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在你身边度过每一个冬天》 01 飞机上。 “飞机即将着陆,请各位旅客系好安全带,并且不要随意走动,谢谢您的配合……” 这是高中毕业后和他在一起的第二个月,我心里想着,看着在身旁熟睡的他,我安心的笑了笑,将头靠在他肩上,视线拉到和他十指紧扣的手,他的手很大,掌心传递这温暖,我轻捏他的虎口,闭上了眼睛。 “班机j24,往柏林,因前方起大雾,将会延误着陆时间……” 空姐的声音从广播系统传来,我睁开眼睛看向窗外,外面是雾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别担心,我们会没事的,只是误点而已。」 韩琴好听的嗓音透着一点刚睡醒的慵懒,我转头看着他,看见他眼里的肯定心中的担心却是一点也没有减少,努力的拉开一抹微笑,有一种预感一直在心里回盪,莫名的压力向我袭来,转过头看着窗外的漆黑,耳边再次传来广播系统的声音,这次是机长, “紧急情况,紧急情况,班机j24左旋涡轮故障……” 机长还没说完,就感觉到飞机一阵摇晃,然后就是直线的坠落,我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一阵耳鸣,我看着韩琴,他将我搂入怀中,嘴里似乎在说这什么,我听不见,什么都听不见,四周安静的可怕,头晕的发疼,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眼前一片漆黑,像是窗外的景象已经烙印在眼前似的…… 02 两周后。 德国,柏林,新克尔恩医院,单人加护病房。 睁眼后,进入视线的是纯白的天花板,刺鼻的消毒水味,头痛欲裂, 这里是哪里?我是谁? 我努力的坐起身却发现全身都疼得不得了,我听见有人开门的声音,三个医护人员一边交谈着鱼贯走进室内,他们说话的内容我却是一个字也听不懂,他们似乎是注意到我的困惑, 「canyouspeakenglish?」 一个看起来较为资深的医护人员问我,我想了一下,缓缓的点点头,看到我点头他似乎放心了不少,又说, 「doyouhaveanyuncomfortable?」 「wherehereis?whoareyou?」 我的问题一出,就看见医护人员们面面相覷的互看对方一眼, 「doyouknowwhathappenedattheairplane?」 「airplane?」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问我有关飞机的事,看着他们又说了些什么,一个女医护人员转头看着我, 「howmanythingsdoyouremember?」 「isthereanyproblems?」 「doyouknowwhoyouare?whatyourname?whereyoulive?howoldyouare?whereyoucomefrom?」 面对这么一连串的问题,我只能轻轻的摇摇头,我的脑中除了语言能力,其他似乎都已经消散的无影无踪, 「idon'tknowwhat?areyoutalkingabout?」 又一次三个医护人员交换了一个很严肃的眼神,较资深的那个医护人员清了清嗓子,认真的看着我, 「howmuchdoyouremember?」 「itseemslikei...」 我认真的想了想,什么都想不起来,弄得自己头痛欲裂,我皱起眉头,那个女医护人员弯下身来关心的问, 「areyouokay?」 「ican'tremember,everything,idon'trememberanything.」 较最深的那个医护人员朝女医护人员使了个眼色,然后对我说, 「getsomerest,it'llbefine.」 我没有说话,望着自己交叠着的手背,病房的门开了又关,室内再次恢復寧静,转头望向窗外,阳光洒落在地板上泛着金光, 看来已经是下午了,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一个不熟悉的地方,不熟悉的语言,不熟悉的人事物,我昏迷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这么看着窗外,眼皮越来越沉重,我又再次沉睡。再次醒来时已经是隔天早上,奋力的坐起身来,看见病床边放着一束水仙花还有一封信, 我记得昨天这些东西并没有放在这里啊?有人来过? 我伸手拿起信封,翻过背面来看,没有署名,拆开信封来看,里面写的密密麻麻的文字,看不懂,却又觉得熟悉,在文末看到一个华丽的签名, 「这是……谁?」 我皱起眉头努力的思索,却换来一阵晕眩,眼前一片刺眼的白色然后又是一片黑……。 于此同时,vip病房。 哐啷! 床头柜旁的椅子被硬生生的砸向墙壁,一旁的男人有些震惊, 「少爷……您冷静一点……」 「人找到了没。」 「少爷……您连名字、长相都不记得了……这人……」 「我让你去查那班飞机上的所有乘客名单,你查了吗?」 男人颤抖的将一个牛皮资料袋递了上去, 「所有名单都在这了。少爷。」 少年打开蜡封,从里面拉出了一叠厚厚的纸张,快速的扫视一遍,皱了皱眉头, 「这是倖存者名单。」 「是。」 少年生气的将资料砸在了男人脸上, 「我要的是全部乘客的名单!你是哪一个字听不懂!你明天不用来了!」 「少爷……这……若是她已经死了,找她干嘛?」 「叫你去就去!少在那里囉哩吧说的!」 「是!」 03 两天后。vip病房。 「人找到了没?」 韩琴有些不耐烦的用指节敲打着床头柜,男人站在床边,递出一个厚厚的牛皮资料袋, 「小少爷,名单都在这里了。」 韩琴狐疑的看了男人一眼,伸手接过资料,并从里头抽出一大叠的乘客名单,快速的扫描过后, 「算你还有点本事,再拜託你一件事情。」 「少爷请讲。」 「把这些名单里,住在这间医院的所有女性名单都调出来。」 「这…少爷…医院的管理层并不再我们管辖…」 「我不管,你自己想办法把资料调出来交到我手上,否则下个月你就不用来了。」 「是。」 男人有些迟疑,却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 。。。 又再发脾气了…… 听着楼上有东西砸在地板上的声音,我知道那是vip病房传出来的,房里的患者似乎遭受到什么巨大的创伤,每天都在丢砸东西,今天也不例外。 「唉......。」 我的病房门被打开,一个小护士走了进来,我忙拉住她, 「excuseme,caniaskyousomething?」 「yes?」 「wholivesupstare?」 听到我的问题,那护士不禁笑道, 「don'tyouknow?heisaveryhandsomeman,butheneverletanyonegointohisroomexcepthissecretary.」 「oh,thenwhyishehereatthishospital?」 「...isanaircrash...」 「howishenow?」 「...hehasamnesia...nowheonlycanrememberhismotherlanguage...oh!ialmostforgotit!iheardthatheisfindingagirl,apersonwhoismissingatthataccident.」 「really?」 「mmm....」 护士微笑着点点头, 「ok!so,ifthereisnothingicanhelp.mmm...ithinkigottogo.」 「thanks!」 那护士又点点头,退出了房间,我则起身下床, 我得去探个究竟。 缓缓的走到电梯间,身上的伤还没全好,基本上应该是说根本就才刚开始復原,但是,楼上的这位病人似乎已经严重影响到我休养了,是时候见见这个住在vip病房的患者了,病房我是换不了了,身上的钱早在失事后不知道去了哪里,再加上听到护士刚刚的一番话,既然是同一场空难事件,说不定,他能帮我找回记忆......。 电梯门开了,一个身高近乎200公分的男子走了出来,看了我一眼便离开了,我看了一眼他手环上的名字, han-qin 我皱了皱眉头,这个人浑身散发着令人退避三舍的气息,一点都不像是平易近人的样子,我摇摇头,走进了电梯。电梯在vip病房的楼层打开了门,这个楼层一眼就能看出不同于其他普通病房楼层,每一间病房的间隔几乎是两间普通病房的宽度,我缓缓踏出电梯门,挨家挨户地寻找位于我病房楼上的那间病房,我的房间位于走廊的最尾端,但是在这个隔间如此不同的空间,我努力的定位出我自己房间的确切位置,我走到那间位于我房间正上方的房间,看了一眼患者姓名, han-qin?这不是我在楼下电梯遇到的那个... 脑中浮现刚刚那张冷峻的脸,我不禁打了个冷颤, 算了,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吧...邻居长得那么兇神恶煞的,还是不要打扰... 「请问?」 一个声音打断我的思绪,那个声音十分好听,我也十分惊讶自己竟然听得懂对方再说什么,我转过头看着声音的主人,我瞪大眼睛,眼前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与我擦身而过且凶神恶煞得令人退避三舍的那位邻居, 「hanqin.right?」 我微笑地问,他说的语言我似乎在那里听过,但我认为还是不要尝试,毕竟现在着个语言对我来说还是最有把握的, 「你不会说中文?」 「no.buticanunderstandwhatyou'resaying.」 04 「有事吗?」 我那兇神恶煞的邻居表情有些困惑的问,语气却出乎意料的温柔,我不禁有些愣住,天,他的声音也太好听, 「oh!notthing!」 「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皱了皱眉, 「做什么?」 我试着模仿他的声音,思考着这句话的意思,却好像不小心触到了我不该触碰的脑区块,瞬间头痛欲裂,我一手抱着头,一手扶着墙,却还是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我又回到那间纯白色的病房,眨了眨眼,眼角瞄到床边似乎还坐着一个人,我转过头,是楼上的那位先生, 「你醒了?」 我定定地看着他,为什么突然觉得他很眼熟,我们之前认识吗?还是我们在哪里见过?......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皱了皱眉头,在脑中搜寻着适当的词汇,他说的是我熟悉的语言,但是我却记不起,那是一种熟悉却又陌生的感觉,就跟他给我的感觉一样,我不知道说什么,直觉性的就说, 「谢谢。」 这回换他皱眉了, 「你会说中文?你是华人?」 我听懂了第一个问题,点了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我指了指门口,心想,门外不是有名牌吗?问我这个干嘛,却听到他说, 「你是因为那次空难进来的吧,那次空难的患者因为太多了,大多数人又没有这边的资料,病房门口很多都是空白的。」 「那你?」 「我本来就有这边的病歷资料,这次来是为了复诊,没想遇到空难。」 他没再说话,我们之间又再次陷入沉默,本以为他会因为觉得尷尬就这样离开,看来是我错看他了,他似乎比我想的还不要脸一点,他竟从护士那里又要了一张椅子,将两张椅子并在一起,作势就要躺下,我连忙阻止, 「你...你干嘛?」 05 「睡觉啊。还能干嘛?」 「在这里?」 我有些不可置信看着他,他倒是一脸理所当然, 「你一个人在病房,等等如果你又怎么了可没人就得了你了。」 我翻了个白眼,但看在他是出于好意就不没再说什么了,但我提出的疑问似乎打断了他睡觉的兴致,他起身走出我的病房,没过几分鐘又走了回来,身后跟着一个护士,我疑惑的看着他,他给了我一个眼神,我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护士朝我走来,在我的病床前弯下腰,拉开挡住轮子的挡板,准备就要将我推出房间, 「wait!whatareyoudoing?what'sgoingon?」 「喔!我刚刚跟护士说我们认识,让他们把你移到跟我同一间病房。」 「你有病吧?我们明明就不认识!」 挑了挑眉,没有说话,嘴角微微上扬,护士带着疑惑的表情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像是比较认同前者的话似的又继续了刚刚停下的动作,我瞪大双眼看着护士的后脑勺,转头又看了看那位真的要成为我邻居的男子,他却一副预料之中的表情,看着我笑了笑,这下子我真的是无计可施,无奈之下我只好乖乖躺在床上任凭护士将我推进电梯,又推进了他的病房, 「你到底想怎样?」 「你会说中文,你又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我觉得我们之前应该认识,说不定住一起能帮助我找到我要找的人,也帮助你找回记忆,毕竟同样说中文比两个人皆不懂彼此的语言沟通来的轻松,你说呢?」 「……」 那倒是,中文像是我的习惯似的,比起英文要轻松许多,但眼前的这个男子我依旧不觉得是个容易亲近的人,回想之前住在他楼下时听到的摔东西声, 「你是不是脾气不好啊?」 我怯怯的问,他皱着眉头看我,我只好又说, 「之前在楼下的时候常常听到你在摔东西什么的,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喔…没什么,就只是心情不好。」 「你说你在找人?找谁啊?是你很重要的人吗?男生女生?在这间医院吗?」 「你问题还真多,你先休息吧!我以后有机会再跟你说,别又昏过去了。」 见他不想回答我也只好不再询问,不过这些问题依旧绕在我的心里,找人,这个人似乎对他来说很重要啊…… 06 翌日。 四周的宽敞让我有些不适应,这是哪里?我转头看了看,这里的陈设和我原本住的病房完全不一样,我从床上坐了起来,看到窗边站了一个人,那个背影竟是如此熟悉,就好像我也曾经从同一个视角望着那背影似的, 「你醒了。」 他转过身,那张令人惊艳的俊俏脸孔带着冷淡,阳光洒在他脸上,竟让我看得有些出神, 「干嘛那样看我?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似乎被我的视线看得有些不自在,他皱着眉头朝我走过来,我赶紧收回视线,是啊!昨天下午被他半强迫的推进了他的病房了,现在他成了我的室友了, 「你说你要找人?找谁啊?」 我无论如何还是很在意他昨天的一番话,况且,只要他一天找不到人,我担心他又要像之前一样乱砸东西了,之前我倒是可以忽略,现在可不一样了,要是哪一天他将脾气发到我身上我可就要跟着遭殃了,我可不想这种事情发生啊! 「你为什么要来德国?」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倒向我提出了另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却把我问倒了, 「我不记得了。」 「你不记得了?那,你还记得你是跟谁一起来的吗?」 他继续追问,我们之间的对话逐渐演变成他问我答,不像是一般的聊天,倒更像是他在审问我,但奇怪的是,我竟然没有觉得对他有任何的烦感,反而乖顺的一一回答他的问题, 「我……是跟……」 这个问题似乎又触碰到了我记忆底线,我的头顿时一阵刺痛,痛的晕眩,眼前一黑就没了意识,等我再次醒过来已经是下午了, 「抱歉,是我太心急了,你…还好吗?」 我转头看着坐在我床边的男人,他的脸上依旧是冷淡,却好像又多了一分担心,我摇摇头,拉开一抹微笑, 「我没事。」 但这抹微笑似乎让他有些不高兴,他皱了皱眉头,起身离开我的床边,背对我扔下一句话, 「你会饿吗?要不要我去买点什么?」 我没有说话,但他似乎已经有了主意,大步地走出了房间。 大约一个小时后,他回来了,手里拿着一袋东西, 「那是什么?」 他没有说话,面无表情地将那袋东西放在了我的床头柜上,食物的味道飘进我的鼻腔,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火焰薄饼?」 他的表情僵了一下,挑了挑眉, 「我不知道,只是楼下市集刚好看到。」 楼下市集?那去了将近一个小时是在排队吗?我从床坐起身,伸手将薄饼拿到面前,温度已经微凉了,完全不像是刚刚拿到的样子,但看在他辛苦帮我带回食物,我便没有继续问下去了,静静地咬下一口火焰薄饼, 「没有洋葱?」 「…」 「你知道我不吃洋葱?谁告诉你的?」 买我最喜欢的薄饼可能是巧合,但是又有多少人薄饼里是不加洋葱的,我心里深深地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上散发着一种神祕,那是一种熟悉却又陌生的感觉,我皱着眉头看着他,等待着他的答案,他却似乎有些失神, 「韩琴?」 「你到底是谁?」 「这应该是我要问你的问题吧?」 我皱了皱眉,抬眼看着他,他眉心紧锁却没有说话,过了好一阵子他才终于说, 「你好好休息。」 他说完便离开病房了,不知道去做什么,耐不住好奇心的我在他离开房间后偷偷跟了上去。 07 偷偷的跟到了转角就听到他不知道在跟谁说话,赶紧贴墙侧耳倾听, 「江戍。」 「少爷,您要的名单。」 一阵纸张摩擦的声音后, 「嗯。对了,你去帮我查一下…」 接下来的声音小声的我完全听不见,我皱起眉头,想听到他们对话的内容,一道身影朝我逼近, 「你怎么在这里?」 我一回过神就对上韩琴那双黑不见底的墨色双眼,他眼微瞇看起来心情不太好,也是,发现有人在偷听心情不好那是肯定的吧!我陪笑道, 「呵呵…我在找厕所…」 说完就侧身想要跑,刚转过身一隻手臂就出现在眼前挡住了去路,头顶传来他低沉的声音, 「病房里就有厕所了,你都听到了什么?老实交代。」 他无情的拆穿我的谎言,我只好壮胆抬头对上他那双眼睛,现在那双已经里似乎有一场风暴,风暴里头闪电交加,令人有些胆怯,把我的勇气瞬间吹的烟消云散,我只好低下头, 「…其实也没有听到什么啦…」 「说!」 「就…谁是江戍啊?」 我想转移话题,他却不肯,即便没有看着他,我依然可以感觉到周身的气温逐渐下降, 「还想转移话题?」 「没…没有,我…我是真的什么都没听到。」 「是吗?」 他的语气十分冰冷,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心里突然萌生了一个说不定可以逃过一劫的办法,我皱起眉头,一手扶住头一手拉拉他的衣服, 「你怎么了?」 果然,他的语气立马从冰冷变成略带担心的语气,我决定继续演下去,我装作很痛苦的说, 「头,我的头好…」 本想着说不定能矇混过去,没想到一阵刺痛真的向我的脑袋袭来,痛得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膝盖一软便昏了过去,昏昏沉沉中我感觉一个强而有力的东西接住了我。 再次醒来,我已经回到病房并且戴着氧气罩,我感觉我的手被什么东西紧紧握住,我挣扎着起身, 「别动!躺好。」 韩琴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虽说是命令,但他的语气却透着担心,我想说话,但戴着氧气罩的我根本张不了嘴,只好乖乖听他的话继续地躺着。又过了一阵子,我听到病房门打开的声音,用眼睛瞄了一眼,是几个没看过的医生,他们进来后向韩琴行了个礼就朝我走了过来, 「小姐您醒了?」 一个医生看见我正睁大眼睛瞧着他们,面带一抹礼貌地微笑问道,抬头又弄了弄我床边的点滴瓶就走开了,其他的那些医生们也离开了我的病床边缘,他们都去找韩琴去了,说了些什么后又恭恭敬敬的向韩琴行了个礼,离开了。 确定那些医生走远了后,我挣扎着坐了起来,一把就将氧气罩给摘了, 「他们是谁?」 我瞪着韩琴,他从窗边走过来,脸上的表情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沉默许久后,他终于肯开口了, 「慕子安。对吧?」 这个名字令我浑身紧绷了一下,耳熟,慕子安这三个字对我来说是那么耳熟,我却想不起来, 「什么?」 「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叫慕子安?慕子安?或许吧,但那又代表什么呢?名字找回来了,记忆依然还在不知名的空间游走不肯让我抓住,那怕一条丝线,我再次陷入沉思,慕子安在我的脑中不断地重复着,我像是在湍急的河流里想要抓住一块浮木,妄想着这块木头能带我找到记忆的边缘,但妄想终究只是幻想。 08 「我的名字?」 我喃喃自语,陷入了沉思,我感觉到他在我床边坐了下来,回过神来看着他, 「怎么样?有想起什么吗?」 他关心的口吻不知道为什么,让我内心有些骚动,我摇摇头, 「没有,脑袋还是一片空白。」 我们之间陷入一阵沉默,过后我率先开口, 「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医院里没有我的资料啊?」 「确实没有你的资料,但既然是同一时间进的医院,我推断你应该跟我是同一班班机。」 「你查了乘客名单?」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点点头,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有权限可以查乘客名单?」 乘客名单基本上跟个资一样都是属于隐私的,航空公司理当要保密的,他既然能够将名单弄到手,那就说明这个人来头不小,要不是有什么背景就是有靠山,我看着他,等待他给出答案,他只是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我既然要找人就必定要找到。对了,你的个人信息都在这个上面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他说着从床头柜上拿了一个牛皮纸信封递到我的面前,我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内心十分拉扯,最终还是接过信封并打开了, "姓名:慕子安 性别:女 出生日期:1988/04/06 出生地:t市 国籍:台湾……" 看着眼前的资料,庞大的信息量像我涌了上来,瞬间有些招架不住,这些信息像是刺激到了我的记忆,又是一阵刺痛,痛得我直流泪,不行,我要撑住,不能再倒下了,我硬是撑着身体,不让自己再次昏过去,这次一定得要找出什么线索来,一定…,一个画面从我的脑中闪过,在一个天上满是星星的夜晚,有一个人带着我来到一个树屋, 「树屋?」 我不禁脱口而出, 「你说什么?」 韩琴向我逼近,就好像我已经将所有事情都想起来似的, 「你是想起什么了吗?」 我摇摇头, 「一个空地,一间树屋,还有一个人…可是那个人是谁?…」 我抬眼看着韩琴,他似乎有些失落,我一隻手搭在他的肩上, 「我会想起来的,再给我一些时间。」 他看着我,眉头紧锁着,眼里是无尽的悲伤,他要找的那个女孩对他来说一定很重要,但是,那个女孩是谁呢?看着他紧锁的眉头,我突然有种衝动,想要将他的眉头抚平,我摇了摇头,天啊!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我有点累了,想一个人静静。」 他点点头,起身离开了我的床边,又再次走向窗边,夕阳的光辉撒在他身上,一阵微风从打开的窗户吹进来,吹动了窗帘,这一幕,我似乎在哪里见过…… 09 一年后。 「韩琴?」 「嗯?」 「我想回一趟台湾。」 一年了,关于找寻失去的记忆是一点进展也没有,但我跟他的关係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的陌生,他对我的态度也逐渐从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到了现在…总之他这个人不再像座冰山依样冷冷冰冰了。 关于我的记忆,我决定回一趟故乡,说不定对寻找记忆有一些帮助,一早我就办了出院的手续,回到病房告知了他一声, 「一起回去吧。」 「啊?」 我有些不解,这傢伙现在是在搞什么, 「怎么?不行啊?机票钱我出。」 「行。」 既然你都开口要出机票钱了,我自然不好说什么,心里一阵欢喜,本来还在愁刚刚出院的费用已经将我一半以上了存款给吃了机票钱该怎么办,正好,来了个金元宝,而且以他的个性,他绝对接受不了搭经济舱,将近二十个小时的飞机航程他是绝对受不了经济舱那狭窄的空间的,我心里暗自窃喜。 不久,他的私人助理江戍手里拿着两份文件走进了病房, 「少爷,您要的机票和文件。」 「一份给她吧。」 我看到韩琴用下巴指了指我, 「是。」 江戍应了声,将一份文件递到了我面前,我接过文件,低头一看, 「头等舱?」 我惊叫出声,原本想说有个商务舱就不错了, 「怎么?你想坐经济舱?江戍…。」 见他要反悔我赶紧打断他, 「没有,就,又让你破费了,有些不好意思。」 「你就负责找记忆吧。」 他的一句话让我再次陷入沉思,一直以来,有一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那次的空难,飞机上的女性一定不只我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女孩也一定是不计其数,他为何就是那么确信我能找到的记忆一定会与他有关?已经近一年了,他都没有变过想法,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让当这样的坚信我一定能够帮他找到他要找的那个女孩?我始终想不透,难不成他已经想起什么了? 我回过神时,江戍已经离开了,病房再次剩下我们两人, 「韩琴?」 「嗯?」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我没有看着他,坐在床上低头看着自己时只交缠着的双手,他没有回应,我心一横,鼓起勇气问了一句, 「你是不是已经想起来了?」 一抬头,对上了一双深不见底的黑色眸子,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我床边了,他微微弯着腰和我的视线平齐, 「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 他的回答并没有让我比较安心,相反的,我更加怀疑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因为儘管他嘴上这么说,他眼里那藏不住的笑意让我知道他在骗我,他确实想起了什么,只是,他想起了什么呢?…… 10 柏兰登机场。 「江戍。」 「是的?少爷?」 韩琴将机票拿给江戍,后者接过机票行了个礼,便往报到柜檯去了, 「报到一般不是都要本人吗?」 我拉着自己的行李快步跟上韩琴,对于他的做事风格我已经是越来越了解了,但免不了还是会有一些疑惑, 「我是一般人吗?」 他回过头,有些玩味的看着我,我瞬间感到满头的黑线头,这傢伙还真把自己当少爷啊! 「不是…吗?」 他笑了笑,接过我的行李, 「你要是不放心,就跟江戍过去吧!」 我翻了个白眼, 「东西顾好。」 交代完就小跑跟上了江戍。 「哇!这也太…太豪华了吧!」 上了飞机,我简直被眼前的豪华震惊得说不出话了,勉强的几个字脱口而出,但前方的韩琴却不以为意地回懟了我一句, 「还要不要往前走啊?后面都塞车了!」 「啊?喔喔喔!」 回头看了看身后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跟上韩琴, 「江戍呢?」 「商务舱,怎么了?」 「你怎么让他坐商务舱呢?」 「不然你跟他换啊。」 听他这么一说,我赶紧闭嘴,看了看手中的机票,顺手拉开了对应号码的小包间, 「喔!这里!…哇!这…」 「我就在隔壁,有事找我直接通电话。」 韩琴打断我的感叹,直接走进我的包间,指了指小桌子上的萤幕,看着我,我点头,不过我应该不会想要打给他吧,想着想着不禁笑出声, 「笑什么?」 「没…没什么啦。」 「那我走咯。」 我点点头,将他推出了我的包间,关上门,一屁股坐在皮製的座椅上,开始研究起了这个小空间里的所有设备。 忙活了好一阵子,我有些累了,一想到有将近九个小时都要在飞机上度过,我不禁有些睡意,将座椅调整到了平躺模式,又要了一幢被子后我躺在上面不一会儿昏昏沉沉的就睡了过去……。 11 我置身在商务舱,这班飞机是飞往德国柏林的,我的手和身旁的男子十指紧扣,从飞机窗户的反射,我赫然发现他就是韩琴,但是他面上的表情却让我有些怀疑是否真的是他,我从来没有看过他的表情如此的温和,他眼里的宠溺甜的都快滴出蜜来了,即便是透过窗户的反射,我依然深深刻刻地感觉到,我将视线转回到我们紧握的双手,内心一阵莫名的不安向我袭来,感觉有事情要发生了,他似乎察觉了我内心的不安,努力地安抚我,但我害怕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韩琴!」 我从梦中惊醒,径直从床上坐起,刚刚的梦境是如此的逼真,我甩了甩脑袋,有些不可置信我竟然会梦到他,努力地想把刚刚梦中他看着我的表情从脑中甩开,包厢门被拉开,韩琴神色凝重地朝我走了过来, 「你没事吧?怎么啦?」 「我没事,就是做了个梦。」 他在我床边坐了下来,凝重的表情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玩世不恭, 「你梦到我了?」 他的问题直捣核心,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禁有些支支吾吾, 「我…没有!」 「哇!脸这么红!不会是梦到什么不好意思的事了吧?」 「我才没有!」 「说出来又不会怎么样,别不好意思啊~」 「我…你出去啦!我要睡觉,别打扰我。」 怕他继续追问,我赶忙将他推出我的包间并且快速的将门拉上,坐回床上却发现自己已经是睡意全无,将床调成原本座椅的模式,查看了一下大概的航程, 「还有四个小时啊…」 我喃喃自语,一边想着四个小时的时间可以做什么,无聊的翻看着触控萤幕上显示的电影列表,随机的就选了一部片,也没看片名是什么,就这样看着电影发呆了好一阵子,直到包间的门又被打开我这才回过神,原来是来送晚餐的,空姐将食物整齐地在小桌子上摆好,说了一句请慢用(当然是用英文),就又客客气气地离开了,我漫不经心地用叉子翻着食物, 「你不吃吗?」 一句话让我从自己早已不知道漫游到哪里了的思绪吓了回来, 「你怎么在这?」 「我已经在这里看你玩那盘沙拉好一阵子了,那个番茄都要被你给戳烂了。」 我看了一眼那颗番茄,张嘴便把它吃了,韩琴却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叫来了空姐,弄来了一张椅子,在我对面坐了下来,又将自己的食物全都搬到我的桌上, 「你干嘛啊?」 「一起吃啊!看不出来吗?」 「谁要跟你一起吃饭啊?」 「你啊!我对面坐的不是你吗?」 他理直气壮地说道,这让我十分无奈,但看在空姐们辛辛苦苦才将他的东西给搬到这里,我决定不跟他计较,也不打算理会他,自顾自地吃着自己的东西……。 12 吃完饭后,他似乎依然没有打算要离开我包间的意思,我也不打算理睬他,请空姐将桌面收拾乾净后,我继续挑选电影打发时间, 「看电影啊?」 他似乎一点也不觉得尷尬,竟直接坐在了我旁边,也不嫌挤的跟我坐在了同一张椅子上,还自顾自地在一旁出主意,这部好看那部好看的,此时的我陷入一阵记忆。 记忆中,我和韩琴置身在商务舱,我们十指交缠着放在座椅中间的扶手,身边的韩琴十分宠溺的看着我,我则在镇真的挑着电影打发时间,时不时的还会转过头对他微笑,我听见记忆里的我问他, 「这部怎么样?好看吗?」 他回答说, 「这些片子我基本都看过了,不然我来挑吧!」 他接过遥控,一边讲解着每一部片子的大概内容,一边推荐着他觉得好看的电影……。 「慕子安?」 他的声音将陷入回忆的我拉回了现实,我有些茫然的转过头, 「蛤?」 「你怎么哭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这才发现,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是泪流满面了,赶紧用手抹了抹, 「是想到什么了吗?」 顾虑到他是否真的已经恢復记忆了,我害怕说出来会被他当作奇怪的人,我决定对记忆一事闭口不言当作没事, 「应该是眼睛太疲劳了。我想你还是回去自己包间吧!我有点累了。」 「这样啊?」 他站起身,将刚刚自己吃饭时坐的那张椅子搬到我的椅子旁边, 「那你睡吧!我在旁边,免得你又做恶梦什么的。」 我没有说话,将椅子躺平,仰躺着看着天花板,却始终感觉到他的注视而感到有些不自在,我侧过身背对他,依然不自在,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我竟然转过身,侧躺着面对他, 「你能不能别一直盯着我?」 「我?盯着你?你会不会想太多了?睡吧睡吧!」 面对他的反驳我有些无语,我避开他的眼神,直接了当的说, 「你在这我睡不着。」 抬眼的瞬间我似乎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一抹落寞,但转瞬即逝,他换上笑脸, 「那,好吧!你有事再叫我。走啦!」 他故作无事的离开,在关上包间门的瞬间我的心里闪过失落, 「呸呸呸!我在想什么啊?」 我仰躺着,将包间的灯光转至最暗,再次进入梦乡…。 13 场景是小时候居住的老房子,我隐约记得这个地方距离后来我们举家搬离到的地方不远,这间老房子似乎是在我上高中前住的地方,院子里隐隐透着熟悉的感觉,不远处有一座山,我跟着自己的感觉上了山,山不高,上面是一块平坦的空地,一棵大树吸引了我的目光, 「树屋?」 顺着从上面垂下的梯子,我进到了一个狭小的空间,这个空间虽然狭小,却足以容纳二到三个人,一个男孩坐在窗框上,一隻脚垂在窗外,姿势看起来十分危险,他却十分自在地哼着小曲,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人似的, 「韩琴?」 男孩听到我的声音转过头,脸上绽放着笑容, 「来啦!等你好久了呢!」 我走到他身边,他从窗框上下来到了地上,从一旁的角落拿出了一台相机。 场景再次转换,时间似乎依然是晚上,天空因为不再被城市繁荣的霓虹灯光影响而绽放着星光,他的双臂从我身后环抱着我,鼻息轻轻抚过我的肩窝,有点痒痒的,我看着满天的星海, 「好想就这样定格在这瞬间……。」 「我也想。但明天还要上课!而且快考试了!」 「所以才想停在现在嘛!」 身后传来他的轻笑,我侧过头, 「笑什么?每次都是你第一名,什么时候把位子让给我啊?」 「这我帮不了你,谁叫你每次上课都在偷看小说?」 「你就不能放点水?明明就都已经会了上课还那么认真…」 「好好好!听你的!那以后我上课都睡觉,你要是在考不到第一名别怨我。」 「成交!爱你啦!」 「嘴上说说!是不是该有点表示啊?」 梦境再次转换,这次是下午,在一个公园里,我脸上有泪水, 「能不能别走?」 我听到自己这么说,他脸上的表情十分无奈, 「家人的安排,我也没办法,我只离开三年,大学就回来了,到时候一定转到跟你同一所学校,我们在当竞争对手!」 「这是能开玩笑的吗?」 他没有说话,朝我走过来,直接将我揽进怀里,在我耳边说道, 「你放心,我们没有分手,只是异地恋,大学就回来了,就当我是去当兵吧!有事记得打电话给我。」 「嗯。不准忘了我!」 「一定!」 场景转换到跟他分开后一年,也就是我高中一年级时,某天上学的途中,一场车祸,母亲和我都受了相当严重的伤了,因为家境的关係,家里的资金只足够负担一个人的医药费,母亲放弃了治疗离开了人世,我的记忆也因此產生了缺陷,遗忘了所有之前有关母亲还在世的记忆,却不知道怎么了,连和韩琴在一起的记忆也一併忘记了,在家自学了一年,高三復学的时候正巧遇到一位转学生的加入,那个男孩让我印象深刻,有种莫名的熟悉,却又有些陌生,我试着不去理会他,在我的浅意识中似乎有一个人在拉扯着我…… 14 他叫韩琴,我梦中那个一直不断出现的男孩名字也叫韩琴,这是巧合吗? 我从梦中醒过来,仰躺着思考,包厢的门再次被拉开,空姐进来提醒我要准备降落了,我将椅子调回原本的样子,稍微整理了一下随身的东西,等待降落, 「会没事的。」 一句话脱口而出,像是对身边的人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对于自己脱口而出的话语,我自己感到有些震惊。 随着飞机降落时气流的变化影响机身微微晃动,我双手交握紧闭双眼,前所未有的紧张感向我袭来,就好像我不曾搭过飞机似的,直到包厢门再次被拉开,我看见一个人影朝我走来,是韩琴,他压低身子,一边轻拍我的背,一边轻柔地说, 「没事了,没事了。」 听见他的声音像是得到一种救赎,我想都没想直接扑进他的怀里,他似乎被我的举动吓到了,身子僵硬了几秒,但马上就恢復正常了, 「怎么啦?」 他的语气里没有一丝玩笑的味道,只有关心,我没有说话,只是往他的肩窝里鑽了鑽, 「作恶梦了?」 「嗯…」 「梦到什么了?」 他的语气异常的温柔,我从来没有听过他用这样的语气对我说话, 「韩琴?」 「嗯?」 「你…是不是都已经想起来了?那些之前丢失的记忆。」 我感觉到他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他的沉默让我更加肯定我的猜测,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推开他,看着他深黑如墨的双眼,对视了几秒,他率先别过眼, 「你想多了。」 他的语气恢復之前的漫不经心,但里头似乎透着一点失望,但为什么失望呢? 下了飞机,我们等在待转机的休息室(果然有钱人还是会有一些特殊待遇),休息室里异常安静,韩琴坐在房间的那一头滑手机,我看着窗外的停机坪,现在的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天空隐隐透着星光,却因为光害而十分的微弱,看着天空不禁让我想起梦里那片美得令人落泪的星海, 「是真的就好了…」 我咕噥道,韩琴的声音从房间那一头传来, 「什么东西?」 我从玻璃上的折射看着他半透明的脸庞,又是那个表情,他确实想起什么了,我十分肯定,我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我的沉默似乎让他有些不悦,他起身朝我走来,伸手就将窗帘给拉了起来,将窗外的景致全部遮挡了起来, 「韩琴你干吗?」 「外面太亮了。」 「你有病吧!外面太亮?现在是晚上欸!」 他没有说话,只是又走回刚刚坐的位子又坐了下来,面对他的蛮不讲理我算是有些习惯了,既然他蛮不讲理我也不能硬碰硬,我鑽进窗帘跟玻璃中间空出的空间,虽然空间小了点,我却享受在玻璃上吐气製造雾气的乐趣,我在玻璃上画了一个笑脸, 「慕子安?你在干嘛?」 窗帘被拉开,我抬头看着拉开窗帘的人,是韩琴,他皱着眉头,似乎很不能理解我正在做的事情,他的视线从我身上移开,看像那个正逐渐消失的笑脸,表情再次僵住了, 「画笑脸。怎么了?」 我装作没有注意到他表情的变化,他转过身,语气冷冷地说, 「要去登机了,该走了。」 「喔。」 我起身跟在他身后离开了休息室…… 15 自从遇见她,就觉得她身上带着意思熟悉的感觉,但是确切是什么,我说不上来,她的一举一动我似乎都在哪里看过,而且莫名的有一种亲切的感觉。 晚上又梦见她了,梦中,她叫慕子安,我唤她做小慕,我们之前似乎就见过面了,但是确切是什么样的关係我已经不记得了,我也不能够确定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真实的回忆。她今天跟我提说要回台湾,我答应了,或许回国会更快能够找回记忆吧?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或许就只是想陪在她身边吧! 今天就要回国了,我们在柏兰登机场办理登机手续,她对我的做事态度似乎还是不太理解,将随身行李扔给我就跟江戍去忙了,我间着无聊又觉得她有些可爱,从包里拿出相机,偷偷拍了一张她的背影。有一件事我可以十分的肯定,那就是,她是第一次走进头等舱,她在上飞机的那瞬间双眼的光是我从未见过的,但她似乎有点影响到其他的乘客了,好不容易将她带到他的位子,迎接我的是一大票的问题,问的我是又好气又好笑,回答完她那满山满谷的问题之后简单的跟她介绍了一下设施大概的用处之后我就先离开了。 「韩琴!」 她的声音从她的包间传来,我精神一紧绷也管不了是否违反了飞机上的规则,径直朝她的包间奔去,看她的表情我的心一沉,她做恶梦了?我的关心似乎让她有些不好意思,我不禁想要闹她一下,果然,还是被她赶出了包间,但看她脸上的表情不再阴沉,我心里放松许多。 怕她无聊,我请空姐将我的餐食送到她的包间,虽然像是带有私心,但我就想陪着她,我拉开她包间的门,她正拿着叉子戳着沙拉盘里的番茄,我看着好笑决定出声闹她,她似乎不以为意,除了对于我要跟她一起共进餐食有些反抗外,所以我打算就这样一直待在这里,直到飞机要降落在回去自己的位子…… 16 坐在自己的包间,我想起刚刚再选电影时她忽然落下的泪水,她是不是想起什么了?虽说她的回答是因为累了,但她的表情并不是这么一回事,那是忧伤,像是想起了令人怀念的过往......。 飞机准备降落时,我胃部一阵抽筋,脑海里全是她因害怕而蜷缩成一团身影,我担心的不顾机组人员阻拦径直前往她的包厢,果不其然,她正紧闭着双眼,将整个身子缩在一起,我朝她走近,轻拍她因为紧张而拱起的背部,她像是找到救命绳索似的扑进了我的怀里,让我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啦?」 我低声问道,虽然已经差不多猜到了,却还是忍不住想听她对我诉说, 「作恶梦了?」 「嗯...」 她将脑袋鑽进我的肩窝,声音被衣服挡住,呈现出有点闷闷的声音,不过听得出来她还没缓和情绪, 「梦到什么了?」 她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沉默了一阵, 「韩琴?」 「嗯?」 「你......是不是都想起来了?那些之前丢失的记忆......。」 她怯生生地提出了这个问题,我愣了一下,记忆......我篤定我们在之前就已经认识,但确切的记忆,我没有把握,她似乎将我的停顿理解成逃避回答,她推开我,用她那双深棕色的大眼看着我,眼神锐利的像是要看穿我所有的思绪似的,我避开了她那审判似的眼神, 「你想多了。」 下了飞机,我们俩一前一后的前往贵宾休息室等待转机,我们之间的沉默让我浑身不舒服,她在飞机上说的那些话也让我有些不自在,原来在她眼中,我是一个记忆已经恢復却始终在她身边死缠烂打的存在,我避开她,坐在休息室的另一头滑手机,她选择坐在窗边,背对着我不知道在想什么, 「是真的就好了。」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为盪在凝结安静的空气中格外的忧伤, 「什么东西?」 我不禁问道,透过玻璃窗与她对视了一阵,她微微一笑没有说话,瞬间我有些不喜欢她有事瞒着我的感觉,我起身走向窗边,将窗帘拉上, 「韩琴你干嘛?」 她的声音有些不高兴,像是被我吓到了,我随意找了个理由, 「外面太亮了。」 天!这个藉口真的是有够差劲的,果然,她生气了, 「你有病吧!外面太亮?现在是晚上欸!」 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要说些什么,默默地走回原本的位子坐下,抬眼偷偷观察她的举动,只见她将自己塞在了窗帘跟玻璃窗中间那个狭小的空间,不禁让我有些好笑,走上前拉开窗帘看她在做什么, 「慕子安,你在干吗?」 她抬头看我的瞬间,我瞥见窗户上的笑脸,回忆瞬间涌上心头...... 17 自从离开休息室后,我跟韩琴没有说过任何一句话,沉默搞得我们像是陌生人一般,他走得很快,离我和江戍的距离远远的, 「吵架了?」 江戍关心的问我,开始扮演起调停的中间人,我看了看身旁着个和蔼的中年男人,微笑地摇摇头没有说话,他自顾自地说, 「他这个人就这样什么事都喜欢闷在自己心里,一点点都不跟别人透露一下,从小就这样,」 他停了一会儿,我抬头他,的视线落在远处韩琴的身上,表情有些忧伤, 「这次事故虽然没有夺走他的生命,上天保佑,但是这已经是他第二次丢失记忆了,他的脾气也变得比以前更差了。」 「第二次?」 「是啊!高中的时候就一次了,这也是为什么这次飞的德国。本来是两个人一起来的德国,他女朋友在失事之后就失踪了,但是身上没有任何女孩的照片,根本就找不到人。唉......」 找不到吗?他的记忆应该已经回来了吧?或许回国就是去找她的......,我心想,不知怎么的好像有点失落,想着想着,撞上了一堵墙, 「看路啊!」 韩琴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抬头看着他,他伸手给我来了个摸头杀,一时之间有些愣住,梦里他跟我道别时候的动作和现在一模一样,他真的就是「韩琴」吗?还是这一切不过是我自己自作多情、一相情愿而已? 「在想什么?」 他的手掌在我面前挥了挥,将我拉回现实, 「你今天是怎么了?老是恍神。」 「没有啊?」 「还说没有,都几次了!哪,手给我。」 我看着他的手掌好一会儿,迟迟不知道该不该握住,不等我犹豫,他直接拉过我的手, 「走了!在等就赶不上飞机了。」 他回过头给了我一个微笑,我确定,就是他!但他知道,是我吗? 18 飞机一落地,我便望向窗户外面, 「现在是凌晨三点。」 透过窗户的反射,我看见韩琴就站在我的包间门口,半倚着门框,一脸打趣地看着我, 「干嘛?」 我转头不解地看着他向我走来,他走到我椅子旁蹲了下来,与我视线平齐, 「没什么,只是看到你对什么事情都好奇的举动还是一点儿都没变,觉得有点好笑。」 他伸手揉揉我的头,一副我是他的宠物狗似的,我皱了皱眉, 「你怎么在这?」 「我有些担心……,怕你像昨天…,反正,就过来看看。」 「你担心我?」 担心这两个字竟然能在我有生之年听到从他口中说出,我上辈子肯定是拯救了地球, 「怎么?干嘛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笑问,嘴角勾起他两个明显的酒窝,我突然有一个衝动想要抚摸他的脸庞,肯定是疯了, 「确实挺不可思议的,担心,这两个字不向你会说出的话。」 「走吧!该下飞机了。」 他起身朝门口的方向走去,我看着他的背影, 「喂!韩琴?」 「嗯?」 他回眸的瞬间让我微微愣住了,原来他一直以来都是这么诱人的存在吗?长得不像话的睫毛、浓密的剑眉在他雪白的肌肤上形成鲜明的对比、高挺的鼻子、深邃的双眼当看着你总是带着一种神祕的感觉,他又转身走了回来,我的视线却不自觉地停在他的喉结上, 「在想什么?」 他低沉有磁性的嗓音从我的头顶传来,男性荷尔蒙的逼近,我这才回过神,我吞了吞口水, 「那个…‥我等一下想去一个地方。」 我微微仰头看着他,却不小心撞进他那双深不见底的墨色眸子,他皱了皱眉, 「你自己去?」 他在想的是这个?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他在想什么了, 「可是,我不知道怎么走。」 才怪!你明明就已经想起来了!慕子安,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那我先带你去一个地方。」 你也来?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嗯。」 等等!我刚刚回答了什么?慕子安!你清醒,清醒一点啊!肯定是因为回国造成的影响,慕子安,你得矜持住啊! 「走吧!」 韩琴没有给我任何思考的时间,直接拉住了我的手就往外走,我就像是被下了钉身咒似的只能任由他摆步,就这样一路被他牵着过了海关、办了入境手续、上了他的私家车,我丝毫没有反抗的举动似乎让他心情很好。 「江戍呢?」 车子上了高架我才意识到江戍似乎没有跟我们一起下飞机, 「他去办别的事了。」 「那我们的行李呢?」 我看着他的侧脸,他给了我一个眼神我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我点点头帮他说下去, 「有人帮我们拿了。有钱人家的少爷,唉…真好命。」 我视线落在还依然被握在他手掌中的手,好不真实…… 「怎么听起来有点不像是夸奖啊?」 「有吗?我本来就不是在夸奖了啊,想太多!」 他笑了,更加握紧我的手,他的举动莫名地让我心里暖暖的,太奇怪了,这种感觉我并不讨厌,甚至有些熟悉的感觉,他知道我已经都想起来了吗?如果他知道他一直在寻找的女孩就是我,他会是什么反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