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天梦文】也曾寂寥》 楔子 「恭喜......解脱了。」 「七月到了。」 「你睡得,可还安稳?」 洒了一杯酒在坟头,他自斟自饮,眼泪又不争气地滑落。 「我可是,有帮你隐瞒的......」 第一章 *** 「爸,你又要上班了?」 「对。」岑深套上外套:「你还要去演唱会吗?」 「不了。今晚我自己在家煮就好了。」 岑深临走前,不忘叮嚀了句:「小心点呀!」 「......如果我还在上学,你联络簿一定又会忘了签名。」望着扬长而去的岑深,岑寂轻叹,低下头打开了笔电。 「大大你昨天怎么断更了?」 「抱歉。家事之故。」 回復完读者,岑寂自记事本剪下数千字,贴在存稿箱中,又将笔电关机。 天色暗了。 岑寂打开灯,随意下了碗意麵。 草草解决晚餐,他打开电视,看着演唱会的直播。 「鲜衣怒马一剑走天涯 红尘瀟洒四海皆我家......」 岑寂轻轻地随台上五人歌唱,唱着唱着,热泪盈眶:「爸。」 「你可又是在纪念爹?」 多年前,穆甫在岑寂出生不久,便消弭无踪,留下岑深,含辛茹苦抚养岑寂长大。 自幼以来,岑寂也一直低调懂事,成熟稳重,几乎不让岑参操心。 「璩青,你有空吗?」 「怎么?」 「要聊天吗?」 愣了一下,对面话筒传来爽朗的笑声:「可以的。原先我还以为是朋友亟待救援呢!我爸妈去看你爸他们的演唱会了,想必你也是一人在家吧?」 「对呀。」岑寂应了声,问向璩青:「你以后是想走我爸的路,还是去鑽研心理学?我瞧你两个都喜欢。」 「不知道能否兼职......」顿了下,璩青又哂然一笑,截断了喟叹:「痴人说梦呢!兄弟,还是听听就好,别掛心上,我当务之急,是治好你的心。」 「嗯。」 半晌,和璩青聊完,岑寂点开了语音转文字,打上标题「微笑与悲伤」。 「市中心,幢幢雕梁画栋。此间,住有艺人一位,成琛。成琛育有一子,名作成叔夜。」 岑寂录製不到几句,察觉心不在焉,秉持着寧缺毋滥,他索性回到床上,望着窗外星空灿烂。 短短一生,稍纵即逝,有人意欲在舞台上大放异彩,他却从未有那番心思,只想用文字的温暖,抚慰当年的伤痛。或许,可以更将他们传达给更多的人。 搞不好到那时,可以礼尚往来,得到真心实意的温暖回报。 「欸,阿深你这样不行喔,快快从实招来!」 「哈哈哈,就是,你当年那些破事......」 「好了,你们啊......别吵我家小寂。」 听得到的。 隔音再好,又怎有密不透风的? 岑寂抓过一床棉被,将头蒙上,只望勿再一夜辗转。 他没有想要让爸和叔叔们离开的意思,只是想好好睡一觉。 过目不忘的本领,若能不要,最好。 十月五日九点零三,他得知他近日的症状有忧鬱倾向,且偏向微笑忧鬱初期。 也好,还是别说了,省得让人操心。 他可是回回考试都是满分的资优生。在他人眼中,他有好家教、好成绩、好身世、好容貌、好品行...... 孰料他只是不想让自己被师长操心。 脑中记忆太多,不住轮播,以至于每日的每日,都很疲乏,渐渐不想做任何事情,省的又被大脑所记录。 世上他可以两肋插刀的朋友,所剩无几。大多,都不过泛泛之交,萍水相逢罢了。 记得还在学校的时候,爸每次的出现,都会引起骚动。 好比,那天的学校日。 那时大多孩子还小,父母不放心,所以总有些是和家长一同前来的。 大热天的,也就爸和他戴了口罩,还不放心的替他扣上鸭舌帽,明知没什么效果。 岑参一度怀疑家长签名的那块板子,会有很多在爸进来后的家长想据为己有。 他闷闷地靠上宽大的胸膛:「爸,你早到没关係,你易容也勉强,就是那笔跡......太好认。待会,我们要有心理准备。」 「别担心啦,你不是要看书?我帮你带了,你要诗经还是楚辞?」 「楚辞。」岑寂把书立起,挡在面前,坐在岑深腿上阅读。 第二章 再看,才恍然惊觉,原来他幼时,一直不是平凡的,只是被他身上的其他光芒隐藏了起来。 「爸,摄提贞于孟陬兮是什么意思?」 岑寂拍拍六岁的儿子:「他出生的那年在摄提格,就是序数中的第三;孟是第一,陬是月。」 「对,而且后面的『庚寅』,更指出他还是寅日所生。」 岑寂小声道:「那不就和唐伯虎同一天了?」 两人孜孜不倦地讨论,幸好是坐在教室角落,鲜有人经。 但「鲜」并不意味着「没有」。 「这位爸爸,可以向您请教一下,如何让孩子愿意去阅读吗?我家大的还好,小的那个,每天在家只会盯着萤幕......」 「这......」岑深沉吟,和旁边的家长道:「我家孩子比较早熟,所以通常是他和我说明理由,并提出请求。我的工作性质致使我不会时常在家,所以我一直让他培养多元的兴趣。」 岑深没有说的是,他家孩子,很理智,也很会隐藏缺陷,一般的无理取闹也没见过,他只能顺其自然。 「学霸!」在岑深应付人的同时,岑寂的朋友也跑了过来:「看,我妈说我坏话。让我听听你爸会说些什么。」 「嗯。」岑寂跳下岑深的腿,拿走楚辞,和璩青一起站在走廊上。 璩青看着大人们聊天,耐不住,又问岑寂:「我怎么觉得你爸好像阿深?就是头发不像。」 因为就是戴了假发。 「哎......等等......」岑寂没有蓝道璩情,只能眼睁睁看着璩青跑向座位:「妈,学霸的爸好像阿深喔!」 「不好意思。」璩母转头,看着自家儿子:「你说哪位?」然后顺着儿子手指定睛一瞧,隔壁一起聊天的这位家长......还真有点像自家父子俩的偶像。 璩母脑海中闪过签到的板子。 岑寂看不下去,趁璩母愣神的时分,和岑参耳语:「爸......我就说你这样不够......反正汉服那么多人在穿,你也可以穿一套,再搭幂离,就不会突兀了!」 岑深打开手机,搜寻「阿深演唱会」,擷取一张图片,又打开修图软体,几秒鐘换了模板。 「很......不寻常。」 「......爸你到底会不会用手机!」 「......」 还是璩青打破了沉默:「叔叔,你是不是阿深?是对不对?」 「不能跟别人说喔。」岑参把手放在唇上,示意璩青小声点。 惊喜太突然,璩母还是一实不能接受,哆哆嗦嗦地掏出了纸笔:「能......帮我的丈夫和儿子开个书单吗?」 闻言,父子俱是有些诧异。 一般而言,不是只要签名吗? 「......阿姨,可不可以让我爸签名就好了?他看的书真的和我差不多,因为他要解释给我听。可是......」岑寂为难地举起楚辞:「我学说话是念唐诗宋词,三四岁读完四书五经,现在找些间书随意阅览,但是种类怕是不适合璩青。」 岑深也悠悠开了口:「不好意思,我家孩子......太过标新立异、特立独行,还请雅量。他近日在读诗经楚辞,偶尔也看看文言的史记。」 「学霸,这么厉害,你为什么不跳级啊?」 也是。 他现在也才十五六吧,博士学位这不是几年前到手了? 不错,一语惊醒梦中人。 所以岑寂现在常常在家耍废,下午随手用流水帐的方式,鉅细靡遗写下过去一些片段,再贴到存稿箱,等到时间,自然就会发表。 莫名啊,又成了神。 在学校是学神,在网路上除大大,叫做寂神。 因为他的笔名,是「空山今夜寂」。 但这并不减退他的记忆能力;而鬱症特性逐渐也是不减反增。 所以他上网搜寻,为了规避任何人的担心,他用网路上的资料,在一次加强了当初他亲手安上的面具。 他也想骗自己,什么都不明白,但不可能。 于是,选择利用笑容,来自欺欺人。 第三章 「小寂,起来啦!要不要早上一起来晨练?」 岑寂问道:「叔昨晚都没回去?」 「耐不住阿深,盛情难却。」声音从门口传入。 岑寂帮五人一起架设好装备,便走到角落,静静看着。 「小寂。」岑深开口:「爸累了,你先帮爸唱一首吧,就当开个嗓。」 岑寂也不矫情,逕自接过耳机戴上。 「思念攀天涯 坠落谁人家 我翻上轻骑绝尘迎向金戈铁马 穿梭在廝杀......」 豪放的声音鏗然有声,一曲终了,五人齐齐拍手叫好。 易冷打趣道:「看来下次可以把阿深迷倒,换上小寂了。」 「可不成,谋财害命是犯法的。」岑参一本正经地摇头,语落,自己也笑了。 「爸。」岑寂忽道:「想起有一事要报备。六号我要出席寧靖王的祭祀,在高雄。」 岑深笑问其馀四人:「兄弟们,一起去玩吗?」 夏温反问:「何乐而不为?」 「此活动,我倒是知晓,由文山前辈推广而起。」一向沉稳的游贤道:「我们是可以一起同行,但是穿汉服比较应景。」 「我有。」岑深自衣柜取出数套汉服:「小寂之前和我出门时乔装用的,要不我帮你们也订一批幂离?」 池然问向岑深:「是这个像斗笠的东西?一人还好,五人太招摇了。」 「之前兰陵王不也带过面具?」易冷道:「我们可以有些人戴上面具,一些黏假鬚,其馀再用幂离。」 「好,我现在就帮你们下单。」岑深拿出手机,边滑边问,笑得有些不怀好意似的:「大家最近都没有变胖吧?」 「厚!阿深你就别再有意无意地炫耀了啦!」 「好......」岑深头也不抬一下,继续滑:「好了!」 「谢啦,兄弟。」 不久后。 六人坐上车子,由游贤开车,朝高雄前去。 「难得我像家里在这们短的时间内又请了两天假,你们是不是应该有个什么表示?」 易冷大笑:「岑深!你的家眷不都在车上了吗?该说这台词的是我们吧!」 「我是化妆师吗?」岑寂坐在一旁,也笑了:「我倒是可以在作为家眷的同时,提供免费化妆服务。」 夏温从前座回头:「小寂到时大可把我画得邪魅些,别人便不会轻易认出了。」 「我在想。」池然忽道:「左右也是无事,要不要在我们易容之后,发起一个『寻找四月天』的活动?」 岑深頷首:「自无不可。奖品是什么?」 「......四月天手抄歌词?」 「不......」易冷掩面:「这位大哥,我们是来玩的!」 游贤悠悠开了口:「五人签名,不就好了?临时起意,也不必太过昂贵,一个地点,只送一份便是,前提是,要同时找到我们五人。」 「搞定!」在游贤说完同时,岑深也自拍一张,放上了社交平台,发出文稿。 易冷无奈笑道:「是嫌平日生活不够刺激吗?」也拿出手机,做了和岑深一样的举动。 岑寂见除了开车的游贤迟迟没有动作外,其馀人皆拿出手机,便也打开备忘录,用文字将此情此景细细描摹。 与此同时,夏温也用自己帐号,拍了一张游贤侧脸,证明五人俱在。 岑寂发现手机震动连连,原以为是其馀五人不住传来的通知;孰料一直不曾停歇。打开一瞧,原来是游曦之。 「游曦之,有何见教?」 「和你打个招呼,其他三位应该会跟你我一同抵达。」 岑寂语声仍是凉凉的:「寧靖王?」 「对。」 「用简讯聊吧。」岑寂掛断电话。 手机又震了一下。 书圣:可能会和你们碰头在休息站。 寂:与我何干? 书圣:我知道你还记掛着......对不起,我知道你不想再重提当年的真相。 寂:喔,我想我先前早已提过,除了你这个大半对我不冷不热的大姐,其馀人,我和他们相处太久,就是威胁我的生命,不管你们是否歉疚多年,是否改过向善。 书圣: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寂:用之则行,舍之则藏。 打完最后一行字,岑寂乾脆俐落地把手机收回背包,手脚好不麻利。 第四章 「是曦之?」游贤又叹道:「他们几个......唉......说到底,也是我们当年的疏忽,给人平白鑽了空子。」 岑寂笑道:「游叔放心,我现在可不是好好的?」 「但愿如此。」 岑寂不再言语。 若是他们真的很努力弥补,为何不当初就不要行动? 把他关在谎言织就的甜蜜,然后在残忍地揭破,说道,不过利用。 幡然悔悟后,又一一前来示好。 岑寂不想怨,也不想恨。 他只是对当年温柔的他们有些怀念。 他累了。 不想再以最糟的角度去接纳同样的事情。 亲情、友情,固然要有;但如果碰了,一着不慎,会一命呜呼的,不要也罢。 岑寂漂流于主动与漠视之间。 很久以前,他们待他极好;直到后来出了变故,才知不过有心人唆使。 他们呀,受人蛊惑,想给家人多争取些那群人口口声声的「利益」。 岑寂不动声色,心下冷笑。 上辈子,哪一个不是因此间接害死了他? 他似从前他们,漠视,也说不上过分。 前世,他依稀也如同今朝聪颖,却落得如此结局。 今生,除却最耿介的游曦之,自然淡了馀人来往;此事,也早早和大人提了。 看到他们,说会危及性命倒也是所言非虚,一见人影,心又不静,倘若勾起鬱症,指不定就自杀去了。 「爸,我想睡单人房。放心,我可以去隔壁找你们的。」 「早知道你会这样......」岑深好笑:「有帮你订啦。」 易冷道:「快到了,小寂,我们先稍微遮一下。」 「嗯。」岑寂打开化妆包,开始帮大家上妆。 饭店前。 接待员打开车门。 除了充当司机的游贤,馀人皆下了车,自发地搬下行李,在大厅把所有人的入住手续办妥。 「我们今晚先想化名和打扮。」 「不知易叔可以和我一起女扮男装吗?」 易冷笑道:「我的声音怕会漏馅。」 岑深按下电梯,捶了下易冷肩膀:「这有什么难的,大不了我们两个和小寂一起扮,我和小寂声音可以,你少说点话,说你感冒就是了。」 六人列出了一张清单。 岑深,穆水,阿水,女。 岑寂,穆宥,小宥,女。 夏温,温侠,大侠,男。 易冷,华嫣,烟花,女。 池然,蓝瑚璉,火火,男。 游贤,间贤,大哥,男。 岑寂接过单子,道:「爸和易叔穿明制立领,遮喉结;夏叔加幂离,配剑,穿曳撒;池叔可着圆领袍;游叔选黑色好,沉稳。」 然后岑寂回房定好闹鐘,倒头便睡,将空间留给五人去促膝长谈。 翌日。 岑深看着岑寂替他上妆,忽道:「把我们化年轻些,你就当我小妹,我们和他们就是同学,请假一起来玩。」 岑寂应下,半晌又道:「爸,今天别讲话。虽说你的声音雌雄莫辨,但比起大家,鑑别度更高。」 「好好。」岑参套上比甲,揽镜自照:「挖哩咧,儿砸!你从哪扒拉出仕女图复製到了我身上?我说,你以前肯定是不够费心在我身上。」 岑寂但笑不语,转头又替馀人化妥妆容。 当六人装束齐整,走出饭店时,竟无一人有疑。 夏温边走,抽出背上长剑,在空中挽了朵剑花:「没想到小时学的十八般武艺,没用在音乐上,倒用在了这。」 「温大侠。」易冷笑道:「你可低调些,省得我这闭月羞花的弱女子都必须开了金口,劝諫你了。」 再见易冷尊容,夏温一阵恶寒,一直微笑的嘴角不免僵了下:「烟花,你确定小宥不是直接活剥了人脸皮给你戴上?」 易冷一脸故作无奈,语重心长打趣道:「你可以回旅馆后问问阿水,相信古道热肠的他,必当在所不辞。」 一旁的岑深丝毫不在状况内,只是压低了声音,悄悄和游贤问道:「大哥,你这美然,是不是用头发黏上的?」 「别瞎说,这又不是武侠小说。」游贤未戴眼镜,此时放眼瞧去,面上带有浅淡笑意,浑然一位八风不动的老成持重模样。 第五章 在祭祀过后,很快,六人的笑便不自然了。 岑寂喟然长叹:「日后,我会儘量将我的妆容构造破怀得不完美些。」 语落,又有一个凑上来的。 「你们好,我是一位youtuber,我的名字是沐兮,很高兴认识你们。不知道你们怎么称呼啊?」 「华嫣。」 「温侠。」 「穆水。」 「穆宥。」 「间贤。」 「蓝瑚璉。」 「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这你成了不少同袍的朝圣处?」 六人齐齐无奈頷首。 易冷浮夸地一叹:「没办法,谁叫我们就是这般的国色天香呢?」 后来还是由池然出面:「我们这是化妆效果,不是素顏,所以这些人或许只是闻风而来的。」 「原来呀......不知道你们入坑多久了呢?我已经入坑三年多了。」 「一天。」 「一天又十二小时。」 「我三十秒前才知道这个词。」 岑寂走了出来:「我和我姐,入坑十馀年吧。」 「谢谢你们提供的意见......」 岑寂取出一张纸,草草写下数句,拦下了意欲离去的沐兮:「相识自是有缘,这句话送你吧。」 「嗯,谢谢!祝你们有个美好的一天。」 沐兮走后,岑寂问道:「为何?」 「......像你爹。」 易冷却咋咋呼呼地追了上来:「沐兮是在直播,包子说,有人认出了你的字跡,起疑了!」 岑深却是轻巧笑开:「一惊一乍的,不过就是生了疑竇。有说汉服同袍不能是四月天的粉丝吗?我们这些艺术工作者,为了陶冶身心,常会临摹字帖,也顺道写了几张阿深的,不行吗?」 「......」易冷便看着舌灿莲花的岑参,不用说谎,就可以忽悠得一票人深信不疑,自个儿离去。 游贤看着,还是静静说了句:「这样下去终归不是办法。三人成虎,走为上策。」 夏温也果断拨通了电话:「江湖救急!江湖救急!你可以帮我们退房吗,车在饭颠,行李都打包好了,在车上。」 岑寂眼尖,看到大老远一群人走来。他目光会色不明,转过身子,想在那几人看到之前,装作不认识这伙人。 「小寂!」 岑寂不作理睬。 「啊......不是小寂啊?」易冰摸头:「夏良,你到底有没有遗传到你爸智商啊?不是说铁定是小寂吗?」 「小声!」易寒拍了下易冰:「被别人听见名字就完了,你想过没有!仔细看,那手机不正是夏叔的吗?小寂不认我们,不能怪他,只怪......我们当年太过混帐。」 游曦之问道:「追吗?他们要离开了。」 「追!」 与此同时,岑寂在车上点开了网页。 「在数人穷追猛打之下,成叔夜身败名裂,被那些人下头的虾兵蟹将们瓜分了个透彻,死无全尸。 他眼中先是一片漆黑,继而遍布雪白。 黑与白,也没有值得留恋之处了。 『喂?穆甫?什么!孩子还在医院......』 成叔夜唯有静默,只愿今生,能有一个不被招惹的人生,可以任由自己主宰。 只有对成琛,才有彻底除去脸上面具的可能。 平常,就带着这副模样得了,易容是他引为傲的本领,世上,又有几个人能看穿?」 在告一个段落后,岑寂忽然发现信箱已为邮件充斥,清一色是邀请他签约的内容。 他毫不犹豫,按下一件删除。 左右思忖,这事终究是不大礼貌,于是他回了几句:「劳烦阁下。我不欲签约。故事不过织梦,间来馀兴,梦殊途同归,终是成空的。何必变卖,使其染上铜臭?」 「爸。」打完回信,岑寂开口问道:「今年夏季,我可以去自筹拍摄吗?」 岑参乔了乔导航:「好啊,什么片子?我帮你找演员去。」 易冷也兴致勃勃地问岑寂:「有没有我们可以帮忙的?」 岑寂思索几番:「保密,演员我可以自己去找。」 「这有什么难的......」夏温笑道:「至于导演,小寂你需不需要?都是自己人,不用客套,有需要儘管说。」 池然也补充道:「如果你需要,野兽可以帮你校对剧本。他当年可是因为考场失常才掉到第二志愿的。而我,和阿深,除了音乐,其他怕是都不行的。」 「是呀,我那方面很强。」 大家笑了:「哪方面?」 第六章 「当然是作词作曲这方面啊。」 岑寂嗯了声:「所以爸和池叔操心词曲就好了,至于租借场地,我也可以自己去筹备的。」 易冷笑着凑上:「小寂,可以剧透吗?」 「唔。」岑寂沉吟良久,微微摇头:「这是秘密喔。」 夏温问:「那你的初衷是?」 岑寂轻笑,似是不经意般脱口而出:「人生,没有些纪念,怎值得称作人生呢?」 停顿了会,岑寂又道:「我的版权都在我手中,也已经完结了,所以差不多可以开始筹备了。」 「好。」易冷道:「现在应该讨论讨论,怎么收拾这群扰人兴致的小兔崽子了。」他一袭女装配上刻意狰狞的姣好面孔,道有几分不伦不类。 「简单。」夏温朝前座问:「包子,甩掉人没?」 「早甩了。」 夏温又拿出手机:「夏良,你爸聪明才智也是数一数二的,拍张照,乖乖上传。」 池然道:「不如把他们送到小寂的剧组去当苦力算了。」 六人在延平郡王祠下车,妆容未改,人却已换了身衣裳。 见到石桥,游贤笑了,在这处僻静之地轻吟:「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 「我也来!」易冷叫道:「府城王祠马莎!」 其馀五人都笑了。 夏温揶揄:「马莎,词穷了吗?列锦很难的。」 「狗屁不通。」岑深则笑得无奈:「烟花小妹妹,听我一句劝,你词曲可以,急才呀......不行呀,不行。」 易冷笑骂着,拎起裙襬,作势追两人去了。 岑寂则是淡然看着,自始自终,脸上保持欢快的微笑,不过目光却游离在地面,交措失神恍惚。 明日便要归家。 也好。 夕阳西下,岑参替六人自拍一张大合照,发到官方帐号上,得到眾多粉丝的扼腕。 岑寂见五人在饭店各忙各的,不由得也想找些事忙:「青,你在吗?」 「我在。」 「我要拍片,如果借到了学校,你要来出任我的演员吗?」 「这是我的荣幸。」 有事忙,其实也不错。 把事情悉数做完,就可以安心地去了。 *** 剧本是由岑寂交给李平,这齣剧的副导演的。 李平很敬业。 狠狠灌了一口水,岑寂如是想。 或许他对这世界尚存那么一丝期许过。 不然,不会思及脱敏疗法,在留下痕跡的同时。 「因为碍了你们的眼?」支起身子,成叔夜眉头一皱,淡道:「算了,反正我本无兄长,你们不打脸辨识,省得麻烦。」 他还没瞎。 也不知是好是坏。 明晃晃的不屑一顾,不是受人教唆又是什么?现在,竟变本加厉,收了小弟来打人。 先前种种,原来不过假象。 「我只是,感到悲哀罢了。是他们对吧?真的不重要了......不重要了。」 一群人浩浩汤汤的走后,建筑物中有人跑出:「叔夜!叔夜你还好吗?」 「卿,你有药吗?」 柳耆卿从口袋中掏出一罐伤药,递了过去:「又是他们?」 「多谢。」成叔夜开始裹伤:「长大了,大人不太管了,也不会注意到的。这点小事,怕会平白无故麻烦了他们。卿,嫉妒和不甘是可怕的,希望你不要染上。这和毒品一样,极难戒除。」 「好!」李平起身,抬手看了看表:「时间不早了,你还要继续拍吗?」 「好。」岑寂任由化妆师补妆,慢慢卸去眼中偽装的光芒:「直接先跳最后一幕好了,那幕比较短,可以找他们来帮忙。」他一指旁边数人。 成叔夜倒在沙发椅上,狼狈身上,横陈旧时伤疤。 他看着四人,还是微笑,目中却只剩下空洞,了无生机:「反正左右我也活不下去了,行行好,就送我一把刀吧。这些年的事,就送你们去编好了。」 刘右军递过去一把水果刀。 摩挲着刀尖,成叔夜笑叹:「看在你给我这把刀的份上,告诉你一个名字,顾寧。信也好,不信便休。」 倏地,刀尖没入了成叔夜胸口,他哈哈大笑:「再见了,从此我们便是陌路了,各位!」 最后,是他们无情起身的几双脚。 「卡。」 岑寂从地上坐起,随意抹抹手上的「血」,又是那副没心没肺,又替人着想的略为沉默寡言,只剩眼中光芒,一时半霎回復不过来。 他和四人擦肩而过。 一句低语流入耳中:「是真的吗......」 「是梦。」 一场大梦。 终章 过了几天,岑寂家的门铃响起。 他从猫眼看了看,淡道:「爸不在,请回吧。」 易冰喊道:「岑寂!我就是想找你打一架!」 「打我?」岑极冷哼,闪身出门,侧身避过其馀不住拦着易冰的人,将易冰双手反扣,压制在地:「女生的力气,本就不如男子,我小时学过空手道,你呢?又拿什么和我打?」 游曦之眼底青黑,终归略带卑微地问了句:「你的左脚,可以借我看一下吗,看完,我们就走。」 「曦之!」 游曦之制住易冰:「够了,回去我们再说。」 岑寂轻嗤:「快,只许看,不许碰。」缓缓伸出了左腿。 离开岑家,游曦之却是先拨通了游贤电话:「......爸,小寂的梦,是世事,不是普通的梦境和臆测。」 「一次把它说完吧。」 「还有......小寂脚踝上十之八九有新伤。」游曦之紧攥手机:「他打易冰的时候,左脚略显迟缓;更在我请求借来一观的同时,略为僵直的身上,骤然多了更多轻蔑和不屑,似乎欲将我等......」 游贤叹道:「曦之,多说,合用呢?」为什么......当年这天赋就没有早些觉醒,早些成功被开拓? 很多天后,存稿箱的结局发出;电影,也杀青了。 岑寂打开手机,发出一句:「真累呀。」,并一如既往地,在其后打上句号。 名与利,早就不值一提;他自己,何尝不是如此? 「寂!」 「轻,多谢你多年的治疗,但我想,它失败了。」 「你现在在哪!」 岑寂笑了:「没有意义了,反正你之后也不是找不到。请你帮我保密,我只是累了,去浪跡天涯,四海为家罢了,不要为我难过。」 璩青听着这明显虚偽的话,知道一切都来不及了。 强迫让岑寂留下,还不如任由他去结束。 所以它只是压抑而哽咽地问道:「电影......是真的吗?」 岑寂掛断了电话。 璩青怔怔看着手机萤幕,却又收到了一则简讯。 「lrf。」 看到熟悉的rot13,璩青伏在桌面,失声痛哭。 最后,他在山中的一处洞穴找到了岑寂。 时间没过多久,若不是岑寂腕上乾涸的血跡,一切彷彿只是岑寂恬静睡去。 石壁上,氾滥着血腥:「我本不属于红尘,何苦再以馀生,谱写悲剧?」 「是呀......你本不属于这份污浊......你太乾净了......」 「是不是,世上的规则,都是天妒英才,红顏薄命?」 「慧极......必伤啊。」 「世间,的确不配你流连,不值你眷恋。」 璩青抱起岑寂,放入坑中,一把把覆上沙土,泣不成声。 「祝你......有个美梦。」 我知道。 你再也不可能被我唤醒。 没关係。 我会岁岁年年出现在这里。 陪你编织,美好的梦境。 希望。 你的笑容,永远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