的血河,才是她今日来此的真正目的,这血河,乃是魂宗对她唯一的威胁,一旦让魂宗两个老祖凝聚了三界众生的怨念,那时连她也很难对付得了。 “血冥咒!” 魂宗二祖一声大喝,顿时两道恐怖血柱向离恨天女冲了去,这两道血柱非同一般,里面凝聚了大量怨念之力,常人稍微沾着一点,立时被怨念腐蚀,即使是离恨天女这等修为通天之辈,也不能轻易触碰,一瞬间避开了两道血柱,随后出现在魂宗二祖上方,一掌打下去,滔滔玄力,撼天动地,势不可挡! “无间血狱!” 魂宗二祖又一声厉喝,在二人上方,立时出现一片血幕,将离恨天女的招式抵挡住了,有了血河的加持,这两人力量已然增强无数,若再继续下去,只怕今日离恨天女也对付不了。 只有一个办法,便是破掉那地下深处的血河。 任平生往那下面看了去,只见滚滚鲜血,似泉水一样不断涌上来,想要破掉地底下的血河,那么就只有亲身去到那下面,可是这血河里面,全是怨念和阴魂,寻常人一碰着,必死无疑,哪怕他有着神格,也是凶多吉少。 可是眼下,除了他,还有何人能够去到那地底深处,将这血河破掉?烟雨此时被那两人牵制着,必然下去不了,至于太玄帝等人,虽有化天境修为,但那血河非同小可,他们下去也是九死一生,何必呢。 罢了罢了。 任平生往那滚滚血水里看了一眼,不再犹豫,立刻往身上罩起一层金色的神力,旁边白慕晴见状,知晓他要做什么,惊道:“你要做什么?” “这血河,必须有人去破,否则一旦让那两人将地界的怨魂吸收,那时再无人能对付。”任平生平静地说道。 “小子,等等!” 太玄帝脸色一变,立刻走上前来,别人不清楚那血河是什么,可他这些活了一千多岁的人焉能不知?那是连通九幽阴冥的地方啊!莫说化天境之人去不得,便是地元境去了也是死,小子虽再是异于常人,可这么下去,即使破了血河,他也回不来了啊,魂堕九幽阴冥,从此再也难以返回世间。 第三百二十章 血河之下 “轰隆——” 天上又传来一声巨响,只见离恨天女与那魂宗二祖愈斗愈烈,天上地下,皆已成为战场,可那地底深处的血河,仍在沸腾咆哮,魂宗二祖吸收了那阴魂怨念,已是变得越来越强。 任平生看着天上烟雨一人斗住魂宗那两人,当年你不顾生死,以性命护我,今我又岂可贪生怕死?纵我神格陨落,堕九幽冥狱,今日也定替你破这血河。 这一瞬间,他不再犹豫,整个人如似化作一支利箭,向那滚滚血水里冲了去,“任平生!”白慕晴陡然一惊,但却阻止不了,众人也都眼睁睁看着,他往那满是阴魂怨念的血水里冲了去。 魂宗那两个开血河的魂老想要阻止,可已经来不及,几乎一瞬间,任平生便往那血水里冲了去,顿时血海翻涛,一股浓浓刺鼻的血腥气,霎时间弥漫了整座山谷。 天上,离恨天女也往那下面看了一眼,本是如冰山的容貌,就在任平生冲入那血河底下的瞬间,似是也起了一丝变化。 魂宗二祖阴森森道:“怎么?你以为凭那个人,就能破了这地下的血河?痴心妄想而已……” “哼。” 离恨天女冷冷一哼,玉手一拂,便是一道十丈血光向两人打去,而远处众人此时已无心看天上的战斗,只关心任平生刚才那么冲了下去,会否遇见危险,还能否回得来,此时他们连对方的一丝气息,都感应不到了。 …… 地底深处,血河滚滚,在人界的血河,乃是由三界众生的怨念,业障所凝聚而成,凡大凶大恶之人,死后不堕地狱,不入轮回,终日在这血河之中徘徊,永无天日,为三界六道所摒弃。 魂宗二祖想借此血河,吸收无穷怨念,一旦成功,将无敌于世间。 此刻,任平生来到这下边,宛若身处血狱一样,眼前是滚滚翻涛的血河,耳边是恶鬼的咆哮,那暗红的河水之中,不断有血淋淋的怨魂冒出来,样子狰狞,欲要将他拉入血河底下。 眼下要如何才能将这血河破掉?任平生环顾四周,既无阵法,也无阵眼,可既然魂宗的人能将这血河牵引上去,那么此处必然存在某种脉络连接,只要将之找到,然后再斩断即可,即使找不到,最坏的结果,也无非就是连同这里的血河,一并毁去。 “阁下能够来到这里,属实不易。” 就在这时,那滚滚血河之中忽然传来一个诡异森然的声音,任平生立刻警惕起来,向那河水中央望去,只见那水面好似喷泉一样不断涌上来,滚滚血水,顿时变得更加血腥刺鼻。 “不人不鬼,出来。” 任平生直接一剑向那血水之中斩去,剑锋划开水面,立时呈现出了里面那道身影,是一个身着黑袍的老者,但身上却并无活人气息,而是和上面魂宗那两个老祖一样的死魂气息。 任平生立即想到了,之前那个墨玄魂圣告诉他,魂宗有三位修为极高的魂老,刚才在上面的只是其中两个,还有一个,便在这血河之中,不过活人难以进入这血河里,所以眼前这个魂老,也让人将自己炼制成了魂傀。 “为了复苏那两个老祖,你们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任平生冷锋一指,看来要破此处血河,唯有将眼前这个魂宗魂老对付了,这人已是不死不灭的魂傀,要破其魂身,唯有他的紫微神火。 “阁下为了阻止我等,也是无所不用其极,只可惜今日所有的人,都将因你而葬身此处……你,也将为此付出代价。” 血河之中,血水翻涌得愈加凶猛,那魂老话音落下,河面之上,顿时掀起百丈惊涛,滔天血浪,凶猛地朝任平生吞没了过来。 “哼……” 任平生冷冷一哼,纵身而起,一剑对那血浪斩去,强大的剑气,立时将血浪分开了,但那血河里的魂宗魂老,却在此时一瞬袭了过来,魂宗三老本就修为极高,何况眼前此人已是不死不灭的魂傀,伴随那一道惊天血浪打来,任平生只猛然感到一窒,面前一道血影已瞬息而至。 “血海无量!” 魂老一击来袭,势头凶猛,那血河之中无数怨魂厉鬼,也在这一瞬间冲了上来,带着恐怖怨念,铺天盖地朝任平生吞噬了来。 任平生情知不可力敌,往后一退,同时在身上罩起一层紫火,那魂老仍是一道血印打来,神力与怨力碰撞,“轰”的一声,整条血河里更是掀起了万丈惊涛,河底之下不断传来厉鬼凄啸。 魂老阴森森道:“有点本事嘛,可惜,这血河之下,将是你最后看见的画面。”话音落下,一股更加恐怖的怨力,顿时汹涌而来,同时,还有那血河底下,无数凶恶的怨魂,皆如潮水一般冲了上来。 任平生不再犹豫,这一刹那,已动用逆天归元劲,全身骨骼经脉,立时发出“咯咯”错位声响,经脉在一瞬间逆转了过来,伴随而出的,是一股逆天夺魄之力,“轰!”那血河之中扑来的怨魂,皆被逆天归元劲冲得灰飞烟灭,即使是魂老这一击血印,也被震散了。 “嗯?” 魂老往后一退,明显察觉到了这股力量有些不对,此时在任平生身上,已是金光笼罩,一股逆天之力环绕,这血河之中的怨念,再也难以靠近他。 “现在,这血河之下,会是你最后看见的画面。”任平生看着对面的魂老,以同样的话说道。 “呵……有意思。” 魂老身上的怨力也越来越强,双方再一次展开交锋,这下面地动隆隆,血河翻涛,对于上面并非完全没有影响,此时在上面,山谷里震荡不休,魂宗二祖仍与离恨天女在半空中激烈交战,但此时魂宗二祖明显受到了影响,已无法再继续从那血河之中吸收怨念。 远处众人也都屏息凝神,紧张注视着,任平生已经下去许久,可到现在,仍无半点回应,担心他在下面出了什么事。 大约已有一炷香时间,魂冢附近的山峰开始崩塌,连同这座山谷,也不断出现了裂痕,裂痕底下,不断有血水翻涌上来。 “糟了……” 魂宗两位魂老看见此时情形,立刻知晓血河下面出了问题,一旦让血河被那人破去,后果不堪设想。 “去阻止那人!” 半空中,魂宗二祖已是十分阴沉,一声令下,魂宗两位魂老对视一眼,哪怕明知下去死,此时也只得硬着头皮往下面去,但怎想刚到那裂痕上边时,一股恐怖怨力冲上来,直接将他二人震得倒飞了出去。 一时间,整个魂冢震荡得更加剧烈了,远处山峰一座接一座崩塌,而这里也已经开始往地底下沉陷。 “那人竟毁了此处地脉……”魂宗二祖阴沉可怕至极。 远处众人也一下布满了惊色,必须离开了,否则等会儿此处崩塌,所有人都会被埋葬在这里。 “那小子,难道……” 太玄帝也变了脸色,很显然,任平生无法破去下面的血河,所以毁去了这里的地脉,到时这里会直接崩塌,强大的虚空撕裂之力,会将一切化为乌有,血河便也会跟着崩塌,可是他在下面,也多半…… “慕晴,必须离开了!” 道门和白家的几位长老走了上来,脸上神情皆是十分凝重,此时若不离开,一旦等会儿这里崩塌,便谁也走不了了。 “可是……他,他还在那底下。” 白慕晴看着那谷底之下血水滚滚,此时若所有人都走了,那任平生怎么办?他被埋在那底下,那时也无人能够去救了。 “轰隆——” 就在这犹豫的片刻间,附近有几座山峰直接崩塌了,一股恐怖的虚空之力翻涌过来,仿佛万丈狂澜势不可挡,直接把一些人震飞了出去。 天地之间,顿时烟尘滚滚。 “离恨天女,你今日,是想在此与我们同归于尽吗?” 魂宗二祖脸色阴沉,又道:“我知道你此刻只是一道分神,可你大限将至,若是这道分神陨落在此,你本尊也无力回天了吧……还是说,你想拉着那个人,与你一起死?” 离恨天女没有回答两人的话,而是向那山谷底下的滚滚血水看了去,她此时微微皱了皱眉头,却并非是担心她自己无法离开这里,以她的通天手段,哪怕只是一道分神,在这里崩塌的瞬间,她也能从容离去。 她之所以皱眉,是因为她发现,这一刻,她竟有些关心那个人的生死,他毁了自己的阵法,阻挠自己的计划,自己本应该杀了他才对,可为何此时,竟不想他死在那血河底下? …… 此时在血河底下,四周已经开始坍塌,刚才任平生以逆天十三剑,毁去了这里的地脉,最多片刻,这里就会完全崩塌,连带血河,一并毁去。 魂老满脸阴沉,厉声道:“小子,还不住手!若是此处崩塌,你也休想逃出生天!” 显然,魂宗这位魂老已经开始怕了,他低估了眼前之人的实力,更低估了对方是个不要命的主,他虽已是不死不灭之身,可若此处一旦崩塌,他也逃不掉,就算不会立刻消亡,也会从此游离在无尽虚无之中,伴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烟消云散。 任平生看着那血河里,还剩下最后的一条地脉,生亦何欢,死亦何苦,这一刹那,出现在他脑海里的,是当年天外之天那一幕。 这一剑,他终于是斩了下去。 “小子,不——” “轰!” 魂宗魂老来不及阻止,这最后一条地脉,也被毁去了,那滚滚血河,立时翻天倒卷,周围虚空,瞬间崩塌。  第三百二十一章 迷局 此时在上面,周围的山峰一下崩塌了,由于血河被破,魂宗二祖也顿时如受重击,往外飞了出去,至于太虚之境众修者那边,由太玄帝和道门长老等化天境之人同时出手,几乎一瞬间,带着所有人撤离了出去。 山峰崩塌,地面沉陷,血河此时已破,按说离恨天女应在此时离开,可她却并没有,她看着那不断沉陷的地面,最终化作一道疾芒,往那地底深处飞了去。 再说任平生,血河破去的瞬间,四周崩裂,这股强大的力量,几乎令他一下失去了意识,瞬间坠入那无边无尽的虚无之中,周围一片,全是黑暗,犹如那冰冷死寂的宇宙深处,连一颗星星也看不见。 坠落,不停的坠落,任平生模模糊糊的意识里,只感到自己在不停坠落,可这里又是哪里? 就在意识完全失去前的一刻,他仿佛看见了,一缕白色的长发。 …… 不知过去了多久,任平生才从那黑暗冰冷的虚无之中醒来,眼前一幕,草长莺飞,绿意盎然,耳边有淙淙流水,伴随一两声猿啼和杜鹃的鸣叫。 “这里,是……” 任平生身上还有些疼痛,大概是因为他动用了逆天归元劲,可此时他的经脉,却已恢复,过了一会儿,他慢慢站起身来,眼前是一片杜鹃花海,一片片,红艳似血的杜鹃花。 “你醒了。” 身后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紧接着天上一片阴影罩下,前一刻还有些刺眼的阳光,转瞬间已被乌云遮蔽。 任平生立刻转过身去,是烟雨,她此时站在那片杜鹃花里,黑色的羽衣,长长的白发,与这片红色的花海,形成格外鲜明的对比。 “烟雨……” 任平生怔怔地看着她,是烟雨不错,即使只是一道分神,可这元神气息,就是烟雨。 “你认错人了。” 离恨天女缓缓向他走来,又道:“我不是你口中的烟雨。” “那你……又是谁?” 任平生看着她,不可能的,当年烟雨将神格给了他,这一世,无论如何他都记得烟雨的神魂气息,绝不会有错。 她就是烟雨,可她却什么也不记得了,那她又是如何复活过来的?当年天外之天,她可是魂飞魄散啊,又失去了神格,所以绝无转世的可能,既无转世可能,那她必定是被人复活过来的……可这个人会是谁? 当初烟雨在天外之天魂飞魄散,还把神格给了他这件事,是他跳下轮回池时说出来的,只有云瑶一个人知道,云瑶绝不可能把这件事告诉另外的人,除了她,就不会再有人知道了。 难道,真的是云瑶? 可云瑶做这一切,目的又究竟是什么?去天外之天那等凶险之地,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凝聚烟雨已经散去的残魂,又瞒天过海将烟雨复活,每一件都是逆天之事,一个不慎便是神格陨落,灰飞烟灭,若真是云瑶的话,她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做这件事,必然有着某种绝对不能说的秘密。 此刻,天女一步步向他走近了,看着他的眼睛,过了许久才道:“你想知道我是谁么?那我就告诉你,我是离恨天,人部,天女。” 任平生一下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这双美丽又冰冷的眼睛,是啊,不管她从前是谁,但现在,她都是这个冰冷无情的天女,这数千年来,死在她手里的人界修者,不计其数。 天女看着他,冷冷地道:“你毁我神庭大阵,我应该将你杀了,但你助我破去魂宗的血河,这件事,就一笔勾销了,回去告诉你的人,我要做的事情,没人能够阻止,谁若再敢阻挠,我见一个,杀一个……” 最后这句话,让任平生打了个冷颤,如此冰冷,没有感情的眼神,她的话,不是假的。 “好了,出来了太久,我要回去了。” 天女转过身去,双手负在身后,正要破碎虚空时,任平生一下叫住了她:“等等……烟雨!” “我说了,我不是……” 怎料她话还未说完,任平生一下冲上来,用力拉住了她的手,这一瞬间,天女就像是被电打了一下,身上微微颤抖了一下,为什么?他竟可以触碰我…… 天女转过头,看着他,在她身上有着某种禁制,任何人只要靠近她,碰到她,都会被她的禁制所伤,哪怕只是轻轻触碰她一下,都会感到十分强烈的剧痛,更别说像此刻这样,一直拉着她的手。 “你做什么?” 天女用力一下甩开了他的手,便是她身上没有禁制,这天上地下,也绝无任何一人敢像此刻这样,这么胆大包天地拉住她的手。 任平生立刻问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你还记得吗?你是如何醒来的,又是如何进入离恨天的……” “你真是天真。” 天女看着他,冷冷淡淡地道:“不要再尝试打听我的过去,否则,你会和那些死去的人一样。” “是云瑶对么?”任平生直接问道。 “哦?你居然还知道云瑶,有点意思……不过知道她的人,也不止你一个,我不管你是什么人,总之,你若再阻挠我,我仍是会杀了你。” 天女看着他,语气冰冷地道。最后,她又转过身,“回去吧,最好不要碰见我的属下了,她们可不会像我这样,她们……会杀了你。还有就是,楚家有个老祖醒了,近段时间,他们一定会找上你的,自己小心。” 说完最后一句,只见她纵身一跃,眼见就要破碎虚空而去,任平生没管什么楚家不楚家的,一下跟着飞了上去,这一世好不容易再与烟雨相遇,他定要弄清楚当年发生了何事,等对方回了离恨天,恐怕他再难见到了。 “嗯?” 天女看他还追了上来,伸手一拂,一道掌力打下去,“砰!”任平生被这一道掌力打中,直接坠落了下去,等再抬起头来时,天上的乌云渐渐散去了,也没有了烟雨的身影,只有她留下的一片黑色羽毛,轻轻落在了他的指尖。 “烟雨,这一世,我知道你定是让人布了局,我会将这人揪出来。” …… 万里之外,天女轻轻捂着胸口,他到底是谁,为何他触碰到自己的一瞬间,心那么痛?为什么每次看见他,心里都会……隐隐作痛? …… 数日之后,魂宗一事这些天已经在太虚之境掀起轩然大波,那日众人虽有伤亡,但总算是阻止了魂宗的计划,那魂宗二祖当日也被离恨天女重创,短时间内,应是难以恢复。 只是有件事,却似乌云笼罩在各人心上,便是那天任平生冲入地下,破去血河,却再也没有上来过。 许多老一辈的都为此叹息,痛失这么一位青年才俊,当天在魂宗圣地,除了他,何人敢往那血河里去?若不是他破去那地下的血河,又怎能轻易重创魂宗那二人。 今日凌云城来了许多人,不少人都在议论这件事,凌云城做为太虚之境五大城之一,临近云澜境,比附近其他城都繁华得多,因此太虚之境靠近云澜境这边,每每有什么事,众人都是齐聚凌云城。 这次因闹出魂宗一事,不少修者都来了凌云城,纷纷打听当日魂宗情况,以便及时做好准备。 白慕晴今日也还在凌云城,脑海里面,还时常浮现那天的情景,只要每每一闭上眼,就仍是任平生当时毅然决然的神情。 忽然一阵风响,似有人落在了窗外,白慕晴立刻睁开了眼睛,向外道:“谁?” “我。” 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白慕晴整个人一愣,是他……当下立刻去到屋外,只见庭院里站着一人,身着黑袍,脸上戴着一张鬼面。 “你……你。” 一时间,白慕晴竟有些说不出话来,当天那里虚空崩塌,他是如何从地底下逃出来的? “我要你帮我一件事情。” 任平生直接走了过来,白慕晴下意识往四周看了看,小声道:“进屋再说。” 两人进到屋里,任平生这才将脸上的鬼面摘下,说道:“我要你带我去道门圣地。” “什么?” 白慕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要去道门圣地做什么? 任平生道:“我要查阅道门秘卷。” “你,你说什么?” 这一次,白慕晴更是有些不可置信,查阅道门秘卷,他为什么突然要查阅道门秘卷,难道他又发现了什么? “你帮不帮我。”任平生直接问道。 “这,这不是帮不帮的问题。” 白慕晴看着他,说道:“你总得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要突然查阅道门秘卷?道门秘卷存放在三圣境里,想要进入,十分之难,况且道门秘卷不是随意能够查阅的,便是长老他们都不行……” 任平生慢慢向她走近了几步,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所以,我才来找你,你帮不帮我。” 白慕晴愣愣地看着他,最终摇了摇头:“不行,此事非同小可,你必须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何事,你为何要在这时查阅道门秘卷?” 任平生道:“这件事情,与你并无关联,我也不会损害你们道门的利益,我只是想要查阅一些……关于过去的事情。” 第三百二十二章 道门圣境 白慕晴仍是有些似懂非懂,过去的事情,他指的是什么? “这件事情,不会有人知道,你知道我的能力,我保证,你师父,还有太霄真人,他们都不会发现。”任平生看着她道。 “可是,可是……” 白慕晴紧紧捏着手指,满脸的犹豫,这是要让她带一个外人,潜入道门圣地,还去窥探道门秘卷吗?若是让师父知晓了,只怕是…… “你帮不帮我,你不帮我,我就另外找人。”任平生看着她道。 “你,你想做什么?” 白慕晴被他这句话吓了一跳,立即压低声音道:“道门可不是什么别的地方,也不是素问宫,你以为任你来去吗?如今好不容易,他们才不再将你视为魔……魔教之人,你不要在这时……” “那你就帮我。”任平生打断道,根本不在意这些人将他视为正道还是魔教。 “你……” 白慕晴咬着嘴唇,这件事对她而言甚是为难,可这次,任平生又帮她对付魂宗,免除了对道门的一大威胁。 “那我走了,你当我没来过。” 任平生转身欲走,“等等!”白慕晴一下拉住了他,终是咬着牙道:“那你……千万不要闹出什么动静,还有,你须答应我,无论看见什么,都绝不可告知第二个人,我也不会向你询问。” “嗯。” 任平生点了点头,那日烟雨不肯告诉他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又或者烟雨她自己可能也不知道一些事,他若想要知道些什么,就只有去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如今世间这些门派,大多只建立了几千年,但道门源远流长,且不同于其他宗门,万年前的事情,道门必然有着一部分记载,而这些记载保存于道门秘卷里,是不会对外公开的。 七千年前,有过一场“绝地天通”,也就是神人两界隔绝,神界之人无法再下凡来,但是有人却可通过降神之术“下凡”,所谓降神之术,便是以自身一缕神识,附着在凡界某个人身上,这样就能控制那人,而那人就被称作“神降之人”。 不过降神之术每次并不能维持多久,而且是在绝地天通之下,那就更加消耗法力神元,并且神降之人,也不能是普通凡人,一般来说,都是神魄极强之人,这样才能承受得住降神之术。 而在三百多年前那场到现在都找不出原因的剧变之后,神人两界就彻底隔绝了,连降神之术也无法再施展。 这一次离恨天凝聚通天彻地阵、神庭大阵这些,便是想要打通神人两界,再以人界为阵眼做为牺牲,恢复神界的灵气,这是任平生目前所知晓的。 那么七千年之前呢? 七千年之前,在那场绝地天通之前,神人两界是互通的,虽神界向来有令,神界之人皆不得私自下凡,更不得干预凡界之事,可真有人要悄悄下来,神霄天阙又当真能干预么? 当时离恨天是如何出现的,烟雨又是如何成为天女的? 任平生可以确定,那时必然有神界之人下凡来,而且还不是一般身份之人,而道门那时做为人界道家正统,与其他门派不一样,道门必然会知晓,且记录下来这一切,当年的道门是很强盛的,若有神界之人下凡,必然也躲不开道门的察觉。 这,就是他此次去道门查阅秘卷的目的,找出当年,发生的事情……一万年了,他和云瑶,终究需要来一个了结。 …… 道门有着三处圣境,一曰“琉璃圣境”,二曰“莲花圣境”,三曰“太虚圣境”,三处圣境,各有其玄妙,而道门秘卷,就存放在琉璃圣境里面。 今晚星月无光,借着夜色为掩,白慕晴带着任平生潜入了进来,带一个非道门之人潜入道门,何况还是进入琉璃圣境窥视道门秘卷,若是让人发现,这一次,她怕是真的会被废去道门传人身份。 整个琉璃圣境里,并无道门弟子看守,但此处却有着诸多阵法,而那些阵法里面,往往有阵灵,寻常人一进来,必会遭受到阵灵攻击,但白慕晴精通道门道法,此时能够带着任平生,绕开那些阵灵所在。 这周围五光十色,皆是琉璃发出的圣洁光芒,有一些琉璃像是仙岛一样,悬浮在空中,如梦幻一般的存在。 地面也是由琉璃铺成,任平生和白慕晴走在上面,能够看见自己的倒影,这处圣境,给任平生一种说不出的前世熟悉感,连“琉璃”二字都似曾相识,却又记不大清了。 白慕晴道:“这座琉璃圣境,乃是当年祖师开辟出来的。” “祖师?” 任平生神色微微一凝,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门的祖师是谁。 “嗯。” 白慕晴点了点头,又道:“据说当年祖师,曾下凡来过,便是那一次,以无上法力,开辟出了琉璃圣境。” 两人说话时,已经能远远看见一座五光十色的琉璃宫殿,白慕晴立即打了个噤声手势,压低声音道:“前面有两座阵法,皆有阵灵看守,殿顶还有一枚五色石,五色石乃是那次祖师下凡后留下,凡私自进入琉璃殿,都会触发五色石的禁制,威力非同小可,我来牵制住阵灵,至于五色石,我会以两件法宝助你突破禁制,你自己小心一些。” 当两人来到琉璃宫殿前时,殿前的两座阵法立时放出耀眼光芒,随后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凡私入琉璃殿者,以门规论处,来者速速退下。” 白慕晴小声道:“是阵灵,无须担心。”说着,双手不断结印,向那阵法之中打入两道法力,此为道门不传秘法,白慕晴稍微改变一下,便能使两座阵法里面的阵灵暂时陷入沉睡。 “好了,快进去,半个时辰后阵灵会苏醒,到时会惊动我师父他们,无论你是否找到自己想要的,都须在半个时辰内出来。” 时间紧迫,任平生也不再多做犹豫,立刻往那琉璃殿中而去,刚一踏入,殿顶横梁之上猛然打来一束五彩光芒,是白慕晴说的那五色石,便在此时,白慕晴的两样法宝飞了进来,因为同是道门法宝,故那一束五彩光芒打在尺玉霄飞练和朝生暮落花上面,并未造成伤害。 任平生抬头看去,这五色石也有些熟悉之感,莫非……是故人?但此刻没时间慢慢磨蹭,便立即展开身法,避开五色石禁制笼罩范围,往里而去了。 琉璃殿上,像是五颜六色的梦境,任平生以神识仔细搜寻,终于找到道门秘卷存放之处,只是外面设有封印,他须想办法,将封印打开。 就这样过去一炷香时间,外面传来了白慕晴略带催促的声音:“还没好么?” “很快。” 任平生将此处封印暂时解除,同时还要保证不能被外面的千霞大师等人发现,片刻后终于取出道门秘卷,道门秘卷里也设有封印,无法以神识直接窥探,只能一点点翻阅。 时间有限,任平生迅速找到七千年以前的记载,在那场绝地天通之前,果然当时有不少神界之人私自下凡,可他们下凡来的目的又是什么? 任平生继续翻阅,当年从神界下凡之人里面,竟有道门的祖师,可上面只写了“祖师”二字,却未提到祖师的名讳。 任平生感觉道门祖师身份并不简单,此人并非人界之人,而是神界之人,若是如此,当年,他是否认识?不过就算他认识,神界有着规定,不允许仙神私自下凡,那人若是下凡,也必定会隐姓埋名,换个身份。 任平生继续查阅秘卷,道门的记载,似乎也并不完整,只隐晦地提到,当年那些下凡之人,均是神界有头有脸的人物。众所周知,实力越强,下凡越是困难,容易遭受天地之劫,而他们这般铤而走险下凡界来,是为了寻找一个极为极为重要的“转生之人”,而在寻找的过程中,他们彼此有过厮杀,甚至有的因此陨落在了凡界。 任平生神色越发凝重起来,什么转生之人?如此重要? 想不到当年他陨落之后,竟发生这么多事情,那转生之人又到底是什么?难道是烟雨?或者说是他?这不可能啊…… 而云瑶……是否也在那一次下凡来过?她是否找到了那什么转生之人? 任平生继续翻阅,这只言片语的记载里,最终指向了一个地方,太虚之境东南之间的“香雪海”。 香雪海乃是一片极为辽阔的地方,比云澜境大得多,其中各个古派势力林立,仙魔佛皆有。 当年那群从神界下来的人,包括道门祖师在内,他们都去了香雪海,可最终如何,这秘卷里面便没有记载了。 任平生迅速往后翻了几页,关于香雪海的记载确实没有了,但在之后,七千多年前那场绝地天通后的记载又有了一些。自当年天地隔绝后,神界之人就无法再下凡来,因此他们动用降神之术,继续掌控在人界布下的棋子,也就是他们的神降之人,而离恨天,也是在那时出现的,并杀了所有的神降之人,使神界那些人,无法再继续干预人界运转。 “等等!” 当任平生欲往后翻页时,目光却猛地一下停留在了这一页的最后几行上面,看着上面的文字记载,他的手开始抖动,双目圆睁,一颗心也扑通扑通剧烈跳动了起来。  第三百二十三章 瑶光城 “你还没好吗?我的法术撑不住多久了,阵灵快醒了。”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白慕晴略有些急切的声音。 “等等……再一会儿。” 任平生看着秘卷这一页最后几行记载的文字,立即使自己内心平静下来,他或许已经能够猜到当年烟雨死而复生的真正原因了,但是他要去香雪海确定一件事,当年那些下凡之人里面,是否也有着云瑶……以及,那个转生之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任平生继续往后翻阅,看着道门秘卷上面的记载,原来这几千年里,道门祖师也想施展降神之术,可偏偏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神降之人。 “白慕晴……” 任平生一下屏住了呼吸,白慕晴是唯一合适的神降之人,他们竟想将白慕晴打造成道门祖师用来施展降神之术的神降之人,这件事,白慕晴知道吗?白慕晴的师父千霞大师知道吗? 众所周知,成为神降之人的人,其自主意识会越来越薄弱,最终完全消散,彻底成为施展降神术之人在人界的分身傀儡,而若是这人的神识消散的话,那么神降之人也会死亡,这一结果,称之为“神隐”。 “还没好吗?快出来!阵灵快醒了……”外面再次传来白慕晴的催促。 任平生定了定神,将道门秘卷放回原处,说道:“好了。”便即不再耽搁,立刻往外而去,他今晚要找的,已经找到了,甚至还多发现了一件事。 “快走,趁阵灵没有醒来。” 白慕晴立刻带着他往外而去,这一路,任平生凝神不语,看样子白慕晴丝毫不知道她的命运,这位道门传人,竟是道门祖师用来施展降神之术的牺牲品。 两人又一路潜出道门,到了外面,白慕晴才问他:“你找到你要找的东西了吗?” “找到了。” 任平生回答她,但关于神降之人这件事,不知此事是否要现在告诉她……而道门祖师,又到底是谁? 白慕晴问道:“那你接下来有何打算?回云澜境吗?” “不,我要去一个地方。” 任平生并未告诉她香雪海一事,白慕晴也没问他要去哪里,只道:“那你快些离开吧,以免惹人怀疑。” “嗯。” 任平生临走前,又停了下来,微微转过头,对她说道:“凡事小心,除了白家,在其他任何地方,多留一个心。”说完这句,不再犹豫,将鬼面往脸上一戴,身影一动,立刻消失在了夜幕下。 白慕晴看他身影消失不见的地方,凝神不语,她是聪明人,立刻明白任平生这句话是在提醒她什么,道门秘卷里面……他究竟,看见了什么? “呃……” 就在这时,她忽然感到丹田一绞,隐隐有真气浮动,这段时间,经历太多事情,她的道心受到影响,可此时,太玄三清道竟隐隐有突破之象,接下来,她必须找个地方静心闭关,否则修为不但难以突破,甚至反而会倒退。 …… 接下来这段时间,关于前阵子魂宗一事,仍是在太虚之境传得沸沸扬扬,而任平生再也没有从魂宗的血河底下出来,一个近来堪称传奇的年轻人陨落,有人叹息的同时,也有人高兴。 但楚家绝不相信任平生死在了魂宗的血河之下,因为他们楚家现在是三衰期,丝毫没有回到二衰期之象,若是四衰之人死了,即使并非死于楚家之人之手,那楚家多多少少也会恢复一些气运,而若是死在楚家之人手里,尤其是死在同辈的楚家传人手里,那么楚家便能直接回到二衰期,打破天地禁制,全族重返神界,但现在,一切都没有,所以他们可以确定,任平生必定还在这世间某个角落活得好好的。 而这段时间,任平生确实没有再出现过,他每到一个地方,必定会戴着鬼面出现,如此也好,让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更加方便接下来行事,云澜境那边,数日前他已经向云裳发去飞剑传书,令她不必担心,他没有任何事。至于无日峰,万丈魔境那边还有混天老祖和阴常君这些人镇守,神庭的人也不敢贸然过去。 接下来,他要去香雪海,这个曾经让众神降临,各方势力逐鹿天下,正邪对立的神秘地方,即使是如今经历了几次衰败,香雪海里面的修真势力也依然比凌云城这边强盛许多。 香雪海距离凌云城这边甚远,又因近来各地的传送古阵失灵,以任平生目前的修为过去,至少要一个月的时间,比他从云澜境来凌云城这边还远得多。 数日之后,任平生已经在路上,这次去香雪海,他必能找到一些关于当年的事情,离恨天的出现与云瑶有关,烟雨的复活也与云瑶有关,云瑶……她到底在布什么局。 香雪海位于东南之境,从凌云城这边过去,要经过许多地方,连任平生都需要一个月时间,那些神合境神墟境的,至少要走好几年,至于还没到神合境,没修成剑仙的,恐怕没个百八十年到不了。 一般没有人会花那么多年的时间,去一个那么遥远的地方,因此近些年香雪海那边,也甚少与凌云城这边来往,不过凌云城这边发生了什么事,香雪海那边一清二楚,尤其是这次魂宗一事,还有上次太虚之巅一事,香雪海那边早就知道了。 半个月后,任平生到了一片无边无尽的沙漠,在这沙漠里御剑走了三天,都还没能走出去,要不是手里有着地图,他甚至以为回到了当年的天外之天,真是噩梦。 正值酷暑,太阳火辣辣地炙烤着大地,任平生停下来歇了一会儿,倘若他现在也有着烟雨那等破碎虚空的手段,便直接一下破碎虚空,想去哪就去哪,何必如此麻烦。 “烟雨……” 即使如今看见烟雨又活过来了,可是每每想到当年天外之天,烟雨魂飞魄散,他的心里,仍会像是被一把锋利的剑刺穿了,即使伤口早已不痛了,这个洞也会一直存在,空空荡荡的。 当年的烟雨,是那么善良,如今,却变成了这个杀伐无情的离恨天女,想来便是天意弄人吧。 任平生深吸了一口气,他定要去弄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那晚在道门秘卷上看见的“转生之人”,能够令那么多神界大人物冒险下界寻找的,绝不简单。 休息了一会儿,任平生起身继续赶路,香雪海并非寻常之地,也在离恨天的掌控范围,他此去必须多加小心,那天烟雨还提醒过他,楚家有个老祖醒了,近段时间必定也会来杀他。 不过以他现在的修为,楚家那些小辈他根本不用放在眼里,便是楚向南那种化天境的长老来了,也是来一个死一个…… 楚家,迟早有一天,他会将楚家踏平,替华月报仇。 …… 又过去半个多月,任平生终于已经到了香雪海,眼前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花海,雪白无瑕,似梨花,又似雪花,花香甚是浓郁。 不过香雪海要叫做香雪海,却并非是因为这里有着一片一片的花海,而是传说这里有着一座香雪冢,也就是世人说的神女墓。据说墓中葬着的,乃是太古时期,诸天之上的一位神女。神女墓的四周,百花盛开,但在外面却十分恐怖,每当夜幕降临,便会出现那些已逝的仙魔神佛,每每恐怖魔啸,震天动地,凡看见这些之人,皆会在三日内死于非命。 当然,这一切也都只是从古时期流传下来的恐怖传说而已,并没有人见到过那座神女墓。 这一日,任平生来到一座名为“瑶光城”的地方,瑶光城在万年前,那时还不叫瑶光城,叫做七杀城,城中各方势力杀伐不断,整座城常年为血腥笼罩,直到某一日,神界一位女帝降临,使战乱平息,后来为了纪念这位女帝,此城改名为瑶光城。 再往后,历代城主皆为女子,在这长达数千年的女权之下,使得瑶光城的弟子也多为女子,男子则身份低微。 如今瑶光城已是香雪海几座大城之一,也是几大势力之一,今日城中川流不息,行人来往密集,除了瑶光城本身以外,这座城里面自然还有着另外的门派,不过这些门派,大多都听命于瑶光城城主,也即是瑶光仙子。 在瑶光城的中央,那里立着一尊栩栩如生的玉像,如真人大小,是个羽衣霓裳的女子,风华绝世,摇曳生姿。这玉像并非一般的白玉像,不知是以什么材质雕刻,使得这玉中隐隐透出些许红晕之色,便似活人的肌肤一样,就连那对眼眸,也是莹然有光,头发更是比真人的头发还美,随风而扬,令人痴迷。 若不是这玉像不能动,不能说话,那俨然便是一个大活人,每天都有不少人来这里,只为一睹这位传说中的神界女帝风采,但却只能远远观望,不敢走近亵渎。 任平生已经在这座玉像之下站了一炷香时辰,就这样站了许久,看了许久,其实当他听见“瑶光”二字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什么了,当年云瑶真的下凡来过,这尊玉像,便和她一模一样。 万年前的一幕幕,新婚之夜,轮回池前,一切的一切,这一刻都有如泉水般涌现在任平生脑海里。 “师姐,想不到万年后我们再相见,会是以这样的方式……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要对你说什么,干脆……给你上炷香吧。” 第三百二十四章 铸剑试 正此时,远处有人往这边走来,小声说着什么,一字一句,任平生都听入了耳中。 “再有几日,便是铸剑试了吧?” “听说这一次,几大势力为争那通天谷里的东西,暗中杀了对方不少人,就连瑶光殿也……” “嘘……小点声,这话可乱说不得,当心脑袋不保。” “总之这次的铸剑试,很有看头,各大势力,都请来了太虚之境最有名的铸剑师,这次鹿死谁手,还难说得很呢。” 那两人慢慢走远了,光从这两三句话里,任平生已经听出些东西来,香雪海这个地方,名字听上去挺美,但却不要被这个美丽的名字欺骗了,这里有着无数个势力,常年争斗不休,尤其是几个大势力,更是明争暗斗不止,稍不注意,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相比起香雪海的势力争斗,云澜境那边的正魔之争也算不得什么。 后来,各大势力间达成共识,每每若遇重大变故或者需要做出某个决定,都以铸剑试的方式展开,所谓铸剑试,其实就是铸剑比试,看谁打造出来的剑更强,以剑取胜。 在铸剑试上炼一把剑出来,可不是随意锻造出一把剑那么简单,这里面之难,只有那些铸剑师才明白。 剑之一道,自古以来皆以剑为尊,故而铸剑师在任何地方,都是受人尊崇的,尤其是香雪海这样一个杀伐混乱之地。 但也并非人人都能成为铸剑师,而百个铸剑师里面,可能就那么一两个为人所知,而在那些为人所知的铸剑师里,想要爬到顶峰去,那更是难如登天。 总而言之,铸剑师都有着极高的炼剑天赋,同时自身修为也不低,一个神合境的铸剑师,已是非常受人尊敬,而神墟境的铸剑师,各大势力都会开始拉拢,至于化天境的铸剑师,那就更加不得了了,往往高人一等。 试想一下,若是有位铸剑师能够炼出天逆剑那样一把逆天神剑出来,莫说同境界里无敌,便是跨越几个大境,也能凭着神剑轻易将对方斩杀。 在三百多年前那场剧变之前,铸剑师是很恐怖的存在,不仅仅只是因为他们能炼出比别人更厉害无数的飞剑,因此在同境界里,往往能使自身立于不败之地,同时他们背后的人际脉络,也让人为之忌惮。 打个比方,若是你招惹到了一个普通的神墟境之人,那倒也没什么,可若是招惹到了一个神墟境的铸剑师,那可能对方一道飞剑传书,立马就能请来两个化天境之人,将你碾为碎片,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任平生走在街上,继续听着城中之人小声议论,很快他又听到了一个势力的名字,剑楼。 剑楼存在已久,早在万年之前,就已经存在香雪海,亦是天下铸剑名师聚集之地,乃是香雪海最古老神秘的势力。 但在近万年前的时候,剑楼开始隐于世间,极少再出来走动,但就算如此,剑楼至今仍是香雪海最让人忌惮的地方,他们现在只是不理会世间之事而已,若真要理会,一句话下来,不管是瑶光城,还是另外那几个大势力,都要为之一颤,更莫说香雪海那千千万万个小势力了。 可谓是,一剑若出,莫敢不从。 而这一次,据说这几个大势力里面,某个势力请出了一位剑楼的铸剑师,所以这次的铸剑试,会很有看头,不几日,很多人都会来瑶光城,观看这一场铸剑比试。 傍晚时,任平生不知不觉来到了瑶光殿下面,瑶光殿便是瑶光城城主,也就是瑶光仙子所在之地,那上面琉璃碧瓦,水晶雕镂,宛如仙界的宫殿一样,映着暮色里的霞光,别是一股出尘仙气。 任平生站在下面远远看了一会儿,他相信云瑶与香雪海的这座瑶光城,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神识联系了,否则当初要杀他,无须那么麻烦地派厉枭下界,直接让瑶光城的人来杀他便是了。 很快,任平生已经明白了,当年云瑶下界,来到的第一个地方便是瑶光城,她当时可是神霄天阙的四位天帝之一,如此强大的身份,所以七杀城直接改名为了瑶光城,后来瑶光城历代城主,更是借云瑶天帝之名,威慑四方,建立女权天下,从此跻身香雪海几大势力之列。 这么看来的话,如今这个瑶光城,实际上与云瑶关系并不大,但有一点任平生可以确定,当年云瑶下界之事,瑶光城里必然有着秘卷记载,他可以在里面找到一些当年不为人知的秘辛。 但瑶光城如今做为香雪海几大势力之一,其实力恐怕已经超过了现在的道门,并不是一个可以任他来去自如的地方。 “铸剑试就在三天后了吧?上次是在天墟城,这次是在瑶光城,应该有不少铸剑师都会前来参加这次的比试。” “可我怎么听说,这次的铸剑试,似乎是因为几个势力为争夺通天谷里面的那样东西?前阵子,死了不少人吧……” “嘘……小点声儿,瑶光殿下面胡说八道,不要脑袋了?” 正此时,有几个人急匆匆从任平生身后走了过去,铸剑试是么?他也正好看看,香雪海这几个势力,有多厉害。 暮色四合,任平生再次往瑶光殿所在的山上望了去,山腰以上,慢慢起了一层烟霞,那些悬浮岛屿,宫殿楼阁,都渐渐隐入了云霞之中,美如梦幻。 此时在那座珠环翠绕,碧玉镶金的宫殿里,殿首上坐着一个美丽的女子,云鬟雾鬓,肌若冰雪,她便是什么也不做,只是往那里一坐,就让人有种心魂俱醉的感觉。 她便是这瑶光城的城主,早已不食人间烟火的瑶光仙子,早在多年前她就已经修成仙身,从外貌来看,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妙龄女子,却无人知晓她的深浅。 此时殿上均为女子,男子是没有资格进入这座大殿的,但到暮色时分,却有一个看上去二十七八的男子,在两名宫女带领下,往殿上走了来。 那男子看上去也是相貌英俊,一见到此时坐在殿首上的瑶光仙子,整个人便似失了魂一般,竟看得痴痴入迷了,往日只听说过瑶光仙子如何惊艳绝人,可耳听百遍,不如一见,今日一见,果真如那神界仙子下凡,她莫非便是城中那位神界女帝的分身下凡来? “你这人,怎生如此无礼?见了城主还不下跪行礼。” 旁边两个宫女见他痴痴看着殿首上面,只觉这人甚是无礼,换做一般人敢如此,直接拖出去斩了。 那男子回过神来,立即行礼道:“在下玉临风,今日得见城主仙颜,一时忘却失神,还望城主海涵。”话说完了,却并未有跪下去。 瑶光仙子看着他,只冷冷淡淡道:“见了我,为何不跪。” 这瑶光城的规矩便是,男子见了城主须得下跪,女子见了则可免礼。玉临风笑笑道:“在下乃三品以上铸剑师,若是在此向城主下跪,未免有不敬剑楼之嫌,况且在下此次,是为替城主铸剑而来。” 在香雪海,铸剑师由下往上,共分九品,最低是九品,最高是一品,过了一品,就不得了了,由下往上,便是人字境、地字境、玄字境、天字境,但自从当年那场剧变后,世间几乎已不见字境级别的铸剑师。 而剑楼有规矩,凡三品以上铸剑师,在任何地方,见任何人,皆无须行叩首之礼。 此时,瑶光仙子也不为难玉临风了,这确实是剑楼的规矩,即使她是瑶光城城主,这里又是瑶光城,但剑楼的规矩,也总是放在第一位,否则是对剑楼的公然藐视。便说道:“既如此,那就让我看看你的本事,这次铸剑试中,只要你赢了,我重重有赏,若是输了,我会把你的头砍下来。” 玉临风仍是面带微笑,拱手道:“在下决不负城主期望。” “那就好,来人,送玉公子下去休息。” 待玉临风走后,一名女子走到殿首下边,小声道:“城主,这人……靠得住么?我听说,司徒家那边……” 瑶光仙子目光微寒,现在铸剑师十分难找,何况还是三品以上的铸剑师,走到哪里,都是让各大势力争着抢的,这玉临风好歹也是一个一品铸剑师,应是不会让她失望。 “司徒玄这老贼,老而不死是为贼,这一次,是铁了心要与我瑶光城作对啊。” 瑶光仙子眼神越来越寒冷,即使站在下边的女弟子,这一刻都能够感受到她目光中冰冷的杀意。 …… 三天后,铸剑试开始,瑶光城这段时间已是四方修者云集,今日又都去了璇玑剑炉外面,那里便是铸剑试展开的地方。 这次铸剑试,总共来了一千多个铸剑师,可里面良莠不齐,有的也并非是为几大势力卖命,而是为了自己。试问,若是能够在此次铸剑试里脱颖而出,那必然名扬四海,甚至有希望去到剑楼,而若是有幸夺魁,拿得第一,那就更加不得了了,凡铸剑试夺魁之人,必有资格进入剑楼。 正因如此,每次的铸剑试才会引得各地铸剑师趋之若鹜,竞相追逐,而第一轮比试,便是以三天时间为限,锻造出一把飞剑,对着璇玑剑炉外面的试剑石斩去,若是飞剑完好无损,则算通过,反之淘汰。 三天之后,一千多个铸剑师里面,仅剩下了两百多个。 而这一切,任平生也在下边默默注视着,此次来铸剑试的几个大势力,瑶光城算一个,另外的,司徒家,这司徒家也是太古八大世家之一,还有一个邪里邪气的天阴宗,以及天墟城的慕容世家,也是八大世家之一,最后,还有一个叫做长生谷的。 这长生谷,乃是长生道名下的一个势力,这次来瑶光城,显然是代表长生道而来。 这五个大势力,在香雪海均有着不俗实力,而今日剩下的两百个多铸剑师里面,也还有着其他不少势力的人,第二轮比试,同样是以三天为限,锻造出一把剑,然后两剑互斫,也就是对砍,剑断者为败。 这三天时间,各座铸剑台上耀眼生光,火焰飞腾,剩下的两百多个铸剑师都在尽力锻造一把好剑,可真正一把绝世好剑,又岂是三天时间能锻造出来的?即便是再有名的铸剑师,短则数年,长则数十年甚至上百年,才能锻造出一把真正的绝世好剑。 不过在铸剑试当中,并不是要你打造出一把绝世好剑,而是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尽力打造出一把最强的剑,这就要看谁的技艺更加精湛了。 三天一过,第二轮比试开始,各人将飞剑祭起,半空中顿时五光十色,飞剑撞在一起,不断发出叮叮砰砰的声响,很快,已有人剑光坠地,飞剑一分为二,断做两截坠落在地,瞬间化为废铁。 任平生站在下边,看这些人拿着废铁比试,真是越看越无趣,简直是在浪费铸剑材料。 “铮!” 就在这时,一截断剑向任平生飞了过来,落在他的脚边,是一截泛着青芒的断剑,但剑坠地之后,很快便黯然无光,化为废铁。 而在铸剑台上,也有一人脸上迅速黯然无光,那人便是数日前瑶光城请来的一品铸剑师,玉临风。 他此时满脸煞白,站在铸剑台上,整个人仿似丢了魂魄一样,满眼不可置信,以他一品铸剑师的实力,不应该在第二轮就被淘汰,而此时斩断他飞剑那人冷冷一笑,那人却是司徒家的一名铸剑师。 “砰!” 观云台上,瑶光仙子手里的茶杯一下捏得粉碎,满脸寒光,就连她身后几个女弟子,都吓得往后退了退。 不远处司徒家那边,一名司徒家的长老坐在椅子上,此人名叫司徒恒,一下笑了起来:“不好意思啊瑶光城主,一来就把你手下之人的剑给斩断了,啧啧啧,真可惜呀……” 瑶光仙子努力按捺住心中的杀机,轻轻一笑:“司徒长老着急做什么?我瑶光城有的是铸剑师,还没出来呢。” “哦?” 那司徒恒笑了笑道:“该不会是指的瑶光仙子你自己吧?” 瑶光仙子真是恨不得一掌将此人拍死,可现在怎么办?她好不容易才找来一个玉临风,现在上哪里再找第二个铸剑师?难道还真要她自己亲自上场?她修为虽高,可这铸剑门道,她恐怕还不如玉临风呢。 “看来,那通天谷里的事物,这回与瑶光仙子无缘了。” 这时,另一边又传来个笑嘻嘻的声音,是长生谷的人,居然也在此时,落井下石了起来。 瑶光仙子真是恼恨不已,可现在又能怎样?即便是将玉临风杀了也没用,现在她要去哪里再找一个铸剑师? “我青剑门,不才,今日也来向司徒家讨教讨教。” 这时,不远处一个青衣老者出现了,也是个一品铸剑师,显然是趁着刚才司徒家那人的剑与玉临风的剑互斫,现在还没恢复过来,他想来捡个便宜。 “来吧。” 司徒家那铸剑师如何看不出来?然而却只是冷冷不屑地回应道。 “咻!” 那青衣老者立刻御起飞剑,手一指,立刻向司徒家那人的剑斩了去,两三下下来,剑光竟隐隐有所不敌,最后“砰”的一声,剑光一分为二,竟被对方的剑一剑从中斩断,飞了出去。 “叮”的一声,那断剑又落在了任平生的脚边,滚了两下,便黯然无光了。那青衣老者满脸煞白,指着司徒家那人:“你,你……不可能,你的剑……” 岂料话还未说完,远处忽然响起一个淡淡的男子声音:“这种东西,也能叫剑?” 众人乍闻此声,都循声望了过去,见那说话之人不过是个年轻后辈,今日何来勇气,敢在如此多铸剑名师面前,说出这等大话? 那人却是任平生,只见他弯腰俯身,把那地上的残剑捡了起来,拿手指轻轻一弹,发出嗡沉的声音,随后便摇头一笑,尽显轻蔑之色。 那青衣老者看他拿着自己的断剑,如此不屑,还公然出言羞辱,更是怒道:“兀那黄毛小儿,你是哪里来的!我乃一品铸剑师,岂容你羞辱!” 任平生淡淡地道:“不,你不要误会,我并非是针对你,我是说,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第三百二十五章 黑剑 “砰!” 听见如此狂妄的话,立时有不少人拍案而起,即使抛开铸剑师三个字不谈,在场的也有不少是修成剑仙的,甚至还有几位绝世剑仙,走到哪里不受人尊敬?立刻有人怒指其道:“哪里来的黄毛小儿,胆敢在此口出狂言!” 唯独瑶光仙子,一下被这奇怪的年轻男子吸引住了。 只见任平生双足轻轻一点,落在了一座铸剑台上,他修炼自在红尘诀,只要将修为气息敛去,便无人看得出他的修为深浅,否则若是看见他是一个已经踏入化天境的年轻强者,只怕牙都会惊掉,也不会质疑他刚才的狂妄之言了。 此刻任平生落在铸剑台上,扫视了众人一眼,将双手负在身后,淡淡道:“这铸剑试,是否天下之人皆可参与?” 众人均想他刚才的话太过狂妄了,没人去理他的话,这时,瑶光仙子却开口道:“自然如此。” 任平生道:“那好,在下不才,便也来会会诸位。” 一听此言,附近都立刻骚动了起来,不停交头接耳,均想难不成他还真有真才实学,而不是只会口出狂言? 待周围稍稍安静一些后,一人道:“可现在第二轮比试已经快结束,你第一轮比试尚未参加,如何参加此次铸剑试?” 任平生道:“那不简单,我直接参加第三轮比试就行了。” 狂! “这小子太狂了!” 众人又纷纷指责起来,唯独瑶光仙子嫣然一笑:“好呀,我倒是没有意见,诸位呢?”说着,向另外几家看了去,她当然没意见了,她请来的铸剑师都已经落败了,这下巴不得有人来搅局呢。 司徒恒也带着笑,胸有成竹地道:“我也没意见。” 最后,几大势力居然都同意了让任平生参加第三轮比试,这还是史无前例的,各人也都想看看,这人如此狂妄,是真有本事,还是在当众耍宝。 显然,任平生知道这铸剑试十分严苛,他若不语出惊人一点,那这些人是不会让他参与的,又道:“那我若是赢了这场铸剑比试如何?” 周围又一下鸦雀无声,这还没开始,他就当自己赢定了吗?太狂了。 瑶光仙子静坐椅上,美如画卷,笑着道:“你若是赢了,我就让你拜入我瑶光殿,如何。” 众人一听,心想你未免也太精了,这人要是赢了,然后拜入你瑶光殿,成了你瑶光城的人,那不就是直接替你赢了这场比试吗?这也太无赖了。 司徒家这些人却不屑一顾,均在心中想,随你的便,那人我看也只是在哗众取宠罢了。 “如此,倒也好。” 任平生说着,衣袖一卷,把地上那些断剑给卷到了自己手上,大约有十几把,夹在肋下,众人不解,问道:“你作甚?” 任平生道:“我未带铸剑材料,自然是要把这些熔了,做铸剑之用,你们该不会还要把这些拿回去吧?” 众人一听,顿时七窍生烟,狂,太狂了!他的意思是随便拿些废料就能参加第三轮比试? 任平生又把刚才那把断剑拿起来,对着那青剑门的青衣老者道:“这剑你还要不要了?不要我拿走了。” “你,你……噗!” 那青衣老者竟仰天一口鲜血喷出,直接从铸剑台摔了下去,弟子们大惊失色,忙飞了过去:“师父……师父!你不能死啊!” “噗……” 这回连瑶光仙子也有些忍俊不禁,掩唇一笑,身后几个女弟子都愣得一头雾水,刚刚那玉临风败了,城主此时居然还笑得出来。 任平生不再多留,身形一动,往远处而去,当年的烟雨剑帝,要连剑都忘了怎么铸,那也好意思说自己前世是剑帝。 而真正的炼剑,却并非刚才那些铸剑师那样,先打造出剑胚,然后反复锻造,这样打造出来的剑,无非也是凡品,想要打造出绝世神剑来,须得找天地神火与上等奇材,融会金火,由有质炼至无质,再由无质炼至有质,如此反复,当中不知要耗费多少精神修为,最终才能炼出一把神剑来。 不过如此水平的炼剑,也只有任平生前世才行,这一世修为还不够,无法做到如此,那些铸剑师,当然更不可能了。 此时瑶光仙子看着他飘然远去的身影,轻轻一笑:“这小子,有点意思,去,找到他,问问他的来历。” …… 任平生回到客栈里,前脚刚一进屋,后面立刻有敲门声响起,不必问,亦知是什么人,说道:“回去吧,等三天后的比试。” 可过了一会儿,外面仍是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还未请教,公子姓名?” “一个掩埋在历史尘埃里,早已被人遗忘的,无名无姓之人。” “这……” 外面两个瑶光城的女弟子见他不肯开口告知身份,倒也不好继续询问下去,只得回去。 三天后,第三轮铸剑比试,两百多个人里面,今日就只剩下了八个,非要算上任平生的话,那就是九个。 除他以外,那八个铸剑师能在此次铸剑比试中脱颖而出,显然均非泛泛之辈,皆是一位修为绝世的剑仙,即使是玉临风,也很难打进前八来。 第三轮比试,仍以三天为限,九座铸剑台,除了任平生那一座,另外八座皆是耀眼生光,时不时传来一阵阵汹涌澎湃的剑气,令得满天风云涌动。 “剑尚未成,光是剑胚,就能散出如此强大的剑气,这几个人之前都隐藏了实力啊……” “这才是真正的铸剑师吗?均是绝世剑仙啊……” 下边许多人都开始议论了起来,那几座铸剑台上,光芒四射,不断传来一股强大的剑意,也唯有已经修成绝世剑仙的铸剑师,才能有此等本领。 再观任平生那座铸剑台上,既没有剑气也没有剑芒,只有铁锤一声声敲打出来的星火,这不是最原始的铸剑方法吗? 众人都看得大摇其头,现在谁还会像凡世里那些铁匠一样铸剑,真正的铸剑师,虽也少不了那些锻造淬火的工艺,但绝不是用这种原始方法铸剑的,用这种原始方法打造出来的剑,也注定平平无奇。 “他根本就不会铸剑吧?” 也有人在下边指指点点,似乎他们觉得自己,比当年剑帝更懂得如何铸剑。慢慢的,许多人都摇起头来,越来越觉得三天前他是来故意哗众取宠的,到后面也渐渐没有人去注意他了。 到第三天时,八座铸剑台上均有五彩剑光冲起,满天云层也翻涌了起来,众人都屏息凝神,尽管只是那八位铸剑师用三天时间铸造出来的剑,可那上面流光不凡,剑意澎湃,已经胜过他们台下那些人自己耗费数年时间炼的剑了。 “这……” 不少人都开始惊叹起来,专业的铸剑师就是专业,哪怕同为剑仙,可别人只用三天时间打造出来的剑,就已经胜过他们这些人辛辛苦苦炼的飞剑了,果然八个人之前都隐藏了实力,都把实力保存到了最后。 “铮——” 忽然一声清长的剑鸣响起,任平生的剑也成了,但却并不似那八个人的剑一样耀眼生光,反倒是看上去黑黝黝的,没有任何剑光。“我的剑,也成了。” 众人闻声,也都看了过去,当看见他打造出来的那把黑不溜秋的剑,一个个都苦笑起来,一人道:“你这也叫剑啊?” 任平生往剑上轻轻弹了一下,淡淡地道:“剑锋,剑脊,剑心……皆有,那你说,什么样的剑,才能叫做剑?” 另一个中年又笑道:“你那黑不溜秋,一点光华也没有,恐怕是一折就断吧?拿去砍柴倒是趁手。” 任平生道:“朴实无华又怎么了?各位之前的剑,搞得五颜六色,最后不也还是折断了吗?让我拿来打造一把无华之剑,没毛病啊。”遥想当年,天逆剑也是一把黑色的剑,到得后来,谁敢小觑? 众人听了,都摇头笑笑,不再去理会他,心想果不其然,那些废料堆出来的剑,能是什么好剑吗?这下连光华都没有了,真是让人开怀大笑。 现在没人再去理会任平生了,全然把他当做了哗众取宠之人,但第三轮铸剑比试还要继续,依然按照之前的规则进行,八进四,四进二,最后剩下的两人一决胜负。 很快,那八人已将各自打造的飞剑祭起,剑光璀璨,宛如匹练横空,瞬间朝对方的剑斩了去,“铮铮铮!”一时间,天上传来的声音震耳欲聋,许多人都把双耳捂住了,显然这最后的决斗,并不是一下就能分出胜负的,往往需要连砍数十下,才能分出胜负来。 八个铸剑师,此时也都逐渐紧张起来,控制着自己的飞剑,他们的铸剑实力都是差不多的,胜负现在也难说得很。 “铮!” 片刻后,随着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第一场胜负终于分出来了,司徒家那铸剑师的飞剑,直接将对方的飞剑斩断,那人的剑光一分为二,立时坠落在地,化为顽铁。 “也不过如此。” 司徒家那人将飞剑收了回来,略显轻蔑一笑。而对面那人,是一个名叫玄灵宗门派里的长老,此时他摇头一叹,有些颓丧地往台下飞去了。 紧接着,另外几人也都分出了胜负,果然如众人所料,赢的都是那几个大势力的铸剑师,天阴宗,慕容世家,还有长生谷。 这下五个大势力,除了瑶光城一上来就败了,其余四个,都赢到了最后,瑶光城做为这次铸剑试的东道主,颜面上自是有些不大好看,但也并没有什么奇怪,瑶光城于剑之一道本就不怎么擅长。 接下来是众人期待的四进二,却在这时,某座铸剑台上响起一个声音:“等等,打断一下……你们是不是把我给忘了?” 众人循声望去,原来是那哗众取宠之人,刚才只顾着看八位铸剑师比试,倒也确实把他给忘在了一边。 一人笑道:“怎么?你还来真的啊?” 任平生道:“那不然呢?三天前不是说好了么,怎么现在又反悔了。” 众人都摇头而笑,不再去理会,觉得他是没事情做,亦或是想出名想疯了,才在这么郑重的铸剑比试里,跑来胡搅蛮缠。  第三百二十六章 一剑 连瑶光仙子看见他此时手里那把黑漆漆的剑,都有种说不出的失望,接下来,她得想办法了,如何才能拿到通天谷里的那样东西。 司徒家那边,司徒恒忍不住笑道:“那要不然,你们随便上去个人,让他赢两下,过把瘾算了,哈哈。” 周围的人也跟着笑了起来,任平生却不觉得这是件很好笑的事情,三天前既然说了让他参加铸剑比试,那就不应该反悔,剑为君子,身为铸剑师,不更应如此。 “诸位觉得这很好笑么?”他拿着手里的剑,说道。 这一下,原本还在发笑的人,也都停了下来,看他一脸认真的样子,难不成他还真是认真的? 终于,司徒家那铸剑师走了出来,看着他道:“那你去找刚才败的那四人,只要胜过其中任意一人,便能进行接下来的比试。” 任平生道:“可他们四人的剑,刚才已经断掉了。” 司徒家那铸剑师又道:“你只要能把断剑再斩断一次,就算你赢。” 这一下,全场寂然无声,这分明是在羞辱。 任平生慢慢站起了身来,淡淡地道:“依我看,不用那么麻烦了,你们四个,一起上吧,只要任意一把剑完好无损保留了下来,就算我输。” 众人更是一呆,他要一人挑战四人,他是认真的?可是看他此时的神色,也不像是在胡搅蛮缠。 这下子,瑶光仙子又再次向他看了去,心想他到底有什么本事,能够一人胜过这四人?凭他手里这把黑漆漆的剑么?还是他的意念? “有点意思……” 这时,一个满脸阴气的人走了出来,是那天阴宗的铸剑师,只见他阴沉沉笑道:“那就让我,先来会会这位铸剑大师吧,还未请教大师如何称呼?” “称呼就免了,开始吧。” 任平生凝指一弹,“铮”的一声,手里的黑剑直接飞了出去,天阴宗那铸剑师看他竟还主动出击,嘿嘿一笑,也立刻将手里的剑放出,“砰!”一声巨响,众人以为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只见那把无华黑剑,此时竟与天阴宗那位铸剑师的剑,对峙在了天上,丝毫没有要折断的样子。 “这……怎么可能?” 许多人都感到一阵诧异,他们原以为,这黑剑一放出去,必定是被对方的剑一剑斩断,可却没想到,居然还能斗住片刻。 这下许多人都来了兴趣,一动不动看着天上二剑相斗,天阴宗那铸剑师冷笑一声,两指一凝,立刻加重了力道,剑身上面,光芒立时增强了许多。 双方这样斗剑,只能施加纯粹的力量,不能使用其他招式和法力,一旦剑承受不住了,自然会崩碎,这样一来,不管双方铸剑师自身修为如何,对剑而言都是公平的。 片刻后,两把剑仍然对峙在半空中,甚至天阴宗那铸剑师的剑,光华越来越弱,竟隐隐有不敌之势。 “怎么会……” 众人都有些出乎意料,天阴宗那铸剑师目光一冷,最后像是破釜沉舟一般,两指一凝,猛地一剑斩下,这一剑带着极强的剑芒,可这样也很容易使剑折断。 “铮!” 一声刺耳疾响,天阴宗铸剑师这一剑斩下,竟仍是无法对黑剑造成任何伤害,这怎么可能?这一下,连他也不禁变了色。 “那就结束吧。” 任平生看他已经没有招了,终于将两指一并,对着黑剑一划,那一剑斩下去,“砰”的一声,天阴宗铸剑师的剑立时崩碎成无数片。 “这!” 许多人都站了起来,就连外面那些修者,也都个个睁大了眼睛,这是假的吧?这样一把普普通通的无华之剑,怎么会有如此威力?但在今日诸多人注视下,他也绝无作弊可能。 “你,你……” 天阴宗那铸剑师还有些难以置信,他怎么可能会败在一个无名之辈手里?是啊,他怎么可能会败在一个无名之辈手里。 这一下,众人脸上神情都变得十分认真了,当再次向任平生看去时,眼神里明显多了一股敬意,原来他也是一位绝世剑仙,而不是来哗众取宠的……这么年轻的一位绝世剑仙?他们没有看错吧。 任平生并未将黑剑收回,而是看着对面愣住的另外三人,淡淡道:“接下来,你们谁要先上?” 这时三人才醒过神来,心想他一人对四人,剑再强也难免会有磨损,自己自然是越往后越有利,此刻三人里面无人走出来,但最后还是走出一人来,那人是慕容世家的铸剑师,慕容世家是天墟城的名门世家,不屑于占这些小便宜,那铸剑师道:“我来吧。”说完,便将自己的飞剑放了出去。 “铮——” 两把剑在天上一撞,立时星火四射,那慕容世家的铸剑师也立刻感到一沉,心想此人不但铸剑术了得,修为也完全不在自己之下,这么斗了片刻,最终仍是难敌,砰的一声,剑也断做了两截。 “唉……终究是我技不如人。” 慕容世家那铸剑师叹息一声,最终向任平生拱了拱手,离场而去,其实他的铸剑术已是非常了得,可惜他对上的人,不是无名之辈,而是昔日陨落的剑帝。 接下来,是长生谷的铸剑师,不知为何,任平生总觉得这个长生谷,有哪里不对劲,也许是想多了。 很快,长生谷的铸剑师也败下阵来,到此时,台下的人早已是目瞪口呆,连败三位已修成绝世剑仙的大铸剑师,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一下,彻底没人敢再小视他了。 “好了,还剩下你一个了,我不会出剑,只要你斩断我的剑,便是你赢了。” 任平生慢慢将天上的黑剑指向了司徒家那人,而那人早已是满脸铁青,此时更不多言,直接放出飞剑,“铮”的一声,与黑剑撞在了一起。司徒家的其他人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我就不信,你有多厉害!” 司徒家那铸剑师显然也不是泛泛之辈,此刻控制着剑光,一剑一剑向任平生的黑剑斩去,每一剑几乎都令满天风云涌动,众人早已退至远处,这等强大的剑气,非他们所能承受。 大约半柱香过后,司徒家那人已是满脸阴沉恚怒,他连续砍了几十剑,可对方的剑就在那里,宛如山岳一般岿然不动。 而任平生也未食言,一剑都没有出。 “啊——” 最终,司徒家那铸剑师仿佛狂暴了一样,将全身玄力灌入剑中,一剑向任平生的黑剑斩了去,这一剑固然威力强大,可刚过易折,“砰”的一声,所有人都双目圆睁,那黑剑依然纹丝不动,而司徒家那人的剑,已经碎成了十几截,乱飞了出去。 “这……” 在场之人,更是惊呆了,一个个都说不出话来,这人,他难道是剑楼出来的剑仙?可是剑楼不应该啊……剑楼绝不会出来插手几大势力之争的。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司徒家那铸剑师满眼血丝,沉声问道。 “我么?” 任平生淡淡地道:“烟雨,无尘。”众人并未听过这个名字,一时有些摸不着北,哪有这么奇怪的名字? “啪、啪、啪……” 这时,观云台上,瑶光仙子站了起来,拍着手,笑盈盈道:“好一个烟雨无尘呀,果然没让人失望呢。” 瑶光仙子,衣袂飘飘,当真美如仙界瑶池仙子,无论是一颦一笑,都看得下边许多人心醉不已,可她是高高在上的瑶光城城主,宛如画中仙,自己这等卑微身份,哪敢与他攀上关系呢。 任平生接住天上飞回来的黑剑,再轻轻一跃,落在了她的面前,走近一看,她竟与云瑶有着几分神似,但不同的是,云瑶并不似她这么喜欢笑,云瑶更加冰冷。 “这把剑,不如就赠给城主了。” 任平生将手里的黑剑向她递了去,瑶光仙子掩唇一笑:“呀,这怎么好意思呢?不过现在,你可是我瑶光城的人了呢……” 众人一听,立刻回想起三天前她所说,原本还以为是句戏言,居然成真了。 瑶光仙子咯咯笑了起来,使得身子也轻轻颤抖了起来,实在是美得动人心魄,若不是任平生定力远胜常人,这么近的距离,闻着她身上传来的淡淡清香,只怕也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那我就不客气收下咯。” 瑶光仙子接住他递来的黑剑,又向司徒那些人看去,笑吟吟道:“这一次铸剑试,最终是我瑶光城赢了,诸位没有意见吧?” “这怎么能算!” 天阴宗那边,立刻有几个老者站了起来,很快,长生谷那边也有人站了起来:“不算不算,这怎能算数?” 瑶光仙子轻轻哼了一声,不高兴道:“那天我这么说的时候,也没见哪位出来反对啊,怎么现在才来反悔呢?要不然,再来比一下也行。” 这一下,实在是把众人难倒了,她瑶光城明明一来就败了,现在却成了这最后的赢家,这不是荒谬么?铸剑试什么时候变得如同儿戏一般了? 就在这时,司徒家那边有个长老站了起来,看着任平生和瑶光仙子,满脸阴沉之色,冷冷地道:“事实上,我司徒家,还有一位铸剑师尚未到场。” 众人听闻,都向司徒家那边看了去,有一些人不明所以,而有一些却仔细凝思了起来,难不成这段时间以来的传闻竟是真的?司徒家的那个人……  第三百二十七章 挑衅 瑶光仙子仍然保持着美丽的笑容,看向司徒家那些人道:“哦?不知你们司徒家,还有何人尚未出来。” 司徒家那长老冷哼道:“到时候诸位便知晓了。” 司徒恒又向任平生看去,颇是轻蔑地道:“如何,你可敢接战?” “有何不敢。” 任平生平淡无奇地说着,心中想,这司徒家如此胸有成竹,看样子接下来那个人,确实不是寻常之人了。 司徒恒道:“那便三日之后,同样在此处,一决胜负。”说完,也不再犹豫,立刻带领司徒家的人往外去了。 余下众人也都开始议论了起来,这司徒家如此自信,莫非真的是那人?慕容世家、天阴宗这些个大势力也并未立即离开,倒也想看看,这司徒家,究竟还有什么花样要耍。 瑶光仙子看着司徒家那些人渐渐远去的身影,双眼之中,也隐藏着一股看不见的寒意,过了许久,她才转过头向任平生看去,心想这个来历神秘的年轻男子,能是司徒家那人的对手吗? 接下来,瑶光仙子让他去瑶光殿,但任平生婉谢了,仍是回了他之前的客栈,今日傍晚时,瑶光殿上,瑶光仙子脸色有些寒冷,她已经确定,三天后司徒家的那个铸剑师是谁了。 “城主,现在我们怎么办?” 几个女子站在她的下边,也有些焦急,那人可不是一般之人啊,这烟雨无尘,能赢得了吗? 瑶光仙子深吸了一口气,拿着手里这把黑剑,她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破釜沉舟一试,说道:“去把七杀秘境里面,那块万年陨铁,拿出来。” “这……” 几个女子皆是一惊,那万年陨铁,乃是万年前自天外而来,当年七杀城里,各方势力为了争夺这块陨铁,不知死了多少人,而这万年来,也始终无人能够将之化开,城主这是要最后一搏了吗? 一人颤声问道:“可若是那人最后输了怎么办?这万年陨铁……” 瑶光仙子眼中忽然多了一抹冷光。“若是输了……” …… 再说任平生,这一切他当然有他自己的计划,接下来他要面对的司徒家那人,必然不简单,为确保万无一失,他不能再随便找些废料来铸剑了。 之前他拿那些废料铸成的黑剑,都能胜过那四个铸剑师,是因为那四个铸剑师在一般人眼里,已经是大铸剑师,可在他眼里,也就那样,加上那黑剑经过他千锤百炼,要斩断那四人花三天时间打造出来的剑,并非什么难事。 其实铸剑一道,自古皆有,任何一个剑仙,都会铸剑,若连剑都不会打造,算哪门子剑仙?不过那些剑仙,所炼之剑大多是给自己用,或是赠予友人,像云澜境,也有不少欧阳世家那样的铸剑世家,但论铸剑之风的话,无疑是香雪海这边更为盛行。 故而在香雪海这边,铸剑师水平高低分得极为清楚,若是一个顶尖的铸剑师,铸造出一把绝世神剑来,往往能敌百万雄师,这样一个人才,在香雪海这样一个战乱之地,试问哪个势力不拉拢? 真正的铸剑之道,也并没有这么简单,除了材料须上乘,其他方面也尤为重要,尤其是锻剑之火,绝不能用凡火,且不说凡火难以化开那些精金铁石,就算能化开,一件上好的材料也会变得普普通通,这无疑是暴殄天物。 而这世间天地神火,如都天神火,南明离火,这些神火极为罕见,也只有传说中那些玄字境,天字境辈的铸剑师,或许有幸见过那么一两道天地神火,至于更多的铸剑师,所用锻剑之火,往往是自己的三昧真火,这就对自身道行要求十分高了,因此修为低的人,是不可能成为真正的铸剑师的,至少不能成为三品以上的铸剑师。 任平生炼剑,自然是用他的紫微神火了,至于材料,到时候瑶光仙子会把瑶光城里最好的铸剑材料拿给他,这倒也无须担心,他唯一需要考虑的,是司徒家来势汹汹,对这次的铸剑试志在必得,他此次出来干预了对方,势必会惹上一些仇恨麻烦。 这天下午时,任平生正要出门一趟,忽然一道剑气从天而降,对他斩来,“砰”的一声,整座庭院直接在剑气下灰飞烟灭,连带附近不少人,都被剑气给震伤了。 绝不会是暗杀,没有人会在大白天这么高调的暗杀,任平生立刻往外飞出去,只见那半空中有着大约二十几道人影,其中为首一人,是个锦衣华服的公子,手里拿着一把剑,便是刚才对他出手之人,此时在那锦衣公子脸上,竟还对他露着冷冷的狠笑:“你就是那什么狗屁烟雨无尘?” “你是谁。” 任平生的语气很平静,但随后,当他又看见那锦衣公子身后出现的一些人时,便立刻知道这些是什么人了,是司徒家的人。 不过两天后就是他和司徒家的铸剑决试,司徒家也是堂堂八大世家之一,不会在这时候让人来杀他,那样做的话太掉价,况且就算要杀他,也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来杀他。 所以眼前这个人,是来找麻烦的了。 “是司徒缙……” 很快,众人已被这里的打斗声吸引了过来,敢在瑶光城闹事的,那绝不是寻常之辈,立即有人将那锦衣公子认了出来,是司徒家的少爷,司徒缙,在香雪海出了名的公子,仗着太爷爷是司徒家五长老,没有什么不敢做的,旁人见了,那都得绕着走,不敢去惹一身麻烦。 “二位爷,可千万别在这里动手啊……” 客栈掌柜很快赶了出来,司徒缙冷冷笑道:“今日打坏了的东西,全算在我身上。”话音落下,一剑指向任平生:“听说你的铸剑术很不得了,就是不知,你有多少本事,敢和我司徒家作对……” 这次话一说完,司徒缙冷锋一划,直接一剑向任平生攻了过来,周围百丈之内,顿时剑风激荡,附近围观之人都迅速往外离了去。 显然这司徒缙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不要以为那些世家子弟都是废物,恰恰相反,他们的实力比普通人高了不知几何,因为自他们出生那一刻,就已经决定了他们这一生,坐拥无数修炼资源,往来也都是名师,哪怕就是个天生废物,在那无尽的修炼资源和灵石,功法,神兵利器之下,也能给你堆出个天才来。 “铮!” 司徒缙这一剑来得奇快无比,任平生脚下展开红尘步,巧妙迅捷地避开,若是在他踏入化天境之前,这一剑,也不是那么容易避开的。司徒缙虽修为远不及他,可这剑却不是一般的剑,上面有化天境之人的法力,连此人里面穿着的那件衣服,都是别人一辈子摸不着的玄天宝甲,有此宝甲护身,便是承受化天境之人一掌,也不会轻易受伤。 “不错嘛,还能避开我这一剑。” 司徒缙话音落下,杀招再起,又是一剑凌厉而至,任平生刚想要避开,周围却有十几道剑光同时向他杀来,显然这并非一场公平对决,而是司徒缙要让他在地上爬着走,然后告诉众人,这就是与他司徒家为敌的下场。 而此时在暗处的那几个司徒家长老也并未立刻出来阻止,看样子也是默认了司徒缙的行为。 任平生并不想节外生枝,避开周围这十几道剑光后,看着司徒缙道:“如果我是你,就一定不会这么做。” 司徒缙狠笑道:“如果我是你,现在该考虑的,是接下来的生存问题。”话音落下,又是一点寒芒刺到。 外面的人看了一会儿,见这叫做烟雨无尘的男子只一味躲避,却不出手还击,也开始议论了起来。看样子他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顾忌司徒家的,虽说昨日瑶光仙子说了他是瑶光城的人,可那原因众人都心知肚明,真要招惹上了司徒家,瑶光仙子必然不会为了一个他,去与司徒家撕破脸的。 斗了片刻,司徒家那些人攻势越来越凌厉,仿佛看准了他不敢对司徒缙出手,因此越来越无顾忌。 “铮——” 最后一剑,司徒缙剑势凌厉,任平生将身一纵,心知再这么躲下去,这些人还真以为他怕了司徒家,二话不说,照着司徒缙便是一记龙魄劲打去,这化天境之力,司徒缙便是有玄天宝甲护身,不会身受重创,可焉能挡得住这股霸道凶猛的劲力?在那龙魄劲掌力打下来时,他就像是被一座山压了下去,“砰”的一声,狠狠砸在了地上,扬起滚滚尘烟。 看见这一幕,周围皆是一惊,他还真敢对司徒缙出手啊? 不等司徒缙反应过来,只觉脸上一痛,再也动弹不得,竟被对方,一脚狠狠踩在了脸上,这一下,更是把周围的人惊得目瞪口呆。 “像你这样的世家子弟,我不知见了有多少,真以为,你司徒家可以在鸿蒙古地横着走了么?” 任平生一只脚将司徒缙踩在地上,目光冰冷,司徒缙动弹不得,刚才那十几个人,此时也吓住了,不敢贸然上前。 “还不住手!” 就在这时,司徒家那几个长老终于出现了,看见对方把司徒缙踩在脚下硬是不松开,那几个长老脸色也一下阴沉了起来,一人沉声道:“阁下是否太过了……” “太过了?” 任平生向这几人看去,冷冷地道:“你们几个在一边看了这么久,现在才出来,还问我,是否太过了?” 此言一出,显然附近的人也都能明白,再有两日便是他和司徒家的对决,司徒缙却在此时找上他,显然不是要杀他,而是要当众往他脸上打一巴掌,这一巴掌,也是打在瑶光仙子脸上,故而司徒家那几个长老,一直在暗处没有出来,只是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人修为竟如此高,更没想到的是,对方敢把司徒缙踩在脚底下。  第三百二十八章 剑楼 司徒缙此时被踩在地上,像他这样一个从小锦衣玉食的世家子弟,还从未受过这等奇耻大辱,他此刻双眼布满血丝,狠狠地道:“我太爷爷不会放过你……” “闭嘴。” 任平生又是一脚用力踩下去,“砰”的一声,连那地面的石砖都裂开了,司徒缙一脸鲜血,硬是动弹不得,就像是被人锁住了功力一样。 周围的人也没想到,这人究竟是何方神圣?这是完全不将司徒家放在眼里吗?那几个司徒家的长老也红了眼,可此时冷静下来,他们不敢贸然上前救人。 “发生何事!” 就在这时,远处一个冰冷的女子声音传来,接着一道身影飞来,下一瞬间,瑶光仙子已落在这附近。 众人见了她,立刻往后退去,不敢再继续往这边靠近,这位瑶光城主,有时却是十分冷厉可怕的。 “好大的胆子,敢在我瑶光城闹事……” 瑶光仙子满脸冰霜,向司徒家那几个长老看了去,那几人脸色也十分难看,一人道:“你看现在是谁在闹事?” 瑶光仙子向任平生看了去,她也没有想到,这人竟然当众把司徒缙踩在脚底下,而且此刻看上去,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阁下,想要如何。” 就在这时,人群后方传来一个阴冷的声音,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青色衣裳的老者往这边走了过来,那人身上的气息,足以让人窒息,显然是一位化天境大天境之人。 “是司徒九……” 在这股冰冷气息震慑下,许多人都打了个冷颤,默默往后面退了去,司徒家那几个长老看见此人走来,也都立即往两边退开,一下变得恭恭敬敬起来。 司徒九看着眼前一幕,脸色如霜,冷冷地道:“学无几成,向人挑战,现在知道起不来了?” 司徒缙更是听得满眼恨意,不杀此人,誓不为人! “哼!” 司徒九冷冷一哼,又向任平生看去,仍是冷冷地道:“还未请教,阁下如何称呼。” 此言一出,周围气氛一下变得冰冷如霜,众人也都立刻感受到了这剑拔弩张的味道,司徒九定是知晓眼前这人叫烟雨无尘的,可此时当众问出来,那言外之意便是说,即使过了这次铸剑试,今日之事,他司徒家也不会就这么算了,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此刻,就连瑶光仙子都不禁皱起了眉,原本按照计划,只要两天后这烟雨无尘赢了司徒家那人便可,现在却偏偏又来旁生枝节。 任平生依然踩在司徒缙脸上,看着不远处的司徒九,只淡淡说道:“你无须打听我的来历,我也没有什么让人为之一颤的家世。”说完,“砰”的一声,将司徒缙一脚踢了过去。 “但我,也绝不是什么让人想捏就捏的软柿子。” 这一下,众人更是呆若木鸡,若说他身后没有任何势力,打死他们都不信,这可是司徒家啊,以为是什么小家族吗? “好,那就两天后,看看阁下的实力。”司徒九杀气内敛,话说完又看了一眼狼狈不堪的司徒缙,脸一横,将他带走了。 周围慢慢平静了下来,只剩下那狼藉一片的客栈,任平生向瑶光仙子道:“抱歉,给城主添麻烦了。” 瑶光仙子此时也并未多说什么,但接下来,肯定不能让他继续待在客栈里了,便让他去了瑶光殿。 瑶光殿建在一座仙山上,以琉璃雕砌,水晶铺路,看上去十分华丽,比之前九幽女帝的九幽宫看上去还华丽许多。 瑶光殿并非没有男弟子,只是男弟子身份卑微,等同于外门弟子,只能待在山腰以下,是无法去到上面那一座座水晶楼阁里面的。 任平生因身份特殊,自然不同于那些外门弟子,瑶光仙子给他安排了一座极是奢华的宫殿,看得出来,对于两天后的比试,瑶光仙子是非常在意的。 此时在大殿之上,瑶光仙子看着这个身份神秘的男子,她倒也不是愚蠢之人,说道:“说吧,你来瑶光城的目的,是什么。” 任平生也不与她周旋,直接道:“既然城主开门见山了,那我也不拐弯抹角,我替城主赢得这场比试,而城主只须答允我一件事即可。” “何事?” “我要瑶光城,记载当年一些事情的秘卷。” “瑶光秘卷?” 瑶光仙子眼神一凝,此人想要打探瑶光城过去的事情,这身份更加神秘了,关于瑶光城过去那些事,世人所知甚少,这里面那些不为人知的秘辛,自然隐藏在瑶光殿里,可这些秘辛,也绝非可以让人随意窥探的,尤其是当年那位神女下凡一事,以及后来一些事情。 任平生道:“如何?城主肯与在下做这笔交易吗?” 瑶光仙子神色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眼前这人到底是谁?为何要打探过去那些被人刻意埋葬起来的事情?说道:“这恐怕有点难。” 任平生道:“有何之难?” 瑶光仙子道:“你想找的,是关于当年,那位神界女帝下凡一事,以及那些神界降临之人的事情,对吧?” 任平生也不做任何隐瞒,道:“正是如此。” 瑶光仙子摇了摇头:“这便是难处所在。” 任平生又道:“怎么?难道那一段被尘埃掩埋起来的历史,见不得光?” 瑶光仙子眉头皱得更深了,说道:“关于那段时间的事情,后来被人单独封印了起来,我曾试图打开秘卷上的封印,但最终失败了。” 任平生道:“这一点,城主无须担心,只须让我见到秘卷,封印一事,我自行解决。” “不行。” 瑶光仙子直接道:“那卷宗已经非常古老,贸然去解开封印,极可能毁去里面的内容,你另选一件事吧,唯独此事不可。” 任平生道:“我只要这一件事。” 这一刻,两人眼神对视,谁也不肯退让,瑶光仙子再次问道:“当真不可?” “当真不可。”任平生还是一样的回答。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许久,瑶光仙子忽然道:“所有人,全部退下。” “是……” 瑶光殿的弟子不敢多留,立刻往外面退了去,很快,整个大殿已经空空荡荡,只剩下了任平生和瑶光仙子两个人。 瑶光仙子一步步从殿首上走了下来,一直走到他的面前,看着他的双眼,最后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打探那些事情,目的又是为何。” 任平生也自始至终,都看着她走来,此时依旧神色不变,言辞如故:“难道城主就不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吗?若我猜得不错,当年,应该是发生过很多事情吧……” 瑶光仙子看着他的眼睛,过了一会儿才道:“你确定,你能赢得了司徒家的那个人。” “我确定。” “好,那我答应你。” “城主到时候不会食言吧?” “你小瞧我?哼……” 瑶光仙子轻轻一拂衣袖,又道:“稍后我会让人把万年陨铁给你送来,你感觉一下,能否将其化开,若是不能,我换一样东西给你。” “不用换了,能。” “呵呵……你最好是有你说的这样自信。” …… 傍晚时,瑶光仙子让人将那块万年陨铁送到了他这里来,约磨盘大小,却有上千斤之重,任平生轻轻触摸着这块黑色的陨铁,外表冰凉,但里面却似有一股灼热气息。 “无尘公子,那我们先退下了,若有吩咐,请唤我们便是。” 几个女弟子往外退了去,以往的时候,在瑶光殿都是女尊男卑,任平生还是第一个让这些女弟子如此客气恭敬的男子。 倒也无怪,任平生心里很清楚,瑶光仙子现在对他客气,是因为他有价值,若是两天后的铸剑试他输了,那时会怎样,就很难说了。 而他,心里对云瑶虽然有恨,恨不得早晚给她来柱香,可也不会迁怒旁人,更何况,现在这个瑶光城主,和云瑶半分关系都没有。至于他和这瑶光仙子,现在也无非是各取所需而已。 剩下两天时间,转瞬即逝,到了最终比试这一日,整座瑶光城更是万人空巷,所有人都来到了璇玑剑炉附近,要看那神秘年轻男子,如何与司徒家斗,关于两天前司徒缙一事,这两天自然也早已在城里传开了。 到中午时,双方皆已到达现场,任平生在铸剑台上,如临清风,神情自若,而司徒家那边,则显得紧张了许多,最终只见一道身影,在司徒家众长老的围绕下,往铸剑台走了来。 “是他!” “果然是他!” “剑楼的地字境铸剑师!” 当看见从司徒家那边过来的那个人,人群里一下沸腾了起来,果然这些天的传闻不是空穴来风,当真是剑楼的地字七品铸剑师,司徒恨! 众人已是满脸惊愕,再次往任平生所在的铸剑台看去时,都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期待,因为今日,他必败无疑。 “怎么是他!” 瑶光仙子也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之前收到的消息,是司徒家那个常年不出的铸剑师,司徒烨,为什么现在却变成了剑楼这个司徒恨! 外面的铸剑师,根本不可能赢得了剑楼的人,剑楼的那些人,个个都是绝世剑仙,且铸剑术非比寻常……可是他们出来私自与人铸剑比试,这也不符合剑楼规矩,除非是剑楼同意了的……但剑楼早已不插手世间纷争,这绝对不可能,司徒恨出现在此,到底怎么回事? 瑶光仙子又向任平生看了去,而此时在任平生脸上,神情依旧没有变化,他也看着远处出现的那个人,一身黑袍,周围全是寒意。 他能够感受到,此人很强,远非几天前那些所谓的铸剑师能比,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这种差距,就像是一个凝气境的修者,和一个神合境的修者……剑楼,看来是他低估了这个地方么? 剑楼并非是一栋楼,而是像问剑海那样一个以剑道为尊的大势力,这样一个足以让香雪海一震的地方,乃是香雪海最神秘,最古老,最强的势力。 剑楼那些剑仙打造出来的剑,绝不会有一件是凡品,甚至有的流传至今,已经成了各方势力彼此争夺的神剑,更不说他们的修为也是十分可怕,这样一个存在,莫说是香雪海,便是整个鸿蒙古地,又有几个能与之相抗的势力?哪怕是离恨天,到现在也还没能完全掌控香雪海,其中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有剑楼这个神秘势力存在。 众人都在暗暗寻思,剑楼的人出现了,看来这一次的事情,不简单呐。 “如何?你有把握么?” 此时,瑶光仙子愈加感到不妙,立即向任平生传去一道密语。任平生看着司徒家那人越走越近,说道:“试试看吧。”  第三百二十九章 不祥之剑 很快,司徒恨已经走到了这边来,众人皆深感一窒,眼前这位剑楼的铸剑师,让人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在剑楼面前,不管是瑶光城,还是司徒家,又或是那另外几个大势力,不管有多强,有多霸道,在剑楼面前,都须颔首低眉。 不过剑楼向来不插手几大势力之争,剑楼的铸剑师这么出来,显然是不符合规矩的,但是今日,司徒恨并非以剑楼的身份出来,他早在数百年前,那时便是从司徒家走出去的。 各人难以想到,这一次,司徒家那些人竟去把这位已经离开司徒家多年的人,又请了回来。 此时随着司徒恨一出现,这铸剑台附近便不断刮起了一阵罡风,强大的剑意环绕,令离得稍近一些的人都感到一股窒息,地字境的铸剑师,果然非比寻常,光是这剑意,世间已无几人能敌,能到地字境的铸剑师,那可不止是会铸剑这么简单。到了这个级别,即使抛开铸剑师三字不言,其本身也是一位十分厉害的剑仙,这样一位化天境的绝世剑仙,走到哪里都会受人尊崇。 很快,司徒恨也已来到铸剑台上面,司徒家众人都对他毕恭毕敬,外面的那些铸剑师看了,也不由得肃然起敬。 任平生的铸剑台,离他不远,司徒恨看了一眼,见是一个年轻人,一脸漠然道:“我以为此次与我铸剑之人会是谁,原来,是个乳臭未干之人。” 任平生听后,却只是淡淡地道:“以司徒先生的身份,说出这样的话,未免让人有些诧异。” “那就闲话少说,开始吧。” 司徒恨衣袖一拂,立刻将他的铸剑材料取了出来,那像是一块烧红的玄铁,约磨盘大小,一股炽热的气息,立时往四面八方散开了。 “那是……万年赤铁精!” 外面许多人都将双眼睁大了,那些铸剑师们也屏住了呼吸,能够观摩剑楼地字境铸剑师炼剑,这是不可多得的机会。 随后,司徒恨又取出一物,是一座黑色小鼎,里面不断有朱红色的光芒冲出,众人定睛一看,那鼎中事物,竟是三滴神血。 “是天龙血精!” 又有不少人惊呼了出来,这万年赤铁精,天龙血精,不愧是剑楼的地字境铸剑师,手笔果然不凡。 接下来,司徒恨取出那一样一样的事物,光芒耀眼,皆非凡品,看这架势,哪里是什么比试,分明是要打造出一把开天辟地的神剑来。 最后,司徒恨双掌一凝,掌心之中立时现出一道火焰,那火非凡火,共有三层,颜色各异,最里面那层为青色,中间那层为紫色,外面这层为赤红色,众人再次惊道:“那是……南明谷,三色石中火。” 观云台上,瑶光仙子刚才看见这三色火焰时,也出了一身冷汗,还以为是那南明离火,吓了她一跳,原来只是这三色石中火,还好还好。 短短片刻,司徒恨已经将他的家底露了出来,这些东西,还确实不是一般铸剑师能拿得出手的。 再看任平生那边呢,他也已将瑶光仙子给的万年陨铁取出,那铁深黑之中,又似有一缕血光透出,众人一惊,莫非这是当年各方势力争抢的那块天外陨铁,据说当年七杀城里各方势力为夺此物,均杀红了眼,鲜血全都渗透到了这里面去,所以这深黑的陨铁之中,才时常有血光浮现,令人望而生畏。 后来又相传此陨铁一直藏于瑶光殿秘境里,数千年来,皆无人能够将其化开,这次瑶光仙子是下了血本啊,可那人,他有本事化开这万年陨铁吗? “哼……” 司徒恨轻轻一哼,不再去管任平生那边,只见他双手一抬,那石中火立时随着他的玄功而动,往万年赤铁精上面凝聚而去,一股炽热的气息散开,修为稍低之人根本不敢靠近。 而在任平生那边,也有人注视着,尤其是瑶光仙子,更是目不转睛看着他,回想那天他说得信誓旦旦,不知他是否真有本事胜过司徒恨。 任平生也不再犹豫,将紫微神火凝聚出来,这一刹那,顿时满天风雷大作,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黑云蔽日,就像那次在胤朝,他替衣衣铸剑时一样,因为他用的是神火,必然会引发天地异象。 “这,这是……” 众人简直不敢置信,他此时祭出来的那道紫火是什么?这股磅礴的神力气息,难道是天地神火? 司徒家那边也没想到,这小子居然隐藏得如此之深,那天怎不见他动用此等神火? 瑶光仙子也一下睁大了眼睛,她虽然于剑之一道并不精通,可此时却能感受出来,这火绝非一般之火。 任平生以神火炼剑,极为耗费神元,可这次为了找出当年云瑶下界的秘密,这点牺牲又有何妨。 只见他双掌一推,将紫微神火往万年陨铁上面凝聚而去,满天黑云,顿时翻涌得更加剧烈了,不到一会儿,那万年陨铁便有化开之象。 “他……他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化开这陨铁!” 外面观看之人,有不少都失声惊呼了出来,难以想象,他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化开这座万年不化的天外陨铁。 这一次,就连瑶光仙子都忍不住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这人究竟是何方神圣?来历神秘,他是从哪里来的? 司徒恨往任平生那边看了一眼,却也只是冷冷一哼,并未显得如何在意,而在远处的人,却大多向任平生看了去,之前他们看见司徒恨出来时,几乎都认定这场比试,任平生输定了,可现在看见他以神火化开陨铁,这场胜负,却是有些难说了。 这一场比试,以七天为限,到第三天时,双方皆已将剑胚炼出,整个璇玑剑炉周围,风起云涌不止,司徒恨所炼之剑,是一把通体赤红的长剑,此时在那铸剑台周围炎息窜袭,红光四起,剑尚未成,可这股剑气,已跃然于天地间。 再看任平生那边,则显得诡异了许多,那一把剑,深黑如墨,即使只让人远远看一眼,都有种不敢靠近的感觉,仿佛那是一把,充满了凶气的不祥之剑。 而在天上,黑云翻滚,电闪雷鸣,众人起初不知这异象是谁引来的,但现在基本可以确定了,这天上黑云密布,皆是任平生所引来。 “难道竟是凶剑出世?” 看着天上黑云汹涌,外面不少人都露出疑色,若是头一天阴云密布也就罢了,可这连续三天,遮天蔽日,雷声沉沉,这不是凶剑出世是什么?这种怪异情况,他们还是头一回见到,别人铸剑那都是紫气千条,霞光万道,哪有这种满天黑云的? “有股隐隐不祥之气。” 远处有许多老者都在摇头,连他们活了这么久,早已见多识广,也未曾见过这等奇异情景。 任平生其实也不是很清楚,为何他每次炼剑,都会引来满天黑云,上次在胤朝替衣衣铸剑也是,总感觉,不仅仅是因为他动用了神火。 …… 而此时在远处一座高楼上,有几个须发皓白的老者也在看着剑炉这边,这几人相貌不凡,看上去甚是不简单,其中一人捋须道:“如何?你们可是看出那小子的本事?” “此人……以往似乎从未在香雪海出现过。” “不如来打个赌,你说几天后,是他赢,还是司徒恨赢。”“他若是赢了司徒恨,那这次剑楼就丢了个大脸……以往还从未听说过,谁赢了剑楼的吧?” “呵呵,别小看了剑楼,我保证,这次他赢不了。” …… 到第四日时,司徒恨那边的铸剑台忽然光芒大作,随着他双手一拂,以自身玄力为引,这满天元气,竟源源不断往他这座剑台凝聚了过来,风助火势,一时间,那铸剑台上更是火光耀眼,而这火竟在慢慢融入剑身之中,整把剑一下变得更加赤红夺目了。 众人立刻看出来了,他是在夺风火之力,一旦让他把这风火之力尽数夺过去了,那烟雨无尘那边,则失去风火之力,最终剑难以铸成,即使勉强铸成,缺少了风火之力,也是个残次品。 “不愧是地字境的铸剑师。” 远处不少人都看得心悦诚服了,若换做是他们的话,岂能把这满天的风火之力给凝聚过去? 再观任平生那边,失去了大部分风火之力,果然那铸剑台周围的剑气立时便弱了下去,如此下去,恐怕到了第七天时,他的剑还无法炼成,到时候剑若未成,便直接输了。 “果然还是太年轻了啊。” 远处又有一些老者摇起头来,若是自己一个人炼剑,则无人与你争夺风火之力,可这等铸剑比试,那争的就是风火之力,像他这样不与人争的,最后必然要输掉。 司徒家那边的人也开始冷笑了起来,司徒恨在剑楼深造这么多年,凝聚风火之力的本事,岂是天底下那些无名之辈能比得了的? “这才刚开始呢,急什么。” 瑶光仙子坐在观云台上,可接下来快到天黑之时,仍不见任平生去争这风火之力,如此下去,哪能行? 此时在司徒恨那边的铸剑台,周围一道道光芒冲起,越来越强的剑气,使许多人都屏着呼吸,默默往后退了去。 而在任平生那边,依旧死寂沉沉,满天的黑云也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气息,与司徒恨那边截然相反,众人都皱起了眉头,他到底在做什么?也不去争夺风火之力,这样下去,必败无疑。 此时任平生神情专注,并不去理会外面的议论,他不断将神火融入剑胚之中,脑海里面,也慢慢浮现出前世炼剑的情景,将神火融入剑中,使金火融会,反复淬炼,从有质炼至无质,再从无质炼至有质,有如天地初开时,一缕鸿蒙紫气可生万物,剑之一道,不外如是。 这样一来,即使无须借助外界风火之力,剑也非凡。 任平生双眼一闭,再将双手一抬,那把黑色的剑胚,立刻在他双掌之间不断旋转了起来,而一缕缕神火,也不断往剑胚之中凝聚了去。 “他这是……在做什么?” 外面的人都有些不解,难道他想完全凭自身的力量来铸剑吗?远处有几个老者一直看着,其中一人问道:“这炼剑之法,你们可曾见过?” 旁边一人手捋白须,想了想道:“似乎从未有人以他这样炼剑,如此炼剑,岂非消耗自身精气元神?” “等等,这炼剑之法,我好像在一本古籍上见过一些,可这方法,应是早已失传了才对,他怎么会……” …… 就这样到第七天时,满天风云涌动,在司徒恨那边,一道道赤色剑芒冲起,似要冲破天地间的枷锁,这凝聚了风火之力的磅礴剑气,无与伦比,令人震撼,大有一股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气势。 而在任平生那边,依旧是十分诡异,那把黑色之剑也已成形,此时伴随满天滚滚的黑云,这把剑,就像是上古凶剑出世一样,给人一股沉重的压抑感。 第三百三十章 凶剑 “他那剑上,怎凶气如此之重?” 外面许多人都感受到了这股不祥的剑气,就像是被诅咒了的凶剑一样,他怎会炼出这样一把凶剑来?还是说,是那陨铁的缘故? 观云台上,瑶光仙子也凝起了眉,她虽于炼剑之道并不精通,却也知晓,有些剑天生带着一股凶气,甚至会影响铸剑之人的心神,最后铸剑之人心智疯狂,将自己投身剑炉祭剑,这样的也不在少数,而这样的剑,往往是十分凶戾的,虽然强大,但每一代剑主,也都会死于非命。 难道此刻,他竟铸造出了一把凶剑? 外面的议论声,越来越大了,凶剑虽然厉害,可也噬主,他莫非是想要赢过司徒恨,所以才刻意铸造出了这样一把凶剑出来?倘若如此的话,稍后斗剑也必伤他根本,乃至折损寿元,这是铸剑师的大忌啊。 司徒家那边的人也个个横眉冷目了起来:“以为铸造出一把凶剑来,就能赢得了?等会儿便让你知道什么叫做苦酒自酿,死在自己的凶剑之下!” 任平生此时炼出来的剑,确实隐约带着一股凶煞之气,剑身深黑之中,却又隐隐有一缕血光透出,可这绝非他的本意,他也不知为何今日剑成之时,竟会带了一股凶气,莫非……是不好的预兆?可这凶煞之气,究竟从何而来…… 远处,有几个白眉老者目不转睛看着这边,一边捋须,一边皱眉,均想他怎会炼出如此凶煞的一把剑来。 午时渐至,七天的时限已经到了,司徒恨那边,那把赤红之剑也已成形,此时围绕在铸剑台四周的剑光,光芒万丈,大有一番冲破云霄之势。 可是,那天上黑云滚滚,始终凝聚不散,司徒恨的剑光,怎样也冲不出去,这样一来,剑成之时的剑气,会大打折扣,就像一棵树苗,被人摁着一样。 “哼……” 司徒恨冷冷一哼,这时终于动用出了他之前准备的“天龙血精”,三滴精血融入那剑身之中,整把剑立时红光大作,带着一股惊人气势,直往那九霄层云里冲了去,隐隐带着龙啸之声。 “噢……” 看着这气势磅礴的一幕,远处不少人都惊呼了出来,只见司徒恨锻造出来的那把剑,此刻就像是一条浴血而生的长龙一样,朝那天上黑云冲了去,可是当冲上去时,忽然从那黑云之中打下一道天雷,“轰隆”一声,硬是将那剑给阻退了下去。 “怎么回事!” 司徒家那边的几个长老,都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双目圆睁,看着那坠落下来的赤剑,满目皆是不可置信。 “嗯?” 司徒恨也没想到,可他毕竟是一位经验丰富的铸剑师,此时见自己的剑坠落下来,并不慌张,凝指一划,那剑便像是生了灵智一样,再次光芒大作,往那云层里飞了去。 “轰隆——” 然而,还是和刚才一样,那黑云之中一道天雷打下,便是这剑上带着的风火之力再强,也无法冲破出去。 这一下,附近不少观看之人都沸腾了起来,议论之声渐大,司徒恨脸色也越来越冰冷,向任平生那边看了一眼,心中暗想,难道是这小子在捣鬼? 任平生却只闭着眼睛,说道:“你将这天地间的风火之力夺去又如何?却终究,难以冲破这天地间的桎梏。” 众人一听此言,也开始揣摩起来,若是一味地利用风火之力淬剑,那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桎梏? “哼!” 司徒恨冷冷一哼,再次御剑向那天上黑云冲去,可这么尝试了几次之后,仍是无法将剑冲破云霄,无奈之下,只得将剑收了回来,那黑云里面天雷之凶,要是这么一次次承受下去,剑会变得越来越脆弱,对他极为不利。 这时,众人又慢慢将目光落在了任平生那座铸剑台上,午时已至,他的剑,也该成了吧? 此刻,那天上黑云翻涌,越来越低,当真是黑云压城城欲摧,众人一颗心也怦怦直跳,从未见过今日这样的恐怖之象,天上的乌云,从来没有压得这么低过,而在那乌云里面,时有闪电掠过,似银龙乱舞,把里面照得千奇百怪,似怪峰耸立,似怒海波涛,千变万化,令人心生畏惧,若是小孩子看见这一幕,多半是会被吓到哭。 “好凶的剑气……” 此时在外面,一些修为低的年轻人或许感受不到,可那些在场的老一辈,无不深深感受到了一股凶戾剑气,当真是凶剑出世,必生异象。 “午时已至,你的剑若再不成,便算你输了!” 司徒家那边忽然有人大叫了起来,他们已经感觉到了不妙,自是巴不得这凶剑胎死腹中。 可惜,让他们失望了,就在他们话音落下的瞬间,任平生所在的铸剑台,顿时被一股血光笼罩,然后这一道血光冲天而起,一下竟将那万丈黑云,也冲散了。 “好凶的剑光!” 在场许多人都吓了一跳,这等凶戾的剑光,竟把满天黑云也给冲散了,此刻正是午时,黑云一开,那耀眼的阳光立时照射了下来,一时间,竟让众人难以睁开眼,纷纷拿手遮住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各人才逐渐适应下来,再抬头望去时,只见任平生的手里,拿着一把剑身深黑,却又隐有血光透出的剑。 “怎会是一把凶剑……” 远处,有不少人都在感叹,又仿佛带着一些惋惜,尤其是那些见多识广的老者,他们看得出来,这把剑虽然只用了七天时间便铸造出来,但绝非凡物,可惜偏偏是这样一把凶剑,若将一把凶剑留在身边,是不祥的,总有一天,会死于非命。 所以说,这把剑就算再厉害,一般人也是敬而远之。不过今日,他也只是拿这把剑来比试而已,虽说确实有些可惜。 此刻,任平生一只手将剑托着,另只手轻轻从剑身上摩挲过去,凶剑又如何?也是他铸造出来的剑。 不禁忆起前世,若是前世,他打造出一把凶剑来,往往会把剑毁去,他不愿一把凶剑流传于世,可是有一次,当他正打算毁去一把凶剑时,却发现那剑中,已经生出了剑灵…… 当年,天逆剑亦是天下至凶之剑,他却与剑日夜相伴,所以到后来,他才也没能逃过宿命吧。 “好了,现在,应该是最后一场胜负比试了吧。” 就在人群里安静之时,璇玑剑炉外面,忽然响起一个老者的声音,这时众人才回过神来,接下来还有一场势必激烈的斗剑。 怎想这时,瑶光仙子却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笑吟吟道:“还比个什么?这结果,不显而易见吗?难道会有人觉得,有哪把剑,能胜过这把剑的?” “这……” 这一下,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再抬起头向任平生手里的剑看去,那把剑,总给人一种不安的感觉。在此之前,众人都没想过,这竟会是一把凶剑,恐怕司徒恨的剑,不是其对手。 “瑶光仙子此言差矣,既是铸剑试,哪有中途而止的道理?”刚才那老者,又继续说道。 “呵呵,那就比吧。”瑶光仙子轻轻一笑,又坐了回去。 此刻场上气氛紧张,司徒家的那些人也默默退到了后面去,司徒恨看着对面的这个年轻人,这一次,他确实低估了对方,可他,也绝不是什么轻易之辈。 “铮!” 一声冰冷剑啸,司徒恨手里的剑忽然飞了出去,宛似一道长虹,直向任平生杀了去,势不可挡! 众人看得一惊,这哪里是什么铸剑比试?这是想一剑把他给杀了啊! 任平生看那长虹飞至,也将手里的剑一弹,一下飞了出去,“铮——”两剑相撞,顿时爆发出一股惊天动地的力量,连观云台上也震动了一下,好在众人此前已经远离,否则必被这一下震伤。 此刻这两人斗剑,那可不是先前那些铸剑师能比的了。层层剑气激荡出去,迫使众人不得不又往外面撤离了几十丈距离,只见天上那两把剑,司徒恨的剑,剑光似火,通体赤红耀眼,而任平生的剑,深黑之中隐藏一缕血光,亦正亦邪,似仙似魔。 此时城中许多人都被吸引了过来,见斗了片刻,两剑依旧不分胜负,下边有些人开始起哄,那意思是说,司徒恨一个从剑楼里出来的地字境铸剑师,怎么连一个无名之人也斗不过。 显然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大,这话在司徒家那边的人听来格外刺耳,几个长老脸色都立刻阴沉了起来,司徒恨脸上也有些不大好看,便在此时,只见他双手一凝,结了个剑印,那赤剑上面顿时红光大作,带着一股磅礴剑气,一下将任平生的剑压退了数丈距离。 众人皆感受到了这股无匹霸道的剑气,立时看出来了,是那天龙血精,司徒恨把那三滴天龙血精融入剑身之中,使得剑无惧凶煞之气,这样一来,便无惧任平生那把凶剑了,莫非竟是司徒恨有先见之明? “好!” 司徒家那边,见司徒恨又占了上风,立刻有人出来喝彩,那几个长老刚才一直紧张,此时也终于稍稍松了口气,若是无惧对方剑上那凶煞之气,那么那小子的剑,就算是作废了。 怎料就在众人开始交头接耳时,诡异的一幕,却又出现了,只见任平生那剑上的凶气,竟一点一点,开始往司徒恨的剑上面侵蚀了去,这一幕更是把众人看得一惊,这怎么回事?难道天龙血精,也抵御不了这剑上的凶煞之气?  第三百三十一章 瑶光秘卷 “嗯?” 司徒恨也显然未曾料到,此时双手不断结印,欲令剑气更强,怎想对方那剑上凶气侵蚀过来,天龙血精竟是逐渐抵御不得,很快,他剑上的赤红光芒已经消减大半,如此下去,必将光华散尽,飞剑坠地。 “小子……你!” 司徒恨万万没有想到,对方这剑上凶气如此之重,可这也并非任平生所愿,甚至连他都不知道,为何今日炼出来的剑,剑上会有这么重的一股凶气,回想数日前炼剑时,他不过是参照了一些前世炼剑的方法而已,为何这剑,就成了一把凶剑?还是说,是这陨铁的缘故?当年各方势力为争此物,也染了不少鲜血在上面。 “哼!” 司徒恨脸上寒芒一现,这时终于将他最后的底牌用出,把全身剑意,尽皆凝聚于剑身之上,如此一来,剑上威力倍增,可剑也很容易损毁。 霎时间,满天风云翻涌,一股澎湃的剑意,直往四面八方散去,许多人皆感到一窒,不断往后退了去,连瑶光仙子也不禁微微一皱眉,这老东西,要来真的了啊? 任平生此时也不多言,同样将全身剑意一凝,那深黑的剑身之上,更是有血光冲出,一股磅礴剑势,刹那间笼罩天地。 “这股剑意……” 众人再次一惊,虽说他炼出来的这把剑凶气极重,可没想到他本身的剑意,也是如此之强,根本不在司徒恨之下。 此时两把剑的剑意,回荡在天地之间,令云层翻涌不休,众人知晓,下一剑必分生死胜负,也是威力极大的一剑,此刻一些修为高的人还站在原处,可那些自知修为低的人,已经远远躲到了外面去。 “来吧,最后一剑。” 这句话,不知是谁说出,下一刻,便见两人的剑同时朝对方飞了去,带着一股席卷天地的威势,宛如两颗流星撞在了一起,“轰——”一声惊天巨响过后,那附近一切,连同几座铸剑台,都在这两股剑气激荡下瞬间灰飞烟灭。 霎时间,满天烟尘滚滚,连观云台上,都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了,外面的人更是目瞪口呆,这大概是近些年来,最激烈的一次铸剑比试了,而这已经不是一场单纯的铸剑比试。 过了许久,那笼罩天地的尘烟才在众人合力下驱散了,璇玑剑炉周围的十几座铸剑台均已毁去,而那天上,两把剑此时居然还对峙着,犹未分出胜负来。 “这……” 不少人都吃了一惊,刚才那么强的剑气对碰,这两把剑,居然还能完好无损吗? “咯吱,咯吱……” 就在众人惊疑之时,那天上忽然传来了碎裂的声音,各人定睛一看,只见司徒恨那把赤剑的剑身上面,开始出现了裂纹,然后迅速蔓延至了整个剑身。 “这怎么可能……” 许多人皆是一惊,刚才那样强大的碰撞,若说此时两把剑都出现了裂痕,倒也不奇怪,可偏偏此时,只有司徒恨的剑出现了裂痕,而那烟雨无尘的剑,看上去竟似丝毫无损,这未免太强了! 司徒恨也一下睁大了眼睛,便在这时,任平生脸色冷漠,将剑往下一斩,“砰!”一声尖锐的碰撞,司徒恨那把赤剑,顿时化作无数碎片飞散了出去。 “噗——” 司徒恨整个人也似身受重创,一口鲜血喷出,往后倒飞了出去,眼中仍是不甘和恨意,不可能……对方的剑,怎么可能强他如此之多? 司徒家那些人愣住一会儿,很快也如梦惊醒,立即上前将司徒恨扶住,一名长老看向任平生,恨恨道:“你必是在剑中做了手脚!” 此言一出,周围的人都有些面面相觑,这时,观云台那边响起一个淡淡的女子声音:“怎么?你司徒家,是输不起吗?” 只见瑶光仙子走了上来,伸手拿住任平生炼出来的黑剑,宛如白玉般的手指,轻轻往剑上一弹,立时发出清脆的响声,她笑了笑,向司徒家那边道:“既然怀疑这剑中有问题,各位不妨拿去检查一番。” “不必了。” 这时,司徒家那边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却是那司徒九走了上来,只见他脸上神情冰冷,说道:“我司徒家,倒也输得起……哼,走。” “呵……” 瑶光仙子只是轻轻笑了笑:“成也?败也?我看都是命也。” 而在远处,众人还似身处梦里一般,实在难以想象刚才那一幕,慕容世家和天阴宗那些人也都还在,此时他们的目光,都向任平生落了来,这个神秘的年轻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你没事吧?” 看司徒家那些人走后,瑶光仙子才又转身向任平生看了去,任平生摇摇头,刚才他确实损耗了一些元气,但至多几日便能恢复。 远处高楼上,先前那几个相貌不凡的老者,也始终注视着这边一切,这一次,恐怕香雪海又要不平静了。 今日铸剑试结束后,瑶光仙子安排了几个瑶光城的长老处理接下来的事情,她则带任平生回了瑶光殿,按照约定,任平生替她赢了这场比试,她则要拿出瑶光秘卷来。 “这把剑,你要吗?” 去瑶光秘境的路上,任平生把刚才的剑拿了出来,剑身深黑之中,隐有一缕血光透出,似是不祥之气,瑶光仙子看了一眼,说道:“你留着吧。” 当年那陨铁为各方势力争夺,但后来却谁也无法将之化开,放在那里也只是摆设,而现在锻造出来的这把剑太凶,她不喜欢。 到了瑶光秘境里,这周围许多建筑皆是琉璃水晶打造,闪闪夺目,倒是有些像道门的琉璃圣境。 瑶光仙子一路带他往里去,一边说道:“瑶光秘卷里所记载,大多为我派过往秘辛,你须答应我,无论看见任何,皆不外传。” 任平生道:“这是自然。” “我相信,你也是守信之人。” 瑶光仙子说着,已经带他来到一座秘殿前,手一伸,打开了殿前禁制,命几名弟子守在外面,她则与任平生往里去了。 到了里面,瑶光仙子将那封印起来的古卷拿了出来,说道:“这应该就是你要找的东西了。” 任平生拿在手中,立时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封印之力,比之前道门那些秘卷上的封印强太多了,说道:“当年那位神界女帝,自那次来了瑶光城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吗?” “这我怎么知道?” 瑶光仙子向他看了一眼,又看着秘卷道:“这些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几乎可说是上古传闻了,没有亲眼见过,谁晓得呢?如今瑶光城之所以为瑶光城,是因为瑶光二字可以震慑住那些人,不然你以为呢?” 任平生不再多问,问也问不出个什么来,便将一缕神识放在秘卷之上,试试怎样打开这秘卷上的封印,而不会把秘卷毁去。 大约一个时辰后,瑶光仙子看他丝毫没有办法,说道:“你先在这里,我出去一会儿。”说完,往秘殿外面走了去。 此时在秘殿外面,已经多了几位瑶光城的长老,均是修为高深的白发老妪,瑶光仙子看见她们出现,神色立刻凝重了起来,问道:“通天谷那边情况如何?” 一人道:“我们的人都已经派过去了,只是最里面的那层禁制,众人仍是束手无策……另外,还发现了司徒家的人。” “老东西……” 瑶光仙子眼神一下变得寒冷了起来,冷冷道:“司徒玄这老东西贼心不死,我就知道没这么简单。” “另外,还有件事。” 这时,另一个白发老妪走了上来,瑶光仙子问道:“什么事?” 那白发老妪想了想,最终说出三个字:“离恨天。” “离恨天也要插手此事?” 这一下,瑶光仙子脸上当真是冰冷如霜了,可这一次,在她的眼神里也明显多了一丝顾忌。 那白发老妪走上前来,在她耳边轻声低语了几句,瑶光仙子已是听得逐渐变了脸色。 …… 此刻,在秘殿里面,任平生仍在尝试解开秘卷上的封印,刚才瑶光仙子出去,他多多少少也猜到是什么事,他来了香雪海也有好些天了,关于最近通天谷那件事,自然也知晓了一星半点。 这时,瑶光仙子又从外面走了进来:“如何?你找到解开封印的方法了吗?” 任平生停了下来,暂时将秘卷放了下去,然后摇了摇头:“没有。”看她走了过来,又问:“城主刚才可是有事?” “没什么,一些小事罢了,我来看看这秘卷上的封印。” 瑶光仙子说着,走了过来,将那秘卷拿起,似乎她也想尽快解开这上面的封印,既然这次她答应了任平生,要把这秘卷拿给他看,自然也不会食言,况且到现在,她已有拉拢任平生之意。 就这么过去三天,两人却依旧未将这秘卷上的封印解开,这一日外面忽然有脚步声响起,紧接着是一个女弟子的声音:“城主,有急事禀报。” 瑶光仙子闻声,立即将秘卷放下,走了出去,示意那女弟子去外面说,到了外面,那女弟子才急急把通天谷一事说了,瑶光仙子听完,立时神色一凝,吩咐了她几句后,又往秘殿里走了回去。 “出了什么事吗?” 任平生看她急匆匆的回来,料必有什么事情。 第三百三十二章 不为人知的往事 瑶光仙子一时不知怎么解释,又看他手里的秘卷迟迟无法解开,说道:“我有事情,要出去一趟,这秘卷一事,先暂时放下吧,等回来再继续处理。” 任平生道:“城主若有急事,出去无妨,我一人留在此处,继续想办法解开这秘卷上的封印。” 瑶光仙子听完有些犹豫,任平生见她不说话,转过头看了看她:“城主是在担心什么吗?大可不必,我不会擅动这里任何东西。” 瑶光仙子眉宇微锁,考虑了一会儿,说道:“那你在此,我会安排些弟子守在外面,你若有事,吩咐她们即可。” “嗯。” 任平生点了点头,也没多言,心想她安排些弟子守在外面,大概是担心他把这里的东西带走,但实属多虑了,他对瑶光城过往秘史,没有任何兴趣,只想要知道,当年云瑶下来做了什么。 此时瑶光仙子也不多说了,急匆匆往外面走了去,任平生看她走得匆忙,猜想多半是那通天谷之事,但眼前秘卷一事尚未解,他也无心去关心其他事情。 三天之后,任平生尝试了许多办法,又担心这秘卷毁去,如今关于当年云瑶下凡的事情,大概就只有眼前这秘卷有记载了,他不得不小心。 “若是云裳在此就好了。” 任平生看着手里的秘卷,有些束手无策,这上面的封印太复杂了,不知究竟是何人所留下,连他的神识都很难窥探进去,既然那么不想让人知道,又何必记载下来?云裳的灵力比他强,或许可以解开这上面的封印,但现在,他总不可能带着秘卷回去,这秘卷已经非常古老,经不起这百万里颠簸。 “无尘公子,你需要我们相助吗?” 这时,外面传来一个瑶光城女弟子的声音,任平生松开皱了一天的眉头,说道:“不用。” 接下来,只得继续尝试,就这样到第七天的时候,秘卷上的封印,终于有了一丝缝隙,任平生立刻找准缝隙,将神识探入进去,果然是有关当年的记载,神界之人下凡,寻找转生之人。 这记载里面提到,大约是在万年前的时候,天上下了一场罕见的红雨,接着便不断有神界之人下凡,起初无人知晓他们的目的,到后来才得知,他们在寻找一个转生之人,而且,每隔万年都会下来一次,只要神界每下一次红色的雨,便都会有人下界寻找转生之人,而这个时间,恰恰是一万年一次。 “红色的雨……” 任平生努力回忆前世的记忆,关于红色的雨,模模糊糊似是有些印象,可他当年在鸿蒙神界的时候,从不曾见过红色的雨,若是按照这秘卷上面的记载,应是在他那次陨落后不久,神界下了一场红色的雨。 可红色的雨,又究竟是什么?和转生之人,又有什么关系? 任平生继续往下看,果然,云瑶那一次,也下界来了,目的和那些人一样,都是寻找转生之人,为何这件事,他之前和云瑶在一起的时候,云瑶从不曾告诉过他?云瑶到底还对他隐瞒了多少事情…… “重伤……未归,等等。” 任平生又看到了什么,这上面提到,当年那些下界之人,去了某个地方,却再也未曾回来过,而云瑶回来之时,已是重伤之身,重伤到难以返回神界,她便是那一次,来到七杀城的……然后在人界修养了很多年,才终于能够回神界,之后便再也未曾下界过。再之后,离恨天出现了,冰冷,无情,杀伐,天女…… 任平生神情凝重,这一切,原来竟是这么回事,云瑶当年,她和那些人到底去了哪里,唯独她一个人身负重伤回来了,那其他人难道都死了吗?那烟雨呢?为什么在云瑶回神界之后,烟雨又出现在了人界?还成了离恨天的无情天女。 “呃……” 任平生突然感到一阵胸闷,闭上眼睛,脑海里也开始混乱了起来,这些天他为了解开秘卷上的封印,耗费了太多精神之力,刚才看见这秘卷上面的记载,现在思绪更加混乱,蓦然之间,在他脑海深处,竟又响起了那个声音:“三千宇宙,亘古即我……灭!” 那仿佛是一道来自洪荒亘古的声音,镇压芸芸众生,任凭万古仙魔神佛,洪荒强者,皆逃脱不过。 这样一个恐怖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任平生猛然一下睁开眼睛,而睁开眼的这一瞬间,眼前却不是瑶光秘殿了,又是那一片洪荒混沌,天地昏黄一片,那诸天强者,竟在一个接一个陨落! “灭!” 一个接一个的强者,随着那亘古之音响起,都陨灭了,这是他当初在空桑合神时,看见的画面。 “怎么回事,又是这里……为何每一次,都逃脱不了?” 任平生双目圆睁,这完全就是真实的一幕,而不是他产生的幻觉,是真实的,是绝对真实的一幕。 他感到无比窒息,完全无法抗衡,果然,那一道亘古之音再次朝他碾来,世间万物,皆难逃脱。“灭!” “啊——” 任平生猛地一下睁开眼睛,所有的画面都消失了,又回到了瑶光秘殿里,可刚才那一切,无比的真实。在那亘古之音压来的瞬间,那种感觉,就像是在梦里面,从高处坠落下去,在坠地的一瞬间,所有意识都消失了,或许……那便是死亡的感觉吧。 “无尘公子,你怎么了?” 这时,秘殿门口已站着两个闻声赶来的瑶光城弟子,看他脸色煞白,二人均是有些吃惊。 “没什么,你们……出去吧。” 任平生迅速调匀内息,刚才那短短片刻,竟像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更像是……又经历了一次生死轮回。 等那两个弟子出去后,任平生继续查看这秘卷,可后面的记载却再也找不到有关云瑶的事情了,就好像自那次返回神界后,她就再也没有下来过。但任平生感觉,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后面离恨天的出现必然与云瑶有关,可是这秘卷上面关于离恨天的记载却很少,只寥寥几笔,提到离恨天女曾来过香雪海几次。 “烟雨曾来过香雪海……” 任平生眉心微微一凝,可转念一想,这也没有什么奇怪的,离恨天欲图掌控人界,太虚之境等四个地方的许多势力,曾经都臣服于离恨天,即使是剑楼再强,也强不过离恨天,烟雨那时做为离恨天女,又有着破碎虚空的本事,她想去哪里都可以。 接下来,任平生无法再从这秘卷里找到有用的信息,可是关于万年前的一切,才刚刚浮出水面……难道这一切,真的只有当他回到神界,亲眼见到云瑶那天,才能解开吗? 过了许久,任平生才慢慢平静下来,看着手里的秘卷,最终心念一定,伸手一拂,把上面所有关于云瑶的记载,全部抹去了,大概云瑶也不想这些事情让人知道吧?没关系,师姐,我说过,这一世,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很快了。 …… 任平生去到外面,告知那几个瑶光殿的弟子他已无事,顺便询问了一下有关通天谷的事情,那几个弟子起初犹豫了一下,但又想到既然城主都已经信任他,也没什么不好说的,于是告诉了他,最近通天谷的事情。 原来,那通天谷就在瑶光城西南方向,有着数万里之遥,相传曾经有神界之人到那谷中,后来不知怎么,里面被一股强大的禁制封锁了,最近段时间里面时有异动传出,那禁制也有消失之象,几大势力立即争相而去,随后起了不少冲突。这次的铸剑试,便是决定等那最里面的禁制消失时,谁可以最先进入里面,否则全都进去的话,必定杀得血流成河,在香雪海就是这样。 任平生听完,怪不得之前瑶光仙子那么在意,那天还走得那么匆忙,这么看来,那通天谷里确实有着什么了。 任平生想了一会儿,反正来都来了,不如再去那通天谷看一看,兴许能找到有关当年的一些蛛丝马迹,只是他这次离开无日峰已久,不知绛仙是否已经醒来,还有云裳,云裳记忆刚刚恢复,可还没聚上几日,他又匆匆走了,不如现在传一道飞剑回去,她们若是没事了,直接来香雪海找他。 他可能还会在太虚之境留一段时间,总感觉接下来,还有一场大事将至,甚至这一次的感觉,比上次来得更要强烈,上一次的预感,是在太虚之巅见到烟雨,那这一次呢?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刚才那秘卷里面提到红色的雨,每隔万年,神界便会下一场红色的雨,然后那些人就会下来寻找什么转生之人,若上一次是在他陨落之后不久,那么这一次,应该也快了,或者,已经来临了吧? 那么这一次,神界那些人,以及云瑶……又要下界了?可如今天地两界已经封锁,他们要如何下来? 离恨天,通天彻地阵…… 任平生突然有了一种,不安的预感。 …… 数日后,他已经来到通天谷,此处名为谷,其实也是一片无边无尽古地,山脉连绵,森林覆盖,在树林深处,那些落叶往往堆积成片,加上一些动物腐烂的尸体,下过一场雨后,再经过日光长时间的照射,往往会形成一股毒瘴,即使是修炼之人,平常也很少会来这么危险的地方。 任平生才进来不到一个时辰,至少看见了上百具被动物啃食过的尸体,苍蝇飞在上面嗡嗡乱叫,蛆虫在腐烂的内脏里缓缓蠕动,整片树林,都散发着一股浓浓的恶臭。 他很难想象,那几大势力争着来这个鬼地方做甚,真有什么东西那么吸引他们吗? 就在这时,前面忽然又有剑光飞起,伴随而来的,是一股强大的修炼气息,把那周围几座山峰都给夷平了,满天扬起的尘烟,就像是沙尘暴卷来一样,使得原本就晦暗的树林,一下更加暗无天日,数丈之外的事物已难看清……至少有两个化天境的人在前面交战。 第三百三十三章 通天谷 任平生停住了脚步,过会儿等那前面烟尘散去些时,才走上去,那前面果然有着两人,凝立空中,乱发飞扬,一个是身穿黑袍的中年,一个是身穿青衣的老者,两人皆双眼通红,好似杀红了眼一样,彼此仇视地看着对方。 “天阴宗主,这仙王头骨,你拿去也没用,不如给我好了……” 说话的是那个身穿青衣的老者,满脸阴沉,而对面那黑袍中年双眼布满血丝,像是练功走火入魔了一样,手里紧紧拿着一个森白诡异的头骨,在那头骨的一对眼窟窿里,隐隐有血光透出。 “长生谷主既然想要,那就自己去取,这头骨,谁想从本宗这里拿走,谁就要死……” 黑袍中年阴森森说着,身上的气息,陡然又增强了许多,任平生在远处看这二人,心想原来这两人,就是天阴宗主和长生谷主,可为何隐隐有些不对劲,这两人此刻双眼血红,就像是着魔了一样,完全没有一宗之主的气魄,不过这身修为气息,确实十分强。 “既然如此,那天阴宗主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长生谷主脸上忽然现出一缕血红色的气息,就像是修炼了什么诡法一样,两眼之中也有血光透出,下一瞬间,整个人化作一道血芒,向天阴宗主杀了去。 “哼,找死!” 天阴宗主一只手拿着那头骨,另只手一抬,顿时阴云遮天蔽日,一道血光从那云层之中罩下来,猛朝长生谷主打了去。 任平生在远处看了一会儿,心想这两人争夺的仙王头骨到底是什么,为何透着一股邪异气息?不过仙王真惨,死了还要被你们拿来分尸。 那两人斗了一会儿,天上血光阵阵,就在这时,另外一面忽然杀声震天,又有两批人厮杀了起来,一股浓浓的血腥气息,立时朝这边扑了过来。 很快,那边的人也越来越近,放眼望去,竟有数百人厮杀在一起,这些人也都一个个双眼通红,像是着了魔一样厮杀在一起。 任平生有些觉得奇怪,香雪海这些势力,再是明争暗斗,可也不会像此时这样乱杀在一起,这些人完全就像是着了魔一样,杀红了眼,见人便杀,连天阴宗主和长生谷主都十分诡异。 正此时,一声巨响传来,任平生再朝刚才天阴宗主和长生谷主那里望去时,二人已往远处飞了去,眨眼已不见了身影。 “杀!” “杀!” 这边的人忽然杀了过来,不知是哪些势力的人,彼此厮杀在一起,完全像是疯了一样,甚至有几个看见任平生在这里,竟也朝他杀了过来。 任平生不愿莫名其妙与这些人纠缠在一起,立刻展开身法往远处飞去,怎料那原本厮杀在一起的两批人,看见他之后,居然同时向他杀了过来。 “疯子。” 任平生以一记龙魄劲将冲上来的人震翻出去后,再不多留,瞬间展开踏红尘,往通天谷里面飞了去。 就这么过去好些天,任平生一路所见,全是杀红了眼的人,这些人自进来通天谷以后,都变得十分诡异,像是完全失了心智一样,杀到后来,竟然连自己的同门也杀,简直疯了。 这天傍晚时,任平生不知来到了哪里,正走着时,前面又传来不小的动静,那天上异光四射,层层玄力激荡过来,令这附近的地面像是海中波浪一样起伏,树木成片成片倒了下去。 这段时间下来,任平生已经遇见了不少杀得红眼的人,尽管他如今修为已经踏入化天境,但也不想和这群疯子纠缠在一起,正要绕开之时,哪想那些人居然朝他这边靠近了过来。 任平生这时才看见,竟然是瑶光仙子,难道她也和那些人一样,杀红了眼?但仔细一看,似乎并非如此,她此时正被七八个司徒家的长老围杀,除了司徒家那七八个长老,还有十几个不知什么势力的人,一个个全都和之前他见到的那些人一样,杀得双眼血红,完全走火入魔。 很快,瑶光仙子也看见了这边的他,起初还迟疑了一下,但确定是他之后,也不多做犹豫,立刻往他这边飞了过来,问道:“你怎么来了?” 任平生看她依旧和之前一样,并未同那些人一样杀得眼红,他也不知这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转瞬之间,司徒家那几个长老也跟着飞了上来,还有那十几个杀红眼的宗门修者,此时一看见他们两人,直接便杀了上来。 任平生立刻放出一道剑光,将这些人暂时抵挡住,随后又向瑶光仙子问道:“这些人怎么了?” 瑶光仙子眉头紧皱,看得出来,她这些天也早已被这些人纠缠得疲乏了,不然以她的修为,要对付司徒家这几个长老和那十几个宗门修者,还是绰绰有余的。 “先解决眼前麻烦再说。” 瑶光仙子未与他多言,衣袖一拂,放出一条五彩长绫,将那些人挡住,任平生趁机祭出无锋重剑,对着司徒家那几个长老一剑斩去,狂猛的剑气,似海中怒涛翻涌过去,一下将最前面的两人震飞了出去。 “勿与他们纠缠,走!”瑶光仙子且战且退,任平生紧随其旁,两人一直到天黑时,才终于摆脱了那些人。 “到底怎么回事?” 任平生向她问道,瑶光仙子也终于慢慢松开了眉头,与他道:“我进来的时候,这些人就已经杀红了眼,一个个像是走火入魔了一样,见人便杀……总之,先离开这里。” “去哪里?” “跟我来。” 瑶光仙子带他往前走去,到了夜里时,一轮皎月在天,洒下银光万里,二人来到了一座山谷里,那山谷之中奇花异草甚是繁茂,有条小溪弯弯曲曲从中间流淌过,瑶光仙子问道:“那秘卷你打开了吗?” “打开了。” “看见什么了?” “当年,有一些神界下来的人,后来,又消失了。” “就这些?” “嗯。” 任平生没有与她提到云瑶的事情,瑶光仙子也没多问,二人又走了片刻,任平生问道:“这通天谷里,到底有着什么?” 瑶光仙子这才与他说道:“当年,曾有两位神界的仙王来这里面,后来这里被一股强大禁制封印了,直到现在,这封印才慢慢解开。” 任平生摇了摇头:“死都死了,还被你们掘出来分尸,争来抢去,仙王真惨。” 瑶光仙子看了他一眼:“那可是两位神界仙王,你以为呢?” “很强么。”任平生漫不经心道。 瑶光仙子道:“你是没见过,当然不知道他们有多强,总之,若是能找到那两位仙王留下的秘密和造化,胜过许多人修炼一辈子,你说呢?” 任平生不置可否,凡界的修者总是如此,总想去找什么仙王古神留下的东西……不过当年,他去盗那些太古诸天强者的墓,好像跟这也没差。 瑶光仙子看他不语,又道:“反正来都来了,你与我一起去寻找,司徒玄那老贼必然也在里面,此人修为极高,你与我在一起安全些。” 任平生心想,你是想让我帮你对付他才对。 “走吧。” 接下来,两人在这深山里走了一个多月,这天来到一座幽谷,见前面有异光升起,同时还有一股神秘力量传来,瑶光仙子当先往里面飞了去,到了那里面时,只见里面人影绰绰,却是那另外几个势力的人,比她和任平生更先一步找到这里面来,可那些人到了这里时,也已经无法再继续往里走了,那前面被一道结界封印住了。 “瑶光城主也来了。” 见到瑶光仙子到来,众人目光都朝她这边看了过来,而说话的那人,是个相貌威严的老者,此人一身修为极高,便是司徒家的现任家主,司徒玄。 除了司徒玄,还有天阴宗主,长生谷主也在,不过这两人今日似乎都已经恢复了清醒,而在远处,还有几个势力的人,慕容世家等等,能够来到这里面的,显然均非泛泛之辈。 瑶光仙子看了看这些人,冷哼一声,才道:“诸位真是一点规矩也不讲,那这铸剑试,我看以后直接废除得了。” “哼!” 司徒玄一拂衣袖,冰冷道:“你还好意思说,半路找个人来,这也能算数?” 瑶光仙子冷笑一声:“有那本事,你也去找一个来,那天在我瑶光城,你司徒家输得还不够惨吗?” 闻言,司徒玄眼神里一下充满了杀机,天阴宗主也阴恻恻道:“怎么?今日就瑶光仙子一人来此吗?” “是啊,我一人,怎么了?” 瑶光仙子若无其事地说着,果不其然,就在她话音落下时,那几人眼中,同时起了一股深寒的杀意。 瑶光仙子心中暗忖,这些人竟想在此联手将她杀了,还好她与烟雨无尘一起来的,便立即向她刚才过来的方向道:“无尘,你来了吗?” 不到一会儿,只见一道人影从那边走了过来,这边立刻有人认出,是那天在瑶光城,赢了司徒恨的神秘男子。 司徒玄看见他走来,这一刻,眼神里也有一丝寒光闪过,当日便是此人,与他司徒家为敌,冷冷道:“阁下是谁?” 任平生没去理会此人,甚至未去看一眼,这冰冷的态度,立刻让气氛紧张了起来。这时,慕容家那边走过来一人,说道:“诸位可否听我一言?当务之急,是想办法破开这里的结界,而非在此争斗,你们以为如何?” 这人一身青衣,是个男子,乃是慕容家老家主之子,慕容夜,虽外貌年轻,但实际年龄无人知晓,一身修为也是深藏不露。 可司徒玄目光仍然落在任平生身上,见对方竟对他不理不睬,脸上更是罩起了一层严霜,冷冷道:“你可以不说,但我保证,你走不出这里……你信,还是不信?” 这时,任平生终于向他看了过去,然而却只是平平淡淡地说出几个字:“你想怎样,都可以。” 这一下,气氛更是变得冰冷如霜,连在场其他人都感受到了司徒玄身上的寒冷杀气,司徒玄的修为他们可是非常清楚,这小子究竟何方神圣,竟敢如此说话? 果不其然,就在任平生话音刚落下之时,司徒玄身上陡然爆发出一股冷冽的杀气,就连瑶光仙子都不禁皱起了眉,她今日可不想在这里和司徒玄交手。 司徒玄满眼杀机,双手一抬,周身上下,顿时凝聚起一股火红的真气,可就在这时,刚才任平生和瑶光仙子过来的方向,忽然传来一个冷冷淡淡的男子声音:“你哪只手动他,我就砍掉你哪只手。” 这样一句话,更是让周围陷入了一片冰冷死寂,众人皆感到一股不寒而栗,这回又是什么人来了? 第三百三十四章 蜕变的楚家传人 “谁?” 司徒玄身上杀气更重,便在此时,刚才那声音传来的方向,出现了二十几道人影,身上的修为气息,均十分强,在场不少人均感到一窒,这些人是……无双玄通,楚家的人! 那二十几人里面,为首的一人,身穿红衣,是个冷冷冰冰的男子,而这男子,竟是那日在古龙城,被任平生大败的楚无名,可他今日出现在这里,身上的气息,已经变得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你是什么人?” 司徒玄满脸寒霜,身上的杀气越来越重,这整个香雪海,还没有哪个小辈,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楚无名向他看了过来,淡淡地道:“那你就听好了,楚家第一人,楚无名。” 听闻楚家二字,在场许多人皆为之一颤,果真是楚家的人,怪不得如此之狂。 “哈哈!” 司徒玄听完之后,却是仰头一笑,复又冷冷道:“我以为是谁,不过是楚家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也敢在老夫面前猖狂!”话音甫落,一股气息震散出去,顿时令得整座山谷一颤,不少人都往后退了去。 可此时在楚无名后边,还有好几个楚家的化天境长老,一人冷冷道:“阁下说话,还是注意一点。” 显然,除了离恨天,楚家根本就没有把现今凡界任何一个势力放在眼里。 瑶光仙子也在一旁看着,原来是楚家的人,怪不得如此目中无人,此时只盼司徒玄和楚家的人打起来……不对,这时她才突然想到什么,楚家的人来找烟雨无尘,那烟雨无尘,他难道是…… “我今日,只来找一人,无关者,退开吧,若要挡我的路,当然我也不介意,多一个垫脚石。” 楚无名双手负在身后,一步一步往这边走了过来,这股寒冷的气息,着实让人透不过气来,而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任平生,心想这人究竟是…… “我找了你好久啊,任平生……” 楚无名看着任平生,但此时他的眼神,已经完全和之前不一样了,就像是变了个人,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众人一听任平生,这时才终于如梦惊醒,原来这个人,他就是任平生! 这下众人总算明白了,怪不得他根本不把司徒玄放在眼里,怪不得他能轻易赢了司徒恨,他能把司徒缙踩在地上。 瑶光仙子也愣了一下,此前她也着实没有想过,眼前这个人,竟然会是不久前毁去神庭大阵,又破了魂宗血河的那个任平生。 关于任平生的名字,如今在太虚之境还有何人不知?杀楚家化天境强者,堪称年轻一辈第一人,没有人可以超越他,即使是那些老一辈的,都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司徒玄也没想到,这人竟然是那传闻里的杀神杀心,那他之前说的那些威胁之言,根本就是在放屁,对方连离恨天都不怕,还怕他一个司徒家? 任平生的名字,在场是没有哪个不知道的,可这个自称“楚家第一人”的楚无名呢?在场却并无几人听说过这个名字,他们没有听说过,是因为这一两个月他们都在通天谷里,不知外面已经翻天覆地。 就在一个多月前,楚家突然出来了一个“第一人”,便是楚无名,短短几日时间,楚无名横扫太虚之境各大派,专挑那些门派或家族的传人,每一个败在他手里的,都会被他一刀斩去首级。 显然,这是楚家的无双玄通,不断以他人为垫脚石,方能将无双玄通修炼到更高境界。 这段时间,太虚之境已经被这个楚家第一人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他的名字已然成了各大门派的噩梦,甚至有个门派被他灭门了,原因是那个门派的传人败在他手里,被他杀了,就在他要离开之时,那派掌门却要替徒弟报仇,然后……便被灭了满门,上千个弟子,死于非命。 现在连道门都暂时封山了,白慕晴也在道门秘境里闭关不出,她一出来,楚无名必然要找上她,可她现在尚未踏入化天境,与楚无名交手,只有死路一条。 楚家的无双玄通,自古以来都令人闻风丧胆,楚无名已经没有敌手,所以这一次,他来香雪海,找到了任平生。 此刻,任平生感觉得出来,这个人已经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他之前与楚无名交过几次手,此人天赋确实不低,但当他得知,这个人被培养起来,不过是被楚家做为复活楚玄月的容器,那一刻,他只觉得此人十分可悲。 楚玄月,也就是当年楚家那个绝世传人,有着楚家那位远祖的无双血脉,当年,太古诸天一战,楚家远祖败给了当时那位太古第一人,战败之后,楚家进入一衰期,全族从诸天之上贬落鸿蒙神界。 第二次,楚家太祖楚天问败给了烟雨无尘,使楚家再次衰落,进入二衰期,全族贬落神荒之地。 第三次,拥有远祖无双血脉的楚家绝世传人楚玄月横空出世,天赋惊人,年纪轻轻已踏足仙王之列,欲杀华月,却被华月杀死,楚天问得知,一怒之下灭了整个流月宫,但那之后楚家也贬落凡尘,进入三衰期。 如今,任平生是楚家的四衰之人,也就是可以令楚家四衰的人,楚家绝不会容这样一个威胁存在于世,只要楚家传人将四衰之人灭杀,便可令楚家回到二衰期,全族重返神荒之地。 所以,楚家今日来的,绝不止眼前这些人,必然还有在暗中保护楚无名的人。 “铮——” 楚无名手里,慢慢出现了一把血红色的刀,这不是之前在古龙城被任平生斩断的那把刀了,而是另外一把更加诡异可怕,透着血腥气息的上古妖刀,此刀凡斩杀一人,都会将那人的精魄元神收入刀中,永生永世,禁锢于刀中。 任平生也不再多言,拿出了当日在瑶光城打造的凶剑,这一刹那,天上乌云滚滚,雷声沉沉,不知是楚无名妖刀引来的异象,还是任平生凶剑所引来,两人的兵刃,这一刻都发出了冰冷的声音,好似宿敌相逢一样。 众人知晓接下来有一场惊天大战,此时都默默往远处退去了,瑶光仙子眉头紧皱,尽管她不想招惹上楚家,以免日后给瑶光城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可此时毕竟她和任平生是一起的,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不必,这是我和他们……一万年前的恩怨。” 任平生看着对面的楚无名,眼神逐渐冰冷起来,而众人有些听不懂,他后面这句“一万年前的恩怨”是什么意思。 “你当心一些……那人,不简单。”瑶光仙子也不多言了,说完这一句,轻轻一动,往远处飞了去。 现场一片冰冷,任平生和楚无名两人彼此冷冷对视着,很快,两人身上都慢慢笼罩起了一股无形的气,使得二人周围的草木山石,都悬到了空中,众人皆能感受到这股强大的气息,不愧是传闻中的两人。 任平生的名字自不必多说了,而楚无名,虽然这里甚少有人知晓他,可只要一提起楚家,莫说太虚之境,便是九幽之地,渊,无妄海那几个地方,又有何人不知?当年,这个神秘的家族突然降临在鸿蒙古地,一出来便让几个古地风起云涌,无双玄通令人震撼。 在当时但凡提起楚姓之人,各派无不闻风丧胆,只是这几千年来,这个家族不知是何原因,一直在不停衰败,可就算如此,到现在也依旧让人胆寒,他们当年自诩太古诸天一族,根本不屑于与几大世家齐名。 楚无名看着任平生,冷冷淡淡地道:“现在外面都说,你和我,是当今后辈中第一人,可我觉得,他们说错了……连香雪海这样一个小地方的势力,都能够威胁到你的性命,若刚才换成是我,他们敢用那种眼神和语气来质问我吗?他们在我楚家面前,只有颤抖和恐惧……所以这第一人,只有一个。” 此言一出,周围许多人皆感到一窒,这句话显然是在说,刚才司徒玄言语威胁任平生,倘若是换做是楚家之人,那司徒玄还敢说什么我保证你走不出这里之类的话吗?他司徒家今日敢动楚家的人,明日楚家就敢前来宣战。 这时,司徒玄脸色也十分阴沉了起来,可偏偏楚无名说的,又确实是事实,司徒家在香雪海势力虽大,可也不敢去和楚家硬碰硬。 “所以今天,你注定会死在我的手里。” 楚无名身上的寒气越来越重,手中那柄妖刀,血色也越来越浓,在刀身的周围,都慢慢凝聚起了一层诡异的血雾。 任平生看着他道:“你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而已,当日在古龙城,你忘了你的模样么……” 楚无名却丝毫不动怒,言语中依旧是冷冷淡淡:“曾经的那个我,已经死了,现在的我,只会让你感受到绝望和恐惧。” 就在话音落下瞬间,楚无名身影一下凭空消失了,远处众人皆是一惊,不见了!连气息都完全消失了…… 下一瞬间,楚无名陡然出现在了任平生身前,这一幕,就像是破碎虚空一样,而非是某种极快的身法。 一股磅礴气息,顿时如万丈狂澜朝任平生压来,伴随而至的,还有那一刀血芒斩来。 “铛——” 任平生拿凶剑抵挡这妖刀,刀剑相撞,即是冷锋相挫,一声穿云裂石的巨响过后,在二人周围数丈范围内的一切,都被刚才那一下震为了齑粉,哪怕是远处的修者,也被这一下震得耳鸣目眩不止,踉跄往后退去。  第三百三十五章 杀意狂 任平生感受着那妖刀上面不断涌来的力量,眼前这个楚无名,已经不是当初在古龙城的那个楚无名了,他大概猜到,此人已经被楚家做为容器,用于复活楚玄月。 做为容器,便是以自身身体承受楚玄月的血魂,使楚玄月在其体内慢慢苏醒过来,但随着楚玄月的苏醒,楚无名的神魂意识,也将逐渐被吞噬,最后完全消失,等同从来没有到过这世上,最终连轮回都入不了,这就是容器,比炉鼎还要悲剧,炉鼎至少还有自己的意识,至少死后还能入轮回,而容器,就是彻彻底底的牺牲品。楚家为了复活当年拥有远祖血脉的楚玄月,当真是丧心病狂。 “你不会以为,我还停留在当初古龙城的时候吧?”楚无名刀上的力量越来越凶猛,在他全身上下,都已经凝起一层血光。 任平生看着眼前这个人,突然感觉这个人可悲至极,这一身力量,皆是来自于容器里的血魂,没有了楚玄月的血魂在他身体里,便什么也不是。 “你真可悲,明知自己是做为容器的存在,明知自己是个牺牲品。” “可悲?我倒不这么以为,真正可悲的人,是你。” 楚无名看着他,神情冷漠:“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也不是这凡界里的人对吧?让我想想,当年,那个叫做华月的……嗯,是了,她应该是你很重要的人,对吧?所以你此刻的眼神里,才充满了仇恨。” 任平生的眼神,愈加寒冷了起来。 楚无名冷笑一声:“她死的时候,很痛苦吧?她的胸腔,被踩碎了,她的四肢,被卸掉了,连她的头颅,也被一脚踩碎了,她到临死之前,还以为有人,能来救她呢,呵呵……多么可悲,可怜。” “你是楚玄月……”任平生声音低沉。 楚无名淡淡道:“不,我现在还不是,但很快,我就会成为楚玄月……只要杀了你,就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碍我了。” “你最好是变成楚玄月,我已经迫不及待让你看见,这万年之后的楚家,是如何一点一点化为灰烬的,太古诸天一族么?上一世,我没能铲除你们,这一世,我会让你们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 任平生看着他,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带着鲜血一样,这股可怕的寒意,即使是已经远离的人,都莫名感到一阵心惊。 瑶光仙子等人在远处,此时更加感到匪夷所思了,从他此刻的话语里来看,他似乎与这个楚家有着深仇大恨,可他提到的上一世,又是什么意思。 “呵呵……那就来吧,让我看看,你如今,有多少实力。” 楚无名冷冷地笑着,显然,他刚才说的那一切话语,都不过是为了激出任平生心中最强烈的仇恨,用最强的力量,来成为他的垫脚石,楚家的无双玄通便是如此。 “那你就看仔细了。” 任平生一剑斩出,黑色的剑气,带着一道无匹的锋芒,顿时席卷天地,楚无名狞笑了起来,也将楚家的灭绝刀施展了出来,“铛!”刀芒剑气相挫,即是一股毁天灭地的力量往周围散开,血色的妖刀,黑色的凶剑,这一刹那,成了那附近让人窒息的色彩。 “铮——” 又一声巨响,震耳欲聋,整座山谷迅速被一股浓浓的凶气笼罩,只见任平生周身上下,隐隐出现了黑气,那是他手里那把剑的煞气,在场之人无不感到心惊骇然,甚至有些担心,他会被这凶剑反噬。 “对,就是这样。” 楚无名狞笑一声,脸上竟现出了兴奋之色,话音甫落,手往妖刀上用力一划,鲜血渗透了进去,那刀身之上,更是不断发出阵阵可怕的厉啸,整把刀已是变得血红耀眼,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血腥气息。 两人再一次朝彼此冲去,“铛!”刀剑再接,同样是怒海狂涛一般的力量激荡出去,把附近的草木山石,瞬间化作一片齑粉。 众人已是退了又退,生恐被他二人的可怕力量波及,显然,这座小小的山谷已不足以成为两人的战场,这一刹那,两人同时发出一声震喝,彼此皆往那天上飞了去,在飞上去的同时,还在不断朝对方斩去。 “铮铮铮!” 一时间,刀剑交接之声不绝于耳,两人此刻就像是一黑一红两道光芒,在半空中穿梭不停,每一次交手,都伴随一股可怕的力量冲撞下来,令在场之人无不感到心神一颤。 而此时,那山谷深处也有异芒出现,像是地底深处的血光冲了出来,奈何此时众人被这结界阻挡在外面,谁也进去不了。 “铛——” 正此时,天上又一声巨响传来,同时还有一道血色刀芒斩下来,众人立即回避,“轰”的一声,这道血芒直挺挺斩在了深谷的结界上面,竟让结界上面,慢慢出现了一点裂痕。 而另一边,楚家那二十几人里面,有好几个都是化天境的三代长老,但他们此时并未急着出手,虽说他们今日,确实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任平生离开,但若是能够让此人死于楚无名血刀之下,将其神魂收入刀中,则最好不过,等楚无名实在无法斩杀此人时,此人那时必然也已元气消耗殆尽,他们再出手也不迟。 商定好后,那几个化天境的楚家长老彼此对视一眼,立刻带人往外面退了去,却是把几个出口都封住了,显然是避免等会儿此人逃脱,附近的修者也都看出来了,今日楚家的人来此,不是让楚家传人找任平生公平对决的,而是必取其性命。 瑶光仙子也在一旁紧张注视着,眼见司徒玄和天阴宗那些人虎视眈眈,一旦任平生今日出事,那她恐怕也有些不妙。 “铮!” 短短片刻,天上两人已经交手近百招,把这周围打得狼藉一片,却仍是不分胜负,外面不知何时已经来了许多人,显然都是被这边的激烈打斗所引来。 “那人不是那天在瑶光城……” “是啊,听说他就是前阵子毁去神庭大阵的任平生。” “什么?那另外那个呢?” “那一个?自称是楚家第一人。” 外面人越来越多,任平生知晓这么下去对他不利,他的身份已经暴露,如今要杀他的人,可不止一个楚家,天晓得这些人当中有没有离恨天的人。 “怎么?你怕了……” 楚无名看他攻势渐缓,脸上露出一股冷笑,随即便是一刀凶猛斩去,任平生长剑一横,接住他斩来的这一刀,冷哼道:“这就是你楚家第一人的实力?” “不错……有问题吗?”楚无名漠然道。 任平生冷笑一声:“当年楚玄月也自称第一人,可他在你这个时候,已经是踏入仙王之列了吧?你呢,所以说,你只配给他做一个容器……” “那他还不是一样死了……” 似乎任平生这句话狠狠戳中了楚无名的痛点,比砍他一剑更有用,下一刻,便见楚无名双眼通红的扑了上来,趁这一瞬间,任平生直接将逆天十三剑第一剑施展了出去。 “当心!” 楚家那几个长老看出不妙,可楚无名这时已是不顾那么多,满以为能接住这一剑,可他远远低估了逆天剑的威力,连当年那楚家第一人楚玄月,都是死在华月的逆天剑之下,很显然,他直接被这一剑震得吐血倒飞了出去。 任平生乘胜追击,后发数剑,一剑强于一剑,那剑芒铺天盖地斩下来,几乎撕裂虚空,楚无名眼中终于露出一抹惊色,这一瞬间,将他的灭绝刀、裂天斩等诸多招式一齐施展了出去,可在逆天十三剑之下,他这些招式无异于沧海之中的一叶扁舟,不等任平生第七剑斩下,他已全身鲜血淋漓,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往后倒飞了出去。 逆天十三剑的小七剑已是如此恐怖,后面八剑任平生目前是施展不出来的,若是能将那后面逆天八剑施展出来,无论哪一剑,都是绝对惊天动地的,在这凡界里,哪怕是地元境强者也抵挡不住。 远处众人看着这场惊世大战,到现在眼中也都露出了骇然之色,原来他修为如此可怕,刚才那惊天动地的几剑,便是剑楼的人,也没有此等恐怖的剑道功法吧? 任平生看着远处浑身是血的楚无名,这一刻眼中透出杀机,丝毫不做犹豫,又一剑斩了上去。 他欲杀楚无名,不仅仅是因为华月,更多的是,刚才这一番交战下来,他已经感觉到了,做为容器存在的楚无名,已经远非当初可比,若有一日让那真正的楚玄月复活了过来,恐怕十分棘手,不如现在灭绝后患。 楚家那几个长老也看出了他此时的杀机,几人绝不能让楚无名出事,一瞬间挡了过来,可由于任平生冲过来的力量太强,“砰”的一声,当场有一人被震得筋骨寸断,飞了出去。 剩下几人,皆是满面杀机:“任平生,你活不过今日。”话音落下,更不犹豫,直接便是楚家的无双玄通施展了出来,在几人的丹田处,都凝聚起了一团火红色的真气,修为在一刹那暴涨无数。 第三百三十六章 结界破碎 “小的不行了,所以又换老的来了么?” 任平生看着眼前这几个楚家长老,眼神冰冷,杀气蔓延,手中的凶剑,不断发出冰冷剑鸣。 “多说无益,你与我楚家,早已是不死不休……哼!” 那几人杀气沉重,话音落下,直接攻了上来,任平生与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铮——” 凶剑一斩,满天黑雾大作,那几人即使动用了楚家无双玄通,此时也不敢直撄锋芒,分别往左右避开,然后又一瞬间攻上来。 几人的攻势也是异常凶猛,任平生纵身一跃,飞至几人上方,然后以龙魄劲之力,一剑朝几人斩了去,黑色的剑气,欲撕裂天地,这一次,那几人无法避开,同时自口中吐出一道火红的真气,瞬间凝起一层无双结界,“轰”的一声,无双结界被破,任平生的剑气也消失了。 其中一人冷冷道:“你还真以为,凭你一人,就能灭我楚家?” “哈哈!” 任平生仰头一笑,此时楚家的人就在他面前,他却无法一剑将这些人碾为碎片,替当初那么喜欢他的徒儿报仇,心中一股悲怆油然而来,这一声笑,却是饱含了他对华月的伤痛。 “若不是害怕有一天我会灭了你们楚家,你们又何必一次一次,不惜派出这么多人来杀我?” 任平生话一说完,直接又是一剑斩了下去,那几人以无双玄通合力挡住他这一剑,一人冰冷地道:“可惜,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话音落下,几人的无双玄通再突破一层,身上那股火红真气,一下变得更加炽热了,一股恐怖的修为气息散开,令外面许多人都感到窒息,楚家的无双玄通,果然恐怖。然而更恐怖的,难道不是任平生吗?只见他连续数剑斩出,即使是无双玄通,也难以硬挡下来,说到底,楚家已经是三衰期,这无双玄通连当年在神界的十之一二威力也发挥不出来,更别谈当年太古时期,在诸天之上的那个楚家了。 很快,这几人已经不敢与他硬抗,只得不断躲避,任平生冷冷道:“躲什么?我不是你们的四衰之人么?你们不是要杀我么?来啊……杀了我,你们就能重返神荒之地了。” “你知道的还挺多。” “呵……比你想象的,还要多。” “是么?” 这边,有几人想吸引住任平生的注意,后边有一人趁机绕到了任平生身后,想在此时偷袭。 “当心身后!” 瑶光仙子立刻出声提醒,然而,即使不用她提醒,楚家这些人的一举一动,焉能逃过任平生的神识? 就在那人偷袭上来的一瞬间,任平生身影一动,一剑往后刺了去,“嗤”的一声,鲜血飞溅,那楚家长老顿时发出一声惨叫,这一剑,竟是从他的锁骨穿透了过去,血肉模糊,森白的骨头碎了一大片出来,远处的人看着都疼。 “你楚家不是号称诸天之上第一世家么?怎么?今日这么多人斗我一个不够,还要从背后来偷袭,真不愧是太古诸天第一家。” 任平生说完,“嗤”的一声,将剑带着碎骨拔了出来,却还未停,那长老刚想逃,又被他一脚重重踏在了地上,“砰”的一声,扬起满地灰尘。 “还有什么话想说的么?” 这一刻,任平生双眼通红,仿似又化身那杀神一样,那楚家长老被他踩在地上,狠狠道:“你用不着这么得意,我的楚家的实力,蕴藏多年,你所见不过冰山一角,很快,待我族……” “砰!” 一声巨响,鲜血和头骨乱飞,不等那楚家长老继续把话说完,任平生一脚踩碎了他的脑袋,“多的话,还是留到阎王殿慢慢去说吧。” 这一幕,把远处的人都吓得抖了一下,果然如传闻里一样,杀伐果断,绝不留情,那可是楚家一位化天境长老啊! 这时,有不少人又向司徒玄看了去,刚才在楚家那些人来之前,司徒玄可是说,要杀他的,现在呢?还杀吗?还要拿整个司徒家去和人家硬拼吗? 看见此时四面而来的目光,司徒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偏偏此时,瑶光仙子还不停往他头顶火上浇油,笑吟吟道:“人家可是连楚家都没放在眼里呢,你司徒家,未必比这太古诸天第一家还厉害。” “哼……”司徒玄冷冷一哼,不多言语。 再说楚家那几个化天境长老,看见同族惨死此人之下,个个悲愤不已,可他们此番出来时,就已经想好了会有这样的结果,他们面对的可是四衰之人,四衰之人意味着什么?真以为是那么容易就能杀死的吗?真要那么容易就能杀死,那也不是四衰之人了。 要不是当年那场天地剧变后,如今天地间依旧存在某种禁制,族里地元境的前辈出不来,他们又何必出来冒这个险? “任平生,今日老夫便是一命换一命,也绝不容你活着走出通天谷!” 突然,有两个楚家长老玄功大作,周身红光冲起,已然是将无双玄通催至极限,这样一来,虽是燃烧自己血元,但必定令自身修为在短时间内,突破自身桎梏。 “他的命,是我的,退下!” 这时,后边又一道血光冲来,却是刚才在楚家这几个长老和任平生周旋时,楚无名已经在远处调整了过来,虽然他被任平生的逆天小七剑重创,但楚家无双玄通的恐怖,也在于自身受伤越重,无双玄通威力便越强大。 此刻,楚无名的力量显然已是逼近地元境,连那几个化天境的长老,都已经不如他了,而任平生也已将神力催至极限,一剑朝此人斩去,“轰!”刀锋剑芒相挫,又是一阵恐怖震荡,那山谷里的结界,这下更是被震出几十道裂痕来。 “轰隆隆!” 此时在地底深处,立刻传来一阵异响,紧接着整座山谷都颤动了起来,一股神秘的力量,突然自那地下深处涌了上来。 “怎么回事?” 之前众人注意力全被任平生和楚家的人吸引了过去,这时方才回过神来,向那山谷深处看去,只见里面红光阵阵,同时还伴随一股神秘的力量不断涌出。 慕容夜、司徒玄、天阴宗主、长生谷主等人都已经退开,同时也已做好准备,在那结界破碎的瞬间,第一时间往里面去,瑶光仙子却在一旁犹豫,显然她看出司徒玄和天阴宗主等人已经对她起了杀机,她怕一人,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轰——” 就在此时,天上又一声巨响出来,任平生身上的力量已经变得极强,楚无名全身上下也被一层血光笼罩,两人的力量,都已经逼近地元境,引得满天凶雷滚滚,黑云翻涌不止,再加上此刻这深谷里的异动,阵阵血光不断从地底下冲出,这方圆几十里的情景要多恐怖有多恐怖,凡是神墟境以下的人,这时都已经远远离开了,哪怕是神合境之人,过来也是送死。 至于楚家那几个化天境的长老,此时因恐等会儿这里出现变故,也不管楚无名的话了,他几人直接运用起最大的玄力,朝任平生杀了过来,尽管他们也很想这四衰之人死在楚无名手里,可现在,只能退而求其次,尽快将之击杀,免得迟恐生变。 这一刻,几人手上均是凌厉杀招,任平生被围攻,立时陷入了不利之地,这几个楚家长老他尚且能够应付,可那楚无名的力量,越来越强,暗处还不知有多少人,若不除去此人,他今日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那就来吧……” 突然,任平生右手横剑在胸,左手往锋利的剑刃上一划,手掌上的鲜血,立时渗入了凶剑之中,这一刹那,剑身上血光大作,满天阴云滚滚,一股可怕的凶戾之气,从那剑身里透了出来。 “那是!” 外面所有人皆是一惊,此刻在任平生手里拿着的,依旧是他在瑶光城打造出来的那把凶剑,可众人所看见的,却是一道黑色的剑影,充满了不祥气息的黑色剑影……那正是,天逆剑影。 天逆剑乃是天下至凶之剑,是一把被诅咒了的凶剑,历代剑主,皆会死于非命,而天逆剑的最后一任主人,便是任平生的前世,烟雨无尘。此刻,天逆剑的黑色剑影,又出现了。 “当心!” 楚家那几个长老显然感受到了这道黑色剑影的恐怖,然而不等他们避开,任平生这一剑斩来,顿时满天黑气血光大作,“轰”的一声,几个化天境的长老,此时竟如枯木朽株一样,乱飞了出去,全然招架不住。 “有意思……” 楚无名看着任平生手里忽然出现的黑色剑影,此时猛地一刀斩来,刀芒瞬间化作百丈血光,即使远处的人,也在一瞬间感受到了这一刀的恐怖,这乃是楚家无双玄通里的灭绝刀。 “轰——” 刀芒剑影相撞瞬间,便是山崩地裂的一幕出现,这一次,那深谷的结界再也承受不住,终于崩碎,就在结界崩碎的瞬间,那地底深处的一股神秘力量也涌现了出来,天阴宗主拿着他之前抢到的仙王头骨,只见头骨一对眼窟窿里忽然血光绽绽,随后一瞬间,竟朝那地下飞了去。 “哎!” 天阴宗主好不容易抢到这仙王头骨,怎料会从手中飞走,欲要去追回来时,那地底深处突然涌出一股极其恐怖的力量,一下将众人都给震飞了出去,哪怕是几个大化天境强者,也未能挡住。 第三百三十七章 地底深处 这周围山峰一座座崩塌,地面也开始沉陷,一股恐怖的力量不断涌上来,许多人都已往外退去,毕竟还是自己身家性命要紧,面对此时的剧变,除了司徒玄、天阴宗主、瑶光仙子那些大化天境之人尚能保持镇定,其余人都在争先恐后往外逃去。 而此时在天上,任平生和楚无名两人仍在疯狂对峙着,丝毫不管此处山崩地裂,仍一刀一剑向对方斩去。 “轰——” 一声巨响,终于连两人所在之地也崩塌了,满天烟尘滚滚,彼此已看不见对方所在,任平生凭着感觉一剑斩出,“嗤”的一声,这胡乱砍出的一剑,却刚好砍进了楚无名肩膀里,差些将其整条手臂都斩下来。 楚无名忍着剧痛,无双玄通一运,周身血光冲起,想一刀朝对方砍去,怎料这时那附近天塌地陷,二人所在的地面直接塌陷了,两人同时坠落了下去,瑶光仙子、司徒玄等人也未能在一瞬间逃走,皆被那股凶猛的力量给卷入了下去。 “轰隆隆!” 地底深处也在震荡不休,任平生想施展踏红尘冲出去,却突然一座岩石砸下来,“砰”的一声,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他胸膛上,直接将他给压了下去。 这附近已经完全坍塌了,上边岩石不断砸落下来,地底深处又有一股恐怖的力量,哪怕是化天境之人,也无法逃离出去。 众人还在不停往下坠落,又遭遇一股神秘力量冲击,有的直接被那力量震死了,有的不知落到了哪里去,任平生也只感觉全身剧痛无比,好似筋骨寸断一样,混乱中抓着一座岩石,仿佛在急湍里抓住了一根稻草。怎料那岩石也一下坍塌了,任平生再次被上面坠落下来的岩石砸了下去,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他才从满地岩石里爬起来,只觉四肢百骸剧痛不已,连稍微动一下,都快要筋断骨折,这可是他修炼成的仙身,换做之前,只怕已经血肉模糊了。 “咳……咳咳……噗!” 任平生把嘴里的泥沙吐了出来,这下面黑咕隆咚,也不知是什么地方,感觉比魂宗那血河底下还要阴森可怕,他坐下来运功调息了一会儿,随后将当初云裳给的夜明珠拿出来,周围有了一些光亮,可这附近都是些坍塌的岩石,半个活人影子也见不着。 这里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地下世界,而刚才众人坠落下来时,都被那股神秘力量冲散了,现在不知到了哪里。 任平生刚才坠落下来的时候,也受了一些伤,此时去到一处相对封闭的地方,又把夜明珠收了起来,然后服下一粒愈伤灵药,开始运功疗伤。 这地底之下不见天日,难辨昼夜,任平生算计着时辰,大约过去了两三日,身上的伤才恢复一些,等身上的伤恢复了,他才安心下来,不知楚家那些人是否也坠落到了这附近,若是的话,那正好在这下面将之一个个击杀。 不过他也要做好准备,楚家那些人必定已经传讯回族里,很快就会有更多的人来杀他,倘若那时再多来几个楚无名那样的人,只怕他不易对付,之前那个楚家长老临死前所言其实没错,楚家如今再是经历三次衰败,可毕竟曾是问鼎诸天的强族,其底蕴之深,远非司徒家这些能比,但因有三百多年前那场剧变,若非如此的话,对方那些地元境的老怪,便可肆无忌惮来世间行走。 接下来任平生依旧算计着时辰,大约又过去两三天,这地底深处的世界十分阴暗,唯有一些地下冷火散发出森白的微光,但也不足以照亮这个漆黑的世界。 这些天他遇见过其他一些修者,但并未看见楚家的人,也没有看见瑶光仙子和司徒玄那些人,他将气息敛藏了起来,尽量不引人注目。 这一日他忽闻前面有动静传来,悄无声息走了上去,果然是楚家一个化天境的长老,还有另外两个神墟境的高手,可笑的是,这三人一边在想办法与另外的人会合,一边还在算计着如何来对付他。 任平生并不急着出手,屏气敛息跟在后面,没到一会儿,果然从那三人口中听出,楚家正在酝酿着一场大事,但究竟是什么事,这三人却是讳莫如深,不敢提起。 任平生心想,难道这些人所打算,不仅仅只是复活楚玄月?是了,楚家一直想着重返诸天之上,其中必有大谋。 “谁!” 这时,楚家那化天境长老终于发现被人跟踪了,另外两个却还未反应过来,任平生此时既已暴露,也不再隐藏,直接放出一道剑光,向那化天境长老斩了去。 黑暗中突然飞出这么一道耀眼的亮光,使得那楚家长老瞳孔一阵急遽收缩,待看清时,那寒芒已递到眼前来,楚家长老大惊失色,急忙放出飞剑,“铛”的一声,火光四射,那楚家长老连人带剑,被震得往后倒退了出去,至于旁边两个神墟境的人,更是抵挡不住这剑气,当场有一人被震得吐血,飞了出去。 “任平生!” 借着周围的冷火,那楚家长老终于看清了,黑暗里出现的那道身影,竟是任平生,这一下,登时令他如坠寒潭,全身上下,只感到一阵冰凉,尤其是对方那两道仿佛打量猎物一般的目光,更是让他有种窒息的感觉。 “长老……” 那另外两人也吓住了,之前在上面的时候,他们无惧此人,甚至还能放出狠话,那是因为他们人多势众,可以围攻对方,自然不怕,可现在落了单,如何能是此人对手? “走!” 那化天境长老当机立断,以他化天境七重天的修为,单打独斗,绝无可能是此人对手,何况之前坠落下来时,他还受了不轻的内伤,正当他转身逃遁时,背后那一道死亡般的剑影又斩了上来。 “嗤!” 任平生这一剑,直接砍在了他背上,剑上的凶煞之气渗透进去,那楚家长老顿时痛不欲生,急忙返身一掌打出,虽是重伤之身,可毕竟是一位化天境大天境修者,这一掌威力依旧不容小视,不过速度却是太慢了,任平生红尘步一踏,轻易便躲开了这一掌,然后身影一下消失在了黑暗里。 “不见了?” 那两个神墟境的楚家高手也吓出了一身冷汗,至于那化天境的楚家长老,此时背上传来的蚀骨之痛,还有来自黑暗中无形的恐惧,已是令他满脸冷汗如雨,不知那鬼魅般的死亡剑影,下一次又会从哪里来袭。 “你们勿要离我太远!” 那化天境的楚家长老一颗心怦怦剧跳,他本就受了伤,刚才那一剑又让他伤上加伤,可想而知他此时的恐惧,人都是怕死的,尤其是修为到了他这等境界,更是比那些凡人还要怕死。 “长老,当心!” 突然,一点寒芒又从远处飞至,那楚家长老已是惊弓之鸟,急忙祭起飞剑,可那寒芒飞至时,却一下又消散了。 那楚家长老背后顿时涌出一股寒意,立刻转身,果然,那黑暗中的恐怖身影又出现了,一剑朝他斩了下来,“嗤!”这一剑,更是将他胸膛上斩得血肉模糊,森白骨头的间隙里,不断有鲜血狂涌出来。 那楚家长老大惊失色,双掌一推,将全身力量打了出去,可对方的身影,又瞬间消失在了黑暗里,再出现的时候,那两个神墟境的人还来不及喊出声,“嗤”的一声,一把锋利的寒剑,直接从那楚家长老颈后穿透了过去。 “呃……你,你……” 那楚家长老满嘴鲜血狂涌,双眼越睁越大,已是说不出话来,任平生淡淡道:“很意外是么?” “你……” 那楚家长老眼前越来越黑,想要再说什么时,“嗤”的一声,首级已被那把寒剑斩下,尸体扑通一声倒了下去,颈上的鲜血还在不断喷涌。 “多的话,还是留到黄泉路上,你们团聚了再说吧。” 任平生将剑收回,冷冷的目光,又向那两个神墟境之人看了去,那二人俱已是吓得肝胆尽裂,此时情知难逃一死,欲临死反扑,同时朝他冲来,怎料一道寒芒闪过,“嗤”的一声,二人的首级,立时飞了出去,身体还往前扑了三五丈距离才倒下去。 解决掉这三人之后,任平生继续去寻找剩余的楚家之人,让这些人聚在一起,他很难击杀一个,但若是分开来,要逐个击破就容易得多了。 就这样过去好些天时间,楚家坠落下来的人,至少有一半都被任平生这么逐个击杀了,剩下的那些人,似乎也感应到了,在这无边黑暗之中,有个恐怖的猎人,正在狩猎他们。 “任平生……” 楚无名满脸杀气,刚才他身边的人,都已经让对方杀了,现在只剩下了他一个,可偏偏在这地底深处,不知如何回到上面,在这无边黑暗里,他们就像是掉入陷阱的猎物一样,只能眼看着同伴一个一个被杀掉。 “铮!” 忽然一声冰冷的剑鸣响起,楚无名瞬间反应过来,血色妖刀往那声音传来的黑暗中一斩,“嗤”的一声,砍中了什么,心中大喜,可随即一片黏糊糊的血溅在了他脸上,却是冰冷的,楚无名立刻意识到上当了,他砍中的不是任平生,而是刚才被任平生斩首的那个楚家之人的尸体。 “出来!” 楚无名恼羞成怒,便在此时,一点寒芒从他背后刺来,楚无名立刻转身一刀斩去,可他的刀慢了一些,任平生使出一招“雨点飞花”,剑出无影无形,“嗤”的一声,直接一剑从他胸腔穿透了过去。 “啊!” 楚无名大叫一声,猛地往后一退,伸手捂住胸膛的剑洞,温热黏糊的鲜血不断狂涌出来,更要命的是对方丝毫不给他喘息机会,又是那绵密如雨的剑势,往他身上招呼了过来。  第三百三十八章 追杀 慌忙之中,楚无名拿着妖刀乱斩一通,可他招式凌厉之时尚且难以一击命中对方,此时如此散乱的招式,又如何砍得中任平生身上? “嗤嗤嗤!” 反倒是任平生这一套凌厉的剑法打出去,顷刻间又往他身上刺了七八个血洞出来,剑剑皆是要害。 “任平生,待我无双玄通突破,必取你性命!” 楚无名又惊又怒,话一说完,立刻往远处飞遁了去,任平生不能让他逃走,立即追了上去,可这时却又忽然一阵天塌地陷,地动隆隆,上面的岩石不断砸落下来,地底深处,也有一股恐怖力量冲上来,一下封住了他的去路。 任平生因顾忌地底下的这股力量,只能作罢,趁着此时这里还没有完全塌下来,他立刻往另一边飞了去。 大约又过了三四天,任平生追踪着楚无名身上的血腥气息,必须要将此人斩杀在这地底深处,虽然他心里很清楚,即使斩杀了楚无名,楚家也不过是再换一个容器而已,可这必然能够拖缓对方的速度。 从坠落到这地底深处,到现在大概已经过去了半个月,楚家外面的增援很可能已经到了,等回到了上面,他再想杀楚无名,那时就很难了。 就在这时,前面忽然有动静传来,任平生不知是不是楚家的人,上去一看,原来是瑶光仙子和司徒玄斗在一起,瑶光城和司徒家在香雪海为争夺资源,这仇怨结下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如今在这地底深处,与外界隔绝,双方都想在这里除去对方,在这里把对方杀死,又有谁会知晓? 此刻除了司徒玄,司徒家那边还有两个化天境的长老,瑶光仙子以一敌三,渐渐呈现出劣势,那司徒玄的修为也不是说说而已,此时看他出手凌厉,显然比那几个楚家的长老还厉害许多。 任平生在远处看了一会儿,眉头一皱,终于还是朝司徒玄放了一道飞剑过去,虽然他和瑶光仙子无甚交集,可之前在上面的时候,毕竟对方也打算帮他,那么此时她有难,他也很难袖手旁观。 “家主小心!” 看见远处突然来袭的剑光,那另外两个司徒家的长老立刻挡了上去,“砰”的一声,二人却低估了这剑光的力量,同时被震退了出去,待落定站稳后,隐约看见那人相貌,一下皆露出了惊色,是那任平生! 司徒玄也看见了,脸色一下冷厉了起来:“你真以为我不敢动你?”正说话时,瑶光仙子忽然一剑刺了上去,如水一般的剑光,瞬息而至,司徒玄手掌一抬,“铮”的一声,凝起真气挡住了这一剑。 任平生其实并不想在这里和司徒家的人纠缠,可司徒玄此刻却像是杀红了眼一样,加上之前在上面的时候,他被众人眼神奚落,莫不是真让人以为,他怕了对方? “那就连你一起杀!” 话音落下,司徒玄一掌向任平生拍去,这一掌之凶,震得附近都颤抖了起来,任平生也不甘示弱,将龙魄劲一聚,同样是一掌打过去,“轰”的一声,二人掌力相撞,震得周围隆隆作响,又有大片岩石砸落了下来。 这是司徒玄首次和任平生交手,他没想到,这人年纪轻轻,竟修得如此一身本领,这份功力已然不在他之下,怪不得楚家千方百计要杀这小子,要是等其日后成长起来,那还得了。 瑶光仙子身影一动,飞到了任平生身边来,问道:“你怎么来了?” 任平生看着对面的司徒玄,说道:“稍后再与你说,先解决眼前的麻烦。” “嗯。” 瑶光仙子点了点头,她刚才被这三人围攻,很感谢任平生能在此时出手相助,换做其他那些人,怕是早已走了。 双方在这下面斗了一会儿,附近震荡得更加凶猛了,司徒家那两个长老担心这里会再次塌陷,向司徒玄道:“家主,此地不宜久留。” “哼!” 司徒玄冷冷一哼,他也知道,凭他一人不可能杀得了面前这两人,又担心此处会崩塌,只得将功力收回,与两个长老往远处去了。 “司徒家主,怎么这就走了?” 瑶光仙子看那三人离去,冷笑一声,还不忘挖苦两句,任平生抬头看了看,说道:“这里要崩塌了,我们也走吧。” 两人立刻往前而去,到了一处稍微安全点的地方时才停下,瑶光仙子道:“刚才多谢你了。” 任平生问道:“看见楚家的人了吗?” “楚家的人……” 瑶光仙子微一凝思,想到什么,说道:“这段时间,楚家那些长老被人杀了,不会全是你杀的吧……” “那还能有别人?” 任平生看了看她,又问:“看见那个楚家传人了吗?”瑶光仙子摇了摇头:“我只看见司徒家的人,没有看见楚家的人。” 任平生皱眉道:“他受了伤,应是在这附近躲着修炼无双玄通,我要尽快将他找出来。” “你要杀他?”瑶光仙子问道。 “不然你以为呢?” 任平生看着她,反问道。要是不在这下面把楚无名杀了,等到了上面,对方集结楚家的化天境长老,那他就危险了。 “我帮你。”瑶光仙子道。 任平生看了看她:“那是楚家的传人,你不怕惹上麻烦吗?” “呵……” 怎想,瑶光仙子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说道:“太古诸天一族嘛,可他楚家再是肆无忌惮,但在这香雪海,你是不是忘了,还有一个剑楼。” 看他此时默然不语,瑶光仙子又补充道:“在香雪海,除了离恨天,剑楼无法去抗衡,其他任何一个势力,都别想在这里横着走,若是让他楚家来香雪海肆意杀人,剑楼何以立威?” “那走吧。” 任平生也不多问了,立刻与她往前而去,必须尽快找到楚无名,否则一旦等此人无双玄通突破了,到时候会更加难对付。 而与此同时,在上边通天谷,之前那座深谷已经彻底崩塌了,周围的山脉已经完全沉陷下去,附近有着一股恐怖的虚空撕裂之力,化天境以下之人,皆无法靠近,即使是化天境之人,也须得十分小心翼翼,一个不慎,便是形神俱灭。 “如何?要下去看看吗?” 在那塌陷的山谷上方,半空中凝立着两道身影,二人皆是须发皓白的老者,神情凝重,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斗袍,修为气息深藏不露,可在这附近崩塌之后,还能来到这里面的,至少也是半步地元境了。 “想不到这次通天谷会闹出如此大的动静,我怀疑……与那个地方有关。” “那个地方?” 这一刻,两人神情变得更加凝重了起来,当提起那个地方时,两人都不免深深一颤,最后,左边的老者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离恨天那人曾警告过,勿要再靠近那个地方……当年,所有的神界下凡之人,都埋葬在了那里……” “若是那个古老的预言降临,这一次,恐怕将会是众生之劫……三百多年前,只是一个开端。” “无论怎样,先去通天谷这下边看看动静。” …… 再说任平生和瑶光仙子,一连过去许多天,两人昨天碰到楚无名,可最后却又让此人逃了,不过在他两人联手之下,楚无名受了更重的伤,保护他的那两个楚家化天境长老,也已是身负重伤。 此时在岩洞里不断有滴水声传出,黑暗之中,隐约可见里面坐着一道人影,正是楚无名,洞口两边还各有一道身影,这已经是此次楚家最后的两个化天境长老了,其余的,都被任平生一个个猎杀了,纵使元神逃脱,可这一世的修为算是废了。 “世子,接下来如何?” 两个楚家长老颇是紧张,尽管昨日逃脱,但恐怕用不了多久,对方又会追踪上来,偏偏族里的增援到现在还没到,原本这一次是他们出来杀对方的,可现在却成了对方追杀他们。 “只须待我无双玄通突破,这里将会是他们两个的葬身之地。” 岩洞里面,传出楚无名十分阴寒的声音,前段时间他横扫太虚之境各大古派,让人闻风丧胆,偏偏每次遇上任平生,总是会失利,不管对方是不是四衰之人,他都必将之诛杀。 “呵呵……可惜,大概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就在这时,黑暗中忽然传来一个笑吟吟的女子声音,洞口边上的两个楚家长老脸色一变,立时戒备起来,只见不远处,两道身影缓缓自黑暗中走来,正是任平生和瑶光仙子。 两个楚家长老眼中透出一股浓浓的恨意,若只有任平生一个人还好,可偏偏有这女的在旁相助,害他们昨天差点就死在那里了,一人冰冷道:“瑶光城主,你当真要与我楚家为敌?你就不怕有一日,我楚家将你瑶光城夷为平地……” “呵呵……” 瑶光仙子轻轻一笑,仍是一步步往这边走了过来,“说得好,可若是你们都死在这底下了,那上边又有谁会知晓呢?”  第三百三十九章 神界禁制 周围一下变得格外寒冷了起来,楚家那两个长老顿时有种坠入噩梦的感觉,他二人是有化天境的修为不错,可对方修为只在他们之上,不在他们之下,更何况现在他们还是重伤之身,今日只怕在劫难逃了。 可两人也绝不甘心束手待毙,立时将无双玄通一运,身上一下又有红光笼罩,虽说楚家的无双玄通十分霸道,越是身受重伤,越是威力强大,可凡事总有个极限,况且他们一次次这么做,早已是在透支生命,即使这次能够逃离这里,回去也必定修为倒退,寿元大减。 任平生并不给这两人任何机会,一道剑光放出,这一剑虽不甚惊天动地,但却是无影无形,右边那人大惊失色:“当心他的剑!” “嗤!” 不等那人话音落下,鲜血飞溅起三尺来高,左边那人捂着喉咙,手指缝里鲜血如泉涌,已是被任平生一剑封喉。 “一剑封喉,果然名不虚传。” 瑶光仙子笑吟吟地走了上来,剩下那个楚家长老欲临死反扑,怎料她的身影瞬息而至,同样是无影无形的一剑刺出,“嗤”的一声,那楚家长老喉咙已被一剑洞穿。 “啊……” 瑶光仙子立刻松开剑柄,往后退去,向任平生那边看了一眼道:“这是你的剑,可与我无关呢。” 只见那楚家长老喉咙上插着的,正是之前任平生送给瑶光仙子那一把随意打造出来的黑剑。 “你,你们……世子,快走!” 那楚家长老死到临头,还想保楚无名离开,可在这时,任平生岂容楚无名离开,瑶光仙子也不允许,只要在这下边把楚家的人全部杀了,那么这件事就与她无关,但若让此人逃走,瑶光城多多少少会有些麻烦。 两人二话不说,直接一剑朝那岩洞里斩了去,“轰隆”一声,强大的剑气,直接让整座岩洞崩塌了,也是同时一瞬间,里面一道血色刀芒斩来,“铛!”一声巨响过后,楚无名已出现在两人的视线范围内,尽管他刚才抵挡住任平生和瑶光仙子的一剑,但显然受伤不轻,若非有无双玄通支撑着,他早就死了。 瑶光仙子看此人如此重伤之下,还能有这般强的力量,心中暗想,楚家的无双玄通,果然不愧是上古奇功,当今世上,绝无仅有。 这世间确实很难有与无双玄通抗衡的功法,当年在鸿蒙神界,任平生若不是动用了逆天归元劲,也难以与楚天问的无双玄通对抗,逆天归元劲,同样是无人能够解释的奇功。 但现在,眼前这个楚家传人还没到他需要动用逆天归元劲那个地步。 “嗯……我想想,楚家这次出来杀我的人,应该就只剩下你一个了吧。” 任平生一步步向楚无名走了去,手里那把剑,已经换成了华月的无垢剑,剑身流光,宛如天上的皎月,散发着雪白的光芒。 当年楚玄月便是死在这无垢剑下的,后来楚天问灭了流月宫,把无垢剑也收走了,欲以此剑找到华月的转世,却怎想找到了任平生,由此断定,任平生便是他们的四衰之人。 “如何?这把剑,还熟悉么?” 任平生慢慢抬起手中的剑,楚无名两眼冒冷光,手中的血红妖刀,便在此时忽然颤动了起来,不住发出嗡鸣之声。 瑶光仙子道:“趁早把他杀了,还多说什么。”话末手一伸,“铮”的一声,那把黑剑从楚家长老的尸身上飞了过来,犹带鲜血,被她拿在手中,随即便是凌厉一剑向楚无名攻了去。 任平生也不再多言,一剑攻上,楚无名已不是两人的对手,短短片刻,身上又被刺中了七八剑,昨日还未痊愈的伤口,也再次崩裂了。 “轰隆隆……” 就在这时,附近又开始震荡起来,岩石不断坠落,楚无名一刀将一座岩石斩了过去,随后一纵,往那黑暗里没了去,只遥遥传来一句:“瑶光城主,这笔账,我楚家记下了!” “唔,那我应该害怕吗……” 瑶光仙子捂住胸口,又向任平生看了去,此处已快崩塌,二人也不多做停留,立刻往楚无名逃走的方向追了去。 就这么追杀了不知多少天,今日两人也不知来到了哪里,但一路追踪着楚无名留下的气息,断定此人来过这里。 瑶光仙子悠悠道:“看来追杀一个人,也不容易呀,回想当年,有那么多被别人追杀的人,最后逃进了香雪海,平静了几十年,以为没事了,可谁知一出去,刚离开香雪海没多久,就死了。” 她一个人自言自语说着,任平生没有回话,当初在百万大山,魂宗和楚家追杀他,派了那么多人也还是失败了,楚无名也不是泛泛之辈,想要追杀此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走。” 任平生追踪着气息,继续往前,大约又过去一两天,今日在前面忽然有动静传来,而且动静不小,应该是有不少人聚集在那里,同时还有一股很强的禁制气息。 “小心一些。” 瑶光仙子怕是司徒家和天阴宗那些人,走近了一看,确实有司徒玄和天阴宗主,但也有不少其他势力的人,不知怎么聚集到了这里来,而在人群的前方,地底下不断有光亮透出,似是某些禁制,可这地底深处,谁会在这里布下禁制? “走去看看。” 这附近比其他地方要亮一些,瑶光仙子与他往前走去,司徒玄一看见他们两人上来,脸色立时变得阴沉起来,至于另外那几个势力的首领,此时皆不动声色。 “这里怎么了?” 瑶光仙子也假装没有看见司徒家那些人,走到慕容世家这边,慕容夜向她看了看,说道:“此处的禁制,十分古怪,之前各人想尽办法,也未能解开,刚才却有一人闯入了进去,那人似乎懂得破解禁制之法,而且自他进去之后,这里的禁制变得更重了。” 瑶光仙子凝神想了想,问道:“那人可是有伤在身?你看清楚那人的相貌了吗?” 慕容夜看着她,又看了看与她一起过来的任平生,说道:“是楚家那个传人,确实身负重伤,是你们……将他追杀至此?” “果然。” 瑶光仙子立即向任平生看去,说道:“他躲进这里面去了,你有办法解开此处的禁制吗?” 任平生已经在观察这附近的禁制,一眼便看出来了,这是神界的禁制,那些光亮之中,隐约有神界的文字,神界的文字十分古老,且字形简易,如同符文,与凡界所用的复杂篆文差异较大,无怪香雪海这些修者不识得,而楚家是从神界贬落下来的,楚无名能解开这里的禁制,并不奇怪。 “你在此处,勿要过来。” 任平生朝那禁制走了去,众人看他过去,均在心中想,他未必也能解开这里的禁制?要是不能解开的话,闯入凶阵之中,必被那里面的禁制打得灰飞烟灭,昨日有几个不怕死的过去,现在已经死了,连骨头都被打成了灰。 “你小心呐。” 瑶光仙子在后面喊道,她自然不是担心任平生,而是担心任平生要是在里面出了事情,那她到时便是人单势孤了,难免会起了司徒玄和天阴宗主那些人的杀机。 任平生来到禁制前,这禁制能难住凡界的人,却是难不倒他,上面的神界古文他都认识,破解之法也清楚明了,很快便已将那禁制解开,然后身影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进入到了那里面去。 “他……他打开禁制了?” 附近的人都有些吃惊,之前那楚无名也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稍稍解开一点禁制,往里而去,他居然这么快? 远处,有两个身披黑袍的老者也看着这一切,正是之前在上面那两人,这里的禁制,便是他们也束手无策,他们认得出来,这是神界的禁制,可却并不识得神界的古文,因此无法解开,然而刚刚任平生一下就解开了这禁制,两人难免有些惊奇。 “你刚才,可是看见他如何解印的?” “速度太快了,没能看清。” “那是神界的禁制,他为何,懂得破解之法?” 两个老者此时神色凝重,只慢慢想到了一件事,难道此人……竟是神降之人?可又不对,神降之人往往隐藏得极深,不会让人轻易看出,哪有像他这么高调,惹人注目,行事肆无忌惮,走到哪里哪里就会不平静的? 显然关于任平生最近的事情,连剑楼都已经知晓了。 …… 再说任平生,到了那里面,就像是与整个世界隔绝了,再也听不见外面任何一点动静,这里面也没有声音,只听得见他自己的脚步和心跳声。 没有星辰,没有月亮,冰冷漆黑,这里就像是一座坟墓。 就在这时,黑暗中忽然一道冷芒斩来,任平生一下往旁避开,接着便听黑暗里响起楚无名阴恻恻的声音:“还真敢追到这里面来啊?那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了……” 任平生不知此人为何突然变得这么自信了,这周围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也看不见楚无名在哪里,就连神识也受到了阻碍,只能听声辩位。 “嗖!” 黑暗中忽然又是一刀斩来,任平生也立刻将黑色凶剑祭出,“铛”的一声,挡住了那暗中来袭的一刀,可转瞬之间,对方又不见了,连气息都消失了。  第三百四十章 楚家的目的 “现在好了,谁也看不见,对谁都公平……” 楚无名阴恻恻笑着,话音落下,又是一刀斩来,显然,他更加擅长于黑暗中作战,任平生感受着刀风逼来的方向,立刻避开这一刀,同时凭着感觉一剑斩出,“砰”的一声,这一剑却并未斩中楚无名,而是将一座岩石斩碎了。 满天的碎石如雨坠落下来,发出沙沙的声音,在这禁地里面,五感六识都受到了阻碍,任平生无法以神识去感应对方身上的气息,只能凭借直觉和微风流动,确定对方在哪个位置。 若是对付一个修为平平的人,他自是无须如此麻烦,即使看不见对方在哪,但只要龙魄劲一震,立时便能将之震伤,可楚无名却并非一般人,有了楚玄月的血魂,再加上无双玄通又突破一层,此时楚无名的修为,并不在他之下,若再突破一层,恐怕还会在他之上。 “嗖!” 又是一刀如鬼魅般斩来,无影无形,任平生抬起手中的剑,“铛”的一声,冷锋相对,星火四溅,任平生看见了那张充满狰狞的脸,但一瞬间又暗了下去,接着又是冰冷的一刀斩来。 “铛、铛、铛!” 楚无名的刀奇快无比,而且每一次都能算准任平生在哪,就像是他能够在这黑暗里看见一样。 当年,楚家贬落神荒之地,在那个有时长达百年都是暗无天日的地方,他们的血液里,早就已经习惯了黑暗和阴冷,在绝对的黑暗环境下,对楚无名这样的人而言,更为有利。 之前在外面的时候,是因为还有地底冷火发出的微光,再加上任平生的神识格外敏锐,因此才占据优势,但现在处于这绝对黑暗之中,优势已无,这黑暗只会给楚无名不断带来优势。 “我说过,这无边黑暗之中,将是你最后的归宿。” 黑暗里,又传来楚无名的狞笑之声,下一瞬间,便是那寒冷的刀风斩来,“嗖!”耳边一道劲风掠过,任平生极速闪避,一缕头发仍是被削了下来。 “呵……” 楚无名冷冷一笑,连环刀又斩了上来,每一刀皆是十分凌厉,到得后来,任平生只能不断闪避,难以回击,他若是一击未中,那么在这黑暗中,立即会被对方反制,身受重伤。要是受了伤,血腥气息无法掩藏,就像在海中被鲨鱼盯上一样,那就更加危险了。 任平生屏住了呼吸,掌心一凝,凝聚起一道神火,想以此来照亮周围,可这里面诡异至极,他掌心那神火发出的光芒,竟只能照亮他身边半丈范围,半丈范围以外,就还是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这种感觉,就像是黑洞一样,连光芒都会被吞噬进去。 “咻!” 身后一道冰冷的刀风斩来,他此时的神火,只会更加暴露他的位置,任平生躲避这道刀风的同时,也立即将神火灭去了,可这无边无尽吞噬一切的黑暗,令他如同深陷沼泽,寸步难行。 “嗖!嗖!嗖!” 楚无名连续数刀斩来,每一刀都像是来自不同的方向,任平生左避右闪,左肩忽然传来一阵冰冷的刺痛,仍是被那锋利的刀芒划中一刀。 “这才刚刚开始呢……” 楚无名阴冷冷地笑着,仿佛已是完全占据了主宰地位,在这片绝对黑暗的环境下,他能感受到对方所在,可对方却感知不到他下一瞬间又会出现在哪里。 任平生屏气凝神,仔细感受风的流动,不知此时,他的千丝万引是否能够派上用场,姑且一试,双手十指一凝,瞬间朝周围打去几十丝气流,这些无形气流,就像是一根根纤细的蚕丝一样悬浮在空中,虽然很快就会消散,但若是此时楚无名朝他发动进攻,碰到了这些无形气流,他立刻便知晓对方是从哪个方向攻来。 “嗖——” 楚无名又是一刀斩来,可这一次,任平生立刻通过千丝万引得知他是从哪个方向袭来,“铛!”一剑挡住了这一刀,然后龙魄劲一震,“砰”的一声,楚无名被一下狠狠震飞了出去。 “哦?” 楚无名冷冷一笑,瞬间变换方位,可他无论往哪里换,都避不开这周围一丝丝无形的气流,很快,局势陡转,任平生立刻开始还击,剑气横生,一剑剑朝对方斩了去。 “失去了黑暗的庇护,你就像是暴露在阳光下的阴影,很快就会消散于无。” 任平生剑势陡然凌厉起来,楚无名也察觉不对劲,终于感知到这附近一丝丝无形的气流,长刀一震,欲将这附近的气流震散,然而即使气流震散了,任平生千丝万引早已出神入化,手一拂,又是一片无形气流往四周飞散了出去,凡是气流触碰到了阻碍,立刻便知是楚无名所在,然后一剑直接斩去。 一番交战下来,楚无名又身中几剑,剑剑深可见骨,血腥气息,使得他更加难以将身形隐藏在这黑暗之中了。 “你们楚家,到底在谋划什么。” 黑暗中,响起任平生冰冷的声音,楚无名冷森森一笑:“你想知道么?” “说出来,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呵呵……是么?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楚无名忽然一刀斩来,可这时任平生即使不用放出千丝万引,也已经知道他的位置了,手中凶剑一抬,“铮”的一声,与对方斩来的刀碰撞在一起,锋芒处不断有星火迸射。 这一下,两人都看清了彼此的模样,任平生眼神冰冷,楚无名满脸凶戾,嘴角一缕鲜血流出,双眼之中,也渐渐布满了血丝。 “复活楚玄月的真正目的,是想让当年那个陨落在诸天之上的远祖魂魄归来吧。”任平生看着他,冷冷地说道。 “你知道了又如何……” 楚无名脸上越来越凶戾,狠狠笑道。 任平生看着他,一字一句冷冷道:“就因为,要复活一个早已死去万万年的人,你们便让无数人来成为垫脚石……华月,当年也是其中之一。” 楚无名狠狠道:“不错,你也会是。” “这样一个族氏,不配存于天地间。” 任平生一剑斩出,“铛”的一声,狠狠将楚无名震得吐血飞了出去,便在这时,这附近忽然又起了一阵剧烈震荡,仿佛再次天崩地裂,这回连虚空中都产生了一些裂痕。 地底深处,突然涌上来一股神秘的力量,一下将任平生和楚无名两人隔开了,楚无名抹去嘴角鲜血,狠狠笑道:“你就算有天死去,我也会将你的一缕意识保留,因为我要让你看着,我楚家,君临天下的那一天……” “痴人说梦。” 任平生一剑狠狠斩去,楚无名举刀相抗,“铛!”又被震得吐血飞了出去,即使是无双玄通,也难敌此时任平生心中那股仇恨之火,“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每每这十四个字浮现在他心中,他就只恨不能将楚家每一个人都挫骨扬灰。 “那我也来告诉你,你们楚家当年衰败,皆是咎由自取……自作孽,不可活!” 任平生话音落下,又一剑狠狠斩去,这一刹那,在他脑海里又浮现出了当年的一幕幕。 当年,楚天问找到他,他一开始是不应战的,结果楚天问便借机生事,逼他出来应战,这是楚家惯用的手段,要突破无双玄通,就必须不断以他人为垫脚石,若对方不肯接战,那就制造冲突,逼到对方出来为止。 后来,在他被师姐暗算,陨落之后,华月也是如此,让楚玄月一逼再逼,华月那时知晓楚家的目的,是想让楚玄月杀了她,以她为垫脚石,突破无双玄通。 而那时,她已经失去了师父,在鸿蒙神界没有了任何依靠,她也不想去请师父昔日的故人,怕白白连累了师父的故人,于是便封山避战,对外则说是要闭关百年。可怎想楚玄月为了逼迫她出来,不一日,竟将流月宫杀得血流成河,最后,她出来看见满地尸体,一怒之下,以小七剑将楚玄月斩杀于流月宫外。 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即使任平生未能亲眼看见,也能感受到,当时华月的痛苦和绝望。 此时心中的仇恨,无以复加。 “轰!” 楚无名承受不住任平生雷霆怒火的剑势,整个人倒飞了出去,身上鲜血淋漓,眼看如此下去,必定死在对方手里,可他不甘,在他无双玄通突破之前,他绝不甘心死在这里。 “喝啊!” 楚无名拼尽全力,一刀向之前进来时的虚空斩了去,“轰”的一声,借着此时这里面天塌地陷,竟将那虚空斩出一道裂痕来。 “我族地元境的二代长老很快就会出来,任平生,你必死无疑,你身边的人,也会因你而死……我会将他们的血魂,全部炼化进我的刀中。” 楚无名说完最后一句,再不迟疑,一下往那虚空裂痕里飞了去,他必须逃离这里,若是现在就死在对方手里,即使将来楚家君临天下,那一切也都与他无关了。 任平生立刻追了出去,而此时在外面,虽无里面的震荡,可地底下却突然冲出来一道道禁制,把这附近所有人,全都困在了禁制当中,那些禁制,就像是画地为牢一样,把众人全部禁锢在了里面,刚才有几个想要强行冲出来的,一碰到那层禁制壁,直接灰飞烟灭了。 就在这时,那虚空中忽然飞出一道人影,是刚刚逃出来的楚无名,可接着,那黑暗里又是一道百丈剑气斩出来,“轰”的一声,这一剑斩在楚无名背上,顿时血肉模糊,将其狠狠震落在地。 “噗……” 楚无名一口鲜血涌出,整个人已是浑身鲜血淋漓,受了极重的伤,这时,那虚空裂痕里又一道人影飞出,众人惊魂未定,这时方才看清是他们两人,只是没想到,之前那楚家传人那么厉害,在外面横扫各大古派,目中无人,狂妄至极,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现在却被打得这么狼狈不堪地滚了出来。 第三百四十一章 狼狈的传人 “无尘!” 瑶光仙子看见他们出来,本能意识地喊了任平生一声,因为此时她也被这禁制禁锢住了,身陷囹圄,动弹不得,刚才在她身边有个人想要冲出去,却被那禁制打得灰飞烟灭,这一幕就发生在她眼前。眼见这禁制开始缩小范围,若无人来替她解开,必死无疑,而这里,又只有楚无名和任平生两人会解开这神界禁制。 可此时,任平生却顾不得去救她,楚无名会一些神界符文,这里的禁制困不住他,一旦让此人逃到了上面去,他再想将之击杀,就有些困难了,甚至此时他已经隐隐感觉得到,在那上面,有一股极强的气息。 任平生一不做二不休,一剑斩去,欲在此地斩杀楚无名,只要将楚无名斩杀,虽然楚家能再换一个容器,但那至少也是十年之后的事情了,十年时间,足以他突破化天境的桎梏。 楚无名看这一剑斩来,脸上终于露出惊色,“轰”的一声,勉强挡住,整个人却不断往后退了去,身上已是鲜血不断涌出,再也难以接住对方第二剑,尤其是那恐怖霸道的逆天剑。 就在任平生第二剑将要斩去时,楚无名猛然朝周围的那些禁制打去一道道血光,顿时地动隆隆,那些禁制一下变得更加恐怖了,随时都能让众人在里面灰飞烟灭,就连司徒玄、天阴宗主这些大化天境之人,这一刻都猛然变了脸色。 “你做什么!” 司徒玄等人纷纷向楚无名怒视而去。 “来啊!” 楚无名满脸凶狠,他手中的血光控制着这附近的禁制,狠狠道:“来啊!杀了我,大家一起死!谁也别想从这里逃出去!” “啊……” 瑶光仙子突然发出一声惊叫,只见那地底下面,忽然蔓延出一些诡异的血色荆棘,一下将她缠住了,那荆棘上面全是禁制,紧紧勒住了她的双腿,腰腹,手臂,几乎令她痛不欲生。 不止是她,其他人那里也是,地底不断有荆棘伸出,众人在这禁制圈里避无可避,很快已被那些荆棘缠住,全身上下,顿时传来火灼般的痛楚,有不少人几乎快痛得晕过去了。 连瑶光仙子这么高修为的人都难以承受这痛苦,何况其他人? “嘿嘿……” 楚无名狞笑起来,显然他是懂得如何运用这些禁制的,众人这时也不敢再激怒他了,就连司徒玄那些人,此时命悬人手,都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 “楚……楚无名,我们,我们可与你楚家无冤无仇啊,你,你千万不要……” 许多人都吓得心惊胆颤,颜色尽失,这里的禁制,连化天境之人都得灰飞烟灭,何况是他们? 楚无名狠狠道:“诸位也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你们运气不好,你们若是死在这禁制下了,那也是他杀了你们,可不是我……” 听闻此言,众人浑身一颤,又急忙向任平生看去,颤颤巍巍道:“任,任少侠,冷静,你先冷静,不要动……有话好好说。”接下来,便是什么“冤家宜解不宜结”之类的话都来了。 “无尘,救我……” 瑶光仙子向他发出呼救,她身上那些荆棘,比别人缠得更紧,衣服上慢慢渗出鲜血来,她做为一城之主,若不是实在痛得受不了了,也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去向一个人求救。 任平生刚一想动,楚无名立时狠狠道:“动!你动一下,她必死无疑!” “啊……” 瑶光仙子几乎痛得眼泪都出来了,这不是一般的荆棘,上面充满了禁制,楚无名便是要故意折磨她,却又不能让她死了。 其余人此时也已经受到惊吓,看楚无名那凶狠的样子,绝不是说着玩的,即便是死,他也要拉着所有人垫背一起死,而任平生因念及众人生死,不敢贸然出手,这一来,两人高下立判。 “轰隆隆!” 就在这时,上边又传来一阵巨响,原本黑漆漆不见日月星辰,此时竟有天光透下来,显然能够从这里逃脱出去了,可众人此时被困在禁制里,谁也不敢乱动一下。 楚无名朝那上边光亮看了一眼,忽然往后一纵,临走前还不忘朝那禁制里打去一道血光,制造起混乱来。 “啊!” 那禁制一下收缩起来,任平生瞬间朝瑶光仙子那里飞了去,两指一并,打入一道神力,立刻解了禁制,同时往后一挥手,几道神力飞出,也解开了其他人那里的禁制,众人见禁制已解,死里逃生,纷纷飞离此处,之后才向任平生道谢:“任少侠,多谢你了……” 任平生没去管那些人,将瑶光仙子扶住,看她满身是血,问道:“你如何?” “没事,他,他逃走了……” 瑶光仙子向刚才楚无名逃走的上方看去,任平生往那上面看了一眼:“他逃不掉。”话音落下,一瞬间追了上去。 “无尘……等等!那上面……” 瑶光仙子想提醒他,那上面可能已有不少楚家强者在等着他,可他身影消失得太快,转眼就不见了,她也不做犹豫,立刻展开身法,跟了上去。 这附近众人惊魂甫定,看上方出现亮光,显然是可以离开这暗无天日的地下世界了,有些人还想留下寻找当年传说里那两位仙王的至宝,而有的好不容易死里逃生,此时也不要什么宝物了,立刻展开身形,往那上方亮光处飞了去,以免等会儿此处坍塌,将他们活埋于此,再也难以逃出生天。 而此时在暗处,之前那两个身穿黑袍的神秘老者仍在,目睹了这一切经过,一人问道:“你觉得此子如何?” 另一人想了想道:“他刚才本有机会斩杀楚家那人,但因顾及周围,而并未出手,如此心性,我看他……倒也不似传闻里那样狠厉无情。” “那么此事……要告诉三位前辈吗?” “有必要,他能解开神界的禁制,识得那些神界古文,或许是我们要找的人。” “可是他的身份,不太一般……就怕离恨天知道以后,会来找麻烦。” …… 再说任平生,一路从那地底深处追杀到了上面通天谷,楚无名已是无力与他对抗,这时在上面也聚集了不少人,这次通天谷剧变,从那天众人坠落下去,到现在已经过去快一个月,这段时间通天谷里来了更多的人,哪怕一些不在香雪海的修者,听闻异动,也都纷纷赶来。 此刻,看见楚家这个传人正被任平生一路追杀,有不少人都惊得目瞪口呆,显然,之前在通天谷里面的人确实没听过楚无名的名字,但外面的人,早已听说了此人的手段,横扫各大古派,甚至还连灭了好几个古派传人,如今连道门的传人白慕晴,都躲着不出来了,可想而知,此人让人何其恐惧,而现在,怎会被人追杀得如此之惨? “那人……应该就是任平生了。” 很快,也有人猜出了任平生的身份,即使没有见过,但从之前种种传闻来看,除了他,不会再有别人了。 “轰——” 又是一道百丈剑气斩去,沿路的一切,都被打得粉碎,楚无名狼狈逃窜,身上又多了几处伤,附近的修者看见这一幕,也都不去管那通天谷里面的事物了,像是看热闹一样,纷纷跟着追上去了。 “任平生,待我族长老出来,你必死无疑!” 楚无名恨怒交加,自他出来以后,从未像今日这样狼狈不堪过,即使是从前,在他还不是楚家传人,不是楚家世子的时候,那时他也是族里天才般的存在,哪会让人像今天这样,追杀得连手都还不上? “我以为楚家传人有多厉害,看来,确实是我高估你了。” 任平生往前一纵,此处地势开阔了起来,猛然便将云山七重影施展了出来,万里云层当中,骤然降下一道剑影,直朝楚无名斩去。 “那是……” 连周围的人也不禁一呆,此为任平生的前世绝学,尽管这一世天罡境时就能施展出来,但现在化天境的修为,云山七重影,显然远非当初可比。 楚无名正往前逃走,忽见地上一大片阴影罩来,往哪都避不开,抬头一看,天上那恐怖剑影朝他当头劈来,顿时将他吓了个心胆俱裂,把口一张,吐出一道血光,那却是一道血色的符篆,不到性命攸关之际,他绝不肯动用出来,只听“轰”的一声,那血色符篆碰到剑影,立时化作一层血色结界,使他这一下毫发无损。 “哼……” 任平生冷冷一哼,凝指一划,天上云层翻涌不止,骤然又是一道恐怖剑影降下,在这可怕的剑气笼罩下,便是附近的修者都有种说不出的窒息。 楚无名见那剑影又斩下来,急忙逃窜,当避不开时,则又像刚才那样,吐出一道血光,这可符篆消耗的乃是他的血魂,一旦血魂损耗过重,那他这容器也就废了,修为也会折损大半,到时候楚家不会再培养他,他将彻底再无翻身之日。 “世子莫慌!”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紧随而至的,是几股强大的修为气息,令附近的修者也为之一颤,显然,楚家的增援已经赶到了。 第三百四十二章 杀气 听见这个声音,楚无名顿时如获新生,而附近其余人感受着这几股强大的修为气息,也都立刻往后面退了去,情知接下来必有一场恶战。 很快,楚家那些人已经出现,论实力,楚家确实远胜司徒家那些所谓的八大世家,即便是经历三百多年前那场剧变,依旧有着如此多的化天境高手,不出则已,一出势必令整个太虚之境风云惊变。 “铮——” 一声冰冷的剑鸣,黑色凶剑已出现在任平生手里,他今日也早已做好恶战的准备,可他人单势孤,楚家那边却是人多势众。 “世子且去后面,我倒要看看,这人有多凶!” 有两个白发苍颜的老者走了出来,目光冷冷,他们乃是楚家三代长老,若非因三百年前那场剧变,他们此刻,也已经踏入地元境了。 除了这两个化天境巅峰的长老,后边还有两个,以及不少楚家的高手,今日他们来此,不但要救下楚无名,更重要的是灭杀四衰之人,绝不能让对方从这里走出去,否则楚家必将生变。 “阁下莫非真的以为,凭你一人,就能灭我楚家?” 此时,几个化天境的楚家长老都已走了上来,目光冷厉地看着任平生,今日便是拼死,也要将此人斩杀于通天谷,不能再让其逃离。 “那就让我看看,太古诸天一族,有多强大。” 任平生不与这些人多言,话音落下,直接一剑斩了过去,附近的修者无不感到吃惊,像他这么猛的,还是头一回见着,对方好几个化天境在那里呢! 而这一剑斩出,半天空中顿时乌云滚滚,那剑化作丈许长,凝神一看,剑还是他手里那把黑色凶剑,但在剑身之上,却多了一层诡异的黑色剑影。 “当心!” 那几个楚家长老立刻感受到了剑影之中蕴藏着的恐怖力量,即使匆匆抵御,仍是被一下震得往后飞了出去,天上黑云滚滚,怒雷咆哮,一道道闪电,像是要撕裂虚空一样,在场众人都被这逆天气息震慑得脸色苍白,一动也不动地看着任平生手里那把剑。 刚才那一剑,并非这把黑色凶剑有多强,而是附着在这把凶剑上的黑色剑影,这是天逆剑的残影,任平生到现在也不知,为何在他身上,会不断出现天逆剑的影子。 “那把剑……” 远处不知何时又跟上来许多人,这些是香雪海的修者,当中有一些人那天在瑶光城看他打造出那把凶剑,当日也见识过那凶剑的厉害,但也不至于如此恐怖,而且此时附着在剑上的那一道诡异剑影又是怎么回事? “无尘……” 瑶光仙子也跟随着来了,看楚家又来了这么多人,她心中有些暗道不妙,而在远处,还有司徒玄那些人,这会儿都已经从那地底深处上来,刚才听闻动静,都一路往这边跟了过来。 此时楚家那些人看见香雪海这些修者出现,心中也有些不好的预感,毕竟他们楚家不是香雪海的人,这次却如此大肆地来香雪海杀人,若是惊动了那个势力,虽然他们楚家无惧这凡界任何势力,但节外生枝总是不好的。 几个楚家化天境长老对视一眼,为免迟则生变,几人哪怕再是顾忌任平生手里那把神秘剑影,此时也不得不再次冲上去,欲尽快击杀此人,然后速速离开此地。 任平生看这些人再次冲上来,欲将他围杀在此,冷冷一笑,忽然纵身一跃,对着其中一人斩了去,这一剑斩出,更是宛如当年的天逆剑再世一样,满天凶雷咆哮,黑云翻滚,那一道黑色剑影,竟是带着一股无边无尽的凶煞之气。 那剑影下的楚家长老看见如此恐怖逆天之剑,顿时吓得心胆俱裂,欲要逃离出去,任平生脸上忽然露出一阵狞笑,一剑斩下去,“轰”的一声,山崩石裂,满天烟尘滚滚,那楚家长老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这一剑斩得形神俱灭。 远处的人都惊呆了,以往他们只是听说这个人能剑斩化天境,今日亲眼一见,才觉震撼万分,他手里那道剑影,究竟是什么,竟如此凶煞可怕? “看来诸天一族,也不过如此。” 任平生在斩杀一人后,脸上也终于凝起了汗水,尽管天逆剑影威力无穷,无人能挡,可他每斩一剑,自身也像是被抽干了元气一样。 剩下那几个楚家长老满脸骇然,但很快便宁定下来,看他此时的样子,此剑威力固然极强,但也必定极度损耗他的元气,此时不杀他,更待何时? 不等任平生恢复,几人又立即攻了上来,手中所放出,也均是十分厉害的仙剑法宝,一时间,这附近山动地摇,满天剑光大作,阵阵恐怖的玄力激荡出去,很快已将这周围的山峰林木毁去。 片刻之后,任平生身上全是鲜血,头发上,肩膀上,手臂上,可那都不是他的血,而是楚家那些人的血,那地上横七竖八倒着的,也全都是楚家之人的尸体。 远处的人都被刚才那一幕吓着了,杀神之名,果然可怕,他就像是那修罗地狱里冲出来的杀神一样,哪怕香雪海这些修者整日里厮杀不停,也都从未见过如此可怕之人,那满身的杀气,此时几乎已经实化,化作一道道红色的血气,环绕在他身上。 “无尘……” 瑶光仙子站在远处,刚才她没敢上去,那一幕太可怕了,可怕的不是楚家那些人,而是之前一直与她在一起的这个人,这么多年来,她也经历了不知多少杀伐,却从未在任何一个凡界修者身上,感受到如此重的杀气,他那一身恐怖的杀气,简直让人窒息。 “呵呵呵……” 满天阴云笼罩,在那底下响起一个阴森森的笑声,令人心惊胆颤,不寒而栗,只见任平生慢慢抬起头来,那头发上还在滴血,可怕的眼神,让人犹如身处噩梦之中。 “你们当年,杀她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千年,万年之后,我将会成为你们的噩梦,一个一个,将你们撕成碎片……” “轰隆!” 就在这句话落下之时,天上又有雷声作响,所有人都有种如临深渊的感觉,这回众人更是确信无疑了,他和楚家必然有着深仇大恨,而楚家也有着一个必须杀死他的理由,双方已没有任何回旋余地。 任平生一步一步朝着楚家那边走了过去,身后是一个一个带血的脚印,就连楚家那两个化天境巅峰的三代长老,此时看见他那满身鲜血的样子,也感到一阵深深胆寒,这就是四衰之人,太过可怕。 现在所有楚家长老里面,就只剩下他们两个化天境了,两人再不敢轻易上前,只得不断步步往后退去。 “铮——” 又一声冰冷刺耳的剑鸣,任平生抬起手中的黑色凶剑,指向剩下的那些楚家之人:“有我烟雨无尘在这世上一天,你楚家之人,就永远别想翻身,出来一个,我杀一个,杀到你们没人为止……” “你们还以为能够重返诸天之上?有我这个四衰之人在,你们哪里也去不了!哈哈哈哈……” 最后一阵可怕的笑声响起,众人听着,都有种深深的胆寒,仿佛坠入了无边噩梦之中,司徒玄也站在远处,此时手心背上,均已是冷汗涔涔,他或许应该感到庆幸,他没有带领司徒家与眼前这个人为敌。 “铮!” 剑啸冰冷,任平生又一剑向那两个楚家长老斩去,而此时在后面,楚无名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他若是无双玄通在此时突破,必能再与此人一战。 那两个楚家三代长老看这一剑斩来,均面如死灰,只得同时运起无双玄通,以消耗自身血元为代价,周身玄光大作,猛地一下朝那一剑抵挡去,“轰”的一声,尘烟滚滚,即使二人合力运转起了无双玄通,也再次被这一剑震得吐血飞了出去。 “那道剑影,太过可怕,从刚才起,就一直充满了不祥气息……他必然,也会身遭反噬吧?” 远处,也有不少老一辈的凝神看着这场战斗,以他们的见识和修为,并不难看出,此时任平生能够斩杀楚家这么多人,连那两个化天境巅峰之人都不是其对手,他所凭仗的,便是他手中那神秘的黑色剑影,可那黑色剑影,究竟为何物?里面透出来的气息,实在让人感到害怕。 天逆剑既是不祥之剑,也是不详之剑,因为从始至终,都无人知晓其来历,鸿蒙神界,诸天之上,皆无人知晓。 任平生今日已经消耗过大,可他纵使再拼着经脉逆转,动用逆天归元劲,也誓要将今日楚家所有出来的人,全部斩杀在这里,绝不留一个活口回去。 “小心……” 那两个楚家三代长老已经感受到了,这一瞬间,对方身上突然又重了许多的杀气,看来是要将他们全部斩杀于此,这股杀气弥漫出去,竟在方圆十数里内,形成了一股淡淡的血雾。 “这……” 就连远处那些修者也不禁深深一颤,他们从未感受过如此重的杀气,身处这片血雾之中,就像是处在那地狱深渊一样寒冷,这究竟是多么可怕的一个人?今日楚家之人,多半是在劫难逃,许多修者都在此时默默往远处退了去。 而就在这一刻,天地间忽然电闪雷鸣不止,似有天罚降临,似有人打破了如今的天地法则限制,出现在了凡世界里。 一股恐怖的气息笼罩过来,就连在场的化天境之人,都有种颤栗的感觉,至于那些修为低的,几乎都已经吓得宛如石化,在这股恐怖气息镇压下,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第三百四十三章 紫青双剑 此时在这恐怖气息震慑下,许多修者都吓得颤栗不止,可任平生什么没有见过?无非便是,楚家地元境的老怪出来了而已。 “是阳长老……” 这时,楚家剩下的那些人,也都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绳索,尤其是那两个化天境的三代长老,满脸惊色,他们也没有想到,这一次,族里竟暗中派了二代长老出来。 这件事,连他们都不知情,可想而知,这次的事情,已经到了十分严重的地步,必须尽快除去四衰之人,否则到了天地灵气复苏之日,他们楚家都仍然还是处于衰败期,永远无法回到神界。 “糟了……” 远处,瑶光仙子也只感到背后一寒,这股气息,难道竟是楚家的地元境强者出现了?可地元境强者,怎么能够出来……任平生,烟雨无尘,他到底是什么人?竟让楚家不惜如此铤而走险。 很快,天上那一片阴影已经笼罩下来,附近的修者更是难以喘气,终于,在那黑云涌动间,出现了一道恐怖的身影,几乎笼罩半边天际,二目如灯,犹似上古诸天,俯视苍生。 “拜见阳长老!” 楚家之人诚惶诚恐,连连往后退去,对着天上那道身影参拜了下去,此时在天上那道恐怖身影,便是楚家的二代长老楚凌阳。 楚家的二代长老,也即是一代长老之下,后来在凡界诞生的那批强者,至于一代长老,则是当年楚家贬落凡尘时,从神界下来的第一批长老,一代长老才是真正的强,是当年在鸿蒙神界,同楚天问征战过神荒之地的高手,只是由于楚家三衰期,如今楚家的一代长老,皆陷入沉睡,无法复苏,否则这凡界的格局,早已被改变。 此刻,楚凌阳往下边看来,那两道恐怖的金色目光,即便是化天境之人,也深感颤栗,这显然是地元境的强者,一口气便能将化天境之人吹得灰飞烟灭。 “你就是那个四衰之人……” 楚凌阳两道金色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任平生的身上,即便是地元境的强者,此刻任平生依旧岿然不动,冷冷道:“我将是,灭掉你楚家的那个人。” “哈哈哈……” 楚凌阳仰天一笑,顿时风云惊变,满天雷声滚滚,下方则是山动地摇不止,众人皆捂住了双耳,可即使如此,那大笑之声,竟也震得他们气血翻涌不止,更有一些修为低的人承受不住,眼耳口鼻皆是鲜血流出,如此下去,必是五脏六腑尽裂,连忙喊道:“前辈饶命!” 楚凌阳停了下来,两眼若寒光,再次落在任平生的身上,阴沉沉道:“只怕你,没有那个机会了……” 话音落下,一股恐怖的力量凝聚在了天上,众人皆吓得六神无主,若是那一道力量打下来,连同他们也逃不掉。 “唉……”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悠悠叹息,众人本是还在惊恐之中,此时均被这一声叹息吸引了过去,不到片刻,便见两道身影往这边飞来,转瞬即至,是两个身披黑袍的老者。 众人一时不知这两位前辈的身份,但能够感受得到,他们身上的气息并非寻常之人,不仅仅修为气息深藏不露,而且面对楚家这个地元境的长老,他们两人也并不似其他人那样慌张,反而看上去十分镇定,难道是……剑楼的前辈? 此刻两人走上来,神色间丝毫无惧天上楚家那人,其中一人道:“当年那场剧变,致使我等皆难以再入世,如同身陷囹圄,寸步难行,转瞬间三百年一过,如今好不容易灵气有复苏之象,我等虽可再入世,却也身不由己,至于阁下,更是已踏足地元境,本不该再驻留凡界,此时天地禁制尚存,阁下出来得……未免有些过早了吧?” 此一言,立刻将众人提醒了,显然,因为当年那场天地剧变,即使是如今,地元境的老怪也都不能随意出来世间行走,不管是哪个势力的,他们彼此之间,都如同有着约定一样,皆不出来扰乱这世间灵气恢复,否则一旦出来,很可能再度引起世间剧变,若那时再来一次可怕的灵气消失,那这一次,他们也许就没那么好运气躲过去了。 当年那场天地剧变,神合境以上之人,灵力都消失了,灵力消失也即意味着修为消失,故而几乎在短短数日里,世间便再也看不见神合境以上之人出现了,可像太玄帝这些化天境之人,都有办法使自己免劫,那些地元境的老怪,焉能没有点手段?无非只是这三百年里出不来了而已。 而现在天地灵气虽有复苏之象,可世间仍存在某些禁制,地元境的人本就不应该再驻留凡世界,只因数千年前那场绝地天通,凡界修者难以再飞升天界,故才留在凡界,可即便如此,也会受着一些无形制约。若是现在就出来,很可能打破某些平衡,致使三百年前的灾难再度降临,所以现在彼此之间,皆有着无形约定,凡地元境以上之人,皆不可出来凡世界走动。 所谓凡世界,无论是云澜境,还是香雪海,凌云城那些地方,凡是有凡人所在的地方,皆属于凡世界,只有像太虚之巅那样的地方,方不在此列。 而现在,楚家的地元境长老却打破了法则,无视各方约定,强行出来,而且还是出来杀人,若是在其他地方,或许无人会管,但在香雪海,剑楼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也正因如此,楚凌阳其实是暗自出来的,并未有惊动各方势力,也并未惊动那些地元境老怪,直到此时在通天谷,他才现出身来,可他地元境的气息,一旦现身出来,在如今这凡世里,实在难以掩藏得住,除非他也有天女那样的通天本领,但显然他不可能有,便是再修炼一千年都不可能有,所以天女想去哪里,都无人能阻,无人敢问。 “所以呢?剑楼打算插手此事。” 此刻,天上传来楚凌阳冷冷的声音,众人一听,立刻向那两个身穿黑袍的老者看了去,果然是剑楼的人,而这一身修为气息,至少是剑楼玄字辈的长老了吧?剑楼总共就四位玄字辈的长老,难怪此前他们一直都未察觉到对方的气息,原来竟是四位玄字辈长老里的两位。 此刻这两个黑袍老者,正是剑楼玄字辈四位长老里面的两个,左边那位师兄名为玄苍,右边那位师弟名为玄乾,皆是一身正气的名宿前辈,为世人所敬仰,只是很少有人见过二人真颜。 此时,两人已经走了上来,对着天上的楚凌阳道:“还请阁下,自何处来,回何处去,香雪海与楚家,便可相安无事。” “哈哈!” 楚凌阳仰天一笑,又是那振聋发聩的声音,震得无数人东倒西歪,玄苍与玄乾两人伸手一拂,一股醇厚真元往后面罩出,这才使众人免受这声音震荡。 楚凌阳两眼寒冷,冷冷喝道:“报上名来!” “玄苍。” “玄乾。” 两人依旧是面不改色,而在后面,众人即使没见过这两位前辈,可此时一听名号,还有何人不识?原来真的是剑楼那两位玄字辈的前辈。 瑶光仙子此时在远处,也终于稍稍得以松口气,因当年那场剧变,如今这二人虽未踏入地元境,可也是半步地元境了,那楚凌阳虽有地元境修为,可如今在这凡世之中,难免受到天地制约,有剑楼的人出面,这下看来情况有好转。 这时,之前那些楚家之人走了上来,此时有了楚凌阳这位二代长老到来,他们的底气也一下上来了,一人冷冷道:“我楚家行事,无须过问任何人,不管你是剑楼也好,青楼也罢,若不让开,那就是一个死字!” 众人听闻此言,均是深深一震,这楚家真是狂妄至极,这里是香雪海,是剑楼的地方,在剑楼两位前辈面前,说话还敢如此放肆,不过也不奇怪,人家地元境的长老都在这里,除非剑楼也来一个地元境的长老,否则震慑不住他们。 玄苍和玄乾两人道:“没有人,可以破坏香雪海的规矩。” “哼!” 天上,再次传来楚凌阳的可怕气息,霎时间风云涌动,天地晦暗,一股可怕的修为气息,直朝四面八方散去,乌云滚滚,遮天蔽日。他乃地元境强者,可现在连两个还没踏入地元境的小辈,都敢在他面前指手画脚,剑楼又如何? “那人的性命,今日我要定了,谁要阻挠,可以一试!” 楚凌阳话音落下,一只擎天大手,忽然从那滚滚云层中伸下来,地元境的力量何其可怕,这一刹那,像是要将众人的神魂也碾碎一般,便是化天境之人,这一刻也动弹不得。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玄苍和玄乾两人手一抬,一青一紫两道剑光顿时冲破天地,伴随着一阵龙吟之声,各人皆是目瞪口呆,这磅礴剑气,那是……紫青双剑! 此时一青一紫,两道百丈剑光,宛如神龙夭矫,匹练横空,“轰”的一声,竟将楚凌阳那一道掌力,抵挡在了半空中,万里阴云,皆在这一刹那,被这两股强大的剑气震散了。 这一刻,众人都屏住了呼吸,一颗心怦怦剧跳,那天上两道剑光,果然是紫郢神剑和玄青神剑,这两把绝世神剑,乃是多年前剑楼的一位天字境铸剑师所打造,而那位铸剑师,早在数千年前已经破空飞升,留下这两柄神剑,震慑天下。  第三百四十四章 逆天第八剑 任平生也感受到了,原以为这万年之后,剑道已经没落,可此时看见这两把剑,又仿佛回到了当年,万剑争锋之时。 楚家的人也没想到,剑楼这两人竟拿出如此厉害的两把剑来,这二人虽无地元境修为,但此时凭借这两把神剑,竟能与阳长老分庭抗礼。 而这时众人也感受到了,天上那个楚家长老,原来却是一道分神,不过一道分神就有此等力量,地元境强者,着实恐怖。 “哼!” 楚凌阳冷冷一哼,手往下一压,那两道剑光立刻消退了一些,他此时确实是一道分神,至于本尊,当然还在楚家,不过即使是一道分神,也同样有着化天境望尘莫及的力量。 玄苍和玄乾见那掌力压来,依旧镇定自若,二人同时结印,天上两道剑光瞬间合而为一,紫青双剑合璧,其威力绝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这一刹那,剑光四射,竟让人睁不开眼来,那两把剑的恐怖剑气,竟一下将楚凌阳地元境的掌力给压退了回去。 “这……” 远处许多人都已经惊呆了,凭借两把神剑,硬是能对付一个地元境强者,那若是这两把剑在剑楼那三位地元境前辈手中,又是如何?剑楼不愧是鸿蒙古地几大势力之一,绝非其他那些势力能比。 楚凌阳脸色越来越难看,要论无双玄通的话,他楚家说第二,这世上没人敢说第一,可论剑之一道的话,剑楼可以把他楚家吊起来打,即使他此刻有地元境的力量又如何?偏偏破不了对方这两把剑。 “不愧是紫青双剑,楚某今日见识了……” 楚凌阳声音低沉,玄苍和玄乾仍然控制着两把神剑,说道:“阁下若是收手,你我仍然相安无事。” “哼……好个相安无事!” 楚凌阳衣袖一拂,将掌力收了回来,天上紫青双剑也回到了剑楼两位长老手里,掌力和剑气同时消失,在场众人均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刚才莫说那些修为低的,便是神墟境,化天境的人,也被天上两股力量压得喘不过气来。 从刚才那一番交战看来,众人已经不难想到,倘若真有一日天地禁制解开,各地的地元境强者纷纷现世,那么连化天境,也会泯然成众人,要知道在化天境之下,还有亿万个连神合境都到不了的修者,对于那些修者而言,化天境是一生也只能仰望的境界,而地元境,几乎成了传说。 每个人所在的高度不同,所遇见的人也会不同,倘若当初任平生平平无奇,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落难世子,那他可能永远只能在七玄宗做一个外宗长老,连神合境,都是可望不可即的存在。 此刻,气氛冰冷,倘若是香雪海外面的事情,剑楼绝不会插手,但若是在香雪海里面,剑楼也绝不会退步,所以之前瑶光仙子才说,曾经有不少被追杀的人,他们来了香雪海就安全了,那些追杀他们的人,绝不敢踏入进来继续追杀,可几十年一过,当他们自以为安全了,一离开香雪海,立刻便被当初追杀他们的人杀了。 现在,也是一样,不管任平生是谁,在香雪海,楚家如此肆无忌惮的进来杀人,这无疑是在挑战剑楼的权威。 “哼……” 楚凌阳冷冷一哼,手向任平生指去,阴沉沉地道:“这个人,今日我必须带走,任何人都休想阻拦。” 玄苍与玄乾依旧站在原地,神色不变,道:“他原意跟你走,我剑楼自是不会多问,但他若不肯与你走,你想要强行杀人,除非,这里不是香雪海。” 这句话,众人都明白,在过去那些年里,任何势力都不会如此明目张胆来香雪海杀人,因为这里始终有个剑楼存在,今日剑楼若是做出让步,那么他日就会有一个接一个的楚家肆意进来,扰乱这里的秩序。 两边又一下剑拔弩张,就这么对峙了片刻,楚凌阳向任平生看去,冷森森道:“小子,若是自己出来,至少免受魂魄煎熬之苦,若让老夫逮住,必教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还是说,你打算一辈子躲在这里,不出来了?” 气氛冰冷又紧张,瑶光仙子此时站在远处,手指慢慢捏紧,此刻她还真怕任平生被对方一激,就傻傻自己走过去了,现在剑楼就是他的靠山,有剑楼两位长老在,楚凌阳绝对动不了他。 “躲?” 怎料任平生抬起头来,看着半空中的楚凌阳,一字一句道:“我觉得,现在应该躲起来的,是你们……” 这句话,一时让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可又莫名感觉到一股胆寒。 楚凌阳眼神也越发寒冷,心中暗想:“此时在这通天谷,有剑楼的那二人在,我难以捉住他,不如等去外面,那时只要剑楼这两人不在了,要擒住他,那还不是如同探囊取物一样简单?何必争这一时半刻?” 想到此处,楚凌阳心中已有计较,冷哼道:“那老夫就等你来灭我楚家那一天。”又向剑楼那边二人看去:“剑楼是么?改日我楚家必定登门拜访。” 这句话一出,不少人都深感一颤,若这句话是在别人口中说出,那可能只是在吓唬人,但若是从楚家之人口中说出,那就绝不是说说而已了,因为他们的无双玄通,正是需要无数人为垫脚石,还愁找不着理由呢。 剑楼那两位长老此时也不禁眉头微微一皱,这一次惹上楚家,也实非他们所愿,显然他们也知道,这楚家修炼无双玄通的,都是些什么人。 “哼……走!” 楚凌阳手一抬,令楚家的人撤离,显然,楚无名那些人也看得出来,此时在通天谷有剑楼的人对他们不利,只要去到了外面,那时谁还有通天本事能保得了此人? 任平生看这些人转身离去,这时一颗心也怦怦剧跳了起来,他在做一个决定,刚才那一瞬间,他看见了楚凌阳眼中深藏的杀机,此人绝不是真正离去,而是在外面伏击自己,一旦没有了剑楼这二位长老,那时自己将变得岌岌可危。 不行……绝不能让此人离去! 几乎片刻之间,任平生已然做出决定,他今日便是拼着一死,也要斩灭此人这道分神,将之分神斩灭,本尊必受重创,否则一旦等哪天此人本尊出来了,地元境的修为,绝非他现在所能抗衡。 拼死,逆天归元劲! 这一刹那,任平生猛将全身经脉逆转了过来,一瞬间将逆天归元劲催至极限,霎时间,风云惊变,天地失色,所有人皆被这一股突如其来的恐怖力量吓住了,这股力量是…… 就连在场的玄苍和玄乾二人,也始料未及,当看见他身上一道道金光冲出体外,二人也不禁神色一变,他难道竟要凭化天境之力,强杀一个地元境之人! 要知道地元境,哪怕只是一道分神,那也不是化天境能比的,尽管刚才他们镇定自若,又有紫青双剑在手,可也仅仅只是与楚凌阳周旋住,想要击杀或者重创此人,那也是不可能的。 “嗯?” 楚凌阳也察觉到身后这股突然增强无数的力量,转身一瞬间,看见了他这一生都未曾见过的恐怖剑影。 “逆天第八式,生死剑——” 这一刹那,任平生强行将逆天十三剑的第八剑施展了出来,以他现在的修为,根本不足以施展此等霸绝天下的招式,可是除了逆天十三剑后面的六剑,他又无法击杀此人。 那一道万丈剑影,转瞬即至,仿佛一剑斩裂了苍穹,后边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一个个宛若石化了一样,看着那惊世骇俗的一剑出现,剑楼的那两位,这一刻也睁大了双眼,他们身在号称天下第一剑道的剑楼,此生却从未见过如此霸绝天下的剑式! “啊——” 这一瞬间,任平生将全身真元神力,尽数凝于这一剑之中,只为将逆天十三剑的第八剑施展出来,可是他目前的修为,根本承受不住如此强大的力量,他的脸上,手上,身躯上,皮肤都已经崩裂,一道道鲜血直接喷射了出来,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他这具身体,在这股强大的力量下,瞬间就要崩碎,如同一座石桥,已经承受到了极限,整座桥身已经遍布裂痕,再多一钧之力,都会崩塌。 楚家那些人都被这一剑吓呆了,而楚无名看见这一剑斩来,几乎是一瞬间,他的身体爆裂成一片血雾,然后元神化作一道血魂遁走了,这是牺牲肉身,以血遁之法保住元神。 楚凌阳失神瞬间,那一道万丈剑影已经斩下来,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逃走,只能拼尽全力去抵挡,可是逆天十三剑,何人能挡? “轰——” 任平生那一剑斩下来,顿时山崩地裂,日月星沉,撼天之威,九天十界莫能敌,这一刹那,滚滚尘埃直卷起数百丈高,然后如同沙尘暴一样往两边涌去,就连后边的人,都被这一剑之力给震飞了出去。 第三百四十五章 灭杀 等附近烟尘涌开之时,只见前面那整座山脉,几十座山峰都被夷平了,原本高高耸立起来的山峰,这时竟成了一道千丈深壑。 众人皆目瞪口呆,难以想象,这一剑有多强,愣了半晌,再不见任何楚家之人,难道……全在刚才那一剑之下,灰飞烟灭了? 一剑斩灭一个地元境?众人皆深深打了个寒颤,当看见任平生那浑身染血的样子,众人更似坠入了深深的噩梦里,仿佛又回到了那不见天日的地底深处,恐惧一层层蔓延上来。 待附近烟尘完全散开之时,众人终于看见了楚凌阳,所有人皆屏住了呼吸,楚凌阳并没有死,只是那百丈身影已经没了,剩下浑身是血的残躯。 “嗒,嗒,嗒……” 任平生一步一步走了过去,身后留下两排带血的足迹,他看着对面被他一剑斩得血肉模糊的楚凌阳,一字一句道:“如何?现在你相信了么?还要不要,再炼化我的魂魄……” “小子……待我本尊出来,必教你魂飞魄散!” 楚凌阳双目圆睁,刚才那一剑之强,他又如何接得住?现在只剩下这一具残躯了,连动也动不了,此刻随随便便来一个神合境之人,都能轻易将他灭了,而他身后那些楚家之人,全都在刚才那一剑之下形神俱灭了,唯独楚无名一开始见状不妙,舍弃了肉身,以血遁之术令血魂逃脱了出去。 “本尊?呵呵呵……” 任平生阴沉沉地笑了起来,“你这一道分神被我灭去,若不出意外,你的本尊,也会元神重创吧?轻则百年内难以复原,重则修为退回地元境之下,直到寿元耗尽,都别想再重回这个境界……至于更高的境界,是永生永世都别想了。” “你……” 这一刻,楚凌阳眼中终于透出一抹恐惧,但很快便隐藏了起来,仍是冷冷道:“你待如何?” “如何……” 任平生一步步走了过去,楚凌阳感受到他此时的杀机,终于神色大惊:“小子,你若敢伤我元神,他日老夫出关,必定让你……” “多的话,还是留到地狱去说吧。” 任平生用最后的力气,一剑对着楚凌阳斩去,“轰!”一声巨响,满地尘烟滚滚,在众目睽睽之下,楚凌阳那一道残躯被他一剑斩得灰飞烟灭,本尊如何不知道,但这一道分神,算是陨落在这里了。 “呃……” 任平生也无法再继续支撑住这具身体,身上鲜血不断从他撕裂的伤口里涌出,整个人一下倒了下去。 便在此时,瑶光仙子身形一动,一下飞过去将他扶住了,刚才在远处时她还不觉得,此时近了一看,他身上几乎再无完整一处,换做常人早就死了,而一探之下,更是发现他经脉受损严重,如此严重的伤,他刚才动用的到底是什么? “离开这里……” 任平生说完最后几个字,已经昏厥过去,瑶光仙子也不管那么多了,立刻将他扶住,剑光一罩,带着他往外面飞去了。 剩下一众人仍愣在原地,一个个目瞪口呆,若非亲眼所见,绝难相信刚才那一幕,他竟一剑,斩灭了一个地元境的强者,虽然那只是楚凌阳的一道分神,可也一样有着本尊的实力,这一道分神陨落在此,楚凌阳本尊也必定元神重创,楚家这回是损伤惨重了。 远处,司徒玄、天阴宗主那些人也还未回过神来,难以相信,他竟斩杀了楚凌阳这一道分神,司徒玄更是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此次回去之后,他务必会在族中下令,使任何人,皆不得再去招惹此人。 不到几日,此次通天谷一事已经传遍整个香雪海,不仅仅是香雪海,就连太虚之境其他地方,凌云城那边,道门,白家这些,甚至连魂宗,都听闻了任平生强杀地元境一事。 整个楚家,此时也像是被层层阴云覆盖,在大殿之上,一众长老眉心深锁,脸色阴沉,自当年他们楚家从神界迁居下来,从未受过如此挫折。 哪怕是当年凡界各个古地争锋,也有他楚家一席之地,他楚家在这世上一动,必令一方风云颤抖,而如今竟让一个人,打得如此狼狈不堪,死伤无数,连一位地元境二代长老的分神,都让对方给强行灭去了。 楚家自当年从神界下来,何曾受过如此憋屈? “接下来,怎么办?” 大殿之上,气氛肃穆,大约有二十几个长老在,楚家是一个大家族,当年下界之时,几位一代长老以逆天之力,替楚家凝炼出了一方小世界,也即是楚家结界,可也因为三衰期,楚家受到了无形制约,不但几位一代长老皆陷入了沉睡,就连后面诞生的强者,也无法离开楚家结界,要不然,他们早就出来追杀四衰之人了。 想要打破这制约,那就只有使楚家回到二衰期,可想要回到二衰期,又谈何容易?这次四衰之人已经出现,四衰之人不死,他们永远都别想回到二衰期。 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其实楚家现在的人,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一出生,就被无形的天地法则所制约。 若真要追溯原因的话,那恐怕得追溯到很多年前,太古诸天时期了,那一位创立无双玄通,令诸天颤抖的楚家远祖。 若是当年诸天一战,那位楚家远祖胜了,那他便是太古诸天第一人,可惜,他败了,败在了那个人手里。 后来的楚家其实一直都知道,他们有个宿敌,便是那个人的后人,可是那个姓氏,对于楚家而言,是禁忌,楚家之人绝对不能言起,而那个古老的姓氏,如今也早已销声匿迹,世上再不见那个姓氏的人出现。 四衰之人,多半与那个姓氏有关。 “查,一定要查到,此人的真正身份……” 殿首之上,坐着一个宛若冰山的老者,其余人听闻此言,也都感到一阵心惊,他们现在已经开始恐惧起来。 四衰,对楚家而言是无法摆脱的诅咒,是无法醒来的噩梦,一旦四衰开始,楚家的所有人,修为都会开始消失,从修为高的二代长老开始,一直到下面,到最后,所有人修为全部消失,彻底沦为凡人,经历生老病死……当年,他们的先祖究竟做了什么逆天之事,才使楚家永世无法摆脱这样的桎梏。 而四衰之人,倘若真是与那个早已消失的姓氏有关,那将会成为他们真正的噩梦开始。 至于要对付四衰之人,其实他们还有办法,但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他们也不会轻易动用,那个方法太过凄厉,无论如何,都会损伤他们楚家的气运。 但这一次,倘若真到了那个地步,纵然是以族人之血献祭,他们也会不惜一切代价,杀死四衰之人。 …… …… “把树儿一摇,便似雪花,满天飞舞……” “烟雨,等等我!” 梦境之中,满天的梨花雨,雪白无瑕,好似冬天的冰雪,一片片飞舞在任平生的脸颊,他发足疾奔,向前面的烟雨追去,可始终触碰不到对方的身影。 就在对方身影快要消散之时,任平生一个箭步冲上去,然而这一瞬间,满天的梨花都消失了,变成了那无边无尽,一片黑暗虚无,没有星辰,没有月亮,只有一片死寂的虚无。 任平生忽然感到胸口一痛,那白发女子转过身来,一只手从他的胸膛穿透了过去,依旧是烟雨的模样,那么美丽无瑕,可接下来,她的脸却慢慢被周围的黑色虚无腐蚀,变得恐怖至极。 “啊!” 现实中,任平生终于惊醒过来,身上的衣物,还有床单被褥,连枕头都被汗水浸湿了,又是那个梦境,一片冰冷黑暗的虚无,他被那个白发女子杀死了。 自从见到烟雨后,他梦境里的白发女子,就变成了烟雨的模样,可他又有一种感觉,他梦里面那个白发女子,并不是烟雨,也不是离恨天女……会是谁,在那一片冰冷黑暗的虚无中。 “你醒了吗?”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瑶光仙子的声音,任平生这才从刚刚的梦境里清醒过来,往四周看了看,房间里装饰典雅,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淡淡馨香,午后的阳光,透过窗隙斜斜投射在案台的香炉上,升起一缕淡淡紫烟。 原来已经回到瑶光城了,任平生拭去额上冷汗,刚动了一下,四肢百骸便传来一股剧痛,仿佛全身骨架都散开了,然后又被人强行钉在一起,稍稍挪动一下,都会剧痛难忍。 “吱呀”一声,门从外面打开了,只见瑶光仙子走了进来,看他脸色苍白的样子,问道:“怎么?做噩梦了?” 任平生没有回她的话,只问:“过去多少天了?” “大概,半个月吧。” 瑶光仙子来到床榻前,手一伸,按住他的手腕,凝眉片刻,说道:“你的经脉,伤得很严重。” 任平生道:“无妨,我会自行调理。” “那……你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我,外面,我替你安排了一些弟子。” 瑶光仙子在他房间里坐了一会儿,便自离去了,任平生慢慢抬起手来,看着掌心已经逐渐愈合的伤口,却无法再凝聚起一丝真气,这次他动用逆天归元劲,还强行施展逆天第八剑,虽将楚凌阳那一道分神灭去,可他自身也损伤得不轻。 …… 就这么过去许多天,到今日时,任平生经脉终于恢复了一些,但还无法凝聚功力,这天下午时,他忽然感应到外面有两道气息,落在了瑶光殿所在的这座山峰上。 不到一会儿,外面便响起一阵轻轻的脚步声,接着是两个瑶光城女弟子的声音:“无尘公子,有人找你,城主请你去大殿。” “好,我知道了。” 从刚才那两道气息,任平生大概已经知道是谁找他了,一会儿去到瑶光大殿上,只见瑶光仙子正与两人侃侃而谈,而那两人正是那天出现在通天谷的剑楼二长老,玄苍和玄乾。  第三百四十六章 神秘真气 剑楼玄字辈的长老,是不会轻易出来的,即使要找谁,那也是派弟子前去,显然,剑楼对任平生十分重视,才会派两位玄字辈的长老亲自出来。 “无尘,我与你介绍一下,这二位,便是剑楼的玄苍与玄乾前辈。”瑶光仙子见他来了,便与他介绍两人。 任平生点点头:“嗯,那日在通天谷,我见过二位。” 此时,剑楼的两位长老看他走来,尽管那天在通天谷的一幕,仍然无法在二人脑海里磨灭,不过之前在那地底深处,他们也看出任平生另一面心性,当时他本有机会直接在那下面斩杀楚无名,但因顾及众人而未出手,如此心性,绝非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狠厉之辈,也正因如此,两人今日才会来找他。 “任小友今日可是已经无恙?”两人问道。 “嗯……暂无大碍,还不知,二位前辈今日来找在下,所谓何事?” 任平生心想,剑楼的人来找自己,必然不是寻常之事,过了一会儿,瑶光仙子开口道:“两位前辈,想请你去一下剑楼。” 任平生看了看殿上两人,心想让自己去剑楼,总不可能是铸剑这种小事,便问:“二位前辈可否方便说说是什么事?” 两人说道:“小友到了便知。” 任平生心中想,剑楼非寻常之地,太虚之境有多少人想去也去不了,自己此去,说不定会有另一番际遇,更可借此调查烟雨的过去,和当年云瑶下凡之事,而若是对方有求于自己,那更是结识了一个大势力,既如此,有何不可? …… 剑楼所在,名为忘川剑境,位于香雪海东北方向,昔日香雪海曾几度混乱,杀伐不止,唯独这片忘川剑境,始终无人敢踏足进来,不过这也并不代表,剑楼没有敌人,能与剑楼为敌的,那显然也不是寻常势力。 次日,任平生便与剑楼两位长老来到了忘川剑境,这里就像是一片无边无际的上古秘境,一眼望去,有时晴川一片,有时山峰蜿蜒,在半空中,还悬浮着一座座仙岛,偶有几只仙鹤从中掠过。 到了中午时,任平生看见前方有一座孤峰突起,犹似一把巨剑遥指苍穹,直入九霄层云里,那上面便是剑楼所在了,当然,剑楼也并不止眼前这一座山峰。 眼前这座山峰,名为天衍剑峰,远看像一把巨剑,到了近处,其巍峨气势迎面而来,似巨龙擎天,不可撼动。 “任小友,请。” 玄苍和玄乾两人将他请至山上,剑楼除了铸剑师,当然也有弟子,只是想入剑楼,那可比入云澜天境困难多了。 众人今日看两位长老带了一人回来,纷纷猜测,此人是谁,不过也有一些人,大概已经猜到会是谁了,最近在香雪海闹出最大动静的,除了那剑斩地元境的任平生,还能有谁? 到了天衍剑峰上,任平生立刻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灵气和剑意,剑楼果然不一般,必然有着凝聚天地灵气的古阵,要不然在经历三百年前那场剧变后,灵气不会还如此充沛。 “小友,请。” 不一会儿,玄苍和玄乾两人将他带入一座精致典雅的庭院里,但见院中水木清华,假山罗列,虽已是隆冬季节,此处仍花开遍地,却是个修仙炼道的好去处。 这时,任平生方才问到,这次让他来剑楼,究竟是有何事,玄苍和玄乾两人便也不做隐瞒了,立刻将缘由说了,原来却是想请他解开一样事物的禁制封印。 过了一会儿,玄苍开口道:“那事物,留在剑楼已有许多年,可那上面却布有神界古禁制,我等皆难以打开,即使是三圣前辈,也束手无策,倘若再错一次,只怕那事物便要随着禁制一并毁去了。” 任平生听完,大致已经明白了怎么回事,大概是之前在通天谷的时候,他们两人看见自己解开了那地底下的神界禁制,不过当时那禁制并不算多难,而且年代久远,又经历震荡,所以一下就解开了,可眼前两人说的那事物,这么多年来,剑楼连一个能解开的人都没有,必然会难上许多。 过了一会儿,任平生道:“要解开那事物的禁制封印,并非在下不愿意,只是两位也说了,其中须确保万无一失,但现在……” 玄苍和玄乾立即明白,他现在经脉受损,须得尽心调养,莫说他此刻无法去解禁制,就是能,他们两人现在也不会冒险把那事物拿给他,必然是要等他尽数恢复以后再说。 玄苍道:“我等自然明白,此处灵气充沛,想必于小友恢复十分有利,这期间,小友若有任何需求,也可与我二人说。” “如此……倒是在下谢过两位前辈,替我找了如此一座疗养之地。” “任小友也无须客气。” 接下来,玄苍和玄乾两人离去了,任平生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其实这一路走来,他虽看似神色从容,但经脉未恢复,别说要他解开禁制,就是现在连功力他都无法凝聚起来,此时有了这么好一个地方,也无须担心楚家那些人,正好适合他疗伤恢复。 就这么过去好些天,今日玄苍和玄乾两位长老又过来看他了,问他经脉恢复得如何,任平生摇摇头,倘若他只是动用了逆天归元劲,后果也不会如此严重,偏偏那日他还强行施展出逆天第八剑,导致全身经脉受到深创。 这一下,玄苍和玄乾两人不由得微微皱了下眉头,关于那禁制的事情,已经迫在眉睫,过了一会儿,玄苍开口道:“那我二人,带小友去另一个地方,那里或许更加有助于小友经脉恢复。” 不一会儿,到了玄苍说的那个地方,原来此处却是剑楼的一个秘境,名为玄天秘境,玄天秘境,弟子是无法进入的,莫说弟子,就连剑楼的长老,都无法轻易进入,里面虽灵气充沛,但也是天衍剑峰灵力枢纽之所在,不可轻易触动。 任平生到了里面,立时感受到一股浓郁的灵气,这里远非外面可比,再往前行数十步,红花绿树掩映下,但见塔楼一座,高耸入云,此塔楼名为悬天楼,从外面看高耸入云,里面则是别有玄机,乃是昔日剑楼历代圣人闭关之处。 若非这次事情紧急,剑楼是不会轻易让一个外人来到这里面的,片刻后,到了塔楼里面其中一层,这一层共有四扇轩窗,分别对应春夏秋冬四季之景,从每一扇窗户望出去,都能看见四季交替的不同景色。 现在任平生有了这么一处宝地,想必他的经脉能够更快逆转恢复,玄苍两人又问道:“小友是否需要我二人替你看看?” “不劳烦两位前辈了,在下自行疗伤足以。” 任平生经脉异于常人,还是尽量勿让他人窥知为好,接下来玄苍和玄乾两人离开了,任平生看他二人离去的身影,心想刚才他们急切的样子,这一次,恐怕绝不仅仅只是让他解开某样事物封印禁制那么简单,但不管是什么,等他经脉逆转回来了再说。 又过去了好些天,这段时间玄苍和玄乾两人每隔两三天都会来悬天楼看他一次,还会带些仙芝灵药过来,可都已经快半个月了,对方却仍是一点起色也没有,两人不禁愁云满面。 这些仙芝灵药,都是世间罕见的珍品,对于恢复疗伤和修炼都大有裨益,但任平生并未有服下,因为每次动用逆天归元劲后,经脉受损并非寻常之伤,即使服下这些仙芝灵药作用也不大。不过既然对方送来,那他还是收下了,虽有些不好意思,但心里想着当日去通天谷前,他曾飞剑传书回去,但到今日依旧不见云裳和绛仙过来,想必是绛仙受伤太重,至今依旧未有恢复,等他回去,正好把这些仙芝灵药拿给绛仙疗伤。 到今日已经过去半个月,外面也有不少人在小声议论,他到底行不行,这么下去,总不可能一直待在玄天秘境里不出来吧? 大殿之上,气氛肃穆,剑楼的一众长老也都眉心深锁不语,玄苍和玄乾做为玄字辈的长老,身份极高,此时坐于殿首之上,下边则是剑楼各部的长老。 过了许久,玄苍才开口问道:“最近些日,焱光城和枉死城那边是否有动静传来?” 好一会儿,下边一名长老才开口道:“那两个地方,在二位长老离开这段时间,确实隐隐有所异动,我等怀疑,是离恨天在背后操控,恐怕近期会对剑楼不利,不得不防。” 听闻之后,玄苍和玄乾两人更是深深锁起了眉,这次他们去通天谷,通天谷的异动,他们怀疑与那个地方有关,可现在只能等任平生恢复,解开那古卷上的神界禁制,接下来还要三圣前辈合力,打开那座结界,这当中也需要任平生出手,可现在任平生功力未复,这一切都只能搁浅着,但这么等下去,也绝不是办法。 两人彼此对视了一眼,最多再有半个月时间,倘若那时任平生依旧未能恢复,他们必须另谋他法。 …… 悬天楼里,任平生双眼轻闭,窗外四季之景交替,天地往复,日月行而不滞,他这样已经不知过去多少天,可到现在,依然没有任何起色,为何这一次,他的经脉迟迟难以逆转回来? 就在这一刹那,他的神识,忽然在他身体里面看见了某样东西,顿时令他毛骨悚然,那是隐藏在他经脉之中的,一缕深色真气? “怎么回事……” 任平生一颗心怦怦剧跳起来,为何以往他从未发现,在他的身体里面,竟隐藏着这样一缕,与他自身所修炼,截然相反的真气? 任平生随即宁定下来,立刻以神识查探,此时隐藏在他经脉之中的这一缕深色真气,并非是他修炼出来的真气。以往他竟从未察觉,这种感觉就像是,他的身体,原本是一座巨大的湖泊,可因为这一次,他强行动用了逆天第八剑,使得整座湖泊都干涸了,于是一直藏在这座湖底下的事物,终于现了出来。 可这,究竟是什么?  第三百四十七章 慕容玄仙 任平生仔细以神识窥探着隐藏在他经脉之中的这一缕深色真气,究竟是什么时候产生的,这样一缕,与他所修炼的真气,截然相反的真气? 任平生继续探察,这缕真气深黑之中,隐隐又藏了一些血红之色,着实诡异至极,这绝非是他修炼出来的真气,可为什么会在他经脉之中隐藏得如此深?又是什么时候产生的? 绝不可能是当初还在七玄宗的时候,那时他被唐惊风的豕分蛇断手震断全身经脉,是鬼圣前辈替他接回经脉的,倘若那时他经脉之中已经深藏这样一缕深色的真气,那么当时鬼圣前辈应该发现了才对。 那如此说来,这一缕深色真气,便不是那时产生的了。 猛然间,任平生又想到了什么,难道是……逆天归元劲?这一缕深藏在他经脉之中的深色真气,竟是由逆天归元劲产生的? 任平生慢慢回忆,他这一世第一次动用逆天归元劲,是那次去攻云澜天境,对付陈玄卿的镇魔石,但那次并未完全将逆天归元劲动用出来,第二次是在问剑海,对付九重楼那些人时,往后一次一次,都比前面更加厉害。 难道,这一缕深色的真气,便是在这些时候产生的? 可逆天归元劲的真气和内力,都是金色的,没有任何杂质,为何会产生这样一缕深黑中隐约带血红色的诡异真气? 回想当年,逆天归元劲被誉为太古诸天第一奇功,如此震古烁今的神功,却偏偏只有他能修炼,别人去修炼,往往最终落得走火入魔,经脉寸断的下场。 可此功法的来历,也从来无人知晓,就连他当年的师父鸿蒙剑祖,也只说此功法深藏玄机,旷古绝今,然福兮祸兮,却难洞悉。 不管怎样,接下来他都要先弄清这一缕深色真气到底是什么,他无法让这样一个隐患藏在他经脉之中,然后某天突然爆发,让他措手不及。 接着几天他要做的事情,不是让经脉逆转回来,而是要先以神识探察清楚,这缕深藏在他经脉之中的真气究竟是什么,若不得知,只怕以后修炼都不踏实了。 就这么又过了几天,今日时,外面又有气息靠近,任平生猜想大概又是玄苍和玄乾两人,经过后面这几天下来,他其实已经能够令经脉逆转回来了,只要把经脉逆转回来了,功力自然能够恢复。但现在还不行,在查清楚他经脉之中这缕深色真气之前,他不能使经脉逆转回来,一旦经脉逆转回来了,到时候功力恢复,这缕深色真气,便又隐藏了下去,那时他再也无法探察到,所以接下来……他要瞒住玄苍和玄乾几天。 “二位前辈,请进。” 此刻,任平生依旧像往常一样,神色间丝毫无异,也不会让外面两人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可怎想这次进来的,除了玄苍和玄乾,还有另外一个身姿婀娜的绿衣少女,那少女约莫十八岁左右,生得玲珑剔透,头发上系着一条绿色的发带,腰间系了一个小小的香囊,双足上除了外面的靴子,里面还穿了两只过膝的冰丝罗袜。“慕容姑娘,请。” 两位长老把这绿裳少女请入进来,玄苍这才向任平生介绍道:“任小友,这位是慕容家的千金,慕容玄仙,精通医术,想必能够替你看看经脉上的损伤。” 任平生立即明白过来了,原来是去替自己请了一位医仙来,看来他们确实有些着急了。 “嗯。” 慕容玄仙轻轻点头,往里走了进来,在她的身上,除了那一身让人喜欢的青春气息,还有她的眼眸,也是澄如秋水,甚是好看,任平生不觉多看了一会儿,又觉无礼,便将目光收回,在心里道了一句“但也不及姐姐好看”。 “如此,有劳慕容姑娘了。” 剑楼两位长老说完,为避免在此打扰,便往外去了。原来,天墟城的慕容世家世代精通医术,要论剑道的话,那慕容世家肯定比不过剑楼,可论起医术来,这世间想必也没有几个能超过慕容世家的。 眼前这位慕容玄仙,乃是慕容家老家主的孙女,慕容夜是她的大伯,她在医术上的天赋,极为罕见。 此时,慕容玄仙走到任平生身边来,却并未与他说话,也未去看他,自顾自地从怀中取出两样冰绡般的事物,然后轻轻戴在双手之上,却是一双薄薄的冰丝手套。 “我之前,听说过你。” 慕容玄仙自顾自地说着,依旧未有去看他,像是自言自语一样。 “我么?” “嗯。” 慕容玄仙点了点头,这时才向他看过来,说道:“你毁了神庭大阵,还破去魂宗的血河,是么?” 任平生却没有回答,回想当日在太虚之巅,死了那么多人,神庭大阵,又怎能算是他一人毁去的?至于魂宗那一次,他多多少少也藏了些私心。 “把手给我。” “哦……” 任平生依言将手伸了过去,慕容玄仙轻轻按住他的手腕,仔细感应了一会儿,微微皱了皱眉,又往他另外几处穴道按去,最后像是一个人自言自语道:“奇怪,你的经脉似乎并未受损。” 任平生当然不会说了,他的经脉是与别人相反的,当动用逆天归元劲后,经脉就会逆过来,这样一来,就变得和常人一样了,但他自己却无法运功了,这时无论任何人来看,那结果都是没有修为的普通人,只能等恢复以后,他再把经脉逆转回去,这样才能恢复功力。 慕容玄仙又往他另只手检查了去,最后检查了各处穴道,均无异样,可他为何却一点内力都没有了? 任平生道:“请问慕容姑娘……我的功力,还能恢复吗?” 慕容玄仙抬起头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略带疑惑问道:“你的功力,确实一点也没有了吗?” 任平生道:“如姑娘方才所见,在下确实无法凝聚功力了。” “这就奇怪了……” 慕容玄仙柳眉微蹙,这么一会儿,她自是无法查出任平生体内异样,须得以更加高明的手段,或许才能看出几分端倪。“你把上衣去掉,然后坐好别动。” “好。” 任平生怕她起疑,依言去掉外裳,盘膝坐着不动,慕容玄仙取出银针,往他穴位上扎去,就这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慕容玄仙才将银针一一收回,说道:“今日你先好好休息,明日我再来看你。”说着,起身往外面去了。 任平生看她离去的身影,心想这么下去,她必然会窥见自己的秘密,她的医术十分厉害,自己或许能够瞒得过剑楼那两位长老,但到最后,一定瞒不过她。 其实倒也并非他刻意想要隐瞒玄苍和玄乾两人,而是他的逆脉秘密,不能让人知晓,否则难免有一日又会上演前世的悲剧。 接下来的几天,慕容玄仙每天都会来一次,有时是早晨,有时是傍晚,可几天过去,无论她用尽各种方法,任平生始终都没有一丝好转,连她自己都开始有些怀疑了。 这天傍晚,她仍然像往常一样,吩咐任平生好好休息后,便往外去了,可这次她走得,明显有些起疑。 任平生心想这么下去,她必然会使出更高明的手法,那时必将发现自己逆脉的秘密,不行……绝不能让人发现。 可是他经脉之中深藏着的那一缕诡异真气,他到今日也依旧未能探察出来那到底是什么,若是现在将经脉逆转回来,那之后就看不见这一缕真气了。 …… 第二日,慕容玄仙并未像前些天那样,直接去玄天秘境里,而是找到了剑楼的两位长老,玄苍和玄乾看她脸上有些疑惑之色,问道:“慕容姑娘,怎么了?那位任小友,他经脉上的伤,还能恢复吗?” “他的经脉,并未受伤,或者已经恢复。”慕容玄仙直接把她这几天观察到的说了出来。 “什么?” 两人听后均有些惊色,显然他们并不怀疑这位年纪轻轻,但却医术无双的慕容千金所言,任平生若是经脉并未受伤,那他为何要隐瞒? 慕容玄仙微微蹙眉,说道:“我感觉,他似是在隐藏什么,不愿让我知道……可他身上,也确实没有一丝内力,功力全无,这一点我可以肯定。” “这……” 玄苍和玄乾两人对视一眼,这时均已深深皱起眉头,这一下可把他们两人难倒了,若果真如慕容玄仙所言,那任小友这么做又是为何?难不成他自己也不想恢复功力了吗?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有一股强大的灵力凝聚起来,三人皆同时感应到了,是玄天秘境那边。 当三人赶到之时,只见悬天楼上阵阵光芒笼罩,仿佛有人在里面突破了修为一样,引来霞光万道,瑞气千条。 “是任小友……” 玄苍和玄乾两人更不做犹豫,立即往悬天楼去了,慕容玄仙眉宇微锁,凝思片刻,也跟着走了进去。 到了悬天楼里,只见满室生光,任平生盘膝坐在中央,周身上下,皆笼罩着一层金色的真气,玄苍和玄乾见到这一幕,不免有些吃惊:“任小友,你的功力,恢复了?” 第三百四十八章 神秘古卷 “嗯……” 任平生慢慢睁开眼睛,又向慕容玄仙道:“多亏有慕容姑娘,在下方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伤势尽愈。” 慕容玄仙看他周身真气流转如意,确实不像有伤在身,可昨日分明还……怎一日就功力恢复了?这实在有些诡异,当下走了过去:“我再替你看一下吧。” 任平生道:“不敢再劳烦姑娘了,在下确已无大碍。”说完,慢慢站起身来,又向玄苍和玄乾两人道:“在下先前允诺之事,现在亦可完成。” 听他这么一说,玄苍和玄乾两人就放心许多了,至于慕容玄仙,则站在一旁,片刻后道:“既然任公子已无碍,那我也告辞了,若之后还有不适,任公子仍可来找我。” “慕容姑娘且慢。” 任平生又叫住了她,慕容玄仙转过身来,看着眼前这个神神秘秘的男子,问道:“任公子还有何事吗?” 任平生犹豫了一会儿,方才开口道:“其实在下有一位朋友,她因修炼一门奇功,致使身受反噬,每每反噬发作,痛不欲生,在下想请问姑娘,对于这样的反噬,是否有解法?” 关于方妍的无情反噬,上次他回去时,曾问过鬼圣,可鬼圣除了九枝神木,似乎也别无他法,这几日他见慕容玄仙医术确实了得,既然慕容世家世代都精通医术,那在医道上面必有过人之处,别人对于这无情反噬束手无策,可慕容家,是否会有办法? 慕容玄仙问道:“你那位朋友,现在何处?” 任平生道:“她暂时不在香雪海,但若姑娘肯出手,我会尽快将她找来。” 慕容玄仙点点头:“嗯,反噬之伤,不容忽视,越往后越难治愈,任公子可尽早让你那位朋友来香雪海,我会替她看看的。” “如此,我先谢过姑娘了。” 任平生向她拱了拱手,慕容玄仙道:“医者之心,公子无须多礼,等你那位朋友到了,你们来天墟城找我便是,我先告辞了。”说完,轻轻行了一礼,方才往外走去。 任平生看她转身往外走去的身影,心想她好温柔,虽是慕容家的千金,却一点也没有那些千金小姐的性子,医者仁心,皆是如此吗?可上次在素问宫,为何那素问仙子那么凶。 接下来,他也与玄苍和玄乾两位长老去了外面,又回到之前的那座庭院,两人让他在此等候片刻,便往外面去了。 任平生趁这一会儿工夫,取出一枚巴掌大的小飞剑,望空中一放,那道剑光立时消失在了云际里,乃是他给方妍发去的飞剑传书,方妍身上有着他的一道神印,这飞剑应是能够找到她。 回想去年这个时候,那时他正好与方妍在素问宫,盗了仙莲,被素问仙子关了起来,如今一年已过,方妍的无情反噬,也不知是否又发作了。 压制反噬的方法就只有继续修炼无情玄功,如同饮鸩止渴,现在方妍的无情玄功,必是更加厉害了,若她已经踏入化天境,那么凭借这身恐怖的无情玄功,外面任何一个化天境之人都不是她的对手,只是修炼无情玄功,心性也会变得越来越无情。 现在,她又是怎样? 任平生看着刚才那一道剑光飞走的云际,不知究竟当初在秘火岛那个娇娇弱弱的凌烟阁长老,才是他认识的那个方妍,还是如今这个人人畏惧的无情仙子,才是真正的方妍。 她若是收到信,看见信中写到,自己让她来香雪海,是替她找到了一位医仙,以她现在的性子,一定不会来吧? 所以刚才在信中,他并未这样写,而是写他在香雪海遇到了几个仇家,对付不了,结合上次通天谷的事情,方妍收到信后,必会第一时间赶来……虽然信中是在骗她,可也只有如此她才会来了。 “任小友,可以了。” 就在这时,庭院外面传来玄乾长老的声音,只见玄乾走了进来,说道:“因那事物过于久远,不宜移动位置,还请小友与我同去秘殿,天冶子前辈,也在殿中等候小友。” “好。” 任平生也没多问,立即随他往外去了,到了那座殿上,只见两边灯火通明,中央的石台前,站着一位白发仙剑,身着墨青色的道袍,背负一个剑匣。 “前辈,任小友来了。” 玄乾朝那人背影拱了拱手,而那人,便是剑楼三圣之一的天冶子,是三人当中,最是爱剑如痴的一个,弟子们都尊称他为剑圣。 “嗯。” 此时,天冶子转过身来,这身气息,毫无疑问是一位地元境强者,一位地元境的绝世剑仙,身上这股剑意,是十分不凡的,即使远远让人看一眼,都有种肃然起敬的感觉。 “玄乾,你先下去吧。” “是。” 玄乾长老往外退了出去,任平生则走上前,对这位剑圣微微施了一礼:“久仰前辈之名,在下有礼了。” “任小友无须多礼,请坐。” 天冶子请他坐下,然后与他说了关于禁制一事,最后拿出一样物事来,那是一个黑色的神秘古卷,但上面却已被人设下封印,任平生接过看了一会儿,确实是神界之人设下的封印,而且十分不一般。 “如何?小友可看出这上面的玄机。” “嗯……我试试。” 任平生拿住古卷,欲将神识探入进去,可这古卷上面,就像是有着成千上万张网,只要他的神识触碰到任何一张网,都会立刻消散,无怪这么多年下来,偌大一个剑楼,却始终无人能够解开这上面的封印,显然布下封印之人,也非寻常之人。 不过也好在这上面的封印布下已久,如今封印之力逐渐变弱,否则即便是他,以目前的修为,也未必能轻易破开。 过了一会儿,古卷上面的禁制显现了出来,化作一个个极其细小的文字,大约有近千个,可这些都是神界的古文,何况已过去有万年之久,再因当年那场绝地天通,使两界隔绝,如今凡界的修者自是难以辨认出来。 “小友认得这些文字吗?” “嗯……认得一些。” 任平生仔细辨认起来,想要破解这古卷上面的禁制,就要从这些文字当中着手……三天后,这古卷上面的禁制终于解除,天冶子这三天在旁看着,这时也总算松了口气,这次果然没有找错人,近千年来都无人能解开的禁制,却让任小友三天时间就解开了。 “这上面的禁制封印,应是已经解除了。” 任平生将古卷递了过去,并未打开,天冶子拿住古卷,哪怕到了他这等境界,此时都难掩神色里的激动:“多谢小友了。” “前辈言重了,那……我先去外面,前辈若还有事,可以叫我。” 任平生不便留在这里,他也对这古卷里的内容不感兴趣,但是接下来,他还想向天冶子询问一些关于当年离恨天和烟雨的事情,剑楼传承已久,三圣也非凡人,必然知晓一些离恨天的事情,随后他便去到了殿外等候。 大约一炷香时间后,任平生听里面已无动静,过了一会儿,隐隐觉得不对,为何如此安静,连气息都像是消失了?向里面道:“前辈?” 连喊了三声,不见任何回音,任平生觉得事情有异,随即往里走了回去,当进去之后,看见里面一幕,他也不禁变了脸色。 “前辈怎么了?” 任平生立即走了过去,只见天冶子双手紧紧拿着那古卷,眼睛也一眨不眨盯着上面,而在他两只眼睛里面,已经流出了两行鲜血,还仍然死死地盯着那古卷上面。 任平生连喊了数声,对方均无任何反应,只紧紧盯着那古卷看,这时任平生不再犹豫,这古卷里面多半有鬼,两指一并,往天冶子天灵上一按,天冶子这才一下惊醒过来,口中不停喘气,仿佛自噩梦中醒来一样,口里还在不断喃喃念着:“诸天时代……湮灭……众生皆无一幸免。” “前辈怎么了?” 这时,任平生才向他手里拿着的古卷看去,那古卷上面是一幅画,但任平生相信,天冶子刚才从这古卷里看见的,绝非是只有这一幅画,而这一幅画,里面画的竟然是……诸天已死,万古强者已灭,尸骨铺路,众生陨落,而在中央,竟有一个女子,是她! 这刹那间,任平生也一下变得脸色苍白,竟然是她……是他梦里面,梦里面那个白发女子,为什么会是她?而这画中又究竟是哪里?在她的身边,是无尽的死亡,亘古诸天陨落,万千已灭,亿万生灵已死,她究竟……是谁? “任小友!” 这一次,换做天冶子将他叫醒了,任平生立即清醒了过来,天冶子问他:“你在这画中,看见了什么?” 任平生再次朝画上看去,他看见的,就只是这幅画而已,可是为什么,他梦里的那个白发女子,会出现在这幅画中,而且,还是如此恐怖诡异森然的画面。 “前辈呢?前辈刚才看见什么了?”他相信,刚刚过去的那一炷香时间里,天冶子肯定还在这古卷里看见了什么。 第三百四十九章 诸天时代 过了许久,天冶子才慢慢放下手里的古卷,长长吐了一口气,问道:“小友知道,何为诸天时代吗?” “诸天时代……” 任平生前世乃一代剑帝,却怎能不知晓诸天时代是什么?在鸿蒙神界,诸天二字,几乎有如禁忌一般的存在,而诸天时代四个字,更是会让万千仙王神尊也为之一震。 万年前他所在的鸿蒙神界,尽管那时两道已是争斗不休,神霄天阙和天魔外道这两个霸主,见面必定是打得血染苍穹,其他各方势力之间的争斗也十分厉害,可即便如此,也远远比不得诸天时代降临。 诸天时代,几乎是一个传说,传说当诸天时代降临,那些亘古洪荒强者将纷纷归来,诸天之战正式开启,届时无论是鸿蒙神界的仙王神帝,还是人界的万古绝世强者,都将被送往诸天战场,诸天之上,那是炼狱之争,即便是曾经叱咤风云的仙王神帝,去了也是炮灰。 亿万年前的太古神界,便是在上一个诸天时代崩碎的,三界众生,皆归于湮灭,后来天地又诞生了一缕鸿蒙紫气,这一缕鸿蒙紫气,便化为后来的鸿蒙神界,万物再生……当然,这一切也都是传说。 “唉……” 此时,天冶子长长叹了声气,然后缓缓走到窗边,外面已是夜晚,满天繁星如洗。 “那个古老的预言,当诸天时代再次降临,这一次,众生皆难幸免,一切,又将重新步入轮回……也有人将这个过程,称之为湮灭。” 天冶子缓缓说着,他虽是凡界的修者,可对于诸天时代这些,却是要比一般凡界修者知晓得多。过了一会儿,他又转过身来,看着任平生道:“小友应该不是这个凡界的人吧?” “前辈何出此言。” 任平生此时也走了过去,天冶子又回过身去,双手负在身后,抬头仰望着天上的星辰,徐徐道:“我们现在看见的星辰,他有可能只是亿万年前发出的光辉,而现在……也许早已陨落……小友应该,也是来自天上吧。” 任平生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天冶子道:“世间循环,历来都是盛极必衰,衰极必盛,这一万年,便是一个衰败的过程,而这三百年,更是衰落到了极限,接下来,这个世界必将迎来一场辉煌,也即是……诸天时代。” “诸天时代……” 任平生也抬头望着窗外的星星,当年他没有机会见证诸天时代,想不到这一世,他却可以亲眼看着诸天降临。 云瑶,她应该早就知道了吧,当诸天降临之时,若还未能修炼出第二重元神,必将沦为炮灰。 可这就是当年她不惜一切,夺自己神格的理由吗?不,任平生绝不相信,当年那件事绝没有这么简单,但或许,会与诸天有关。 过了一会儿,任平生又问道:“前辈对离恨天了解多少?” 听闻离恨天三个字,天冶子神情立刻变得凝重了起来,说道:“离恨天……这些年,他们一直都妄图掌控人界,而事实上,鸿蒙古地也确实有许多地方都已经被他们掌控了,若不是这些年他们的人不能轻易下来,只怕这人间,早已经沦为他们的掌中玩物。” 任平生能够明白,对于太虚之境这些地方而言,离恨天就如同禁忌一样的存在,就像是当初云澜古地的云澜天境,要哪个门派生,哪个门派就生,要哪个门派灭,哪个门派就会从这世上消失,当初在云澜古地,七玄宗那些门派敢不臣服吗?就连一个小小的唐惊风,都能让他们跪下低头。 而即便是在太虚之境,偌大的一个剑楼,当面对离恨天时,也会显得有些无力,不过也幸好,他们的人不能随意下来行走,否则光是天部明尊手下那风火云雷四大尊者,要灭掉现在凡界的这些势力,都是易如反掌。 天冶子又道:“之前小友毁去他们的神庭大阵,确实有用,但很快,他们就会有新的方法,来重新打通地脉灵力连接,一旦让那些阵眼激活,那时便谁也无法阻止,诸天时代还未到来,整个人界就已不复存在……” 任平生道:“原来前辈也知晓,他们这么做,目的是恢复神界的灵气,以整个人界做为阵眼,来发动通天彻地大阵。” 天冶子轻轻叹了声气:“在神界之人的眼里,凡人就如同那些鸟兽虫鱼,他们不会有任何怜悯。” 话到此处,天冶子回过头来,看着任平生道:“所以这次,其实还有件事想要麻烦一下小友。” “何事?”任平生问道。 天冶子道:“在忘川剑境,有一处秘境,里面有一座灵力枢纽,只要将之打开,离恨天就无法轻易打通那些九层高台的灵力连接,如此一来,可暂时阻止他们,但在秘境外面有一层结界,这层结界同样有着神界禁制,而且十分之强,到时候需要无数人合力,更需要小友相助。” “原来如此……” 任平生听闻,果然和他之前想的一样,这才是此次剑楼找他来的真正原因,心想若是对抗离恨天,他自当尽力,可又一想到,这处秘境对离恨天而言,必然有如神庭大阵一样重要,到时候是否又要与烟雨为敌?倘若烟雨出来阻止……难道要他眼睁睁看着,众人一个个死在烟雨手里吗? 如今的烟雨,已经不再是他从前那个师妹了,现在这个烟雨,是冷酷无情,人人害怕的离恨天女,上一次,她说过,若有谁再阻止她,她会毫不犹豫地杀了。 “小友……是否有什么难处?” 天冶子看他此时面露犹豫之色,开口问道。天冶子虽猜到他可能是神界之人转世,但不会想到,他和离恨天女的关系,这世上不会有任何一人想得到。 “没什么……” 任平生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窗外的夜色,一边是身后的众人,一边是烟雨,他该如何选择? 烟雨想要打开通天彻地阵,究竟是为什么?她的目的一定和明尊、鬼帝那两人不同,可不管她是什么目的,只要通天彻地阵打开,整个人界立时山崩地裂,那亿万个凡人的生命,都会在一瞬间消失,玄朝的百姓,北荒的百姓,衣衣,月儿…… “这其中或许是有些危险,到时候免不了要与离恨天的人对抗,小友……愿意吗?”天冶子见他良久不语,又开口问道。 任平生看着深黑如墨的夜空,最终点了点头:“好,到时候便由前辈安排,我会竭尽全力。” 烟雨,对不起,这一世,无论是谁要再伤害你,纵使全世界都与你为敌,也须先踏过我的尸体,但我不能,不能眼睁睁看着,衣衣,月儿……他们都葬身在尘埃里。 冷风从窗户外面一层层吹了进来,吹得任平生的眼睛,也有些红红的,都说自古剑仙须无情,可偏偏有的人,既斩不断前世,也斩不断今生……也不止他一个人如此,曾经也有人为了找寻一个人,耗尽了一生。 过了许久,他才又问道:“关于离恨天的天女,前辈知晓多少?” “离恨天女……” 天冶子的神色,明显变了一下,仿佛在这无边夜色下,天女两个字,便是说不得的禁忌,让人恐惧害怕,即使是他这么一个地元境强者,在当今凡世几乎难逢敌手的存在,可听见天女二字,都会忍不住颤栗。 “前辈怎么了?” 任平生看他的神色,料必他知晓一些关于烟雨的事情,过了许久,天冶子才慢慢平复下来,说道:“离恨天三部,天部的明尊,地部的鬼帝,人部的天女……三人当中,最让人害怕,不敢靠近的,还是她啊。” “怎么说?” 任平生微微皱起了眉,难道以往,烟雨除了杀过那些凡界强者,还做了什么别的事情吗? 天冶子道:“明尊和鬼帝,他们只是欲图掌控人界,只要肯臣服他们的,不但无事,甚至还能从他们那里拿到一些修炼资源,可是天女……昔日那些人界的强者,都死在了她的手里,完全不知道原因,她的生死禁,没有人能够逃脱。” 这一下,任平生总算明白了,为何那么多人都害怕离恨天女,而不是害怕离恨天明尊,鬼帝,可是为什么?她为什么要杀死那些人?不可能没有一点原因。 天冶子又深深吸了口气,看着窗外,这一次仿佛陷入了长长久久的回忆里,眼神慢慢失去焦点,最后缓缓地道:“说起来,很多年前,她曾降临过剑楼……快有两千年了,而那时,我还只是个懵懂无知的少年,我当时并不知道她是谁,只以为是个大姐姐,我过去拉她,当触碰到她的那一瞬间,就像是有一股电流走遍了全身,那钻心之痛,我到现在依旧记得……后来才知道,她便是人人害怕的天女,任何人都不能靠近她,轻轻触碰一下便会剧痛难忍,时间一长,更是会死亡。” 此刻,任平生听得一颗心怦怦直跳,怪不得,上次从魂宗那血河里出来后,他冲上去拉住烟雨的一瞬间,那一瞬间,烟雨看他的眼神,明显变得有些奇怪,可是当时,自己触碰到了她,为何却一点事也没有?并没有感到任何疼痛。 若真是如此,任何人都不能靠近她,触碰她……那她这一万年来,是多么孤独,那冰冷的月宫,每晚每夜,都只有她一个人吗? “前辈刚刚说,她那时曾降临过剑楼,那她那一次,是来做什么?” 天冶子沉默了片刻,说道:“我是后来才知道的,当时剑楼的几位圣境长老,正在暗中调查那个地方,那一日,天女突然降临剑楼,警告几位圣境长老,不要再去尝试触碰与那个地方有关的任何一切。” “那个地方?” 任平生不知,此时天冶子口中说的那个地方,是指什么地方。  第三百五十章 天墟城 天冶子解释道:“便是当年,那些神界下凡之人,消失的地方,他们去了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而那个地方,也像是消失了一样,后来,又会时不时的出现,这一次通天谷的异动,很有可能是因为那个地方又出现了。” 任平生认真的听着,原来便是他之前在瑶光秘卷里看见的,当年那些神界下凡之人,除了云瑶,其他的都有去无回,即便是云瑶,也是身负重伤归来,这些都是上古秘辛了,如今鲜有人知,可当初那些人去的地方,到底是哪里?又为何要去那样一个地方,转生之人,又究竟是什么…… 天冶子看他此时神情,似乎对那里并不是很知晓,问道:“小友此次来香雪海,莫非不是为那个地方而来?” 任平生想他多半是误会了,自己这趟来香雪海,主要目的是调查当年烟雨的事情,烟雨复活,还变成了离恨天女,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其中必然与云瑶脱不了关系,而云瑶当年又曾下界来过,去了某个神秘的地方,重伤而归,回神界之后,就再未曾下来过,但在那之后,离恨天女却出现了…… “请问前辈,那个地方,到底是哪里?”任平生并不难想到,当初云瑶去的那个地方,也许与烟雨复活有关。 天冶子道:“在香雪海一直都有着一个神女墓的传说,相传太古时期,有一位神女,死后葬在那墓中,神女墓的周围,百花盛开,宛如世外仙境,可每当夜晚来临,就会变得十分恐怖,夜幕下会出现那些已逝的亘古强者,震天动地,凡是看见这些的人,都会在三日内死于非命……神女墓,应该就是当年那些神界之人消失的地方,几千年后,剑楼的几位圣境长老曾去调查,却一直未找到在哪里。” 任平生听完,仔细凝思了起来,当年烟雨为何要阻止剑楼的人去寻找那个地方?那里又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 外面夜色渐深,月亮也慢慢沉了下去,过了许久,任平生才问:“接下来,前辈打算如何?” 天冶子道:“接下来要准备打开忘川剑境那座秘境的结界,到时候需要很多人,还需要小友的帮忙,这段时间,便请小友留在剑楼吧……离恨天在凡界手眼通天,此时必然也已知晓小友身在香雪海,到时候他们一定会出来。” “嗯。” 任平生点点头,离恨天三部里面,会对他不利的,只会是天部和地部,上次在太虚之巅,他毁去神庭阵后,那风神尊和云神尊想要拿住他,必然是奉了天部明尊之命。 …… 接下来,过去半个多月,这段时间任平生便在剑楼里休养调息,今日早晨,天际云层里忽然有一道剑光朝他飞来,任平生立刻感知到是有人的飞剑出书,伸手一接,把那剑光捉在手里,神识一扫,将里面的内容看了,知是方妍到了。 果然,只要他在信上说他遇见对头了,方妍便会赶来相助,当下,他将飞剑收起,又去跟玄乾长老交代了一下,便化作剑光离去。 方妍在三百里外的一座竹林里,任平生瞬息便至,今日看她仍然穿着一身红色的衣裳,只是模样看上去又冰冷了许多,而且身上这股修为气息,果然是化天境,比之当初强了许多。她之前那一身修为,并非她自己的,而是吞噬的上一个无情传人,但如今这身修为,却算得上是她自己修炼的了,无情玄功,果然可怕,若非有着三百年必死的这个桎梏,那么堪称世间第一奇功。 而方妍此时看他并没有事的样子,问道:“你之前在信上说,有几个人要对付你,他们现在在哪?” 任平生道:“他们……暂时走了。” “走了?” 方妍微微皱了皱眉,又道:“你之前在通天谷的事情,我听说了,你没事吧?” “嗯……没事。” 任平生点点头,这时才问她:“你的无情玄功,反噬如何?” 一听提起自己的无情反噬,方妍便将头低下去了,默然不语,任平生道:“无妨,我在这里认识了一个人,她医术极高,说不定可以解你身上反噬之伤。” 方妍一下抬起头来,双眉皱得更深了:“这才是你让我来这里的原因。” 任平生停了一会儿,说道:“我若不这样说,你如何肯来。” “我走了。” 方妍像是有些生气,转身便要御剑离去,任平生一下上前将她拉住了:“来都来了,去看看又如何?” “你,你放开我。” 方妍想要把手挣脱,任平生却并未松开,这时方才看见,她袖子上有血,手臂上还有一道深深的伤口,应是一两天前所留下的剑伤,使剑之人用的是左手剑,剑法非常狠准,分明是想将她整条小臂削下来。 “怎么回事?” 任平生立刻皱起了眉,以她如今的修为,应该没人能伤她才是,除非是她无情反噬发作之时。 方妍将头一低:“没什么,来的时候,在路上杀了两个人而已。” “杀了两个人?什么人?”任平生眉头皱得更深了,心想她在香雪海,应是没有仇家才对。 “你,你别管了。” 方妍把头一扭,用力将手缩了回去,任平生怕撕裂她的伤口,只好松开,又道:“好,你杀了谁我不管,总之无情反噬一事,你先听我的。”说着,又去将她左手拿住,把袖子往上一捋,只见手腕上那条血红色的蜈蚣纹路,已经三寸冒出一点头了,再继续下去,必会蔓延至心脉。 “跟我走。” 任平生已不由分说,拉着她剑光一罩,整片竹林顿时耀眼生光,待剑光消失后,两人也已不见了踪影。 次日清晨,二人便到了天墟城,方妍一看是这里,柳眉一蹙,小声嘀咕道:“怎么是这里。” “这里怎么了?”任平生问她。 “没什么。” “那走吧。” 任平生与她往城里去了,天墟城位于香雪海的中部,亦是太虚之境五座大城之一,比瑶光城大得多,而且与瑶光城不同的是,瑶光城是瑶光仙子的地方,但天墟城却并不归属哪个势力,在天墟城里各派林立,慕容世家在天墟城,司徒家也在天墟城,还有其他不少势力,都在天墟城。 最为特殊的是,天墟城里的这些势力,有修仙炼道的玄门,也有不少修邪炼魔的邪宗,但双方各在一边,一般是互不相犯。 一大清早,城里便是车水马龙,喧喧嚷嚷,有行走的商人,也有替人卖命的修者,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说的大概便是天墟城这样的地方。 任平生直接带着方妍往城南的慕容世家而去,而就在两人转过一条街道时,一座楼台上忽然出现了几个身穿黑衣的男子,其中一人盯着两人离去的身影,沉声道:“是昨天在城外杀公子的那个人,跟上!” 没多久,任平生已御剑带着方妍到了慕容世家的山下,山并不高,犹可见上面红彤彤一片的枫叶,外面虽是严冬季节,但天墟城气候却十分暖和,此时有两个慕容家的弟子见客人到访,立即迎了出来,任平生便也将来意说了。 很快,山上几道剑光落下,化作几道人影,其中一个,正是慕容老家主的长子,慕容夜。 此时慕容夜一看见是任平生,立即迎接了出来,满脸笑如春风:“前些日我还听仙儿提起任少侠呢,任少侠,还有这位姑娘,请进!” 任平生和方妍走了进去,一路上慕容夜甚是热情,又道:“上次在通天谷,得任少侠相助脱困,那日少侠走得太匆忙,还未来得及谢过少侠呢。” 上次在那地底深处,慕容夜和慕容家几个长老也被困在那禁制当中,要这么说的话,也确实是任平生助他们脱困的。 “小事,何足挂齿。” 转眼,一行人已到了山上,而此时在远处,那几个黑衣人也一路跟到了这附近来,一人阴沉沉道:“定是那女的没错,快回去告诉二长老,今日必取她性命!” …… 到了厅上,慕容玄仙听闻任平生来了,此时也过来了,还是和那天一样的打扮,当看见方妍后,脚下一滞,心想他说的朋友,便是这位女子么?她身上的气息……似乎确实非同一般。 方妍此刻坐在任平生的旁边,低着头一语不发,这些年来,她也变得不喜与人说话了。 “姑娘,请将你的手给我。”慕容玄仙朝她走了过去。 方妍依言将手伸了出去,慕容玄仙替她把脉,当看见她手腕上这道蜈蚣般的血纹时,更是深深锁起了眉,怪不得任平生要找她帮忙,这天下间,恐怕无人能解此反噬。 任平生也在一旁看着,见慕容玄仙忽然神色凝重起来,心想这无情反噬,怕是确实有些棘手。 “姑娘,你请随我来。” 慕容玄仙拉着方妍的手,往外走去,她要替方妍化解这反噬,自然要去到一个无人的房间,褪去对方身上的衣物才能施行。 方妍犹豫了一下,停住不动,任平生向她轻轻点了点头:“去吧。” 等两人走后,慕容夜又开始与任平生说话,显然,能够结识一个这样厉害的人,慕容夜也是十分乐意的。 临近中午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骚动,接着慌慌张张跑进来一个青年男子:“大伯,大伯,不好了!外面,外面邪毒剑宗,他们来了好多人……” “邪毒剑宗?” 慕容夜一下站起身来,低声沉吟:“之前的事情,双方早已作罢,各不追究,他们今日又来作甚?” 但很快,慕容夜便宁定下来,向任平生笑道:“任少侠,不好意思,我先失陪一下,你在此稍作休息,中午我让人替你安排些茶点,招待不周之处,万望勿怪。”说完,又向那青年男子道:“羽儿,你在此陪着任少侠。” “哦哦……” 那青年男子并不认得任平生,此时任平生看慕容夜出去得匆忙,心想当初在那通天谷,那般危险,这位慕容家长子也是神色从容,镇定自若,可刚才一听那邪毒剑宗,就立刻变了脸色,此番又着急出去,看样子,那邪毒剑宗不是什么小宗小派。 他今日来得有些不巧啊,也罢,免得等会儿外面打起来让慕容玄仙分心,他还是出去看看吧。  第三百五十一章 邪毒剑宗 此时在慕容山庄外面,冷风劲冽,杀气沉沉,那半空中人影绰绰,竟有数百道人影,在空中站成一片。慕容世家做为天墟城一大势力,平常不会有人谁敢如此肆无忌惮来找麻烦,此时在城里面,不知何时也围来了不少修者观看,均在那指指点点小声议论什么。 “是邪毒剑宗的人,他们上次和慕容家的事情,还没处理完?” “谁晓得呢,杨纵天今日杀气冲冲地来,那肯定没什么好事。”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讨论着,而在慕容山庄上,慕容家的弟子也都戒备了起来,慕容夜来到外面,看着天上那个身穿红衣,满脸杀气的老者,朗声道:“不知杨长老,今日来我慕容家,所谓何事。” 原来,这邪毒剑宗乃是天墟城一个实力强大的魔道宗门,虽只建立几百年,但方圆几千里,玄门各派无不闻风丧胆,邪毒剑宗的人也修剑,可他们的修剑方式却与别的门派不同,他们以活人为剑炉,这样炼出来的剑十分厉害,修真之人的飞剑与之稍微触碰一下,哪怕再是神兵利器,也立时被血戾之气浊染坠地,化为顽铁。 而眼前这个冷面红衣老者,便是邪毒剑宗的二长老杨纵天,至于他身边还有一个身穿黑衣的中年,左手拿剑,也是满脸凶光,乃是其护法之一。 邪毒剑宗在香雪海魔道门派里名声十分响亮,哪怕是像慕容家、司徒家这样的古传承世家,都不愿轻易去招惹,更莫说别的那些势力了,在外面碰着都要绕路走。 此时,杨纵天往前走了一步,看着慕容夜,满脸冷然道:“慕容夜,老夫也不与你多说,今日之事与你慕容家无关,前两日我孙儿在城外让一个女子杀了,现在那人就在你慕容山庄里,速速将此人交出,否则……” 城里众修者一听,均是一惊,一时间,议论之声更大了,之前便听说杨纵天的孙儿杨云飞这两日让人给杀了,这件事居然是真的,而且杀杨云飞那人现在就在天墟城里,这回有大戏看了,很快,远处已经来了更多的修者。 慕容夜眼看外面人越来越多,这么闹下去,恐怕事情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他可不想在这节骨眼上再生什么乱子,依然气定神闲地道:“杨长老是不是弄错了,杀你孙儿之人,怎会在我府上?” “别装了!我亲眼看见那两人上山的!”这时,邪毒剑宗那边一个黑衣男子指着慕容夜愤愤说道。 此时慕容夜自然已经不难想到,那两人必然是任平生和方妍,只是他没想到,这两人来的时候竟然招惹了邪毒剑宗,而且还是杀了杨纵天唯一的孙儿,这回只怕事情不好了结了。 “怎么了?” 就在这时,任平生从后面走了出来,邪毒剑宗那几个黑衣男子一看见他,立刻将他指认了出来:“二长老,就是那人!今早我亲眼看见他和那女的一起上山的!” 杨纵天立时向任平生看了去,目光中寒意逼人,连附近慕容世家的人,都有种瞬间坠入冰窖的感觉。 任平生刚才来时,已经听见了外面的动静,又想到昨日方妍跟他说,她在来时路上杀了两个人,看来多半确实与此事有关了,只是他深知方妍的性子,以往的时候秉性善良,连仇家都愿意放过,而即便是如今修炼了无情玄功,她也绝不会无缘无故去杀谁,这其中定是有些说不得的缘由。 任平生已经走了上来,看着半空中邪毒剑宗那些人,慕容夜刚想上来说什么,他抬了抬手,只看着杨纵天,说道:“阁下说我朋友杀了你的孙儿,那这其中,必是有些什么原因,可否请说明一下?也待在下证实一番。” 邪毒剑宗的人看他这几句话说得十分客气有礼,料必也是忌惮他邪毒剑宗,这一下更是气焰高涨了起来,杨纵天冷冷道:“没什么好说的,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今日叫她出来,自刎当场,此事便可了之,否则……” “抱歉。” 不等他继续说下去,任平生直接打断道:“我那位朋友,此时身子不适,暂时不便出来,你只须将事情原委,告知我即可,倘若是我那位朋友有错在先,我必当给阁下一个交代。” “我不要你的交代,我只要她的命……” 杨纵天目光森寒,这一下,四周的气氛更是变得紧张了起来,慕容夜插在这中间也不好说什么,大概那杨纵天此时还不知晓眼前这个人是谁。 任平生慢慢将双手负在了身后,仍是淡淡说道:“若错不在她,那么抱歉,你想怎样,都不可能。” 杨纵天登时满身杀气,就连他身边邪毒剑宗那些弟子,都有种胆寒的感觉,然而就在这时,他们又感受到了一股寒冷可怕的气息,正从慕容山庄里面出来。 “我便在此,你待如何。” 只听一个冰冷的女子声音响起,就连远处城里那些修者,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纷纷往慕容山庄里面看去,这人是谁?这股冰冷的气息,实在让人不寒而栗。 只见方妍一身红衣,冷冷冰冰地往外走了出来,邪毒剑宗有几人看见她,登时满眼寒光,可又带了几分畏惧,杨纵天旁边那黑衣护法阴沉沉道:“就是她,公子那日被她所杀……” 杨纵天看向这个杀了自己孙儿的仇人,登时两眼放寒光,身上一股浓浓的杀气涌现出来:“是你自己动手,还是由老夫来动手……” 这句话,令周围的人也打了个寒颤,显然是要逼方妍自己了结,任平生手一伸,将方妍拦了下来,向她问道:“你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方妍仍是看着半空中的杨纵天,说道:“人是我杀的,他们要找我,就尽管来找我好了……” “你连我也不告诉吗?”任平生再次道。 方妍深吸一口气,这时才与他说道:“那日我来得有些急,身体有些不适,便在一座树林里运功调息,突然遇见几个人过来,非要将我带走……” 听见此言,远处的修者都立刻明白了,邪毒剑宗的炼魔之法,必然要寻找一个活人为“剑炉”,也就是炉鼎,那杨云飞定是看中这女子美貌,又趁其虚弱,欲将其强行纳为自己的剑炉,于是导致后来的悲剧发生。 任平生也随即明白了,他之前确实有想到,只要他在信中写道,他遇见了劲敌,方妍必然会赶来相助,但他忽略了一点,方妍这一世已无亲人,已把他当成唯一的朋友,听闻他有难,必会一路马不停蹄赶来,难免会使无情反噬发作,那日经过天墟城外,便在树林里稍作调息,结果遇上了邪毒剑宗的人,欲对她不轨。 现在事情弄清楚了,任平生绝不会让方妍出来承担任何责任,过错不在于她,皆是邪毒剑宗的人咎由自取。 “还不自刎谢罪!若待长老动手,必教你尸骨无存!” 杨纵天旁边那个黑衣护法拿起手中的剑,任平生看他以左手拿剑,加上此刻这神情,断定方妍手臂上的剑伤,便是此人留下,能够一剑击中,此人剑法也十分了得。 “你的左手剑,很厉害是吗?”任平生看着那黑衣护法,说道。 那黑衣护法立时向他射来两道冷冽的目光:“怎么?你想试试?” “嗯,那就试试。” 任平生身形一动,已瞬间出现在那黑衣护法面前,含光一出,无影无形,“嗤”的一声,鲜血飞溅,那黑衣护法立时发出一声惨叫,再看左肩膀上,鲜血喷涌,整条拿剑的手臂,都飞了出去。 这一幕,把外面围观的那些修者都看傻了。 “找死!” 杨纵天大怒,直接一掌拍了下来,可他最多化天境六重天的样子,任平生焉能畏惧,手一拂,便是一道龙魄劲的掌力打去,“砰”的一声,杨纵天被这一掌打中胸口,登时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往后倒飞了出去,后边的邪毒剑宗弟子,也吓傻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去将二长老扶住。 “你,你……” 杨纵天手指着他,眼中又惊又怒,任平生所修炼的自在红尘诀,全身经脉逆行运转,因此没人能够看穿他的修为,杨纵天之前看他是个年轻人,仅仅以为他最多不过是个神墟境的修者,哪能想到对方这身修为,远在他之上? 外面的修者也都惊呆了,不仅仅惊于眼前这个人的修为,更惊于他敢完全不将邪毒剑宗放在眼里,这里可是天墟城啊,就连司徒、慕容这两大世家,都不敢去招惹邪毒剑宗。 “你是何人?” 杨纵天满脸青筋暴起,这时才想到去问对方来历身份,而任平生看着他,只淡淡道出三个字:“任平生。” “任平生!” 外面的人都吓了一跳,就是前阵子在通天谷,一剑斩灭楚家那个地元境二代长老的任平生!怪不得,怪不得他丝毫未将邪毒剑宗放在眼里。 “好,很好……” 杨纵天一下面如死灰,他怎么都没想到,眼前这个人,竟然是那传闻里的杀神,可他此时,仍是满眼愤恨不甘,阴沉沉道:“这件事,不会这么轻易算了……” 任平生道:“随便你,但我要说一句,你那孙儿之死,什么原因你自己清楚,别回头再来找麻烦,说什么要偿命之类的话,那我不介意,连你一起灭了……或者,整个邪毒剑宗。”  第三百五十二章 毒龙尊者 周围一下安静了下来,所有人此时都有种背后发凉的感觉,以往只是听说这个任平生如何如何,今日一见,方知这股气势,非一般人所能驾驭,仅仅两三句话,就能把邪毒剑宗二长老震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昔日嚣张惯了的邪毒剑宗弟子,这时个个都成了缩头乌龟。 “好……” 杨纵天满脸恨戾,却也无可奈何,再多说下去,也只是自取其辱而已,手一招,满天黑风大作,立刻卷着所有邪毒剑宗的弟子往城北方向去了。 …… “砰!” 邪毒剑宗大厅之上,桌上的茶杯被震得粉碎,那个满面怒容,身材魁梧的绿袍男子,便是在数百年前,一手创立邪毒剑宗的人,毒龙尊者。 杨纵天今日一回来,便到毒龙尊者这里诉起苦来,毒龙尊者还未听完,气得一掌把身旁的茶几震得四分五裂开来。 “灭我邪毒剑宗,他好威风啊!” 毒龙尊者满眼冒绿光,怒容十分可怕,弟子们都早已退下,此时也不敢进来,显然,毒龙尊者最近也听说过任平生的名字,可他非一般之人,不会像其他那些人一样,一听见这个名字,就先怯了三分胆。他的修为,也非杨纵天能比,练就的三把毒龙剑,和一口毒龙噬天鼎,更是十分厉害,早年玄门里的修真者,都是闻风而逃,莫敢与之为敌。 “那宗主,你打算如何?” 杨纵天在厅首下方,他被任平生打的那一掌,虽伤得不重,却也狼狈,毒龙尊者看他满脸发紫,如同猪肝,丢了一瓶灵药过去,冷森森道:“你先养好伤,待我先去看看那小子,有没有三头六臂!” …… 慕容山庄里,慕容夜已在各处地方加派人手,严加防范,连山门的大阵都启动了,颇有一番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任平生倒并未怎样,他只关心接下来慕容玄仙能否替方妍治好反噬之伤,此时在房间里,只有慕容玄仙和方妍两人,任平生则守在庭院外面。 今日中午的时候,慕容玄仙也出来目睹了一切,不过她向来心如止水,无论看见什么,她都不会有太大心绪起伏,此时依旧能够静下心来,替方妍治疗反噬之伤。 “方妍姑娘,请你将身上衣物先褪去。” “哦……” 尽管同为女儿身,可方妍依旧不习惯这样在人前一丝不沾,不过要听医者的话,最终还是一件一件,将身上的衣物去除了,然后静静躺在床榻上面,双手交叠,轻轻放在小腹上。 慕容玄仙走了过来,轻轻抬起双手,凝起一丝丝无形气流,从她身子上面慢慢滑过,这手法,还有这无形气流,分明就是任平生的千丝万引,原来她也会类似的功法。 “嗯……”方妍闭着双眼,眉头稍稍拧了一下,手指也一下用力握紧了,慕容玄仙道:“会有些刺痛,你忍住便好。” 过了一会儿,方妍感觉没那么刺痛了,反而有种说不出的舒服感觉,慕容玄仙见她放松下来了,问道:“对了,方妍姑娘,有个问题我想知道,你须如实回答。” “什么问题?” “你……还是完璧之身吗?” “啊?” 方妍一下睁开了眼睛,原本还有些苍白的脸庞,一下有些泛起红晕来,支支吾吾道:“你,你问这个做什么?” 慕容玄仙道:“你不要误会,我需要知道你的全部情况,才能更好替你疗伤。” 方妍轻轻咬着嘴唇,声音细若蚊吟:“自……自然是。” 慕容玄仙沉吟片刻道:“那如此说来,你身上还有一处穴道未解开……” “怎,怎么了?” “没什么,你躺好别动,稍后我会暂时封住你的穴脉,你切勿自行运功解开。” …… 此时在房间外面,任平生也听不见房间里二女的对话,就这么一直守到快傍晚时,山门那边忽有动静传来,只见那边风起云涌不止,接着是一个雷霆般有力的声音响起:“伤我宗之人何在!” 听见这个声音,任平生立刻知晓是邪毒剑宗又来找麻烦了,他原本以为,他的话能够镇住杨纵天,没想到,还真有不怕死的。 “我出去看看,你们无须担心。” 任平生向屋里说了一声,立刻展开身法,往山门前那边飞了去,屋子里面,方妍听见动静想要起身,慕容玄仙一下将她按住了:“放心吧,他本事大着呢,一个小小毒龙尊者,还奈何不了他。” “毒龙尊者?” 方妍眉头一皱,她之前并未听说过这个名号,但想来必定不是寻常人,担心任平生一个人对付不了。 慕容玄仙道:“对,不用担心。”心中寻思,毒龙尊者,修为也就那样吧,还不及爷爷,不过是仗着手里几件厉害的炼魔法宝,和他那个远在天边的师父而已。 …… 慕容山庄前,天上阴云沉沉,一股可怕气息直往整座山庄笼罩了下来,毒龙尊者身材高大,此时往那山门前一立,光是那身影,便给人一股窒息的感觉。而他并没有像杨纵天那样带几百个人来,身后就只有两名护法而已。 此时城里又有许多修者过来围观了,但这一次,众人却离得远远的,没有哪一个敢往这边靠近。 山峰上的剑阵也已启动,慕容世家的弟子们都持剑赶了出来,慕容夜自然也出来了,他心里很清楚,邪毒剑宗两次三番地来闹事,绝不仅仅只是因为任平生,早前他慕容世家便和邪毒剑宗有些过节,这毒龙尊者,显然是要让他不好过。 任平生此时也从庄里飞了出来,悬在半空中,远远看着毒龙尊者,说道:“我在此,你待如何?” 毒龙尊者一看见他,目光陡然变得森冷起来,心想此人就是那杀心长老任平生?也不过如此,乳臭未干的小子而已,也敢称长老! “就是你,打伤我宗一位长老和护法!”毒龙尊者声音沉厚,说话时气涌全身,令那满天的云层,也翻涌不止。 任平生道:“不错,就是我,你若要打,就去外面,别在这里,打坏了别人家的东西。” “好啊!” 毒龙尊者向来霸道惯了,眼里也容不得沙,今日任平生在这里打伤他一位长老和护法,还扬言要灭他邪毒剑宗,若要他闷不吭声地吞下这口气,那恐怕比登天还难。 “嗖——” 忽然一道绿色剑光朝任平生飞来,便似一道百丈毒龙,一下映得满天皆绿,风云失色,慕容夜大声道:“当心,是毒龙剑!” 毒龙尊者以邪法练就的三口毒龙剑,俱是威力非凡,指哪削哪,便是大天境的化天境修者来了,被打中一下,那也是肉身陨灭的下场。 任平生当然感觉得出来,这剑厉害非凡,手一抬,手腕上青光一现,含光剑也化作一道青色剑光飞了出去,“铮——”两道剑光对撞在空中,顿时震得十里云层散尽,连在天墟城里,都刮起了一阵狂风,吹得满天黄沙飞滚。 所有人皆屏息凝神,目不转睛地看着,只见那天上两道百丈剑光,毒龙剑绿气森森,而含光剑流光不凡,这么对峙了片刻,众人也很惊异,这把剑居然没有被浊染坠地,要是他们的剑拿上去,被那毒龙剑一碰,立时失去光泽,坠落在地。 “嗯?” 毒龙尊者显然也有些意外,这小子的剑,居然能够不被他的毒龙剑浊染,有意思。 “小子,今日我便将你炼成剑炉!” 毒龙尊者大喝一声,突然又是两道百丈绿光飞了过来,却是他那另外两把毒龙剑,而众人一听他要把任平生炼成剑炉,都清楚这是什么意思,把一个人活活炼制成剑炉,也就是用人来养剑,炼剑,这样炼出来的剑,往往十分凶煞,别人的仙剑稍微碰着下,便是浊染坠地的结果。 任平生看这两道剑光飞来,还好他的剑也不少,将手一指,一黑一白两道剑光飞出,一下将那两把毒龙剑迎住了,黑的那把是他在瑶光城铸造的凶剑,剑本身就充满凶气,因此无惧毒龙剑的凶煞之气,白的那把是他当年给华月打造的无垢剑,万邪不侵。 此刻,毒龙尊者的三把毒龙剑,都被任平生轻轻松松挡在空中,连远处城里那些修者都看得目瞪口呆,均在心中想,毒龙尊者练就的这三把剑,这回是剑逢对手了。 毒龙尊者显然也没想到,他炼的这三把毒龙剑,当世无敌,便是剑楼那些人,见了他的毒龙剑也要乖乖退下,为何这小子的剑,竟能如此轻易挡住毒龙剑? “哼!” 毒龙尊者冷冷一哼,忽将衣袖一挥,一大片绿色毒雾罩出,顿时遮天蔽日,连远处的修者都吓得直往后退了去。 “毒龙噬天鼎……” 慕容夜脸色一变,只见那满天毒雾之中,电闪雷鸣,然后突然飞下来一座黑色的鼎,鼎中绿雾不停翻滚,把人往里一罩,便是神仙也要化作一滩脓血。  第三百五十三章 阴魔老祖 “退开!” 在那毒龙噬天鼎罩下来的一瞬间,慕容夜立刻带人往后退了去,外面一众修者也都满眼惊色,何人能够抵挡得住毒龙尊者手中这厉害法宝? 任平生抬头看了一眼,将手一抬,袖中也有一道血光飞出,正是血玲珑。血玲珑本就是极其厉害的炼魔之物,上次在云澜天境和太玄珠融合之后,再加上天魔地煞血,此时一放出去,顿时映得满天皆红,与那毒龙噬天鼎撞在一起,立时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那是……” 远处的人也被这一幕惊住了,没想到他也有如此厉害的法宝,此时在那半空中,一片绿雾,还有一片血雾,遮天蔽日,着实让人心惊。 毒龙尊者显然也没料到,对方手里这件法宝能够挡住他的毒龙噬天鼎,一时不服气,将手往下一压,那毒龙噬天鼎上顿时绿光大作,往下压了去,任平生手一指,血玲珑也跟着翻起一阵滔天血雾,把那毒龙噬天鼎死死挡在上边。 双方这么僵持了一会儿,附近的人都早已离得远远的,无论是被那毒龙噬天鼎的毒雾碰着,还是被血玲珑的血雾碰着,几乎都免不了魂飞魄散的下场。 “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厉害!” 毒龙尊者魔功一震,那三把毒龙剑里面,其中一把忽然飞了过来,任平生手一伸,使出前世绝学天神指,五根手指一下变得金芒灿灿,“铮”的一声,竟将那毒龙剑捉在了手里。 看见这一幕,远处的修者更是面露惊骇之色,徒手抓住毒龙剑,这人是什么本事?要换做别的人,别说这么捉在手里,便是稍稍一碰着,立时五内俱焚,修为散尽。 毒龙尊者身后那两个护法看见这一幕,也不由大惊失色,二人同时放出一道血红色的剑光朝任平生杀了去,可连毒龙尊者的毒龙剑都伤不了他,这二人的剑,焉能近他的身? “砰!” 两人的剑,直接被任平生震飞了回去,而毒龙尊者那把毒龙剑,此时仍被他的天神指死死捉在手里,无论毒龙尊者怎么念咒运功,那把剑,始终收不回去了,慢慢的,毒龙尊者眼中也露出了惊恐之色。 “你这三把剑不错,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任平生淡淡说着,说完另只手两指一并,凝聚起一道紫微神火,往毒龙剑上一划,立刻将上面的神识抹去了,然后竟当着毒龙尊者的面,把剑丢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你!” 毒龙尊者看见他把自己炼的飞剑收了,登时目眦欲裂,这时想把另外两把剑收回来,怎料任平生袖中又飞出一样事物,那事物飞出来的一瞬间,天地间顿时阴沉沉一片,方圆数十里,皆被一层阴云笼罩,那云层之中,不断有魔啸之声响起,只让人心惊不已。 “那是什么……” 众人还未看清,那事物一下招展开来,竟是一面白骨旗,约有丈许长,却是任平生之前在秘火岛那魔宫里得到的天魔八狱禁魂旗,此法宝本是天界奇宝,就连之魂亦能禁锢其中,尽管当年不知发生何事,使得这八面旗均已损坏,不过经过任平生重新祭炼一番后,也变得威力不凡。 “糟了!” 毒龙尊者大呼不妙,双手疾疾捏诀,欲将他那另外两把毒龙剑收回,可他刚才已经消耗了太多修为,此时任平生将手一挥,那天魔旗顿时有如风卷残云一般,一下将两把毒龙剑给收了进去。 “这鼎,我也收下了。” 任平生两指一并,天魔旗又往上面飞去,同样一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那毒龙噬天鼎也给收了进去,然后快速缩小,“嗖”的一声,飞回了他的袖子里。 见到这一幕,天墟城里那些修者个个呆若木鸡,这么两三下,竟把毒龙尊者的法宝全都给收走了? “小子,你!” 毒龙尊者又惊又怒,一时张着嘴竟说不出话来,他恐怕做梦都想不到,今日他的法宝会让人收走。 任平生不去与他多言,手一指,天上那血玲珑顿时血光大作,一下朝毒龙尊者头顶罩了去,毒龙尊者见状,大叫一声,立马转身,化作一道疾芒往邪毒剑宗的方向逃了去,那两个护法却稍慢一步,半边身子被血光一罩,那半边身子立时变成白骨,血肉瞬间被腐蚀掉,二人发出一声惨叫,只得舍弃了这副肉身,元神往宗门方向逃走了。 慕容山庄这边,慕容家的人此时还仿佛身在梦里没有醒来,天墟城那些修者也过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他们还是头一回见到毒龙尊者这样吃瘪,场子没能找回来,倒还把自己辛苦练就的法宝送给了对方。 很快,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还有不少修者在慕容山庄附近议论,虽说毒龙尊者这次狼狈逃走,可事情多半不会这么算了的,那毒龙尊者当年还有个师父,这回吃了大亏,必定是要去请他师父出来了。 到了夜里,喧闹了一整天的慕容山庄,也总算暂时宁静了下来,大厅上面,慕容夜仍是有些愁眉不展,任平生倒没什么,只是今日一来就给对方添了麻烦,总是有些过意不去,说道:“是我给慕容庄主添麻烦了。” “任少侠言重了。” 慕容夜抬了抬手,却仍是深锁着眉,任平生问道:“那庄主是在担心什么?” “唉……” 慕容夜轻轻叹了声气,说道:“任少侠今日把那人打跑就算了,却不该收了他的法宝。” 任平生看着他:“怎么说。” 这时,慕容夜才与他说道:“那毒龙尊者,从前有个十分厉害的师父,自号阴魔老祖,别人都叫他青裳老魔……” 任平生听他说了许多关于此人的话,最后问道:“这人很厉害吗?” 慕容夜沉吟了半晌,说道:“这人早已踏入地元境,修为非常高,只因三百多年前那场剧变,这些年里才未再出来,但这次毒龙尊者若是去找他诉苦,以此人那护短的性子,恐怕必然会……” 任平生大致听明白了,说道:“等我那位朋友伤好之后,我会带她离开。” 慕容夜一下抬起头来,忙摇手道:“不不不,任少侠你误会了,我绝无此意,况且这邪毒剑宗本就与我慕容家不和,毒龙尊者今日多半也是想给我难堪,所以才过来的。” 任平生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心想那阴魔老祖地元境的修为,确实有些麻烦,对方若真是找来了,那他大不了把法宝还回去便是了,可若还执意纠缠不休,那他也不是好捏的。 …… 次日傍晚时,任平生去找方妍,轻轻扣了扣门,屋里传来一阵水声,接着是方妍的声音:“等等!” “你现在不方便吗?那我先走。” “没,没事……等我一会儿。” 过了一会儿,方妍走过来把门打开了,头发还湿漉漉的,任平生闻到她身上一股药香味,原来刚才她在里面泡药浴,问道:“这两天下来,好一点没?” “嗯。” 方妍轻轻点了点头,又道:“邪毒剑宗的事情我知道了,那毒龙尊者……是何许人也?” “倒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慕容夜跟我说,他有个很厉害的师父,叫阴魔老祖。” “阴魔老祖,等等……” 方妍一下皱起眉头来,神色也变得十分凝重,任平生问道:“怎么了?你莫非知晓此人。” “嗯!” 方妍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说道:“我之前在无情海,听师尊说过,此人有时会去渊那边,喜食人髓,更喜欢以人骨修炼邪法,尤其是十八岁以下的少女,若是不慎落入他的手中,都是生不如死。” 任平生听完皱了皱眉:“什么阴魔老祖,我看是淫魔老祖……总之,这些天你安心在此疗伤,其余的,交给我便是。” 方妍慢慢将头低了下去:“都是我,没帮上你的忙,还反又给你添麻烦了……” “这怎能怪你?” …… 就这么过去三天,任平生也不知剑楼那边准备得如何了,一想到要打开忘川剑境那座秘境结界,到时候就免不了又要与离恨天的人起冲突,他有些愁眉不展,天部那些人则不说了,可若是遇上烟雨…… “任公子。” 就在这时,慕容玄仙忽然从外面来了,任平生看她走来,心想必然是为方妍的事情,也起身走了过去,问道:“怎么了?” 慕容玄仙看了他一会儿,问道:“她身上的反噬,究竟是修炼了什么,还有,她到底是什么人。” “出了什么问题吗?” “我只想知道而已。” “好吧。” 任平生最终看着她道:“她是无情道传人。” “无情道传人……” 即使慕容玄仙再是心如止水,可此时听见无情道传人几个字时,俏脸上仍是起了一些变化,甚至有些难以相信。 “那她修炼的岂不是……” “不错。” 任平生点了点头。 “你为何不早告诉我,若是如此的话,那她岂不是……” 慕容玄仙眉头越皱越紧,任平生道:“每个无情道传人,都只有三百年左右的寿命,她的情况十分特殊,她吸收了上一个无情传人的功力,同时那反噬也到了她的身上……” 慕容玄仙低着头,像是在极力思考着什么,任平生也不去打扰,等她一个人细细去想,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她的情况如何?你有办法吗?” 这时慕容玄仙终于抬起头来,就这么看了他许久,最后道:“你要做好准备。” “你说便是。” 慕容玄仙深吸一口气,转身向庭院里一株慢慢凋零的花看了去,说道:“她可能……只剩下最后一年的寿命了。” “最后一年……” 任平生愣住了,慕容玄仙转过身来,又道:“而且反噬每发作一次,这个时间都会缩减一点。” 第三百五十四章 鬼门十三针 任平生半晌没有说话,最后问道:“你有办法吗?” 过了一会儿,慕容玄仙才道:“慕容家有一门祖传的奇术,我可以替她施展,虽无法彻底化解她身上的反噬之伤,但可以替她延续寿命至三年以上,不过若是失败了的话……”话到此处,停了停,继续道:“就只剩下三个月了。” 任平生紧紧捏起了手指,最后问道:“你有几成把握。” “七成。” “七成……” 任平生慢慢往庭院外走了去,慕容玄仙看着他的身影道:“你若是想清楚了,就去告诉她吧,施展此术,需要一个月的时间,越早越好。” “好,我知道了。” …… 今晚月色如洗,任平生坐在方妍的庭院里,看见她此时的模样,脑海里面不禁又慢慢想起当初在秘火岛时的她,那次他遇上逆脉之日,无法运功,被鬼王那些人追杀,她替自己守在魔宫外面,守了一夜,最后天亮了竟要拼着自碎金丹,与那些人同归于尽……有点傻乎乎的。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呀?” 月色下,方妍将头轻轻往一旁偏了去,或许外面的人怎么都想不到,那个冰冷可怕,杀伐果断的无情道传人,也会有如此一面。 任平生问道:“你之前跟我说,你是如何进入玄天剑宗来着的?” 方妍抬起头来,看着天上的月亮,轻轻说道:“我很小的时候,被师父捡到……后来被师父带回门中,收做了关门弟子,师姐们都不大喜欢我,怕我争了她们的宠……” 任平生静静听她说以前的故事,最后等她说完了,才开口道:“这一次,灭绝仙子让你出来,是要你找一个合适的人,将其夺舍,是吗?” 方妍轻轻点了点头。 “那你会吗?” “我……” 方妍眼神逐渐有些迷茫,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上一个无情传人想要夺舍我,最后失败了,我也未必能够成功……况且,我也不打算这么做。” “你其实知道,你只剩下一年时间了,对吗?” 方妍又将头低了下去,不说话了。 任平生道:“即使这样,我一封书信,你还是来了,为什么?” “因为……我现在还能帮你,以后,可能就帮不了了……” 听见这样一句话,任平生心里忽然有些刺痛,方妍转过头来,忽然说道:“要不然,我不治了吧,你之前不是说,剑楼让你去打开一个秘境吗?那现在就去吧,到时候离恨天的人又会出现,我可以帮你挡住他们,这段时间我的反噬不会再发作了,只要反噬不发作,他们不是我对手。” “那之后呢?”任平生问道。 “之后……” 方妍又慢慢将头低了下去,声音也小得几乎让人听不见:“若是很多年后,那时你还记得……还记得一个曾让你救过的人,就好了。”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了,最后任平生开口道:“慕容玄仙,她有办法,明日……你与她进入慕容家的秘境吧,要一个月时间。” “哦……那好吧。” 方妍低了低头,又问他:“那你呢?你要回去剑楼了吗?” “我等你出来。” …… 次日,任平生看着方妍和慕容玄仙走进慕容家的秘境,方妍也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接下来有一个月时间,任平生也不能在外面这样干等,他找到慕容夜,想看一下慕容家世代传下来的医典,找找有没有其他方法。 慕容夜并未拒绝,便带他去了藏书阁,这里面大多都是慕容家祖传的医典,甚至有些因为年代久远,一直放在那里,由于是用古文记载的,现如今无人识得,医学精要不同于武学记载,稍微错一点,都会造成十分严重的后果,因此这些上古典籍,慕容家也一直没有尝试去破解。 任平生找出其中一些,那些已经残缺的就不去看了,专门找了一些尚且完整的典籍,慕容夜这几天有时也在一旁,此时见他看得如此聚精会神,不禁有些惊异:“任少侠,你莫非认得这上面的字?” “嗯……” 任平生眉宇微锁,没有分神,他此时手中拿着的这本古籍,名为“鬼门十三针”,而这鬼门十三针,森罗万象,可以救人,亦可杀人。 救人时,能令起死回生,阎王莫敌。杀人时,将人全身经脉封住,无声无息,甚至能化去对方一身修为,更甚至还能将对方控制,成为自己的傀儡……修炼到不同境界,所能使出来的手段也不尽相同。 若真如这上面记载,那么这鬼门十三针,几乎能够用“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八个字形容了,远比那些什么盖世神功强得多,任何所谓的盖世神功,在鬼针之下,皆防不胜防……如此逆天奇术,究竟为何许人所创也? 任平生忽然想到,若是以这鬼门十三针,能否替方妍化去身上的无情反噬?还有姐姐体内封印的那股神秘力量,想要不断吞噬她的人格,是否也能以这鬼门十三针来对付?毕竟这上古奇术,若真如上面说的那么厉害,那么哪怕是拿到神界去,那也是让各方神王仙尊争夺之物。 他现在终于知道为何这些古世家都没落了,一来是血脉之力消弱了,二来便是那些上古绝学,大多都失传了,仅剩一些没有失传的,也变成了现在这些看不懂的文字,束之高阁。 “任少侠,这是什么?” 慕容夜看他拿着这本古籍研究了两三天,也想知道这到底是什么,能否为慕容家所用。 任平生手里拿着这古籍,这东西是人家的,他当然不会有所隐瞒,便道:“这上面记载的,是上古奇术,鬼门十三针。” “鬼门十三针……” 慕容夜明显变了脸色,立刻将那古籍拿过来,可翻来翻去,却又看不懂上面的古文,喃喃道:“可是根据族史记载,鬼门十三针,不是早就已经失传了吗?这怎么会……一直都在慕容家里?太好了,太好了!”到最后,突然大笑了起来。 任平生心想这鬼门十三针,其中玄妙复杂,即便是他,也非一两日就能领悟出来的,不过这些文字,他全都已经记在了脑海里面。 慕容夜待心情平复下来,又将这古籍向他递去:“任少侠,你能否将这上面所记载,一一写出来?” “可以。” 任平生点了点头,接着慕容夜便让人取来笔墨,在旁看他用现今的文字,把这鬼门十三针每字每句写出。 任平生也怕弄错,因此写得十分谨慎,足足花了三天时间,才只字不漏地写出,让这失传的上古奇术,又重现世间。 慕容夜拿着看了许久,连双手都有些颤抖,许久才平复下来:“这鬼门十三针,果然玄妙至极,如今我慕容家,恐怕只有仙儿有那个天赋去修炼,其余人强行修炼,只怕反而走火入魔……” 任平生心想,这鬼门十三针,确实奥妙无穷,这些天他虽未细究,可也隐隐发现,若是以千丝万引发针,则无影无形,精准万分,中针者甚至会毫无察觉,如此方可称为“鬼针”,难道慕容玄仙,也会类似千丝万引的手段吗? 慕容夜则是在那自言自语了一会儿,又向任平生看了过来,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尽管他与任平生相识不久,但也相信对方是坦荡之人,不会故意错写,可这毕竟是慕容世家的祖传奇术,非同小可,遂又道:“这鬼门十三针,可否请任少侠保密,今后勿要传于他人。” “好。” 任平生依然点头,慕容夜听后多多少少松了口气,接下来还有一些典籍,也都是比较古老的文字,任平生也用现在的文字写了出来,如此一来,也算是还慕容家一个人情。 一个月很快已过去,这一日,慕容玄仙和方妍从秘境里走出,慕容玄仙身上依旧是仙气飘飘,方妍身上的无情反噬,似乎已经消退下去,看来慕容玄仙的奇术成功了。 而慕容玄仙出来得知鬼门十三针一事之后,迫不及待便将任平生写的那一份拿过去看了,任平生问她若以此术,能否化解无情反噬,可即便是能,如此玄妙复杂的奇术,哪怕是慕容玄仙天赋再高,又岂是一两日就能融会贯通的? 恰巧这一日剑楼飞剑传书过来,说是秘境那边一切准备就绪,让他尽快过去,此次事关重大,慕容夜也让家族里几位长老同去了。 忘川剑境那处秘境,离剑楼所在不远,此时在那附近已布满阵法,人也不少,除了剑楼的人,还有别的不少势力,以及几个大前辈人物,显然都是被剑楼三圣召唤过来的。 “任小友,你来了。” 此时任平生一过去,天冶子立刻将他介绍给在场之人,众人之前其实早已听过他的名字,这次听闻他一个月前在天墟城又把毒龙尊者给打了,还把对方的法宝都收走了,只怕毒龙尊者那师父青裳老魔断不会善罢甘休,不过这些也都是后话了,眼前之事,是打开这秘境里的灵力枢纽。 剑楼三位天字辈的圣境长老,除了剑圣天冶子,另外两位也在,天机子洞晓星辰之术,精通阵法,天幽子一身黑袍,神秘莫测,擅长各种禁制之术。 其实他们三人早就想打通此处灵力枢纽,如此一来,不但可以阻止离恨天在这附近布下阵眼,同时会让香雪海灵气更盛,只是之前一直难以找到破解结界之法,贸然出手的话,恐会毁去这里的秘境,好在这次找到了任平生,不过即使没有找到,他们也不会再继续等待下去了,必然会铤而走险一次。 接下来,便是由任平生设法去打开结界上面的神界禁制,众人在旁辅助,待到结界一破,天冶子三人便即刻入内,以三人地元境的修为,要打通那灵力枢纽,倒也不难。 三天时间过去了,这结界上面的禁制并不简单,直到今日,在任平生带领下,众人才勉强破开一些,剩下的,至少还要七天时间。 到了今日,远处天际忽然有阴云聚集过来,但若细看,那却不像是降雨之象,多半是有什么人要来了。 任平生此时也聚起了精神,希望不会是烟雨,只要不是烟雨,便没有任何关系,离恨天其他的那些人,什么阴护法阳护法,风神尊云神尊,反正他都已经与之为敌,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这里还有三位地元境强者在,也根本无须忌惮明尊手下那四大尊者,至于其他那些化天境,方妍一个人都能对付下来。 …… 此时在那阴云里,藏着两道人影,一个红衣女子,和一个黑衣男子,红衣女子道:“这群凡人,可真是碍事……” “碍事?不……” 黑衣男子阴恻恻地笑了笑:“他们碍的,是明尊的事,但是对天女大人而言,却未必见得是坏事,呵呵……” “什么意思?”红衣女子问。 “你等着看就好了,接下来,可有好戏上演了……” 第三百五十五章 对战风神尊 数日后,在任平生带领下,那秘境结界上面的禁制终于一点一点破除,最后由天冶子三人合力,以一道法力打去,整个结界立时应声而破,紧接着便是一股强大的灵力从那秘境里面涌了出来,似洪水泄闸,浩浩荡荡往四面散开,周围的人都立刻往后退了去,满脸紧张地看着,耗费数日时间,终于将这座秘境打开了。 等那秘境附近的灵力退去,众人打算再上前时,忽然一片阴云从天际罩来,在地面投下了一大片阴影,同时伴随而来的,还有一股让人窒息的气息。 “是离恨天的人……” 众人都立刻戒备了起来,虽说这里是太虚之境,各人的实力远强于云澜境那些修者,但此时在这股强大的修为气息震慑下,仍是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诸位无须紧张。” 这时,天冶子走上前来,对着天上那一片越来越近的阴云,朗声道:“不知哪位降临香雪海,还请现身吧。” 毕竟是一位地元境的强者,很快便使得身后众人宁定下来,那云层之上,也传下来一个冷漠的声音:“以为打开此处灵力枢纽,就能阻止明尊么?凡界的修者,果然就是天真……” 听闻此言,众人再次感到一窒,很快,一道人影已从那云巅之上飞下来,落在这附近,一股磅礴神力气息激荡过来,顿时令人气血翻涌不止。 “原来是风神尊到了……” 天幽子也从后面飞了上来,他此时一身黑袍,不见面貌,身体悬在半空,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 而对面那人,正是上次出现在太虚之巅的天部四神尊之一,同样以黑袍披身,黑袍之下,是宛如幽潭一般的深邃,只让人感到阵阵胆寒。 显然此时来的风神尊,只是一道分神而已,不过一道分神就能让众人如此窒息,其本尊实力如何,上次在太虚之巅,任平生也见识过了,一剑重创绛仙,使得绛仙到现在都未能醒来,若非绛仙当时有神力护体,只怕便死在那一剑之下了。 天机子这时也走了上来,手捋白须,气定神闲地道:“此处乃忘川剑境,我剑楼如何行事,还无须过问离恨天吧?” “天真……” 面对剑楼三位地元境的圣境长老,风神尊只淡淡说出这两个字,而眼神之中,也是分明未将三人放在眼里。 “三位前辈无须与他多言,他只是想要拖延时间。” 就在这时,后面响起一个声音,只见任平生一步步走了上来,目光落在对面的风神尊身上。 天冶子三人也随即反应过来,眼下他们的任务,是尽快去秘境里打开灵力枢纽,而非与此人在这里耗费时间,否则一旦等另外三个尊者来了,那时就不易对付了。 “又是你,你还真是碍事,上次若非天女阻拦,你早就死在本神尊的手里了。” 风神尊看着任平生,眼神里也起了一抹寒意,正好明尊让他捉拿此人,今日不如就将此人拿下,也挫挫剑楼这群人的锐气。 “那你可以再来试一试……” 任平生话不多说,手中天逆剑影再现,又是满天黑云滚滚,一股磅礴的剑气,顿时环绕在了他的附近,而那黑色剑影的周围,也凝聚起了一股可怕的凶煞之气,充满了不祥气息。 众人皆屏住了呼吸,没有人认得出他手里的剑,却能够深深感受到,那黑色剑影里面深藏着的恐怖气息。 “你伤了绛仙,这件事,还没算完。” 任平生剑上的凶煞气息,越来越重,到后面,那凶煞之气几乎已经浓到肉眼可见,一股股黑红色的煞气,环绕在他的四周,这附近也不断有之声响起。 “好重的煞气……” 即使是剑楼三位圣境长老,也从未见过如此凶煞的剑,更难以驾驭此等凶剑。 “私自下凡,她的性命,自会由明尊亲手了结。” 风神尊冷冷说着,显然,他之前也看出,绛仙并不是这凡世里的人。“现在,就由本神尊,先来了结你的性命。” 话音落下,风神尊的身影几乎瞬间从原地消失了,下一瞬间再出现时,任平生身后许多人皆被这股气息震翻了出去,即使离得远的人,也顿时气血翻涌不止,眼中露出惊恐之色,这就是离恨天四尊者之一吗?一道分神,还未出手,已是如此可怕。 “哼……” 在风神尊出手的瞬间,任平生剑意也已凝成,挥动天逆剑影,一剑朝对方斩去,“轰!”两人的力量相撞,顿时震得周围山动地摇,许多人皆已往后退去,哪怕有化天境的修为,也不敢轻易靠近这等恐怖战斗。 半空中,风神尊黑袍随风摆动,猎猎作响,刚才竟是以两指,硬生生将任平生那一剑抵挡住了,如此修为,显然要在楚家那二代长老楚凌阳之上。 “嗯……力量增强了很多,不过蝼蚁,始终还是蝼蚁,区区萤烛之光,也敢与皓月争辉。” 风神尊话说完,两指一凝,顿时一股山岳般的力量朝任平生压去,这一刹那,任平生就感觉面前有万丈惊涛向自己压来,双眼瞳孔之中,陡然现出三道紫色神火,以紫微三境的神力,去硬抗风神尊这一指之力。 也是与此同时,后面一道红色人影飞来,却是方妍出手,一剑向风神尊斩了去,无情道传人,亦非等闲之辈,风神尊左手挡住任平生,右手倏地一伸,同样是一道极其凶猛的指力,向方妍打了去,“铮!”这一道指力打在那把血色无情剑上,顿时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看来无情道传人,也已经叛变了。” “叛变?谈不上。” 方妍一剑疾攻上去,任平生也将神力一震,两人合力,立时将风神尊那指力给震退了回去。 这时,后面玄苍和玄乾两人也上来了,二人向天冶子三人道:“此处交给我们,三位前辈请速去秘境。” 闻言,天冶子三人彼此对视一眼,也不再多做犹豫,立刻向那秘境里面飞了去,玄苍和玄乾向前面看了一眼,这时也将紫青双剑放出,宛若两条百丈神龙,风驰电掣般地朝风神尊攻了去。 今日风神尊来的,毕竟只是一道分神,此时面对一个无情道传人,一个任平生,再加上剑楼的紫青双剑,他再是修为高深,也占不到任何优势。 而在远处那片阴云里,看着眼前这一幕,那黑衣男子淡淡笑道:“风神尊此人向来自负自大,这次贪功冒进,不告知云神尊他们,自己一个人下来了,可他小瞧了这凡界里的修者,呵呵……今日,多半要栽一个大跟头。” 旁边那红衣女子也凝神看着,说道:“那人的修为看上去高了许多,要是当日有这等修为,你我未必能那么轻易抢走魔元珠,我始终想不通,上次在太虚之巅,此人毁去神庭大阵,为何最后天女竟将他放了。” 原来这二人,却是当初从任平生和魔灭道手里把魔元珠抢走的那两个人,天女手下的玄流和红药。 …… 秘境附近,双方打得异常激烈,这时远处又有十几道剑光飞来,却是剑楼的另一批高手,风神尊修为虽高,可双掌难敌四手,再加上任平生的天逆剑影极其霸道,越往后,威力越强,到得后来,那剑上的凶煞之气,他已无法再直接硬抗。 “轰——” 一声巨响,飞沙走石,风神尊终于抵挡不住,往后飞了出去,落在一座大石上面,倒也不显得怎么狼狈。 “我以为风神尊有多厉害,看来也不过如此,也配称神尊二字。” 任平生看着落在远处的风神尊,而此时在他手里的天逆剑影,那黑色当中,隐有血光透出,天逆剑便是如此,每每越往后越强,当达到极限之时,深黑的剑身,会完全变成血红色,任何靠近之人,都必为其所伤,那时莫说一个风神尊,便是明尊亲自下来了,也不敢去碰一下。 “哼……” 风神尊冷冷一哼,此时目光落在他手里那把剑上,心中暗想,这把剑到底是什么,如此诡异,刚开始的时候,他还能以指力硬抗,可到后来,竟是无法再去触碰这剑,稍微碰着一下,元神便如火灼。 任平生此时拿在手里的剑,只是他当日在瑶光城铸造的凶剑,可这把凶剑上包裹着的剑影,却是天逆剑的影子。 他也不太清楚,这一世为何天逆剑影会出现在他身上,当初他从轮回池跳下,确实是带着天逆剑一起跳下去的,可天逆剑并非凡界之物,不会坠落到凡界来,更加不可能随着他一起转世,至于如今在他身上为何会出现天逆剑影,或许只有到了神界,找到天逆剑之后,才能弄清楚。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又有一道黑风卷来,玄苍和玄乾两人立刻御剑警惕起来,显然那一道黑风,也是离恨天的人。 “呵呵呵……有两下子嘛。” 那黑风之中,传出一个阴森森的声音,任平生立刻屏住了呼吸,之前在太虚之巅的时候,并未见过此人,此人又是谁?这股气息,好阴冷…… 那一道黑风落在风神尊身旁,依旧没有现出里面的人影,但在场之人,却都有了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觉,显然那黑风里面的人,也是某人的一道分神。 “风神尊,此处不宜说话,先走。” 就在众人紧张之时,那一道黑风,却并没有出手的意思,反而看上去是来叫风神尊离开这里的。 “哼……” 风神尊的目光依旧落在任平生身上:“小子,你用不着得意,很快……我们会再见面。”说完,与那道黑风一同离去,眨眼便已消失不见踪影,附近的阴云,也终于散开了。  第三百五十六章 神秘异动 这边众人看离恨天的人突然离去了,虽有些云里雾里,但心里总算稍稍松了口气,不知秘境里面剑楼的三位前辈如何了,但又怕扰乱秘境里面的灵力,不敢贸然进去。 任平生看着刚才那两人离去的方向,心想刚刚来的那道黑风,难道是地部的人?能有这身修为的,至少是鬼族三圣那个级别的了,天部的风神尊,地部的鬼族三圣,他们在一起会是什么事情?莫非明尊和鬼帝那二人,终于要对烟雨出手了么…… “他们走了。” 这时,方妍来到他身边,当然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 而此时在远处天际那片阴云里,玄流和红药也目视着刚才风神尊和那道黑风离去的方向,红药皱眉道:“刚才那个……是鬼帝手下的人?” 玄流也凝了凝神,自语道:“明尊和鬼帝,这时候让手底下的人碰面,他们两人想干什么?跟上去看看,不要打草惊蛇。” “那这里怎么办?” “不必管了,这些凡界的修者,难成气候。” …… 秘境附近,灵力涌动,方妍向那结界里面看了一眼,问道:“要进去看看吗?” 任平生将目光收回,向那秘境里面看了去,说道:“我进去便是,你就留在外面,若有事情,叫我。”说着,往那秘境里面走了去。 玄苍和玄乾二人见他往里走去,问道:“小友,你要进去吗?” “嗯。” 任平生点了点头,说道:“里面灵力流动有些异常,我进去看看,能否帮上什么忙。” “那小友当心一些。” “好。” 任平生说完不再犹豫,立刻往那秘境里面走去了,他进去可不是为了帮什么忙,而是总感觉,这剑楼有些事情并未完全告诉他,尤其是关于“那个地方”的,此时这里面灵力流动异常,是否也与那个地方有关? 到了里面时,任平生只感觉面前有着汪洋大海般的灵力,不断向他涌来,如海浪重重拍打过来,他几乎能够感受到每一击的重量,如此磅礴的灵力,若是在三百多年前可能不奇怪,可在那次灵气衰败后,怎还会保留如此强的灵力?这地底深处的灵脉,到底都通往哪里…… 此刻天冶子三人悬在空中,都有些吃力,只要把此处的灵力枢纽打开,那么这座秘境,就会像一个泉眼一样,有源源不断的泉水从地底下冒出来,滋润整个香雪海,如同灵气复苏。 “三位前辈,需要我帮忙吗?” 任平生走近了过去,三人看他走来,天冶子道:“就有劳小友在旁,替我三人护法便是。” “好。” 任平生不多言,慢慢又靠近了一些,一边替三人护法,一边仔细感应那地底深处的灵力流动。 就这么到第二天时,突然一股异动从地底深处传来,迫使秘境周围的人不得不往远处退去。 “姑娘勿要在此时进去。” 此刻方妍欲往那秘境里去,却被玄苍和玄乾两人阻拦了下来,方妍往那里面看了一眼,说道:“可是他在里面。” 玄乾道:“姑娘放心即是,三位前辈修为高深,即使此处崩塌,也能在一瞬间将他安全带出来。” 听闻后,方妍稍稍放心,与众人一起往远处退了去,很快,那秘境周围已经没有人,可这股震荡却仍未停止,并非是秘境附近传来的震动,而是那地底深处,不知哪里传来的异动。 此刻在秘境里面,天冶子三人和任平生比外面的人更加能够清楚感受到,这股来自地底深处的异动,莫非……是那个地方? 而与此同时,在极为遥远的九幽之地,九幽城圣山秘境里,九幽女帝陡然睁开了双眼,这一刹那,一股金红色的光芒笼罩在她身上,在她双眼之中,也有两道彼岸花的影子出现,此时在她身上这股强大的修为气息,俨然是地元境。 她早就已经能够踏入地元境,只因当年那场剧变,使她不得不强行将自身修为压制,如今一步踏入地元境,并非什么难事,接下来若她的九幽血脉之力觉醒,那时实力只会在剑楼三圣之上。 就在这时,一股异动,自那遥远的香雪海而来,九幽女帝显然比其他人更能先感应到,紧接着便是一阵剧烈震荡,使得整座九幽城都摇晃了起来。 “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女帝,你还好吗?” 这时外面的人才感应到这股异动,秘境外面守着的两名女弟子担心女帝安危,立刻走了进来,看见女帝无事,方才安下心来,她们年纪尚小,不知这股异动是怎么回事,而九幽女帝此时却深深锁起了眉,自言自语道:“又是这股异动,和当年那场剧变发生时,一模一样的感觉……” “这股异动,怎么了?” 两名女弟子走到女帝身边来,一脸不解,九幽女帝此时并未去与她们解释,一时片刻也解释不清,总之她不会感应出错,这股异动,定是从那个地方传来的。 过了许久,这股异动才慢慢停止,两名女弟子舒了口气,而九幽女帝此时站起身来,看着外面,凝眉道:“那小家伙最近也在香雪海那边,还闹出不小动静,但是闹归闹,那个地方……可不是他能够去玩的。” “女帝你在说什么呀?” 两个女弟子眨着一双大眼,这时才发现,女帝身上的气息不同了,这是修为突破了吗? …… 再说那秘境附近,一些山峰在刚才的震荡下裂开了,山谷里面也落满了石头,场面看上去有些惊人,许多人这时都已经不敢靠近了,天上笼罩着一层烟尘,由化天境之人合力,把那一片烟尘散去。 终于,四道人影从那秘境里面飞了出来,正是任平生和天冶子三人,到了这附近,众人立刻上前询问,里面发生何事,刚才那股异动又是怎么回事。 显然,并非人人都能感应到那异动来自哪里,但任平生刚才就在那秘境里面,可以确定,异动传来的地方,是往九幽之地那边的方向,也就是从这里往西南的方向。 天冶子道:“无妨,应是灵力枢纽打通的缘故,故而刚才造成异动,诸位不必担心。”众人听后将信将疑,但既然剑楼三圣都这么说了,他们也不好再去多问。 任平生虽知道原因,但此时当然也一语不发,接下来,他和方妍跟随天冶子去了剑楼,就这么过去几天,他也未离开剑楼,而天冶子三人也神神秘秘的,这些天不知道在做什么。 “这个剑楼,总感觉有些古怪……你不觉得吗?” 这一日,方妍和任平生在庭院里,显然那天在秘境外面,方妍也察觉到了,那阵异动并非是天冶子说的那样。 “嗯……是有一点。” 任平生现在也不太确定,不过现在仔细回想一下,当初他在瑶光城里,是玄苍和玄乾过来找他的,可这其中有些事情,恐怕连玄苍和玄乾都被蒙在鼓里……偌大一个剑楼,也应该不止天冶子那三个地元境之人吧? 次日,任平生终于见到天冶子了,便也直言不讳,向他问起那天的异动,是否与那个地方有关。 天冶子沉思了半晌,终于点点头,说道:“小友也感应到了,那天的异动,正是从那个地方传来。” “传说中的神女墓?” 任平生神色一凝,便是当初,那些神界下凡之人去的地方,消失不见的地方。 “不错。” 天冶子点头道:“上一次传来异动,是三百多年前,那场天地剧变之时……自那以后,神女墓就消失了。” “也就是说,现在那座神女墓,又出现了?”任平生问道。 “嗯……” 天冶子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其实这些年,剑楼一直想要过去调查,可偏偏那个地方又有些特殊,恰巧位于香雪海与九幽之地的交界处。” 他说到此处,抬起头来看着任平生,继续说道:“小友应该知晓,太虚之境北上紧邻渊,南下便是九幽之地,昔日与这两个地方关系紧张,若是寻常人去到边境,倒也无甚影响,可剑楼的人若是去了边境,难免……” 任平生自然明白,便如在凡世里一样,普通百姓去到边界倒没什么,可若是军队去到边界,那就意味着挑衅侵犯,难免会点燃战火。 不过若是九幽之地,那对他而言就好办了,说道:“这一点前辈倒无须担心,我恰巧在九幽之地认识一位朋友,我跟她说说,应该没事。” 天冶子眉宇微锁,怕他认识的那位朋友不够分量,问道:“那不知……小友说的那位朋友是?” 任平生向他看去,说道:“九幽女帝,你看行吗?” 天冶子愣了下,立时笑逐颜开:“行,当然行。” 两人正说着时,外面天突然一下黑了,“怎么回事?”两人愣了一下,随后同时反应过来:“是她!” 话音落下,两人同时往外面去了,此时在天衍剑峰上,四周都迅速暗了下来,就像日食一样,天空变得昏昏暗暗,剑峰上的剑楼弟子也都个个呆住了,他们来了剑楼这么久,还从未见过今日这等诡异可怕的场景,整片天空,就像是被黑夜迅速吞噬了一样,伴随而来的,还有一股让人寒冷的气息。  第三百五十七章 神女墓 很快,这方圆几十里,已是宛如黑夜降临,随后便只看见,那夜空中,一片片黑色的羽毛落下。 “是她……离恨天女。” 天冶子赶到外面来时,已经感受到了那冰冷的气息,那一片片黑色的羽毛,和当年,一模一样的场景,这一刻,他的双手也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终于,一道人影缓缓从夜空中降临,黑衣如墨,白发如雪,她是那样的美丽,就如同那天河之上的彼岸花,美丽,却又深藏着一缕让人害怕的死亡气息。 这一刻,众人皆屏住了呼吸,即使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位离恨天女,可也听说过了,也能感受得到,此时这一股冰冷可怕的气息,没有人可以靠近她。 “真的是她……” 天冶子两只手颤抖着,一双眼睛也慢慢变得浑浊起来,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那一年,他看见离恨天女之时,还是少年时期,懵懵懂懂,如今千年已过,他已是白发苍颜,可对方的容颜,还和那年一样,一点变化也没有。 “烟雨……” 任平生也屏住了呼吸,没想到烟雨会突然降临剑楼,可她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是因为剑楼打通了那秘境里的灵力枢纽?不,不应该,若不是如此,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与那个地方有关。 天幽子和天机子两人也出来了,可即便是他们地元境的修为,此时面对天女身上这股气息,他们同样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再难有之前面对风神尊时那样的从容不迫,而离恨天三部首领里面,就只有人部的天女,可以任意在世间行走,而她所到之处,白昼都会变黑夜。 在众人惊恐注视下,离恨天女缓缓落了下来,那一片片黑色的羽毛,慢慢消失了,众人看她落下来,都吓得往后退了去,不敢靠近。 “不要再试图靠近那里。” 此时,从她的口中,只传来一句冷冷冰冰的话语,让许多人摸不着头脑的同时,也有股深深的寒意,那里……是指哪里? 当然,天冶子三人很清楚,此刻离恨天女口中说的那里是指哪里。 任平生慢慢往前走了上来,这时,离恨天女看见了他,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听闻此言,不少人都是一怔,纷纷向他看了去,离恨天女,竟然认识他? 天冶子三人也很诧异,尽管他们之前也听说了与任平生有关的一些事,尤其是那次在太虚之巅,离恨天女虽将他重创,却并没有杀他,在众人看来,这有些匪夷所思,当年那么多人间强者都死在了她的手里,这一次,她为何竟不杀任平生? 天女一步步走了上来,众人都往后退去,只有任平生还站在那里,看着她道:“因为你说的那个地方。” “原来如此……既然如此,那就跟我来。” 离恨天女话一说完,手一抬,直接一下将任平生卷走了,方妍见状,欲要追上去,玄苍和玄乾两人一下伸手将她拦住了:“别去,你追不上的。” 几乎眨眼间,两人的身影就消失不见了,即使是天冶子三人也无法追上去,慢慢的,这附近的阴云又散开了,天光重新照下来,一时竟让人有些觉得刺眼。 …… “你带我去哪里?” 此刻,任平生就像是进入了虚空裂痕里一样,周围是一片黑暗虚无,离恨天女就在他的身旁,下一瞬间,破碎虚空,两人一下从那虚空裂痕里飞了出来,而眼前一幕,震撼人心,这一刻,任平生几乎像是无法呼吸一样,一股神秘的力量,直朝他压迫而来。 “这里是……” 任平生看着眼前一幕,天上黑云蔽日,而在黑云之下,那半空中有着一道道死魂,有的百丈高,看上去就像是一座恐怖大山,这些均非幻象,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在凡界竟有一个如此恐怖的地方? “你不是想来这里看看么?于是我就带你来看看。”离恨天女在一旁,淡淡地说着。 “这里就是传说中的神女墓……” 任平生往前走了走,却怎想,他不过是往前迈出了几步,那里面便有一股神秘力量,仿佛自太古洪荒而来,一下竟压得他喘不过气,几乎要将他的神魂碾碎一样。 “当心。” 离恨天女一步上前,手一伸,按住他的肩膀,这时任平生才站稳,往后看了看她,问道:“刚才向我压来的那股力量是什么?” 天女道:“你感觉,那股力量很强是么?” 任平生点了点头:“是很强,我难以承受,可为何你,一点事也没有?” 离恨天女慢慢将手从他肩膀上挪回来,看着那里面道:“刚才向你压来的那股力量,仅仅只是第一层的力量,也就是最外面这一层的力量,对我造成不了影响。” 任平生随即明白了,这神女墓,外面一层一层,每一层皆有一股来自太古洪荒的力量,而这第一层的力量,已经无法对烟雨造成伤害,可是他却不行,他的修为还太低,承受不住这第一层的力量,若是他刚才一个人往前,必被碾得形神俱灭。 离恨天女看着那满天的之影,说道:“当年,我也无法靠近最里面那一层……有一股很强的力量,足以将我毁灭。” “这……” 任平生有些意外,如今烟雨的实力,几乎已是人间无敌,即使是天上那些神王仙尊,也未必能是她全盛时期的对手,可连她也无法靠近这里面那座神女墓吗?连她都会被那股力量摧毁,也就不难想到,当年神界那些下凡之人,个个都是修为通天之辈,最后却全都死在了这里面,就连云瑶,有着他的神帝神格,也是重伤得连神界都回不去了。 “你想进去看看吗?”离恨天女回过头来,看着他道。 任平生看着那里面满天涌动的景象,若是凡界修者看见这一幕,必是吓得寸步难移,但他前世经历甚多,连天外之天那样恐怖的之地都去过,又岂会惧怕这里的死魂,只是在那里面,他也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并不是因为刚才那一道向他碾压而来的力量。 “跟我来。” 离恨天女也不等他回答了,一只手抓住他的肩膀,然后轻轻一跃,往那里面飞了去,那股太古洪荒力量压来,任平生仍然会有种窒息的感觉,但有天女在,这股力量也无法逼近过来。 两人来到了第一层里面,宛然身入另一个世界,这里山不再青,有的只是一片无边无尽的死寂,那些死魂,迷茫地游荡在虚空中,这种感觉,竟让任平生回忆起了前世的天外之天,那个无边无尽的死地,他背着烟雨怎么走也走不出去。 “还要继续往里吗?”离恨天女问他。 任平生没有回答,只是往那里面看了去,离恨天女也不再问,直接抓着他的肩膀,继续往那第二层里面去了。 每往里一层,那股神秘的太古洪荒力量越强,附近的死魂也更加恐怖,甚至有一些,主动朝他们二人发动了攻击。 “轰——” 天女一掌将一道之魂震开了,任平生有些惊于她的实力,但很快便想到,这里面没有任何禁制,不管谁来到了这里面,有多强的力量,就能发挥出多强的力量,不会受到任何限制。 此时已经身在第五层当中,任平生已经觉得有些窒息了,除非是他踏入地元境或者三太之境,又或是前世的力量觉醒,否则很难再继续往前。 “你还支撑得住么?”天女看向他道。 “无妨,我稍作调整即可。” 任平生立即盘膝坐了下去,双手放在丹田处,这时,在他丹田处,那一缕神秘紫气,竟然若隐若现了起来。 总算,这股压迫窒息感减轻了许多,在他起身之后,天女又抓起他的肩膀,纵身一跃,往第六层去了。 第六层的力量,已是十分恐怖,但仍不足以阻挡她,很快,她便已带着任平生来到了这第六层的世界。 这第六层的世界更加恐怖,满天皆是之影,高千丈万丈,而这其中有一些,竟带着太古洪荒强者的气息,任平生莫说这一世,便是前世,也未踏足那个领域,那是诸天之上的洪荒强者,在万万年长河之中,已经修炼出好几重元神,最终却也死了吗? 任平生看着这附近重重连绵的山峰,有些,竟比山峰还高,这哪里是什么神女墓,这是太古强者,诸天之墓。 连诸天,都已经被埋葬了吗? 任平生不由想起,那个在无数万年前,已经崩碎的太古神界,诸天陨落,众生皆归于湮灭。 “这是第六层,你现在,还要再去第七层看看吗?”这一次,离恨天女同样看着他,问道。 任平生定了定神,将目光从那些强者身上收回,最后看着第七层里面,点了点头。 “那就走。” 天女伸手抓住他肩膀,将他一带,往那第七层里面飞了去,当靠近之时,一股磅礴诸天气息,凶猛朝二人碾压了过来。 第三百五十八章 天上花 离恨天女无视这股诸天气息,凝指一划,犹似破开一道瀑布一样,将那气息从中分开,然后带着任平生,往第七层飞了去。 到了第七层,眼前的一幕,并没有任平生想象中那么恐怖,但也有种说不出的压抑,没有了那些死魂,却多了一股无边无际的死寂气息,有一种来到这里,就再也出不去的压抑感觉。 尤其是此刻他和烟雨在一起,这种感觉更加强烈,就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天外之天,背着她怎么走也走不出去。 “前面很危险,你跟在我身旁,不要触碰这里的一切。” 离恨天女一边往前走着,一边对他说道,显然,在过去的几千年里,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 任平生也并未大意,走了一会儿,忽然看见前面有一株一株,看上去十分眼熟的花,红色的花,似是在哪里见过。 “那些是……” 任平生走近了一看,果然,是之前莫名出现在太虚之境的那种死亡之花,有点像彼岸花,可花蕊又是黑色的,透着一股妖艳诡异的死亡气息。 “这里,怎会有这种花?” 任平生慢慢俯下身去,欲要伸手去摘,突然一只手伸来,及时将他的手按住了,却是离恨天女走到了他的身旁,看着那地上的花,说道:“这是天上花。” “天上花?好美的名字……” 任平生清醒过来,刚才自己怎会想要去摘下这花?之前经过那些地方,镇上那些凡人便是因为触碰了这种花,才变成一个个失去灵魂的木偶,这花太诡异了,又生在这种地方。 “你说这叫天上花,那你知道这些花的来历吗?”任平生向她问道。 离恨天女慢慢往前走了去,看着地上那一株株红艳似血的花,说道:“天上花并不属于人间,它会摄取人的魂魄,不入往生,不入轮回,至于到了哪里,我也不知道。” “竟如此诡异?” 任平生再次向这些花看去,即使是他前世,都未曾见过如此诡异的花,这凡界里为何会有这种花?烟雨说这叫做天上花,可鸿蒙神界并不见这种花,那烟雨口中的天上,难道是指…… 离恨天女缓缓说道:“传说只有在神霄之上,在那一片冰冷黑暗的虚无中,才会开出这种花,因此,名为天上花……当世人触碰到天上花,都会看见自己内心深处,无法回避的恐惧。” 她一边说着,一边俯下身,轻轻摘下一朵花,那一朵花拿在她的手里,看上去竟是分外妖艳,比之前更加美了,美得让人窒息,让人忍不住去触碰。 任平生愣了一下,问道:“为何你可以触碰这花?” 天女道:“因为在我身上,有着和它一样的气息,是冰冷,黑暗,孤独,死亡……唯独,没有恐惧。” “冰冷,黑暗,孤独,死亡,恐惧……” 任平生讷讷看着她手里的天上花,这一刻就像是被吸去了魂魄一样,缓缓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那花蕊,而就在他手指触碰到花蕊的瞬间,这一刹那,在他眼前是一片黑暗,仿佛那个长久以来的噩梦,梦里不知是哪里,只有那个……白发女子。 “又是这里……” 任平生正要往前走去时,那白发女子忽然转过了身来,原本美丽的容颜,此刻却像是被这四周无尽的黑暗虚无腐蚀了一样,变得十分恐怖。 “啊!” 任平生一下清醒了过来,往后一退,脸上已凝起一层冷汗,刚才仅仅只是那么一瞬间,他却如同真实经历了一番,那白发女子,到底是谁? “你看见了什么?”离恨天女问他。 任平生慢慢宁定下来,最后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总是会看见一个人。” “那便是你的恐惧,不敢面对的恐惧。” 离恨天女说着,将手一抬,那朵红色的天上花,慢慢从她指尖上飘了出去。 “不敢面对的恐惧……” 任平生有些不太理解这句话,可明明每次在梦里,他都拼了命想要看清对方是谁,偏偏那一瞬间就会惊醒。 “走吧,去第八层。” 离恨天女带他来到了第八层,这一层又变得十分恐怖了,满天之影,天雷咆哮,黑云翻滚,简直比那天外之天看上去还要可怕。 “等等……那是,天宇大帝。还有……八荒天帝,重霄帝君……” 任平生竟看见了往日诸天之上的强者,为何竟……陨落在了这里?这到底是假的,还是真的? “你认得那些人?”离恨天女问他。 任平生道:“那些人……他们都是诸天之上的强者,可为何会陨落在此?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没有人知道。” 两人继续往前走了一些,任平生又看见了一座座高大的石碑,有的已经残破,可上面留有文字,都是太古文字。 “太古八荒……” 任平生认出了一座碑上的文字,可刚念出这四个字时,天穹之上,忽然有一股神秘力量朝他压来,竟一下令这四周的死魂也颤栗了起来。 离恨天女衣袖一抬,挡在了任平生前面,但此时,她已不再像之前那么随意了,显然,她上一次来到这里后,便没有再继续往前了,那股力量,即使是她,也有些忌惮。 任平生大概也猜到了,若再继续往前,便是她之前说的,那一股足以连她也毁灭的力量,二人已经无法再继续往前走了。 “那个地方,即使是我,也无法靠近。” 离恨天女看着前面黑云涌动,神女墓就在那前面了,可是以她现在的力量,却无法进入,更别说凡界那些修者了。 “难道当年那些神界下凡之人,最后便是葬身此处?” 任平生神情慢慢凝重起来,那些人在寻找什么转生之人,为何会找到这里面来?转生之人与那传说中的神女墓,又有什么关系?云瑶她当初去到过里面吗?她是唯一一个,活着出来的人…… “走吧,离开这里。” 离恨天女此时有了种不好的感觉,也不等任平生回答了,带着他一下往来时的地方飞了去。 当两人回到外面时,天空中仍然是阴沉沉的,离恨天女道:“现在,你还想再去那里面吗?” 任平生凝视着那里面,总感觉那里面隐藏着什么,他最终一定还会再次进去,但现在去不了,刚才那一路,是烟雨破开这一层层神秘力量,换做是他根本不可能,连最外面这层都进不去,即使是地元境,大概也最多只能进入一两层。 离恨天女看他不语,又道:“总之,回去告诉那些人,不要再试图接近这里的一切。” “那你呢?你又要回离恨天了吗?” 任平生看着她,即便时至今日,仍然难以接受,从前他那个善良的师妹,会变成如今这个冰冷的无情天女。 “我出来得太久,他们会怀疑的。”离恨天女背过了身去。 任平生一怔,果然,其实她早已发现了对吗?说道:“是明尊和鬼帝,他们……想要对付你。” “对付我?哼……他们是想要除去我,早就想除去我了。”离恨天女衣袖一拂,神色间似乎也并未将明尊和鬼帝放在眼里。 “那你就不要回去了,烟雨……” 任平生向她走近了一些,轻轻喊着她从前的名字。 离恨天女眉头一皱,微微转过头向他看了看:“为何又如此称呼我?我说过了,我不是你口中的那个烟雨……” “那你又是谁?” 这次,任平生直接走到了她面前来,看着她的双眼,问道:“那你记得你是如何醒来的吗?你记得你是如何成为离恨天天女的吗?” 两人陷入了沉默,最后,任平生又开口道:“告诉我,你和云瑶之间的事,我知道,没有这么简单。” 他这一次来香雪海,本来就是为查当年之事,可现在能查到的线索,他都已经查了,但烟雨为何复活,云瑶为何下界,这一切,只能问烟雨了,无论如何,今日他都定要问出来。 离恨天女就这么看着他,许久才道:“你认识她。” 任平生道:“我当然认识她,比你更加认识……”话到此处,停了一会儿,才继续道:“是她……让你醒来的,对吗?” 离恨天女依旧没有说话,慢慢转过了身去,任平生看着她的背影,说道:“我知道,你和她之间,终有一天,会有一个了结……我和她之间,也需要一个了结。” “你真的那么想知道?” 离恨天女突然回过头来,看着他道。 “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任平生向她走近了。 “也罢……” 离恨天女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看着天上,缓缓地道:“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的意识沉睡着,就像是在一片黑暗冰冷的虚无之中,这具身体,也被人控制着……那个时候,我是她的神降之人。” “神降之人……果然。” 任平生一颗心又怦怦剧跳了起来,和他之前在道门琉璃圣境里面看见的,秘卷那一页最后隐晦提到的如出一辙,也和他的猜想一致,当初刚遇见绛仙的时候,绛仙就说过,云瑶去了天外之天。 她去天外之天做什么?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她当年铤而走险进入天外之天,更是不惜冒着形神俱灭的危险,以逆天手段重凝烟雨的魂魄,再以逆天之法,使烟雨复活过来,这当中任何一个环节出了错,她都会灰飞烟灭……而这一切,她竟是要以烟雨做她的神降之人。 成为神降之人的人,自主意识会越来越薄弱,最后完全消失,彻底成为施展降神术之人的分身傀儡,而若是这人的神识消散的话,那么神降之人也会死亡。 以云瑶的手段,她要在人界找一个神降之人难道很难吗?一点也不难,那她为何偏偏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以烟雨做她的神降之人?这当中到底是为什么…… 任平生想不到,云瑶为何一定要以烟雨做神降之人,但这里面,能够让云瑶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这其中绝对有着说不得的原因。 那么后来呢?烟雨为何又有了独立的人格意识,按照云瑶那缜密的心思,应该不会出这样的错才对。 过了许久,任平生才抬起头来,小心翼翼问道:“那你还记得,你第一次有了自己清晰的意识,那是什么时候吗?”也不知为何,他此时有些害怕,害怕从前那个烟雨,真的已经彻底消失,再也不会回来了。 “杀人。” 离恨天女看着他,这两个冰冷的字,只让任平生突然感到一阵窒息,烟雨第一次有了清晰的自我意识,竟然是……杀人的时候? 这一刹那,他有种坠入万丈幽潭的胆寒之感。 第三百五十九章 烟雨往事 离恨天女缓缓说道:“不错,那一次……她要杀一个人,而那时,她并不知道,我已经生出了自我意识,可我那时也知道,我的身体,我的灵魂,都被她控制着,她若一旦发现我有了意识,必定会将我消灭……于是我并未有暴露,而且,就算我想暴露也没有办法,那时她对这具身体,有着绝对的掌控权,我根本无法完全苏醒过来。” 任平生全神贯注地听着,最后又问:“那你是如何醒来的?” 离恨天女道:“正是因为,那一次她要杀的那个人,那个人很厉害,我不知道那人是谁,当时那个人,重创了她的神识,连我尚且薄弱的意识,都差点陨灭,不过,有她的神识挡了这一下。” “我懂了……” 任平生大概已经明白接下来的事情了。 “不错。” 离恨天女继续说道:“若不是那人重创了她的神识,我的意识根本没有机会苏醒过来,更没有机会,夺回这具原本该是属于我的身体,我的灵魂,我的一切……而她,想占有这一切。” 任平生之前没有想过,事情竟是这样,云瑶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又问:“那么……她的那道神识呢?” 离恨天女道:“她的那一道神识,自然早已经陨灭了。” 任平生问道:“是因为当时被那人伤得太重吗?” “不。” 离恨天女回过身来,看着他道:“是我……杀了她。” 冰冷的几个字,再次让任平生感到一阵寒意,烟雨……她那时,已经是冰冷无情的天女了。 离恨天女继续道:“多亏了当年那场剧变,大概是在七千多年前,那一场突如其来的绝地天通,使得神人两界封闭,她在神界的本尊,自然也和她的神识断开了连接,而那时她的神识被那人重创,正是虚弱的时候,我便趁那个时候,将她杀了,夺回了这具身体,和我的意识。” “原来是这样……” 任平生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庞,但这一刻,却感到好陌生。 离恨天女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当时为了杀她,我也耗费了不少魂力,我的意识刚刚苏醒,本就虚弱……那时,我将自己假扮成她,不让任何人看出端倪,唯有如此,才能够震慑住明尊和鬼帝,否则那二人一旦知晓我不是云瑶了,他二人再无任何顾忌,会立刻杀了我……我那时,一个人,与他们周旋,没有人可以帮我……” “烟雨……” 听她此时说着这些话,任平生又只感到一阵阵锥心般的疼痛,痛得他声音哽涩,无法呼吸。他终于明白,为何后来的天女,变得那么杀伐果断,冷酷无情…… 离恨天女继续道:“可怎想到,那时我竟让魂宗的人盯上了,魂宗的那两个人,精通魂术,一眼便看出我魂异于常人,那二人将心思动在我的身上,竟想摄走我的魂魄……若我猜得不错,他们应是想要复活那位魂宗远祖,拿我的魂,去祭祀。我当时虚弱,并非他们对手,只能利用离恨天,不断与其周旋。” “那……后来呢?”任平生问道。 “后来?” 离恨天女继续道:“后来我让他们暗算了,那一次,我坠落九幽之地,我本应该死了,但我活了下来……” 任平生眼睛有些红红的,没有再去问她,她在九幽之地的经历,想必那定是十分凄苦的,他不敢听见。 “我在九幽之地,渡过了三百年,我在那里修炼了三百年,练成生死禁……后来,我回去灭了整个魂宗。但当我再回到离恨天的时候,我的人部,已经被明尊和鬼帝手下的人占领了,我的人,全部成了他们的奴仆……那一日,我血洗了月宫,将他们的人,全部杀了。从此,没有人敢再来我的地方。” 离恨天女说到最后,已是咬着牙,声音冰冷,两眼寒光逼人,身上的杀气,一层层弥漫了出去,连这附近的花花草草,都迅速凋零了下去。 “烟雨……” 任平生声音哽涩,说不出话来,一下走上去,用力将她抱住了,就这么用力地抱着她,离恨天女也愣住了,她从未被人这么拥抱着过,因为在她的身上,永远充满了死亡禁制,就像那些死亡之花一样,任何触碰到她的人,都会痛苦万分,都会一个个死去。 “对不起,我让你受了这么多苦,我若是早一点醒来,我就可以找到你,我就可以保护你……没有人,可以再伤害你。” 任平生声音哽咽,一字一句地说着,而离恨天女,整个人还愣着,好温暖,她此时只觉得好温暖,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以前在她的周围,都是冰冷的。 她忽然有些喜欢这种温暖的感觉,而不是一个人,永远在那黑暗,冰冷,孤独,无尽的虚无中…… 好喜欢…… 为什么,会有这样一种熟悉的感觉? “你真的……一点也不会感到疼痛吗?” 她突然开口问道,停了一下,又道:“任何只要触碰到我的人,都会剧痛难忍,然后生命慢慢消失。” “为什么会这样?” 任平生抬起头来,问她。 “我也不知道,你看。” 离恨天女摇了摇头,又指了指地上的花,只见那些花,都枯萎凋零了。 “只有天上花,当我触碰到时,才不会枯萎,其余的任何一种花,只要被我触碰到了,都会立即枯萎。” “没关系,以后我在你的身边,我可以触碰到你,不会疼痛……我可以抱着你,可以牵你的手,像这样。” 任平生牵住她的手,将她的手拿着,虽有些冰冷,可也慢慢的,有了他掌心的温度。 离恨天女看他拿起自己的手,她从未被人这样牵过手,她也不懂男女之情,她只是喜欢,这样温暖的感觉。 而任平生对她,也同样只是烟雨,是师妹,是那个在他面前可以肆意玩闹的师妹,永远都需要他来保护的师妹,此情无关风与月。 突然,任平生又想到一件事,问道:“你说你之前杀了云瑶的那道神识,那她本尊知道这件事吗?” 离恨天女摇了摇头:“当年那场绝地天通,使得神人两界彻底封闭,她的本尊无法再感应到她的神识,自然也就不会知道,她的这道神识,已经被我杀了……可是我也没有想到,她原来早就提防着我,在我意识醒来之前,她就早已将我的一缕本命魂元,镇压在了她的瑶光城下面。” “瑶光城……” 任平生当然清楚,此刻烟雨说的瑶光城,并非凡界这个瑶光城,而是鸿蒙神界,碧海青天之上,万仙之首的瑶光城,那是云瑶的地方。 可是,就算是绝地天通,云瑶当真不知她的那道神识,已经让烟雨灭了吗?任平生不大相信这个可能,这么多年下来,就算云瑶不知当年她的神识被烟雨所灭,也绝不可能没有任何察觉,她必然也隐隐意识到了什么,可偏偏无法再施展降神之术,探知凡界的一切。 忽然,任平生又想到什么,问道:“那这些年,你杀的那些凡界强者,难道是因为……” “不错。” 离恨天女此时又变得有些冷冷冰冰了,转身往前走去,说道:“那些人,有可能会成为云瑶新的神降之人,所以在此之前,我必须阻止。” “可是……” 任平生心里有些颤抖,说道:“他们也未必,一定会成为云瑶的神降之人。” “是这样没错,但我……宁可错杀一千,也不会放过一个。” 离恨天女的声音,冰冰冷冷。任平生怔怔看着她,心里却明白,她经历了那么多,变得小心谨慎,宁错杀,不放过,这才是真正的,离恨天天女…… “好了,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你现在,清楚了吗?”离恨天女又回过身来,看着他,继续道:“你是不是还要打算,阻止我。” 任平生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个依然冰冰冷冷的人,说道:“所以通天彻地阵,云瑶也是这场神界计划的参与者之一……明尊和鬼帝,他们确实是在替神界做事,想以此来打通神人两界,使神界的灵气恢复,而你……却是打算在阵法里暗动手脚,然后以此阵来重创云瑶,这是你唯一的机会,对么?” “不错,看来你很聪明。”离恨天女将双手负在了身后,此时看上去冷艳无比。 任平生向她走近了几步,说道:“可是这样做的话,一旦通天彻地阵打开,到时候……会死很多人,凡界很多无辜之人,都会因此丧命。” 离恨天女衣袖一拂,冷冷地道:“天下兴亡,众生是生是死,与我何干?” 任平生看着她的身影,他始终不相信,烟雨会变得如此冷酷无情,当年的她,是那么善良…… 他一步步慢慢走了上去,拉着她冰冷的手,说道:“要对付云瑶,未必见得只有这个办法,况且你刚刚说了,明尊和鬼帝,他们已经开始怀疑你,在他们监视下,你未必能够成功,若是失败,那么多人……你眼睁睁,看他们死去吗?” 离恨天女另只手捏紧了手指,果然,玉生烟说得不错,总有一天他会影响到我的决定,动摇我的决心……不行,我不能再与他一起了。 怎料这时,任平生又忽然道:“我和你一起,去神界,找到她,然后亲手了结这万年前的一切……” “找到她?亲手了结?你知道她现在有多强吗?” 离恨天女转过身来,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她有着这世上最强的神格,已经是不死不灭,没有人杀得死她,只要她修炼出了第二重元神,那时便是诸天,也奈何不了她,你知道那时会有多恐怖吗?她外表看似柔弱,可就连神霄天阙里面,也没有一个人是她的对手……当年那位天帝,众人皆以为失踪了,但实际上却是……死在了她的手里,杀天帝,还能瞒天过海让自己成为天帝,她在鸿蒙神界,已经是只手遮天,你明白吗?” 任平生看着眼前的烟雨,他怎么能不明白?云瑶机关算尽一万年,他难道不知道她现在有多可怕吗?可就算如此,又怎样?说道:“不管她有多强,不管这世上有没有人能杀得死她,这一次,你生,我与你同生,你死,我与你共死,这一次……不再让你一个人……” “你……” 离恨天女紧捏着的手指,慢慢松开了,她从来没有,听见有谁在她耳边,说着这样深切的话语……同生,共死么? “休要在此蛊惑天女大人!”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个冰冷的女子声音,那话音未落,一道寒芒,忽然向任平生杀了过来。 “铮!” 离恨天女一道指力打出,将那剑光震退了回去,只见一个白衣女子落在这附近,满脸冰冷,目光中寒意逼人,冷冷的盯在任平生身上。 第三百六十章 万年恩怨 这名白衣女子,却是离恨天女手底下四大高手之一,名叫玉生烟。显然也和风神尊一样,她此时下来的只是一道分神。 “你来此作甚?”离恨天女问她。 玉生烟道:“明尊和鬼帝在凡界布局,我担心天女大人,所以一路跟了过来。” 离恨天女衣袖一拂:“这里没你的事,回去。” “可是,天女,他……你不能信他的话!” 玉生烟冷冷瞪视着任平生,她必须杀了这个凡人,如今天女大人已经动摇,皆是因为这个凡人,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 忽然,玉生烟眼中现出两道寒芒,又是一剑向任平生杀去,“放肆!”离恨天女手一抬,一股无形之力扫出,“铮”的一声,将她的剑凝固在了空中。 “天女大人……” 玉生烟咬着牙,她始终不明白,这数千年来,天女不会对任何人动任何感情,为什么偏偏是这个凡人? “退下!” 离恨天女冷冷一喝,周围立时起了一层秋霜般的寒意。这时,任平生慢慢走了上来,轻轻将她的手按了下去,然后看着对面的玉生烟,说道:“利用通天彻地阵,重创云瑶,固然是一个不错的方法,可你想过没有,这当中,有多少胜算……一旦失败,你们,都会死。” “那又怎样。” 玉生烟冷冷道:“你不会明白的。” “好,既然你那么想杀我,那就来,但你真的觉得,你杀了我,这一切就能成功吗,若是如此,那你就动手。”任平生往前走了去,离恨天女向他看了一眼,微微皱了皱眉。 “你以为我不敢!” 玉生烟凝指一划,那剑上顿时光芒大作,四周狂风骤起,若白浪掀天,势不可挡的一剑,朝他胸前飞了过来。 可就在这一瞬间,任平生胸膛处一道金色神光射出,那仿佛是他前世的神帝神格,“铮”的一声,一时只令风云惊变,天地失色,那强横的剑气,竟一下被挡住了,就连玉生烟,也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 此处对于任平生而言,已经不再有任何限制,他的神力,可以完全发挥出来,玉生烟感受着这股极纯的神力,眼中也有些意外之色:“你是神界的人?” 任平生道:“上一世是。” “所以呢?那又如何。” 很快,玉生烟的眼神又冰冷了起来:“你若要阻止天女大人,我一定会杀了你。” “阻止?我为何要阻止。” 任平生看着她,说道:“只不过你们的方法用错了而已,到时候神界的通天彻地阵发动,云瑶确实必会在场,所以你们打算,在凡界的这个阵眼里做手脚,到时候便可趁机重创她,可我比你们更清楚她是什么人,她心思缜密,处处小心,到时候你们重创的那个,必然只是一具分身……你们能想到利用通天彻地阵阵眼重创她,难道她会想不到这几千年来,失去任何联系,她的神降之人,她的神识,早已叛变。” “我如何相信你?” 玉生烟的眼神,此时看上去稍微没有那么冰冷了。 任平生往前走了一步,说道:“因为,我是唯一,可以杀死她的人。她有着世上最强的神格,没有人杀得死她,但我可以……所以,这一万年来,她最恐惧的事情,就是我。” “你到底是什么人……” “不重要,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这都是我和她之间的恩怨……我和她,必须有一个了结。” 玉生烟看着眼前这个男子,她有些开始相信对方所说的话了,她不是相信任平生,而是相信天女,天女绝不会无缘无故,对一个人产生莫名好感,他究竟是什么人,真能如他所言那样,他杀得死云瑶吗? 玉生烟冷冷一哼,说道:“她的实力很强,不止是神格,你确定,你能杀得了她?你现在的修为,我可不敢相信。” “我确定。”任平生坚定地道。 他确定,他可以杀得了云瑶,因为,那是他的神格,他的神格无法炼化,这一万年来,云瑶必然与他的神格融合,到时候,倘若他真的没有杀死云瑶的实力,那么最坏的结果,就是同归于尽。 玉生烟不知道她应不应该相信眼前这个人,这一切攸关生死,不是儿戏,不能因为一个人随随便便的几句话,就改变当初的决心。 这时,离恨天女走了上来,说道:“这件事,我会慎重考虑……玉生烟,你先走,我稍后到。”玉生烟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最终咬了咬牙,低头道:“是……” 等玉生烟走后,离恨天女才转过身来,看着任平生,想说什么,最终却欲言又止,若要放弃之前的计划,不利用通天彻地阵阵眼的话,那么就必须阻止明尊和鬼帝,否则一旦让通天彻地阵成功发动了,云瑶的实力只会更强……这件事对她而言太过重要,她必须好好想清楚再做决定。 “我们以前,认识吗?”她看着任平生,问道。 任平生道:“以后你若是想起来一些事情了,我再告诉你。” 离恨天女摇了摇头:“从我意识苏醒的时候开始,就没有那些记忆,但这些年我时常陷入沉睡,在梦境里,我仿佛又能看见一些事情,在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就觉得,好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可是,怎样也想不起来了……你一直说的那个烟雨,她……是怎样一个人?” “她……她是世上,最善良的人。她……” 任平生说着说着,眼睛一下又红了,前世锥心的一幕幕,烟雨在他面前魂飞魄散的一幕幕,怎样也无法抑制住。 离恨天女向他走近了些许,伸出手,轻轻拭去他眼角的眼泪:“你若是难过,我的心也会痛,第一天我看见你看我时的眼神,那一瞬间,我的心里好痛,从未有过那样的疼痛,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烟雨……” 此时任平生满眼泪水,想要喊出声,但喉咙却似被堵住了一样,哽涩得说不出话,他想大喊出来,因为……因为是你,是你的神格,让我转世的啊,是你把神格给了我啊…… “我的心,好痛……又开始了。” 离恨天女捂着胸口,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又抬起手臂,轻轻拭去任平生脸上的泪痕,说道:“你以后,不要再难过了,好吗?你越是难过,我的心,就会更加疼痛……你听。” 她说着,轻轻拉起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上,问道:“你听见了吗?” 任平生感受着她胸膛里传来的心跳,不禁一愣,为何他和烟雨此时的心跳频率,竟是一模一样的?难道也是因为,她当初把神格给了他吗? “好吗?” “好……” 任平生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睛,又看着面前的烟雨,这一刻又仿佛感觉,曾经那个师妹又回来了。 离恨天女道:“明尊和鬼帝已经开始怀疑我,他们处处提防着我,关于通天彻地阵的事情,他们不会再跟我说,同时,他们也在人间暗中布局,上次在太虚之巅,你虽毁去神庭阵,但他们还有第二座阵法,我暂时还不知道在哪里。” 任平生问道:“你要我去找出这第二座阵法吗?” “不。” 离恨天女摇了摇头,说道:“第二座阵法所在,必定是防御重重,你去太危险了,我要你去另外一个地方。” “哪里?” “枉死城。” “枉死城?” 任平生心中一凝,他来了太虚之境这么久,自然知道这个枉死城,乃是太虚之境五大城之一,位于香雪海南下之地,临近九幽。 离恨天女点了点头:“对,枉死城的鬼王,他已经是鬼帝手下的人,鬼帝替他炼成了不死不灭的尸煞之身,有着数千年怨力,十分厉害,即使是一些地元境之人在他手里,也是毫无胜算。” 任平生眉心一凝:“这么厉害?”又问道:“你要我过去做什么?” 离恨天女道:“若是可以,你就拿下枉死城。”停了一会儿,接着道:“鬼帝利用枉死城,不断吸收凡界的阴魂怨力,凡界之人死后,阴魂本该入幽冥,踏入六道轮回,可却被鬼王扰乱阴阳秩序,以手段拦截了下来,然后他将这些阴魂怨力,送至离恨天地部,让鬼帝吸收,这样一来,鬼帝的力量会越来越强,当到了某种程度时,即使是我,也很难对付……” 任平生听完之后,立即明白了,现在烟雨的状态并不是很好,不宜在此时与明尊鬼帝二人正面冲突,更何况还有魂宗二祖虎视眈眈……现在必须先削弱明尊和鬼帝的力量,如此一来,等到大战之日,烟雨才能有更多的胜算。 而要削弱鬼帝,就只能拿下枉死城,但枉死城,且不说里面那些高手,光是一个鬼王,连地元境之人都对付不了,他又要如何才能将枉死城拿下?看来这一次,他将会面临一场非常严峻的考验了,不再是和楚家那些人小打小闹。 “好,我知道了。” 任平生眼神坚定,点了点头,这一次,别说是什么枉死城,便是刀山火海,龙潭虎穴,他也要去闯一闯了,但如此贸然前去,他人单势孤,绝非良策,必须要一个十分周密的计划。 离恨天女道:“在去枉死城之前,你要先去另外一个地方,将那里的一股势力,收入麾下,让其听命于你,如此你的胜算方可到最大。” 任平生问道:“什么地方?” 离恨天女看着他,最终说出一个地方:“九幽之地。” “九幽之地?” 任平生眉头一皱,总不可能是九幽女帝或者九幽摩炎吧?又问:“是哪个势力?” 离恨天女道:“那个势力虽在九幽之地,但他们既不属于九幽城,也不属于九幽殿,名为……恐怖教。” “什么教?” “恐怖教。”离恨天女看着他:“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问题。” 任平生只是在心里嘀咕,什么恐怖教,这名字也取得太随意了吧,究竟哪个脑子有毛病想这么个名字出来。 离恨天女看着他,认真地道:“你千万不要小瞧了这个恐怖教,因为他们……真的很恐怖。” “呃……我感觉到了。” 第三百六十一章 万流城 离恨天女继续道:“这个恐怖教,他们原本是鸿蒙神界的人,当年因犯了天忌,而流落凡界,且身受禁制,无法任意行动,你若是能助他们打破禁制,且在某种程度上限制于他们,那么他们,或许会听命于你。” 任平生问道:“那这个恐怖教,在九幽之地什么地方?” 离恨天女道:“在一个名为万流城的地方,而万流城,是九幽之地最为荒凉的地方,里面大多都是一些穷凶极恶之辈。” “万流城……” 任平生沉思了片刻,抬起头道:“你之前说在九幽之地三百年,难道……” “不错,我曾去过这个地方,杀了里面几个头目,不过这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他们大概早已不记得。” 离恨天女一边说着,一边又拿出一片黑色的羽毛,递向他道:“这一片黑羽,你带在身上,他们若不肯听你的,你就将黑羽拿出来,不过……须慎重。” 任平生从她手里接过羽毛,轻轻拿在手里,能够清楚地感受到,里面一股极为强烈的能量波动,想不到这样一片小小羽毛,竟如此厉害。 离恨天女又道:“你若能将万流城拿下就更好,否则的话,总有一天,那里会成为离恨天的地方……走吧,我带你回之前的地方。”说完,将他带着,一瞬间破碎虚空,又回到了忘川剑境附近,最后看着他道:“我要走了,之后我会再来找你的,一切小心。” “等等……” 任平生又将她叫住了,离恨天女回过身来,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任平生看着她:“烟雨……这个名字,你喜欢吗?” “烟雨……” 离恨天女慢慢抬起手指,低头沉吟,最后看着他点了点头:“嗯……我喜欢。” “那我以后,就叫你烟雨了。” “好。” “那么以后,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杀那么多人了?” 任平生有些紧张地看着她,在过去的那几千年里,不管她杀了多少人,但从这一刻开始,他不愿再看见她杀任何一人,因为烟雨,是从来不会杀人的。 离恨天女道:“只要不阻挠我,凡人的生死,与我无关,我自是不会轻易取人性命……另外,鬼圣,他身上的生死禁,我刚才已经替他解开了,他若要感谢,那就感谢你吧,我走了。” “烟雨!” 任平生还想再叫住她,让她多留一会儿,可天上的黑云已经散去了,也不再见她的身影了。 “我会再来找你的,但你也要答应我,不可以再难过……” “烟雨……” …… 千里之外,离恨天女来到了这里,说道:“玉生烟,出来吧。” “天女大人……” 虚空中,慢慢出现了玉生烟的身影,离恨天女看着她:“你任务如何?为何跟我在此。” “我……” 玉生烟低着头,她确实很担心天女的安危,恨不得时刻保护在对方身边,可是偏偏,又不能触碰对方,最后,她抬起头来,问道:“那个人,能相信他吗?天女大人,真的要因为他,而改变计划吗?”话到最后,声音变得有些凄苦:“我们就只有这一次机会,若是这次未能重创云瑶,当她得知,她的神识早已陨灭,你的意识已经苏醒,她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她的实力太强,我们……” 离恨天女深吸了一口气,往前走去,说道:“我知道,可是任平生,他其实说得没错,云瑶的警惕心太强,这么多年了,她未必没有一丝察觉,我们可能会失败,那时很多人都会白白死去,你们也会。” “我不怕!” 玉生烟走了上来:“我不怕……不过是魂飞魄散而已,又不是没有过。可若是失去了这次的机会,我们就再也……再也没有机会了,等她修炼出第二重元神,到那个时候,即使是诸天之上,也没有能够杀得死她的人了,我不相信他能杀得死云瑶。” 离恨天女深深闭上了眼睛,过了许久,才又睁开,拿出了一颗珠子,这颗珠子,大约有半个掌心那么大,呈血红色,里面不断有丝丝血气渗透出来,时而又变成黑色,十分诡异,正是当初任平生和魔灭道费尽力气从魔极之地黑渊下面拿上来的魔元珠,连魔域之主也靠近不得这颗魔元珠,更别说像她此时这样拿在手里,安然无事了。 玉生烟看着她手里这颗黑红色的珠子,说道:“这颗魔元珠,是从神界天魔外道坠落下来的,天女大人,是想用这颗魔元珠,浊染云瑶的神魄吗?” 离恨天女摇头道:“不可能,云瑶神魄之强,再强的天魔气息也难以将她浊染……” 玉生烟怔了一下,又喃喃问道:“那这颗魔元珠……” “是给明尊准备的。” 离恨天女身上突然多了一股寒气,玉生烟一下明白了,明尊修炼的不动明王功,乃是天下绝世奇功,任何人也难以破其防御,但若是将之浊染,势必令其功力大减,甚至会走火入魔……说起来,这颗魔元珠,当初还是从那个任平生手里抢来的。原来,天女大人早就想好了这另一条路。 …… 再说任平生,回到剑楼,与天冶子三人说了有关神女墓的事情,三人听完,也有些震惊,那个地方果然已经出现,上一次出现,是三百多年前,也即是那场天地剧变降临的时候,每每那个地方出现,世间必生动荡,这一次又是什么?三人心里都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任平生也没多说什么,只让他们勿要轻易靠近那里,那里也确实轻易靠近不得,没有地元境的修为,进去就是死,哪怕是他,也需要神力保护。 但他感觉,不久之后那里必将生出变故,到时候定会吸引无数人过去,而当年,那些神界之人下来寻找所谓的转生之人,最后却全都在那里面消失了,就连云瑶都身受重创,重伤到连神界都回不去的程度。 按照烟雨所说,那个时候的云瑶,应该已经是十分强大了,不死不灭之身,可即便如此,都能伤成那样,那座神女墓里面,定是有着令她害怕的存在。 此刻他细细想来,在那里面看见无数诸天之上陨落的强者,最后还看见那石碑上的四个字:太古八荒。 难道是说,那个地方,便是相传在上一个时代,早已经破碎的那个太古神界,其中的一枚碎片? 现在,任平生也无从去猜测,一切,或许还要等再见到云瑶时才知道。 这一晚,弯月如眉,他一个人坐在窗台边,凉风阵阵,拂动鬓发,白天的一切,还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蓦然之间,他又回忆起了从前,在很早的时候,那个时候,烟雨刚入门不久,成了活泼可爱的小师妹,左手拉着他,右手拉着云瑶,左边一个师哥,右边一个师姐,便再没有人敢欺负她了。 那个时候,三人是多么亲密无间,他深深记得一个画面,万丈仙域的梨花开了,满天的梨花雨,好似雪花一样在空中纷飞,落下来又飘上去,烟雨靠在他和云瑶中间睡着了,云瑶没有叫醒她,只是将她轻轻揽入怀里,一直等到她醒来。 这些对于其他人而言,已经过去了一万多年,即使是记忆,也早已在万年长河里化为灰烬,可对他而言,那一切就像是还在昨天。 为什么,昔日最亲密的人,会反目成仇。 任平生看着手里雕刻的一把小木剑,眼睛慢慢红了,如今烟雨变成了这个无情天女,而云瑶,成了鸿蒙神界那至高无上的女天帝,还将烟雨的一缕魂魄镇压在她的瑶光城下面。 云瑶,你对我也就罢了,可你为什么要对烟雨那么残忍?她也是,你的师妹啊…… 这一切,就由我,来亲手了结吧。 就算是死,我也要你和我死在一起,这是你当年欠我的。“师姐……” …… 次日下午,方妍来找他,关于枉死城一事,里面烟雨和鬼帝那一部分,任平生现在不会告诉其他人,昨日只向天冶子三人打听了一下有关枉死城的事情,得知鬼王野心勃勃,早就欲吞并香雪海,两边迟早会再度开战。这样一来更好,那他去枉死城的目的,就不会太过明显了,别人只会以为,他是和剑楼一起的。 方妍问他接下来要如何,要立刻动身去万流城吗?任平生说等两日,这件事反正也不急于一两天了,何况万流城也不是什么善地,去之前需要做好充足的准备。 接下来的几天,任平生又往无日峰传去一道飞剑传书,然后准备去万流城之事,也顺便研究了一下那次在慕容家找到的绝世奇术“鬼门十三针”,这鬼门十三针,确实森罗万象,若真能完全将之融会贯通,那将会非常恐怖,若任平生遇上一个会鬼门十三针的人,只怕都难以对付得下来,等他回来,再抽空慢慢修炼一下,同时还要炼制一副无形鬼针,那将会成为他非常厉害的法宝,令无数人闻风丧胆的鬼针。 接下来,他跟剑楼玄苍和玄乾两位长老交代了一些事情后,便与方妍动身前往万流城,万流城在九幽南下之地,地域极广,但大多贫瘠荒凉,尤其是近些年灵气和修炼资源日渐稀少,万流城里各方势力明争暗斗不止,都想把对方吞并了。 这一次,他和方妍过去,也不知会否遇到阻碍。 半个月后,任平生和方妍已经到了九幽之地南下的这片流放之地,这里一片荒芜,赤地无垠,分明是二月仲春,但这里却极为酷热,头顶的烈阳,使二人犹似身在火炉。 那前面一片,黄沙万里,山丘起伏间,露出一大片巨大的骸骨,似是一些上古生物,附近还有一些鸟兽的尸体,被啄食了一半,剩下一半尚未腐烂,已经被烈阳烤得焦干了。 两人已经在这片荒无人烟之地行走了三天三夜,偶尔见到一两座城,但都已经是死城,建筑早已坍塌风化,附近的流域也干涸了,想必是三百多年前那场天地动荡造成的,灵气消失,使得这里也成了一片死地。 第三百六十二章 弱肉强食 那数千年前,这里又是怎样的呢? 任平生走过每一个地方,都像是看着烟雨曾经来过,那一次,她坠落九幽之地,便是到了这样一片荒芜的地方,那时的她身负重伤,是怎样活下来的…… “按照地图,前面,应该快到了吧。”方妍看着那前面起伏的沙丘,忽然说道。 “嗯……应该快了。” 任平生回过神来,点了点头,这一次他来九幽之地,并未告诉九幽女帝。 接近傍晚时,两人终于看见前面那座风沙里若隐若现的万流城了,这附近也不再似之前那一路荒凉,已经有植被覆盖,还能看见青山绿水。 万流城,在很久以前是一个流放之地,犯了重罪的人都被放逐到这里,任其自生自灭,后来又慢慢繁衍生息,接着又有不少亡命之徒逃到这里面来,久而久之,使这里成了一个极为混乱之地,就连九幽女帝和九幽摩炎,都不会管到这里来。 “再混乱,想必也没有天魔外道的杀生之地混乱吧。” 任平生来到城下,看着那已经布满裂纹的城墙,方妍走了上来,向他问道:“杀生之地是什么地方?” “是鸿蒙神界,一个很可怕的地方,连神去了也会死的地方。” “鸿蒙神界……” 方妍嘀嘀咕咕说着,两人一边往城里走了去,到了城里,虽不似瑶光城、天墟城那样繁华热闹,但这座城里也有不少人,毕竟在此繁衍生息了上万年,这座万流城,也算是鸿蒙古地人口巨大的一座城了。 到傍晚时,两人来到一座城区里,这里看上去有些奇怪,家家户户都躲在屋里不敢出来,街上冷冷清清的,连那些小铺上都已经没有了人,上面东西都还没来得及收拾,只有几条大黄狗,在摊位边上,争抢着几个落在地上的烧饼,时不时发出一两声沉呜低啸,震慑同伴。 “他们在做什么?” 方妍觉得好奇怪,大白天,这些人在害怕什么?往街边那一排房屋看去,只有几个胆子稍微大的,敢伸出脑袋往外望,其余的,不知躲到了床底下,还是柜子里。 任平生心想,难不成这里还有山贼扰民?在凡世里长大的他,自是清楚,这样的事情,多半是有山匪入城,十来二十个山匪,往往就能让成百上千个老百姓害怕得躲起来,要什么给什么,哪怕对方看中了你家妻子闺女,你也得双手呈上去,不然就人头落地,这就是食草动物和食肉动物的区别。 “快回来……别过去!回来!” 就在这时,一扇窗户里忽然有细小的声音传出来,似乎是有人在叫任平生和方妍不要再继续往前去了。 任平生正待向那扇窗户里询问这里出了何事,忽然一声女子的惊叫从前面不远传来,然后是哭哭啼啼的求饶声,中间又夹杂着一些男子的嬉笑,和一些不堪入耳的话语。 “前面好像出什么事了,过去看看。” 方妍立刻往前走了去,任平生也跟随了上去,二人转过一条街,便看见前面有十几个身穿黑衣的男子,正在拖拽一个身穿绿裳的少女,那少女尚且年小,看上去还未满十六,脸上哭得梨花带雨,她力气那么小,娇小的身子宛如微风中的弱柳,哪挣脱得开这些黑衣男子的拉扯,而这些人似是偏要戏弄她,往她衣服上拽,一拉一扯,“嗤”的几声,便将她身上大片衣裳撕烂了下来。 那姑娘又羞又惊,捂着胸口大哭起来,这些人更是兴奋,便在此时,一间屋子里忽然冲出来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叔,拿着一把铁锹朝这些人挥打了过来:“你们这群禽兽,我跟你们拼了!” 怎料一道剑光飞去,“嗤”的一声,鲜血四溅,一下便将那大叔的头颅给削了下来,身体还拿着铁锹往前扑了十几步,刚好倒在那姑娘身前,颈项里的鲜血喷了她一身都是,当场吓得她差些晕过去。 “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看见这一幕,方妍登时两眼放寒光,而这句话,正巧让那些人里面的一个小头目听了去,往这一看,见是个活生生的大美人,那黑衣头目立刻招呼了七八个人,不怀好意地往这边走了过来,剩下的几个,还在后边捉住那小姑娘。 “王法?小美人,我这就过来告诉你,在这里,什么叫做王法……” 那黑衣男子笑嘻嘻走了上来,看上去也是个神合境之人了,方妍不屑与这种人说话,只冷冷道:“放了她。” “放了她?” 那黑衣男子往后看了一眼,而这时那小姑娘已吓得心惊胆裂,目光里充满了惊恐,也朝这边望了过来,仿佛是在对着方妍和任平生求救。 “好啊……” 那黑衣男子阴森森一笑,又回过头来,对着方妍上下打量,目光里尽是邪淫之色,冷森森笑道:“你跪在老子面前,乖乖的把衣服脱了,老子就放了那小的……要不然今天,你们两个,都要被老子给玩死……” 方妍的目光,一下变得更加寒冷了,这时,任平生往前走了两步,看着他,淡淡地道:“你最好是按照她说的去做。” “哦?” 那黑衣男子向他看了一眼,眼中杀气刚一浮现,连飞剑都还没来得及放出,便见数道红光飞了过去,整条街上,顿时血腥大作,那黑衣头目连同身后的七八个人,皆在一瞬间被红光取了首级,鲜血从颈上喷起数尺来高,连神魄都未能逃掉,尸体噗通一片倒了下去。 这一幕,不仅把街道两边躲在屋里那些人吓到了,那剩下的几个黑衣男子,也顿时吓得心胆俱裂,连忙松开那少女,跌跌撞撞往远处跑了去,只远远传来一句惊恐的声音:“你们死定了……三日之内,你们全都要死!” 方妍没去管那些人了,一瞬间飞至那少女身边,手一伸,取出一件衣裳披在她的身上:“妹妹,没事了,别怕。” 那姑娘抬起头来,仍是小脸煞白,目光里惊恐不胜,连话也颤抖着说不清:“姐……姐姐,谢……谢谢你……” 方妍轻轻扶着少女,没有说话,看见这少女,只是想起了她过往的身世,这些年她成为无情道传人,哪怕变得再是心冷如冰,杀人无情,刚才也不可能就那么看着,尽管她知道,可能又给任平生添了些麻烦……不过就算是他,他也一定会出手吧。 这时任平生走了上来,看着地上的几具尸体,见这些人黑衣服上面都印了一个红色的蝎子,心想这些都是什么人。 在来之前,他自然有了解过,万流城里有着不少势力,也都各自清楚划分了区域,不得随意滋扰对方的人,刚才那些人肯定不是这个城区的,却跑来这个城区闹事,那这个城区的势力呢?都上坟去了吗,连自己的人被欺负成这样也不敢出来。 过了一会儿,两边的房屋里陆陆续续有人走了出来,看见地上那些头颅和尸体,许多人都吓得脸色煞白,不停颤抖。 “完了,这回完了,闯大祸了……” “你们,你们是哪里来的?闯大祸了啊!” “我们这要你们来多管闲事吗?他们把人带走就是了,这下好了,咱们全都跟着完了……” “你们简直是煞星啊……” 众人东一句西一句的,竟然对着任平生和方妍指责了起来,却没有一个人去看那少女如何,也没人去管刚才那个大叔的尸体。 任平生看这些人指指点点,心想这些人都什么毛病,救了他们,反而埋怨起来,但事出反常必有妖,问道:“这里出了何事,刚才那伙人,又是些什么人。” 一些人还在那里埋怨指点,过了好一会儿,街道左边一间烧饼铺子里才走出来一个年过花甲的老者,用沙哑的嗓子说道:“我看你们也不像本地人,是不知道啊,刚刚那伙人,他们是毒蝎门的,毒蝎门倒也罢了,可毒蝎门的上头,是血衣楼。每隔三天来一次,让我们准备好一个少女,这事情是血衣楼在上边主使,你们杀了毒蝎门的人,倒可一走了之,可隔天他们就会来把我们全部杀了……” “血衣楼……” 任平生听完沉吟片刻,名字听着倒是熟悉,玄朝那边也有个神神秘秘的血衣楼,不过跟这九幽之地的血衣楼显然沾不上边,就是不知道眼前这个血衣楼,有多少本事,让万流城的这些人害怕成如此。 方妍这时也走了过来,与他对视一眼,那意思便是先留下来看看情况,任平生也正好要打听恐怖教在哪里,烟雨只说在万流城,却没说在万流城的哪里,是在城外还是城内。 恐怖教必然不会像血衣楼这些势力一样高调,他们犯了天忌,身受禁制,必然藏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普通人并不知他们在哪,甚至以为是个传说,可血衣楼这些势力,必然多多少少会知道一些。  第三百六十三章 血衣楼 此时天色已晚,任平生和方妍就在这附近找了个客栈落脚,同时也打听了一下万流城的情况,这万流城地域极广,划分出大大小小数百个区域,而每个区域,都有好几个小势力,这些小势力往上,还有中等势力,中等势力往上,最后是血衣楼、鬼衣教、流沙城这三个大势力。 如任平生所料,他没能在这附近打听到恐怖教所在,店家一听是来打听恐怖教的,个个都跟见了鬼似的连忙摇手:“没有没有,哪有什么恐怖教,都是外面的奇谈,没有的没有的。” 最终任平生确定了一件事,这恐怖教,可能真的很恐怖,在这附近如同禁忌一样的存在,人们连提都不敢提起,就像在凡世里,天黑了不会轻言鬼神之事。 至于他现在所在的这个城区,原本是属于流沙城的区域,但不知何故,近来血衣楼不断找事,吞并各个区域,一个强,一个弱,那弱的就只能挨打,除非流沙城肯把这里让出去,不然苦的,还是这里的普通人。 毒蝎门算一个中等势力,替血衣楼卖命,门中皆是杀伐果断的狠人,在这广阔的万流城里,所有人都很清楚,今天杀人,明天被杀,这些都是常事了。就算是修为极低,甚至没有修为的普通人,为了生存,那也是不择手段,最常见的,便是去捉一些少女,卖到黑市里,拿给毒蝎门那样的中等势力,做为炉鼎。 因此在万流城里,还有不少江湖帮派,这些就属于极其微末的小势力了,连今日毒蝎门那个黑衣头目,都能轻松灭掉几个。 而那些江湖帮派,平日里都已经让人害怕了,更莫说毒蝎门这样的修真势力,今日城区里那些人,能够不害怕吗? 总之这万流城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地方,但外面又何尝不是? 第二天,果然,毒蝎门带了一大帮人过来,除了毒蝎门的近百个人,还有几个身穿血色衣服的男子,毒蝎门的人对其唯唯诺诺,看样子那几个就是血衣楼的人了。 这附近的人吓得比昨天还要厉害,都早已躲到了自己家里去,大街上面空空荡荡,只有几条大黄狗,还在那里争食物。 任平生和方妍来到外面,毒蝎门的人一看见他们,顿时满身杀气,倒是血衣楼那几人,仿若无事一样,为首的那个红衣男子叫做薛四海,此时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看了二人一眼,然后漫不经心地道:“就是你们,昨天在这里杀了毒蝎门的人,救了那小姑娘是么?” 此刻任平生和方妍并未说话,倒要看看,这些人想耍什么把戏,至于暗处还有多少个老怪物在看着,他二人一清二楚。 薛四海淡淡道:“你们喜欢救人是么?可我偏偏喜欢杀人……来人,给我把那小姑娘找出来,找不出来,就从这条街第一户人开始杀,杀到把她找到为止……” 一听此言,屋里的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立时便有人求饶,还有一些向任平生和方妍跪求,求他们把昨天那小姑娘交给血衣楼,不然今天他们都要死。 “无动于衷是么?去,把第一家的人,带出来……” 薛四海淡淡说着,话音刚落下,毒蝎门的人便已将第一户人家带了出来,是一男一女,二人吓得心胆俱裂,男的立马跪下不断求饶:“不要杀我……求求你们了,不要杀我和娘子……” 薛四海目光依然落在方妍和任平生身上,淡淡地道:“我数到三,要是我没看见昨天那小姑娘,那两个人,就会人头落地。一,二,三……” “不要,不要啊!” 那一男一女吓得魂飞魄散,毒蝎门的人手起刀落,可就在这一瞬间,两道无形剑气飞过去,“嗤”的一声,毒蝎门那两人立时发出一声惨叫,两人拿着刀的手,都飞了出去。 “找死!” 薛四海终于杀机毕露,可还没攻过来,“啪”的一声,左边脸上已经多了一个红红的巴掌印,出手之人,却是方妍。 “你……” 薛四海大概是被打懵了,想说什么,还未来得及开口,又是“啪”的一声,右边脸上也多了一个火辣辣的巴掌印。 “现在,舒服了么?还杀不杀人了。”方妍看着他,冷冷淡淡地道。 “你……” 薛四海双目圆睁,又惊又怒,欲抬手还击,方妍又是几巴掌连扇上去,打得他踉跄往后倒去,连后边那群人都看呆了。 “愣着做什么?给我杀了他们!” 薛四海恼羞成怒,一声大喝,后边的人这才反应过来,欲要放出飞剑杀上来,这时,任平生终于走了上来,淡淡说道:“我有个建议,在你们动手之前,要不还是先问问你们要杀的人是谁……不然回头去了阎王殿,一问三不知。” “你……” 薛四海只感到一窒,这时才想起问对方来历,难不成是流沙城找来的人?狠狠道:“你是谁!” 任平生慢慢向他走去:“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万丈魔境,无日峰上,天魔门主,杀心。” “什……什么心?” “杀心。” “没听说过……” “罢了……方妍,你告诉他们,我们是谁,来做什么。” 任平生往回走了去,薛四海刚才被方妍扇得满脸巴掌印,此时向她看去,莫名打了个寒颤,却做出一副气势来,问道:“那你又是谁?” “无情道……传人。” 方妍只冷冷道出五个字,薛四海顿时吓得六神无主,踉跄往后退去:“无……无情道……灭绝仙子的徒弟……” “薛师兄,你慢点,别摔着了……” 后边那几个血衣楼的人不知无情道是什么,走上来把满头冷汗的薛四海扶住了,薛四海定了定神,立即挺直了腰板,对着方妍大声道:“无情道又怎样?无情道就可以在街上随便打人了吗?啊?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没有王法了!这次算你们运气好,遇着的是我,要是遇见我师父……总之下次……下次走路看着点,不要再让我碰见了!走!” 一伙人灰溜溜地跑了,这附近城区的人个个都还愣着,他们当然不知道,无情道有多恐怖,灭绝仙子有多可怕。 任平生看着薛四海跑得没影,双手负在身后,说道:“可能这就是,说最狠的话,挨最毒的打吧……” “那我们现在去哪?”方妍回过头来,向他问道。 任平生也将目光收了回来,看着她道:“看来在这里,你这位无情道传人,比我的名字好使,那就劳烦这位无情道传人,带我去血衣楼,见见那位血衣楼楼主了。” “你……” 方妍看他说笑,将头一扭,不睬他了,二人便即往刚才薛四海跑掉的方向追了去,临走前任平生向后边街区的人道:“不会再有事了,都出来吧。” …… 血衣楼,森严万分,其下掌握着大小近百个门派势力,创立血衣楼的人,名为血衣子,此时在殿首之上,坐着一个身穿血色长衣的老者,手里端着茶盏,血衣子,便是此人了。 “师父,您,您要替徒儿做主啊!”薛四海跪在地上,脸上的巴掌印,到现在都还没消,一边脸也肿起来了。 “学无几成,就跟人去外面惹是生非,现在让人教训了,知道痛了?无情道的人,你们也敢去招惹,有几条命……” 薛四海哭丧着脸:“那徒儿也不知她是无情道传人啊……” 血衣子端着手里的茶杯,往里轻轻吹了一口气,又自言自语道:“无情道传人,不远万里来万流城做什么?难道是想找夺舍之人……”话到此处,又问:“那另一个人呢?有没有说他是谁。” “另外那个……” 薛四海想了想,说道:“那人看上去好像没多大本事,名号倒是起得挺唬人,说什么万丈魔境,无日峰上,天魔门主,杀心,对,就是杀心……” “噗!” 血衣子一口茶喷了出来,两眼圆睁看着他:“什么心?” 薛四海愣了愣,从未见过师父这样惊异错愕的表情,一时不免后怕起来,小声道:“杀,杀心……师父,这人很厉害吗?” “杀心……” 血衣子讷讷地回过神来,将手里的茶杯放了下去,又看了一眼薛四海:“你能活着回来,就是个生命的奇迹。” “啊……” 薛四海彻底愣住了。 不一会儿,血衣子又将茶杯端了起来,双眉紧皱,有些不安的自言自语道:“这煞星,走到哪里哪里就会不太平,他来万流城做什么,难道是……” 正说时,门外忽然传来一个淡淡的男子声音:“我好像听见,有人在说本座的坏话。” “砰!” 血衣子一下把茶杯的盖子盖上了,立刻向门外看去,只见两道人影已经往里走了进来,他好歹也是半步地元境了,若不是当年那场剧变,现在也已经踏入地元境了,此刻对方近在咫尺,他居然都没有发现,如果对方是来暗杀他的,那刚才岂不已经得手? 能够无声无息来到他血衣楼里,这世上只有一个杀心能做到如此。  第三百六十四章 恐怖教 “师父,就,就是他们……” 薛四海看见这二人无声无息跟着来到了血衣楼,也已是吓得惊慌失措,语无伦次,但血衣子毕竟是血衣楼的主人,此刻依旧镇定自若,看着二人道:“既是有朋自远方来,二位,请随意坐。” 任平生和方妍走了进来,他自然看得出来,眼前这个血衣子,只有半步地元境的修为,他和方妍能够对付下来,不过今日他来这里,不是跟人打架的。 “你还跟个木头杵在这里做什么?” 血衣子向薛四海瞪了一眼,恼他没点眼力,薛四海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的给二人看座,任平生坐下来道:“血衣楼名不虚传,门中弟子,也个个都是精锐……幸会。” 血衣子如何听不出他这话里挖苦,心里也只得苦笑,他一身修为虽高,可这些年教出来的弟子,却是一个不如一个了。说道:“小孩子,不懂事而已,我先前让他们去流沙城那边收复失地,没想到这些兔崽子,竟做出那等勾当来,让杀心门主见笑了。” “无妨,我也只是顺手而已。” 任平生随意地说着,以他如今的身份,即便是来到这混乱不堪的万流城,面对血衣楼这样的大势力,血衣子对他也是客客气气的。 血衣子笑了笑道:“那不知,杀心门主从云澜境,不远万里地来万流城,所谓何事?”心中暗想,这煞星走到哪里哪里必会出事,前不久还在香雪海灭杀了楚家一个地元境长老的分神,这回来万流城又是做什么?与此人须得小心周旋,他可不想平白无故招惹这么一个麻烦,鬼衣教和流沙城巴不得呢。 “倒也没什么事。” 任平生抬了抬手指,那意思是让别的人出去,薛四海在旁还没看懂,血衣子喝了他一声:“还杵在这里做什么?滚回去把脸上抹点药,丢人现眼!” “啊,啊……” 薛四海这时才反应过来,答应了一声,连忙往外面去了,外面那些围着看的血衣楼弟子,此时也不敢继续留在这附近,纷纷往远处去了。 过了一会儿,血衣子见外面已经没人,这才开口说道:“此处已无别人,杀心门主,有话不妨直说。”心中一边暗想,难道是流沙城请来的? “嗯……那我就直说了。” 任平生看着他,说道:“我要去恐怖教,血衣楼主,应该知晓在哪里吧。” “什么……” 血衣子明显愣了一下,眼中也有一抹惊骇之色闪过,但很快便恢复如常,问道:“你……你去那里做什么?” 任平生道:“你只须告诉我即是,顺便再说说,有关这个恐怖教的事情。” “这……” 血衣子脸上立时露出为难之色来,过了许久,才开口道:“这恐怕,有点难啊。” 任平生问道:“有何之难?” “这……” 血衣子紧紧皱着眉,低头犯难,关于这恐怖教,仿佛也是禁忌一样说不得,最后,他抬起头来,问道:“那杀心门主,你可否先告诉我,你去恐怖教,是做什么?” 这时,方妍冷冷淡淡地道:“你不用知道这么多。” “可是……” 血衣子仍是一脸的为难之色,这次又想了许久,最后抬起头道:“我可以答应你,带你去恐怖教,但是要去恐怖教,只有我一个人不行,还需要两个人,必须我们三人同时一起,否则谁都进不去那里。” “那两个人,是谁。”任平生问道。 血衣子道:“便是鬼衣教主,和流沙城主。” “嗯?” 方妍眉心一凝,脸上露出微微疑惑之色,为什么要是这两个人? 血衣子道:“看来你们并不知晓,在万流城,因地处荒凉,又是九幽南下之地,地底深处有着一条鬼脉,连通幽冥,因此这附近有着很多邪煞之物,这些年正因有恐怖教震住那些邪煞,否则万流城,绝对不会是你们现在看见的这个样子。” “鬼脉,邪煞?” 任平生心中微凝,烟雨并没有与他说过这些事。 血衣子点头道:“不错,每逢阴年阴月十五那天,那些邪煞如同潮水一样往城里涌来,每次都会死很多人,若是恐怖教那两位尊者不出手的话,光凭我们根本对付不了。” “所以呢?为何需要你们三个在一起,才能进入恐怖教?”方妍问道。 血衣子又道:“这些年,恐怖教替我们镇住那些邪煞,有时也会给我们一些修炼元丹,用以突破,而我们则听命行事,每隔十年都会送去一些牲畜,做为血祭之用……这些话,还请二位保密,勿要说了出去。” 任平生听完,仔细凝思了起来,这恐怖教神神秘秘,不过按血衣子这么说的话,那这整座万流城,实际上是被恐怖教所掌控的了,他们的实力很强,只是因为有着限制,无法出来任意行走,这么看来,想要去恐怖教,必须要把鬼衣教主和流沙城主找来。 血衣子道:“距离下一次血祭之日,还有三年,按说我们不能在这时候去恐怖教,但既然是杀心门主开口了,我可以帮助二位,只不过另外那两人,就不知道他们肯不肯帮这个忙了,我会立刻让人传讯过去,还请二位稍等。” “如此,也好。” 任平生和方妍暂时在血衣楼等候,血衣子也立刻派了几名弟子,分别前往鬼衣教和流沙城,不知天黑前是否能回来,关于恐怖教一事,对血衣子而言有如禁忌,若是寻常人,他绝不会开口提起半个字,但偏偏是眼前这两个人,他若不肯答应,只怕二人会纠缠不休。 次日,鬼衣教主和流沙城主也来到了血衣楼,绝对不是给血衣子面子,而是昨日,他们也听见了有关任平生和那位无情道传人来万流城一事,是以今日不得不来。 鬼衣教主一身黑衣,是个年迈的老者,身材要比血衣子瘦削一些,而流沙城主,是个中年男子,这两人和血衣子一样的修为,因为当年那场变故,而未踏入地元境。 血衣子看他们两人同时到了,苦笑一声道:“鬼衣老哥,流沙老弟,你们来了。” 虽然这三人下边的势力在下面打得你死我活,见面往往是血流成河,可在这上边,三个首领人物斗归斗,但毕竟还是要有首领的样子,见面不会动手,若他三人动起手来,那可能就有些不大好看了。 鬼衣教主往这附近看了一眼,向他问道:“血衣老弟,你说的那两个人呢?他们此刻在哪里。” “他们正在府上做客,二位,也请随我来。” 血衣子朝两人摆了个请字,鬼衣教主落到这下边来,冷笑道:“你不会是想暗算我二人吧?” 血衣子哈哈大笑:“鬼衣老哥,你可真会说笑,真要暗算老哥,那也不会是在我血衣楼里,请。” 两人随他到了大厅里,只见厅上坐着两人,正是任平生和方妍,鬼衣教主和流沙城主看见这郎才女貌的两个人后,均是心中一凝,无情道传人自不必多说了,灭绝仙子的徒弟,没有哪一个是不让人胆寒的,而关于任平生,他们也早有耳闻,能够一剑斩灭一个地元境分神的,今日一见,果然非同一般,此时在万流城看见他们三人,还能如此气定神闲的,除了这位新崛起的天魔门主,还能有谁? 血衣子走到中间来,立即向双方介绍了,这时任平生也从厅上走了下来,神色平静地道:“既然三位都到了,那就走吧。” “且慢。” 鬼衣教主把他叫住了,双眼微微一眯,盯着他问道:“任门主说要去恐怖教,可否请问一下,目的为何。” 任平生道:“此中不宜多说,三位带我去就是了。” 鬼衣教主眯了眯眼,说道:“血祭之日未到,我三人提前去恐怖教,本身就犯了大忌,可这又是任门主所要求的……” 不等他继续说下去,任平生道:“一切后果,均由我承担。” 鬼衣教主道:“那,这可是你说的,恐怖教可不是什么寻常地方,你有命进去,还有没有命出来,这可与我们无关了。” “走吧。” 任平生不再与他们三人多言,血衣子给门中弟子吩咐了一些事情后,便也立即出发,三个半步地元境之人,再加上任平生和方妍,这等规模,别说一个修真势力,要灭一个国都可以了,然而面对那恐怖教又如何? 出了城,往南走,有一片密林,血衣子三人立刻收起剑光,降至地面,再往前,只能徒步过去了,不能再御剑。 血衣子脸上神情也变得十分凝重了,生怕待会出事,再次向任平生和方妍郑重说道:“等会儿到了里面,在见到二位尊者之前,你们什么话都不要说,明白吗?” “知道了,走吧。” 任平生看这三人此时神色里分明带着一些畏惧,能够让三个半步地元境之人如此害怕的,他也想看看,那恐怖教到底是什么。 越往前走,越是有股阴寒之气,天色也逐渐暗了下来,密林之中杳无人迹,偶尔有几只巨大的乌鸦从树枝上一飞冲天,发出凄厉的鸣叫,就这样一直走到了快傍晚时,几人附近的阴气更重了。 “每次来这里,我都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鬼衣教主小声说着,看着那前面密林深处,满地树影似鬼魅一般张牙舞爪,仿佛那里有着什么可怕的事物,让他不寒而栗。 “嘘,别说话,都把血神令拿出来。” 血衣子神色紧张,说话时,手中已经多了一枚血色的令牌,任平生不知这是什么,随后只见鬼衣教主和流沙城主,也分别从身上拿了一枚这样的令牌出来。 “这是什么?” 方妍感觉这血色令牌上面有股说不出的诡异气息。 “嘘……” 血衣子连忙打了个噤声手势,他三人此时就像是在害怕什么一样,三人同时把令牌拿起,随后这三枚令牌自主悬浮到了半空中,不住旋转了起来,很快,令牌被一片血雾笼罩,接着在那血雾之中慢慢现出了一个血红色的字:死。 “情况有些不太对……立即回头,今天不能去!” 看着那诡雾里显现出来的血色死字,血衣子三人都变了脸色,连身体也忍不住颤抖了起来,究竟是什么,能够让三大势力的首领,吓得如此慌神失色。  第三百六十五章 神界之人 “怎么了?” 任平生看着那血雾里显现出来的死字,也不知这三人是在害怕什么,血衣子道:“血神令现出‘死’字,则不能去,去了九死一生,杀心门主,听我一言,此中多有禁忌,不便细说,总之今日暂且作罢,明日再来一试吧。” 任平生看他三人此时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也不好去为难他们,反正已经到了这里,也不急于一两日,便随三人退了出去。第二天再来时,怎想那令牌上面显现出来的,还是个死字,一连数日皆如此,莫非这恐怖教,当真去不得? “这……如此怪异的情况,我等也未曾见过,难道是因为血祭之日未到?” 看着那血神令上面显现出来的死字,血衣子三人一时片刻也拿不定主意了,方妍问道:“这里面到底有着什么禁忌说不得,非要现个生字出来,才能进去得吗?” 血衣子苦涩道:“这一时片刻,不好与姑娘解释,但这确实,万万去不得。” 任平生往那前面看去,此时已接近傍晚,那林子深处慢慢起了一层薄雾,更加有种诡秘的感觉,他心想之前烟雨告诉他,这个恐怖教当年触犯了天忌,而身受限制,难道此处这说不得的禁忌,也是因此吗? “现在怎么办?”方妍向他看了过来。 任平生看着那密林深处,沉思了一会儿,说道:“等明天中午的时候再来这里,那时无论生死,我都要进去看看,到底有什么玄机。” 血衣子三人看着他,迟疑了片刻,最终也只得点头,明天中午来,总比现在这么闯入进去好。 就这样等到第二天中午的时候,五个人又来到了这里,这一次血衣子三人也不拿血神令出来了,反正这次是生是死都要进去,要是等会儿又看见那个“死”字,反倒弄得心里更加慌。 “走吧。” 任平生在前面领头,血衣子三人则小心翼翼的,越往前走,周围越是阴冷,浓密的树荫遮蔽了太阳,即使是大中午,都有些鬼气森森的,树枝上偶尔冲下来的一两只乌鸦,也会吓人一跳。 任平生看身后三人小心警惕的样子,心想那前面,真有那么恐怖吗?就这么走了大约有半个时辰,无事发生,鬼衣教主却突然停了下来:“等等……我们刚才,是不是来过这里?” 另外两人也立即停了下来,仔细看这周围,不远处的草丛里有几具牲畜的尸体,肚子已经被掏空,旁边还有几只死掉的乌鸦,格外诡异,刚才似乎确实来过这里。 “勿在此多做停留,快走!” 血衣子背后起了一身的冷汗,又继续往前走去,还加快了步伐,可无论怎么走,每隔半个时辰,都会走到一个和之前一模一样的地方,可这一路也没有岔路,按道理说,也不是在原地打转。 “天快黑了,怎么办……” 鬼衣教主抬头往天上望去,现在已是傍晚,晚上是绝不能留在这片树林里的,会有十分恐怖的事情发生。 “我就不信邪了。”任平生取出含光剑,只见剑身一缕流光如水般澄澈,并无任何杂色,若此行真有什么生死危险的话,含光剑必会生出一缕血光来警示他。 “任门主,要不然,今日我们还是先回去,等明日再来。”流沙城主看着他,也开口道。 “等等……你们看!” 后边忽然传来鬼衣教主一声惊叫,其余人立刻转身看去,只见刚才他们来的地方,竟然消失了。 “完了,这回出不去了……”血衣子脸色也一下变得惨白,喃喃道:“等天一黑,这里全是邪煞……唉,不该贸然闯入进来的!” 就在这时,那里面终于传来一个阴沉沉的声音:“血衣子,血祭之日未到,你们三人来此作甚?” 听见这个声音,血衣子三人立刻惊醒过来,连忙向里面道:“打扰到神尊了,这里有两位朋友,想要见神尊,我们才进来的。” “神尊不见任何人,尔等,天黑之前速速离开。” 那声音又多了几分冰冷寒意,使血衣子三人打了个寒颤,三人连忙走上前来,拉了拉任平生的衣袖,血衣子不停朝他递眼色,今日不是时候,等血祭之日再来。 任平生却往前走了走,对着里面道:“你为何不先问问,我们是来做什么的。” 听见此言,血衣子三人都吓了跳,这杀心真是胆子大,他不知道里面的人有多恐怖吗? “天黑之前,离开。” 这时,又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紧随而至的,还有一股十分强大的修为气息,就连血衣子三个半步地元境的人,都被这一下震慑得喘不过气来。 任平生也不再多言了,指尖一凝,“嗖”的一声,一道紫微神火往里飞了去,他要让里面的人知道,他并不是一般人。 果然,这一次没多久,里面再次传来一个声音:“你是何人?” 任平生道:“等我见了你们那位神尊,自然便知晓。” “好……那就往前走。” 这次的声音传出来后,前面密林深处,忽然多了一条幽径,不知通往何处,血衣子三人愣了一下,说道:“那我们三人,便不进去了。” 任平生点了点头,又向方妍看了一眼,两人便往那前面去了,血衣子三人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心里都有些犯嘀咕,彼此对视一眼,立即往回转身,之前消失的路,又出现了,三人再不犹豫,立刻加快步伐往外走了去,要在天黑之前离开这片诡地。 再说任平生和方妍,穿过那条幽径后,天已经快黑下来,前面隐隐约约,有一座座幽殿出现,原来这里就是恐怖教所在,因外面设有阵法结界,一般人是无法进到这里面来的,恐怖教的人,也不能轻易出去。 “你们,随我来。” 一个身穿青衣的老者出现在了二人面前,领着二人往前面的幽殿走去,任平生仔细看了看这人,在其身上并未感受到任何禁制,而且,也不像是神界下来的人。 大约一炷香后,那青衣老者带两人来到了一座幽殿,这一路上,任平生看恐怖教的这些人,一个个都规规矩矩,见了生人,不闻不看,只低头做自己的事情,如同傀儡死人一样。 而此时在殿上,也没有点灯,黑漆漆的一片,隐约可见殿首之上坐着一道白发人影,这一次任平生感觉出来了,确实是神界的人,而且身受某种禁制。 “神尊,这两人,带来了。” 那青衣老者恭恭敬敬朝殿首上那白发人影拱了拱手,“嗯……退下吧。”殿首之上,传来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男子声音。 “是。” 那青衣老者再次拱了拱手,低头往外面走去了。 “你们,是什么人,找本尊,所谓何事。” 这时,那殿首之上再次传来男子冷冷冰冰的声音,而这白发男子,便是恐怖教的教主了,一身修为气息非常强,可却偏偏像是被锁链束缚了一样。 任平生看着殿首上面,慢慢说道:“有一身修为,却难以在这世间行走,只能终日在这阴冷之地,纵使为尊,受万人尊崇,可又何尝不是一种痛苦。” 那人一下坐了起来,声音也冷沉了许多:“你是谁?” 任平生没有再继续说话,只将手一抬,指尖一片黑色的羽毛,轻轻飞了过去,那人伸手接住,这一刹那,仿佛时间凝固住了,整个大殿上,安静得针落有声,再无任何一人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殿外才走进来两道人影,这回又是两个老者,一个身穿黑袍,一个身穿红袍,任平生在他们身上,也感受到了禁制气息,偌大的一个恐怖教,他就只感受到这三人身上,有着一种无形禁制,而其余的人,全都是这凡界里的修者。 这两个身穿斗袍的老者,此时看见白发男子手里拿着的黑色羽毛,这一刻也屏住了呼吸,他们见过这种黑羽,但那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是她…… 过了许久,殿首上那个白发男子才抬起头来,向外面道:“来人。” 很快,外面便走进来了两个恐怖教的长老,低头不语,白发男子道:“这二位朋友,舟车劳顿,去,准备两间庭院,让他们休息。” “是……” 两个长老立即向任平生和方妍摆出一个请的手势,任平生也不多言,便往外面走去了。 到了中夜时,这附近格外寒冷,像是身处隆冬季节的荒山野岭一样,这时外面忽然响起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然后是一个老者的声音:“这位朋友,教主请你去一趟。” 任平生没有多问,随外面那人去了,又到了先前的幽殿,殿首之上,那个白发男子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宛若一尊石像,下方左右两边,是那两个身穿斗袍的老者,乃是如今恐怖教洞冥、通幽两位尊者。 “这片黑羽……是她让你来的。” 白发男子仍然拿着手里的黑色羽毛,微光下,隐约可见他有些忧郁的眼神,过了一会儿,他又自言自语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原来,她还记得这个地方……她还好吗?” 第三百六十六章 血阳神咒 任平生看着殿上面的三人,说道:“她告诉我,你们当年犯了天忌,流落凡界,却身受限制,不得自由行动。” “天忌……” 白发男子苦涩地笑了笑:“是啊……犯了天忌。那你呢?你又是什么人,她让你来这里,又是做什么。” 任平生心想,这三人若是当年的神界之人,那就必然知晓他的前世,但却不知他们三人是什么人,说道:“我是来替你们解开这禁制的。” 白发男子听后摇头笑了笑,看着他道:“别傻了,你知道我们身上的是什么吗?解不开的,便是她,那般神通……当年也束手无策。”话到此处,停了停,又继续道:“当初我们下来的时候,总共十九个人,后来她出现时,还剩十六个人,现在……如你所见,只剩下三个人了。” 任平生看得出来,若不是身受限制,神力又几近消失殆尽,以这三人的本事,在这万年时间里,足以在凡界创造出一个能和离恨天分庭抗礼的势力来,可惜如今,却连这里也无法离开。 “我叫百日无忌,你呢?你叫什么名字。”白发男子开口问他。 “任平生。” “嗯……任平生,好名字。” 百日无忌说着,将手指轻轻一弹,那一片黑色羽毛,又向任平生飞了回来。“回去吧,顺便……替我谢谢她了。” 任平生接住从他手里飞回来的黑色羽毛,拿在手里,并未转身,只是轻轻闭上眼睛,就这么感应了一会儿,说道:“嗯……熟悉的气息,是血阳神咒。” 这一下,那黑袍老者和红袍老者皆是一惊,都同时向他看了过来,脸上神情,明显变得和刚才不一样了,能够凭这么一下,就感应出他们身上所受禁制,这人是何方神圣? “你刚才说什么?” 殿首之上,那白发男子,百日无忌此时看他的眼神,也明显不一样了。 任平生慢慢睁开眼睛,看着此时殿上惊异错愕的三人,缓缓说道:“玄霄手下,血阳神尊的血阳神咒,这应该就是你们口中,所谓的‘天忌’吧。” “你……” 三人更是难以置信,一口直接道出神霄天阙四天帝之一的朱天帝玄霄,还能精准看出他们身上所中,乃是玄霄手下,血阳神尊的血阳神咒,这人当真是神界之人?可如今绝地天通,神人两界互不相通,他是如何下界来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 此刻百日无忌看着他,已经不再把他当成这凡世里的一个普通之人了,对方一口道出这么多事情,说不定真有解法。 任平生看着殿上三人,淡淡地道:“不如,还是请三位先告诉我,你们身上的血阳神咒,是如何来的,还有,你们又到底是什么人,如今一位教主,两位尊者,可当年在鸿蒙神界,我可没有听说过什么恐怖教,还有,百日无忌这个名号。” “你,你难道是……” 此时,百日无忌三人,已经隐隐约约猜到几分了,眼前之人不是神界下凡之人,而是神界转世之人,可神界何人能够转世到凡界来?除非是跳下轮回池,可既有那么大的本事,谁会去跳那轮回池? 殿上又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任平生看三人都不说话,又道:“既如此,那就让我再猜一猜,那血阳宫里,有神奴过万,你们……是当中的哪一部?” “你……” 三人看他字字说得精准,这回更是相信,他是神界转世之人,而刚才他直呼朱天帝玄霄名讳,他必定是一方大人物。 “唉,罢了……” 这时,百日无忌终于叹息一声,说道:“不错,我们都是血阳宫的神奴,当年……我们合计杀了血阳神尊,最终逃下界的,只有我们十九人,其余的,即使没死,大概也被神霄天阙的人捉回去了。” 听他此刻说着,任平生脸上依旧古井无波,只道:“看来那一战,很惨烈啊。” 百日无忌低头叹息一声:“是很惨烈,他们都死了,红儿,阿海……他们,走得太早了。” 任平生道:“血阳神尊一死,他在你们元神里种下的血阳神咒就会枯萎,你们就会灰飞烟灭,除非下至人界,可即便如此,也会身受禁制……明知结果,还要那么做,为何?” “为何?” 百日无忌一下抬起头来,这一刻眼神里充满了愤恨:“宁在地狱为王,不在神界为奴。” 任平生淡淡道:“好一个宁在地狱为王,不在神界为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他们自高为神,以人为奴,终会自食其果。” “我们的说完了,你呢?你又是谁。”百日无忌问道。 “我么?” 任平生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眼前的三人,以他当年的身份,当然不会认识血阳宫的几个神奴,可此时看着三人,他心里也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同是天涯沦落人,他不再是剑帝,他们也不再是神奴。 “烟雨,无尘。” 最终,他还是将这四个字说了出来。 而听闻这四个字,那三人一下愣住了,剑帝不认识他们,可他们,焉能不知道万丈仙域,自在红尘的烟雨剑帝?那是与神霄天阙四位天帝一样神通本领的大人物。 “你,你是当年,那位陨落的剑帝?”两个老者,满眼不可置信。 “不可能!” 百日无忌眼神凝定,说道:“当年那位剑帝,怎么可能转世成凡人?” 任平生不再多言,手轻轻一抬,那把黑色的凶剑,慢慢出现在了他的手里。“这把剑,你们可认识。” 剑是凶剑,可剑上包裹着的那一层剑影,却是天逆剑,还有剑上这气息,也分明是天逆剑才有的不祥气息。 这一下,三人更是睁大了眼睛,感受着此时天逆剑影的气息,是天逆剑……他真的是烟雨剑帝。 “剑帝……” 三人愣住了,他们此时会有如此反应,并非因为对方是剑帝,而是当年,神霄天阙的神族以人族为奴,而烟雨无尘,他为人族而战,这位剑帝,便是人族里面,唯一一个,修成神帝神格,凌驾于众神之上的领袖人物,是他们的精神支柱。在鸿蒙神界,并非只有神族,仙族,还有人族,妖族,兽族……多得很。 任平生看着此时的三人,心里也有股苦涩涌上来,当年他陨落之后,人族必是又再一次,受到百般欺凌吧。“我现在……已经不是什么剑帝了。云瑶,她当年怎么说的?” 三人抬起头来,黑袍老者说道:“她说你渡劫失败,被天魔外道暗算,天逆剑也落入了天魔外道手里,后来神霄天阙借此与天魔外道开战,整个鸿蒙神界,动荡不安……” 任平生心里笑了笑,果然,师姐把这一切,全都嫁祸给了天魔外道,大概整个鸿蒙神界,都相信了她所说的吧。 百日无忌道:“当初正是因为与天魔外道开战,那日血阳神尊重伤归来,我们才能趁机将他袭杀……可是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天魔外道,怎么会突然……” 任平生笑了笑,叹道:“罢了,往事已不可追……就按云瑶说的那样吧。” 三人看他不愿多说,但此时感觉得出来,当年之事大有蹊跷,绝对不是云瑶说的那么简单,但他们也绝对想不到,是云瑶暗算了剑帝,因为当初,云瑶和剑帝,可是羡煞无数仙王神尊的神仙眷侣,谁能想到,竟在新婚之夜…… 任平生看着三人,说道:“我来替你们解开血阳神咒吧。” 三人一听,都立刻精神了起来,之前他们不相信有人能解开他们身上的血阳神咒,但现在眼前这位是当年的剑帝,他们丝毫也不怀疑了。 任平生走过去,又道:“但之后,我有件事情要拜托你们。”两个老者也不问什么事了,直接道:“愿随剑帝,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任平生看这三人,他当然知道,这三人实力其实非常恐怖,比剑楼那三圣还要高出许多,只因有血阳神咒在身,不能离开这处极阴之地,每每血阳神咒发作起来,也会十分痛苦,但只要解开血阳神咒,三人去到外面,这凡界里也无几人是他们对手了,这次不但要拿下枉死城,还有楚家,你们也要倒霉了。 百日无忌道:“这血阳神咒,在我们身上种下已久,这些年,每每发作起来,只得啖食生血,才能稍微减轻,当初我们十九个逃了下来……如今,他们,大多都死于血阳神咒发作。” “嗯……我先看看,如何才能解这血阳神咒。” 任平生以千丝万引,仔细感应了起来,若是以他前世的修为,要解开这血阳神咒可谓不费吹灰之力,但今世毕竟修为才化天境,神格也还远远未到当年境界。 就这么到第二天天亮的时候,任平生才将千丝万引从百日无忌身上收回,他低估了这血阳神咒,虽有解法,可种入元神已深,稍有不慎,会立刻使三人魂飞魄散……而且,距离这一次血阳神咒发作,应该已经快了,这次若不能解除,那恐怕他们三人,也将耗尽最后的血元生命了。 百日无忌道:“每每血阳神咒发作,必须啖食生血,否则元神如受炮烙,即使如此,之后也将陷入沉睡,以减轻痛苦,当年,我们创立了恐怖教,在世人眼里,我们是很可怕的存在……” 话到此处,停了一下,又问道:“对了,你说,有件事情让我们去做,可是何事?”  第三百六十七章 化咒 任平生便将枉死城一事说了,要他们去攻打枉死城,百日无忌听完后道:“枉死城下临九幽之地,离万流城不算远,这些年,鬼王与我们也有过一些冲突。” 任平生问如何起的冲突,百日无忌这才把万流城鬼脉一事说出来,这鬼脉乃是凝聚极阴之气的地脉,鬼王想要将万流城底下这条鬼脉夺走,曾三番五次过来滋扰生事,引得无数邪煞攻入万流城,可当时他们几人因身受限制,无法出去,只能让恐怖教的长老出去应战,几次下来,伤亡不小。 任平生大致明白了,鬼王想要凝聚阴煞之气,扰乱阴阳秩序,就必须要这样的鬼脉,枉死城本身就有一条鬼脉,而且枉死城的鬼脉,比万流城这条强了许多,但鬼王还想要再凝聚更多的阴煞之气,所以才想把万流城的鬼脉给夺走。 现在,他清楚该怎么对付枉死城了,只要把枉死城的那条鬼脉毁去,鬼王便无法再凝聚阴煞之气,也无法再阻拦那些往生之人入轮回,这样一来,也就无法向鬼帝送去阴魂怨力了。 过了一会儿,百日无忌又问道:“攻打枉死城,这件事……可是她所吩咐?” 任平生道:“枉死城不断向离恨天地部的鬼帝送去阴魂怨力,如此下去,会很难对付。”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百日无忌轻轻点了点头,即使这些年他们未曾离开过这里,但对于外面的事情,多多少少还是知晓一些,看来离恨天那另外两人,已经欲对她出手了。 任平生道:“总之接下来我先想办法替你们解开血阳神咒,枉死城一事,后面再作商议……另外,你们也别叫我剑帝了。” 接下来的几天,他在房间里研究破解血阳神咒的方法,方妍也来找过他,问他百日无忌那边三人的情况,任平生如实说了,他要花点功夫,想办法破那血阳神咒。 几天过去之后,这一日,任平生再次找到百日无忌三人,确实,在这凡世里,没有任何人可以化解这血阳神咒,但这血阳神咒打入的方法,是以神印打入,既然如此,那么他也可以,以神印化解,只是这方法十分危险,稍不注意,两道神印碰撞,轻则元神重创,重则元神陨灭。 他这些天想了各种方法,但最终都确定无用,只有打入神印这一种方法能行,也是最危险的方法,对于百日无忌那三人和他而言,都会非常危险。 “来吧。” 百日无忌盘膝坐下,这么多年下来,他看着昔日同伴一个个最终都死在了血阳神咒之下,如今早已经看破了生死,知道自己有一天也会死于血阳神咒发作,只是有些不甘……他最终未能替死去的红儿,阿海他们报仇,即使过去千万年,当天那一幕,仍然时常会浮现在他的梦境里。 通幽尊者和洞冥尊者在一旁紧张看着,他们三人里面,其实百日无忌元神里的血阳神咒最重,但他每次都能凭意志撑下来,其余那些人没能撑下来的,都死了。 “我要开始了,有劳两位尊者在旁护法。” 任平生说着,也立即坐到了百日无忌的身后,最后叮嘱道:“稍后会有些痛苦,但你必须撑下来,我会以我的神识打入你的元神,到时候你若撑不住,你我便是一损俱损。” 百日无忌听闻,脸上一怔:“你的意思是,要往我元神里打入一道神印,对抗血阳神咒?” 任平生道:“不错。” “先等等!” 百日无忌回过头来,脸上神情已是变得十分认真,看着他道:“可这样一来,你也可能……会被血阳神咒反噬。” 任平生道:“我知道,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除非我能立刻回到当年的境界,则能以一道神识,直接化去你们元神里的血阳神咒。” “不行……” 百日无忌摇了摇头,说道:“我先前不知道你会用这种方法铤而走险,你这样做,会比我们承受更大的风险,我不能……连累你。” 任平生依然神色平静,说道:“最多再有半年,你的血阳神咒就会彻底爆发,你觉得,你还能撑得过这一次吗?或者说,你想再赌一次……可这次输了的代价,就是彻底灰飞烟灭,连轮回都入不了。” 百日无忌紧紧捏着手指,因为当初他是众神奴的首领,所以血阳神尊在他元神里打入的血阳神咒最重,但血阳神尊低估了他的意志,以为如此便能完全将他掌控,却没想到最后,死在了自己最锋利的这把剑下。 “坐好吧,我要开始了。” 任平生脸上平静无波,这几天他并非没有想过这么做的后果,但是枉死城不除,鬼帝对烟雨的威胁太大,即便是九死一生,他也不会后退一步。 百日无忌最终慢慢松开了紧捏的手指,说道:“此情此意,我百日无忌……铭记于心。” “护法。” 通幽尊者和洞冥尊者也不再犹豫,立刻往二人周围罩起一层金光结界,须得确保万无一失。 而在外面,方妍也屏息凝神,静静的看着,即使任平生没有告诉她这样做会很危险,可她焉能看不出来? “啊!” 随着任平生运功,神印打入元神之中,这一刻,百日无忌就像是元神遭受炮烙,很快,在他的眉心上已经出现了一道血色的咒印,慢慢的,双眼也变得血红,浑身上下,皆有一丝丝血雾渗透出来,看上去就像是走火入魔了一样。 而任平生神识进入他元神之中,此刻就像是游离于虚空中一样,但这片虚空中却布满了禁制,他要是不小心触碰到了任何一道禁制,那么他和百日无忌,都会元神受损。 终于,他看见了百日无忌元神中的血阳神咒,这场景看上去就像是,一片黑暗虚无中,悬着一个血红色的发光体,那周围全是禁制,任何尝试靠近的神识,都会被那禁制打得灰飞烟灭。 接下来,任平生须得更加小心谨慎了,他的神格目前是紫微三境,但血阳神尊的神格,却是太乙神格,加上这血阳神咒又十分厉害,稍有不慎,连他自己都会被反噬重创。 时间一点点过去,外面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但在百日无忌的元神世界里,这片虚无之中已经不知过去多久,任平生的神识一点一点靠近,这血阳神咒虽然厉害,可毕竟时间过去已久,血阳神尊也早已死亡,总有破解之法。 但就在这时,那团血色光球里忽然传来一个可怕的声音:“何人?妄图窥视天命?速速退下!” 这声音如同沉雷一般,差些将任平生的这缕神识给震散,百日无忌的元神也顿时疼痛万分,脸上逐渐现出痛苦之色。 任平生定了定神,再向那血阳神咒看去,只见那血色光球上面,慢慢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身影,看上去狰狞无比,那便是血阳神尊生前的样子了。 任平生当年自然见过血阳神尊,只是没想到万年后再见,会是这样的场景。“一万年了啊,血阳,你死后的样子,也是一样的难看。” “尔等何人?胆敢放肆!” 那血阳神尊的影子传来一声震喝,一下令得整片元神虚空都震荡了起来,百日无忌顿时深陷痛苦。显然,这是血阳神尊当初打入血阳神咒时,在他们元神中布下的禁制,谁若妄图化解血阳神咒,那么必将触动禁制,使身中血阳神咒者立刻死去。 任平生看着血阳神尊的影子,说道:“你都已经死了上万年,都还不肯放过他们么?” “本神尊寿与天齐,怎么会死?尔等凡人,速速退下,否则必教尔等形神俱灭!” 那血阳神尊的影子再次发出一声震喝,任平生有了刚才的经验,此时不再贸然去抵挡这声音,再向那血阳神尊的影子看去,摇了摇头,真可怜,连自己已经死了都不知道。 接下来,他要想办法,将这禁制给封印住,以他目前的修为和神格,恐怕很难将这血阳神咒化解去,唯一能做的,就是以神印,将之封印起来,等他修为够了的时候,再来将这血阳神咒化去。 就这么过去了七天七夜,这七天时间里面,百日无忌无时不刻不在承受着灵魂煎熬之苦,可他若支撑不住了,会连带任平生也受损。 “无忌……” 旁边的通幽尊者和洞冥尊者都有些着急,眼看这么下去,百日无忌就要支撑不住了,他现在可是与烟雨剑帝连在一起,两人一损俱损。 “无妨……” 百日无忌脸色煞白,仍在苦苦支撑,在他身后,任平生一动不动,双眼紧闭,此时像是已经完全元神出窍,方妍这些天也一直在外面看着,真担心那幽殿里面,两人会出什么意外。 就在这时,任平生头上忽然有一道金光冲顶而出,一下往百日无忌的天灵穴打了去,其势之猛,令整座幽殿也震荡了一下。 “啊——” 百日无忌承受不住这痛苦,双眼之中,尽是鲜血流了出来,身上寸寸肌肤,也迸裂了,鲜血很快已将他全身染红。 第三百六十八章 黑白双煞 “无忌!” 通幽和洞冥两位尊者在旁,也看得心惊肉跳,各自屏着呼吸,双眼圆睁,一颗心仿佛快要跳出胸膛,这么多年下来,他们的心境早已和常人不一样,但此时仍是难以按捺住这惊恐。 “啊——” 百日无忌全身血雾笼罩,而在那血雾当中,又不断有咒印浮现,这些都是血阳神咒显化出来的影子,只见这一道道血色咒印,都被一道道金色的神印给压制了下去。 “呃……” 任平生也忽然发出一声闷哼,似是被血阳神咒反创了,一口鲜血涌了出来,脸色一下黯淡了下去。 方妍见他受创,这回再也按捺不住,立刻往幽殿里飞了进来,通幽、洞冥两位尊者见状,惊道:“姑娘勿要靠近!” “不要过来……呃!” 任平生脸色煞白,忍住喉咙里的鲜血,双手不断结印,此乃他前世神通,自在红尘印,此时那金印一道一道,不断往百日无忌身上打去,就这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二人同时睁开眼来,百日无忌身上的血印一下消失全无,那血阳神咒的气息,再也没有了。 通幽、洞冥二人均是一怔,难道血阳神咒已经解除? “呃……” 这时,任平生也松开了双手,脸上倦容甚浓,好似大病了一场,唇色苍白,百日无忌立刻转身将他扶住:“你怎样?” “没事……” 任平生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又看了看通幽、洞冥二人,说道:“血阳神咒,以我目前功力,无法将之化解,不敢冒险,只能以神印暂时将之镇压……接下来,我须调养两日,才能第二次发功。”说完,又向百日无忌道:“你尝试一下运功。” 百日无忌也不做犹豫,立刻将手掌一抬,这一刹那,神力流转,竟引得满天风云涌动,这股久违的感觉,终于又回来了,没有任何束缚。 “嗯……看来效果还不错。” 任平生微微点头,以他的神印,目前还是能够将血阳神咒镇压住的,等镇压不住的时候,他那时再补一次即可,有了这次的经验,以后轻车熟路,不会再像刚才那样,被血阳神咒反创了。 “接下来,我先回去调息两日,二位尊者,也请做好准备。” 任平生与方妍离开了幽殿,回到住处,方妍仍是有些担心,她之前听百日无忌说,这可能会令任平生受到血阳神咒的反噬,刚才又出现意外,问道:“真的没事吗?” “嗯……没什么大碍,恢复一下即可,你替我运功吧。” 任平生一边说着,一边轻轻褪去外裳,方妍坐在他身后,立刻将双掌贴在了他背上,替他运功,这一刻,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在秘火岛,他受伤时。 …… 两日后,任平生已经恢复,又去到幽殿里,这次是替通幽、洞冥二人镇压血阳神咒,他们两人身上的血阳神咒要比百日无忌轻一些,这一次,同样花了七天时间,不过已经先后把两人的血阳神咒,都镇压住了。 “你尝试一下运功,看看是否有所阻碍。” 任平生要确定洞冥尊者身上的血阳神咒是否也已经完全镇压下去,否则到时候出了意外,后果难料。 “好……” 洞冥尊者不多做犹豫,立刻运转神功,果然,这一刹那,在他身上凝聚起了一股极强的功力,和通幽尊者一样,再也不受血阳神咒的限制。 “嗯……看来,已经没问题了。” 任平生稍稍松了口气,现在三人的血阳神咒,都暂时封印住了,接下来他要恢复一下功力,然后动身回香雪海。 三天后,一切准备就绪,百日无忌因修为过于强大,现在外面仍存天地禁制,他没有天女的本事,所以只能将修为暂时封印住一些,至于通幽和洞冥两位尊者,也是一样,修为虽稍不及百日无忌,但同样需要封印住一部分。 恐怖教这边,便交由恐怖教的几位长老了,这些年恐怖教也发展得不弱,即使没有他们三人,同样是一个很恐怖的存在,只是那几位长老对此次的事情感到有些奇怪,这些年从不见教主和两位尊者出去,这次怎么全都走了? 今日刚离开恐怖教那片密林,天际云层里忽然有一道剑光朝任平生飞了过来,任平生伸手把那剑光接住,却是一道飞剑传书,方妍见他脸上有喜意露出,问道:“是谁传来的飞剑?” 任平生道:“是绛仙和云裳,她们已经在天墟城了,我们也过去吧。” 经过万流城时,任平生又向百日无忌道:“血衣子三人实力不俗,到时候攻枉死城,把他们也叫上。” “自是可以。” 百日无忌看着眼前这座万流城,他虽距离这里这么近,但这些年却从来没有机会出来看看,原来这外面的天空,是如此澄净么? 看着那一望无际的青天,百日无忌的双眼里,却仿佛看见了当年那一片,被鲜血染红的苍穹,鸿蒙神界,神霄天阙……我会回来的。 …… “枉死城除了鬼王,还有哪些厉害的人?” “有一个尸祖,和几个尸尊,那几个尸尊已是不死不灭,至于那尸祖,我当年隐约感受到过一丝气息,很强,即使我全盛时期,未必能将之灭杀。” “还有枉死城的四大长老,勉强算得上高手……另外的,那些尸煞也很麻烦。枉死城的那些尸煞阵十分厉害,一旦发动,地底尸煞如潮涌上来。” 路上,百日无忌向任平生说了一下枉死城的情况,任平生听完,微微皱起了眉头,这么看来,这个枉死城确实有些不好对付,那些尸祖尸尊的什么先不说了,光说里面那一座座尸煞大阵,到时候地下涌出尸煞如潮,即使他这边有百日无忌这些高手,可也难以强攻,除非把那鬼脉给破了。 到时候修为低的去了,也是送死,看来还得去把剑楼的三圣叫上,白慕晴的道法应该能破尸煞,到时候把白慕晴也叫来……这么多人,攻一个枉死城,他不信拿不下。 要这么都还不够的话,他只能再去请九幽女帝了,可他实在不好意思,再欠九幽女帝人情。 …… 数日之后,任平生回到了天墟城,今日城中气氛有些古怪,尤其是慕容山庄那边,黑云蔽日,似有异常。 此时在慕容家里,人人如临大敌,而在山庄前,竟有一支迎亲队伍,只是那迎亲队伍仿佛是从阴间来的,抬轿子的是牛头马面,开路的是黑白无常,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冥婚。 远处城里也有不少修者在围观,原来却是鬼王娶亲,而鬼王要娶的人,竟然是慕容家的千金,慕容玄仙。 天墟城里,谁不晓得,慕容玄仙身上灵气极为罕见,乃是慕容家千年一遇的奇才,鬼王在这时候想娶慕容玄仙为妻,只怕这里面大有蹊跷,以往被鬼王娶过去的那些女子,恐怕如今都已被吸干了元气。 “鬼王娶你为妻,你应该感到荣幸才是。” 半空中,还有着两个男子,一个身穿黑衣,手拿黑扇,另一个身穿白衣,手拿白扇,这二人却是鬼王手下的两个高手,黑煞与白煞,人称枉死城黑白双煞。 “我不会嫁的,你们回去吧。” 此时慕容玄仙站在山庄前,脸上如冰如霜,她虽是女儿身,但此时却比慕容家好些个长老都还镇定从容。 “嫁不嫁……这可由不得你。”黑煞淡淡说着,手中黑扇一抬,冷冷道:“黑白无常。” 话音落下,黑白无常立时领着迎亲队走了上来,一时唢呐齐响,那些牛鬼蛇神,还往天上撒起了白色的纸花,这哪里像是来迎亲的,简直是从阴曹地府来勾魂索命的。 “你们休要靠近!” 慕容夜和几个慕容家的长老立即阻拦了上来,黑煞看着这几人,淡然道:“慕容夜,不要不识抬举,这可是鬼王亲自吩咐下来的,今天呢,这人是一定要上轿子的,否则会发生什么,我可不敢保证……” 这句话,一下令慕容家不少人都紧张了起来,这枉死城的鬼王,可不是一个邪毒剑宗那么简单了,说难听点,鬼王要灭一个邪毒剑宗,根本不用他出面。 “仙儿,去屋里面。” 慕容夜身上已是冷汗如滴,但今日无论如何,都不会让黑白双煞把慕容玄仙带去枉死城,去了枉死城,就别想再出来了,到时候就算是父亲出关,都把人救不回来了。 “呵……看来,有的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白煞冷冷一笑,正要抬起手里的白扇时,远处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你们搞得这么阴间,谁家的姑娘,会上你们的轿子?” “谁在说话?出来!” 黑白双煞立时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然而却丝毫不见人影,显然对方此时还在百里之外,是以千里传音的功夫,而在百里之外,就能把这边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显然来者不是一般人。 慕容夜一听见这个声音,立时心中一喜,是任小友来了! 很快,任平生和方妍已经来到这附近,但只有他们两人,并不见百日无忌三人,三人按照他的吩咐,已经隐匿起行踪了,在去枉死城之前,不宜让他们现身,以免鬼王有所准备。  第三百六十九章 见面 “哪里来的宵小,在此聒噪!” 黑白双煞立刻向任平生冷视了去,现场气氛也一下变得紧张了起来,枉死城的人不认识任平生,可天墟城的修者,那天可是亲眼看他如何把毒龙尊者打跑的,连毒龙尊者那三把毒龙剑和毒龙噬天鼎都让他给收了,各人都在心里想,这回有好戏看了。 “天墟城,还轮不到你们来撒野,滚吧。” 任平生轻轻一纵,落在了慕容山庄前,看着天上的黑白双煞二人,他在去万流城之前,便与剑楼三圣提到过枉死城,而对方也告诉他,枉死城那边隐有异动,最近这段时间,鬼王必有大动作,这所谓的大动作,该不会就是来强娶亲吧?当然,他相信绝没有这么简单。 “哼,找死!” 黑白双煞顿时满脸寒霜,一股杀气涌出,下一瞬间,凝聚出一黑一白两股煞气,凶猛地朝任平生袭杀了过来。 任平生手一抬,“嗖”的一声,一道剑光放出,犹似百丈毒龙,一下映得满天皆绿,顿时风云失色,细看来,竟然是之前他在这里,从毒龙尊者手里收走的毒龙剑,那毒龙剑非比寻常,乃是毒龙尊者耗费无数年心血方才祭炼出的三把,此时那满天绿雾,一下便将黑白双煞抵挡住了,就算他二人身上的煞气再重,可碰到这毒龙剑,也顿时元神有如火灼。 “小心……” 那二人显然没有料到,这人会突然放出如此厉害的一把剑,匆忙抵御时,黑煞仍然被那毒龙剑的毒雾剑气扫中一下,手臂上的肌肤立刻像是被腐蚀了一样,不断冒出血水脓液。 “呃……” 黑煞忍住剧痛,另只手迅速凝起一层真气,往那腐蚀的手臂上用力一抹,把那片被腐蚀的血肉削去了,如此才能保住这条手臂。 另一边,白煞一个人也抵御不住毒龙剑,只得往后一飞,欲要逃走,任平生看他逃了,手一指,那毒龙剑立时追了上去,绿芒一闪,往其头顶削去,“嗤”的一声,白煞顿时发出一声惨叫,这一剑竟把他半边头皮连带着头发都给削下来了,要不是他及时缩了一下脑袋,这一剑便直接把他半个脑袋削了下来。 他二人万万没有想到,这些年他们辛辛苦苦练就的一身阴煞之气,居然这么容易就被破开了,再被那剑打中,必伤元神根本。 “走!” 二人情知不是对手,念了个咒诀,顿时满天黑风大作,一下卷着所有枉死城的人消失不见了,附近慢慢又恢复了平静。 任平生也不去追了,手一招,那毒龙剑甚是听话,一下又飞了回来,落在他手中,化作巴掌大小的小剑。 “果然是好剑。” 任平生将剑收了起来,拿毒龙尊者的毒龙剑,来对付这些修炼邪煞的魑魅魍魉,真是太好不过了,这就叫做以毒攻毒,以邪克邪。 “任小友,多谢你了!” 这时,慕容夜才走上来,连连向任平生道谢,想不到对方一来,便替他们解决了眼前之急。 “举手之劳而已,慕容庄主何须言谢。” 任平生说时,又向慕容玄仙打了个招呼,同时往附近看了看,他先前收到飞剑传书,信中说绛仙和姐姐在这天墟城里,为何今日来了,却未曾感应到气息,难道她们又离开了吗? 与此同时,在远处一座高楼上,站着两名女子,其中一个红衣似霞,不染尘世烟火气息,另一个白衣如雪,冰肌玉骨,二人却正是绛仙和云裳。 “师尊怎会与无情道传人在一起?” 绛仙看着慕容山庄那边,脸上大是不解,云裳则在一旁气得直跺脚:“臭阿平,坏阿平,气死我了!让我们晚点来,我就知道没这么简单……看我等会儿怎么收拾你!” …… 再说慕容山庄那边,慕容夜将任平生和方妍二人请进庄内,任平生则趁此时,询问了一下有关枉死城的事情,才得知不久之后,鬼王除了娶亲,还要召开一个什么万鬼朝宗,任平生立即觉得事有不寻常,就在这时,门外忽然走进来两个慕容家的弟子,说是外面有两位姑娘,过来找他。 任平生便即知晓,是绛仙和姐姐来了,正待起身出去之时,外面忽然传来一个似笑非笑的女子声音:“小女子怎敢劳烦任大门主亲自出来呢?” 听见这样一个声音,厅上众人都往外看了去,只见两名女子,一个身穿红衣,一个白衣胜雪,那红衣女子脸上如冰如霜,无甚表情,而说话的,是那个身穿白衣的女子。这二人,未免竟似天仙下凡一样,有不少慕容家的弟子,都看得呆了,对方都走到厅门口了,都还愣着不动。 “二位姑娘,请进。”这时,慕容夜迎了出来,心想这两位看上去极是不凡,必然是与任小友认识的。 任平生这时也起身走了下来,向众人介绍道:“这是我徒弟。”介绍完绛仙,又要介绍云裳时,怎料云裳却把头一偏,轻哼一声道:“我是他姐姐。” “啊?” 连几个慕容家的长老都情不自禁发出个疑惑的声音来,他们两个看上去,可完全不像是一对姐弟。 任平生心中苦笑,姐姐记忆恢复了,又变得和从前一样俏皮,这时也只好不去多做解释了,只是方妍此时坐在一旁,一语不发,当初她刚以无情道传人这个身份出来时,还与绛仙和云裳交过不少次手呢。 今日,任平生就不回剑楼了,这些天路途奔波,今晚便在慕容家休息一晚,稍作一下调整,明日过后,再准备接下来枉死城的事情。 这一夜,月光皎洁,落满庭院,任平生和云裳在院子里,把他来香雪海的事情,跟对方说了,只是当中省略了烟雨带他去神女墓一事,关于烟雨,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如何跟云裳解释,以姐姐的聪明,必然很快就会发现。 其实他对烟雨的感情,更像是一种执念,拼了命也要保护她的执念,上一世他未能将烟雨从天外之天带出去,眼睁睁看着烟雨在他面前魂飞魄散,这痛入骨髓的伤,已成烙印,深深刻入了他的血液里,就算经历百世轮回,也不会消失。 所以他对烟雨的感情,是复杂的,而对姐姐的感情,却是最单纯的,姐姐是他这一世,还是凡人之时,第一个喜欢上的人,当年猝逢剧变,满门被灭,一个落魄世子,到了门派里也受到无尽的打压和欺负,直到遇上这位郡主,后来又经历了那么多。 “小阿平,你怎么了呀……” 云裳看他突然又不说话了,好奇地眨着一双眼睛盯着他。 “没什么……” 任平生摇了摇头,云裳轻轻一哼:“你有事瞒着我,不高兴了,嚯!说起来,这个无情道传人,又是怎么回事?” 任平生本也不打算对她隐瞒方妍的事情,便将当初去秘火岛,一五一十说了,正是那次他和方妍从秘火岛出来后不久,他又在问剑海找到她的。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之前你看见她的时候,那时我就觉得怪怪的。” 云裳小声嘀咕着,一边将头发一圈一圈绕在手指上,最后又问他,这个枉死城到底怎么回事,她和绛仙来香雪海这段时间,老听见有人在谈论这个枉死城。 任平生便将鬼王替离恨天鬼帝凝聚阴魂怨力一事说了,云裳听完,沉吟了片刻,自言自语道:“原来如此……说起来,这个香雪海也挺奇怪的,我那天一来到这里,就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感觉胸口一直好闷。” “怎么了?”任平生关心地问道。 云裳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来到这里以后,我的心跳有时就非常快,莫名其妙,总感觉我身体里面封印的那股力量,变得越来越不安了……” 任平生听她此时这么说着,心中也有些担忧,上次白慕晴说过,随着她体内的力量不断苏醒,那么她的记忆就会一点一点失去,虽然这一次,因为被烟雨重创,反倒使她记忆复苏了,可难保不会又消失,若再消失,这一次,恐怕就是永远消失了。 云裳道:“其实这一次,在我出发来香雪海之前,师父曾来过,又替我加固了一下身上的封印……” “你说的……是哪个师父?”任平生问道。 云裳愣了一下,把头一低:“还能有哪个师父呀?当然是昆仑虚的花玲珑前辈了……”如今她记忆恢复,自然也回忆起了当初在云澜天境那位师父,她那时才九岁,就拜入了缥缈境主门下,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感情在那里,只是如今想来,不免黯然神伤。 “好了,姐姐,没事了,都过去了……” 任平生轻轻抚了抚她的长发,怕她又陷入那些痛苦的回忆里,想要岔开话题,可这时,云裳却猛地一下抬起了头来,这一刻看着他的眼神,竟慢慢有惊恐之色浮现。 “怎么了?” 任平生看她神情突然变得如此怪异,也不知她怎么了。  第三百七十章 枉死城 “来了……又来了。” 云裳的双眼里,忽然浮现出一种未知的恐惧,就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可任平生往周围看,四下里风清月明,什么也没有,姐姐到底看见了什么,才会如此恐惧? “你说什么来了?这附近什么也没有。” “嘘……” 云裳打了个噤声手势,然后拿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上:“你听……是不是很剧烈。” 任平生也一下感受到了,姐姐的心跳为何突然如此剧烈,还有她身体里的那股神秘力量,也有种不安的感觉。 “姐姐,没事了,有我在,别怕。” 过了好一会儿,云裳的心跳才平静下来,任平生将她轻轻抱着,刚才姐姐那慌张的样子,他从来没有见过,姐姐到底感应到了什么?为何他却一点也感应不到? “阿平,我有点怕……” 云裳双手轻轻抓着他的手臂,身体还有些轻轻颤抖,任平生轻轻抚了抚她背上的长发,说道:“姐姐,别怕。” “阿平,你还记得吗?我老是做一个同样的噩梦,梦里面一片漆黑,没有星辰,没有日月,只有一片冰冷虚无,我一个人在那里,好孤独,好害怕……” “梦是梦,现实是现实,现实中有我陪着姐姐,不会孤独的。”任平生轻轻安慰着。 云裳抬起头来,蹙眉道:“可是,这些天我总有种不安的感觉,总感觉不久之后会有一场大事发生,那时我们会分开,分开了,就再也见不到了……” “不会的。” 任平生又将她抱住了,过了一会儿,等她稍稍平静了一些,才道:“你体内封印的那股力量,等会儿我替你看看吧。” “啊?怎么看呀……” 云裳抬起头来,愣了一下,不知她想到了什么,小脸通红,扭着身子羞羞涩涩地道:“这里是别人家,不大好吧……” 任平生往她琼鼻上轻轻刮了一下:“你想什么呢,当然是和以前一样,用千丝万引了。” “啊……可是,可是我记得,千丝万引,也要……脱去衣服的吧。” …… 次日,众人启程去剑楼,任平生本是还想去找慕容玄仙,问问她鬼门十三针研究得如何,两人在一起,说不定能够参悟出什么来,可姐姐在这里,怕姐姐多想,只好作罢了。 而这几日,剑楼的诸位长老也是十分严肃,显然是为枉死城一事,这些天一直在商议对策。 这些年剑楼和枉死城的关系一直都十分紧张,只是双方都秉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则,不然只怕大半个香雪海都打没了。 而现在鬼王突然要召开万鬼朝宗,这其中难保不会让人想到,枉死城终于要对香雪海出手了。 这几天剑楼已经不断向外发出飞剑传书,召回在外的铸剑师,颇有一番山雨欲来的味道。 今日任平生四人也到了,找到天冶子询问了最近的情况,果然如任平生猜测,这一次鬼王娶亲,万鬼朝宗什么的,绝不似表面那么简单。 天冶子道:“在枉死城下面,有着一条鬼脉,若我猜得不错,这一次,鬼王的真正目的,是想让那个万年尸祖醒来。” “万年尸祖……” 任平生凝了凝神,之前他听百日无忌提起过枉死城的尸祖,手底下还有着三大尸尊,皆是十分厉害,可因很多年前一场变故,那尸祖似乎身受重创,故而一直沉埋在枉死城的地底深处,不断吸收阴怨之力,妄图恢复当年实力。 “不错。” 天冶子道:“那万年尸祖十分强大,一旦醒来,纵使我三人联手,也毫无胜算,鬼王这次想要让尸祖醒来,多半……是用来对付剑楼的。” “哦?” 任平生眼神一凝,这么一听,寻常人确实会这么认为,毕竟剑楼和枉死城势同水火,鬼王这次大费周章,布万煞尸阵,以万灵之血祭祀,要让那万年尸祖醒来,不是为了对付剑楼又是为了什么? 可任平生却不这么认为,鬼王让那万年尸祖醒来,不是对付剑楼的,而是为了……对付烟雨。 这一切,应该是鬼帝在背后操控,看样子,鬼帝和明尊,确实很快就要对烟雨出手了。 “这一次万鬼朝宗,会有多少人去枉死城?”任平生问道。 “嗯……大概会很多。” 天冶子想了一会儿,说道:“枉死城势力笼罩范围极大,不止香雪海,乃至太虚之境其他地方,甚至是九幽那边,那些邪道异派的人士,到时候应该都会聚集枉死城。” 绛仙道:“到时候那些人都会带上一些鲜血去,用做血祭,对么?” 天冶子点了点头:“对,正是如此,鬼王花了很多年时间,在枉死城布下万煞尸阵,但却需要无数鲜血来祭阵,这一次此人召开万鬼朝宗,目的显然是让那些人带着鲜血去祭阵。” 云裳皱眉道:“这么一来,他们岂不是要杀很多人?” “唉……” 对此,天冶子也只是摇头叹息一声。 任平生心中暗想,邪道就是邪道,不知又要荼害多少生灵,之前恐怖教,百日无忌他们血阳神咒发作,虽必须啖食生血,可那些生血也仅仅只是取牲畜的血,他们不会饮人血。 但这个鬼王,却要拿无数人血,去喂那个尸祖,还有地底下那些恐怖的尸煞邪魅。 当然,这些事情不是任平生现在要关心的,他现在要关心的,是如何阻止那万年尸祖成功醒来,在此之前,必须破坏枉死城的那些万煞尸阵,还有地底的鬼脉,否则一旦让那万年尸祖醒来,到时候烟雨又会多一个强敌,枉死城这个万年尸祖,可能比之前的魂宗二祖还要厉害,百日无忌他们也不好对付。 任平生想了许久,最终决定先去枉死城探探,现在他对那里一无所知,至少要清楚那些阵法所在位置,以及对方有多少实力,才能有接下来的对策。说道:“我打算,先去枉死城看看。” “那我也去。” 云裳立即跟着道,任平生向她看了看,此次去枉死城,可不是闹着玩的,而且为避免暴露,去的人也不能太多,说道:“那你和我,还有剑楼玄苍和玄乾两位长老,我们四个先去枉死城探察,绛仙,你和方妍留在这里,随时等我消息。” “好。” 绛仙也不多问,天冶子道:“枉死城并非善地,加上万鬼朝宗在即,最近群魔涌动,小友去了,万事小心。” …… 接下来,便不做耽搁,任平生和云裳,再加玄苍和玄乾两人,四人立即出发,路上敛去了气息,同时也易容换貌,不会让人看出真实身份。 对于香雪海这一带,玄苍和玄乾两人自是比任平生熟悉得多,没几日,便已到了枉死城。 枉死城,乃是太虚之境五大城之一,位于香雪海南下之地,临近九幽,因这里有条鬼脉,故常年阴云笼罩,即使稍稍靠近一些,都会感觉到一股异常阴冷的气息,哪怕炎炎夏日也不例外。 四人来到城里面,只见城中到处都建有一些狰狞恐怖的鬼神石像,还有些路是用遍地白骨铺成,城上空也是黑云沉沉,给人一股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由于这次鬼王要召开万鬼朝宗,已经有不少邪道人士提前来到了枉死城,什么黑风教,万鬼宗,幽冥道,简直是群魔乱舞。当然,除了这些邪道异派的修者,大概也有不少玄门之人,此刻和他们四个一样,改容易貌伪装成邪派之人,隐藏在这座城里,目的多半也是想要探探枉死城的底细,毕竟一旦真让枉死城那个万年尸祖醒来了,到时候倒霉的,也是他们。 任平生仔细感知着周围,枉死城的万煞尸阵并非只有一座,而是有着很多座,且阵中有阵。回想当初在赤水教遗迹,那下面也有着一座万煞尸阵,就那么一小座,而且还过了那么多年无人打理,都依然那样厉害,可想而知,枉死城这万煞尸阵有多恐怖,一旦阵法打开,地底之下,顷刻间便如潮水一般涌上来无数尸魅邪煞,刀枪不入,万法难破。 所以,若不把这些尸阵找出来破坏掉,到时候要攻枉死城几乎很难,即使勉强攻进来,也会死伤无数人。 “万煞尸阵,借助阴气和怨力运行,阵眼之处必有阴气透出,仔细找,定能找出来。” 四人在城中小心寻觅,接下来要分头行动,任平生和云裳继续去找阵眼,玄苍和玄乾两人,设法靠近鬼王殿,看看能否打探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 三天后,四人在城中会合,任平生和云裳已经找出一些阵眼位置,而玄苍和玄乾也打听到一个不太好的消息,这一次,鬼王还请了个厉害的人,暂时还不知那人是谁。 这一次要对付枉死城,并没有任平生想的那么容易,比上次去太虚之巅破坏神庭大阵,还要困难得多。 此刻,四人正要往前面走去时,身后忽然响起一个阴冷的声音:“站住。” 四人立刻停住了脚步,难道形迹暴露了?这时,后面的声音渐渐近了,也越发透着一股阴寒:“敢混进枉死城来,胆子不小啊……” 任平生掌心之中暗暗凝聚起了一道真气,准备随时出手,可这里是枉死城,鬼王手下高手如云,一旦惊动了鬼王殿,他们四个人,今日能够安然离开这里吗? “小友,切勿冲动。”玄乾立刻按住了他的手,向他传去一道神念。 第三百七十一章 计议 云裳也立刻停住了,身后足音渐近,就在这时,在四人的前面不远,一个身披黄袍的人却突然加快了步伐,然而没走出几步,那人前面又来了几个人,将他给阻截了下来。 “来都来了,干嘛这么急着走呢?呵呵……” 很快,附近已经来了七八个人,把那黄袍人影给拦了下来,这时任平生几人身后也走上去两道人影,原来刚才叫站住的,并不是叫他们四人站住,而是叫走在他们前面的那个黄袍人影。 “你们认错人了。” 黄袍人影声音低沉,埋头往另一边的小巷走了去,怎料那巷子里也忽然走出来两道人影,阴恻恻笑道:“怎么会认错人呢?玄云宗的五长老,柳道长,柳元峰,好久不见啊……那年玉横山一战,我们见过一面,你忘了吗?” 很快,附近已经出现了十来二十个邪派异教的人,远处还有人听闻动静,不断往这边围拢过来。 “是玄云宗的柳道友,我认得他……” 玄苍屏着呼吸,以密语向身旁另外三人说道,而玄乾神色凝重,此时绝不能出手,鬼王的人就在附近。 “呵呵……真是山不转水转,柳道长,好巧啊,我们今天又在这里遇见了,可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那些邪派异教的人,渐渐朝柳元峰逼近了,此时柳元峰终于揭开斗袍,对着面前的人道:“我只是路过而已。” “路过?” 那邪派之人阴森森一笑:“我们可是跟你了好些天,怎么?你路过枉死城,需要路过好几天吗?说,你们到底还有哪些人,藏在这枉死城里……” “我说了,我只是路过而已。”柳元峰脸色也阴沉了起来,掌心已暗暗凝聚起一道真气。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突然,那些邪派异教的人朝柳元峰攻了上去,柳元峰毕竟不是寻常之辈,即使猝逢变故,遭受围攻,亦能处变不惊,双掌一出,身如游龙,与这些人斗了十几招,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很快,这附近已有更多邪派之人朝他攻了上来。 “玄门贼道,敢来枉死城,找死!” 顷刻之间,便有几十个人将柳元峰围住了,这下他是插翅难飞,而在远处,有几个易容后的玄云宗弟子看着这边,一颗心也扑扑直跳:“师叔……” “啊!” 柳元峰一声震喝,猛提内元,一掌震开面前几个邪派人士,却仍然难以突围,他知道有同门就在附近,可他不能呼救,甚至连眼睛都不能往那边去看。 这时,柳元峰目光一扫,看见了不远处的任平生四人,凭他的眼力,自是一下看出,这四人也是易容进来的,但很快,他的目光便从四人身上掠过了,并未做任何停留,更未去求救。 “柳道友……” 刚才那一眼,玄苍甚至感觉,柳元峰已将他认出来了,柳元峰也是一代名宿,为人一身正气凛然,不然不会冒险来枉死城探察,此时玄苍往前走了一步,玄乾立刻将他拉住了:“师兄不可!” “到底说不说,你们还有哪些人在城里?不然的话,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说了,我只是路过!” 柳元峰玄力一震,使出一招“苍龙出海”,轰的一声,一下将堵在周围的异派之人震飞了出去,随后不再恋战,起身一纵,往天上飞去,欲化作一道剑光遁走,可还没来得及身剑合一,远处忽然一片血雾罩来,然后从那血雾之中,猛然飞过来一颗血淋淋的鬼头,一下令得满天腥风大作,鬼哭神啸不止。 “啊!” 柳元峰脸色一变,疾疾念咒结印,化出一道金色剑光朝那鬼头斩去,怎料他化天境的修为,这一剑斩在那鬼头上面,竟是丝毫不动,随后一瞬间,那鬼头已飞到他面前来,血盆大口一张,那口中竟一下伸出几条血淋淋的手臂,猛地朝他抓了去。 “啊!” 柳元峰抵御不得,大叫一声,下一刻,欲要舍弃肉身,元神遁走,怎料那鬼头一口咬了下来,“扑哧”一声,竟一下将他的头给咬了下来,元神立刻灰飞烟灭,只余下那无首尸身,从空中坠落了下去。 “啊……” 云裳看见这一幕,也不禁吓了一跳,随后眼神里又有了几分哀伤,刚才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位玄门前辈死在这里。 任平生轻轻按了按她的手:“不是每一次,都能把人救下来的。” 玄乾道:“刚才那颗鬼头,那是……枉死城七煞鬼。” “柳道友,可惜了……” …… 接下来,四人要继续在城里探察,找出那些尸煞大阵的阵眼,不过要更加小心了,鬼王多半已有警惕。 就这么过去三天,四人仅仅找出一部分万煞尸阵的阵眼,还有一些核心所在,实在无法找到,想要找到那些阵眼,大概必须要潜入鬼王殿里了,可潜入鬼王殿,无异是拿性命做赌注。 “不行,太危险了。” 任平生摇了摇头,最终否决了这个计划,万鬼朝宗在即,鬼王殿绝非来去自如之地,即便是他,潜入进去不被发现的机会也很渺茫。 这枉死城,可不是当初魂宗那么简单了,且不说里面有鬼王那些高手,还有之前说的那个万年尸祖,天晓得那几个尸尊和万年尸祖在哪里,要是不慎惊动了,下场大概就和几天前那位前辈一样了。 “我想到一个办法。”云裳突然有了主意,任平生向她靠近了一些,问道:“什么办法?” 云裳道:“鬼王不是正在娶亲吗?” 任平生立刻明白了她说的办法是指什么,当即打消了她的念头:“不行,太危险了。” 鬼王娶亲,其真正目的,并非娶亲,而是要在万鬼朝宗那天,把新娘子用作血祭,而且这新娘子不能是随随便便找来的人,必须是灵力十分强的女子。 上次在天墟城,黑白双煞捉慕容玄仙失败,近期内必定会寻找下一个目标,而云裳的意思,便是由她来假扮这个新娘子,如此则能顺利进入鬼王殿。可这样做,太危险了,任平生不能让她去涉险,万一出了一点意外,到时候他追悔莫及。可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方法进入鬼王殿了。 最终,任平生还是决定下来了,不能让云裳去冒险,说道:“等到下个月万鬼朝宗那天,鬼王要把鲜血倒入阵法里,到时候阵眼必然会显现出来……” 云裳微微皱眉道:“可是等到万鬼朝宗那天……这样还来得及吗?万一让那尸祖醒了,谁能对付得了?” 旁边玄乾和玄苍也凝神不语,那万年尸祖的恐怖,根本不是常人所能对付的,便是剑楼神剑再多,也破不了那万年煞气,到时候就算是三圣来了,都对付不了。 “那尸祖,究竟是何来历?”任平生问道。 玄乾和玄苍两人都摇了摇头:“具体我们也不知,只听三圣前辈昔日提起过,据说,是万年前陨落的一位绝世强者,因坠落在枉死城,吸收了无数阴煞怨气,又恰逢至阴之夜,故凝聚滔天怨气,死而复生,变成了不死不灭的尸煞……” 听完之后,任平生不由深深皱起了眉,如此不死不灭,被摒弃在三界六道之外的怪物,就连地元境强者都对付不了,一旦复苏过来,其恐怖可想而知……绝不能让这样一个恐怖存在复苏过来。 “先回去吧,距离万鬼朝宗还有一个多月,此事再作商议。” 几人立即离开了枉死城,又回到剑楼,把探查到的结果告诉了天冶子三人,天冶子三人听完之后,脸上也现出了一股深深的忧色。 “果然如我所料,这一次,鬼王的目的是让那万年尸祖复苏过来……到时候,剑楼恐无法抵御那尸祖的攻击,即使我等能够抵御尸煞之气,弟子们却会死伤严重。” 天冶子眉心深锁,脸上忧色深深,任平生则在旁不语,其实天冶子只说对一半,鬼王这次固然是要令那尸祖复苏,但最终目的,却并不是剑楼,而是烟雨,那尸祖醒来,必定是去对付烟雨的。 当然,这些任平生目前是不会说出来的,说出来了,大概剑楼这些势力,就不会尽全力了。 云裳道:“那尸煞阵也十分厉害,要破尸煞阵,必须用灵力十分强大的阵法,可这样的阵法……光是剑阵不行。” 显然,剑楼对于剑阵固然十分精通,可剑阵也不是万能的,剑阵到时候只能对付那些从万煞尸阵里面冒出来的尸煞,而想要彻底破去万煞尸阵,还得靠道门的阵法。 任平生道:“道门的天地人三才阵,太极两仪阵,四象八卦阵,这些阵法天生克制邪煞,应是能够破尸煞阵,若这次有道门的人在,我们的胜算会增添不少。” 云裳听他此时滔滔不绝夸赞起道门来,不知怎么,便有些吃醋的样子,看向他道:“那你又要去找那个道门传人吗?” 任平生也怕她误会自己是去找白慕晴,向她道:“这一次光是白慕晴恐怕不够,得把道门天人二宗掌门都请出来……至于白慕晴,她到时候肯定会来的。”  第三百七十二章 血脉 云裳想了想,道:“那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任平生微微点头:“如此也好。” 天冶子看向玄苍和玄乾两人,说道:“那……玄苍,玄乾,你们也去一个,和任小友一起。” 显然,天冶子考虑周全,因为任平生身份特殊,去道门的话,道门那两个掌门碍于门户之见,未必肯出来。 “那我与任小友同去吧。”玄苍站了起来。 “那,事不宜迟,即刻动身。” 任平生说着,又向绛仙道:“绛仙,你往无日峰传道飞剑回去,让鬼圣前辈也来香雪海吧。” “好。” 绛仙点点头,又问:“那衣衣呢?这次出来时,衣衣吵着要一起,冯鹤师兄妹二人在玄朝,若是鬼圣也出来,无日峰便没有人了,衣衣一个人必定待不住,要跟着一起来。” 任平生神色凝重道:“不行,此次去攻枉死城,非同小可,她修为尚低,不可让她跟着过来,让鬼圣前辈把她送去胤朝,让她与月儿在一起也好。” “嗯……” 绛仙微微点头,接下来,任平生三人便前往凌云城那边,三人身剑合一,速度极快,加上玄苍对太虚之境的熟悉,没几日,三人便已到了凌云城那边的道门。 前面山谷云雾深渺,宛若云中仙境,这里便是道门所在,之前任平生来过,今日前来,仍能够感受到一股绝尘出世的气息,微妙玄通,深不可识。 玄苍道:“在很多年前,道门极为强盛,可自当年,他们那位祖师飞升之后,道门就逐渐衰落了。” “日中则昃,月满则亏,天地尚且如此,人世盛衰,又岂是人力所能干预?” 任平生望着云雾中若隐若现的道门圣地,也不由得感叹。同时又想起上次去道门秘境,看见的道门秘卷,道门那个祖师十分神秘,他怀疑道门祖师根本就不是凡界之人,而是神界的人,以一道分神下凡,创立了道门,最后分神回到神界,世人便以为是道门祖师飞升了……至于目的为何,总之这些现在与他无关。 “走吧,我们下去。” 三人来到道门圣地前,里面立刻出来了几个道门弟子,一下将任平生认了出来,任平生也随即表明了来意,几个道门弟子立刻请三人入内。 到了里面,见着千霞大师,之前百万大山那件事已经过去,现在彼此都不再去提,只说眼下枉死城这件事,这次鬼王闹出的动静,不亚于上次魂宗,即使道门远在凌云城这边,也早已听闻此次万鬼朝宗一事。 虽然香雪海那边距离道门这边甚远,再怎么打,也打不过来,不过有句话叫做唇亡齿寒,难保有一天,凌云城不会成为鬼王的下一个目标。 正此时,大殿外面又走来一人,那人一身仙气出尘,宛若冰清玉洁的神界仙子,正是白慕晴,任平生今日见到她,立即感受到了,看来这次她闭关,已经踏入化天境了,太玄三清道也已经修炼到上玄上清境界,距离上次见面,还不到一年而已,她竟蜕变如此巨大。 云裳也看着她走来,心想这女子天赋真是恐怖,只怕再过不久,就要青出于蓝了吧? “晴儿,你来了。” 千霞大师看白慕晴走来,对其点了点头,她向来以这个徒儿为傲,即使有了上次百万大山那件事,但以慕晴的资质,只须静心闭关一段时间,道心很快又能恢复如水,甚至更上一层楼。 任平生也看出来了,白慕晴确实和一年前不一样了,甚至和当初刚认识她时都不一样,道心如水,波澜不惊,道门的修炼心法果真玄妙,若非自己修炼逆脉之法,仅修为境界上而言,恐怕还真追不上她这位道门奇才,他现在更加好奇,那位道门祖师,到底是谁了,他当年在鸿蒙神界是否认识? “师父,怎么了?” 白慕晴走了进来,看任平生在,多多少少已经猜到是为何事而来了,显然,即使这段时间她在闭关参悟玄法,出来之后,也立即知晓了外面的事情。 “道门传人,果真非凡。” 玄苍看着眼前这位道门传人,也不禁由心赞叹,并不是因为要请道门的人出马,他才说这些话来取悦千霞大师,而是看见白慕晴后,确实佩服,年纪轻轻竟有如此道心和修为,便是再往前数千年,也难以找出这样一个人来,再反观他剑楼,这些年却是有些青黄不接了。 “这位前辈过奖了。” 白慕晴也甚是有礼,殿首之上,千霞大师看玄苍称赞她的传人,一时也欣喜起来,原本不苟言笑,此时居然也少见的笑了笑,然后向白慕晴介绍这位剑楼长老。 接下来,众人商议枉死城一事,千霞大师和太霄真人都决定出手,至于阵法一事,让各人无须担心,枉死城的万煞尸阵固然厉害,但道门的两仪四象阵,太玄三清阵,也非等闲。 …… 时间过得很快,半个月后,任平生已经回到剑楼,枉死城一事,已经四处传开,而这次万鬼朝宗,鬼王竟将枉死城大开,让鸿蒙古地所有人,不论是玄门还是异派,到时皆可去枉死城。 这无疑是想要立威,若是玄门的人不去,那就是不敢去,若是去了,天晓得鬼王布下了什么局。甚至这一次,鬼王还指名点姓,要任平生、白慕晴这些最近声名大振的年轻后辈去,不但叫了任平生和白慕晴,还叫了楚家和魔门,可任平生与楚家对立,如今已是人人皆知,道门自古以来也与魔门对立,鬼王这次却把他们全都叫去,不知这里面到底有几个意思。 此刻,在剑楼里面,房间里格外安静,仅有鬼圣和任平生在屋中,鬼圣身上的生死禁已经被天女解了,但这一身修为,目前却也只恢复了一半。 “这次鬼王让众人前去枉死城,嗯……应该是十二都天尸煞已成。” “十二都天尸煞?” 任平生神色一凝,他当然知晓十二都天尸煞,十二都天尸煞,与十二都天神煞,皆是天魔外道的大阵,枉死城怎么会有十二都天尸煞?这样一来,岂不是更难对付了。 鬼圣道:“枉死城很早前就得获此阵,不过用以支撑阵法的十二尸煞却甚是难以炼制出来,若是怨力不够,不足以支撑阵法,最终会导致阵法崩溃,毫无作用,这一次鬼王如此自信,看来是有人已经助他炼制出了十二尸煞……这个人,应该是鬼帝。” 任平生皱眉道:“这样一来,岂不是很难对付?” 鬼圣摇摇头:“枉死城的十二都天尸煞阵,只是个雏形,真正难对付的,是那个尸祖……此人很神秘,连我也不知道其来历,有传闻当年此人陨落在枉死城,但我以为,事情没有那么巧。” “前辈的意思是……有人刻意为之?” “这……目前很难说。” 鬼圣又看着他道:“要破此人万年尸煞,只有利用九枝神木,九枝神木虽无法将其杀死,但可将其功力封住。” 任平生心想,对,他怎么把九枝神木给忘了,这九枝神木的厉害,便是神仙中了,一身功力也会被尽数封住,倘若贸然逼出,还会有性命之忧。 “但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鬼圣道:“这尸祖修成万年尸煞功,已是刀枪不入,莫说寻常法宝,便是任何神兵利器也无法伤其分毫,即使以我的功力,也无法将九枝神木打入其体内。” “这……” 听鬼圣这么一说,任平生不禁难住了,若是连鬼圣前辈也无法将九枝神木打入那尸祖体内,那还有何人能够办到?不对,他又想到什么,既然鬼圣前辈如此说了,那就一定有办法解决,问道:“前辈可是有办法?” “嗯……” 鬼圣说道:“办法,其实就在小友的身上。” “我的身上?” 任平生不知他又在打什么谜语,过了一会儿,才猛然想到什么,难道是…… 鬼圣道:“不错,看来小友已经想到了。” “用我的血,沾在九枝神木上面?” 任平生有些不太相信,鬼圣又道:“你仔细回忆,那天在太虚之巅,最后你是如何破神庭大阵的。” “最后……” 任平生当然能回忆起来,当天在太虚之巅,破神庭大阵困难重重,几经周折,最后是他一剑刺入自己的心脏,然后体内就像是有一股太古血脉觉醒,天逆剑影出现,一剑破了神庭阵。 “是我的血脉……” 任平生抬起手来,看着掌心下面的血液流动,是他的血脉之力,而他这一世的血脉,父亲是凡人,自然没有什么问题,那么唯一能说明问题的,就是母亲了,他身上有着母亲的血脉。 可是到现在,他都丝毫没有母亲的消息,他知道娘亲必然就在这世间某个地方,可究竟是哪里?那个地方,以他现在的修为,都无法涉足吗…… 鬼圣道:“接下来,我将九枝神木的使用之法,传授给你,你须牢记于心,九枝神木的每一枝都不同,切不可弄错。” …… 后面几日,鬼圣将九枝神木传授给了任平生,而转瞬间,也来到了万鬼朝宗这天,枉死城外,但见黑云蔽日,各方势力的人,正浩浩荡荡往这边而来……其中也有楚家的人。  第三百七十三章 各派传人 今日万鬼朝宗,枉死城鬼门大开,不设任何阻碍,无论是玄门还是邪派的人,皆可进入,鬼王这次如此高调,显然其背后,并不似众人想的这么简单。 任平生今日也到了,但令百日无忌三人暂时藏身暗处,不急于现身,绛仙和云裳已经提前入城,设法找到那些尸煞阵的阵眼所在。 今日来枉死城的,除了那些邪派异教之人,也有不少玄门修炼者,鬼王之前已经放出话,他们知晓鬼王是要立威,此次不得不来,若是不来,便是胆怯,日后对方随时可凌驾于他们之上。 不仅仅是那些玄门之人,还有不少异派之人,其实内心深处也并不希望鬼王强大起来,鬼王越强,对于他们的镇压就越厉害,这次万鬼朝宗,他们表面迎合,阿谀奉承,不过是迫于鬼王淫威之下罢了,他们倒巴不得今日那些玄门之人跟鬼王拼个你死我活,最好是两败俱伤。 不过这些,鬼王焉能不清楚?所以今日,他不但是要在玄门面前立威,也要在异派之中立威,让人彻底臣服于他,至于这样做的目的,那是当然有的。 很快,众人已经来到城中,黑云笼罩之下,但见一座魔殿耸立在半山腰上,那里便是鬼王殿所在了,名曰“黑山”,至于黑山后面还有一座秘境,号称“小地狱”,无人敢去到这座黑山的后面。 今日万鬼朝宗,正邪云集,但双方均不动手,等到晌午将至时,忽然一股沉沉煞气从黑山上笼罩下来,即使是大中午,都让人有种不寒而栗之感,这里的阴气,非比寻常。 “是鬼王……鬼王出来了。” 在那煞气笼罩下来的同时,黑山上面有道血光冲天而起,紧接着,从那血光之中飞下来一道人影,那人身形魁梧,身着红衣,双眼血红,身上一股煞气,直让人透不过气来,便是这座枉死城的鬼王了。 “得诸位朋友赏脸,今日来我枉死城,那么,便请随意。” 鬼王此时位于半空中,目光向下扫视着,很快,枉死城的那些长老也出来了,还有一些弟子,身上均带着一股沉沉煞气,让人透不过气来。 众人看鬼王今日穿着一身大红喜袍,想到此次娶亲一事,下边立刻有人道:“听说鬼王这次娶了个貌若天仙的姑娘,不知那新娘子,现在在哪里呢?” “快让新娘子出来,我们要看新娘子。” 下边立即有不少邪派异教的人跟着吆喝起来,至于玄门那边,则有许多长老暗暗不齿,什么娶亲?分明是去哪里强行捉来的女子。 鬼王看着下边道:“大婚一事,定在三日之后,今日,本座有另外一件事要告诉诸位。” “哦?不知鬼王所言乃是何事。” 下边又慢慢安静了下来,且听鬼王说接下来的事情,但众人在来之前,多多少少已经猜到了一些。 鬼王向下边人群里扫视了一眼,朗声道:“从今日起,本座,便是香雪海唯一的王,枉死城从此凌驾于各派之上。” 随着此言一出,下边立时喧哗了起来,尽管在来之前,众人便已经猜到几分,可也没有想到,此刻鬼王居然说得如此直接,毫无避讳,这是明言要让其他势力全部归顺于枉死城,或许后面还有句话,鬼王没有说出来,便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我同意!” “香雪海不能无主,从今日起,鬼王便是香雪海之主了,你们可有何人反对?” “我也同意,有反对的,现在就站出来。” “若有鬼王带领,我等必定再创当年辉煌。” 下边立刻有不少邪派异教的人拍起了马屁来,然而这些人当中,或许是有那么一些心甘情愿臣服鬼王,可更多的却是口是心非,只盼今日玄门那些人能够和鬼王两败俱伤,他们虽是邪派中人,但却不想臣服任何人,尤其是鬼王,一旦今日臣服了鬼王,那么不久之后鬼王再出兵攻打太虚之境其他地方,最后还不是让他们去做炮灰,这样对他们有什么好处?鬼王是一将功成了,可他们却成了垫脚石,凭什么? 至于玄门那边,就更加不能让鬼王吞并各个势力了,很快,已有几个玄门长老站出来,对着鬼王道:“香雪海千万年来,各派势力之间互不干扰,各在各的领域,鬼王今日既想称王,那就得拿出点本事来,让人口服心服,是不是这样?” 鬼王双眼一眯,朗声道:“很简单,让你们那些所谓的传人出来,若是今日能大败我枉死城,从此之后,我鬼王闭城不出。” “这可是你说的!”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飞来一道人影,是个身穿青衣的年轻男子,但这身修为气息,却不在那些玄门长老之下。 “是玄云宗的传人……” 立刻有人把这青衣男子认出来了,是玄云宗宗主的亲传弟子,亦是玄云宗传人,而上个月,玄云宗的五长老柳元峰,就死在了这座枉死城里,还确确实实真就是枉死了。 “我们也来会会鬼王手下的鬼使。” 这时,远处又有几个玄门传人往这边飞来,一个个意气风发,这些传人并不简单,都是门派里的佼佼者,将来是有可能继承掌门之位的。 “还有我!” 短短片刻间,已有不少玄门传人来到这里,至于那些门派的长老,则暂时不出面,长老出面,那么枉死城的那些长老势必也要出手。 “嗯……很好。” 鬼王双眼一眯,这时,在他身后出现了几个枉死城的长老,其中一人冷喝道:“十二鬼使!” 话音落下,满天黑云大作,煞气滚滚,只见虚空之中,陡然出现了十二道恐怖的身影,全身死气缠绕,双眼血红,那便是枉死城的十二鬼使,寻常化天境之人,都不敢与之相对。 然而那些玄门传人,却一个个意气风发,不把这些鬼使放在眼里,显然,因为三百多年前那场衰败,各派的传人都已经快憋出毛病来了,这次好不容易能够出来,岂能不趁此时扬名立万? 不过他们毕竟还是年轻了一点,枉死城的这些鬼使,岂是他们想的那么容易对付,一番交手下来,却才发现,他们那些玄妙神功都失去作用了,连对方身上的煞气都无法破开。 远处那些玄门长老也逐渐看得有些焦急起来,这还只是鬼王手底下一般的鬼使,天晓得后面还有什么,而且到现在,鬼王连那些尸煞都还没有派出来,众人心里当然清楚,枉死城最厉害的,还是那些尸煞,寻常人根本对付不了。 很快,这些玄门传人已经抵挡不住,纷纷在往后退,枉死城那几个长老见状,彼此对视一眼,会心一笑,向十二鬼使传去密语,顿时满天凶煞涌起,那十二鬼使一下变得更加恐怖了,出手也凌厉了许多。 “当心!” 各派传人不得不往后退去,根本招架不住对方的攻势,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惨叫,只见一个古派传人硬生生被一名鬼使撕裂了,如同腰斩一样,腹部以下掉了下去,上边部分还活着,发出痛苦又惊恐的声音。 看见这一幕,众人更是吓得寒毛卓竖,剩下那些玄门传人也怯了胆,连忙往后退去,可这些鬼使却并未打算放过他们,因为刚才收到的命令是……通通杀无赦! “啊!” 又一声惨叫传来,另外一个古派传人也被斩去了首级,元神想要包裹着头颅飞走,那鬼使一掌拍下,“砰”的一声,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那古派传人打得形神俱灭。 众人又惊又怒,而在半空中的那些玄门传人也终于反应过来,纷纷目露惊色,原来这不是一场比试,而是生死,是一场输了就会死的游戏。 “我不打了!” 一个古派传人欲往远处飞走,怎料身后一道血印飞来,那古派传人大惊失色,来不及躲避,只得硬提双掌抵抗,“砰”的一声,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双掌被那一道血印打得粉碎。 “啊……” 那古派传人立时发出痛苦惨叫:“长老,救我!” 然而,不等到那门派的长老出手,一名鬼使瞬间飞至那传人面前,手一抬,一道血印拍下去,“砰”的一声,将那古派传人打成了一片血雾,形神俱灭。 众人皆已震惊万分,以往各派比斗,那都是点到为止,虽偶尔也有死伤,但哪里像枉死城这样?别人都认输了,还非要置人于死地,不过很快,他们也都想明白了为什么,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为这里是枉死城。 很快,已有五六个古派传人死于非命,其余的见状,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斗志全无,拼尽全力逃了出去。 终于,附近已经没有人了,那十二个鬼使又回到了鬼王身后,这时下边众人又惊又怒,却不敢出声,鬼王往前走了几步,看着下边的人道:“诸位可知,这座城,为何要叫枉死城?不错……因为很多人,都在这里枉死了……” 听见这样一句话,不少人都感到一阵恶寒,原来枉死城的名字,是这么来的,这座城地底下,全是枉死之人的枯骨,连魂魄,都难以往生。 而此时任平生在远处,和方妍站在一起,刚才一直未动,楚家的人也离他不远,时不时透来一股寒冷的杀气。  第三百七十四章 十二都天尸煞 任平生感觉得出来,今日楚家必定有地元境之人藏身暗处,还有那楚无名,上次在通天谷,被他灭去肉身,最终魂魄遁逃了,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似乎隐隐感觉到几分熟悉的血魂气息,连无垢剑,都有所反应。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个淡淡的男子声音:“听说枉死城最厉害的,是那些不死不灭的上古尸煞,而非这些鬼使,在下不才,今日倒想来会会,这枉死城的尸煞,有多厉害。” 乍闻此声,众人都立刻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去,只见一道人影破空而来,那人身着红衣,手拿折扇,周身上下凝聚着一层玄罡之气,竟是万邪不侵,无惧这枉死城里的煞气。 待得近了,众人这才看清,原来是一个相貌不凡的年轻男子,只是这人怎有几分眼熟,却一时又记不起在哪里见过了。 “是唐御风……长生宗宗主之子!” 终于,有人把这红衣男子认了出来,竟是长生宗传人,唐御风,而长生宗和长生谷都一样,乃是长生道名下的势力,虽是同为一派,但长生道下边这些个势力也是常年明争暗斗不止,都想让自己门派传人,成为最终的长生道传人。 那这唐御风又是何来历呢?却是有些本事,三百多年前就已经十分出名,那次他本想出来扬名立万,怎料恰逢天地剧变,灵气衰败,最终不得不敛其锋芒,退回长生宗,从此闭关三百年。 近些年灵气复苏,各派传人纷纷出来,唐御风自然也早已待不住,他前阵子想出来时,怎料那时遇上楚无名正在横扫各大派传人,他深知楚家之人修炼无双玄通都是疯子,一旦招惹上了就很麻烦,所以缓了一下,当时并未出来,而这一次,鬼王这里动静极大,他若出来大败各道,必定名扬天下,如此一来,他才有可能成为长生道传人,而不仅仅只是一个长生宗传人,到时候父亲也会跟着增长权势。 “是长生道的人。” 此时,方妍朝那天上的唐御风看了去,任平生也看着此人,不知为何,总觉此人身上气息,有些不太一样,上次在瑶光城,他看见长生谷那些人,当时也有这种感觉,这个长生道,究竟是何来历?问道:“你熟悉这个长生道吗?” 方妍摇了摇头:“无情道和长生道不怎么往来,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听师尊说,他们……似乎与神界的一个长生殿有关。” 任平生再次往天上看去,不去管那么多了,他这次的目标是枉死城。 只见天上,唐御风神色自如,手里拿着折扇,看上去一点也没将枉死城的人放在眼里,鬼王眯了眯眼,“嗯……长生道。” 就在鬼王话音落下时,后面一阵黑风刮来,却是那天出现在天墟城的黑白双煞,那天二人均被任平生的毒龙剑所伤,不过今日看上去,似乎已经完全好了。 “那就让我们来看看,长生道有何过人之处。” 黑白双煞说着,把手一招,天上一下出现了一片黑雾,顿时死气滔天,待那黑雾散开之时,只见里面现出了四具恐怖的尸煞,浑身鲜血淋漓,样子狰狞,这些尸煞凝聚了千年怨气,厉害非常,但是却不能离开枉死城,离开了枉死城,就没有了怨力来源,当然,也有能离开枉死城的尸煞,那些都是更加可怕的“凶煞”了。 “去!” 随着黑白双煞念咒结印,那四具尸煞,立时带着滚滚煞气,朝唐御风攻了去,一时间,天地间乌云沉沉,煞气非常,城里无论是玄门还是异派的人,此时见着那四具尸煞飞来,都迅速往远处退了去,生怕沾染到一点这尸煞身上的凶气。 “呵……” 然而唐御风看见这四具尸煞来袭,此时不但不避,甚至露出淡淡笑容,下一瞬间,他手中那把折扇忽然化作一柄利剑,不知动用了什么法术,一剑刺出,惊天动地,“嗤”的一声,竟一剑刺入了一具尸煞的眉心之中。 “这!” 远处许多人皆是一惊,枉死城的尸煞,厉害非常,寻常飞剑法宝莫说伤这些尸煞,便是稍微靠近一些,都会被浊染坠地,而唐御风使的又是什么?竟能一剑刺穿这尸煞的头颅。 “看来,枉死城的尸煞,也不过如此。” 唐御风笑了笑,再一剑横斩出去,立时将那尸煞的首级斩飞了出去,这恐怖尸煞,随即往地面砸落了去,再也不动一下。 很快,四具尸煞,皆被唐御风以同样的手法斩去,远处众人都惊呆了,不愧是长生道的人,竟有对付这尸煞的法门。 鬼王脸色已经阴沉下来,黑白双煞更是面如死灰,上次在天墟城失利,这回想宰个长生道的人,结果倒好,现在四具尸煞都损在了对方手里。 “鬼王……” 两人面带惊恐之色向鬼王看了去,然而鬼王却并未恼他们无用,只抬了抬手:“退下吧。” “是……” 黑白双煞如获大赦,不敢多留,立即往后退了去,而唐御风站在远处,又拿出之前的折扇,淡淡笑道:“枉死城的尸煞,号称不死不灭,不会就这吧?” “嗯……有点本事,长生道是么?” 鬼王眯了眯眼,就在这时,他身后黑云翻滚,一股沉沉煞气,直往这边逼来,紧接着,从那黑云之中飞下来七颗血淋淋的鬼头,众人骇然变色,是枉死城的七煞鬼,由无数阴魂炼制而成,十分可怕。 任平生那天在枉死城见过这鬼头,玄云宗那位长老,便是死在这鬼头之下的,由此可见,这鬼头之凶,绝非常人所能抵御。 “七煞鬼么?来吧……” 唐御风凝了凝神,手里的折扇,又化作了一把剑,上面还有金色的法印凝聚,可破邪煞。 “煞煞煞——” 七颗鬼头当中的一颗,立时朝他飞了去,顿时满天血雾大作,那恐怖景象,就是一些邪派异教里的人看了都害怕。 果然,这一次唐御风不好抵御了,像刚才那样一剑刺出,可即便是剑上带了长生道的法印,竟也无法伤到这鬼头了。 “煞!” 那鬼头血盆大口一张,里面顿时伸出十几条鲜血淋漓的手臂,带着一阵凄厉鬼啸,凶猛地朝唐御风抓了去。 唐御风这回知晓厉害,不敢硬接,往后一纵,怎料那血手竟将他的剑捉住了,眼看那鬼头要咬过来,无奈只得松开剑柄,一下往后飞了出去,身形略显狼狈。 “哼……” 鬼王冷冷一哼,显然不打算放过他,长生道又怎样?敢来他枉死城找晦气,那就必死无疑! 此刻,又有三只鬼头飞上去,这一下,唐御风更是招架不住,眼看身陷危急,这时一道剑光飞来,瞬间将他从鬼头的血盆大口下救走了,却是长生道一个半步地元境的长老。 唐御风惊魂甫定,再向那天上看去,没想到这鬼头竟如此厉害,他完全低估了这邪煞的实力。 附近其余人也都深深感到一股胆寒,连长生道的人都对付不了这鬼头,还有何人能够对付? “还有谁来?” 这时,枉死城那边几个长老走了上来,一脸不屑地看着下边众人,果然,已经没有人敢再上来了,鬼王目光从人群里扫过,最后朗声道:“那位杀心长老,今日是否来了?” 众人闻言,均是一怔,四下里张望,最后,有人看见了任平生,鬼王指名点姓找他,这其中又是为何? “我在这里。” 任平生也不做任何隐藏,看着天上的鬼王,气定神闲道。 鬼王立时向他看了过来,心想原来此人,就是那杀心长老任平生,今日这枉死城,就是你的葬身地了。 任平生此时当然也能感觉出来鬼王的杀气,鬼王这次指名点姓要他出来,正是想要将他杀了,对鬼王而言,今天这万鬼朝宗不算什么,真正的大事,是三天之后,可他收到了一些消息,三天后,这个任平生必定会出来搅和事情,那事情之大,绝不能坏在此人手里,不如现在,他就将对方杀了,免除后患。 “杀心长老,近来声威大震,本座也想要看看,你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 鬼王眼中的杀机,越来越重了,他知道剑楼那三人也在附近,因此他不能直接向任平生出手,所以想借挑战之名,利用七煞鬼,将之击杀,只要此人肯出来应战,接下来由他暗中控制鬼头,便是剑楼那三人,也休想从鬼头血口之下把人救走。 “好啊。” 任平生依旧语气平平,正要往前走去时,方妍却一下将他拉住了:“小心里面有诈。” “无妨,不须担心。” 任平生松开了她的手,可正要往前走上去时,心口忽然传来一阵剧痛,好似被剑刺了一下,这没来由的剧痛,令他一颗心也怦怦剧跳了起来,心中陡生一股不安的预感, 怎么回事?难道是……烟雨! 任平生脸色一变,烟雨出事了!他是用烟雨的神格转世的,所以能与烟雨产生一些微妙感应,此时这阵心痛,不会有错,定是烟雨遇到危险了。 “呵……” 鬼王脸上,忽然闪过一丝阴险的笑容,任平生抬起头来,正好看见他眼中的阴险神色一闪而过,这时立即反应了过来,定是这些人与离恨天那两人合计,在某个地方暗算了烟雨! “你怎么了?” 这时,方妍也察觉他有些不对劲。 “没事……” 任平生强自镇定下来,烟雨那么厉害,她定能逢凶化吉,此刻他不能乱,须按照计划行事,攻破枉死城,毁去鬼脉。 只是这些人,太可恨,当年让烟雨遭受魂宗迫害,冷眼旁观,甚至还落井下石,而现在,这群混蛋又在一起合谋,天天想着怎么暗算烟雨,我烟雨究竟欠你们什么了?欺人太甚! 任平生越想越是难以抑制胸中的怒火,鬼王阴沉沉一笑,向他传来一道密语:“怎么?在等她来救你?不过恐怕,她今天来不了了,这座枉死城,上百座万煞尸阵,这次就是为她准备的,呵呵……” 任平生捏紧了手指,这时也怒极反笑:“你们喜欢玩阴的是吧?好,我今天就陪你们慢慢玩,光这几颗鬼头算什么意思?把你们那些尸煞,通通放出来……老子今天,要一个一个全部宰了!” 听闻此言,众人都吓了一跳,他是认真的吗? 枉死城那边几个长老阴恻恻一笑:“如他所愿。”话音落下,顿时满天黑云涌动,电闪雷鸣不止,一股恐怖煞气,铺天盖地而来,滚滚死气,滔天弥漫,在那电闪雷鸣之下,众人看见了十二道恐怖的影子,宛如上古降世。 “那是……那是……” 这一刻,莫说玄门那些弟子,就是各派长老也吓得脸色大变,难道那是传闻里的,十二都天尸煞! ………… 祝大家新年快乐!不过今天这两章看上去似乎有点emmm不太喜庆,没关系,如果感到害怕,就去阳台大声念出憨批作者的名字,此时必定一道光华降下,万邪不侵,百无禁忌…… 玩笑归玩笑,这里古异还是要祝大家,新的一年,心想事成!女生们都带个帅气的男朋友回家,男生们多喝热水,不要着凉。?(???)?  第三百七十五章 天逆剑意 “十二都天尸煞……” 看着那黑云之中若隐若现的十二道恐怖影子,在场许多人都已经变了脸色,纷纷往后退去,十二都天尸煞,他们只在传闻里听说过,可传闻里不是说,早在数千年前那场剧变时,枉死城的十二都天尸煞就已经毁去了么?为何今日,竟又重现世间…… 不少人都颤栗了起来,不仅仅是因为传闻里那十二都天尸煞的可怕,也因此时那天上传来的恐怖煞气,着实令人心惊胆颤,根本不敢靠近。 当年天地大乱,神界诸多下凡之人,自恃自己乃神人下凡,轻鄙凡人,可却没想到,路过这座枉死城时,有不少都枉死在了这座枉死城里。至于是被何人所杀,并非当时的鬼王,而是当时的十二都天尸煞,而驾驭这十二都天尸煞的,便是那传说里的恐怖尸祖,即使是当时那些不可一世的天界仙神,都未能逃过。 至于后来,据说这十二都天尸煞,皆毁在了一位女帝手里,就连那尸祖,也被女帝重创,至今未能恢复,那位女帝,便是后来的瑶光天帝,云瑶。 此刻,天雷滚滚,黑云压城,那天上的十二道影子越来越近,这股煞气,也越来越让人透不过气来。显然,如今的十二都天尸煞,是重新修复炼制后的尸煞,远远比不得当年了,不过就算如此,也非一般人能够抵御下来的。 “小友当心!” 见到那十二都天尸煞出现,玄苍和玄乾两人立刻上来,将任平生拉住了,方妍也觉得不妥,那十二都天尸煞虽已远不如当年,可毕竟凶煞非常,一般人莫说去攻这尸煞,便是稍微靠近一点,也会被尸煞之气浊染,轻则损伤道行,重则销心蚀骨,即便是她的无情玄功,也不敢贸然去对付这等凶煞。 那几个枉死城的长老阴恻恻笑道:“怎么?怕了吗?刚才你不是说,让我们把尸煞全部放出来,你要一个一个宰了吗?现在给你机会了,来啊,只要你能破十二都天尸煞阵,今天就让你随便宰!” 这言语之中,显然是想激任平生过去,他们今日动用十二都天尸煞,一来是为震慑这里的人,二来则是灭杀任平生,绝不能让对方扰乱三天后的大事。 “任少侠,切莫受他们激将,这尸煞万万靠近不得!” 在远处,也有一些玄门长老向任平生这边看了过来,纷纷劝他不要过去,明眼人都已经看出来了,枉死城分明是想要置他于死地,才把这恐怖的十二都天尸煞祭出来,便是众人联手,都无法轻易对付下来,何况是任平生一个人上去呢?要是去了,正中他们下怀。 鬼王看此时任平生站在原地不动了,也冷然道:“怎么,刚才大言不惭,现在,怕了?” “要是怕了,现在认个输,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时,远处又有几个枉死城的长老走了过来,言语神态中,尽是轻蔑之色。 “怕了?是啊……十二都天尸煞。” 任平生慢慢走了上去,众人在后面,也都屏住了呼吸,暗暗捏着一把冷汗,他当真要去对付那十二都天尸煞?这一看分明就是枉死城给他设的局,难怪这次鬼王指名点姓要他来枉死城,这分明是要取他性命。 “那就让我看看,当年斩神灭仙,令神界之人也要畏惧三分的十二都天尸煞,有多可怕。” 任平生说完,纵身一跃,飞到了天上去,霎时间,雷声滚滚,黑云大作,附近许多人这时都已经往后面退了去,情知接下来,必有一场旷世之战。 “嘿,真是找死,明知是别人给他下的局,三言两语激两下,就受不住要上去跟人拼命了,真是没脑子,死了也是活该。” “他要不上去,怎能有大戏看呢,嘻嘻嘻。” 此刻除了玄门之人紧张,下边自然也有不少邪派异教的妖魔鬼怪在那阴阳怪气地笑了起来,对着任平生指指点点,接下来便是一通“他要不是有着什么什么,绝对活不过三天”,诸如此类的话。 半空中,几个枉死城的长老相视一笑,随后各念咒诀,九天之上,顿时凶雷更盛,那十二道恐怖身影,一下从黑云之中飞了下来,一个个全身黑气缭绕,双眼血红。这回众人终于看清了,那些尸煞当年果然受到严重损坏,至今那些伤口依旧触目惊心,甚至还有两个,脑袋都被削去了一半,有三个胸膛中间被轰碎了,这样都还能不死,果真是不死不灭的邪煞之物。 也是与此同时,在任平生手里出现了一把剑,那把剑上笼罩着一层黑色的剑影,这一刻,天上更是电闪雷鸣不止,仿佛有着什么太古凶物降世,一时只让人喘不过气来。 “凶气?煞气?我倒要看看,这世上还有什么,是比天逆剑更凶,更煞的!” 任平生两指一并,从剑锋上划过,剑上沾染了他的鲜血,黑色剑身之中,顿时有一层血光透出,满天的凶煞凝聚在一起,这一刻让他看上去也像是化身了远古一样,竟一剑,向那十二都天尸煞冲了过去。 “嗤——” 一声疾响,在众人惊心骇目注视下,那尸煞竟被任平生一剑斩下了头颅,从颈项里喷出一股黑雾脓血后,接着便往地面坠落了去,众人连忙散开,即使是坠落下来的尸煞尸体,也是异常的凶煞,稍微沾染一下,必是道行大损。 而这一幕,也把枉死城那些长老吓了一跳,他们做梦都想不到,这刀枪不入,不死不灭的尸煞,竟如此轻易,就让那人斩灭一只,而接下来,更加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任平生竟冲入了那十二都天尸煞阵里,犹似虎入狼群,一剑一个尸煞,根本丝毫无惧这些尸煞身上的凶煞之气。 “这……” 下边的人都惊呆了,连前一刻还在指指点点的邪派异教之人,这时也都个个张大了嘴,目瞪口呆地望着那天上。 任平生一剑一个,丝毫不留情,对于这些整天想着如何暗算他烟雨的人,他绝不可能心慈手软,短短片刻,十二具尸煞,只剩下了一半,有六具都被他斩灭了,坠落在地上,不断散发一股熏天臭气,把那周围十余丈的范围,都给浊染了。 远处玄门各派的长老皆已愣住,这时才终于明白过来,有人惊声道:“啊,我懂了,要用凶煞才能打败凶煞。” 现在看上去,谁更凶? 鬼王也早已变了色,欲将那剩下的六具尸煞召回来,下边立即有人道:“怎么?鬼王急着把这十二都天尸煞收回去,是输不起了吗?”显然,这些玄门修者是巴不得这十二都天尸煞今日全部毁在任平生手里。 鬼王和枉死城一众长老面色铁青,可这时也顾不得那些人的嘲讽了,十二尸煞好不容易才祭炼回来,没想到今日遇见了克星,绝不能让剩下的六具,也毁在此人手里了。 然而,就在他们急急念咒掐诀的时候,那些尸煞突然一动不动了,就像是被什么震慑住了一样,甚至身体都不住颤抖了起来。 “怎么回事……” 下边正邪两道的人也都愣住了,他们此时也感到一股莫名的窒息,就像是被什么压在身上,透不过气来,不过很快,已经有人注意到了,这些尸煞,生前是穷凶极恶之辈,死后更是凶煞无比,但此时却一个个愣着不动,显然是被比它们更加凶煞的存在震慑住了,可这更加凶煞的存在,又是什么? 所有人都盯紧了任平生手里的那把剑,那剑上笼罩着一层若虚若实的黑色剑影,此时那六具尸煞所害怕的,并不是任平生,而是他手里的这把剑,是那剑上的诡异剑影,可这剑影究竟是什么,竟如此之凶? 堪称太古至凶、至邪、至煞之物! “天逆……” 任平生伸手缓缓从剑身上摩挲而过,仿佛这一刻在他身边的这把剑,真的是天逆剑,而不是一道影子。 当年,天逆剑被视为太古第一凶剑,历代剑主,皆死于非命,唯独到了他的手里,那无数个日夜,他伴着天逆剑,也是天逆剑伴着他,只有他能够感受到,每晚每夜,从剑中透出来的丝丝冰凉,那是一万年又一万年的孤寂,是被埋葬在神霄之上,是被世人遗忘的深深孤独。 天逆剑不是邪物,天逆剑,是孤独的,因为在那万万年里,从来没有人,真正了解过他,直到遇见了烟雨无尘。 此时,这股孤独的剑意,正在不断往任平生身上注入,注入得越多,他的下一剑就越强,他要彻底毁灭这十二都天尸煞,绝不再让其有机会重现世间。 可是,他必须承受住这孤独的剑意,这一刻,他就像是坠入了那无边漆黑冰冷的虚无之中,没有星辰,没有日月,只有那深深的孤独,若是承若不住,他将崩溃,他将瓦解,他将承受这剑意的反噬,他将徘徊在那深深的恐惧之渊。 “啊——” 任平生仰头发出一声长啸,这一刹那,所有人皆感受到了这股强大的剑意,鬼王等人脸色骤变,此时想要出手,却也来不及了,以任平生为中心方圆数百丈,皆被那股强大的剑意笼罩了,即使是地元境之人,现在也无法靠近。  第三百七十六章 三尸尊 “任小友……” 玄苍和玄乾也惊呆了,他们在剑楼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强的剑意,就连三位前辈,也无法凝聚出这等剑意,他究竟是何人? 方妍也怔住了,此时在场的其余人都只感觉那剑意有多强,却忽略了任平生要一个人来承受这样的剑意。 只有方妍感受到了那剑意之中深深的孤独,此时任平生正在承受这样一股噬心的孤独,他若是承受不住,必将崩溃,万劫不复…… 可是,有方妍感受到了他此时的孤独,那么,他便不是孤独的。 “啊!” 这一瞬间,任平生睁开了眼睛,凝聚无双剑意,一剑向那六只尸煞斩去,这惊天动地的一剑,六只尸煞再强也抵御不住,在剑气斩来的瞬间,彻底灰飞烟灭。 这一幕,让众人震惊的同时,也生出一股深深的恐惧,十二都天尸煞,所向无敌,昔日令仙神颤抖,即使经历当年那场天地剧变,十二只尸煞皆身受重创,可依然未灭,而今日,竟让他斩灭此处,昔日令人闻之色变的十二都天尸煞,今日彻底成为了历史。 枉死城一众长老也早已目瞪口呆,十二都天尸煞让人毁了,这下怎么办?他们万万没有料到,有人能够彻底毁去十二只尸煞。 鬼王眼中也透出一股浓烈的杀机,身上的杀气,几乎已经敛藏不住了,化作一丝丝血气,缠绕在他周身上下,可刚才,是他自己把十二都天尸煞放出来的,现在尸煞让人毁了,怪得了谁? 此时任平生依旧伫立在天上,肩后长发飞舞,衣裳猎猎作响,他手中的天逆剑影开始散去,但他身上那股剑意,依旧让人畏惧。 “还有吗?” 冷冷的三个字,在天地间回荡,让所有人心神一颤,抬头望去,只见他剑指鬼王,那气势,仿佛今日当真要如他所言那样,把枉死城的尸煞,一个一个给宰了。 鬼王满脸寒光,眼中杀意深深,他就知道,这一次,这个任平生定会来坏事,还毁去他十二都天尸煞,今日无论如何,他都绝不能让此人离开枉死城,可接下来要怎样?连十二都天尸煞都毁在了此人手里,枉死城里,还有什么尸煞能够击破此人?莫非要请动那三位尸尊出来不成? “既然没有了,那我就告辞了。” 任平生衣袖一拂,欲往下边飞去,刚才那一剑,看着惊天动地,但实则也耗费了他不少元气,此时并不宜再继续与枉死城的人纠缠,刚才那一会儿他拖住所有人的注意,不知绛仙和云裳此时找到那些尸煞阵眼没有。 “阁下休走!” 这时,有两个枉死城的长老飞了过来,任平生转过身去,看着那二人道:“怎么?是觉得尸煞不够,所以你们打算亲自出手了?那也好,我就再陪你们过几招……”说着,将手里的凶剑慢慢抬了起来,那二人见状,立即往后退去,他们可不敢跟眼前这个煞星交手。 “阁下破我枉死城十二尸煞,确实了得,但今日,也无须这么急着走……” 就在这时,那鬼王殿后面忽然传来一个阴气森森的声音,众人听闻此声,均感到一阵不寒而栗,纷纷往那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是鬼王殿后面,无人敢靠近的那个“小地狱”,难道是…… “想不到如今,还有能如此轻易破我枉死城尸煞之人,看来阁下,很不一般呐……” 那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给人一股沉重的压迫感,只见一片阴云笼罩过来,这一刹那,所有人都像是坠入了噩梦中一样。 “不好,是枉死城那三个尸尊……” 玄苍和玄乾暗道不好,枉死城的三个尸尊,只有三圣前辈能对付下来,便是他们的紫青双剑都无法伤其分毫,任小友就算能破十二都天尸煞的煞气,但也绝不是这个尸尊的对手,十二都天尸煞虽强,但说到底已经损坏严重,而且没有自主意识,只能任人驾驭,可这尸尊却是有着自我意识的,连鬼王都无法凌驾于之上。 玄苍和玄乾对视一眼,两人更不做犹豫,同时飞到了任平生身边来,方妍则在下边警惕着楚家的人,谨防楚家之人在此时出手偷袭。 那尸尊的气息越来越近,已令城中许多人都透不过气来,玄苍和玄乾也各自将紫青双剑祭出,凝视着那阴云罩来的方向,朗声说道:“刚才是你们让人上来破十二都天尸煞阵,现在尸阵已破,你们还想怎样?” “不怎么样,就是想和他玩玩……呵呵呵……” 那声音之中又传来一阵尖锐的笑声,让人听着只觉头皮发麻,不一会儿,那阴云之中便现出了一道身影,那人身上缠绕着一条条黑色的绸缎,里面不断有血色气息渗透出来,这股煞气,实在让人无法呼吸。 “是尸尊魁煞……” 许多人都往后退了去,他们认出来了,眼前这个尸煞,乃是枉死城三位尸尊里的魁煞,另外两个尸尊,名曰“魑魔”和“媚魇”,在三百多年前那场剧变前,众人一听三个尸尊之名,无不色变,即使因为那场衰败,三个尸尊也弱了许多,可如今沉寂三百年再出来,依旧让人害怕。 “呵呵……真是后生可畏啊。” 尸尊魁煞负着双手,往这边走了过来,看那模样是个老者,但身上尸气甚重,甚至比刚才那十二个尸煞还重。 众人都屏着呼吸,玄苍和玄乾两人也紧张了起来,对方光是这股气息威压,已经让他们有些不安了,这可比当初在通天谷那个楚家二代长老的分神,强了不知几何,完全不在一个境界,枉死城的三个尸尊,当年也是追随着那位尸祖,斩杀过神界下凡之人的,只是如今,确实衰败了许多。 “那么你们,是要三个一起上,还是……只有你一个。”尸尊魁煞阴森森地说着,话到最后,目光落在了任平生的身上。 任平生此时也屏息凝神,先不说此人修为太高,光是修炼出来的煞气,便如同那些修者的护体罡气一样,不容易破去,除非再令天逆剑影现出来,可他无法连续使天逆剑影现出,那么就只有九枝神木能破此人煞气,但九枝神木是最后用来对付那个万年尸祖的,他不想白白浪费在此人身上。 “若不说话,那我就默认你们三个,一起上了……” 尸尊魁煞说着,掌心已经凝聚起一股黑雾,玄苍玄乾二人见状,脸色微微一变,立刻将紫青双剑祭起,护在胸前,这等尸煞之气,凭他们的修为,稍微触碰一下都会被腐蚀得血肉无存。 下边的人也都看出来了,枉死城今日绝对是要杀任平生,刚才那十二都天尸煞,现在这尸尊魁煞,目的都是为了灭杀此人。 就在气氛紧张之时,远处忽然又传来一个声音:“尸尊魁煞……嗯,不如,让我来陪你玩玩,怎样?” “谁?” 众人听见这个声音,都纷纷循声望去,却又不见人影,等再回过头来时,却是吓了一跳,只见任平生的旁边,已经多了一道人影,那人一头白发,身穿红衣,只是脸上却戴着一张鬼面,让人看不见容貌,也无法感知到气息。 各人均在心里想,这人又是谁?看上去也不是一般人…… 这人却是之前任平生让在暗中不现身的百日无忌,至于百日无忌脸上戴着的鬼面,自然是九幽女帝之前赠给任平生的鬼面了,此鬼面非寻常面具,无论任何人,只要往脸上一戴,别人便再也看不出虚实,感知不到修为气息,也认不出是谁。 “阁下是谁?我们是否见过……” 尸尊魁煞也一下将目光凝聚在了百日无忌的身上,他虽然看不出对方是谁,但尸煞的敏锐感知告诉他,这个人,他一定在哪里见过。 “我?呵呵……” 百日无忌平淡地笑了笑:“我不过是一个活死人而已,你刚才,不是想找人玩玩吗?就让我这个活死人,来陪你玩玩,如何……” 听闻此言,下边更有不少人都呆住了,这人到底是谁,难道连枉死城的尸尊都不放在眼里吗? 要是让他们得知,眼前这个人,当年曾在神界杀过一位神尊,还是南方朱天帝玄霄手下的那位血阳神尊,那恐怕他们下巴都要惊掉了。 只是如今,百日无忌的实力,也大大不如从前了,毕竟受了那血阳神咒上万年的折磨,即使血阳神咒现在已经被任平生以神印镇压下去,可这万年累积下来的痼疾,又岂是一日可以化解的。 气氛愈加紧张起来,枉死城那些长老都屏住呼吸不动,显然他们也失算了,以为在任平生的身后,最多不过是剑楼那三个人,可眼前突然出现的这个神秘鬼面人,让尸尊都有些忌惮,究竟是何来历? “如何?还要动手吗?” 百日无忌看着眼前的尸尊魁煞,丝毫无惧对方身上的煞气,也根本未将其放在眼里,煞气再重又如何?这万年来,他连血阳神咒都能抵抗下来,这具身体早已百炼成钢,难道还会像神界那些养尊处优惯了的仙神一样,惧怕这枉死城的煞气?  第三百七十七章 新娘子 此刻气氛紧张,尸尊魁煞即使有再高的修为,现在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对方的实力,并不会在他之下。 这时,鬼王也来到了尸尊魁煞的身旁,以密语问道:“尸尊打算如何?” 尸尊魁煞凝了凝目光,以密语道:“此人身份神秘,实力亦不在我之下,月蚀之夜未到,我功力未复,不宜在此纠缠。” 听完尸尊魁煞的话,鬼王已然明了,此时依旧神情自若,看了看任平生等人,随后对着下方的人道:“今日到此为止,三天之后,本王大婚之日,有请诸位再来。” 众人一听,立即知晓,今日这十二都天尸煞,还只是一个热身,真正的事情,将在三天之后。 “几位,也请随意吧。” 鬼王又对着任平生几人抬了抬手,随即转身,双手负在身后,往鬼王殿里去了,尸尊魁煞看了看百日无忌,此时也不再多说什么,衣袖一拂,立时化作一股黑雾,往鬼王殿后面的禁地飞去了。 玄苍和玄乾看鬼王等人离去,此时终于宁定下来,向任平生道:“任小友,我们也先出城吧。” “嗯。” 任平生微微点头,这三天不打算留在枉死城里,至于那些万煞尸阵的阵眼,便交给云裳和绛仙,还有白慕晴了。 此时在远处,楚家的人也在暗中注视着这一切,刚才任平生毁去枉死城的十二都天尸煞,看着确实让人有些震撼,不过越是如此,对他楚家而言也越好,此人越强,将之斩杀,才越有可能令楚家重回二衰期。 只是后面出现的这个白发鬼面男子又是谁?几个楚家长老此时都不由深深锁起了眉,心里总有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他一定……会死在我的手里。” 在楚家几个长老身后,还立着一个身穿黑袍的人,那人黑袍披身,看不见脸,连手脚都看不见,黑袍下面,黑漆漆一片,像是什么都没有。 …… 鬼王殿里,阴气森森,鬼王坐在殿首之上,满面冷霜,目光中寒气逼人,左右殿上,十几个枉死城的长老都静立一旁,不敢言语。 这时,殿外走进来一个身穿黑袍的老者,白发如霜,眼神如冰,乃是枉死城四大长老之首的妄渊长老,地元境的修为,枉死城的人都十分害怕他,即使是此刻伫立在殿两边的十几个长老,见到他进来后,也都各自往后一退,恭恭敬敬道:“大长老。” 妄渊没理会两边殿上的人,径直往殿首上走了去,鬼王看他走来,此时身上的寒意终于减少一些,问道:“妄渊,你伤势可是已经恢复?” “嗯……暂已无大碍。” 妄渊往殿首上走了去,这时鬼王才看见他脸色仍然有些苍白,眉头一皱,再次问道:“当真无碍?” “咳,无碍……” 妄渊抚了抚胸膛气息,说道:“那人确实厉害,不愧是天女手下第一高手,若非有鬼帝给的神魄丹,这次我恐折损一半修为,接下来……修养几日便好,鬼王无须担心。” 鬼王听完,眉头皱得更深了,过了许久又道:“那个任平生,这次毁了十二都天尸煞,此人不除,必是大患……” 妄渊道:“鬼王无须担虑此人,他翻不起什么风浪来,只待三日之后,将他们一网打尽……这么多人的血魂,应该是够了。”话到此处,停了停,又继续道:“至于离恨天女,她的生死顺逆之日将至,这一次,她在劫难逃。” “哼……” 鬼王冷冷一哼,目光里也尽是寒冷之意:“若是落在本王手里,我会让她生不如死……” 妄渊对此不做议论,又问:“用来做血祭的女子,鬼王可已准备好?” 鬼王道:“自然已准备好,我让人将她安排在隗王殿里,等三天后,以她为血祭,必能令尸祖苏醒。” 妄渊沉思了片刻,似有些不大放心,又问道:“那女子是何来历?灵力可是足够?” 鬼王冷冷一哼:“上次让黑白双煞去天墟城,眼看要将那慕容玄仙拿下,结果又是那任平生出来捣乱,这次的人,是我让玄幽煞亲自去找来的,你放心就是。” “那……如此便好。” …… 枉死城外,风冷月寒,一座寂静的山头上,几道人影落在了悬崖边,注视着枉死城里的动静,正是任平生和天冶子几人,今日玄门各派的人都已经从枉死城里面出来了,只有那些邪派异教的人还在里面。 “如何?小友今日可是感知到那鬼脉位于何处?” “没有。” 任平生摇了摇头,除非是把万煞尸阵的阵眼全部毁去,否则难以找到鬼脉所在,不过有一点他很清楚,鬼脉所在,必然也是那万年尸祖所在,就在这座枉死城底下,这地底深处说不定就和上次在魂宗圣地下面一样。 “那这么看来,一切只有等三天后了。” 天冶子看向夜幕笼罩下的枉死城,他们也不难想到,这次鬼王必定是想以万煞尸阵困住众人,以无数人的血魂,来打通鬼脉,令那万年尸祖苏醒过来。 任平生道:“这三天时间,绛仙和云裳会尽可能找到更多的阵眼所在,也请三位前辈安排下去,到时候阵眼一旦暴露出来,立刻让人毁去,当然这件事会很危险,其中恐会有伤亡。” 天冶子道:“这件事,小友不必担心,倒是此时身在城里那两位姑娘,她们千万莫要出事……” 任平生道:“放心吧,绛仙和云裳,她们不会有事的。” 此刻,任平生所担心的并不是绛仙和云裳,而是今日白天时,他心中那股莫名的剧痛,那预感当时来得那样强烈,他担心烟雨出了什么事。 不过现在担心也无用,烟雨那边,他此时帮不上任何忙,眼下唯有毁去枉死城的这条鬼脉,阻止那万年尸祖醒来,切断鬼帝的阴魂怨力来源……这也算是尽最大可能去帮助烟雨了。 …… 三天后,众人又齐聚枉死城,今日城里更是多了一股说不出的阴气,天上亦是万里阴云笼罩,让人透不过气来,三天前那一幕,到今日仍然让许多人议论不止,却不知今日,鬼王又想了什么办法来对付任平生,楚家的人也在暗处,静静注视着这一切。 今日鬼王殿前与那天不一样,高台之上有红花红烛做装饰,不过在这鬼气森森的枉死城里,再多的红花红烛,也衬托不出半分喜庆味道。 台下已经围满了邪派异教的人,这三天他们在城里,听闻此次鬼王要娶的新娘子美如天仙下凡,倒也想看看,究竟是不是那九天上的仙女下凡。 随着一阵唢呐响起,在两队鬼使簇拥下,鬼王身着大红喜袍走了出来,而在他身旁,由孟婆搀扶着一名女子,那女子一身红衣似霞,头上戴着红盖头,碎步纤纤,样子仿佛还有些娇羞,台下之人见了,都各自欢呼了起来,也有不少人目光一动不动落在那新娘子身上,虽然看不见容貌,但那身段瞧上去却是柔美至极,看来果真如传闻里一般,这新娘子是九天仙女转世下凡呐。 远处也有不少正道玄门的人,看见那新娘子出来,一时都紧张起来,心想是哪家的姑娘,如此不幸,落在这鬼王手里。 待那新娘子走到前面来时,下边邪派异教的欢呼声更大了:“我们要看新娘子,快掀开红盖头,我们要看新娘子!” 当新娘子的红盖头掀起时,下边一下安静了,众人一眨不眨看着那新娘子,冰肌玉骨,万般词句难形容一二,果真是美如画中仙,可却在这时,不远处忽然响起一个声音:“这门亲事,不能结!” “嗯?” 鬼王立时向那下边射去两道冰冷的目光,枉死城几个长老也朝那里看了去,只见说话的是个异派中人,那人一脸惊愕,指着台上的新娘子不停道:“我认得她!她是道门传人!” “什么?” 众人皆吃惊不小,鬼王怎么把道门传人给娶来了?这明显不可能。 “嗯?” 鬼王也一下向新娘子看了去,原来这新娘子却是白慕晴,要找到那些尸煞阵的阵眼,必须要有人潜入鬼王殿里,白慕晴便选择了这个最危险的任务。 “你是谁?” 这一下,鬼王也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就在他话音落下之时,远处忽然传来一股震荡,好似天崩地裂一样,大片烟尘滚滚而来。 “是万煞尸阵……” 附近几个枉死城的长老皆在这一瞬间变了脸色,万煞尸阵让人破坏了! “是你!” 鬼王立马意识到出事了,这时,白慕晴也不再犹豫,掌心一凝,向鬼王打去一个金色道印,鬼王猝不及防,被她这一记道印打中,立时往后大退了几步,白慕晴趁此机会,一下往远处飞了去。 “想走?留下!” 鬼王手一伸,一道黑色掌印朝她抓了去,便在这时,一道人影飞至,“砰”的一声,将那黑色掌印震散了,随后带着白慕晴,一下往远处飞了去,正是任平生。 “没事吧?” “嗯,没事。” 白慕晴向远处尘烟弥漫望了去,这三天她与云裳绛仙二人里应外合,已经找出大部分阵眼。 “鬼王,怎么办!” 几个枉死城的长老慌慌张张找到鬼王,鬼王满脸寒霜,他没想到,这次他竟被这小子算计了,原以为他这次找到的“新娘子”,是再合适不过的血祭之人,怎会想到竟是道门传人。 鬼王满眼杀气,狠狠地道:“今日你们是自寻死路,我要你们通通活不成……传令下去,把所有万煞尸阵,全都打开!” 几个枉死城长老闻言,全都吓得呆住了,好片刻才有一人反应过来,急急忙忙道:“可是大多阵眼已被他们毁去,若这时强行打开尸煞阵,只怕会惊动地下那位……” “去!” “是,是……” 几个长老不敢再犹豫,立刻往高台外面飞了去,而在远处,任平生看这几个枉死城长老往外去了,知晓鬼王要打开尸煞阵了,向白慕晴道:“你师父他们来了没有?” 第三百七十八章 破尸煞阵 “嗯,应是到了。” 白慕晴点了点头,刚把话说完,地底之下,忽然一股恐怖怨气冲了上来,“小心。”任平生本能反应拉着她往一边飞了去,但似乎忘了,白慕晴如今的修为,已非当初去魂宗时可比。 “啊!” 就在这时,下边忽然传来一阵惨叫,那些邪派异教的人没来得及逃开,被那怨气一罩,顿时皮溃肉烂,更恐怖的是,从那地底之下,突然冒出来无数怨气冲天的尸煞邪魅。 “这,这些是……快逃啊!” 枉死城地下的尸煞,可不会去管玄门还是邪派,见人便撕咬,而且刀枪不入,一般的修者,根本招架不住这成片涌来的尸煞大军。 “今日就让你们通通留下来祭阵!” 鬼王一双眼睛忽然变得血红,随着他不断念咒,那四面八方,一道道血光冲起,然后从那血光里面,尸煞成片成片的涌出,当真是个尸涌如潮,有的尸煞能飞到空中,这回是天上地下,皆无处可逃。 见到如此多的尸煞从地下涌出来,玄门各派的人也慌了,果然鬼王没安好心,这次竟是想把他们全部困在枉死城里,用他们的鲜血来祭阵。 “好多尸煞……” 白慕晴也没想到,枉死城地下的尸煞竟有这么多,可她却不知道,此时她所看见的,还不到百之一二。 “小心。” 有几十只尸煞朝他们这边飞了过来,任平生立刻祭出飞剑,一剑斩去,即使是这些刀枪不入的尸煞,碰到他的飞剑,也大多被斩成两半,但其他人那里就不行了,很多人的飞剑刚一上去,碰到那些尸煞身上的煞气,立时被浊染坠地了。 “你这样斩,斩不完,上来!” 白慕晴将他一拉,拉到了她的法宝上面,两人站在彼岸花上,看着下面尸煞如潮,白慕晴道:“若不破去这里的万煞尸阵,地底下的尸煞会源源不断冒出来,即使能够斩杀,可这么杀下去,杀到筋疲力尽也杀不完。” “嗯。” 任平生点了点头,现在与其在这里白白浪费力气,不如等道门的人过来破阵,就在这时,远处忽然有许多道剑光飞来。 “诸位无须慌张!” 众人闻声回头一望,见是剑楼三圣来了,终于轻松一些,除了天冶子三人,还有剑楼不少化天境之人,此时纷纷放出剑光,对着那下面的尸煞斩去,整座城顿时像是起火了一样,显然这些飞剑上面都施了法术,一剑斩下去,连带无穷烈火,将这些尸煞焚烧殆尽。 可即使如此,那地底之下,仍有无数尸煞涌上来,必须得破去这里的万煞尸阵,否则就算杀到天黑,这里的尸煞也是斩杀不完的,而且到时候天黑了,百鬼夜行,这些尸煞吸收了月光阴气,会变得更加凶戾,此时整座城都被尸煞包围了,天上地下,哪里都没有路走,众人想走也走不掉。 就在这时,天上终于有一阵金色光芒笼罩下来,只见千霞大师、太霄真人等人到了,道门诸位长老,还有诸多弟子,共同结阵,道法千变,风云急转,一下将那一座尸煞阵给破去了。 “是道门的人……” 众人一看,道门的阵法能破尸煞阵,立刻转忧为喜,纷纷配合道门的阵法,将那些余下的尸煞斩灭。 这一次道门来了不少人,长老们几乎都出动了,就连道门圣境,在千霞大师和太霄真人出来时都已经封锁了,防止他们不在这段时间,有异人潜入。 之所以千霞大师和太霄真人决定如此冒险,正是因为这些年道门逐渐衰落,声威也早已不如从前,这一次来枉死城,而枉死城的这些尸煞阵,连剑楼都无法破去,可他们道门却能破去,等此次一过,道门必将再次声威大震。 “师父他们来了。” 白慕晴向远处看去,这次她冒险进入鬼王殿,显然也是为了道门。 “道门……可恨!” 此时鬼王看见尸煞阵被道门的阵法一座一座破去,双眼里尽是寒意,身上杀气再也无法压住,猛地一掌朝白慕晴打了过来。 远处千霞大师注意着这边,看鬼王突然向白慕晴发难,立即道:“晴儿,小心!” 任平生也一瞬间反应过来,龙魄劲一聚,便要强敌鬼王这一掌,却在这时,两道身影忽然飞至,“砰”的一声,一下将鬼王猝不及防给震退了出去,那二人落在任平生身旁,皆是须发皓白的老者,一个身穿红袍,一个身穿黑袍,却是恐怖教的通幽尊者和洞冥尊者。 “门主受伤没有?” 两人向任平生看来,刚才他们去帮忙破阵眼,此时来得晚了一些,白慕晴站在一旁,心中暗忖:“这两人修为如此之高,却称呼他为门主,究竟何许人也?” 因为之前任平生让百日无忌他们三人勿要再称呼他剑帝了,所以三人如今便像血衣子那些人一样,称呼他为门主。 “任门主,你这差事,回回都是要命呐!” 就在这时,远处又有三道人影往这边飞来,却是之前万流城的血衣楼楼主血衣子,和鬼衣教主,以及流沙城主,三人刚才也在帮忙破阵眼。 鬼王眼神一凝,身上杀气顿时更重了,冷森森道:“原来是万流城的人……” “哼。” 这时,又一道人影飞来,红衣白发,目光冷锐,正是百日无忌,今天没有戴鬼面在脸上。 “你是何人……” 鬼王目光一下落在了百日无忌身上,认出是那天的神秘鬼面人,这气息有些熟悉,难道竟是…… 百日无忌淡淡道:“怎么?鬼王难道认不出我来吗?” “果然是你……” 鬼王有些难以相信,竟是那恐怖教主,而在一旁,血衣子三人看见恐怖教主,也顿时吓得要命,不敢再出声了。 “不错,是我。” 百日无忌神色平静,话音甫落,忽然凝指一弹,一道指力向鬼王打了去,这一指虽看似不甚惊天动地,但鬼王却避不开,欲要强行抵御,怎料“砰”的一声,直接被那一道指力破了煞气,一口鲜血喷出,往后倒飞了出去。 “鬼王!” 两个枉死城的长老都吓着了,连忙上前扶住鬼王,这瞬间,二人目光里皆是无限惊恐,这人到底是什么人,竟一指破了鬼王的不灭煞气。 下边的人也都愣住了,且不说鬼王有着地元境实力,而且这不死不灭的尸煞之身,身上的煞气,根本无人能破,这白发男子到底是谁,竟一指就破去了鬼王的煞气护体。 “你……” 这一刻,鬼王眼中也有惊色露出,难以置信地道:“你竟有如此深厚的修为?” 百日无忌淡淡道:“你现在才知道?” 当初那些年,鬼王曾两次三番犯万流城,欲夺走万流城的鬼脉,而那时百日无忌三人因身受限制,故而鬼王自是没有料到,这恐怖教主的实力,居然如此恐怖。 血衣子三人在旁也吓得一动不动,他们从未见过恐怖教主,更未见过对方出手,这一出手,直接重创鬼王,要是刚才那一指换做他们三人,岂不是直接形神俱灭了? “不愧是恐怖教主,能轻易攻破我三人布下的阵眼,厉害厉害……” 这时,一个阴厉的声音传来,只见三道人影往这边飞了过来,为首那个全身黑色煞气的,正是那天那个尸尊魁煞。 另外两个,一个全身青毛,面生獠牙,狰狞万分,乃是尸尊魑魔,据说生前穷凶极恶,好饮人血,啖食人肉。另一个身上缠绕着红缎,肌肤竟是白皙若雪,一点也不像个尸煞,不过仔细一看,在她身上还是有若隐若现的煞纹,是个美貌绝世的女子,乃是尸尊媚魇,据说她生前甚是可怜,父母早亡,被人卖来卖去,最后卖到一个员外家里,却被员外的夫人活活打死,丢弃山野,恰逢阴月,怨气不散,后成尸魅,屠了满城。 “呵呵……” 此时,尸尊媚魇笑吟吟地走了过来,目光打量在百日无忌身上:“都说恐怖教主啖食生血,我以为有多恐怖,原来却是如此俊俏的一位郎君,你食生血,我也食生血,我们既是一样,以血为生,何必为敌?” 下边的人一听,都是一惊,原来这位,就是那传说中的恐怖教主? 百日无忌淡淡道:“我和你,不一样。”当初他们三人啖食生血,只是为了压制元神里的血阳神咒,而且用的也是牲畜之血,不饮人血。 尸尊魁煞走了上来,冷森森地道:“不管怎么说,若是惊动了尸祖,今日你们谁都别想活……现在收手还来得及,恐怖教主意下如何?你若要走,我三人绝不阻拦,至于这个人……”他说着,看了看任平生,继续道:“我就当是给你恐怖教主一个面子了,今日不为难他。” 显然,即便是枉死城的这三位尸尊,也十分忌惮眼前这位恐怖教主。 任平生懒得去理会这三个不死不活的尸煞,向百日无忌道:“无忌,我去找云裳和绛仙,这里交给你了。” 百日无忌向他道:“刚才那里还有许多尸煞未除,门主此去务必当心。”说完,又向通幽和洞冥两人道:“你们跟随门主一起。”言下之意,便是他要一人留下对付枉死城的这三位尸尊。 而下边的人也听得一呆一呆的,这恐怖教主,修为几乎无人能敌,但言语神情里为何竟对任平生如此尊敬,这到底怎么回事?这任平生,他究竟是何来历……远处,楚家的人个个脸上都像是蒙了一层灰,难看到了极点。 第三百七十九章 禁地 “走。” 任平生不再管这边鬼王等人,立刻展开身形往远处飞了去,白慕晴与他一起,通幽尊者和洞冥尊者也跟在一路。 地底的尸煞还在不断涌上来,整座枉死城已是怨气冲天,天上黑云密布,电闪雷鸣不止,这座城大概从未如此恐怖过。 “云裳,绛仙!” 在这尸潮里面,任平生终于找到了云裳和绛仙两人,这里位于枉死城中心,此时她们两人被困尸煞阵里,附近已被尸煞包围,这些尸煞并非寻常的行尸走肉,有些是飞天煞,能够上天入地,加上不死不灭,十分难以对付。 任平生立刻往里飞去,可一靠近,立时感受到了一股异常的阵法之力,绛仙看他往里飞来,立即道:“师尊勿要靠近!此处有多个阵眼。” 白慕晴也跟着飞了过来,她于阵法也有些了解,此时看着那下边道:“阵眼不破,尸煞会源源不断涌出来,但这里有六个阵眼,必须同时毁去,缺少任何一个皆不行,否则阵眼将会隐去,再要找到就不易了。”言下之意,便是至少需要六个修为十分高的人,而且还不能失误。 任平生皱着眉头,此时云裳和绛仙被困在尸煞阵里,若不将这附近尸煞除去,两人恐会有危险,只得向通幽和洞冥两人道:“请两位尊者灭去此处尸煞,但尽量勿要触碰到阵眼。” “好。” 通幽尊者和洞冥尊者不做犹豫,二人同时掐诀结印,一道道天雷朝那些尸煞打去,寻常人对付不了这尸煞,可他们两人非同一般,这尸煞也并非完全对付不了,大约一炷香后,这附近的尸煞暂时被清除了一些,绛仙和云裳见机会已到,更不做犹豫,拉着彼此的手,从那尸煞阵里飞了出来。 任平生看她二人从尸煞阵里脱困而出,立即走上前去:“怎样?受伤没有?”即使不被尸煞所伤,可这里煞气如此之重,时间一久,难免遭受侵蚀。 绛仙摇了摇头:“没有。”显然,绛仙有神力护体,无惧煞气,而云裳灵力非凡,也能抵挡这些煞气。 “门主,现在如何?” 通幽尊者和洞冥尊者一边抵御着下方不断涌上来的尸煞,一边向任平生询问接下来如何。 云裳道:“这里这座万煞尸阵,连通城里其他那些尸煞阵,只要把这座阵法摧毁,其他的尸煞阵,也会脆弱许多。” 任平生往下边看了去,六个阵眼,每个相隔百丈距离,呈一圈环绕在一起,隐有血光透出,必须保证同时毁去六个阵眼,此尸煞阵才会破去,现在这里有他们六人,可是不够,必须还要有人在旁护法,以免下面的尸煞冲上来,以及远处鬼王那些人杀过来。 白慕晴道:“我叫师父他们过来。”说着,手上结了个印,一道神念传出,不一会儿,千霞大师和太霄真人便往这边过来了。 “晴儿,怎么了?” 千霞大师往这边过来,立时感受到了这里这股极其沉重的尸煞之气,不由一怔:“这里难道是……” 太霄真人在一旁道:“看来这里就是阵法中心了,六个阵眼,须同时破去,否则阵眼会消失,再难找到。” 此时形势紧急,枉死城这些尸煞阵不破,根本无法找到鬼脉所在,任平生向通幽和洞冥两位尊者道:“二位尊者,依旧清除此处尸煞,我与他们破阵。” “好。” 通幽尊者和洞冥尊者同时点头,两人一鼓作气,将这附近的尸煞压制下去,不让其冲上来。 任平生见尸煞已暂时被压退,向千霞大师和太霄真人道:“接下来务必小心,我们六人,须得同时将阵眼毁去。” “好,知道了。” 六人立即分开,各自去到一个阵眼上方,彼此打了个招呼,便即向那阵眼之中打去法力,一时间,方圆十几里都震荡了起来,一股怨力煞气冲天而起,引得无数尸煞,皆往这边涌了过来,当真宛如潮水一样。 “师兄!” 洞冥尊者向通幽尊者看了一眼,两人神情凝重,皆不做犹豫,各自将真元催至极限,一片金色光芒罩出,将那如潮涌来的尸煞尽数抵挡在外。 “想破我枉死城万煞尸阵,想得倒是挺容易!”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有几十道人影往这边飞了过来,却是枉死城的四大长老,带着一众高手来了,为首的,正是枉死城的大长老,妄渊。 也是与此同时,另外一边也有十几道剑光飞来,却是天冶子三人,以及玄苍玄乾等人。 “各位只管破阵,无须担心外面。”天冶子手一伸,一道道金色剑气飞出去,直接将任平生六人保护了起来。 妄渊顿时脸色阴沉至极,冷冷地道:“天冶子,你可知晓,若是此处阵法破去,会有什么后果?” “后果?” 天冶子也是一脸冰冷,衣袖一拂:“我只知道,今日要是没人来阻止你们,他日整个香雪海,乃至太虚之境,九幽之地,都会动荡不止。” “那就是没得谈了。” 妄渊眼中惊现杀机,再不多言,直接朝天冶子杀了过来,做为枉死城四大长老之首,妄渊的实力也非同小可。 “哼!” 剑楼另外两个圣境长老,天幽子和天机子,此时也飞了上来,双方恶战一开,立时打得不可开交,而在阵眼这边,任平生六人依旧专心破阵,附近震荡得越来越凶猛,那些尸煞也越来越多,通幽尊者和洞冥尊者抵御着这些尸煞,无暇分身。 终于,在过了一炷香后,随着一阵天雷巨响,这六个阵眼同时被破,一道血光从地底深处冲出,霎时间天动地摇,那些高大的建筑,还有城里的鬼神石像,俱在不断崩塌。 “不好……” 看着远处血光冲起,妄渊脸色一变,又向天冶子狠狠道:“惊动了尸祖,你们今日谁都别想从这里离开!” 正说着,远处又一阵剧烈震荡传来,只见无数尸煞从地底深处涌了上来,枉死城里所有尸煞阵已经全部暴露出来,但接下来这一波尸潮,也是最恐怖的。 白慕晴立即向千霞大师道:“师父,趁现在,你与太霄师伯带人去破那些尸煞阵,我和任平生他们继续寻找鬼脉。” 千霞大师向她看了一眼,怕她如今境界突破后事事逞强,格外叮嘱道:“晴儿,务必小心,枉死城非同小可,万事不可强来!” “嗯!我知道了。” 白慕晴看师父和太霄真人远去后,才向任平生道:“走,去找鬼脉。” “嗯。” 任平生点了点头,几人立即离开了这附近,至于天冶子等人,当然无须他们来担心,今日他的任务是毁去枉死城的这条鬼脉。 地底的尸煞还在不断涌上来,众人已经避无可避,死伤渐渐增多,纷纷往道门之人所在的地方而去,幸亏还有道门的人破去尸煞阵,要不然今日来枉死城的人,全都得葬身在这里。 可即使如此,那些已经涌出来的尸煞数量却并未怎么减少,而且身上的怨气越来越重,双眼血红,周身血气缠绕,越来越强。 白慕晴往那边看了一眼,她再是道心如水,可看见这满城的尸煞,还有道门的师兄姐也出现了伤亡,一颗心也不禁悬了起来,向任平生道:“必须找到那鬼脉,尽快将之毁去,否则这些尸煞会有源源不断的怨力,怎么杀都杀不死。” “嗯。” 任平生心里也很清楚,这么下去,伤亡只会越来越重,而且时间拖得越久,鬼王殿那些尸煞也越是强,尤其是那三个尸尊,到时候恐怕百日无忌一个人也应付不下来。 “让我感应一下。” 绛仙走了上来,双眼轻闭,片刻之后,睁开了眼睛,说道:“在鬼王殿后面,那片禁地里,有一股阴煞之气,正在凝聚。” “果然在那里,走。” 任平生立即与几人往鬼王殿后面那片禁地而去,那里被称作“小地狱”,里面乃是三位尸尊平日休养之地,禁制重重,连鬼王殿的人都不能轻易去到。 “阻止他们!” 鬼王见他们想往鬼王殿后面的禁地去,立刻派人阻拦了过去,这边百日无忌对付三个尸尊,无暇分身,只得由通幽尊者和洞冥尊者出来,一路护送任平生几人往里而去。 到了那禁地前面时,任平生向两人道:“通幽,洞冥,你们就守在这里,别让任何人进来。” “好,门主你也当心,里面可能还有他们的人。” “嗯。” 任平生微微点头,不再犹豫,立刻和云裳三人往里而去,到了那禁地里,只见血河滚滚,里面尸骨成片,枉死的怨魂不断从河底冲起,发出阵阵凄厉的啸声。 看见这一幕,云裳整个人都呆住了,喃喃道:“他们究竟杀了多少人……这里,难怪要叫做小地狱。” 绛仙道:“这些恐怕都是用来苏醒那个万年尸祖的,鬼脉就在这里面,须尽快找到,将之毁去。”  第三百八十章 尸祖 “走。” 四人继续往里深入,到了一座山谷里,只见此处人骨铺路,鲜血为河,一股浓浓的腥风扑面而来,让人直欲作呕。 里面的阴气也越来越重了,寻常人来到这里面,根本承受不住这股阴气,不消片刻,便会被这股阴煞之气侵蚀五脏六腑,连元神都不可避免。 “何人擅闯禁地?” 就在这时,突然有几道黑影朝四人杀了过来,仔细一看,这些人身上黑气缭绕,两眼无神,并非活人,而是鬼王殿炼制的尸傀,比那寻常尸煞,还要厉害一些。 “当心。” 绛仙立刻放出剑光,怎料斩在这四具尸傀身上,竟发出金属碰撞之声,这些尸傀比外面的尸煞,更加刀枪不入。 “用神火。” 任平生看着眼前这四具尸傀,刀剑伤不了这怪物,用神火必能将其烧得灰飞烟灭。 “嗯。” 绛仙微微点头,也不再犹豫,二人同时结印,放出各自的神火,朝那四具尸傀打去,任平生的乃是一缕紫色神火,而绛仙的太乙神格,则是赤橙色的火焰,比任平生的紫火更强。 “滋滋滋……” 二人的神火打在尸傀身上,立时发出滋滋声响,不到一会儿,便把四具尸傀烧成了焦炭,散发出一股浓浓的恶臭。 “走。” 灭掉尸傀后,四人继续往里走,穿过一条条血河和人骨山谷,终于到了最里面的一层,这里面虽不似外面那么恐怖,但阴气却十分重,白慕晴即使有道法和法宝护身,也感到非常不适。 绛仙道:“鬼脉应该就在这下面了,直接将这里毁去,鬼脉也会一并毁去。” 任平生将无锋重剑拿了出来,看着那下面阴气汇聚之处,说道:“你们稍稍靠后一些,我先将这里斩断,地下的鬼脉才会显现出来。” “师尊小心一些,切勿被此处阴煞之气侵蚀。” 绛仙说着,与云裳和白慕晴去到了后面,任平生也不再犹豫,立刻凝聚全身真气,施展一层龙魄劲,再将逆天十三剑的第一剑对着那下面山谷斩了去。 “轰——” 在第七剑斩下去时,整座山谷终于崩塌,那地底之下,不断有阴气涌出,那股阴气,几乎已经浓到可见的程度,是一股黑色的煞气,很快已如水一样,将这里填满了。 “小心!” 云裳立刻施展昆仑仙术,在四人身上笼罩起一层碧光,阻止这黑色阴煞之气的侵蚀,若是外面那些人,即便是有化天境修为,被这么浓的阴煞之气侵蚀,也必定修为大损,甚至元神重创。 “这里离九幽之地很近,不知道贸然斩断这里的鬼脉,会不会影响到九幽之地……” 任平生看着下边黑气翻滚,他从未见过如此重的阴煞之气,枉死城的鬼脉,恐怕还不止世人知晓的那么简单,今日将之毁去,这些阴煞之气势必会往低处流去,最终会流往南下的九幽之地,只怕会给九幽女帝添些麻烦,但事已至此,也别无他法了,等有空了,他再去九幽城向九幽女帝赔个罪好了。 “鬼脉已现,动手吧。” 四人不再耽搁,立即凝聚起各自最大的法力,向那地底下的鬼脉斩去,霎时间,山崩地裂,整座枉死城都像是要崩塌了一样。 “糟了……” 此时在外面,鬼王已经脸色大变,无奈被这些正道玄门的人拦着,他也去不了鬼王殿后面,想不到苦苦筹谋多年,竟在今日功亏一篑,全让这个姓任的小子毁了! “鬼脉不能有损,三妹,你速去阻止那人!” 尸尊魁煞当即反应过来,向尸尊媚魇说道,尸尊媚魇也不在这里与百日无忌纠缠了,立刻化作一股红雾,往鬼王殿后面飞了去,然而洞冥尊者和通幽尊者守在这里,见她一来,二人各自一掌招呼了去。 “砰!” 一声疾响,尸尊媚魇被两人合力这一掌震退了,但她很快冷静下来,说道:“毁了这里的鬼脉,尸祖立刻就会醒来,到时候你们通通都得死……” “师弟,勿要凝视她的眼睛。” 通幽尊者看出这尸尊媚魇与那另外两个尸尊不一样,双眼有着蛊惑人心的本事,立即向身旁的师弟提醒了一句。 “我知道。” 洞冥尊者神色宁定,尸尊媚魇知晓这二人和那百日无忌一样,不易对付,又道:“我想不明白,你们为何要帮那小子?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通幽尊者道:“你无须多言,今日有我师兄弟二人守在此处,你想进去,没有可能。” “哼……有没有可能,试过才知道!” 尸尊媚魇实力也不弱,立刻化作一股红雾攻了上来,这边,双方斗得激烈,而在里面,已经过去许久,任平生四人仍然无法将那鬼脉毁去。 “看来力量不够……” 任平生看着那下面黑色煞气凝聚,难道要把百日无忌他们叫进来才行?可是他们在外面对付那三个尸尊和枉死城的人,只怕此时也无暇分身。 “师尊,你们稍稍靠后一些,我来。” 这时,绛仙往前走了去,任平生道:“你要做什么?” 就在这时,天上忽然有雷云密布,阵阵沉雷响起,绛仙身上的神力也越来越强,只听她道:“我以神力,引下九天神雷,借神雷之力,毁去此处鬼脉。” “可是你……” 任平生知道这样做会很危险,一个不慎,绛仙也会在九天神雷下重创。 “师尊不必担心,你们且退后。” 绛仙往后看了一眼,不再多言,立刻催动神元,全身上下顿时罩起一层赤橙色的火焰,一股浩浩荡荡的神力,刹那间往四面八方涌散了出去。 “轰隆——” 满天神雷立时朝山谷里落了下来,由于光芒耀眼,任平生在外面并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但能够感受到,那股恐怖的天罚之力,即使是他,也承受不住。 大约十几道天雷过后,绛仙终于从里面飞了出来,并未受伤,但神力损耗却有些过大了,不过那地底下面的鬼脉,也已经被天雷摧毁了。 云裳看着那下边被天雷打得面目全非,惊得张大了嘴:“哇,姐姐,你这也太厉害了吧……” 只有同样拥有神格的任平生明白,刚才绛仙那么做,有多危险,而他的紫微神格,无法引下那么强大恐怖的天罚。 就在这时,那地底深处隐有异动,任平生立即回过神来,说道:“是那尸祖……快走!” 四人立刻往外面飞了去,到了外面时,只见满天的尸煞正在不断坠落,那些尸煞本是不死不灭的,但由于鬼脉毁去,没有了怨力来源,现在已变得脆弱许多。 众人都在趁此时,反杀这些尸煞,任平生往前面看了一眼,说道:“那尸祖快醒了,必须让这里的人尽快撤离。” 云裳不多犹豫,立刻飞到天上,提起内元,大声道:“诸位不要管这些尸煞了,速速出城!” 众人闻声,都向这边望了过来,问道:“怎么了?”任平生也飞到了天上去,向下边道:“趁现在尽快出城。” 白慕晴找到远处的千霞大师,也即刻飞了过去,疾疾说道:“师父,快让人出城!尽快离开这里。” 千霞大师虽不知发生何事,但想必晴儿的话没错,此时也不去多问了,立刻与太霄真人,带人往城外而去。 众人见道门的人已经开始撤离,也不管那么多了,纷纷往城外飞去,可就在这时,那鬼王殿后面的禁地里,忽然传来一阵恐怖的声音,同时伴随一股强烈的震荡,即使已经身在半空中的人,都被这声音和震荡给震落了下去。 “不好,是枉死城那万年尸祖醒了……” 天冶子三人也变了脸色,对面妄渊狠狠道:“我早就说过,鬼脉一毁,尸祖必定醒来,这次我看你们还能往哪里逃,自作孽不可活!” 此时玄门各派的人也顾不得和枉死城的人打了,纷纷聚到了一处去,分散开来的话,谁都承受不住那股恐怖震荡,光是这声音,就能直接把人五脏六腑震裂。 此时,百日无忌三人也回到了任平生身边,看着那鬼王殿后面一股冲天煞气逐渐凝聚起来,百日无忌道:“那尸祖要出来了,接下来要如何?” 任平生看着那天空中逐渐凝聚起来的煞气,现在想走,大概也走不了了,这次他本是只想毁去枉死城的鬼脉,至于这尸祖,实力太过恐怖,怕是只有烟雨才对付得了,但眼下,既然避不开,也只能背水一战了。 “入我地狱,无处可逃!” 一道恐怖声音传来,整座枉死城,顿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封锁了,这下任谁也无法从城里出去了,众人脸上都露出了惊恐之色。 鬼王此时脸上也有些惊色,虽说尸祖出来,能够将这些人全部灭杀了,可是鬼脉已毁,他要如何交代? 终于,那一道煞气卷来,在场所有人,皆感到深深一窒,哪怕是天冶子这些地元境的强者,在这股恐怖气息镇压下,都有种无法喘气的感觉,更何况是其他人? “是尸祖……将邪。” 绛仙看着那一团煞气逼近,道出了里面之人的名字,任平生神色一凝,这名字,似有些熟悉,问道:“绛仙,你知道此人?” “嗯……听说过。” 绛仙微微点头,此时在她心里,也有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第三百八十一章 至阴之日 很快,那一道黑色煞气已来到附近,众人在这股气息镇压下,皆是心惊胆颤不已,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难道真是传说中的万年尸祖,当年曾与诸天仙神一战? 待那满天凝聚的煞气散去,终于现出里面那一道身影,模样看上去像是一个瘦骨嶙峋的老者,全身缠绕白缎,里面不断有煞气透出,正是尸祖将邪。 可他究竟是当年就已经是尸祖,还是坠落到枉死城之后,吸收了阴煞怨力才变成尸祖,凡界的修者根本不知晓,即使剑楼所知,也只是一星半点,只有绛仙的猜测没有错,眼前这个尸祖将邪,当年曾参与过神界之战,在神界亦是极其恐怖的存在,但不知因何身受重创,尸魄破碎,坠落凡界,刚好坠落到了枉死城。 之后尸祖将邪又借枉死城的阴煞怨力,重新凝聚尸魄,结果当年尸魄还未凝聚完整,却又被云瑶重创,尸魄再次破碎,从此陷入沉寂,以鬼脉不断修复自身。 而尸魄对于将邪这样的万年尸煞而言,就等同那些神尊神帝的神格,就连枉死城的这三个尸尊,数千年来,也始终未能修成尸魄,当尸煞修炼出尸魄,就如同凡人修成神格,必将脱胎换骨,真正不死不灭,超出三界六道,将邪之所以那样都未死,正是因为他修炼成了极其强大的尸魄。 “尸祖!” 这时,三个尸尊,魁煞、魑魔、媚魇,三人都立即飞到尸祖将邪身前,恭恭敬敬朝他一拜,如同凡界臣子见了君主一样。 “退下吧。” 尸祖将邪手一抬,三个尸尊立即飞到了后面去,至于鬼王等人,则更是不敢冒犯眼前这位尸祖,严格来说,这万年尸祖其实并非枉死城的人,而是当年坠落到枉死城的,但他的实力,足以让枉死城历代鬼王俯首称臣。 “你们,便是毁了本祖灵脉之人。” 尸祖将邪往人群里扫视了一眼,众人被他那阴冷的眼神一瞪,更是宛若身坠九幽,只感阵阵不寒而栗,此时已经没有多少人还敢动弹,莫说那些化天境之人,便是天冶子这些地元境的强者,都犹感窒息。 “哼……” 尸祖将邪冷冷一哼,手一拂,一股强大的阵法之力立时笼罩了出去,众人被这阵法一罩,更是慌张了起来,不止是玄门各派的人,就连那些邪派异教的人,此时都被这阵法给困了进去。 “尸祖饶命啊!我们,我们不是敌人啊……我们都是鬼王的人!从今往后,我们也都听尸祖之命……” 此刻,那些邪派异教的人都纷纷求饶起来,可之前鬼王与玄门各派相斗时,他们也只在一边看好戏,只盼双方拼个两败俱伤,此时为了活命,才说出这些话来。 “哼。” 尸祖将邪双手往身后一放,冷冷地道:“本祖不杀你们,三个时辰,给你们一次机会,若在三个时辰之内,能破开这迷天玄阴阵,则生,若破不开,则在阵中灰飞烟灭。” “啊,什么……三个时辰。” 那些邪派异教的人一听,一下张大了嘴,大多都已是满面死灰,三个时辰,哪能破开这恐怖的阵法? “快破阵啊!你们难道要坐以待毙吗?快些破阵!” 很快,已经有人开始行动起来,不管三个时辰能否把阵法破开,总好过坐在这里等死。 “迷天玄阴阵……” 玄门各派的人也往四周凝神看了去,只有三个时辰,若能在三个时辰内破阵,则生,若破不开,则死,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试。 “快破阵!分散开来,不要聚在一起!” 玄门这边,也开始和那些邪派异教一起破阵,这时双方为了活命,皆已经不再交手了。 “三个时辰,等等……”绛仙眉头紧皱,掐指凝算起来:“今天十五,阴月之日,不对,他是在等天黑!” 绛仙立即便想到了,说道:“此人当年尸魄破碎,如今借鬼脉重生,刚才鬼脉毁去时,他必定也受了严重损伤,现在他想拖延时间,等到天黑之时,阴阳交替,再凝聚至阴至煞之气,那时将无人能敌……而他现在,是最虚弱的。” “嗯,我看出来了。” 任平生目光落在尸祖将邪身上,绛仙能够想到,他自然也能够想到,只是这里大多人却不知道,以为尸祖将邪要放过他们,其实是在拖延时间等天黑,一旦天黑,那时才是真的无人能敌,然后再杀死众人,吸取所有人的血魂,最后借助阴煞之力,重凝尸魄。 绛仙立刻向后面道:“诸位听我说!今日乃是阴月之日,三个时辰之后天黑,那时此人凝聚至阴至煞之气,修成万年尸煞功,无人能破,他现在正是虚弱之时,只须将他重创,这阵法自然便破!否则一旦天黑,无人是他对手!” “嗯?” 尸祖将邪立刻向绛仙射去两道冰冷的目光,煞气一凝,一掌打了过去,这一掌势道凶猛,任平生和百日无忌同时凝聚神功抵挡,天冶子也一瞬间飞了上来,然而即便是三人合力,“砰”的一声,仍是被尸祖将邪这一掌震退了出去。 “小小地元境,也敢在本祖面前卖弄,不知天高地厚!” 尸祖将邪手一拂,这一刹那,全身皆有血雾黑气缭绕,这股尸煞之气,更加令人窒息了,即便是地元境之人在他面前,也都难敌一招半式。许多人都颤栗了起来,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就算是此刻处于虚弱状态,仍然有这等功力,此人当年,确实很强。” 任平生屏息凝神,刚才对方那一掌,若非有他和百日无忌再加天冶子,三人共同分担掌力,凭他一人,绝难承受得下来。 绛仙又立刻向后面道:“诸位还等什么?他现在是最虚弱之时,一旦天黑下来,再无人能是他对手……” 听闻此言,玄门那些人终于慢慢回过神来,仔细一想,这话不无道理,这万年尸祖如此邪恶,根本不会对他们有任何怜悯之心,既是如此,那为何不在此时将他们全部杀了?正如绛仙所言,他现在是最虚弱的时候,根本无力击杀所有人,所以才用阵法将他们困住,目的是拖延时间,一旦等天黑了,此人万年尸煞功恢复,那时将无人能敌,他们必死无疑! 众人恍然大悟,此时纷纷祭出飞剑,真正想要活命,不是在三个时辰内破这迷天玄阴阵,而是三个时辰内,天黑之前,重创这万年尸祖! “哼……本祖给了你们活路,现在,是你们自己找死!” 尸祖将邪全身煞气一聚,顿时黑云遮天,一道百丈黑色掌印,直朝众人压来,掌力未至,已有许多人承受不住,眼耳口鼻,皆是鲜血迸出。 “当心!” 剑楼另外两个圣境长老,天机子和天幽子这时也飞了过来,加上天冶子,三个地元境强者合力,再加任平生和百日无忌,通幽、洞冥二位尊者,数人合力,“轰”的一声,将那一掌挡住,仍感深深一震。 “不行……” 任平生向百日无忌道:“此人功力太强,不可力敌,无忌,你和我去找他的弱点攻击,在他身上,必然有着弱点。” “好!” 百日无忌不多言,此时与任平生同时向尸祖将邪飞了去,云裳在后面道:“你们两个小心呐!” “哼……找死!” 尸祖将邪看两人飞来,双掌一抬,顿时聚起满天煞气,即使二人均有神力护体,此时也不能硬抗。 “师尊,让我来。” 这时,绛仙也飞了上来,她比这里任何人都清楚尸祖将邪,自然也比别人更加清楚,尸祖将邪的弱点会在哪里。 “铮!” 寒芒一闪,绛仙一剑向尸祖将邪头上的百会穴刺了去,尸祖将邪感受到了来自于眼前这个女子的威胁,手一伸,捉住她刺来的一剑,冷冷道:“你不是凡界之人,你到底是谁……” 关于尸祖将邪,其实绛仙也是从她师父七音那里听来的,当年此人扰乱神界,被神霄天阙的几个天帝围攻,可想而知,此人当年实力有多强,不死不灭,绝非说说而已,连几个天帝都头疼不已,只是如今他受创太深,加上尸魄陨落,再也难回当年,而当年将他尸魄打碎,打得最终坠落凡界之人,必定不是寻常之辈。 “哼,不说也罢。” 尸祖将邪一只手捉住她的剑,另只手忽然向她喉咙抓去,这一瞬间,任平生从另一边攻来,“铮”的一声,一剑挑开尸祖将邪那五根恐怖的手指,绛仙则趁机将自己的剑收了回来,二人同时往后退去,避开尸祖将邪的攻击范围。 “绛仙,小心些。” “没事。” 绛仙立即平稳气息,说道:“先攻他百会、天突、承满,商曲四处穴位。” “嗯,知道了。” 任平生两指一并,从剑身上划过,整把剑顿时发出一阵冰冷的剑鸣,尸祖将邪冷冷道:“哼……想破我万年尸煞功?就凭你们!当年本祖叱咤神界之时,尔等还未出生!”话音甫落,又是恐怖的攻势来袭。  第三百八十二章 背水一战 这边,由任平生等人勉强敌住尸祖将邪,道门的千霞大师、太霄真人,以及玄门各派的人,则与枉死城的人斗在一起。 而在远处,鬼王刚才受了些创伤,此时正在运功调息,三个尸尊也未行动,鬼脉被毁,连带他们三人也受了损,现在无法凝聚尸煞之气,只有等到天黑,那时吸收至阴至煞之气,才能突破自身桎梏。 “哼,不自量力。” 尸祖将邪力量强大,又一掌挥出,滚滚煞气翻涌出去,众人实是难以力敌,任平生和绛仙、百日无忌等人想要攻其要害,却也一时难以得手。 “这,根本打不死的……” 剑楼十几个长老凝立空中,脸上皆已是布满惊恐,刚才已有几个长老死在这尸祖手里了,而他们的剑,平日里攻无不破,此时却竟然连对方的尸煞之气也破不了。 “鬼脉已断,此人怨力虽强,必有耗尽之时,诸位不可放弃。” 绛仙一边说着,一边再凝聚剑气,眼看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一旦耗到天黑,那时所有人皆逃不过,再无人能是尸祖将邪的对手。 显然,尸祖将邪也很清楚这一点,鬼脉已毁,他又身受重创,现在无法吸收怨力,只能尽可能保留实力,撑到天黑,不然以他的实力,怎么可能会跟眼前这些人打拉锯战?直接一出手,便能灭掉一片,但现在那样做的话,对他而言太损耗元气了。 “尸魄阵!” 突然间,尸祖将邪一声大喝,那些原本坠落在地上的尸煞,这一刻竟然又“复活”了,通通站起身来,双眼泛着血光,周身上下也缭绕起了一股血气。 “又是这些尸煞……” 众人看之前被他们灭掉的尸煞,此时居然又站起来了,一时间俱是脸色大变,一个尸祖已经够他们对付了,现在又站起来这么多尸煞,难道今日注定要死在这里? “诸位勿慌,先灭尸煞!” 千霞大师和太霄真人来到众人前面,再次让门中之人结成道门阵法,攻破尸煞大阵,另外一边,尸祖将邪凝聚煞气,“轰”的一声,又一次将任平生等人震飞了出去。 此时在远处,楚家的人一直按兵不动,若是现在出手偷袭任平生,必能将其重创,可在这时,一道冰冷的身影,却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范围里,那是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 “是无情道传人。” 楚家那几个长老立即警惕了起来,显然,今日方妍一直注视着他们,便是为了防止他们偷袭任平生。 “无情道传人,你真打算与我楚家为敌?”这时,那黑袍神秘人走了出来,看不见脸,声音十分阴沉。 方妍往那边看了一眼,冷哼道:“与你楚家为敌?哼,我无情道,未必还会怕你一个区区楚家。” 这一下,那几个楚家长老均不敢轻举妄动了,他们很清楚,眼前这个无情道传人的实力如何。 “轰!” 就在这时,天上又传来一声巨响,任平生和众人均已负伤,一缕鲜血,此时从他嘴角缓缓流淌了下来。 “师尊!” 绛仙立刻将他扶住,尸祖将邪刚才那一下,也令她受了些损伤,至于百日无忌和通幽、洞冥两人,天冶子三人,也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无妨……” 任平生轻轻拭去嘴角的鲜血,目光落在尸祖将邪身上,他不信过了这么久,这人一点损耗都没有,鬼脉已经毁去,按道理说,此人的力量会越来越弱才对。 “哼……” 尸祖将邪冷冷一哼,又将双手负在了身后,并未在此时继续攻上来。 云裳一下看出什么,说道:“此人并未趁势攻来……那么刚才那一招,必是他最后的力量,趁现在……他在恢复功力!”说完,一下飞了上去。 “小心!” 任平生也顾不得刚才那一下之伤,担心云裳出事,立即跟了上去,百日无忌等人也反应过来,若是尸祖将邪还有力量,刚才必会趁势追击,但却立在原地,他终于力量耗尽了! “嗯?” 尸祖将邪看云裳一眼瞧破他的虚实,此时满脸皆是寒气,奈何功力未复,只得抽出手来,强行一掌打去。 云裳也一下将全身灵力凝聚于掌心之上,“砰”的一声,与尸祖将邪这一掌相撞,顿时满天玄力激荡,离得稍微近一些的人,皆被震得倒飞了出去。 “噗!” 力量太强,云裳也是一口鲜血喷出,往后飞了回去,即使尸祖将邪只余下一成力量,也非她目前所能承受。 “云裳!” 任平生一下上前将她扶住,云裳摇了摇头:“阿平,我没事,他受伤了,趁现在,快……” “呃……” 尸祖将邪也终于发出一声闷哼,整个人往后退了退,脚步有些虚晃,显然刚才云裳拼死打他那一下,也令他受创不轻,当然,若是平常时候,云裳那一掌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伤得了他的,只因尸祖将邪元气损耗过大,破了自身的万年尸煞功。 “阿平……快!” 云裳将任平生一推,这时绛仙也再度凝起剑气,和任平生同时一剑向尸祖将邪身上两处死穴刺了去。 “尸祖!” 远处,尸尊魁煞三人见状,此时也顾不得调息了,一瞬间飞了上来,可还是慢了一点,任平生的剑,绛仙的剑,皆如鬼神一般,快至无影无形,“嗤嗤”两声,二人一剑刺入尸祖将邪的天突穴,一剑刺入了承满穴。 “啊!” 尸祖将邪发出一声厉喝,双眼变得血红,脸上又惊又怒,此时破了尸煞功的他,竟没能够抵御住这两剑。 “你们敢伤尸祖,找死!”尸尊媚魇一怒,两道恐怖掌力,伴随一阵血雾,直接朝任平生和绛仙打了过来。 “门主小心!” 这时,百日无忌一瞬间飞了上来,双手一拉,将任平生和绛仙瞬间往后面带了去。 “我没事,看看云裳伤势如何。” 任平生迅速调匀气息,这时一道人影飞来,却是白慕晴,她将云裳扶住,往其体内渡入一股真元,片刻后道:“暂无大碍,但不宜再继续运功。” 而在枉死城那边,尸尊魁煞三人也没有继续攻过来,刚才尸祖将邪受了损伤,此时三人正在以他们的怨力,渡入尸祖将邪身上。 “天快黑了,天黑之前若不能将此人重创,那时谁也对付不了他……” 绛仙拭去嘴角的鲜血,正要再攻上去,百日无忌伸手拦住她道:“姑娘已受伤,不宜再继续行动,让我去。”说完,向通幽和洞冥两人看了一眼,虽然他们三人也受了伤,但此时已经没有其他还能再继续战斗的人了,天冶子三人都受了深深创伤,剑楼已经死了七八个长老。 “护法!” 看见百日无忌三人又攻了上来,尸祖将邪一声大喝,鬼王这时飞了上来,不过凭他一己之力,想要挡住百日无忌三人,却是痴人说梦,“砰”的一声,直接被百日无忌一掌震得吐血倒飞了出去。 “二弟,三妹,你们在此护住尸祖,我去对付这三人!” 尸尊魁煞见三人来势凶猛,此时更不犹豫,直接飞了过去,媚魇惊道:“大哥,你小心!” “砰!” 百日无忌与尸尊魁煞一掌对上,顿时满天风云涌动,通幽和洞冥二人见状,不与魁煞纠缠,各从左右突破,直接攻向尸祖将邪。 尸尊魁煞立刻往后一退,双手一伸,一股滔天煞气翻涌出去,将二人阻拦了下来,这时百日无忌一掌攻来,“砰”的一声,结结实实打在了他胸膛上。 “呃……” 尸尊魁煞顿时一口黑血涌出,猛地往后一退,媚魇满脸惊色:“大哥!” “护法!” 尸尊魁煞脸色冷厉,再次将尸煞功一催,凝聚全身煞气,他今日便是拼着怨力耗尽,也绝不会让这三人突破他这里。 “无忌……” 后边,任平生也有些担心,那尸尊魁煞也非等闲之辈,何况此时是打算拼命了,他向剑楼那边看去,向天冶子道:“三位前辈伤势如何?” “呃……咳咳。” 天冶子三人脸色苍白,伤得不轻,此时已无法再战,就在这时,三人突然来到任平生身后,由天冶子抵住他背上,将自身真元往他体内渡入了去。 “前辈做什么?” 任平生略微一惊,天冶子脸色苍白道:“我三人伤势过重,短时间难以恢复,此刻只得将部分功力,暂时渡入你的体内……那尸祖也在吸收两个尸尊的怨力,到时候无人能敌,只有你,能对付……” “可是……好。” 最终,任平生一咬牙,眼下已经别无他法了,双方都已经伤得太重,这一刻均已是破釜沉舟了。 “小友,准备好,我们开始了!” 三人立刻坐在任平生周围,各自真气一运,将自身这股强大的地元境功力,源源不断往他体内渡入,霎时间,引得风雷滚滚,天地失色。 远处,楚家之人窥视着这一切,此时任平生正在接受三个地元境之人的功力,一个不慎,心脉俱毁,若在此时偷袭,必能将之重创。 “铮!” 一声冰冷的剑啸响起,方妍手里的无情剑已出鞘,寒冷的剑芒,无声胜有声,即使她一语不发,楚家的人也感受到了她那身冰冷的杀气,只要他们敢动一下,她的剑,绝不留情。  第三百八十三章 恶战 再看任平生那附近,一阵阵金色的内力乱涌,三个地元境强者的功力,哪怕只是一成,又岂是等闲?天冶子自是看出任平生体质异于常人,故才敢如此铤而走险,要是换做其他人,哪怕是半步地元境的玄苍玄乾两人,他们也不敢如此冒险,一旦出了意外,四人皆会冲毁经脉。 这一刻,任平生就感觉体内有一股熊熊烈火在燃烧,从五脏六腑蔓延至全身百脉,这种百脉如焚的痛楚虽然难以忍受,可是这股力量的感觉,却又来得如此强烈,竟有一种让他重回当年巅峰的错觉。 “啊——” 任平生仰头发出一声长啸,全身上下,都笼罩起了一层金色的内力,有如烈火炽燃,天冶子三人也将玄力催至了极限,那附近数十丈内,陡然刮起了一股罡风,任何靠近的事物,皆被那罡风绞得粉碎。 远处众人看见这一幕,一个个也都惊得目瞪口呆,显然他们也看出来了,剑楼那三位圣境长老,是破釜沉舟的一击,将功力倾注在任平生一个人身上,等同孤注一掷,可若是等会儿他没能够战胜那不死尸祖,那么今日,所有人都会死。 “啊——” 这股百脉俱焚的痛苦,已令任平生面目扭曲,就连双眼里面,竟也渐渐有鲜血流出,云裳、绛仙等人都看得一颗心怦怦剧跳。 “小友,务必撑住!” 天冶子仍在不断往他体内渡入功力,必须使他冲破桎梏,达到能够战胜尸祖将邪的程度,否则此刻做这一切,将无任何意义。 “没事!” 任平生强咬着牙,这点痛苦,与他当年渡三千重劫,逆天修成神帝神格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轰隆隆——” 就在这时,天上突然有雷声作响,只见那云层里一道道闪电来回穿梭,似有天罚降下,剑楼玄乾等人见状,立刻往那上方飞去,合力布下一层结界,以阻挡此时天罚降下。 道门那边,千霞大师和太霄真人看着那滚滚天雷下的一幕,今日也已经完全改变了以往对任平生的看法,什么魔教长老,魔门门主,这些通通不复存在,今日只有他,能够挡在众人前面,去对付那万年尸祖。 “师妹,我们也去。” 太霄真人向千霞大师看了一眼,千霞大师点点头,二人不多犹豫,立刻带人往那附近飞去,在上方布下道门阵法,阻挡此时的天雷。 “轰隆隆——” 一道接一道的天雷打下,景象震撼人心,一些修为稍低的人不敢靠近,只能远远看着。 “啊——” 任平生再次仰头发出一声长啸,身上的力量凝聚得更强了,满天电闪雷鸣,有如渡劫时的天劫降下。 众人皆屏住了呼吸,目光落在他身上一动不动,虽然天冶子三人的功力渡入他身上,只是短暂的,可他也极有可能因此突破一层修为境界,这等造化,却不是人人都能得到的,即使摆在眼前,谁敢去拿,谁能去拿? 另外一边,尸祖将邪闭着眼睛,不断吸收来自尸尊魑魔和尸尊媚魇的怨力,这一刹那,也引得满天风雷滚滚,阵阵血光冲天,宛如末世降临,景象要多可怕有多可怕,更恐怖的是,那地底深处,又有异动传来,仿佛那些尸煞,又要从地底下涌出来了。 “情况有些不太妙啊……” 百日无忌往那下面看了一眼,他现在无法突破尸尊魁煞的阻拦,通幽尊者和洞冥尊者两人也靠近不了尸祖将邪。 “呵呵……今日,你们都会死在这里,等天黑之后,本尊会将你们的骨头,一根一根,全部拆出来,铺在这枉死城里。” 尸尊魁煞此刻已全身是伤,还仍然拼命阻挡百日无忌三人的攻势,他口中所言,并非危言耸听,一旦天黑下来,他们三个尸尊和尸祖将邪,便能不断吸收至阴至煞之气,那时再加满城尸煞涌出,几近于无敌,百日无忌三人绝难再对付得了。 “天黑之前,本教主就会将你拆了。” 百日无忌再度攻了上去,攻势凶猛又凌厉,若非尸尊魁煞已是在拼命,根本抵挡不住这等凶猛的攻势。 而就在这时,尸祖将邪突然睁开了眼睛,那双眼之中,陡然射出两道血光,通幽尊者和洞冥尊者皆是一惊:“无忌躲开!” “嗯?” 百日无忌也感应到了危险,一瞬间飞开,而在远处有两个化天境的玄门长老未能避开这两道血光,直接被打得形神俱灭。 “当心,他的怨力又恢复了。” 百日无忌立刻飞到通幽尊者和洞冥尊者二人身旁,就在这时,一股恐怖气息从天穹之上笼罩了下来。 “你们……可以去死了。” 尸祖将邪的力量已然增强了许多,一道黑色掌印拍下来,百日无忌三人绝难承受得住,便在这时,任平生的力量,也终于冲破桎梏,身上一道金光冲起,下一瞬间,已朝百日无忌三人飞了去。 “退后!” 任平生手一伸,将百日无忌三人往后送了出去,同时一剑向那道黑色掌印斩去,天逆剑影,瞬间出现在他手里,“轰”的一声,与尸祖将邪那一掌相撞,一股恐怖力量,顿时浩浩荡荡往四周涌了出去,把周围的一切,震得灰飞烟灭。 “这股不祥的气息……是天逆?” 尸祖将邪一下感应到了,此时能够与他的怨力煞气相抗的,这黑色的剑影,竟是那天下第一凶剑,天逆剑?可是天逆剑的剑影,怎么会出现在凡界? “你到底是何人?手中为何会有天逆剑影?” 这一刻,尸祖将邪的目光变得冰冷无比,死死盯在任平生身上,对于其他人而言,他们并不知晓这道黑色剑影是什么,可尸祖将邪当年曾在鸿蒙神界,又岂能不知天逆剑? “很意外是么?” 此刻任平生手中的天逆剑影,竟能完全将尸祖将邪的怨力煞气挡住,甚至那剑上透出来的凶煞之气,比尸祖将邪还要重。 远处鬼王等人也是满脸惊色,这黑色剑影里面透出来的煞气,竟丝毫不比尸祖的弱,这小子到底是何来历…… “哈哈哈……” 尸祖将邪忽然仰头大笑了起来,眼神一下变得更加冰冷了:“想不到时隔这么多年,我还能再看见天逆剑的影子,今日看来,你我是宿敌相逢。”话音甫落,猛然凝聚煞气攻了上来。 “阿平小心!” 云裳在后面看得心惊肉跳,虽然任平生暂时有了天冶子三人的部分功力,可是这万年尸祖的实力,实在太过可怕,不容小觑。 任平生并不惧怕尸祖将邪身上的煞气,迎着那一道黑气,直接一剑刺了上去,“轰”的一声,天逆剑影一下刺破了尸祖将邪的煞气,而尸祖将邪似乎对天逆剑极为忌惮,此时不敢硬接,只得不断往后退去。 “尸祖……” 尸尊魁煞三人看见此时尸祖竟被那人的剑逼得不断后退,也是骇然一惊,但很快他们便想到了,尸祖忌惮的,不是那小子此刻的功力,而是他手里那把剑,那把诡异的剑,似乎隐隐压制着尸祖的万年尸煞功。 “原来你害怕天逆剑。” 任平生明白尸祖将邪的弱点后,这回更加有恃无恐了,趁着天逆剑影未散,一剑一剑不断疾攻上去,尸祖将邪只得一边躲避,一边凝聚煞气,可他的万年尸煞功,此时竟丝毫破不了天逆剑影的煞气。 “哼……不过是剑影而已,等天一黑,区区剑影,伤不了本祖分毫。” 尸祖将邪一边游走,一边找空隙出手,显然是在拖延时间,任平生也很清楚,今日乃是十五至阴之日,一旦等天黑了,那时天地阴阳交替,即便是来之前鬼圣给的九枝神木,也破不了此人的万年尸煞功了,到时候此人将真正无敌,至于九枝神木,他现在不能拿出来,必须先破此人尸煞功,之后再以九枝神木打入,如此才有胜算。 时间一刻一刻过去,众人在远处也看得悬心吊胆,眼见天色已经逐渐暗下来,那地底深处,隐约又有异动,竟是那些尸煞,又开始从地底深处爬出来了。 “天快黑了,等天一黑,这些尸煞全都会涌出来。” 各派的长老已是脸色苍白,不敢想象接下来那一幕,满城尸煞如潮,这数以千万,数以亿计的尸煞将怨力煞气渡给那万年尸祖,到时候谁能对付得了? “呵呵呵……” 眼见天已黑下来,尸尊魁煞此时坐在一处高地上,冷森森笑道:“天黑之时,便是尔等命丧黄泉之时。” “轰——” 天上传来一声巨响,任平生和尸祖将邪各往后飞了出去,百日无忌一瞬间上前,将他扶住:“怎样?” “没事……” 任平生立刻抚平气息,这尸祖将邪的万年尸煞功果然强,就连天逆剑影,竟也难以伤到他,若不先将此人尸煞功破去,那么九枝神木也没用,难以打入其体内,贸然动用出来,反而会让对方有所防备……不知此刻,鬼圣前辈到了没有。  第三百八十四章 黑夜降临,你未必无敌 “尸祖!” 对面,尸尊魁煞三人也去将尸祖将邪扶住了,尸祖将邪抚了抚胸膛:“无妨,天就快黑了,你们三人,准备好。” “嗯!” 三人各自点头,就等接下来天黑了。 终于,天边最后一丝余晖,也让黑暗吞没了,众人立时陷入了恐惧,天黑了!这回怎么办…… “难道……这便是我等的宿命吗?咳,咳咳……” 天冶子三人脸色苍白,之前他们已经受伤,又把功力渡传给了任平生,这下却是再无回天之力了。 “天黑了,怎么办……” 白慕晴也来到了任平生身旁,接下来,只怕当真是九死一生了,谁都逃不出去,她甚至已经听到,那地底深处,不断涌上来的尸潮。 “不对……” 这一刻,任平生的心跳忽然开始加快,天怎么突然一下就黑了?天虽然黑了,可这股感觉却是…… 此时在其他地方,眼看着天黑下来,众人已是惊恐万状,不止玄门各派的人,就连那些邪派异教之人,此时也惶惶不安,纷纷诡地向尸祖将邪求饶。 “哈哈哈,哈哈哈哈……” 尸祖将邪仰头大笑了起来,这种感觉终于又回来了,即使尸魄陨落,可这些人仍然害怕他,向他下跪,俯首称臣。 可是过了一会儿,他才慢慢发现有些不对劲,天既已黑,为何枉死城的阴气,还在地底凝聚,并未涌上来? “现在是什么时辰!”尸祖将邪察觉事情有异,立刻向后面问道。 鬼王也不敢犹豫,立刻让人取出沙漏,一看才发现,这分明还是酉时三刻,酉时三刻,也就是傍晚时分。 “是酉时三刻……” 鬼王脸上有些微微变化,傍晚时分,天怎么就完全黑下来了?即使今日是至阴之日,也不应该。 “酉时三刻怎么会天黑,不对……不对!” 尸祖将邪也猛然间想到了什么,就在这一刹那,天空之上,忽然有一片片黑色的羽毛飘落下来,就像是夜里黑色的雪花一样,所有人皆愣住不动了,一股恐惧油然而生,比天黑更要恐惧的恐惧。 此时层层恐惧弥漫上来,所有人皆忍不住颤抖了起来,这种无法言说的恐惧,就像是身在那无边黑暗冰冷的虚无之中,没有星辰,没有日月,这样一种深陷无尽黑暗的恐惧。 “烟雨……” 任平生一下愣住了,毫无疑问,定是烟雨来了,可她怎么在这时候来了? “是她……” 众人也终于反应过来,此时的天黑,并不是真正的天黑,而是……她出现了!离恨天的天女,也就是传说中的夜女,凡所到之处,必定黑云遮天,白昼变黑夜。 “既然来了,何不现身?” 在这无边黑暗恐惧笼罩下,只有尸祖将邪还能镇定自若,哪怕是鬼王等人,尸尊魁煞等人,这一刻都有种颤栗的感觉。 “将邪,好久不见啊……” 那黑暗之中的身影,终于慢慢出现了,一身黑色的羽衣,宛如黑夜降临,一头长长的白发,宛如黑夜里的白雪,众人皆看得呆了,关于离恨天女,他们从来都只是听闻,就像是一个传说一样,真正见过的并没有几人,也想象不到,传说中离恨天最恐怖,最无情的那个人,她竟是……如此的美。 可是她的美,却又是让人如此的恐惧。 “云瑶?” 当看见黑暗里走出来的那道身影,尸祖将邪顿时满身杀气,再也难以压制心中的冲动,当年在这枉死城里,他本来能够重新凝聚尸魄,结果全让云瑶给毁了,还令他不得不陷入沉寂,不杀云瑶报仇,誓不罢休! “哦?你还记得……” 烟雨双手负在身后,此时慢慢从虚空里走了过来,那冰冷的气息,目空一切的眼神,足以让所有人窒息,就连任平生也骤然感到一震,好强,此刻的烟雨,比他之前几次见过的烟雨都要强,她做了什么?可是不对啊,鬼脉已毁,她还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是……来救自己的? “不对,你不是云瑶!” 尸祖将邪一下感受到了,眼前这个女子,这个离恨天女,她已经不是云瑶,她身上已经没有云瑶的任何神识气息,否则的话,他一定能够感受出来。 “原来如此,你真是厉害啊……” 尸祖将邪双眼一凝,已经看出来怎么回事,身上的杀气,慢慢敛去了,但眼中的寒意并未减少,沉声道:“那么你今日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烟雨看着他,淡淡道:“不为什么,打开你的迷天玄阴阵,让他们,离去。” 任平生一听,果然,真的是为了救他而来,可是她这样明着出现在这里,还要救走所有人,岂不是危险? 而众人则是一脸懵然,他们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传闻里最是可怕无情的离恨天女,为何会来枉死城,让这个尸祖将他们所有人放走。 “哈哈!” 尸祖将邪仰头一笑,目光一下变得更加寒冷了,阴沉沉道:“我懂了,原来这一切,毁去鬼脉,果然是你在背后操纵,你今天来这里,是要救他的……对吧?”话到此处,指了指远处的任平生。 这一下,所有人都呆住了,这句话什么意思?为什么今日这一切,成了离恨天女在背后操纵?她要救任平生,又是什么意思? 许多人都向任平生看了过来,千霞大师和太霄真人也目不转睛盯在他身上,至于天冶子三人,那天在剑楼,他们看见离恨天女把任平生带走,就知道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只是万万想不到,离恨天女不会与凡界任何人有关,那与任平生又究竟是怎么回事? “阿平……” 云裳也讷讷地看着他,其他人或许不明白,但是她,她做为任平生最亲密的人,她的直觉,其实早就察觉不对劲了,从当天在太虚之巅,阿平看离恨天女的眼神,她就感觉出了异样。 “呵呵呵……离恨天女,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呐……” 尸祖将邪阴沉沉地笑了起来,而烟雨的目光,依旧是平平静静,语气也和刚才一样平淡:“所以呢?你可以放人了吗。” “放人?我若是不放呢……” 尸祖将邪脸色一下更加阴沉了,双眼里寒气逼人,他显然不可能放走这里任何人,包括那些邪派异教的人,只要他将这些人的血魂吞噬炼化了,便能重凝尸魄,日后再修炼出第二重尸魄,天上人间,还有何人是他对手?要杀当年的云瑶,简直易如反掌。 此刻气氛渐渐紧张了起来,两大恐怖存在的对峙,非一般人所能想象,这股冰冷的气息,犹似要把所有人冻住。 烟雨一步一步,慢慢向尸祖将邪走近了过来,仍是看着他,淡淡地道:“你若是不放人,我可以灭你一次,也可以灭你两次……你复活几次,我就灭你几次。” 这句话,更是让气氛陡然僵硬凝固住了,所有人皆目瞪口呆,大概也只有这位离恨天女,才敢对着枉死城的万年尸祖说出这样的话。 “灭我?就凭你!本祖当年叱咤神界之时,你还尚未出生!” 尸祖将邪身上忽然爆发出一股滔天怨力,手一抬,满天煞气翻腾,一道恐怖的黑色掌力,直接朝烟雨打了去,而这一瞬间,在枉死城的地底深处,竟有源源不断的阴煞之气,朝他身上凝聚了过来。 这回是真的天黑了,刚才尸祖将邪确实是在拖延时间,等到天地阴阳逆转,至阴之时到来,不过这一切,烟雨难道不知道?难道看不出来?她看得出来,但她,根本没有在意。 “砰!” 此刻,烟雨只是轻轻一抬手,轻易便将尸祖将邪这恐怖的一击挡住了,甚至此刻在她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变化。 黑夜,不仅仅只会赋予尸祖将邪无穷的怨力,同样,夜幕降临后的她,也将是无敌的存在。 “你的万年尸煞功,就这样了么?” 烟雨眼神平静地看着他,而尸祖将邪则有些难以置信,她的力量,怎会如此之强?这不应该…… 远处的人也都惊呆了,不愧是传说中的离恨天女,果然是无敌的存在! 任平生却始终觉得有些不对,心里总有一些隐隐不安的感觉,尤其是想到那天,心里那股毫无征兆的剧痛,烟雨她……真的没事吗? “哼!” 尸祖将邪冷冷一哼,这一刹那,身上的怨力更强了,而在远处,尸尊魁煞三人此时也并未上去相助,现在至阴之时已到,他们必须尽快吸收这股至阴至煞之气,令自身达到巅峰,如此才能去助尸祖对付离恨天女。 另外一边,鬼王也一直凝神不动,心中暗想,果然,之前鬼帝给的消息没有错,离恨天女,这一次是你自找的,可怨不得别人了。 他忽然冷笑道:“离恨天女,若我没有猜错,你的‘生死顺逆’,应该已经快到了吧?这个时候,你应该急着回你的月宫,躲着不出来才是,却还有闲心,来我枉死城救人,看来你很有自信呐……可你真的以为,这一次,还能够再从我枉死城,活着走出去吗?” 听闻此言,众人不明所以,任平生却一下仔细思考了起来,仿佛这一刻,他终于找到之前心中那股不安感觉的来源了…… 生死顺逆是什么?以前从未听说过烟雨身上有什么生死顺逆,难道是云瑶?她究竟在烟雨身上做了什么……  第三百八十五章 尸煞仙王 “轰——” 突然一声巨响,只见那天穹之上,忽有光亮照下来,却是刚才那一瞬间,笼罩着枉死城的黑云被尸祖将邪和离恨天女的力量震散了,天上的月亮透了出来。 周围的一切,原本暗沉沉一片,此时一下变得分外清晰了,众人凝神看去,顿时心神一颤,只见那地底下,又不断有尸煞涌了出来,而尸祖将邪,正在吸收这些尸煞的怨力,至于离恨天女,她则像是能够吸收此时的月光一样,这冰冷的月光,会让她力量大增。 “离恨天女,也不过如此……” 尸祖将邪眼神冰冷,一边吸收那些尸煞的怨力,一边与烟雨对峙着,随着那些尸煞不断涌上来,他此时的怨力,也已是越来越强。 “这样下去不行。” 百日无忌看着那半空中,离恨天女与尸祖将邪对峙在一起,此时眉心越锁越深,说道:“天地阴阳交替,此刻只是至阴初时,一旦到了子时三刻,那时将是天地间阴气最盛之时,此人的实力,会增强无数……” “我知道。” 任平生眉头紧皱,他又怎能看不出来?只是现在,时机未到,他拿九枝神木未必能成功偷袭尸祖将邪,若是一击未能得手,反而让对方增添戒备,想要再将九枝神木打入其体内,那就困难了。 最终,任平生看向了地下不断涌上来的那些尸煞,声音一沉:“先把这些尸煞毁去再说。” 尽管毁去这些尸煞,也并不能阻止尸祖将邪吸收阴煞之气,但多多少少可以减少一些他的怨力来源。 “可是这些尸煞,已经杀不死了……” 众人向那地面看去,只见那些尸煞样子比白天可怕了许多,双眼之中不断有血光透出,周身也笼罩着一层血气,根本已是刀枪不入。 “诸位试试,以三昧真火,或能破尸煞。” 这时,白慕晴走了出来,说完两指一并,往眉心一点,引出一缕三昧真火,附着于剑身之上,向那尸煞飞去,果然一剑便将尸煞斩去。 三昧真火,乃是修行之人以自身精气神修炼而来的真火,十分宝贵,可是眼下为了破枉死城的尸煞,也别无他法了。 众人纷纷祭出三昧真火,附于飞剑之上,向那些尸煞斩去。远处,鬼王看着这一幕,只觉好笑,这满城尸煞,你们便是耗尽三昧真火,斩到天亮也斩不完,可就在这时,突然一阵火光冲天,同时还伴随着雷鸣般的巨大声响,震耳欲聋,却见任平生飞在天上,掌心凝聚起一道紫色火焰,他刚才便是直接将神火砸了下去,一下焚灭无数尸煞。 “这小子,就会碍事……” 鬼王登时满眼寒光,奈何他此时要吸收阴煞之气,无暇分身,就在这时,后边突然有几个枉死城的长老,匆匆来到他身旁,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鬼王听完,大笑一声,再向任平生等人看去时,目光里已尽是阴邪歹毒之意:“今夜这里,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待今晚一过,我会将你们,通通炼制成尸傀。” 那几个长老又问道:“那么现在……要从血池里把那两尊天界仙王放出来吗?” 鬼王凝思片刻,向天穹上看了去,那夜幕之下,尸祖将邪仍然和离恨天女对峙着,他心想尸祖的怨力会越来越强,等过了子时,离恨天女的生死顺逆必将来临,那时不足为惧,而现在…… 鬼王又将目光收了回来,看向远处的任平生,现在就先解决掉这小子再说,有这小子在,始终是个隐患,必须尽快除去。“呵,自作聪明的小子,你毁去本王的鬼脉,却万万没想到,鬼脉之下,还有两座血池吧?” 鬼王脸上的笑容越来越阴险,向身后那几个长老道:“让妄渊带你们去,把那两尊天界仙王尸傀放出,就让他们感受一下,来自神界仙王的恐惧……呵呵。” “是……” 几个长老立即找到大长老妄渊,妄渊向鬼王看了一眼,尽管到现在,那两具仙王尸傀都还未完全恢复,不过也无须再继续等待下去了,正是养尸千日,用尸一时。 …… 大约炷香之后,那地底深处的尸煞还在不断往上面涌出来,众人已是十分焦急,“这些尸煞,杀也杀不完,怎么办?” “诸位勿慌,此处必然还有隐藏的尸煞阵未破,只要将之找出,破掉即可。” 千霞大师和太霄真人来到众人前面,看着那下面源源不断涌出的尸煞,即便是至阴之夜,也不会这么古怪,附近定是还存在尸煞阵。 “师父,让我去。” 白慕晴看着那下面尸煞如潮,想要找到那地下的尸煞阵所在,就必须要去到地下,可那危险,也非一般人所能承受。 “可这……太危险了。” 千霞大师看着那满城尸煞,最终摇了摇头,她不能让白慕晴去冒这个险,虽然她道门十分克制这些尸煞,可世间万物总是相生相克,这些尸煞同样对她们修炼的太玄三清道极具威胁,若是不慎被煞气浊染,轻则道行受损,重则道心崩碎。 “可这么下去,只怕等会儿无人能对付得了这些尸煞。” 白慕晴看着那下面尸煞涌动,就在她刚把话说完之时,那些恐怖狰狞的尸煞,却突然间都停止不动了,就像是石化了一样,接着又不停颤栗起来,就像是感受到了什么恐怖存在一样。 “怎么回事?” 众人看这些尸煞突然停止了攻击,一动也不动,甚至好像还在害怕什么,着实怪异之极。 “它们怎么了?” 各派的长老看这些尸煞突然不动了,一时也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趁此时下去把这些尸煞斩除? “等等……先勿要靠近。” 天冶子伸手叫住了附近的人,此时在他的脸上,也略有惊色浮现,这些狰狞无比,煞气极重的尸煞,突然停止不动了,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它们此刻感受到了,比它们煞气更重,更加恐怖的存在。”百日无忌忽然开口道。 就在百日无忌刚把话说完时,这满城的尸煞,忽然都朝着一个方向跪拜了下去,而那个方向,是鬼王殿的方向。 “它们……在做什么?” 看见这诡异的一幕,许多人更是满目惊色,这些尸煞分明是死物,根本没有任何自主意识,为何此时竟会做出如此诡异的举动来? “是尸煞王,出现了。” 百日无忌往鬼王殿的方向看去,果然,那森白月光下,出现了两道恐怖的身影,约有丈许高,全身血气缭绕,缠满了黑缎,而那双眼睛,充满了血光,只一眼,便让人心神颤抖,惴惴不安。 那是……神界的仙王。 百日无忌此刻一动不动地看着,想不到时隔这么多年,他还能再看见两位神界的仙王,但可笑的是,昔日叱咤风云,拥有一方仙域的神界仙王,如今竟沦为了这不死不灭,怨气滔天的邪煞尸王。 天冶子脸上略有惊色,说道:“那是当年……那些神界下凡之人,里面的两位仙王。” “仙王……” 众人一听仙王二字,皆吓得魂不附体,他们毕竟是凡界的修者,对于神界那些仙神的敬畏,是与生俱来的,更何况,眼前这还是两位仙王。 “可是当年那些人,最后不是都消失不见了吗?为何有两位仙王,竟在枉死城,这件事竟谁都不知道?” 众人颤栗的同时,也深感疑惑,不过很快,当那两尊仙王尸煞来到附近时,这些疑惑通通消散于无,他们已经没有心思再去管这两个仙王怎么会出现在枉死城了,他们只关心接下来的生死命运。 “有些不太妙,这两个仙王,很强……” 绛仙立即来到任平生身旁,凝神注视着那两道越来越近的恐怖身影,确实是仙王没错,她感受得出来,尽管已经陨落,可身上还隐隐透着仙王才有的气息,即使远远没有了当年的实力,但想必也是异常恐怖的,光是这身怨力煞气,就足以碾碎任何一个化天境之人。 两个尸煞仙王,只能在至阴之夜出来,没有了阴煞之气,便形同死人,不能动弹,可今晚的阴煞之气如此重,注定将是一个恐怖的夜晚。 此时众人感受到那两个尸煞仙王身上的滔天怨气,都已经颤栗起来,不断往后退去,而在天上,烟雨仍和那尸祖将邪对峙着,此时也感觉到那两个尸煞仙王出来了,不禁眉头一皱,当然,她所关心的,只是任平生的生死。 尸祖将邪阴沉沉道:“怎么?担心起来了?让我想想,离恨天,天地人三部,你是人部首领,果然还是最在意这些凡人的生死么?可惜啊,这两个仙王沉睡在血池里,每每出来,必饮鲜血,不饮鲜血不归……他们今晚死定了。” “小心!” 那两个尸煞仙王,突然攻了上来,这回却不是那些普通尸煞能比的了,即便是地元境之人被打中一下,那也是非死即伤。 任平生往后一纵,避开两个尸煞仙王的攻击,即便是他此时有着天冶子三人的功力,都难以力敌这两个仙王。  第三百八十六章 天女的手段 “这两个仙王太强,不可力敌。” 百日无忌瞬间来到任平生身边,通幽尊者和洞冥尊者也守在一旁,看着那两个双眼血红的尸煞仙王,难以想象,这枉死城,竟把两个陨落的仙王,炼制成了这等不死不伤的怪物。 “煞煞煞!” 转瞬之间,两个尸煞仙王又已袭来,攻势凶猛,震荡天地,众人根本不敢上前,可即便是离得再远,那尸煞仙王一瞬间就冲了上来,他们速度再快,也快不过对方。 “砰!” 有两个化天境的玄门长老,直接在两个尸煞仙王攻击下,化为了一片血雾,连元神都没来得及逃走。 “当心……又来了!” 众人已是惊恐无限,四处躲避,可如何躲得过那两个尸煞仙王旋风般的攻势,很快,已有七八个化天境长老,死在了这两个恐怖仙王的手里,至于化天境以下的人,根本不用两个尸煞仙王刻意出手,稍微被撞一下,便是灰飞烟灭。 “躲开!” 众人已是惊恐至极,很明显,这两个尸煞仙王,正在猎杀化天境之人,就连那些邪派异教的人,都未能避免。而等化天境之人杀完,接下来便是天冶子、任平生、云裳、百日无忌他们这些人了。 两个尸煞仙王,不但力量惊人,这速度也是十分恐怖,毕竟曾是仙王,即使陨落,依旧强大。 “再这么下去,我等非被这两个尸煞杀光不可!” 剩下的人强自镇定下来,可是镇定下来又怎样,这两个尸煞仙王太强大了,他们即使合力攻上去,那也是以卵击石。 “这两个尸王生前既是神界仙王,那么神印,必然对其有用。” 任平生想到什么,而绛仙和他所想一样,两人对视一眼,更不犹豫,一瞬间朝那两个尸煞仙王飞了去,同时凝聚起一道神印,向那两个尸煞仙王打去,即使神印不能击退这两个尸煞仙王,但必定能够拖缓其速度。 果不其然,在中了任平生和绛仙的神印后,两个尸煞仙王的速度明显缓慢了下来,可即便如此,那两个尸煞仙王的力量却未减少,很快就能冲破神印束缚,那时众人仍是难逃一死。 “怎么办……” 云裳也来到了任平生和绛仙身旁,看着那两个双眼血红的恐怖尸王,就在这时,天上忽然传来离恨天女的声音:“找出他们的弱点,将之封住。” “弱点?” 众人一听,皆是一怔,他们哪晓得这尸煞仙王的弱点在哪里?等他们把弱点找出来,早就死在这两个尸煞手里了。 “等等……别说话。” 任平生立刻屏息凝神,按照烟雨所说,将神识探了出去,一探之下才发现,这两个尸煞仙王的身体,原来是已经破碎了的,只是后来又被人重新祭炼拼接在了一起,那么弱点,便是那些拼接的地方。 “阿平,我知道了!用你的千丝万引……拆了他们!” 云裳也一下看出来了,两个尸煞仙王虽强,不死不灭不伤,可毕竟身体曾破碎过,只要找到那些缝隙,便能将之击破。 “嗯!” 任平生也不再犹豫,瞬间将千丝万引朝两个尸煞仙王放了过去,他的千丝万引,早已是炉火纯青,但祭炼这两个尸煞仙王的人,也不是寻常之辈,要找到那些缝隙,也很难。 “吼——” 就在这时,两个尸煞仙王忽然冲破了之前他和绛仙的神印,猛地一下攻了上来,云裳惊道:“阿平小心!” “躲开!” 任平生顾不得千丝万引,立即抱着云裳往旁躲了去,这样一来,千丝万引就散了,无法找到那两个尸煞仙王的弱点所在。 “吼!” 两个尸煞仙王再次攻来,这时绛仙飞了上来,猛地朝两个尸煞仙王打去神印,“我拖住他们,师尊,你当心。” “好。” 任平生不多做犹豫,趁着绛仙拖住那两个尸煞仙王,立刻再将千丝万引放了出去,然而即使利用千丝万引找到了那些弱点所在,可炼制这两个尸煞仙王的人太厉害了,这两具尸煞之身不死不灭,以他千丝万引的威力,根本不足以破开那些弱点,甚至丝毫伤不了。 “快帮忙!” 眼看绛仙一个人束缚不住那两个仙王,太霄真人和千霞大师等人也上来帮忙,合力朝那尸煞仙王打去道印。 “吼——” 突然间,两个尸煞仙王爆发出一股极强的怨力,一下冲破了众人和绛仙的束缚,这一刹那,一股滔天怨气涌散开来,把千霞大师和太霄真人等人都震得吐血倒飞了出去。 “糟了!” 眼看那两个尸煞仙王又要大开杀戒了,天冶子等人也完全变了脸色,可现在莫说他们功力还未恢复,便是全盛时期,也斗不过这至阴至煞的邪物。 “咻——” 就在众人惊恐万分之时,忽然一阵风响,似有一枚事物从暗处激射过来,不知那事物是从哪里射过来的,但听“嗤”的一声,竟精准无误,打入了一个尸煞仙王的眉心之中。 众人惊魂未定,定睛一看,那事物却是一枚黑色的钢针,外面冒出约有三寸,里面不知没入多少进那尸王的额头里,但这尸煞不死不灭的仙王之身,加上如此强的怨力凝聚,便是他们的仙剑法宝,也难以伤其分毫,这一枚黑色的钢针,却是如何打入进去的?又是何人有这本事打进去的? “咻——”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又一枚黑色的钢针射入了那尸王的体内,这一枚却是精准无误打入了那尸王的喉咙上。 “咻!” “咻!” “咻!” 连续数枚钢针打来,每一针皆是精准无误,天突、气舍、璇玑、神阙、中庭……总共一十三针,那尸煞仙王一下立在原地,再也不动了。 “吼——” 另外一个尸煞仙王发出一声震吼,可他速度再快,也没能快过那黑暗中飞出来的十三枚钢针,同之前那个尸王一样,他也没能躲过,被十三枚钢针打入,一下动不了了。 冷风飒飒,到现在众人都没看见出手之人在哪里,究竟是何人出手? “是哪位前辈出手?” 众人惊魂甫定,向那钢针飞来的方向看去,终于,冰冷的月光下,出现了一道人影,但大多人,却并不认得他。 “鬼圣前辈……” 任平生刚才听那神针飞来的方向,就知道一定是鬼圣前辈到了。 “嗯……你还好么?” 鬼圣走了上来,而众人看他一身黑袍,似不愿以真面目示人,可刚才听任平生称呼他为鬼圣前辈,名字中也带了个鬼字,又以圣为尊,他究竟何许人也? “鬼圣……你居然还没死!” 远处,鬼王看见两个尸煞仙王被封印住了,已是怒火中烧,而此时看见鬼圣出现后,更是怒不可遏。 鬼圣淡淡道:“鬼王都还没死,我怎么能死。”任平生心中一凝,原来鬼圣前辈,与这枉死城的鬼王认识。 鬼王又向那两个不再动弹的尸煞仙王看了一眼,目光里更是寒意森然,沉声道:“那枉死城,今晚就是你的葬身之地了。” “是谁的葬身之地,还犹未可知,不过接下来,你我双方,都消停一会儿吧。” 鬼圣依旧是语气平淡,而众人听闻,此时也都已经无心再战,枉死城那边死伤不少,玄门各派的也伤亡惨重,最惨的是那些邪派异教的人,本是想要作壁上观,结果莫名其妙死得比两边都还多。 “好,那就不打了。”鬼王嘴上说着不打,眼神里却尽是阴险,等子时一到,你们通通都得死。 玄门各派这边,也都趁着此时那些尸煞不动了,立刻原地坐下疗伤,刚才任平生等人损耗也十分严重,此时必须坐下来调息。 但此时在天上,那尸祖将邪和离恨天女却没有停下来,尸祖将邪阴沉沉道:“你以为多了个帮手,今晚就能带走这些人么?不如你我谈个条件,那小子归你,其余的,全都要留下来。” “你是在等子时到来,对么?”烟雨看着他,脸上出乎意料的平静。 “哼……” 尸祖将邪冷冷一哼:“这千万年来,你自生灵智,确实厉害,连云瑶也算错了一步,但接下来,你未必是我的对手,若我没有猜错,你也在等子时,对吗?可是,你的生死顺逆,一半是生,一半是死,你拿一半的机会,跟我赌么?” 烟雨仍是神色平静,淡淡地道:“不,你不会有任何机会。” “呵呵……” 尸祖将邪阴沉沉一笑:“好啊,那我们就这么耗着,看是你的无边之夜厉害,还是我的万年尸煞更强。” 此时在下边,众人也是异常的紧张,以往他们害怕离恨天女,一听见名字都会感到恐惧,但是此刻,却是这个曾经让他们恐惧无限的人,给了他们唯一的希望,只要她胜了那尸祖,今日他们便得救了。 任平生向鬼圣靠近了一些,低语道:“前辈,现在如何?” “等。” 鬼圣口中,只道出一个字。 “等?” “不错。” 鬼圣盘膝而坐,说道:“尸祖将邪,离恨天女,他们都在等子时到来。离恨天女的无边之夜,是她最恐怖的手段,在子时最容易发动,一旦成功发动,那么在解除之前,这里永远不会天亮,她便是这里的主宰,尸祖将邪就算凝聚再多阴煞之气,哪怕回到当年的实力,也不会是她的对手。” 此刻听鬼圣这么说着,任平生倒是没有想过,烟雨竟然还保留着这么强的神通,可是这样强力的神通手段,她要消耗多少修为,才能发动得出来? 不知为何,他此时心里那股隐隐不安的感觉,竟越来越强烈了,并不是来自于此时的尸祖将邪,而是……他也说不清楚。  第三百八十七章 鬼帝 就在这时,那下边忽然又有异动传来,却是之前被鬼圣十三针封住的那两个尸煞仙王,此时居然动了一下,附近的人如同鱼群受惊一样,吓得匆忙四散开来。 任平生往那下面看了一眼,见那两个尸煞仙王身上又有黑色的煞气渗透出来,问道:“这两个尸王,又会醒来吗?” 鬼圣道:“不必紧张,是鬼王想将这两具尸王收回去。”说罢,指尖凝出一道真气,分别向那两个尸王的头顶百会穴打去,“嗤嗤”两声,那两个尸煞仙王,就再也不动一下了。 “可恶!” 远处,鬼王满脸恚怒,他显然是想把两个尸煞仙王收回去,这么强大的两个战力,岂能落在对方手里? 旁边一名长老紧张问道:“鬼王,怎么办?” “想办法,把那两个仙王尸煞拿回来。” 鬼王手指捏得直作响,而在另一边,三个尸尊正在静心吸收至阴至煞之气,身上的力量已经越来越强,尸尊魁煞道:“你无须着急,他们也毁不掉两个仙王尸煞。” “哼……就让你们多活一会儿。” 鬼王满眼阴寒,而在任平生这边,众人看那下面的两具尸煞仙王又不动了,仍然不敢靠近,鬼圣道:“这两个尸王,已无具威胁,接下来看好即可,别让它们又落回鬼王手里。” 众人闻言,不去质疑,立刻安排了一些人守在那两个尸煞仙王附近,避免枉死城的人过来把两个尸煞仙王盗回去。 时间就这么一点点过去,周围的阴气越来越重,枉死城本就处于极阴之地,加上今晚至阴之夜,现在子时未到,这股阴气已经重得让人难以忍受。 “再有半个时辰,子时便到了。” 任平生抬头看向天上,已经做好等会儿殊死一战的准备,远处,鬼王那边也开始有了动静,尸尊魁煞三人的怨力越来越强,已经超过今日白天他们刚出来的时候了。 “看来,免不了一场恶战了。” 百日无忌盘膝坐在任平生的身旁,此时也睁开了眼睛,遥想当年,他在神界带领众神奴反抗那些统治者,那一战血染夕阳,要多惨烈有多惨烈,今日这点阵仗,还算不得什么。 “嗯。” 任平生微微点头,又向烟雨和尸祖将邪那边看了去,两人身上的力量,也越来越强,尤其是尸祖将邪,若不是当年被云瑶暗算那一下,尸魄毁了,如今恐怕在人间也没有敌手。 终于,子时已至,天上忽然乌云掩月,一股沉沉死气弥漫四周,许多人都一下悬起心来,等那乌云再散开之时,只见天上原本皓白的月亮,此时竟已变成了暗红色。 “天地阴气最盛之时已至,离恨天女,这一回,是你没有机会了!” 尸祖将邪双眼一下爆发出两道血光,下一瞬间,这天地之间,磅礴如海的阴气,竟源源不断往他身上凝聚了来,还有地底下那些尸煞,也再次蠕动起来,但这一次,却是将自身怨力,全都向尸祖将邪输送了去。 “至阴之刻已到,糟了……” 下边不少人都变了脸色,便在这一刹那,尸祖将邪的力量达到了巅峰,手掌一抬,顿时煞气滔天,一股恐怖的万年怨力,直朝离恨天女打了去。 “哼。” 烟雨冷冷一哼,轻轻一抬手,身后也一下凝聚起一股无边玄阴之力,竟将尸祖将邪的万年尸煞怨力镇住了。 “这就是你的万年尸煞功?看来尸魄陨落后的你,还是太弱了。” 烟雨淡淡地说着,尸祖将邪冷然一笑:“这还不止呢。”话音甫落,又是一股磅礴怨力,从地底深处涌了上来,直冲云霄,这一刹那,所有人皆被逼得往后退了去,这股滔天怨力煞气,便是地元境之人都无法靠近。 另外一边,尸尊魁煞三人的怨力也达到了巅峰,一股滔天煞气,从他三人身上弥漫了出来,此时三人全身血气笼罩,双眼血红,已非白天时能比。 鬼王的尸煞之身,借助此时的阴气,同样变得十分厉害,他看向天上的二人,狞笑道:“离恨天女,你的生死顺逆,已经到了吧?何必再装出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哈哈!” “嘿!” 见她不理会自己,鬼王狞笑一声,此时竟一下往天上飞了去,欲从后面偷袭,任平生见状,欲将飞剑放出阻止,岂料烟雨根本没把鬼王放在眼里,衣袖往后一拂,一股大力涌出,“砰”的一声,打在鬼王身上,顿时将他打得倒飞了回去。 “无知宵小,也配与我动手?” 天上传来离恨天女冷淡的声音,所有人皆打了个寒颤,即使鬼王此时已经如此之强,却依旧连她一下都承受不住,她的实力,当真可怕。 “你……” 鬼王又惊又怒,怎么可能,这是鬼帝告诉他的,她的生死顺逆此时必已到来,为何还能有如此强的力量?这不应该…… “哼。” 烟雨冷冷一哼,继续与尸祖将邪对峙,就这么过了半柱香时间,双方的力量越来越强,鬼王越发觉得不对,料定她生死顺逆已至,此刻只是在故作镇定而已,向天上道:“尸祖,她的生死顺逆必然已至,你只要强攻,必能破她最后的功力。” “我要你来说!” 尸祖将邪满脸阴沉,手一拂,凝聚滔天煞气,一掌向烟雨打了去,这一击非比寻常,即使远在下面的人,都感受到了这股毁天灭地的力量。 “轰!” 一声巨响传来,顿时震得众人东倒西歪,修为稍低之人,更是被震得眼耳口鼻皆是鲜血流出,再抬头往天上看去,只见两人依然对峙着,不分伯仲。 “嗯?” 尸祖将邪双眼一凝,心中暗忖:“没有理由如此才对,她若是生死顺逆已至,必然承受不住自己刚才那一下,若是生死顺逆未至,那么她不会这样与自己僵持着,她难道是在等她月宫那几个高手下来救援?”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一道人影飞至,来到了离恨天女的身后,这一刹那,众人皆屏住了呼吸,他们感受不到那人的修为气息,但是这种心惊胆颤的感觉,那人是…… “是天女手下第一高手,秦少阁。” 枉死城那边,大长老妄渊眼中略有惊色,只见天上那人,一身青衣,白发如雪,双眼冷厉,是个相貌英俊的年轻男子,他便是离恨天几大顶尖高手之一,也是离恨天女手下第一高手,名叫秦少阁,他的修为极高,已踏入何等境界,无人知晓,总之数千年来,从未有过败绩。 “天女,我来晚了,你还好吗?” 此时秦少阁走到烟雨的身后,任平生看着此人,这人便是如今烟雨手下第一高手么?看上去确实比他之前见过的玉生烟强了许多……这些年,每每烟雨的生死顺逆到来,都是这个男子在保护她吗? “嗯,没事。” 烟雨轻轻点头,而在对面,尸祖将邪眼神一凝,一动不动看着这个名叫秦少阁的男子,离恨天人部第一高手,绝非浪得虚名,这回两人对付自己,只怕是有些不妙。 “尸祖有危险,走!” 这时,还在下边的尸尊魁煞三人,也一齐飞了上去,站在尸祖将邪的身后,双眼冷厉地盯在秦少阁身上。 烟雨道:“此人尸煞功很强,你当心。” “嗯,我知道了,很简单。” 秦少阁手一抬,顿时风起云涌,他竟然也将这满天阴煞之气凝聚了起来,接着一掌向对面打了去,可是,当他靠近离恨天女的时候,这本该打向尸祖将邪的一掌,却突然向离恨天女背上打了去。 “砰!” 烟雨被他一掌打在背上,顿时一缕鲜血从嘴角流出,这一幕,把众人都吓到了,怎么回事?秦少阁怎么向离恨天女出手了?难道他叛变了! “烟雨……” 任平生也始料未及,这一瞬间,便要飞上去,身后鬼圣却一下按住了他的肩膀:“等等,事情不对。” “呵呵呵呵……” 只见天上,偷袭了天女之后的秦少阁,忽然诡异地笑了起来:“天女,原来你也有失算的时候啊,呵呵呵……如何?本帝的五阴炽盛,可是专门给你准备的,小小薄礼,可还说得过去?” “他不是秦少阁……他是,鬼帝!” 众人这时也终于反应过来,可是,离恨天的鬼帝怎么会向离恨天女出手,他们不是一起的吗?世人甚少知晓,离恨天三部之间,早已是明争暗斗不休,俱想除去彼此。 “呵呵呵……” 鬼帝阴森森一笑,手一抬,这时终于恢复了他本来的相貌,众人皆是一呆,传说中的离恨天鬼帝,修为绝世,天下无双,外貌竟然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年,有着一头红色的头发,红色的眼睛,连嘴唇,也是鲜红如血的。 “鬼帝的幻容术,天下无双,即使明尊来了,刚才也看不出来吧?” 烟雨身中一掌,此时却是异常的平静,只伸出手,轻轻拭去了嘴角的鲜血,而在对面,尸祖将邪看事情突生变故,也暂时凝神不动,静观其变了。 “呵呵呵……” 鬼帝阴冷冷笑道:“要对付天女你,那可得小心翼翼啊,无奈本帝,也只好出此下策了。” “计谋是不错,不过,还是先看看你的右手掌心吧。”烟雨仍是语气平平静静。 “你说什么?” 这一刹那,鬼帝终于察觉不对劲了。 “我说,看看你的掌心。” 烟雨淡淡说着,鬼帝已是察觉不对,立即将右手抬起,这一刹那,顿时变了脸色:“生死顺逆!” 只见他掌心的血色真气,竟然开始反向流动,鬼帝脸色大变,急忙点住了自己身上几处穴道,可是也来不及了。 烟雨道:“我的生死顺逆,你的五阴炽盛,你觉得,哪个更加厉害。” “你,你……你怎么可能……” 鬼帝又惊又怒,再无刚才那等神气,而在下边,鬼王等人也变了脸色,不好!鬼帝让这臭女人反暗算了!  第三百八十八章 生死顺逆 烟雨看着他,神色平静地道:“你幻容成秦少阁,当真以为我不知道?刚才若不是让你打一掌,这生死顺逆,怎么能打入你的体内?原来鬼帝,也有失算的时候啊……” “你,你……” 鬼帝脸上逐渐出现了诡异的血色纹路,此时再也不敢贸然运功,立即寻一处高地,坐了下去。 原来,这一切,离恨天女早已算计好,她今晚不是在等她手底下的高手来,也不是鬼圣说的那样,在等子时到来动用无边之夜,而是在等鬼帝对她出手,她才能将这生死顺逆,打入对方体内。 因为今日,鬼帝是她唯一的威胁。 她的生死顺逆确实到了,不过即使如此,对于她而言,这整座枉死城,也依然没有任何人能够对她造成威胁,哪怕是尸祖将邪也一样,唯一会对她有威胁的,只有这个鬼帝。 她知道她今日来了枉死城后,鬼帝必然会立刻知晓,且会现身对她出手,她必须设法制住对方,否则今日,她不但救不走任平生,连她自己,也会身陷其中。 而她此时中的五阴炽盛也是真的,她只能这样一换一,以自身中一记五阴炽盛为代价,来向对方打入生死顺逆。鬼帝现在中了她的生死顺逆,已无法轻易运功,想要解开生死顺逆,那就只能铤而走险,全身经脉逆转,逆行运功,但如此却极有可能使他自身灰飞烟灭,神魄不保。 “原来如此……” 鬼帝脸色难看,很快也想明白了,对方是预判了他的预判,可是有一点,他不明白,他的幻容术,天下无双,即使是明尊都看不出来,她也绝对看不出来,那她刚才为何那么肯定,自己不是秦少阁,万一自己是秦少阁,她岂不是伤了她自己的人?她为何敢如此肯定? “你刚才怎么确定我不是秦少阁?” 鬼帝满眼不甘,他绝不相信,是对方看出了他的幻容术。 “哦?这个嘛……” 烟雨慢慢拭去嘴角的最后一点鲜血,然后淡淡看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说过,他们知道我来了枉死城?” “你……你说什么!” 鬼帝脸上一惊,怔怔道:“你是说他们,并不知道你来了枉死城,那么来枉死城,就不是你原本的计划,这怎么可能……那你,你来这里是做什么?” 此时在下边,任平生也一下明白了,原来烟雨根本没打算来枉死城,她的生死顺逆将至,这个时候,她应该立即回月宫才是,可是她却来了枉死城,这里鬼脉已毁,那她还来这里做什么? 只有一个原因,她感应到了,自己身处危险,果然,她是来救自己的,可是……她明知她的生死顺逆会到,明知她一出现在枉死城,鬼帝必然现身对付她,甚至她连挨鬼帝那一掌,都是算好了的,可是这一切,她明明可以不来的,她可以不用这么冒险的…… “烟雨……” 任平生的眼睛一下红了,前世烟雨为了保护他,魂飞魄散,今世明明说好了,换他保护她,结果到头来,又成了她来保护自己……怎么会这样。 “呵呵呵……那又怎样?” 鬼帝忽然阴沉沉地笑了起来:“我就算中了你的生死顺逆又如何,大不了现在不运功就是,过会儿我的人就到了,自可替我将这生死顺逆压住,等回了鬼域,我自有方法解除,可你呢?你的生死顺逆,此刻是真的已经来了吧?就算你手下那几个人到了,他们能压制住你的生死顺逆吗?他们连碰都不敢碰你一下吧,呵呵呵……” 此时在对面,尸祖将邪一听,果然生死顺逆已至,不趁此时杀她,更待何时? “喝啊!” 突然间,尸祖将邪凝聚起全身煞气,烟雨早料到他会出手,手掌一拂,一道神秘黑印打了出去,尸祖始料未及,“砰”的一声,被这一道黑印打在身上,整个人顿时往后倒飞了出去。 “尸祖!” 魁煞三人一惊,连忙上前,尸祖将邪却是脸色一变,伸手道:“勿要靠近我!我中了她的生死禁!” “生死禁!” 下边所有人皆感到一股不寒而栗,离恨天女的恐怖手段,无边之夜,生死顺逆,还有这可怕的生死禁,任何人中了,都逃不过生死一劫,生死皆在她的一念间。 “嘿嘿……” 尸祖将邪立即宁定下来,阴沉沉笑道:“离恨天女,你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我早已是个死人,你的生死禁,对我有用吗?” 众人听闻此言,亦是心中一颤,是啊,离恨天女的生死禁固然恐怖,可也只对活人管用,这尸祖又不是活人,难不成还能死了再死一次? 烟雨道:“说得确实不错,已死之人,不会再死,不过我把生死禁稍微逆转一下,生换死,死换生,这样一来,是不是就能破你的尸煞功了?” “你,你说什么……” 尸祖将邪登时脸色一变,将双手一抬,果不其然,他已经感受不到身上尸煞之气流动了,他的万年尸煞功,竟然被破了! “我明白了。” 百日无忌看着天上那一幕,这下更是佩服当年他见过的这位离恨天女了,说道:“因为尸祖将邪的尸煞功,是需要无数死气的,所以把生死禁的死逆转成生,虽然杀不死尸祖将邪,但是却可以破了他的万年尸煞功,天女之前就可以用这一招破了尸祖将邪的尸煞功,但她一直没有用,因为她要等暗处鬼帝出现,鬼帝才是她真正的威胁,她必须确保先制住鬼帝,以免生出变故。” 任平生也愣了一下,想不到如今的烟雨,心思竟然如此缜密,难怪这么多年,她都能和明尊鬼帝二人周旋到底。 “你……你比云瑶还要阴险狡诈!” 尸祖将邪又憎又怒,想起当年云瑶暗算他,也是用的这具身体,如今他居然又栽在这具身体的手里了,不同的是,这身体里面,已经换了一个意识。 “呵呵呵……” 鬼帝阴沉沉笑道:“将邪老弟,你急什么,她的生死顺逆已至,她也无法运功了,等我的人来了,我们一起杀了她,你说呢?” 尸祖将邪瞪了他一眼:“你叫我老弟?你知道我是谁吗?当年本祖在神界叱咤风云之时,大败各路神王,连神霄天阙的天帝见了我,也要忌惮三分,就是那天魔外道的八部天魔,本祖也不曾惧过……” 鬼帝阴笑道:“说那么多有什么用,你现在还不是被她制住了。” “你……” 尸祖将邪实在是气不过,更气的是,离恨天女把他排在了鬼帝的后面,还得先制住了鬼帝,才来制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他一点威胁都没有吗?真是气煞他也!遥想当年他也是让诸天神佛忌惮过的。 此时在下边,任平生已寻到机会,此人万年尸煞功已破,不趁此时打入九枝神木将之封住,更待何时?难道还等他恢复过来吗? 这一瞬间,任平生化作一道疾芒往天上飞了去,鬼王见状道:“尸祖当心,那小子要偷袭你!” “就凭他?” 尸祖将邪正怒不可遏,“就算没有万年尸煞功,小子,我也一样能轻松灭你!你们也休想逃出迷天玄阴阵!”话音甫落,返身一掌打出,虽然没有了万年尸煞功,可这股滔天怨力,也非一般人所能抵御。 “阿平小心!” 云裳在下边急得心如擂鼓,任平生看尸祖将邪那怨力打来,这一瞬间,也将龙魄劲催至了极限,三魄合一,双掌一出,两道百丈金色神龙之影顿时呼啸而出,震天动地,“轰”的一声,将尸祖将邪那万年怨力抵挡住了。 “他……” 下边众人皆是一惊,即便是没有吸收天冶子三人的功力,他这一下,只怕是也要地元境才能接得住。 “小子,今天本祖就先杀了你再说!” 尸祖将邪满眼狠厉,要不是白天这小子带人毁了鬼脉,他怎会如此狼狈,要是鬼脉尚在,他今晚连鬼帝一起灭了,到时他便称尸帝! “杀我?杀我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嗖嗖嗖——” 就在这一瞬间,任平生的身后,突然飞出三枚黑影,一下打入了尸祖将邪的身上,中间玉堂穴,左右神封二穴。 “啊!” 尸祖将邪惨叫一声,一下坠落了下去,尸尊魁煞三人大惊失色,连忙去将他接住,欲将他胸膛上那三根诡异的黑色树枝拔出,尸祖将邪惊道:“别动!是九枝神木!” 此时鬼圣慢慢出现在了任平生的身后,刚才那三根九枝神木,却是鬼圣打的,之前他本不打算来枉死城,所以将九枝神木给了任平生,而今晚他又来了,所以刚才,任平生又把九枝神木拿给了他,让他来打,机会大一些。 “你,你究竟是何人……” 尸祖将邪一身功力被封,此时又惊又怒,九枝神木,非比寻常,一旦打入体内,不可轻易取出,即便他是尸煞之身,也一样。 鬼圣却没有说话,轻轻一动,又往下面飞了回去,而任平生看着不远处的烟雨,见她脸色逐渐开始苍白起来,立即飞了过去:“烟雨!” 她的生死顺逆,这回是真的到了。 第三百八十九章 明尊 这一回,任平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向离恨天女飞了过去,众人都很诧异,他跟离恨天女究竟是怎么回事,之前在太虚之巅,是他毁了离恨天的神庭大阵,当时离恨天女将他重创,为何现在看上去,两人竟又像是认识一样?难道仅仅只是因为现在有着共同的敌人吗? 远处,楚家的人脸色更加难看了,多一个恐怖教主也就罢了,现在居然和离恨天女走得如此近,此人到底什么来头? 而在下边,云裳也一动不动看着,她知道阿平定是有着什么理由,这时鬼圣从上面落了回来,她立即回过神来,走上前道:“鬼圣前辈可还好?” “嗯,没事。” 鬼圣立刻坐下调息,刚才他打进尸祖将邪体内的三根神木枝,看似轻轻松松,实则耗费了他不少功力。 另外一边,尸尊魁煞三人也在替尸祖将邪运功,欲助其将身上的这三根九枝神木逼出体外,至于鬼帝那边,他中了离恨天女的生死顺逆,在他的人到来之前,他也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剩下便是烟雨那里,她落在了一座山头上,此时任平生飞过去,更不多言,手一拂,天上忽然阴风大作,有恐怖之声响起,随后只见八面白骨旗从他袖中飞出,一下将那座山头环绕了起来。 “那是……” 远处许多人皆是一惊,只见那八面白骨旗迎风招展,四周不断有头骨飞出,充满一股强大的禁制,看上去恐怖至极。 “天魔八狱禁魂旗……” 尸祖将邪在另一座山头,当看见任平生放出那八面白骨旗时,也不由得微微一惊,别人认不出来那是天魔外道的八狱禁魂旗,可他焉能不知晓?只是这之物,为何会出现在一个小小凡界修者的手里,而且看上去,似乎损坏十分严重。 “烟雨,你在这里疗伤很安全,没人攻得进来。” 任平生放出八面白骨旗,将这座山头封住了,至于这八面白骨旗,是他当初和方妍去秘火岛时,被那里的修魔之人一路追杀,进了一座魔宫,天魔八狱旗便是在那里面找到的,只是当时损毁已十分严重,不过就算天魔八狱禁魂旗损毁得再严重,那里面的恐怖气息,昔日令满天神佛也颤抖,仍非这凡世里的法宝能比。 “嗯……” 烟雨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多言,只静静坐着,双手放在丹田处,就这么过了一会儿,任平生看她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终是开口问道:“生死顺逆……到底是什么?” 烟雨没有说话,过会儿摇了摇头,似是不愿多说,至于鬼帝那些人,虽然知晓生死顺逆是她的致命弱点,可也并不清楚,这生死顺逆到底是什么,为何会出现在她的身上。 就连任平生以往在鸿蒙神界也从未听说过生死顺逆这种奇怪的东西,可这究竟是什么,发作起来又会怎样,烟雨也不说,至于中了她生死顺逆的人,则像鬼帝此刻一样无法运功,但鬼帝现在中的生死顺逆,定是和她本身的生死顺逆不一样。 任平生看她不说话,又继续问道:“是云瑶吗?” 这一次,烟雨终于睁开了眼睛,然而看着他,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你不要多问了……总之,过了生死顺逆,我便没事。” 任平生看她仍是不愿意说,也不好再继续多问使她分神了,可她说,过了生死顺逆没事,那若是没过呢?又会怎样……这生死顺逆,到底是什么。 就这么过了大约一个时辰,笼罩枉死城的至阴之气依旧不散,阴气不散,尸祖将邪布下的迷天玄阴阵就不会散,众人始终无法离去,但外面的人要进来就容易了许多,此时有三道人影往这边飞来,令不少人心神一颤,好强的修为气息! “呵呵呵……” 鬼帝忽然阴沉沉笑了起来:“我的人到了,天女,你的人呢?看来今晚,注定是你要死在这里了……” 三道人影,瞬间落在了鬼帝所在的那座山头,那三人皆黑袍披身,夜幕之下看不清模样,但众人却都能够感受到,那三人身上的恐怖修为气息。 “是离恨天三部,地部的鬼族三圣。”此时鬼圣坐在地上,即使闭着眼睛,也能够认出鬼族三圣的气息。 “鬼族三圣……” 众人闻言,皆开始有些悬心吊胆,现在离恨天地部来了这么多厉害之人,即使等天亮,这里的迷天玄阴阵散去,那时他们走得了吗? “鬼帝。” 此时,鬼族三圣落在了鬼帝的身旁,这三人正是幽圣,冥圣,还有厌圣。其中幽圣擅长炼傀御尸之术,冥圣擅长阴阳之术,厌圣擅长厌胜之术,而厌胜之术,也即是以符厌鬼牌,控制生人或者死人的邪术。 “我中了她的生死顺逆,你们助我运功,将这生死顺逆先暂时压制下去。” “好。” 鬼族三圣也不多言,立即坐在鬼帝的周围,同时运功,往他体内打入一股力量,欲镇压住离恨天女的生死顺逆。 任平生看那边地部鬼族三圣已到,想必天部的人也快到了,再加上一个枉死城,现在的情况,对他和烟雨十分不利,此时烟雨受限于生死顺逆,接下来必然难以大动功力,须想办法,撤离此处。 思忖及此,任平生立即向下边绛仙和云裳等人传去神念:“稍后必然还有强敌到来,你们在外面务必小心,离恨天一事,我之后再与你们解释,总之现在,离恨天的明尊和鬼帝,他们要联手对付天女,至于天女……她已经不是敌人。” 现在,任平生和离恨天女的关系,已经不仅仅只是烟雨这一层了,如今离恨天的明尊和鬼帝想要打开通天彻地阵,以人界为牺牲,他必须阻止。至于离恨天女,她的最终目的虽然不是什么保护凡界,而是对付云瑶,可无论怎么说,他们都有着共同的敌人,明尊,鬼帝,还有神界那群人,以及最后一个……云瑶。 云裳此时满心紧张,立即传回神念:“我知道,阿平,你也小心……” 绛仙则在一旁凝神不动,如今关于离恨天女,她多多少少又知道了一些,至少现在知道了,离恨天女必然与云瑶有关。 此刻,几座山头上面冷风飒飒,尸祖将邪,鬼帝,天女,三人此时均无法行动,这形势变得有些诡异了,至于玄门这边,众人也不敢贸然出手,枉死城的高手也有着不少。 “你不要出去,等会儿天亮了,外面会很危险。” 就在这时,烟雨忽然开口向任平生说了一句话,任平生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明尊的人应该也在路上了。 烟雨道:“明尊实力虽强,但他不敢在夜里靠近我,但若是天亮了,他的实力会很强,即使是一道分身,也非外面那些人能够对付……现在,等秦少阁和玉生烟到来。” 任平生明白了,明尊虽强,但和鬼帝不一样,明尊在夜里绝不会是烟雨的对手,所以此人势必会在天亮以后出现。 此时他往下面看了一眼,绛仙和姐姐,还有方妍,她们此刻还在下边,也不知楚家的人会不会在这时对方妍出手,现在的情况,确实不太妙。 就这么一直到天蒙蒙亮时,众人开始不安起来,原本天亮后,按说他们应该轻松不少才是,可此时却偏偏感到一股更加说不出的压抑窒息了。 “来了。” 烟雨睁开了眼睛,这时外面的人也感受到了,那股强大的修为气息,正从神秘的东方天际而来。 “是明尊。” 此时在下方,鬼圣也睁开了眼睛,经过半夜调息,他的功力也暂时恢复了一些,百日无忌等人向东方天际看去,这股气息,他们太熟悉不过了,是久违的天界神族气息,这个天部的明尊,果然身上有着神族血脉。 离恨天三部,除去三部首领不谈的话,无疑是天部的实力最强,像神庭这些,还有八荒古族,里面大多都隶属于天部,所以当初出现在问剑海那些地方的神庭之人,都自诩神人,甚至他们还能够修炼神力,有着神火。 终于,天完全亮了,而在东方天际,云层翻涌不止,一股磅礴的神力气息,直朝枉死城碾压而来,这一刻,即使是那些穷凶极恶的不死尸煞,被这神力气息一震,也顿时全往地里钻了去。 众人更是被这股神力气息镇压得透不过气来,终于,一道金光飞来,犹若天神降临,这一刹那,所有人皆屏住了呼吸,那是一个白发中年男子,全身金色神光笼罩,气势威严,不动之间,便给人一股沉如山岳,万夫莫敌的气势。 此人正是离恨天天部首领,明尊,此刻就像是天帝降临一样,头戴金冠,身披轩辕宝衣,俯视苍生。 在他的身上,并没有鬼帝那种阴气森森的气息,而是一股强大的神族气息,他显然有着神族血脉,在离恨天里面,凡是能够修炼神力,背上生出一对神翼的人,基本都是天部的人,天地人三部里面,也属天部的人最是自命不凡,往往以神族自居。 此时在这神力震慑下,许多人都颤栗了起来,那便是天部明尊,宛如神一样威严不可侵犯。 很快,那后面也来了许多道人影,但见这些人背上皆生着神翼,身上金光附体,宛若天界神将一样,透着一股无匹强大的神力气息,在这些人的身后,更有数之不尽的人,宛如天兵天将一样,手持金戈,遮挡了大半天际,少说有数十万人,这等架势,把鬼王都给震慑住了。 “众将听令,拿下天女!”  第三百九十章 对峙 随着明尊一声令下,整片天际,顿时风起云涌,天部的一众高手,皆往前而来,气势如虹,仿佛行军作战时一样。 “你们,试试看。” 那山头之上,八面白骨旗里面,传出离恨天女一句冷冷的声音,外面那一片原本气势如虹的天部神将,顿时身形一滞,终究还是有些畏惧的。 下边的一众人,更是有些不明白了,先是地部的鬼帝出现,与离恨天女交手,接着又是天部的明尊现身,要拿下离恨天女,这当中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别说此时在下面的人不明就里,便是离恨天之下的八荒古族,此时一听明尊竟要拿下天女,十几个八荒古族的长老皆是一惊:“明尊这是何意?我们此次不是来捉拿那个任平生的吗?” “哼……” 明尊冷冷一哼,看着那天魔旗阵里面的离恨天女,冷冷道:“莫非诸位到现在都还不知,那一次在太虚之巅,神庭大阵为何会那么轻易毁去?由八荒古族看守的八荒鼎,又为何如此轻易,便落入他人之手,这里面的一切,诸位莫非到现在都还看不明白吗?” “这……这。” 八荒古族那些人仍是一脸诧异,不止八荒古族,还有其他不少臣服离恨天的凡界势力,此刻都面面相觑,他们臣服离恨天,不仅仅是臣服明尊,天女做为离恨天三大首领之一,同样有着权力调动他们,天女一言,莫敢不从,可现在明尊却让他们拿下天女,这未免有些匪夷所思了,而他们之前接到的消息,是来捉拿那个毁去神庭大阵的任平生,怎么现在会变成拿下天女?这给他们十个胆子都不敢。 “呵呵……” 就在这时,明尊身后又走出来一人,是个满脸邪异的男子,只听他笑道:“诸位莫非眼睛瞎了不成?现在都还看不明白怎么回事吗?离恨天女,她此刻为何会与那个毁去神庭大阵的人在一起?” 这邪异男子是神庭的人,神庭和八荒古族那些隶属于离恨天三部的人不一样,神庭只隶属于离恨天的天部,乃是由明尊一手创立,最初在凡界建立九层高台,皆是神庭在背后控制。 “这……” 众人向离恨天女看去,确实,她为何此时会与那个毁去神庭大阵,千方百计阻挠他们的任平生在一起? “呵……” 那神庭的邪异男子又笑了笑,说道:“当初在太虚之巅,此人毁了神庭阵,风云二位神尊要拿下此人,偏偏天女却不许拿人,这到底是为什么,莫非诸位连这都看不出来吗?” 听闻此言,不仅仅是八荒古族那些人满脸惊异,就连下边玄门各派的人都很诧异,难道离恨天女,她竟然…… “哼!” 明尊冷冷一拂衣袖,厉声道:“她早就已经背叛了离恨天!” “什么……” 不少人都惊呆了,八荒古族那些长老,更是个个惊愕万分,天女,她怎么可能会背叛离恨天? 这时,神庭的几个长老走了出来,冷冷道:“事实就摆在眼前,铁证如山,你们难道还要质疑明尊吗?现在起,明尊将带领整个离恨天,他日我等必将踏入神界,与天地齐平,日月同寿!” 这一番话,说得倒是慷慨激昂,而八荒古族那些人,之所以臣服离恨天,其中也确实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他日能够去到神界。 此时在远处,鬼帝心中冷冷一笑,明尊野心外露,欲一统天地人三部,早已非一朝一夕,这次他与明尊临时的合作,也不过是各为其利罢了,将来他必然还会和明尊斗,但现在,必须先除去天女。 “鬼帝,现在如何?” “无妨,现在这里大多都是明尊的人,等我们的人来了再说……另外,让鬼王尽快凝聚阴煞之气给我,否则难以压制生死顺逆。” …… 再看明尊那边,现在八荒古族那些人也都慢慢相信了,是不得不信,此刻眼前的形势,明眼人一看就懂,这种完全是明尊处于上风的形势,难道还有人会在这时逆风而上,去站在天女那边吗?显然,是不可能的。 此刻,明尊往前走了几步,看着那山头上道:“等神庭大阵开启,我等便可霞举飞升,入神界,修神格,从此位列仙神,坐拥一方仙域,可天女你,做为三部首领,你却与这个凡人合谋,背叛离恨天,让其毁去神庭阵,还千方百计阻挠本尊,加害鬼帝,你该当何罪……” “背叛?” 天魔八狱旗里,烟雨淡淡地道:“真正背叛离恨天的,是你,而不是我,你替神界做事,难道不知,在神界那群掌权者的眼里,我等凡界众生,不过是他们博弈的棋子,你此时口口声声飞升神界,到时候你明尊是飞升神界了,可一将功成万骨枯,你能成仙成神,你身后的那群人,他们真的能够享受和你一样的待遇吗?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更何况,是那些掌控凡人命运的神呢。” 此言一出,八荒古族那边一些长老,脸上神情果然有所变化,神庭那几个长老见状,一人立即站出来喝道:“你休要在此挑拨离间!明尊答应我等,自是绝不会食言,岂容你来质疑?”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大呼小叫。” 烟雨忽然抬起头来,双眼中陡然射出两道黑色的寒芒,那神庭长老躲避不及,“砰”的一声,直接被这两道黑芒打得形神俱灭。 这一下,周围那些人更是吓得不敢上前了,毕竟是三部首领,再是受了伤,又岂是他们所能撼动的? 烟雨继续说道:“至于鬼帝,是他同室操戈,暗算我在先,如何颠倒黑白,说是我加害他?” 此时明尊已是满脸冰霜,要不是他的本尊不能出来,今日来的只是一道分身,他岂会惧怕对方?竟让她在面前杀了自己的人,让自己何以立威?她这是分明杀给后面那些人看的。 “还愣着做什么?破了此旗阵,拿下她!” 明尊一声喝令,他现在只是一道分身,深知天女厉害,此时不得不保留实力,只能让手底下其他人去破这天魔旗阵。 明尊威严,向来无人敢违逆,此时天部那些高手也只得硬着头皮上前,一名领将紧紧捏着手,对里面道:“明尊有令,我等不敢违逆,天女,得罪了。”说完,向后一招手:“众将士听令,破阵!” 霎时间,风云涌动,近万人结阵上前,声势浩大凶猛,天魔旗阵里,任平生眉心深锁,刚才那一下,烟雨是为了威慑八荒古族的人,可也必定是她最后一击,损耗极重,眼下不知天魔八狱旗能支撑得住多久,正要上前去,烟雨一下伸手将他拉住了:“不要去,危险。” “轰隆!” 就在这时,一声巨响传来,整座山头都震荡了起来,那外面上万人结成的进攻大阵何其恐怖,要不是天魔八狱旗非寻常之物,只怕刚才那一下,连这整座山都灰飞烟灭了。 在人部高手到来之前,任平生不能让这些人破开天魔八狱旗,向烟雨道:“你就在此,我去加固阵法,他们攻不进来。”说完,去到前面,立刻往天魔八狱旗里打去八道神力,霎时间,黑云滚滚,那八面白骨旗里不断有之声传出,声声震撼天地。 即便是此时身在下方的人,都能感受到那阵阵可怕的气息,天魔八狱禁魂旗,本就是神界奇物,其威力无穷,不可想象,每一面旗皆可打开一座天魔炼狱,能将诸天之魂禁入其中。昔日这八面天魔旗必然禁锢了不少之魂,只是如今任平生修为不够,否则他便可以打开天魔炼狱,将那里面的之魂释放出来,那些之魂何其凶戾,要灭杀眼前这片人,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就这样,双方对峙了近一炷香时间,外面天部那些人也被天魔八狱旗伤了不少,如此强攻,只会死伤更多的人。 那领将实是不愿看见自己手下的将士再白白送死,走到明尊身前,说道:“那天魔八狱旗,本非凡界之物,加上此刻有那人神力加持,我们难以强攻进去,如此下去,只怕会伤亡更多……” 远处,鬼帝的生死顺逆也慢慢压制下去了,可他此时却不打算出手,显然是想让天部折损更多人,朗声说道:“明尊,她现在正处于生死顺逆,若能攻破这天魔八狱旗,要拿下她易如反掌,等她月宫那几个高手来了,本帝现在也受了生死顺逆,无法动用功力,那时还能否拿下她,就很难说了……” 明尊满脸阴沉,他又岂不知鬼帝那些小小心思,但鬼帝所言也确实如此,若不趁此时攻破阵法,一旦等她手下那几个人来了,要将她救走,也不会很难,虽然他也已经提前派人去阻击了,可就算风云二人联手,能够拦得住玉生烟,但多半也拦不住秦少阁。 眼下,他须尽快攻破此阵,可偏偏有这小子阻挠,令他束手无策……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 这一刹那,在明尊眼神里闪过一丝寒意,任平生立刻知晓,这人定是想要对云裳他们出手了,以此来逼自己出去,一边是烟雨,一边是姐姐他们,他要保护谁……  第三百九十一章 大义 其实昨晚的时候,离恨天女的生死顺逆就已经到了,只是那时借助月华,硬是和尸祖将邪斗法,撑到鬼帝现身,然后将之重创。 而此时天已大亮,天上不见黑云蔽日,说明她此时正处于生死顺逆的极限,无法运功。 这一点,明尊心里也很清楚,他想要杀天女,千百年来,也就只有这一次的机会,若是等到今晚天黑,那时说不定对方能够再次借助夜晚的月华,冲破生死顺逆,到时候就算秦少阁那些人没有出现,以他现在一道分身,即使和鬼帝联手,也不是天女的对手。 而若是让她回了月宫,那就更加没有可能杀得了她了,月宫所在,乃是永夜之地,月华无边,即使是她生死顺逆到了,只要她在月宫不出来,也没人能够进去伤得了她,当年魂宗二祖伤她,还是用了计谋暗算,否则即使是她那时生死顺逆,魂宗二祖也伤不了她。 很快,明尊已下定决心,这一次好不容易有了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一瞬间,他往下边飞了去,果然如任平生所料,他一边让天部众人攻天魔八狱旗,自己却往下边飞了去,目标正是云裳和绛仙一行人。 “当心。” 百日无忌也早已看穿此人心思,是以刚才一直和通幽、洞冥两人戒备着,此时那一道神力从天而降,势不可挡,三人合力,同样是神力翻涌,挡住明尊那势沉万钧的一击,“轰”的一声,周围地面顿时裂开无数裂痕,烟尘滚滚,附近不少修者也都被震得乱飞了出去。 此时当着无数人的面,明尊既然自诩神尊,那他要杀人,就不会像鬼王尸祖这些人一样想杀就杀,他必然需要一个正当合理的理由,不过这个理由,也没什么难的,只听他冷冷道:“八荒古族听命!这些人与天女合谋,其罪当诛,通通拿下,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八荒古族底蕴沉厚,那边也有着不少高手,甚至有几个长老已经是踏入地元境,他们不敢对天女出手,但其他人,他们根本没有放在眼里,更何况当初任平生去盗八荒鼎时,还杀了他们不少人。 此时,八荒古族有三个地元境的长老彼此对视了一眼,微微点头示意,下一瞬间,已朝云裳绛仙等人所在飞了过来,强大的修为气息,直接将那附近化天境以下之人震飞了出去。 剑楼天冶子三人见状,同时运转玄力,凝起三道神剑,百丈剑芒破空,耀眼生光,“轰”的一声,一下将那三个八荒古族的地元境长老抵挡住了。 天冶子三人若是全盛时期,要对付八荒古族这几人自是丝毫不吃力,但此时重伤在身,昨晚又将功力渡给了任平生,此时还能够挡住八荒古族这三人,全然是仗着手中三把神剑,可这,也仅仅只是短暂的。 此时,被三把神剑所阻,八荒古族那三人攻不过来,一人冷声道:“怎么?剑楼在香雪海归隐多年,如今也要来插手此事么?” 天冶子冷冷道:“香雪海三个字,还轮不到你八荒古族来提!” “是么?” 那三人眼神一冷,无须他们发令,身后立即有无数八荒古族的高手往这边飞了来,他们三人虽暂时无法破天冶子三人的神剑,可这么多人在一起,那就不难了,毕竟对方已非全盛时期的功力。 “哼……就凭你们!” 天冶子话音落下,一股剑意散开,方圆数百丈内,顿时金光耀眼,一股浩浩荡荡的剑气,直往天地间涌散开来,一下将那些飞过来的八荒古族高手全部震得吐血倒飞了回去。 “喝啊——” 震退八荒古族那些人之后,天冶子再次发出一声震喝,猛催剑元,这一剑竟是逼得八荒古族那三个地元境的长老也不断往后退了去。 这一刻,只见天际云层翻涌不止,满天剑气宛如怒海狂涛一样凶猛,所有人皆感到无法呼吸,在天冶子的身上,竟出现了一条条金红色的纹路,犹如经脉一样,遍布全身,而那些金红纹路里面,透着一股无比强大的剑意! “剑脉!是剑脉!” 远处不少人都惊呼了出来,修炼之人有奇经八脉,而修剑之人则可修炼出“第九条经脉”,这一条“经脉”非常特殊,十分强大,却也十分脆弱,称之为“剑脉”。 但想要修炼出剑脉,难如登天,非剑道之上天赋异禀者莫能办到,即使天赋异禀之人里面,能修炼出剑脉的,往往也不过百之一二,剑楼三圣里面,就只有天冶子修炼出了剑脉,而他现在的剑脉,虽是最初境的剑脉,但论强大,即便是他此时重伤之身,功力未复的情况下,一旦动用剑脉,也能一下震退三个全盛时期的地元境强者。 “传说中的剑脉,果然强大……” 远处不少人都看得心惊不已,一剑震退那么多人,再加三个地元境,整个香雪海,无数剑修,恐怕也只有剑楼这三位前辈能够修炼出剑脉了。 此时满天剑气涌动,八荒古族那三人虽也有地元境修为,但却无法破天冶子的剑气,至于其他那些人,更是不敢靠近了。 三人此时难免也有些吃惊,剑之一道,果然玄妙,这等特殊的剑脉,他们是修炼不出来的,此时要破这剑脉,除非他们能够踏入地元境第二境界,否则只怕有些难。 “前辈……” 远处,玄乾和玄苍等人却是惊心不已,只有他们清楚,天冶子前辈此时动用剑脉,这样做有多危险,世人只知剑脉强大,却不知剑脉也十分脆弱,一旦暴露在外,极易损毁,若是剑脉被毁,则一生都难以再修剑了,很多年前,剑楼并非没有前辈剑脉毁去,一生再与剑无缘,最终含恨而殁。 即便是昨晚和鬼王那些人斗得那么凶猛,天冶子也不曾动用剑脉,因为他自己也知道,剑脉毁去的后果,而现在他却动用剑脉,显然,他是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此刻,他一边抵挡住八荒古族的人,一边向后面的云裳和绛仙道:“天已亮,枉死城阴气已散,迷天玄阴阵困不住你们,两位姑娘先走。” “前辈,那你……” 云裳一下看出来了,天冶子让她和绛仙离开,显然是为了不让任平生分神,让任平生能够撑住八面天魔旗不倒,保护天女冲破生死顺逆,因为现在天女是他们的最后一道屏障,这里只有天女能对付明尊和鬼帝,倘若她出了事的话,那么今日所有人,都会被明尊和鬼帝所杀。 可是云裳和绛仙等人走了,天冶子留在这里,多半是九死一生了,即便是他的剑脉,也不可能一直支撑下去。 天冶子向天机子道:“师兄,你护送她们出城吧。” “那师弟,你们……” 天机子看着他们两人,显然,此刻他们三人心里都清楚,这种情况,留下来就是死。 天幽子也道:“罢了,我和天冶师兄留下,天机师兄,你去吧……剑楼,不能没有你。” “你们……” 天机子看着两人,最终一捏手指,收起神剑,向云裳和绛仙那边飞了过去:“二位姑娘,走。” 天冶子看他们离去,又向远处那座山头看了去,离恨天女,当年,还是他很小的时候,那时见过对方一面,便再也未曾忘记过她的模样,世人都说离恨天女有多么可怕,但他……从来都没有这样觉得过。 而现在,他心里很清楚,明尊和鬼帝欲牺牲人界,打开通天彻地阵,到时候生灵涂炭,只有天女,能够阻止这两人了…… 另外一边,明尊看绛仙和云裳要走,他很清楚,想要逼迫任平生出来,那就绝对不能让这两个女子离开,这一瞬间,他冲破通幽、洞冥和百日无忌三人的防御,一下朝绛仙等人追了上去。 天冶子见状,立刻催动剑脉,全身剑芒笼罩,剑气如虹,一剑向明尊抵挡了去。 “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明尊不动明王功一催,霎时间风云变幻,掌心凝起一道金色神印,直朝那神剑打去,“铮铮铮铮铮!”只听一阵巨响,天冶子那一把神剑,竟在这不动明王功之下,瞬间断裂成了七八截,满天剑气,顿时散去。 众人无比惊骇,不动明王功,如此恐怖! “砰!” 最后一下,明尊一掌打在了天冶子胸膛上,“噗!”后者一口鲜血喷出,全身剑脉,顿时黯然无光。 “前辈!” 远处,剑楼的人个个心惊胆裂。 “凡人也妄图撼天,哼……无知。” 明尊不再理会天冶子,又朝绛仙等人追了去,眼见众人无法逃离,天冶子大喝一声,催动最后的剑元,全身金光罩起,一下朝明尊飞了过去,双手宛如铁箍一样,从后面将其死死箍住了:“六合天地锁!”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天冶子背上的剑匣飞出六条金色的锁链,若虚若实,每条锁链上,皆有一件神兵,一下将明尊锁住了。 “嗯?” 明尊没想到,他竟会被凡界之人束缚住,此时不动明王功用力一震,天冶子顿时一口鲜血喷出,然而六条金色锁链,仍然紧紧将明尊缠绕住。 “快走……”天冶子满嘴是血,双手仍如铁箍一样,死死将明尊箍住,令其无法继续往前。 “前辈……” 此时在天魔旗阵里面,任平生自是看见了下边这一幕,他与天冶子虽相识不久,可也感觉出来,这位前辈正气凛然,今日只怕要被明尊杀死。 “别去……你不是他的对手。” 烟雨一下将他拉住了,倒不是她要任平生留在这里保护她,而是她知道,明尊要杀他,是故意逼他出去,他只有留在这里,是安全的。 第三百九十二章 绝境 “走!” 此时在那下边,天冶子暂时束缚住了明尊,云裳回头看了一眼,她虽不曾认识这位前辈,可是,可是…… “走。” 鬼圣此时却不做任何犹豫,也未回头去看,直接带着她往城外方向飞了去,八荒古族那些人也挡不住他和天机子。 明尊一掌向身后的天冶子额头拍了去:“松手!” “砰!” 连续三掌,最后一掌,终于震碎天冶子的天灵,满天剑影消失,那剑匣也一下黯然无光,往地上坠落了去。 天冶子身上再无任何光华,整个人往后倒了下去,“师兄……”天幽子一瞬间飞过去,将他接住了,可一探之下,再无任何生息。 且说明尊,欲去追杀云裳绛仙一行人,可在这时,一道黑色剑影从天而降,势不可挡,使其不得不回过身来,以不动明王功抵挡这一剑。 “轰!” 满天烟尘大作,周围一切皆被震得粉碎,而在明尊身上笼罩起了一层金色神光,那一层金色神光化作一尊巨大的天神之影笼罩在他身上,这便是不动明王功,哪怕是任平生沉势一剑,也未能攻破丝毫。 “你终于肯出来了么。” 明尊身上气息强大,还拥有着神族血脉,哪怕是地元境之人,在他面前都弱如蝼蚁,唯有此时任平生的血脉和神力,能与他抗衡。 “你要杀我,冲着我来便是,伤及无辜作甚。” 任平生冷冷看着眼前之人,他虽极力想要保护烟雨,但是,也无法看着更多的人,因为他,一个一个死去。 既然不能由烟雨冲破生死顺逆后出来对付此人,那么,便由他来对付此人。 “啊!” 这一瞬间,任平生将全身经脉逆转,顿时引得风云惊变,天地失色,一道道金色的光芒从他体内冲出,终究还是要再一次动用逆天归元劲,逆天归元劲有着一个绝对法则,便是遇强则强,明尊越强,他的逆天归元劲也会越强。 “嗯……怪不得你能毁去神庭阵。” 明尊自然也感受到了任平生身上这股突然增强许多的力量,不过他做为离恨天天部首领,自是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大惊小怪。 “那就看看,是神庭阵厉害,还是你厉害。” 任平生直接动用逆天十三剑,一剑向明尊斩了去,“铛!”怎知这一剑斩下去,把地面都震裂了数百丈,却硬是未能伤到明尊分毫,在对方身上那一层金色神影,依旧是岿然不动。 “铛!” “铛!” “铛!” 任平生连续斩出数剑,每一剑皆是惊天动地,偏偏在明尊身上那一层金色神影,丝毫不动,远处不少人都看得心惊骇然,这就是传说中的不动明王功,天界奇功果然强大,那么恐怖的几剑,硬是能抵挡下来。 任平生收回了剑势,果然烟雨跟他说的没错,除非找到此人破绽,否则想要强行攻破不动明王功,会很难。 “就这点本事了么?那你今日,注定要死在本尊手里。” 突然间,在明尊身上神力涌动,这一刹那,方圆数十里,皆被这股强大的神力气息震慑住了。 鬼帝那边,鬼族三圣也略有些吃惊,看来明尊的不动明王功又突破了一层,即使是一道分身,也如此厉害,其本尊的实力,只怕已在鬼帝之上。 “哼……就让他们先耗一会儿。” 鬼帝仍在压制生死顺逆,要不是被打入生死顺逆,他早就出手了,虽然他大可在此时离去,让明尊和天女斗个两败俱伤,但他也和明尊一样,若是错失了这次的机会,就再也没有机会杀死天女了,两利取其重,他当然还是选择尽快压制生死顺逆,然后趁机袭杀天女,至于明尊,当然,若是能借天女之手,让明尊也受到重创,那就更好了,虽然他也知道,今日明尊来的只是一道分身,但这道分身若是受到重创,其本尊元神也会受创。 “轰——” 就在这时,一声巨响传开,满天的烟尘散了又聚,聚了又散,此刻任平生和明尊斗在一起,身上逆天归元劲势不可挡,却仍难破不动明王功,这时百日无忌三人也已经前来帮忙,至于其他人,莫敢靠近。 双方僵持了一会儿,就在这时,刚才云裳绛仙一行人离去的方向,忽然又有人影飞回来,仔细一看,却是她们又回来了。 “你们又回来做什么?” 任平生不明白,她们已经走了,又回来作甚?可很快,他便感受到了,那边还有几道十分强大的神力气息传来,显然,她们是被阻截回来的。 “阿平……外面有埋伏,我们中了埋伏,鬼圣和天机子前辈都受伤了……” 云裳急急飞了上来,当看见远处天冶子一动不动,满脸是血,身上再无任何光华,她整个人一惊:“天冶子前辈,他……” “哈哈!” 明尊仰头一笑,就在这时,四面八方云层翻涌,神力浩荡,整个枉死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都出现了黑压压的一片人影,为首的,除了风火云雷四大尊者,还有其他不少天部的强者。 “你……” 任平生一剑指向明尊,立即明白了怎么回事,登时双目欲裂,明尊冷笑道:“本尊早已让人将整座枉死城包围,你们能往哪里逃?刚才你不会真的以为,区区一个凡界地元境,就能将本尊困住吧?本尊不过是故意拖延片刻,然后作势去追,接着就等你下来了,现在……你再看上面。” 任平生抬头往烟雨所在的山头看去,八面天魔旗,已经倒了五面,只剩下三面未被破去。 绛仙来到他身边,压低声音道:“此人不但实力强大,又有谋略心计,接下来,不可再掉以轻心……” “哈哈!” 明尊仰头一笑,目光一下冷厉了起来:“今日,你们插翅难飞,一个都别想走出这座枉死城。”话音落下,满天云层翻涌,外面至少有数百万人,已将整个枉死城围得密不透风。 此时在远处,鬼帝看着周围这么多天部的人,暗暗骂道:“狗日的明尊,这次居然暗中调来了这么多人,该不会是想连我也一起杀了吧?” 旁边鬼族三圣道:“鬼帝无须担心,我们的人也到了,此刻就在城外,只须鬼帝一声令下,他们即刻包围进来。” “那就好……” 鬼帝定了定神,天女今日是死定了,接下来,就是他和明尊之争了。 “轰——” 一声巨响传来,满天烟尘大作,烟雨所在的那座山头,终于被攻破,但这一瞬间,那些人却被烟雨震飞了出去。 任平生向那上面看了一眼,立即道:“你们跟我上来,走!”现在他们已经被包围了,只能聚在一起,分散开来更会被逐个击破,他这一世也是凡人,不是神,照顾得了这边,照顾不了那边,只能把所有人聚在一起,然后设法突围。 此时剑楼的人就不跟着上去了,毕竟明尊的目标只有天女和任平生一行人,方妍刚想动,任平生立刻传去一道神念:“方妍,今日凶多吉少,你不要上来,他们没有认出你,站在原地别动。” 此刻,只有绛仙和云裳,鬼圣,再加百日无忌三人,跟着他往上面飞了去,到了烟雨的身旁。 冷风飒飒,整座枉死城,充满了一股肃杀意,今日这局面,也是鬼王没有料到的,明尊真是手段通天,在他的城外布下天罗地网,他居然丝毫没有觉察到,若今日明尊的目标是枉死城,那他岂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想到此处,不禁一股寒意从背后冒起。 “怎么?你们还打算做困兽之斗么?” 神庭那边的人嗤嗤笑了起来,风神尊此时看着天女重伤之身,也落井下石跟着冷笑了起来:“想不到啊,昔日的人部首领,何其威风,一声令下,我等皆不敢不从,如今沦为阶下囚,只能与这些凡人为伍,啧啧啧……你若是肯主动走出来,或许明尊,会考虑放了这几个凡人,如何。” “放屁!” 云裳满脸嗔怒,想到刚才这些人在城外埋伏,那惊心一瞬,鬼圣前辈挡在了她的前面,自身却被此人偷袭重创,她恨不得杀了此人。 “那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还是觉得,她能保得了你们?” 明尊双手负在身后,走了过来,心想暗想,必须尽快解决眼前几人,风火云雷四人已经回来,说明秦少阁那些人,也不远了。 “呵呵呵,有意思,真有意思……” 就在这时,下边忽然传来一个阴沉沉的冷笑声,这时众人才惊醒过来,枉死城里还有一个万年尸祖呢!虽然之前中了九枝神木,但此时,那九枝神木竟已被他取了出来。 绛仙暗道不好,眼前这个明尊已经难以对付了,再来一个万年尸祖,只怕今日,别想从这枉死城里活着出去了。 “哦?” 明尊向那下面看了去,淡淡地道:“还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呵……神界的狗腿子,少来这套。” 尸祖将邪冷冷一笑,言语中,竟丝毫未将明尊放在眼里,话音甫落,“咻”的一声,三根神木枝从他手里飞了上来。  第三百九十三章 生死瞬灭 听闻此时尸祖将邪所言,明尊并未着恼,只是杀机内敛,他很清楚,此时不宜与这个尸祖发生任何冲突。 “嗖——” 三根神木枝,现在又回到了鬼圣的手里,下边,尸祖将邪冷漠地道:“这三根神木枝,还给你了,你们爱怎么打,就怎么打去。” 显然,尸祖将邪并不打算再插手这件事了,虽然他很想把这些人的血魂吸收炼化,可现在形势复杂,他也不得不暂时作罢,至于离恨天,明尊鬼帝天女这些人,他巴不得这些人拼个你死我活,最好明尊带来的这几百万人,全都死在这里。数百万人的血魂,也勉强够抵他半条鬼脉了。 “既然诸位要顽抗到底,那也怨不得本尊了。” 明尊也不再去管尸祖,话一说完,众人顿时只觉眼前一亮,双目生痛,却是他突然攻了过来,任平生欲上前挡住,烟雨却一瞬间飞了上来,以一道黑色掌影打过去,“轰”的一声,将明尊那一道金光抵挡在了天上,随后掌力有如山水墨影,逐渐将那金色耀眼的光芒抵消下去。 明尊冷森森道:“你的生死顺逆,应该还没有结束吧?这时就大动功力,不怕像当年一样,坠落九幽之地?是了,这里离九幽,很近呢……” 烟雨看着他,冷冷道:“这一次,我会拉着你一起的。”说完,向任平生道:“带他们突围。” 任平生向明尊看了一眼,心想此人刚才那句话,他似乎听出了一些东西,当年烟雨被魂宗二祖暗算,多半也与此人脱不了干系,可那时明尊和鬼帝并不知烟雨已经杀了云瑶的神识,依然还把她当成是云瑶,那这么一来,也就是说,明尊借魂宗之手,想要除去的人就是云瑶……明尊的背后,到底是何人?那人又是神界里的哪个,如此想要除去云瑶? 不过这些,任平生暂时没时间去仔细琢磨,眼下由烟雨暂时敌住明尊,他必须尽快带人突围,此时不做犹豫,目光一扫,落在了风神尊身上,风神尊看他目光落在自己这边,冷声一笑:“想从我这里过去,你恐怕打错主意了。” “试试看!” 任平生一剑斩去,逆天归元劲岂是等闲,风神尊完全低估了对方此时的实力,等那一剑斩来,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轰”的一声,被震飞了出去,若非他有宝甲护身,这一剑即使要不了他的命,也会将他重创。 “风神尊!” 天部众将无不脸色一变,一剑竟将风神尊震飞,这人此刻的实力,恐怕也只有四大尊者联手才能对付。 “给我拦下他!” 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一剑斩飞,如此狼狈,风神尊恼羞成怒,一声令下,身后千军万马立时如潮水涌来。 “挡我者死!” 任平生一剑往前斩去,有如万丈惊涛,势不可挡,将无数冲上来的人,皆震飞了出去,有的当场殒命,有的血肉模糊,有的四肢横飞,场面要多血腥有多血腥。 “给我上!拿下这些人,生死不论!” 风神尊一声令下,身后又是无数人冲了上去,这就是战场,就算敌军攻势再猛,明知上前是死,可将领一声令下,谁敢往后退一步? “取此人性命者,得神魄丹十枚!” “杀!” “杀!” “杀!” 一时间,杀声震天,血染穹苍,整个枉死城上空,犹似血雨纷纷,尸体不断坠落下去,这一幕,看得众人动魄惊心,无不深深震撼。 “杀,杀杀杀杀杀!” 任平生也早已杀红了眼,加上逆天归元劲,此时竟隐有走火入魔之势,但瞧他双眼血红,脸上布满了血色纹路,身上全是鲜血,有敌人的血,也有他自己的血。 而此时在下边,鬼王却是暗暗叫好,杀吧杀吧,死得越多,阴气越重,怨气越重,最好通通死在这里,要不然,这座城怎么叫做枉死城呢? “杀!” 任平生最后一剑斩出,一剑震灭上百人,可他自身也因功力消耗过度,一口鲜血涌了上来。 对面,风神尊也已经红了眼,虽然那下面尸积如山,死的不是他,可毕竟是他手底下的人,此刻,他面露狠厉之色,狠狠道:“我倒要看你们,能坚持到什么时候,降是不降……放箭!” “嗖嗖嗖!” “嗖嗖嗖!” 突然间漫天箭矢如雨,犹似一片金色光芒笼罩下来,每一支箭,皆是金芒覆盖,显然皆带着神力,非比寻常。 “啊!” 任平生一声震喝,以逆天归元劲,罩起一层金色结界,“铛铛铛铛铛!”那满天的箭矢飞来,打在结界上面尽皆崩断。 “放箭!” 连续十几轮箭矢攻击后,那一层金色结界上面终于出现了裂痕,此时百日无忌三人再上前,合力撑起一片金色神光,可最终那一层金色结界,仍是被破了,各人皆身中数箭,鲜血淋漓。 “啊——” 任平生双眼血红,一剑横斩出去,万丈剑气,势吞山河,将那最后一波飞来的箭矢斩灭了。 冷风飒飒,衣襟带血,下边的枉死城,已经是尸积如山,可这些对于天部的百万神将而言,也不过是九牛一毛,甚至那外面还不断有人围上来,黑压压的一片,数百万,上千万的人,即便是杀到力竭,也杀不完的。 众人看着天上,满身鲜血的任平生,这一刻皆不由得叹息,力拔山兮气盖世,可惜时不利兮。 远处,白慕晴刚刚动了一下,千霞大师立即抓住了她的手,摇摇头,凝眉不语,显然,这个时候他们莫敢上去相助,明尊数百万人,绝非他们所能抵御。 “阿平……” 云裳看着任平生全身鲜血,身中十几箭,此刻已是满眼泪水,任平生抬起满是鲜血的手掌,轻轻抚在她的脸颊上,用手指拭去她眼角的泪水……然后又一剑,指向了风神尊等人。 冷风萧萧,杀意逼人,天部众神将虽是骁勇善战,可眼下伤亡惨重,几十个将领都来到了风神尊的身后,听候下一步指令。 “哼,我倒要看看,他还剩多少本事。” 这时,风神尊和云神尊两人终于亲自攻了上来,二人势不可挡,百日无忌等人均已身负重伤,功力耗尽,此时只得由任平生再将逆天归元劲一催,猛然一剑迎了上去。 “轰!” 天际间云层翻涌不止,即使是风神尊和云神尊合力一击,仍是被任平生这一剑挡了下来,但众人皆已看出,他也是强弩之末了。 另外一边,烟雨仍和明尊对峙着,明尊冷冷一哼:“怎么?还不肯投降么?你不会真的以为,就凭他们,能够突破我天部风火云雷百万神将吧?你的生死顺逆,又还能撑到几时……” “我若是降了,难道你会放了他们么?” “说不定。” “哼。” 烟雨冷冷一哼,正待出手,却忽然感到身后杀机瞬至,她一直在与明尊纠缠,却忽略了身后,鬼帝已将她的生死顺逆压制下去,而刚才,明尊是为了吸引她的注意力,等此时她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鬼帝突然从她身后的虚空中现身出来,一掌朝她背上打来,“砰”的一声,这一掌,结结实实打在了她的背上。 “噗!” 烟雨登时一口鲜血涌出,鬼帝阴森森笑道:“如何?这五鬼噬心与五阴炽盛,皆打入你身上,再加上生死顺逆,嘿嘿,这滋味不好受吧?” 明尊也在这一瞬间出手,发出一道十分凶猛的金色劲力,一下打在了烟雨胸口,被二人偷袭,这一下,在她体内的生死顺逆,终于彻底爆发了,整片天空一下变得暗红起来,她的身上,也缠绕起了一片诡异的血雾,整个人,宛若那天上花,鲜红艳丽,凋零坠落。 “烟雨……” 任平生回过头的瞬间,正好看见这一幕,这一幕便像极了当年,天外之天,无边之地,烟雨在他的面前,魂飞魄散。 “师哥,我把我的神格,给你了……” “活下去……” “不,不,不啊!” “啊——” 任平生发出一声长啸,顿时震得万里云层翻涌不止,一股恐怖的力量,直接将风火云雷四人震飞了出去,就连明尊和鬼帝,欲要再对天女出手,也被他身上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量,逼得不得不暂时往后退去。 “那是……” 众人皆惊呆了,就连一直在底下看戏的尸祖将邪,也不由一惊,这小子究竟是何来历,这股力量,分明是…… “烟雨……” 任平生瞬间展开红尘步,将烟雨接住了,鲜血染红了她的白发,而此时生死顺逆,已经在她体内爆发出来,一股无边死气从她身上蔓延出去,这方圆十里,乃至百里的花草树木,皆在一瞬间枯萎了。 “后退……” 众人也吓着了,连忙往后退去,避免被这股死气侵蚀,即使是绛仙等人,也不得不凝聚起真气,抵挡这股死气的侵蚀。 至于明尊和鬼帝,明尊有不动明王功护体,鬼帝则凝聚起一层阴煞之气,抵挡这股恐怖死气,在场所有人,就连尸祖将邪那些以死气怨气为生的尸煞,此时被这死气一包围,都有种十分不舒服的感觉,就像是要被无边黑夜腐蚀掉一样。 尸祖将邪已是满眼惊愕,他以死气为生,却都不知道这股仿佛死亡降临的气息究竟是什么,这并不是一股单纯的死气,并不是那些尸煞身上有的死气,这股气息给他一种十分危险的感觉,可当年他与云瑶对战之时,对方也是这具身体,那时他并未在这具身体上感到任何异常,对方那时也没有这股寒冷的死亡气息,此时他被这气息笼罩的感觉,就像是坠入了那没有星辰日月,无边无尽的黑暗永夜。 唯独任平生,此刻他离天女最近,他将天女抱着,但却像是一点也无惧这股无边死气,甚至这种感觉……就是他梦里面那种感觉,在那无边无尽,一片黑暗冰冷的虚无中,梦里面那个白发女子,但他知道,那个人,一定不是烟雨。  第三百九十四章 同心一命 趁着任平生失神的刹那,明尊和鬼帝两人,竟同时袭了上来,“小心……”烟雨一瞬间起身,将任平生推了出去,然后凝聚起一股无边死气,朝明尊鬼帝两人涌去,可毕竟她生死顺逆爆发,难以运功,此时明尊鬼帝两人合力一击,瞬间破了这层层死气,一人一掌打在了她的身上。 “噗!” 鲜血夺口而出,她的生命之力,一下虚弱到了极点,任平生回头看去,只见明尊和鬼帝又各自运起一股无穷之力,还有两人身后那些人,这时也都冲了上来,此刻天女生死顺逆爆发,这是他们唯一能够杀死她的机会。 “烟雨……” 任平生绝不能让这些人得逞,这一瞬间,在他身上也涌出了一股可怕的力量。 “刹,那,生,灭!” 当这四个字出现时,一股逆天之力,犹若万丈狂澜,从他身上激起,所有人皆被震飞了出去,在他双眼里绽放出两道白色的光芒,而在他头顶之上,出现了一个白色的“生”字。 上一次动用刹那生灭,是在九幽之地,明知是死,仍不回头,是因为他不愿欠九幽女帝的情,而这一次……更加没有退路。 “咚咚、咚咚、咚咚!” 这一刻,在天地间又响起一个沉重的心跳声,仿若远古血脉的觉醒,此时笼罩在任平生身上的,是一股前世逆天之力,即使明尊和鬼帝二人,也再难以强行靠近。 刹那生灭,生死刹那,只有在绝境当中才能发动,一旦发动,则无视任何法则,乃是世间最霸道的功法,即使是在功力尽失的情况下,也依然可以发动此功。 当发动刹那生灭之后,整个人会立刻进入一种“生”的状态,在“生”的状态下,自身力量会立刻回到巅峰,甚至超越巅峰时期,同时身怀的所有神通绝学,都将不再受到任何限制,可以无限发出,不管是逆天十三剑,还是天外化天手,这些神通绝学,都不再消耗真气,同时威力倍增。 但是“生”的状态并不会维持多久,当“生”的状态过去后,自身会立刻进入“灭”的状态,当在“灭”的状态下,有两种选择,第一种,可以选择对某人发出最后一记绝杀“刹那生灭”,不过是谁,中了刹那生灭都必死无疑,这是刹那生灭的绝对法则,但发出最后一记“刹那生灭”之后,自身也会生命之力耗尽。 第二种,在灭的状态下,选择发动刹那生灭的伴生招式“十方俱灭”,十方俱灭更为恐怖,一旦发动,自身周围任何一切都将毁灭,包括自己,乃是与周围敌人同归于尽的绝招。 “退后……” 此时,鬼帝感受到了这刹那生灭的恐怖,立刻命人往后退去,他当然看得出来,此时任平生发动如此恐怖的功法,但必然支撑不了多久,只须等对方时间耗尽,那时再攻即可。 可任平生既然已经发动了刹那生灭,焉能还让他们逃掉?难道让他们逃掉,等自己时间耗尽,再让他们杀上来吗? “给我去死!” 任平生直接使出逆天十三剑,对着鬼帝那边斩了去,“轰!”一众地部高手,还未反应过来,已被斩得形神俱灭,就连鬼帝也被这一剑震得吐血飞了出去,显然是因为他身上还有着生死顺逆。 “砰!” 鬼族三圣里面,幽圣和厌圣惊险躲过一劫,冥圣直接被斩成了一片血雾,连神魄都在一瞬间陨灭了。 “死!” 任平生又一剑向明尊那边斩去,如此恐怖的力量,纵然是明尊的不动明王功,这回也不敢硬接了,瞬间往后飞去,可他身边那些天部高手就没那么好运了,一大片人,直接被这一剑斩灭,就连风火云雷四大尊者里面,雷神尊和火神尊也在这一剑之下灰飞烟灭了。 “天外化天——” 剑气未止,天穹之上,又骤然降下十几道恐怖大手,将那些欲逃走的天部之人,通通震灭,整个枉死城顿时震荡不止,血雾笼罩,已经变成了修罗地狱,尸积如山,鲜血如河,地底深处,那些枉死的怨魂,也冲天而起。 远处众人看见这一幕,皆已吓得六神无主,心胆俱裂,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场景,哪里是人间?简直是地狱!明尊也万万没有想到,世间竟有如此恐怖的招式。 很快,刹那生灭“生”的状态已经过去,在任平生的头顶之上,那个白色的“生”字,立刻变成了一个黑色的“灭”字,就在这一瞬间,明尊和鬼帝同时感受到了来自那个灭字的威胁。 任平生最后的刹那生灭,只能选择一人,最终,他选择了明尊,尽管此时明尊和鬼帝两人,鬼帝是本尊,明尊只是分身,杀了鬼帝,无疑收益会更大,可是不行,他只有这一次机会,若是杀了鬼帝,而明尊毫发无损的话,接下来明尊依然会追杀烟雨,至于鬼帝,此人身上还有着生死顺逆,加上刚才重伤,目前已经不足为虑。 “灭!” 一道黑芒凝聚起来,最终打向了明尊,几乎瞬息而至,避无可避,明尊脸色惊变,“不动明王!”一声大喝,周身罩起一层金色的神影,然而这一道黑色光芒,竟无视他的不动明王功,如若无物一样,直接穿透了那一层金色神影,“嗤”的一声,打在他眉心之上。 “小小凡人……怎么,能伤本尊……” 明尊双眼一睁,话未说完,整个人已往后倒下去,刹那间化为灰烬,这一道分身,彻底陨灭。 “明尊!” 风神尊和云神尊皆已是重伤之身,天部众将在刚才也是伤亡惨重,现在连明尊都死了,原本气势滔天的天部神将,这一刻有若树倒猢狲散。 “呃……” 任平生头顶上的灭字也消失了,生命气息,也在这一瞬间凋零,“阿平,不啊!”云裳满面惊恐,一瞬间飞了上去,但烟雨却抢在她的前面,一下伸手接住了任平生,然后两指一并,以最快的速度,点在了他的眉心之上:“同心一命,生死顺逆!” 这一瞬间,烟雨全身血光大作,往任平生体内打入了一道生死顺逆,但这一道生死顺逆,却和她打入鬼帝身上那一道不同,这一道生死顺逆,乃是将她自己的命,与任平生的命,系在一起。 任平生动用了刹那生灭,已将生命之力消耗殆尽,这一次即便是鬼母圣泉,蕴含无穷生命灵力,都救不了他了,所以此刻这一瞬间,烟雨将她自己的生命,通过生死顺逆,与他连在了一起,这样才能保证他不死,这一刻起,两人同心一命,同生同死。 就在这时,远处两道人影瞬息而至,却是一男一女,男子一身青衣,白发如霜,女子白衣胜雪,凛若秋霜,却是秦少阁和玉生烟两人。 “天女,刚才路上受阻,我们来晚了,你怎样?”两人看见此处情形,也有些说不出的惊心。 “不要靠近我。” 此时烟雨的生死顺逆已经爆发,身上无边死气蔓延,任何人碰到了,都会被这寒冷的死亡气息侵蚀。 “先离开这里,走。” 一行人由烟雨带领,立即往城外而去,秦少阁和玉生烟已经现身,鬼帝刚才身受重创,鬼族三圣一死两伤,此时也无力上前阻拦。 枉死城这边,众人仍是心惊不已,此次枉死城一战,徒添冤魂无数,但至少阻挠了鬼帝和明尊接下来的计划。 再说烟雨一行人,傍晚时,已经到了太虚之境与九幽之地的交界,众人此次受伤太重,无法走得太快,可身后的追兵,很快就会追来,烟雨心里非常清楚,明尊即使损了一道分身,但其本尊无论如何都不会错过这次杀她的机会,必然会很快派人追杀上来。 “天女,现在怎么办?” “要回到月宫,我的生死顺逆才会过去。” 烟雨看了看手中的任平生,想要把他救活,就只能等她生死顺逆过去,可要让生死顺逆过去,必须回到月宫才行。 “那现在怎么回月宫?” 玉生烟说话时,又看了看云裳等人,若是只有她和秦少阁,自然能保护天女回到月宫,可现在拖着这么多重伤之人,怎么回得去? 秦少阁道:“明尊必然已经在我们回月宫的路上设下重重埋伏,我们从这里直接回去,无疑是自投罗网……若是连离恨殿主也出来了,只怕我也挡不住。” 烟雨眉心深锁,又看了看云裳,绛仙,鬼圣,以及百日无忌三人,他们都已经身受重伤,若是不管他们了,他们必死无疑。 凝思了一会儿,秦少阁走上来,在她身旁低声以密语道:“天女,若是带着他们,我们恐怕摆脱不了身后的追兵,至于你手中这个人,明尊也必然不会放过他。” “咳,咳咳……” 这时,任平生悠悠醒转了过来,脸色苍白,气若游丝地道:“九幽之地……九幽之地……我知道一个地方……” “九幽之地……” 烟雨往前面那片寒冷阴森的山脉看了去,回忆起当年,她坠落九幽之地,想不到如今,她又要回到这个冰冷的地方。 只是这一次,前路苍茫,生死更加犹未知。  第三百九十五章 再临九幽 “阿平,你怎样?”云裳看任平生醒了,立即上来,紧张地查看他的伤势。 “没事,不用担心……”任平生摇了摇头,他现在只是不能行动而已,但有烟雨的同心一命在,他性命无忧。 烟雨看向他道:“你说的那个地方,是九幽城,对吗?” “嗯……” 任平生轻轻点了点头,现在众人皆已是重伤之身,根本走不了多远,就会被明尊的人追上,更别说要穿越整个九幽之地,绕回月宫了。所以现在,只能先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待众人先疗伤,如此一来,遇见追兵时,才有还击之力。 “那走吧,去九幽城,事不宜迟,即刻动身。” 烟雨说完,要将任平生背在身上,云裳迅速上前道:“我来吧。”烟雨回头看了她一眼,说道:“他现在与我生死同命,不能离得太远,一旦超出五十步距离,同心一命会失效,他会立刻死亡。” “啊……” 云裳吓得往后一退,喃喃道:“那,那还是你来吧。” “嗯……等等,你……” 烟雨忽然看着她一动不动,云裳见她这么奇怪地看着自己,不知什么事,又想起那天在太虚之巅,她那么恐怖,到现在还有些害怕呢,小声道:“怎,怎么了?” 烟雨皱了一下眉:“你刚才是不是碰了我一下?” “啊……我,怎,怎么了吗?” 云裳抬起手来,刚才她去抓住任平生时,确实碰了烟雨一下,可是,她为什么那么大的反应,难道她不喜欢被人触碰吗? “没什么,走吧。” 烟雨不再多问,背着任平生往前走了去,心中暗想,为什么她可以触碰自己?难道一点都不会感觉到疼痛吗? 众人一路往九幽城的方向而去,任平生靠在烟雨的肩上,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时而在脑海里面,又浮现出当年天外之天的一幕幕,他也是这样,背着烟雨,走在那无边无际的死地……现在,换成了烟雨,背着他,走在这片无边无际的九幽之地。 数日后,众人已经深入九幽之地,眼前是一座座黑色的山峰,绵延无尽,有的地方十分阴寒,而有的地方恰恰相反,地底岩浆涌动,形成了一片炎域。 “谁?出来!” 玉生烟忽然凝指发出一枚银针,朝后面打了去,“叮”的一声,银针被剑锋弹开了,接着只见一道人影,从一座黑色岩石后面走了出来。 “是我。” 那人慢慢走了上来,却是方妍,她之前也一路跟了上来。 “是自己人,不要动手……” 任平生感觉到了是方妍的气息,那无情玄功的反噬,不会有错。 “自己人?那鬼鬼祟祟跟在后面做什么?” 玉生烟向来凛若冰霜,话音未落,“铮”的一声,又是一把飞剑朝方妍飞了去,但只悬在对方面前,并未攻击。 “鬼帝的人擅长幻化之术,我怎么知道,是不是自己人?” 玉生烟小心一点总是没错,但任平生感觉得出来,那人确实是方妍,鬼帝虽擅长幻容之术,可这无情反噬,是幻化不出来的。 “阿烟,把剑收起。” 秦少阁走了上来,看着方妍,见她一身红衣全是鲜血,问道:“后面有多少人追来?” “不多,也就百八十万吧。” 方妍走了上来,看任平生脸色苍白的样子,不知他伤势如何,而任平生看她身上全是鲜血,问道:“你受伤了?” “不是我的血。” 方妍说了一句,便不再说话。 秦少阁向烟雨道:“天女,我们须尽快动身了,后面很多追兵,明尊在凡界手眼通天,我们无论走到哪里,他都能知晓。” “走。” 烟雨也不再多言,立刻背着任平生动身,就这么走了好些天,一行人终于到了彼岸花海,前面那一片殷红似血的花海,便是九幽女帝的地方了,但九幽城还要走很久才到。 “确定是这里吗?” 秦少阁往前走去,蹲下身,又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这些彼岸花,之所以如此小心,是因为鬼帝极其擅长幻化,不仅仅可以幻化成另一个人的外貌声音气息,甚至能够幻化出一方天地,若不仔细,根本分辨不出来真假,要是不慎进入,立刻被困其中。 “是这里吗?” 烟雨向背上背着的任平生问道。 “嗯……是这里,不会有错。” 任平生犹然记得,当天九幽女帝是送他到这里的,一行人随即往里而去,到了傍晚时,终于能够遥遥望见九幽城了,可这么多人来九幽城,九幽女帝岂能察觉不了?出来一看,见是任平生,立刻想到几天前的传闻,果然是真的,现在外面人人传言,离恨天女背叛了离恨天,在枉死城与鬼帝和明尊大战了一场,鬼帝身受重创,明尊分身陨落,现在整个离恨天,都在捉拿她和任平生。 “他怎么了?” 九幽女帝一看此时任平生的样子,立时想到了什么,烟雨道:“他用了刹那生灭。” “又是刹那生灭……” 九幽女帝回忆起那天在九幽摩炎那里,他动用刹那生灭,后来好不容易才将他救活,果然,她的预感没有错,听闻他灭了明尊一道分身,她就知道,只有刹那生灭才能够办到。 烟雨看向她道:“我要借你地方一用,他们都受伤了,需要尽快疗伤。” “好,跟我来。” 九幽女帝立刻带着他们往九幽城里而去,鬼圣、绛仙、百日无忌等人借助九幽城的灵泉气息疗伤,任平生则被送去了九幽宫,天黑以后,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梦里面,又是那片冰冷漆黑的地方,没有日月星辰,没有山川河流,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死寂虚无。 “你来了么?” “你,你到底是谁……” 任平生往前走去,此时出现在他面前的,又是那个白发女子,背对着他,可当对方转过身来的一瞬间,他又被吓得惊醒了过来。 “啊!” “阿平,怎么了?” 云裳守在他的旁边,看他突然惊醒过来,立刻将他扶住了。 “姐……姐姐?” 任平生醒来后,出了一身冷汗,外面月华正浓,透过窗纸,层层叠叠落满了房间,好似霜一样白。 “阿平,是我,你做噩梦了吗?”云裳轻轻抚着他的肩膀,颇是关心的问道。看他醒来后失魂落魄的样子,也不知他梦见了什么。 “绛仙呢?鬼圣他们呢?” “他们没事,那个……离恨天女,她也在外面,不能离你太远。不过她的生死顺逆发作,现在也陷入了沉睡,由她两个手下在旁照看。” “这样么……” 得知众人皆平安无事,任平生稍微松了口气,可是接下来,还不知能否躲过明尊的追杀,此次来到九幽城,势必会给九幽女帝添一些麻烦。 外面夜色宁静,时值初夏,今晚却听不见虫鸣之声,甚至连九幽宫附近的花花草草,都枯萎凋零了。 房间里面,二人也不作声,云裳低着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问道:“阿平,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对我说啊?” 任平生看着她恬静的脸庞,关于烟雨的事情,不能再瞒着她了,过了许久,才道:“你还记得那一晚吗?” “啊?哪一晚啊……” “就是,我们在那百花谷里,成亲的那晚。” “啊……” 听他突然又提起那晚,云裳脸上一下红了大半,低着头,羞答答地道:“你,你突然提这个做什么呀……”一想到那晚他给自己讲那个调皮鹿儿幽谷寻梅的故事,便忍不住面红心跳起来。 任平生轻轻伸出手,抚着她此时有些滚烫的脸颊,问道:“你还记得,那晚我跟你说的话吗?” “什,什么话呀……” “就是,我说,我们现在看见的星星,它有可能,其实是亿万年前发出的光辉,因为距离太远,所以我们现在才看见,说不定那颗星星,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陨落了。” “然……然后呢?” 云裳一动不动看着他,这一刻,从阿平的眼神里,她已经慢慢意识到了什么。 “然后我说,如果我也是从万年前来的,姐姐还会喜欢我吗?” “所,所以呢?” 云裳怔怔地看着他,脑海里面,开始一片模糊了。 任平生轻轻抚着她的脸颊,轻声地道:“傻瓜,我从来都没有骗过你啊……” “轰!” 云裳脑海里面,彻底一片空白了。 任平生看着她的双眼道:“万年前,我的名字叫做烟雨无尘,我与我的师姐云瑶,成婚的那晚,她设计夺了我的神格,当时,是师妹奋不顾身冲进来……” “师姐云瑶,师妹……烟雨无尘……”云裳喃喃地道:“你是,万年前……那位陨落的剑帝。” 任平生点了点头,接着道:“后来,我带着烟雨一路逃,青魔老祖,九幽神君他们追杀了上来,我只能带着她,闯入了那片无边无尽的之地,天外之天……你还记得吗?当初在七玄宗,我跟你说,我总是做一个奇怪的梦,梦里面我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背着一个人,一直走,怎么也走不出去那个恐怖的梦境……” 听到此处,云裳的双眼已经红了,怔怔地点了点头:“我记得……我那时说,笨蛋啊,你那不是梦,是记忆,全都是某个人的记忆……” “不错,那就是,我前世的记忆。”  第三百九十六章 前尘如梦 云裳整个人都愣住了,其实当时,当时她也只是随口一说而已,不曾想,竟让她一语说中了。 任平生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坐起身来,继续道:“当时我伤得很重,烟雨也伤得很重,青魔老祖,九幽神君,一叶道人,圣天长老,长生剑主,红玉仙子……他们六个人追杀了进来,目的是我的天逆剑。” “然……然后呢?” 云裳眼睛里面已经聚起了泪水,任平生轻叹一声:“我身负重伤,以逆天归元劲重创那六人,可当时我神格已失,动用逆天归元劲之后,必死无疑,连轮回都入不了,彻底烟消云散……是烟雨,是烟雨,把她的神格,给了我。” 回忆至此,任平生心里又似被锋利的刀刃狠狠划破,前尘往事如旧梦,可这一梦,已是万年过,却始终停留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两行眼泪,无声地从云裳玉颊上滑落,她哽咽着道:“那她,她……” 任平生深深闭上了眼:“魂飞魄散,灰飞烟灭……就在我的面前,我看着她,消失在我的眼前……” “烟雨最喜欢的,便是梨花,满天的梨花,雪白无暇,就像雪花一样,她每次跟我说,让我陪她去看梨花,可我那时醉心于剑道,总是说,等来年,来年自在红尘的梨花开了,我就陪你去看……这一说,就说了好多年。” “阿平……” 云裳终于再也忍不住,扑在他的身上,抱着他哭了起来:“这些我都不知道,你从未与我说过……你都藏在心里,一个人承受着……” “姐姐……” 任平生也轻轻将她抱着,过了好一会儿,云裳才不哭了,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几颗泪珠,在月光下一闪一闪,她又问道:“那,那后来,又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 “后来……” 任平生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后来我一个人,走出了天外之天,可师姐就在外面等着我,我那时早已不是她的对手,被她一路逼到了一个叫做轮回池的地方,姐姐,你知道轮回池吗?” 云裳吸了吸鼻子,摇了摇头。 任平生伸出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说道:“轮回池,便是诸天仙神,最害怕,也最无奈的地方,若是天人五衰已至,逃不过,那就只能跳下轮回池,重新轮回一世,转世为凡人……可若是,没有了神格的话,跳下去只有灰飞烟灭,永世不入轮回,彻底烟消云散。” “当时,师姐将我逼到轮回池的边缘,我说,师姐,你真那么想要天逆剑,那就和我一起跳下这轮回池吧。” “她摇了摇头,说我神格已失,跳下去只有灰飞烟灭,因为那时,她并不知道,在天外之天,烟雨将神格给了我。我说,师姐,你把一切都算准了,有件事却没有算到,在天外之天,烟雨她以魂飞魄散为代价,将她的神格给了我。” “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云瑶脸色大变,我笑了笑,说道,师姐,下一世,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然后,跳下了轮回池……” “大概我跳下轮回池前的那句话,会成为她一万年无法摆脱的梦魇吧,只是我也没有想到,那一跳,竟跳到了万年之后。” 此刻,云裳终于听他说完了,整个人也呆呆的,又问:“那,阿平,你是怎么想起这些记忆的?” 任平生道:“便是那一次,唐惊风将我重创,丢下山谷,我的记忆,便是在那时苏醒的。” “原来如此,怪不得后来,你的修为那么厉害……” 云裳愣了一下,又忽然一下将他抱住了,用力地摇了摇头:“我不管,我不要什么剑帝,我只要我的阿平……” 月色无瑕,落满了整个房间,过了好一会儿,云裳才又问道:“你说你的那个师妹烟雨,她不是在天外之天魂飞魄散了吗?那如今这个天女,又是怎么回事……” 闻言,任平生也微微皱起了眉,许久才道:“这件事,很复杂,我之前怀疑,是因为当初跳下轮回池时,我告诉了云瑶,烟雨将神格给我一事,于是后来,她去了天外之天,在那里重新凝聚了烟雨的魂魄,后以逆天手段,将烟雨复活。” 云裳怔了一下,随后满是疑惑:“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是良心发现了吗?” “不可能。” 任平生摇了摇头,他绝不相信云瑶是什么良心发现了才冒着生死之险,行逆天之事,可复活烟雨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现在也根本想不到。说道:“就是这一点,我也很疑惑,去天外之天,极其凶险,更何况还要复活烟雨,将已死之人复活,乃是逆天中的逆天,哪怕只出了一点差错,她甚至都会引来自身天人五衰,可即便是如此,她仍然去复活了烟雨,究竟是什么原因令她如此坚持,若说只是为了对付我,这根本说不通,她完全没必要去冒这个险……” 云裳听他说完,又问:“那她……又是如何成了离恨天女的呢?” 任平生便将之前烟雨跟他说的,告诉了云裳,是云瑶以烟雨为神降之人,可后来,却又被人重创,而烟雨那时已经自生意识,便趁着云瑶神识最虚弱之时,将其抹杀了。 云裳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又问:“那她现在……还是你从前那个师妹吗?” 任平生摇了摇头:“她的神魄依旧是烟雨的神魄,这一点不会有错,但是她的意识……已经不是烟雨了。这一点,我也很疑惑,当年云瑶究竟是用什么手段将她复活的,为何会诞生出这样一个独立的人格出来。烟雨跟我说,所有人都无法触碰她,一碰到她,便会剧痛难忍,若不松手,生命就会迅速枯萎,最终死亡,而且……她不喜欢白天,她所到之处,都会变成黑夜,除非是她生死顺逆之时。” “啊!” 听到此处,云裳突然捂着嘴,一脸惊讶的模样,任平生看她突然如此神情,问道:“怎么了吗?” 云裳喃喃道:“我想起了,那天她问我,是不是碰着她了,我以为,我以为她只是不喜欢被人触碰……” “有吗?” 任平生眉心一凝,当天他昏昏沉沉的,也没听清她们说什么。 “嗯嗯!” 云裳不断点头:“我当时是碰着了她一下,可是,一点也没有疼痛啊……而且没有任何不适。” “这……” 任平生也不太清楚。 …… 就这么过了半夜,外面月渐西移,任平生忽然觉得有些眩晕,云裳这时才反应过来:“啊……我忘了你此时和她同心一命,现在不能说太多的话,快躺下休息吧。” “嗯……” 直到早上的时候,任平生才完全睡着过去,云裳坐在他的床边,就这么看了他许久,才关好门窗,独自往外而去。 外面凉风徐徐,经过一夜,云裳脑子里面还是有些乱糟糟的,一会儿想到当初在七玄宗的那个阿平,一会儿脑海里又浮现出万年前,那位风华绝世的无尘剑帝,究竟哪一个,才是她的阿平呢? 正此时,前面忽然传来两个九幽宫女弟子的声音:“这些花昨天还好好的,怎么才过一晚,就全部枯萎了呢?” “两位姐姐,出什么事了吗?” 云裳走了过去,也看见这一片枯萎凋零的花,不由微微一怔,昨天那么红艳的一片彼岸花,现在竟全都枯萎凋零了,失去了生机。 “不急,我来看看。” 云裳走了过去,将双手轻轻放在胸口,运用昆仑百花秘诀,身上点点灵力流动,宛如萤火一样往四周散去,慢慢的,这些花又恢复了生机,活了过来。 “咦?还能这样呀。” 两个九幽宫的女弟子有些惊奇,看着这片恢复生机的彼岸花,又回过头来,看云裳还在动用灵力,忙道:“姑娘姑娘,你快停下吧,宫主说你们受了伤,不宜再有所消耗。” “嗯……没事。” 云裳慢慢睁开了眼,看着眼前这片又活过来的彼岸花,就在这时,前面忽然传来一阵异动,两个九幽宫弟子一惊:“有人破了外面的结界法阵,速去通知宫主!” “不必惊慌。” 这时,一道人影从宫中飞了出来,正是九幽女帝,只见她手持九幽血魂枪,向那前面的花海冷冷道:“什么人,敢擅闯我九幽城!” “哈哈哈!” 这时,外面传来一个大笑之声:“九幽女帝,离恨天捉拿的那几个要犯,是不是藏在你这里?” 九幽女帝冷冷道:“九幽摩炎,再不滚,我将你剁碎了做花肥。” 远处花海里,九幽摩炎已经现身,在他身后还跟了不少人,“九幽女帝,那可是明尊和鬼帝要的人,你最好识相一点,把人交出来,否则你知道后果。” “哦?你堂堂‘九幽大帝’,如今竟给人做起狗腿子来了,他们给你许了什么利?值得‘九幽大帝’如此卖命。” 九幽女帝言语里充满了讥讽,九幽摩炎却丝毫不怒,冷笑道:“这件事,可不是你能插手的,人在哪里?” “你就是九幽女帝?” 就在这时,从九幽摩炎身后又走出来一道人影,那人身上金芒笼罩,一股神力,极其强大,显然不是寻常之辈,在他的身后,仔细一看,竟有数之不尽的人影,全是离恨天的人。 那人双手负在身后,看着九幽女帝,淡淡地道:“奉劝你一句,离恨天的事情,不是你们这些小小凡人能干预的,把人交出来,否则今日,我将这里踏为平地。” “哈哈!” 九幽女帝仰头一笑,目光一下冷厉了起来,狠狠地道:“再不滚,我让你跪下来,向本女王求饶……” 那人眼神也一下森寒了起来:“你知道,你此时在跟谁说话吗?” “哦?我还真不知道,那就请问一下,你是哪根葱?” “找死!” 那人忽然一道金色掌印打来,“我看找死的是你!”九幽女帝长枪一划,“轰”的一声,寒芒将那掌印震散,方圆数里,皆为之一颤。 此时在九幽宫里,烟雨一下醒了,立即往外走去,她与任平生不能离得太远,只隔了一面墙,任平生刚睡下没多久,也被这震荡惊醒了,匆匆起身去外面,一开门与烟雨撞了个满怀,问道:“外面是什么人?” 烟雨道:“是敖狠,神庭三尊之一。” 第三百九十七章 艰难险阻 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秦少阁向玉生烟道:“阿烟,你在此守着,我出去看看。”说完,往外面去了。 这边,烟雨拉着任平生往屋里走了回去:“你不要出去乱走,不能离我太远,来。” 玉生烟站在门外,到现在依旧十分奇怪,为什么天女会唯独对这个人,有着这样一种特殊的感情?这种感情,又不像是男女之情,天女不会有那样的感情。 “坐着别动,我替你看看。” 房间里面,烟雨将任平生按着坐了下去,同心一命暂时没有问题,但这一刹那,她却似乎发现了别的什么,任平生微微转过头:“怎么了?” “没什么。” 烟雨将手收回,说道:“现在我生死顺逆未过,无法凝聚功力,只能等回到月宫,待生死顺逆过去之后,那时再想办法救你。” “嗯……” 任平生点了点头,没有多问。 烟雨又道:“你那天,为何如此。” “什么为何如此?” 任平生不知她所问是什么,烟雨说道:“你所用的,乃是一门奇术,以耗尽自身生命为代价,你难道不知,后果会怎样?若是知晓,又为何如此?” 任平生不再说话了,他并非一个处处算计得失的人,无论前世,还是这一世,对待身边的人,总是至情至性,正如上次在九幽城,九幽女帝独自赴九幽殿救人,他明知过去九死一生,也仍不愿一个人躲在九幽城,若非如此的话,那么九幽女帝后来也不会这样对他。 便是他这样的性子,促使了对他好的人,会不顾一切地对他好,而恨他的人,也会用尽一切手段,想要置他于死地,正如以往的那些敌人,楚家,沧澜古族什么的……因为他对待敌人,也从来不会心慈手软。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轰”的一声,整座宫殿都摇晃了一下,任平生立刻抬起头来,向窗外看去,即使这座九幽宫已经布下重重防御法阵,他此时身在里面,仍能够感受到外面那股强烈的力量波动。 烟雨则显得平静许多,说道:“秦少阁已经出去了,神庭三尊里面,只来了敖狠一个人,不是他的对手。” 此时在外面,九幽女帝与敖狠和九幽摩炎二人斗得正激烈,忽然一道寒芒飞出来,“铮”的一声,将敖狠震退了出去。 “秦少阁,你终于出来了么?” 敖狠落定站稳,看着那一道从里面飞出来的人影,眼神一下变得格外寒冷了起来,显然,若是论单打独斗,他不可能是秦少阁的对手。 秦少阁淡淡道:“怎么?敖狠,你就带了这么丁点人过来,不怕全死在九幽之地,没人回去给你报丧吗?” 敖狠冷锋一划,脸色更加冰冷了:“秦少阁,少在这里磨嘴皮子,对付你们一群穷途末路的亡命之人,难道还需要明尊亲自出来吗?” “秦少阁?啊……我记得你以前见了我,都是乖乖称我一声秦阁主的,怎么现在,开始直呼我的名字了。” “哼!” 敖狠冷冷一哼:“天女背叛离恨天,你们现皆已沦为离恨天钦犯,如今还有什么资格,在本尊面前高人一等?” “本尊?” 秦少阁笑了笑道:“一条只会在主人面前摇尾乞怜的狗,居然也开始自称本尊了,你们天部,还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少废话!” 敖狠一怒,立时一剑斩来,秦少阁凝指一弹,打去一道指力,“铮”的一声,直接将他的剑震飞了出去,敖狠狼狈往后一退,脸上又惊又怒,向后面喝道:“都愣着作甚?还不杀了此人!” 后边天部众将立刻上前来,秦少阁脚重重往地上一踏,“轰”的一声,尘飞土滚,硬是将这些人震退了出去,九幽摩炎此时已经退到了不远处看着,心想这人就是天女手下第一高手,青衣阁阁主,秦少阁,果然厉害。 “你……” 敖狠紧紧捏着手指,狠狠道:“秦少阁,你修为再高又怎样?难道你以为,凭你一人,就能够敌过千军万马,凭你一人,就妄图与整个离恨天相抗?” 秦少阁若无其事地道:“你怎么不说,凭我一人,就要与你们整个神界抗衡呢?滚吧,不要让我再看见你,否则,我会让你连跪下来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你……” 敖狠狠狠捏着手指,可他此时,又确实敌不过此人,至于他身后这些天部众将,未必绝对听命于他,他们此时反倒更加忌惮秦少阁,现在风神尊和云神尊皆不在,这些人根本就不会为他拼命,至于九幽摩炎,此人也靠不住,一个见势不对就后退的人,还指望什么? “怎么?难道你们想试试,我的青衣拂雪剑么?” 秦少阁说着,掌心上方,隐隐有青光乍现,周围的气温,也骤然下降了许多,敖狠连忙往后一退,青衣拂雪剑的厉害,那可不是说说而已,此时他再回头看去,果不其然,他身后那群人,都已经退到了百丈之外。 “你们……” 看见这群人居然退得比他还快,敖狠又恨又恼,更加不甘,看向秦少阁,沉声道:“秦少阁,你一定会死在我的手里的……走!” 一行人来如潮水,去如潮水,等他们走得没影了,秦少阁才回过身来,看向九幽女帝道:“抱歉,宫主,给你添麻烦了。” 九幽女帝道:“言重了,那九幽摩炎,本身就与我有仇,在九幽城外安插无数眼线,必是他向敖狠透露你们在此的。” “嗯……” 秦少阁点了点头,又往里走了回去,刚才他只是将敖狠那群人震慑走了,并未杀他们,没有这个必要,若要杀那些人,以他的修为并非办不到,只是那样一来,也要损耗他不少功力,现在天女实力未复,后面追兵无数,他必须时刻保留实力。 “怎么样?” 九幽宫里,烟雨看他回来,向他询问外面情况。 秦少阁道:“敖狠那群人暂时退了,不过我想,他们很快又会再度来袭,而且人数至少增多三倍。” “嗯……” 烟雨轻轻点了点头,凝思不语,秦少阁见她还在考虑,说道:“天女,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了,敖狠来了,说明神庭另外那二人也快到了,神庭这三人倒是不足为惧,但我担心……离恨三殿的人也会到,若是他们和鬼帝从两面夹击,我们很难离开九幽之地。” 烟雨怎能不知,只是现在这情况,众人伤势未愈,她要走的话,只能带上任平生一个,可是留下其他人在这里,以明尊的手段,定会捉了这些人的元神,逼迫她和任平生现身。 但若是带上这么多人的话,未必走得了多远,到时候遇上明尊派来的那些人,又将是一番苦战,而这一次众人是生是死,就很难说了。 秦少阁道:“我有一计。”当下,附在烟雨耳边,低语了几句。 …… 等到中夜之时,一轮明月在天,将这片彼岸花海映照得格外清晰,秦少阁带人出城而去了,他的计划也不复杂,便是由他出去,把外面的人引走,现在与他一起的离恨天女、任平生等人,皆是九幽女帝挑选出来的精英弟子,易容而成。 至于真正的天女,任平生等人,则依旧留在九幽城,用三天时间疗伤,等三天之后,秦少阁应是也把敖狠那些人引得远了,到时候他们再出城,往另外一个方向走。 就这么过了三天,到今日时,众人稍稍恢复了一些,今晚必须动身了,否则时间拖得太久,让对方发现了,同样走不了。 这一晚,月黑风高,九幽女帝悄悄把他们送出城,至于她,当然不能跟着一起,她要留下来照看整个九幽城。 “小心一些。” 九幽女帝还有些担心任平生,这一次,她如此大力相助,还不是因为他一个人。 “宫主,谢谢你了……” 任平生一直都不愿再麻烦九幽女帝,可想不到,到头来,还是又欠下了她一个人情,不知什么时候,又才能还了。 “走吧。” 玉生烟催促道,现在秦少阁已经去把敖狠那些人吸引走了,几天没有消息,她隐隐有些担心,倒不是担心敖狠那群人,而是明尊手下更厉害的离恨三殿,无情殿,长生殿,神尊殿,要是三个离恨殿主此次出来,尤其是无情殿主,修为深不可测,虽然以秦少阁的身手,要全身而退也不是难事,可她始终还是有些担心……总之这一次想要回到月宫,看来是千难万阻,少不了了。 …… 几天后的夜里,众人来到一处地势偏阴的地方,九幽之地大多地方都是十分阴寒的,可这里的阴气,隐隐有些不对。 “等等……” 烟雨立即停了下来,尽管她的生死顺逆还未过去,可对于危险的感应依旧敏锐,就在众人停下来时,前面一片阴影里,忽然传出个鬼气森森的声音:“不愧是天女,隔着这么远,就发现我们了……秦少阁自诩聪明,以为把敖狠那群蠢货引走了,就能让你们暗度陈仓,嘻嘻,真是天真。” “什么人?滚出来!” 玉生烟立刻挡在了烟雨前面,一动不动看着前面那片诡异的阴影。 任平生在烟雨身旁问道:“是什么人?” 烟雨道:“鬼帝手下,阴阳鬼使,当心一些,这二人能够隐匿在阴影之中,实力不会比鬼族三圣弱多少……现在,不要靠近任何有阴影的地方。”  第三百九十八章 九幽山 “嘻嘻嘻……” 那鬼声鬼气的笑声越来越近了,在这寒夜里听来,只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天女,你也是个体面人,不会真要我二人亲自出手吧?那可能有些不大好看,若是乖乖束手就擒,兴许还能保这几人性命无忧。” “怎么?鬼帝就派了你们两个来吗?”烟雨看着前面那片阴影,淡淡地道。 “嘿嘿……” 阴鬼使笑道:“若是天女生死顺逆未至,我等便是再来十个,百个,千个,也不是您的对手,可现在……就凭你身边这几个垂死之人,嘿嘿嘿,你说呢?” “装模作样,滚出来!” 玉生烟一剑朝那阴影斩去,激得满地砂石飞滚,却仍不见阴阳鬼使现身,便在这时,斜刺里一道黑影飞来,绛仙瞬间放出剑光,朝那黑影斩去,然而斩中之时却又什么都没有,只是一道影子,云裳则保护着任平生和天女,往后退去。 百日无忌和通幽尊者,洞冥尊者,三人也在仔细寻找对方所藏匿的阴影,可这阴阳鬼使不但修为高,隐匿诡术也十分厉害,在这无边黑夜之中,甚是难以对付。 这时,方妍双手一拂,一丝丝红线从她手中飞了出去,尽管她也找不出阴阳鬼使所在,但对方若是碰到了她的红线,必然为她所察觉。 突然,一根红线闪烁了一下,“咻!”鬼圣立即朝那根红线所在发去一根九枝神木,“啊!”两人当中,一人被九枝神木打中,立刻传来阴厉的声音:“你是何人?” 刚才被九枝神木打中的,是阴阳鬼使里面的阳鬼使,此人被九枝神木打中一下,短暂现出原形来,手一伸,便是一道黑影猛朝鬼圣这边袭了过来。 “当心。” 绛仙瞬间挡了过来,“铛”的一声,被那黑影一撞,顿时全身一麻,一股阴寒之气,迅速往她身上侵袭了过来。 “找死!” 这时,阴鬼使突然从一片阴影里现身出来,猛地朝众人攻来,百日无忌瞬间飞回来,“砰”的一声,挡住阴鬼使那一下,向后面道:“不能在这里耽搁,如此下去,很快就会把明尊的人吸引过来。” “我们知道怎么走,几位请随我们来。” 就在这时,暗中又现出两道身影,那二人皆是头发雪白的老妪,之前任平生见过她们,是九幽城的长老。 玉生烟立刻飞回了烟雨的身旁,凝神警惕地看着这两个突然出现的人。 那两人其中一人道:“九幽之地,地形多变,可利用其中一些地形禁制脱身,是女帝让我们来,护送诸位的。” “轰!” 这时,阴阳鬼使的攻势已经越来越凶猛,百日无忌退到众人身边来,说道:“我在此挡住他们片刻,你们先走!” 现在只有阴阳鬼使两人,可再过一会儿,就算明尊的人不会赶来,鬼帝的人也会到达,那时想走就难了。 “诸位切勿再做犹豫,快随我们来!”九幽城两个长老再次催促道。 玉生烟眉头紧皱,九幽之地地形复杂,若无人带领,他们想要这么穿过,确实不易,可眼前这两人,万一是鬼帝的人易容而成呢? 烟雨道:“走吧。” 众人便也不再犹豫,由百日无忌三人在此挡住阴阳鬼使,其余人随九幽城两位长老,往深山里面去了。 走了大约七八百里,前面忽然有一股阴冷气息袭来,令众人打了个寒颤,众人随即停了下来,只见面前重重诡峰相连,透着一股神秘又危险的气息,尤其是今晚朔月之夜,不见月亮,周围一片漆黑,让人不敢轻易上前。 九幽城那两个长老道:“前面就是九幽之地最凶险的地方了,名为九幽山脉,里面有着许多上古遗迹,布满了禁制,一不小心触碰,往往九死一生,甚少有人敢往里面去,但诸位想要顺利穿过九幽之地,就只有走这里面,如此才能不被鬼帝和九幽摩炎盯上,他们若是追杀上来,我们也可利用里面的古禁制对付他们。” 说完,那两个长老又回过头来,看着众人道:“现在只有走这一个地方,若是走其他地方,必定会被九幽摩炎发现。” “等等。” 玉生烟仍是十分警惕,看着二人道:“你们说,是九幽女帝让你们来带我们出去的,那为何几天前我们离开九幽宫时,她不在那时让你们来?” 一人道:“自是担心被九幽摩炎的眼线发现。” 这时,任平生走了上来,他见过九幽城的这两位长老,是三长老和五长老,但是单凭眼睛和神识,他无法分辨,究竟是不是鬼帝的人幻容的,问道:“我第一次来九幽城,是什么时候?” 两个长老其中一人道:“两年八个月前,那时你重伤坠落九幽之地,昏迷了一个多月才醒来,后来女帝又替你疗伤,但要耗费无数功力,大祭司遂以一个月为限,若是一个月之后,你修为仍是不能恢复,便只能将你送走,怎想最后一天时,九幽摩炎忽然抓走了女帝的弟子怜幽,威胁女帝拿你去换人,后来女帝去救怜幽,你又跟着去了,回来的时候,你已经重伤不醒,生命气息全无,之后……” “好了。” 任平生伸手打断了,他可以确信,这两人是九幽城的二位长老无疑了,两个长老这时也松了口气,关于后面的事情,实在不好当着这么多人说出来,因为那时任平生命悬一线,只有鬼母圣泉能救,可是要进入鬼母圣泉,又必须与九幽城的女子成婚,当时九幽女帝只好破例带他进入鬼母圣泉,可进入赤子泉里,必须二人皆褪去全部衣裳,否则会污染灵泉。 任平生向众人道:“这两位是九幽城的三长老和五长老,不会有假。”说完,又回过身来,对二人抱了抱拳:“抱歉,二位长老,因那鬼帝擅长变化,诡计多端,我等才不得不谨慎一些。” 两人也同时点头:“明白,那事不宜迟,走吧。” “等等……” 云裳这时又向二人追问道:“二位长老刚才说之后……那之后又是怎样?” “咳……咳咳……” 任平生突然咳嗽了两声,烟雨问道:“你又怎么了?” “无妨,许是刚才受了那两个鬼使一些寒气,加上此处阴寒,不宜久留,尽快走吧。” 一行人不再耽搁,立刻往九幽山里而去,“哦……”云裳跟在后边,嘟了嘟嘴,总感觉刚才阿平有些怪怪的,之前问他九幽一事,他也说得模模糊糊的,不过现下,也不是关心这些事情的时候。 众人即刻往九幽山里进入,到了里面,死寂一片,加上四周漆黑,山路崎岖,十分难行,两位长老道:“你们小心一些,山中多有禁忌,不要走散。” 当下,在九幽城两位长老带领下,众人小心翼翼而行,此时自然不能轻易御空飞行,一来避免被鬼帝和九幽摩炎的人发现,二来九幽山里到处都是上古时期留下来的禁制,容易碰到。 就这么走了三天三夜,今日到了九幽山脉的深山处,任平生道:“百日无忌他们应该跟上来了。” 果然,没过多久,后面便有三道人影飞上来,正是百日无忌三人,看上去各自又受了些伤。 “你们怎样?” 任平生看着三人,百日无忌摇了摇头:“无妨,只是些小伤而已,他们也进来了,快走。” “等等……” 玉生烟走了上来,警惕的看着三人,任平生转身向她道:“他们三人没问题。”因为之前他以神印镇住三人的血阳神咒,所以此时感应得到,是他们三人不错,百日无忌三人也是循着神识感应跟上来的。 “轰隆!” 就在这时,不知哪里忽然传来一股剧烈震荡,顿时山动地摇不止,各人均有些站立不稳,方妍立即将剑拿在手中:“他们追上来了?” “不,不是,这股异动,是那个地方。” 烟雨往香雪海的方向看了去,而这时,云裳也忽然感到一阵眩晕,任平生立刻将她扶住:“云裳,怎么了?” “我,我头好晕,心跳好快……” 云裳靠在他身上,只觉有些昏昏沉沉的,绛仙立即走了过来,两指一并,按在她的颈上。 “是神女墓。” 玉生烟也往香雪海的方向看了去,说道:“这股异动,是从神女墓传来的,神女墓在香雪海南下之地,离九幽并不远。” 过了好一会儿,这股异动才慢慢停止,云裳也终于恢复了清醒,任平生轻声问道:“你刚才怎么了?” “我,我……” 云裳揉了揉额头,喃喃地道:“我刚才……看见周围有好多的花,红色的花,都开了……” 闻言,烟雨回过头来,略有些奇怪的看着她,过了一会儿才将目光收回,说道:“走吧,尽快离开这里。” …… 一行人继续往前,就这么走了半个多月,终于快要穿过这片九幽山脉了,今日玉生烟抬起手来,看见掌心慢慢有一道光华若隐若现,立即道:“是秦少阁,他在附近了。” “他回来了么?” 烟雨正说着时,远处一道人影倏然而至,青衣白发,正是秦少阁,只是看他身上沾有鲜血,脸上气色也不大好,似乎受了些伤。 “快走。” 秦少阁来到众人身边后,没说其他的,只催促众人立即离开此地,看来是出了什么事情。 玉生烟看他带着一身鲜血回来,话也不说清楚,更加紧张了起来,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秦少阁道:“离恨三殿的殿主,都已经出来了……明尊还派出数百万人,封锁了各个关卡道路,现在……八荒古族,三部各派,都已经听命于他了,情况比我们想的更要糟糕,现在我有些担心月宫那边,必须尽快回去。” “哼。” 烟雨脸色冰冷,她早已算到会如此,明尊岂会轻易放弃这次杀她的好机会?倘若这一次,她是直接回月宫,而不是去枉死城,那就不会有任何事,但是偏偏,回去的那一刹那,她感应到了任平生有危险,枉死城的万年尸祖,多多少少让她有些失算,要不然这一次,就全在她的掌控中了。 秦少阁又道:“还有个不太好的消息,魂宗那两人,也想趁此时……对付天女。” 九幽城两个长老一直在旁听着,此时各自眉心深锁,说道:“不管怎么说,现在须尽快离开这里,几位切莫再做耽搁,快走。” “嘿嘿,走?想往哪里走?”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个阴森森的声音,这声音并不是从后面传来的,而是从前面不远传来。  第三百九十九章 无妄海 “当心,是九幽摩炎!” 九幽城的两个长老立刻戒备起来,前面出现的人,果真是九幽摩炎,只见他阴笑了两声,说道:“天女,对不住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烦请跟我们走一趟吧,还有你旁边那个人,也一样。” 在九幽摩炎的身后大约还有数百人,均是九幽殿的高手,还有几个九幽殿的长老。 烟雨此时面不改色,看着他道:“九幽摩炎,你就不怕,若这一次明尊和鬼帝没能够杀得了我,等我生死顺逆一过,会将你的九幽殿,夷为平地?” 此言一出,立时将九幽摩炎身后那些人震慑住了,哪怕是几个九幽族的长老,刚才也不由打了个冷颤,毕竟此时他们面对的,是昔日离恨天三部首领里面,最冰冷无情,最可怕的天女,即便是对方此时无法动用修为,身上这股寒冷的死亡气息,依旧让人害怕。 “哈哈!” 九幽摩炎仰头一笑,他向来手段狠厉,此时狠狠笑道:“我要不赌一把,怎么知道行还是不行呢?” 烟雨淡淡地道:“那我只能祝你,不要赌错了。” 九幽摩炎狠狠笑道:“放心,离恨天女,会如你所愿的,还有你身边那个小白脸,我会亲手将他碎尸万段,元神钉入九幽柱,受尽地煞焚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嘿嘿嘿,至于天女你嘛,你太可怕了,鬼帝说,要将你彻底打得魂飞魄散,灰飞烟灭,这样他才能够睡得踏实……你要是不死,很多人都睡不着啊。” 气氛立刻紧张了起来。 “这里交给我,阿烟,你带天女,往另一面离开。” 这时,秦少阁走了上来,挡在众人的前面,可他还有伤在身,玉生烟有些担心,但无可奈何,离恨三殿的人已经来了,眼前这个九幽摩炎不足为虑,但若让离恨三殿的人追上了,那时恐怕难以脱身。 “快!” 秦少阁再次催促一声,双手一抬,周围顿时劲风大作,一股澎湃的修为气息,直往天地间涌散了开来。 “呵,想走?我倒要看看,今天谁走得了。” 九幽摩炎阴笑一声,那前面几个方向,忽然有大片人影压来,原来却是早在此处等候。 “准备突围。” 百日无忌走上前来,向玉生烟道:“你与我在前开路,通幽和洞冥两人会在后面断后。” “嗯。” 玉生烟微微点头,又向另外几人道:“请你们保护好天女。”说完,不再犹豫,立刻与百日无忌往前飞了去。 烟雨伸手拉住了任平生的手,看着前面道:“不要离我太远。”旁边云裳见状,也一下上去拉住了任平生的手。 “师尊,走。” 绛仙护着烟雨和任平生,鬼圣与九幽城两位长老随机应变,方妍护在旁边,一行人就这样往前突围而去。 九幽殿的高手也不少,众人几番恶战之后,终于暂时脱险,此时已是傍晚,到了一处天险所在,过了这里,便离开九幽山脉了。 九幽城两位长老熟悉地形,说道:“过了前面的天险就是鬼谷关,出了鬼谷关,一直往西北走,是无妄海,到了无妄海,九幽摩炎就不敢追上来了。” “嗯。” 烟雨微微点头,看着前面的天险,月宫在太虚之境上面,现在等同是绕了一个大圈,穿过太虚之境下边的九幽之地,再进入无妄海,穿过无妄海,再走渊,最后穿过渊,回到太虚之境上面。就怕明尊又会在前面设阻拦,不过前面的路有很多条,他就算知道自己会绕回月宫,如今手底下应该也没有那么多人,去把整个鸿蒙古地各条道路都封死吧? 现在她的生死顺逆已经越来越严重,必须尽快回到月宫,否则这一次会怎样,她也不知道。 “事不宜迟,走。” “天女,等等。” 这时,玉生烟走了上来,蹙着眉道:“我担心秦少阁安危,我想回去接应他。” 九幽城两个长老听后一惊,一人道:“可是那后面,现在全是九幽殿的人,鬼帝的人说不定也到了,你这番只身回去,万一……” “没事。” 玉生烟摇了摇头,正是因为鬼帝的人也到了,她才不得不回去,秦少阁已经受了伤,现在一个人拖住那么多人,修为再高也有功力耗尽时,她担心他会出事。 烟雨道:“你小心一些。” “嗯。” 玉生烟点了点头,又向众人抱拳道:“还请诸位,保护好天女。”说完转身便要回去,任平生一下叫住了她:“等等。” “怎么了?” 玉生烟回过身来,任平生向她走近了些,费力地将血玲珑从袖里乾坤中取出,递向她道:“此物威力甚大,你带在身上,或许用得着。” “嗯……多谢你。” 玉生烟接过血玲珑,便不再耽搁,往来时方向飞了去。 “我们走吧。” 一行人开始渡天险,就这么到第二天时,终于已经穿过了九幽山脉,往前不远就是鬼谷关了,绛仙向烟雨问道:“要留下来,等你两个手下吗?” “嗯……等一会儿吧。” 烟雨找一处干净的地方坐了下去,一连数日赶路,她的生死顺逆越发严重,此时也需要调息一下才行。 一个时辰后,后边有动静传来,接着只见两道身影飞了上来,九幽城两位长老道:“是他们,回来了。” 烟雨立即起身,看两人身上皆沾了不少鲜血,问道:“你们怎样?” 秦少阁唇色有些苍白,摇了摇头:“暂无大碍,天女,我们快走,后面追兵马上来了,我知道往哪里走,跟我来。” “走吧。” 一行人再次动身,任平生向玉生烟伸手道:“给我吧。” “嗯?” 玉生烟愣了一下,便是这一瞬间,烟雨眼中寒芒一闪,瞬移而至,一掌打在了玉生烟腹部上。 “噗!” 玉生烟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往后倒飞了出去,另外一边,百日无忌也在一瞬间对秦少阁出手,“砰”的一掌,趁其不备,一掌打在其背上,同样将其打得吐血飞了出去,这反应力,亦非常人所能及。 “啊!” 那二人终于原形毕露,哪里是秦少阁和玉生烟,分明是鬼帝座下十殿长老里面的两个。 “这……” 这边九幽城两个长老不禁一愣,刚才她们完全没看出来,这两个竟是假的。 “你们,你们如何看出……” 那两个地部长老满嘴鲜血,说完彼此对视一眼,欲要逃走,“咻!”一枚黑影飞去,却是鬼圣发出的九枝神木,“嗤”的一声,穿透了一人的头颅,元神刹那陨灭,另外那个想逃,百日无忌纵身一掌打下去,“轰”的一声,将其打成了一片血雾。 原来昨日任平生给玉生烟血玲珑,目的其实在于此。 “咳,咳咳……” 烟雨因刚才那一下大动功力,脸色又有些苍白了起来,任平生立刻将她扶住了:“你生死顺逆尚未过去,又要渡一部分生命之力给我,不要轻易运功。” 云裳在旁看他如此关心烟雨,心里也不知如何,只觉有些酸酸的,说道:“我,我去找些水来吧。” “云裳,不要走远了。”任平生连忙喊住她。 “嗯……我知道。” 再说这边,众人也都反应了过来,还好昨日任平生给了玉生烟一件法宝,以此为凭,方能辨认真假,他倒也心细。 烟雨调息了一会儿,说道:“鬼帝的人,无孔不入,接下来需要更加小心。” 这时,云裳把水打回来了,任平生从她手里接过,喂烟雨喝了一些,云裳在旁看着,不停在心里告诉自己:“不难过不难过,上一世,她为了阿平都死了,这一世阿平要是对她无情无义,这样的人,便是自己也不会喜欢。” 就在这时,后面又有动静传来,这回却是真的秦少阁和玉生烟回来了,众人因为刚才的事情,随即警惕起来,玉生烟见状,又看见地上一滩血迹和一具尸体,立即明白了怎么回事,把血玲珑拿出,递还给任平生:“你这法宝,果真好用,多谢了。” 众人这才松口气,百日无忌道:“还好门主提前料到,将这物事交予姑娘手中,不然刚才我们就中了鬼帝的陷阱了。” 这时秦少阁走上前道:“天女,我们须尽快动身,无情殿的人,已经往这边来了。” “嗯。” 烟雨轻轻点了点头,任平生问道:“通幽尊者和洞冥尊者是不是还在后面?” 玉生烟道:“他们刚才替我们断后,让我们告诉一声无忌教主,说无须担心他们,他们自有办法脱身。” “嗯。” 百日无忌点点头,看向任平生:“我们先走,他们不会有事。” “那好。” 众人立刻动身启程,穿过了鬼谷关,再往前走,就是无妄海的地界了,九幽城两个长老道:“前面就是无妄海了,我们不便进入,就送诸位到此了。” 任平生回过身来,向两人抱了抱拳:“多谢二位长老,二位回去时也请多加小心,另外……也替我谢过宫主了。” “好,你们也保重,告辞。”两个九幽城的长老看了看众人,说完念了个咒诀,身影瞬息消失不见了。 过了一会儿,烟雨才往前看去,说道:“前面就是无妄海,血魔和血尊并不受离恨天掌控,如此也好,既非敌,也非友,至少不会阻拦。”话到此处,回过头来,看着秦少阁:“你刚才,是不是有什么想说的?” 秦少阁微微皱了下眉,最终摇了摇头:“没什么,天女,我们走吧。” …… ps:这一次烟雨、任平生等人是否能够顺利脱险?神女墓传来异动,神界又究竟密谋着什么?云瑶会否再次下凡……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四百章 九渊 傍晚时,众人已经来到了无妄海,远处有海浪之声扑打而来,夕阳如血,那一片海水,也是红色的,宛如鲜血一样,透着阵阵腥气,岸边的礁石长年累月下来,也都被海水染成了一种诡异的暗红色,有些奇怪的生物,听见响动后,迅速钻入了那些礁石的底下。 “这里就是无妄海了。” 烟雨往前走了几步,看着眼前这片血海,无妄海所在,乃是一片上古之地,并非只有海域,也有不少陆地,但当中大多都是修魔之人。 昔日无妄海最强大的种族,名为血族,如今已经一分为二,分别由血尊和血魔统领,血尊的无妄天,血魔的血魔宫,都是无妄海顶尖的势力。当然,除了这两个大势力,无妄海还有着其他不少厉害的势力,只是相比起太虚之境的百家争鸣不同,无妄海的势力,大多都分为两个阵营,要么趋向于血尊的无妄天,要么趋向于血魔的血魔宫。 秦少阁看着前面的重重海浪,说道:“血魔老谋深算,血尊狂傲自负,这两人皆非易于之辈,但只要我们不擅入他们的领域,应是无事。” “走。” 一行人即刻动身,数日之后,已经深入无妄海,这些天众人尽量将身上气息敛藏,一来避免被明尊和鬼帝的人追踪到,二来也尽可能不引起无妄海的人注意。 今日来到一座深渊上,那下边黑雾笼罩,凝聚了一股极重的魔煞之气,众人若继续往前,难免会被这魔煞之气侵染。 “好重的魔气……” 云裳往前走了上去,看着那深渊里凝聚的黑雾煞气,忽然想到什么,向任平生道:“阿平,你还记得之前那个九幽剑尊吗?” “当然记得。” 任平生怎能忘记,便是此人,利用云澜天境的天境之主御玄风,灭了整个任家,目的是为了传闻里的任家十字秘诀……如今细细想来,他这一世的起点,竟是从那一晚灭门开始的。 云裳道:“师父说过,那个九幽剑尊,身份极其诡秘,可能是从无妄海过去的魔,这些年一直藏匿在云澜境,必有所谋。” “嗯。” 任平生微微点头,那个九幽剑尊,他到现在都没能查出此人身份,实在太过神秘,上一次绛仙虽替自己把父亲的头骨找回来了,可最后终究还是让那人跑了。 “走吧,过了这座深渊,前面就临近血尊重渊的地方了,到时候我们不要轻易靠近他的领域。” 众人再次动身,要穿过这座魔息深渊,须得十分谨慎小心,云裳走在任平生身边,小声道:“我记得师父说过,无妄海和昆仑之间,有个结界,只要过了结界,就到昆仑了,当初那个九幽剑尊,便是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穿过了结界,后来师父让人把结界修复了,又加固了许多。” “嗯……” 任平生点了点头,这里确实已经离云澜境近了,无妄海紧邻云澜境西边,中间有昆仑为阻,否则这些年,无妄海的魔早就大批侵入云澜境了。 云裳道:“我忽然想到,可不可以让师父先打开结界,让我们直接过去,这样一来岂不近了许多,而且等我们过去了,再把结界关上,这样明尊和鬼帝就过不来了。” 任平生揉了揉她的头发:“傻瓜,那样重要的结界,你以为是想打开就打开,想关上就关上的吗?万一到时候出了差错,后果不堪设想。” 云裳吐了吐舌头:“我说说而已嘛。” “前面很危险,你们都谨慎一些,不要说话了。”烟雨走在前面,提醒道。 “哦,不说就是了。”云裳撇了撇嘴。 前面魔气渐重,这座魔息深渊极为宽阔,众人要飞渡过去,须得十分小心,万一这中间被人阻击的话,坠落下去,几乎是十死无生。 “走。” 由烟雨领先,任平生不能离她太远,也紧随其后,众人开始飞渡天险,用了大约一炷香,才全部从那边过来。 秦少阁看着前面道:“前面有两条路,往左走会进入血尊重渊的领域,也就是‘九渊’,往右边走会进入一片无主之地,我们可穿过这片无主之地,这样一来,不会引起血尊重渊的注意,但有可能,会遭受到鬼帝的阻击。”话到此处,转身看向烟雨道:“天女,我们走哪边?” 烟雨往前走了上来:“重渊此人性情难以捉摸,为避免引起他的警觉,节外生枝,走右边。” “好。” 秦少阁点点头,又看向众人道:“前路危险,诸位切勿掉以轻心,若遇迷雾,也勿要分散开来。” 两天后,众人已经进入这片无主之地,以他们这一行人的实力,倒也无惧这里面的各个混乱派阀势力,但今日经过一座白雾山谷时,前面突然传来一个阴鸷的笑声:“看来即使是不可一世的天女,也不敢擅入血尊重渊的领域呢。” 听闻这个声音,众人立刻戒备起来,烟雨往前走去,淡淡地道:“看来那天死的两个十殿长老不够,所以今天,是全都来了吗?” 很快,前面的浓雾里已经陆续出现了许多人影,为首的几个,正是鬼帝座下的十殿长老。 “诸位在此保护天女,阿烟,我们上。”秦少阁话一说完,立刻与玉生烟往前面冲了去,欲突破鬼帝的重围。 “秦阁主还真是自信呐。” 雾中忽然现出一道身影来,那人竟是鬼族三圣里面最难对付的厌圣,可仔细一看,这厌圣只是一具木偶傀儡,厌圣擅长厌胜之术,其本尊必是藏在这片浓雾里。 “小心。” 看那一只厌傀来袭,玉生烟立刻挡了过来,而在后边,百日无忌看他们两人难以对付这么多人,此时也飞了上去。 一番恶战之后,在众人刚才来时的方向,忽然有一股深寒的气息传来,玉生烟和秦少阁同时感受到了这股寒意,均是神情一变:“不好,无情殿的人到了。” “阿烟,你撑一会儿。” 秦少阁说着,一下往后纵飞了回去,落在烟雨身边,说道:“天女,无情殿主来了,我们须尽快离开这里。” “我知道,他来了。” 烟雨此时依旧神色镇定,任平生站在一旁,他虽未见过这个无情殿主,但这一路上听秦少阁提起,想必定是极其厉害的人物,修为只在风火云雷四大尊者之上,不会在那四人之下。 短短片刻之间,这股无边寒意更近了,即使是云裳绛仙等人,都感受到了,让人胆寒的气息。 玉生烟此时也退了回来,急急道:“无情殿主快到了,天女,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嘿嘿,想往哪里走?” 这时,十殿长老那边飞来两人,百日无忌一掌将这两人震飞了回去,随后也退回众人身边,说道:“只有往九渊走了。” “嗯,走吧。” 烟雨也不做犹豫,此时以他们一行人的实力,不足以与无情殿抗衡,众人都有伤在身,她也无法动用修为。 当众人退至临近九渊的地方时,无情殿主终于追上来了,那是一个黑衣如墨的男子,双眼宛如冰冷的黑夜,看不见任何感情。 “天女,不要再试图反抗了,跟我回去见明尊吧。如此下去,只会有更多的人因你而死,此刻你身边的这些人,还有人部的人,他们,都是无辜的。” 无情殿主一步步逼近了上来,秦少阁立刻挡在了众人前面,向后道:“你们进入九渊,我拦住他。” 无情殿主淡淡地看着他道:“秦阁主便是全盛时期,也只能与我持平,何况现在,已经身负重伤,在我身后,你知道有多少人想取你性命吗?拿下你的人头,便能换取神魄丹十枚……你知道,会有多少人为了这十枚神魄丹,可以连性命都不要吗。” 玉生烟一颗心开始剧跳起来,不行,若留秦少阁一人在此,这一次他必死无疑,就在这一瞬间,她忽然上前,双手不断结印,一股极强的力量,从她身上涌散了出去,这一刹那,光华万丈。 “阿烟!”秦少阁脸色一变。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玉生烟动用极招,一股恐怖力量往前冲去,无情殿主身后那些人顿时双目生痛,被这阵强光照得睁不开眼,下一刻还未反应过来,已被震飞了出去,即便是无情殿主,这瞬间也不得不暂避锋芒,等那一片光芒散去之时,众人再睁开眼,已不见天女那一行人的踪影。 “殿主!” 两个无情殿的长老来到无情殿主身旁,看着前面那片冰冷死寂的诡地,一人道:“他们进入九渊了,那里是血尊重渊的地方,我们要追进去吗?” 无情殿主看着前面这片诡地,凝思了片刻,道:“追。” …… “阿烟,你怎样?” 数千里外,众人已遁入血尊重渊的领域,这里是九渊,即便是无妄海的人,也不敢轻易进入。 “咳,咳咳……暂无大碍。” 玉生烟脸色苍白,嘴角有鲜血流出,显然,刚才她动用那等极招,是十分损耗内元的。 “我替她看看。” 云裳立即走了过来,以昆仑百花秘诀替她疗伤,这时,在众人前面逐渐起了一片血红色的诡雾,烟雨道:“小心,这里已经是血尊重渊的地方了,他必已知晓,我们进入了九渊。”  第四百零一章 血尊重渊 “玉生烟,你怎么样?” 烟雨又回过身来,看向了玉生烟,玉生烟在她身边多年,她当然清楚玉生烟的情况,刚才那一招“沧海月明”,便是玉生烟全盛时期,也须耗费极大功力才能施展出来,何况这些天连日奔波,又有伤在身,强行施展,只怕已经伤了本元,她现在生死顺逆未过,也无法运功替对方疗伤。 “没事……天女不必担心。” 玉生烟仍旧有些脸色苍白,好在有云裳替她疗伤,昆仑虚的百花秘诀,乃是花玲珑亲传,也厉害非常。 “这些红雾,慢慢靠近了,你们小心。” 方妍在前面戒备着,鬼圣也在旁边,接下来要走的地方,就不是寻常之地了,乃是血尊重渊的领域,九渊。 众人暂做调息后,继续往前,前面暂时不用担心鬼帝和明尊的人追杀了,就算他们的人追杀进来,也绝不会像在外面时那样肆无忌惮,一来就来无数人,就算无情殿主追杀了进来,那大概也只会带上几个无情殿的长老,其余人皆不敢贸然进入九渊。 九渊之中,大多地方皆是诡谷深渊,底下不见天日,密林覆盖,众人为避免被无情殿追踪到,以及不让无妄天的人察觉,只能走下边。 这底下瘴气冲天,又有许多看不见的暗沼,即便是修为再高的人来了,也须十分谨慎小心,那些沼泽里往往藏有上古凶鳄,一旦惹上,十分难缠。 “咳,咳咳……” 秦少阁和玉生烟脸色都有些不大好,这下边瘴气笼罩,于他们的伤势更加不利了,若不能及时调理,会对日后的修炼有影响,但现在,也不可能停下来疗伤。 云裳身上带着的疗伤药也用完了,眼下就只能往前走一步是一步了。 “咕咚——” 就在几人走过一片沼泽时,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巨大的水泡声,似有什么东西沉了下去,云裳立即往任平生身边靠近了一些,小声道:“阿平,刚才是什么在后面……” “没事。” 任平生轻轻按了按她的手,秦少阁道:“这下边有些万年巨鳄,十分厉害,我们不要去招惹,尽量远离水边。” 众人小心翼翼行走在这片不见天日的渊谷底下,而与此同时,在血尊重渊的无妄天,宫殿上气氛肃穆,殿首之上坐着的那道人影,身材魁伟,有着一头红色的头发,相貌英俊,却又冷厉,他便是血尊重渊,有着一半血脉是人族,一半是血族,而血族,是上古时期,魔族八大族之一。 很多年前,天地人三界有过一场混战,魔族失败,天界的魔族退至天魔外道,人界的魔族退至无妄海。 “有人闯入九渊,尊上打算如何?” 此时在殿首下方两边,是无妄天的长老,血尊重渊坐在殿首上,脸上无甚表情,只道:“本座知道是什么人。” “那……尊上打算出手吗?” “他们胆子倒是不小,敢来本座的地方。” …… 再说任平生一行人,在这九渊之下,已经走了数日,到今日时,终于还是感受到了那深寒的气息,无情殿主,已经追上来了。 “那人就在后面,应该还有两三个无情殿的长老,天女,你们先走,我来拦住他。”秦少阁看着那后面,他已经感觉到,无情殿主就在后面不远了。 “不行,此人修为太高,你有伤在身,不是他的对手,现在我们一起冲上去,走。” 由烟雨带领,众人立刻展开身法,往渊谷上面飞了去,若仍在渊谷底下,必定是会被无情殿主追上的,现在只能赌一把,在不惊动血尊重渊的情况下,强行飞离九渊。 然而,在众人刚一上来,落到渊谷上方时,就看见一道人影,背对着他们,仿佛已经在此等候他们多时。 那人身形魁梧,有着一头红色的长发,双手负在身后,光是这样一道背影,就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是血尊重渊……” 玉生烟立刻戒备了起来。 “诸位来我九渊,都无须跟我说一声的么?” 血尊重渊此时慢慢转过了身来,强大的魔族气息,立刻让人心神一震,毕竟在此人身上,有着魔族血统,力量非比寻常。 “外面传闻,离恨天女背叛了离恨天,一身功力尽失,看来传闻,是真的。” 血尊重渊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向众人走了过来,玉生烟见状,立刻祭出兵刃,挡在了烟雨前面。 烟雨慢慢走了上来,轻轻将她的手按了下去,然后看着血尊重渊,说道:“我从你这里路过,应该,不会妨碍到你吧?” “当然,诸位,请便。” 血尊重渊伸出一只手,众人闻言,皆有些疑惑,这意思是让他们过去了吗?还是有着什么陷阱? “怎么?以你们现在的状态,本座若要杀你们,易如反掌,还需要用什么手段吗。”血尊重渊淡淡说着。 这句话似乎也并非只是自大,秦少阁向他抱了抱拳:“如此,多谢血尊了……天女,我们走。” 烟雨也不再多言,立刻领着众人往前去了。 没过一会儿,那渊谷下面又飞上来三道人影,这回却是无情殿主和两个无情殿的长老。 无情殿主一看血尊重渊现身此处,却不见天女等人踪影,但气息残余尚在,立刻知晓了几分。 血尊重渊看着眼前三人,双手依旧负在身后,“你们的胆子可真大,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当年三界一战后,神族不入无妄海,魔族不入太虚境,若有违誓者,当永诛之。” 无情殿主听后立即抱拳道:“我奉明尊之令,缉拿离恨天叛徒,不得已才闯入九渊,还请血尊……” 不等话说完,血尊重渊打断道:“我不管你是奉了谁的命,现在,离开,要不然,就留下。” “放肆!” 两个无情殿的长老走了上来,冷冷道:“你可知晓,我等是谁!若是耽误了明尊的事,你无妄海……”话音未落,血尊双眼里射出两道冷芒,“砰”的一声,二人顿时如遭重创,双双吐血倒飞了出去。 无情殿主立即将手一抬,示意两人退下,又向血尊重渊道:“此事确实非同小可,还请血尊,方便一下。” 血尊重渊的眼神也冰冷了起来:“听不懂,本座刚才说的什么吗?” “既然如此,那只好得罪了。” 无情殿主神功一震,猛地攻了上来,周围顿时狂风大作,神力激荡不止。 “哼。” 血尊重渊冷冷一哼,手一拂,一道十丈血芒飞出,“轰”的一声,一下震得无情殿主不断往后退了去。 整个渊谷上方,狂风激荡,无情殿主极力抵挡着血尊重渊的血族之力,心中暗想,重渊此人修为太高,又狂妄自大,我不可与他硬碰。 “殿主!” 这时,那两个无情殿的长老也走了上来,合力抵挡着血尊重渊的力量。 “哼……滚!” 血尊重渊手一拂,“轰”的一声,一下将三人都震飞了出去。 “走!” 无情殿主更不做犹豫,立刻带着两人往来时方向飞走了,现在九渊过不去,他只能找别的地方,心想天女那一行人受了伤,即使穿过九渊,也走不了多远。 在刚才那座渊谷上面,血尊重渊还站在这里,双手负在身后,看着无情殿那三人离去的方向,只冷冷淡淡地道:“明尊……你的野心,太大了。” …… 此时任平生一行人自然也听见刚才身后传来的响动了,不难想到,必然是血尊重渊替他们击退了无情殿主。 “血尊重渊,为何会在此时帮我们?”玉生烟有些想不明白,皱眉问道。 秦少阁道:“一个人去做任何一件事之前,都必然有着一个动机,重渊此人如这九渊之下,深不可测,但不管如何,这次是对我们有利。” 半个多月后,一行人终于来到了渊的地界,渊修魔势力众多,这一次,众人仍需谨慎小心,明尊和鬼帝必然不会轻易放弃。 “呃……” 烟雨脸上忽然有些异样,任平生立即将她扶住:“你怎样?” “生死顺逆,越来越厉害了……必须尽快回到月宫。” 烟雨脸色苍白,其余人此时也不敢靠近她,在她身上,又慢慢有死气渗透出来,连刚才那一路的花花草草,都枯萎凋零了。 任平生往前面看了看,说道:“我之前来过渊,我知道怎么走,跟我走。” …… 就这么又走了半个多月,今日终于穿过渊,回到了太虚之境,之前是在香雪海南下之地,而现在等同绕了个圈,回到了太虚之境北上之地,就离子午岭和魂宗圣地不远,再往东北方向继续走,就能回到月宫所在的地方了。 但是今日,烟雨的情况已经越来越不好,而这附近,也到处都是明尊和鬼帝的人,加上魂宗那边还有两个魂祖虎视眈眈,此时更加不能让魂宗的人发现他们在附近。 今日秦少阁出去打探消息了,其余人暂做休息,傍晚时,秦少阁从外面回来了,说明了现在的情况,明尊的人,鬼帝的人,还有八荒古族,已经把许多道路都封住了,他们难以过得去,只有一个地方,那里便是离太虚之巅不远的天峰五步云,乃是离恨天之下,一处关卡所在。 烟雨道:“也就是说,现在若要回月宫,就必须要经过天峰五步云了。” 秦少阁道:“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烟雨问道:“天峰五步云,现在是谁在镇守?” 秦少阁回道:“是沈云风,早年我与他有过几面之缘,此人镇守天峰关多年,向来恪尽职守,但这一次,我也不知他是否已经投效明尊。” 烟雨沉思片刻,最终道:“走吧,此地不宜久留,以免被魂宗那两人窥探到我的气息。” 第四百零二章 天峰关 天峰五步云所在,高万丈,纵横千里,乃是离恨天一大险关,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在过去的数千年里,天峰五步云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任何心怀不轨,试图靠近离恨天的人,都葬身在了这五步云当中,曾经这里有过几场较大的战役,如今大概已经很少还有人知晓,天峰之下,埋葬了枯骨无数。 半个多月后,任平生一行人已经接近天峰五步云,这里是能够最快回到月宫的地方,其他地方要么已经被明尊鬼帝封住,要么过于凶险,存在许多上古禁制,以他们现在的状态,根本过不去。 “前面应该快到了……” 烟雨今日的气息已经有些微弱,此时由任平生和云裳将她扶着,其他的人莫敢靠近,一靠近便会被她身上的生死顺逆所侵蚀。 数日前众人又与明尊的人交过几次手,虽斩杀对方不少人,可秦少阁、玉生烟、百日无忌等人,也再次受伤,通幽尊者与洞冥尊者今日也已经与他们会合。 此时众人已经御剑来到万里云巅之上,前面有一座山脉若隐若现,周围有着一层层金色的禁制,想要强闯过去,是不可能的,那里便是天峰关的镇天崖所在。 “那里就是天峰五步云了。” 烟雨唇色有些苍白,气息越来越微弱,她必须停下来调息一会儿,否则只怕还没回到月宫,生死顺逆就爆发了。 秦少阁担心天峰镇守沈云风已经投效明尊,说道:“天女,你们在此,我先去前面看看。” “不必了。” 烟雨抬了抬手,说道:“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此时不宜再浪费时间,很快,离恨三殿的人就会追上来,走。” “好……” 秦少阁捏紧了手指,眼下也只能往前走,不回头了,不过就算如此,也依然要保持最高的警惕。 当众人来到镇天崖前时,里面守关的主副将领立即喝道:“站住!此处乃是天峰关,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玉生烟冷冷道:“闲杂人等?你们眼瞎了是不是!” “你说什么?” 那主副将领也察觉这一行人有些不对,烟雨不多言,手一挥,一枚令牌飞了过去,那两个将领接住令牌一看,登时吓了个魂飞魄散:“天,天女……” 附近一下来了许多人,显然,天峰五步云这里也早已收到近日的消息,天女背叛离恨天,明尊四方派人缉拿这一行叛逆之人。 烟雨看着眼前这两个将领,说道:“怎么?我现在已经不是三部首领了么……” 那两个将领登时心神一震,主将忙道:“末将不敢……”一边说着,一边急急向旁边的副将示意,速去通知沈镇守前来。 很快,天峰五步云的镇守沈云风已经出来,是个气宇不凡的中年男子,当看见眼前天女一行人时,他也吓了一跳,显然,关于最近的传闻,整个离恨天,乃至离恨天下边各个势力,都已经知晓了。 “天女,请!” 沈云风立刻让人打开此处阵法禁制,让烟雨和任平生一行人进来,随后向身边的将领道:“众将听令!现在起,不得任何人进入天峰关!” 众将皆是心中一凛,一人问道:“那……那若是明尊的人呢?” 沈云风立刻冷冷道:“我说了,任何人,皆不得入关!” “是!末将听命!” “天女,请!” 沈云风伸手摆了个请字,请众人往里而去,这一路上,玉生烟仍是有些提心吊胆,紧紧跟随在天女身后不语,这下进入天峰关,是真的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天峰关里四面皆是禁制,固若金汤,倘若沈云风已经投效明尊,让人在里面设伏,那他们今日是自投罗网,插翅难飞了。 可是眼下,也已经别无他法,离恨三殿的人已经在后面追上来,其他地方也有天部和地部的人包抄过来,现在他们只有天峰关这一条路可走。 到了里面殿上,沈云风吩咐众人出去,这才向烟雨提起之前的事:“之前明尊,他说天女你……” “那你相信他的话吗?”烟雨反问道。 沈云风眉头紧皱,沉默不言,烟雨道:“我此刻需要一处安静的地方。”沈云风回过神来,立即道:“天女,请随我来。” 一炷香后,沈云风将众人带到一座幽静的秘殿前,烟雨往里面进去了,任平生不能离她太远,也和她一起,其余人则守在外面,默不作声,或是就地打坐运功疗伤。 沈云风在外面等了半个时辰,等里面天女调匀气息后,他才开口问道:“天女,之前枉死城那件事情,究竟怎么回事?” 过了一会儿,殿里面才传出烟雨的声音:“正如你所听见的那样,明尊说我背叛了离恨天,毁去神庭大阵,以及通天彻地阵的各处阵眼。” “这……” 沈云风眉头紧皱,说道:“可我相信,天女这样做,一定有你的理由,现在另外几个天关的镇守,都已经投效明尊,实不相瞒,一个月前,明尊让人来信,说是天女若从天峰关经过,便让我假意请你入内,然后设法将你困住,再通知他来。” 听闻此言,玉生烟立刻警惕起来,过了一会儿,秘殿里面传出烟雨的声音:“那你何不将我擒住,再去明尊那里邀功,立下如此大功,至少可得一位尊者的身份,将来平步青云,踏入神界,岂非指日可待。” 沈云风苦笑一声道:“沈某虽非什么叱咤风云的大人物,可也深知一个义字,近些年,明尊野心外露,早已背离当年初衷,如今在人界布通天彻地阵,欲以整个人界为牺牲,来恢复神界灵气,我等俱是凡人,纵然那时能跟随明尊一起入神界,可身后的人怎么办?天峰关这些兄弟,一生追随我,可我到时,却保不了他们……” 话到此处,沈云风重重一叹,又继续道:“这些年明尊已越发偏执,行事也愈加不择手段,视凡人性命如蝼蚁草芥,我等亦是凡人之身,身体里面流淌着的,是人族血液,沈某不能眼睁睁看着整个人界生灵涂炭,而这一切,能够阻止明尊的人,就只有天女你了……所以这一次,无论如何,沈某都必定会护送天女安全离开天峰关。” 秘殿里面,安静了一会儿,才传出烟雨的声音:“你若是放我走,明尊得知之后,不会轻易放过你,甚至,会连累你手下的那些将士。” 沈云风道:“沈某这些年镇守天峰关,自问忠心无愧,却也素知这世间的义,我若保天峰关的兄弟们,这是义,可这是小义,在天女身后的天下众生,是大义。” 秘殿里不再有声音传出了,过了一会儿,外面却忽然传来一阵异动,玉生烟脸色微微一变:“是离恨三殿的人,他们追上来了!” 这时,外面传来一个冷厉的声音:“沈云风,还不速速打开禁制,让我等入内,擒拿叛逆之人!我知道她在这里面,沈云风,出来!” “轰隆——” 又一声巨响传来,震得房顶的灰尘簌簌而落,显然是外面天部的人在开始强行闯关了,刚才沈云风下令不得任何人入内,没有他的命令,镇天崖的将领绝不会打开禁制。 “沈云风,你将我等阻拦在外,莫非是藏匿了叛逆之人,想要违抗明尊?出来!” “轰隆!” 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但沈云风毕竟也不是寻常之人,无论修为还是胆识,都远胜敖狠那些人,此时向秘殿里面看了一眼,说道:“镇天崖固若金汤,他们闯不进来,天女,你们安心在此疗伤,我出去看看。” “你小心,他们的人很多,无情殿,长生殿,神尊殿……还有敖狠那群人,他们应该都已经到了。” “天女放心。” 沈云风说着,往外面去了,此时在镇天崖外,密密麻麻全是人影,为首的三人,中间那冰冷的黑衣男子是无情殿主,左边那个身穿红衣的男子,有着一双红色的瞳孔,里面深藏着一缕邪异气息,他便是长生殿主。右边那个有着神族血脉,身形魁梧的人,是神尊殿主。 长生殿主走上前道:“我再说一次,打开此处禁制,沈云风窝藏叛逆,与之同罪,你们难道也要陪着他一起死?” 一名领将冷哼道:“沈峰主镇守天峰关多年,恪尽职守,忠心不二,何来叛逆之说?倒是尔等,今日若要强闯天峰关,也休怪我等不客气!” “哈哈!” 长生殿主仰头一笑,目光一下冷厉了许多:“你们可知,我等是何人?明尊派我们缉拿那一伙叛逆贼人,你们做为离恨天的天关镇守,不但不捉住叛逆之人,还阻扰我等进入抓人,若是明尊知晓了,尔等皆难逃死罪!” “哼!” 那领将丝毫不输气势,冷冷地道:“便是明尊今日亲自来了,这镇天崖也不会开!” “谁给你们的狗胆……” 长生殿主满眼杀气,一时却也莫可奈何,退至另外两人身边,小声道:“这群人皆是沈云风的死忠部下,现在他们不肯打开禁制,怎么办?这次绝不能让他们再逃了,再往前逃,出了天龙岭,我们就追不上了。” 无情殿主往前走了几步,眼中没有任何感情,冷冷地道:“沈云风,再不出来,今日天峰关所有人,皆会因你而死。”  第四百零三章 万龙岭 “我一个小小天峰关,今日竟让离恨殿三位殿主大驾亲临,沈某还真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无情殿主话音落下时,镇天崖里面,已经现出了沈云风的身影,长生殿主看他出来,冷笑一声道:“怎么?难道沈镇守,如今也已经倒向叛逆之人?可知此为何罪……闲话休提,若是识相,就快快打开这里的结界禁制,让我等进入拿人,否则明尊一怒,伏尸百万,你担当不起这个罪责。” “哼……” 沈云风冷冷一拂衣袖,朗声道:“沈某镇守天峰关多年,若是三部首领亲临,则自可调动沈某,其余闲杂人等,还没资格让我打开镇天崖,若是贸然打开此处结界禁制,让那些魔人潜入进来,这罪责,你们可又担当得起?” “放屁!” 长生殿主指着他道:“沈云风,少来这套,明尊命我等前来捉拿叛逆,我知道她就在你这里,若是识相,乖乖将人交出,否则待我禀明明尊,你可知晓后果?” 沈云风冷哼道:“天女乃是人部首领,下令我等严守此处,以防有魔族奸细混入离恨天,你等却要我在此时打开镇天崖,着实可疑,莫非你们是魔族派来的奸细?” “你!少在这里插科打诨,今天不把人交出来,沈云风,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长生殿主已是满眼杀气,奈何镇天崖固若金汤,这“紫微十二宫”禁制结界,除非是有特殊手段,否则难以强行攻破。 他还要继续说什么,无情殿主一抬手,走了上来,看着沈云风道:“如此说来,沈镇守是执意藏匿叛逆之人,与明尊为敌了?” 沈云风负手看向一边道:“我只听从三部首领之令,除非明尊今日亲自到场,其余的人嘛,按照离恨天的律例,三部首领以外,无任何人有权力让天关镇守打开关卡。” “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无情殿主眼中也起了一股深深的杀意,就在这时,神尊殿主一步上前,但瞧他身形魁梧,全身金光笼罩,宛如一座山丘一样,一拳朝那镇天崖的结界砸去,“轰”的一声,顿时震得天动地摇,镇天崖里面,众人皆是一阵摇晃,站立不稳。 神尊殿主有着神族血脉,号称大力神,一旦施展法天象地,顿时化身万丈身高,力大无穷,到时候就算砸不开这镇天崖的结界,光是这股神力震荡,也把里面的人震得五脏六腑尽裂了。 “轰!” 在神尊殿主连续数次轰砸下,里面的人已经有些承受不住,几个将领来到沈云风身边,紧张问道:“现在怎么办?” 长生殿主道:“沈云风,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难道也不为你身后这些跟随了你这么多年的部下着想吗?若再不打开禁制,等我们攻破镇天崖,到时候,你们就都是叛逆之人,一个都别想活!” “轰!” 神尊殿主仍在不断锤击结界,镇天崖里面,众人都在布阵,加固外面的结界禁制,他们跟随沈云风多年,深知沈云风秉性如何,这一次既然他们的沈镇守要违抗明尊之令,那就必然有着一个绝对的理由,他们坚信沈云风这样做没有错,今日无论如何,都要死守天峰关。 “嘿嘿嘿,沈云风,我就知道,你也已经背叛离恨天了……” 就在这时,三殿殿主身后忽然传来一个阴恻恻的笑声,那人走近,却是神庭的敖狠,此时正满脸阴险地盯着沈云风。 “敖狠……” 沈云风双眼一凝,立刻认出了此人,早年他与敖狠有些过节,只因敖狠想从他这里过去几次,不知要做什么,便以神庭三尊的身份,暗暗示意让他行个方便,但沈云风镇守天关,一向恪尽职守,即便是神庭的人,没有三部首领的谕令,也无法从他这里过去,两人便结下了梁子,后来敖狠怀恨在心,跑去明尊那里颠倒黑白,说沈云风整日与手下声色犬马,玩忽职守,让明尊卸了他天峰关镇守一职,还要将他打入天牢。 后来敖狠拿了明尊的令牌,鬼头鬼脑地跑来天峰五步云,要重治沈云风“玩忽职守”之罪,结果那次运气不大好,遇见了任务回来的秦少阁,连滚带爬的跑了,便也是那时,秦少阁得知了沈云风这么一个人,秦少阁乃是天女座下青衣阁阁主,身份自是要比敖狠高得多。 此时,敖狠阴恻恻地走了上来,看着沈云风冷笑不止:“沈云风,我早就向明尊说过,你靠不住,你迟早也会背叛离恨天,现在事实确凿,还有什么好说的?当年,明尊就该杀了你……” “哼……” 沈云风一拂衣袖:“奸邪小人。” “嘿嘿!” 敖狠阴冷一笑:“你这天峰关的禁制,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紫微十二宫’吧?我早料到你也会逆反,所以这一次,特地去向明尊要来了天罡地煞一百零八神傀,如果没错的话,这应该正好能破你紫微十二宫吧?” “天罡地煞神傀……” 一闻这几个字,沈云风立刻变了脸色,敖狠阴鸷一笑,手一伸,身后立时出现了一百零八尊神傀,正是天部的天罡地煞神傀,可结成天罡地煞阵,破天峰关紫微结界。 “沈镇守,这有点不大妙啊……” 几个将领看见外面那一百零八尊恐怖的神傀,这时也都莫名感到一股胆寒,这玩意儿要破紫微结界,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敖狠阴冷的笑了笑,走上前来,向神尊殿主道:“神尊殿主,别白费力气了,就劳烦三位殿主让开一些,我来破此结界。”言语中,大是神气扬扬。 沈云风看那一百零八神傀飞了上来,脸色一变,抬手道:“结阵!”然而在那一百零八神傀轰击下,里面的人直接被震得往后飞了出去,阵法刚一结成,立刻便被攻破了。 此时离恨三殿的殿主已经退到后面去,长生殿主看着里面那群已经慌乱的人,淡淡道:“早知敖狠带来了神傀,我等还费那么多口水作甚?” 不到半个时辰,镇天崖的结界已经出现了裂痕,沈云风暗道不妙,吩咐众人在此撑住,随后再不犹豫,立刻往天女等人所在的秘殿去了。他本来打算让天女一行人在秘殿里疗好伤再走,离恨三殿的人别想破开结界,可现在不行了,敖狠带来了天罡地煞神傀,外面的紫微结界,恐怕撑不住多久了。 此时在秘殿里面,烟雨自然也已经感受到了外面的变故,她刚刚把气息调匀,现在仍是有些行动不便。 “天女……天女!” 不一会儿,沈云风已经急匆匆地赶了过来,看天女脸色仍有些苍白,急急道:“天女,我知道你现在还有些不便行动,但现在必须离开了,敖狠带了天罡地煞傀来,恐外面的结界撑不住多久。” “敖狠……”秦少阁捏了捏手指,满眼冷光:“早知当天在九幽宫外,我应该杀了此人。” “哈哈!你们逃不掉了,乖乖出来吧!”这时,外面传来了敖狠的大笑声。 沈云风往外看了一眼,回过头来,疾道:“天女,不能再耽搁了,他们人多势众,一旦攻破镇天崖,我们决计不是对手。” “天女,走吧。” 秦少阁也向天女看了去,说道。 “嗯。” 烟雨站起身来,众人还未调整好,现在又不得不离开,到了外面时,已有十几个将领在此守候,一见沈云风出来,全都围拢了上来。 沈云风看着昔日这些部下,想到今日之后,生死难测,忍不住热泪盈眶,说道:“你们吩咐下去,稍后镇天崖被攻破,让弟兄们自行逃命去,那些人只意在天女,他们不会来追你们的,我要护送天女他们走万龙岭。” 一人道:“我刚才已经吩咐下去了,现在,我们已经不再是天峰关的守将,我们跟随沈哥,一起护送天女出去。” “你们……” 一听他们竟连称呼也改了,沈云风心中更是五味杂陈,可是此去凶多吉少,多半是九死一生。 另一人又道:“我们在沈哥身边多年,知道这一次沈哥这么做,定有你的理由,我们不去问,总之沈哥做什么,我们便跟着做什么……他们硬说我们造反,那反了就是!” “唉……走吧!” 众人立刻往天峰五步云后面的万龙岭而去,万龙岭地势险要,且多禁制,道路逼仄,即使离恨三殿的人来再多,来几百万人作用也不大,这一点对烟雨他们是有利的,不过万龙岭十分绵长,大概要好几日才能走通,这几日时间,离恨三殿的人必然会追杀上来。 “嘿嘿,沈云风,你的人都已经被我杀光了,你还想往哪里逃?” 傍晚时,敖狠已经带人追杀了上来,离恨三殿的人想必也近了,但那三人谨慎许多,深知万龙岭禁制重重,他们对此不熟,但沈云风却熟悉得很,必定会以禁制来对付他们,所以他们就干脆让敖狠先冲了上来。 第四百零四章 断龙石 “你们还想往哪里逃!” 敖狠带人杀了上来,好在万龙岭地势狭隘,神庭人数虽多,却难以施展开来,但要是被这么拖着的话,很快,离恨三殿的人也会追杀上来。 “沈哥,你们带天女走,我们留下来,挡住他们片刻!” 有两个将领停了下来,在这个时候停下来,无疑是准备赴死了,敖狠向来凶残,又对当年之事怀恨在心,绝不会放走他们。 沈云风看着两人,紧紧捏着手指,最终仍是不回头,带着天女一众人往万龙岭里面去了。 残阳越发似血,把周围的岩石,也映得像是染了鲜血一样红,两个将领彼此对视,然后将自身功力凝聚在一起,一层金光顿时涌散开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镇!” …… 沈云风一行人仍在前行,到天黑时,身后的山岭忽然传来一阵巨响,然后众人回头望去,只看见一片金光,慢慢从天际间消散了。 “沈哥……走吧,别看了。”各人心里何尝不是在滴血,可他们,早已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沈云风紧紧捏着手指,最终一咬牙,带着天女等人,继续往前而去,就这么走了好几天,当天跟着一起的十几个将领,已经只剩下两个人了。 “前面是天龙隘,是天峰五步云最后一道关隘,穿过之后,便能出去了。” 天龙隘,里面是一片幽暗的洞窟,在万龙岭尾后位置,乃是天峰关最后一道防御,若是此处被敌人突破,整个天峰关便破了。 “天女,请跟我来!” 沈云风不做犹豫,立即带领天女等人往前面的洞窟而去,这几天与离恨三殿交手,众人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天龙隘洞窟里面,黑漆漆一片,其中山洞窟道纵横交错,地形十分复杂,许多地方都存有禁制,不慎触碰的话,立时灰飞烟灭,这自然也是当年天峰关建立时,那些前辈所布下的障碍。 此时在天龙隘洞窟外面,离恨三殿的人也到了,长生殿主道:“他们进入这里面了,若让他们成功离开这里,那之后大概就难追了,无情殿主,现在如何?” “小心入内,走。” 显然,无情殿主也知晓这最后一道关卡的厉害,不过他们胜在人多,即使里面通道复杂,又多有禁制,但只要让人上去试试就知道了,这一次,是不惜任何代价,也定要捉拿天女。 天龙隘洞窟里面,众人已经听到外面的动静,沈云风道:“他们进来了,快走!” “沈云风,你们逃不掉的,出来吧!” 阵阵回音传了上来,沈云风听若未闻,利用各处机关禁制,暂时拖住那些人,一直走了大概有半夜,虽然这路上的机关禁制拖延住对方一会儿,可离恨三殿和神庭的人太多了,这么下去,他们一行人必被追上。 秦少阁道:“此处通道交错复杂,我去引开他们。” “不行!” 沈云风斩钉截铁地道:“秦阁主须留在天女身边保护,况且这里禁制太多,连我也不易分辨,你贸然出去,十分危险。” 这时,身旁一名将领道:“沈哥,断龙石应该快到了吧?” “嗯!” 沈云风点了点头,压低声音,向众人道:“天龙隘洞窟尽头,有一座断龙石,是当年几位前辈布下,断龙石禁制无穷,一旦放下,再难开启,当年几位前辈设置断龙石的目的,显然便是,若到最后仍无法抵御敌人入侵,便将断龙石放下,与敌人同困天龙隘洞窟里,最终同归于尽。” 话到此处,沈云风停了一下,继续道:“现在我们便去断龙石,到时候将断龙石放下,虽然年月已久,上面的禁制可能消失了一部分,不过谅必那些人就算有通天本领,短时间内也难以开启……天女,走!” 众人立刻前往断龙石所在,而此时在后面,无情殿主忽然感受不到那些人的气息了,凝眉道:“他们想放下断龙石,断龙石一旦放下,再难开启,快追!” 双方又追逐了半夜,期间几度交手,幸好沈云风知晓这里的禁制机关,给予三殿重击,但他自身也受了重创。 “咳……咳咳……” 沈云风脸色苍白,一身衣袍染满了鲜血,他刚才中了无情殿主一掌,好在有秦少阁卸去一半掌力。 “沈哥,你怎样?”两个将领此刻甚是关心他的伤势。 “无碍,断龙石就在前面不远了,不要耽搁,快走!” 沈云风顾不得身上伤势,立即又带领众人往前,在穿过几座洞窟后,终于来到了断龙石所在,这里相对刚才那一路,地势较为广阔,眼前这座断龙石,高约十数丈,宽五六丈,厚一丈,乃是由天外陨铁打造,上面遍布禁制,一旦放下,便再也难以开启,断龙石的另一边则是一条甬道,穿过这条甬道,就到外面了。 沈云风看着眼前这座断龙石,他做为天峰关镇守,自然知晓开启之法,此时更不做犹豫,运用全身功力,打开断龙石两边的禁制,只听“轰隆”一声巨响,这一刻,整座洞窟仿似要塌了一样,不住摇晃起来,顶上的碎石尘土,大片往下坠落。 “断龙石开启了,快走!” 只见那断龙石,此时正在缓缓下沉,大约还要片刻,才能完全降下来,众人也不做犹豫,立刻往那甬道里而去,可沈云风,却留在了洞窟这边,两个将领皆是一惊:“沈哥,快走!” 沈云风唇色苍白,摇了摇头:“来不及了,断龙石完全封闭,还需要一会儿时间,他们已经追上来了,我要留下来,拦住他们。” “沈哥……” 两个将领更是满脸惊愕,他留下来,只有一死啊! 沈云风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缓缓地道:“我有一个胞弟,他叫沈孤城,他自幼孤僻,当年……我执意从军,留下他一人在家照顾年迈的父母,如今……父母早已过世,我兄弟二人,也有许多年未曾见过了……这些年只以书信来往……” 话到此处,沈云风往前走了几步,将玉佩交在天女的手里,说道:“他现在已是孤峰城的城主,不愿入离恨天,天女若是找到他,将来对抗明尊,他或许可以助天女一臂之力……” “好了,阿武,阿煜,这最后一段路程,我要你们护送天女出去……” “沈哥,可是你……” “军令如山!” 沈云风一声厉喝,这时身后的人影已经闯入进来,无情殿主见断龙石已经打开,这一瞬间,飞了过来。 “走!” 沈云风双臂用力一推,一股掌风将所有人送至了断龙石另一边的甬道,随后一转身,凝聚全身功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镇!” 这一刹那,一层金光从他身上涌散了开来,饶是无情殿主修为再高,“铛”的一声,也被这层金光所阻,无法穿过去。 因为这一夫当关,乃是天峰关众守将最后的绝招,一旦动用此功,便以毕生功力为代价,短时间内,可阻挡一切敌人。 “沈哥!” 阿武和阿煜看沈云风动用一夫当关,更是眼泪泫然,断龙石还在缓缓下沉,长生殿主,神尊殿主也冲了上来,三人一掌一掌朝沈云风打去,却始终无法破开这一夫当关。 “三位殿主让开!” 敖狠突然从后面冲了上来,不知祭出一把什么黑剑,“嗤”的一声,一剑将沈云风贯胸而过。 “呃……” 沈云风顿时满嘴鲜血,敖狠狠狠道:“沈云风,我说过,你迟早会死在我的手里的,下一个,就是秦少阁了……” “奸邪鼠辈,痴心妄想……啊!” 沈云风全身内力一震,一道金光冲出,“砰”的一声,将敖狠重重震飞了出去,他回过头,最后看了断龙石另一边的众人一眼,“轰隆”一声,整个断龙石,终于完全降落了下来。 “沈哥……” 看着已经封闭的断龙石,阿武和阿煜满眼泪水,任平生也怔怔站在原地,刚才那一瞬间,他蓦然又想起那一晚,任家满门被灭,父亲一人……挡住苍山八宿。“平儿,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 “沈云风……” 秦少阁看着封闭的断龙石,最后深深闭上了眼睛。 玉生烟也没想到最后会如此,声音有些哽咽:“天女,我们走吧,不要让沈峰主白白牺牲了。” 一炷香后,众人穿过了这最后的甬道,前面的光芒,忽然有些刺眼,原来外面已经天亮了,一轮红日,正缓缓从云海升起。 烟雨一下拿手遮住了眼睛,她一直都不喜欢有光的地方,因为她一直活在黑夜里,但此刻,她慢慢将手放了下来,这曙光,竟如此柔和。 两个将领看着前面升起的曙光,脸上泪痕犹在,一人道:“天女,前面就已经安全了,出了这里,他们再也难以追上你们。” “那你们呢?”玉生烟问道。 两人彼此对视了一眼,说道:“我们一生追随沈哥,沈哥在哪,我们便在哪。” 言下之意,便是他们还要回断龙石,秦少阁道:“若是断龙石被攻破,你们……” 二人道:“正因如此,我们才要回去,断龙石毕竟年月已久,恐无法一直支撑下去,我们现在回去,能够多抵挡一会儿,便是一会儿……沈哥誓死守护的,我们也不会放弃,天女,秦阁主,烟阁主,接下来的一路,你们保重。”两人说完,又往回去了。  第四百零五章 永夜之地 “他们……” 玉生烟看他们两人消失在甬道的身影,一时也愣在了原地。 烟雨拿起手里的玉佩,“我有一个胞弟,他叫沈孤城,他自幼孤僻,当年……我执意从军,留下他一人在家照顾年迈的父母,如今……父母早已过世,我兄弟二人,也有许多年未曾见过了……这些年只以书信来往……” “滴……” 一滴眼泪,忽然从她的脸颊滴落了下去,看见这一幕,玉生烟整个人更是彻底愣住了:“天女,你……” “我……怎么了?” 烟雨抬起手来,一滴眼泪,落在她的指尖上,可她为什么会有眼泪,她是没有那些尘世里的感情的,所以数千年来,从未有过眼泪,而她此时,也并没有难过,可为什么,会有眼泪出现? “滴……” 又一滴眼泪坠落了下去,落在她的脚边,原本在她附近那些枯萎的花花草草,这一刻,竟然又活了过来。 在她身上的冰冷死气,竟然也一点一点,开始消散。 烟雨看着掌心慢慢凝聚起来的力量,说道:“生死顺逆尚在,但我的功力,好像恢复了一些。” 而此时在任平生身边,云裳愣着一动不动,脸上也有泪痕,随后又像是从梦中惊醒一样,任平生问道:“你怎么了?” “我,没,没什么……” 云裳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刚才只觉得非常难过,然后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时常困扰她的梦境,梦里面一片冰冷死寂,没有任何生命气息,一滴眼泪从她脸颊上坠落下去,地上便开出一朵红色的花,是有着生命气息的花。 百日无忌道:“无论如何,我们现在好不容易脱困出来了,走吧。” 最后,众人再次向断龙石的方向看了一眼,深深抱拳。 …… 三天后,众人终于到了月宫所在之地,越接近月宫,天色越加昏暗,到最后,已然是一片黑夜,月宫所在,是一片永夜之地,这里只有夜晚,没有白天。 这两个月,明尊和鬼帝也让人来过月宫,想要攻破月宫,彻底断绝天女的后路,但最终均以失败告终,也幸好当日在枉死城,鬼帝让天女重创,身中生死顺逆,明尊分身陨落,元神受到创伤,要不然以他们两人全盛状态亲临此处,以月宫的防御,也未必抵挡得住。 “天女,你回来了。” 看见今日天女带人回来,月宫的一众长老也都出来了,这段时间他们并不敢轻易出去,严守月宫才是他们的任务,就在几日前,天部和地部的人还曾来过,但最后被离天长老的阵法击退了。 “天女。” 众长老里面,走出来一个身披黑袍的老者,看上去神神秘秘,他便是人部四阁之一,离天阁的阁主,离天长老。 另外三阁,分别是秦少阁的青衣阁,玉生烟的玉烟阁,以及还有一阁,名为素衣阁,阁主名为素娥。 这四人便是离恨天女手下的四大高手,论实力的话,秦少阁擅长单人作战,单人之中无人是他对手,离天长老更擅长群攻,于阵法十分精通。 很快,素衣阁主也出来了,是一个白衣如雪的少女,模样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生得清新脱俗,乖巧玲珑,不似玉生烟那么冷冷冰冰的。 “秦师兄,你受伤了吗?我替你看看。” “无妨,我伤得不重。” 秦少阁说时,又向身后其他人看了看,这次众人都受了伤,好在终于脱险回来。 “哦?这位是……” 离天长老注意到了鬼圣,慢慢走了过来,鬼圣看着他:“离天,别来无恙。” “原来是鬼圣啊……我就说过,你终有一天,还是会回到离恨天的。” 众人皆凝神不语,难道以前,鬼圣前辈竟然也是离恨天的人?难怪他对离恨天如此熟悉了解。 任平生其实也早已想到了,只是不知,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导致鬼圣前辈身中烟雨的生死禁,而不得不以九枝神木封住自身心脉,成为不死之人,却也一身修为尽失,不过眼下,他最关心的还是接下来的事情。 烟雨向人部众人看了一眼,说道:“接下来我要进入永夜之叹,这几天明尊和鬼帝的人,势必会对月宫展开最猛烈的攻击,你们守好此处。” 离天长老道:“天女放心即是,此处有我等在,他们半步也进不来。” “嗯。” 烟雨微微点头,没再多言,又向任平生道:“你必须跟我一起。” “等等,阿平……” 云裳一下上前,拉住了任平生,又看向烟雨,想说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烟雨看向她道:“我要替他解除生死顺逆,同心一命也会失效,他会短暂陷入沉睡,但之后,我会让他醒来。” 月宫众人之前已经知晓此事,此时也不去多问,任平生向云裳道:“不用担心。”又向众人道:“你们也都尽快在此疗伤。” 烟雨向素娥道:“素娥,你带他们先去休息。” “嗯嗯,我知道。”素娥看向众人:“你们,都随我来这边吧。” “跟我来。” 烟雨向任平生看了看,便往前走了去,任平生一路跟在她身后,又看这满地月光清冷,这些年来,她便是一直在这冰冷的月宫吗?别人无法靠近她,所以每晚每夜,都只有她一个人。 “烟雨,这些年,你都是一个人在这里吗?” “啊?” 烟雨停了下来,向他问道:“怎么了?” 任平生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问一下。” “哦……跟我来吧。” 烟雨继续往前走,任平生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清冷的背影,这一世,她是没有感情的,可是那天从断龙石出来后,那一滴眼泪……是否说明,她已经开始慢慢有了,人的天性? 毕竟这数千年来,她都始终一个人在这冰冷的夜月之下,根本没有办法去体会人世间那些复杂的情愫,对于她而言,人世间的所有感情都是空白,比如之前在断龙石,沈云风那誓死的决心,两个将领的悲痛,这一切,她其实都体会不到,因为她没有这种感情。 可是出来之后,她为何又会落下一滴眼泪?这一次众人死里逃生,同生共死,她是否已经产生了身在人世间才会有的感情? “你怎么了?” 烟雨停了下来,即便是此刻任平生心中一点微妙的变化,她也能够感受到,不但因为此时两人同心一命还未解除,也因为任平生是以她的神格转世,两人这一世是密不可分的。 “没什么……” 任平生摇了摇头,此时只感到心中说不出的五味杂陈,这一次经历了这么多,他害怕烟雨的生死顺逆解除之后,又会立刻回到从前那个冰冷无情的离恨天女。 “你不要害怕,跟我来……我会救你的。” 烟雨牵住了他的手,拉着他往前走去,任平生在后面,看着她,跟着她往前走去,果然,太过细腻的感情,她还是无法体会,她感觉到了自己的害怕,可她却以为,自己是害怕同心一命解除后会死去。 他并不惧怕死亡,上一世已经死过一次了,这一世经历生死无数,他有时候会想,若是死了,大不了又是重新再来一世,这样也没什么好怕的了,可是每次一想到云裳,一想到烟雨,便又那么渴望活着看见她们。 “你不要难过好吗……你忘了吗?我跟你说过,你若是难过,我的心也会跟着疼痛。” “好,嗯……嗯。” “你不要怕,跟我来,前面就是‘永夜之叹’,昔日是我的沉睡之地,我只要进入了里面,就没有人能够进得来。” “永夜之叹,沉睡之地……” 任平生忽然想到什么,问道:“烟雨,你以前,经常陷入沉睡吗?” 烟雨摇了摇头:“也不是经常,就是每次生死顺逆,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若是无法解除生死顺逆,我就必须沉睡,有时一百年才会醒来,有时两百年……每次醒来,都像是轮回了一次,我会忘记一些事情,之后再慢慢忆起。” “这……” 任平生实在无法想到,这生死顺逆,到底是什么,即便是他前世,都闻所未闻,说道:“烟雨,你真的不知道生死顺逆是什么吗?” 烟雨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它赋予我强大的力量,也隐隐束缚我的生死,我感觉得到,这股力量,甚至有一天能够强大到毁灭世间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或许,要找回我那一缕魂魄,才能彻底摆脱生死顺逆,可是那一缕魂魄,被云瑶镇压在她的瑶光城下面。” “云瑶……” 任平生捏紧了手指,难道这生死顺逆,真的是云瑶打入烟雨体内的吗?可是云瑶哪来那么大的本事,她就算是踏入神帝境了,也不可能弄出这么逆天诡异的东西出来,难道是因为……她的复活之法?她当年到底是用什么方法复活烟雨的…… 两人说话时,已经来到了永夜之叹,这里是一处秘境,可是里面,却什么都没有,甚至连月光都消失了,没有山川河流,没有星辰日月,只有一片,无边无尽冰冷漆黑的虚无。 “这里怎么会……” 任平生背上陡然生出一股寒意,这不是他梦境里面,时常出现的那个恐怖地方吗?那个白发女子出现的地方,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冰冷漆黑的死寂虚无。  第四百零六章 夜之崩溃 “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 任平生回过神来,这里如此冰冷漆黑,他一想到那些年,烟雨每每在此处陷入沉睡,沉睡之时什么都没有,醒来之后也是孤独一人,只有黑夜相伴……相比起来,他一梦万年,醒来后出生王侯世家,锦衣玉食,后来虽猝逢变故,可比起这无边无尽的黑暗里,也不知好了多少。 “随我来吧。” 烟雨牵着他走在这片冰冷的黑暗里,前面终于有光,似是萤火微光,那里有一座石台,烟雨牵着他走了过去,说道:“接下来,我要先解除同心一命,你会暂时失去意识,不要害怕。” “嗯……” “你躺在这石台上面,我要开始了。” “好。” 任平生也不多说什么,依言躺在了那座石台上面,就这么仰望着那片没有星月的苍穹,背上有些冰冰凉凉的。 “我开始了。” 烟雨开始施法,点点萤火般的微芒从任平生身体里面飞出,然后他一点一点,失去了意识。 解除同心一命之后,烟雨稍稍回复了一些元气,然后借助月宫的永夜之力,开始逆转生死。 这一次她的生死顺逆,其实并不算最严重的,只是当天她生死顺逆到来后,又在枉死城受到重创,接着被追杀一路,消耗了太多元气,不过现在回到了月宫,这一切都不再是问题。 …… 此时在永夜之叹秘境外面,天上开始星移斗转,月光也越发明亮如雪,月宫虽无白昼,可这里的月光,是最澄净无瑕的,天上的月亮,如同一盏大灯,即使是永夜之地,那些建筑楼阁,也依旧清晰可见。 众人抬头看天上星移斗转,知晓此时天女已经开始逆转生死,从现在起,受不得任何打扰,不过最近段时日,明尊和鬼帝的人必定会再次来攻。 月宫虽无白天,但时间不会停止流逝,果不其然,在数日之后,天地二部的人已经到了,天部那边为首的自然是离恨三殿的殿主,地部那边则是鬼族二圣,还有十殿长老,至于明尊和鬼帝,今日并未现身,两人除了要杀天女,还有通天彻地阵对于他们而言,也至关重要,现在两人必然已在人界暗布阵眼。 “斗转星移,她已经在逆转生死了。” 无情殿主看着天上星子不断移位,知晓此时离恨天女已经在逆转生死,一旦她将生死顺逆冲破,那时莫说是他们几个,便是明尊亲自来了,在这无边永夜之下,也对付不了她。 本来这一次,他们追杀天女,眼见就要成功,偏偏在天峰关那里,受到了最大阻碍,让对方回到了月宫,而现在,他们唯一能做的,只有去阻止天女逆转生死。 “那现在怎么办?” 长生殿主向他看了过来,显然,各人心里都清楚,这月宫也非寻常之地,想要攻破,也不是一两日能行的。 此时,在地部那边,鬼族二圣走了上来,原本是有鬼族三圣的,但之前在枉死城的时候,冥圣已经被任平生的刹那生灭杀死了,连元神魂魄都给灭了。 剩下二圣,分别是幽圣和厌圣,幽圣向离恨三殿这边看了一眼,说道:“现在,唯有合我等之力,攻破此处,人部四阁,秦少阁和玉生烟均已身负重伤,短时间内无法复原,剩下两个,素衣阁那丫头不足为虑,最后一个离天阁,离天再是厉害,也难敌我等合力……你们以为如何?” 无情殿主看着前面那片永夜之地,说道:“眼下,也只有如此了。”他们心里都十分清楚,现在天女已经回到月宫,时间拖得越久,对他们越是不利。 “走。” 两边的人立刻往前而去,到了月宫附近时,却被一层强大的阵法之力所阻,整个月宫,就像是被一个强大的结界保护了起来。 “破阵!” 三殿殿主一声令下,身后立即上来无数人,朝那前面的结界阵法攻去,一时间,天动地荡,轰隆之声不绝于耳,使得原本宁静的月宫,一下动荡了起来。 天地二部攻势虽猛,可攻了半柱香时间,那外面的一层阵法结界,始终岿然不动,这时,里面慢慢现出了一道身影,身穿黑袍,正是离天阁的阁主,离天长老。“仅凭诸位,就想要破我离天大阵,未免也想得太过轻松了。” 外面的人看他走出来,立刻停止了无用的攻势,无情殿主道:“天女叛逆,人部造反,识时务者为俊杰,离天,你一身修为不易,若此时肯归顺投降,明尊不但不治你之罪,反而加功,这其中利弊,你想清楚了。” “哈哈!” 离天长老大笑一声,伸手捋了捋白须,凝目道:“老夫年事已高,经不起你们这般折腾,我若让你转头来我人部的阵营,你会来吗?” “呀,这不是小无情吗?你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呢。” 这时,一个少女音又从不远处传来,随后只见一道白影翩然而来,坐在了一根树枝上,正是素衣阁的阁主,素娥。 长生殿主冷冷道:“如此说来,尔等是要顽抗到底了?待此处一破,你等叛逆,皆难逃一死!” “呀!那你别光是嘴上说说呀,你倒是把这里破一个给我看看,嘻嘻。”素娥掩唇笑道,说话时摇晃着两只小脚,样子有些古灵精怪。 “那这么说,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长生殿主双眼一凝,眼神开始冰冷起来。 就在这时,离恨三殿后面又响起一个冷森森的笑声:“死了一个沈云风,接下来,就该是秦少阁了。” “哦?你又是谁啊,出来让我看看。” 素娥往那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只见一个满脸阴鸷的人走了上来,掩唇一笑:“我道是谁,原来是小敖你啊,啊我想想,你上回夹着尾巴跑了,这回又来,不怕被我秦师哥狠揍一顿吗?” “哼……” 敖狠冷冷哼道:“上次,要不是我有急事在身,秦少阁,我会将他撕成两半,这一次,我会将他开膛破肚,炼魂拆骨,让你亲眼看着,他是如何跪下来向我求饶的……” “噗!”素娥坐在那树枝上,一下笑得眉眼如花:“啊对对对……敖神尊早该如此了。” “哼,臭丫头,你现在尽管笑,待会儿此处阵法一破,本尊让你哭不出来。” 敖狠眼中暗藏杀意,忽然一招手,身后立时出现了不少神庭的人,同时还有一股恐怖神力激荡过来,却是那一百零八天罡地煞神傀。 离天长老看着一百零八天罡地煞傀出现,虽然早有所准备,但此时依旧不敢掉以轻心,此一百零八神傀,乃是天部奇物,在攻阵这一方面十分厉害,他立即向素娥传去神念:“素娥,别跟他们多说,按照计划行事,无论如何,须撑到天女出来。” “嗯嗯,我知道。” 素娥轻轻一跃,从那树枝上翩然落地,拍拍手道:“好啦,我不跟你们玩了,我去找秦师哥了。”说完,一下往远处没了影。 …… 与此同时,在永夜之叹秘境里,烟雨坐在任平生身旁,双目轻闭,此时外面的巨大动静,并不能影响她的心境,只要那些人攻不进来,那就对她没有任何影响,这月宫的无边永夜之力,将会助她冲破生死顺逆。 就这么过了不知多少天,烟雨忽然睁开眼来,身上竟起了一身的冷汗,喃喃道:“为什么会这样……” 她转过头,看了看躺在她身边不动的任平生,似乎这一次的生死顺逆,遇到了某种阻碍。 “再来。” 烟雨再次闭上眼,又是那些奇奇怪怪的画面,是她以前,从未见过的幻象,每次只要幻象一出现,她就会心神俱乱,然后冲破生死顺逆失败,而每失败一次,她就要吸收更多的永夜之力,可凡事总有一个极限,她若吸收了过多的永夜之力,超出了自身所能承受的极限,便会“崩溃”,一旦她“崩溃”了,那时将会出现十分恐怖的事情。 “为什么会这样……再来!” 一连不知尝试了多少次,烟雨身上聚集的永夜之力越来越多,到最后,竟凝聚成了一股黑色的气息,仿佛在腐蚀着她。 最后一次睁开眼时,她的双眼变得血红,而眼前所看见的,是红色的雨,开出一片死亡的花。 她在雨中,不断的坠落,不断的坠落,底下是无边无尽的黑暗深渊。 她又坠落到了那个地方,那是一片冰冷漆黑的虚无,没有星辰,没有日月,只有她一人,和这周围,不断将她腐蚀的黑暗虚无。 “不……不……不啊!” 孤独,恐惧,绝望,痛苦……几乎所有的负面情绪,一瞬间,宛如潮水一般,朝她涌了上来。 “啊——” 这一刹那,一股无边死气,从她身上蔓延了出去,而在永夜之叹秘境外面,天上的月亮,竟然变成了血红色,原本皎洁如雪的月光,一下变得暗红有如鲜血,笼罩着整个月宫。 “糟了……” 离天长老等人正在竭力抵挡天地二部的攻势,此时看见月亮一下变得血红,立刻知晓出了什么事情。 玉生烟也愣住了:“天女崩溃了……不可能,为什么,为什么天女会崩溃?” 这一下,无边血月笼罩,把所有人脸上都映得血红,此时在月宫外面,无情殿主等人也立刻停止了进攻,天女崩溃,对他们而言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因为接下来,将会出现最恐怖的事情。 “快走!” 长生殿主当先反应过来,想要遁走之时,可回头一看,来时的一切都消失了,这一刻,所有人都仿佛置身于无边虚无之中,哪里也去不了了,再有天大神通,也无法逃离这片虚无了。  第四百零七章 “夜” “情况不太妙……” 无情殿主也完全没有想过,天女的永夜之力,竟然会崩溃,倘若此时他们是在外面,那当然是巴不得天女崩溃,可现在身在这无边永夜之地,他们可不想接下来面对那样恐怖的事情。 月宫里面,此时无边血色蔓延,众人也都慢慢陷入了恐慌,不仅仅是因为此时的突然变故,被这血色月光一照,本身就会生出一股无边恐惧绝望的情绪来,那是天女的负面情绪,这些负面情绪,是由她的力量带来,是由这无边黑夜生出,但平日里只要她不“崩溃”,这些情绪始终不会出来,而现在,她已经超出了极限。 “怎么会这样……” 秦少阁也完全想不通,之前那一路,天女即便是生死顺逆,也能将之压制,就算生死顺逆爆发,也不会崩溃,为何现在会突然崩溃? “秦师兄,怎么办?” 素娥来到秦少阁的身边,尽管平日里她鬼点子多,可现在,若是面对外面那群人还好,但现在要面对的不是外面那群人,而是天女的“崩溃”,接下来,最恐怖的事情将会出现。 “我去永夜之叹看看,到底出了何事。” 秦少阁欲往永夜之叹秘境过去,玉生烟一下将他拉住了,郑重道:“不行!你不能过去,而且现在……你大概也过不去了。” 此时秦少阁确实已经过不去了,在永夜之叹秘境,那些原本守在外面的侍女,此时都在惊恐万状地往外逃跑,在永夜之叹秘境里面,不断有一股黑色气息渗透出来,这些黑色气息,宛如潮水一样疯狂往四周涌散,凡是触碰到了,立刻便会被腐蚀。 这些如水一般的黑色气息,被称之为“夜”,这也是当年,“夜女”这个名字的由来。 …… “啊……啊!” 月宫外面,不断有惨叫声响起,只见天地二部的那些人,就像是被此时的无边黑夜腐蚀了一样,黑色气息不断渗入,使他们的样子变得越来越恐怖,仅存的生命气息,也在迅速凋亡。 “殿主……救,救我……” “啊……啊!” 外面一片混乱不堪,即使是无情殿主和鬼族二圣这些修为高的人,此时也只能勉强自保,救不了他们手下的那些人。 至于月宫里面,众人虽暂时能以阵法抵挡“夜”,可这么下去,用不了多久,整个月宫都会被“夜”吞噬,最终在天女的“崩溃”之下,化为一片虚无。 这一刻,无边“夜”色蔓延过来,所有人都像是坠入了噩梦之中一样。 …… “阿平!” 房间里面,云裳猛地惊醒了过来,她刚才做了一个十分可怕的噩梦。 “绛仙,外面出什么事情了?” “我不清楚,之前离恨三殿的人来袭,但现在,外面好像出了什么事,总之现在不要出去。” 云裳迅速起身,来到窗边,看着外面一片红色的月光,她眼中更是露出了惊恐之色,喃喃道:“阿平……阿平有危险,我要去永夜之叹!” “等等……现在出去不得!” “你别拉我,阿平有危险……” 云裳不顾阻拦地跑了出去,可当来到永夜之叹秘境外面时,这里已经被一股无边无尽的黑色气息填满了,这些黑色气息,就像是水一样,不断从永夜之叹里面涌出来。 “云裳!” 绛仙追了上来,可即便是她有神格护体,此时也无法再继续往前了,再继续往前,就会被这里的“夜”腐蚀。 “阿平……” 云裳看着那秘境里面,此时也不管那么多了,往前走了去,就像是蹚入了水里一样,寸步难行,她虽然不会被这里的“夜”腐蚀,可是一走进来之后,她便从这无边的“夜”之中,感受到了一股深深的恐惧,孤独,绝望。 “呃……” 云裳越发难以前行,越往前走,越是会受到“夜”的影响,虽然“夜”无法腐蚀她,可这深深的恐惧绝望和孤独,也会令她一点一点崩溃。 此时在秘境里面,烟雨的样子已经变得十分恐怖,就像是被“夜”腐蚀了一样,血红的双眼变成了黑色,布满了血丝,身上不断有黑色气息渗透出来。 “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啊!” 一股无边的绝望和孤独,疯狂往外涌了出去,黑色的“夜”,很快将会腐蚀掉外面的一切。 与此同时,在那万里云天之上,渺渺鸿蒙神界,水云天,瑶光城里,云瑶猛地一下惊醒了过来。 “女帝,你又做噩梦了吗?” 香榻前守着一个身穿碧衣的少女,此刻伸出手来,轻轻拭去了女帝额头上的冷汗。 “仙儿……” 云瑶愣了一下,随后立即起身,“我要下界!” “下界?可是,我们现在还无法下界啊……” “我不管……我现在,就要下界去!” “女帝,女帝!” 碧衣少女立即追了出去。 …… 月宫之中,“夜”仍然不断从永夜之叹里面涌出来,云裳越往前靠近,就越要不断承受这股恐惧,孤独和绝望,但这种感觉,却又十分熟悉,是她梦里面,在那冰冷黑暗中,一万年,又一万年的过去。 “呃……” 云裳几乎已经接近崩溃,可她还要不断往前走去,她要去到永夜之叹里面,可是越往里面靠近,这股孤独恐惧绝望越是来得强烈。 “啊!” 终于,连她也快承受不住,快要崩溃了。 而在远处,绛仙看着这一切,却无法施以援手,她现在无法过去,这里的“夜”太强了,即便是她有神力护体,也会在一瞬间,被这里的“夜”腐蚀。 “啊……啊!” 云裳双手捂着头,她看见了红色的雨,开出一片死亡的花。然后,她在雨中,不断的坠落,不断的坠落,那一片冰冷黑暗的虚无。 没有星辰,没有日月,只有她,和那周围,不断将她腐蚀的黑暗虚无。 “不……不……不啊!” 孤独,恐惧,绝望,痛苦……几乎一瞬间,宛如潮水,将她吞没。 “云裳……醒醒!醒过来!” 绛仙在远处,已然变了色,但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这么看着,看着云裳被那片“夜”包围,在里面崩溃。 “我,我没事……是烟雨,刚刚那个人,是烟雨……我看见她了……是她……烟雨,不要怕,我来了……” 云裳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前走去,当进入永夜之叹后,她看见了,那个已经被“夜”腐蚀,样子变得十分恐怖的烟雨。 “为什么,会是我……为什么,只有我……” 烟雨的眼神,逐渐变得迷茫,而这一刹那,外面几乎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下一刻,即将到来的恐怖! 天女的崩溃,已经到了极限,一旦完全爆发出来,这无边的“夜”涌出,将会瞬间吞没整个月宫,乃至下边的凡界。 就在这一瞬间,云裳一下扑了过去,用力将烟雨抱住了,眼泪顺着她的脸颊,一滴一滴,落在烟雨的肩膀上。 这一刻,她能够感受到烟雨所有的负面情绪,恐惧,孤独,绝望……但是这些情绪,一点一点被她化解了,在她的眼泪落下之后,烟雨身上的“夜”终于不再涌出。 云裳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抱着烟雨,不断的哭泣,眼泪不断地落在她肩膀上,她的模样,终于又渐渐变了回来,不再恐怖。 她也慢慢伸出手,轻轻将云裳抱住了,她喜欢这样被人抱着,这种温暖的感觉,第一次,是任平生带给她的。 “你……你怎么,哭了?” 烟雨看着云裳满脸的泪水,轻轻伸出手,接住她的一滴眼泪。 云裳看她终于又变回原来的样子,忽然又笑了,一下将她抱住,眼泪又涌了出来:“我知道了,我知道你是谁了……” …… 外面的“夜”开始散去,血色的月亮,又变得皎洁,洒下一片如雪的银光,众人在恐惧中惊醒过来,天女的崩溃,已经过去了? 月宫外面,天地二部的人伤亡惨重,刚才有一大部分人都被“夜”腐蚀了,即便是长生殿主等人,此时也才如梦惊醒,天女的崩溃,已经过去了,可刚才,就差那么一点,他们就全都死在这里了。 “无情殿主,现在如何?要先撤离吗?” 长生殿主向无情殿主看了过来,而无情殿主看着月宫里面,刚才那无边黑色的“夜”涌出来,已经将月宫外面的阵法腐蚀掉了,此时不攻进去,更待何时?说道:“天女的崩溃已经过去,现在她的力量,必然是最弱的,此时不能撤离,立刻攻入进去!” “还要攻啊?” 敖狠站在一旁,刚才早已吓得魂不附体,他带了十万人过来,可刚才已有七八万人,都被腐蚀掉了。 “她的力量很快就会复苏了,甚至会超越从前,我们若是失去这一次机会,就再也不会有机会了,众人听令,攻下此地!” 无情殿主立刻带人攻了进去,月宫的阵法刚才已被腐蚀掉,此时诸位长老看无情殿主带人冲了进来,也都立刻上前抵御,一时间,双方混战开来。 此时在永夜之叹,云裳和烟雨都感受到了外面的动静,云裳立即回过神来:“烟雨,快,我们快救醒阿平,他们已经攻进来了。” 第四百零八章 顺逆真气 “好。” 烟雨点了点头,看向石台上的任平生,又皱起了眉头:“可是刚才,我吸收了太多永夜之力,现在身上全是死气……他之前所动用的,是刹那生灭,生命气息全无,我怕我身上的死气,会令他伤势更重。” “不怕,你忘了还有我吗?” 云裳轻轻牵起她的双手,与她手指相扣,掌心对着掌心,然后将眼睛一闭,点点灵力,从她双手的掌心,如同萤火微光一样,慢慢流向了对方的掌心。 “这是……你的生命气息?” “对。” 云裳闭着眼睛,说道:“我体内有一股很强的力量,虽然有时会令我忘却一些事情,可是却充满了无穷的生命之力。” 烟雨道:“我的体内,是一股死之力,而你……是生之力。” “你也发现了吗?” 云裳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的烟雨,说道:“生与死,从来都不是独立存在的,有生方有死,有死而有生……” “有生方有死,有死而有生……”烟雨喃喃的重复着这句话。 云裳看着她,能够体会到,能够体会到她内心深处潜藏的那些负面情绪,或许她自己都无法感受到,只有每次她“崩溃”之时,这些负面情绪才会涌上来。 刚才在外面的时候,云裳被那“夜”的死亡气息包围,看见了红色的雨,从雨中坠落的烟雨,满天开出死亡的花,恐惧,孤独,绝望,所有的负面情绪……这些不都是长久以来困扰着她的那个梦境吗? 在梦境里面,没有星辰日月,没有山川河流,有的只是一片死寂虚无,一万年又一万年的过去,她也不知何时开始有了意识,然后每晚每夜,听见那些万千已逝的强者,细细的声音……死亡,那里只有无尽的死亡气息。 但从她醒来的那一刻起,那里便有了生命,她就是那个生命,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落下去,在地上开出一朵花来,那不再是死亡之花,那是有着生命气息的花。 她现在,已经不再害怕那个梦境了。 “我好像,明白了。” 烟雨也慢慢明白了,对方的生之力,可以化解她的死亡气息,所以可以触碰到她,无惧“夜”的侵蚀。对方的情绪,可以化解“夜”带来的负面情绪,所以刚才那一刻,当对方抱住她时,她便再也没有恐惧和孤独了。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云裳不做犹豫,立刻去把任平生扶了起来,烟雨点了点头,将双手抵在他的背上,云裳则坐在他的前面,双手交叠,轻轻放在他的胸口上。 烟雨的力量十分之强,足以化解刹那生灭带来的反噬,可与她相生相伴的死亡气息,也会涌入任平生的身体里面,云裳的生之力,则会一点一点,化解这股死亡气息。 就这么过去了不知多久,云裳忽然道:“阿平说,我以前忘记了一些事情,可现在想起来,那些事情,就好像还在昨天一样。” 烟雨看着她道:“你跟阿平,认识很久了吗?” “啊?” 云裳一下抬起头来,看着她,心想要说谁认识得久的话,哪有你们认识得久……咦,不对不对,她一下反应过来,奇怪道:“你怎么也叫他阿平了啊?” 烟雨道:“我听你一直这么叫他,似乎也不错。” 云裳愣了一下,急忙摇手道:“不行不行,只有我才能这么叫他,你不可以这么叫他的。” “为什么?”烟雨自是无法理解这些细腻的感情。 云裳想了想,捋着耳边一缕头发,低着头道:“反正就是不可以……” 她那么叫阿平,并非仅仅只是因为亲昵,更多是因为当初在七玄宗,她去捉那个盗窃灵气的小毛贼,抓住对方后,问他叫什么名字,阿平两个字,是他第一次告诉她的名字……这些回忆,便是她永远都不想忘记的回忆。 “咳……咳咳……你们,你们在说什么啊?” 这个时候,任平生悠悠醒转了过来,生命气息仍然虚弱,想当初在九幽城,九幽女帝以鬼母圣泉救他,也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 “你别动,别说话。” 烟雨立刻将他按住,这时云裳也不敢再分神了,她知道这个时候阿平的生命气息还很虚弱,就像微风中的一缕火苗,一不小心又会再次熄灭。 此刻两人合力,烟雨以她的力量,令任平生恢复过来,云裳则以她的生命之力,化去伴随烟雨而生的死亡气息。 而此时在外面,由于之前月宫的阵法被那无边死亡气息腐蚀掉了,此时天地二部的人已经攻入月宫,尽管天地二部均已伤亡惨重,可论人数,还是要远远多于人部的。 烟雨当然很清楚现在外面的情况,她的生死顺逆已经过去,现在就可以出去杀了那些人,不过这样一来,她也没有多余的力量救任平生了。 此时外面动静越来越大,云裳也满心紧张,她担心那些人会闯入永夜之叹,若阿平在这时候受到打扰,后果难以预想。 “不用担心,他们闯不进来。” 烟雨手一伸,一股无边黑色死亡气息,立刻将永夜之叹封住了,那些人若是不怕被这股死亡气息腐蚀,就尽管过来好了。 大约过去三天,到今天时,任平生感觉身上的力量越来越强,但烟雨的力量,却在不断递减,动用刹那生灭之后,又岂是轻易能够救回来的,上一次是九幽女帝动用鬼母圣泉,这一次更为严重,然而烟雨以她的逆天之力,将他救回来,可她生死顺逆过后,本身力量就不多,现在又消耗了这么大,已是十分虚弱。 “烟雨?” 任平生感觉得到,烟雨为了救他,已经消耗了太多力量。 “没事……只是接下来,以我此时的力量,可能无法对付外面那三个人了。” 烟雨闭着眼睛,话到此处,慢慢睁开眼来,继续道:“以你现在的修为,也不是外面那三人的对手,不过你和其他人不一样,你全身逆脉,现在我将生死顺逆的一门神通传给你。” “生死顺逆?” 任平生心中一凛,难道是烟雨她的生死顺逆神通?不过转念一想,不可能,这生死顺逆乃是烟雨特有的,无法传给任何人。 也确实如他所想,烟雨要传给他的,并不是生死顺逆,而是生死顺逆里的一门极其厉害的手段。 烟雨道:“不错,待你习得此法,便可修炼一缕‘顺逆真气’,隐藏于气海之中,当与人对敌之时,你可以逆脉运行这一缕‘顺逆真气’,然后趁机将此真气打入对方经脉之中,如此可将对方一身修为化去,或者纳为己用,他若想逼出这一缕真气,除非修为高你太多,要么就只能逆行运转真气,可逆行运转真气,会让这一缕‘顺逆真气’瞬间爆发,必死无疑。” 任平生明白了,这“顺逆真气”是十分恐怖的,但一个经脉正常之人去修炼的话,无疑是十死九生,就算修炼成了,也将是一个隐患埋在自身体内,而他的逆脉,便无此担忧了。 烟雨继续道:“此法于他人而言,难如登天,但于你而言,却甚是轻松,不过光是以顺逆真气,也难以对付住外面那三人,稍后我还会再次往你身上打入一道生死顺逆,你我立刻进入‘生死同命’的状态,这样一来,你可动用我的力量,但要切记一点,不可离我太远,离我越远,你的力量会越弱,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我懂了。” 任平生已经非常清楚,接下来要怎么做了。 “好,我开始了。” 烟雨也不再多言,双掌往他背上一抵,掌心慢慢凝聚起一股血红色的真气,往他身体里刺入了进去。 “呃……” 这一刻,任平生就感觉全身百脉,有如针刺一般疼痛,他也能够看见那一缕血红色的真气,慢慢凝聚在他经脉之中,这一缕血色真气,便是烟雨传给他的顺逆真气。 云裳在一旁紧张看着,就这么过了许久,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天地二部的人已经往永夜之叹秘境攻了过来,由地部鬼族二圣等人拖住月宫的人,离恨三殿的殿主,则往永夜之叹过来了。 由于烟雨力量衰减了许多,此时凝聚在秘境外面的那一层黑色死亡气息,已经不足以抵挡离恨三殿的人,但三殿殿主此时也不敢轻易靠近,生恐这其中有诈,毕竟他们此时面对的,是离恨天女。 长生殿主看着里面,试探性地道:“天女,出来罢,不用装神弄鬼了。” 过了一会儿,永夜之叹里面传出烟雨淡淡的声音:“既然来了,我就在此,为何不敢上前?” 长生殿主冷笑一声:“那我就上前来,你又能如何?” 无情殿主一下伸手将他拦住了,看着前面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为了抵消生死顺逆,又刚从崩溃中清醒……天女现在的力量,应该已经所剩无几了吧?” “你可以试试。”里面再次传出烟雨冷冷淡淡的声音。 这时,敖狠从后面走了上来,满脸阴鸷,冷笑道:“天女,你不用再继续装腔作势了,你要是真的还有力气杀死我们,早就已经出来将我们杀了吧?可到现在,你月宫的人都快被我杀光了,你还没有出来,嘿嘿……你应该是,已经没有力量了吧?”  第四百零九章 击退 此时的气氛,逐渐变得诡异了起来,天地二部看似同心协力,其实暗地里也想在背后捅对方一刀,至于天部的离恨三殿,三个殿主就更是各怀心思了,而神庭的敖狠,他也并不蠢,之前在天峰关的时候,他带人冲在前头,那是因为确定天女已经没有了修为,而且他想要杀沈云风,可现在,谁晓得里面有没有埋伏呢?就算他真的冒死冲了上去,可最后这主要的功劳,难道还能落在他的头上不成?现在三殿殿主都没有动,他也绝不会上前。 “天女若是现在出来,还能保你这些手下不死,要不然的话……” 此刻,长生殿主一步步往前走了上去,心中暗暗盘算,此时离恨天女极可能是在虚张声势,他若能将之生擒,那这次的主要功劳,就是他的了,如今离恨三殿,看似平起平坐,但无情殿无论是势力还是声望,都已经领先另外两殿了,隐隐有成为三殿之首之势,这一次的主功,若是让无情殿主拿去了,那将来他想要再翻盘,那可就难了。 “怎么?天女还在算计着什么吗?” 此时,长生殿主越走越近了,掌心也暗暗凝聚了一道真气,无情殿主此时在后边,焉能看不出他的小小心思?不过却在心中暗忖,便由你先去试探一番。 “你若自信杀得了我,就尽管上前一试。”这时,秘境里面再次传出烟雨冷冷淡淡的话语。 “哼,好啊。” 长生殿主忽然杀意毕露,这一瞬间,往前飞了上去,他决定赌一把,就算天女功力尚在,但以目前状态,也未必还伤得了他。 那前面的黑色气息,被他的掌风一震,立刻散开了去,也是与此同时的瞬间,那里面飞出一道身影,长生殿主以为是天女,猛地一掌打去,这一掌却没敢用尽全力,因为他要留三分余力自保。 “砰”的一声,掌力与对方相撞,二人各自分散开来,长生殿主往后落定站稳,定睛一看,不是天女,怎么是这小子? “嗯?不对……” 无情殿主在后边一下看出了端倪,说道:“此人修为还未到地元境,远不如你我三人,但刚才那一掌,怎会有如此深厚的内力?” “天女,你把功力渡传到此人身上,想借他来挡住我三人?也未免想得太轻松了。” 长生殿主一看是这小子后,更是没有了任何顾忌,话一说完,猛然一下攻了上去,但无情殿主在后面看着,却觉得事有蹊跷,此人看上去,绝不仅仅只是接受了天女渡传功力那么简单,也罢,就让长生殿主先去试试看。 就在长生殿主攻来瞬间,任平生也一下从原地消失了,再出现时,已是长生殿主的面前,右手一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捉住此人手腕,左手顺势一掌朝其胸膛拍了去。 倘若是他原本的修为,绝无可能是离恨三殿殿主的对手,莫说此时这般气定神闲的出手攻击,便是迎上对方一道气息,也非得气血翻涌不止。 可是此刻,他与烟雨生死同命,长生殿主也完全低估了他的实力,等反应过来时,已被他那一掌,重重打在了胸口上。 “砰!” 这一声沉重闷响之后,长生殿主胸膛却有一道红光闪出,显然是有神功护体,只见他对着任平生冷笑连连:“你就这点实力,也想破我长生诀?” “是么?” 任平生语气淡淡,他这一掌,并非要直接打伤长生殿主,此人修为之高,即便是他现在能够动用烟雨的部分力量,也难以直接伤其要害,这一掌,不过是将“顺逆真气”打入了此人体内而已。 “嗯?” 就在任平生话音落下时,长生殿主也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可为时已晚,哪怕他刚才稍微谨慎一点,也不至于那么轻易就中了任平生的顺逆真气。 此刻,任平生一只手捉住他的手腕,另只手将顺逆真气一逆,原本已经钻入长生殿主体内的血红真气,立时化作千丝万缕,将长生殿主一身功力,尽皆往外带了出来,然后再顺着任平生的掌心,往他体内吸收了去。 “啊!” 长生殿主大叫一声,立刻知晓中了吸取功力的阴招,可这时却已无法挣脱,一身修为竟似洪水决堤一样,不断消失,饶是他神功绝学再厉害,也化解不开这顺逆真气。此时在两人的周围,狂风激荡,任平生也未曾想到,才刚一出手,这顺逆真气竟如此厉害。 “生死顺逆……生死同命。”无情殿主在后面一下看出来了,此人所用,竟是离恨天女的手段。 “无情殿主……救我!” 长生殿主挣脱不开,又被那顺逆真气束缚,无法运功,一运功力,势必全身经脉寸断。 “别动。” 无情殿主一下飞了过来,两指一并,朝任平生疾疾点来,任平生顺势一掌,将长生殿主推了过去,接着往后一纵,落在了秘境前一座石台上。 “这生死顺逆的滋味如何?”这时,秘境里面传出烟雨淡淡的声音。 “生死顺逆!” 长生殿主一听生死顺逆四个字,整个人顿时面如死灰,在他身旁的无情殿主倒是显得镇定许多,说道:“生死顺逆,天女不可能借另一个人之手施出,这并非生死顺逆。” 长生殿主一听,稍微安心,这时方才想到,这小子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施展出离恨天女独有的生死顺逆。 也确实如此,连鬼帝那样强的人,中了生死顺逆,短时间内都没有办法化解,他若中的是生死顺逆,那此刻恐怕已经是死人一个了。 无情殿主向他道:“你中的,应该是一缕顺逆真气,从现在开始,不要运功,等回去让明尊替你化解即可。” “顺逆真气……” 长生殿主紧紧捏着手指,狠狠向任平生瞪视了去,刚才就那么短短一下,至少让他损失了三百年的功力。 “我来对付此人,神尊殿主,你与我一起。” 无情殿主说着,身形一动,立刻朝任平生攻了过去,但在这时,斜刺里忽然一道人影闪出,无情殿主不得不收回攻势,朝那人影一掌打去,“砰”的一声,两道掌力相撞,二人均是一震,无情殿主这时才看清,原来是秦少阁,心想秦少阁出现在此,难道地部鬼族二圣失手了? “无情殿主,你对付秦少阁,眼前这个人,还是交给我吧。” 神尊殿主目光落在任平生身上,话一说完,立即攻了上去,无情殿主道:“你小心他的顺逆真气。”说时,又与秦少阁斗在了一起。 双方斗了二十余招,无情殿主道:“不愧是人部第一高手,伤势未愈的情况下,依旧能与我走过这么多招……不过刚才那几下,你的伤势,应该更重了吧?” “呃……” 秦少阁脸色一白,他的伤势确实还未恢复,这一瞬间,无情殿主眼中露出两道冰冷杀机,正要出手之际,远处又一道人影飞了过来,“铛”的一声,将他挡了一下,却是玉生烟。 “阿烟,你攻他左边,我攻他右边。” 秦少阁勉强恢复了一口真气,又立即攻了上去,这边由他们两人斗住无情殿主,另外一边,任平生与神尊殿主斗在一起,也是难分高下。 就在这时,一缕细如丝的红线,忽然从那秘境里面激射了出来,目标却是无情殿主。 “嗖!” 这一缕红线,精准无误打入了无情殿主眉心之中,使他身体一震,秦少阁和玉生烟趁势一掌打上去,“砰”的一声,无情殿主被二人打中,顿时一口鲜血喷出,往后倒飞了出去。 这时,烟雨终于从秘境里面飞了出来,只是刚才打无情殿主那一下,又令她损耗了不少功力。 任平生一掌将神尊殿主震退后,立即回到了她的身边,将她扶住:“你出来做什么?” 刚才那一丝红线,看似轻松震退无情殿主,但实际上烟雨损耗极大,此时她脸色有些苍白,目光落在无情殿主身上,说道:“此人太难对付,我若不往他身上打入一道生死禁,你们斗不过他。” 原来刚才打入无情殿主眉心的那一道红线,便是她的生死禁。 “生死禁……” 即使无情殿主一向冷静,此时也不由变了脸色,立刻封住了自身十几处大穴,他很清楚天女的生死禁有多恐怖,刚才那一下,幸好对方功力已所剩无几,倘若是全盛时期,那他现在大概已经是个死人了。 烟雨此时看着无情殿主三人道:“如何?三位是否还想继续留在我月宫做客?” 她本来是有实力直接杀死这些人的,可为了救醒任平生,消耗了她太多力量,刚才那一道生死禁,几乎是她最后能动用的手段了。 无情殿主立即冷静下来,此时是天女最虚弱的时候,可他和长生殿主,一个中了生死禁,一个中了顺逆真气,剩下神尊殿主一人,恐怕也斗不过这些人了。 “走。” 无情殿主并非一个不知进退的人,此时他很清楚,这次已经失去机会了,此次损兵折将惨重,回去还不知如何向明尊复命。 敖狠看三殿殿主均已经无力再战,他又哪有胆子留下,趁着此时天女还未注意到他,立刻往来时方向飞了去。 “这就想走?” 任平生一下追了上去,烟雨心中暗道不好,她刚才凭气势镇住这些人,但其实她的功力已经耗尽了,立即向任平生传去一道神念:“回来,别去!” 但此刻,任平生的目标并非离恨三殿的殿主,而是敖狠。 第四百一十章 异象 这一刹那,敖狠猛然感受到来自身后的杀机,等一回过身去时,却被任平生一下扼住了喉咙。 “呃……” 敖狠被扼住喉咙,顿时满脸涨得通红:“你要杀我?” “杀你?我觉得杀你,都太便宜你了。” 任平生目光冷冷,他要杀敖狠,并非只是想起之前在天峰关,要给沈云风报仇,还有一点,此人阴险狡诈,诡异多变,若不除去,终会成患。 “说起来,很早前,我就与你们神庭结下了梁子,不知那时,你是否听过我的名字呢?” 敖狠狠狠道:“所以呢?你那时又叫什么……” “我那时,叫做杀心。” 任平生话一说完,咯吱一声,用力捏碎了敖狠的喉咙,鲜血顺着敖狠眼耳口鼻涌了出来,后边神庭的人看见敖狠神尊惨死,这一刻都吓得心胆俱裂。 然而下一刻,虚空中忽然又响起敖狠阴恻恻的笑声:“想杀我?哪有那么容易,哈哈哈……” 此时任平生手里的敖狠,已经变成了一具死物,秦少阁走上前来,看了一眼道:“是生死傀儡,乃此人的替身。” “这人果然奸诈。” 玉生烟也走了上来,有些不甘,就这么让此人给逃掉了。 “他逃不掉的。” 这时烟雨走了上来,今日是她无力斩杀这些人了,等她恢复了,一个都别想逃得掉。 …… 外面,天地二部的人之前攻势如虹,此时却也退如潮水,很快已往月宫外面撤离了,来时凶猛,去也匆匆。 月宫这边也有些损伤,秦少阁等人留下善后,烟雨则要调息几日,等功力恢复。 一连许多天过去,到今日时,烟雨功力恢复了一些,将那八面天魔旗拿给了任平生,这是之前任平生留在枉死城的,走的时候,她自然有把这八面旗收起。 而任平生,接下来也当然不能一直留在月宫,这段时间,外面必已发生变化,明尊和鬼帝在人界布局,恐怕那通天彻地阵,也修建得差不多了,必须得有人去阻止。 烟雨道:“这一次追杀我们时,明尊和鬼帝始终没有现身,他们两人,应该是已经在建造第二座神庭大阵了,但这第二座神庭大阵在哪里,我暂时还没有查到,你们回去后,须多加小心……至于我,这段时间,恐怕不能再轻易现身凡世里了。” 话到此处,她又拿出一枚玉佩,是当初在天峰关断龙石那里,沈云风交在她手里的,让她去找他的弟弟,沈孤城。 当天的一幕幕,此时又浮现在她眼前,她其实并没有过多凡人的感情,但这次在天峰关,对她的触动却很深,沈云风拼命要守护的,绝不是她,而是……在她身后的那些凡人。 以前,她从来都不明白,凡人会有这么多复杂的感情,甚至通天彻地阵,也在她的计划里,正如她所言,凡人生死,与她何干?她没有任何感情,她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杀死云瑶,哪怕会因此牺牲无数无辜的人,也在所不惜……但这一次,却有些不一样了。 任平生轻轻握住她的手,说道:“这枚玉佩,是沈云风给你的,你拿着吧。”他希望烟雨每每看见这枚玉佩时,心里会多一些凡人的感情,而不再是从前那个冰冷如水,没有任何感情的离恨天女。 “好。” 烟雨点了点头,又道:“香雪海那边,神女墓不断有异动传出,近期必有大变……那个地方,连我也始终摸不透,当年无数人,皆死在那里面,你们定要小心,若能不靠近那里,则尽量不要靠近。” “好,我知道了。” “嗯……我送你们出去吧。” 两人去到宫殿外面,其余人皆已在外面等候,之前各人受了伤,这段时间,倒也恢复了不少。 任平生尽管并不想这么快又和烟雨分别,不过这一次,也只是短暂的分别而已,等烟雨完全恢复了,那时她便又可下来凡世里。 “呃……” 就在这时,任平生忽然感觉心跳剧烈不止,这种感觉,来得强烈而又突然,脑海里面,一幕一幕,竟然不断浮现,当年他跳下轮回池,最后看见云瑶那一幕。 “云瑶……” 任平生捂着胸口,心中开始剧痛起来,很快已是满身冷汗,为何此时在他脑海里,会不断浮现出云瑶的样子,为何这股感觉,突然来得这么强烈? “轰隆隆——” 就在这时,月宫的上方,在那一片夜幕苍穹之下,竟有雷声传下来,随后只见云层翻涌不止,一道道电光,从中穿过,把那云层里面映照得千奇百怪,似洪涛万丈,似千峰屹立,景象莫名给人一股震撼。 “是神界……有神界之人,欲图下凡。” 绛仙一下看出来了,定是有神界之人欲图下凡,才会在凡界引发异象,此刻应该不止月宫,在下边凡世里,也能看见这异象。 百日无忌也看着那天上,阵阵翻涌的云层,说道:“据说当年,一场绝地天通,使神人两界封闭,凡界之人难以飞升,神界之人更无法下界,这样的情况持续了数千年,直到三四百年前,有过一场天地剧变,神人两界更是完全封闭了,就是降神之术也无法再施展,更不要说,有人能下凡来。” 烟雨道:“这些年,离恨天建造通天彻地阵,目的便是打通神人两界,如今神人两界的封印,应该是受了通天彻地阵的影响,这一次,神界之人,或许能够以某种手段下界了。” 百日无忌向她看了过来:“是这样么?” “阿平,你怎么了?” 另一边,云裳注意到了任平生的变化,立即上前,将他扶着,任平生捂了捂额头,摇摇头:“没事……大概是这是雷声,让我有些心烦意乱,刚才有些眩晕。” “嗯?” 烟雨也向他看了过来,过了一会儿,又往天上翻涌不止的云层看去,刚才那一瞬间,她也有些异样的感觉,这个时候,在神界上面,会是谁想要下凡来?难道是她么…… 大约过了一炷香,天上的异象才慢慢消失,任平生那股心烦意乱的感觉,此时也终于消失了。 “我没事了,走吧。” “嗯。” 烟雨送他们出了月宫,接下来,由玉生烟和秦少阁送他们回凡世里,这一次,众人在一起历经生死,也算是彼此相识了。 回到下边太虚之境,之后这几天,任平生心里仍然有些隐隐不安的感觉,他之前来香雪海的时候,总感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枉死城一事,也不算小了,可这件事现在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他心里面那股感觉,却并没有消失,甚至越来越强烈。 “鬼圣前辈,要不然,你先回去吧,我想要继续留在这里。” 任平生停了下来,他想要再回一趟香雪海,尽管现在,他应该回云澜境看看情况,云澜境虽小,可毕竟在几个古地的中心,明尊和鬼帝想要发动通天彻地阵,必须要在云澜境布下一处阵眼才行,但现在,他总有一种感觉,他要留下来。 鬼圣道:“离恨天的人,不会轻易罢休,你万事小心。” “我也与鬼圣前辈一起吧。” 这时,方妍走了上来,又说道:“顺便,我要回一趟无情海。” 任平生看着她,点了点头,这一次,他本是因她的无情反噬,才让她来香雪海,却不曾想最后竟让她卷入离恨天这场风波里。 任平生又向百日无忌道:“你们现在要回万流城吗?” 百日无忌道:“明尊鬼帝一事尚未除,我三人这时还是不要早早回去为好,趁这段时间,我去查查,他们的阵眼都布在哪些地方。” “好。” 接下来,各人暂时分别,鬼圣和方妍回云澜境,百日无忌三人去调查通天彻地阵的阵眼,至于任平生和云裳、绛仙,这一次,于情于理,都应该先回一趟剑楼。 上次在枉死城,剑楼伤亡惨重,最后天冶子为保云裳她们出城,被明尊重创,剑脉已毁,如今不知生死如何……每每想到此处,任平生心里总是有些沉重,这一路走来,看见了太多人死去。 “走吧……” 想到那日在枉死城,剑楼那位前辈拼死保护她们离开,云裳此时心里也有些沉重,尤其是回来之后,看见那位前辈满身是血倒在地上,已经没有了生命气息。 此时,三人立即又往香雪海那边回去,这里离香雪海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御剑的话,大概三日便到。 这天傍晚时,任平生忽然感觉,被人跟上了,绛仙和云裳也有所察觉,三人对视一眼,立刻收起剑光,降下地去,到了一座茂林里,任平生冷冷道:“跟了一路,出来吧。” “嘿嘿嘿……” 在三人的身后,响起一个阴恻恻的笑声,然后从密林里面,走出一道人影来,三人立刻转身,定睛看去,见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一身青衣,虽看似貌不惊人,但所谓人不可貌相,任平生立刻感觉到了,此人身上虽有些邪气,但却是一个地元境的强者。  第四百一十一章 阴魔 “嘿嘿,听说不久前,就是你们,毁了枉死城的鬼脉,还重创离恨天天地二部不少人,有点本事啊……” 那青衣老者笑吟吟地走了过来,但怎么看,都有些阴邪,尤其是那一双目光,从刚才起,就一直盯在云裳和绛仙的身上。 云裳看他如此阴邪地盯在自己和绛仙身上,下意识捂了捂胸口的衣襟,横眉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鬼鬼祟祟跟在我三人后面?” 那青衣老者目光仍是不住地打量在她身上,从上往下,又从下往上,云裳还从未被人这么奇怪的盯着看,一时有些暗暗恼怒,喝道:“喂,问你话呢!你在看什么?” 那青衣老者一边捋须,一边嘿嘿笑道:“我在看姑娘,生得如此貌美,纤细娇嫩,如玉之般柔滑,如水之般通透,上下均匀,不知内里,是否妙也?” “你!” 云裳一听他在这里满口无礼,更是气得蛾眉倒蹙,凤眼圆睁,只差拿剑指着他了,心想这人,还真是老来不知人间有羞耻事也。 任平生上前一步,挡在云裳和绛仙的前面,看向那青衣老者道:“你是谁,不妨直说了。” “嘿嘿!” 那青衣老者捋须一笑,终于将目光从云裳和绛仙身上,转移到了任平生的身上,说道:“这两个水嫩通透的小姑娘不知晓老夫是谁,莫非小子你,也不知晓?” 任平生凝了凝神,心中暗想,此人修为甚高,但似乎所修炼,均是一身邪法,绝对非正道中人,说道:“前辈自刚才起,便满脸淫笑,若晚辈猜得没错,前辈应该就是大名鼎鼎的淫魔老祖了吧?” 原来这人,便是那毒龙尊者的师父,鬼哭峰万毒窟的阴魔老祖,因喜好穿一身青衣,去捉那些少女时,把衣裳一拂,罩住便走,故人称青裳老魔。 任平生想起之前方妍跟他提到过,此人有时会去渊那边,喜食人髓,修炼邪法,尤其是十八岁以下的少女,若是不慎落入他的手中,往往都是生不如死。 青裳老魔嘿嘿一笑,目光又逐渐阴冷了起来:“小子,看来你知道老夫是谁,数月前,你在天墟城,收走我徒儿几件法宝兵刃,现在,是不是应该物归原主了?” 任平生想起之前在邪毒剑宗的事情,方妍当时收到他的飞剑传书赶来,经过天墟城外面时,被那邪毒剑宗的长老孙儿盯上,欲擒住做炉鼎,方妍将那人杀了,接着他们去慕容家时,被邪毒剑宗的人看见了,后来邪毒剑宗的长老找上来,被他打跑了,然后毒龙尊者便来了,结果让他把毒龙鼎和三把毒龙剑给收走了。 云裳也听出了此人来历,立即喝道:“原来你就是那个阴魔老祖,来得正好,今日将你除去,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任平生手一抬,拦住了她,并传以密语道:“此人修为甚高,不易对付,勿要贸然行动。” 他一边说,一边往前走了去,看着青裳老魔道:“如果我现在将毒龙剑和毒龙鼎拿给你,那么这件事,是不是就这么算了?” 青裳老魔阴笑道:“当然,若将这两样事物归还,那么先前你与我徒儿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了,不过嘛……现在这两个小丫头,正好让我看见了,那可能就得跟老夫走一趟了,嘿嘿!” “那就是没得谈了。” 任平生看着他,话一说完,直接祭出无锋重剑,一剑斩了过去,惊风怒涛的一剑,立时将那附近的树木连根拔起,满天沙石如雨,四散开来,青裳老魔看他剑势凶猛,立即往后一退,并未去硬接这一剑,心想这小子修为还没到地元境,功力却如此深厚,剑势如此凶猛,毒龙尊者败在他手里,一点也不冤。 任平生现在确实没有地元境的修为,不过经历这次生死,他的功力显然深厚了许多,加上他紫微三境的神格,即使是地元境之人,也能与之一战,青裳老魔完全低估了他的实力。 “阴魔,看剑!” 云裳这时也祭起飞剑,一剑朝青裳老魔斩了去,绛仙也不多言,凝指一划,剑光立时化作一道匹练,直朝青裳老魔斩了去。 青裳老魔看这二女修为也如此高,飞剑如此了得,此时也终于不再大意,嘿的一笑,往脑后一拍,眉心三道黑芒飞出,迎风见长,瞬间化作三把黑色魔剑,一时间,只令满天阴风大作,黑雾翻滚,立时把二女的剑光罩住了,这三把剑,却是他祭炼的十二把阴魔剑其中的三把,向来十分厉害。 “嘿!” 青裳老魔念了个咒,那三把阴魔剑上,忽然飞出一些魅影来,细看来,那竟是一个个浑身赤条条的魔女,此时笑吟吟地朝二女扑了上来,云裳看见这些从剑中走出的赤身魔女,顿时感到头晕目眩不止,绛仙一下飞了过来,伸手按住她肩膀,同时一剑朝那些魔女魅影斩去,显然,她的定力要比云裳强,因此未受这妖法迷惑心神,可她的剑斩上去,也无法破那些魔女影子。 青裳老魔阴笑道:“看你二人,如何逃脱老夫之手。”眼神之中,好似已经把二女看成了他的囊中物一般,话一说完,又吹出一口黑气,半空中顿时阴风刺骨,浓雾弥漫,不一会儿,那雾中便现出许多赤条条的魔女,一个个妩媚多姿,笑声吟吟,魔咒攻心,寻常人哪里把持得住。 任平生见状,心想这人不和自己斗,却想把云裳和绛仙捉走,此时更不做犹豫,又一剑斩了上去,青裳老魔看他又来袭,仍不与他交战,朝他放出一道剑光后,便立刻往旁跃开,继续寻找机会对云裳和绛仙下手,还笑嘿嘿地道:“小子,你就看好了,老夫是如何让她们乖乖服帖的。” 话说完时,那半空中的妖雾更浓了,就像是一个阵法一样,越缩越紧,把云裳和绛仙困在里面,一时间竟出不来了。 眼见那些赤条条的魔女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云裳一颗心怦怦剧跳,绛仙拉着她道:“别怕,看我来破他妖法。”说完,两指往眉心一点,引出一缕太乙神火,分别朝这妖雾里各个方向打去,不一会儿,只听外面一声惨叫响起,阴魔老祖如受重创,不断往后退了去,元神如被火灼,那半空中的妖雾,也随之散去了,就连他那三把阴魔剑,都差些坠地。 “绛仙姐姐好厉害!” 云裳看妖法破去,拍手欢呼,话末又将凝霄剑祭起,一剑朝阴魔老祖斩去:“淫魔,看剑!” 任平生也顺势一剑斩了过去,青裳老魔看这一剑斩来,大惊失色,把口一张,吐出一把飞剑,“铛”的一声,却被任平生的无锋重剑震得往后一退。云裳则是剑走轻灵,“咻!”冷不防地一剑从任平生无锋重剑底下穿了过去,正中青裳老魔胸口,青裳老魔未能避开,被这冷不丁放来的一剑打得狼狈至极,顿时又惊又怒。 “今日就收了你这妖孽!” 绛仙这时也已飞上来,把飞剑往空中一放,同时带了她的太乙神火,此时剑光带着一大片火焰朝青裳老魔灼去,便是道行再高的魔头,也承受不住她这太乙神火。 “哎哟!我命休矣!” 青裳老魔刚才被太乙神火所伤,此时知晓这火焰厉害,不敢碰着,忙往后一纵,口中道:“两个臭丫头,待老祖他日再来捉你们!”说一说完,整个人立时化作一股黑风,往密林另一头飞了去,还从未如此狼狈过。 “嘁!什么嘛,天下第一淫魔老祖,就这么被我打跑了吗?”云裳踮起脚尖,往青裳老魔逃走的方向看去,一会儿便不见了那股黑风的踪影。 这哪里是她打跑的,绛仙刚才看似轻松,但那样动用神火,是十分损耗自身神格的,云裳缠着她道:“绛仙绛仙,快把你的神火给我一些,回头等再遇见那老魔了,我来收拾他!” “啊,这……” 绛仙一时为难住了,她的神火是不能轻易动用的,更别说拿给其他人了,云裳吐舌笑道:“我逗你玩的。” “你们没事吧?” 任平生走了过来,又往刚才青裳老魔逃走的方向看了去,总感觉这老魔此次出来,并非仅仅只是替毒龙尊者出头,前阵子枉死城的事情,可能已经把许多隐世不出的老怪都给引出来了。 此时在数百里外,青裳老魔一路逃至此处,暗道刚才好险,想不到他阴魔老祖,这次竟差些栽在三个小辈手里,说出去真让人笑话。 “嘿嘿嘿!” 就在这时,旁边的树林里忽然传出一个笑声,青裳老魔立即朝那树林里瞪了去:“谁在那里?” “嘿嘿!青裳老友,不必紧张,是我……” 只见那树林里走出一个身穿黑衣的老者,身形瘦削,其貌不扬,青裳老魔立即在心中想,是这老鬼,莫非刚才一切,他都看见了? 那黑衣老者笑嘿嘿道:“怎样?那小子还是有点本事的吧?就连楚家,都不知栽了多少回在他手里了,你这单枪匹马地闯上去,啧啧啧……我只能说,厉害啊,佩服。” 青裳老魔看他一来就阴阳怪气的,不悦道:“所以你刚才就一直在暗处看着?” 黑衣老者笑道:“那我可不敢去招惹那煞星,不过话说回来,你去找他,不会就因为你那个不成器的徒儿吧?” 青裳老魔冷哼道:“难不成呢?” 黑衣老者走近了一些,在他耳边低语道:“咱们这交情,就别瞒着了吧,看样子你也很想知道那个地方的秘密吧……这小子,可是唯一一个和离恨天女去过里面的人。” 青裳老魔脸色一下阴冷了起来:“你怎么也知道?” 黑衣老者笑了笑道:“自然是秘密咯……不过这一次,你猜,又会有多少人去那里送死?” …… 再说任平生三人,绛仙看着刚才青裳老魔逃走的方向,说道:“那人应是已经走远了,师尊,我们现在去剑楼吗?” “嗯,走吧。” 未几日,三人已经到了剑楼,只是今日剑楼里的气氛,颇为沉重,天冶子不仅是剑楼三圣之一,也是剑楼最厉害的铸剑师,如今失去这样一位前辈,怎能不让人痛心。 “前辈他……” 云裳一向爱闹,可此时听闻前辈的噩耗,眼睛里也聚起了泪水,想到那天,前辈拼了命保护他们离开,结果却被明尊…… “明尊……” 任平生手指越捏越紧,当天的一幕幕,此时不断浮现在他脑海里,他与天冶子虽相识不久,可也能感觉这位前辈一身正气,想不到最后,竟死在了明尊的手里。 “报仇……替前辈报仇!” 一众弟子热泪盈眶,绝不能让前辈就这么白白死了,明尊又怎样,离恨天又怎样?他们就可以随意杀人了吗?  第四百一十二章 七彩琉璃光 “报仇……” 任平生看着窗外红彤彤一片的枫叶,报仇这两个字,何其沉重,他这一生都在报仇……剑楼这些弟子,是没有见过当天那一战的惨烈,所以报仇两个字说得如此轻易,他们若是见了当天明尊的手段,天部的实力,就不会这么轻易说出报仇两个字了。 任平生的心情有些沉重,这一次去枉死城,他多多少少是带了私心的,是为了替烟雨对付鬼帝,最后却死了那么多人。 天冶子的仇,一定要报,死了那么多人,不能白死。 但是现在,明尊的力量太强,天部高手众多,想要彻底将天部击碎,就目前而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即便是烟雨那么强,在凡界无人能敌,她都需要与明尊诡计周旋,而无法直接一举灭了天部。 这次的事情之后,离恨天并没有分崩离析,反倒是那些从前分散的势力,如今都已经被明尊和鬼帝凝聚了过去,尤其是天部,看似这次损兵折将,其实实力已经凝聚得比之前更加强大了,明尊扬言天女叛离离恨天,那些曾经在人部下面的势力,现在大多都已经转投天部阵营。 任平生心里很清楚,在烟雨力量完全恢复前,在人部实力恢复前,他并不宜轻举妄动,明尊是必须除去的,但不是现在,而是在必要之时,给予致命一击。 “嗒、嗒、嗒……” 房间外面有脚步声渐近,接着只见玄乾和玄苍两位长老走了进来,二人心情也有些说不出的沉重,云裳哽声问道:“天冶子前辈他,当真已经……” “唉……” 玄乾和玄苍两人深深一叹,过了一会儿,玄苍才开口道:“前辈伤势过重,难以回天,天幽前辈以秘术,保住了他的一缕魂魄……倒是你们那天离去后,离恨天女,她现在怎样?” 任平生道:“她现在已经没有事。” “那就好……” 玄乾和玄苍两人也都埋首不语了,回想那天,天冶子前辈最后放不下的,仍是天女一行人能否脱险,如今在这凡界里,就只有天女有实力与明尊抗衡了。 这几日,任平生三人就在剑楼里,听闻凡界各地都有异动,天上时有霞光降下,时而又是黑云涌动,如洪涛万丈。 这一日甚至听闻,在瑶光城有七彩琉璃霞光出现,城中各方势力都来顶礼膜拜,说是当年那位神女帝又会在近期神降于此,所谓神降,便是指天神降临人间,必受凡人膜拜。 “如今神人两界的封印虽逐渐减弱,可依旧存在,神界之人,怎么可能会在这时神降人间?” 绛仙有些怀疑,因为她是神界之人,深知想要从神界下来,这其中有多困难,稍有不慎,便在天火之下灰飞烟灭,神格陨落。 “瑶光城……” 任平生往瑶光城的方向看去,去年的这个时候,他刚来香雪海,所到的第一座大城,便是瑶光城,他在那里看见了云瑶的玉像,而城中之人所信奉的,也是这位神女帝,因为当年,云瑶曾降临过瑶光城,不过真实原因他之前已经从烟雨那里得知了,那次云瑶和其他那些人一样,想要去神女墓,结果除了她,其余人全都死在了里面,即便是她,也受了重伤,无法再返回神界,因此来到了瑶光城,瑶光城那时候还不叫瑶光城,叫做七杀城。 关于这些,他之前在瑶光城秘卷里也得知一些,当年那些神界下凡之人,在寻找一个转生之人,那时在神界下了一场十分罕见的红雨,那转生之人,似乎隐隐也与这红色的雨有关。 “那我们现在,要去瑶光城吗?”绛仙问道。 “去。” 任平生也想看看,这段时间传得沸沸扬扬的“神降”,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现在,他们仍是离恨天的“通缉犯”,此去须低调行事,小心谨慎。 三人辞别了剑楼的几位长老后,立即往瑶光城动身了。而在月宫里,仍如永夜,一轮明月悬在天上,烟雨一个人,如过去的几千年一样,静静坐在殿里。 她本是无甚感情,可这一次,似乎也有了一些从前不曾有过的感情,这一路与众人生死逃亡,虽已过去有些天了,却仿佛还在昨天一样,那些画面,始终萦绕在她心间。 “天女。” 这时,殿外走进来一道人影,是玉生烟。 烟雨慢慢抬起头来,向她问道:“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处理完了吗?” “是的。” 玉生烟点了点头,“嗯……”过了一会儿,烟雨才又问道:“任平生呢?他们回云澜境了吗。” 玉生烟看她还是如此关心那一行人,摇摇头道:“他没有回云澜境,似乎往瑶光城去了。” “他往瑶光城去了?” 烟雨一下皱起了眉,玉生烟看她如此紧张,说道:“近来传闻,世间各地均有‘神将’之象出现,瑶光城在数日前出现一道七彩琉璃光,据他们说,是当年那个人……” “不可能。” 烟雨手一抬,坚定地说道:“若是她在这时候降临凡界,我必有所感应,但现在,并没有。” 听闻此言,玉生烟也慢慢锁起了眉,许久又才问道:“那瑶光城的七彩琉璃光,又是怎么回事?” 殿上陷入了沉默,过了许久,烟雨才开口道:“我的力量已经快恢复,到时候我会再下去一趟……还有那个地方给我的感觉,也越来越不安了,希望在我下去之前,他千万不要去那里……” 玉生烟知道她说的那个地方是神女墓,而她此时还那么关心任平生,一时也不知说什么,过了一会儿又道:“那云瑶呢?若是有一天,她真的下凡来,天女你……你那时能对付得了她吗?” 烟雨凝眉不语,玉生烟转身看向窗外的月光,说道:“若是按照之前的计划,以通天彻地阵重创她,若是成功了,必伤她神魄,可现在……”话到此处,又转回身来,看着殿上道:“她的神魄太强了,她若成功修炼出第二重元神,那这世上,就再也没有杀得死她的人了。” 烟雨听闻,深深闭上了眼,她这一世最大的敌人,其实并不是明尊,也不是鬼帝,而是云瑶,与云瑶相比起来,明尊和鬼帝,连尘埃芥子都算不上……可是云瑶的强,也让人恐惧,与之对敌,稍有不慎,便是彻底灰飞烟灭,连轮回都入不了,更何况,她还有一缕神魄,被镇压在对方的瑶光城下面。 …… 数日之后,香雪海的瑶光城聚集了更多的人,瑶光仙子乃是此城之主,之前与任平生也算是有过一些交情,不过这一次任平生来瑶光城,十分低调,并不似上次那样,还去参加那什么铸剑比试。 这次聚集在瑶光城里的,除了本身在瑶光城的那些势力,还有外面不少人,听闻此次瑶光城有七彩琉璃光出现,说是当年那位神界女帝会降临此城,是以纷纷往城里来了,想看看当年那位神女帝,是否确有其人。 而那一束七彩琉璃光出现的地方,正是位于城中央的女帝广场,在那里立着一尊栩栩如生的玉像,宛如真人大小,是个羽衣霓裳的女子,风华绝世。 这玉像并非一般的白玉像,不知是以什么材质雕刻,使得这玉中隐隐透出些许红晕之色,便似活人的肌肤一样,就连那对眼眸,也是莹然有光,头发更是比真人的头发还美,随风而扬,令人痴迷。 若不是这玉像不能动,不能说话,那俨然便是一个大活人,每天都有不少人来这里,只为一睹这位传说中的神界女帝风采,但却只能远远观望,不敢走近亵渎。 “是云瑶……” 绛仙望着那一尊玉像,她在神界时见过云瑶,当然认得出来,这尊玉像便是以云瑶的模样雕刻,只是云瑶的真人,比这玉像更要美得多。 “好美……” 云裳也愣住了,原来这就是阿平万年前的师姐吗?她好美啊……仅仅只是一尊玉像,就已经美得令人窒息了,那她的真人,将是如何? 这一刻,云裳忽然只觉心里有些酸酸的,原来阿平的师姐生得这么美,怪不得过去一万年了,阿平都还念念不忘。 不知怎么,此刻她心里这种酸酸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她之前见到烟雨的时候,都不曾有这样的感觉,甚至到后来,她也开始喜欢烟雨了,尤其是那天烟雨崩溃之后,她在那无边死气里面,看见的幻象,使她对烟雨,又多了一种心疼的感觉,想要那么一直抱着对方,让对方不再感到孤独和恐惧,因为对方所感受到的孤独和恐惧,便是那个她长久以来的梦境,梦境里的那个她。 可是眼前这个云瑶,她说不上来,她现在只想拿一把大大的锤子,去把那玉像用力砸个稀巴烂,当年便是这个女人,害了阿平和烟雨。 “阿平,你还喜欢她吗……” 她转过头,看着身边的阿平,看着他一动不动望着那尊玉像,心里问出这样一句话来,你若是还喜欢她的话,那我就去把她砸个稀巴烂,哼! 便在此时,天上云层翻涌,然后那云层之中,好似破开了一个洞,接着从里面,照下一束七彩琉璃霞光。 “七彩琉璃光……出现了!出现了!” 城里的人立刻沸腾了起来,等了这么久,这些天传闻里的七彩琉璃光,终于又出现了,而那一束七彩光芒,正好落在城中的玉像上面,使那玉像,仿佛活了过来一样。 这一刻,任平生的心也怦怦剧跳了起来。  第四百一十三章 神秘女子 广场附近所有人,皆屏息凝神地注视着城中央那座玉像,好似下一刻,那玉像便能动了一样,就连远处瑶光仙子等人,也都屏着呼吸,一动不动看着天上的七彩琉璃光降下。 就在这时,一股圣洁的气息笼罩下来,伴随着的,还有一股极强的神力,众人皆往后退了去,不敢再靠近那广场,同时也不再发出任何声音,就那么定睛凝神地看着。 任平生心跳也越来越快,是云瑶吗?他还没有任何准备,这一世,终于要看见她了吗? 那七彩琉璃光越来越强烈,到最后已经聚成一道耀眼的白光,许多人已经睁不开眼了,等那光线稍弱一些时,众人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竟看见那霞光里的玉像,刚才动了一下。 “你们看见了吗?玉像刚才动了!” “动了……玉像动了!我看见了!” 许多人都惊呼了出来,之前还以为是错觉,可此时等那光线弱了,刚才确确实实,那玉像动了一下。 此时这股圣洁的气息也越来越强烈,浩浩神力,直往天地间涌散开来,所有人皆睁大了眼睛,下一刻,那玉像又动了动,原本那玉像就栩栩如生,这一下,便更加似活过来了一样。 “玉像活过来了……” 许多人都呆若木鸡,若不是亲眼看见,怎能相信,这样一座屹立在瑶光城数千年的玉像,竟然活过来了? 终于,那气息越来越真实,到最后,那玉像已经完全能够行动了,身上七彩琉璃霞光笼罩,这样一股神圣而强大的气息,不是那天界的神女帝,还能是谁? “是神女帝……是神女帝啊!” 众人皆已惊呆,今日竟亲眼目睹传说中的神女帝降临人间,就连远处那些人,一个个也都宛如石化了一样,他们这次来瑶光城,本是听闻这里有七彩霞光出现,所以过来看看到底有没有那么玄乎,结果还当真亲眼目睹了神女帝降临此城? “是神女帝……是神女帝!” 许多人皆朝那玉像参拜了下去,而这一刻,那玉像也不再是玉像了,而是一个真人,肌肤白里透红,就连眼神,都是那么的真实,她看着此刻下边朝她顶礼膜拜的人群,那风华万代的绝世之姿,当真是女帝君临天下。 “云瑶……” 任平生也怔住了,看着云瑶那风华万代,君临天下的样子,就像是在做梦一样,可是梦里面的云瑶,却不是这个样子的。 “师尊……醒醒!” 绛仙连忙摇了摇他,将他摇醒了过来,说道:“那个人,她不是云瑶!” “什么?” 任平生也愣了一下,那个人,她不是云瑶?不是云瑶,那她又是谁?此时不禁苦笑,烟雨无尘,烟雨无尘,如今万年已过,你竟连是不是她都认不出来了吗?可你却还记得那深深的恨。 云裳在一旁喃喃道:“你们在说什么啊,什么是不是……” 绛仙又向那玉台上的神秘女子看了去,说道:“我在神界见过云瑶,她身上的气息,绝不该是此时这样的,这个人,我敢断定,她绝对不是云瑶。” “不是云瑶……” 任平生立即冷静了下来,仔细往那玉台上看去,那人风华绝世,相貌与云瑶一模一样,就连那姿态,也是云瑶的姿态,可她若不是云瑶,那她又会是谁?为何假扮成云瑶下界…… 这时,瑶光仙子已经带人往那广场中央走了去,到了玉台下,立即向那化作云瑶模样的女子拜道:“弟子是瑶光城第七代城主,拜见女帝!”身后的众人,也都跟着拜了下去。 神秘女子看着眼前这些人,最后将目光落在了瑶光仙子的身上,问道:“你刚才说,你是瑶光城第七位城主。” “弟子是。”瑶光仙子拱手拜道。 “原来如此。”神秘女子微微颔首。 瑶光仙子抬起头来,继续道:“弟子得知今日女帝神降于此,特让人前来迎接女帝……女帝,请!”说完,立刻让身后众人分站成两列。 那神秘女子脚下化出一团仙气,足不染尘,随着瑶光仙子往瑶光殿的方向去了,这边满城的人都还惊疑未下,那果真是当年传闻里的那位神界女帝? 瑶光仙子哪去管这是不是当年传说里的那位神女帝,只要世人相信这是当年那位神女帝就可以了,她不过是借神女帝之名,让瑶光城在香雪海的地位更高罢了,试想一下,这位神界女帝降临瑶光城,往后谁敢来犯瑶光城一花一木?这一回,她可以完全把司徒家那几个势力踩在脚底下了。 远处,任平生看着那道仙气霞光远去的方向,他可以确定,当年降临瑶光城的那个人,必然是云瑶,可眼前这个人,却并不是云瑶,假冒云瑶下凡,究竟是什么人,目的又是为何? “师尊,现在我们怎么办?” 绛仙眉宇微锁,她其实心中已经有了想法,但还是要先过问一下师祖,也不知此刻在鸿蒙神界是否生变,也不知师父现在如何,当初师父让她下界保护师祖,结果那厉枭到现在没出现了,反倒是出现这么些神神秘秘的人,刚才那个神秘女子,就算不是云瑶,也必定和云瑶有着什么关系。 任平生此刻心绪还未平静下来,就算刚才那个人不是云瑶,可那是云瑶的样子,那模样,早已深深刻在了他的心里,那恨,也刻在了他的血液里。 “某些人……哼。” 云裳将头一扭,轻哼一声,噘着嘴,老大不高兴了。 任平生回过神来,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又往瑶光殿的方向看去,小声道:“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大寻常,要不然,我们悄悄跟上去看看?” “哎呀!某些人!” 云裳一下又把头扭了回来,接着道:“呐,某些人还想跟上去看看是吧?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咯?接下来是不是还要上去打个招呼?” 任平生解释道:“就算她不是云瑶,但说不定能从她身上探知一些神界的事情。” 绛仙道:“我看那人也十分可疑,不过她身上的气息确实很强,我们不宜打草惊蛇,切勿让她发现。” “我知道。” 任平生又往瑶光殿的方向看去,说道:“我之前去过瑶光殿,知道怎么走,等入夜时,我们悄无声息地潜入进去。” “哎呀呀,某些人还真是不打自招咯?你原来还去过呀,看来你跟这位瑶光城主关系挺好咯……哼!” 云裳把头一扭,嘴里不知碎碎念着些什么,任平生怕越解释越乱,不过心里也知道,云裳是故意这么说的,大局当下,她不会为这些小事情与自己生气,说道:“晚点时候我再跟你说。” 就这样,三人等到入夜时,悄无声息潜入了瑶光殿,之前任平生来这里,是为了查看瑶光秘卷,得知当年云瑶的一些事情,所以那次,和瑶光城主约定,帮她赢了铸剑比试,她便把瑶光秘卷拿给他看。 后来瑶光仙子先去了通天谷,他又接着去,两人在那通天谷底下,也算是经历了一些生死,一起追杀楚家传人,那楚家传人逃上去,后面楚家地元境老怪的一道分神出现,他拼死将之斩杀,自身也受了重创,最后瑶光仙子带他回到瑶光殿,醒来后,剑楼的两位长老便来找他了。 他与瑶光仙子只是有些交情,说不上深交,远远比不得他和方妍那样的关系,所以接下来的一切,他并不能完全相信瑶光仙子,也不能让对方发现他潜入了进来。 就这样到中夜时,一轮明月在天,把整个瑶光殿映照得澄净如洗,三人敛去身上气息,小心靠近。 “她去了瑶光秘境。” 任平生藏身在一片阴影里,刚才那神秘女子去的方向,定是瑶光秘境没错,因为他之前去过,那神秘女子去瑶光秘境,莫非也是为了查看瑶光秘卷,得知当年的事情? “那我们过去吗?”云裳在旁小声问道。 “暂时先不。” 任平生摇了摇头,他知道瑶光秘境外面禁制重重,又有许多人把守,不似外面这样容易潜入,一旦被人发现,恐会有些麻烦,现在先暂时静观其变。 就这么到第三天晚上时,仍不见那神秘女子从瑶光秘境里出来,任平生不禁怀疑,她到底找什么找那么久? 而这三天时间,其他不少地方也都有“神降之象”出现,甚至各处都有人传闻,那些神像突然活了过来,就像那天在瑶光城一样。 这一晚十分安静,任平生打算往瑶光秘境潜入过去,看看那假扮云瑶的神秘女子,究竟在里面做什么,可刚一动,不远处忽然传来一个细细的声音:“你们是谁?在此作甚?” 任平生听出声音是瑶光仙子,居然让她发现了,不过这里是她的地方,让她发现也并不奇怪。 “是你……” 瑶光仙子立即将他认了出来,不管怎么说,当初在通天谷,任平生也救过她一次,此时立即打了个噤声手势,然后不断示意他们快离开,可就在这时,里面传来了那神秘女子的声音:“外面是谁?” 瑶光仙子心下微微一惊,立即道:“是我门下弟子,刚来不知规矩,夜里到处乱跑。” “嗯?” 显然,那神秘女子起疑了,随后便是一阵脚步声,往外面越来越近。  第四百一十四章 再临神女墓 那化作云瑶模样的神秘女子从里面走了出来,气氛一时变得紧张起来,任平生三人也都凝神不语,那女子看了看三人,最后目光落在了任平生的身上,说道:“瑶光城,收男弟子吗?” 瑶光城自然也是收男弟子的,只不过向来是男卑女尊,男弟子只能在下边,成为打理杂务的外门弟子,是没有资格到这上边来的。 瑶光仙子立即解释道:“女帝,是这样的,去年这个时候,我因要去通天谷,而举行了一场铸剑比试,可瑶光城对于剑之一道并不精通,所以当时我便请来他,收他入门,乃权宜之计。” “无妨,我只是问问而已,你无须紧张。” 那神秘女子一边说着,一边往外面走去,可当经过绛仙身旁时,却似发现了绛仙身上的神力,双眼目光盯在她身上,再也不动一下。 任平生暗道不妙,难道是发现了绛仙是从神界下来的吗?瑶光仙子站在一旁,也紧张了起来,可过了一会儿,那神秘女子什么也没有说,继续往外面走了去,并道:“这段时间,我要出去办些事情,瑶光城,由你全权打理。” 瑶光仙子总算松了口气,点头道:“是,女帝若有任何事情,尽管吩咐便是。” “嗯。” 那神秘女子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化作一道白光,一下往天际飞了去,而那个方向,却是香雪海南下之地,神女墓的方向。 过了一会儿,等感受不到气息了,瑶光仙子才向任平生问道:“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任平生往周围看了看,说道:“此处不宜说话,找个安静的地方。” “跟我来。” 瑶光仙子看了他们三人一眼,立即往前走了去,到了一处寂静无人之地时,才又问道:“说吧,你们深夜潜入瑶光殿,是想做什么?” 任平生没回答她的话,而是问道:“你真的相信,她是当年降临瑶光城的那位神界女帝吗?” 瑶光仙子反问道:“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呢?那天你大概也看见了,满城的人,顶礼膜拜,如今瑶光城有了一位神女帝降临,司徒家那些人,日后莫说再与我作对,只怕是见了我,都要绕着走了吧?” 任平生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对于她而言,不管那个神女帝到底是不是真的神女帝,只要众人相信那是神女帝就行了,在过去的几千年里,瑶光城也是打着神界女帝的名头,要不然,怎能在这各方势力逐鹿的香雪海占据一席之地? 瑶光仙子道:“不管你们有什么目的,总之快走吧,神女帝可能已经怀疑你们了,不要给我添麻烦。” 任平生看着她道:“你其实也知道,她可能并不是神女帝,对吗?” 瑶光仙子依然反问:“这有什么关系吗?” 任平生又问:“她这三天去瑶光秘境,是为了查当年之事吧?” 瑶光仙子向他走近了几步,看着他道:“我倒是奇怪了,当初你来瑶光城,也是为了查当年之事,你们到底是些什么人,为何都对当年之事那么感兴趣?话说上次你查完瑶光秘卷之后,是不是把里面的一些内容抹去了?” “嗯……这个嘛,我也不记得了。” 任平生直接摇头,当初他在查完瑶光秘卷后,确实把有关当年的一些事情,尤其是和云瑶有关的,通通给抹去了。 这下他更是确信无疑了,那神秘女子,必定是想要查当年那些事情,可惜,被他捷足先登,还把那些内容全部抹去了。 瑶光仙子皱了皱眉,最后摆摆手道:“哎我不管了,总之你们快走。”话到此处,又看了任平生一眼:“现在离恨天的人到处在抓你们,你们倒好,不找地方躲起来避避风头,还这么大摇大摆来我瑶光城,是想把瑶光城也变成枉死城吗?” “既然瑶光城主已下逐客令,那在下,也不好继续打扰了,云裳,绛仙,我们走。” 任平生与云裳和绛仙往外面走了去,瑶光仙子在后面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倒也并不是对他下逐客令,只是现在非常时期,他确实不宜留在瑶光城,惹人起疑。 到了外面时,任平生又往刚才那神秘女子离去的方向看了去,说道:“那个方向,是神女墓,她往那里去了。” 云裳一下看出他的想法,说道:“可是之前烟雨说了,让我们不要去那里。” “嗯……” 任平生当然也记得,之前从月宫下来时,烟雨曾叮嘱过,让他们不要轻易靠近那里,可是现在,似乎许多线索,都已经指向了神女墓,当年那些从神界下来的人,还有云瑶,他们去那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绛仙问道:“那师尊打算过去么?” 任平生想了想道:“我们小心一点,尽量勿要让人发现了。”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那里看看,看看能否找到当年的一些蛛丝马迹。 三人立刻动身,只是这一路上十分谨慎,神女墓在香雪海南下之地,距离瑶光城甚远,三人走了许多天,这一日正午时,终于来到了附近。 虽是正午时分,可那天上黑云密布,翻涌如涛,而在那黑云之下,有着一道道死魂,有的高百丈,看上去就像是一座恐怖大山,这些均非幻象,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在凡界竟有一个如此恐怖的地方? 在过去的千万年里,神女墓这片地方并不会一直出现,更多的时候,会消失不见,每隔一些年才会出现一次,上一次出现,是三百多年前,正巧是那次天地剧变时,之后不久,这整片地方又消失了。 所以神女墓已经成了香雪海的传说,又被称为香雪冢,据说墓中葬着的,乃是太古时期,诸天之上的一位神女。神女墓的四周,百花盛开,但在外面却十分恐怖,每当夜幕降临,便会出现那些已逝的仙魔神佛,每每恐怖魔啸,震天动地,凡看见这些之人,皆会在三日内死于非命。 当然,这一切也都是很久前流传下来的恐怖传说,从古至今,都没有人见到过那座神女墓究竟是什么样子,连这外面都进不去,更何况里面呢? 此刻任平生刚一到来,就感受到了一股神秘的力量,仿佛自太古洪荒而来,一下竟压得他喘不过气,这种窒息的感觉,比上一次更要强烈了。 上一次是烟雨带他来这里的,即便是以烟雨的力量,也仅仅能到里面第八层,最后一层,烟雨进不去,她说过,那里面有着一股足以将她毁灭的力量。而在第八层的时候,他看见了许多传说中的洪荒强者,也不知是真实的,还是虚影。 “好强的气息……” 绛仙即便有着太乙神格,此时也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那满天已逝的仙魔神佛,还仅仅只是存在于这外面而已,里面有着更恐怖的存在。 “唔……” 云裳脸上气色有些不大好,自她刚才一靠近这里,就有种十分不适的感觉,并不是因为里面那股强大的气息,但究竟是怎样,她也说不上来,一颗心也开始剧跳个不停。 “怎么了?” 任平生看她脸色越来越不好,开口问道。 “唔……” 云裳用力摇了摇头,抓着他的手,蹙眉道:“阿平,要不然我们走了吧,我不喜欢这里,好讨厌,讨厌那股冰冷的死亡气息……我有点害怕。” 任平生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说道:“没事,别怕,我们不进去。” “嘘……” 就在这时,绛仙打了个噤声手势,以神念道:“别出声,是她。” 任平生也立即屏住了呼吸,顺着绛仙的目光望去,只见不远处一座山峰上出现了一道人影,而那人,正是之前出现在瑶光城的神秘女子,她果然是来了这里。 好在此时神女墓外面这股恐怖气息极强,压住了他们三人的气息,要不然刚才多半已经被对方发现了。 很快,那座山峰后面又走出来两道人影,那两人看上去也不寻常,不过身上的气息,和假扮云瑶那人有些相似,显然也是从神界神降下来的人,只是身份,犹未可知。 “如何?你可是查到了么?当年,他们最后出现的地方,应该就是这里了。”其中一人说道。 神秘女子道:“我去查过瑶光城的秘卷,只不过那上面关于当年的一切,都被人有意地抹去了。” “被人抹去了?” 那另外两人均是神色一凝,看上去又有些半信半疑,神秘女子冷哼一声:“怎么?你们以为是我在说谎?” 那两人道:“当然不是,既然未能查到有用的信息,接下来,也只能按照原先的计划了。” “哼……” 神秘女子冷冷一哼,又问道:“你们呢?事情办得如何?” 其中一人道:“自然已经办妥,而且……你猜猜看,我在这凡世里,找到了谁?” “谁?” 神秘女子向他看去,那人冷冷地笑了笑,说道:“便是当年,消失的楚家,原来他们全族,都从神界贬落凡尘了。” 神秘女子仍是冷哼一声,将双手负在身后,面容略带不屑:“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可惜啊,当年的太古诸天一族,何其强盛,却因那一败,一衰再衰,如今竟沦落至此,自作孽不可活。” 远处,任平生屏息凝神地听着,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又扯到了楚家,难道楚家的人,也在这附近了吗?由于这神女墓外面的禁制气息太强,他的神识也失去了作用,无法感知到其他人的存在。  第四百一十五章 暗潮 此刻在那山峰上,那神秘女子与另外两个神秘人,其中一人冷笑道:“楚家是衰败了,可要进入那里面一层,少不了楚家先祖的无双玄通,只可惜,楚家后人愚钝,难悟此中神妙,否则,又怎会一衰再衰,如今竟坠落凡界,呵呵。” 另一人道:“那无双玄通,既是如此神妙,那为何这些年楚家衰败至此,却无人把这无双玄通抢去?” 先前那人笑道:“如今的楚家虽不值一提,可你不要小瞧了当年楚家那位先祖,诸天一战,他虽败在那个人的手里,可他的本事,还是足以让人仰望的,他创立无双玄通之时,便在里面刻入了禁制,只有拥有楚家血脉之人方可修炼,若无楚家血脉,强行修炼无双玄通,最终结果,便是走火入魔,癫狂而死……从来没有人敢去尝试。” 神秘女子冷冷道:“你们说完了没有?人呢?在哪里?” 那人道:“很快他们就来了,楚家即使贬落凡界,依旧野心勃勃,尤其是那楚天问,他躲在神界不出,也在谋划着什么吧……不过这一次,我们与他们联手,只是各取所需而已。” 神秘女子问道:“那他们要的是什么。” 那人道:“楚家想要杀一个人,可是偏偏杀不了,如今那人有了一个更强的靠山,他们分毫动不了,想要杀那人,他们就要先除去那人的靠山。” 神秘女子道:“所以这一次,楚家答应合作了……那人又是谁。” “离恨天女。”那人口中道出四个字。 这一刹那,神秘女子眼中隐约有一道寒芒闪过,那人笑道:“听上去是不是很耳熟?这个离恨天女,来历十分神秘,可据我调查所知,便是当年云瑶瞒天过海,以逆天手段创造出来的一个人,这样一个人,超出三界六道之外,如同黑夜禁忌一般的存在,就连另外那几个天帝,也无法查到此人……这么看来,云瑶的野心,果真很大啊。” 任平生在远处听着这些对话,这些人究竟是什么人,把云瑶当年下界之事查得这么清楚。 “哼……” 神秘女子冷冷一哼,问道:“楚家这次出来的是谁?” 那人道:“楚天风,和楚天问一样,天字辈的,乃是如今凡界这个楚家的一代长老,当年从神荒之地,贬落凡界的第一批长老,过去的数千年里,都在沉眠中度过。”话到此处,停了一会儿,又接着道:“楚天风到时候会以无双玄通,助我们打开里面那一层的禁忌,事成之后,我们再助他楚家,杀了那个人。” 远处,任平生把这些话听得一清二楚,楚家果然心不死,毕竟自己是他们的四衰之人,若不将自己杀死,他们永远都别想回到神界,可现在,楚家的人竟把念头动到了烟雨身上,不过也并不奇怪,他们要杀自己,烟雨必定会出来阻止,那他们就只有先除去烟雨。 想到此处,任平生捏紧了手指,楚天问,你当年在鸿蒙神界,杀我徒儿华月,这笔账我还没有跟你算,现在……好,我就陪你们楚家,慢慢玩,玩到底。 “师尊,你看,那边有人来了。” 绛仙捏了捏任平生的手,又指了指远处,任平生顺着她所指方向望去,果然看见有几十道人影往这边飞来,看起来是楚家的人,而为首的那人,须发皓白,面如冰霜,修为气息十分强大,应该就是刚才那人口中的楚家一代长老,楚天风了。 任平生印象里并没有这样一个人,虽然和楚天问同为天字辈,但这楚天风显然无论是身份还是修为,都与楚天问不是一个级别的,当年楚天问有着与他一战的实力,而这个楚天风他却是连听都没听说过。 “呵呵,楚长老来了。” 那两个神秘人向楚天风等人看了去,他们现在是从神界神降下来的神尊,寻常人见了他们,自是惶惶恐恐,可楚家毕竟曾是太古诸天一族,那骨子里流着的血液,是太古诸天的血液,因此楚天风见了这两人,并不显得谦卑,此时只略微点头,然后便将目光落在了神秘女子的身上,眼神一下凝聚了起来。 “她是……” “呵呵……” 那神秘人笑了笑道:“楚长老,亏你曾经也是神界之人,这下可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了,连这位是谁,你都认不出来吗?” “她,她是……” 楚天风目光一聚,看见对方那清冷的容颜,绝世无双的相貌,莹然有光的双眸,这一刹那,他终于想起来了,是当年鸿蒙剑祖的那个徒弟,后来成为神霄天阙四方天帝之一的云瑶! 这一下,即便楚天风再是心如止水,也不禁神色一变,果然前阵子的传闻是真的吗? 那神秘人轻轻一笑,然后向神秘女子看去,说道:“瑶女帝,我们现在,进去吗?就听你一句话了。” “走吧。” 神秘女子也不多言,直接往那神女墓里面去了,满天死魂立时朝她涌来,恐怖凶猛,狰狞万状,然而,她只是轻轻一抬手,道出一个字:“灭!” 刹那之间,那些朝她涌来的死魂,竟一下灰飞烟灭了。 绛仙在远处看着,也不由心中一凛,好强……即便不是云瑶,可她的实力,也如此强,究竟是神界里的什么人? 另外一边,楚天风向身后众人道:“你们就在外面。”说完,也不迟疑,立即与那三人,往神女墓里面去了,那里面禁制虽强,一般人难以进入,可他们这四人,实力也是相当的恐怖了。 楚家的人往外面去了,任平生认出那其中的一人,正是上次出现在通天谷的楚凌阳,楚凌阳乃是如今这个楚家的二代长老,有着地元境修为,在二代长老里面修为并不算高,上次出现在通天谷的,也只是此人的一道分神,最后被任平生以逆天十三剑的第八剑灭去了。 当天一幕,仍然记忆犹新,楚凌阳被他灭去一道分神,按说现在应该尚未恢复才对,可此时看上去,似乎却并没有什么异样。 任平生看着楚家那些人远去,从刚才的话语里他听出,楚家是为了对付自己,才与刚才那三人合作,不过他总感觉,这次楚家来神女墓,目的并没有那么简单,想必此时,楚家还有人尚未现身。 “他们走远了,我们要跟上去看看么?”绛仙看着楚家那一行人远去的方向,问道。 “等一会儿,楚凌阳修为不低,现在跟上去会打草惊蛇。” 任平生看着楚家那些人离开的方向,想必这一次,还有更多的人来神女墓,以往神女墓出现时,都会引得无数人趋之若鹜。这一次,整个鸿蒙古地沉寂了三百年,如今连楚天风这样修为的人都能够随意出来走动了,那么当年那些为避劫数,而隐世不出的老怪物,这回也该现身了吧?神女墓里面,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如此吸引着世人,纷纷前去送死…… “阿平,你跟这个楚家,你们之间的恩怨,究竟是怎么开始的?”云裳看着楚家那些人刚才离去的方向,忽然开口问道。 “我跟他们的恩怨,很早前就开始了。” 任平生深吸了一口气,他跟楚家的恩怨,绝不是因为那次在胤朝,他杀了那个楚家世子楚桓真,他是楚家的四衰之人,楚家要杀他,这是必然的,换做谁是他的四衰之人,那他也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将之除去,这一点,无话可说。可是……楚天问当年杀了他的徒儿华月,灭了整个流月宫,这完全是楚天问为了一时的怒火发泄,才做出来的事情,若不踏平楚家,这仇,永远都消不了。 “在我当年陨落之后,他们的老祖,杀了我一个徒弟。” “是……是谁?”云裳怔怔问道。 任平生轻轻抚着她的脸颊,说道:“是我第二个弟子,她的名字叫做华月,当年已经出师,自立门户,成为一方仙王。” “啊……” 云裳愣了一下,原来阿平上一世这么厉害,连他的徒弟都已经是一方仙王了,可惜,却让楚家老贼害了,要不然到现在,看见阿平又转世了,万年之后师徒再相见,一定很高兴吧…… “走吧,去看看刚才那群人,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任平生不愿再去回忆前世的事情,越是回忆,越是苦涩,如今他已经与烟雨再重逢,可是几个徒儿呢? 绛仙跟在后面,心中也时常会纠结,她下来的时候,师父曾叮嘱过,勿要让师祖知晓了她的身份,可是每一次夜里,当她看见师祖独自一人望月,她心里便有一种莫名的哀伤,想告诉师祖,其实他还有一个徒弟活着,现在已经是仙界昆仑剑祖,是昆仑仙界万仙之主了。 …… 数日之后,任平生探听到了楚家那些人说话,那些人到现在还想着如何对付自己和烟雨,除了这些,还有一些事情,但因楚凌阳和几个楚家长老在,他无法太过靠近,否则必被对方察觉。 接下来过了半个多月,那神秘女子四个人进入神女墓后,再无动静传出,而这神女墓外面,却有越来越多的人来了,但都不敢贸然入内。 到今天时,楚家来了更多的人,光是地元境的二代长老,就有好几个,任平生这边现在只有三人,绝不宜轻举妄动,不过这一次,楚家千方百计要来对付他和烟雨,还请了这么厉害的帮手,他若不给对方送上一份大礼,那岂不是无趣。 第四百一十六章 坐山观虎斗 “那……阿平,你打算怎么做?”云裳问道。 现在楚家的人太多,显然,他们是不可能直接冲过去的,任平生道:“这些年楚家在凡界,树敌良多,而这一次,不知有多少人来了神女墓这边,其中必然有楚家的仇敌。” “师尊的意思是……” 绛仙隐约听出来了,与其现在去和楚家硬碰,还不如借刀杀人,隔岸观火。 任平生道:“几日前我发现了魂宗的踪迹,魂宗此次来神女墓,必然也有着说不得的目的,他们与楚家说不上有什么深仇大恨,但小小摩擦总是有的。” “啊……我知道了,你是想让他们两边打起来。” 云裳立即明白了过来,任平生点点头:“不错,让魂宗和楚家二虎相斗,无论伤的是哪一方,都对我们有利。” 绛仙也觉得这主意甚好,任平生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再有一个时辰,天就黑了,接下来,我们就等天黑行动了。” …… 夜幕下的神女墓,更加恐怖,白天的时候,那些死魂只是无意识地游走在最外面一层,只有当人靠近时,它们才会发起攻击,可当夜幕降临时,这些死魂仿佛全都活过来了一样,双眼血光阵阵,不断发出阵阵恐怖的低啸,震荡天地间。 天黑之后,哪怕是那些地元境的强者,也都不敢再轻易靠近这附近了,都纷纷退到了数十里外的地方,可即便是在百里之外,都能够听见那一声声震人心神的恐怖低啸。 这方圆数百里,黑云遮天蔽日,等到中夜之时,云层才稍稍散开一些,透出那穹顶之上,一轮惨白的月亮。 任平生已经来到了魂宗盘踞之地,那山谷之中,有着两尊强大的死魂,已经炼成不死不灭的魂傀之身,比他当初对付的那些死魂傀儡,看上去都还厉害得多,不过越是厉害,自然越好。 他的方法也很简单,便是把魂宗的这两尊死魂,往楚家那边引,而云裳和绛仙此时已经在楚家那边,她们也会把楚家的人往这边引,到时候月黑风高,谁也看不清谁,就让这两边打起来。 任平生此时伏在山谷上方,静待机会到来,现在魂宗那些人还很警惕,他不易得手,只须再过一个多时辰,等到对方疲乏松懈之时,他那时便可出手。 而这一次,魂宗来神女墓,目的之一多半是这里的死魂,对于其他人而言,或许神女墓里面藏着的秘密,才是吸引他们来此的关键,可对于魂宗而言,这里这些死魂,就是他们最美味可口的大餐。 此时在下边,几个魂宗长老在对一些弟子说着什么,那意思好像是让他们在此看好两尊死魂,然后他们自己则往洞府里休息去了。 任平生知道机会要来了,等到大约寅时三刻,此时天色最为昏暗,天上一片乌云罩来,遮蔽了月亮,便在此时,任平生手一伸,“咻咻咻”朝那两尊死魂打去十几道千丝万引。 “吼——” 那两尊死魂立时被惊动了,一瞬间朝他所在的地方飞了上来,滚滚死气,铺天盖地,任平生自在红尘步一展,立刻往楚家那边的方向飞了去,同时又朝后面的两尊死魂打去十几道千丝万引,将其激怒。 “吼!” 两尊死魂立时朝他追了上来,而在那下边山谷里的魂宗弟子,这时才惊醒过来,一人惊声道:“快去通知长老!”其余人则去追那两尊死魂了。 任平生见那两尊死魂已经跟上来,一边跑,一边放出千丝万引将其激怒,而与此同时,在楚家那边,云裳和绛仙也已经把楚家的人引出来了。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此时大约有二十多个楚家之人,正在后面追云裳和绛仙,今晚天色昏暗,他们并没有看清对方是谁。 很快,任平生也已经把魂宗的两个死魂引到了这附近来,他与云裳和绛仙两人打个照面,三人同时往一侧的山丘躲去,楚家那些人追上来,也不管那么多,直接便是十几道剑气往前面斩去,却正好斩在了魂宗那两个死魂的身上。 “吼——” 这下,两个死魂彻底被激怒了,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吼声,楚家那些人才终于看清,有两只恐怖狰狞的死魂站在他们面前,登时吓了个心胆俱裂:“什么东西!” “吼!” 那两个死魂可不管眼前的是什么人,直接一掌拍了下来,“轰”的一声,有两个楚家之人未能反应过来,瞬间被拍成了一片血雾。 “这……” 剩下那二十几人皆是满脸惊恐,以为是这神女墓外面的死魂,此刻没有长老在,他们哪敢去硬抗,见势不对,转身便往回跑,可魂宗那两个死魂已经被激怒,此时追了上去,抓住一个,直接撕成两半,半空中血雨纷纷,顷刻之间,已有七八个楚家之人死于非命。 “勿慌!” 这时,楚家那边终于有两个长老赶了上来,一看此情形,起初也以为是神女墓外面的死魂,可仔细一看,不对,这两个死魂形同傀儡,浑身死气缭绕,这是魂宗的魂傀! “吼!” 那两只死魂傀一掌拍下来,不过楚家这两个长老修为也不低,两人同时一掌打出,“轰”的一声,与魂宗两只死魂傀的力量对峙在了一起,此时那后边魂宗的人也终于赶上来,一人道:“休要伤我宗魂傀!” “嗖嗖嗖!” 话音落下便是几把厉害的飞剑激射了上来,楚家那两个长老,一人接住这几把飞剑,另一人挡住那两个死魂,再定睛一看,果然是魂宗的人。 “你魂宗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还想问,你们什么意思!” 这双方一见面,便立刻势同水火,显然之前就有过冲突,此时那两个死魂已经不受控制,愈加狂暴了起来,即使是楚家这两个长老,一时间也有些难以抵挡。 至于对面魂宗的几个长老,这一刻不但没有把两个死魂收回去,反倒起了杀机,竟又朝楚家那两个长老放去飞剑。 楚家两个长老更加难以抵御,见势不妙,立即向后道:“愣着作甚,回去叫人来!” “啊……好!” 那些楚家弟子死里逃生,这时才反应过来,立即回去叫人,魂宗那边也不甘示弱,一名长老道:“回去叫人!” 很快,双方的人都已经到了,场面一时陷入混乱,两边直打得天昏地暗,一直到天蒙蒙亮时,才终于分开,各有死伤。 而这一切,不止任平生三人在暗处看着,附近也有不少人被此处动静吸引了过来。 “住手!你们做什么?” 这时,远处一道人影飞了过来,却是那楚凌阳,当看见这附近死伤一片的楚家之人,他脸上也顿时布满了寒霜,一指对面魂宗那几个长老:“你们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魂宗的人气势丝毫不让,别人怕楚家,大多是因为楚家的无双玄通,但魂宗手里有着那些不死不灭的魂傀,可不会怕那无双玄通。 楚凌阳冷冷道:“你们想要引战?” 魂宗一名长老道:“引战?一直以来,难道不是你们在引战吗?昨晚是谁先动的手?” 楚凌阳感觉事有蹊跷,不管怎么说,楚天风长老现在进入了神女墓里面,他们此时并不宜和魂宗在外面起冲突,鹬蚌相争,只会让渔人得利。 怎想此时,不知哪里又传来一个阴里阴气的笑声:“都说楚家的无双玄通,无人能敌,乃是天下首屈一指的神功妙法,向来都是以他人为垫脚石,怎么?今天也成了一回别人的垫脚石?” “谁在那里!” 楚家之人本就个个有火,此时又听这么一句话,纷纷循声望去,却不知那说话之人在哪里,但这附近,确实已经来了不少人,都在远处观望着。 “阿平快看!是那个淫魔老祖……” 云裳捏了捏任平生的手,楚家之人没有看见那说话之人,但云裳他们三人藏在这山丘后面,却是看见了,刚才那说话之人,竟然是前阵子他们还遇到过的青裳老魔,果然也来了这里。 青裳老魔此刻躲在一座山丘后面,嘿嘿一笑,说道:“看来这世间万物,还真是一物降一物,想不到楚家也有害怕的时候啊。” 这言语当中,显然是在激楚家那些人,此时楚家那些人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可偏偏楚凌阳此时沉得住气,心知今日之事乃有人故意从中挑拨,可现在面对魂宗那嚣张的气焰,这台阶却是有些难下。 任平生向楚家和魂宗那些人看去,好戏现在才刚刚开始呢,观众都到齐了,怎么能在这时候谢幕,这一刻,在他手里出现了两枚细细的银针,云裳问道:“这是什么?” “就看好了。” 任平生气凝指尖,“咻”的一声,将两枚银针朝那两只死魂傀发射了去,乃是他以鬼门十三针的手段发出,无声无息,无影无形,即便是魂宗那些长老,也察觉不到。  第四百一十七章 傀儡 “嗖!” 两枚银针,分别刺入了两只死魂傀的眉心里,这一瞬间,那两只死魂傀双眼变得血红,身上的气息陡然增强许多。 几个魂宗长老暗道不好,他们刚才本已想将两尊魂傀收回来,虽然他们也想收拾一下楚家的人,可也并不傻,知晓今日是有人从中挑拨,只盼他们双方斗个两败俱伤,损伤一些弟子倒也罢了,可若是损伤了这两具魂傀,到时候魂尊怪罪下来,他们可担待不起,这两具魂傀,比他们的命都还金贵。 可此时,这两只魂傀再次失去控制,甚至变得比之前更加凶猛可怕了,一下朝楚家那边扑了去,“轰”的一声,顿时将十几个楚家弟子震得吐血飞了出去,甚至有几个修为稍低的,直接灰飞烟灭。 这一下,楚家的人还能沉得住气? 楚凌阳看那两只恐怖死魂朝自己扑了上来,脸色微微一变,再不犹豫,立刻将无双玄通运转了出来,霎时间,一股赤红色的光芒从他身上冲出,“轰”的一声,将那两只死魂抵挡住了。 “吼——” 那两只死魂也狂暴了起来,抬手举足间,山动地摇,远处的人看见这一幕,也都心感震撼,魂宗果然可怕,能够驾驭这等不死不灭的魂傀,此次来这里的目的,多半是为了里面那些远古死魂吧?难以想象,一旦让他们把这里的死魂捉回去了,到时候驾驭这些死魂,何人能是他们的对手?这样一个恐怖存在,当真让人忌惮不已,此时只盼楚家与他们斗个两败俱伤。 “轰!” 那两个死魂越来越凶猛,楚家这边已然陷入了不利之境,即便是楚凌阳这样的二代长老,都没有办法一下将两个死魂击退,这两个死魂狂暴起来,力量变得比平常更加凶猛,可是魂宗那些长老也看出来了,此时两只魂傀完全是在消耗“魂元”,这么下去,就算不被楚家人所伤,最后也会魂元耗尽,损伤至极。 就在这时,远处又有不少人影朝这边飞来,当中俨然有两人已是踏入地元境,乃是楚家另外两个二代长老来了。 那两人看见此处情形,也不做任何犹豫,合力向那死魂打去一道金光,“轰”的一声,两个死魂终于被震得往后退了退,胸膛处裂开了几道细细裂痕。 “不好……” 魂宗那边的长老脸色一变,这两具死魂要是受了损伤,他们可担待不起,立即道:“休要伤我宗魂傀!” 尽管此时他们不想再和楚家的人纠缠了,可偏偏魂傀收不回来,这么下去,两具魂傀必定伤在楚家之人手里,为了避免魂傀受损,他们也不得不冲上去,再次与楚家之人混战在了一起。 很快,双方又各自来了不少人,一时间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远处众人也看明白了,现在魂宗已无心再战,可除非那两只魂傀停下来,否则今日这双方,非得杀个血流成河,直到一方死伤殆尽,或者两方都死伤殆尽。 然而并没有人看见,此时在那两只魂傀的眉心,其实有一丝无形的线牵着,线的另一头,则被任平生控制着,这回连任平生也不得不承认,鬼门十三针,不愧是上古奇术,果然厉害,乃是他上次在慕容家所获,直到这段时间才慢慢修炼起来。 此时,由他的鬼门十三针控制着,那两只魂傀根本停不下来,已经完全失去控制,无论魂宗那些长老怎么召唤,都已经没用了。 两边打得越来越凶,渐渐伤亡惨重,附近林木被毁,尸体横陈,鲜血遍地,楚家早已无心恋战,可偏偏那两只死魂,此刻就像是疯了一样,不断追上来攻击他们。 就在双方打得最为激烈的时候,远处一道人影倏然而至,一股强大的魂力气息,顿时让人窒息,众人尚未看清,那道人影已飞至两只魂傀身后,双手一抬,便将两只魂傀吸了过去,然后往两只魂傀头顶一拍,“咻”的一声,便有两枚细不可见的银针从两只魂傀眉心飞了出来。 “魂天圣尊!” 当看见那黑袍人影后,在场所有魂宗长老都吓了一跳,连忙参拜下去,而那人,却是魂宗的二圣之一,名叫魂天,上次任平生去破魂宗血河时,此人出现过,修为极高。 十几个魂宗长老都吓得脸色煞白,不敢抬头,一人颤声道:“是我等疏忽大意,才让两尊魂傀受损……” “怪不得你们。” 魂天面无表情,说话时已将那两枚细细的银针拿在手里,淡淡道:“阁下真是好本事啊,能在暗中控制我宗魂傀,既如此厉害,何不现身一见?”说完,“咻”的一声,将两枚银针向任平生藏身之处发射了去。 “小心。” 任平生立刻拉着云裳和绛仙往后跃开了,这一下也立时暴露在了众人眼前,而众人也都反应了过来,听刚才魂天魂圣的意思,原来竟是此人在暗中控制那两尊死魂,怪不得怎么都不受魂宗几个长老控制,这人是谁,竟有如此本领。 “小子,原来是你在捣鬼!” “又是你……” “臭小子,我非将你千刀万剐不可……” 有几个魂宗长老顿时目眦欲裂,一眼便将任平生认了出来,正是上次坏了他们的计划,还把血河给毁去的人。 “精彩,精彩,真是精彩呐……” 任平生拍着手从后面走了上来,看着那一地的尸体,可惜,魂宗那个魂圣来得太早了,就差一点,就能重创楚凌阳了。 “任平生……” 楚凌阳看见他,顿时满脸杀气,身上的寒意,比刚才还可怕了,上次在通天谷,任平生灭了他一道分神,就算不说四衰之人这一层,光凭这一点,他也绝不会放过对方。 “他就是任平生?” 远处也有不少人面露惊色,就算未见过其人,可任平生的名字还有谁不晓得?上次在枉死城,灭杀天部雷火两位神尊,灭杀地部三圣之一的冥圣,最后还把明尊的分身都给灭了……现在明尊四处捉拿他,他居然还敢大摇大摆出现在此,把楚家和魂宗的人耍得团团转,真有他的本事。 楚凌阳极力将杀气压下去,向魂天道:“你们魂宗与我楚家,今日就先到此为止,这人与我楚家有仇,魂天魂圣应该不会插手吧?” “哦?” 魂天淡淡道:“巧了,此人上次毁我宗血河,二位魂祖有令,若是见到此人,务必将之拿下。” 这一下,两边气氛又紧张了起来,任平生道:“要不然,你们再打一架,谁赢了我跟谁走。” “嘿嘿,嘿嘿……” 楚凌阳不断冷笑了起来,脸色阴沉得吓人,冷冷地道:“今日离恨天女没在你身边,我看你怎么逃出这里……” 云裳立即道:“你怎知她不在这里?” 楚凌阳冷笑道:“她的伤势,应该没有那么快恢复吧?”话到此处,不再多言,目光一厉,向魂天道:“魂天,话不多说,此人今日我要定了,你若要插手,我不介意,陪你到底。” 魂天将双手负在身后,神色不变,言辞如故:“好啊,那就奉陪到底……” “圣尊……” 这时,一个魂宗长老走到魂天的身后,小声以密语道:“我们今日目的,并不在于此人,不如……现在让他们两败俱伤,我们坐收渔利。” 魂天当然也明白,此次来神女墓任务重大,拿下此人只是次要而已,说道:“好吧,给你个面子,这人,我让给你们了,若是拿不下,本座再出手。”说完,手一抬,令众人往远处退去了。 楚凌阳看向任平生,这一刻,眼中杀意毕露,狠狠道:“小子,这回看谁救得了你……杀了他!” 身后楚家高手立即飞了上来,“哼。”任平生手一抬,“咻咻”发出两枚银针,一下射入了两个楚家之人的眉心里,这一瞬间,那两人双眼变得通红,就像是走火入魔一样,竟转头向楚凌阳一剑斩了去,而且这一剑的力量增强了许多,远远超过了其本身的修为。 “嗯?” 楚凌阳一瞬间避开这两人斩来的剑,任平生再一抬手,又是八枚银针飞出,精准无误刺入八个人的眉心里,这一下,那八个人也变得双眼通红,犹似入魔,竟挥剑向楚家那几个长老砍了去。 “这……” 看见这诡异的一幕,远处众人都惊呆了,那是什么手段,竟能隔空将人如同傀儡一般操控?不但能控制魂宗的魂傀,这下连活人都能控制,未免也太恐怖了。 此时任平生十根手指上的线,是看不见的,而以他目前所修炼,十针已是极限,再多就无法控制了……鬼门十三针,森罗万象,果真厉害。 “此人所用,究竟是何手段?” 远处,魂天也很奇怪,若只是将活人变成牵线傀儡,他还不觉得奇怪,可是连他魂宗的死魂,都能像活人一样被控制,天下哪有如此诡异的手段? …… “鬼门十三针,时隔万年,竟又重现世间……”远处一座山峰上,有两个神秘老者站在那里。  第四百一十八章 鬼针奇术 此时,那十个被任平生控制着的楚家之人,随着力量的不断增强,双眼也越来越红,身上更是凝聚起了一层血雾,皮肤之上全是赤红色宛如火灼的纹路。这便是鬼门十三针的厉害之处,一针入体,瞬间化作千丝万缕,可以完全将一个人的潜力激发出来,但这样做的代价,便是疯狂透支生命血元,最后彻底枯竭。 鬼门十三针,可救人,亦可杀人,可正亦可邪,任平生对楚家的人绝不会有任何怜悯,对敌人的仁慈,是愚蠢,上一世他的仁慈,最后给身边的人带来了毁灭,今世,绝无可能再重蹈覆辙。 此时,那十个人的力量已经到了极限,任平生的鬼门十三针也快到极限了,若再不将针取出,到时也会反噬到他。 这一刹那,任平生将针取出,可那十个人的五脏六腑早已碎裂,根本承受不住这股超出自身极限好几倍的力量,随着鬼针离体,那十个人“轰”的一声,全部爆裂开来,恐怖的力量激荡出去,一下把周围的楚家之人也震死不少。 满天血雾弥漫,这恐怖又邪异的一幕,把不少人都吓得呆住了,太可怕的手段了!不仅残忍,也实在太过邪异了! “你……” 楚家那些长老此时皆瞪大了眼睛,任平生淡淡道:“我?我怎么了?我是魔门门主,魔道中人,修炼的自然也是邪法,有什么问题吗?”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如坠冰窖,这时方才想到,他在云澜境还有一个杀心之名,乃是万丈魔境,无日峰天魔门之主。 许多人都颤栗了起来,刚才那手段实在太可怕,光是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如此邪异手段,莫说是万丈魔境,便是渊那几个魔头,也要自愧不如吧? “好,好得很……” 楚凌阳满脸杀气,狠狠地道:“可是同样的手段,对你的损耗也不小吧?你不可能,接二连三的动用出来吧?” 任平生现在确实无法连续动用鬼门十三针,此术虽然厉害,看似轻松却也消耗不小,即便他再是掩藏,也还是无法逃过一个地元境之人的眼睛,他现在确实难以再施展出鬼门十三针了,至少短时间内无法再施展出来。 不过,他气海之中,还藏了一缕顺逆真气,是烟雨给他的,拿来对付楚凌阳这样的地元境之人,再好不过,不过顺逆真气,也只能动用一次。 楚凌阳慢慢逼近了过来,气氛也愈加紧张起来,任平生道:“你可以试试,上次在通天谷,我能灭你一道分神,今日在这里,我也依然能灭你本尊。” “呵呵……” 楚凌阳冷笑道:“你想灭我本尊,如果我猜得不错,你那天拼死灭我一道分神,自身也受到了极重的创伤吧?你所动用的功法,也只能用一次吧?然后就再也无法运功,接着这里任何一个人,要杀你,都不费吹灰之力。” 这几句话,说得并没有错,任平生现在再是能和地元境之人一战,可地元境毕竟是地元境,想要轻易将之灭杀,除非他有烟雨那样强大的力量,否则绝无可能,他要杀楚凌阳,顺逆真气是不够的,只能像那天在通天谷时一样,动用逆天归元劲,然后强行施展出第八剑,如此才能将此人灭杀。 可是这样一来,也正如此人所言,动用逆天归元劲和第八剑后,他也只能等死了,且不说这里还有两个楚家的二代长老,以及魂宗的人也虎视在侧,光是这附近的人,想要拿他的人头去明尊那里领赏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吧? 所以今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那样做,那样做虽可拼死斩杀楚凌阳,甚至还能把另外两个楚家二代长老也斩杀了,但也等于自断后路,会害了云裳和绛仙。 眼前的情形,对他确实十分不利,楚家的三个地元境长老就在眼前,其他地方不知还有多少高手,魂宗也在虎视眈眈,他就算对付得了楚家,魂宗也必然会趁机对他出手,刚才要不是那魂天突然出来搅局,这次本是很顺利的。 “师尊,怎么办?”绛仙往他身边靠近了一些,眼下除了突围,只怕没有别的办法了。 “别急。” 任平生目光依旧落在楚凌阳这些人的身上,好在此时这些人也不敢贸然上前来,这时,只听他忽然大声道:“刚才在下所使,乃是一门早已失传的上古奇术,若是我今日陨落于此,那这奇术,也就彻底失传了,谁若能助在下脱困,那在下就将这门奇术,尽数相传。” 此言一出,便似一阵惊涛在人群里翻涌起来,刚才他那恐怖手段,各人都看见了,连魂宗那么强的死魂都逃脱不了,那是不是说,只要练成此术,就连魂宗都再也无惧了? 远处,魂宗那边立刻警惕了起来,若是让这门奇术传了出去,日后还有会谁这么忌惮他魂宗?一名长老立即在魂天身边道:“圣尊,绝不能让他活着离开……” “哼……”魂天冷冷一哼,“他没有命从这里走出去。” 人群里议论之声越来越大,这样一门失传的上古奇术,确实有人动心了,比那些什么化天级的神功绝学,强了不知多少。可是要与楚家为敌,不少人还是十分忌惮的。 “哼……” 楚凌阳冷哼一声:“我倒要看看,今日谁敢来救你。”言下之意,已然是在威慑四方了,谁敢来救任平生,那就是与他楚家为敌,与他楚家为敌的下场,诸人皆知。 “嘿嘿,小子,今天你是跑不掉了吧?” 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个阴里阴气的笑声,接着只见一道人影往这边飞了过来,众人定睛一看,只见那人头发花白,一身青衣,整个人邪里邪气的,立时有人将他认了出来:“青裳老魔!” “嘿嘿,正是我。” 青裳老魔笑了笑,捋着花白胡须,得意地看了任平生一眼,绛仙暗道不好,这魔头此时若也出来为难,只怕今日真难对付了。 青裳老魔得意地笑了笑,看向任平生道:“小子,这回谅你生双翅膀,也飞不走了吧?如何,只要你肯好好求求老夫,再把你身边这两个娇嫩出水的小姑娘送给老夫,老夫保证今日谁也伤不了你。” 众人听闻此言,又是一怔,这淫魔老祖,原来不止想着刚才那门奇术,还想打这两个小姑娘的主意,众人皆知他是个什么人,要是这两个姑娘落在了他手里,那怕是生不如死。 此时看青裳老魔那邪里邪气的样子,云裳气得不行,凤眼圆睁,嗔怒道:“你个淫魔老祖,上回让你跑了,这回姑娘好好收拾你!” 青裳老魔嘿嘿笑道:“求之不得,你想用哪种姿势教训?” “你!” 云裳气得不知如何回应,旁人也在心中暗道:“这淫魔老祖,果然有够淫.荡无耻,一把年纪不知羞耻……呸!” 青裳老魔得了嘴上便宜,又朝任平生看去,得意道:“如何?小子想清楚没有,面子可没有性命重要,若性命都没有了,还要那劳什子面子作甚?” 任平生一边警惕着楚家的人,一边道:“前辈有这心思考虑我的生死,不如还是想想你自己,还有多少日子可活了。” “什么意思?” 青裳老魔脸上笑容逐渐僵硬。 任平生道:“此地本是偏阴,又恰逢阴月,前辈若不服下三粒还阳丹,应该是无法抵御这里的阴气吧?” “你……” 这一下,青裳老魔脸色彻底僵硬住了。 任平生继续道:“前辈因修炼那至阴邪煞功,早已引得阴气噬体,又喜拿女子做炉鼎,致使阴气更重,上回在那山谷里,我与你交手之时就已经发现,若不出意外,前辈最多还有三年可活。”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青裳老魔彻底变了脸色,任平生仍是风清云淡地道:“这世上除了我的鬼针,没有任何手段治得好你的阴伤,我若一死,那么前辈离死也不远了。” “你,你……” 青裳老魔脸色已然十分难看,这下倒成了他被人牵着鼻子了,这臭小子,知道就知道好了,干嘛当着这么多人说出来?当下立即以密语道:“小子,我今日助你一把,以往咱们的恩怨一笔勾销,那你是不是说话算数?” 任平生回道:“当然。”心想青裳老魔为了活下去,绝不会让自己死了,有此人在旁相助,胜算大了许多,此人手里那些邪术妖法,够楚凌阳这些人喝一壶了。 楚凌阳看出事情不对,这青裳老魔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本事的,尤其是那些诡异妖法,他未必是其对手,说道:“阴魔老祖,你不是想要与我楚家为敌吧?” 青裳老魔把双手背在身后,笑嘻嘻道:“那也莫得办法呀,你刚才听见咯,老夫性命在这小娃儿手里头呀!那鬼针奇术,我是无论如何也要拿到滴,你们啊,要不给老夫一个面子,今天这事,算逑了。” “就凭你?” 楚凌阳眼中寒光更浓了,杀意逼人,青裳老魔笑嘿嘿道:“你说得倒也是,要对付你们楚家嘛,老夫还没得绝对把握,所以还请了两个朋友来,嘿嘿!阴老怪,阳老怪,出来做事情了!” 众人一听,更是脸色一变,他口中阴老怪和阳老怪,难道是那玄冥山阴阳二老也来了? 第四百一十九章 魔门双骄 就在青裳老魔话音落下时,远处又有两道人影飞来,众人凝神一看,只见那两人,一个身材瘦小,身穿一件黑色的衣裳,另一个身材高大,身穿红衣,满脸冷厉,不正是玄冥山阴阳二老,玄阴子和玄阳子吗? 楚凌阳脸色一下更加难看了,阴沉沉道:“玄冥山的二位,也要与我楚家为敌了。” 那身材瘦小,身穿黑衣的玄阴子,便是上次青裳老魔狼狈逃走后,遇见的那个人,此时只见他笑嘿嘿地道:“是青裳老魔叫我们来帮忙的,你以后要找麻烦,就找他去好了。”一边说着,一边又向任平生看了去:“小世子,你刚才说的话,可还算数?” “当然。” 任平生语气平平,现在有了三个地元境之人相助,那么胜算就大了许多。 现场气氛紧张,也确实如此,真正会忌惮楚家的,往往是像白家,慕容家,道门那样的大家族势力,因为会有家族和宗门顾忌,而不敢轻易招惹对方。 至于像阴魔老祖这些人,反倒不是那么忌惮这些大势力,他们天南地北四处走,就算惹到了楚家又如何?就好比任平生,名为天魔门之主,但无日峰上常年无人,你要去灭我门,那你就去好了,但以后你的人也不要出来了,出来一个,我看见一个杀一个。 不过阴阳二老虽然不似其他那些势力一样忌惮楚家,但也深知楚家的实力和手段,今日他们的目的,是带上任平生三个人安全从这里撤离,而不是在这里和楚家的人死磕到底。 可在这时,不远处又传来一个声音:“就凭你们,乌合之众,也想与我楚家抗衡么?” 众人听闻此声,纷纷循声望去,只见远处又有不少楚家的人往这边而来,为首的那人,身披黑袍,看不见容貌,但身上这股寒冷的气息,却是让人有些心惊胆战。 那人的阴寒气息,任平生有些熟悉,似是当初在通天谷,最后元神逃走的楚无名,不过眼前这个楚无名,可能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楚无名了,而是已经成为了复活楚玄月的容器。 至于楚玄月,也就是当初在鸿蒙神界,那个号称楚家第一人的绝世传人,年纪轻轻,就踏入了仙王之列,后来去找华月,想以华月为垫脚石,最后却被华月以逆天小七剑,斩杀于流月宫外。 青裳老魔往那边看了一眼,至少又多了两个地元境的人,心中暗道不好:“狗日的,这楚家人还真多,接下来只怕还不好对付。” 很快,楚家那些人已经将他们围住了,加上那个神秘的黑袍人,气息并不弱,即使此刻有青裳老魔和阴阳二老,想要全身而退,只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一场恶战,是在所难免了。 “师尊。” 绛仙往任平生身边靠近了一些,剑已在手,随时准备突围,可现在的情形对他们而言,并不是很乐观,就算青裳老魔为了自身会帮忙到底,可那阴阳二老,却未必会真的搭上性命来帮他们,怕不怕楚家是一回事,可现在楚家出现这么多人,打不打得过,又是另一回事了。 任平生也知道此时身处不利,但至少还有青裳老魔这三人帮忙。而在远处一座山峰上,那里站着一道人影,白衣翩翩如皎月,却是道门传人白慕晴,她其实早就来了,刚才也看着这里一切,只是现在,她也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去帮任平生,这样对她而言,太过冒险。 “哈哈哈哈!” 就在这时,远处天际却忽然传来一阵大笑:“我魔灭天,不请自来!” 这声音宛如沉雷在众人耳边响起,许多功力稍浅之人,都被震得头晕目眩,气血翻涌不止,纷纷转身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天际云层翻涌不止,一大片黑雾宛如洪涛万丈,席卷天地而来。 看见这一幕,许多人都吓得心神颤抖,眼前宛如盖世降临! 而任平生听见这个声音,莫名只觉有些熟悉,这不是……魔灭道吗?可他上次不是已经死了吗? “哈哈哈哈哈!” 那声音越来越近,眼前一道亮光,使众人瞳孔一阵急遽收缩,待亮光过去,只见那满天黑云滚滚,铺天盖地涌来,无边气息,震慑四面八方,而此时在那黑云之上,伫立着一道人影,那人双眼血红,身上之气缭绕,此刻竟引得天雷滚滚,一时之间,只让人恐慌不已,乍一看以为是远古降临,还未认出此人是谁。 那人到得近处,身上的气息,更是强大得让人窒息,任平生定睛一看,那人果然是魔灭道,绝不会有错,只是今日,他身上这股气息,竟已强到如此程度? “喂!魔灭道,你不是已经死了吗?”云裳也把魔灭道认出来了,此时满脸的疑惑,向那黑云上问道。 绛仙也愣住了,那天她把魔灭道的尸体带回无日峰,后来是魔门的长老来把他尸身带走的,亲眼所见,绝无虚假。 那一日,魔灭道和任平生带着魔元珠回来,路上被天女手下玄流和红药这两个高手阻截,当时魔灭道被玄流重创,最后一掌,更是被打碎了天灵。 若当时任平生立刻施救,或许还能保他一缕生命气息不散,可当时他让任平生去追回魔元珠,等次日绛仙赶到之时,魔灭道已经死在了那里,身上没有了任何生息。 可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哈哈!” 魔灭道仰头一笑:“不错,魔灭道是已经死了,所以我现在,叫做魔灭天!” 众人皆已呆住,原来他是魔门传人,消失这么久,之前有传闻他被离恨天的人杀死了,可现在居然又出现了,而且身上的气息变得如此可怕。 远处山峰上,白慕晴也凝神不动的看着,脸色并不是很好,她感觉到了魔灭道身上的气息,十分强大,道门之中,只怕已经没有几人能够对付此人了,而她,除非是将太玄三清道修炼到上玄太清境界,也就是她师父千霞大师此时所在的境界,或许才能与此人一抗了。而想要胜此人,除非是将太玄三清道,修炼到太玄境界。 这边,任平生也有些好奇,魔灭道是如何死而复生的,就在这时,远处又有一阵粉红色的花雾飘来,附近的修者立即反应过来,连忙捂住口鼻往后退去,随后便见那花雾之中,现出来一道妩媚娇柔的身影,肌如冰雪,人如玉,当真是艳丽不可方物,却正是魔门罗刹那一派的传人,人称万毒仙子的花弄影。 “呵呵,诸位见了我,为何都躲着呢?难道是我生得不好看吗……” 花弄影掩唇一笑,当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有不少宗门弟子都被她这一笑勾去了魂魄,直到被身旁的长老当头棒喝一声,这才惊醒过来,刚才竟着了这妖女的媚术。连忙移开目光,不敢再去看她。 花弄影不但擅长使毒,只须小施手段,便可令一座城百年寸草不生,同时,她的魅惑之术,也十分厉害。 如今她的修为也精进不少,与魔灭道,可谓是魔门双骄了。 任平生看这两人到来,这下立时轻松了许多,他与花弄影比较熟,此时向花弄影看了去,然后又把头往魔灭道那边偏了一下,虽未言语,但那意思是在问,他怎么活过来了? 花弄影媚声笑道:“那你可得去问他自己了。” “嘿嘿!” 魔灭道狠狠一笑,魔功一震,身上陡然凝聚起了一股血红色的诡雾,原来,这便是天魔融血功最为逆天之处。 天魔融血功,本是鸿蒙神界天魔外道的十二绝天灭地魔功之一,施展出来时,威力霸绝天下,但每次施展此功,必定要先祭出自身三分精血,以燃烧自身血元为代价,也就是等同自残,等斩杀对手之后,再将对手的精血炼化融合,这样一来,不但可弥补先前的三分精血亏损,同时天魔融血功还会精进。 但若是最终没能够斩杀对手的话,那么这三分精血就完全白耗了,之后还必定会承受天魔融血功带来的反噬。 而那一次,魔灭道身殒,但天魔融血功还未退去,自身全部精血,皆被天魔融血功所融,这就是此功逆天之处,即使主人身亡,也能继续自行运转,但并非每个修炼了天魔融血功的人都会如此幸运,魔灭道乃是万中无一的人选。 之后,就连魔门那些长老都没想到,天魔融血功竟在魔灭道已死之身里面自行运转起来,再之后,竟让魔灭道魂魄重聚,实在诡异万端,到后来,魔灭道竟死而复生,不但复活,而且直接让天魔融血功突破了之前的桎梏。 那期间,魔门长老不断查阅过往典籍,果然发现了天魔融血功的这个秘密,不过“死而复生”仅有一次机会,若是之后魔灭道再死了的话,那么他修炼的天魔融血功将会消散天地间,也就是彻底死去。 此刻,随着魔灭道和花弄影的到来,形势立刻扭转了过来,双方从刚开始的不平衡,已经变成了势均力敌。  第四百二十章 无面之人 “嘿嘿!这么热闹的事情,怎么少得了我呢?” 魔灭道看着楚家那些人,魔门和楚家的恩恩怨怨,自不必多说了,楚家的无双玄通,魔门的天魔融血功,都有着一个共同点,便是以他人为垫脚石。因此在过去的几千年里,两边也有过冲突,之前那楚家世子楚桓真,在出来之前,还曾扬言要让魔门传人成为他的垫脚石,不过现在,大概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此刻,楚凌阳脸色阴沉至极,现在又多了两个魔门传人,若是楚天风前辈此时出来,必定将这些人一举歼灭,可现在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神女墓里面仍无任何动静传出。 青裳老魔见楚家人此时已经有了顾忌,立即向任平生传去一道密语:“小子,今日目的是离开这里,不是与他们在这里拼个你死我活,你可明白?” 任平生道:“我当然明白,可若是不将这些人清理了,你觉得,能够走得了吗?” 青裳老魔又向楚凌阳道:“楚凌阳,你当真想要在这里拼个两败俱伤吗?你楚家已经死了这么多人,难不成,你想让所有人全部与你陪葬?听我一句,要不今天事情就这么算了,你们走你们的,我们走我们的,下次见了再打也不迟。” “呵呵……” 楚凌阳冷笑一声:“怎么?以为多了两个魔门的人,你们就有胜算了吗?既然要与我楚家为敌,那今日就一个都别想走了!”话音落下,无双玄通一运,身上立时凝聚起了一层赤红色的气息,周围人见状,都迅速远离,接下来是地元境之战,不把这附近打得山崩地裂,都无人会相信。 “嘿!还真要打,以为老夫怕你楚家不成?” 青裳老魔也一下将那阴魔剑放出,周围数里,顿时阴风煞煞,妖雾弥漫,惊得众人又连忙往外退去。 阴阳二老也放出自己的飞剑,与楚家那另外两个地元境的二代长老斗在一起,这边,任平生想要脱身却仍然不行,后方还被那神秘黑袍人堵着,那里还有着不少楚家的高手。 “嘿嘿!” 魔灭道狠笑一声,欲加入战斗,往楚凌阳那边飞去,任平生向他道:“魔灭道,看见那个身披黑袍的没有?” “怎么了?” 魔灭道回过身来,向远处那个神神秘秘的楚家之人看去,那人始终黑袍掩身,看不见模样,任平生道:“你和我一起,去看看那人狗皮下面,藏着的究竟是什么。” “嘿嘿,好啊!” 魔灭道也一下来了兴趣,想要看看这人到底是谁,躲在黑袍之下,不敢现出身来。 任平生向云裳和绛仙传去神念:“云裳,绛仙,你们小心,我去探探那人虚实。”说完,不再犹豫,立即和魔灭道朝那楚家黑袍人飞了去。 “你们小心啊!” 花弄影看他二人在一起,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而那黑袍人神神秘秘,修为气息敛藏得极深,绝对不是好对付的。 “呵……”那黑袍人看魔灭道和任平生此时同时向他袭来,也只是发出一声略带不屑的冷笑。 “嘿!” 魔灭道对着那黑袍人一剑斩下,浩瀚魔气顿时翻涌而出,然而这声势凶猛的一剑,那黑袍人只是一伸手,“铛”的一声,竟凝聚一道赤红色的玄力,硬挡了下来。 任平生也一剑斩下去,那黑袍人另只手一伸,同样是以一道赤红色的玄力,将他的剑也抵挡了下来。 看见这一幕,远处不少人都露出了惊色,这人实力竟如此可怕,可是看上去又不像是楚家的长老。 “呵呵……就凭你们?也想伤我。” 那黑袍之下,传出阴森森的声音,这下任平生可以确定了,此人已经不是楚无名,楚家应该用了某种方法,让楚无名成为复活楚玄月的容器,现在这个人,可能已经是楚玄月,只是力量并未完全觉醒。 “你就是楚玄月……” 上一世,任平生并没有见过楚玄月,在他陨落之时,楚玄月那时还没有出世。 “哦?你竟然还知道楚玄月这三个字,看起来,你也是某个转世之人。”黑袍之下,传出阴冷冷的声音。 “既然你是楚玄月,那你应该,还记得这把剑吧……” 任平生的声音,也一下冰冷了起来,话音落下,在他的另只手上,出现了一把白色的剑,正是华月的无垢剑。 “无垢剑……” 那黑袍下面传出的声音,果然一下阴冷了起来,同时在他身上的气息,也变得恐怖了许多。 任平生道:“这把剑,很熟悉对吗?上一世,你就是被这把剑所杀……现在,感觉如何?” “你是何人……” 黑袍下面的声音一下充满了杀机,这时,任平生身后两道人影飞了上来,一人一剑,向那黑袍刺了去,却是绛仙和云裳。 “铮!” 一声疾响,那黑袍人往后一纵,落在了十丈之外,阴沉沉道:“你是与她有关的人,难怪,你会是四衰之人。” 魔灭道狠狠笑道:“有意思,原来你们认识啊?” “何止是认识。” 任平生看着那黑袍人,此时努力抑制着心中的仇恨杀意,向魔灭道说道:“魔灭道,你不是一直想赢我吗?不如现在,我们就来比一比。” “好啊,比什么?” “比比看,谁先将他这一身狗皮扒下来。” 任平生一边说着,一边向黑袍人指了去,他倒要看看,这个楚玄月,究竟长什么样子。 “嘿!好啊!” 魔灭道狠笑一声,纵身一跃,带着满天魔气,再次朝那黑袍人攻了去,任平生也不做犹豫,收起无锋重剑,换做无垢轻剑,一剑携风雷之势,瞬间朝黑袍人攻了上去,绛仙和云裳也放出飞剑,杀向那黑袍人,而那黑袍人此时以一敌四,竟仍是显得游刃有余,出手不缓不急,每一次,都能将魔灭道和任平生的剑荡开,甚至还能引得两人的剑彼此砍向对方。 “这人好厉害……” 远处有不少人都屏息凝神地看着,此时能够以一敌四,仍处于不败之地,这人应该就是真正的楚家传人了。 花弄影看他们四人拿不下那楚家神秘人,这时也飞了上去,一掌打出,满天花雾弥散开来,任平生四人闻着无事,但对于其他人而言,这花雾却是致命剧毒,然而此时那花雾侵蚀过去,黑袍人竟丝毫无事,就连花弄影也不由得一惊,这人到底什么本事,竟连她的花蛊毒也无惧? “哼……雕虫小技。” 黑袍人衣袖一拂,这满天的花雾,竟一刹那散去了,随后在他身上,凝聚起了一层赤红色的气息,一下将五个人都逼退了出去。 “好强……这就是真正的楚家传人么?” 看他一人逼退五人,远处已有不少人为之惊叹,纵观如今世间,无论是道门传人还是魔门传人,看上去似乎都不如这个楚家传人。 白慕晴此时站在悬崖上,也屏息凝神的看着,心想楚家何时有了这么厉害的一个传人?可又不露出真面目来。 短短片刻,双方又斗了数十招,打得简直比青裳老魔那边还要引人注目,这时,五个人分别从五个方向,各自运用玄力神通,一掌向那黑袍人打了去。 “就凭你们?区区无名之辈。” 黑袍人全身玄功一震,一股磅礴如山的气息激荡出去,即使离得再远的人,也被震得气血翻涌不止,而任平生五个人一掌打出,“砰”的一声,在那黑袍人周围,竟然凝聚起了一层赤红色的结界,将五个人的掌力,尽数抵挡住了。 “以一人之力,抵挡五人之力,这人真是可怕……” 远处不少人都被这一幕惊住了,这人的功力,只怕是要比楚凌阳一个二代长老还要深厚了,比一个二代长老功力还深厚的楚家传人,假以时日,那岂不是天下无敌了? “怎么……就这?” 黑袍人运功抵挡住外面五个人的掌力,此时看上去仍是十分轻松,那一身黑袍不住摆动,却始终让人看不见黑袍下的样子。 “当然不止。” 任平生和魔灭道话音甫落,同时发力,魔灭道的天魔融血功,任平生的龙魄劲三魄合一,绛仙的神力,花弄影的罗刹神功,云裳的灵力,五个人的力量,一刹那增强数倍,宛如悬河泻水,势不可挡,“轰”的一声,一下震碎了黑袍人的结界。 “不好……” 远处,一众楚家长老暗道不妙,果然,那黑袍人的结界被破之后,下一刻,又是一声巨响,一股凶猛的力量四散开来,使众人无法睁眼,等睁开眼时,只见那黑袍人身上披着的黑袍,终于被震碎了,可是那一张脸……竟然没有,没有脸! 众人都被这诡异一幕吓着了,那人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嘴,整张脸是漆黑的,宛如黑洞一样,里面什么都没有。 这个楚家之人,怎会如此恐怖诡异?怪不得他一直都披着黑袍不露面,原来根本就没有脸,是个无面之人! “呵呵呵……” 黑袍人忽然阴沉沉的笑了起来,众人此时再听见这个诡异阴冷的笑声,顿时有了种坠入黄泉的感觉,这个人……他到底是人是鬼? 而在远处,那些个楚家长老已是脸色煞白,这回要出事了,就连楚凌阳都已经变了脸色。  第四百二十一章 谁敢动他一下 此时这无面人,没有脸,里面一片黑洞,就像是没有星月的夜晚一样,任平生道:“看来,你的血魂与容器,目前融合得还并不是很完美。” 听闻此言,远处许多人皆是一愣,这句话什么意思?楚家到底在搞什么鬼,这人到底是谁。 “呵呵……” 无面人阴沉沉笑了起来:“既然你们非要找死,那就怨不得我了……”话音落下,一股极强的力量,直往四周翻涌了去。 “当心!” 花弄影一下拉着魔灭道往后面飞了去,任平生也护着云裳和绛仙往后飞了去,在她二人身边道:“此人黑袍脱下之后,血魂之力增强了许多,你们小心一些。” 远处,楚家一众长老看得惊心动魄,这位绝世传人的血魂尚未完全融合稳定,能否蜕变成真正的楚玄月,现下还犹未可知,此时若是大耗血魂之力,只怕要出事。 青裳老魔也看出了这些人的顾虑,立即向楚凌阳道:“楚凌阳,你不会还打算继续斗下去吧?你楚家都死了这么多人,要是眼前这个传人也出点意外,嘿嘿,这责任,恐怕你几个二代长老,掉层皮都扛不下来。” 楚凌阳凝神不语,仿佛是在做一个决定,而此时在远处,那无面人与任平生五人越斗越激烈,附近几座山头已经被打得灰飞烟灭,众人已是退了又退,不敢靠近。 另外那两个楚家二代长老此时一颗心也悬了起来,昨晚楚家和魂宗拼杀,已经是元气大伤,这会儿又伤了不少人,再打下去,只怕还等不到楚天风前辈出来,他们此次带来的人就全都折损在这里了。 可这一次,若是能够顺利击杀四衰之人,那么眼前这位绝世传人的血魂必将完全融合,一举蜕变成当年的楚玄月,到时楚家气运大盛,全族回归神界,指日可待。 楚凌阳手指越捏越紧,再战下去,楚家这次出来的高手势必伤亡殆尽,可若是失去了这次机会,下次若是离恨天女与四衰之人一起出现,那时他们再想击杀四衰之人,那就难了。 “助世子,杀那人!” 最终,楚凌阳心中一横,终是做下决定,今日无论如何,便是拼着血流成河,也要将四衰之人击杀。 那两个二代长老也不犹豫,立刻带人往任平生那边飞了去,青裳老魔见状,一边抵御住楚凌阳,一边疾疾向阴阳二老道:“拦住他们!” 阴阳二老自是不必青裳老魔来提醒,为了那鬼针奇术,他师兄弟二人今日也是拼命了,两人同时结了个印,袖中飞出两道黑色的影子,那半空中立时阴风煞煞,诡雾遮天,仔细一看,那两道黑影却是两面鬼幡,招展开来,约有丈许长,里面不断有鬼哭之声传出,一时间,只令得这附近黑云蔽日,阴气冲天。 这边,有阴阳二老拦住两个楚家二代长老,而在远处,那无面人与任平生五人越斗越凶,最后一股血魂之力覆压下来,顿时将半边天都映得血红。 “小心。” 任平生一瞬间发动紫微三境的神格之力,“轰”的一声,在五个人合力之下,那无面人的恐怖血魂之力才被抵挡下来,整片天空,仍是浑红一片,远处众人脸色变了又变,这也太可怕了,刚才那血魂之力,已然超过楚凌阳这些地元境的二代长老,换成是他们,直接灰飞烟灭了。 “嘿嘿!楚家绝世传人,有意思……” 魔灭道狠狠一笑,那意思是还要上去再战,花弄影看了他一眼,怕他又冲上去,急忙将他拉住了:“这人血魂之力太强,不可力敌。” 任平生也往后面退了去,落在绛仙和云裳的身边,他也已经感受到了,这人还尚未完全成为楚玄月,血魂之力就已经如此强,若是有朝一日完全蜕变成楚玄月了,必是大患,毕竟当年,楚玄月也是踏足仙王之列的人。 而且,他一直都怀疑一件事情,便是与楚家当年诸天一战有关,那一战楚家战败,楚家创立无双玄通的那位远祖也在那一战中陨落,自那以后,楚家就不断衰败,可那个楚家远祖的血魂,必然一直传承在楚家某个人身上,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楚玄月,所以楚家千方百计复活楚玄月,真正目的并不是要复活楚玄月,而是以楚玄月为容器,复活那位远祖。 就像天魔融血功能够令魔灭道死而复生一样,这楚家的无双玄通,里面藏着的秘密多半也是不为人知的。 “今日你们,一个都别想走了,那就都成为,令我蜕变的垫脚石吧。” 无面人此时又抬起了手掌,那虚空中,顿时血魂之力翻涌,一股恐怖的气息,直往天地间涌散开来,哪怕离得再远的人,这一刻也像是身陷囚牢,动弹不得,化天境以下之人,更是无法呼吸,在这股强大的血魂之力镇压下,几乎快要神魂崩碎。 “好强的力量……师尊小心!” 绛仙立即飞到了任平生身边来,这一刹那,在她身上也凝聚起了一层太乙神格的力量。 远处,楚家那些长老却是暗道不妙,要是血魂之力再消耗下去,容器崩碎,那时想要再融合血魂,恐怕是百年后的事情了,这百年之内,楚家都不可能回到二衰期。 “绛仙,退后。” 这一瞬间,任平生也想清楚了,眼前这个无面人,虽然血魂之力极强,但做为容器,血魂尚未完全融合,那便是极其脆弱的,今日若不趁此将这容器打碎,他日待其血魂完全融合,绝对是一个可怕的威胁。 “铮——” 一声冰冷的剑啸,任平生两指往无垢剑上一划,这一刹那,剑身之上光芒大作,一股绝世剑意涌散出去,直令满天云层翻涌不止,他要将全身真气凝聚于一剑,施展出“九段剑”,一剑定生死! 而那无面人的血魂之力也已凝聚起来,半空中已被染成一片血红,就在这两人要交手之时,远处却忽然传来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一下令得地动山摇,周围十几座山峰都震荡了起来。 这一刻,莫说那些化天境之人,便是青裳老魔这些地元境的,被此时这气息一震,都有种窒息的感觉。 “什么人来了?” 青裳老魔心下一惊,向那气息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道人影倏然而至,一瞬间出手,将无面人和任平生分开了,如此高的修为,莫非竟是楚家的一代长老? 阴阳二老也立即停了下来,屏息凝神地注视着那人,只见那人一身红袍,不怒自威,身上的气息,明显在楚凌阳这些人之上。 “太上长老!” 便是楚凌阳这三个二代长老,此时看见那红袍老者到来,也一下变得诚惶诚恐起来。 原来,这红袍长老名叫楚云山,乃是云字辈的二代长老,并非天字辈的一代长老,不过他却是二代长老里面的太上长老,如同当年楚家家主一般的人物,无论是修为还是身份,都远在楚凌阳这些人之上,如今在楚家的地位,仅次于一代长老。 此刻,楚云山面色如霜,冷厉阴沉,向无面人看去:“你做什么?难道忘了你的身份吗?莽撞!” 无面人紧紧捏着手指,欲要说什么时,楚云山手一伸,一件黑袍飞过去,又将他包裹了起来,随着黑袍披身,很快,他身上的血魂之力也消退了下去。 “我不甘……” 无面人声音低沉,显然,此刻他还有一部分人格,是楚无名,明知自己做为容器,不过是楚家的牺牲品,可上次在通天谷,他被任平生打碎了肉身,只能成为血魂容器,他这一缕魂魄意识,才能保留下来。 “哼……” 楚云山冷冷一哼,又向任平生看去,两道目光冰冷如箭,这沉重的压迫感,却是比楚凌阳那些人强了许多。 花弄影暗道不好,立刻拉着魔灭道往后面飞了出去,同时在他耳边道:“这人修为太高,除非二位门主前来,否则你我皆无可能是其对手,这下不要莽撞了。” 形势一下紧张了起来,周围都无人敢出声,就连青裳老魔和阴阳二老三人,这时都不敢再轻举妄动了,楚云山修为强大,绝非他们所能抗衡。 楚云山又将目光看向了青裳老魔三人,三人被他这冰冷的眼神一瞪,顿时有种被毒蛇咬了一口的感觉,楚云山冷冷道:“你们三个,现在滚,还来得及。” 此言一出,更是让周围的人如坠幽潭,不敢作声,青裳老魔却突然笑嘿嘿地道:“我们是想走啊,可那人,是明尊交代了的,定要将他捉拿回离恨天,怎么?你们楚家,是打算和明尊抢人了?” “你拿离恨天来压我?” 楚云山目光一冷,根本未将这三人放在眼里,凝指一划,一道金色玄力激射过去,青裳老魔大呼不妙,一瞬间往后纵飞出去,“轰”的一声,刚才他所在的那座小山头,已被打得灰飞烟灭。 众人皆是心下一沉,这修为未免太恐怖了,阴魔老祖好歹也是一个地元境之人,只怕刚才那一下都承受不下来。 青裳老魔落在了另一座山头上,也在心里暗叹惊险,这楚云山的修为,至少比他高了三个小境,在地元境里面,高一个小境都没法打,更莫说高三个小境了。 “哼。” 楚云山冷冷一哼,宛如毒蛇般冰冷的目光,又落在了任平生的身上,这一刻,云裳也感受到了一股莫大的压力,贴近任平生的身边,小声道:“阿平……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 楚云山眼神一下更加冷厉了,盯在任平生的身上,冷冷道:“你杀我楚家之人众多,现在自断经脉,自废一身修为,我放过你身后的两人……否则,我将她们做成人彘,让她们在你面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信是不信。” 众人一听此言,更是有种坠入深渊的胆寒,这楚家长老心狠手辣,所言绝对非虚。 就在气氛最为紧张之时,一片黑云忽然罩来,顷刻之间,竟将这附近白昼变黑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众人此时更是胆颤心惊了起来,怎么回事,天怎么突然黑了。 “糟了……不好!” 楚家那边,一众长老立即反应了过来,脸色大变,便在这时,仿佛那幽冥最深处,最黑暗无边的地方,传来冰冷的几个字。 “谁敢,动他一下。” 第四百二十二章 你不会想知道 “谁敢动他一下。” 一句冰冷的话传来,顿时让这附近所有人皆打了个寒颤,下一刻,那道人影已经出现在众人视线范围里,黑衣如夜,白发如雪,那冰冷的容颜,美丽却又让人深感窒息。 “是她,离恨天女……” 在这股寒冷气息笼罩下,许多人都颤栗了起来,上一次枉死城的事情之后,离恨天女给他们的恐惧不减反增,尤其是此时这股宛如长夜一般的寒意,即使是楚家的那些人,也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是她……” 远处,魂宗那边的人也戒备了起来,魂天看着夜幕下的那一道人影降临,此时默不出声,静观其变。 很快,烟雨已经来到了附近,在她的后面,玉生烟和秦少阁也在,而她今日身上这股气息,任平生也感受到了,她的力量已经完全恢复了么?可是她身上这股寒冷的气息,也变得和从前一样了。 “烟雨……” 云裳看着她到来,也愣了一下,她身上的气息,又变得和以前一样,那样冰冰冷冷,让人无法触碰,不敢走近,那股无边死亡的夜之气息。 此时楚云山看见离恨天女出现,也再也没有了刚才的气势,烟雨来到任平生的身边,只淡淡向楚云山看了一眼,说道:“你刚才是说,要让他自断经脉,自废一身修为是么?” 面对这冰冷的压迫感,楚家其他那些长老,一个个都噤若寒蝉,在楚天风出现之前,他们绝不敢出一口大气,即便是这里修为最高的楚云山,这回也只能勉强保持着镇定,说道:“是,那又如何?” “很好。” 烟雨往前走了几步,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淡淡地道:“那么现在,我要你自断经脉,自废一身修为,否则,今日所有楚家之人,都会死。” 这一下,气氛彻底变得冰冷如霜,莫说楚家那些人,就是外面那些修者,也都感到一股深深的颤栗,离恨天女,冰冷无情,是三部首领里面,最可怕的一个,她的话,绝对不是说说而已。 莫说如今这一个楚云山,便是当年多少凡界巅峰强者,不也一样,死在了她的生死禁手段之下? “呵呵,呵呵……” 楚云山面色阴沉,冷冷地笑了起来:“要我自断经脉,自废一身修为,不愧是离恨天女啊,可你以为,我楚家是什么?” “哦?那你倒是说说看,你楚家是什么。”这时,秦少阁走了上来,双手束在胸前,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这些楚家之人。 楚家自当年从神界贬落凡尘,来到凡界之后,便如霸主一样的存在,无双玄通让人恐惧忌惮,这几千年来,他们一向是霸道惯了,无人敢和他们作对,何曾有过此时这样窘迫的局面。楚云山,再加另外三个地元境的二代长老,此时面对离恨天女,竟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气氛一度紧张,就在这时,神女墓那边忽然传来一阵异动,阵阵魔啸冲天,那满天的之魂,让人颤抖,众人纷纷回过神来,向神女墓那边的方向望去,不知那边此时又出了何事,那一股神秘力量,不断往这边涌来。 这时,玉生烟走了上来,看向神女墓那边,小声以密语道:“天女,神女墓那边有异动传来,我想明尊和鬼帝,他们大概已经在暗中行动了。” 显然,这一次烟雨来神女墓这边,不可能是为了一个楚家,只是刚才一来,就看见了这里的情形,而现在,她有着更加重要的事情,不过再重要的事情,她也绝不会轻易放过楚家这些人,就算不说任平生这一层,以她离恨天女的手段,在这太虚之境手眼通天,难道不知楚家这些人,找了人来对付她?只是她从来都没有,把一个楚家放在眼里而已。 就在这时,神女墓那边,忽然有四道人影出现,仔细一看,却正是半个多月前,进入神女墓里面的那四个人,想必是被里面的神秘力量,阻退了回来。 四个人正是楚天风,还有那个假冒云瑶的神秘女子,以及另外两个身份未知的神界之人。 “我楚家是什么,也轮得到你来问?” 楚天风往这边踏空而来,那一身磅礴的修为气息,立时让众人气血翻涌不止,就是青裳老魔这些地元境的人,都有种神魂被镇压的感觉,更莫说那些化天境之人了。 “是楚家一代长老……” 远处许多人都露出了惊色,楚家的一代长老,也就是当年从神界下来的那一批长老,对凡界的修者而言,光是神界二字,就已经十分震撼了。 而这边,楚家之人一看楚天风回来了,这时也都终于松了口气,再无刚才那样的压抑窒息,甚至此时还有人跃跃欲试,欲要挑衅离恨天女。 楚云山这时也没有了刚才的紧张,说话也有底气了许多,看着秦少阁冷冷道:“那我现在就来告诉你,我楚家当年,能与太古诸天一战,岂是尔等凡界蝼蚁,可以藐视的。” 气氛再度紧张起来,现在双方的强者都到了,接下来若是开战的话,各人难以想象,那会是怎样一个恐怖的场面。 这时,假扮云瑶的那个神秘女子,也往这边飞了过来,还有那另外两个身份未知的神秘人,众人看见他们,目光一下便落在了神秘女子的身上,因为之前就有过传言,瑶光城当年那位神女帝神降下界,那么眼前这个人,便是那位神女帝了? 尽管众人知晓,如今神人两界禁制依旧存在,这时能够下界来的,绝不可能是神女帝的本尊,但就算是一道神魄,也足以让人紧张敬畏的,更何况,她此时那风华绝世之姿,已令不少人为之着迷……她,便是那位传说中的神女帝。 烟雨也向那神秘女子看了过去,说起来,她还是第一次,这样看见云瑶,尽管她知道,眼前这个云瑶,并不是真正的云瑶,不过这个相貌,却是云瑶的相貌。 她并没有见过云瑶的样子,在过去的那些年,她意识初醒,尚且模糊之时,只能够隐约感觉到云瑶的存在,感觉到云瑶占据着她的身体,占据着她的一切。 “原来是你们。” 那神秘女子,自然一眼将任平生三人认了出来,之前在瑶光城的时候,三人潜入瑶光殿,被她发现了。 不过此时,她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变化,很快,又将目光落在了烟雨的身上,心中暗想,这个人,就是当初云瑶以逆天手段,瞒天过海,骗过诸天神佛,创造出来的一具分身么?跳脱轮回之外,就是三界六道之中,也查无此人……若是由云瑶创造出来的话,那她为何看着自己的眼神,此时竟无一丝变化? 那另外两个神界之人,此时目光也落在烟雨的身上,他们完全低估了烟雨的人格,以为烟雨不过是云瑶创造出来的一具傀儡,即使脱离了云瑶,也不会有太多思想和意识,可他们错了,烟雨确实没有那些过于细腻的感情,但是她的人格,她的意识,是完整的,她甚至精于谋略,而非一个没有自主思想意识的傀儡。 这时,神女墓那边又有异动传来,满天啸声,即使是在数十里外,也听得清清楚楚。 可这边,在楚天风和烟雨的紧张对峙下,附近的人都像是被牢牢锁住了魂魄,动也不敢轻易动一下,现在不少人只盼他们两人各退一步,要是这会儿真打起来的话,周围的人必受牵连。 玉生烟也看着神女墓那边,神色略有些紧张了起来,显然,这次来神女墓的目的,并不是和楚家的人在这里慢慢纠缠。 “好,那就各退一步。”当下,由烟雨先开口,此时明尊和鬼帝的人,也都在暗处未有现身,形势波诡云谲,她不宜现在出手。 “不过……” 她再次看向了楚家的人,这一刹那,眼神变得格外冰冷,即使有楚天风在,楚家那些人也莫名打了个寒颤。 随后便听她道:“这一次,我当做无事发生,若下一次,你们再来找他的麻烦,我会让你们楚家,从这个世上,彻底消失。” 此言一出,所有人皆感到一阵不寒而栗,之前楚天风不在,她能说出这样的话,现在楚天风就在这里,她还依然能说出这样的话么? “彻底消失……” 楚天风凝了凝目光,满脸阴沉地道:“我倒想要看看,你用什么手段,让我楚家从这世上彻底消失。” 烟雨向他看了一眼:“你不会想知道的。” “嘿!” 这时,楚云山发出一声冷笑,脸上透着些许不屑的神色,看着她道:“离恨天女,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我若非要杀他,你又待如何?莫非你要时时刻刻都在他的身旁?若是哪天不在了,我把他杀了,你又要如何?” “你想知道么?”烟雨看向了他。 楚云山冷笑道:“对,我想知道。” “好,那我就告诉你。” 这一刻,烟雨身上寒意逼人,一瞬间从原地消失了,下一刻,已出现在楚云山面前,众人皆未反应过来,楚云山已被她扼住了喉咙。 “死!” 冰冷的一个字道出,这一刹那,在她身上,无边黑色死气,乃是“夜”,此刻有如潮水一般,疯狂朝楚云山吞噬了去,无人能够阻止。 看见这恐怖一幕,众人皆已失色。  第四百二十三章 墓中之花 这一下来得太快,莫说楚家其他那些人,就是楚天风,也未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楚云山在离恨天女的手里,双目空洞,整个人犹似被黑夜腐蚀了一样,再无任何生息。 “噗通”一声,楚云山那具被死气腐蚀的尸体坠落了下去,死状难看至极,就连神魄都被腐蚀掉了。 远处的人这时才惊醒过来,死了!她杀了楚云山,就当着楚天风的面,杀了一个楚家二代太上长老。 “我说过,你不会想知道的。” 烟雨慢慢将手收回,身上那股黑色气息又回到了她的身体里,云裳看着这一幕,也愣住了,脑海里不禁又想起那天,在永夜之叹,她一个人崩溃了,那无边的死气从她身上疯狂涌出,将那周围的一切腐蚀,化为虚无。 “你……” 楚天风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可刚才那一瞬间,他却阻止不了,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的人被离恨天女杀死了,他焉能忍气吞声?只见他手一抬,便是一道赤红色的掌印朝烟雨打了去,这一掌掌势何其惊人,然而烟雨只是一抬手,一道黑色的力量,“轰”的一声,与楚天风那一掌对峙在了天上。 一股狂风激荡出去,一下震得周围的人东倒西歪,就连青裳老魔和阴阳二老这样的地元境修者,都不得不护住心脉,疾疾往外退去,稍稍靠近,也是非死即伤。 天上,两股力量对峙着,楚天风做为楚家的一代长老,当年从神界下来,确实修为极高,要不是当年为了开辟通道以及楚家玄境,与他一起的一代长老,几乎都耗尽了修为,加上这几千年楚家全族三衰,使他不得不自我封印,否则便会灵力衰竭,结果又遇上了三百多年前那场剧变……要不是这一切,他现在的实力会更强。 不过无论怎样,以楚天风目前的实力,就算再多来几个,想要杀死离恨天女,也是不可能的,一旦离恨天女的生死顺逆过去,就连明尊都不敢说还能杀死她了,何况是楚家呢,这也是此次,楚家与那三个神界之人联手的原因。 楚天风心里也很清楚,单凭他一人,想要杀死离恨天女,绝无可能,此刻他向那另外三人看去,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要他们此时与他合力,杀了这个离恨天女。 另外一边,任平生三人也看见了,立即戒备起来,随时准备出手,尽管那三个从神界下来的人,实力也是相当恐怖。 片刻之后,那三人却并没有出手的意思,楚天风立即以密语道:“三位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我以无双玄通助你们打开那一层的禁忌,你们助我楚家击杀此人,难道不是吗?” 怎料其中一个神秘人却道:“是这样没错,可是刚才你我在里面均已损耗颇重,此时并不宜与这些人交手,离恨天的人,可不止眼前这几个,再说了,现在那一层的禁忌,还并没有破去,楚长老不如暂且忍忍,要杀此人,后面机会多的是,何必急于这一时片刻……现在,当以大局为重。” 楚天风见他三人不肯出手,仅凭他一人,就算再倾这里全部楚家高手之力,也不可能对付得了离恨天女,只得将心中的怒火按捺下去,暂忍一口气。 这时,那假扮云瑶的神秘女子走了出来,说道:“二位在这凡界,均是举足轻重的人物,此番在这里动起手来,只怕都有些不大好看吧?” “哼!” 楚天风借着台阶,将那一掌的掌力收了回来,冷冷道:“这件事,我楚家,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好啊。” 烟雨将双手负在身后,看着他淡淡地道:“你们楚家,不是从神界下来的么?那就去把你认识的神王仙尊,能叫的都叫来,我等着。” 这样一句话,更是让人心神一颤,若是这句话从别的人嘴里说出来,那恐怕还不会有人信,可是从这位离恨天女口中说出,那就绝对让人害怕了。 “离恨天女是么?我记住了……” 楚天风满眼寒意,杀机深藏,话音甫落,衣袖一卷,带着所有人楚家之人离去了,以及,那些死去的楚家之人尸身。 神秘女子看着眼前众人,说道:“神女墓近些时日会有异变,诸位若要靠近,小心一些。”说完,也与她身后那两个神秘人离开了。 气氛终于不再那么紧张,附近的人,也都稍稍松了口气,有的人还看着任平生这边,而有的人,已经往神女墓那边望了去。 魂宗的人依然在这附近,烟雨往他们藏匿的地方看了一眼,冷冷淡淡地道:“魂宗的人,出来。” 此时被指名点姓,魂天不得不带人走了出来,他们魂宗和离恨天女的仇,那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不知离恨天女,有何指教。” 魂天此时站了出来,他做为魂宗二圣之一,自是能够保持镇定不乱,只是他身后那些弟子,刚才看见离恨天女的恐怖手段,此时都已经吓得瑟瑟发抖了。 烟雨看着那些人,淡淡地道:“我不杀你们,给你们三息时间,从这里消失,否则,楚家那人,就是你们的下场。” 魂宗那些长老一听,个个如坠深潭,不等反应过来,魂天衣袖一拂,已凝聚起一股黑雾,将所有人带离了。 附近的修者也都如梦方醒,魂宗当年也是十分强的,但有传闻,几千年前,整个魂宗让离恨天女灭了,就连魂宗圣地,都封印了好几千年,直到前些年的时候,这个昔日让人闻风丧胆的神秘宗门,才又死灰复燃。 等魂宗和楚家的人都离去时,这附近终于又安静了下来,众人也不敢大声说话,而在远处,白慕晴看着这一切,魔灭道被花弄影拉着,也看着这一切,他便是再狂,当然也清楚眼前这个离恨天女的手段,虽说上一次,他是“死”在了对方那两人手里,可也只能去找那两人的麻烦。 “哼。” 看着那些人消失不见,烟雨衣袖一拂,回到了任平生等人身边,云裳看她走来,立即上前,拉住她的双手:“烟雨,他们走了,没事了。”“好气啊。” “啊?” 云裳将头一歪,有些奇怪,难道烟雨也有了这些细腻的感情吗? 此时烟雨又往楚天风离去的方向看了去,刚才此人想要杀她,她怎能看不出来?但有那三个神界之人在场,她不能轻易出手,楚天风此人必定对那三个神界之人有用,若是她要杀楚天风,那三人必定会出手阻止,到时候她以一敌四,未必能占上风,明尊和鬼帝的人,此时想必也在暗处看着,所以她不得不让对方离去。 “好了,不气不气,抱抱。”云裳看她还望着刚才楚天风等人离去的方向,伸手将她抱住了,轻轻抚着她的后背。 其实云裳有些害怕烟雨的死气,虽然那死气侵蚀不了她,但是那天在永夜之叹,那无边的死气涌出来,烟雨的崩溃,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朝她涌了过来,孤独,恐惧,绝望,她也要去承受,因为这些,都是她长久以来的梦魇,她若是承受不住,也会崩溃。 此时在远处,众人看见这一幕,也都有些发愣,在世人的传闻里,离恨天女是无情的,是可怕的,是绝对无法靠近的,但为何此刻,这个女子,可以这样将她抱着? 烟雨很喜欢这样被云裳抱着,其实她每次动用她的力量时,也会受到“反噬”,这“反噬”便是那些恐惧孤独,一旦超出了某个临界点,她就会陷入崩溃,就像那天在永夜之叹一样。 可是,当云裳抱住她时,她就再没有了那些会令她痛苦的负面情绪,不需要云裳做什么,也不需要云裳把她自己的生之力渡给她,只是这样轻轻抱着她,她便不会感到那一万年又一万年的孤独了。 “呃……” 就在这时,云裳却忽然感到一阵眩晕,眼前一片黑暗,然后在她的身边,开出了一朵一朵,红色的花。 “你怎么了?” 烟雨立即将她扶住,任平生看她有异,也立即上前,扶住她的手臂,关心道:“怎么了?” “我,我……” 云裳摇了摇头,此刻似是清醒了一些,往神女墓那边看了去。烟雨问道:“你刚才看见什么了?” “我,我看见周围一片漆黑,然后在我的脚下,有一朵一朵,红色的花开出……” “红色的花?” 这一刻,烟雨和任平生对视一眼,然后同时向神女墓看了去,难道云裳刚才看见的,是神女墓里面? 任平生自然还记得,上次烟雨带着他去神女墓里面,两人到了第七层的时候,他看见地上开满了红色的花,便是外面那些,能够摄取人的魂魄的花。 烟雨告诉他,那花叫做天上花,不会出现在凡界,只会出现在,那传说中的神霄之上。 “阿平,烟雨,我,我突然有点害怕……” “别怕。” 任平生紧了紧握住她的手,姐姐从来没有去过神女墓,为什么,她却能够看见神女墓里面的画面?为什么来到这里,她会感到害怕。 第四百二十四章 第九层的秘密 “先离开这里吧。” 任平生也不管那么多了,就算他很想知道,那神女墓里面到底有着什么,可现在姐姐很害怕,他不能不顾她的感受。 这时,秦少阁走了上来,向玉生烟道:“阿烟,你就跟随在天女身边,我去那前面看看。” 烟雨向他道:“神女墓外面的死魂已经苏醒,你小心。” “嗯,放心。” 秦少阁轻轻点了点头,说完两指一并,化作一道剑光往那前面飞去了。这边,烟雨则与任平生等人,暂时先往外面去了。 附近还有很多人,看着离恨天女离开后,他们也顿时有了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而眼下神女墓那边有异动传来,刚才神女帝提醒过,他们若是要靠近那里,务必小心谨慎。 此刻一些人已经开始蠢蠢欲动,想往那边去看个究竟了,而驱使他们来此等危险之地的原因,往往只有一个,那就是利益,很多年前已经有过传闻,当神女墓出现之时,天降异象,墓中必有绝世之物出现,若得之,则得天下……若非如此,这数千年来,怎会引得无数人趋之若鹜?可即使有幸找到神女墓出现的地方,往往也是葬身在了里面,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也是种不幸。 …… 且说任平生一行人,当远离神女墓,来到一座花谷后,云裳终于好受了一些,此地繁花似锦,草丛里传来阵阵虫鸣之声,正是中秋时节,天上满月如盘,洒下银光似水,透过树隙,层层叠叠落在众人身上。 离树林不远的地方,有一座湖泊,水中也有一轮明月,起风时,又化作点点银白的波光。 众人走到湖边来,这时,任平生才向烟雨问道:“烟雨,你突然来神女墓这边,是出了什么事吗?” 烟雨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道:“你知道明尊他们将第二座神庭大阵建在何处吗?” 闻言,任平生沉思了一会儿,摇摇头,烟雨道:“你猜。” “不会是在这里吧……”云裳怔怔道。 “不错,正是这里。” 烟雨往神女墓的方向看了去,说道:“你们应该知道,要发动神庭大阵,需要极强的力量,明尊和鬼帝,他们打算借神女墓里面的力量,来发动神庭大阵。” “这……” 云裳一下呆住了,也就是说,明尊和鬼帝,他们也想打开神女墓,不过他们的目的却和其他人不一样,其他人是想着神女墓里面的宝物,而他们,是要借里面的力量,发动神庭阵,一旦神庭阵发动了,那么布在凡界各地的那些九层高台,也就是阵脚,都会瞬间激活。 此时任平生在一旁不语,静静的看着烟雨,月光一层层落在她的脸颊上,仿佛也藏着一些来自天上的秘密…… 他总感觉,她这次来神女墓,并不只是因为明尊和鬼帝把神庭阵建在了这里,或许还有别的什么,问道:“烟雨,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啊?” 云裳在一旁愣了愣,看着月光下的烟雨,心想她没有那些细腻的感情,难道也会有事情瞒着不说吗? 烟雨没有说话,只是抬头,静静望着天上的月亮,任平生道:“之前在神女墓附近时,你看见云瑶,脸上却丝毫没有变化。” “因为我知道她不是云瑶。”烟雨说道。 任平生道:“我知道你知道她不是云瑶。” 烟雨转过身来,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知道她不是云瑶。” 任平生道:“因为我知道……” “哎……等等等等!” 云裳连忙插到了两人中间来,用手把两人推开:“你们别绕了,我,我都快头晕了……”话到此处,柳眉微蹙,拉着烟雨的手道:“烟雨,你要是有什么事,就跟我和阿平说吧。” 烟雨依然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将手抽了回去,然后又转过身,静静看着那水中的月亮,月光从湖面反射上来,也照见了她眉间心上的愁意,也似这秋风掠过的湖面,泛起点点涟漪。 这时,玉生烟从后面走了上来,想向任平生和云裳说什么,但烟雨一伸手,止住了她的话,随后又转过身来,看着面前的两人,说道:“我记起了一些事情,就在上次,你们走后。” 任平生问道:“是与云瑶有关吗?” 烟雨道:“对,确切来说,这个记忆,并不是我的,而是……她的,是她不小心,留在我神魂之中的记忆,不过这段记忆,零零散散,就像是被强行抹除过一样,可是这具身体,除了她,还有谁?” 云裳怔怔道:“你的意思是,她自己,抹除她自己的记忆?” 任平生也有些意外,是什么样的记忆,会让云瑶自己将之抹除?难道是有关当年神女墓的事情吗?可若仅止于此,她又何必要抹除自己的记忆?难道是怕有朝一日,她的记忆被人窥见吗?是什么事情,才会让她小心谨慎到这种程度。 烟雨道:“关于当年神女墓的传闻,神界那些下凡之人,最后他们全都死在了里面,只有云瑶一个人活着出来了,是这样吗?” 任平生点了点头:“对……当初我在瑶光殿查阅瑶光秘卷,上面是这样记载的,但也不知是何人记载下来的,我阅读之后,将其抹除了,而就在前阵子,那个假冒云瑶的人,她也去过瑶光殿,她当时应该也是想查当年与神女墓有关之事,不过关于云瑶的那些记载,全部被我抹去了。” 烟雨摇了摇头:“事实并不是这样的,当初云瑶和那些人一起进入神女墓,但最后,那些人全是被她杀的。” “什么……” 云裳彻底愣住了,这个云瑶,到底有多心狠手辣……她真的是阿平前世的师姐吗? 烟雨捂了捂额头,摇头道:“我眼前全是鲜血,死了很多人,我杀了很多人……可那不是我的记忆,是她的记忆。” 任平生凝眉问道:“然后呢?” 烟雨抬起头来,说道:“她去了第九层。” “第九层……” 任平生愣了一下,喃喃道:“第九层就是神女墓所在,从来没有人去到过第九层,云瑶她,她去过第九层,这才是她抹除自己记忆的原因?她抹除记忆,并不是因为她杀了那些人?而是她去了第九层……” “对。” 烟雨点了点头。 云裳着急问道:“那她去第九层,究竟看见了什么,你能想起来吗?” “我……我……” 烟雨捂着头,摇摇晃晃往后退了几步,脸上神情慢慢有些痛苦了起来:“我,我……我想不起来……眼前一片漆黑……好黑……我……我……” “烟雨……烟雨!” 这一刻,烟雨的双眼又开始变红,身上也有一股死气透出,是那日在永夜之叹,从她身上不断涌出来的“夜之气息”,是那恐惧,绝望,孤独的崩溃。 “烟雨!” 任平生见状,欲要上前,然而这一刹那,当他触碰到烟雨身上那些死气时,竟然剧痛无比,无法靠近。 “阿平,你别过去……” 云裳立即上前来,虽然她触碰到这些黑色气息后,会感受到和烟雨一样的痛苦绝望,但是她并不会被这黑色的气息腐蚀,只有她,能在此时靠近烟雨。 她用力一把将烟雨抱住了:“烟雨,没事了……想不起来,就不去想了。” “我……” 烟雨终于慢慢恢复了过来,身上那股死气,也消失了,云裳将她抱着,眼泪又一滴滴落下,哽声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来了这里,就感觉好害怕,好害怕……” 任平生站在一旁,看着此时相拥的二人,神女墓里面,究竟藏了什么秘密,让云瑶不惜抹除记忆,让姐姐如此害怕,让烟雨如此痛苦。 过了一会儿,烟雨逐渐恢复了,才松开云裳,继续说道:“她去神女墓,这段记忆应该是在复活我之前,她回神界之后,将这段记忆抹除了,但没有抹除干净,后来留了一些在我的神魂里,大概她自己也没有发现。” 任平生看着她,这么说来,云瑶去到过神女墓第九层这件事,如今可能连云瑶自己都不知道了,因为她将自己的记忆抹除了,这个世上还知道这件事的,那就只有烟雨一个人了。可是云瑶在第九层经历的事情,这世上却永远都没有人知道了,这段记忆被抹除了,烟雨也无法想起来,她若强行去想,就会像刚才那样,若不及时停止,最终就会陷入崩溃状态,然后不断从她身上涌出来的死亡气息,会像黑暗一样,吞噬掉周围的一切。 此刻,烟雨继续道:“尽管这段记忆,我最近才想起来,可在过去的很多年里,我始终对这里十分忌惮,也曾反复告诉那些人,让他们不要再试图靠近这里……那里面,可能是他们无法承受的恐怖。” 云裳喃喃道:“可是世人偏偏不听,总觉得那里面会有什么宝物出现,一个个争先恐后,最后全都死在了里面。” 烟雨道:“这一次,恐怕阻止不了了。” 任平生看着她,问道:“你说这一次,阻止不了,是指什么?” 烟雨道:“上一次,云瑶虽去到过第九层,但神女墓并没有打开,我也不知她是如何进入里面的,而这一次……神女墓可能会打开。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神女墓一旦打开了,到时候神界,人界,都会有一场大变。” 任平生也愣住了,他知道了,原来这才是他之前那股不安的来源,总感觉不久之后就会有大事发生,可之前经历枉死城一事之后,这种感觉依然存在,并未消失,他无法找到来源,而现在,他终于可以确定了,这股不安的感觉……是来自神女墓的第九层。 第四百二十五章 收买人心 过了一会儿,任平生又问道:“你知道那三人是什么人吗?” 烟雨道:“那三人从神界下来,却又伪装成他人的身份,他们此次去神女墓,也有着说不得的目的……不过,在不久之后,当神人两界的封印逐渐打开时,那时神界会下来更多的人。” 任平生静静看着她,她说神界会下来更多的人,是否也包括了云瑶? 夜色渐深,几人回到了树林里,打算暂时休息一夜,等明日秦少阁回来,这一次既然无法阻止神女墓打开,那么无论如何,任平生也要去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让云瑶抹除记忆,让云裳害怕,让烟雨痛苦。 大约到了寅时,天上月华正浓,此时树林外忽有细微动静,似有人往这边靠近,烟雨自是察觉到了,冷冷道:“出来。” 黑暗中那人像是打了个冷颤,云裳一下看见了那人,指着那边道:“啊,是那个淫……阴魔老祖。” 此时出现在外面的人,正是青裳老魔,不知他鬼鬼祟祟在外面徘徊半天做什么,大概是想找任平生,可离恨天女在这里,他又不敢进来,因此在林子外面徘徊有好一会儿了。 “我去看看。” 任平生起身往外面去了,不管怎么说,白天在神女墓附近时,也是他们三人帮了自己,虽然最后是烟雨到来,击退了楚家的人,但若是先前没有青裳老魔他们三人拖住楚家那三个地元境长老,只怕自己也难以毫发无损地等到烟雨到来。 “嘿嘿!小子……咳咳,任小友,你来了。” 这下,青裳老魔连称呼也改了,任平生看了看他,不管此人从前如何,但现在对自己,是没有敌意的,说道:“走吧,此处不宜说话。” 两人到了一座风清月明的山崖上,任平生这才向他道:“你们来神女墓,究竟是为了什么?” 虽然现在,他对神女墓有了一些了解,可还是想知道,这些人不断往这里而来,明知里面九死一生,却还要争先恐后往里进去,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一个一个,都着了魔吗? 青裳老魔看了看他,反问道:“小友当初可是和离恨天女去过里面,莫非当真不知?” 任平生看了此人一眼,此人竟知道当初烟雨带自己进入神女墓一事,看来,还是他小瞧了这些活了上千年的老怪。 青裳老魔笑嘿嘿道:“老夫可不是有意打听你的事情的。” “说吧,你们来此的目的。”任平生直接道。 青裳老魔道:“看来你是真不知道了,那我与你说说也无妨,那神女墓里面,藏着一件绝世兵器,这件兵器的威力,能灭诸天,你说,有多少人想要得到?” “绝世兵器?” 任平生越听越觉得有些离谱了,不过那神女墓的第九层,谁也没有去到过,谁也不知道里面真正有着什么,那他又如何否定青裳老魔的话?哼道:“你们就不怕,这么闯入进去,到时候把里面一个恶魔给放了出来?” “恶魔?” 青裳老魔不停摇手道:“瞎说八道瞎说八道,明明是神女墓,墓中所葬,自然是神女了,怎么会是恶魔呢?” “哼……” 任平生仍是冷冷一哼:“神女墓,不也是你们取的名字吗?” “这个嘛……” 青裳老魔一时反驳不上来,摇摇手道:“哎算了算了,管他的呢,总之……”话到此处,又向任平生走近了一些,笑嘿嘿道:“白天咱们说的那件事……” 任平生知道这才是他今夜来此的目的,说道:“那你是想要鬼针奇术,还是想要我替你治疗身上的阴伤。” “这……” 青裳老魔犹豫了片刻,听对方一口说出心事,他也顿时泄了气,无意再隐瞒,垂头丧气道:“小友说得确实不错,这些年我阴气噬体,大概也没多少年可活了……” “你坐下,我替你看看。” “啊?” 青裳老魔犹豫了一下,任平生道:“啊什么啊?我若要害你,刚才天女就在我身边,我用不着与你走这么远……何况一个将死之人,我何必如此麻烦?” “也对,也对。” 青裳老魔满脸颓丧地坐了下去,一个将死之人,其实也没有太多心思,平日里他嘻嘻哈哈,也不过是不想让人看出来而已。 任平生也不再多说,坐在他的身后,千丝万引一放,不一会儿便探知到他阴气噬体的根源,正是由于他修炼的阴魔功,加上他常年采阴补阳,这下还真是除了鬼门十三针,神仙也无可救。 片刻之后,任平生将结果告诉了他,青裳老魔听完更是一愣,随后又不断摇头苦笑:“许是报应吧。” 任平生道:“我既答应了你,自也不会食言,我可以施针救你,不过,从此以后,你却不可再行采补之事了,否则阴气瞬间反噬,你会立刻暴毙。” “啊……” “啊什么啊?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那,那自然还是想活了。” “想活就坐好别动,我开始了。” 任平生立刻以鬼门十三针奇术,将十三枚细不可见的银针,以千丝万引的手段,打入了青裳老魔的体内。 青裳老魔也没有太大的感觉,过了一会儿,一个人在那自言自语道:“世人都说我是绝世淫魔,但小子,你肯定不知道吧?老夫怎么说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所谓盗亦有道,被我采补的那些女子,她们都是自愿的,若临时反悔,老夫也不碰她们一下,将她们送回去便是了。” 任平生没去管他在说什么,青裳老魔在那自言自语了一会儿,自觉无趣,又道:“你不会是觉得,我是为了让你救我,才故意说这些话出来骗你的吧?” 任平生听他在这里自言自语了半天,这时终于开口道:“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答应救你而已,你是正是邪,与我何干?” “你……哎。” 青裳老魔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了,脑海里慢慢回忆起多年前一个雨夜,他出去寻找采补之人,路过一座小镇,镇上一户人家被山贼杀死了,女儿被山贼头目掳走,他追了上去,告诉那女子,若她肯与他采补,那他就替她报仇,女子答应了,他便杀了所有山贼,也按照约定,将那女子采补了。 …… 到天亮时,任平生将鬼门十三针收了回来,这一瞬间,青裳老魔也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仿佛那阴伤反噬已经尽除,他甚至此刻感觉,连自身功力都精进了许多。 任平生道:“你体内的阴伤,只是暂时被我以鬼针之术压制住了,若要彻底去除,还须长年累月调理,以后若有反噬之象,我可再替你施针一次,不过……”他话到此处,停了停继续道:“若是因为你再行采补之事,而导致的阴气爆发,那就不用来找我了,趁还有时间,找个风水好的地方。” 青裳老魔愣了一下,笑嘿嘿道:“是,是……” 任平生起身道:“好了,你那两位朋友应该也在附近,让他们出来吧。” 青裳老魔闻言,立即向对面山崖喊道:“阴老怪,阳老怪,别藏了,快出来!” 回音传出去,没一会儿,对面悬崖便有两道人影飞来,正是阴阳二老,玄阴子和玄阳子。 此时玄阴子走了上来,笑嘿嘿道:“任王爷真乃神人也,这老家伙都快死了,硬是让你从阎王殿拉了回来。”这下连他的称呼也改了,从小世子,改成任王爷了。 青裳老魔立时白了他一眼,啐道:“死什么死?晦气!” 任平生道:“二位应该是为了那鬼针奇术而来吧?” “这……” 玄阴子讪讪一笑,虽说昨日有言在先,可昨天他们也没能斗过楚家那些人,而是最后离恨天女到来了。 任平生道:“无妨,我既答应你们,自也不会食言,不过此事尚未做完,接下来我还要再入神女墓,若到时二位肯相助,待此事一了,我便将鬼针奇术奉上。” 他心想这三人修为均不低,反正他们也要去神女墓,现在明尊和鬼帝的人尚未现身,楚家那些人也必然还有动作,有他们三人相助,多多少少会好一些。 “好说,好说!” 玄阴子立刻爽快答应了下来。 任平生微微点头,至于鬼门十三针,当初慕容夜让他不要传于外人,他当然不可能把鬼门十三针通篇传给别人,那天他所施展出来的鬼针奇术,只是鬼门十三针里的一门绝技而已,同时还要配合他的千丝万引,到时候他只需要把这门绝技传给阴阳二老即可,至于对方能否练成,那也与他无关了。 “好了,我走了。” 离开了大半夜,任平生也要回云裳和烟雨她们那里去了,正要纵身离去时,青裳老魔又急忙叫住了他:“小友,且慢,另有件事情……” 不等他说是什么事情,便从任平生袖中飞出来几样事物,却正是之前在天墟城,任平生从毒龙尊者那里收走的毒龙鼎和三把毒龙剑。 青裳老魔看这下总算物归原主,喜不自禁道:“多谢小友,待他日,我定让孽徒来给小友登门道歉。” “免了。” 任平生只遥遥传来两个字,便消失在了前面的云雾深处。 第四百二十六章 禁忌石碑 任平生回到之前的树林里,把青裳老魔三人的事情告诉了云裳和烟雨,那三人实力不俗,有他们相助,也是件好事。 接下来等了几天,秦少阁从神女墓那边回来了,也带来了里面的消息,现在有不少人都已经往里面去了,那里面的禁制力量减弱了许多,只要有化天境的修为,就都能够入内,不过化天境也只能进入外面几层,越往里禁制越强,只有地元境的人才能进入。 烟雨凝思了许久,最终决定,再往里面去看看。 “我与你一起。”任平生走了过来,他也有必要进去看看,不管那里面有着什么。 “你们,你们要进去吗?” 云裳仍然有些害怕,任平生转过身来,正是因为云裳害怕那里,所以他才要去看看,那里面究竟是什么。 “阿平,你别去好吗……” 云裳拉住了他的衣袖,任平生抬起手来,轻轻捋了捋她耳边的头发,说道:“没事,上次我和烟雨进去过,里面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可是……” 云裳蹙着眉,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这时绛仙走了上来,说道:“我和云裳在一起,师尊,你去吧。” “嗯。” 任平生点了点头,又向云裳道:“你与绛仙在外面,不用进来,再过段时间这里肯定会有剧变,你若是不适应,就与绛仙回剑楼等我。” 云裳用力摇了摇头,嘟哝道:“我就在这里等你。” “好。” 任平生又抚了抚她的头发,烟雨也向秦少阁和玉生烟吩咐道:“明尊和鬼帝的人,必然在附近布置聚灵阵法,你们在附近找找,若有发现,暂时先不要打草惊蛇。” “好。” 秦少阁和玉生烟答应了下来,就在任平生和烟雨要往神女墓那边方向去时,树林外忽然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等等,我和你们一起去。” 只见一个白衣胜雪的女子落到了林中,整个人仙气出尘,正是道门传人白慕晴,任平生转身见是她来了,说道:“你不能去。” “为什么?”白慕晴问道。 任平生道:“我和烟雨要去第八层,那里面十分恐怖,以你目前的修为,去了会有危险。”话到此处,停顿了一下,又接着道:“你不如先在外面,注意一下明尊和鬼帝的动静,近期他们必然会有大动作。” 白慕晴考虑了一会儿,最终也还是答应了下来,任平生知道她在想什么,当初他让白慕晴带他去道门圣境,查阅道门秘卷,想必如今,她也看过那些秘卷了。说道:“若是找到与当年道门有关的东西,出来后我会告诉你。” 这下白慕晴也算安心了,向他道:“那你也小心一些。” “嗯。” 任平生不再迟疑,与烟雨往神女墓去了,到了那附近时,确实感受不到他第一次来这里时的压迫感了,不过那满天的死魂依旧存在,看上去格外触目惊心,化天境之人想要进入里面,虽无禁制阻挡了,但仍须谨慎避开这些死魂。 “走吧。” 以烟雨的本事,要进入这里面并不费力气,此时不做犹豫,携着任平生,瞬间化作一道疾芒往里面飞去了,那满天的死魂立即咆哮扑来,不过却都被她震开了,这外面的死魂,虽然看上去恐怖,但力量远不如里面那些死魂。 真正的神女墓,在第九层里面,这外面一层一层,范围极广,最外面这一层,此刻人最多,烟雨没有多做停留,直接带着任平生,进入了第八层,这一层已经看不见其他人了,至少目前还没有人能够进到这一层来。 这里还和当初一样恐怖,满天之影,黑云涌动间,隐约可见那些诸天之上的强者,即使再一次来到这里,任平生依旧感到些许震撼,因为那些诸天强者的影子,给他的感觉,就像是真实的一样,而非只是一道虚影,甚至连那太古诸天的气息,他都能真真切切感受到…… 只是昔日那些号称不死不灭的诸天强者,也都已经陨落了吗?连这样的万古强者也会陨落,一股悲凉之意不禁在任平生心中生起。 “烟雨,你还好吗?” 任平生又向烟雨看了去,她这一次来到这里,状态似乎并不是很好,是因为云瑶留在她神魂里的那些残缺记忆吗? 云瑶当初来过这里,甚至进入了第九层,去到了神女墓,可她究竟在里面经历了什么,以至于她后来,竟自己将这记忆给抹除了。 “没事,不用担心。” 烟雨慢慢将捂着额头的手放了下来,又往前走了走,看着远处那片遮天蔽日的黑云,说道:“这里的禁制,丝毫未有减弱,我们无法从这里过去。” 任平生道:“之前那三人有进来过,他们必然也在想办法进入第九层,不如我们找找看其他地方。” “嗯。” 烟雨微微点头,两人立即往另一边走去,这一路上,任平生仔细留意着周围的一切,现在不一定非要进入第九层里面,只要找到一些缺口,能够让他的神识探入进去即可,看看那里面究竟是什么。 这里面没有昼夜之分,但从两人进来,到现在应该已经过去很多天了,任平生所见最多的,是那些之影,其次便是一座座高大的石碑,那些石碑上面刻着的字,早已风化,仅剩一些残存的,隐约可见。 “太古八荒……” “亘古不灭……” “吾将长眠于此。” 任平生将这一座一座石碑上的文字念了出来,这些都是太古文字,即便是万年前他那个时代,也都早已经不用了。 “你看得懂那些文字?”烟雨问道。 “嗯……” 任平生点了点头:“只有一些能够看懂,还有一些太过复杂……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两人继续往前走,不知走了多久,似是碰到了一些禁制,引得这周围的之影,不断朝二人逼近,同时还有一股禁制之力,也如潮水一般,向两人涌来。 “快走!” 烟雨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深知第八层十分危险,即便是她,也不能掉以轻心,此时无法去与这些之影抗衡,更无法去抗衡那禁制之力。 “吼——” 阵阵啸声,震天动地,使得周围这一片山峰都震抖了起来,此时还在外面层数的人也感受到了这股可怕的禁制气息,原本还想往里深入,此时吓得纷纷掉头往回走。 “走!” 烟雨拉着任平生疾步如飞,可在二人的身后,就像是有一股神秘力量在追他们一样,还有周围那些诸天强者的影子,这时竟也朝二人攻了过来。 “小心!” 烟雨护着任平生避开这些强者的攻击,一边疾疾道:“我们触动了禁忌,现在必须立即出去。” 任平生明白了,之前楚天风和那三个神秘人,必然也是碰到了第八层的某种禁忌,所以才不得不退出来。 “快!” 烟雨拉着他,似箭一般往外飞去,可似乎是因为之前那几人触动了禁忌,此时这禁制之力,竟变得异常的可怕,转眼间,两人已经被困在里面,无法离开这第八层了。 “不太妙……” 这一下,就连烟雨都变了脸色,她对这里本就十分忌惮,此时四面八方都是禁制涌来,她竟不知往哪里走了。 “那里……烟雨,跟我来!” 任平生看见了一个地方,那里没有任何死魂,等他们两人跑进去时,后边那些死魂,也像是在害怕着什么,竟然没有追进来,不过外面那一层禁制之力,却仍如潮水一样,不断往里面涌来。 “那里有座石碑。” “走,过去看看。” 两人往前走,看见了一座奇怪的石碑,这座石碑和外面那些巨大的石碑不一样,只有一丈不到高,黑色的石碑,上面刻着十二个金色的字:“横扫八荒六合,纵横天下无敌。” 任平生走近了一些,谁在这里立下的碑?这十二个字,未免有些狂傲自负了。 不过眼下,他也顾不得这碑是谁立的了,他感觉这石碑上面,似乎隐约有着一股强大的力量,烟雨道:“你尝试一下,去触碰此碑。” 那后面的禁制之力,仍在不断往里涌来,任平生依照烟雨所言,往前走了一步,将手掌贴在那石碑上,一股冰冷的气息,瞬间从他手掌走遍了全身。 日月星辰,宇宙洪荒,这一刹那,他看见了太古诸天,可是在那一片冰冷苍穹下,诸天强者却在相继陨落。 “灭!” “灭!” “亘古已逝,诸天为葬,是谁,将吾长埋于此?” “啊——” 任平生突然感到一阵头痛欲裂,这一瞬间,竟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那亘古之音,诸天强者,连同他在内,皆被那亘古之音所灭。 可是不对…… 这一切又像是被人以逆天手段,重归起点,一切又重新轮回了一次,每失败一次,就轮回一次,可是每一次的结果,都一样,最终是死亡,是诸天湮灭。 “啊!” 任平生双眼一下布满了血丝,几乎就在快要崩溃之时,眼前的画面忽然定格住了,诸天强者消失了,亘古之音消失了,一切都消失了,眼前变成了一片冰冷黑暗的虚无,在他的脚下,慢慢开出了一朵一朵,红色的死亡之花……天上飘起了细雨,红色的雨。 第四百二十七章 禁忌之力 眼前又是这个画面,任平生愣住了,就在那白发女子又将出现的一瞬间,这股来自死亡的压迫,令他心跳剧烈,接着仿佛溺水一般的窒息,终于使他清醒了过来,又回到了眼前的第八层。 而这一刻,外面那股恐怖的禁制之力,已朝两人涌来,就在一瞬间,他眼前的这座黑色禁忌石碑,似有一股力量朝两人卷来,一下将两人带到了一处未知的地方,躲过了外面的禁制之力。 任平生一颗心兀自剧跳不停,刚才那窒息的感觉,如此真实,眼前那一幕一幕,诸天强者,亘古之音,还有那真实的死亡感觉。 “你没事吧?” 烟雨拉住了他,这时,任平生才完全回过神来,往周围看了看,附近有些昏暗,不知到了哪里,说道:“看起来,刚才好像是那座石碑上的力量,将我们带到了这里来。” “嗯。” 烟雨点了点头,刚才外面那股禁制之力就要将她和任平生吞没,但那一瞬间,似乎反倒是那座黑色石碑,保护了他们。 “这里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走走看。” 烟雨也从未来到过这里,这里似乎什么也没有,只隐隐约约,还能感受到刚才在外面的那股禁制之力,等那禁制之力消失时,两人竟然又回到了那座黑色的石碑前,好像刚才就凭空消失了一样。 “横扫八荒六合,纵横天下无敌……” 任平生再次看着这上面的十二个字,这黑色石碑上面也有着某种神秘禁忌,寻常人是无法触碰的,他此时走近了一些,再将手掌往上面一贴,那冰冷的感觉,霎时间又涌了上来,依然是那诸天强者陨落的画面,还有那冰冷的死亡感觉,一次又一次,不断地重复着。 “啊!” 任平生将手收了回来,再一次头痛欲裂,难以承受这上面的禁忌,那种感觉,就像是一座山,不断朝他压来,直到将他压得崩溃。 “不行……” 任平生摇了摇头,说道:“我感觉每次一碰到这石碑,这上面就有一股十分强大的禁忌力量朝我涌来,令我难以承受。” 烟雨道:“这石碑上面确实存在一股十分强大的力量,若是其他人,一碰到就灰飞烟灭了,但你,或许可以接纳这股力量。” “我可以接纳这股力量?” 任平生有些似懂非懂,再次向石碑看去,是了,若是别人触碰到这禁忌石碑,直接就灰飞烟灭了,而他居然可以看见这石碑上的禁忌,看见那诸天强者陨落,如死亡一般的禁忌……可是,为什么他可以触碰这股禁忌力量? 烟雨又往其他地方看了去,说道:“这样的石碑,应该不止一座。”正说着时,外面忽有异动传来,可这异动并不是从神女墓第九层传来,而是这附近的力量,似乎正在往某个方向凝聚。 “等等。” 烟雨手一伸,看向外面,只见一道道金光冲起,不断往天上凝聚而去,这是……神庭大阵。 “是神庭阵。” 任平生也一下看出来了,当初在太虚之巅,他见过神庭阵,此时能够感受到相似的阵法之力,是神庭阵不会有错了。 “是明尊和鬼帝,他们在这里布下了阵法。” 烟雨看着那天上的金光凝聚,可转念一想,似乎有些不对,说道:“就算从我们进来的时候开始,想要布成神庭阵,至少需要三个月的时间,怎么会这么快?” “三个月,等等……” 任平生想到了什么,说道:“我们进来之后,感觉时间没有流逝,可是外面,会不会已经过去很久了?尤其是刚才,我触碰到这石碑,那一瞬间,就像是时间停止了一样。” “有可能,走。” 烟雨不再迟疑,立即拉着他往外面飞了去,倘若真如他所言,外面已经过去很久了,那这下可能要出事了。 此时在外面几层,仍有不少修者,甚至比之前他们两人进来时更多了数倍不止,那些人此时也大多望着天上,还不知发生了何事。 烟雨没有管这些人,直接与任平生回到了外面,刚一出来,便看见有两方的人,正激烈地打在一起。 “是神庭的人。” 任平生一眼认出前面那些神庭之人,烟雨也没有多言,一下飞了上去,满天的黑云顿时笼罩了过去,那些人一看是离恨天女出来了,纷纷道:“是离恨天女,快走!” 转眼之间,这些人已全往外面逃了去,烟雨也并没有去追,落到那下面去,刚才和神庭那些人斗在一起的,却是白慕晴,还有道门和白家的人。 “外面发生何事?” 任平生也立即飞到了这边来,白慕晴道:“明尊和鬼帝已经在此布下神庭阵。” 任平生往外面看了一眼,又问道:“云裳和绛仙呢?她们在哪里?” “在外面。” “走。” 任平生此时不多做犹豫,立刻往外面飞了去,等到了那外面时,只见云裳和绛仙等人正与神庭的人斗得激烈无比,而神庭那边,正是敖狠等人。 “敖狠……” 任平生看见此人,祭出含光剑,一剑携雷霆之势,猛朝其身后刺了过去,这一瞬间,敖狠察觉身后来袭的杀机,立即转身,“铛”的一声,被任平生这一剑震退少许,定睛一看,是这小子,那么天女必然也在附近了。 果然,远处一片黑云罩来,犹似夜幕降临,敖狠暗道一声不好:“离恨天女来了,快走!” 神庭这些人哪敢和离恨天女对抗,此时一见那黑云遮蔽而来,立刻往远处逃了去,当逃离这片黑云笼罩范围时,敖狠才传来一声冷笑:“神庭阵已成,离恨天女,你们阻止不了明尊的。” “跳梁小丑而已,不必去追。” 烟雨没让任平生去追敖狠,落到了这下边来,任平生也落了下去,云裳看他们今日终于从那神女墓里面出来,蹙眉道:“你们怎么这么久才出来啊?” 任平生立即问道:“过去多久了?” “从你们进去,都已经好几个月了。” “好几个月……” 任平生与烟雨对视一眼,果然如先前所说那样,他们在里面没有感觉到时间流逝,但外面已经过去很久了,应是那神秘石碑的缘故,幸好只是几个月,要是再久一点,难以想象后果。 绛仙走了上来,说道:“现在云澜境已经被明尊掌控了,云澜天境建起了一座通天塔,那里应该是一处极为重要的阵眼。” “云澜天境……” 再次听到这四个字,任平生竟有一种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的感觉,当初云澜天境是云澜境的霸主,如今也成了明尊手里的傀儡。 绛仙又道:“不过还好有阴常君和混天老祖他们,以及问剑海,还有空桑那边,应是能够拖住他们片刻。” “嗯……” 任平生渐渐锁起了眉,他现在已经有些担心衣衣了,衣衣他们都在云澜境,可他现在也回不去,明尊和鬼帝的手段向来十分狠厉,神庭那群人也是杀人不眨眼,只怕云澜境现在多半也已经是腥风血雨了。 烟雨往周围看了看,问道:“其他人呢?” 绛仙道:“这段时间我们分散各处,击破他们布在外面的阵脚。” “已经没用了。” 烟雨说话时,向天上那一层金光看了去,说道:“神庭阵一旦布成,想要将之摧毁,很难。” 众人此时都向她看了过来,是了,她也是离恨天的人,她知道这神庭阵的厉害,也应该知道破阵之法吧? “那怎么办?” 云裳想起上次去太虚之巅,死了那么多人,最后才把那里的神庭阵毁去,而这一次,明尊和鬼帝凝聚了神女墓附近的力量,现在这座神庭阵更加坚不可摧,难道这一次,要死更多的人吗? 烟雨向任平生看了去:“八荒鼎还在你那里吗?” “八荒鼎……” 任平生想了想,上次去八荒古族把八荒鼎盗来,一开始是在他手里的,但后来在太虚之巅破神庭阵时,司命拿了去,说道:“在司命那里。” “嗯。” 烟雨点点头,没有再多问,向众人道:“先出去,与其他人会合。” 附近众人也不犹豫,立即跟了上来,这一次形势险峻,只怕接下来,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路上,烟雨向任平生道:“那个司命……” “她怎么了?”任平生凝眉问道。 烟雨道:“此人来历十分神秘,我也看不穿,她绝不是这凡界的人,至于有什么目的,我暂时也不知,你要小心此人。” 任平生自然也能想到,当初他就已经看出来了,这个司命,绝不可能是沧澜古族一个大祭司那么简单,可她究竟是什么人,连烟雨也不知道,那大概在这凡世里也无人知晓了。 很快,众人已来到外面,烟雨向秦少阁和玉生烟传去神念,不一会儿,两人便来到了附近,烟雨向他二人问道:“现在情况如何?” 秦少阁走了上来:“情况……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加不妙。” 就在话音刚落下时,远处天际忽然风起云涌,随后一道万丈金光升起,犹似要将烟雨带来的黑夜又变成白昼,那光线越来越强,渐渐的,竟让人睁不开眼来。 “是明尊。” 第四百二十八章 回凡 烟雨看着天上那一道越来越强烈的亮光,最终,那一道亮光,化作了明尊的百丈身影,宛如神明一样伫立在天上,光是那气势,就已经让许多人无法喘息了,这就是天部首领,明尊。 不过眼前这一道百丈身影,显然只是明尊的一道虚影,其本尊在哪里,现在还无人知晓。 此时不仅是烟雨附近这些人看见了天上明尊的百丈身影,其他地方的修者,自然也看见了天上这道身影,在这气息震慑下,无不感到心神颤栗。 明尊俯视着下边的人群,最终目光锁定在了烟雨的身上,用十分沉厚的声音说道:“离恨天,天地人三部,本该是同心协力,事到如今,天女却执意要与我等同室操戈,实在令人心寒啊。” 烟雨看着天上的身影,冷冷道:“这些年,你们处处防备于我,好意思跟我说同心协力?” 明尊道:“若不是天女怀着异心,时刻另有所谋,我等又岂会处处防备于你?” “哼……” 烟雨冷冷一哼:“你和鬼帝,难道不是各自心怀鬼胎?” “唉……” 明尊叹道:“这世间万物,凡所有相,皆是虚妄,数千年来,我初心从未更改,可是天女,你呢?” “够了。” 烟雨冷冷一拂衣袖:“你也无须在此跟我周旋了,很快,我会来见你的。”说完,两指一并,朝那天上的明尊虚影打去一道黑色玄力,刹那之间,便将那一道虚影打散了,整片天际,金光消散,又变得深黑如墨。 随着明尊的身影消散,下边众人也如释重负,长长松了口气。 “哼。” 烟雨冷冷一哼,将手收了回来,又向秦少阁问道:“你刚才说情况不大妙,是指什么?” 秦少阁这时才道:“天女此去神女墓,已有数月,不知外面已生变化,就在半个月前,神界传来异动,恐是两界封印松动,神界之人已觅得下界之法。” 听到此处,烟雨也一下皱起了眉:“这么说来,不久之后,就会有神界之人下凡了。” 众人都一动不动,显然,此刻说的下凡,就不是之前那样的施展降神之术了,而是真正从神界下来人,彻底打破两界平衡。 秦少阁道:“天女应该知晓,通天彻地阵,目的是以人界为阵眼,让神界灵气恢复,到时候他们必然会下来。” 烟雨眉心越锁越深,一个明尊已经很难对付了,要是神界那群仙王神尊也下凡来,到时候他们几乎没有胜算。 “而且……” 秦少阁迟疑了一下,又道:“现在明尊聚集了人界大部分力量,不仅是八荒古族,昔日人部之下的势力,如今也大多转投天部那边,另外……还有一个长生道。这个长生道也十分神秘,他们实力并不弱,但很少出来世间走动,这一次,他们也与明尊合作了。” 玉生烟接着道:“若是让他们聚在一起,我们……恐怕没有多大胜算,想要摧毁神庭阵,几乎没有可能。” “有。” 烟雨忽然说出一个字,众人都朝她看了过来,秦少阁问道:“天女所指,是什么办法?” 烟雨道:“再建一座神庭阵。” “什么?” 周围众人闻言,都怀疑是不是听错了,疯了不成,现在一座神庭阵都这么难以对付了,再建一座神庭阵出来,那还得了? 但秦少阁却明白了天女的用意,说道:“神庭阵的阵眼,只能存在一个,若是有两座神庭阵的话,那么阵眼必会相斥相克,最终导致两座神庭阵,都崩溃瓦解。” 众人听秦少阁这么一解释,便即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而任平生在一旁听着,心中却有了疑问,说道:“到时两座神庭阵相斥,势必令天地失色,此处又离神女墓如此近,会不会……” “会。” 烟雨眉头紧皱,最终道:“但已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话说完后,抬头往天上看了去,神庭阵发出的金色光芒,即使透过那层层黑云,也隐约可见,说明很快就能启动了,只要凝聚了足够强的力量。 一旦让明尊的神庭大阵开启了,到时候通天彻地阵各处阵脚被激活,就再也阻止不了,她必须抢在神界之人下来之前,将明尊的神庭阵毁去,不惜一切代价。 对于她而言,神界那群神尊仙王想做什么她不管,但是云瑶,云瑶才是这件事背后的真正布局者之一,若是让云瑶成功了,那时……她再也无法杀死云瑶。 而对于凡界的人而言,通天彻地阵一旦发动,届时整个人界将做为阵眼牺牲,无数凡人和人界修者一瞬间灰飞烟灭,因此他们更有着理由,来阻止这件事。 秦少阁道:“可是要建立一座神庭阵,至少需要三个月时间,而且还要有一股磅礴的阵法灵力,这灵力……从何而来?明尊他们是以凡界建造的那些九层高台,那我们呢?” 烟雨道:“以凡界,各个地方的地脉之力。” “这……” 众人一听,更是纷纷露出惊色,白慕晴道:“凡界地脉,乃是各个修真门派的根源,若是轻动的话,只怕会……” 显然,人界的灵脉,就如同树根一样,乃是人界各派的根源,一旦动了灵脉,则意味着动了这树根,后果会怎样,各人都心知肚明。 而且,这一次还是利用人界的地脉,来与明尊抗衡,到时候两座阵法相撞,必然牵动整个树根,试想一下,两棵树连根拔起,那后果是怎样? 众人不禁深深一颤,又想到三百多年前那场剧变,其实如今看来,当年也还好,虽然世间灵气消失了大半,可好在大多人都没事,但这一次,谁也说不定会怎样,会不会天崩地裂,世界毁灭。 还有一点,便是此处离神女墓如此近,到时候两座阵法足以令天地失色,这座神女墓又岂能丝毫无事?到时候会出现什么,现在根本无人知晓。 “先去外面吧。” 烟雨让众人先去到了外面,次日又将所有人聚集到了这里来,剑楼的人,道门的人,天墟城的人……还有百日无忌三人,今日也回来了。 众人听闻要动人界各地的地脉,以凝聚灵力,建造一座神庭阵,均有些震撼,即使到时候成功将明尊的神庭阵摧毁,可那时各派所受的影响,也非同小可。 但是眼下,除了此法,似乎也没有别的方法了,再迟疑下去,等神界的人下来了,那时就更加阻止不了了,最终,各门各派都同意了下来,到时候会将自己门派下面的地脉灵力,往这边凝聚。 烟雨看着众人道:“明尊必然能猜到我会以此法来对付他,所以接下来这段时间,他也必定会派人千方百计阻挠,各位且小心。” 话到最后,她又向任平生看了过来:“距离三个月之期,还有些时间,你要回云澜境一趟吗?” 任平生明白,这一次的结果,是谁也无法预知的,就连烟雨,也不知会怎样,趁现在还有时间,他想回去看看……这一世,他走出来的地方,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了。 “阿平,我和你一起。” 云裳上来拉住了他,任平生看着眼前人,两个人,当初从玄朝那样一个小小的凡世里走出来,如今也是他们两人,走回去。 “好。” 任平生点了点头,又看向这里其他人,说道:“我要先回云澜境一趟,这里的事情,暂时先交给诸位了。”说完,也不再犹豫,便要与云裳御剑离去。 烟雨又叫住了他:“想清楚了吗?神庭大阵,非同小可,接下来一旦开始之后,就再也不能回头了。” “想清楚了。” 任平生没有回头,他早已想清楚了,云瑶,万年前的一切,恩怨,是非,生死……这一次,就来一个了断好了。 …… 玄朝,正是二月春暖花开,云国上上下下,也开满了一片白色如雪的花,这是当初,任平生从昆仑那边带回来的未央花,想不到如今,竟生长得这么好。 起风时,满天的花瓣上下飞舞,云裳也好似百花仙子一样,在这纷纷扬扬的花瓣下,翩翩起舞。 “好久没回来了,想不到这些花都开得这么好了啊……” 云裳满脸的笑意,任平生走到她的身边,轻轻伸出手,捡去她头发上的花瓣,云裳也一动不动看着他,突然将头一扭,脸上略有娇羞神色,任平生问道:“怎么了?” “我……我突然想……”云裳红着脸颊,一时却说不出来,任平生问道:“你想做什么?” 云裳一下踮起脚尖,如蜻蜓点水一般,在他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我想做阿平的王妃。” 任平生愣了一下,也跟着笑了起来:“好啊,我是北荒王,你是北荒王的王妃。” 两人在这满天花雨中,相拥在一起,任平生轻轻道:“等所有的事情了结了,我也不做那什么剑帝了,我们就在这凡世里,看遍红尘,春花秋月。” “嗯!” 云裳用力点了点头,任平生却听出她声音有些哽咽,将她松开,看她满眼泪痕,问道:“怎么哭了?” “我,我……” 云裳更是一下止不住眼泪,不断摇头:“没,没什么……” “有什么。” 任平生断定她有什么事情没说,虽然他心思没有她那么细腻,但从回来之后,他就一直感觉她有些奇怪。 “云裳,你告诉我,那天你在神女墓,你究竟还看见了什么?” 任平生越发肯定了,云裳从未去过神女墓里面,但那天却看见了神女墓里面的情景,但当时,她只说看见了一片红色的花,可若单单是那样的话,不会令她那么害怕,她一定,还看见了别的什么。 可为什么,她却不说?  第四百二十九章 人世间 “没,没什么……” 云裳仍是摇头,又擦了擦眼泪,拉着任平生往前面一座花坪里跑了去:“阿平你跟我来,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这几日,任平生陪着云裳在凡世里,去了许多地方,还去了七玄宗,但只是远远一看,并没有再进去。 “噗。” 想起从前的事情,云裳忍不住笑了一下,任平生轻轻捏了捏她的脸:“你笑什么?” 云裳把那枚玉佩拿出来,但见上面流光不凡,说道:“当初是哪个笨蛋,把玉佩掉在江南,后来是我捡到了。” 任平生握住她手里的玉佩,玉佩是娘亲留给自己的,可当初他与何伯从北荒逃离出来,途经江南时,不小心掉在了那,又让云裳捡到,或许这就是冥冥中自有安排吧,只不过后来,却阴差阳错,让七玄宗那几个长老,把卓一凡当成了他。 云裳道:“想起那个卓一凡,我现在还来气呢。” 任平生又捏了捏她的脸:“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捣鬼,我早就进内宗了,现在谁是笨蛋?” “略略略……” 云裳朝他吐了吐舌头,又把玉佩拿在手里,说道:“阿平,这玉佩是你娘亲留给你的,要不然,我还是把它给你吧。” 任平生拿住玉佩,仔细观察,这枚玉佩更加像是一枚完整的玉坠,并没有复杂的图案,当初他修为低的时候,只以为这枚玉佩就只是一枚完整的鸿蒙灵玉,但现在看来,并不止于此,这里面隐约蕴藏了一股十分奇异的灵力,就连他现在的修为,都无法完全探知……娘亲到底是什么人? 云裳又道:“也许将来,你能凭着这枚玉佩,找到你娘亲呢。” 任平生没有说话,拿住玉佩上的红绳,轻轻戴在了云裳的颈上,然后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什么我娘亲?你娘亲。” “嘻嘻。”云裳一下开心地笑了起来。 “此处离古桐镇不远,我们也去祭拜一下何伯吧。” 当初何伯带着他一路从北荒逃至玄州,何伯本是武功极高,可那一路被宁王的高手追杀,受了伤,将他送到七玄宗后,便在古桐镇疗养,后来等他再回去时,何伯已经不在人世了。 此番去古桐镇祭拜何伯之后,任平生又与云裳回了北荒,祭拜一下父亲,还有妹妹小若,小若并不是他的亲妹妹,是有一年北荒大旱,小若才十岁,流离失所,他把小若带回了王府……从此小若便一直怯懦懦的跟在他身边,他到哪,小若便到哪,任家灭门的那个雨夜,她死在了苍山八宿六魔过江龙的刀下。 这凡世里,过往的许多回忆,此时又一一掠过任平生的心间。 接下来,任平生又回了无日峰,无日峰有他布下的阵法,碧玄衣和冯鹤师兄妹两人在这上面修炼,今日见他回来,也有些意外,立即与他说了最近云澜境的事情,不过这些,任平生都已经知晓了。 夜里的时候,任平生又去了无日峰北边的山阴,说起来,他也有好久没去找过那位老邻居聊天了,也不知老邻居还在不在那里。 “小子,不错嘛,几年不见,修为这么高了……不过比起老夫当年,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任平生一到了这附近后,那悬崖下果然传来老邻居的声音。任平生笑道:“那晚辈自是比不过前辈了。” “哼,少来这套,说吧,你这次来,又有何事?” “哪有什么事,随便聊聊。” 任平生坐到了一根树枝上,看着眼前这风月无边,两人都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任平生才又道:“再过不久,这个人界,恐怕就不再是眼前这个样子了。” “哼,那又如何?三百多年前那场剧变,不仅人界,就连天上,那些也消失了,如今不也还是什么事都没有。” “这一次,可能与三百多年前不一样……” 任平生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山影轮廓,这一次,凝聚人界地脉之力,发动神庭阵,即使是成功摧毁了明尊的神庭阵,阻止了通天彻地阵,人界也必然发生剧变,还有那神女墓,最可怕的便是神女墓,现在无人知晓里面会出来什么。 任平生只要一闭上眼,就能看见那诸天陨落的画面,连诸天强者都一个接一个陨落了,人界能够逃过一场湮灭浩劫吗? 这一次,他可能要提前与万年前来一个了断了,若是烟雨杀不了云瑶,那就只能由他来了,可是他杀死云瑶的方法,就只有一个,而那一个方法,他也会魂飞魄散,和云瑶一起,永远死去,永远埋葬在一起。 “哼!” 山崖下再次传来老邻居的声音:“那又如何?老夫现在连肉身都没了,都无所畏惧,你又在害怕什么?再说了,这世间之事,从来都不是人力所能左右的。” 任平生苦笑道:“前辈说得对,倒是晚辈狭隘了。” “哼。” 一声轻哼后,山崖下没了动静。 月往西沉,入夜渐深,任平生坐了一会儿,从树枝上跃了下来,说道:“我要走了。”那下面传来老邻居的声音:“要走便走,我拦得住你不成?” 任平生道:“这一次……可能是最后一次来找前辈聊天了。”山崖下彻底陷入了沉默,好一会儿才传来老邻居一如既往的大骂:“快滚!” 任平生摇头一笑,轻轻一纵,往天魔门那边去了,过了许久,那山崖下面,才响起一声幽幽的叹息。 …… 鬼圣留在无日峰,方妍回了无情海,接下来,任平生还要再去一个地方,空桑古地,胤朝。 “你们疯了吧?” 一听任平生说了神庭大阵的事情,太玄帝都惊得差点修为突破了。 任平生道:“除此之外,已经没有别的方法了,神人两界封印已经松动,神界之人已经找到下界的方法了,若在他们下来之前,不能毁去神庭阵,那么整个人界,都会岌岌可危。” 太玄帝道:“所以我才说你们疯了,这不是与整个神界为敌吗?到时候就算摧毁了神庭阵,可动了人界的灵脉,整个人界都会动荡不止,那时候再随便下来几个神尊,一出手天崩地裂,你接得住吗?” 过了一会儿,太玄帝又低头叹息一声,事已至此,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任平生不再与他说此事,笑着道:“恭喜前辈,如今修为境界,更上一层楼。” 太玄帝也笑了笑:“我刚才被你那么一吓,差点又突破一层呢。” 如今天地灵气恢复,似太玄帝这些前辈,大多修为都突破了,太玄帝更是一步踏入了地元境,原本他还以为此生要止步于化天境,想不到最后却让他踏入了地元境,寿元更增数百年。 “师父……师父!” 就在这时,外面远远传来个欢快的少女声音,接着便见柳衣衣跑了进来,一下扑在了任平生身上,他这次离开,说起来也有两年了。 柳衣衣模样仍如当初,玲珑乖巧,活泼可爱,似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不过她身上的修为气息,明显强了许多。 “衣衣,你师父来了吗?” 外面,小公主月儿也跟着跑了进来,月儿年龄比柳衣衣还小一些,虽然这些年也长大了,不过相貌却并没有怎么变化,仍似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 这两年,两个小丫头整天到处跑,柳衣衣更是仗着修炼成了剑仙,没事便御剑带月儿去万里之外的山河看看,甚至还会御剑到万丈魔境,去幻月宫找冶儿玩耍,冶儿是百媚仙子的小徒弟,之前在问剑海那三年,也和柳衣衣成了好朋友,三个小丫头每次在一起,天不怕地不怕,到处御剑去玩耍,一点烦恼也没有。 “师父师父,你是不是很快又要走了啊?你带我们一块去嘛,我和月儿也想去香雪海看看。” 柳衣衣拉着任平生的衣袖晃来晃去,以她如今修为,虽然可以在云澜境各个地方御剑来去自如了,但太虚之境那边太远了,何况还要到香雪海,距离太过遥远,她去不了,连太虚之境都去不了。 任平生抚了抚她的头发:“你就留在神霄府,此处灵气充沛,于你现在的修炼有益。” “唔……又是修炼,修炼一点也不好玩。” 柳衣衣噘着嘴,神霄府的修炼,虽然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可对于天性活泼的她而言,却也是十分枯燥乏味的,月儿也不喜欢修炼,所以两人整日里到处去玩耍,太玄帝当然派了神霄府的长老暗中保护。 入夜后,任平生哄了大半夜,又是讲故事,又是说奇闻的,才终于把柳衣衣哄着睡着,这一幕,不禁让他想起了前世,小七……他最小的那个徒儿,七音。 师姐,你若是伤害了小七,我绝不会,放过你。 …… 今晚月华正浓,太玄帝一人在御花园里,对月而叹,任平生走了过来:“前辈怎又在此长吁短叹了。” 太玄帝看着天上明月,说道:“我时常在想,唉,干脆我又回我那皇陵里闭关算了,我都这么大的年纪了,哪有那么多心思再去管那么多的事,可是每次,当看见月儿在我面前嬉闹时,她那么乖巧,若我不去管外面的事情,有一天,让那些为非作歹的家伙,伤害到她了怎么办?” 任平生走了过来,也看着天上月亮:“我也有想要保护的人。” “所以这次,你当真想仔细了吗?”太玄帝回过头来,看着他,认真地道。 任平生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太玄帝深吸一口气道:“也罢,也罢,云澜境这边,你不用担心了,这把老骨头还是中用的,到时候我会凝聚空桑古地的地脉之力……之后如何,就只能看你们的了。” “如此,多谢前辈了。” “唉……” 太玄帝轻叹一声道:“只是这样一来,小友就是彻底与神界为敌了啊,那些神尊仙王,他们下界第一件事,必然是杀你,还有那位离恨天女。” “呵……”任平生笑了笑道:“我和烟雨,与他们……从来都是敌人。” 第四百三十章 形势 空桑这边的事情完了后,任平生与云裳要离开了,衣衣还是留在胤朝的神霄府,至于云澜境,现在任平生无须过于担心,虽然云澜天境已受明尊控制,但有万丈魔境牵制着,同时还有鬼圣控制局面,其他地方,如空桑古地,问剑海这些,也会出手相助。 接下来,任平生要去一趟沧澜古地,问剑海那边有太玄帝过去交涉,无须他再亲自去一趟了,但沧澜古族那边,还是他去找下司命为好。 犹记得当初,他与沧澜古族的冲突,不过那些都是很久前的事情了,对于他而言,这点矛盾,相比起神界那群人,不值一提。 今日他并没有去到沧澜古族里面,在外面时,司命已经出来了,一身红衣似霞,肌肤如玉,那一双眼睛,即便时至今日,任平生再看见时,仍觉与云瑶甚是相似,仿佛便是世上最好看的一双眼睛。 “你们果然来了。”司命看着眼前的两人,此时淡淡说着,言语中仿佛已经知晓今日他们二人会来。 任平生看着眼前这个人,不禁回忆起当初,与她一起去八荒古族盗取八荒鼎,此女子不但身份神秘,手段也十分厉害,如今看上去,连修为也变得更加深不可测了。 烟雨提醒过他,与司命打交道,务必警惕一些,此女子确实要阻止离恨天,但其身份却十分可疑,绝不是凡界之人,那么就有可能,是神界某人的分身。 司命看他一直盯着自己的眼睛,此时浅浅一笑,捋了捋耳边的青丝,真是美得让人忍不住动心,只见她道:“你这么一直看着我,我很好看,不是吗?” 云裳站在任平生旁边,此时听见这话,轻轻捏了一下任平生的手臂,任平生这时才回过神来,他每次看着司命出神,绝不是因为她长得好看,而是那一双眼睛,仿似有着魔力一样。 蓦然间,他想起上次去八荒古族,不能盯着司命的眼睛看,她会读心术,只要盯着她眼睛看,便会被她读取心中的记忆,那一次,她竟连他心中对云瑶的恨,都读取出来了。 任平生立即将视线移开,司命见状,忍不住一笑:“好了好了,不逗你们玩了,你们是为八荒鼎而来,对吗?” 任平生也不与她多言,直接道:“八荒鼎在哪里?给我。” 司命道:“八荒鼎现在还不能给你,不过你放心好了,到时候,我会亲自送到你们那里去的,毕竟,我也不想看见明尊成功。” 任平生眉宇微锁,前面这句话,他半信半疑,不过后面那句话,倒没什么问题,司命绝对不想看见通天彻地阵发动。 司命看他二人还不肯走,摇摇手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小家伙,先回去吧,我有些事情,等完了就会带着八荒鼎过来。” “你最好不要食言。” 任平生看了她一眼,这一次烟雨在神女墓附近建造一座神庭阵,以对抗明尊的神庭阵,八荒鼎并非是必须之物,即使没有八荒鼎,烟雨也能成功,但那样的话,她势必要承受更多的压力和危险。 烟雨的力量是强大的,足以支撑神庭阵,这一点毋庸置疑,无须三神器也能让神庭阵稳定下来,但任平生和云裳都担心,她会因力量过度,而陷入崩溃状态,陷入崩溃状态的烟雨,是非常恐怖的。 两人最终还是离开了,这一路上,云裳假装生气,把头一扬,哼道:“刚才某人看得那么入神,她肯定很好看吧?嗯……就连我刚才,看着她的眼睛都仿佛入迷了。” 听见此言,任平生一下停住了脚步,看着她道:“你刚才一直看着她的眼睛?” “嗯嗯,怎么了?” 云裳不停点头,眨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还不知司命会看取别人的记忆。 任平生道:“以后别再注视她的眼睛了,她会读心术。” “啊……” 云裳一下捂住了嘴,满脸的惊讶,任平生眉头一皱:“你让她看见什么了?” “啊……没,没没没,没什么。” 云裳不断摇头,任平生眉心一凝,想起上次在八荒古族,他只是在心里说了一句“最毒女人心”,连这么小小的一句话,都让司命给听取了。 “走吧。” “嗯嗯……可是那个姐姐,她真的好好看哦,那次在秦家,我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都不知道原来她就是沧澜古族的司命呢。” “以后她说的话,你半个字都不要信。” 任平生想起上次在秦家,摧毁百神塔后,他和秦家那老家主秦渊被困入了百神塔底下,司命那时现身,骗云裳说什么救自己,其实是利用云裳探知那百神塔底下的灵力流动。 云裳吐了吐舌头:“我那次也没有完全信她啦,只是担心某个人嘛。” “嗯……走吧。” …… 此时在沧澜古族,司命仍然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眉心渐锁渐深,刚才她想看取云裳心中的记忆,但不知为何,竟还和那次在秦家一样,她所看见的,只有一片虚无,仿佛一片已经死去,冰冷黑暗,没有任何生命的宇宙。 为什么会如此奇怪? 她所修炼的“九歌”,其中的“司命篇”,可以窥见任何人的内心,但每一次,她都无法看见云裳心中的记忆,每次去看,就只能看见一片冰冷黑暗的虚无,她甚至会有一种错觉,她在那片黑暗虚无里过了万万年,那种孤独,无边恐惧蔓延上来,会逐渐令她崩溃。 这个少女,究竟是什么人……她从未遇见过如此怪事。 …… 任平生和云裳回到香雪海时,已经过了一个多月,烟雨的神庭阵,也已经初步建成了,以神女墓附近的山脉为阵脚。神庭阵的复杂,并非人人都会,不过烟雨也是离恨天三部首领,自然知晓布阵之法。 也正如她先前所说,明尊猜到她会以这种方式来对付他,因此这段时间,不断派人过来滋扰,之前有几处阵脚都被毁去了,好在及时修复了。 烟雨此时在要阵心之中主阵,不能再轻易离开了,明尊和鬼帝也要维持他们那座神庭阵的稳定,也无法随意离开阵法,故而这段时间,只能是双方手底下的人,打得天昏地暗。 可是天部和地部的人太多了,加上之前,明尊扬言天女背叛离恨天,导致人部这边大量的势力涌入了明尊那边,现在更是处于劣势。 今天的时候,对方又派了人过来,这次来的是敖狠,还有神庭另外两个尊主,除了神庭的人,还有八荒古族,甚至是从前那些,原本隶属于人部的势力。 其实八荒古族并不想看见今日这等局面,从前人部的那些势力,更不愿看见如今离恨天三部分裂,明尊与天女针锋相对。 此时一个身穿青衣的老者站出来道:“天女,你收手吧,现在外面,已经全都是明尊的人了,你这么下去,只会让人部的人死伤殆尽……值得吗?” “住口!你这叛徒!” 玉生烟看他是来扰乱人心的,立即喝道:“杨清风,你当初入我人部,说过什么话,你可还记得?誓死不改,好一个誓死不改……” “唉……” 那青衣老者叹道:“我门下有十万弟子,难道……我要眼睁睁看着他们枉死吗?” 很显然,当初枉死城一事之后,明尊手段迅捷狠厉,凡是不愿归顺天部的,一律视作背叛离恨天,斩杀殆尽,如此才逼得人部下面许多势力,纷纷转投天部。 “嘿嘿,叛徒?真是贼喊捉贼啊。” 这时,敖狠走了出来,冷冷笑道:“究竟是谁背叛了离恨天,这里的人都心知肚明,还用我来说吗?离恨天女,你斗不过明尊的,你再继续下去,无非也只是让更多人因你而死罢了……你看见了吗?昔日你人部的势力,现在全都站到了我天部这边来,因为他们能够明辨是非,知晓谁才是背叛者。” “敖狠……” 玉生烟冷冷看着此人,简直恨不得把此人撕碎了。 “好了。” 这时,又一个神庭的尊主走了出来,看着人部这边的人道:“你们昔日是为离恨天而战,如今又是为谁而战?听我一言,放下你们手中的兵刃,现在就回去,我保证,你们,以及你们的家人,都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待此次擒拿叛贼首领之后,明尊不会责罚你们,你们依旧是离恨天的人……或者说,你们仍要执意如此,现在与明尊抗衡,接下来不久,便与神界诸位神尊抗衡?” 后面这句话,尤为让人心神一颤,若只是现在对抗明尊也就罢了,可若是接下来,神界下来人,那时候难道要他们,去与那些神人交战吗? 秦少阁暗道不好,这么下去,必定军心不稳,就在这时,远处天际忽然一道剑光破空飞来,凶猛而又急遽,敖狠瞬间反应过来,往后一退,另外的那个神庭尊主反应稍慢,被那剑光一震,“铛”的一声,竟倒飞了出去,身形略显狼狈,而那一剑,不但剑意极强,上面更是携带了一股极强的神力。 “神界之人?你让他们下来一个试试看。” 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两道人影迅速往这边逼近,却是任平生和云裳回来了。 第四百三十一章 长生道 转瞬间,任平生已来到这附近,修为气息说不上有多让人窒息,可刚才那一剑,震退的乃是神庭三尊之一,在场的莫说化天境之人,便是八荒古族那些地元境的长老,都不敢小视。 “小子,又是你……” 敖狠此时一看见任平生,登时满眼寒霜,偏偏如今对方实力强大,就算没有天女在旁,他也不是对手。 此刻,任平生往前一踏,冷剑指向八荒古族那些人:“八荒古族的人听着,你们身为人族,如今神界欲夺人界灵力,汝等若要继续为虎作伥,那也休怪我手中的剑了。” “哼,阁下口气倒是不小。” 八荒古族那边,立刻有两个地元境的长老发话了,任平生一剑指向那二人:“那你可以试试。”话音落下的一瞬间,一股冰冷的神识弥漫出去,在这紫微神格笼罩下,众人无不胆颤,若陷深潭冰渊,即便是八荒古族那两个地元境的长老,此时被这神识一罩,也立刻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他们是有地元境的修为不错,元婴也修炼得十分厉害了,可在紫微神格之下,也显得渺小,倘若周围不再存有天地禁制了,任平生也不再有任何顾忌了,那么紫微神识爆发出去,几乎一瞬间就能将他们的神魄碾碎。 此时双方再一次陷入了紧张局面,任平生看着对面那些人,以刚才那个神庭尊主同样的话,对着昔日隶属于人部的那些人道:“你们又是为谁而战?是为了离恨天?还是神界那群所谓的神人?真正背叛离恨天的,不是天女,而是明尊,他甘心成为神界之奴,为了自己的利益,让你们来牺牲流血,现在你们就回去,不要再参与这场无谓的战争,没有谁可以再驱使你们,也没有谁可以再把你们当做棋子。” 一听此言,那些原本隶属于人部的势力,此时彼此相望,已有动摇之心,他们确实不想来参与这场战争,尤其是和天女对立,他们不是害怕天女,而是心中,多多少少仍然把她当做自己的首领。 不止是曾经人部的那些势力,就连八荒古族的人,此时也有些动摇了起来,八荒古族实力强盛,但他们很多时候都隐世不出,更不愿参与离恨天三部之争。 敖狠见这些人不对劲,立刻大声道:“勿要听此人妖言惑众!众人听令,拿下此人,迅速捣毁此处阵法灵脉!” 然而此时,却无人上前,也没有人听他的,敖狠更是怒火中烧,大声道:“你们想违抗明尊之令吗!” 仍然半晌没人作声,这时,任平生一剑向他指去,冷冷道:“敖狠,你可敢出来与我一战?我若是败了,就此当众自刎,你若是败了,就给我滚,再让我见你一次,必杀之。” “你……” 敖狠用力捏着手指,双眼里更似要喷出火来,可自上次在月宫吃了亏以后,如今就算再给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上去和对方单打独斗。 “哼!” 就在这时,有几个老者带人往回走了去,敖狠见他们离开了,立即喝道:“你们做什么?” 一人冷冷道:“你连与他对战的胆量都没有,让我等,如何信服于你?这一战,不战也罢!”说完,有更多的人往回走了去。 “你们,你们……好,好得很,此事我定当如实禀报明尊!”敖狠气得双眼发红,奈何他威慑不了这些人,除非他有离恨三殿殿主的本事和手段。 任平生不再去理会此人,往天上飞了去,阵法之中,烟雨被一层金色光芒笼罩,这座神庭阵没有三神器来支撑,便由烟雨的力量来稳定阵法。 “你回来了,云澜境的事情,好了吗?”烟雨问道。 “嗯。” 任平生点了点头,他现在并不担心云澜境那边,而是担心眼前这座神庭阵,烟雨此时身在阵心,她的力量固然强大,可是要承受的危险,也非常人所能承受。 烟雨道:“这里你先不用管,从此处往东,三百里外,长生道的人,正在与我们交锋,他们想要毁去那里的阵脚,那一处阵脚对我而言,十分重要。” “长生道?” 任平生眉心一凝,烟雨点了点头:“他们的实力不弱,此次突然出来,我怀疑也与神界有关。” “好,我知道了,这就过去。” 任平生不再耽搁,又往下面看了一眼,不再去理会敖狠,立即与云裳往东边方向去了,三百里之遥,瞬息而至。 到了烟雨说的那里,只见地面一束金光冲天而起,而在那附近,正有两方的人打得不可开交。 任平生找到众人所在,一眼看见了白慕晴,白慕晴道法玄妙,此时正与一个身穿红衣的神秘男子斗在一起,那男子年龄看似不大,但一身修为却甚是厉害,即使如今白慕晴道行上精进了许多,加上又有道门两件厉害法宝,甚至旁边还有两个道门长老协助,都隐隐斗不住那人。 任平生不做犹豫,一瞬间飞了过去,“铛”的一声,一剑将那红衣男子震开了,白慕晴看见是他,心中稍微松了口气,说道:“你来了。” “嗯。” 任平生只微微点头,目光一动不动落在那红衣男子身上,刚才他在远处看着,此人修炼的功法,竟给他一些莫名的熟悉之感,问道:“此人是谁?” 白慕晴道:“是长生道传人,修为很高,在我之上。” “长生道传人……” 任平生凝视着远处那红衣男子,刚才那熟悉的感觉,莫非是错觉吗?那人刚才所使剑法与功法,与当年长生剑主的门人,修炼的“长生剑”,颇为相似。 长生剑主,当年在天外之天,追杀他那六个人,其中之一,当然,他与长生剑主那些人的恩怨,早就有了,也并不是起于那时。 “你就是任平生。” 长生道传人也看着他,两人此时目光相对,就像是针尖上的锋芒一样锐利,长生道传人并不似道门,魔门这些传人一样高调,在过去的数千年里,所有的长生道传人,几乎都不会出来世间走动,甚至如今,世人只知晓这个长生道传人是长生道的传人,却不知他的姓名。 而此次,众人亲眼见识了这个长生道传人的实力,即使是道门传人如今道法通玄,也还是稍逊一筹,这长生道的道法,也确实厉害。 任平生将目光从长生道传人身上收了回来,向远处看去,众人正与长生道的人交战激烈,这些年长生道在太虚之境其实十分低调,长生道的门人几乎不会出来世间走动,长生道主更是从不出秘境,只有长生道名下的长生谷、长生宗、长生门……这些个势力比较活跃,彼此间也斗得厉害。但那些势力只能算是长生道的附属势力,就如同离恨天下边那些附属势力一样,除了名字里都有“长生”二字,其他的,譬如修炼功法这些,几乎都和长生道沾不上边。 而这一次,众人见识了长生道的厉害,莫说其他门派,就是剑楼对付起来,也显得十分吃力,尤其是那几个长生道的太长老,本事实在了得,剑楼二位圣境长老尚且能与之对阵,其他的上去就是死。 远处,任平生还看见了邪毒剑宗的人,毒龙尊者控制着毒龙鼎,与长生道的人斗得正凶,这时,一道人影落在了他身边,却是青裳老魔。“我把我徒儿都叫来了,怎样?够意思吧?” 任平生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远处,阴阳二老也与长生道的人斗在一起,这三人这一次确实算是够意思了。 青裳老魔道:“只是没想到这长生道如此厉害,先前倒是我小瞧他们了,只怕他们的人,这次还没完全出来。”过了一会儿,看任平生不说话,又道:“怎样?与老夫一起,去杀个痛快,挫挫他们的锐气?” 任平生此次过来,不是来杀人,也不是来打架的,这里是一处阵脚所在,不能有失,这么打下去,定要出事,当下不做犹豫,将剑往空中一放,那把剑立时化作一道百丈金芒,冲天而起,紧接着又是一股磅礴神力笼罩下来,一下让双方的人都停了下来。 前一刻,这附近还打得激烈无比,转眼间安静了下来,长生道的门人纷纷将目光落在了任平生身上,一人道:“你是何人?” 任平生冷冷地道:“我是谁不重要,长生道的人,立刻离开这里,否则,杀无赦。” “小子,狂妄!” 那长生道的门人大喝一声,便要御剑斩来,可他这一剑还未放出,任平生两指一并,往下一压,九天云层之上,陡然现出一道百丈剑影,一瞬间破空斩下,仿佛贯穿天地,“轰”的一声,直接将那长生道的门人斩得形神俱灭,正是“云山七重影”里的第六剑“杀剑”,杀剑一出,必有人死,前一世,烟雨无尘绝不轻易动用杀剑。 此时,不仅附近的人吓了跳,就连此刻站在任平生身旁的青裳老魔都大吃一惊,这一剑绝对有地元境的实力了,他的实力怎会突然变得如此恐怖? 长生道的人看他当面杀了自己的人,立即攻了上来,任平生也不做犹豫,手指再往下压,九天之上,顿时云层翻涌不止,一道道剑影从那云层里面落下,顷刻之间,便将七八个冲上来的长生道门人斩得灰飞烟灭。 这一幕,终于让其他的长生道门人停住了脚步,不敢再轻易上前,这人究竟是谁,为何这剑势,贯穿力竟如此强,如此凶猛凌厉,连挡都挡不住? 任平生看着眼前这些人,冷冷道:“我说话做事,向来清楚直接,再说一遍,长生道的人,立刻离开这里,否则,杀无赦。”  第四百三十二章 神界气息 冰冷的话语,一下让周围的气氛变得更加凝固了,任平生满眼寒意,看着对面长生道的人,至于这里其他人,早已见怪不怪,他的铁腕手段向来如此凌厉,无论是当初在通天谷杀楚家之人,还是在枉死城斩杀天地二部诸多高手,最后连明尊那一道分神都给灭了。 任平生早已有斩杀地元境的实力,如今在这神女墓附近,神力不受限制,更关键的是,那天他和烟雨在第八层,当时他触摸了那座神秘禁忌黑石碑之后,他也说不清,似乎隐隐融合了那禁忌石碑的一部分力量。 “你就是任平生。” 长生道那边,走出来两个地元境的长老,目光如冰如霜,盯在任平生的身上,即使长生道这些年隐世不出,可最近关于任平生的名字,还是有所了解的。 任平生道:“我给过你们警告,现在,再给你们一次机会,立刻从我眼前消失。”话音落下,满天云层翻涌不止,一股浩瀚无边的神力笼罩下来,即使是地元境的人,都感到几分窒息。 双方针尖对麦芒,气氛一时紧张到了极限,这时,有个老者走到那两个长生道长老的身后,低语道:“此人杀伐果断,现下不宜与其硬碰,不如……” 两个长老听完,目光仍旧冰冷如霜,一动不动落在任平生的身上,一人冷然道:“很快,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希望那时,阁下还能有今日这样的气魄。”说完,一招手,立刻带领长生道门人离去了。 等那些人离去之后,任平生看了看周围的情况,一边让人去救护受伤之人,一边让人查看附近的几处阵脚是否有损。 远处,毒龙尊者也一动不动注视着这边,脸上神情十分不悦,上次在天墟城,他心中有气未消,不过这一次,连他师父都和任平生站在了一起,他还能如何?还想要欺师灭祖不成? 这时,阴阳二老也来到了任平生身旁,看向他道:“长生道这次只是试探,我恐怕不久之后,他们会出来更多的人。” “嗯。” 任平生微微点头,看着刚才长生道那些人离去的方向,这个长生道,实力强大,却常年隐世不出,莫非真是长生剑主在凡界的根基吗? 上一次他听绛仙说,当年那几个人,如今都已经是一方尊神,何为尊神?神界里那么多仙王神尊,可不是每一个都有资格成为尊神的,成为了尊神,即成为了让人供奉的神祇,从此可以化出一缕神格,在凡界开枝散叶,让凡人修建庙宇神殿,接受凡人的顶礼膜拜。 而凡人不断供奉香火,便会不断累积神祇的“神运”,所谓神运,就如同凡人的气运,气运盛者,王侯将相,气运衰者,市井小厮。而一位尊神的神运越强,那么修炼出神帝神格的机会就越大,当神运累积到一定程度,可直接踏入神帝境界,修炼出第二重元神。 任平生抬头往天上看去,又回忆起了当年,当年那六个人,杀了烟雨,灭了他的烟雨阁,如今万年一过,他们一个个竟都成了凡人顶礼膜拜的神祇,多么荒唐可笑的事情。 就在这时,那天上忽有一道白虹掠过,紧接着电闪雷鸣不止,随后又有五彩霞光从那云层里透出,一股浓郁的仙界气息,顿时弥漫天地间。 众人看见这异象,均露出惊色,莫非今日当真有神人降世?不止此时任平生所在附近,就连其他地方,凡在神女墓方圆千里之内,皆看见了此时天上的五彩霞光,而那霞光映照之处,正是神女墓的上方。 很快,那天际间已是仙气氤氲,当中时而浮现一座座仙宫玉阙,时而又有仙车玉辇从中经过,五彩仙鹿,螣蛇白泽,各种神兽仙灵……宛若海市蜃景一般,蔚为壮观。 这样的异象,持续了大约半柱香时间,那天上的蜃景,便又化作白雾仙气散去,许多人仍仿佛身在梦里,由于多年前那场绝地天通,神人两界彻底封闭,如今凡界之人,哪里见过神界的样子?可刚才那蜃景里的一幕幕,那一座座仙宫玉阙,神山岛屿,还有那些仙灵祥瑞,美得出尘入画的仙子,无一不令人心驰神往。 就连此时站在任平生身旁的青裳老魔都愣住了,他这一世修炼到地元境,凡界什么春花秋月没有见识过?可刚才那神界幻景,尽管只那么短短一会儿,可那半柱香时间里,他就像是神游太虚,连魂都飞到了天上去,此时那幻景消失,他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怅然若失。 “阴老怪,你刚才看见了吗?那是神界啊……”青裳老魔喃喃地说着,到现在还讷讷地望着天上,没回过神来。 阴阳二老也仍是吃惊地看着天上,仿佛还想再看一看刚才那神界之景,自多年前那场绝地天通后,两界禁制越来越强,神界之人无法下界,而凡界修者飞升神界也彻底成了传说,要不然如今这么多人,怎都还是地元境?而不是那修成神格后的三太之境?太玄境,太乙境,太虚境。 任平生此时也凝神不语,刚才那确实是神界之景,不过鸿蒙神界里面,恐怖的地方也不少,刚才那只是神界里面的仙域之景。 但是,为何神界之景会出现在凡界,刚才那仙气也不错,确实是神界的气息,而且偏偏是神女墓的上方,难道神女墓……这一刹那,任平生终于想到什么,一下变了脸色,神女墓,这里难道是…… “你怎么了?” 白慕晴在一旁,看他突然露出这样的神色,忍不住问道。 任平生想到了,有可能神女墓,就是神人两界一处极为重要的封印所在,神女墓便是通往神界的地方! “竟然是这样……” 任平生一颗心怦怦剧跳了起来,就连他之前也没有想过,从人界去神界的地方,寻常人首先所想到的,必然是像太虚之巅那样的地方,越高的地方才越有可能到达神界,因为这是常理,然而神女墓,本身就不是一个能以常理度之的地方。 “是怎样?” 云裳也来到了他的身边,问道。 任平生道:“神女墓,这里可能比我们之前想的还要复杂,我要回去找烟雨问一下,云裳,你在这里,检查一下附近的阵法灵力。” “神女墓到底怎样?哎!小子,你别说话只说一半呐!” 青裳老魔朝任平生喊去,可一眨眼,已不见对方消失在云际里的身影了,旁边阴阳二老也深深皱起了眉,神女墓里面,难道还隐藏了其他秘密? …… 任平生回到那神女墓附近,到了神庭阵外面,烟雨问道:“那边的事情,这么快已经处理好了吗?” “嗯。” 任平生眉宇微锁,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才道:“烟雨,你刚才看见天上的异象了吗?我怀疑这里……” “你怀疑神女墓,便是神人两界的封印所在,是么?”烟雨直接道出了他心中的想法。 任平生有些诧异:“你原来已经知道,那为何先前没有告诉我?” 烟雨道:“事情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这里或许确实是神人两界封印所在,但是神女墓……神女墓的存在,绝对不是神人两界封印这么简单。” 任平生沉思了一会儿,烟雨言之有理,神女墓里面藏着的秘密太多了,可不管怎么说,这里若是神人两界封印所在,那么此次明尊来这里布下神庭阵,一切就都很好理解了。 即使到最后,通天彻地阵未能发动,但只要打开了这里的封印,那么也就相当于打通了神人两界的数千年封印禁制,到时候神界某些人下凡,再无任何阻碍。 所以明尊此次在这里建造神庭阵,目的不仅仅只是利用神女墓附近的力量,同时还想打通这里的封印。 烟雨道:“刚才的异象,是明尊在这附近布置了‘接引之阵’,而神界则利用这接引之阵,打开了一条通道,致使神界的仙气不慎泄露到了人界来,所以刚才在那附近才形成了蜃景。” 任平生听完,也能理解,他当年在神界,自然知晓,神界的仙气若是泄露到人界来,往往便会形成刚才那样的蜃景。 烟雨又道:“在我的神庭阵完成之前,不能让他们下界。” “我知道了。” 任平生很快明白,神界之人下来,第一件事必然是阻止烟雨,现在烟雨的神庭阵未成,她不能离开阵法,若此时有神界之人来攻,必定会使她陷入极度危险中,所以接下来,他的任务是阻止神界之人从那接引之阵里面下来,绝不能让他们靠近烟雨的神庭阵。 就这么又过去许多天,这些天在神女墓的上方,不断有异象出现,天际间时而霞光万道,时而仙气氤氲,短短半个月,这附近已经来了比之前多好几倍的人,时刻都望着那天上,好似生怕错过一眼。 这一日,明尊也终于现身了,那天空中,明尊的身影宛似天神一般伫立云端,金光万丈,令人望而生畏。 “天女,时至今日,你仍要执迷不悟么?你真以为,建成一座神庭阵,就能与我抗衡?你的阵法没有阵心,莫非你要自己投身阵心之中?然后以自己来祭阵?” 对面的天上,传来明尊的声音,烟雨并未去理会,此时仍然身在阵法之中,就在这时,远处忽然响起个淡淡的女子声音:“谁说阵法没有阵心了?” 话音落下,只见一道美丽的身影翩然飞来,肌肤胜雪,红衣似霞,附近的人均看得一阵失神,却是司命带着八荒鼎来了。 第四百三十三章 斩神 “是八荒鼎。” 此时司命将八荒鼎拿出来,众人一眼认出来了,而今日,八荒鼎内神火翻腾,里面透出的八荒炎息,一下使周围都变得炽热了起来,比之当初在太虚之巅时,更要强了许多。 这八荒鼎,本是上古神器,威力无穷,鼎中有一股八荒神火,一旦将这神火放出,瞬间便可将眼前一切焚为灰烬,当然,如此强大的神器,自然有其封印,寻常人轻易动用不得。 此时,司命带着八荒鼎往神庭阵这边来了,任平生走上前道:“给我就是了。” 司命看了他一眼,轻易便看出他此时心中想法,淡淡笑道:“怎么?你信不过我?” 任平生倒也不是信不过她,而是兹事体大,现在烟雨就在神庭阵里,他绝不能让任何可能出现的意外出现。 “好了好了,给你便是。” 司命两指一并,指背往鼎上轻轻一碰,那八荒鼎便朝任平生飞了过来,任平生将鼎接住,立时感受到一股灼热之力,不知司命是用了什么方法免受这股灼热焚噬,不过他有神力护体,也无惧这股八荒炎息,但若是寻常人,一碰着这八荒鼎,只怕鼎还没有拿走,自身就被这八荒炎息焚为灰烬了。 此时,任平生往鼎中探入一缕神识,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后,才将鼎带着向烟雨飞去。 “给我吧。” 烟雨一伸手,将八荒鼎牵引了过去,这下有了八荒鼎做为阵心,阵法不会轻易被人攻破,但现在仍然未成,她仍无法离阵。 不到一会儿,整座阵法上方,有一道金光冲天而起,一股磅礴的阵法之力,直往四面八方涌散开。 与此同时,在明尊那边也有一道金光四射,两股阵法之力,如海中狂澜,彼此掀起万丈高,这一刻,众人皆感受到了这两股毁天灭地的力量,现在阵法尚未开启,已是如此恐怖,若是碰撞在一起,又将会如何?只怕这方圆千里,皆将夷为平地,不过现在,至少这里是安全的,所以下边那些修者,才敢留在这里。 “既然天女执迷不悟,那也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了,这一次,你可能没有上一次那么好的运气了。” 对面再次传来明尊的声音,看他那样子,似乎并非是刻意故作镇定,而是确实成竹在胸,有恃无恐。 这时,百日无忌从远处飞了过来,落在任平生的身边,向对面看了一眼,说道:“他如此自信,我猜到时候必有神界之人下来相助他。” 任平生当然也看出来了,两座神庭大阵,只能存其一,而明尊此时神态从容,看来神人两界的通道已经打开了,再加上那个神神秘秘的长生道,还有暗处一直未现身的鬼帝……此刻的形势对他们这边而言,并不是很有利。 “看样子,他们很快就会下来了。” 百日无忌看着远处天际的霞光,继续说道:“上次与他们交战,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如今回想起来,一切还仿佛如昨,只是……”话到此处,又向不远处通幽、洞冥二人看了去,叹息道:“只是故人一去,再不复返,如今只剩下我们三个人了。” 任平生看了看他,说道:“百日无忌,到时候我要你在此保护天女,能行吗?” 百日无忌道:“当然,我在这里,他们别想靠近天女半步。” “嗯,那就好。” 任平生又向不远处的司命看了去,看她望着明尊那边出神,不知在想什么,喊了她一声,司命这时才回过神来,循声向他看来:“啊?刚才是你叫我?” 任平生道:“离恨三殿的人很厉害,尤其是无情殿主,你到时候能拖住此人吗?” 司命哼笑一声道:“我只是答应把八荒鼎给你送来,可没说过要来替你杀人。” 任平生又道:“可你也有你的目的不是吗?等他们把神人两界打通,那时通天彻地阵发动,这应该不是你想看见的吧?” “哼……” 司命轻轻一哼:“好了,小子,我知道怎么做,不用你来教我做事……还有,你心里想什么,我知道哦。” 任平生立刻将目光移开了,真是个危险的女人,稍不注意就让她看见自己心中所想了。 过了一会儿,任平生又向百日无忌喊了一声:“百日无忌。” “啊?” “你在出神?” “啊,没有,你说,我听着。” “嗯……” 任平生又向那天际的霞光看去,说道:“到时神界的人下来,他们必然会当先震慑住凡界的修者,而凡界的修者,对神的敬畏,是与生俱来的,这一点,你应该最是了解。” “嗯。” 百日无忌点了点头,回忆起当初在神界,他们被神族奴役,其实那时可以奋起反抗,但大多人族都对神族存在与生俱来的畏惧,根本不敢去反抗。而人界的这些修者对于天神的敬畏,更加明显,到时候那些人一道神识震慑下来,许多人恐怕都会吓得不敢动弹,那样的话,必败无疑。 百日无忌问道:“所以你打算如何?如何消除他们对神界之人的恐惧?” “斩神。” 任平生看着天际那道越来越强烈的霞光,只冷冷道出这两个字。 “斩神……” 百日无忌默默念出这两个字,许久才道:“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何当年神霄天阙那几个天帝,一直将你视作眼中钉肉中刺了。” 当年在鸿蒙神界,人族是弱势的,时常受到神族的压迫和统治,而无尘的天逆剑,有着斩神的能力,凡是死在天逆剑下的神,必将神格陨灭,再无转世机会,当年天逆剑被称为神界第一凶剑,每每出现之时,必将伴随满天黑云涌动,死气蔓延,无数死魂纷纷出现在剑的周围。 这一世,任平生手中虽再无天逆剑,但他一样可以,斩神。 就在两人说话的这一会儿,天际的霞光越来越强烈了,慢慢的,在那附近又开始有仙雾氤氲,紫气祥瑞,恰似仙人下凡。 这时,下边的人已纷纷往那天上看去,修为高的,尚且能够镇定自若,但一些神墟境之下的人,心中那股对神明的敬畏,已经越来越强烈,到后来,当看见那仙气里有五彩霞光照出,这一刻,他们更是有一种伏地膜拜仙人的冲动。 今日在场的,绝不止离恨天三部的人,更多的修者,他们来自四海八荒,并不会参与离恨天明尊和天女之争,今日来此,纯粹是为了看看神女墓这边究竟发生何事,以及近期在鸿蒙古地传得沸沸扬扬的“神人下界”。 今日看见那天上霞光万道,这回众人深信不疑,接下来会有天界神人下凡,那么是否意味着,从此神人两界的隔绝被打破,人界修者也能飞升神界了? 此刻,许多的人,或是因为激动,或是因为敬畏,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抖起来,就连一些修为极高,平日里隐世不出的老者,这一次也出来了,此刻正呆呆地望着那天上,飞升神界,是他们毕生所愿,难道今日,能够得见一回神人下凡?那他们是否也可以飞升神界了? 不过他们可能要失望了,这一次从神界下来的人,是“不合法”的,他们是利用某些手段,再加上明尊在此布下接引之阵,如此才能下界,必然会身受诸多限制。 “他们要下来了,我感受到了,此刻这股神力气息来自神界,看来是有人在上边助他们打开通道。”百日无忌站在任平生身旁,说道。 “嗯。” 任平生点了点头,凝神不语,这时,绛仙和云裳也飞到了他身边来,紧张地看着天际那片五彩霞光,绛仙问道:“师尊接下来打算如何?” 任平生道:“我去会会他们,你们就留在这里。” 云裳一下拉住了他,紧张道:“可是,他们,他们……万一很厉害怎么办?”说到底,她还是有些担心的,毕竟是从神界下来的人,那定会非常厉害了,其他人的人,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此时心里都充满了敬畏。 但任平生却觉得,这第一批下来的神界之人,未必能有多厉害,甚至还不如之前那三个神降之人,他们以某种手段强行打开一条通道,自身必受限制,至于那些法力通天的仙王神尊,此刻绝对下不来。 “放心,他们的神格,未必有我厉害。” 任平生轻轻按了按云裳的手,示意她不必担心,就算如今他没有天逆剑在手,可他身上会出现天逆剑的影子,他不信那些只有青君神格的人,能够挡住天逆剑影的一剑。 很快,那五彩霞光越来越强盛,仙气直往四周涌散开来,而这时,长生道的人也出现在了那附近,有十几个长生道的长老,身后跟了许多仙童玉女,仿佛接驾仙人一样,竟朝那霞光仙气里拜了去。 “是长生道……” 下边许多人也反应了过来,他们此时在做什么?朝那仙气里拜去,难道他们是在迎接神人下凡?原来如此,难怪那天,长生道那个长老要对任平生说什么“希望那时,阁下还能有今日这样的气魄”之类的话,怪不得他们底气如此之足,原来果然是与神界有关。 此刻,随着长生道那十几个长老带着仙童玉女拜下去,那笼罩天际的仙雾一下散开,五彩霞光之中,陡然出现了七道身影,那七个人就像是从天穹之中而来,身上金光覆盖,仙气流转,这样一股仙神气息,确实不是凡界修者能比的,哪怕是地元境之人,此时也显得渺小了。 “是神人……” 许多人都愣住了,一直以来,他们都以为神界不过是传说,想不到今日竟当真能够亲眼目睹神人下凡。 “拜见神尊……” 长生道的人立即朝那七人拜了下去,而那七个人,为首的两个,是须发皓白的仙老,后边三个是相貌英俊的年轻男子,还有两人,一个是白发中年,另外一个,是出尘绝世的神界仙子。 七个人此时看凡人的眼神,都一样,居高临下而已。那白发中年道了一句:“免礼,平身。”那姿态,当真把自己视作帝王一般。 此刻在下边,人声鼎沸,但很快,在这股仙神气息震慑下,所有人又都立刻安静了下来,噤若寒蝉。 “呵……神尊。” 任平生冷笑一声,这一瞬间,真气走遍全身,整个人犹似化作一道疾芒,往那天上飞了去,就连云裳都没反应过来,他已出现在了那七人面前,无形剑一闪,“嗤”的一声,那白发中年的喉咙,已是鲜血汩汩,被他一剑穿透。 没有人能躲过他的无形剑,神也一样。  第四百三十四章 谁才是神? “原来神也会流血么?” 那白发中年喉咙上的血,顺着任平生的剑流了下来,而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受惊万分,讷讷地张着嘴,一动不动望着天上,甚至到现在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长生道那些人也吓住了,原本那些仙童玉女,此时都吓得慌乱往后逃去,那十几个长生道的长老反应过来,又惊又怒,一人道:“你做什么!” “我做什么?” 任平生突然回过了头来,满脸神情可怕,盯在那人的身上:“你难道看不见,我在杀人吗?哦不,我是在杀神……” “嗤!” 任平生话音落下,一剑带血拔了出来,那白发中年身体剧烈一晃,双手捂住喉咙,鲜血不断从指缝里渗透出来,在他的双眼里,很快布满了血丝,又惊又恐,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当然,他也不会如此轻易就死去的,要杀一个神,当然要将其神格陨灭,这个神才会彻底死去。 这时,那另外六个神界之人也终于反应过来,但奈何他们初临凡界,此时身受限制,神力难以动用出来,他们原本以为,这里的凡界修者,见了他们都是顶礼膜拜的,何况还有凡界的长生道前来接驾,怎会想到,竟突然冒出这样一个凡人,还能如此轻易破他们神力,重创他们的仙身。 “你是何人?”那两个白发老者惊怒问道。 “我是何人?应该去问问你们的主子。” 任平生话音落下,瞬间上前,伸手按住那白发中年的额头,掌力一吸,一下将其神印抽离了出来,那神印若隐若现,里面带着部分信息,果然是长生剑主的门人,长生剑主,当年他的六个仇人之一,如今已是神界叱咤风云的人物,门下传人过千万,就连仙王,都有着不少。 “呵……” 当年的一幕幕,又浮现在他的眼前,可这一刻,只有仇恨。 “代我向你们的主子,问声好。” 任平生话音落下,双眼一冷,这一世的他,被仇恨侵染,杀伐果断,再也不是当年总会饶人一命的剑帝,“咯吱”一声,那白发中年的头骨被捏碎了,然后一缕青色火焰被强行抽离了出来。 任平生将这青色火焰聚在掌心,用力一捏,这一缕青色火焰彻底陨灭了,那白发中年也一下双眼无神,整个人往下坠落了去,摔在下方悬崖一座坚硬的岩石上,鲜血迸溅,摔得粉身碎骨。 “啊!” 这一幕,把下边不少凡界的修者都看得心惊胆裂,他竟如此轻易,灭杀一个神界的仙人? 凡界修者大多不知,神界修炼之人的神格一旦陨灭,那么其本尊往往也都会立刻死亡,当年的无尘只是失去了神格,他的神格并没有陨灭,因此他没有立刻死亡,而且,神格也不是那么容易就会陨灭的,云瑶虽然能夺走他的神格,但想摧毁他的神帝神格,是不可能的,她没有那个本事。 而刚才那个白发中年的青君神格,被任平生一下就捏碎了,那是因为任平生的神格,已经到了紫微三境,倘若任平生也只有青君神格,那么是很难捏碎青君神格的。 此时在下边,众人目瞪口呆,而在天上,剩下那六个人早已是惊恐万状,并不是惊于眼前这个凡界修者实力强大,而是刚才他竟直接抽离出神格,将之捏碎。 “你,你不是凡界之人……” 那六个人满目惊恐,老者再无之前仙风道骨的样子,女子也再无出尘绝世之姿,虽说他们都还只有青君神格,但神格就是神格,这凡界的修者根本触碰不得,更别说像刚才那样直接捏碎,那就只有一种可能,眼前此人,也修炼出了神格,而且神格境界,还在他们之上!凡界之人身在凡界,以凡人之身,却修炼出了神格,是要逆天吗? “怎么?神也会恐惧么?也对……凡人,不应该害怕神……神,应该恐惧凡人。” 一句简简单单的话,从任平生口中说出,这一瞬间,天上地下皆寂然无声,所有人皆讷讷地望着天上出神,“凡人不应该害怕神……神,应该恐惧凡人。”这样一句话,不断在他们耳边回响。 百日无忌也愣住了,这句话……是当年,无尘剑帝说过的话,这样一句话,当时震惊了整个神界,之后流传于后世,也因为这一句话,当初给了他信念,给了无数人族之人信念,奋起反抗,那些天庭统治者,压迫者。 “你,你……” 那六个人彻底惊呆了,“凡人,不应该害怕神……神,应该恐惧凡人。”这句话,如今是神界最大的“造反之言”,任何人敢要说出这句话,必受神罚诛灭,而他们也知道这句话,当初是谁说出的。 任平生道:“当年绝地天通,神人两界彻底隔绝,互不相犯,如今你们既然要无视天地法则,强行越界,那么,也就应该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话音落下,又是一记无形剑闪出,“嗤”的一声,那六人里面,一个年轻男子同刚才那个白发中年一样,被一剑穿透了喉咙。 另外五人大惊失色,这一下连同伴也顾不得救了,如同鸟群受惊一样,四散开来,迅速远离彼此,不敢再靠近任平生。 “呃……” 那年轻男子满眼恐惧,也知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如何,可他不甘,欲临死反扑,怎料神力尚未运转,已被任平生按住了头顶,“砰”的一声,天灵破碎,如同刚才那个白发中年一样,被强行抽出神火,然后神火被捏碎了。 这人的身体,也坠落了下去,摔得粉身碎骨,另外五人惊怒交加,一名老者怒道:“阁下如此野蛮行径,就不怕日后受到我神界制裁?” 显然,在鸿蒙神界,不但夺人神格是一种禁忌,灭人神格同样也是禁忌,尤其是以人族身份,灭神族之人的神格,更是禁忌中的禁忌,就如同凡世里,布衣黔首拿刀杀了官员一样,必会受到诛灭。 任平生道:“你若是肯好好求我一声,我或许还会饶你一命,可偏偏要威胁于我,可惜……”话未落,又一瞬间出现在了刚才那说话的老者身前,速度太快,无人看清,那老者一惊,可惜没来得及出手,已被对方扼住了喉咙,再也动弹不得。 “天神指!” 此刻,只见任平生扼住那白发老者的五根手指,金芒阵阵,附近风云涌动,神力澎湃,就是天界的仙神此时落在他手里,也休想再逃脱这天神指了。 凡界的修者认不出这天神指,可那几个来自神界的人,如何认不出来?可这天神指,已有多年未曾现世,为何如今竟会出现在一个凡界修者的身上! “呃……你到底,你到底是……” 那白发老者满眼血丝,眼中也同样充满了惊恐,被天神指捉住,他此刻就是元神也无法逃脱。 “多的话,留到阎罗殿再问吧。” 任平生天神指用力一捏,“咯吱”一声,那人喉咙被捏碎了,一缕青色神火被强行抽离了出来,然后被捏碎,最终那身体从万里云空坠落下去,也摔得粉身碎骨。 下边的修者都早已惊呆,他这是在肆无忌惮地杀天界神人啊! 就连昔日那些隐世不出的老怪物,此时待在暗处,看着这一幕,都震惊不已,在此次出来之前,他们自然也听说过任平生“杀心”这个凶名,只是没想到这么凶,连神界之人,他都敢如此肆无忌惮的灭杀,当真已是无惧神界那些仙王神尊了? 七个从神界下来的人,此时已经死了三个,剩下的四个满眼惊恐,但也不甘引颈受戮,四人强行凝聚神力,“轰隆隆”天上顿时有雷声作响,这一刹那,神力从四人身上涌出,顿时化作满天雷霆巨刃,凶猛朝任平生斩了去。 然而,任平生的速度,就似此刻天上的闪电一般,从四人的攻势中穿过,又一瞬间,出现在了另外那个老者的身前,那老者大惊失色,欲要遁走,任平生狞笑一声:“灭!”随着话音落下,天穹之上一只恐怖大手拍下来,“轰”的一声,将那老者拍得形神俱灭,正是天外化天手。 下边的凡界修者,无不满脸惊愕,这到底,谁才是神? “杀神之名,果然名不虚传啊……这几个下凡来的人,算是倒了这辈子都不会再倒的大霉了。”就连那些地元境的老怪,此时都张大了嘴,讷讷地望着天上,若非亲眼所见,绝难相信。 还剩下三个人,他们根本不是任平生的对手,他们虽有太玄境的修为,但是强行下界的后果,他们自己也知道,修为必受限制,所以他们唯一能动用的,就是神格神力了,他们的神格能压制凡界地元境修者,但是对任平生没有任何用。 “嗖!” 又一瞬间,任平生宛如死神一般的身影,来到了一个年轻男子的面前,那人吓得张皇失措,想起刚才对方那句话,连忙道:“阁下饶命!” 下边的人都满脸冷汗,神界的仙人,居然会向一个凡界的修者求饶,虽然这个凡界的修者,一点也不像是凡界的修者。 “哦?” 任平生目无感情地道:“若是一开始就求我,我或许会饶了你们,现在求我饶命,你心里应该想的是,日后再来报仇吧?以后,可千万不要再下凡历劫了……哦抱歉,没有以后了。” “砰”的一声,这个神界男子也被灭掉了,还剩下一个男子和一个女子,此时二人均已是满眼惊恐,回过神来,立即看向远处长生道的人:“你们还愣着作甚?杀了他!”  第四百三十五章 与神为敌 长生道那些人闻言,此时也才终于回过神来,正要上前之时,忽然一道紫色剑光凛冽而来,将众人所阻,却是绛仙出手了。 剩下那个神界男子和神界女子,面对此时任平生身上这股冰冷可怕的杀气,已是惊恐不胜,今日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他们又怎能料得?此时步步后退,一直退到那霞光里,但却已无法再返回神界。 “你,你想怎样……” 那神界男子颤抖地说道,但话说完之后,又突然意识到,绝不能这样一味的软弱被动,便又故作镇定地道:“不管你是什么人,你可知我七人皆是奉了诸位神尊之命下凡,我等今日初临凡界,神力未复,你却在此肆意杀戮我等,你就不怕有朝一日,难逃神界追捕?若是此时收手,尚且还有余地,否则……” “噗!” 不等话说完,一道剑光闪过,那神界男子的头颅已经飞了出去,鲜血溅了旁边那白衣仙子一身都是。 “啊!” 那白衣女子吓得往后一退,身上仙光尽散,差些跌落云端,任平生又一剑斩去,“砰”的一声,将那神界男子的神格陨灭,尸体摔落下去,立时跌得粉碎。 “你,你……” 白衣女子已经吓得手足无措,满目惊恐,下边那些凡界修者今日也早已惊呆,如今他们终于明白,为何别人要叫他“杀心”这个名字了,为何楚家一定要杀他,留这样一个恐怖的人在世上,楚家之人,怕是没有一晚睡得踏实吧? “你,你……别杀我。” 那神界女子终于开始求饶,人都是怕死的,仙和神也不例外,何况凡界那些修者死了,尚且还能入轮回,重新修炼一世,而眼前这几个神界之人,刚才众人也看见了,连神格和元神都被灭去了,等同彻底烟消云散,那白衣女子,她此时能够不怕吗? 任平生一步一步逼近了过去,身上那股寒冷的杀气,就连此时身在下边那些凡界修者,都有一种坠落深渊的胆寒之感,更别说此时那白衣女子,面对眼前这个杀神,内心是多么恐惧惊慌了。 “别,别杀我……” 那白衣女子此时已经近乎崩溃,除了本能的求生意识,别无所想,可任平生并未停下,仍是一步步逼近了过去,那白衣女子已是吓得满眼泪水:“你,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别,别杀我……” 下边凡界修者看着这一幕,都不禁满面错愕,这还是神界的仙子吗?在他们印象里,神界的仙子,都是清冷孤傲的,哪会像此时这般,为了活命而如此卑微臣服?可是转念一想,她也没有错,只是求生本能而已,要怪,也只能怪她眼前这个杀神,手段太过冰冷无情。 白衣女子已是吓得浑身颤抖不止,再无刚才下凡时目空一切的姿态,任平生看着她,冷冷问道:“你的仙主是谁。” 白衣女子浑身一颤,犹似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急道:“是红玉仙子……” “红玉仙子,呵……” 任平生冰冷的一笑,红玉仙子,也是当年追杀他那六人之一,说道:“想不到,她的门下,也有如此贪生怕死的弟子。” 那白衣女子又颤抖了一下,颤声道:“我,我现在,只是普通弟子而已,只是因为具备下凡的条件,所以才被挑选出来,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让你们下来做什么。”任平生冷冷问道。 “下来,下来……” 白衣女子此时已是方寸大乱,好片刻才理清言语,说道:“让我们下来,打通阵法,打开连接两界的通道,到时候,到时候几位神尊才能不受限制地下界……还有,让我们留意,留意神女墓……” “除了你们七个,还有多少人。”任平生再次问道。 那白衣女子一下抬起头来,颤抖地道:“我,我也不太清楚,后面应该,应该还有很多……” “还有很多……” 任平生捏了捏手指,又看着眼前这个白衣女子,心想这一批下来的七个人,应该是实力最弱的,接下来,随着通道的不断打开,禁制会越来越小,能够下界的神界之人,必然也会越来越强。 “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了,别,别杀我……”白衣女子身体轻轻颤抖着,不断摇手道。 “不要杀你……” 任平生又向她逼近了两步,脑海里面,一幕一幕,又是当年天外之天,那六个人追杀进来,红玉仙子…… “嗤!” 就在这时,一道剑光飞来,从那白衣女子眉心穿透了过去,连其神格,一并陨灭。 “绛仙?” 任平生往后看了看,只见绛仙从后面飞了上来,看着那白衣女子坠落下去的尸体,冷冷道:“师尊不用跟她多言。” 此时七个下凡来的神界之人,均已死去,下方的众人仍未回过神来,任平生转身往后面看了去,看着远处那些慌慌张张的长生道门人,说道:“你们,还想要继续吗?” 十几个长生道的长老顿时浑身一颤,犹似坠入了冰潭深渊,刚才对方灭杀几个仙人的手段,他们全都看在眼里,此时个个噤若寒蝉,不敢作声。 任平生道:“记得那天见到你们的时候,我说过,你们若是再敢靠近这里,杀无赦,现在……立刻从我眼前消失。” “你……” 长生道那十几个长老脸色立刻难看了起来,当天他们还说什么“希望那时,阁下还能有今日这样的气魄”之类的话,当时他们是仗着神界的人会下来,现在神界的人是下来了,不过下来的七个,都被对方给宰了。 “怎么?想试试我的手段?” 任平生向那十几人看了过去,冰冷的目光,顿时令十几人心神一颤,最终,那十几人为避免伤亡,只得带人离去,暂避锋芒。 任平生当然不会在这时去与长生道动手,就算凡界的这个长生道与神界的长生剑主有关,但接下来还会不断有神界之人下凡,他须尽可能的保留实力,对付这些神界下来的人,今日将长生道震慑住即可。 此时在下边的人,终于也慢慢回过神,不断小声议论起来,任平生没去管这些人,径自往那霞光笼罩处走了去,到了那霞光里面,他感受到了一股神界气息,抬头往那霞光顶上望去,只看见一片氤氲的仙气,像是漩涡一样,那里应该就是神界打开的通道了,他现在无法将之毁去,只能等神界那些人下来,下来一个,他杀一个。 此时他也不知,神界的那些人,是否能通过这里看见底下凡界的情形,不过就算看见了又怎样? 从霞光里出来后,任平生又往烟雨那边飞了去,而此时在明尊那边,众人脸色也不大好,没想到刚才那七个从神界下来的人,如此不堪一击。 数日之后,那天上又开始风起云涌,霞光万道,紫气千条,比之前更要景象壮阔了,不到一会儿,便有神力笼罩下来,使得在场之人,无不心神一颤。 显然,这一次下来的人,绝对比前几天那七人厉害,神界必然也已经知晓,前几天他们派下来的人,当天就被人杀死了。 “阿平,小心。” 此时云裳站在任平生身边,她能明显感受到,这一次从天上下来的人,多半是冲着任平生而来,神界那群仙王神尊手眼通天,说不定当天,在神界亲眼目睹了人间的一切,但是却干预不了。 “没事。” 任平生依旧神色平静,看着那霞光汇聚之处,除非是下来一两个仙王级别的人物,而且还得是本尊,不受天地限制,至于其他的嘛,就算来再多,又和那天的七个有什么区别? 很快,那霞光万道之下,又有身影出现了,这一次的神力气息更为强大,使得下边的凡界修者,个个都屏住了呼吸,凝神不语。 神庭阵里,烟雨向任平生传来一道神念:“不要让他们靠近神庭阵。” “他们靠近不了。” 任平生话音落下,已往那霞光之处飞去,这一次,里面有八道身影出现,那八个人身形魁梧,身上皆是金光笼罩,一股浩瀚无边的神力气息笼罩下来,顿时令人心惊胆颤不已。 “是神族……” 下边的凡界修者都变了脸色,他们此时能够清楚感受到,这次下来的八个人,和几天前那七个人,身上的神力不同,血脉气息也不同,传说在鸿蒙神界之上,也有神族仙族妖族人族之分,这八个人,应该就是那至高无上的神族了。 此刻那八个人,也立即感受到了来自眼前的杀机,其中一人向任平生看去,双眼之中,陡然射出两道金色的光芒,任平生一瞬间避开这两道金芒,可这两道金芒却并未消失,往下面打了去,“轰”的一声,将一座山头打得灰飞烟灭,那附近至少有十几个凡界修者死于非命。 “往后退!”此时在那下边的凡界修者大惊失色,连忙往后退去,刚才那道神力之强,非他们所能抵御。  第四百三十六章 杀神 “你就是杀我神界之人的人。” 此时在天上,这一瞬间,那八个人的双眼,都变成了金色,身上神元涌动,一道道金芒贯穿天地,澎湃的神族血脉气息,直往四面八方涌散开来,令人震撼而又窒息。 任平生冷冷地道:“明知故问。” 情势一下万分紧张,这八个人神力强大,远非那天的七个人能比,百日无忌向通幽和洞冥两人道:“你们守好此处!”说完,立刻化作一道疾芒,朝任平生那边飞了去。 绛仙也跟了上去,云裳在后面道:“你们小心啊!”她现在不能离开,她要在这里守着烟雨,以免烟雨一个人承受太多力量,又像那天一样崩溃。 “神尊有令,眼前之人,格杀勿论!” 这一瞬间,那八个人身上神力澎湃,一道道金光直冲天地,瞬息之间,已朝任平生三人发动攻击,引得满天风雷涌动。 绛仙和百日无忌挡在任平生的前面,绛仙有神格护体,百日无忌也有着与神族作战的经验,两人瞬间出手,同样是一道金芒激射出去,但面对那八个人的神力,此时仍有一种万丈狂澜向自己涌来的感觉。 “绛仙,百日无忌,你们让开。” 这时,任平生已上来,与此同时,天上忽然阴云密布,就连神女墓附近,那些死魂也突然暴戾不安起来,不断发出一阵阵震人心魄的魔啸。 只因此时,在任平生手里出现了一把剑,不祥的气息笼罩下去,让人莫名不安,这原本是当初他在瑶光城打造的那把绝世凶剑,但此时在黑色的剑身上面,却覆盖着一层黑色的剑影,正是天逆剑影,天逆剑影每次出现,都是这番恐怖的景象。 “嗤!” 任平生一剑斩去,黑色剑影,带着滔天凶气,面前那人纵然有神元护体,也被这一剑拦腰斩断,神血遍洒天际。 “啊!” 下边有不少人都被吓了一跳,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那神族之人的两半尸体,已经从空中坠落,摔在底下的岩石上,粉身碎骨。 “他……他斩杀了一个天界神族之人?” 即便是那些藏身在暗处的老怪物,此时看见天上那一幕,都惊得目瞪口呆,今日下来这八个人的实力,远在那天七个人之上,而且都有着神族血脉,乃是不灭神体,怎会如此轻易,就被斩成两段? “是那把剑!” 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了任平生手里的那把剑上,剑上笼罩着的黑色剑影,引得满天阴云滚滚,就连神女墓附近那些死魂,这一刻都像是在颤栗一样,连它们都像是在惧怕天逆剑的气息。 天逆剑,乃是世间第一凶剑,历代剑主皆死于非命,也是世上最为神秘的剑,整个神界,都无人知其来历。 此刻,任平生慢慢将剑抬起,只见上面的神血,都一点点融入了剑身之中,果真是一把饮血之剑。 对面那剩下的七个神族之人也被震慑住了,立即停了下来,他们绝不是在害怕眼前这个凡界修者,而是这把剑,为何竟给他们一股如此窒息的感觉? 显然,他们并没有认出这是天逆剑,他们从未见过天逆剑,又怎知,这把剑有多可怕,即便只是剑影,都能轻易斩灭他们的神体。 “你们今日,有点不太幸运。” 这一刹那,两道冰冷的杀机,从任平生双眼中爆发出去,同时还有那剑上的寒冷杀意,令那七个神族之人立刻惊醒过来,他们毕竟是神族之人,绝不会像那天的七个人一样方寸大乱,一人冰冷道:“凡界修者,你当真要与我神界为敌?你就不怕日后到了神界,无你容身之处。” 任平生看着手中的剑,淡淡地道:“你们都已经下来杀我了,还说这种话,不觉得很愚蠢吗?”话到此处,抬起头道:“再说了,若有一天,我真的到了神界,无处容身的,应该是你们。”话音甫落,眼中寒芒一闪,一剑向那说话之人斩去,顿时满天黑云涌动。 面对这一剑,那人神情不变,将自身神力一聚,一把金色神剑出现在面前,可这一剑,却未能挡住天逆剑影,“砰”的一声,金色神剑直接从中断裂,至于那神族之人,则被一剑斩去了首级,神血遍洒云际。 “啊!” 这一幕,又把下边的凡界修者吓得惊叫连连,连斩两个神界之人,这人是当真无惧神界吗? “我说过,你们今天有点不太幸运,下凡的日子,挑错了。” 任平生不多做犹豫,趁着此时天逆剑影尚在,直接朝那余下的六个人斩了去,那六个人倒也处变不惊,情知不可力敌此剑,立即分散开来,同时运用神力,远程朝任平生放去神剑,整片天空,一时乌云汇聚,一时电闪雷鸣,一时又有道道炽热的金色神剑贯穿。 “嗤!” 又一个神人被斩去了首级,神血如雨,神体也坠落了下去,这时在下边,有两道人影忽然飞出,抢在其他人前边,接住了那具神体,仔细一看,那是两个怪模怪样的老者,一身邪气,非正道人士,两人此时接住这具神体,犹似打量宝贝一样,笑着道:“若是将这神血和神体炼化,呵呵……” “殷老鬼,这具神体,可是我们刚才先看见的!” 这时,另一边又飞出来几个同样邪气森森的老者,均是地元境的修为,此时竟然无视天上那几个神族之人,争夺起这具神体来了。 天上,任平生擦拭着剑上的神血,淡淡地道:“看来,这么快就有人来替你们收尸了,也好,不至于落入那万丈深渊,永无天日。” 剩下那五个神族之人又惊又怒,此时向下边看去,只见那些凡界修者,竟然如此肆无忌惮,在他们眼前争夺同伴的尸身,甚至还有一些,一动不动望着他们,那意思好像就是在等他们被斩,然后坠落下去。 “可恨的凡界修者……” 五个人怒不可遏,原本这些凡界之人,应该是对他们敬若天神的,但现在,竟如此肆无忌惮,皆因这一次他们的失利,已经不足以在凡界立威。 “有人收尸,难道不是件好事吗?” 任平生话音落下,又是风雷般的一剑斩去,短短片刻,五个神族之人,已有四个被天逆剑影所斩,只剩下了最后一个,“砰”的一声,烟尘四起,这个人被他踩在了一座山峰上面。 不过这个神族之人却并未像之前那个神界女子一样,吓得求饶,此时依旧狠狠瞪视着他:“神尊绝不会放过你的,很快,神尊会在神界查到你的一切,你的族人,皆会因你今日的行为而死,他们的魂魄,将会被炼化,连轮回都休想再入。” “好啊……” 任平生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淡淡道:“尽管去查,最好是替我查到,我母亲是何身份,对了,还有我的名字,叫做任平生……不要搞错了。”话音落下,一剑斩下,血溅山巅,那人的神体也坠落了下去,接着很快,被一个邪异老者抢走了。 “轰隆隆!” 这时,那天穹之上又有雷声作响,众人纷纷望去,只见那穹顶之上,仿佛裂开了一道黑色深不见底的裂痕,接着一股磅礴神力笼罩下来,让人窒息,显然,接下来有更厉害的要下来了。 任平生不做犹豫,直接朝那上面飞了去,他今日在这里杀神界下凡之人,一个都不会放过,绝不是因为心中的仇恨,而是不能让这些人下界,破坏烟雨的计划,给烟雨带来危险。 此时,在那霞光之中又出现了两道身影,可这一次,任平生不再与他们废话了,趁其还未反应过来,直接一剑斩了上去,“嗤!”神血四溅,左边那人根本不知发生何事,已被斩去首级,神体坠落。 另外一个大惊失色,似是想说什么,但还未开口,直接被任平生一剑斩成了两半,鲜血滚滚,往下坠落。 “这人是魔鬼吧!” 连下面的凡界修者都吓了一跳,根本不让对方开口,一下来直接斩杀,这是何其凶残。 任平生擦了擦脸上的鲜血,再往那穹顶上面看去,今日他不管这些下凡来的神界之人无辜不无辜,他今日便是手染万人鲜血,也绝不会让烟雨出现任何意外,这些人下凡来,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打通两界禁制,到时候会下来很厉害的人。 很快,那霞光之中又出现了人影,磅礴神力气息,直朝下面笼罩而来,可任平生就在这下边守着,来一个,斩一个,短短片刻,已有几十个从神界下来的人,被他手中的天逆剑影所斩。 后面下来的神界之人也意识到了,此刻有人在下边截杀他们,而他们收到的命令是,看见此人杀无赦,可是偏偏,没有一个能够挡住任平生的天逆剑影。 而在万里云天之上,浩渺太虚神界,几位神尊通过阵法,清楚地看见了下面一切,看见任平生是如何一个一个,将他们好不容易送下去的人斩杀。 “是天逆剑的影子……为何天逆剑影,会出现在一个凡界之人的身上!” 几位神尊已是震怒不已,有此人在下边截杀他们的人,他们的人根本下不去,而他们的人下不去,那么阵法无法打通,他们也无法下界。 “给我查,一定要查到他的身份,还有他的血亲,给我翻遍三界,也要查出此人是谁!” 神尊一怒,风云惊变,天地失色,可此时在人界,任平生仍杀得无比凶猛,将最后一个神人斩杀后,他走到了那天穹之下,望着那霞光里的漩涡,冷冷地道:“我知道你们现在正看着,那你们就好好看着,我是如何将你们的人,一个一个斩杀在凡界。”  第四百三十七章 神王 天上几个神尊怒不可遏,而在任平生话说完之时,那穹顶的霞光里,又有几道身影出现,这一次下来的,同样是八个身形魁梧的神族之人,身上神力澎湃,一层金光笼罩下来,直让人睁不开眼睛。 这一次任平生有了经验,不再与这些人多言,直接飞了上去,横剑一斩,“嗤”的一声,神血飞溅,当中有两人被他斩了首级,余下那六人很快也反应过来,奈何刚下界时,必有不适,至少需要半刻时间来调息,任平生趁着这半刻时间,直接发动逆天十三剑,整片天空,顿时血雨纷纷,不断有神人的尸体坠落下去。 “杀神啊……” 下边的凡界修者今日早已看得目瞪口呆,纵然是那些深藏不露的老怪物,此时都有种坠入深渊的胆寒,这人的手段,简直比那传说中的血神还要可怕,今日只怕是当真下来一个,他杀一个,这是完全与神界为敌了。 下边人声鼎沸,众人都在议论不止,以往他们当中大多人都只是听说过任平生的名字,直到今日一见,才知这人有多可怕。许多家族门派的长老,这时都已经在严厉告诫自己门下弟子,往后见了此人宁绕道而行,也绝不可招惹,以免给族里招来灭顶之灾。 此时在下边,也有不少邪派众人在争夺那些神体,莫说那些邪派之人,就是正派中人,看见这些陨落的神体,都有些动心,若是以神血炼丹,虽说有些邪异,可那样炼出来的神丹,必定非凡。 而在一座山峰后面,那里聚集着不少人影,魂宗的人并没有离去,此时看着那满天的神体坠落下来,魂宗的那几个长老,也不由得心动起来,若是拿这神体给他们的死魂祭炼魂身,岂非强大无比?一人道:“魂尊,我们也要去拿几具吗?” “哼!” 前边一道黑色魂影冷冷道:“你们就这点出息吗?” 这黑色魂影,却是上次在百万大山,让任平生毁去魂身的魂尊,也就是当年魂宗那几个老祖宗找到的一个天界凶魂。 魂宗有一位远古魂祖,陨落之时留下一缕元魂,魂宗的人想要复活这位远祖,就需要一个强大的“魂鼎”,可惜这样的魂鼎并没有,直至万年前的时候,魂宗几个老祖找到了一道天界凶魂,便是现在这个魂尊。 当时那几个魂宗老祖本以为能够以这凶魂为鼎,但后来却发现,以他们魂宗的炼魂之法,竟无法抹去这凶魂的意识。 最后,这凶魂虽然成了他们的死魂,可却有着自主意识,并不听命于他们,反而更加像是他们将这凶魂供奉了起来,每日拿无数魂魄去供养,使之越来越强大,最后成了他们的魂尊。 到后面时,与离恨天女那一战,魂宗被灭,这凶魂也身受重创,直到前些年,才逐渐恢复,可在百万大山时,好不容易祭炼出来的魂身,又让任平生给毁了。 如今又吸收了无数生魂和死魂,这魂尊是要比当初在百万大山时强了许多,此时只听他冷冷道:“这些不过是普通神族之人,尸体拿来有什么用?至少也要是一具仙王尸身。” “仙,仙王尸身?” 附近几个魂宗长老都有些诧异,又朝后边那些死气沉沉的魂傀看了去,若是以仙王之身祭炼出一具魂身,那确实极其强大,可要杀死一个仙王,那谈何容易。 “哼……” 魂尊冷冷一哼,不再与他们多言,他昔日是从天界下来的,就是仙王之身,他也看不上眼,这一次真正吸引他来此的,而是神女墓。 此刻,魂尊朝那神女墓里面看了去,只见那边黑云层层,满天死魂狰狞恐怖,他昔日也是神界之人,知晓神界那些人不断下凡,为的便是神女墓里面的事物,可是这么多年下来,始终无人去到过神女墓里面,即便是将近万年前那一次,那么多神界强者,最终也还是陨落在了里面。 那里面,究竟存在什么?他也很好奇,倘若是葬着一尊太古时期的不灭之身,那这就正是他想要的,若真是如此,那么无论如何,这一次他都要抢到手,这样一来,待他与这具太古不灭之身融合,那时天上地下,三界之内再无阻碍,任他来去,他又岂甘蛰伏一个小小魂宗里面?就是神帝在他面前,也成了蝼蚁一般渺小的存在。 正此时,天上一声巨响传来,又有两具神体坠落下来,随后立刻遭到那些邪派异教之人的哄抢,原本仙气汇聚,霞光万道的天穹,此刻就像是被鲜血染红了一样,在场之人,无不已是看得心惊胆颤。 就在这时,那天穹之上,再一次风云大作,这次覆压下来的神界气息,更加让人窒息,在那浩浩荡荡的神力覆压之下,就连这附近的山峰,都轻轻震荡了起来。 众人皆忍不住往后退去,此刻这股神力气息,对他们而言,压力太大了,远比刚才那些下凡来的神族之人强得多,这不是来自神族气息的压迫感,而是来自实力的压迫。 尤其是之前那些抢夺了神体的人,这时更加心虚,早已逃到外面去,躲在暗处,静观那天上风云变化。 “终于来了个像样的了么?” 任平生向那天上看去,满天云层顿时翻涌得更加剧烈了,不多时,便现出一道巨大的神影,众人看见那天上的巨大神影,更是心惊胆颤不已,那是天界的神王,虽然此刻这道神影看上去只是一道虚像,但那神力气息却是真实的,就连此刻在场的地元境修者,都感到一股莫大的压力,仿佛有座大山压在他们背上,令他们无法喘息。 “小子这回惹到麻烦了。” 此时在下边,青裳老魔看着天上那神王虚像,也不禁变了脸色,要是接下来天上下来几个神王,就算人界有着限制,可被几个神王追杀,光是想想,都够可怕了,任平生要是死了,那他的阴伤反噬以后又发作起来,怎么办? 旁边阴阳二老脸色也有些不大好看,他们也没想过,这次的事情,竟会惊动天界神王,原本这一次,他们只是想得到任平生的鬼针奇术,没想到却卷进了这场风波里。 此时在那天上的神王虚像,震人心神,双眼金光绽绽,看向任平生:“汝是何人?竟敢在此与我神界为敌。” “与你神界为敌?” 任平生看着此时天上那神王虚像,没有任何压力,莫说是此时一道虚像,就是神王本尊下来了,那也震慑不住他。 “你是以为,凭你一个小小神王,就能代表整个鸿蒙神界吗?” 任平生看着那天上,气定神闲地说着,而此时在下边的人,都听得一愣,一个小小神王?可能也只有他说得出来“小小神王”这四个字了。 果不其然,天上那神王虚像立时以一股神力气息镇压了下来,仿佛是想要在人界立威,而这股神王气息,确实让人颤抖,甚至那些化天境的人,都有种神魄被碾碎的感觉。 那神王虚像冷冷道:“汝若就此收手,吾尚可饶过汝之罪行,否则待吾本尊亲临,必将汝……” 任平生手中冷剑一指,直接打断道:“别废话了,你这么说话不累吗?直接说出你的名字……怎么,不敢?是怕我毁了你在人界的香火,断了你的神运?还是怕我有朝一日打到天上来,宰了你?” “汝之罪行,不可饶恕!” 那神王虚像勃然大怒,手一抬,万丈金光耀眼,一道金色神印突然镇压下来,顿时令得满天风云涌动,山动地摇,众人被这神印的气息一震,就是地元境的人,这一刻都无法动弹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一道金色的神印镇压下来,此时竟有种魂魄被镇压的恐惧之感。 “镇天神印!” 绛仙自是一眼认出这道金色神印,乃是鸿蒙神界,那些神王神尊都拥有的手段,凡是被镇天神印镇压住,就连元神都无法逃离。 百日无忌也睁大了眼睛,即便时隔这么多年,当再次看见这镇天神印,他体内血液也瞬间沸腾了起来,当年杀了血阳神尊之后,逃离神界之时,有多少人族,被这镇天神印所镇压,最终魂飞魄散。 “呵……” 任平生冷冷一笑,他又怎认不出这镇天神印,但此刻,却丝毫未避,提着手中的剑,迎着那一道镇天神印,一剑斩了上去。 “轰——” 黑色剑芒与那金色的镇天神印撞在一起,顿时天崩地裂,大地扬尘,下方无数人皆被这一下震得东倒西歪,更有不少修为稍低之人,被这一震,眼耳口鼻俱是鲜血流出。 镇天神印虽然恐怖,可毕竟此时在那天上的,只是一道神王虚像,而不是神王本尊,最终,那镇天神印散去了,神王虚像的脸上,也透出了更加恐怖的神色:“天逆剑……” 当然,即便是神王虚像,镇天神印也还是很可怕的,若非天逆剑影,也难以一剑将之震散。 “镇天神印,也不过如此。” 任平生话音落下,两指往剑锋上一抹,随后冲天而起,竟一剑向那天上的神王虚像斩了去。 这一幕,更是把下边那些地元境老怪个个看得目瞪口呆:“这这这,这小子疯了吗?他他他,他要斩神王?”  第四百三十八章 御魂 任平生这一剑之凶猛,直接将那满天的神光震散了,最后斩在那神王虚像上面,顿时引得满天云层翻涌不止,四面八方皆颤抖了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一道神王虚像,竟被一剑震散,随后在天穹之上,只遥遥传来一个恐怖低沉的声音:“待吾等下界之时,便是汝葬身之日。” 那恐怖的声音,有如滚滚沉雷远去,许久才完全消失,下边的修者,无不已是心惊胆颤,连神王都敢斩,这人简直可怕,不知楚家那些人见了,此时会作何感想。 而此刻,在神女墓第八层里面,之前那三个神秘人,假冒云瑶的神秘女子,还有另外两个神秘的神界之人,刚才那外面的一幕,他们自然也看见了,但此时并不做理会,仍在专心思考,去到第九层的办法。 “这段时间,神界还会源源不断下来人,有那人在外面斩杀神界下来的这些人,对我们而言,也算有利。” “凭他一人,恐怕是挡不住的,只要外面阵法一开,到时候神界那些人,就没有任何阻碍了。” “无妨,他们下来之后,会以为我是云瑶,我会用云瑶的身份牵制住他们,但就怕真正的云瑶会下来,那时我的身份会立刻暴露。” “所以,我们更要抓紧时间了。” “楚家那人呢?让他进来。” …… 再说外面,这些天不断有神界之人下来,最终都被任平生斩杀了,不过一连这么多天下来,任平生也有些疲乏了,接下来若是再来一些更狠的,恐怕他难以像前几天那么轻松对付。 而明尊那边,三位殿主脸色也十分难看,没想到神界下来的这些人,竟被此人手里那把剑克制得死死的,可他们也无法在此时出手,他们一旦出手,离恨天女的人也势必出手,到时候这里混战起来,死伤的还不是他们的人。 “轰隆隆!” 就在这时,天上又有雷声作响,万里云层似海中波涛一样,汹涌翻滚起来,显然又有神界之人下来了,而这一次来的,恐怕真有些厉害了。 “师尊。” 绛仙来到任平生身边,紧张地看着他,这么杀下去,神界的人源源不断下来,就算师祖有天逆剑影在手,也是十分不利的,要是接着真的下来几个神王,那更加对付不了。不知此时,她是否能传讯回神界,告知昆仑仙界的师父七音,虽然以师父的修为,目前也绝对下不了界,但师父可以带领昆仑众仙,阻挠那些神王神尊下界,但就怕会遇上云瑶。 “轰隆!” 片刻之间,天上的雷声更加凶猛了,隐隐似有天罚降下,能够引得天罚降下,那必是说明,此次下来的人,绝不是寻常的神族之人了。 这时,秦少阁和玉生烟,还有月宫的一众长老,也来到了这上边,现在已经是最关键的时刻了,绝不能让神界之人下来,破坏天女的神庭阵。 任平生往烟雨那边看了一眼,地下的灵脉之力,也已经开始往阵法里凝聚,神庭阵就快成了,只要烟雨的神庭阵布成,将明尊的神庭阵摧毁之后,那时就再也不怕神界的人下来了,就算那些人下来,神庭阵已毁,通天彻地阵也无法发动。 不过他也要做好准备,接下来,就算通天彻地阵无法发动,也必将会有一场神人大战,而他现在,大概已经被列入了那些天界神王的必杀名单里,那些人下来,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他。 满天风云涌动,终于,在那霞光仙气里,又出现了六道身影,这六人个个身披金甲,光芒万丈,神力浩浩荡荡四散开来,竟引得满天玄雷作响。 “是神都殿的金甲神将。” 绛仙脸色微微一变,想不到这回连神都殿的金甲神将都出动了,看来这一次,神界那些人已经对师祖志在必得,不过她很快就明白过来了,那些人想要擒拿师祖,绝对不是因为师祖在这里杀了神界的人,而是因为师祖手里的天逆剑影……可能现在,已经惊动了神霄天阙。 “神都殿啊……” 任平生看着天上那些金芒耀眼的神将,这一刻真是有种久违的感觉,连神都殿的人都下来了,接下来,该是神霄天阙的人了吧? 很快,那六个金甲神将的目光已锁定在任平生的身上,这股神元气息覆压下来,立时让人感到窒息无比,即便是青裳老魔这些地元境的人,此时也绝不敢上去。 至于远处,也有许多人看着,此刻心里都十分清楚,神界已经对任平生发动制裁,此时任何敢要站在任平生身边的,那就都是与神界为敌。 “我等奉神尊之命,捉拿凡界叛逆,汝等无关之人,速速退下!” 一个神将发出铿锵有力的声音,更是震慑得众人纷纷远离出去,其实此时,只要下边凡界那些修者凝聚在一起,未必抵抗不了这些神界之人,但面对生死之时,很少有人会站出来。 只有此时秦少阁,玉生烟,以及人部那些高手,阻挡着这些神界之人,即便明知是死,也绝不会让神界之人靠近天女半步。 “冥顽不灵!” 那六个金甲神将,突然发起了攻击,满天金光耀眼,浩浩荡荡的神力,如山一般覆压下来,而在那天穹之上,仍然不断有神界之人下来,数量太多,即便是倾人部全力,接下来恐怕也难以抵挡,除非有天女出手,可此时天女身在神庭阵里,如何出手? 任平生与这六人交手片刻,发现天逆剑影虽然可以斩灭那些神人的神格,但却难以破这金甲,后边还有更多神界之人下来,只怕绛仙和百日无忌他们也抵挡不住多久。这时他目光一扫,看见了那下边,藏在一座山谷里的魂宗之人,那些煞气沉沉的魂傀,不正好用来对付这些神界神人? 想到此处,任平生更不犹豫,让绛仙和百日无忌等人暂时抵挡住这六个金甲神将,他则一瞬间,落在了魂宗所在的那座山谷里。 魂尊看他突然而至,宛如一颗流星让人措手不及,冷然道:“小子,你想做什么?此次本尊来神女墓,有着本尊的目的,不想与你和离恨天女有任何恩怨纠葛。” 而魂宗那些长老早已把他看成是煞星,此时也吓了一跳,立即有人道:“小子,你不要以为我们是怕你,这次我们不过有任务在身,才不与你计较从前的事情,你休要再来主动找麻烦!我魂宗二位魂祖,很快就会来了。” 任平生看了这些人一眼:“谁有那工夫来找你们麻烦了?我只是想借你们的魂傀一用。”说完,也不管魂宗这些人肯不肯借了,双手一伸,直接以鬼门十三针,打出十枚细不可见的银针,瞬间射入十尊魂傀的眉心里,那十尊魂傀,立时变得双眼血红,就连身上的死魂气息,也陡然强大了数倍不止。 “跟我来,走!” 任平生纵身一跃,身后这十尊魂傀,也立时发出震天咆哮,一个个身上血雾缭绕,此时仿佛成了任平生的将士一样,跟随着他冲天而起,那死魂气息,一下引得远处神女墓那些死魂,也跟着咆哮了起来。 “那,那是什么……” “那不是魂宗的魂傀吗!” 众人看见此时跟着任平生冲天而起的十尊恐怖死魂,也都个个惊得目瞪口呆,只是魂宗的死魂,怎么能为他所御? 只有先前那一小部分人,见过那天任平生以奇术控制魂宗的魂傀,才能明白这是为什么,只是他们也想不到,这人怎会身怀如此奇术。 魂尊此时看着那十尊魂傀跟随着任平生飞上天去,也气得瞪大了眼睛,紧紧捏着手指:“臭小子,你这是借还是抢,本尊同意了么?” 魂宗那些个长老也看得傻眼了,这小子不但能够随心所欲控制他们的魂傀,而且还能激发出魂傀原本几倍的力量来,只是这么一来,那魂傀不得被他弄坏啊?一人紧张道:“魂尊,我们现在怎么办?那些魂傀要是损毁在这里的话,到时候谁去开启神女墓?” 显然,这些魂傀并不是普通魂傀,这次拿到神女墓来,后面是有着大用的,要是现在损毁在这里,那魂宗的计划也跟着完了。 “吼——” 十尊魂傀样子恐怖狰狞,浑身血气缭绕,力大无穷,刀枪不入,就连那些神界之人,都吓了一跳。 “魑魅魍魉,受死!” 一个神界之人以神剑刺来,“铛”的一声,神剑刺在那魂傀胸膛正中,竟发出铿锵之声,可那魂傀却丝毫未损,双眼血光一绽,双手用力朝那神界之人的脑袋一拍,“砰”的一声,血浆飞溅,那神界之人的脑袋,竟像是豆腐一样被拍得粉碎。 “啊!” 看见这血腥一幕,下边许多人都变了色,魂宗的死魂竟如此可怕,但他们并不知,魂宗这十尊魂傀,此刻之所以力量变得如此恐怖,完全是因为鬼门十三针,鬼门十三针可以激发出一个人几倍甚至更多的力量,但凡有形之物,傀儡也不例外。 “给我杀了这些人。” 任平生一声令下,十尊魂傀,顿时爆发出滔天血气,力量瞬间又增强了数倍,这一回,就连那神都殿的六个金甲神将也变了色,这到底是什么怪物,凡界怎会有如此恐怖之物? 只有此时身在下边的魂宗长老暗呼不妙,这么下去,十尊魂傀会因承受不住力量极限而摧毁。 魂尊也瞪大了眼睛,忍不住道:“臭小子!你借归借,可凡事总归是有借有还,你这么下去,损毁了怎么办?” “嘿!” 任平生狠狠笑道:“那到时候我就赔你几个神王的尸体,如何?魂傀听令,不计一切后果,给我杀了所有从神界下来的人,一个不留!” “臭小子!住手啊,不要乱来!”魂尊大惊失色,看着那些魂傀转瞬间又增强几倍力量,眼睛都快瞪裂开了。 第四百三十九章 夜幕下的禁忌 任平生可不管下边魂宗那些人如何大喊,此时在他的鬼门十三针控制下,那十尊魂傀双眼血红,身上的力量已经达到极限,犹如灾难一般,向那些神界之人扑了去。 接下来的一幕,要多血腥有多血腥,之前那些邪派异教的人,还能在下面争抢几具尚且完整的神体,这回坠落下去的,也没人去抢了。 神都殿那六个神将,也未料到这一幕的发生,六个人此时以金甲护体,尚且能抵挡十尊魂傀,可身后那些神界之人,刚下界时神力未复,根本无力抵挡这十尊魂傀。 此刻,任平生就像是魔神降临一样,以鬼门十三针控制着十具不死不灭的恐怖魂傀,一步步向那六个人逼近了过去。 “你们刚才,说我是凡界叛逆,我想问一下,我怎么,就成了凡界叛逆?” 任平生看着眼前这六个人,此时在他的手里,有了十具不死不灭的魂傀,也就有了与对方说话的分量。 那六人道:“你在此杀我神界之人,阻挠神尊下凡,难道不是凡界叛逆?” 任平生冷冷地笑了笑,说道:“当年那场绝地天通,神人两界便已彻底隔绝,如今是你们打破两界平衡,更妄想牺牲人界,来使神界灵气复苏,我做为人界之人,保护人界,难道不应该?怎么到了你们口中,就成了叛逆?” “你不该插手这件事,不该违背,神尊的意愿。” 那六人目光一冷,其中一人突然双掌金芒大作,一下朝任平生擒来,任平生两指一挥,一具浑身死气的魂傀,瞬间飞了过来,“轰”的一声,将那神将抵挡住了。 任平生往前走了走,看着这六个神将,淡淡地道:“凡人,神族,在天地之间皆是一样,可你们,却非要高高在上。” “凡人就是凡人,神便是神,何来一样!”那六人身上的神力更加澎湃了,阵阵金芒耀眼,犹给人窒息之感。 “呵……” 任平生冷冷笑了笑:“可惜,你们这些所谓的神,今日要死在我一个凡人手上了。”话音落下,不再多言,又以天逆剑影,一剑斩了上去。 “轰!” 黑色剑芒与金色神光相撞,顿时爆发出阵阵恐怖力量,震得附近山峰也颤抖了起来,下边的修者,更是难以承受这两股力量的对碰。 就这么斗了许久,天上还不断有神界之人下来,十尊魂傀的力量已快耗尽,那六个神将虽然也受了不同程度的伤,但任平生这些天损耗颇重,一时也难以将之彻底击杀。 就在这时,神庭阵里忽然金光大作,引得满天风雷滚滚,那下面一处处阵脚,也有金芒冲天而起,磅礴的阵法灵力,霎时间往四面八方涌散了出去,而在明尊那边,神庭阵凝聚起来的阵法之力,同样以不可阻挡之势,往四面八方扩散了去。 “阵法成了……” 此时在下边的人,看见那阵法里金芒冲天,都迅速往远处退了去,玉生烟和秦少阁这时也已经去到了阵法外面保护天女,以免在这个时候出现意外。 两座阵法的灵力越来越强,此时已经开始对峙,神庭阵只能存其一,也就是说,明尊的神庭阵想要开启,那就只能先摧毁烟雨的神庭阵。 神都殿那六个人此时也注意到了这边的阵法,他们必须阻止这座阵法启动,这也是他们此次下来的任务之一。 那六个神将不再去管任平生,一瞬间朝烟雨所在的神庭阵飞了去,想要击破眼前这座神庭阵,任平生同样在一瞬间飞了过去,天逆剑影一斩,百丈黑色剑芒呼啸而出,一下将那六个人阻拦住了。 绛仙也在这时飞了过来,还有百日无忌,三人联手,将那六人阻挡在外。 “凡界之人,你们必将为此付出代价。” 那六人脸上神情开始变得可怕,话音落下,又是一股凶猛的神力朝三人涌了过来,任平生手一抬,立刻将那十尊魂傀召了过来,“轰”的一声,挡住这六人的金光神力。 此时在这十具魂傀身上,均已有裂纹出现,如此下去必将损毁,魂宗的那些长老看他此时还拿魂傀去抵挡那六人的神力,一个个皆睁大了眼睛,魂尊更是气得暴跳如雷,可偏偏此时没有办法将那十具魂傀收回来。 “冥顽不灵!” 那六人一声冷喝,突然神力暴涨,可就在这一瞬间,那神庭阵里,一股彻骨之寒弥漫了出来,即使远在下边的人,这一刻都忍不住颤栗了起来,此时再往天上看去,才发现天已经黑了,只是两座阵法爆发出来的万丈光芒,还有那天上的霞光,使众人以为,此时还在白天。 “糟了……” 明尊那边,各人也暗道不妙,今日时间已经拖得太久了,离恨天女的神庭阵已成,而现在天也黑了,只怕接下来,她将是无敌的存在。 这时,明尊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立刻向神都殿这六人传来一道神念:“六位神将,速速击杀那人,不可让她从阵法里出来。” 那六人立刻回过神来,向神庭阵里面看去,里面那一道美丽却又如冰如霜的身影,此时竟给他们一种胆寒之感,他们常年在神界,当然不知眼前这个人是谁,或许听过离恨天三部首领的名字,但却并无多少印象,然而此时,他们却突然感受到了一股莫大的威胁。 “你是何人?” 那六人里面的其中一个,向神庭阵里传去一句冰冷的声音,就在他话音落下之时,神庭阵里,那道冰冷如霜的身影,陡然睁开了眼睛,一道黑芒激射过来,正中说话那人的眉心。 “呃……” 那人被这一道黑芒打中,登时双眼圆睁,瞳孔逐渐放大,身上的生息迅速流失,连那一层金色的神光,也在这一瞬间黯然无光。 “生死顺逆……烟雨?” 任平生往后面看去,只见阵法里面,烟雨神情冰冷,仿佛又回到了,他第一次看见对方时的情景,这股深寒的感觉,又开始变得陌生起来,就连他,此时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呃……” 神都殿的那个神将,这一刻就像是生命被夺走了一样,双眼变成了黑色,身上不见任何伤口,但已生命气息全无,最终往下面坠落了去。 另外的五个人,此时皆睁大了眼睛,刚想要运用神力,但却发现自身已经动不了了,这一刻,就连时间都像是停止了一样,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一道冰冷的身影,从阵法里面走出,一步步向他们走了过来。 黑衣如墨,白发如雪,那仿佛是人世间最美丽的身影,却又藏着这世间最冰冷的死亡,此刻,即使是在下边的凡界修者,都有种心脏骤停的感觉,在这冰冷的黑夜,和无边死亡气息笼罩下,各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甚至连神女墓附近那些死魂,那么凶戾的死魂,这一刻竟然都安静了下来,在原地颤栗着,仿佛也被这冰冷的死亡气息震慑住了。 “烟雨……” 云裳看着烟雨的身影,轻轻喊了一声,可是此刻,对方却并没有停下来,这股冰冷的感觉,使她忍不住轻轻颤抖了一下。 最终,烟雨走到了那五个人的面前,五个人此时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即使是在神界,他们也从未感受过如此冰冷的死亡气息,还有后边那些神界之人,这时也都颤栗了起来。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五个人颤栗不止,即使再努力,也无法掩藏他们此时眼中的恐惧,眼前这个人,绝对不是凡界之人,可她到底是什么人,她……不应该存在于此。 “你们不知道我是谁,也罢。” 烟雨此时的声音,有些莫名寒冷,就在她话音落下时,一股冰冷的黑色气息,从她身上涌了出来,然后朝面前这五个人,还有后边那些神界之人侵蚀了去。 “是‘夜’……” 云裳此时在后面,睁大了眼睛,是那一晚在月宫,烟雨崩溃时,从她身上不断涌出来的“夜之气息”。 “啊……啊!” 神都殿的五个人,还有后边那些神界之人,此时被这黑色的“夜”包围了,然后在所有人惊恐注视下,一点一点,最后完全被这黑色气息给腐蚀掉了,化作一片虚无,什么都没留下,在他们临死之前,所感受到的,便是那无边的恐惧和绝望。 此时在下边的人,早已惊呆,这就是离恨天女的手段吗?太恐怖了…… 就连魂宗的魂尊,此时也睁大了眼睛,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到现在他才发现,原来当年存在他心中的恐惧,如今一点都没有减轻,还是和当年一样,这个可怕的“夜女”,她便是夜幕下的禁忌。 “烟雨……” 任平生轻轻喊了她一声,可是此时所感受到的,只有一股无边无尽的寒冷气息,这种陌生的感觉,让他开始有些隐隐不安起来。 他向后面的神庭阵看了去,此时神庭阵已成,光芒万丈,通过各处的阵脚,不断凝聚着人界各处的灵脉之力。 不对……任平生猛然想到什么,这一瞬间,仿佛坠入了深渊,这股无边无尽的寒冷之意,一刹那,将他整个人吞没了。 第四百四十章 天崩 任平生看着此时不断从神庭阵里面绽放出来的光芒,一颗心也怦怦剧跳起来,这一切,他都是按照烟雨所说行事,凝聚人界各处的灵脉之力,可是烟雨呢?她,她布下这座神庭阵,真的只是为了对付明尊吗? 一旦萌生了想法,人就会开始癫狂,此时任平生又向烟雨看了去,这股冰冷的气息,她真的是烟雨吗? “不,任平生,你不应该怀疑她。” 任平生此时在心中努力遏制着这个会令他不安的想法,然后一步一步,向烟雨走了去,轻轻喊了她一声,再去拉她的手,可刚触碰到她手的一瞬间,任平生竟感到一股钻心的刺痛,本能的一下将手缩了回来,脸上有惊色浮现,为什么,现在自己触碰到她,竟也会感到疼痛? “你,你是烟雨吗……” 他终于,还是问出了这样一句话,而问出这一句话,就代表他还是不确定了,此时站在他身边的这个人,究竟是烟雨,还是那个……冰冷无情的离恨天女。 “烟雨。” 就在这时,云裳跑了上来,一下从后面抱住了烟雨,然后烟雨身上那股冰冷的死亡气息,就开始慢慢敛去了。 “淅淅沥沥……” 天上也下起了小雨,雨滴落在烟雨的头发上,落在云裳的头发上,烟雨慢慢转过身来,伸出手,触碰着天上的雨滴,也触碰着云裳的脸颊,这一刻,她的眼神终于不再那么冰冰冷冷了,仿佛又从那个冰冷无情的离恨天女,变回了烟雨。 任平生看着从她指尖慢慢隐去的一缕黑色气息,刚才的剧痛,他明白了,是“夜”。 烟雨身上的“夜”,凡是触碰到了“夜”,无论人和事物,都会被腐蚀,而他不会被腐蚀,但是却会感到难以承受的剧痛。 而云裳触碰到了“夜”,既不会被腐蚀,也不会感受到剧痛,但是却会感受到和烟雨一样的恐惧,痛苦,孤独。 就在这时,明尊那边忽然传来一声巨大的动静,显然,天部的神庭阵,也已经完成了,此时两座阵法的灵力彼此对峙,一旦同时发动,有如两座大山挤压碰撞在一起,一瞬间,足以将方圆数百里的一切,化为飞灰。 此时许多人已经开始往外面撤离,他们再是贪图这神女墓里的宝物,可毕竟还是身家性命要紧。 这时,对面也终于传来明尊冷厉的声音:“天女,这几千年来,离恨天从未如今日这般分崩离析,你为人部首领,我为天部首领,难道今日真的要在这里,拼个你死我活,同归于尽吗?” 烟雨看着对面,淡淡道:“离恨天早已分裂,要不然鬼帝怎会藏身暗处,到现在都未现身,不就是想等你我两败俱伤,那时他再出来吗?” 明尊冷冷道:“那你明知如此,还依然要这样做吗?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就因为,一个凡人吗?” “你不会明白的。” 烟雨仍是神情冷淡,说道:“现在,要么你撤去阵法,要么两座阵法,就同时毁去。” “天女,你不要逼我……” 那天穹之下,又出现了明尊巨大的虚影,只见他满脸阴沉,冷冷地道:“你若是发动神庭阵,固然可毁去我的神庭阵,可你知道,会死多少人吗?你能保证,此时在你身后的那些人,他们能够活下来吗?还有凡界千千万万的人,你动了人界的灵脉,到时候山崩地裂,这一切,你阻止得了吗?” 气氛愈加紧张了起来,云裳拉着烟雨,一边向明尊的虚影道:“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了,若不阻止你,到时候人界只会死更多的人!” “哈哈!” 明尊仰头一笑,冷厉道:“危言耸听?那你问问她,她现在敢发动神庭阵吗?要发动神庭阵,至少需要一个人留在这里,可到时候两座阵法相撞,那毁天灭地的力量,会将这里的一切摧毁,她敢吗?” “烟雨……” 这时,任平生和云裳,都向烟雨看了去,要留一个人在此发动神庭阵,烟雨之前没有说过这件事。 此时在烟雨的脸上,仍旧没有神情变化,她看着明尊的虚影,淡淡道:“那你呢?你不也一样,在等神界的人下来吗?所以此刻,在这里与我拖延时间……可惜,你抬头看看。” “什么?” 明尊往天上一看,天上那不是黑云笼罩,而是无边的夜,无边的夜幕,已经将这里封锁住,连那接引之阵和通道都消失了。 烟雨淡淡地道:“刚才,我已经发动‘无边之夜’,所以在天亮之前,不会有任何人从神界下来。” “你!” 明尊目眦欲裂,他忘了离恨天女的无边之夜,可以封住一切,哪怕是神人两界的通道,也能封住。 “嘿嘿,好,好啊……那你就尽管发动神庭阵,大不了,你与我同葬于此,斗了这么多年,也总该有一个了结了,呵呵。” 明尊的笑容,逐渐变得阴沉而又可怕,就连天部的那些人,这一刻都颤抖了起来,他们可不想死在这里。 烟雨回头看向任平生和云裳,说道:“我现在的法力,只能维持无边之夜到天亮,天亮之后,就会有大量的神界之人下来,在此之前,神庭阵必须毁去。” 任平生这时才想到,虽然刚才烟雨轻易便灭杀了神界那些人,可是这些天,为了布下神庭阵,她已经消耗了太多力量。 云裳问道:“所以烟雨,你打算如何?” 烟雨又向后面的人看了看,说道:“你们现在离开这里,越远越好,不要回头。” “那你呢?” 任平生和云裳同时问道。 烟雨向神庭阵看了去,最后说道:“我要留下来,明尊说得没错,要发动神庭阵,至少要留一个人在这里。” “可是……” “没有时间了。” 烟雨看向众人,说道:“你们迅速离开。” “天女,我留下来,和你一起。”玉生烟走了上来,烟雨摇头道:“你留下来,没有任何作用,听我之令,你和秦少阁,迅速带人离开这里。” “快走吧,没有时间耽搁了!” 这时,司命往这边飞了过来,紧接着,白慕晴也驾驭着法宝飞了上来,皱眉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任平生看向她,简单说道:“神庭阵一旦发动,则不可逆转,阵法之力会摧毁周围一切,白慕晴,你即刻下去告知附近的人,让他们全部撤离,速度要快,不可耽搁。”说完,又向绛仙道:“绛仙,你也一起,带人撤离这里。” “好。”绛仙向来果断,师祖如何吩咐,她便如何去做,但云裳却不肯离去:“阿平,我和你在一起。” “不,你也要和绛仙一起走。”任平生见她不肯走,又轻轻抚着她的脸颊:“听话,好吗?” “好,好……” 云裳声音有些哽咽,最终,还是和绛仙往下面去了,任平生看着众人离去,很快,这附近已经没有人了,魂宗的人也带着十具魂傀撤离了。 周围忽然安静了下来,烟雨道:“你也要离开。” “不,我和你在一起。” 任平生向她走近了一些,烟雨摇头道:“不,你不能和我在一起。” “为什么?” “你听。” 烟雨将他的手拿起,轻轻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上:“听见了吗?我的心跳很快,因为你在这里,我会分神。” 任平生愣了一下,烟雨松开他的手,继续道:“刚才有那么一瞬间,我好像感应到了云瑶的存在,我的无边之夜撑不住多久,若是她下来了,到时候有她的阻止,就没有人能够毁去神庭阵了,一旦通天彻地阵开启了,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人能阻止她了。” “可是,烟雨……我说过,我说过不会再让你一个人的……” “听话,好吗?” 烟雨学着他刚才的样子,将手轻轻抚在他的脸颊上,轻声地道。 任平生就这么看着她,两人四目相对,就这样凝视了许久,最终,任平生点了点头:“好……” “去吧,我不会有事的,不要担心。” “烟雨……” 任平生双眼有些模糊,烟雨要开启神庭阵,就必须要一股无边的力量,而她身上那股无边的力量,也会使她承受无边的恐惧和痛苦,只有她一个人在这里。 烟雨伸出手,轻轻拭去他眼角的泪,说道:“你答应过我的,你又忘了吗?你若是难过,我的心,也会很痛……” “好,好。” 任平生用力抱了她一下:“烟雨,不要怕,我把他们送去安全的地方后,就会回来的。” “嗯……” 任平生松开了她,最后看了她一眼,不再回头,化作一道剑光,去追云裳和绛仙她们了。 天色越来越暗,只有烟雨一个人,站在那里,看着他远去,最终消失不见的身影。 而此时在神女墓第八层,假扮云瑶那个神秘女子,还有另外两个神秘之人,这时也感应到了外面的阵法之力,那神秘女子道:“必须离开了,走。”显然,即便是以他们三人的力量,待会儿也无法承受这里的天崩地裂。 …… 再说任平生,在百里之外追上了云裳和绛仙等人,云裳看他一人,立刻紧张问道:“烟雨呢?” “她没事,走,先离开这里。” 任平生正说着,那后面忽然有一道万丈金光冲起,一下把整片天空都映亮了,黑夜仿佛瞬间变成了白昼,两股阵法之力在天地之间浩浩荡荡,哪怕是地元境的修者,也无法承受。 “烟雨……” 任平生回头看了一眼,眼中也有些许惊色露出,他还是低估了两座阵法的力量,但此时,他必须护众人先离开这里,最终一咬牙,回过头来,向众人道:“快走!” 第四百四十一章 劫后余生 众人哪里敢耽搁,一路往前飞驰,奈何这附近灵力震荡,已御剑不得,各种神通也施展不开来。雨势渐大,似绵密的钢针一般打在众人脸庞上,又冷又痛。便在这铺天盖地的雨声之中,忽然一声龙吟般的巨啸,自众人身后而来,这一刹那,所有人皆感受到了身后那恐怖的力量,回头望去,只见漫天的雨,这一刻竟似万丈狂澜一般,倒卷天地而来。 “不要停下来,走!” 任平生一声大喝,手一伸,一股大力激荡出去,卷着身边众人往前飞去,他只顾得这次来相助建造神庭阵的人,至于后边那些来自鸿蒙各地的修者,这次大多是为了神女墓里面的宝物而来,那些人他自是顾不得了。 “轰隆隆——” 身后巨响如雷,两座神庭阵爆发出来的恐怖力量,毁天灭地,非众人所能想象,此时在那后面,天塌地陷,所有的一切,山峰河流,皆在那力量之下灰飞烟灭,而那股力量,仍如海啸一般,不断压来。 很多修者并不能从这里逃出去,速度一慢,立刻被那力量吞没进去,瞬间灰飞烟灭。 眼看那力量已经卷了上来,任平生要施展踏红尘独自逃命可以,可他这时,又怎会独自逃命,就在众人惊恐声中,忽闻一声娇喝:“上来!” 只见白慕晴将她那道门法宝“尺玉霄飞练”一放,原本七尺白绫,立时化作十余丈长,宛似一道匹练,众人见状,纷纷一跃而上,待所有人皆上来后,白慕晴一念法诀,尺玉霄飞练立时有如离弦之箭,瞬间往前消失无影。 不知飞了多远,总算逃过那身后的大劫,各人死里逃生,此时惊魂未定,再转过头,往那后面望去,只见天上好似悬挂起了一轮皎白的月亮,但细看之下,那不是月亮,而是神女墓上方,两座神庭阵爆发出的耀眼光芒,使得周围一切,即使在夜晚也看得清清楚楚。原本那一座座高耸入云的山峰,皆已在神庭阵下灰飞烟灭,满天烟尘笼罩,又被雨水一冲,这会儿天上就像是下起了泥沙一样,浑浑浊浊。 “结……结束了吗?” 众人仍有些难以置信,竟能从刚才那场天塌地陷中逃出来,只怕有一些地元境强者,也被埋葬在里面了吧? 青裳老魔此时与阴阳二老站在一起,望着刚才逃出来的方向,也仍然惊魂未定:“差一点,连老命都交代在里面了。” 就在他话刚说完之时,神女墓那边又传来一股剧烈震荡,这一次,似有万千之魂冲天而起,惊得众人又连忙往后退去,待片刻之后,那震荡停止之时,只见虚空中隐隐约约,出现了一道道黑色的深痕,就像是虚空被撕裂了一样,里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是虚空裂痕。” 绛仙看着远处,俏脸上露出一抹微微惊色,显然,刚才的力量太强了,造成了一些虚空裂痕,而众人此时一闻虚空裂痕几个字,更是心神一颤,还好刚才逃出来了,要不然被卷入那虚空裂痕里,直接化为一片虚无。 “轰隆隆——” 天上大雨倾盆,一道道闪电划破长空,刚才那一幕,到现在还有许多人心有余悸,绛仙看向任平生:“师尊现在打算如何?” 任平生望着神女墓的方向,最终说道:“绛仙,你带他们先去安全的地方,我要回神女墓。” 附近众人一听他还要回去,皆是一愣,青裳老魔道:“小子,你不要命啦?就算神庭阵的力量暂时散去了,可现在那里面到处都是虚空裂痕,一个不小心,被卷入进去,直接灰飞烟灭。” 任平生没有回话,倘若烟雨出来了,他当然不会再回去,可现在,他连烟雨的气息都已经感受不到了,他必须回去。 思忖及此,他不再犹豫,立即转身向绛仙道:“此地还可能会崩塌,并不安全,绛仙,你带他们离开这里。” “阿平……” “云裳,怎么了?” 只见云裳脸色忽然十分煞白,整个人也有些虚弱,任平生立刻上前将她扶住,云裳捂着额头,声音断断续续:“我,我有些头晕……阿平,你不要走好不好?” 刚才那一路,冷雨如冰,此时云裳全身都湿透了,薄薄的纱衣贴紧着肌肤,白里透红,有些冰冰凉凉的,任平生立刻将自己的衣裳脱下,裹住她娇弱的身子,小声在她耳边道:“姐姐,没事,你与绛仙在一起,她会照顾你,别担心。” 怎料云裳忽然双手一用力,将他的脖子勾住了,双眼半睁半眯,模模糊糊道:“我怕……” 任平生猜想定是因为神女墓,刚才那样强的阵法之力,神女墓可能已经打开了,现在烟雨在里面,或许会有危险,他必须回去,轻声说道:“别怕,我很快回来。”旁边绛仙见状,主动走了过来,轻轻将云裳从他手里抱了过去,又看向他道:“师尊,你小心一些。” “嗯。” 任平生点了点头,不再犹豫,便要转身往回走,这时,玉生烟忽然走了上来:“我和你一起!” “不,不用。” 任平生说着,已御起一道剑光,往神女墓方向飞了去,顷刻间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到了神女墓附近,只见那些山峰坍塌下来,阻塞了河流,洪水泛滥成灾,把一切都给吞没了,天上雨犹未停,混着那些尘土,浑浊不堪。 看着眼前一幕,任平生心跳渐剧,他在这附近感应不到烟雨的气息了,那么烟雨必定是坠落到了神女墓里面。 神女墓那一层层禁制,已经破开了,只剩下第九层的禁制,依然无法去到,任平生小心翼翼,避开这周围的虚空裂痕,进入了神女墓里面,这里面一个人也没有了,就连那些死魂,都在刚才的恐怖力量下湮灭了,不过里面的山峰地形,依旧保留得完整,并没有随着刚才的力量毁去。 “烟雨……烟雨!” 任平生用力喊了几声,周围空空荡荡,冰冰冷冷,只有那满天的淅沥雨声,却不见任何回音传来。 神女墓的外面,是一片广阔无边的古代禁地,之前有着一层层禁制尚不觉得,但这些禁制消失以后,才觉此地无边无垠,要在这么广阔的地方寻觅一个人,无异是大海寻针。 “烟雨?是你吗?” 每每有任何动静传来,任平生都会立即往那动静传来的方向望去,然而却只是,一两块松动的石头,从山坡上滚落了下来,周围冰冰冷冷,空空荡荡,就连往日那些恐怖狰狞的死魂,都消失了。 只有无边的寒雨,混着天上的尘土,浑浊地飘零了下来。 这一刻,任平生感到从未有过的孤寂,才只片刻,竟像是在这雨中过去了一万年,又一万年。 “轰隆——” 一声沉雷从天穹之上传来,任平生立刻醒转了过来,抬头望天,除了那浑浊无边的雨,还有一道道闪电,在那浓云后面时不时亮起,这时他才想到,烟雨法力耗尽,坠落到神女墓里面来,那么无边之夜必然也已经解除了。若是如此的话,那么很快,神界的人就会再次下来,由于刚才神庭阵的力量冲撞,现在连通神人两界的通道,已经更为宽敞了,到时候只会下来更厉害的人。 任平生想到之前烟雨让他离开时,说感应到了云瑶的存在,若是云瑶下来,发现她当年留在烟雨身体里的神识,早已经被烟雨杀死,那么她第一件事情,必然是抹杀烟雨的人格,然后夺回这具身体。 既是如此,那他就不能再耽搁了,立即循着踪迹,往神女墓里面找去,尽管这片禁地已经没有了禁制,但仍有一股神秘力量,阻挡着他的神识,蓦然间,他想到了那神秘的黑色禁忌石碑,若是找到一两座那样的石碑,他可以触摸上面的禁忌之力,是否能以此搜寻到烟雨的气息? 任平生立即往里找去,就这么过了几个时辰,想必外面天已经亮了,只是此刻在神女墓上方,浓云覆盖,雾霾遮天,太阳照不下来,使得这下边,仍旧昏昏暗暗的。 就在这时,天上又有霞光万丈,仙气凝聚,原本那些凝聚不散的尘土雾霾,这时忽然散开了,一股浩浩荡荡的神力,直朝下面笼罩而来。 任平生抬头看了一眼,知晓神界的人又下来了,但现在神庭阵已毁,他们即使下来,短时间也无法发动通天彻地阵,现在,他顾不得神界这些人,只想尽快找到烟雨。 一连数日过去,任平生在这神女墓里,已不知到了原来的第几层,这些天他并没有感受到云瑶的气息,若是云瑶下来,他一定能够感受到云瑶的神魂气息,不过他却发现神界下来的那些人,似乎也在找寻他和烟雨。 这些天,他便尽量敛藏住气息,不被神界之人发现,若是不小心被发现了,则立即以鬼门十三针,悄无声息将其杀死,不会弄出太大动静,以免把其他地方的神界之人全都引来。 这一日,天上又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在前面一座坍塌的山谷里,雨雾朦胧,他终于看见了一道人影,昏迷不醒地倒在泥泊里。 “烟雨……” 任平生定睛一看,那人正是烟雨,也是与此同时,在另外一边,他感受到了两道极强的神识,似乎那两道神识,也发现了烟雨。  第四百四十二章 苏醒 任平生正要往前去,可刚一迈出脚步,却又立即停了下来,心中暗想,那两道神识应是只发现了烟雨,而未发现他,那他何不在此等待那两人现身,然后再悄无声息出手?如此一来,既可对付那两人,也不会惊动附近其他人。 思忖及此,任平生立刻退回一座岩石后面,静待那两道神识的主人现身,果不其然,很快便有两道身影出现在了那泥泊附近,倘若刚才他贸然过去的话,这会儿必定与对方撞见,交上手了。 那是两个身穿青衣的男子,眉心各有一道神印,这身气息确实不是凡界之人,两人慢慢往那泥泊靠近,大约还有三丈距离时,各自都停下了脚步,显得十分谨慎。同时,当看见那倒在泥泊边昏迷不醒的白发少女,二人又不禁一阵失神,纵使这些年他们在神界,见过的仙子无数,也从未曾见过如此奇异的少女,让人只看一眼,就有种着迷的感觉,可偏偏从她身上透出来的那股寒冷气息,又让人如此不安,不敢轻易接近。 “这应该就是那个离恨天女了,小心一些,我听说,不能直接触碰到她。” “把你的捆仙索拿出来便是。” 二人想要将烟雨绑回去,任平生藏在岩石后面,在两人准备动手之时,双手齐出,两道无形的气流一瞬间飞了过去。 “什么人!” 那两人毕竟是神界之人,即使只是如此细微的一缕风动,仍难逃两人神识,只不过任平生的千丝万引早已经练得出神入化,加上鬼门十三针的无形无影,防不胜防,此时只听“咻”的一声,那二人神力尚未凝聚起来,两枚鬼针已入脑,二人登时如木偶一般,再不动弹一下。 任平生为确保万无一失,还在两枚鬼针里面加入了一丝顺逆真气,此时两人看似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仿佛只是被人点了穴道,但其实内里五脏六腑,皆已化成一滩脓血,就连元神都已经被震灭,此刻只消一缕微风吹来,二人立刻倒塌,化作满地脓血,这便是鬼门十三针的恐怖之处。 任平生没去管那二人,径直飞到泥泊边上,只见烟雨倒在那泥地里,原本一身玄黑羽衣,此时几乎已经完全碎掉,宛如白雪的双腿和小臂,腰腹,都露在外面,肌肤白里透红,如冰如玉,任由满天的寒雨拍打。 任平生之前便是循着附近的黑色羽毛找到这座山谷里来的,此时看见烟雨的模样,顿时感到一阵心疼,再不迟疑,立刻过去将她从那泥地里抱了起来,烟雨的身子很轻,和云裳一样娇小,只是此时冰冰凉凉,就连那胸口,也没有了起伏。 任平生忽然有了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四下里看了看,立即朝其中一个方向飞了去,这里地形复杂,他找到一座树林,将烟雨抱进里面,靠着一株大树,小心翼翼将她放下,此时烟雨没有了过往那样强大的力量,这具身体娇嫩得仿佛一株幼苗,任平生甚至不敢太过用力。 “烟雨,烟雨?” 任平生轻轻在她耳边喊了两声,烟雨仍无任何回应,任平生的手有些颤抖,轻轻去探她鼻息,没有呼吸,又放在她的胸口,也感应不到心跳。这一瞬间,一股从未有过的冰冷恐惧,一下将他包围了。 “不可能,不可能……” 他不断摇头,使自己清醒一些,烟雨是由云瑶以逆天手段复活的,这具身体,不可能会死的。 “烟雨……你听见我说话吗?烟雨!” 任平生又喊了几声,仿佛是想让此刻沉睡在这具身体里的意识,听见他的声音,这样就能够醒来了,可是过了半晌,仍无任何回应。 天色渐暗,一股冰冷的恐惧,也开始在黑暗中蔓延,无声无息,像是暗影一样,来到了任平生的身后。 任平生不知道该怎么办,倘若是一个重伤之人,他尚可用他一身深厚的功力和千丝万引来救,可是偏偏,此时烟雨的身体一点伤也没有,她就像是还活着一样,但他已经丝毫感受不到她的意识存在了。 猛然间,任平生深深打了个寒颤,心中想到,若是烟雨从今往后,再也不会醒来了,这茫茫天地间,那是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了。 万年前的一切,每每在记忆里浮现出来,都是一片灰色,直到这一世他遇见烟雨后,那些灰色的画面,才又开始有了色彩。 若是烟雨不在了…… 烟雨不在了…… 任平生抬起头来,眼神里忽然有些迷茫,一丝凉意,落在他的脸颊上,天上又下起了细雨,绵绵不断的细雨,透过树隙,淅淅沥沥落在了他的脸颊上。 他的心中,还在重复着这一句话,若是烟雨不在了,若是烟雨不在了,那么将来要面对云瑶的,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纵使他报了仇,可是烟雨已经不在了,再也不会醒来了,在天外之天,她已经死了,一切都是梦幻泡影,她早已经不在了。 “啊,啊——” 任平生捂着头,双眼渐渐起了一层血丝,脑海里的思绪,越来越混乱,烟雨不在了,烟雨早就已经死了,一切,一切都是虚无,一切都是他幻想出来的,烟雨早就不会醒来了,烟雨根本不存在。 “啊——” 无边的恐惧,黑暗,冰冷,绝望,不断蔓延,仿佛那个长久以来的梦境,一片冰冷黑暗,什么都没有的万年孤寂。 “咚咚、咚咚、咚咚……” 那沉重的心跳之声,又开始缓缓响起,任平生眼中的血丝越来越浓,在他的身体里,也仿佛有着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将要破体而出。“轰隆——”一道闪电掠过天际,在他的身上,又出现了天逆剑影,黑色的剑影,充满了一股不祥的气息,在那剑影的周围,仿佛凝聚着千千万万,已逝强者的叹息,悲鸣。 漫天的雨坠落,然后在他和烟雨的周围,开出了一朵一朵,红色的花。 “嗯……” 一个轻轻的声音在雨中响起,任平生立即清醒了过来,看着这满地的死亡之花,仿佛又听见烟雨在他耳边轻轻说着:“传说只有在神霄之上,在那一片冰冷黑暗的虚无中,才会开出这种花,因此,名为天上花……当世人触碰到天上花,都会看见自己内心深处,无法回避的恐惧。” “你为什么可以触碰此花?” “因为在我身上,有着和它一样的气息。” “烟雨……” 刚才那一瞬间,任平生看见烟雨动了一下,那是烟雨的声音,她醒过来了。 “我……” 烟雨慢慢睁开眼睛,任平生看她果真醒了,用力一下将她抱住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死亡之花可以令她醒来,但她醒来便好了。 此刻,烟雨也慢慢伸出手,轻轻抱着他,她喜欢这样被他抱着的温暖感觉,满天的寒雨落下来,也不觉得冰冷了。 就这么过了许久,任平生才轻轻松开她,两人的身上都被雨水淋湿了,烟雨的外裳已经破碎,只余下一件薄薄的纱衣,紧贴着身子,被雨水淋湿之后,仿若无物,玲珑娇身,在暮色下若隐若现。 任平生立即取出一件干净的衣裳,想要裹在她的身上,烟雨却伸手推开了:“我不冷。” 她以为任平生只是怕她冷,但她早已习惯寒冷,此刻,她推开任平生送来的衣裳后,又轻轻走出,她的鞋子不知落在了何处,此时露着一双细若白雪的小脚,走在雨水之中,她所经过的地方,都会开出一朵红色的死亡之花。 她轻轻抬了抬手,这些死亡之花便透出一缕红色的气息,然后往她的身体里凝聚了过来,任平生见状,诧异问道:“你在做什么?” 烟雨道:“我的力量消失了,这些花,能够令我的力量恢复。” “这……” 任平生一时有些发愣,就这么静静看着她吸收附近这些死亡之花的花香,这死亡之花,寻常人若是触碰到,会被摄走魂魄,就连自己触碰之后,也会看见内心深处无法回避的恐惧,为什么这些花却可以令烟雨力量恢复? 不知过去多久,这附近的死亡之花,花香已经全部被烟雨吸收了,她此时的力量终于恢复了一些,但并未完全恢复,她回过身来,看任平生正痴痴地望着她,仿佛失了神一样,她便也这样一动不动看着对方,过了许久,才轻轻开口道:“我好看吗?” 清喉娇啭,宛如夜莺,任平生一下回过神来,看着面前艳冶柔美的少女,一时又仿佛失了神,回忆前世,烟雨与他十分亲密,即使昔日在师门里,也是打打闹闹惯了,有时也会靠在他的胸膛睡去,但自始至终,他都只将烟雨当做师妹来看,不做他念,这一世依旧如此。 刚才正是因为他瞧见对方衣裳破了,有些不妥,才拿出衣裳想要替她穿上,可烟雨并没有那些过于细腻的思绪。 而此刻,一句“我好看吗?”竟令他不知所措。 烟雨轻轻俯身,摘下一朵红色的花,戴在宛如白雪一般的头发上面,又像刚才那样问道:“好看吗?” “好看,自是好看。” 任平生走了过去,看着她此时纯净的眼神,心绪也终于平静下来,想来烟雨这一句“我好看吗?”只是宛如孩童天真的话,并没有别的意思。 过了一会儿,天色完全暗下来了,任平生问她明尊的情况,烟雨道:“他见神庭阵崩塌,便舍阵逃命而去,我趁机拿魔元珠打了他一下,破了他的不动明王功,想必此时,他比我伤得更重。” 任平生看她此时说得轻松,一语带过,但能够想象当时的情形,必定是十分惊险的,否则也不至于她力量消失,宛如上次生死顺逆一样。 烟雨道:“我的力量消失了,现在必须尽快恢复力量,不然等云瑶下来了,我打不过她,她下来之后,肯定能找着我的。” “嗯!” 任平生点了点头,心想刚才那些死亡之花能够令烟雨力量恢复,那么现下就去找死亡之花,离神女墓越近的地方,死亡之花会越多,也不知那天的崩塌,是否让第九层的封印也松动了。  第四百四十三章 天芒司 “走吧。” 两人准备离开这里时,任平生又看了看她,她身上被雨水淋湿了,即使夜幕轻垂,那玲珑通透的娇身,依旧清晰可见。 任平生又把衣服拿出来了,披在她的身上,一边说道:“烟雨,你的衣裳破了,不能这样出现在别人面前,知道吗?” 烟雨点头道:“我知道啊,可你,不是别人啊。” 任平生一阵失神,忽而又哑然失笑,拿手刮了刮她的琼鼻,这一刻,仿佛又回到了前世,师哥和师妹。 两人走了一路,任平生又问:“烟雨,是不是每一次你的力量消失了,你就会像刚才那样沉睡不醒?” “嗯。” 烟雨点了点头。 任平生心想,那莫非是那些死亡之花,令她醒来的了?那为什么刚才那里,会突然出现死亡之花呢? 罢了。 任平生摇摇头,不再去想了,烟雨身上有着太多秘密,他的身上也有着太多秘密,只是他自己没有意识到罢了。 接下来的几日,他和烟雨在这片上古禁地寻找死亡之花,至于神女墓的外面,由于那日山崩地裂,尘土全都飞到了空中,至今仍是雾霾遮天。若无人去处理,这些细小的尘埃能在天上悬浮几个月甚至更长的时间,太阳照不下来,那些花草树木全都会死,鸟兽也绝迹,不久就会成为一片无边无际的死地,这里离九幽之地很近,恐怕九幽之地也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至于神界之人,这些天也下来了不少,有的已经往神女墓里面而来,却不知到底是来捉拿他的,还是捉拿烟雨,或许二者皆有吧。 除此之外,任平生还发现,神界那些人似乎对神女墓颇为顾忌,修为越高之人,越是不敢轻易往里深入,甚至还听闻,神界正在想办法,要将神女墓重新封印,这种种传闻并非空穴来风,说明神女墓中,必定有一样东西,是让神界那些人忌惮害怕的,害怕那东西有一天会冲出来。 “呃……” 这一日,两人正走着时,烟雨忽然一阵眩晕,捂住了额头,就像那晚在湖边一样,脸上渐渐有了一些痛苦之色。 “烟雨……怎么了?” 任平生察觉异样,立即上前将她扶住,过了好一会儿,烟雨才慢慢恢复过来,摇了摇头:“没什么……” “你看见什么了吗?” 任平生仍是关心问道,回想那晚在湖边,烟雨告诉他,云瑶是当年唯一进入过神女墓里面的人,可之后却把那段记忆抹除了,但又没有抹除干净,残留了一些在她的神魂里,大概连云瑶自己也没有发现。 “没有……什么都没有看见,记忆被云瑶抹除了。” 烟雨摇摇头,白皙的脸庞,此时恢复了几分血色,任平生道:“想不起来,那就不要想了。” 回想那晚在湖边,烟雨陷入痛苦之中,无法想起那些已经被云瑶抹除的记忆,那么云瑶在神女墓里面经历的事情,可能这个世上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了,若是烟雨想不起来,那么这段记忆就等于是被彻底删除了。 可那究竟是怎样的记忆,会让烟雨每每去想,都那样痛苦,最终陷入崩溃状态,然后不断从她身上涌出来的死亡气息,会像黑暗一样,吞噬掉周围的一切。 是怎样的记忆,会让云瑶果断将之抹除? “淅淅,沥沥……” 天上又飘起了细雨,可在那无边细雨中,却有诡异的一幕出现,那些死去的之影,竟然出现在了雨中,但它们并不似外面那些死魂一样狂暴,而是一种静静的诡异,仿佛已经彻底死了,没有任何生息,也不动一下,只有在下雨之时,它们才会浮现出来。 “又出现了……快走。” 看见这些诡异的黑影出现在雨中,任平生立即拉着烟雨往另一边去了,远离这些雨中的诡影,这些天的经验告诉他,若是在下雨之时,出现了这样的死亡之影,那么就必须立即离开,否则的话,附近会出现一些“禁忌”,接下来就会有很恐怖诡异的事情发生,总之那天两座神庭阵碰撞之后,现在在神女墓里面出现的一切,都无法以常理度之了。 等到雨停之时,两人又不知来到了何处,现在烟雨力量未复,任平生一切都须大意不得,就在这时,前边忽有动静传来,似也有人来到了这里面,而且刚才和他们一样,也在躲避那场雨,避免触碰到那雨中的死亡影子。 “是她……” 任平生立刻感应到了前方那人的气息,而那人,显然也发现了他和烟雨。 不多时,一道窈窕的身影从前边一座石峰下走了出来,她身上并未被雨淋湿,薄薄的衣裳随风扬起时,便可见那如玉雪白的肌肤,隐约还透着阵阵甜腻的温香,使人想要忍不住走近,闻一闻那风中的甜香,是否是从她的肌肤里渗透出来。 那名女子却是假冒云瑶的神秘女子,此时仅她一人,俏立风中,身姿嫣然,应当是与另外二人走散了。虽然任平生知晓她不是云瑶,可她此时的模样身段,和云瑶别无二致,只是气质上确实有所不同,云瑶在人前是高冷的,可眼前这个假冒云瑶的女子,身上却多了一些风情万种的妩媚。 “还真是冤家路窄。” 烟雨眼神立刻冰冷了起来,虽然她知晓眼前这个并不是云瑶,可却知道,是楚家那人请来杀她的人。 任平生已经凝神戒备了起来,但过了一会儿,见对方并无动手的意思,这时方才说道:“你扮成云瑶,有何目的?” “哦?” 那神秘女子对于他一语道破,似乎并不显得怎么诧异和意外,仍是袅袅娜娜地缓步走来,又把双手背在身后,看上去丝毫不在意的样子。 任平生继续道:“神界想要将此处封印,而你却千方百计想要打开这里,看来你的身份,很是不一般呐。” “是么?”那神秘女子盈盈秋水般的目光盯在他身上,似笑非笑地道:“可知道得太多,未必见得是件好事。” 任平生依旧道:“好事也罢,坏事也罢,总之你我,现在应该并非处于对立面,你说呢?” “呵……” 神秘女子笑了笑,却未接话,过会儿才道:“楚天风想要杀你们,不过这件事,跟我有何关系?” 言下之意已然明了,神秘女子有她自己的目的,并不会插手旁人之事,不过任平生也并未立刻放松警惕,正在此时,外面忽然风起云涌,有一道极强的气息往里而来,这回恐怕不是普通的神界之人了。 烟雨立即向任平生道:“敛去形貌,勿让他们发现你。” 显然来者修为极高,烟雨力量未复,只怕也对付不下来,任平生不多犹豫,取出九幽女帝赠予的鬼面,往脸上一戴,立刻敛藏住了气息。 很快,已有四道仙光飞至,化作四道人影,中间那是个剑眉星目,相貌非凡的男子,这一身修为气息,任平生不由心中一凛,竟是一个踏入仙王领域的人,而且看上去,不像是分神,乃是本尊,难道外面,连仙王都已经能下凡来了吗? 不过就算是仙王下凡,也必受天地限制,在这神女墓里面,更加如此,不过神女墓里面却非是天地禁制,而是这墓中禁忌,莫说仙王到此须得谨慎,就是那些神尊天帝来此,也一样不敢掉以轻心,这片上古禁忌之地,便说是人界最凶险的地方也不为过。 在那男子的右手边,是个铁面如霜的老者,左手边却是两个青枝嫩叶的少女,年龄看上去均不过十七八岁,稍小的那个身穿一件碧色仙衣,玲珑剔透,稍大的那个一身玄黑纱衣,更衬托得肌肤雪白细腻,仙气渺渺,在尘世中绝难看见如此动人的小少女。 那男子本是循着气息往此而来,此时却看见了云瑶在此,起初还以为是看错了,但定睛一瞧,那人确确实实是云瑶,登时心中一凛,急忙下去行礼:“下仙神都殿天芒司风逐云,拜见云瑶女帝。” 原来这男子名叫风逐云,乃是南方朱天帝玄霄帝君所掌管下,神都殿的天芒司,手掌天兵百万,虽不在云瑶管辖范围,但绝不敢失礼,就像从前天部那些人见了烟雨一个道理。 神秘女子道:“我本尊尚在神界无法下凡,此乃我降神之术的一道分身,天芒司不必拘礼。” 风逐云仍不敢抬头去看云瑶,他与云瑶身份相差万里,一时不敢去直视,倒是他旁边那两个小少女,此时无甚顾忌,身子往前倾去,偷偷看了神秘女子几眼,心中想,这就是那个威震东方仙界的瑶天帝吗?看上去也不怎么样嘛…… 神秘女子又问:“只有天芒司一人下来吗?” 风逐云不敢隐瞒,如实回道:“天衍司和神龙司与我一同下界,因恐此处生变,故而尚未入内。” 神秘女子心中暗忖:“玄霄暗中先云瑶一步,派遣如此多的人下来,看来另有所图,莫非此刻真正目的,是这个小子?”余光打量了一下不远处的任平生。 过了会儿,神秘女子又想,玄霄,既然你派了这么多人下来,不如先让我利用一番,说道:“天芒司听命。” “下仙在。” 风逐云立刻低头拱手,宛如接圣旨一般,哪怕他不归云瑶所管,但对方若有命令,他也绝不敢怠慢。 任平生则始终在旁静观不语,心想这神秘女子多半是想利用这些人打开神女墓的封印,一个掌管百万天兵神将的仙王,任她呼来喝去,云瑶,你现在本事可真大。  第四百四十四章 禁地深处 那神秘女子道:“我要你立刻召集外面所有人,助我破开此处封印。” 听闻此言,风逐云猛地一下抬起头来,看着面前这张美得令人窒息的面孔,急忙道:“女帝万万不可!此次尊上让我与神龙司、天衍司先行下来,便是查看此处异动,好及时回报神界,让尊上等人接下来采取封印手段,若是女帝贸然打开此处封印,那墓中之物一旦放出,届时神界大乱,妖星祸世,恐又将重演万年前的劫难。” 任平生此时在旁仔细聆听,万年前的劫难,万年前发生了什么劫难?应该是他陨落之后的事情了。 神秘女子目光逼视着风逐云,清冷的容颜上闪过一丝不悦神色:“这些话,是玄霄与你说的?” 风逐云拱手道:“是帝君向尊上传以神念,尊上再亲口与我讲诉,此事还请女帝慎重考虑。” 任平生心想,神界究竟在害怕什么?神女墓里面又到底有着什么,让神界如此忌惮? 神秘女子道:“如今计划有变,我须知晓里面的情况,方能更好采取封印手段,现在我要你让他们速速进来。” “这……” 风逐云满脸为难之色,一时犹豫不决,倒是他身旁那两个小少女,心中有些不悦了,心想师父是神都殿的天芒司,要听那也是听玄霄天帝的命令,你凭什么在这里命令起人来了?到时候出了差错,你去担责吗? 那穿着碧绿衣裳的少女便走了出来,向那神秘女子道:“师父是受玄霄天帝之命下来,云瑶女帝若要师父打开此处封印,那必须得先容师父往神界传讯,过问了玄霄天帝才行,况且再说了,云瑶女帝掌管东方仙界,此刻却来干预玄霄天帝的事情,那不是越俎代庖吗?” 不等少女继续说下去,风逐云立刻变了脸色,喝道:“璃儿,放肆!退下!” 那碧衣少女被这么突然一喝,吓了一跳,只见师父脸上像是罩起了一层严霜,她从未见过师父此刻这般疾言遽色的样子,一时愣住手足无措,那看着年龄稍大的玄衣少女立即将她拉了回去,并不住地向她递眼色。 风逐云连忙向那神秘女子拱手:“孽徒年幼无知,还请女帝恕罪。” 神秘女子只淡淡道:“无妨。” 原来,这两个少女却是风逐云的两个小徒儿,乃是一对双胞姐妹,姐姐名唤琉儿,妹妹名唤璃儿,为仙族之人。 风逐云身为神都殿天芒司,手底下掌管天兵百万,虽平日里十分严厉,别人看了害怕,但他却甚是爱护自己的几个徒儿,两个小徒儿这次非要吵着下凡玩耍,他拗不过,最终也只得一起带下来了,本来这神女墓里危险重重,他想让两个徒儿在外面,可又担心不在他身边,双姝惹出什么事来,所以干脆一起带了进来。 只是两个小丫头年少,又向来得师父宠爱,不知天高地厚,倘若此时眼前这个是真正的云瑶,那她们刚才可能已经祸从口出,神都殿确实不归云瑶管,可在鸿蒙神界,云瑶如今只手遮天,连玄霄都对她十分忌惮,她要捏死一个仙王,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风逐云此时再不敢犹豫,立即向右手边的铁面老者道:“长老,劳烦你亲自出去一趟,让神龙司和天衍司尽快带人进来。”说话同时,也递了递眼神,那意思便是让老者出去后也找机会,想办法传讯回神界,告知此事。 神秘女子在一旁看着,焉能不知晓他这点心思?不过要想传讯回神界,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她不担心。 “嗯。” 那老者依旧面无表情,只微微点头,便要离去,可这时却又注意到了不远处的两个人,一时停下脚步来,低语道:“天芒司是否还忘了件事?” 风逐云这时也向那两人看了看,最终目光落回神秘女子身上,拱手道:“下仙此次还另有一件事在身。” 神秘女子问道:“何事,但说无妨。” 风逐云这才道:“下仙奉尊上之命,缉拿人界一个叫做任平生之人,不知云瑶女帝,可曾见过此人?” 神秘女子眼中似有一丝冷笑之意浮过,不过也仅仅只是一瞬而已,而不远处,任平生静默不语,但那意思好像是在说:“你若说出我来,那我也说出你来。” “我未曾见过此人。” 神秘女子此时只想尽快打开第九层的封印,当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这样么……” 风逐云余光仍是往不远处那两人身上打量了一下,心想这两人,为何神神秘秘在此,看上去竟是与云瑶在一起? 便在此时,远处不知哪里忽然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云瑶女帝怎么会没见过那人呢?那人此时不就活生生站在你眼前吗?” “何人在此?” 风逐云立刻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面容冷峻的老者负手走来,不由心中一凛,此人身上竟有一股不弱的神力气息,却又是这凡界里的人,奇怪……而他刚才说那人就在此,难道是…… 这一刹那,风逐云的目光死死盯在了不远处这个鬼面人身上,眼神一下变得如冰如霜,就连身上,都多了一股冰冷的气息。 而那远处走来的冷峻老者,却正是楚天风,楚家的一代长老,当年是从神界下来的,他此刻一语点破任平生的身份,显然是想借神界之人的手,先除去任平生身边这个碍事的天女再说。 气氛一下变得紧张了起来,风逐云也十分谨慎,目光锐利如锋,盯在任平生的鬼面上,说道:“你,将面具取下。” “呵……有意思。” 任平生冷笑一声,未想到楚天风竟会出现,此时既然身份败露,便将脸上的鬼面取了下来,风逐云见过他的相貌,一眼认出便是此次所要缉拿之人,可心中一想,为何云瑶要在此时隐瞒此人身份?难道她意在天逆剑……不管怎样,先拿下此人,也不去问云瑶的意见了,手掌一抬,直接一道金色神光笼罩了过去。 虽然他刚才在“云瑶”面前显得谦卑,可毕竟是一位踏入仙王领域的人,即使这神女墓里有着禁忌,他的力量依旧十分之强。 “砰!” 一声巨响,那一道金色神光却被挡在了空中,只见烟雨抬着手,挡住风逐云这一击的,是从她手中发出的一道黑色玄芒。 “你是何人?” 风逐云目光凝视在她身上,倒是未看出这白发少女竟有此等力量。 烟雨神情冰冷,并未接话,这时,风逐云身边那两个小徒儿也双双持剑攻了上来,不过她两人所攻对象却非烟雨,而是任平生。 姐妹双姝剑势极快,犹追风逐影,同时刺到,只是还差了那么些火候,任平生双袖一卷,左袖卷住姐姐琉儿的剑身,右袖卷住妹妹璃儿的剑身,再用力一震,“铿锵”一声,姐妹二人受不住这股大力,同时“啊”的一声叫出,手里的剑已双双飞出。 风逐云神色一惊,他知晓此人厉害,之前那么多神将都不是其对手,生恐此人对他两个徒弟下杀手,立刻叫道:“琉儿,璃儿,退后!” 这时,一道疾风般的身影攻来,掌势悍不可阻,直将地面泥土也大片掀飞了起来,却是那铁面老者出手。任平生情知此人修为深厚,远非那姐妹二人能比,不敢大意,指尖一凝,“咻”的一声,两枚鬼针无形飞出,这老者非之前那些普通神界之人能比,知晓此针厉害,不可硬接,只得收回掌势,侧身一避,避开两枚夺命鬼针。 同时,那虎伺在一旁的楚天风,这时也突然发难,但他所攻却非任平生,而是一掌凝聚无双玄通,朝烟雨背上打了去。 “烟雨小心!” 任平生看楚天风突然偷袭上来,此时也顾不得那铁面老者了,左手瞬间凝聚真气,使出一记天外化天手,“砰”的一声,接住楚天风那一记无双玄通,二人附近登时尘土翻滚,楚天风早已非那些普通地元境修者能比,任平生硬接这一记无双玄通,虽然他所动用也是厉害绝招,可此时仍觉左臂发麻,尤其手腕,犹如裂开一般。 “烟雨,走!” 此刻情势对他极为不利,不再恋战,右手抱住烟雨腰上,将她一揽,脚下施展“刹那红尘”,身影瞬息消失在了禁地深处。 风逐云欲要去追,但在这时,神女墓的深处忽然传来一阵异动,神秘女子立刻叫道:“正事要紧,勿要去追。” 风逐云不得不停下来,向神秘女子看去,心中不禁起了疑惑,为何她看上去丝毫不在意那人是否逃掉? 神秘女子道:“他逃不掉的,何必急于一时?刚才的异动,必是从神女墓里传来,现下耽搁不得了,立刻让人进来。” “是……” 风逐云低头默默应了一声,随即看向那铁面老者,眼神中已不用多说,此事无论如何,要想办法传讯回神界,立即告知神尊。 “琉儿,璃儿,你们怎样?” 风逐云又立即去查看两个徒儿的伤势,所幸刚才两个徒儿只是被震开了,并未受到创伤,他再将地上那两口剑拾起,只见两口剑均已被卷得变了形,不禁心中一凛:“此剑是由我亲手锻造,坚不可摧,那人竟如此神力,轻易一卷便将两口剑双双毁去,却又未伤琉儿和璃儿一分……” …… 禁地深处。 “烟雨,你怎样?” “没事。” 烟雨稍稍将气息调匀,她力量未复,尚且虚弱,刚才与风逐云对峙时,若是被楚天风从她身后那一下偷袭得手,后果不堪设想。 “刚才那阵异动,是从第九层传来?” 第四百四十五章 第九层 任平生往那禁地深处凝望过去,只见那前面,慢慢起了一层轻烟薄雾,树林里变得白雾深渺,百花若隐若现,似仙境,可多了一分诡异,似魔境,却又没有那些可怕的死魂。 “此地百花盛开,难道真正的神女墓,就在这里了?” 任平生蓦然想起他之前刚来香雪海时,听见的那个关于神女墓的传闻,传说神女墓的四周,百花盛开,宛若仙境,但在外面却十分恐怖,每当夜幕降临,便会出现那些已死的仙魔神佛,恐怖魔啸,震天动地,这些似乎都契合了,可后面又说,凡是看见了这些的人,都会在三日内死于非命,最后的这句话如同诅咒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任平生看着那茫雾深渺处,凝神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刚才那个天芒司,他说什么神女墓不能打开,一旦墓中事物出来,就会引起神界大乱……看起来,神界那些人,他们似乎都很忌惮神女墓里面的某种存在。” “云瑶也很忌惮。”烟雨忽然开口道。 “云瑶?” 任平生一动不动看着她,烟雨往前走了几步,看着那片茫雾深渺的树林,说道:“那段记忆虽然被她抹除了,但我能够感觉到,她的恐惧……她在害怕,她很害怕。” “云瑶,她……害怕?” 任平生有些微微失神,记忆里的云瑶,原来她,也有害怕的东西吗?无法回避的恐惧,所以她选择将记忆抹除,是这样吗? 当然,这只是他的猜测。 “我知道如何对付她了。” 烟雨突然转回了身来,凝神不动地看着他,说道:“用她的恐惧,来对付她。” “她的恐惧……” 任平生下意识往那深雾里看去,云瑶的恐惧,并不是第九层,而是,真正的神女墓,她究竟在里面看见了什么?遇见了什么,会让她那样的恐惧。 “不错。” 烟雨也再次向那雾里看了去,这一次,她脸上的神情表现得十分坚决:“我要打开神女墓,将她的恐惧,释放出来。” “打开神女墓?” 任平生一下回过神来,看着她:“可是,越接近里面,你也会,越感到痛苦。” “是。” 烟雨仍然看着那片浓雾,继续说道:“可我想了想,她现在的实力太强了,从刚才那个天芒司的眼神里,我能看见,她如今比当年更强,这或许是唯一能够对付她的方法了。” 任平生静静看着她,为何刚才那一瞬间,他竟从烟雨的眼眸里看见了,看见了她宁愿玉石俱焚,也要杀死云瑶?为什么……她会如此执着要杀云瑶?她的意识,究竟是如何产生的…… “我知道了。” 任平生不再去多问,又看向前面那片逐渐被浓雾遮掩的树林,如今神界的人要捉拿他,而神界那些人,又十分忌惮神女墓里面的事物,若是将神女墓打开,必定会令那些仙尊神帝手慌脚乱,如此一来,就顾不上他了,这么看来的话,这确实是目前对付神界最好的一个办法。 但是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一切都很难预料,前阵子由于神庭阵,人界各地的灵脉已经受损,若是神女墓这里再出变化……这也是任平生所担虑的。 烟雨又道:“外面的那一层层禁制已经消失,再过一段时间,等这里的灵力稳定下来后,到时候肯定会进来很多人,不止人界的修者,还有神界的人。” “嗯。” 任平生点了点头:“那我们就尽快,先去里面看看。” 两人说着,便往前面走去了,路上烟雨又忽然问道:“刚才在外面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杀了那两个人?” “嗯?” 任平生停了一下,这才意识到她此时说的那两个人,应该是指天芒司那两个娇宠的小徒儿。 烟雨停了下来,看着他,问道:“是因为她们都生得玉雪可爱,所以你不舍得杀她们,是这样吗?” “啊?” 任平生愣了一下,看着此时烟雨那一双宛若晨星的眼眸,怎么这一刻突然觉得,她有些开始像云裳了? “是吗?” 烟雨把头歪了歪,目光中似乎只是有些好奇。 任平生回过神来,白了她一眼:“是什么是啊?我刚才若是把她们杀了,那个什么狗屁天芒司,接下来不得跟我拼命啊?楚家那老匹夫就在一旁虎视眈眈,这对我们现在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知道吗?”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那你以为呢?” 任平生伸手往她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 …… 一连许多天过去了,外面遮天蔽日的烟尘,今日也终于开始散去,当天两座神庭阵崩塌后留下的痕迹,依旧触目惊心,也没人敢靠近虚空中那些深黑的裂痕。 确定这里不会再度崩塌之后,绛仙等人也回到了这附近,虽然神女墓外面那一层层禁制消失了,但却仍然有一股神秘力量,阻隔着众人的神识,不但神识无法探入进去,就连飞剑也很难飞进去。 这样一来,绛仙等人便联络不上里面的任平生和烟雨,而这段时间神界已经去了很多人到里面,他们也必须进去,尽快找到两人。 最终决定,由绛仙、云裳、秦少阁、玉生烟等人,一起入内,其他一些修为稍低的,仍留在外面。 青裳老魔和阴阳二老看了看,三人也决定入内一探,他们之前本就是为了神女墓而来,现在好不容易那些禁制消失了,又怎会在此时离开呢?就是地狱深渊,也要先进去看看再说。 除了他们这一行人,外面还有更多的人界修者闻讯而来,以往的时候,且不说能否找到神女墓所在位置,就是找到了,因那层层禁制阻隔,也无人进得去,这次好不容易禁制消失,那些隐世老怪们,岂会错过这次的机会?传说那神女墓里,前人留下秘宝无数,随便找到一两样,便能翻天覆地,一窥长生之谜。 因此这段时间,神人两界进去了不少人,神界那些人本想震慑住凡界的修者,怎想凡界这些老怪,不但不怕他们,甚至仗着他们在凡界神力难以动用出来,还隐隐有挑衅之意。 又过了不知多少天,此时在第九层外面,白雾遮掩,数丈之外便看不真切,那假扮云瑶的神秘女子,今日领着众人来到了一片杏花林,但见满天的杏花,白的粉的,出入薄雾里,甚是好看,相比起外面那满天死魂的景象,这里简直可说是一片失落的上古仙境了,谁都想不到,传闻中那么恐怖的神女墓,外面居然是这样一片百花之地。 不过风逐云并未因此掉以轻心,仍然十分谨慎小心,两个小徒儿此时也乖乖跟在他的身旁,没有因为这里花开遍地,就到处乱走。 就在这时,杏花林的另一边有动静传来,接着只见薄雾里走出来二十几条人影,为首的是几个老者,看上去并不似凡界修者,风逐云一眼认出了他们来,凝声问道:“你们怎么也下来了?” 对面一个青衣老者笑道:“天芒司是下来拿人,我等下来随便转转,也无不可。” 风逐云没工夫在这里理会这几人,这几人不过是几个修为还算不低的散仙而已,只是这些人已然能够下凡来,那说明外面神人两界的通道,多半已经彻底打开了,也不知神尊他们何时下来,他有些担忧此处生变。 就在这时,另外一边忽然有异动传来,这次动静不小,那神秘女子立刻神色一凝:“有人触碰了第九层的封印,跟我来!” 风逐云不多犹豫,立即跟了上去,还有神龙司和天衍司,此时也带人跟了上去,至于这片杏花林里的其他人,只是那么稍作犹豫一下,便不见了前边那些人的踪影,当下也不再迟疑,立刻跟了上去,那神秘女子并没有要他们跟上来,是他们自己跟着来的,想一起进入第九层。 …… “刚才,那应该就是第九层的封印了,奇怪,怎么如此轻易就解除了?” 此时在一片五颜六色的花圃里,正是任平生一行人,百日无忌、绛仙、云裳、以及秦少阁等人已经与他们会合,还有青裳老魔,阴阳二老,以及白慕晴等人。 除了他们这一行人,附近还有不少凡界修者,有的彼此认识,有的这些天刚刚认识,甚至连魂宗的人,这些天都偷偷跟了上来。 “看来,那前面,就是第九层的入口了。” 魂尊目光凝视着那片花圃,说话的片刻,附近的雾似乎又浓了一些,就在这时,另外一边有动静传来,接着一道道人影从雾里走出,正是神秘女子那边的人。 绛仙看见大多是神界的人,立刻警惕了起来,那神秘女子却只看向任平生,问道:“刚才是你触碰了第九层的封印?” “不错。” 任平生说话时,又看了看她身后天芒司等人,风逐云那三人目光也落在了他的身上,不过很快,便转向了前边的浓雾深处。风逐云确实是要缉拿任平生的,可现在神女墓出现变化,他只能先将缉拿一事暂且搁置,此刻专心对付眼前的事情,当下往神秘女子身后走近了几步,小声问道:“女帝,我们要进入吗?” “当然。” 神秘女子丝毫不做犹豫,立即往那片浓雾里走了去,经过任平生这边的花圃时,又向任平生看了一眼:“看好你的人。”那意思便是说,等会儿进入里面之后,不管是有冤还是有仇,都得通通先放下,谁都不可轻举妄动。 任平生看着她往里走去的身影,冷哼了一声:“看好你的人才是。” 第四百四十六章 邪刀 “走,我们也进去。” 任平生与烟雨走在前面,等他们这一行人消失在浓雾里后,后边那些人彼此看了看,也都跟着上去了,能到这里面来的,那都不是泛泛之辈,既然已经来了,又岂有这时折返的道理? “走,跟上去瞧瞧。” 远处,也有不少人往这里走来,众人的身影,一个接一个,消失在浓雾深处,才短短一会儿工夫,竟连气息都消散全无了。 就这么在浓雾里穿行了不知多久,神界那边的人,显然比人界这边的修者谨慎许多,尤其是天芒司、神龙司、天衍司三人,更是对此地有着颇多顾忌。 “琉儿,璃儿,等会儿无论你们看见什么,都必须跟在我身边,不可随意走动。” 风逐云出声告诫着身边的两个小徒儿,那姐妹二人这时也都变得乖巧了起来,不住点头,然后紧紧跟在师父的身旁。 众人越往里走,越是有种说不出的压抑感觉,附近也慢慢安静了下来,仿佛与世隔绝了一样,这些雾也十分古怪,众人在雾里穿行了这么久,头发上竟一点雾水也没有。 “阿平。” 这时,云裳从后面小步跑了上来,挽住任平生的手,紧紧挨着他,就像只粘人的小鹿儿一样,任平生轻声问道:“又害怕了吗?” 云裳摇了摇头:“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我也说不出来……” 她之前在外面的时候,是有些害怕,可当来到这里面,看见满地百花盛开后,心中那股恐惧便涣然而逝,但走了这么久,心里又慢慢有了些奇怪的感觉,那种感觉,她也说不上来,就像是有着什么东西,在牵引着她往里而去,就连刚才找到这片百花地,都是她凭着感觉找到的,要不然他们一行人还在原地兜圈。 “没事。” 任平生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不管怎样,来都来了,总不可能在这时返回,这段时间进来了不少神界之人,说明外面神人两界的通道已经敞开,应该很快,神界那些人就要下来封印神女墓了,他和烟雨必须在那些人下来之前,找到神女墓…… 至于眼前这个假冒云瑶的神秘女子,她的身份,任平生已经隐隐猜到几分。 “等等。” 那神秘女子忽然停了下来,她一停下来,天芒司等人,还有后边那些神界之人,也立刻停了下来,这些人都以为她是云瑶下来的一道分身。 这边,任平生也抬了抬手,示意众人先停下来,听听看她要说什么。 那神秘女子环视了周围一眼,说道:“接下来一路,处处皆是禁忌,诸位若要继续往里,切勿触碰这些禁忌,无论看见什么,勿要轻举妄动。” 言下之意便是说,让人不要轻易去碰里面的东西,这些人此次冒险来此,目的就是为了那些传闻里的宝物,到时候若真见了,岂有不动念头之理?不过此时自是先答应了下来再说。 云裳靠近任平生身边,在他耳边小声道:“阿平,这个女的,我总感觉她有什么说不得的目的……” “嘘。” 任平生示意噤声,又向她递了递眼色,不管这女子有什么目的,总之现在,天芒司那些人都将她当做了云瑶,有她震慑着神界这些人,自是再好不过。 那神秘女子向他这边看了看,这次没有多言,继续往里面走了去,任平生也伸了伸手,示意身后众人跟上。 白慕晴这一路都凝神不语,她此次来神女墓,可不是为了那些传说里的宝物,而是想要找找看,能否在这里找到一些当年的蛛丝马迹。 她现在怀疑,当年道门祖师也曾来过这里,根据记载,当年从神界下凡的那些人,最后全死在了里面,若道门祖师来过这里,那则说明她最后全身而退了,不过当时所用的身份,一定不为人知。 众人走了不知有多久,前面的白雾,终于渐渐散开了,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傍晚时分,天上薄暮冥冥,周围异常的宁静,此时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座诡异的山谷。 “停。” 那神秘女子手一伸,让身后众人停了下来,随后凝视着前面的诡谷,再也不动一下,慢慢的,就像是融入了此时的暮色里,身后的人也都望着她发呆。 此时她伫立在微风中一动不动,宛如一尊玉像,可众人也只敢在她身后这么一直盯着她看,若是去到正面,可没人敢这么一直盯着她。 “这里,已经是第九层了。” 安静了许久之后,一句突如其来的话,让那些还盯着她发呆的人都一下回过了神来:“什么?” 神秘女子没再说话,目光依旧凝视着前面的诡谷,周围的暮色似又深沉了几分,不知哪里,传来几声乌鸦的啼叫。 “呃……” 烟雨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任平生和云裳同时将她扶住:“怎么了?” “没,没事。” 烟雨挥挥手示意无事,任平生看着她,想必又是那些残留在她神魄里的记忆画面,而眼前这座寂静山谷,这里就已经是第九层了,想不到如此轻易就来到了里面,应该是由于前阵子两座大阵碰撞。 “既已来到第九层,那不如进去看看,或许能够找到那座神女墓。” 这时,在人群后方传来一个声音,说话之人是一个看上去修为不低的白发老者,人界的某个隐世老怪,兴许背后也有着一个不小的修真势力,任平生之前并没有见过。 “此处诡异,诸位多加小心。” 那神秘女子再次提醒了一下众人,便往前走了去,心想不能再耽搁了,她已经感应到外面有不少神界之人下来,接下来要尽快找到那座神女墓,而且找到了,要想将之打开,也是件麻烦事。 众人越往里走,天色越深,不知是哪里传来的乌鸦啼叫,一阵比一阵凄厉,好似哭丧一般,让人越加心烦意乱。 “他奶奶的,什么死人墓?走了一路,宝贝没见着一个,尽冒些哭丧的东西出来,晦气!” 有人开始受不住这股压抑沉闷的气氛了,发起牢骚来,是个有些粗鲁的壮汉,发这两句牢骚,或许只是为了壮胆,可怎想在他话说完之后,那满天的乌鸦声越来越密集,但偏偏这附近又一只乌鸦影都见不着,声音到底是从哪里传来的? 众人也都顿觉毛骨悚然,也不知为何,自来到这第九层后,越往里走,越是感到一股恐惧,分明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可偏偏就是抵挡不住这股来自内心深处的恐惧感。 “各位慎言。” 那神秘女子只这么提醒了一句后,继续往里走,众人紧随其后,大约行出三五里,前面忽然出现了一样事物,在暮色笼罩下,说不出的诡异森然,那是一把黑色的阔刀,插了半截在地里,即使露出地面的这半截,也比寻常的刀长了许多,在刀柄之上,缠绕着一条黑色的铁链。 这里突然出现一柄看上去如此邪异的刀,显然并不寻常,众人慢慢走了上去,起初还显得十分小心,但越接近那把刀时,越加快了步伐,好似生怕被别人捷足先登了一样,最后只见一个中年男子,双足一蹬,直接朝那刀飞了过去,双手握在那刀柄上面,用力往上一提,将整把刀给拔了出来,那刀竟有近一丈长,即便那中年男子身材高大,把刀拿在手里,看着也十分不协调。 “此刀竟有生命……” 那中年男子看着手里刚得到的刀,如获至宝,右手握住刀柄,左手拽着那刀柄上的铁链,用力一挥,立时呼呼作响,一股强大的刀风,直接将附近的人给震飞了出去。 “好刀,好刀!” 那中年男子见如此轻轻一挥,便将众人震退,这下更是欣喜若狂,想不到一来此地,竟得如此神刃。 附近的人看他把这刀拿在手里,全然视作己物,一时也有人眼红,立即出声道:“这刀我等一齐看见,岂能让你占为己有?”说着,便要上前夺刀。 “嗯?” 那中年看他上来夺刀,将刀一挥,直接一刀砍了下去,“啊!”顿时一声惨叫响起,这一刀砍在那人脸上,从右边眼睛一直砍到鼻梁,几乎半张脸都给砍掉了,血浆飞溅,森白的牙齿带着鲜血暴露在外面,恐怖至极,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琉儿和璃儿这对姐妹一声惊叫,往后踉跄退了去。 “谁敢再上来一步?” 那中年状若癫狂,双眼有些泛红,任平生在远处瞧着这一幕,不对,是这刀有问题,此刀确实厉害,即使是他前世也未曾见过,更不知来历,但此刀似乎能够影响人的神志,那人受了此刀影响,已经变得嗜杀起来。 “众人退后!” 神秘女子突然发出一声警示,可已经来不及了,那中年男子果真受了邪刀的控制,右手拿住刀柄的铁链,用力一挥,“嗤”的一声疾响,顿时血腥弥散开来,在他面前的那几人,直接被拦腰砍断,其中还包括两个神界之人,在这刀面前,竟变得如同豆腐一样,不堪一击。 “啊——” 那中年男子彻底狂暴了起来,双眼变得血红,带着沉重步伐,一步步向众人逼来,就连天芒司这等仙王级别的人,此时都不禁往后退了去,可想而知,这刀有多恐怖。 “啊——” 男子双眼血红,手里的邪刀,也渐由黑色变成了血红色,这时众人才终于意识到,不是他要拿这刀杀他们,而是他已经成了这把刀的刀奴,是这邪刀附在他的身上,要杀死眼前所有人。  第四百四十七章 邪刀附体 暮色下的诡谷里,一个身高九尺的男子,举着一把一丈长的邪刀,缓缓向众人逼近而来,场面立刻变得森然恐怖起来,各人仔细看他手里那把刀,原本刀身是漆黑如墨的,可是在斩杀了几个人之后,那刀竟然逐渐开始变红。 这回众人立即明白了,这刀不能饮血,一饮血就会变得嗜杀,而且还会噬人心志,起初那男子只是想护刀,一刀砍下去,砍在另外一人的脸上,这刀便饮了第一口鲜血,立刻如同邪神被唤醒了一样,接着便控制住了这个男子,现在这男子已经完全成了刀奴傀儡,不再有自己的意识。 而一旦被邪刀附体之后,这个人的实力就会增强无数,变得力大无穷,刀枪不入,杀也杀不死,要对付起来,更是难上加难。 “天……天……天……” 那男子步步向众人逼来,嘴里不知在说着什么,声音十分低沉,完全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他在说什么?天什么?” “不知道啊……严十三,你冷静一些,放下那把刀!” 有人喊出了那个被邪刀附体的男子的名字,他的名字,便是叫做严十三了,只是此刻,已经完全被邪刀控制,失去了原来的意识。 “天……天魔……” 严十三举着刀仍向众人逼近,这回各人听清楚他口中念着什么了,天魔?天魔是什么意思?是这把刀的名字,还是其他什么? “啊——” 就在众人惊疑之际,严十三忽然又是一刀挥砍而来,这一刀霸道凶猛,但众人早已提防,因此这刀未能砍中任何人,空刀收回之后,只见那刀上血光更盛了,杀气也变得更加可怕。这回众人更是如坠深渊,只感到阵阵胆寒,原来这刀每出一次,都必须要饮人血,若是没能饮血的话,那么就会变得更加凶戾,更加可怕,杀戮更重,这是一把无法停止的杀戮之刃。 “啊——” 众人的猜想没有错,收回空刀之后,严十三双眼变得更加血红,身上也有丝丝血雾渗透出来,忽然间,只见他抓住刀柄上的铁链,然后用力一掷,这把刀立刻化作一道血芒飞出,又快又猛,“嗤”的一声,一人未能躲开,被那刀一下砸得粉碎,血肉横飞。 “啊!” 其余人吓得纷纷后退,刚才被砸碎的那个人,是个人界的地元境老者,青裳老魔和阴阳二老也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退去,刚才那人修为绝不在他们之下,可就因慢了一点,直接被那刀灭杀,连神魂都未能逃走,简直可怕。 “天……天魔……” 严十三杀死一人后,继续往人群里走了来,那模样变得比之前更加恐怖了,那把邪刀,血光也更浓了许多,众人已是满目惊恐,这把刀若是没砍中人,就变得更加凶戾,若是砍中了人,就变得更加强悍,这简直无解啊! “啊——”严十三仰天长啸一声后,这回突然加快了步伐,挥舞着手里的邪刀,向众人砍杀而来。 “小心,退后!” 在场之人,没有谁敢去迎接那把刀,纷纷往后退去,就这么过了大约有半柱香,众人小心翼翼,没有谁再被那刀砍中,就在这时,诡异的一幕又出现了,只见严十三目光呆滞,突然将那刀反了过来,原本刀背向着他,刀刃向着众人,这回变成了刀刃向着他,刀背向着了众人。 “他,他怎了……” 众人惊魂未定,就在话还未落之时,只听“噗哧”一声,严十三竟拿着刀,一刀将自己的头给从中劈开了,顿时红白飞溅,接着那尸体倒了下去,血浆流了一地。 “这……” 看见这诡异的一幕,众人更是惊呆了,随后也立即明白过来了,这刀必须不断饮血,每出一刀,都必须饮血,若未能饮血,那么就会变得越来越凶戾,到最后若是连续未能饮血,那么就会饮当前持刀之人的血……也就是杀死当前的刀奴。 这把刀,简直邪门至极! 所有人,皆深深打了个寒颤,这刀究竟是何来历,怎会如此可怕,又是谁将这把刀,留在了这里? “现在……现在没事了吧?”众人看着地上斜插着的那把刀,刀口上还在不断渗出鲜血,既恐怖又诡异。 “不要再靠近那把刀。” 神秘女子立即出声警示,众人也都纷纷往后退了去,可这时,那刀忽然又震抖了起来,刀柄上的铁链,不住哗哗作响起来。 “老杨!” 忽然一声惊呼传出,接着只见那铁链的另一头,竟有人拿了起来,那人面色阴沉,是个白发老者,看上去修为比刚才那个严十三还要强,但此时也仿佛走火入魔了一样,竟然死死地将那铁链拽在了手里。 “老杨!快松手!” 这边一人看上去是那老者的好友,急得一声惊呼,可那老者双眼也逐渐变红,和刚才那严十三一样,拉着铁链用力一挥,那血刀竟又朝人群里砍了过来。 “当心!” 众人疾疾后退,一人惊声道:“杨长峰!你疯了吗?他是你师兄啊!” “天……天魔……” 那名叫杨长峰的老者目光呆滞,显然也已经被邪刀附体,这时有几个人想到,刚才躲避严十三挥砍时,杨长峰拿剑去挡,碰着了那刀一下。 “他已经丧失意识了,快躲开!” 众人立刻想到了,这刀不能触碰,一旦触碰到了,那么上一个刀奴死后,谁是最后触碰到刀的,谁就会成为下一个刀奴,刚才杨长峰拿剑碰了一下此刀,现在便被邪刀附身,成为了新的刀奴。 “天魔……” 杨长峰双眼血红,仰头发出一声长啸,手里拿着那邪刀,浑身血气缭绕,也像刚才严十三一样,朝众人挥砍追杀了上来。 “啊!” 众人惊慌四逃,却仍有未能逃脱的,被杨长峰一刀劈成两半,或是被拦腰砍断,甚至直接被那刀砸下来,砸成一片肉泥。 山谷里面,一下变得血腥了起来。显然,这杨长峰的修为,还在那严十三之上,被邪刀附体之后,变得更加强大,这回莫说要去挡,就是逃都逃不掉了。 “阿平……” 云裳也满脸煞白,就在这时,杨长峰挥舞着铁链,那恐怖大刀,竟一刀朝这边挥砍了下来,任平生将她腰身一搂,双足一蹬,携着她往后飞离了出去,“砰”的一声,那刀砸下来,顿时土崩石飞,把地面也砸出一个深坑来。 众人惊魂未定,只见那刀上血芒大作,只才片刻,竟有十几人又死在了这刀下,饮了十几人的鲜血后,这邪刀变得更加强大了。 这回怎么办?碰也不能碰,杀又杀不死,躲又躲不掉,难道要全部死在这里了吗? 要破解此刀,唯有将人刀分离,可现在谁敢上去,要是碰着那刀一下,等杨长峰一死,自己便会成为下一个刀奴。 那么就只有等这邪刀把杨长峰杀死,可这样的条件是刀出连续未饮鲜血,这邪刀才会把刀奴杀死,但眼下杨长峰一刀一个,从修为低的开始杀,杀一个,刀便增强一分力量,到最后,所有人都会被这邪刀杀死! 也就是,根本无解…… 众人一下陷入了恐慌,难道当年下界的那些人,最终全部死在了这里面,就是被这邪刀杀死的? “各位无须慌张。” 就在这时,后面忽然传来一个声音,竟是魂宗的人来了,只见魂尊手指一凝,一只不死魂傀便朝杨长峰扑了上去,众人立即想到,是了,这邪刀虽邪,但只会以有生命之物为载体,魂宗的魂傀是没有生命的,故而即使触碰到了,也不会成为刀奴来追杀众人,这回有救了。 魂宗那些人此刻也好不得意,然而脸上的笑容还未停,下一刻便全都愣住了,只见杨长峰仰头发出一声长啸:“天魔……”然后一刀挥砍下去,“嗤”的一声,那原本不死不灭的魂傀,竟被一刀砍成了两半。 “这……” 许多人都吓得往后退去,任平生也愣了一下,魂宗的魂傀不死不灭,连他都轻易毁去不得,这刀未免也太恐怖了,竟像切豆腐一样,轻轻一下便将其劈成了两半。 “啊——” 杨长峰大喝一声,仿佛天魔附体一般,带着浑身血气,挥舞着那把恐怖邪刀,又往人群里冲了进来。 “快躲开!” 众人慌张躲避,片刻之间,又有四五个人被那刀所杀,刀上的血光越来越浓,这样下去,只会越来越强。 就在那刀又要朝一人砍下去时,倏地一道剑光飞来,这道剑光却并非阻向那邪刀,而是一剑对着那刀要砍杀的人斩了去,“嗤”的一声,那人在被邪刀砍中前,却已先被剑光取了首级。 “你做什么!” “那邪刀要杀人,只有抢在邪刀杀人之前,把它的目标杀死,这样才能阻止它不断变强!” “你……” “来了!” “嗤!” 又一道剑光飞过,同刚才一样,在那邪刀杀人之前,被杀的目标已经被飞剑取了首级。 显然,这邪刀也是先挑修为低的下手,杀一个就增强一分力量,这样一个一个的往上杀去,到最后谁都逃不了。 而眼下,先把邪刀的目标杀死……这残忍的方法,似乎还确实有效,可接下来怎么办?众人要自相残杀起来吗?被邪刀附体之人刀枪不入,飞剑是杀不死的,那么就只能杀其刀下目标了。 这下,各人不但要防着那邪刀砍来,还要防着其他人的飞剑了,夜幕开始降临,一股深深的恐惧,笼罩上了所有人心头。 “啊——” 连续两次失手,杨长峰两眼变得更加血红,刀上的凶戾之气也越来越重,他开始在人群里乱挥乱砍,可众人有了刚才的经验,抢先杀死其刀下目标,这样连续空了七八刀,终于,那刀在杨长峰手里,开始震抖起来,然后像刚才严十三一样,杨长峰也将刀翻转了过来,刀刃对着自己,大喊一声“天魔”,便一刀将自己砍成了两半,血浆飞溅。 “这下结束了吗?刚才有没有人碰着那刀?” 众人惊魂甫定,四下寻找有没有被刀碰着的人,若是有的话,必须抢在那人拿到刀之前,将其杀死,否则一旦让他拿到了邪刀,立刻成为杨长峰和严十三那样杀不死的刀奴。 半晌无人应答,就在众人以为危险终于过去时,那地上的刀忽然剧烈震抖起来,“铛”的一声,竟自主朝人群里飞了过来。 “啊!” 众人吓得连忙四散开来,“轰”的一声,那刀从人群里穿过,飞出百丈距离,重重砸在地上,尘土翻滚,在那附近顿时笼罩起了一层浓浓的烟尘。 众人心跳不止,这刀难道没有刀奴,也能自主杀人不成? “琉儿,璃儿,到我身后去!” 风逐云疾喊了一声,目光凝视着百丈外那团烟雾,“哦哦!”少女连连点头,大概也是吓着了,立即退到师父身后去,可这时又突然传来一声惊叫:“啊!” “璃儿,怎么了!” 风逐云立刻回过身去,去只见妹妹璃儿,不见姐姐琉儿,眼中也一下露出惊色:“琉儿呢!” “姐姐,姐姐刚才明明还在的……” 璃儿也吓得小脸煞白,就在这时,前面那团烟雾里,忽然传来了“咯噔……咯噔……咯噔”有节奏连续不断的诡异声响,就像是有人拖着一块沉重的大铁,缓慢地走了过来。 第四百四十八章 被附身的少女 此时天已经黑下来,一轮惨白的月亮悬挂在山巅,“咯噔……咯噔……咯噔……”那声音越来越近,渐渐有些刺耳,这一刻,所有人都像是被捂住了口鼻一样,双眼圆睁,发不出声音来,只看见那烟雾里面,终于若隐若现地出现了一道人影。 相较起之前的严十三和杨长峰,这一道身影则显得娇小了许多,她没有像严十三那样,将一把丈许长的阔刀直接举起来,而是拖着那刀柄上的铁链,一步一步,从那烟雾里面走了出来。 “琉儿……” 风逐云一下瞪大了眼睛,从烟雾里走出来的那道娇小身影,俨然便是他的徒弟,琉儿。 “姐姐!” 璃儿惊恐万状,便要冲上去,却被风逐云一下拉住了,“璃儿,回我身后去!” “可是姐姐,姐姐……呜……” 璃儿一下哭了起来,她与姐姐感情深厚,怎能眼睁睁看着姐姐成为那邪刀的刀奴,最后像刚才那两个人一样惨死。 “琉儿,你听得见为师说话吗?琉儿……我是师父,琉儿!” 风逐云试图将眼前这个徒儿唤醒,可是在少女的双眼里,只有迷茫,她和刚才那两人一样,已经被邪刀附体了。 “咯噔……咯噔……咯噔……” 她拖着长刀,缓慢地向前面走了来,月光将她的肌肤,映照得格外白皙,这样一个娇柔的少女,却拖着这样一把染满鲜血的邪刀,本身看上去就十分诡异,她走到烟尘外面来,与之前那两人一样,仰望着天上,念出两个字:“天魔……” “不啊!姐姐!” 璃儿哭得撕心裂肺,拽着师父的袖子,不断道:“师父,你救救姐姐,你救救姐姐,呜……” 而另一边,任平生看见这一幕,不禁触景伤情,当初轻雪死的时候,衣衣也是这样哭得撕心裂肺,师父,你救救姐姐,师父,救救姐姐…… 在她们的心里,师父便是可以撑起一片天的那个人,只要有师父在,就什么都不怕了…… 就像当年,华月,小七…… “她要过来了,小心,退后。” 这时,烟雨站到了任平生身边来,而远处拖着长刀走来的少女,双眼慢慢变得通红,然后将那铁链,一圈一圈缠绕在雪白的手臂上,那铁链比她手臂还粗,后边还拖着那么重一把刀,甚至会让人感觉,若是那么一挥,她的手臂会不会被扯断。 “天芒司!趁现在,她的力量还很弱,必须杀了她!” 有几个神界之人来到风逐云的身边,显然是想,这少女身子娇柔,体魄没有前面那两人强,若是趁现在将她杀了,便能阻止那把邪刀继续杀人,否则一旦等她越来越强大,到时候再对付起来可就困难得多了。 “不行……” 风逐云双目欲裂,额头两边暴起的青筋,已是清晰可见,他看着远处走来的诡异少女,再怎么说,那都是他徒儿啊! “琉儿……你听见师父的声音了吗?琉儿,醒醒!” 风逐云再一次尝试,让他这个徒儿清醒过来,可他也知道,这是没有用的,被那邪刀附身之人,已经完全丧失了自己原本的意识,想要将人救回来,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人刀分离”,可是如何才能将她与刀分离?那刀碰不得,就算是他也一样,碰了刀,就会成为下一个刀奴。 当然,有一个办法,便是用飞剑斩断少女的手臂,可那样做的话……而且,此刻也未必还能斩断她的手臂了。 少女拖着长刀步步走来,那刀碰着地面的坑坑洼洼,不断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众人皆屏住了呼吸,就在这时,“嗖”的一声,一道剑光朝少女飞了去,显然是有人想趁她还未强大起来时,将她杀死。 然而,那人低估了被刀附身之后的力量,剑光刚一飞过去,少女猛地将铁链一抡,“铛”的一声,那邪刀飞起来,一下将飞剑斩成了两段,而放出飞剑那人,则是口吐鲜血不止,如受重创,不断往后退了去。 “啊——” 少女仿佛被激怒了一般,双眼一下变得血红,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随后竟拖着那把长刀,似一阵风般,速度快得惊人,一瞬间便来到了刚才放出飞剑那人的面前,手中铁链一挥,那把沉若万钧的长刀砸下去,“砰”的一声,竟将那人砸得血肉模糊,骨头鲜血,直迸出数丈远。 “喀嚓”一声,少女那一身玄黑衣裳也崩碎了,露出如霜一样白的肌肤,她的双腿也很纤细修长,如同白玉一样光滑,只是此刻,在这副玲珑娇躯上面,却溅满了红色的鲜血,看上去格外惊心。 “琉儿……” 风逐云难以置信,他这娇柔的徒儿,碰了这把刀之后,竟变得如此力大无穷。 “姐姐,不要啊,快放下那把刀……”看见姐姐这诡异恐怖的样子,璃儿也顿时泣不成声。 “天魔……” 琉儿再次发出这个奇怪的声音,然后两眼血红,这一次,目标竟是风逐云,她挥舞着手里那把与她体型完全不匹配的长刀,一刀向昔日的师父砸了下去。 风逐云毕竟不是寻常人,在那一刀砸下来时,已经带着璃儿往后面飞了出去,“轰”的一声,那一刀砸下来,土崩石飞,竟把那附近砸出一个几丈的深坑。 众人无不吓得往后退去,难以想象,看上去分明那么娇嫩的一个小少女,被这邪刀附身之后,竟有如此恐怖的力量,刚才那一下,便是已经踏入仙王领域的天芒司,也难以硬接下来吧? 接下来,让人有些意外的是,少女并没有继续追杀自己的师父,而是将目光,移向了另外一个人,难道她认出了那是自己师父?她还有着清醒的意识? 就在众人思量未定之际,琉儿一下弹跳起来,几乎一瞬间,便跃至那人身前,两条雪白的手臂,挥动着极其夸张的铁链,猛地朝那人砸了下去,“轰”的一声,这人运气就没那么好了,直接被这一下砸得粉碎,碎掉的血肉骨头四处乱飞。 众人惊骇不已,原本他们以为这少女比前面那两人娇柔,要容易对付一些,但他们错了,琉儿速度极快,若被她盯上了,几乎躲都躲不掉。 “天魔……” 琉儿又念出这两个字,然后像是寻觅猎物一样,将目光往众人身上移了去,很快便找到下一个人,两条细腿只那么微微一曲,便瞬间跃起十几丈高,然后像刚才那样,挥动铁链,一刀向那人砸了去。 就这么十几次后,众人终于发现了,她似乎是在寻找什么,每每盯上一人,便飞跃而起,朝那人一刀砸下去,无论对方躲没躲过去,她都会寻找下一个目标,而不会死追着一个人。 只是众人不知,每次她口中念出“天魔”二字,究竟是什么意思。此刻,众人只能不断往山谷里面退去,那外面被浓雾遮掩,出也出不去,夜里更加危险。 “天芒司,必须制住她,否则再让她杀几个人,到时越来越强,纵使你我联手也对付不了她。” 此刻,神龙司和天衍司来到了风逐云左右,看着那正在人群里挥杀的少女说道。 “她是我徒弟……” “从前是,现在不是了。” “不行……” 风逐云再次向琉儿飞了去,仍然试图让她清醒过来,可少女却对着他,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然后一刀向他砍了下来。 “砰!” 尘土飞扬,风逐云躲开了这一刀,却也十分惊险,以他的仙王之力,就算能硬挡下来一刀,可触碰到了刀,也会成为刀奴。 “师父,姐姐……” 远处,璃儿已经吓得屏住了呼吸,脸上还挂着几颗泪珠儿,胆颤心惊地看着姐姐和师父战斗。 很快,琉儿又向另外的人冲了去,这回众人可以肯定了,她定是在寻找什么,在她找到那个人之前,绝不会停下来,或者说,是这把邪刀在寻找。 “琉儿!” 风逐云跟在后面,一边要防着她突然回头砍杀,一边又要阻止她继续杀戮,可是又想到前面那两个人的下场,若是连续数次未能击杀活人,那么这邪刀就会杀死刀奴。 而众人看她挥舞着这把邪刀砍杀了上来,都立刻往山谷里面跑了去,月夜之下,一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少女,挥舞着一把比自身还大许多的血刀,追杀着神人两界的高手,这一幕看上去着实诡异。 这边,任平生也带着云裳等人往一座山坡上跑了去,想借助地势看看周围到底什么情况,怎知这时,身后忽然一寒,好似被恶鬼盯上了一般,不等他回头,身旁云裳便惊叫了出来:“阿平!她好像在追我们!” 任平生回头一看,果然,惨白的月光下,少女挥舞着手里那把诡异邪刀,正朝他们追来,琉儿本就身材娇小,此时飞上山坡后,更是毫不吃力,翩若惊鸿,眨眼便与他们一行人拉近了数十丈距离。 “你你你……你别过来啊!” 青裳老魔怪叫一声,只见琉儿飞也似的奔跑上来,一双玉雪小脚犹不沾地,胸脯也随着奔跑动作晃个不停,几乎快把那最后几片破碎的衣襟也给甩掉了。青裳老魔以前若是见着哪个少女这样朝他奔来,那不知得有多兴奋,可此时吓得鬼叫一声,一头往山坡左边的树林里钻了去。 “让开!” 任平生一把推开烟雨云裳绛仙等人,说时迟那时快,琉儿几乎有如一道闪电,瞬间跃至,一刀向他挥砍了下来,“砰”的一声,土崩树裂,山石飞滚,幸好任平生刚才借着推云裳等人那一把力,往后打了个滚,要不然这一刀也让他粉身碎骨了。 众人这时也都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咯吱,咯吱……”只见琉儿慢慢把头抬正,动作有些僵硬,而那雪白的玉颈里,竟发出骨头错位的声音,寒夜里听来,着实让人毛骨悚然。 “阿平……” 云裳站在远处,一动也不敢动,此时的气氛,竟变得诡异了起来,按照之前,琉儿一击未中之后,就会换下一个目标,可此时,她那一双空洞的眼睛盯在任平生身上,竟然再也不动,然后嘴里又缓缓念出了那两个字:“天魔……” 众人皆打了个寒颤,难道这少女要找的人,竟然是他!  第四百四十九章 邪刀之力 这一刻,少女的双眼变得更加血红了,那手中的铁链,也不断颤抖起来,不断发出冰冷的声音,最后,只见她手臂一挥,那把邪刀立刻飞了起来,一刀向任平生砸了下去,不是砍,而是凶猛地砸了下去。 “砰!” 那附近的岩石被砸得粉碎,顿时尘土飞滚,任平生惊险躲过,还未稍作喘息,琉儿又一下抡着铁链砸了下来。 “砰!” 山坡上顿时烟尘笼罩,外面的人都看得惊心动魄,这少女不但力大无穷,速度也比前面那两人快了许多,换做是他们的话,未必能够轻易逃脱。 “阿平!” 云裳欲上前相助,烟雨也蓄势待发,任平生见状道:“你们不要过来!”一边躲着少女的追杀,一边寻思,她手中那把刀十分沉重,可也要在地势开阔处才能挥洒自如,若去了地势狭窄之处,她便无法挥动那把刀了,那时再找机会制服她。 思忖及此,任平生立刻找寻附近有无逼仄的峡谷,可并未找到这样的有利地形,而转瞬间,那少女又追杀了上来,任平生看了一眼,心想这附近人太多,必须引她远离人群,否则她多杀一个人,力量又会增强一分,往前一看,是树林,不做犹豫,立刻往里钻了去。 青裳老魔之前躲到了这树林里面来,此时看他也往里跑了进来,顿时睁大了双眼:“你不要过来啊——” 话还未落,琉儿也挥着长刀追了进来,这满树林的参天古木,此时在那邪刀之下,就像是成了脆弱的草苗一样,刀一挥,便有成片的树木倒下去,不过这样一来,也确实阻碍了她的速度。 “快让开!” 任平生顾不得已经惊吓得面目扭曲的青裳老魔,脚下展开红尘步,几乎有如一道闪电,往前面的树林里穿梭了去,很快已将少女远远甩在后面。 琉儿不见了他的踪影,双眼一下变得更加血红,两条细腿用力一蹬,竟拖着那把长刀,一下跳起来几十丈高,跃到了半空中,透过层层树隙,一下便看见了任平生。 “天魔——” 琉儿红着眼睛,又大叫出一声天魔,然后对着任平生,一刀斩了下去,这一刀的力量,直接将那附近几百丈的树林摧毁,任平生也被这股力量一震,往前翻了个滚,不敢回头,一瞬间又往前穿了去。 后边,风逐云也追了上来,已是满脸惊色,不知要如何才能将琉儿控制下来。 很快,任平生已快穿过这片树林,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这树林的尽头,竟然是一处绝壁,前面没有路了。 “不妙……” 任平生心底一凉,一回过头,果然看见月光下,那邪魅的少女,已经拖着长刀,步步向他逼近过来。 “咯噔、咯噔、咯噔……”那邪刀撞在地上,不断发出冰冷的声音,寒夜里听来,格外刺耳。 很快,琉儿已经拖着长刀来到了他的面前,月光下,只见她也在不停的喘气,而原本就碎掉的衣裳,刚才在那树林里一挂,此刻已经所剩无几,娇小的身子,几乎快完全暴露在月光下了。就连粉扑扑的胸口上,也只剩下几片碎帛随风摇摆,跟着急促的呼吸起伏不停,这一幕,显得格外邪魅诡异。 任平生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立即想到了什么,她此刻在喘气,那就说明,她现在还是个活人。他懂了,被这邪刀附身之后,虽然实力变得极其恐怖,但其实和他的鬼门十三针是一个道理,这是在透支一个人的力量。 她此时不停地喘气,则说明,她的力量已经快耗尽了……这把邪刀会在她力量耗尽之前,找到下一个刀奴。 他似乎已经想到办法,对付这邪刀了。 “琉儿!” 风逐云也追了上来,但不敢靠得太近,其余人也都到了附近,任平生看这些人又上来了,简直是徒添麻烦,他好不容易把她力量耗得差不多了,等这些人一上来,她再回头砍杀两个,岂不力量一下又恢复了?立即道:“退出百步之外!” 众人闻言,自是不敢靠近,很快又往后退了回去,就在这时,琉儿忽然举起了手里的邪刀,那把刀已是变得血红无比,加上有一丈来长,与她那娇小的身形看上去极是不匹配,下一刻,只见她举着刀,双眼血红,口中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天魔!”便一刀向任平生斩了下去。 “啊!” 不少人皆被这一幕吓得失声惊叫了出来,那一刀斩下去,把任平生身后倚着的绝壁都给斩裂了,眼看刀落下去就要血肉横飞,却听“铛”的一声,震得众人耳膜欲裂,似有什么东西把那刀给挡住了。 众人定睛一看,森白的月光下,那是一把漆黑如墨的剑,是那剑,将这邪刀给挡住了。 可这世上有什么剑能够挡住这把邪刀?有什么剑能够挡住这刀的邪气,凶气? 众人眼睛一眨也不眨,可是黑夜里,他们并不能认出那是一把什么样的剑,只能够感觉到,那把剑上面的凶煞之气,也十分可怕,果然是凶物克凶物。 “阿平!” 这时,云裳等人也追了上来,眼前一幕,实在惊心,只见任平生身后的绝壁,被那邪刀斩出一条深深的裂痕来,而那邪刀此时距离他的头顶,不过一尺,却被他双手握住的剑,死死给抵挡住了。 “不要过来!” 任平生握住手里的剑,使尽全力抗衡,可那刀仍在一寸一寸往下移,被这邪刀附身后的少女,已经变得力大无穷,便是仙王都阻止不了。 远处众人也都屏住了呼吸,他若未能抵挡住,那这一刀砍下去,便直接从他的肩颈,一刀将他砍成两半。 “咯吱、咯吱、咯吱……” 少女的身上,也传来了骨头错位的声音,显然,她的力量也到极限了,正如任平生之前所想,这少女被邪刀附身之后,虽变得力大无穷,但仍是一个活人,身体所能承受的力量,总有一个极限。 可是,那力量实在太强了,饶是他如今修为比从前强了无数,可此时仍觉肩上有一座大山压来,这股沉重的力量,几乎要将他四肢百骸都给压碎,天逆剑影虽可保他不被这刀的邪气侵蚀,但是这股力量他承受不住。 由于用力过猛,此刻在少女雪白的肌肤上,双腿,双手,都慢慢有青筋浮现,任平生想到了,她被邪刀附身,虽变得力大无穷,但需要开阔的地势来挥砍邪刀,自己只要与她近身,她不就失去优势了吗? 之前他是担心被那邪刀碰到,而不敢接近对方,但现在他发现,有天逆剑影在,这邪刀侵蚀不了他。 思忖及此,任平生再不犹豫,双脚往后一蹬,身体立时朝对方扑了去,众人看见这一幕,也立即反应了过来,他是想与那少女贴身肉搏,如此才能使其无法挥砍,将其制服。 然而,任平生低估了这邪刀的力量,就在他冲到琉儿面前时,琉儿虽无法拿刀挥砍了,但力量兀自惊人,左手五指一曲,一拳照他脑门挥去,任平生手一抬,护住头部,手肘被打的这一下,顿时犹如断裂一般疼痛,就像是被人拿铁锤重重砸了一下。 他没想到,这少女纤细的四肢,竟也成了凶猛的兵器,刚才那一下,要是换做其他人被打中,此刻只怕已经是血肉模糊了吧? 任平生此时没时间多想,丢掉手里的剑,然后将手一伸,朝琉儿的肩膀抓去,五根手指一下变得金芒绽绽,乃是他前世绝学“天神指”,便是神界之人被他天神指抓中一下,也非得骨头崩碎不可,风逐云见状惊道:“阁下切勿伤我徒儿!” 云裳一听,气得跺脚:“先是你要抓人,现在又是你徒弟要杀人,这会儿你还不许别人伤人,这是哪门子道理!” 风逐云一时理亏,说不出话来,只捏得满手心都是汗水,而任平生那一下天神指虽然厉害,可琉儿被邪刀附身,也已经是刀枪不入,因此他这一下抓在琉儿肩膀上,并没有将她的肩膀捏碎,只是想要将她手里的刀夺去。 可琉儿将那铁链一圈圈缠绕在手臂上,他想要将其夺走,也非易事一件,这时,琉儿修长的白腿猛地一抬,一脚向他脑门踢来,任平生之前见识了她那一拳的厉害,此时丝毫不敢大意,双手将头一护,“砰”的一声,琉儿这一脚踢在他双手小臂上,任平生顿时身体一晃,两条手臂好似骨头都被踢碎了。 此时虽是剧痛万分,但他也顾不得思考了,趁对方脚未着地,身体短暂失去重心平衡,他双手一伸,左手顺势捉住琉儿那纤细的脚踝,右手顺着腿往上一滑,直接抵到了琉儿的腿根处,然后一下将她给扛了起来。 琉儿力量虽强,可毕竟身子娇小轻盈,任平生很轻易便将她扛住了,然后带着她的身体用力一转,缠绕在她手臂上的铁链顿时哗哗作响,一圈一圈脱落,最后眼看要落下去,琉儿却又忽然用力一下给捉住了。 外面的人都看得紧张无比,可这时也没有人敢上去碰那刀,更别说将刀从琉儿手里夺走了。 “啊——” 琉儿发出一声尖啸,猛地一拽铁链,那邪刀立时飞起来,仿佛生了眼睛一样,一下朝任平生砍了过来。 “师尊小心!” 绛仙一声疾呼,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刀飞来的一瞬间,任平生一个腾空,那刀直接从他和琉儿中间飞了过去,差一点,两人都被刀砍中。 就在琉儿又要猛拽铁链时,任平生一下压在了她的身上,右手按住她的手腕,左手天神指一用力,猛地将那铁链从她的手里拽了出去。 人刀分离,琉儿一身力量立刻消失了,血红的双眼也一下闭了起来,再不动一下。 “琉儿!” 风逐云一瞬间飞了过来,拿衣服将琉儿娇小的身子裹住,璃儿也飞奔了过来,抱住姐姐,顿时泣不成声。 “她……她没事了么?” 附近的人仍然惊魂未定,小心翼翼往这边靠近,担心那邪刀之灵仍然附在少女身上,正当所有人注意力都在少女身上时,那邪刀的铁链,忽然又响了起来。 “天魔……” 第四百五十章 禁忌之地 “天魔……” 听见这两个字,众人陡然一惊,纷纷向任平生看去,只见那把邪异的长刀,不知何时,已经被他举在了手里,对着森白的月光,显得更加诡异可怕了。 “阿平!” 云裳脸色一白,不会连阿平也被这邪刀附身了吧? “这这这……这小子也中招了?” 青裳老魔瞪大了眼睛,其余人更是心惊胆寒不已,刚才这把刀在那少女手里,已是那样可怕,现在饮了这么多人血,落在他的手里,谁人对付得了? “我没事。” 任平生慢慢转过身来,附近的人皆往后退了去,待过得片刻,见他眼神并不似前面那三人一样变得迷茫,眼睛也未变红,这时方才稍微松口气,但仍不敢靠得太近,此刻均在心中想,那把刀究竟是何来历,为何前面三人都被附身,丧失了神志,他看上去却一点事也没有? “天魔……会不会是与天魔外道有关?” 这时,神界那边走出来一人,而其余人听闻,神情都立刻凝重了起来,“天魔外道”这四个字,在鸿蒙神界,也是有如禁忌一般的字眼。 至于凡界这边的修者,对于这四个字倒是没有什么概念,虽然听说过,可也仅仅只是听说过而已。 任平生此刻将刀拿在手里,月光之下,刀身慢慢又由血红色变成了深黑色,这把刀是否与天魔外道有关,他也无法确认,但他不会被这刀影响神志,这一点,会不会与天逆剑有关? 蓦然间,任平生想到,刚才琉儿一直追着他杀,那种感觉有点不对,若说他不被这刀影响神志,是因为有天逆剑影保护,那为何琉儿会那么强烈地追杀他? 也就是说,他此时不受这刀影响,可能并不是因为天逆剑…… 突然,有两道人影往这边走了来,却是神都殿那神龙司和天衍司,二人目光落在任平生的身上,忽然说道:“这把刀若是与天魔外道有关,那么,就必须将其带回神都殿,交由神尊仔细检查。” 听闻此言,众人皆立即反应过来,这言下之意,是要任平生将这把刀交出去。 “好啊。” 怎料任平生只是抬头,淡淡看了这两人一眼,便将手里的刀掷了过去,“铿锵”一声,铁链发出冰冷的声响,神龙司和天衍司看那刀飞来,皆惊得往后一退,“铮”的一下,那把刀插在了两人面前,刀身深黑如墨,散发着一股冰冷的邪异气息。 任平生道:“既然二位说要将这把刀带回神都殿,那么……就请随意。” 那刀插在地上,月光下,更显得冰冷诡异,众人背上都凝起了一层冷汗,这时谁敢去碰这把刀?之前便是那严十三碰了这刀,使邪刀苏醒了过来,现在看上去这刀好不容易又陷入了沉睡,要是再有人去碰,那下场不就和严十三、杨长峰一样? 神龙司和天衍司决计不敢轻易去碰这把刀,此时看见任平生那“你们随意”的眼神,二人只感到一股莫大的羞辱。 “既然二位不要这把刀,那在下就勉为其难收下了。” 等了许久,那两人也不敢去碰这把刀,任平生将铁链一拽,“铿锵”一声,那刀一下又飞了回去,稳稳落在他的手中,这回哪怕是神界诸多之人在场,也无人敢说个不字。 任平生仔细打量着刀身上的刀纹,即使回忆前世记忆,也无法找出这刀的来历,不知会不会与神女墓有关,暂且将之收下。 “接下来,诸位务必多加小心。” 就在众人惊疑未定之时,后面传来一个声音,却是那神秘女子走了上来,月光下,只见她身姿嫣然,云鬓随风轻动,即使是在刚才众人慌乱之际,她依旧保持着女帝该有的样子,这时众人看她袅袅娜娜地走上来,雪肌玉骨,香风袭人,不觉有些失神,但很快便清醒过来,目光不敢在她的身上多留,有人问道:“云瑶女帝知晓那把刀的来历吗?” 那神秘女子往任平生手里拿着的刀看了一眼,相比起那神女墓所在,她似乎丝毫不关心这刀是什么来历,只道:“此刀邪异,我也未曾见过。” 众人一听,连云瑶女帝都不知这把刀的来历,那这把刀,肯定不是寻常之物了。 神秘女子接着道:“此地处处透着邪异,前面可能还暗藏危险,诸位切勿掉以轻心。” 闻言,众人立即清醒了过来,是了,这第九层不比外面,刚一进来就遇到邪刀阻路,接下来还不知会遇见什么,可现在那后面浓雾封路,一时想要出去也难了。 风逐云立即道:“夜里行路多有不便,况且此地危险重重,夜晚多有禁忌,不如还是等天亮再走吧?” 显然,此刻他的徒弟昏迷不醒,他要找个安静的地方,确保徒弟没事再说。 “嗯。” 神秘女子轻轻点头,又向任平生那边看了去,任平生也没多言,将那邪刀收起,与云裳烟雨等人,往山坡另一边去了。风逐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怀中昏迷不醒的徒儿,想到刚才那惊险一幕,最终竟是他要缉拿的这个人,救了他的徒弟,一时心里也有些说不出的五味杂陈。 …… 夜深之时,这片山坡附近也变得格外静谧起来,任平生和烟雨来到一座悬崖,从这里往下俯视,那下边一座座尖尖的石峰,就像是一根根竹笋从地面耸立起来,任平生看了一会儿,自觉无趣,一回过头,却见烟雨怔怔地望着天上出神,月光照在她的脸颊上,像是落满了一地的银霜,即使无意窥见,也仿佛一下子多了,满腹的惆怅。 “烟雨。” 任平生轻轻唤了她一声,但她似乎并没有听见,直到任平生轻轻走过去,拽住她的手,她才回过神来,问一句:“怎么了?” “你怎么了?”他问道。 烟雨又轻轻偏过了头去,没有说话,在过去的那些年里,她也时常这样,一个人静静望着天上的月亮…… 但从来没有人看见过,月亮的另一面是什么。 任平生此刻也这样静静地看着她,仿佛烟雨的魂魄里,有着两个完全不同的意识,就像是月亮的两面,一面永远是黑的,永远无法看见。 “以往生死顺逆出现时,我常常会陷入沉睡,而每一次醒来,都会忘记一些事情,然后在不久之后,又会慢慢记起来……” 烟雨轻轻地说着。 任平生问道:“那你沉睡之时,有没有梦见什么?”或许,她梦里看见的,便是月亮的另一面,是她在现实中,永远也无法看见的那个她。 烟雨抬头看着月亮,缓缓地道:“我梦见,一片冰冷黑暗的虚无,那里什么都没有。” 任平生静静看着她,烟雨身上的秘密,大概只有云瑶才知道了,当年在天外之天,他亲眼看见烟雨魂飞魄散,而烟雨又把神格给了他,这根本不可能再活过来,云瑶究竟是用了什么方法,才使她复活的?而烟雨,现在又究竟是怎样一个存在…… “如果没能杀死她,那我可能会被她杀死。”烟雨突然又回过头来,对着任平生道。 “我不会让她伤害你的。” 任平生伸出手,轻轻抚在她的脸颊上,上一世他未能保护烟雨,这一世,不管烟雨是谁,他都不会,让云瑶杀死她。 …… 天亮以后,众人继续往山谷深处走,神界那边跟着假扮云瑶的神秘女子,凡界这边,众人则大多跟着烟雨和任平生。 一连许多天过去,外面不断有动静传来,显然这片古地的禁制消失之后,有更多的人已经往里面来了。 那晚琉儿昏迷过去,过了这些天,也苏醒过来了,听璃儿说起那晚惊心动魄的一幕,琉儿就像是听着恐怖故事一般,自己当真拿着那把邪刀,杀了那么多人? “姐姐,这不怪你……是那邪刀。” 璃儿心疼地握住姐姐的手,琉儿小脸惨白,喃喃道:“可是……他们,他们却因我而死……我,我……” 话到最后,琉儿又红了眼睛,往远处看去,那人的身影模模糊糊,那一晚,是他救了自己吗? 此时任平生与烟雨等人走在一起,忽然前面有一股极强的禁忌之力传来,即便是地元境的人,这一瞬间也感到头晕目眩不止。 “呃……” 百日无忌等人也顿时头痛不已,这一刻,就像是有一道看不见的神识,一瞬间穿入脑中,欲将他们神魄也给震碎。 “嗡——” 这一刹那,任平生也好似感到有魔音入耳一般,震得脑子里嗡嗡作响,气血翻涌不止,连心脏也快要跳出胸膛了。 “阿平,我,我好晕……” 云裳踉踉跄跄往后退了几步,脸上涨得通红,仿佛映着晚霞一样,任平生一下伸手将她拉住了,而触碰到她的一瞬间,耳中魔音更烈,直似要将他神魂也震碎一般。 这一刻,任平生只感到脑中剧痛无比,身后众人皆摇摇摆摆站立不稳,唯有烟雨此时尚且能够不受影响,往前一站,双手撑起一片黑色的结界,将那禁忌之力阻挡住了。 而神界那边,除了风逐云这些仙王级别的人物,其他的亦是承受不住这禁忌之力,那神秘女子往前一站,同样凝出一道法力,将那禁忌之力阻隔住了。 过了许久,这禁忌之力才终于散去,众人立时感到一阵轻松,往前看去,想必那前面,定是神女墓所在了。 任平生慢慢恢复过来,往前走了几步,说道:“前面是一片禁忌之地,神女墓,就在里面了。” “阿……阿平……” 此刻众人都已经恢复过来,然而云裳却似比刚才更加厉害了,任平生立刻回去将她扶住:“怎么了?” “不……不能进去,不能……我,我……” 云裳双眼半睁半眯,此刻就连说话,都变得吃力了起来,眼看就要晕过去了,任平生着急问道:“你看见什么了?” “我,我……阿平……绝对不能,绝对不能……不能……”云裳一句话未说完,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第四百五十一章 万年后的重逢 任平生抱住昏迷过去的云裳,想到她刚才昏迷前,嘴里不断重复的那几个字“不能进去、绝对不能”,那里面应该就是真正的神女墓所在了,不过外面必然有一层十分厉害的禁制。 “师尊。” 绛仙看出他心中担忧,此时走了上来,轻轻从他手里将云裳接了过去,任平生仍旧眉心深锁,这附近也无人说话,就这么过了好一会儿,才见他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向绛仙道:“绛仙,你就在外面,照看好她,不要进来。” “好。” 绛仙轻轻点头,将云裳抱起,百日无忌这时也走了上来,又向身后的通幽尊者和洞冥尊者道:“我与门主入内,你们留下,保护云裳姑娘。” 神界那边,神秘女子当然清楚前面的禁制如何,想要破开里面禁制,需要无数人合力,此时在她身后的这些人,只怕还有些不够。 这时,风逐云转身看向两个徒儿,琉儿脸色仍有些苍白,娇楚的模样,仿佛刚大病过一场,此时倚在璃儿的身上,一句话也不说。 风逐云不愿她们跟着入内涉险,说道:“琉儿,璃儿,你们也在外面,不要进去。”随后又吩咐了一些人,在此保护她们姐妹二人。 这附近山清水秀,谷中鸟鸣嘤嘤,百花争妍,说不出的清幽,也无凶兽危险,可过了这座山谷,继续往里走,到了那神女墓所在的禁忌之地,那里面会是怎样就很难说了。 众人此时也在后面犹豫了起来,要不要进入里面一探,刚才那股禁忌之力确实太强了,就连地元境的人都挡不住,若是进到里面会怎样,也无人能够预料,可这一次,众人千辛万苦来到这里面,不就是为了一探神女墓吗?现在就在眼前了,难道要在这时候退缩? 很快,人界这边有许多人都走了上来,有青裳老魔、阴阳二老这些人,连魂宗也远远跟在后面,不过眼下,不管从前有什么恩恩怨怨,都须先暂时搁下。 “她还好吗?”烟雨看着昏迷过去的云裳,问道。 “没事。” 任平生摇了摇头,又往前面山谷看去,不管里面有什么,这一次,他已经决定了,但不知云裳刚才看见的到底是什么,接下来的一切,他都要小心。 到了那里面时,果然,一层层禁制之力阻来,顷刻间便让众人寸步难行,放眼望去,只见孤峰重重,每一座山峰都不甚高,但却是一座禁制,即使过去了多年,依旧不可小觑。 除了这些禁制山峰,任平生还看见了一座座黑色的石碑,是他之前和烟雨见过的那种禁忌石碑,想不到这里竟有如此之多,每一座石碑上面,都似凝聚着一股强大的禁忌,凡是生魂靠近,必在禁忌之下灰飞烟灭,就连外面那些穷凶极恶的死魂,当初都害怕这禁忌石碑,而不敢靠近。 任平生记得之前他触碰到这禁忌石碑时,顿时陷入了痛苦,那石碑上的禁忌之力,就像潮水一样不断向他涌来,几乎快要令他崩溃,随后他便看见了那诸天陨落的湮灭景象,也不知那一切是真,还是虚像,若他看见的是真正发生的,诸天都已经陨灭了,那么现在存在鸿蒙神界之上的诸天,又是怎么回事? “诸位小心,切勿触碰到那些黑色石碑。” 神秘女子此刻提醒着众人,显然,她能够清楚感受到,那些石碑上透着的危险气息,贸然触碰,必被那禁忌之力打得灰飞烟灭。 而众人看着眼前这一座座黑色禁忌石碑,还有远处那些布满禁制的山峰,目光里也都有些震惊之色,要不是这一次外面发生变化,他们根本不可能进入这里面来,只是眼前这些禁制,要如何才能将之破除? 风逐云往前走了上来,看着眼前一幕,说道:“这些应该是某种古代阵法,想要将之破解,殊为不易,稍有不慎,误入凶阵,恐有形神俱灭之忧……女帝,你打算如何?” 到现在,神界那些人仍把眼前这个神秘女子当做是云瑶,而她心里也很清楚,只要真正的云瑶一下来,她的身份会立刻暴露,在此之前,她必须利用身后这些人,打开这里的禁制,片刻后只听她道:“既是阵法,必有破绽,只要找出破绽即可。” 风逐云看她心意已决,不禁有些担忧,可也不敢违逆她的话,立刻吩咐身后众人,仔细观察眼前这些禁制山峰。 一连半个多月过去了,那神秘女子已经找出这里所有的禁制山峰,要想将整个禁制破除,必须让这些禁制山峰全部失效,也即是从外入内,一层层破去这些禁制山。 接下来便由众人合力,数日之后,外面有八座禁制山峰已经破去,可里面的却甚是困难,必须在有限的时间里破除这些禁制,若是未能破除,那么外面的山峰又会恢复禁制。 许多天过去了,即使众人倾尽全力,可还是不够,除非来几个神尊级别的人物,否则无法破开这些禁制。 烟雨看着最里面的一座禁制山峰,说道:“在力量不够的情况下,想要破除全部禁制,只有将最里面那座山峰的禁制破除,我要去那座山峰里面,那里应该是某个秘境入口。” 任平生看那里面禁制重重,稍微碰着便是形神俱灭,皱眉道:“可是你去里面,太危险了。” 烟雨回过头来,神色凝重地道:“只有我能够进得去,现在时间已经不多了,云瑶很快就会下来。” 任平生最终点了点头:“你小心,我会在外面替你守着,同时,也会尽力破开外面的禁制。” “嗯。” 烟雨轻轻点头,不再犹豫,瞬间化作一道玄芒,往那最里面的一座山峰飞了去,满天的禁制,立刻朝她打去,却都被她身上一层黑色气息,阻挡在外。 外面的人看她往那禁制里飞去,此时都紧张得屏住了呼吸,只一眨眼,便见她消失在了那座黑色的山峰里面。确实如她所言,那里是一个秘境入口,她现在要在秘境里面,破开那最关键的一重禁制,一旦开始,就绝不能让人进去打断她。 中间这一层,就只剩下任平生和那神秘女子了,风逐云三人正在带人破外面的禁制,此时也听不见他们谈话。 “你到底是什么人?” 任平生看着眼前这个假冒云瑶的神秘女子,现在已经到了最关键之时,烟雨也进入了最危险的地方,从这一刻起,已经没有退路可言,尽管他之前隐隐猜到这神秘女子的身份,可为保接下来万无一失,他还是要弄清楚。 神秘女子也看了他一眼,抿嘴笑道:“我是什么人,难道很重要吗?相比起我的身份,我倒是觉得,你的身份,会更加让神界那群人感兴趣。” “你什么意思?” 任平生凝神看着她,他的前世,神界这些人现在绝对不知道,眼前这个神秘女子,也绝不会知道。 神秘女子浅浅一笑:“能够触碰‘七杀’,自身却安然无事,你猜,神界那群人会不会对你感兴趣。” “七杀……” 任平生整个人神情一凝,这两个字好熟悉,可是他前世的记忆,现在并不完整,但这两个字,他绝对在哪里听到过。 神秘女子见他此时神情,嫣然一笑:“七杀者,外三者,至凶,至邪,至煞,内三者,虚妄、贪婪、残暴,还有一杀,便是你那晚拿到的‘天魔无赦’……总共为七杀。” “七杀……” 这一刹那,任平生想起来了,七杀乃是七把邪兵,和天逆剑一样,无人知晓来历,每次出现,都会在神界卷起一场腥风血雨。 神秘女子继续道:“传闻七杀现世,天逆必将出现,而如今,七杀已现其一,接下来还有六把邪兵,七杀聚首,再引天逆一出,必是天下大乱。” “原来如此……” 任平生实在有些难以置信,他那晚拿到的刀,竟然是七杀之一的“天魔刀”,此刀名为“无赦”,意为任何人皆杀无赦,乃是七杀之中,杀戾最重的一把刀。 而天逆剑无敌于世,传闻只有七杀聚首,方能引出天逆,且是唯一能够对抗天逆的存在……七杀聚首,同样无敌于天下。 神秘女子轻轻笑道:“风逐云那三人不知此刀来历,可神界那群神尊,你以为他们会不知道吗?如今天魔无赦在你手里,你觉得,就这一点,他们会放过你吗?所以现在,我们是朋友,不是敌人。” 任平生慢慢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这个和云瑶一模一样的女子,平静道:“与神界为敌的,那就只有天魔外道了。” “呵呵……” 神秘女子盈盈一笑,手捋耳边青丝,当真是千娇百媚,说不出的风情万种,这令人神魂颠倒的娇柔妩媚之姿,却是云瑶没有的。 任平生不再说话,接下来时间又过去一个月,到今日,最里面那一座禁制山,依旧没有动静传出,烟雨也还在里面没有出来,虽然外面禁制已经松动许多,但还没有完全破除,而这片禁忌之地的外面,今日也已经来了不少人。 “情况,有些不太妙啊……” 神秘女子看着外面越来越多的人影往里而来,连天上也出现了阵阵霞光,显然,外面神人两界已经彻底无阻,那些仙君神尊,大概都已经下来了。 就在这时,一道万丈光芒忽然从穹顶之上泻下来,宛如天河倒悬,那耀眼的光芒,一时竟让人无法睁开眼来。 这一刻,任平生的心脏忽然怦怦剧跳了起来,是云瑶,他感应到了,绝对是云瑶,这一次,不会有错。 他立刻将九幽女帝给的鬼面拿了出来,迅速戴在了脸上,他不知道云瑶会否认出他来,但现在,他不能让云瑶认出。 “你做什么?” 神秘女子看他忽然拿出鬼面戴在脸上,神色也变得紧张了起来,任平生道:“她来了。”说完,深吸一口气,望着天际那一道万丈霞光,师姐,一万年了,我们终于,要见面了吗?这一天来得太早,我现在,还不是你的对手啊。 思念及此,任平生眼一闭,双手一伸,外面那一座座黑色的禁忌石碑,忽然震抖了起来,一股强大的禁忌之力,竟往他身上凝聚了来。 这一幕,只看得外面众人瞠目结舌,万万没有想到,他竟能吸收这里的禁忌之力,连那神秘女子也一下愣住了:“你……” “呃……” 任平生顿时只感到头痛欲裂,那宛如潮水一般,不断向他涌来的禁忌之力,几乎快要将他撕裂成碎片。 这一刻,他又看见了,那诸天强者,一个接一个陨落……他知道了,原来这石碑上的禁忌之力,是诸天强者燃烧殆尽之后,如灰烬一般,残余的力量啊。 “啊——” 任平生猛地睁开了眼,两只眼睛里,一下布满了血丝,当他吸收这些禁忌之力时,他也要承受这股禁忌带来的反噬,这反噬便是那无尽的死亡,是曾经那些强者,经历过的死亡,是诸天强者,尽皆陨落的死亡……若是承受不住,他将崩溃。 “阿平!” 此时在外面百花绽放的山谷里,云裳一下惊醒了过来,脸色煞白,背上已被冷汗浸湿,绛仙立即将她扶住:“做噩梦了吗?” “阿平……” 云裳此刻仍像是丢了魂魄一样,两眼圆睁,刚才阿平看见的,是她的梦境! 这时,外面一道万丈光芒掠来,绛仙也立刻变了脸色:“不好,是云瑶,她下来了。” “云瑶……对,是她!是她杀了阿平,我看见她杀了阿平!可是,阿平又活过来了……他打开了神女墓,绝对不能,绝对不能打开那里!” 云裳睁着双眼,两行眼泪,毫无意识地落了下来,绛仙在她的身旁,看她已经完全语无伦次,轻轻抚着她肩膀道:“你只是做噩梦了,云瑶她虽然厉害,但她下界必受限制,法力用不出来,她杀不了师尊的。” “不,不……不是她,而是……” 云裳仍是不断摇头,还有些语无伦次,这时那光芒已越来越近,那气息也越来越强,绛仙好不容易镇定下来,此时一颗心也怦怦剧跳了起来,云瑶下来了,现在怎么办? 第四百五十二章 云瑶 此时在禁忌之地里面,短短片刻间,任平生却像是度过了无数个春秋,经历一次又一次的生死。万物变得寂然无声,附近的黑色石碑停止了震荡,而在天地之间,那一道万丈光华,转瞬即至,一股磅礴的仙元之力,刹那间,笼罩了整个神女墓。 众人皆在这时回过神来,又纷纷望向天上的光华,只见那一道光华凝聚在天上,当中似有仙人下凡,迅速撑起了一片五光十色的霞芒。 接着,又是一股神韵极浓的气息传下来,那一道绝美的身影,终于出现了,起初由于光芒太过耀眼,众人尚看不真切,当看清之时,在场之人皆惊得张大了嘴,那人羽衣霓裳,风华万世,纵有人间万般赞美之词,也不足以形容一二,纵有无限丹青手,也难以描绘出来她的神韵。 她便是,那万里云天之上,瑶光城的女帝,云瑶,如今神霄天阙,四位天帝之一的瑶天帝。 “怎么回事……” 众人皆愣住了,为什么又出现了一个云瑶女帝?若说天上那个是真正的云瑶女帝,那这段时间,与他们在一起的这个人又是谁? 任平生此时也望着天上,那一道熟悉的身影,忽然像是在做梦一样,即使他现在不戴面具,即使他的模样还和万年前一样,大概云瑶也已经认不出他来了吧?万年一梦,一梦万年,他只是一梦,而云瑶却已度过了万年,一万年,谁还记得一万年前那么久的事情。 他原以为他会心如止水,可在看见云瑶的这一瞬间,他终究还是起了波澜。 就在他怔怔出神之际,忽然一道刺眼的光芒打了下来,但这一道光芒,却并非打向他,而是离他不远的那个假扮云瑶的神秘女子。 那神秘女子早已有所准备,在云瑶这一道光芒打下来的瞬间,身影宛若凭空消失,再出现时,已在那层层禁制之外。 看见这一幕,众人更是惊呆了,全都摸不着头脑,唯独风逐云一瞬间反应过来,之前中计了,这个云瑶是假的! “你是何人,为何冒充于我。” 天上的云瑶,霞光笼罩,声音冷冷,这时下边的人终于反应过来,目光齐齐向地上的云瑶看了去,这个云瑶,难道是假的! “呵……”那神秘女子冷冷笑了笑:“我倒是还想问问,你是什么人,为何要假冒我。” “这……” 众人一时都傻眼了,这二人,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要说熟悉的话,他们当然是与地上这个云瑶更加熟悉了,毕竟这两三个月,都在一起。 可天上的云瑶,风华绝代,冷艳无双,地上的这个云瑶,虽然模样相同,但在她的身上,明显多了许多妩媚之气,让人神魂颠倒,迷醉芳心,做为神霄天阙天帝的云瑶,威仪四方,岂会有这种媚态? 众人立即反应过来,地上这个必然是假的,目的是利用他们打开此处层层禁制! “妖孽,还不现形!” 这时,天际间又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云层里一道紫芒倏然飞来,一股磅礴的仙元气息,刹那间笼罩天地,即使是已经踏入仙王领域的天芒司三人,此刻也不由心神一震,这股气息……是紫微帝君! “嗖!” 在那一道紫芒飞来时,同时有一道金色的指力,朝地上的神秘女子打了去,不过神秘女子身法极快,在那一道金色神力打下来之前,已经瞬间移开,笑吟吟道:“我道是谁,这不是堂堂‘紫微帝君’吗?人家都说云瑶走到哪里,紫微帝君就跟到哪里,看来果然不假呀……” 这句话,话里有话,任平生也在一旁听出了几分意思,紫微帝君,是当年那个紫微仙君吗?那个一直爱慕着师姐的人…… 天上紫芒散去,现出里面的人影,这一刻,众人皆屏住了呼吸,只见那人身穿紫金仙衣,头戴白玉冠,相貌甚是不凡,身上又有仙光笼罩,只是往那一站,便给人一股莫大的压力。 任平生看着此人,果然是当初的紫微仙君,万年易逝,想不到如今,此人也成为一方仙帝,与当年判若两人了。 下边神界那些人,此刻都已经被紫微帝君身上这股气息震慑得不敢出声,若论实力的话,无疑是云瑶更强,可她不会以气息去震慑别人,因此在鸿蒙神界,众仙见了她,只会感到惊艳,而不会感到害怕。 天芒司三人此时也已噤若寒蝉,他们此次犯下大错,虽是无心之失,可毕竟造成了现在的后果,此处禁制已被破坏,恐怕难以再封印了,若是帝君怪罪下来,此事将由何人去承担? 紫微帝君向他们三人看了一眼,事已至此,问罪无用,现在须尽快想办法,将此处封印,以免神女墓被人打开,思念及此,向一旁的云瑶问道:“云瑶,你我合力,能否将此处封印?” 云瑶好似没有听见一样,目光落在了最里面的那座禁制山峰上,她仿佛在找寻着什么。 “可能,来不及了。” 云瑶看着那座禁制山峰,她当然是在找寻烟雨的气息,甚至此时不再去管那个假冒她的人,也完全忽略了任平生的存在,她大概也想不到,无尘的转世就在这里。 紫微帝君在一旁却没听明白她这句话,以为她说的是那个假冒她的人,此时目光一冷,一道指力向那神秘女子打了去:“现形!” 即使到了人界,法力被削减得所剩无几,那神秘女子也不敢硬接紫微帝君这一记指力,此时一瞬间展开身法,往空中飞了去,叮铃铃一响,终于现出了她本来的模样。 这一刻,众人都看得呆了,她穿着一件绯红色的衣裳,风起处,露出大片欺霜赛雪的肌肤,在紫微帝君那一道指力激荡下,只见她两条玉雪般的细腿凌空那么一点,整个身子便轻盈地腾空而起,轻飘飘往一座岩石上落了去,“叮铃铃”又一阵轻响,却是她那玉色般的小脚上,系着的一对银白铃儿,发出的声音。 “呵呵……” 神秘女子掩唇一笑,眉眼如画,娇盈动人,众人皆好似着了魔一样,眼睛盯在她的身上,一眨也不眨,直到好片刻,才忽然听见一声大喊:“天魔女!” 听见这三个字,众人陡然惊醒,顿时如天雷轰顶,原来这神秘女子的身份,却是天魔外道,十二都天神煞宫之下,玲珑轩的门主,名唤“银铃儿”。至于神界众人为何叫她天魔女,那是因为十二都天神煞宫的女子,皆是颠倒众生的魔女,昔日有不少天神受她们魅惑,而自甘堕落,成为了天魔。 “银铃儿,是你。” 紫微帝君登时双眼一寒,心中暗忖,银铃儿在此,多半天魔外道还有不少人也来了,他们的目的,果然是神女墓。 “紫微帝君一门心思都在瑶天帝身上了,眼中哪里还有别人呢?也难怪,这时才认出人家来。” 银铃儿抿嘴一笑,那颠倒众生的妩媚样子,实在让人忍不住心跳剧烈,无论是神界的人,还是人界的修者,此刻明知她有着迷惑人心的媚术,可偏偏就是无法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就好似她身上有着某种魔力,只看一眼,就让人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银铃儿乃是玲珑轩的门主,亦是十二都天神煞宫宫主的亲传弟子,在鸿蒙神界也是小有名气的,此时认识她的人并不少。就连风逐云三人也没有想到,这一路幻成云瑶的样子,利用他们打开禁制的,竟然是这个曾经让神界诸多仙王闻风丧胆的天魔女,要是不小心中了她的妖媚之术,那几乎便成她任意玩弄的傀儡了,三世修行尽毁。 紫微帝君向来行事谨慎,他今日只是一道分身下界,且法力受限,恐此处有天魔外道的埋伏,立即向云瑶传去一道神念:“接下来打算如何?这附近定是有天魔外道的人。” 可云瑶却似乎根本没听他说什么,也没有去管银铃儿,她的目光始终落在最里面那座禁制山峰上,她已经感应到了烟雨的气息,心中道:“她在里面,不会有错了,必须阻止她。” 思忖及此,忽如一道疾电,向那禁制山峰飞了去,这一下之快,就连任平生都未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时,已有两道人影从暗处现身出来,“铛”的一声,将云瑶阻退了回去。 当然,凭那两人的实力,是绝对拦不住云瑶的,只是此时在那山峰周围,已是禁制重重,就连云瑶也不得不小心谨慎。 “你们总算肯出来了么?” 银铃儿看向那两个神秘人,却是之前与她一起的那两人,也是天魔外道的,两人此时看着云瑶,一人冷森森笑道:“居然要云瑶女帝本尊下凡,看来今日这里的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啊……” “哦?是本尊呐……” 银铃儿立即将两根粉玉般的手指轻轻捂在唇边,露出一脸吃惊的模样,看着云瑶,随后又笑了笑:“什么事,居然需要瑶天帝本尊下凡来,不过如今绝地天通尚未完全失效,瑶天帝这时本尊下凡,必是更加凶险吧,稍有不慎,可是魂飞魄散哦……” 众人也很吃惊,此刻这个云瑶,竟然是她本尊?她疯了吗?竟然在这时让本尊下凡来!他们现在可以让本尊下凡,那是因为他们不过是神界的小人物罢了,可云瑶她不是啊,她如今是神霄天阙的天帝,那绝地天通的禁制,对她而言是致命的。 就连紫微帝君此时也不由微微一惊,立即向云瑶身上看了去,是她本尊?怎么可能……她为何要如此铤而走险,让本尊下凡来? 自始至终,云瑶的清颜都不曾有过任何变化,以她如今的道行,旁人根本无法从她的神色里看出她心中所想……连紫微帝君也越发看不透她了。 任平生站在地面静静不语,云瑶铤而走险,非得以本尊下来,定是有其原因,莫非是因为烟雨吗?还是别的什么。 不过不管如何,他此刻都不似其他人那样惊讶,云瑶铤而走险,也不是这一次了,这里有谁知晓她过往那些更加“铤而走险”的事情? 相比起当年去天外之天,凝聚烟雨的魂魄,以逆天手段,瞒天过海复活烟雨,此刻她不过是以本尊下凡而已,与前者相比,算个什么危险?  第四百五十三章 白衣少年 就在这时,最里面那座禁制山峰,忽有异动传来,云瑶往里看了一眼,不再理会银铃儿,身形一动,便要往里而去,怎料银铃儿与那另外两人,一下又阻了上来,三人的修为也并不低,在神界的话,他们三人必然不是云瑶的对手,可在这凡界里,云瑶身受限制,是以此刻三人联手,也可勉强将她挡住。 此刻将云瑶抵挡住后,银铃儿娇媚一笑:“瑶天帝如此在意此处封印禁制,看来那神女墓里,确实有着什么说不得的东西了,啊,我忽然想起了,当年那一批下界之人,他们都进来过这里面,可最后却只有瑶天帝从这里出去了,这么说起来的话,瑶天帝应该是唯一知晓那里面到底是什么的人……” 云瑶此时依旧面如止水,让人无法看穿她的心思,紫微帝君此时也在心中暗忖:“云瑶当年,真的去到过里面?她若是知晓里面究竟是什么,为何却又不说……只让人必须将其封印。” 银铃儿玉指掩唇,娇媚地一笑,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人大吃一惊:“不过说起来,确实很奇怪啊,不久前我去查过瑶光城的秘卷,当年只有瑶天帝一人从这里面出去,那么其他的人,不会都是被瑶天帝杀了吧?” 此言一出,各人皆露出震惊之色,他们所知晓的,是当年无人进入过神女墓,全都死在了外面,可现在从银铃儿口中讲出来的,却是当年那些人都进入了神女墓,但最后全部被云瑶杀死了,这要是真的话,那不得在鸿蒙神界掀起万丈狂澜? “呵呵……” 银铃儿娇媚地一笑:“瑶天帝不说话,是默认了吗?” 气氛一下变得诡谲起来,紫微帝君回过神来,立即冷喝道:“休要在此妖言惑众!”话末一道金色指力打去,银铃儿巧妙地避开,笑盈盈道:“紫微帝君这么着急替她解释做什么?莫非瑶天帝竟私下将这件事,告诉过你?这么看来,你们关系不浅呀……” 这句话,更是让在场神界众人一惊,这天魔女果然唇舌厉害,这些话要是传回神界,就算没这回事,只怕也要给云瑶带来不少麻烦吧? 然而此时,云瑶依旧清冷如霜,宛若一尘不染的月光,在众人看来,她不是默认,而是根本不屑置辩。 这时,那禁制里再次传来异动,云瑶看了一眼,向紫微帝君道:“你去将里面那人逼出来。” 紫微帝君也不多做犹豫,立刻往那座禁制山飞了去,可就在这时,天际间忽然黑云涌动,那滚滚魔息,直压天地而来。这一刹那,在场神界之人皆屏住了呼吸,毫无疑问是天魔外道的大人物来了。 天芒司、神龙司、天衍司,三人均在这一刻紧张了起来,来者修为之高,显然与他们不是一个级别的。 “嗯?” 紫微帝君也立即停了下来,转瞬间,那滚滚魔息已经逼近,这一下更是让人无法喘息,莫说是其他人,就是天芒司这三位仙王,面对如此强大的气息,都有一种神魂被碾压的感觉,人界的那些修者,早已远远退到外面去,现在这场面,已经不是他们所能想象的了,稍微靠近一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很快,那铺天盖地卷来的黑色魔息里现出一道身影,众人皆睁大了双眼,这一刻,连神魂也似颤栗了起来……那虚空中走来的伟岸身影,是魔邪大帝! “怎么?以为就你神界有办法下界,我天魔十二道,就下不来了吗?” 那人声音沉厚,似海中波涛,步步逼近,强大的魔息,顿时让人透不过气来,就连紫微帝君,这一刻身上都有几分冷汗凝起。 天魔外道,亦称天魔十二道,或者十二天魔外道,这十二道,便是指:无天道、杀戮道、天魔道、灭绝道、轮回道、虚空道、天邪道、欲界道、鬼天道、十恶不赦道、祸天道、沉沦道。 十二天魔外道,内部的斗争也十分厉害,眼前这个魔邪大帝,便是天邪道的强者。 紫微帝君看着眼前的魔邪大帝,他一向谨慎,不信此刻只有魔邪大帝一人,恐有埋伏,说道:“就只有魔邪大帝一人,神煞天尊难道没有与你一起吗?” 魔邪大帝淡然道:“本座一人,足以对付你。” “哼……那就试试看。” 紫微帝君冷冷一哼,不愿在云瑶面前失了风采,此时凝指一划,周身上下,顿时有道道紫电缠绕,一股强大的仙元气息朝四面八方弥散开来,而魔邪大帝手掌一抬,则是满天黑色魔息涌动,二人均有着帝尊级别的实力,即便只是一道分身下界,亦是不可小瞧。 任平生看紫微帝君和魔邪大帝斗在一起,他过去当然也知晓魔邪大帝,如今天魔外道的人也来了神女墓,看来这次的事情,确实不简单了,不过眼下,有天魔外道的人拖住神界的人,对他和烟雨而言,是件好事。 就在这时,天际又有一道道金芒神光掠来,显然神界又有人下来了,这次的气息也不容小觑,神界那边,人人屏息凝神,当看见那些从金光里现出来的身影,立即有人认了出来,是通天神域的人。 大约有二三十人,全身金芒笼罩,背上生着一对金色神翼,神族血脉十分强盛,显然是神族的人,而为首的,是一个白衣少年,他与身后那些人不一样,他背上并无神翼,而是以剑御行,虽然模样看似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但身上这股剑意,却胜过在场所有人,连天芒司那三人,都犹然不及。 “太师伯。” 只见那白衣少年去到了云瑶身后,少年声音清朗,而他竟称呼云瑶为太师伯。 任平生顿时心中一凛,这人是谁,称云瑶为太师伯,那也就是说,此人的师父,称呼云瑶为师伯……称呼云瑶为师伯的,那就只有……只有他的徒弟,当年,云瑶并没有把他的几个徒弟杀了? 神界那边的人当然认出了这个白衣少年,通天神域里面,称呼云瑶为太师伯的,还能有谁?当然是通天剑主那两个徒儿,风虎云龙里面的“云龙”,云从龙了。 此时在外面,绛仙已与云裳从那山谷里出来,绛仙自然将云从龙认出来了,云裳看她此时忽然变了脸色,问道:“你认识那人吗?” 绛仙讷讷不语,她当然知道那御剑的白衣少年是谁,说起来,与她也是以“师姐师弟”相称的,虽然通天神域与昆仑仙界相隔甚远,可他们都是同出一脉的,他们的师祖,都是当年的无尘剑帝。 云瑶看向云从龙,说道:“云从龙,你立即带人,去打开那座山的禁制。” 云从龙向最里面那座禁制山看了一眼,点头道:“好!”不多做犹豫,立刻带上身后的人,往里飞了去,可这时,天魔外道那边忽然冒出许多人。 “邪魔外道,自寻死路。” 云从龙少年英气十足,话音落下,手中一剑刺出,顿时满天剑影落下,虚虚实实,让人无法分辨,犹如漫天的雨点坠落下来,那天魔外道的几十个人,甚至连手都没交上,已死伤过半,余下的断然不敢再继续往前冲,纷纷左右退开。 远处神界那些人个个看得满脸惊骇,不愧是通天剑主的亲传弟子,手中的剑,果然厉害。 任平生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渐渐出了神,这剑法,是他的“自在红尘剑”,这个人是…… “哼,不自量力。” 云从龙冷冷一哼,一剑荡开余下的几个天魔外道高手,随后迅速往那座禁制山靠近了去,任平生立即回过神来,以自在红尘剑,必能破开这山外面的结界,烟雨此刻在里面,不能受到任何打扰,他必须阻止此人。 这一瞬间,任平生飞了过去,挡在云从龙身前,他刚才吸收了此处禁忌之力,实力已然无惧仙王。 云从龙看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神秘的鬼面人,心想此人速度好快,凡界之中,竟也有如此高手,一剑指向他道:“你是何人?胆敢阻我!” 任平生问道:“你师父是谁?” “哈哈!” 云从龙仰头一笑,正是鲜衣怒马,少年意气风发,用清朗的声音道:“那你就听好了,我师父,便是通天剑主!” 通天剑主? 任平生心神一凝,莫非是……小天? 这时,远处传来云瑶的声音:“云从龙,勿做耽搁,速速破禁制。” 云从龙立即将剑一挺,看着任平生,傲然道:“你是凡人,我的剑从不伤凡人,你速速退下吧!” 任平生摇了摇头。 云从龙道:“那就休怪我剑下无情了。” 少年话音落下,一剑猛刺而来,虽是简单一剑,但他手腕一震,顿时满天剑影重重,犹如雨幕罩来,无论往哪,皆避无可避。 任平生眼一闭,忽然两指一并,以指为剑,“叮叮叮”数声疾响过后,众人甚至连看都没有看清,他的手已经扣在云从龙的腕上,只那么用力一按,云从龙的剑立时脱手飞出,一下被他缴了过去。 “啊!” 云从龙按住手腕,疾疾往后一退,再抬头,只见对方拿着他的剑,两指从剑锋上缓缓划过,末后将剑身一转,一剑向他刺来,这一剑,如电之疾,云之无形,风之无踪,可他却已手无寸铁,此时如何招架得住? 这时,在他身后那二十几个神族之人纷纷上前,然而却没有一个,挡得住任平生手里的剑。 “铮!” 最后一剑,剑尖却悬在了云从龙眉心前三分处,只消再往前一点,立刻便将他毙命于此。 远处神界那些人皆已惊呆,这人,到底是谁? “你,你……” 云从龙一时说不出话来,他向来以他的剑法自负,可不曾想,才一出手,不但剑被对方夺走,而且对方的剑,也胜过他无数。 此时在天上,云瑶正与银铃儿那三人纠缠着,可刚才看见云从龙那边的情形,此时如水的脸庞,也不禁起了一些变化,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间,很快又恢复如常,心想这人是谁?为何如此轻易,便破了自在红尘剑…… “铮!” 又一声疾响,任平生将剑一倒,挥手掷出,云从龙回过神来,伸手接住飞回来的剑,看着眼前此人,仍是有些错愕:“你,你……” “回去,不要来卷入这件事。”任平生只平静地道出这几个字。 第四百五十四章 万年易逝 云从龙拿着手里的剑,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他的自在红尘剑,为什么如此轻易便让人破了。 而在远处,神界那边的人目瞪口呆,一时未有反应过来,凡界的修者却均在心中想,他之前杀神界那些人,可谓手段凌厉,毫不留情,下来一个斩杀一个,怎么对这个神界之人,却别有不同? 禁地外面,云裳和绛仙也看着这一幕,刚才任平生夺了云从龙的剑,再一剑刺向云从龙眉心时,绛仙几乎一颗心都跳到外面来了,若非要说的话,云从龙,也该称他一声师祖。 “你还不走?” 任平生的声音,又变得冰冷了起来,云从龙咬着牙,最终拿着剑往回飞了去,用剑者,败了便是败了,既然败了,就不该留下来继续纠缠。 但在远处,还有不少刚刚下来的神界之人,紧盯着这边,紫微帝君与魔邪大帝斗在一起,一时也分身乏术,只得命令远处那些人,迅速过来攻破此处禁制。 那些人收到命令之后,都立即朝禁制山峰这边飞了过来,任平生一人守在这里,此时在他手里,已经多了一把黑色的凶剑,一句冷冷的话语,也朝对面来的那些人传了去:“凡靠近五十步者,杀无赦。” 此刻宛若剑锋一样冰冷的话语,立即将那几十个神界的人震慑住了,云从龙亦不是此人的对手,他们上去,能有胜算吗? “凡人,你已犯下重过,还不速速退下!若执迷不悟,今日必教尔等命丧此处!” 有几个身份高的神界之人飞到了前面来,任平生依旧冰冰冷冷:“我说过,凡靠近五十步者,杀无赦。” “拿下!” 那几个神界之人立刻飞了上来,仗着神力护体,不惧此处禁制,怎料任平生冷锋瞬出,他手中的剑,便是这里最可怕的禁制,只见寒芒一闪,“嗤”的一声,半空中鲜血飞溅,那几个神界之人里面,其中一人的首级已经飞了出去。 这一剑快至无影无形,在场没有任何一人,看清他是如何出剑的,因为这一剑,名为“无形剑”。 云从龙在远处也愣住了,如此快剑,他所见过的,恐怕也只有太师伯,师父和小师叔他们的剑能够如此之快,凡界怎会有如此厉害的用剑之人。 另外那几个神界之人一惊,但很快便冷静下来,以三面围攻之势飞了上去,然而下场,还是和第一个人一样,连看都没能看清对方是如何出剑的,首级已飞了出去。 剑之精妙,不在于一剑能崩山裂地,而在于一个“快”字,快至无影无形,纵使诸天神佛,也难逃一剑。 “嗤——” 又一人的首级飞了出去,甚至到现在,任平生的剑锋上都没有染血,因为那一剑,实在太快。 外面的人皆看得目瞪口呆,这时也终于无人敢再继续上前送死,紫微帝君眼看不妙,向风逐云那三人道:“此人是否便是你们要缉拿之人?” 风逐云刚才也看得怔怔出神,此时回过神来,不敢有所隐瞒,回道:“是。” “那还愣着作甚?迅速拿下!” 紫微帝君一声喝令,话音刚落,对面魔邪大帝一掌来袭,满天黑气滚滚,他不敢稍有大意,立即凝剑回击。 而这边,且不说风逐云已经见识了任平生的厉害,光是想起那一晚,对方救了他的徒儿,他实在难以再对其出手,可又奈何……王命不可违。 “嗖!” 风逐云终于还是展开身法,飞了过去,神龙司和天衍司各在他左右,而此时,任平生脸上戴着一张冷冷冰冰的鬼面,整个人也仿佛寒冷了许多。“你们,终于还是要对我出手了?” 神龙司和天衍司倒没什么,他们本就是下来缉拿人界叛逆的,之前那一路,不过是受了银铃儿欺骗而已。 可风逐云脸上,终究还是有些为难之色,只见他道:“阁下那晚救我徒儿,此恩情,在下他日必定报还。” 任平生冷冷道:“他日报还,那也就是说,你今日必是与我为敌了。” 风逐云脸上为难之色更甚,只道:“在下公事在身,阁下,留意了。”说完,一剑挺刺而出,他之前尚能凭借仙王之力压制任平生,但现在任平生吸收了此处禁忌之力,功力已然不在他之下。 “哼。” 任平生冷冷一哼,一剑挥去,“铮”的一声,轻易挡住风逐云这一剑。 这次神界下来这么多人,这个风逐云,算是他唯一看得顺眼的了,只可惜,一味地愚忠,也不是什么好事。 “另外两个,也一起上吧。”他此时言语冷淡,只要不被这三人的力量压制,那他就根本不会将这三人放在眼里。 神龙司和天衍司与任平生没有什么好说的,正好拿下此人,将功折罪,一瞬间攻了上去。 禁地外面,除了云裳和绛仙看着里面这一幕,山谷外面不知何时又来了许多人界和神界的人,密密麻麻一片,全是人影,看样子外面的禁制已经完全消除了,现在任何人都能够进入这里面来。 琉儿和璃儿刚才听闻动静,也从那百花山谷里出来了,此刻看见那禁制山附近,师父正与那人斗在一起,姐妹二人脸色也刷的一下惨白,要是那人拿出那晚的邪刀怎么办?师父肯定不是对手。 但现在,任平生并没有拿出那把邪刀“天魔无赦”,天魔无赦乃是七杀里面杀气最重的一把刀,天逆虽强,但如今在他身上的毕竟只是剑影,而无赦却是实刀,任何一刀,都能令天地失色,但若只是拿来对付三个仙王,实属大材小用了,他应该留着,对付接下来更厉害的人。 “铮铮铮!” 三人攻势渐猛,可任平生有剑在手,任凭他们攻势再猛,也难破他的剑势。 这一刻,任平生的剑势也陡然凌厉了许多,漫天剑雨落下,打得三人避无可避,顷刻已乱了方阵。 “嗤嗤嗤!” 一阵疾响,三人手臂上,腰腹上,肩膀上,皆有鲜血飞出,哪怕有神元护体,也防不住这满天如雨坠落的剑势。 “这……” 外面的人都惊呆了,莫说人界那些修者,便是神界那些人,也个个看得目瞪口呆,云从龙都愣住一动不动,世间怎有如此凌绝天下的剑势? “铮——” 最后一剑,任平生气沉丹田,一剑将三人都震飞了出去,那三人身上各中二十几剑,这片刻间,已连神力都无法凝聚了。 “啊!” 禁地外面,琉儿和璃儿看着师父满身鲜血飞出,在那人的剑下,根本毫无还手之力,此时已是吓得花容失色。 “是烟雨剑……” 云裳神情讷讷,这是当初,阿平在七玄宗大比里使出的烟雨剑……而这套剑法,本是当初任平生在梦中习得,这便是他前世自创的烟雨剑。 绛仙一时也愣住了,原来师祖的剑这么强,只要他的力量上去了,不被压制,那么别说是仙王,就是那些神尊仙帝,也挡不住他的剑……可惜,师祖这么厉害的剑,当初却连一套剑法也还没来得及传给师父,就出事了。 “烟雨剑……” 刚才那一瞬间,云瑶心中也似起了变化,但很快,便又宁定了下来,她的脸上,没有任何变化,也让人看不出她的任何变化。 “轰隆隆——” 就在这时,百花深处忽有异动传出,众人皆在这时回过神来,纷纷望向了那禁地里面,然而有禁制阻隔,无人能够看见里面是什么。 “不好……”紫微帝君和云瑶同时暗道不好,神女墓要打开了。 然而此时,有任平生挡在那座禁制山前面,一剑当关,万人莫开,谁也靠近不得。 就在这时,云瑶身上忽然罩起一层光华,一下将银铃儿那三人震开了出去,接着只见她凝指一划,那虚空之中,似有万道剑气凭空生出,铺天盖地朝任平生笼罩了去。 云裳脸色一变,这坏女人终于向阿平出手了! “别慌!” 绛仙一下将她拉住了,说道:“只是云瑶的‘无相剑境’,伤不了师祖,也困不住师祖。” “啊?你,你叫阿平什么……” “没,没什么。” 绛仙一时说漏嘴,而这时,那满天的剑气,已将任平生罩住,此时在那剑气之中,如同隔绝了外面的天地,自成一个小小的天地,“咻”的一声,云瑶的身影,也出现在了这片剑气天地里。 “你究竟是何人?”云瑶看着眼前这个神秘鬼面人,冰冷问道。 “呵呵……” 任平生向周围的层层剑气看去,淡淡道:“任何人困入无相剑境,皆难以再出去……可你我师出同门,你觉得,无相剑境,能够困住我吗?” “你……” 这一瞬间,云瑶如坠冰窖,睁大了眼睛,这一万年来,在人前她始终古井无波,然而内心深处,总有那么一个别人窥视不到的地方,自始至终都有着那么一个人,哪怕只是不经意的想起,也会令她方寸大乱。 此刻,任平生凝指一弹,一道金色指力飞出,撞在东南角的一片剑气上,那一片剑气立刻散去了,接着又是西北角,如此片刻,竟有十几处的剑气,被他所破。 无相剑境,“剑化万象,无相之相”,乃是鸿蒙剑祖的无上绝学,当年在鸿蒙剑祖的座下,只有那两个最得意的弟子习得,其中一个是师姐云瑶,另外一个,便是师弟无尘。 “你,你……” 云瑶身子有些颤抖了起来,看他顷刻间便破去无相剑境十几处剑气,已然神情大变,连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宛若粉玉般的胸脯,随着她此时的呼吸,一起一伏,颤抖得十分剧烈。 “万年易逝……师姐,你还,记得我吗?”这一刻,任平生终于,慢慢摘下了他脸上的面具。 第四百五十五章 迷局 “万年易逝……师姐,你还,记得我吗?” 这一刻,两人看着彼此,云瑶的双眼里,由最初的惊色,慢慢变得平静了下来:“你是……无尘?” “原来师姐,还记得我。” 任平生一步一步,向她走了去,之前他原本不想在这时让云瑶认出他来,但后来想了想,他和云瑶之间,终究会有一个了断,终究会见面的。 “无尘……” 云瑶的身子又颤抖了起来,双眼里的平静,也再次荡然无存,这一刹那,仿佛又回到了万年前,轮回池,那个不断在她耳边回响的声音:“师姐,我一定会回来的,下一世,你做好准备了吗?” 一幕一幕,仿佛如昨。 “无尘……当真,是你?” 云瑶看着他走来,视线里任平生的面容,竟逐渐有些模糊,她的眼睛,慢慢红了,慢慢凝起了泪水。 “是啊,是我。” 任平生的双眼,也不知何时红了,他以为他控制得住,他以为即便是见了云瑶,即便是面对面,他的心里也不会有任何波澜,可是他错了,很多事情,是控制不住的。 对其他人而言,是过了一万年,但对他而言,只是一梦醒来。 “滴……” 一滴眼泪,从他的眼睑掉落了下去,他依然看着云瑶,想要努力控制住自己,可是,控制不住啊,当他看见云瑶看着自己时,双眼里凝起了泪水,他的双眼里,便也一下涌出了泪水,一滴一滴,坠落下去。 “无……无尘。” 云瑶再一次颤抖着念出他的名字,眼泪也一滴一滴,坠落了下去,此刻那一滴滴眼泪,放大来看,里面一幕一幕,桃花映满天,都是过去的点点滴滴,可是当坠落到地面的一瞬间,“啪”的一声,一切又都如镜花水月散去了。 “铮——” 一声冰冷的剑啸,任平生抬起手中的剑,指向了面前的人:“云瑶,过去的事情,我今日不想提,今日,我只问你一件事,你对烟雨,做了什么。” “烟雨……” 云瑶也似突然回过神来,这一刻,眼中忽然露出了惊色,这万年来,她在人前始终喜怒不形于色,总是波澜不惊,从来不会露出这些神色,可此时,她竟像是变了一个人,或许是今日一次又一次对她的冲击,太大了。 “无尘,你听我说,我知道你不会信,但你一定要相信我,她骗了你,那个人……她不是烟雨!” 此刻云瑶的神情,就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即便是过去的那些年,任平生也从不曾见过这个师姐有这样的神情,更何况,如今她已经是坐镇一方的女帝了。 “你说什么?” 任平生的剑,并没有放下去,或许他想要知道的事情,就快要水落石出了,当年,云瑶复活烟雨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她不是烟雨。” 云瑶不断摇头,任平生一下皱起了眉:“你什么意思?当年在天外之天,烟雨将她的神格给了我,如今她便是轮回百世,我也能认得出她来,她就是烟雨!” “不,不是……” 云瑶仍是不断摇头,最后不断重复道:“她骗了你,她是不是骗你说,说我以一道神识,控制住她,占据她的身体?占据她的神魂?” 任平生冷冷道:“难道不是?” “不,她在说谎。” 云瑶不断摇头道:“无尘,你被她骗了,那个人,她不是烟雨,她一直都在骗你……” “那她是谁?” 任平生用力捏紧了手指,他根本不信云瑶此时所言,烟雨是不是烟雨,难道他感应不出来吗? “她,她……” 这一刻,云瑶脸上竟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任平生一步步向她逼近:“你说啊!那她是谁?” “是禁忌!” 云瑶一下抬起头来,看着他道:“她是禁忌,不能说的禁忌,是这世上,最恐怖的禁忌……” “哈哈哈哈!” 任平生忽然仰头大笑了起来,眼泪也顺着两边眼角,滑落了下去,温温热热的。“云瑶,你为了骗我,连这些鬼话也能编得出来,你的谎言,真是退步了许多呢。” “我没有骗你!” 云瑶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无尘,以前的事情,我今日也不与你提起,但是,烟雨这件事,我没有骗你,她是说不得的禁忌。” “呵呵……谎话虽是拙劣了一些,但是演技,却越来越逼真了。” 任平生冷冷一笑:“你说这一切,不过是为了阻止神女墓打开吧?你当年,进入过里面对么?你究竟看见了什么,让你后来,将这记忆给抹除了?” “你说什么……” 云瑶身子一颤,又接着问道:“这些,都是她告诉你的?” 任平生冷冷道:“要不然呢?你自以为能瞒天过海,可当初你留在她身上的那一道神识,残留了部分记忆,连你自己,也未曾察觉。” 听他此刻说出这些,云瑶脸色更是一下变得惨白,喃喃道:“这些话,全都是她告诉你的?”话到此处,又将头偏向一旁,不知那在自言自语小声说着什么,最后她一下回过头来,正色道:“绝不能让她打开神女墓。” 任平生道:“果然烟雨说得没错,那里面,是你的恐惧,无法回避的恐惧,所以,你才将记忆抹除了,是吗?” “不……不是!” 突然间,云瑶像是看见了这世上什么最可怕的事情一样,再也没有昔日女帝的风姿了,只见她不断道:“不能让她打开神女墓,里面,里面……呃。”说着说着,突然捂住了头,仿佛那段记忆,真的已经完全抹除了,她任何时候想要再去尝试回忆,便会头痛欲裂。 但究竟是如任平生所说,她是因为恐惧,才将那段记忆抹除,还是别的原因? “总之,总之……” 云瑶努力使自己清醒过来,再次道:“不能让她打开神女墓,否则她可能会成为这世上最恐怖的存在,到时候,谁也杀不死她,而她,她会杀死所有人,使这个世界,再一次,彻底湮灭……将一切,都化为一片虚无。” 任平生冷笑一声:“巧了,她也是这么说的,一旦让你发动通天彻地阵,到时候便谁也杀不死你……云瑶,你如今想牺牲整个人界,来使自己修炼出九重元神,到那时,天上地下,六合八荒,世间再无人是你对手,你便从此不生不灭,与天地并立,与亘古长存……是么?” “无尘……” 云瑶看着他,终于不再说什么了,却又忽然一掌,向他打了过来,任平生早有准备,往后一纵,道:“怎么?你又想暗算我?是了,因为我要阻挠你,阻挠你的一切计划,这一世,你想都别想……哦,我差点忘了,你还派了厉枭那只不死鸟下界杀我。” “你,你是如何知道的?” 云瑶脸上有些诧异神色,任平生冷冷一笑:“怎么?这下连掩饰都免了?不过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对烟雨做了什么,你将她的一缕神魄镇压在你的瑶光城,当初你又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将她复活的,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我,我……” 云瑶捂着头,又露出刚才那样的痛苦之色,不断重复着一句话:“她不是烟雨,她骗了你。” 任平生凝神不动看着她,到底是什么,让云瑶如此讳莫如深,难道真的如她所言,烟雨……是禁忌吗? 大约片刻,云瑶才慢慢回过神来,此时在她的脸上,已经不再有刚才那种神情,这一刻,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凌驾于万人之上的女帝。 “无尘,我不知要如何告诉你,总之,这一次,你不要阻止我。”她的话中,有些冰冷,仿佛命令一样。 任平生摇了摇头:“想都别想,你这一次铤而走险以本尊下界,原因之一,就是你要杀死她,对吗?” “无尘,我说了,她不是烟雨,她骗了你……你若执意如此,我只能……” “只能?杀了我?” 任平生冷冷一笑:“可惜,你在凡界受制颇多,你杀得了我吗?你连无相剑境,都轻易让我破了,你要如何杀我。” “没有人可以阻止我,你也一样。” 这一刹那,云瑶的眼神终于变得冰冷了,二人目光相对,皆变得锐利无比,宛若针尖上的锋芒。 莫非真要生死相向,昔日情义,今何在?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一阵震荡,接着一道紫色神光飞了进来,却是刚才任平生破开的一道缺口,此时让紫微帝君突破了进来。 紫微帝君看见眼前情形,目光冰冷的落在任平生身上:“你便是毁去神庭阵之人?”任平生并未多言,他这一世相貌与前世并不同,紫微帝君当然认不出他来。 “哼。” 紫微帝君冷冷一哼,一道指力便朝他打来,任平生却并未躲避,手掌一拂,竟将这无相剑境里的大片剑气凝聚在一起,一剑向紫微帝君那道指力打了去,“砰”的一声,不但将紫微帝君这道指力震散,连其本尊,也震得往后退了去。 这当然不是任平生的力量,而是他借云瑶的无相剑境,借力打力,紫微帝君眼中立刻露出惊色,此人为何竟能运用云瑶的无相剑境? 云瑶不想他在此时进来添乱,问道:“你进来做什么?天魔外道那些人呢?” 紫微帝君回过神来,将目光从任平生身上收了回来,看向云瑶道:“有个消息,不知是好是坏。” “什么消息?” 云瑶眉头一皱,看紫微帝君此时的样子,多半不是什么好事。 紫微帝君道:“玄霄下来了。” 果然,云瑶心中的预感没错,此时她的眉头皱得更深了,玄霄在这时下来,恐怕目的绝不单纯。 “呵……” 任平生冷冷笑了笑,将手里的鬼面重新戴在脸上,身形一动,化作一道剑光,往那缺口外面飞了去。 第四百五十六章 通天 此时绛仙和云裳已在这附近,见到里面剑光飞出,知是任平生出来了,总算松了一口气。 “我没事。” 任平生落在二人面前,又往那座禁制山看去,烟雨已经进去许久,这时应该快要出来了,等此处禁制一破,便能进入这片禁地的里面,那里面应该就是神女墓所在了,但在禁制打开之前,云瑶和紫微帝君必定会千方百计阻挠,还有玄霄,刚才听紫微帝君说,此人也下来了。 就在这时,南方天际忽然风起云涌,又有万丈霞光降下,这一次的神力气息更为强烈,使得这附近所有人,一颗心都怦怦剧跳了起来,显然又有一位神界强者下凡了。 “是玄霄。” 任平生看着那天际间云层翻涌,想不到这一次,竟能看见这么多万年前的熟人。 云裳紧张问道:“玄霄是谁?” 绛仙也往那片霞光看了去,说道:“是神霄天阙四位天帝之一,坐镇南方赤天与西南朱天。” “那定是很厉害了……” 云裳望着那片天空,一阵失神,她知道阿平前世与这个神霄天阙不和,现在已经有个云瑶和紫微帝君了,再来一个玄霄,恐怕形势将会变得十分不利。 任平生也望着南方那片天际,那一片云层,慢慢变得火红,仿佛燃烧起来了一样,一股强大的神力气息,直往这边逼来。 当年玄霄野心勃勃,神界九天,他一人占据南方赤天,西南朱天,东南阳天,甚至还想染指东方昊天与中央钧天,而无尘的自在红尘仙域,就在钧天,所以当年,玄霄将他视作眼中钉肉中刺,一直都想要除去他,奈何找不到机会而已。 而如今,若是让玄霄得知,他已经转世,恐怕玄霄会是第一个要杀他的人。 那火红的气息,越来越近,整片天空,就像是着了火,炽热的气息笼罩下来,顿时令众人汗流浃背。 “这股气息……不对,不是玄霄。” 当那火红的气息接近时,任平生才感受出来,这神力气息,并不是玄霄,而是……这熟悉的感觉,是小天! “师父……” 远处,云从龙看着天际那片越来越近的火红气息,也一下睁大了眼睛,师父要下凡来,为何没有提前告诉自己? “是通天剑主!” 这时,神界的人也已经认出,这炽热的神力气息,必然是通天剑主无疑了。 顷刻之间,那一片火红气息已至,当中一道万丈剑芒,直接朝这边劈了下来,那恐怖剑气,仿似劈开了天地一样,一下惊得所有人往外飞了去。 可这一剑,并不是斩向这里其他人,而是斩向天魔外道那边的人。 “躲开!” 银铃儿脸色一变,立刻与众人往两边飞去,可这一刹那,那火红一剑斩下来,仍有至少近百个天魔外道的高手,在一瞬间被焚为了灰烬。 “果然是通天剑主。” 不少人皆露出了惊色,当那片火红气息散开之后,里面终于现出一道魁梧的身影,全身焚着一层金红色的火焰,双眼里也有两道金色火焰流出,头发亦是火红色,这股神力气息,着实让人害怕,还有他手里那把焚天剑,更是让人颤抖。 “小天……” 任平生愣了一下,果然是他前世第三个徒弟,小天。 小天并非人族之人,而是有着纯正神族血脉的神族之人,只是从小被人族抚养,十六岁那年,被他带到了自在红尘仙域,收为第三个亲传弟子。 “天、魔、外、道!” 通天剑主狠狠道出这四个字,似有着深仇大恨,话音未落,又是一剑斩下,万丈剑芒,这一刹那竟有吞吐天地之势,天魔外道人人变色,唯独魔邪大帝能与这一剑抗衡,只见他两指一凝,一股黑色魔息涌出,“轰”的一声,黑色的魔息,赤红的火焰,仿佛分成了两片天一样,对峙在一起,周围的人皆被这两股可怕的力量震得气血翻涌不止,连连往后退去。 远处不少神界之人都看得目瞪口呆,通天剑主,剑帝传人果然名不虚传,今日若是他本尊下来,这焚天十三剑,一剑焚天,恐怕是无人能挡,就是魔邪大帝,也要暂避锋芒,若论修为境界,那无疑是魔邪大帝更高,可要说赤手空拳去硬接焚天剑,他怕也还没这个本事。 “阿天!” 这时,一道美丽出尘的身影从虚空中现了出来,却是云瑶化去了无相剑境,通天剑主看她出现,立刻将剑收起,紧张问道:“师娘,你有事吗?” “我没事。” 对于通天剑主在众人面前如此称呼她,她也早就习惯了,此刻只是下意识往任平生那边看了看,然后若无其事地指向那座禁制山,说道:“阿天,用你的剑,劈开这座山。” “好!” 通天剑主向来听他这位师娘的话,此时根本想也不想,直接一剑向那座禁制山劈了去,这一剑下去,势必要将这座山峰劈成两半。 “不好!” 任平生脸色陡变,烟雨还在这座禁制山里,云瑶竟想利用小天重创烟雨,这一剑下去,烟雨必定身受重创。 “阿平!” 云裳一声惊呼,只见任平生竟在一瞬间,往那座禁制山前面挡了去,可通天剑主这一剑,是何其凶猛霸道? “轰——” 这一剑斩下,顿时满天烟尘笼罩,并没有人看见,是任平生身上一道骤然出现的黑色剑影,挡住了这一剑。 任平生学着云瑶的样子,一瞬间化出无数道剑影,将这片小天地笼罩了起来,阻隔了外面的人,只留下他和通天剑主,在这片百丈见方的小天地里面。 “小天,住手!” 任平生并不打算对通天隐瞒身份,而且此刻必须要让通天知晓他是谁,这一万年来,通天是一点也没有变,总是太容易相信一个人,如今通天实力强大,若是为云瑶所利用,将对他和烟雨十分不利。 “你称我什么?” 通天剑主也很诧异,刚才那一瞬间,他没能看见,那道一闪而逝的黑色剑影,为何那样熟悉? “小天,你知道我是谁吗?”任平生问道。 “你,你是谁?” 通天剑主仍是有些惊异,他对眼前这个人,虽然对方此刻挡在他面前,可他却一点敌意也生不出来。 任平生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向他走去,一边说道:“你当年在人族长大,十六岁那年,被你师父,带去了自在红尘。” “你,你怎知这些?” 通天剑主更加诧异了,任平生继续道:“你最怕你师姐华月,每次只要你功课没做好,便会挨揍,有一次你贪玩,打碎了九仙娘娘赠送给你师父的五彩琉璃镜,你怕师姐和师父责罚,便将五彩琉璃镜上面,印了两只猫儿的脚印,可那两只猫儿,是你师父当年从九仙娘娘那里带回来的,她们最怕九仙娘娘,怎敢去碰五彩琉璃镜?后来,是华月替你承担责罚,说琉璃镜是她打碎的,可她向来稳重,你师父又怎能不知,琉璃镜到底是谁打碎的。” “你,你……你怎知这些……” 通天剑主整个人更是愣住了,这些小时候的事情,便只有他,师父,师姐知道,可眼前这个人……他的眼神,他的眼神…… “小天,你还认不出我吗?” “你是,师父……” 通天剑主一下呆在了原地,即使过去一万年,师父的眼神,都不曾变过,此刻,他仿佛是在做梦一样,他怎能相信,当年师娘说师父被天魔外道的人害了,魂飞魄散,连轮回也难以再入。 如今,时隔万年,这万年里,他没有一天停止过报仇的想法,可是此刻,师父却又出现在了他面前,是师父的转世…… 就在这时,外面一道人影忽然飞了进来,“铮”的一声,任平生一剑挡住这人的攻势,往后纵飞出数丈远,通天剑主一看是师娘进来了,还与师父交手,急得大声喊道:“师娘,他是师父啊!” “阿天,住口!” 云瑶眉眼清冷,周身剑气凝聚,通天剑主被这一喝,立即反应过来,此时自己绝不可提“师父”二字,师娘是知道眼前这个人是师父转世的,但若是让外面那些人也知道了,别的不说,玄霄必定会来加害师父。 “无尘,你当真要阻止我?” 云瑶声音冷冷,而任平生的剑,也很冰冷,两人再一次锋芒相对,剑拔弩张,通天剑主在一旁彻底愣住了:“师父,师娘……你们,你们怎么了?” 任平生没有说话,只是这么看着云瑶,此刻小天在这里,当年之事,他一个字也不会提起,他不想让小天知道,那么残忍的真相。 “师父,师娘……你们,你们好不容易再相见,为什么……” 通天剑主不理解,他不理解,当年师父和师娘,那么恩爱,羡煞九天,为何如今再相见,竟是兵刃相向? “咻——” 就在这时,又一道身影掠了进来,这一次,还伴随着一股冰冷的死亡气息。 “烟雨?” 任平生回头一看,果然是烟雨出来了,而通天剑主看见她,更是愣住了:“烟雨师叔……” “云瑶,我们终于见面了,原来,这就是你的模样吗?” 烟雨并没有去理会通天,她当然也不认识通天,她此刻看着对面的云瑶,要严格说起来的话,这是她第一次,面对面,看见对方的模样。 “烟雨师叔……” 通天剑主神情呆滞,一动也不动,师娘说师父和烟雨师叔,都被天魔外道的人害了,为什么烟雨师叔却还活着?但却已判若两人,她此时的眼神里,为何对师娘有着如此强烈的杀意? “阿天,退下。” 云瑶的目光,此时也一动不动落在烟雨的身上,通天剑主讷讷问道:“师娘,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师父和烟雨师叔……” 不等他继续说完,云瑶打断道:“他是你师父,但眼前另外的这个人,不是你的烟雨师叔。” …… ps:作者君小时候把家里碗打碎了,然后把猫儿抱到灶台上去,踩几个梅花印,嘿嘿嘿……结果挨了一顿毒打,建议大家千万不要尝试。 另外,由于最近整理剧情,删改较多,后续会尽快恢复两更!抱歉了,每天等更新的朋友们!  第四百五十七章 云瑶的实力 气氛一下变得如冰如霜,一个是神界之巅,万人之上的瑶光女帝,一个是人界传说,黑夜禁忌般的存在,两人此刻的对峙,就像是黑夜中,最锋利的两把刀刃,让人无法透过气来。 任平生在一旁,他能够感受到,烟雨身上越来越冰冷的杀意,甚至此时在她身上,又有那黑色的夜之气息出现。 通天剑主也一动不动,他记忆里的烟雨师叔,是世上最活泼,最善良可爱的小师叔,可是眼前这个人,她只是和烟雨师叔长得一模一样,她身上这股禁忌气息,太可怕了。 “阿天,让开!” 最终是云瑶先出手,只见她掌心一凝,便是一道十分厉害的金芒打来,烟雨也在瞬间出手,但她和云瑶发出的金色光芒不同,她身上是一股黑色的气息,宛如黑夜一样,一下与云瑶那金色神元撞在了一起。 “轰!” 附近猛地一震,两股力量,犹似要将这片小天地崩碎,外面的人不知里面发生何事,只能感受到这股强大的力量震荡,此时均纷纷往远处避了去。 “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烟雨的双眼,忽然变得通红,身上的黑色夜之气息,隐隐有爆发之势,云瑶看着这禁忌气息,终于还是变了脸色,但很快,她便宁定了下来。慢慢的,她的目光里,也只剩下了寒冷的杀机,今日她便是倾尽全力,也绝不会让那件事发生,这就是此次,她不惜冒着灰飞烟灭的危险,以本尊下凡的原因。 “师叔,师娘……你们,你们别打了……” 眼看这片小天地里,师娘与烟雨师叔已是在生死相搏,两人的力量,皆可令对方重创,通天剑主一时不知所措,师娘说那不是烟雨师叔,可那分明就是小师叔,这世上不会有一个和小师叔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师娘当初为什么要骗他?骗他说师父和小师叔都死了,魂飞魄散,无法再入轮回,可是眼前这一切,为何与师娘说的完全不同? “小天,退下。” 任平生也一瞬间飞了上去,虽然他还有很多事情想问小天,他的另外几个徒儿现在如何,可眼前不是时候。 掌心真气一聚,一掌向云瑶打了去,“砰!”然而即便是他和烟雨的力量加在一起,也无法撼动云瑶的神力。 这一回,任平生终于明白,云瑶如今实力有多强,她在人界受限如此之大,可自己和烟雨,仍旧难以将其撼动,若是到了神界,何人是她对手?若真如烟雨所言,她发动了通天彻地阵,冲破生死桎梏,逆天修炼出九重元神,那时天上地下,皆无人再是她的对手。 “无尘,你终究不肯信我……” 云瑶脸上神情变得复杂起来,她此时以一人之力斗住两人,若是再多动用一分力量,必将引来天劫,她此次下凡,并不容易,比玄霄那些人下界所受的限制更重。 “信你?我当年,还不够信你吗……” 任平生的眼神,已是十分坚决,这一次,无论如何,他都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烟雨一分,就算今日神界下来再多的人,也休想动烟雨一分。 “轰隆隆——” 就在这时,天上忽然有沉雷作响,通天剑主暗然一惊,师娘所动用的力量太多了,若再这么下去,必将引下天劫,到时候她,师父,还有小师叔,都躲不过去。 可此时,烟雨的力量还在不断增强,她的力量越强,云瑶所动用的力量也就越强,此时在外面,天上已是黑云翻涌,好似海中怒涛,当中又有一道道闪电穿过,声声震耳欲聋,众人皆已心生畏惧,不断往外退去。 “师父,师娘,小师叔,你们不要再打了!” 小天地里,通天剑主已是急不可耐,眼看这么打下去,引下天劫,到时候三人俱损,若是师娘此次在人间受到重创的话,那正好如了玄霄那些人的意。 “轰隆隆!” 天上雷霆更加凶猛,任平生身上陡然凝聚起了一层紫色的神火,眼前的人是云瑶,是他前世,最喜欢的那个师姐,可是,他答应过烟雨,这一世,绝对不会再让她一个人。 “啊——” 这一瞬间,任平生陡然将神力催至极限,额上条条青筋绽起,怒目圆睁,面容竟有些怕人。 “师父……” 眼看连师父也突然变得这般无情,通天剑主更是一下睁大了眼睛,为什么?师娘明明是师父最喜欢的人,那一世,师父那样的保护她,为什么现在,会彼此相杀。 这一刻,他好似看见了满天的桃花,在满天桃花掩映下,是师父,师娘,还有小师叔……一切一切,宛如镜花水月。 “轰隆——” 一道雷霆终于打了下来,令得这片小天地剧烈一颤,通天剑主也一下回过了神来,眼睛有些红红的,不行,他不能再让师父,师娘,小师叔他们三个继续打下去,否则神雷只会越来越凶猛。 这一世,他对师娘的感情,也是无可取代的,对师娘的敬重,和对师父的敬重,皆是一样的沉重。 当第二道天雷快要落下来时,云瑶对着任平生道:“你若继续运功,只会加快你的‘逆脉之日’到来。” 任平生心中一悬,想不到刚才就那么一点点变化,竟让云瑶看出了他的逆脉之日,刚才那一瞬间,他丹田隐隐作痛,继续运功,全身经脉如绞,那正是逆脉之日到来的预兆。 尽管那一瞬间,他掩饰住了,可还是让云瑶看见了,云瑶对他,真是太了解了,逆脉之日,当年的逆脉之日啊…… 就在这时,第二道天雷打了下来,这一下,直接将任平生笼罩这片小天地的剑影打散了,待那附近烟尘散开后,众人总算看见了里面的情形。 “阿平,烟雨……” 云裳看见此刻阿平和烟雨合力抵抗着云瑶,一颗心也跟着悬了起来,那满天黑云涌动,怒雷翻滚,第三道天雷,随时都会打下来,若是再引动这附近的禁制,三人都将万劫不复。 可究竟又是什么,使烟雨,云瑶,任平生,三人都那么执着,便是宁在这天劫之下灰飞烟灭,也不肯各自罢休? “淅淅,沥沥……” 天上忽然又下起了雨,雨丝绵绵,落在三人附近,都化作雾气散去,此刻云瑶身上的力量很强,烟雨的力量也在增强,再加上任平生这一身禁忌之力,这么僵持下去,三人必然引来更重的天罚。 “云瑶……” 远处,紫微帝君脸上也不由闪过一丝惊色,可此时在云瑶三人的附近,已经形成一股极强的力量,宛若禁制一般,任何人皆靠近不得,也轻易干预不得。 另外一边,天魔外道的人伺机而动,神人两界的人,各自看着。雨越下越大,那无边雨幕下的三人,却都没有收手的意思。 “轰隆隆——” 雷声透雨而入,更似有万丈洪涛之势,震得所有人,皆往后退了去,这一刻,仿佛连大地都颤抖了起来,在那恐怖的天罚气息镇压下,万物皆在颤抖。 “阿平,你回来吧……” 瓢泼大雨,已将云裳全身湿透,她此时的声音有些颤抖,顺着她颌下不断滴下的,也不知是雨水,还是眼泪,她不愿,不愿看见阿平跟云瑶拼个你死我活,拼个灰飞烟灭,因为那是阿平前一世,最喜欢的人。 要亲手杀死一个曾经最喜欢的人,会有多么痛苦,她不想阿平再去报仇了,她不想阿平终日埋葬在这仇恨的深渊里,她宁可阿平忘了一切,仇恨,痛苦,她宁可他是当年七玄宗那个傻小子…… “阿平,你回来吧,你回来吧……我害怕……” 无助的声音,在雨中飘荡,仿佛风轻轻一吹,便会消失掉,云裳的声音也哭得哽咽了,眼泪和雨,已分辨不清。 “轰隆隆——” 然而一道道闪电无情划破天空,兀自不停,坠下满天的雨,凄凉,苦涩,任平生何尝听不见身后姐姐的呼唤,何尝感知不到她心中的痛苦与挣扎,可是他不能,不能回头,不能再让烟雨一个人。 “啊——” 这一刹那,他将经脉逆转,逆天归元劲的气息,宛若浩瀚无边的星辰大海,一下往四面八方涌散了出去。 “不好!” 远处还有不少人界的隐世老怪物,今日藏在暗处看着这一切,此刻感受到这股气息后,都以最快的速度,往这片禁忌之地外面飞了去。 神界那些人也断不敢再继续留在里面,这一刻,只见任平生全身金芒笼罩,逆天归元劲,仿佛令他一步,踏入了帝尊之境,那浩瀚无边的力量,纵然是紫微帝君,这一刻都不禁变了脸色:“这是……” “你疯了。” 云瑶也显然没有想到,无尘竟会在此时动用逆天归元劲,在逆脉之日将至之时,若还强行动用逆天归元劲,后果会怎样,他心里非常清楚……可他也宁愿如此。 由于逆天归元劲的作用,此刻任平生的双眼,也变得通红,看着云瑶,一字一句道:“云瑶,你若要杀她,那么你我,也在今日做个了结,一万年了,你我之间,该有一个结果……” “你……” 云瑶紧紧捏着手指,最终眼神宁定了下来:“好,你要一个了结,那我今日,就给你一个了结。” 话音落下的瞬间,在她的身上也有着道道金芒冲起,一股无边神力,笼罩天地之间,在场之人,哪怕连紫微帝君,都感到呼吸一窒,这是她的力量! 云瑶的双眼,一下射出两道金色的光芒,女帝威仪,撼天动地,这一刻,在场所有人皆屏住了呼吸,这时方才意识到,她是神霄天阙,四位天帝之一!  第四百五十八章 百花深处 这一刹那,浩浩荡荡的神力气息,直往四面八方荡开,凡在这神力笼罩下的人,皆似感到一座大山压来,无法动弹,无法呼吸。 “轰隆——” 雷霆万钧,撕裂天际,云瑶的力量超出了限制,必然会将第三道天劫引下,此刻那万丈光芒,直让底下的人睁不开眼来,那一道天劫,似怒龙吞天,一朝毁天灭地。 “师娘,不要啊!” 眼看师娘的力量还在增强,强到足以让天劫将一切打得灰飞烟灭,通天剑主双目圆睁,这一瞬间,竟往那天劫下面飞了去。 “师父!” 远处,云从龙看自己师父往天劫下冲了去,顿时惊得魂飞魄散,外面的人也都个个惊心骇目,在那天劫之下,万物不复存焉,岂是一人之力所能抗衡下来?然而通天剑主,却依旧无所畏惧一样,直朝天劫之下冲了去。 “九——天——剑——域!” 宛如雷霆般的四个字,一刹那响彻天地,震得所有人心神一颤,只见阵阵剑光交错纵横,竟将那神雷天劫,一道道全部阻挡住了。 这一幕,众人无不看得心惊骇然,这是通天剑主的“九天剑域”,他此刻竟以自身无双神通“九天剑域”,挡住了云瑶引下来的天劫。 “阿天。” 云瑶看了他一眼,那天上的怒雷,仍然咆哮不止,一道道雷霆打在那剑光上面,通天剑主全身凝聚起了一层金红色的火焰,双眼之中,也有两道火焰流出,身体竟在这一瞬间,化作七八丈高。神族血脉气息炽燃,一手擎天的气势令人震撼,可即便是他这具坚不可摧的神体,在那天劫之下,也迸出了鲜血,点点神血,又化作火焰燃烧,仿佛把整片天空都点燃了,众人皆看得目瞪口呆。 “师娘,你们,不要再打了……” 通天剑主要抵挡那天劫,身体痛苦,又怎能比得了心中的痛苦,他这一世最不愿看见的事情,便是师父和师娘,反目成仇。 “小天……” 任平生也看向了通天,天劫之下,往事浮现。不知不觉,他和云瑶身上的力量,都消减了下去。 可在这时,烟雨却突然凝聚一道黑色的气息,打向了云瑶,云瑶在一瞬间反应过来,起手凝聚一道金色神元打去,“砰”的一声,二人力量相撞,这附近的虚空,仿似终于承受不住,轰然崩塌,一股凶猛的虚空之力荡开,致使二人同时往后飞了去,那满天的雷霆,也一下冲破通天剑主的九天剑域,往下面打了下来。 云瑶手一伸,一道劲力飞出,将通天剑主卷到了自己身后去,任平生也按着烟雨的肩膀,被这虚空之力震得,一直往后退出数百丈距离,方才站定。 “烟雨?” “没事。” 烟雨脸色有些苍白,显然刚才那一下,又消耗她不少力量,可就算如此,也难以伤到云瑶分毫,云瑶的实力实在太强了,若非因为身受比其他人都重的限制,他们根本抵抗不了。 就在这时,禁地深处忽然传来一阵异动,好似天塌地陷一样,轰鸣不止,众人回过神来,纷纷往那禁地里面望去,只见一片苍茫雾气,不知何时弥漫到了外面来,那雾气当中,似有百花若隐若现,一条幽径,不知通往何处。 “是百花深处……终于出现了。” 烟雨看向那雾气苍茫处,百花深处所在,便是神女墓,刚才这附近的禁制已经解开,所以通往百花深处的幽径,已经出现。 然而此时,却无人敢轻动,更无人敢往那雾中靠近,那里面传来的危险气息,比刚才这附近,那满天神雷禁制,还要可怕得多。 “百花深处已现,则说明神女墓将要现世。” 紫微帝君看着那片苍茫雾气,不断往外扩散,里面花影缭乱,此时他也不禁深深锁起了眉,随着百花深处出现,现在的情况,对他们更加不利,一旦让人进入百花深处,触动了百花之地的禁忌,神女墓必将出现……所以在此之前,无论如何也要把这里封印起来。 “传说百花深处百花现,百花禁忌神女墓……那里面,就是神女墓所在。” 此时,原本已经退到外面的人界修者,又来到了这禁地附近,一动不动看着那雾气里的百花影,百花深处,从来没有人去到过里面,传说那里便是真正的神女墓所在,可谁也没有见过,真正的神女墓到底是怎样。 “云瑶,现在怎么办?” 紫微帝君来到云瑶的附近,看着那片雾气苍茫的百花之地,云瑶也不说话,此时看着那若隐若现的百花之地,忽然陷入了一阵深深的失神。 当年,她是唯一一个进入过里面的人,可是,她究竟在里面看见了什么?遇见了什么?那段记忆,到底是什么…… “呃……” 烟雨也忽然感到一阵头痛,百花之影,一片片残缺不全的记忆,犹如浮光掠影,瞬息间从她脑海深处闪过,一刹那又消失无踪。 “烟雨。” 任平生立刻将她扶住,而在后面,云裳也捂着头,一阵眩晕,这一刹那,仿佛有一些十分诡异的画面,从她脑海里迅速掠过,绛仙见状,立即将她扶着。 就在这时,远处天际忽然传来一阵大笑之声,起初还不觉异,但到后来,那声音越来越近时,这附近的人已有些站立不稳,东倒西歪,即使捂住耳朵也没用,就连青裳老魔这些人界强者,此时都感到脑中一阵针刺般的剧痛,仿佛这一瞬间,有种无形魔音入耳,霎时间震得五脏六腑俱裂,气血翻涌,一颗心直似要撞出胸膛。 “是鬼天大帝!” 附近有人惊呼了出来,只见天上一道黑雾卷来,凝聚不散,里面透出的气息,让人窒息,凡是地元境以下之人,这一刻皆像是连神魂也要被碾碎。 “哈哈哈!” 那一阵黑雾里,再次传出刚才那个大笑之声:“真是有劳你们了,在此替本座打开百花之地。” 果然,是冲着神女墓来的。 在场神界之人,均是心中一凝,先有天邪道的魔邪大帝,现在天魔外道又来了一个帝尊级别的强者,此人乃是鬼天道的鬼天大帝。 这一次,神界下来这么多帝尊级别的强者,显然,神女墓这件事情,恐怕比众人想象的还要复杂得多。 何为帝尊级别的强者?便是指云瑶,玄霄这些人,以及当年的剑帝无尘,皆可称为帝尊强者,不过这些帝尊强者里,自然也有高低强弱之分,至于谁更强,那要动了手才知道。 帝尊以下,便是各方天域的神尊,神尊之下,是各路仙王,而帝尊之上,则是那诸天之上,已经修炼出好几重元神的亘古洪荒强者,如今几乎已成传说。 “这不是,云瑶天帝么?呵呵呵……” 那黑雾里面,透出鬼天大帝阴森森的笑声,让附近的人听着,都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在鸿蒙神界,神霄天阙与天魔外道向来是不死不休,见面必是杀得血流成河,可这一次,似乎因为神女墓,以及人界的禁制,双方都还没有大打出手,刚才也只是小打小闹了一番。 云瑶此时没去理会鬼天大帝,天魔外道与神霄天阙是不死不休,可对她而言,今日这里没有什么是比神女墓更重要的,此刻在她的脑海里面,仿佛不断有一个声音响起:“绝不能让神女墓现世。” “不能让神女墓出现。” 这一瞬间,云瑶往那片苍茫雾气飞了去,手一抬,一股浩浩荡荡的神力,直接朝那下面笼罩而去,竟是想要凭她一人之力,将整个百花禁地彻底封印。 远处众人皆是一惊,她当真能够凭一人之力,将整个百花地封印吗? “呵呵,云瑶,你真是天真,这里是人界,可不是你的水云天。” 这时,鬼天大帝攻了过来,以及魔邪大帝,二人同时向云瑶出手,两股魔息,顿时席卷天地而来,若是其他人被这魔息沾染,必将神元受损,可云瑶丝毫无惧这二人的魔息,凝指一道金芒打出,“轰”的一声,竟将那两人的魔息震散了。 外面的人心神一颤,鸿蒙剑祖传人的实力,果然还是可怕。 这时,天外又有一道血光掠来,猛地向云瑶背后偷袭了去,通天剑主大叫道:“师娘小心身后!” “哼。” 云瑶冷冷一哼,一道金色神光忽然从她背上射出,“砰”的一声,打在那一道血光上面,立时便将血光打散了。 这时,那虚空中又多了一道身影,那人全身血雾缭绕,是个面庞略有些白皙的男子,生得甚是俊美,在其身后,悬浮着一轮“血刃”。 “血魔天尊!” 外面又有不少人惊呼了出来,竟然是杀戮道的血魔天尊,连他也来了,这一次不知还有多少天魔外道的帝尊强者会下来。 “云瑶,多年不见,你还是一样的自负,当年那么多人尚且封印不住,如今就凭你一人,想要封印这百花之地,你确定吗?” 血魔天尊双手负在身后,淡淡地说着,而此时在下边,有不少人界的女修者都看得痴痴入神了,这人是天魔外道的魔?可魔也有如此好看的吗?甚至比紫微帝君更加吸引她们。 殊不知,这是血魔天尊特有的体质,凡是见到他的女子,都很容易被他吸引,从而渐渐入迷,甘心为他的“血鼎”。 至于其他人,此刻听闻血魔天尊所言,心想“当年那么多人尚且封印不住”,这句话是说,很多年前,神界也尝试过封印这里?可没想到的是,多年之后,封印松动,这里又再一次出现了,所以这次,这么多人冒着危险下凡来,目的竟是再一次封印这里? “哼……” 云瑶仍是不作理会,继续以一道神元笼罩下去,这三人便是本尊她也不曾放在眼里,莫说是此时的三道分身了。 远处,任平生看天魔外道的人此时和云瑶对峙在一起,在云瑶将此处封印之前,他和烟雨,必须进入百花深处。 既然这一次,他已经做了决定,那么无论如何,也不会在这时回头,神界如此忌惮这里,必然有其原因。 思念及此,任平生也不再犹豫,向远处的绛仙道:“绛仙,你照顾好云裳,我和烟雨,要进入百花深处。” “阿平……” 云裳想要伸手叫住他,可这时,任平生心里何尝不是一种挣扎,可他不能再犹豫了,他和烟雨不是云瑶的对手,更不说接下来还有一个玄霄,还有神界无数人……想要对付那些人,就只有进入百花深处,神女墓。 “烟雨,走。” 不再犹豫,两人往那雾气苍茫里飞了去,云裳想要伸手叫住他们,可这时,一阵头晕袭来,那一幕幕诡异的画面,又再一次从她脑海里闪过。 “不能……阿平,烟雨,回来……不能进去……” 第四百五十九章 百花之地 这一瞬间,任平生和烟雨已经往那雾气苍茫之下飞了去,云瑶看他们二人往下飞去,知晓他们要做什么,若是让他们两人进入里面,那她在外面将这百花地封印,没有任何意义。 “紫微,阻止他们!” 云瑶向紫微帝君发去一道神念,紫微帝君更不犹豫,一瞬间也往那下面飞了去,任平生看紫微帝君追来,手一拂,“轰隆”一声,那下边一座丈许高的黑色石碑忽然拔地而起,一下朝紫微帝君撞了去。 这黑色石碑充满禁忌之力,紫微帝君见其飞来,不敢大意,双手神元一聚,“砰”的一声,被这黑色石碑一撞,竟是全身一震,手腕犹似脱臼一般,接着全身四肢百骸,都像是要被这石碑里蕴藏的禁忌之力粉碎。 紫微帝君脸色一变,他此次只是分身下凡,情知这石碑不可力敌,立即收回攻势,往后一跃,不再与这石碑硬碰。 此时烟雨已经落到那白雾茫茫中,白雾尽头隐隐约约有一条幽径,但那里还有着一层薄弱的百花结界,任平生道:“你去破结界,我挡住此人。” “嗯。” 烟雨微微点头,已往那白雾深处飞去,任平生周身玄力一运,附近好几座黑色石碑都震荡了起来,一下拔地而起,一股禁忌之力,顿时让人窒息,众人很难想象,他为何可以运用此处的禁忌石碑。 任平生也不知道为何,当他触碰到这些石碑时,就能看见那诸天强者陨落的画面,那无尽的死亡,那一次又一次的生死轮回,仿佛最后都刻在了他的神魂里。 “轰隆——” 周围剧烈震荡了起来,烟雨已经在破那百花之地最后一层结界,云瑶脸色一变,可她此时要与天魔外道的那三人周旋,一时也难以下去阻止烟雨。 “阿天,去阻止她!千万不能让她打开百花之地!” “师娘……”通天剑主愣了一下,可那是师父和小师叔啊,难道要他将剑指向师父和小师叔吗? 就在这时,一道百丈朱虹,忽然自天际飞来,一股浩浩荡荡的天神气息,霎时间朝整座百花地碾压了下来。 “呵呵,玄霄,你也下来了么?” 黑雾里传出鬼天大圣阴气森森的笑声:“一下子就来了两位神霄天阙的天帝,看来这一次,比我想象中还要有趣得多。” 此时那百丈朱虹飞至附近,化作了一道天神之影,君临天下的气息令人臣服,正是神霄天阙四位天帝之一的玄霄。 “神都殿天芒司、神龙司、天衍司,拜见天帝!” 此刻随着玄霄到来,风逐云三人立刻带人上前参拜,神都殿隶属于凌霄城,而玄霄乃是凌霄城之主,乃是南方赤天的天帝,他们自然以玄霄为君主。 “嗯。” 玄霄此刻只微微颔首,此处情形他早已得知,也已往离恨天传去神念,吩咐明尊等人速来此处捉拿天女。至于他,此次乃是以一道分神下界,所受限制,也不会比云瑶轻多少,他和云瑶均是神霄天阙的天帝,下界属于扰乱三界秩序,所受限制必然要比天魔外道那些人重得多。 很快,玄霄的目光已经落在了那下边烟雨和任平生的身上,一语不发,便是一道朱红色的指力,朝烟雨背后打了去。 即便他再是身受限制,实力也比紫微帝君强了许多,此时那一道指力,瞬间破开层层虚空,绝非常人所能抵御,任平生猛地催运玄力,祭起三座黑色石碑,怎料“砰”的一声,使他全身一震,那第一座石碑,竟然让玄霄的指力穿透了。 不愧是“昙花一指”,乃是玄霄的绝学神通之一,任平生自是非常清楚玄霄的手段,此刻又听“砰”的一声,第二座石碑也被穿透了,在打向第三座石碑时,才终于被那禁忌之力抵消。 “嗯?” 玄霄目光落在任平生身上,他当然还认不出,这个人便是当年他一直想要除去的剑帝无尘。 云瑶自是也不可能在此时透露无尘的身份,只道:“玄霄,其他的我稍后再与你说,现在我要你去阻止那两人。” “哼……” 玄霄冷冷一哼,双手负在身后,脚踏虚空,直接往那下面飞了去,他可不是紫微帝君,可以任对方呼来喝去,也不需要谁来教他做事。 此时有十几个天魔外道的高手想要过来阻止他,然而还未靠近,直接被他身上的神力震得粉碎。 众人在下边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不愧是神霄天阙的一位天帝,玄霄的实力,果然可怕。 云瑶用余光看了他一眼,怎会不知他此次下凡目的,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与他撕破脸。 玄霄落到下面来,在那附近的雾气,一下散开了,任平生立刻运起周围的禁忌石碑,大约有七八座,猛地朝玄霄打了去。 “哼。” 然而玄霄只是冷冷一哼,丝毫未将其放在眼里,手一伸,一道神力涌出,“轰”的一声,打在那几座禁忌石碑上,他却并未像紫微帝君那样,一下就被震退出去,二者实力悬殊,由此可见一斑。 远处的人,都紧张看着,云裳绛仙,白慕晴,秦少阁,玉生烟,百日无忌等人,尤其是百日无忌三人,他们当年杀的血阳神尊,便是玄霄座下的神尊,也知晓玄霄的手段有多凌厉。 通天剑主也在天上紧张看着,此时玄霄去对付师父和小师叔了,他绝不能让玄霄伤到师父和小师叔。 “阿天,你做什么?” 云瑶看他有所行动,立刻将他喝止住了。 “师娘……” 通天剑主内心如焚,他怎能眼睁睁看着玄霄对师父出手?当年的师父,自是丝毫无惧玄霄,可这一世,师父毕竟还没能踏入当年的境界。 就在这时,百花深处又传来一股震荡,那雾气苍茫里的最后一层结界,终于让烟雨打开了,便是这一瞬间,任平生一用力,将七座黑色禁忌石碑全部推了出去,七座禁忌石碑,禁忌之力也非同小可,玄霄神元一震,将七座石碑震碎,可这一瞬间,眼前也不见了任平生和烟雨的踪影,二人已在刚才那一瞬间,进入了百花之地。 “他们进去了……” 远处的人,都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目光里多多少少有些惊骇之色。 玄霄看着那浓雾深处,此时眼神里也多了一抹看不见的寒冷杀意,刚才那人,到底是谁,那个熟悉的眼神,那种令他厌恶的感觉。 …… 任平生和烟雨已经进入了百花之地,这里已经不再似外面那样恐怖,果然如传闻所说,神女墓的四周,百花盛开,流水潺潺,鸟鸣嘤嘤……这片百花之地,就像是一座与世隔绝的仙境。 “呃……” 烟雨忽然捂住头,这一刹那,在她的脑海里,又有一些零碎的,恐怖而又诡异的画面闪过,是云瑶留在她神魄里的记忆,是那段被抹除的记忆,每每都会令她痛苦不已。 任平生立即将她扶住了,此时已经进入了百花之地,神女墓就在这里面,可是,烟雨离神女墓越近,就会越感到痛苦,一旦这痛苦超出了某个极限,她就会陷入崩溃。 “没事……” 过了好一会儿,烟雨才慢慢缓过神来,任平生一动不动看着她,其实他也很害怕烟雨崩溃,当天在月宫,永夜之叹,他虽然昏迷不醒,可当时却感受得到,烟雨的崩溃,那一瞬间陷入的痛苦,孤独,绝望,和恐惧。 烟雨有着十分强的力量,无边黑夜便是她的力量源泉,可是一旦超出了某个临界点,她就会陷入崩溃状态,一旦她陷入崩溃,将会发生十分可怕的事情,无边黑夜的侵蚀,黑色的夜之气息,如同潮水一样迅速涌散开来,凡是触碰到了,都会被生生腐蚀掉,到最后,“夜”会把一切都化为虚无。 可是,他总感觉,那个崩溃的人,并不是烟雨,难道……真如云瑶所说,那是禁忌,像禁忌一样,绝不可被人提起的存在。 云瑶说,她可能会成为这世上最恐怖的存在,会杀死所有人,会把一切都化为虚无,应该指的就是烟雨的“崩溃”了。 云瑶到底有没有说谎,若是云瑶没有说谎,那么说谎的人,就是烟雨了,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局,烟雨的局,她的目的,就是神女墓。 “你怎么了?” 这一刻,烟雨明显察觉到了他的眼神,和之前进来时,有一些不同的变化。 任平生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少女,明眸皓齿,玉雪玲珑,眼前的这个烟雨,就是他前世的师妹,那个为了他而魂飞魄散的师妹,他不应该怀疑。 “没事。” 任平生轻轻摇了摇头,他也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无尘了,不会再一味地相信云瑶,云瑶绝对向他隐瞒了什么,光凭这一点,他就不应该再相信她。 烟雨道:“我们走吧,刚才百花之地的入口又关闭了,不过他们很快就能再打开,那两人很厉害,他们若是联手,我打不过他们,在他们进来之前,我们要找到神女墓。” “好。” 任平生也不再犹豫,之前云瑶想封印这里,让所有人都无法进入,但现在他和烟雨已经进来了,那么接下来,云瑶必然也会跟着进来,阻止他和烟雨找到神女墓。 就这样过去好些天,整个百花之地很大,而神女墓就在百花深处,所以他们只要不断往百花深处走去,最终就一定能够找到神女墓。 这一日,两人已不知来到何处,这周围百花盛开,越来越浓密,烟雨时常会陷入痛苦,任平生有时也会感到眩晕,分明清醒着,眼前却突然看见,那个长久以来困扰着他的噩梦,梦里那一个,已经被黑夜腐蚀的恐怖白发女子。 “呃……” 当越接近前面那片百花时,任平生脑中越是宛如针刺一般疼痛,这一刹那,不知是幻觉,还是梦境,他隐隐约约,像是听见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你来了么?这是我们的誓言……对吗?” “誓言……谁的誓言……呃……” 任平生愈加感到头痛欲裂,思绪错乱,梦与现实交叠,那个声音,就像一个恐怖的魔咒,不断在他脑海里回响,当他抬起头来时,双眼竟变得空洞起来,然后一步一步,像是失去了魂魄的木偶一样,木讷地往前面百花地走了去。 那里是百花之墓,是万丈悬崖。 第四百六十章 邪刀斩神 任平生迷迷糊糊地往前走了去,当快要踩到悬崖边时,一只手从后面将他拉住了,这一瞬间,任平生便清醒了过来,往下低头一看,只见云缭雾绕,深谷犹不见低,不由背后一寒,刚才那个声音,让自己神志不清,这一步若是走出去,岂不立时摔下悬崖,跌个粉身碎骨? “你怎么了?” 烟雨此时在他身后,伸手将他拉着,任平生慢慢回过神来,不觉背上已经凝起了一层冷汗,摇头道:“没什么,刚才,有些失神,未见这前面是悬崖,烟雨,还好你拉住了我。” 烟雨看了看他,又往前面那片云深之地看了去,说道:“此地处处透着诡异,你千万莫要再大意轻心。” “嗯,我知道了。” 任平生点头,说话时,又往那悬崖下的云雾里定睛一瞧,此处似乎是个幻阵,只要找到了阵眼,将之破除,便能下去,否则这么直接飞下去,恐怕会触动某些禁制,跌个粉身碎骨。 烟雨怕他又失神,这次携着他的手,不再松开,往前走了几步,来到那藤萝披拂的悬崖边,这里由于高处的雨水流下来,常年较为潮湿,岩石上薄薄地生长着一层青苔,不易行走,任平生将烟雨的手捉紧了一些,二人就这么小心翼翼,在这附近仔细寻找阵眼所在。 大约炷香过后,烟雨发现一处地方灵力流动有异,往那里打去一道法力,果然,那里便是阵眼所在,任平生道:“你我合力,将阵眼打开。”说罢,也将玄力一凝,往那阵眼处打去一道金光。 不到一会儿,在两人施法下,只见那悬崖下的一片白云,宛如奔马一样四散开来,正中间现出了一个数丈见方的大洞,透过这云洞,悠悠可见山谷下的情景,七八只梅花鹿儿匐在溪边饮水,四五只猴儿在树枝间上蹿下跳,三四只头顶蘑菇的松鼠突然从树洞里钻了出来,眨着一双的大眼,望着溪水对面,成群结队走过的羚羊……宛然一个童话世界。 任平生心跳不觉加快了许多,那下边与他想象中有些不太一样,可又有一种感觉,从外面看,越是平静祥和,内里更加深不可测,但不管如何,现在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这里的阵眼暂时打开,很快又会复原。 “烟雨,走。” 任平生拉着烟雨,正要往那云洞里跳下去时,忽然凌空一道指力打来,这一下来得既快且猛,来不及回避,任平生只得以一道剑气斩过去,“砰!”一声疾响,周围云雾翻涌,原本打开的阵眼,这时又迅速合拢了。 远处,有两道身影瞬息而至,正是云瑶和玄霄,显然,这两人要千方百计阻止他们打开神女墓。 “这就是你当初的计划?”天上,玄霄负手而立,目光落在任平生和烟雨身上,向一旁的云瑶,平静说道。 云瑶并未说话,而玄霄的目光,又慢慢落在了烟雨一个人身上,继续道:“你自以为完美无瑕的棋子,最终一场绝地天通,毁了你整个天衣无缝的局,亲手毁在自己手里的这种感觉,如何?” “哼……” 云瑶冷冷一哼,并未答话。 此时在那悬崖之下,任平生看着天上两人,云瑶和玄霄两人实力强大,但互不信任,彼此算计,或可寻找机会,使二人相斗。 “那就拿下那二人再说吧。” 玄霄衣袖一拂,已朝下面飞去,满拟能轻松拿下二人,怎料忽然一阵铁链冰冷的铿锵之声响起,接着便有一道巨大黑影朝他扑来,连同这附近,原本天清气朗,都忽然煞气大作,黑云密布。细看来,那一道黑影,却是一把丈许长的黑色天魔刀,刀柄处连着一条铁链,铁链的另一端,被任平生缠绕在手臂上。 “无赦?” 即便玄霄向来是处变不惊,可当此时,看见这把天魔无赦邪刀时,也不由神情一变,立刻化去攻势,往后退了回去。 这一刹那,云瑶的脸上也有些细微变化,天魔无赦,七杀之一,怎会在无尘的手里?这把刀乃是七杀中杀戾最重的一把刀,任何触碰到的人,都必会被其影响神志,最终沦为刀奴,不断嗜杀。 而每杀一个人,这把刀就会变得更强,若是连续未能杀人,无赦就会杀死刀奴,可此时,无尘看上去竟丝毫不受邪刀影响,莫非他当真…… “这把刀,你是从何而来?” 这一瞬间,玄霄的目光变得冰冷如霜,同时又深藏玄机,心想七杀现世,天逆也必将现世,若是“七杀聚首”,必能引出天逆。 “你想知道?” 此刻天赦在任平生手里,冰冷的铁链,不断发出声音,越发显得邪异。 很快,外面便来了不少人,显然皆是被这里的动静吸引而来,当众人看见此时任平生手里那把邪异大刀时,均睁大了眼睛,一些人也和玄霄一样,立即认出了那把刀的来历,是无赦!七杀之一,天魔无赦! 那把刀通体如墨,只有在杀人之后,刀身才会慢慢变红,整把刀有一丈长,十分宽厚,刀柄的铁链也有数丈长,任何人拿在手里,都会显得十分诡异。 这回众人更是确定,那必然是七杀之一,天魔无赦,传闻七杀之刃,有三把刀分别是至凶之刃,至邪之刃,至煞之刃,另三把刀为无形之刃,可附着在任何兵器,甚至人的身上,为“虚妄”、“贪婪”、“残暴”。 还有一把刀,乃是杀戾最重的一把刀,任何人只要触碰到了,必将成为嗜血刀奴,每斩杀一人,刀就会变得更强,便是此刻眼前这把天魔无赦刀。 “果真是七杀。” 远处不少人都有些难以置信,显然前阵子他们在神界就已经听闻了七杀现世的传闻,没想到七杀之一的无赦,竟然会出现在凡界。 七杀现世,每次都会在神界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各方仙王神尊,都像是着了魔一样,去争夺这七把邪刀,为之走火入魔者,亦不在少数。 之所以七杀每次出现,都会引起如此轰动,绝不仅仅只是因为这七把刀各自威力无穷,若能得其一,必将震慑天下。更是因为,七杀现世,也将引出天逆现世。 天逆剑的上一代剑主,是无尘剑帝,但自剑帝陨落后,天逆也消失无踪,这是神界众所周知的,而这一万年里,曾经数次传出天逆重现世间的传闻,可始终都无人真正见过,这一次七杀现世,是否预示着,天逆也将重现世间? 附近人越来越多,议论声也越来越大,任平生手持天魔无赦,向身后的烟雨道:“你打开阵眼。” “嗯。” 刚才的阵眼,又复原了,此时烟雨也不做犹豫,再次向那阵眼处打去法力,而在天上,已经下来了不少神霄天阙的人,一人到玄霄身后,问道:“天帝,现在如何?” 玄霄目光落在任平生身上,七杀的出现,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了,今日他势必要捉拿住这个凡人,此人与天逆,与云瑶,兴许有着莫大的关联。 “拿下他。” “是。” 那几个神将不多犹豫,立刻结阵向任平生飞了去,顿时满天金光耀眼,一股神力气息浩浩荡荡,直往四面八方涌散开来。 “就凭你们。” 显然,那几个神将完全低估了无赦的威力,任平生将铁链一挥,天魔刀一刀斩去,“噗哧”的一声,半天空中像是下起了血雨,那神霄天阙的神将,纵使有神光护体,也在这一瞬间,直接被劈成了两半。 看见这血腥一幕,远处不少人皆感到心神一颤,另外那几个神将也吓了一跳,他们并没有见过七杀,是以不知此刀恐怖。 转瞬间,任平生又挥舞着铁链斩来,短短片刻,七八个神将,已有五六个死在了天魔刀下,剩下的也是吓得魂不附体,断然不敢再轻易上前。 “果然是杀戮之刃……” 外面许多人一颗心都怦怦剧跳起来,有那把刀在手,根本无人敢靠近,天芒司等人也愣在原地,原来那晚那把刀,竟然是七杀之一。 “无赦怎会在这小子手里?” 远处,天魔外道的那几个大人物也来了,各都有些意外,天魔无赦竟会出现在凡界,而且还在一个凡人的手里,最令他们诧异的是,这个凡人竟然没有成为嗜血刀奴。 当晚在场的人,此时不禁又回想起那晚的恐怖画面,那个外貌纤柔的少女,挥舞着这样一把恐怖邪刀,连续斩杀了十几个人,整把刀变得血红无比,少女也变得力大无穷,任何人皆不是对手。 而此时天魔刀在任平生手里,却并没有任何变化,威力也远不如那晚大,无赦真正的威力,便是附身刀奴,以刀奴嗜血,每斩杀一人,威力则增强一分。任平生并没有成为刀奴,所以此刻的天魔刀,就像是还在沉睡,还没有那晚在琉儿手里时威力大,不过就算如此,要斩神灭仙,也是轻而易举。 远处,琉儿和璃儿两个少女也看着这一幕,看着此时在任平生手里的那把邪刀,到现在都还感到十分害怕,尤其是琉儿,虽然那晚她被邪刀附体,失去了意识,但听说她以此刀杀了许多人,直到现在想起来,仍会不由自主的发抖。 “噗哧!” 又一刀,任平生斩杀了一个凌霄城的神将,天魔刀在他手里,终于开始逐渐变红了,一股恐怖妖异的气息,霎时间弥漫山谷,所有人均感到背后发凉,这把邪刀,终于要醒了吗? “快退后!” 当晚见识过此刀恐怖的人,这时都已经往后面退了去,每每想起那晚,便如噩梦一样笼罩心间,此刀一旦苏醒过来,就会像那天晚上一样,附在人的身上,那血腥场面,恐怕连玄霄天帝都控制不住,毕竟此次下凡的,只是分神不是本尊。 “叮铃铃!” 此时天魔刀在任平生手里,铁链不断发出冰冷的异响,寒气弥漫开来,就像是冰冷的地狱。  第四百六十一章 生死同契 “阿平……” 远处,云裳和绛仙也进来了,看见此时那把邪刀隐隐透出血光,若是这把邪刀苏醒过来,不知他会不会受到影响。 外面不知何时又来了许多神界的人,但此时也都十分忌惮任平生手里的邪刀,不敢再轻易上前,这时,玄霄神力一聚,两指一并,朝任平生一指,顿时云层翻涌不止,一道百丈朱虹,掠破天际,一刹那杀向任平生。 “是南明离火剑!” 许多人都惊呼了出来,南明离火剑,乃是上古十大神剑之一,先由朱雀神君所得,后又辗转落入玄霄手里,那时玄霄还未成为南方天帝,便能凭此一剑,震慑南方诸天。 云瑶双眼目光一凝,玄霄此番将南明离火剑也带下界来,果然目的不简单。 说时迟那时快,南明离火剑化作的百丈朱虹,几乎一瞬间便朝任平生斩至,“铛”的一声巨响,震得附近的人双耳欲裂,只见任平生将铁链一挥,那天魔无赦刀与南明离火剑撞在一起,不断迸出火光。 万里云层,俱在这一刻翻涌了起来,似海中狂涛,景象震撼人心,一刀一剑,宛如宿敌一般,那附近激荡出来的力量,任何人也难以承受。 “不愧是南明离火剑……” 远处许多神界的人都感震撼,只见那剑上缠绕着三道火焰,青红紫三种颜色绞在一起,最后化作一片朱红,将整片天际,都映得通红,有如黄昏时的晚霞。 这还是在人界受到限制,若是在神界,南明离火剑的威力只会更加无穷无尽,远处天魔外道的人也在凝神看着,天魔外道在神界曾与玄霄交手数次,知晓玄霄实力强大,而这把南明离火剑在他手里,更是如虎添翼。 “铮——” 刀剑交接,不断发出刺耳的声音,天魔无赦刀剧烈震抖了起来,刀身之中,隐隐有血光透出,众人也屏息凝神,他们还从未见过,七杀与南明离火剑对峙,究竟谁更胜一筹。 “不好……” 远处,绛仙暗道一声不妙,南明离火剑乃是上古神剑,在玄霄手里更是威力倍增,可以阻挡七杀的煞气,而此时在师祖手里的天魔无赦刀,毕竟尚未觉醒,未觉醒则无法抵抗南明离火剑,而若觉醒,则可能会让师祖成为和那晚琉儿一样可怕的嗜血刀奴。 就在这时,百花深处忽然又一阵异动传来,在场之人,立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仿佛有一股无形魔音入耳,那尖锐的声音,直冲众人的灵魂,一下几乎令所有人失去了行动力,全部瘫软在地。 “小心!” 在这无形魔音冲击过来之前,绛仙瞬间以昆仑仙术,罩起一片结界,如此方将那诡异之声抵挡住,可即便如此,身后众人也有些晕晕沉沉,云裳更是感到一阵眩晕,这一刹那,在她脑海里又掠过无数诡异绮丽的画面。 “云裳?” 绛仙立即转身将她扶着,云裳的脸色越来越惨白,绛仙立即问道:“你看见什么了?” “我……我……女子,我看见……好多,好多女子……身上没有穿衣服,赤着身子……百花里……” 云裳意识有些模糊,喃喃不清地说着什么,而这时,那一阵诡异魔音终于过去了,悬崖云雾里的阵眼,终于又快被烟雨打开,却在这时,云瑶身影一动,一瞬间朝她攻了去。 烟雨立即转过身来,一掌向云瑶迎去,可这一瞬间,任平生察觉不对,惊道:“烟雨当心!” 果然,就在云瑶与烟雨对掌的一瞬间,在烟雨的身后,又出现了一个云瑶,可这时已经来不及了,等众人反应过来,那个云瑶已一掌打在了烟雨的背上。 “噗——” 烟雨身子一震,一口鲜血喷出,受创极深,这一掌显然不是寻常掌力,而此时突然出现在烟雨身后的这个云瑶,也不是寻常的分身,远处众人都惊住了,那不是一般的分身之术,那是一气化三清! “她竟修炼出了一气化三清!” 远处神界的人都惊住了,就连天魔外道那些人,这时眼中都不自觉地流露出一股惊色,这女人当真是深藏不露。 何为一气化三清? 在鸿蒙神界,修炼之人以元神化出一道分神,凝炼出一道分身,这并不是什么难事,但这样修炼出来的分身,是会受到很大限制的,而且实力往往也与本尊相差极大,一旦让人灭杀后,还会连同本尊元神一起受创,这是寻常分身之法的弊端所在。 但一气化三清就不同了,相传乃是太上道祖所创神通,以一气化出三清,即为太清、上清、玉清,这三清彼此间并不是本尊与分身的关系,甚至各有自主意识,故而实力相等,即便是其中一个陨落,另外两个也不受影响。 刚才云瑶正面攻向烟雨的,以及从背后突袭烟雨的那个,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都是她,而非分身。 “烟雨!” 任平生不再与玄霄斗法,一瞬间飞过去,伸手将烟雨抱住了,只见烟雨脸色苍白,嘴角一缕鲜血不断流出,显然刚才那一下,她受创极深。 “云瑶!” 任平生双目欲裂,手中铁链一挥,一刀向刚才偷袭烟雨的那个云瑶斩了去,“轰”的一声,却只是震散一片白云,云瑶的两道身影,这一瞬间又合而为一了,显然在人界她身受限制,刚才发动一气化三清已是极限,撑不住多久。 玄霄刚才见她施展出一气化三清,也有些失神,想不到这女人,竟修炼出了一气化三清。 外面的人也都还讷讷失神,整个鸿蒙神界,修炼出一气化三清的,他们所知晓的,只有当年传说里的那位“境天帝”,但境天帝早已不在鸿蒙神界,早已破碎虚空,去了诸天之上,如今只留下种种传说。 而如今,云瑶竟也修炼出了这门神通。 此时,玄霄回过神来,不再去管云瑶如何,目光又落在了任平生的身上,这个凡人太过神秘,今日无论如何,他都要将其拿下。 就在众人还未回过神来时,只见他两指一并,南明离火剑忽然火光大作,一剑向任平生斩了去,可这时,任平生还将烟雨扶着,即使有天魔无赦在手,要抵挡这瞬息而至的南明离火剑,也是十分困难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忽然一道赤红剑光斩来,“轰”的一声,满天云层翻涌,神力激荡,竟是一剑,将玄霄的南明离火剑给抵挡住了。 “通天,你做什么!” 玄霄怒声一斥,刚才那一剑,他本已快得手,却被通天剑主这一剑,给阻拦了下来。 这人正是通天剑主,只见他全身火焰缠绕,身上的神力气息,也是十分强大,虽然他的修为境界不如玄霄,但他的神族血脉,却是十分强大的。 “她是我烟雨师叔……不许你伤害她……”通天剑主声音低沉,他此刻不能说出师父的名字,那就只能说出烟雨师叔了。 “通天,你放肆!” 神霄天阙那边立刻出来不少神将,对着通天剑主严厉喝斥,然而通天剑主全身神力一震,一下便将那些人震得东倒西歪,全部往后退了回去。 “不许任何人,伤害我师叔……”通天剑主的神力,越来越强大,身上神族血液流动,就像是燃烧起来了一样,令人生畏。 就连玄霄,这一刻也不禁皱起了眉,通天有着远古神族血脉,乃是最纯正的神族血统,比一般神族之人强大得多。 “咻——” 就在这时,天外一道白光飞来,直向通天剑主身后打去,远处云从龙惊声道:“师父小心身后!” 那一道白光转瞬即至,威力非同小可,通天剑主衣袖一拂,凝聚一股神力,“铛”的一声,将那白光阻退了回去,众人凝神一看,那白光哪是什么法宝?不过只是一把小小的白纸扇而已。 这时,一道人影也自虚空中现出,将那白纸扇拿回了手里,只见那人玉树临风,仙气出尘,面如冠玉,相貌十分好看,一时间,令附近不少女子都望着他讷讷出神了起来。 “通天,你一个小小神域之主,也敢对天帝不敬,你好大的胆子。” 那人轻轻摇晃折扇,光是这一身气息,就足以让人窒息了,目光里,更是对通天剑主充满了不屑。 而通天剑主看着此人,双眼里,也一下满是仇恨,狠狠念出三个字:“慕——少——艾!” 这一刹那,气氛像是凝固住了,所有人皆默不作声,这人是……慕少艾。 “阿平……” 远处,云裳刚模模糊糊喊出任平生的名字,一旁绛仙便用力捂住了她的嘴:“嘘!” 此刻,只见绛仙眼神里,竟有惊色浮现,云裳小声问道:“绛仙,你,你认识那个人吗……” 绛仙一颗心怦怦剧跳了起来,以神念向她道:“这人是当年被师尊逐出师门的大弟子,手段十分残忍,他憎恨与师尊有关的一切人……云裳,接下来,我们万不可再与师尊和烟雨说话,否则让此人看见,他必对我们不利,我不是他的对手……” 话到最后,绛仙更是担忧了起来,不知此时师父能否下凡,慕少艾心狠手辣,即便是此刻还未认出那是师祖转世,但他看见师祖和烟雨在一起,也绝不会放过的……此人修为极高,还在通天剑主之上,只有师父下来了,才能制住此人。 任平生自然也看见慕少艾了,这孽徒的眼神……是想要杀他和烟雨。 “烟雨……” 任平生看了怀中烟雨一眼,不再犹豫,趁此时通天挡住玄霄的南明离火剑,他将铁链一挥,一刀向那云雾里的阵眼砍了去,“轰”的一声,那阵眼终于再次被打开了。 “走!” 任平生脚下一用力,抱着烟雨往那阵眼里面跳了去,在他和烟雨跳下去的瞬间,那阵眼立刻又封闭了起来。 “不能让他们逃了!” 玄霄欲要去追,云瑶却伸出手,淡淡道:“不用着急去追了,她中了我的生死同契,撑不住多久。” 此刻,她的神情与之前想要极力阻止烟雨时的那种神情,已经完全变得不一样了。 生死同契? 玄霄亦是心中一凝,怪不得如此有恃无恐,这女人竟然还修炼了生死同契,怎么,此刻是想拿生死同契这四个字,来震慑自己吗?“哼。”只冷冷一哼,便将头扭了过去。 …… “烟雨……烟雨!你怎样?” 两人坠落到这下边的百花仙谷里来,附近的鹿儿猴儿,都惊散开了,过了一会儿,又悄悄围拢了上来,在远处看着这两个陌生的人类,眨巴眨巴着眼睛。 “呃……咳咳,咳咳!” 烟雨一口鲜血涌出,这血竟已经隐隐变作紫黑色,任平生也立刻意识到了,云瑶刚才打烟雨那一掌,所用必定是十分歹毒的功法。 “我……我中了,她的生死同契……” 烟雨气息虚弱,脸色变得从未有过的苍白,比起那日生死顺逆发作,看上去都还严重得多。 “生死同契……” 这一刻,任平生也感到背后一寒,下一刻,双眼里尽是恨意,手指捏得直作响,云瑶……  第四百六十二章 百花冢 “咳,咳咳……” 烟雨脸色一白,又是一口鲜血涌出,气息一下虚弱了许多,任平生立即回过神来,将她扶住,现在不是去憎恨云瑶的时候,而是想办法替烟雨疗伤,这生死同契乃是一门早已失传的功法,想不到云瑶竟将其找到了,还修炼成功了。 任平生非常清楚这门功法的厉害,当年云瑶也曾与他提起过,中了生死同契,时间拖得越久,伤势越重,到最后神识涣散,只有施招者能救。 “烟雨,你别动,我先替你压住伤势。” 任平生不再犹豫,立刻将烟雨扶正,一只手扶着她的腰间,另只手按着她肩后,生死同契十分厉害,他不敢贸然去触碰烟雨被云瑶那一掌打中的地方,即便是千丝万引,也不敢轻易动用。 过了一会儿,烟雨的脸色,愈加苍白,任平生也知道,其实自上次在枉死城,她生死顺逆发作,那一次元气大伤,根本就没有完全恢复,这次在神女墓,摧毁神庭阵又再一次身受重创,现在又中了云瑶的生死同契,情况并不乐观。 “呃……” 烟雨又一口鲜血涌出,任平生立即将她扶住,情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须得另找一处灵气充沛的寂静之地,他才好施展千丝万引,这里太过危险,云瑶和玄霄那些人,随时都可能破开上面的阵眼闯下来。 “吱吱,吱吱……” 就在这时,溪水对面那些猴儿忽然叫了起来,又一边对着二人招手,任平生抬起头来,看此处这些小动物颇是通灵性,莫非它们知晓哪里可以疗伤? “吱吱,吱吱!” 几只猴儿不停挥手,那意思似乎是叫他过去,眼下任平生也没时间去细想了,立即将烟雨抱起,双足轻轻一点,越过溪水,那几只猴儿见他来了,立刻往前面百花地奔跑了去。 任平生在后面跟了大约有半个时辰,几只猴儿来到了一座景致清幽的花谷,附近花香四溢,里面更有一股强大的灵力传出,但在谷口处,雾气氤氲,似有着某种禁制,任平生不禁心想,难道这里,竟是神女墓所在吗?可看上去,似乎又没那么简单。 “吱吱吱!” 几只猴儿指着那花谷里面,上蹿下跳起来,那意思仿佛是在叫他们想办法进去。 “小心,有阵法……” 烟雨此时气息虚弱,可也能感受到,在那花谷的四周,布有厉害的禁制阵法,乃是百花阵。 任平生往前面看了看,必须破开前面的百花阵,方能进入里面,当下寻了一处干净的花圃,将烟雨轻轻放在里面,说道:“我去破阵,你在这里别动。” “你小心……” 烟雨面色苍白,“嗯。”任平生点了点头,不再耽搁,立即往前而去,仔细观察了片刻,对于阵法,他也算是颇有了解,只须找到此处百花阵的阵眼,破其一处即可。 到暮色降临时,任平生破开一处阵眼,那笼罩谷口处的雾气,终于散开了一些,就像是开了一扇门,但很快又会合拢,任平生不做犹豫,立即回到之前的花圃:“烟雨,阵法打开了,我们快进去……烟雨?” “啊……” 只见烟雨躺在花圃里,双眼半睁半眯,意识已经开始不清楚,就像是毒入骨髓一样,这生死同契,已经开始在她体内发作起来,迟得片刻,性命堪忧。 任平生见状,顾不得多想了,立刻将她抱起,往那花谷里而去,后面的几只猴儿踮起脚来,望着二人没入花谷里的身影,并未跟上去,似乎是害怕什么,那里面,必然有它们害怕的存在。 但任平生带着烟雨到了里面,却见四周有如仙境一般,灵气浓郁,只是安安静静一片,没有了外面那些小动物。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怎么感觉……有些不对……” 烟雨勉强睁开眼睛,看着附近,除了百花,竟连一只鸟儿的影子也看不见,安静得有些诡异。 “怎么了?” 任平生也往附近看了看,最后道:“此处应是没有危险,外面有着百花阵,云瑶那些人,一时也进不来,烟雨,我找个地方,先替你压住伤势。” “好……” 烟雨气息虚弱,任平生也不耽搁,立即找了一座湖,走到湖畔一棵树下,将烟雨靠着大树轻轻放了下去。 过得片刻,任平生又尝试了几次,尽管他的千丝万引已经出神入化,即使有衣物阻隔,影响也不大,但云瑶的生死同契非比寻常,为免出现丝毫差错,他只能先将烟雨外面的衣裳去掉。 “嗯……” 烟雨看他迟迟未动,与他心意相通,伸手缓缓解开衣襟,两片薄薄的衣裳,便顺着她玉肩滑落了下去,露出那欺霜胜雪的肌肤。 然后,她又慢慢将头发,捋到了前面去,将整个背部露出来,她背上的肌肤很细腻,宛如温润的白玉,当中又隐约透出些许粉色,只是在背心处,那一个血红色的掌印,看上去格外触目惊心。 “呃……” 片刻后,随着千丝万引透肌而入,烟雨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任平生也不敢动作过大,更不敢动用鬼门十三针,生死同契太过歹毒,中了之后,任何人都无法施救,贸然施救,只会让中招者死得更快,唯一的解法,只有施招者。 就这么一直到中夜时,天上悬起了一轮皓白圆月,明月千里,洒下银光皎洁,将整个花谷,映照得更加澄净如水。 任平生背上已经凝起了一层冷汗,即使是千丝万引,对付这生死同契也无用,中了生死同契,要么由施招者来解,要么杀死施招者,生死同契也会解除。 “呃……” 烟雨身子一颤,又一口鲜血涌出,整个人,无力地倒了下去,“烟雨!”任平生立即将她扶住。 烟雨软软无力地倒在了他身上,月光下,只见她脸色苍白如雪,嘴角的鲜血,顺着颈项,一点点,慢慢流到了胸脯上,在月光下分外凄艳。 “嗯……” 烟雨只轻轻嗯了一声,双眼一闭,晕厥了过去,周围安静了下来,连月光也开始变得惨淡,无边黑暗又开始蔓延,一点一点,似要将整座山谷吞没。 任平生心里忽然有了种不安的预感,这种感觉,来自于烟雨崩溃时,那无边夜之气息涌出,每每夜晚降临,她便是夜幕下的禁忌。 难道一切真如云瑶所言,她不是烟雨,而是禁忌,是说不得的禁忌。 “咚咚、咚咚……” 任平生心跳开始剧烈,随着天上月亮渐渐隐去,这一刻,他竟有种窒息的感觉,无边的黑夜,正在吞噬过来,很快,连远处的山景都被黑暗吞没了,那黑暗,就像是缩圈一样,不断朝他涌来,圈外的一切,都变得漆黑不可见。 “烟雨,醒醒!烟雨……醒醒!” 在那黑暗完全吞噬过来之前,任平生用力摇晃着烟雨,试图将她唤醒,因为若不将她唤醒的话,当这黑暗笼罩过来时,那她可能会变成另外一个人,也就是,云瑶所说的禁忌。 “烟雨,醒醒!” 然而此刻,无论任平生怎么呼唤,烟雨始终闭着眼睛,周围的黑暗,已经离二人不过百丈,越来越近,那些山影轮廓,一座一座被吞没。 十丈,三丈,最后只剩下一丈范围,剩下些许亮光,一丈以外,尽是一片黑暗。 “烟雨……” 任平生屏住了呼吸,这一刻也不再继续摇晃烟雨了,而是用力一下,将她抱住了,仿佛是在阻止周围的黑暗将她夺走。 而这片黑暗,短暂停了一会儿,下一刻,宛如潮水一般,瞬间吞没了一切,连这丈许小范围,也看不见任何事物了。 “咚咚,咚咚……” 周围安静得,任平生能够清楚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这种感觉,是那梦境,是在他前世某些记忆苏醒之后,时常梦见的那个梦境。 梦里面一片冰冷黑暗,无边的虚无,像是一个死亡的宇宙,没有任何生命气息,然后,那个恐怖的白发女子,便会出现,将他杀死。 “滴……” “滴……” 黑暗之中,隐约有滴水声响起,任平生屏着呼吸,“谁?”没有回音,只有那一滴一滴的水滴声,在这样一种黑暗的环境下,令人不安。 “是谁?” 任平生四下里循望,可周围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没有,当人在黑暗之中时,恐惧就会像阴影一样,被无限放大。 任平生心跳越来越快,最终,当他回过头来时,眼前犹如梦境一样,可他却十分清醒,那个白发女子,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只是那一张脸,已经被黑夜腐蚀,变得恐怖万状。 任平生双目圆睁,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楚地看见对方,第一次不是在梦境里,而是这种真实的感觉,竟然令他无法呼吸,无法动弹。 “这是我们的誓言……对吗?” 又是那样一个空空洞洞的声音响起,这一刹那,任平生就像是坠入了无边无尽的黑暗,在那黑暗之中,不断的坠落,一万年又一万年的过去,永远也没有尽头,永远只能是一个人,无边的孤独,痛苦,绝望,恐惧,一刹那犹如潮水将他吞没。 “啊——” 就在任平生将要陷入崩溃的瞬间,周围又一下亮了,天上的月光,又重新照了下来。 “滴……” “滴……” 一滴一滴的滴水声,原来是他脸上的汗水,落在了烟雨的胸口上,顺着她的胸脯,缓缓流淌。 任平生到现在仍未回过神来,刚才那一幕,从未如此真实过,难道那个白发女子,便是云瑶说的……禁忌? 她是禁忌…… 那她为什么,会不断出现在自己的梦里? 任平生低头看着仍处于昏迷的烟雨,刚才在那无边黑暗涌来之时,他真害怕烟雨会变成另外一个人,变成他梦境里的那个白发女子。 关于当年是如何复活烟雨的,云瑶始终不肯说,这里面到底隐藏了什么? 任平生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将烟雨抱得更紧了,不管怎样,不管她会不会成为云瑶说的禁忌,这一世,他都不会再让烟雨一个人。 …… 一夜过去,天亮时烟雨慢慢醒了过来,任平生看她脸色,今日竟然奇迹般的恢复了一些,难道生死同契失效了吗?可是她背上那道触目惊心的掌印仍在,生死同契并未失效,莫非是与昨晚的黑暗有关,从前她不管去到哪里,在她的附近必然有如夜幕降临,可自从来了神女墓后,似乎便失效了。 “烟雨,你醒了。” “我……” 烟雨有些头晕,轻轻捂着头,宛如从前那样,仿佛又忘记了一些事情,就在这时,花谷外面忽然有动静传来,接着两股强大的气息逼近,是云瑶和玄霄。 “是云瑶……” 烟雨往外看了一眼,话音刚落,一阵震荡传来,整座花谷,犹似快要崩塌一样,即使是外面的百花阵,也抵挡不住多久。 “在他们攻进来之前,必须离开这里。” 任平生立刻将烟雨扶起来,而烟雨此时一动不动望着花谷深处的方向,过了一会儿道:“那前面,好像有些不对劲……小心一些。” “嗯。” 任平生轻轻点头,又将她抱起,展开身法往前而去,而此时在外面,玄霄已经带了许多人来,见迟迟难以破开这外面的百花阵,向云瑶问道:“他们在里面吗?” “必然在里面。” 云瑶眉心深锁,她的生死同契,能够追踪到烟雨,但是刚才那一瞬间,她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破阵。” 玄霄也不再多问,一声令下,众人立刻合力破阵,而云瑶在一旁,看着那百花谷,眉心越锁越深,此时在她心里那股不好的预感,已经越来越强烈了,这次必定要出事。 再说任平生和烟雨,一路来到百花谷的深处,前面又出现了结界阻隔,不过这一层结界,不知何故,两人竟能顺利穿过,丝毫无阻。 至于为何,任平生看向了烟雨,是烟雨,她能够穿过这里。 但那前面不知是什么地方,任平生握紧了她的手,两人一步步往前走去,前面慢慢出现了一座峡谷,在峡谷的尽头,光线越来越强,当穿过这里之后,眼前一幕,让他和烟雨,都愣住了。  第四百六十三章 转生之人 “这是……” 眼前这一幕,着实让任平生有些吃惊,前面是一片花树林,可那些花树上面,每一棵树的树干上面,都由花蔓束缚着一个赤身女子。 那些女子玉雪玲珑,并未着衣物,双眼轻闭,宛如睡着了一样,凝神看去,她们无不是容颜绝丽,身上肌肤莹润光滑,寸寸可见,好似清晨的花瓣,犹带着一颗颗晶莹剔透的露水。 任平生不禁看呆了,如此诡异绮丽的一幕,还是他生平仅见,这些女子是活人,还是已经死去?可是看她们的气色,肌肤白里透红,又不像是已经死去的人,但为何在她们身上,又感受不到活人的气息,甚至连胸口也没有起伏,没有呼吸,没有心跳,但却宛如一个活人一样。 “这里,是什么地方?” 任平生忍不住向烟雨问道,而烟雨此时看着前面那片花树林,每一棵树上,都有着一个女子,每一个女子,无不是清新脱俗,有着绝世之貌,这一刻,她也呆住了,那些残缺的记忆里,好似有过这样一个画面。 她想起来了,云瑶曾来过这里。 “是百花冢。” “百花冢?” 任平生神情一滞,百花不是指的地上盛开的这些百花,难道是指树上那些妙龄女子吗?她们的年龄都很小,大多都在十八到二十左右,可是年龄也永远停在了这里…… 他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这些女子,其实已经没有生命了,她们应该已经在这里很久了,但却如同永不凋零的天上花一样,容颜始终未衰,身体更不会坏掉……当然,她们也永远不会再醒来了。 烟雨一步步慢慢往前走了去,任平生也跟着走了上去,这片花树林,不知有多大,一眼望不到底,若每一棵树都有一个女子,那这里到底有多少?想想竟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两人来到一棵花树下,看着那树上的女子,她被花蔓紧紧缚在树干上,可以清楚看见,在她胸口,腰腹上,还有腿上,被花蔓勒出的粉色浅痕。她轻闭着双眼,仿佛就这么沉睡了上万年,身上没有任何外物,如雪一般的肌肤,映着早晨的花露,竟然莹润生辉。虽然未着衣物,但也并不会让人心生邪念,反倒是一股圣洁气息,扑面而来。 “她们到底是什么人?”任平生忍不住问道。 烟雨看着花树上的女子,安静了良久,最后才缓缓说出四个字:“转生之人。” “转生之人?” 任平生不由得微微一怔,他最初来香雪海,不就是因为这四个字吗?这让人满头雾水的四个字。 最初他是在道门秘卷里看见的这四个字,后面才来了香雪海,查阅当年与云瑶有关的事情,最终却查到,当年那些人,似乎都在寻找转生之人,而这转生之人究竟是什么,他一直没能弄懂,但现在烟雨竟然说,这树上这些女子,竟然就是转生之人? “你是如何得知的?”任平生看着她,继续问道。 烟雨摇了摇头,看着树上的女子道:“是云瑶的记忆,这四个字,是我从云瑶的记忆里读取的,她当年……不知她为何要将记忆抹除了,不知她遇见了什么。” “那这些……都是转生之人?” 任平生向周围的花树看去,上面一个个冰肌玉骨的赤身女子,仍令他感到有些吃惊和震撼。 烟雨摇了摇头:“严格说来,她们都是……失败了的转生之人。” “失败了的转生之人?” 任平生更是有些匪夷所思,烟雨道:“不错,她们都是,失败的转生之人,我们现在所看见的,应该只是,很少的一部分。” 很少的一部分,那也就是说,在某个地方,有着更多这样的女子? 任平生一时有些无言以对,这也太诡异了,转生之人究竟是什么,又是谁找来这么多女子,把她们放在这里的? 云瑶……云瑶她一定知道什么,可她把那段最重要的记忆,给抹除了! 为什么姐姐也会害怕这里?姐姐害怕的,应该就是这里了…… 任平生心里不安的感觉,此时竟越来越强烈,向烟雨问道:“烟雨,你还能再想起一些记忆吗?转生之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 烟雨捂着眉心,最后摇了摇头:“不行,每次去想那段记忆,都好痛苦……” “好,那就别去想。” 任平生握住她手,又往前面那片花树林看去,那一片片绯红的花影下,若隐若现的女子,还有地上那一片……殷红似血的天上花。 “烟雨,那些花,能否替你压制生死同契?” 任平生指向那片天上花,想到之前在外面时,烟雨能够利用这些天上花来恢复功力,而此处的天上花,似乎比外面那些更要特殊,不知能否用以压制云瑶的生死同契。 “嗯……我试试看。” 烟雨往前边的花树林里走了去,到那一片花丛里,仍如在外面时一样,这些天上花的花香,能够令她醒来,能够令她的力量恢复。 任平生在外面静静看着,这些天上花,在外面被人称作死亡花,若是不慎触碰到了,便会被摄走魂魄,即使是他,触碰到这些花之后,也会感受到无尽的恐惧,可是烟雨却能用这些花来恢复力量,甚至压制她身上所中的生死同契。 过了一会儿,任平生看她已经渐渐恢复,此时稍微放心一些,往那花树林里走去,仔细看着那上面的女子,转生之人,失败的转生之人,究竟是什么?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股震荡,显然是云瑶和玄霄,已经追到这里面来了,烟雨还在吸收这附近天上花的力量,此时不能轻易行动,更不能受扰,任平生往外看了一眼,说道:“外面有结界阻隔,他们要攻破进来,须得花费一些时间,我去挡住他们。” “不,你就在这里,我有办法,对付云瑶。” 烟雨忽然开口。任平生回过身来,看了看她,她对付云瑶,难道是利用这里的……死亡之花? …… 此时在外面,云瑶和玄霄已经带人来到这里,百花冢外面有着一层结界,玄霄立即带人破结界,过了不知多久,待结界破除之后,众人相继往里而去,当穿过那座峡谷,看见里面那片花树林时,众人也惊呆了,树上那些女子究竟是什么人? “这,这是……” 白慕晴也愣住了,没想到在这百花谷深处,竟隐藏着如此诡异的一片地方,当看见树干上那些赤身女子时,就连她也莫名感到一阵眩晕,脑海里闪过一幕幕诡异绮丽的画面,不过她所修炼的道门太玄三清道,很快使她恢复清醒,再次向树上那些女子看去,心想道门祖师当年,是否也曾来过这里,见到过这里的一切? “那些,那些究竟是什么?” 此时在神界那边,神界的人倒还没有多惊讶,可人界这边的修者,看见这样一幕,无不露出惊讶的神情来。 “百花冢……” 云瑶念出这三个字,可是那些凌乱的记忆,再也无法重组,转生之人,转生之人……此刻只有这四个字,不断在她耳边响起。 “找到转生之人……” 云瑶猛地抬起头来,心底忽然有一阵恐怖寒意升起,就连旁边的玄霄,都看出了她的异样,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 云瑶依旧面如止水,即使刚才那一刻,有过失神,但也仅仅只是那么一瞬间而已,而这一瞬间,恰好让远处的慕少艾看见了,慕少艾凝神不动,心想云瑶刚才神色有异,莫非当年的传说,竟是真的?当满天红雨降下,转生之人,就会醒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们当心一些。” 玄霄往后面吩咐了一句,便往花树林里走去,云瑶也在一起,这片花树林里,安安静静,那一个一个,被花蔓缚在树上的女子,有一种诡异的美。 云瑶在这里面,并没有寻找到任平生和烟雨的踪迹,就连生死同契,也失去了感应,片刻后只听她道:“我知道你们在这里,出来吧,不用装神弄鬼。” 周围却只有她的回音,没有任何其他声音响起,但在不久之后,后面却突然传来一声惊叫,接着一片喧哗,二人转过身去,只见一个男子被花蔓束缚住了,却是他刚才忍不住去触碰了一下那树上的女子,立时便被这些花蔓缠绕,生命气息,正在迅速流逝。 “救……救我……” 那人转眼间已经变得恐怖万状,那些花蔓钻入了他的体内,又从他的眼睛、鼻子。耳朵里生长出来,带着内脏,血淋淋的一片,很快整个人已经没有了生息,就连魂魄,都像是被吸走了。 “退,退后!” 众人都被这一幕吓着了,这回再也无人敢去靠近那些花树上的女子,这里实在太过诡异。 就在这时,云瑶的周围,忽然开出一片红艳似血的花,是那摄人魂魄的死亡之花,云瑶一瞬间反应过来,往后一跃,可刚一落地,在那附近又生长出一片红色的死亡花,无论她去到哪里,这死亡之花,都会如影随形。 终于,在那满天花影里,一道人影倏然出现,云瑶一掌挥出,“砰”的一声,与那人掌力相撞,竟往后退了去,而这附近的死亡之花,还在不断朝她围拢。 “你竟然解了生死同契?” 云瑶有些不可置信,那一道人影,是烟雨,但此时在她身上的这股气息,已经比之前强大许多。 “你以为呢?”烟雨冷冷地道。 云瑶心中一凝,无尘呢?无尘去了哪里?这一刻,她忽然有了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 满天的花雾凝聚起来,众人纷纷往外退去,很快,也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形了,烟雨身上的气息,也越来越强大,这里的死亡之花,会令她力量大增。 “这一次,你阻止不了。”烟雨看着云瑶,冰冷地道。 “阻止不了,也要阻止。”云瑶的眼神,同样十分冰冷,双手掌心,也凝聚起了一股极强的力量,宛如禁忌。 满天的死亡之花,很快已将两人笼罩了起来,任何人也看不见,听不见里面的一切。 烟雨道:“你当年抹除的记忆,我看见了……你不会想知道,我看见了什么。” “你……” 这一刹那,云瑶像是坠入了冰冷的地狱,便在她失神的瞬间,那花雾里忽然飞进来一道人影。 “嗤!” 无形剑一闪,没人能够避开这一剑,云瑶看着刺入胸口的这把剑,再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眼神里有些不相信,他会一剑向自己刺来。 “无尘……她骗了你……她,不是烟雨……”  第四百六十四章 禁忌 “那又如何……” 任平生抬起头来,这一刻的眼神是复杂的,这一剑深深刺入了云瑶的胸口,前世一幕幕,也如满天的花影,开始交叠,错乱。 “你这一剑,又错了,我是这么教你的吗?等师父问起来,又说是我教错了。” “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师姐……” “咚!” “哎哟,师姐别打,不敢了不敢了……” 那一年,他还是个刚入门的少年,因为天生逆脉,无法像别人一样凝聚真气,在当时的人看来,那便是一个经典的“无法凝气”,被人取笑,捉弄……就连门中的长老,渐渐也都放弃他了。 只有师姐,在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将满身伤痕的他,从那个泥泞的山沟里,抱了回去。 “轰隆——” 天上忽有雷声响起,一切又回到了现实中,过往的一切,都如烟云散去,“嗤!”冰冷的剑锋,带起鲜红的血液。 烟雨也在这一瞬间飞了上来,“砰”的一声,一掌打在云瑶肩头,满天的花影散去,云瑶倒飞了出去,众人看她受伤飞出,胸前衣襟,被鲜血染红,都不禁吓了一跳。 “师娘!” 通天剑主也惊住了,下一刻反应过来,立即飞了上去,自空中扶住云瑶,看她胸口上那深深一剑,整个人更是愣住了,只有师父的剑,才能伤她,为什么,师父会伤害她…… 远处,慕少艾也看着这一切,心中暗想,这一剑竟能伤到云瑶,那人究竟是什么人?他的目光,此时慢慢落在了任平生的身上。 “你伤得如何?” 玄霄也没想到,云瑶竟然会受伤,这似乎有些奇怪。 “打开神女墓的关键,就在她的身上,阻止她……不用管我。” 云瑶捂着胸口的剑伤,在她的法力运作下,很快,这剑伤便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 “哼。” 玄霄冷冷一哼,凝指一划,南明离火剑顿时化作百丈朱虹,一剑向任平生和烟雨斩了去。 “铛!” 任平生也再次拿出天魔无赦,挡住玄霄这一剑,就在双方交战激烈时,百花冢外面,忽有动静传来,接着只见大片黑云涌来,却是天魔外道的人进来了。 为首的三人,血魔天尊、魔邪大帝、鬼天大帝,魔邪大帝不可一世,血魔天尊妖冶惑人,鬼天大帝隐藏在黑雾里神秘莫测,三人凝视着那片花树林里,过了一会儿,黑雾里传出鬼天大帝阴森森的声音:“看来要找的,就是这里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话音刚一落下,在这百花冢的深处,突然传来一阵异动,那里便是真正的神女墓了。 “神女墓要打开了。” 半空中,任平生不再与玄霄对峙,立即与烟雨往百花冢深处飞去,云瑶见状,也跟着追了上去。 “阿平……” 远处,云裳和绛仙也进来了,刚才云裳看见这里的赤身女子,已是头晕目眩不止,胸口闷得连气都有些喘不上来。 “你还好吗?” 绛仙将她扶着,云裳捂着额头,看着任平生和烟雨去的方向,只吃力地吐出两个字:“快去……” “好。” 绛仙也不犹豫,立刻将她扶着,正要往百花冢深处飞去时,白慕晴驾着法宝飞了过来:“上来!” 三人驾驭着白慕晴的法宝,往百花冢深处飞去,任平生和烟雨更快一步到了这里,这里有着一层结界,破开结界,便是神女墓。 “让我来。” 烟雨往前一步,正要凝聚法力破结界时,云瑶忽然飞了上来,“砰”的一声,二人的力量顿时震得附近山动地摇,尘土翻滚。 “绝对不能打开神女墓。” 云瑶挡在那片结界前面,这一刹那,在她身上的力量变得十分强,九霄之上,又是天雷滚滚,一道道闪电几欲撕裂苍穹。 “让开。” 烟雨的神情,也变得冰冰冷冷,同时在她身上的力量,也变得越来越强,满天乌云汇聚,犹似白昼变黑夜。 两人对峙了一会儿,附近已经来了许多人,当感受到她们身上这股越来越强的力量,原本还在靠近的那些人,这时都已经默默往后退了出去。 “既然如此,那就让你我的力量,达到最强。” 云瑶和烟雨彼此凝视着,这一刻就像是宿敌,眼中只有彼此,已经没有其他人了,下一刻,两人同时朝对方冲了去,力量几乎已达到极限。 “轰——” 一声惊天碰撞之后,附近山崩地裂,那浩瀚无边的力量翻涌出去,直将周围一切化为飞灰,就连玄霄,此时都不敢直撄锋芒,凝聚神力,往后飞了出去。 天在震荡,大地在颤抖,不知过了多久,那漫天的尘烟才逐渐散去,而此时,神女墓外面那一层结界,已然崩碎。 外面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他们千辛万苦要找寻那传说中的神女墓,此刻就出现在他们眼前。 “那里面……就是,神女墓?” 不仅是人界的修者,就连神界的人,此时都愣住了,没有陵墓,没有墓碑,也没有棺椁,有的只是一片,冰冷的虚无之地。 众人小心翼翼靠近,往里一看,全都呆在了原地,只见那里面,竟有着无数,刚才在百花冢里看见的那样的赤身女子,她们一个一个,形同活人,肌肤白里透红,但却早已经没有了生命气息。 “怎……怎么会是这样……” 云裳怔怔看着眼前一幕,看着那一个一个,不着寸缕的女子,这便是她之前,看见的恐怖画面。 “啊……啊!” 她的双眼里忽然布满了血丝,两只手捂着头,宛如崩溃一样,绛仙急忙将她抱住:“云裳,你怎么了?云裳!” “那些,那些都是……失败了的转生之人?” 两人的旁边,白慕晴吃惊地看着眼前一幕,刚才在百花冢看见的,最多不过几百个,而眼前这一片无边无尽的虚无之地,里面有着无数失败了的转生之人。 另外一边,烟雨也茫然地看着里面,任平生更没想到,神女墓里面竟是这样,无数个,已经死去的转生之人,她们的年龄,最多不过二十之间,却永远停留在了这片冰冷的死地。 到底是,因为什么? “轰隆隆——” 天上忽有雷声作响,快要下雨了,云瑶此时的精神,也隐隐约约变得有些不正常了起来,她此刻就像是看见了什么最可怕的事情,嘴里不停喃喃念着:“红色的雨……她又醒了……弄错了,全都弄错了……” 就在她话音落下时,天上淅淅沥沥下起了雨,不过这雨,却是红色的,宛如鲜血一般鲜艳的红色,充满了死亡气息。 “怎么……怎么回事?” 众人都呆住了,伸手接住落下来的雨水,雨水是红色的,但并不似鲜血那样浓稠,而是透明的红色。 就在这时,突然一声惨叫响起,众人纷纷回过神来,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被雨水淋湿的人,身上竟然开始腐烂,很快便被这雨水给腐蚀掉了。 “啊——” 又一声惨叫响起,又有人被雨水腐蚀了,接着越来越多,不断响起的惨叫声,不到一会儿,人群里彻底陷入了混乱,众人纷纷祭起法宝,抵御这天上落下来的红雨,可即便是法宝,也抵御不住这雨水的侵蚀。 “烟雨……” 任平生立即放出一道剑光,挡在他和烟雨的头上,想要拉烟雨离开这里,可烟雨此时一动也不动,茫然地望着那片神女墓,怎么叫都叫不醒。 附近仍不断有惨叫响起,任平生知晓事情不对,立刻向云瑶看了去:“云瑶!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云瑶此时也终于回过了神来,摇着头道:“来不及了,我说过,神女墓不能打开……现在,已经来不及了……那个地方,最恐怖的存在,最恐怖的禁忌,她醒了……很多人,都会死。” “什么最恐怖的禁忌!哪里?” 任平生双目圆睁,云瑶到底知道些什么事情,看起来她所知道的,就连玄霄那些人都不知道。 “是禁忌……” 烟雨忽然开口了,但这一刻,她看上去有些诡异,连任平生都不禁打了个寒颤,小声喊了她一句:“烟雨?” 烟雨慢慢转过头,此时看着他的眼神,变得迷茫了起来:“我也不知道我是谁……” “你……你是烟雨。” 任平生心跳开始加快,他慢慢相信云瑶的话了,但是,不可能,不可能的,她的神魄,分明是烟雨。 “烟雨,走,先离开这里。” 任平生拉着她的手,不管怎样,先等这场雨停了再说,可就在二人转身之时,一道人影,忽然与他们擦身而过。 “等等……那道身影,好熟悉。” 任平生立即转过身去,刚才与他和烟雨擦身而过的那道身影,竟然是云裳,她此时一个人,往神女墓里走了去。 “云裳……回来!” 任平生脸色一变,想要伸手去拉她,可是还未触碰到她,竟被她身上一股十分强的神秘力量,一下给弹开了。 “云裳……” 任平生愣了一下,立即喊道:“云裳,听得见我的话吗?回来!不要过去!” 然而此刻,云裳就像是失去了魂魄了一样,整个人神情木讷,一步一步,往那神女墓里走了去。这满天的红雨,丝毫也侵蚀不了她。 第四百六十五章 云裳的力量 “云裳,回来!” 任平生仍然试图去将云裳拉回来,可就在这一瞬间,那神女墓中,似有一阵魔音透雨而来,强大的音波一震,连漫天的雨水都分散了开来,似涟漪一般荡开,众人更是承受不住,纷纷倒飞了出去,哪怕是那些修为高深之人,此时也捂住双耳,痛苦不堪。 就连任平生,这一瞬间,也感到四肢百骸犹似裂开一般,不得不捂住双耳,往后退去,那魔音直接透脑而入,再强的功力也难抵挡,即便是玄霄那些人,此时也只能往后退,不敢往前。 “烟雨……” 任平生看见离他不远的烟雨,此时又再一次陷入了迷茫,他只得一步步艰难走过去,可当触碰到烟雨的一瞬间,那股无尽的冰冷恐惧,就像是潮水一样向他疯狂涌来,在那无边冰冷黑暗的虚无里,深深的孤独绝望,一刹那将他吞没了。 没有星辰,没有日月,只有一片冰冷黑暗的虚无,任平生像是坠入了层层噩梦里,那一万年,又一万年的孤独。 另外一边,云瑶也受到了这魔音的影响,那一段被她抹除的记忆,此刻就像梦魇一样,要将她吞噬。 “啊——” 最后,她和烟雨同时发出一声长啸,然后看向了彼此,接着,又往那神女墓里面看了去。 便在这时,云瑶突然往那神女墓里面飞了去,烟雨也紧随而至,当两人都临近那里时,又各自一掌朝对方打去。 “砰!” 两人掌力一震,各受深创,往后退了出去。 而此时,那满天的红雨,已经被神女墓刚才传出的音波震散了,此时音波一过,众人也都仿佛从梦中清醒,再次向那神女墓看去,只见里面光芒万丈,而发出那耀眼光芒的,竟然是云裳。 “云裳……” 任平生也清醒了过来,此时云裳身上那光芒,他并不陌生,那是云裳体内封印的那股神秘力量,而此时,这股力量已经完全冲破封印了。 当初白慕晴跟他说过,云裳体内的力量,每苏醒一分,那么她的记忆,就会消失一分。 此刻,云裳一步步往神女墓里走去,身上光华笼罩,宛若神女一样,就连那些失败了的转生之人,这一刻在她的光辉映照下,都像是活过来了一样……满地的死亡之花,都成了永不凋零的天上之花。 “她是……她是……” 外面的人,俱已惊呆,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尤其是之前天芒司那些人,一路来到此处,更是满脸惊异,之前在百花地外面时,都不曾发觉她的异样。 “是转生之人,她是转生之人!” 不知哪里响起的一个声音,突然令人群里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皆睁大了眼睛,转生之人,有关当年的那个传说。 任平生也愣住了,转生之人,姐姐竟然就是,传说中的转生之人,可这转生之人,又究竟是什么?她体内的那股力量,又到底是什么……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转生之人,原来就在这里,呵呵呵呵。” 就在人群里惊异之时,后面忽然响起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只见大片黑云笼罩过来,竟是天魔外道突然在此时杀了过来。除了魔邪大帝、血魔天尊、鬼天大帝这三人,还另有几个厉害之人也来了。 此刻,那几人突然往神女墓里飞了去,目的显然便是转生之人,而玄霄也在这一刹那阻挡了过去,南明离火剑顿时放出万丈光芒,显然神界的目的,也是转生之人,绝不会让转生之人落在天魔外道手里。 鬼天大帝藏在黑雾里,阴恻恻笑道:“玄霄,你若是亲自下凡,本座倒是会忌惮你几分,可就凭一道分神,你能做什么?呵呵呵……” “哼,邪魔外道,不攻自破!” 玄霄神色冷峻,看上去仙气凛然,可心中却另有着打算,转生之人,想不到会出现在凡世里。 另外一边,任平生展开踏红尘,直接往那神女墓里飞了去,他没有想到的是,姐姐竟然就是神界要找寻的转生之人,现在无论是神界的人,还是天魔外道,他们的目的都是转生之人,他绝不能让姐姐落入这些人的手里。 然而,就在他快要飞到里面时,斜刺里忽然一道剑光飞来,任平生瞬间反应过来,手腕上青芒一闪,发出一道缥缈神剑,“铛”的一声,将那一道剑光挡了下来,接着一道人影落在他的面前,那人身姿俊逸,手拿折扇,竟然是慕少艾。 “慕少艾……” 任平生看着昔日的孽徒,当然,慕少艾此时还不知道他是谁,只是很好奇他的身份,到底是谁,能伤云瑶一剑,还让云瑶那么在意。 “看起来,你并不是这凡界里的人。” 慕少艾一步步向他逼近,周围一下变得寒气侵侵,“咻!”任平生一剑瞬出,慕少艾头一偏,避开这一剑,心中暗道:“好凌厉的剑。” “铮——” 慕少艾以手中折扇为剑,却只招架了片刻,最后一剑,“嗤”的一声,在他脸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自在红尘剑……” 慕少艾抹了抹脸上的鲜血,此时看着任平生的目光,一下变得更加阴寒了:“今日你若不说出,你为何会这剑法,我就将你,斩成七八段……”话音落下,一股强大的力量,猛地朝任平生涌了去。 “师尊!” 后边,绛仙一瞬间飞了上来,“铛”的一声,以神力挡住慕少艾那一击,自身却被震得不住往后退了去。 “哦?” 慕少艾目光又落在了她的身上:“你身上的气息,你是昆仑仙界的人,又称他为师尊……等等,事情好像越来越妙了,那么昆仑仙界的那个女人,又是你什么人?” 任平生也向绛仙看了看,绛仙是昆仑仙界的人,可她,却从未说过她的来历。 “呵……不管怎样,昆仑仙界的人,都去死吧!” 突然间,慕少艾脸上变得狰狞起来,手掌一抬,一股磅礴的力量直朝绛仙碾压了过来,那力量,几乎一瞬间就能将她这具凡体碾为碎片。 就在危急一刻,一道剑光从后面斩来,“轰”的一声,挡住了慕少艾那一掌,那人却是通天剑主。 “通天……” 慕少艾看见通天剑主出来碍事,这一刻眼神变得更加阴冷了,而通天剑主不能让众人知晓师父的身份,此时只冷冷道:“慕少艾,你我之间的账,也该好好清算一下了……” “就凭……你?” 这一刹那,慕少艾身上的力量变得极强,顿时引得满天风雷滚滚,这万年来,他的实力变得极强,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慕少艾,不过此刻,他也和玄霄、云瑶一样,在这凡界里,身受天地法则的限制。 “师尊,走。” 这边有通天剑主暂时抵御住慕少艾,绛仙直接拉着任平生往神女墓里面去了,而在那附近,玄霄正带领神界的人,和天魔外道的人打得不可开交,云瑶不知何时,又和烟雨斗在了一起,眼前一幕,变得极度混乱起来。 任平生此刻暂时顾不得烟雨那边,向半空中的云裳看了去,此时她就像是失去了意识一样,双目轻闭,双手交叠放在胸口,身上华光阵阵,附近有一股神秘力量,正在不断往她身上凝聚去。 白慕晴也忽然驾着法宝冲了进来,任平生与她对视一眼,两人彼此心领神会,等会儿只要云裳一醒来,这附近力量散去,便由白慕晴驾驭法宝,带她离开这里,这次事情变化得太过突然,神界和天魔外道的目标都是转生之人,无论如何,今日先带她离开此处再说。 就在这时,远处一股十分强大的力量,宛如狂风猛浪往这边翻涌了来,却是天魔外道那些人和玄霄各自动用了凡界的禁忌之力,引得满天神雷落下。 “上来!” 这一瞬间,白慕晴拉着任平生和绛仙飞上了她的法宝,然后瞬间驾着法宝冲了出去,那满天禁制神雷落下,却没有一道,能够伤到半空中的云裳,在她周围凝聚的禁忌之力,已然可以轻松阻挡下天罚。 这一刻,她终于睁开了眼睛,双眼里面冒出两道光芒,周围的那一层神秘力量也崩碎了,与外面再无阻隔。 天魔外道那几人见状,都一瞬间朝她飞了过去,欲抢在玄霄之前将她捉住,然而云裳手臂一拂,一掌挥出,“砰”的一声,这一掌打在魔邪大帝胸膛上,“噗!”后者竟被一掌震得吐血倒飞了出去。 “云裳……” 任平生也一下愣住了,没想到她的力量,竟变得如此可怕,下一瞬间,血魔天尊还没有反应过来,被她一指点在眉心,“噗!”同样是身受重创,整个人重重往后倒飞了出去。 鬼天大帝仍然藏身在黑雾里,此时见势不妙,欲要逃走,怎料云裳手掌一抬,便是一道百丈金色掌印打了下去,“轰”的一声,尘土飞扬,那地面被打出一道巨大的掌印,而鬼天大帝已不见踪影,就像是被这一掌,打得形神俱灭,后边那些天魔外道的人,全都吓住了,她的力量,竟然不受天地法则限制! “果然是转生之人……” 玄霄脸上变幻不定,话音刚落下,忽觉背后一寒,云裳那两道冰冷的目光,已然落在他的身上。 “不好。” 玄霄暗道不妙,转生之人在这里有着不受天地法则限制的力量,他绝对不是对手,正要逃离,可对方几乎一瞬间,已来到了他的面前。 云裳一掌挥出,顿时满天金芒耀眼,玄霄脸色骤变,一瞬间凝起三层神元结界,却在这一下,三层神元结界,皆被破去。  第四百六十六章 神秘之人 面对云裳那雷霆乍震,石破天惊的一击,玄霄这一道分神根本抵挡不住,若要强行抵抗,必会重创本尊神格。 这一瞬间,玄霄全身金芒笼罩,借着云裳这一掌之力,猛地往后飞了出去,可即便如此,被那余力一震,仍是受创不轻,将后边一座山峰也撞得灰飞烟灭。 “天帝!” 神界那边,一众神将个个吓得面无人色,虽说只是玄霄天帝一道分神下界,又受限颇重,可在他们眼里,那毕竟是天帝,竟然被一个凡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若非亲眼所见,何人敢相信? 云裳的力量实在变得太强,身上的气息,也变得格外寒冷,此时那冰冷的眼神,就像是无边永夜一样,就连任平生看着都十分陌生,那到底是她,还是她体内那股神秘力量? 很快,众人已经意识到了,此时在她身上的那股神秘转生之力,没有任何人可以抗衡,就如同没有人能够抗衡天地法则一样,哪怕是强如玄霄天帝,此时在这神女墓中,也无还手之力。 就在众人刚反应过来时,那一股澎湃的力量,直朝外面碾压而来,但并非是朝着众人来,而是云瑶。 这一刻,众人皆屏住了呼吸,一瞬间,云裳便来到了云瑶的面前,手掌一抬,那股力量,强到几乎能够直接捏碎虚空。 但云瑶却并未像玄霄那样避开,而是同样将手一抬,身上顿时罩起了一股金色的神力,浩浩荡荡的神格气息,直往四面八方涌散开来,这一刹那,竟让人无法喘气。 “神帝神格!” 看着云瑶身上那一层耀眼金芒,众人皆睁大了眼睛,那是神帝神格的气息! “轰——” 云裳的转生之力,与云瑶的神帝神格之力撞在一起,顿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附近的一切,皆在这一瞬间崩碎,天塌地陷,万丈尘烟,也不过如此。 过了不知多久,待那神女墓附近的尘烟散去,众人才再次看见里面的情形,只见云裳和云瑶对峙在天上,两人的力量,此时竟然不分伯仲。 众人这时才反应过来,云瑶女帝是以本尊下界的,一旦没有了天地限制,那她的力量,绝非玄霄天帝一道分神可比。 任平生站在远处,也一动不动的看着,云瑶身上的,那是他的神格……是他的神帝神格!可是为什么,他的神格,此时竟然能与云裳的转生之力对峙在一起?这看上去,竟像是宿敌一样,怎么会是宿敌…… 他和姐姐……前世是宿敌? 任平生也不知为何,此时会生出这样一种凌乱的想法来,就在这时,又一道身影往那空中飞了去,天上顿时黑云密布,犹如白昼瞬间变黑夜。 “是离恨天女……” 人界那边的修者个个目瞪口呆,想不到离恨天女也在这时参与了进去,任平生此时抬起头来,还没来得及喊出烟雨的名字,她已瞬间飞至了云瑶和云裳的战圈里。 在云瑶的身上,是无上神格之力。云裳的身上,是神秘莫测的转生之力。而在烟雨的身上,便是一股永夜禁忌之力。 这一刻,三股力量交织在一起,爆发出一阵毁天灭地的力量,那神女墓附近,再也无法靠近,任何人靠近,都会在一瞬间湮灭,此时她们三人爆发出来的力量,早已经超过人界的极限,只是此刻在这神女墓里,已经没有了天地制衡。 “云瑶……” 远处,紫微帝君看着这一幕,也惊得睁大了眼睛,他当然是关心云瑶的安危,今天的变故,也是他没有想到的,可是云瑶,她难道提前算到了这一切?要不然,她怎会铤而走险以本尊下界……难道不是算到了这一切吗? 三人的力量越来越强,天穹之上,黑云涌动,一道道闪电从云层里穿过,在三人的周围,竟有之影出现,恐怖魔啸,声声震撼天地,那些全都是已经死去的仙魔神佛。 远处众人看见这一幕,更是个个吓得神魂出窍,在她们三人的周围,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多,已经死去的之影? “呃……” 任平生也突然感到有些眩晕,心脏也剧烈地撞击着胸腔,像是失去了控制,随时将要冲破胸膛。 “你又怎么了?” 白慕晴看他此时也出现了异样,紧张问道。 “呃……” 任平生痛苦地捂着头,这一刹那,在他脑海深处,又一次出现在那些诸天强者陨落的画面,“灭!”随着那悠悠亘古之音响起,一个接一个的强者都在陨落,围绕在他身边的,是无尽的死亡,是一次又一次,不断重复着的死亡。 “啊——” 任平生猛地抬起头来,双眼里一下布满了血丝,白慕晴看他此时竟无端端有走火入魔之象,亦不多做犹豫,两指一并,以道门无上三清法诀,往他眉心刺入一道白光,总算才使得他平静下来。 “你看见什么了?”白慕晴问道。 “死亡……” 任平生刚才看见的,是死亡,可是,他所看见的死亡,与云裳的转生之力,与烟雨的永夜禁忌,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就在这时,一股强大的力量涌来,神女墓里面,云裳、烟雨、云瑶,此刻三人的力量,几乎已经达到了极限。 “快走!” 白慕晴不多做犹豫,一下将任平生和绛仙拉到了法宝上面去,随后一瞬间,往外飞了出去。 就在这一刹那,神女墓里面,三人的力量终于完全爆发,一股恐怖的力量冲击出来,周围的一切,几乎都在一瞬间被震得灰飞烟灭,就连许多神界之人,都未能及时逃脱,在那力量冲击下,形神俱灭。 不知过了多久,这股力量才完全消失,众人此刻站在远处,仍然不敢轻易靠近,待到尘烟消散时,只见一道人影从里面飞了出来,却是离恨天女。 “烟雨!” 任平生一瞬间飞上去,将烟雨接住,此时在她胸口上,有点点血迹,嘴里也有鲜血涌出,显然刚才受了重伤。 云瑶也从那烟尘里飞了出来,她的情况不会比烟雨好到哪里去,此时在她的身上,沾满了鲜血,脸色苍白至极,嘴角全是鲜血,与她往日那威仪天下的女帝姿态,实在不符合。 就在这时,那九天之上,忽然有一股神秘气息透下来,令人倍感压抑,只见层层黑云涌开,天光乍现,那空中竟出现了一道光亮,这股令人窒息的神秘力量,便是从那光亮里透出。 “是什么人?” 这一回,不仅是人界的修者,就连神界的人,都不知道接下来要出现的是什么人了,这股神秘的气息,就连他们在鸿蒙神界,都从未感受到过。 “难道是……” 远处,玄霄撑着重伤之躯,从那一片尘土里走了出来,他此时和云瑶一样,身形都有些狼狈,再不似从前那凌驾于众仙之上的天帝。 在众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天上的那一道光亮越来越近,到最后,竟隐隐让人睁不开眼来。 当光亮稍稍减轻一些时,下边的人才得以看清,那天上出现了四道人影,只是那四人皆以黑袍披身,看不见模样,而这股气息,分明是鸿蒙神界早已消失的“古神族”。 “是古神族的人……” 这一刻,神界众人更是屏住了呼吸,古神族的人,源于那早已湮灭的太古神界,如今几乎已经在鸿蒙神界绝迹,亦不受天帝制约,怎会在此时,突然降临人界? 很快,那四人已经越来越近,而目光所至,竟然是转生之人。 “不好。” 任平生一瞬间反应过来,那四人的目标,是云裳,刚才云裳的力量已经消退,此时绝难抵御那四人。 “师尊!” 不等绛仙提醒那可能是早已消失的古神族,任平生已如离弦之箭,向云裳飞了去,不管对方是谁,他都不能让云裳被带走。 可是,那四人的力量,超出了这里所有人的想象,只见其中一人手一伸,一股无形之力罩来,直接将任平生镇压在了下面,那是古神禁制。 “阿平……” 云裳意识半昏半醒,却能看见眼前一幕,可不等她动弹,已被那四人其中一人,捉在了手里,往天上带了去。 “姐姐!” 任平生欲要追上去,可奈何那四人的力量太强,这股如山一般沉重的禁制压在他身上,几乎令他全身筋骨寸断,便是往前一分,也难以做到。 “阿平……不,我不走……阿平!” 云裳也向他伸出手来,脸上泪如雨下,可不管她怎么挣扎,那四人听若未闻,视若不见,仍将她带着,往天上飞了去。 “姐姐!” 任平生猛地再一次逆转经脉,以逆天归元劲,冲破了这四人的禁锢,然后如一道流星般,往天上追了去。 下边众人看见这一幕,都惊呆了,那四个古神族的人,能够无视天地禁制,直接破碎虚空来到凡界,说明其实力已经强大到无法想象,他这么冲上去,是送死。 “嗯?” 那四人见他竟然冲破了古神禁制,也似是有些诧异,不过下一刻,其中一人一指点下,一道金色指力,直接将他阻了下去。 “阿平……不,我不……我不走……你们放开我,阿平……” 云裳脸上泪如雨下,可最终也无力挣脱那四人,那四人直接破碎虚空,化作一道光芒,带着她消失在了天际,只有她颈上那一枚闪闪发光的事物坠落了下来,是任平生母亲留下的那一枚玉坠。  第四百六十七章 芳华一瞬 “姐姐……” 任平生接住这一枚坠落下来的玉坠,还能感受到上面的温度,可那苍穹之上,已无任何踪迹,那四人破碎虚空而来,破碎虚空而走,绝不是普通的神界之人。 “呃……” 这时,任平生突然气血翻涌不止,体内经脉如绞,他本就逆脉之日将至,又连续动用逆天归元劲,这下再也难以运功。 “师尊!” 绛仙从远处飞了过来,将他接住,二人落到地面,任平生脸色有些苍白,仍拿着手里的灵玉,摇了摇头:“我没事……”心想云裳被那四个神秘人带到了神界去,他必须去神界,把云裳找回来,可那四个人,又究竟是何身份?抓走云裳的目的,又是为何…… 就在这时,天上突然风云急涌,众人抬头望去,只见那苍穹之上,竟然出现了一道裂痕,同时还有一股强大的天地禁制,覆压下来。 “是绝地天通……” 很快,神界众人便反应了过来,当年那场绝地天通,致使神人两界彻底封闭,如今绝地天通并未完全消失,而此次神界之人不顾后果下凡,必然是已经触动了禁制。接下来,神界之人若不立刻返回神界,一旦绝地天通发动,那就再也无法返回神界,无论神格再强之人,都必将在禁制之下,落得形神俱灭的结局。 “绝地天通将至……必须回去了。” 天魔外道那边,之前假扮云瑶的银铃儿望着天上,此时在她身边,还有另外不少十二都天神煞宫的高手,也都个个紧皱着眉,在绝地天通到来之前,他们必须返回神界,否则留在人界,必死无疑。 “走。” 银铃儿不再犹豫,也不去管神界和人界那边了,立刻带人往天上飞了去,天上那一道裂痕,可以直接通往神界,但仅限于神界之人,凡界未能修炼出神格的人,若是强闯,立刻便会死在天雷之下。 刚才魔邪大帝和血魔天尊均被云裳重创,此时尚还能够凝聚起一口魔元气,否则的话,抵挡不住那天雷之火,也是形神俱灭。 “走!” 天魔外道几个大人物,此时也都带着人往天上裂痕飞了去,不再去管神霄天阙那边。 神界的人,也都争先恐后地往天上飞去,生怕那裂痕突然消失,通天剑主往任平生那边看了去,尽管他还有很多事情想问师父,可现在来不及了,绝地天通将至,若再慢一步,留在凡界必死无疑。 “从龙,走!” 通天剑主立刻带着徒弟云从龙,往云瑶那边飞了去,落在她的身边,见她还看着师父出神,通天剑主咬着牙道:“师娘,走吧,不然来不及了……” 云瑶刚才也受了伤,此时看着任平生和烟雨,终是叹息一声,化作一道光芒,往天上那道裂痕飞了去,紫微帝君紧随其后,通天剑主最后看了一眼地面的师父和小师叔,手指一捏,带着云从龙跟随云瑶飞往天上了。 神霄天阙那边,风逐云也带着两个徒儿往天上飞了去,众人必须在绝地天通到来之前,返回神界。 “天帝呢?” 这时,风逐云才注意到玄霄天帝没有和他们一起,想到刚才玄霄天帝伤得那么重,必是神元受损,若是一个人,恐难以回到神界。 “没有看见天帝……” 琉儿和璃儿都摇着头,风逐云往周围看了看,说道:“琉儿,璃儿,你们跟上神龙司,我去找玄霄天帝。” “可是,师父,你……” 两个徒儿连忙把他拉住,生怕他在此时出了意外,风逐云抚了抚两个徒儿的头发,轻轻道:“不用怕,我找到天帝后,很快就回来。”说完,立刻化作一道光芒,又往下边飞了去。 风逐云回到下边后,在一片乱石堆里,找到了玄霄,玄霄此时站在那里,并未与众人一同往天上飞去,风逐云立刻上前,急急道:“天帝,我们该走了!” “嗯。” 玄霄此时竟异常的平静,即便是重伤之身,加上此刻绝地天通将至,他也丝毫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慌乱,到底是一位运筹帷幄的天帝。 “走吧。” 玄霄双手负在身后,足尖轻轻一点,便往天上飞了去,即使此刻满身血污,依旧风采不减。 风逐云小心谨慎地跟随在他身旁,以防天魔外道的人突然在这时杀回来偷袭。 到了半空中时,玄霄问道:“你是神都殿的天芒司?” 风逐云拱手道:“下仙是。” “嗯。” 玄霄微微点头,道:“你先走吧。” 风逐云微微一惊,抬起头来:“天帝,那你……” 玄霄停了下来,看着地面的任平生,心想此人乃是人界的一个异数,因为他,神庭阵毁去,通天彻地阵失败,若是任其成长,将来必为大患,就如同当年那个人……为了神界,此人绝不能留。 “天帝,你……” 这一瞬间,风逐云也感受到了天帝眼中的杀机,他要杀那个人! “走!” 玄霄伸手将风逐云往后一拂,目光凝视着地面的任平生,这一刹那,在他眼中的杀机已是丝毫没有掩藏,他便是拼着神元再次受损,也定要将此人诛灭!绝不容这样一个大的威胁成长起来。 “朱雀焚天——” 玄霄将南明离火剑拿在手里,这一刹那,竟以消耗过半的神元为代价,发动绝招,顿时满天剑气大作,那一剑,仿似带着开天辟地之威,一剑斩下,山河崩碎,许多还在神女墓附近的凡界修者,根本没来得及反应,被那剑气一震,直接化为了一片血雾。 “啊!” 琉儿和璃儿此时身在半空中,看玄霄天帝竟一剑对着下边那些凡人斩去,双双吓得花容失色,玄霄天帝是天帝啊!他怎能对那么多凡人出手! “斩——” 这一刹那,玄霄将神元催至了极限,那万丈剑芒破空,就连此时正在往天上飞去的那些神界之人也吓住了,纷纷停下来,不可思议地看着下边一幕。 玄霄心里很清楚,他这一剑斩下去,下边无数凡人都会死在他的剑下,可他不得不如此,他知道那个人很难彻底杀死,他只有将神元催至极限,这一剑才能将之斩灭。 而他身为神霄天阙的天帝,今日却在这凡界里肆意杀伤凡人,必受天谴,即使回到神界,神运也必将衰落,可就算如此,他也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斩除这个对神界威胁最大的人! 这一刻,天在咆哮,大地在震抖,惊天一剑,无情地向任平生斩了去,就连云瑶,此时都睁大了双眼,变了脸色,通天剑主更是没有料到,玄霄竟在此时对师父下杀手!任何人也阻止不了玄霄那拼着神元重损的一剑了。 “躲开!” 青魔老祖那些修为高的人界强者,这一瞬间避开了去,可那些修为稍低的,在这剑气斩下来的一瞬间,直接化为了一片血雾。 任平生双目怒睁,两眼布满了血丝,奈何他经脉无法再逆转,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一剑,越来越近,无法动弹,就连烟雨,也来不及出手相救了。 这一剑,非得将他打得形神俱灭不可! “师尊……” 就在这一刹那,仿佛时间凝固了一样,一道身影,往他的前边挡了去,就那样,飞到了半空中,双手结印,挡在他的身前。 “绛仙……不啊!” 任平生张口狂呼,两只眼睛几乎快要瞪出血来,这一幕何其相似,当年烟雨,便也是如此,魂飞魄散! “颦儿,此次下界千万记住,你的神格若是在凡界陨落,那么你将彻底烟消云散,连轮回也入不了……” 师父的叮嘱,此刻又在耳边响起,绛仙轻闭着双眼,双手交叠,放在胸口,这一刹那,在她身上笼罩起了一层浅绿色的光芒,就连附近那些花草树木的精气,都被她凝聚了过来,她本是昆仑仙界一棵绛珠草,经历三千年风雨,才修得人形。 “啊!” 玄霄那一剑无情斩下,这一刻,许多人都吓得惊呼了出来,在玄霄南明离火剑斩下去的那一瞬间,绛仙也睁开了眼睛,以全身精气,去抵挡这一剑。 整个世间,都忽然安静了,只剩那一片绿光,与玄霄那赤红剑气,宛如两颗流星一样碰撞在一起,爆发出来的能量和巨响,直接将附近许多人的耳膜震裂了,就连已经飞到天上的那些神界之人,都被震得摇摇欲坠。 整个大地都在颤抖,山峰崩塌,地面沉陷,玄霄那势不可挡的一剑,终究还是被绛仙挡了下来。 “绛仙,不啊——” 这一刻,任平生终于挣脱了那剑气的笼罩,一纵而上,尘烟之中,一道染血的身影,正在缓缓坠落。 “绛仙!” 任平生左手一伸,将绛仙接住,右手已祭出天魔无赦刀,不顾周身经脉崩断,硬是将铁链一挥,一刀向玄霄斩了去。 “噗!” 玄霄被这一刀斩中,直接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往后倒飞了出去,“天帝!”风逐云离他最近,此时一瞬间飞过去,将他接住了,目光里尽是不可置信。 而任平生强行动用这一刀,身上也迸出了一片鲜血,体内经脉,几乎寸寸断裂,鲜血不断从他眼耳口鼻里涌出。 “绛仙……绛仙!” 任平生将天魔无赦刀扔在了地上,双手抱着绛仙,不断喊着她的名字:“绛仙……绛仙……” 眼泪混着鲜血,一滴滴坠落。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啊…… “师祖……” 绛仙仅余最后一丝力气,神格已完全破碎,这一刻,她终于可以将她藏了那么久的心事说出来了。 她终于可以,在他的耳边,轻轻喊他一声师祖了……是师父等了一万年的师祖。 第四百六十八章 太元石传说 “绛仙……” 任平生双手一颤,她称自己师祖,那她便是……昆仑仙界,昆仑仙界…… “师父,她一直在等你……等了师祖,一万年了。” 绛仙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到最后,终于还是轻轻闭上了眼睛,胸口有点点萤火般的绿光散出。 “绛仙……绛仙!” 任平生伸手一抓,却什么也没能抓住,绛仙最后的神元气息,化作萤火般的微光,点点随风消逝在了天地间。 “绛仙……” 任平生的手,无力地放了下去,最后抬起头来,眼中两行鲜血流下,目光死死盯在半空中玄霄的身上。 “玄霄……他日待我上至神界,必会让你,血债血偿……” 这样一个彻骨寒冷的声音,竟让天上不少神界之人也为之一颤,当看见他此时那可怕的眼神,不断流血的双眼,即便是紫微帝君这些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天帝……” 一旁,风逐云扶着玄霄,脸色也已变得煞白,玄霄没有再说话,他已经无力再发出第二剑了,绝地天通即将到来,到时神人两界彻底封死,他必须离开了。 “走。” 玄霄也不再多言,在风逐云的搀扶下,往天上飞了去,此时天上已是乌云密布,一道道闪电划破云层,景象尤为惊人。 “师父……” 通天剑主看着地面的师父,最终一咬牙,捏着手往天上飞了去,绝地天通即将到来,众人都须立即返回神界。 片刻后,一道万丈白光,仿佛自天外而来,将整片天际映得耀眼无比,地面的众人皆无法睁开眼睛,这种感觉,就像是三四百年前那场剧变一样,一道白光横过天空,把黑夜变成了白昼,谁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天上白虹贯日,就这么过了不知多久,那一道耀眼白光方才消失,众人陆陆续续睁开眼睛,只见天上那一道裂痕消失了,而一股强大的禁制,就像是封锁了天地一样,附近再也没有神界之人的气息。 任平生还抱着绛仙的身体,或者说,这具身体,是他徒儿叶轻雪的。 烟雨慢慢向他走了过来,将手轻轻放在他的肩膀上,一时也不知道要说什么,神女墓外面,楚家的人一直藏身暗处,对于他们而言,此刻是拿下四衰之人的最好机会,但有离恨天女在那人身旁,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这时,神女墓的周围,突然剧烈震荡了起来,远处的一座座山峰,竟然开始消失,并非崩塌,而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神女墓要消失了!” 很快,外面的人已反应过来,传说每次神女墓出现,并不会维持多久,很快又会消失,看来传闻是真的,倘若在神女墓消失之前,没能够从这里出去的话,那么也会随着神女墓一起消失。 “快走!” 看见远处一座座山峰消失,这一刻,众人都争先恐后往外面御剑逃了,这一次差些连命都丢掉,此时也再顾不得找寻这里的宝物。 秦少阁和玉生烟等人也立即来到了烟雨身边:“天女,这里很快就要消失了,我们应该走了。” 烟雨没有说话,只静静看着任平生,最后才道:“走吧……” “快上来!” 白慕晴驾驭着法宝冲了过来,她那道门法宝“尺玉霄飞练”,此时已化作四五丈长的白绫,犹似一道匹练横空,足以容纳许多人。 ………… 数月之后,云澜境,空桑古地,胤朝皇宫,神霄府里。 绛仙静静躺在香榻上面,雪肌里渐渐透出粉红色,鬼圣将一枚银针从她眉心取出,任平生站在一旁,看了许久,才问道:“前辈,如何?” “魂魄已归位。” 鬼圣说话时,往后稍稍靠了一些,就在他话音刚落下时,绛仙的手指,轻轻动了动,玉颊上也渐渐有了血色,就连胸脯,都开始起伏,宛如起死回生。 鬼圣的手段,确乃人间一绝,换做是任平生,以他目前的本事,即便是用鬼门十三针,也未必能让她醒来。 “绛仙……” 看着此时绛仙又有了生命迹象,任平生也紧张地屏住了呼吸,大约过了半柱香,绛仙终于轻轻睁开了眼睛,她活过来了。 “绛仙!” 任平生立刻上前,将她扶着,可绛仙却迷茫的看着他:“师……师尊?” “是我,是我……” 任平生的双手在颤抖,绛仙依旧眼神迷茫,又伸出手,下意识往脖子上摸了摸:“我……怎么会,我不是已经……” “等等!你……你是……” 任平生更是一下呆住了,天下怎有如此奇术,眼前这人,她难道是…… “我是轻雪啊,师尊,你怎么了?” “轻雪……轻雪,你是轻雪……” “是啊,师尊……你怎么,哭了?” “没,没什么。” 任平生轻轻抱住她,泪眼模糊,是轻雪,她是轻雪。 当初绛仙告诉过他,轻雪有一缕命魂尚存,她的神格,可以滋养轻雪的这一缕命魂……原来是绛仙,那天用最后的生命之力,将轻雪的命魂唤醒了。 “姐姐……姐姐!”柳衣衣也从外面跑了进来,扑进叶轻雪的怀里,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 “师尊,衣衣,你们……” 叶轻雪此时记忆依旧有些模糊,不过很快,她会继承绛仙这段时间的部分记忆,以及修为,绛仙已经将她的这具身体,修炼得十分强,几乎已经是一具仙身,远非当初可比。 任平生看着房间里相拥而泣的姐妹,这一刻,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在七幽宗的日子……只是绛仙,再也没有绛仙了。 …… 屋外月光无声,分外的皎洁,任平生一步步走到院子里,墙角四五枝梅花,正静悄悄的绽放,冷风里,也多了一些花香。 已是寒冬季节,数月前神女墓一事,在整个鸿蒙古地,掀起了轩然大波,到今日仍然风波未止,许多人又往香雪海那片古地去了,但再也找不到百花地的踪迹,那整个百花地,伴随着神女墓彻底消失了。 也许多年后,又将是一个传说。 任平生抬起头来,仰望着天上的月亮,绛仙……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绛仙。” “谁让你下来的?” “我暂时……不能说。” …… “师尊退后!” …… “师尊总是一个人,独自望着天上的月亮,一站,便是一整晚。” …… 往日的画面,一幕又一幕掠过任平生心间,这么久以来,无论发生什么事,绛仙总是第一个,挡在他的身前。 “师父,她一直在等你……等了师祖,一万年了……” 那天的话,不断重复在他耳边响起,那是绛仙第一次,称呼他师祖,昆仑仙界……真的是小七吗? 任平生望着天上月华,是小七,让绛仙下来保护他的,他当年最小的那个徒儿,七音,是他当年,故人之女。 “你还好吗?” 院子外面,忽有脚步声走近,月光之下,只见白慕晴一袭白衣,娉娉婷婷地走来,也如天上的月华一般无瑕。 “你怎么来了?” 任平生回过神来,看着踏着满地月光走来的白慕晴,她不是回白家了吗?怎么来云澜境了。 白慕晴没有回答他的话,只问道:“接下来,你打算如何?” 任平生慢慢回过头,又向天上月亮望去,说道:“我要去神界,把云裳找回来。” “可绝地天通之下,你要如何去神界?”白慕晴问他。 任平生闭上了眼睛,当天的一幕幕,又浮现脑海里,那些人抓走了云裳,要以云裳为转生之人,若是失败了,那么云裳也会和那些缠绕在树上的女子一样,虽然身体永不凋零,但也不会再有生命了。 而若是成功了,那么云裳的意识和人格将会被抹除,她体内的那股转生之力,将会成为她身体和元神,新的主人。 简而言之,云裳被那些人抓走,是做为炉鼎所用,无论失败还是成功,云裳的人格都将永远地从这个世上消失,再也没有她。 “她便是秘卷里记载的转生之人。”白慕晴看他不语,开口道。 “转生之人……” 任平生深吸一口气,慢慢睁开了眼睛,云裳是云裳,不是谁的转生之人,更不是什么牺牲品,无论如何,他都要去将云裳找回来,不过在此之前,有件事情,他要等一个人来。 …… 几天后,一道剑光落在了胤朝皇宫里,是昆仑虚的掌门人,花玲珑。 数月前在神女墓的事情,花玲珑自然已经知晓了,此刻有一件事,任平生要向她确认一下,便是关于云裳体内那股力量,当初那股力量是由花玲珑封印的,她必定知晓一些事,当初她却并没有说。 “太元石。”沉默了许久,花玲珑终是开口说出了这三个字。 “太元石?”任平生眉心一凝,不知此刻花玲珑是什么意思。 “她……与那传说中的太元石有关。”最终,花玲珑转过身来,看着他道。 “什么意思?” 任平生更是不明白了,此刻花玲珑说的太元石,他当然清楚是什么,当年那一座来自天外的太元石,能够镇压诸天的太元石,就如同天逆剑一样,无人知晓来历,最终也不知去向。 而云裳,又与这太元石有什么关系?  第四百六十九章 命局 任平生看花玲珑面带犹豫之色,手一挥,在房间里布下一层隔音结界,说道:“此处只我与宫主两人,宫主但说无妨。” 花玲珑最终开口道:“当初你将她送来昆仑,我以天眼神通替她看了,她的命局,曾让人更改过。” “什么?” 任平生顿时变了脸色,一个人的命局,乃是定数,绝非轻易所能更改,妄自改命者,往往下场凄惨,又是何人,有如此通天手段,瞒天过海,改了云裳的命局?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花玲珑眉心深锁,似是有着什么禁忌不能说一样,过了许久,才又道:“我无法看见,是何人更改了她的命局……那人的手段,恐怕不在三界之内。” 任平生一颗心跳动得更加剧烈了,不在三界之内的手段,那果真是一个通天之辈了,相比之下,什么玄霄天帝这些,根本不够看,究竟是何人,做这一切,目的又究竟是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任平生才宁定下来,又问道:“你说她的命局让人更改了,那她原本的命局呢?” “说不得。” 花玲珑只道出三个字。 “说不得?” 任平生不明白,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到底还有什么是说不得的?为何连花玲珑也和云瑶一样,口口声声便是什么说不得,什么禁忌,那这一切,又到底是什么? 花玲珑背过身去,看着窗外银装素裹的冬景,许久才道:“你应该想问,她与刚才我说的太元石有什么关系,是吗?” 任平生慢慢平复下心情,既然云裳原本的命局说不得,那总能说说,她与那太元石有什么关系吧? 花玲珑道:“她有一世,是太元石所化。” “你说什么?” 任平生神情一诧,花玲珑道:“她的第一世,是由那座太元石,孕育而出……所以她,也有着镇压万古诸天强者的能力。” “你,你说她……镇压诸天万古……” 这一刻,任平生只感到有些天旋地转,脑海里思绪混乱如麻,姐姐,她怎么会是……那一座太元石所化? 当年在鸿蒙神界,他当然听过那座太元石的传说,整个神界都无人知晓那座太元石的来历,哪怕是强如诸天之上的洪荒强者,那一座太元石都能够将其魂魄镇压,而唯一能冲破太元石镇压的,只有天逆剑。 两者,宛如宿敌。 “呃……” 任平生突然头痛欲裂,这一刹那,在他脑海深处,又出现了那诸天湮灭的画面,一个接一个的强者,都在那亘古之音下陨落,而他……他,他为何可以看见这一切,并将这一切,记录了下来。 “你还好吗?” 花玲珑凝神不动地看着他。 “我,我没事……让我想想。” 任平生慢慢恢复了过来,回忆起当初被困在问剑海的禁地里,那些神殿外面的死魂,当时都被云裳震慑住了,连那些死魂,都害怕她。 “若云裳的第一世,是由那座太元石所化,那么她便拥有着镇压诸天的能力,这样一来,你刚才说,有人瞒天过海,逆天更改了她的命局,那人的目的,是否也与太元石有关?” 花玲珑摇了摇头:“无法确定。” 任平生往前走了几步,低着头默默沉思,他万年后转世,这一切,可能也并非只是巧合,当真有通天之人,操纵着这一切?操纵着众生的生死。 他的命局,是否也让人做了手脚? 神界,人界,九幽黄泉,诸天之上……难道,都只是一局棋吗? 还有云瑶所说的禁忌…… 花玲珑问道:“接下来,你打算如何?” “我要去神界,将云裳找回来。” 任平生看着窗外,他的目的很明确,无论如何,都要将云裳找回来。花玲珑道:“如今绝地天通之下,你要如何去神界?” “烟雨会有办法。” 任平生知道,烟雨会有办法,人界除了神女墓,必定还有通往神界的地方,只是多半会十分危险。 花玲珑沉默了一会儿,又道:“另外有件事情,我想告诉你。” “什么事?” “九幽剑尊。” “九幽剑尊?” 任平生神色一凝,九幽剑尊,当年觊觎任家十字秘诀,此人是导致任家灭门的罪魁祸首,连父亲也是此人所杀,只可惜前面好几次,都让此人逃走了。 花玲珑道:“他死了,死在昆仑剑阵之下。” “他……死了?” 任平生愣了一下,此时听闻九幽剑尊死讯,心里像是忽然空了,当年的恩恩怨怨,宁王早已化为尘土,云澜天境之主御玄风被他亲手所杀,如今……九幽剑尊也死了。 “嗯。” 花玲珑微微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这时屋外有脚步声响起,然后是一个轻轻的声音:“师尊,你在屋里吗?” 任平生听是轻雪的声音,伸手一拂,解除了房间里的结界,道:“进来吧。” “吱呀”一声,门从外面推开了,叶轻雪蹑手蹑脚走了进来,她看见屋里还有一个仙气出尘的少女,一时不知如何称呼,任平生道:“这位是昆仑宫主,花前辈。” “昆,昆仑宫主啊……花前辈你好,我,我叫叶轻雪。” 叶轻雪的性格,和绛仙并不一样,花玲珑对着她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向任平生道:“那我先走了。” “宫主,请。” 出去送走花玲珑后,任平生回到房间,看见昔日的徒儿,他只能尽力的不去想绛仙,越想,心中只会越痛。 “轻雪,这几天,还适应吗?” “啊,啊……” 叶轻雪看师父走了进来,连忙捋了捋耳边的头发,低着头仿佛有些害羞,她这次活过来后,也没有以往那么调皮了。 任平生走过去,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说道:“若是有什么不适应,你与我说。” “啊……没,没有。” 叶轻雪仍然低着头,将头发一圈圈缠绕在手指上,最后才小声道:“那位绛仙姐姐,她……”话到此处,抬头的一瞬间,看见师父脸上黯然之色一闪而过,连忙道:“对,对不起师尊,我……” “没事。” 任平生轻轻抚着她的脸颊,温温热热,一幕一幕,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那夜雨连绵的旧庙里。 “师尊,再见到你和妹妹,真好……” 叶轻雪含羞的低着头,师尊已经与当年,大不一样了,这种感觉就像是,师尊已经成了天上的仙人,是风华绝代,法力无边的仙尊。 这几天,她把绛仙的事情告诉了衣衣,衣衣听完也有些发呆,其实她早就发现,姐姐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原来那个姐姐,是绛仙姐姐,只是再也见不到了,一时心里也有些难过。 后来,柳衣衣又把当初任平生一人杀上长生剑宗,在柳长生大婚之日,将其诛杀,替她报了仇。而叶轻雪一听当年,师尊为了她,竟一人上长生剑宗……听着听着,眼泪便出来了。 此刻,师徒二人在房间里,阔别重逢,一时却相顾无言,过了好久,任平生才开口道:“轻雪,以后,你就与衣衣在神霄府里修炼,太玄前辈那边,我已经说好了。” 叶轻雪愣了一下,怔怔问道:“那师尊……你呢?” 任平生深吸一口气,看向窗外道:“我要去一个地方,很远。” “有多远?”叶轻雪仍是怔怔的模样。 “神界。” “神界……” 叶轻雪呆呆地看着师尊的背影,她知道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师尊去了神界,也就是说,待百年之后,千年之后,也许都不会再回来了么? “师尊,我……我……” 叶轻雪声音哽咽,说着说着,便说不出话了,只是眼泪不断落下。 任平生转过了身来,看着面前这个泣不成声的徒儿,轻轻叹道:“痴儿,痴儿,修仙炼道,本是要斩断尘缘,这一世,你我师徒是缘,何来放不下。” “可是,我,我……” 叶轻雪仍是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她又怎能如任平生一般看得透彻,她从未想过要成什么仙,只想一生一世,都和师尊、妹妹在一起,看遍这世间花开花落,心愿足矣。 任平生伸出手,在她的肩膀上方停顿了一会儿,最终轻轻拍了两下,复又转过了身去,看着窗外落叶飘零……他这一世,尘缘已了,过多留恋无益,遥想当年,他也是如此成仙的。 …… 接下来,他处理了一些事情,又将血玲珑留给了冯鹤和碧玄衣,血玲珑本身威力极大,再加上融合了云澜天境的太玄珠,有此法宝在手,即便是混天老祖那些人,也要忌惮一二。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往离恨天月宫去了,以他如今修为,在凡世里断不需要再御剑飞行了,已然能够像烟雨那样,直接破碎虚空。 月宫依旧清冷,那一轮满月,始终悬在天上,始终不会缺,上一次月宫遭到破坏,如今也已恢复原状。 “你来了。” 此刻,烟雨从殿里走了出来,月光之下,她白发如雪,上次在神女墓,她和云瑶都受了重伤,不过回到月宫,利用月宫的无边永夜之力,她的伤势,已经恢复了。 而神女墓,其实也并没有那么简单,当年云瑶进入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究竟看见了什么,致使她不得不将那段记忆抹除,这件事,始终成了一个谜。 “烟雨,你好些了吗?”任平生走上来,此时感觉得到,她的力量又增强了许多。 “嗯……我没事了,你呢?你突然来找我,我很高兴,可是,你应该是为了云裳而来吧?”烟雨看着他,问道。 “我要去神界,将她救回来。” “神界……” 烟雨缓缓往前走了几步,眉心之上,似有些淡淡的愁绪露出来,她很少会有如此细腻的感情。 任平生问道:“你知道,从哪里可以去神界,对吗?” 两个人,都安静了下来,过了许久,烟雨才道:“可是,我不想你去冒险,那个地方,连我也不敢轻易涉足,便是云瑶,她都无法穿过那里……而且,需要一座比神庭阵更强的阵法,才能打开那里。”  第四百七十章 六界之隙 “我也想找回云裳,可是,我不想你去那里冒险。” 烟雨看着任平生,再一次重复这句话,看得出来,她说的那个地方,并非善地,否则她也不会如此犹豫。 但是任平生已经决定了,无论是什么地方,有多危险,只要他能够去到,那就绝不放弃机会,问道:“烟雨,你告诉我,那个地方,究竟是哪里?” 看他执意要去的样子,这一刻,烟雨脸上忽然流露出了一些哀伤的神色,似是不愿让任平生看见她此时的哀伤,她背过了身去,看着满地银白的月光,最终说出四个字:“六界之隙。” “六界之隙……”任平生心中一震,他没有想到,烟雨说的这个地方,竟然是六界之隙。 太古时期,天地剧变,神界、人界、幽界……各界相撞,几近毁灭,后来神界、人界这些保留了下来,但彼此间产生了缝隙,被称为六界之隙。 六界之隙无边无尽,里面乃是一片虚空混沌,且不说难以进入,就算进入了,也可能灰飞烟灭,又或是找不到出口,永远困在里面,但是在古籍里面也有着记载,曾有人通过六界之隙,成功去到了其他地方。 此刻,烟雨转过身来,说道:“从六界之隙,可以去到任何一界,但也可能,永远迷失其中,直到消失。” 任平生慢慢宁定了下来,现在去神界的唯一方法,只有六界之隙,里面的凶险,没有任何人可以预测……但是,人界的缝隙,又在哪里? “在一个叫做东极之渊的地方。” 烟雨看着他,轻轻说道:“那里,有着一处裂痕,里面便是六界之隙。” “东极之渊……烟雨,你是如何知晓的?” “你知道三百多年前那场剧变吗?当时我正在沉睡,在那场剧变之中醒了过来,我醒来之时,天地灵气正在迅速消失,同时,我感受到了一股十分奇异的力量,来自神秘的东方,那感觉就像是,从另外一个世界传来……令我十分不安。” “后来,我顺着气息,找到了东极之渊,在那里发现了六界之隙的裂痕,我沉睡时所感应到的气息,应该就是从六界之隙里散发出来的了,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话到此处,烟雨停了停,最后说道:“不过当时,那裂痕已经封住了,现在想要打开,并非易事一件。” 任平生仔细听她说完,三百多年前那场剧变,来得突然,至今依旧是个谜,而此时听烟雨这么说,莫非当年那场剧变,竟与六界之隙有着关系?神秘气息,另一个世界,究竟是哪里? 烟雨摇了摇头:“具体是怎样,我也不清楚,但是有一点,若是再打开那里的缝隙,人界可能会再度生变,甚至不止人界……” 这一次,任平生陷入了久久的沉思,这次神女墓之变,已经使得人界动荡不安,若是再出变故,很难想象又会发生什么事。 可是,他要去到神界,就只有这一个办法,别无选择。 这次不仅要找回云裳,还有这万古迷局,当年他陨落之后,神界必然发生了一场剧变,要不然,云瑶又是怎么成为天帝的? “烟雨,你带我去东极之渊吧。” 任平生想好了,这次无论如何,他都要通过六界之隙去往神界,有些事情若无法避免,那就只能去面对。 “你想清楚了吗?” 烟雨看着他,轻轻地道:“我想和你一起去,可现在不能离开人界,我一离开,人界就会被明尊掌控,到时候他可以重新布下神庭阵,通天彻地阵一旦发动,你我即使在神界也阻止不了。” “我知道,我一个人去即可。” 任平生并非没有去过凶险之地,他一个人足以面对危险,也不想烟雨跟着他一起去犯险。 “好……” 此刻,烟雨脸上有些淡淡的哀伤,连说话的声音也小了许多:“这段时间,你就留在月宫吧,我去安排此事。” 月宫清冷,满地月华如霜,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任平生思绪并不平静,即使已经过去几个月,可每每只要一闭上眼,就还是那天在神女墓的情景,姐姐被那四个神秘人带走,绛仙身殒…… …… 一个月后,烟雨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东极之渊在太虚之境的东边,这里原本是一片大海,但在数万年前,传说一次天地碰撞,东极之渊的海水全部渗透了下去,只留下了这样一座座,深不见底的沟壑。 在最深的地方,便是六界之隙的裂痕所在,那下面有着一股十分强的虚空之力,一般人是去不到的。 烟雨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打通此处通道,又在周围布下阵法,为确保不出现意外,她还叫来了不少人界的强者,上次明尊被她重创,如今地部许多势力,已经被她收了回来。 百日无忌、鬼圣等人也在,就连九幽女帝都来了,要打开那深渊底下的裂痕,不但需要阵法聚引灵力,同时也要众人合力施法,否则任平生还没进去,就被那外面的虚空之力绞得粉碎了。 做完这一切,已经是七天之后,阵法已成,此时在那深渊底下,出现了一道黑色的裂痕,里面深黑如墨,仿似一片混沌地带,什么也看不见,但众人在这附近,却能清楚感受到,里面不断透出的寒冷气息,并非人界的气息。 “你准备好了吗?” 烟雨看着他,再一次问道。 “好了。” 任平生点点头,又向身后的众人看去,这时道别,只是徒添伤感,九幽女帝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了,各人心里都非常清楚,他就算能够回来,那大概也是很多年之后的事情了,或许那时,早已人事变迁。 最苦的还是他两个徒儿,此时满脸泪痕,却硬是不哭出声来,生怕师父听见,会不舍。 任平生看着众人,说道:“我找到云裳后,会尽快带她回来,到时候若神人两界依旧封闭着,那我仍走六界之隙。”如此说来,也不过只是让衣衣和轻雪等人有个念想,稍稍减轻离愁而已。 任平生最后看向了烟雨,他之前从没想过,这一世还能再见到烟雨,但如今在烟雨身上的秘密太多了,尤其是生死顺逆,和她的崩溃,云瑶的话真假难辨,此次他去神界,也定要弄清楚,云瑶说的禁忌,到底是什么,还有烟雨复活的秘密。 此时,烟雨向他走近了一些,轻声说道:“到了神界之后,你要小心那些人,尤其是云瑶……她的话,你不可相信。” “嗯。” “你若是准备好了,就去吧,我替你施法,不会被底下的虚空之力所伤。” “好。” 任平生不再犹豫,他活了两世,心性早已非常人能比,哪怕此时要去的地方,是最危险的,也不会畏惧。 “师父!” 柳衣衣大声哭喊了出来,任平生柔心一横,终是不再回头,纵身一跃,往那底下的裂痕飞了去。 “师尊!” 叶轻雪和柳衣衣都再也忍不住,哭着跑了上去,九幽女帝手一伸,将她们拦了下来:“那下面虚空之力很强,你们不能靠近,就让他……少一些牵挂吧。” 任平生进入虚空裂痕的一瞬间,整个东极之渊都震荡了起来,周围的虚空仿佛要崩塌一样,让人心惊胆颤。 当然,这一切任平生已经感知不到了,进入虚空裂痕的那一瞬间,他仿佛来到了一片冰冷的混沌虚空,外面的一切,都感知不到了。 这里没有日月星辰,但有一些光线,不知是从哪里发出的,虚空中悬浮着一座座黑色的山峰岛屿,即使从高处摔落,也不会粉身碎骨。 过了许久,任平生才慢慢适应过来,在六界之隙里面,会出现许多无法解释的现象,有可能会看见已经死去的人,也有可能会听见一些奇怪的声音,总之里面出现的任何事情,并不是幻象,但也无法以常理度之。 而要从这里去到神界,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找到神界的一处裂痕所在,将之冲破,便能去到神界,像这样的裂痕,往往十分坚固,如同壁垒,很难冲破,而要找到裂痕,需要仔细感应神界气息,凡是有裂痕的地方,必然会有神界气息透出。 就这样不知过去了多久,在这里面没有昼夜之分,任平生也不知进来有多久了,他对神界气息非常熟悉,今日循着一些气息,来到了一处地方,那前面有着一股强大的虚空之力,将附近的山峰岛屿,乃至一些碎石,全部牢牢锁住了,就像是一道风暴屏障。 任平生知道,这是虚空风暴,很难穿过,不过在那附近,他还发现了一些藏在岩石缝隙里的火焰,有青色的,也有紫色的,那是陨落的神格,说明有人来过这里,死在了这里。 他需要去把那些神火采集起来,炼化成自己的神火,再以神火之力,如此才能穿过那些虚空风暴。 大约过了十多天时间,任平生才将附近散落的神火凝聚起来,炼化成自己的神火,当穿越那一片虚空风暴时,即便是有神火护体,他仍然有种四肢百骸撕裂的感觉,不过总算有惊无险,从这片虚空风暴穿了过去。 那神界气息已经越来越近了,但任平生也清楚,接下来必然会更加危险,即便是找到一处裂痕,若他修为不够,也是无法冲开的。 大约又过去了几个月时间,任平生此时在一处裂痕前,确定那是神界的裂痕,如同一层坚固的壁垒,只要将之打破,再往里一跳,便可直接进入神界。 不过这一处壁垒,却并非轻易可以打破的,早在一个月前他就已经找到了这里,可是用了一个月时间,那壁垒却纹丝不动,好不容易打出一丝丝缝隙,没多久却又自主恢复了。 他现在的修为已经不算低,在没有了人界的限制后,已足以踏入三太之境里的太玄境了,只是神格还不够,这段时间他炼化了不少陨落在六界之隙的神火,但目前也仅仅只是紫微七境,想要打破眼前这道壁垒,至少需要太乙神格。 可想要修成太乙神格,又岂是说说而已,整个鸿蒙神界如此之大,有的人别说耗费千年,就是穷尽一生,也未必能够修炼出太乙神格。 任平生看着眼前这层壁垒,最终还是退了出去,他目前的紫微神格,确实无法打破这层壁垒,倘若是有着前世的神帝神格,那么只需要轻轻一弹指,这层壁垒立时应声而破。 过了一会儿,他看向了另外一个地方,那里隐隐约约有一股神秘气息传来,其实不久前他在那里发现了一座破旧的神殿,神殿的外面,用铁链拴着十二具巨大的古尸,看上去十分诡异。 在这样一片虚空混沌里,怎会出现这样奇怪的东西?而且在那神殿的周围,似乎还被人布下了十分强大的禁制,他因担心有危险,故而未敢靠近,但他能够清楚感受到,那神殿里面有着一道“太虚神火”。 太虚神火,则说明是一位已经修炼出太虚神格的强者,陨落在了那里,太虚神格凌驾于太乙神格之上,整个鸿蒙神界,也没多少人能修炼出来,就连当年那些神王仙尊,大多也还只是太乙神格。 任平生此时有些犹豫,他若是能够得到那神殿里面的太虚神火,只须稍稍炼化一部分,他的神格立马就能晋升太乙神格,余下的一部分,他甚至可以用他的神鼎保留下来,释放出去,同样有着太虚神格的威力。 但是,那座飘浮在虚空里的神殿,还有那十二具没有任何生命气息的古尸,始终给他一种不祥的感觉。 反复思考了许久,他最终还是决定去看看,眼前的这一道神界裂痕,他能够找到,是运气好,若是放弃了,再去另外的地方寻找,也许几年,几十年都找不到了。 任平生来到了他之前发现神殿的地方,那座神殿就静静悬浮在虚空中,外面的十二具古尸,每一具都有七八丈高,身上拴着冰冷的铁链,永远都无法离开这座神殿。  第四百七十一章 禁忌古卷 这里的一切,都太过古怪,任平生不敢掉以轻心,那十二具古尸,虽然看上去早已没有了任何生命气息,但他总感觉,并不易对付,这里的一切,都无法以常理度之,即使是死物,也存在极大的威胁。 “叮叮叮……” 果不其然,当他稍稍靠近一些时,那缠绕在古尸身上的铁链,便不住发出一阵冰冷的撞击声。 任平生立刻停止了靠前,这神殿外面禁制颇重,那十二具古尸也充满了危险,他不能这么贸然过去。 一连许多天过去了,尽管在这片冰冷虚空混沌里,没有天日,但他算计着时间,从他进来,到现在应该已经过去半年多了,他的头发长了一些,嘴边也多了一圈胡子。 到今日,他仍然无法靠近那座神殿,每每只要稍微靠近一点点,那十二具古尸就会动,铁链不断发出冰冷的撞击声,仿佛是最严厉的警告,任何企图靠近神殿的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这里不是人界,没有任何天地限制,任平生不确定这古尸有多强,因此不敢轻易犯险,只得继续观察。 大约又过了一个月,到现在,他依旧无法靠近那神殿,十二具古尸太强,半个月前他尝试靠近,其中一具古尸忽然睁开了眼睛,朝他射来一道血红色的死亡光线,幸好他躲得及时,要不然被打中,必定会重伤。 今日正当他屏息凝神观察时,忽然察觉到一丝丝元力波动,正从远处极速往这边而来,任平生心神一凛,他进入六界之隙有半年多了,至今从未见到过任何一个活人,难道这里,竟然还有其他修者? 不多做犹豫,他立刻将九幽女帝赠予的鬼面取了出来,戴在脸上,这鬼面不但可以掩去他的容貌,同时还能将他的气息敛去,否则在这样一片虚空里,他身上任何一丝气息暴露出去,都会让人发现。 那元力波动越来越近,任平生确定是往这座神殿来的,当下寻了两座岩石,藏在那两座岩石中间的缝隙里,不再发出任何声响。 不到一会儿,那元力波动便近了,但似乎也怕惊扰到这里的古尸,很快,那元力气息也消失了,而在不远处的虚空里,已经出现了两道身影。 任平生不敢贸然放出神识,只得轻轻探出头,小心翼翼观察,那二人须发皓白,均做道人打扮,一个身穿紫衣,一个身穿青衣,仙气不凡,俨然是两个已经踏入太玄境,修炼出神格的仙人。 任平生屏着呼吸,在神界并非所有人生来就是仙神,其实也和凡界一样,神界的修者,尤其是人族修行之人,也是一步一步历经重劫,修炼上去的。 不过神界的修行之人,他们的境界划分与人界并不一样,以人族为例,他们往往比较传统,以筑基、结丹、元婴、化神、大乘……这些境界来划分。 每一个境界,都须历经重劫,尤其是大乘境之后,更要渡九九重劫,方能修成神格,从此脱胎换骨,化凡成仙,踏入三太之境的第一个境界,太玄境。 只有当踏入太玄境之后,方能真正称为仙人,其实力,也不是人界的地元境能比的,神界的仙人,实力都非常恐怖,绝不是之前任平生在神女墓见到的那些,那是因为人界有限制,所以之前在神女墓那些神界之人,看上去都很弱。 但实际上,在神界的仙人,往往都有着十分恐怖的神通本领,化身万丈,移山填海,翻天覆地,还能将人收入自身修炼的“无相天地”中,将其生生炼化……这些神通,在凡界是施展不出来的。 而眼前这两个太玄境的仙人,大约已经是中期了,任平生此时屏着呼吸,不敢暴露,他如今虽有太玄境的实力,但毕竟尚未历劫,还未真正踏入这个境界,除非是有神格压制,否则在没有天地限制的情况下,对上两个太玄境的仙人,他未必有胜算。 “这一次,不会再出错了吧?” 左边的紫衣仙人忽然开口,声音在这冰冷的虚空里,听来格外空洞,任平生才进来不过半年多时间,此时却有一种很久都没听人说过话的感觉。 右边的青衣仙人凝神片刻,方才说道:“断然不会再有错,且先试试。” 看上去两人很早前就发现这里了,但似乎又并非是为了里面的太虚神火而来,过了片刻,只见两人分别取出一只只黑色的小鼎,手中捏了个法诀,那些黑色小鼎立时朝十二具古尸飞了去,然后在两人不断念动咒诀之下,鼎中忽然冒出一缕缕精血,向那古尸的眉心射了去。 这一刹那,十二根铁链不断发出冰冷的异响,那十二具古尸也跟着颤动了起来,一股浓浓死气,直往周围涌散开来。 “退后一些。” 那两个仙人颇为紧张,此时往后一纵,飞出数十丈远,双手仍然不断结印,那鼎中血光,一下变得更盛,不断往古尸的眉心里钻入进去,同时还伴随着一阵阵凄厉的鬼啸之声。 任平生在暗处把这一切看得一清二楚,心中也不禁微微一凛,这两人,竟在拿活人的血魂,施展某种邪门咒法,使这十二具古尸,暂时失去攻击性,只要将十二具古尸镇住了,那神殿外面的禁制,便也破去了。 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这两人看上去仙气凛然,却竟然拿活人的血魂,来喂这古尸,可谓是与他们的身份,十分不符。 不过这些,任平生也早已看透了,神界比凡界更要残酷得多,这里才是真正弱肉强食之地,那些看上去一身正气的仙人,有谁想得到,他们为了所谓的长生不死,甚至有可能会在背后拿活人来炼丹。 在神界,很多人为了修炼,为了长生不死,为了至高无上的力量,光鲜亮丽的背后,往往是不择手段的阴暗面,因为只有强大,才能活下去,才有无限的可能……当然,也并非所有人皆如此。 此时,任平生在岩石缝里凝神看着,过了大约半个时辰,那两人终于施法完毕,铁链停止了响动,十二具古尸也不再动了,像是完全死透了。 二人也终于稍稍松了口气,虽有太玄境的修为,但刚才那一番功夫下来,二人身上皆已湿透,此时彼此对视了一眼,似乎都在等对方先过去试探。 “走吧,应是没问题了。” 两人显得十分谨慎,最终,由那紫衣仙人先行一步,青衣仙人才跟上去,两人到了那座神殿前,剩下一些结界禁制,轻易便破去了,可要踏入那神殿里面时,两人却又都停了下来。 最终,两人对视了一眼,彼此点头,然后一起踏入了神殿里面,二人进去后,任平生便看不见了,想要得知里面的情形,要么偷偷摸摸跟过去,要么小心一点将神识探过去。 此时那神殿里面还有一些禁制,加上二人的注意力全在神殿上,任平生只须小心一些,神识应是不会被这两人发现,便不犹豫,立刻将一缕神识,小心探了过去。 神殿里光线有些昏暗,任平生并未看见那缕太虚神火,倒是看见了这殿上横七竖八倒了大约十几具仙人的骸骨,这些骸骨宛如玉质,甚至有几具还泛着淡淡光华,肉身早已化为飞灰,唯仙骨不坏,显然这些人生前修为极高。 这些仙骨每一具都保存得十分完整,说明这些人生前并未受到重创,那又是如何死在这神殿里的? 此时那紫衣仙人和青衣仙人,也变得谨慎了许多,他们显然也能看出来,这些人个个都死得离奇。 过了片刻,两人终于在一具骸骨身上找到了他们要的东西,那是一卷黑色的古卷,看上去并不完整,却被那具骸骨死死抱在手里,临死之前,都未松手。 “是禁忌古卷……” 这一刻,两人都屏住了呼吸,变得更加谨慎小心了起来,当走到那骸骨面前时,两人同时停了下来,彼此看着对方,最后紫衣仙人开口道:“我去取古卷,你退后一些。” 那青衣仙人犹豫了一下道:“还是我去吧。” 二人皆沉默了起来,最终,紫衣仙人点点头:“那你去吧。”说时,慢慢往后退了去。 青衣仙人小心翼翼走到那骸骨前,可就在伸手取那古卷时,身后紫衣仙人一瞬间移了上来,青衣仙人早有防备,此时瞬间转身,一阵金光护体,“砰”的一声,却仍是被紫衣仙人一掌打中,口吐鲜血。 紫衣仙人攻势凌厉,一掌命中后,又瞬间发出一道剑光,“嗤”的一声,将那青衣仙人透体而过。 “你……” 青衣仙人又惊又怒,尚未站稳,紫衣仙人竟又一瞬间出现在了他面前,“砰”的一声,这一掌重重打在他头顶,整个神殿,顿时狂风大作,连那附近几具骸骨也被掀飞了出去,撞得粉碎,要不是这座神殿有着禁制,这一掌的力量,直接将整座神殿荡得粉碎了。 此刻那青衣仙人被打碎天灵,眼耳口鼻皆是鲜血溢出,紫衣仙人满脸阴寒杀气:“好友,怪不得我了,若是古卷一事透露出去,你我皆会死无葬身之地……就请你,永远替我保守这个秘密,你门中弟子,待我出去,绝不会亏待他们。” “你以为杀了我,就能从这里离开吗?” 青衣仙人满脸鲜血,眼神恐怖,丹田处忽然射出一道金光,“砰”的一声,紫衣仙人始料不及,也被打得吐血倒飞了出去。 青衣仙人脚步踉跄,一瞥眼看见那骸骨紧紧抱着的黑色古卷,手一伸,便要去拿,怎知此时,一道剑光斩来,“嗤”的一声,鲜血飞溅,直接将他整条手臂给削掉了。 “啊——” 青衣仙人捂住断臂处,面露惊恐,便在此时,紫衣仙人拼尽全力,连续发出七道剑光,一下全从青衣仙人的眉心穿透了过去。 这一下,青衣仙人神魂重创,连站也站不稳了,惊怒道:“你杀了我,一个人如何打开那里的裂痕?你也出不去……” 不等话说完,紫衣仙人凝指一划,那七道剑光合而为一,一剑朝青衣仙人斩下,这一剑,终于斩碎了青衣仙人的神魄,在其自爆元婴之前。 “咳……咳咳……” 紫衣仙人咳出一口鲜血,看了一眼地上青衣仙人的尸体,确定神魄已灭,这时才向那紧抱着黑色古卷的骸骨走了去。 而这一切,任平生在外面看得一清二楚,但也早已见怪不怪了,从刚才两人踏入神殿时,他就已经猜到了这结局,只是这黑色古卷,究竟是什么? 神殿里面,那紫衣仙人拿到古卷后,脸上并没有笑容,有的只是十分凝重的神情,按道理说,他拿到了这古卷后,应该立刻离开这里才是,然而此刻,他看着手里这黑色古卷,就像是着了魔一样。 过了一会儿,只见他原地坐了下去,然后打开那黑色古卷,仔细看了起来,起初只是阅读,后面竟开始修炼起来,可没到一会儿,他的双眼里,慢慢有两条鲜血流出,但他却丝毫不顾,两只眼睛,仍然死死盯在那古卷上。 “禁忌,太古禁忌……我找到了,我找到了……” 那紫衣仙人神情变得古怪起来,嘴里不断碎碎念着什么,到后来,又像是看见了什么世上最恐怖的东西,双眼里全是惊恐之色,无边的恐惧和绝望,就像是潮水一样,瞬间将他吞没。 “啊……” 那紫衣仙人眼睛越睁越大,脸上已是惊恐万状,慢慢的,在他的身上,竟然出现了一些黑色的气息,不断将他腐蚀。 看见这一幕,任平生整个人一惊,这是烟雨身上的禁忌之力!这黑色的气息,是“夜”,是烟雨陷入崩溃时,才会从她身上不断涌出来的“夜”,能够腐蚀一切的“夜”,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那古卷……是那古卷! 任平生睁大了双眼,刚才这两个仙人分明好好的,身上不可能会出现“夜”,是那个紫衣仙人,他刚才看了那古卷之后,身上便出现了“夜”! 第四百七十二章 遇险 “啊——” 很快,那紫衣仙人已是狰狞万状,黑色的夜之气息,宛如禁忌一样可怕,先是将他的眼睛、鼻子、嘴腐蚀掉,最后连神魄也无法逃离,全都被这黑色的“夜”腐蚀了,只剩下一具被腐蚀得十分恐怖的尸体,手里还紧紧捏着那一卷黑色古卷。 周围渐渐又变得安静了下来,任平生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发生,不过短短片刻间,就将一个太玄境的仙人活生生腐蚀掉了,那黑色的夜之气息也消失了,只剩下那一卷,神秘的黑色古卷。 若非亲眼所见,任平生也很难相信,这宛如禁忌的夜之气息,究竟是什么?为什么那紫衣仙人只是看了一会儿那黑色古卷,身体里面就会有“夜”冒出来? 片刻之后,任平生决定往里去看看,到了那神殿里,四下变得格外安静,只有他的脚步声,在这冰冷的大殿回荡。 任平生走到那紫衣仙人的尸体旁,看着对方手里紧紧捏着的黑色古卷,心想烟雨的复活,到现在都是一个谜,云瑶也将那段记忆抹除了,这黑色古卷,说不定与烟雨的崩溃有关,他要将之带走。 可是刚才,他亲眼目睹了那恐怖的腐蚀过程,是以此刻,不得不谨慎一些,将那古卷从紫衣仙人的手里拔了出来,这古卷上面并没有沾染那黑色的夜之气息,也没有任何禁制,看上去就仿佛只是一卷再普通不过的秘卷。 那么问题,又究竟是出在哪里?这紫衣仙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就生出夜之气息,然后又被这夜之气息腐蚀,实在太过诡异,根本无法解释。 任平生将黑色古卷拿在手里,要不是因为刚才那夜之气息,和烟雨崩溃时,从她身上涌出来的夜之气息一样,那他根本就不会去关心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他现在只想尽快去到神界救姐姐,哪管这古卷是什么? 可现在,这一切,隐隐又和烟雨,和云瑶有关,他要知道,这古卷到底是什么。 任平生小心谨慎地打开古卷,里面的文字,十分混乱,有的他认识,有的连他也不认识,而且这些文字,好像随时都在变化,他刚看过一行,记住了这一行的内容,可等再回头一看,刚才这一行文字又变得十分陌生,内容仿佛产生了变化,而他又忘记了刚才他看见的内容。 “呃……” 仅仅只盯着看了一会儿,任平生脑子里便混乱不堪,到后来,那孤独恐惧之感,又如潮水一样涌来,周围陷入一片死寂,一片黑暗虚无。 任平生双眼用力一睁,立即将古卷合上了,他不能再看了,这古卷有鬼,只看一眼,竟像是被某种异识入侵大脑一样,那个异识,会不断占据他原本的意识,就像是病毒入侵一样,直到将他完全吞噬。 更可怕的是,这个病毒,这个异识,会认为自己才是主人,所以会把原本主人的意识,当成病毒和异识清理掉。 “砰砰、砰砰、砰砰……” 任平生一颗心仍然怦怦剧跳不停,好一会儿才完全宁定下来,又看了看手里的黑色古卷,不管怎样,先将这古卷收起来再说,这古卷并无任何异常,诡异的只是,里面那些文字。 过了一会儿,任平生又往神殿的里面走了去,在一座破碎倒塌的神像后面,有着一条狭小的甬道,他之前所感应到的太虚神火,便是从里面传出来。 穿过那条迂回来绕的幽暗甬道,任平生到了后面的秘殿,这里大多已经坍塌,年月已不知有多久远,他顺着神火的感应,到了一株巨大的古树前,这株古树早已失去生命,但并未腐坏,仍如岩石一般坚固,支撑着这座破旧的神殿,想必昔日也是一株神树。 而那太虚神火,竟然就藏在树心里,一缕赤橙色的火焰,在外面时尚不觉得,走近之后才能感受到,这股宛如星海浩瀚的神力。 神格由下往上,分别是青君神格、紫微神格、太乙神格、太虚神格、神帝神格,当然,在神帝神格之上,还有更强的神格,但那些都是诸天洪荒里的传说了。 此刻在任平生眼前的这一缕太虚神火,应是很多年前,一位陨落的神尊所留下,能够修炼成太虚神格,距离神帝神格仅一步之遥了,可惜陨落在了这六界之隙里,由此也可见,莫说是那些仙人,即便是强如神王神尊,来到这里面,一个不慎也是魂飞魄散。 任平生按照之前的方法,开始将这一缕太虚神火收进他的神鼎里面,神鼎乃是容纳神火的地方,如同修真者的气海,越强的神鼎,才能容纳越强的神格,而他前世已经修炼出了神帝神格,所以这一世他的神鼎很强,换做刚才外面那两个太玄境的仙人,他们也未必能够吞噬这里的太虚神火,一个不慎,还会反让神火给焚为灰烬。 大约过去了三日,任平生才将这一缕太虚神火收进神鼎里面,有些游离在天地间的神火,还会残留一些主人的记忆,不过这一缕太虚神火,记忆就像是被什么完全给消除了一样,因此他没有看见任何记忆。 现在神火已经取到,他要尽快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以免外面那十二具古尸醒来,到时候他就走不了了,接下来离开这里,他要找个安全点的地方,将这一缕太虚神火,炼化成他自己的神火。 到了外面的神殿,任平生又看了一眼地上那两具尸体,不禁想到,若不是因为这古卷,这二人原本不用死在这里,好不容易修炼成仙,最终还是殒命于此,也许便是命数,他当年修成神帝又如何? 正要离开时,外面突然又有四道仙人气息靠近,任平生微一凝神,立刻藏身在了那座倒塌的石像后面,借助神殿的禁制,将自身气息完全敛藏住。 不到一会儿,外面便响起一个冷厉的声音:“看样子,他们先一步到过这里了。” 任平生此刻听着外面的声音,不禁心神一凝,四个太玄境的仙人,修为不在前面两人之下,这下麻烦大了,他若是现在出去,必然被发现,若是不出去,四人进来把这神殿翻个底朝天,最终也能发现他,眼下只能随机应变了。 “看起来,他们没能够从这里离开……进去看看。” 又一个比较阴冷的声音响起,不一会儿,便有四道人影往神殿里面走了进来,任平生以神识窥探着,那四人里面,有一个冰雪美貌的仙子,一个神色冷峻的中年,还有两个不苟言笑的老者。 “呵……看起来,这两人是自己打了起来,活该。” 很快,先前那两个仙人的尸体已经被四人发现了,那美貌仙子看了一眼青衣仙人的尸体,冷笑一声,将左手环抱在胸前,右手压在左手之上,手指轻轻触碰着下巴,看似优雅的动作,实际上左手暗暗凝聚仙力,却是在防备着另外三人。 那两个老者和冷峻中年也走了上来,一眼看见地上青衣仙人的尸体,天灵破碎,七窍流血,神魄尽碎,显然是死于紫衣仙人之手,可那紫衣仙人,却引起了他们注意,那被腐蚀掉的身体,绝不是死于任何人之手,而且还有那双手的姿势,明显是死前还紧紧抓着一样事物,只是那事物却不翼而飞了。 “看来还有人在这里。” 三人立刻意识到,那古卷已经被人拿走了,而且那人,就在这座神殿里面,因为他们来之前,没有在外面发现任何生命活动气息。 “哦?” 那美貌仙子听后,也笑吟吟地走了上来,四人的目光,同时落向了神殿尽头处,那座倒塌的神像,因为那里看上去,是最可疑的地方。 任平生暗道不妙,就算他把那神秘古卷交出去,这四人也一定会杀人灭口,而且在他们四人起内讧之前,一定会先杀了自己,因此别想着把古卷丢出去,就能让他们四人厮杀起来。 “呵呵……” 那美貌仙子盈盈一笑,娉娉袅袅地往神像走了去,肌如白雪,丰盈可人,样子身段着实美丽,说是冰清玉洁的仙子,倒不如说是颠倒众生,魅惑三界的天魔女,让人只看一眼,便会心神俱醉。 “小家伙,出来吧,我看见你了哦。” 那温柔动听的声音,妩媚的笑,在任平生此刻听来,却是世上最锋利的暗器……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毙。 “应仙子,小心一些,勿要大意。” 后面一个神色冷峻的老者忽然开口,看似好意的提醒,却怎么听,都像是在警告那美貌仙子,你应盈盈在神界便是靠山再强,也不要想着一人将那古卷独吞,否则下场便如前面两人。 “呵……” 美貌仙子笑了笑,道:“你们既是关心,怎还不上来?又愣在那里作甚,还怕我一人将那古卷拿走吗?” “哼……” 中年男子冷冷一哼,走了上去,后边两个老者不多犹豫,也一起跟了上去,四个人,距离那座坍塌的神像越来越近,却谁也不轻易出手。 任平生此时已是冷汗如滴,不行,若是落在这四人手里,必是九死一生……只能,拼死一试了。  第四百七十三章 风暴 正当任平生手里凝出四根鬼针时,殿上突然响起一个老者的声音:“听说这一次,城主给了应仙子一枚‘圣字令’,不知是真是假?” “哦?” 那美貌仙子也停了下来,笑了笑道:“若我说是,三位是否便要听命呢?” 那老者道:“那就不知应仙子此刻所说,是女主之命,还是流月城主之命,又或者,应仙子之命。” 美貌仙子笑吟吟道:“这圣字令,乃是女主亲自交予城主之手,见令如见女主,那自然是听女主之命了。” “哼……” 那老者冷冷一哼,不再说话了。 美貌仙子笑了笑,又回过头来,继续向那神像走去,便在这一瞬间,“咻”的一声,一枚无形鬼针射了出来。 “当心!” 那中年男子立刻凝起一层仙元,这无形鬼针防不胜防,尤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若是凡界修者,绝难避开这一针,可毕竟眼前四人,乃是神界的仙人,又岂是凡界修者能比? “叮”的一声,那一枚鬼针被弹开了,“出来!”中年男子大喝一声,一掌向那神像拍去,“砰”的一声,神像粉碎,而一道快若无形的身影,从里面飞了出来。 “咻咻咻!” 任平生又连续发出数枚鬼针,但以他目前修为,即便是用鬼门十三针,想要连续射伤这四个仙人,也是不可能的,故而是想借机脱身。 “留下罢!” 一名老者手一拍,虚空中立时现出一道金色掌印,猛朝任平生背后打了去,任平生不去恋战,红尘步一踏,一瞬间往外飞了去,幸亏是在这神殿里有着禁制,那四人心存顾虑,他又趁着刚才这四人说话,要不然,绝难如此轻易逃脱。 到了外面时,任平生手一挥,胡乱朝外面几具古尸发出几枚鬼针,鬼针锋利无形,瞬间刺入古尸的眉心,这一刹那,那几具古尸睁开眼来,眼中爆射出两道恐怖死亡血光,冰冷的铁链被拉得直晃,强大的力量,令得整座神殿都摇晃了起来。 后面出来的四个仙人见势不妙,一瞬间凝起仙元结界,抵挡几具古尸攻击,任平生则趁乱逃走,他没有往之前来时的方向飞去,避免把这四人引到他发现神界裂痕的地方去。 这片浩瀚虚空,无边无尽,若是乱飞乱闯,后果不堪设想,可此时为避免那四人追杀上来,任平生不得不将速度施展到极限,也不管那前面是什么地方了。 “阁下留步!” 很快,那后边四人已经摆脱神殿外的古尸,追了上来,为了那神秘古卷,毫无疑问,这四人会对任平生追杀到底,绝无任何回旋余地。 “再不停下,休怪我等不客气了!” 中年男子神色冷厉,话未落,一道百丈剑气斩了上来,强大的力量,顿时在这片虚空涌动不止。 任平生及时避开了这一道剑气,虽未被正面命中,但被那恐怖的玄力一震,也有种四肢百骸生痛的感觉,仅仅是这么一眨眼,双方的距离又近了许多,仙人缩地成寸,即便是在这片元气稀薄的虚空里,也能发挥出各种神通,眼前的情势,对他十分不利。 “小兄弟,你究竟是谁?现在停下,我保证令他们不伤你性命。” 这时,身后传来那美貌仙子的声音,话语里听着是要比那另外三人柔和了许多,可任平生心里清楚得很,他现在停下来,只有死路一条,对方不但要拿那神秘古卷,还要杀他灭口,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因为他们也忌惮这虚空里的禁忌而已。 此时他也不管了,反正停下来是死,胡乱闯出去,说不定还有生路,这一刹那,再不犹豫,将自在红尘施展到了极致,一瞬间破碎虚空,往前飞了去。 “这小子……绝不能让他跑了!” 两个老者顿时变了脸色,显然,他们也非常害怕这六界之隙的禁忌,所以即便是进来了这么久,他们也只敢在他们进来的裂痕附近活动,绝不敢往虚空深处去,否则一旦迷失其中,就再也出不去了,所以从没有像此刻这样,在这片虚空里乱飞乱撞。 “追!” 那美貌仙子神色也变得凝重了起来,她知道现在这样乱飞很危险,可是那一卷“禁忌之书”在对方手里,绝不能让其逃脱。 就这么追了不知多久,这片虚空里元气极其稀薄,任平生已是感到丹田隐隐作痛,这么消耗下去,又得不到及时恢复,他必将真气枯竭,后边那四人的元气储存,在他之上无疑,他之所以还能与四个仙人僵持着,皆因他修炼的“自在红尘”玄妙。 显然后边那四人也感受到了,这小子看上去修为并不高,又是如何来到这里面的?而且身法如此了得……竟连他们都追不上。 “阁下再不留步,休怪无情!” 身后又是一道剑气斩来,任平生匆忙躲避的瞬间,同时也感受到了一股极强的虚空禁忌之力,就在前面,那是一片恐怖的虚空风暴。 “前面有一片虚空风暴……不太妙。” 后边四人也感受到了那前面的恐怖虚空之力,绝不能让那人进入虚空风暴,虚空风暴的恐怖在于,不但里面的虚空之力足以摧毁任何一个人,更是因为,一旦进入虚空风暴,下一刻便不知会被传送到哪里去,倘若误入这片虚空的深处,那就极有可能迷失其中,到死都找不到出路。 “我等绝不伤阁下性命,还请留步!” 四人立刻追了上来,嘴上说着不伤性命,手中的剑气,却一道比一道狠,要不是任平生身法快,早就被斩中不知多少剑了。 终于,那片虚空风暴已经近在眼前,犹如一片淡白色的星云,范围不广,力量波动却甚是强烈,任平生一鼓作气,将一缕太虚神火笼罩周身,猛地一下,往那虚空风暴里冲了去,接下来生死由命。 “停下!” 四人看见那人冲进虚空风暴里,立刻停了下来,望着前面那片虚空风暴,四人脸上惊色犹在,他们的神格才刚刚修炼到紫微境界,绝不敢闯入这片风暴之中,否则瞬间就会被绞得粉碎。 “如此强的虚空之力,至少要太乙神格才能抵挡下来,这小子死定了……” 中年男子看着那片虚空风暴,虽有不甘,可也没有办法,那里面不是他们所能进入的。 “不对……” 这时,那美貌仙子神情凝重了起来,说道:“刚才你们看见了吗?在他冲入那风暴里的瞬间,身上罩起了一层赤红色的火焰,那难道是……” “不可能。” 两个老者走了上来,一人看着那虚空风暴里道:“那小子的修为,我看还没到太玄境,也不知是怎么进来的,他怎可能驾驭得了太虚神火?想想都不可能。” “那他岂不是死定了?”另一人跟着道。 四人都凝神不语了,那小子死则死矣,可他将那禁忌古卷带了进去,这回如何是好? “不对,你们再看。” 美貌仙子往前走了去,指着那片虚空风暴的边缘道:“这片虚空风暴正在缩小,看来应该是要散去了。” “只要那小子不死,等这片风暴散去时,再进去拿他。” …… 风暴的里面,是一座座诡异的黑色小山,竟异常的宁静,“咳,咳咳……”任平生满身是血,走路踉跄,即便是刚才有一缕太虚神火护体,仍被外面的虚空之力伤得不轻。 他也没想到,这片恐怖的虚空风暴里面,竟有这样一个宁静地方,再适合他炼化神火不过了,他要在外面那片虚空之力散去前,将神鼎里的太虚神火炼化,否则绝不是那四人的对手。 思忖及此,不再犹豫,立刻找了一座小山,进入那山洞里面,如同当初炼化紫微神格一样,只是这一次要炼化的是太虚神火,绝非之前那么简单,也凶险万分,即使他前世修炼出神帝神格,也分毫大意不得。 就这么过了一个月,外面那一片虚空风暴,范围已经由数十里缩成了千百丈,那四名仙人在外面寸步不离地守了一个月,至今依旧不敢轻易靠近,那中年男子冷冷道:“阁下若再不出来,待此处虚空之力散去,我等进来捉住,必将你神魂炼化!” 冰冷的声音,慢慢消失在这片虚空深处,可那虚空风暴里面并没有任何回应,任平生此时正在专心致志地炼化神火,太虚神火确实不一般,即使是一个月过去了,他也难以将之炼化。 这还是一缕已经十分微弱的太虚神火,倘若是一缕正值鼎盛的太虚神火,那恐怕要花上数十年,乃至上百年,才能将之完全炼化,当中还不能出现意外。 又两个月时间过去了,这片虚空风暴已经越缩越小,外面那四人,也已经跃跃欲试,可就在这时,那一片虚空风暴里面,忽然有一道赤红色的光芒冲起,光焰万丈,把这一片冰冷的虚空,也映得灼热了起来。 “那小子……不可能!” 四人均是神色一变,这才短短三个月,那小子就算是神人转世,也没有可能,难道……他修炼了那太古禁忌? 第四百七十四章 震慑 这一刻,四人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强烈不安的预感,这种不安的预感,并非来自于太虚神火的压力,而是那神秘的黑色古卷,里面所记载的“太古禁忌”。 不过很快,四人又宁定了下来,他单凭这一卷奇书,不可能修炼成太古禁忌。 此时,在那虚空风暴里面,任平生全身火焰笼罩,睁开双眼的一刹那,眼中两道火焰的影子,似红莲在燃烧,似凤凰在起舞,似朱雀浴火重生,一朝焚尽天下。 历经三个月,他已经修炼出太乙神格,此时在他神鼎里的那一道赤色的火苗,则代表是太乙一境。 但若仔细观察,在他神鼎里还有另外一缕细小的朱红色火焰,是那一缕太虚神火,他虽已将其炼化,但并未完全融合,剩下了这一小缕太虚神火,可以用来对付仙王,但会随着使用次数而耗尽。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动静,显然是此处虚空风暴散去,外面那四人已经开始强行突破最后的虚空之力了。 “阁下若再不出来,那我等只好强行突破此处了。” 外面再次传来声音,紧随而至的,是四股极强的仙元之力,太玄境绝非说说而已,若在人界没有限制,一人要灭掉一个空桑古地那样的修真之地,不费吹灰之力。 外面的虚空之力越来越弱,这里面的山峰岛屿,也开始一座一座坠落,任平生终于慢慢站起身来,往外面看了去,这一刻,在他的双眼里,竟无任何波澜。 修炼成太乙神格后,他整个人的气质也都变了,气息更加收放自如,即使不用戴上鬼面,依旧能在那四人面前,将气息完全敛藏住,让对方无法看出他的深浅。 “小子,我看你在里面,还能撑得住多久。” 那中年男子满脸杀气,旁边两个老者脸色也越来越阴寒,唯独那美貌仙子,此时神情渐渐凝重,不过手上,却也并未停下来。 “破!” 四人又合力斩去数道剑气,那最后的虚空之力,也终于散开了,慢慢现出里面的情形,那虚空之中,山峰岛屿不断崩塌坠落,而烟尘之中,一道人影正缓缓往外走来,这样一幕,竟给他们一种说不出的压抑感。 “装神弄鬼。” 那中年一剑斩去,本是极其凶猛的一剑,可当触碰到那里面的人影时,剑气竟自行消散了,而下一瞬间,里面那道人影像是瞬移出来了一样,四人也终于看清了他的相貌,只是此时竟无法窥探到对方的修为境界,难道竟高出他们许多? “嗯?” 那美貌仙子像是察觉什么异样,忽然一下朝任平生飞了去,可刚一出手,却只感到猛烈一窒,喉咙竟被对方五根金芒阵阵的手指捏住了。 “天神指!” 那两个老者一下认出,是早已失传的天神指,顿时变了脸色,再看向任平生时的眼神,分明多了一股深深的忌惮,此人究竟是谁,怎会这早已失传的天神指? “呃……” 美貌仙子被扼住咽喉,粉扑扑的玉颊,一下涨得通红,这一刻,她只感到自己全身仙元不断流失,却挣脱不得,只要对方一用力,立刻便能捏碎她的喉咙。 “你们刚才……要杀我?” 任平生的话,冰冰冷冷,尤其是在这片死寂的虚空里,听来更是让人不寒而栗,那中年男子早已变了脸色,此时一道剑光放出,直朝任平生斩来,若是之前,任平生难以抗衡一个太玄境仙人的飞剑,但现在,只是凝指一弹,一道神火飞出,“砰”的一声,不但将那飞剑震退了回去,连那中年男子,也顿时如受重创,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往后倒飞了出去。 剩下那两个老者,脸色骤变,刚才那一道神火,那是仙王之境才有的太乙神格! 这一瞬间,两人更不多想,转身便要遁走,可就在二人动身的一刹那,身后一道神格气息,直如一座大山压来,一下竟压得二人动弹不得。 “你,你……” 那美貌仙子吓得花容失色,身子不住颤抖,柔嫩白皙的胸脯,也随着急促呼吸,不停抖动了起来,足以看出她此时的害怕,最后只见她努力道出几个字:“仙尊……饶命。” “下仙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仙尊,还请恕罪……” 两个老者此时也无刚开始那种高高在上的仙人姿态了,在神界得罪一位仙王,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何况是在这冰冷的虚空里? 四人怎么都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青年,竟然是一位已经踏入仙王领域的年轻强者。 若仅仅只是一位仙王,他们或许还并不会如此害怕,可偏偏是如此一个年轻之人,就踏入了这等领域,难以想象,他的背后是怎样一个恐怖存在,还有他那早已失传的天神指,更证明了这一点。 此刻,四人被任平生的太乙神格压得喘不过气来,这便是神格的厉害,在凡界因受限制,无法发挥出神格应有的力量,但在神界,哪怕神格只高出几个小境,都能形成碾压的局势,更别说跨越一个大境。 “我等并非有意……还请仙尊,饶……饶命。” 那美貌仙子此时离任平生最近,几乎死亡就在眼前,承受的压力比那三人更重,她怎能不怕? “哼。” 任平生冷冷一哼,一下将她扔了出去,双手负在身后,冷冷地道:“你们进来这里,目的为何。” 那美貌仙子死里逃生,此时更不敢犹豫,又想讨好对方,争着回答道:“我们进来这里,是为了那古殿里的一样事物。” “是这个?” 任平生将那神秘的黑色古卷拿了出来,四人盯着他手里的古卷,一下都屏住了呼吸,仿佛看着禁忌之物一样,这样一卷古卷,若是拿到神界,让人看见了,后果不堪设想,便是仙王都没命。 “是,是……” 美貌仙子颤抖着道。 任平生又问道:“这究竟是什么?” 四人听他如此一问,均有些疑惑,他难道不知这是什么吗?但脸上并不敢表现出来异样,只得如实答道:“此为‘太古禁忌’,若是修炼成功,则无敌于天下。” 那两个老者简单说了几句后,美貌仙子连忙补充道:“但这禁忌之书,分为多卷,散落世间各地,其完整篇从来无人见过,仙尊此时手里的,也只是残卷之一,不过这样一卷残卷,便能在整个鸿蒙神界掀起滔天巨浪……” 任平生不由心中一凝,这禁忌古卷竟如此厉害?莫非烟雨也修炼了其中之一吗?可不对啊,烟雨若是修炼了,她一定会告诉自己的,她看上去并没有修炼这什么古卷,那她身上的夜之气息,又究竟是从何而来? 眼前四人,所知也甚少,不管怎样,他先将这古卷收起来再说。 过了一会儿,那四人看他不问话了,小心翼翼道:“那仙尊……我们可以,离开了吗?古卷之事,仙尊放心,我等绝不透露半个字,也不敢出去透露……” 任平生看着四人,要放这四人走,哪那么容易,问道:“你们是从神界来的?” 一名老者惊奇道:“难道仙尊不是?”话到此处,连忙捂住嘴,不敢再多问,任平生也未多说,只道:“带我去你们进来的地方。”心想这四人既然能够进来,那么必然能够出去,有这四人带路,比他自己乱闯好得多。 “好,好……” 四人连忙点头,不敢拒绝,“等等。”任平生又叫住了四人,四人转过身来,仍是战战兢兢,十分害怕他身上的气息,美貌仙子小心翼翼问道:“仙尊……还有何事?” 任平生道:“你四人,各自抽出一缕本命魂元,暂时放在我这里。” 四人一听,全都呆住了,宛如石化一般动也不动一下,交出一缕本命魂元,则代表将性命交在了对方手里。 “怎么……有问题?” 任平生仍是语气冷淡,他信不过这四人,此次去神界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抽这四人一缕本命魂元,谅必他们也不敢耍花招。 “下仙不敢!” 两个老者浑身一颤,当先抽出一缕自己的魂元,对方现在要杀他们都轻而易举,一缕魂元,又怎样呢?只盼到了神界之后,对方能够将魂元还给他们,放他们一条生路。 中年男子面有痛苦之色,可为了活下去,此时也不得不照做,最后,只剩下那个美貌仙子了,她紧紧咬着嘴唇,身体轻轻颤抖着,任平生看向她道:“怎么?你有问题。” “我,我……抱歉,仙尊,没,没有……” 美貌仙子微微张开嘴唇,身子仍在颤抖,最后,她也咬着牙抽出一缕本命魂元,眼下这情况,莫说对方要她一缕本命魂元,就是要拿她做双修炉鼎,她也不敢拒绝。 此时,她低着头,颤颤巍巍走了过来,将魂元交在任平生手里,复又抬起头来,泪眼楚楚,小声说道:“小仙,小仙名叫应盈盈,还请仙尊,能够饶恕方才小仙的无礼……” 她此时自报姓名,又如此楚楚可怜的看着任平生,言下之意已经再明显不过了,只要任平生到了神界后,肯饶她一命,便是让她做双修炉鼎也愿意,修为到了她这等境界,性命比什么都重要。 任平生看着她,确实是凡界难得一见的仙子,如雪一样白皙的脸庞,此时因紧张或是害怕,透出淡淡的粉色,雪柔柔的玉颈上已满是汗水,粘着几缕发丝在上面,胸脯也因害怕而轻轻颤抖着,如此玉雪可爱,怎能不让人动心。 不过任平生心里只有姐姐,对她可没有太大兴趣……但之前,他们提到的那一枚“圣字令”,他却有些兴趣。 第四百七十五章 神界禁忌 “仙,仙尊……” 应盈盈抬起头来,宛如秋水一般的眸子,透着几许楚楚动人的神情,纵使天见也犹怜,谁又能忍心将她杀了? 然而此时,她看着任平生那冷淡的样子,心中越发忐忑不安起来,过了一会儿,任平生才开口道:“带我去你们进来的地方。” 四人总算是如获大赦,片刻不敢耽搁,立刻带他往神界裂痕那里去了,大约半个月,便来到那一处裂痕所在,任平生在这里所感受到的神界气息,比之前他自己发现的那处裂痕更要浓,看来能够从这里去到神界。 一万年了,亦不知如今,神界是否也已沧海桑田,昔日故人,又还有几个在世,又还有几人记得他? 任平生闭上了眼睛,去到神界后,短时间内他就无法再回到人间了,但想上次在神女墓,云瑶、玄霄那些人,各自心怀鬼胎,神界必然在谋划着什么,在人界,他是无法调查出来的,这一次去神界,也好。 “仙尊……到了。” 四人见他闭目不语,小心翼翼开口道。 “我知道。” 任平生仍然闭着眼睛,遐思许久,才睁开眼来,道:“打开此处通道。” “是……” 四人不敢犹豫,立刻施法,花了近一个月,才终于将裂痕打开,或许是一直以来,任平生都是冷冷冰冰的,到今日,那四人仍有些怕他,应盈盈小声道:“仙尊,这里打开了……” “走。” 任平生仍不多说,立刻让四人与他进入那裂痕里面,这一次和他从人界的东极之渊来到六界之隙并不一样,在进入这裂痕通道的瞬间,他就像是进入了时空隧道一样,万年前的一切,当年认识云瑶,烟雨,跳下轮回池,仿佛又亲身经历了一遍,只不过,此时的一切都是倒流着的。 时间像是在倒流,又回到了万年前,渺渺层云里,桃花映满天,当穿过那裂痕通道之后,任平生慢慢睁开眼来,眼前是一片云海,有山峰岛屿,若隐若现,是神界的气息,是他昔日,熟悉的神界气息。 任平生看着眼前的云海,悠悠万古,他终于……又回来了。 那云海上的仙岛,百花盛开,许多五彩的仙鹿,白兔,在生满瑶草的花圃里来回走动,这里便是仙境。 任平生一时看得痴了,那四个仙人在旁边,始终垂首不语,想拿回自己的本命魂元,却又不敢开口。 过了许久,任平生才看向他们,问道:“当年,神界发生了何事。” 此次回神界,他能够明显感受到,神界气息变得薄弱了许多,果然如当初无日峰那老邻居所说,神界的灵气,消失得比人界还严重。 如今人界的灵气已逐渐复苏,可神界的灵气,甚至还在消失……如此稀薄的灵气下,那些神尊仙帝的修为,应该早已经止步不前了吧?再不久,等神界灵气彻底消散之时,便也是他们神格陨落之日,因此他们才想以人界为阵眼,使神界灵气恢复。 过了一会儿,应盈盈小声问道:“仙尊所说……是哪一年?” “万年前。” “万……万年前。” 四人脸上神情,明显凝滞了一下,任平生道:“怎么?有问题?” “没,没有……” 四人立刻醒转过来,他们并非万年前的人,对于当年的种种传闻,也只是听闻而已,只是当年那段往事,太过模糊,很多人都像是失忆了一样,纵使如今,也很少有人去问当年发生了什么,而且……很多事情,都被掩盖了起来。 任平生知道他们四人不可能知道当年全部事情,只让他们把知道的说出来,过了一会儿,应盈盈小声道:“万年前,神界剧变,九天动荡,死了很多人……” 任平生眉心一凝,神界剧变,九天动荡,死了很多人,那这应该是他陨落之后的事情了。 应盈盈继续道:“传闻当时整个神界下了一场罕见的红雨,自那以后,怪事不断,有人说在雨中看见了已死的诸神,有人变得癫狂嗜杀,后来更有许多神尊相继陨落,就连……” 说到此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有着什么顾忌不能说一样,任平生立刻问道:“就连什么?” 应盈盈轻轻颤抖了一下,这才继续道:“就连帝俊天帝……当时也失踪了,所以后来,后来云瑶女帝成了东方天帝。” 任平生凝神不语,又是红色的雨,当年在他陨落之后,究竟发生了何事?中年男子接着道:“我年少时听师父说,那个时候,整个神界混乱不堪,神霄天阙也几近崩溃,每天都有神尊死去,整个鸿蒙神界,从未有如此混乱过……据说那时诸天之上下来了很多强者,不知道他们在找什么,反正……反正那时,死了很多人,就连昔日那么强的神尊,在那些诸天强者面前,也只能畏畏缩缩,蝼蚁般的苟活。” 中年男子说这些话时,脸色有些微微泛白,就像是亲身经历过一样,足以想象,当年的鸿蒙神界,有多恐怖,并非凡人所想象的美好仙境。 任平生问道:“那这‘禁忌古卷’,也是那时出现的?” 听见这四个字,四人又愣住了,但很快反应过来,应盈盈用力点头道:“对!这禁忌古卷,就是那时候出现的,当时鸿蒙神界的人,根本对抗不了从诸天之上下来的强者,每每只能引颈受戮,任其打杀,直到这禁忌古卷出现,有人修炼了上面的‘禁忌大法’,竟然成功灭杀了诸天强者的元神。” 听到此处时,任平生便知道事情绝不简单,当年就是以他的实力,也难以灭杀诸天强者的元神,何况那些尚未修成神帝的人呢?这禁忌古卷,当真能让人变得如此可怕?又问道:“那修炼了禁忌古卷的那些人呢?” 应盈盈颤抖了一下,娇美的脸庞,一下变得更加白皙了,轻轻颤声道:“死了,修炼了禁忌古卷的人,虽然变得强大无敌,但没过多久,他们就都死了……” 任平生皱眉问道:“怎么死的?” 中年男子怕话全让应盈盈一个人说了,立马抢着接过话道:“身体全都腐烂了,最初的时候,是身体里面流出黑色的汁液,后来就慢慢被这黑色的汁液腐蚀,无法逆转……” 任平生仍然皱着眉,问道:“神魂呢?” 这次应盈盈抢着道:“神魂也被腐蚀了,修炼了这禁忌古卷,肉身变得强大无比,但神魂,也无法再离开肉身了,一旦肉身被腐蚀,那么神魂也会被腐蚀……除非,在被腐蚀之前修炼出第二重元神,或许能够免除死亡,但这几乎不可能。” 任平生大致明白了,怪不得神界的人要将其称之为“禁忌”,这不是禁忌是什么?此时在他心里,忽然有了种十分不好的预感,烟雨崩溃时,从她身体里疯狂涌出的“夜之气息”,能够腐蚀掉一切,将一切化为虚无,比那些修炼了禁忌古卷的人还要可怕得多,有朝一日,她是否也会被腐蚀? 只有云裳,云裳当初不会被那夜之气息腐蚀,她轻轻抱着烟雨时,那夜之气息便会消失,烟雨也从崩溃状态中清醒了过来,但是云裳触碰到那夜之气息时,必须要去承受烟雨崩溃时的恐惧、孤独、绝望、痛苦…… 这一切,究竟怎么回事…… 任平生毫无头绪。 过了许久,他慢慢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四人,又继续问道:“你们刚才说,修炼了禁忌古卷的人,最后都死了,那有没有,修炼了禁忌古卷却没有死,一直活到现在的人。” “这……” 四人闻言,都愣住了,这些往事,他们所知甚少,就算真有这么一个人,那恐怕也是如同禁忌一般的存在了,他们毕竟人微,哪会得知这些? 中年男子和那两个老者都不知道,唯独应盈盈,刚才那一瞬间,脸色微微变了一下,即便是再细小的变化,也逃不过任平生眼睛,他看向应盈盈,问道:“你知道?” “我,我……” 应盈盈突然有些害怕了起来,不断摇头:“我,我不知道……只是刚才听仙尊那么一说,我便忽然想起,有次好像听城主提起过,在禁忌海那边,有位禁忌仙子,她从来不离开禁忌海,也不许任何人踏入禁忌海一步,她的实力深不可测,宛如神界禁忌,便是神霄天阙几位天帝,也不敢去招惹她,外面都传闻,她当年曾斩杀过好几个诸天之上的强者,可是却从来无人知晓她的来历,因为在以前,从没听说过禁忌仙子这么一号人物。” 话到此处,应盈盈停了停,抬起头看了任平生一眼,这才又继续说道:“她能够斩杀诸天之上的强者,以前又从未听说过禁忌仙子这个名号,所以后来才有人猜测,她修炼了禁忌大法……加上没有人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她也从不与任何人结交,于是,众仙皆称呼她为禁忌仙子。” 禁忌仙子…… 任平生也深深锁起了眉,他当年从未听说过什么禁忌仙子,究竟是什么人,如此厉害,能够斩杀诸天之上的强者?难道也是从诸天之上下来的? 云瑶……总该知道吧?  第四百七十六章 神界诡事 任平生现在思绪有些混乱,上古禁忌,云瑶,烟雨,转生之人,还有那奇怪的红雨,以及抓走姐姐的神秘人,这一切,所有的线索,究竟指向何处? “仙尊……仙尊还有什么,想问的吗?”应盈盈看他沉默半天不语,小心翼翼开口问道。 任平生将双手负在身后,又深深闭起了眼睛,关于当年那些事情,从眼前这四人嘴里,他大概已经问不出什么来了,那就问问最近,神界又发生了何事。 “三百多年前那场剧变,你们可又知晓?” “这……” 一听问三四百年前那场剧变,四人一时也答不上来,因为当时神界灵气突然开始消失,就连几位天帝都找不到原因,当时整个鸿蒙神界都乱了套,各方神尊仙帝为了争夺灵气和修炼资源,也是大打出手,直到现在,鸿蒙神界依旧杀伐不断。 应盈盈小声道:“三百多年前的事情不知道,但数十年前,神界又下了一场红色的雨,自那以后,就不断有仙王神尊莫名失踪……” “这几十年,神界不断有仙王和神尊失踪?” “嗯……” 应盈盈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在几年前的时候,一些地方供奉的神像,突然倒塌了,神像里面流出浓浓的血水,当时吓坏了不少人,而被供奉的神尊,全都性情大变,变得暴戾无常,嗜杀冷酷,甚至生啖人肉,他们座下的弟子,都吓得逃了出来……那些神明,仿佛一夜之间,都中了邪,变成了妖魔鬼怪。” 任平生神色一凝,竟有如此怪诞之事?蓦然间,他想起那次他从九幽之地回来后,白慕晴突然与他说的话,当时他没怎么在意,现在想起来…… 那时白慕晴说,数月前,也即是他身在九幽之地的时候,很多地方供奉的神祇,全都倒了,神像里面流出了一股浓浓的黑水,散发恶臭,人们对此慌张无比,昔日膜拜的神灵,却散发恶臭,众人都有种大祸临头的恐慌。 而任平生当时所想,凡界所供奉的神祇,都是神界的神尊,千万年来,都未曾听说过如此诡异之事,神像皆是由玉石雕刻,并无生命,里面怎会流出一股恶臭的脓水? 现在又听应盈盈这么一说,任平生更是感到疑惑万分……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怎会接连发生如此多的怪诞之事。 沉思许久,任平生最终定了定神,又向四人问道:“如今仙庭之主是谁?” 四人皆是一愣,之前听他问了那么多事情,本以为他不是神界之人,可此时他却又一下道出“仙庭之主”四个字,四人不敢犹豫,立即回到:“当今仙庭之主有三位,彼岸女主,仙门王庭,三清天重华真人。” 仙庭,也即是人族在神界的最高势力,如同凡界的朝廷,仙庭的成立,是为保护神界的人族,当年若非有仙庭存在,人族更加为神族欺压,故而仙庭和神霄天阙,是两个不相干的神界机构,一个是神族,一个是人族,昔日彼此间也势同水火。 任平生当年自然认识仙庭许多人,就连那时的仙庭之主,与他也是相交莫逆的好友,曾数次邀他入仙庭,但他生性喜欢自由,受不得那些条条款款的约束,最后婉拒了。 而此时听闻的彼岸女主、仙门王庭、三清天重华真人,大概这三个也是仙帝级别的人物了,但他却无甚印象,如今仙庭之主已换,难道当年的友人,也已经不在了吗? 望着云海山外的夕阳,这一刻,一股莫名悲怆之意涌上心间。 过了一会儿,任平生又问道:“那如今昆仑仙界之主又是谁?” 四人有些发呆,心想他莫非是离开了神界许久?不敢耽搁,应盈盈抢着道:“是昆仑剑祖,也就是玄都仙子,她是云瑶天帝的师侄,也是当年那位剑帝最小的徒弟……” “小七……” 任平生闭上了眼,果然是小七,是当年,他最小的那个徒儿,七音。 此时,四人看他闭目不语,也都不敢出声了,过了许久,应盈盈才小声道:“仙尊……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任平生睁开眼睛,道:“你们之前说的‘圣字令’是什么?” 应盈盈闻言,不敢有丝毫犹豫,立刻将城主给她的圣字令拿了出来:“仙尊,请过目。” 这是一枚琼玉制成的令牌,仙力不凡,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气扑鼻而来,任平生拿在手里,看着上面那个“圣”字,能够感受到这个字里面蕴含的法力。 应盈盈立即与他说道,这圣字令,乃是彼岸女主赐予的,彼岸女主手里有“圣字令”、“尊字令”、“杀字令”,其中圣字令可调动仙王,尊字令更可调动仙尊,至于杀字令,手持杀字令者,缉拿谋逆之人,如有反抗,可直接诛杀全族。 彼岸女主身为仙庭三主之一,其手下势力自然庞大,其中有江流城、月影宗、齐月轩等,应盈盈便是江流城城主流月仙子的弟子。 此时听完之后,任平生将这枚圣字令拿在手里,有了这枚圣字令,他行事会方便许多。 应盈盈看出他的想法,立即道:“若仙尊需要,小仙自当将圣字令奉呈给仙尊……只盼仙尊,能将小仙魂元归还。” 那中年男子反应过来,也立即跟着道:“此次之事,我等绝不开口对外提起半个字。” 任平生淡淡道:“只有死人,才会守口如瓶。” 四人一听,登时吓得魂飞魄散,忙道:“仙尊饶命!”应盈盈更是吓得满脸泪痕,哭着道:“求仙尊体谅我等一世修为不易……” 任平生前一世也是从凡人修炼来的,自然清楚要修炼到太玄境有多么不易,可这四人之前在六界之隙,却没想过要放他一命…… “仙尊,饶命……我等,绝不敢对外说半个字……” 应盈盈吓得哭泣不止,伏在地上,浑身抖似筛糠,任平生看着四人,罢了,他也不想刚一回到神界就铸造杀孽,反正这四人也不知道他是谁,凝指一挥,四道魂元飞回了四人的眉心。 “去吧。” “多……多谢仙尊不杀之恩!”四人顿时如获大赦,亦不敢久留,立刻驾起一团云雾,往远处飞去了。 任平生看着四人渐渐消失不见的身影,不由感叹,纵使太玄境的仙人,在强者面前,为了活下去也只能卑微,这就是神界,一个以实力为尊的地方,这一点,即使过去一万年了,也未曾改变。 而如今,他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剑帝了,为了活下去,也许有一日他也会像刚才那四人一样,若是不想这样的事情发生,那就努力使自己,变得更强。 此刻,任平生将圣字令收起,转身往另一个方向御剑飞了去,接下来,他要想办法找到姐姐的线索,但这并非易事一件,不可能像在街上找人一样,见人便问,只能一点一点去查,抽丝剥茧,找出当初抓走姐姐那几个神秘人的来历。 至于七音…… 一万年了,他也甚是牵挂这个徒儿,他当初最担心的便是小七,害怕云瑶对小七下手,如今看来,当初云瑶并没有对小七下手,不过他也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小七一向聪明伶俐,她必然知晓,自己是为云瑶所害,但她只能假装不知,只能附和云瑶,去向整个神界证明,云瑶所言一切皆是真,师父在渡劫之时,让天魔外道的人害了。 云瑶需要她来作证,所以,没有杀她。 小七,隐忍了一万年啊…… 而现在,他不能去昆仑仙界找小七,更不能与小七相认,云瑶在神界只手遮天,若是得知自己见了小七,她害怕当年事情败露,必定会加害小七。 现在他若是见了小七,就等于害了小七。 如今小七虽然已经是昆仑仙界之主,可云瑶毕竟是神霄天阙的天帝,势力之大,小七也不是她的对手。 “小七,等我,师父一定,会回来的……” 任平生的心也有些隐隐作痛,回想绛仙当初那句话,师父等了他一万年,如今小七就在仙界,他却不能去与之相认,除非他回到当年巅峰,再次拥有,剑帝的实力。 …… 整个神界很大,有着九天,东方昊天,东南方阳天,南方赤天,西南方朱天,西方颢天,西北方幽天,北方玄天,东北方变天,中央钧天。 大多地方皆是云海,陆地山脉悬浮在云海之上,至于云海之下,被称作“幽渊”,无天无日,轻易去不得,大概就如同凡界里那些人相信的“阴曹地府”,神界的凡人,往往也都愿意相信,死后会进入幽渊轮回,其实并不会,神界的凡人,死了就死了,没有轮回。 至于神界的人下凡,便是以大法力神通,在幽渊打开一条通道,如此才能下凡。 大约过去了半个月,今日任平生来到了一个凡世之地,这里遍地奇花瑶草,神界并非没有普通凡人,而且数量比人界的凡人还要庞大,他们与人界的凡人差别并不大,只是得益于神界的仙灵之气,他们往往寿命很长,且一生很少患疾,这一点却是要比凡界众生好太多了。 这天傍晚,任平生来到一座村庄,神界的村庄与凡界的村庄不同,这里随处可见奇花异草,古木参天,就连动物都十分有灵性,但眼前这座村庄,却颇为古怪,里面安静得有些异常,任平生进去时,竟在村子里看见了一排排整齐的坟墓,这些看上去都是新坟,可哪有将坟墓修在村子里的? “谁?” 就在这时,一座坟墓,忽然传出了细小的声音。 第四百七十七章 邪异公子 “谁?” 任平生立刻转身朝那座坟墓看去,“别,别杀我。”声音稚嫩,是个小童,也并不是从墓中传来,而是那墓后的一个小草堆里。 任平生走了过去,看见那草堆里探出一个小脑袋,一对眼睛正惊恐地望着他…… 他看起来,有那么可怕吗? “只有你吗?”他问道。 男孩讷讷地点了点头,可又立马摇了摇头,任平生看男孩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不知这村里,究竟发生了何事,正在此时,另一边墓地里又有动静传来。 “出来吧。” 他往那边看去,没过一会儿,便有三人从墓地里走了出来,三人当中,一个壮年男子,两个年迈的老人,均是没有修为的普通人。 任平生看他们眼神均有些畏畏缩缩,问道:“这里发生何事?” “上仙……是从别处来的?”两个老人颤颤巍巍问道,眼神里依旧有些害怕。 任平生道:“你们回答我的问题便是。” “哎,这……” 三个人似是有些难言之隐,只是不住地叹气,却不说发生何事,过了好一会儿,旁边的小童才开口道:“上个月来了一伙坏人,把叔叔伯伯们,都杀了……” 任平生一听,此处乃是仙庭管辖范围,便是神族的人也不会来此作恶,何人却如此肆无忌惮,竟来屠村?此事必不寻常,又问:“究竟何事,你们说清楚。” 那老者叹息一声,这时终于开口说道:“上个月,他们十几个人突然闯入村子,说是要找正月里出生,又未满二十的少女,让我们一炷香内,把村里所有十五岁以上,二十岁以下的少女,全部交出去……” 任平生听闻,心中一凝,正月里出生,也即是生辰在一月的少女,他们为什么要找一月生辰的少女?蓦然想起,姐姐的生辰和自己是同一天,都是一月初七,只不过姐姐比自己大了一岁。 “继续说。” “唉……村里就五个姑娘年龄符合,其中又只有娥儿是正月里出生,可娥儿马上就要与兰生成婚了,我们怎能将娥儿交给他们呢?接下来,唉……” 那老者,便与他说了当天的事发经过。 晌午刚过,村子里忽然闯入十来个陌生男子,为首的那人,是个看上去干净整洁的白面公子,相貌算得上是俊朗,修炼的也都是仙家法门,可偏偏那一对眼睛里,藏着深深邪恶,整个人看上去十分邪异。 他一来到村子里,说要找正月里出生,未满二十的少女,村民们看他们来路不善,早已让村里姑娘躲进了屋中,一名老丈拄着拐杖走到那邪异公子面前,说道:“年前的时候,姑娘们都嫁人了,村里没有姑娘了。” “没有么?” 那邪异公子盯着他看了两眼,忽然凝指一划,一道剑气飞出,“嗤”的一声,血溅三尺,当场将那老丈人的首级给砍了下来。 村民们见他们突然杀人,这一下均吓得慌张失措,那邪异公子一声令下:“将所有人,全部抓起来!” 在他身后那些人,都是修炼之人,随手那么一指,法力施出,村民们便被藤蔓绑住了,哪里也跑不了,只吓得不住求饶。 邪异公子却置之不理,向那一排房屋看去,冷声道:“你们自己出来,否则,我每数三下,便有一颗人头落地……一,二,三!” 果然,三声之后,后边那一片空地,又是大片鲜血飞溅,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滚了出去,吓得妇女们惊声尖叫不止。 “一,二……” “等等!别,别杀他们,我,我出来……” 就在这时,一个颤抖的少女声音响起,接着只见一座低矮的房屋里,走出来一个年貌十七八岁的少女,她上身穿着一件梨花白裳,下边穿着一条浅红色的百花裙,十分娇巧可爱,她便是娥儿了。 娥儿生得玲珑剔透,虽是凡人之身,却比瑶池里那些仙女,看上去都还要清纯可爱许多,就连那邪异公子,目光都不由得在她身上多看了一会儿。 娥儿紧紧捏着小手,尽管心里害怕,可此时也只得一步一步,走了过来,因为她知道,只有她,才能救村子里的人,拿她来换这些人的命。 邪异公子目光打量着她走来,问道:“你生辰是哪日?” 娥儿声音有些颤抖,如实回答道:“是……是正月初七。” “正月初七……很好!” 那邪异公子大笑了起来,好似从未这么开心过,立即示意身后的人,将她带走,这时那屋内又冲出来一条人影:“你们不能带走娥儿!” 却是那兰生冲了出来,娥儿俏脸一变,她知道这些人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急急喊道:“兰生哥你回去!” 邪异公子眼神一寒,便要发出一道剑气,娥儿急忙张开双臂挡在他的面前:“请你不要伤害他……我跟你走便是了。” 娥儿只是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少女,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没有吓得哭起来,已经需要极大的勇气了,她看了看那些被缚住的村民,最后目光又落回了邪异公子身上,说道:“我跟你走,你放了他们。” 邪异公子笑了笑:“好啊,不过一个,当然只能换一个,你挑吧,要我放了哪一个。” 娥儿一下呆住了,意思便是要杀了其他人,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个严厉的声音:“孽障!还不住手!” 众人一看,竟是老村长飞了过来,原来他们一直都不知道,村长根本不是普通人,他是东村口的枯井边,一棵修炼成人形的老槐树,这三百年来,一直默默守护着村子宁静。 老村长虽炼出些法力,可毕竟已经年迈,加上那十几人皆是修炼之人,七八个人放出法术,顿时燃起熊熊烈火,把老村长,活活给烧成了灰烬。 村民一看村长也死了,更是慌张无措,娥儿也已是满眼泪痕:“你,你为什么要杀人……” “杀人?” 那邪异公子无所谓的笑了笑:“因为我想杀人,就杀人,何况……那只是一只卑贱的妖呢?” 听到此处,任平生问道:“此处既是仙庭所管辖范围,出了人命,为何不报官?就因为村长是妖?” “唉……非也,非也。” 两个老人只是不住摇头叹气,任平生又问:“后面又如何了?” 后面的情形,想来真如人间炼狱,两个老者不语,过了一会儿,那小童开口道:“他们要姐姐把衣服脱了……” 任平生眉头一皱,两个老人叹息一声,继续讲诉后面的情况。 邪异公子看着娥儿这张比仙子还美的脸庞,笑道:“怎样?你选好了吗?若还没选好,那我就全部杀了。” “等等,等等……不要!” 娥儿也终于慌了,她的目光从各位叔叔婶婶身上扫过,又落到了兰生的身上,最后回过头来,恳求地看着邪异公子:“你可不可以把他们全部放了,你让我做什么都依你,路上绝不逃走……保证听你的话。” “保证听我的话是么?” 邪异公子笑了笑,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在这个小美人身上,最后说道:“那我要你,现在,就在我的面前,把衣服脱掉,一件都不许剩下。” 娥儿只是呆呆出神了一下,“嗤”的一声,鲜血飞溅,又有两颗人头飞了出去。 “啊!” 娥儿吓得惊醒了过来,泪眼楚楚,不断点头:“好,我依你,都依你……你不要再杀他们了……” “娥儿……娥儿!” 兰生目眦欲裂,就那样眼睁睁看着,看着娥儿,先是在那群人面前,将上面的小裳脱去了,然后,又慢慢将罗裙去掉,最后连鞋子,袜子,都脱得干干净净,一丝不沾地站在那些人面前。 神界仙灵之气浓郁,因此神界的女子,与凡界的女子是不一样的,娥儿全身肌肤,皆如玉一样温润,如月光皎洁无瑕,纵使那些个恶人不知玩弄了多少美女,当此时见到少女那美玉般的身体时,也不由心中一动,用力咽了一口馋涎,若能以这等绝佳身子采补,胜过修炼十年,可有少主在前面,他们可不敢造次,就是想,那也得少主用罢之后,他们才能拿去享用。 娥儿低着头不敢抬起来,眼泪一颗一颗,仿佛断了线的珍珠,滴落到粉扑扑的胸脯上,这一幕看得那邪异公子更加心情大动。 “我,我照你说的做了,你,你现在可以,放了他们吗……” 娥儿一边抽泣,一边小声细语,她从未在任何人面前这样赤着身子过,更何况,是在大伙的面前。那些自觉的人,此时都低着头,不去看。 邪异公子看着面前这具美丽无瑕的身体,笑了笑:“还没有完呢,现在衣裳脱掉了,那么接下来,又该如何?” 娥儿一下抬起头来,眼神里有些茫然,她只是一个未经人事的少女,不知道面前这人是什么意思,可村里的人都听出来了,这群畜生想要作甚,一名中年大叔喊道:“娥儿!你别管我们,今日他断不会放过我们的,你千万不要糟践自己……” 怎料话未落,一道剑气斩过去,“嗤”的一声,血溅三尺,那中年大叔的首级直接飞了起来,滚落到了娥儿的脚边,嘴巴还大大张开着。 “接下来呢……” 任平生不知何时,已经将手指紧紧捏住了,捏得骨头咯咯直响。 第四百七十八章 凌云宗 “接下来,唉……” 两个老人,默默流出眼泪来,擦了擦眼睛,才又继续讲诉那天的事情。 邪异公子看着眼前吓得呆住的少女,冷笑道:“现在,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娥儿讷讷地回过神来,点了点头,便跪了下去,接下来的事情,人神共怒,那邪异公子不但要娥儿主动来取悦他,完了还让两名手下,各将她一只腿抬起,把她缚在半空中,任由他给玷污了。 娥儿哭得梨花带雨,娇小的身子此刻就像是暴风雨过后的花骨朵,可仍是坚强地站了起来,擦着眼泪道:“我现在,现在都照你说的做了,接下来,该你履行承诺,放了他们……” 怎料邪异公子只是冷冷地笑了笑:“我只说,让你按照我说的做,可没说过,要放了他们,你还是只能选择一个人。” 娥儿更是愣住了,她这下终于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邪异公子继续笑道:“当然,一换一,是公平的,屋里还有四个,若是出来,便可以多换四人。” 那一间大屋子里,还躲藏着四个少女,她们的年龄比娥儿还要小一些,刚才躲在屋里,透过窗户缝隙,把外面的一切都看见了,看见娥儿姐姐哭得梨花带雨,被那坏人糟践时的一幕幕,像是痛苦,可到后来娥儿姐姐眼神又逐渐迷离,她们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最终,四个少女也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她们和娥儿一样,在这村子里,有仙灵之气滋润,个个都生得玉雪可爱,此时她们也很茫然,但是为了救人,也不得不听那邪异公子的话,像刚才娥儿姐姐那样,一件一件去掉里里外外的衣裳,然后走到那些坏人面前,主动取悦他们,最后又让他们轮流着蹂躏。 几个少女哪里承受得住,竟被那些恶人,活生生给蹂躏至死了,娥儿也没能逃过一劫,被弄得身上全是伤痕,触目惊心,最后那些人还大笑着说,这么快就死了,不过瘾。 而那邪异公子,最后留了五个人性命,其余的一百多人,全部杀了。 …… 任平生听完一切,慢慢松开了手指,使心绪平静下来,说道:“他留了五个人性命,为何现在,只有你们四个?” 老人叹道:“那另一个,便是兰生,兰生痛不欲生,可这么一死了之,又岂甘心?于是他去县上报官,怎想进去说明了原委,官府竟说他造谣生事,将他打了四十大板后,关了起来。” “无法无天!” 这一下,任平生真是怒从中来,当年阿京执掌仙庭,绝不会有此等事情发生,如今的仙庭,怎变得这样暗无天日? “那些人,究竟是何来历?” “哎,这,这我们哪能知道……” 两个老人不住摇头叹息,任平生慢慢冷静下来,如今的仙庭,可能已经不是当初的仙庭了,如同那些神像一样,已经从内部开始腐烂,那邪异公子敢如此肆无忌惮,也绝非寻常人,他们在找正月生辰的少女,会不会……与姐姐有关? 光凭这一点蛛丝马迹和推测,他当然不能确定是否与抓走姐姐那伙人有关,但要找到姐姐,只能循着这些蛛丝马迹,然后层层抽丝剥茧。 他必须去找到上个月来村里的那些人,顺着线索,一点一点往上查,但绝不可打草惊蛇,对方的实力很强,他已经没有当年能在鸿蒙神界横着走的修为了,现在一切,都须谨慎一些。 “那些人,杀了人之后,又去了哪里?” “他们,他们……” 两个老人自言自语了一会儿,最后抬起头道:“他们要寻找正月生辰的少女,必然还会沿路祸害其他村子,当日他们是往东南方向走的……” “东南方向……” 任平生朝东南方向看去,不管如何,先去找到那伙人再说,当下便离开了这座满目创痕的村子。 这一路上,果然如那两个老人所言,任平生看见好几个村子,都惨遭屠戮了,甚至还有些少女赤着的尸身,就那样被抛弃山野,简直惨不忍睹。 难以想象,那群人是怎样的丧心病狂,可是想一想,那些人根本没有把这些神界的普通人当人,就像凡界的人,不会怜惜猪牛羊的性命一样。 可即便是修真者不怜惜凡人性命,但在仙庭管辖范围内,又怎会出现如此荒唐之事? 这些天任平生也仔细想了想,近些年神界混乱不堪,那些仙帝神尊占据一方,各自为政,即便是三个仙庭之主,也管不了这么多事情,神界灵气衰败,自身都难保了,谁还来管这些平民生死? 再者,那些恶人势力必然极大,因此这周边的官府,根本不敢管,又或者同流合污,狼狈为奸。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眼看如今仙庭无为,任平生又想起昔日好友,忍不住悲从中来,阿京,你若是还在,必不会让仙庭如此昏暗吧? …… 这一日晌午,任平生终于找到了那伙人的踪迹,总共一十三人,除了为首的那个邪异男子,另外十二个,看上去也都是同一个宗门的。 十三人今日又来到一座村庄,先是询问有没有正月出生的少女,接着又把那些可怜村民全部抓起来,强迫那些少女自己脱去衣裳,走到他们面前来,总共有七个少女,全都不是正月里出生的。 但今日,这伙恶人运气不大好,正当那七个少女刚把衣裳脱去时,任平生已瞬间落在了这村子里,顿时掀起一股狂风,震得那十几人皆站立不稳。 “你他娘的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那些人稳住身形,看是一个年纪和他们差不多的人,但孤身一人,有何可怕?不难想象,他们平日里是穷凶极恶惯了。 任平生看着这村里,已有十几颗人头滚落在地,还有几个青年被吊在树上,奄奄一息地呻吟着,这几人皆被剜去了双眼,割去了舌头,大腿上的肉也被割了下来,露出森森白骨,很显然,这几个人是想要去报官,结果被捉了回来。 任平生这时亲眼看见这一幕,比前几天听那两个老人说时还要震撼,脸色一下阴沉了下去:“你等犯下滔天罪孽,今日,都别想活了。” “哈哈!” 那邪异公子不但不怕,反倒是张狂地大笑了起来:“你知道老子是谁吗?你现在敢不敢报出姓名来?老子立马就能让你整个宗门灰飞烟灭,识相的,给老子滚!他妈的,哪来的狗东西不长眼睛!” 那另外十二个手下,也跟着嗤笑了起来:“听见少主的话了没有?少主看你可怜,饶你一条狗命,还不趴下磕头谢恩,然后夹着尾巴滚蛋!” “那我倒要看看,你是何方神圣。” 任平生凝指一划,十二道无形剑气飞出,“啊!”只听一阵惨叫,那十二个手下的手脚,全在一瞬间被剁了下来。 这一幕,也把村里的人吓着了,那七个少女更是吓得花容失色,连忙拾起地上的衣物,裹着身子往屋里跑了去。 那邪异公子也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这人年龄看上去与他差不多,竟已是太玄境的修为,可他很快反应了过来,手一指,一道符篆凌空飞去,天上顿时雷声滚滚,火光翻腾。 这道“雷火天符”,乃是一位太玄境仙人制作,威力也极大,可此时在任平生面前,简直是班门弄斧,一剑划去,“嗤”的一声,鲜血飞溅,那邪异公子两条手臂,直接被斩飞了出去,顿时痛得嚎叫不止。 地上那十二人也惨叫不止,这十二人也有元婴境的修为了,此时想要使元神遁走,任平生绝不给机会,手一抬,直接一掌拍下,将那十二个元婴修者打得形神俱灭。 至于这邪异公子,最多也只有化神境的修为,这些蝼蚁之辈,即便是魔灭道、白慕晴那些凡界修者,要杀他们,都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却在神界的凡世里为非作歹。 “你,你敢杀我……绝对,绝对……逃不掉。”那邪异公子忍着剧痛,眼中又惊又怒,又充满了威胁。 “是么?那告诉我,你爹是谁。” 任平生一步一步走了过去,邪异公子惊怒道:“我父亲是凌云宗宗主,林震南,你敢杀我,必死无疑!” “凌云宗,怎么?凌云宗很厉害吗?有几个仙王坐镇?还是说,有几个了不得的神尊仙帝坐镇?” 任平生仍是一步一步向他逼近,原来这人,是凌云宗的少主,名叫林楚。 “你,你……” 林楚看他还在逼近,这时终于有了些害怕,任平生道:“怎么?连一个仙王都没有?那我要灭你凌云宗,就跟现在要踩死你一样轻松,带我去凌云宗,在我杀了你之前。” 林楚一听事有转机,也不多言,立刻带路,心想到了凌云宗,父亲立刻动用十万归云剑阵,就算你有太玄境修为,也必教你死无葬身之地! 任平生当然不会去问林楚为何要找那些正月生辰的少女,因为从这样一个小人物的嘴里,不但问不出什么东西来,还反而容易暴露自己的目的,打草惊蛇。 未用到半日,便已来到凌云宗,此处灵气浓郁,应是山上有着一座强大的聚灵阵法,除了聚灵阵法,还有别的禁制大阵,不过这些,任平生倒也并未放在眼里,一道太乙神火放下去,把整座山轰得灰飞烟灭都不是难事。  第四百七十九章 暮幽仙子 很快,凌云宗的人已经浩浩荡荡往外而来,当看见少主双臂被斩,全身鲜血淋漓,被人擒在半空中,就连宗里那几个长老都变了色。 “阁下何人?”几个长老面露惊色,这么多年,从无人敢犯凌云宗,这人究竟是何来历? 任平生神色冷淡:“让你们宗主出来。” “去,速速通知宗主。” 几个长老立刻吩咐身后的弟子,那几个弟子也吓住了,讷讷点了点头,便化作几道剑光,往宗门里飞了回去。 那山上已是人影绰绰,凌云宗乃是一门大宗,有弟子过万,此时许多人都在小声议论,没人敢相信,少主竟被人伤成这样,对方必定来历也不小。 “休伤吾儿!” 就在这时,一道剑光从宗门里飞了出来,化作一个身穿青衣的中年男子,那人便是凌云宗的宗主,也即是林楚的父亲,林震南,有着太玄境的修为。 当看见儿子命悬人手,又被伤成那样,林震南又惊又怒,更是不可置信,怒道:“你是何人?为何伤吾儿?” 任平生此次的目的,是让林震南说出那正月少女的事情,但目的不宜过于明显,冷冷道:“你让他自己说说,做了什么事。” “父亲,救我……” 林楚面露痛苦之色,刚才那一路,任平生已将他全身经脉震断,这下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底气。 “楚儿!” 这时,宗门里又飞出来一道人影,是个气质高贵的美妇人,便是林楚的母亲,人称楚夫人,大有来历。 “夫人,你……” “让开!” 楚夫人直接将林震南推开,一剑指向任平生,冰冷道:“你若敢伤我儿性命,我必教你插翅难逃,你可知我是谁?” “娘亲,救我……他,他震断了我的经脉……” 林楚痛苦不堪,再也不似从前那个嚣张跋扈的仙门少主了,而凌云宗的弟子一听他全身经脉被断,此时更是惊得张大了嘴。 “楚儿……” 楚夫人一听爱子经脉被震断,震惊的同时,又心如针刺,眼中两道冰冷的杀意,如似两把利剑向任平生飞了去:“你到底是谁……”不将此人挫骨扬灰,她誓不罢休! 任平生依旧神色平静,他看得出来,这林楚的母亲,身份还要在林震南之上,看样子是下嫁到凌云宗来的。 “你,你若不放了我,我舅舅……不会放过你的,你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掉……” 林楚满脸痛苦,原来,他母亲楚夫人有位兄长,便是楚淮王,乃是坐镇一方仙域的仙王。 林楚父亲是一宗之主,舅舅更是一方拥兵百万的仙王,早已恣睢无忌惯了,在凡世里,莫说这等身份强大之人,便是随随便便一个权贵,都可以压得平民喘不过气来。 但这些在任平生眼里,不过是些土鸡瓦犬罢了。 “将你所做的事情,说出来。” 任平生声音淡淡,一股暗劲打入林楚的体内,林楚自小锦衣玉食惯了,哪受得如此痛苦折磨,两三下便全盘招了出来,凌云宗一众长老听后也大为震惊,后边那些弟子们更是呆住了,万万想不到,少主竟出去做了这等事情。 林震南脸色也变了,但很快便宁定下来,无论如何,今日要先保住儿子性命,说道:“犬子若真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我自会将他送至仙庭,依法严处,阁下又岂可妄动私刑?” “依法严处,所谓的依法严处,就是指关几年,再放出来么?”任平生依旧语气平淡,“说,你此次下山,祸害四方,到底是为了什么。” 林楚痛苦不堪,林震南则是脸色变了又变,最终,林楚承受不住痛苦,大声道:“找正月出生的少女……我说,我全都说了……” 林震南脸色更是变得十分难看,任平生继续道:“找正月出生的少女,是为了什么,说。” “啊……” 林楚惨叫不断,可他哪里知道,找正月出生的少女,到底是做什么,而林震南紧紧捏着手指,便在这时,耳边忽然一声大喝:“说啊!” 只见楚夫人双目圆睁,虽然姿色甚美,可动起怒来的模样,也甚是可怕,林震南一咬牙道:“送去暮幽海,给暮幽仙子做侍女,再有一个多月便是暮幽仙子的生辰,因此要找一月生辰的少女,给她做侍女。” 任平生心中一凝,暮幽海,暮幽仙子,没听说过,不过找侍女,却非要找一月出生的,只怕找侍女是假,真正目的是什么,恐怕要他亲自去一趟暮幽海了,他现在并无法确定,这件事与姐姐有关,但现在他没有关于姐姐的确切线索,那么眼下任何一点线索,宁可弄错,都不能放过。 “阁下现在可以放了我儿吗?”楚夫人回过头来,满脸冰霜,冷冷地瞪着任平生。 任平生只道出八个字:“作恶多端,其罪当诛。”话音落下,一掌朝林楚天灵拍了下去。 “不啊——” 楚夫人惊呼出声,可未能救援上去,“砰”的一声,林楚已经伏诛,连元神都被任平生这一掌给灭了。 “啊!我儿——” 楚夫人一声哀嚎,肝肠寸断,整个人几欲癫狂,红着双眼猛地朝任平生扑了上来:“我杀了你——” 任平生衣袖一拂,一股无形劲力透掌而出,一下将楚夫人震退了回去,后边弟子皆是一惊,师娘太玄境三重天的修为,竟承受不住此人轻轻一掌。 “夫人!” 林震南脸色一变,瞬间上前将夫人扶住,脸上又惊又恐,看向任平生:“你究竟是什么人?” “哼,多行不义必自毙。” 任平生不再理会,拂袖离去,楚夫人满眼怨毒之色,凄厉道:“你杀我儿,我定要叫哥哥替我做主!” 任平生没再理会,直接破碎虚空而去了,后边凌云宗的长老自是不敢去追,连宗主与夫人皆不是对手,他们哪敢上去? 林震南满眼惊色,他自然也不可能让人去追,他做为一宗之主,自是知晓进退,此人修为在他夫妇二人之上,今日若强行留人,只会祸牵整个凌云宗。 …… 再说任平生,离开凌云宗后,自然要去暮幽海,只是他前世记忆模模糊糊,加上当年神界动荡,九天剧变,各方仙界碰撞,山脉移位,如今的神界地形早已发生变化,甚至连神界和天魔外道,都撞在了一起。 花了半个多月时间,通过一路打听,任平生才终于找到暮幽海,这里是一片云海,而在云海之上,山岛竦峙,当中有一片仙境,百花丰茂,便是暮幽宫所在。 虽是凛冬季节,但暮幽宫外的花海,常年不凋,暮色之下,那一座华丽的宫殿耸立在花海之上,只远远一望,便给人一种气派的感觉。 暮幽仙子虽未列入仙王,但她已经踏入了“三太之境”里的第二个境界“太乙境”,那些仙王也不过是太乙境罢了,加上她貌美无双,冰雪动人,因此在神界,也有不少爱慕追求者。 入夜之后,整个仙境月光如水,暮幽宫里,也多了一些清幽,此时在一座分外奢华香艳的寝宫里,两名侍女已将浴池里的热水备好,水面飘浮着一层七彩花瓣,这些可都是天材地宝,即使是在神界也不易寻来,往往是用来炼制仙丹灵药,可暮幽仙子每日沐浴都要耗费许多,不可谓不奢侈。 “宫主,热水已经备好啦。”两名侍女又轻轻呼唤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房间里另一边才传来个甜腻的声音:“嗯,我知道了。” 那声音听着软软酥酥的,却见一张檀香木桌前,坐着一名身着睡袍的美丽女子,忙碌了一个晚上,到现在还仍然手不释卷。 案台旁的两盏流苏宫灯散发着清隽的光芒,映着那女子雪白的脸庞,细看之下,竟是惊为天人,身形也十分娇美,睡袍是用冰蚕丝织成的,柔软纤薄的冰丝,掩藏不住她那冰雪般的娇嫩肌肤,尤其是此时随着她翻阅书卷动作而轻轻颤动的胸口,上面凝着几颗汗珠,仿佛那清晨里,凝在花瓣上的玉露,轻轻一滑,便浸湿了裹在胸口的睡袍。 “嗯……” 女子终于放下手里的书卷,轻轻伸了个懒腰,这才缓缓起身,往那浴池走去,她走起路来,前后皆在轻轻晃动,纤薄的睡袍仿佛已经包裹不住,她那柔软到了极处的身子,显然内里已经空无一物,胸前雪白的肌肤,呼之欲出。 到了那浴池边上,两个侍女如往常一样,退到了后面去。至于这女子,便是暮幽仙子了,她此时慢慢解开下睡袍,那冰蚕丝柔滑至极,顺着她玉雪般肌肤,一下便脱落到了腰上,她再轻轻一拨,那睡袍便又顺着笔直的双腿,轻轻滑落到了地上。 果然,内里空空如也,一丝不沾。 或许是热气蒸腾,两个十七八岁的侍女站在旁边,看着宫主这具玲珑娇美的身子,也并不是第一次了,可每次看见时,都会忍不住脸红起来,眼睛一刻也不肯稍离。 暮幽仙子回过头去,见她二人正呆呆看着自己出神,轻轻一笑:“我好看吗?” 两个侍女回过神来,脸上更是羞红了一片,支支吾吾道:“宫主快别取笑啦,水要凉了。” “嗯,知道了。” 暮幽仙子慢慢走进浴池,水波轻轻漾开,刚一躺下去,那舒适的感觉立刻将她全身包裹,令她忍不住闭上眼睛,轻轻发出了一声“嗯……”。 就这么过了不知多久,窗外忽然一阵风动,两个侍女打了打呵欠,暮幽仙子这一瞬间却睁开了眼睛,两个侍女一下清醒了几分:“宫主怎么了?是水温不够了吗?” 暮幽仙子仿若无事,道:“没什么,你们困了,回去休息吧。” 两个侍女知道接下来宫主要歇息了,便不做打扰,往外去了,离开时把寝宫的门关上了。 “阁下是谁?” 这一刻,暮幽仙子声音突然变得寒冷起来,而此时在那屏风后面,已经多了一道人影。 “三十六个少女,却只留下二十四个,还有十二个,去了何处?”那屏风后面,也传来一个男子声音。 “你好大的胆子,本宫在问你,你是何人?” 暮幽仙子仍然声音冰冷,可她此时并未动,因为她知道,没触发任何禁制,能够悄无声息来到她寝宫的人,便是那些仙王,也未必做得到。  第四百八十章 仙王 “这个月来的那些少女,她们,被送往了何处。” 屏风后面,再次响起任平生的声音,整个寝宫,一下安静得针落有声,就连那浴池里的水,都仿佛凝固住了一样。 暮幽仙子立刻意识到来者不是一般人,可她也是见多了风浪的人,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依旧能够保持镇定不乱,只见她冷笑一声,道:“前阵子凌云宗的少主让人杀了,那件事,应该是阁下所为吧?” 任平生只冷冷淡淡道:“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即可。” “呵……” 暮幽仙子冷笑一声:“小朋友,有些事情,不是你能打听的,知道得太多,未必是见好事,听姐姐一句劝,这件事你插手不得,现在离开,我当你从未来过,否则……三日之内,你必死无疑。” “嗒,嗒,嗒……” 屏风后面,响起缓慢的脚步声,暮幽仙子神色一冷:“你敢过来,我杀了你!”手一抬,一道金色的光芒在她指尖乍隐乍现。 任平生继续道:“十二个正月出生的少女,均未满十八岁,送往了何处,又是何时开始的。” 暮幽仙子神色冰冷道:“本宫说了,有些事情,不是你能打听的,现在离开,我当你……”不料话未说完,“咻”的一声,有一样东西,从那屏风后面飞了出来。 暮幽仙子伸手一接,并非什么暗器,而是一枚玉质的令牌,上面刻着一个“圣”字。 “圣字令……” 暮幽仙子脸色一变,这一下,竟连衣服也顾不得穿了,一下从那浴池里跃起,满池的水顿时晃荡不止,映得满屋波光粼粼。 “下仙暮幽,参见圣使!” 暮幽仙子吓得心胆俱裂,单膝跪在地上,右手支撑在地面,左手拿着圣字令的同时,也捂着胸口。 任平生一步步从那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么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暮幽仙子心跳剧烈,脸色已经煞白,这件事,怎么会这么快惊动到女主那里去?女主竟派了圣使下来调查这件事……有这么严重吗? “怎么?还不肯说……” 任平生的声音一下变得寒冷了起来,暮幽仙子浑身一颤,急忙道:“下仙不敢,只是这件事,实与下仙无关,乃是,乃是……” “是什么。” 任平生厉声道。 暮幽仙子全身一颤,道:“是九幽神殿,是他们要人,下仙知道这样做,有违仙庭条例,但请,请圣使念在下仙初犯,勿将此事,告知女主……” “九幽神殿……” 任平生一步一步走了过去,心想九幽神殿,是九幽神君吗?当年他那六个仇人之一,若是九幽神君,要这正月生辰的少女作甚?只怕此事,还并没有这么简单,不过眼前这个暮幽仙子,知道的大概就只有这么多了。 “圣……圣使……” 暮幽仙子抬起头来,看着面前这个神色冷厉的男人,小脸上全是惊恐不安,身子也轻轻颤抖着。 任平生没有说话,只缓缓向她伸出了手,暮幽仙子会意,立刻将手里的圣字令交还给了对方。 任平生将圣字令拿回手里,心想这圣字令,倒还挺好用的,说道:“把衣服穿上。” “是,是……” 暮幽仙子不敢稍作犹豫,颤抖着站了起来,将落在浴池边的睡裙胡乱套在了身上,只是那睡裙早已被打湿,此刻穿在身上,也形同无物,在这明亮的寝宫里,反而更有一种说不出的朦胧之美。 暮幽仙子双腿并拢,低着头,两只手交叠放在小腹前,头发上还沾着水,一滴一滴,不一会儿,将她站的那片小地儿打湿了。 任平生问道:“十二个少女,都已经送去了九幽神殿?” 暮幽仙子立即道:“不,还有六个,待下仙验完身,下月初一,九幽神殿的人才会来将她们带走,送去的人族少女,都必须是正月出生的纯阴之身。” 纯阴之身?任平生仔细凝思,九幽神君素来喜欢修炼邪法,若这些少女只是此人拿去练功所用,倒也说得过去,那这么一来的话,就与姐姐无关了……可他总隐隐约约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不管怎样,这是目前的唯一线索,他必须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可是九幽神殿那里,圣字令就不好使了,九幽神殿并不隶属于仙庭,而如今一万年过去了,九幽神君,想必也已经是帝尊级别的人物了吧? 暮幽仙子抬起头来:“下仙所知,已尽数相告,绝不敢有任何隐瞒……” “你是说,再过些天,九幽神殿的人就会来带人走?” “对……” “好。” 任平生看了她一眼:“此事我要暗中调查,不要让任何人知晓,以及……我的身份。” “下仙明白。” 暮幽仙子连忙将头低了下去,仿佛从鬼门关走了一趟似的。 “那下月初一,一切照旧。” …… 正月初一这天,乃是暮幽仙子生辰,年年都有不少掌门前来参加这生辰宴,今晨的时候,宫中弟子已去外面采好鲜花,铺在这宫中,洒下些仙露,香气怡人,宛如百花宴一般。 晌午未至,外面已陆陆续续来了不少门派掌门,今日暮幽仙子穿着一身浅红色的衣裳,当真宛如那绿叶丛中,一朵娇艳欲滴的牡丹花。一些年轻的门派弟子盯着她看,目光只是多留了那么一会儿,便被旁边长老一声棒喝,吓得回过神来,忙将头转向一旁,装作赏花模样。 暮幽仙子则是嫣然一笑,更加芳香醉人,此时与各派掌门言笑晏晏,莫看她那晚在任平生面前吓得魂不附体,其实她在暮幽海这一带,手腕甚是厉害,便是那些个仙王,大多时候也要给她三分薄面。 任平生此时在一座铺满鲜花的小亭里自斟自饮,他今日的身份,自然也是暮幽仙子的客人,只是独身一身,谁也不认识,一个人饮酒,在这甚是热闹的生辰宴里,莫不显得形影孤单。 “哥哥,哥哥……” 不知是醉了,还是有人在叫他,任平生抬起头来,只见两个生得水灵灵,青枝嫩叶的小姑娘,跑到了这小亭子里来,眨着一双大眼,好奇道:“哥哥怎么一人在这里喝酒啊?” 却是两个十七八岁的少女,今日也跟着师父一起来的,在外面转了一会儿,看见这亭子里有位俊朗的哥哥,一个人在这里饮酒,便忍不住好奇跑了过来。 “是啊,今天这么热闹,任公子怎一人在此饮酒呢?” 这时,亭外传来个甜腻动听的声音,俩少女转身见是暮幽仙子来了,都一齐喊道:“暮姐姐,你来啦!” 暮幽仙子浅浅一笑,今日她比那宫中百花还要美,她走进亭子里,替任平生斟了一杯酒,笑盈盈道:“任公子,请。” 外面的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心想今日来的,大都是有身份的人,这人看上去平平无奇,又是暮幽仙子哪位好友? 任平生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也仿佛听不见外面的喧哗……当年九仙娘娘的瑶池宴,也是这般的热闹,他是自在红尘的烟雨剑帝,那个时候,何人不识得他? 便在这时,远处天际云层翻涌,一道极强的气息,犹如电箭,往这边极速而来,众人都立即回过神来,往那外面望去,这气息……是一位仙王来了,莫非是哪位来追求暮幽仙子的仙王? 许多人皆屏住了呼吸,以往并非没有仙王来追求暮幽仙子,却都被仙子婉拒了,而今日又是谁来? 很快,那气息已近,众人定睛一看,只见那仙光笼罩里,有着两道人影,一男一女,男的身形魁梧,是个冷峻如山的中年男子,而女的,是个气质高贵的美妇人,立刻有人认了出来,是南陵楚氏兄妹二人,楚淮王和楚玉儿,只是早年楚玉儿下嫁到凌云宗,而楚淮王踏入仙王之列。 众人神情都凝重了起来,这南陵楚氏也不简单,据说与那太古神族楚家也有些关系,大抵是很多年前远房表亲一类的,后来延续了“楚”这个姓氏,是否到底与那太古楚家有关,众人也不得而知,不过话说回来,楚淮王与暮幽宫这边来往甚少,今日怎会突然前来? 暮幽仙子也在心里暗道一声不好,但脸上神情兀自不变,笑吟吟地往外走了去,用甜美的嗓音道:“难得楚淮王与楚夫人今日到来……来人,给楚淮王与楚夫人看座。” “座就不必了。” 楚夫人脸色阴沉地走了上来,半个月前的丧子之痛,至今日依旧剖肝泣血,只见她冷沉沉道:“暮幽仙子,话不多说,我与哥哥今日来你这里,是向你要一个人的,我知道那人,今日就在你这里。” 言语中丝毫不客气,楚夫人只有太玄境的修为,而暮幽仙子有着太乙境的修为,太乙境要灭太玄境,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可谁叫楚夫人有个仙王兄长在旁呢? 暮幽仙子听闻,掩嘴一笑:“夫人真是说笑了,今天我这里客人甚多,不知夫人要找谁呢?” 这时,楚淮王走了上来,到底是一位仙王,光是这气势,便如一座大山压在众人身上,便是那些掌门,也喘不过气来。 只见他道:“暮幽仙子,你也不用掩藏了,那人杀我外甥,将他交出来吧。” 众人一听,前阵子的传闻果然是真,凌云宗的少宗主让人当着林震南的面杀了,之后那人又消失无踪,难道今日竟在这里? 暮幽仙子脸上的笑容,也终于慢慢消失了,但语气仍是十分温和:“今日是我生辰,二位要不然,等今日过了再说?” 楚淮王一步步走了上来,他比暮幽仙子高出许多,两道冰箭似的目光盯在对方脸上,只冷冷道出四个字:“他在哪里。” 原本热闹的气氛,一下变得紧张了起来,那小亭子里,两个少女也愣住一动不动。 这时,有两个门派的掌门站了起来,和颜悦色地笑道:“仙子说得不错,有什么事,不如过了今日再说,楚淮王何必……”怎料话未说完,楚夫人立刻射去两道冷冷的目光,一下镇得那二人闭嘴不语了。 就在气氛紧张之时,“咚”的一声,一个瓷器落地的声音传来,众人立刻循声望去,却是刚才,任平生饮尽最后一杯酒后,将那空杯子,往身后扔了去。 “是他!”楚夫人看见杀子之人,登时满眼凶光,全身戾气,一下涌了上来。 楚淮王神色也变得冰冷了起来,暮幽仙子暗道一声不好,手一伸,立刻将他拦了下来,此时脸上也再无半分笑意:“楚淮王,就当给我一个面子,等过了今日再说。” “让开。” 楚淮王语气坚硬,暮幽仙子一张俏脸,也渐渐似染了霜一样,变得冰冷起来:“今天在暮幽宫的人,皆是我的客人,楚淮王,不要为难我……” 双方气势,竟一下变得剑拔弩张,周围的掌门,都手足无措,楚淮王是一位仙王,实力毋庸置疑,而暮幽仙子虽未列为仙王,可她也有太乙境的修为,这二人要是动起手来,那翻天覆地的场面,实在难以想象。 就在气氛凝固之时,那小亭子里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宫主让开吧,我倒也想看看,这位仙王,能把我怎样。”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均向那亭子里看了去,他到底是何方神圣,半个月前当着林震南夫妇二人杀了林楚也就罢了,此时竟然还敢挑衅一位仙王? 暮幽仙子身上已是冷汗如滴,她只想九幽神殿这档子事情早些过去,不要再节外生枝,姓楚的还不知道对方身份,他敢去找彼岸女主圣使的麻烦,自己嫌命长就算了,可别把她也连累了进去。 “哼。” 楚淮王铁面如霜,手一抬,袖中忽然飞出一道火焰,一股澎湃的仙力,立时涌散开来,众人无不深感一窒,待看清那一道火焰,哪里是什么火焰,而是由一团火焰包裹着的炉子。 “玲珑炉!” 许多人皆惊呼了出来,玲珑炉乃是楚淮王耗费上千年时间,用尽无数天材地宝,才炼制出来的法宝,别看只有巴掌大小,但一瞬间便能将人收进去,不消片刻,炼化肉身,最终连元神都能在炉子里炼化掉。 “啊!” 此时在那亭子里,两个少女还站在那,玲珑炉已经带着数丈火焰飞了过来,就连她们都要被一起收进去。 暮幽仙子暗道不好,一瞬间飞过去将两个少女抱起带了出去,那玲珑炉,便直接朝任平生罩了下去。 便在这惊心动魄的一瞬间,任平生手一挥,“铛”的一声巨响,震得附近的人东倒西歪,一样黑煞煞的事物,竟将楚淮王的玲珑炉震退了出去。 众人刚才没能看清,待那半空中的黑气散开之时,才终于看清楚,那竟是一把凶煞邪异的黑色长刀,在刀柄之处,连着一条极其夸张的黑色铁链。 “那是……” 在场之人,无不面露惊色,目光一动不动望着半空中的黑刀,那是何物?竟能一下把楚淮王的玲珑炉都给震退出去。 第四百八十一章 九幽神殿 随着天魔无赦的出现,原本天清气朗的暮幽宫,忽然变得阴云沉沉,所有人皆感受到了一股沉重的压抑,而这股压抑的感觉,正是来自于此时任平生手里的天魔无赦刀。 天魔无赦,乃是七杀之一,是杀戮最重的一把刀,无论是在人界还是神界,每每出现,都会给人一种恐怖阴森的感觉,那刀就像是活的一样,能够轻易控制人的心神,使触碰到刀的人,都成为嗜杀刀奴,犹如那一晚,琉儿的样子。 “是天魔无赦!” 终于,有人认了出来,那把黑色的鬼刀,竟然是七杀之一的天魔无赦,众人皆露出震惊的神色,早些年就传出七杀现世的消息,可没想到这把刀,竟然就这么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暮幽仙子整个人也愣住了,七杀之一,天魔无赦,无赦便是杀无赦,乃是七杀里面杀气最重的一把刀,任何人只要触碰到了刀,都会成为恐怖无敌的刀奴,可为何此时在他的手里,他竟然没有成为刀奴?他难道能够控制这把刀?怎么可能…… “退后!” 很快,当众人反应过来,那把黑色的鬼刀乃是七杀之一的天魔无赦,各人都带着惊恐状,纷纷往后退了去,他们虽未亲眼见过,但或多或少都听说过天魔无赦的邪异,最邪门的地方便在于,任何触碰到刀的人,都会成为下一个刀奴。 楚淮王也没有想到,此人竟能拿出天魔无赦这等恐怖邪刀,莫说是他一个仙王,便是那些仙帝神尊,也没谁敢说,能够小瞧这七杀之刃。 “哥哥……” 楚夫人也变了脸色,万万没有想到,此人手里竟有着如此可怕的邪刀,这下怎么对付? “玉儿,你退后。” 楚淮王毕竟是一位踏入仙王领域的人物,此时很快冷静下来,衣袖一拂,将妹妹送到了后面去,接着两指一并,全身金光笼罩,一股澎湃的仙王气息,直往四面八方荡开,犹似要将整个暮幽宫给震塌一样,众人承受不住这股强大的仙王之力,纷纷往后退去。 “敕!” 楚淮王一声疾喝,那玲珑炉转瞬之间,又化作一道红芒朝任平生飞了去,仙王之力,几乎呈碾压之势,使得这广场附近的地面,也崩裂了开来。 任平生这一世还未踏入仙王领域,要说强行抵抗楚淮王的仙王之力,也并非易事,只能凭着神格护体,同时在那玲珑炉飞来的瞬间,手中铁链一震,“铿锵”一声,天魔无赦刀也化作一道恐怖的黑影飞了出去。 “嘭——” 天魔刀与玲珑炉碰撞出来的力量,一下将周围的人皆震退了出去,尤其是那些修为尚浅的弟子,刚才那一下,要不是还有门中长老护住心脉,几乎五脏六腑都被震碎了。 众人惊魂未定,那天上忽然黑云大作,天魔刀几乎以压倒性的攻势,一下将玲珑炉的火焰压制了下去,就连楚淮王,都不禁全身一震,往后大退了数步,身上的金芒,竟一下消退了许多。 这是七杀邪刀的“此消彼长”,此消彼长,也就是说,七杀的力量越强,那么对方的力量就越会被压制。 “哥哥!” 楚夫人站在远处,此时也早已脸色煞白,她万万想不到,竟连哥哥,也抵挡不住那邪刀。 附近的人更是难以置信,不愧是七杀,传说七杀聚首,七把邪刀聚在一起,便能引出天逆现世,七杀是唯一能够抗衡天逆的存在,可是这世间,又有谁能驾驭得住七杀?莫说同时驾驭七把刀,光是这一把天魔无赦,就无人敢说能将之驾驭。 但是此刻,天魔无赦在任平生的手里,却变得和以往完全不一样,刀身深黑,没有血光透出,也没有那么凶猛,更没有反噬之象,不过也正因如此,天魔无赦的威力远远没有发挥出来。 像那一晚,天魔无赦附在刀奴身上,最后连琉儿那样一个小小的少女,都能变得力大无穷,无人能敌,倘若此时任平生也被邪刀附体,那么别说一个楚淮王,便是来一个神尊,最后都要夹着尾巴逃。 “铿铿铿——” 此刻,刀柄上的铁链不断发出冰冷的异响,任平生看着对面的楚淮王,冷冷道:“三刀,今日你若能接住我三刀,我就让你离开。” 听闻此言,在场之人无不感到心神一颤,不等回过神来,任平生已猛地挥动铁链,雷霆万钧的一刀,直接向楚淮王斩了下去。 楚淮王看那魔刀来势凶猛,双手一抬,瞬间凝起一层金色的结界,“铛!”那一刀斩在金光上面,犹似山崩地裂,整个暮幽宫都颤抖了一下。 暮幽仙子也早已变了脸色,但眼下却已无法插手。 “一刀。” 任平生神色冷静,不等楚淮王缓过神来,猛地将手中铁链一挥,那天魔刀的力量,再次往四面八方浩荡开来,这一刀的力量,更是凶猛至极,若无仙王之力,绝难接得住。 楚淮王也终于变了色,双手捏成拳头,往头顶一挡,一片金色神光罩出,“铛”的一声,在这第二刀斩下来时,那一层金光结界立时出现无数裂痕,就连楚淮王本身,也被震得不断往后退了去。 看见这一幕,众人更是心惊骇然,七杀邪刀,天魔无赦,果然恐怖。 “两刀。” 任平生再将铁链一挥,第三刀已向楚淮王斩去,这一刀更是令得虚空震荡,就连暮幽宫外面的云海,也翻涌了起来,恐怖的力量,直似摧天灭地一般,猛地朝楚淮王压了去。 “哥哥!” 楚夫人脸色惊变,就在这一刀斩下来时,众人纷纷惊呼往后退去,楚淮王两眼一睁,一道赤色的光芒从他胸膛破体而出,罩起一片金色神光,“仙王神格!” “轰!” 那一刀斩下来,楚淮王身上那一片金色神光顿时应声而碎,整个人也不断往后退了去,脸色煞白至极。 刚才要不是有他的仙王神格相护,这一刀就算不能要了他的命,也已经让他元神重创,附近的人都还站在原地讷讷不动,难以想象,那一刀之强,竟逼得楚淮王消耗他的神格。 而此时在那周围,一片狼藉,百花已残,桌椅凌乱,连地面都裂开了十几道裂痕,看上去触目惊心。 “哥哥……” 楚夫人立即上前将哥哥扶住,楚淮王脸色煞白,看着那半空中的黑色魔刀,这一刻竟有种说不出的恐惧,刚才那一刀朝他斩来之时,只有他能够感受到,那恐怖森然的感觉,就像是有无数已经死去的,朝他扑噬而来。 “走……” 楚淮王知晓今日对付不了此人,这时也不再多留,立刻携着妹妹,往暮幽宫外面飞了去,来势汹汹,去时狼狈。 至于暮幽宫里的人,看着楚淮王离去的身影,一个个都还在讷讷出神,那可是一位仙王啊,对于他们而言,要修炼多少年,才能踏入这个领域? 过了许久,众人才慢慢回过神来,又纷纷将目光落在了任平生的身上,这个人,到底是谁? 暮幽仙子也很快回过神来,她毕竟身经百战,非寻常女子,此时宁定下来,向众人笑道:“刚才之事,诸位无须放在心上。”说完,又立刻吩咐宫中弟子,重新备宴,但接下来众仙已无心继续,傍晚未至,已相继离去。 入夜之时,整片暮幽海格外安静,白天那些仙域各派的掌门,都已经走了,此时在暮幽仙子的寝宫里,灯火微明,暗香浮动,出了白天那档子事情,暮幽仙子此时也有些忐忑不安。 “圣使……一切都安排好了,等子时一到,九幽神殿的人就会来带人走。” “嗯,我知道了。” 任平生也已经准备好一切,等九幽神殿那些人到来,他会藏在暗处,到时候尾随九幽神殿的人,去探个究竟。 而且出了白天的事情,他也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天魔无赦的消息一旦传出去,云瑶立刻就会知晓他已经来了神界,在这神界,可没有凡界的天地禁制,他对付得了楚淮王这样的仙王,但目前绝对对付不了云瑶,哪怕是她的一道分身。 到了子夜时,果然,暮幽宫里来了六个神神秘秘的黑袍人,这些人皆以黑袍披身,看不见容貌,但任平生能够感受到他们的修炼气息,是九幽神功的气息,这些人是九幽神君的门人无疑了。 六人将暮幽仙子筛选的那六个少女带走了,任平生一路敛藏气息,跟了上去,这六个人的修为并不高,难以发现他的气息,但这六人在黑夜中无影无形,也十分不易跟踪。 就这么一路跟了半个多月,任平生终于随这六人来到了九幽神殿所在,他现在所在,是西北方的幽天,神界九个天域很大,远非人界能比。打个比方,以他现在的修为,要去云瑶所在的东方昊天,或者他曾经所在的中央钧天,哪怕是不断破碎虚空,都要耗费很长的时间,而若是云瑶从东方昊天过来,以她的修为,那就快得多了。 当年,神界九天碰撞,许多地方都已经移位,在他当初的记忆里,九幽神君的老巢,并不在这里,不过眼前这座九幽神殿,现在确确实实是九幽神君的地方。 九幽神君啊,当年他的仇人之一,以九幽冥火盏,重创烟雨的那个人……当年,要不是烟雨替他挡那一下,结果未必会……九幽神君。 任平生深吸了一口气,将心绪收起来,此时借着夜幕为掩,谨慎地靠近,刚才他听那六个人说,九幽神君现在不在神殿里……既然不在家,那就好办得多了。 “九幽神君,这一次,我先送你一份大礼。” 第四百八十二章 神君炉 夜幕笼罩下的九幽神殿异常宁静,不但巡夜的弟子甚少,就连禁制阵法,都看不见几座,任平生心里却很清楚,这是九幽神君的鬼把戏,这下他更加可以确定了,九幽神君不在家里。 无论是当年还是现在,九幽神君总是如此,若是要出去,必然会撤去九幽神殿的守卫,营造出一种他就在里面的假象,让敌人分不出虚实来,这时若有人闯入进去,立刻就会触碰“九劫杀阵”,下场往往是灰飞烟灭。 不过这一切,任平生早已了如指掌,他的神识对于附近环境也是洞若观火,可以轻松避开那些隐藏在暗的杀机。 “神君出去已经一个多月了,等下个月神君回来,再从这些凡人里,挑出十个一月生辰的,送去隐神族。” 任平生尾随那几人,来到一座秘殿里,听见里面几人对话,这下可以判断,九幽神殿这些人说的隐神族,应该就是上次抓走姐姐那些人了,他们已经抓走云裳,为何还要继续寻找一月生辰的女子?难道转生之人还不够吗?这些人到底想做什么…… “隐神族的人,来去无踪,与我们也向来无甚交集,为何这一次,神君会替他们寻找那些一月生辰的凡人少女?会不会是……与那件事有关?” “神君做事,向来有他的道理,这些不是你我所能揣测的,好好做事,还有神君炉,务必看仔细,神君临走前格外叮嘱过。” 任平生在外面仔细聆听里面之人谈话,不一会儿,有脚步声从里面走出,他立刻藏到黑暗中去,待这些人走后,才慢慢现出身来,心想九幽神君上个月离开,走得那么匆忙,应是有着什么急事。 至于那隐神族,他上一世的记忆里也没有什么印象,这隐神族究竟是什么,又到底在哪,实力如何,这些都是未知数,而且就算找到了在哪里,凭他一人想去把云裳救出来,恐怕也是不可能的。 “谁在那里!” 突然间,不远处响起一声低喝,却是两个巡夜的弟子,发现了靠在墙壁下的任平生。 “有人闯入神殿!” 两个巡夜弟子立刻向外大声传出讯号,任平生只冷冷一哼,天魔无赦已经出现在手里,却并未向那两个巡夜弟子斩去,只是将这邪刀,朝二人掷了过去:“接住。” “什么?” 那两个巡夜弟子还没反应过来,夜色之中也看不清是什么飞了过来,一人将天魔无赦接住,只觉异常沉重,一看才知是把极其夸张的黑刀。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另一个弟子祭出兵刃,警惕了起来,却未发现旁边那师兄的异样,直到那师兄忽然将邪刀举起,对着天上发出低沉的两个字“天魔”,那师弟看见师兄突然诡异的行为,这时才反应过来:“师兄,你做什么?” “天……魔……” 那师兄双眼逐渐变得血红,仿佛被魔附身一样,不等旁边那师弟缓过神来,忽然一刀挥斩过去,“噗哧”一声,直接将那师弟劈成了两半,血肉横飞。 很快,周围光亮四起,这边的动静已将不少人都引了过来,包括几位长老在内,任平生看那些人已来,冷笑一声,一下从墙头翻了过去。 “陆修,你做什么!” 一名长老看他门下弟子举着一把怪刀,模样神情也十分诡异,立刻出声喝问。 “天魔……” 那名叫陆修的弟子已然被邪刀附体,神志尽失,此时看见向他飞来的长老,竟然挥着铁链,一刀横斩了过去。 “伍师兄当心!” 后面那几个长老出声警告时已经晚了,那姓伍的长老死都没想明白,他门下这名弟子为何变得力大无穷,那刀更是恐怖,即便是他瞬间凝聚起全身神元,可在那一刀横扫过来时,“噗哧”一声,鲜血脑浆飞溅,直接将他鼻子以上的半边脑袋砍去了。 “啊!” 这血腥一幕,把后面赶来的九幽弟子都吓住了,几个长老更是惊骇万状,一人惊怒道:“陆修!还不住手!” “天魔——” 陆修突然仰起头来,双手举刀,披肩散发,对着天上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长啸,接着便朝人群里冲杀了去。 “他不是陆修!小心!” “啊!” “噗哧!” 整个九幽神殿,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一名普普通通的弟子,今晚却成了力大无穷,刀枪不入的嗜血怪物,顷刻之间,便有十几个人死在了他的乱刀之下,还包括两位太玄境的传功长老。 任平生已经趁乱去到了高处,静静看着下边这混乱一幕。 “是他手里那把邪刀!”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陆修之所以变得如此恐怖,定是因为此时在他手里的那把邪刀。 “不要碰到那把刀!躲开!” 九幽神殿的长老,纷纷出来阻止,他们毕竟修为高,而陆修再是被邪刀附身,终究也还只是一个普通弟子,在连续七八次没能斩中人后,邪刀终于要杀死刀奴了。 “天……魔!” 只见陆修大叫一声,双眼流出鲜血,然后将刀举起,一刀将自己的头颅砍了下来。 “噗通”一声,刀和尸体都倒了下去,满地鲜血和脂膏流动,在场的九幽弟子都已经吓得丢魂落魄,刚才那一幕,实在恐怖。 “别过去!” 长老们惊魂未定,而这时,那刀柄上的铁链,忽然又发出冰冷的异响,在这寒夜里听来,格外森然恐怖。 “铿锵”一声,那邪刀忽然飞了起来,众人连忙散开躲避,待再次定下神来时,那刀又已经附在了一人的身上。 “齐长老……你没事吧?” 附近的九幽长老都屏住了呼吸,这一次,邪刀竟落在了一名长老手里,显然,这姓齐的长老,刚才在阻止陆修杀人的时候,不慎触碰到了天魔无赦,因此陆修一死,他便成了下一个刀奴。 “小心!” 周围几个长老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那齐长老将铁链舞了一圈,一瞬间,便将十几个弟子,还有两个长老,拦腰斩断了,整个九幽神殿,一下变得血腥无比。 “天魔——” 很快,那齐长老也变得双眼血红,披肩散发,挥舞着魔刀,朝着人群里冲杀了去。 今晚的九幽神殿,注定不会平静,即便是后面出来的好几个太乙境的长老,甚至还有一个踏入太虚境的神尊长老,都无力阻止天魔无赦的疯狂杀戮。 那太虚境的神尊长老也非同小可,手掌一捏,直接以大神通凝固虚空,将那被邪刀附身的齐长老封印住了,可没过片刻,只听“咯吱、咯吱”的声音响起,那齐长老全身骨骼好似扭断了一样,下一瞬间,竟以天魔无赦直接破碎了虚空,一刀向那太虚境的神尊长老斩了过来。 这一下,便是那神尊长老也变了脸色,他当然认出了这是七杀之一的天魔无赦,可是天魔无赦为何会无端端出现在九幽神殿?显然是有人“借刀杀人”,而且那人现在就藏在暗处看着。 “铛——” 齐长老挥舞天魔无赦斩来的瞬间,那神尊长老双手凝起一道朱红色的神光,到底是踏入太虚境的人,直接一下,竟将天魔无赦抵挡在了半空中。 “神尊长老,现在怎么办……” 附近另外十几个长老都已是吓得心胆俱裂,看着那满地的尸体鲜血,和坍塌的建筑宫殿,简直无法想象,九幽神殿今晚会无故遭此大劫。 很快,那神尊长老背上也凝起了一层冷汗,想不到以他太虚境三重天的修为,抵挡这天魔无赦都如此吃力,倘若让这邪刀再多杀几个人,只怕那时便是他也抵挡不下来了,这邪刀杀的人越多,力量就会越强,只有神君才能将之封印。 那神尊长老知晓今晚事出有因,一边抵抗着齐长老手里的天魔无赦,一边气沉丹田,向周围发去沉厚的声音:“阁下到底是谁?不妨现身一见!” 其余人自然也都想到了,今晚是有人来犯,只是没想到,对方竟带了天魔无赦这等可怕的东西过来。 “咯吱,咯吱……” 齐长老双臂不断发出骨骼错位的异响,身上的力量也越来越强,那神尊长老迅速镇定下来,想到神君临走前,格外叮嘱要看好神君炉,对方今晚多半是冲着神君炉而来,可他现在必须控制住天魔无赦,分身乏术,只得向旁边三个长老传去神念:“快去神君殿……神君炉不得有失!” 那三个长老巴不得离开这里,丝毫不做犹豫,立刻往神殿后面飞了去,任平生藏在暗处,看得一清二楚,虽未听见那神尊长老的话,但瞧这几个长老去得匆忙,必定有事,当下也悄无声息跟了上去。 到了那神君殿,只见四名弟子惴惴不安地守在这里,四人看见三位长老到来,总算松了口气,一人害怕问道:“长老,外面到底发生何事?” 三个长老没有回答,径直往殿中走了去,当看见那黑色的炉鼎完好无损悬在空中,周围由十几道神火保护,这时方才稍稍安心,一人向弟子询问道:“期间可是有人闯入这里?” 四名弟子愣了一下,讷讷地摇了摇头:“今晚无人来这里。” “那就好。” 三个长老刚松一口气,殿外忽然一阵冷风袭来,那门口不知何时,已经站立着一道人影,夜色之中,仿佛鬼魅一样,登时让三个长老不寒而栗,齐声喊了出来:“什么人!”  第四百八十三章 炉鼎秘密 任平生冷冷地站在殿门口,三个九幽神殿的长老皆目露惊色,下一瞬间,三人同时向他攻了去。 “铮!” 一声冰冷的剑啸,两扇门上顿时洒了一片鲜血,只见那三个长老里的其中一人,一只手捂着喉咙,另一只手指着任平生:“你……”双眼越睁越大,最后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另外两人吓得心胆俱裂,如此剑法,竟是早已失传的“一剑封喉”! 一剑封喉,只须一剑,便能置人于死地,这样高深莫测的无情剑法,与凡世里的一剑封喉并不相同,因为神界踏入太玄境以上的人,都已经修炼出神格,想以凡世里的一剑封喉杀死一个人,几乎是不可能的,即使肉身陨灭,元神也不会灭。可此时,那名长老死状恐怖,仿佛已是连元神都被这一剑灭去了,那对方所使,不是传说中早已失传的“一剑封喉”又是什么? 那传说中的“一剑封喉”,听闻只有瑶天帝才施展得出来,可谁也没有见她施展过如此凌厉绝情的剑法。 “你,你是何人……” 剩下的两个长老脸上布满惊恐,看着对方手里那把剑,此时在那剑上,甚至一滴鲜血都没有沾染,二人更是吓得神魂出窍,情知不是对手,趁着此时那殿门口还有空隙,二人同时念个咒诀,化作一股黄风飞了出去。 生死当前,自是以自家性命为重,无怪那两个长老临阵脱逃,剩下四个弟子在神君殿里,木讷讷的站着发呆,过了好一会儿,当中一人才反应过来,颤抖着道:“别,别杀我们……” 任平生没有说话,提着手里的凶剑,一步步往殿里走了去,不过他的目光,也并未在那四个弟子的身上,而是殿中央的那一口黑色炉鼎,那便是神君炉了,此炉须以天地之火淬炼,四周有神火凝聚,一般人轻易靠近不得。 任平生刚一靠近,便感受到了一些异样,而这异样,却并非来自于神君炉本身,而是里面那炉壁之上,似有着什么,与他身上携带着的黑色神秘古卷互生感应。 旁边四名弟子看他没有管自己,愣了一会儿,也才反应过来,赶忙往殿外跑了去,整个神君殿,便只剩下任平生一个人了。 外面兀自传来喧闹的声音,但任平生此时伫立在神君炉前,竟感到异常的宁静,好像陷入了一种沉睡的状态,不过很快便清醒过来,那神君炉里,必定有着什么东西,这种奇怪的感觉,令他隐隐有些不安。 神君炉外面大约有十几道神火,寻常人若是侵近,立刻便被神火焚噬成灰,不过任平生的神鼎十分强大,此时手一伸,便将这十几道神火通通收入了神鼎里面。 那神君炉暴露在外面,但仍有一股说不出的禁制,任平生再次走近了一些,他要劈开这神君炉,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铛——” 任平生一剑砍在炉鼎上面,剑和炉均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可那炉子只是摇晃了两下,然后便纹丝不动地悬在那。 任平生走近了一些,仔细观察片刻,又将当初在胤朝那剑炉下边得到的无锋重剑取了出来,无锋重剑威力极大,但因十分沉重,故自从当初得到以后,任平生也没拿出来用过几回,此时用来劈砍这神君炉,以坚攻坚,正是再好不过。 思忖及此,任平生将全身剑意凝聚在无锋重剑上面,整把剑漆黑如墨,剑身之中,顿时有暗红色的光芒透出,随着任平生用力一劈,狂猛的剑气激荡出去,整个神君殿直接被震塌一半,烟尘覆盖里,那神君炉发出一声“哐当”巨响,摇晃了几下,又悬在了半空中,看上去还是纹丝不动。 就这么尝试了数次之后,任平生已将自身剑意催至极限,龙魄劲也三魄归一,全身剑意笼罩,就差动用逆天归元劲了,接下来在连续十几次劈砍之后,那神君炉上面,终于产生了裂痕。 “铛——” 最后一剑劈砍下去时,整个神君炉,终于从半空中坠落下来,摔在地上,四分五裂开来。 神君炉毁去之后,炉中一缕天地之火自行散去,可那异样的感觉却仍在,任平生走近了一些,便在这时,看见那里面的炉壁上面,不断有诡异的文字浮现,这一下令他头晕目眩,好似那文字随时都在发生变化。 任平生立刻意识到,这是那“太古禁忌”,很快,他便反应了过来,原来九幽神君昔日也得到了一卷残卷,只是却没那个胆量修炼,又怕别人将残卷夺去,故而以秘术,将那古卷上的文字,全部转移到了这神君炉里面的炉壁上,无人发现。 这太古禁忌不能以常理度之,就连任平生也不是很清楚,这些文字,就像是有着生命一样,能够侵蚀别人的思想,给人带来无尽的恐惧,只看一眼,就像是坠入了恐惧深渊,然后被那黑色的夜之气息吞噬。 想必当初九幽神君为了将那残卷上的文字,转移到这神君炉里,费了很大一番功夫,同时,那残卷上的文字转移走后,那么那一卷古卷,便也成了无用的废卷。 凝神细思了片刻,任平生将他之前在六界之隙里得到的残卷拿了出来,黑色的古卷,神秘莫测,果然与那炉壁上的文字产生了感应,不过现在,他没有办法将那炉壁上的文字转移到古卷上来,只能先将这些神君炉的残片,一并带走了。 任平生从神君殿里出来时,那外面仍然杀得激烈,他想起之前那些凡人少女被捉到了九幽神殿来,虽然与他无关,但既然他已经来了,那便还是将那些少女救出去吧,至于九幽神殿的人,就让天魔无赦再多杀一会儿。 他知道那些少女被关在何处,大约一炷香,便来到了那间密室里,约莫有二三十来个少女,衣裳单薄,此时全都害怕地蜷缩在墙角里,抱作一团。 细看之下,这些少女个个都生得水光莹润,虽是凡人之身,却隐约蕴含仙灵之气,与那些普通的凡人少女,大是不一样。 此刻这二十几个少女,看见一个陌生男子闯了进来,都吓得不敢出声,目光里带着几分惊恐神色。 任平生道:“不必害怕,我是来带你们离开这里的,稍后紧跟我身旁。” 这些少女都只是凡人,虽然有着仙灵之气,但毕竟没有修为,任平生凝聚起一道法力,将这二十几个少女包裹住,以免等会儿出去时走散。 此时在他的法力凝聚下,这二十几个少女就像是被一团棉花裹着,也无须用力,任平生飞到哪里,她们都会跟着飞到哪里。 那九幽神殿里仍然杀得激烈,血腥扑鼻,短短片刻间,又有无数人死在了天魔无赦的刀下,此时在那齐长老手里的天魔无赦刀,已经隐隐开始变红,一旦刀身完全变红时,便会失去控制,到时候就是那太虚境的神尊长老,也抵抗不了。 此时广场上血流成河,建筑坍塌,到处都是碎掉的尸体肉块,齐长老还挥舞着手里的铁链,在人群里乱杀,连那神尊长老此时也已经受了重创,任平生身边这二十多个少女看着眼前这尸山血海的一幕,也都个个吓得呆住了。 “你们在这里别动。” 任平生自然还要去把天魔无赦刀拿回来,此时将二十几个少女藏在一座山头上后,立即往那广场里飞了去。 被邪刀附身的齐长老此时杀得正狂,当任平生飞过去时,他的双眼一下变得更加血红,本来斩向那神尊长老的一刀,忽然向任平生斩了去。 不过任平生也已将凶剑祭出,那上面天逆剑影覆盖,一剑斩去,“铛”的一声,将那天魔无赦刀抵挡在了半空中。 巨响之声,震耳欲聋,即便如今任平生修为大进,可抵挡这一下之后,仍觉手腕被震得似要脱臼一般,今晚的天魔无赦杀了无数人,比那晚在琉儿手里时更要强得多,倘若是他当初在人界的修为和神格,即便有天逆剑影,这一下也未必挡得住。 “天魔——” 齐长老双眼血光大绽,发出一声凄厉刺耳的尖啸后,猛地又是一刀向任平生斩去,任平生一瞬间展开身形,如同那晚从琉儿手里夺刀一样,一下欺近齐长老身前,一掌打在其咽喉上,“咯吱”一声,即便是被邪刀附体后刀枪不入,可被任平生的龙魄劲这么硬打一下,那齐长老的喉咙也立刻粉碎了。 任平生将铁链从齐长老手里夺过,失去天魔无赦后,齐长老登时七窍流血,整个人也脱力了,一下从半空中坠落了下去,摔成了一滩肉泥。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被邪刀附体之人,都是在极限透支生命,那晚琉儿还好,尚且能够救回来,可这齐长老几乎已将生命透支完全,连五脏六腑和骨骼都已经碎成了豆腐渣,是决计救不回来的了。 而任平生将天魔无赦刀夺过来后,和那晚的情况一模一样,他将天魔无赦拿在手里,刀上的血腥气息立刻散去了,仿佛这邪刀又陷入了沉睡一样,着实诡异至极,但至今,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何。 “是他……他闯入神君殿,夺走了神君炉!” 之前那两个从神君殿逃出来的太玄境长老,立刻将任平生认了出来,满眼惊恐地望着半空中。  第四百八十四章 禁忌海 “阁下原来是冲着神君炉而来!” 那太虚境的神尊长老目光里也透出了惊色,此人究竟是何来历,竟能御用七杀之一的天魔无赦?可惜他刚才被天魔无赦伤得太重,哪怕是有太虚境的修为,也已经无力去将神君炉夺回来。 任平生看着眼前这一切,九幽神殿的人,修炼的大多都是邪法,喜欢拿活人做炉鼎,今日死了这么多,也不冤枉。 “哼。” 冷冷一哼,任平生不再去管这些人,转身便要离去,今晚已经差不多了,死了这么多弟子和长老,这份万年后的见面礼,也不算差了,现在他要立刻离开,那神君炉里面藏着的是太古禁忌,九幽神君得知被人夺走后,必定会上天入地的追回来,他现在的修为不及九幽神君,并不宜与其硬碰。 “不能让他带走神君炉!捉住他!” 那神尊长老看任平生要走,立刻吩咐众人去追,有三个太乙境的长老追了上来,可这三人之前都被天魔无赦所伤,焉能留得住人? 任平生一刀挥出,“噗哧”一声,直接将其中一人斩成了两半,尸体坠落下去,摔得粉碎,那另外两人见状,吓得肝胆欲裂,再不敢上前,即便是那神尊长老,此时也只能眼睁睁看对方离去,心想那人有天魔无赦在手,恐怖只有神君对付得了,他们追杀上去,也无非只是让天魔无赦再多杀几个罢了。 任平生回到那山头附近,手一伸,将二十几个少女带起,瞬间化作一道光芒,往九幽秘境外面飞去了。 天亮之后,任平生将这二十几个少女带到了仙庭设立的官府,然后便离开了,他现在所在,乃是西北方的幽天,因为当年那场剧变,九天碰撞,山脉移位,现在鸿蒙神界的地形,已经完全发生变化,他也不再熟悉,但如果一直往上走的话,应该能到北方的玄天。 …… 在距离九幽神殿极远的一座山脉,有一处名为“天裂谷”的地方,上个月此处异光乍现,今日在那山谷上方,站立着三道人影,各在不同的方位,其中一人,黑袍披身,手里拿着一只绿森森的灯盏,这人便是九幽神君。 另外两人,左边那人红衣似霞,肌肤如玉,甚是貌美,俨然便是当年与九幽神君一起追杀烟雨无尘的红玉仙子,只是如今万年已过,她也早已是一方仙域之主,贵为尊神,如今人称红玉仙主。 至于右边那个身穿黑衣的老者,既然能与红玉仙子和九幽神君在一起,那也必然不是泛泛之辈,只见他突然发出一声冷笑,道:“那古卷,现已落入‘幽渊’之下,九幽神君,红玉仙主,二位不下去找找吗?” 此时在三人的中间,却有一座山谷,从中裂开了,而那裂缝之下,是一片茫茫云海,云海之下,便是幽渊,透着一股深寒气息。 在鸿蒙神界,大多地方皆是云海,云海之下,统一被称作“幽渊”,幽渊之下暗无天日,哪怕是那些本领通天的仙帝神尊,也轻易去不得。 原来数日前,九幽神君,红玉仙子,还有这个名为苍宿的黑衣老人,三人在此争夺一卷禁忌古卷,结果使得那古卷的一半,坠入了云海之下,另一半不知所踪,现在三人谁也不敢轻易下去。 九幽神君道:“那禁忌古卷,看来与本座无缘,算了算了,你们拿去吧,本座不要了,告辞。”说完,便要离去,红玉仙子盈盈一笑:“神君这么快就走了,不去找找看另外一半古卷在哪里吗?” 九幽神君阴恻恻道:“那另外半卷,我就不和红玉仙子争了,倒是苍宿道友,你可莫要错过啊……告辞了,改日再会。”说完,手里捏了个诀,立时化作一道绿光,往远处消失不见了。 红玉仙子看他走得这么急,谅必有事情,当下也盈盈一笑,向那黑衣老人道:“苍宿前辈,我也要回宫了,告辞。”说完,也化作一道红光往远处飞走了。 “嘿!” 苍宿冷笑一声,看这二人走得这么急,多半还有事情,手一抬,也立刻化作一股黑风,追了上去。 红玉仙子哪里是回宫去,她却是一路暗暗跟着九幽神君,料必那一本残卷,就在九幽神君手里,却不知被他藏在哪里。 九幽神君之所以走得这么匆忙,自然是感应到九幽神殿出事了,当回到九幽神殿,看见眼前一切时,九幽神君又惊又怒,而听说神君炉被人夺走了,他更似天塌下来一般,就地卜了一卦,算准那人方位后,立刻驾着法宝追了去。 没追出多远,九幽神君便遇见了红玉仙子和苍宿两人,红玉仙子笑嘻嘻地走了上来:“神君这么着急,又是要往哪里去啊?” 九幽神君此时急着把神君炉追回来,哪里去管这两人,只道:“有人趁我不在,盗了我的炼丹炉,我去追回来,二位自便。”说完,不再理会两人,立刻往玄天那边方向追了去。 红玉仙子和苍宿老人站在原地,均在心中暗想:“九幽神君如此着急从天裂谷回来,回来之后,却不管门中伤亡如何,只顾着去追盗走炼丹炉之人,只怕那炼丹炉是假,禁忌古卷才是真。” 二人也立刻跟了上去,九幽神君在前面,察觉到二人跟了上来,心里大骂一声麻烦,要是让这二人知晓他把那禁忌古卷藏在神君炉里,到时候就算他把神君炉追回来了,这两人也必定会与他争夺不休。 …… 再说任平生,自然也感受到了,他已经被九幽神君的追踪术锁定,一万年过去了,九幽神君的追踪术还是如此厉害,当年能够以九幽冥火盏,一路追杀进天外之天,如今也能轻易追踪到他的位置。 半个多月后,任平生终于还是被追上了,要不是他身怀“自在红尘”,那以他现在的修为,可能已经被对方捉住了。 “阁下是谁?盗我丹炉,有何目的?” 九幽神君追了上来,他便是想也想不到,眼前这个人,会是万年前烟雨无尘的转世,倘若他知晓这是烟雨无尘的转世,那便是拼着不要神君炉了,也要将对方灭杀于此,难不成还等对方回到当年巅峰,找他报仇?即便是过去了一万年,当年的烟雨无尘,神帝神格,仍是众神只能仰望的存在,要灭杀他也是易如反掌。 此时任平生没做理会,自在红尘一踏,又往前消失无影,他能够感受到,后边还有两个修为和九幽神君差不多的人,这些人都是半只脚踏入神帝境的人了,和那些仙王神尊,完全不是一个级别,倘若修炼出神帝神格的话,那么便能一步踏入传说中的神帝境了,再修炼出第二重元神,直接破碎虚空,踏入诸天领域,成为真正的强者。就如同凡人修炼成仙,修炼成神一样。 很快,后面红玉仙子和苍宿老人也追了上来,二人看九幽神君如此着急,却又有些投鼠忌器的样子,这回更加确定了,那人盗走的,绝对不只是什么炼丹炉。 红玉仙子嫣然笑道:“看样子,那人不简单呀,九幽神君这都快追了半边天了,还都追不上,要我说,那人盗走的,也不是什么炼丹炉吧?” 九幽神君看这两人不怀好意,心中更是不快,道:“那确实不只是炼丹炉,我也知道你们的目的,就实话与你们说了,那太古禁忌残卷,就在那人盗走的神君炉里。” “哦?” 红玉仙子和苍宿老人并不感到惊讶,他们早就猜到了,九幽神君如此着急,肯定不是为了一个炼丹炉那么简单,只是没有想到,他竟然能将那太古禁忌,转移到炼丹炉里,神不知鬼不觉,厉害厉害……可惜还是让人发现了。 红玉仙子妩媚多姿,笑吟吟道:“只要九幽神君肯答应,到时候把那太古禁忌追回来了,也让我二人一观,那我二人,便帮你追回来。” 九幽神君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得应付二人道:“好,只要将神君炉追回来,我便与二位分享那太古禁忌大法。” “嘿!九幽老弟,你可不能说话不算哦。” 苍宿老人也阴恻恻笑了笑,三人便不再犹豫,立刻破碎虚空,去追任平生了。 很快,任平生便被三人追上了,神识往后一探,那身穿黑衣的老者,一时没能认出来是谁,可那红衣女子,他一眼认出,果然是红玉仙子。 “小友留步,老夫有话与你一叙!” 苍宿老人手一抬,伴随一声龙吟,虚空中骤然出现了一道百丈金色掌影,猛地朝任平生捉了去,这一刹那,任平生展开“踏红尘”,几乎一瞬间,从那金色掌影下逃了出去,接着消失无踪。 “嗯?” 苍宿老人没想到,这人看似修为不高,却竟能从他的“擒龙手”之下轻易逃脱。 “这身法,好古怪……” 红玉仙子脸上略有疑惑,刚才那人的身法,为何隐约有些熟悉? “快追!” 九幽神君顾不得在此耽搁,立刻又追了上去,一连又过去半个多月,三人一路从幽天追到了玄天,却仍然捉不住那人,每次都让他给逃脱了。 “这小子到底是什么人?我从未见过,这么诡异的身法,每次一眨眼就能消失不见,你们见过这种步法吗?” 到今天,苍宿老人也是满腹疑惑,他修炼的“擒龙手”,极少有失误的情况,可每次对付这小子,总是捉不住,难不成有鬼了? “不对,那身法……九幽神君,你难道不觉得眼熟吗?” 红玉仙子神情凝重,那身法太熟悉了,即使一万年过去了,当年的往事,他们做了什么,仍如烙印一般,深深烙在她的脑海里。可是转念一想,又不可能的,那人早已经死了,他那几个徒儿均未得他真传,他的自在红尘,不可能传承下来。 九幽神君同样神情凝重,显然他所想与红玉仙子一样,当年那人的自在红尘太过厉害,即便是神格被夺,身负重伤,在天外之天,依然让他们追了好久。 苍宿老人道:“怎么样?现在还要去追吗?” 九幽神君冷冷道:“当然要追了。” 神君炉,他无论如何都要拿回来,如今神界灵气匮乏,那太古禁忌,是他踏入真正神帝境的唯一机会,否则的话,当他寿元耗尽,必将神格陨落……一万年了,他也已经老了。 苍宿老人道:“可你知道,若再往前,那是什么地方吗?” “我怎能不知道?” 九幽神君依旧脸色冰冷,紧紧盯着那前面的云海,其实在他心里,又何尝没有顾忌?前面那个地方,是绝对不能去的,可是神君炉……也必须要拿回来。 “禁忌海。” 红玉仙子,神色凝重地道出了这三个字,而当听见这三个字时,苍宿老人和九幽神君,都莫名打了个寒颤。 禁忌海,在鸿蒙神界,有如禁地,隔在天魔外道和神界的中间,无论是天魔外道那些个大魔,还是神霄天阙的那几个天帝,没有一人敢轻易涉足里面,因为里面,有着一个禁忌一样的存在。  第四百八十五章 禁忌仙子 “若再迟疑下去,那人,可就真跑到禁忌海里面去了。” 红玉仙子在旁提醒了一句,九幽神君眉头一皱,也不再犹豫,手里捏了个诀,立即追了上去。 …… 再说任平生,这一个多月下来,消耗也十分巨大,若再这么下去,恐怕就逃不过后面那三人的追杀了。 前面不知是何处,茫雾深渺,十分寂静,连鸟兽都似绝迹了一样,那是一片无边无尽的云海,当中又有一座座山脉若隐若现。 便在此时,任平生忽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不知是连日下来消耗巨大,还是到了这云海深处,一时竟觉透不过气来,更诡异的是,那神秘古卷里的禁忌文字,此时竟自主浮现在他脑海里,不断变化着。 “呃……” 任平生捂着头,这一刹那,只觉头痛欲裂,仿佛脑子里面有另外一个意识,要将他原本的意识吞噬。 “他在前面。” 就在这时,后面那云雾缭绕的山涧里,突然传来了红玉仙子的声音,任平生立刻清醒过来,神识往后一探,红玉仙子,九幽神君,还有那个身穿黑衣的苍宿老人,三人皆已经追了上来。 九幽神君看见他之后,更不犹豫,两指一挥,九幽冥火盏里立时飞出三条绿森森的火焰,此为“九幽冥火”,十分厉害,当年烟雨便是中了九幽冥火,无尘背着她一路逃入天外之天。 此时,那三道九幽冥火飞来,更是凶猛至极,任平生一瞬间展开自在红尘,避开这三道九幽冥火的攻击,继续往前面的云海飞去。 红玉仙子眼看要到禁忌海了,惊声道:“阁下若再继续往前,闯入禁忌海,必将尸骨无存。” 任平生一听禁忌海,原来他误打误撞闯入了禁忌海所在的仙域,之前刚从六界之隙来到神界时,他听那应盈盈提起过,在禁忌海,有位禁忌仙子,实力深不可测,宛如神界禁忌,便是神霄天阙几位天帝,也不敢去招惹她,外面都传闻,她当年曾斩杀过好几个诸天之上的强者,可是却从来无人知晓她的来历。 所以,禁忌海在鸿蒙神界,宛如禁地一样的存在,无论是天魔外道的人,还是神霄天阙的人,都不敢轻易踏入这里。 可眼下,任平生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只有逃到禁忌海,他才能摆脱身后三人的追杀,前后皆是死路,他只能赌一把了。 这一瞬间,他凝聚起最后的真元,一鼓作气,破碎虚空,往前面那云深处飞了去,后边三人追了一路,终于停了下来,红玉仙子伸手道:“不行!前面就是禁忌海了,我们不能再继续靠近了……” 那前面的云海,异常的平静,就像是无波无澜的海面,没有任何声音,一片死寂,仿佛警告着来者,擅入者死。 “那小子闯入禁忌海,死定了……” 苍宿老人看着前面的云海,一颗心也怦怦剧跳不止,他是没那个胆量继续闯入禁忌海了,宁可不要那太古禁忌,也不敢闯入禁忌海。 “九幽神君,你不会是打算进去吧?” 红玉仙子看向九幽神君,遥想当年,他们敢追杀烟雨无尘进入天外之天那样恐怖的地方,如今修为高了,反而胆子小了,其实倒也不是胆子小了,而是活得更加小心了,禁忌仙子手段凌厉,修为深不可测,宛如禁忌一样的存在,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敢闯入进去的。 九幽神君看着那云海深处,手指越捏越紧,那小子的死活他不管,可是太古禁忌,那是他唯一修炼出第二重元神的机会,无论如何,也要拿回来。 “老弟,还是别去冒这个险了。” 苍宿老人忽然按住了九幽神君的肩膀,凝视那云海深处,说道:“我总觉得,今天这里,似乎有些不对劲。” 红玉仙子也一下神情凝重了起来,苍宿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禁忌仙子,今日并不在里面吗?还是说,有其他人来了禁忌海…… …… 且说任平生,闯入了禁忌海,禁忌海名为海,但也并不是一片云海,反而,穿过那一片云海之后,便见山脉连绵。 任平生往里走了去,仿佛来到了一片与世隔绝的仙境当中,只见山谷里百花盛开,鸟鸣嘤嘤,溪水潺潺,这哪里是什么禁地?分明是一处百花仙境。 奇怪,那些人不都说禁忌海是十分恐怖的地方吗?为何此时看上去,竟无半分危险,反而这仙谷里鸟语花香,让人流连忘返。 但任平生并未因此放松警惕,外面那三人也可能随时都会追杀进来,当下他只得小心翼翼,往前而行。 当到了里面那座山谷时,一阵芳香随风而来,任平生眼前一下变得迷迷蒙蒙,好似忽然步入了满天大雪之中,但细看来,那白白的一片,随风飘扬的,不是雪花,而是一片片洁白的梨花。 任平生一下愣住了,这里怎么会有,满天盛开的梨花?一片一片,好似白雪一样,在空中纷纷扬扬。 任平生渐渐有些呆住了,满天的梨花之中,他仿佛又看见了一个少女出现,身着白色的梨花裙,肌肤若冰雪,淖约若处子。 她是那样的不食人间烟火,在满天的花雨之下,她便是世间最美丽,最动人的仙子。 “师妹……” 任平生陷入了迷茫,他分不清此刻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他看见那满天的梨花雨下,身着白裙的少女,一步一步向他走来,那是他的师妹,和前世的打扮,一模一样,是烟雨啊…… “师妹,烟雨……不,不,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回事……” 任平生几乎快要疯狂了,这不是梦境,这是现实,眼前这个白裙少女,和烟雨长得一模一样,可她不是烟雨,她的神魄里,没有任何烟雨的气息,只有一股无边永夜的寒冷,她是这里的禁忌,她是禁忌仙子! “擅入禁忌海者,死。” 少女的声音,宛如永夜一样冰冷,就在她话音落下时,这附近,乃至整个禁忌海,光芒迅速消散,白天骤然变成了黑夜,任平生猛然一颤,这种感觉……这是烟雨的“无边永夜”! “死!” 禁忌仙子凝指一划,两道黑色的光芒射来,任平生双目圆睁,这一刻,被这无边永夜笼罩,他竟然再也无法动弹,就像是被一股无形之力禁锢住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两道死亡般的黑芒射了过来。 然而,这两道黑芒,一左一右,从他两边脸颊射了过去,“啊!”接着虚空里便传来两声惨叫,任平生猛然惊醒过来,扭过头去,只见那虚空之中,竟有两道人影,被禁忌仙子的两道黑芒腐蚀了。 “是‘夜’……” 任平生心神一颤,此刻腐蚀那两道人影的,是“夜”,是烟雨崩溃时,会不断从她身上涌出来的夜,是那太古禁忌古卷,会腐蚀修炼者的“夜”。 禁忌仙子,她竟能操控“夜”。 “啊——” 那两人惨叫不断,很快,便被“夜”腐蚀掉了,而此时,那天穹之上,忽有两道恐怖气息传来,任平生心中一凝,是帝尊级别的高手……甚至,还不止。 他立刻明白过来了,这些人今天是冲着禁忌仙子来的,而他刚才恰巧闯了进来,禁忌仙子刚才说的那句“擅入者死”,也不是在对他说,而是在对这些人说。 很快,那天上已现出两道人影,这股强大的气息,竟使得任平生心神一震,这是诸天之上的气息……这两人,难道竟是从诸天之上而来? “哼。” 天上两人,各自以一道金色神光打了下来,强大的力量,登时震得云海四涌,而禁忌仙子以两道黑色光芒打上去,“轰”的一声,将那两人的力量抵挡住,整个禁忌海,顿时掀起万丈狂澜,满天的梨花,刹那间粉碎。 任平生身在这力量漩涡底下,顿时只觉四肢百骸,都要被撕裂,五脏六腑,全身经脉,皆快要粉碎了。 禁忌仙子冷冷道:“怎么?这一次,就派了你们两个下来,那人,他不敢亲自下来么?” “你很清楚,你不应该存在这个世上。”天上的两人,也传来冰冷彻骨的声音。 “可我,已经存在了。”禁忌仙子声音冰冷而无情,满天的夜之气息,犹如狂澜万丈,向天上那两人涌了去。 双方的力量,几乎快要撕裂虚空,九霄之上雷鸣阵阵,整片云海波澜万丈,任平生处在这强大的力量下,根本动弹不得,除非是他前世的修为,否则完全挣脱不了,如此下去,只会和那满天的梨花一个下场,便是在这力量搅动下,粉身碎骨。 由于力量太过强大,很快,他身上的肌肤已经破裂,不断渗出鲜血,全身经脉皆似被震断了一样,眼耳口鼻里,不断渗出鲜血来,禁忌仙子和天上那两人的力量太强大了,他承受不住,这里没有凡界的天地禁制。 “啊——” 任平生仰天发出一声长啸,两行鲜血,不断从他眼睛里流了出来,身体里面,五脏六腑皆似已经碎掉,这一刹那,他全身经脉逆转,一股能够与禁忌仙子和那神秘二人相抗衡的力量,破体而出,猛然从他身体里冲了出来。 那是……天逆剑影! 这一刻,在他的身上,再一次出现了天逆剑影,黑色的剑影,充满了冰冷的死亡气息,不祥的气息,将他全身笼罩,三股力量,一下交织在一起,震荡九天十界。  第四百八十六章 禁忌中的意识 在这座梨花谷外面,有三道人影正窥视着里面的一切,这三人却是九幽神君、红玉仙子、苍宿老人,他们三个刚才察觉异样,故而偷偷摸摸溜了进来。 而此时,当看见出现在那人身上的天逆剑影,九幽神君和红玉仙子都愣住了,他们怎能认不出天逆剑影?当初他们六个人,不就是为了天逆剑吗? 为了这把剑,不惜铤而走险,与云瑶合作,最后还追进那栖息之地,天外之天,这一切,都是为了天逆剑。 当然,他们想要得到天逆剑,并不只是因为天逆剑无敌,更是因为,天逆剑里面藏着的绝世秘密。 而此时,九幽神君和红玉仙子怎能相信自己所看见的,天逆剑消失万年,如今天逆剑影怎会出现在那小子的身上? “轰隆隆——” 九霄之上,雷霆震撼,天上那两人看见天逆剑影,眼中也明显有惊色露出,便只是这么一瞬间的失神,那恐怖的夜之气息,已经朝二人涌来。 “糟了!” 两人立时暗道不好,可这时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他第二人虽抵挡住了那冰冷的夜之气息,可是却抵挡不住那层层袭来的恐惧。 无边的恐惧,绝望,冰冷,孤独……这一刻,由心而生,仿佛由内而外的腐蚀,从里面开始腐蚀,腐蚀掉他们的神魂,腐蚀掉他们的一切。 “呃……啊!” 两人突然睁大了双眼,接着在他们眼耳口鼻里,不断有黑色的气息腐蚀出来,在这无边恐惧之下,他们崩溃了。 “是禁忌……” 外面三人也露出了惊色,他们当然能认出,那黑色的气息,是禁忌,但这也是他们第一次,看见禁忌仙子以这种手段杀人,以往都只是传闻而已。 “呃啊……你,你逃不掉的……啊!” 那两人发出最后一声惨叫,终于被那恐怖的黑色气息腐蚀掉了,连神魂也未能逃脱,所有的一切,都被腐蚀成了虚无。 任平生身上的天逆剑影也消失了,天上黑云散去,光芒又再次透过云层照射了下来。 禁忌仙子依旧是一身洁白的梨花裙,看上去就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子,和当年的烟雨一模一样,青丝如瀑,而非白发。 她此时一步一步走来,任平生也回过了神来,眼前这个和烟雨一模一样的人,到底是谁,她有着和烟雨一样的手段,无边永夜,将白昼变成黑夜。 任平生可以确定,眼前的这个禁忌仙子,绝对不是烟雨,因为他是以烟雨的神格转世,所以当初在凡界,一下便认出了烟雨,凡界的那个离恨天女才是烟雨,因为她有着烟雨的神魂气息,而眼前这个禁忌仙子,没有任何一丝烟雨的神魂气息,所以,不是烟雨。 就在这时,禁忌仙子再一次抬了抬手指,一道黑芒往外面云海飞了去,登时吓得外面那三人魂飞魄散,一瞬间逃离了禁忌海。 很显然,禁忌仙子是和玄霄、云瑶那些人一个级别的,而九幽神君、红玉仙子、苍宿老人他们,最多也只是紫微帝君那个级别的。 逃离禁忌海后,三人兀自心有余悸,刚才要是被禁忌仙子那一道黑芒打中,那他们的下场,也和刚才那四个人一样,被那黑色的禁忌腐蚀,怪不得要叫禁忌仙子,这手段太可怕了,连帝尊强者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被腐蚀了。 “九幽神君,你有没有觉得,这个禁忌仙子,咱们好像在哪里见过?”红玉仙子捂着胸口用力喘气,脸色仍有些煞白。 “有吗?” 九幽神君回头看了她一眼,红玉仙子道:“没有吗?我总觉得,她长得好像一个人……” “谁?” “我一时也想不起来,就是有些莫名的熟悉。” 很显然,如今万年已过,他们早就忘记了烟雨的模样,甚至连无尘长什么样子,他们都已经忘了,一万年……实在太久了。 “我倒是觉得那小子问题大得很,天逆剑影,怎会出现在他的身上?” 九幽神君努力使气息平稳下来,说道:“之前我回九幽神殿时,听说这小子还拿出了七杀之一的天魔无赦,能够驾驭天魔无赦,身上又有天逆剑影,这世上,只有一个人……” “不可能的。” 红玉仙子用力摇了摇头,想说当年云瑶夺了那人的神格,那人绝无转世的可能,但话到嘴边,又立刻收了回去,不但因为此时苍宿老人在旁边,就算无人之时,他们六个人,也不能再提当年之事,这也是他们的禁忌,一旦说出去,以云瑶的手段,会立刻杀了他们,如今他们可不是云瑶的对手。 “还是先离开这里吧,神君炉一事,只能从长计议。” 九幽神君绝不甘心就这么算了,可现在,此地不宜久留,倘若禁忌仙子追杀出来,他们三个必死无疑。 …… 禁忌海,梨花谷里。 任平生怔怔看着眼前这个穿着梨花白裙的少女,这是烟雨以前喜欢穿的衣裳,而她刚才,还是那么冰冷可怕的禁忌仙子,但这一刻,她看着自己的眼神,不会有错,这熟悉的感觉,这浅浅的喜欢,是烟雨,只有烟雨,才会如此看着自己。 “你,你到底是谁……” 任平生无法置信,眼前这个人,她不是烟雨,但她为何会像烟雨那样看着自己?她的眼神里,不再冰冷,而是喜欢一个人时的眼神。 少女轻轻地道:“你刚才,不是叫我师妹吗?我知道你是谁了,天逆剑影只会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你是我的师哥……哦不,你是,她的师哥。” “你……你到底在说什么?” 任平生更是愣住了,眼前这个少女,这个神界人人害怕的禁忌仙子,她就算不是烟雨,也定和烟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禁忌仙子慢慢走到了他的面前来,轻声说道:“我不骗你,我确实不是你师妹,但我有着,她全部的记忆,包括当初在天外之天,你背着我……不,是她,你背着她,怎么走,也走不出去……最后,她将神格给了你,魂飞魄散……” “你……” 任平生一下有种窒息的感觉,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冷静下来,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你会有我师妹的记忆?” 禁忌仙子道:“那我告诉你吧,是云瑶,让我活过来的,不过这并不是她想看见的。” “什么意思?”任平生立即问道。 禁忌仙子道:“你的师姐,云瑶,她当初,以一种不该存在于世间的禁忌手段,复活你的师妹,但这当中,出现了意外,而我,便是那个意外之一。” “等等……云瑶复活烟雨,出现了意外,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她用来复活你师妹的禁忌手段,产生了自我意识,而那个自我意识,就是我。” “你,你……” 任平生怔怔地看着她,喃喃道:“你,你是说,你是从……那禁忌中诞生的意识?” 禁忌仙子点了点头:“对,我夺走了你师妹的记忆和意识,只有这样,我才能存于世间,否则,就算不会立刻消失,我也只是一缕游荡在天地间的无主意识。” “原来如此……” 这一刻,任平生终于明白了,人界的那个离恨天女,确实是真正的烟雨,但是她的记忆和意识,已经被这个禁忌意识夺走了,所以她不但不记得从前的事情,而且连人格,都已经不再是烟雨了,只有神魄是烟雨的神魄。 而眼前这个禁忌仙子,她有着烟雨完整的记忆和人格,但她,终究不是烟雨。 任平生冷静了下来,又问道:“你刚才说,你只是意外之一,那另外的意外,又是什么?” 禁忌仙子道:“另外的意外,便是云瑶当初用的禁忌手段,那禁忌侵蚀了你的师妹,这大概是云瑶,最不想看见的。” “等等……禁忌侵蚀了烟雨,什么意思?”任平生一动不动看着眼前的少女。 禁忌仙子道:“你的师妹,烟雨,她已经被禁忌侵染了,她将会成为真正的禁忌,我只是禁忌产生的一缕意识而已……她将成为这世上,最可怕的禁忌,没有人杀得死她,而她能杀死所有的人,那个时候,你的师妹将会彻底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是禁忌。” 任平生一下愣住了,这和之前云瑶说的一样,云瑶说,烟雨已经不是烟雨,她是禁忌……她将会成为最可怕的禁忌,她将会杀死所有的人。 禁忌仙子道:“看起来,你已经见过她了。” “等等,等等……” 任平生有些混乱,当初在凡界,第一次见到烟雨,她是离恨天女,她却没有杀自己,后面在魂宗圣地,那血河底下,她更是出手救了自己,还有枉死城那一次,她明明可以不来,但她宁可冒着生死顺逆的危险,也要来救自己。 他相信那个时候的烟雨,一定是烟雨,就算没有了记忆,也是烟雨,而不是那什么没有感情,冰冷可怕的禁忌。 禁忌仙子道:“也许,禁忌还没有完全侵蚀你师妹,但它会一点一点,最终完全完成侵蚀,那个时候,你的师妹,就再也不是你的师妹了,她将永远成为禁忌。” “等等!” 任平生一下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少女,问道:“禁忌……到底是什么?”  第四百八十七章 禁忌重生 “禁忌……到底是什么?” 少女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或许云瑶知道……禁忌为了完成它的侵蚀,它会控制一个人的思维情绪,所以它很可能,会令那个人说谎和伪装。” “说谎,伪装……” 任平生猛然想起,之前在神女墓时,云瑶曾一遍一遍告诉他,烟雨已经不是烟雨,是她在说谎骗自己。 “为什么,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任平生两眼布满血丝,神情变得痛苦起来,云瑶当初为什么宁可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也要以那逆天禁忌手段复活烟雨? 他绝不相信,云瑶复活烟雨是因为昔日的师妹之情,这绝无可能。 云瑶当初曾下界,去找那什么转生之人,结果她自己又把那段记忆给抹除了,后来又以一缕神识控制烟雨,使烟雨成为了那可怕的离恨天女,但最后令她自己也没想到的是,烟雨产生了自我意识,趁她重伤之际,将她的神识杀死了。 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过了许久,任平生才平静下来,倘若眼前这个禁忌仙子所言是真的,那么烟雨真可能会成为那可怕的禁忌,如此一来,烟雨就彻底烟消云散了,再也不可能活过来,连神魄都会消失。他问道:“你刚才说,禁忌正在侵蚀烟雨,那么……大概还要多久,这个过程就能全部完成?” “应该会很快了。” 禁忌仙子看着他,停了一会儿,接着说道:“那个地方的人,已经找到了转生之人,那就说明……你的师妹,她已经快成为真正的禁忌了。” “等等……转生之人,你什么意思?这与转生之人又有什么关系?”任平生打断了她的话。 禁忌仙子道:“能够对付禁忌的,只有转生之人,简而言之,就是让‘转生’与‘禁忌’,让她们彼此吞噬,最终同归于尽,一起消失……当然,只是我的猜测,也许真实情况,还要复杂得多。” 任平生一下愣住了,那些人找到云裳,他们的目的,竟然是让云裳以死亡为代价,杀死烟雨? 不,不是云裳杀死烟雨,而是转生之人,杀死禁忌。 当云裳成为转生之人后,云裳便会烟消云散,当烟雨成为禁忌后,烟雨便会烟消云散。 可是云裳和烟雨,她们……明明那么喜欢彼此。 在烟雨崩溃时,云裳替她承受那无尽的痛苦和孤独,只要轻轻抱住她,她便能清醒过来。 而现在,竟要她们,彼此相杀,同归于尽? 任平生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问道:“如何才能阻止禁忌侵蚀我师妹?”其实当初在凡界的时候,他就隐隐感觉到了,烟雨的生死顺逆,会给她带来无尽的力量,可是那股力量,也在一点一点侵蚀着她。 禁忌仙子摇了摇头:“无法阻止,这个世上,没有人能阻止得了禁忌……但是,有一种方法,可以让你的师妹清醒过来,这样一来,也许禁忌就侵蚀不了她了。” “什么方法?”任平生立即问道。 禁忌仙子道:“便是我将记忆和意识,还给她,只要她恢复了从前的记忆和人格意识,那么,她就不会成为禁忌,除非,禁忌将她的意识彻底抹杀。” 任平生愣了一下,怔怔道:“那你……会将记忆和意识还给她吗?” 禁忌仙子摇了摇头:“这样一来,我就会消失。” “这样一来,我就会消失。” 听闻这句话,任平生像是一下坠入了深渊,被一股无尽的寒冷包围,禁忌仙子将意识和记忆还给烟雨,那她就会消失,也就是说,她不会将意识和记忆还给烟雨。 可是不对,她既然对自己这么说了,那必然还有解决方法,任平生又问道:“那有什么办法,让你不消失吗?” “有。” 禁忌仙子看着他,说道:“我要找一个能够让我借体重生的人。” “借体重生之人……” 任平生神情一凝,是夺舍吗?这恐怕比夺舍还要麻烦得多,所谓夺舍,大致意思便是以神魂强行占据另一个人的身体,乃至神魄,但这过程十分困难,要将被夺舍之人的意识完全抹除,否则失败的话,就是魂飞魄散,方妍如今所在的无情道,每一代无情传人,便需要不断夺舍,最终才能活下去。 而眼前禁忌仙子所说的借体重生,那将会是一件比夺舍更加麻烦的事情,要不然的话,也不会让她等了千万年,都没能找到能够让她借体重生的人。 禁忌仙子道:“有件事我不想骗你,我的意识快要消失了,这大概就是你们所说的,死亡,在我的意识消失前,我必须找到一个借体重生之人,我感觉我的力量,已经支撑不住多久了……这件事,大概连云瑶也不知道。” “等等。” 任平生看着她,小声问道:“如果你消失了,那我师妹……会怎样?” 禁忌仙子道:“如果我消失了,你师妹的记忆和意识也会消散,这样的话,你师妹最终会被禁忌侵蚀,成为真正的禁忌……” 任平生明白了,不能让她死了,只有替她找到一个借体重生之人,让她的意识得以延续,如此,她才能将意识和记忆还给烟雨,只有这样,烟雨才会真正的活过来,而不是成为,那可怕的禁忌。 “若是找到一个能够让你借体重生的人,你到时候,会将意识和记忆,还给我师妹吗?”任平生问她。 禁忌仙子点了点头:“会。” 任平生静静看着她,这个和烟雨一模一样的少女,看上去单纯又天真,她的话,能够相信吗?借体重生后的禁忌,是绝对可怕的,她那时若是食言,又当如何? 任平生现在无法去思考这些,又问:“刚才要杀你的那些人,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 禁忌仙子抬头看着云天之上,缓缓说道:“他们是从诸天之上,越过禁制下来的人,无论是当年我刚诞生时,还是往后的数千年里,都不停有诸天之上的强者下来杀我,我那时,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们非要杀我不可,那时我的力量还很弱,只能每天躲避他们的追杀,后来我发现,我可以动用禁忌的力量,所以最终,他们都被我以禁忌手段杀死了。” 此刻,任平生凝神不动地听她说着,想不到在过去的千万年里,一直都有诸天上的强者下来杀她,大概这就是“她曾斩杀诸天之上的强者”这个传闻的来由吧,尤其是当年神界动荡的时期,那时候从诸天之上下来的人,绝对比刚才他看见的那两个人强得多。 过了一会儿,任平生又问:“那他们为什么要杀你?就因为你是从禁忌里诞生的意识?” 禁忌仙子摇了摇头:“我一开始也不知道,他们必须杀我的原因究竟是什么,但现在,我大概已经知道了,并非因为我是禁忌里诞生的意识,而是……我成了他们的异数。” 任平生眉头一皱:“你成了他们的异数,什么意思?” 禁忌仙子道:“他们也在找寻能够让禁忌借体重生的人,因为在他们的手里,也存在着一个禁忌,所以他们也要找到一个能够让禁忌借体重生的人,但是,禁忌借体重生,只能存在一个,所以,他们要消灭我。” “这……” 任平生听得似懂非懂,这意思难道是说,在诸天之上,有人掌握了某个“禁忌”,而想要使这个禁忌借体重生,成为一个绝对可怕的存在?但要让那禁忌成功借体重生,就必须要先消灭掉禁忌另外诞生的意识,也就是眼前这个禁忌仙子。 “那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任平生又向她问道,关于禁忌这件事情,已经变得越来越复杂了,这其中牵扯甚广,云裳、烟雨……还有云瑶,甚至连自己的转世,都隐隐与这禁忌有关,天上地下,所有的人,都已经置身这巨大的漩涡中,谁也无法脱身。 禁忌仙子摇了摇头:“那个人,应该很强,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我感觉得到他的存在,他在诸天之上,无法下来神界。” 任平生明白,诸天之上的强者,是无法轻易下来鸿蒙神界的,就像鸿蒙神界的神尊,也无法轻易去凡界一样。 禁忌仙子道:“他们这一次杀我又失败了,很快,他们还会再下来人,不达目的,他们绝不会罢休,所以……我要尽快找到一个能够让我借体重生的人,只有这样,才能对付他们。” 话到此处,禁忌仙子停了停,又道:“而且,他们现在应该还不知道你师妹已经被禁忌侵蚀了,如果让他们知道了,那他们也一样,会在你师妹成为禁忌前,将你师妹杀死。” 任平生听完沉思了起来,这一切,他是无法回避了,这次他千方百计上来神界,本是想要找到云裳,可现在的情况,变得越来越复杂了,过了许久,又问:“转生之人,你知道多少?那个隐神族,又究竟是些什么人?与要杀你的人,有没有关系?” 禁忌仙子摇了摇头:“那个地方的人,与要杀我的人,关系不大,他们已经找到了转生之人,不过现在,那个转生之人应该还没有成为真正的转生之人,所以他们在找,与那个转生之人同样生辰的女子。” 任平生眉头一皱:“找这些同一生辰的女子做什么?” “天上花。” 禁忌仙子看着他,缓缓道:“她们都将成为‘天上花’,永不凋零,伴在转生之人的身边,只有这样,转生之人才能真正成为转生之人……也就是,他们说的神女。” 任平生一颗心又开始剧跳了起来,问道:“那如果失败了呢?” 禁忌仙子道:“如果失败了,那她,也会成为永不凋零的‘天上花’,没有生命,没有意识,但也不会死去。然后他们,又会去寻找下一个转生之人……” “天上花……” 任平生脑海里面,又想起当初在神女墓看见的那诡异一幕,无数个女子,一丝不挂地被缠绕在那些树上,没有生命,没有意识,也不会凋零和死亡……那些,便是失败了的转生之人,以及,伴着转生之人失败的少女。 她们都被称作——天上花。 第四百八十八章 计策 任平生闭上眼睛,脑海里面,又浮现出那天在神女墓,那几个神秘人出现,带走云裳的一幕,他们不会伤害云裳,但是却要让云裳成为那冰冷,没有感情的转生之人。 “你知道,那些人在哪里吗?” 任平生又向禁忌仙子问道,顿了顿,又补充道:“他们找到的那个转生之人,对我而言,很重要,我必须找到她。” “我看得出来。” 禁忌仙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可是我并不知道他们在哪里,而且,我有一个不太好的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 任平生眉头一皱,心里顿时有了股不好的预感。 禁忌仙子道:“你要找的那个转生之人,她可能已经成为神女了,数月前,我感受到了一股很强的力量,不止是我,神界其他的人,应该也都感受到了。这种力量,只有当神界又有人踏入神帝境时,才会出现,可这些年鸿蒙神界灵气匮乏,不可能有人能够踏入神帝境,所以……应该是她已经成为了神女,她的力量,很强。” 任平生听她说完,想到那天在神女墓,云裳体内的力量爆发出来后,直接灭了天魔外道那些人的分神,连玄霄也抵挡不住,若是在神界,云裳成为神女,力量完全苏醒,只怕也没有几人是她对手了,可那样的她,还是原来那个她吗? 禁忌仙子道:“你现在,其实不用去担心她,她的力量很强,不管她还会否记得你,但至少没有人能伤得了她了,而且再过不久,她应该就会出现在神界,到时候你们自会相遇……你现在要担心的,是你的师妹。” “师妹,烟雨,她……” 任平生一下抬起头来,一动不动地看着禁忌仙子,只听她道:“我感觉得出来,她已经快成为禁忌了,到时候神人两界通道再次打开时,她一定会上来找云瑶,但是,在她成为真正的禁忌前,绝对不是云瑶的对手,云瑶的手里,还掌握着她的一缕神魄。” 此时听禁忌仙子这么说,任平生一下想到了,烟雨的一缕神魄,还被云瑶镇压在她的瑶光城下,如果他想要救烟雨,那就必须把那一缕神魄拿回来。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将烟雨的那一缕神魄救出来?” 任平生眉心紧锁,他现在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眼前这个,有着她师妹完整人格和记忆的少女。 禁忌仙子摇了摇头:“瑶光城没你想的那么简单,镇压你师妹神魄的地方更加恐怖,你恐怕还没有进去,就被外面的阵法打得灰飞烟灭了,更别说,云瑶还坐镇其中,她的力量很强,我杀不死她,她也杀不死我。” 任平生闭目想了一会儿,禁忌仙子的话,未必全然信得,但是烟雨的一缕神魄被云瑶镇压在瑶光城下,此事绝对无假。 近来神人两界风波不止,而云瑶上次下界后,已经知晓烟雨自生灵智,而且还杀死了她的那一道神识,所以她很可能会在近期对烟雨出手,云瑶心狠手辣,为了杀死禁忌,她会毫不犹豫地将烟雨也一并杀死。 想到此处,任平生一颗心怦怦剧跳了起来,幸好有禁忌仙子提醒他,这么看来的话,那一缕神魄,无论如何他都要尽快去拿回来,那可能将会成为最后救烟雨,唯一的希望。 到时候他将神魄拿回来,就算无法立刻回去人界,但将烟雨的神魄带在自己身边,总好过被云瑶镇压在瑶光城下,面临随时灰飞烟灭的危险。 “咳,咳咳……” 许是因为此时心绪起伏剧烈,任平生又一口鲜血涌了上来,他刚才受的伤不轻,禁忌仙子立即走了上来,将他扶住:“你受伤了,我先替你疗伤吧。” 任平生感受着此时她那温软的双手,还有那关切的眼神,但一想到,她并不是烟雨,而是从那禁忌里诞生的可怕存在,便不自觉往后退了一下。 禁忌仙子松开他,轻轻地道:“我是借你师妹的意识和记忆而活,她的记忆,我无法隔绝,她所喜欢的,我也……总之,我先替你疗伤吧。” 此时的轻声细语,一点也不像那个令人害怕的禁忌仙子,反倒像是对着喜欢的人,在耳边的轻轻呢喃。 接下来的几天,有禁忌仙子的运功疗伤,加上这座仙谷里灵气充沛,任平生的伤很快已恢复得七七八八,这些天他也静下心来,把当初云瑶做的事情,全部细细理了一遍。 最开始,云瑶夺了他的神格,之后在轮回池前,从他口中得知,烟雨在天外之天魂飞魄散,然后,她铤而走险,去了天外之天,将烟雨的魂魄重聚。 天外之天是一个十分特殊的地方,若是在天外之天死去,魂魄会一直留在那里,就和那些死魂一样,但烟雨当初是魂飞魄散,魂魄早已分散各处,可想而知,云瑶要将所有的残魂找齐,还得重新凝聚起来,这当中要耗费多少力气……不过她仍然办到了,只能说明一点,支撑她这样做的目的,绝不简单。 接着,云瑶又以禁忌手段,复活烟雨,可这过程里,却出现了意外,那禁忌之中诞生出了意识,夺走了烟雨的人格和记忆,烟雨陷入沉睡。 再之后,云瑶又冒着风险下界,寻找转生之人,但在神女墓里,不知经历了什么,使得她身受重创,连神界都无法返回了,而且更诡异的是,后来她自己还将那段记忆给抹除了。 受创之后,云瑶在香雪海的七杀城修养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终于能够返回神界,七杀城自那以后也改名为瑶光城,还在城中给她立了一尊玉像。 云瑶回到神界之后,令烟雨从沉睡中苏醒,但烟雨已经没有了人格意识和记忆,完全如同傀儡一般,她以一道神识打入烟雨体内,让烟雨成为她的神降之人,去到凡界,成为离恨天女,那个时候,玄霄等人应该也参与了进来,他们共同创立了离恨天,明尊由玄霄掌控,不过云瑶做的事情,玄霄等人应该不清楚当中细节。 至于那个时候创立离恨天的真正目的,现在任平生还不知道。 后来,在绝地天通之下,神人两界开始隔绝,神界之人再也无法下界,而那时烟雨也已经逐渐自生意识,但由于身体和神魄都被云瑶的神识掌控着,她不敢让云瑶发现她的这一缕意识,否则必会被云瑶杀死,那个时候的她,还很脆弱,所以只能隐忍,直到某一天云瑶的神识受到重创,她才趁机杀死了云瑶的那一道神识,彻底掌控了这具身体和神魄,成为了真正的离恨天女。 而因为绝地天通的隔绝,云瑶并不知道她的神识已经被杀死了,但她在神界,必然隐隐察觉到了什么,所以这一次绝地天通打开后,她才不惜冒着危险,立刻以本尊下界。 这些,便是任平生根据目前得来的线索,所能推测到的全部,至于云瑶做这一切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现在也无法猜测。 接下来又过去几天,任平生身上的伤基本已经完全恢复,这几日,也与禁忌仙子商议了一下瑶光城的事情。 云瑶如今乃是神霄天阙四位天帝之一,瑶光城位于东方仙界,那里仙气甚是浓郁,禁忌仙子告诉他,整个瑶光城外,布有一座“悬天大阵”,便是也难以闯入进去,若是强闯,只有灰飞烟灭的下场。 除了外面的悬天大阵,里面还有七座“瑶光阵法”,至于镇压烟雨神魄的地方,那里更是有着一座“落魂阵”。 任平生听完,知晓这件事非常困难,那些阵法也就罢了,更关键是云瑶坐镇其中,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闯得进去,潜入也不要想了,云瑶有着他的神帝神格,任何人都别想逃脱她的神识。 所以目前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调虎离山,将云瑶从瑶光城引出来,而且还得引到一个极远的地方,确保她无法放心地以分身前往那个地方,只能由本尊亲自前往。 “太古禁忌。” 凝思了许久,任平生道出这几个字,禁忌仙子道:“你是想以太古禁忌残卷,将她引出来?” 任平生摇了摇头:“光凭一部残卷,绝难将她引出。” 禁忌仙子凝了凝神:“那你的意思是?” 任平生道:“能够让云瑶从瑶光城出来的,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神界的强者,都前往某一个地方,这样,她才会去。” 禁忌仙子道:“你想用一部太古禁忌残卷,将神界的人,全部引往某处?” 任平生摇了摇头,说道:“太古禁忌,固然人人想得,但我此刻有的,毕竟只是两部残卷,光凭两部残卷,只能引九幽神君那些人,是无法引玄霄以及天魔外道那些人去的,还得再加一样东西,有了这样东西,我可以确定,到时候整个鸿蒙神界的人,都会前去争夺。” “什么东西?”禁忌仙子问道。 “天逆剑。” 任平生道出这三个字时,眼中闪过一刹那的精光,他有一种预感,接下来,他要把整个鸿蒙神界,搞得动荡不安了。 禁忌仙子道:“天逆剑,自你当年跳下轮回池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近些年虽不断有天逆剑现世的传闻,可最终谁也没有见到。” 任平生道:“我手中有一剑,可化出天逆剑的影子,到时候以假乱真,必能吸引诸天神佛前去,一部太古禁忌残卷,再加一把天逆剑,这两样东西出现在同一个地方,你说,玄霄那些人,天魔外道那些人,他们还能坐得住吗?” 禁忌仙子凝了凝神,又道:“所以,你打算将这两样东西,带去何处,将他们吸引过去?” 任平生看着她道:“仙子应该也已经想到那个地方了,你说呢?” “之渊。” 禁忌仙子道出这四个字。 任平生点头道:“不错,之渊是连接天魔外道和神界的地方,当年两个地方碰撞,形成了一座无底之渊,附近则是山脉。我若是将两样东西放到神界,到时候只会把神界的人吸引过去,玄霄和云瑶毕竟同为神霄天阙的天帝,明着台面,他们是打不起来的,所以,我要将这两样东西放到之渊,到时候便能将天魔外道的人也吸引过去,这样一来,他们双方就能打得天昏地暗。” 话到此处,任平生停了停,又看着禁忌仙子,说道:“到时候神界的人,天魔外道的人,他们都去了之渊,就算云瑶不打算要那太古禁忌,可她能让这两样东西,落在玄霄和天魔外道那些人手里吗?” 禁忌仙子道:“她绝不可能让天逆剑落在任何人手里,可这件事情会闹到什么程度,你应该清楚,神界和天魔外道的战火一旦点燃,到时候整个鸿蒙神界都会血流成河,甚至会再次引发当年的动荡,连诸天之上也会下来人,若是让他们发现,这一切是你在算计他们,那你可能,会成为天魔外道和神霄天阙这两边的仇人。” 任平生淡淡道:“当年,我亦未曾惧过他们……而且这一次,说不定,还真能够将一些藏在暗处布局的人,一个一个的,引出来。”  第四百八十九章 神魔乱 禁忌仙子看着他,过了一会儿问道:“然后,接下来你又打算如何?把云瑶引到之渊后,让那些人将她拖住,你再去瑶光城吗?” 任平生回过身来,说道:“到时候,可以请你替我打开一条虚空通道,将我送去东方仙界吗?” 以他目前的修为,要去东方仙界还是太远了,即便是不停破碎虚空,只怕也要半个多月,那样等他到了时,云瑶说不定都回去了。 而禁忌仙子和云瑶那些人一样,已经有着神帝境的实力,直接打碎虚空,凝聚一道法力便能将他从北方玄天送往东方昊天。 此刻禁忌仙子看着他,最终摇了摇头。 任平生眉头微微一皱:“你……不愿意吗?” 禁忌仙子仍是摇头,说道:“东方仙界,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除了云瑶,那里还有很多仙界强者,他们无时不刻不注意着瑶光城,你若是过去了,必定引起他们注意,所以……我和你一起。” “你……和我一起?” 任平生倒是有些意外,她要帮助自己吗? “嗯。” 禁忌仙子点了点头,又道:“不过瑶光城外面禁制重重,即使云瑶不在,想要进去,也非易事一件,外面的悬天大阵,里面的瑶光阵法,均无法强行破除,只能以魂,暂时抵挡住,然后进入其中……至于魂,在之渊就有。” 任平生听她说完,已经很清楚接下来怎么做了。 …… 山脉,本是连接神界与天魔外道的地方,由于上古时期一次天地动荡,神界与天魔外道相撞,两个地方互相碰撞挤压,最终山脉断裂,形成了一座无底之渊,被称为之渊。 每每鸿蒙神界动荡之时,山脉都必然会成为主战场,无数人战死后坠落之渊,因此无论白天黑夜,在之渊附近总是戾气冲天,黑云蔽日,尚未踏入三太之境的人,绝不敢轻易靠近。 一个月后,任平生和禁忌仙子已经在这片山脉中,山脉地势特殊,因此常年都有天魔外道和神霄天阙的人驻守,无论是天魔外道,还是神霄天阙,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能立刻传到对方的耳朵里。 数日前,任平生将“天逆剑”和一部太古禁忌的残卷丢入山脉,立刻引起了轰动,这些天来,双方为争夺这部太古禁忌残卷和天逆剑,杀得天昏地暗,又给这座山脉徒添怨魂无数。 现在,“天逆剑”坠入了之渊,而那部太古禁忌残卷,还在被众人争来抢去,短短数日,这部残卷已经换了十几个主人,之前抢到这残卷的,几乎都死了,甚至还有几个仙王葬身渊底。 到今日,这些人还在为了一部太古禁忌残卷厮杀,也无怪他们都像是着了魔一样争夺这残卷,要知道当年神界动荡,诸天之上下来无数强者,如同藐视蝼蚁一样,将昔日的那些仙王神尊踏在脚底下,在那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神界之人几乎都无法喘气,每每只能低头臣服,直到那神秘的太古禁忌古卷出现,哪怕是修为平平之辈,只要修炼了太古禁忌,竟然都能反杀那些诸天强者。 尽管到最后,修炼了太古禁忌的人,大多都离奇死亡了,可也有人并未死,众人都相信,禁忌仙子便是修炼了太古禁忌而未死之人,因此她的实力恐怖到连神霄天阙几位天帝都不敢轻易冒犯。 下边这些人,争夺太古禁忌,是为了使自己变得更强,试想一下,一个仙王修炼了太古禁忌,便可直接凌驾于神尊之上,从此傲视群雄,那么有多少仙王,会为了一部残卷而疯狂? 再往上一点,九幽神君那些人争夺这太古禁忌,目的也再明显不过,如今神界灵气匮乏,他们无法冲破桎梏,难以踏入神帝境,更别想修炼出第二重元神,如此下去,最终结果便是寿元耗尽,神格陨落,既然如此,何不剑走偏锋,铤而走险一次? 尽管这太古禁忌十分危险,但兴许能够从中觅得长生之法,就拿九幽神君来说,倘若他真的到了最后关头,寿元将尽之时依旧无法冲破桎梏,那么他也只有修炼那神君炉里的禁忌之法了。 至于再往上,玄霄那些人争夺太古禁忌,他们又是抱着什么目的?显然,相比起下边那些追求力量的人,他们的目的,就不仅仅是如此了,他们更加想要找出这太古禁忌里的秘密。 不管众人是抱着怎样的目的,当一部太古禁忌残卷出现在某个地方时,往往都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任平生为了确保玄霄和云瑶那些人会来,只能牺牲一部残卷,还有他那把以假乱真的凶剑。 到今日,之魂也收集得差不多了,他将之渊那些之魂,禁锢在了天魔八狱禁魂旗里面,天魔八狱禁魂旗当初在人界损毁严重,此次回到神界之后,竟开始自行修复,这八面旗最恐怖的地方,在于能够将任何人的魂禁锢进去,每一面旗,皆可化出一座天魔炼狱,只要进去了,就别想再出来。 今日他与禁忌仙子又来到了之渊附近,这里戾气冲天,黑云蔽日,晌午刚过,却是杀声震天,任平生数日前丢出去的那部禁忌残卷,今日落在了一个仙王手里,不过那仙王已经身受重伤,连手臂都被人砍掉一只,全身鲜血淋漓,还妄图将禁忌残卷带离这片山脉。 但他今日,大概是走不出这里了,山脉地势特殊,禁制重重,任何人在这里都很难破碎虚空离去,他刚才杀出一条血路,此时正想要拼死施展血遁之术离开时,一道黑芒飞来,“噗”的一声,从他背后打入,直接将他心脏击碎了。 “呃……” 那仙王双眼一睁,回头一瞬间,还未能看清是谁出手,一道紫色掌印打来,“砰”的一声,直接将他打得形神俱灭。 一掌将一个仙王打得形神俱灭,显然来者,已经是踏入三太之境最后一个境界“太虚境”的人了。 仔细一看,那却是一个身穿紫色道袍的道人,不过在他身上并没有任何道气和仙气,有的只是那满身的杀气和魔气,他便是天魔外道那边,十二都天神煞宫下面的紫灵门门主,人称紫灵道人,修为已臻太虚境,要灭杀一个刚踏入太乙境的仙王,不费吹灰之力。 此时,紫灵道人将那部太古禁忌残卷接在手里,目光里也难免透出一股炽热,不过他很冷静,现下必须尽快离开这里,而且他也不糊涂,他将这部残卷带回天魔外道,必会引来无数人争夺,他一个太虚境之人,手握这样一部残卷,难保不惹来杀身之祸,除非躲在哪里永远不出来。 不过这并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不仅仅是力量,还有权力,当一个人有了权力之后,他想要的都会纷至沓来,所以他要将这禁忌古卷交给神煞天尊,这样一来,他便能坐上十二都天神煞宫宫主的位置。 “呵呵……” 紫灵道人看着手里的神秘黑色古卷,冷笑一声,他此刻甚至已经看见了,当他成为新的十二都天神煞宫宫主后,如今这个高高在上的神煞宫宫主千媚儿,将会如何低声下气地来讨好他,那样一个颠倒众生的天魔女,不着寸缕,跪在地上,慢慢爬过来,主动取悦他的场景,光是想想,都让人一阵哆嗦。 正当紫灵道人沉浸在他自己的幻象中时,忽然一股炽热的剑气,由远而近,几乎瞬间,便已到这附近。 一道剑气破空斩来,紫灵道人立刻放出飞剑,“铛”的一声,被那剑气一震,飞剑瞬间倒飞而回,连他本身也被震得往后一退,手里的禁忌古卷,都差些飞走。 “什么人?” 紫灵道人情知对方修为不浅,立刻凝神戒备起来,当看见一道光亮出现时,他登时睁大了双眼:“王纯阳!” 那人全身剑气笼罩,宛如一道长虹瞬息而至,只见他御剑而立,仙气飘飘,却是一个身着墨色道袍的白发道人,八旬之貌。 紫灵道人暗道不妙,这一刻想也不想,转身便要御剑飞走,怎料那白发道人忽然发出一道千丈剑气,便如一座大山压来,紫灵道人好歹也有太虚境的修为了,可此时在那一道千丈剑气的镇压下,竟丝毫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那一剑斩来。 “轰!” 一声巨响,天动地荡,附近几座山峰崩陨,紫灵道人被这一剑打中,顿时肉身灰飞烟灭,只余下一道元神,面带惊恐地看着那白发道人逼近:“王纯阳!你敢杀我,神煞天尊绝不会放过你的!天尊必定会替我报仇……” 怎料那白发道人仍是铁面冰冷,冷冷道:“那就让他来找我报仇好了。”话音甫落,两指一并,一道耀眼夺目的金色剑气瞬间在他指尖凝成,“咻”的一声,划破虚空,一剑将那紫灵道人的元神打得灰飞烟灭。 这前前后后,不过刹那间而已,不仅是任平生藏在暗处看得一清二楚,附近还有不少修者,都看见了这一幕,王纯阳杀了紫灵门的门主,这紫灵道人乃是天魔外道,神煞天尊座下弟子。 任平生眉心微凝,向禁忌仙子道:“这人修为好高,是什么人?” 禁忌仙子看着远处的墨衣白发道人,说道:“纯阳宫的掌教真人,彼岸女主的大弟子,王纯阳。” 第四百九十章 王纯阳 那名墨衣白发道人,便是彼岸女主的大弟子,王纯阳,而彼岸女主,乃是当今仙庭三位仙主之一。 任平生凝视着远处的王纯阳,心想这人修为不凡,出手果断凌厉,的确非一般庸碌之辈可比……不过彼岸女主,要这太古禁忌,是想做什么? 再看王纯阳,将那禁忌古卷接住后,直接丢进了衣袖里,也没有去看一眼,冷静得出乎众人想象。 修为到了王纯阳这等境界的仙人,都早已修炼出自己的“紫府”了,便是修真者体内的一个小世界,不过他刚才只将禁忌古卷丢入衣袖,而非收进紫府里,很显然,他不敢轻易将这禁忌古卷收进紫府,因为这禁忌古卷实在诡异,他怕受到侵蚀。 此时,王纯阳又环视了周围一圈,没有找到天逆剑在哪里,不管怎样,这禁忌古卷他已经拿到了,接下来还是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为好,就算不防天魔外道的人,也要防着神霄天阙的人来争夺这禁忌古卷,到时候若是玄霄那些人来了,逼他将禁忌古卷交出去,那他也没办法不交,仙庭和神霄天阙的关系,向来很紧张。 就在王纯阳打算御剑离去时,身后忽然雷霆乍震,万里黑云,皆似海中怒涛一样狂涌了起来。 同时,在那滔天魔气之中,传来一个恐怖的声音:“王纯阳,你杀了天魔宫的人,就想这么一走了之么?” 附近山峰,皆颤抖了起来,哪怕是一些已经踏入太虚境的修者,都感到气血翻涌不止,连忙运功护住了心脉,显然来者,至少是九幽神君那个级别的了,半步神帝。 然而王纯阳此时却异常的冷静,将飞剑收住,如火一般的目光,直视着那滚滚魔雾里面,冷然道:“魔邪大帝?” 黑雾散开,现出里面一道七八丈身高的魔影,看上去恐怖至极,正是不久前以分神出现在凡界神女墓的魔邪大帝。 魔邪大帝乃是天邪道的人,十二天魔外道分别是无天道、杀戮道、天魔道、灭绝道、轮回道、虚空道、天邪道、欲界道、鬼天道、十恶不赦道、祸天道、沉沦道。 而紫灵道人是天魔道的人,王纯阳杀了天魔道的紫灵道人,关他天邪道屁事,他显然是为了禁忌古卷而来,早已窥视在暗。 此时,魔邪大帝居高临下地看着王纯阳:“看在你师父的份上,交出禁忌古卷,今日我饶你不死。” “饶我不死?” 王纯阳双目一凝,冷然道:“你今日若是由本尊亲自来此,我或许忌惮你三分,凭此时这一道分身,也敢说如此大话?” 魔邪大帝并非不想以本尊来此,可偏偏上次在神女墓,他的一缕分神让转生之人重创,连带本尊元神也受了些创伤,现在还在天邪道休养,出来不得,他可不想这禁忌古卷,最终落入神煞天尊的手里。 “自寻死路!” 魔邪大帝意在速战速决,尽快拿到禁忌古卷离开,以免让玄霄那些人赶过来,此时手掌一抬,滔天魔气,直似万丈狂澜,凶猛地朝王纯阳覆压了下去,即便是在远处的人,都被这一下震得神魂快要出窍似的,纷纷往后退去。 然而王纯阳却不紧不慢地祭出一口宝剑,两指往那剑锋上一划,整把剑立时化作一道耀眼金芒,对着那滔天魔气冲了去,犹似乘风破浪一般,直接将那一片魔气破开了,然后杀向魔邪大帝的眉心。 “嗯?” 魔邪大帝感受到这一剑而来的杀气,毕竟只是分身在此,不敢大意,放出一样魔器朝那剑光镇压下去,然而那剑光一遇魔器阻拦,不但不退,反而金光更盛,由最初的十丈,最后竟有百丈长,把那附近的魔气也给震散了。 “纯阳剑!” 远处不少人都惊呼了出来,纯阳剑,不是指某把剑叫做纯阳剑,而是王纯阳的绝学,只须他两指一点,纵使凡兵也能化作无煞不破的神剑,此刻魔邪大帝的魔煞之气,根本阻拦不得纯阳剑。 魔邪大帝也没有想到,这王纯阳修为竟已如此之高,纯阳剑更是练得出神入化,不愧是彼岸女主的大徒弟,这一下他立刻感到压力倍增,但面上仍是镇定不乱,冷冷道:“王纯阳,今日就让你师父过来替你收尸!” 王纯阳仍旧是面色冰冷:“我师父今日若是到此,你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用不着我师父出手,今日先斩了你一道分身再说。”话音甫落,全身纯阳剑气一罩,如似一道长虹,猛地向魔邪大帝飞了去。 众人更没想到,他竟主动杀向魔邪大帝,尽管今日来的只是魔邪大帝一道分身,可毕竟也是天魔外道的强者。 “哼,就凭你。” 魔邪大帝手一招,顿时满天魔啸不止,在他的身旁,忽然出现了无数之影,狰狞地王纯阳扑噬了去。 “魑魅魍魉,破!” 王纯阳一剑斩去,剑气纵横,一下将这满天扑来的之影斩灭,接着一剑,犹似破碎虚空一样,瞬间已斩到魔邪大帝的面前。 “轰——” 魔邪大帝硬接这一剑,但自身却被震得往后退了两步,众人更是惊讶万分,连魔邪大帝都接不住王纯阳的剑? 任平生也在暗处,静静看着这一幕,显然,无论是魔邪大帝,还是之前也出现在神女墓的鬼天大帝、血魔天尊,以及到现在还未曾现身过的神煞天尊,他们的实力固然很强,但也不是天魔外道第一梯队的强者,第一梯队的强者,是血佛、天魔、无天道祖那些人,这些任平生当年是认识的。 而神界这边,玄霄、云瑶那些人,以及禁忌仙子,这些是第一梯队的强者,至于九幽神君那些,勉强排得上第二梯队,再往下,便是那些太虚境的神尊了,眼前这个王纯阳,已经是一只脚踏入第二梯队了,倘若魔邪大帝今日来的是本尊,或许还能与其一战,一道分身,恐怕得陨落在这里了。 “破!” 短短片刻间,王纯阳已经破了魔邪大帝周围的魔气,纯阳剑确实厉害,看得远处不少神界的人都心动不已,倘若自己也能练成这纯阳剑,那日后岂非不惧天魔外道的邪煞魔气了? 魔邪大帝连连受挫,现在也已经没有了刚才那样的锐气,此时只见他双手一抬,再猛地朝下一压:“天魔炼狱!” 在他的身后,立时化出一片黑色的虚空,里面烈火炽燃,那一片黑色虚空,俨然自成一片天地,若是被笼罩进去,任何人也休想逃离,顷刻间便被里面的魔火炼化。 众人皆屏住了呼吸,知晓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大战了,在鸿蒙神界,修为到了魔邪大帝这等地步,已经能够修炼出属于自己的一方小天地,若是将敌人收进自己的小天地里,那便可直接炼化了。 此刻,那一大片黑色虚空吞噬下来,万物皆难逃离,纵使纯阳剑再厉害,也抵挡不住这天魔炼狱的攻击。 然而,王纯阳依旧没有躲避,在那天魔炼狱笼罩下来时,他的身后,也忽然爆发出一片紫色的玄光,竟一下朝那黑色虚空抵挡了去。 “是他的紫府元婴!” 众人皆屏住了呼吸,此刻分明看得清楚,在王纯阳那片紫光笼罩里,里面山山水水,花草树木,井然有序,俨然也是一方小天地。 紫府元婴,并非凡界那些修真者的普通元婴,而是神界仙人修炼出来的一方小天地,藏于元婴之中,故而称作紫府元婴,但也并非仙界人人都能修炼出紫府元婴。 此时,两个小天地在天上碰撞,恐怖的力量爆发出去,直接将附近一切化为了齑粉,众人纷纷躲避,就连禁忌仙子,也瞬间凝起一道法力,抵挡那冲击过来的力量,避免任平生受伤。 虚天之上,魔邪大帝的天魔炼狱,王纯阳的紫府元婴,二者互不相让,就在这时,天魔外道那边,忽然又传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不愧是彼岸女主的大徒弟,嘿嘿,不过王纯阳,你真以为你已经踏入仙帝境界了吗?” 随着话音落下,一道黑色的影子突然出现在了天上,众人一惊,那人是鬼天道的鬼天大帝! 尽管魔邪大帝和鬼天大帝,今日来的都只是分身,可王纯阳此刻毕竟势孤,只怕接下来不是那两人的对手,此时在神界那边,有不少人都暗暗替这位纯阳宫掌教捏起了一把冷汗。 鬼天大帝阴恻恻一笑,始终藏身在黑雾里,阴森森地道:“王纯阳,就让本座看看,你学到你师父一成本事没有。”话音落下,同样一片黑色虚空笼罩了下去,里面魔火炽燃,显然也是天魔炼狱。 仙界的人修炼紫府元婴,那天魔外道的人,修炼的自然是天魔炼狱了。 “不好!” 远处许多人都大呼不妙,魔邪大帝和鬼天大帝联手,两座天魔炼狱,很快便将王纯阳的紫府元婴吞噬了,紫色的仙光正在消退,那里面的山山水水,花草树木,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消失,很快地被天魔炼狱吞噬了。 第四百九十一章 彼岸女主 “师父!” 就在这时,王纯阳的几个徒弟带着纯阳宫一众弟子到了,那几个徒弟里面,修为高的两个已经踏入仙王领域,修为低的几个,也是太玄境了。 “不要过来!” 王纯阳立刻向几个徒弟传去警告,现下这等战斗,岂是他们能够参与进来的?这两座天魔炼狱,便是他也不好对付,弟子们过来,就是稍微被那天魔炼狱里的烈火碰着一下,都是形神俱灭的下场。 鬼天大帝阴恻恻笑道:“交出禁忌古卷,饶你不死,否则……我就当着你这么多徒弟的面,将你收进天魔炼狱,烧得连渣都不剩。” “魔人!休要猖狂!待我师祖一到,必教尔等邪魔插翅难逃!” 纯阳宫的弟子又惊又怒,可此时他们确实不敢上去,连两位仙王师兄都不敢靠近那附近,更别说他们了。 “哼,冥顽不灵!” 魔邪大帝恼恨刚才王纯阳让他失了颜面,此时一掌镇压下去,那天魔炼狱顿时朝王纯阳吞噬了去,旁边的鬼天大帝怕他抢走那禁忌古卷,也将天魔炼狱吞噬了下去,很快,在众人惊骇注视下,王纯阳的紫府元婴,已经完全被吞噬了,就连他本身,都被吞噬进了那两座天魔炼狱当中,被一片魔火包围。 “师父!不啊!” 纯阳宫的一众弟子欲哭无泪,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师父被那两个魔头收进天魔炼狱里,有几个纯阳宫的弟子失声痛哭了起来:“等师祖来了,定会替师父报仇!” 旁边那些修者都听得一愣,心想你师父现在只是被收进天魔炼狱,还没死呢,你这是在咒你师父吗? 那几个弟子坐在地上泣不成声,好似师父真的已经死了一样。 便在这时,那虚空中忽然传来“咯吱咯吱”,好似瓷器裂开的声音,众人定睛一看,只见那虚空中的天魔炼狱,竟然出现了裂痕。 “这……这怎么回事!” 无论是神界那边的人,还是天魔外道那边的人,这一刻都惊住了,那几个坐在地上痛哭的纯阳宫弟子,这时也都讷讷望着天上,不出声了。 “砰!” 一声巨响,震耳欲聋,紧接着便是一股恐怖虚空之力荡开,把周围一切,打得灰飞烟灭,那天上的两座天魔炼狱,竟被王纯阳从里面给破开了。 “这!” 众人更是一惊,他竟然破了魔邪大帝和鬼天大帝的小天地!不愧是彼岸女主座下第一大弟子,传闻当年王纯阳以凡人之身,逆天渡九九八十一重劫,抬手能灭,的确不是说说而已。 魔邪大帝和鬼天大帝也万万没有想到,这一个小小王纯阳,竟有此等本事?难不成是彼岸女主给了他什么法宝? 就在二人惊疑未定之际,那九天之上,忽然雷云翻滚,一道道雷霆之声不断透入下来,震得众人心神颤抖。 只见王纯阳剑指九天,肩后白发随风而扬,周身上下,竟然凝聚起了一道道紫电,这俨然是仙人渡劫之象。 就连任平生都没有想到,这个王纯阳果真厉害,竟借着魔邪大帝和鬼天大帝的力量,来渡他自己的劫,只须此劫一过,便能踏入仙帝之境。 “今日,我便以你二人,来渡这仙帝之劫。” 王纯阳长剑一指,顿时引下九天雷劫,轰鸣之声,震耳欲聋,众人简直无法相信,他难道要借魔邪大帝和鬼天大帝这二人,踏入仙帝之境!从此东方仙界,便又多了一位仙帝! 要知道自当年那场剧变后,整个鸿蒙神界灵气衰败,已经没有人还能再踏入仙帝、神帝这些个强者境界了。 “不好!” 魔邪大帝和鬼天大帝惊呼不妙,立刻便要遁走,“王纯阳,算你狠!他日待我本尊亲临,必将你挫骨扬灰!” 这仙帝之劫,岂是一般等闲,不容那两人逃走,王纯阳一剑引之,“轰隆”一声,万丈雷霆朝魔邪大帝和鬼天大帝打了去,二人想要逃走,可这时才发现,已经被困在王纯阳的小天地当中,无法脱身了。 万丈雷霆瞬息而至,纵使那二人全力抵抗,也被这一下打得血肉模糊,吐血倒飞了出去。 “王纯阳,你……” 魔邪大帝和鬼天大帝万万没料到,这王纯阳是来真的,今日要教他二人命丧此处,难道就不怕日后他们的本尊来报仇吗? “轰隆——” 转瞬之间,第二道雷霆又落了下来,同刚才一样,王纯阳以剑引雷,打向魔邪大帝和鬼天大帝,众人已经看出来了,他要让这二人牺牲在雷劫下,如此来减轻他自己所要承受的雷劫。 纯阳宫的一众弟子也呆住了,师父好厉害! 短短片刻间,魔邪大帝和鬼天大帝已经被雷劫打得遍体鳞伤,身上几乎没有一处是完整的了。 “王纯阳!今日之事,他日我必教你十倍偿还!” 鬼天大帝和魔邪大帝目眦欲裂,模样狰狞可怕,想不到今日,竟让这小小一个王纯阳给算计了!今日他们这道分身,大概是要陨落于此了,好不容易修炼出来的分身,就这么陨落,实在不甘啊,何况还会伤及到他们本尊的元神。 远处,任平生也静静看着,这王纯阳,真是厉害啊,从刚才鬼天大帝出现,他就已经想好要拿这二人做垫脚石了吧?将计就计被收进天魔炼狱,实则利用二人均想争夺禁忌古卷的心理,破了二人的小天地,再将二人罩入自己的小天地……看似轻松,每一步都是兵行险着。 要是当初,华月能有王纯阳这般果断的心计和手段,又岂会……想到此处,任平生不禁一阵黯然神伤。 “轰隆——” 就在这思量间,又一道雷霆打下,终于将魔邪大帝和鬼天大帝那二人,打得灰飞烟灭,连元神都没留下。 渊附近,一下安静了,众人都讷讷不语,这王纯阳真是太狠了,借那二人的命,来渡自己的劫。 此时天上雷霆犹未散去,接下来的劫,只能由王纯阳自己渡了,若是渡劫成功,则一步踏入仙帝之境。 王纯阳知道,此刻并不是他渡劫的最好时机,暗处不知有多少人想偷袭他,可是今日,他也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了。 只见他将剑悬空一抛,盘膝坐于小天地中,身上陡然凝聚起了一层金色光芒,那是他的纯阳真气,接下来,他要渡最后一重劫了。 “师父……” 远处,王纯阳那几个徒弟看师父要渡劫了,此时也都紧张地飞了上去,还有纯阳宫的一众弟子,全都去到了那片小天地附近,以防有魔人在此时出手偷袭师父。 可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无量佛号:“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这一道声音,顿时震得渊附近的人头晕目眩,站立不稳,那片小天地附近的纯阳宫弟子,更是险些坠落下去。 “不好!” 王纯阳陡然睁开了眼睛,即便他刚才被魔邪大帝和鬼天大帝联手攻击,也是十分的冷静,可此时,再也无法像刚才那样镇定自如了。 “全部退后!” 即便是此刻身处危险中,王纯阳也依然顾念着自己门下的弟子,那几个徒弟也知晓来者修为极高,他们在这里,不但保护不了师父,反而成为累赘,那两个已经踏入仙王领域的师兄不多言,手一招,立刻卷着师弟们往外面飞走了。 “我佛慈悲……” 那声音越来越近,任平生听得出这个声音,向天魔外道那边看去,这下来了个真正的狠角色了。 “血佛来了。” 禁忌仙子也凝神戒备了起来,血佛,人称血如来,乃是天魔外道欲界道,第一梯队的强者。 众人皆被这声响亮的佛号震得气血翻涌,头晕目眩不止,而就在那四个字消失时,虚空中陡然出现了一道血色的手印,手印的中间,有一个金色的“卍”字印,直朝王纯阳这边打来。 “砰”的一声,王纯阳的小天地直接被这一道血手印打得粉碎,纵然他有纯阳剑气护体,也是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往后倒飞了出去,可那血手印并未停下,仍是朝他打了去,眼看就要被打得灰飞烟灭,那虚空中忽然现出一道优美的身影,一下将王纯阳送至后方,接着拈花一指,竟使出佛门神通,“铮”的一声,一下将那道血手印抵挡在了半空中。 可那分明是个女子,怎会佛门的绝学? 众人皆屏住了呼吸,只见那人长发飘飘,红衣似霞,当真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许多人都看得呆了,那不是王纯阳的师父彼岸女主,又会是谁? “是仙庭三位仙主之一……” 当看见彼岸女主那绝美曼妙的身影,许多人一颗心都怦怦剧跳了起来,这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实在让人意想不到。 彼岸女主和云瑶并不一样,云瑶虽被誉为神界最美的人,可云瑶总是冰冷如霜,在那遥不可及的碧海云天之上,而彼岸女主的美,却是平易近人的,她没有云瑶那么遥不可及,拒人于千里之外。 只是众人没有想到,她居然还会佛门绝学“拈花指”,轻易便破了血如来的“血佛印”,不过血如来可不是什么佛门中人,他乃是天魔外道欲界道之主,修为之恐怖,尤其是那“血海无量”,便是仙帝来了也招架不住。 “竟然是她……” 任平生看着彼岸女主那张绝美的脸庞,也一下愣住了,脑海里面,又浮现出当年百花亭的一幕幕,玉京收养的那个小丫头,如今竟长这么大了。 第四百九十二章 混战 当年,无尘有一位好友,便是当时的仙庭之主,白玉京。 白玉京收养了一个小女孩,捡到那小女孩时,小女孩昏迷不醒,手里紧握着一株萱草,后来女孩醒了,什么也不记得了,无尘便给小女孩另外取了个简单的名字,叫做“萱萱”,萱草,又叫忘忧草,无尘给她取的名字,便意为从此无忧。 本来白玉京想让无尘收小女孩为徒,可那时无尘生性自由,没有收徒之意,这小女孩便成为了白玉京的徒弟,女孩那时还不知道,她的师父,是仙庭之主,而她师父最好的朋友,是剑帝。 有一位仙主师父,一位剑帝叔叔,萱萱必然是无忧无虑长大的,到现在,任平生依然能够清晰回忆起来,那时他与白玉京在百花亭对弈,小丫头就在外面扑蝴蝶,甚是可爱。 如今万年一过,她竟已是……仙庭之主。 那玉京呢?玉京去了何处? 回忆如同潮水般涌来,直到远处血佛的六丈身影出现时,任平生才回过神来,只怕萱萱……不,彼岸女主,她不是血佛的对手,当年血佛的实力,便是他也不容小觑。 “我佛慈悲……” 血佛再次念出一声响亮的佛号,顿时震得天穹一颤,众人皆捂住双耳,更有甚者,即便捂住双耳,眼睛里面,也有鲜血流了出来,面目扭曲,痛苦万分,根本承受不住这阵强大的音波。 只见血佛六丈金身,立于虚天之上,双手合十,颈项上挂着一串血色的佛珠,总共十九颗,而在他的周围,突然异芒大盛,一股血腥之气,顿时铺天盖地而来。 “纯阳,东西给我,你去后面疗伤。” 彼岸女主轻轻吩咐了一声,王纯阳也不多做犹豫,将那禁忌古卷交给师父后,便立刻去到远处一座山头上,就地坐下,运功疗伤。 彼岸女主拿着手里这部禁忌古卷,轻轻一笑,看着血佛道:“这古卷,乃是我徒弟所得,现在又在我的手中,按照规矩,血佛不应再出手争夺了,以免徒添伤亡。” 此言一出,两边的人都屏住了呼吸,以往若有什么宝物现世,确实可以按照这样的规矩来,只要双方的首领来了,便不再争夺,在谁手里就是谁的,可此时对于这太古禁忌而言,只怕没谁会守这个规矩了。 任平生也在暗处凝神不动,心想之前在六界之隙,应盈盈那几人去找禁忌古卷,多半也是要拿回去交给彼岸女主的,那这应该就是她吩咐的了……她要拿太古禁忌古卷做什么?难道也要修炼这太古禁忌吗? 这一刻,在任平生脑海里,又浮现出当年那个天真可爱的小丫头,如今她怎么会,也和那些人一样,为了这太古禁忌着魔? 可是转念一想,万年易逝,人事易变,她大概也已经不是当年的小丫头了。 “呵呵!彼岸女主说得容易,可刚才这里谁都看见了,是你那大徒弟,从紫灵道人手里把这残卷抢走的,那这又怎么算呢?” 就在这时,天魔外道那边又传来一个声音,滚滚魔雾汹涌而来,不知又是十二天魔外道里面哪个大人物来了。 那人藏在黑雾里,不肯现出身来,但气息却十分强大,不知是谁。 彼岸女主手握残卷,轻轻一笑,明艳动人,道:“可紫灵道人,也并非第一个拿到残卷的人,他好像,也是从我门下之人手里夺走的吧?” 附近的人均彼此相视,这么算下去的话,那恐怕没人说得清楚了,就在这时,血佛手掌一抬,一道血色手印,凶猛地朝彼岸女主盖了去:“此物引得诸位杀伐不断,不如,还是交由我来保管吧!” 血佛力量强大,彼岸女主不敢大意,莲步一移,飞至空中,同时手中捏了个法诀,朝那血手印打去,“砰”的一声,两股力量相碰,犹似两座大山撞在一起,震得附近的人东倒西歪。 便在这时,远处又有不少人朝这附近飞了过来,众人凝神看去,立时闻到一阵香风袭来,只见那二三十道人影,均是身段动人的妙龄女子,尤其是为首的那名女子,衣饰冶丽,既有碧玉少女的清纯可爱,又有成熟女子的妩媚动人,各人只是稍微多看了她一眼,便是一阵神驰心动。 只见她轻飘飘落在王纯阳所在的那座山头,微风扬起她的裙摆,内里双腿竟是笔直如玉,如此玲珑娇俏的身段,再配上那一张柔嫩白皙,却又带着几分淡淡粉色的面颊,香肌玉润,仿似捏得出水来一般,许多人目光落在她身上,便再也移不开了,就连那太古禁忌都给抛到了脑后去。 “王师兄,你伤势如何?” 那女子径直走到王纯阳的身边,声音如珠落玉盘好听,可王纯阳却似乎是觉得她每次出来都过于冶艳,不够端庄得体,因此并未睁眼去瞧她,仍是铁面冰冷,只闷闷地“嗯”了一声,也没说好坏,便算作回应。 原来这女子便是彼岸女主门下第一美人,江璇月,也即是江流城的城主,人称流月仙子。 江璇月也早已习惯王纯阳这一副对谁都不冷不热的面孔,又往渊那边看去,只见女主和血佛斗得激烈,彼岸女主和血佛之间的战斗,她自是插不上手,那她瞧见暗处有几人想偷袭女主,说道:“盈盈,你在此替你师伯看护,我去助师尊一臂之力。”说罢,倏地化作一道剑光,往前飞了去。 别看她外表是个娇柔的女子,实际上她的修为已经到了太虚境,即使不如王纯阳那样厉害,但也非一般人可比了。 至于后面那名女子,便是应盈盈,上回她的圣字令让任平生拿走了,此事她回去告诉江璇月后,江璇月因怕彼岸女主责怪,也没去声张,更没对彼岸女主提起,只想着静悄悄把那圣字令找回来。 而这一切,任平生在暗处瞧得仔细,心想这些人,原来是这样一层关系。 没一会儿,双方斗得更加激烈了,天魔外道那边又出来不少人,而神界这边,王纯阳伤势尚未恢复,此时由江璇月一人对住血佛下边那些人,就算她本事再厉害,时间一久,也明显不敌。 “女主,这么下去,对我们不利。” 江璇月向天上传去一道神念,而彼岸女主此时与血佛斗得正激烈,远处的人也都看得暗暗咋舌,以往只是听闻彼岸女主多么厉害,“生杀予夺令”一出,莫敢不从,今日一见,方知传闻不虚,这整个鸿蒙神界,能够与血佛斗上这么多回合而毫发不伤的,又有几人? 彼岸女主心里也清楚,今日大戏还在后面,忽然浅笑一声:“诸位既然要拿这太古禁忌,那我就让给诸位了。”说完,手一扬,竟将那太古禁忌残卷往天上抛了出去。 这本是一部黑色的玉简,此时焉能承受得住那虚天上的恐怖力量,几乎就在抛出去的一瞬间,那一卷黑色的玉简,立时散开,化作一条条黑色玉片,四散乱飞了出去,要不是上面的神秘禁忌文字,那这残卷已经直接化作齑粉了。 众人看见这一片片玉简飞了出来,立刻上前哄抢,哪怕抢到一片,兴许也能参悟其中玄机呢?就算不为参悟这上面的玄机,只要拿出去了,日后也能换取大量修炼资源,甚至是神界法宝。 “善哉善哉,诸位莫争。” 血如来大手一挥,一道千丈血手印横扫出去,直接将那些上来争抢残片的修者打成了一片血雾。 其余人见状,吓得纷纷后退,就在这时,那后边忽然一道黑色玄光飞了上来,同时还有一股极强的神力气息,这一下,所有人皆屏住了呼吸,显然,神霄天阙的一位天帝来了。 “血如来,你在此滥杀无辜,今日,本帝必教你命丧此处!” 随着那声音倏然而至,天上也出现了一道人影,那人一身玄黑色的帝袍,三丈法身,不动如山,俨然便是北方天帝,玄天帝。 玄天帝绝不容这太古禁忌落入血佛手里,一记“翻天印”打过去,那原本被血佛聚拢过去的禁忌残片,一下又分散开了,游离各处。 “玄天,你再三阻挠本座,今日,也留不得你!” 血佛全身血光大盛,这时终于将他颈项上挂着的那串血色佛珠取了下来,拨出其中三颗,顿时满天血雾笼罩,恐怖之声震天荡地,那三颗血珠子,一下化作三座血狱,凶猛地朝玄天帝笼罩了下来。 “哼。” 玄天帝凛然不惧,手一指,竟将面前一片虚空化作了自己的小天地,一下将血佛的三座炼狱挡住了,恐怖力量浩荡出去,直震得外边的人神魄欲裂。 而这边,王纯阳已来到彼岸女主身后,刚才看见师父将那禁忌古卷丢出去,他也有些吃惊,不过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若是不将这古卷丢出去,神霄天阙那些人,便要等她和天魔外道的人拼个两败俱伤,然后再出来拾渔人之利。 第四百九十三章 生命雨 “师父,现在如何?” 王纯阳看着那满天乱飞的太古禁忌残片,一时也想不到办法将其聚拢过来,彼岸女主忽然问道:“之前天逆剑一事,消息可是无误?” 王纯阳回过神来,道:“确实有人看见天逆剑出现在之渊,且无人带出,但我赶到之时,找遍了附近也没找着在哪,恰巧遇见紫灵道人夺了禁忌古卷。” “嗯。” 彼岸女主微微颔首,又往那天上看了一眼,看这样子,相比起禁忌古卷,她更加在意天逆剑。 凝神思索了片刻,彼岸女主向王纯阳道:“今日这里还有事情要发生,纯阳,你有伤在身,此地不宜久留,你先回去。” “可是,师父,你一人在此……” “不用担心,王庭的人也在这附近了,你先走。” “是……” 王纯阳最终点了点头,便要离开,而在一旁,江璇月始终沉默不语,心想我也是你的弟子,为何你却只关心王纯阳,不问问我刚才受伤没有? “璇月,你刚才有事没?” “啊……” 江璇月一下抬起头来,看见彼岸女主此时关心的眼神,总算心里好受了一些,忙摇手道:“弟子没事,师尊,那我留下来与你一起吧?” “不,你和你师兄一起离开。” “那,好吧……” 江璇月低了低头,便在这时,天魔外道那边忽然传来个恐怖的声音,一下令得满天云层都翻涌了起来。 “想走?杀了我门下弟子,今日一个都别想走!”那声音来得突然,一股恐怖魔息,也似万丈狂澜,顷刻间已朝之渊附近碾压了过来。 “不好……是天魔,你们快走!” 彼岸女主全身罩起一层仙光,往那天上飞了去,万里云层翻涌不止,当中一股黑色魔息,铺天盖地而来。 “是天魔!” 附近的修者也惊呼了出来,那滚滚黑云之中,透着两道恐怖血光,那便是天魔的眼睛,至于天魔之身,宛如一座大山,光是那滔天魔息,都能将太玄境的人震得形神俱灭。 “天魔也现身了。” 暗处,禁忌仙子仍与任平生在一起,停了停又道:“看来你这把‘天逆剑’,果真能把他们都引来。” 任平生凝神不语,他此时有些担心彼岸女主不是天魔的对手,天魔的手段,不在血佛之下,今日来的同样是本尊而非分身。 “天魔炼狱!” 天魔一来到附近,直接使出天魔炼狱,一片黑色虚空罩下来,欲将彼岸女主收进去,可彼岸女主一身修为也不凡,一瞬间避开那片黑色虚空,同时双手结印,天上突然出现一片彼岸花海,细看之下,同样是一方小天地。 “轰——” 两座小天地相撞,恐怖的力量四处激荡,把周围一座座山峰瞬间化为齑粉,这一幕看得外面的人瞠目结舌,这二人,分明是在拿小天地对轰了,两座小天地对撞产生的力量,足以撕裂虚空,任何人靠近,都会在瞬间粉身碎骨。 “你们还愣着作甚?走!”彼岸女主再次喊了一声,江璇月和王纯阳回过神来,也不多做犹豫,立刻往外飞去,怎料这时周围突然冲上来许多天魔外道的人,当中不乏那些手段狠厉的大魔头。 “想走?杀了紫灵道人,拿命来偿!” “我天魔道的人,是你想杀就能杀的?” 很快,江流城的人和纯阳宫的人都被天魔道的魔头围住了,众人竭力厮杀,仍难以突围出去。 十二天魔外道,都不是好惹的,显然是因为之前王纯阳明目张胆杀了紫灵道人,一个紫灵道人不算什么,可这是在挑衅天魔道,今日天魔一声令下,不计一切后果,也势必要将王纯阳斩杀在此。 短短片刻,纯阳宫已有七八个弟子丧命,江流城那二十几个弟子也受了牵连,有两个女子甚至直接被两个魔头给生吞了,场面要多血腥恐怖有多血腥恐怖。 “王纯阳,受死!” “师父小心!” 一名年纪看上去还很轻的弟子挡了过来,“嗤”的一声,被那魔头一剑穿脑而过,当场丧命。 “元正!” 王纯阳目眦欲裂,那是他最小的徒儿,此时小徒儿命丧眼前,他双目欲裂,一掌朝那魔头拍去,“砰”的一声,将那魔头半个脑袋都拍碎了,鲜血脑浆迸了一地,元神想要出窍,硬是被王纯阳一道纯阳剑气,打得灰飞烟灭。 整个场面,已经是一发不可收拾,神霄天阙那边的人,也和天魔外道的人打在了一起,满天仙剑法宝纵横,尸体乱飞,血如雨下。 任平生和禁忌仙子仍旧藏于暗处不动,现在这情况已经够激烈了,但云瑶和玄霄还没有现身,他绝不可能在这时让“天逆剑”现世。 这里根本没有什么天逆剑,乃是他炼制的那把凶剑,他将剑意凝聚在那凶剑上面,凶剑便呈现出天逆剑的剑影,加上那凶剑也是深黑如墨,众人自是难以分辨真伪。 而此刻那把凶剑坠落到了渊下面,只须他轻轻一捏诀,那凶剑立时便能从渊底飞上来,到时候众人争夺“天逆剑”,场面会更加失控,云瑶到时候便是知道了那剑是假的,想要再脱身,却也不行了。 师姐……我也会送你一份大礼的。 “杀——” 此时在渊附近,杀声震天,双方均已杀红了眼,而就在两边打得不可开交之时,那天穹之上,忽然飘起了细雨,而这细雨,竟如同鲜血一般,是血红色的,但又并没有鲜血那么浓稠,而是透明的红色。 随着满天红雨飘起,两边的人,竟都有默契地停了下来,纷纷抬头,看着天上的雨,好似突然痴呆了一样。 “小心……不要沾到这雨了。”禁忌仙子立刻抬手,凝起一层结界,替任平生将那雨挡住。 而任平生愣了一下,也忽然想起了,上次在神女墓,也是这么突然,天上飘起了红色的细雨,当时便有许多人,被那红雨给腐蚀掉了,可是此时,神界的红雨,似乎隐隐有些不同。 “淅淅沥沥……” 雨声轻细,格外安静,并非夜里狂风暴雨那么急切,这满天飘洒的红雨,此时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温柔。 众人也好似失了神一样,呆呆地望着天上的雨,任由那丝丝红雨坠落到脸庞上,有些冰冰凉凉的,但并没有腐蚀性。 可就在众人出神之时,那雨中忽然出现了一些“不明黑色物质”,而在那些黑色物质里面,众人又看见了一些早在远古时期就已经死去的强者,他们此时,竟像是在雨中活了过来一样,只是那模样实在可怕,就像是被什么腐蚀了一样,变得恐怖狰狞,还散发着阵阵恶臭和黑气。 “不好……是生命雨!” 众人猛然惊醒过来,纷纷慌乱的找地方躲雨,找不到躲雨的地方,便直接凝起一片结界,阻挡那雨落在身上,可是没过一会儿,那雨竟能穿透结界,令许多人都慌乱了起来。 “小心!不要碰着雨中的黑气!” 彼岸女主手一伸,瞬间凝起一片小天地,将众人收进了她的小天地里,如此方能暂时躲避那满天的红雨,血佛、玄天帝、天魔等人也立刻凝起小天地,各自带人躲进了小天地里面,等待这场雨过去。 任平生看着雨中忽然出现的那些已逝强者,这一刻也愣住了,为什么这些已逝的强者,他竟感到如此的熟悉?这种熟悉的感觉,不,不可能…… “这是……生命雨。”禁忌仙子忽然凝眉说道。 “生命雨?” 任平生回过神来,往那天上看去,这雨中分明透着一股无尽的死亡气息,为何却要称作生命雨? 禁忌仙子眉头皱得更深了,说道:“接下来,可能会出现一些十分诡异,且反常的事情,你千万不能离开我身边,不管听见谁叫你,都不要答应,不管看见什么,都绝不能过去,也不要相信任何人……知道了吗?” 就这么过了不知多久,那天上的雨,终于停了,雨中那些早已死去无数年的强者,也消失不见了。 众人总算松了口气,刚才出现在雨中的那些已逝强者,并不是幻影,连那气息,他们都能感受得清清楚楚,那莫大的压力,是真实的。 “看看他们有事没有。” 彼岸女主立刻吩咐王纯阳和江璇月各自检查自己门下弟子有无异常,江璇月自是不多犹豫,立刻挨个检查她门下那些弟子的身子。 王纯阳也一样,仔细检查他门下那些弟子,身上有无生命雨留下的痕迹,就在这时,他身后忽然响起一个略带迷茫的声音:“师父……” “元正?” 王纯阳猛地转过身去,只见他那小徒儿元正,竟然站了起来,可这小徒儿刚才,明明已经被那魔头一剑穿脑,当场死了。 “我,我怎么了,我不是,死了吗……” 元正捂了捂额头,眼神里还有些迷茫,便在这时,王纯阳忽然大喝一声,一剑刺出,“嗤”的一声,鲜血飞溅,这一剑,竟将他这小徒儿的喉咙,穿透了。 周围其他人看见这一幕,都惊呆了,尤其是江璇月门下那些女弟子,更是吓得花容失色,王纯阳疯了不成! “开始了……” 远处,禁忌仙子不知何时,已经紧紧握住了任平生的手。 第四百九十四章 天逆现 “师父,为什么,你要杀我……” 王纯阳那小徒儿元正,此时双眼里不断有鲜血流出,模样神情,也开始变得诡异可怕,到最后,竟露出森然笑容,一下朝王纯阳扑了过来。 不止王纯阳这边,另外的地方,刚才那些死在这里的人,二三十个里面大约有一两个,此时都“复活”了过来,摸着颈上的致命伤口,露出一脸茫然之色。 “快杀了他们!” 整个人群一下陷入了慌乱,各门各派的人,纷纷向那些“复活”过来的人杀了去,哪个门派的便交由哪个门派的人去杀,可是刚才那么混乱,谁能完全分辨哪些是“复活”过来的人? 一时间,整个渊附近,众人陷入了极度慌乱,有的并非复活过来的人,也被杀了,而那些复活过来的人,怎么杀也杀不死,全都露着诡异笑容,向他们师门里的人扑了上来。 任平生在暗处看着这一切,也有些难以置信,这些死而复生的人,究竟怎么回事,问道:“他们怎么了?” 禁忌仙子看着眼前一幕,凝眉道:“被生命雨淋了的人,是有可能变成这样的‘异常之人’的,尤其是刚死不久的人,若被生命雨淋到,更有可能会‘复活’,现在,你知道为什么要叫做生命雨了吗?” 任平生大概明白了,可这些人复活过来,真的还是活人吗? 禁忌仙子道:“我也不清楚他们究竟还活着没,他们会保留从前的记忆,但是慢慢的,他们的行为举止,会变得异常的诡异,而且越往后会越难控制,他们会回到师门,然后将整个师门的人都感染,最终成为不死不灭的‘异常之人’。” 任平生此刻光是听着,都能够想象到那场景有多诡异,禁忌仙子继续道:“唯一对方他们的方法,就是将他们彻底杀死,但是,在杀死他们之前,务必要保证,不能让他们的意识附在自己身上……除此之外,这些异常之人,他们还能够变成熟悉之人的模样,甚至由本体中分裂出来,真假难辨。” “这……” 任平生有些难以想象,神界为何会出现如此多的诡异之事,蓦然间又想起,之前刚来神界的时候,应盈盈与他说的,在几年前的时候,一些地方供奉的神像突然倒塌了,神像里面流出浓浓的血水,而那些被供奉的神尊,全部性情大变,变得暴戾嗜杀,甚至生吃人肉,他们座下的弟子,全都吓得逃了出来……那些神明,仿佛一夜之间,都中了邪,变成了可怕的妖魔鬼怪。 此时在渊附近,仍然混乱至极,王纯阳原本一身道袍,此时已经染满了血污,哪里还像之前那个仙风道骨的纯阳宫掌教? 就在这时,他的身后忽然出现了一个血淋淋的人,仔细一看,那人竟与他相貌一样,身上同样染满了血污,仿佛刚从修罗地狱里出来的一样,还在对着他发出森森诡笑。 “你……” 王纯阳转身立刻变了脸色,一向冷静的他,这时看见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也难免有些方寸大乱。 而在另一边,江璇月正在杀着那些被生命雨复活的江流城弟子,此刻她的身后,也出现了一个与她一模一样的人,满脸皆是鲜血,正对她露出森然诡异的笑。 “师父小心后面!” 应盈盈发出一声惊呼,江璇月猛然意识到了什么,转过身的一瞬间,看见那个满脸鲜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整个人也一下呆在了原地,为什么,自己也…… 虚天之上,彼岸女主看见此时突然出现,和王纯阳、江璇月一模一样的人,也不禁变了脸色:“你们也被生命雨淋到了?” 若是刚刚死去的人,被生命雨淋到,则有可能复活过来,而若是活着的人被生命雨淋到,则有可能出现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若不将这个一模一样的人杀死,那么这个一模一样的人,最终将会完全取代自己。 王纯阳此时再也顾不得门下那些被生命雨复活的弟子了,猛地一剑向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杀了去,他已经只差一步,就能踏入仙帝领域了,绝不能在这个时候,让任何人将他取代,哪怕那个人是他自己。 任平生看着眼前这混乱的一幕,忽然间天黑下来了,一片漆黑中,他什么也看不见,就像是坠入了无边黑暗的虚无之中。 当人处在黑暗中时,恐惧就会像阴影一样,被无限放大,任平生心跳开始加快,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梦境,这种感觉,无比的真实。 “这是我们的誓言……对吗?” 一个空空洞洞的女子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他猛然一转身,那个白发女子,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只是那一张脸,已经被这无边黑暗虚无所腐蚀,变得十分恐怖。 “你,你到底是谁……” 任平生无法抵抗这种真实的恐惧,当对方向他走来的一刹那,他就像是坠入了这无边无尽的黑暗,在那黑暗之中,不断的坠落,一万年又一万年的过去,永远也没有尽头,永远只能是一个人,无边的孤独,痛苦,绝望,恐惧,一瞬间犹如潮水将他吞没。 “啊——” 就在他快要陷入崩溃的瞬间,周围一下明亮了起来,禁忌仙子抓着他的手:“你怎么了?看见什么了?” “我,我……” 任平生仍有些脸色煞白,身上冷汗如滴,刚才他为什么又会看见那个白发女子?那种真实的感觉,绝对不是梦境。 此时,那渊附近的声音渐渐小了,那些淋了生命雨复活的人,都已经被杀死,周围逐渐开始稳定下来。 “师父……” 王纯阳满身鲜血地来到了彼岸女主的面前,他刚才杀死了一个自己。江璇月也走了过来,同样满身鲜血,脸色煞白,再无那妩媚娇柔之态。 彼岸女主看着二人,只轻轻点了点头,未有多言,这一次,就当是他二人斩除了自己的心魔吧。 就在这时,天际两道玄光突然飞至,一道朱红色的光芒,一道白色的光芒,几乎一瞬间,就到了渊附近,一股磅礴的气息笼罩下来,震得在场之人心神一颤。 只见天上那两人,一个天帝之态,威不可犯,另一个风华绝世,女帝威仪震慑天下,正是玄霄和云瑶二人。 “生命雨……” 云瑶一眼看出,这里被生命雨腐蚀了,不过她来得倒也不晚,那些太古禁忌的残片,有些被人趁乱抢走了,有些仍然悬在天上各处。 云瑶手一招,如风卷残云一般,将那些飘散各处的禁忌残片聚拢了过来,天魔外道那边的人见状,也同样化出万丈魔气,朝那些残片卷去,一时间,双方又开始了争夺。 暗处,禁忌仙子道:“她来了。” “嗯。” 任平生看着那虚天之上的云瑶,那一身绝世强者的气息,还有那自信的姿态,果然,神界的云瑶,不是在凡界时能比的。 此刻,时机已至,他也不再犹豫,双手微一结印,那渊底下,忽然一道黑色剑芒冲起,同时伴随一股逆天剑意,那把凶剑,此时从渊底之下,飞了上来。 “是天逆剑!” 人群里一下沸腾了起来,全都向那剑光冲起处飞了去,仿佛才这么短短片刻,就已经将刚才生命雨的事情忘记了。 相比起那一部太古禁忌残卷,显然天逆剑对众人有着更为致命的吸引力,要不然这一次,不会将诸天都引到这里来。 此时在暗处,不知还有多少强者尚未现身,都在等着天逆剑现世的这一刻。 那凶剑上面凝聚着天逆剑剑影,短时间内不会散去,即便是强如云瑶、玄霄和血佛、天魔这些人,他们短时间里也无法确认,那天逆剑究竟是真是假。 “你们立刻离开这里。” 彼岸女主向王纯阳和江璇月吩咐了一句,她知道接下来是真正的争夺大战了,话一说完,立刻向那剑光冲起的地方飞了去。 云瑶见状,虽然她刚才来这里时,有种隐隐异样的感觉,但此时已顾不得那么多了,也立即跟着飞了上去,当二人来到那深渊上方时,“天逆剑”一下飞了上来,不等众人看清,彼岸女主和云瑶已各自朝那天逆剑打去一道法力,均试图将其夺过来。 可这一来,两人的法力都凝聚在上面,谁也抢不走,云瑶立刻向彼岸女主射去两道寒芒:“你做什么?” 彼岸女主凛然不惧,冷哼道:“我不过做你想做的事情罢了。” 云瑶冷然道:“这剑是我师弟当年之物,我要将它带回去。” 彼岸女主冷冷一笑:“此剑也是我无尘叔叔的剑,我自然也要将它带回去。” 二女相争,互不相让,就在这时,天上一道恐怖血手印覆盖了下来:“不如,还是将此剑交由我保管吧!血海无量!” “天魔炼狱!” 天魔也在一瞬间出手,至于神界这边,玄霄也出手了,澎湃的神力,几欲撕裂虚天,云瑶也在此时使出了无相剑境,强者之争,一触即发。 这一刻,尚未踏入神帝、仙帝领域的人,都已经纷纷往后退走,接下来的力量碰撞,绝不是他们所能承受的了。 而在暗处,任平生看着几方风云人物相争,这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进行,接下来,便是他去东方仙界,救烟雨的那一道神魄了。 第四百九十五章 东方仙界 渊附近,各方仍然打得激烈,天魔的天魔炼狱,血佛的血海无量,云瑶的无相剑境,各人都在试图击碎对方的小天地。 修为到了他们这样的境界,寻常的一剑一掌,就算是打中了,也无非是重创对方肉身,至多不过再伤其元神,可若是能够将对方的小天地击碎,那么基本就能将对方灭杀于此了。 当然,要彻底击碎一个人的小天地,也并非易事一件,之前王纯阳的小天地被血佛一下击碎,但那不过是“外相”,真正的小天地藏于王纯阳体内,也就是修真者常言的“天人合一”。 此时,任平生不管这边的激烈战斗了,与禁忌仙子来到外面,再由禁忌仙子破碎虚空,任平生立刻感到眼前一亮,变得白雾茫茫一片,待视线再度清晰时,只见满山仙雾氤氲,遍地琪花瑶草,还有一些五彩仙鹿成群结队走在林间,遇人不惊。 这里便是东方昊天了,被人称作“东方仙界”,乃是九天之中,仙气最浓郁的一天,但因当年那场剧变,东方仙界的灵气也消失了不少。 云瑶的“碧海云天”,离此处还有不小的一段距离,而禁忌仙子刚从山脉破碎虚空来到东方仙界,显然,即便是修为到了她这样的境界,也损耗极大。 接下来,无法再次破碎虚空,只能御剑前往碧海云天了,这一路上,任平生看着昔日的熟悉之景,犹如画卷一样,不断从他眼前掠过,即使经历万年前那场大碰撞,东方仙界许多地方依旧保留着原来的面貌。 云雾泽,百花谷,九仙洞,藏龙渊……那些个地方,甚至一点变化都没有,如同昨日,他刚来过一样。 “师姐师姐,这次我们偷偷溜去百花谷,要是没有找到百花灵,回头师父问起来怎么办……” “咚!” “哎哟,师姐,你打我做什么……” “你要是敢回去告诉师父,看我不把你皮给剥了。” …… 前尘往事,历历如昨,任平生闭上了眼睛,一万年啊,他终于,又回来了。 碧海云天,渺万里层云,一座座仙山耸立在云海之上,这里乃是云瑶的仙域,自从几百年前那场天地剧变后,整个神界也陷入了混乱,各方仙王神尊为了争夺灵气和修炼资源,整日里斗来斗去。 唯独这碧海云天,还算是宁静,任平生和禁忌仙子到了时已经是傍晚,日暮苍穹下,那前面的瑶光城宛如海市蜃楼,高高耸立在这渺渺层云里。 只是不知为何,这座看似平静的瑶光城,今日却宁静得有些诡异,那些正在城中洒水浇花,修剪花圃的仙子,一个个言笑晏晏,美目传情,仿佛一丝也没有感受到危险的气息。 但这危险的气息,绝不是来自于此时的任平生和禁忌仙子,任平生虽然恨云瑶,但他要找云瑶报仇,也只是找云瑶一个人而已,不会像之前在九幽神殿那里,直接将天魔无赦丢出去大开杀戒。 而此时的危险气息,来自于那碧海云天之下的无底幽渊。 在鸿蒙神界,大多地方都是云海,而云海之下,则被称作“幽渊”,任何人皆难以去到幽渊,也不会有人想去到幽渊,因为那里,便如同凡界里世人相信的黄泉地府。 按照道理说,幽渊之下,是一片虚无,什么也没有,没有日月,没有星辰,可刚才那一瞬间,当任平生来到这附近时,竟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仿佛听见了一个回音,来自于碧海云天之下的幽渊。 “你怎么了?” 一旁,禁忌仙子看他神情有异,开口问道。 “没事。” 任平生摇了摇头,大概是这些天下来,他太累了,所以产生了幻觉吧。 两人往前走了一段距离,禁忌仙子手指轻轻一抬,一道法力打出,立时让那悬天大阵显现了出来,整个阵法,牢不可破,将瑶光城密不透风的保护在里面,任何想要强行闯入之人,最终都是灰飞烟灭的下场。 “开始吧。” 禁忌仙子以一道法力向那悬天大阵打去,很快便破开一个丈许的小口,接下来再由任平生放出天魔八狱禁魂旗里的死魂,一时间,凶戾之声震天荡地,那些死魂不断朝悬天大阵的缺口冲了去,但当中绝大部分,还没靠近,便都被悬天大阵的阵法禁制打得灰飞烟灭,连之魂亦逃不过如此结局,更何况肉身凡胎? “何人擅闯瑶光城?” 此时在城中的仙子也都惊呆了,千百年来,都从未见谁敢如此硬闯瑶光城,不知外面是何许人也。 任平生不予理会,将八面天魔禁魂旗全部放了出去,一时间,附近之气浩荡,原本仙气渺渺的碧海云天,这一刻就像是突然成了恐怖魔域一样。 那阵法的缺口越来越大,禁忌仙子道:“我在外面替你支撑悬天大阵,你有一个晚上的时间,天亮之前,务必出来,那时云瑶一定会回来。” “好。” 任平生也不做犹豫,立刻往那悬天大阵的缺口飞了进去,到了里面时,只见仙山耸立,遍地生满了琪花瑶草,在这里面,灵气竟比外面还充沛了许多,显然,云瑶是用了某种聚灵手段,将这附近仙域的灵气,全部聚到了瑶光城来。 就在这时,前面忽然响起一个阴气森森的声音:“我就说,之渊怎会同时出现太古禁忌与天逆剑,看来,果然是有人在暗中算计……只不过我很好奇,阁下这么做的目的,又到底是什么?” 只见那人黑袍披身,悬在半空中,看不清容貌,俨然便是司魂殿主,上一次云瑶那两个小徒儿,想办法让厉枭下界,最终便是去司魂殿查到卓一凡。 司魂殿主手段极其厉害,他早已算到此次之事有异,但到底还是没有想到,这一次禁忌仙子竟出手了,那么眼前这个人,又究竟是谁? 司魂殿主的目光落在任平生身上,他竟无法看出此人的任何一点神魂信息,不免有些诧异。 很快,瑶光城里已经出来了许多仙王神尊,整个瑶光城之大,云瑶的手底下,也自然不止司魂殿主一个高手,若是凭任平生一个人,就算没有外面的悬天大阵,他也不可能进得来。 就在这时,天突然黑了下来,仿佛从傍晚,一下进入了永夜,即便是修为到了司魂殿主这等地步的,也依然感到无比窒息,就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一样,变得寸步难行。 禁忌仙子向任平生传来一道神念:“我已将他们的力量压制,你速去瑶光城下面,找到镇压你师妹神魄所在。” 任平生也不再犹豫,径直往瑶光城下面飞了去,周围的仙王神尊被禁忌仙子的无边永夜压制,已经不足为虑。 司魂殿主立刻追了上去,任平生直接祭出天魔无赦,挥动着铁链,一刀向其斩去,司魂殿主此时力量已被压制,无法硬接这一下,只得往旁避开,冷森森道:“阁下是谁?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任平生没与其多言,他必须在天亮之前,在云瑶赶回来之前,救走烟雨的那一缕神魄,那是让真正的烟雨苏醒的关键。 到了瑶光城下面时,阵法禁制变得十分厉害,任平生果真感应到了烟雨的神魄气息,再次放出天魔八狱禁魂旗,里面的死魂不断涌出,向那一座座阵法撞去,霎时间,令得整座瑶光城都剧烈震荡了起来,城中的仙子都大惊失色,慌乱的不知往哪里走。 “阁下住手!” 这时,司魂殿主又带人追了下来,奈何他们的力量已经被禁忌仙子压制,此时根本对付不了任平生手里的那把天魔无赦。 司魂殿主冷冷道:“你可知,你这么做,会酿成什么后果?此处封印一旦打开,阵法受到破坏,整个瑶光城都会坍塌,明日女帝归来,绝不会轻饶阁下……” 任平生没去理会,猛地一刀朝那阵法禁制斩了去,整个瑶光城,顿时震荡不止,别说一座瑶光城,他今日就是把天捅个窟窿,也要把烟雨的那一缕神魄救走。 “糟了……” 天上那些仙王神尊,此时都大呼不妙,如此下去,又有禁忌仙子在外面施力,用不了多久阵法必将崩溃,女帝到底何时回来? “阻止他!” 一些仙王神尊朝下面飞了去,可他们此时力量被压制,根本抵挡不住天魔无赦,片刻之间,便有两个仙王的尸身坠入了无底幽渊之下。 而就在这时,整个碧海云天忽然一阵动荡,好似海面掀起了万丈狂澜一样,万里层云,皆在这一刻翻涌了起来,而这股恐怖的力量,并非来自于瑶光城本身的阵法,更加像是来自于,那无底幽渊之下。 城中的仙子,早已吓得花容失色,抱在一起不知所措,她们从未见过瑶光城今日这样恐怖的场景,黑云遮天蔽日,就好像那无底幽渊之下,有着什么将要冲上来,然后将整个碧海云天化为齑粉。 “呃……” 这一刻,任平生也忽然感到头晕目眩不止,那个来自幽渊底下的回音,又在他脑海里响起。 第四百九十六章 瑶光城底下 任平生不管这声音是什么,也不管云瑶还在这下面镇压了什么,他此刻只想将烟雨的神魄救出来,无论造成什么后果,都在所不惜。 “给我,破!” 任平生挥舞着铁链,凶猛地朝那禁制斩了下去,在瑶光城的底下,是一片秘境,唯有将这外面的禁制阵法破除,才能进入里面,将烟雨的神魄救出。 连续数十次挥砍之后,瑶光城下面的这一片禁制阵法终于开始松动了,或许是本就松动了,数百年前那次剧变,使得整个鸿蒙神界灵气衰败,碧海云天也不例外。 就在这时,一道剑光忽然飞来,任平生察觉来者至少是太虚境级别的高手,用力挥动铁链,以天魔无赦朝那一道剑光挡去。 “铛”的一声,天魔无赦撞在那道剑光上面,顿时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任平生手握着铁链,也感到双臂发麻不已,显然对方是和王纯阳一样,只差半步,就能踏入仙帝、神帝领域的高手。 待剑光散去,任平生看见了那道人影,是个身穿青衣的男子,眉心一道青色神印,身上凝聚着一股极强的神力。 任平生看出此人与云瑶关系匪浅,问道:“你是谁?” 那青衣男子神色冰冷,冷冷地道:“我倒是想问,阁下是谁,今日闯瑶光城,欲图破开此处封印,目的为何?” “用不着你来管。” 任平生不再去理会此人,又一刀向前面的禁制斩去,青衣男子目光一冷,厉声喝道:“阁下可知,如此下去就要犯下弥天大祸,还不住手!”说罢,两指一并,一道凶猛的剑气朝任平生斩了去。 任平生回过身来,再次挥动天魔无赦,“铛”的一声,将那一道青色剑气阻挡住,心中一凛,这是无相剑气,此人……莫非竟是云瑶的弟子? 青衣男子此时被禁忌仙子的无边永夜压制,神尊实力发挥不出来,只得想办法拖延时间等师尊回来,冷冷道:“我师尊将一些妖物魔秽镇压在瑶光城之下,此处阵法乃是关键,你若是将之放出,到时候那些妖物魔秽冲出来,祸乱整个东方仙界,谁来担当罪责?” “哦?你是云瑶的徒弟。” 果然印证了任平生的猜测,原来师姐,也收徒弟了。 原来这青衣男子却是云瑶后来收的徒弟,名叫许青衣,只见他冷哼道:“师尊的名字,岂是你能提得?再不离去,待我师尊归来,必将你二人打入凝幽之渊,永世不见天日!” “凝幽之渊?” 任平生下意识往底下看了一眼,那云海之下,连神识也透不进去,一片黑暗虚无,果然不是普通的幽渊,云瑶究竟在这里做了什么手段,企图瞒天过海? 从他刚才进来时就发现,整个瑶光城,乃至碧海云天,都很不寻常,云瑶实力那么强,又是神霄天阙四位天帝之一,谁敢来冒犯她?既然根本无人敢来犯,那她在这里弄这么多阵法,白白消耗无数灵力,绝对是有原因的…… 许青衣看他突然恍惚出神,找准时机,一剑刺了上去,任平生立时回过神来,冷冷一哼,手一抬,凭空生出无数道剑气,这些剑气纵横交错,一刹那将他环绕了起来,许青衣见状,急忙收剑往后一退,口中惊呼:“无相剑境!” 不止是许青衣面露惊色,上边那些神尊仙王,包括司魂殿主在内,当看见此人突然施展出无相剑境,都大吃了一惊。 “你为何会无相剑境?” 许青衣随即凝定下来,莫非此人,竟偷学了师尊的功法? “哼。” 任平生仍是冷冷一哼,不去解释,当初在凡界,他施展不出无相剑境,是因为修为太低,加上天地禁制,如今在神界,没有任何限制,要施展出无相剑境,虽无云瑶那么厉害,但也挡得住此时的许青衣和司魂殿主等人。 无相剑境,其实也如同小天地一般的存在,练至化境,甚至比修炼者的小天地更加厉害,许青衣心里很清楚,他除非能够破去无相剑境,否则绝不敢轻易靠近,一旦被困入无相剑境,便是他这等修为,也很难再出来。 任平生的无相剑境,目前至多只能支撑一夜,他要在那些人攻下来之前,将此处的禁制阵法破去。 “轰——” 一声声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云天,任平生每朝瑶光城下面的阵法挥斩一次,整座瑶光城便会猛烈颤抖一下,仿佛瑶光城,才是真正的阵眼所在。 就这么直到第二天天亮时,瑶光城附近已经来了不少仙王神尊,他们并非瑶光城的人,也非云瑶手下的仙王神尊,只是任平生大概还没有察觉到,他这一夜的举动,已经令得半个东方仙界生变,昔日平静的云海,突然翻涌不止,在云海之下的幽渊,仿佛有着无数死去的将要冲上来,伴随阵阵恐怖魔啸,许多人都开始恐慌起来,大概正如传闻所说一样,神界的幽渊就是人界的黄泉,无论是万万年来死去的,还是那些枉死的怨魂,全都聚集在幽渊底下,一旦地狱之门开启,整个神界,也将沦为地狱。 最终有人发现,这一切异变的来源,竟然是云瑶女帝所在的碧海云天,此刻的碧海云天,早已没有昔日的仙气渺渺,天穹之上黑云密布,瑶光城附近魔气滔天,若非亲眼所见,何人敢相信,整个东方仙界灵气最盛的地方,云瑶女帝的仙府,今日竟如同恐怖魔域一样? 但众仙看见禁忌仙子在那里,他们没敢靠近过去,只在远处观望,这里到底出了何事。 而细看来,瑶光城附近的黑气,那并不是天魔外道的魔煞之气,而是由于任平生破坏了此处阵法,使得某些封印松动,从幽渊之下涌上来晦暗气息。 “糟了……” 许青衣和司魂殿主都已经变了色,还有云瑶那两个小徒儿,仙儿和玉儿,两个小少女看着眼前一幕,也早已吓得呆住。可她们只知晓,师父镇压了一只不死鸟厉枭在瑶光城下面,至于那底下的凝幽之渊还有什么,慢说是她们,便是司魂殿主这样神通广大,能够洞悉三界的人都不知道。 就在任平生打开最后一层禁制时,那瑶光城底下,忽然飞来一道冰冷的剑光,一剑直取他性命而来。 “不好……出来!” 瑶光城外面,禁忌仙子正支撑着悬天大阵,此时也似感应到了什么,手往虚空中一伸,直接破碎虚空,将任平生从瑶光城底下拉了出来。 那一道剑光到底来得太快,即便是禁忌仙子瞬间出手,这一剑仍将任平生一缕头发给削了下来。 “师尊!” 许青衣等人皆是一惊,他们立即看清,那道剑光所化的碧衣女子,竟然是女帝。 “云瑶……” 任平生背上也凝起了一层冷汗,那容貌绝世,却又冷如冰山的女子,必定是云瑶的一道分身。 “她竟留了分身在此。” 禁忌仙子眼神一凝,云瑶的一气化三清,十分厉害,整个鸿蒙神界,目前所知晓的,也只她一人修炼出了这门神通,此神通与别的分身之术不同,分身与本尊相差无几,甚至可以有自主的意识。 云瑶早就在此留下了一道分身,但在鸿蒙神界,修炼分身也颇有忌讳,因此她的这一道分身,平日里是不会出来的,乃是最后一道防御,一旦瑶光城下面的阵法破去,这一道分身便会破关而出。 只是这一次,大概她也没有想到,她布在瑶光城下面的阵法,会让人破去。 “你们守在此处,任何人靠近,格杀勿论!” 这一个云瑶,十分冰冷无情,吩咐了许青衣等人一句,立刻往外面飞了去,而她出去之后,目标却并非禁忌仙子和任平生,反而将两人视若无睹,只见她手一抬,顿时满天神雷涌动,竟以无上神力,一下朝整座瑶光城镇压了下去。 “轰隆——” 一声巨响之后,瑶光城附近的云海,立刻停止了翻涌,那幽渊之下,也不再有魔啸之声传出,好似真的被她的神力,给镇压住了。 远处的人都暗暗一惊,她的修为究竟已经到了什么地步?就连一道分身也如此厉害,难道她已经……修炼出第二重元神了?这怎么可能,想到此处,众人更是惊骇无比。 就在那些仙王神尊惊疑之际,云瑶的这道分身,终于向禁忌仙子射去两道冷冷的目光:“禁忌仙子,你今日带此人来犯我瑶光城,目的为何?” 冰冷的声音,回荡天地,让人不寒而栗,眼前的这个云瑶,显然是没有七情六欲的,所以也没有任何感情。 任平生远远看着她,心想云瑶的这道分身,似乎不认识他?她居然真的可以,修炼出另外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 他当然也知道“一气化三清”这门神通,可此时怎么看,都感觉云瑶的修炼方法,有些邪异,她就一点也不担心,眼前的这道分身,终有一日,会完全脱离她的掌控,而自生意识,背叛她吗?这便是神界修炼分身的忌讳所在,这并非无稽之谈,很多年前,有位修为通天之人,逆天修炼出一道分身,可最后,那道分身,居然自生意识,杀死了本尊。 第四百九十七章 仙界之乱 此时气氛紧张,禁忌仙子可以施展禁忌手段,她的实力,并不在云瑶之下,但是现下,她绝不宜与云瑶拼个你死我活,她若是要与云瑶拼个你死我活,那早就来了,也无须等待这几千年时光。 反倒是云瑶的这道无情分身,此时神色冰冷,身上渐渐透出了一股霜寒杀气:“今日若不说清楚,那你二人,就都无须离开了。” 远处那些仙王神尊更是感到一窒,这一瞬间,就连动都不敢动一下了,云瑶的这道分身,比她的本尊更加让他们害怕。 禁忌仙子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冷然道:“云瑶,你妄动东方昊天的灵力,将之凝聚在瑶光城底下,究竟是想掩盖什么?诸位,你们想不想知道?”话到最后,向远处那些人扫视了一眼。 当触碰到禁忌仙子的冰冷目光时,那些人同样有种坠入深潭的胆寒之感,他们之前确实没有什么想法,但现在,碧海云天的剧变竟引得整个东方仙界都起了变化,很难让人不去猜想,云瑶究竟在这里做了什么,而她又是那样的讳莫如深,不让任何人知道。 “怎么?诸位难道不想看看,那下面是什么?” 禁忌仙子再次向众人扫视了一眼,那些人立刻反应过来,她这是想要把自己也拉下水啊,果不其然,当下一刻,感受到云瑶身上那冰冷杀气时,一众人就像是石化了一样,呆在原地,再也不敢动弹一下。 可这时候要他们站出来不停摇手:“不不不,我不想看,也不想知道。”那不是搞笑吗?你不想看,不想知道,那你跑来干啥? 还真有那么一两个不怕死的,此时站了出来,小声地道:“要不然,云瑶女帝,你告诉我们一下,刚才这下边……” 怎料却只换来云瑶冰冷的一句话语:“凡靠近百丈之内者,杀无赦。” 众仙吓得连忙往后退去,这个冰冷无情的云瑶分身,比云瑶的本尊更加让他们害怕,要是上前一步给杀了,回头云瑶本尊回来了,再说一句“分身杀的,与我何干?”,阎王殿里都不给伸冤。 便在这时,刚宁静没多久的云海,忽然间又翻涌了起来,许青衣等人脸色一变:“糟糕,此处封印已坏,除非师尊本尊回来,否则……” 话未说完,那幽渊之下,忽然传来一个沉重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场之人,无不骇然失色,这幽渊下面,怎会有如此笑声传出?这声音听着并不是阴气森森的,反而给人一种睥睨天下,无视诸天神佛的狂傲感觉。 “呃……” 便在这一瞬间,任平生脑中忽然一阵嗡鸣,紧接着头晕目眩不止,这一刻,仿佛又回到了当初他在空桑山“七日铸神”时,看见那诸天强者陨落的画面,那种身临其境的感觉,一个个诸天强者,就在他的眼前,在那亘古之音下陨落,而最后那个“灭”字,更是向着他而来,那种身临其境的压迫感,就在那一瞬间,他回到了现实,否则便可能因那一下,合神失败,魂飞魄散。 而此时,他听见那云海之下,幽渊里传上来的笑声,这声音并不是那亘古之音,但是却给他一种十分压抑的感觉。 众人更是意想不到,云瑶究竟在这下边镇压了什么?可是刚才那一声笑给他们的感觉,那不是什么大魔,但那也恐怕不是云瑶能够镇压的存在,就是四个天帝都来了,也未必镇压得住,又怎么会在这瑶光城下边? “哼。” 云瑶的无情分身十分冷静,又以一道神力往瑶光城底下打去,企图让封印重新稳固,然而那瑶光城下面的阵法被任平生强行破坏,就像是一个桶破开了无数个洞,堵住了这个,却又漏了那个。 “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声音越来越清晰,同时伴随着的,还有满天神雷汹涌,一股恐怖的力量,霎时间直冲云霄。 连附近的仙王神尊都变了脸色,要知道在鸿蒙神界,是没有凡界那样的天地禁制的,在鸿蒙神界还能引下天雷,那将是何其强大的力量? 很快,这四面八方又有黑云笼罩过来,底下的云海翻涌不止,宛似海中怒涛,一波接一波不平息。 东方仙界的异变,很快已经让另外几天的神帝察觉,就连渊和天魔外道那边,都察觉到了,此时的东方仙界正在发生剧烈变化,多半有什么恐怖存在要出现了。 而在渊附近,前一刻,云瑶还在与众人争夺天逆剑和太古禁忌,此时也终于感应到瑶光城出事了。 “不好……” 云瑶脸色骤变,下一刻,再也顾不得争夺天逆剑,几乎一瞬间,直接破碎虚空,往东方仙界去了。 这“天逆剑”便落在了彼岸女主的手里,可彼岸女主一拿在手里,剑上的天逆剑影便消失了,变成了一把平平无奇的黑色凶剑。 “这天逆剑,原来是假的!” 彼岸女主一对目光狠狠盯着手里的黑剑,前一刻还是各方强者争夺的天逆剑,这一刻就成废铁了,她有些微微愠怒,但很快也意识到这一切,都是有人在背后捣鬼,可谁那么大本事,能在这黑剑上面凝聚出天逆剑影,以假乱真? “假的?” 众人也有些难以置信,各方首领在这里争夺了一夜的天逆剑,竟然是个假的?彼岸女主冷哼一声:“不信,诸位拿去看看好了。”说罢,直接一下将那黑剑丢了出去。 血佛手一伸,将黑剑接住,一看果然是假的,念一声佛号,又将剑向彼岸女主丢了回去:“此物与你有缘,还是你保留吧。” 彼岸女主接住飞回来的黑剑,又好气又好笑,可怜她与云瑶争得你死我活,到头来居然是个假的。 众人此时皆相信,那剑是假的了,玄霄也很快冷静下来,心想刚才云瑶走得那么急,他还从未见过云瑶那样慌张的样子,而刚才的异变,似乎是从东方昊天出来,莫非是她的碧海云天出了什么事情? 血佛那些人自然也很快想到了,有人故意将各方强者引到这渊来,目的却是云瑶的瑶光城。 “我倒要去看看,是谁那么大的本事。” 血佛双手合十,六丈金身瞬间缩成一寸血光,“咻”的一声消失不见,也往东方仙界去了。 “呵呵!东方仙界大乱,怎能少得了本座?” 天魔狂笑一声,也脚踏虚空,往东方仙界去了,接下来还有刚来的无天道祖,以及许多一直藏在暗处未有现身的强者,这时都纷纷往东方仙界飞了去。 这些人,他们向来是唯恐天下不乱,巴不得把整个神界搞得稀巴烂。 另外一边,玄霄和玄天帝等人毕竟是神霄天阙的人,同为天帝,他们更想知道,云瑶这些年究竟在隐瞒着什么。 很快,玄霄和玄天帝等人皆往东方仙界去了,至于彼岸女主这边,她吩咐王纯阳和江璇月回去后,也立刻往东方仙界去了,她倒也想看看,是什么人,竟敢戏弄诸天神佛。 整个东方仙界,仙魔齐聚,一时热闹了起来。 而此时在瑶光城外面,已经成了恐怖的魔域,瑶光城里的仙子,皆已吓得面目尽失,就连那些仙王神尊,都不敢轻举妄动了。 那云海之下的幽渊,仍然不断传出恐怖的声音,回荡在整个碧海云天,云瑶的分身为了将封印镇压住,不惜将附近的仙山岛屿,一座座移来,用于填补阵法裂痕,可这样做,也无异是饮鸩止渴,断绝后路。因为这些仙山岛屿,其实也是阵法的结构,虽然可延缓那底下的存在冲上来,但若是阵法彻底崩溃了,那也没有任何弥补之法了。 就在这时,虚空里一道光芒乍现,云瑶的本尊终于回来了,当看见禁忌仙子和任平生时,她就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但眼下,她顾不得禁忌仙子和任平生,直接飞到了瑶光城上方。 此时她那一道分身几乎法力耗尽,她也不再犹豫,立刻将分身与本尊合而为一,这是一气化三清逆天所在,分身与本尊实力无异,且随时可与本尊合而为一,亦可分化出来。 与分身合而为一的云瑶,短时间内实力大增,此时将手往下一压,整个碧海云天之上,顿时神力浩荡,席卷天地,众人无不面露惊色,她的实力,如此可怕! 慢慢的,这里的滔天黑气,竟被镇压了回去,之前被任平生破坏的阵法,竟然也开始修复,更恐怖的是,四面八方的仙界灵气,都在不断往瑶光城聚来,全部用于镇压幽渊底下的存在。 原来瑶光城便是一座最大的阵法,甚至整个碧海云天,都是云瑶布下的阵法。 众人皆已呆若木鸡,不愧是云瑶,她一个女子,却能稳坐东方天帝的宝座,甚至凌驾于另外三位天帝之上,她的手段,确实厉害。 任平生看着那瑶光城底下的秘境,外面的阵法已经开始修复,他只有这一次机会救出烟雨的神魄,现在已经惊动了云瑶,下一次……不,以云瑶的性子,他不可能还有下一次了。 他意已决,到现在他其实也能想到,这瑶光城下的凝幽之渊,必定镇压着一个超出三界六道的恐怖存在,若是放了出来,势必三界大乱,甚至连人界都不能幸免,可是烟雨已经被禁忌侵蚀,无论是万年前为了他魂飞魄散的师妹,还是一万年后,他痛,也会跟着痛的离恨天女……他都放不下。 这一次,他不是无尘剑帝,他不需要再去拯救天下,这一世,他只救一个人。 “禁忌仙子,请你助我,打开一道虚空裂痕,让我进去……师妹的神魄,就在里面。” 任平生指着瑶光城下面的秘境,他知道很危险,他这么贸然闯入进去,很可能会被云瑶的法力直接碾碎,但他……已经别无选择。 “好。” 禁忌仙子也似破釜沉舟,两指一并,凝聚全身禁忌之力,以冲破云瑶的封印禁锢,同时,将那法力阻隔在外。 “嗤——” 一道黑色的玄芒朝那瑶光城底下打去,当真打出了一道虚空裂痕,任平生则在这一瞬间飞了过去,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拦住他!” 许青衣等人脸色大变,欲要上前阻拦,可这时在任平生身上,忽然笼罩起了一层赤色的火焰,是他在六界之隙的古神殿里,得到的太虚神火,他并没有完全炼化,而是留下一缕。 同时,天魔无赦也被他拿在手里,他和禁忌仙子拼尽全力的一击,绝不能让许青衣等人阻下。 “砰!” 天魔无赦也仿似觉醒了一样,力量大增,直接荡开了许青衣这些神尊级别的高手,就连司魂殿主,都没能够将他拦住。 云瑶脸色一变,此时已经来不及说什么,匆忙间只道出四个字:“她骗你的!” 任平生不管了,他宁可相信这个刚认识不久的禁忌仙子,也不会再相信云瑶,绝不能有丝毫的犹豫,这一瞬间,他没入了那虚空裂痕。 第四百九十八章 烟雨魂魄 在任平生进入那秘境的一瞬间,众人皆看清了他的相貌样子,只是大概做梦都不会想到,他会是万年前的无尘剑帝转世。 彼岸女主也一动不动,神色微凝,心想原来是这样一个不怕死的小子,连诸天神佛都敢戏弄,只是这小子和禁忌仙子在一起,恐怕来历也不简单,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是如何伪造出无尘叔叔的天逆剑的? 而在另外一边,玄天帝紧盯着刚才任平生消失的虚空裂痕,向一旁的玄霄问道:“朱天帝,这就是上次在凡界,毁去神庭阵之人?” 玄霄凝神不动,他确实没有想到,这小子居然来了神界,还搞出这么多事情,他当然还记得,之前从神女墓撤离的时候,他拼死要将这小子灭杀,结果被这小子的一个徒弟挡住了,当时对方那眼神,竟让他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嗯……不错,是他,看来是凡界的那个离恨天女,助他来神界的。” 玄霄眼神又多了一些冰冷的杀意,当初在神女墓的时候,他拼死也要击杀任平生,因为那时他就看出,这小子生在凡界,命格却十分诡异,若是不将之除去,日后必为大患,可惜上次在神女墓,他只是一道分身,当时又被转生之人重创,最终还是失手了,这次在神界,无论如何,他都要除去此人。 可是另一方面,此人与禁忌仙子又是什么关系?禁忌仙子与那人界的离恨天女长得一模一样,若是禁忌仙子要出手干预,想要杀此人的话,除非他与玄天帝联手,再由云瑶对付住禁忌仙子,可云瑶这里,她自己都自顾不暇了。 …… 再说任平生,来到秘境里面后,这里与他之前想象的并不一样,没有什么炎火炽热的炼狱,倒是因为吸收了瑶光城的灵气,使这里看上去,仿佛一座失落的仙境,遍地皆生满了奇花异草,有的比人还高。 虽然这里看似宁静没有危险,但仍有一些可怕的禁制,他不得不小心谨慎一些,循着对烟雨魂魄的感应,往前走了约有三五里距离,到了一座灌木丛,穿过那灌木丛,烟雨的魂魄气息便越来越近了。 再往前走出里许,忽见一座花圃,里面生满了一朵朵雪白的仙葩,中间最大的那朵仙葩,还是尚未绽放的花蕾,白中又带些许粉色,若是花瓣绽开,足有一丈多直径,而烟雨的魂魄气息,便是从那朵仙葩里面传来。 “烟雨……” 任平生一颗心怦怦剧跳起来,刚往前走了几步,立时察觉这仙圃外面也有不少禁制,他倒是无惧这些禁制,可烟雨的魂魄那么脆弱,经不起摧残。 又要避免云瑶派人追杀进来,他必须尽快将烟雨的这一缕魂魄从这里带走,当下只得小心翼翼,将那花圃外面的禁制给破开。 到了里面时,任平生感受到了一股比外面更要浓郁的仙气,可这仙气又何尝不是一种禁锢?只要离开了这些仙气的滋润,烟雨的魂魄立刻就会破灭,所以她只能,一万年的被禁锢在这里。 此时一幕一幕,又是当年在天外之天,烟雨魂飞魄散的情景,任平生按捺着心中情绪,来到那朵仙葩前,刚一伸手,微微颤抖,还未触碰,花瓣便一片一片,悄然绽开了。 那花蕊里面,竟沉睡着一人,光洁得宛如新生的婴儿,任平生眼睛一下红了,轻轻喊出了“师妹”两个字。 “师……师哥?” 花蕊里沉睡着的少女,仿佛听见了他的呼唤,慢慢睁开眼睛,她是如此的玲珑剔透,玉雪无瑕,就像是从这仙葩里诞生的仙子一样,未有任何装饰,却是那样的纤尘不染。 “啊……” 少女轻轻一下捂住了胸口,任平生也立即取出衣裳,想往她身上披去,然而却只是从她身体穿透了过去,原来没有仙身,只是一缕魂魄化出来的虚影。 “师哥,真的是你……” 少女仍如万年前,一丝也未改变,她扑在任平生身上,嘤嘤哭了起来,即使万年后任平生的模样已有所改变,但凭着神魂气息,她还是一下就认出来了,这是师哥的转世。 任平生一梦醒来,就已经过了万年,万年虽已逝,但一切都如同还在昨天一样,而她,又何尝不是。 “烟雨,不哭……到底,发生了何事?” 任平生心中又怎不是五味杂陈,从他最开始在凡界认识的烟雨,再到神界遇见的禁忌仙子,直到眼前这个只有一缕魂魄的少女……每一次都仿佛抓住了一点希望,让万年前那个师妹醒来,再去完成当年的承诺,满天纷飞的梨花。 而此刻,任平生只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云瑶复活烟雨的目的是什么,云瑶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我,我不知道,师姐她……” “你现在还叫她师姐?” “我……” 烟雨哽咽着不断摇头:“当时天崩地裂,整个神界像是快要崩塌一样,诸天之上不断有强者下来,他们来找师姐……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了。” 任平生此时听烟雨这么说,也有些震惊,当年他陨落之后,神界发生剧变,难道竟与云瑶有关?诸天上的那些人,他们来找云瑶做什么?至于烟雨……烟雨大概只知道是云瑶复活了她,但也不知道云瑶复活她的目的是什么。 “师哥……你,你呢?” 烟雨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完全变了模样,也不再有神帝气息的师哥,又忍不住哭了起来,当初在天外之天,她将神格给了师哥,是想让师哥能够活下去,可最终师哥也还是没能躲过一劫,但总算已经转世了。 “我没事,烟雨,走,我先带你离开这里。” 关于当年之事,迷雾重重,现在任平生没有时间去猜想,而烟雨大概也并不知道后来的事情,更不知道凡界已经有了一个她,但现在不管怎样,他须得尽快带烟雨离开这座秘境,迟恐生变。 “不,我走不了……” 烟雨看着周围的花花草草,那些不断往她所在这棵仙葩凝聚来的仙气,如同她生命的来源,她只是一缕残魂,离开了这些仙气,立刻便会灰飞烟灭。 任平生看着这周围的仙葩,紧紧捏起了手指,云瑶以这些仙气供养烟雨这一缕残魂,实则与软禁她有何区别?她哪里也去不了,只能在这花圃里,渡过这漫漫万年长河,所幸的是,这一万年里,她大多时候都在仙葩里沉睡。 “别怕,我有办法。” 任平生取出当初母亲留下的灵玉,这灵玉他本是戴在云裳身上,但当日云裳被抓走时,玉坠从她颈上掉了下来。 此玉灵力非凡,即使经历三四百年前那场剧变,世间的鸿蒙灵玉灵气都消失了,这玉中灵气依旧存在,必能保烟雨这缕魂魄不散。 “烟雨,我将你魂魄引入此玉中,便能带你离开这里。” “嗯。” 烟雨点了点头,无论何时,她都相信这位师哥。 “好。” 任平生也不再犹豫,立刻凝聚法力,将烟雨的魂魄,引入了这枚灵玉当中,玉中灵力虽强,但也远远比不得这秘境里不断凝聚的仙气,为使玉中灵气消耗减缓一些,他只能让烟雨暂时陷入沉睡,接下来的一切,他也不愿意让烟雨看见,等离开瑶光城后,便要想办法,尽快回人界一趟,让烟雨魂魄归位。 不过此时在他心中,一股不安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了,不管怎样,先离开这座秘境再说。 思忖及此,任平生不再犹豫,立刻将烟雨的魂魄收好,往来时方向去了,他此时大概还不知道,就这么短短一会儿工夫,他将烟雨的魂魄带走后,外面已经乱成什么样了。 满天黑云笼罩,电闪雷鸣不止,那下边的云海,也似海中怒涛,翻涌不止,方圆百十里,皆被魔气遮蔽,这一下,任凭云瑶法力通天,也难以令阵法复原,阻止那幽渊底下的男子出来了。 几百年前那场剧变,就导致瑶光城的封印松动,否则的话,这一次任平生也无法如此轻易打开禁制。 此时瑶光城里的仙王神尊都已经出来封印阵法,就连附近仙域的人,都被云瑶紧急召唤了过来,可即便是合众仙之力,那云海依旧翻涌不止,幽渊之下,不断有恐怖的声音传出。 “师尊,不行!” 许青衣来到云瑶身边,看了一眼那下边的云海,急急道:“阵脚均已损毁,无法重凝阵法……” 云瑶知道已经没有办法了,但神情依旧镇定,向远处的玄霄和玄天看去,朗声道:“二位天帝,难道就这么看着吗?” 玄霄和玄天一直未有插手这件事,可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神霄天阙的天帝,虽然平日里明争暗斗,也不知云瑶到底在搞什么鬼,但现在看来,若让那幽渊底下的人冲了出来,恐怕对他们也不利。 玄霄和玄天两人便也不再犹豫,各往一方云天飞去,同时抬手,整片天际顿时金芒万丈,三位天帝联手,何其强大的神力,再加上众多仙王神尊,可即便是这样,竟然也镇压不住那幽渊底下的滔天魔气。 “哈哈哈……” 那幽渊底下,再次传来一声笑,震得在场众人头晕目眩不止,就在这时,天际又一道紫光飞来,却是紫微帝君来了。 “云瑶,我来助你!” “多谢。” 有了紫微帝君相助,云瑶又多了一分力,可仍然镇压不住那滔天魔气,她依旧十分冷静,知道还需要众仙神的力量,立即向远处那些围观之人道:“今日诸位若助我封印阵法,瑶光城必有重谢!” 众人一听,确实有不少心动者,能够让云瑶欠下一个人情,这个人情,分量何其之重?甚至比那太古禁忌,更加有用。 “我来助女帝!” 很快,四方便有不少仙王神尊飞了过来,而在天魔外道那边,血佛、天魔、无天道祖,三人也在看着这一切,虽然他们也不知道,那幽渊下面到底是个什么,但让云瑶如此忌惮,今日他们定要把神界弄个一团糟。 “若是让他们把这里封印住了,那还有什么看头?” 无天道祖冷笑一声,话音甫落,三人突然向瑶光城出手,似要把整座瑶光城,打得灰飞烟灭。 云瑶凝指一划,天上顿时玄芒阵阵,一片剑光笼罩下来,瞬间形成一片无相剑境,凭一人之力,竟将那三大魔头的攻势给抵挡住了。 而这时,一道光影从那瑶光城底下飞了出来,却是任平生出来了,当他出来,看见眼前这一幕,也不禁暗暗吃了一惊,同时,那诡异的感觉,一下又涌了上来。 “拿到了吗?” 禁忌仙子看他出来,立刻飞到了他身边,“嗯。”任平生微微点头,又向瑶光城那边看了去,说道:“不着急走,留下来看看,凝幽之渊下面,到底是什么。” 他现在已经将烟雨的魂魄拿到了,此刻并不急着离开,今日混乱,又有禁忌仙子在旁,他也无惧玄霄那些人,他要留下来看看,这下边到底是什么,令云瑶如此不安,也许……与当年的一切,都有关。 第四百九十九章 幽渊下的男子 在如今这个云谲波诡的神界,仿佛每个人都充满了秘密,任平生凝视着那云海深处,云瑶当年隐藏的秘密,也许,就在那幽渊之下了。 而且,幽渊之下的那个人,给他的感觉……那种感觉,始终太压抑了。 说不出的压抑,就像是……在自己的梦里,有谁能强过自己?梦里再强大的存在,也都困于他的梦境。 而他便是那个梦境的主人,只是却控制不了自己的梦境。 再看这附近,短短片刻,云海涌动得更为凶猛剧烈了,瑶光城附近的仙山岛屿,已经在一座接一座的崩塌,最终全部往云海下的幽渊坠落了去,连整座瑶光城都摇摇欲坠了起来,而在瑶光城之上,那座耸立在云天之上的宫殿,便是云瑶宫,此时也在剧烈晃动不止。 就这么一直到暮色降临,就连玄霄和玄天两人,也临时召集了许多神将过来,可确实已经封印不住这片云海了。 “云瑶,那下面,到底是什么人?” 玄霄向云瑶看了去,他必须知道,这下面究竟是怎样一个存在,当年神界剧变,诸天之上下来的人,都已经回去了,要么已经死了,难道还有弥留在神界的吗? 云瑶此时神情凝重,最后摇了摇头:“一个,本不该出现的人,他不属于这里。” “什么意思?” 众人均听得满头雾水,本不该出现的人,是什么意思? “退下吧,封不住了。”最终,就连云瑶也放弃了,瑶光城的阵法,皆已崩塌,封不住下面那个人了……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一声笑,再次从幽渊之下传出,而这一次,云海竟诡异的平静了下来,众人听见云瑶之言,皆往后退去,等待那幽渊之下的人冲出来。 便在所有人目不转睛之时,那云海之下,一道黑芒冲天而起,众人皆屏住了呼吸,神界的幽渊,便是强如玄霄这些神帝也下去不了,更别说下去了还能再上来,可是此人,一直被封印在幽渊之下,现在,竟然又冲了上来,这是何其强大。 任平生一颗心也剧跳不止,此时在他脑海里面,不断重复一个画面,便是当初他合神之时,那个亘古之音,灭掉了世间所有强者,最后那一下,朝着他而来,画面便定格在了那里。 那仿佛他的梦境,可是,他却无法控制那个梦境。 此时,黑芒散开,终于现出了里面的人影,那是一个男子,但身上的黑气太重,重到无法看见他的脸。他的身上就像是被什么腐蚀了一样,透着一股浓浓的死亡气息。 “咚咚、咚咚、咚咚……” 任平生心跳越来越沉重,那个人,那个人……他是谁?为何这种感觉,竟如此的压抑,令他喘不过气来。 而在场的其余人,心跳却仿佛停止了一般,就连天魔外道那边,血佛、天魔、无天道祖那些人,此时都屏着呼吸凝神不动了,因为就连他们,都从未见过这个人,对方身上的气息,他们也不识得,竟像是真如云瑶所言,这是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那神秘男子的目光,停留在云瑶的身上,而云瑶此时,竟异常的平静,最后,她看着那个神秘男子,说出一句让人听不懂的话:“你不该,出现……我们,都错了,全都弄错了。” 四方寂静无比,没人听得懂此时云瑶在说什么,她难道,竟与幽渊下的这个男子认识?可这里,都根本没人认识这个人。 而下一刻,从那男子口中说出的话,立刻让人震惊万分,他看着云瑶,说道:“那又怎样,师姐……” 他称呼云瑶为师姐! 人群里像是一下炸开了,整个天穹都裂开了,就连天魔外道那边,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这个人,他难道竟是万年前陨落的无尘剑帝! “无尘叔叔?不可能……” 彼岸女主也呆住了,至于玄霄等人,更是无法相信,这怎么可能是万年前陨落的那个人? “他……” 任平生眼神一下变得迷茫了起来,那个人……竟然是自己?那他是自己,自己又是谁? “呃……” 这一刻,任平生只感到无比的眩晕,脑中混乱不堪,他是自己,那自己又是谁? “你怎么样?” 禁忌仙子立即将他扶住了,目光也凝视着云天上那个神秘男子,为什么,这个人会称呼云瑶为师姐? “云瑶……他到底是谁?” 玄霄和玄天两人,这一刻都向云瑶看了去,眼前这个人,身上并没有当年烟雨无尘的气息,可这世上的男子,就只有烟雨无尘,才会称呼云瑶为师姐,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大概只有云瑶才解释得清楚了。 然而,云瑶的神色始终不变,言辞也依然如故:“我说了,他是一个,不应该出现的人。” 不应该出现的人,是什么意思? “啊——” 就在众人满头雾水,惊疑之际,又一个恐怖的声音响起,众人立刻循声望去,只见任平生双眼血红,整个人,犹似走火入魔了一样,盯着那个神秘男子:“你,到底是谁……” “嗯?” 神秘男子也向他看了去,这一刹那,脸上似有变化,下一瞬间,犹如瞬移一样,来到了他的面前。 “小心!” 就连禁忌仙子,这一下都没能反应过来,那神秘男子已对任平生打来一道黑芒,而任平生并未回避,手一抬,竟也打出一道金芒,可那神秘男子的力量何其强大,就连玄霄这些人都镇压不住,他又怎能抵挡得了? 就在这一瞬间,任平生体内血液犹似燃烧了起来,在他身上笼罩起一层金红色的光芒,远古血脉气息,一刹那在天地间浩荡开来,同时,他全身经脉也变成了金色,在这一瞬间自主逆转。 “轰——” 黑芒与金芒相撞,爆发出来的力量顿时席卷天地,那些仙山岛屿的残片,瞬间被震得粉碎,众人也皆往后飞了出去,目露不可置信的眼神,那血脉气息……难道竟是! “他是……那个族氏的后人!” 当看见任平生身上那暴露出来的血脉气息,立刻有人惊呼了出来,而任平生又怎能挡得住这神秘男子的一击,正是他身上的血脉之力。 “咚咚、咚咚、咚咚……” 那沉重的心跳之声,又在天地间响起,一声一声,震荡天地,任平生身上金芒笼罩,连双眼都变成了金红色。 “这血脉气息……当真是那个,早已消失的族氏?” 玄天帝也很难置信,这个从凡界来的人,竟然是那个传说中……太古第一族氏,宛如禁忌一样存在诸天之上的族氏,可是那个族氏,他们不是早已经消失了吗?早在上个时代,就已经消失了。 在那洪荒亘古的传说之中,他们是唯一能够去到神霄之上的族氏,但之后很多年,那个族氏就像是消失了一样,直到现在,都再无这个族氏的人出现。 后来,又有传闻,说他们触犯了天忌,全族迁移至人界,可即便是在人界,他们也是太古第一族氏,甚至比神界的那些古族更强,没有人不忌惮……而在人界,世人称他们为,萧家。 此时在千里之外,一道黑色人影以天眼神通窥视着瑶光城的一切,那人身着黑袍,看不清容貌,尽管身上的气息敛藏得很深,但依旧藏不住,那无双玄通的气息,他是楚家的人。 “四衰之人,果然是那个族氏的人……” 黑袍人手指越捏越紧,当年在诸天之上的楚家,何其鼎盛,抬手举足便可令满天颤抖,可后来诸天一战,楚家败了,败给了一个萧家之人,从此不断经历衰败,如今已经是第三衰了。 瑶光城附近,云海翻涌,任平生的血脉之力,与那神秘男子的力量对峙,就连远处血佛那些人都感到窒息,这强大的逆天血脉。 “他真的是那个族氏的人。” 这一下,不再有人怀疑,他从人界而来,那么就必定是萧家之人了,萧家并没有消失,他们不在神界,果然一直都在人界,只是却没有人找得到他们。 远处,玄霄也深深皱起了眉头,此人竟是萧家后人,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而现在,他再想要杀此人,那就不得不深深权衡一下了。 此刻,两股力量仍似要将天穹撕裂,任平生始终看不见眼前这个男子的模样,就像梦里面,他始终看不见自己的模样。 “你到底是谁……”他再次问道。 “你会知道的……当你看见我的时候。” 突然间,那股黑芒犹如潮水一样涌了过来,任平生身上的血脉之力顿时消失了,这一刹那,便要被满天的黑潮吞没,就在这一瞬间,一道白光自天外掠来,“轰”的一声,竟挡住了那黑芒的力量。 全场寂静,是谁的力量,能够挡住这神秘男子的黑芒? 众人凝神看去,那一道白光,渐渐化作一个衣袂翩翩的白衣女子,冰肌玉骨,不食人间烟火,她是那样的圣洁,周身白光笼罩,犹如月华一尘不染。 许多人都呆住了,云瑶是鸿蒙神界最美的女子,她风华绝世,任何人看见她,都会自惭形秽,仿佛没有人比得了她,然而眼前这个白衣女子,这圣洁的气息,还有这强大无比的力量,为何之前却从来没有出现过?她是谁…… “竟引得巫族神女现身,呵呵,有意思。”那神秘男子忽然笑了起来。 “巫族神女……” 众人听见这四个字,更是呆若木鸡,传说中,太古神界,隐神部落,十三古族之一的巫族……而太古神界,曾凌驾于诸天之上,如今早已崩碎,不复存在。 “转生之人……” 玄霄双目圆睁,岂能认不出来,这是之前在神女墓,那个被带走的转生之人……原来是被巫族带走的! “你,不可以伤他。” 就在众人万分错愕之际,白衣女子口中只淡淡道出这几个字,而这句话,是在对那个神秘男子说。 …… ps:“萧家”两个字首次出现在神霄这本书里面,嗯……也就是前两本书主角“萧尘”的族氏,但二者间究竟有什么关联,后续才能揭晓。其实早有朋友猜到,阿平的母亲,就是萧家之人。大家应该会有印象,在前书中,有一章提到过,萧家有一部最强功法,必须逆脉才能修炼,否则就会入魔且生命耗尽死亡,可世上并无这样的逆脉之人,所以连前书的主角也无法修炼,嗯……现在大家应该知道,谁才能修炼了吧?萧家还有太多秘密,只能在神霄中揭开了。 另外,关于“一气化三清”,熟悉古异老书的朋友应该知道,在前两本书里,真正修炼出一气化三清且出场的角色只有一个,那就是前书主角的师父,凌音。 神霄中,云瑶也修炼出了一气化三清,足以看出云瑶的不寻常,至于云瑶vs凌音,谁会更胜一筹,在座各位看官,你们觉得呢? 接下来的剧情,让我们一起解密探索吧。 第五百章 巫族神女 “姐姐……” 任平生看见突然出现的云裳,也一下愣住了,但很快清醒过来,云裳不可能有这样强的力量,她已经是……转生之人。 “是传说中……巫族神女。” 远处许多人也愣住了,关于巫族神女的传说,有着太多太多,但这一万年来,也都无人见过巫族神女出现,传说巫族神女在上次诸天战乱之时,已经死了,而如今他们找的转生之人,竟然就是巫族神女。 此刻巫族神女凝立在云天之上,衣袂飘飘,整个人如水一般澄澈无瑕,仙界的许多人都痴痴望着她,哪怕是那些仙尊,一时也看得出神了。 “转生之人,果然是巫族神女……巫族神女再次出现,难道诸天时代,又要降临了吗?” 远处天魔外道那边,血佛和天魔等人神情也变得凝重了起来,上次人界神女墓出现时,他们也曾派人下界,那时便怀疑,转生之人与巫族神女有关。 “有意思……萧家后人出现,巫族神女也接着出现,莫非,都只是巧合吗?” 远处还有许多人,今日一直在暗处观察,先是幽渊底下的神秘男子,又是萧氏一族的后人,紧接着还有巫族神女……是否这一切都预示着,平静了几千年的鸿蒙神界,很快又要不平静了。 就在这时,天地间又开始动荡起来,尤其是那天穹之上,像是变成了一个深深的漩涡,里面漆黑一片,犹不见底。 “诸天……” 神秘男子抬起头来,忽然纵身一跃,竟往那穹顶之上飞了去,任平生欲要去追,巫族神女手一伸,将他拦了下来:“别去了。” “轰隆隆——” 随着那神秘男子飞上天穹,几十道闪电直接打了下来,然而却都被他阻挡在外,众人无不面露惊色,他难道想要强行踏入诸天之上? “这一次,我会改变,所有的轨迹……师姐。” 最终,那神秘男子留下这样一句话,然后的一瞬间,竟直接碎裂虚空,往那穹顶之上飞了去,眨眼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连那满天的气息,都很快消失了。 “这……” 下边云海的人仍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强行去到诸天之上,这人的实力,有多可怕? 而就在那神秘男子破碎虚空,去到诸天之上后,这附近,乃至整个东方仙界,都剧烈震荡了起来,很显然,这男子破坏了某些规则,再一次使得天地动荡,就连凡界都不可避免。 上一次神女墓消失后,神人两界再次封死,而这一次,多半又会打开。 此时附近震荡得越来越厉害,瑶光城也摇摇欲坠,许多建筑都在开始崩塌,如此下去,整座瑶光城都会坠毁。 “师尊!” 许青衣来到云瑶的身边,而云瑶这时才慢慢将目光从那虚天之上收回,看了看附近仅剩的一些仙山岛屿,她必须重新将阵法布下,以免瑶光城坠落。 另外一边,血佛等人蠢蠢欲动,今日瑶光城大乱,正是除去云瑶的大好机会,就算不能将之灭杀,若能将其重创,也是好事一件。 “天魔无相!” 天魔率先出手,那恐怖魔身,直接化作千丈高,犹如一座大山,一掌向瑶光城拍了下去。 这一刻,整个瑶光城,都显得渺小了起来,此时瑶光城外面已经没有阵法保护,若是被这一掌拍中,直接四分五裂,化作一片齑粉。 城中的仙子见那大山般的手掌覆压下来,无不吓得花容失色,惊声尖叫了出来,这一刻,滚滚魔气,席卷天地,瑶光城没有了阵法保护,魔气直接往城里涌了进来,那些琪花瑶草,被魔气一沾染,立刻枯萎了下去。 云瑶一瞬间飞了上去,凝指一划,一道同样气势磅礴的剑气发出,将天魔的手掌抵挡在空中,另外一边,血佛也出手了,“血海无量!”滔天血海,映照出满天血光,直往瑶光城压来。 两股绝强的力量,几乎一瞬间,要将整座瑶光城压得粉碎。 “云瑶!” 紫微帝君心系云瑶,可他的修为尚差了一重,毕竟不是血佛和天魔的对手,至于玄霄和玄天帝,这两人各怀心思,云瑶实力太强,不如让血佛和天魔将她削弱一下也好。 天魔外道两大强者同时出手,岂是等闲,倘若这时无天道祖也再出手,只怕云瑶万难抵挡得住,可就在这时,一道耀眼的白光从她身上凝聚而起,下一瞬间,化作三道白光,而那三道白光里面,均是她的模样。 “一气化三清!” 许多人皆惊呼了出来,虽然他们已经知道,云瑶修炼出了一气化三清,但毕竟从未见三道分身同时出现,此时这三道分身,已经不分本尊,皆是她所化。 “砰!” 强大的法力,涌动在天地间,一下将天魔和血佛的攻势抵挡住了。众人皆看得心惊肉跳,这等传说里的神通绝学,果然厉害。 另外一边,任平生看着云瑶对付天魔外道的人,同时也感受到了暗处有人盯住了他,今日此地,不宜久留。 “云裳。” 他向巫族神女看了去,最终还是喊出了这个名字。 “你认错人了。” 巫族神女是云裳的模样,但这一刻却变得十分的陌生,说完衣袖一拂,化作一道白光,往远处飞了去。 “等等!” 任平生也立刻展开自在红尘追了上去,禁忌仙子在后面看了一眼,眉头一皱,也跟了上去。 “跟上去看看!” 这边许多人也跟了上去。 …… “我说过,你认错人了。” 万里之外,巫族神女终于停了下来,却未回头,微风扬起她的衣袂和头发,看不见她此时的面容。 任平生一步步走了上去:“我没有认错人,你也没有失忆,为什么……” 为什么? 这一路上,任平生不断的想,这一次她并没有失忆,她甚至把以前忘记的都全部想起来了,可她为什么,却变得如此陌生了,难道就因为,她现在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云裳了,而是巫族的神女。 巫族神女慢慢转过了身来,看着他道:“我的名字,叫做祝离,我是巫族第十三代神女,当年诸天一战,不幸陨落,一缕神魂,寄于太元石之中。” “诸天一战,神魂,太元石……” 任平生愣住了,果然是如昆仑掌门花玲珑所说的那样吗? 巫族神女道:“以前的一切……谢谢你,刚刚在瑶光城,就当做我们彼此谁也不欠了……” “等等,等等……” 任平生看着她,声音有些颤抖了起来:“你是说,以前的一切,你都记得?” “嗯。” 巫族神女点了点头:“我没有失忆,但凡世里的一切,只是过眼云烟,短短几十年的记忆,怎比得了我曾经上万年的记忆,我有我的使命。” “我知道了……” 这一刻,任平生明白了,云裳没有失忆,她不过是,恢复了曾经第十三代神女的记忆,她是巫族第十三代神女,祝离。 但这一刻,就算知道了这些,他心里一下变得空空荡荡的,如何去接受?如何去接受,当天姐姐被抓走时,还念着他的名字,曾经许下白头之约,而此刻,竟已如此形同陌路。 任平生慢慢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人,又道:“你说,你是巫族第十三代神女,在上一次诸天之战中陨落。” “嗯,不错。”巫族神女点了点头。 任平生又问道:“那你……是被谁杀死的?” 巫族神女深吸了一口气,望着天穹之上,说道:“众生皆称他为‘湮灭之主’,杀死我的,便是你手中那把名为天逆的剑,那是万千,万古强者的鲜血,凝固而成的第一凶剑。” “天逆剑……” 任平生更是一下愣住了,上一次诸天之战,巫族神女竟是死在天逆剑下的。 巫族神女又回过头来,看着他道:“而我当时所用的,便是太元石,只有太元石能镇压天逆剑,也只有天逆剑,能破太元石,太元石与天逆剑,本是宿敌……” “宿敌……” 任平生一动不动看着眼前的人,宿敌,和花玲珑所说的一样,太元石能够镇压万古诸天强者,而天逆剑,便是万古诸天强者所化。 所以当初在问剑海的禁地里,连那些死魂,也都害怕云裳体内的气息,因为那是……太元石的气息。 巫族神女看着他道:“我也很想知道,在你的身上,为什么会出现天逆剑的影子,你一定与天逆剑有关。” “所以……我们,是宿敌?” 任平生看着眼前,昔日最熟悉亲密的人,这一刻视线逐渐模糊,最后苦涩地笑了起来:“你是太元石,我是天逆剑,原来我们,竟是宿敌……” 巫族神女摇了摇头:“我也不确定,但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你不用留情,我也不会。” 风轻轻从两人之间吹过,这一刻面对面,却像是有了一座,最远,最深,再也无法跨越的沟壑。 “哈哈哈……” 任平生忽然仰天大笑了起来,两只眼睛,也越来越红,他忽然一下捉住了巫族神女的手:“那你现在,就杀了我吧,免除后患!” 巫族神女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吓了一跳,用力将手缩了回去,看向一边道:“你不用这样……” “怎样?” 任平生步步向她逼近了过去,一字一句道:“你可以是巫族神女,这是你的宿命,但当初在那花谷里,你我早已结下白头之誓,山河为证,日月为凭,除非这个天地湮灭,不然你今生今世,都得是我的妻子!这是不可更改的誓言!” “你……” 巫族神女被他此时霸道的气息,逼得不断往后退去,任平生依旧不饶,继续向她逼近:“巫族在哪里?我现在就去,我要堂堂正正带你走……” 听闻此言,巫族神女猛地一惊,正色道:“绝对不行!若是让他们知道,你身上有天逆剑的影子,他们会杀了你。” 任平生终于停了下来,语气也放缓了许多:“你说凡世里几十年的记忆,不过过眼云烟,相比你上万年的记忆,不足为道,那此刻,你又何必在意我的生死?” 巫族神女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任平生向她走近了一些,又道:“你刚才说,你有你的使命,是关于禁忌吗?我想知道,这个禁忌,究竟是从何而来。” 第五百零一章 离恨天之变 过了许久,巫族神女才慢慢睁开眼睛,说道:“没有人知道禁忌是从何而来,所有被侵蚀的人,短时间内,固然实力大增,但最终都会死去,明知会死,可偏偏世人仍然执迷于此……”话到此处,停了停,又看着他道:“你知道太古神界吗?” 任平生当然知晓太古神界,曾经无比强盛,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神话的时代,孕育了无数强者,但最后,却毁于一场神秘未知的湮灭,整个太古神界都崩碎了,如今的鸿蒙神界,可以说,只是昔日太古神界的一块碎片衍生而来,像是一枚种子,经历了无数个年月,才慢慢凝聚天地混沌之气,鸿蒙始开。 巫族神女道:“太古神界,便是毁于一场禁忌之灾……如今禁忌又出现了,难保鸿蒙神界不会是下一个太古神界。” 任平生看着她:“所以,这就是历代巫族神女的使命,不会让当年毁灭太古神界的那场禁忌之灾再出现。” 巫族神女没有回答,过了许久,又才道:“我能与你说的,就是这些了……另外,还有件事情。” “什么事情?”任平生问道。 巫族神女道:“你是萧家之人。” “萧家……” 任平生取出母亲留下的灵玉,看着上面点点灵力流动,他之前怎么都没想到,母亲竟是这个传说中早已消失的族氏的人,难怪母亲的容貌,始终不曾有过变化,十多年都不曾容颜衰老,但母亲大概是没有修为,否则怎会眼睁睁看着任家灭门。 巫族神女继续道:“你体内的血脉气息,应该不会有错了,还有当初在那花谷里,你与我说,你的经脉可以倒逆,如此看来,你确实是萧家之人无疑了,以后你会明白的……至于这个逆脉的秘密,我会永远替你保守。” 任平生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人,当初在那花谷里,昔日的点点滴滴,此刻竟像是满天的落花一般,随风凋零飘散。 巫族神女道:“我要走了,今日过后,往事如川逝水……” “所以今天,你其实是来向我告别的。”任平生看着她,他这一次为了姐姐上神界来,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你保重。” 巫族神女说完了最后一句,便要化作白光飞去,“等等!”任平生却一下又叫住了她,然后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她走了过去。 “你还有事吗?” 巫族神女并未转身,只是微微回过了头。 任平生走了上去,取出之前从九幽神君那里拿得的神君炉碎片,上面记载了禁忌古卷,说道:“此物我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你拿着吧。” 巫族神女转过身来,看着他手里的黑色残片,一时不知说什么,现在禁忌残卷对她而言,确实十分重要,只有拿到全部的残卷,才能找出其中秘密,找出当年的秘密,可此时,若是接受了对方的赠予,岂不是又欠下一个人情了吗? “可这,这是你……” “拿着。” 任平生没等她多言,硬将神君炉的碎片塞到了她手里,最后深吸一口气:“山无陵,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说完,一下化作一道剑光,往云外天际飞了去。 巫族神女讷讷看着他消失的云际,刚刚那句话,那是当初,两人的誓言,是她……在他耳边说过的誓言。 “对不起……” “忘了我……” “忘了我……” 一句一句,随流云而散。 …… 百里之外,任平生来到一座青崖上,望着眼前茫茫一片云海,眼睛不知何时,也被冷风吹红了。 吹着冷风,思绪也慢慢平静了下来,回想刚才巫族神女对他说的话,巫族神女说她是第十三代巫族神女,名叫祝离,在上一次诸天之乱不幸陨落,一缕神魂保留在了太元石中。 可是他此时细细想来,这与姐姐当初说的,似乎隐隐有些不同,云裳当初对他说过,她常常做一个梦,梦里面,她没有生命,没有意识,就这么过了不知多少个万年,才终于慢慢诞生了意识…… “难道……” 任平生猛然想到了什么,立即转过身去,看着刚才过来的方向,双眼里有些微微的惊色露出。 他相信姐姐的梦境不会没有由来,那这么说来的话,姐姐可能并不只是第十三代巫族神女那么简单,她的第一世,有可能就是从太元石里诞生的生命和意识! 想到此处,任平生一颗心怦怦剧跳了起来,姐姐的来历,可能比他更要复杂得多,与那神秘的禁忌也定有着某些关联。 只是这太元石,又究竟是什么……他刚才也没来得及去问巫族神女。 过了一会儿,一道美丽的身影落在了他身边,是禁忌仙子,“她走了么?”禁忌仙子向他走来,开口问道。 “嗯……” 任平生点点头,又拿着手里的灵玉,烟雨的魂魄已经拿回来了,现在他要想办法先回人界一趟。 “人界可能已经发生变化了。”禁忌仙子忽然开口道。 “人界怎么了?” 任平生立刻将心思收了回来,在他这一世的生命里,他要关心的,不是只有姐姐,还有烟雨,还有凡世里的那些人,凡世里的一切。 禁忌仙子道:“我刚才感应到……禁忌,以及你师妹的生命气息,都忽然间消失了。” “你说什么?” 任平生神情大变,但立刻冷静了下来,烟雨在凡界,到底出了何事,她实力那么强,凡界应该已经没有人是她对手,难道是她……又一次崩溃了? 禁忌仙子眉宇微锁,摇摇头道:“具体是怎样,我现在也不太清楚,但这种感觉,几千年来,我都未曾有过,十分不好的感觉。” “等等……” 任平生冷静下来,说道:“现在必须回人界一趟,你有办法打开通道吗?” 禁忌仙子道:“去禁忌海,利用阵法,我可以试试,今日幽渊下的那个人,他打破了天地法则,神界和人界的绝地天通又解除了,应是没有问题。” “那事不宜迟,即刻动身。” 两人又回到了禁忌海,回到那座梨花仙谷里,满山的梨花,似白雪纷飞,当中隐藏着许多座阵法,禁忌仙子道:“要打开这些阵法,大概需要三天时间。” “好。” 任平生情知现在急也没用,就这么过了三天,阵法开启,云海之中陡然现出一道虚空裂痕,神界之人下凡,大多皆是如此,但就算是以往没有绝地天通时,因凡界天地禁制阻隔,神界之人不可轻易下凡,越是修为高的,要承受的禁制天罚也越重。 此时,确定那虚空通道没有问题后,任平生向禁忌仙子道:“你要与我一起吗?” 禁忌仙子道:“神人两界封印打开,可能也会有其他人下界,我与你一起吧。” “好。” 任平生不再犹豫,立刻与她往虚空通道里飞了去,有禁忌仙子在,倒也无惧神人两界的禁制,不知过了多久,眼前景物再次明朗起来,已经回到了凡界。 “这里……就是人界吗?” 禁忌仙子看着周围山峦叠嶂,云雾深渺,对她而言,这里的一切都十分陌生。 “嗯。” 任平生点了点头,立刻确定自己此时所在方位,应该是在太虚之境某座山脉里,禁忌仙子问道:“你师妹……她在哪里?” “我知道,跟我来。” 任平生立刻带着她,往月宫的方向飞去了,如今他已修炼出太乙神格,修为踏入太玄境,离恨天明尊、鬼帝这些人,以及楚家那些人,都对他已经没有任何威胁,唯一需要防备的,是天上下来的人。 一日时间,他便和禁忌仙子来到了月宫附近,但眼前一幕,却让他有些吃惊,整个月宫,都已经被浓浓的黑雾遮住了,无法靠近,周围也没有任何生命气息。 “怎么会这样……” 任平生一时不清楚,月宫究竟出了何事,就在这时,他感应到有两道气息就在远处,立刻将神识探过去,发现是秦少阁和玉生烟。 很快,秦少阁和玉生烟也循着气息来到了这附近,当看见是他回来后,二人也有些吃惊,接着当看见禁忌仙子时,两人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你,你是……” 就连一向冷静的秦少阁,这时也无法再冷静了,因为禁忌仙子的模样,是和烟雨一模一样的,只是她没有离恨天女的白发。 任平生道:“我之后再与你们解释,现在你们先告诉我,这里到底出了何事?烟雨呢?她怎样了?” “天女,天女她……” 玉生烟说着说着,声音便哽咽了起来,秦少阁道:“半个月前,明尊带人攻来,之前在神女墓那边时,他本已被天女以魔元珠重创,但没想到,那一次玄霄竟治好了他的伤,还给了他一道神印。” “玄霄……” 任平生一听便想明白了,玄霄是想利用明尊,控制整个凡界,继续建造通天彻地大阵。 秦少阁道:“当日明尊来袭,天女与他鏖战数日,虽将他击退,但自身……自身也陷入崩溃,在她意识最后清醒之时,她将我们全部送了出来,然后把整个月宫封印了。” “应该是禁忌苏醒了。” 这时,禁忌仙子走了上来,玉生烟一愣:“什,什么禁忌?” 禁忌仙子此时与她说不明白,只看向任平生道:“接下来,你要做好准备……她的生命气息已经消失,有可能已经……” “生命气息消失,你是说,天女……她,她死了吗?” 玉生烟一下红了眼睛,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与天女一模一样的人,脑海里面,又浮现出了那天的一幕,天女最后拼死将他们全部送了出来,然后以全部力量,封印了整个月宫。 第五百零二章 禁忌之法 任平生能够想象到那天的场景,烟雨击退明尊,但自身也再次重创,禁忌趁虚而入,使她陷入崩溃,但在她意识最后清醒之际,将所有人送出了月宫,使他们免遭劫难,然后用最后的力量,将自己和禁忌,都封印在了月宫。 之前禁忌仙子也告诉过他,禁忌已经开始侵蚀烟雨,而且这个过程是很难逆转的,当烟雨的人格意识完全被吞噬时,那么她,就将成为最可怕的禁忌。 “烟雨……” 任平生看着那月宫外面浓浓一层黑雾,他没有想到,他已经将烟雨被云瑶镇压的那一缕魂魄找回来了,可这么快,烟雨还是出事了,不行……他要去里面看看烟雨现在的情况如何。 “等等。” 禁忌仙子一下拉住了他,看着前面的黑雾道:“你不能这么直接进去,不要小看禁忌的力量,若不先将这封印解除,贸然进入,你可能也会被禁忌侵染。” “那你有办法吗?” 任平生回过身来看着她,禁忌仙子乃是当初云瑶复活烟雨时,从禁忌之中诞生的一缕意识,她也拥有着部分“禁忌之力”,要对付这禁忌之力布下的封印,当然有办法。 “嗯。” 禁忌仙子点了点头,没有多言,将手微微一抬,一股“夜之气息”立时从她手中涌了出去,与笼罩月宫的黑雾胶着在一起,竟慢慢出现了一条通道。 “这……” 玉生烟和秦少阁在后面都看得有些吃惊,这是天女的手段,眼前这个和天女一模一样的人,究竟是什么人,竟也会天女的手段。 大约片刻,月宫外面的禁制依旧存在,但前面已经被禁忌仙子开辟出一条道路,禁忌仙子将力量收回,看向任平生道:“现在可以了,你和我一起进去,不要离我太远。” “好。” 任平生回头看了看玉生烟和秦少阁,说道:“你们先留在外面,不要进来。”说完,与禁忌仙子一同往月宫里面去了。 昔日任平生来过这里,那时满地月华如水,清冷如霜,如今已不见月光洒落,唯有残破的建筑,被腐蚀的阵法,还有随处可见的黑雾弥漫。 看见这些场景,任平生能够想象那天大战激烈,当初离恨天天部的人来袭,那一次就已经给月宫造成了不小破坏,这一次,整个月宫再也没有完整的地方,甚至许多建筑,都已经坍塌坠落了下去。 “在过去的几千年里,她都一直在这里吗?” 禁忌仙子看着周围的景象,有种说不出的冰冷孤独之感,虽然她的禁忌海也只有她一人,从无外人敢轻易入内,但禁忌海里,有一座座梨花仙谷,有一只只充满灵性的小动物,那些都是烟雨喜欢的,所以这万年来,她并不孤单。 可是此刻,当她到了这片月宫,才深深感受到一种孤寂,无人诉说的孤独。 “嗯……” 任平生轻轻点了点头,看着周围一切,想起昔日,这几千年来,烟雨始终一个人在这冰冷的月宫,即使有玉生烟和秦少阁等人,可却没有一个人可以靠近她,一靠近她,便会被她的禁忌侵染,就连那些被她不小心碰着的花花草草,都会转瞬间枯萎……这几千年来,她是多么孤独。 直到这一世,自己的出现,她才终于不再那么孤独,然而没过多久,他却又去了神界,现在回想起来,那天在东极之渊,烟雨送他离开,当时是多么不舍,可是她,从来不会说出来。 任平生的眼睛,慢慢又红了,他心里有着太多羁绊,乃是修炼一途最忌讳的事,这一世,他也成不了长生不死的仙。 片刻后,两人来到了那座月宫大殿前,大殿已经坍塌了,到处都是碎落的石柱和瓦砾,任平生感应到了一股冰冷的气息,烟雨应该就在里面。 “小心一些……” 禁忌仙子拉住了他的手,显然,这会儿她也无法确定了,里面的人,到底是他的师妹,还是禁忌。 两人到了里面,朦朦胧胧中,任平生看见了一道人影,倒在地上,白发如霜,凌乱地披散在身上,正是烟雨。 “烟雨!” 任平生不管那么多,立刻跑了过去,“等等!先别碰她!”禁忌仙子立即追了上去,将他拉住,说道:“我感应不到她的任何生命气息,她可能并不是你的师妹了,你先别动,让我看看。” 禁忌仙子一边说着,一边慢慢走了上去,她由禁忌而生,自然无惧禁忌,此时她走到烟雨的身旁,看着这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少女,就这么看了一会儿,才慢慢蹲下身去,将手轻轻放在烟雨的胸口。 过了好一会儿,任平生问道:“如何?” 禁忌仙子慢慢将手收回,站了起来,看着任平生道:“我知道了,她是因为你。” “因为我?什么意思?” 任平生一时没有听明白,禁忌仙子道:“那天的情况,我刚才已经看见了,她当时就快要被禁忌吞噬,可她不想被禁忌吞噬,不想消失,因为她不想……忘了你。” 任平生也一下愣在了原地,慢慢向烟雨走了过去,轻轻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她的身子很冰凉,从未这样冰凉过,已经没有任何生息。 “所,所以呢……她到底,做了什么?” 任平生的双手,轻轻颤抖了起来,禁忌仙子深吸一口气道:“在禁忌快要将她吞噬之时,她也动用了‘禁忌之法’,说简单一些,便是相当于与禁忌同归于尽,她宁可与禁忌同归于尽,也不想让禁忌将她吞噬,不想忘了你。” “烟雨……” 任平生一下模糊了视线,双手颤抖得越来越厉害,这一刻,不断浮现在他脑海里的,不是前世的师妹,而是这一世,遇见的离恨天女。 从最开始,在太虚之巅,他毁去神庭大阵,那个突然出现的离恨天女,接着是枉死城,再到神女墓……一幕一幕,都是这一世的离恨天女。 禁忌仙子轻轻叹道:“我有着她全部的记忆,但现在才发现,我永远也取代不了她,我从未想过,即使失去了全部记忆,她对你的执念,仍然如此之深。” “有什么方法救她吗?” 任平生立即清醒过来,现在去悲伤已是无益,他必须想办法,尽快将烟雨救活,他拿到了那一缕魂魄,定会有办法的。 然而禁忌仙子却摇了摇头:“很难了,她用的是‘禁忌之法’,倘若不是的话,那还可以用她的那一缕魂魄,想办法将她复活,可偏偏她动用的是,禁忌之法。” “什么意思?” 任平生回过头来看着她,难道这禁忌之法,就没有解法吗?禁忌仙子摇头道:“她能再活过来的希望,很渺茫了,几近于无。” “很渺茫,那就是还有可能了?” 任平生看着她,哪怕是只有一丝丝的希望,他也绝不会放弃,万年之后,他好不容易再与烟雨相遇,这一次烟雨死了,就永远也没有转世的可能了。 禁忌仙子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夜空之上,缓缓道:“在人界没有办法,但去神界,也许会有办法。” “神界……对,神界。” 任平生想了想,他可以去神界,去找七音,七音如今已是昆仑仙界之主,昆仑仙界灵气充沛,在昆仑仙境生命灵力的滋养下,也许能让烟雨活过来。 若是昆仑仙界也不行,那他就去找九仙娘娘,九仙娘娘是师父的故人,她法力无边,一定会帮自己的。 “但有一点,你要知道。” 禁忌仙子看着他,又接着道:“她动用了禁忌之法,已经完全与禁忌同生死,就算你能将她复活过来,可那时也无法确定,复活的究竟是她,还是禁忌。” 任平生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她和禁忌,都可能复活过来?” 禁忌仙子点了点:“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二者各占一半的可能。所以到时候,诸天之上的人,一定会下来阻止。至少在这万年里,要杀我的那些人,他们一定会来,他们不会管那是不是你师妹,他们只会阻止禁忌重生。” “我知道了。” 任平生已然明白,复活烟雨有可能会让禁忌重生,不但诸天之上的人会来阻止,说不定到时候云瑶也会来阻止,但不管怎样,他都不会放弃,而且要快,必须赶在烟雨那一缕神魂消失前。 “事不宜迟,现在立刻返回神界。” 任平生将烟雨抱起,但这么抱着烟雨回神界,显然是不行的,必须找一口石棺来,以免她的身体被两界禁制所伤。 “嗯。” 禁忌仙子点了点头,两人去到外面,任平生让秦少阁和玉生烟找来一口石棺,将烟雨的身体,暂时先放在里面,而接下来,在返回神界之前,他还要再去一个地方。 “你要去哪里?”禁忌仙子问道。 “离恨天,天部。” 任平生看着远处云海,明尊已经被玄霄控制,接下来没有了烟雨在人界,明尊很快就会掌控整个人界修真势力,玄霄那些人,背后必然有所谋,他必须阻止。 “那我与你一起。” 禁忌仙子看着他,任平生点点头,立刻与她往离恨天天部那边去了。 …… 如今明尊得了玄霄的神印,实力已然凌驾于鬼帝之上,就连鬼帝也不得不退避三舍,现在天女已经除去,明尊的下一个目标,无疑便是鬼帝。 此时一座座气势恢宏的大殿,悬在云海之上,这里便是天部,宛如玄霄的凌霄宝殿一样,四面八方,皆是禁制。 “轰!” 一声巨响,禁制被强行破开了,紧接着云海翻涌不止,一道人影破碎虚空而来,天部的人立刻闻声而出:“什么人!敢擅闯离恨天!” 很快,周围已密密麻麻出现了许多人,任平生看着眼前这些凡人,便如同天神一般,冷冷道:“让明尊出来。” “是你……” 很快,人群里出现了一道人影,便是之前追杀任平生和天女的敖狠,他此时双眼圆睁,万万没有想到,是当初那个毁了神庭阵的人,如今对方的气息,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这身修为气息,难道竟已凌驾于明尊之上…… 第五百零三章 禁忌手段 “大胆!你是何人?敢闯离恨天!” 片刻之间,这附近已经来了许多离恨天的人,敖狠情知不妙,手一伸:“勿要轻举妄动,立刻去请三殿殿主来!” “不用了,我倒要看看,是谁那么大本事,敢闯我离恨天。” 这时,后面传来一个冷冷的男子声音,接着又出现了三道人影,其中一人身形魁梧,一人黑衣如墨,冰冷无情,还有一人满身邪异,正是之前追杀天女的三殿殿主,神尊殿主,无情殿主,长生殿主。 “原来是你……” 长生殿主一看见任平生,双眼中立时生出一股冰冷的杀意,“等等。”无情殿主神情凝重,显然他察觉到了,如今此人的修为气息,很不寻常。 “给你们一刻的时间,让明尊出来。” 任平生声音冰冷,气势逼人,可近来离恨天天部的势头正盛,又有着一位神界天帝做后盾,这些人如今便是见了天上下来的人,都已经开始不屑了,更莫说凡界的一个人。 “哼,自寻死路!” 神尊殿主手一抬,全身神力涌动,一道金芒剑气直接杀向了任平生,宛如实化的剑气,几乎势不可挡,可就在飞至任平生面前时,这道剑气就像是被一层看不见的屏障挡住了,然后“砰”的一声,化作粉碎,神尊殿主也登时如受重创,整个人一口鲜血喷出,往后倒飞了出去。 直至这一幕出现时,这附近离恨天的人才意识到,眼前这个人,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毁去神庭阵的凡界之人了。 “天上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 就在这一刹那,万里云层翻涌不止,一道人影已经从离恨殿里飞了出来,那人全身金芒笼罩,身上神力澎湃,附近的人都立刻参拜了下去:“明尊!” “哼……来得正好!” 明尊看着云海上的任平生,目光里尽是杀意,如今他得了玄霄的神印,实力强盛至极,此时更不多言,直接一掌向任平生拍去,那虚天之上,立时现出了一道百丈金色掌印,满天神力浩荡开来,几乎要把这云海上的一座座山峰也碾得粉碎。 可就在那一掌拍来之时,任平生只是略一抬手,那一道金色掌印立刻便被定在了空中,随着“砰”的一声巨响,金芒瞬间散去,明尊也登时如受重创,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一下往后倒飞了出去。 “明尊!” 这一下,离恨天人人变色,刚才神尊殿主被一下击退也就罢了,可现在竟连明尊,也挡不住此人一击!就算半个月前明尊被天女重创,今日提前出关,伤势仍然未复,但也不至于如此吧? “你……” 明尊捂着胸口,这一刻眼中也有惊色露出:“你此次去神界,竟已踏入仙王领域?”他万难相信,眼前这个人只是去了一趟神界,竟与当初已有天壤之别。 任平生没有说话,依旧眼神冰冷,他现在可以直接杀了明尊,替那些死去的人报仇,替烟雨报仇,但这么做固然一时泄愤,却并非最好的结果,明尊一死,整个离恨天就会成为一盘散沙,玄霄立刻又会找到一个傀儡,继续在暗中操纵人界之事……与其如此,不如让他来控制明尊。 此时,任平生一步步往前走了去,锋芒锐利的眼神,盯在明尊身上,冷冷地道:“我现在要杀你,就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但我给你一次机会,看你能否活下去……” “你……” 这一刻,被对方那死神般的冰冷目光盯着,明尊顿时有了一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就在这时,他身后那片云海,忽然翻涌起来,紧接着有四道仙人气息,如同剑光一般,瞬息而至。 几乎一瞬间,四道人影便已经来到了这云海之上,那是四个全身笼罩着金光的仙人,须发皓白,凝剑而立,眼神如水一样的冰冷。 “哦?神界下来的人。” 任平生看着眼前出现的这四个仙人,太乙境的修为,不过人界有限制,这四人的修为,发挥不出来。 “若想活命,立刻离去!” 四人言语冰冷,气氛也一下凝固了起来,任平生道:“看来你们知道我是谁,也知道我会来。” 一人冷冷道:“你的家族血脉固然很强,可你的家族,早已没落,一个没落的世家子弟,也敢肆无忌惮,再不滚,今日这里就是你葬身之地!” 四人言语锐利,气氛更是一下冰冷如霜,任平生并未回话,只是慢慢将双手负在了身后,一股无形之力,顿时令附近的人皆感到无法呼吸,纷纷往后退去。 “自寻死路!” 那四人一瞬间攻来,即使在这人界身受限制,实力依旧不可小觑,任平生也在这一刻凝聚起龙魄劲,一股金色光芒散开,一下将那四人的仙力抵挡在了外面,满天云层翻涌,隐有雷声作响,显然,即便是他也同样身受限制,一旦力量超出了这里的极限,势必引下天罚。 双方就这么对峙了片刻,黑云遮天蔽日,笼罩整个离恨殿,那四人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强,可就在这时,一股冰冷的气息不知从何处而来,一下令在场之人皆打了个寒颤。 “谁?” 众人纷纷往前望去,只见满天乌云之下,一道身影越来越近,待到近处,各人才看清楚那人的样子,竟然与离恨天女一模一样,只是没有那如霜的白发。 “天女!” 不少人皆露出了惊色,虽说这段时间,天部实力大盛,又有神界仙人下凡相助,可毕竟“天女”二字对他们而言,始终都如同恐惧一样存在,任何时候,当他们看见天女,都会心生一股莫名的恐惧。 “不可能是她……” 明尊也微微变了脸色,那天他以神印重创天女,分明看见对方……可现在又怎么会…… 那人自然是禁忌仙子了,很快,她已经来到这附近,离恨天的人以为她是天女,只有神界下来的那四个仙人,这一瞬间,犹似坠入了冰冷的地狱深渊,再也不敢动弹一下了,仿佛连呼吸,这一刻都停止了。 “禁忌……禁忌仙子……” 四人满眼惊恐,他们并未见过禁忌仙子的模样,但是这冰冷的禁忌气息,在神界到了他们这等修为境界的人,何人感受不出来?何人还没听说过禁忌仙子的名字? “你们私自下凡,扰乱凡界秩序,该当何罪……” 禁忌仙子一步步走来,那冰冷的气息,莫说是此刻四个踏入太乙境的仙人,便是那太虚境的神尊来了,也不敢动弹一下。 那四人颤抖着说不出话来,下一刻,四人欲要赌一把,各往不同的方向飞了去,也顾不得离恨天这里的事情了。 “哼……” 禁忌仙子冷冷一哼,四人还未飞出这片天际,便同时捂住了喉咙,下一刻,双眼里面不断有黑色的气息渗出,紧接着,眼耳口鼻皆有黑色的气息渗出。 “仙子……饶命!” 那四人双手用力捂着喉咙,面上惊恐万状,可就这么短短片刻,四人连神魄都被那黑色的禁忌气息腐蚀了。 看见这恐怖一幕,离恨天的人更是个个宛如石化,呆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了,就连明尊都万万没有想到,这人的手段,比天女还要可怕。 任平生一步一步走了过去,这时离恨天的人看见他走来,都吓得一动不动,连明尊也没有想到,他不但本身已经踏足仙王领域,还请来了如此厉害的人。 任平生走到明尊的面前,冷冷淡淡道:“抽出一缕魂魄。” 明尊顿时如坠冰窖,他知道对方想做什么,若是交出一缕本命魂元,那么从今往后,他便要事事听从对方的。 “不用那么麻烦了。” 这时,禁忌仙子走了上来,离恨天的人看她走来,都吓得往后退了去,下一刻,只见她手一抬,这里所有人,包括明尊和无情殿主、敖狠等人在内,全都用力捂住了自己的喉咙,紧接着,一丝黑气,钻入了他们的脑中。 “啊!” 明尊顿时痛不欲生,双眼里一下布满了血丝,这一刻,就像是神魂生生被什么侵蚀了一样,变得不由自主,这具身体,灵魂,都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了。 “现在好了。” 禁忌仙子将手放了回去,任平生也立即明白了,她是以禁忌手段控制了这些人,这比抽取一缕本命魂元更加有效,玄霄手段厉害,即使是抽取明尊一缕本命魂元,也未必防得住他破解,可是禁忌仙子的禁忌手段,即便是玄霄本尊下来了,也无法解开。 “现在,你们应该知道怎么做了。” 禁忌仙子看着眼前这些人,下一刻,以明尊为首,众人皆跪了下去,颤栗道:“谨遵仙子之命……” “不,你们不需要听我的话,只需要,听他的话。”禁忌仙子又往回走了去,经过任平生身边时,道:“你想要他们怎么做,就让他们怎么做。” 明尊是聪明人,想要活下来,他很清楚接下来该怎么做,此时伏在地上:“我知道该怎么做……” “你最好知道。” 任平生目光冰冷的看着此人,又回忆起那天在枉死城的场景,剑楼那位前辈天冶子,让此人所杀。 “你死一百遍,都不够。” …… 接下来,处理完离恨天的事情后,任平生需要立即返回神界,按照禁忌仙子所说,要复活烟雨,就必须要一股强大的生命之力,而且要在最短的时间里,不宜耽搁。 “生命之力……” 任平生想到了昆仑仙境,昆仑仙境乃是一方上古秘境,隐于昆仑仙界之中,里面有不死神树,生命之力极强,或许能够让烟雨复活。 一般人进不去昆仑仙境,不过如今昆仑仙界之主,乃是他当年最小的徒儿七音。 “那现在,去昆仑仙界吗?” 禁忌仙子看着他,如今昆仑万仙之主,乃是七音,她当然也知道任平生和七音的关系。 “嗯。” 任平生点点头,终于还是要去找小七了,只可惜绛仙,他当初没能保护好绛仙,不知小七,是否能让绛仙活过来。 第五百零四章 昆仑仙界 次日,任平生和禁忌仙子来到太虚之巅,从人界去神界,同样需要打开一条通道,本来禁忌仙子还想再去神女墓看看,但自上次之后,神女墓就消失了,也只得作罢。 接下来,任平生让离恨天的人在此布阵,在阵法完成之前,他有三天的时间,这三天,他想回去看看衣衣和轻雪,还有鬼圣前辈,以他如今的修为,即使两地相隔甚远,破碎虚空,也只是瞬息而已。 在回云澜境之前,任平生先去了九幽之地,当初九幽女帝舍命救他,此情一直未还,他感觉接下来会有大事发生,在此之前,他想再去看看九幽女帝,可等他到了九幽城的时候,九幽女族的大祭司却告诉他,不久前九幽女帝已经进入鬼母圣泉闭关,这期间无法见任何人。 “闭关?” 任平生总感觉哪里有些怪怪的,可大祭司不愿多说,他也不好多问,只能辞别而去了,等回到太虚之境的时候,又听说白慕晴也在闭关了,甚至连魔门传人花弄影,这阵子也都没有再出来过,据说也是在闭关。 任平生一时觉得有些奇怪,可也没有去多做询问,接着回了胤朝,衣衣和轻雪如今都在胤朝的神霄府修炼,至于鬼圣,鬼圣向来喜静,便留在了云澜境的无日峰,有冯鹤和碧玄衣在他身边。 今日衣衣和轻雪感应到他的气息,也不修炼了,立即从神霄府的玄境里面出来了,姐妹二人看见师父今日回来,别提有多高兴,任平生也像以往一样,助她二人打通经脉,可她们二人毕竟只是凡人之身,要想修炼到化天境乃至渡劫期,即使如今天地灵气恢复,又有太玄帝照顾,不缺修炼资源,那也至少要百年时间。 夜里时,任平生和太玄帝来到神霄府的玄境里,天上月明星疏,整个玄境,都像是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霜花,任平生问起最近人界之事,太玄帝说不久前他发现神界有人下凡,目的恐不寻常,但因顾忌对方身份,他怕给胤朝带来麻烦,因此并未去细查。 “有人下界?” 任平生心中一凝,如今出现在人界的,难道还不止玄霄派下来的那些人?又究竟是什么人,偷偷摸摸下界做什么? 太玄帝仰望着夜空,捋须道:“如今的人界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汹涌,我想给神霄府招揽一些人才,本来上次说好了让寒千千千来,可前阵子,她师父却突然说她要闭关,来不了了。” “寒千千千……” 任平生自然还能忆起,当初他替胤朝参加空桑论剑时,那个年龄与他相仿,却已修成剑仙的女子,要知道当时天地灵气稀薄,想要修成剑仙,即便是耗费百年时间,也是万中无一。 寒千千千能在那时修成剑仙,足以证明她天赋非凡,或许比起白慕晴这样的道门传人会略逊一筹,但也绝不是寻常之人能比得了。 “她怎么也突然闭关了?” 任平生总觉得有些奇怪,在凡界里他所知道的人,便属这几个女子修为天赋不凡,怎么都突然开始闭起关来了? 太玄帝摇了摇头:“不知道哎……”轻轻叹息一声,望着无边夜空苍穹,又问:“你去了一趟神界,如今神界之上,又是如何?” 任平生也向天上看了去,缓缓说道:“世间人人俱思成仙,皆向往神界,又岂知晓,神界不过是一个更大的漩涡罢了,置身其中,万古神佛也难逃……但凡欲望所在,众生皆不能免。” 太玄帝回过头来,看着他:“看来你这次去神界,经历不少。” 任平生摇头苦笑,只是想到,不久前他将禁忌残卷和凶剑丢入山脉,竟引得满天神佛而来,就连萱萱那小丫头,如今已是仙庭之主,都同样不能避免,无上的力量和权力,世间又有几人能避免。 “前辈知晓诸天之乱吗?” 任平生忽然又问,其实这才是他心中最不安的预感,上一次诸天之乱,就连巫族神女,都陨落了。 太玄帝又向天上望去,缓缓道:“昔日我曾在某个古卷上见过,诸天之乱,三界众生皆归于湮灭,人界亦不可避免,上一次诸天之乱,已经没人记得是什么时候了吧。” “应该是很早以前了,世间几乎已不存有记载,如今现存的记载,大多都是说书人杜撰的,真正的诸天之乱,谁也没有见过。” 任平生看着天上,关于诸天之乱,他也不甚清楚,万年前他陨落之后,神界那场动荡,那还远远算不得诸天之乱,真正的诸天之乱,或许便是他之前合神时,以及在神女墓触碰到那禁忌石碑时,所看见诸天强者陨落,众生湮灭的一幕。 太玄帝缓缓捋须道:“三百多年前那场剧变,天地灵气突然消失,至今都是一个谜……也许只是在预示着什么。” …… 次日清晨,任平生要离开了,辞别了太玄帝和衣衣轻雪,等回到太虚之巅时,阵法已经完成,由禁忌仙子施法,打开一条通道,两人带着烟雨的身体,又回到了神界。 接下来,是去往昆仑仙界,昆仑仙界位于钧天的西边方向,山脉连绵,无边无尽,寻常之人找不到昆仑仙界的入口。 此时在那满天花海中,一座座仙宫玉阙若隐若现,这里是昆仑仙界,在一座生满瑶草的仙境里,一名身穿绿色衣裳的少女睁开了眼睛,她便是昆仑仙界之主,七音。昆仑万仙之首,人称昆仑剑祖。 一万年了,她的模样未曾更改,但她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懵懵懂懂的少女,这一万年来,她的实力变得极强,尽管比起云瑶,或许还是差了一些。 “臭师父,你终于来了么……” 七音缓缓站起身来,轻风扬起她的衣袂和长发,她的美貌,与云瑶那惊世绝艳的美不同,云瑶那是一眼便教人心神俱醉的美,仿佛有着勾魂摄魄的能力,而她却是清纯里带着天真,一个可爱无邪的少女,如同这仙境里的花朵,皎洁无瑕,仙气出尘。 任平生之前没有来找七音,是怕给七音带来麻烦,但现在为了复活烟雨,也不得不来此了。 只是此刻,他的心情却颇为复杂,脑海里面,依旧清晰记得当初的一幕幕,那个总是跟在他身后的小丫头,要他收她为关门弟子的丫头。 一万年,对他而言不过是一梦而已,可对七音而言,毕竟已经过去了一万年,若非心中执念,那么一万年的时间,可以忘记很多事,很多人。 此时在昆仑仙界外面,一座座山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禁忌仙子已经离开了,只有他一人来此。正当任平生沉浸在过往回忆中时,那满天风雪之中,忽然有仙光乍现,然后像是开启了一扇仙门,透过那一层仙光,隐约可见里面百花盛开,与外面的冰天雪地,全然不同。 任平生的双肩之上,已经堆积了一层厚厚的冰雪,看着那百花秘境里面,一道身影慢慢出现,那是一个身穿翠绿衣裳的少女。 少女从百花秘境走出,穿过满天的风雪,一切竟变得如同梦幻一样,任平生站在风雪里一动也不动,看着眼前的少女向他走来,在遇见绛仙之前,他从未想过,还能够再遇见,这个万年前,最小的徒儿。 “小七……” 他终于还是念出了七音的小名,还和当年一样,仿佛什么也没有变过。 可是七音看着他,却不一样,她在出来之时也想了很久,她在这昆仑仙界,等了师父一万年,可临了相见之时,才发现竟不知道要说什么,师父的样子变了,声音和眼神,都变了。 没有变的,还是像当初一样,亲切地叫她小七。 “臭师父……” 随着这一声称呼,满天的冰雪也像是消融了,然后在那冰雪之下,开出了一朵朵灿烂的百花。 “小七,你长大了。” 任平生看着昔日的小丫头,如今已经长大,已经是一方仙界之主,不由得苦涩一笑,当初他是不可一世的剑帝,如今却连小七的修为,都已经远在他之上了。 “臭师父,都怪你,当初一声不吭的,就走了……说好的教我剑法,又食言……” 七音的声音,也慢慢哽咽了,泪珠儿在眼睛里直打转,即便是过去一万年,万万年,她对师父的执念,始终都没有消减。 “小七……” 任平生的眼神,也一下柔和了许多,而这时七音才看见他身后的石棺,隐隐约约感受到了石棺中的冰冷死气,不免有些微微诧异:“师父,这石棺里的气息好可怕,这是……” “是你烟雨师叔。” “烟雨师叔,这可怕的气息,怎么会是烟雨师叔,她……她难道。” 七音也很惊异,迫不及待便要上前查看,任平生却一伸手,将她拦住了,摇头道:“小七,此事很复杂,我现在不方便与你解释,你师叔她已经……我今日来此找你,便是想要复活她。” “烟雨师叔,她……她死了?” 七音更是一惊,当年云瑶到底做了什么,她也不甚清楚,但与烟雨师叔,必定有关。 任平生问道:“小七,昆仑仙界此刻还有别人吗?我带烟雨来此之事,绝不可让任何人知晓,你明白吗?” 七音当然清楚,在神界要复活一个人,并非绝对不可能,但这样做却是行逆天之事,窃取天地造化,逆乱阴阳,必会影响到整个神界的神运,这是被明令禁止的。 任平生当然也知道,烟雨之事本就复杂,若是再让人知晓的话,必定惹来不小麻烦,何况要是让人知晓烟雨禁忌的身份,那将会更加麻烦,这一点,即使是来之前,禁忌仙子也再三叮嘱过他,复活烟雨之事,绝不能让任何人知晓,更不能让人知晓烟雨的身份,若是可以,希望他连七音也暂时不要告诉,以免走漏消息,引来诸天之上的人。 第五百零五章 不死神树 “师父,你跟我来。” 七音知道此事不能声张,立即带着任平生往昆仑仙界而去,到了里面,只见百花盛开,再无外面冰天雪地的景象。 任平生立刻感受到了一股浓郁的仙气,整个昆仑仙界很大,里面也有诸多仙神,都不受神霄天阙和仙庭支配,皆以七音为首。 在这方仙界里,还有一片秘境,乃是昆仑仙境,位于昆仑之巅,名为“琅嬛”。 琅嬛仙境,并非众仙皆能进入,乃是七音闭关修炼的地方,此处不但仙气浓郁,生命灵力也十分充沛。 仙境之门在玉虚宫后面的百花秘境里,七音带着任平生来到此处,伸手一拂,打开了仙境之门,二人随即往里走去,到了仙境里面,任平生立刻又像是置身于另一方天地,放眼望去,遍地的琼花瑶草,还有数不尽的珍禽异兽,仙灵祥瑞,在林中来回奔走。 “这里就是琅嬛……” 任平生看着眼前这片仙境,停住了脚步,近处百花盛开,远处云缭雾绕,宛如画卷一样的仙境。 “师父以前来过琅嬛吗?” 七音也停了下来,向他问道。 “没有。” 任平生摇了摇头,又道:“只听你师伯提起过。” “师伯,她算什么师伯……” 七音自嘲般的笑了笑,摇摇头,又走回任平生身边:“让我看看烟雨师叔吧。” 将石棺打开,烟雨静静躺在里面,肌肤依旧如玉雪一样莹润,只是没有了生命气息,七音就这么静静看了一会儿,最后才问道:“师父,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小七……” 任平生看着眼前的小徒儿,最终还是将当年之事说了,七音其实早就知道,当年是云瑶害了师父,只是此刻听师父亲口说出来,心中仍不免似刀划过。 “小七,你呢?” 任平生也向她问,想知道她这一万年,又是如何过来的,七音便也将当年之事说了,云瑶将他之死嫁祸给了天魔外道,这当中需要有人来证明,而七音其实知道真相,可当时云瑶要杀她,简直易如反掌,云瑶之所以不杀她,便是需要一个证明的人。 于是七音装作不知真相,一切都听云瑶的,只有如此,她才能够活下去,才有替师父报仇的机会。 “小七,苦了你了。” 尽管这一切,七音说得风清云淡,可任平生怎能体会不到,要将这秘密藏在心中一万年,这一万年,也成了小七不可消除的执念。 “小七不苦。” 七音摇摇头,眼中也慢慢有泪水聚起,又看着石棺里的烟雨师叔,哽涩道:“苦的是烟雨师叔,就连魂飞魄散,都逃不过云瑶的掌控……” 任平生深吸一口气,又问:“那后来呢?后来你是如何脱离云瑶,出来的。” 七音擦了擦眼泪,哽声道:“那个时候云瑶并不完全相信我,她不许我离开烟雨阁,一直监视着我,直到后来神界动荡,东方天帝失踪,而云瑶那段时间好像也很忙,直到她去了天外之天,我才有机会出来……” 话到此处,七音停了停,又接着道:“可我出来的时候,那时恰逢神界剧变,天动地荡,每天都有人在厮杀,诸天之上下来了很多人,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为什么整天打来打去,我当时很害怕,又不敢去找华月师姐,我怕云瑶知道我私自见了华月师姐,就会把华月师姐杀了……” “我,我……呜呜呜……外面全都是坏人,没有了师父,也没有了师叔和师姐,我一个人哪里都不敢去,我又怕云瑶的人追杀上来……” 七音说着说着,哭了起来,任平生将她轻轻抱住,“小七,不哭了,后来呢?你一个人那又是如何到昆仑仙界的。”心想昆仑仙界与烟雨阁相隔甚远,以小七那时的修为,根本到不了。 七音轻轻抽泣了两声,抬起头来:“师父,我正想跟你说呢,那时我遇见了一个人,她自称是琅嬛仙子,也是从诸天之上下来的,可她当时受了重伤,便带着我,来到了昆仑仙界,在她弥留之际,她又把一身仙术都传给我了,自那以后,我便一直留在昆仑仙界了。” “琅嬛仙子……那她有没有告诉你,当时神界剧变,究竟是什么原因引起的?” “没有……” 七音摇了摇头:“那个时候,琅嬛仙子好像也有着什么顾忌不能说,她只隐晦提到,诸天之上当时有好几个派阀,斗得十分厉害。” “原来如此……” 任平生凝神想了想,当年之事,恐怕也与那个禁忌有关,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想办法,让烟雨复活过来。 “对了,小七,还有件事情我想问你。” “什么事?” 任平生深吸一口气,终是开口问道:“当初……是你让绛仙下来的吗?” “颦儿,她……” 七音也一下呆呆不动了,又往任平生的身后看了看。 任平生脸上立刻变得有些黯然:“小七,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她,之前在神女墓的时候,她为了保护我,被玄霄……” “噗……” 七音忽然掩嘴一笑,道:“师父,你转身看看。” “嗯?” 任平生转过身去,只见那花圃里面,一个身穿浅红色衣裳的少女正往这走来,那少女生得小巧玲珑,模样看上去只十六七岁,忽然轻轻开口喊了他一声:“师尊。” 师尊两个字,既显得有些可爱,又有些俏皮活泼,任平生一时愣在了原地,“你,你是……” “哼……” 少女轻轻一哼,将头扭过去:“原来师尊这么快就不记得我啦?” “你是绛仙……” 任平生更是一下惊呆了,原来这才是绛仙本来的模样,她比仙界里其他那些仙子,看上去更要仙气出尘。 七音笑道:“颦儿,不许胡闹哦,这可是你师祖。” 当下,七音便把一切说了,绛仙本就是昆仑仙界的一棵绛珠草所化,凝聚天地灵气,可附身在草木精气之上,那次七音让她下界后,想来想去,最终还是担心她在凡界出事,因此又下了一番功夫,将她一缕命魂凝聚在昆仑仙境的奇花瑶草上面,这样一来,即使她在凡界身亡,依旧可保留原来的一缕精气,再借助昆仑仙境的灵气,重新修炼。 绛仙吐了吐舌头,俏皮道:“我知道啦,是师祖嘛。” 在凡界里的绛仙,附在叶轻雪的身上,每每都显得比较严肃,可当回到昆仑仙界,她便又成了那个活泼俏皮的少女。 任平生看着眼前,宛如姐妹双姝的二人,他原本有些沉郁的心情,也顿时舒朗了许多,只是接下来要复活烟雨,却非易事一件,又成了他一个心结。 “师祖,这是……烟雨吗?” 绛仙看着石棺里躺着的白发少女,一时也有些惊异:“她怎么了?身上怎会有一股如此冰冷可怕的死气……” 任平生道:“不久前明尊带人去攻月宫,我那时在神界,等回去的时候,烟雨已经……她当时受了重伤,力量超出极限,陷入了崩溃,她体内的那股力量,乃是禁忌,禁忌趁虚而入,她在保留最后一丝清醒时,也动用了禁忌之法……与禁忌同归于尽。” 绛仙听完,整个人都愣住了,七音眼中则是一下露出了惊色:“禁忌,难道是……” 任平生便将云瑶以禁忌手段复活烟雨的事情说了:“当初云瑶去天外之天,便是凝聚烟雨的魂魄,她要以逆天之法复活烟雨,我没有想到,她用的逆天之法,竟然是那太古禁忌。” “这……” 七音也万万没有想到,云瑶竟会太古禁忌之法,而且还是最为逆天的复活某个人,被禁忌复活的人,超出三界六道,不在五行之中,任何人都查不到,如此瞒天过海,骗过诸天神佛……云瑶这般铤而走险,甚至不怕引来自身天人五衰,也要行如此艰险之事,她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过了一会儿,七音冷静下来,说道:“所以禁忌海的那个禁忌仙子,她其实是当初云瑶以禁忌复活烟雨师叔时,出现的意外,从禁忌里诞生的一缕意识?” 任平生点了点头:“对,这些,也都是她告诉我的。” 七音讷讷道:“果真是世间之大,无奇不有,怪不得她和烟雨师叔长得,一模一样……” 任平生继续道:“现在禁忌已经有了意识,它和烟雨同为一体,若是复活烟雨,也有一半的可能,最终醒来的会是禁忌。” 仙境里的三个人,都突然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任平生看着七音,问道:“小七,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七音往石棺里看去,眼中闪过一丝哀伤,轻轻地道:“当初烟雨师叔,明知自己会魂飞魄散,也要把神格给师父……如果是我,莫说一半可能,便是只有一成的机会,我也不会放弃。” 任平生点头道:“这便是此次我来找你的原因,我想用昆仑仙境的生命灵力,复活烟雨。” 七音道:“琅嬛仙境里有一棵不死神树,生命之力极强,师父,我们先把烟雨师叔带到那里去。”说完,又对绛仙道:“颦儿,兹事体大,千万不可让任何人知晓。” “嗯!” 绛仙眉头紧锁,用力点了点头,她当然非常清楚,这件事传出去会有多严重,不止是复活烟雨,更重要的是与禁忌有关,这可不是在人界闹着玩了,出不得任何意外。 第五百零六章 九天圣境 不死神树生长在琅嬛仙境里,一处名为“玄圃”的地方,不一会儿,三人便到了玄圃外面,此处乃是一座悬在空中的仙岛,因此又名“悬圃”,岛外仙气氤氲,尚未入内,任平生已经感受到这里浓郁的仙气和充沛的生命之力。 透过那白雾缭绕的仙气,隐隐约约便看见一株参天大树,其上高不见顶,其下绿荫如盖,仙华环绕,有白泽、五色仙鹿等仙灵匍匐在树下。 “这就是不死神树了么?” 任平生望着那仙岛上的参天神树,无论是前世还是这一世,他都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生命神树。 “嗯。” 七音点头道:“当年我刚来昆仑仙界的时候,这棵树便已经生长在这里了,如今过去万年,即使几百年前那场剧变,神界灵气衰减,这棵不死树也没有丝毫凋零之象,你看树下,连一片落叶也没有。” 三人又走近了一些,到了玄圃上面,任平生往树下看去,只见那草圃里郁郁葱葱,确实不见枯萎的落叶,这样的神树,实是罕见,按理来说,即使是神界的仙树,大多也只有几千年的寿命,过了几千年便会开始枯萎凋零,可眼前这棵不死树,纵然过去上万年,也没有一片枯萎的落叶。 七音道:“有人说,这棵神树自鸿蒙之初便已诞生了,我也不大清楚,这次颦儿也多亏了这棵神树,才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复原……接下来事不宜迟,先将烟雨师叔放到树下。” “好。” 任平生立即将烟雨从石棺里抱出来,带到那棵神树下方,轻轻将她放了下去,即使有生命神树,可要复活一个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还得使她的那一缕魂魄归位,如此才能使她苏醒过来。 但最终醒来的,究竟会是禁忌,还是烟雨,他心里也没有底。 七音道:“接下来的三天,我要准备一座生命古阵,此阵乃是当年琅嬛仙子传于我,可她伤势太重,几重元神都碎了,此阵最终未能复活她。”话到此处,又向任平生道:“师父,这几日,你也好好休息一下吧,你累了。” “嗯……” 任平生点点头,这段时间下来,他确实累了,天上地下到处奔走,形容憔悴,可是每每一闭上眼,又会梦见那个可怕的梦境,还有当天在瑶光城,从幽渊底下冲出来的那个人,他始终看不见那人的脸。 可是那个人,却又称呼云瑶为师姐……他实在不敢往某个方向去想。 接下来的三天,任平生又向七音询问了一下,他另外几个徒弟,慕少艾就不必说了,当年就已经被他逐出师门,如今已经是神霄天阙位高权重之人。 二徒弟华月死在了楚天问手里,三徒弟阿天如今已是通天剑主,实力不在神霄天阙那些神尊之下,四徒弟仙儿、五徒弟灵儿、六徒弟阿夜,三人自当年之事后,就失踪了。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生命古阵已成,整个琅嬛仙境里面,都充满了一股强烈的生命之力,那一株不死神树,也散发出了阵阵绿芒。 任平生将烟雨的身体放在阵法的阵心处,大阵运转之时,将不死神树的生命之力,源源不断往烟雨身体里面送去。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昆仑仙界,不断有异象出现,众仙不知是何事引得异象频频,纷纷让人去玉虚宫询问,七音早已安排好,让宫中弟子告诉众仙,她正在修炼玄法,有望突破自身境界,让众仙不必为此紧张。 而此时在昆仑仙界外面,一道人影出现在了风雪之中,那人是禁忌仙子,她此时看着满天诡云密布,也渐渐锁起了眉心。 就这么过去七天时间,这七天时间里面,无论不死神树和生命古阵的生命之力有多强,最终都会被烟雨体内的死气抵消。 “怎么会这样……” 就连在一旁的绛仙,到今天的时候,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她这次在凡界神格陨落,师父都能以不死神树让她活过来,可为何现在,如此强烈的生命之力,竟然对烟雨完全不起作用? 七音也不由深深锁起了眉,道:“不必着急,再试一下。” 就这样又过去了几天,无论生命之力再强,都丝毫作用也没有,再强的生命之力,都会被烟雨体内的死气给抵消。 任平生想起之前禁忌仙子说的,倘若是烟雨身受重伤而死,哪怕再重的伤,也有可能复活,可她却是动用了禁忌之法,与禁忌同归于尽……难道这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 “呃……” 半空中,七音正在施法,却忽然脸庞一白,从空中坠落了下来,身上已被冷汗湿透,绛仙立刻飞过去,将她扶住:“师父……你怎样?” “没事,只是有点累。” 七音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这半个月下来,她施法也消耗了不少元气,可是现在,那阵法里面,烟雨竟连一丝醒转的迹象也没有。 “这禁忌之法,究竟是什么……” 七音也难以想象,烟雨师叔身上一点伤也没有,可为何如此强的生命之力,竟然都对她不起任何作用? “烟雨……” 任平生拿着手里的灵玉,他感觉得到,烟雨的这一缕魂魄,魂力已经越来越弱了,这魂魄毕竟不是完整的魂魄,只是一缕残魄而已。 七音走了上来,她看得见此时师父情绪低落,说道:“师父不要难过,我还有办法。” “什么办法?” 任平生抬起头来,毫无疑问,其他的办法,也将会更加困难,但只要有任何一丝希望,他都不会放弃。 七音道:“下个月便是九仙娘娘的生辰宴,我们可以去找九仙娘娘,请她帮助复活烟雨师叔,九仙娘娘的瑶池圣境,还有九转还魂术,肯定行的。” “九仙娘娘……” 任平生之前便想过,九仙娘娘法力无边,又有瑶池圣境和九转还魂术,要复活烟雨,确实更加容易。 “可是下个月的生辰宴,鸿蒙神界诸多仙神都会去到九天圣境,复活烟雨之事,绝不能让那些人知道了。” 七音道:“这样岂不更好?我们便也去参加生辰宴,到时候等生辰宴结束了,各方仙神都散去时,我们再找九仙娘娘说此事。”任平生点点头:“如此倒是甚好,我就怕云瑶到时候也会去,这半个月下来,昆仑仙界的异象,必定引起了她的注意。” 七音道:“不怕,当年之事,谅必她也不敢声张。” “好。” 就这么等到下个月时,绛仙现在还不能离开昆仑仙境,便由七音与任平生去九仙娘娘所在的九天圣境,至于承载烟雨身体的石棺,已经由七音收入了她修炼的小天地里,里面灵气充沛,可暂保烟雨身体无恙。 九仙娘娘的九天圣境也在钧天,距离昆仑仙界极远,不过以七音如今的修为,最多三日也就到了。 今日乃是九仙娘娘的生辰宴,早在数月前七音便已收到请柬,今日前来生辰宴的,有鸿蒙神界各方仙神,仙王、神尊、以及一些古老的家族,或是仙门,还没到九天圣境,七音便遇见了不少上神上仙。 这些人倒是非常好奇她身边这个男子是谁,七音只好笑笑回答,是她昆仑仙界的弟子,眼下师父的身份,自是不宜让人知晓。 到了九天圣境,放眼望去,只见一座座山岛耸立,上面瀑布飞珠溅玉,再往里一些,便见仙气氤氲中,一座座仙宫玉阙若隐若现,再往前一些,则能闻见宫中仙乐阵阵,令人如沐春风。 看着眼前这熟悉的一切,任平生不免又陷入了回忆,犹记得当年那场生辰宴,有两只狸猫不知怎么也跟着溜了进来,在后面偷吃了蟠桃,偷喝了仙酿,九仙娘娘一怒,便要处死两只可怜的小妖。那时无尘说,让他把两只猫带回他的自在红尘仙域,好生教化,结果带回去后,两只猫不但没被教化,还反倒更加放肆了。 一万年啊,转瞬即逝。 片刻后,到了仙宫里,任平生远远看见了九仙娘娘,九仙娘娘看上去年貌三十多,风华绝世,当年他初见九仙娘娘时,那时就有一种惊为天人的感觉,如今过去万年,这种感觉依旧如故。 九仙娘娘乃是一方圣境之主,不但本身实力极强,其下的仙域也有诸多仙神,便是玄霄那些天帝,也要给她三分薄面。 今日来生辰宴的,也皆是鸿蒙神界有头有脸的人物。 “九仙娘娘!” 此时一看见九仙娘娘,七音立刻蹦蹦跳跳往宫殿跑了上去,缠住九仙娘娘的手臂,十分的亲昵,也不似其他上神上仙那么拘谨。 九仙娘娘也颇为亲昵,捏了捏她粉玉般的小脸:“七音,你怎么这么晚才来?” 七音缠着她的手臂,吐舌一笑:“路上耽搁了嘛。” 这时,任平生也走了上来,如今看见九仙娘娘,他竟不知说什么,只呆呆的站在了那里。 九仙娘娘看见他,也不知怎么,第一眼竟有种熟悉的感觉,向七音问道:“七音,这是……” 七音吐舌一笑:“是我玉虚宫的弟子,他新来的,有点呆呆的。” 九仙娘娘听她这么说,又看这人确实有些呆呆的,一时也有些忍俊不禁,便在这时,宫殿外面又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难怪不得,原来是昆仑仙界的弟子,啧啧啧……” 第五百零七章 蓬莱 众仙听见这个声音,均是一诧,向那外面看去,只见有六个人往里面走来,后面四个人手捧珍贵贺礼,前面两人,左边是一个白发如霜的中年男子,头戴青玉冠,仙气不凡,即便是在场不少仙王神尊,都立刻起身笑迎:“青霄神君。” 至于右边的,是个年貌二十七八的年轻男子,昂首挺胸,目无旁人,手拿白玉折扇,扇骨由上品的蓬莱仙玉制成,破具法力,价值连城,只有那些家底雄厚的仙二代,才能拥有此物。 七音看这几人走来,还备了如此奢侈的礼物,浅浅一笑,玉颊上露出两个甜甜的梨涡,道:“原来是青霄神君。” 任平生转过身去,青霄神君,是蓬莱仙界的人,他当然认识。 七音立即向他传以密语道:“早年我与他们发生了些矛盾,现在昆仑仙界和蓬莱仙界一直势同水火。” “原来如此。” 任平生大抵明白了,有人来找茬。 刚才说话的便是那手拿白玉折扇的年轻男子,七音以密语道:“此人是青霄神君的三徒弟,名叫沈无夜,蓬莱的剑法也十分厉害……师父,你还记得吗?” 任平生没有说话,蓬莱剑法,他怎能不记得,在很多很多年前,蓬莱剑祖与他的师尊鸿蒙剑祖闭门论剑,最终结果,谁也不知,自那以后,有人说蓬莱剑法天下第一,也有人说鸿蒙剑法天下第一。 此刻,沈无夜与师尊青霄神君一起往宫殿里走来,手摇折扇,淡淡一笑:“也难怪,昆仑的弟子,向来都是这么不知礼数的,有其师必有其徒嘛。” 这句话当着七音说,却是大大无礼了,周围的气氛,也一下像是凝固住了,这仙界礼数繁杂,刚才七音那么蹦蹦跳跳跑到殿上去,打断九仙娘娘招呼其他客人,就已经显得有些无礼了,这做徒弟的,本该候在殿外,结果也往殿里走了去。 至于后面这句“有其师必有其徒”就更有意思了,在座有谁不知,七音师承当年的无尘剑帝,当年的烟雨无尘也同样是不拘小节,沈无夜这句话,分明是一语双关,又在说烟雨无尘和七音。 此时,沈无夜还要继续言说什么,青霄神君看了他一眼,随后来到殿前,向九仙娘娘抱拳一笑:“孽徒无礼,九仙娘娘勿要见怪。” 九仙娘娘一听,笑靥如花,又不失端庄,道:“难得青霄神君从蓬莱而来,我还怕招待不周,怎会见怪?请。” 九仙娘娘也素来知晓,昆仑仙界和蓬莱仙界早已不和,恩怨已久,今日这沈无夜非得找麻烦不可。 七音轻轻哼笑一声:“这里好热呀,徒弟弟,我们去外面看桃花。”说罢,便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拉着任平生的手,往殿外的桃花林里跑了去。 众仙也是一愣一愣的,她如今虽已是昆仑仙界之主,世人多称她为玄都仙子,后辈称她昆仑剑祖,但她性子却还如同一个少女。 此时来到一棵桃花树下,七音又往那殿里看了一眼,小声嘀咕道:“看见蓬莱的人就烦。” 任平生想笑她万年后还是这么调皮,可一想到烟雨之事还没个着落,心里又颇为沉重,笑不出来,七音知他心事,拉着他往一棵桃花树下坐了去。 满天的桃花纷纷扬扬,一片花瓣轻轻落在酒杯里,任平生看着杯中倒影,仿佛又看见了当年,那个一身素白长袍的人,也坐在这桃花树下,长发如瀑,肩上落着一两片桃花,翩翩风采,仙颜绝世……当年他修成剑帝,也是用了上千年的时间,不是一朝一夕的。 到中午时,盛宴开始了,众仙也都坐在桃花树下,美酒仙酿,纷纷呈上,各自举杯,谈笑风生。 其实现在神界里,最惹人议论的,便是不久前瑶光城那件事,以及之渊出现天逆剑、太古禁忌,引得天魔外道和神界几方大人物相继出手争夺,还有巫族神女,以及传说中那个早已消失的家族又出现了,这些事情等等,但因今天是九仙娘娘的生辰宴,各人不好去议论这些事情。 不一会儿,宫中的仙女将蟠桃端了上来,但见那蟠桃一颗颗莹润光滑,紫气凝聚,众仙今日有了口福,九仙娘娘这里的蟠桃生于九天圣境之中,千年一开花,千年一结果,凡人吃了,立刻霞举飞升,仙人吃了,法力大增。 如此稀有之物,九仙娘娘愿意拿出来与众仙分享,自然广得人心。 众仙一边品尝仙果,一边赞不绝口,任平生拿着手里的蟠桃,上一次吃这蟠桃,还是万年前呢。这一世他虽已修成神格,但到底还未及当年的境界,吃下此果,自然修为大增。 可一想,这蟠桃下次成熟,便是千年以后了,他还是留下来给烟雨吧,等烟雨醒了,也好恢复一下。趁着周围没人注意,假装吃桃,丢进了袖子里。 “噗……” 一旁的七音看见他这小动作,怎能不知他心中所想,真是个哭笑不得,笨蛋师父,这蟠桃摘下三日,灵气便消减一半,不好吃啦。 而这一幕,恰巧让对面的沈无夜看见了,心中嗤笑一声:“土包子,没见过这么好的东西吧?” 待众仙品尝完仙果,余味无穷之时,忽听一个声音响起:“早闻昆仑剑法精湛绝妙,沈某不才,倒想领教领教。” 一听此言,众人均是一怔,尽管早已看出,沈无夜有比斗之心,可没想到如此直接,不过神界一些宴会上,比剑也是常有的事,不伤和气即可,可眼下这蓬莱仙界和昆仑仙界,各人心里都明白怎么回事。 七音浅浅笑道:“好呀,让你师父出来,我跟他打。”各人一听,又是一怔,这徒弟都在,哪有师父上场的道理?玄都仙子还真是会说笑。 青霄神君坐在那里,面上神情肃穆,也未表态,过了会儿将手里的酒樽放下,这才道:“无夜,你便虚心请玉虚宫主,指导你几招剑式即可了。” 众仙一听这话,更是一呆,青霄神君让徒弟去和七音比试,那不等同直接说,七音低了他一辈吗?虽说七音乃是无尘之徒,可如今也是昆仑仙界之主了。 现场一下有些凝固起来,便在这时,任平生从桃花树下站了起来:“我来吧。” 七音立即向他传以神念:“当心此人。”又笑着道:“既是你我两派论剑,那就点到为止,只比剑法。” 言下之意,自然是双方只单纯比剑,各自皆不动用强大的法宝和法力,沈无夜冷笑一声道:“玉虚宫主放心,我不会伤到他的。” 七音仍然笑道:“不,我是怕你输得太惨。” 蓬莱仙界那边立刻有几个弟子瞪视过来:“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七音笑道:“那就承让了。” “你……” 几个蓬莱弟子说不过她,众仙也是一愣,这承让二字,乃是赢了之后的客套话,哪有当着对手面,还没开始比就说出来的。 “注意了!” 便在这时,沈无夜一道剑光忽然向任平生杀了过来,这一下来得突然至极,就连附近的人都未反应过来,任平生匆忙往旁一避,“咕咚”一声,一枚事物从他袖子里落了出来,众仙定睛一看,不是那蟠桃吗? 沈无夜显然是想看他出丑,笑道:“没见过这蟠桃,舍不得吃,还藏进了袖子里,你们昆仑仙界的人,果真是有趣。” 七音在心里道:“哎呀,笨蛋师父,这下好了。” 不远处九仙娘娘见了这一幕,也有些哭笑不得,心想七音这徒弟,怎如此傻乎乎的,蟠桃摘下三日便坏了,不对……这一幕,为何竟有些似曾相识? 任平生也没理会此时众人奇异的目光,走回那桃花树下,俯身将蟠桃拾起,又拿袖子擦了擦,最后若无其事地放在了桌上。 “现在开始吧。” 任平生衣袖一挥,手里已经多了一把寒芒闪烁的青锋剑,是他的含光剑。 “呵……” 沈无夜冷笑一声,心中杀意更盛,今日不当着众仙,将你昆仑仙界踩在脚下,我就不配“蓬莱剑”三个字! “铮——” 一声冰冷剑啸,沈无夜直接一剑杀来,一出手便是如此凌厉凶猛,急霆般的一剑,直接荡起一股剑风,令众仙也感到脸上犹如刀刮,纷纷往后避去。 任平生举剑相抗,“铛”的一声,只觉手腕一沉,下一瞬间,在他左右两边,又各生无数道剑影,甚至连他身后和头顶,都出现了数不尽的剑影,一瞬间便将他笼罩在这剑幕之下,众仙惊呼:“蓬莱幻剑!” 蓬莱幻剑,亦真亦幻,要破此剑,唯有同样凌厉的剑法,否则一旦被困剑幕之中,万难脱身,剑势只会越来越密集,最后必败无疑。 仅仅一个呼吸间,那漫天的剑影已将任平生罩了个风雨不透,此时任平生只得凝聚全身剑意,犹如金钟罩一样,将自身护在其中,随后便听“铮铮铮”刺耳之声不断,仿佛有成千上万把剑,正在层层攻破他的防御。 更猛的是,沈无夜又一剑逼来,要破他这全身剑意,这一剑犹带风雷之势,令得满天云层都翻涌不止,众仙皆屏住了呼吸,不愧是青霄神君的亲传弟子,即使不动用什么法力,都有如此凌厉的剑法和攻势,在场多少人都自愧不如了,七音这个徒弟,恐怕接下来的三招,必败无疑。 第五百零八章 剑意 狂风急霆般的一剑刺来,“铛”的一声,直接破开了任平生的剑意,沈无夜胜在修为强大,蓬莱剑也名不虚传。 蓬莱仙界那边几个弟子看见师兄一下便破了对方剑意,更是起身欢呼了起来:“沈师兄,废了他!” 沈无夜听见师弟喝彩,下一剑更加凶猛,绝不留丝毫回旋余地,这一刹那,满天风起云涌,剑气荡起凶猛的罡风,直往四面八方扑去,那些仙女都吓得连连后退,在场各位掌门仙尊也皆为之一震,这哪里还是寻常比剑,这分明是要分个生死胜负! 九仙娘娘暗道不妙,欲要出手阻止,可又知这是蓬莱与昆仑两派之争,她不便插手,何况沈无夜这一剑,也确实太快了,她贸然出手,只会伤到两人。 “铮!” 一声疾响,任平生手里的剑,竟被沈无夜这凶猛的一剑震飞了出去,各人更是一惊,他连剑都被对方打掉了,这下更是必死无疑! “砰!”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又一声疾响,便在这电光火石一闪的瞬间,只见任平生竟以双掌,死死夹住了沈无夜的剑。 这一下,狂风骤停,万物无声,所有人皆屏住了呼吸,周围安静得能够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刚才那一下,七音的心也悬了起来,难道万年逝去,师父不但没了当年的修为,连那一身绝世剑法,也都不复存在了吗?今日是胜是负,她倒不是那么在意,只是师父若连那身剑法也没了,那她只会心疼师父。 沈无夜步步逼近,这时的神情,已经逐渐有些狰狞起来,仿佛不置对方于死地不罢休,“你连剑都没了,你要如何支撑?” 就在沈无夜话音落下时,这周围忽然刮起了一阵冷风,满地的桃花都飞到了空中,众人也在这一刹那,感受到了一股极纯的剑意。 “这是……” 众人不禁一怔,他手中已无剑,若不以法力神通,难道还能无剑化有剑? 就这么短短片刻,那满天的桃花,仿似皆化作了一片片利刃,一刹那,似满天的剑雨打来,沈无夜不得不收回攻势,迎击这满天桃花剑雨,“铮铮铮!”一剑一剑,竟发出刀剑碰撞的声音。 “纵使手中无剑,可捻指一花一叶,亦可为剑,这是何其高的剑意境界……”外面,有几个剑派的掌门,也不禁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此时那满天的桃花越来越密集,在外面众人的眼里,这是一片片纷飞的桃花,可在沈无夜的眼里,这分明是一把把锋利的剑刃,一瞬间,就将他困入了千军万马之中。 沈无夜的脸颊,这一刻骤然变得血红,他从未感受到如此沉重的压力,仿佛每一步,都如临深渊,脚下是万丈深渊,他的步伐开始乱了,手中的剑,也开始乱了。 “嗤!” 一声疾响,鲜血飞溅,他的脸庞竟被一片桃花划破,这一下,就连青霄神君不动如山的神色,也隐隐间有了变化,紧紧捏着酒杯的手,掌心渐渐凝出一丝冷汗来,他不是为徒弟悬心,而是连他,也未曾感受过如此纯粹的剑意。 “师兄……” 蓬莱仙界那几个弟子,前一刻还在欢呼喝彩,转瞬间也跟着提心吊胆起来,一颗心怦怦剧跳,仿佛随时都要冲出胸膛。 “啊!” 沈无夜已然心神大乱,手中长剑疾刺疾舞,将那满天的桃花斩得粉碎,可不到片刻,这桃花却越来越多,已然将他困入死局,他此刻所看见的,已经不再是那满天锋利的剑刃,而是已逝的诸天,万古强者,重重向他压来。 “啊!” 沈无夜脸上涨得通红,双眼布满了血丝,脚下步伐已经彻底凌乱,急急往后退去,剑意就要崩溃,青霄神君暗道不妙,凝指往杯上一弹,一缕酒汁射出,一下将他身形稳住了,接着以传音入密的功夫道:“眼前一切,皆是幻象!” “幻象……” 沈无夜强自定下神来,这一瞬间,也将全身剑意凝于一剑,一剑斩出,将那满天的桃花皆斩碎了,那诸天的幻象,也终于消失了。 “滴——” 一滴冷汗,从沈无夜的颌下滴落,只刚才那么短短片刻,他全身衣裳竟都已被冷汗浸湿,随着体温升高,而不断冒出白烟。 周围的人也都愣住了,尽管刚才那一幕,打得并不甚惊天动地,可却让他们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那满天的桃花剑,并不是法力,而是完全纯粹的剑意,每一片桃花上,都凝聚了一股无双剑意。 沈无夜依旧面色血红,此时桃花散去,他狰狞地笑了起来:“你现在……什么也没有了吧?”话音落下,又是一剑凶猛刺去,这一剑更是不留丝毫回旋余地,而任平生就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百步,五十步,三十步……二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转瞬之间,已不足十步,任平生依旧未动,这一刻,甚至连众人都快要忍不住惊呼出来,他若被沈无夜这一剑刺中,必死无疑! 可是就在沈无夜踏入任平生十步范围内时,每往前一步,沈无夜就像是要多承受千钧之力,最终在距离五步的时候,他再也无法上前,手中的剑,离任平生的眉心就只有一尺不到距离了,可偏偏这一剑,怎样也刺不出去,悬在空中,不断颤抖,就像是被一股无形之力,给镇压住了。 “是剑意!” 周围终于有人惊呼出来,是这个昆仑弟子的剑意,远强于沈无夜,因此将他的剑镇压住了。 沈无夜双眼越睁越大,已经布满血丝,他的头顶不断有白烟冒起,显然他已经将功力催至极限,可这一尺的距离,在他的视线里,竟变得越来越远,最终遥不可及。 “噗!” 沈无夜再也无法承受,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往后倒飞了出去,在这强大的剑意下,就像是洪水决堤,终于冲破了他的心理防线,这一刻,他的剑意崩碎了,剑心也早就乱了。 “砰!” 青霄神君一直紧紧捏在手里的酒杯,这一下也终于捏得粉碎,两边额头耸起的青筋,清晰可见。 “师兄……” 那几个蓬莱弟子急忙去将沈无夜扶起,沈无夜此时脸色已由红转白,手指着任平生,不停颤抖,满眼皆是不甘:“你,你……你怎会……” 周围的人也都愣住不语,刚才那样强的剑意,实属罕见,一个普普通通的昆仑弟子,怎会有着如此强的剑意? 众人无解,九仙娘娘此时也凝神不语,她倒是低估了这个昆仑弟子,可是七音何时收了这样一个看似普通,实则深藏不露的徒弟?这样纯粹的剑意,让她只想到了一个人。 场上慢慢安静了下来,任平生将落在远处的含光剑拾起,又走了回去,桃花树下,七音看着他走来,这一刻,仿佛又看见了昔日的师父,师父的剑意仍在,只是苍天负他这一万年,要如何弥补回来。 “果真是英雄出少年。” 这时,一位剑派的掌门走了出来,手捋白须,对任平生赞不绝口,九仙娘娘为免青霄神君难堪,笑道:“方才二位,确实让人大开眼界,蓬莱剑,昆仑剑,均是名不虚传。” 就在话音刚落下之时,外面突然风起云涌,一道剑光瞬息而至,下一瞬间,众人立时感受到了这股神元气息,就连在座的一些神王仙尊,都立刻有了种坐立不安的感觉,来者是谁? 那一道剑光落下,但见满天光华之中,一道人影从中走了出来,美丽的身影,让人一眼便即心醉神迷。 “瑶天帝……” 许多人皆是一怔,随后立即起身恭迎,毕竟是神霄天阙四位天帝之一。 九仙娘娘看云瑶来了,立刻走了过去,脸上笑如春风:“云瑶,你来了。” 云瑶无论走到哪里,都仿佛是最耀眼的星辰,她今日穿着一身素白色的长裙,微风拂动,满地的桃花在她脚边起舞,正是以月为神,以玉为骨,冰雪为肤,秋水为姿,每一步,都令在场的上仙看得入神。 “九仙娘娘的生辰宴,我怎能不来呢?” 云瑶也浅浅笑了起来,玉颊上露出两个梨涡,她这一笑,仿佛连这满天的桃花,都开得更加灿烂了,众仙更是看得呆住了,因为他们从来没有见这位女帝笑过,仿佛眼前的已经不再是那遥不可及的女帝,而是一位绝世独立的佳人。 “云瑶,快来。” 九仙娘娘满脸笑意,走过去拉住云瑶的手,二人显得十分熟稔,毕竟当年,云瑶也是鸿蒙剑祖的徒弟。 “师伯。” 七音站了起来,对着云瑶浅浅一笑,云瑶看着她,也轻轻笑了起来:“七音,你也在啊。”目光有意无意,落在了她身旁的任平生身上。 这一下,不知为何,气氛却像是突然紧张了起来,因为这里众人都知道,尽管七音与云瑶颇有渊源,七音的师父便是云瑶的师弟,可是这些年来,昆仑仙界的玉虚宫,碧海云天的瑶光城,却成了神界两股对立的势力。 七音浅浅一笑,宛如一个活泼可爱的少女,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置:“师伯,你来我这里坐!” “好呀。” 云瑶笑了笑,目光从任平生身上一扫而过,又落回了七音身上,对着她轻轻一笑,坐了下去。 二女脸上甜甜的笑容,此刻却像是最冰冷的剑锋,抵在各人的喉咙上,让人片刻间也无法喘息。 第五百零九章 暗斗 周围气氛肃穆,一个是神霄天阙的女帝,一个是昆仑剑祖,如此身份的两个人坐在一起,能不让人感到窒息吗? 七音甜甜一笑,端起手里的酒樽,浅笑道:“师伯,我敬你。” 云瑶也笑了笑,拿起酒杯,与她共饮,这样和谐的一幕,两人仿佛仙界双姝,怎能让人联想到,这近千年来,彼此却是对立的关系。 七音浅笑道:“前阵子我听人说,师伯那里出了些乱子,不知这事是真,还是有人造谣生事?” 此言一出,气氛更是紧张了起来,前阵子之渊那件事早已传得沸沸扬扬,不知是何人丢了把假的天逆剑,把诸天都给引了过去,结果没多久东方仙界就生变了,这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一切都是有人在算计,目的便是瑶光城。 而众人听说瑶光城那天魔气遮天,黑云蔽日,从那幽渊底下竟冲上来一个人,还称呼云瑶为师姐,不禁让人浮想联翩,那人是不是当年突然陨落的无尘剑帝。 可这件事毕竟事关重大,云瑶身份又不同寻常,神界众人绝不敢妄加非议,即便是议论,那也是在人后小声议论,像今天这样的盛会,便无人敢拿出来谈论此事。 此时众人都将目光落在云瑶身上,想听听看这件事究竟怎么回事,毕竟自几百年前那场剧变后,神界就已经动荡不安了,没有人知道明天又会出现什么。 只见云瑶笑了笑,神色间泰然自若,轻轻放下手里的酒杯,随意地说道:“这阵子,确实有不少人造谣生事,至于前段时间,瑶光城出了些小麻烦,不过都只是些小事而已,今日已无大碍。” 七音笑道:“没事就好,那些造谣生事的人也太可恶了,平白无故说什么瑶光城魔气遮天,整个东方仙界天崩地裂,回想当年,昊天帝突然失踪,如今师伯做为东方天帝,你得好好管管那些人了。” 众人听闻此言,更是心中一悬,这些话在神界都如同禁忌一般,没想到七音竟拿出来说,云瑶脸上依旧带笑:“那些人,就让他们说去吧。” “哦对了。” 七音摸着下巴,露出一副好奇的样子,又问道:“听说那天从瑶光城下面的凝幽之渊,冲出来一个人,凝幽之渊的封印不是一直都很重吗?为什么会有人从下边出来……” 这句话更是宛如冰冷的刀锋,一下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就连九仙娘娘,都有一瞬间的变色,七音再这么问下去,只怕要出事。 云瑶笑了笑,一双美目盯在七音的脸上,轻轻笑道:“七音,有些事情,我说出来,你可能也未必会明白。” 虽然两人都带着笑,可此时的气氛已是凝固到了极点,各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七音忙摇手道:“师伯千万不要误会,七音只是好奇问问而已,那些造谣的人太过分了,还说什么,那人竟称呼师伯为师姐……” “砰!” 就在鸦雀无声之时,一声清脆的响亮,把所有人都拉了回来,只见一个宫女慌慌张张,整个人颤栗不安,脸色惨白如纸,却是她刚才不小心,把手里端着的酒壶掉了下去。“娘娘,我,我……” 那宫女紧张得说不出话来,九仙娘娘轻轻瞪了她一眼:“丫头,毛手毛脚,快些收拾了,回去。” “是,是……” 那宫女仿佛有种如获大赦的感觉,连忙蹲下去拾起酒壶碎片,气氛终于缓解了一下,九仙娘娘向众人笑道:“丫头笨手笨脚,诸位莫要见笑。” 众人也都附和着笑了起来,而在那桃花树下,云瑶轻轻一笑,也不再去继续刚才的话题,又看了一眼坐在七音身边的任平生,笑道:“七音,这是谁?我以前似乎未曾见过,是你新收的弟子吗?” 七音吐舌一笑,像个少女般天真道:“是啊,就是笨笨徒弟有些呆呆的,见了太师伯都不问候一声。” 接下来的气氛,便有些微妙了,众人言语也都谨慎了起来,不再似先前那么言笑无忌,直到暮色时分,宴罢过后,众仙纷纷离去,云瑶这时却向九仙娘娘道:“我最近修炼了一门仙法,只是难悟其中玄妙,我想与九仙娘娘共同参悟。” “哦?” 九仙娘娘一听,笑道:“难怪你这次突然来我这里,上一次我们在一起悟玄,还是三千多年前了吧。” 云瑶浅浅一笑:“是啊,这一次,瑶儿又要叨扰娘娘许久了呢。” 剩下的人一听云瑶此次是来找九仙娘娘共同参悟玄法的,那他们更加不好多留在这里打扰了,天黑之前,都已经离去了。 七音笑嘻嘻道:“九仙娘娘不介意,七音也在这里叨扰几日吧,正好这次出来,带我这笨笨徒儿解解闷,九天圣境可比昆仑仙界有趣多了。” 九仙娘娘不知云瑶和七音这两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笑着道:“七音想在我这里住多久都行。” 七音扑哧一笑:“这可是九仙娘娘说的,那七音就不客气咯……正好也与师伯叙叙旧。” …… 到夜里时,一轮明月高悬,把整个九天圣境映照得纯白如雪,七音和任平生在一座仙阁里,四下无人,七音也不似白天那么活泼了,脸上神情,有些凝重:“云瑶必定是知道了我们此行目的,她想拖住九仙娘娘,这样一来,我们就无法请九仙娘娘施救,一旦错过了最佳时机,烟雨师叔就无法醒来了……” “小七。” “啊?师父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看着我……” 任平生摇了摇头,看着她道:“你白天那样,知道有多危险吗?我担心已经起了云瑶的杀心……那日在瑶光城,我见过她的手段,她在元气大耗的情况下,都能一人对付住血佛和天魔那几个魔头,如今的神界,找不出她的对手来。” 七音轻轻刮了刮任平生的鼻子:“笨蛋师父,我这么做,反而安全了呢,你想一下,这段时间我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众人会怎么想?今日可是有不少人在场看着呢……” 听她这么一说,任平生便即明白了过来,再次看着眼前的徒儿,这个徒儿,真的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徒弟了。 “噗!” 七音又笑了起来,“倒是师父你,真有你的,一把天逆剑,就把玄霄云瑶血佛天魔那些人,耍得团团转。” 任平生此时无心与她说笑,他低估了云瑶的实力,不单单云瑶本身修为强大,还有她手底下的势力,更让他隐隐有些不安的是,他所见若只是冰山一角,那么云瑶真正的实力,到底已有多恐怖? 现在,他和七音都无法与云瑶硬碰硬,只能以云瑶的顾忌暂时制衡,而云瑶的顾忌便是万年前的真相……但是这个真相,并不能公之于众,否则便是鱼死网破的地步了。 数日后,云瑶和九仙娘娘还在秘境里面,任平生和七音心里都很清楚,云瑶是故意在拖住九仙娘娘,除非有什么办法,能够让云瑶不得不离开这里。 “禁忌仙子。” 七音和任平生对视一眼,两人此刻想到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禁忌仙子,只有她能够逼云瑶回去。 果然,到了第二天的时候,云瑶匆匆离开九天圣境,待云瑶走后,七音才能找到九仙娘娘,说明此次来九天圣境的真正原因。 秘境里面,九仙娘娘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任平生,许久才道:“你……你是无尘?”难怪她第一眼,就觉得眼前这人有些莫名的熟悉,还有那剑意,除了烟雨无尘,还能有谁? 任平生此时终于能在九仙娘娘面前袒露身份,心中也仿佛落下了一块大石,说道:“当年之事,十分复杂,一言难尽。” 九仙娘娘仍是满腹疑惑:“可当年究竟发生何事,你又是如何……果真如云瑶所言,是天魔外道……” 任平生道:“这件事,现在还不能说出来,一旦说出来,到时候就会死很多人。” 九仙娘娘一听便知事情绝不简单,她也不能去问那么多,又道:“那你现在,要我如何?” 任平生道:“我想请九仙娘娘救一个人。” “那人是谁?”九仙娘娘凝眉问道。 “是我师妹,烟雨。” “烟雨?” 九仙娘娘不禁一诧:“你师妹她,她……” 任平生摇了摇头:“也十分的复杂。”说完向七音看去:“小七。” 七音也不再犹豫,立刻将石棺从她的小天地里带出,烟雨静静躺在里面,身上肌肤依然白里透红,仿佛只是睡着了,而九仙娘娘是何许人也,一眼就看出了问题。 “她,她……” 这一刻,便是九仙娘娘也变了脸色,不可思议地看着棺中人,最后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两人,目光里仍然充满了惊愕之色。 任平生深吸一口气,道:“不错,是禁忌。”这时他便将事情简单说了:“当年师妹魂飞魄散,神格也没了,九仙娘娘应该最清楚,这样的情况,任何人都无法将之复活,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但是,有人却用了禁忌之法,让她活了过来,从此她与禁忌共生。” “这……” 听到此处,九仙娘娘已是神情大变,这样的逆天之事,只有传说里的记载才有,竟然真的有人成功了?“那人是谁?”她问道。 七音道:“九仙娘娘应该能够猜出来,整个鸿蒙神界,我想也只有一个人,有那样的本事。” 第五百一十章 巫族 “难道是……云瑶?” 这一点,九仙娘娘着实没有想到,利用禁忌,逆天复活一个人,云瑶她……怎会行如此逆天之事? 任平生道:“当年之事,十分曲折,有许多地方,我现在也不便细说,如今事情结果,便是这样了,好在烟雨的一缕魂魄尚在,否则复活无望……” “我明白。” 九仙娘娘点了点头,她今日确实有些意外,不过她也早已经看出,自从云瑶成了神霄天阙的天帝后,性子逐渐发生变化,行事也变得越来越偏激,她知道云瑶天赋极高,远胜神界其他人,可这也是一把双刃剑,她实在不愿看见,将来有一天,云瑶会走上某种极端。 七音道:“那九仙娘娘,事不宜迟,我们先把烟雨师叔带去九天秘境的瑶池吧。” “好。” 九仙娘娘也不再犹豫,她当然也知晓,此事须得保密,不一会儿,她便带着二人来到九天圣境的瑶池。 整座瑶池五光十色,仙气不凡,水面平滑如镜,倒映着天上彩云,便宛如梦幻的天空一样。 在瑶池上方,悬着一座五彩神石,此石乃鸿蒙之初所形成,吸收天地精华,每三百六十五天凝聚一滴圣水,落入池中,整座瑶池的水,便由此而来。 至于瑶池里的水,则可净化世间一切污浊,无论是中了九幽神君的白骨灵火,还是天魔外道的都天魔煞,只要进入池中,皆可得到净化恢复。 此刻任平生看着池中的圣水,烟雨动用了禁忌之法,与禁忌同归于尽,只要把烟雨体内的死气净化了,那要复活她,也就并不是那么困难了。 九仙娘娘向任平生道:“无尘,你方便回避一下吗?” 要入瑶池,须得赤身,便如当初在九幽城的鬼母圣泉一样,穿着衣物进入池中,会污染池中圣水,所以要先将烟雨的衣裳去掉。 “好。” 任平生虽是关心烟雨,但有九仙娘娘亲自出手,他也不用那么紧张了,转身往秘境另一边走去,坐在一棵树下,背对着瑶池这边。 待他走后,九仙娘娘和七音才将烟雨从石棺中抱出来,慢慢脱去她身上的衣物,只见她身上肌肤光洁如玉,白里透红,就连肌肤下面,微露的青筋都隐约可见,又哪里像是死去多时的人了? “师叔……” 看着此刻烟雨师叔玉雪无瑕的身子,七音心中也是五味杂陈,脑海里面一幕幕又回忆起了当年,除了师父,便是烟雨师叔最疼她了。 她此时心中也有担忧,师父说复活烟雨师叔,有一半可能最终复活的是禁忌,这瑶池圣水可净化世间一切污浊,那这样一来,师叔复活的可能性会不会更大一些? “七音,来,你帮我一下。” 九仙娘娘轻轻抱起烟雨的身体,七音则在一旁辅助,将烟雨师叔送入瑶池圣水里面,接下来便由九仙娘娘施法。 就这么过去了七天,这七天时间里,瑶池的水不断放出五彩斑斓的光芒,尤其到了夜里,更加绚丽灿烂,把整片夜空都映得五光十色。 可是偏偏烟雨体内的死气,没有丝毫衰减之象,她也没有任何醒来之兆,就连一旁的七音,都为之愕然,怎么会这样,难道连瑶池的水,还有九仙娘娘施法,都无法令烟雨师叔魂兮归来吗? “这……” 显然九仙娘娘也很诧异,这禁忌到底是什么,竟然连瑶池里的圣水,都对付不了,都无法将之去除。 “我再试试。” 接下来,又过去半个月时间,可无论怎么尝试,九仙娘娘都无法去除烟雨体内的死气,要想复活烟雨,去除死气只是第一步,若连第一步都完成不了,又要如何让她醒来? 最终,连九仙娘娘也不得不放弃尝试了,连瑶池里的圣水都无法净化烟雨体内的死气,便是她法术再高强,也束手无策,只得先将烟雨从瑶池里抱出来,穿好衣物。 “怎么会这样……” 七音也没想到,她原以为,她复活不了烟雨师叔,是她本领不够,但九仙娘娘一定能让烟雨师叔醒来,可现在,竟连九仙娘娘都没有办法。 任平生一语不发地从远处走了过来,七音向他看去,见他神色黯然,问道:“师父,现在怎么办?” 任平生静静看着烟雨,过了一会儿,向九仙娘娘道:“这段时间,多谢九仙娘娘了。” 他知道九仙娘娘已经尽力了,可是,烟雨的情况他也明白,若只是重伤身殒,只要有一缕魂魄在,那么无论如何,以九仙娘娘的大法力和瑶池的圣水,都能将她复活,可偏偏……是那禁忌之法。 天大地大,难道整个鸿蒙神界,都找不出一丝办法来了吗? 九仙娘娘轻叹一声气,也深深锁起了眉,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或许还有一个办法……只是,会很难。” “什么办法?” 任平生和七音同时向她看了去,哪怕再难,希望渺茫,也要尝试一下。 九仙娘娘道:“去神隐界,找巫族相救。” “巫族?” 听闻这二字,七音不禁一诧,任平生也没想到,竟然是巫族,九仙娘娘看着二人道:“巫族神女,近日曾在鸿蒙神界现身过,你们应该知道吧?” 任平生怎能不知道,当天一幕幕,犹在眼前,云裳,姐姐,巫族神女……她们都是同一个人。 九仙娘娘道:“巫族曾是太古诸天十三古族之一,源远流长,他们有一门巫术,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名为‘操纵生死’。” “操纵生死……” 任平生脸上神情一滞,这种古老的秘术,当年他也只在古籍里看见过,要施展此术,并非人人皆可,而是需要一个拥有着“操纵生死之力”的人,但这样的奇人,世间何处去寻觅? 七音喃喃道:“也就是说,巫族的操纵生死,有可能便是唯一对抗得了禁忌的?” 九仙娘娘点点头,又看向烟雨,叹道:“倘若最终连巫族的操纵生死也无法令她起死回生……那大概,世间就真的再也没有办法了。”话到此处,又回过头来,看着任平生道:“无尘,你要有所准备。” 任平生明白,操纵生死是最后的机会了,倘若连操纵生死也不行,那就再也没有任何办法了,最终应验了那句话……人死,不能复生。 可是,还有一点问题,那天在东方仙界,云裳说的那些话,都隐隐已经透露了,巫族的使命,历代巫族神女的使命,都是阻止禁忌重现世间,而烟雨已经和禁忌同生死,站在巫族的角度来看,他们根本不可能复活烟雨,不要说只有一半的机会,就是有九成的机会,他们都不会那样做,因为他们绝不想看见禁忌重现世间。 七音皱眉问道:“只有巫族才会操纵生死吗?” 九仙娘娘点点头:“只有他们。” “好……” 最终,任平生的眼神慢慢坚定了下来,不管怎样,不管巫族肯不肯救烟雨,这都是最后的希望了,只要有一丝希望尚存,他就不会放弃……可怕的是像当年在天外之天那样绝望,江河日下,最后连一丝希望都看不见。 “九仙娘娘,你知道神隐界在哪里吗?” “我知道,昔年我曾与他们有过接触,我可以带你们去。” “好,这段时间实在麻烦九仙娘娘了。” …… 神隐界,不属于九天中任何一天,乃是一方独立的天地,里面随处可见奇花异草,还有外面看不见的山海异兽。若说修为到了玄霄、云瑶那等境界,可以修炼出一方小天地,那么神隐界,便是当年十三位巫祖创造的一方大天地。 神隐界的入口有着多处,一般人是找不到的,其中一处位于钧天东南方,九仙娘娘带着任平生和烟雨来到这里,放眼望去,只见云海似波涛一样起伏,当中隐隐有古族灵气透出,若是开了天眼的人,便能以大法力看见,那云海之中,犹如海市蜃楼一样出现的仙灵祥瑞,奇花异木,那是神隐界的倒影。 “对了,无尘,我听说你这一世,与那传说中早已消失的萧家有关?”这时,九仙娘娘忽然开口问道。 任平生回过神来,点了点头:“我母亲是萧家之人,不知她是如何来到凡世的,在我十六岁那年,家里出了变故,母亲大概是被萧家之人接走了,从此我再也未见到过母亲,也不知萧家在哪里……” 说起这些时,任平生眼神有些迷茫,双眼之中,倒映着眼前这一片茫茫云海,“萧家”这两个字,对他来说不知有多么的陌生,若不是上次在瑶光城,他根本不知道这些…… 九仙娘娘点点头:“嗯……你体内有着萧家的血脉,巫族或许会看在萧家的份上,出手相助。” “萧家很强吗?” 任平生抬起头来,对于这个古老的家族,他有的只是陌生。 九仙娘娘笑着道:“强不强,那都是上个时代的事情了,萧家曾有一位先祖,是太古诸天第一人……” “诸天第一人……” 任平生眼中好似起了一层大雾,眼前的云海变得迷蒙了起来,诸天第一人,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存在,是强于那亘古之音的存在……可是,连那样强的存在,也会陨落吗? “那后来呢?那人如何了?” 任平生也不知为何,这一刻忽然这么想知道,有关于这个萧祖的事情,九仙娘娘摇了摇头:“后来传闻,那人离开了萧家……当然,这一切,也都只是上个时代的传说了。” “既是诸天第一人,又为何要离开家族……” 任平生眼神迷茫,这一刻不知为何,竟生出一种感觉,他梦里的那个白发女子,那无数个万年的等待,等到快要被黑暗虚无一点点腐蚀殆尽,她在等待的人,不是他,而是那位萧祖……与那位萧祖的誓言。 九仙娘娘看他神情有异,转开话题道:“我听说这次巫族神女的转生之人,也是从凡界找到的,你认识她对吗?” 任平生回过神来,即使有绝地天通阻隔,凡界的一切,也瞒不过神界,似九仙娘娘这样的大本领之人,又怎能不知晓近来人界大事,最终他默默点了点头,只是却不知如何去解释这一切,姐姐已经成了巫族神女,对他再也没有昔日的感情。 是啊,便如她所言,短短的几十年,怎比得了她上万年的记忆……誓言,誓言终究浮水向东流。 九仙娘娘看他叹息,笑着道:“傻孩子,巫族神女也是人,是人便有感情,若无感情,那便只是一块石头……好了,他们出来了。” 面前的云海,一阵翻涌,紧接着仙光一现,当中走出五道人影,前面一人出尘绝世,犹如这世间最圣洁的仙子,她便是巫族神女,后面四个,是巫族的祭司。 “是你……” 巫族神女一眼看见了任平生,不由得愣了一下,但也仅仅只是这么一个瞬间,很快便恢复了平常。 第五百一十一章 生生不息之术 “神女,你认识此人吗?”后边四个巫族祭司问道。 巫族神女没有说话,慢慢将目光落在了九仙娘娘的身上,问道:“九仙娘娘今日前来神隐界,是有事情吗?” 九仙娘娘轻轻一笑:“确有一事,这位是太古萧氏的后人,这位是昆仑仙界,玄都仙子。” 巫族神女又向任平生看了看,最终抬了抬手:“三位,请。”伸手一拂,前面的云海立刻往两边涌去,当中现出一条宛似天门的通道来。 到了神隐界,只见里面重峦叠嶂,山峰笔直,危崖深千尺,又有许多奇花异木覆盖,在经过几座山脉后,任平生看见云天之上,有一座座巨大的石像若隐若现,那些有的是人面兽身,有的宛如,还有一位上半身赤着,下半身是蛇身的女子。 巫族神女道:“这是十三巫祖的塑像,每一位巫祖,都具有大法力,他们都是洪荒时代的强者。” 巫族共有九部,神隐部、黎火部等,每一部均有一位巫祝和大祭司,神隐部的大祭司修为极高,平日里穿着一身黑袍,不苟言笑,族人都十分敬畏他。 至于巫祝,则是一位年迈的婆婆,平日负责神女之事,时常拄着一根乌木杖,看似老态龙钟,实际上法力也很高强。 此时在神隐部的大厅之上,听完九仙娘娘所说,各位祭司都深深锁起了眉,最终巫祝开口道:“九仙娘娘,你刚才所说那人,须得以‘操纵生死’复活,巫族确实曾有这样一门奇术,可在很多年前,这门奇术就已经失传了。” “怎么会失传了?” 七音一下露出惊异的神色,这句话在安静的大厅上,听来格外清晰,她立刻意识到有些失礼,轻咳一声,又道:“巫祝可方便告知其中详细缘由?” 这时,神隐部大祭司开口了:“操纵生死,确实在很早以前,就已经失传了,族中再无精通此术之人,只因此术无法记于玉简之上,只能代代相传,且每个时期,只能存在一个拥有操纵生死能力的人,至于当年失传之事,不便细说。” 九仙娘娘心里清楚,巫族若要开口拒绝,那便会直接拒绝,而不会找一些理由来搪塞,现在看来,这门操纵生死奇术,确实是真的已经失传了,世间再难以找出这样一个人来。 大祭司又道:“况且再说了,若那人真是禁忌转生,我族只会将其消灭,又怎会将其复活?” 任平生解释道:“烟雨并非禁忌转生之人,只是禁忌附于她的身上,给了她力量,但也时刻侵蚀着她,之前在凡界,她重伤之下,禁忌趁虚而入,她若为了活下去,完全可以让自己成为禁忌,但是她没有,她选择了与禁忌同归于尽。” 大祭司仍旧铁面冰冷,道:“这有何区别?她与禁忌同生死,你要如何保证,醒来的是她,而不是禁忌?” 整个大厅,一下安静了下来,只有大祭司冷冷的声音回荡,过了一会儿,巫祝开口道:“这女娃娃宁愿身死,也要封住禁忌,不让其出来,这一点,确实是常人难及的……可是,也确如大祭司所言,她已经与禁忌同生死,那么即使将她复活了,又要如何保证,醒来的是她,而不是禁忌?” 巫祝的言语要柔和一些,可话里意思,也与大祭司一样。 大厅上更加安静了,过了一会儿,巫祝又开口道:“我族便是有心救人,可如今操纵生死已经失传,也莫可奈何……除非你能找到一个,拥有操纵生死之力的人。” 这句话显然是不可能的,茫茫天地间,任平生要到哪里去寻找这样一个人?巫族今日与他说这么多,其实也是看在太古萧氏的份上,要不然的话,以巫族的实力,不救就是不救,哪怕神霄天阙的几个天帝来了也一样,哪会说这么多话? 就在这时,厅外传来一个声音:“若是以‘生生不息之术’,是否可以代替操纵生死之术?” 听见此言,厅内不少人均是一怔,向外望去,只见神女走了进来,众人纷纷起身:“神女。” 巫族神女从外面走了进来,说道:“我刚才读取了以往的一些记忆,发现若是要救人,那么生生不息之术在某些方面,与操纵生死的‘生’近似。” 大祭司立刻正色道:“施展生生不息之术,须得消耗施术之人大量灵力与生命之力,神女不可。” 显然,如今整个巫族只有巫族神女才能施展出生生不息之术,可是这对她的消耗,也是巨大的。 “生生不息之术……” 任平生忽然想到了什么,在烟雨崩溃的时候,云裳每次只要抱着她,便能化解她的死气,以及一切负面情绪,若说烟雨有的是一股无边的死之力,那么云裳有的,便是一股无尽的生之力,这是他当初在凡界就已经察觉到的。 至于烟雨和云裳的关系究竟是什么,他并不知道,但这一切绝对不单单只是巧合。 巫祝道:“神女应该知晓,施展生生不息之术,这意味着什么,也应当知晓,最终醒来的若是禁忌,那又意味着什么。” 神女当然清楚,这里所有人都清楚,神女可不是什么只在凡世里生活了数十年的人,她而是有着过往一切的记忆,她的决定,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可她明知这样做,会带来什么后果,为何也执意要救那个与禁忌共同存在的人? 大祭司神色肃穆,道:“如果这是神女的决定,我自然无法干预,可神女应当明白,到时施展生生不息之术,须得由九部大祭司在旁护法,届时引发天地异象,必定引起另外几族注意,那几族,可是窥视我巫族已有上万年了,况且复活那人,如此逆天之事,到时候必然也瞒不住神霄天阙的人,他们也会来阻止。” 巫祝接着道:“而且还有一点最为重要,要施展生生不息之术,必须有我族圣器巫祖玉魄,可在当年神界之乱时,巫祖玉魄不慎落入遗忘之渊,至今依旧未能寻回。” 这一下,任平生听到了重点所在,立即道:“只要取回巫祖玉魄,便能施展生生不息之术吗?若巫祝前辈告知遗忘之渊所在,在下愿意一试。” “哼!” 这时,左边厅上传来一个冷哼声,只见一名巫族祭司道:“小子,莫要以为你是萧氏后人,就可以肆无忌惮,你以为遗忘之渊是什么地方?可任你来去?那里的存在,可不会管你是哪个族氏的后人。” “遗忘之渊,莫非是……” 这一下,就连九仙娘娘也不禁深深皱起了眉,那个地方就在神隐界,但也确实不可轻易去到,要不然这么多年下来,巫族如此强大的实力,不会至今都难以将本族的圣器取回。 任平生看见众人此时凝重的神情,自然也能想到,那里绝非善地,但是,这是唯一救烟雨的方法了,无论如何,他都要试试。 “我愿意一试。” 厅上一下陷入了宁静,刚才那巫族祭司冷哼道:“既然你执意如此,我等也不阻拦,便给你三天时间考虑,这三天时间里,你随时都可以离开,但若是三天之后去了遗忘之渊,到时就不是那么轻易能够离开了。” 任平生道:“不用三天了,明日我便动身。” 这一下,厅上气氛更是紧张,这人是当真不知死活,还是不知遗忘之渊是什么地方? 过了一会儿,厅上又响起巫族神女的声音:“我也一起吧……此次若能将巫族圣器取回,也再好不过。” …… 入夜时,明月万里,把整个神隐界映照得澄净如洗,连那云天之上的十三座巫祖神像都清晰可见。 庭院里月光如水,点点梅花正在墙角悄然绽放,有暗香浮动,此时院外响起一个细碎的脚步声,任平生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人影,在月光下越来越清晰,却又在视线里逐渐朦胧。 “姐……神女。” 他忽然改了口,这里是巫族,而她是巫族神女。 可是,他又想起白天九仙娘娘的话,巫族神女也是人,是人便会有感情,尽管凡世里的数十年,对她而言不过是沧海里的一滴水,可整片沧海,也是由一滴一滴的水构成的。 巫族神女来到他的面前,向他道:“我是来告诉你,遗忘之渊不是寻常之地,九仙娘娘和那位玄都仙子,她们不能与你同去。” “我知道。” 任平生点了点头,依旧看着面前这位神女,恬静又有些冰冷如霜的脸庞。 巫族神女看了看屋里静静躺着的烟雨,最终回过头来,过了好一会儿,才突然开口问出一句话:“你喜欢她吗?” 这样一句话,让任平生一下愣在了原地,若是别人来问这句话,他或许会认真的去思考这个问题,可是此时站在他面前的,偏偏是她。 “我只是随口一问,你无须紧张,喜欢与否,那也都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我只是来告诉你,明日会很危险,你做好准备……还有,到时候我施展生生不息之术,必会有人来阻止。” 巫族神女一边说着,一边又往庭院外面走了去,任平生静静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仍然一句话也没有说。 “哦对了。” 巫族神女走到庭院门口时,又忽然停下了脚步,问道:“如果她醒来了,你希望醒来的那个人,是你当年的师妹,还是……如今这个离恨天女?” 第五百一十二章 遗忘之渊 “如果她醒来了,你希望醒来的那个人,是你当年的师妹,还是……如今这个离恨天女?” 直到巫族神女走后许久,这句话,仍然浮在任平生耳边。 第二天的时候,由巫祝安排好一切,巫族神女和任平生两人,前往神隐界北边的遗忘之渊。 神隐界严格说来,是当初太古神界崩塌后的一片碎片,十三位巫祖再倾尽毕生之力,炼化出来的一方天地,否则这里就和天外之天一样,赤天赤地,遍地游荡着死魂,无法繁衍生息。 所以在神隐界里,也保留着一些远古植物,还有一些山海传说里的仙灵异兽,乃至一些十分凶险之地。 而像神隐界这样的一方独立天地,还有着不少,至于那些隐界里,自然是其他的一些古族。 遗忘之渊位于神隐界的北部,曾是最危险的地方,鸟飞不过,猛兽绝迹,在深渊上方,终日黑云笼罩,八百里内,皆有残骸,渊底之下,更是白骨成堆,阴魂至今不散。 巫族也有巫族的忌讳,便是无论如何,族人都不可轻易去到遗忘之渊,因此这一次,只能由任平生和巫族神女两人前往。走了大约有七八个时辰,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前面也有阵阵寒气侵蚀而来,遗忘之渊已经快到了。 “入夜之时,遗忘之渊更加危险,先在此等候一夜,明日天亮再走。”巫族神女停下来道。 “好。” 任平生也未多言,自己找了一棵树坐下,就这么等到月亮升起,皎洁的月光透过树隙,层层落在二人身上,分外的柔和,这一夜,也是相对无言。 “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就在两人沉默到中夜之时,巫族神女忽然问道。 任平生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说道:“大约是三个多月前。是玄霄,玄霄给了明尊一道神印。” “嗯。” 巫族神女点了点头,脑海里面,又浮现出了当初在月宫时的一幕幕,烟雨为了救任平生,陷入崩溃,“夜”其实就是禁忌的另一种存在形态,拥有无比强大的力量,在烟雨陷入崩溃之时,就会疯狂地涌出来,吞没周围一切,腐蚀周围一切。 可是为什么,她能够感受到烟雨的崩溃,她是巫族神女,可为什么,她却能感受到烟雨崩溃时,那恐惧,孤独,绝望……是那样的清楚,仿佛就是她自己一样。 在那一瞬间,她置身于一片黑暗虚无当中,没有星辰日月,没有山川河流,有的只是一片死寂虚无,一万年又一万年的过去,她也不知何时开始有了意识,然后每晚每夜,听见那些万千已逝的强者,细细的声音……死亡,那里只有无尽的死亡气息。 但从她醒来的那一刻起,那里便有了生命,她就是那个生命。 “云裳,你怎么了?” 任平生看见巫族神女此时的异样,立即从树下站了起来。 听见他的声音,巫族神女一下便清醒了过来,脸上已经凝起了一层密密的汗珠,在月光下,甚至有些苍白。 “没什么。”巫族神女定了定神,又道:“我叫祝离。” “嗯……” 任平生又坐了回去,刚才他分明看见,巫族神女有些心神不宁,是什么事,会让如今的她这样心神俱乱?是上一次诸天之乱,杀死她的天逆剑,还有那个湮灭之主吗? “众生皆称他为湮灭之主,杀死我的,便是你手中那把名为天逆的剑,那是万千,万古强者的鲜血,凝固而成的第一凶剑。” 这是那次在东方仙界,巫族神女告诉他的,她在上一次诸天之战中陨落,一缕神魄,附于太元石之上……可湮灭之主,又是什么样的存在?恐怕已经是超出任平生想象的存在,他目前所知晓的境界,便是在踏入神帝境后,可逆天修炼出第二重元神,然后一直修炼出九重元神,第九重元神,就已经是巅峰了,无人达到这一步,就连他的师父鸿蒙剑祖,也无法窥探这个境界。 而杀死祝离的那个湮灭之主,会不会已经是……第九重元神以上的存在。 他根本无法想象,第九重元神之后,会是怎样一种存在,又是以如何形态存在于这个世上的,也许那时早已脱离了形态的束缚,一缕意识,便可诞生一个宇宙。 巫族神女看着他,道:“我没事,你不要妄自揣测。” “好……” 任平生也慢慢定下神来,眼前重要的事情,是去遗忘之渊取回巫族圣器,将烟雨救醒,想其他的也没用。 到次日天明时,二人继续往北出发,越往前走,越是能够感受到一股阴寒之气,分明是太阳初升,可反而越走天越黑,并非天又黑了,而是那前面层层黑云笼罩,已经遮蔽了太阳。 那些黑云,并非降雨之象,而是深渊底下冲上来的煞气,常年凝聚不散,从而形成了这笼罩千百里的黑云。 任平生看着那冲天煞气,想不到神隐界这样一个与世隔绝的古仙界,竟然也会存有如此可怕的地方,他甚至在那满天煞气之下,看见了亿万枉死的怨魂,面目狰狞,冲霄而起,凄厉之声震撼九天十界。 “凝神静气。” 巫族神女忽然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任平生一下清醒过来,不觉背上已经起了一层冷汗,再往前凝目一瞧,并没有什么枉死的怨魂冲天,刚才一切,都是他自己想象出来的,当真是个邪门的地方。 “走吧,勿要再掉以轻心。” 巫族神女说着,当先往前走了去,任平生立即跟了上去,当两人踏入遗忘之渊时,整片天空都黑了下来,渊底之下,不断有凄厉的鬼啸之声冲上来,光是听着就让人头皮发麻,哪怕是那些仙尊神帝,到了这里也不敢再继续往前一步。 “你怎样?” 巫族神女向他看去,想伸手拉住他,但最终还是收了回来,在她两边额上,也已经凝起一滴滴汗珠,顺着她的脸颊,一点一点往颌下、颈上滑去。 “没事。” 任平生回过神来,他并不是畏惧这里的邪煞死物,而是一种,他也说不出的感觉。 “走吧。”两人继续往前,到了深渊附近时,不但这上面煞气冲天,黑云蔽日,连那深渊下面,也是黑气翻涌,看不见底,如此恐怖景象,比他当初和魔灭道一起去找魔元珠的黑渊还要诡异可怕。 “巫族圣器,当年就是从这里掉下去的。” 巫族神女看着那渊底下黑气翻涌,这遗忘之渊近乎无底,想要去到渊底,并非一件容易的事,哪怕她法力再强大。 就在这时,那深渊底下忽然冲上来一缕黑气,“小心!”任平生立刻伸手护住巫族神女,同时心念一动,无垢剑瞬间出现,无垢剑通体雪白,剑身凝聚月华,无惧世间任何邪煞,乃是他当年给华月打造的剑。 此刻,随着他心念一动,无垢剑立时化作一道白光飞去,“嗤”的一剑,将那一道黑气斩成了两段。可这一瞬间,那黑气里竟浮现出一张血淋淋的鬼脸,对着二人阴森森诡笑了起来:“生人到此,必死无疑,深渊之主,会吃了你们的血肉,呵呵呵……你们死定了。” “妖魔鬼怪。” 任平生凝指一划,无垢剑一斩,将那鬼脸斩成两半,只听一声凄厉惨叫,鬼脸又化作黑气往渊底钻了去:“你们一定会死的……” 总算又平静了下来,巫族神女看着深渊底下的黑气,凝眉道:“他果然一直在这里。” “谁?” “别说了,走,趁他还未醒来。” 巫族神女一把抓住他的手,纵身一跃,带着他往那深渊底下飞了去。 层层黑气,不断朝二人侵蚀过来,但巫族神女有法力护身,凝聚起一层淡白色的光芒,将她和任平生笼罩在里面,不惧此处邪煞侵蚀。 就这么不知往下飞了多久,那股浓浓的黑气,终于散开一些,已经快到渊底了,这底下暗无天日,直到临近渊底时,才有微弱的光芒散出,而那些光芒的来源,竟是满地的白骨。 任平生看见这尸骨成山的一幕,大为震撼,这些不是凡人的尸骨,而是仙人的尸骨。 就在这时,渊底忽然震荡了起来,两边巨石不断滚落下来,将这下边的尸骨砸得粉碎,同时在这附近,出现了一些极其恐怖的,这些全是已死的,有的全身鲜血淋漓,有的胸膛被击穿,有的脑袋被砍掉一半,样子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快走。” 巫族神女拉着任平生便走,可这时二人的生魂气息已经让那些死魂发现,成千上万的死魂,一时铺天盖地往这边涌了过来。 整个渊底一下震荡得更为凶猛剧烈,这一刻,就连巫族神女的法力,都像是失去了作用,“轰隆”一声,二人脚底下忽然坍塌了,接着便随着一股巨大的力量,与那些石头尸骨,一同往下坠落了去。 就这么坠落了不知多久,才终于着地,任平生感到全身筋骨都似断裂了一样,黑暗中找寻到巫族神女的气息,立即靠拢了过去:“祝离,你怎样?” “我没事。” 巫族神女的声音很平静,她大概已经知道,她和任平生坠落到哪里来了。 第五百一十三章 帝江 就在这时,周围忽然有了亮光,在神女和任平生之间,有了一颗小小发亮的珠子,是当年在七玄宗,云裳给任平生的夜明珠。 周围的一切,也慢慢清晰了起来,只见二人所在的附近,尸骨成堆,这里才是真正的十八层地狱,尸山血海,让人宛如身陷噩梦之中。 “这里是……” 任平生也未曾想,遗忘之渊下面,竟然是这样一个恐怖的地方,尸骨铺路,鲜血筑池,这里究竟曾埋葬过多少人? 就在这时,地底深处忽然传来一阵剧烈震荡,那血池里的血水翻涌了起来,地上的尸骨也震抖了起来,接下来的一幕,更是让人震撼,那地底之下,竟有无数爬了上来。 这些身体巨大,但皆已被腐蚀,样子变得十分狰狞恐怖,此刻闻到了生魂气息,全都往神女和任平生这边围拢了过来,在这无边地底世界,不知有多庞大的数量。 “当心。” 神女凝指一划,在她和任平生的周围,立刻形成一圈光环,将那如潮水涌来的抵挡在外。 “这些是什么?” 任平生与神女背靠着背,手中的无垢剑,也不停震了起来。 “是秽戾。” 巫族神女眉心紧锁,说道:“当年,太古神界崩塌,这些在被禁忌侵蚀后,还没来得及完全腐蚀掉,就被埋入了深深的地下,经过无数年后,变成了此刻这样的秽戾……小心!” 一头秽戾忽然冲破了光环,强大的之力,一下让任平生和神女所在的地面也塌陷了下去,神女打出一道法力,将那秽戾震飞了出去,可紧接着,却有无数涌了过来。 “秽戾……” 任平生脸上神情凝重,疾疾道:“也就是说,这些都是介于阴阳之间的半死之物?” “对。” 巫族神女话音落下,那声势浩大的已经冲了上来,就在她打算动用极限法力之时,任平生突然凝聚起了全身剑意,这一瞬间,那宛如潮水一样的,竟然全都停了下来,然后开始颤栗,接着竟缓缓往后退了去,像是在害怕着什么一样。 “沙沙沙,沙沙沙……” 这些缓慢移动的声音,听着就像是大量的虫子在蠕动一样,不到片刻,又全部钻入了地下去。 “他们好像很怕你……不,是你身上的天逆剑影。” 此时在任平生的身上,凝聚起了一道黑色的剑影,正是天逆剑影。 “天逆剑……” 任平生忽而想起,当年在天外之天,他背着烟雨走,那时他神格已失,可那些穷凶极恶的死魂,仍然不敢靠近他,那是因为,他的天逆剑,令那些死魂也颤栗。 神女看着他道:“我跟你说过,那是万千,万古强者的鲜血,凝固成的第一凶剑……”话到此处,停顿了一下,又道:“你最好不要让大祭司那些人看见了,你身上的天逆剑影。” 在那些半死退下去后,任平生身上的天逆剑影又消失了,他似乎并不能完全控制天逆剑影的每一次出现。 就在这时,远处又有动静传来,“小心。”神女往那动静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那无边黑暗之中,慢慢出现了一团赤红色的火焰,把周围逐渐映得通红。 这一刹那,任平生感受到了上古神的气息,前面那是…… “呵呵呵……” 就在这时,那团火焰里忽然传来了声音:“时隔万年,巫族居然还有人能够下来这里,哦不不不……这气息,不是巫族的人。” 那声音听着有些沉厚,同时还有着强大的上古神力气息,任平生立即屏住了呼吸,难道便是那个……深渊之主? “无须紧张。” 巫族神女向任平生小声说了一句,又看向那团火焰处,道:“帝江前辈不要误会,我只是来取回巫族圣器的,数千年前,巫族圣器落到这下面来了。” “哦?小丫头……你是祝离那小丫头?你又活过来了啊,呵呵呵……” 那声音越来越近,任平生心中一凝,这人称呼巫族神女为小丫头,果真是上个时代,山海传说里的神? “呵呵呵……那什么圣器,就在我脚底下的深潭里,你们想要拿回,就过来取啊。” 火焰中再次传来帝江的声音,巫族神女凝思了一会儿,“走。”与任平生一起往前面走了去。 那前面有一座大深潭,其下无底,巫族神女已经感应到了巫祖玉魄的气息,但是想要从这无底深潭之下取回,也并非易事一件。 片刻后,终于走近了,眼前的古神,名为帝江,任平生透过那团火焰,看见了他的模样,六足四翼,浑敦无面目,果真如山海传说里记载的那般模样。 “哦?这小子是谁……” 帝江的注意力,一下全都集中在了任平生的身上,原本帝江是没有面目的,可就在这一刹那,他的身上忽然幻化出许多只眼睛来,每一只眼睛,都仿佛拥有着透彻天地玄机的能力,而任平生一下被这么多眼睛盯着,全身上下再无任何秘密可言,关于他的一切,都像是被窥视得清清楚楚,这种感觉,并不是很好。 “哈哈,有意思,有意思!” 帝江忽然大笑了起来,锐利的目光,一下又盯在了巫族神女的身上:“祝离小丫头,你可真会算计啊,你今日带他来这里,真正的目的,恐怕不是那巫祖玉魄吧?” 什么意思? 任平生一下看向了巫族神女,这次冒险来遗忘之渊,难道不是为了取回那巫族圣器,然后以生生不息之术,复活烟雨吗? 此刻神女脸上,平平静静没有任何表情,任平生一动不动看着她,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这已经不是云裳了,他完全看不透这个人……这一次来遗忘之渊,对方究竟是为了什么? 巫族神女道:“不错,我想请帝江前辈,替我看看他的命局,此事关系甚大,天机不可泄露,我自然不能让族里看出任何一丝异样……所以,我借此次寻找巫族圣器为由,带他来见帝江前辈。” 任平生听闻,更是心中一震:“你……”这一刻,他看着身边的巫族神女,再也说不出话来,这一切,他居然丝毫未觉,只以为对方,是要来取回圣器救人的。 第五百一十四章 命局 任平生讷讷看着眼前的人,操纵生死失传,便以生生不息之术代替,而生生不息之术需要巫族圣器,巫族圣器又坠落遗忘之渊……这样一来,她就顺理成章,带自己来到了这遗忘之渊下面,不会有任何人察觉端倪。 如此缜密心思,她确实已经不是云裳了。 任平生蓦然间想到,她上一次,毕竟是陨落在天逆剑之下,而在自己身上,又与天逆剑有着诸多关联,她又岂能真的不在意? 想到此处,他心中顿时有了一种相隔千万里的感觉,两个人仿佛越来越远。 “难得祝离小丫头也会亲自开口,那我就看看,这世上谁那么大的本事,偷天换日……呵呵呵。” 忽然间一股神秘力量卷来,任平生挣脱不得,下一瞬间,像是进入了某种神秘领域,底下还是一座幽黑的深潭,但已经看不见巫族神女了。 “小子,不必紧张,这里就是你来的地方。” 帝江慢慢走了过来,身上火焰升腾,把周围照得通亮,任平生往附近看了看,他现在只是还没从刚才神女那番话中回过神来,问道:“前辈刚才所言,有人偷天换日,是什么意思?” 帝江似笑非笑,道:“看来你还不知道,有人更改了你的命局,想要以你,瞒天过海,呵呵呵,有趣,真正有趣……” “有人……更改我的命局。” 任平生更是陷入了沉思,其实他早就想过了,当年跳下轮回池,万年之后,他轮回转世,这一切,都不是看似的巧合。 帝江呵呵笑道:“那人的手段,确实厉害,连我也无法完全看透,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你本该是一个必死之人。” “必死之人。” 任平生突然有种深寒的感觉,想到前世,他纵然那般天赋,修炼成神帝神格,最终也死了。 帝江道:“不错,你连轮回都入不了,却有人偷天换日,改变了原有的轨迹,瞒天过海,骗过诸天神佛……大手笔啊。” 任平生越听越有种坠入深潭的感觉,他的一切都被人更改了,甚至连前世,都在别人的掌控之中,究竟是何人那么大的手段,他难道,竟只是一枚让人控制的棋子吗? “可是,又不应该啊……”帝江忽然又说出这样一句话。 任平生立即清醒过来,问道:“什么不应该?” 帝江道:“那人耗费如此大的心血,让你拥有太古萧氏的血脉,让你拥有独一无二的逆天之脉……可你的修为,怎么这么低?” 任平生听得一下愣住了,片刻后才解释道:“我前世其实……” “不,我说的就是你的前世。” 帝江打断了他的话,继续道:“前世,你不过踏足小小神帝境而已,可那人在你身上下的手笔,你知道那有多大吗?一将功成万骨枯,你根本想象不到,那人为了替你逆天改命,牺牲了多少亘古强者,若是失败,连他也会万劫不复,这几乎是孤注一掷的赌注……所以你的修为,绝不应该那么低,你早就应该修炼出九重元神,跳脱轮回才对。” 听此时帝江这么说,任平生更是愣住了,逆天改命,是牺牲了无数强者……至于修炼出九重元神,他根本想都没有去想过……而对方却说,他应该早就修炼出九重元神才对。 帝江此刻身上有着上百只眼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道:“至于这一世,就更加离谱了,简直一塌糊涂,这么下去你连神帝境都到不了,这万万不该。” “连神帝境都到不了……” 任平生身体一震,摇摇晃晃往后退了几步,帝江看着他,忽然又道:“我知道了,有人以同样逆天的手段,镇压了你的气运。” “有人,镇压,气运……” 任平生一下捏紧了手指,这句话他听懂了,若是一个人的气运被人镇压,那这个人一生都不会顺利,甚至从皇帝沦为街头乞丐。 帝江道:“嗯,不错,看来确实如此了,有人费尽心思替你逆天改命,让你能够踏足巅峰,而有人,却镇压了你的气运,令你无法成长起来,你仔细回忆一下,这一世的种种。” 任平生手指捏得直作响,他其实也感觉出来了,他这两世,都诸多不顺,尤其是这一世,气运更衰,而这一切,竟然是有人在暗中镇压他的气运。 他回想当初去七玄宗,万般努力,去内宗的名额本该是他的,却让卓一凡抢走了,就算去了内宗,也被不停的打压,就像是一棵被石头压着的树苗,他需要更努力,才能从石缝里生长出来,可即便再努力,那过程也是缓慢的,也永远无法长成参天大树。 帝江道:“你这一世的气运,被镇压得更厉害,按道理说,你只能一辈子,留在凡界做个外宗长老,但如今却又来到了神界……嗯,我想想,是祝离那丫头,不知不觉中,分了一些气运给你。” “姐姐……” 任平生一下想到了,当初在七玄宗,若不是遇见了姐姐,他还会继续被卓一凡那些人打压着,对方那样的身世,他根本没有出头之日。 而姐姐将气运分给他之后,自身却猝逢变故…… 帝江呵呵笑道:“祝离那丫头,从没来求过我什么事,而这一次,她为了你,竟然来找我。” 任平生一下抬起头来:“前辈,你是说……” 帝江笑道:“怎么?小子难道还看不出来吗?她也发现你的气运被人镇压了,所以这才是她此次前来真正目的,她带你来,是为了让我替你看出,镇压你的人究竟是谁。” “原来,是这样……” 任平生一下愣住了,他刚才还在想,神女来找帝江,只是想知道与天逆有关的事情,原来不是这样,她是为了自己而来…… 这一刻,他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苦涩。 帝江笑呵呵道:“在我的记忆里,这小丫头还从未如此关心过任何人,你竟能够让她来找我,说说看,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听见帝江这样问,任平生心里更加苦涩了,帝江笑道:“无妨,不说也没关系,年轻人嘛,我懂的……” 任平生抬起头道:“那前辈,看出是谁在镇压我了吗?” “并没有。” 帝江摇了摇头,道:“替你逆天改命的人,镇压你的人,这二者都太过神秘,都有着瞒天过海的本领,手段也十分厉害,连我也无法看透这场迷局。” 话到此处,帝江停顿了一下,又笑呵呵道:“不过我可以确定的是,一个替你逆天改命,一个镇压你的气运,呵呵呵……这是有两方大人物在博弈啊。” 任平生陷入了沉思,有人,用他来博弈。 帝江道:“即使你的气运被镇压得如此厉害,可你仍然回到了神界……呵呵,若是没有被镇压,那你现在的实力,早已在九重天外了吧?呵呵……” 任平生抬起头道:“若我这一世,想要冲破命局,那就只有找到,镇压我的人。” 帝江道:“不错,破茧重生,那时,你会真正掌控自己的命运,我能与你说的,也只有这些了,你不是来找巫族圣器的吗?”说罢,那底下的潭水忽然滚动起来,一道明亮的光线飞了上来,仔细一看,像是一盏灯,而灯盏之上,有一枚发亮的玉魄,这就是巫族的圣器,巫祖玉魄。 圣器落入任平生手里,帝江道:“去吧,出口就在刚才你们过来的地方。” “多谢前辈……” 任平生朝帝江拱了拱手,此时心情仍旧有些复杂,在他走出十几步远后,帝江又叫住了他:“小子。” “前辈还有什么事吗?” 任平生立即停了下来,转回身去,帝江看着他,突然意味深长地道:“小子,记住,永远不要放弃战斗,反抗那些命运的统治者……你会找到答案的。” 任平生心里立时升起一股暖意,应声道:“多谢前辈,我会的。” “去吧。” “前辈,你不离开这里吗?” 任平生总觉得这深渊底下,太过黑暗阴冷,帝江道:“我想要离开,随时都可以,只是……罢了,你也不要问了,快走吧,趁他还没有醒来。” 任平生愣了一下,刚才在上面时,神女也说了这样一句话,趁他还没有醒来,是什么意思?这里难道还有别的存在? “前辈,告辞。” 任平生最终带着疑问离开了这方空间,到了外面,神女一个人静静伫立在那里,等他出来。 “他与你说什么了?”巫族神女问道。 任平生看着她明亮的眸子,最终摇了摇头,又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巫族神女道:“上次在瑶光城。” 任平生明白了,原来她在那时,就看出自己命局有异,还被人镇压了气运。 过了一会儿,任平生问道:“你能想到这个人是谁吗?” 巫族神女摇了摇头:“若是连帝江也看不出,那我也算不到,这两人皆有着通天彻地的本领……不过,你还记得那天,从瑶光城底下幽渊,冲上来的那个人吗?” 任平生脑海里迅速闪过那天在瑶光城的画面,那一幕幕,那个从幽渊底下冲上来的神秘男子,他始终看不见那个人的模样,但那个人,却称呼云瑶为师姐…… 可这个世上,只有他才会如此称呼云瑶。 那人,究竟是谁? 第五百一十五章 不速之客 “先回去吧。” 巫族神女看了看他,又向后面道:“多谢帝江前辈了。” “呵呵,谢我做什么?我也想知道,是谁在背后布局……去吧。” 黑暗里传来帝江的声音,巫族神女也不再多留,带着任平生往上面飞了去,到了遗忘之渊上面,附近的黑云似乎变得浅了一些,神女回头看了看任平生,道:“那人纵有遮天的本事,当黑雾一散,总会原形毕露。” 任平生看着她,不知她所说,是那个替自己逆天改命之人,还是那个藏在暗处,镇压他气运的人,也或许,二者皆有。 “这是巫祖玉魄。” 任平生往前走了走,将巫族圣器递到她的手上,“嗯。”神女接过圣器,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回到巫族大殿时,今日的气氛变得格外肃穆,不止神隐部的大祭司,还有黎火部,忘忧部,静女部等好几部的大祭司,都来到了神隐部大殿。 “神女,你回来了。” 各部大祭司首先向巫族神女问好,接着才看向任平生,黎火部的大祭司身形异常魁梧,全身似赤火围绕,神力气息极强,他一双火红的眼睛盯在任平生身上,许久才道:“你便是太古萧氏一族的传人?” 被几个大祭司的目光这样盯着,任平生不卑不亢:“在下任平生,母亲是萧氏的人。” “哦?” 静女部的大祭司是一位年貌三十多的女子,看上去性情有些冷淡,面如严霜,但相貌却是甚美,她此时的目光也落在任平生身上,道:“原来你母亲是萧家之人,曾听闻萧家几经变化,如今执掌萧家的人,是一位女子。” 任平生笑笑不语,他对萧家根本一无所知,此时静女部大祭司的话,他一句也不知怎么回答。 几个祭司当然不怀疑他的萧家血脉,只是想知道,他在萧家地位如何,倘若他地位很高,那就该熟知萧家过往的一切。 这时,神女走了上来,言语平静地道:“巫祖玉魄我已取回,接下来,还是准备祖灵大阵一事吧。” 几个祭司这才不得不将目光从任平生身上移开,一旁坐着的七音也终于松了口气,生怕他们这时又来刁难师父。 神隐部的大祭司站起身来,说道:“有件事情,我不得不先向神女说一下。” “何事?”神女问道。 整个巫族大殿上面,气氛一下又变得紧张肃穆了起来,就连殿外的巫族弟子,都屏着呼吸不敢出声。 神隐部大祭司道:“就在昨日神女离开后,我与另外几位祭司,同时感应到,幽族、八荒族、尸鬼族,还有天族,他们那边的几个隐界,隐约有所异动,我们不得不警惕一些,近日他们必定有所动作。” 黎火部大祭司接着道:“祖灵大阵,需要耗费无数灵力,这样一来,此消彼长,神隐界的防御就会薄弱许多,到时候那几族,便可乘隙来袭。” 巫族神女道:“既如此,那就不动用祖灵大阵。” “这怎么可以?” 静女部大祭司,还有另外几部的大祭司,乃至巫祝等人,听闻刚才神女这样一句话,此刻全都站了起来。 静女部大祭司道:“神女才刚刚苏醒不久,灵力尚未完全恢复,而生生不息之术,须得耗费神女灵力无数,倘若没有祖灵大阵保护,万一出了问题怎么办?” 整个大殿,忽然一下安静了,众人也其实都听出神女的意思了,她心意已决,即便是没有祖灵大阵,她也会施展生生不息之术救人……况且再说了,那日巫族已经答应下来,只要寻回了巫族圣器,便施法救人,今日又怎能突然反悔呢? 最终,神隐部的大祭司站了起来,道:“那么事不宜迟,现在……就开始准备祖灵大阵,三日之后,由九部祭司护法,神女施展生生不息之术。” 终于尘埃落定,任平生稍稍松了口气,可心里也明白,这一次救烟雨,他所欠下的,不仅仅是神女一个人的情,还是整个巫族。在这紧要关头,巫族还替他救人。接下来,生生不息之术他帮不上忙,但是,在那另外几个太古邪族入侵时,他无论如何都要挡住这些人……他气运再是被镇压,可他还有逆天归元劲,还有太古萧氏的血脉。 这一次,谁阻挠他复活烟雨,那他就杀谁,气运镇压又如何,正如临走前帝江前辈所言,永远,都不要放弃战斗。 三天后,祖灵大阵已在神隐部的“凝碧崖”布成,此地古松屹立,仙气环绕,草木苍翠欲滴,两边有瀑布飞珠溅玉,凝碧崖乃是巫族灵力最强的地方,位于整个神隐界的中心。 至于祖灵大阵,此阵乃是当年十三位巫祖留下的远古阵法,可用于凝聚灵力,亦可用于防御,但阵法本身极其消耗灵力,因此布下此阵,须得将神隐界各处的灵力凝聚过来,这样其他地方的防御,就显得薄弱了。至于生生不息之术,施展之时势必引发天地异象,必然引起玄霄等人注意。 今日阵法已成,在凝碧崖上面,祖灵大阵又形成了一方小天地,里面生命气息浓郁,烟雨的身体平躺在一座石台上,神女则在其旁,随时都可开始施展生生不息之术,不过一旦开始之后,过程中便不能停下来,也受不得打扰,这过程,至少需要七天时间。 在小天地外面,则由九部大祭司、巫祝,以及诸多巫族长老护法,族中精英也大多调遣到了神隐部,一旦那几个邪族来犯,凝碧崖这里必将成为主战场,至于其他几部,暂时由巫族的灵兽守护。 “开始吧。” 神女手一伸,凝碧崖周围的生命气息和灵力,皆往烟雨的身体凝聚了去,在这片小天地里面,生命气息涌动,而在外面,立刻引发了异象,满天密云诡布,至于神隐界外面,天穹更是变得诡异的血红,在神女施展生生不息之术的一瞬间,一道万丈光华,直接从神隐界里面冲了出来,引得满天诡云汹涌,天上竟出现了一道道红色闪电,不停往神隐界入口附近打落。 而这一刹那,远在万万里之外的南方赤天,凌霄城,凌霄宝殿之上玄霄正襟危坐,就在这一瞬间,玄霄睁开了眼睛,双眼之中,陡然射出两道火红的光芒,一下令得满殿神武俱不敢说话。 “天帝……怎么了?”过了好一会儿,一位须发皓白的老者才谨慎开口问道。 玄霄看着殿外,凝神道:“有人在行逆天之法,破坏神界的神运,是从钧天的方向传来。” 此言一出,殿里殿外皆紧张议论起来,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玄霄坐在殿首上,眉心越锁越深,思考了一会儿,向下边道:“太白,你立刻派神都殿的人前往调查,是在钧天东南方向某个位置。” “臣领旨。” 那须发皓白的老者,立刻往外而去,他乃是玄霄座下,十二仙尊之一的太白仙尊。 此刻没有人注意到,玄霄的额头上,渐渐凝起了一滴冷汗,刚才那一瞬间,他有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仿佛,有某个逆天之人要复活一样。 …… 巫族神隐界内,神女的法力,已将那满天密云冲散,磅礴的生命之力,不断从四面八方聚来,生生不息之术,亦是一门极强的太古奇术,但对于施术之人的消耗,也是不小的。 此刻除了要凝聚周围的生命之力,同样还要将神女体内的生命之力,向烟雨的身体里渡传过去,这样才足以抗衡禁忌带来的无边死气。 就在这时,神隐部附近几座山脉忽然震荡了起来,这股震荡来得十分的突然异常,绝不是生生不息之术所引起,众人立刻警惕了起来,该来的,始终还是要来。 “大祭司!不好了!南边玉霞关,幽族的人突破结界,闯入了进来!” “西北边,八荒族的人破了结界!” “北边,尸鬼族来犯!” 几乎只是短短片刻,巫族神隐界内,几方均已告急,在凝碧崖的上方,原本被神女法力冲破的阴云,又开始聚拢过来。 神隐界,说到底是当年十三位巫祖以太古神界的碎片炼化而成,因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与其他古族的隐界相连的,不过彼此之间,皆有结界阻隔,任何一族,皆不可擅自逾越,否则便视为宣战,必将引发大规模战役,到时尸骨成堆,血流成河。 而这一次,幽族、八荒族、尸鬼族,显然是有谋而来,甚至在暗处,还有天族等人窥视。当年的太古十三族,也是震撼诸天的存在,任何一族的实力,皆不可小视,哪怕到了如今也一样。 “哈哈哈哈!” 突然间,一阵大笑从南方天际传来,强烈的音波有如浪潮袭来,所过之处,顿时土崩石裂,许多巫族弟子也被震得气血翻涌不止,更有神力微末之人,眼耳口鼻直接有鲜血流了出来。 “破!” 大祭司全身神力一震,将那阵强大的音波抵消,前一刻还晴朗的凝碧崖,转瞬间已是暗云密布,远处更有滔天魔气涌来,黑云蔽日,顷刻之间,已投下大片阴影。 “呵呵呵……大祭司,好久不见呐,我听说不久前,你这里来了一个,太古萧氏的人……是么?” 那黑云里面,传来一个恐怖阴森的声音,这一刻,巫族之人皆屏息凝神,是幽族二圣来了。 第五百一十六章 逆天血脉 很快,大片黑云已经笼罩凝碧崖,黑压压的一片,让人窒息,那云层上面全是幽族的精锐,前面的两人,身形魁梧,便是幽族二圣,常幽和天煞,均是神帝级别的人物。 随着两位神帝境之人到来,气氛一度陷入紧张,神隐部大祭司一边控制着祖灵大阵,一边向天上二人冷冷道:“当年十三族曾立下誓约,万年之内,谁也不得挑起烽火,如今,你们强行破开结界,不顾当年誓约,随意踏入我巫族隐界,是什么意思?” “哈哈!誓约?大祭司,我问你,假如有一天,你有机会灭掉我三族,你会放弃这个机会吗?” 就在这时,另外一个方向,突然又有满天火云笼罩过来,一股炽热气息灼来,只见那云层上同样密密麻麻皆是人影,是八荒族的人,为首那个全身神火缠绕的是八荒圣尊,在其身后还有好几个八荒长老,以及众多八荒弟子。 九部大祭司均在此时皱了一下眉,他们心里很清楚,这一次神女转生之事走漏了消息,这几族绝不会容神女恢复到当年,他们必会趁现在神女尚未完全恢复当年的实力,而来灭绝后患。 所以这一战,不可避免,这些人选择今日前来,只不过是找准神女施展生生不息之术这个时机而已。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时,凝碧崖上响起一个冷冷淡淡的女子声音:“那也就是说,诸位今日有信心,灭我巫族了。” 只见巫族神女一边维持着生生不息之术,一边神情自若地说着,脸上如冰如霜,纵使没有当年力量,可她这身实力,依旧让人不敢逼视。 “哈哈!” 幽族二圣仰头一笑,常幽冷森森笑道:“不愧是巫族神女,刚一转生,便能施展这等逆天手段救人,但若是我猜得不错,神女这生生不息之术,只要稍微出点差错,立刻就会被这人的死气和禁忌反噬吧?” 此言一出,周围气氛更是一下冰冷如霜,就在这时,幽族二圣里的另外一人,天煞突然抬起手,一道十丈黑芒直接向凝碧崖打了去,九仙娘娘瞬间出手,以一道白光打去,“轰”的一声,将那道黑芒抵挡了下来。 常幽立刻向她射去两道冰冷的目光:“怎么?鸿蒙神界也要来插手太古十三族的事情了吗?我记得很久以前,玄霄说过,鸿蒙神界与太古十三族互不相犯,今日九仙娘娘若要违背誓约,那我也不介意现在就派个百八十万人,去九天圣境,将那里踏为平地……呵呵呵,九仙娘娘,你说呢?” 九仙娘娘眉心紧锁,非要说的话,她现在的一举一动,确实代表着鸿蒙神界,在过去的时候,鸿蒙神界曾与太古十三族立下誓约,无论任何时候,除非是危及到了鸿蒙神界,否则鸿蒙神界绝不会干预十三族之间的争斗。而九仙娘娘刚才那一举动,确实算是出手干预了。 就在气氛紧张之时,“叮叮叮、叮叮叮”不知哪里传来一阵冰冷的铁链声音,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任平生拖着一条极其夸张的铁链,在那铁链的后头,还绑了一把十分沉重的黑刀,给人一股莫名心悸的感觉。 “那是……” 众人还没看清那黑刀是什么,任平生纵身一跃,直接往凝碧崖上面飞了去,那把沉重的黑刀,也被他拖了上去。 “我可不是鸿蒙神界的人,凡是靠近这里十丈以内者,不管是你是太古族,还是洪荒族,一律杀无赦……” 冰冷的声音,回荡四方,哪怕是巫族的人,刚才那一瞬间,都有种莫名胆寒的感觉。 “哦?你是什么人……” 幽族二圣的目光盯在眼前这个男子身上,任平生抬起头道:“你刚才不是问了么?太古萧氏的人……” 就在话音落下的一瞬间,一股逆天血脉之力,以倾洪之势,不可阻挡地从他身体里冲了出来,一刹那间,竟令得山动地摇,连那满天的黑云,都在这一瞬间被震散了,甚至连巫族各部的灵兽,这一刻在这逆天血脉气息震慑下,都匍匐在地,颤栗了起来。 周围的人更是屏住了呼吸,就连巫族的那些个大祭司也没想到,在他身上拥有着的,竟然不是普通的萧家血脉,而是太古萧氏的逆天血脉,萧家千万个人里面,也未必能出一个拥有这样血脉的人。 此刻,任平生身上的血脉气息犹未停止,那金红色的血脉气息,将他映得宛如战神一样,就连手里的天魔无赦刀,这一刻都似与他产生了共鸣,刀身之上,不断发出阵阵冰冷的魔啸。 他的气运已被人镇压,他这一世,无论如何也到不了神帝境,冲破不了桎梏,但是此刻,在他体内不断翻滚的血液,就像是要冲破这层禁锢,逆天而上,然后如凤凰一般,在九天之上,浴火重生。 这一瞬间,方圆数百里都被映成了火红色,任平生全身金芒笼罩,逆天血脉气息,直冲九霄层云,在他身上,内力涌动,这一刻他甚至有了一种,回到当年,敢与诸天一战的气魄。 “我说了,今日谁靠近凝碧崖半步,杀——无——赦!” 任平生最后三个字落下,一阵狂风掀起,直将幽族和八荒族那些人都给震退了出去,各人心惊胆颤,太古萧氏的血脉之力,竟如此恐怖。 幽族二圣也瞪大了眼睛,显然也没有想到,原以为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萧家子弟,岂料此人身上竟有着太古萧氏一族的逆天血脉,这下竟成了他们此次计划的最大阻碍。 刚才他二人可以威胁九仙娘娘,说什么派百万大军去九天圣境,但想要威胁太古萧氏,说什么踏平太古萧氏之类的话,那恐怕,他十个幽族都不够资格。 “哼!太古萧氏又如何?只不过是一个早已淹没在历史尘埃里的家族罢了,有何狂妄!” 八荒族那边,有两个踏入神尊境的长老凌空而至,欲先声夺人,任平生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手中铁链一挥,天魔无赦一刀斩去,“扑哧”一声,顿时满天鲜血飞溅,这两个神尊境的八荒长老,竟被这一刀,拦腰斩断,连神魂皆未能逃脱,一瞬间被禁锢在了铁链里。 “这……” 众人都惊呆了,直到此时方才认出,这把刀是传说中的那七把邪刀之一,杀戮最重的天魔无赦。 魔刀染血,此刻立时变得更加恐怖,在任平生的周围,不断有之声响起,连那天上,都汇聚起了一层阴云。 八荒族那边,众人一见死了两个神尊长老,都吓得连连往后退去,八荒圣尊怒不可遏,此次出征巫族,还未伤对方一人,自己这边却先死了两个八荒长老,还是被人当着面斩杀,他岂能善罢甘休? “喝啊!” 大喝一声,八荒圣尊全身罩起一层赤芒,手掌一抬,一道近百丈的红光直接朝任平生杀了去,恐怖玄力激荡,似要将后者碾为碎片。 “师父……” 七音心下一惊,可她护在凝碧崖附近,距离师父太远,此时也来不及出手,就在八荒圣尊那毁天灭地的一掌打下来时,任平生也凝聚起了全身血脉之力,手里的天魔无赦,更像是觉醒了一样,瞬间凝聚起一道百丈血光,声势看上去竟似比八荒圣尊这一掌还要凶猛可怕。 众人此时无法感受二人的力量到底有多强,但八荒圣尊这一瞬间却感受到了,对方此时的力量,竟不在他之下,他忽略了一个问题,对方的血脉之力他就算能够对付下来,可对方手里这把天魔无赦,他难道不知道这把刀有多恐怖吗? 正自懊恼不该独自贸然出手之时,任平生那一刀已经斩来,他做为八荒族的圣尊,此时也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收回攻势然后去躲这一刀,只能硬着头皮,再多凝聚一层八荒玄功,一掌朝那天魔无赦打去。 “轰——” 刀掌相碰,顿时爆发出一阵惊天威能,就连凝碧崖有着祖灵大阵守护,也猛烈的震荡了一下。 再看八荒圣尊,竟被这一下震得往后倒飞了出去,这是众人万万没有想到的,八荒圣尊已是神帝级别的人物,原以为二人这一下交锋,至多不过持平,可这一下,竟直接把八荒圣尊震飞了出去。 就连巫族的人都感到有些惊异,这是太古萧氏血脉的力量,还是天魔无赦的力量? 而任平生虽立在原地岿然不动,可刚才那一下,他也并不好受,由于力量超出了极限,此时他身上的肌肤,已经开始往外渗出鲜血,这具身体,还很难承受如此强大的力量。 “还有人,想再试一试么?” 任平生全身金芒笼罩,遮住了血丝,气势依旧丝毫不减,将手中天魔无赦一挥,周围荡起的狂风,顿时吓得八荒族那些人连连往后退去。 至于幽族那边,刚才看见他一刀斩杀两个八荒长老,接着又震退八荒圣尊,此时幽族的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太古萧氏血脉再强,可你总有,耗尽的时候吧?” 幽族二圣此时眼中露出了杀机,今日想要重创巫族神女,踏平巫族,那现在,便要先除去眼前这个阻碍。 第五百一十七章 对战八荒 冷风呼啸,众人皆屏息不语,正如幽族二圣所言,太古萧氏血脉虽强,可终有力量耗尽之时,而幽族和八荒族的人今日来势汹汹,他一个人也难以抵挡全部。 任平生冷森森一笑,手一摆,铁链再次发出冰冷的异响,他的目光从幽族二圣等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说道:“不错,血脉之力终有尽时,可在此之前,我要斩杀一人,应是不难吧?那就看你们当中,谁的运气最好了……” 话到最后,他的目光一动不动落在了刚才被他震退的八荒圣尊身上,好似选定了目标一样。而八荒圣尊刚才被他一刀震退,现在又被如此轻蔑的盯着,更是怒火中烧,即使再不愿与天魔无赦交手,可更不能折了面子,冷冷道:“常幽,天煞,你们去攻凝碧崖,这小子,交给我来收拾!” 常幽和天煞两人正求之不得,虽说凝碧崖上的祖灵大阵十分难以攻破,可九部祭司现在也分身乏术,他们宁可去攻凝碧崖,也不想去碰那天魔无赦。 然而,就在两人刚要动身之时,远处一道百丈金芒射来,凝目一看,那是从云际之外射来的一支金翎箭,浩浩天地灵气,皆在这一瞬间被凝聚在了箭矢上面,形成宛如彗星一般的尾焰。 “是玄天神弓!” 巫族当年实力强盛,十三位巫祖岂能没留下几件绝世瑰宝,玄天神弓便是封藏在神羽部的神器,昔日一位巫祖曾以此弓,射下诸天上的。 那一道百丈金芒,瞬息而至,常幽立刻祭起一面形如斧头的黑色盾牌,乃是幽族的“天钺盾”,“铛”的一声,天钺盾虽将这凝聚浩浩天地灵气的一箭挡了下来,可常幽却不由得往后退了退,可想而知这一箭有多强。 远处,神羽部的人出现了,神羽部的人皆生着双翼,擅长空战与射术,刚才那威力惊人的一箭,便是神羽部的巫祝以玄天神弓射出。 玄天神弓,是一把黑色的神弓,弓身不知由何物打造,在力量达到极限时,会慢慢由黑色变得通红,就像是一块逐渐烧得赤红的玄铁一样,而弓弦则是两条上古神龙的龙筋缠绕在一起,永远也不会断裂。 不过似这等洪荒级别的瑰宝,一般人也是拉不开的,哪怕是踏入神帝境的人物,一段时间内也最多也只能拉开那么三五次,而且还无法完全拉满。 神羽部巫祝和神隐部巫祝并不一样,并非老态龙钟,而是一个看上去芳华正茂的年轻女子,背上生着一对洁白羽翼,宛如天使般神圣光洁。 此刻,她手持玄天神弓走出,在她身后,还有众多神羽部精锐,有的背生双翼,有的四翼,有的六翼,六翼为神羽部的长老。 常幽看着神羽部巫祝手里的玄天神弓,这一刻也忍不住动了念想,冷哼道:“玄天神弓,名不虚传,但以巫祝的修为,至多只能发出三箭吧?刚才那一箭已经发出,还有两箭,若未能击穿‘天钺’,今日便要你们所有人,化为灰烬……” “就凭你。” 神羽部巫祝面如寒霜,再次弯弓搭箭,浩浩天地之力,一刹那间全往她身边凝聚了去,宛如旭日初升,光芒万丈,不愧是洪荒级别的瑰宝,这一刻在场之人皆感受到了这股来自太古洪荒的力量。 “哼……” 常幽乃幽族二圣之一,岂能在气势上输给一个神羽部的巫祝,这一瞬间,从他手中也祭出一样事物,那是一面黑色的幡子,招展开来,约有三四丈长,随着幡子的出现,那附近也一下变得阴云沉沉,半天空中,不断有鬼啸之声响起,紧接着在那幡子附近,不断有死魂出现,犹如潮水一般涌出,顷刻间已是遮蔽了半边天。 此乃幽族的法宝“幽冥幡”,能够召唤死物,十分邪异,威力亦不可小觑,神羽部众人立刻弯弓搭箭,射向那铺天盖地而来的死物。 另外一边,任平生与八荒圣尊对峙着,显然更为惹人注目,八荒圣尊乃是一位神帝级别的人物,而任平生连三太之境都还没有突破,却硬是凭着手里的天魔无赦,和身上的太古萧氏血脉,与他打得来来回回,不分上下。 八荒圣尊满眼皆是寒光,不管眼前这小子是不是太古萧氏的人,今日他若不将此人斩杀,威名不存。 “喝啊!” 八荒圣尊一声震喝,已将体内玄功运转至极限,刹那间万里云层皆翻涌了起来,原以为他这一下能够把对方震退,却没想到此时任平生不但不退,还反而凌空腾起,挥舞着天魔无赦,一刀向他斩了下去。 “这……” 众人都惊呆了,他这是在挑衅一位神帝境的强者。 任平生这一刀也十分凶猛,不但有天魔无赦的恐怖力量,还有他身上的逆天血脉之力,但这一次,八荒圣尊却并未像先前那样避开,他看着那一刀斩来,目光里露出了一股极其凶戾之色。下一瞬间,只见他双手一抬,全身八荒之力皆凝聚在了双臂之上,两条手臂,一下变得通红如火,众人皆看出来了,他竟是要徒手去接天魔无赦刀。 “喝啊!” 在任平生这一刀斩下来时,八荒圣尊发出一声震喝,全身青筋暴绽,“轰”的一声,竟以双掌,死死将那天魔无赦抵挡住了。 只见他双掌夹住刀身,众人皆看得呆了,不愧是已踏入神帝境的人,竟能徒手接住天魔无赦,要知道这七杀邪刀,是有着和天逆剑一样凶名的,曾经就连诸天上的强者,都有不少死在天魔无赦之下的,而且只要触碰到了天魔无赦,便会被邪刀附体,沦为嗜血刀奴。 而此刻,八荒圣尊竟然直接用手去接天魔无赦,想想都让人胆寒心惊,但其实仔细一看,八荒圣尊的双掌并没有直接触碰到天魔无赦的刀身,在他的双掌之上,凝聚了一层火红色的八荒玄劲,这样就不算是触碰到天魔无赦。 此刻,八荒圣尊额头上条条青筋暴绽,显然他也已经将玄功催至极限,冷视着任平生:“怎么?你就这点能耐了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八荒之力,竟从他双掌之间,涌入了天魔无赦,通过那缠绕刀身的铁链,猛地冲向了任平生,后者若不立刻松开铁链,必被震得五内俱崩,可若是任平生松开了天魔无赦,失去天魔无赦,他也不再是八荒圣尊的对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任平生猛地催动龙魄劲,三魄合一,“轰”的一声,与八荒圣尊的八荒之力相撞,顿时山崩地裂,尘土飞扬,两股浩瀚无边的力量翻涌出去,一下将许多人都给震飞了出去。 八荒圣尊被这一下震得脱手飞出,任平生也被震得松开了天魔无赦,满手皆是鲜血,不过很快,铁链又回到了他的手中。 两人再次对峙,八荒圣尊脸色阴沉到了极点,他没想到这样都伤不了这小子,今日不杀此人,誓不罢休! 而在凝碧崖上,七音眼看师父与神帝境的人对战,一颗心也是悬到了外面,可任平生已将烟雨的那缕残魂交在她手里,她此次的任务,是保护烟雨师叔复活。 另外一边,九仙娘娘按兵不动,她虽不插手几个古族之争,但是只要任平生一有事,她就立刻出手相救。 形势开始紧张起来,八荒圣尊脸色铁青,已是难看到了极点,冷喝道:“灭杀此人,不惜代价!”在他身后那些八荒长老和八荒弟子,一股脑全部涌了上来,就算明知敌不过此人,也要拼命将其重创。 “哼……” 任平生杀意正浓,手中铁链一挥,天魔无赦扫过之处,不留活口,天上顿时像是下起了血雨。 八荒圣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这小子仗着天魔无赦无敌,若是能够将其收入小天地中,必能将其镇压。 思忖及此,不再犹豫,一瞬间,在他的周围,形成了一片绝对的领域,那是他修炼的小天地“八荒领域”,八荒领域之中,他为主宰,凡是踏入半步,皆难逃脱。 “是八荒领域,当心……” 巫族的人立刻往后退去,就连神羽部的精锐,箭矢射入那八荒领域的范围,也在一瞬间化作粉碎。 只见八荒圣尊的小天地里,出现了一座座赤红的火山,极具破坏力,一旦这满天岩浆落下来,顷刻间便能毁去巫族许多灵力阵法,神女的生生不息之术必将受到影响。 任平生不能让八荒圣尊的小天地靠近凝碧崖,只得再催血脉之力,一刀向那小天地里斩了去,众人见此一幕,皆是一惊,九仙娘娘更是惊呼了出来:“不可!那是他的绝对领域!” “铛——” 不等九仙娘娘把话说完,任平生已一刀斩向八荒圣尊的小天地,可这一刀莫说要伤位于小天地正中的八荒圣尊,就是连那小天地里的一座小小山石,都只是轻轻颤抖了一下,并未崩碎。 除非任平生也能修炼出自己的小天地,然后以小天地的力量,这样才有可能瓦解对方的小天地,将对方修炼出来的小天地崩碎,在诸天之上,那些强者之间的战斗,便是以崩碎对方凝炼出来的世界为主,所以诸天强者一旦开战,必是生灵涂炭,亿万众生皆难逃。 第五百一十八章 乱杀 任平生被这一下震退了回去,他的血脉再强,天魔无赦再是无敌,可毕竟今日已经到了极限,除非他能够冲破这个极限,否则别说是崩碎八荒圣尊的小天地,便是连里面的一花一木,他也伤不了。 凝碧崖上,烟雨双目轻闭,一代绝世佳人还静静躺在那里,任平生向凝碧崖看了去,看着上面那道美丽的身影,静静不语。由于今日运功过度,刚才那一下又令他脏腑受损,此时在他的眼睛里有两道鲜血缓缓流淌了出来,看上去就像是两行血泪一样。 “烟雨……” 任平生捏紧了手指,今日,他绝不能,让任何人阻挠烟雨复活。 这一刹那,在他的身上又有金红色的光芒冲起,仿佛全身的精血,都在这一刻燃烧了起来,一股浩瀚的血脉之力,直往天地间涌散开来。 “他疯了吗!” 连远处巫族的人,也惊呆了,不难看出他是在拼命了,这样消耗血元,迟早血脉枯竭,纵然他力量再强,可是八荒圣尊已经到了小天地里,他这样不是以卵击石吗? “无尘……” 九仙娘娘也惊住了,这样下去,对无尘绝对十分不利,一旦他的血脉之力耗尽,今日恐有大变,刚才那一刻,她已经感受到了,外面也来了不少神界的人,恐怕皆是来阻止烟雨复活的,因为在烟雨的体内,有着禁忌。 “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八荒圣尊神情冷漠,在那小天地里,一道百丈玄芒射出,几乎有着破碎虚空的逆天之力。任平生挥刀一斩,“铛——”巨大的声音震耳欲聋,这一刀虽将八荒圣尊的力量接住,可他身上,也有越来越多的鲜血渗出,就连那满身的金芒,也掩盖不住了。 “哼……我看你能撑住多久!” 八荒圣尊凝聚小天地的力量,一下有如万丈狂澜向任平生压来,这一刻,任平生只觉自己身在狂风猛浪之中,身体就像是一只出现裂痕的木舟,随时都会被打得四分五裂。 可他不能退,他一退,身后便是凝碧崖,凝碧崖的结界虽能抵挡一会儿,但神女会因此受到影响。 任平生看着小天地里面的八荒圣尊,忽然冷笑了起来:“你就只敢龟缩在里面,不敢出来与我一战吗?可笑,你一个踏入神帝境的人,竟会怕我一个连三太之境都未堪破的人,哈哈哈……” 话到最后,更是大笑了起来,八荒圣尊脸色铁青,这里任何一人都看出来了,他是以小天地占据优势,若让他出去正面和任平生抗衡,他可能还真不敢。 “哼!” 八荒圣尊立于小天地内一座山峰上,冷冷一哼:“自古以来,成王败寇,何须计较手段,你今日若是还能活着,再来跟我说这些话吧!”话音甫落,又一道凶猛的小天地之力,朝任平生镇压了下来。 任平生除非能够破开八荒圣尊的小天地,否则不但对付不了这八荒领域的力量,也伤不了八荒圣尊分毫。 “任小友,让开!” 就在这时,后面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只见神羽部的巫祝忽然手持玄天神弓飞了上来,弯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一股磅礴的天地之力,霎时间被凝聚了过来,使得那一支金翎箭,像是化作了彗星一样,一箭带动满天元气激荡,直朝八荒圣尊的小天地射了去。 “轰——” 小天地的屏障,竟被这一箭射穿了,不愧是洪荒级别的瑰宝,众人皆睁大了眼睛,射穿小天地屏障后,那一箭并未停下,而是宛如彗星一样,拖着长长尾焰,向位于小天地中心的八荒圣尊射了去。 不过当靠近八荒圣尊时,这一箭的力量也终于还是快消耗殆尽,最终只将那一座山头射爆了,八荒圣尊却一瞬间移至别处,分毫未伤。 “呃……” 神羽部巫祝却因这最后一箭,耗尽了法力,身体从空中坠落了下去,两个神羽部的长老见状,立刻飞过去将她接住了。 “哼……就只有如此了吗?” 八荒圣尊立于小天地中,俯视着下面的人,巫族的人皆感到一阵冰冷,就连玄天神弓,竟然都无法伤到小天地里面的他,非得要几位大祭司出手吗? “咚咚、咚咚、咚咚……” 就在众人紧张之时,不知哪里忽然响起一阵沉重的心跳之声,初时仿佛远在天边,渐渐已近在眼前,各人定睛一看,那沉重的心跳声,竟是从任平生胸膛里传来。 “嗯?” 小天地里面,八荒圣尊目光一凝,心想这小子,难道还有什么绝招未使出来吗?这阵突如其来的诡异心跳,竟让他也隐隐感到不安,因为此时在他的小天地里面,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按理说,不应该如此。 此时,任平生血脉偾张,仿佛全身血脉之力,皆来自于那颗不停跳动的心脏,而心脏也即是他力量的封印所在,他若想要打开封印,冲破镇压,那就只有…… 下一刻,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的手里出现了一把锋利的匕首,一刀对着心脏刺透了进去。 “啊!” 不少人皆吓得惊叫了出来,七音也睁大了眼睛,这一瞬间,那沉重的心跳之声停止了,而下一瞬间,任平生抬起头,一股恐怖的力量从他身上爆发出来,将周围的一切都震碎了,就连八荒圣尊的小天地,都被这一下震得颤抖了起来,这已经不单单只是太古萧氏的血脉之力了,还有一股,仿佛来自诸天万古,已逝强者的力量。 “这小子……” 就连幽族二圣也变了神色,这一瞬间立刻躲到了自己的小天地里面去。 任平生手一抬,挥动手里的天魔无赦,一刀向八荒圣尊的小天地斩去,浩瀚无边的之力让人窒息,“轰”的一声,原本那小天地的屏障就被玄天神弓射碎了一处,这一下,更是直接裂开了无数裂痕,仿佛成了满是裂痕的琉璃,一碰就碎。 至于附近八荒族和幽族的人,更是被震得倒飞了出去,死的死,伤的伤。 即便此时八荒圣尊身处小天地里,也能感受到刚才那一击的力量,这一刻在他眼中,也终于露出了惊色,这小子完全不能以常理度之,可他做为八荒圣尊,已是一方帝尊人物,岂能让一个小辈如此羞辱? 八荒圣尊惊怒交加,这一刻他也终于将小天地的力量催至极限,一道百丈金芒,直接破碎虚空,杀向了任平生。 “轰——” 任平生以天魔无赦接住这一道百丈金芒,顿时天地颤抖,在八荒圣尊的小天地里,只见那一座座山峰,竟然开始崩塌。 “怎会如此……” 八荒圣尊面露惊恐,外面那些八荒族的长老和弟子更是惊慌到了极限,纷纷往后远离,任平生势如破竹,又一刀斩在了那小天地的屏障上面,“轰”的一声,这回就连八荒圣尊脚下的山峰,也在一瞬间化为了尘土。他所凝聚起来的小天地,正在崩塌。 任平生的力量也已经到了极限的极限,无法再做突破,可是仍然不够,无法破碎八荒圣尊的小天地。 这一刻,他将目光落在了那群惊慌失措的八荒族人身上,然后将手中天魔无赦一挥,竟向那些人杀了去。 “扑哧——” 天魔无赦扫过,就像是碾碎尘土一般,无情而又决绝,一瞬间就将数百个人,化为了一片血雾。 “杀!” 任平生已然杀红了眼,冲入人群里,挥动天魔无赦,顷刻之间,成百上千个八荒族的人,皆死在了天魔无赦之下,而刀身也隐隐开始变红,天魔无赦是嗜血之刃,需要不断饮血,才能变得更强。 这疯狂的一幕,把巫族的人都吓住了,宛如杀神降世,不但八荒族的人,就连幽族的人,也有不少死在了天魔无赦之下,这一刻,刀身已经完全变得血红,而他身上也染满了鲜血,仿佛刚从修罗地狱里冲出来的死神一样,令人害怕。 此时在任平生脑海里一幕幕闪现的,是当年在天外之天,烟雨为他魂飞魄散,是这一世,烟雨生死顺逆的守护,今日谁要阻他,他便杀谁! “师父……” 七音愣住了,眼睛里不断有泪水聚起,回忆当年,师父总是那样优雅出尘,坐在桃花树下饮酒,白衣不染纤尘,怎会像今天这样,可怕得像是一个从深渊里冲出来的魔。 幽族二圣看见部下死了无数,这一刻也露出了惊色,他们到底是低估了太古萧氏的血脉。 其实他们不是低估了太古萧氏的血脉,而是低估了任平生复活烟雨的决心。 此时,天魔无赦在任平生手里,已经变得血红,连那铁链都变成了血红色,而他就像是成了那恐怖的刀奴一样,双眼血红,模样恐怖,拥有了无穷的力量,一刀向八荒圣尊的小天地斩去,“轰”的一声,这一刀,终于将八荒领域崩碎,那里面的一座座山峰,皆在一瞬间崩碎了。 八荒圣尊失去了小天地,面对这恐怖一刀来袭,也顿时吓得面无人色,匆忙间凝聚起全身八荒之力,去硬接那一刀,却被天魔无赦一震,整个人直接吐血倒飞了出去,连双臂都碎掉了,整个身体,血肉模糊。 众人皆已惊呆,一刀破碎一个神帝境强者的小天地,这是何其恐怖的力量?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而此时在神隐界外面,也已经来了不少鸿蒙神界的人,由于巫族神隐界多处结界破碎,外面的人已经能够通过法术看见里面一切,刚才任平生乱杀的一幕,被他们全部看在眼里。 “是他……” 九幽神君和红玉仙子也在这附近,当看见那人便是前不久他们追杀的那个人,这一刻在他们心底,只有一股寒意升起……这种不安的感觉,为何如此熟悉,那人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