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姬说》 第一部:秋雨梧桐叶落时 昭海两侧,迎临大陆上的半岛小国「西瑶国」与对岸的岛国「东禹国」世代争战不休。 三年前,两国先帝于昭海之上双双战死,储君即位。西瑶新帝懦弱多疑,外戚干政,五大宗族个个权势独大,斗争之下导致国势日渐衰微,无法承受东禹国连年侵犯,只好封新帝之兄长「辰亲王」唯一的女儿叶梧音为「弘月公主」前去和亲,嫁给东禹国太子。 但就在和亲队伍过渡昭海时,遇到了船难。叶梧音辗转飘浮到了东禹国南侧的离岛「梦屿」,被名不经传、双腿残废的九殿下收留—— 01 落难公主 床上人儿悠悠转醒,睁开眼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我竟然没有死」。 她翻身下了床,赤着伤痕累累的双脚蹣跚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水,趁机观察四周环境。家具摆设朴素,床帘也非綾罗绸缎,屏风上画的不是龙飞凤舞,只是简简单单的山野景色,风从窗外溜进来时还带有丝丝咸味,桌上的茶点味道清新独特,是从没尝过的滋味。 想到这里,她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悄悄松了口气。 至少此处不是东禹国皇宫。 她是叶梧音,西瑶国辰亲王的女儿,被封为弘月公主,原本要到东禹国和亲,嫁给太子,乘船横越两国之间的昭海时遭遇船难,她失去意识前最后的印象,只有面对海上狂风不息、浪涛汹涌的恐惧。 「姑娘醒了?」房门被打开,一位抱着水盆的大丫头走进,见到梧音立刻放下水盆去搀扶。「姑娘还不能走动,有什么需要可以喊人的。」 梧音茫然地被扶回床边,内心有许多疑问,刚要张口,竟发现自己出不了声,心下一慌,急忙抚着颈子,尝试用力发声,出得却只是些嘶哑不成调的呻吟,越是用力、越是难听。 大丫头也察觉不对劲,看着梧音面红颈赤、难受不堪的样子,也跟着着急了起来。「姑娘姑娘,你先别试了,我这就去帮你找大夫来!」 她先给梧音披了件外衣,才慌忙地奔出房间。 梧音来不及拦住她,只得一个人缩在被窝里乾着急。她脑袋里闪过很多画面,有西瑶皇宫里太后一族的高傲嘴脸,有辰亲王府父亲的心狠手辣,有母亲兄长在府前望着自己上马车的依依不捨,忽然,她露出了狡黠的笑。 或许落难至此也不错,失去声音又如何?这就是重获新生啊!她不说话、说不了话,没人知道她是谁,没人在乎她是谁。至于和亲公主在船难中失踪,找不到人替嫁,那也不关她的事了。 不一会儿,大丫头领着大夫进房。「古大夫,姑娘她醒了之后没办法发出声音,您给看看吧!」 经过古大夫仔细诊断一番,梧音的失语症是因海水呛伤所致,休养之后多加练习就能恢復正常。 「姑娘切莫急于一时,保持心胸开阔,平淡看待即可。」古大夫边收拾东西,边缓缓交代。「毕竟姑娘在海上漂流多日,能救回一命已实属大幸。」 梧音感激地笑了笑,微微鞠躬道谢。 「姑娘不必谢我,救你的另有其人。」古大夫起身,转向大丫头。「我之前给的药帖继续吃,三日后我再来看看是否需要换药。」 「好的。」 古大夫说完便出了房,大丫头关上了房门,回头走到床边拉起梧音的手。「姑娘好生歇息,弘月公主的事情就不必担心了,九殿下都会处理好的。」 ----问题---- q:九殿下会来探望梧音吗? a.会 b.不会 c.其他:开放脑洞 *本文已截止 02 无音 闻言,梧音倏地抽回手,惊慌地望着大丫头。 大丫头见她如此,连忙安抚。「姑娘别慌,公主现在生死未明,一切都不是你的错,我们不会把你交给官兵,若你不想回西瑶,九殿下定会收留你的!」 嗯?好像跟想的不太一样!梧音一楞,走到书案前提笔:「怎知我身分」 大丫头也跟到书案边,回道:「姑娘被救起的时候穿着西瑶宫女的服饰,所以九殿下猜你是和亲队伍中的宫女,就把你带回来了。」 梧音继续写:「不回西瑶」至少短时间内,她是绝不能回去的。 若回去,想都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的下场。 「行,我会向九殿下稟告。」大丫头微微一笑,也让梧音安心许多。 梧音换了张纸,问:「九殿下是谁」 大丫头欣然解释。「九殿下是当今皇上的弟弟──寧王,因为排行第九,所以我们习惯喊他九殿下,鲜少有人叫他寧王殿下,他本人不喜欢这称呼。」大丫头笑着继续说:「也不怪你不知道他,九殿下行事总是低调。」 这也太低调了!梧音根本不知道东禹国皇帝,除了智勇双全的襄王之外还有其他兄弟,这位名不经传的九殿下究竟是何方神圣? 大丫头被她突然的静默弄得一头雾水,忍不住挥手打断。「姑娘?姑娘可还有想问的?」 梧音回过神来,下笔:「你是谁」 大丫头拿过梧音的笔,在同一张纸上写下「舞如飞」三个字。 梧音在心里默念一遍,点点头,正准备收起纸,却被舞如飞压住,眨眨眼睛纳闷地看着她。 舞如飞换了张白纸摆在梧音面前。「还不知道怎么称呼姑娘?」 这下梧音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虽然写有自己户籍资料的文件肯定在船难中遗失了,但这位九殿下身为皇室之人,多少对和亲公主有些了解。片刻,梧音定神写下:「无音」 「无音姑娘,名字真特别。」舞如飞将所有写过的纸收集起来。「我这就去稟告九殿下,你等会儿啊!」 舞如飞不等梧音反应过来,闪眼就消失在门外,留下梧音一人暗自琢磨。 长久待在这九殿下的身边肯定不是办法,若不想要被人查出身分,她必须得躲起来,越远越好。想着想着,她一边思考,一边缓步走到房外小院,海水的味道扑鼻而来,浪声也从不远处传来,才发现这里竟离海岸如此靠近。 刚才忘了问这里是哪里。 梧音心道,穿过小院推开了院门,门外广阔的海滩尽收眼底。她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撑着头,继续思考以后的路。 不久,小院外墙的小径上多了些谈笑声,梧音循声转头,舞如飞正和一位少年说话,少年坐在轮椅上让舞如飞推着,朝小院的方向走来。 ----问题---- q:梧音见到两人的反应会是? a.转身跑掉 b.装作没看到,继续看海 c.静静凝视 *本文已截止 03 九殿下 任凭谈笑声越来越近,梧音抱着膝盖望着海,想装作没看见,她大概猜到了少年是谁,正想着该如何应对。直到两人谈话声停止,直到舞如飞出声喊了喊她:「无音姑娘,你怎么坐在外面?」 闻声转头,梧音佯装现在才发现他们,立刻站起身,两眼盯着轮椅上的少年,疑惑地看向舞如飞,舞如飞介绍道:「这位是九殿下。」 梧音頷首。 九殿下若有所思地端详站在眼前的女孩。「风凉,进去说吧。」 梧音一直盯着舞如飞将九殿下推向没有阶梯的偏门,那儿有个小斜坡,看来就是给轮椅专用的。从刚才远远瞧见他时就非常意外,东禹国向来以强大的武力自居,皇室子弟也个个驍勇,现任皇帝与襄王便是如此,现在想来这位九殿下名不经传的原因,大概就是这双残疾的腿吧。 可是他为什么会残疾呢? 「还不进来?」九殿下从院内大喊,梧音立刻回神,一跛一跛地跟上。 进了房,梧音立于书案之前,直直地凝视九殿下,九殿下见她不闪避,问:「你不怕我?」 梧音不假思索便摇了摇头,视线仍然没有从他身上移开。 九殿下挑挑眉,唇角带笑,眼神却十分锐利。「真有趣,你们西瑶的宫女胆子都这么大,你从见到本王开始就没行过礼,也不知道回话要跪下吗?」 梧音顿时睁大了眼睛,又立刻收敛起来。当惯了主子,都忘了自己现在是个宫女,刚才还无视人家……梧音索性将错就错,指了指脚。 九殿下显然接受了这个藉口。「你很机灵,但不聪明。」 舞如飞眼见气氛奇怪,出声缓和。「殿下,无音姑娘不能久站。」 「让她站着!谁让她不行礼了……」他拿起一盏茶,以杯就口。 舞如飞弯下腰,在九殿下身侧提醒:「可是这样您就必须『仰望』她了。」 九殿下一楞,立刻指着板凳。「你!给本王坐下!」 梧音被这一吼给吼得莫名其妙,只得让舞如飞扶着坐下。 「总算舒服了。」九殿下十分满意这个高度,面上却还是保持着高冷。「说吧,本王知道你回西瑶肯定是死路一条,光是没有保护好公主这一点,就足够你死上千万遍。收留你可以,但你想在本王手边做事,总得有些技能吧?」 技能……? 梧音努力回想自己能做些什么,宫女大多都会些洒扫煮饭、伺候的事情,可她堂堂一个皇家小姐,怎么可能会做这些事? 九殿下见她苦恼的样子,忍俊不住。「就问你能做些什么,这有需要想这么久吗?区区宫女能做的事情不就那些,还是……」他身子缓缓向前凑近,一手撑在书案上托着脸。「你根本不是宫女。」 不是问句。梧音一下子僵直了身子…… ----进入问题---- q:梧音的回答? a.硬撑说自己就是宫女 b.说自己其实是女侍卫 c.说自己其实是女大夫 d.开放其他奇葩答案 2019/8/1218:00止 04 藺氏毒药 「九殿下,您真的相信无音姑娘是大夫吗?」舞如飞有些半信半疑。 回想在小院里梧音胸有成竹的样子,宇文涟忍不住轻笑。「我信啊。」 其实古大夫曾经说过梧音体内有微量毒素,身上还掛有药瓶,因为封得紧才没有冲毁。在梧音昏迷期间,古大夫就已经分析出此毒乃西瑶国宗族之一的藺氏所出。藺氏为医毒世家,独门毒药绝对不外卖,惟藺氏族人及其门生才知配方。但藺氏为宗族,西瑶国一向注重尊卑有序,宗族族人不会入宫为僕。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无音姑娘应为藺氏门生。」 舞如飞不解。「可是听说藺氏宗主只收过一位外姓门生,不是吗?」 「收过一位,不代表不会收第二位。」宇文涟看着桌上纸张的字跡,端正有素,必定严格训练过。「何况她穿着宫女服混在和亲队伍里,公主应是有什么隐疾不欲人知,否则怎需乔装同行?」 「您这么说也有道理……」舞如飞似懂非懂,突然又想起什么似地问:「既然无音姑娘是大夫,那她干嘛服毒啊?把自己毒死了,要怎么治公主的病?」 「嗯……」宇文涟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向后靠在椅背上。 「那毒又毒不死人,只不过会让人暂时心神恍惚罢了。」古倾川跨门而入,打开医箱拿出金针,宇文涟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拉起袖子。古倾川睨了他一眼。「今儿还算听话,说吧,有事求我?」 反正心思也藏不住,宇文涟堆起讨好的笑脸。「古大夫,你那儿可缺人手?我让无音姑娘去你那打下手吧,你帮我验验她有没有骗人!」 古倾川摇摇头。「若她真是藺氏门生,要知道我是谁还不拿针戳死我?」 「唉呀,你不要拒绝得这么快嘛,我还需要找线索呢,不然等过几日公主失踪的消息传回宫里,皇兄又要拿我开刀了,到时候你再看到我可就半死不活……」宇文涟眨眨眼睛,把笑脸咧得更大了。「你就答应吧……」 古倾川无奈叹息,手上加重力道。「我先拿针戳死你!」 「嘶……那就当你答应了!」宇文涟努力忍住了痛,转头向舞如飞说:「等无音姑娘伤好了,就送她去古大夫那儿做事吧。」 「是,九殿下。」舞如飞领了命,欢快地跑了出去。她终于有了小伙伴! 针扎完了,古倾川又拿出一帖药粉,直接倒进热茶里递给宇文涟。「你这腿都几年了,也不晓得是不是我用药不对……」 宇文涟收起刚才的调皮劲,仰首将药一饮而尽。「可能吧,药都不苦了。」 「当初我劝你别接这活儿,你看,好好的公主给冲没了,还是在你的地盘上不见的,要是上头怪罪下来……」古倾川边收拾边叹气。「你有什么打算?」 「至少我找到了一个随行大夫,过几日再问问吧。」宇文涟看向门口,一笑。「吶,阿陌,打捞船隻可有什么收穫?」 身着军服,被唤作阿陌的少年抱剑行礼,被宇文涟挥了挥表示不用,他道:「没找到其他活口,但在岸边找到了这个……」 *阿:姓氏,ㄜ。 ----进入问题---- q:阿陌拿出的东西是? a.一只奇形怪状的铜盒 b.一面玛瑙做的令牌 c.一支花纹独特的木簪 回答截止:2019.08.1318:00 05 藺草簪 果然,毒被解了。 梧音丝毫不感到意外,她给自己把了脉,身上的失神毒已解,这肯定就是宇文涟相信自己的原由,只是那古倾川怎有如此大的本事,能解藺氏之毒? 不过,既然他们以为自己是藺氏门生,也只能将错就错下去……儘管,说不上是错的,但他们已查出她与藺氏有关联,从今以后就得更加小心谨慎。 今日透过舞如飞得知,此处叫做梦屿,是东禹国西南侧的一座小岛。梧音在书架上找到了地图,手指沿着昭海滑过,停在梦屿的位置上……东禹国乃一岛国,这座岛说大不大就是比西瑶的国土更大,南边的凌瀟面积甚至比西瑶的首都云津更加宽广,而这凌瀟正是寧王宇文涟的封地。 和亲队伍本来打算在凌瀟的珍屏港上岸,舞如飞说宇文涟领命迎接,不料船队在昭海之上便翻覆瓦解,他得到消息之后立刻派兵搜救。 不对。梧音皱起眉头,珍屏港虽与梦屿不远,为什么宇文涟会特别南下驻扎在此?好像……刻意等着的? 「无音姑娘,你在看什么呀?」舞如飞抱着一只箱子进房。 梧音微微一笑,若无其事地将地图捲起放回书架上。 「先别管那个了,你快来看看,我给你找了几件衣服,你试试合不合身,不合的我给你改改。」舞如飞将箱子放在床边,把梧音也扶了过去。 梧音随意拿起几件衣服,缓步走到屏风后去换。等她再出来时,房里却多了一人──宇文涟。梧音愣了愣,正要行礼…… 「行了,脚上有伤就别勉强。」他推着轮子向前,从兜里拿出一支木簪子。「这簪子可是你的?」 藺草簪!梧音迅速接下,拇指抚过上头的藺氏家徽,脑海里浮现娘亲在临别时交给自己的不捨泪水。悔恨、不甘、思念,五味杂陈的情绪突然汹涌起来,她将簪子按在胸口,轻轻点头。 「藺草纹是藺氏族人的凭证,你倒是坐实了自己的身分。」宇文涟再次推着轮子靠近梧音,低声警告:「不过你若想继续待在这里,就不可戴着它,记住,千万不可以让外人知道你的身分,否则连我也保不了你。」 梧音低着头望进宇文涟深邃的眼瞳,被这过于认真的注视逼得答应。 半晌,宇文涟满意地勾起微笑。「物归原主,如飞,带本王回去吧。」 「是!」舞如飞上前,推着宇文涟出去。 梧音揣着母亲的藺草簪,想想自己的肯定早已遗落大海,如今能够找回娘亲的已是万幸。母亲将簪子交给她,她深知其中的含意,所以才更加难受。 夕阳斜斜地照落在海面上,宇文涟从兜里拿出另一支模样相异的藺草簪。 「九殿下,这支才是无音姑娘落水时身上之物,可是刚才……」 宇文涟没有回答,只是摩娑着簪子,独自陷入思考。许久,他似乎下了决定,终于出声:「明日,让无音姑娘与我同行。」 ----进入问题---- q:宇文涟(九殿下)会带梧音去哪里? a.凌瀟城-珍屏港 b.梦屿上的小市集 c.发生船难的海上 (天啊出题世界难) 06 珍屏港疑团 「哎,那边的!小心轻放!」 「动作快点!」 几个领头士兵在港边吆喝,指挥士兵们将所有打捞上岸的物品搬到广场,其中一位领兵跑到少将身边回报:「阿总领,东西都差不多了,这是清册。」 阿陌回过头接走清册,拍拍领兵的肩:「辛苦了,带手下去休息吧。」 「是!」领兵行礼,回到士兵们聚集之处分发粮食与水。 阿陌翻了翻清册,自从一支能够辨认身分的藺草簪开始,岸边慢慢可以拾到一些西瑶国的物品,看来船翻覆的地点距离珍屏港并不远,只是他想不通,嫁妆和其他珍贵物品都在,为什么除了无音姑娘,偏偏不见任何生存者? 他还没想清,港口的动静再次引起他的注意,定睛一看,立刻上前迎接。「九殿下……无音姑娘。」他瞄了一眼梧音,将疑问压回肚子里。 「阿陌,今日可有收穫?」宇文涟任他推着走,一边摆手让其他士兵继续休息。「我带无音姑娘来认认有没有其他线索。」 「这是清册,东西都已经放在广场上。」阿陌掏出清册交给宇文涟,推着轮椅在广场上停了下来。「九殿下,全都在这了。」 宇文涟看也没看就将清册交给梧音。「你自个儿去看看是否都在,或者有没有能找到公主的线索。」 梧音抱着清册缓缓走向广场中央,将那些湿了的箱子一一打开,不外乎就是些嫁妆、珠宝、华服和一些生活物品,这些东西全是她自己的,但……已经不重要了,当她知道宇文涟要带自己来港口指认线索时,便做好了心理准备,此时也不过是做做样子,她心想着待会儿回报没找到就好。 事与愿违,当翻到最后一只小箱子时,她的手骤然顿住,吞了吞口水才缓缓打开──一道圣旨安然躺在里头,包裹在外的金布沾满了墨汁。 宇文涟也发现了她的犹豫,推着轮子来到她身边。「发现了什么?」 她努力保持镇定,将圣旨拿了出来,缓缓摊开…… 幸好。 圣旨里的字早已糊成一团,模糊了她的名字和与她相关的一切。 宇文涟本以为打捞这些东西会对翻船事件有什么进展,一道糊了的圣旨让他希望破灭,但他却没有因此感到失望,反而还有一些庆幸。 「九殿下,属下有一事稟报。」阿陌想了想,还是打算将怀疑之事告知,获得允许后,他道:「依照附近渔民的回报,他们最后一次看到和亲船的时候,船上空无一人,放置救难小船的地方也已经空了。」 梧音心跳猛地一跳,交握的双手不觉紧了紧。 「难道……在翻船之前就已经没有人了?」宇文涟皱了皱眉,也觉得不对劲,回身望向低头不语的梧音。「无音姑娘,他这话又是怎么回事?」 梧音看着承上的纸笔,拿起笔,却无法抑制颤抖的身子…… ----进入问题---- q:面对问题,梧音的回答是? a.一直发抖,无法作答 b.写下「不记得」 c.装晕昏倒 截止:2019/08/1518:00 07 若如此,也没什么不好 「公主殿下!快上来!公主……」一声声哭喊在梧音耳边隐隐响起,她记得自己独自站在甲板上,任凭风浪声掩过那无法挽回的着急,望着月亮慢慢隐入乌云之后,她仍然定睛凝望,波涛汹涌时更加心如止水。 害怕吗?她当然怕!可是比起眼前的景象,她更害怕之后的事。 回过神来,她克制着颤抖的手,提笔写下:「不记得」 宇文涟目光一沉,他不是没有发现梧音的异样,就连她写完后匆匆放下笔发出不小的框啷声也收进了眼里。如果没有猜错,她肯定是记得的,就算不记得所有事情,总有一些让她害怕的记忆,不然不至于脸色刷白、浑身颤抖。 这姑娘心思很深,她不愿说,他也不会逼问。 「既然不记得,就别再想了。」宇文涟将那张纸撕碎,语调柔和了些。 梧音惊讶地看着被宇文涟撕掉的纸,难以相信他竟没有追问下去,下意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喉中发出的哑声迫使她打了退堂鼓。 宇文涟抬眼凝视她一会儿,道:「我不逼你,是因为你还不完全相信我。」 四目相视,宇文涟的坚定让梧音有些动摇,他的双眸锁住了她的目光,让她无法动弹,半晌,他才缓缓推着轮子离开,跟士兵们交代事情。 梧音猜不透宇文涟的想法,这人分明是在调查和亲船翻覆的事件,分明就是在找自己,现在唯一的人证站在眼前,他却没把自己抓起来威逼利诱地审问,反倒相信了自己的每一句话。依他说的,难道他是真心想救她吗? 宇文涟在士兵前说了会儿话,回首,梧音还杵在原地。 「九殿下,无音姑娘是否暗藏隐情?」阿陌忍不住问。 「是与不是,唯她一人所知。」宇文涟没有移开视线,眼神多了些担忧。 「若她另有所图该怎么办?」阿陌再问,近年西瑶派来暗伏的细作不只一两批,各式各样的假身分都有,让他忍不住对浑身疑团的梧音產生防备。 宇文涟不语。比起另有所图,目前为止更像是见招拆招,梧音的神情总是让他觉得她在武装内心的茫然,可是演技不太好,骗骗他人可以,在宇文涟眼里却破绽百出。「若如此,也没什么不好。」 「啊?」宇文涟的反应让士兵们譁然。 宇文涟轻浅一笑后立即收起,和阿陌换了个眼神,逕自推着轮子再次靠近梧音。「走吧,我要帮古大夫买点药材,你帮我认认。」 梧音点头,缓步跟在身边,走进市集后,她感觉轮椅比起方才来得更慢了,转头瞄了眼宇文涟被抓个正着,旋即移开视线。 「身为本王的大夫,不知道要推着本王吗?」宇文涟从刚才开始就注意到梧音越发不稳的脚步,想起她双脚上的伤,这才放慢了速度。 梧音将双手搭在轮椅把手上,刚要施力向前,却发现轮椅仍在自己移动,宇文涟的手还滚着轮子,她在他的背后不禁失笑,可爱的酒窝漾在颊边。 两人身后,一个黑衣人悄然跟着…… ----来选来选---- q:下一集,即将发生的事件? a.黑衣人的威胁信 b.太子将南下凌瀟 截止:2019/08/1618:00 08 太子南下凌瀟 自珍屏港回到梦屿之后已过五日,梧音身上的伤好了大半,已开始在古倾川的药房里工作,只是仍旧失语,她自己知道不容易好,心里也不急。 「现在如此遵照医嘱的人不多了,果然是同行。」见梧音眉头不皱地喝下药汤,古倾川相当满意,话虽对着梧音说,一旁的某人却听得不快。 宇文涟从书册中抬头,道:「你是在影射本王吗?」 古倾川耸耸肩,将药碗收起。「无音,把外头晒好的草药拿进来分类吧。」 「古大夫,你给本王说清楚!」宇文涟道。 「九殿下切莫激动,正扎着针呢。」古倾川看了眼倚在榻上的宇文涟,轻笑:「还是真想被针戳死?」 闻言,宇文涟收敛了些脾气。「不与你说话了,动不动拿针戳人。」 「这无音还真是有两下子,我这药房被打理得整整齐齐,用功效分类得俐落乾净,现在找药容易多了。」古倾川对宇文涟的不理睬早已司空见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看来还真是藺氏的门生,很有藺老人家的风范!」 「啊哈,那某人真是学艺不精啊!」宇文涟冷冷讽笑。 古倾川不动声色地翻了个白眼,走过去用力将针拔起,宇文涟吃痛地摀住自己的腿:「古倾川!你这是公报私仇!当真要拿针戳死本王啊?」 「冤枉啊,九殿下,我可没有戳你!」古倾川把针收拾好,扶着宇文涟坐回轮椅上:「这么多年了,我每回最庆幸的便是你双腿开始恢復知觉,不叫人放弃希望。」 宇文涟笑而不语,眉间少了些风采,多了丝丝清苦,稍纵即逝。 「九殿下!」此时,舞如飞奔跑进来,手上拿着一封信。「宫里的急件!」 宫里?宇文涟心道不妙,立刻拆了信,果然不其然──太子将南下凌瀟! 他的脸色难看了几分,身旁两人也察觉不对,舞如飞问:「可是宫里收到了和亲船翻覆的消息?」 「早知有这一天,又有何惧?」宇文涟从容将信收回,脸色仍然凝重。「我明日起程返回王府,你们都暂且留在这里。」 舞如飞担心,道:「九殿下,如果太子查到无音,她是不是会被遣返……」 「不会查到她的,一切有我。」宇文涟抢断她的话。「你难道不知道西瑶的作风吗?她回去的下场是什么不用我明说,你们都很清楚,而且我们还需要无音来查整起事件,如飞、古大夫,知道要做什么吧?」 两人郑重点头,宇文涟唇抿成笑,推着轮椅出了要房,在院中停了下来。草药已经收拾乾净,梧音抱着篮子站在梧桐树下,仰首望着什么,清风颯颯而起,落叶拂过微动的青丝,单薄的身子显得有些忧伤。 他停在原地,默默地看着。梧音彷彿感觉到了视线,回过头,朝他一笑,轻浅的酒窝漾上脸庞,微微行礼。 宇文涟握紧了轮子,移开了视线,面无表情。 ----进入问题---- q:回到药房的梧音,会不会知道太子南下的事? a.不会,舞如飞和古大夫皆不会透露半分 b.会,舞如飞警告梧音不要轻举妄动 c.不会,但会知道宇文涟要离开一阵子 截止:2019/08/1718:00 09 第三条暗巷 梧音隐隐觉得宇文涟似乎有话要跟她说,欲言又止,她哑着嗓子也不好问,待宇文涟离开之后,她才抱着药篮子回到药房,古倾川和舞如飞交头接耳、面色凝重,似是真的出了事情,她放下篮子,上前拍拍舞如飞的手臂。 舞如飞立刻抓着她的手,双目真挚地道:「无音,你听我说……」梧音点了点头后,她深吸了一口气:「太子要来凌瀟了!」 太子!梧音双目一瞠,舞如飞抓着她的手紧了紧,安抚道:「别慌,九殿下吩咐我们好好保护你,他会回王府把这件事情处理好的,千万别轻举妄动。」 梧音放松下来,骤然想起宇文涟方才的神情。所以刚才他是想告诉我吗? 「不过我担心太子此行还有其他目的……」古倾川托着下顎,双眉向中央皱起。「若他利用船难事件将罪扣在九殿下头上,那殿下真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毕竟船是在他的封地范围内翻覆,本就落了个罪名。」 「要不是皇上下旨,九殿下都不用管这些事情的,说到底……皇上把九殿下赶到凌瀟,不就是不希望他插手政事吗?现在好了,什么臭事都让九殿下做,做得好了没有奖赏,出了意外还要自行承担,哪有这样的!」舞如飞一股脑说出内心的不平,字字句句显露出皇室对宇文涟的不重视,甚至于排斥。 古倾川附和道:「但皇上可能因为此事怀疑九殿下有意抗旨,公主死了还好,总得找到原因才好脱罪啊!」 梧音从这几句话里听出了宇文涟在皇室中的地位有多么低微。原来有了王衔和封地并不是受到重视,反而是被驱逐出政治中心、发配边疆的意思。 梧音在内心冷笑一番。跟宇文涟比起来,父亲这亲王做得真是呼风唤雨。 不过她也听出了另一个重点──她必须要尽快发出「公主就是因为暴风雨发生船难而死」的消息,既不是因为拒绝和亲,也不是宇文涟因不满而从中作梗,而是她答应和亲之后,遇上意外之后才死的,只有自己「死了」,才不会连累宇文涟和家族。但是要怎么将消息扩散出去呢? 半夜,梧音出了房,悄悄溜进了药房。 翌日,在确定宇文涟出门了之后,她以出门买药为由,独自渡船前往珍屏港,顺着港口笔直地朝向市集内走去,依着父亲叮嘱的记忆数到第三条暗巷转进去,果然看见有一户土房的窗户下方有西瑶细作专有的暗号,看来他们最近的任务是寻找公主,她张望了一会儿,偷偷地涂掉了原先的暗号,拿出匕首。 出了暗巷,她迅速隐身在人群之中。 就在她走不久,又有一道黑影出现在暗巷之中,那人摸了摸新刻的暗号,似乎不敢相信,蹲下来又确认了一次,才再站起身。「糟了……」 黑衣人沿着暗巷走到一间茶楼后面,推开小门进去,熟门熟路地找到隐密的包厢,里头有一男一女正在喝茶,两人相貌清澈,眉目之间有些相似,黑衣人卸下面罩,与两人也十分相像。 他关紧了门便坐到桌边,压低了声音:「大哥、姊姊,大事不好……」 ----进入游戏---- q:梧音在墙上刻的暗号可能与什么相关? a.找到公主的遗体 b.发现船难的证据 截止:2019/08/1918:00 10 公主的遗体 修长的手指捏住书页的一角,轻轻翻了过去,另一手将书反折抓着,空气中传来一声浅叹,浅棕色的瞳仁不时越过书册查看厅外的动静,淡然扫过后又回到字句之中,男子高挺的鼻子勾勒出一丝冷峻,光润的薄唇轻抿上扬,不羈而柔情。日光之下透着藏蓝的青丝看似随意地用飘带束在脑后,剩下的披散在肩侧,微风拂过时随之飘逸,浑身散发出不可侵犯的威严,又让人忍不住直盯着他瞧,彷彿被装在水晶球里的装饰品,轻轻一碰就会碎裂,永不得復原。 厅旁随侍的侍女吞了吞口水,不过才一个月没见到九殿下端坐在大厅中,怎么感觉更加俊美了? 「茶凉了。」宇文涟的目光并没有从书册中移开,只是蠕动着嘴巴。 「是、是……」侍女连忙上前拿走凉了的茶壶,脚步哆嗦地退出大厅。 宇文涟在她即将跨出门槛时轻笑几声,道:「本王有什么好看?」 厅内除他之外已空无一人,当然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他一向崇尚简易,吃穿用度、出行排场也不大,若非坐在王府之中,可能没多少人能认出他就是寧王。他也不需要人家认出他来…… 「九殿下。」阿陌提剑走进大厅,他眉宇之间透出了些急忙,从胸口掏出一枚信封交给宇文涟。「西瑶细作有动静了,有消息回报他们近日往珍屏港南方五里处的小村庄集中,信里写的是暗号,推测可能跟弘月公主有关。」 闻言,宇文涟立刻撕开信封、摊开信纸,依照他长年观察研究之下,这段案与表达了不少线索,包含和亲船所与劫难,以及公主的去向,甚至…… 宇文涟的脸色更加凝重,思考了一会儿后,问:「太子现在到哪了?」 「再一天进城。」阿陌答道,顿了顿又反问:「九殿下要亲自去查吗?」 宇文涟仔细端详暗号,眉头轻皱,摇了摇头。「不,派人截住西瑶细作的路,务必要比他们更早找到公主的遗体,我在太子抵达之后再过去。」 「是。」阿陌弯身行礼,退了几步正要出去,又被宇文涟叫住:「等等!」 他回身,面无表情,道:「九殿下请吩咐。」 「无音最近可有离开梦屿?」不知怎地,宇文涟想起了她。 阿陌顿了顿,回想这几天梦屿的回报:「昨日到珍屏港买了药。」 宇文涟道:「出去了多久?」 阿陌又顿了顿,不断在记忆里翻找:「好像有三、四个时辰。」 出去买药需要三、四个时辰?梦屿到珍屏港一趟一个时辰,来回顶多两个时辰吧,选药买药用得了再两个时辰吗?宇文涟越想越奇怪:「她还有去其他地方吗?或是在哪里逗留得比较久?」 「九殿下,您并没有派人跟着她,我们只知道她回去之后除了带了药,还有一些新衣服,应是如飞让她去买的。」阿陌答完,想了想又反问:「是否有可疑之处?之后要派人跟着吗?」 宇文涟犹豫了一阵才做了决定,道:「阿陌……」 ----进入问题---- q:九殿下做了什么决定? a.先找到公主的遗体要紧 b.让舞如飞盯紧梧音 截止:2019/08/2018:00 11 暮寒村女尸 珍屏港南方五里处,暮寒村。 日落之后更加暮气沉沉、寒雾四起,阿陌领着手下士兵悄声缓行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整座村庄寂寥犹如荒城,即便是几隻逃脱篱笆的鸡从巷内悠悠步出,也能让身强体壮的剑士们吓得心惊胆颤。 队伍中其中一人怯怯地道:「总领,这儿什么人都没有啊……」 阿陌转过头看向他,眼神不怒则威,那其中的含意不必言明,小兵已然闭嘴。阿陌将视线移开,竖起耳朵,摆手让队伍停下,低声道:「有声音,来人离我们很近,给我打起精神。」 士兵们无声点头,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堤防着四方。 突然,一道黑影从一方屋顶飞跃至另一方屋顶,动作之快,若不是阿陌眼力好,怕是就会以为只是野猫跳顶,他立刻命两名士兵追了上去。 「声东击西。」这是西瑶细作惯用的手法,阿陌明里暗里与他们对战多年,早已熟知他们的习性,这点小计俩还骗不了他。看来公主的遗体就在这个方向,他继续领着剩下的士兵往前走。 街道的尽头蹲着一位老妇人,她浑身颤抖、面若枯槁、指甲尖锐、白丝紊乱,口中喃喃发出一些零碎的声音:「溺死鬼、溺死鬼抓人了……」 阿陌蹲下来,拍了拍老妇人的肩,她仍然独自喃语。阿陌皱了皱眉,出声喊了喊她:「婆婆!婆婆!」 老妇人彷彿听见了,抬头往阿陌的方向瞧了瞧,没瞧仔细,瞇了瞇眼:「谁?我们这儿不收溺死鬼,都送走啦!送走啦!」说完,她起身巍巍颤颤地走进离她最近的一扇门,阿陌这才看见门上的牌子──义庄。 「总、总领,我们……要进去吗?」又是刚才那位胆小的士兵。 阿陌再次转过头来,伸手拎起他的领子,将他推到门前。「你进去。」 士兵退了退,满脸恐惧地望着阿陌,希望博取些同情,换来的却只有毫无起伏的冷漠目光,只得抱着剑跨过门槛,走进了义庄:「婆婆……」 阿陌靠在门边细听里面的情况,此时,去追黑影的两个士兵归来,上前回报:「总领,果然是诱饵,黑影将我们引到村庄后面之后就不见踪影。」 阿陌点点头,刚才黑影的确是想要转移他们的注意力,九殿下的判断不错,必须先来寻找公主的遗体,免得被人抢先,错失……「啊──」 义庄内传出一声凄厉尖叫,阿陌立刻带兵破门而入,进入小院却只看见胆小士兵蹲在一口棺材前面,棺板半开,他抱头缩成一团,剑掉落在地也不管。 阿陌嘖了一声,上前探了探,棺材里的景象也让他不禁倒抽了口气。 那是具浑身黑青、浮肿得不成人形的女尸,身上只着半湿不乾的素色里衣,材质相当高级,绣纹精细,看起来生前是个贵族人士。 阿陌目光一凝,伸手往她凌乱打结的发丝中解出一支木发簪,仔细一看,那竟然是…… ----进入问题---- q:女尸头上的木簪子可能是什么样子? a.第三支完全不同样式的藺草簪 b.和九殿下手中的藺草簪同样式 c.和梧音母亲的藺草簪同一款式 截止:2019/08/2118:00 12 真假暗号 阿陌盯着手上那支与九殿下所持一模一样的藺草簪,脑中顿时千头万绪。 身边几个小兵见他逐渐黑下的脸色,面面相覷,不敢多说话。阿陌突地回身提起那个还蹲在棺材边发抖的小兵,问道:「刚才的婆婆呢?」 小兵结结巴巴,话都说不清楚:「婆、婆婆,我、我没看见……」 阿陌手上力道一松,小兵立刻腿软跌坐了回去,由其他同僚搀扶起来。 暮寒村临海,在海里溺死的无名尸几乎都会送到这里来,棺材里的女尸看起来已死亡多天,并且确实是溺死的。可是阿陌在船难之后带兵搜索多天,都没有找到任何人影,这尸体出现的时机有些巧妙,藺草簪的出现也十分诡异。 「连人带棺扣下,带回王府。」阿陌收起藺草簪,下令。 就在眾小兵即将抬起棺材时,义庄门口来了一位男子,压着低低的斗笠,又推进了一具溺死的尸体,见到官兵们在也不太在意,将尸体推到一角去,拖了一口空棺出来,将尸体抬了进去,动作行云流水,看来便是在此工作的人。 阿陌上前去,问道:「先生可知此具女尸何时送来的?」 男子看了眼他们团团围住的棺材,缓缓道:「昨日,我发现沙滩上有尸体,推过来的。」 阿陌细细推算着时间,又看了看新推进来的尸体,问:「这难道也是沙滩上的?」 「是。」男子点头,继续说道:「前些日子海上有暴风雨,据说附近有很多艘船都翻了,最近工作便多了起来。大人也是来认尸的吗?」 也?阿陌感到奇怪,追问道:「还有其他人来认过尸吗?就最近几日。」 男子偏头一想:「每日都会有人来,我不记得了。」 「知道了,谢谢先生。」阿陌向男子道谢,便命人抬着棺材离开。 待他们离去,男子才拿下斗笠,露出年轻的面容,打了个响指,方才疯癲的老婆婆从屋内缓缓走了出来,撕下假面与假发,站直了身子,儼然是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另有一位全身黑衣的少年从屋顶上跳了下来,拉开面罩,青涩稚嫩的脸庞在一身乌黑的衬托之下显得白皙可爱。 少年满身大汗地接过少女递来的水,道:「这任务算是完成了吧?」 少女走到男子身边也倒了杯水过去,笑着点头:「完成了。」 男子从怀里拿出少年当初抄下暗号的纸,内心的狐疑仍然挥之不去:「当初可有看见留下暗号的人?」 少年摇头。「没有,等我到的时候,暗号已经在那儿了。」 「大哥,怎么了吗?」少女不觉有异。「难道不是上面交代的任务吗?」 男子没有答话。留下暗号之人必然知晓珍屏港有潜伏的细作,并且相当清楚第三条巷子中哪一扇窗户才是真正的暗号接口,留下了真的暗号与假的暗号,不但误导了寧王的调查方向,甚至强迫他们三个结束寻找公主的任务。 「总之,先将消息传回西瑶,等待发落。」男子道。 ----进入问题---- q:收到阿陌的回报后,九殿下将採取的行动是? a.先验尸 b.立刻回到义庄 c.等太子来,再验尸 截止:2019/08/2218:00 13 声东击西之计 夜,月光洒落庭院,斜斜地拉长了院中人的影子。 宇文涟坐在轮椅上,腿上摆着两支一模一样的藺草簪,独自陷入沉思。 阿陌走进院子时,见到的便是这幅光景,他放轻了脚步,直到在人前立住,道:「九殿下,女尸已安置妥当,您是要等太子来才验尸吗?」 宇文涟没有马上回答他的问题,拿起最新发现的那一支,食指摩娑过上头的藺草纹,轻轻一剥便掉下一些木屑,他重复几便这个动作,直到刻纹变得圆润。「等啊,等太子来……才能确定我心中猜想。」 「古大夫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明日会同仵作一起行动。」阿陌回道。 宇文涟挑了挑眉,有些惊奇地看向阿陌:「你怎么总能跟我想到一处呢?」 阿陌抿唇而笑,这问题并不需要回答。他想起另外一件事:「九殿下,我们回来之后,西瑶细作就从暮寒村附近散开,据回报,有部分人回到西瑶了。」 「喔?」闻言,宇文涟立刻收了笑意:「我记得你说……你们进村的时候曾有细作以声东击西之计试图引开你们的注意。」 阿陌答道:「是,派了两名手下去追,但并未上当。」 「在那之后呢?」宇文涟摸了摸下巴,继续道:「遇到了义庄的老婆婆和一位男子,你能再详细说说他们的样子和说过什么话吗?」 阿陌将当时的情况鉅细靡遗地说给宇文涟听,待他说完,宇文涟突然大笑了起来,拍了拍阿陌的手臂:「你中计了!哈哈哈……」 「……中计?这又是何故?」阿陌不明白。 宇文涟分析道:「你想嘛,你就是没有跟着人家跑,才会找到义庄,寻到这具『公主遗体』,在这期间可有任何人阻拦你?」阿陌摇头,他继续说:「那就是了,你遇到的老婆婆和推尸体的男人,都是细作扮的,目的就是要你把这具遗体给抬回来,还给了我们能够证明公主身分的证据!」 阿陌一个习武之人,就算能够猜出宇文涟的想法,有时候还是跟不太上他思考的速度,只能一脸茫然。「为何?这么做的目的是……?」 宇文涟沉默了下来,就是因为这个「目的」才让人匪夷所思。据他所知,细作近期也在全力寻找公主的行踪,不可能平白送给他们一具「公主遗体」,除非这才是真正的「声东击西」……可是他们明明是猜透了西瑶细作的暗号才找到暮寒村……思及至此,宇文涟突然反应过来,忍不住又是仰头大笑:「高啊!高招啊!比不过、真的比不过……阿陌,我们都被骗了!尸体是假的、暗号也是假的,那不过是做给我们看的把戏罢了。搞不好,连西瑶细作也被骗了!」 阿陌一头雾水,这下他完全跟不上九殿下的思考速度了。 宇文涟笑够了,扶着肚子道:「别的不说,那人还帮了我们一把。」 「既然尸体是假的,还要请古大夫来吗?」阿陌问。 「当然!明日要怎么蒙混过关全都得靠他呀!」他舒出一口气,稍稍平缓了呼吸,眼底闪过一丝诡譎。 ----进入问题---- q:验尸时,九殿下会把藺草簪交给太子吗? a.会,他会给出假的藺草簪 b.会,他会给真正的藺草簪 c.不会,他只会给太子看假的藺草簪 d.不会,他会坦然给他看真的藺草簪 截止:2019/08/2318:00 想问题比思考剧情还困难(汗) 请大家踊跃回答喔!别光看啊!随心去选吧! 14 太子驾到 次日,太子的队伍长长地横在寧王府前,一位身穿紫衣、金绣鞋、体型微宽的年轻男子被扶着下车,一落地便一脸嫌恶,耸拉下嘴角,发出嘖嘖声,道:「这寧王府怎么看着比落成时更加简陋了?」 身旁太监不敢多作评价,只是弯腰立在身侧。 另有一名身姿妖嬈的女子从马车下来,像隻水蛇一般缠在男子手臂上,娇嗔:「太子殿下,您怎么不等我啊……这地方难道就是寧王府?」 宇文璟空出的那隻手轻捏女子脸蛋,笑:「哼,什么人住什么地儿唄!」 二人嬉笑着正要步入王府大门,突然有一手持剑示礼之人挡住他们的去路,他们急忙停下脚步,宇文璟指着眼前人,满脸不悦:「阿陌!你们寧王不出来迎接本太子就算了,你算哪根葱,竟敢挡住去路!」 阿陌面无表情地站直了身子,语调保持尊重:「太子殿下,恕卑职无礼。九殿下有吩咐,今日所办要事,『间杂人等』不得入府。」说完,他瞥了眼女子。 宇文璟嗤哼一声,还是命人带女子出去,只剩几个随从跟在身后,头也不回地向前走,不给阿陌好眼色看。阿陌并不以为意,只是跟在身侧。 进了大厅,宇文涟推着轮子迎了上来:「太子,别来无恙!」 宇文璟满脸不甘愿地行礼:「九皇叔。」 明明同龄却不同辈分的两人,打小关係就不是很好,尤其是好胜的宇文璟,事事都要跟他比较,但除了脾气之外,还没有能够比得过宇文涟的。 「太子一路上劳碌奔波,真是辛苦了。」宇文涟摆手示意他坐下,侍女立刻奉上热茶。「皇兄近日可好?」 宇文璟闻了闻茶香,脸色也没舒缓到哪儿,放下杯子搓了搓手指,道:「还不劳九皇叔忧心,父皇好得很。快说说那什么公主失踪怎么回事吧,真是麻烦……怎么这么小的事情都还要本太子亲自来查呢?」说完,他捏着自己丰腴的脸颊,睨了宇文涟一眼,颇有责怪的意味。 「没想到太子如此心急,那就命人抬上来吧。」见他这么急着要验尸,宇文涟也没意见,快点把事情办完,也早点查明真相。 不久,僕人们抬着一口棺材放在院子中央,宇文涟和宇文璟凑了上去,待官板开啟,一阵恶臭扑鼻,两人纷纷用袖子遮住口鼻。宇文璟退了几步,整个五官集中皱起,还反呕了一番;宇文涟只是屏住了呼吸,跟一旁默然而立的古大夫交换了眼神,习惯了气味后,他故意朝宇文璟一笑:「太子,如何?」 宇文璟犹豫一阵,见宇文涟没有退缩,他也故作大胆地走近棺材,语气却嫌弃得很老实:「这就是公主?怎么肿成这副德性?好丑啊!」 宇文涟边向仵作们点头示意开始验尸,边从怀里拿出真正的藺草簪,越过棺材上方递给他:「太子,这是公主遗体身上的东西,请过目。」 宇文璟碰都不敢碰,看见簪子上的藺草纹,立刻点头:「是是是,听说那什么公主就是西瑶藺氏一族的,这下确认身分了吧?」 ----进入问题---- q:关于验尸结果,古大夫会如何回报? a.听完仵作回报之后,默不作声 b.抢在仵作之前回报,意图隐瞒 c.和仵作们串通说词,由他回报 截止:2019/08/2418:00 15 最关键的事实 古倾川慢悠悠地向女尸施下一针,转了转又抽了出来,目光一滞,神情保持无异,撇头去看其他仵作,低问:「怎么样?」 其中一名仵作回道:「就是溺死的,在海水里泡了约有十几日。」 另一名仵作确有有些疑问:「但看皮肤反应有些奇怪,似乎有药物反应。」 古倾川故作思考状,回首望了眼早已退回大厅里的宇文涟和太子,微微一笑:「医者总要多次试药,何况西瑶藺氏还擅长用毒,公主身上有些药物反应也是正常。还有其他异状吗?」 仵作们纷纷摇头,古大夫假作完事地舒了口气:「行,待会儿我会把你们方才说的一併回报上去。」他眼光扫过仵作们,带有警告意味:「不多也不少。」 仵作们读懂了其中意思,纷纷道是。 大厅内,侍女替换上温茶,总算忍过尸臭的宇文璟也顾不得刚来时的嫌弃,只想冲散整个鼻腔口腔里的怪味,一口灌下,整个人半倚在木椅上,好似自己方才做了什么大事,累着了自己:「真是的,路上听说找到了公主,还以为会见到活生生的人,没想到是死的,还死得丑不拉嘰,幸好没真娶了她……」 宇文涟轻轻啜茶,用杯盖拂去茶叶,淡然道:「太子这么说,可是本来就不答应这门婚事?」 「哼,就西瑶那种小国的公主怎么配得上本太子?」宇文璟嘴角抽了抽,嗤之以鼻。「就算真嫁过来,我看也不会看一眼。」 宇文涟偏头一想,薄唇拉起好看的弧线。「要是长得不错呢?」 「就那具尸体?」宇文璟仰天大笑了几声:「九皇叔的审美还真特别啊!」 宇文涟不可置否。见古倾川带人进来便放下茶杯,问:「古大夫,如何?」 「太子、九殿下。」古倾川站在最前行了个礼,道:「公主在海中泡了至少有十数日,确定为溺死,皮肤上有药物反应,属下判断约莫是公主为藺氏医师,藺氏也擅长用毒,此为生前反覆试药所致,并不影响结论。」 「你确定是她自己试药而不是有什么毛病吗?」宇文璟问。 「回太子,古某身为医者,比谁都更清楚。」古倾川答道。 宇文璟起身,似有怀疑地端详着古倾川的神色,看不出什么便坐了回去,拿起空了的茶杯把玩着。「那就行了吧,反正这公主也没真的嫁过来,我今晚立刻命人通知父皇,这事儿就这么结了吧!遗体就让九皇叔自己看着办,我还有事情,别出来送我了!」他起身,抖了抖衣冠上不存在的灰尘,将茶杯拋给一旁的侍女,头也不回的带人走了。 等人出了王府大门,宇文涟让不相干的人退下,只留阿陌与古倾川。 「说吧,真正的结果是什么?」他相信古倾川方才并没有说谎,只是隐瞒了最关键的事实。「女尸身上的药物反应是怎么回事?」 「是藺氏的一种毒药,能让尸体的皮肤迅速浮肿黑青,加速腐化……」古倾川压低了音量:「成分正好跟无音前些日子买回来的药材相符。」 ----进入问题---- q:九殿下接下来可能採取的行动是? a.立刻啟程返回梦屿,与梧音对质 b.顾虑太子还在凌瀟,先静观其变 c.先暂时留在王府中,将事件结案 截止:2019/08/2518:00 16 藺草簪的意义 「好,我知道了,请回报九殿下,这儿有如飞看着。」舞如飞向小兵行了个礼,手上拿着信转身回到药房。「无音!」 梧音正在分类药材,听见她的声音,立刻抬头一笑。「怎么了?」 她已经能够说话,只是声音还没完全恢復,有些沙哑。 「好消息!九殿下已经把公主的事情了结了,公主的遗体将会送回西瑶,殿下也没有把你在这儿消息告诉太子,换句话说……」舞如飞俏皮一笑,好像她才是最开心的那个人:「你自由了!」 自由……当这两个字真正套在她身上时,她却有些不知所措。一向都被规矩和身分束缚得无法呼吸的她,突如其来得到了自由,内心竟油生恐惧。 舞如飞见她有些落寞,以为她还在担心事情会波及自己,安慰道:「放心啦,九殿下这几日还会留在王府处理事情,直到把公主遗体送回去为止,你就安心在这儿陪我,刚刚殿下还留了信给你呢!」 信封尚且完好,舞如飞还未拆开就递给梧音,她手上动作顿了顿,并没有接过信,道:「还是你开吧,我手上全是药……」 「不行,是给你的就只能你开。」舞如飞坚持,将信直接塞到梧音手中。 梧音怀着忐忑的心撕开了信封,展开信纸之后,才发现里头只有一幅画,画上只有一支木簪子,就是她遗失的藺草簪,瞬间千头万绪爬上脑袋。 「啊!这不是你的……唔。」舞如飞话说一半惊觉不对,立即摀住了嘴。 九殿下知道了…… 梧音双手颓然垂下,失力落在药材之中。宇文涟早就怀疑她的身分,而她为了不让太子找到自己,对细作下了假命令,又设计宇文涟找到假遗体,看似两全其美的计画,却因为这支藺草簪而失败。她终究无法全身而退! 不过,宇文涟怎么会知道藺草簪的意义? 「无音,你怎么了?脸色好难看……」舞如飞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梧音回过神,扯出一抹牵强的笑。「没、没事,只是没想到这簪子在九殿下那里,他、他怎么不还我呢……?」 舞如飞虽然不知道宇文涟为什么将簪子的事情告诉梧音,但至少她可以确定自己的禁口令解除了。「好吧,其实我们救起你的时候,你头上就戴着这簪子,之后阿陌又捡到了另一个簪子,殿下想着你或许认得、或许船上还有你另外的族人,结果你说是你的。我们都知道藺草簪只有藺氏直系族人才可配戴,而且一人一式,所以当下就觉得你在说谎,殿下才决定静观其变,他说要看你什么时候愿意相信他……」舞如飞以为梧音是在怪他们隐瞒事实,拉着她的手讨好道:「无音啊,九殿下是真心想要救你,他知道你们西瑶对下人极为严厉、刑罚很重,所以他只是想要让你信任他,你就不要怪九殿下了嘛!」 梧音摇摇头表示并不责怪。「你们怎么知道藺草簪一人一式?」 舞如飞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是古大夫告诉我们的。」 ----进入问题---- q:梧音得知身份败露,会做出什么行动? a.继续留在梦屿等九殿下回来 b.不想牵连他人,找机会逃走 截止:2019/08/2618:00 17 逃离海边的小院 古倾川果然有问题!梧音看着手上的画,若有所思。 一般来说,藺氏毒药并不好解,如果不能正确分析出成份的话,根本无法调製解药。梧音连续两次下毒,第一次在自己昏迷时被古倾川解了,第二次在女尸身上的毒……梧音猜想,如果有验尸的话,古倾川肯定也解开了。 他究竟是何方神圣?不仅能解毒,还知道藺草簪的秘密! 「难道……」梧音脑海里闪过外婆说过的话,心下一惊。难道是那位? 如果古倾川真是藺氏叛逃的那位门生,那她就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了! 不管宇文涟是出于什么心态想要救自己,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何况听说宇文涟在朝中地位不稳,若被发现藏匿逃婚公主,那还得了。梧音不愿意再牵连任何人,心里默默下了个决定。 半夜三更,梧音悄悄揹起包袱逃离海边的小院。循着出港的小径,先藏身在市集不显眼的地方,待到清晨时搭上第一班渡船离开梦屿。 然而她不知道,就在她离开房间时,舞如飞就已经睁开眼…… 梧音在珍屏港下了船,从包袱里拿出地图,想着往东前行,穿越整个凌瀟到达东海岸之后再逃往国外去,问了几个路人,找到了往东的路。 凌瀟地势起伏、河谷眾多,从一个小镇要到达下一个小镇总需要花上几个时辰的路,梧音用不多的钱僱了匹马、买了个指南针和一些粮食,策马奔去。路上走走停停,傍晚时才到达一座小城。 此城比珍屏港还要热闹富裕,市集在夜里仍然营业,许多茶楼、客栈亮了灯笼,迎接来往忙碌的旅客及食客。梧音想着也是时候找个地方歇脚,便找了间看起来十分朴素的客栈。 梧音才刚踏进客栈,还没出声询问,柜台前的人却先开了口。 「姑娘是一个人?」店小二低头打着算盘,斜斜地瞄了梧音一眼。 梧音点点头。 「外面那匹马是你的?」店小二又问道。 梧音再次点头。 「马去后面拴着,这是你的钥匙,房间自己看着号码找,钱给多少自己估吧。」店小二将钥匙递给梧音,语气毫不在乎。「喔,对了,本店只提供茶水,不提供吃食,姑娘要是饿了,自己去街上找找吧。」 梧音看着有些破旧的钥匙,皱了皱眉。难道是因为文化差异吗?好奇怪。 但她也没想这么多,牵着马到后头找个地方拴住,又循着号码找到了房间,推开房门,却见三人围坐在桌边,她顿时停下脚步,探头看了看房号。 没错呀…… 「姑娘进来吧,这间客栈只租床位,一间房会有几个人一起住的。」说话的是三人中唯一的姑娘,她热情地走了过来,替梧音关上门。 这口音……西瑶人? ----进入问题---- q:面对三位西瑶人,梧音会选择何种方式应对? a.装成哑巴,默默观察三人 b.开口说话,探知三人来歷 c.啥都不管,倒头就睡 d.乾脆不住,另寻去处 截止:2019/08/2718:00 请大家踊跃回答吧~~~ 我知道有些人都只是默默的看, 但是我需要你们的答案!!!! 盲选也好!!(跪求w 18 哑巴侍女 房门轻扣,梧音被姑娘拉着进来,看了看三人,发觉三人相貌相似,看来是亲兄妹。她只睁着眼睛望着三人,不敢随意开口,就怕他们认出自己是西瑶人,在弄清楚三人身分之前,她决定装成哑巴。 「姑娘是旅行?还是探亲?」说话的姑娘给梧音倒了杯水,漾出可爱的笑容,大眼睛眨呀眨地好似对新来的房客感到好奇。 梧音没有接过水杯,低着头独自走到角落看来无人使用的床位,脱了鞋子、拉了床帘,装成要立刻休息的样子,想要躲在床帘后偷偷观察。 姑娘见如此也说不了什么,摸摸鼻子回到桌边,压低了音量:「她是不想跟我们说话,还是不能说话啊?招呼也不打,好没礼貌。」 年纪稍大的男子盯着那杯梧音没喝的水,不以为意,冷冷道:「反正都是过客,在乎那么多做什么?你还期望着交朋友吗?」 姑娘有些不满地睨了她大哥一眼,转头想跟小弟说话,却发现他仍盯着那边垂下的床帘,笑问道:「你做什么这样看着人家?」 小弟撑着他那张稚嫩的脸蛋,道:「我总觉得在哪看过这姑娘。」 他对梧音有印象,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就好像遗漏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如果不想起来的话,他今晚肯定睡不着。 「你记性真的很差,练武之馀能不能练点脑袋?」姑娘捏捏小弟的脸颊,说出的话相当直接,脸上却掛着不符话语的天真笑容。 「不……我真觉得在哪见过她。」小弟坚持道。 大哥此时才觉得有异,虽然小弟记性不好,可能让他执着地想要回想起的东西,一定是不能忽略的关键。他问:「你最近单独行动都去了哪里,想想!」 「最近……」小弟最近单独行动只有三次,一次是在暮寒村假装引开寧王的兵,一次是在珍屏港的暗巷查看暗号,最久远的一次是……「喔!」 小弟惊呼一声,声音太过突兀,姑娘立刻摀住他的嘴,警告地瞪了一眼。 他拉下姊姊的手,招手让两人靠近自己,轻声道:「她是寧王身边的哑巴侍女,我曾经看见寧王带着她上街买药,那时她似乎腿脚也不好,走路一拐一拐的,还是寧王用轮椅带着她走路。」 「寧王身边的人?」大哥若有所思。寧王身边有哪些人他一清二楚,什么时候多了这个哑巴侍女? 「你确定没看错?」姑娘再次确认道。小弟用力点头:「我确定。」 三人同时看向梧音的方向,想着一样的问题──她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 「那天寧王带着她到广场上指认和亲船的物品……」小弟将当时看见的状况告诉兄姊,大哥的脸色越发沉重。 「照这样说,她很有可能就是和亲船上的生存者?」姑娘问,想想又觉不对:「可是暗号上不是说全都死于暴风雨吗?」 就是因为暗号上说得太过肯定才可疑。大哥起身,走向梧音…… ----进入问题---- q:面对细作三人组的怀疑,只听见些许关键字的梧音会如何应对? a.立刻翻身,装睡不回应 b.继续装哑,应对中观察 c.开口说话,说些假信息 d.趁隙立刻逃出客栈 截止:2019/08/2818:00 19 烙痕 寧王、和亲船、哑巴……梧音躲在床帘之后仅仅听到这些字眼,紧张得被子都抓出了皱痕。依据父亲说过的细作特徵,她大概能够猜出他们是谁。来人脚步声渐渐逼近,她闭上眼睛,掐住了几个穴道…… 「姑……」大哥才刚要出声,门帘猛地拉开,梧音泪眼汪汪地朝他看了眼,好似受到了惊吓般,双手颤抖、额间冒汗,呼吸起伏不定,见三人都瞧着自己,慌张地往床脚缩了缩,张了张嘴作出要说话的样子,却只发出了嘶哑的声音。 「我来吧。」姑娘见状,拿起梧音没喝的水起身走到床边,尝试跟她说话:「姑娘,别怕……你是哪儿不舒服吗?要不要喝点水?」 梧音用不甚信任的眼神望着她,又看了看大哥,才小心翼翼地接过水杯,然后在姑娘尚未松手时打翻,水洒在被子上,也撒在了姑娘的袖子上。 「啊……呃呃呜……」梧音抓起姑娘的手就要替她擦拭,力量之大,让姑娘内心一惊,连忙推了推她,道:「没事没事,也不是热水,无碍的。」 梧音不好意思地向姑娘鞠躬,用袖子擦去了额间的汗,又吸了吸鼻子。 她刚才摸到了,西瑶细作的手臂都会有烙痕,这姑娘也有。 姑娘从床边退开,漾开纯真的笑:「姑娘,我们找你也没别的事,就是看你一进房便睡了,怕你饿,想叫你起来吃点东西。」她拿出几个包好的馒头,那本来是他们明日路途上的充饥粮食。 梧音的确没有吃晚餐,本想着打理好之后再出门的,只是没想到房内还有其他人,又是西瑶国的人,现在更确定是细作,她找不到机会出去,这下倒真的饿了。她拿起一颗馒头,闻了闻,确定刚买没多久,没有下药的痕跡才放心地咬了一口。 「好吃吗?」姑娘见她放下心防,才慢慢坐回床沿。 「嗯……」梧音傻憨憨地笑着点头,笑哈哈地穿了鞋,奔到桌边欢快地绕了几圈,然后回到床上拿起包袱将馒头塞了进去,揹着就要走。 「姑娘这大半夜的,你要去哪儿?」姑娘和大哥交换了眼神,大哥退回桌边,将一切询问权交给姑娘。姑娘追上梧音:「你从哪里来?要去哪儿呢?」 梧音顿了顿,傻呼呼地摇摇头,继续欢快地绕着桌子,让三人的眼睛一直跟着她转。 姑娘一点也不在意,在一旁好声好气地说道:「我们三兄妹不是坏人,只是想跟姑娘交个朋友,毕竟旅途上能遇到也是有缘嘛,搞不好能结伴同行啊,你也看到了,我就只有一对兄弟,路上没个知心的伴,姑娘……」 不等姑娘说完,梧音寻到了空档,破门而出,往客栈后头一阵狂奔。兄妹三人愣了愣才追上去,其他房客似乎听见了动静,纷纷探头出来。 梧音顾不得回头,奔到了马房,却见一人立在她的马前,她看不清那人的脸,退了几步却撞到了又硬又圆的东西,转头一看…… ----进入问题---- q:黑暗之中,梧音听见的第一句话是? a.还跑?拿针戳死你! b.早说过,你虽机灵,但不聪明。 c.姑娘,你逃不出去的…… d.(没人说话) 截止:2019/08/2918:00 20 异样的流动 黑暗之中,梧音看不清马前之人,下意识想后退,却貌似踢到了一个又硬又圆的东西,回过头,尚未看清身后之人,就被那人抓个正着,她倒吸一气,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道:「早说过,你虽机灵,但不聪明。」 那声音相当平和又带点戏謔,手心传来的温度却让人莫名安心,梧音愣了一下,手不自觉地收紧:「九……九殿下?」 「呵,原来你的声音是这样子的!」宇文涟在马房等候多时,早已习惯昏暗的光线,梧音的反应他看得一清二楚。「听来还需要吃一段时间的药才行。」 「九殿下,有人。」又是一抹熟悉的声音从黑暗中传出,梧音此时才发现马前那人就是阿陌。 她另一手也抓紧了宇文涟,声音有些颤抖:「有、有人在追我……」 她的声音并不大,只有马房内的两人听见。阿陌拔剑出鞘,走到马房前,月光透过玄灰的发丝撒在肩上,侧顏交代梧音:「待着别跑。」 梧音点点头,再怎么样也不能落在西瑶细作的手中。 半晌,阿陌再没有察觉有人潜伏,便收剑回来,稟告道:「九殿下,对方可能也发现我们,所以撤了。」 「好,那走吧,先回王府,我得好好问一下我们的小大夫,怎么那么不听话。」宇文涟意有所指地又把梧音的手握紧了些,带些警告的意味。 梧音被勒得生疼却不敢造次,只得安静地跟在宇文涟身旁。客栈后面已经备好了马车,梧音这才发现自己的行踪一直在宇文涟的掌控之中。 上了车,阿陌在外驾车,梧音缩在马车一角,不敢看宇文涟。宇文涟嗤笑了几声,毫不避讳地继续盯着梧音:「欸,看我。」 梧音没有回应,垂着眼帘没敢看他。 「你非得本王用命令的口吻让你抬头就对了?」宇文涟语气之中有些责怪,可更多的是梧音听不出的情绪。「无音!本王命令……」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梧音缓缓抬眼望向自己,一时间话都哽在喉头。 「为什么知道我在这?」她问,约莫是紧张后突然放松,声音更加沙哑。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救你?」宇文涟反问回去,须臾,叹了口气。「我在给你信的时候,便知道你可能会有所行动,所以让如飞时刻注意你,在你离开的时候,让人跟在你身后。你问的路人也是我手下的小兵,你入住的那间客栈也是我名下的產业,你说我能不知道你在哪里吗?」 原来如此……梧音低笑了几声,笑自己的无知和愚蠢,她怎么没想到凌瀟是他的地盘,走到哪都是他的人呢? 宇文涟从怀里拿出两支藺草簪,递给她:「这下是真的物归原主了。」 梧音将藺草簪小心呵护地握在手中,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怕了,还是感受到宇文涟的真诚,心里似乎有些异样的流动。「谢谢你。」 宇文涟一懵,旋然莞尔,伸出手指在她额上一弹。 ----进入问题---- q:是否解锁新剧情? a.是,展开入住王府后的新冒险 b.否,回到王府之后继续审问 截止:2019/08/3018:00 21 『这点勇气』 自从入住寧王府,日子过得特别平和,梧音不是在待在药房内整理药材,就是跟着「师叔」古倾川到处给穷人治病,有时舞如飞大展厨艺,便会找来阿陌一起围坐吃饭,但自那日以来,她再也没见过宇文涟。 本以为宇文涟会追问她落海之前的事情,或者问那夜是谁在追自己,没想到整起事件就像突然被强制结束般没了下文,也没人再提起「弘月公主」这个字眼。几日惊心胆战下来,梧音也乐得轻松,好似真正开始了新的生活。 「午后貌似会下雨,外头的草药我都拿进来了。」梧音卸下手上背上装满药材的篮子,朝着药房后院喊道,后院却没传来回音,她感到奇怪,走到窗边一看,古倾川正蹲在一个大瓮边,一手捧着药罐,一手抓着捕虫网,时不时被吓得跳起,拍拍自己的胸脯之后再次靠近,捕虫网在大瓮边缘要进不进,从背后看起来很是滑稽。梧音摇摇头,无声靠近。 古倾川没有发现她,喃喃道:「这这这……这么噁心的东西,如飞那丫头怎么敢抓……话说那丫头到底上哪儿去玩了,回来看我还不拿针戳死她……」 梧音冷笑,从腰间针包抽出一根银针,二话不说就往他后颈刺去,古倾川「啊」了一声跌坐在地,踢倒了大瓮,里头养着的「噁心东西」爬了几隻出来,落在他脚边,他又「啊」了一声整个人弹得站了起来,满脸惊恐地后退,才发现罪魁祸首就站在他身边,正在藏匿凶器。 他扶额一叹:「梧音啊!师叔老了,禁不起吓!」 「咱师门好像没有您这般怕虫子的啊……」梧音将大瓮扶起,又把蠕动在地的小虫们悉数捡起,带着不明的笑意缓步靠近古倾川:「师叔怕是当年真的学艺不精,就是缺了『这点勇气』,才无法承袭我外婆的技术,才……」 「好了!」知道梧音又要挖苦自己,古倾川抬起双手作投降状,先认怂:「姑娘您就行行好,别拿这些鬼东西靠近我。」 梧音忍俊不住,一把拿过药罐,将虫子们装了进去,封好罐口才递还给古倾川,道:「真不知道外婆为什么还不把你逐出师门……」 古倾川捧着罐子,心里五味杂陈、说不上话,只得躲开梧音的视线。 梧音也不追究,毕竟那是上一辈人的事情,虽说自己也曾听外婆说起古倾川当年的疯狂事蹟,但详细的故事从来不清不楚,她便觉得只是往事,偶尔拿来开古倾川玩笑罢了。只是古倾川每每听到这事总难掩落寞神情,就像现在,害她突然也不知道这气氛该如何是好,只能转移话题:「那个……外面晒的药我都拿进来了,晚点你自己看着整理吧。」语毕,她转身就要走。 「等等!」古倾川喊住了她,从怀里拿出一份药帖:「照着这个把药煎了,送到闲云阁去。」 闲云阁是宇文涟的住所,梧音还不曾去过那里,以往他的用药行针都是古倾川亲力亲为,现在差事突然交在自己手上,梧音有些疑惑:「我去?」 「是九殿下的意思。」 ----进入问题---- q:九殿下找梧音可能有什么事? a.随意找个藉口,只是想见她 b.想知道她为什么不愿意和亲 c.想知道她过去在西瑶国的事 截止:2019/08/3118:00 22 教女无方 闲云阁在寧王府里最僻静的地方,周围竹林环绕、小桥流水、庭花萃树、微风颯颯,颇有深山隐居之地的错觉。梧音端着汤药,走到这处小院也不自觉放慢了脚步。这般世外桃源,若不是亲自走来,肯定没人相信是在王府之内。 「我这地儿不错吧。」 身后传来宇文涟的声音,梧音回头便见他坐在亭子里,手上还捧着书册,立即走了过去,道:「九殿下,喝药了。」 宇文涟将视线从书中字句移到她身上,端详半晌,伸手将汤药拿起,仰首饮尽。梧音接过了空碗,见他眉头都不皱一下,又望向他的双腿,心下了然。一样的药他喝了很多年,早就已经习惯了味道,尝不到苦了。 稍早煎药时,她便已发现此药并非医治腿疾的药,而只是寻常的止痛药,似乎想到了什么,她放下托盘,一手拉起宇文涟的手腕,迫使他身体前倾,另一手探向他的背后,在腰椎上点了几下。 宇文涟神色一僵,反手掐住了梧音的手腕:「你做什么?」 「别动。」梧音也不挣扎,用自由的那隻手从腰间掏出了金针,往方才点过的地方再刺去。她仔细观察宇文涟的脸色,煞白了一圈,果然痛点在这里。没有很久,她便将金针拔起,泰然自若地将针收了回去。 宇文涟扶了扶自己的腰,莫名其妙地瞪向梧音:「你是来刺杀本王的吧?」 「你的伤……很久了吗?」她略过了他的指责,反问道。 「很久了。」宇文涟轻靠在椅背上,强忍腰间的痠涩。「你们藺氏的人都这么粗鲁吗?我是你救命恩人,又双脚残废,你都不知道怜惜吗?」 「你的腿没有废,是腰椎受伤了。」梧音转了转手腕让他放开自己,扳着他的肩让他再次前倾,这次她不是用针,而是在腰脊处施力推揉。「对不起,我只是想确认你的腿疾是不是我想的那样,所以……得罪了。」 宇文涟的神色稍稍舒缓了些,语调也柔和不少。「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不能走路已成无法改变的事实,终究是一样的。」他笑了,眉宇间却有着不符心境的释然,话锋一转:「你也挺厉害,没人告诉你,你自己发现的?」 「嗯,看药帖的时候猜的。」梧音弯下腰,正打算再施点力,宇文涟抬手拍拍她的肩,示意可以了。她没有站起来,反倒蹲在轮椅边,让宇文涟能够语自己平视。「你找我来的目的不只是送药吧,有什么事?」 宇文涟莞尔,没料到她会以这种姿势跟自己说话,指了指旁边的凳子让她坐,道:「遗体送回去了,辰亲王……你父亲也给皇兄回了信,说是教女无方,会亲自来东禹请罪,看来他比起失去爱女的哀痛,更在乎两国之间的和平,真不愧是个为国为民的辅佐大臣啊。」 「你想说什么?不如直说。」梧音眼神一黯。她当然听得出宇文涟意有所指,她的父亲本就是这样的狠心人物,自己又何必被这一点刺激而难过呢? 「为什么不愿意和亲?」 ----进入问题---- q:梧音会如何回应? a.反正事过境迁,便轻描淡写的带过 b.先说已经不重要,后来卸下心防 c.拒绝回答,再给九殿下几针 截止:2019/09/0118:00 喔喔喔~日更也进入九月了呢~(这人意外的有在坚持) 真是感谢大家的参与,才能让故事继续下去! 新的一月也请大家继续来玩! (开学了孩子们就当睡前疗癒吧) 23 被看透了般无处躲藏 「无论什么原因,现在都不重要了。」她只要想到父亲为了权力而牺牲自己,只要想到父亲满是贪婪的眼睛,她的愤怒、她的不甘就汹涌沸腾。 儘管词语淡然,语气仍出卖了内心的波动,彷彿那夜暴风雨落在她单薄的身子上,狂风拂面的窒息感再次吹乱了过往的记忆,乌云遮住了月光就像父亲的大掌掐住她所有微小的希望,只得面对惊滔骇浪,然后纵身跃下。 梧音双手握拳,指甲好似嵌进了手心,却感觉不到任何疼痛,视线定在宇文涟看不见的回忆,「恨」成了他在她身上看见的第一个强烈的情绪。 无论什么原因,其实都很重要。而她不愿意开口。 「不重要的是什么?」在梧音的眼神慢慢变得悲伤以前,宇文涟打断了她的思绪。「是船上那些消失的生命,还是你自己放弃的人生?」 她的悲伤中带着茫然,听不懂他的意思。他继续说道:「你本来是想自己死的,为什么还拉着别人陪你一起死呢?」 梧音的心彷彿咚的一声掉落在地,不敢置信地看向宇文涟。「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我不知道啊!」宇文涟抢断了她的话。「你设计了一场骗局好让我能给太子一个交代,同时还让自己从和亲的漩涡中脱离出来,你觉得我该怎么解释设计这一切的心态?如果当初不是你故意寻死,又何必再次以身试险只求柳暗花明?又何必在知道身分暴露之后逃走?你怕牵扯到我吗?」 他叹了一口气,气息之间难掩失落。「你做的一切全都在说明你的不愿意,而你并不相信我想成全你的不愿意。」 「你以为你是谁……为什么要随便猜测别人的想法?我做的一切全都只是为了我自己,我不愿意和亲、不愿意待在这里、不愿意告诉你,又关你什么事?」梧音被宇文涟激得怒了,再也按耐不住地嘶吼出来。 「那你干嘛这么自私,让整船人为了你陪葬?你问过他们愿不愿意吗?」 「他们都没有死!」梧音气出了泪水,彻底大吼出来。 宇文涟神色一滞,须臾,抬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在她的眸子对上自己时微笑:「这不就说出来了?」 心尖彷彿有一股暖流滑过,视线困在宇文涟的目光中忘了挣扎,好像小石子落入水里时激起的涟漪,意外的静謐,格外的……委屈。 「渔民说过和亲船在暴风雨前就已经空无一人,连救生小船也不在了,那日带你去港口指认物品时,我曾问过你这件事,你说你不记得,却全身发抖、充满恐惧。」宇文涟依旧带笑望着她。「后来我想起你当时的反应,又想起古大夫说你体内有失神毒,再想起你之后设计的一切……答案就只有一个,便是你一心寻死又不想牵连他人。」 「你对别人心软,对自己却十分狠毒。」宇文涟问:「何必呢?」 梧音半句也无法反驳,被看透了般无处躲藏,凄然一笑。她抹去脸上的泪痕,剩下无助还掛在脸上。「如果不这么做,难道还有其他方法吗?」 ----进入问题---- q:下一篇,是否进入梧音的回忆? a.是 b.否 提示,两个答案延伸出的剧情会影响到两人感情的进度wwwwwwwww 截止:2019/09/0218:00 24 最小的牺牲 没有办法中的办法,那便是自己这颗棋子石沉大海。 梧音呆坐在梳妆台前,铜镜映照出她失神的双眸,面色沉重,丝毫不像明日出嫁的新娘。她面前摆着一道圣旨──一道断送希望的圣旨。 最终,她还是成为了父亲争权夺利之下牺牲的羔羊。 和亲不过是稳固辰亲王在朝中地位的一步棋,她很清楚自己本不是和亲最佳人选,但堂妹弘阳公主尚且年幼,又是皇帝独女,太后一族绝对不可能将她的皇孙女送走。于是辰亲王提议让女儿代替弘阳公主与东禹国太子和亲,她便提升了地位,一夜之间从郡主变成公主、从公主变成东禹准太子妃。 「小音,你睡了吗?」 母亲的声音从房外传来,梧音闻声立刻开了门。「娘,您怎么还没休息?」 辰亲王妃进了房,反手将门关上,回身凝视女儿落寞的模样,心头涌上一阵无助,牵着她坐在床沿,从怀中拿出一只帕子,帕子里是辰亲王妃自己的藺草簪。「我想把这个给你。」 她抬头对上女儿惊诧的眼神,慈祥一笑,将她脸边的发丝顺到耳后,就像一直以来对她做的。 藺草簪代表藺氏一族的身分,若主动将簪子交与他人,就是放弃了自己的身分,和藺氏划割关係,因此母亲的举动让梧音十分恐慌。「娘……」 「对不起……娘亲不能再保护你了,就让簪子陪着你吧。」说完,她抱住女儿,紧紧地收在怀里,就像一直以来对她做的。 母亲的声音透过胸膛传到耳边:「娘亲本想给你找个好郎君,或是让你自个儿去寻喜欢的,娘不求其他,只求你一生幸福快乐……我们不知道东禹太子是怎样的人,要是能疼你、爱你,那便足够。」 梧音手里纂着母亲的簪子,母亲的心跳是多么无奈、呼吸是多么颤抖,她从没见过如此慌乱失序的母亲,儘管她表面上仍然平静,她依然笑得温柔。 她深吸了口气,叹出了积年累月的隐忍:「无论如何,都要好好的。」 梧音闭上了眼睛,从母亲的怀抱中退开。 划清与藺氏的关係并没有办法让整个家族从这场政治斗争中脱身,一旦父亲的野心被发现,就会赔去藺氏,她不愿因为父亲而危害到真正爱自己的人。可若自己死在西瑶,那便是抗旨;死在东禹又会破坏两国协议,她亦不愿因为一己之私害整个国家的人陷于危难之中。 「所以,你给自己下失神毒,选了暴风雨的日子出海,放其他人走,而你……」宇文涟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少女,牺牲自己去成全其他人是多么需要勇气的决定,就像她说的,如果不这么做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和亲公主若死在昭海之上,谁也怨不得谁。两全其美之下,她是最小的牺牲。 可会有谁去在乎她的牺牲? 话未完,宇文涟伸手…… ----进入问题---- q:伸手……然后想干嘛? a.轻弹梧音额头,骂她太傻。 b.将手放在梧音的头上,没说话。 c.又重新把手放下,笑了。 截止:2019/09/0318:00 25 后路 梧音感到微微的重量轻轻压在了头顶上,那些堵着心头的、藏在眼眶的、凝住呼吸的,全都化在了温暖的掌心中,化去了她的防备、化去了她的武装。 宇文涟替她感到不值,又找不到言语安慰,索性沉默。 她的故事太过沉重,沉重得她自己都笑了出来。笑意里有何必当初的自责、早知如此的讥讽、有无奈、有悲伤,有千斤重任骤然卸下的释放,有千丝万缕心心念念的缠绕。五味杂陈之后,她低喃:「我到底告诉你这些有何用?」 他没办法回答她,她似乎也不求一个答案,起身,离开。 风起尘扬,秋蝉在林中喧嚣。 他多想抓着她的肩膀摇醒那个一心想要以死换取他人幸福的她,多想骂她衝动、嘲笑她傻,可当她含着泪水失笑,他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就连问一句「为什么这么做」也显得多馀。是啊,现在知道了这些又有何用? 如果她站在甲板上时有一丝的放弃和退缩,最终受伤的还是她自己,进与退之间,她只是选择了比较不痛的方式去承受绝望,然而他救起了奄奄一息的她,让她醒来之后再次陷入两难的局面。 宇文涟从不觉得救人于难是件错事,可这当下他竟有一丝犹豫,他只救起了她的人,她的心早就死在狂风暴雨之中,现在的她不过是在茫然之中苟延残喘,在心惊胆颤中无措挣扎,倒不如死了痛快。 风停蝉静,一片叶子飘然落在宇文涟的腿上。 怎么会没用呢?比起压抑难耐的欲言又止,他更希望她如今的畅所欲言。至少他懂了她要的不是救赎、不是同情,要的仅仅是一份安寧,宇文涟要的亦不过如此。 她既断了自己的后路,那么他便做她的后路。 那日之后,给宇文涟送药的差事便落在了梧音身上。一切似乎没有因为梧音的倾诉而变,却好像有什么东西悄悄地改变了。 无人再提起那日之事,彷彿从没发生过一般。宇文涟会在喝药之后皱着眉讨糖吃,梧音会在施针之后为他推拿;他偶尔说些不着边际的琐事,她则似听非听,时而应答几句;他有时自个儿聊开了,整个闲云阁都是他的笑声,她好看的唇线轻轻一抿,加重了施针的力道,笑声便成了凄厉的哀号声。 「叶梧音!」他开始会连名带姓地喊她。「本王命令你轻点!」 她冷然抬首,用眼神警告他别再用这个名字。 宇文涟举起双手投降:「行,姑娘您行行好,小力点儿。」 梧音低下目光,手上已然放轻了力道:「还疼吗?」 「不疼了。」她从不因为自己的呵叱而变得温顺,宇文涟心知肚明。 沉默蔓延了半晌,梧音将针抽出,收拾完准备要走。「无音。」宇文涟喊住她,斟酌了一会儿,道:「你父亲……辰亲王和王妃已经来东禹了……」 他感觉到她顿了顿,更加小心翼翼地问:「……想去看看吗?」 ----进入问题---- q:梧音的回答是? a.不去,死过一次,他们已与我无关 b.去,给自己一个了结 截止:2019/09/0418:00 26 解脱枷锁的契机 想不想、愿不愿、能不能……对梧音来说似乎都没有意义了,即使如此,她仍然给了答覆:「去也好,给自己一个了结。」 所谓的了结,或许是给自己一个心死的机会,更是一种解脱枷锁的契机,而她想给自己这样的契机。无论是了结往昔情仇、了结心底深处的疙瘩,亦或其他乱七八糟的执着,一别父母后,她不再是弘月公主,也不再是叶梧音。 「你当真想好了吗?」前往会面的马车上,宇文涟再次确认她的想法。 「都已经来了,九殿下何须再问?」骑马跟在马车旁,身着护卫服、以面罩遮住半脸、束着马尾的梧音儼然就是一位双目明澈的翩翩少年,她的语气没有一丝犹豫,彷彿下了某种决心,直直地望着前方。 宇文涟轻啟窗帘,望着窗外她坚定的侧脸。他本只是担心她会逞强,现在看起来倒是自己杞人忧天。「你说的也是,一会儿到了我便不限制你的行动,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这番话不只让梧音一楞,连前方驾车的阿陌也不敢置信。梧音笑了几声,转头:「你难道不怕我做什么坏事毁了你寧王的名誉?我现在可是你的护卫!」 「我相信你不会,就算会……最多军法处置。」宇文涟挑了挑眉,并不把她的假设当一回事。「阿陌,你说无音如果犯了军纪,该怎么罚?」 阿陌转头看了眼马上坐姿端正的梧音,道:「马步抄军规一百遍。」 宇文涟满意一笑:「行,就这个!」 梧音听了无语,该从哪里吐槽这奇妙的惩戒? 宇文涟看她眼角微弯,清了清喉咙,突然朗声道:「今日迎见西瑶辰亲王,万事谨遵军纪,违纪者……马步罚抄军规一百遍!」 一、一百遍!后头跟着的护卫们纷纷露出惊慌貌,梧音禁不住回头一望,突地懂了这惩罚有多么严重,忙向宇文涟凑出尷尬一笑。「请问军规多少条?」 「军规不多,一共三百条例法、五百条细则,其中又含七百道命令……」 「停!」梧音感觉身上的血全都衝上了脑门,光想像扎马步抄逾千则军规一遍就头皮发麻,一百遍简直拿笔尖沾着血抄。「懂你意思了,别恐吓我。」 「懂就不要做无谓的假设。」其实宇文涟本意并非恐吓梧音,只是她的表情实在太过悲壮,忍不住逗了逗想让她放松,没想到她的反应意外地有趣。 此次儘管辰亲王只是在凌瀟下船,过宿之后就要北上入宫,但他有预感这件事情不会那么容易过去,依据他前阵子的调查,这位辰亲王虽然在西瑶拥有不小的势力,但仍然备受太后苏氏一族压迫;其长子叶桓非甚至拥有西瑶三分之一的兵权,也难怪西瑶皇帝和太后要忌惮他,梧音和亲就是权位争夺之下的牺牲罢了,因此她只能想方设法护着母亲和藺氏一族,却救不了自己。 「总之,万事小心。」宇文涟收敛了顽皮劲,嘱咐道。 「好。」队伍已缓缓靠近迎见辰亲王的宴会厅,梧音也沉静了下来。 远远的,她看见父亲和母亲就站在门口,下意识握紧了韁绳…… ----进入问题---- q:九殿下让梧音自由行动,梧音怎么打算? a.立刻脱队,在隐密之处观察 b.继续假扮护卫,待在宇文涟身后 截止:2019/09/0618:00 27 会面 宇文涟乘坐的马车构造有些特殊,车底藏了块斜坡板,从车尾处顺着轨道下拉固定在地上,打开马车后方的门,推开固定轮椅的卡榫后,就能连椅带人一併拉下来。梧音只学了一次就做得十分顺手,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早已习惯。 阿陌在一旁也不禁莞尔,在宇文涟发现时把笑意收得乾乾净净,恢復肃色,逕自将所有机关都锁回原处,道:「九殿下,属下先去停车。」 宇文涟转了转眼珠子,能见到阿陌的笑容实属不易,能让他主动开口更是不容易,如若不是内心已经开始熟悉并且接受梧音,这傢伙的心防可不是那么轻易放下的。宇文涟心里竟有些感动,好像自家孩子总算交到了朋友似的。 「寧王殿下。」车子驶离后,辰亲王叶晟上前拱手。 宇文涟回之以礼,谦恭而温文:「辰王爷、王妃。」 梧音在父亲靠近时便低下头,视线下垂,其实并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要避开视线,那位「辰亲王」向来最看不起下人,又怎么会发现自己呢? 「辰王爷远道而来,本王迟了几天才接到消息,真是不应该,还请王爷见谅。」宇文涟带着笑意道歉,表现出十足的诚意与从容。 「无碍,寧王殿下也挺不容易的,本来此行便是要向贵国君主赔罪,殿下还愿意亲自迎接,实在是我的荣幸。」叶晟掛起招牌的微笑,弯着唇线,眼底藏着锐利的光芒。他在人前总是如此,似友非善、笑里藏刀。眼前双腿残废的寧王似乎还入不了他的眼,不过是个毫无作为的虚王罢了。 几句嘘寒问暖后,一行人进了宴会厅,一切已然准备就绪,全等宇文涟这个座上宾了。梧音将宇文涟推到上座,不发一语地往后退了几步跟停好车回来的阿陌站在一起。宇文涟也发现梧音并没有离席,但既然都让她自由活动了,他便不多做提醒,只是不解她在这里难道都不担心被认出来吗? 思及至此,他回首看向梧音──也难怪,一身男装加上面罩,想认也难。 梧音察觉了他的视线,抬眼对上,只见他柔和一笑,没读懂其中含意。 「九殿下在担心你被认出来。」阿陌低声解释道。 「你怎么知道?」梧音疑惑,刚刚那抹笑是因为担心吗?看不出来啊! 阿陌说不上原因,这个问题他甚至没有想过,乾脆不答。 没得到答案梧音也不在意,学着阿陌的姿势持剑而立,一双眼眸将目光锁在母亲身上──身着素色衣裳、神色憔悴、双目无光,内心的悲伤好似随时都能翻滚涌上面容,眼尾的皱纹好像多了些,总是慈蔼而笑的母亲毫无笑意。 梧音不禁握紧了拳,剑鞘被握得喀喀作响。她在气,气父亲罔顾母亲痛失女儿的心情,也气自己的自私,说到底她还真是父亲的女儿,为达目的只好伤害最亲的家人,儘管初衷不同,结果仍是一样的。 宇文涟耳力很好,他当然也听见了身后的动静,微微侧过脸,向阿陌使了个眼色。阿陌一点头,欲将梧音带出去,梧音不着痕跡地避开了他的手。 「寧王殿下,您那位护卫是否不太舒服啊?」 ----进入问题---- q:你觉得谁会回答这个问题? a.梧音 b.殿下 c.阿陌 d.王妃 e.没人 截止:2019/09/0718:00 28 逢场作戏 儘管没有特别指谁,梧音也知道父亲说的是自己,她脸色刷白了一层,还是强装镇定,正要回答时,宇文涟抢在她前面出声了。 「这是他第一次跟我出来,见到如此盛大场面,紧张了吧。」他特别从容地倒了杯酒,逕自仰首饮下,彷若不在乎。「劳烦辰王爷掛心了。」 「听闻东禹国的士兵个个驍勇,没想到也有这般纤弱的。」叶晟的话隐隐带着讽刺,目光不屑地从梧音身上移开。「寧王殿下对底下的人可千万别心慈手软,军纪和体格便是罚出来的。」 梧音在内心翻了个大白眼,能在他国亲王面前也能嚣张的也就她父亲。 「喔?照辰王爷这样的性格,肯定也对令郎与令嬡相当严格,使他们身心坚强,只可惜没能认识我这位无缘的姪媳妇……」宇文涟倒是把话当作了耳边风,装作没听懂般接续他的话题,还用遗憾的语气把话题带到了梧音身上。 「唉,都是我教女无方,小女性格本就固执,肯定是内心怨恨我这个做爹的,早就有了寻死之意,不然依我教出来的女儿,不可能如此脆弱。」叶晟的神情和语调百般惋惜,却又拐着弯的指责梧音的不是:「大家都说是意外,我也就接受了这个说法,这次也要感谢寧王殿下将小女的遗体送回。」 「不用谢,这都是本王该做的。」宇文涟清冷一笑:「强制和亲论谁都会不高兴的,太子尚且如此,令嬡更不用说了,姑娘家固执点是好的,辰王爷就不必自责了,故人已去,就让她安息吧。王爷、王妃,节哀顺变。」 宇文涟向叶晟举杯致意,两人正要喝下的同时,辰亲王妃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所有人都看向她。叶晟瞪了她一眼,低声道:「你做什么?没看见寧王还在这里吗?坐下!别随意离席。」 辰亲王妃没有予以理会,不着痕跡地甩了甩袖子,躲开他拉下自己的手,向上座的宇文涟解释:「我身子有些乏了,寧王殿下若不介意,请允我离席。」 她一直在忍耐,直到听见丈夫把女儿说得一无是处,好像她的逝去带给他多大的麻烦,她无法忍受,即使拂了丈夫的面子,她也待不住了。 「王妃不必客气,我请人陪着你吧。」宇文涟侧首向梧音示意,梧音立刻反应过来,持剑拱手,默然退出大厅。她自己……也正寻着机会出去。 父亲字句都在讨伐自己,什么父女之情、白发人送黑发人,在目中只有权力与野心的父亲面前全都是废话一句,看他对母亲的态度就知道,以前总有人夸讚他与母亲彷若神仙眷侣、才子佳人,那不过是逢场作戏、死要面子罢了。 梧音走入花园,一眼便见到坐在亭子里的母亲,她停下脚步,学着护卫的样子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母亲像卸下所有防备般望着昭海的方向,眼角含泪、目光空洞。一股歉意油然而生,想上前说点什么安慰的话,脚步却死死地冻结在原地,所有的情感在胃里翻滚绞痛,越是强忍越是难受。 「我不用陪,你回去吧。」辰亲王妃注意到亭子外的梧音,见她还傻愣愣的站着,勉强挤出一抹笑,道:「还是你真的太紧张了?不然陪我走走吧。」 ----进入问题---- q:请指定梧音在跟母亲一起散步的时候,做出一个动作。 a.伸手拨乱花瓣 b.边走边踢小石子 c.用帕子折兔子 d.我想不出来了,请你们开个脑洞吧。 截止:2019/09/0818:00 29 斑驳的思念 梧音不曾想过换了一个身分与母亲散步,气氛竟会闷滞如此。两人一前一后缓步前进,路途间经过的花草树木、鸟巢果子这些以往母女两人都会嘰嘰喳喳讨论个不停的东西,此时变得只是过往云烟似的,走过了、便忘了。 王妃停在一株绿色的菊花前,眼底闪过一抹浅浅的光芒,轻抚花瓣的指尖带着怜爱,彷彿回忆起了什么,原本悲伤的表情露出了几丝笑意,但这抹笑意稍纵即逝,她的眼眶红了,比刚才的悲伤更加沉痛,她深深呼吸将泪水盈在眼眶中,双手伴随着长叹颓然垂下,回身继续走着。 梧音将母亲一连串的神情动作看在了眼里,千头万绪在心口回盪撞击,她紧紧咬着牙根不让自己出声。她记得前年秋天王府里自己亲手栽种的绿菊花终于开了,她一大早便兴奋地拉着母亲出来,说自己如何努力地浇水、施肥,还去请教农夫,母亲十分专心地听她说话,时而微笑、时而点头、时而拨拨她散乱的鬓角、时而问问细节,最后夸讚她的努力终于有了收穫,还谢谢她种出这么美丽的花──梧音知道母亲想起了自己、想起了共有的回忆。 但她明明就在身边,却不能衝进母亲的怀里,说自己就在她面前。 不行,那样一切都会白费。她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害了整个家族的人。 「怎么了吗?是不是又不舒服了?」王妃突然停了下来转身问道。 梧音从思绪中被拉了回来,惊诧抬头,猛退了一步,闷闷回道:「没有。」 王妃扯了扯裙襬,一颗石子就滚了下来。「我以为只有小音会拖着脚步走路,没想到她说的没错,天底下像这样边走边踢石子的人多的是……」 梧音低下头望向自己沾了沙土的鞋头。她……又开始踢石子了? 这是她心情慌乱时的习惯,脑子里塞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也就无暇注意步伐,总是边走边想、边走边拖、边拖边踢,然后弄得鞋子裙襬全都沾染了沙土。梧音蹲了下来想擦拭鞋头,眼前突然出现一条雪白帕子,她抬头看去一阵鼻酸,惊觉失态,立刻用手拍了拍站起身:「谢王妃。」 王妃拉起她的手,用帕子轻轻擦拭了起来。「孩子,以后别踢石子了。」 母亲掌心的温度透过帕子传进了皮肤,梧音顿了一下,骤然将手抽回。 王妃楞了一下,凄然而笑。「抱歉,我女儿也常常这样用手拍拍沙尘,弄得双手都是,我习惯了……」 习惯,真的是非常可怕的东西。 王妃黯然攥紧了帕子,思念已经斑驳得出现了幻影,她有苦却无处发洩,身后少年总是与女儿的影子重合在一起,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可笑。自从失去女儿之后,她一直不愿意相信事实,总感觉她一定还活在某个地方,只是迷了路、失了方向,找不到回家的路罢了,可时间长了、证据有了,她逐渐接受了,心却痛得难以言喻,她不该让女儿去和亲的、不该丢下她自己去面对过于沉重的责任、她应该挡在她身前保护她、她还是个孩子、还是她的宝贝…… 「无音!」 ----进入问题---- q:听见呼唤,梧音会如何回应? a.镇定回头 b.转移王妃的注意力 c.呆愣住,根本无法回应 d.装没听见 截止:2019/09/0918:00 30 类似的表情 阿陌呼唤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梧音登时心头一震,睁大了眼睛。 王妃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名字,探究般盯着梧音。「你……」 阿陌受宇文涟之託出来找人,眼前窘迫的情况让他突然发觉自己似乎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停下脚步,不晓得该前进还是后退。 「你的名字……」 「王妃,」梧音向王妃一礼,压低了声音,也压低了目光,尝试转移她的注意力:「您出来有些时候了,也该回去了。」 「可、这、我……」王妃一楞,脑袋里还没从名字那儿转过来,立刻又想起自己出来的确有段时间,思绪一乱,所有话一下子梗在喉头,半晌说不出口,看了看梧音又看了看阿陌,最后只得放弃。「行,我这就回去。」 阿陌站在梧音身后行了一礼,直到王妃走远了才敢站直,抬头就见梧音冷若冰霜的盯着自己瞧,他眼珠子不自觉移开,摸摸鼻子,道:「对不起。」 「没关係。」梧音并不想在这件事上多作计较,既然母亲没有起疑心,事情就算过了。她望向母亲离开的方向──王妃已然离开了视线内──她若有所思地望着早已空无人烟的花园小径,手心里彷彿还有残温,她握紧了拳,握了一掌心的空虚。须臾,她深吸一气,笑道:「走吧,九殿下那儿结束了吧?」 「嗯。」梧音的悵惘和不捨全写在脸上,阿陌看得清清楚楚,他想起宇文涟画下藺草簪说要交给梧音的那晚,也露出了类似的表情。不过多了些许的疼惜与同情,少一些迷惘和悵然,这样想起来似乎又不全然是一样的表情。 「你笑什么?」梧音刚抬脚要走,听见身边的少年低声「呵」了一声,感到有些新奇。她从没见过阿陌笑,从认识他以来就一直是张严肃而淡然的脸,好像没有特别的情绪起伏,说话也特别精简,也没听过他开玩笑,就算古倾川和舞如飞说再好笑的笑话,做再滑稽的动作,也不见他嘴角有一丝上扬。 「我笑了吗?」阿陌问道,又恢復了往常的清漠。 「你笑起来挺好的。」不知怎地,梧音想起宇文涟那张肌肉活泼的五官,时而调皮挑眉、时而蹙眼含慍、时而狡黠雅痞、时而清澈如水,在他脸上似乎能看见千千百百的表情,忍俊不住。「……也挺呆的。」 「……呆?」阿陌喃喃道。笑得很呆?呆是怎么个呆法? 但他不知道梧音后面说的不是他,逕自苦恼了起来,压根没发现梧音停在身前,等回过神来还差点儿撞上,他脚步骤停。「怎么了?」 梧音将他拉到旁边的树丛里蹲下,阿陌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是辰亲王在和一位男子谈话,他们待的角度看不见男子的面容,却能隐约听见一些内容。 辰亲王问:「所以,我们要将目标转移到宇文涟身上?」 男子答道:「依据观察,百姓对太子多有怨言,反之,宇文涟……」 两人越听越觉得不妙,阿陌转过身就要走:「我得去稟告九殿下。」 梧音拦住了他:「等等,这人的声音好像在哪儿听过……」 ----进入问题---- q:是否将在花园听见的事情告诉九殿下? a.是 b.否 截止:2019/09/1018:00 31 更大的阴谋 男子的声音其实不甚特别,除了说话的语调有些西瑶的口音之外,就像是在摩肩擦踵的市集里与某位公子相撞时听见的低声道歉,或是客栈里隔壁桌某个小哥评论菜品的声音那般普通,没有跌宕起伏,只有平铺直叙、毫无波澜。 可是梧音记住了这个声音。「是西瑶的细作……」 阿陌有些惊讶,哑然片刻,用气音道:「你确定?」 「嗯。」梧音仔细再听了一下。「我在之前你们救我的那个客栈里听过这个声音,当时我躲在床帘后面,听到有两男一女在对话,其中一个就是这个声音……好像是三兄妹的……大哥?」 老实说比起猜出男子的身分,让梧音心里更震惊的是原来这些细作全是父亲派来的──她知道两国表面平和,实际上皆有线人探查机密,自己从小也在父亲的指导下学会了细作的沟通方法及暗语,却没想到这一切全是父亲布的局,连自己也都被算在这盘棋里,他的用意是要她成为东禹皇宫里的密探,目标是太子──她现在才发觉自己彻底的被利用了! 父亲根本就没有相信那具「公主遗体」,反倒顺理成章的来到东禹国,来找寻新的攻击目标,她能够骗过西瑶的细作,却骗不过父亲的眼睛。 他知道她还活着!只怕他正在计画更大的阴谋! 阿陌考虑了一会儿,仍然起身:「我要告诉九殿下。」 「不行!」梧音立刻拉住他,低声警告。「如果现在告诉九殿下,九殿下便会对我父……辰亲王设防,如此一来露出的破绽更多,对方便会起疑,难保不会使出非常手段,九殿下行动不便,会更加危险。」 阿陌想想也是,脸色更加凝重。「你有什么办法?」 梧音沉吟一会儿,脑内快速转动,最终下了个荒唐的结论:「没有办法。」 「……啊?」阿陌本来看梧音煞有介事的样子,还以为她真的什么想法,没想到得出的答案是如此的意料之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梧音见他一脸茫然,她一笑:「开个玩笑,我是说没有别的办法,既然细作三兄妹的大哥在这里,那他的弟弟妹妹们肯定在附近埋伏,我们可以去查查这附近有没有其他细作留下的暗号,这样才能先下手为强。」 「了解,那我到附近探查,你快点回去九殿下那里吧。」阿陌说着便要走,再次被梧音拉住,回头见她拉紧了面罩,突然一紧张:「你做什么?」 「我跟你一起去啊。」梧音望拾起佩剑,一副做好了准备。 「不可以,这样九殿下会担心。」阿陌说道。 担心?梧音噗哧一笑,不以为然道:「他若担心还让我自由行动?何况你真的知道西瑶细作留下暗号的地点,或是知道哪个才是真暗号吗?」 阿陌听出她的意有所指,皱了皱眉。梧音知道玩笑不可开大,看他似乎想起被自己骗过一次的事情,拍拍他的肩:「走吧。」 两人压低身子绕过花园,丝毫不知方才谈话的二人望着他们的方向笑着。 ----进入问题---- q:接下来梧音和阿陌在查探暗号的过程中会遇到十字路口,请预先帮他们选择方向。 a.直走 b.左转 c.右转 d.回头 截止:2019/09/1118:00 32 逍遥法外之人 雅室里传出塤曲,优柔繚绕、悲欢曲折、空灵沁心的声音在落叶间消散。宴席之后,宇文涟便来到这里等阿陌和梧音回来,眼看红霞渐沉,他不禁有些急了,顾虑辰亲王还在,也许梧音尚未完成想做的事情,无法派人去找,他只能乾坐在这里,吹塤安抚焦躁的内心。 忽然,门被大力踢开,随之而来一阵狂笑,塤音骤止,宇文涟望着来人的目光沉了沉,问道:「怎么又是你?」 「又?」来者毫不客气地随意晃荡参观,听出宇文涟的不满,又是一阵大笑:「这是我今年第一次来找你,你这用词是不是不太对啊,小涟涟?」 宇文涟将塤收起,盯着他走到自己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他一向不喜欢人用俯视的角度与自己对话,那人也心知肚明,只是满脸的坏笑看来就是故意的,宇文涟额间青筋暴起,耐着性子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看到的。」 「看到的?」 「看到你的爱车停在后面啊。」那人也不过份戏弄,拉了张凳子坐在宇文涟的正对面,一手撑着腮帮子,一手拾起一把瓜子玩,没有要嗑的意思。 儘管宇文涟已经派兵在外守着,也吩咐过不可让间杂人等进入宴会厅,但眼前之人的军职等级比外面那些小兵都要高出许多,拦不住也是没办法的,何况依照他对这人的了解是绝对不会从大门走进来,肯定是从哪儿翻墙挖坑,还是用其他不正常的方法混进来的。 此人乃宇文涟亲兄长「襄王」手下的副将──南宫逸遥──在军纪严明的襄军中逍遥法外之人。来歷不明,没人知道他出身哪里、背景何处,只知道这人好些年前突然就穿着襄军将领的鎧甲站在兄长身侧,甚至以好友相称,宇文涟根本就不清楚兄长在哪儿认识他,又为何如此看重他…… 也罢,他们不说,他也懒得问。 总之,宇文涟不喜欢南宫逸遥,觉得这人没个正经、玩世不恭。 「听说你府里新进了个会医术的姑娘,真有此事?」南宫逸遥将几颗瓜子叠在桌上,似乎在这般无聊的兴致中找到了趣味。 「就算有又关你什么事?你接收消息的速度也未免……」宇文涟话中顿了顿,脑子里闪过一个不太好的念头,问道:「五哥知道了?」 南宫逸遥正玩得津津有味,不用答也知道结果。宇文涟伸手推倒即将叠到第十层的「瓜子塔」,目光凝重地与对面那人相视:「他让你来找我的。」 肯定句。 眼看着辛苦堆起来的瓜子被推倒,南宫逸遥倒也不恼,朝宇文涟漾出一抹柔和的笑:「你怎么不觉得是我想你了呢?」 宇文涟不想理睬他,南宫逸遥继续说道:「该不会就是刚才在花园里和阿陌一起躲在草丛里不知道在干嘛的……假小子吧?」 ----接续33集---- 33 龙蛇街 纤细手指抚过宴会厅后门墙角处的刻纹,好看的眉头轻轻向中蹙起。 「如何?」阿陌见她如此,问道。 梧音抽出手,又走到另一边更隐密的墙角,蹲了下来,那儿又出现了一模一样的刻纹。「不对呀……」 二人自打离开花园后,已经在此琢磨了一段时间,阿陌也看得懂那些暗号,全都指示细作们往北方前行,他不解梧音为何要来回确认。 「西瑶暗号有新旧、急缓、真假之分,这两个暗号都是新的、都很紧急,可是……都是假的。」梧音缓缓起身,若有所思。 「假的!」有新旧急缓之分,这个阿陌知道,但梧音是怎么辨认出两个都是假的暗号?「怎么会?」据他多年研究下来,西瑶暗号通常不会在邻近的地方下达相同的命令,因为让细作反覆确认命令是一件极蠢的事情。 这两个暗号何止是假的,怪就怪在它们一个刻在下达假命令的地方,一个刻在真正的暗号接头处──这个梧音当然不会告诉阿陌,只是心里感到奇怪。儘管这样的情况也并非没有过,她记得小时候用暗号玩捉迷藏时,哥哥就曾经用这招把自己骗出来,立刻就被抓个正着。她判断暗号的技巧比一般细作还要更精明,不可能有误,除非这两个假暗号暗藏真正的玄机…… 「小心,有人。」梧音还没解出答案,阿陌立刻将她拉到对面的暗巷去,没过多久,果然有个身穿东禹老百姓服饰的男子走到两处去摸暗号刻纹,张望了一会儿便若无其事地走了。 梧音将一切看在眼里,当机立断:「跟上。」 两人悄悄跟在男子身后走进热闹的市集,视线不断追随男子的身影,人群拥挤、摩肩擦踵,直跟到一个十字路口处,男子在人海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两人这才停下脚步。一路上梧音还在思考那两道暗号,她不解为什么细作要真的往北边走,越跟越觉有异,好似故意把两人引到这里的。 「我们跟丢了。」阿陌尝试找寻男子无果,只好放弃。 梧音观察街道的样貌和摊贩所卖的东西,发现这个路口似乎有些奇妙的景象。从对面路口走来的几乎都穿着粗衣,带着各种蔬果牛羊,看来像是进城做买卖的农人;左侧路口有一些身姿妖嬈的青楼女子徘徊拉客,走到那里的也几乎都是些人面衣冠的登徒子;右边的路口人就少了许多,从那里走出来的衣服上都沾有脏污,并非衣襟襤褸的乞丐,倒更像是工人。 「阿陌,这儿是哪?」梧音问。 「这儿叫做『龙蛇街』。」阿陌答道。 龙蛇街,龙蛇混杂之处,的确是个贴切的名字。 西瑶细作最喜欢这种地方了,越是混杂之处,越能够混淆视听,传递消息会更加掩人耳目,她认为此处绝对有暗号。四处搜寻了一下,果真在某块砖头底下发现了暗号,她翻开来看了眼,道:「往右转。」 ----接续34集---- 34 废弃的造船坊 「什么?」直到刚才心里还掛念着那两人的去向,此时从南宫逸遥嘴里听见行踪,宇文涟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你说清楚,他们在花园里做什么?」 南宫逸遥阴险一笑:「你紧张什么,他们不过是躲着听人说话……」 「然后呢?」他还没说完,宇文涟抢下他的话:「人去哪儿了?」 南宫逸遥没见过宇文涟如此情急的神情,登时一楞,接下去说道:「我当时从围墙跳到树上去,看见他俩就躲在附近的草丛里,另一边有两个男人在说话,我离得有点远不清楚他们谈些什么,但阿陌和那位『姑娘』应该就是在偷听他们说话,没过多久就偷偷摸摸的走了。」 他据实以报,把刚才他翻墙时看见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宇文涟心叫不妙,追问道:「那两个男人长得什么样?」 南宫逸遥想了想:「一个中年左右,穿着西瑶华服,应该是个高官贵族之类的吧;另一个年轻许多,看上去大概跟我年纪相仿,服饰就挺低调的……啊,阿陌他们走之后,那两人也走了,只是他们之间气氛突然变得相当愉悦。」 愉悦?穿着西瑶华服的中年人应该是辰亲王,那另外一个究竟是谁? 「你那什么表情?好丑,好像泥鰍……」南宫逸遥正准备要对宇文涟嘲笑一番,却发现他表情愈加凝重,发觉不对劲,立刻跟着严肃起来:「怎么了?」 宇文涟倏地抬眼望向他,神色认真而不可反驳。 阿陌和梧音沿着街道越走越偏僻,穿过一条小桥,沿途从打铁铺、琉璃坊、各式建材工厂,直到四周只剩下老旧房舍的残垣断壁,似乎走进了一座已经杳无人烟的村落,两人才又停了下来。 这儿安静得出奇,一点点风吹草动都像是有人轻巧地踩踏过去般,阿陌把左手放到悬在腰间的剑鞘上,双眼锐利地警戒着;梧音则在附近寻找有没有暗号的痕跡,却一无所获。 「没有吗?」阿陌见她又独自陷入沉思,问道。「还是我们走错路了?」 「照理来说没有走错,刚才一路走来都没有岔路或暗巷,看来暗号的指示是要直直通到底。」梧音道:「总之,先往前走吧。」 两人再次前行,路越走越小、杂草越长越高,大路便成了小径,小径的尽头是一间废弃的造船坊,坊外的广场上还堆放一些损坏的船隻零件,附近还有一个大塘,停放了几艘长满青苔的小舟,此地已经荒废许久、无人问津。 造船坊的大门半敞,轻轻一推还有些摇摇欲坠,梧音稍微看了看,正决定进去,两人身后突然窜出一群黑衣人,操持武器就往两人集中衝刺。阿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梧音护到身后,拔出佩剑随时准备与之交战。 他道:「这里有我,你进去吧。」 「那……你自己小心,我去去就回。」梧音有些不放心地望着阿陌的背影,片刻后不再犹豫,转身推开了门。 ----进入问题---- q:进入造船坊后,该怎么走? a.沿着左边的墙走 b.穿梭在船隻中间 c.沿着右边的墙走 截止:2019/09/1418:00 35 「了结」 光线从造船坊残破的屋顶透了下来,照在地上像是一片片缺角软烂的荷叶,梧音一步步缓慢地前进,双眸小心翼翼地环顾,就怕又有其他埋伏。她也习过武,作为姑娘家,她学会的顶多是一些防身之术,若真有什么杀机,她根本应付不了,因此越靠近深处就越是谨慎。 造船坊很大,里面停放着各种各样不同功用的船隻,小部分在造好之后还没机会下水,更大一部份都是半成品,梧音为隐藏行踪,沿着左侧的围墙缓步前行,门外的激烈的打斗声越来越远,她想知道自己走了多远,不禁回头望了一下,剎那间,一隻大掌摀住了自己的口鼻,另一手环住自己的腰,力道之大,强硬地将她拖上一艘船,扔进船舱中。 黑暗之中,只有一盏亮晃晃的灯光照明,梧音眨了眨眼,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的景象──她的母亲,辰亲王妃被人用绳索綑绑住,嘴里塞了布躺在地上昏死过去。梧音双眼一瞠,紧张地爬了过去。「娘、娘……醒醒……娘!」 她伸手探了探母亲的呼吸和脉搏,确定不是被人下毒后小小松了口气,却仍忍不住怒道:「不管你是谁,给我出来!别老躲着,要杀要剐给个痛快!」 「那怎么行?我们还有些事情想要您帮忙呢,公主殿下。」 出声的是细作三兄妹的大哥,梧音认得出他的声音,跟在大哥身后还有他的弟弟妹妹,两人在大哥的手势下将梧音与辰亲王妃架开,姑娘将辰亲王妃的身体摆正坐好,就像一个人靠墙休息的样子;小弟将梧音的双手捆起,自己一手抓着她、一手拿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大哥上前扯掉梧音的面罩,当她那张清秀可人的面容露出来时,他也跟着一笑:「若不是几天的追踪调查,我们还真没猜不到原来真正的弘月公主,竟然就是客栈里那个装疯卖傻的丫头。公主啊……您那招声东击西真是出得好、出得妙,把我们兄妹三个骗得团团转呢!」 「哼,不用拐着弯骂我傻,你不是早就知道遗体是假的了吗?」梧音其实根本就不相信细作会真的执行停止搜索公主的命令,不过就是仗着他们猜不到下达命令的就是她本人,所以才敢出此下策。但当宇文涟告诉她父亲来到东禹国,她就知道一切计谋都被发现了,她当时所说的「了结」,除了最后再看看父母之外,就是要彻底坐实自己已死的消息。 现在想想父亲在宴席上说的「教女无方」,绝对是说给她听的。他透过这三位精明的细作得知自己的行踪,一切的一切只是为了要把自己引到这里。 想来可笑,她便真的笑了出来,甚至笑出泪来,直到颈子上传来丝丝刺痛才停下。她的目光落在细作大哥身上:「反正你们把我引来,就是要威胁我做事,说吧,我全都奉陪,你们得把我娘安全送回去!」 「公主果然乾脆。」细作大哥冷冷一笑,没有马上答应梧音的要求:「容我先自我介绍吧,我叫蔚冉,以及我的妹妹蔚彤和小弟蔚央……您大概知道吧?我们三个可是朝廷钦犯……」 ----接续36集---- 36 蔚氏三兄妹 西瑶国蔚氏……三年前因为叛国通敌罪被满门抄斩,当时盛极一时、富可敌国的蔚氏宗族就这么没落了,当时求学在外的蔚氏三兄妹收到噩耗后还等不及赶回家里,朝廷就对三人下了通缉令,他们只得被逼得四处逃亡。 既然如此,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成为父亲的细作? 「所以呢?你们要的是什么?」梧音压下满腹疑问,那些过往都不是重点,母亲的命还握在他们手上,线下得先弄清楚他们的目的。 蔚冉见梧音波澜不惊的样子也不诧异,倒是对她的反应十分满意。「公主果然乾脆,也是,论狠心我还比不上公主……」 他在话语之中影射梧音杀了整船的宫人,梧音听懂了、忍住了,即使真相不是他们看到的那样,但会被误会也无可厚非,她也不打算反驳:「别废话。」 蔚冉以眼神示意蔚央收回刀,拿出帕子替梧音擦拭颈上的血痕,道:「我们要的很简单,公主只要答应让我的弟弟妹妹们进入寧王府就行,他们什么都能做,摆在哪儿都不突兀……」话还未完,他低喃了起来:「毕竟是细作……」 梧音并没有听见他后面那句话,她想起稍早在花园时听见的谈话:「你们的目标不是太子吗?为什么要为难寧王?他在东禹国的朝廷一点势力也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她打从心里不愿意将宇文涟扯入西瑶国的权利争夺之中。 「就凭太子那废物能做什么?寧王就算没有势力,但他掌握了东禹三分之一的兵力,比太子有用太多了!」蔚冉将沾了血渍的帕子收进怀中。「如何?这并不困难吧?依照寧王对公主殿下信任的程度,这一点忙肯定帮得上!」 「你少替我做决定了,要不要收人也是寧王做决定!」 「是!但公主一定有办法让寧王收下他们,不是吗?」 两人在沉默中对峙了一会儿,梧音看了看依旧昏迷的母亲,终于下了决定:「行,但你要答应我,不要伤害我娘!」 「辰亲王妃自然是不能伤害的,公主放心吧。」说着,他走到王妃身边,一把扛起了她,迅速没了身影,留下梧音和蔚央、蔚彤两姊弟。 外头阿陌还在与黑衣人们苦战,总觉得他们有源源不绝的人,打完了一波又来一波,前一波见打不过立刻就跑了,随即又来一波人,总觉得比起攻击,他们更像是在拖延时间,阿陌越想越不对劲,正循着机会进入造船坊,一个身影落在自己身边,黑衣人见帮手来了,立即撤退。 「小师兄,你的功夫退步了?」南宫逸遥收了剑,朝阿陌堆起满脸笑意。 阿陌睁大了双眼,一脸不敢相信:「逸遥兄!」 南宫逸遥仰头大笑:「哈哈哈……你这傢伙的反应比你主子可爱太多了!」 阿陌见到他固然高兴,但想到梧音还没出来,他抓住南宫逸遥的袖子,急道:「逸遥兄,无音还在里面,她进去有一阵子了,我们……」 话还没说完,造船坊的门被推开,梧音脸色苍白的被一男一女扶着出来。 ----接续37集---- 37 逃不出手掌心 「无音!」阿陌伸手将梧音接了过来背在背上,回头看向似乎还瑟瑟发抖的两人,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是谁?」 蔚央怯怯地看了姊姊一眼,蔚彤神情紧张地上前:「我们被人抓到这里,是这位公子救了我们……」她故意使用了「公子」,意图让阿陌以为他们并没有发现梧音的身分,降低他们的防卫心,这是她的强项。「公子和那人缠斗了一会儿,那人逃了,公子也受了伤……」 南宫逸遥看了看怕在阿陌背上气若游丝的梧音,发现她肩上有个伤口正在流血,随即扯下她的护卫服的一角,简易包扎好伤口。「她这样下去会失血过多。」 事实上,这是梧音在蔚冉离开之后,让蔚央在自己的肩上砍一刀。 闻言,阿陌神色一黯:「总之先离开这里,这两人……」 南宫逸遥从腰间抽出两条绳索,分别将两人的手捆住,自己牵着绳索,活像是逮捕犯人似的,还特别得意地向阿陌炫耀:「我负责把他们两个带回去。」 「逸遥兄,这恐怕不妥。」阿陌看着那绑得漂亮的结,尤其是姑娘手腕上被绑得端正而刺眼的蝴蝶结,觉得甚是怪异。 但绑的人不这么觉得:「行了,你赶紧走吧,难道要背上这人失血而死吗?」 阿陌不再回应,颠了颠梧音,一行人啟程返回宴会厅。 宴会厅,某间厢房。 蔚冉扛着辰亲王妃推门而进,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平在床上,辰亲王见状立刻上前探了探呼吸,面上毫无表情,只是蠕动着嘴:「办得如何?」 「一切顺利。」蔚冉退到一边,想起在造船坊的事情,随口一问:「辰亲王是如何知道公主会被引去造船坊?如果她立刻解开了后门的暗号,一切计画不就功亏一簣了吗?」 辰亲王笑了笑:「就算解出来了,她依然会被引过去,因为那个暗号的指示就是要往北走,我派人过去查看暗号,只是让她确信暗号的答案罢了。」 「若她离开花园后先去找寧王,而非查看暗号,又该怎么办?」蔚冉再问。 辰亲王挑了挑眉,这个选项也在他的预料之间。「寧王也会让她去追踪暗号的。无论她做了什么决定,都不会逃过我的手掌心。」 蔚冉轻蔑一笑:「但她也的确做出了出格的事情,您不也没有预料到吗?」 辰亲王深吸了一口气,语气略带嘲讽:「死了也罢,死乾净了更轻松,就是死不透才会萌生悔恨,我了解她,其实她才是对的。」 他嘲讽的是他自己,但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就像梧音当初选择自杀一样。 蔚冉对于辰亲王的答非所问不以为然,也没有继续话题的兴致,从怀里掏出沾了血的帕子交给他,道:「我不管谁对谁错,只要王爷答应我的事做到了就行。」 辰亲王端详着帕子,若有所思。 蔚冉不再逗留,默然退出厢房。 ----进入问题---- q:请替宇文涟决定两姊弟在寧王府的职位。 a.两人都到药房工作,跟梧音一起。 b.蔚彤成为侍女,蔚央成为护卫。 c.蔚彤成为厨娘,蔚央成为长工。 d.把两人都带到身边,就近观察。 截止:2019/09/1518:00 38 无语的愤怒 凝视榻上人儿沉沉睡去的脸庞,此刻安详静謐的样子让人根本无法跟方才脸色煞白一片,肩上以至袖口和整个背部都鲜血淋漓还死咬着唇不喊痛的女孩联想在一起。 宇文涟在接到南宫逸遥的传书时立即命人找来古倾川,他本还不相信伤势有信上说的那么严重,没想到等阿陌背着她回来时,就连阿陌的衣服也是血色一片,一行人急急忙忙地将梧音送到雅房里医治,宇文涟这才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为了他身陷险境,只不过是要确认辰亲王的目的,却弄得一身伤回来。 宇文涟不由得萌生歉疚,他握拳用力捶了捶双腿,除了痛之外,什么反应也没有。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强烈的挫败感了,如果不是这双腿,身边的人就不用一再替自己担心、一再受伤、一再被自己拖累。 即使现在躺在这里的人,醒来后肯定会说不关他的事。那不是安慰,是让人更加自责的说法。不关他的事,难道就不会有一点自己的责任在里面吗? 梧音不是那种毫无原因就採取行动的人,就宇文涟这阵子的观察下来,她一点都不莽撞,或许她早就知道了什么内幕,而她再一次选择了独自承受。 「你就那么不愿意相信我吗?」雅房里就他们两人,宇文涟的问题得不到任何回音,只有话音落地之后无语的愤怒咆啸。 许久,他独自笑出了声。是啊,他凭什么希望她相信自己?明明对她来说最大的威胁就是他,他竟幼稚地觉得救了她就能得到人家的信任,打从一开始她就是最最忌惮自己的不是吗?可是……为什么有点不甘心,有点……难过? 好像有绷带包裹着心脏,让人透不过气。 敲门声响起,将宇文涟从思绪中拉出。「九殿下,属下是阿陌。」 「进来吧。」宇文涟将榻边的纱帘放下,推着轮子转身,道:「可有问出什么?」他命阿陌盘问带回来的姊弟二人,现在似乎有了结果。 「他们说是被人绑到那里去的,没看清绑架的人是谁,也不知道无音的身份,只知道被关在船舱内有一段时间,后来是无音救了他们……除此之外便问不出什么了。」阿陌据实回答,但也道出了内心存疑:「只是如何救的,两人都没有给出确实的说法,只说视线昏暗,看不清楚。九殿下,您说这是否有些奇怪?」 怪!何止怪!简直就是漏洞百出! 宇文涟在阿陌的话中找到了疑点。既然阿陌和梧音是为了调查辰亲王的目的才会循着暗号找到造船坊,怎么可能这么「刚好」造船坊里有人遭到绑架?假设辰亲王利用声东击西之计诱使两人离开,好攻击落单的自己,宴会厅里又怎会一点动静都没有?那对姊弟又为什么被人绑架?这都是值得深思的问题。 难道辰亲王的目的就是那对姊弟? 宇文涟突然想起古倾川在结束治疗时说过的话:「伤口没有伤到筋骨,就是比较深的皮肉伤,刀口砍下的方向正好避开了要害,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刀口砍下的方向正好避开了要害? ----接续39集---- 39 禁錮在笑容中 「唉……虽然你们刚从死里逃生就要让你们跪着有点不好意思,不过既然你们不愿意对阿总领说实话,那本王只好亲自来问了,这一点还请见谅啊,两位。」宇文涟对着瑟瑟发抖的两人一笑,目光却清冷不含一丝笑意。 姊弟二人不发一语,只得低低地对视一眼。 「你们为什么被人绑架?」宇文涟也不赘言,开口便切入主题。 蔚彤向宇文涟一礼,深吸一气,看似下了很大的决心:「回、回九殿下的话,我们只是走在路上,突然就被人抓去,那人说只要乖乖的待着……」 宇文涟点点头,打断道:「喔,走在哪条路上?」 似乎没有料到会问到这么详细,蔚彤顿了顿,刚要开口,宇文涟再次抢断了她的话:「也不重要,本王好像忘了先问你们是谁?」 姊弟俩被他这么一搅和,有些跟不上出问题的速度。蔚彤愣了一阵子才回道:「小女叫小彤,弟弟叫央央,我们是孤儿,没有姓氏。」 阿陌递上先前盘问时让两人写上的名字,宇文涟看了一眼,露出不明的微笑:「亲生父母还挺有学问……听你们口音不似我国百姓,倒更像西瑶人?」 蔚央眉头紧蹙,悄悄扯了扯姊姊的袖子,蔚彤没有理他,回道:「是。」 「我懂了,本王那受伤的属下大概看你们是她的同乡才救的你们,只可惜她并不是护卫,而是本王的随行大夫,逞强救人还弄得重伤回来,唉……一个姑娘家逞什么英雄呢,真是的……」宇文涟故意将视线从两人身上移开,煞有其事地边感叹边望向榻上正辗转醒来的无音:「醒了?」 梧音刚睁开眼睛,还没搞清楚房内的状况,就见纱帘外跪着的蔚彤和蔚央,想起自己把他们带了回来,急忙道:「九殿下,他们……」 「放心,我不会亏待你辛苦救回来的同乡,只是问几个问题罢了。」宇文涟推着轮椅靠近床榻:「要进入寧王府,总得有些技能,对吧?小彤、央央,说说你们都能做些什么,本王才好替你们安排安排。」 梧音听出话中端倪,拉开了纱帘却正好对上狡黠的目光,心里还拿不定主意就被堵得说不出话。宇文涟背对着姊弟俩,为沉默的两人下了决定:「嗯……央央年纪虽轻,但也是需要练练身子的时候了,我看就交给阿总领吧;至于小彤……」他紧紧凝视梧音不知所措的眼珠子,将手放在她头上揉了揉,让她无法避开自己,语气轻缓:「我看就让她待在如飞身边当个打下手的丫头,正好我最近比较需要你,她那边你就不要常过去了,你觉得这样好吗?」 梧音被禁錮在那抹温柔中又带点疼惜的笑容中动弹不得,忽然不晓得该怎么做出回应,只觉得掌心有些痒痒的,她不禁抓皱了被子,轻轻应了一声:「好。」 「那就这么决定吧!」得到了应允,宇文涟向阿陌使了个眼色,阿陌立刻将两姊弟带了出去,雅房里又剩下宇文涟和梧音两人,待房门关上,他便在她额上轻弹一记:「说,这是你的目的,还是辰亲王的目的?」 闻声,梧音双眸微瞠…… ----进入问题---- q:要不要实话实说? a.要 b.不要 截止:2019/09/1718:00 40 玻璃瓶子 对上宇文涟那双浅色的眸子,梧音忽然找不到任何理由搪塞他的问题,在他面前好像藏不住所有的真相,他太过聪明,让她总觉得自己像只玻璃瓶子,里面装什么看得清清楚楚。 「我可以相信你吗?」梧音没有避开他的注视,沉了沉呼吸,问。 宇文涟一愣,本来他已经做好准备她会说些别的轻描淡写过去,没想到她竟然如此真挚地回望自己,他欣然点头:「当然。」 「西瑶国蔚氏通敌案,你知道吗?」梧音道。 「你是说被满门抄斩的……」宇文涟想起前几年传得沸沸扬扬的事件,不解梧音此时提起做什么。「我知道,但跟今天的事件有什么关係?」 「那两姊弟便是蔚氏宗主的子嗣,蔚彤和蔚央,今日绑架他们……」梧音顿了顿。「不对,绑架我和我母亲的是他们的大哥蔚冉,他们三兄妹既是朝廷通缉犯,也是我父亲手下的细作……」 从三兄妹的身份开始,到父亲发现自己还活着,再到父亲将目标转移到宇文涟身上,使计威胁自己将两姊弟带回寧王府,梧音把所有事实都告诉了宇文涟。其实讲到后来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她本不该相信东禹国的人,特别是皇族,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宇文涟给了她一种安全感,好像他无论如何都会站在自己这一边,尤其是他那专心聆听的神情,让人莫名的安心。 也许是她累了,不想一个人承受了;也或许是因为他救了她。 不知道,她不想思考太多,在宇文涟面前似乎也不需要思考这么多。 想着想着,梧音的嘴角无意间向上扬起,心情突然放松了不少。 宇文涟刚听完这复杂的前因后果,见状皱了皱眉:「这有什么好笑的?」 梧音看向宇文涟,最终笑出了声,摇摇头不肯说出原因。 这是宇文涟第一次看见她笑得如此灿烂,笑得他一头雾水、莫名其妙,却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好了,你到底在笑什么!」 梧音努力把笑憋住,道:「我只是看你听得很认真,忍不住就……」 闻言,宇文涟板起脸。「你的意思是说本王认真听你说话很好笑?」 「不是这个意思,别误会。」梧音摀住嘴想遮住不断忍不住衝上来的笑意,深吸几口气后才平静下来,脸上虽带着笑,却是释然而轻松的样子。「谢谢。」 「嗯?」这声道谢来得太突然,宇文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谢谢你相信我,还有……谢谢你救了我。」她诚恳地望进他的眼里,琉璃般的眼珠子述说着比感谢还要更难以倾诉的情绪,没有什么会比「谢谢」二字更能概括一切。「作为报答,我会努力治好你的腿!」 宇文涟一愣,旋即喷笑:「噗,这种报答就算了,这双腿早就没救……」 「判断病情是医师的事!」他还没说完,梧音就抢断了他的话:「你刚才说需要我,难道不是因为要治你的腿吗?」 宇文涟没想到她还记得刚刚说过的话,连忙解释:「我刚才其实是……」 (第一部完,第二部待续) ----进入问题---- q:请帮九殿下接下文。 a.其实是随便说的。 b.其实是不想你跟两姊弟太多接触。 c.其实是……(然后被哪个没眼力见的打断了) d.其实是在两姊弟面前演个戏。 截止:2019/09/1818:00 第一部番外 师叔 古倾川看着桌上那些从梧音身上取下的物品,又不安地看了眼安坐在桌子对面的宇文涟,脑内飞过成千上万复杂的念头。他是现场唯一的西瑶人,也知道宇文涟在等答案,只是他内心的焦虑,不晓得有没有人能看得出来。 「古大夫,你可认得这些东西?」阿陌看着眼色,打破了沉默。 桌上有一只药瓶、一支簪子,两样都是他很熟悉的东西,却不知道该从何开始说起,毕竟这两样东西不只可能代表着梧音的真实身份,更是他过往回忆中最不堪回首的部分。 「认得是认得,唉……但是九殿下,你真的想知道真相吗?这很可能会让你深陷危机,俗话说不知者无罪,你……」话才说一半,古倾川对上宇文涟坚定的眼神,顿时晓得自己绕再多路、说再多废话打太极也没有用。他拿起药瓶:「这是西瑶藺氏专门装毒药的瓶子。」 西瑶藺氏医毒技术名扬四海,所用药瓶也都是订製的,他一眼就能认出来。且在医治梧音时便发现她身上有微量毒素,若没有猜错……他拆开封口,以口就鼻闻了闻,立刻封了起来。 「是何毒?」阿陌问。 「失神毒。这是迷药的一种,毒不致死,但依照份量,轻则短暂心神恍惚、重则昏迷不醒十二时辰,下药后一刻鐘内便会开始发挥功效。」古倾川答道。 阿陌蹙起眉,没有说话。 「那簪子呢?」宇文涟指了指桌上的一支簪子。「样式好特别啊!」 「这叫藺草簪,以梧桐木製,上头会刻上藺氏家纹,其直系族人一人一式,代表各自的身份,『门生』与姻亲家属是不会拥有的。」古倾川在「门生」二字上加重了语调。方才他进门前还听见宇文涟和舞如飞在讨论梧音可能与自己一样是藺氏门生,本来他也以为藺姬老太太可能又收了门徒,直到阿陌将簪子带了回来,他才发现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拿起簪子,看清之后瞳孔微瞠,不敢置信:「这……不可能啊……」 宇文涟看向他:「怎么了吗?」 古倾川似乎受到了很大的衝击,他转向阿陌:「这真是你在岸边拾到的?」 「是。」阿陌答得十分肯定。 「你怎么知道这很有可能是和亲船上的东西?」古倾川问道。 「因为……」阿陌解释不上来,目光转移到宇文涟身上。 在两人的视线中,宇文涟从怀里拿出另一支簪子交给古倾川。「这支才是无音姑娘身上的物品,你看看上头的花纹是否跟阿陌拿回来的有些相似?」 他拿着端详了一会儿,道:「这支的样式我没有看过,但阿陌拿回来的这一支……是我师妹之物。」 他与师妹自小一块儿长大,绝对不会认错她的东西,可是藺氏族人向来簪在人在、簪亡人亡,这支簪子又怎么会单独出现在这里?难道师妹早已过世?不对啊……当年他离开藺氏前,师妹早已是辰亲王妃,这几年又不曾听闻西瑶皇室传出丧事,簪子出现在这里,难道! 古倾川脑袋里突然闪过了个念头,他又拿起另一支陌生的簪子,独自喃喃道:「难道那位姑娘是师妹的女儿?」 「你师妹的女儿?」宇文涟并没有错过他这段呢喃,直接抓到了重点。 古倾川想起十五年前离开的时候,师妹刚怀了第二胎,虽不知是男是女,但梧音的年纪看上去十分符合,再加上这支没看过的藺草簪,他怎么想都觉得这个推测的可能性非常高。他道:「我师妹就是辰亲王妃,弘月公主的娘亲。」 他这番话让整个谜团突然拨云见日,但梧音的真实身份仍然没有得到直接证实,尚有部份存疑之处。 「你的意思是,梧音很有可能就是弘月公主?」宇文涟不解,问道:「可是她若只是代为保管呢?或者她是公主身边随行的亲属,不想被人发现才穿着宫女的服饰,这也不无可能啊!」 「的确,此话在理,但是一个人保管两支藺草簪是不可能的,除非……簪子的主人死了,家人收藏其身后之物,或者自行划割了与藺氏的关係。」古倾川说到后来脸色完全沉了下来。「依照师妹优柔寡断的性格,这都不会是她的选择,她不可能选择死亡,也无法与藺氏断绝关係,毕竟她是最正统的宗主继承人。若她真的被逼着下了抉择,我唯一能想到的只有西瑶国这几年五大宗族与皇室之间日渐激烈的权位斗争,尤其是她的丈夫辰亲王,极有可能将她逼上了绝路。」 弘月公主和亲也许就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两支藺草簪竟能牵扯出这么多可怕的推断,宇文涟细细琢磨古倾川的话。「这么说来,无音姑娘到底是不是弘月公主,只能让她自己亲自证实了。」 「你这是有想法了?」古倾川见他似有一计,问道。 宇文涟笑而不语。 然而等到真的完全证实梧音的身份,几乎是一个月后了,在这期间发生了很多事,古倾川每每得知消息时总是为宇文涟和梧音捏了把冷汗。 梧音越想避开追查,所做的事情就越是破绽百出,从她承认辰亲王妃的藺草簪是自己的开始,到前往港口认领物品,尤其当那支假的藺草簪出现在假公主的遗体上时,还有遗体上残存的药物反应,都再再暴露她的身份。 不错,她是挺聪明的,如果不是他们早就知晓了藺草簪的意义,她的办法的确能够瞒天过海,也许直到现在也不会有人发现她是谁。 只可惜,一山总比一山高,比她还要更加聪明的人,就在这里。 「这样反而会把她逼走吧?」古倾川对着专注描绘簪子的宇文涟说道:「既然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不是更应该要保护她吗?」 当初是谁说绝对不能把梧音交给西瑶国和太子的? 宇文涟画好了簪子,将它摺进信封里交给阿陌:「派人送回梦屿,一定要无音亲自打开!另外,吩咐如飞时刻盯紧她的动向,随时回报给我。」 阿陌领命退下,留下宇文涟和古倾川二人。 「放心,她最后会乖乖回来的。」宇文涟发现古倾川脸色不好,安慰道。 古倾川鄙视他一眼。「你就是想玩英雄救美这招,我还不了解你吗!」 宇文涟挑挑眉,不可置否。「不过像她这般果决又倔强的姑娘,若不让她自己嚐点苦头,不管救她几次,她依然会不屈不挠地逃走,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既然如此又何必救她?」古倾川悄然叹气,不知该从哪儿说好。 使自己身陷险境又吃力不讨好的活,莫不是英雄病,他怎么老往身上揽呢? 古倾川无奈,九殿下这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性格,不管让他受伤几次,他都不会学到教训,那双腿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鑑,而他依然故我。当然也不是说他行侠仗义不好,要不是他「行侠仗义」,古倾川可能还在这世界上的某个角落流浪,也有可能早就不在人世、化为尘土。 「欸,那这样算来,你就是叶梧音的师叔了啊!」宇文涟没有察觉他的无奈,倒是自顾自地谈起别的话题。「也不知道是你的医术厉害,还是她的医术厉害。」 「你消息倒是迅速,连她的本名都给查到了。」古倾川冷不防吐槽,被吐槽的那人还笑得洋洋得意,一副等着人家夸奖他厉害的模样。「要是她比我厉害,岂不正好,你的腿可能就有救了。」 宇文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笑容渐渐消失,只剩下嘴角还勉强勾着一丝无谓的笑意:「这么多年过去了,就这么坐着一辈子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古倾川听了有些不悦,道:「你真想让我拿针戳死你吧?」 「行行行,我不说了,别把你的兇器拿出来,古倾川你这是蓄意谋杀本王!」宇文涟见他作势要拔出针来,立刻推着轮子转身要逃。 古倾川追了几步便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他逃出书房,消失在走廊转角。 如果可以,他还是想见到这位小英雄、小侠士,站直身子的翩翩少年模样。 ----第一部番外完,第二部正文下篇待续---- 第二部:清风拂水涟漪起 叶梧音受人以母亲的性命要胁将西瑶国细作引进寧王府,却意外地跟九殿下结成了「合作」关係,终于互相信任的两人,决定要一起面对重重危险,但敌人的计谋仍然未知?? 第二部 01 过不去的坎 「我刚才其实是??」想起稍早前说过的话,宇文涟本用意在製造关係亲近的假象给两姊弟看,没想到梧音真的听了进去,这下被问起,他竟无从解释。实话实说也行,可他心里彷彿有个坎过不去似的难以啟齿。 「其实是想要你做我的人!」 门外的声音接续了他的话,来者大咧咧地推开了门,房内两人不约而同往一个方向看去——南宫逸遥抱胸走进房内,细细打量了下宇文涟通红的脸色,嘲笑道:「小涟涟,你这样可不行,要告白就乾脆些,人家姑娘还等着呢!」 他话里虽提到了梧音,却一眼都没往梧音那里瞧过。 宇文涟脸臭了一半。「不要乱说话,你怎么还没走?」 「我任务没完成当然不会走!」南宫逸遥弯下身揽住他的肩膀。「就算完成了也看心情再走,我连你府上大门都没踏进去,你就急着赶人啊?」 梧音觉得眼前的画面甚是清奇,眨了眨眼睛看了一会儿,突然想起这人曾在造船坊替自己止血包札,坐直了身子向他道谢:「今日多谢公子相救。」 南宫逸遥睨了她一眼,目光旋即挪开,彷彿没听见般继续说自己的:「今天带回来那两人你真打算带回去?就不怕他们另有目的吗?」 这人??好没礼貌!梧音没想到自己竟被无视,惊讶得说不出话。 「我知道他们的身份,不用你操心。」宇文涟闷闷地回答他的话。要不是南宫逸遥是五哥的心腹,他发誓永远不会跟这个人多有交集。 「想必是这位姑娘告诉你的吧!」南宫逸遥这才给梧音一个正眼:「这位姑娘,你都不知道这傢伙等你回来等得有多紧张,千万别再衝动行事了啊!」 闻言,宇文涟看了眼梧音,甩开他还缠在自己肩上的手:「能不能正经点,你最好是有什么任务在身,我还不知道你?你不过就是嫌五哥那里无聊了,跑来我这晃,可以了,你给本王滚回去吧!」 南宫逸遥早已习惯宇文涟的冷漠与「恶言」相向,他就当耳边风听过去,仍然嘻嘻哈哈:「我哪有那么间?你们两兄弟一个在北一个在南,我有病才跑来跑去。」他绕过轮椅,坐在床沿上还翘了个二郎腿,丝毫不忌讳那上面还坐着个姑娘,从兜里掏出一封信,道:「行,你要我正经我就正经,这是你哥的亲笔信,我其实只是来送信的,等你回了信,我还得送回去呢!」 梧音不知所措地看了眼被他尊臀压住的被子,自个儿往里退了退。 宇文涟没好气地接过,直接拆了信,这举动反倒让南宫逸遥十分惊讶,连忙拦住他:「喂!你就这么当着外人的面拆这么机密的信啊?」 「那你干嘛在外人面前把这么机密的信给我啊?」宇文涟顺着他的话驳了回去,还顺便揭了他的底:「你躲在外面不也没少听我们说话,她不是外人。」 南宫逸遥尷尬一笑,转头看向梧音:「不是外人,那是内人?」 此话一出,梧音一下没忍住咳了几声,宇文涟翻了个白眼,怒道:「滚!」 ----接续02集---- 第二部 02 襄王的信 南宫逸遥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起了身,缓步走向门口,临走时还不忘调侃几句:「滚就滚,我在行!这就先行滚去你府上,等你抱得美人归!」说完,在宇文涟真的发飆之前真的滚出了雅室,还刻意慎重地关上了门。 气氛突然变得十分寧静而微妙,梧音首先打破了沉默:「你这位朋友还真是??与眾不同啊。」 「他不是我朋友,而且,」宇文涟从信中抬头,一本正经地纠正道:「你用词太客气了,这般轻浮的人以后少跟他来往,懂吗?」 想到他还要在寧王府里待上一阵子,宇文涟就头皮发麻。 「我倒觉得他挺有趣的。」梧音莞尔,在对上宇文涟的眼睛时恢復无表情,看来他还真不是普通的讨厌那人。 宇文涟读完了信,没有收起来,反而递给梧音。她纳闷接过,他解释道:「里面写着关于你的,也跟今天的事情有一些关係,我认为你有权利知道。」 信上提到弘月公主于昭海上意外身亡的消息已经传回了皇宫,襄王亦得知宇文涟府里收了个会医术的西瑶宫女,劝他将人交出来,千万别惹祸上身;另外,还提及这一个月内西瑶细作的动向,最近他们小动作频繁,大概接收了新的命令,判断可能跟辰亲王有关,襄王提醒宇文涟要多加提防。 梧音看着信的内容,内心五味杂陈,她放下信抬头,正好对上宇文涟的眸子。「襄王真是个好兄长,你应该把我交出去的。」 宇文涟听出她话里藏的情绪,只是一笑:「我就爱逞英雄,行了吧?」 「英雄不好当,会惹上杀身之祸的。」梧音将信交还给他。 「那现在你想怎样?又想逃吗?」宇文涟拿信往她头上一敲,语带责怪:「还说我呢,你在昭海上又是怎么回事?」 论逞英雄,他可不比眼前的姑娘厉害。 梧音自知理亏,抿了抿唇:「那现在该怎么瓣?我还给你引来了两个大麻烦,你要不把他们两个关起来吧,这样他们对外通不了消息。」 宇文涟摇头:「将计就计吧,我就是要他们通消息,这样才好掌握细作们的动向啊,你若想报答我,那就帮我好好分析那些暗号了。」 梧音考虑了一阵子,问道:「我这样??算不算叛国通敌?」 「那就要看你把我当作敌人还是朋友了。」宇文涟晓得她的顾虑与不安,两国向来不和平,何况和亲失败,要是触碰导火线肯定一发不可收拾。「我跟你一样不希望战争发生,也不想再看到任何杀戮,刀枪相向解决不了问题的,我想竭尽全力阻止一切发生,也想保证你的自由??」他见梧音望着自己的真挚目光,突然有个想法闪过,不怀好意道:「还是你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只要你不再是西瑶国人,那就不算通敌啦!」 梧音直觉那不会是个好点子:「什么意思?」 宇文涟挑眉,轻笑出声?? ----进入问题---- q:咱亲爱的九殿下想到了什么鬼点子? a.给梧音一个假身份 b.让梧音成为寧王妃 c.收梧音当小妾 d.收梧音当养女 截止:2019/09/2018:00 第二部 03 巾幗英雄拯救王子 「所以最后九殿下提出了什么点子?」 翌日,他们全都回到寧王府后,梧音跟舞如飞讲起昨夜发生的事,舞如飞听得津津有味,还拿着草药篮子凑到正在煎药的梧音身边,眨巴着眼睛像极了等糖的孩子。「唉呀,你别卖关子了,快说啦!」 「他要我??做他的王妃??」想起昨夜的情景,梧音不由得越说越小声。 「什么?王妃!」舞如飞大吃一惊,不小心踢翻了篮子,草药洒了一地。 梧音用没受伤的那隻手拉了拉她的衣角,压低了声音道:「他说笑的!」 虽然是说笑的,但梧音当时可是心脏狠狠地重跳一拍,要不是宇文涟及时圆场,她就要真的以为没有其他办法了。 「殿下这玩笑真的是开得太大了,拿婚事当儿戏吗?」舞如飞捡起草药对着空气指责一番,权当是帮梧音出口气,骂完了还安抚道:「你也知道咱殿下那颗脑袋有时候并不正常,以后他再开这种玩笑,别理他就行了。」 梧音点点头,确认药煎好了,小心翼翼地倒进碗里,站起身。舞如飞见状,伸手就要帮她端托盘:「我来吧,你还伤着呢。」 「没关係,这药也不重,我自己送去就行了。」说完,她便端着药出了药房,正好与一群侍女擦身而过,几个大丫头恭恭敬敬地向她一礼。 蔚彤也在侍女群中,迷迷糊糊地跟着行礼之后,回头看了一眼梧音。身边的大丫头立即拉了拉她:「别看了,那是九殿下的随行大夫,无音姑娘。」 「真的是随行大夫?」蔚彤半信半疑,没想到九殿下昨晚当着她跟弟弟的面说的那些话都不是假话?「可是不是已经有古大夫在了吗?」 大丫头左右张望了会儿,拉了几个侍女靠在一起:「你刚来不知道,无音姑娘从进府以来就一直很得九殿下重视,本来送药行针是古大夫的活儿,九殿下就把这事交给她了!」 另一个丫头附和道:「就是说呀!我昨日守夜,还看见她从九殿下的马车上下来,殿下亲自把她送回房里的。」此话一出,一群丫头像得了什么不得了的八卦般激动不已,守夜的丫头继续说道:「我问了跟着去宴会厅的姐妹们,听说啊,无音姑娘好像还为了替九殿下引开细作而受伤呢!」 「天啊,好一个巾幗英雄拯救王子的故事!」舞如飞站在丫头身后听了一会儿,终于按耐不住打断,她们一见是领头的,立刻弯着腰散开,一副认错的样子。舞如飞叹了口气:「有时间讲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快去把活儿做完!」 「是!」丫头们一个拉着一个立刻小跑离开,只有蔚彤还留在原地。 舞如飞见她不走,狐疑道:「新来的,还有什么问题吗?」 蔚彤摇了摇头,笑道:「没、没有,我这就走。」 舞如飞看着几个人逃之夭夭的背影,又是一叹:「看来该管管纪律了!」 「呵,你刚才不还缠着无音姑娘东问西问的,竟然还想管别人啊?」南宫逸遥一手拿着不晓得从哪儿摘来的果子,擦了擦袖子就咬。 ----接续04集---- 第二部 04 纸包不住火 梧音走进竹林里的闲云阁,照例在院里的亭子里放下药,环顾了一圈没看见宇文涟,觉得奇怪,走到屋子前正要敲门,门便开了,阿陌见到她,又看了里头的宇文涟一眼,道:「九殿下在里面,我去帮你把药拿来吧。」 「多谢。」梧音頷首,走进屋里便看见宇文涟的轮椅,而他本人则躺在长椅上,她上前将他扶起。「你是哪儿不舒服吗?」 宇文涟坐正后立刻抽开被她抓着的手,有些不自然地回避视线,道:「也没,就是腰又疼了,我让阿陌帮我揉揉。」 「我看看。」梧音伸手就要叹向他的腰,宇文涟立刻抓住她的手腕,不让她碰。梧音皱了皱眉望向他,发现他躲着自己,猛然想起昨夜的事,道:「自己说出口的话,自己羞个什么劲儿?」她转了转手腕,示意他放开。 宇文涟意会过来,松手。「你把事情都告诉如飞了吧?」 梧音点头,伸手探到他腰上轻轻按揉:「该说的都说了,来的路上还有听见其他侍女在谈论我们呢,你昨夜那样把我送回去,怕是整个王府都传遍了。」 「接下来如飞大概会想要严谨纪律,越压制越欲盖弥彰,最后纸包不住火,那倒是达成了我们的目的。」宇文涟咬着牙关忍痛,一手还接过阿陌端来的药,眼神示意他出去,仰头将药饮尽,梧音递给他一颗糖,他却没有马上吃下:「我只是有点担心,这样会不会太伤你的声誉?」 梧音手上动作顿了顿,旋即恢復镇定:「你对我做什么了吗?不就是假装亲近了些,让他们都以为你想娶我而已,又不是让你真的娶。」 不知为什么,听见梧音不在乎的语气,宇文涟感到胸口有些闷,又无法反驳什么,只得喃喃自语:「姑娘家倒是比我这大老爷们还不矜持??」 「我就在你旁边,别以为我没听见。」梧音冷不防加重了力道,宇文涟一个闷声憋着了呼吸,强忍腰后传来的剧痛,手却不断拍打椅子。 梧音发现了他的动作,才放轻了力道,安抚似地揉了几下,弯下身来见他的脸色稍缓,笑道:「让你说我坏话,这样好点儿了吗?」 宇文涟舒了口气,对上她清澈的眸子,登时一愣。两人的脸不过一颗拳头的距离,四目交接,一切彷彿静止了,好似有什么从眼底溜进了血管,通过心脏流过了指尖,打乱了一切思考,直到他发现梧音泛红的双颊,才稍稍回过神来,轻咳了几声:「好、好多了??」 「??嗯,那就好。」梧音转过身子用双手压了压臊热的脸颊,心跳稍缓后,拿起空了的药碗就要走。「我先回去了,你自己好好休息。」 「等一下!」宇文涟喊住她,顺手从茶几上拿起一只信封。「给你的。」 「什么东西?」信封上果真写着「无音」二字,她接了过来就要拆,宇文涟立刻抢了回来,眼珠子又不自然地飘向别处:「你??你回去再拆!」 「回去之后又得防着人,我倒不如在这拆安全。」说着,她将信抢回来,拆开看了几行,好不容易退了红的双颊上又染起红霞:「宇文涟!」 ----进入游戏---- q:九殿下给梧音什么东西? a.一封情书 b.一张画像 截止:2019/09/2118:00 第二部 05 画像 那是一幅画像。画中的梧音身着侍卫服骑在马上,束起长发随风飘扬而起,侧顏俊逸仿若少年,眉眼之间有着一如往常的从容与坚定,面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却遮不住属于女孩的柔情。当摊开信纸的那一剎那,看见自己的面容浮现在纸上,梧音难掩羞赧,不禁瞋怒。「宇文涟!你、你画我干嘛?」 「难道我画得不好看吗?」宇文涟亦是不知所措,搔了搔头说些八竿子打不着的藉口:「但作戏就得做得真一点,就别太在意细节了,嗯?」 他瞄了眼梧音通红的脸色,自己也不太好意思的看向另一边,下意识地玩起腰间的玉佩。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昨夜回来之后在书案前坐了一晚,接连画了好几幅都不满意,好不容易才有这么一张貌似符合那日从马车窗内看去的样子,回过神来时天色已亮,他腰痠背痛又不愿张扬,只找来阿陌帮忙按摩。 这些,他绝对不会告诉她。 梧音从没收过哥哥以外的男子给的礼物,何况这般栩栩如生的画像。 她将画收回信封里,强装淡定道:「既然如此,我也得给你礼物吗?」 这是个宇文涟没料到的问题,他转动眼珠子思考了一会儿,道:「随你。」 在梧音听来,「随你」二字后面似乎还藏了一段话,不管是随你心意、随你喜欢、随你想要怎么地,都像在讨要一个回礼,她一下子苦恼了起来。 「我想想。」梧音丢下话,重新端起托盘奔出闲云阁,竹林中清风拂面,竟吹不散她双颊红霞,她停下脚步试图平復混乱的呼吸和心跳。 怎么回事?不过就是一幅画像,何必如此? 大概是第一次收这种礼物,太难为情了,嗯,一定是这样。 她给了一个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这才平静了些,重新迈出步伐。 待在房里的宇文涟抚着心口的位子,双耳温度意识居高不下,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要紧张,明明就是作戏需要才画的图,本想着随手交给她,没想到真正给出时会这么彆扭,更没想到她竟然会在自己面前拆开,还用那样羞涩的表情盯着自己,害他跟着无法镇定。 大概是第一次送这种礼物,太难为情了,嗯,绝对是这样。 他给了一个自己能够接受的藉口,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后,悠悠想起,刚才她唤了自己的名字。清脆且带着颤抖的声音彷彿还在耳边,心跳再次急促,他发觉自已竟然有些兴奋,和自己呼唤她时不同,有种??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一颗石子激起涟漪般。 「九殿下。」阿陌其实已经站在门口一段时间了,他无表情的脸皮底下藏了一万个不解,方才擦肩而过的梧音也是,如今呆坐在房里的宇文涟也是,这到底都是什么表情?房里那位貌似没听见,于是他稍微大声了些:「九殿下!」 「嘿!我在这!」宇文涟被硬生生从思绪中拉回现实,望向门口冷着张脸的阿陌:「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阿陌道:「您不是说今日要到军营视察??还去吗?」 ----接续06集---- 第二部 06 问心无愧 药房,南宫逸遥歪歪斜斜地倚坐在台阶上,一边啃果子一边看着舞如飞分类草药,儼然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就在他丢出不知第几颗果核时,舞如飞终于忍不住了,从草药中抬头:「南宫将军,您到底在这儿有何贵干?」 舞如飞一向很有自己的想法,喜恶分明,但她跟宇文涟一样不太喜欢南宫逸遥,虽然这可能归功于宇文涟跟她讲了一堆关于他的坏话,再加上南宫逸遥也的确一直是吊儿啷噹的,使眼前这人在她的印象里不是很好。 「我等人。」说着,他又从兜里掏出新的果子。 舞如飞没好气道:「等谁?」 「你主子的内人。」他一手撑着身子,一手拋接果子,要吃不吃的。 舞如飞皱了皱眉:「咱王府没有您要等的人,您还是快走吧!」 南宫逸遥也不在意她的驱赶,昂了昂下巴:「这不来了吗?」 顺着看去,只见梧音低着头好像遮掩着什么,快步略过两人进入药房。南宫逸遥见状跟了进去,好整以暇地趴在桌上看她忙里忙外。「无音姑娘。」 梧音刚洗好药碗,回头道:「南宫将军,何事?」 南宫逸遥瞇了瞇眼睛,一笑:「没事,我看个热闹。」 梧音左右张望了会儿,疑惑道:「这里只有我跟将军,何来热闹?」 其实她不是没有听懂他话中有话,只是隐隐觉得这人的戏謔背后总有着某些道理,或者他好像都能看透许多事情,透过那双锐利如鹰的眼睛。 「我觉得姑娘挺厉害的,吃定了小涟涟锄强扶弱的性格,不断使苦肉计博取他的同情,还总是逃跑让他以为你不想拖累他,让他毫不犹豫地提供帮助,事实上你一次又一次地让他陷入困境,啊,我记得这招叫做??欲擒故纵?」南宫逸遥继续把玩着果子,带着不明的笑意,好似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这下梧音才听懂他意有所指,道:「将军觉得我在利用九殿下?」 南宫逸遥半挑眉,没料到梧音竟如此坦然,有些意外:「难道不是?」 回想起南宫逸遥打从一开始就对自己冷漠无礼的态度,再看看他现在兴师问罪的样子,梧音笑着舒了口气:「将军怎么想都行,我问心无愧。」 「是对西瑶国问心无愧,还是对寧王问心无愧?」 闻言,她一愣。说起来,她对哪边都是有愧的,因为自己不愿嫁给太子、不甘受父亲控制,苟且残活的自己还得绕一大圈来守护西瑶国的和平;对宇文涟更是惭愧,明明是一个单纯只想救自己的恩人,她却一再害他为自己操心,先前还处处忌惮他,虽说她不过是不愿无辜的他被牵扯进来,但事实证明她就是拖累了宇文涟,他本该是个不问政事的间雅亲王,本该安寧平静一如往常。 梧音的沉默让南宫逸遥不禁对自己先前的判断迟疑了起来,她眼中的困顿与凄然不似假的,他甚至能够感同身受。 「算了,既然无愧,我信你便是。」他将果子摆在她面前,欲转身离去。 盯着果子,梧音连忙喊住他:「将军且慢,我有一事想问??」 ----进入问题---- q:梧音想问? a.九殿下喜欢什么? b.襄王如何知道自己的事? 截止:2019/09/2218:00 第二部 07 警告与请求 梧音绕到他身前,毫不绕圈子地直问:「襄王如何知道我的存在?」 南宫逸遥没想到她问得这么直接,心道这姑娘比想像中还要更加单纯,这种事情一般不会问得如此单刀直入,失笑起来:「姑娘,你的问题让人有种被剖开骨头挖骨髓的感觉,够刺激啊!」 梧音没有应声,只是静静的等待一个答案。 「涟没有什么事情是襄王不知道的,包括这里每一个人的背景、企图、目的,以及真面目。」南宫逸遥撇了眼外头探头探脑不知道该不该进来的舞如飞,弯下身附上梧音的耳。「这王府多的是线人,姑娘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他们的眼睛里,当然,也在襄王的掌握中,儘管我相信你这一次,要是被我发现你真的在利用涟,我和襄王都不会放过你。」 语毕,他直起身子拍了拍梧音的肩才走,留下梧音独自思考他话中的用意。总觉得他并不是在警告她,而是一种请求,求她保护宇文涟。 但是,为什么? 「无音,南宫将军没对你做什么吧?你们到底说了什么,怎么表情都这么纠结?」舞如飞等南宫逸遥走了之后才进来,梧音愣神的模样让她很是担心。 「九殿下过去有得罪过谁吗?」梧音是打从心里好奇,因为南宫逸遥的话让她有些介怀,从怀疑自己开始,到最后的警告为止,都让她觉得事有蹊蹺。 舞如飞偏头想了想:「我只知道九殿下跟太子不和,皇上也不太喜欢九殿下的样子,其他的我就不晓得了,我跟在九殿下身边是他封王之后,也不过这两年的事情。以前在皇宫里他就常常跟太子槓上,自从来到凌瀟后才缓和些。」 「九殿下跟太子不和?」 「嗯!」舞如飞用力点了点头。「他们两人年龄相仿,资质天赋却是我们殿下更高一筹,太子当然嫉妒啦!之前太子不是来查你的事情吗?听说太子根本就没给咱殿下好脸色看,也不看看辈份,叫个『皇叔』也带酸味儿的。」 同龄之间相互竞争倒是能够理解。「那皇上不喜欢九殿下又是怎么回事?」 舞如飞耸肩一笑。「就态度上是那样唄,皇上也不喜欢襄王啊!」 梧音听完这些小道消息,不禁想起自己的父亲,同样不能继承大统,有些人可以接受现状,成为臣子;有些人只会成天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怎么了吗?突然问这些。」舞如飞感到莫名,之前梧音对这些明明都不感兴趣的??她突然想起稍早侍女们的八卦和南宫逸遥对梧音的称呼,脸色一变,抓着梧音的手臂,紧张道:「无音!他们说得该不会是真的吧?」 「什么?」梧音被她这么一抓,抓出了一脸不解。 「你跟九殿下啊!九殿下不是说开玩笑的吗?可大家怎么都在说你跟殿下是??」舞如飞两手各伸出一隻食指,两指缓缓向彼此靠近。 梧音见状,脸上一臊,转身捡起地上的篮子,急急衝出药房:「药不够了,我出去买!师叔回来后帮我跟他说一声!」 ----进入问题---- q:请帮梧音选一个送给九殿下的回礼。 a.写一首诗 b.一个香烛 c.一根竹子 d.想不到就不送了 截止:2019/09/2318:00 第二部 08 贵人 走在热闹的街道上,梧音虽然藉买药为由出了王府,但她自己知道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她不过是想逃离那四处被人目光监视的地方,早知道就不要配和宇文涟演这场戏,弄得她做不了自己还各种彆扭,尤其在宇文涟面前。 她在药铺买了些跌打损伤的药膏,又到饼舖买了些糕点零食,东买买西看看,提着药篮子就装着零星几样东西,明明整条大街都逛了一圈,她却不想那么早回去,总想着混点时间,能混多晚是多晚,省得回去被人指指点点。 看来寧王从来不管底下人的嘴。她不禁心里怨道。 想到这里,她才想起早上自己答应回礼给宇文涟。 「姑娘姑娘,来看看饰品吧!」一个饰品摊子的大娘吆喝道。 梧音应声看了看摊上的东西,多是些杂玉製成的首饰,看惯珍稀珠宝的她对这些毫不感兴趣,抿了抿唇走到下一个摊子;那儿摆着不同顏色的香烛,点燃后会散出各种不同的香气,但老闆似乎一次点了太多,许多不同的味道混杂在一起,气味有些难以形容,她憋着气退了几步。 四处都没有什么能入眼的东西,她也不知道宇文涟喜欢什么,要是问舞如飞还是其他人都很难为情,这让她一下子没了头绪。 「送他根竹子吧,成天窝在竹林里面也不知道做什么。」说完,她自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又道:「送礼物怎么这么麻烦?还是不送了!」 「姑娘要送礼物给谁啊?」一个写字帖的小哥问道。 梧音停下脚步,看他一双小眼睛笑成了两条弧线,刻意而不失礼貌,没想跟他多说,随意答道:「我要送礼给救命恩人。」 「喔,救命恩人。」小哥重复了一次,睁开了瞇瞇眼,好似这样能看清梧音一点。「拿不定主意吗?」 梧音看他老神在在,一副能看透一切的样子,笑问:「你有什么主意吗?」 「嗯,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小哥沉吟一阵。「生命乃人一生之中最为珍贵之物,能对他人珍物施以援手者为贵人,姑娘这位贵人可在乎回报?」 在乎吗?梧音想了想宇文涟那句「随你」的意思,好像她送什么都行,而他也的确不缺那些金银珠宝、名贵东西。 小哥见她沉默而笑,也不追问,逕自说了下去:「送心意吧!」 「心意?」梧音没听懂他的意思。「我就算有心意也不知道送什么啊!」 「姑娘可会写字?」小哥拿起笔在砚台上沾了点墨,在梧音点头之后在纸上写了几个字:「那就把你的心意写给他吧。」 梧音一愣,想起宇文涟送的画,也许回送一些字帖也不错。刚下定主意,一张写好的字帖便递到眼前,她惊讶地望向小哥:「这是??」 小哥再次笑瞇了双眼:「送给姑娘的,书写心意的速成方法。」 梧音接过字帖,发现那人运笔微妙,远看是个艺术品,近看却让人甚是无语。「先生,你这是要我抄情诗啊!」 ----接续09集---- 第二部 09 沙盘 当宇文涟下了马车,久违地来到军营时,他看到的场景让他忍俊不住——校场上练枪的士兵们配合着出枪的动作,步伐和喝声整齐划一、一丝不苟;负责站守的卫兵也直挺挺、雄赳赳地直视前方,一动也不动。一切彷彿被巧妙安排过般井然有序,宇文涟满意地点点头,他的兵果然装模作样最厉害了。 「阿总领,今年的新兵都这么乖啊?」他打趣道,想逗逗身后「万年不笑、一笑倾城」的阿陌。 阿陌不受其影响,依然冷冰冰地看向校场上顶着大太阳训练的小兵,道:「是,每日按例操课,照时辰训练。」 宇文涟有些懊恼,阿陌果然又不负眾望地错过了笑点。要说他活得太过正经,从小就认识他的宇文涟可能只会承认一半,因为阿陌其实并不像外表那样冷淡,他只是?? 「九殿下,您要找的人已经带到,在营帐里候着。」阿陌提醒道。 他只是听懂别人笑话的反应比常人要慢了些。 「好,我们过去吧。」他语带叹息,身后的阿陌听了皱起英俊的眉宇。 营帐中间杵着一名身着军袍的小兵,他目光冷清地望着面前的沙盘和主座,像座雕像般动也不动,直到外头通报九殿下到,他才向旁边偏了一步,弯下腰,抱剑行礼。 宇文涟抬手示意阿陌停下,他自己转动轮子面对少年:「央央,一夜不见,这下神采多了不是吗?」 「多谢九殿下收留。」蔚央并未起身,继续弯着腰说话。 宇文涟眨了眨眼端详着他,半晌才出声:「喜欢吃糖吗?」 蔚央身子微微一动,不解为何有此一问,抬头偷瞄了宇文涟一眼,发现他正在盯着自己,立刻低下头:「属下不喜甜食。」 「那好,阿陌,这就归你了。」宇文涟从怀里拿出早上梧音给的糖塞到阿陌手里,捕捉到他眉眼之间难以掩饰的丝丝喜色:「出去让手下休息休息吧!」 阿陌握着糖,听到宇文涟让自己出去,担忧地看了看蔚央,又看了看宇文涟,刚想说什么,就被面前的笑容给硬生生堵了回去,行礼后退出营帐,一併带走营帐周围的护卫。 「起来吧,本王一向不喜欢拘谨。」等所有人都退走,宇文涟推着轮子更靠近蔚央一些,拍拍他的肩膀让他起身:「找你来也不是要问你什么,只是有任务要交给你。」他边说,边转向营帐中间的沙盘:「这儿是哪,你可知道?」 「寧王军营。」蔚央答。 宇文涟摇了摇头:「我说的是这儿,」他指向沙盘,又问一次:「是哪?」 蔚央刚站在这里等宇文涟时,盯着沙盘也有一段时间,他当然知道这沙盘是依凌瀟全境的地形打造,但他不敢回答,逕自沉默。 宇文涟像是料到了般,轻笑一声:「问而不答,该当何罪?」 ----进入问题---- q:九殿下要给蔚央的任务是? a.让他查出全凌瀟境内西瑶暗探的据点 b.凌瀟境内有先帝藏宝,派他查找线索 截止:2019/09/2518:00 第二部 10 沉默是金 蔚央当即就要跪下,被宇文涟出声制止了:「别跪,不知者又何罪之有?也罢??许多人在凌瀟住了一辈子也不知道这块土地长什么样子,就像有些人活了一辈子也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样子。」 他边说边观察蔚央的神情,想从他脸上、身上任何一个角落发现些异样,却除了眼珠子不知所措地晃动了几下之外,没瞧见任何变化。 蔚央也不傻,他察觉宇文涟在试探自己,更是不发一语,自从做了辰亲王手下的细作开始他便如此,哥哥姊姊总是嘱咐他不多说话便不会说错话,尤其大敌当前,沉默是金。 「不答并不代表你不知道,本王相信你是个聪明人,你一定猜到本王在试探你??」宇文涟目光锐利地射向他,就像老鹰从高空看见猎物一般。「没错,我怀疑你是西瑶细作,但这也有可能是我多疑了,没办法,生性如此。」 他唇角勾了勾,勾起突如其来的无可奈何,语气之中透出一丝自嘲。多疑非他所愿,若非生在帝王家,他何必学会这些心眼;若非时时刻刻都有人覬覦他的命,他何必处处提防、事事谨慎?天知道他更喜欢待在自己的竹林里,或者四处云游、或者闯荡江湖,总比禁錮在「寧王」这个头衔底下要好得多。 「九殿下希望属下如何证明自己不是细作?」蔚央问道。 宇文涟笑看着他,彷彿就在等他提问:「你觉得如何证明?」 蔚央想了一下:「方才九殿下不是说有任务要派给属下吗?」 「你果然是聪明的孩子!」宇文涟拍了下手,推着轮子来到蔚央面前,喜道:「不过这个任务很简单,只要你查出全凌瀟境内西瑶暗探的据点就行了。」 他说得一副好像终于找到帮手的样子,与刚才留心戒备的样子截然不同,语气的转换也特别迅速,像给热锅上的煎鱼翻面一样,唰地一下也把蔚央的心给翻了个面,使人摸不透他的想法。 蔚央没有料到是这样的任务,登时愣了一下,回道:「九殿下,属下新兵入营,怎可交託如此艰鉅的任务?」 「就是因为你是新兵,这个任务才应该交给你。你想啊,外面那些老兵跟暗探也斗了几年,他们在暗,我们在明,对西瑶细作来说早已混了个面熟,你正好是新面孔,他们认不出你的。」宇文涟拍了拍他的肩,以举动表示信任。 这是宇文涟惯用的手法,先以怀疑使其警戒,再以信任使之为难,这样人既看不清他真正的目的,也无法推拒他的要求。当宇文涟正想一如以往般在心里夸讚自己的聪明,脑袋里却突然浮现某张机灵而从容的笑顏,心口一闷,别过头去:「行了,有任何消息都必须回报给本王,出去吧。」 「属下领命。」蔚央保持着冷静出了营帐后,脸色才黯了几分。 他迈步向前,正好与回来的阿陌擦肩而过,他行礼,阿陌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抬手直接拉开帐幕,然而,他只见到了一个正在调息打坐的少年。 宇文涟睁眼见到他,随即丧了张脸:「阿陌,我们出去晃晃吧。」 ----进入问题---- q:同样在外头乱晃的九殿下和梧音,会在哪里碰头呢? a.有水的地方 b.人多的地方 c.幽静的地方 d.根本没遇到 截止:2019/09/2618:00 第二部 11 湖畔清风 马车悠悠驶到了王府附近的市集,等他们找到一处僻静空地下车时,天色早已昏黄一片,即便如此,街道上人潮比白日时更加拥挤,摊贩店舖纷纷掛上灯笼,五顏六色、七彩霓虹,还有杂技团沿街游行,整条街好不热闹! 「阿陌,今儿是什么日子?」宇文涟安坐在轮椅上任阿陌推着前行,来往的人见了也识相地让开了路,使他们这一路上也不算磕绊。 阿陌想了想:「属下只知明日好像是乞巧节。」 凌瀟人非常有生意手段,其他地方的百姓都是节日当天才开始庆祝,这儿的人总是喜欢提早一些时间就贩卖节日相关商品。宇文涟看了看四周几乎都是成双成对或者三五好友结伴而行,又仰头看了看面无表情,只剩映着灯光的眼睛有些闪烁的阿陌,不禁叹了口气。 听见叹息声,阿陌低下头却瞧见轮椅上的少年正在用无敌鄙视的表情盯着自己,问道:「九殿下,怎么了?」 「你不觉得我们俩特悲哀吗?人家都双双对对,我们??」话刚说到一半,经过身边的几个姑娘用帕子捂着嘴巴,看着两人笑得花枝乱颤,宇文涟轻咳几声:「你看你都多大岁数了,是不是应该找个对象?」 阿陌无语一阵,眼珠子飘向旁边还盯着两人的姑娘们,又立即正了正视线,道:「属下的婚事应由主母决定。」 听到「主母」二字,宇文涟自知吃亏,嘖嘖嘴低喃:「行,是我错了。」 两人在沉默中继续前行,卓越的俊容引来了不少单身姑娘的曖昧眼光,一路上从享受这样的目光,慢慢地变得越来越不自在,最终受不了了,宇文涟才让阿陌把自己推到人潮较少的湖畔。 天色已暗,由于烟花是明日才放,湖边就成了最为清静的地方,只有三三两两的人坐在草地上赏月,微风从湖面吹来,让浮躁的心渐趋平缓。 宇文涟伸了个懒腰,把凉凉的空气大量吸进肺里,将在街上的闷滞感用力吐出:「总算好多了,我刚以为都要被姑娘淹没了呢。」 闻言,阿陌低头看了眼宇文涟:「并没有。」 「我知道我知道,是我夸张了,不就说个笑话,你听了不笑就算了,还给我泼冷水。」宇文涟摆摆手,他晓得阿陌就这性子,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好听点叫作实事求是、刚正不阿,说白点就是无聊、迟钝、枯燥。他俩从小一块长大,宇文涟就不明白自己的幽默为什么无法传染给他。 「你真的白生了这张脸蛋,虽说差我一点吧,但也是个上乘品了,刚才街上那些姑娘本来看着你还挺中意的吧,都被你这张冷脸给吓跑了,你就不能多笑笑?」宇文涟煞也介事地叨念,心里却很明白,面对这张冷脸还能不嫌累地嘲弄的自己也是挺异类的,但这或许就是他们的相处模式,司空见惯了。 「属下以后试试看。」阿陌应道,抬头看向旁边,视线定在不远处的亭子里:「无音姑娘??」 ----进入问题---- q:九殿下会如何跟梧音打招呼? a.悄悄靠近再吓她一跳 b.大大方方过去搭訕(?) c.假装无意经过引起注意 d.「哇,月色真美。」 截止:2019/09/2718:00 第二部 12 情诗 梧音双肘撑在石桌上,桌上还摆着装满东西的药篮子和瞇眼小哥给的字帖,她一手托着腮帮子,一手把玩着长辫子,了无生趣地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任凭风吹乱她前额的发丝,丝丝凉意从脸庞窜至后颈,她不自觉拉了拉领子。坐在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自从街上人潮开始拥挤时,她就躲到这儿来发呆,起初有些人本来也想到亭子里赏景,却见一个姑娘独自坐在里头,怕是在等人,不敢打扰,最后便不再有人经过,搞得像是她霸佔了亭子一样。 这样也好,她落个清静。 给宇文涟的回礼确实是有点难想,毕竟她根本不知道他喜欢什么,只知道平时他对下人都挺亲和友善,没立太多规矩去规范大家,对她的无礼又多方包容,梧音其实内心很感激宇文涟,所以才会答应回礼,不过?? 她拿出那张字帖,在心里嗤笑着打开——「秋波绵绵寄心间,凉风徐徐自难眠。子夜思起佳人笑,月如峨眉星如眼。」 她打了个冷颤,真是有够肉麻,虽说瞇眼小哥说当作参考,但情诗真的太夸张了。如果真要写点什么来表达感激之情,那她真得仔细想想?? 宇文涟靠近亭子时,梧音正对着桌上的字帖发呆,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他刚打发阿陌去买点食物,回头再看向她时,驀地闪过一丝恶作剧的念头,推着轮子绕过凉亭,假装不经意地经过,停止在梧音的视线范围内,见她毫无反应,他又故意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讚叹:「哇,月色真美!」 梧音听见了他的声音,抬头望去,立刻将帖子收回篮子里:「九殿下!」 宇文涟注意到她的慌张,推着轮子进亭,问道:「那是什么?」 「没、没什么,路上一个小哥给的。」梧音一边解释一边将篮子移到身后,试图转移话题:「九殿下不是出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我这不就在外面吗?倒是你一个人待在这里做什么?」宇文涟向来最好奇人家藏起来的东西,他挑了挑眉,朝梧音靠近了些,逼得她只得连连后退。 「我出来买药,对了,还买了些点心,九殿下要吃吗??」梧音一个闪身绕到石桌另一边,从篮子里掏出了一份糕点放在桌上。 长年乘坐轮椅的宇文涟操控轮子的技术犹如双脚般灵活,趁梧音闪避的间隙,他以单手推滚前进,另一手抽出了字帖,得意地拿到她面前晃了晃,灵巧地躲开她欲抢夺的手,道:「我来看看,这都是些什么??」 梧音几番扑空后,也就放弃去抢,站在桌边任他将字帖摊开。 宇文涟刚看一眼,脸色就沉了下来:「你说??这是路边小哥给的?」 梧音点头,但她绝对不会说是用来当作送礼的参考。 闻言,宇文涟心口那种闷滞的感觉又浮了上来,后脑有些上火,他将字帖折好收到怀里,没好气道:「这我收着,陌生人给的东西你也敢乱拿??」 梧音用脚尖轻轻踢了踢椅子,不解他突如其来的脾气,却不敢多说一句。 宇文涟将她的委屈收在眼底,心中一叹?? ----进入问题---- q:九殿下接下来的举动? a.拿起桌上的高点 b.把字帖还给梧音 c.吹首塤曲哄哄她 d.再捞叨机会教育 截止:2019/09/2818:00 情诗的部分就不要看得太认真了,别去详究什么意思。 总之我把自己肉麻到狂拍桌www 第二部 13 亭下斜影 天际湖色之间,风成了这蓝色的静謐中最俏皮的嬉闹,调皮地撩拨水纹,再溜进树海枝子缝隙里牵落几片残叶,飘然躺在湖面上褶皱了月影。 剎那,心思微动,宇文涟拿出随身带着的塤。 梧音莫名被人训了一顿,正恼着,突然听见乐音响起,抬眼,驀地一愣。 少年迎风望着湖面,浅棕色的眸子被镀上一层靛蓝,用飘带随意扎起的发丝起起落落,薄唇抿起好看的弧线,就着吹口悠悠吐气,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指孔上轻巧变换,月光洒落,拉长了地上的影子。 幽暗的旋律宛如叙述着一段曲折哀悽的故事,带着辗转难眠的叹息、梦回过往的遗憾,然而吹奏者的神情却比之云淡风轻许多,在曲子的最后,唯有温柔的抚慰在空中飘散。 一曲奏毕,宇文涟回首望向梧音,四目相交、朦胧之时,风突然狂乱了起来。梧音早忘了他训了自己的事,当那双漂亮的眸子停驻在自己身上时,她慌忙地移开了视线,目光落在地上的斜影。 宇文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回头,当见梧音躲开了自己,他竟觉得有些可爱,轻笑了起来:「你躲什么?」 梧音眨了眨眼,不自然道:「风大。」 藉口。她在心里忍不住腹诽自己。月光照不亮她刷红的脸色,耳际、脸颊上的臊热却默默提醒她此刻有多慌乱,还有心口那狂跳不止的节奏?? 「对不起。」风止,耳边传来他的道歉,梧音怔了怔。 宇文涟没有解释,拿起她放在桌上的糕点,逕自嚐了一口。 梧音被这声抱歉弄得一头雾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索性沉默。 二人就这样不发一语地任时间流逝,不知过了多久,阿陌才抱着点心在亭子外止住脚步,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就先被宇文涟发现了。 「来啦。」他道,然后见他怀里的点心,一笑:「进来吧!」 梧音这才发现阿陌的存在,彷彿找到了救星般上前将他拉了进来:「我还在想你怎么不在呢,原来是去买东西了??」 「啊?喔??」阿陌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糊里糊涂地带进了亭子,抱着点心向宇文涟行礼:「九殿下。」 宇文涟俊逸的双眉向中拢了拢,随性应了声:「嗯,怎么那么慢?」 「街上人越发多了,这才慢了些??」阿陌边解释,边尷尬地转了转手腕,梧音这才意会过来,随即松开。 方才皱起川字的眉间稍缓了些,宇文涟道:「时辰不早了,回去吧。」 他独自推着轮子向前,出了亭子才回头盯着两人:「还愣着干嘛?」 闻声,两人收拾了东西跟了出去。 隔日早晨,闲云阁桌上的汤药边摆着一封信,宇文涟盯着上头端正清丽的「涟」字,展开一看,笑意爬上了嘴角。 ----进入问题---- q:要不要公开回礼内容? a.要 b.不要 截止:2019/09/2918:00 第二部 14 年方十八 「无音!我以为你还没起呢,正要去喊你,你怎么从殿下那儿出来了?」舞如飞带领一群侍女拎着扫具从后院出来,正巧遇见穿过竹林的梧音,一向直性子的舞如飞想也没想,边问边小跑上前,没注意自己的音量,惹得其他侍女纷纷向无音投以曖昧的眼光。 梧音侧过身避开那些炽热的视线,道:「我去送药,九殿下还没起呢。」 今天她的确是送早了,本想着避开眾人顺便将礼物送去,没想到出来后却被堵个正着,被舞如飞这么没心没肺的一问,突然有些心虚。 舞如飞察觉她的异样,回头瞪了一眼还在逗留看戏的侍女们,驱赶道:「瞅啥?还不去干活?今天做不完的家法伺候!」 近日她为了止住侍女们对九殿下和梧音的流言蜚语,端起了平常没有的领头架子,试图以威严垄断所有不实谣言,没想到传得更加严重,何况今日正巧是乞巧节,昨日他们又是一起回来的,难免受人误会。舞如飞有些抱歉地望向梧音:「她们就是在王府里过得太安逸了,九殿下又刚正巧到了适婚年龄,她们才会胡思乱想,你就别放心上了啊!」 梧音听了也只能苦笑,谁让她答应了这苦差事,被误会只是刚好而已。 「不过咱九殿下年方十八,照理来说皇上会给他指一枚婚事,就像当年的襄王殿下一样,但今年都快结束了,却一点消息都没有。」舞如飞捏着下巴忿忿不平道:「皇上对九殿下每次都这么不上心。」 梧音道:「说不定是他自个儿不愿意呢!」 「去年他进宫的时候,不是还跟哪家小姐挺好的吗?我们都以为今年会有好消息,没想到今年就要这么安安静静的过了,咱王府还是缺一个主母。」舞如飞拉着梧音一同回到药房,说起过往琐事。 「喔,是喔。」梧音心不在焉地答了几句,清点完药材后,坐到书案前写下缺了的东西,想着待会儿得给出门行医的古倾川备好,没注意凑近身边来的舞如飞,更没注意到被拿起的字帖,还有那张惊得无以復加的表情。 舞如飞本见她开始忙,不想打扰她,绕到另一边想帮忙收拾东西,却注意到书案角落摆着的字帖。她是认得梧音的字的,每每看她书写药帖时总要讚叹一番,这张字帖的笔触却比平常更加用心的感觉,她忍不住拿起来瞧了瞧。 但是这这这这??这写得怎么有些?? 「无音啊??」她眨眨眼睛,忐忑地出声唤了唤那正在专心清点药单的少女:「你这写的该不会是九殿下吧?」 梧音疑惑抬头,在见到她手上的字帖时瞬间变了脸色,站起身想夺回,却有另一隻手抢先拿走了,两个姑娘突然一惊,迅速转身。 「清风拂水涟漪起,月光瀲瀲画云跡。回裊塤音犹歌怨,亭下斜影盼晨曦。」南宫逸遥朗声读了出来,隐忍着笑意看向梧音,颇有嘲弄意味:「好诗好诗!看不出来啊,真是好一个落花有意,流水不知有没有情??」 ----进入问题---- q:当九殿下到药房发现南宫嘲弄梧音,第一反应是? a.投射石子打落南宫手上的字帖 b.出声喝止南宫的行为 c.悠悠地将梧音护到身后 d.静静的看梧音机巧反击 截止:2019/09/3018:00 第二部 15 天大的秘密 南宫逸遥并不知道自己已经一脚踩在梧音的底线上,她低着头、阴着脸,没人看得清她瀏海底下是什么表情,只能看见她垂在身侧的两隻手慢慢握紧了拳,双肩抖动得剧烈,乍看一下好似在哭,就在舞如飞担心上前时,却听见隐隐的笑声,本想安抚她的手骤然止在空中。 「南宫将军不会是乞巧节收不到姑娘给的礼物,就来捡人剩的吧?」梧音抬起头的瞬间换了张笑脸,怜悯地看着南宫逸遥,还状似同情地叹了口气。「真可怜,都已经老大不小的还没个伴儿在身边,也难怪急了。」 又是一群侍女和僕人经过,听到这番话纷纷窃笑了起来。南宫逸遥也听见了笑声,向旁边瞥了过去,笑声骤止,他本想戏弄人,竟反被梧音故意挑衅,挑了挑眉,准备反击回去:「我看姑娘不错,不如就许我了吧!」 说着,他就要伸手拉过梧音,没想到梧音非但没躲,还迎了上去,机巧地躲开他的爪子,反抓住他的手腕,指头精准地安在脉上,一连串的动作十分轻巧流畅,让南宫逸遥有些讶异,没及时反应过来就被定在原地。 「不过我看将军这身子好像不大好,似乎有什么隐疾,该不会??」梧音倒吸了口气,佯作吃惊地放开他的手,退了几步,大眼睛快速眨了几下,好像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般,刻意引起旁人的注意,一边正在打扫的僕人们纷纷放慢了动作。她半摀着嘴,忐忑地望了望四周,身子前倾欲压低音量,实际却用更大的声音问道:「您有天生的不育之症!」 此话太过惊为天人,那头这头扫把、鸡毛掸子、抹布全都掉在地上,人们的视线纷纷聚集在南宫逸遥身上,窃窃私语了起来;舞如飞亦无法控制住自己,侧过身子努力憋住笑。「不育之症」换作他人脱口而出,可以当作玩笑听听,这梧音身为大夫还开这种玩笑,不知道实情的人全都会信以为真啊!这下南宫逸遥可真是踢到了铁板! 在听见「不育之症」四字时,南宫逸遥也不禁黑了脸色,死盯着眼前得意洋洋还装无辜的梧音。他向来不怕别人挑拨、戏弄,再难听的标籤都贴在他身上过,但身为男人的尊严不容许别人开玩笑!尤其是眼前不经世事的小姑娘! 梧音见他不好发作,得寸进尺道:「既然如此,南宫将军这副皮囊再好看、军职再怎么高,小女也不敢嫁给您啊!失礼啦!」 她伸手夺回他手上的字帖,刚回过身就又被另一人拿走,定睛一看,竟是宇文涟。他饶有兴致地看着面色时黑时红的南宫逸遥,心里乐得很。刚才他来到药房时就看见南宫逸遥戏弄梧音,本欲上前喝止,就见梧音上演这齣无厘头却精彩绝伦的好戏,索性待在原地,等告一段落再出现。 「嘖嘖嘖,南宫,原来你??」宇文涟故意不说下文,顺着剧情演了下去:「不必难过嘛,人生在世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啊!」 南宫逸遥被气得无话可说,狠狠地瞪了梧音一眼,怒气冲冲地走了。 宇文涟转动轮子回身与梧音相视,从怀里拿出另一张字帖,一笑?? ----进入问题---- q:面对两张「礼物」,九殿下会怎么处理?(甲=写诗的那张,乙=怀里的那张) a.把甲收好,把乙还给梧音 b.把甲退回去,把乙收着 c.两张都不要 d.两张都要 截止:2019/10/0118:00 第二部 16 写满他的名字 「你是不是给错礼物了?」宇文涟拿着两张字帖在梧音面前晃了晃,后者不发一语,双眼直直地盯着字帖,他将两张字帖藏在身后,胡乱交换之后再次拿到身前,调皮一笑:「猜猜,哪个才是你送错的?猜中了我就还你。」 此时的梧音只觉得这人存心就是来闹的,懒得附和,默然凝视着他。 两人便以如此微妙的肃静胶着在原地,许久,宇文涟终于读出她眼中的鄙视,笑意里多了些柔情:「老实说,我更喜欢错的这一张。」 「不要闹了,把它还我。」梧音上前几步想将字帖抽走,却又扑了个空,被激得有些恼火,嗔道:「宇文涟!」 她这一吼把其他人都给吼愣了,从来没有人能用呵斥的口气直呼九殿下的名讳,怕死的都跪了下来,低着头偷偷观察宇文涟的表情。 没想到,他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不是九郎?也不叫涟哥哥?或是涟?」 梧音难为情地看了看周遭那些弯着腰低声窃语的僕人,面色一红便红到耳根子去了,宇文涟会这样问,就是因为错的那张字帖里有一些自己琢磨封面署名的称呼,她不过是在思考情人之间会如何称呼,不知不觉整张纸就写满了他的名字,那里头可是怎么噁心怎么写啊! 宇文涟转过头发现跪了一地的僕婢,向舞如飞使了个眼色让她把人带走。药房只剩他们两人,他才收起一脸玩味,道:「我开开玩笑,你太较真了。」 「谁让你闹!」梧音悄悄松了口气,走到一旁抱起药篮子准备开始工作。 宇文涟跟在她身后。「说真的,你想这首诗想了多久啊?」没得到回答,他想了想又问:「那写的真的是我吗?无音啊,你理我一下吧!无音??」 说着,他伸手拉住她,她下意识将手抽回,拉扯之间牵动到肩上的伤口,她吃痛地松开了怀中的篮子,药材洒了一地。宇文涟脸色沉了沉,连忙关心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 「没事。」梧音忍了一会儿,回道:「九殿下您的手可以拿开了吧?」 冷然的语气、清漠的侧顏,宇文涟尷尬地收回手:「真的对不起。」 梧音摀着肩,慢慢等待疼痛的感觉过去,神色才稍缓了些,蹲下身捡起药篮,一语不发。宇文涟知道自己玩笑开大了,人家就算答应自己演这齣情侣戏码,也还是个清清白白的姑娘,这般围着她刨根究底、打破沙锅,和南宫逸遥的戏謔又有什么差别?可他上前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好静静地待在一旁,直到梧音将地上的药材收拾完毕,头也不回地进了药房。 「九殿下,一大清早的,你怎么在这里?哪儿病了?」古倾川刚到药房,就见宇文涟呆坐在院子里,痴痴地望着药房里头,顺着视线看去,里面只有板着脸工作的梧音,弯下腰悄声问道:「又惹无音生气啦?」 宇文涟抬头,像找到救兵般整张脸写着可怜兮兮。「她欺负我!」 「好好好??」古倾川无奈摇头,将可怜兮兮的宇文涟推离院子。 不远处的树丛间,一道黑影闪身奔到药房外的拱门边,消失在花园里。 ----进入问题---- q:那道黑影是? a.南宫逸遥 b.阿陌 c.蔚彤 d.舞如飞 截止:2019/10/0218:00 如果可以,顺便留言提议九殿下怎么把人家姑娘哄好~ 第二部 17 筹码与代价 蔚彤提着浅粉色的裙子,穿梭在街道人群之中,不时回头张望,就怕身后有人跟踪,转了几个弯,再绕回街上,走进一家旧书舖,向老闆低声说了几句话,老闆递给她一串钥匙,她便悄悄走进库房。库房深处有一扇门,她解开了锁,开了门,门后面是一条幽暗的地道,长长的楼梯向下延伸,伸手不见五指,点了灯也仅能照亮前面五步路,蔚彤放慢了脚步,一手提灯、一手紧抓着裙襬,缓步没入黑暗之中。 地道的尽头是个看似普通的地窖,一般百姓会在地窖里收藏过冬的食物和酒,但这里一点食物的踪跡都没有,只有四面贴满人像的墙壁、一套简陋的桌椅、满地堆放的兵器,和一个看不清样貌的男人。 「来了?」男人的视线从墙上的人像中移开,却不是看着蔚彤,反而落在她手上的亮光。「王府内的情况如何?」 那男人就是她的长兄,蔚冉。自造船枋一别,本该担心弟妹安危的他,跳过了无谓的嘘寒问暖,直接切入主题。 蔚彤并不在意大哥的冷淡,回道:「寧王和叶梧音的关係好像不错,互相直呼名讳,乞巧节还互相送礼;那日从宴会厅回来,寧王还亲自将她送回房才离开。据王府内的侍女说,叶梧音从进府以来就特别受寧王喜欢,本来古倾川都会亲自为寧王行针煎药,现在都由她一手包办,就连应该随侍在旁的阿陌、舞如飞都不如她接触寧王得多。」 「喔?」蔚冉随手拿起一支笔,看似无聊地转了几圈,脸上却浮现了不明的笑,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特别阴冷。蔚彤的报告内容不在他的预测之内,引起了他的兴趣。「继续说下去!」 蔚彤道:「最近王府内关于两人的谣言传得沸沸扬扬,舞如飞好像知道些内情,一直努力压制传言,但显得欲盖弥彰,大哥,这两人??」 「这不正好?执行任务就容易多了!」这样听起来,宇文涟和叶梧音的关係何止「不错」!他道:「你继续观察,然后找个机会告诉叶梧音,若想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就得照着我说的去做??」他将镇在书案上的纸条递给蔚彤,继续道:「等她看过,就烧了。」 蔚彤接过纸条,打开看了一眼,内心腹诽兄长的阴狠手段。 「还有,寧王让央央去找所有我们同伴的根据地,我让他照实说了。」 闻言,蔚彤有些惊讶:「大哥!这怎么能照实说!」 「我还没说完呢!虽然让他照实呈报,但让他晚一点说。敌人在明,我们在暗,我们争取一些转移阵地的时间,也好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岂不更有优势?」蔚冉对自己的计画胸有成竹,成功地再次引来妹妹鄙视的目光。 「辰亲王知道我们做的一切吗?」蔚彤收起纸条,问道。 蔚冉没有马上回答,沉吟了一会儿才出声:「何必告诉他呢?」他的话参杂了一丝诡譎:「这是我们的筹码,也是他该付出的代价!」 ----进入问题---- q:纸条内是什么内容? a.辰亲王妃的亲笔血书 b.西瑶藺氏的现况消息 c.梧音贴身侍女的画像 截止:2019/10/0318:00 第二部 18 母亲的字跡 看着桌面上终于重新被分类好的药草,梧音这才拉了张凳子坐下来,舒舒筋、缓缓气,早上被南宫逸遥和宇文涟两个调皮鬼轮番闹腾,害她忍着肩痛里里外外忙活了大半天,现在才有时间喘息。 她来到王府也有一段时间了,从被救起到成为宇文涟的专属医师,这中间发生了好多事情,有的惊险、有的无奈、有的欢笑、有的伤感,但若不是宇文涟把她留了下来,这些都不会发生、她也不会坐在这里感叹生命的可贵。 那些被放走的宫人们究竟有没有好好地逃走了呢?如果抓到人了,西瑶肯定会传出消息??所以没消息就是好消息了吧? 「无音!饿了吧?我给你做了碗麵,快过来吃!」舞如飞一手端着刚煮好的汤麵,一手提着一大篮子的药草走进药房,语气轻松欢快。那篮子是她身高的一半,像她这样娇小的姑娘一般都拿不动这种篮子的,可她却是单手拎着! 梧音走到她身边,不是先坐下来,而是用手推了推篮子,讶然:「这篮子挺沉的,你出去採药怎么不喊我一起?」 舞如飞将筷子递给她,示意她坐下。「快吃吧,这些我来处理就好了。」 在梧音来王府之前,舞如飞除了要照料宇文涟,还会在古倾川身边做些打杂的工作,所以分类药材、採药、买药这些工作她多少会一些,就连古倾川都有收她为徒的意愿,可惜她本人不愿意。 梧音看了看她篮子内依照药效的摆放方式,也是叹为观止。「如飞啊,你真的不拜我师叔为师吗?这样我们也算是同门师姐妹了。」 舞如飞笑道:「我没那天份,会分这些也只是做习惯罢了,就像每天清一次茅坑,刚开始还觉得臭,清了十天之后就会习惯的,一样的意思。」 这什么神来一笔的比喻!梧音才刚夹起一口麵,突然不知是吃还是不吃。 「啊,还是会觉得臭啊,对吧??」舞如飞转过头,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对不起,你吃吧,我出去一趟,大约傍晚回来,要是九殿下找我,你再帮我去看看他需要些什么吧。对了,他要是再惹你就直接拿针戳死他!」 「喔,又是山腰上的老伯吗?要不等等我吃完,咱们一起去看吧!」舞如飞每隔两三日就会去探望一位住在山腰上的老伯,由于是宇文涟默许的,梧音也没想太多,只是偶尔会问起老伯的病情。 「不用,我只是过去帮他煎药而已。」舞如飞取了一些药便出门去了。 她刚出去没多久,药房门口传来敲打木扉的声音,梧音闻声望去,本以为是舞如飞忘记拿东西,却在见到来人时目光一沉:「何事?」 蔚彤脸上掛着一贯的无害笑容,缓步走到她面前:「我们公主怎么吃得这么寒酸?会不会后悔自己太固执,没有嫁给太子啊?」 梧音不是很想跟她说话,冷冷地回道:「有话快说。」 蔚童从腰间抽出纸条递上,梧音没好气地接过,摊开纸条一看,满满的红色字句一行行映入眼帘。她认得的??那是母亲的字跡! ----接续19集---- 第二部 19 情竇初开的少年 「九殿下,奴婢来送糕点??九殿下?」一位侍女站在闲云阁门前,向紧闭的门内唤道,里头似乎有些奇妙的动静,她不安地将耳朵贴到门边。 「你说我列的这些都不好,那你自己想一个!」 「难道就没有比较不彆扭的法子吗?」 「你都想着哄姑娘了,难道还怕彆扭啊?怕彆扭就别去啊!」 「不行!那不是我??惹人家生气了啊??」 侍女退了几步,想起早上九殿下在药房的事跡,心下瞭然里头发生了什么事,深吸一气、丹田用力,喊道:「九殿下!奴婢来送糕点!」 阁内本来激烈的讨论声戛然而止,门一下子就开了,古倾川侧身让侍女进入,除了摆放餐具的声音,整个阁里安静出奇。 宇文涟对古倾川使了个眼色,古倾川顺着视线看去,发现他指着侍女,无奈摇头,道:「这位姑娘,可否问你几个问题?」 侍女停下动作,恭敬回道:「古大夫请说。」 古倾川看了眼宇文涟,后者装作没事地望向旁边。他在内心翻了个白眼,问:「请问你们姑娘家要是生气了,怎样才会消气呢?」 一股笑意直衝脑门,侍女猛地咬住了唇,过了一会儿才答:「要看是什么情况,一般来说,不是很大的事,说声抱歉就可以了。」 「可若道歉也没有用呢?」 侍女道:「那就送个礼物?」 「礼物才刚送过,何况是某个人把人家精心准备的礼物当玩笑,惹得姑娘连对不起也不愿意听了!」古倾川故意在「某个人」三字上加重了语调。 侍女心里笑得不行,面色上依旧强作平静:「若那礼物只是买来送的还好,若礼物是费尽心思、绞尽脑汁、亲手製作的,送出去了还给人这么糟蹋,换作是谁都会生气,有的姑娘比较倔,很难哄服贴的。」 听到这里,宇文涟有些急了,喃喃道:「那怎么办?无音挺倔的??」 侍女捏着自己的大腿,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在第一线听见这么大的八卦,待会儿一定要跟姐妹们说说!但她深吸了几口气,努力保持冷静,道:「古大夫,这种情况也不难解决,奴婢身为姑娘家,可能有一些方法帮得上忙。」 古倾川刚要回话,宇文涟便抢了先:「说来听听!」 天啊,这不是自己露出马脚了吗?古倾川把脸撇到一边去,抬手捂住自己憋不住的笑声,这情竇初开的少年唷?? 「好的,那奴婢就说了,要是不好,也可以不採用的。」侍女先给自己建了个台阶,免得到时没有退路。 「没事,说吧!我们??」古倾川吃了宇文涟一记狠瞪,连忙改口:「我!就我一人,我参考参考!」 侍女頷首,道:「这方法呢,第一??」 ----进入问题---- q:请各位扮演这位侍女的角色,帮忙提几个哄姑娘家的方法,我会在接下来的几章内「尽量全用上」。(请勿提出腥羶色及尺度过大的方法,毕竟他俩还不是真的谈恋爱昂~) *没错,这是开放式问答题! 截止:2019/10/518:00 第二部 20 以爱为名 笔跡可模仿、血渍可假製,语气、用词却模仿不了,尤其当仅仅是字句安然地躺在纸上,没有声音、没有画面,那一笔一画却能拼凑出另一个人的样貌、声线时,梧音很清楚这根本假不了。 那也称不上是什么家书,根本是母亲的用血泪写成的遗书,她说她是个失责的母亲、不孝的女儿、不仁的妻子,把错全都揽在自己身上,却一句没有怪过那个自私自利的丈夫,没有怪过自己这个狠心拋下一切的女儿,整张书信以爱为名,却完全没有出现一个「爱」字,读完让人格外鼻酸、格外愤怒。 梧音强忍着翻涌的情绪,揉皱了纸条,一把丢进煎药的火炉里,看着纸条被烧成灰烬,她的神情也逐渐淡然,最后化作一抹轻浅的笑。 「公主不愧是辰王爷亲自培训的菁英密探,很清楚接下来该做什么,您若想保自己和王妃一个平安,就得听话些。」蔚彤丝毫不顾虑梧音瞪视自己的轻蔑目光,依然是那张招牌的甜笑。 梧音知道她在使激将法,不怒反笑,道:「先用我母亲的血来威胁我,再用我的处境逼我妥协,难道你们不怕我不顾家族安危又去死一次?」 「我们差这么一条命吗?」论心理战,蔚彤可是最拿手的,对方有多刁鑽,她就可以拿出比之更高的自信。「何况您不是早就『死了』的人吗?」 听见最后一句时,梧音脸上的笑容倏然消失,她一下子懂了,自己根本没有选择的馀地,无论逃到哪里,终究都会落在父亲设好的网罗之中,就像被蜘蛛网缠住的虫子,挣扎会成为最快送命的方式。 「说吧,你们到底要什么?」 而她——现在更失去了了结自己的权利。 蔚彤嫣然的笑容中闪过一丝诡譎,上前耳语几句,话说完便离去。 梧音丝毫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一个令人摸不清头绪的计策,本来宇文涟让他们入府就是为了要探知他们的目的,加以阻止两国战争,可是被这么一搅和,除了能猜到他们想要利用宇文涟之外,她竟然什么都没办法联想,好像没有一件事情是能够被接起来的。她该怎么做?又该从何做起? 彷彿被困在沙漠里,放眼望去,毫无方向。 恍惚之间,一只药罐被烧裂了,她急忙灭火降温,望着被烧乾的罐底若有所思,就连阿陌站在门口唤她也恍若未闻,直到他走到面前才惊觉回神。 「怎么了?是哪儿伤了,还是营里的药不够了?」她随手用湿布将破瓦罐盖住,问道。 「我以为九殿下来过这里。」阿陌瞥了一眼药罐,并不在意。 「早上见过一次,后来好像被师叔带回去了。」梧音回答。早上她把宇文涟落在院子里后,依稀有听见古倾川的声音,之后就没看见任何身影了。 阿陌平时不太有变化的神情闪过一道慌张顏色,紧抿双唇转身要走,又回过身来,把一个信号筒交给梧音:「要是九殿下回来,用这个通知我。」 ----进入问题---- q:宇文涟去哪里了? a.店舖找赔礼 b.上街找情圣 c.看戏找灵感 d.书店找同感 截止:2019/10/0618:00 小提示:上面四个选项有不同的后续发展,有的会发生危险,有的会產生小浪漫,有的会出尽洋相,有的会貽笑大方。(嗯,我绝对不是按照顺序写下来的) 第二部 21 大情圣 宇文涟一向自詡聪明绝顶,就算没有拿来说嘴,心里也一直是这么想的。但他现在发现世界上的事情并非每一件都是想了办法就能做到的,就像他现在绕了几圈市集,都没找到侍女说的那位大情圣——依据侍女的指示,市集上有一位其貌不扬却能文善诗的大情圣,深得许多姑娘追捧?? 追捧个鬼!乞巧节的大街上除了卿卿我我的情侣之外,哪里有什么情圣? 「九殿下,还找吗?」古倾川破天荒的陪他在街上绕了几圈,一个男人推着另一个大男人走在街上,引来的侧目让他十分的冤枉,活像个老父亲在节日时推着残废儿子满街找媳妇儿似的。 「当然!」宇文涟并不是个容易放弃的人,要说倔,他真的能跟石头比。 「你再买个礼物送人家不就得了?」话是这么说,古倾川依旧认命地在后面推着轮椅,只是嘴巴停不下来:「无音也不是不讲理的姑娘啊!」 其实古倾川想说的不过就是表现出「诚意」就行,听在宇文涟耳里却不是这么回事,他伸长了脖子试图在人群之中找寻类似的特徵,以他的高度却顶多只能看见一个又一个五顏六色的肩膀。 「小眼睛、小眼睛、小眼睛,窄如门缝的小眼睛??」 「公子才是这条街上眼睛最小的人。」 一道声音冷不防从身侧传出,宇文涟和古倾川同时吓了一跳,转头一瞧,一位背着一篮子书册,手上拿着写有「字帖情书」四字大旗的瞇眼小哥正有些慍怒的盯着两人。 宇文涟仔细端详眼前之人,突然激动地抓住他:「你就是那位眼睛窄如门缝、其貌不扬却能文善诗的大情圣?」 他的音量不小,来往的人纷纷探头过来凑热闹,指着宇文涟说不知道哪家的公子在街上胡言乱语,指指点点了起来。 古倾川汗顏,这下真的像极了一个老父亲推着残废儿子到处找求亲了。 虽然听到长相俊美的帅小伙子说自己其貌不扬有些不悦,但基于事实也无法反驳什么,何况看在人家说自己是「大情圣」的面子上,瞇眼小哥压下了怒气,微微撑开了眼皮,弯腰凑近宇文涟,嗅了嗅:「公子似乎有些门道?」 「什么门道?」宇文涟不懂,门道还能用闻的? 「知道我真实身份的人不多,公子大庭广眾地喊我的称号,实在让人有些不知所措啊。」瞇眼小哥直起身子,以一种讚许的语气说道。 「真实身份?」宇文涟转了转眼珠子。「窄如门缝的小眼睛?」 「大情圣!」瞇眼小哥无奈地更正,然后用极为怜悯的眼神望向轮椅后面的古倾川,道:「这位伯父,真是辛苦您了!」 古倾川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是啊,真是辛苦我了。」 「说吧!我能帮你什么?找媳妇儿?选礼物?还是??」瞇眼小哥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拿出一本书册,露出不明的笑容。 ----进入问题---- q:书册的题目是什么? a.《姑娘心事破解大全》 b.《甜言蜜语三百招》 c.《追爱全攻略》 d.《媳妇儿不要跑》 截止:2019/10/0718:00 对不起,先让我笑一会儿~ 这是一个邻居家傻儿子和大情圣的故事wwww 老父亲表示:我先拿针把自己戳死。 第二部 22 五十两爱情顾问 宇文涟的目光在瞇眼小哥与那一本书上来回游移。「这是秘笈?」 「是!这是特别针对男性追求女性的需求写出来的秘笈,」瞇眼小哥回道,兴冲冲地又拿出另外三本书。「除了那本《姑娘心事破解大全》,我还有《甜言蜜语三百招》、《追爱全攻略》、《媳妇儿不要跑》,像公子这般英气逼人、玉树临风的男子,通常姑娘们都不太敢接近,只敢当美画欣赏,就算心里喜欢也不敢表现出来,甚至会装作不在意,这时候,就需要公子主动些啦!」他说得天花乱坠,宇文涟听得津津有味,只有古倾川越听面色越凝重。 以他过来人的经验,这就是善于推销话术的郎中,用他们医师行道的人来说,就是个蒙古大夫,虚有其表罢了。 但他不想要干预太多,因为他相信宇文涟是可以识破他的。 「这四本书加起来??」瞇眼小哥戳着双手,拉长语尾,偷偷摸摸地比出了五隻手指。「只需要五十两银子,就归公子所有了。」 看吧!狮子大开口了。古倾川摇摇头,本想说什么,张嘴后发现宇文涟正在笑,最后还是没有出声。 「好!就给你五十两银子!」 「什么?」古倾川严重怀疑自己有没有听错,急忙将宇文涟的轮椅拉远:「九殿下,那一本看起来也不过十文钱,人家夸你几句你就要给他五十两银子?那可是比普通人家一年的收入还要多上两倍啊!」 「我知道啊!」宇文涟笑着拍拍他的手臂,自己推着轮子上前。「这位小哥,我能给你五十两银子,但除了这四本书,你还得当我的顾问!」 「顾问?」瞇眼小哥本以为赚到了一笔轻松生意,没想到竟然还有附带条件!「您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得到我府里来,手把手地将这四本书给我解释清楚了,直到把我教成一个情场高手为止!」宇文涟从怀里掏出钱袋,全部塞在瞇眼小哥手上。「这些就当作是订金吧,我会负责你这段时间的食衣住行。」 他说得好像是已经这么决定了似的,掂了掂手上的钱袋,那令人心动的重量反倒让瞇眼小哥有些徬徨,他抬头想找救兵给自己台阶下,却只见古倾川双臂抱胸,一副看戏的样子。「这、这??这位伯父,您的儿子??」 古倾川摆摆手,郑重申明:「我不是他父亲,他是我主子。」 这下瞇眼小哥彻底慌了,这跟预计的不一样啊!他明明都想好了,一旦眼前这隻肥美的羔羊交出钱,他这一年都可以放心的游山玩水、花天酒地?? 「事成之后,再加二十两。」宇文涟面不改色,持续加码。 「成交!」瞇眼小哥不再犹豫,立刻将四本书都交给宇文涟,整张脸堆满諂媚的笑:「公子如此阔绰,小的一定尽忠职守,将公子培养成一代情圣!」 宇文涟十分满意,回头望向古倾川,渴望得到一个称讚,却只得到了一个隔岸观火的鄙视。古倾川真的??很想拿针戳死他! ----接续23集---- 第二部 23 肃穆杀戮之气 阿陌到处找不到宇文涟,问过门房,也只说古倾川带着他出门去了,也没说上哪去,于是他只能到外头去找,王府附近都见不到人,也不在宇文涟常常带着他一起游玩的地方。他心里有些急了,又不好逢人就问,依照他家九殿下的习惯,肯定是穿成一介平民公子的模样出去的,老百姓怎么可能认得出那就是高高在上的寧王?问也是白问。 最近西瑶细作的动向有些奇怪,时而聚集、时而分散,聚集的时间和地点却从不重复,彷彿就像是在给他们跑着抓一样,让人摸不清,他统计过这些地点,发现有逐渐往北移的趋势,形成一种不自然的移动行径。 辰亲王还没离开东禹国,一切都不能太过大意,只要梧音还在王府里,九殿下就随时可能遭遇危险,所以这只要宇文涟乱跑,就会让他无法控制地往坏的方向想去,寻找的脚步也不自觉加快了许多。 咻——信号弹在空中炸开,阿陌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想起自己曾经将信号桶交给梧音,拔腿就往王府的方向奔去。 等他衝回王府,眼前奇异的景象却让他不由得放轻脚步——院子里,古倾川推着宇文涟,身边还站了个陌生男子,三人面前的是手上拿着发射过的信号筒,板着一张臭脸的梧音,她极冷的目光集中在宇文涟身上,让人不寒而慄。 四周的僕婢们早已退得老远,一步也不敢踏进院子,彷彿那里只要有点风吹草动都会点燃战火,一发不可收拾,阿陌对这种气氛再熟悉不过,这是真正的战场上会有的肃穆杀戮之气。 他上前几步走到好像也才刚回来的舞如飞身边,问:「怎么了?」 舞如飞无奈地叹了口气:「咱九殿下不晓得从哪带了个客人回来,一进门就给无音碰个正着,那位客人还没说半句话,无音莫名其妙就怒了,我也不晓得发生啥事,但看无音这样,那信号弹不是对着九殿下发就已经很不错了。」 阿陌不解:「我以为九殿下和无音姑娘两情相悦。」 舞如飞瞪了他一眼,再叹一口气。 「阿陌,九殿下回来了,我也通知你了??」凝滞的沉默中,梧音的语气隐隐带着盛怒,神情却平静得吓人,她将视线从宇文涟身上移开,停在阿陌身上时,他彷彿看见了那眼中的烈火,燃烧着「快带他滚」四个字。 宇文涟紧闭着双唇,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瞇眼小哥更是被梧音的气势震慑得愣在原地,刚才进门时就已经被宇文涟的真实身份给吓个半死,没想到这位「预备夫人」竟然是昨日自己送过情诗的姑娘,虽说只是提个参考,但想到姑娘送诗的对象就是当今寧王,他就冷汗直流。这到底都是什么巧合啊? 古倾川转头对身后的阿陌和舞如飞使了个眼色,两人马上意会过来。阿陌推着轮椅迅速撤离,舞如飞则来到梧音身边安抚:「没事了,九殿下有时候开玩笑不会拿捏尺度,你就别跟他计较了,以后别理他就是了,嗯?」 梧音瞪了眼瞇眼小哥,甩袖离去。 ----接续24集---- 第二部 24 真情流露 瞇眼小哥被领进一处僻静的厢房,装潢、摆饰虽说不上富丽堂皇,却也是上上等,朴素之间难掩贵气,令人目不暇给,不住讚叹:「哇,真漂亮!真的是给我住吗?」 「没错,你待在王府的期间就住在这里,有什么需求儘管提出来。对了,剩下的银子我会叫人给你送来。」宇文涟见他到处乱窜也不介意,安然地说道:「从明日起,我会请你来给我讲课。还不知道先生如何称呼?」 瞇眼小哥这下才想起来还没自我介绍,连忙行一礼,道:「在下姓唐,唐突的『唐』,单名一个棠字,是为海棠的『棠』。」 「唐先生,你吃糖吗?」宇文涟不着痕跡地瞄了阿陌一眼。 唐棠一愣,回道:「属下不爱,但姑娘们都很爱。」 阿陌的表情没有任何起伏,宇文涟又是疑问的一败,只得乾笑。 「敢问九殿下,方才那位姑娘可是您要追求的对象?」唐棠问道。 「也算不上追求,她是我的专属大夫,」宇文涟指了指自己的腿,接着说:「今早我惹她生气了,你也看见了,她见了我就发怒。」 唐棠搔了搔头,犹豫着要不要把昨夜之事告诉宇文涟,但就刚刚那份扑面而来的怒气,让他有些退缩。 宇文涟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唐先生有话不妨说出来。」 唐棠最后还是决定说了。「您今年乞巧节可有收到礼物?」 「收到了。」 他忐忑地继续问下去:「可是一首诗?」 宇文涟讶异。「你怎么知道?」 唐棠小心翼翼地道出事情:「昨晚那位姑娘曾经在街上苦恼送什么礼,送诗是我给她提的建议,所以我想??」 「你就是那个『秋波绵绵、凉风徐徐,月如峨眉星如眼』?」听到一半,宇文涟猛然打断他的话。 「是??」唐棠暗叫不妙,难道那位姑娘直接把那首情诗送给九殿下了? 「那这个也是你写的?」宇文涟从怀中掏出梧音写的诗递给唐棠,后者看了连忙摇头:「不不不,如此意境优美、真情流露的诗,肯定不是我写的。」 「真情流露??」 「是啊!九殿下难道看不出来吗?这可以说是十分用心了!」唐棠道。 宇文涟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犯了个大错,拿着人家精心准备的礼物戏弄人家不说,还是当着大庭广眾的面开着无耻的玩笑,这已经不是让人家失不失面子的问题,而是随便玩弄人家心意的程度了。 唐棠被他忽然的沉默弄得不知所措,阿陌轻轻唤了声:「九殿下。」 宇文涟抓住唐棠:「唐先生!我们从现在开始上课吧!如果我把人家姑娘惹生气了,该怎么办?你这些书可有办法??」 ----接续25集,待续---- 本日内容没有问答,大家可以持续提出肉麻的点子,是你们选的啊,四本书加起来的方法肯定多,快来帮忙想想吧~~ 第二部 25 端正又霸气 天色已暗,梧音的房内还亮着灯,她坐在床沿叠衣服,脑子里还想着今日发生的种种,一大清早到傍晚为止,没有一件事情是顺心的,她越想越气,抡起拳头就往枕头上奋力狂揍。 其实她不是气南宫逸遥和宇文涟拿自己开玩笑??好啦,也有那么一点成份在,但她最气的是自己竟然为了宇文涟这么一个幼稚鬼想了一夜的诗,送诗没什么,还送错;送错就算了,还被拿来调戏;被调戏也就算了,竟然还被提供参考情诗的人给碰个正着??想到这里,她对着枕头又是一顿狂揍。 她抓起枕头,像抓着一个人的头一样,又用手指弹了弹,就像弹人的鼻子一样,警告道:「还笑?还笑!气死我了,宇文涟,看我不揍死你!」 说白了,她就是恼羞成怒。 「都是你!」她一手抓着枕头上方,像揪着头发那样,一手伸出食指在枕头中间晃了晃,就像指着人鼻子那样。「出那什么鬼主意,害我在大家面前承认也不是、否认也不是,你知道吗?每天被指指点点的是我啊!」 她将枕头奋力往床尾一扔,像丢掉垃圾那样。 还有那个蔚彤,拿整个家族和母亲的生命威胁她! 想到这里,她再次捡回枕头,又是一阵暴打。 「哎哎哎,无音啊,你干什么像个男孩子一样拿枕头出气?」舞如飞本来看灯还亮着想来看看,没想到一进门就见到如此暴力的场面,连忙上前抢过枕头,疼惜地轻抚几下,好似哄着孩子一般。 梧音不发一语,抱着膝盖赌气。 舞如飞见状,坐到她身边把她搂进怀里,她虽然比梧音大了一岁,身材却比梧音要娇小许多,此刻的样子更像是她小鸟依人地靠在梧音肩上。她柔声道:「好啦,别气了,刚刚药我也帮你送去九殿下那了,他知道你不愿意见他,吶,你看这是他给你的。」她从袖里掏出一把摺扇,献宝般在梧音眼前晃了晃:「咱们九殿下可是很少给人送扇子还带题字的,想不想看?」 梧音任她掛在自己身上,撇过头:「不稀罕。」 「真不看?」舞如飞继续拎着扇子在她面前摇晃,诱惑道:「不然我帮你展开,你就瞄一眼?要是真不喜欢,我就替你丢了!」 梧音有些动摇,回过头:「殿下送的东西能丢吗?不怕他怪罪?」 舞如飞当然不放过她这一丝丝的心软,佯作苦恼道:「怪罪是肯定会怪罪的,不然我帮你退回去?这样九殿下就知道你还在生气了。」 退回去可还行?这根本显示她心胸狭隘、小家子气!梧音拗不过舞如飞,最终还是接过了扇子,展开后,「对不起」三个既端正又霸气的字映入眼帘。 「噗??」梧音当即没忍住,无奈到了极点,终是笑了出声。 舞如飞更是笑得东倒西歪,她爬了起来正好看见梧音笑出了酒窝,上前一把捏住她的脸:「行了行了,不气了啊??」 ----接续26集---- 第二部 26 脱胎换骨 翌日清早,梧音刚打理好自己,正要去药房,刚开房门就看见两个侍女守在门外,一个端着衣服、一个端着首饰盒,见到梧音便恭敬地行礼。 「你们这是??」梧音被弄得一头雾水。 「无音姑娘,奴婢来伺候您更衣梳头。」侍女们根本不等梧音反应过来,立刻拉着她回房,把她带进屏风后,不由分说就开始脱她衣服。 梧音十分惊恐,抓着衣襟退了好几步,一手挡在身前阻止两人靠近自己。「等、等一下,两位姐姐,你们能不能跟我说说为什么要换衣服?不对,要换衣服也得我自己来啊!」 侍女们没有回答她,倒是屏风外传来舞如飞的声音:「把人给我抓好了!怎么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呢?」 本来听到舞如飞的声音,梧音以为找到了救命浮木,却在听见她的话时更加惊慌:「如飞,你这是要干嘛??啊!」话未完,外衣就给人扯了下来。 「我的好妹妹,姐姐也是奉命行事,要让你脱胎换骨变成一个大美人,就别挣扎了,听话!」舞如飞边笑边给梧音换上一套全新的翠绿衣裙,和她原本穿的不同,是用上好的质料缝製,要说是贵族名媛在穿的也不为过,可她现在的身份根本穿不了这样的衣裳啊,不论怎么想,始作俑者只有那一人! 梧音知道反抗无效,索性任由她们摆弄。换好了衣服,她被带到梳妆台前,发带一松,刚才随意綑好的马尾立刻散了下来,其中一个将她的身体摆正,重新梳整一番,用全新的发带在头上扎起漂亮的发髻,下半部的头发散在肩后;另一位侍女拿起胭脂给梧音上妆,梧音想抵抗,反被舞如飞压住了肩膀使她动弹不得。直到一切完成后,三人才收回缠在她身上的手。 梧音望着铜镜里被打扮成千金小姐的自己,好看是好看,却令人有些无语:「你们说我今天该怎么工作?」 「当然可以工作,快去药房吧!」舞如飞边说边把梧音推向门口,两位侍女跟在后面,梧音皱了皱眉:「她们也去啊?」 侍女们回道:「奴婢今日全听无音姑娘吩咐。」 梧音头上彷彿有三道斜线,可时间不早了,她也就不想多说什么,转身往药房跑去。一路上僕婢们投射过来的好奇眼光纷纷在她身上聚焦,她难为情地用长长的袖子遮着半张脸,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终于到了药房,才发现药房的门早就开了,她感到奇怪,因为古倾川根本不会那么早出现,她推开半掩的门,却没见任何人。喊道:「师叔!」 没人应声,药柜后面传来些许声响,她顺着声音走过去,见到了熟悉的轮椅,轮椅上的人还卡在药柜里面进退两难,她一愣:「九殿下?」 宇文涟挣扎了一下,轮椅太大了,他朝梧音尷尬一笑:「早啊。」 「你在这里做什么?」梧音实在是看不懂眼前的情况。 「帮你整理药材啊!」他的笑带点撒娇。「不过,先把我拉出来吧!」 ----进入问题---- q:请帮九殿下决定今日的行程顺序。 a.做她的专属僕人一天 b.陪她做她喜欢的事情 c.请她到最好的餐馆吃饭 d.带她去自己的秘密基地 截止:2019/10/0918:00 结果写选项是最痛苦的,再次认知自己为什么凭实力单身,果真只会写小说而已wwwwwwwwwwww 第二部 27 一日僕人 「嘿嘿??」总算从药柜后脱困,宇文涟傻气一笑,抖了抖腿上洒落的乾药草,没发现梧音正以一种看笨蛋的眼神盯着自己,逕自说道:「看来药房需要扩建了,改日我请工匠们来看看??」 「不会有人跟你一样卡在里面的。」梧音冷冷道。 「说的也是。」宇文涟听出梧音话中的调侃,上下端详她一身清丽可人的装扮,她本身底子就不错,虽称不上是倾国倾城,好生打扮一番也是明眸皓齿、出水芙蓉,他满意点头:「挺好的,或许你本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梧音本来已经做好被嘲笑的心理准备,出乎意料的讚美反倒让她有些手足无措:「说、说什么呢,你没事给我穿这一身,我还怎么工作?」 她掸了掸拖沓的宽袖,表示这样十分碍事。 宇文涟眼神示意两位侍女退下,浅浅一笑:「今日我做你的一日僕人,你是我的大小姐,这些杂事就交给我来吧!」 梧音目光一凝,他的笑映入眼底,犹如皎洁明月般清澈,那番话也不似玩笑。有些人,即使平日玩闹惯了,但从眼睛里就能看出他现在真心与否,只消一眼,任何人都会付之信任。梧音还在为那一声「大小姐」恶寒,她退了几步,心里还是有些芥蒂:「别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宇文涟瞥了眼洒落一地的药材,摸摸鼻子乾笑几声,自动让出了位置。昨日与唐棠请教如何跟姑娘道歉时,刚讨论到「放下身段」,舞如飞正好送药进来,他盯着那碗药,想出了一日僕人的妙计——他自以为是个妙计,殊不知梧音心里恨不得他快点离开这里,走到哪跟到哪,一点忙都帮不上。 「我说九殿下,你已经严重打扰到我了。」梧音终于受不了,转过身插腰道:「还有这身衣服,我什么时候可以换下?」 她的语气中没有不耐,却带着满满的无奈。 「我说我想帮你,可你不理我,我就只能跟在你身后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宇文涟越讲越小声,越讲越心虚,满脸无辜地低下头。 梧音实在是拿他没办法,观望四周,找到一篓尚未分类的草药放到他腿上,又递上一本药册:「这个交给你吧,里面有图,照着上面分类就好。」 见终于有事可做,他像个第一次出任务的小侍卫一样,一脸势在必得地滚到一边去仔细研究。梧音也不理他,正好落个清静,放心的走另一边去抓药,今天宇文涟该吃的药还没煎呢。过了好一会,两人都没有出声,大概是都属于那种一旦专注起来就不会太注意周遭情况的性子,一时间药房内安静得只剩下炉火燃烧的声音和翻动书页的声音。 梧音蹲在药罐前,百般无聊地望向窗外,外头阳光和煦、清风徐徐、秋高气爽,她忍不住轻叹了声,喃喃道:「天气真好??」 这一声呢喃正好给宇文涟听了进去,他没有抬头,双眼还在满篓子的药草中游移,仅蠕动着唇说话:「不然这里弄完,大小姐想去哪里,小的奉陪。」 ----接续28集---- 第二部 28 「朋友」 梧音回过头,不可思议地看向他:「真的?」 「我像在说假话吗?」宇文涟抬眼,正好对上她欣喜的眸子,她身后暖光洒下,他一时移不开眼睛,直到她起身才恢復了些神智。 虽然平时梧音自己也会出府晃晃,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说出「奉陪」二字,内心竟涌出一股说不出感觉的愉悦,大概真的是因为天气好。 天气太好,好得让她觉得今天的宇文涟特别顺眼,端上汤药时还多准备了一颗糖,行针时的力道也比平常轻柔了许多。 「你的肩伤还好吗?」喝完了汤药,宇文涟将两颗糖收进怀中,问道。 昨日发生了太多事,总有种距离她受伤已过了段时日,其实算起来也不过几天的事情,他想起昨日早晨不小心拉扯到她的伤,那时她煞白的脸色。 梧音动了动肩骨,隐隐有些刺痛,已无大碍。她收针,睨了他一眼:「长记性了?今儿就记得我受伤,昨日怎么忘得一乾二净呢?」 她说这话本就没有责怪的意思,但见宇文涟一脸歉意,她释然道:「没事了,别这么看我,好像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一样。」 说完,她捧着空碗欲转身,袖子被轻轻拽住,她回身,以为他还有哪不舒服,却只见他咬着唇,似乎有话想说,于是静静的等着。 「对不起??」宇文涟抓着她袖子的手紧了紧,他很少示弱,更鲜少道歉,就算是他错了,单就他「寧王」的身份也不会有人要求他道歉,但是对于梧音,约莫是她身上还有一层公主的身份,使他无法将她当作真正的下人,就像他也不喜欢她跟其他人一样喊自己「九殿下」一样。 就算感情好如阿陌、舞如飞,他们跟他玩闹说笑的同时也从来不会越矩、过分,他可以很明显地感受到他与他们之间的界线;至于古倾川,也许因为是长辈的关係,宇文涟嘴上不说,心里也把他当作犹如舅父般的存在,比起有事没事被古倾川拿针教训,更多的是他反过来跟古倾川撒娇,而后者对他依旧是顺从的,不论是出于疼爱还是出于地位,一样有条界线。 他不怕惹其他人生气,因为自己总是会自然而然地被原谅,但梧音不同,这是宇文涟第一次因为一个人生气而感到慌张,甚至害怕她从此不理自己,经过一夜,他才发现自己早就把梧音当作朋友,一个跟自己一样任性、一样固执,相处起来可以不在乎身份、不在乎规矩,能够放宽心做自己的「朋友」。 「对不起。」他再一次郑重地道歉,只是这声道歉带着浓浓的奶音,乍听还以为他快要哭出来似的,惹得梧音忍俊不住。 「哈哈,你是孩子吗?」她笑着摇头,觉得这种道歉方式特别生涩可爱。 「我今年八岁,姐姐你就原谅我吧??」他扯着她的袖子左右晃了晃。 「八岁不这么说话,大概就五岁吧。」梧音被他晃了几下也不恼,反倒抓起他那双本来纤尘不染,此刻因为分类草药而沾上沙土的双手:「小弟弟,手这么脏,得先去洗乾净,姐姐才会带你出去玩,走,咱们洗手去!」 ----接续29集---- 第二部 29 玖酒肆 等两人捣腾完药房的事务,重新梳洗过后出门,正好是晌午用餐时间。 街上人人行色匆匆,恰逢中午休息时间,许多饭馆都人满为患,还有些较有名的餐厅外头还排了长长的人龙,两人就算是想挤也挤不进去。 在街上转了几圈,宇文涟的肚子咕嚕咕嚕响了几声,身后的梧音听了一笑:「九殿下,你说要请我吃好吃的,可是都这么多人呢,怎么办才好?」 「嗯??就是说啊。」宇文涟两手在腿上不安地拍打,脑子迅速转动。 走了这么多家餐馆,其实人多没什么,最让梧音奇怪的是那些掌柜的、小二,甚至于老闆见到了宇文涟的脸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好像只是看到了稍微有钱的公子哥,有的还冷着张脸挥挥手把两人打发走。 难道整个凌瀟的老百姓都没见过治理此地的寧王殿下吗? 这情况在西瑶国是绝对不会出现的,但凡是堂上高官,富有商贾、以至于宗亲贵族,到哪儿去都一定会受到特殊待遇,找不到餐馆吃饭的是更不曾有过!梧音想起舞如飞曾说过宇文涟行事低调,那时她还以为只是西瑶国太远才不曾听过他的名声,没想到就连王府附近的大街上也不认得他,这已经不是低调能够形容了,简直神秘至极! 「我想到了,有一处幽静的酒肆,不太出名,老闆娘颇亲切,我去过几次,那儿的餐点有些特别的设计,刚刚其实就想带你去,但怕不合你的口味,现在看来也只能去那儿了。」宇文涟没有发现梧音飘远的思绪,自顾自地介绍那处私房餐馆。「那儿价格有点贵,你别吃太多就行了。」 梧音儘管没怎么听清楚他前面说了什么,后面这句倒是一清二楚,她默然从腰间抽出金针,拿到他眼前晃了晃,其中意思不必明说,宇文涟尷尬地闪避:「行,大小姐,是小的不对,小的嘴贱,大小姐想多少就吃多少。」 「呵。」梧音冷笑几声,将金针收回。「往哪走?」 「这边!」宇文涟仰头看了看,确定威胁已除,才伸出手指向前方。 两人行了一段路,在城郊之处找到了那家古朴的酒肆,建筑外观没有华丽的装饰,门口仅有一颗大红灯笼写着「玖」字,而那字体看上去有些眼熟。 「这该不会是你写的吧?」梧音指着灯笼问,宇文涟点头答道:「我封王后来到凌瀟,吃的第一餐就是在这里。那时他们的招牌坏了,正愁着,我便让阿陌到街上买来一个大灯笼,我给提字上去的。」 对于这段小插曲,她一笑而过:「字题得挺妙,倒是符合这儿的感觉。」 进了酒肆,果真如宇文涟所说的一样幽静,用餐的人顶多两三桌,两人随意拣了个不起眼的窗边入座,伙计送上茶水,亲切招呼道:「先生,许久不见,气色红润许多了呀,近日有好事儿?」 宇文涟笑而不答,岔开话题:「老闆娘今天有什么好菜,每道都上!」 「先生果真是遇着好事了。」伙计意有所指地看了梧音一眼,随即退开:「菜马上好,两位稍坐一会儿啊!」 ----接续30集---- 第二部 30 一视同仁 伙计下去后,梧音才留心于店内的摆设,简单乾净,真是一个舒服温馨的地方。她仰头将茶水一饮而尽,两手握着还有馀温的杯子,想起路上思考的事,问道:「凌瀟的百姓都认不得你吗?听刚刚那人也喊你『先生』。」 「嗯,多半是不知道的。」宇文涟没料到她注意到这一点,笑道:「你刚才路上发呆都是在想这个?」 「也不是,就觉得新鲜吧,因为跟我们那里的情况太不一样了。」梧音语调清淡:「但这才是真正的公平吧,原来咱们九殿下是如此一视同仁啊!」 「这句话我当作是称讚了。」宇文涟道。 梧音耸耸肩,转而看向窗外,随他怎么想。 宇文涟拿起茶壶替梧音斟满了水,轻唤她的名字:「无音。」 「嗯?」梧音转过头。「怎么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道:「以后在外面别叫我九殿下了??」 梧音茫然,转念一想,他或许就是不希望在外头暴露身份,点点头。 「只有我们两人的时候,也不要叫我九殿下。」宇文涟的声音有些颤抖,带着渴望的语气,眼神却强烈得不容梧音拒绝。 梧音一愣。「那??我该怎么叫你?」 宇文涟被这么一反问,自己也跟着不知所措了起来:「我??你不是写了整张纸怎么称呼我吗?就、就照着上头叫吧。」 闻言,梧音双颊一热,以为他又在开玩笑,正要开口训人,却见他红得滴血的耳朵,一下子又被灭了火:「不行!那都是我乱写的。」 「那、那不然??喊我的名字?」宇文涟双手藏在桌子底下搅动着手指,眼睛一点都不敢看着对面。「我不是跟你玩,九郎、涟、涟哥哥??其实我都挺喜欢的,只要不叫我九殿下,什么都好??」 梧音不曾见过他如此慌乱,深知他此刻有多认真,一下子拿不定主意。九郎太过亲暱,涟哥哥??虽然宇文涟实际上也比她大了三岁,但她在心里试喊了几次就几次恶寒。甩甩头,她道:「我喊你名字吧,这样顺口些。」 宇文涟面色一喜,满脸期待地望着她。梧音感受到他炽热的视线,身子不住往后退了退,心想他该不会是想要现在听,正愁着怎么推辞,就听见他说话了:「无音,你喊一个试试!」 梧音握着水杯的双手不住又把杯子捏得更紧了些,双颊的肌肉彷彿不太听使唤,她张嘴了半天说不出半个字,可面前的少年却用更加热切期望的双眸盯着自己,她深吸一气,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确确地发出一声:「??涟。」 仅仅一个字,两人同时鸡皮疙瘩,梧音紧闭双眸想要屏退这种奇异的感觉,宇文涟则是浑身兴奋,独自激动了片刻,正想要让梧音再喊一次,伙计便端着托盘上来了,一边上菜,一边介绍:「这是今日的招牌菜!」 菜刚端上,梧音立刻睁大双眼,心里一阵震撼:「这是??」 ----进入问题---- q:梧音说了什么? a.这是什么?好特别啊! b.这是能吃的东西吗? c.这是西瑶国的菜餚! d.这是传说中的(某名菜)吗! 提示:四个选项会延伸出不同的剧情~ 截止:2019/10/1218:00 根据上次的约会顺序,还剩下陪梧音做喜欢的事情,和去秘密基地,明日还是接着约会剧情喔~~~ 第二部 31 回眸一笑 「这是??」眼前的菜色太过冲击眼睛,梧音一下子摀住了嘴,等伙计离开后才敢悄声问:「这是能吃的东西吗?」 宇文涟好笑地看着她,又看了看桌上黑色稠状中又带点黄绿蔬果样貌的食物,想起自己第一次来时也曾经问过一样的问题,也是如此惊讶的表情,只是他没有她这样礼貌,连老闆娘都被他的惊声大叫给震出了厨房。 「来之前我就说了,这家店的餐点有些特别,不过挺好吃的,你吃吃看。」宇文涟夹了一点点给梧音,她不安地闻了闻味道,似乎没有什么异样,才放心动起筷子,用筷子沾了一些些酱汁放进嘴里含了一会儿。 宇文涟见她没有表情,问道:「如何?」 梧音大概是沾得太少没吃出味道,她又嚐了一些些,须臾,惊喜地睁圆了眼睛:「好吃!味道好特别!这是什么啊?」 伙计正好又上了一笼黑色的包子,骄傲地介绍:「这是咱老闆娘的得意料理,叫做『凌瀟黑海』,另外这是??然后还有??」 梧音津津有味地听伙计介绍这些有趣又搞笑的菜名,还一一品尝过,十分捧场,宇文涟在一旁看着这样的她,也跟着笑了起来。等所有菜都上齐,听完伙计讲完所有菜餚的歷史轨跡后,宇文涟才开始动筷子。 「我以为依你的个性,不会愿意全听完的。」 「你不觉得挺好玩的吗?」梧音夹起一隻包裹麵衣炸得香脆的虾子,沾了沾黑色的酱汁,一口吃下,嘴边还沾了些酱汁,显得滑稽而可爱。 「能合你胃口就好了,以后咱俩可以多来。」宇文涟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嘴边提醒她,她浅浅一笑,拿起帕子拭去。「下次再嚐嚐老闆娘的私房菜。」 「好啊!你请客吗?」梧音给宇文涟夹了个黑包子,无心问道。 宇文涟摇摇头,不同意道:「怎么可以都是我请?下次你请客。」 听到这番话,梧音沉吟了一会儿:「可是我都没领到月份,怎么请客?」 宇文涟一愣,正要觉得她说得有道理时,突然发现对面的人儿正得逞地笑出了酒窝,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被摆了一道,叹道:「真是的,下次我请,月份也给你,行了吧?」 得到满意的答案,梧音自然是欣喜不已,虽然表情没啥变化,那份愉悦全表现在食慾上了。午餐就在两人谈笑当中渡过,一餐用完,梧音拿着宇文涟的钱袋去结帐时,听见伙计报上的金额,她吓得倒抽了一口气。 付了钱,她走出酒肆,跑到宇文涟身旁,一边将钱袋交还给他,一边道:「涟,这家店不是普通的贵啊,是非常非常贵!咱还是少来吧!」 宇文涟愣了愣,从她口中听见自己的名字以如此自然的方式呼唤,他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过了一下子才想起来要回答,他转头望向她,阳光之下好看的唇线抿起了酒窝,一时间看得入神。梧音没注意到他的失神,兴奋地指向前方,回眸道:「涟!我们可以去那里吗?」 ----进入问题---- q:梧音指的地方是? a.书铺 b.武器行 c.马场 d.乐器行 提示:他们在城郊。(嘛,总归是街上,出现什么都很合理~于是要这提示干啥www) 截止:2019/10/1318:00 所以伙计上了菜反而打破了这相亲一般的尷尬!很好! 第二部 32 马场 顺着梧音手指的方向看去,宇文涟顿时沉默。 那是间马场,凌瀟的公子小姐们也常常到这里来骑马娱乐,但宇文涟从没有来过。「你喜欢骑马?」 「嗯!」梧音有些兴奋,小时候哥哥常常带她出去骑马,是她童年中最美好的回忆之一。她回过头,却立刻收敛住她那股兴奋劲,改口道:「也还好,就是偶尔骑骑觉得有趣,我们改去这边吧!」说着,她就要转向马场另一边的乐器行,轮子被宇文涟压住。 「没事,不用顾虑我,你去骑吧,我在一旁看着。」他语气轻柔,不似妥协或者迁就,反倒更像是种成全,至于成全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梧音眼前一亮,没发现轮椅上的人露出落寞的神情,逕自奔到马场栅栏边,几个骑师见到一个身穿高级服饰的梧音,瞬间骑着马全围了上去。 「姑娘,想骑马吗?」一位蒙着面罩的男子跳下马,双手掛在栅栏边同梧音说话。「不过看您穿这样,骑马应该不太方便吧?」 这声音有点熟悉,梧音双眼紧盯着他的眼睛,认了一会儿,马上退了两步,像隻浑身警戒的小狼犬:「南宫将军。」 那男子笑着拉下面罩,其他骑师见他俩认识,纷纷掉头走了。南宫逸遥叹了口气,往梧音身后看了眼:「原来是跟小涟涟一起来的,不过也真是稀罕啊,小涟涟亲自蒞临马场,还是你想我了?早说嘛,何必跑这一趟。」 「你想多了。」宇文涟黑着脸缓缓靠近,一个瞪视让南宫逸遥闭上嘴,然而并没有那么容易,他南宫大将军的嘴巴岂是一道死亡眼光就能闭上的? 梧音退到轮椅旁,不愿意跟南宫逸遥多说一句话,就怕自己说了什么被抓着把柄,让他又拿自己开玩笑。 南宫逸遥挑了挑眉:「看来小俩口和好了?心情这么好,还跑来马场??骑马吗?」他意有所指地看着梧音,那眼底流露出的意味,彷彿是种指责。「应该不是吧?小无音?」 梧音听出了话外音,却不了解其中含意。宇文涟抢在她之前发话:「你怎么管那么多啊?你是在说我双腿残废不能来吗?不能骑难道就不能看吗?」 闻言,南宫逸遥马上否认。「啊,我不是这个意思啊小涟涟??」 宇文涟拉了拉梧音的袖子,安抚道:「没事,你去吧。」 「可是??」梧音看见了他眼里的悵然若失,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摇头:「不骑了,这马场这么小,还不够跑呢!我们去别的地方逛逛吧!」 「真不骑了?」宇文涟问。「可惜,我挺喜欢看你骑马的啊。」 梧音顿了顿,用眼睛示意南宫逸遥还在,这份警告却被宇文涟的笑给堵了回来,他抿唇而笑:「我让你去,你就去,这傢伙我看着。」 这句话带了点命令的口吻,让梧音无从反抗,只得进了马场。 等人走远,南宫逸遥才卸下看热闹的表情。「你真没关係?」 ----进入问题---- q:九殿下如何回覆? a.不知道。 b.与你何干? c.嗯。 截止:2019/10/1418:00 第二部 33 秋阳中的春风 「与你何干?」宇文涟冷着脸回道。 他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不愿意旧事重提,于是惯性以强势的语气筑起高墙,将外人的关心全都挡在墙外,心里的酸楚,他一笑置之。 这双腿,他从怀抱希望,到逐渐绝望,现在??早已麻木了。不能走就不能走吧,反正不管怎么样,他能做的依然只有守着凌瀟这块土地。 与其说是守护,其实根本是画地为牢。 但,现在感慨这些有何用? 他冷俊的脸庞上漾出一丝好看的浅笑,目光落在刚上马的梧音——她抓着韁绳,面上满溢欣喜,浅浅的酒窝旋在颊侧,双眸闪烁着光芒。 青草摇曳、蓝天白云,长发飘逸的少女迎风策马,宽袖长裙遮不住她颯爽的身姿。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她,一手不自觉抚上心口?? 在她身上,他看见了内心深处一直嚮往的自由,他依旧为了那份自由怦然心动,他也曾经那般活泼灵动,然而那些称作「曾经」的过往早已徒馀惘然。 梧音骑着马从他们俩面前呼啸而过,带起一阵风沙,宇文涟以袖遮面,眼帘低垂,盯着自己的双腿,往事再怎么不堪也已经过去了,有因即有果,一场关于嫉妒心的战争若只用一双腿换来安逸平和,也算值了。 南宫逸遥把他所有表情变化都看在眼里,虽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却知问也多馀,索性沉默。半晌,他拉起面罩,飞身上马。 「要走啦?要走就走远点。」宇文涟举起手挥了挥,像赶苍蝇般。 「要真想我走,快点把信给我回去交差!」南宫逸遥哈哈笑了几声,踢了下马肚子,马儿踩着轻缓而悠扬的步伐而去。 他前脚刚走,宇文涟的视线重新投向奔驰中的梧音,笑容再次爬上脸庞。 梧音骑了个尽兴后才下马,自从来到东禹国,她就不曾如此快活,这一骑倒是挺紓压,连脚步也轻盈了许多,她三步併两步跑到宇文涟身边,刚想说什么,宇文涟就递上一朵黄色的小花——他刚才弯着腰努力从栅栏边採来的。 梧音接过花,有些不解:「给我的?」宇文涟轻声应答,她看了看手中的小花,再看向栅栏边在杂草中盛开的野花,缓缓将花儿别在他的发带上。 宇文涟定定地看着她的动作,一笑:「挺好的。」 「什么?」梧音问道。 「花儿挺好的,你的骑术也挺好的。」 这句讚美猝不及防,梧音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显得有些侷促。 宇文涟一个响指,把她混乱的思绪打断。「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接下来去哪里?」梧音绕到他身后,握住轮椅把手。 「你还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宇文涟在她绕至身后时带起一抹笑,笑里彷彿在这逐渐萧瑟的秋阳中拂过一阵春风。 「嗯??去那儿吧!」梧音还是指向了马场对面那家朴实无华的乐器行。 ----进入问题---- q:在乐器行里,梧音会对什么乐器感兴趣? a.琴 b.笛 c.塤 d.箏 截止:2019/10/1518:00 第二部 34 似背道而驰,又似相知相惜 这是一间老乐器行,甫踏进店里,仅间墙上陈列了各式各样的乐器,吹奏的、弹奏的、拨弦的应有尽有,柜上、架上也摆放着各种琴箏,每样乐器都被保护得非常好,能看出日日保养的痕跡。店内并不明亮,大部分的光线都被墙上的乐器遮住,老工匠坐在昏暗的工作台后,透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 「随便看看。」他感觉到了动静,抬头看了眼杵在门口的两人,又低下头去继续专注手上的笛子。「要是有喜欢的,喊老夫一声就行。」 「谢谢。」梧音推着宇文涟缓缓走到店中央,这才发现了这并不是一间普通的乐器行,这儿所有的乐器都用了名贵的材料,做工细腻、堪比艺术。 「先生,您这儿的乐器可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啊!」宇文涟讚道。 老工匠得意地笑了笑:「那是自然,公子好眼力。」 「先生过奖了,小辈不过是略有研究,也难得亲眼见到如此珍稀精緻的工法。」宇文涟转头望向正凝视一架古琴的梧音,问道:「你会弹琴?」 刚问完便想起梧音也曾是个大家闺秀,像辰亲王那样注重面子的人,他的女儿肯定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才行。他旋然一笑,道:「当我没问。」 梧音手指抚上琴弦,貌似无心地一勾,清脆的声音在寧静的空气中回盪。 闻声,老工匠停下手上的工作,双眸停在梧音身上,神情有些恍然。 「其实我不太会,虽然父亲逼着我学,但我似乎没有天份。」梧音嘴角清浅地上扬,瀏海底下那双眼睛难掩愁绪。她不是没有天份,也不是不喜欢抚琴,她就连名字都跟琴有关係!只是不希望自己学会的东西、喜欢的东西都被父亲当做炫耀与面子的排场,所以她装作懒惰不练琴,现在想来都是不堪。 「姑娘,有时候天份不在于技巧,而在体会。」老工匠说话了,他缓缓地从工作台后走了出来,一跛一跛地走到她身边。「可否弹一曲?」 「哎?」这邀请来得太突然,梧音有些慌张,连忙婉拒。「我、我不行的,已经许久没有弹琴,大多都忘了,也没有背起来的曲子,不然??」她回身向宇文涟求救。「涟,你来弹一首?」 「先生让你弹,你便随心弹一小段也好,我可以陪你。」他拿出塤。 看着两人期待的眼神,梧音不好拒绝,只得乖乖在琴前坐下,挺直了腰桿,双手在琴弦上安放,脑袋里不断回想曾经练过的曲子,却偏偏一首都想不起来,正当她又打算放弃时,塤音穿破了她的思绪。 优柔沧桑的塤音起了引领的作用,不知不觉,梧音双手舞动,以琴相和,时而空灵、时而呜咽,两段迥异的旋律在同一个调性上相互交织,似背道而驰,又似相知相惜。 一曲奏毕,梧音惊讶地看着宇文涟,他回以微笑。 她记得这首歌,是他在湖畔吹奏的那一首。 忽地,她好似意识到了什么,别开了眼眸。「好了,我们该走了。」 「姑娘!」老工匠拦住了她:「这琴似乎与你有缘,便送你吧??」 ----进入问题---- q:梧音要接受吗? a.接受 b.拒绝 截止:2019/10/1618:00 第二部 35 知至深处当为思 「这??先生,这恐怕不妥吧,如此珍贵的琴,怎么能送给我呢?您还是??」梧音一惊,才想继续推拒,却见老工匠充满怀念地轻抚琴身,他看的不是琴,是斑驳的人生里最珍贵的回忆,于是,她沉默了。 「它叫作『知音』,是内人走前最喜欢的物品,也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临终时曾让我把它烧了,我怎么捨得?它是我所有思念的寄託,是我半辈子来所有的牵掛??是时候该放下了。」老工匠眼底泛着泪光,他说话时带着笑,笑里有事过境迁的释然,有难以忘怀的不忍,那些关于妻子的遥远记忆,斑白了他的发,揉皱了他的脸,他守在这里,不过是守着一股连自己都知道无法坚持一辈子的执着,在能够预见结局时,他决定松手了。 短短的几句话,揪紧了梧音的心,知至深处当为思,知之,便思之。 她能够感同身受,儘管自己才是离去的那个人,或者,可能又是那个即将离去的人。鬼使神差地,她的目光落在宇文涟身上,凝视许久,心里才下定了决心:「先生,我把『知音』收下了,我会好好照顾它,成为它的知音。」 老工匠轻轻一笑,苍老的双手将梧音的手拉起,握在掌心中。「谢谢。」 应该道谢的明明是自己,梧音却无法做出半点回应,因为老工匠的泪水滑入两人交握的手心,眼前这位哭泣的白发老人,正在跟自己半辈子的执着做最后的道别,那句「谢谢」含有太多梧音无法承受的种种,却在她的承诺上加添了一股坚强的力量,就像老工匠用掌心包裹着自己的温暖,她这一生都无法忘记这份震撼,以及责任。 老工匠说会请人将琴送到府上,当得知两人是从寧王府出来时,脸上并没有一丝讶异,只是将梧音的手交在宇文涟手中,说刚刚那段和鸣很好,然后就回去工作了。别了老工匠,两人出了乐器行,梧音的情绪还无法平缓。 「在想什么?」宇文涟没办法看见身后的人儿是怎样的表情,却感受到她的惋惜。「还在想老工匠的故事吗?」 「我在想一个人与另一个人能知心、交心到怎样的程度,才能在那人离去之后还揣怀着曾经的信念独自度过几十年的岁月?」梧音的瞳仁倒映天边的红霞,斜阳落在脚边,拉长了两人的影子。 宇文涟低头看着两人重叠的影子,听着梧音的感叹,心思也不禁柔软下来。「那也要看那两个人是不是能够真正坦然,如果不能,就算天天陪伴在身边,执手相连就成了虚偽的誓言,心心相印不过是茶馀饭后的口头禪罢了。」 就像他的母妃,一厢情愿的等待,换来一座身不由己的牢笼,在那人走了之后,銬上了永远的枷锁。 「你好像很有感想?」梧音打趣道。 「彼此彼此。」宇文涟笑了起来。「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突然,很想为今天的一切做个漂亮的完结。 或许,也会是一个新的开始。 ----进入问题---- q:请问九殿下的秘密基地会是? a.老房子 b.观星楼 c.山腰小亭 截止:2019/10/1721:00 第二部 36 观星楼 等天完全暗下时,两人才到达一座高耸的楼阁前,梧音抬头看了看匾额,透过灯笼的微微的光线看见「观星楼」三个大字。 「你该不会??是要来看星星吧?」 宇文涟笑而不答,只是扯了扯门边的绳子,里头传来门閂掉落的声音,梧音愣了一下,随即推开门,顺着平缓的斜坡将宇文涟推到院子里。 院子看起来有人洒扫整理过,虽然朴素却也乾净整齐。 楼阁前有长长的阶梯,阶梯旁边有个大斜坡,斜坡口有一些奇怪的装置,宇文涟自己滚着轮子到那处,转头招手:「无音!来帮个忙!」 梧音不明所以。「这儿一个人都没有,我们可以自己进来吗?」 「我是这儿的楼主。」 「啊?」 宇文涟没给她下文,拉起装置上一条材质特殊的绳子交给梧音。「把绳子顺着轮子穿过,然后固定在上面的横樑上。」他往上指了指,有一根粗壮的横梁就在两人头上。 梧音依照指示将绳子顺着轮椅的轮廓穿过,并将绳子固定住。宇文涟也配合着转动轮椅的方向使轮子外圈的沟槽设计能够与绳子紧密在一起,然后稍稍推前了一些,轮子又卡在了斜坡上的轨道。 「这到底是什么?」 「这是我的发明,为了能够让我轻松地上楼。」宇文涟也不多做解释,又指了指楼梯上方尽头处的横梁,那里比这里更特殊的是有个跟轮椅的轮子差不多大的轮子。他道:「你现在上楼,把那儿的细绳子解开就行了。」 「解开就行了?」梧音半听半懂,踩着犹豫的步伐上了楼,到了楼台上,大轮子上也捆着特殊的绳子,两边相连在一起,绳子一直延伸到大轮子的正下方,那儿有个拳头般大小的洞,洞口用另一种稍细的绳子绑了个活结,好似洞里面吊了什么东西似的。她蹲下来将细绳解开,轰隆一声,洞里传来重物坠落的声音,梧音一吓,还没缓过神来,就见宇文涟正顺着斜坡滑上来。 直到他到了面前,梧音还是感到不可思议,一边帮忙解开绳子,一边观察整个装置:「你这都是什么啊?怎么能把你拖上来呢?」 「我聪明吧!」他有些得意。「还有,怎么是拖上来呢?会不会用词?」 梧音耸耸肩,不答,转移话题:「带我来这要干嘛?真要看星星啊?」 虽说是个晴夜,但天才刚暗,还看不到几颗星呢。 宇文涟自顾自地来到了栏杆边,清风徐徐,甚是凉快。「这里本来是个废弃的楼台,我跟地主买下,修建成了观星楼。心情不好或是有些事情想不通时都会来这里,就算没有星星,这儿也是我的秘密基地。」 「那你今天是心情不好,还是有事情想不通啊?」梧音问。 「嗯??」宇文涟沉吟了一会儿。 ----进入游戏---- q:九殿下的回答? a.心情不好 b.有事想不通 c.都有 d.都不是 截止:2019/10/1918:00 第二部 37 所有渴望的样子 远眺入夜之后灯火通明的市集,宇文涟的眼眸映着点点灯光,像藏了星星一样,他不知道梧音正看着自己。「??都不是。」 「都不是?」 「只是分享吧,和你分享这个秘密。」说穿了,分享不过是冠冕堂皇的包装,他带她来这里,连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 一路上他也在尝试思考,曾有某个瞬间闪过答案,却莫名害怕细想之后的结果,于是他开始给自己找藉口,找各种藉口,找那些连自己也不会相信的藉口,最后还是用最肤浅的字句,包装自己的胆怯。 「那我以后心情不好,还是有事情想不通时也可以来吗?」梧音不疑有他,视线移至远方。 宇文涟道:「可以啊,但如果可行,把我也带上吧。」 梧音莞尔:「把你带上?九殿下这是要替我分忧解劳吗?」 「有何不可?我脑袋聪明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宇文涟打趣回道。 两人的目光从远方的市集慢慢上移,夜幕中开始闪烁点点星光,梧音爬上栏杆,坐在上头:「真漂亮!」 「是啊。」宇文涟附和道,但他看的并不是星星,而是坐在栏杆上迎风微笑的她,又一次,在她身上看见了遗失许久的自由。 「你看那边,看起来好像长了翅膀的马!」梧音兴奋地指着天空,着了迷地望着漫天星辰,平时沉稳成熟的样子若说是环境促使,那么现在灿烂媲美星光的笑容,大概才是十五岁少女该有的样子。 她身上有他所有渴望的样子。 抚上正在发烫的胸口,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想拾起那些曾经对自己来说最简单的东西,他也想坐在栏杆上看星星,也想骑在马背上奔驰,更想堂堂正正地站直身子与她并肩。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想了??可是看着梧音,那股希望却在沸腾,烫得自己难以承受、难以抑制,明明知道就算伸出了手也不过是捕风,他仍然伸出了手—— 「??涟?」梧音感到身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把自己拉住,回头,竟对上那双映着自己面容的眸子,近在咫尺。「你站起来了?」 宇文涟撑着栏杆颤颤巍巍地站起,双腿其实根本没有力气支撑体重,他额间冒汗,似乎正用手臂死死抵着歪斜的身体,努力寻找一个能够站直的重心。梧音见状,立刻跳下栏杆扶住他:「你别勉强、别着急??」 她难掩惊讶,一向从容自若,好像完全不在意自己双腿残废的九殿下,此刻竟然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唇咬出了血也要站起来,她的双臂不禁使出更多力气,半抱着他的身子,成为他的支柱。 终于站起身的宇文涟,低头看了看梧音,大概用了太多力气,他微微喘气,苍白的脸上扯出一丝坦然笑容。 ----进入问题---- q:九殿下站起来的第一句话是? a.原来我已经长这么高了 b.原来你比我矮这么多 c.真是累死我了 截止:2019/10/2018:00 第二部 38 「扯平了」 「原来你比我矮这么多。」他倚着梧音的身子,搂紧了她的肩,身上大半重量都压在她身上,这非他所愿,因为他想站着就得靠她支撑。 梧音站稳脚步,斜睨他一眼。「这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真是服了你。」 宇文涟只是笑,笑里有前所未见的满足,好像达成了一个愿望,即使内心再多担心也不忍责备,因为她知道光是这样站着,他花了多少力气,就会白费那其中的一半以上。她一手揽着他的腰,腾出另一隻手拭去他额间的涔涔汗水,看他一副得意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叨唸道:「知其可为而为之,知其不可为而不为。你分得出来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吗?」 宇文涟挑起一边眉,对这番话颇为意外:「你现在是在用君子之道谴责我的努力吗?我有没有听错?」 「多说无益。」梧音甚是无语,方才的担心全都烟消云散。 「行,我知道你担心,但我只是心血来潮想站起来看看。」宇文涟经过昨日的事早就学到了教训,玩笑不宜开大,见好就收。「本以为不可为的事情,没想到做到了啊,你就称讚我一下吧,要是这件事被你师叔和如飞、阿陌他们看到了,一定会蜂拥而上,抱着我喜极而泣!」他边说,边观察梧音的表情:「你那是什么脸?我说的是真的!」 「我没说不信你。」 她相信他们会蜂拥而上,但不相信他们会喜极而泣。古倾川也许会有一半的可能,毕竟他医治宇文涟有些年了,这偌大的进步在任何医者眼中都是最大的鼓励;舞如飞也许会有两成可能,因为她近身服侍他两年,照顾宇文涟常常会需要费尽力气搬动他的「尊躯」,造就了他一个青春少女却有着健壮勇士的力气,可能还要在那以上;至于阿陌??她实在无法想像那张毫无波澜的脸能流出泪水,那简直是个奇景! 宇文涟撑不了多久,拍了拍梧音的肩示意要坐下。「最感动的莫过于阿陌了吧,如果我能站能走,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走到他面前,让他亲眼看看。」 梧音一边扶他坐下,一边听出了话里有些故事,可她没有探知别人心事的习惯,只是一笑而过:「那我得努力点,才能让你的愿望成真。」 「你不问为什么?」那语气里,满满的失落。 梧音替他调整好了位置才直起身子,一脸不解:「我可以问吗?」 宇文涟扶额,真没见过如此不解风情的姑娘。他就是要她问啊!不然提起这些往事做什么?他抬头本想说几句,却撞见她一闪而过的顽皮。 她是故意的。他叹了口气:「我真的是被你打败??」 梧音双眼瞇成线,酒窝深深地旋入脸颊,在他额上一弹:「扯平了!」 宇文涟摀着额头,死盯着梧音,自知理亏,无话可说。 「好啦,我听你说。」梧音收起玩闹的态度,伸手抚上他额头轻揉:「别闹脾气,我是真想听你说。」 ----进入问题---- q:说还是不说? a.一五一十地说 b.本殿下也是有脾气的 截止:2019/10/2118:00 第二部 39 伤由 梧音正等着宇文涟说话,怎料他沉默一阵,然后冷哼一声,别过头,像极了一个闹彆扭的孩子。她见如此,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宇文涟,你真的是我见过最幼稚的人了,比南宫将军还要幼稚,哈哈哈??」 这招激将法把宇文涟的胜负欲激了起来,方才还在佯作发脾气的他,立刻转过头来为自己争辩:「不要拿本王跟他相提并论!本王比他成熟多了!」 「喔。」梧音以袖遮口,巧笑嫣然。 「你喔个什么啊!不以为然是不是?」宇文涟激动得眼看就又要起身,梧音怕他跌倒,急忙把他按了回去,脸上依旧笑着,宇文涟气不打一处出来,见她还在笑,怒瞪了一阵子,自己却也不禁跟着笑了。「唉,真是??」 「涟。」 宇文涟应声抬起头,只见她收敛了笑,神情由嬉笑转为严肃。 「我是认真的想听你说,不论是作为朋友,还是作为一个大夫。」梧音语气真挚,她直觉他想说的话跟受伤的原因有关:「你的伤跟阿陌有关吗?」 宇文涟沉默,间接证实了梧音的猜测。 他眼眸凝视远方,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意外,小时候被马踩了一脚,阿陌正好在我身边,眼睁睁地看我受伤,之后就一直很自责,都是孩子哪能说什么救不救,我劝了很多次,但他就一直是那个样子。昨日你发射的信号筒是他给的吧?只要我没告诉他去向,或是一声不响地偷跑出去玩,他就会紧张兮兮地到处找我,生怕我出什么大事似的。」 「被马踩了一脚?」 梧音半信半疑,宇文涟说得太过轻描淡写,好像跳过了很重要的过程。没有人会无缘无故被马踩了一脚,更何况像他这样的皇亲贵族,身边不乏护卫僕役,层层保护之下,怎有机会被马踏在脚下?而且,若只是「意外」受伤,依照阿陌冷静的性子,怎么可能对宇文涟如此保护?梧音想起昨日阿陌慌张的神情,还有前几日在宴会厅花园里听见宇文涟成为细作目标时的样子,种种跡象都在告诉她,这不只是一场单纯的「意外」。 宇文涟道:「你不信我?」 「不是不信,而是你没有说出全部的实话。」梧音背靠栏杆,望着他:「不要跟我说阿陌那张没啥神经的脸皮能轻易做出慌张的表情。」 虽与梧音相识不久,但经过这段日子以来,宇文涟清楚她的洞察力十分惊人,自知瞒不了,却不忘多耍几个嘴皮子:「回去让他做几个鬼脸给你看!」 一丝冷光在梧音的眼眸闪过,她掏出长针:「你不皮这几下会死吗?」 「不会不会不会??」宇文涟滚着轮子退了退,讨好道:「挨了这一针才会死,无音姑娘大人有大量,喔不是,美人好心肠,把针收回去,嗯?」 梧音无奈摇头:「你是跟那啥情圣学坏了是不是?能不能好好说话?」 见威胁已收,宇文涟才缓缓上前,道出过往—— ----进入问题---- q:是否进入九殿下回忆? a.直接进入(回忆「只能写」一千字左右) b.跳过(画面切至南宫逸遥) c.跳过(画面切至阿陌) d.跳过(画面切至蔚央) 截止:2019/10/2218:00 暗示:下一章据说是本部最后一章,通常每一部结束之后都会有完全不控制字数的番外........................(所以你这叫做明示) 第二部 40 恨极 「哈啾!」 「总领,您没事吧?」 阿陌吸了吸鼻子,拭去鼻水,摇头道:「没事,继续巡逻。」 凌瀟虽地处东禹国南端,气候较暖,但入秋的夜晚仍然清冷,营里许多小兵近日也因换季而染上风寒,古倾川每日都在军营里看病。阿陌亦为了西瑶国细作的事连续忙了好几日,每夜又得带人巡视城内情况,难以顾上休息,身子是虚了些,可也不至于生病,他自己的身体,还是很清楚的。 结束一天的工作,回到王府后,他第一件事情就是先去门房问宇文涟的去向,得知九殿下和梧音一起时,明显放松了下来。 「嘖嘖,小师兄,怎么办?你们家九殿下开始不要你了。」南宫逸遥的声音从昏暗的院子里传来,阿陌循声回头,只见树上垂着一条腿优哉游哉地晃荡。他上前几步来到树下,仰着头看向坐在树枝上的人:「逸遥兄。」 南宫逸遥嘻笑几声从树枝上跳下,落在阿陌面前,对着那张波澜不惊的脸皮端详了一会儿,道:「小师兄,你这脸色看上去有点糟啊,莫不是病了?」 阿陌仍是毫无表情,道:「没有病,可能乏了。」 「乏了就去休息,你还要等你家主子回来啊?」见他点头,南宫逸遥心里再一次为阿陌的尽忠职守感到佩服,换作是自己绝对做不来。「别等了吧,他这会儿还没玩够呢。你猜今天我在哪儿碰到他了?马场!你说稀不稀奇!」 听见「马场」二字,总是心如止水的阿陌也难掩动摇,悄悄握紧了拳,本就幽暗的目光更是暗了几分:「九殿下为何会去那里?」 「听说是小无音喜欢骑马,小涟涟喜欢看她骑马的样子。」他的听说,其实是不经意听见宇文涟对梧音说的话,太过「有趣」就顺便记起来。「别担心,你家九殿下没有进去自讨苦吃,就是看着小无音骑马满脸羡慕而已。」 阿陌神色稍稍平缓了些,眉间却仍旧紧锁,有些事情就算过了也无法轻易放下,会长长久久悬掛在心尖上,在某个深处勾出伤、划出血,然后重新结痂、癒合成为愧疚。当回忆被提起时又是一个循环,永无止尽。 他恨极了当初那个弱小的自己。 「好了,阿陌。」南宫逸遥伸出手握住他的肩膀,把他从沉痛中摇醒。 阿陌回过神,表情恢復自若,他知道那声「好了」包含了多少安慰,只可惜??他受不起。南宫逸遥放开他,一笑:「给你个劝,凡事都不要看得太重,太紧绷不是好事,它会蒙蔽你的视野,让你看不见最近的危险。」 阿陌纳闷,才想多问几句,南宫逸遥早已消失无踪。 「我说了,王府僕婢没有经过允许不得夜里出府,怎么讲不听啊?」 「拜託了,大哥,我得出去看我弟弟,听说他在军营里病了??」 侧门传来不小的骚动,阿陌过去,守门侍卫立刻上前:「总领,这??」 阿陌深邃的眸子越过侍卫投射在形色仓皇的人儿身上:「小彤姑娘。」 ----进入问题---- q:阿陌会如何处理? a.放行,让蔚彤去探望弟弟 b.直接带蔚彤到军营 c.谨守原则,不允出府 d.不放行,但告知弟弟概况 截止:2019/10/2418:00 因为明天会先放出番外,所以本章答题时间延长,大家可以静下来思考阿陌是个怎样的人,会做怎样的处理。这里大家选择的答案,将会影响第三部的开篇剧情喔~~ 第二部番外 不为攻略,只为守护(上) 八年前,东禹国帝都——封江。 向来以驍勇善战出名的东禹国,在他国眼中,其皇室子弟个个武功高强、百战百胜,他们也引以为傲,每年举办比武大会,选出当年最英勇的武士。 然而,今年的皇城武艺大会有些特别。 皇帝下令,刚足十岁的九皇子宇文涟与皇太孙宇文璟也必须参加武艺大会。这是始开先例,却没有人反对。 某日,午后微凉,风儿吹响了风铃,轻快的脚步声在走廊上响起,由远而近,听得出步伐的主人是多么愉悦。 宇文涟三步併两步跑进灵犀宫,刚跨进桂堂就大喊:「母妃!」 俞贵妃听见儿子的喊声,放下手上的热茶,展开双手:「我的九郎!」 宇文涟拉着母亲的手,任凭她把自己收入怀中,闷声道:「母妃,儿臣已经长大了,母妃莫要再这样抱儿臣了??」 俞贵妃拉开两人的距离,宠溺而温柔地目光上下看了看儿子,道:「是啊,九郎大了,都能够参加武艺大会了。」 她的三个儿子里,就属宇文涟最能撒娇、最能跟她说些体己话,与他木訥的两个哥哥不同,他自小聪颖,论文论武都是天赋过人、资质甚高,又懂得讨人欢心,是个人见人爱的孩子,所到之处就像春风拂面,无不灿烂。 「母妃,您的消息真快,儿臣一句话都还没说呢。」 俞贵妃捏了捏他的小脸蛋:「你呀,有什么能瞒得过我呢?」 「又是五哥跟您说的?还是七哥?一定是七哥??」宇文涟皱了皱眉,俞贵妃笑而不答,他径自接着说道:「亏儿臣刚从父皇那儿出来就兴冲冲地跑到母妃这里,就是想给您一个惊喜,唉,看来白跑一趟了。」 「没有白跑,只是小九腿短跑不过我们罢了。」笑声由走廊上传来,两位翩翩公子悠悠走进堂内,向俞贵妃一礼,说话的那位朝明显不满的宇文涟挑了挑眉:「小短腿,有何不服?」 「七哥!我以后一定长得比你高、腿比你长!」 「行啊,我就等着我们小九的『以后』!」 宇文涟对两位哥哥做了个鬼脸,就连没说话的五皇子也不放过。 被他唤作七哥的是七皇子宇文洛,另外一位较为年长的是今年弱冠的五皇子宇文湘,二人去年与皇帝一齐出兵打仗,展现初生之犊不畏虎的锐气,一战成名,比起太子,他们俩更得皇帝赏识。 面对儿子们的玩闹,俞贵妃莞尔:「七郎,别欺负你弟弟。」 「母妃,九弟此次破格参加武艺大会,儿臣实在觉得不妥,毕竟他年纪尚幼,但是在殿上又不好驳了父皇的意思,依儿臣看,还是让九弟避一避吧。」宇文湘语气和缓却满脸担忧,他的担心并非无来由,他们都清楚知道这是太子一党的阴谋,为的是要给他们兄弟几个下马威,宣示地位。他言下之意,是要宇文涟装病缺赛,可听在宇文涟耳里,又是一波不满,不过,他没有出声。 他清楚其中利弊,更清楚其中危险,只是不希望以缺赛的方式躲过一切。 「五郎说得有理。」俞贵妃向来以孩子们的意愿为主,听其缘由,不妥则纠正,适宜则任由发展,这是她的教育方针。「九郎,你认为呢?」 「母妃一直教导儿臣,争斗解决不了问题,但是一昧逃避亦非解决之道。」宇文涟用稚气的声音阐述着他过于常人的成熟思想:「儿臣不想逃避,既然他们宣战,那就正面迎战。」 俞贵妃微微一笑,眼底净是惘然。她是别国派来和亲的公主,自然知晓东禹国的驍勇,可她更清楚战场上的颠沛流离、血流成河,若非父王将她送给东禹皇帝,祖国就会被吞灭。故一直教导孩子们,战争无法带来真正的和平。 可惜她的三个儿子,似乎无人悟得其中真諦。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吧,切记,万事小心。」俞贵妃嘱咐道,就在宇文涟欲行礼离开时,她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喊住他:「对了,阿陌昨日祭奠完他母亲,今早回来了,现在他应该在画楼等着,你去找他玩儿吧。」 「阿陌啊??」宇文涟有些为难地搔了搔头。那傢伙闷得很吶?? 「九郎。」俞贵妃看出了他内心的想法,眼神中带有警告意味。 「儿臣知道了。」宇文涟别了母亲与哥哥们,信步穿过园子,来到画楼,一个与他差不多年纪的男孩子端端正正地坐在石椅上望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上前,拍了拍他的肩:「阿陌!」 阿陌回过头,看清来人后才站起身,弯腰行礼:「九殿下。」 「起来起来,让你不要这么多繁文縟节,你就没听进去过。」宇文涟跳上栏杆,靠在楼柱旁,晃荡着两条腿。 阿陌站直了身子,淡淡地回道:「尊卑有别,不可失礼。」 宇文涟长叹一声,为自己的司空见惯感到无奈。 阿陌的母亲是俞贵妃嫁入东禹皇宫时负责近身服侍的大丫头,因贴心聪慧深受俞贵妃喜欢,二人感情甚篤,私下还是结拜姐妹。大丫头到了出宫的年纪,俞贵妃不仅替她找了个好人家,还准备丰厚的嫁妆,风风光光地把她嫁了出去。大丫头生了阿陌后,俞贵妃还曾多次探视,就连自己怀了身孕也不忘把大丫头叫来说说育儿经。好景不常,在阿陌和宇文涟约六、七岁时,大丫头病逝,俞贵妃惦记故人情谊,常常把阿陌叫进皇宫,甚至允他与宇文涟一同读书、习武,两人自小一起长大,感情比亲兄弟还要更亲。 但就是有个问题,阿陌这傢伙个性太过死板,行事中规中矩、一板一眼,在宇文涟的记忆里就没看过他笑过几次,笑对他来说好像是个多馀的动作。 「阿陌,你的嘴角会上扬吗?」这不是宇文涟第一次好奇这个问题,但这是他第一次实际问出口。 「可以。」阿陌抿直了嘴唇,将嘴角的肌肉上拉。 宇文涟从没看过如此诡异的微笑,僵硬而刻意的弯成漂亮的弧线,眼神依然淡如清水、毫无笑意,整个表情看起来竟有些瘮人。 他伸手将他的嘴角往下扯了扯,道:「你还是别笑了,好可怕。」 「原来您是要我笑。」 宇文涟看着那张一副现在才明白的脸,再一次为自己的司空见惯感到无奈:「是啊,我是要你笑,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多久能笑一次?」 「该笑的时候,就会笑的。」 对他来说,该笑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时候?宇文涟也懒得问了,这傢伙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他记得,阿陌上一次笑,是因为考试拿了满分,太傅送他一颗糖,他露出了一点点能够称为「笑」的欣喜之色;再上一次看见他笑,是在自己讲了一个笑话之后约一炷香的时间,他笑了,真正意义上的「噗哧一笑」,那时他问他干嘛突然笑,怎知他回了一句:「原来如此。」 先不论阿陌对任何事情的反应有多慢,但论他这个「慢性子」也给宇文涟带来了不少乐趣,他还是挺喜欢跟阿陌说话的,至少他说什么,他什么都听。 「我跟你说,父皇下令了,我今年要参加武艺大会。」 「是,听说了。」 宇文涟目光暗了暗:「谁跟你说的?」 「五殿下。」 「不是七哥?」 阿陌摇了摇头。 这倒让宇文涟有些惊讶了:「五哥竟然还会跟你说这个?」 「五殿下很担心。」 宇文涟轻笑几声:「担心什么啊,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儿。」 阿陌凝视宇文涟的侧脸,须臾,出声道:「九殿下,切莫逞强。」 闻言,宇文涟转过头,不敢置信地跳下栏杆走到阿陌身前,左右端详个仔细:「这就是你担心的表情吗?你怎么看出我在逞强啊?」 阿陌立在原地,没有回答问题。 确切来说,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反正就是看出来了。 宇文涟也不在意,捏着腰间系着的玉佩,自顾自地下了结论:「总之,决定上场了就不能放水,就算对手是我『可爱』的皇姪子也不可以放水!」 他刻意在「可爱」二字加重音调,更像是咬牙切齿。 「你今天也不可以对我放水,听见没有!」宇文涟伸出手指着阿陌,在他点头后满意地一笑:「走吧,我们去校场,今天我一定要赢过你!」 ----番外未完待续---- 第二部番外 不为攻略,只为守护(中) 皇城武艺大会分为两项,一为擂台比试,二为弓马。照例由皇公贵族子弟参与,而今年盛况空前,许多人都是为观看九皇子和皇太孙之间的较量而来。 「九弟,璟儿就请你多多指教了。」太子宇文浩坐在高位,视线保持向前不动,仅蠕动着嘴对着下排的宇文涟说道。 宇文涟端坐在位子上,侧头瞄了眼另一侧正死盯着自己的宇文璟,嘴角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淡笑。「太子客气了。」 隐隐地,烟硝味在空气中蔓延。 擂台比试正式开始,看过了几组试合,宇文涟开始觉得无聊,提剑离开位子走到外场去,找一处僻静之地,随兴趟在草皮上,翘着二郎腿,望着天空。 天很蓝、云很白,他的心情却不怎么美丽。 阿陌循着宫人们的指引来到这里,看见的就是面前的景象,他放轻了脚步,直到在宇文涟身侧站住,淡漠的神情没有一点波澜:「九殿下。」 「阿陌啊,你说大人的世界怎么那么复杂?」 面对突如其来的问题,那冰霜般的深色眸子透出了一丝懵懂。 「你说我究竟是该赢还是该输?」 阿陌听罢此话,正欲开口讲话,就被宇文涟的笑声打断,平日里总是笑得没心没肺的九殿下,此刻的笑容却带着嘲讽与无奈,道了一句「无所谓」后,缓缓起来拍掉身上的草屑,一手搭上阿陌的肩:「一会儿看我的厉害。」 阿陌点头,静静地看着他走回会场的背影。 他想告诉他,放手去做就好。最终看来似乎也不必多言了。 如果宇文涟能回头,一定能看见身后那抹一闪而过的浅笑。 夏末初秋的阳光依旧热烈,微风却带有阵阵凉意,十岁的宇文涟和宇文璟在眾目睽睽之下提着木剑上台,叔姪二人对面而立,相比宇文涟的从容自信,宇文璟显得有些侷促不安。 宇文涟把宇文璟圆滚滚的身躯由上而下、由左到右瞧了个遍,笑问:「姪儿近日可有认真练剑?你可得拿出真格来,否则皇叔会玩得不够尽兴。」 他这个姪子一向争强好胜,这不,一点点激将法就能把他气红了脸。他以剑相指,高声叫嚣:「九皇叔待会儿可别哭鼻子!」 这是一个非常目无尊长且不尊重对手的举动,场边许多人都在窃窃私语。宇文涟倒也不在意,逕自行了个礼,转身就位。 呵,谁要哭鼻子还不知道呢。 锣响,试合开始。 宇文璟立时衝上前去,劈头就是一砍,他剑法虽快但毫无章法,步伐混乱、歪七扭八,比起出招更像是拿着捕虫网追着蝴蝶跑,而那隻蝴蝶还左闪右避、上飞下舞的,犹如捉迷藏般灵动俏皮,让宇文璟四处扑空,滑稽的样子逗得场边人群乐不可支。 听见笑声,气喘吁吁的宇文璟死盯着滴汗未出的宇文涟,以为他故意耍人,害自己变成笑话,气焰衝上头顶,「啊——」大喊着又往前衝去。 这次,宇文涟不闪了,方才还收在身后的木剑随他一个转身拋出漂亮的弧线,击落宇文璟胡乱挥舞的剑,他迅速移步至宇文璟身后,趁他露出背后的大空档,木剑就像有一条线牵引般落在他的手中,他出剑极快、乾净利落,瞬时将剑抵在宇文璟颈侧,等后者反应过来,场边的叫好声已经盖过了他的震惊,他动弹不得、冷汗直流,双腿颤抖根本无法站稳。 「九殿下果然天赋异稟,颇有皇上当年的风采!」 「可不是吗?将来九殿下一定是咱东禹国最精锐的战力,跟五殿下、七殿下一样,成为惊动他国的猛将!」 「嘖嘖,但是皇太孙??」 「要说同龄,这实力也差太多了??」 「嘘,小点声,不怕砍头吗?」 场边对宇文涟的讚叹此起彼落,就连皇帝也带着满意地笑,老臣高官们见状又是各种褒捧逢迎,都说九殿下气宇不凡,肯定能成大器。 宇文涟并不在乎这些场面话,对他来说,打败宇文璟不是难事,他只想挫挫太子一党的锐气,证明他们兄弟三个得到赏识是靠实力而非因着父皇对母妃的宠爱。他下了擂台,走到皇帝面前,一礼:「父皇。」 「九郎,几日不见,功夫又见长不少,为父很是欣慰。」 「多谢父皇称讚,儿臣只是谨遵父皇教诲,日日练习,不敢怠慢。」 「很好。」皇帝顺了顺鬍鬚,眼里尽是对宇文涟的青睞,但眼珠子一转,落到了被人扛到面前的皇太孙身上,却成了失望。他哼出鼻息,脸色暗了下来,沉声道:「太子,璟儿还有待加强啊??」 被点名的宇文浩立即起身:「儿臣教子不严,还请父皇降罪。」 「孩子还小,何罪之有?」皇帝轻笑一声,对着宇文璟道:「璟儿,以后多跟你九皇叔学学,你俩年龄相仿,应该更要多多切磋。」 宇文璟就算心里再有不甘,既已败阵下来,就只能摆出输家的样子,低头道:「是,皇祖父。璟儿日后必多向九皇叔请教。」 皇帝頷首,摆手道:「都下去吧。」 二人称是,从皇帝面前退下。 擂台比试结束后,有一段休息时间。宇文涟得意洋洋地走到他五哥、七哥面前,本打算好好炫耀一番,没想到迎来的却是两头爆栗,痛得他蹲在地上捂着痛处半句话说不出来,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你们干嘛呀?」 「干嘛?你还好意思问啊?」宇文洛抬手又是一记手刀。 「我不是赢了吗?大家都挺高兴的,怎就你俩臭脸!」 「九弟。」宇文湘眉目之间没有过多的变化,语气里却带着责备:「赢便赢了,赛前何必激怒人家?对手出招时为何避开?你明明知道那只会让他更加生气,他出尽洋相,你惹怒了他,等于惹怒了太子,你??」 「五哥!」宇文涟向来听不了宇文湘嘮叨,忍不住出声打断。「他出剑乱七八糟,我若不闪开难道还要挨他打吗?我只不过是争取点时间试探实力,寻找反击的机会罢了。大敌当前,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这点道理怎么用在擂台上就行不通啦?还有,武艺大会本就是凭实力分高下,我说错了吗?」 两位哥哥听完这番言论,一时竟找不到话反驳。 没错,他说得一点都没错,错就错在他们的立场,被逼着无法出头。 近年来朝野就有诸多谣言,说皇帝对太子不满,皇后早逝,太子没有稳固的根基,甚至开始有人猜测皇帝会从宇文湘和宇文洛之间另立储君,他们身后有多年深受荣宠并且代理后宫事务的俞贵妃,谣言风生水起,肯定也传到太子耳里,他本就嫉妒他们,听了这些传言难免更加有所忌惮。所以提议让年仅十岁的宇文涟和宇文璟参加武艺大会,本意就是要给他们兄弟三人提个醒儿,也让蠢蠢欲动准备分党结派的官员们知难而退,怎料宇文涟竟是颗不服输的石头,偏偏要当眾踩太子的尾巴。 「九弟,下一场弓马莫要衝动。」宇文湘了解宇文涟的脾气,让他认输绝对不可能,只能让他收敛些。 宇文洛亦附和道:「五哥说得对,小九,我们都知道你骑术精湛、弓法了得,好好完成比赛就好,别再跟璟有任何衝突了。」 「知道了。」宇文涟深知其意,两位哥哥是让他安分守己。 等五哥、七哥离开,他独自长叹一气,想起一直不见踪影的阿陌,便四处张望了起来:「奇怪,不是让他看我厉害的吗,那傢伙上哪儿去了??」 阿陌在擂台赛结束之后便去寻宇文涟,但人潮太多,他在会场等了一下才走出去。他走到赛前和宇文涟说话的地方,遍寻不着人影,正要前往他处,就被边走边愤慨怒骂的宇文璟碰个正着,登时被他的侍卫们团团围住。 阿陌恭敬而规矩地行了个大礼。「皇太孙。」 「哟,这不是俞贵妃死了的大丫头的儿子?怎么没跟在我九皇叔身边,独自在这赏花吗?」宇文璟双手放在捆着他大肚子的金色腰带上,他换了一身紫色骑衣,看来又是今年新做的,用上好的布料、高档的金线缝製而成。他朝阿陌步步逼近,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哎,你好歹也是世家公子,怎么老是穿得灰里土气的,难道对你视如己出的俞贵妃没帮你做衣服吗??」 阿陌没有回答,眉头也不皱一个。事实上,他身上衣服也价值不菲,只可惜嫌弃他衣服的宇文璟更是个没眼光的。 「本太孙在问话,你竟然敢不回答!」宇文璟见阿陌一声不吭,明明知道他个性如此,故意挑他毛病,把刚才在宇文涟身上受的气撒在他身上。 一个随侍上前:「皇太孙,依属下看,既然九殿下让您失了脸面,这阿陌也是个没礼貌的,不如给点教训吧??」 ----番外未完待续---- 第二部番外 不为攻略,只为守护(下) 直到弓马赛开始,宇文涟都没见到阿陌的身影。想着他性子寡淡,也许正躲在哪里看着,便没有多想,跟着哥哥一齐走上高台准备观赛,远远就见宇文璟领着他的侍从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不晓得哪生出来的自信,经过宇文涟面前时还嗤笑了一番。 「九皇叔,方才承让了。」宇文璟相当刻意地在眾人面前向宇文涟一礼。 宇文涟抬头抿唇一笑,道:「应该的。」 宇文璟直起身子,走到自己的位子上落座,一反往常地没有嚣张讽刺,宇文涟虽觉得奇怪,但并不以为意,只是下意识地往台下望了望,试着找寻阿陌的位置,却一点影子也没找着。 宇文洛注意到他有些心神不寧,侧过身子问道:「小九,怎么了?」 「没事。」宇文涟轻声应话,视线依然在群眾中游移。 宇文洛和宇文湘对视了一眼,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却说不上来。 那时候谁都不知道,真正的危险正在一步步临近。 终于轮到年纪最小的宇文涟和宇文璟,经过稍早的对打,场边观眾都对于九皇子的武艺讚许有加,当他驾马站在起跑线前,全场突然欢呼了起来,霎时助阵声此起彼落,气势全往宇文涟一边倒去。他风光满面地朝群眾挥手致意,大方接受姑娘们倾慕眼光的洗礼。 宇文璟见整场观眾的目光都聚集在他九皇叔身上,心底虽有些恼怒,但想想之后的计画,又浮上傲人的嘴脸:「少年得志大不幸,不晓得九皇叔有没有听过这句话?」 宇文涟不动声色地轻轻一笑:「姪儿念的书挺多啊,说的什么意思呢?」 宇文璟冷哼一声:「莫非九皇叔不知其中含意?」 「哈,我这几天光研习武艺,倒是有些荒废学业了??」 闻言,宇文璟这才听出他不过是拐着弯说自己武艺不精,深深被人瞧扁了,正准备回嘴,身边的随从立刻摇头提醒,他挑挑眉,圆润可爱的脸庞变得有些扭曲:「唉,那九皇叔以后只能多花点时间看看书了。」 只能?宇文涟听出他意有所指,却没听出那话中之话是什么意思,甩甩头权当是他讽刺人的一种方式,毕竟挑衅别人是他的强项,不理便是。 二人抽籤,宇文璟先出发,他理了理衣襟,将箭筒扶正,其实这几个动作一点意义都没有,他依然重视这种仪式感,彷彿不这么做就射不准似的。 锣声一响,马儿随着他的喝声拔腿向前衝,用极快的速度绕弓马场一圈,宇文璟在这一圈十个标靶中勉勉强强算是射中了三个,其馀不是脱靶就是没射中标的,不论准度如何,姿势倒是端端正正,回到起跑线前还一脸得意地台高下巴。这可是他这几日练习下来最满意的一圈了。 宇文涟眼神轻晃过他骄矜自喜的神态,不慌不忙地策马向前,缓缓贴近起跑线,沉着而专注地凝视前方—— 那是他这一生最后一次逆风奔驰,也是他这一生最后一次享受人们的聚焦,更是他这一生最不愿挖掘的回忆。他永远记得每射中一次红心,内心的成就感就多一分,随着射中的次数越多,他就越发兴奋,直到快要到最后一个靶子前,他准备拉弓瞄准,看台上却落下了一个墨色的身影?? 那一瞬间,他倏地睁大的瞳仁,眼前的一切彷彿被强制放慢了一般。 阿陌从高高的看台上直直落下,他的面容上全是以往见不到的恐惧和惊慌,群眾的欢呼吶喊变成了惊呼尖叫,瞬间恍然无声,他只听见了自己的心脏正在无比剧烈地跳动,和马蹄声搭成不和谐的拍子。 他情急之下松开了箭,箭射进了马棚,棚内的马受了惊吓,全都失控嘶吼着衝了出来,他拉紧了韁绳想要停下来,却失了重心整个人跌落地上,危急之中,他快速奔到浑身是伤的阿陌身边,在乱蹄之中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他。 失去意识前,他最后看到的,是阿陌既惊恐又含泪的眸子;最后听到的,是阿陌撕心裂肺的哭声;最后想起的,是那个不苟言笑、无动于衷的阿陌,原来会哭啊?? 当宇文涟再次从黑暗中甦醒,他已经成了一个废人。 皇帝为了他的双腿四处求医,俞贵妃每日垂泪,而他全都不管,有一段日子,他天天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一句话也不说。 他的双腿麻木,就连心也麻木了。 哥哥们来看他的时候,他只是转个头看一眼,空洞的眼神总让他们无法久待,想要说几句话安慰,话到嘴边却又生生吞了回去,没人知道宇文涟在想些什么,寧可他又哭又闹,也不愿他安静如斯,像个没有生命的娃娃。 「九殿下??」 听见声音,本来闭目养神的宇文涟缓缓睁开眼睛,转过头,阿陌脸上身上还捆着纱布、拄着拐杖,歉疚地望着他。 这是阿陌伤后第一次探望宇文涟。 「你可好?」这是宇文涟近一个月以来说的第一句话,喑哑虚弱的声音让他自己不禁笑了起来,苍白的脸庞爬上了一丝血色。「哈哈哈??」 他笑了好久,笑得眼角出泪,泪流不止。 望着这般失控的九殿下,阿陌慌了起来,不知如何是好,就在他准备转身喊人时,手被抓住了,他回过身,坐到床沿,眼底满是担忧。 「阿陌,你怎么这么狼狈呀?」 阿陌抿紧了唇,他知道,宇文涟在讲他自己。 「你瞧瞧你,满是伤痕的,不是功夫挺好的吗?现在是什么德性啊??」 交握的手紧了紧,阿陌低下头:「九殿下,请您不要这样子。」 宇文涟愣了愣,笑意渐渐变得清冷:「我什么样子?」 阿陌咚的一声跪了下来:「九殿下,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从看台上摔下来,也不会衝撞到您,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就是说啊,你的功夫在我之上,怎么会从看台上摔下来?」宇文涟叹了一声,拍拍床沿示意他起来,继续道:「这阵子我左右思虑,怎么想都不觉得你会『不小心』从看台上跌落,儘管看似如此。」 宇文涟曾听哥哥们谈论事件的起因,是阿陌观赛时不小心从看台上摔下去,许多目击证人都说了同样的证词,这起事件便以「意外」结案,重伤的阿陌没有受到任何惩罚。他们仍然觉得事有蹊蹺,努力回想当日情景,却想不出任何有异之处,问过阿陌,也只是重复了「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这句话。 那日看台上的群眾十分激动,为了看清比赛,许多人都在推挤,但也不至于到发生人员掉落的程度,何况那种高度对于阿陌来说可是能够轻而易举漂亮落地的高度,不可能像个包袱一样毫无防备的掉下来。 除非??他无法做出任何防备。 宇文涟观察阿陌伤口的位置,没有被纱布包着的地方能看出一些瘀青,他皱了皱眉,命道:「把衣服脱了。」 「啊?」阿陌没反应过来,不解宇文涟的目的。「您说的是脱衣服吗?」 「对,脱衣服,没要你全脱,就把上衣脱了就好,我要看你的伤。」宇文涟见他犹豫不动,威胁道:「要我喊宫女进来帮你脱吗?」 闻言,阿陌立刻解开腰带,不一会儿,他褪去了外袍和中衣,光着膀子站在床边,淡漠的脸庞浮上一些晕红。 「练得不错??」宇文涟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道:「转过身。」 阿陌听话转身,光裸的背上有大小不一的伤口,宇文涟的目光暗了几分,当时他奋力把阿陌护在身下,他背上不可能有这么多伤,就算是摔下台,也不会是这般皮开肉绽的样子——这是被人殴打过的伤口。 「阿陌,你老实说,在弓马赛开始之前肯定有什么事,对吧?」宇文涟沉声问道。他猜测,多半跟宇文璟有关。「你遇到皇太孙了?」 阿陌捡起衣服的动作顿了顿,这点异样落在宇文涟眼里,反倒证明了他的猜想,他继续说:「你不是自己跌下看台,是被人推下看台的。而且,在这之前就先被皇太孙的人打伤了,对吧?」 如果要让身手矫捷的阿陌变得手无缚鸡之力,就只有端起高高在上的皇太孙架子,随便找个藉口治他的罪,以惩罚之名,行洩愤之实。而他洩什么愤,宇文涟自是心理有数,说到底,竟然是自作自受。 阿陌垂首,张口好似想说些什么,又闭上了嘴。 「既然不肯说,那一辈子都不要说了。」宇文涟将目光从那些不堪入目的伤口移开。事到如今还能说什么呢?如果不是他故意挑拨,如果不是他不听哥哥们的话,如果不是他太看轻所谓的政治,又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母亲说得对,争斗解决不了问题,他现在才切身体会其中真諦。 但是,废了一双腿换来一个珍贵的生命,也算值了。他要变得更加强大,强大到足以保护身边重要的人,这是他的决心—— 不为攻略,只为守护。 ----第二部结束,第三部待续---- 啊啊啊啊啊啊~第二部终于结束了! 这一部里实际的故事时间只有几天,但是百分之八十都在吵架和约会,至少咱男女主角感情有在升温啦,嗯。 长达三篇的番外也解锁了九殿下部分的回忆,嘛,希望大家回去看皇太孙的脸的时候还能心如止水...... 第三部:莫使执迷断是非 有一种执迷,是难以断捨离的过去,持续在心中翻腾、绞痛。 当回忆一帧帧浮现,彷彿一场栩栩如生的梦,又一次身歷其境,谁不求一次梦醒? 儘管醒来后,现实比梦里更加残酷无情。 第三部 01 该笑的时候 「阿总领,求求你,让我去见我弟弟??」蔚彤彷彿见到救星般,小跑上前拉住阿陌的袖子,泪眼婆娑。 面对蔚彤的哀求,阿陌其实内心也有些动容,但是,规定就是规定。他不着痕跡地拨开她的手,道:「王府僕婢入夜之后不得任意出府。」 「可是??」 「女子不可进入军营。」他毫无起伏的声音宛如秋夜刮起的风,拂过耳旁,有着不可违抗的威严。「还请姑娘见谅。」 「小彤知道了??」蔚彤黯然垂首,向阿陌和门卫一礼:「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语毕,她正转身要走,阿陌的声音突地传来。 「令弟身体康健,姑娘大可放心。」他侧过脸看着她,墨色的眸子淡去了冰冷。「我会向九殿下请示,让他改日回来看看你。」 蔚彤停住脚步回首,她心里有些不敢置信,人称「人间尺规」的阿陌竟有如此通情达理的一面,微微一怔才又福了福身:「多谢阿总领。」 阿陌轻轻「嗯」了一声,随即转向门卫,嘱咐他们加强守卫之后离开侧门回到自己的屋子里。褪下军装、换上常服,正要套上外袍时,他停下了动作,目光落在手臂上的疤痕,想起南宫逸遥说的话,心底忽生一气,握紧了拳往柱子上重重一击,留下了斑斑血跡,拳风熄了灯火,房里一下子暗了下来。 明月从窗缝溜进的光芒照不亮渐渐爬上脸庞的悔恨,这一点皮肉痛,根本比不上回忆撕扯内心的疼。身上的陈年伤疤就像一根根尖锐的刺狠狠扎在心上,提醒他,当年的自己是多么弱小无能。 「阿总领!」门外响起敲门声。「您休息了吗?九殿下回来了!」 阿陌从沉痛中回神,穿好衣服理了理衣襟,道:「知道了。」 当他前院时,宇文涟和梧音正好进门,梧音推着轮椅,两人有说有笑。他上前,向宇文涟行礼,又对梧音頷首。 「阿陌!你来得正好!」宇文涟从怀里掏了掏,拿出一小袋糖:「这给你,路上买的,市集上新开了一家糖果舖,改天带你去!」 「谢九殿下。」阿陌接过那袋糖,微微一笑。 「你看!就说阿陌见到糖就会笑吧,我赢了!」宇文涟指着阿陌的脸,也不管人家是否还僵在原地,兴奋地跟梧音炫耀:「还是我瞭解他!」 「涟,你这是犯规,投其所好谁不会笑?」梧音不服气地回道。 阿陌心头一震,收了笑容,望向争论自己到底因为什么而笑的两人静默不语,直到两人慢慢发现他冰冷的目光才缓缓开口:「该笑的时候,就会笑的。」 听罢,宇文涟忍不住调侃他:「所以说那是什么时候啊!」 梧音摇摇头,和阿陌换了个位置,让他把这个闹腾的人给推走。 玩了一整天,她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房,推开门,发现里头隐隐有个人影。 ----进入问题---- q:房里的是谁? a.蔚彤 b.蔚冉 c.舞如飞 d.南宫逸遥 截止:2019/10/2918:00 第三部 02 过于浓烈而陌生 梧音镇静一瞧,认出那人后在内心翻了一圈白眼,进门点灯,对着坐在桌边的蔚彤说道:「屋子的主人不在,你倒是待得理直气壮。」 蔚彤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然后扬起一抹懒懒散散的笑:「我若不主动来找咱们亲爱的公主殿下,公主殿下怕是就要忘了王妃的命还在我们手上呢。」 梧音神色阴沉了几分,她强压着怒气,道:「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我看公主殿下跟寧王很是亲近,孤男寡女单独出门,入夜才回来,不晓得传出去会不会闹得沸沸扬扬呢?」蔚彤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自顾自说起其他的事情。「喔,对了,王府里还来了个『大情圣』,姑娘们看他的眼神都像在看月老似的,这寧王为什么要把他带进府啊?我可是怎么想都想不通呢,公主殿下呢?」她朝梧音眨了眨眼睛,歪着头佯装着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 梧音看她满脸轻笑,不禁暗道她简直是个戏子,人前人后根本不是一个模样,侍女们都说府上来了个心灵手巧的新人,实际上她是个善于玩弄人心的傀儡师,在人性的缝隙之中穿梭来回,不知不觉就会被她牵着鼻子走。 「寧王很喜欢你。」蔚彤起身凑近梧音,直接破题,不给她思考的馀地。 梧音一愣,脸颊瞬间翻红、心脏狂跳不止。 「或者说??」蔚彤步步向前,逼着梧音连连后退。「他爱上你了。」 梧音被逼到墙角,背靠着墙,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她不是没做过这种假设,但宇文涟在她面前总是一副顽皮捣蛋、放荡不羈的样子,儘管看得出他对自己跟对别人不太一样,可终归只在一个「朋友」的范畴内。 爱??这种过于浓烈而陌生的情感,她不懂。 此刻,更当它是一种过于危险的兵刃。 「公主殿下,我们没让你嫁给他,只是希望他能成为我们这一边的人,这没有很难吧?只要让寧王继续喜欢你就行啦!」蔚彤抬手探到梧音脑后,松开发带,一头乌黑秀发散了下来,她摩挲着发带,柔柔一笑:「你看,他对你多好,用的还是西瑶国独有的绸缎,我记得??在东禹国很难买到的呢。」 梧音眉头紧蹙,两隻眼睛含着怒气凝视着眼前人:「成为你们的人?然后你们要利用他做什么?让我爹当上皇帝,还是用他来给你们报蔚家的仇?」 闻言,蔚彤脸色一变,用发带掐住梧音的脖子,甜美的笑顏瞬间化作阴毒的怒火,低声警告:「公主殿下还是少说话吧,免得小命不保。」 梧音被勒得几乎窒息,双手扯住蔚彤的衣襟奋力摇晃她,终于把她推开,猛咳不止:「咳咳??你们蔚家通敌叛国,难道不该死吗?」 「公主殿下如今岂有脸面说我蔚家?」蔚彤嗤笑一声,低头理了理衣襟,再抬首,又恢復那个无可挑惕的甜美笑容,情绪在极与极之间切换得易如反掌,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少自命清高了,你还有别条路走吗?」 临走前,将发带整整齐齐地摆在桌上,煞有其事地行了个西瑶国的大礼。 梧音顺着墙边慢慢滑坐在地上?? ----进入问题---- q:是否将事情告诉九殿下? a.是,遇到他就说 b.否,还不到时候 截止:2019/10/3018:00 第三部 03 不被期待的时候 在那之后过了一阵子,梧音装作若无其事地在药房闷了几天,天天变着法子找理由让舞如飞帮自己送药,舞如飞虽觉得有些奇怪,也只是当着面帮腔似地唸了几句宇文涟的不是,就像在帮她的烂藉口开脱一样,但心里清楚得很,梧音有事瞒着大家。 又过了几日,有人送来了一把古琴,侍女来叫梧音的时候,她正在院子里收晒乾的药草。听见古琴送来了,她立刻放下药篮子来到前厅,好巧不巧,宇文涟也在那里,正和人说话。她彆扭一礼:「九殿下。」 宇文涟转头见她,摆手让那人离开,神情凝重。 老工匠走了,在他整理完「知音」后不久,病重撒手人寰。 把琴送给梧音,对他来说就像了结了一辈子的愿望,真正的「放下」。 梧音轻抚琴身,心里五味杂陈。「老先生葬在哪里?」 「听说他的儿子把他接走了,只交代人把琴送来??」宇文涟也来到琴旁:「知音、无音,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什么意思?」梧音觉得他话中有话。 「人之相识,贵在相知,人之相知,贵在知心。」宇文涟笑道:「老先生这琴名字取得妙,你也给自己取了个很妙的名字,无字否定了一切,那时候你当真打从心里想让自己消失吗?」 其实那只是她一时衝动的產物,现在想来,倒是应证了当时的心境。 「现在还会这样想吗?」 梧音深吸一口气,想起那个想尽办法要摆脱宇文涟却不断被他所救的自己,突然有个想法,如果把蔚彤的计画告诉他,事情会不会有所转机? 「涟。」梧音喊得很轻,厅里只有两人,宇文涟能够很清楚的听到。 「如果哪一天,我的存在让你身陷危险,我可以离开你吗?」 「你现在是觉得我保护不了你,所以提前告诉我你想消失吗?」 梧音摇摇头,道:「蔚彤他们想利用你,儘管我还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可是我的存在对你来说终归是种威胁,我不希望??」 她话说到一半,忽然掌心一暖,她低下头望向两人相握的手,慌忙地想要抽开,耳边却响起宇文涟的声音:「你在担心我吗?」 寧王很喜欢你??或者说他爱上你了。 蔚彤的话犹在耳边,她扭开脸,不愿面对那双真挚的眸子。 「你是不是被人威胁了?」宇文涟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这几日他也知道她在躲着自己,只是不愿勉强她说出口罢了,可在这个当下,他几乎能够确定她被人威胁了。「如飞说那日她看见蔚彤从你房里出来,到底发生什么事?」 「我娘亲在他们手上。还有,她说??」梧音紧了紧相握的手,重新望进那双琉璃似的眸子,从那里看见难以啟齿的自己:「说??你喜欢我??」 有些话、有些事,总是会在不被期待的时候戳破了窗纸。 ----进入问题---- q:九殿下如何回应? a.哈!这种话你也相信啊? b.那你呢?你喜欢我吗? c.这不正好是我们要的效果吗? d.是,我喜欢你。 截止:2019/11/0118:00 奉劝各位理性作答啊~~~~~~ 第三部 04 朋友的喜欢 戳破了窗纸,看见的究竟是什么? 真心?又能看透几分? 没人知道。 「那你呢?你喜欢我吗?」无论是出于好奇,还是下意识脱口而出,宇文涟把这烫手山芋丢还给梧音,其实他才是最期待回答的那个人,不料却做了那个给出答覆的人。没来由的,心底油生的一股胜负欲驱使他选择单刀直入。 梧音没想到问题会被拋回来,尷尬一笑:「呵,就是朋友那样的喜欢嘛,我喜欢你,也喜欢如飞、阿陌,师叔我是不知道啦。反正??唔??」 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拉弯了腰,霎时眼前一片模糊,她还没反应过来,唇边的温润又让她愣住了。 轰地一声,她的脑子被炸得一团混乱,当意识到宇文涟在吻自己时,她又惊又急,强挣了几下却挣不出他的禁錮,反而被扣住了脑袋,动弹不得。 在她呼吸困难之时,宇文涟放开了她,待两人拉开了些距离,他才看清她因为憋着气而满面通红、眼角含泪的模样,有些心疼、有些愧疚,但他并不后悔这么做。 宇文涟的唇在微微颤抖,他强压住内心的激动,温柔地望着梧音,问道:「老实告诉我,这是朋友的喜欢吗?」 在这场称为「曖昧」的心理战中,他本想退后一步以求内心渴望的答案,可当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当回答的那个人明显的口是心非,当那个拥有自己所有憧憬的自由露出一丝丝茫然时,他突然很恼火。 这把火烧断了他的理智线,也烧断了她的。 啪!一耳光热辣辣地打在宇文涟脸上,梧音又气又委屈。 「宇文涟,你这个疯子??」 她甩开他的手,在他的眸子里留下一个落荒而逃的背影。 她以为他会嘲笑自己太容易相信人;她以为他会提起两人的计画不就是要这种效果;她以为他会佯装认真地承认,再一脸玩味地说那不过是恶作剧?? 但他没有。 宇文涟之于她是特别的,是她的救命恩人,也是她不知不觉间最能敞开心的朋友,更是她并肩作战的伙伴、是她嚮往的平和生活中最不可或缺的一幅风景,她不想要、不愿意,甚至不曾想过破坏这一切。 她明明只是担心宇文涟受自己牵连,明明只是想跟他讨论如何对付即将面临的一切,明明以为自己已经看透了自己的感情,所以才选择逃避的。 现在她该怎么定位宇文涟在心里的位置? 宇文涟又该怎么收拾这狼狈的心情? 他仰头一笑,怎么每次遇到与她有关的事,就变得如此无助? 「急不得啊、急不得??」 ----进入问题---- q:说话的是谁? a.舞如飞 b.南宫逸遥 c.唐棠 d.古倾川 截止:2019/11/0218:00 希望这把火没有烧断了你们的理智线www 第三部 05 不情之请 唐棠就站在前厅门前,望着梧音跑掉的方向,事不关己地叹道。 「唐先生。」宇文涟藏起内心的挫败,依旧保持着笑容。 「九殿下。」唐棠在原地行礼,并没有迎上去,起身后手上摇着纸扇,瞇着小眼睛观察宇文涟的神情,道:「您衝动了。」 宇文涟耸耸肩,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是啊,都把人吓跑了。」 「不过这种衝动或许是好的,依照无音姑娘的性子,倒不失是个好的突破口。」唐棠道。「至少她的慌乱说明了她对您也是有好感的。」 「先生说得是。不过??」宇文涟收起笑容:「你从什么时候在那里的?」 「不久前。确切来说,是在听见『你这个疯子』的时候才走过来的。」唐棠单手收扇:「九殿下别担心在下看见了什么,在下不过是凭着经验觉得这情况大概是您衝动罢了。」 「不愧是情圣??」宇文涟看他不像是说谎的样子,语气和缓了些。「本王有个不情之请想要拜託先生,不知先生可愿意听?」 「愿闻其详。」唐棠踏进厅内,在宇文涟的邀请下入座。 「先生如此懂得儿女情长,为何尚未成家?」宇文涟劈头就问。 「咳!这恐怕不是九殿下的『不情之请』吧?」唐棠被呛得轻咳,本来就小的眼睛瞇得更细了,还瞇出了危险的目光,只可惜宇文涟看不出来。 宇文涟随意挑了挑眉,那问题不过是他临时起意的玩笑。「的确不是。」 唐棠正色,道:「还请九殿下莫要玩弄在下。」 敛去调皮劲,宇文涟清浅的眸色彷彿深了几分?? 梧音奋力跑回药房,撑着膝盖蹲在院子里喘息。古倾川刚要出门,见她一副被人追杀的样子觉得奇怪,上前问道:「无音啊,你这是怎么了?」 「师叔??」梧音抬首,看见他背着医箱。「你这就要出去了吗?」 「是啊,最近换季,难民村许多人都染了风寒,我得去看看。」古倾川道。近日他除了在军营里医治生病的士兵之外,也会抽几天到难民村查看病情,这也是宇文涟的命令,在每年患病的高峰期去巡视城里的难民村,免费替他们看病抓药。自从府里有梧音帮忙之后,他便将范围扩大到了凌瀟其他偏乡地区,常常一出门就是几日不归。 「要不,你把我捎上吧。」梧音想也没想,直起身子道。 「不行。」古倾川一口拒绝,想必是他俩又在闹彆扭,他早就见怪不怪。「你跟我去了,九殿下怎么办?」 梧音脑袋里突然浮现刚才的吻,一阵鸡皮疙瘩,抓着医箱带子不肯撒手。「师叔,我最近不想看到他,你就带我走吧,我可以当帮手啊,求你了??」 「唷,你这孩子吃错药了吗?」难得见她撒娇,古倾川简直被她打败:「得了得了,反正地方也不远,去把东西带上。」 ----进入问题---- q:九殿下的「不情之请」可能跟什么有关? a.给整个王府的侍女做恋爱諮询师 b.举行爱情科举,请唐棠担任考官 截止:2019/11/0318:00 第三部 06 被人遗弃的地方 凌瀟,万重山。 梧音背着买好的药材和食物,手上拿着长树枝,亦步亦趋地跟在古倾川身后,穿过热闹的市集,渡了河,越过一大片的农田,爬上山坡,路上停下休息几次,大概是新奇感多过于疲惫,她一路上东张西望,好似忘了在寧王府里发生的事情,精神十分亢奋。 「从这里开始得把面罩戴上。」古倾川在一块岩壁前停了下来,壁上刻着「白谷」二字,而岩壁边有一条小径,看起来阴森无比,还有刺骨的风呼呼吹来,与方才一路上的碧丽风景简直天壤之别。 「为什么啊?难道里面有毒瘴?」梧音一边问,一边听话地戴上面罩。 古倾川摇摇头,道:「不,不是毒瘴。只是因为此处为凌瀟百姓用来丢弃牲畜及无名尸体的地方,味道刺鼻难闻,所以才需要戴上面罩。」 梧音盯着岩壁上的字,又道:「可是这里不像有座山谷的样子啊。」 「的确,这里没有山谷,只有一大堆森森白骨,取其谐音罢了。」古倾川掏出腰间的匕首,领在前方:「别问那么多,小心反胃。」 梧音皱了皱鼻子,乖巧地跟在后面。沿着小径走进森林,越到深处,阵阵尸臭就越加明显,路边草丛间也能看见许多血肉模糊、爬满蛆虫的尸体,以及犹如枯枝落叶般随地散落的白骨,阳光照不进这里,显得又阴又湿,两人走了一段路,终于穿过森林,映入眼帘的是一座简陋的小村落。 这里是白谷中唯一能接收日光的地方,也是被一般人遗弃的地方。 「古大夫来了!」几个在村门口游戏的孩子们见到两人,立刻从泥堆中起身,有的回村通报,有的迎了上来:「古大夫,她是谁啊?」 孩子们注意到古倾川身后的梧音,陌生的面孔让他们既好奇又害怕。 梧音拉下面罩,弯下身子和孩子们打招呼:「我叫无音,古大夫是我的师叔,我今天来当他的帮手给你们看病!」 确认是个和蔼可亲的小姊姊,孩子们立刻卸下心防,拉起梧音的手。两人一前一后被孩子们簇拥着进村,一位身材精壮的大伯早就将病人们聚集在广场上,见到两人便上前来,操着西瑶国的口音:「古大夫,您可总算来了!」 他的视线飘移到后方被孩子们围着说话的梧音身上,问:「那位是?」 「是我医馆里的弟子,今天带她来出诊,长长经验。」古倾川微笑看了眼梧音,回身道:「最近湿气较重,天气也不太稳定,趁还有阳光,家里面的衣物棉被能拿出来晒的都得拿出来袪袪湿气。近日生病的人都在这里了吧?」 「都在这里了。」大伯应道,古倾川点点头,吆喝蹲在孩子们中间的梧音:「无音吶!我去看看那些躺在家里的老人家,你负责在广场问诊吧。」 「是!」梧音站起身,让孩子们出去玩,自个儿卸下篮子,交给大伯:「您好,这些是药材和一些食物,您先找地方帮我保存着,等我看诊后,您再照着帖子给大伙煎药喝就行。」 ----接续07集---- 第三部 07 爱情科举 「好的??」大伯接过篮子,一脸疑惑地盯着梧音瞧。「姑娘不是东禹人?可能是南云国或是西瑶国的人?」 闻言,梧音一愣,她自小受过严苛的训练,能够操得一口流利的东禹口音,让外人认不出她的真实国籍,但眼前这位大伯却能听出她并非东禹国的人,她感到有些惊奇。她听得出他的口音来自西瑶,看着也是西瑶人,刚刚在村门口外耍的孩子们也几乎是西瑶人。她皱了皱眉,四处观望了会儿,才渐渐发现此处的异样——这里的居民不论服装、长相及说话的方式都有些不一样,除了少数东禹国的样式,还有一些来自南云国和北威国,尤其以西瑶国为大宗,几乎昭海四环国家都有难民聚在这小小的村落。 大伯见她似乎发现了,解释道:「居住在此处的大多是战争中流离失所或从俘虏营中逃脱的老弱病残,我们在这里既没有身份又遭人唾弃,就像被人丢到荒山的尸体一样,无人问津,过街老鼠都比我们丰腴许多呢!」 梧音听着大伯的话,放眼望去,的确都是些老弱病残。 大伯继续说道:「医者仁心吶,要不是古大夫两年前经过此处,同情我们这些可怜人,之后便常常免费替我们看诊,我们恐怕也活不到今天。」 「古大夫?」难道这里的人也不知道给他们看病是寧王的意思吗? 「是啊,姑娘不知道吗?」大伯纳闷道。 「啊??师叔从不跟晚辈说这些的。」梧音心下明瞭,这又是另一个宇文涟低调的事蹟,便宜都给人佔尽了,自己倒是落了个「间亲王」的称号,虽说他本人好像并不在意,还傻兮兮地天天干些蠢事,有时候梧音还真不晓得他那颗聪明的脑袋到底都用到哪去了。想着想着,她不自觉笑了起来。 「呃,姑娘还看诊吗?」大伯伸手在梧音眼前挥了挥。 梧音回过神,有些难为情道:「喔!来了!」 与此同时,寧王府的前院摆满了桌椅,桌上还整齐地摆着文房四宝,侍女和僕役们依次进入考场,按着顺序坐下,蔚彤也在其中。她疑惑地左顾右盼,还侧身问向旁边的其他侍女:「请问这是在做什么?有听说什么吗?」 那位侍女也不知情,耸耸肩表示没人能看透寧王的心思。 就在眾人议论纷纷时,舞如飞推着宇文涟上了台,身旁还跟着大情圣唐棠,而护卫总领阿陌也带着兵跟在身后,他一个摆手,士兵们便在院子周围四散,井然有序地找到自己的位置,纹丝不动地站着,就跟站哨没有两样。 「今日举办爱情科举,顾名思义就是关于爱情的考试。」唐棠站到台前朗声宣布,此话一出,一片譁然。科举就科举,爱情科举是什么鬼东西? 唐棠侧身瞄了一眼宇文涟,继续道:「寧王府所有的侍女和僕役都必须参加,无一例外??如飞姑娘?」被点了名,舞如飞便下了台回到座位上。 宇文涟一頷首,唐棠便拉开立于台前的卷轴:「题目是——」 ----进入问题---- q:爱情科举的题目是? a.情书 b.爱情观 c.理想型 d.没有题目 截止:2019/11/0518:00 科举当然是有用意的,我们的沙雕绝对不会纯粹沙雕。 (连我自己都不信wwwwww) 这两篇的画风也太不一样了!想想都搞笑w 第三部 08 既无答,则无题 卷轴展开,一片空白。 眾人再次譁然,这没有题目的科举怎么考呢? 「这便是题目了,请诸位于纸上作答,能写则写、能画则画,不必拘泥形式。半时辰后交卷!」语毕,唐棠转身退到宇文涟身边,悄声问道:「九殿下,您这计画能行得通吗?到底这空白的题目能看出什么端倪啊?」 宇文涟勾起含义不明的笑容:「唐先生觉得爱情可有答案?」 唐棠道:「当然没有!」 宇文涟道:「既无答案,又何来题目?」 唐棠被这句话唬得一愣一愣的,好像懂又好像不懂,但再多问又驳了自己「大情圣」的美名,只得重新立直身子,自个儿琢磨去了。 蔚彤盯着空白的卷轴,百思不得其解。虽说自进王府以来,寧王那些怪里怪气的事蹟听了不少,实际上也看了不少,但爱情科举太过蹊蹺,她直觉里头定有文章,也许是他想要调查什么,或者探究什么?? 难道是叶梧音?蔚彤摇摇头,她刚才找过了,叶梧音根本不在现场。 那么寧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爱情科举?爱情? 蔚彤轻轻一哼,她知道该写些什么了。 半时辰后,眾人纷纷呈上答卷,蔚彤和舞如飞是最后交上的。唐棠收整了考卷,行礼后先行回到书房,宇文涟遣退了其他侍女僕役,独独留下舞如飞和阿陌,方才还满满是人的前院,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只剩下三人。 「如飞啊,我教你识字、唸书,你怎么最后一个交卷啊?」宇文涟拿起一盏茶,晃了晃,没有要喝的意思。 舞如飞答:「回九殿下的话,您这题目太难了,我怎么样都想不明白。」 宇文涟一笑:「后来可想明白了?」 「看答卷不就知道了吗?还用得着问。」舞如飞没好气地咕噥着,正好对上宇文涟笑弯了的眼睛,抿了抿唇堆起笑容:「九殿下,您闹这一齣不就是想知道无音的心思吗?其实大伙儿都知道您钟意无音,只是都不敢明着说??」 「不敢明着说,就在背后对无音指指点点,本王就成了冤大头,让她见着本王就心烦。」宇文涟打断舞如飞的话,故作生气地睨了她一眼:「唉,看来你年纪还是太轻了,大家都不听你管控了,早知道不该让你管事??阿陌!」 「在。」阿陌沉声应道。 「到城门去张贴公告,就说寧王府领头女官办事不力,要找个经验老道的嬤嬤??」 「欸欸欸!不行啊!」舞如飞听见这话一下子慌了起来,连忙跪在宇文涟身前,软声软气地讨好:「九殿下,您不能这样丢下我,您想要什么,我帮您做到就是了。拜託??如飞家里还有弟弟妹妹要养活呢??」 「真的?」宇文涟半信半疑地看着她。 ----进入问题---- q:为什么九殿下要故意找舞如飞的碴? a.没有原因,只是想开她玩笑 b.考验她是否能看出自己的目的 c.想探知她有没有心上人 截止:2019/11/0618:00 第三部 09 阿陌的请示 见她点头如捣蒜,宇文涟终究忍俊不住,仰头爆笑。「哈哈哈??」 舞如飞见眼前之人笑得人仰马翻,既不怒也不火,冷冷地站起身,等宇文涟笑够了,才出声:「九殿下,您就是喜欢捉弄人,无音才会见您就生气。」 「我这不是想要缓解你考试的压力嘛。」宇文涟拍拍胸膛平復呼吸。「说真的,要是连你也猜不透我举办这场考试的目的,那么一切就成了!」 舞如飞纳闷:「难道跟无音没有关係?」 宇文涟笑而不答,反问起其他事情:「话说回来,我不是让所有人聚集在前院,怎么没见到古大夫和无音?」 「他们说是出诊,没说去哪里。」舞如飞道。 「什么时候出去的?」 舞如飞偏头一想:「嗯??上午出去的,算一算也有两个时辰了。」 宇文涟皱了皱眉,阿陌上前,问:「九殿下,需不需要属下派人去找?」 「不用,既是出诊,我们也不好打扰人家工作。」他的眼神暗了暗,表情变得肃穆:「阿陌,让蔚央办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前些天属下问过他,说是整理得差不多了,约莫明日会将报告呈上。」阿陌据实以报,这几日他一直在观察蔚央的动态,看起来没有任何异状,更没有神秘的行径。 「好,知道了,如飞,带本王到书房去。」 「是。」 「??对了,九殿下!」阿陌本欲目送两人离开后再回到军营,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出声唤住两人。那两人转过头,一脸惊讶地等着他的下文。他走上前,抱剑一礼:「属下有一事要请示殿下。」 「讲。」宇文涟深感诧异,无欲无求的阿陌竟有事请示! 「可否让蔚央回来见见他姊姊?」 这话让一主一僕面面相覷。宇文涟问:「所为何事?」 阿陌一五一十地答道:「几日前,小彤姑娘听闻军营里许多士兵染病,夜里急着要出去找弟弟,被守卫拦住,属下没有准她出门,但是答应了会跟您请示,是否能让蔚央回来一聚?」 空气在他话语结束之后凝滞了一段时间,那对主僕就这么安静地望着阿陌,眼神散发出的光芒,就像发现了新奇的东西似的。 半晌,宇文涟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舞如飞的惊呼划破了这不寻常的寧静:「哇!阿陌,这是我这两年来听过从你嘴巴说出来最长的话了!」 阿陌一愣:「属下说的都是正事,还请九殿下决定。」 宇文涟缓过神来,朝他笑笑:「我们阿总领果然只有说正事的时候,话说得特别详细。看在你的面子上,本王准了!让蔚央明日来王府报告吧。」 「是,多谢九殿下。」阿陌行礼,目送两人离开。 ----接续第10集---- 第三部 10 千变梅 终于看完最后一个病人,梧音将记载每一个人所需的药帖册子交给村长大伯,交代道:「大家都只是小风寒,都没什么大碍,等会儿我会先帮每人都煎一碗汤药,近日多注意保暖,要是出汗了就赶紧擦乾,生病吃药是小事,要是全村轮着感染就不好了??」她弯身抱起一个正要送自己一朵小黄花的三岁小儿,笑出了酒窝:「何况还有这么小的孩子,是吧?泠泠??」 泠泠捧着花,将花蕊凑上梧音的鼻子。「无音姊姊闻,香不香?」 「好香啊!哪儿摘的花呀?」梧音问。这花竟有桃子的味道! 泠泠短短的手指随便指了一处。「到处都有呀!」 梧音放眼望去,果然在村里各处都有这种花,在这片阴冷的林子中,显得特别娇巧温暖,她放下泠泠,任他拉着自己到花丛旁,凑近一闻,又是不同的味道,虽然每一朵的模样都差不多,气味却各有不同,很是稀奇。 「这是『千变梅』。」村长看她感到新鲜,解释道:「我们来的时候,发现这片山坡上只开这种花朵,长相类似梅花,味道千变万化,正好在秋末冬初时盛开,也不知道这花本来叫做什么,便取了『千变梅』这个名字。」 「千变梅??」梧音跟着唸了一遍,轻笑:「挺好的。」 「说起来这花与我们颇为相似??」村长长叹一气,满心感慨:「它们发出不同的气味,却生长在同一片土地;而我们虽出身不同国家,有不同的文化背景,却因为有了相同的惨痛经歷,只能躲在这里,能过一天是一天??」他凄然一笑,捏了捏泠泠的小脸蛋:「不过孩子们能每日这般快乐的玩耍,不必到外头受欺负,就像这花开得美丽灿烂,也是值了。」 梧音伸手碰了碰花瓣,沾上了一些花粉,她凑近嗅了嗅,这次是梅花香。 「村长以前是做什么的?怎么会逃来东禹?」她起身,问道。 村长沉默了一会儿,似乎不太愿意回忆往事,但仍娓娓道来:「我以前是个大宗家的私兵,西瑶东禹长年动乱,后来被国家徵去前线打仗,被抓到俘虏营中,侥倖逃出来的??大约十五年前了,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囉!」 正值十五岁的梧音,对这番话却同有体会。自她出生以来,两国战争就不曾停过,五大宗族又各自为大,内忧外患频频,最终连自己也做了牺牲羊。 「但是,所有宗家之中,只有藺氏不同,他们始终保持中立,救治了许多负伤的士兵和百姓,我手臂上的刀痕也是藺老宗主给治好的,要不是后来被抓去当俘虏,我真想跟她老人家亲口道个谢。」村长收起伤感,再次扬起和蔼的笑容。「说了这么多,还不知道无音姑娘是哪里人?又何故来到东禹呢?」 梧音正思考该如何回答,泠泠的小手窜进了她的掌心:「无音姊姊!」 「嗯?」梧音蹲了下来,与他平视:「泠泠,怎么了?」 「你看!」泠泠展开另一隻手掌,掌心全是花粉,只是这次,梧音发现了异样,这些花粉碰在皮肤上竟產生了完全不同的顏色,她抬起自己碰过花粉的手,果然又是另外的顏色! ----进入问题---- q:「千变梅」可製成什么? a.药物 b.染料 c.香水 d.胭脂 截止:2019/11/0718:00 第三部 11 更大的危机 书房内,仅宇文涟和唐棠二人,围着一桌子的试卷,已然沉默许久。 他们已经看完了大多数的试卷,只剩下两张,一张写得密密麻麻,另一张则一个字都没有。 「九殿下,您以为这两种答法的用意为何?」唐棠看了看脸色,问道。 宇文涟罕见地面露难色,一个「爱情」为主的空白题目,没想到竟有这么多种答案,大多能懂,但这两张却是最最让人困惑的解答。 他反问:「唐先生认为呢?这张写满我与无音该如何如何,你怎么看?」 「其解详尽,且有理,答题者肯定非常了解您,并可能是全王府看得最透彻的人,或者说??她知道的最多。」唐棠尝试解析一番,却见宇文涟的表情阴沉了下来,霎时又不确定了:「九殿下,怎么了吗?」 宇文涟摇摇头,指向另外一张:「这个又怎么说?一片空白,究竟是不会答题,还是不愿答题呢?或者说,她不能答题。」 唐棠本欲抒发感想,被宇文涟这么一问,脑袋里顿时犹如这张答卷。「您这是什么意思?什么不会、不愿??不能?还有不能答题的?」 此前他只听过不会答题便空下来,不愿答题也有牺牲不答的,不能答题难道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有可能答题了会洩漏心思,也有可能弄巧成拙,答题之人善于隐藏、观察,更擅于操控,可她知道操控不了本王,所以只能留白。」宇文涟拿起那两张试卷,捲一捲,拿到蜡烛旁烧了,看得唐棠一头雾水。宇文涟留意到他的疑惑,勾起一抹随意的笑:「唐先生,你觉得这两位,谁才是状元呢?」 「嗯??」唐棠仔细想了想:「依敝人之见,必然是留白者为状元。」 「何以见得?」 「您在考场上不是问过在下,爱情可有答案,您说了既无答,则无题,那么答案呼之欲出,便是『无解』。」唐棠小小的眼睛稍微张开了一些,他想看清眼前这位聪明的少年,很多事情他并非需要旁人提点,而是自己看得透彻,少了那么些动力罢了。「九殿下,询问爱情不是您举办这场考试的目的吧?」 宇文涟愣了愣,旋即笑开:「先生觉得我有什么目的?」 「在下不才,只是凭直觉一问,九殿下不妨明说。」唐棠道。 「以爱问爱,为什么其他人都能在没有题目的情况下自然抒发对爱情的想法,唯独??」他的语气似感慨、似心寒:「不说了。」 这场考试既没有指定对象,更没有指定情境。这两人皆是为了要隐藏什么而揣测太多他的想法,他本想藉此机会探出蔚彤的目的,竟没想到探出了另一个更大的危机。而这危机,他暂时不想面对。 「九殿下,这次的状元??」唐棠硬着头皮问道。 试卷渐渐烧成灰烬,宇文涟也渐渐恢復平和的神色。「就依先生说的吧。」 「是。」唐棠领命,收拾了剩下的试卷,退出书房。 ----接续第12集,待续---- 这次不用回答问题,因为最近的剧情都是两边穿插写的,所以可能问题出得不多,上次结尾问的千变梅能製成什么,大多选了染料,满意外但仔细想想真是个好主意呢! (就是跟我的本意不同,不过我自己很期待从染料发展的剧情,这种超出预期的感觉真的很不赖~多亏大家了) 第三部 12 无毒不能解 白谷村广场上烧着几个药罐子,梧音和古倾川蹲坐在木桩上煎药,几个妇女在一旁帮忙照顾病人,好不忙碌。然而这一片繁忙之中,有个充满黄花的角落特别醒目,不时还有几个孩子满脸好奇地驻足。 「无音啊,你摆弄那花做什么?」古倾川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问出口。 「我觉得挺特别,想了解了解。」梧音双手沾满了五顏六色的花粉,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竟也不难闻,倒是散发出清新的气味。 古倾川也不阻止,只是让她多留意药的情况,便又去做自己的事了。 千变梅不只气味各自不同,梧音更发现同一朵花的花粉附着在不同材质上会產生些微的色差,很是有趣,她玩得不亦乐乎。 「姊姊,小花猫??」泠泠站在梧音旁边,同样沾得满手花粉,还调皮地往梧音脸上画。「红色、紫色、绿色、蓝色、黄色??」 梧音回以一笑,把自己手上的也沾到他脸上:「泠泠也是小花猫!」 他咯咯笑了起来,和梧音一样有两个小酒窝。 「村里的孩子总是用这种花做顏料,在墙上、叶子上、石板上画画,天气好的时候到处可以看见他们的杰作,」一位气质很好的妇人拿着湿布走了过来,给泠泠擦脸擦手,也转过来擦掉梧音脸上的花粉。「沾上露水或下雨后就不见了,我们便不拦着他们,反正看着也挺可爱的。」 她是泠泠的娘亲,是个寡妇,她的丈夫一年前病死了,她只能与泠泠相依为命,岁月和艰辛在她笑意盈盈的眼尾爬满了痕跡,她用温柔的双手、坚毅的肩膀撑起了两个人的生活,没有被打倒。 「这些顏料遇水就掉,那味道呢?」梧音问道。 「味道还会在喔。」妇人拉起梧音的手,指了指袖口:「不过若不小心沾到衣服上,就洗不掉了。」 梧音突然灵光一现,撕下内裙的一角,沾上不同的花粉,使它染上顏色,然后用水一冲,除了稍微晕染了一些,并无掉色,相互晕染的顏色之间又生成新的顏色。换言之,这花粉没办法附着在除了布料以外的材质上,能做染料! 看孩子们把玩此花,沾着花粉擦嘴巴都没有事,她在想,这花或许无毒,甚至可以食用,想着想着,她从刚熬好的汤药中倒了些出来,掺了点花粉,一股脑喝下。旁人惊讶万分,就连古倾川也吓了一跳。 他跑上前:「你在做什么?如果这花碰到某些药產生毒性该怎么办?」 药太苦,梧音忍了一会儿才说话:「药里有花香味,更奇特的是药的顏色也改变了,它或许只能改变味道跟顏色。我觉得没事。」 古倾川听她讲得头头是道,暗自一叹。绝对是藺老夫人的亲孙女无误。 「外婆说那什么《万毒纲目》在师叔这里,您精通毒术,无毒不能解,要是我出了事,就要麻烦您大显身手啦!」梧音毫无顾虑地漾开笑容,转身继续摆弄花儿,没看见古倾川眼里浮起的悔恨。 ----进入问题---- q:梧音和古倾川是否在白谷留宿? a.是,感觉这里还没探索完 b.否,没什么特别的,还是快回家 截止:2019/11/0918:00 第三部 13 最好的防御 从考场退出来后,蔚彤便回到自己负责洒扫的偏僻园子——她在舞如飞分配工作时,自愿整理这座无人管理的园子——她需要远离人群的视线,好与其他同伙保持联系。 她呆坐在树荫下若有所思,宇文涟试探人的方式太过奇葩,就算她能猜测到他想要试探自己,却无法得知他真实的目的为何,所以深思熟虑之后,才选择什么都不写,在对方不表明心跡的状况下,她也绝对不会透露任何一个字。 她相信,最好的防御,就是沉默。 「小彤姑娘。」 蔚彤闻声抬头,见到来人,旋即站了起来。「阿总领,您怎么会在这里?」 阿陌上前几步,道:「我跟九殿下请示过了,明日令弟会到府里来回报任务,结束之后能让你们见上一面。」 这消息让蔚彤有些惊讶,本以为宇文涟对自己戒心十足,没想到真的准许自己跟弟弟见面!有没有可能是自己想太多?刚才的考试也仅仅是他为了弄清爱情的意义??刚才回来的路上,许多侍女都猜测这场考试与梧音有关。 「真的吗?九殿下真的愿意让我见弟弟一面?」她作兴奋状,激动地抓住阿陌的双手:「谢谢您,阿总领!真的很感谢您??」 阿陌有些尷尬地抽开自己的双手,退了退:「姑娘不必谢我。」 言下之意,要谢便去谢宇文涟,他不过是开个口。 蔚彤一笑:「若不是您替小彤向九殿下提起,小彤怕是要日日在担忧之中度过了,这还是得谢谢您的!」 阿陌愣了愣,没想到蔚彤读懂了自己的心思,他頷首:「不谢,告辞。」 蔚彤向他一礼,目送他离开。 既然明日能见到弟弟,那就能更确定目前计画的走向了。目前她仅知道辰亲王已经离开了东禹国,至于辰亲王妃也由兄长监视着,一切都十份顺利。 她轻轻吹起口哨,没过多久,一隻鸽子飞到她面前,她将写好的信笺绑在鸽子脚上,再将其放飞——这是她每日传递情报的方式。 就在她以为一切妥当,正要继续完成打扫工作时,却见不远处有两个叠着的衣箱子缓缓朝自己的方向移动中,凝神一瞧,有个娇小的姑娘正搬着这两个衣箱穿过院子,步伐稳健,一点也不像在搬重物的样子。 直至那人走到面前,蔚彤才认出那人。「如飞姑娘?」 舞如飞探出头:「喔,小彤姑娘。」 「你一个人搬这么重的箱子吗?需不需要帮忙?」说着,蔚彤就要搬下其中一个箱子,被舞如飞躲开。 「给九殿下替换过季的衣服一向是我的工作,你忙你的吧,我来就好。」舞如飞礼貌性地婉拒。「何况仓库就在这园子后面,就在眼前了。」 仓库?蔚彤往园子后的方向看去?? ----进入问题---- q:蔚彤会做什么? a.找个藉口跟去 b.等如飞走之后再去一探究竟 c.记好位置,深夜再去探险 截止:2019/11/1018:00 popo一百章回达成! 记得要留言,竹子才能纯手动通知更新喔! 或者到专页来玩,可以看到全部的答题情况ww fb搜寻?胖竹子::攸 第三部 14 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 傍晚时分,梧音和古倾川别了白谷的村民,踏上回王府的路。来时装满药材的篮子,回时装满了千变梅——孩子们在村里村外採摘给梧音,作为谢礼。 当二人穿越阴湿的森林时,花香掩盖了尸臭,使呼吸比来时更加顺畅。 古倾川想起梧音以身试药,有些担心地回头看了看她的脸色,梧音察觉到他的心思,扯下面罩笑道:「师叔别担心,我真的没事。」 「真没事?」古倾川再次确认。「你要是不舒服随时跟我说。」 「知道了。」梧音觉得他多虑了,拉上面罩,一边继续向前,一边说道:「再说我有什么事情也只能喊你,这儿也只有你啊!」 她越过古倾川,还踢开了挡在路上的白骨,没见到他缓缓爬上脸庞的无奈。古倾川,摇摇头,跟上:「无音啊,你就没想过自己真出了什么事情,何止我担心?如飞、阿陌,还有九殿下??」 梧音停下脚步,杵在原地。 古倾川见她身形恍惚,低着头,心上一紧,快步上前。「怎么了?」他绕至她面前,拉起她的手就要把脉,她突然回过神来嗤笑几声,抽回手。 「师叔莫要提起那个人,提起他我就烦。」她脸黑了一半。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任何人提起他,她都会想起那个吻,那个??让她心慌意乱的吻。 原来如此,又是九殿下。古倾川松了口气:「这就是你跟我出来的理由?」 梧音不答,逕自向前。 「唉??心烦表示在意,何不坦然面对?」古倾川缓缓跟在她身后,觉得自己说这些也不过是老生常谈,却也是真正经歷过才明白的事情,所以看着两人,总是无奈多一些、感叹多一些。「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说清楚嘛。」 梧音不自觉抓紧了篮子的背带。「如果能那么容易就好了??」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在乎一个人,第一次不知道怎么面对一个人,第一次因为一个人的撩拨而难堪,第一次看不清自己的心。她作决定一向很果断,即使有所顾虑,她通常也能快速想到解决方案,不曾像现在如此进退两难。 古倾川能够理解她此刻内心的茫然,索性留给她思考的空间,不再多说。 下了万重山后,天色已暗。两人租了辆马车,一路上梧音都静静地靠在窗边闭目养神,古倾川也累得睡着了,车内除了千变梅的香味满溢,和冷风从窗边吹过的呼呼声,一点多馀的动静都没有,直到马车骤停,车伕颤抖的惊呼声划破夜幕的寧静:「你、你们是谁??」 假寐的梧音察觉异样,立时睁开双眼,小心翼翼地拨开门帘透过缝隙向外观望,车伕早已消失无踪。她心里暗叫不妙,退回位子上摇醒古倾川,待他转醒,摀住他的口,凑近他耳边悄声道:「外头有异,别出声。」 古倾川点点头表示会保持安静,梧音才放心松开他。 黑暗中,她再次拨开门帘,只是这次,有一把剑伸了进来,抵在她颈前。有个尖细的声音命令道:「下车。」 ----进入问题---- q:梧音会怎么做? a.听话下车,看清局势再做打算 b.死不下车,隔着门帘谈判 c.拔了古倾川的刀,先打再说 d.抽出腰间长针,射向马屁股 截止:2019/11/1118:00 估计......小彤的仓库探险会在下下集发出喔! 下一集的剧情发展,就看各位的选择了! 记得在留言区写下自己想要的答案喔~ 第三部 15 夜逃、暗闯 约莫是遇到山贼了。 月明星稀,剑锋锐利,梧音凝视映在剑身上的月光,又看了看门帘下的影子,判断他们从上马车开始已经走了有两个时辰,现在大概已过亥时,照理来说应该快要抵达寧王府,不知是视线不良还是马儿累了,她从缝隙往外看到的依然是荒凉的田园,这样就算放声呼救,也绝对不会有人听见。 「下车!」尖细的声音再次命令,剑锋又往车帘内更加深入。 梧音向后闪躲,总觉得这种类型的声音从前时常听见,不似姑娘,也不像童子,更遑论少年,却想不起来是在哪儿听过。但她没空去细想,此刻最重要的是想办法逃脱,她回头在车内摸索一番,除了那一篮子的花和不敢动弹的古倾川外,什么也摸不着。她曾有那么一刻想过下车跟人谈判,或者直接拔刀打斗,可是他们只有古倾川身上那把看起来不太堪用的短刀,她亦只会几招三脚猫功夫,还没那么不自量力。 「再不下车,莫怪刀剑无眼!」车外之人听起来有些不耐烦,又将剑往内伸了伸,这次,梧音终于看出那剑的角度,那人并非在门外,而是立于车旁。 她灵机一动,一手抚上腰间抽出长针,一手稍稍掀起门帘,佯装要听话下车,就在剑身稍微退开的瞬间,迅速将长针射向马屁股,马儿受惊嘶叫,拔腿狂奔。外头响起一阵惊呼和急起直追的脚步声,似乎没料到梧音会来这招。 梧音猛跌回车内,车内两人东倒西歪,好不容易找到东西搀扶,她不顾古倾川在身后阻拦,跌跌撞撞地爬到车外拉起韁绳厉声鞭策。 「驾!」她不敢回头,一心想甩开追兵。 寧王府,除了值夜的僕婢侍卫之外,大部分的人都睡了。尤其是白日忙里忙外的侍女们,此刻睡得比谁都香甜,然而,侍女院子有一扇门被轻巧地打开,夜幕之中窜出一道影子,灵敏矫捷地闪入房后,穿过小径和那最偏僻的园子,直到仓库前才躲进树丛中。 蔚彤小心翼翼地左右观望,确认四下无人才走出来。「竟然无人看守?」 她碰了碰门锁,从兜里掏出一根铁丝,弯了弯角度,伸进锁头,捣腾个三两下,喀地一声,锁就这么被她开了。她嗤笑一声,闪身进门。 点了一盏小灯,蔚彤穿梭在走道之中,仓库里果真都是一些珍稀宝物,比王府内实际使用的物品都要金贵上几倍,其中更不乏其他国家交易而来的东西,全都分门别类、各归其位。 本来她只是打算到这里试图探寻一些宇文涟的把柄,以备不时之需,却反倒大开了眼界。她走到仓库最深处的角落,这里放了一些老旧书籍,其中有一些帐本,她眼前一亮,想着或许这里能找到点蛛丝马跡,便拿起其中的几本。 良久,正好翻到三年前的帐目,竟发现宇文涟曾经跟西瑶人交易过,她依着编目在架上找寻对应的箱子,可当她打开箱子,却倒吸了一口气?? ----进入问题---- q:蔚彤会被发现吗? a.会,阿陌巡逻时发现了她 b.不会,她会安全回到房间里 截止:2019/11/1218:00 第三部 16 「待着,等我。」 箱子里竟是父亲的遗物——蔚令! 蔚彤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她拿起那块玉佩,抚过雕琢精緻的牡蒿家纹,内心激动不已,颤抖着呼吸。 她绝对不会认错,西瑶蔚氏是曾经的国商,掌握全西瑶的经济命脉,富可敌国,宗主祖传的「蔚令」堪比皇帝的玉璽,一令在手即可呼风唤雨。 当年抄家时,他们三兄妹皆在外地求学,逃亡之中仅听闻家產全部充公,照理来说「蔚令」也应被查收了才对,为什么会被寧王买下?谁卖的? 她再次翻看帐本,发现只有此物用编目代替货品名称,也没有写上卖家,仅记上了中间人「尹先生」,购入日期正是蔚氏被抄家后不久。 正当她欲再查有否其他线索时,仓库外突然有些骚动,她立即熄了灯,将玉佩放回,压低身子轻手轻脚地回到摆放帐本的角落,蹲在窗边准备逃跑。 「阿总领,仓库的门好像被人撬开了!」巡逻守卫拿起被撬开的锁头,唤来阿陌。「您看,这看起来像是有人刻意闯入,难道是宵小之徒?」 阿陌凝神一瞧,心道不好,令道:「传下去,围住仓库,我进去查看??」 「啊——」 他话还没说完,仓库内就传来尖叫,「围住仓库!」他再次下令,自己则奔入仓库,循着细微的哭声,在最里面的书架之中找到衣不蔽体的蔚彤,她瑟缩在墙角,袖子和领子都被撕破,腰带和外袍不堪地散落在她身旁,她紧抓着松垮的中衣,泪眼婆娑地抬头,见到阿陌,慌忙抓起外袍包住自己,不断抽泣:「别、别看我??不要??不要过来??」 阿陌别开视线蹲下身,解开披风盖住蔚彤的身体,直到替她系好带子才转回来。「小彤姑娘,发生什么事?」 彷彿从极度不安中得到安慰,她扑到阿陌怀里,边哭边说:「我不知道,有人把我引到这里,然后、然后??」说到害怕之处,她抓紧阿陌的衣襟,往他臂弯里缩了缩。然后??也不需要她继续说下去了,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 撒落一地的书本、凌乱的物品、敞开的窗子?? 阿陌闷不吭声地将蔚彤横抱起来,步出仓库,围在外头的守卫们目瞪口呆地看着此情此景,没人敢上前询问。 「可有看见可疑之人?」阿陌的声音听起来比往常更加清冷,冷中含慍。 「回总领,没有。」 「现场维持原样,封锁仓库,加派人手看守。」语毕,他抱着蔚彤离开。 一路上,阿陌一句话都没有说,怀里的人还在发抖,他不禁加快了脚步,穿过了大半王府,来到舞如飞房前,门也没敲,直接撞开门板跨入,将蔚彤放在椅子上,喊道:「如飞!」看来人还在九殿下那里,他转身就要去找人。 「阿总领??」蔚彤拉住他,楚楚可怜地抬眼:「不用麻烦如飞姑娘??」 阿陌回身,拍了拍她的肩膀。「待着,等我。」 ----进入问题---- q:阿陌到闲云阁时看到的是什么情景? a.里面没人,九殿下又乱跑了 b.九殿下已经就寝,舞如飞正好出来 c.舞如飞推着九殿下急急忙忙地跑出来 d.九殿下在亭子里吹塤 截止:2019/11/1318:00 作为亲妈,写这一集的时候内心一直吶喊:不行~~我的陌陌啊tat 但还是这么写了www(超矛盾) 第三部 17 三年前的帐本 当阿陌快到闲云阁时,舞如飞正推着宇文涟从竹林里急急忙忙地跑出来。 「阿陌,仓库遭小偷的事情已经有人跟我稟报了,走,我们去看看!」宇文涟见着来人,就要往仓库的方向转去。「如飞,推快些!」 「九殿下!」阿陌喊住他,上前以只有三人能听见的声量将蔚彤的事情告诉他们。「??现在小彤姑娘在如飞的房间,属下怕送她回去会引起非议,所以自作主张??」他语带歉意地望向如飞。 「做得好。」宇文涟神色缓了些,也沉了些,若有所思了一会儿才道:「这样吧,如飞先回去照顾小彤姑娘,阿陌跟我去查看仓库。听着,小彤姑娘的事情,你们谁也不许声张,也管好你们手下的人,知情者要是敢洩漏半个字,一律军规处置,家僕也一样,知道了吗?」 二人相视一眼,深知此事的严重性。「知道了。」 得了令,舞如飞立刻回房,阿陌带着宇文涟来到仓库,这里加重了守卫,在宵禁之后的王府中显得异常灯火通明。宇文涟有些无言,这实在太有阿陌的风格了,摇摇头:「这阵仗是想要让全王府知道这里出事吗?把人都撤了。」 阿陌一个摆手,方才把仓库围得水泄不通的护卫们一下便退光了,留下几个亲信,跟着宇文涟一起进入仓库。 案发现场依旧维持原样,物品、书籍散落一地,那扇被撞开的窗子在夜风中摆盪,简直一片狼藉。宇文涟嘖了几声,命护卫们将散落的东西摆回原位,一边听阿陌描述蔚彤当时蹲在哪个位置,也看了被撬开的锁头。 「嗯??」宇文涟抓着没有鬍鬚的下巴,昏暗的灯光照不亮他浅色的眸子,他打量着现场的模样,再回想阿陌的叙述,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你说你们发现仓库被撬开之后,才听见小彤姑娘的叫声,衝进来之后,犯人已经破窗而逃了?」他指了指地上的窗锁,阿陌捡起递给他。 宇文涟拿着端详一阵,噙起微妙的笑:「撬锁的与破窗的,恐怕是同一个??」想到这里,笑容旋即从他脸上逝去,推着轮子鑽进走道之中,停在放置蔚令的箱子前,一打开,东西还好好的躺在里头。「刚才掉在地上的帐本呢?」 「在这里。」一位护卫奉上一整叠帐本,随即被跟其他人一起被遣退了。 他找出三年前的帐本,然而,购入蔚令的那一页纪录,被人撕走了。 阿陌看他好似急着找什么东西,担心问道:「九殿下,可有遗失什么吗?」 宇文涟不动声色地闔上帐本,摇摇头。「没有,看来犯人的目的只有小彤姑娘,等等带话给如飞,给小彤姑娘几天『病假』,让她多休息休息。」 「是。」阿陌回道。「那要派人保护她吗?」 宇文涟想了想。「这是个不错的办法。明日央央来报告之后,就派他保护他姊姊吧,但是他们的一举一动若有异常,必须立即回报给我。」 「是。」 「对了,再帮我带一句话给小彤姑娘。」 ----进入问题---- q:九殿下想跟蔚彤说什么? a.好好养病 b.相信我 c.会有好结果的 截止:2019/11/1518:30 注意看!截止时间有延后喔! 然后我没有忘记梧音(先声明) 昨天写大纲写到凌晨三点wwww(脑洞太多) 好多内幕啊~~~~~~ 第三部 18 最暖人心肠的东西 「来啦!喝点热汤,暖暖身子,心情也会放松一些。」舞如飞端着一碗还冒着热烟的薑汤进房,亲切地将汤匙递给蔚彤。 「谢谢??」蔚彤穿着舞如飞的衣服,她的身型也很娇小,穿着舞如飞的衣服十分合身。她轻嚐一口,哭得红肿的双眼瞇起浅浅的笑意。「很好喝。」 「好喝就都喝完!」舞如飞起身从柜子里多拿出一套被子枕头,放在床上铺好。「晚上就暂时跟我挤一挤吧,有事好照应。」 蔚彤望着那个一边说话,一边忙碌的背影,忽然一阵鼻酸。其实这一切不过是她自导自演的戏,从头到尾仓库里就只有她一人,当时来不及逃,只得出此下策,可是无论是眼前的舞如飞也好,还是第一个发现自己却什么都不多问的阿陌也罢,都是真心为自己着想,真心为自己担忧。 她嘴角微微上扬,道:「如飞姑娘,你人真好。」 闻言,舞如飞回头一笑:「这是九殿下教的。做人要仗义,路见不平虽然不一定要拔刀,但倾囊相助还是能办到的,比如我现在只能给你一碗热汤、一套被子,所以你也不必不好意思,我乐意这么做。」 听了这一番话,蔚彤喝着汤,却已然嚐不出汤的味道。 一碗热汤、一套被子,都是在这寒冷的冬夜里最暖人心肠的东西。 爹娘走了之后,谁曾对她如此?想到这里,她仰头将薑汤一口饮尽。 叩、叩、叩! 「什么时辰了,谁呀?」传来敲门声,舞如飞奔到门边问。 「我。」 听见熟悉的声音,她立刻开门:「阿陌!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他左右看了看,刻意压低音量问:「小彤姑娘在吗?」 「在,进来说吧!」舞如飞稍微让了点路,阿陌却依然站在原地。 「我在这儿说就好。」阿陌神色淡然地看着走上前来的蔚彤,微微点头。「九殿下要我来传话,小彤姑娘明日起暂时不用当值,九殿下给了你病假,可以好好休息几天。明日令弟会进府回报任务,结束之后将不用再回军营,九殿下指派他做你的护卫,确保犯人不会再接近你。」 「太好了,我还正打算明日得帮她跟九殿下请假,没想到九殿下早就都想好了!」舞如飞像是替蔚彤松了一口气似的,神情有些欣喜。 「啊,还有??」阿陌道:「小彤姑娘,九殿下说『会有好结果的』。」 会有好结果???蔚彤内心一震,她听得出来,寧王话中有话。 「小彤知道了,谢谢阿总领。」蔚彤向阿陌一礼。 阿陌朝两人点点头,离开舞如飞的房间。 蔚彤一直在揣测最后那句话的含意。「会有好结果」是一句正向肯定,现在还没有发生,但肯定会达成。好结果又是针对谁? 她想起被自己撕下的帐本内页,想起上头写着的「尹先生」,还有蔚令。 ----进入问题---- q:关于帐本内页,蔚彤会怎么处理? a.先不告诉央央,自己调查 b.跟央央讨论后,请他交给蔚冉 c.先不告诉蔚冉,跟央央一起调查 截止:2019/11/1618:30 其实我十点半才到家,一度以为我会来不及写完>< 能写好真是放下一颗大石www 下一集让我们回到梧音的飞奔现场!! 第三部 19 像月亮终于从云后探出了头 驾马狂奔了一阵,还是被追上了。 梧音强压左胸狂跳的不安,面上保持冷静从容的样子,盯着面前五位骑马蒙面,朝自己亮出剑锋的黑衣人,瞧这阵仗,恐怕不是一般的山贼。 月光被云朵收进兜里,视线暗了下来。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梧音堆起笑脸:「各位大哥,你们到底要什么,我们可以好好说嘛,何必刀剑相向呢?」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拖时间,儘管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拖时间,反正先搞清楚他们的目的,再做其他打算。 为首之人嗤之以鼻,发出的声音却有着不属于普通男人的娇吟,与魁梧的身躯形成极大对比。「姑娘莫要多话,跟我们走就是了。」 语毕,两侧的黑衣人就往梧音的方向围了上去。 难道是要把自己绑去做压寨夫人?梧音眼珠子晃了晃,左右两边的黑衣人不断逼近,她进退不得,一手悄悄抚上腰间,欲故技重施,又怕自己任何动作都会引来杀机,她射针的速度绝对不会快于他们杀过来的速度,再拿针出来等于送死,于是她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自己身上还有什么东西?? 「无谓的挣扎没办法保你的小命,奉劝姑娘还是乖乖跟我们走吧。」为首之人看出梧音正在盘算着什么,出声提醒。 不过,这句话却让梧音听出了真正的保命之道。 「好,我跟你们走。」她双手高举过肩,表示自己没有任何反抗的意图。「但是,你们不可以伤害我叔叔,我得看他平安离开这里才肯跟你们走。」 她大略能猜到他们是要活捉,而不是要取人性命,才敢提出条件。 左右黑衣人的动作顿了顿,似乎在等为首之人的指示,那人轻轻点头,黑衣人稍微退开了些。梧音侧过脸,压低了嗓子对着车内安静得出奇的古倾川说话:「师叔,麻烦你回去后叫阿陌来寻我,我会沿路留下暗号,他看得懂。」 无人回应,亦无人出来,梧音皱了皱眉。该不会是吓晕了吧? 她防备地看了看黑衣人们,正欲掀开帘子,车内就有了动静。 「小姪女啊,你是怎么驾车的?叔叔都被你给晃晕了呢!」 车内之人故意大声嘮叨,好像怕别人听不见似的,还捏着嗓子说话,有耳朵的都听得出来,他是在模仿为首之人的声音,存心挑衅。 这戏謔的语气,除了南宫逸遥还有谁?梧音心里一惊,讶异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之馀,更多的是庆幸,像月亮终于从云后探出了头。 南宫逸遥出了车子,他也是一身夜行衣、蒙着面,跳到马背上,安安稳稳地踩着人家的脊椎骨,在月光之中,悠悠然将长剑抽离剑鞘。于此同时,有另一隻手从车帘内伸出,用短刀架住梧音的脖子——是古倾川的刀子。 「不好意思啊各位,弘月公主是我们的人了,要抢,得先过我这一关??」南宫逸遥继续捏着嗓子说话,不知怎的竟有种老鴇的架势。 瞬时,他飞身一跃,皎洁明月之下,只见刀光剑影。 ----进入问题---- q:南宫逸遥怎么会在这里? a.他自己偷偷跟来的(主观意识) b.宇文涟派他来的(临时指派) c.这是他真正的任务(第三方任务) 截止:2019/11/1718:30 小提示:三个选项分别代表不同人。一个是南宫自己,一个是讨厌南宫的人,一个是南宫背后的势力。 我不知道小提示有没有起到提示的作用, 但我不想影响你们太多,随心去选吧! 第三部 20 真正的任务 回想刚才自己还被一群黑衣人团团围住,现在眼前的景象让梧音感到十分不可思议——南宫逸遥正在和古倾川合力把晕过去的黑衣人抬到路边。 她探了探其中一人的气息,冷冷一笑。刚才一阵混乱之中,古倾川把她拖进车内,衬着外头的打斗声,解答了她一半的疑问。她在策马逃命的途中,南宫逸遥才从马车座位底下爬出来,要古倾川配合演出一场抢人大戏。 「将军究竟为什么要跟着我们?」梧音问向一副完成了什么大事得意洋洋走回来的南宫逸遥,有些无言地看着地上的黑衣人被排成一个「美」字,不太懂,也不想懂,那绝对是他的点子。 「这种时候是要说一声谢谢,而不是质问我为什么跟着你们。」南宫逸遥轻抚马儿的侧脸,为方才踩在牠背上的事情道歉。「我可不只救了你一次。」 的确,在造船坊时,也是他救的她,更是他第一次救她。 那日他吊儿啷噹地在宴会厅找到了宇文涟,说的不只是他在园子里看见梧音和阿陌偷听辰亲王跟人说话,还有他来到凌瀟的真正任务——调查梧音的真实身份,如果她真的是弘月公主,就要随时保护她。而宇文涟直接证实了她的身份,同时命令他立时执行任务,所以他才会出现在造船坊。 自那日之后,不管梧音在府内还是府外,他都一定在某处守着,或是以某种形式从她身边出现,例如抢夺她给宇文涟的诗,还有在马场的巧遇。 至于那封襄王的亲笔信,不过是个幌子。 这些,宇文涟不曾向梧音提起,南宫逸遥更不会告诉她。 谁也不会知道,很久很久以后,当梧音得知了一切真相,有多后悔莫及。 云散了,月儿高掛在空中,夜幕像披上了一层洒了金粉的薄纱,一行人啟程返回寧王府。古倾川累倒在车厢里打着呼嚕,梧音掀开车帘出来,接过南宫逸遥手中的韁绳。 「谢谢你。」她道。「总觉得你并没有我想像中那么讨人厌。」 南宫逸遥轻笑了起来。「没想到你道谢的方式挺异于常人的。」 「正好适合你。」梧音勾起一抹笑。 「我也得跟你道歉,之前在大家面前把你的诗唸出来。」南宫逸遥道。 现在想来似乎是好久以前的事,她摇摇头:「没事,唸出来也挺好,反正最后都是会传开的,早一点晚一点,没有差别。」 「这样好像我的道歉说与不说都没有差别。」 「就是这个意思。」梧音睨了他一眼,两人同时笑出声来,冰释前嫌。 「你果然??跟一般的公主不太一样。」南宫逸遥道。 「别说得好像你跟一般的公主很熟似的。」梧音忍不住吐槽,随后哼起曲儿,大概是逃过了一场死劫,心情豁然开朗。 南宫逸遥认得那段旋律,是宇文涟常常吹的曲子。他想起了一些事,笑容略敛:「如果有一天,你必须要在西瑶和涟之间做个选择,你会选哪边?」 ----进入问题---- q:梧音的回答是? a.西瑶 b.宇文涟 c.都不选 d.不知道 截止:2019/11/1818:30 第三部 21 做出一个「都好」的选择 「不知道。」她的声音轻得彷彿就要飘散在空气里、蹄声里、月光里。 选择,对梧音来说是种被动的成全。就像在烟雨之中行舟,即使寻不着方向也得做出抉择,即使茫然也得提起勇气。她很清楚,这是她曾经逃避过、总有一天会被抓着衣襟去面对的问题,南宫逸遥不过是随口提起,就像风总是随心所欲地刮起,在她心里翻起滔天巨浪,她却没有第二次跳海的机会。 表面上是她左右事情的走向,其实她才是被现实左右的人。 试问,谁又不是呢? 她突然想起那个在亭子里吹塤的身影,突然想起那抹奋力靠自己的双腿站起来时的笑顏,她突然能够体会他有多无助,突然能够感受他的无奈。 在这节骨眼,她竟然满脑子都是他。 情感为她做好了选择,理智却提醒她不能这么做。 心和脑子相互拉扯的瞬间,她笑了,笑得极浅,那是一抹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一抹彷彿预知了结果般,稍纵即逝的悵然若失。 而那样的神情,让某个熟悉的脸庞在南宫逸遥眼前重叠。他朝天一叹,说起一段只有他自己知道的过往:「我有个朋友,跟你有点像。他为家人、族人付出了一切,甚至曾经也差点牺牲了自己,在他被救起后,他也跟你一样没办法真正拋下过去的一切,他依然想念家人、依然对故乡留有牵掛,他大可以选择回去,但他没有。你猜他做了什么?」 梧音摇头,他继续说道:「他把想说的话告诉一位将要到他故乡旅行的过客,拜託他,如果能够见到他的兄弟、母亲,就把那些话告诉他们,如果可以的话,请亲近他们,但是绝不要提起他,等那位过客回来后,再告诉他,他的家人过得如何,他好给那些乱七八糟的念想做一个了结。」 故事告一个段落,留下似有似无的结局。 「那个人真不负责任。」梧音只觉得心情比刚才更加沉重了。 南宫逸遥耸耸肩,无可置否。「也许吧。但对他,对他的家人,都好。」 要做出一个「都好」的选择不容易,有些人付出的代价是永不得与家人见面,有些人连做出选择都百般挣扎。梧音忽然十分佩服南宫逸遥的那位朋友。 「你那位朋友,过得好吗?」 「这个嘛,等我回去问问他。」 马车驶到寧王府前停了下来,南宫逸遥下车后朝梧音伸出手,她摇摇头自己跳下了车,两人再合力将古倾川给拖回房间里,扔在床上。 等梧音把药材和千变梅收拾好时,天边已然现出微光,她疲惫不堪,倒在药房的榻子上抱着毛毯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宇文涟滚着轮椅出现在榻边,眉宇之间藏不住担忧与心疼,脱下披风替她盖上,顺手理了理散乱的鬓发。「确定是宫里的人?」 南宫逸遥站在他身后,道:「千真万确。」 ----进入问题---- q:梧音一觉醒来,第一眼看见的是谁? a.舞如飞 b.蔚彤 c.古倾川 d.唐棠 截止:2019/11/1918:30 第三部 22 那一年,她五岁 梧音做了一个梦,确切来说,她梦见的是脑海深处某个尘封的记忆。 梦里,娘亲牵着年幼的她走在大街上,两人扮成寻常百姓的样子,没人认出她们。她在摊位上看到了一个可爱的布娃娃,很是喜欢,娘亲买了下来,嘱咐她千万不要被爹发现,她高兴的点点头,将布娃娃藏在床头,在结束一天的功课后,抱着它诉苦,说今日先生有多兇、今日练琴有多烦、今日又被爹训话;也会像促膝谈心那样,说今日跟外婆一起採药有多有趣、今日练完了一首新曲子、今日娘亲给自己做了件新衣服。布娃娃是她最要好、最交心的朋友。 好景不常,一日,布娃娃被爹发现了,他气冲冲地从她手中夺过布娃娃,在她面前把它撕成两半,瞪着她说「我的女儿不需要这种废物」。她眼睁睁地看着撒落地面的棉花、碎布和毛线,颤抖着双手捡起那张被撕碎的笑脸,那是她记事以来第一次放声大哭,哭得好伤心、好伤心、好伤心?? 那一年,她五岁,失去了人生第一个朋友。 那一年,她五岁,没有任何拯救朋友的能力。 十年后的她,从睡梦中恍恍惚惚地醒来,透过窗纸洒进的阳光十分刺眼,她适应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在药房睡着了。 回到现实中,那段梦境虽有些虚无飘渺,内心那股伤感仍然沉甸甸的。 她觉得眼皮还很沉重,拍拍脸想让自己清醒些,却沾上了一些湿黏,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满脸的泪水。深深呼吸,抹去了泪痕,撑着身体坐起,身上的披风滑落,她弯身捡起。这不是?? 「公主真是好睡啊,都晌午了才起。」带着调侃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梧音抬头一看,蔚彤正趴在工作檯上,用一种「你错过好戏囉」的表情看着她。 梧音不是很想理她,低头将披风折好,下了榻子收拾一番才走到外面去,接了水洗脸,正要回药房开始工作,却发现蔚彤仍然在原地好整以暇地望着自己。她有些不耐,道:「你今日不当值吗?」 「嗯,寧王给我放了假,说是我受到惊吓,需要好好休息。」蔚彤以一种近乎炫耀的口吻说着,饶有兴致地观察梧音的表情变化,笑道:「别一副要把我吃了的样子,我又没有要跟你抢寧王,拿下寧王可是你的任务??」她眼珠子瞟向摆在一边的披风:「看来我们的公主有在认真执行任务呢!」 「你闭嘴!给我滚出去!」梧音朝她大吼出声,对她所谓的「受到惊吓」或是「执行任务」什么的一概不想听。「我不想见到你。」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布娃娃让她联想到宇文涟,心又揪得更紧了。 蔚彤不是不识趣的人,反正她只是要来「监督」梧音的任务进度,目的达到了,就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意义。正要出去时,远远地看见舞如飞正端着午餐朝药房走来,她低下头,装作垂泪的样子,蹲在药房外的阶梯上。 「小彤姑娘,你怎么了?」舞如飞发现了异状,立刻上前关心。 蔚彤啜泣了几声,摇摇头,说了句「没事」就拖着脚步走了。 ----进入问题---- q:舞如飞会不会偷偷告诉梧音关于昨夜的事? a.会,然后嘱咐梧音不可说出去 b.不会,因为九殿下说会军规处置 c.会,但只说一半,让梧音好奇 d.不会,却不小心提起一些关键字 截止:2019/11/2118:30 第三部 23 用命逃出来的 舞如飞不明所以地进了药房,一边摆放午餐,一边问道:「小彤姑娘来这里做什么?我看她哭着出去的。」 「哭?」梧音冷哼一声,暗自腹诽。刚才还在自己面前春风满面的,怎么出了门就掉泪?果然是戏子。「难道她有什么委屈吗?」 「是挺委屈的,你不知道昨晚她在仓库??」舞如飞的动作顿了顿,压低了音量,神色有些闪躲。「啊,没事,九殿下吩咐我们不可以说的,无音你就当作没听见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梧音见她分明就是说溜嘴的样子,笑问:「仓库怎么了?遭贼啊?」 「也不是遭贼,东西一样也没少。」舞如飞有些为难,话已说出口,她只好随便打个太极。「你也知道仓库不是谁都能去的,昨晚就刚好在仓库附近发现小彤姑娘,我们在想可能是她发现了异状,一时好奇罢了??」 「意思就是她被你们误会成贼囉?」梧音想起蔚彤刚刚那句「受到惊吓」,再听舞如飞的叙述,逕自下了结论。 「嗯。」舞如飞点点头。既然她都这么认为了,那就姑且先这么认了吧。「所以为了她的声誉,九殿下吩咐我们知情的人不可以传出去,要是被他发现,一路军规处置,所以无音啊,拜託,不要跟九殿下告状啊!」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九殿下却以军规处置洩漏出去的人啊?」梧音笑着坐到她对面,拿起碗筷扒了一口饭塞进嘴里。「罚什么?马步抄军规?听说那个还好啊,反正军规不多,一共三百条例法、五百条细则、七百道命令??」 舞如飞听了一阵恶寒,忙向梧音求情:「别啊,好妹妹,你就这么忍心看姐姐这个领头女官在大家面前罚抄啊?」 梧音看她可怜,恶作剧得逞地笑了一阵,才安抚道:「我只是开开玩笑,别那么紧张嘛,你知道我不是那种会告状的人。」 舞如飞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气:「真是的,九殿下都把你给带坏了。」 梧音的心沉了沉,道:「如飞,你知道违背命令、洩漏秘密,这些在我们那里,是得处死的罪。相比之下,九殿下宽容很多了。」 她想起当初在昭海上放走的宫人们,和那个伴自己长大的侍女,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展开新的生活,希望他们不要在生死之间担惊受怕了。 舞如飞又何尝不明白她所说的,西瑶就是这么一个罔顾人命的地方,早就传遍整个昭海四环国家了,而梧音就是从那样的地方逃出来的。 是啊,她简直是用命逃出来的啊?? 「要不是九殿下??」舞如飞本欲抒发感慨,却见梧音失神地凝视某个方向,顺着视线望去,她看见了躺在榻子上的披风,会心一笑。「无音啊!」 「嗯?唔??」梧音突然被人唤醒,猛一回头,嘴里便被塞了一块肉。 「饭菜都要凉啦!快吃吧,待会儿不是还得给九殿下煎药吗?」舞如飞故意不看她,自己反倒加快了进食的速度。「我下午没空,你得自己送去啊!」 ----进入问题---- q:梧音还披风的时候,九殿下的第一个反应是? a.没说话,抓住梧音手腕 b.淡淡地说了一句「谢谢」 c.反问「你没有话要对我说吗」 d.接过披风,然后道歉 截止:2019/11/2218:30 小提示:就是「情感+?」的问题,然而有的可能会是减分~我又给出没啥作用的提示了,各位好自为之(被揍飞 第三部 24 都有该揭发的时机 宇文涟端坐在书案后,一手摆弄腰上的玉佩,一手翻看蔚央呈上的报告,毫无表情地在书页中来来回回,彷彿在看一篇了无趣味的话本。 良久,他放下报告,若有所思,眼珠子落在了眼前蔚央身上。「阿陌。」 「是。」阿陌上前,恭敬地回道。「九殿下,有何吩咐?」 「这份报告你看过了吗?」宇文涟靠在椅背上,神情严肃。 「看过了。」 「好,既然你看过了,那本王就不再追问,明日将南宫将军找来,商讨打探细作根据地事宜。」宇文涟嘴角勾起浅浅的笑,目光一直都没有从蔚央身上离开过。「央央,今日你不必回军营了,暂时留在你姊姊身边吧,她近日曾遭贼人袭击,本王担心她的安全,但派一个侍卫守在侍女身边于理不合,本王思来想去,你是最适合的人选,就由你来保护你姊姊。」 听到姊姊曾遭贼人袭击,蔚央既担心又纳闷,想问什么又不晓得从何问起,张了张口又闭上。宇文涟见他如此,没多说什么,只是摆手让他上前,递给他一面军牌,道:「即刻起,你便是寧王府的侍卫,这是你的第一项任务。」 蔚央看着掌心里的军牌,那儿刻着自己的名字,心里五味杂陈,一下子忘记该有什么反应,愣在原地,还是阿陌提醒才回过神来,咚地一声跪在地上。 「谢九殿下。」 「起来吧。」宇文涟忍俊不住,自己也没料到他的反应会是这样。「央央啊,切记,你姊姊的事情千万不要外传,只要守在她身边就好。」 蔚央领命,缓缓退出书房。 等蔚央走远,阿陌才问道:「九殿下,您确定要给他正式的军籍吗?」 他很担心,蔚央若给的据点是假,贸然相信一个西瑶细作,还在一切都如此不确定的情况下,明着将人纳入己方,可能有些不妥。 儘管他也知道宇文涟一定有自己的打算。 宇文涟只是笑笑。「阿陌啊,刚刚我让你去做的事情,现在就去做吧。」 言下之意,阿陌自然领会,行了一礼便出去了。 有些事情,宇文涟不愿说得太多、太明,阿陌都能自己听懂,他能理解他的担心,不过??每一件事都有该揭发的时机。 他出了书房,慢慢地推着轮子穿过竹林,有一个人低着头、踢着石子,怀里抱着披风,在亭子里来回踱步。他缓缓上前,轻唤她的名字:「无音。」 梧音停下脚步,转过身,见到宇文涟,视线开始不安地飘移。 宇文涟进了亭子,看见石桌上的汤药,自动自发地把它喝掉,放下空碗,似是等着她开口,一语不发地望着她,直到她被看得侷促,才递上披风。 「谢谢。」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她说得轻轻浅浅,却在他心上刻上三分刺痛。 他没说话,静静地凝视她还举在半空中的披风,忽然抓住她的手腕。 ----进入游戏---- q:宇文涟会说什么? a.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b.对不起,但我不后悔 c.请你跟我道歉 d.真的只是朋友的喜欢吗? 截止:2019/11/2418:30 压线!安全上垒! 第三部 25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梧音身子一僵,她站在这里等了一段时间,手上脸上都被冻红了,宇文涟这么一抓,指尖的温暖覆在手腕,有一股不明的情绪顺着手臂传到心脏,搅乱了她的思绪。她回过神来想要挣脱,宇文涟像是预知了她的反应,在她施力前将她拉到椅子上坐好,拿起披风给她披上,替她系上带子。 「涟??」 「对不起。」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很害怕,于是抢断了她的话,双眸紧紧锁着她。「但我不后悔,因为这是我的心意。」 他不相信她还看不出他的感情。有人云,在感情上,先说出口的人就输了,可那又怎样?如果谁都不愿先坦白,怎能看清彼此的心? 梧音何尝不知道他为何道歉,何尝不知道他在等什么答案,何尝看不出他捧着一颗真心在自己面前赤裸裸地展现出来。就是都看清了,她才徬徨。 「你知道我是谁吗?」对梧音来说,总有千百万个拒绝他的理由。 「我知道。」对宇文涟来说,总有千百万个说服她的方法。 「我是西瑶国的逃婚公主,一旦被发现,会拖你下水的。」 她不愿牵连无辜,不愿他为了自己背负更沉重的负担。 「你是我寧王的专属大夫,你出了事,都由我承担。」 他想要保护她,他也确信自己有能力保护她。 「总有一天,我都要在你跟西瑶之间做出选择。」而她自己还没有答案。 「我在你心里的份量,已经可以跟西瑶比拟了吗?」他望着她,坚定而难以撼动。「叶梧音,我不管你是弘月公主,还是其他身份,在我眼里就只是你而已,最原本、最纯粹、最透明的你而已,那也是我最喜欢的你。」 这是宇文涟这一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告白。 他牵起梧音,这次她没有挣扎,只是呆呆地凝视相握的手。心里有一股声音告诉她,她不想放手,真的??很不想。 「能给我一些时间想想吗?」 宇文涟笑而不答,牵起她的手,欣然地,吻落指尖。 偏僻的小院中,唐棠在一棵树下找到了正在洒扫落叶的蔚彤。 「小彤姑娘。」 蔚彤福了福身:「唐先生。」 「在下要恭喜小彤姑娘获得本次爱情科举的状元,依九殿下的意思,要给小彤姑娘一件特别的奖赏。」唐棠瞇着细长的眼睛,貌似笑意盈盈,实则正在观察她的每个表情,对于眼前这位敢于交白卷的小侍女,他总觉得不简单。 蔚彤有些惊讶,讶异之中又带些喜色:「状元!真的吗?是什么奖品?」 竟然一点都不纳闷。唐棠抿唇浅笑,道:「奖品就是??」 「姊姊!」 ----进入问题---- q:奖品是什么? a.一句佳言 b.安排相亲 c.爱情諮询 d.一袋糖果 截止:2019/11/2518:30 齁~(发出意味不明的猪叫) 第三部 26 一面橙光和暖,一面阴霾斜映 蔚央远远的就看见蔚彤正跟一个男人说话,本不以为然,但越接近,就越不安,尤其在看清那男人小鼻子小眼睛时,他便把宇文涟说过的攻击蔚彤的贼人给联想在一起,快跑上前,把蔚彤揽在身后,一脸防备地注视着唐棠。 「唷,这位侍卫想必就是小彤姑娘的弟弟?」唐棠对他的唐突并不惊讶,捏着不存在的小鬍子,上上下下把蔚央看了个遍,目光停在他腰间的军牌上。 蔚央察觉到他的视线,侧过身子问向蔚彤:「姊姊,你有没有怎么样?」 「我?」蔚彤本被他问得一头雾水,突然想起弟弟因为什么事情被调来王府,才道:「我无事。这位是王府顾问唐先生,央央,别失礼了。」 蔚央半信半疑地一礼:「在下央央,冒犯了唐先生,实在抱歉。」 「都是小事,何来冒犯?」唐棠笑了几声,作势要走。「既然央央侍卫来了,在下也不好打搅二位相聚。小彤姑娘,记得明日午时到大门口来领赏。」 待他走后,蔚央便一脸紧张地牵着蔚彤到一旁坐下。「姊姊,九殿下说你近日遭受贼人袭击,到底怎么回事?你有没有哪儿受伤?」 见他如此,蔚彤内心很是感动,忍不住捏着他的鼻子。「你还不了解你姊姊吗?都是假的,我不过是演了一场戏给他们看罢了,有惊无险而已。」 蔚央握着蔚彤的手,稚气的脸庞好不容易有些放松,眼神却仍然盯着她看,彷彿还没办法放下心似的。蔚彤无奈一叹,将夜探仓库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蔚央,包括她如何搏得大家的同情,然后从怀里拿出帐本的内页递给他:「那晚我在仓库里发现了这个,你看看??这是寧王购得蔚令的证据。」 「蔚令不是被??」蔚央也很惊讶。「大哥知道这件事吗?」 蔚彤摇摇头,沉默了一阵,道:「我没打算现在告诉大哥。」蔚央不解,她继续说了下去:「我想先查清楚,寧王跟这位尹先生有什么关係,到底是谁卖了蔚令,又为何会落在寧王手中。央央,我总觉得大哥把我们送来,蔚令也正好在这儿,一切都太过巧合了,大哥一定知道些什么,没有告诉我们。」 「那你打算怎么做?」 蔚彤将内页收回兜里。「我想再一次夜探仓库,一定能查到其他线索。」 半山腰的农舍中,舞如飞扶着一位老伯躺下,给他盖上被子后,收拾着空的药碗和水盆毛巾,正要离开,听见老伯恍恍惚惚地说了些什么,不放心地走到床边倾身细听。老伯闭着眼睛,喃喃呼唤:「宓儿、宓儿??」 舞如飞的心渐渐沉了下去,馀暉的光线散落她的身上,她的悲伤和无助,被照成了两面,一面橙光和暖,一面阴霾斜映。 离开了农舍,下了山,她拖着心不在焉的脚步回到王府,跟守在闲云阁的侍女换了班,正要通报自己回来了,就听到里头传来南宫逸遥的喊声。 「小无音上次都差点死在路上,你这简直是把小绵羊丢进老虎嘴巴里!不行,这点子我绝不同意!」 ----进入问题---- q:舞如飞该如何应对? a.大方进入阁内 b.继续在门边听 c.走到院中守着 截止:2019/11/2618:30 第三部 27 虽讨厌,但挺管用 舞如飞身形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靠在门后,听着里头两人争吵的声音。 宇文涟质问:「我有什么办法?难道你看得懂西瑶细作的暗号吗?」 南宫逸遥反驳道:「我是不懂,但上回在路上都有人敢截车索命,你还让她跟我去打探细作的根据地,你这摆明直接让她去死了啊!」 「这不是有你在吗?」宇文涟道:「何况她比任何人都更能看透西瑶细作的动向,除了她,我想不到第二个人选了。」 「小师兄呢?」南宫逸遥问,望向站在一旁静默不语的阿陌。 「属下后天晚上另有任务。」阿陌答道,南宫逸遥用力呼气,似有不满。 阁里一阵静默,舞如飞这才找到进去的时机,敲了敲门:「九殿下。」 「进来!」里头应了声,舞如飞推门而入,行了个礼:「我回来了!」 宇文涟看了她一眼,怒气冲冲的神色稍缓:「半山腰上那老伯还好吗?」 舞如飞无奈一笑:「老样子,神智不清的,总把我认错。」 「药如果不够,再去找古大夫讨。」宇文涟叹了一口气,转移话题:「对了,明日一早你把小彤姑娘打扮打扮,午时送去玖酒肆,唐先生会一道去。」 舞如飞转了转眼珠子,想那多半是爱情科举状元的奖赏。「知道了。」 宇文涟摆摆手让她回去休息,等走远了,跟南宫逸遥交换了个眼神,露出笑容:「你这人虽讨厌,但挺管用的。」 南宫逸遥双手抱胸,戏謔地弯下腰,得意道:「现在知道我的好了?」 宇文涟冷哼一声,将那人的脸从眼前扒开:「起开!少得意忘形了你!」 从闲云阁出来后,舞如飞一直想着刚才听见的话,来到了药房,古倾川正在製丹,梧音则在摆弄那些千变梅,药房里气味复杂,熏得她狂咳不止。 「这什么味儿呀,你俩还真能忍。」她挥了挥空气,拿帕子捂住口鼻,小跑到梧音身边,拉起她转了几圈,上下确认之后抱住她:「无音啊,你怎么什么都不说呢?听说你出诊回来在路上遇劫了,有没有怎么样啊?」 梧音见她慌张,给了一抹安心的笑:「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别担心!」 「你就只担心她,我当时也在啊!怎么不见你担心我?」古倾川佯作不满地抗议,随后心有馀悸地回忆起来:「你都不知道当时有多危险,一帮黑衣人围着我们的马车,我吓都吓死了,要不是南宫将军在,后果我想都不敢想??」 舞如飞听了,不安道:「该不会是有人知道了你的身份,所以动了杀机!」 梧音一愣,笑容来不及收敛,就凝在脸上。她曾听南宫逸遥说起,那帮匪徒并不一般,服饰、武器都是上等货,身手更有一定水准,背后肯定有人。 「会不会是西瑶的人?」舞如飞想了想:「刚才听九殿下说到什么打探西瑶细作的根据地,要带你??」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古倾川打断:「如飞,你又偷听九殿下说话,小心哪天他不顾情面,重重罚你!」 舞如飞不服气地做了个鬼脸:「反正九殿下从没什么事情瞒着我的。我不跟你们玩了,明日我要带小彤去玖酒肆,还得准备准备呢??」 ----进入问题---- q:梧音会不会答应去打探西瑶细作的根据地? a.会 b.不会 截止:2019/11/2718:30 第三部 28 再聪明也逃不过的劫 梧音放下手中的花,用湿布将染在掌中的花粉擦拭乾净,收拾了东西回房。舞如飞那些听来无心的话縈绕在耳边,和她近日不断思考的事缠绕成死结,越解越无解。 自从来到寧王府后,许多问题和危险接连发生,甚至引来了本不该在此的人,她深知,这一切皆衝着自己来,「弘月公主」的身份就是祸源,偏偏很多事情她都无能为力。跟宇文涟的合作,名义上是同心协力,实际上是她被他收进保护伞下,她就像十年前一样,懦弱。 说白了,她这样的战友,一点用都没有。 一如躺在书案上的「知音」,不弹奏,便一点用都没有。 她缓缓来到案前,指尖轻抚琴弦,随意拨动几下,发出一些不成调的声音。半晌,她坐了下来,深沉浑厚的琴音为冷冽的夜幕染上几分悠悽,静静地飘远,却找不到该去的地方,空馀清风与之嬉戏,牵到院中,落在悄然行至的轮前。 宇文涟望着紧闭的窗门,听着阵阵琴声,听见她内心无法倾诉的挣扎与徬徨,想为她做点什么,却没有勇气推开那道高大的心墙。 他说过会给她时间,可时间紧紧勒住她的脖子,没有哪一个选择是两全的,没有哪一个选择不在压迫她肩上的重担,她只是在倒数,等时间流过最后一粒沙,她将要面对的结果,即便是宇文涟也不见得有多少把握能护她周全。 他也成了把她逼到死角的兇手。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说到底,还是衝动了、心急了、失控了。 叶梧音之于宇文涟,宇文涟之于叶梧音,是一场再聪明也逃不过的劫。 在琴声消止前,他转身而去。 琴声戛然而止,她衝了出去。 寒风凛凛,吹红了她的双眼,院子里一个人影都没有,只有地上薄霜,映着轮子滑过的痕跡,她颓然蹲在阶梯上,双眼空洞地看着那距离门口不过几米的距离,他曾经停留过的位置。 原来,无知才是幸福的,何必看透了心,更痛彻了心? 昭海一跃,不如不醒;醒了,不如不相识;相识,不如不相知。 谁以执迷断是非?是非断矣谁执迷?既无解,那就暂时不解了吧。 翌日,无人再提起关于时间的事,或者昨夜的事,日子如常地过,煎药、吃药,各忙各的、各归其位,彷彿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无音,有件事想请你帮忙。」宇文涟放下空了的药碗,拿起一旁的糖糕,沁甜清新的味道扑鼻,是他没有吃过的滋味。 她轻轻「嗯」了一声,想起些什么,道:「打探西瑶细作根据地的事?」 宇文涟顿了顿,随即恍然:「如飞这丫头又说溜嘴了。」 梧音没有多说,只道:「我愿意去。」 ----进入问题---- q:请各位在不知道新角色是谁,怎么出现的情况下,决定该角色说出的第一句话! a.(哈欠)姑娘吃甜的吗? b.(生硬)你好。 c.(淡然,死亡凝视)?? d.(笑)抱歉。 截止:2019/11/2818:30 第三部 29 漂亮,却危险 拎着有些沉重的长裙,蔚彤直到上了马车都还搞不清楚自己会被带去哪里。唐棠神秘兮兮地说了句是奖赏,舞如飞坐在自己对面,一句话也不肯透露,随行的蔚央更不用说了,他只能骑着马跟在马车后头,什么都不知道。 马车行了一阵,等到下车时,大大灯笼上的「玖」字首先引起她的注意。 「这里是???」她问向满面不明笑意的唐棠。 「赏!」唐棠煞有其事地展开藏在身后的卷轴,当街朗声念道:「寧王府侍女小彤于爱情科举中获得状元,特赐相亲一次。」 街上行人一个个停了下来,用特别怪异的眼神望着这一边。蔚彤听见「相亲」二字时立即红了脸,支支吾吾道:「相、相亲?九殿下是认真的吗?」 「再认真不过了。」唐棠并不在意四方目光,反而有些享受。「除了央央侍卫在外头看守,在下和如飞姑娘就只送到这里。请小彤姑娘好自为之。」 语毕,他果真拉着如飞上了马车,悠悠远去。 相亲!好自为之!蔚彤脑筋里陷入混乱,她有听错吗?这是状元的奖赏? 「姊姊,这该不会又是九殿下的试探?」蔚央有些担心,很想跟进去,但唐棠说他只能守在外面,身为侍卫,只能听取命令。 「既然如此,更要一探究竟啊。」蔚彤深吸一气,推开酒肆的门。的确,有可能又是寧王的试探,毕竟这种不按牌理出牌的点子,太过「宇文涟」了。 酒肆内仅剩一张桌子,就像是刻意为这场「相亲」留下的。一位伙计上前招呼:「姑娘请坐,一切都为您安排好了,请稍待片刻。」 蔚彤微微頷首,有些拘谨地四处望了望,问:「请问只有我一人吗?」 伙计露出了跟唐棠一样神秘的微笑。「公子就要下来了,姑娘稍等啊!」 话刚说完,楼梯那边就传来动静,有个身材修长、浑身藏蓝色长袍的男子翩翩下楼,面容清秀冷峻,嘴角浅浅地勾起弧线,乌黑的长发用黑色的发带束成低马尾垂在身后,微长的瀏海稍稍遮住了右眼,他来到蔚彤面前,漾开歉意的笑:「抱歉??」他轻拨挡住视线的发丝,「稍微起晚了。」 此时蔚彤才真正看清他的眸子——瀏海底下的右眼犹似波光瀲灩的海洋般湛蓝,左眼则宛如晴空繁星点点的夜幕——深陷其中,一眼难忘。 她从没见过这种瞳孔,漂亮,却危险。 男子入座,摆手招来伙计:「可以上菜了,谢谢。」 随后,他的目光回到呆若木鸡的蔚彤身上,凝视了一会儿。「小彤。」 「啊?」她很讶异,他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是!」 「我的眼睛吓到你了?」他虽然在说话,周身却散发出静謐如深山神木般的气质,声线低柔和煦,像透过枝叶洒落的阳光。 蔚彤摇摇头,偏离了视线。「没有,只是觉得很特别、很好看。」 男子露出意外的神情,随即掩没于浅笑中。「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蔚彤有些纳闷,正想说些什么?? ----进入问题---- q:是什么打断了蔚彤的话? a.上菜了 b.男子的表情 c.男子的注视 d.伙计的举止 截止:2019/11/2918:30 第三部 30 无法招架的探究 她对上他的凝视,一时间忘了本来想说的话,异色的瞳孔里蕴含着她无法招架的探究,闪烁着不明的光芒,她被他盯得有些退缩,从没有过这种感觉,心里想什么都会被那双眼睛看穿似的。 「一般人见了我这双眼睛都会避得远远的,把我视做非物。」实际上,男子也看出她心中所想,但他并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心里,因为他也看见了她的害怕,他很熟悉那种刻意装做镇定的闪躲。他拨了拨瀏海,让发丝遮住蓝色的右眼。「这样好多了吧。」 蔚彤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或是该有什么反应才得体,在这个人面前,所有她拿手的心理游戏完全派不上用场。在她兀自陷入徬徨时,伙计端着菜走了过来,桌上全都是些没看过的菜色,看起来并不是特别可口,配色亦诡异得让人反胃,她抬眼看了看对面的男子,那人并未显露惊色,看来早就知道了。 「吃吧。」 「呃、好??」 男子先动了筷子,方才高冷的神情露出了一丝享受,蔚彤半信半疑地尝了一些??咦?甜的?味道太过出乎意料,蔚彤的讶异全写在脸上。 「一个人无论外表如何,还是得接触之后才能了解其内涵。」男子淡然地将蔚彤的表情收进眼底,亦有所指地说道。「不是吗?小彤。」 蔚彤微微一愣,这是他第二次喊自己的名字。「公子如何得知我的名字?」 「唐先生没有告诉你我的名字吗?」虽然是问句,但男子的语气却不含任何疑问。「反正也不重要,相亲什么的??就当併桌吃饭吧。」 见男子一点也不在乎地继续吃了起来,蔚彤才恍然发现自己一直处于被动的状态,她明明应该要破解宇文涟的试探才对啊! 她一反方才的不知所措,扬起招牌的甜笑:「併桌吃饭也算是缘份,既然公子都知道我的名字,是否也该介绍一下自己?」 男子悠悠地放下碗筷,轻缓而淡然地抬起头?? 马车上,舞如飞拉开帘子向外瞧了瞧,奇怪道:「这不是回王府的路!」 「谁说我们要回王府了。」唐棠笑了笑:「爱情科举的榜眼也有赏赐的。」 「榜眼!」舞如飞听见有赏赐,一下子换了张期待的脸。「什么赏赐?」 唐棠从怀里掏出钱袋交在她手中,道:「让你出去玩半天。」 「真的?」舞如飞喜出望外,可手中沉甸甸的钱袋让她很是纳闷:「那这是什么意思?给我的零花钱吗?」 「哪有那么简单?」唐棠细细的眼睛眨了眨:「你得先用这些钱到指定的场所买回九殿下需要的东西,剩下的才是你的。」 居然要先跑腿办事,不过能得假半天也算值了。「好,九殿下需要什么?」 「该买的东西都写好纸条放在钱袋里了,你就自己看吧。」 ----进入问题---- q:九殿下要舞如飞买回什么? a.含香居的香烛 b.千丝坊的油伞 c.墨染堂的砚台 d.永绣庄的帕子 截止:2019/12/0118:30 抱歉啊,昨天比较晚回家,人也比较累就停更了一次。 话说这位新角色并不会只出现这一次喔~ 他是最近的事件中(也可能包含之后的事件)戏份满重的角色,所以会神秘地以各种方式出现,可以继续期待喔! 喔对了,今天的选项有个小提示:千变梅 各位加油~ 第三部 31 神秘而有大无畏精神 舞如飞下了马车,拿着纸条对照招牌上的字。「就是这里了吧??」 永绣庄——凌瀟境内最顶级的绣坊,座落于城内最繁华的地段,以细緻的技术与高贵的线材布匹出名,客户几乎都是高官贵族。 舞如飞穿着侍女服穿梭在名媛之间一点都不起眼,就连招呼的伙计也以为她只是替人跑腿的小丫头,看也没看她一眼,倒是掌柜的见到她手上攥着精緻玲瓏的钱袋,搓着手上前。「这位姑娘,看看有什么需要的?」 「我来买帕子。」 「您喜欢什么款式?」 「款式??」九殿下只说要买帕子,没说要什么款式啊!舞如飞的目光在各式各样绚丽高雅的帕子间左右游移,一下子没了主意。「您有推荐的吗?」 掌柜的问:「姑娘是要买来自己用,还是送礼呢?」 榜眼的奖赏是游玩半日,所以帕子绝对不是送她,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既然是九殿下要的东西,她想除了送给梧音之外应该没有别的选择,于是答道:「要送人的。」 「您送礼的对象有什么特徵吗?或者喜欢什么顏色?」 「嗯??」舞如飞左思右想。「她是个大夫,整日除了摆弄那些草药,就是研究医书,性格挺古灵精怪,也挺有主见的。平时穿得淡雅朴素,不过打扮起来的确是个美人胚子,好像没有特别喜欢的顏色。」 「这样子确实让人满苦恼的呢??」掌柜的抓着他的小鬍子沉吟了一会儿。「不如就这个吧!」他拿起一只乌黑的帕子,上头绣了一棵落叶松,不像一般姑娘会喜欢的款式。「这是我们这儿最古怪的样式了,黑色有神秘的气质,落叶松有大无畏的精神,又不失典雅高洁,大概就像您的描述了。」 舞如飞也没其他主意了,只得点头。「好吧,就这个。」 玖酒肆外头,蔚央保持笔直不动地站着,心里却不像外表看起来那般镇定,里头一点声音都没有传出,他开始担心蔚彤的安危,正当他要转身开门进去时,门就在他眼前开了,他退了几步,垂首行礼。 「柊凉公子,今日实在谢谢你,不过我可能有一阵子不再敢吃甜点了。」蔚彤福了福身,苦笑道。 「无碍,是我的错,只顾自己的喜好。」柊凉漠然地看了退到一旁的蔚央一眼。「小彤,希望下次还有机会再见。」 听见柊凉亲暱地呼唤姊姊的名字,蔚央忍不住抬头,却在对上那双异色瞳时迅速低下。柊凉则一点也不在意,只是朝他浅浅一笑。 「好的,再见。」蔚彤也向他道了别,待他回到酒肆内,她立刻抢下蔚央腰间的水袋,不由分说地猛灌,等喝了个够,刚才脸上的笑容早已完全敛去。她抹了抹嘴,道:「走了!这根本不是什么相亲,明明就是在耍我!」 ----进入问题---- q:蔚彤认为九殿下有何意图? a.爱情科举试探不成,就请吃甜死人大餐,耍人当报復 b.没有其他意图,单纯请吃甜点但是没想到甜死人不偿命 c.美其名相亲,可能透过柊凉,另有所图 截止:2019/12/0218:30 第三部 32 落水的籽,徒劳无功 蔚央跟在姊姊后面,不解她为何突然发哪么大脾气。「发生什么事了?」 其实刚刚一顿饭的时间里,任何奇怪的事情都没有发生,柊凉也没有任何让人疑心的举动,除了只顾着吃,顾不上蔚彤逐渐黑了的脸色之外,他们聊的话题都十分家常,就像一般相亲那样,喜欢的食物、顏色,平日的兴趣等等,聊得也不深入,关于家庭背景一概没有谈及。最异常的大概就是那满桌子的黑暗甜点,还有柊凉那越吃越是洋溢幸福满足的神情。 蔚彤简直都要吃到吐了!这场相亲感觉就像是宇文涟透过柊凉另有所图,但图的是什么?她越想越一头雾水。这场相亲有种莫名的违和感,一般家主只会为僕婢指婚,安排相亲这件事本身就十分诡异,更何况在她遇袭之后竟然毫不改期!若说是宇文涟的试探,倒不如说是他为达某种目的的过程。 「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大哥?」蔚央听完了蔚彤的叙述,也觉得十分蹊蹺。「还有明晚九殿下要派人打探根据地的事??」 蔚彤同意,道:「也只能如此了,但愿大哥能看出些什么。」 二人回到王府后,躲到隐僻小院里,唤来鸽子,将此事传达出去。 鸽子逐渐飞远,蔚央也慢慢收回视线,目光落在身边重新换回侍女服的蔚彤身上:「姊姊,夜探仓库,什么时候行动?」 「明晚,寧王派人出去之后,王府守卫一定会变得薄弱,恰是机会。」 傍晚时分,舞如飞脚步轻快地回到王府,在外头间晃了大半天,她没有忘记宇文涟交託给自己的任务,正要往闲云阁走去,路上遇到了坐在屋簷上吸吮着橘子,还不时随地乱扔皮的南宫逸遥,眼前脏乱的景象让她忍无可忍,停下了脚步,抬头喝道:「南宫将军!您这是什么规矩?」 南宫逸遥慢悠悠地瞄了她一眼,吐出一粒籽,划过漂亮的弧线,落在池子里,溅起小小的水花。「喔!中了中了!我真厉害!」 舞如飞气不打一处出来,摇摇头,本不打算理他,刚走几步身后就传出他的笑声:「姑娘生啥气呢?反正??」他从屋簷上跳了下来,撢了撢灰尘,语气毫不在乎:「籽落于水中,发不出苗,徒劳无功罢了。」 「听不懂你的胡言乱语。」舞如飞眉头紧蹙,背对着他指向地上的果皮,大喊:「来人!把这儿的果皮给我清乾净!」 说完,立刻有几个小侍女上前清理。 闲云阁的院子里,宇文涟正在跟梧音说话,舞如飞上前一礼,起身时曖昧地看了梧音一眼。「九殿下,我回来了!」 宇文涟道:「如飞啊,玩了半天,我要你替我买的东西,可买好了?」 「在这儿呢!」她掏出包装好的小盒子递到宇文涟面前,打趣道:「九殿下,您要送礼物给无音为何不自己挑选款式,难道是不知道无音的喜好?」 宇文涟打开了盒子,看了看帕子,又看了看舞如飞,薄唇轻啟?? ----进入问题---- q:宇文涟其实要将这帕子送给谁? a.南宫逸遥 b.自己 c.舞如飞 截止:2019/12/0318:30 咱们九殿下,实在是狡猾啊~~~~ 第三部 33 没有勇气说出口 「你来的时候看见南宫无赖了没?这是给他的。」 「欸?」这答案太过意料之外,舞如飞都没反应过来。「南宫将军吗?」 「作为他救无音一命的谢礼。」宇文涟说着,与梧音相视而笑。 舞如飞看这情况,眼睛都不知道该摆哪里,当初她是那么努力的想要压下那些关于两人恋情的谣传,现在这两人倒是大大方方地眉来眼去,她也莫名其妙地成了两人的助攻,只能说此一时彼一时啊?? 「我还有些话要跟无音说??」宇文涟将帕子收回盒子里交给舞如飞。「你帮我拿给他吧。」 舞如飞退下后,梧音才收回笑容。「九殿下演情种还挺煞有其事的啊。」 「怎么说呢?」宇文涟拿起桌上的糖糕,最近他很喜欢这糕点的味道,自从知道这种特别的香气如何製成后,他更是要求梧音每日都做一些。「感觉只有在别人面前,你才不会从我的眼睛里逃开。」 无论是目光还是她本人,宇文涟都能明显感觉到那刻意地疏远与尷尬。 梧音听懂了他的落寞,却做不出任何承诺。突然额头被推了一下,她望向他,望进那双浅色的眸子,那双眸子含着笑意,笑意之中勾着丝丝迁就。 他不想她为难。「回去吧,早点休息,明日我会送你们出去。」 明日,是南宫逸遥和梧音打探西瑶细作根据地的日子。 梧音收拾好东西正要离开,在走出亭子时停下脚步,须臾,回身轻唤他的名字:「涟。」 「嗯?」他轻声回应,夕阳柔和了他俊朗的笑顏,成为梧音此生最难忘的画面。「怎么了吗?」 某种意义上,她已经知道心里的答案了,只是没有勇气说出口。 「没事。」她转身步入竹林中。 有一种责任感驱使她隐藏内心真正的感情,就像她自愿去做诱饵一样,是一种责任感。她不敢想像衝破战友关係的他们会是什么样子,那画面?? 太幸福、太美好、太不切实际。 是她不敢奢求的安寧,因为她知道自己只会带给他危险与麻烦而已。 隔日午后,宇文涟将南宫逸遥和扮作将士的梧音送出府。 梧音束着马尾,轻盈上马,身上的软甲衬得她整个人更加俐落,就像他第一次从马车内看见的那位英气绝美的少年一样,朝他自信一笑。「走了。」 她攥着韁绳,策马奔驰;他在原地看着,直到她的身影离开视线范围,才依依不捨地回到府内。 隐僻小院中,蔚央从墙上跳了下来。「南宫将军和公主已经出门了。」 蔚彤正好从鸽子那接到大哥的回信,打开一看,脸色一暗。蔚央察觉不对,上前拿过纸条,忽地一惊:「大哥知道蔚令的事了!」 ----进入问题---- q:纸条中的指令是? a.找回蔚令 b.静观其变 截止:2019/12/0418:30 第三部 34 瓮中捉鱉 「蔚令一事,静观其变」——白纸黑字,确确实实是蔚冉的字跡。 蔚彤记得他们发出去的消息明明是寧王安排相亲及打探根据地的事,大哥是从何得知她发现了蔚令?又怎么知道她打算再次夜探仓库?如果不是大哥早就知道蔚令的下落,当初又何必大费周章地让弘月公主带他们回寧王府,又扣下辰亲王妃作为筹码? 笔直捷径不走,偏要绕这么一大圈,肯定有内情。 当晚,二人埋伏与仓库附近,守卫果然较平常单薄了些,蔚央发动突袭将侍卫引开,蔚彤则趁机潜入仓库。她在微弱的光线下找到蔚令的位置,打开箱子,里头却空无一物。 糟了!是圈套! 她心里一惊,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有人箝住了她的双手,力量之大,她难以挣开,只得被那人带到仓库书案前面跪着,眼前瞬间一片明亮,所有的灯都被点燃,宇文涟安坐在书案之后,正在翻看帐本,而他打开的那一页,正是被蔚彤撕去的那一页。 「姑娘可是有什么东西落在这儿了?」宇文涟抬眼一笑,眼睛里却不带任何笑意。「不对,贼人哪能落下什么,不过是回来偷上回没偷成的东西。」 蔚彤这时候还想装不知情,可怜巴巴地挤出几滴眼泪:「九殿下,小彤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小彤真不是贼,只是、只是??」 「只是来找家传之宝??」宇文涟拿出蔚令。「对吧,蔚彤姑娘?」 见到蔚令,蔚彤的脸色暗了几分,眼神里也透出恨意,她不再隐藏,也不需要再隐藏了。「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难道是叶梧音!」 「难道不是你们自己露出马脚吗?」宇文涟没有马上回答她的问题,一边将蔚令安安稳稳地放回箱子里,一边嗤笑:「想在我的地盘里作怪,太蠢了。」 与此同时,蔚央被人拎了进来,就像幼犬被大狗衔着一般。蔚彤见到蔚央毫无缚鸡之力的狼狈模样,有些慌了,急忙抱住被扔在地上的弟弟,抬头想要看清是谁伤了他,却在对上那双一蓝一黑的漂亮眸子时震慑不已。 她转过头,对上那张自信满满的面容,突然想起他让阿陌带给自己的那句「会有好结果的」,原来寧王早就知道她和弟弟的身份,也知道那晚贼人侵犯不过是她自导自演的一场戏。不论是爱情科举、安排相亲,一切都是他设下的连环套。她不禁冷笑:「九殿下这招瓮中捉鱉真是绝了,实在是让人佩服??」 「本王的聪明不需要你佩服,是你太不听话了,让你『静观其变』,你自己要硬闯陷阱,这不是自作自受吗?」宇文涟推着轮子来到两姊弟面前,由上而下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浑身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慄的威严。 听到那句「静观其变」,蔚彤又是一阵讶异,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宇文涟十分满意她此刻难掩满脸的慌张,并不急着把话说开,反倒对着一旁的柊凉,开口就是一串漂亮的北威口音:「把东西给他们看看。」 ----进入问题---- q:什么东西? a.蔚彤传到外界的所有纸条 b.装满鸽子的笼子 c.蔚冉过去给两姊弟的真正指令 截止:2019/12/0618:30 第三部 35 父亲的遗愿 一只木盒子被递到蔚彤面前,那里头满满的都是过去被柊凉截下的、蔚冉给两姊弟真正的指令,蔚彤此时在真正意识过来,他们入寧王府后,除了那一次真正与大哥见面,之后的所有指令都是宇文涟所偽造,相对的,大哥那里收到的肯定也都是假的消息,他们的计划和目的早就赤裸裸地展露在他面前。 她自以为高超的演技,在别人眼中其实只是一场滑稽的闹剧。 太荒谬,荒谬得她笑也不是、哭也不是,一时间找不到适当的反应,索性摊牌:「是,我们是利用叶梧音接近你,以她母亲的生死要胁她对你用情,想着这样你哪一天会为了她成为我们的棋子,看来我们还是低估你了。」 「你们不是低估了我,而是低估了无音。你们这位公主现在正自愿去做敌人的肉靶,她知道真正利用她的人不是你们,你们不过是揪着她对祖国和母亲的担心,让她做你们的挡箭牌罢了,她儘管早已撤了公主的位份,肩上仍然扛着那个位子该承受的担子。」宇文涟眼里闪过一丝凄然。「要不是你自己傻傻的落网,本王还能看在她的面子上保你们姊弟一段安稳日子,到头来还是你自己心急,发现本王与蔚家灭门一事有关就急着找寻证据。这下吃到苦头了吧?」 蔚彤听得一头雾水,宇文涟也明白她肯定不懂,乾脆说开了:「当年你们蔚家硬是被人扣上通敌卖国的罪名,满门抄斩,蔚大人找来尹先生把影响西瑶经济命脉的蔚令交给本王,又求本王保护你们兄妹三人,可本王根本没见过你们,只听尹先生说过你们大概在哪里躲着,我便以买卖的名义,给了他一笔钱,为了把你们接过来,没想到你们想着报仇,跑到敌人营里去了。」 他感慨一叹:「这几年我一直在找你们,没想到捡了一个弘月公主,顺便也把你们给引来了,不对??是你们被『送』进来了。」 蔚彤听得头皮发胀,耳朵里只听见脉搏跳动的声音。「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的一面之词?证据呢?」虽是这么说,但当她听见那些她从不知道的内幕时,震惊还是大过了疑心。「我才不相信父亲会把蔚令交给你!」 「你可以不信,但你父亲的话,总该相信了吧?」宇文涟将一只信封交在她手中。「本王可没那么大的本事临摹如此豪迈大气的字啊。」 那封信并不长,字跡还有些急促潦草,说的不过是请宇文涟代管蔚令,以及保护子女三人,要他们远走高飞,过平安日子,信的最后还写着令人心痛的「蔚至昕绝笔」。方才还硬撑着不愿意软化态度的蔚彤,终于受不住多年的煎熬,潸然泪下。就连重伤虚弱的蔚央刚醒过来见着这一幕,心也跟着慌了起来,急着要起身:「姊姊,怎么了??」 父亲就算知道自己成了牺牲羊,也不愿他们报仇雪恨,可他们到底都做了什么?潜伏在辰亲王的营下,为他做了这么多骯脏事,到头来才发现这不是父亲的遗愿,而那简单得让人无法相信的心愿,却只是他们平安幸福。 「大哥知道这些吗?」稍缓了情绪,蔚彤问。 「大概吧,但是详情得问清楚才行,」他道。「本王想会会他。」 ----进入问题---- q:宇文涟会如何处置两姊弟? a.关进王府地牢 b.软禁在蔚彤洒扫的小院子 c.若无其事地放人 截止:2019/12/0718:30 抱歉超过时间了www 真相总是需要抽丝剥茧的(脑疼 第三部 36 落款 这次没有人截住消息,鸽子飞走了,往蔚冉的方向飞走了。 蔚氏姊弟被软禁在蔚彤洒扫的隐蔽院子里,由古倾川照料蔚央的伤势。蔚彤没有任何挣扎和不满,往常的甜美笑容失落殆尽,彷彿这才是她本来的模样。笑容就是她的面具,父母族人去世时不得见最后一面,逃亡的路上她只顾着照料兄弟,一滴眼泪都没敢掉;成为细作之后做了那么多违心的坏事,她亦从不脱口说出一个「不」字,内心再煎熬、再痛苦,她全扛了下来。 在蔚央的眼里,姊姊是那么一个坚强的存在,总是在自己伤心哭泣时紧紧抱着自己,在自己疲惫受伤时细心呵护,偶尔跟大哥意见不合时也会站在自己面前为自己说话。这样强大的姊姊,竟然也有泪流满面的时候。 他看着心疼,却什么话也说不出。 也许是太感同身受了,就是因为如此,才没办法给予安慰。 宇文涟回到闲云阁,看着那块蔚令,心中五味杂陈。「柊凉。」 「属下在。」那双迷样的眸子低垂,视线落在宇文涟的轮子上。 「虽然蔚氏姊弟现下没什么威胁,但依然要看好他们,有任何异状随时向我稟报。」将蔚令收回木箱子里,宇文涟回身抬眼,正好看见他目光所在之处,顺着视线看去,轮子上刻着的小篆,意会过来:「这是『洛』字,是我七哥的名讳,这把轮椅就是他做的。他心思与别人不同,手又巧,做出来的东西总是别緻,他所做的东西都会刻上他的名字,就像丹青的落款一样。」 「七殿下一向别出心裁。」柊凉说道。 「说起来你与七哥也算是旧识了,以前我们随母妃回北威探亲时,他总是拉着你到处去看那些稀奇的玩物,玩得忘记回府,没少被母妃训斥。」回忆起这位兄长,宇文涟总是会露出很开心的模样。「要不是你姊姊在旁边劝说,就七哥这顽皮劲,真不知道要罚几次禁足才罢休。」 听见宇文连说起姊姊,柊凉才终于看向他。「九殿下??」 「我知道。」宇文涟朝他一笑。「你姊姊的下落我已经派人去查了,但我也没几分把握的,只能尽全力去找。」 柊凉跪了下来。「只要九殿下肯为属下出力,就算最后找不到姊姊,属下同样感激您,毕竟您有这份心也就足了。」 「说起来惭愧,若不是父皇过世,母妃失势,连带着家族没落,我舅舅也会让你们认祖归宗,而不是把你们赶出来,害得你与你娘分离,姊姊失踪??是我们家对不起你们。」宇文涟拽着他的手臂让他起来。「你是勇敢的男子汉,谢谢你还记得来找我,我会尽全力帮助你的。」 「九殿下不必惭愧,您对属下极好,属下一直铭记在心。」柊凉道。 宇文涟叹了一声。「好了,以后不提这些伤心事了,下去吧。」 柊凉退了下去,没多久,阿陌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双颊被冻得通红。 「辛苦了。」宇文涟倒了一杯热茶递给他。「事情办得如何?」 ----进入问题---- q:一直没有出现的阿陌,去办了什么事? a.找寻尹先生 b.跟踪某个人 截止:2019/12/0818:30 最近的剧情实在是......很伤脑xdddd 第三部 37 心尖上的人儿 阿陌接过热茶握在手中,还顾不上喝,先回了话。「九殿下,一切如您所想。这两天据属下观察,除了平时惯常去的地方,还去了城北、城东等距离王府比较远的地方,全都进了一间叫做『水牛嘴巴』的糕饼舖子,进去的时间短至一刻鐘,长至一炷香不等。」 「水牛嘴巴?」宇文涟忍不住喷笑。「真叫水牛嘴巴?」 阿陌不着痕跡地稍稍退了一步,避免口水喷进茶杯里。「是。」 「哈哈哈??」宇文涟仰头捧肚笑了好一会儿,始终缓不过来。「到底是谁的破脑子想出如此俗气油腻的名字,生意真的能做起来吗?」 「生意看上去还挺好的,毕竟都开了分店,听说城西也准备要开。」阿陌实在是抓不到宇文涟的笑点在哪,一本正经地回答。 宇文涟抹去眼角笑出的泪,拿过阿陌手上已然冷掉的茶,逕自喝光。「这名字取得好!生怕别人不知道主人是谁似的。之后派人暗中盯着即可,你就别去了吧,太多天不在我身边,总会惹人起疑的。」 他再度将热茶倒入杯子中,这次让阿陌先喝了才准他说话。 「九殿下,属下不必去逸遥兄那儿帮忙吗?」 宇文涟收了笑容,其实真正危险的是南宫逸遥和梧音,他们两人的行动没有后援,一旦出事将一发不可收拾。他也很想让阿陌去支援,但是他必须以大局为重,现在太过偏重一方,将达不到预期的效果。 「不,你就照常做日常的工作,偶尔去探望蔚氏姊弟,我看央央挺听你话的,帮我劝劝他,回归正途。」 阿陌道:「属下口拙,怕是劝不出什么东西。」 「照你平常的样子就行了。」宇文涟重重地在他的手臂上拍了两下。「至于那俩姊弟的事情,知情者一律封口。倘若如飞问起来,就说央央任务中受伤,安排在那儿休养。」 「是。那属下就先下去了。」 阿陌走后,屋子里只剩下宇文涟一人。 他从怀里拿出梧音的藺草簪,是梧音答应他前往打探细作根据地时交给他的。用梧音的话说,她没有什么能够承诺的,所以用这支代表自己的簪子放在他这里做抵押,抵押什么??大概是她对他的信任,还有太多理不清的感情。 她说过,让他攥在怀里。 这样她就可以安心地完成任务。 其实,宇文涟怕极了,他晓得这是一步险棋,不过是将计就计、故弄玄虚,谁知道那里头有多少暗地里的陷阱,他却让心尖上的人儿以身涉险。 可是,除了梧音,真的没有更好的人选了。 所有人的目标都是她,她自己也心知肚明。 「拜託,千万不要出事??」 ----进入问题---- q:南宫和梧音任务执行途中遇到的第一个难关是? a.迷路 b.机关 c.埋伏 截止:2019/12/0918:30 水牛嘴巴?猜一个字! 第三部 38 钓鱼之计 梧音闔上地图,对南宫逸遥摇了摇头。 这是他们打探的最后一个根据地,前面几个都已搬空,这个地方不用看也知道肯定人去楼空。儘管心里早有准备,这份任务本就只是将计就计,走给敌人看的钓鱼之计,但仍然不可掉以轻心。 他们的身影隐在茅草屋簷下,南宫逸遥轻轻地推开了老旧的大门,梧音拉住了他,低声道:「这里有个暗号。」藉着迷濛的月光,她指着门槛角落的刻痕。看起来刚刻不久,不似前几个根据点,不是调虎离山就是似是而非,这个是真正的指示,故意给他们看的。 南宫逸遥探头进矮房内,又退了出来,蹲在梧音旁边。「写什么了?」 梧音仔细抚过刻纹,确认自己解释无误后,缓缓抬头,双眸却突然睁大,惊呼:「小心后面!」 说时急那时快,南宫逸遥亮出长剑,回身正好抵住往他头上顶劈下的大刀,刀剑撞击出火花,发出鏗鏘刺耳的声音。刺客再次没入黑暗之中,动作犹如猫步般轻而静,一下子没了踪跡。梧音拔剑出鞘,与南宫逸遥背对背警戒着。 夜幕之下,一点风吹草动也没有,除了二人的呼吸声。 梧音撇过头望向空荡荡的院子,忽然拔腿奔向中央,将剑用力插在土中。南宫逸遥被她吓得不小,来不及阻止,脑子瞬间跟不上现在的状况。 「我是弘月,你要的不就是我的命吗?」她环顾四周,对着空气大喊,完完全全地将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现在我把命摆在这里,有种,就来取!」 南宫逸遥此时才意会过来她想做什么,忍不住扶额。 狂风起,在耳边呼呼地吹,对方没有回应,梧音不为所动,定定地站在原地,又喊:「只有胆小鬼才会躲起来,门槛上的暗号是你刻的吧?」她调皮一笑,继续说道:「刻得太丑了!而且有错字!想要装细作也装得像点儿!这点程度难怪只能当刺客!你知道吗?刺客在话本里都是死了也没人在乎的角色!」 听着自己的声音说出那些幼稚的挑衅词,梧音自己也翻了个白眼。要不是看惯了宇文涟那副惹人又好气又好笑的嘴脸,她才不会学得如此精湛。 南宫逸遥用力叹了口气,提剑衝了出来。「你又给我捣乱!如果不是只有你看得懂暗号,九殿下会答应让你出来吗?少在那边装弘月公主了!走吧!」 两人交换了眼神,南宫逸遥立刻拉着她作势要往外面走,一个黑影忽地落在两人面前挡住了去路,用剑锋直指在南宫逸遥的软甲上。 刺客没有蒙面,倒是右眼用眼罩遮住,乌黑的夜行衣衬出轻盈纤细身形,虽是男装,却不难看出是位女子,她露出来的左眼透着杀气,声音里带着一种迷人的磁性:「弘月??在哪里?」 梧音躲在南宫逸遥身后,对女子吐了吐舌头:「才不告诉你!」 女子有些不耐,剑锋往南宫逸遥的软甲内又刺进了些?? ----进入问题---- q:梧音看到的暗号可能是写什么? a.有关刺客的身份(表示暗号不是女子刻的) b.有关刺客的弱点(表示有人在帮助两人) 截止:2019/12/1018:30 第三部 39 菜鸟刺客 手上的剑已然深入软甲,却无法真正刺穿,詰子沉着脸凝视眼前的男子,他隐忍着笑意,让她很是不悦。尤其是男子后面的小姑娘,分明是故意激怒她的,说的话是那么幼稚,但她更气的是派自己过来的人竟然给了她假的情报!来的人根本不是弘月公主! 这是她当刺客以来第一次执行任务,绝不允许失败收场! 「话不说第二遍,弘月在哪里?」 「这是第二遍,你会不会数数啊?」梧音仗着有南宫逸遥给自己当挡箭牌,继续刺激詰子。「难道你要我们说,我们就会告诉你?犯傻吗?这跟捕快对着贼说『别跑』是一样的道理——废话!」 南宫逸遥突然觉得自己跟梧音似乎交换了性格似的,他终于了解自己平常有多惹人嫌,这张嘴巴真的是需要克制克制。 「你!」眼见詰子被气得要再度发动攻击,南宫逸遥立刻抓住她的剑,登时就折成了两半。詰子惊得退了一步,要不是南宫逸遥掌心上开始渗血,她会以为他刚才只是摘了一朵花那么轻易。 「本来我是想要多看点戏,不过看来我们公主殿下就快要演不下去了,本公子只好挺身而出??」南宫逸遥将手中断了一半的剑随手扔在地上,一个箭步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箝制住詰子,接过梧音递过来的绳索,将詰子的双手捆在背后,还打上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再用帕子封住她的嘴,最后倾身附于耳侧细语:「劝你不要乱动,这样就不漂亮了??我是说绳子的部分。」 詰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处于劣势,眼前的小姑娘就是弘月公主,她气不打一处出来,自己竟然被这两个不正经的人耍得团团转! 梧音摇了摇头,收起刚才幼稚的嘴脸,笑着望向南宫逸遥:「涟说得对,你虽然荒唐,但挺靠谱的。」 「小涟涟总算体会到我的好了。」南宫逸遥听了,脸上爬上些许欣慰。「我也没想到你也挺机灵的,真不愧是受过细作训练的公主。」 梧音瞪了他一眼,他也不在意,继续说了下去:「话说你刚刚看到的暗号是什么?怎么我刚打退了这丫头,你就衝出来演戏了?」 「如果我想的没错,她应该是第一次行刺。」梧音的目光落在只剩下眼睛在生气的詰子身上,她的表情有些动摇,让梧音更加确信这一点。「不然怎么那么容易就中了我的激将法,还是最不经大脑的那种。」 她拉开詰子的袖子仔细端详了一会儿,道:「刚才听你的口音应是西瑶人,但是手上没有任何西瑶细作的烙印。暗号学得浅,想要引我们进屋,却不巧被有心之人画蛇添足,我便猜出刺客大概是初出茅庐,不知道暗号也必须『防偽』,才会被人鑽了漏洞,恰巧显出你急于求成、沉不住气的弱点。」 一言串的推理听罢,南宫逸遥流露出讚许的眼光。「真想给你拍手。」 梧音被惹得一笑。「我心领了,咱还是快点把人带回去吧。」 ----进入问题---- q:他们回去的路上,还会遇到什么事? a.马车相撞 b.商队问路 c.没事 截止:2019/12/1118:30 不知道为什么我不希望这场刺杀太过认真wwwww 于是派了隻菜鸟来。 第三部 40 故意而为之 重点就在未知的有心之人 马车上,梧音一边为詰子施针,使她暂时昏睡过去以防逃跑,一边思考暗号的事情。在詰子设下的暗号上多划两笔的人不只知道有人要刺杀自己,更知道刺杀的地点和执行者是谁,并且在詰子不注意的情况下更改了暗号的内容。 换句话说,那人有意救自己。 或者,是觉得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死,不知是时机未到还是怎么的。 「真是可惜了小涟涟送我的宝贝。」南宫逸遥看了眼詰子嘴里的帕子。 「你明知道那帕子不是真的送你。」梧音低头将长针擦拭乾净。 「难得从小涟涟那儿得了个东西,竟然只是引出叛徒的根据,哧。」南宫逸遥好整以暇地斜倚在车窗边,不以为然:「真不懂你们干嘛绕这么大一圈。」 「叛徒?」梧音斜睨了他一眼。「你怎么这么确定?」 「早说过了,寧王府里每个人的底细,五殿下都知道。」南宫逸遥道。 「既然这么清楚,为什么不乾脆揪出来,一了百了?」梧音从詰子嘴里抽出黑帕子,丝毫不嫌弃那上头还沾着口水,方方正正地折好后再塞回詰子怀里,不小心摸出了一纸书信,拿出来一瞧,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写什么了?」南宫逸遥察觉不对,正要凑上去看?? 碰!马车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撞击,马儿惊慌嘶叫,蹄声紊乱,好一阵颠簸之后才停了下来。车伕在帘子外喊道:「公子,咱们和对象的车擦撞,车坏了,一半会儿走不了啦!」 南宫逸遥和护着詰子的梧音对看了一眼,道:「你跟马车有仇就是了?」 梧音听懂他的意思,不愿多言。关于这事儿,她一点都不能反驳啊。 南宫逸遥跳下了车,发现与他们相撞的是辆十分华贵的马车,车体依然完好,他搭着马伕的肩膀走上前去,正好马车里的人掀开了帘子,他便先示好:「不好意思,刚刚发生了点事故,夜路难行,望这位大人能不计小人过??」 「公子,是他们撞的我们。」马伕打断了他的话,悄声提醒。 闻言,南宫逸遥的话锋立刻掉了个头:「既然如此,那么这位大人就赔给我们一点小钱,让我们修了车好赶路,咱们车上还有病人要载回去医治呢。」 直到南宫逸遥的话说完,车上的人仍然没有答话。对方的车伕看来一点都不紧张,敲了敲门框:「先生,总归是我们的错,该如何是好?」 一个钱袋从车窗内被砸了出来,落在土里,意思十分明显了。南宫逸遥见状,立刻弯身捡起:「多谢大人,大人慢走!」 他拉着马伕退到一边去,让华贵的马车先行离开,接着吩咐马伕先勉强带着他们到附近的小镇投宿,明日车修好了再上路。 「真拿到了钱啊?」梧音见南宫逸遥又上了车,问道。 「虽然没什么礼貌,但人挺厚道。」南宫逸遥解开钱袋,想看看里面有多少钱,却发现了一张纸条。这场车祸,是故意而为之。 ----第三部完,第四部待续---- 本篇不需回答问题,下一篇开始是第三部的番外! 写着写着竟然第三部就结束了,真是留下了一堆不得而知的谜题啊(一堆坑要填啊 第三部番外(上) 叶梧音:未曾言语的承诺 我的心情有多悲壮,大概全写在脸上了。 那个男人背对我,塤音飘忽。他总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在大家面前稳若泰山,可是吹出来的旋律,为什么都有着与之不符的低迷? 「喝药了。」 直到曲子吹完,他才缓缓转过身来。本以为他会扬着一如往常的笑,而他似被什么困扰着,视线对上时,竟来不及收回眼底的徬徨,一瞬间避开了。那一瞬间映在他眸上的我,映入我眼帘的他,彷彿失了平时戴惯了的面具,在不经意的时候暴露了真面目。 彼此都看穿了,却没有人深究,彷彿那并不重要。 或者,我们都害怕去触碰那些朦胧的心跡。 「呵。」隐约地,我看见他笑了,在被风吹乱的散发中,他的笑极其无奈。收了塤,拿起药一饮而尽,用一张做了某种觉悟的表情拿起以千变梅佐料的糖糕,仅仅尝了一口便放下了。 他有话要说,琢磨了几下才开口:「无音。」 很难想像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呼唤我的名字。这个想替我承担一切的男人,比任何人都强大宽厚的男人,竟然用这般小心翼翼的声音呼唤我,好像我的名字对他来说有多宝贵,用力一喊就会碎了似的。 「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嗯,打探西瑶细作根据地的事?」 不知怎的,我瞄到一旁的棋盘,黑白相间、乱中有序的交织排列,那是一场经歷混战的残局,留下了更加混乱的心绪。对弈的双方皆各怀鬼胎,每一着都是最激烈的廝杀,你争我夺,为了最终的目的,两败俱伤。 「??如飞这丫头又说溜嘴了。」 肯定句,他明明就是故意让她先透露给我的,自己开不了口的事情,他倒是推託得乾乾净净。说白了,他不想我去,可是为了大局,他不得不这么做。 「我愿意去。」 「这是陷阱!」他很担心,方才试图藏匿的徬徨在脸上一览无遗。 「我知道,」说穿了,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我才知道自己该站出来,而不是躲在他的羽翼底下,做一隻懦弱无能的毛毛虫。「也只有我能去。」 因我而起的事情,不可以让他一个人承担。 他一下语塞,想说什么,张了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口,最终叹了口气,将棋盘旁的木盒子递给我,示意我打开。里头全是一些通信纸条,看起来是有人从王府里传出去,又有人从外头传进来的,但外头传来的指示都对不上从王府传出去的回报,好像有人从中捣乱一样。 「这些是蔚彤和蔚央跟他们大哥互通消息的纸条,我命人截下,再传送了误导的讯息出去。你跟着古大夫出门的时候,蔚彤已经发现了我与蔚氏一家的冤案有关,苗头必定会从你那儿转到我这里,毕竟蔚令在我这里。」他娓娓道出我从不知道的事情,我听得一愣一愣的,甚至有些讶异。 「你是说??蔚令?」我忍不住反覆确认。「蔚令??不是早就被朝廷收回了吗?怎么会在你这儿?你又怎么跟蔚氏一案扯上关係了?」 「记得昭海之战前有一场东禹、西瑶签署贸易合约的事吗?」他问。 那可是轰动两国的大事,长年不和的两国竟破天荒地进行经济合作,当年蔚大人和爹作为使臣前往东禹,成功签署合约回来,可惜后来因为一些纷争导致合约破裂,爆发昭海一战,造成两国悲惨的结局——皇帝皆死,成千上万的人民流离失所、家破人亡,当年的功臣蔚大人被扣上通敌卖国的罪名处死,爹在朝中的势力也一落千丈,要不是朝中有人替爹说话,那时死的就是我们了。 「我与蔚大人便是那时认识的,其中原委说来话长,总之蔚大人在受冤之后请人发了急信给我,希望我能够代为保管蔚令,并且保护他的三个儿女,所以蔚彤和蔚央不是你引进来的,而是蔚冉透过你把他们送了进来。」 听到这里,我总算懂了,为什么明明我被蔚彤他们利用着,她却总是针对我、挖苦我,他们蔚氏要是真有冤情,从她对我的态度也不难看出来,多半又跟我那残忍的爹脱不了关係,毕竟爹脱了罪,蔚氏却死于非命。 「原来,他们报仇的对象是我爹??」照如此看来,以娘亲做为人质也就说得过去了。「我那爹真是害人不浅吶??」 「不,我总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如果不是其中疑点重重,蔚大人也不会把蔚令交给我,此事必定与我国也有关係。」 「所以你一开始就布好了局?」 「是见招拆招。」他拉起我的手。「无音,我不希望你淌这滩混水,他们在利用你报復你爹,你爹也在利用你牵制他们,甚至还有人要置你于死地。老实说,我真的不愿意你亲自去这一趟,本想派个人代替你,可是??」 「可若不是真正的弘月公主,又怎么会有成功的引诱效果?」我回握住他的手,蹲在他膝前,让他看清我的决心。「既然有人想要我死,我做这个肉靶又如何?你不是不会让我受任何伤害的吗?」 他的手紧了紧,箍得我有些难受,他有多用力,心里就有多害怕。 我从怀中拿出藺草簪,放开交握的手,将簪子放在他的掌心中。 他疑惑地望着我:「这是什么意思?」 我收拢了他的手指,让他握住簪子,再慢慢地用双手包住他那颗拳头。「这是我的抵押,让你攥在怀里,这样我就会安全完成任务,好好回到你面前。」 这是一份呈上生命的誓言,就像娘亲将她的簪子交给我一样。 「宇文涟,你相信我吗?」 信任,或许就是我最开始倾心于他的契机,是他给我的安然。 现在,我也想给他这份安然。 回来之后,我能只做你的专属大夫,只做寧王府的无音吗? 他点了点头,我当他是成全了我的信任,还有那些未曾言语的承诺。 ----番外(下)待续---- 抱歉啊,食言的竹子回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拿手的爱情部分突然变得很难写,梧音要顾虑的事情太多,她明明喜欢九殿下却很难接受他的感情,这一方面我觉得对我这种涉世未深(?)的孩子(??)实在是很难理解,这几天沉淀了许多,决定要将番外分开写,下一篇是九殿下的视角喔! 第三部番外(下) 宇文涟:心之所向 手心里的藺草簪沉甸甸地压在心头上,呵,这说法还真是矛盾。 这是她的信任,如今完完整整地交在我手上,却没办法高兴起来。我看不清她的选择,究竟是西瑶还是我,但她看出了我的徬徨,那份来不及藏起的徬徨,被她看得通透,我在她面前,竟透明如琉璃,躲不过她的眼睛。 我的「不得不」,也是她的「不得不」,而她先我一步做了决定。 现在想想我也真是窝囊,连这一点小事都没办法亲口求她,反倒利用她的贴心达成目的,这样的我与辰亲王、与蔚氏姊弟又有什么差别? 「您后悔了吗?」唐棠从屏风后出来,欲继续下完刚刚的那盘棋。 「何谈后悔呢?」我摆摆手,让他把棋子都收了。「心里既有嚮往,这是一条必经之路啊。」 「九殿下,您有想过,您心之所向,真的是无音姑娘心之所向吗?」唐棠黑白子分别装进盒子里,推到我面前。「对您来说只是黑白是非间的赌注,可对无音姑娘来说却非生即死,她所付出的,比她所得到的还要更多。」 唐棠的意思我懂,不论做出什么选择,最后牺牲的都是她一人。 无音是理智之人,她勇敢地负起该负的责任,却把心里最深最深的意念交给了我,很多事情她说不出口,也以行动真真切切地表现了出来,就像辰亲王妃将簪子交给无音一样,她也把那一份承诺与守护交给了我。 「九殿下,真爱不是付出了多少才算是爱,而是因为爱才会无偿的付出。」唐棠站起身,作势要走。「您自个儿想想吧,在下还有未完成的活儿要执行,先行告退。」 「且慢。」我转向他。「唐先生,这次事件结束后,我可以举荐你在朝中当官,你可有意中之选?」 他一愣,小眼睛里蕴含些许诧异,旋即笑了起来。「在下若不愿当官呢?」 「何以不愿?」我问。 「留在您身边讨个肥差还挺有意思的,至少让在下看见您披上婚服,娶得心上人,才算不枉『大情圣』的名号吧?」他身上有种神秘的特质,好似在我们之中,他才是看得最明白的人。 「也好。」我道。「那么一切就有劳唐先生了。」 他行了礼,默然离去。 手心里的藺草簪比刚才又更沉了,压在心上让人格外喘不过气。 这是无音身上的重担,我曾允诺要替她承担,现在看来,她的确给我回答——她要的不是我替她担着什么,而是陪着她走她想走的路。 我的心中所向,会是她心之所向吗? 我的付出究竟是爱,还是让她为我付出而巧使的手段? 「九殿下,永绣庄的人在外头候着呢。」 「好,把帕子拿给他吧,务必请他办好此事。」 「是。」 「不可再提此事,若被本王听见有任何人知晓,必定重罚你。」 「小的遵命。」 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般混乱,我究竟是选择了东禹,还是选择了她?到底是遵守了故人的约定,还是保护她? 原来我给的时间和选择不过是把她逼到墙角,换作是我自己也无可奈何。 「早知如此,不如一场梦;早知如此,不如从不相遇。」 「你怎么老是神出鬼没的?」我收了簪子,回头看了眼那令人讨厌的面容。「南宫逸遥,让你办的事,你可办完了?」 「唉,小涟涟,你这是把我当作工具在使用了啊?」他总是轻轻松松、瀟瀟洒洒,说难听了是轻浮,但我却尤其羡慕他这个样子。「真是的,你这性子要是被小无音发现了,可是会招人厌的。」 「讲正事。人找到了吗?」 他绕到我身前,自动自发地倒了杯茶。「找到了,刚入东禹国境。」 我莞尔:「神出鬼没的程度比你更甚啊,还真是喜欢到处乱跑。」 「不过她还没答应帮咱们的忙,就算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不一定赏脸。」南宫逸遥没有马上喝掉茶水,却拿起一旁的糕点欣赏了起来。「说是过去已经给过太大的人情,不想再牵涉其中。」 「你的面子?」我纳闷了一下。 他笑了笑,将糕点一口吃下。「小涟涟,这世上大概就只有你不知道我的神通广大吧?我去了多少地方,认识了多少人,经歷了多少事,没个三五年都讲不完的啊!」 是,我不得不承认,他跟在五哥身边也不过一两年,他的背景却没有因为熟稔而更加明瞭,反而越来越神秘,他的身家背景彷彿是个谜,人脉又广泛得令人不禁讚叹,他那句「神通广大」绝不是虚有其词。 「千变梅??」 正分神呢,就听见他喃喃自语,拿着糕点嗅了嗅又舔了舔,很是奇怪。 「你干嘛呢?」 「你不知道吗?」他将糕点递给我。「无音最近总在药房里捣弄着一种叫做『千变梅』的花,此花的花粉甚是特别,有不同的味道和顏色,可食用,又可做染料,听说她也在你的药里加入了此花,这次是在糕点里放了啊??」 我闻了闻糕点,的确,刚刚吃的时候就觉得味道极为特别,最近药也隐隐的有种香气,原来是千变梅,不过??「千变梅是从哪里来的?」 「白谷。」他将我手上的糕点拿了回去一口吃掉。 「白谷?」 「嗯,那天我去救她的时候,她就是从那儿出来的啊!」 白谷??千变梅??「南宫!我知道要怎么办了!」 最冒险的一计,也是唯一能够护无音周全的一计?? ----第三部结束,第四部待续---- 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不满意...... 总之两个人的内心都有些转变,后续如何...... 我自己也不知道啊(抱头逃走 第四部:醉晴一壶惊含泪 红尘世事,烟炊裊裊, 醉一场,放不下桀敖; 韶华过眼,浮生重重, 泪满盆,悔恨落荒郊。 第四部 01 御书房密室 东禹国帝都封江,皇宫,御书房密室。 一盏瓷杯碎在地上,一位身穿太监服的总管公公立刻吓得跪下,大喊着「皇上息怒」,头死死地叩在地上,声音满是惶恐;另一边有位壮年男子直挺挺地站着,彷彿眼前的怒气和脚边的恐惧与他无关,轻轻撢了撢被波及的衣摆。 「就这么一点小事都办不成,朕要你们这群废物做什么?」身着龙袍的男子怒吼道,又丢了砚台出去,跪趴在地上的总管公公彷彿有先见之明般轻巧闪开,继续求饶:「皇上息怒,皇上恕罪??都是负责派人的买了个新手刺客,才会让他们逃过一劫,皇上,奴才也没想到真正的弘月公主竟然会出现啊!」 「哼!一堆烂藉口!」宇文浩从走到总管公公面前,拎着他的领子,迫使他抬起头来。「派去的人呢?」 「被、被被被抬回寧王府了??」总管公公发着抖道,顿了顿又继续说:「但是奴才??有提前吩咐,要、要是行动失败,格、格杀勿论??」 闻言,宇文浩这才松开总管公公,脸色稍缓,走回书案之后,逕自喝了杯温酒,缓缓心绪:「千万别出什么岔子,否则你的下场不会很好看。」 「是,奴才遵命。」总管公公战战兢兢地回话。「可是皇上,襄王的副将南宫逸遥三番两次破坏咱们的行动,看来寧王和襄王早已有所防备,咱们难以找寻下次刺杀的机会,何况凌瀟距离皇宫甚远,任务结果难以掌握啊??」 宇文浩脸色依旧阴沉,但总管公公言之在理,他压抑着怒气,沉吟了一会儿,转向一旁的壮年男子,问:「辰亲王那儿可有消息?」 男子回道:「送来的人三日后入京,属下会秘密派遣我们的人去接应。」 「不。」宇文浩抬手止住男子的话:「不可再动到西瑶细作,他们早就在寧王的掌控之中。既然暗路难行,那就改走明路!」 男子神色有变,总管公公则问道:「皇上,您的意思是???」 「不是你说距离太远不好把握,那就让他们自己走到朕的眼皮子底下,朕就不信一个小小的弘月公主,朕还无法除掉!」 语毕,宇文浩紧握着拳头。 那夜,詰子被梧音和南宫逸遥带回寧王府后,两人立刻将其囚于地牢,宇文涟打算天亮后审问。 翌日早晨,舞如飞和梧音正在伺候宇文涟用膳喝药时,阿陌突然跑了进来,神色紧急,气喘吁吁地抱拳行礼。 「九殿下??」 宇文涟瞄了他一眼,捉弄道:「阿陌呀,后头有狗追吗?跑这样快??」 梧音贴心地倒了杯水给他:「先喘会儿再说话。」 阿陌接过水,好不容易缓了口气,道:「九殿下,牢里的刺客??」 ----进入问题---- q:牢里的刺客?? a.自尽身亡 b.逃了 截止:2019/12/2418:30 喔摸~~~~刺杀咱小无音的人浮上水面啦!!! 本来11点要更新的时候,突然接到了从家里打来电话...... 国小的妹妹要问数学www 昏倒誒wwwwwwww 第四部 02 任谁都有个不得已 闲云阁内,书案上陈列了刺客落下的几样无关紧要的东西,一群人围在桌边若有所思好一阵子,最后还是宇文涟的笑声打破了凝重的气氛。 「其实人跑了也好,这样省得我们还得思考如何处置。」他一派轻松道。 「你想得倒容易,她这一逃,除了死,没有其他下场。」梧音睨了他一眼:「还不如在牢里待着,有得吃、有得睡,我还是第一次看见那样乾净整洁的地牢呢,甚至无人看守,简直可以媲美客栈了。」 「所言不假,小师兄,你主子那地牢根本没关过人吧。」南宫逸遥附和。 阿陌点点头:「是,自从开府以来,地牢除了定期打扫之外无人出入。」 听着这话,宇文涟还笑得一脸得意,好像在等谁来称讚他似的。 「唉呀,这不是重点。」南宫逸遥看着桌上的物品,搔了搔头:「重点是她怎么把小涟涟送我的帕子给带走了呢?欸,你们真没再仔细找找?」 舞如飞向左看看有些懊恼的南宫逸遥,向右看看满面沉思的阿陌,又看了看正盯着桌面物品不放的宇文涟,便对梧音眨眨眼示意自己先行离开。 「谁让你把帕子塞她嘴巴里了,指不定她对你一见钟情,留下来日后相寻呢。」宇文涟打趣道,言词话语之中尽显露出一点都不在乎刺客是否逃走,视线反倒心不在焉地跟着舞如飞的身影飘了出去。 梧音留意到他的异样,在他面前挥了挥手,问道:「怎么了吗?」 「如飞上哪儿去?」 「不晓得,不过她待在这里也不合适吧。」梧音一边回答,一边观察宇文涟的表情,忽地想到什么,从腰间拿出在詰子身上翻到的书信。「差点忘了,这书信是从刺客身上翻到的,从信里看来这名刺客叫做詰子,信里还写明任务就是要置我于死地。且像你说的,敌人对我们的行踪瞭若指掌,就连我和南宫将军会经过何处、会花多少时间都鉅细弥遗,无非就是有人洩漏消息才??」 说到一半便不说了,所有人的表情都不太好看。 「唉,养鼠为患啊。」南宫逸遥故作姿态地叹了口气,听上去以为在说风凉话,事实上比谁都担心:「小涟涟,你让我把沾了千变梅花液的帕子放在刺客身上到底有什么用意?真不懂这法子会怎么使叛徒现出原形。」 他刻意在「叛徒」二字加重了语气,还向外头抬了抬下巴,话中影射显而易见。阿陌拉住他,让他注意言辞,因为宇文涟的脸色实在难看到了极点。 「我了解皇兄,任务失败者必死无疑。」他轻闭双眸,想藉此藏匿满眼的心寒。「我更了解她,她容易心软,要救刺客出去,就势必得留下一点东西才能证明刺客已死??无音,千变梅的味道会残留多久?」 「沾在皮肤上的仅会存留一天,沾在衣服上的至多三天。」梧音将手安在宇文涟肩上。「涟,任谁都有个不得已,不要太心急。」 他反握住她的手。「你们对她还是照常相处吧,暂时别打草惊蛇。」 「也行,不过这个也一併处理了吧。」南宫逸遥从兜里掏出一只钱袋。 ----进入问题---- q:钱袋里的纸条内容有关什么? a.日子+时刻 b.日子+地点 c.时刻+地点 截止:2019/12/2518:30 不知道有没有人知道我这一篇到底在写谁www 许多人的真面目要慢慢浮上来了...... 内幕内幕的啊~~~ 话说某两人当着大家的面默默地闪啥呢w 然后昨天是妹妹打来问数学, 今天是表弟打来问国语。 我突然想起...... 最近......是不是差不多要期末考了...... 第四部 03 像极了冬日雪地映着蓝天 昼短夜长日,夕落影指处。 「你们都出去吧,该忙的忙、该玩的玩。」宇文涟不动声色地将纸条收回钱袋里,淡淡地转向梧音,抬眼凝视着她。「无音留下。」 最后四个字在梧音耳里无限回盪,就像一道命令般定住了她的双脚,她悄悄地抓皱了裙子,闪避那双毫不避讳的目光,里头闪烁着不明的波动,那都是些什么,她心里明白。 阿陌有些担心地看着两人,被南宫逸遥一把勾住脖子半脱半拉地出了门。 闲云阁内突然安静下来,梧音知道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索性拉张椅子坐在宇文涟面前等他发问,可是等了好一阵子,面前的人都没出声,她忍不住瞄了他一眼,他漾开好看的微笑,像极了冬日雪地映着蓝天。 「在等我说话?」宇文涟笑道:「事实上在等答案的人不应该是我吗?」 梧音抿了抿乾涩的唇,故作坦然。「答案不是早就给你了吗?解不出来只能说明你笨,笨是天生的,天生如此,不能怪我。」 闻言,宇文涟不敢置信地仰头哈哈了几声,道:「我笨?分明就是有人不敢把心里话说出来,怕坦白了会吃亏??」他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子,轻语:「放心吧,不管怎样我都寧愿吃这份亏,谁叫我的喜欢比你更多。」 听着这话,梧音瞬间红了耳根子,拨开他在鼻子上胡闹的手,半句话答不上来,只能瞪着那张笑得令人心动的脸庞,陷落在那双灵动的眸子里,看着那里头映着的自己,顿时一股感动涌上心头,化作浅笑。 「你什么都看得明明白白的,我该怎么办啊??」 宇文涟托起她的下巴,眨了眨眼:「能怎么办?嫁给我囉!」 「又嘴贫!」梧音脸色一变,惹得宇文涟大笑了起来。她又气又羞,可是看着眼前的男人因为自己而开怀的样子,她再也克制不住失速的心跳,起身抓起他的衣襟?? 原来,这就是幸福。 宇文涟整个人呆若木鸡,不可思议地望着她。「喂??」 梧音放开他,无措地退了几步。「不是要答案吗?不是要坦白吗?」 门外的阳光洒了进来,时间彷彿停了,外头的鸟儿不啼了,此时的宇文涟才看清她红透了的双颊,和略带紧张不知该摆何处的双手。耳边只听见心脏一下一下放大的跳动声,好像有什么即将失去控制?? 「你这样??我怎么会明白?」他情不自禁地向梧音伸出手,握紧、交扣、拉近,圈住她的腰,将脸埋在她的腰际。 梧音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紧张得想退开却动弹不得。 许久,他才稍稍松开双臂,抬头一笑。「谢谢。」 梧音低头对上那双泫然欲泣的眼,刚刚还在撩拨自己的男人,此刻竟只是个吃到了糖的孩子。「谢什么?」 ----进入问题---- q:小涟涟要不要回答? a.要 b.不要 截止:2019/12/2618:30 对,我这章就只是要谈恋爱而已,没有别的目的。 今天没有出去看人家甜甜蜜蜜, 我却待在家里写人家甜甜蜜蜜。 嗯,很好,没事。 第四部 04 馀年 「谢谢『你』啊。」 他看着她,茫然之中彷彿看见了往后的馀年,有她的身影。 喧闹而寧静,是他一直嚮往的岁月,那些想遇而尚未遇见的岁月。 几年之后,当梧音穿着囍红的嫁衣想起他的这句话,想起他曾在自己的怀里笑着说这句话,想起自己接受他的感情时,他真挚得不能再真挚地说这句话,眼眶就热了。 「说什么呢??」此时的梧音只觉得他在开玩笑,佯怒地拉开两人的距离,拿起一旁的钱袋。「你打算拿这个怎么办?」 刚刚纸条的内容她也看见了,那上头用谜语写着日期与时间,若非引自己前去,就是刻意让宇文涟赴约的。 宇文涟把玩着腰间的玉佩,思考须臾才道:「你我同去如何?」 「还不知道是不是陷阱,你再好奇也得有个度吧??」梧音道。 「你在担心我吗?」宇文涟喜欢极了她被自己撩得说不出话来的样子,闹够了便继续话题:「这是蔚冉的字,前几日我约他相会,这是他的答覆。」 梧音这才恍然大悟。「所以那晚改变暗号,透露刺客弱点的也是他?」 宇文涟点点头。「西瑶细作都是他调走的,你们打探据点的消息也是我刻意放出去的,除了诱使想杀你的人出现,也为了测试他是不是能够合作的人。」 他的话说完后,梧音并没有马上接话,他等了一阵子,终于觉得气氛不太对劲,抬头,发现她正用一种复杂的表情瞅着自己。 「这眼神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阴险狡诈是不是也能代表聪明的一种。」 宇文涟愣了愣,随即莞尔,顺着她的话接了下去:「可以算是吧,不然我怎么能落入你的圈套,嗯?」 他牵起她的手,毫无意义地晃晃,还眨巴着眼睛,一副无辜无害的样子。 这傢伙的小动作越来越多了啊?? 梧音还不太习惯这样的他,既想放开手又不捨得放开手的自己也甚是陌生,顿时脑子又一片空白,有些无所适从。 「可恶??」恍然间,宇文涟先撇开了眼睛,用另一隻手捂着自己半张脸,喃喃自语了起来。「好可爱??」 她纠结的样子怎么会如此可爱?? 这儿就他们两人,梧音根本不可能没听见他的话,脸上一羞,抽开了手。「真、真是的,总没个正经。不理你了,快把簪子还我,我还得回药房。」 「喔??」宇文涟从怀里掏出藺草簪,有些不捨地犹豫了一下才递上。「冬至,酉时,我在门口等你。」 「知道了。」梧音拿到藺草簪,转身就奔逃出闲云阁。 宇文涟痴痴地看着她的背影,紧紧地捂住心口。 ----进入问题---- q:在不知道问题的情况下,帮我选一个人。 a.南宫逸遥 b.阿陌 c.唐棠 d.柊凉 截止:2019/12/2718:30 提示:冬至 好啦,最近应该会穿插着撒糖,动不动就撒的那种www 真是写死我自己了,可恶,没有少女心好难写啊! 第四部 05 再寻机会 舞如飞从闲云阁出来后,刚寻着机会出府,却不巧遇上了最近刚「升官」的唐棠,他瞇着一双小眼睛正在前院晒太阳,整个人坐在造景的大石头上面,两条腿盘着,手肘撑在膝上,看似睡着了,但其实是他独有的一种沉思的姿势。 「如飞姑娘,一大清早的上哪儿去呀?」 舞如飞本想躡手躡脚地绕过他,被他这么一喊只好停下脚步。「唐先生,明天不是冬至吗?我正打算去买点做汤圆的材料。」 「汤圆?」唐棠伸了伸痠麻的腿。「方才厨房的老妈子带着几个小姑娘出去了,也说是要买做汤圆的材料。怎么?原来王府还有分开採买的习惯?」 舞如飞愣了愣,心里有些懊悔拿这么个「太应景」的理由搪塞,反倒塞住了自己的嘴。见他还盯着自己,忙笑道:「咱九殿下嘴挑,向来喜欢吃我做的菜,所以材料当然得分开买。」 这个倒是没有说谎,宇文涟比起厨房做的菜,更喜欢她的手艺,就连平时对吃食很是约束的阿陌,在她下厨的那一餐总会忍不住多吃几口。 「哦,是这样子啊。」唐棠点点头,不打算戳破她的话,跳下石头走到她面前。「那在下陪姑娘一道去吧!」 「啊?」舞如飞没想到他居然想跟,一时紧张了起来。「唐先生,这就只是一点小事,不需要劳烦您的……」 「没关係,在下只是间着没事,出去正好顺便帮姑娘提点东西,就当是杀时间了。」唐棠边说边往府外走,话刚说完,舞如飞还来不及反应,两人身后就传来半奔不快的脚步声,回头一看,竟是拖着阿陌的南宫逸遥和被拖得一脸莫名其妙的阿陌。 「欸?你俩咋在这儿?」南宫逸遥朝两人挥挥手,加快了速度。 「喔吼,南宫将军和阿总领!」唐棠热络地打了招呼。「我正要陪如飞姑娘出去买点东西,你们也要出去吗?」 阿陌茫然地看向南宫逸遥。「我们要出去……?」 「我们要出去晃晃!」南宫逸遥把话抢了过去,用力拍了下阿陌的胸口,语带责怪:「欸,小师兄,你很不够意思喔,我都来这么长日子了,都没带我出去玩!」 这一掌力道颇重,拍得阿陌反呛了一口:「咳,逸遥兄,你不是……」 不是自个儿常常出去吗?但他后半段的话却在南宫逸遥的媚眼秋波之中沦为沉默。 南宫逸遥满意地勾住他的颈子,朝唐棠和舞如飞一笑:「就是这么回事,不如一起吧!」 唐棠瞄了眼插不上话的舞如飞,点头:「这点子不错,那就走吧!」 说着,他们便兴高采烈地出了王府大门,舞如飞默默地望着三人勾肩搭背的背影,悄然收好了怀里的黑帕子。只能再寻机会了…… 「如飞姑娘,快走啦!」 「来了!」 ----接续06集---- 本集不须回答问题,上一集大家的回覆将会加入在之后的篇章中! 今天这一篇就是一个过渡期而已,但也挺多线索的,可以当作之后的推理参考喔~~~ 话说今天在火车上打文,脖子很痠哈哈哈哈哈哈哈 下次不这么做了,绝对。 第四部 06 权力争斗下的牺牲品 06权力争斗下的牺牲品 有一种释怀,就算不言明歉意,也能在一展笑顏之后将过往化作泡沫。 推开门时,梧音第一眼见到的便是在桌边刺绣的蔚彤,而她停下手边的动作,抬头朝着门口就是漾出这般温柔的笑,梧音一时间愣了愣,做不出任何回应。 「来啦?」这是第一次,蔚彤卸下了尖锐的面具,在这位曾被自己利用的女孩面前。「门关上吧,风冷。」 梧音关上门,似在思索,对于蔚彤的转变很不适应,放下药碗转身要走,却因屏风后的一点动静而停下脚步。 蔚央一跛一跛地出来,朝梧音垂首行礼。「见过公主殿下。」 梧音脸色愈加沉重,可想起父亲的作为也不好发作,只能把自己份内的事情做完,替蔚央把脉、换下伤药。 蔚彤读懂了她的内心,道:「这儿可没有什么公主,只有大夫无音。」 梧音皱了皱眉头,不晓得这葫芦里卖了什么药。「够了,跟平常一样行吗?」 「跟平常一样?」蔚彤并不在意梧音满脸的不悦:「是要拿辰亲王妃的命要胁你,还是逼你爱上寧王,或者利用你报仇?」她精细的行针,一隻活灵活现的蝴蝶就快要绣成,被软禁的几天里,她倒是随遇而安。 眼前的人一个悠哉刺绣,一个事不关己的喝药,梧音加重了戒心,从小学到的,敌人越是从容不迫,就越不能放松警惕。 放下手中的女红,蔚彤坦荡荡地正视那强加在自己身上的敌意。「你知道吗?挟持辰亲王妃以逼迫你听命于我们的人是你父亲,命人将王妃送回王府软禁起来的人也是你父亲;可是偷偷将你还活着的消息告诉王妃的人是我大哥。」 「所以呢?」梧音没听明白她的意思。 「若不是你擅自跳海逃婚,辰亲王又何必大费周章利用王妃来逼你听话?」蔚彤见她脸色黑了一大半,却一点都不心软,有些事情如果不趁现在说开,恐怕她最后依旧成了权力争斗下的牺牲品,自己怎么死的都不明不白,倒不如帮助她看清局势:「说穿了,辰亲王就是要让你牵制寧王,如今你们相爱,你就成了寧王的短板,只要他还握着王妃的命,你就会左右为难,既放不下远在西瑶的母亲,也不想离开寧王。这样一来,他就能达成最终的目的,至于那是什么,你比我们都清楚,而他为什么非要牵制对他毫无威胁的寧王,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梧音眼中的敌意稍缓,道:「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如今我和弟弟被关在这里,对我哥、还是辰亲王来说都没有用处了,」蔚彤轻轻一笑,替刚喝完药的弟弟拭去嘴边的汤渍,神情尽是疼惜。「我只是求一个真相,就是当年陷害家父的所有真相,并不想伤及无辜。」 「真相不就是我爹害了你们吗?」梧音不解,难道另有隐情? 蔚彤摇摇头。「如果真有那么单纯,大哥又何必把你的消息告诉王妃,让她不至于绝望自尽?不要犹豫了!如今你不能既装作听命于你父亲,又爱着寧王……你只能选一个,一个你能够完全信任,并且把自己和家族交託在他手上的人……」 ----接续07集---- 抱歉啊,这几天擅自失踪。 回家一趟和家人见面,不知道为什么反而更累了。 好,不找藉口。 对不起了各位~ 第四部 07 一样的理由 蔚彤的话一直縈绕在脑海中。 她自己也明白,做决定并不是头脑里想想,一切其实都掌握在自己手中,一直以来她都太倚靠自己,认为责任就是应该自己扛着,从没想过有谁愿意成为自己的后盾,然而……接受一个人感情,跟让一个人陪自己去冒险又是两码子事。 「你自己想想吧,我只能帮到这里了。」蔚彤站起身与她平视。她想要的不是那些过往的荣华富贵,或者替父亲昭雪,她要的不过是身边的家人平安,不论他们想要做什么,都想要尽全力支持他们、保护他们。 「为什么要帮我?」梧音问。 「这次换我们作为你的筹码,这样跟我大哥谈判才会有胜算。」蔚彤没有回答问题,在这个随时想着要牺牲自己成全他人的女孩面前,她知道自己能做的实在太过有限,所以再怎么渺小的忙都想帮一帮,不过这些心里话,她绝对不会说出口。 梧音离开后,一直没有说话的蔚央终于开了口:「姊姊为什么要帮她?」 「一样的理由啊,我只是选择了一个能够信任的人。」蔚彤浅浅一笑。 「……大哥呢?」 她再也没有说话,从袖子里拿出一只药瓶。 冬至,寧王府上上下下都洋溢着一股喜庆团圆的气氛,平日里素以简朴为主的王府,在这一日也不免掛上充满凌瀟特有图纹的灯笼。僕人奴婢都眉开眼笑的,说着今日在府内吃过汤圆之后,九殿下便给大伙放了假,晚上能到大街上看烟火、逛夜市;厨房大概是今日最忙碌的地方,厨娘们正在烹煮汤圆,忙进忙出的好不热闹。 清静间适的闲云阁,今日也在院子里摆了圆桌,舞如飞煮了一大锅汤圆,刚端上着便围上一群闻香而来的饿狼,纷纷捲起袖子准备大快朵颐。 「欸!等等、等等,九殿下还没到呢!」舞如飞巴开他们的爪子。「忍耐点儿。」 「就让他们先吃有何妨?大伙开心就好。」宇文涟被阿陌推着出来,摆了摆手。「今儿个就都放开来吃吧,反正你们也没有哪天是特别守规矩的。」说完,仰头大笑了起来。 「是嘛,那我就不客气啦!」南宫逸遥抢先舀了一碗却没有马上喝,反倒拿起汤匙将所有汤圆里的馅儿都挤了出来,让原本顏色漂亮的汤头瞬间变得混浊,这才满意地品嚐起来。「真不愧是如飞姑娘,昨儿看你在市场里东捡西挑的,果然是好眼光、好手艺,难怪咱们小涟涟这么钟爱你做的菜。」 这是他第一次夸奖舞如飞,她却不愿意给脸,没好气道:「将军过奖了。」 南宫逸遥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此话一出,哄堂大笑,唯独宇文涟不断张望,似乎在找寻什么。 梧音在一片笑声中端着刚做好的糕点和花茶走来。「刚出炉的,嚐嚐!」刚说完,她立刻夹了一块递给阿陌:「记得你喜欢吃甜的,要是你说好吃,那肯定好吃。」 阿陌有点不知所措,眼神飘向早已醋味上头的宇文涟,又见梧音满脸期待,更不好拒绝,只好张口吃下,甜而不腻的滋味在舌尖散开,他眼睛一亮:「好吃!真的好吃!」 闻言,梧音松了口气,正要逐一分给大家,却对上一双死盯着自己的眼睛…… ----进入问题---- q:吃醋的九殿下会有什么举动? a.啥也不说盯着 b.张口要求餵食 c.故意不吃糕点 截止:2020/01/0318:30 新年愿望:希望我可以把该写的都写完。 (根本新年妄想wwwww) 第四部 08 大醋王 但她也只是坦荡荡地看了回去,那眼神什么意思一目瞭然,她却暂时不想如他的愿。她移开了视线,将糕点分给大伙,任凭炽热的目光烫着皮肤。 好你个叶梧音,竟敢无视本王……宇文涟一语不发,双眸紧锁着眼前跟别人谈天说笑的梧音,气不打一处出来,只得悻悻然怒喝一口汤,被呛得猝不及防,狂咳不止。「咳咳……」 阿陌见状,立刻要给他拍背缓和,他却拨开了他的手,继续死盯着梧音。 梧音的注意力总算回到他身上,就只是浅浅笑着,没有要关心的意思。 其他人就算察觉了也不当作一回事,他俩的事情从来都是谁插手谁倒楣,只有唐棠满意地捏捏不存在的鬍子。 宇文涟靠自己平缓了呼吸,梧音上前分了几块糕点在他面前的碟子上,道:「想吃,坦白说不就行了?」 「哼,本王向来不爱甜的!」宇文涟撇过脸去,眼珠子却很诚实地瞄了糕点几眼,悄悄吞了吞口水,碍于面子,他继续硬着嘴皮子:「跟阿陌不一样!」 莫名其妙背了锅的阿陌啥都没搞清楚,想解释什么,被南宫逸遥使了个眼色,只好默默退到一边去。 梧音何尝没看出他的小心思,忍着笑继续逗他:「我想也是,这糕点也只是我心血来潮给大家嚐嚐鲜罢了。」言下之意,糕点就不是为了他做的。 「你!」宇文涟被激得哑口无言,瞪着面前洋洋得意的女孩,突然灵机一动,张大了嘴巴:「啊——」 宇文涟张着嘴挑了挑眉,心道:「眾目睽睽的,我看你怎么办!」 四目相交时,梧音愣了愣,那双朝自己眨巴的大眼睛,还有那张俏皮得有些欠打的神情,竟然……可爱得手心发痒。 「小无音,瞧这傢伙活像隻鲤鱼似的,你就餵吧。」南宫逸遥起哄。 闻言,梧音双颊因难为情浮上的红霞,紧咬着下唇,有些无所适从。果然不要随便挑起这男人的调皮劲,明明是自己挖洞等他跳,自己却先踩了空。 宇文涟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继续张着嘴,这股执抝还没人能赢得过他。 大醋王……梧音憋着一口气,刚拿起一块糕点,正要送到他嘴里,一个侍女突然慌慌张张地从竹林里跑了出来,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就在这一瞬间,梧音将糕点直接塞进宇文涟的嘴里,速度之快,宇文涟也来不及反应。 「九殿下!」侍女顾不上自己还粗喘着气,歪七扭八的福了福身,焦急道:「小彤、小彤姑娘……吃了汤圆之后,突然昏了过去!」 宇文涟被塞得满口糕点含含糊糊地说了什么没人听懂,梧音突然想起了什么,和他相视一眼,问也没问直接拔腿奔向小院,其馀的人也纷纷跟了上去,徒留宇文涟被丢在原地,喂了半天,阿陌才折返回来推他。 小院里,床榻上的蔚彤脸色苍白、呼吸微弱,蔚央紧张地在床边来回踱步,见到梧音立刻跪了下来:「公主!求你救救姊姊……」 ----进入问题---- q:梧音有没有办法救她? a.有 b.没有 截止:2020/01/0418:30 写到这一集,竹子才熊熊发现, 九殿下和梧音大概拿到彼此的剧本了...... 第四部 09 魘 对其他人来说,这一声求救或许微不足道,对蔚央来说却是能够拯救他的世界,那条唯一的救命绳。国仇家恨于他而言,这一刻,已然不比姊姊不省人事来得重要,他甚至能够跪下来去求一个杀父嫌疑人的女儿。 「先让我看看你姊姊。」梧音没有多加犹豫,拍拍他的肩直奔向床边,二话不说开始把脉、检查症状,不一会儿,她对后来提着医箱进来的古倾川说道:「我从没见过这种症状,外显的症状像是一般的食物过敏,她的皮肤开始起了些疹子,脉象也没有特别之处,但最奇怪的是……」梧音掐住了她的几处穴道,这下连古倾川也沉下了脸色。 「公主……不对,无音姑娘,」大概是想起了姊姊的叮嘱,蔚央改了口:「我姊姊怎样了?能好吗?」 「你姊姊刚才除了吃汤圆之外,还吃了什么吗?或做过什么事?」梧音若有所思地问道。 蔚央想了想,道:「姊姊在吃汤圆之前还喝了薑茶,说是天冷,自个儿跟这位侍女姊姊要了些生薑、红糖和柴火,就蹲在门口煮了。」 刚刚衝到闲云阁稟报的,正是平时照料他们两姐弟的侍女,虽然知道这两姊弟被九殿下软禁,但只要要求不过份,她都会尽量达成,就连汤圆也记着算上他们两人的。她紧张道:「无音姑娘,奴婢方才还与小彤姑娘一起在门口烧火聊天呢,那薑茶奴婢也是嚐过了的,肯定没有问题……」 梧音朝她温柔一笑:「别担心,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既然薑茶没事、汤圆没事,那她有没有什么特别奇怪的举动,或说什么奇怪的话?」 「没有,就跟平常没什么两样。」侍女答道。 梧音点了点头,此时却发现蔚彤的嘴边有些奇异的顏色,将她的嘴唇翻开来看,竟然整个牙齦、舌头都已经呈现黑青色!这症状……她紧皱眉间,心道不妙,眼底闪过一丝惊慌,却很快镇定了下来。 「请大家都先出去。蔚央,请你到厨房去盛一些鲜奶来,没有鲜奶就拿一些温水。」梧音一边说,一边摊开针包,还不忘和古倾川分工:「师叔,麻烦你回到药房去,煎一壶解毒汤来!」 刚说完,大伙便听话退了出去,侍女也带着蔚央急急忙忙地往厨房奔去。 「不是,你知道是什么毒了吗?」古倾川不明白她的做法,想要阻止。 「貌似食物中毒、失去意识、起疹子、四肢麻痺毫无知觉、口腔黑青……你就没有想到什么吗?」梧音精准地给蔚彤施针,边问。 古倾川思考了一会儿,突然满脸诧异。「难道是……『魘』?」 「除了这个我想不到其他可能了。」梧音道:「听说这是几十年前西瑶细作任务失败时,首领便会逼迫他们服下这剧毒,虽然不会很快死去,却是最折磨人的一种。」奈何,她也仅是看过这种毒药的相关记载。 而此毒的製药者,正是她的外婆、现任藺氏的家主,人人口中的「藺姬」。 ----进入问题---- q:此毒可有解药? a.有,但须找到持有解药的人 b.没有,他们需要自行配药 截止:2020/01/0618:30 唉......查了好久的资料,也不知道处理得到底对不对, 反正,嗯,总觉得自己好像挖了个巨坑啊.................. 第四部 10 解铃人 解铃人,尚须系铃人。 「我以为魘毒早已消声匿跡,毕竟师父早已明令禁止所有人製造这种药,只剩下些许记载早年战争的书册还留下一些蛛丝马跡……」古倾川递给梧音一条乾净的帕子,让她擦去涔涔汗水,她做了一下午紧急救治,又让蔚彤喝下解毒汤,看来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没想到你那么快就能联想到那儿去,还以为你们这一辈的都不知道『魘』的臭名了。」 「幸好她刚喝没多久,毒尚未深入体内,她这条命算是救回来了,可是没有解药,我们能做的依然有限。」梧音退到桌边去,猛喝几杯水,望了望窗外的天色,又急急起身。「我出去一趟。师叔,蔚彤就拜託你了,今晚是关键。」 「知道了,这儿我看着。」他将装有残毒的瓶子封好,交给梧音。 梧音接过瓶子,刚走到门前,突然停了下来。「师叔。」 「又咋了?」 她踌躇一阵,道:「如果真没有解药,您那本《万毒纲目》能借我看吗?」 耳边传来一声长叹,叹息里藏着斑驳的岁月,可惜她太年幼,没能听懂。她也不急这一时,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到大门时,宇文涟已经在那儿了,身边没有半个人,就连阿陌也不在。她上前去,自然而然地握住轮椅的把手,不知不觉,推着他已然成了习惯。 「还好吗?」宇文涟问。 「暂时救回来了,就差找到解药,不然我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他又问了一次:「『你』还好吗?」 梧音这才反应过来,浅浅的酒窝在颊边漩开,轻轻「嗯」了一声,说起赴约的事情:「怎么没见你把阿陌带在身边?」 夕阳拉长了两人的身影,他们踩着影子往前漫步,像极了一对新婚的小夫妻要到餐馆吃饭,引起路人艳羡的目光,可只有他们心里知道,他们赴的是一场危机四伏的鸿门宴,再万全的准备也怕个万一。 「放心,他在。」宇文涟低头看着那道东张西望的影子,忍不住想开个玩笑:「就算他不在,你在不是吗?」 对于这种无关紧要的心血来潮,梧音发现自己也已经司空见惯,淡淡地回道:「前面就是下坡,信不信,我会放手。」 「就算你放手了,我是不会放手的。」 「谅你也不敢放手。」梧音冷笑一声,真的在坡顶处放了手。 轮椅向前滑行了一点儿,宇文涟没料到她竟敢来真的,一下子抓紧了扶手,紧闭双眼,就差要大叫出声,轮椅却没再前进了。他张开眼,梧音一脚就抵在轮椅前,朝自己訕笑,他不禁嗔道:「吓死我了,你……」 宇文涟正打算继续跟她抬槓,却见她正盯着旁边的房门。「怎么了?」 她抚过门柱上的暗号刻痕:「看来约定的场所就是这了……」 ----进入问题---- q:要不要告诉蔚冉,妹妹服毒的事? a.要 b.不要 截止:2020/01/0718:30 提示大概就是,冉大哥会不会救自己的妹妹吧。 再有个小提示的话,就是彤妹干嘛要服毒。 好了,说太多就剧透(你也没说啥,闭嘴吧 第四部 11 罪恶的烙印 「把这个嚼碎了吞下去。」梧音拿出一颗药丸递给宇文涟,顾不得纳闷,自己也吃了一颗。「对你有益无害,吃了头好壮壮、身体康健。」 「我又没说什么。」宇文涟笑着摇头,吃下药丸。 梧音见他乖乖吞了药,推开了门,这扇门没有门槛,就像为了宇文涟设置似的,他自个儿也能进去。门内门外恍若隔世,似乎是个无人看管的院子,空气中瀰漫着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越靠近大厅就越明显,长廊上还有斑斑血渍印上的脚印、手印,屋瓦破旧、内墙剥落,院里的落叶铺成沧桑的地毯,风猛然吹过时还捲起沙尘,房子的门窗也发出嘶哑难听的呜咽,一摆一摆地摇盪。 无法想像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眼前的一切提醒两人那些过往的不堪。 大厅门口被上了封条,长长的画了个叉,封印了真相。 而封条,梧音认得,那是西瑶国所有抄了家的院落都会被封上这样的布条,标示财產归属国有,更是一种罪恶的烙印。 宇文涟用帕子沾了些墙上的血渍,闻了闻,道:「是鸡血。」 梧音的心沉在谷底,刚刚门外的暗号刻着「蔚氏」二字,她明白眼前的景象只不过是模拟三年前蔚氏一族的惨况。 西瑶国所谓的「抄家」,其实是「屠杀」。 然而这场屠杀,仍然持续中…… 「两位贵客大驾光临,还喜欢在下亲手装饰的院子吗?」一位神情恍惚的男子从长廊尽头摇摇晃晃地走近,嘴角牵起不明的弧线,令人不寒而慄。「还是……还不够鲜艳美丽、不够庄严大器?」 宇文涟环顾四周:「足够了,要再美丽、再庄严,本王承担不起。」 蔚冉又灌了口酒,看起来醉了,眼光却异常清醒,乌黑的眸子淡漠地扫过宇文涟,最后落在梧音身上:「弘月公主,这样瞪自己的救命恩人不好吧?」 梧音本只是静静的、严肃的望着这个男人,突然有些愤怒。 「你救我,不过是想利用我罢了。」她道。 「不,我救你,只是想还寧王一个人情。」蔚冉来到他们面前,跌跌撞撞地坐在阶梯上。「真正在利用你的人,难道不是你旁边这位吗?」 梧音转头望向宇文涟,他给了她一个安心的微笑。 「看来我的挑拨离间无法奏效,那就直接进入正题吧。」蔚冉把刚刚那抹笑也收进眼里。「听说我的弟妹被软禁起来了,若是想以此限制我的行动,或者阻拦我的计画,不好意思,可能要让你们失望了,他们已经失去了价值。」 宇文涟正要开口就被梧音拉住,她并不打算将蔚彤服毒的事情说出来。 她想起前日蔚彤说过的那句「对我哥、还是辰亲王来说都没有用处了」,不禁紧握双拳,此时此刻,她总算听懂了那语气中的无奈和心寒,眼前的男人跟自己那位冷血无情的父亲一样,或许根本就不在乎谁为了他自愿成了筹码,用无比残忍的方式付出剩下的生命。 ----进入问题---- q:他们将用什么东西来交换情报? a.蔚令 b.蔚父的遗书 c.魘毒 截止:2020/01/0818:30 第四部 12 等价交换 宇文涟明白她的意思,从胸口掏出蔚大人的遗书,亮在蔚冉眼前。「那这东西,有没有价值呢?」他继续道:「如果用来跟你交换情报,足够了吧?」 蔚冉微微露出惊讶,稍纵即逝:「我还以为你会用蔚令,还真是意外!」 「我算是令尊生前最后一个联系的人,想必你也早就知道蔚令现在的主人是我,」宇文涟从容道:「我就是唯一一个能够为蔚氏洗刷冤屈的人。」 「復仇!」彷彿要强调什么似的,蔚冉又喊了一次。「我要的是復仇!」 「你这样做,死了的人能復生吗?」梧音嗤之以鼻。「那些为了你赴死的人,能换来你的一眼疼惜吗?」 然而,蔚冉没有听懂她的话中话,他撕毁那封遗书,看都没看一眼。 三年前,当他接到父亲的急信时,就已经下定决心要向那些夺走一切的人讨回自己失去的、他曾以为是永远的东西,他要他们付出代价,要夺走他们所有的一切,比自己失去的还要更多! 復仇,是在自己受伤之后,要求加害者承受相同、甚至更大的伤害。谁追讨谁、谁控诉谁,彷彿拖着鲜红色的行囊,走上一条永无止尽的回圈。 「你的父亲并没有因为你身死的消息而感到心疼。」蔚冉直视梧音的目光冷冽,用相反的立场回答她的问题。「你只是一个傀儡,一个只要箝制住手脚就能轻易操控的傀儡,反正作用不大,却随时都能派上用场……」他意有所指,诡异地凑近耳侧,淡淡的酒气让梧音皱了皱眉,他刻意放慢了语速,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问道:「你真的知道是谁扯着你的手,是谁抓着你的脚,又是谁左右你的脑袋吗?」 他的话像一根尖锐的针,狠狠扎进梧音的心。 「蔚冉!今天找你的人是我,不要针对她!」宇文涟察觉梧音神色不对,厉声警告,想藉此阻止他再做任何可能伤害梧音的行为。 蔚冉从梧音面前退开,彷彿听见了什么笑话似的,笑得前弯后仰,他带着一些醉意的步伐晃到宇文涟面前,摇摇头嘲讽道:「哈哈……这么可爱的人偶,我怎么捨得伤害呢?看在我们有共同敌人的份上,我就透露个小道消息吧。」 「一场公平的交易,意指双方以对等的利益换取所需,如今其中一方得利了就想过河拆桥,另一方若真的急需对方掌握的东西,当如何做呢?」 宇文涟道:「加码。」 「聪明。」蔚冉退回阶梯上,拾起酒瓶一次灌个乾净。「不过要是遗失了筹码,又该怎么办呢?」 听到这里,宇文涟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蔚冉见状,也不再卖关子:「我就明说了,没了筹码还能再补,和亲不过是这场交易的附属品罢了,只要带有价值,谁管是不是真正的公主,就像你——叶梧音,你不也是替嫁的吗?」 言下之意,便是又有人步上梧音的后尘,成为「新的附属品」。 她望着他,目无波澜:「我如何相信你?你要怎么证明你的消息无误?」 ----进入问题---- q:请帮蔚冉回答。 a.你希望我怎么证明? b.你信不信与我无关。 c.骗你能有什么好处? 截止:2020/01/1018:30 第四部 13 同归于尽 「你信不信与我无关。」 话里明摆着嗤嘲,蔚冉倒是没打算加以掩饰,坦然地走向梧音,在她面前停了下来,两人之间仅有一步的距离,从上往下俯视那张与么弟差不多稚气却彷彿歷经风霜的脸庞,想起蔚央,只是牵起一笑:「我说了,救你和提供情报都是还寧王一个人情,我不在乎你是否相信,听清楚了?」 有种莫名的压迫感从头顶落下,梧音却不害怕,「如果跟你有关呢?」她笑:「你已经被我下毒了,既然你无法证实你说的话,对我来说又有何用处?」 蔚冉并不当一回事,道:「你我既无肢体接触,说说话而已,你何来的机会?」他就不相信眼前的小姑娘有多大的本事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下毒。 「气味。」梧音镇定地望着他,拿出药瓶拔开瓶塞晃了晃,一股甜甜的香气四溢开来。「方才你靠在我耳边说话时,难道没闻到什么吗?」 蔚冉闻言色变,就连一旁的宇文涟神色也跟着古怪起来。 刚才蔚冉接近梧音时,的确闻到了一股甜腻的香味,本以为只是姑娘身上的胭脂味,没想到竟是毒气。「你……竟然对自己下毒,只为了引我上当?」 「我可没法预测你会接近谁……」她意有所指地扫了眼宇文涟,在那仓促的交集里,读到了被背叛的震惊,她却不能有所动摇。「你不是问我这个傀儡,知不知道是谁在牵扯我的手脚、控制我的脑袋?」 她彷彿早就打好了同归于尽的主意,眼神里尽是哀戚和怜悯。「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吗?如果没有我、没有你、没有寧王,我那丧心病狂的爹就再也不能牵制东禹国南方的势力,就再也找不到掌握西瑶经济命脉的蔚令,他想要的全都无法得到。什么交易、什么筹码、什么附属品……呵。」 她用力摔碎了瓶子,香气肆无忌惮地在空气中蔓延,她大笑着退了几步,不小心跌坐在厚厚的落叶上,撑着身子仍是笑着,好像放弃了一切。 两个男人瞬间摀住了口鼻,蔚冉还没有完成復仇,不甘死在这里,于是变得狂躁,衝上前去揪住梧音的领子将她提了起来:「解药呢?给我解药!」 「放开她!」比起自己受骗中毒,宇文涟更加担心梧音的安危,推着轮子上前,却被蔚冉一脚踹到了墙边,从轮椅上摔了下来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望着受了伤在地上挣扎的宇文涟,梧音摇了摇头,绝望道:「魘毒哪有解药?身为我爹手下的细作,不要跟我说你没听过……」 「魘……」听罢这话,蔚冉恍然大悟,颓然松开手,梧音从半空中跌下。毒药肯定是从蔚彤那里搜到的,而那毒药还是自己亲手交给她的,本想着在情势紧迫的时候使用,没想到反倒「用」在了自己身上。他焦急地来回踱步,口中喃喃自语:「不……明明有解药的,辰亲王当初就告诉我有解药的……」 梧音缓缓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缓缓走到墙边,将倒在地上的宇文涟扶坐起来,紧紧抱在怀里,双眸依然盯着蔚冉的方向,把那慌张的背影收进眼里,直到他渐渐从眼前消失。 ----进入问题---- q:梧音在蔚冉走后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a.道歉 b.没说话 c.大喊阿陌 d.关心伤势 截止:2020/01/1118:30 对不起啊,来晚了>< 话说对峙什么的......嗯,太烧脑了。 下集预告:总之事件峰回路转之中还是要抽空谈恋爱的对吧~(被巴飞((你还记得这是个爱情故事吗你 第四部 14 何德何能 怀里的男人正盯着自己看,梧音像做了亏心事般撇开了眼睛,却没把他推开。「对不起……我不是有意骗你的,要是把计划先告诉你,就没效果了。」 宇文涟抚着胸口咳了几声,笑道:「蔚冉那一脚可不轻,要不是本王防御得及时,估计就不能这样赖在你怀里了。」 他之所以开着玩笑,是不希望看见她内疚的表情。 「你简直是耍流氓!」梧音嗔怪,拍了下他伤处,关心道:「没有其他地方受伤吧?你要是还有哪儿疼就跟我说,我回去帮你瞧瞧……」 「好了,我没事,真的没事!你不是进门前就给我吃解药了吗?」见她边说边要立刻替自己检查,宇文涟按住她的手,另一手撑着身体坐起来,一把抱住她,缓缓地轻拍安抚:「你男人很聪明的,当你说出魘毒的时候,我就把一切连结起来了,你不就是想要救蔚彤而已吗?」 梧音靠在他的肩窝,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泪水在眼眶打转,半晌说不出话来,揽着他腰际的双手不住收紧…… 她怕极了,如果蔚冉真的突然发狂把他们都杀了,如果宇文涟就这样死了,那他死前看自己最后的眼神,就会是那般失望、落寞。 她真的怕极了,怕自己的匹夫之勇,成了一辈子的懊悔。 宇文涟听见了丝丝啜泣声,将两人拉开了些距离,果不其然见到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庞,有些心疼又无奈的笑了:「干嘛?哭成这样子,别人看到了会以为我欺负你呢,不许哭了啊!」他抹去她满脸的泪痕,捏了捏细嫩的脸颊,忍不住多唸几句:「你呀,以后这么危险的事情得告诉我,总是一个人逞强,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要知道凡事都有个商量,要懂得给自己留条后路,不然你把我这个战友摆在哪里啊?首要的是你的安全……」 自己到底何德何能有这么一个男人陪在身边? 「刚刚我看蔚冉把你举在半空中,心都快蹦出来了,不是我说你……」 到底何德何能让这般美好的男人为自己处处着想? 「喂,叶梧音,我在说话,你……」 到底何德何能被这样一个男人守护着? 「涟。」她凝视着那双令自己安心的眸子,身体不受控制地缓缓靠近。 「嗯?怎……唔……」 吸气、环颈,唇与唇生涩的撞击。 叶梧音,你到底何德何能被这样一个男人喜欢着? 宇文涟被她突然这么一亲给亲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摀着嘴巴,好似不敢相信。「喂,你要是嫌我囉唆,也不带这么堵的……」 「话多,回去了!」梧音将他搀扶到轮椅上,耳根子红得不能再红。 「这就回去了?你还没跟我解释刚刚那毒药是怎么回事!」 「闭嘴啦!回去再跟你解释!」 ----进入问题---- q:下一集切换画面,想看谁身上的故事线? a.阿陌 b.舞如飞 c.南宫逸遥 d.古倾川 截止:2020/01/1318:30 提示:依然是同一事件,只是以谁的视角去描写而已。 我这一集有打字吗?这一片白是怎么回事...... 第四部 15 无字碑 冬至午后难得得了假,舞如飞等府里的小侍女都出了门后才提着小篮子踏上回家的路。篮子里装着给家人们的汤圆,今年和往年一样,走一样的小径,拐一样的巷子,爬一样的坡,身边的风景越来越荒凉,她的眸子越来越无光。 关于自己、关于家人,她曾撒过无数次的谎,却倔强地不愿说出实话。 不能、不想、不准,也不堪。 她放下小篮子,将汤圆一碗一碗装好,摆在墓碑前。说好听是墓碑,其实也不过是块石板罢了。碑上没有刻字,当年她为家人立碑时,目不识丁,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何谈刻下一点对他们的念想,于是就这么空着。 反正写与不写,他们都不会再回来不是吗? 她清除墓边的杂草,算是简单地整理一番,然后坐在墓碑前,望着遥远的海平线,一碗一碗的将汤圆吃下,吃完了,把空餐具收回篮子里,起身离开。 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说,一个表情也没有。 反正说与不说、哭不哭、笑不笑,他们都不会再回来不是吗? 连她自己都以为今年与往年没有不同,可毫无来由地,她停下了脚步,回头望去——或许是天太凉,或许是风声颯颯,竟觉得那个方向有人正看着她,就像她离开家说要到皇宫里做事贴补家用的那天,家人也这样在门口看着她。 也是这样的初冬,也是这样的冷冽,也是这样的离情依依。 「呵,想什么呢……」她移开目光垂首,嘲笑自己突如其来的悲伤。 离开小丘,她沿着原路回到市集,路上跟几个出来玩的小侍女打了招呼,她继续提着篮子往城北的方向前去,进了一间叫做「水牛嘴巴」的糕饼舖子。 就像一般客人,她简单挑了些点心,还把所有人的口味都考虑了进去。结帐的时候,她递了银子,店小二轻轻点头,开了柜台后面的小门,明明店里门庭若市,却没有人注意到一个身影掩入门后。 门后有条长廊,长廊两侧皆是存放货物的房间,舞如飞走到尽头最隐密的那一间,敲了敲门。「公公,小的如飞。」 「进来。」里屋传出允声,舞如飞依言推门。 一位男子端坐在桌前擦剑,藏蓝色的袍子衬得皮肤犹如凝脂,白皙得就像女人,然而双眸散发出来的光,却是杀手才有的锐利阴沉。 「事情办妥了?」总管公公仍然在剑上,十分满意擦出来的光芒。 「是,人已经处理乾净了。」舞如飞从怀里拿出沾了血的黑色帕子,恭恭敬敬地用双手捧到总管公公面前,他却迟迟没有接过,只是瞄了一眼。 「很好,手段俐落。」总管公公道。「寧王可有对此採取行动?」 舞如飞依旧低着头,答:「目前没有。」 「倒是像他的作风。」总管公公笑了笑,不以为然,忽然将长剑架在她脖子上,扫过那张略为惊慌却很快镇定下来的小脸,只一瞬又恢復了笑脸。 「行了,你回去吧,最近没什么事了,给我看好弘月公主。」 ----进入问题---- q:然后,舞如飞会去哪里? a.市集 b.王府 c.湖畔 截止:2020/01/1518:30 总管公公会瞬间移动吧其实wwww 第四部 16 抢食 舞如飞的身形顿了顿,似乎还有话说,张了张嘴却不知道从何开口,正当她放弃了转过身时,总管公公把她叫住:「有事就说。」 她双手握拳,拳心里握着一点勇气、一点怯懦:「宓儿姊姊可好?」 宓儿是舞如飞初入宫时负责带领她的大宫女,两人同样来自凌瀟,有了这一层关係,宓儿对她多方照拂,她把宓儿视作亲姊姊,无话不谈。 总管公公以剑为镜,一面映照自己掺了细纹的眼角,另一面则反射舞如飞的不安,他悠哉道:「你事情做好了,她自然便好。」 见总管公公没有不悦,舞如飞稍稍安了心,又问:「那……能否请公公帮奴婢带个话给姊姊,姊姊的父亲身子每况愈下,奴婢想请姊姊写封家书……」 「家书?」总管公公打断了话,不可思议地望着她:「一个有罪之人写什么家书,你当皇上给你俩的惩罚都是玩笑吗?知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 闻言,舞如飞咚地一声跪了下来,叩了个头:「奴婢该死,公公,您就看在奴婢这些年对皇上忠心耿耿的份上,答应奴婢这个小小的请求吧。奴婢怕……怕伯父就这么去了,临终前见不到女儿,连一点消息都没有,无法安心。公公……」她磕着膝盖向前,央求道。 「不是咱家不愿意,这事儿还得看皇上的意思。」总管公公一边表示自己的难为,一边撇开了头,却在舞如飞眼前摊开了掌心。 舞如飞立刻会意过来,掏出了两锭银子奉上。「奴婢谢公公大恩。」 总管公公收了银子,随便应了几声打发她走了。 舞如飞从「水牛嘴巴」舖子离开后,直接回了王府。 王府空荡荡,大多不是回家探亲,就是跑到大街上去凑热闹了,除了几个家住得远的僕婢们聚在后院围桌打打麻将、嗑嗑瓜子。然而,麻将桌上有个非常突兀的身影,南宫逸遥正不服气地嚷嚷,宣告自己这次绝对会赢。 本来舞如飞并不在意,跟大伙间话几句就要回屋,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惨烈的嘶喊声,接着是哄堂大笑,她好奇回头,见南宫逸遥迎面走来。 看他的笑脸,舞如飞有不好的预感,板起脸色:「别跟老娘借钱。」 「哼,就你家殿下给那么一丁点的月钱,我那是找个理由给他们加薪,懂不!」南宫逸遥双手一摊,一副「老子输得起」的得意模样,着实欠打。 舞如飞没打算理他,「喔」了一声就要走,南宫逸遥却紧紧跟在后头,还笑嘻嘻地沿着她的脚印踩,她实在受不了了,回头怒斥:「你是苍蝇吗?」 「我饿了,想吃你……这坨屎。」南宫逸遥俐落抢过她手上的篮子,不经过同意就开了一包糕饼。「果然是名满凌瀟的『水牛嘴巴』,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口味的?难道你对我……」他话也不说完,护着自己的胸口,神情曖昧。 舞如飞冷然看着那张不正经的嘴脸,找不到吐槽点,索性赶人:「南宫将军,好好的节日您就别来扰人清静了,行吗?」言下之意,滚回你家去! 南宫逸遥衔着糕饼,绕过舞如飞,侧顏斜斜地爬上阳光…… ----进入问题---- q:南宫苍蝇...不是...咱逸遥兄如何回答? a.啥也不说就抱着糕饼逃跑 b.吐舌头做鬼脸:「老子就是要扰你清静怎样~」 c.訕笑着拉高嗓音重复舞如飞的话 d.突然严肃,一动也不动 截止:2020/01/1618:30 绝对会有人想,上面那4个选项到底有啥用意www 偏~不告诉逆咧~~~(飘 第四部 17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阴影半遮住舞如飞的身子,她只看见他忽然跟个雕像似的一动也不动,神情严肃,视线落在远处,顺着看去什么都没有的地方。 舞如飞实在不解这个人到底想要做什么,摇摇头继续向前,才没走几步,南宫苍蝇又飞过来挡住去路,依旧动也不动杵在那儿。来回几次,无论舞如飞怎么躲开,他就不厌其烦地重复一样的动作,乐此不疲。 「你够了没!」舞如飞被他烦得受不了,心情本就不好,此时此刻更是差到一个极点,所有被埋在心底的情绪骤然衝上脑门,夺眶而出。 她蹲下身抱着膝盖大哭了起来,倒是把南宫逸遥吓了一跳,急忙安慰道:「喂!我不就是跟平常一样逗你玩儿,你至于吗?」 他向来不擅长应付姑娘,特别是哭泣的姑娘,大直男一个瞬间手忙脚乱的,想求救也不是,别人恐怕会以为他在欺负她……他的确是在欺负她,但还是别让人知道的好。他摇了摇舞如飞的肩膀,想让她看看自己,收到的却是无比兇狠的瞪视,冷不防退了一步:「好好好,我不碰你,行了吧!对不起,我也跟你道歉了,行吗?别哭了,姑奶奶……」 他的安慰好比耳中刺,道歉犹如眼中钉,舞如飞也不知道为什么,听见他讨好的声音靚又是一波委屈,哭得更加凄惨。 南宫逸遥真不晓得该怎么办了,左右观望观望,又搔了搔头。其实他大抵能猜到她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跟踪了她一下午,自然也把她在墓前的落寞,还有出糕饼舖子时的徬徨收进眼里。赶在她之前回到王府,本打算藉机拆穿她,好让小涟涟交代给自己的事情能够告一段落,却从没想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水晶珠子般的泪水滑溜溜地一颗一颗掉,他看着也不忍心…… 何况,自己在这种情况下开的玩笑,也着实过分了点。 「你饿了,我煮点东西给你吃。」这不是问句,这是南宫逸遥知道她大半天没吃东西,不容拒绝的肯定句,边说边把舞如飞拉起来,还递出了帕子给她擦眼泪——和那块舞如飞交出去的一模一样的帕子。 舞如飞惊讶地盯着帕子,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拉到厨房。 「帕子用完了记得洗乾净再还我,最好是在你们九殿下面前还。」南宫逸遥穿上围裙,煞有其事地在架上挑选食材。 舞如飞恍然,破涕为笑。「你行吗?净会说大话,看起来笨手笨脚的。」 「会!怎么不会?」南宫逸遥一手拿着菜刀,另一手拿萝卜指着舞如飞,一副下战帖的样子。「别小瞧能独自生活的男人,比女人还贤慧呢!等着啊!」 这句话直戳舞如飞笑点:「你说的啊,那我等着嚐嚐看。」 南宫逸遥还真没说大话,不到一时辰的功夫,他真变出了几道菜餚,看起来还真有那么一点手艺,香气四溢,让舞如飞抓着筷子迫不及待地夹了几口,味道的确令人另眼相待:「可以啊,南宫将军,看不出来还真比女人贤慧啊!」 明明是损人的话,南宫逸遥反倒有些自得意满。「那是!」 ----接续18集---- 本集不需回答问题,嘛,停在这也没啥好问的 总之,哼哼哼,咱南宫苍蝇也是有吃鱉的时候~ (嗯?苍蝇吃鱉???) 第四部 18 神秘料理 当梧音推着宇文涟回到王府时,夜幕已然垂落天际。两人正愁着府里的僕婢全都放假,没人准备晚餐得饿肚子的时候,南宫逸遥端着神秘料理出现了。 「饿了吗?快来坐!」南宫逸遥将两碗配色怪异但香味扑鼻的菜餚稳稳地放到桌上,还替两人安置好位子。 宇文涟不可思议地望着桌上的食物,一时间竟然找不到词语形容,于是又抬头:「怎么回事,你……会做菜?」 「小涟涟,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会的比你想的还要多呢!」南宫逸遥脱下围裙扔在一边,啪地一声拍拍桌子坐了下来。「我知道,你平时就是嫉妒我博学多才、风流倜儻、玉树临风……」 「咳。」梧音轻咳一声,不知是被话呛到还是被风凉到。 南宫逸遥抿抿唇:「反正是好吃的,我又不会下毒!」 「你也没那个胆!」宇文涟嘖嘖嘴,就是不动筷子。 「至少闻起来不是会拉肚子的味道……」梧音吃了一口,突然眼睛亮了:「哎?还不错,口感有点新鲜,好像没吃过这种口味的。涟,你嚐嚐!」 宇文涟半信半疑地夹起一块茄子,捏住鼻子,有些犹豫。 南宫逸遥拔下他捏着鼻子的手。「愣着干什么,还想要媳妇儿餵你啊?」 两人同时睨了他一眼。宇文涟张口吃下,不一会儿,露出和梧音一样的惊喜:「还行啊南宫无赖,深藏不露呀!从哪学来的?」 「我以前四处旅行,哪里有事我就往哪凑热闹。」南宫逸遥见他们都安下心来吃饭,也说起这道菜餚的故事。「这是我在南云国海边小镇学到的料理,其貌不扬却特别下饭。那儿的居民自古讨海生活,在船上也没什么能吃的,就把所有的杂菜压在饭上,装在盒子里方便进食,后来就成了一种地道料理。」 「所以你学这道菜只是为了旅行方便?」 宇文涟的中肯,噎住了一旁正吃得开心的梧音,她喝了口水,道:「涟啊,有时候实话也别瞎说,怪伤人的。」 南宫逸遥倒是不在意,毕竟也没说错,只是他为什么「只学」这道菜,就不单单是因为方便而已。他望着宇文涟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却彷彿在看另外一个人的身影,轻笑低喃:「果然是兄弟,连口味都这么像。」 宇文涟听见了,皱皱眉头再次夹起茄子:「我五哥不能吃这个。」 南宫逸遥闪了闪神,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站起身,调转了话头:「对了,舞如飞的事情我办好了,不过有一些还待调查,结果过几天再告诉你。」 宇文涟和梧音交换了眼神,道:「无妨,你自己看着办。」 当初听说舞如飞与刺客有勾结时,梧音真的非常惊讶,她性子直来直往、大大咧咧,在自己需要时总会出手帮忙,不曾想竟在背后想方设法置自已于死地,直到这个节骨眼,她仍不愿相信。环顾四周,她问道:「如飞人呢?」 南宫逸遥回答:「给蔚央和古大夫送饭去了。」 ----接续19集---- 本集不用回答问题,今天这一集也算是日常篇了... 看似没有什么内容但又好像有什么内容。 (说啥废话) 深夜写这一篇认真饿......想吃宵夜。 第四部 19 不过是善解人意罢了 梧音神色复杂,正想去找人,被南宫逸遥拦住。「无音,等等!」 宇文涟也阻止她:「别打草惊蛇,她的目标是你,不会伤害其他人的。」 就是因为舞如飞的目标只有自己,所以才想不通,明明她和她既无冤也无仇,为什么要这么做?梧音难受极了,一口气憋在胸口,这种感觉很难形容,好像很生气,可又不是真的生气。她望向宇文涟,想起他在荒废院子里那双深受背叛的眼神,最终只得长叹一气。 「好了,那儿有古大夫看着,不会有事的。」宇文涟牵起她的手安慰,他能够体会她此刻的心情,自己又何尝不是,身边除了阿陌,就属舞如飞最得自己信任,就算早就知道她是皇上那里派来的奸细,只要她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他一概装作没有看见。只是事关人命,再也不能姑息…… 「哎,你还没告诉我,你今天对蔚冉下毒是怎么回事?」宇文涟道。 正事在前,梧音也只好先拋下复杂的情绪,答道:「其实那不是真正的魘毒,我是誆他的。」她从腰间拿出两只药瓶,继续说:「红色这瓶就是假的魘毒,我请师叔从蔚彤身上取出的残毒样本,根据魘毒的特性製出的毒药,中毒之人会间歇性出现与魘毒极为类似的症状,常人无法辨认这两者的差异。」 「那这就是你刚开始给我吃的解药?」宇文涟拿起另一只蓝色瓶子问,见梧音点头,又道:「但是你怎么确定蔚冉可能知道魘毒的解药在何处?」 梧音道:「我只是猜测,蔚家三兄妹既能得到藺氏失传的毒药,就肯定知晓解药持有人是谁。但我也不能篤定有这么一个人,毕竟以我爹的手段,可能根本就没有解药也说不定。」而且,就算真的有解药,蔚彤还能等到那时候吗? 她悄然收紧了手,才发现宇文涟的手仍然牵着自己,微微一笑。 一旁沉默许久的南宫逸遥问道:「不过,蔚彤到底是怎么中毒的?不是说她的食物里都没有问题吗?」 宇文涟猜道:「难道是……气味?」 「更准确来说是空气传播。」梧音娓娓解释道:「我曾读过相关记载,魘毒不但是西瑶细作自杀用药,更是战场上无往不利的武器,若要让敌方大量士兵中毒,以食物作为媒介的速度太慢,也容易引起怀疑。蔚彤曾经烧柴煮汤,其实是藉着烟气让毒物附着在空气中,我在想,她可能是在侍女离开去端汤圆的时候就先吸入了毒气,由于魘毒并不会马上发作,所以才没能被察觉。这也是我对蔚冉用的手法,让毒物附着在千变梅的气味中,才能使他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吸入毒气,只是他中的毒并不会威胁性命。」 「等一下!」南宫逸遥仍不解:「既然是空气传播,那为什么蔚央和侍女都没有事情?不,照理来说,应该整个王府都会蔓延毒气才是啊!」 听罢这话,梧音不禁心疼,道:「施毒距离离目标越近,作用范围就越小。她住的院子偏僻,蔚央在屋内,侍女被支开,故而中毒的只有她一人。」 心疼的,是那个擅长玩弄人心的女人,其实不过是善解人意罢了。 ----进入问题---- q:梧音接下来该怎么办? a.持续追踪蔚冉以确定解药所在 b.边追踪蔚冉,边尝试配出解药 c.束手无策,只能治标无法治本 截止:2020/01/1918:00 不知道有没有刚结束学测,或刚结束期末考, 总之这一学期大家都很努力了,快放假啦! 出社会工作的人士真羡慕还能放寒假的孩子们。 (回头望向我妹,突然很火。) 第四部 20 犹如风中残烛 天边朦胧浮起一片白光,蔚彤倚在窗边远望山头,面色苍白如纸,唇角浅浅弯起,目光空洞,披散的头发随意地勾在耳后,寧静得犹如一幅未完成的画,融在晨曦之间,若即若离。 自她转醒已过了几日,直到今天她才有力气下床走动,今日起得特别早,没了睡意的她,拢了件披风就窝在椅子上,若有所思好一阵子。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喝酒,也许醉一场就能忘却过去。 阿陌刚走到院内,就发现了那扇半掩的窗子,还有犹如风中残烛的她。他就站在院子里凝视着蔚彤,直到她的目光终于落在他身上。 蔚彤朝他一笑,「阿总领,外面风冷,进来吧。」 得了允许,阿陌才进屋,见她缓慢地起身迎向自己,立刻伸手去扶,小心翼翼地搀着她到厅内坐下,还立刻倒了杯温茶。 「谢谢。您也喝呀,暖暖身子。」蔚彤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才走几步路就微微喘着气,人也消瘦许多,本来灵动甜美的笑容,变得虚弱难看。 或许是怕她不自在,阿陌也给自己倒了杯茶,仰头饮尽。 「阿总领这么忙,怎么有空来?」蔚彤问。 阿陌答道:「央央已恢復侍卫身份,这几日也被派出去执行任务,我想着应该要让你知道……」所以就来了。 后话他说不出口,只因蔚彤忽然咳了起来,他略显紧张,不知如何是好,还是蔚彤自己顺了气,他才放松下来。「小彤姑娘,要不我扶你进去躺着?」 蔚彤摇摇头:「躺了这么多天都躺腻了,难得可以坐着说话……咳咳……就由着我吧,要是能再有力气些,我还想出去走走呢。」 「可以的。」阿陌道。其实他还想说些什么鼓励她,这时候连他自己也不得不埋怨自己的不善言语。 短短的三个字,蔚彤何尝看不出他想表达什么,那已经是无比的力量了。 「阿总领,我能拜託您一件事吗?」蔚彤拉住阿陌的手,提起孱弱的力气,彷彿寄託希望一般,十分恳切。 「请说。」阿陌神情虽无太大的变化,语气却意外的慎重。 「我知道我馀毒未清,时日无多,所以想请您多多照顾央央,别再让他捲入仇恨纷争,只愿他安安稳稳的……」她停了停,似乎担心这份嘱託太过沉重,收紧了双手。「可能这要求有点过分,但这是我最后的愿望了。」 听见这话,阿陌大概觉得有些不妥,表情变得肃然,正想说些什么,房门就被打开,梧音端着药跨过门槛走到两人之间,有些生气地看着蔚彤。 「说什么傻话,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吗?你还有守护蔚令的责任,别想着一死了之,把事情推给别人,我不允许!」她会这么生气也不是没有原因,近日除了请柊凉追踪蔚冉以确定解药所在,更日夜研究医书,想找出研製解药的方法。可是无论医者再怎么努力,若病人没有一点生存意志,一切徒为枉然。 ----进入问题---- q:蔚彤会如何回答? a.已经丢弃了的东西,又怎么会想再捡起 b.我这条命也算是赔偿过去的错误,值了 c.行,大夫说什么是什么,都听你的 d.提早说说不也挺好,免得最后没机会说 截止:2020/01/2018:30 放假的孩子,来虐一波吧。 第四部 21 如果记忆不会消失 有时候,人都会不自觉地以自欺欺人的方式蒙蔽眼睛,好像不面对现实,现实就不会靠近似的。 「已经丢弃了的东西,又怎么会想再捡起?」在蔚彤眼里,梧音就有点类似这种情况,她只是没有拆穿她。 也许是因为她还揣怀着自己不再拥有的机会,也许是羡慕她不曾放弃。 「快点喝。」梧音把药推到蔚彤面前。 多想用手摀住耳朵,她听不了那过于通透的绝望,彷彿那个站在暴风雨中的自己在跟自己说话似的,一阵又一阵的寒风猛地灌进身体,一点又一点地掏空活下去的意志,一波又一波的浪潮肆虐拍打所有不堪的回忆,最后没入波涛汹涌的万念俱灰中。 如果记忆不会消失,那自己消失总可以了吧? 她在蔚彤脸上读到的情绪,有着太过真切的感同身受。 「师叔,我好累。」回到药房,梧音趴一叠叠医书后,闷着声音说话,那是她的真心话,这么多天以来,这是她第一次示弱。 古倾川没有出声,把一本书册轻放在案上。他曾经以旁观者的角度眼睁睁地看着许多人走过由生而亡的必经过程,体会过那种束手无策的感觉,只可怜眼前的孩子正处于这份陌生的煎熬中,他能帮的也只能到此。 书册看起来有些老旧,梧音的眼睛却一亮:「《万毒纲目》!」 古倾川道:「别高兴太早,虽然这里面记载了许多稀有的毒药,却不见得有你想要的答案。」他的声音听来有些漠然,或者说是用冷淡掩盖掉不堪的回忆,「世间奇物甚多,多得是无解的病症,岂是一本纲目能列举得完。」 他背过身子,在梧音看不见的地方笑了。所谓的无解,更多的是自己的无能吧,自己找不到的答案,竟然期望另外一个人找着,实在可笑。 在一个下大雪的日子,寧王府迎来了一位「贵宾」。宇文涟难得穿戴整齐、束发挽髻,昂首挺胸端坐于厅中,信守把玩腰间的玉佩,少了一点年少轻狂,多了一分雍容沉静,总算称得上一回皇亲国戚的样子。 总管公公踏进大厅,向宇文涟一礼:「奴才参见寧王殿下。」 「免礼。」宇文涟薄唇轻啟,温和的声音滑过空气,面上淡淡的笑意犹如外头的皑皑白雪,好看却清冷。「公公一路辛苦了,请坐。来人,上茶!」 「谢殿下。」总管公公在厅侧入座,侍女立刻奉上热茶。 「不知朝中有什么大事,皇兄还特意让公公大老远跑这么一趟?」宇文涟不愿与他多加寒暄,连问候皇上的事都免了,直捣主题。他晓得那有多虚偽。 「是这样子的……」似乎不意外这般反应,总管公公从怀中拿出一份红色的帖子,透过侍女递给宇文涟,道:「皇上让奴才来给寧王殿下送请帖。」 宇文涟接过帖子,在看见内容时皱起了眉头。「太子大婚?」 ----进入问题---- q:是否将此消息告诉梧音? a.是 b.否 截止:2020/01/2118:30 话说我忍不住想像了一下把头发全束起来的九殿下... (容亲妈犯个花痴) 昨天本来要放图,结果就忘了。 于是今天放吧,是好姊姊蔚彤~ 告白蕨大~ 第四部 22 本王的人 被派来和亲的是「晴嵐郡主叶氏」——完全没有听过这号人物! 宇文涟想起蔚冉说过的话,难道这就是「新的附属品」……他闔上帖子,恢復泰然自若的模样,浅浅一笑,道:「咱们与西瑶国这门亲事可谓是峰回路转吶,郡主这个时候肯定已经抵达宫中,皇兄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是啊,好事将近,万岁爷大喜,特别交代奴才一定要亲自将消息带给寧王殿下,以慰殿下上回弘月公主之事的自责之情。」总管公公道。 「劳皇兄惦记了。」宇文涟心里冷哼一声,外表却看不出任何异样,还不忘打听这位新的替嫁羔羊。「不过本王从未听说过『晴嵐郡主』,难道西瑶国除了弘阳、弘月两位公主之外,还有其他女儿?」 总管公公道:「奴才也不甚了解,听说是辰亲王堂兄弟的女儿,许多大臣都觉不妥,认为这等品级配不上太子爷,但事情都定下来了,您说是吗?」 这是个十分明显的试探,宇文涟不动声色,道:「两国和亲乃国家大事,一切自有皇兄定夺,本王一个臣子岂敢非议?只希望今后东西两国相安无事,本王所愿不过如此罢了。」说完,他轻嚐温茶,细细品味冷却后的苦涩。 「话说回来,前阵子听闻殿下府上来了位新的女大夫……」总管公公间无法探到什么,将话题转移到宇文涟身上,好似想到什么,神情亮了起来:「难道是她有办法治好您的腿吗?」 宇文涟的表情终于耸拉了下来,在这一瞬间,就在总管公公含笑提起内心之痛的瞬间,他有些怒了,只是不好发作。「这就不关您的事情了,即使本王这一辈子就算都只能坐着,也没有什么不好。反正天塌下来有皇兄挡着。」 这话堵得总管公公无言以对,只得敷衍过去:「殿下说得是。只是那位女大夫是殿下从暴风雨的大海中救回来的西瑶人,奴才感叹殿下实在仁慈。」 若不细听,还以为他不过是在间谈宫中軼事,「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宇文涟早就看透他的目的,一双真挚严肃的目光投射在他身上。 总管公公被这气势镇住,心觉不妙,坐姿都正经了几分。 宇文涟道:「既已入我王府,便是本王的人。」 这是警告,也是宣示,划清了主权掌控的领域。 双方僵持片刻,终究有一方需要退让,总管公公站起来行礼:「奴才在殿下这儿叨扰许久,是时候回去覆命了,还请殿下务必回宫参加婚礼。」 「一路顺风,不送。」宇文涟摆手,直到最后都还保持着皇族的威仪。 贵宾离去,宇文涟再次打开帖子,脸色凝重得犹如外头风雪,向来开朗温润的脸庞竟有几分凌厉阴沉,双眸死死地盯着「晴嵐」二字,让身旁的侍女都不禁偷偷退了几步。 不行,这是得告诉无音…… 他推着轮椅往药房的方向去,到药房门口时,正好见到出来的古倾川。 「找无音?」古倾川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睡着呢……」 ----进入问题---- q:看到趴在桌上睡着的梧音,涟宝宝会想干嘛? a.用头发搔鼻子 b.一起趴在桌上 c.靠在她身上 d.编她的头发 截止:2020/01/2218:30 下一集,放闪。 第四部 23 心里的誓言 不知为何,当宇文涟进到药房里,看见因日夜研究医书而累趴在桌上睡着的梧音时,竟有一种安然,就像大寒天里的一碗热汤,又像渡船几日后回到地面一般,那种由心而发的踏实很难形容,比起外头的纷扰,他寧愿守护此刻的安详。 叶梧音,已然成为宇文涟内心深处的秘境。 他曾经千百次在心里立下誓言要成为她的后盾,可是却一次次将她推上风口浪尖。儘管形势不得已如此,可是他仍然想陪在她身边,例如眼前的难关…… 他推着轮子绕到梧音身边,轻手轻脚地将桌上散乱的经卷、书册都收拾好,才想给她找个毯子盖上,她突然动了动身子,换了个姿势趴着,脸转向宇文涟,颊上还有红印,嘖了嘖嘴,不见转醒的样子。 他就这么凝视着她,不由自主地,跟着趴了下来,肩并肩、面对面,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出声,也没有触碰。梧音又动了动,这次醒了。她缓缓睁开双眼,看见宇文涟就在眼前没有惊讶,只是静静地回望。 然后,她就趴着的姿势,突然靠近宇文涟。四目之间不过几釐米的距离,宇文涟瞠了瞠,随即恢復平静,抬手替她拨去散乱在额边的发丝。 「还睡吗?」他的大掌绕到她脑后托着,远远看去,就像他搂着她般。 她没有回答,仍然看着他。 「这般看我,想干嘛?」他又问。 这次,她微微一笑,抓下他安在自己脑袋上的手,收进掌心:「想你呀。」 手心传来的温度让宇文涟不由得一愣,那种安然再次涌上心头。 他望进她的眸子:「一个姑娘家,说话这么不害臊。」 她倒是理直气壮:「别跟我说你不爱听,我不信啊。」 宇文涟直起身子,梧音也跟着起来,手仍然牵着,两人没有松开的意思。 「跟你说件事……」他语气间有些叹息,从怀里拿出请帖在桌上翻开。「刚才皇兄身边的公公亲自送来的,有人代替你嫁给了太子,就是蔚冉说的『新的附属品』。你可认识这位晴嵐郡主?听说是辰亲王堂兄弟的女儿。」 梧音摇摇头。「晴嵐……?或许是亲缘远了点,我从未听说过。」 总之又是一个在争权夺利、贪得无厌的慾望之下,无辜的牺牲品。 「这场婚礼是一定要去的,你愿意陪我一起吗?」宇文涟问。 不知为何,他的询问听在梧音耳里,隐隐有些徬徨无措、有些迫不及待,更有些不明的悸动,而那种情感起伏竟能透过他的眼神、他手心的力道传达过来。就像深夜里独自在门口提灯等待,又像愿望当前准备要实现的兴奋,她实在无法读懂宇文涟此刻的状态,只得莞尔。 她打趣道:「你这问题的答案不是早就定好了吗?」 闻言,宇文涟顿了顿,手不自觉紧了几分,垂眸片刻,似乎苦恼什么。梧音这才感觉到他有些异样,晃晃交握的手,柔声问:「难道这一趟还有别的事?」 宇文涟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再次抬头…… ----接续24集---- 第四部 24 终究只会有他 「我想请皇兄赐婚,让你做我的王妃。」宇文涟的真挚目光锁住梧音,紧紧的、不容逃避的,语气带点央求,矛盾的情绪在简单的一句话里,化作颤抖。 这个女人,背负了太多超出负荷的重担,包括宇文涟。就算知道梧音给了信任、给了喜欢,他想要的答案,其实连他自己都没有分毫把握。自始至终,他仍然不安地想要梧音给自己一个承诺。 她何尝不明白?何尝感觉不到? 她不是木头人,只是还没能完全确定自己的心。 梧音在那双充满万千柔情的瞳仁中看见茫然的自己,心里有几百个拒绝的藉口、有几千个拖延的理由,但是这颗心终究只向着他…… 「我可能会害你受伤。」 「如果能护你安好,我愿意。」 「你可能会因我而死。」 「如果你能因我而活,我愿意。」 「你可能会遇到更多危难。」 「如果能不再让你犯险,我愿意。」 梧音那双始终坚定的瞳仁中看见努力不让泪水掉下的自己,即便提出多少不愿嫁他的藉口,这个男人总有成千上万个让自己感动的决心。 本以为幸福离自己很远,曾经漠视了渺小的希望,认为自己不过是权慾争夺之下一个不被人在乎的贡品,甚至绝望得把自己也放弃了,投入汪洋大海之中。 然而,这个男人却在茫茫人海之中捞到了自己,无论自己的身分,无视随之而来的危险,一次又一次守在自己身边。明明孱弱得连身子也撑不起来,明明顽皮得连一个孩子都不如,却聪明得让人恼怒,温暖得令人流连忘返。 果然,这颗心终究只会有他。 「我也愿意。」 「啊?」 梧音见他没反应过来,双颊一红。「我说……」 没等她说完,宇文涟捧着那张红透半边天的小脸蛋,印上专属自己的印记。 这一次,总算轮到她愣在原地,而他,欢天喜地的将傻懵的人儿拉进怀中,既是小心翼翼,又是兴高采烈。「你说你愿意、你说你愿意……」 他反覆那句如梦似幻的话,好像多说几次就能立刻成真似的。 梧音眼里衔着泪水,这一辈子,她都不会忘记此时此刻的义无反顾。 「如果你受伤了,我会竭尽全力医治你;如果你因我遭遇生死险难,我也会找遍方法把你救回来;如果遇到困难,我决不让你独自面对。」 宇文涟埋首在她肩窝,在一句句承诺之中收紧了双臂。「好。」 也许往后的路颠沛流离,只要有她一句「愿意」,他什么都好。 松开怀中人儿,宇文涟解下腰间的玉珮,系在她的腰带上—— ----接续25集---- 第四部 25 流逝的沙漏 回封江的日子定在半个月后,自从在梦屿醒来后,本想着逃走的梧音,不知不觉就在凌瀟待了大半年,回想起来还真是经歷了不少事,好多个生死关头、惊险瞬间,却也获得了许多能够相知相惜、相辅相成的伙伴。嘻嘻笑笑、打打闹闹,这曾经是她不敢奢望的生活,曾经是她追求的自由与安定,如今能得到一切的自己,只能说是因祸得福。 就连曾经与她争锋相对的蔚彤,也能如此和谐地坐在院子里看阿陌和蔚央搭建鞦韆。梧音端着汤药走到蔚彤身边,蔚彤自然而然地仰首饮尽。 良药苦口,但她早已嚐不到苦涩。 梧音盯着那几颗用来解苦的糖,心里知道她不会吃,还是默默推到她面前。 「在药里加千变梅已经成为你的习惯了吗?每次都能嚐到不同的味道。」她抓了糖就走向正忙活得两人身边,给了蔚央一颗,却给了阿陌两颗,收到阿陌难得的浅笑,那一瞬间,苍白的脸庞隐隐染上了些红润。 她脚步缓慢却欢快地走了回来,不过几步路的距离,额间已然汗水涔涔。梧音伸手替她拭去,一句话也没说。倒是蔚彤有些受不了这般闷滞,拉着她的手让她坐下。「你究竟是气我自我了断,还是气自己无能为力,我实在看不懂啊。」 梧音沉默不语,依旧为她擦汗。蔚彤没再拦着她,自己回答:「都有呢。」 蔚彤瞄了眼她腰间的玉珮,半开玩笑道:「唉……都要成新娘子的人,成天绷着脸怎么嫁得出去?」 收了手,梧音终于开口,却只是问诊:「最近睡得可好?」 蔚彤道:「反反覆覆,辗转难眠,偶尔能睡着,却也睡不深。」 「嗯。」梧音拉起她的手,掀起袖子的同时眉间也跟着皱起,她手臂上开始出现斑驳黑青,毒素已经开始侵蚀她的五脏内腑,气血无法正常循环,魘毒最折磨人的症状逐渐显现。观其脉象,时强时弱、时虚时盛;呼吸深深浅浅,心速不稳定。梧音在她耳垂扎了一针,凝血的速度比一般人要慢上许多,沾红了一大片纱布,每一滴血都像流逝的沙漏,残忍地倒数她的生命。 见梧音的脸色不怎么好看,蔚彤一颗心也慢慢沉了下去,她收回手,突兀地调转了话题:「不过我食慾还不错,多亏了如飞姑娘,她手艺真好,每次都能让我胃口大开,可惜她今天不在府里,不然我还想请她做几道家乡菜呢。」 「能吃就多吃些。」梧音闷闷地回了话,言下之意,蔚彤已无需忌口。 「姊姊,鞦韆搭好了,你来看看!」蔚央兴致冲冲地跑了过来,向梧音一礼后,轻手轻脚地牵着他姊姊走到大树下,扶着她坐上鞦韆。 「小心。」阿陌抓着绳子,不让蔚央晃得太大力。确认安全无虞,他才离开树下,走到梧音身边,似是不敢掉以轻心,一双眼睛紧盯着蔚彤不放。 「蔚冉那里可有消息?」梧音问,侧过脸却只见阿陌摇了摇头,这一摇摇掉了大半希望,她垂首凝视空了的药碗,半晌,似是想起什么又问:「如飞人呢?」 这次,阿陌终于把目光从不远处移开,转头看向梧音。「今日是上山的日子。」 ----接续26集---- 第四部 26 半山腰的农舍 半山腰的农舍传来阵阵咳嗽声,舞如飞本来正在屋外煎药,听到声音觉得不对劲,立刻衝进老伯的房间里,只见老伯虚弱地趴跪在地上,地上沾了些血渍,老伯的嘴边也同样斑斑血跡,随着咳嗽越来越激烈,咳出来的血也一次次涌出。 「伯父……您怎么了,振作一点……」舞如飞将老伯扶到床上,老伯仍然咳个不停,以前从没出现这样的状况,她顿时不知所措了起来。 手忙脚乱之间,不顾身上、手上还沾了血跡,她衝出屋外,一道身影突然跳了下来挡在她面前,认出来人,她立刻上前抓住他的双臂:「南宫将军,伯父、伯父他……一直在咳血,怎么办……」 南宫逸遥本来一直待在不远处观察舞如飞的动态,直到她衝进屋里又衝出来时,才决定现身,只是没想到她竟是如此紧张慌乱的样子。他稳住她的肩膀,稍稍弯下腰,让她可以平视自己:「等等,你先冷静点,先告诉我怎么回事?」 不知是南宫逸遥的声音安定了她的心绪,还是在这荒山野岭找到一个帮手的欣喜,舞如飞双眼泛红,好不容易才能好好说话:「里面是我朋友的父亲,我一直帮忙照料,可是刚才他突然发病,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拜託,帮我找无音过来,或是古大夫也可以……」 「好,别慌,你在这里等着。」南宫逸遥并没有进屋查看,也没有过多询问,只是加重手上力道,像是要让舞如飞更加安心,难得的没有玩笑、没有戏謔,真挚无比地望进她的双眼,确认她可以暂时独自应付,才闪身没入树林中。 待南宫逸遥回到王府,就先到药房去,那里没有半个人,他又到蔚彤住的小院去,阿陌告知今日古倾川出诊,梧音则刚离开没多久。兜转了大半圈,他才在舞如飞的屋子前找到坐在阶梯上发呆的梧音,刚见到人就立刻拦腰扛起,话都没说就往墙外翻去。 梧音被莫名其妙地带走,半空中又不敢挣扎,直到翻过墙才能好好问清:「南宫将军,你要干嘛?」 「舞如飞需要你,先跟我来吧。」他快速行进间,只是蠕动双唇回答。 「我能自己走,你好歹把我放下来。」梧音踢了踢腿,南宫逸遥才停下脚步把人放下,不过却在她面前蹲了下来。梧音又问:「你这是要干嘛?」 南宫逸遥道:「你一个人走太慢了,我揹你。」 虽然这不是梧音第一次无法解读南宫逸遥做事的动机,但这却是第一次隐隐感觉到事态十分紧急。于是道:「咱们可以骑马。」 南宫逸遥这才反应过来,恍然一笑,随即到马棚去牵了两匹马来,两人一齐往山上狂奔而去。 一路上,梧音曾在内心假设过许多情况,舞如飞既要她的命又有求于她,这矛盾的情境让人无法不多想。可是当她抵达农舍,看见双眼通红、泪满盈眶、衣服上血跡斑斑的舞如飞时,一切的假想都被推翻,只剩下满满的震惊。 「无音……」舞如飞坐在床边,无助地望着刚进门的两人。 ----接续27集---- 第四部 27 是药三分毒 「无音,已经来不及了……」舞如飞哭丧着脸,袖口、领口、裙摆都沾上不少血跡,身旁的老伯已然没了声响,一动不动地躺在床榻上。 梧音上前探查老伯的脉搏,确认已无生命跡象,缓缓收回手。「怎么回事?」 舞如飞将自己与老伯的关係简单叙述一遍,大约就是跟南宫逸遥路上转述的一样,梧音边听边探察老伯身上显现的症状和四肢,道:「所以这位就是你平时上山照顾的老伯?」 舞如飞道:「对。」后见梧音神色不太对劲,接着问:「怎么了吗?」 梧音没有马上回话,做完检查之后又跑去看外头的药渣。「如飞,我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这位老伯用的药是师叔开的,可是师叔实际来看过病人吗?」 舞如飞摇摇头,答道:「古大夫从没来过,药方是由我朋友转述给我,我再告诉古大夫,也给他看了伯父之前用过的方子,古大夫也不是开药,就是、就是……」她越说越不清楚,隐约想要避重就轻,神色有些飘忽。「就是建议可以继续使用原本的方子,只是我朋友说抓药的时候份量可以加重些……」 梧音的脸色愈加难看。「把方子给我看一下。」 舞如飞将方子默写出来,这两年一直给老伯抓药,这些她早就被得滚瓜烂熟,只是今日之后再也不需要这么做了。 这已经不是变更药剂份量的问题!梧音在比对药渣和药方之后,发现只有一种药材的份量比方子多出许多,而这种药……就是夺取老伯性命的关键。 南宫逸遥看她来回比对,又回去检查老伯的身子,也感觉不对,问道:「小无音,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别闷着,都说出来啊!」 梧音抬眼看向两人,沉重道:「老伯不是病死的,是被毒死的。」 「怎么可能!他的药都是我亲手抓的、亲手煎的,不可能是被毒死的啊!」舞如飞有些激动,她是如何细心照料老伯,甚至比对宇文涟还要上心,本以为老伯是因病去世,却没想到是被毒死的!她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听我说,大夫们在开药时的比例必须经过调和,用药者如果任意变更份量,无论是减少、加重都会影响药效,轻则病人好得慢,重则危及生命。」她叹了口气。「我听你的叙述,再加上从老伯身上看到的症状,比对药方和药渣,发现其中一种药比原本写的比例多了整整一倍。如飞,是药三分毒,这种药正好是最最不能增加的,它会成为慢性毒物,一天天侵蚀着他的身体……」 最后就如此情此景,好好的生命就这么消逝了。 「不可能,是宓儿姊姊说这种药材可以依据症状调整剂量的,她说她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她不可能骗我!」舞如飞抓着梧音,似有些失去理智:「无音!你们藺氏不是最能解毒的吗?你快把伯父的毒给解了,快呀……」 梧音没做任何抵抗,任她摇晃自己。南宫逸遥将近乎疯狂的舞如飞拉开,她跌坐在地板上,伤心欲绝,嘴里一直呢喃「不可能」三字。梧音不知如何是好,只得一边安抚她的情绪,一边向南宫逸遥投以求救的眼神。 ----进入问题---- q:南宫逸遥会如何处理? a.直接将舞如飞打晕 b.说服舞如飞先联络朋友处理后事 c.简单说一句「节哀顺变」 截止:2020/01/2918:30 明天是最后一天假, 有没有人已经塞完车,或是明天准备塞车的呢~~~ 快把握最后一天假好好休息喔! 哎~好讨厌,美好的假期快要结束了>< 第四部 28 蓄意谋杀 南宫逸遥心神领会,抬手一掌,顺势接住晕过去的舞如飞,轻而易举地将她打横抱起,温柔地安在一旁,彷彿不是刚才扛人如扛货物的粗手粗脚。 梧音走到老伯身边稍作清理,用被子遮住面容。回身时正好看到南宫逸遥正面带愁容,低头不语而若有所思,平时戏謔玩笑的脸庞染上前所未有的凝重。 梧音其实想不通,既然舞如飞十分重视这位老伯,为何不愿请大夫为他治病,偏要用旧方子,还任意改动药剂份量?她貌似很相信刚才说的什么宓儿姊姊,刚才甚至听见她说早在舞如飞照顾老伯之前,那位姊姊就已经这么做了…… 难道说,这一切都是刻意为之? 若真是如此,老伯的死就不是单纯的配药失误,而是蓄意谋杀! 梧音抬起眼帘,正好对上南宫逸遥,两人想到了一处,南宫逸遥抢在梧音前头说道:「不是舞如飞的错,她毫不知情!」 「我什么都还没说,南宫将军。」梧音不由得一愣,眨了眨眼强行收住内心的诧异,解释道:「我认为有人在利用如飞,遑论她是否知情,背后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也许跟她想置我于死地的原因有密切关係。」 至少可以确定有人在操控这一切。 「现在最重要的是处理老伯的后事,我们先回去通知涟,让他派人过来吧。」南宫逸遥看了看外头的天色,觉得及早离开为好。 梧音同意,和他一同扶着舞如飞出去,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将舞如飞抱上马,又调整位置让她能更舒适地靠在怀里,嘴角不禁上扬。 一行人策马回到王府,安置好舞如飞后,向宇文涟稟报来龙去脉。怎知宇文涟听见这些事,脸色凝重不亚于南宫逸遥,迅速派人到半山腰上处理老伯遗体,还亲自写上墓碑铭刻,让人立刻置办,然而大大的「裴越」二字也透露出宇文涟其实对舞如飞的事情暸若指掌。 「裴越就是那位老伯的名字,如飞说的宓儿是他的女儿。」彷彿知晓梧音的疑惑,在她开口问之前,宇文涟首先解释。「如飞刚入宫时的事情我并不清楚,会开始调查她是因为我封王后,皇上钦定她一个入宫没多久的小宫女越级成为我的管事大宫女,这种升迁过于突然才引起我的疑心,那时就已经发现她是皇上的人,本想着反正没什么把柄给人抓,只要没做什么坏事留着她也无碍,何况一个孤儿可怜兮兮的,没有必要对她无情。」宇文涟娓娓道出往事,明明只是过眼云烟的回忆,他的神情却更像是自责,对于舞如飞的遭遇,彷彿有他的一份责任。 他继续说:「后来她说想替宫里一个同乡照顾家人,我才知道宓儿这号人物。听其他小宫女说,她们二人在皇宫时感情甚好,直到如飞被派到我身边后,两人才分隔两地。如飞曾告诉我,是宓儿託她照顾父亲,这对身为孤儿的如飞来说,就像是重获亲人,所以我也一直由着她放下府中事务去照顾老伯,也对她身为皇上的细作潜伏在我身边的事情亦睁一隻眼闭一隻眼,岂料……」 岂料这般视而不见,竟让事态一发不可收拾。 ----接续29集---- 第四部 29 为情所困 「一向大大咧咧、直来直往,看似洒脱的如飞,实际上也为一个情字所困。『亲情』就是她的罩门,有心人正好利用这一点操控她为了『某些条件』去做违心之事。」宇文涟感叹道。 「依你的意思,有心人就是这个宓儿,她很有可能在舞如飞入宫时锁定目标,刻意接近她,加以利用?」南宫逸遥想起冬至那日的无字碑,还有舞如飞悲伤的神情,恍然明白,那是她亲人的墓,她没有在碑上刻字,恐怕除了无能为力,还有其它隐情。「你可知舞如飞的家人如何死的?」 「大约三年前,全在一场怪病中去世,当时如飞刚入宫没多久。」宇文涟答道。「不过她从来没有跟我提过家人过世的事情,倒是说了很多要拿钱给家里、要供弟弟念书这种谎话。我想着是她的伤心事,就没拆穿她。」 「怪病?怎样的怪病?」不知为何,梧音觉得这是个很大的疑点。 关于怪病,宇文涟不太清楚,只道那时他尚未封王南下,对于凌瀟发生的事情知道的有限。可是在这件事上还有诸多疑点。为什么偏偏是舞如飞的家人得到怪病?偏偏是舞如飞与宓儿交好?偏偏是舞如飞被送到宇文涟身边?偏偏是舞如飞照顾裴越老伯?要说巧合,也太巧了! 皇上想暗杀梧音,跟毒害裴越并无关联,裴越更与他们兄弟间的争斗或两国纷争毫无瓜葛。倘若早在舞如飞之前,宓儿就曾用相同的法子毒害裴越,那么之后的一切必定经过縝密的安排,换句话说,宓儿是这齣借刀杀人的真兇,杀的还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至于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非要藉着舞如飞的手? 三人思来想去,认为癥结仍在这位「宓儿」身上,而她的事还得问舞如飞。 当梧音端着汤药进房时,舞如飞早就醒了,只见她呆若木鸡直盯着天花板瞧,目光空洞,平时活泼聒噪的人,如今静若死水、无动于衷。 「如飞,起来吃药了。」梧音坐在床沿扶她起来,她也没有挣扎,视线缓缓移到梧音身上,喝完汤药也没有别开,静静地看她收拾。 许久,她才开口,近乎无助:「……我害死了伯父。」 闻言,梧音抬起眼帘,张开双臂将她抱住,一下一下轻拍背后,像在安抚孩子那样,在她耳边柔声:「不是的,不是你,不是你的错。」 她所言不假,听在舞如非耳里却成了无谓的安慰,徒增痛苦。 「宓儿姊姊来不及见伯父一面,都是我的错啊……」舞如飞想到宓儿,内心一阵绞痛,疼得她又红了双眼,抓着梧音,眼泪啪噠啪噠地掉。 见她情绪逐渐不稳,梧音心下明瞭此刻尚不是套话的时机,只得拿出长针刺激几个穴道,让她镇静沉睡。 回到闲云阁,对着等待答案的宇文涟和南宫逸遥,梧音只能摇头,无奈道:「她过于自责,醒了就哭,什么都说不清楚。」 「看来只能从当年的怪病着手了。」宇文涟望向梧音,请求帮忙的话刚到嘴边,就收到梧音轻浅的微笑。看来什么都不必多言,她依旧是最懂他的人。 ----进入问题---- q:关于怪病,梧音会查到什么? a.只有舞如飞的家人得病 b.村庄里半数以上得病 c.整个村庄都病死了 截止:2020/01/3018:30 第四部 30 全都蒸发了一样 断垣残壁、杂草丛生、荒败死寂,眼前景象早已看不出曾是一座村落,曾是一个纯朴热闹的地方,在岁月摧残之后,寒风拂起,使人不寒而慄。 南宫逸遥展开地图,反覆确认位置。「是这儿没错,不过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这里离凌瀟的市集中心不到十里,应该是近郊地段非常好的地方,如今残败得无法想像原样,就像这里所有的生活痕跡全都蒸发了一样。不只如此,刚刚一路上他们问了几个路人,说到这座村落就满脸嫌弃、避讳,有的根本不愿多说,愿意说的,也仅是淡淡地带过,道这村不吉利,别靠近的好。 梧音有个不好的臆测,甩了甩头径直向前,想看看还能找出什么线索。 「看来这里曾经被放火烧过。」南宫逸遥环顾村落残存的房屋,焦黑的柱子大梁,横倒路边黑瓦,在在说明这儿最后的结局。 怪病、烧村、渺无人烟……梧音在微风阵阵中叹了口气,抬头望了望掩盖阳光的云,浅浅的阴影爬上脸庞。她做过的假设,不到一刻鐘的时间几乎被证实。 「这里很可能在怪病肆虐后,被官府封村,最后一把火烧了。」 南宫逸遥错愕:「活活烧死?」 梧音不可置否,却提出了另一种可能:「也许是全村病入膏肓,真没办法了才出此下策。」 「不对呀……」南宫逸遥斜倚在一面黄土墙上,一手捲起地图敲了敲脑袋:「其他村落离这里不远,怎么可能一点影响都没有?」 他的疑惑并不是毫无道理,若怪病的传染力真有强到席捲所有村民,那么附近村落应该无一倖免才对,除非这里跟其他村有特别不同之处。 「地图借我看一下。」梧音走上前,正准备要接过地图,眼睛忽然扫到黄土墙上有个熟悉的记号,立刻蹲下身查看。「这是西瑶细作的暗号!」 「西瑶的暗号!」听罢,南宫逸遥也跟着一探究竟,问道:「是什么意思?」 「刻痕上没有燃烧的痕跡,也许是事后有人报告的结果,意思是……」梧音转过头,神色不甚乐观。「『全灭』。」 宇文涟缓行到舞如飞门前,伸手敲了敲,没过多久,门开,来人消瘦憔悴,勉勉强强扯出一丝笑意,向他福了福身:「九殿下。」 舞如飞侧身腾出一条路让宇文涟进房,才要敞开房门,就被阻止。宇文涟道:「天冷,你身子还没恢復,关起来吧。」 「是。」舞如飞关上门,回身就给宇文涟沏茶,举止行为无异于以往,只是两隻眼睛哭得红肿,眉宇之间藏不住伤痛,也没力气在他耳边嘰嘰喳喳。 这些看在宇文涟眼里,有种无法言喻的复杂。「坐吧,我有话想跟你谈谈。」 舞如飞低声道是,拉了张凳子坐在他面前,静静地等待宇文涟发言,可是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他出声,她抬起头想问,却对上那双浅色的眸子。 那里头透出来的情绪,令她动弹不得。 第四部 31 要记得 仅仅一眼,舞如飞忽然千头万绪。她下意识的闪躲,像做了亏心事被抓个正着,本来就紊乱的心思,变得更加无所适从,只能揉皱裙子,随机应变。 宇文涟何尝看不出她的不安,只是比起她的真实身份,他更在乎她此刻正在经歷的伤痛。「如飞,我晓得现在说什么都很难平復你的心情,我希望你不要把我们当成外人,要记得我们所有人都很关心你。」 话才刚说一半,这两日累积的感伤和无措全都一股脑涌上心头,舞如飞咬紧了牙关,努力忍住即将衝出眼眶的泪水。 「伯父的后事,我会协助处理。」宇文涟将她的压抑收进眼底,语气更加轻柔安稳:「但他毕竟不是你我的亲人,我记得你说过他的女儿在宫里当值,是叫作……宓儿!对吧?她知道消息了吗?」 舞如飞微微一怔,本以为宇文涟想要拆穿自己,没想到他是真心要提供协助,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就在她慌忙之间,宇文涟似乎看穿了她的窘迫,接着说道:「我想应该还没有,毕竟你不是被南宫打晕,就是被无音扎针扎晕,要是你自己无法传消息出去,我可以帮你。」 舞如飞总算呵笑出声,摇了摇头,道:「她还不知道。」 「虽然我希望由你自己写信告诉她,但若真的没有办法,我代笔也行,然后派人快马送到宫里。毕竟她是家属,越快知道越好。」宇文涟道。 舞如飞坐着鞠躬:「谢九殿下,奴婢会自己想办法。」 「好吧,要真需要我帮忙时,千万不要客气,我很乐意为你做这些事情。」宇文涟细细观察她的反应,讲真的,他其实很希望舞如飞可以卸下心防,而在这个节骨眼,他更明白该做什么事。感叹道:「在宫里能找到互相信任的人不多,能如此牵掛也寥寥无几,真羡慕宓儿能有你这样的朋友。只是我不懂,为什么她要借你的手杀害亲生父亲呢……?」 「她借我的手……杀伯父?」话题似乎转得太过突然,舞如飞还没缓过来,一阵错愕:「九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别误会啊,因为南宫他们说给你药方、教你更改药剂分量的人是她,而她也曾对伯父做过一样的事情,所以我不禁往最坏的方向推测……」宇文涟佯装不解,不改主僕二人平时聊天的语气,继续说:「而且明明府里有古大夫在,你却不曾让他亲自给老人家看病,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舞如飞双手不禁收紧,其实老伯刚走的当下,她自己心里也往这个方向猜了,只是不敢相信、不愿意相信罢了。在她心里犹如亲姐一般的宓儿,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怎么可能利用自己,去做弒父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 这是一个非常困难的问题,于情于理她都不会轻易松口,宇文涟早就预料到,却不逼她,推着轮椅退开,作势要走。「我也只是猜测,但为了老伯,我会去查证据,如果他真的有冤,或者……过去任何人亦有类似的冤情……」 他话中停了停,望向舞如飞:「我绝对会还他们一个公道。」 第四部 32 『过去任何人』 宇文涟的话中有话,舞如飞算是听出来了,也听进去了。 「九殿下!」她唤住他,上前。「您说的『过去任何人』是什么意思?」 宇文涟浅浅一笑,没有上回答她,只是让她好好休息便走了,留下舞如飞独自在房里不得其解。 他刚出舞如飞住的院子,阿陌立刻出现在他身旁,自然而然地搭上轮椅把手,出乎意料的在宇文涟开口前先出声:「九殿下,您会处置如飞吗?」 宇文涟有些意外,这木头的语气竟然有些担心。「处置她?为什么?」 阿陌道:「因为她是皇上的人。」 「听起来你是在替她求情。」宇文涟一语道破他的心思,感叹起来:「也是,自从我封王下凌瀟,身边就只有你们两个人,就算深知他的身份,你也不曾亏待她,这一点我也一样。即便她曾经做错事,那也是受人所逼,处置的确免不了,毕竟规矩立在那儿,但我更不想放过那些利用人心、草菅人命的混帐。」 「可是您怎么不跟她说白呢?」 过去他们留着她,虽然是顾念一个情字,但更大的目的是藉着舞如飞观察皇上的一举一动,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许多事件也是因此得以提早防范,不然那位善妒又疑心病重的皇帝哥哥为难他那么多次,又怎么次次全身而退? 「要是把她逼急了怎么办?」宇文涟摩挲腰间的玉佩,低声呢喃:「欲速则不达,届时这三年的努力岂不功亏一簣了……」 「您说什么?」 「没事。」宇文涟话锋一转,问起出门查案的两人。「南宫和无音还没回来?」 阿陌回答:「听说刚从村里出来,现在正前往府衙调资料。」 宇文涟点头,若有所思。 府衙资料库内,一位小吏正坐立不安地左右张望,一下看看南宫逸遥,一下瞧瞧无音,他们拿着寧王的令牌进来已经一个时辰,什么话都没多说,只道需要查找资料,查什么资料都没讲清楚,不管他怎么问,这两人就是当他不存在似的,一个劲儿到处翻找。 「呃……两位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在下实在不好放行,待会儿总督大人回来了又该不高兴了……」 那二人埋首书堆,无人回应。 小吏「唉唷」了一声,继续焦急地来回踱步。 半晌,南宫逸遥放下案件簿,终于愿意将目光投射在小吏身上,只是那目光让人心生不妙。「请问一下,这位老哥您在这儿当值多久了?」 闻言,梧音也抬起头。 小吏退了退,眼前的人可是百战不殆的襄王手下副将,他瞄了眼那腰间的佩剑,愣是打了个哆嗦,口齿不清地答道:「三……三三三三年……」 第四部 33 城东的长坡村 「是……是是是是喔……」南宫逸遥看出他的在乎之处,刻意将手放在剑柄上,一脸坏笑。「那本将军有些事情想请教请教,不知道老哥愿不愿意指点迷津。」 小吏慌张之中向梧音的方向看去,想讨个救兵,却见她无动于衷,只得陪笑道:「将、将军想要问什么?」 「别紧张,也没什么特别的,」南宫逸遥若无其事地搭上小吏的肩膀,活像个衣冠痞子。「城东的长坡村记得吗?」 他用了「记得」这个字眼。 「不不不,那件事情不是我负责的,大致上我不清楚……」才听见「长坡村」三字,小吏的头手就同时使劲地摇。 「行啊!那你把你清楚的部分告诉我就好了。」南宫逸遥道。 他手臂一使力,小吏就整个蜷缩在他臂膀底下瑟瑟发抖,慌张地望向梧音,这次她发话了:「将军,咱们是来查案,不是来逼供的。」 南宫逸遥反驳:「我哪有逼供啊,我不过是跟他打听打听。是吧?老哥。」他边说,还边腾出隻手替小吏整整衣领,小吏在他魁武的身躯旁显得娇弱无助。 梧音耸耸肩,无可奈何。「人呢,越喜欢的东西就抱得越紧,但别把人家闷坏了,给人松松行不?就你那臂力,都会把人吓得肾虚,上回还没学到教训?」 她煞有其事地说着根本没有的「上回」,南宫逸遥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老哥你肾虚了吗?」语毕,南宫逸遥笑得更加放肆,还拍打了几下小吏的肩膀,拍得人家东倒西歪。「没事!咱老哥堂堂汉子一个,撑得住!哈哈哈……」 两人一唱一和,小吏听得越发惊恐,耸拉着脑袋,皱着苦瓜脸,一动都不敢动,瞪着一双眸子,眼珠子慌慌地转了几圈,直到南宫逸遥笑够了,也松手了,他才犹如惊弓之鸟躲到角落。 南宫逸遥叹了口气,缓步靠近他,收了笑容:「老哥,您还没回答我。」 「在、在下……」小吏整个人背贴在墙上,双唇颤抖得不行:「听说……」 「嗯?」南宫弯下腰。「大点声。」 「听说当、当年全村都得了怪病,大人就下令封村,任、任何人不得进入……」 「封村!」果然跟预想的一样,梧音诧异道:「连大夫都不许吗?」 「本、本来是可以的,但是后来……」小吏越讲越小声,南宫逸遥又上前几步,勾起他的下巴:「太小声囉。」 小吏提了提声量。「后来病情严重,就没有大夫敢进村医治了。」 至此,仍在情理之内。梧音又问:「那当时怪病是如何开始的?」 闻言,小吏的脸更苦了,连声央求:「姑娘您别问了,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南宫逸遥目光一变:「听您这话,这件事难道还有不该说的?」 小吏一惊,自知说错话,急忙闭上嘴,用力摇头。 南宫逸遥正想继续逼问,梧音拦住了他。「好了,别为难人家。」她上前轻巧地将小吏从南宫逸遥的禁錮中拉出来。「那你告诉我,当时治病的大夫在哪?」 ----进入问题---- q:那些大夫的去向为何? a.全死光了 b.人间蒸发 c.只剩一个 截止:2020/02/0418:30 第四部 34 冬季的微雨 人间蒸发,当年曾经进入长坡村治病的大夫在某个瞬间全都下落不明。 「这很明显是个阴谋。」宇文涟在听梧音与南宫逸遥的报告后,下了结论。「就连怪病的传染、封村、烧村毁尸灭跡,都是一系列周详的计画。」 而且这个计画,够阴险、够狠毒、够残忍。 南宫逸遥道:「府衙内甚至没有这起事件的详细资料,我们最多只能够查到此病开始肆虐的年份,最后到下令封村为止,期间不过三十天。」 仅仅三十天,就把整座村里的人都杀死了,杀得特别「理所当然」。 梧音的脸色不甚好看,自从得知东禹皇帝与父亲可能串通一气后,这些逐渐浮上水面的真相让她心里越来越不舒服。这些所谓「交易」的代价,竟是一个接着一个、又一个本该普通安稳的生命,全都葬送在愚蠢的慾望中。 她重重叹了一气。 宇文涟轻握住她的手,扬起安抚的微笑。 她慢慢放松下来。「接下来该怎么办?」 「交给我。」宇文涟语气轻柔,意志却如烈火熊熊燃烧。 「好。」除了应允,她实在没其他办法了。 窗外吹来阵阵寒风,带来些许水气,三人同时向外看去。 「要下雨了,我去看看蔚彤,这种天气她肯定不好受。」梧音先行离开。 之后,南宫逸遥和宇文涟间聊几句也出去了。 冬季的微雨很凉、很冰,南宫逸遥刚从闲云阁出来,就看见舞如飞在雨丝中缓步,沾湿的发丝贴在脸庞、贴在衣领,顺着方向过去应该是药房,好奇心驱使下,他默默跟了上去。 舞如飞果真进了药房,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地方,从药柜上熟门熟路的拿下许多药材,一一放在桌上,开始秤两、研磨、烧水、煎药。 南宫逸遥靠在门边,静静地望着她,看她神色苍白而专注,脚步虚浮却坚持,也就没有打扰。 一开始,他以为她只是到了吃药时间,自己跑来煎药,后来,他发现那碗药似乎不是给她自己的。桌上还有一味药材被留下些许,安然而突兀地躺在装着汤药的碗边,舞如飞盯着它,盯着盯着,又哭了。 她低着头,眼泪一滴一滴落进汤药中。 这是南宫逸遥第二次见到她哭,没有初时的委屈嚎啕,多了隐忍与自责。 他大概知道那药是给谁的了。没多想,他跨过门槛,径直走到她面前。 听闻脚步声,舞如飞拉起袖子迅速擦掉泪水,被南宫逸遥抓住手腕。 「不是给你帕子了,怎么不用?」他的语气掺了些不明的愤怒,抓着舞如飞的力道也加重了些。「帕子呢?」 舞如飞挣扎了会儿,却因身子尚虚,本来牛一般的力气根本使不上,最后,她放弃了…… ----进入问题---- q:如飞的反应? a.让南宫放开,别管自己 b.反问:「你在可怜我吗?」 c.反问:「为什么帮我?」 d.将帕子拿出来还给他 截止:2020/02/0518:30 第四部 35 路人 「放开,不要管我……」她近乎央求的语气让南宫逸遥为之一震。 他刚松手,舞如飞就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说到底,对她来说,他不过是正巧经过的路人罢了,没有人会愿意给外人看自己失态的模样;更何况,对她来说,他可能就是个看笑话的罢了。 的确,她要做什么、想成为什么样子,他都没有资格去管。可是…… 南宫逸遥刚才抓过舞如飞的手握紧了拳,握碎了汹涌而上的不甘心。 却也仅此而已。 「南宫将军看上去不是会管间事的人。」唐棠跨过门槛,訕笑着走向南宫逸遥。他是刻意来找他的,只不过没想到遇到刚才那样的情景。 「唐先生真是神出鬼没呀,这都能被你看到。」南宫逸遥换上一张从容不迫的表情,靠在桌子边,拿起汤药浇熄了炉火。 「如飞姑娘的事情的确颇为复杂,但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需要时间调适而已。」唐棠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件放在桌上。「吶,这拿去。」 南宫逸遥狐疑地翻了翻,赫然发现是一份户籍资料的誊抄本,前半部分写的是舞如飞,后半部分是一位叫做「裴宓」的姑娘。资料中清楚记载舞如飞出身何处、何时北上进宫,「裴宓」的也是一目瞭然。 他十分诧异:「这……你是如何弄到手的?」 就算是拿出寧王令牌,看管资料的人都不可能轻易放行,何况是誊抄带出府衙。若非相关人员,是不可能拿到这手资料的! 唐棠瞇着那双神秘的小眼,含笑道:「我过去在路边除了替人写诗作词,也会接些官府的活来做做,这种抄写的工作,那些好吃懒做的小吏怎么可能亲力亲为呢?我只是找了些需要的多抄一份。」 他相当坦然,说得一派轻松。实际上他冬至过后,一直在府衙里帮忙抄写户籍,这时机踩得不错,正逢三年一次的户籍整理,他便自然而然地应了这份活,其实真正的任务就是在替宇文涟查探舞如飞与这位宓儿的关係。 本想着从他们的地缘关係查起,竟发现相当惊人的秘密。 南宫逸遥还没收起惊讶,唐棠转身就要走,南宫逸遥叫住了他。「等等,如此重要的资料,你怎么会拿给我,而不是给涟?」 唐棠耸肩一笑:「大概因为南宫将军是局外人的关係?」句尾的音调有些上扬,似乎连他自己都不太确定,或者,他想要勾起某人的某种感情。 「什么意思?」南宫逸遥问道。 唐棠笑而不答,转身离去,出了药房门口,向背着一大篮药材的古倾川微微鞠躬,像隻瀟洒的蝴蝶,翩翩没入花园中。 「南宫将军,你怎么会在这里?」古倾川进门,看见里头那位魁梧的男人若有所思,一边问,一边放下梧音托他去找的药材,仔细分类着。 南宫逸遥恍若未闻,抓着手上的文件回身就往外跑。 ----进入问题---- q:「裴宓」的惊天大秘密可能跟什么有关? a.身世 b.身份 c.生死 截止:2020/02/0718:30 第四部 36 隐藏的真相 将蔚彤的手工工整整地放回被子里,梧音在起身离开床榻前又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睡着,所以看起来还算安稳,跟虚浮的脉象比起来,能够好好睡一觉已经是万幸了。 「如何?」阿陌问。 梧音叹了口气,而这一叹已经是最难啟齿的答案,根本不用多说。她问起解药的去向:「柊凉可有任何消息?」 阿陌摇摇头:「据悉蔚冉回了西瑶一趟,近日尚无下文。」 梧音不语。就算真的有解药,怎么拿到手都是问题,何况蔚彤究竟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 静默一阵,梧音收拾好医箱,抬头望向阿陌,他凝视着蔚彤,皱着眉头,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二人出了房门后,她唤住他:「阿陌,要是可以,尽量让蔚央回来吧。」 「我也正在想这件事。」阿陌道。 这几日,蔚央所属的分队忙于城里的巡视,夜里还得站哨,几乎抽不出时间回来照顾蔚彤,除了梧音和古倾川来诊病,也只剩阿陌得空时会来看看。 「有蔚央在的话,带着她一起去封江应该不用太担心了。」梧音默默地抓紧了背带,抬眼见阿陌不解,道:「这样离蔚冉也近啊。」 就算带着她有万分风险,路途颠簸对她来说亦不是好事,但总归能直接照顾。皇宫将有大事,蔚冉不可能错过,梧音的打算在理,阿陌也同意。 他道:「需向九殿下请示。」 「那就阿总领去吧。」梧音伸长了手拍拍他的肩,像交付重责大任似的。 「无音姑娘何不亲自去?」 梧音皱了皱鼻子,道:「他比较听你的话。」 「啊?」阿陌表示莫名,还没釐清这句话的意思,注意力就先被迎面狂奔而来的南宫逸遥拉去。「逸遥兄?」 「怎么回事?」梧音问。 南宫逸遥不晓得是跑得太急还是心里太急,平时在王府里跑上几十圈都不是问题的他,此时呼吸竟有些紊乱,扶着旁边的树干缓了缓。 片刻,他将手上的文件给梧音看。「宓儿……原来不是裴越的亲生女儿。」 「什么?」闻言,两人都吓了一跳,立刻打开文件。 「刚刚在药房那跟舞如飞吵了一架,正好被唐先生撞见,他就给了我这个,说什么我是局外人,所以交给我……实在是不懂……」在两人查看内容的时候,南宫逸遥抱怨了一番。 「啊?你跟如飞吵了一架?」阿陌从文件中抬头,茫然问道。 「嗯,就……」南宫逸遥顿了顿。「你搞错重点了吧!重点是宓儿的身世啊!她不是裴越的女儿,而是儿媳妇呀!」 ----下集待续---- 第四部 37 间话家常 已婚者不可进宫,大家一致认为,这背后绝对有人操纵,否则宓儿怎可能成为宫女?不过,儘管一切都有不少进展,但最重要的宓儿却远在皇宫,整起事件还需见到她本人才能明朗。宇文涟决定,先封锁所有消息,对舞如飞也必须保密,他不想打草惊蛇。 北上封江的日子将近,王府上下忙成一团,药房里也不例外。 蔚彤靠在榻子上看着梧音和舞如飞清点药材,偶尔跟两人搭搭话,三个姑娘嘰嘰喳喳地,时而相互吐槽,时而笑得合不拢嘴,彷彿这段日子的衝突与不愉快都不存在似的,古倾川在一旁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姑娘家的快乐居然是如此纯粹。 「师叔,该带的药材差不多都清点完了。」梧音将清册交给古倾川。 「嗯,有人手真不错,我以为要再花上一天才能整理完呢。」他微笑着看向舞如飞,然后想起什么,转向梧音:「对了,九殿下找你呢,刚刚我在外头给他煎的药记得端去啊!」 「知道了。」梧音点点头,拿了空碗就到后院去盛药。 蔚彤看那愉悦的背影,无奈苦笑,打趣道:「古大夫,人家可是未来的寧王妃,您使唤她的日子不多囉。」 舞如飞笑而不语,转身收拾东西。 古倾川叹了口气:「就算是在藺氏,我这师叔也不够格使唤她的。唉,师妹也真是的,把继承权交给这丫头又没什么用,不论当初还是未来,还不是都要嫁到东禹国,老太婆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藺氏该怎么办才好呀!」 「我倒是好奇,为什么藺氏宗主之位向来只传女不传男呀?」蔚彤问。 古倾川想起藺姬老夫人总掛在嘴边的话,脱口而出:「因为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尔后,他两手一摊。「老太婆可能遇人不淑吧。」 儘管他心里清楚,藺姬老夫人指的「男人」就是他大伯父。 不过好在老人家嘴上讲归讲,气也没出在他这个姪子身上,大伯父走了之后,婶婶独立把自己养大,也算是有教养之恩,只恨当初自己不听她老人家的劝,一意孤行,才会造成这般回去也不是,不回去也不是的尷尬境地。 古倾川独自陷入思绪,蔚彤没有打断他,缓缓起身准备回自己的小院去。舞如飞见状,上前去搀扶:「我带你回去吧。」 蔚彤微微一笑:「辛苦你了,谢谢。」 「说什么呢,真正辛苦的是无音,她只要有空就闷在房里研究医书、配製解药,只要我值夜,总能看到她房里亮着灯。」两人缓步在花园中,舞如飞一如往常地间话家常,却没发现蔚彤逐渐难过的脸色。「我看啊,哪一天她真的会撑不住的……」蔚彤停下脚步,舞如飞才惊觉自己又说错话了。「对不起。」 蔚彤摇摇头表示不在意。「你说得对,不用道歉的。」 舞如飞咬着唇,思考了半晌,灵机一动:「不然咱们送她个谢礼如何?」 ----进入问题---- q:她们要给梧音什么谢礼? a.一套西瑶国礼服 b.一顿家乡味大餐 c.一场小小的家宴 d.都要。 截止:2020/02/0918:30 第四部 38 岁月静好 梧音端着药到闲云阁,与往日没什么不同。见宇文涟正忙着,她将汤药放在桌上,回身就要走,身后那人喊住了她,她停下脚步,再次转身。 「明明知道我有事找你,我话还没说,就想走啊?」宇文涟仰首将药一口喝光,像喝酒乾杯一样。 梧音看着空了的药碗,也不急着收拾,双手按在桌上,盯着对面那人,歪头一笑:「九殿下有何吩咐?」 他目光微沉,勾手道:「过来。」 宇文涟鲜少对她使用命令的口吻,毕竟这丫头不见得听他的话。 而梧音的确没有听他的话,站在原地,保持着笑容:「这样也能说呀。」 两人四目相对,宇文涟挑了挑眉,移开了视线,继续看书:「嗯,那我没话说了,你回去吧。」 跟我玩?梧音心底冷冷一笑,就像一条顽皮的鱼,绕着鱼饵玩就是死不上鉤。她乖巧地福了福身,转身就要走,身后那人再次叫住她。 「叶梧音。」 「嗯?」她回身,这次目光瞥过角落的轮椅,这才发现他坐在椅子上。 宇文涟无奈叹了口气,实在是拿她没辙。「我真有话说。」 「那就说呀!」 她一副得逞的笑,宇文涟好气又好笑,这丫头绝对是在学自己,真是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登时说不出半句话来,只能扶额。 玩闹够了,梧音不是那种会玩得过份的人,她绕过桌子站在他身前,才刚要问,宇文涟就拽住她,她一个重心不稳摔进他怀里。当下,她脑子里只想到他的双腿,急着要起来,谁知那双臂膀出奇有力,根本动弹不得。 她有些恼了:「宇文涟,放开我,你的腿呀!」 他倒是不在意,靠在她耳侧轻声道:「让你坐还绰绰有馀。你担心我吗?」 「知道还闹!」梧音转过头,捏了捏他的脸,圈住腰际的双臂稍稍放松了些,好像只是搭在那儿,她不再挣扎。「我是怕你的伤復发怎么办?」 「不怎么办,再治就行了。」宇文涟的脑袋靠在她的肩窝,声音软绵绵的,梧音晓得他又在撒娇了,轻轻一笑,侧过脸吻了吻发梢。 两人就这么依偎了一会儿,阳光轻巧地洒在两人身上,就连地上的斜影都显得岁月静好。许久,宇文涟才又打破沉默。 「蔚彤的事,阿陌都跟我说了,你要是想带着她,那就带着吧,其实这样我也比较放心。」他仍然抱着她,虽然说着正事,声音仍旧软糯。 「好。」梧音把玩着他揽在腰间的手,有一下没一下毫无意义的拨动。 宇文涟按住那双不安分的爪子,声音带些警告意味:「别闹。」 梧音听话不再乱动,却忍不住叨念:「你抱够了没?我真怕你腰伤发作,又牵连到腿,到时我治不了,你真想一辈子坐轮椅吗?」 ----进入问题---- q:宇文涟的回答? a.那你就一辈子帮我推轮椅啊! b.未来的丈夫是个残疾人士,你会害怕吗? c.(放开梧音,扶着桌子慢慢站起来) d.我不怕伤治不好,只怕你太拚命想治好我。 截止:2020/02/1018:30 第四部 39 盼着…… 话音刚落,他放开了她,然后扶着桌子,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跟上次在观星楼一样,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脸到脖子都憋红了,缓缓的、颤抖的、执着的站直了身子后,露出一抹满足的微笑。 梧音看着眼前这一幕,既惊讶又担心。「你……」 「你退开些。」他摆手让她后退,撑着桌缘,一条腿往前移了一步,接着,又是一步,直到梧音面前,他笑得自豪,像个等待称讚的孩子。「你看,我能自己走路了……虽然还得撑着东西,至少……」 他话没说完,双腿突然失力,身子晃了晃,梧音接住了他,埋在他怀里闷闷地不肯放手。「很好了,真的……」 宇文涟稳了稳脚步,扶着她的肩膀将两人拉开些距离,低头凝视那双盈满泪水的眸子,明白她在为自己高兴,浅浅一笑,柔声道:「惊喜吗?」 梧音用力点头。「你就是为了要跟我说这个?」 「能不让我的主治大夫知道吗?」他的笑容里多了些宠溺,扶着桌子稳住身子,空出一手出来抹去她断线的泪水。 「你这……什么时候的事?」梧音仍然搭着他的腰,深怕他跌倒而不敢放手。「师叔知道吗?阿陌知道吗?他们要是知道了一定比我还高兴……」 「你冷静点,别一次问太多问题呀!」 梧音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也笑了出来。「我、我这不是太高兴了嘛!」 「这几天的事,早上起身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腿开始能施点力,就试着走几步,或者站久一些,总算确定这不是错觉,才敢告诉你。」宇文涟道。 察觉到他有点乏了,梧音扶着他坐回轮椅,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下。 宇文涟拉着她的手,仰首凝视。「是你给了我重新站起来的希望,我盼着有一天能够牵着你的手在河畔散步;盼着能陪你骑着马在草原奔驰……因为那样自由奔放的你,美极了。」 他一字一句地说着过去心里不曾有过的渴望,因为梧音的出现,让他重新想要追求这些失去了的自由,想与她并肩,而不是站在原地守护。 甚至有一天,他能够站在她身前,真真正正为她挡住危险。 梧音听到这般话,心里不禁有点感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静静地拉着他的手,笑意明朗,犹如冬季晴日。 翌日清早,梧音刚出房门,就被守在门口的两个侍女给吓得又退了回去。有了之前的经验,梧音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小姐姐们,今日又想干嘛了?」 侍女们行了个礼,一人一边推开了门,双眼亮晶晶闪烁着不明的光芒。 「无音姑娘,奴婢们这次只是来传达事情。」其中一人递上请帖。 「请帖?」梧音脸上写满了纳闷,展开了帖子。「什么事呀?」 漂亮的字跡工工整整地写上时间地点,还夹了一片梧桐叶子。 第四部 40 小家宴 这个季节已然不会有梧桐的叶子,这一片似乎是秋季的落叶,被夹在书册里保存得很好。人家说「一叶知秋」,明明大冬天的,这片叶子仍然带着秋季的落寞与萧瑟。 收好了帖子,梧音开始一天的生活,依然是在研究医书和配置解药中度过。蔚彤和宇文涟的病情都有了一些转变,用药也跟着有所变化,为了在北上的路途中确保两人都能按时吃药,她细心地将每一份剂量计算好、分门别类包裹好,整整齐齐地放进箱子中,当然也包含了其他常见的伤药和备急的药品。 直到黄昏时分,她才全都打点完毕。伸了伸懒腰,回头,宇文涟不知道何时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他来接她一起去观星楼。 「如飞和蔚彤到底想做什么,神秘兮兮的,帖子上只说邀请我参加家宴,也不懂为何要到观星楼办。话说,帖子还是你写的吧?还有那梧桐叶是怎么一回事?」一路上,梧音推着宇文涟,说着满脑子的不解,语气却很是轻快。 宇文涟静静地听,偶尔应个几声,道自己只是同意她们使用观星楼,又替她们写请帖,至于梧桐叶子……他一笑置之。 两人抵达观星楼时天色已暗,露台上摆了一大桌的好菜,桌子中央以烛光点缀,相映天上那轮皎洁光亮的明月,颇有柔情温馨的气氛。 唐棠和蔚央正在露台其他地方点亮更多蜡烛,蔚彤裹着披风在一旁慢悠悠地折纸花,古倾川帮忙摆放碗筷,舞如飞则迎向两人,先朝宇文涟行了个礼,然后拉着梧音到主位坐下,引得宇文涟在后头不满:「舞如飞!我才是你主子啊!」 「所以这不就来了吗?」舞如飞飞奔回来,推着宇文涟到梧音身边,无奈一笑。「九殿下,您明明知道我们要做什么,路上一定有好好保密对吧?」 闻言,梧音才意识到身旁这个男人一路上都在装傻,转头睨了一眼,宇文涟立刻赔笑,那笑意里,傻气佔了绝大部分。「他们说要给你惊喜,我无可奈何啊!」 古倾川见状,边叹气边摇头:「我说九殿下,您这是还没把媳妇儿娶进门,就先怕媳妇儿了啊?这可怎么得了?」 宇文涟佯作无辜:「你们藺氏的人有事没事要拿针戳死人,我能不怕吗?」 话刚说完,两位「藺氏的人」就伸手抚向腰间,他就一副被害者的样子嚷嚷了起来:「你看看!这就是你们的坏习惯!阿陌呀!快来救我!」 阿陌和南宫逸遥刚部署完观星楼的暗卫,才爬上露台就听见宇文涟以假乱真的求救,却没人真正上前解救他。 阿陌看了看古倾川,又看了看梧音,淡然地点头打招呼,接着跟宇文涟简单回报军营里的事情,然后从他面前退下,走到蔚彤身旁,从怀里拉出一条缎带给她。 她轻声道了谢,将纸花捆成一束,再把多的一朵送给阿陌,说是谢礼。 南宫逸遥訕笑着看宇文涟被下属无视成自然,绕了个弯去找舞如飞,蹲在一旁看她熬汤。「好了没?我饿死了。」 「主角又不是你,你喊什么饿?」舞如飞将热汤盛好,自顾自端到桌上。「好了!可以吃饭了!」 大伙围桌入座,与皇族同桌本是非常无礼之事,可在宇文涟这里自然没有这种规矩。家宴,就是要亲近之人围在一起吃饭。 一群人就像寻常人家团聚围炉一样,吵吵闹闹,嘻嘻笑笑。可是直到吃完了饭、收了碗筷、堆了营火,都没人提起为什么举办这场家宴。 「今天是什么日子呀?」终于,梧音忍不住满满的疑问。 眾人不语,蔚彤在弟弟的搀扶下起身,走到她面前:「今天什么日子都不是,只是我想要送你的谢礼。」她将纸花束送给梧音。「你为了我日日夜夜研究解药,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又怕你不接受礼物,如飞就给我出了这个主意。」 梧音捧着纸花束,有些感动。「这是我身为大夫应该做的事情,不用这么……」 蔚彤打断她,把心里话全都说了出来:「我曾与你为敌,为了自己的仇恨去胁迫你,我对你做了那么多不好的事情,而你根本不计较这些。我知道,你还为了我以身涉险……其实我更应该跟你说声抱歉,上一辈的恩怨本就不该加诸在你我的身上,我不但没能阻止大哥,更成了你的负担,对不起,也谢谢你……」 说完,一旁的蔚央跟着行礼道谢。「无音姑娘,谢谢。」 梧音内心五味杂陈,所有的情绪都噎在喉头。她不晓得自己的不忍和理解对他人来说是这么大的宽恕,她与蔚彤本该隔着国仇家恨,这道藩篱,却在种种事件的搅和交织下,变得微不足道。或许该更加庆幸她们都能放下上一代人留下的烂帐,放宽心去接纳彼此。 因为他们都只是身不由己。 梧音握住她的手。「不要说这种话,我会不知道该怎么办,你只要赶快好起来,就是给我最大的礼物了。」 蔚彤点点头:「我会尽力,保持最好的精神,乖乖听你的话,无音大夫。」 两人终于把话说开,梧音给了她一个拥抱,然后嘱咐蔚央把他姊姊给扶回去。 本以为这已经是这场家宴的最终目的,宇文涟刚要出声缓和有些沉重的气氛,舞如飞突然站起身,大伙的目光瞬间全集中在她身上,她满面悲壮,似乎有话要说。 「如飞,你怎么了?」宇文涟也被她的举动给吓了一跳,关心道。 她深吸一口气,好像接下来的话,她下了前所未有的决心。 「一直以来,我欺骗了大家,其实我是皇上的人,是派来监视九殿下,还有调查无音的身份,製造机会刺杀她……」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双手紧紧揉皱了裙襬。「总之,我是个细作。」 方才感动的气氛在眾人的沉默中瞬间凝滞,只剩营火燃烧的声音。 没有人想到她选在这个时候揭露自己,本以为还需要花更长的时间,才能让她卸下心防,却不料这场家宴,是她精心策划的告解大会。 「九殿下……」她鼓足勇气望向这位伺候了两年多的主子。「那日您跟我说的话,我一直反覆思考,想着您如果早就知道我的身份,那么这些年来给予的包容又是什么?我曾以为也许是因为我还有一些利用价值,可是我错了,真的错得很离谱……」 她不是木头,她能感觉到宇文涟和王府里的每个人给她的关心都是真情实意,也知道他们明明早就发现自己的身份,却耐心等自己卸下心防的温柔。 对于舞如飞声泪俱下的自我揭发,宇文涟轻叹:「我以为我已经摸透了你这根直肠子,没想到你纯粹到这种程度,」他失笑,然后板起脸:「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第四部番外(上) 旁观者 「她」睡得安详平静,要不是身上还缠着绷带,要不是亲眼看见她全身湿透、伤痕累累地被拉上岸,很难相信她曾经在狂风暴雨中漂泊起伏,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 「此人身着西瑶宫女服饰,肯定与和亲船队有关,阿陌,立刻带兵到珍屏港去搜查,务必找到弘月公主。」 说话的人是我的主子,或者说是表面上的主子——寧王。 「是。」抱剑行礼、面若冰霜的军人,是寧王的手下,也是一起长大的凌瀟军总领——阿陌——他接到命令后,退出房间。 床榻边为她诊病治伤的古大夫终于站了起来,面向寧王,道:「九殿下,可以放心了,虽馀毒未清,但姑娘脉象稳定,应该近日能醒。」 直到能说出这句话,古大夫可是用了一天一夜。 「馀毒未清?她不是溺水吗?」寧王纳闷,连我都不甚明白。 古大夫娓娓道来:「依照症状来看,姑娘有中毒的跡象,但是什么毒还待查明,我已经取样,回去便开始研究。」语毕,他的表情有些古怪。 「好,请一定要将她救治,她会是这起事件中最重要的人证。」寧王道。 自从得知西瑶的弘月公主啟程出海,寧王就离开王府前往珍屏官驛,说是就近驻扎以防招待不周,可明明离和亲队伍预计上岸还有几天,为何偏偏要提早抓着时间抢先抵达?这十分耐人寻味。 好像他早就知道会出事一样。 而且,真的出事了。 我们接到消息,有人黎明巡港发现岸边有许多船隻残体以及漂浮的箱子,怀疑是和亲船队惨遭暴风雨袭击,我们赶到现场时,立刻有几个渔民回报,救起了一名疑似西瑶国的女子。 最最奇怪的,是寧王之后的举动,竟然带着遍体鳞伤的姑娘离开繁华的珍屏港,跑到南边的梦屿。这用意更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梦屿是整个凌瀟地区唯一一个寧王的私人财產,是他用自己的银子买下来的岛,他在这里建了一座临海的别院,不过这座别院近期才完工,所以我们也是第一次来。 「如飞,这几日麻烦你多多照顾她。」 「九殿下,您这样说话挺让人不习惯的。」 他睨了我一眼,却没有责怪的意思,推着轮椅上前看了看姑娘,不晓得在想什么,没有多久,他就转了过来朝我笑道:「我乏了,先带我回去吧。」 他向来不喜欢自称「本王」,也不要我们尊称「寧王殿下」,而是让我们喊着封王前的称呼,他说喜欢大家叫他「九殿下」,久而久之,习惯成自然。 「九殿下,您为什么要特别跑来这里呀?珍屏港不是更容易取得药材,也更能掌握和亲船队的后续消息吗?」闻着咸咸的海风,我问。 这段短短的路上,他的话不多,似是还在思考。本以为他不会回答我的问题,就在一阵沉默之后,他反问我:「待在这里不觉得心情很好吗?」 我愣了愣,随即回答:「是挺舒服的。」 「要让一个人卸下心防,首先得让她觉得舒适才行啊。」 只是这么简单的道理,从他嘴里说出来,居然有些飘渺深奥。 「喔。」 又安静了好一阵子,就在我把他扶到案前坐下后,他一边啜着我新泡的茶,一边嘱咐:「哎,如果她醒来,肯定会怕我们把她交给官兵,你也晓得西瑶的作风,告诉她我们不会这么做,让她放心。记得,你要跟她打好关係,我们才能得到她的信任,取得更多线索,要是公主真的遭遇不测,才能保护她。」 「是。」我应允,可随即想想不对,又问:「九殿下,要是您因她而遭受皇上怪罪怎么办?她的存在不是很危险吗?」 他抬头,深深望了过来。 那一眼,穿过了我的思绪、我的内心,使我不得动弹。 「没有一条人命不值得珍惜,如果我受一点伤能为她挡下生命危险,有何不可?」他移开了视线,回到茶杯上:「换作是你,我也会等同对待。」 那时,一切尚不明朗,没有人知道床上躺着的那位,正是弘月公主。 直到阿陌找着关键的线索,直到古大夫指认了藺草簪,直到她自作聪明地设计一连串的悬案,才完全证实她的身份—— 她就是弘月公主,叶梧音。 儘管在证实之前,我便已经发出消息,告知皇上这里的一切,更提早得知太子即将南下的消息。只是我没料到,寧王竟要独自返回王府。 太子待在凌瀟的日子并不长,草草结束了调查公主的任务后便返回皇宫。 同日,传信兵送来两封信,一封给我,一封给叶梧音。给我的是封口信,传信兵简短地传达了寧王的命令:「把人看好,还有,可以说了。」 起初,我还不明白什么意思,当叶梧音把她的那封信展开后,我才会意过来。佯装说溜嘴的模样,提示她我们早已知晓她的真实身份。 「你们怎么知道藺草簪一人一式?」 「是古大夫告诉我们的。」 当晚,她就逃了。寧王的那句「把人看好」,彷彿早有先见之明似的,让我悄悄跟着她,并把她出走的消息通知给阿陌的手下,就这样,开啟了一场设计精良的「英雄救美」。 我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着这一场捉迷藏,看得满肚子疑惑。 当确定叶梧音最后的落脚处时,我把寧王推上马车,终于忍不住问:「您怎么知道她会逃走呢?还提早让我注意她。」 寧王耸耸肩,嘴上说着不知道、以防万一这种模稜两可的回答,脸上的笑容倒是胸有成竹。「逃了也好,这样才会相信我是唯一愿意救她的人。」 然后,望着我又补了一句:「在我的地盘上,有谁还能逃过我的法眼呢?」 第四部番外(中) 局外人 不知怎的,总觉得那句话在针对我。 错觉吧,错觉…… 我依旧如常,把寧王府发生的事情传了回去,然而这次却收到了不可置信的命令—製造机会杀了叶梧音。 这道命令没有要我亲自动手,而是让我「製造机会」。 我不曾对任何人动过杀机,更无深仇大恨,有的不过是不可违抗的的威吓,还有生死未卜的宓儿姊姊……为了她,我只能这么做。 面会辰亲王那次,寧王没有把我带在身边,等他们回来后,得到叶梧音为救寧王受伤的消息,还带回来一对西瑶姐弟。我不晓得发生什么事,只好从叶梧音口中套话,竟听见寧王有意纳她为妃。 「殿下这玩笑真的是开得太大了,拿婚事当儿戏吗?」表面上,我为叶梧音抱不平,其实心里清楚寧王的用意,这是一种隐含警告的守护。 王府里的气氛变得曖昧,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叶梧音身上,为了消除这种不自然的关注,以不可妄论谣言为由,我禁止所有僕婢讨论此事。 可是,穷姑娘与皇族的故事总是特别引人入胜,少女们又岂能轻易松口? 「呵,你刚才不还缠着无音姑娘东问西问的,竟然还想管别人啊?」南宫将军啃着果子,语带嘲讽。 我向来不喜欢他,并不完全因为寧王说了不少他的坏话,而是他这个人喜欢坐实那些坏话,总是得意洋洋的,彷彿他做的一切都有道理、都能看透,就像用那双深不可测的眸子,看光了一个人的身子,还带着坏笑。 他是隻老鹰,在盘结交错的迷局上空盘旋。 他一个局外人,竟搅和其中。 王府里,寧王与叶梧音的爱情故事传了好几个版本,相爱的过程眾说纷紜,最多的是说他们患难见真情,可我怎么看,那两人的互动总有股无以名状的违和,寧王过份积极,还有叶梧音的过分逃避。 「九殿下,喝药了。」那日,两人起了不小的衝突,我替叶梧音送药,刚踏进闲云阁就见寧王正在为扇子题字。 毛笔拿在手上,扇子仍然空白。 抬头见是我,他并不意外:「看来我真搞砸了呢。」 将药饮尽,他继续对着空白的扇子发愣。 「九殿下,您究竟是真的喜欢无音,还是出于同情想救她呢?」 对于我的问题,他笑了笑:「我看起来不像喜欢她吗?」 这一问,倒把我给问得一头雾水。像与不像,能跟「喜欢」搭上关係吗? 「如飞呀,你还小,很多事长大就会懂了。」寧王的话语间藏着叹息,偶尔,他会用这种兄长般的神情跟我说话,好像有很多难以言喻的苦衷,或者压抑许久的沉重,他的笑,却矛盾地带着几分愉悦。 我一直记得刚救起叶梧音时他嘱咐我的话,要跟叶梧音打好关係,所以认为这一切都只是他设计的表象,现在看来又好像不是那回事。 说我不懂,还真看不懂了。 他将扇子交给我的时候,眼里多了份悵然。「长大了,许多事情也不见得需要懂;有些局,不关自己的事情,就不要随便踏进来。」 「九殿下,您到底在说什么啊?」 他摇摇头。「你看不见横在她面前的危险是什么,更不知道那些有多少是我的责任,我这么做本只是想要保护无辜被牵连的她,至于喜不喜欢……」 他停了停,思绪已然飘散,徒留嘴角隐隐的上扬。 「殿下,您自己的心意都没摸清呢!」我接过扇子,打趣道。「您懂得也不多嘛,不然怎么会请唐先生来当您的爱情顾问?」 「我、我是第一次,就说你还小不懂事,你个没经验的怎么反过来嘲笑我了!」他绷了张脸为自己辩驳,一下子从成熟稳重的寧王变成孩子气的少年。 我嘻嘻哈哈地退出去,门掩上的瞬间,笑容也随着光线褪下。 许多事情就算年幼也会突然懂得,用最粗暴、最不堪的方式闯进生活,把心衝撞得支离破碎;有些局,即使不关自己的事,也不得不踏进去。 没有人看见横在我面前的危险是什么,更不知道其中有多少是我的责任,我这么做本只是想求一到宽恕,至于愿不愿意…… 「寧王很喜欢你,或者说,他爱上你了。」房外,我听见蔚彤用极为挑衅的语气说道,如此咄咄逼人的坚决让叶梧音哑口无言。 早察觉蔚彤来歷不简单,这般说话,隔着墙都能感受到那股尖锐。 「公主殿下,我们没让你嫁给他,只是希望他能成为我们这一边的人,这没有很难吧?只要让寧王继续喜欢你就行啦!」她的语气似笑非笑,搭上平时那张温柔明亮的笑顏,听着令人发毛。 「成为你们的人?然后你们要利用他做什么?让我爹当上皇帝,还是用他来给你们报蔚家的仇?」叶梧音话刚说完,传来一声喉头被人掐住的呜咽。 「公主殿下还是少说话吧,免得小命不保。」 叶梧音咳了几声,道:「你们蔚家通敌叛国,难道不该死吗?」 「公主殿下如今岂有脸面说我蔚家?」蔚彤嗤笑一声。「少自命清高了,你还有别条路走吗?」 我突然很能体会叶梧音的心境,也能理解她为什么总是躲避寧王的追求。她明明没有别条路可以走了,却还在寻找,甚至很清楚自己的存在是把双面刃,一面朝着寧王,一面向着自己,她寧愿那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 而我脖子上的那把刀,刀锋指的那一面始终只有我自己。 「九殿下,昨日奴婢看见蔚彤从无音房里出来,两人似乎在密谋什么。」隔日一早,伺候寧王时,我将此事告诉他。 他不以为然。「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密谋,还是因为什么而不得不为之?」然后深深望着我:「如飞,你知道其中差别吗?」 第四部番外(下) 当局者 「您的意思是??她们都有苦衷吗?」 他把玩着腰间的玉珮,我记得,那是七殿下的遗物。据说当年昭海一战,没寻回七殿下的遗体,只找回这枚玉珮,至此之后,他就一直将其带在身边。 「殿下,可是他们的苦衷有可能会伤害您。」 「的确,只要一个不慎,我就会是她们的靶心,可是拉弓射箭的真的是她们吗?抑或她们只是弦上的那支箭?」他总是喜欢提出一些让人不得而解的问题,煞有其事的,又不轻易给出答案。「如飞,要看清楚背后的原因。」 这是一句忠告,也是一面镜子,当时的我还无法领悟其中意义,只看得见堵在我前头的难关,只看得见那把架在我脖子上的刀子。 一日,从半山腰的农舍出来后没多久,总管公公便带着一行黑衣人堵着我的去路,阵仗之大,我吓得不敢动弹,那时才知白谷刺杀行动失败。 「如飞姑娘,咱家只能再给你一次机会,要是下一次弘月不死,死的就会是裴宓,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公公。」 左右为难,形容此情此景真是嗤之以鼻的贴切。 我总能在叶梧音身上看到些许自己的影子,不忍对于那般天真与纯粹下手。可是心软的后果,我真的能够承担吗?不能。 在得知寧王打算让叶梧音打探西瑶根据地时,我知道机会来了,而这个机会来得十分恰好。因为拿到了爱情科举的榜眼,我得到了半天假的奖赏,也藉机跑到「水牛嘴巴」,将消息传了出去。 「交给我吧,我肯定把弘月的项上脑袋给砍下来!」刺客詰子是那么游刃有馀,眼罩之下藏不住得意,好像杀一个人像捏死蚂蚁般轻而易举。 「弘月的身边常有暗卫保护,为首者是襄王手下副将,要是真打起来,你打得过吗?」我问,对眼前这位初生之犊不畏虎的菜鸟刺客半信半疑。 事实证明,她打不过,还被叶梧音的机智玩弄于股掌间。 我到地牢里去看她的时候,她还懊恼着那些早就已经过去的蠢事。 「你看你都做了些什么,当初是谁信誓旦旦地说会完成任务?」扯下她身上那只带着千变梅香气的黑色帕子,我心底瞬间凉了一半。寧王早就猜到了有人会暗杀叶梧音,打探西瑶细作根据地不过是挖了个水塘,叶梧音做了鱼饵,钓起我们这条大鱼。这只黑色帕子,就是象徵「记号」的浮标。 不管怎么样,这只帕子绝不能再留了。 「我可以帮你逃出去,但你千万不可以回到凌瀟。」我道。 「那、那你怎么办?那位老阉人、不??公公,不是威胁你吗?」她问。 「这就不关你的事了。」 我能用一句话把一个不相干的人屏除在外,却没办法再用旁观的视角说自己是个局外人,手中的帕子在在提醒我已然是个当局者。 乌云滚滚、清风阵阵,那日上山的路是那样缓慢,可待我再次睁眼,才恍然想起伯父已经撒手人间,我却不知不觉中成了别人借来杀人的刀子。 这是一场骗局,从头到尾都是宓儿姊姊的谎言。 其实那日在半山腰上,眼睁睁的看着伯父在我面前死去,就已经想到了。 我只是不能理解、不愿接受、不肯面对罢了。原来情义的反面是背叛,那些我曾以为温煦如阳的关心,其实只是冷若冰霜的利用,她写了一齣精采绝伦的剧本,我是她手上丑陋无比的傀儡,兴致盎然地演出滑稽的戏码。 我自以为了解她,却无法看清她的真面目,她想要的,成了无解的谜团。 「如果他真的有冤,或者过去任何人亦有类似的冤情,我绝对会还他们一个公道。」寧王独自来找我的那天,临走前说了这么一个令人费解的话。 冤情?「过去任何人」?难道宓儿姊姊还害过其他人吗? 他一如往常地没给我下文,而我自己找到了答案。 我听见南宫将军和叶梧音调查当年长坡村的事情,他们说,那是一场计划周详的阴谋,从染病、封村、毁尸灭跡,短短三十天,杀了全村的数百人口,也包括了我的家人。当年得知他们死于瘟疫,已遭官府火化时,我几近疯狂地哭闹了一场,发烧十日无法当值,求天求地也求不到出宫的机会,要不是宓儿在一旁陪伴,我根本走不出来。 脑子里闪过刚入宫时与她结识的情景,以及之后发生的种种,屏住呼吸,强忍住胃里涌上的乾呕,那一切是多么令人噁心。儘管寧王他们还查不出兇手,我却心知肚明。只是不懂究竟是什么能让她做了这么多不可饶恕的事情? 如果当初没有认识她,没有单纯无知地相信她,是不是还会有别人得经歷这些事情?可是为什么偏偏是我的家人、偏偏是长坡村、偏偏是伯父? 为什么偏偏是我? 「如飞,吃药了。」那夜,叶梧音又亲自来送药。 天这么冷,我看着她冻红的双颊双手,想起她一连好几日为了蔚彤研製解药,又得分心照顾我的身子,回想过去曾差点害她死于非命,有些歉疚。 「我已经好了,别再为我熬药了,给自己熬碗汤吧。」我拿起那碗热腾腾的汤药,闻到淡淡的千变梅香,就如身处苦涩之中还能嚐到些许她的温柔。 有点鼻酸。 她耸耸肩,缩着身子靠在暖炉边,吸了吸鼻子。「你知道我不擅做菜,口味又被你给养挑了,只想喝你熬的汤啊。」 这是她惯性的撒娇,也是一目瞭然的和解。 她,或者说「他们」都知晓我的身份,可是没有一个人责怪我。 我想谢谢她,更想向大家表达歉意,于是提出举办小家宴的点子。寧王并不知道我真正要做的事却欣然同意,又帮忙写请帖,依旧那般从容的笑。 「这片梧桐叶也夹进去吧。」他拿出一片乾燥的叶子,搁在请帖上。 「有什么用意吗?」我问。 他的笑意渐渐戚然,道:「吾同你意,把我的心意也顺过去吧。」 ~下部待续~ 第五部:红墙深院须臾叹 宇文涟收到太子大婚的请帖,女方是来自西瑶的「晴嵐郡主叶氏」,这位未知的替嫁即将带来一场巨大的风波;同时,受「宓儿姊姊」利用而成为细作的舞如飞,回到宫廷时,又将会面对前所未有的衝击,在这一切狂浪之下,暗藏一场精密周详的阴谋,正在缓缓逼近他们?? 第五部 01 阁楼品茶 早春的封江笼罩在雨雾之中,雨点打在屋簷上淅沥作响,靠在阁楼窗前的南宫逸遥恍若未闻,了无生气地望着远方,睁得有些累了,索性趴在窗台上瞇起眼睛,任雨水淌湿手臂,沿着指尖缓缓滴下,他晃了晃指头,倒是享受。 院里一纸油伞漫步至簷下,男子身着澄靛衣裳,举止姿态不凡,他悄声屏退了下人,仰头看向那隻顽皮的手,道:「哪儿都找不着你,原来在这偷间。」 闻声,南宫逸遥探出半张脸俯视,深邃的眸子定在那人身上,有些哀怨地挥了挥手,水滴也随之洒落,隐没在千丝万缕中:「小湘湘,你来了。」 簷下的男人皱了皱眉,却是一副苦笑。「跟你说几次别这么叫我。」 这人便是襄王,宇文涟的亲兄长,宇文湘。 他叹了口气,走进长廊收了伞,爬梯上楼。甫踏进门,窗边那人才回过头,用衣摆随意拭乾手上的水渍,依旧是那般慵懒不羈。 「什么时候来的?」南宫逸遥问道。 「刚到。」宇文湘拉来椅垫跪坐其上,姿势端正得让南宫逸遥连连摇头。 「我不是说这里,是说封江!」南宫逸遥訕笑,给自己斟了杯温茶。 宇文湘一愣,随即道:「是刚到。」 「是喔,战无不胜的襄王踏入封江城,竟然一点儿也不热闹,你果真比小涟涟还要低调。」说着,他正要以杯就口,一把折扇抵住了杯口。「怎么?」 宇文湘压着杯口迫着他放下,提起一旁炉上的热壶,将热水浇进茶杯中。「冷了,对身子不好。」 南宫逸遥盯着杯中的茶色,有些无语:「五殿下,这是尿吧。」 「正适合你。」宇文湘嘴上不以为意,却拿出旧茶叶,重泡了新的。 那盏浅褐色的茶再无人去动,映着灰暗的天光,再次渐凉。 两人沉默一阵,等到茶叶泡开了,宇文湘才重新给自己和南宫逸遥斟满了杯子。南宫逸遥动了动屁股学着他跪坐,默然一礼,煞有其事地端起茶杯,品了品香气,才缓缓入口。 「大队还在五里之外,明日才会进城。」宇文湘把他的举动看在眼里,并不在意其中有多少戏弄的成分,说起前些时候的话题。 南宫逸遥顿了顿,脑子似乎还没跟上他的速度,须臾一笑。「我说呢,襄王进城怎可能无声无息?好一计『金蝉脱壳』,想骗过谁呀?」 「听说弘月跟着进宫了,可是真的?」宇文湘也不藏话,问得直白。 南宫逸遥早已瞭然,襄王若非心里掛念弟弟,何必脱队独行呢? 「真的!稍早推着你亲爱的九弟进去的,阿陌不在,舞如飞作为小无音的贴身女婢倒是跟着。」他道:「他们前脚刚走,你后脚就到,正好错开。」 宇文湘的神情不大好看,原本就深沉的眸子更加黯淡。「阿陌为何不在?」 「顾着中毒的那位细作小妹妹??」忽地,他紧张抬头:「喂!你去哪?」 ----进入问题---- q:宇文湘要干嘛? a.去找蔚彤 b.进宫 截止:2020/02/2118:30 喔摸~~~开场就有新帅哥!!! 第五部 02 不得其门而入 襄王是出了名的淡定谨慎,南宫逸遥看过几次他神色严肃之间还带着徬徨的样子,心道不妙,跟着追出了阁楼:「喂,你这是要上哪儿去?」 「进宫。」宇文湘展开纸伞,许是心里急了,走入雨中的步伐有些不稳。 南宫逸遥在身后无奈摇头,这人只要事情关乎宇文涟就连走路也顾不得了。拔腿窜入雨幕之中。「我跟你去!」 宇文湘欣然,像在雪中得到火炭。「好。」 一辆马车缓行于宫内长道,抵达正宫门时被拦了下来。车伕出示通行证,侍卫立刻绕道车旁,恭敬一礼:「寧王殿下,您不可由此门通过,请至东门。」 车内,宇文涟蹙起眉头:「又来了?」 「呃??」侍卫侷促道。「上头的旨意就是这么说的。」 「无妨。」宇文涟叹了口气,吩咐车伕:「走吧,绕到东门去。」 马车调头而行,梧音看着他似乎习以为常的样子,满腹疑问:「怎么你一个寧王进宫需要通行证,还不得从正门进入?」 宇文涟倒是不在意:「你等着吧,后面还有得受呢。」 梧音本还想开口询问,可见他和舞如飞都没有要答的意思,索性就不问了。不过,她很快便明白这番话的意义。 马车抵达东门,车伕再次出示通行证,同样得到了不得其门而入的消息。而且西门、南门也同样,直到他们再次回到正门,侍卫才放行。 梧音虽然不解,却也没有多问,倒是打起趣来:「折腾这么久,好像是一种仪式,绕城一圈告知行踪,到处张扬『哎!我来了!』」 宇文涟一言不发,不以为然。舞如飞倒是开口了:「都是皇上的意思。」 早知东禹国当今皇上十分专政,将襄王、寧王两兄弟分封南北边疆,屏除在权力中心之外,可梧音没想到他对宇文涟的排斥是如此幼稚。 车子停了下来,车伕道:「九殿下,从此处开始仅限步行。」 宇文涟抿了抿嘴没说什么,脸色仍然平淡。「如飞,推我下来吧。」 「是。」舞如飞轻手轻脚地下了车,敞开车后机关,放下轨道,力大如牛的她可以撑着宇文涟和轮椅的重量,在斜坡上犹如平地般稳当。 一位小太监迎了上来。「九殿下,先去御书房吗?」 梧音一直在观察他的神情,自从进宫后,他就鲜少露出笑容,又比平时沉静许多,却也不见太过严肃,只是一直板着脸,有点凝重,有点令人心疼。 「涟??」梧音主动接下了推轮椅的活儿,在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未说出隻字片语,宇文涟便抚上那双安在肩上的柔夷。「没事。」 红墙深院之中,那二字听在耳里,随即随风飘散。 嘴上说着没事,听来犹如层层叠叠的过往尘灰被反覆煽动,在他脸上掩上阴霾。他抬头向小太监道:「走吧??」 ----进入问题---- q:去哪? a.御书房 b.灵犀宫 截止:2020/02/2318:30 第五部 03 桃树之下 微风带了些花香,梧音勾起浅笑。站在御书房前等待传召时,她环顾整个宫院装饰,相比西瑶皇宫的奢迷浪费、金碧煇煌,更显得富丽堂皇、庄重严谨,颇有大国之风。 「跟父皇在世时没什么变化,皇兄大概把银子都花在军用了。」宇文涟语气中有些怀念。「以前惹父皇不高兴的时候,就常常在院子里罚跪??就是那个位置。」他指着院中一棵桃树底下,说起父亲,终于带起了些许笑意,犹如云厚透出的阳光,在阴雨绵绵之中染上一股光芒。 「你都做了什么需要跪在树下?」梧音好奇问道。 宇文涟沉吟了一会儿,光彩从眼中敛去。「??不记得了。」 很多事情不是说不记得就真的记不得,只是想起来也没有什么用处,徒增忧伤罢了。梧音听出他的无奈,就没回话,继续垂首等待。 好不容易,等到总管公公出来传召,一行人才得以进入御书房,只是到门口时,舞如飞被堵在外面,她担心地望向两人,只收到梧音一抹安慰的回眸。 「怎么?怕皇上对他们怎样?」总管公公瞪了她一眼,低声警告。「记得你是谁的人,不要做无谓的举动,否则,你知道后果。」 闻言,舞如飞心虚低下头:「是。」 御书房内倒也没什么特别,除了那张金光闪耀的大椅之外,还有几隻张牙舞爪的野兽雕像,彰显在位之人的威猛兇悍,也显示那人的稀奇古怪。 「臣弟参见皇兄。」 「春节没见个人影儿,要不是因你跋山涉水,都要以为你眼里没朕这兄长了。」端坐上位者缓缓抬眼,似不在意。「终于把你盼回来了,回来就好。」 虽说着「盼」字,谁都听得出来那底下就是没有个「盼」的本意。 「臣弟身子不好,路上便耽搁了些,这才没赶上过年。」宇文涟回道。 两兄弟没人说真心话,那些做表面的寒暄听着都有些尷尬。 梧音跪在地上,偷偷瞄了一眼宇文浩,想知道他的样貌,不巧对上他凌厉的目光,想撇开却被抓个正着。 「你就是无音?」宇文浩总算对宇文涟这个方向感兴趣。「抬起头来!」 梧音毫无畏惧地望了过去,行了个大礼。「民女无音,参见皇上。」 「听闻就连古太医的医术都不及你,难怪九弟万分爱护,就连晋见也带在身边。」宇文浩边说边带着几分嗤笑、几分调戏,俊朗的面容爬上一抹狡黠。「好不容易来一趟,就在皇宫里多玩几天,反正距离太子大婚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朕便准你到太医院去开开眼界,做点交流也不错。」他刻意放慢了语速,彷彿最后才是重点:「顺便比较比较,西瑶和我国,哪边的医术更厉害。」 这话听着刺耳,在在说明宇文浩知晓梧音的身份。宇文涟悄悄舒了口气,忍下了汹涌而上的不是滋味,抱拳稟告:「皇兄,臣弟此番回宫,除了恭贺太子大婚,还有一事想亲自求皇兄准允??」 ----进入问题---- q:不管宇文涟求了什么,梧音需要继续在场吗? a.在场 b.出去 截止:2020/02/2418:30 最近出场了很多帅哥,嗯,不是私心所致。 (不然是什么www) 第五部 04 最平凡的愿望 空气突然变得凝滞,时间的流动变得格外漫长。 宇文涟撑着扶手站了起来,再缓缓跪在地上,用他那脆弱不堪的身躯,行了个大礼。梧音本想上前搀扶,被他的坚持给定在原地,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做完一系列动作,彷彿接下来的话,十分重要。 宇文浩亦是满脸诧异,瞠圆了双眼,不敢置信。「九弟,你??」 「臣弟恳请皇兄为臣弟与叶梧音赐婚!」 短短的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强烈撞击梧音的心脏,每一声都在耳里回旋放大,眼前的男人用他那双残破的腿,用尽气力跪在前方,为两人的未来求一个承诺。那宽阔的背影,使她红了眼眶。 这是一份震撼,来自内心深处最小也最平凡的愿望。 「你这是在威胁我?还是交换条件?」宇文浩眼光暗了暗。刚进宫就恳求赐婚,宇文涟的用意还不浅显吗?这是明摆着要与自己作对! 「无音是我心爱的女人,我不会用她来威胁任何人,或是作为取得利益的条件。」宇文涟抬起头,坚毅的眼神直直望向宇文浩。「二哥,我从小到大没有跟你求过什么,也不曾从你那里抢过什么,这是我唯一、也是最后的请求。」 这一生,唯一、也是最后的示弱。 宇文浩看了眼梧音,有些动摇:「你当真是最后的请求?」 「是。」宇文涟答。「弘月公主名义上已经去世,如今的她不过是府里的大夫,只是西瑶藺氏的后人,还请皇兄收回刀剑,别再针对她了。」 的确,宇文浩一再想要除掉梧音,就是因为害怕宇文涟或是辰亲王再拿她大作文章,如此一来,便会成为他手中皇权的致命伤。 最后,宇文浩没有做出任何决定。 当两人走出御书房,又回到院子里时,她看了眼那棵桃树。 「值得吗?」 宇文涟停了下来,转动轮子回身。「什么?」 「为了我,值得吗?」 他清浅一笑,也望向桃树。「西瑶和我,你的选择值得吗?」 梧音收回视线,看着眼前的男人。「你想要的和平,真的只是这样?」 「如果这样便能消除纷争,能保全你的性命,有何不可?」他反问。「父皇一生虽然征战四方、驍勇无敌,可是他最后得到了什么?」 梧音无言以对,他继续说:「我为了帮自己和兄长们出气,在比赛中戏弄太子,最后落得什么下场?」他拍了拍双腿,却带着微笑。 「可是如果皇上不答应呢?」梧音想起那个跪在眼前的背影,喜忧参半。 宇文涟一派轻松。「大不了我不要寧王的位子,身无分文也要娶你为妻。到时,你行医养家,我随你四处流浪,走到哪,医到哪。」 闻言,梧音总算扬起笑容。宇文涟拉起她的手:「走吧,带你去个地方。」 ----进入问题---- q:去哪? a.灵犀宫 b.弓马场 截止:2020/02/2518:30 第五部 05 灵犀宫 满树和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 何当结作千年实,将示人间造化工? 诗人曾经的感慨,本以为只是在文字间描绘的美景,实际身在这片粉红漫漫的桃林之中,诗人的句子再怎么栩栩如生,都不及眼前带来的惊叹。 就连天空落下的雨丝,都是粉的。 初春,桃香满园的灵犀宫,端坐正殿上位的俞太妃——宇文涟的母亲。 「我的九郎!」在宇文涟喊出声之前,她展开双手迎了上来,弯下身将儿子收入怀中。「年节都没见到人影,母妃甚是想念你??」 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痕跡,却带不走优柔的美貌,淡雅的妆容衬着慈祥的笑容,眉眼之间有几分宇文涟的影子,尤其是瞇起笑眼的时候。 「母妃,儿臣已经大了,莫要这般??」 「不管多大,都是我的九郎!」她倔强地打断宇文涟的无奈,捏着儿子的脸颊,目光宠溺而温柔。 宇文涟一脸被母亲打败,无奈一笑,「儿臣不在的日子,母妃一定过得很不好,长了这么多皱纹,该不会都是想念儿臣的记号吧?」 「你这孩子,嘴巴还是这么不饶人。」对于儿子的玩笑,她不怒不恼,欣然接受了。「知道母妃有年纪了,还不常常回来看看!」 宇文涟握着她纤弱的手,收起玩笑,抚过那些比上次见面又多了的纹路,满心的疼惜全在沉默之中咆哮。 如果可以常常相见,又何必两地思念、两心牵掛? 这是有苦,说不出。 梧音正看得出神,正好对上俞太妃投射过来的视线,立即垂首行礼。 「你就是无音?」短短五字,与方才的慈祥相比,有着令人肃穆的威严。 「见过太妃。」 「抬起头,上前来。」 闻言,梧音昂起脸,走到俞太妃面前。 端详一会儿,俞太妃看了儿子一眼,「无畏无惧,真如听说的一般。」 那一眼,颇有深意。 宇文涟面带责怪地看向从屏风后走出来的宇文湘:「大嘴巴。」 「这么说来,太妃岂不是大耳朵了?」南宫逸遥跟从宇文湘身后窜出来,朝宇文涟招了招手。「小涟涟、小无音,想念哥哥不?」 宇文涟翻了个大白眼。「别噁心人了!」 「阿遥,别老欺负九郎。」俞太妃莞尔,回身走回位子,端起热茶。 「是,太妃。」南宫逸遥看似听话,背过身又故意挤出一脸滑稽。 宇文湘的眼神略过梧音,仔细凝视弟弟的神情,又看了看梧音,目光来来回回几趟,最终还是停在宇文涟身上,问道:「你??跟皇兄说了?」 ----进入问题---- q:宇文涟的反应是? a.「明知故问。」 b.「嗯。」 c.「怎么?又反对?」 d.「不管你怎么说,我已经决定了。」 截止:2020/03/0418:30 第五部 06 青春年华的烙痕 宇文湘的问题蕴含着很多意义,通用于所有的事情,无论是梧音的身份、他俩的婚事,还是识破皇上的阴谋,任何一件事都是他深深的疑问。 「明知故问。」宇文涟不愿多说,简单四个字全把他的疑惑堵上一个终止号。更何况,他知道皇上那里有他五哥的人,什么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宇文湘张了张口,本想说些什么,顾虑到梧音在场,只得化作叹息。 「你们兄弟二人难得相见,何必愁眉苦脸的?」俞太妃扬起笑容,夹在两兄弟间缓和有些僵硬的气氛。「来人!把小厨房刚做好的桃花酿拿上来!」 他二人似各怀心事,分坐两边。梧音与舞如飞立于宇文涟身后,南宫逸遥则大喇喇地在宇文湘身边入座,又开始堆起瓜子塔。 静默在空气中流淌,宫女们上了桃花酿,大伙都不发一语地品嚐,好像谁先说话谁就输了似的。梧音和对面的宇文湘对上了眼,发觉他正盯着自己腰间的玉佩瞧,脸色有些不悦,她不自在地别过了目光。 不一会儿,俞太妃出声打破了这奇妙的对峙:「听闻无音在寧王府做九郎的随行大夫,对咱九郎很是照顾,他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嘴巴坏了些,古太医跟本宫抱怨好几回了,你可多担待啊。」 梧音答道:「太妃多虑了,九殿下虽然嘴巴是坏了些,但心地是好的,无音可以理解,也习惯了九殿下的性子,没什么需要抱怨的。」 闻言,宇文涟皱了皱眉,对面的南宫逸遥忍不住笑:「这不就是抱怨吗!」 「南宫无赖,你不讲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宇文涟不满道。 梧音一笑:「南宫将军,这才不是抱怨呢,是欣然接受。」 「狡辩,平时被他气个半死的还不是你自个儿。」南宫逸遥幸灾乐祸道。 「行了。」俞太妃打住一眾少年不识时务的斗嘴,依旧保持着笑容。「此番大家共聚一堂,都是为了太子大婚,西瑶与东禹两国总算能握手言和。」 她的笑容在言语之间染上一层灰暗,有些话不言衷。又有谁比她更清楚和亲的利弊,用自己的一生换取国家的利益,看着是很伟大,可其中的牺牲与遗憾,只能在她的青春年华里烙下伤痕。 「母妃,您见过晴嵐郡主了吗?」宇文涟问。 俞太妃摇摇头。「只知她暂时入住景贤宫,本宫还没见过人呢。」 「景贤宫?」宇文涟很是惊讶。「那不是先皇后的寝宫吗?儿臣记得父皇曾下旨封锁景贤宫,不许任何人入住??皇兄怎会如此安排?」 「先皇后去后,景贤宫便逐年荒废,无人问津,皇兄的安排可说是用意颇深。」宇文湘分析道:「一来离东宫最近,二来更向西瑶表示对和亲的重视。」 「恐怕更多的是记仇吧?」南宫逸遥一把推倒自己辛苦堆好的瓜子塔,冷不防插上一句。「他就是记着先皇后怎么死的,才会故意把晴嵐郡主安排在那儿!表面上如五殿下所言,展现对西瑶的诚意,其实不然,他不过就是??」 「阿遥!」宇文湘抢断了他的话。「不许胡言!」 ----进入问题---- q:画面是否调转? a.是,调到景贤宫 b.是,调到东宫 c.是,调到御书房 d.否,在这就行 截止:2020/03/0518:00 第五部 07 别人的恶梦 07别人的恶梦 南宫逸遥摸摸鼻子瘫在椅子上,太妃、殿下们都在,他倒是没个坐姿。 其实话不说完不打紧,皇上那颗司马昭之心,但凡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就是怕祸从口出,宇文湘才急着拦下他。 只是这一拦,在不知情的人看来更显得欲盖弥彰。 梧音注意到宇文涟愈加沉重的神情,觉得另有隐情。 从灵犀宫出来以后,宇文涟的表情并没有和缓过来,她正想要开口问,就被宇文湘给叫住:「无音姑娘,请留步。」 他走上前来,望向弟弟:「我能跟她说几句话吗?」 宇文涟没吭一声,自己推着轮子到一边去。 雨已经停了,桃树之下,梧音向宇文湘福了福身。「五殿下,请问何事?」 眼前的男人跟宇文涟十分神似,要不是浑身那股清肃,仔细看来没有特别相异之处,硬要说,就是弟弟君的眼睛更像太妃一些,魅中又含着刚毅。 「无音姑娘,有些事情与你无关,我希望你别再牵扯进来。」 「有些事?」梧音听出他话中有话。「五殿下不妨明说。」 宇文湘盯着她腰间的玉佩,脸色凝重?? 景贤宫,正殿。 「郡主,做好的喜服已经送来了,司绣宫女正在外头候着。」 屏风后的少女闻言起身,小心翼翼地走出来,身上的珠宝首饰对她来说似乎是种累赘,每一步都摇摇晃晃。好不容易能站稳,她才让人进来。 司绣宫女端着华丽的嫁衣和头饰首饰鱼贯而入,规规矩矩地向少女行礼。 「奴婢给晴嵐郡主请安。」 少女看着跪了一地的宫女,无所适从地瞄了眼身旁目光凌厉的嬤嬤,学着她的动作和姿势,道:「起来吧。」 宫女们起了身,最前头的向少女福了福身:「郡主,奴婢们是司绣处派来的宫女,现在要请郡主试穿喜服,若有不合之处还可以再改。」 「嗯,那就麻烦你??」 「咳??」 少女的话还没说全,嬤嬤一声轻咳,她立刻改口:「有劳了。」 嬤嬤面露满意,上前扶着少女,恭敬道:「郡主,这边请。」 经过一番捣腾,少女呆望镜中红红火火、金饰雍容的自己,耳边已然听不进宫女们说着什么尺寸不合、哪个配饰换掉,她满脑子想着不到一个月后就要嫁与太子,脸色刷白,倏然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这曾经是别人的恶梦,却兜兜转转,落在自己头上。恨不得当时也跟那人一同坠入海中,也许那般逃避,总比被关在这里生不如死要好上许多。 恍惚间,她喃喃自语起来:「主儿,您要是在就好了??」 ----进入问题---- q:梧音要不要把五殿下说的话告诉宇文涟? a.要 b.不要 截止:2020/03/0718:30 第五部 08 唯一的佔有 春寒料峭,御花园里百花争艳,却一点也不受这丝丝寒冻影响。 宇文涟任梧音推着穿梭在花丛之中,说起儿时的自己曾在哪里胡闹、曾经干了什么坏事,又在哪儿受罚、在哪儿躲藏,见过俞太妃后,他的表情和煦许多,一如现在雨过天青的阳光。 「对了,五哥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梧音停下脚步,道:「他要我不要牵扯进你们的纷争之中,说是跟我无关,」她绕到宇文涟面前蹲下,继续说:「又说你太固执,让我主动离开你。」 宇文涟脸色暗了暗:「他真这么说?」 梧音点头:「一点不假。」 「那??你怎么说?」不知怎的,面对梧音的回答,他仍有几分不安。 见他如此,她瞇着眼睛笑了开,颊边酒窝漩开,在暖阳之中更显灿烂。 「你笑什么?」宇文涟不明白这么笑的用意,心一急,扯住她的袖子。 梧音伸手摘下落在他头上的花瓣,打趣道:「笑你满头花瓣,好好的男子汉都快美过姑娘家了,满园子的花都没有你这朵漂亮。」 「你??」宇文涟这才发现自己被眼前的丫头给调戏了,板着脸勾起她的下巴,低声警告:「叶梧音,我没在跟你开玩笑,给我认真点回答!」 她凝视那双浅而清澈的眸子半晌,终究开了口:「我都牵扯进来了,我怎么捨得放我的战友一个人奋斗呢?」 「啊,原来本王只是战友。」 「嗯,是我这一生唯一的『佔有』。」 宇文涟愣了愣,梧音趁空挡站起身,逃到轮椅后,不等他反应过来就往前猛推,闹得他慌张大叫:「等等等等一下,你也给个心理准备!喂??」 梧音本想继续胡闹,但前方来了一群宫女,她缓下来绕开她们,却在接近的时候听见她们正嘻嘻哈哈地谈笑,只是那内容让人很是在意—— 「欸,刚刚去给晴嵐郡主试穿喜服时,我不小心摸到她的手,掌心粗茧满佈,根本不是像是一个郡主,好像干过什么粗活似的??」 「别说呢,金饰珠宝戴在她身上一点儿都不搭嘎,气势根本出不来!」 「她不是穿好了还蹲在地上发抖吗?嘴巴里念叨着什么主的,我是听不懂西瑶话啦,该不会是什么咒语吧?」 「咒语?你别乱说话,这也太恐怖了吧!」 宫女们嘰嘰喳喳地还打算继续说下去,宇文涟轻咳了一声,她们一惊,回身行礼:「给、给寧王殿下请安。」 宇文涟轻轻「嗯」了一声,问:「什么时候御花园成了你们八卦的地方?」宫女们吓得说不出话,他其实也无意怪罪,摆了摆手。「罢了,都下去吧。」 「是!」宫女们急忙退去,其中几个还低声催促:「快回去吧,等等还得给临欢宫那位送新衣呢??」 ----进入问题---- q:梧音他们的下一步行动? a.一探究竟 b.静观其变 截止:2020/03/0818:30 勇于坦白的孩子有糖吃~ 第五部 09 最大的受益者 坐上马车离开皇宫,一路上宇文涟都不太说话,似乎在思考什么。 梧音摇了摇他的膝盖,柔声关心:「在想什么,心不在焉的?」 「我在想哪几个宫女说的话,若照她们的叙述,这位晴嵐郡主在仪态方面不似一个王公贵族的样子??」他转头看向梧音:「就跟第一次见你,明明穿着宫女服却看不出做过活儿一样。」 「啊?」 「我的意思是说,气质的部分。」 梧音双眼瞇了瞇,一手抚向腰间。「你好好说话。」 「等等!」宇文涟感知到危险,向后靠了靠。「我这是夸你呢,夸你??天生散发公主的气质,高贵、优雅、美丽、聪颖、能干、机灵、彪??」 梧音眉头一挑,他立刻改口:「标緻!」 此情此景惹的舞如飞也忍俊不住:「九殿下,无音都还没过门呢,您这就惧内了呀?」 闻言,宇文涟挺起身子,辩解道:「什么惧内!我这是在让着她呢!」 「喔——」姑娘两个相视而笑,偏不给他台阶下。 当时草草带过的谣言,谁也没想后来成了一切的导火线。 一天,宇文涟刚下朝就满面愁容地回来,梧音正在蔚彤那儿诊病,一位小侍女闯了进来,紧张兮兮的:「无音姑娘!无音姑娘!」 梧音抽起银针,慢条斯理道:「小点声,这儿有病人!」 「对不起啊。」小侍女向蔚彤道了歉,拉过梧音耳语几句,她听了,脸色虽变,仍继续给蔚彤施针,惹得小侍女更加着急:「姑娘哪,殿下找您呢。」 就连蔚彤也觉得事态紧急,见梧音不慌不忙,劝道:「你先去吧。」 她抬眼看了看她,只道:「最后一针,忍着。」 直到所有程序完毕,她才将收拾的工作交给小侍女,自个儿往大厅奔去。厅里,不只宇文涟,阿陌、南宫逸遥,就连宇文湘也在场。 「听说了?」宇文涟见她来,脸色更加不好。 「嗯。」她走到他面前。「到底怎么回事?」 宇文涟向阿陌使个眼色,他递上一张纸条,里头是舞如飞的字跡。近日她藉着被总管公公传唤的机会,向宇文涟传递皇上的所有动静,有时还会带回一些相关的消息,就像这张纸条上写着的,关于晴嵐郡主的谣言。 「宫里人人传言晴嵐郡主不是西瑶贵族,而是贵族家的侍女?」梧音不太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晴嵐郡主不是姓叶吗?叶氏可是皇族,枝叶繁多,就算是我也不见得全都认识,他们到底从哪儿听来的消息?」 宇文湘道:「既然你也不知,那便退下吧,此事??」 「此事必有人从中作梗,」宇文涟打断哥哥的话:「你们想想,倘若能阻止和亲,最大的受益者是谁?」 ----进入问题---- q:最大受益者可能是? a.皇上 b.蔚冉 截止:2020/03/0918:30 今天的问题有点难,可能需要动动脑了~ 第五部 10 山穷水尽疑无路 最大受益者,非蔚冉莫属。沉默之中,答案到底是什么,无须言明。 「而且,我们还掌握了一项最有可能促使他破坏和亲的原因——」宇文涟向阿陌使个眼色,阿陌接着道:「魘毒的解药,可能与晴嵐郡主有关。」 听见魘毒真有解药,梧音的双眼瞬间亮了起来。「真的吗?」 宇文涟道:「柊凉追踪蔚冉月馀,他曾回到西瑶跟辰亲王求药,极有可能在那时得到了解药相关的线索,待他返回东禹便直奔封江,据说途中发病多回,他越发着急,这是我们一路上抄录下来的暗号??」 阿陌将暗号纸递给梧音,她仔细解析一番,整个人突然激动了起来。 「是解药没有错,解药就在晴嵐郡主身上!蔚冉为了得到解药,被派到皇宫里了,要跟一个线人碰头,确保和亲成功??也就是说,他这一个月都会在皇宫里!」大伙的视线全集中在她身上,只见她抓着宇文涟的手,看上去十分欣喜:「涟!蔚彤有救了!真是太好了!」 宇文涟满是欣慰:「这也不枉你努力为她续命,她才有机会等到解药啊!」 「不过现在只能确定蔚冉潜伏在皇宫之中,我们并不知道他的确切位置??」南宫逸遥话说得好像山穷水尽疑无路,投向宇文湘的眼光却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五殿下,您看上去很有想法,何不说来听听?」 一直没有说话的宇文湘,思考了一会儿,悠悠道:「临欢宫。」 「临欢宫?」宇文涟疑惑。「上回进宫的确有听小宫女们说临欢宫住着谁,但这与蔚冉试图破坏和亲又有何干呢?」 「皇兄几个月前纳了位新妃,没有册封、没有宴席,神秘得很,就连负责伺候的宫女太监们都是千挑万选才得以进入,要说临欢宫是整座皇宫里最隐密的地方,一点也不为过。」宇文湘继续说道:「何况,一入宫即册为妃,若非身份不凡,便是用巨大的代价换来的,你也知道皇兄最喜欢跟人交易了。」 「照这么说来,蔚冉想要破坏和亲,跟临欢宫那位极有关係,我们要想更加了解临欢宫的一切,还是得进宫,不过我俩??」宇文涟沉吟一阵,面露担忧:「除非上朝,如若没有特别的旨意,是不能够进宫的??」 在场的阿陌、南宫逸遥,两人身为寧王与襄王的直属下官,更不可能自由进出皇宫,大家的视线又纷纷集中在梧音身上。 她自己心里也清楚得很,欣然答应:「行,帮我找个藉口进去吧。」 「九弟,这种事情就不要麻烦??」 「不麻烦。」梧音转过身,看着宇文湘的眼神非常坚定。「五殿下,恕无音无礼,但您的确想错了,我本就是这场争斗的漩涡中心,如果不是我还活着,又怎么闹得出这么多事呢??」言下之意,既然活着,那就更该负责。 宇文湘被堵得答不上话,他不喜欢她的说词,却一点都没办法反驳。 宇文涟听着,神情愈加沉重,牵紧了梧音的手,轻轻地、温柔地、不捨地来回摩挲:「过几日,我会让如飞去通报母妃,请她宣你进宫。」 ----进入问题---- q:梧音进宫后,除了调查临欢宫,还会「意外」去了哪个地方? a.御书房 b.东宫 c.景贤宫 截止:2020/03/1018:30 第五部 11 应急锦囊 当宇文涟推着轮子行到府门口时,古倾川正在跟梧音说话,似在交代一些事,他观望了好一会儿,始终没有说话,直到他们发现了他。 「殿下,您出来了也不出点声音,真是吓死人了。」古倾川拍拍胸口,一副他一个老头子不经吓的模样,惹得梧音嗤笑起来。 宇文涟倒是顺着他接着演:「是吗?那回头您给自己开副安神汤得了!」 梧音笑得乐不可支,这俩主僕老是这般相爱相杀,可逗人了。 今日是梧音进宫的日子。表面上是俞太妃宣见,但他们心知肚明,这次她独自入宫,凶多吉少,要是能传消息回来,对于往后计画将事半功倍。 「这是我的令牌,要是出了什么事,亮出令牌,宫里自会有人帮助你。」宇文涟从怀里掏出一面木製令牌,上头用篆体简简单单刻着「宇文」二字,边缘还有不少刮痕,看起来伤痕累累,莫名的让人心疼。 虽不知这令牌的用处,梧音还是将其收下,在眾人的视线中上了马车。 「如飞,照顾好她。」 「奴婢知道。」 若非必要,他真不想要她如此犯险。 「九殿下,您为什么要把先皇的令牌交给无音姑娘?」古倾川问道。方才他就觉得奇怪,明明只是打探消息,宇文涟竟格外悲壮,虽然他已经尽力压抑,仍然逃不过自己这双看着他长大的眼睛。 「即使那块令牌不过是父皇当玩笑做给我的,却更是皇兄特别忌惮我的原因之一,毕竟君子一言,駟马难追??」他凝望马车消失的方向,最后一句话,像在对自己说。「就算身死,还是有效的。」 「既是玩笑,又有何效力呢?」古倾川不解。 「你还记得当年父皇召你进宫为我医腿时说了什么吗?」 古倾川想了想:「记得,说务必把您医好,您是他的??」话才说一半,他便恍然大悟:「所以啊!所以!在您伤了腿之后,当今皇上就不再逼迫您,原来是这个原因!话说??您当年闭着眼睛默不做声,其实什么都听见了吧!」 宇文涟浅浅一笑:「也是同一个原因,才使得我后来的结局这么悲惨吧。」 「您看着像是逃过了一劫,才能轻松说出这句话。」古倾川吐槽。 他望着天,叹了口气:「是啊,逃过了后来的死劫,却有人替我去死。」 古倾川本还想问下去,但见他满目悲伤,便不再多说,默默退下。 马车上,梧音纳闷地端详那块令牌。「如飞,这到底有何用啊?」 如飞摇摇头:「我不知道,只见过九殿下拿出来看过几次,每一次神情都非常悲伤,还会对着它喃喃自语??」她顿了顿,又道:「喔!他还会一併拿起玉珮,有几次还见他哭了,我也不知怎么一回事。」 梧音若有所思地握紧了令牌,将其稳稳当当地收进怀里。 当时,她只把它当作应急锦囊,却没料到再拿出来时,竟无比沉重。 ----进入问题---- q:无音第二次入宫,在宫门前是否又遭到为难? a.是 b.否 截止:2020/03/1118:30 第五部 12 机巧入宫 马车行至宫门前,果不其然,又被侍卫们拦了下来。「请出示通行证。」 车伕将通行证递出,不一会儿,侍卫说道:「请从东门而入。」 又是东门!梧音目光一暗,马车调头时,她拨开窗帘往外一望,却发现不寻常的现象,立刻吩咐车伕直接绕道,往市集去。 「无音,为何要回到市集上?」舞如飞不解,却见她满面神秘的笑。 「我刚就觉得奇怪,明明我们给出的通行证是俞太妃那儿发下来的,乘坐的马车也与上次不同,他们怎么知道我们从九殿下府里出来的?」她一针见血地说出疑点:「而且,我刚偷偷看了看窗外,守门的卫兵全都在整队,似乎快要交接的样子,于是我想着,咱们就先到市集上晃晃,等时间差不多再回去。」 「再回去?不就又得重绕一圈了吗?」 「看着吧。」她面露狡黠,自信满满。 他们果真到市集上绕了一圈,还顺道买了些新奇小物,玩上一会儿才又回到宫门口,待出示通行证后,果真顺利入了宫。 舞如飞十分惊讶:「你究竟是如何办到的?」 梧音一笑:「我在想啊,就算他们知道我们是从九殿下府里出来的,但他们派人通报也绝对比不上马车行驶的速度,要是每次都这么控管,还不累死他们。进宫管控森严,哪一辆马车从哪儿进入都会留下纪录,我们在侍卫交班前留下了纪录,再趁新一批的卫兵还没来得及了解状况时从另外一个方向进宫,他们便会以为我们已经绕城一圈,自然而然就放行啦。」 听着听着,舞如飞禁不住讚叹一番:「你真聪明,不像九殿下,还真乖乖的吃四次闭门羹。」 「我们只是刚好碰到了交班时段,此计只能用一次。」梧音道。 「下次也挑交班的时候来不就行了?」舞如飞天真的想法惹得梧音莞尔。 马车行至内宫门停下,姑娘俩下了车,先往灵犀宫去,向俞太妃请安。 今日天空尚晴,俞太妃在桃林里赏花饮茶,好不愜意。梧音发现这两母子都喜欢一种植物聚集成林,宇文涟的闲云阁也在一片竹林之中。 「无音给太妃娘娘请安。」梧音缓缓地行了个礼,优雅的姿态犹如东禹国贵族家里的大家闺秀,举止语调透出与旁人不同的气质。 「免礼。」俞太妃上前扶起梧音,眉眼具笑。「快来嚐嚐本宫亲手做的醃梅子,知道你今天会来,本宫特意命人从地窖里提上来的,这时候风味正好!」 她拉着梧音的手坐了下来,热情地夹了几颗梅子到碟子上,满心期待地等她入口。梧音面对这种热情向来无所适从,特别面前的人是宇文涟的娘亲。 「那??无音就谢谢太妃盛情。」她夹起一颗梅子,浅嚐一口。 梅肉口感清脆、酸甜适中,为了方便入口,早早剔掉了果核,些许酱汁渗进果肉中空处,轻轻一含,和着冷空气的沁凉滑入喉间?? 见梧音喜欢,俞太妃彷彿坠入回忆,苦涩道:「九郎从前也很爱吃??」 ----进入问题---- q:梧音的下一步? a.听俞太妃说故事 b.藉故提早离开 截止:2020/03/1218:30 第五部 13 醃梅子 短短一句话,叹息掺着春风窜入发丝,回盪在耳边,那是一股乘着过往云烟而来的喟叹,笑意浅浅之间拂过丝丝怀念。 「十岁以前,他总爱离开自己的寝宫,跑来这儿寻梅子吃,他的口味与本宫相合,北威来的食物,全都爱不释手。」俞太妃的神情让梧音想起宇文涟在观星楼上讲起儿时的娓娓字句,眉宇轻皱之时最是相似。「十岁以后,他再无法到处乱跑,可惜了他活泼烂漫的性格。」俞太妃别有深意地看了看梧音,轻笑,语气浑然一变:「看来九郎全都告诉你了??」 「不,九殿下从没说过喜欢吃醃梅子。」梧音不疾不徐地放下手中的碟子,道:「无音手艺不佳,除了煎药,只会做些简单的糕点,不是苦的就是甜的,根本拿捏不住殿下的口味。」 「是吗?」俞太妃像是起了些兴趣,峨眉一挑。「那孩子还是一样,把心思藏得极深,看似和以前一般什么都喜欢,随遇而安,其实他受伤之后变得特别执着,不是净找甜头嚐,就是老鑽牛角尖??」 听到这里,梧音才发觉俞太妃的话有些异状,好似想要告诉自己什么,却什么也问不出口。「太妃娘娘,您是说??」 「好了,本宫有些乏了。」俞太妃起身,温柔一笑:「九郎说你想到宫里玩一玩,本宫才宣你入宫,来都来了,如飞,带无音四处逛逛去吧。」 「是,太妃。」 「无音啊??」俞太妃拉起梧音的手。「谢谢你陪在九郎身边。如果有一天,九郎能够放下执着,能够紧握身边的幸福,那就好了。」 这份道谢格外沉重,她紧紧握住眼前少女,堵在心口的千言万语,最后只剩下这种不上不下的安慰与疼惜,她了解自己的儿子,所以更无法说出口了。 梧音并不懂得俞太妃的意思,却能感受到她的凝重,深深篆刻在心尖上。 那是一种,无法忘怀的,被「拋弃」的感觉。 「如飞,你不觉得太妃话中有话吗?总觉得她想告诉我什么。」 「不觉得啊,可能是你想多了。」 两人走在路上,没有人注意到她们,便顺其自然地往临欢宫接近。不料,就在快要抵达时,梧音发现了墙角的暗号,她蹲了下来,有些不敢相信。 如飞疑惑,跟着蹲了下来。「怎么了?」 她指尖抚过暗号,暗号不是刻上去的,而是画上去的,轻易就被抹下,她索性拉起袖子直接将暗号抹去,然后拉着舞如飞迅速躲进角落。 「无音,你这是??」 「嘘??有人知道我们会来,设下了圈套。」 可又是谁刻意留下记号让她发现呢?难道是?? 不等梧音思考,临欢宫里就传出不小的动静,一道尖锐刺耳的嘶喊声伴随着碗盘破碎的声音穿过宫墙:「滚!该死的庸医,都给本宫滚出去!」 ----进入问题---- q:该如何一探究竟? a.梧音以大夫身份出面解围 b.如飞以宫女身份混入 c.爬墙偷看 d.假装经过,跟其他宫人打听 截止:2020/03/1318:30 第五部 14 将计就计 这一声怒吼轰得梧音猛地一震,脊椎像被人用力戳一下,令人直打哆嗦。 「怒火攻心,会早死知不知道啊??」她揉了揉耳朵,忍不住小声抱怨:「如飞,我们??如飞?如飞!」 舞如飞好似没有听见她的呼唤,整个人呆若木鸡。 「如飞!」梧音晃了晃她的肩膀,终于让她回过神来。「你怎么回事?」 「??总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悉。」熟悉得让舞如飞不禁忐忑起来。 梧音并没有把她的话当一回事,毕竟她本就是宫女,有几个认识的人再理所当然不过。 两人从墙后悄悄探出头一瞧,几个太医跌跌撞撞地被轰了出来,模样十分难堪,宫内的吼声尚未结束,指天指地把太医祖宗一百代都给骂了个遍,还不准宫人上前搀扶,路上几个太监宫女都不敢多管间事,加快步伐走开。 舞如飞不顾梧音阻拦,逕自上前扶起太医们。 「喂!如飞啊!」梧音见状,在内心叹了口气,跟着上前帮忙。 「各位大人可有受伤?」舞如飞将一位老太医扶了起来,有些担心地看着衣服上磨破的洞。「发生何事了?竟发这么大的脾气?」 老太医见两姑娘看着像大宫女,缓了缓气,摆摆手:「没事没事,也是咱们的不好,找不出主子的病因,主子自然生气了。没有降罪已是万幸。」 其他太医看着脸色不悦,轻咳了几声:「咱们走吧。」 目送几位太医蹣跚离开,梧音望着那扇华丽的宫门,想起西瑶皇宫里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嘴脸,心里有些火,她虽觉得事有蹊蹺,却不急着得到答案。 「我们也走吧。」 「去哪儿?」舞如飞不解,她进宫不就是为了调查临欢宫吗? 「才说有人知道我们会来而设下了圈套,刚刚差点就踩进圈套里了,现在只能暂时撤退,静观其变。」梧音走回角落,捡起石头在暗号原本的位置上画上新的暗号,起身拍拍灰尘,往临欢宫相反的方向走去。 舞如飞纳闷地跟上她悠然的脚步,却没发现她黯淡的目光。 「属下见过五殿下、九殿下。」一名小兵向阁楼上的两位王爷行礼,递给宇文湘一张纸条。「五殿下,宫里传来消息。」 宇文湘收了纸条,并没有马上打开来,淡淡地遣下小兵:「下去吧。」 待小兵退去,宇文湘立刻打开来看,脸上尽是担忧。 「五哥何时担心起别人的安危了?」宇文涟悠悠地嚐了口茶,比起茶韵的温润,他的双眸淡漠如窗外的天色。「还派人偷偷保护她们。」 「九弟,你明知那是皇兄设下的圈套,为何还要让她们以身涉险?」 「这叫将计就计。」宇文涟放下茶杯,视线落在远方的宫殿,从这里总能清清楚楚地看见那重重红墙与金光夺目的殿宇,不胜唏嘘。 ----接续15集---- 第五部 15 两全 宇文湘静静地看着弟弟的脸庞,看着看着,竟有些陌生了。 「何苦呢?」 宇文涟转过头,深深望进哥哥的眼睛。「五哥说的是什么?」 「叶梧音。」 三个字,宇文湘说得很轻,却在宇文涟的心里划上一道伤口、渗出血来。 宇文湘继续问道:「这么做??值得吗?」 这世界上的所有事情,如果真能用一种价值去判断,宇文涟就不用这么痛苦了,从来就没有等值交换的代价,只不过对一个人来说孰轻孰重罢了。 宇文涟嗤笑一声,反问:「父皇、七哥,又值得吗?」 宇文湘满肚子的劝说,被他这句话堵得哑口无言。 「我不像五哥这般容易妥协,不是所有过往都能用『事过境迁』来一语带过,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年该站上前线的人是你,而不是七哥!」说到后面,宇文涟已经有些失控,他紧握轮椅的扶手,努力克制翻腾的情绪,瞪着宇文湘的眸子透露出了愤恨。「他武功不如你、经验不如你,你当时有想过后果吗?」 几近咆哮的质问,让宇文湘闭上双眼,脑海里浮现的全是宇文洛最后拍拍自己的肩膀,带着自信离开营帐的笑容。 「懦夫!」宇文涟推着轮子离开阁楼。 阿陌在斜坡上等他,见他出来立刻迎了上去。 宇文涟一路上都绷着一张脸,看起来有话想说,却迟迟没有出声。阿陌心里看出来了倒也不问,只是默默地把持着力道,就怕速度太快把他给摔了。 就在上马车前,宇文涟终于开了口:「你为什么都不问?」 「殿下若想说就会说的,属下不会过问。」 宇文涟踌躇了一阵。「你会觉得我很过分吗?」 阿陌不太确定他想问的是什么,想了想,道:「您指的是哪方面?」 闻言,宇文涟叹了口气。「罢了,回去吧。」 宇文涟被推上马车,准备出发回府时,他再次出声:「阿陌!」 阿陌放下韁绳,拉开门帘:「九殿下有何吩咐?」 「到皇宫去吧。」他终究还是放不下。 阿陌微微一笑:「是。」 国仇家恨与儿女情长,没有一种情感能够两全,一如世事,更没有能够准确衡量的价值,且说孰轻孰重,恐怕他自己根本就没能分清,到底哪个是执着、哪个是依恋?? 或者,哪个是过去的救赎、哪个是未来的束缚? 在理性的认知上,他只是求一个真相、讨一个公道,可是当一切全都扯上她,他就辗转反侧、坐立难安,设计这么久的局,到了这个节骨眼,他竟然只是情不自禁地、难以控制地——想她。 ----接续16集---- 第五部 16 顏御医 姑娘俩走到太医院前,探头探脑的甚是引人注意。一个小院士迎了上来,客气道:「两位姑娘是哪个宫的?找哪位?」 梧音福了福身:「我们想找刚刚回来的几位太医。」 小院士有些迟疑,上下打量两人。「有什么事吗?」 「刚才路上见几位太医受了伤,有些担心,故来看看。」 想起刚才几位太医相互搀扶着回来,又看两个姑娘单纯无害的样子,尤其听梧音那听着彆扭的西瑶口音,以为是晴嵐郡主的贴身丫鬟,这才卸下防备:「原来如此,两位里面请。其他太医都去轮值了,现在只剩顏御医在。」 梧音边走边环顾太医院的环境,药草数量种类果然比寧王府上要多上许多,更有其他国家买来的稀有药物,看得她两眼直发光。 见到两人,老御医摸摸鬍子笑了起来,他有听见小院士与梧音的对话,感到新鲜:「在宫里这么多年,被这么多主子责打降罚,还是第一次有人来关心大夫的伤,稀奇稀奇。」 梧音道:「方才只是恰巧撞见,想着您年纪也大了,肯定摔得不轻,有些担心才跟过来看看。」 她继续操着西瑶口音,成功引起老御医的注意:「姑娘是西瑶人?」 「是。」 「晴嵐郡主的陪嫁丫头?」 梧音摇摇头:「晚辈是寧王府上的人。您可是顏御医?」 一旁的舞如飞文言愣住,她以为梧音故意带着乡音说话是为了要假装晴嵐郡主的丫鬟,没想到被人一问,到老实地亮出身份。「无音啊??」 顏御医看了看眼前的小姑娘:「寧王的人??倾川让你来找我的?」 「是,师叔说您曾经欠他一笔人情债,现在是还的时候了。」梧音这话不假,她不过是把古倾川说过的话一字不差地唸出来而已。 出发前,古倾川拉着她说有事情可以到太医院找顏御医,还说提一提还人情债的事情,顽固的老人家会更容易答应。 「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他是他,你是你,两码子事情不能混为一谈。」儘管顏御医依旧是那张和蔼的笑,言语间却透露出不愿妥协的立场。 梧音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不慌不忙道:「没关係,既然前辈不愿领师叔的情,那可否看在晚辈从医的上进心,帮晚辈一个小小小小的忙呢?」 听罢,顏御医被梧音古灵精怪的样子逗得有趣,道:「小丫头,你很会说话,鲜少有人说自己有上进心,还明目张胆地求表扬呢。」 梧音一礼:「前辈过奖了。」 到底是当爷爷的年纪,见小丫头活泼可爱,难免心生疼惜,于是应允了她的请求:「行啊,只要不超出我的能力范围,不伤天害理,我都能答应你。」 梧音狡黠一笑:「保证绝对是只有您办得到也不伤天害理的事情??」 ----接续17集---- 第五部 17 临欢新妃 再次回到临欢宫,舞如飞独自抱着一大把扫帚在宫门外候着。 「干什么的?」掌事宫女接到通报出来,见到身穿小宫女服饰却不曾见过的生面孔,口气不大客气。 舞如飞抬起头,堆起笑容:「这位姊姊,小的奉命来补充临欢宫扫具。」 掌事宫女不疑有他,立刻放行。「动作快一点儿,东西弄弄就走了!」 「是。」舞如飞跟着走到后院,这是她第一次进到这个地方,这座宫殿并没有外头传得那般富丽堂皇,意料之外有些简陋,院里的造景没有繽纷的花,只有几棵树、几盆草;屋簷下掛着的不是精美的蟠螭灯,而是年节用剩的红灯笼。就连先皇身后留下的太妃、太嬪们所着的宫殿都没有这般寒酸。 舞如飞曾偷偷去晴嵐公主用的景贤宫瞧过,儘管过去景贤宫荒废已久,但总归是准太子妃的住处,倒是有恢復几分先皇后在世时的盛景。 相比之下,这位外界传说皇上疼在手心里的新妃,显得格外卑微。 「发什么呆!」掌事宫女打断舞如飞的思绪,催促着:「快把东西换一换就出去了!别给我东张西望的,动作麻利点儿!」 「是??」舞如飞加快了动作,摆好了扫帚,将一旁坏了的用具扛了起来,直直走出后院,掌事还在身后催促,她心里也急,就怕自己时间拖延得不够,故意走得东倒西歪,还时不时停下来。 「死丫头,你偷懒是吧?这点东西怎么就搬不动呢?」掌事宫女看不下去,踢了她一脚,她一个重心不稳往前扑去,坏掉的扫具洒落一地,发出好大的声响,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包括刚进门的顏御医及端着汤药进来的「医女」梧音。 儘管不想点岛,但最终是随了本意引起了骚动。舞如飞狼狈地爬起来,一边佯装无辜地认错,一边捡起洒满地的扫具。 「顏御医,刚刚才被我们主子赶出来,怎么就巴巴地又回来了?」儘管面对的是御医大人,掌事宫女说话也不留情,果然有怎样的主就有怎样的僕。「外面的人是怎样?不是说没有我的同意,不可以随便放人进来吗?」 梧音趁隙和一旁捡拾东西的舞如飞交换眼神,继续低着头不说话。 「是这样子的,老夫回去依照娘娘的指示熬了一碗美顏汤,给娘娘赔罪。」顏御医低声下气的样子让梧音忍不住在心里嘀咕:皇上的御医给你一个小嬪妃医病已是恩典,丝毫不感激就算了,还摆高架子? 掌事宫女睨了梧音一眼。「在这里等一下,我去请主子出来。」 她回过身,恶狠狠地朝舞如飞大骂:「还愣什么?动作快些!」 「是??」 「什么事闹这么大声,吵着本宫休息,还要不要命了?」不等掌事宫女进殿通报,有位身着华服,姿态雍容的女子走了出来,高傲地扫了院中一眼。 「微臣参见宓妃娘娘??」 ----进入问题---- q:舞如飞要不要当场相认? a.要 b.不要 截止:2020/03/1618:30 第五部 18 过眼垂影 这几日在宫里来回打听宓儿的消息总不得线索,这下好了,人就站在自己面前,舞如飞此刻的震惊犹如巨浪拍打衝击,淹没重逢的喜悦。 她猛地低下头,不知怎的,不想让宓儿看见自己的脸。 「顏御医有何事?」宓妃的语气透露着不耐烦,稍早才骂过庸医的人,现在竟还敢回来,她在心里盘算着如何将他打发走。 「回娘娘的话,是微臣照看不周,才使娘娘脸上生痘,故微臣熬了一碗美顏汤,想给娘娘赔罪。」顏御医道。 脸上生痘?梧音一愣,就这么丁点儿小事,把太医们轰出门外,还乱发一顿脾气,至于吗?她对这位宓妃娘娘的印象更差了。 宓妃哼哧一声,不以为然:「喔?呈上来。」 梧音上前,将汤药端给掌事宫女,正要退开时,宓妃叫住了她。「站住。」 宓妃身手勾住梧音的脸蛋,不屑道:「长得不错,这才有说服力嘛??」接着,拿过汤药一口喝下,这次她没有摔碗,和顏悦色许多。「这是用什么做的?比往常的方子都要顺口多了。」 「其实这只是决明子茶,与御医大人们的方子无异。」梧音继续说:「但小的听闻娘娘不喜药味,加了些许蜂蜜。」 「说了几次药味难闻,几个老头子都听不进去,你一个小丫头倒是聪明??」宓妃嘴角一扬,看上去是笑,目光却透露出无比凌厉。「顏御医,以后就照着这方子,天天给本宫端上来,听见了吗?」 阳光从她身后撒下,影子正好落在舞如飞低垂的眼前,明明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滑过耳边那个高傲无理的声音,还掺着两年前的温柔纯粹,如今听着竟刺耳非常。过往笑顏蒙上裴老伯的血渍之后,更显扭曲疯狂。 「是,微臣遵命。」顏御医恭敬一礼,随即回身对着梧音道:「快去,把方子写了,交给娘娘。」 「是。」 「宓妃娘娘,微臣还要给皇上请平安脉,就先退下了。」 舞如飞趁着顏御医要走,起身收了东西立刻跟上,宓妃此刻才注意到她,匆匆一瞥那弱小瑟缩的背影,只是嗤笑一声便进了殿内。 梧音被领到偏殿去写药方子,一个小宫女拿出笔墨纸砚,努力的磨墨。梧音在房里绕了几圈,没发现任何特别之处,视线回到小宫女身上。 「哎,我问个问题行吗?」梧音拉了张凳子坐在一旁,见小宫女轻轻点头应允,她才继续说下去:「你们娘娘是什么时候搬到临欢宫的呀?」 闻言,小宫女有些纳闷:「医女姊姊不知道吗?是三个月前呀!」 「是喔?」她状似间聊,靠在书桌边,拿着毛笔随意在纸上扫了几下:「对了,娘娘的封号是哪一个字啊?我回去得做纪录??」 「安寧之意的宓字,」小宫女低声道:「这也是娘娘的名讳。」 q:当梧音确认宓妃就是如飞的宓儿姊姊时,她会做什么事? a.改掉方子剂量 b.亲自到正殿送药帖 截止:2020/03/1818:30 第五部 19 背叛 梧音一颗心越沉越深,直觉告诉自己,这位宓妃就是裴宓。 她想起方才神情恍惚的舞如飞,再想起裴越老伯,一股恼火窜了上来,一拳砸在桌子上,吓了小宫女好大一跳。 「医女姊姊!怎、怎么了?」 「喔!没有没有,我只是想到一些糟心的事。」梧音回过神来,朝她一笑。「好了吗?我这就开始写方子。」 宓妃回到殿内,让掌事宫女拿了镜子一个劲儿地看脸上的痘子,有些心烦气躁:「玉菡,帮本宫看看,这儿是否消了些??」 掌事宫女上前瞧了瞧,道:「娘娘,是消了些。」 天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她自己倒是面无表情地又说了些娘娘天生丽质之类的废话,总算把宓妃哄得顺心些。 「哼,一群没用的庸医,都不比一个小医女要来得高明,真该跟皇上说说,这些老人都可以送出宫了!」宓妃斜倚在榻上,不断抱怨。 玉菡静静听着,没有答话。 「对了,刚刚听见你在外面骂人,那小宫女怎么回事?」想起那个跟在御医身后落荒而逃的背影,那熟悉感让宓妃不自觉留心了起来。 「来更换扫具的,手脚不利索给弄翻了一地,奴婢就是看不下去,所以多说了几句,」玉菡收了镜子,道:「还是娘娘仁慈,就这么放过她了。」 宓妃笑得一脸理所当然:「做人啊,有时候不需要计较太多,知道吗?」 写完方子刚走到殿外的梧音听见这句话,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但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跟着小宫女走到宓妃面前,恭敬行礼。 「宓妃娘娘,这是您的药方子,每日用膳后按照剂量服用即可。」 宓妃根本不屑一顾,摆了摆手:「若儿,去给本宫抓药。」 「奴婢遵命。」 退下前,梧音看了宓妃一眼,很深很深的一眼,她想牢牢记住面前这位少妇的样子,那目光中,不齿与怜悯交织。直到回到太医院,送走了若儿后,她的情绪仍然压抑着,她不能表现出来,因为有人比她的衝击更大。 当在后院里发现缩在角落的舞如飞,她心里就算再有多少安慰的话,或是替她愤愤不平的词语也说不出半句。那个总是在自己身旁给予鼓励的小姊姊,此时此刻不过是个被人背叛矇骗的可怜姑娘罢了。 「当我知道你找人密谋杀我时,就是这种感觉。过往所有的信任与依赖毁于一旦,生气之馀还觉得荒谬至极??」梧音走上前,由上而下看着她:「可是我多么庆幸你不是她。你与她不同,我还活着,她却??」 「她杀了老伯、杀了我的家人、灭了长坡村??」舞如飞抬起头,迷茫的目光中没有一滴泪水,却闪耀着连梧音都咋舌的冷漠。 「你??早就知道了?」 ----进入问题---- q:如飞是否告知过往? a.是 b.否 截止:2020/03/1918:30 第五部 20 局中局 20局中局 人生在世,有很多时候,不想要知道的事实,心里最清楚的总是自己。当别人还在为了证据而像隻无头苍蝇般徬徨时,由于自己经歷过,所以比其他人更能发现真相,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舞如飞平时大大咧咧,但她不是傻子,是非黑白、正邪对错,她分得清,却仍旧在「情」字面前屈服,昧着良心让人利用她的不得已。若说当时不知者无罪,如今的她就更无法原谅自己。 以及??裴宓。 当年,舞如飞刚进宫时,曾不小心打破了花瓶而受罚,跪在宫道上整整两个时辰,嬤嬤说了谁都不许帮她,只有裴宓在夜里偷偷拿了包子给她充飢。 这不是她们第一次见面,却是第一次知道对方的名字,知道对方的出身。 裴宓比舞如飞早进宫一年,舞如飞得知裴宓是自己的同乡,开心极了,把她视作姊姊,什么都听她的;裴宓也如照顾妹妹一般对舞如飞好,有吃的有玩的都少不了她一份,什么都会分一些给她。 无论是赏赐、责罚,还是拉哩拉杂的小事、鸡毛蒜皮的间话。 说好听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其实只是事事牵拖罢了。 这些舞如飞都不在乎,因为在她最艰难的时候,也只有裴宓陪在她身边。家人得病去世的噩耗传入宫里,本还盼着弟弟们寄来家书的舞如飞,瞬间失去了所有心灵的倚靠,那些积年累月的思念,一下子没了寄託的地方,她整个人就像被抽去心骨的空壳,天天有如行尸走肉一般,宫里不让她回去处理后事,只说官府一把大火将蔓延疫病的村子给烧了,回去也没用。 那晚,她抱着裴宓,哭得撕心裂肺,还生了一场大病,连日高烧不退。 裴宓替她当值,还彻夜照顾她,看在舞如飞眼里,歉疚与窝心交织,使她更喜欢这个姊姊,将她视作家人。 可是她不知道,自己的单纯耿直,正好成了受人利用的致命伤。 当时的她并没有意识到那么多,甚至喜欢这样相互扶持、彼此付出的感觉,以为自己在宫里寻到了依靠?? 好景不常,这样相依为命的好日子终会到头。 一日,宫中设宴,舞如飞本被派到宴席上帮忙,可是她先前已经当了几日夜值,累得不行,就跟裴宓换了班,自己偷了半天假窝为床上休息。 可等她再睁开眼时,却是被其他小宫女唤起来,惊慌失措地告诉她,裴宓因为衝撞了皇上,被关起来了!她急忙跳下床,四处打听裴宓的消息,最后听说是被御前总管带走,她花费了好些银子才得以见着总管公公,跪在他脚前说无论如何也想救裴宓一命。 「所以,作为代价,你就成了皇上的细作,埋伏在涟身边?」梧音十分诧异,不是因为过程有多曲折,而是因为这些看似扣人心弦的友情故事,到头来竟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局中局。光想,就令人发怵。 ----进入问题---- q:得知一切的梧音会怎么做? a.自己想办法帮舞如飞抱不平 b.先缓缓,等见到宇文涟再说 截止:2020/03/2018:30 嘖嘖嘖,好像不小心朔造出比原人设更渣的角色了啊...... ========= 最近粉丝专页有办免费赠书活动,有兴趣的可以搜寻:「胖竹子::攸」 第五部 21 有一种怜悯 答案毋庸置疑,可是比起愤怒,梧音更替她感到心疼,可是她更清楚现在不是回去帮她抱不平的时机,毕竟在别人的地盘上,轻举妄动非明智之举。 「在凌瀟的时候,我曾偷听到你跟南宫将军他们说的话,你们正好谈到长坡村的事件??」舞如飞道。「那时候,我才终于把所有的疑点连接起来,才终于想通九殿下说会为有冤之人主持公道是什么意思。」 舞如飞眼里的漠然逐渐剥落,微笑随之扬起,梧音隐隐觉得她的话里有另一层意义,却始终读不懂。「??什么意思?」 那抹微笑里,有一种怜悯。 「就是逞英雄的意思。」舞如飞起身,抹去脸上的泪痕,耸肩一笑置之。「咱们回去吧,天色也不早了,再不回去,九殿下会担心的。」 舞如飞拉起她的手作势要走,梧音却定在原地?? 御书房密室,总管公公快步走到宇文浩面前。「皇上。」 「人呢?」 总管公公看了眼立于一旁的男子,有话想说却说不出口。 宇文浩看出他的顾虑,道:「但说无妨。」 「是。」总管公公犹豫了一阵,终于开口:「据报,她们二人去过灵犀宫一趟,之后经过临欢宫,到了太医院,刚才出来了。」 闻言,宇文浩总算正眼看向总管公公。「她们没有去临欢宫?」 「是的,她们经过临欢宫时,正巧遇到宓妃娘娘发脾气,把太医们都轰了出来,后来跟着去了太医院,据目击院士回报,她们以探望受伤太医为由进入,又说??」总管公公想到后话,嘴巴都不利索了,尤其皇上瞪过来的眼神实在可怕,他咬紧牙关,还是硬着头皮说下去:「说皇上曾应允叶梧音到太医院交流,两人在那里待到日落之前才出来。」 「真的都只待在那里?」 「是的,叶梧音还教医女们调配符合宓妃胃口的决明子茶和一些解毒的方法,然后又跟顏御医讨教医毒方面的知识,太医院上下无不称讚她医术高明。」总管公公把得到的情报都说完了,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宇文浩双手交握撑在桌上,若有所思。 「皇上??」总管公公怯怯退了一小步。「咱费尽心力诱使叶梧音入宫,就是为了将她抓住,可现如今她又在眼前逃过一劫,要不奴才直接派人??」 宇文浩抬手止住他的话。「这么做只会打草惊蛇,别忘了她身后还有寧王,寧王身后还有整个北威国,如果没有正当的名目,可能得付出很大的代价。」 「那么您的意思是?」 「既然无法以擅闯嬪妃寝宫为由逮捕她,那就不能怪朕不择手段了。」宇文浩扯出势在必得的诡笑。「咱们不是还有更大的筹码吗?」 ----进入问题---- q:梧音为什么站在原地? a.因为临欢宫墙角的暗号太让人在意 b.因为她觉得舞如飞另有隐瞒 截止:2020/03/2218:30 第五部 22 好奇心不是好东西 「九殿下,她们出来了。」阿陌守在宫门之外不远处,发现梧音和舞如飞的马车后,立刻回报给宇文涟。 「跟上去。」 「是。」阿陌勒紧韁绳,策马驱车而行,不一会儿便追上了马车,车伕见是寧王的座驾,迅速停车。 舞如飞接到通知下了车,立刻跪在车前。「九殿下??」 阿陌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一惊,上前要扶,却见她脸色非常不好。宇文涟掀开门帘,见状皱眉:「如飞,你怎么穿着无音的衣服?」 「奴婢办事不利??」舞如飞双眼泛红,紧绷的情绪在抬头看见宇文涟时潸然落下。「求殿下快去救救无音吧??」 梧音回到了临欢宫附近。当她靠近暗号原本的位置时,发现了新的暗号。 稍早前离开这里时,她只是把原本的擦掉了,并没有留下任何自己还会回来的讯息。然而,留下讯息的人,却好似猜到了她会再返回查验一般,留下了新的暗号。 她根据指示循着幽黑的小径来到临欢宫后面的小院,这儿偏僻荒凉,看上去许久无人洒扫,在金碧辉煌的皇宫之中,这小小的地方显得有些突兀,却意外的隐密。儘管荒败如此,梧音仍发现了些生活的痕跡,有人住在这里! 她刚要深入探查,一把小刀就架在脖子上,她骤然停下脚步。「蔚冉。」 身后之人低声轻笑:「公主果然聪明,一下就猜到了。」 梧音扬了扬嘴角。「我何必猜。咱西瑶细作虽然复杂多变,但是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书写习惯,你的暗号我看了很多次,怎么认不出来?」 蔚冉又笑了几声,听上去像是讚许她的分析,刀尖仍然指着她的脖子,自己绕到前面去,居高临下看着眼前丝毫无惧的小姑娘。「既然都知道是我了,公主又为何要冒着生命危险一探究竟?莫不是想送死,就是不想活了。」 「我只是好奇,这么想要置我于死地的人,为何还要告诉我临欢宫是皇上下的局?」梧音从容不迫地将蔚冉的手给拨开,还反手抽走了小刀,在蔚冉还没反应过来时架在他脖子上,情势瞬间颠倒。「莫不是你身中之毒未解,需要我帮你解毒,就是我还有利用价值。不然你肯定乐得在一旁看我自投罗网。」 「公主啊??」蔚冉微弯下身,使自己更靠近刀尖一些,意料之中,梧音退了些。他捉住她的手腕,不允许她收刀。「好奇心可不见得是个好东西。」 梧音也不挣扎,任他抓着。「那就要看是怎样的好奇心了。」 两人对峙了一会儿,忽然同时松了手,像达成了什么协议一样。 「恐怕到时你无法如此泰然自若。」蔚冉语带警告。「被辰亲王送来的晴嵐郡主,你真的不知道是谁吗?」 梧音摇摇头,问道:「谁?难道我认识?」 ----进入问题---- q:宇文涟得知梧音独自留在宫里,决定怎样做? a.不顾一切衝进宫里 b.飞鸽传书派人查探 c.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截止:2020/03/2318:30 提示:跟涟涟(?)明知一切都是皇上设下的局,还将计就计的目的有关。 我发现越到后期,我想问题的时间比想剧情的时间还久..........天啊。 第五部 23 执守约定 23执守约定 马车驶回王府的路上,阿陌望着前方即将落下的夕阳,沐浴在馀暉中的俊顏格外阴鬱。想到刚才宇文涟下令折返,他握着韁绳的双手就忍不住收紧。 他不懂,明明还担心得守在宫门前,为什么好不容易听到了消息,却要急着回去?明明不捨得人家去冒险,为什么还要将计就计?明明其他方法更安全有利,为什么偏偏要走一条可能后悔的路? 这是他头一次看不清宇文涟的想法。 也是头一次为自己的看不清而感到不安。 「九殿下,您真的不去救无音吗?」 这更是他头一次由于自己的不安而重复确认指令。 帘子之后的男人迟迟没有回答,安静得出奇,就在阿陌正要为自己的多嘴道歉时,他出声了:「现在想想,我实在是过分了。」 「您指的是什么?」 国仇家恨与儿女情长,没有哪一边拥有绝对的轻重,恐怕阿陌看不清的东西,宇文涟自己也答不上来。救或不救、担心或信任,好像不是左手右手同时拿着就能取得平衡,可是他实在做不了决定。 他的徬徨无助,绝对不是回府静观其变就能得到缓解。 但,说好相信她,他想执守约定—— 昨夜,宇文涟来到梧音房门前,望着尚未熄灭的灯火,正犹豫着是否上前,眼前忽然一暗,一双柔夷从身后捂着双眸,调皮而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猜猜我是谁?」 他唇线浅浅上扬:「无音。」 身后女孩摇了摇头:「不是不是,再猜。」 知道她在闹,宇文涟笑容更开:「叶梧音。」 身后女孩还是摇了摇头:「不是,你不能有点创意吗?」 「嗯??我想不到了。」他语气里增了些宠溺,笑容里多了些无奈:「既然都不是,那你是谁呀?」 一股热气呼在耳边,悄悄地滑入两个字:「刺客。」 宇文涟噗哧一声,随即大笑了起来,甚至笑出了泪,回身望向她:「叶梧音,你真的不适合说这种话,听起来怪噁心的,真的??笑死我了。」 梧音倒是一反常态,没有变脸、没有拔针,只是跟着他一起笑。 等笑够了,宇文涟才抹去眼角的泪光,发现她那张笑中带悲的神情,一下子担忧起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涟,我总觉得你正在计画着一些我不知道事,你可以不告诉我,我只是告诉你,直到你愿意说的那一天,甚至那之后,我都会是你最好的战友。」梧音弯下身来环抱着他:「所以不用担心,相信我,我会好好回来的。」 ----下集待续---- 本集没有问题喔!大家可以留言随便打点东西(?) 就可以收到手动更新通知喔!!! 第五部 24 晴嵐 蔚冉的警告不无缘由,偏偏梧音不信邪。 对她而言,蔚冉就只是想要抓着自己「前和亲公主」的身分去找现任替嫁的无辜之人对峙,也不晓得是要威胁谁,总之她的最终目的就是在晴嵐郡主交出解药的同时将其抢夺过来,再单纯不过。 天色已暗,她随着蔚冉绕过无数小径,避开站哨,来到另一座宫殿后方,他在红色小门敲了个奇怪的节奏,不久,就有一名嬤嬤出来开门,嬤嬤见到梧音,疑心地上下打量了会儿,侧身让两人进去。 比起临欢宫的简陋朴实,景贤宫灯火通明、欣欣向荣,形成强烈对比。 「人呢?」 「院子里。」 「可有其他人在?」 「太子殿下在。」 蔚冉眼底闪过一道不明的光,侧头看了看梧音,哼笑一声:「知道了。」 听见「太子」二字,梧音本来泰然自若的心瞬间忐忑起来,垂在身侧的手掌默默握成了拳,除此之外,表情并没有显露出来。 蔚冉信步向前,他是被辰亲王派来盯婚的,在景贤宫里自然不必躲藏。「怎么,听到要见到自己过去的未婚夫,紧张了?」 儘管与太子从无照面,但未知带来的恐惧仍然在心间发酵。梧音没有答话,装着波澜不惊的样子,掩饰内心的紊乱。她不能有所动摇,一点都不可以,因为自己手上可是握着蔚彤的命,出不得一点差错。 院子里也点了灯,在方暗的夜幕之下亮起了别緻的气氛,越接近院子,越能听见鸣鼓奏乐的声音,好不热闹。 蔚冉在长廊转角处停下脚步,目光示意梧音一起看过去。「在那儿呢。」 院里张灯结綵,彩色丝纱错落,在灯火中随风摇摆,舞姬翩翩起舞,亭子里有位身穿紫衣的男子被鶯鶯燕燕围绕其中,一手环抱浓妆艳抹的女人,一手抓着酒瓶,看上去早已烂醉如泥,却依旧嚷着要酒;男子对面还坐着一位低着头的姑娘,她动都不敢动,桌上的饭菜看起来只吃了几口就凉在那里。 梧音第一次见到太子,圆滚滚的身材和糜烂猥琐的五官,跟传言的一模一样,她甚至想到了那人曾经陷害阿陌,设计宇文涟,对他的印象直落而下。 「看你这嫌恶的表情,该不会是在偷偷庆幸自己不必嫁给他了吧?」蔚冉冷眼一笑:「有这空间,还不如看清楚是哪个替死鬼要代替你嫁给这个废物。」 刚说完话,那头便传来太子的吆喝声:「晴嵐丫头,来本宫这儿,本宫得看看未来的妻子长得什么样,要是本宫看不上,你们??」他顺带摸了摸身旁的妓女脸蛋。「就都是本宫的了!」 晴嵐发着抖地站起身,双颊通红地移步到太子身边,正犹豫是否坐下。 此时此刻,梧音才看清晴嵐的脸,一颗心彷彿落入那日的汹涌浪涛中。 ----进入游戏---- q:见到晴嵐被调戏,梧音该怎么办? a.救 b.不救 截止:2020/03/2618:30 第五部 25 如果能够再见面 那夜,蓝儿帮忙毒晕了最后一个僕人,和梧音合力将人抬到小船上后,两人并肩站在甲板上。白日时已经送走了两艘小船的侍卫与僕婢,这是最后一艘了,天色乌漆麻黑、远方风云滚滚,海面逐渐不平稳,梧音将一瓶药递给她。 「公主,我们真的要就这样逃走吗?」直到最后一刻,蓝儿都还在犹豫。 她们都很清楚如果被抓到的后果是什么,面对眼前即将来临的风雨,梧音看得比她更远、更透澈。 「不要叫我公主,像以前那样喊就行了。」梧音手里拿着母亲的藺草簪,吸住眼框里的泪水,她不能表现出害怕的样子,身边这个陪自己长大的姑娘,可是比她还要胆小得多,所以自己必须坚强才行。 「主儿??」蓝儿看着梧音,两颗大眼睛也跟着闪烁泪光。 将藺草簪好好收进怀里,梧音转向蓝儿,轻缓而温柔地环住她瑟缩发抖的身躯,一下一下地轻拍背后。「蓝儿,乖,不要害怕,等快要到岸时,再用我给你的解药把大家叫醒,你做得到的,我相信你。」 蓝儿依旧迟疑,在梧音的怀里大哭了起来。 梧音拉开了些距离,替她擦去泪痕,严声不准她哭。「好了,该走了。」 她带着她回到小船边,亲眼看着她上船,然后在她终于站稳,要向自己伸手时,拿出匕首将绳子切断,小船落入海面,蓝儿惊得不行,一个劲儿的大喊:「公主殿下!快上来!公主??主儿!」 听着一声声焦急的吶喊,梧音独自站在甲板上目送小船渐行渐远,在心里默默许愿——如果能够再见面,我们就不当主僕,做一对普通的姐妹就好。 那时的她,已经完全放弃自己的生命,她不求自己活着,只愿她安好。 只是当她活了下来,真的再见到面时,往事突然像那夜的汹涌风雨般不断衝击脑海,张牙舞爪的将她捲入自责的深渊。 「后悔吗?」蔚冉揪着她痛苦之处,并不愿意放过她。「你的婢女蓝儿就是晴嵐郡主,是你逃避责任的替死鬼,我看了都觉得心疼,嘖嘖??」 梧音根本没听进他的风凉话,难受得几乎窒息,一心只在亭子里不断被太子调戏玩弄的蓝儿身上,想要上前阻止,却被蔚冉拉回原地。 「你放手!」她抬头瞪向他。 「想救人?你当初为何不救?」蔚冉嘴上不饶人,说出来的话都像一根根尖刺的针,一点一点鑽进梧音心窝。「现在有人替你嫁给太子,你就自由啦,现在逞什么英雄,你以为她会感激你吗?你背叛了她,她还是当初的蓝儿吗?」 梧音答不上话,蔚冉捏着她的脸庞,逼她面向亭子。「看清楚!坐在那里的可是你亲爹、辰亲王训练出来的新走狗,可比你好用多了??」他的话里全是嘲讽的笑意,硬生生将梧音淡漠的武装强行卸下。「你说,这都拜谁所赐啊?」 亭子里,太子即将侵犯蓝儿芳泽,蓝儿含泪闪躲,梧音心里一急,大力睁开蔚冉的束缚—— ----进入问题---- q:梧音会怎么救? a.超级霸气的一把将蓝儿拉出来 b.扮演一个宫女,上前打断调戏 c.找个隐密的地方,对太子射出长针 截止:2020/03/2718:30 开始要翻过去的各种真相了。 嘻嘻嘻(我会不会笑得太邪恶www 第五部 26 自以为 26自以为 这是第一步,在蔚冉的计画中,梧音会自投罗网。 他本想挟持梧音以得到晴嵐郡主身上的魘毒解药,但一切似乎早就脱离他所想。女孩挣脱自己的力量之大,他诧异地看着她跑向院子,正当他以为她会衝动行事时,她竟巧妙地避开眾人视线,躲在最接近亭子的隐密处。 正当他因为好奇想要靠近点看时,她有了下一步动作。 梧音从腰间抽出长针,看准的时机,笔直往太子颈侧射去。 「??呵。」他不经意地轻笑出声。 太子昏晕过去,那端亭子里早就一片混乱,梧音在来往人群之中穿梭,在眾人以为太子烂醉如泥时趁乱将长针拔起,顺势拉开蓝儿,动作行云流水、敏捷轻巧,连蓝儿都搞不清楚状况,直到离开混乱中心、直到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直到拉着自己的手松开,她才愣愣地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后院没什么人,只有廊边点了灯,昏暗的光线下梧音没有答声,上前一把将蓝儿抱住。蓝儿惊慌起来,正欲推开就听见熟悉的声音—— 「蓝儿。」 蓝儿骤然停止挣扎,呆若木鸡,许久才又出声,声音里充满不确定和期待:「??主儿?」 梧音松开距离,凝视着许久不见的蓝儿。「嗯,是我。」 「主儿,你没死??」从不敢置信到喜出望外,蓝儿的泪水顿时撞破眼眶,脸上却带着失而復得的笑。「真的是你!」 她心急地将梧音拉到灯下,上下左右、仔仔细细地瞧了一圈,梧音也任她摆佈。蓝儿确认过她真真确确站在自己眼前,心跳都还缓不过来,又要哭了:「主儿,大家都说你死了,连棺木都抬回西瑶下葬了,可是、怎么、你??」 她激动的话都说不完整,视线黏在梧音身上,不肯拔开。 「说来话长,总之我活了下来。」她扶着蓝儿坐在栏杆上,轻拍她的背让她缓缓。「你呢?我明明让你们逃到南云国,为什么你会在这里?晴嵐郡主又是怎么一回事?你??难道??」她心里闪过一个不妙的想法。「是爹?」 蓝儿顿了顿,似是不知从何说起,只得点头。「我们刚到南云国不出半个月,王爷就派人到小村里将我们抓走,在边境处死了所有人,除了我。」 想到当时的情景,她的声音就不由自主地颤抖。他们被连拖带拉扔进刀剑之中,瞬间血流成河,蓝儿被抓在一旁目睹一切,有人告诉她,因为他们没有保护好弘月公主,私自逃走,导致公主葬身大海,他们必须付出代价。 「因为我是主儿的贴身侍婢,说要交给王爷定夺,就把我带了回去。回去之后,府里正在办主儿的葬礼,他们把我关在主儿的房里,葬礼结束后,王爷来到,将我认作义女、改名换姓,要我学礼仪、学做大家闺秀,然后??」 然后,她成了西瑶盛给东禹的贡品。梧音此刻才恍然大悟,她自以为能够放他们自由,不想却一把将他们往死亡里推?? ----进入问题---- q:梧音会不会立刻将蓝儿救出去? a.会 b.不会 截止:2020/03/2918:30 第五部 27 自由之道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梧音心里很难受,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她所认为的自由之道,为什么最终仍然困在父亲设下的栅栏里无法逃脱?好像她选的路,只是父亲掌心的纹路。 一如蓝儿,成了自己的替代品;一如那些宫人,好不容易能过上安稳的日子,最终还是死于非命;一如她自己,换了身份依然受人利用,而她心知肚明,却没办法摆脱牵在手脚上的丝线。 而最后一条丝线,似乎正绕过她的颈间,逐渐收紧。 「主儿,这不是任何人的错,是蓝儿自愿的。」蓝儿轻声道。这不是安慰,而是实情。「主儿当初不也说了吗?和亲没有办法实际阻止两国争斗,反倒助长王爷夺权的势力,蓝儿比谁都明白主儿的心思,所以不是主儿的错。」 闻言,反倒让梧音不解。「那你为什么要??」 「是因为王妃。」蓝儿答。 「娘?」梧音抓住蓝儿的手,急道:「娘亲还好吗?」 蓝儿点点头,回握住梧音:「自从回到西瑶之后,听说王妃生了场病,在藺氏休养了好些日子才回到王府,主儿不用担心,王妃自己也是大夫,现在身子已经全然大好,看着还比先前更加精神。」 她继续说:「是王妃说服我,说就算害怕也没有关係,等我来到东禹国,一定能找到生机??王妃说,如果有任何困难,就找什么寧王求助,虽然我也不知道是谁,但是在见到寧王之前先见到主儿,那我就放心了!」 梧音有些诧异。「你说??是娘亲让你找寧王?」 「对,说是找他就一定有办法。主儿,你可知道寧王是谁?」 梧音彷彿回到自己假扮侍卫与娘亲重逢的那日,园子里,娘亲面色憔悴却笑着蹲了下来给自己擦掉鞋上的泥沙,原来??她早就认出了自己! 「除了这个??娘亲还跟你说了什么吗?」 蓝儿想了想,「对了!还有这个!」她从怀里掏出一瓶药。「这是王妃给我的,说是什么毒来着,反正是它的解药,要我带在身上,以防??」 她话都没说完,突然有一隻手快速地抢走药瓶,还得意地在手上拋接几下。两人迅速回头,只见蔚冉一脸得意:「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公主,这都多亏了你呀!」 梧音脸色铁青,都怪自己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就这样让解药落入他手中。「蓝儿可没说那是魘毒的解药,你知道那是什么就随便乱拿?」 「对对对!就是魘毒!」蓝儿猝不及防插了句话。 蔚冉轻轻一笑,那笑??让人不寒而慄。「怎么知道?还不是你亲爱的公主殿下给我下的毒,不然王爷如何拿解药来控制我的行动?」 说着,他就要打开药瓶,梧音见事态不妙,悄悄握紧了双拳。 「就算你吃了这解药也没有用??」 ----进入问题---- q:要不要告诉蔚冉实情? a.要 b.不要 截止:2020/03/3018:30 最近在看《恋爱可以持续到天长地久》, 看到心脏好痛啊......甜到无法呼吸啊...... 救命...... 第五部 28 望桃 粉色的花瓣落入掌心,掌心青一处紫一处,和花瓣形成强烈对比。 「姊姊,入夜了,外边儿天凉,咱们该回去了。」 蔚央站在一旁,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劝说他姊姊进房,姊姊却一直盯着园里盛开的桃花,儘管天色已暗,早就看不见花色。 「我还想再待一会儿。」蔚彤半撒娇半央求,这句话也不晓得是第几次说了,今天的她特别贪玩,特别想在外头待着,看看天空、看看花儿、看看鸟儿,就是不想回去。 「你再这样子,无音姑娘回来会生气的。」蔚央道。 闻言,蔚彤似有不满:「到底谁是你姊姊?你怎么老听她的话呢?」 蔚央沉默一阵,上前将蔚彤打横抱起回到房里,把她放在床边,拿起棉被披在她身上,才道:「你是我姊姊,但她是能救我姊姊的人。」 说完,他回身走到桌边摸了摸茶壶,嘀咕句「凉了」,正要出去找热水,就见舞如飞端着晚膳进来。舞如飞见他拿着茶壶,意会过来:「厨房里有刚烧好的,你去吧,我陪着她。」 蔚央点点头,跨门出去。 舞如飞在桌上摆好了餐点,蔚彤就闻香入座:「好香啊!菜色这么丰富,果然是你的手艺,要是以后吃不到了该怎么办啊?」 「说那什么话,无音拿了解药就快回来了,你以后多的是机会,我要做更多好料的给你补补身子。」舞如飞将一碗鸡肉粥递到她面前。 「也是。」蔚彤轻嚐一口,满意地笑了。 「我刚看蔚央的脸色,他生气了?」舞如飞一边帮她吹凉热汤,一边说道。「发生什么事了?你俩吵架吗?」 蔚彤摇摇头苦笑道:「突然觉得桃花很美,不知不觉就看了一下午。」 舞如飞瞭然。「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也难怪他生气。」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今天特别有精神。」蔚彤刚说完,蔚央就拿着热茶壶进来了,另一手还抓着几株桃花,找个花瓶插上,把花瓶放在蔚彤身边。 姑娘二人莞尔,花色映在蔚彤憔悴的脸上,倒是显得红润许多。 「央央,谢谢你啊,就知道你没有生姊姊的气,我??」她话还没说完,突然抚着胸口大口呼吸,刚才染上的血色瞬时降回惨白。 一旁二人大惊失色,蔚央一个跨步上前抱住逐渐失去力气的姊姊—— 「就算你吃了这解药也没有用??」 「什么意思?」蔚冉顿时觉得心口闷滞,提不上气。 「你中的不是魘毒,只是症状相似的另一种毒。为了诱你去找解药,我不得不出此下策,」梧音望向他,严肃而凝重。「因为真正中了魘毒的??是你的妹妹,蔚彤。」 ----进入问题---- q:蔚冉会不会把解药让出来? a.会 b.不会 截止:2020/03/3118:30 总算把天堂医生(直接给人家改剧名)第二集看完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都看出是套路了,却还是忍不住砸手机加尖叫wwwwwwww(依旧是心脏痛的一天 我果然还是少女(不,你只是想看鲜肉的姨母 第五部 29 拾花 蔚冉揪起梧音的领子,就像他们第一次对峙的样子,他依旧气急败坏,而她仍然冷静自持,不挣扎也不着急,目光直视,毫无畏惧。 她不需要解释,因为蔚冉比谁都清楚她的话有几分真实性,也更清楚蔚彤为了谁服毒、为什么要服毒。她静静的感受他逐渐松开的手,静静的看着他的眸子染上一层又一层的悔恨。 「拿去。」他将药瓶递出,意外的乾脆。 梧音没有答话,将药瓶收好,给了他另一瓶解药,转身要走,夜空中突然传来爆炸声——信号弹的声音——她骤然停下脚步,回身望向烟硝散去之处。 拾起花瓶碎片,蔚央冷着一张脸,默默地一片一片收拾着,连同散落的桃花枝,以及不堪碰撞的落花。他小心翼翼不让碎片伤了手,袖子上却还沾有蔚彤昏迷之际吐出的血渍,但他不在乎,只怕那些为了救治姊姊而忙活进出的侍女们伤到,没花多少时间就扫除得乾乾净净,从房中退了出来。 临走之前,还看了房里的姊姊一眼。 「九殿下已经派人通知无音,她很快就能回来。」阿陌一手按在他肩上,小小的动作,却让他安下了心。 蔚央点点头,只道「我去把东西丢了」就独自离开。绕过屋子,在没有人的地方,他终于失了力气靠着柱子滑坐下来,缩着身子将头埋在膝盖之间。 今晚的夜色清明,明天应该是晴朗的日子。可是今夜太漫长了?? 今天的姊姊精神很好,明天应该也会越来越好。可是?? 他咬紧了唇,提醒自己不要往最坏的地方想。 天,却在此时刮起一阵大风,乌云快速遮住星月,还飘来丝丝凉雨。 房里一阵骚动,他猛地抬头,跑回前院,正好看到无音跨门而入的背影,才想跟着上前就被一把力量拉回,他反手制服那人,将其抵在墙边,才发现是阿陌,急忙松手。「对不起,阿总领。」 「没事了。」阿陌捋直了衣袖,声线安然而平稳。「无音已带回解药。」 蔚央点点头,这次点得很大力。 阿陌摸了摸他的头,难得浅笑。 房里,无音还来不及喝口水,一进门就跟古倾川交替位置。「情况如何?」 「似乎染上风寒引起突发昏迷,目前已经暂时压制住毒性发作的速度。」 边听,她还翻开蔚彤的眼皮、把脉,再次确认手脚状态。然后扶起蔚彤,打开药瓶将药水一点一点倒进她嘴里,仔细确认她吞下。但她没有倒完,留了一些交给古倾川。古倾川接过药瓶闻了闻,问道:「这是什么?」 「魘毒的解药。」 「原来魘毒真的有解药??」 「师叔,麻烦你用剩下的作样本製出更多解药??师叔!」 ----进入问题---- q:这是一道2x2不公平排列组合题。 a.真/活 b.真/死 c.假/死 截止:2020/04/0118:30 第五部 30 相关却又无关 作为一个相关却又无关的人,或者,作为一个始作俑者,他是多么感谢这个黎明。当第一道天光爬上山头时,宇文涟独自推着轮子来到蔚彤房里,找到了累趴在桌上的梧音,她睡得正熟,伴随细微的鼾声,根本没有察觉来人。 宇文涟拿起桌上的写满配方的纸,又看了看一旁翻开的《万毒纲目》——这些全是她努力的痕跡,作为医者,她夜以继日的研究药材、照顾病人,甚至为了取得解药奋不顾身,他从来没听她喊过一声累。 反观自己,却没有办法替她做什么。 他拨了拨她额边的碎发,搔得她皱了皱眉,辗转甦醒。 梧音一睁眼就看见满眼深情的宇文涟,微微一怔。「涟??怎么了吗?」 「你忙了一夜,想来看看你。」他边说,边用手指替她梳顺散乱的发丝。 她缓缓坐直,打了个呵欠。「现在什么时候了?」 「刚过卯时。」宇文涟答道,见梧音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你回房接着睡会儿吧,别把自己累坏了。」 「不行。」梧音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气饮下,站起来扭了扭痠疼的身子,走到床榻边查看蔚彤的情况。 宇文涟没有靠近,只是在原地静静的凝视她专注的侧顏。 半晌,她舒出一口气,牵起浅笑。「??总算挺过来了。」 她给蔚彤拽好了被子,起身回到桌边整理散乱的资料,在宇文涟开口问之前先交代情况:「昨日给她吃了解药,鬱结于心的毒解了,还剩下一些扩散的馀毒,我已经请师叔取样製作更多解药,她接下来还得继续服用,这几日饮食得多注意,我待会儿去找师叔讨论今后的疗程??啊,早膳过后我再给你送药去,还是你让如飞来拿也行,让如飞来拿好了,我可能没有空??」 「无音??」 「你呀,最近可以尝试起来练习走路,我跟阿陌说说,给你做个拐杖,这样就不怕你跌倒了,还有啊??」 「无音!」宇文涟声音稍微大了点儿,打断了她的话。 她被他吓了一跳,一脸莫名的看着他。 宇文涟疼惜的将她的手揉进自己的掌心,天凉,她的手也是凉的。「这些事情我替你盯着,你去休息一会儿,好吗?」 他的声音听在耳里是那么卑微,几乎是央求的语气。梧音盯着自己被他握着手,失神一阵,道:「我没事,可能是饿了,才会看着没精神,真的??」 「拜託,再睡一个时辰也行,嗯?」宇文涟柔声劝道。 梧音望向他,似乎想在他身上寻找什么,不一会儿便别开视线,彆扭地抽回手。「唉呀,我真的没事,你要是担心我,就让如飞给我做点吃的,我好饿??而且蔚彤还没过危险期呢,先去忙了啊!」她笑了笑,走出房间。 宇文涟不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摩挲空落落的掌心。 ----进入问题---- q:梧音去找师叔的时候,师叔在干嘛? a.边打盹边配製解药 b.看着神秘册子发呆 c.边煎药边用树枝写字 截止:2020/04/0218:30 放假啦~~~~~~~~~~ 第五部 31 日记 她自以为极其自然地逃出了他的视线,却逃不出自己矛盾的心情—— 那晚,信号弹的烟硝散去没多久,蔚冉乾脆地将解药交给了梧音,又以门禁为由亲自带她出宫,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的脚步是多么匆忙。 「把她救活。」在快到王府的时候,蔚冉的脚步停下,一路上沉默不语的他突然出声,简简单单四个字让梧音回过头。 「救人是我的本分,但我不能保证任何事。」夜幕之下,她看向他于雨丝之中的落寞眼神,才恍然想起他终究是个兄长 「作为交换,我可以帮你救晴嵐郡主出来。」蔚冉道。 这似乎是他灵机一动的条件,是在超出计画的意外,可是他的语气却没有一点犹豫,一丝都没有。「我知道你想救她,就当是我还你人情。」 梧音缓缓牵起嘴角。「你还真是不愿意吃亏。」 作为皇商的儿子,这程度的斤斤计较倒是不输任何人。 「药是你找到的,能不能活过来全看她的命。」梧音并不想要跟蔚冉產生任何关联,毕竟跟他合作是险上加险。「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 「『我们』的道究竟同不同我不晓得,唯一能确定的是『你跟寧王』的道??不同。」蔚冉特意在某些字上加重语气。「你何不想想,为什么救你的人『刚好』就是寧王呢?」 梧音不想理他,往前走了几步,但那几步却暴露了她动摇的内心。蔚冉抓住这一点,加把劲道:「寧王可是早就发现和亲船队有异状了呢。」 忍无可忍,梧音转过身正要反驳,蔚冉早已不在那里。 昨晚忙了一整夜,到最后她累得无暇多想这些事,可当醒来见到宇文涟时,蔚冉的话竟不偏不倚窜入脑海,不断回盪、放大。 「不行不行,叶梧音,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甩甩头,她重新打起精神往古倾川的小药房走去。 她走进院子只见到熄了火的炉子,没瞧见古倾川,推门进屋,却见到一整桌子散乱的药材和一碗煎好的汤药,以及在桌边拿着神秘册子发呆的人。 古倾川看得入神,压根儿没发现梧音,直到手中的册子被强行抽开才猛然惊醒般跳起来:「无音啊,你吓死我了,怎么走路都不出个声?」 「我出声了,是你睁着眼睛做梦才没注意到我。」梧音拿起册子发现是本日记,饶有兴致地翻了起来。「师叔,这娟秀的字跡不是你的吧?沐沐??感觉是姑娘的名字??喔!刚刚见你一脸痴呆的样子,该不会是??」 「收起你那些齷齪的想法!」古倾川扑上去抢回日记。 那日记有些陈旧,些许缝线已经掉了,他来回检查,生怕哪里破损。 梧音调皮一笑:「哧,不就是本日记嘛,至于这么紧张吗?」 ----进入问题---- q:沐沐是古倾川的谁? a.情人 b.夫人 c.师妹 截止:2020/04/0418:30 最近竹子在忙着一些新书的活动,大家放假在家可以来参加!详情到粉丝专页查看喔! 搜寻:胖竹子::攸 pleasestayhome. pleasestayhealthy. 第五部 32 十五年前 记忆深处的伤痕爬上脸庞,古倾川指腹抚过封面上的字跡:「沐沐??是我的师妹,说起来算是你表姨,因为她是藺氏本家的人。」 梧音一愣:「咦?」 古倾川深吸一气。「不过她十五年前就不在了,只剩下这本日记留作念想,说起来留着也没什么用,就是我自己念旧罢了。」 「可是你看起来不只是念旧而已??」梧音仔细端详古倾川的神情,他凝视日记的眼光充满了悔恨、感伤交织,她放下手中的书册,边笑边收拾桌上散乱的东西:「故人已逝,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吧。」 「过去欲求不得的答案,十五年后才找到,这该怪命运开玩笑,还是怪我自己太意气用事?」古倾川的目光落在那本《万毒纲目》上,恍然呢喃。 「什么意思?」 「沐沐??是中了魘毒才死的。」 十五年前,东禹国和西瑶国爆发战争,西瑶大军在海上取得优势,攻破了东禹国的边防,踏上他们的国土。各大宗家派兵进驻前线的同时,藺氏则由藺姬亲自带着一批医师到军营里救治受伤的士兵,以及受到波及的老百姓们。 没想到,本来趁胜追击的西瑶国,一进入东禹国便气势衰退,败仗连连、伤亡惨重。东禹国的一计以退为进,将整个局势颠倒过来,西瑶国忽然陷入险境,战况岌岌可危。 「情急之下,当时带兵的辰亲王就把脑筋动到了师父尘封数十年的魘毒上,要求製造大量的魘毒,藉由燃烧的火箭攻进敌营,使大批敌军中毒身亡。」古倾川娓娓说道:「师父自然不同意,可是最后还是被逼得点头,我们这些被派来医治伤患的大夫,突然一个个都变成了战场一线的毒兵,放下那些流血哭嚎的病人,日日闷头製药??你也知道,製毒者自己中毒的风险有多大,何况像魘毒这样难解的剧毒??」 古倾川没有把接下来的话说完,梧音也清楚那其中的无奈与危险。 「沐沐就是在那时中毒的,我求师父救她,可是她老人家一句『没有解药』彻底打碎了希望,她说她将魘毒封起来,就是因为调不出解药??」古倾川强忍着在眼眶打转的泪水,想起当时的情景,他还是难以压抑情绪。「我不信,就偷了师父的《万毒纲目》,连夜带着沐沐逃离战场。最终她还是走了。」 这是一个沉重的故事,在梧音听来更是五味杂陈,这场悲剧的源头竟然又是自己的父亲。 「对不起,害你回忆起这么难过的事。」她道。 「说出来也好,不然憋了十几年心里也难受。」古倾川深深呼吸转换语气。「虽然不知道谁这么聪明能製出解药,但是蔚彤能因此得救实是万幸。」 「是啊!」梧音同意。「那师叔你调製得如何?」 闻言,古倾川将自己分析出的配方给她看:「还差一味药引??」 ----进入问题---- q:药引可以在哪里取得? a.某座深山里 b.东禹皇宫里 截止:2020/04/0518:30 古师叔这里的坑总算是填好了......(擦汗 大家快来参加心得赠书活动!心得字数已经降到100字啦,时间也有延长,详情见粉专置顶贴文,可以点选「藺姬说」书本页中的说明栏,那里有粉专连结!!! 有写就有拿,救救边缘竹子吧~ 第五部 33 深藏若虚 宇文涟回到自己的屋子前,正好看见端着水盆站在外头的舞如飞。舞如飞也看见了他,连忙放下盆子上前:「九殿下,原来您早就出来啦?」 他微微一笑:「放心不下,就去看看。」 「喔,也好。」他没说放心不下谁,也没说去看谁,舞如飞却也跟着笑了起来,彷彿什么都知道似的。「奴婢就不懂了,您明明担心无音,为何还要派她入宫取药?还不提前跟奴婢说,害得奴婢以为无音又要独自犯险,要不是您早已派人护着,奴婢真是害怕死了。」 宇文涟没有答话。让舞如飞先出宫求救不过是他与梧音之间的暗号,表示她已经掌握蔚冉的行踪,瞒着舞如飞进行,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躲过皇上的眼线罢了,没想到一向机灵的梧音,让舞如飞穿上自己的衣服,想必也早就骗过那些根本没见过梧音的细作们了。 在暗探方面,梧音果然是受过严格训练的。 只不过接下来,他不会再轻易让她进宫了,因为下次再进去就相当危险。 「如飞,宓妃的事情我会再查清楚,必定还你一个公道。这几日麻烦你跟在无音身边,别让她离开王府。」宇文涟令道。 「是,奴婢遵命。」难得他一脸严肃,舞如飞知道事态重大,接下来眼前这位深藏若虚的寧王殿下,将要开始慢慢展露锋芒。 与此同时,阿陌快步迎来,附在宇文涟耳边悄声几句,宇文涟的脸色略暗,沉声道:「人在何处?」 「正越过国境,直往封江而来。」 「备车。」几乎没有犹豫地,宇文涟道。 「是。」 「一心葵??是什么?」梧音问道。这是一味她从来没有听过的药名,更不知道这个药引的作用为何。 「这是一种生长在南云国高山上,在该国是非常罕见的植物,医典记载其花有毒。」古倾川道。「据分析成分来看,一心葵用量不多,但不可或缺,因为它带有的毒素正好可以跟魘毒最致命的要素相抵销,才可达到解毒的效果。」 「你的意思是以毒攻毒?」 「应该是这个意思没有错,但是一心葵跟魘毒相比,其毒不剧,甚至不会置人死地,」古倾川搔搔头:「我觉得另有配方才对??」 梧音若有所思地看着药帖,半晌才道:「这可能要先取得材料才能找到答案了。师叔,你知道哪里有一心葵吗?」 「嘶??」古倾川想了想。「我过去在皇宫里看过,好像是来自南云国的游商透过人辗转卖到太医院去,毕竟是稀有药物,能卖好价钱的。」 梧音将药帖折起,骤然起身。「我去找涟。」 ----进入问题---- q:如何取得一心葵? a.梧音独自进宫 b.如飞陪同进宫 c.联系蔚冉 截止:2020/04/0718:30 第五部 34 这一步 当梧音跑到宇文涟屋前,舞如飞正好从里头走出来,她一手端着水盆,一手小心翼翼地关上门。梧音上前,问道:「九殿下呢?」 「刚才走了。」 「啊?」 「我是说刚才出去了,好像有重要的事情吧。」舞如飞见她有些欲言又止,一笑:「啊,他的汤药可能又得落掉一次了,等他回来你再骂骂他。」 「嗯??不是汤药的事情。」梧音有些洩气,不一会儿又若有所思了起来。「不,也是汤药的事情??」 「是不是昨天累坏了,大清早的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呀?」舞如飞大笑出声:「还是饿了?也是,昨晚你就顾不上肚子,肯定饿了,我给你做点吃的。」 「不是饿的问题,是??」梧音抬眼,一脸严肃地望着她:「如飞,我们能不能再进宫一次?」 「进、进宫?」闻言,舞如飞一惊。「无音吶,九殿下出门前才说不让你再出府了,这几日先安心照顾蔚彤吧。」 「为什么?」梧音有些错愕。「可是我要拿到製作解药的药引才行啊!」 汗顏,九殿下前脚走前刚下命令不准梧音出府,这丫头后脚踏进就要违令吗?舞如飞眨了眨眼,移开与她对视的目光。 「如飞??」 「不行,九殿下说了不行。」 梧音追着舞如飞求了几次,皆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她是个懂得看脸色的人,嘴上说着算了,其实心里正盘算着其他出口。她回到小药房里,古倾川正在重写配方,这次把详细的比例都给写出来了,只剩下一心葵的部分空着。 她盯着药方思考半晌,最终叹了口气。还是得走到这一步吗?? 「怎么了?我这药方缺啥了吗?」古倾川问道。 「没有。」她凄然一笑,神情苦涩。「我去看看蔚彤。」 古倾川来不及拦她,只得望着那略为沉重的背影摇摇头:「刚来又走,这孩子怎么回事??」 蔚彤还没醒,蔚央正在床边给姊姊擦脸,见到梧音进房便立刻起身,本以为她是要来看姊姊的,没想到把自己拉到一旁,他满脸疑惑地跟着走出去。 「有没有方法可以联络你大哥?」不等蔚央反应,梧音劈头就问。 马车上,宇文涟从怀里拿出蔚令,心事重重。 「您真的决定要将它交出去吗?」这次阿陌陪同在车厢里,他一直观察宇文涟的脸色,看得出他还在犹豫。 宇文涟皱了皱眉心,慨然:「如果不先下手为强,受伤害的就会是她??」 儘管时机还是早了点?? ----接续下集---- 第五部 35 总会有到来的时候 日落山头时,马车颠颠簸簸驶入山间,黄昏的馀暉照不进树林,除了马蹄与轮子行进的声响,空气陷入一片寂静。 宇文涟正闭目养神,阿陌则睁大眼睛望着黑暗,他得时刻保持警醒,以免这趟危机重重的路程遭遇更大的危险。 残光在帘缝中渐渐消失,握着剑鞘的手亦渐渐收紧。 「有点饿了??」宇文涟的声音不大,语气夹杂叹息,似乎还伸了个懒腰。「你身上有带食物吗?」 手上的力气一松,阿陌从腰间的袋子里拿出几粒包子。「只带了这么些。」 宇文涟伸手接过,明知道看不清彼此的表情,他还是带着微笑,从容自若:「这是刚才顺路买的?真亏你细心,想到咱走得急,没带吃的。」 阿陌没有答话,只是分了些给外头的车伕,自己也拿了一颗默默吃着。 宇文涟的双眼已然习惯了黑暗,目光静静地落在阿陌身上,心下突然涌起一股闹腾劲儿,伸出手指欲戳他脸颊,谁知指尖快要碰到时,阿陌转过脸来,定定的盯着自己,他「呵呵」几声收回手,撇开视线。 「还是老样子??」他喃喃道。这呆木头真的不好玩! 阿陌的眉头微微蹙起,没听懂宇文涟的话,却也不知从何问起。他一向如此,儘管大部分时候可以看透宇文涟的状态,但这颗愚钝的脑袋总是跟不太上那人的思考速度,索性就不说话了。 「有酒吗?」 宇文涟毫无徵兆的突然讨酒,再次打乱了阿陌的思绪。 「殿下,您说的是??酒?」 「嗯,感觉晚一些就着夜色饮上几壶应该不错。」宇文涟掀开窗帘,一片漆黑之中,还窜动阵阵凉风,有些刺骨、有些阴森。 「属下不会带酒。」阿陌木然回应。 闻言,语文涟忍俊不住。他说的竟然是「不会」而不是「没有」,真是服了!「有时候可以不用这么规规矩矩,不解风情会没有女人缘。」 阿陌本想回点什么,却被「女人缘」三个字给噎着,半天发不出声。 「你好歹笑几声。」宇文涟快被这根木头打败,苦涩的央求。 「属下不晓得哪里好笑。」 「??也是,嗯。」 主僕二人在这般微妙的气氛下默然许久,马车骤然急停,阿陌微微拉开帘子,问向车伕:「怎么回事?」 「总领,前面有一群人挡住了去路??」 阿陌回头看了看宇文涟,后道:「属下下车一探。」 「不必。」正欲动身,宇文涟出声阻止。「应该到了,咱们一起下去吧。」 该面对的、不想面对的,总会有到来的时候。 ----接续下集---- 第五部 36 高大的墙 蔚冉回传的消息比预想还要快收到,蔚央看着换上侍卫服装准备跳墙出去的梧音,就算是他也露出担心的表情。「你真能保证明天早上回来?」 夜幕之下,梧音一边确认身上的暗器武器,一边道:「不能保证啊,所以才要你帮我拖着,等我拿到一心葵,会想办法通知你来这里接我。」 她说得一派轻松,蔚央似乎还放心不下,刚要说什么就被她一跃而上的身影给震住,任何话都给塞回了肚子里。他知道,论胆识、论远见、论能力,眼前的姑娘都比自己好上许多,就连看起来高大的墙,她都能轻松跳过。 那么眼前的难关,也可以轻松越过吧? 他仰首望向她离开的墙。「拜託??平安回来。」 漆黑的林子中燃起了火把,宇文涟这才看清来人真面目。 「听说你三进三出国境,还得本王亲自迎接才肯露面啊?」他轻浅一笑,带有些许戏謔的意味:「尹先生。」 一位身穿正红衣裳的女人从马背跳下,瀟洒地将头发拨到身后,上前行礼:「尹夏见过九殿下。」 她姿态稳重,并不在乎宇文涟的嘲讽,反而加以反击:「看这排场,应该是小女迎接殿下才对吧?」 宇文涟噗哧笑出了声,无奈摇头:「你们怎么一个一个都是老样子?」 那些装模作样的寒暄被他这一笑给瞬间打破,尹夏耸耸肩:「您也没有变啊,还是这样讨人厌。」 宇文涟皱皱眉:「怎么这句话不像是你会说的?」 「当然是我教她的呀!」另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宇文涟和阿陌闻声望去,尹夏身后窜出一抹矮小的身影,银白色的短发映着火光显得刺眼,前额扎起一半的瀏海,只留下右半边的部分,似乎是故意要露出他左眼的泪痣。 用他以往的话说,那是魅力。 那是个孩子,而且还是个眼熟的孩子! 「千秋!」宇文涟认出他来,一脸不敢置信。「你这傢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跟你!你们??」 他的指尖来回指着两人,怎么想都想不到竟是这样的组合。 「你好呀,表哥。」千秋漾起无害的笑容。「还有阿陌大哥。」 「反正事情就是这样,这孩子现在在我手下做事,也算是我的徒弟??吧?」尹夏朝千秋一笑,后者回以鬼脸。她不在意,只是使个眼色让他后退,继续说道:「说正事,东西呢?」 宇文涟从怀里掏出蔚令和交易的帐目。尹夏接过,稍稍检查便交给千秋,她道:「我会假装没有今天这回事,处理完后自会请南宫通知你们。」 「南宫?」宇文涟疑惑。「这么说来他曾经说过你是他的人脉??」 ----接续下集---- 第五部 37 两个男人 到了约定的地方,才发现是一间客栈。 梧音确认附近的暗号,知晓这是西瑶细作的根据地,便抓紧腰间的剑,悄步而入。廊上空无一人,在有限的光线下,只能勉强辨认方向,摸黑前进。 推开大厅的门,寂静仍然仿若死墓,空气中蔓延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这气味实在难闻,她吸了吸鼻子,放慢了步伐继续往前走。 顿时,眼前一片火光,她瞇着眼睛,发现四周站满了人,连楼上倚栏边都绽放着一双双闪亮的目光,正虎视眈眈地看着大厅中央的自己。 有的举着火把像隻示威的猴子般叫嚣,有的摩拳擦掌、蓄势待发,有的露出不轨的笑容,轻蔑地打量起她的身子。方才寂静的空间瞬间变得混乱不堪,吵闹、耻笑声此起彼落,在耳边回转不消。 她双眼一瞠、心上一紧,正要拔剑就被人架起身子,双脚离开地面,无论怎么使力挣脱都动弹不得。慌张之中,她怒吼道:「你们要做什么!」 没人答话,倒是有人往她颈后砍了一记手刀,她昏厥之前,模模糊糊看见人群之中有两个男人缓步走来,一个是蔚冉,一个好像见过?? 「他真这么说?那可稀罕了。」 尹夏挑了挑眉,这话听着虽不惊喜却在意料之外,见宇文涟还想接着问下去,她神祕一笑,随即转移话题:「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如果没有蔚令,不就无法压制西瑶的势力吗?」 「对我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不是那些。」 蔚令在四国之间的贸易来往上具有极大威慑力,凡是拥有它的人等于掌握东西南北四国的经济命脉。这东西就像聚宝盆,人人都想佔为己有,只要手握蔚令之人,都会成为眾国商贾的眼中钉。 但这些权力于他不过无物,他只看得见随之而来的危险,就算放弃一次机会,也定要护她周全。他在心里发誓,等一切事情过后,必定向她坦白真相。 不管是自己的过去,还是未来。 树上突然落下一抹黑影,附在阿陌耳边,片刻又消失。阿陌闻之色变,立刻上前报告:「九殿下,无音离开了王府??」 宇文涟神色一慌,沉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亥时。」 最终,还是防不了吗?? 思来想去,他总觉得好像有什么细节漏掉似的,忽然,梧音早晨时避开自己的样子窜入脑海,一颗心猛然坠入深渊。 那时的背影紧紧捏住他的呼吸,迫使他几乎窒息?? 尹夏亦察觉不对,道:「发生何事?需要帮忙吗?」 闻言,宇文涟望向她—— ----接续38集---- 第五部 38 绑架 再次睁眼,漆黑一片,梧音使劲动了动身体,却绝望地发现自己被牢牢捆绑在椅子上,手腕脚腕都被绳子勒得死紧,后颈还隐隐作痛,不时提醒她如今的窘境。等双眼习惯黑暗后,她环顾左右,意识到这里已经不是大厅,而是客栈里的厢房,外头没有任何一点声音,彷彿刚才看到的人群都是错觉一般。 身上带的武器全都被人拿走,就连腰间藏着的长针也不翼而飞,她没有放弃希望,开始在身边寻找锐利的物品,甚至在心里盘算着就算把皮给摩破也要挣脱绳子。可就算心急也急不过外头逐渐逼近的脚步声,梧音身子一顿,紧张的看着门口,果不其然,门锁被人打开,两个男人拿着烛火跨过门槛,一个将房里的灯火全都点燃,一个缓缓走到梧音面前。 昏厥以前感受到的恐慌亦在视线清晰的瞬间排山倒海而来,梧音瞳孔一缩,除了惊恐,还映着眼前男人轻蔑的笑容,还有他脖子上骇人的刀疤。 「你是??」她知道他是谁——萧扬,是父亲的得利手下,三年前在战场中失踪——竟然出现在这里! 萧扬弯下腰来,一手捏住梧音的下頷:「嘿,看来郡主还记得我。」 「萧兄,别吓着她了,她可是咱们最重要的诱饵,虽然不太听主人的话就是了。」蔚冉语带轻挑,将手上的烛火捏熄,看来十分享受指尖传来的刺烫。 梧音这才会意过来。「蔚冉,你骗我?」 「骗?」他上前来,从怀里掏出一包药草。「看,我哪有骗你,这不就是你要的一心葵吗?我都冒着生命危险帮你偷出来了,何谈骗呢?」 她甩开萧扬的手,怒视二人。「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看不出来吗?」萧扬两手一摊。「绑架你囉!」 梧音转向蔚冉,突然能体会蔚彤服毒时的寒心:「蔚彤才刚捡回一条命,你都不担心她吗?她是你妹妹,你这么做,简直是在罔顾她??」 「哈哈哈??」蔚冉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忽然大笑起来,硬生生地打断了她的话,笑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消停。「叶梧音,是你没搞清楚状况,她死不死关我什么事?反正我只要确定自己中的不是魘毒就行!怎么?演了一齣兄妹情深,你就真以为我把她当回事儿了?」 「只要无法达成任务,不管是蔚彤还是蔚央,都只是我的弃子罢了??」他抹掉眼角的泪,双眸流露出怜悯与不屑,怜悯梧音的天真,不屑她的重情重义。「现下这时辰,敢情你心爱的寧王已经将蔚令脱手,不得不说他真的很聪明,能够推算出宇文浩之后的计画,早一步将蔚令这个烫手山芋丢出去,以免到时候来个罪证确凿,他一世英名可就毁于一旦了??」 梧音听得一头雾水,蔚冉也发现了她的疑惑:「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寧王可是早就发现和亲船队有异状了呢——想起这话,梧音神色一动。 蔚冉一笑,使个眼色让萧扬将她松绑,自己也蹲下来替她把脚上的绳子解开,边道:「想知道真相吗?」 ----下集待续---- 第五部 39 真正入戏的人 双手双脚不再受束缚,梧音却没有离开那张椅子。 有时候人就是如此,明知道可能面对谎言,却仍然不受控地停下来听,深怕自己不知道的那一块,才是最心痛的真相??跟谎言一样。 蔚冉拉了张椅子坐在她面前,让她的视线里全都填满他张牙舞爪的脸孔。「寧王在和亲队伍里安插了内线,你装病拖延时间、又趁天候不佳出港、在海面上放人??这些他通通知道呢,他早早得到了消息守候在珍屏港,在和亲船遇难时进行大范围搜捕遇难时进行大范围搜捕。」 见梧音有所动摇,他将当初梧音用来拐骗西瑶细作的假簪子递上,道:「公主呀,你都没有想过,怎么救起你的人刚刚好就是东禹的寧王,而不是沿海的老百姓?」他拉起她的手,将簪子交在手中。「嗯??人呢,尤其是刚捡回一条命的人,就像是刚破壳而出的小鸭仔一样,第一眼见到的就会认定是一生中最重要的人,你何不想想当你醒过来后,所有人都说救你的人是谁呀?」 「你离开梦屿住进与我兄妹三人一样的房间,仓皇逃跑后,谁在马房里等你呢?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那间客栈是谁的產业。」 「再者,他早就知道舞如飞是皇上手底下的人,为什么还要放任她与你亲近,将你的生命暴露于危险之中?是不是有几次,他还让你亲自踏上前线作饵引诱皇上的刺客上鉤。最后派人救你的人是谁?安排所有计划的又是谁?」 「又拿我那两个弟弟妹妹来说好了,他比你更清楚他们的身份,为何轻易让他们入府呢?记得当时谁跟你一起在蔚彤面前演第一场恩爱戏码呢?」 梧音默默地揉皱了裙襬,她记得那时的约定,他们之间就是从那一场戏开始的,不知不觉,自己成了真正入戏的人。 蔚冉继续道:「其实他一直都有派人截取我与蔚彤互通的讯息,他很清楚我们的每一步怎么走,可他何曾阻止蔚彤威胁你?」不等梧音找到答案,他自个儿先下了定论:「他不会阻止,因为那些威胁只会成为你更加信任他的助力,他只需要待在一边安慰你、说些好话,你就会更加倾心于他。」 蔚冉轻轻叹息,好似为她被践踏的真情惋惜,却仍死死紧抓她的痛处。 「三年前昭海一战,是宇文浩与你爹之间的夺权计画,害得东禹先皇与七皇子宇文洛战死沙场,寧王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为他的父兄报仇,宇文浩和你爹都是他最大的仇人,而你??就是他最大最有利的棋子——弘月公主。」 梧音眼眶含着泪,她是多么排斥蔚冉口里提及的每个字,她多想大吼着反驳,可是过往的每一幕都在脑海里回盪,宇文涟每一个为了「和平」的说词都恍然成为最尖锐的刺,硬生生地扎进心口。 「明明你想过平静安寧的生活,他曾给过你希望吗?」 驀然,那日他跪在御书房里求皇上赐婚的背影从记忆里被抽到眼前。 桃花树下,她曾问过他:「你想要的和平,真的只是这样?」 他的回覆,却已然模糊?? ----接续40集---- 第五部 40 寻人 快马驱车,宇文涟一路上丝毫未歇,心里的不安直直堆积至高点。方才线人来报,最后一次看到疑似梧音的身影,是在王府后墙之外,身穿侍卫服、带着武器,所有人都以为只是巡视安全的护卫结束值班,却在清点侍卫处时发现了异状,通关令牌少了一个。 「九殿下,她会没事的。」阿陌道。 宇文涟虽然半句话都没说,脸上的表情却尽显焦急。 方才他请求尹夏动用在封江所有的人脉,和阿陌手下的人佈成搜寻网,深怕任何一个万一就把梧音从他身边带走,无论任何形式。 就在他们进入封江城内时,已过寅时。 月光缓缓地被埋在乌云之后,外头开始飘起了细雨,马车疾行的声音从寂静的街道上呼啸而过。 阴暗的光线中,有几双眼睛正沉沉地望着他们,须臾便消失无踪。 王府灯火通明,所有下人都急着找寻梧音,其中最为着急的就是舞如飞。当见到宇文涟终于回来时,她立刻跪在他面前谢罪。 「现在不是认错的时候,告诉我,她失踪之前有没有任何异状?」宇文涟的话说得很急,丝毫不顾逐渐凄厉的雨打在身上,刚进院子便问。 「就在您离开王府不久,无音就跑来找我,问能不能进宫,说什么要找到製作解药的药引。」舞如飞依然跪着,一五一十叙述当时的情况。她本以为梧音会就此打消出府的念头,毕竟白天时还忙着照顾蔚彤,午后还有听话回房休息,没想到入夜没多久人就不见了。 宇文涟心道不妙,刚要派人去找,就见古倾川身着一席太医服,顶着大雨走了进来。「不用派人了,我刚才被太医院临时召进宫,那里因为一心葵被人偷走的事情正闹得人仰马翻,可是东西被偷走的时间在午时,与无音不见的时间不符,当时无音正和咱们吃饭呢!」 宇文涟闻言,扶着额头,一下子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宫里没有、街上又寻不到踪影,就算是他也乱了方寸。 不知怎的,一直想起她早上躲避自己的神情。 「蔚央!你不在房里照顾你姊姊,怎么跑出来了?」古倾川看着从大厅里走入雨中的蔚央,皱着五官一脸做错事的样子,忙问道。 可眼尖的阿陌却发现了更奇怪的事情:「怎么回事?你穿着便服??」 王府里有规定,除了阿陌得到特许,所有侍卫在王府里不管是否执勤都得身穿侍卫服,何况蔚央鲜少离开王府,几乎不见他穿着自己的衣服。 宇文涟也发现了异样,想起线人说最后看见无音时,身上穿的就是侍卫服,一切疑点都连起来了——「帮无音偷药的??是蔚冉,对吧?」 蔚央低下头,摊开手中的纸条:「她说天亮前会通知我去接她??」 宇文涟接过一瞧,脸色十分难看:「人呢?」 ----本部结束,下一部待续---- q:他们到约定的地方时,梧音在不在? a.在 b.不在 截止:2020/04/1718:30 第六部:知音声声寒心恨 宇文涟步步为营的计画如晴天霹靂般划破梧音的一片真心,得知「真相」的她回到王府,却没办法面对他和其他曾经付之信任的人。 这样的她,往后的路,该如何选择? 第六部 01 无解 当大伙赶到纸条上说的地点时,只见梧音独自佇立在树下,全身早已湿透,唇色泛白、瑟瑟发抖。她手里紧攥着什么,似乎正在用身体护着它。 雨还在下,而且越下越大。 舞如飞撑着伞走到梧音身边,一手刚环住她肩膀就感受到体温传来的滚烫,急忙摇了摇她:「无音、无音!」 她淡淡的看了来人一眼,苍白的唇线牵起微笑,无力而虚弱。 「无音??」宇文涟也上前,却收到了双受伤的眼神。 寒心的、责怪的,却无法解出其中含意。 「我没事。」 像是要说服谁似的,短短的三个字,她说得极为坚定,却在迈开脚步时显得虚浮摇晃。舞如飞和古倾川立刻上前搀扶,她缓缓拨开他们,一双眼睛漠然扫过宇文涟伸在半空中的手,一步、一步,从他身边掠过。 如果那之中有点什么动摇或悽厉,也只不过转瞬即逝。 宇文涟回身想要追问,突然传来一片惊呼——她薄弱的身子就在他眼前骤然倒下?? 睁开双眼,迷濛之中,梧音凝视着上方樑柱,身子空乏无力得很,动弹不得。她尝试着翻身起床,脑袋沉重晕眩让她站立不稳,只得扶着墙边慢慢走到桌边,给自己倒杯水喝。 她给自己把了脉,约莫知道自己的状况,再看向桌边的空药碗,松了一口气。看外面的天色,大概已过午时,倒是有些饿了,她随手拿起桌上的茶点,轻嚐一口便愣住了。她记得这个滋味,跟在梦屿小院里醒来时吃到的一样,因为味道十分独特,所以印象十分深刻。 这手艺是舞如飞的,曾听她说过这种点心易吞嚥、好消化、又开胃,对于生病或是长时间飢饿的人来说非常合适,可以舒缓一些胃部不适。 想到这里,她的脸色又黯淡了些,拿着点心的手慢慢地搁在桌上。 「你醒啦!」房门被打开,舞如飞抱着水盆走进,依然是那样轻快明朗,走到梧音身边量了量体温,然后把毛巾浸入温水中,边道:「古大夫果然没说错,你会在这个时候醒来。你知道吗?你整整昏迷了一天一夜啊!」 闻言,梧音有些惊讶,张张口想说什么,又打消了念头,只是接过毛巾,整理仪容,心事重重的样子。 舞如飞见她吃到一半的茶点,心下瞭然:「小厨房里有刚熬好的汤,待会儿我给你端来,肯定饿坏了。」她边说,边帮梧音梳整头发。 「怎么啦?都不说话??」舞如飞察觉她比平时安静,于是问道。 梧音开了口,想说点什么,却只发出一些嘶哑的声音?? ----进入问题---- q:梧音的失语症是真是假? a.真 b.假 截止:2020/04/2118:30 第六部 02 重拾责任 大伙聚在梧音房里,视线全集中在给她问诊的古倾川身上。 古倾川问了些身体状况,梧音以点头摇头回应,接着又给她把了几次脉,来回几次就是找不到原因。要说哪儿有异状,就是她异常空洞的眼神,似有心事,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在想一样。 「喉咙痛吗?」这是古倾川第三次问她这个问题。如果哪儿都不是问题,那么问题就在她的心。 梧音别开目光,轻轻摇头。 「孩子,自己身为大夫,该知道避诊有多么不明智。」古倾川长叹:「昨晚发生什么事了?你至少告诉我们,大伙儿帮你分担!」 像是被说动了一样,她提笔想写些什么,最后还是放下了。 眾人想再劝说几句,她儼然一朵枯萎的花朵,毫无生气。 最后,宇文涟遣走了其他人,独自留下。 他轻轻抚上她交握在腿上的手,感觉到丝丝颤抖,就握得更紧了。 梧音凝视着他,心里好多话想说,好多事情想确认,可就算是她想问,也不知道从何问起,好像不管从哪个话题切进去都不对。 最终,还是化作了微笑,想藉此告诉他——她无事。 「真的无事?」宇文涟看懂了,却也明白这只是她在逃避。 明明都看明白了,但是眼前的她莫名遥远,甚至越来越远。 梧音反握住他的手,努力含住悬在眼眶的泪珠,点了点头。 接着,她再度提笔,写下了他的名字,还有让他一生歉疚心痛的话。 休息了一下午,晚膳过后,梧音总算有点力气去看蔚彤。 今晚蔚央值班,当踏进屋里时,蔚彤正好在绣帕子,见到梧音,她笑得清甜:「来啦?来这儿坐!」 她拍了拍床沿,看上去精神不错。 梧音也听话地坐到床边,接过她尚未绣完的图样,发现竟是藺草,有些惊讶。蔚彤瞭然道:「那是给你的,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花样,想起你是藺氏后人,就给你绣这个了,要是不喜欢可没法挑了,其他的布料我得做给其他人。」 梧音微微一笑,轻声道:「我很喜欢。」 这一出声把蔚彤愣住:「你??不是没法说话吗?古大夫今日来送药时还很担心来着??」她对上她的双眼,突然意识到什么:「怎么回事?」 「装的。」梧音压低了声音:「不过,希望你替我保密,我嗓子的事情,这阵子都不要说出去,谁都不许说,就连蔚央也不可以。」 查觉异样,蔚彤的声音也小了些:「那为什么告诉我?」 「因为你是我第一个面对的责任??」她语气虽有些无奈,神情却格外坚决。「接下来,我想把自己曾经逃避过的责任,重新扛起来。」 ----进入问题---- q:梧音想做什么? a.替蔚氏报仇 b.重新做回弘月公主 c.还给所有人一个公道 截止:2020/04/2818:30 第六部 03 一点点的勇气 所有当年被爹伤害过的人,她想还他们一个公道。 蔚彤一听就觉得不妙,拉住她的手,双眼不断在她脸上寻找任何一丝动摇与勉强,却除了稍嫌虚弱而苍白的脸色之外什么都没找着。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你没有必要这么做,蔚氏家破人亡跟你一点关係都没有。是不是我大哥跟你说了什么?不要相信他,真的??」 就算是看透人心的蔚彤也慌了起来,因为她在梧音身上看见了自己过去的影子,那个明明身不由己却用各种理由把自己推上不归路的自己。 梧音轻轻含笑,眉目之间闪过点点苦涩。「不只蔚氏,涟的父亲和哥哥,就连那些在船上被我放走的僕人,还有蓝儿??」 那些因为父亲的贪婪慾望而牺牲的人们,还有被她自以为的自由而痛失生命的人们,甚至是因为这些死去的人而承受无法弥补的伤害的人们——如果有什么能够为他们做,就只有她这一点点的勇气。 「你??都知道了?」 她依然笑着,轻轻点头,蔚彤看得出来,她已经下定了决心。 「虽然我不完全相信你大哥的话,但终归有我这一份责任??就算是了结我心里的歉疚,还有我爹犯下的错,至少我不想再让他错下去。」 要是有什么能够让这些罪孽被原谅,就是让伤害止于她这个没用的女儿。 她并不觉得自己有多伟大,只是??只是?? 「那你答应我,无论你想做什么都要让我知道,至少在你可能身陷危险时还有人可以帮你。」蔚彤晓得没办法动摇她的决定,只能选择在一旁守护。「到那时候该跟谁求救,我自己判断,可以吗?」 梧音一愣,她根本没想过蔚彤竟如此担心自己。 「发什么愣!」蔚彤扯了扯交握在一起的手。「就算是细作也得互通消息,难道那些守则你都忘光了吗?」 莫名地有些感动。梧音抱了抱她,嘴硬道:「我三岁就背得滚瓜烂熟??」 她并不伟大,只是多几个像这样遍体鳞伤的人走出阴霾,那该有多好。 接下来的几天,宇文涟以梧音身子虚弱为由禁止她出府,她也乖乖的待着,不是在药房里调配解药,就是和蔚彤、舞如飞绣绣花、做做菜;她还亲自给宇文涟做了根枴杖,常常陪他在院子里散步。 一切平淡得好似真的能就此安寧,直到一封急报将两人宣进宫—— 宇文涟看完信件,脸色黑得不能再黑。 梧音拍拍他的肩,满眼疑问地望向他。她依然没有在人前说过话,她失语的事情已经传遍了王府,她想,肯定也传到皇上和父亲耳里了吧。 「宫里出事了,我得进宫一趟,」宇文涟回望过来:「但是??皇上也把你叫上了??」 ----进入问题---- q:进宫是为了谁的事? a.蓝儿 b.太子 c.宇文涟 d.以上三人 截止:2020/04/2918:30 第六部 04 意图谋杀太子 大殿,宇文浩端坐龙椅之上,面色阴冷地瞪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少女;早些时候抵达的宇文湘面色亦十分沉重;太子宇文璟则双手叉腰,气急败坏的来回踱步,要不是太监们阻拦,他好几度上前就要往少女身上踹几脚。 殿中的少女就是晴嵐郡主蓝儿,她身上多处带伤,头发凌乱、衣衫襤褸,根本没了郡主的样子,嘴上还不断呢喃着他们听不懂的话。 宇文璟见她这副样子更是怒火冲天,歇斯底里地吼了起来:「闭上那张卑贱的嘴!父皇!这贱女人一定是在用他们国家的语言来诅咒儿臣呀!父皇??」 宇文浩眉头紧蹙瞪了过去,令他闭嘴,接着沉声道:「寧王呢?」 总管公公上前:「稟皇上,奴才这就派人去催??」 「不用了。」宇文湘望向大殿门口,宇文涟坐在轮椅上由梧音推着进来。 梧音立刻注意到了跪在殿中的蓝儿,想要上前却见一旁的宇文湘摇了摇头,硬是将衝动给忍了下来。 「皇兄急着宣臣弟进宫究竟所谓何事?」宇文涟问。 「家务事。」宇文浩闷闷地吐出三个字。 宇文涟左右环顾,的确,现场除了姓「宇文」的亲人之外,只剩下梧音和晴嵐郡主,其他人在他们进入殿门之后都被遣了出去,就连总管公公也只有在外守候的份。 看来情况不妙,宇文涟跟宇文浩正面相对,中间夹着蓝儿,他微微蹙眉,和宇文浩此时的神情有些相像,却多了分关怀:「这位是???」 「晴嵐郡主。」宇文浩目光别有深意地投向梧音:「西瑶国送给我国的??贡品。」最后两个字他故意放慢的速度,想看看梧音会有什么反应,可惜什么都没发现,于是继续说道:「可是这丫头却意图谋杀太子,看来西瑶国并不是真心想跟咱们和亲呀。」 「喔?此话怎说?」宇文涟反问。「太子,要不说给九皇叔听听?」 宇文璟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前些日子本太子想说看看自己未来的新娘长啥样,就到景贤宫去找她小酌一番,酒喝多了就想培养培养感情,没想到这贱女人非但不领情,还派刺客暗杀本太子,太医説本太子颈后有个不易察觉的针孔,就是它害得本太子连日动弹不得!」 宇文浩身子缓缓向后靠在椅背上,双手平放于扶手,好整以暇地继续盯着梧音:「这就得问你最爱的大夫,听说她当时也在场??啊,朕差点儿忘了,无音姑娘大病一场伤了嗓子,这可怎么办呢?整个景贤宫的人都说那晚太子昏过去后,有个医女拉着郡主逃跑了,到底怎么回事?嗯?」 眾人纷纷将视线集中在梧音身上,只见她缓缓走到晴嵐郡主身边。蓝儿一看见她,立刻扑到她怀里放声大哭起来,而她仅是轻轻拍打安抚,毫不波动的表情让人看不出她到底是何用意。 接着,她伸手撩起蓝儿的长发露出颈肩?? ----进入问题---- q:然后呢? a.蓝儿的后颈也有一个针孔 b.梧音拿出长针往蓝儿后颈一扎 截止:2020/04/3018:30 提示:都是救人的方法。 第六部 05 偏方 「稟皇上,晴嵐郡主的后颈也有一个针孔。」 在其他人行动之前,宇文湘是第一个上前查看的人,他也是这场权谋争战里唯一一个有立场上前的人。他看得比谁都明白,太子和晴嵐郡主不过只是皇上将宇文涟逼到死角的棋子罢了,而最大的圈套就是叶梧音。 宇文涟的表情有些诡异,然而最不能接受这个结果的人是宇文璟。 「五皇叔,这话可不能乱说,分明是这两人就是一伙的,怎么可能她身上也有针孔,我不信!」说着,他就要上前,被梧音无神的双眼给堵住了脚步。 「你不知道?」宇文浩望着满脸复杂的宇文涟。 后者还没回答,外头先传来总管公公的声音:「皇上,宓妃娘娘求见。」 「让她回去!朕忙完了自然会去见她。」 总管公公答道:「娘娘说是为了太子殿下之事求见。」 宇文浩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宣!」 招摇华丽、金饰玉翠,大概只剩这两个词能够形容走进大殿的女人。叶梧音一边帮蓝儿拉好衣服,一边看着缓步而入的裴宓,不合时宜的悲愤油然而生,在这身亮丽华服之下不知流淌着多少人的鲜血、多少人的绝望。 「臣妾参见皇上。」裴宓起身的同时扬起妖艳迷惑的笑,摇曳着柔软的身姿走到龙椅之前。「皇上,您大人有大量,就别生太子的气了嘛。」 「爱妃难道只是要说这些?」宇文浩脸色舒缓了些,问道。 裴宓摇摇头。「臣妾是来解开误会的。」她背过身子撩起头发,后颈儼然也有一个针孔。这让宇文浩十分疑惑:「怎么连你也有?」 「皇上,这是近来城宫里盛传的养身偏方,说是能够身强体健、养顏美容呢,您瞧,臣妾脸色是否红润许多?」她眨眨眼,尽显柔媚。 「这深宫大院的,你又从哪儿听来的偏方?」 「太子那里。」 「太子?」宇文浩肃然望向宇文璟:「太子刚刚才说这针孔害他连日动弹不得,怎么到你这里却成了强壮体魄的好东西?」 「皇上怎么都听不懂臣妾的意思呢??」她附在宇文浩耳边轻语几句,宇文浩竟然牵起一丝不明而兴奋的笑,她指向梧音,道:「通常都是像这样的小医女给施的针,太医们在宫里看多了王公贵族的脸色,多有顾忌才不敢做呢。」 梧音低下头,没人发现她也悄悄扬起嘴角。 宇文浩轻咳几声后道:「太子呀,大婚当前也该是定下心的时候了,强健体魄是好事,过于『强健』自然对身体不好了,你把人家郡主欺负成这个样子,怎么好意思还叫上皇叔们给你讨公道呢?给朕回去好好准备婚礼!」 太子百口莫辩,愤然离去。宇文浩叹了口气:「看来是朕误会了无音姑娘和晴嵐郡主,还请姑娘带郡主回去好生包扎,得让她做回最美丽的新娘。」 梧音默然一礼,宇文涟就那么望着她,眸光沉重。 ----进入问题---- q:一行人送蓝儿回到景贤宫,他们先后会遇到谁? a.太子→蔚冉 b.蔚冉→太子 截止:2020/05/0118:30 第六部 06 人言可畏 出了大殿,蓝儿被宫女们扶上轿子,梧音则担心的陪在身旁,一路上蓝儿泪流不止,紧紧抓着她的手不放。 宇文湘推着宇文涟在后面跟着,面色双双凝重。 「我派人查过叶晴嵐的底细,只知她是叶氏后人就没有其他线索了。」 「五哥何时开始操心起这些?」宇文涟冷哼一声,不以为然。 宇文湘顿了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继续说道:「西瑶国惯常收同氏遗孤为奴,依晴嵐郡主姿态卑微的传闻来看,她很有可能是辰亲王手底下的奴隶,不过现下来看,更可能是叶梧音的侍婢。」 这次,宇文涟不再说话。他想起蔚冉曾经警告会有个代替梧音和亲的牺牲品。倘若心狠如辰亲王,那么眼前的一切还有方才的情景,或许能够多少解答他的疑惑——梧音很可能被人以叶晴嵐的性命要胁着。 换句话说,蔚彤发病、还有擅自出府找药引的时候,肯定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她什么都没有说。或者,说不出口。 一行人刚跨进景贤宫门,就见太子率人挡在前头,颇有兴师问罪的架势。 蓝儿一见他就吓得躲到梧音身后,好不容易平復的情绪再度激动。 「叶晴嵐,不要以为在父皇面前躲过一劫,本太子也能放过你。这种卑劣无比的雕虫小技早就被本太子识破了,要不是看在西瑶国的面子上,才勉强留你这条小命,等你嫁给本太子之后,就有你好过的!」宇文璟气愤地威胁,反倒更像边窜逃边要人家记住自己会来报仇的市井泼皮。 「还有你!」他的目光落在梧音身上,笑得猥琐。「不要以为本太子不知道你是谁,说什么是宇文涟的随行大夫??呵,区区侍妾罢了。」 梧音脸色一变,正欲发作,身后却先传来宇文涟的声音:「璟儿呀,让你嘴巴放乾净些,怎么讲了十几年还是记不住啊?」 「怎么?九皇叔心疼了?」宇文璟本就不怎么给宇文涟面子,见他袒护,便以为自己佔了上风,更加大胆地打量起梧音:「这姿色呢??还过得去!要不皇叔把她让给我几天?正好我全身不对劲,让小大夫给治治!」 宇文涟闻言不气也不恼,推着轮子来到梧音前方,跟她对上眼的同时彷彿想起什么,忽然笑了起来。宇文璟最见不得宇文涟如此从容不迫地笑,尤其是当着自己的面:「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起在给弘月公主验尸时,你曾经嫌公主长得丑,觉得有趣罢了。」他挡在两人之间,由下而上盯着宇文璟脖子上的肉。 梧音微微蹙眉,看着宇文璟的双眸流露出一丝鄙夷。 宇文璟根本没听出他话中有话,抬高了下巴摆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宇文涟收敛笑容,肃然警告:「璟儿,身为你的『长辈』,本王必须要给你个忠告,两国和亲事大,先前已经死了个公主,要是再传出意外,就不知道百姓会怎么说你这个太子了。要知道人言可畏呀??」 ----下集待续---- 这次不需回答问题,但我可以想像会有人看完这篇气个半死wwww 第六部 07 最后一次 宇文璟没好气地甩袖而去,宇文涟回身望向梧音,后者却别开了视线,彷彿害怕自己被锁在那双真挚的目光中。 「先把郡主带进去吧,我再找几个医女过来帮你。」宇文涟的话带了些叹息,叹息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竟然多了些生疏。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他一点追上去的勇气都没有。 他害怕越追越远,怕那双逐渐沉重的脚步,再也不会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咱们也进去吧,你还要等她不是吗?」宇文湘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双手搭上轮椅把手正要向前推时,宇文涟用手抓住了轮子。 他道:「五哥先回去吧,我先去找个人。」 「寧王殿下想找的人就在这里,不用劳烦您亲自跑一趟了。」蔚冉从宫门里走出来,身穿西瑶侍卫的服饰,坦然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主儿,我做得好吧??」蓝儿忍住药粉撒在伤口上的刺痛,堆起孩子般的笑,想藉以安慰满面愁容的梧音,却只得到轻抿的苦涩。 「多亏了蔚大哥,太子的人才没办法太伤害我。」 梧音抬起头,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就像从小到大的习惯一样,又一次擦去了她内心的恐惧。蓝儿不是能挡在自己身前保护自己的侍婢,她心善软弱、胆小怯懦,如果不是家道中落,她大概还是躲在别人身后的千金小姐,见到自己还会亲切纯真地喊自己一声「堂姐」,然后两人拉着手在院子里玩。 这是她小时候曾经幻象的画面,却没有一次成真。 她的童年是怎样的悲惨,蓝儿也并不好过。 「对了,您给临欢宫的若儿什么新的药啊?宓妃娘娘身体不好吗?」蓝儿回想起昨晚若儿来给自己扎针时曾讲起宓妃正在吃些秘方,一问之下才知道是梧音给的方子。 梧音脸色暗了几分,沉默半晌,还是开了口:「之前给她把过一次脉,稍微给了点建议罢了。」 「我们主儿还是这么善良,那么宓妃娘娘身体一定会渐渐好起来的。」 「谁知道呢??」她将伤口包扎好了,起身收拾药品,嘱咐道:「短时间内若儿还会再过来,像平常一样让她施针吧,那丫头挺有天赋,一学就会。」 「是啊,她心细手巧,主儿要不收她为徒?」蓝儿天真烂漫的提议让梧音停下动作,若有所思了起来。 「蓝儿,如果可以的话,儘量在大婚之前把若儿给调到你宫里来。」梧音道,深沉的表情让人不禁跟着严肃起来:「不然,她只有死路一条。」 蓝儿用力点点头,她深知其中严重性:「是,奴婢知道。」 「对不起,一直以来让你受苦了。」梧音舒了口气,摸摸她的头:「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进入问题---- q:蔚冉会告诉宇文涟什么? a.蓝儿的真实身份 b.梧音所知道的「真相」 c.他与梧音的交易 截止:2020/05/0418:30 第六部 08 无事,莫掛 「你想说什么?」 蔚冉弯下腰与宇文涟平视:「是殿下想问什么吧?」 宇文涟定定望着他:「你对无音做了什么?」 「殿下说的是她失踪那一夜?」蔚冉直起身子扯扯嘴角:「那可精彩了。」 宇文涟悄悄握紧了拳。 蔚冉将一切都看在眼里,若无其事地继续说道:「她帮我救了妹妹,我自然也得帮她点忙才行。今日,我和公主殿下联手不是处理得很好吗?」 「蔚冉,你报你的家仇,不要把她牵扯进去!」 闻言,蔚冉轻蔑一笑:「殿下这不是自打巴掌吗?呵,咱公主英明,早就察觉到异状了,你当真以为她还相信你吗?别以为把蔚令脱手了就不关自己的事,殿下这颗司马昭之心谁看不出来呢?弘月公主可是你仇人的女儿呀!」 宇文涟恍然,原来她的生疏与闪躲,都是某人的离间之计。「我从没想过报仇,只要一个公道,想求一个真相,不让那些白白牺牲的人走得不明不白。」 「虚假!」蔚冉嗤之以鼻。「父兄之死和叶梧音,你真能做出选择吗?」 为了我,值得吗——那日桃树之下,她的话犹在耳,他却为自己的回答而沉默。早知道那是她求的承诺,就不该给出迂回的回答。 明明一开始就是为了利用而接近她,就算中间心疼几次、担忧几次、焦急几次,最后还是屈服于自己的执着,如果她早就察觉到了,为什么还要奋不顾身地站在自己身前?为什么屡次涉险却不揭穿自己的面具呢? 当梧音从景贤宫出来时,只剩宇文涟独自在那里等她。 她自然地将手交在他掌心,像是在问他怎么一个人在这。 他拉着她,垂眼凝视交握的双手。「郡主还好吗??」 梧音浅浅一笑,似是瞭然,又似迷茫,眼底的无奈却尤其闪烁。 「你还好吗?」 终究,他还是没有勇气当着面坦承自己的执着,就算知道她什么都看穿了,他仍然说不出口。就像她的失语症,选择沉默是不为任何事情辩解。 梧音点了点头,抽开手绕到他身后推动轮椅。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郡主的事情。」 她没有答话,只是望着前方。 「她是你很重要的人吗?」他用手止住了轮子,自己回身仰首。 她点点头,仍然一语不发。 「你不想要她嫁给太子?」他问,她点头。 「我能帮你什么吗?」 风起,吹起桃花阵阵清香,也捲起落花,洒在夕阳之下。 梧音轻轻摇了摇头,拉起他的手,再次写下当时写在纸条上的那句话——『无事,莫掛』 ----进入问题---- 本集不需回答问题~ 第六部 09 南云海贼 待宇文浩满面春风地从寝殿里出来时,天色已经暗了。命人将裴宓送回临欢宫后,他缓步至御花园,只有总管公公随行。 总管公公提着灯笼走在前方,弯着腰,耳朵细细听着宇文浩的脚步声,这是他自打皇上还是太子时就养成的习惯,宇文浩的任何一点异样都能察觉。 今日的宇文浩,有些古怪,明明可以当场治叶梧音和叶晴嵐的罪,但他没有,甚至接受了那牵强的说明,总管公公在外头全都听见了,可是这次却没办法摸透他内心的想法。 「想说什么便说吧。」宇文浩在亭子里停下脚步,看着池塘里的月亮。 「皇上,今日之事,是否另有计画?」 宇文浩一挑眉,回眸看向他,意味不明。 计画,说实在没有。本想着藉太子之事大作文章,扯掉叶梧音这隻翅膀,将宇文涟逼入绝境,但是当叶晴嵐和裴宓都有类似的针孔时,他便晓得这条路已经事先被人给堵住,不管那是谁,分明能感觉到另一股力量强硬的挡在他与宇文涟的斗争之间,还看不出那是什么。 总之,这次不放过他们不行,需要另想法子。 「最近寧王有哪些动静?」 宇文浩突然出声,总管公公愣了一下,随即回道:「稟皇上,寧王近日出了一次城,到城郊的山上去,天亮之前就回到府里。」 「可有查到做了什么?见了谁?」 「据回报,似乎是见了外国游商,带头的是个女人。」总管公公答道。 「女人?」宇文浩听见了重点,双眉向中蹙起。他可没听过有哪个游商的首领是女人。「何方人士?」 「听说来自南云国,应是海贼,确切是哪一位尚不清楚。」 宇文浩沉吟一会儿,摸索着其中蹊蹺。 「那女人名叫尹夏,南云国最猖狂的海贼一族。」身后突然传出声音,宇文浩和总管公公立刻回头,就在总管公公正要大喊呼救时,那人现身一礼。 「蔚冉。」宇文浩认得他,跟随晴嵐郡主进城的侍卫长。 蔚冉没有抬头,在昏暗的视线中噙起微笑。「皇上,寧王将能够控制昭海四国经济命脉的宝物,卖给了南云海贼。」 宇文浩想了一会儿:「蔚令?你??」 「小的乃是蔚氏后人。」他递上家徽以证明身份。 蔚氏——宇文浩记得当年来东禹签署贸易条约的重要人物中,除了辰亲王,还有一位蔚氏宗主。换句话说,眼前自称蔚氏后人的男子可能来者不善。 「私下埋伏朕,你很有勇气。」宇文浩眼神变得锐利。「究竟有什么目的?」 蔚冉道:「皇上,对蔚令可有兴趣?」 ----进入问题---- q:对蔚令有兴趣否? a.有 b.没有 c.保留态度 截止:2020/5/718:30 第六部 10 「间亲王」 宇文浩并没有马上表态,好整以暇地笑了笑,色如深潭的双眸却不含任何笑意,高傲而不屑地凝视眼前的人。「你觉得朕会感兴趣?」 早知宇文浩会保留态度,蔚冉多少能够理解,坐在龙椅上拥有一切的人,在乎的不是得到多少或失去多少,而是「被抢走」多少。 何况劫盗者,亦怕劫盗。 「皇上可能不感兴趣,但寧王有兴趣。」他故意在「寧王」二字加重了语气,见宇文浩似乎有些兴致便继续说了下去:「身为蔚氏后人,家父去世后,蔚令不知去向,小的三年前开始就开始追踪蔚令的下落,辗转得知在寧王手中,并查到寧王乃是从南云国海贼尹夏那儿买来的。尹夏不若她的父兄喜欢在昭海上烧杀掳掠,她更爱周游列国,买走王公贵族抄家之后的宝物,再重金卖出,表面上是游商,实际上也是做些见不得人的生意,寧王与这等人来往,且买走能够控制昭海四国经济命脉的蔚令,敢问皇上觉得他有何意图呢?」 「你这是在离间朕与寧王的兄弟情谊?」宇文浩反问。 「皇上言重了,小的只是阐述事实罢了。」蔚冉仔细观察宇文浩的神情,将他脸上的疑心与胜负欲明明白白地看在眼里。「寧王聪明过人,在他治下的凌瀟城富裕丰饶,黎民百姓无不称其「贤亲王」,相信皇上也是有所耳闻才对??啊,还是皇上以为是『间来无事』的『间亲王』?」 宇文浩的确听说宇文涟有这么一个称号,只是本以为只是百姓戏称,没想到换了个字,竟然让人无法反驳。 「皇上一登基就将寧王下封,明明是要将其逐出政治中心,怎么反倒给了他一个空间驻扎基地??蓄力谋反呢?」 「住嘴!寧王也是你一个小小的侍卫能够批判的吗?」总管公公见苗头不对,立刻扬声喝斥。宇文浩却抬手让他退下,向蔚冉道:「继续说。」 「弘月公主和亲,寧王为何不让队伍直接在封江城上岸,非要到南边的珍屏港呢?真的只是因为暴风雨季,绕路比较安全吗?平时不问政事的寧王又为何要自请迎接公主呢?」 「他救了叶梧音,却製作假尸体、放假消息,误导皇上以为公主死去,难道只是因为惻隐之心吗?那颗心究竟是偏向叶梧音,还是先皇与七殿下呢?」 当听到逝去的父皇与七弟,宇文浩也不禁拉长了脸,眸光锐利:「拐了这么多弯,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蔚冉一笑:「皇上心里不是最明白的吗?」 宇文浩沉声道:「寧王从来不曾抢夺朕的东西,他不在乎皇位。」 「那他想要什么呢?」蔚冉反问,他知道,这场心理战赢了。 宇文浩一愣,忽然想起那日用无力的双腿跪在眼前的宇文涟。 「唉,也许皇上想着将叶梧音许给他就能安份一些,可是??」蔚冉故意舒出一口气,一副无奈的样子。「叶梧音是那位辰亲王唯一的女儿呀!」 ----进入问题---- q:宇文浩要不要继续问下去? a.要 b.不要 截止:2020/5/818:30 第六部 11 底线 宇文浩双眉一蹙,忍住了满心疑惑,正要转身,蔚冉却上前了一步。 「叶晴嵐本是叶梧音的侍婢!」蔚冉压低了音量,神秘兮兮:「是弘月公主在昭海上偷偷放走的丫鬟,被辰亲王给抓回来收做义女,西瑶皇帝给封郡主,也就是说,西瑶根本没有想要和亲的诚意,丢了个假皇室给太子殿下呀!而寧王若娶了叶梧音,那便是真真正正地跟辰亲王搭上了线??若他俩真的结成姻亲,那么势利可是双倍增长。辰亲王在西瑶的地位将会直逼皇帝,皇上很清楚辰亲王要的只是宇文家做他的后盾,好让他从他弟弟手里夺得皇权;而寧王想为先皇和七殿下报仇的计画,就会在大婚之后彻底执行。到时候,您就算是想防,也来不及防了??」 宇文浩的脸色不太好,总管公公看了却不敢上前安抚,他知道??这并不是日常的恼火,而是寧王真正踩到了宇文浩的底线。 「你一个西瑶蔚氏的后人,为什么知道这么多?为何要跟朕讲这些?」 蔚冉收了惯常掛在脸上隐藏内心的笑容,将满心的恨意流露于目光之中。 「家父是辰亲王以叛国罪冤死的,小的必须为父亲讨回公道!」 短短的一句话,宇文浩能够感觉得到他欲报仇的决心,但还是有些疑虑:「要这么说来,蔚大人之死也有朕的责任啊??」 「皇上只不过是做了个交易,拿到了想要的东西;但是辰亲王却因为拿不到想要的东西,将一切的罪责怪在别人身上!」蔚冉说得忿忿不平。 宇文浩将手掌安在蔚冉肩上,道:「朕懂你的意思了,只要你愿意成为朕手下的人,这个公道朕肯定帮你讨回来!」 闻言,蔚冉一喜,立即下跪一拜:「蔚冉多谢皇上垂怜!」 宇文浩将他扶起:「下去吧。」 待蔚冉走远,总管公公立即上前,满面担忧:「皇上,奴才斗胆进言,切不可轻信那人的一面之词呀!」 「是不是一面之词,找人验证不就知道了吗?」宇文浩自有打算:「去把萧扬找来,朕要见他。」 夜半,梧音刚从蔚彤房里出来,便见到刚下岗的阿陌,两人彼此頷首正要擦肩而过,阿陌叫住了她:「无音。」 梧音停下脚步,回身看着他。 「她还好吗?」甫开口,他的问题早已不让人惊讶,自打蔚彤中毒之后,阿陌私底下就不下数次问她这个问题,即使是下岗之后也必然到屋前看一眼。 梧音微微一笑,点头。 本以为阿陌也会像往常一样,默然离开,但此刻却欲言又止。 梧音上前挥了挥手,表达自己的疑惑。 阿陌咬了咬唇,似乎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 ----进入问题---- q:阿陌要说什么? a.九殿下找她 b.九殿下很担心她 c.要她相信九殿下 d.去看看九殿下 已截止 第六部 12 无法挣脱的枷锁 踱步在宇文涟住的小院里,梧音反覆想着阿陌的那句「你要相信九殿下」,想着对于主子的事情从来不会多言的阿陌,到底是用什么心情对自己说出那样的话?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让那张鲜少变化的脸露出踌躇的样子? 房里传出悠悠琴声,她停下了脚步。 她认得这首曲子,宇文涟吹过好几次,但这是她第一次听他弹琴。 这般悲伤的旋律,好似在诉说宇文涟此刻的心境,又好像只是在讲述一个凄美的故事,可是她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关于这首曲子的任何事情。 就像他,愉悦顽皮的外表底下,总是藏着不得而知苦痛,在意想不到的时候闪过眼底,就像那日在御书房前的桃树下,他在那里望着过去的自己,娓娓道出与父皇之间的往事。而一样的表情,当俞太妃谈起儿时的宇文涟时也出现过??那时还一知半解的梧音,现在已经全然明白。 三年前昭海一战,父兄亡故对宇文涟来说是个天翻地覆的巨变,而俞太妃只是心疼执着于真相的儿子,大家都心知肚明没有任何事物可以阻挡他完成计画——她知道,就算是自己也不行。 她没资格对于他到底是想要找寻真相还是要报仇多说一句话,因为如果不是父亲和宇文浩的阴谋,他根本没有必要承受这些。 有一些人为了得到,就会有一些人因此失去。 就像自己为了得到自由,就会有人因此而失去生命。 这种得失值得吗?或许根本没有价值可言,因为两边都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却是人生在世最最珍贵的东西。 「这是他腿伤之后跟七弟一起写的曲子??」宇文湘走近她,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说话。「七弟抚琴,他吹塤,塤还是七弟做给他的。」 梧音回身行了个礼。 「七弟向来喜爱新奇的东西,心灵手巧,看过一次的东西总能自己研究出更好的,就像轮椅和马车,还有观星楼??」讲到观星楼,宇文湘见梧音有些惊奇的眼神,露出微微笑意:「对,就是凌瀟城的观星楼,设计图是七弟画的,后来九弟替他完成的。」 「他很喜欢七弟。」宇文湘强调了这一点,笑容消了些,多了无奈。 梧音望着那扇紧闭的门,听着里头传出的琴声,突然有些感慨。 原来他身上缠绕着人一生可能都无法挣脱的枷锁,叫做「思念」。 「三年前,我身在战场之中,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却没办法做任何挽回,他很不谅解,可是他不知道当时的状况有多惨烈,惨烈到我一度接受他们真的只是战死的事实,却没有想到那一切全是阴谋??」说着,笑容完全从他脸上敛去,剩下岁月在心坎划下的伤痕。「可就是我在战场目睹了一切,才希望他不要执着于过去,但你也知道谁都无法撼动他的决定。」他转过身,轻唤她的名字:「所以,无音,你能答应我这个做兄长的一个请求吗?」 ----进入问题---- q:请求是? a.守护宇文涟 b.离开宇文涟 截止:2020/5/1418:30 第六部 13 守护与放下 「请守护涟。」 不是离开,而是守护?这是梧音意想不到的请求。 「请守护一直孤军奋战的他,」宇文湘微微一笑。「这是我唯一,也是最后的请求。」守护,是多么沉重的任务,又要多少勇气才能将它交予另外一人? 「如果不愿意,我也不勉强,毕竟你身上背负的也实在太多了。」他语气无奈:「你爹的罪过不该由你承担,不要想着牺牲自己来换取其他人的解脱,那些人解脱了之后还得为你的牺牲而伤心难过。」 彷彿被说中了心事,梧音一时愣住。 宇文湘瞭然:「如果过去的事情已成事实,我们无能为力,所以你也放下吧,不然那傢伙为了你放弃了大半筹划,可不是想让你受伤啊。」 他拍了拍她的肩,瀟洒离去。 梧音听得一知半解,可是宇文湘说的句句属实,她心里比谁都清楚。 那个看似足智多谋,其实常常只是逞匹夫之勇的男人;那个总是放荡不羈,其实重情重义的男人——宇文涟表面上好像拥有很多,实际上它是最孤独的人,把自己圈禁在责任与悔恨当中,无端做起父兄血债的囚犯。 明明他一点错也没有。 但她自己呢?的确有人因为自己而牺牲,因为自己而受到牵连,她跟他不一样,没办法若无其事地放下,或是坦荡地为了谁而放下。 「对不起,我做不到??」她在心里说。 风大了,琴声停了,门开了,宇文涟拄着拐杖站在门口。「无音?」 她浅浅一笑,上前搀扶。 「怎么啦?站在外面很久了?」宇文涟一直看着她的眼睛,这次没有逃避,不知道为什么放心许多。「什么时候在外面的?」 知道她无法回答自己,他笑了起来:「也好,反正我想你了。」 梧音将他扶到亭子中,蹲下来检查他的双腿与腰部,宇文涟见她忙活,立刻拉起她:「我没事,你给的药都有乖乖吃,还会按时散步,我现在都能绕王府一圈了??」话说到此,梧音一个皱眉,他立刻改口:「是这院子一圈。我是要让你放心,古大夫都治不好的伤,都快给你这个大神医治好啦!」他捏了捏她的鼻子,眉眼之间具是宠溺。 他倚着栏杆站着,由上而下凝视着她:「以前总是你推着我走,一前一后的,我都看不见你的表情;现在真好,我们终于可以并肩走路了??知道吗?我有个愿望,就是想要牵着你的手散步。」 闻言,鼻子一酸,梧音紧了紧交握在一起的双手。 「等太子大婚一过,我就会上奏自请削去爵位,就算皇兄不肯赐婚,到时已然不是皇室身份的我,想要娶谁,他自然管不了。到时咱俩看是要四处流浪,还是回到梦屿天天看海,」他大手一揽,将她揽进怀里。「都随你。」 第六部 14 属于自己的东西 天刚亮时,萧扬才回到客栈,推开房门,只有蔚冉坐在里面擦剑,两人没有打招呼,他径自往桌边一坐,拾起盘里的糕点,没一会儿就吃个乾净。 蔚冉瞧了他一眼,轻笑道:「到底是用脑比用手脚还要费力的活儿,真是辛苦咱们萧大哥了。」 「知道就好。」萧扬啜了口茶,盯着他那把被擦得晶亮的剑身。「我记得那是辰亲王给你的剑。」 「这是我爹的。」当出辰亲王将剑交给自己时,说是在蔚府查封前好不容易带出来的遗物,说穿了就是偷的。也是因为这把剑,蔚冉才觉得一切不对劲,决定追查真相。「宇文浩说什么了?」 「如你所想,问辰亲王、弘月、晴嵐,还有你们家的事儿。」萧扬两手一摊,打趣道。「我这次可是真真正正做了一回叛徒,到时辰亲王怪罪下来,你可要替我担着啊。」 蔚冉停下手上动作。「他没那个命怪罪任何人。」 萧扬看着他脸上流露的恨意,收起笑容。「该进行下一步了吧?」 蔚冉将剑收回剑鞘,发出刺耳的磨擦声,自己却不发一语。 剑鞘上还掛着蔚彤打的红结,是她送给父亲的第一个礼物,那时蔚冉还跟蔚央一起帮腔瞒着父亲,好给父亲一个大大的惊喜。直到现在,他都还记得父亲讶异之馀又喜出望外的神色,也记得母亲抱着蔚彤称讚她手巧的骄傲脸庞??如今人事已非,他的復仇计画将迈入最后一个阶段,心情却复杂了起来。 「阿冉?」萧扬踢了踢他的椅子。「发呆呢!我问你下一步啥时进行?」 「我们都给出这么多提示了,宇文浩肯定会向宇文涟发难,到时叶梧音也会被逼到绝境,但是她会心甘情愿的,毕竟这么一来她的小婢女可就会被救出来了呢。」蔚冉把剑系于腰上。「至于咱俩,就去会会那位大名鼎鼎的女海贼吧!」他还得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是自己的,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原来这就是所谓繁华岛都封江城呀!」甫进城,千秋玩转手上的匕首,东张西望的好似对眼前的一切很是好奇,语气却是满满的不以为然。 尹夏含笑看着漫步在自己前方几步的男孩,个子儼然比第一次见时要高上许多,看这样子等到他独立带商队时,真不晓得该长多高了。 几十个异族壮汉拉着几辆货车,前头还有个身穿红衣的女人骑马带队,一路上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但她挺享受这种聚集而来的目光。 「一会儿先找个的地方歇脚吧。」她对千秋说。 千秋回头望向她,露出稚气的微笑:「是,尹先生。」 正当他们进入市集,正要找个茶馆休息,谁知还没踏进茶馆门槛,有个女孩被人从门里踹了出来,伴随几个男人的唾弃声:「走开!怪人!」 千秋见状,快手快脚地将她接个正着,而女孩慢慢睁开紧闭的双眼?? 第六部 15 茶馆歇脚 好甜的味道?? 千秋不经意闻到女孩身上的味道,一时失神,还是尹夏轻咳几声才反应过来,将女孩扶好,关心道:「姑娘,你没事吧?」 男人摆摆手,一脸不屑:「给老子滚出去!丑人多作怪!」 这话落在千秋耳里并不刺耳,只是见姑娘死命低着头害怕的样子,难道他还能坐视不管吗?这种性格倒是跟他表哥有些相似。 他挽起袖子上前几步,扬起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大哥,请问一下您这儿可有卖甜甜的糕点?」 男人看他只是个孩子,又不打算管间事,脸色稍缓却仍没好气:「有。咋了?有钱吗?」 「是这样子??」千秋指了指在路边停摆的队伍。「我们商队走了一天的路,想坐下歇歇,喝点茶、填填肚子,可是啊,咱们头儿有些嘴挑,所以我们也受了点苦,哪儿都找不到她想要的味道,看您这里生意不错,就想试试。」 尹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嘴挑不是你本人吗?竟赖到我头上?? 男人顺着他的手看去,立马变了个态度:「当然当然,咱这里最招牌的就是各种糕点通通都有!小少爷何不就来这儿坐坐!」 千秋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笑容还在,回身就拉起女孩的手。「那这姑娘也跟我们一起??」 女孩也有些惊慌,骤然抬头,长长的瀏海半遮着眼睛,尹夏仍然看到了那双一黑一银的眸子。 男人面有难色:「她??」 「头儿!」千秋回头可怜兮兮地拜託:「可以吗?如果不行那就走了吧!」 尹夏对上他的目光,又看向男人,心下瞭然。装作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徒儿,人家老闆看起来挺困扰的,咱还是走吧??唉,这么大的城,怎么都没有一处可以休息的地方?队上几十个汉子肯定都饿坏了,现在这飢饿程度,肯定能吃下好几头牛的,哎唷,咱们啥都不缺,缺的就是花钱的地方呀??」 她边说边接过手下递上来的钱袋,还放在手掌心掂量了几下。 男人的眼珠子跟着钱袋一上一下地晃动,耳边还被这一搭一唱弄得请也不是挡也不是,可是看在钱的份儿上??「好吧,就带她一起,只是你们答应我,千万不要让她乱跑。」 刚获得应允,千秋立刻拉着姑娘大步跨进茶馆:「才不会让她乱跑呢!」 但乱跑的是谁就不能保证了。 姑娘糊里糊涂地被拉着跑,尹夏跟在后面一笑,递出沉甸甸的钱袋给男人:「几个汉子就在大厅里,给我来个包厢。」 摸到了钱,男人也笑开了脸:「好咧!」 他不知道,他即将遭受前所未有的灾难—— 第六部 16 雕虫小技 男人引一行人来到一间包厢,哈着腰、咧着諂媚的笑脸,打了个包票会给他们送上最高级的茶点后退了出去。门刚关上,千秋立刻卸下那张天真无害的面具,眼底闪过不明的光芒,嘴角邪魅一扬。「头儿??」 「想干嘛就干嘛,哪时候我说不行你就真的乖乖坐在这儿?」尹夏把他的表情看了个透,无奈摆手:「别太过分就行。」 「你是糕点师?」他转向女孩,问道。 女孩点点头,脸上却满是疑惑:「??你怎么知道?」 千秋没给答案,自顾自问了下去:「他们为什么欺负你?你做了什么吗?」 「他们抄袭我们师父做的糕点样式,师父让我来跟他们说理,一次两次,他们都是这般瞧不起人??」女孩语气里满满的无奈,却没能力改变什么。 千秋允了一声就踏出包厢,在外面晃了一阵子才回来,他满脸得意,甚至有些忍俊不住,却什么也不说。随后,几位小二进来将糕点摆上桌,女孩警觉地往千秋身后躲了躲。 千秋和尹夏也是静静的等他们离去后才将视线转回女孩身上。千秋随手拿起一块轻嚐一口:「这是他们抄袭的东西?」 女孩道:「是的。怎么了吗?」 千秋没有回话,眉头轻蹙转向女孩,面对她伸出舌头,上面躺着一隻死掉的大虫,吓得女孩尖叫一声退了好几步,不敢相信地望着他;得逞了的千秋仰头大笑,拿出那隻大虫在空中晃了晃:「这是炒过的,还加了盐,很好吃的!」 尹夏默默地将手上糕点拨半,果不其然也被夹了虫子,她面不改色地将虫子挑了出来放在一边。这种雕虫小技吓不了她,或者说早已司空见惯。 女孩被他吓个半死,站在墙边不敢靠近一步:「那虫子哪儿来的??」 千秋还没给个说法,外头突然传来一大片惊声尖叫,有男有女、有壮汉有孩童,声势浩大,把厨房里的厨子都给震了出来,包括那个拿了钱的男人。 好多人慌慌张张地衝出了茶馆,埋怨声此起彼落,好不热闹。男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知所措地站在大厅里。 茶馆的混乱也引起了另一间包厢的人注意。 蔚冉放下茶杯,看着桌上被萧扬一隻隻拔出来的虫,和满盘子看不出原样的糕点,轻笑了几声:「看来这家茶馆的生意是做不下去了,尹先生不满意的生意,要嘛併吞,要嘛把它毁了。」 萧扬数了数桌上的虫子:「这种低级的玩笑怕不是尹先生开的吧?」 「她容许的事情,当然得冠上她的名字。」蔚冉道。 「她身边有这么难缠的人物,你的生意怕不是被併吞,就是得毁了。」 蔚冉并不认同他的话:「萧兄,你今天想法特别倒我胃口啊?」 萧扬皱着五官,双眼盯着那一堆虫子:「这还不倒胃口吗??」 第六部 17 角落糕点舖 「啊??这就是你的糕点舖?」千秋刚跨过门槛就大喇喇地东张西望,一副老闆巡店的架势。「这儿稍嫌??角落了些。」 明明是他说要来糕点舖看看,却也是他先皱起眉头嫌弃了几句,说完了,还悄悄吞了吞口水。 尹夏轻轻一笑,似是安慰表情有些尷尬的嘎凌:「算是挺乾净舒适的,若是打响了名号,上门的客人也会渐渐多起来的。」 嘎凌仍然低着头,只道:「我去请师傅出来。」 待嘎凌走开,千秋立刻步向尹夏:「头儿,你把这里买下来吧。」 「脑筋还动得挺快,我瞧你珠子压根儿就没离开那些甜点。」尹夏直接点破那小兔崽子的想法,语带轻快,倒没有责备的意思。「但怎么不是让我买下这些糕点,而是买这糕点舖?」 「因为嘎凌姑娘。」 「因为嘎凌姑娘?」尹夏有些不可思议地重复了一遍。 「嗯!」千秋稚气的脸庞带着不符合年纪的精明:「来的路上我观察街上人们的视线,除了觉得咱几个阵仗很大之外,许多人都对嘎凌姑娘颇有微词,我想??大概是因为她的眼睛吧。」 的确,异色瞳在东禹并不常见,但在千秋生长的北威国,却有各种各样、顏色不同的眼睛。尹夏望着他那双靛色的眸子一笑。 但这一笑,有人却不乐意了。「头儿,你笑什么?」 「没事,你把话说完。」 「总之,要是头儿买下这糕点舖,再把这里经营得有声有色,人家就不会怕姑娘的眼睛了,何况那眼睛怎么了,挺好看的呀!我就有个表哥一蓝一黑,可帅气了!」他说得一脸艳羡,好似他表哥就站在眼前似的。 尹夏还是笑着,回道:「你是说九殿下身边那位??叫什么来着?」 「柊凉!」 「对对对??我记得他是不是也跟你一样最爱吃甜的。」 说到他那柊凉表哥,千秋就是各种得意。比起宇文湘和宇文涟,他更喜欢柊凉,虽然他是舅舅的私生子,在那个家不被待见,但是这又不影响他的喜好,反正舅舅人都以经去世了。 「这么说起来嘎凌姑娘跟柊凉表哥有些像。」千秋道。 尹夏背过身,逕自到另外一边去瞧瞧。「难道不是你自己太想他了吗?」 「我觉得挺像的呀??」 就在千秋独自胡思乱想的同时,嘎凌将老师傅领了出来,老师傅向尹夏及千秋行礼道谢:「真是太感激你们了,像我们这种到处流浪的生意人总是比不上商队这样的派头,嘎凌也老是受欺辱,谢谢你们替我们出这口恶气。」 听到老师傅说话的腔调,千秋抬起头来:「您是??北威人?」 第六部 18 家乡味 「是??不过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老师傅向嘎凌伸出手,任他搀扶着到长凳上歇着。「北威国容不下咱们,所以归化东禹三年有馀了??」 闻言,千秋脸色一变,捏着没有鬍鬚的下巴作沉思状。 当时他年纪尚小,但是在北威国里发生的事情他多少记得一些。那年昭海之上东禹西瑶两国大战,南云国因宣佈中立而成为旁观者,北威国却因为有着跟东禹联姻的关係,连带着受到波及,国内引发了一些小内战??至于那些引发内战的原因,他就不得而知了。 相比茫然的千秋,尹夏只是扬唇一笑,语带安慰道:「逃离家园、奔波辛苦,真是委屈二位了??」 老师傅长叹一气,眉目之间恢復明朗:「那些过去的事情便不必再提,今日咱师徒俩没什么可以答谢两位,您也看见了,我们啥都没有,就是一双手艺,有什么想吃的糕点,儘管点吧!」老师傅一脸得意地看向嘎凌:「别看这丫头瘦弱,只要她嚐过的糕点,就一定做得出来!」 「这可要好好地考一考嘎凌姑娘,别看我这样,昭海四国的美食还真没有我吃过的。」尹夏拍拍身边还沉浸在思考中的千秋:「徒儿!你出题目吧!」 千秋转过头:「你不是说昭海四国的美食没有你吃过的吗?」 「难得遇到你老乡,总会想念一些家乡味吧!」尹夏挑了挑眉。 「嗯??」千秋想了想,目光不断在架上的各式甜点中来来回回,始终拿不下主意。「感觉都很好吃,我不知道要选什么呀??」 「不然我做一道家传的甜点给你试试吧!」嘎凌见他难以抉择,莞尔道:「不是很特别的东西,但感觉你会喜欢。」 「毁了人家茶馆声誉,被一个小姑娘带到这偏僻的糕点舖子,这位尹先生的口味还真是难以捉摸呀??难道这里有什么秘密?」萧扬躲在舖子附近的大树后面忍不住打趣几句,还转头看向另一边也躲着的蔚冉。「你看呢?」 蔚冉没有答话,从怀里掏出地图,用笔在图上註记了糕点舖子的位置。 萧扬又道:「拿回蔚令后,就要开始动作了吗?」 这次,蔚冉回答了:「嗯。」 「叶梧音可会按照你说的去做?总感觉她只是在拖时间啊!」 「要做不做那是她的决定,我只需要帮她把蓝儿就出来就行了。」他将地图收好,起身。「??那可是我跟她的约定。」 萧扬并不苟同他的看法。「你就不怕她把一切告诉寧王?」 「说或不说,难道能改变什么吗?」蔚冉一脸坦然:「那些血债终归是记在她身上的,该负的责任难道还逃得掉吗?」 「论狠,我真的差你十万八千里。」 叶梧音那里是没问题了,现在该解决的还有一个人?? 第六部 19 反其道而行 夕阳西下,红霞印着影子,远远的还能看见山头那里蔓延乌云,夜里恐怕是要下雨。千秋手上捧着嘎凌做的点心,他并没有立刻品嚐,只是抱在怀里,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出了糕点舖子之后他就一直是这个状态。 尹夏多少发现了异状:「在想什么?」 抱着点心的孩子摇了摇头,如果他自己没有理出个头绪,他便不会随意开口,但这次他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头儿,你可记得三年前北威国内战?」 「记得。」尹夏有些意外,这孩子难得摆出严肃的表情,竟然只是为了一件过去的事情。「怎么了?」 「可知道起因为何?」 她别开视线,望着山头的乌云:「我只是个过路人,能逃出来就不错了,哪还管什么起因啊。」见他神情还存些疑惑,尹夏瞭然却不愿多说,生生转移了话题:「今夜出行,你就在客栈里好好待着吧。」 千秋停下脚步,回头道:「头儿,我今天能去表哥那儿吗?」 闻言,她有些意外:「哪个表哥?襄王?寧王?」 「柊凉表哥。」 不知怎的,嘎凌姑娘的眼睛一直在脑海中浮现。 傍晚时分,宇文湘正在府内召见幕僚,南宫逸遥忽然悄声入内,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只见他面色涮地一变,极为难看,先行请走了幕僚们。 「终究是开始了吗??」他沉声喃喃。 「如何打算?」南宫逸遥问道。 这阵子,南宫逸遥一直潜伏在城里观察西瑶细作的动向,一直没什么大动作的细作们,直到太子婚期将近才开始蠢蠢欲动,并且不自然地在城内四散驻扎,使得他们盯人的战术更加分身乏术。刚才南宫传回来的消息,却是细作们纷纷往东城门外的郊区聚集——那里山谷交错、地形复杂、人跡罕至,又好隐藏踪跡,正是极好的战略位置,看来他们打算搞事情了。 「涟呢?他知道了吗?」 南宫逸遥答:「我没有告诉他。」 但是长年关注西瑶细作的宇文涟,不可能完全没有发现异样,只怕他也会有所行动。宇文湘深知这个弟弟的行事,他必须抢在他之前阻止一切。 「南宫,你带上一队精兵,立刻前往西城门!」语毕,宇文湘立刻提上佩剑走出大厅。「我独自前往东城门。」 南宫逸遥有些愣,急急跟在后头:「我不能让你独自行动。」 「我知道东城门是个陷阱,但我更想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偶尔反其道而行也不错。」宇文湘停了下来,压住他的肩头,神色一反凝重,甚至带了些笑意:「保持联系。」 ----进入问题---- q:宇文涟会不会发现?会不会採取行动? a.会发现并且採取行动 b.不会发现 c.会发现却不採取行动 截止:2020/06/1118:30 第六部 20 暗闯王府 其实千秋根本不知道柊凉的住处,只知道他替寧王做事,所以独自来到了寧王府,泰然自若地经过了正门,绕过了侧门,直接爬上后花园的高墙,敏捷地落在假山后,躲过了侍卫们的巡视。 正当他得意地想要绕过假山,后领就被人抓住,整个人像极了被拎住耳朵的小兔崽子,半拖拉地拎回了假山后。 「你是何人?」光线昏暗,那人的声音沙哑之中带点稚气,连千秋都听得出是个孩子,语气里却只是冷清。见千秋不答,他手上力道加大了些。 「我是??等等,能不能先??放开我?」千秋本想好声好气地解释,但是领子勒着脖子不太舒服,他一口气没换上来,小脸憋得通红。 那人稍稍松了手,但还是揪着领子不放,静静地等待回答。 「这位大哥,您能不能先把我彻底的松开?我这样就算是想解释也不好解释啊!」千秋挣扎了一小会儿,那人手劲很大,他自知下风,做出求饶状:「大哥,这家王爷是我表哥,我这是思兄情切所以才翻墙过来找人,您就放??」 他话还没说完,猝不及防地抽出袖口里的暗器,反手往那人身上一划,那人闷哼一声,儘管躲过了致命攻击,却还是不小心受了伤,等他反应过来,千秋早已不见踪影。 躲躲藏藏跑了一小段路,千秋也不知道窜进哪座院子,察觉不远处有人提灯走近,立刻藏身在树丛后面。有个娇小姑娘从屋子里出来,手上端着汤碗,正好跟来人碰上——提灯者正是阿陌——他一身夜行衣,看不出是正要执行任务,还是任务完成归来,脸色不甚好看。 「九殿下歇了吗?」他问向姑娘。 「还没呢。」端着汤碗的姑娘是舞如飞,她刚伺候宇文涟喝药,正要回厨房收拾。「你穿这样是要上哪儿去?」 阿陌默不作答,有些沉重,舞如飞也不多问,笑了笑就让他进去。 刚要擦肩而过,阿陌突然回身叫住她:「如飞。」 「怎么了?」 「无音呢?」 无音?千秋听过这个名字,知道是宇文涟身边的女大夫,可只听尹夏说过几次,没见过真人。他想起那夜宇文涟将蔚令交给头儿时的悲壮神情,突然对这位女子起了好奇心。 「在小药房里给蔚彤熬药。」舞如飞答道。 「知道了。」阿陌淡淡答道,跨门而入。 舞如飞虽感到有些奇怪,却没有多想,端着空碗走入院子,千秋见人走近,往后躲了躲,不小心压到枯枝,发出不小的喀嗤声。 舞如飞骤停步伐,往声音出处看去:「是谁在那里!」 没人应声,舞如飞天不怕地不怕地拨开树丛,那儿什么也没有。 第六部 21 只有结果而已 小药房炊烟裊裊,蔚彤蹲在阶梯上看梧音在院子里给自己煎药,时不时抬头看向星空,无聊却也愜意。梧音说她喝完这碗药,毒也差不多解了,不知怎的心情轻松之馀,还带一点沉重。 她望向那个发着呆的背影,恍然想起这点沉重有个名字,叫作——心疼。 「无音??」待那方人儿回头看着自己,蔚彤张了张口又闭起来,再多的劝解和道理或许早就听不进耳,或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从何说起、不知道有何资格说话,最后只好把憋到嘴边的话都吞了回去。「没事。」 梧音看懂了她的犹豫,淡淡一笑。「为自己做过的错事付出代价和装作若无其事地过平凡的日子,我觉得前者舒坦很多。」 她回答了她闷回心里的问题,云淡风轻的。 「如果最后达不到目的呢?」蔚彤问。 「这世间没有哪件事情能有如果,只有结果而已。」梧音灭了火,将汤药倒进碗里,端到蔚彤面前。「就像我把你的毒解了,这就是结果。」 她看上去并不害怕之后的所有发生,怕就怕她只是假装罢了。 蔚彤捏着鼻子喝下汤药,推掉梧音递上来的药:「我得记住这苦涩,才会记得生命多可贵,再不拿自己的性命当牺牲品。」 这句话,明摆着是在对梧音说的。 而听着话的人收了笑容,把糖塞进自己嘴里。 千秋循着药味找到了小药房,望着坐在阶梯上的两个姑娘,搞不清楚哪个才是无音,只得蹲在房子侧面阴暗处听她们说话。 「接下来呢,打算怎么办?大哥那里可有消息?」蔚彤问道。「上回在皇上面前引得九殿下和太子对立,这次又要做什么?」 「设了个局,助他夺回蔚令。」 听见「蔚令」二字,蔚彤疑惑,就连千秋也跟着皱起了眉头。 「涟把蔚令交给尹先生,蔚冉作为买家,今夜要与尹先生接头买卖。」梧音顿了顿,又道:「但这是涟设的局,目的是要抓住蔚冉,所以他反向谋划,今天跟尹先生接头的,不会是蔚冉,而是??」 阿陌向安坐案前的宇文涟行礼。「九殿下,来自柊凉的急报。」 接过纸条,宇文涟脸色阴沉了几分,甚至略显焦急。 「蔚冉肯定有别的打算,是否要派人行动?」阿陌问。 宇文涟摇了摇头:「不,先让我们的人待命,静观其变。」 阿陌看着他将纸条放在烛火上烧毁,简单称是。 听见今晚跟头儿交易的人物,千秋心下一急,拔腿往外跑,就在要翻墙出去时,又被后面一股力道拉下,重重摔在地上?? 第六部 22 圈套 西城门临水,月光洒在湖面上粼粼耀目,沁凉的风拂过尹夏耳边,长长的发丝飘扬,她独自站在湖畔,一身红衣在夜幕之下映着月光,像是披上一层黑色薄纱,别有一种风情。 身后不远处传来马蹄声,她有些狐疑地回头,总觉得哪里不对,来的人似乎不只一个。她向躲在暗处的手下打了暗号,让他们警觉几分。 她自己也暗暗地握住了袖中的匕首,就怕来者不善。 然而,当见到来人与其身后的官兵,突然睁圆了眼睛。「怎么是你!」 南宫逸遥跳下马,走到她面前。「你怎么会在这里?」 尹夏更觉奇怪。「我才想问呢,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在执行任务。」南宫逸遥说。 「我来这做交易。」尹夏答道。 「该不会??」说到此,南宫逸遥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爬上心头。「糟了!是圈套,快走!」 「走去哪?」尹夏被他拉着准备上马,暗处的手下们见头儿被人带走,立刻衝了出来挡在面前,官兵们也拔出剑来,一下子形成一个双方对峙的状态。 「等一下,能不能把事情说清楚,什么任务?什么陷阱?」尹夏拨开被抓住的手,想问个明白。 南宫逸遥再三斟酌,叹了口气决定告诉她:「我查到西瑶国细作最近行踪诡异,五殿下命我前来查明,而殿下自己到东城门去了,但是??」 话还没说完,四周忽然亮起一圈火光,突然有另一群人数不少的军队将眾人团团围住,就连湖面上都有两艘军船缓缓逼近。南宫逸遥的精兵和尹夏的手下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弄得一头雾水。 南宫逸遥向前跨了一步,将尹夏护在身后,一手抚上剑柄。 「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风流倜儻的南宫将军??」有个蒙面军官独自骑马上前,缓缓行到两人面前,瞇了瞇眼睛,轻笑几声:「这湖畔果真是深夜幽会的好地方。小美人,别这么瞧我,看得我都馋了??」 南宫逸遥认出那身形,摆手让下属收剑。「太子殿下?」 宇文璟拉下面罩,身子微微向前,冷哼道:「见到本王也不行礼,不愧是五皇叔调教出来的好狗。」 闻言,南宫逸遥纹丝不动,淡淡回道:「微臣还不如太子殿下的鼻子灵,连微臣在哪里见朋友都能闻到。」 听出讽刺,宇文璟倒是不恼,摆摆手让几个官兵上前箝制住两人,还有两人带来的手下们。他自己津津有味地看着刚刚还泰然自若的男人脸上染了慌张的神色,大笑几声:「是,本王鼻子是灵,闻到的都是通敌的味道!」 笑容骤然止住,他朗声下令:「襄军副将南宫逸遥私会南云国贼商,有通敌之嫌,把所有人和东西通通带走!」 第六部 23 战帖 房门被轻轻推开,宇文涟看着被蔚央半拖半拉到眼前的千秋,满脸疑惑。 「怎么回事?」阿陌也觉得此景实在突兀,问道。 蔚央将千秋压跪在地上,抱剑一礼:「回殿下,此人翻墙闯进王府躲在小药房偷看,非常可疑,却辩解说是您的表弟,故属下将他带来由您处置。」 宇文涟抽了抽嘴角,长叹一声:「千秋呀,你说你不走正门,偏偏要翻墙是什么概念?学南宫?」 闻言,蔚央一愣:「他??」 阿陌点了点头,表示这傢伙没有说谎。 千秋倔着嘴并不服气:「我来还要跟你说?又不是来找你的。」 「喔?」宇文涟笑了几声:「那你说说到小药房偷看,难不成是想看看你未来的表嫂长什么样子吗?」 「谁是表嫂??」千秋纲要回嘴,忽然想起更严重的事情。「不对!表哥,现在谁是表嫂不重要,我刚刚在小药房听见那儿的两个姑娘在说??」 东城门郊外,宇文湘勒紧了韁绳,他已在这附近绕了好几圈,就是没有看见西瑶细作的踪跡,就连一点线索、暗号都没有,四周寂静得只剩风声颯颯,偶尔伴有几声鴞鸣,呼得人脊椎发颤。 太奇怪了?? 他停下来细想所得消息,才恍然惊觉中计——西瑶细作擅长声东击西,这次也不例外——内心阵阵不安袭来,他急忙掉头往西城门而去。 「若真如无音所说,那么五殿下和尹先生不就??」听完千秋的叙述,阿陌那张万年少有情绪的脸皮染上了几分慌张。 「我们派出去的人呢?」宇文涟问。 「还没消息。」 话音刚落,一位身穿夜行衣的暗卫走进回报:「殿下,太子率领皇军于西城门突袭,南宫将军和一个身穿红衣的女人以及所带手下都遭逮补。」 宇文涟把人打发出去后,独自思索起来。显然,有人刻意顺着他的计画设了一个反局,而且策划之人还找了个大靠山,本只是想要抓住蔚冉以免后患,如今却反倒让他抓到机会离间自己与皇上??儘管本来就没什么兄弟之情,但他将这条裂痕之上引爆了炸弹,这下只能不得已收下这份战帖。 而这一切??梧音是知情的。 房门又被推开,这次进来的竟是舞如飞,她神色不安,眼眶还含着泪,似是发生了大事:「九殿下??小药房出事了,我刚刚收拾完想着去找无音和蔚彤,没想到只见到蔚彤倒在地上昏了过去,无音也不见了??」 「走!到小药房瞧瞧!」 第六部 24 「背叛」 有点意外,却也不意外。 宇文涟望着眼前纷乱的一切,分不出缓缓在内心蔓延的感受到底是什么,有些闷滞、有些刺痛,又有些好笑。 好像有什么从那里蒸发。 好一阵子他都没反应过来,平时灵动的脑子空白一片,直到古倾川让人将他请进小药房,才猛地回神。 「九殿下,蔚姑娘只是被封了穴道,我已经将其解开,姑娘已经无碍。」近来小药房的事务大多是梧音在料理,古倾川本来已经歇下了,忽然被蔚冉吓醒带到这里,才发现事情不得了。 可是比起那些复杂的争端,他更担心宇文涟,从没见过他如此慌乱的样子,虽不是完全显现于外表,却能隐隐地感受到他的无措。 他沉默不答,古倾川对上他渐渐抬起的双眸,好似看见了当年躺在床上说着根本不需要站起来的那个他。 「殿下??」他刚想说什么,却见阿陌从外头进来,立刻让到一边去。 阿陌上前:「九殿下,院子里有些打斗的痕跡,越接近墙边更有挣扎的跡象。根据脚印观察,闯进来的人应有两人,无音应是在院子里跟他们对峙一阵后才被抓走的。」 「两个人闯进来把一个姑娘家带走,咱们王府侍卫都死了吗?」 宇文涟听罢,闷闷地低吼,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怒气,让现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纷纷跪了下来。 「属下已经派人去追,相信很快就会有无音的消息。」 「追有什么用??」宇文涟紧紧握住拳头,声音却满满的无力。 追有何用?人是自己走的啊! 他气自己,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气起;他想要责怪自己,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走错了棋。究竟是对自己太有自信,还是太过相信梧音? 他哼笑了一声,终于想起来心里这份感受有个名字叫做「背叛」。 「九殿下??」蔚彤从榻上起身,缓缓走到他面前。 宇文涟看着她虚弱的身子在面前跪了下来,无动于衷。 「请不要怪她??」她艰难的抬起头,用最坚定的眼神望着宇文涟:「弘月公主死了,可是叶梧音没有死,她只是??」 两匹快马奔驰在无人的街道上,梧音用无神的双眼盯着身侧快速略过的风景,努力忍住眼眶里的泪水,紧紧地咬着嘴唇,死死地不让它流下来。 小药房里的凌乱是她自己製造的,沿路的挣扎痕跡也是她自己製造的,就连蔚彤也是她扎针弄晕的。她製造出绑架的假象,可心里也清楚聪明如宇文涟,肯定一下就能看穿。那又如何呢?她只有这一条路了呀?? 第六部 25 和平的先驱 弘月公主死了,可是叶梧音没有死?? 蔚彤欲言又止,说了一半的话就像一只巨鎚重重击打宇文涟的世界,心里的那股怒气剎那被浇熄——他开始惭愧,因为那一瞬间破灭的信任。 到头来,他才发现自己所谓的为她好,其实只是虚偽的表面功夫,那些退让与放下,他没有一次做到过,仍然还是利用着她「弘月公主」的身份,利用着她与西瑶国的纠结缠斗,哄骗她放弃本应该背负的责任,用甜蜜的承诺加重她的压力。他所谓的信任,不过是画了一张令人垂涎的大饼。 却没有一次,去倾听她真正的想法。 这就是她选择沉默的原因吗? 这就是她直到最后还对自己微笑的原因吗? 这就是她望尽真相之后还甘愿牺牲的原因吗? 不是西瑶国的人民比他还要重要,不是藺氏的族人比他还要重要,不是身为公主的责任比他还要重要,而是她懂了他所谓「和平」的意思,所以照着去做罢了。 从头到尾,她都给了他最大的信任。然后,去做了和平的先驱。 「阿陌。」忍住沉痛,宇文涟道。 阿陌抬起头,静静的等待指令。 「就算把整个东禹国翻过来,都要把她找回来??」 就算放弃追寻父兄亡故的真相,他绝对不能失去她?? 当梧音被带进密室时,里头只有蔚冉和蓝儿。离开王府没多久,差不多接近市集时,她的双眼被人蒙上了黑布,任人扛着跳上跳下,绕得她无法辨认方向,直到双脚落地,才重获光明。 密室里衬着些许昏暗光线,仍然能看出四周装饰有些华丽。 「主儿??」蓝儿一见她,立刻小跑上前,担心地查看她身上有否伤口。 「我没事。」梧音轻声安慰她,顺势将她护到身后,望着那个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的男人:「你要求的我都做了,可以遵守约定将蓝儿带出去了吧?」 蔚冉摇了摇手指,浅浅的笑容在昏黄的烛光中显得阴森:「不急不急,公主殿下,既然您设置假暗号的能力这么好,都能骗过襄王和寧王的人,不如再帮我做一件事吧。」 她能感觉到蓝儿抓着自己的手紧了紧,她定了定神,坚定道:「什么事?」 蔚冉缓缓起身,拉开深厚的布幕,布幕后方有一男一女被绑在一起,两人全都昏了过去,定睛一瞧,竟然是?? 「这女的呢,是南云国海盗家族的尹先生,也是把蔚令卖给寧王的人;而男人,公主殿下肯定熟悉,不用我多说了。」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明日皇上会在朝堂之上审问这二人,但会放了一人,您觉得放谁好呢??」 第六部 26 审问(上) 曙光刚起,眾臣聚于大殿之上,罕见地襄王、寧王同时出现朝堂,大臣们议论纷纷,不知是什么事情让皇上召来两位亲王,意见分成两派,一派认为皇上要与亲王、眾臣讨论太子大婚;另一派则有种不好的预感,因为两位亲王的神情一个比一个严肃凝重,直觉下一刻即将风起云涌。 「从没见过五皇叔如此忧心忡忡的样子,相比之下??九皇叔,本王真不喜欢你的镇定。」宇文璟轻蔑的声音的从两人身侧传出,他俩手背在身后,一副做了什么好事,整个人得意洋洋的。 宇文湘根本没有心思理会他,宇文涟也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这让本就不把两位叔叔看在眼里的宇文璟变本加厉了起来。 他走到宇文涟面前,在轮椅前弯下腰,用嘴角往两侧堆积起丰腴的双颊,就连眼角瞇起的褶皱都是挑衅。「装样子?待会儿看你还能不能镇定。」 宇文涟目光直视他,抿了抿好看的唇线如山头亮起的第一道的光线,沉着冷静又带几分自信的气场逼得他愣是有些尷尬,只得抬起所剩无几的下巴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装样子——宇文涟的确是在装样子,在所有未知来临之前,他能做的只剩下简单的装样子。 「皇上驾到——」 然而事情并就如想的不是那般简单,行礼之后,宇文浩目光轻轻扫过二位弟弟,哼笑一声,令道:「把人带上来!」 已然清醒的南宫逸遥和尹夏被人拉着上堂,跪在中央。两人身上皆无伤痕,只是面色苍白、疲惫,貌似被人折磨了一夜。 「这不是南宫将军吗??」 「怎么回事?」 眾臣窃窃私语起来。 宇文湘见两人狼狈不堪的样子,脸上难掩担忧,却被宇文涟给瞪了回去,提醒他眾目睽睽,须小心言行。他心里知道一切都是宇文浩的圈套,但一切翻转得太过突然,令人措手不及。 而宇文浩就是要这样的措手不及。 「昨夜朕接获密报,称有人在西城门私会南云国贼商,有通敌之嫌??」宇文浩将接下来的话语权交给宇文璟。「太子。」 「是。」宇文璟一礼,接着说道:「本王赶到西城门时发现的确有人私会,没想到竟是南宫将军和这个女人,这女人正是南云国恶名昭彰的海贼之女尹夏,两人各自带备人马在湖边相会,南宫将军更是带着襄军精兵前往,阵仗之大,本王及时赶到将两人与其手下一併捉获,押到大牢审问??」 话未说完,他转身望向宇文湘:「五皇叔,南宫将军可是您的人,您对一切不可能全不知情吧?」 第六部 27 审问(下) 注意力全因宇文璟的话而聚集到宇文湘身上,他不安地看向头也不回的南宫逸遥,一阵沉默之后,宇文涟抢在他前面开口:「南宫算是本王派去的,昨夜发现西瑶细作行跡诡异,派他前去查探,只不过我兵力不够,借五哥的人手一用。」他说得理直气壮,一个明明站在线外观看的人自己跳入火坑般无悔。 没有人想到他会抢先挡在宇文湘之前,就连宇文湘自己都没料到。 「昨夜就连襄王也被我请到东城门去查看,我的人则在各个西瑶细作过去的据点追踪。」宇文涟字句好似一切都坦荡正当,宇文璟却有不同的见解。 「九皇叔,这可是封江城,是帝都,不是你们南北边境,城里有细作作祟,您不上报反而动用私兵,弄不好可是藐视朝廷之罪,」宇文璟轻笑一声,旋即回身:「这套说词您可想清楚了?」 宇文涟不理他,拱手道:「臣弟说的是真是假,自有皇兄裁断。」 本打算让宇文湘来个不打自招,好将宇文涟逼到绝境,没想到被他一步险招,事态竟有了转圜!宇文浩面不改色,内心却波涛汹涌。 他问:「南宫逸遥,既是奉寧王之命执行任务,为何在牢里不如实招来?」 「回秉皇上??军机??不可洩漏??」 南宫逸遥的声音嘶哑,听起来像是将死老翁的声音,断断续续、气若游丝。闻声,宇文涟和宇文湘眉头同时一蹙,这分明是被人用了哑刑——东禹国在战乱时惯用来审问俘虏的刑罚,每当俘虏不愿说出军机,执行官便会给他灌下哑汤,使之口腔喉咙灼烧疼痛难忍而不得不妥协,相当折磨人。 「那这女人也是军机的一部份?」 宇文浩问得很轻,目光闪着跟宇文璟相似却更咄咄逼人的凌厉。 南宫逸遥侧过脸与尹夏四目对接,尹夏眼眶立马泛红,她知道他想做什么,奈何自己根本无法说话,只能摇头。 「尹夏??是卑职的??妹妹??」南宫逸遥朝她扯出笑容,这一笑把尹夏的心都笑碎了。「啊??应该说是师妹??我师父就是你们说的南云海贼??」这是事实,除了彼此之外,在场没有其他人知道的事实。也用这个事实,把所有罪都揽在身上。「她来封江只是为了找我??昨夜也是偷偷地从王府一路跟来??正好被太子殿下撞见??咳咳??」 忍着剧痛说了太多话,喉咙里突然涌上一股腥甜,血都咳了出来,洒在尹夏红色的裙子上,渐渐地染成尹夏心脏窟窿的顏色。 她无声哭泣,眼睁睁的看着南宫逸遥被判刑。 「为防任何通敌作为,尹夏即刻驱逐出城,永不得再入封江;南宫逸遥隐瞒身份意图接近我国亲王有窃取国家机密嫌疑,押回大牢审讯;襄王用人不察,但念其事前不知情,剥夺北境兵权,软禁王府配合调查??」宇文浩的视线停在宇文涟身上,眉目之间尽是胜利的光彩。「寧王对敌国细作动静知情不报、未有命令擅自调动兵力,亦软禁王府,没有朕的口諭不得出王府半步!」 第六部 28 真正的声东击西 不得不说宇文璟这时候的执行力就十分迅速,立刻将南宫逸遥押入大牢,并且派兵重重把守襄王府及寧王府,最后亲自将尹夏及其手下送出城外,好似不这么做就不能向全世界邀功。 即使如此依然敌不过宇文涟把消息流出的速度,当宇文涟踏出皇宫的那一刻,同一时间,在王府内静待消息的舞如飞和古倾川接获密令,一则保护尚在府里的千秋,二则悄悄到城外安置尹夏。 这期间,宇文浩命人搜集南宫逸遥窃取国家机密的证据毫无所获,在宇文湘身上也查不到任何不妥之处,他自知无法继续用同样的罪名牵制二人,虽心有不甘,但见太子婚期将至,决定从长计议,非但没有解开宇文湘和宇文涟的禁足令,南宫逸遥亦仍扣留于牢中。 七日后,古倾川终于从城外回来,回报了匪夷所思的消息。 「你说什么?」宇文涟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尹夏不能说话是药物控制,而不是因为哑汤?」 「对,哑汤是掺了毒的烈酒,其伤害喉咙的灼烧感是源于酒的特性,除了让人难以说话,还会令人神智不清、胡言乱语,若是身体健壮亦或酒量极佳者,喝了之后可能也会昏迷几个时辰,醒过来后会面色苍白,南宫将军就属这一类;尹姑娘不同,虽然初期的症状表面上跟喝了哑汤差不多,但她告诉我她的喉咙不会痛,只是不能说话且有些头晕罢了,一问之下,才知那晚虽然二人都被灌了汤,可南宫将军还能哑着声音说话,她在短短一个时辰内便发不出任何声音,直至我找到她时,她的声音已经恢復大半。」 「可知道是何药物?」宇文涟问。 「我查不出来??」古倾川叹了口气。「看来用药之人十分高明,似乎连恢復期也算得刚刚好,让她一出城就能说话。」 听到这里,宇文涟心里已经有个底。找了那么久的人,竟没想到就近在咫尺——自从梧音失踪,阿陌就一直在城内寻找,总是没点蛛丝马跡,好好的一个大姑娘就这样人间蒸发般消失。儘管他们也多次怀疑人在宫里,可是现在跟自己相关的人都无法进宫,更遑论通传消息。 「尹夏有没有说是谁给他们灌汤的?」 「没说。」古倾川一顿。「??你怀疑无音在宫里?」 宇文涟没有答话,此时阿陌进来,身后跟着柊凉,二人抱剑行礼。 「怎么回事?柊凉怎么来了?」潜伏在暗中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除了紧急报告之外,宇文涟无法排除任何可能,神情更加严肃。 柊凉道:「属下研究了当夜包含那之前三日西遥细作在城内留下的所有暗号,发现真正的暗号是指向西城门而非东城门,细作实际上也真的往西城门移动,并且躲藏在那里,所以五殿下前往东城门时才会空无一人。」 这竟是场真正的「声东击西」! 第六部 29 牺牲与使命 宇文涟的脸色非常难看,在他认识的人中,能把西瑶暗号用得炉火纯青的只有那个曾把蔚冉和阿陌都骗过去的人??他想起蔚彤说的话,梧音在小药房里曾经透露,跟尹夏接头进行交易的不会是蔚冉,而是襄王。 可是最后出现在西城门的人怎么会是南宫逸遥? 看来蔚冉的计画也出了差错,但这个差错是从哪里开始的呢? 「九殿下,属下还发现了一件事??」阿陌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从怀里拿出一份地图摊开,上头用红绿两种顏料记录着不同时刻与线条,两条顏色以几乎并行的方式在东城门及西城门来回,绿色的线比红色的线稍长,最后停在寧王府的位置。「红色是根据西瑶暗号出现的时间所画出的路线图,绿色是同样几天内,无音曾经出现的时间与地点??」 皇宫,大牢。 几个守卫正在门外的小桌边喝茶,其中一个看似带头的还拋着钱袋,说着等下了值后要到市集请兄弟们吃饭;门内,一个身着宫女服的姑娘熟练地穿梭于牢房之间,丝毫不理睬其他罪犯投射过来的目光,快步走向深处,蹲在某个牢房栅栏边小声喊道:「南宫将军!」 南宫逸遥从床榻上缓缓起身,跟其他囚犯不同,他并没有穿着囚服,而是穿着被捕时的军服,衣服上反覆染上鲜血,是太子命人日夜行刑审讯的痕跡,这些痕跡印在威风的军服上,成了守卫们饭馀讥嘲的话题。 「多亏了你吊着我这条命,让我多吃几天牢饭,真是谢谢你啊。」南宫逸遥笑着接过递过来的水袋,仰头喝下里头的汤药。这几日下来,他喉咙的伤被治癒,身上伤痕也得到些许照料,就算没能好好包扎导致有些化脓,至少比那些成日哀嚎的囚犯们好多了,至少他的疼痛没有那么强烈。 梧音没回话,抓住他的手把脉,一会儿后道:「明日开始我会加重药剂。」 「看来我快死了。」话刚说完,立刻吃了梧音一眼狠瞪,他莞尔:「这下你总该懂得每个计划都一定会有牺牲,不管是意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的。」 梧音低下头答不上话,两人沉默一阵,南宫逸遥抬起伤痕累累的手,将掌心压在她低垂的脑袋上。「听着,是我自愿搭进来的,不是任何人的错。当初我早知道会出事的是西城门,所以才把五殿下引到东城门去的。」 梧音拨开头顶上令人鼻酸的重量,自责道:「如果那天去的人是襄王,皇上至少不敢下如此重手,现如今他可能会杀了你呀!」 「人固有一死,但死的人绝对不可以是他们两兄弟,保护他们是我的使命,也是我的义务??」 「??为什么?」梧音想起那夜蔚冉逼自己在救谁之中做出选择时,南宫逸遥醒了过来,坚持要自己选择尹夏的神情,就跟现在一模一样。 南宫逸遥从怀里抽出一条男子的发带,上头绣了个「洛」字。 第六部 30 置之死地而后生 洛??难道是宇文洛? 梧音抬起头来,眼里净是探究。南宫逸遥莞尔,否了她的猜测:「我不是七皇子,别瞎猜。他曾于我有恩,我便在他有难时回来报恩而已。」 是多大的恩情,须以性命保护其兄弟才得以回报?南宫逸遥说得倒是清淡,彷彿置身牢狱之灾全了人生心愿似的。 「别担心我会去送死,让你选择先救尹夏,就是让她去搬救兵,别忘了她是什么身份,除了初来乍到的封江,其他地方可都是她的地盘。」他神采飞扬地炫耀着这位朋友,故作轻松的姿态,其实只是想要带给梧音一点安慰。他知道,真正一脚踏进死亡的人,是她。 「要是来得及就好了。」 「皇上怕是分不出心思针对我,何况我身后关係襄王、寧王,他就算想要藉我为难他们,太子婚期就在眼前,也不会在这节骨眼上行动??」他话头一顿,似乎发现自己说得太多,缓缓舒出一气。「好了,你回去吧,也别再来看我了,免得起疑。」 梧音一愣,不只为了戛然而止的话,还为了那看透自己的眼睛。「你??」 「我且送你一句话??」浅浅的笑意在他眼角散开。「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张地图的路线让宇文涟霎那间彷彿悟到了什么,命人前往小药房搜索,果不其然在药柜上找到了最后一个暗号。 与其说是暗号,在别人看来只是附在药笺后面的画。 从阿陌手中接过画,指尖抚过那一笔一笔留心的痕跡,额缘的发丝、眉间的神韵、上扬的唇角、明亮的目光,那是她曾无数次站在他身边,记住就无法抹灭的模样。 「真正的回礼,现在才收到呢??」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宇文涟没有做任何回应,目光落在背面药笺透在纸上的字跡,两面来回翻过几次后,好似发现什么似的直起身子,连忙让人去找千秋。 阿陌不解,本来下令被保护在王府里的千秋,这时候怎么派上用场? 不一会儿,千秋跟着小侍卫进来。「表哥,你找我?」 「你这次进城,母妃可知道?」 「不知道。」千秋狐疑:「你问这个做什么?」话刚说完,立刻有股不好的预感扑面而来,他退了一步,一脸防备:「等等,你该不会是要我进宫吧!」 自从尹夏被驱逐出境、宇文涟被罚禁足后,他也莫名其妙的被关在这小小的王府中,就连头儿的面都没见到,他也因此堵了几天气,今日瞧表哥一副正在策划什么的表情,他下意识地想退出这滩浑水。 「就办点简单的小事。」宇文涟浅浅一笑:「还想不想见到你头儿了?」 第六部 31 有一些匹夫之勇,逞一逞也是好的 困住了湘涟兄弟二人,宇文浩并不为此满足,他要的从来不只是绑住他们的脚踝,而是彻底让他们消失,对他来说,眼下最重要的是控制他们两人的行动,以免往后的计谋遭人破坏。 尤其在这节骨眼上。 「皇上,婚礼的程序都准备好了,就等明晚的宴会,和七日后的大婚了。」总管公公递上邀请名册,接着道:「这是贵宾名册,昭海其他三国,西瑶、南云、北威,还有迎临大陆上部分友邦皆会派大使参加。」 「嗯。」宇文浩轻允一声,翻开名册瀏览一番,轻轻皱起了眉头。 总管公公眼看脸色不对,立刻询问:「皇上,可是哪里不妥?」 「西瑶国派皇室大臣、南云国派皇子,这北威国怎么回事?」东禹国的强盛闻名天下,曾是败战国的北威,怎么敢只派一个支系的小郡王? 这让好面子的宇文浩有些不满。 总管公公瞄了眼名单,答道:「皇上恕罪,本来北威国派来的亲王,路上病了,紧急撤换了人选。小郡王今日便会进宫面会俞太妃。」 放下名册,宇文浩冷哼一声:「他们倒是永远只记得他们的公主,在他们眼里,俞太妃永远大于朕这个皇帝,跟那两兄弟一个模样!看朕不再找个机会把他们一锅给端了!」 您不已经正在这么做了吗??。总管公公眨了眨眼,闭上嘴巴。 「罢了。」宇文浩话锋一转:「蔚冉那里处理得怎么样?」 「回皇上的话,一切皆按计画进行,叶梧音已经答应配合。」 总算有件顺心事,宇文浩浅浅地勾起嘴角 「这朝服穿着真够彆扭。」 「您就忍着吧,我的小王爷。」 马车上,舞如飞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伸手去拉平千秋扯坏的领口,一身北威侍女服饰的她也是全身彆扭,但她清楚知道这次进宫的任务,比起身上的不适,她更担心在牢里受苦的南宫逸遥。 千秋看着带着面纱的女孩一会儿,无奈的直起身子,任她整理衣衫。「表哥这点子算是差得透顶,你倒是有勇气跳出来自告奋勇。」 想起那日宇文涟没头没脑地要他进宫,自己是为了解除束缚出去找头儿才勉为其难答应,这姑娘倒好,突然出现说要当自己的侍婢,还满脸悲壮,一副要上战场的样子。 闻言,舞如飞只是扶着窗框淡淡地退回自己的位子,半晌才出声:「我只知道有一些匹夫之勇,逞一逞也是好的。」 例如宇文涟、例如南宫逸遥,又例如叶梧音。 千秋不明所以,倔了倔嘴。「一群傻子。」 第六部 32 重如千斤的情意 景贤宫中,刚製好的嫁衣整整齐齐地摆在桌上,尊贵的正红映在梧音和蓝儿眼中成了刺眼的血色。指尖抚过细腻的金丝绣花,梧音不经意叹了口气。 「主儿,大婚之日咱们就可以离开了吗?」蓝儿以为她在掛心逃脱之事,却不料话刚出口,梧音的神情竟又多了丝丝悲伤,似有??不捨? 离开——是多么瀟洒的字眼,若能一如当初站在甲板上那样坚决,又何尝如此万般沉重,重如千斤的情意,让她拖不动脚步。 但与其苟且偷生,贪图那一两天愜意日子,大不如正视自己欠下的债。 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明晚,我便会把你送出皇宫。」 「那您呢?您也会出来的吧?」 心思豁然,好似刚才的悲伤不復存在。梧音轻抚蓝儿脸颊,或是让她安心,或是无以言说的歉疚用这种方式传达给她,儘管她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想起来,此时此刻梧音真正的意思。 「看来公主殿下是想清楚了。」蔚冉靠在门边,也不知道待了多久这才出声,打断了姑娘俩的情绪。「既然如此,一切就看公主殿下的表现了。」 「不管是明晚宴会还是大婚之日,我都会按照计画来做,你也必须遵守约定。」梧音语气既不是威胁,也不是警告,只有淡淡的提醒。 「那是自然。」 灵犀宫,殿内。 千秋和舞如飞站立于俞太妃面前,柊凉守在门口,殿内殿外都没有其他人,俞太妃更支开了贴身丫鬟,听完两人阐述一切情况后,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拿起一个旁的茶,心猿意马的喝下。 「姑母,以我的身份所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晚宴上,还请您??」 「知道了。」她打断千秋的话,若有所思。「该怎么做,本宫自有分寸。」 舞如飞将信交予俞太妃。千秋拱手:「那千秋在此谢过姑母。」 事成,三人退出殿外,由于明晚还要参加晚宴,他们暂住灵犀宫偏殿,正好得了个僻静之地商讨对策。 如飞展开皇宫地图,为不明白宫内路线的两人解说。「沿着花园边径就会抵达景贤宫,虽然会花些时间,但这里守卫较松,不引人注意。」 千秋背下了路线,抬头调笑她:「看来你当细作挺有天份的,够细緻啊。」 「小王爷,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千秋耸了耸肩,也不得寸进尺,收了笑容。「行,那你自己也小心,大牢戒备森严,行动小心些,见到南宫之后不要久留。」 「是。」 千秋望着两人:「咱们换装后,分头出发。」 第六部 33 潜行 夜幕将至,视线昏暗之时,舞如飞偽装成送牢饭的小太监,提着饭盒轻轻松松地混入了大牢,一边分发晚餐一边记下位置,最后找到了南宫逸遥所在的牢房。她打开小窗将食物推了进去,轻道:「吃饭了。」 「不是跟你说别再来了,你怎么??」正在打坐的南宫逸遥边说边睁开眼,往牢门瞧去时却收住了话尾:「怎么是你?」 「听上去还有其他人会来看你,这风流劲儿到牢里还是不减啊。」舞如飞故作轻松地调侃,其实紧紧压抑着翻滚的情绪。左胸一抽一抽地撕扯着,眼前这个落魄消瘦的南宫逸遥,彷彿被拔掉獠牙的狮子,发不了威。 南宫逸遥耸肩一笑,跳过这个话题。「说吧,冒死来见我有何事?」 舞如飞从腰间拿出一张纸条塞给他。「我不能待太久,这是九殿下交给你的。」当她的手穿过栅栏时,被他猛地抓住,她皱了皱眉。 南宫逸遥的微笑欣慰。「除了帮人传话,你就没有想跟我说的?」 舞如飞扭了扭手腕,就是扭不开。「??没有。」 「也好,」南宫逸遥瞬间松开了力道,收回纸条。「道别什么的不吉利。」 「你??」这人怎么在牢里也贫嘴?舞如飞有些委屈,瘪了瘪嘴就弯身提起饭盒就走:「反正我话带到了,走了。」 南宫逸遥听着逐渐远去的脚步声舒了口气,看过纸条后就着蜡烛烧了。 千秋和柊凉顺利抵达景贤宫,儘管一路上戒备松散,但到了宫外就有重兵把守,二人躲在假山之后,商量着下一步。 「我去引开侍卫,你趁机混进去。」柊凉道。 千秋拉住他:「别,涟表哥又没说一定要见到人,何况进去了,我们也不一定知道位置。」他掏出塤,拋了几下,狡黠一笑。 今夜无风,梧音呆坐在后院,守在炉火边独自熬着药。 忽然,塤音从遥远的地方缓缓流过耳朵,她迅速站起,有些不敢相信。 景贤宫里宫外的人也都停下脚步抬起头,所有人都在寻找声音的发源处。 「不可能??」梧音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扇子,拔腿往前院跑去。 是那首曲子??是他?? 就在靠近宫门时,她突然停了下来。 不对??不是他??虽然是那首曲子,但不是他吹的声音?? 「也不知道是谁,吹得这么哀伤。」蓝儿从身后靠近,绕到梧音身前,突然惊诧:「主儿,怎么哭了?哪儿不舒服吗?」 梧音回过神,急忙用袖子抹去泪痕,吸了吸鼻子道:「没、没事,刚刚熬药,被烟薰的。」 塤音停了,她用力吸了一口气,把眼泪都给憋了回去。 他的意思,她都听明白了。 第六部 34 御宴暗涌(上) 晚宴将即,设宴于御花园,露天阔地的一场饭,乃承袭东禹先祖的豪气之风。园里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皇太子宇文璟身边围绕不少恭贺的大臣,时不时能听到他们仰头大笑、拍响马屁的声音。身着北威侍女服饰,蒙着面纱的舞如飞跟在千秋身后,看了看不远处的宇文璟,又看了看难得威风体面的少年,心里不禁轻笑。 「北威国,千秋郡王到——」 千秋上前向太子一礼,安安静静的入座。舞如飞、柊凉随侍在后,微低着头,悄悄观察四周的情况。 「难怪没人想嫁给他,长什么德性。」千秋自从进场,眼睛就一直盯着宇文璟,终是憋不住心里话,不大不小的声音正好传进邻座男人耳里,那人撇过头去憋住了笑。舞如飞注意到了情况,弯下身提醒:「小王爷,慎言。」 千秋挑眉笑笑,顺手拿起桌上的一块糕点啃食,无害无忧的样子,在别人眼里就只是个年幼而不懂事的孩子罢了。 一切尚且平静,直到宇文湘和宇文涟相继到场后,气氛就稍稍浮躁了些。舞如飞打量着大臣、外使们的神情,明面上不敢对前些日子的通敌一事说嘴,但光看眼神便知他们多有防范与嫌弃。 二人不发一语地入了座,好歹是东禹南北封地王,居然没有一个使臣上前寒暄,宇文璟朝二人看去,得意洋洋地回过身置之不理,场面瞬间瀰漫着一股隐隐的尷尬。此时,邻座的男人站起身朝他们过去。 「久仰襄王、寧王远名,今日一见实在荣幸。」男人一礼,宇文湘站了起来,回礼:「四皇子有礼了,湘愧不敢当『荣幸』二字。」 此人便是南云国四皇子——莫离轩——在尚未立储的莫氏王朝,他算是皇子中颇得重视的其中一人,玉树临风、气宇轩昂,眉眼之中还有几分瀟洒,而这份瀟洒似乎有些面熟,宇文涟一时想不起来。 他深沉的目光落在宇文涟身上,后者拱手行礼,道:「本王腿脚不方便,失礼了,四皇子。」 莫离轩轻轻一笑,眼里却没有多少笑意,道:「有道是少年之志起于脚下,有作为者亦不在步伐长短,而在内心;心有远见,则破万千困井。」 闻言,宇文涟愣了一下,随即笑道:「那本王还只是一隻青蛙呀。」 这下,莫离轩才跟着笑了出来,不再多说,回了座位。 这一切,宇文璟全都看在眼里,要说不在意莫离轩的靠近实在很难,毕竟现在昭海四国中,南云虽然总是举着中立的旗子,但其国土博大丰沃、国力昌盛,一直是他父皇的野心所在。 莫离轩的主动靠近,在他眼里无非是故意的。 一场看似平和欢乐的宴会,实则暗潮汹涌。 「皇上驾到——」 第六部 35 御宴暗涌(中) 眾人跪了下来,全场只有宇文涟例外,他坐在轮椅上弯腰致意,视线凝聚在地上,又或者裙上的金线绣样,面无表情,不晓得在想什么。而当眾人起身后,舞如飞才发现他对过来的目光,仅仅一瞬便撇开了。 「今日晚宴只是为各国使臣接风洗尘,各位为了太子大婚千里迢迢,来者是客,便无需拘谨,开宴吧!」宇文浩道。 席开,酒菜上桌、舞乐绚烂,其中几个人食不知味、若有所思。 千秋向宇文涟投射眼色,后者摇了摇头:时机未到。 这场宴席上,他们俩刻意避开交集,谁都知道宇文涟、宇文湘半个北威血统跟这位小郡王多少有些关係,就怕旁边大臣看在眼里成了什么勾当。 这时候,莫离轩端着酒起身,宏亮的声音穿过乐音,高举酒杯道:「皇上,离轩在此敬一杯,谢过皇上邀请。」 宇文浩眼光一亮,道:「四皇子有礼了,南云国派四皇子过来,是给咱们东禹国、给太子多大的脸面,这诚意,朕就收下了。」语毕,举杯。 一杯清酒滚滚入喉,莫离轩方才坐下,园中忽然一阵骚动,席尾的几位大臣纷纷起身,乐音也骤然静止,所有人都盯着那位优雅女人缓缓进场,那女人身着西瑶贵族女子的礼服,脸上蒙着纱,穿过宴席走到中央,端正地行了礼。 「晴嵐参见皇上。」 「郡主何须多礼,快快起身。」宇文浩扮起和气的样子:「璟儿,还不快扶郡主起来!」太子闻言,恍恍惚惚地上前将「晴嵐」扶起,领她到位子上。 莫离轩道:「这下主人公都齐了,咱们再来敬太子和郡主一杯!」 他这一吆喝,祝贺声与酒杯碰撞声四起。「好!」 宇文涟凝视着站在太子身边的女人,在这满堂笑顏之中独自悲伤。他知道眼前这个端庄标緻、淡雅美丽的女子是谁,他不敢看太久,放下酒杯时便别开了目光。无论她何故出现在此,此时此刻他都明白了,真正的晴嵐已经走了。 宇文涟的神情,宇文浩全都看在眼里。让梧音假扮晴嵐参加宴席,无非是对宇文涟的威吓,他费尽心思想要保护的人就在自己手上,还怕不能攻克他吗?哼,笑话!宇文浩又得意地喝下一杯酒。 「听闻晴嵐郡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看这些舞姬也没什么意思了,郡主不妨一展身手,给咱们开开眼界?」千秋见大伙尽兴,趁兴起哄。 听罢这话,宇文璟暗笑一声,附和道:「是呀!久闻辰亲王悉心栽培爱女弘月公主,可惜??」他顿了顿,随即转换语调:「不过,没想到辰亲王还有这么一个女儿,肯定也是才艺出眾,更甚弘月公主!」 他的话无非是挑衅,宇文涟听得出来,但他不能出头,只能静静的担忧。 「晴嵐」站起身,并没有拒绝:「各位谬讚了,晴嵐不比姊姊,会的不多,唯独琴还搬得上檯面??」 「那不如就弹琴吧!」一声爽朗的女音传出,眾人循声望去—— 第六部 36 御宴暗涌(下) 俞太妃郑重地步入席中,身后跟着一位抱着琴的侍女,缓缓地来到眾人眼前。宇文浩起身将行礼的俞太妃扶起,在外人看来,她是先皇的遗妃,是自己兄弟的母亲,是长辈,就算是做做表面,礼数还是要尽的。 「太妃向来不喜这种热闹场合的,怎么今日亲自到场?」宇文浩侧过身吩咐:「来人!赐座!」 「本想着太子大婚有皇上主持,本宫自然操不上心,但又想到这是先皇长孙的喜事,再怎么说也得送上些祝福,不过本宫身子一向不好,大婚之日也许不便参与,想着今日精神不错,来送些礼物给郡主。」俞太妃语调轻缓温柔,望向「晴嵐」时,浅浅一笑:「这不赶上用处了吗?」 侍女将琴架好,退了下去。俞太妃回身问道:「不如就让郡主为咱们弹上一曲吧!」话音刚落,席间眾声称好。 局势如此,宇文浩也不好反对,只得顺从眾意。 「晴嵐」起身谢过俞太妃的礼物,到琴前坐下。 是「知音」——面纱下,她咬紧了唇,不让翻滚的情绪显露出来。眾目睽睽之下,她低着头没敢看向宇文涟,双手放在琴弦上,微微颤抖。 原来昨晚的塤音尚且需要一个答案,他在等她抓住伸向自己的手—— 晚宴之后,她回到景贤宫,摘下面纱,一直强忍着的疲惫尽显。在无人的房里,她终于制不住翻搅的心痛,拴不住翻腾的泪水。她想过一千个、一万个冠勉堂皇的藉口将他推开,就会有一千个、一万个藕断丝连的情根难断,那些她奋不顾身的理由之中,总有一个是他。 现在想这些又有何用呢? 她用袖子胡乱拭去满脸的泪痕,抹去四下无人的无助软弱,依旧摆着坚定从容的样子。当蔚冉抱剑信步回来时,她正在院子里熬药。 「别靠近,如果不嫌难闻的话。」她一手用布堵着口鼻,目光根本不在他身上,另一手将熬好的药水倒入冷壶,流利地取出药渣堆在一边。 蔚冉止了步伐,定定的看着一连串的动作,没有要打扰的意思,只道:「蓝儿我帮你送出去了,估计这下早就出了临江城。」 「谢谢。」她的语气有些复杂。灭了火,待炉烟散去才拿下布,抱着冷壶就要出去,被蔚冉拦了下来。「去哪儿?皇上说要见你呢。」 「送药。」 「让若儿送就行了。」 若儿本是宓妃身边的侍女,前几日蓝儿藉口准备婚礼人手不够,让内务府调来的——当然,这也在梧音的计画之中。 将药交给若儿,梧音交代了几句后回身。「还不走?」 蔚冉挑眉而笑,动身。 第六部 37 打草惊蛇 回到王府,宇文涟又岂能好过?进屋之后就不再出来,就连阿陌都不得靠近,只得在院子里焦急。 「怎么样?还是不出来?」古倾川早些时候听说了在宫里的事情,就算想说些安慰的话也无济于事,他俩的事情从来没人干预得了。说穿了,当初执意招惹梧音的人是他,早应该预测结果如此,他却不像梧音那样面对,一昧逃避,或许他顾虑着三年来为了寻找真相而做的努力,就接连错过了许多机会——一个可以成全自己的机会——最终,落得两败俱伤的狼狈境地。 要说活该,还真能笑他个几声。 如今他想着放弃追寻真相,她却帮他记着,为他闯了进去。 阿陌摇了摇头,把手上凉了的汤药递给古倾川。 古倾川接过,直接倒在地上。「罢了,咱们就期望他自个儿在这关头能做好选择吧。」事情走到这一步,不能再妄想两全。 但愿??阿陌忧心地望了望房门,旋即回身离开。当他若以所思回到自己的小院,才发现蔚彤站在门口,形色有异。 「蔚姑娘。」 「阿总领!」蔚彤见他回来,立刻跑上前。「我有事求助于你,这件事千万别向人提起,怕打草惊蛇。」说着,她将一张纸条塞到他手中。 阿陌纳闷地打开,稍看了一会儿,惊讶道:「这可是真的?」 蔚彤点点头。「是,这是梧音最终的目的,早前她装成失语症时便告诉我了,她本希望我保密,但我也有告诉她,如果事态危险,她不能控制我跟外界求救??今晚宴会的事情我听说了,想着应该是时候了??」 阿陌紧紧抓着纸条正打算去稟告宇文涟,被蔚彤拦住:「阿总领,不可!」 「有何不可!」 「我刚刚说了会打草惊蛇,就是因为九殿下不知情才逼真,皇上和我哥哥才会相信他无能为力。」蔚彤放开抓着他的手:「梧音计画了那么久,就是希望能够找到真相,我不希望她的一切努力白费??」 阿陌冷静下来。「那又为何告诉我?」 蔚彤琢磨了半晌,道:「??我不想要她因此牺牲自己。」 阿陌点破了话:「你不也很想报仇吗?」 「报仇和想要一个公道是两回事,蔚家被辰亲王害得家破人亡是真,父债子还也不无道理,但是真的有人在我面前自愿送死时,仇恨又算什么??」蔚彤的无奈中带着些许伤情,她多少能够体会梧音的感受,却没办法阻止她的决定。「那也是一条无辜的性命呀??」 「我没有多少把握能保住她。」阿陌将结局点破。 「至少??她能多几分机会活着不是吗?」 阿陌终于叹了口气。「我尽力。」 第六部 38 交易 御书房密室,空气中瀰漫着清新沁甜的香气。 宇文浩安坐案前,梧音与其相视而立,昏暗的灯光中,二人之间流洩一股凝滞的沉默,似有似无的试探在眼光之中来回对峙。 「见到朕竟不行礼?」宇文浩首先打破僵局,字句间充斥不满。 闻言,蔚冉向梧音瞪了过去,后者却丝毫不在意,纹丝不动。 「叶梧音,朕要杀你,易如反掌。」他威胁道:「别忘了你是什么身份,难道不怕牵连你的家族、西瑶国,或是宇文涟吗?」 「我是什么身份?弘月公主,还是晴嵐郡主?」梧音道:「现在站在这里的不过是各持把柄的两个人罢了,与他人何干?要是您真要跟我论尊卑,何必约在密室,光明正大的在外头用皇帝和公主的身份来谈判啊??」她上前了几步,双手撑在案上,对宇文浩的威逼一点都不感到畏惧。「您没那个胆。」 随着她的靠近,那股甜甜的味道又更浓了。 宇文浩听着有些怒气上头,却只能乾瞪面前的丫头,竟还觉得这番话有几丝道理。最终,他哼笑出声:「果然是辰亲王派来的最强暗探,佩服!」 梧音轻轻一笑:「过奖。」 她这是先下手为强,在他开口之前抢先摊牌,宇文浩好歹是一国之君,在一个小姑娘的面前竟然佔不了上风,他都不晓得她打哪来的气势三言两语就把天差地别的尊卑地位给拉平,甚至由上而下地俯视自己。 于是,他站了起来:「今夜晚宴你表现得很好,虽然只是牵制寧王的小把戏,但你让朕十分满意,你要的应该不是交易,而是赏赐吧?」 梧音不以为意,从腰间掏出一块令牌,宇文浩双眸一滞—— 大牢之外,守卫的狱卒们全都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有位黑衣男子用搜到的钥匙开了大门,大摇大摆的晃了进去。 「哟,果然在这里!」他站在南宫逸遥牢房栅栏外,幸灾乐祸道。 南宫逸遥抬头往门外瞄了眼,叹了口气,没有要移动身子的意思。「既然你出现了,表示尹夏这颗求救信号弹有炸对人。」 「自以为取了个逍遥的名字就真能自由自在、瀟洒倜儻,看看你??」 「我这叫自取其辱??对吧?」南宫逸遥抢断了话,一派轻松地取笑着。「就算是这样也比原本的好听不是吗?亲爱的小轩轩。」 我这都是摊上了什么事?莫离轩翻了个大白眼,心里喃喃埋怨,嘴上却还是很够义气:「好了,行,这次还是一样,把你弄死就行了吧?」 南宫逸遥笑了笑:「这把戏真的玩几次都不过癮。」 莫离轩已经被气出了无奈,懒得反驳,强行推进话题:「死期什么时候?」 「嗯??」南宫逸遥想了想,也没想多久,便道:「太子大婚之日吧。」 红色喜气,那便红个澈底?? 第六部 39 仅一个答案 「你怎么会有这块令?」方才为止还让人摸不着底的宇文浩此时此刻显得激动许多,瞬间的变化让蔚冉蹙眉,目光紧紧盯着梧音那张略带笑意的脸庞,总觉得这块令牌不简单。 「我想要的,宇文涟能不给我吗?」她答道。 宇文浩伸手就要抢,梧音立刻收手。「皇上,别急呀!」她嘴角抿出酒窝,眼神里却散发着凌厉的光芒。「不属于您的东西,别老是用抢的来获得,我知道人的习惯很难改,有一次就会有一百次,不过??」她瞬间收了笑容,轻声道:「就算您想抢,您有力气抢吗?」 宇文浩被激起怒火,上前又要抢,这次梧音退了一步,他倒是扶着桌子不动了,脸色刷白、气息紊乱。「叶梧音,你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在香包里换点新的香料罢了。」 蔚冉第一次见到这般从容自信的她,过去跟她交手过几次,她就算再怎么保持冷静,都还能看出一丝勉强。可是这次,无论是气势还是道理,梧音面对宇文浩似乎一直佔着上风,甚至神秘得让人害怕。 话出口的瞬间,两的男人表情浑然变色。 「放心,死不了。」梧音一哼:「我这叫防患未然,你们两个大男人要真对我做什么,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又怎么抵抗得住?」 「解药呢?」宇文浩压着胸口怒道。 「皇上要是不舒服,就先坐在那儿听我把话说完,反正不差这一点功夫,等我走了再给您解药也不迟呀!」梧音继续说道:「要命还是要权力,还是两者兼得,这就要看您自己的意思了。」 看上去她把选择权交在宇文浩手上,事实上答案只有一个。 「你到底要什么?」 「我要杀你。」 就连蔚冉都没料到会有这么一齣,儘管他知晓她的计画,但这么直白的说出来,也是意外。他忍着晕眩,恍恍惚惚地看着梧音,却什么都没看出。 「大婚当日,我会假意刺杀,您再趁势将我抓住,揭穿我是辰亲王所派来的奸细,我会供出我父亲的计谋,说他就是要我嫁进东禹皇室,取得国家机密,他好成为救西瑶于水火的英雄,民心所向、登基为王。」她道:「然而一切都被您发现了,您阻止了这场阴谋,他谋划不成,自然身败名裂??您也晓得西瑶苏太后的作风,她倒乐得给我父亲治罪。您呢,得了令牌,也会是『正正当当』的一国之君。」 她强调了某些字眼,又晃了晃手上的令牌,意思不言而喻。 「如何信你?」她的计画太过简单明瞭,让宇文浩不得不起疑。 「可以不信,那我现在就能把您杀了,何必等到大婚当日?」 宇文浩凝视那面令牌,稍有难色。 第六部 40 父债子还,刚好而已 本来宇文浩利用叶梧音就是想要威胁宇文涟,使他无法兴风作浪,同时也可以牵制蠢蠢欲动的辰亲王,就算真让叶梧音和亲也没有多大的损失,反之,他抓着叶梧音这张牌,灭了那两人只是迟早的。 如今机会来得又急又快,连宇文浩这般果决的性子都不敢大意。 「这件事情听上去的确诱人,但对你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朕从不相信有人得不到任何利益不说,还愿意牺牲自己成全他人。」宇文浩道:「谋杀君王,可是死罪一条!」 梧音沉默了半晌,悲伤渐渐染上了眼眸。 「皇上,我知道当年您是受父亲教唆,不然您身为太子,您不用抢,帝位本来就是您的;可是父亲不一样,他覬覦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害了这么多人,我不想要他再错下去了。」她从怀里拿出一瓶药水,揣在手上。「我这一辈子都活在我父亲的阴影底下,对他来说我就是个谋权夺利的工具,从来没有拒绝的馀地,我不过是想给自己一个公道??只是这个公道掺了太多人命,父债子还,刚好而已。」 她说得轻描淡写,语气里的五味杂陈却露出了马脚。 「只求到时皇上能放我母亲、我哥哥,还有涟一条生路。」 见她坚定,宇文浩看着也不像有假。何况没了令牌的宇文涟,就像一隻轻易任人捏碎的蚂蚁,不足为惧。留他一条命,就当是他这个做兄长的做个人情,反正到时他知道自己的自由是叶梧音这般牺牲换来的,肯定不愿苟活。 他望着一脸悲壮的梧音,心里起了几分欣赏:「既然你已下定决心,朕就答应你,只要你言而有信,事成之后将令牌交出,其他的都能帮你办到。」 「那梧音就先谢过皇上了。」她递出药瓶。「这是解药,喝下后再调息半个时辰即可,皇上若信不过我,尽可传太医诊脉。」 说完,她和蔚冉便退了出去。 他们出去没多久,密室后方的小门开了,总管公公走了出来,将信将疑地拿起药瓶闻了闻,还没开口说话,手上的瓶子就被宇文浩拿走,仰头饮尽。他一下慌了:「皇上,您这、这??您真的相信叶梧音的话吗?」 宇文浩默然一阵才道:「让太医半个时辰后过来。」 回到景贤宫,梧音将另一瓶药水扔给蔚冉:「喝了,这才是真正的解药。」 蔚冉一愣:「那刚刚给皇上的是???」 「那只能暂时隐藏症状,不是真正的解毒,太医们查不出来的。」 蔚冉这才恍然:「不愧是天下第一的医毒世家!不过我又该怎么信你?」 梧音将令牌收到盒子里藏进衣柜,淡然道:「反正我都要死了,一个将死之人,还能对你怎么样呢?」她回身望着他,眼底有些歉意。 「再说,你也是我要还的公道之一。」 第七部:波水茫茫离人散 面对阴谋重重的宇文浩和挑拨离间的蔚冉,失去梧音的涟彷彿失去了双翼,颓废地关闭自己,他想都想不到,梧音瞒着大家,正把自己推向灭绝?? 第七部 01 宇文令 太医仔细给宇文浩把了脉,得了一个身子无碍的结论,宇文浩不得不信了梧音的话,一方面却有些焦虑,忙让总管公公唤来萧扬想要对证。 总管公公出门了一趟宣人,从漫漫长夜等到黎明天亮,萧扬都没有出现,他只好回来。本来正在闭目养神的宇文浩见到他,问道:「萧扬人呢?」 「底下的人回报,萧扬接到辰亲王的密信出了城,应该不会这么快回来。」总管公公跪着回稟,抬头观察主子的面色,看出了端倪:「皇上难道是在顾虑叶梧音手上的令牌?那令牌有这么重要吗?」 宇文浩先是沉默不语,后来起身踱步,颇为不安。 先不论令牌如何落入叶梧音手中,令牌本身对他的皇位就有着巨大威胁,这些年他处处针对宇文涟,多半都是为了这块令牌,还有其带来的连锁效应。 「皇上?」 「三年前父皇决定御驾亲征,命朕监国,由九弟辅佐。听闻出征前夜,父皇私召九弟覲见,又召各军将领以及心腹重臣,授予亲刻的『宇文令』,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宇文浩边说边气得发抖,好似回到那日他偷偷在门外听见的隻字片语—— 「父皇,此战艰险,万事须得小心。」门内传出宇文涟充满担忧的声音,门外的宇文浩屏住了呼吸。 重重的叹息声窜出门缝,宇文浩也听出了几分无奈惆悵,直到现在,他仍然在犹豫,心知肚明只要自己开口,一切计画都有转圜馀地,与辰亲王的合作都能化作泡沫,掩没在昭海之中,因为就算如今宇文涟的声势大过自己,父皇依旧稳住了自己储君的位子,赋予监国重任,而九弟一直以来也都没有僭越之心,就算理念与自己对立,依然不失礼数、毕恭毕敬。 左思右想,那仅存的良心正在拉扯,他只需要推门而入,将真相道出。 他抬起手,又颓然放下。可是说出一切后,他有勇气承担后果吗? 「父皇与兄长们在外保家卫国,宫里的事物自有二哥守护,不会出差池的。」宇文涟说道,字字句句透着信任,不似敷衍。 「太子善妒,素来与你们兄弟几个不合,朕都看在眼里,你就不怕他掌权之后为所欲为?」 闻言,宇文浩才明白过来??父皇一直对自己有所防范。 一时失神,意难平的往事全都涌入脑海。 宇文涟没有答话,接着,他听见鎧甲撞在地板上鏗鏘的声音,由缝望去,除了宇文涟,其馀将领大臣纷纷下跪。 「眾爱卿听令,朕将此令授予九皇子,见令如见朕,违令者斩!」 这一刻,宇文浩本来还在动摇的决心,像船锚般深深地沉入了深潭。 第七部 02 不过是归回原位 天刚微亮,梧音早已在后院熬药,一如往常不太理会来来去去的人。萧扬刚回来时见到她正在埋药渣,没有刻意叨扰,绕开了路去找蔚冉。 「辰亲王那里有何动静?」 萧扬回头看了眼远处的梧音,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交给蔚冉。后者快速读过,嘴角渐渐上扬:「很好,他老人家以为这儿还依照他的计画进行。」 「哼,想起来就悲哀,父亲妄想做皇帝,做女儿的在身后谋划着让他身败名裂,还是送命的那种??」萧扬禁不住感叹一番。「不晓得在得知背叛他的是自己的女儿时是什么表情,真想看看。」 「你也是扯人家后腿的,好意思说呢。」蔚冉打趣道。 萧扬不否认,眼底闪过一瞬五味杂陈。「他是自作自受。」 二人心照不宣。 「你这儿呢?」萧扬见梧音暂时离开,问道。 蔚冉微微一笑。「叶梧音比想像中能干太多,宇文浩几乎是信了。」 萧扬不以为然,蔚冉将一切告诉他,包含令牌的事情,萧扬听了,若有所思:「令牌??我曾听辰亲王提起,东禹先皇刻了一面不死令牌给宇文涟,可也只是听说,从来没有人见过那块令牌的面目。」 「不过,既然宇文浩如此在意,那么叶梧音手上的令牌可能??」 可能就是真的。 换句话说,这才是宇文浩的最终目的,他当初如何谋害父亲上位,极有可能早已遭人起疑且有所防备,他这几年牵制宇文涟就只是为了这块令牌,只要夺回令牌,就能够巩固皇位的正当性;反之,要是宇文涟出动令牌,牵一发则动全身??但,他为什么要把令牌交给叶梧音? 二人想不通,却做了个大胆决定。 当晚,他们从梧音那里偷走了令牌,趁着夜深出宫,潜入寧王府。 只是他们不知,当他们关上房门的时候,梧音便睁开了眼—— 那日她与蔚彤坐在小药房外头,她为蔚彤煎最后一碗解药时,问起这块令牌的意义。蔚彤秘密帮她调查了些许时日,虽然查不到太多的讯息,但关于当年的民心所向,让这面令牌背后的意义浮上了檯面。 「当时很多人都认为先皇很可能会废太子,立九殿下为储君,甚至许多大臣都已经开始选边站,情势一面倒,太子的势力岌岌可危。就在此时,昭海战争爆发,先皇还来不及做出决策,就先战死沙场。」 蔚彤说,这一切的真实性还有待考证,却也有作为筹码的价值。 「足够了。」想起宇文涟将令牌郑重交给自己时的神情,梧音浅浅一笑。 说穿了,无论是权慾名利,或者血海深仇,当时的她还不晓得这块令牌究竟对哪一方的影响更加重大,依现今看来,不过是把一切归回原位。 第七部 03 断了绳的鞦韆 逃避不是唯一的选择,可是在宴会这个节骨眼之后,宇文涟就算再怎么绝世聪明,这一道难题跟前,他还是选择了逃避。 有多想朝她的方向奔去,就越是克制,身与心的撕扯让他不知所措,最终踌躇不定还是颓在轮椅里,一动不动,一如失去牵线的木偶,断了绳的鞦韆。 他越来越看不清她想要的是什么,他觉得自己就像背对着一大片乌云似的,充满着不确定与恐惧,大不了当初让她远走高飞来得乾脆。 或许,她要的,他根本给不起。 「九殿下??」阿陌在门外轻唤,声音略低,带着小心翼翼。里头没有回应,但是光影动了,他继续道:「属下方才收到蔚冉的密信,您??」 话还没说完,门开了。 宇文涟伸手,心不在焉的样子。 阿陌将密信递上,上一次看到如此模样的九殿下,还是当年刚摔马的时候。他自己也有些害怕,害怕他会跟当年一样一蹶不振。 察觉到阿陌的不安,宇文涟抬起头,扬起一抹笑:「我没事。」 阿陌突然应答不上,只得沉默,静静等待宇文涟把信看完。 「阿陌。」 「属下在。」 「把后门的侍卫撤了。」 阿陌有些诧异:「殿下,这??」 宇文涟叹了一气,只是点头。阿陌不再出声,低头行礼后出去照做了。 当晚,蔚冉和萧扬如约见到了宇文涟,还没打照面就递出令牌。 「时间不多,我想是时候告诉你一些真相。」蔚冉道。 宇文涟面上没有一点震惊,却让悲伤温温润润地爬上脸庞,说穿了,他从没想过这道令牌最终回到自己手上,明明是要给她保命用的?? 「她知道了一切。」在一片沉默中,蔚冉低沉的声音显得突兀,拉回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宇文涟抬起头,他继续说道:「当年昭海上,辰亲王是如何害死先帝,七皇子为救先帝不幸坠海——」 话说到一半,他才发现宇文涟浑然不知,皱眉反问道:「你不知道七皇子怎么死的吗?」宇文涟摇摇头,迷茫的神情就像从没听过这段真相。 战场本就生死一瞬,七哥尸首无存,五哥说他是与敌方争斗时坠海,却从不肯细讲过程。「七哥他??」 萧扬叹了口气:「当年我在战场上看得清清楚楚,西瑶一度佔上风,东禹几乎退回国土防线之后,在几百米就是沿岸,先帝为了不牵连百姓,答应与辰亲王决一死战,岂知辰亲王早已布下网罗,海里潜伏水兵,当先帝乘船靠近时发动奇袭,将他抓个正着。」他停了半晌,才继续说了下去:「我是辰亲王安排在宇文浩身边的细作,当年就站在七皇子身后??」 第七部 04 昭海血战(上) 三年前,昭海之上,两军对峙,烽火绵延海上好几百里,岸边的渔村都能看见此一处彼一处的火光,家家户户紧闭窗门,孩子们躲在被子里摀着耳朵哭泣,听隐隐约约的炮声震慑,白发老爹闷不吭声地磨刀磨枪,妇人婆子用忙碌掩饰恐惧,急匆匆地为一家老小打包行囊,就怕有个万一?? 前线屡败的战报再三入耳,御船里没有一个牵得起嘴角,无论是说点什么缓和气氛,或者提出个什么点子,脚底下的起伏好似他们内心的波动,再多焦急也开不了口。 前晚,五皇子宇文湘打了最惨烈的一仗,士气大伤,自己也倒在血泊之中,活是活了,对东禹来说仍是损了一员大将。 没人想通为何向来不是对手的西瑶忽然勇猛善战,就像摸清了他们的弱点似的尽往痛处攻去,招招致命,害得东禹退而不前、屡中圈套。 「肯定有内鬼!」七皇子宇文洛的性子衝动了些,忍不住满腹怒气,最终咆哮出来。「父皇!儿臣请命捉出内鬼,否则我军绝对没有出路,五哥重伤,已经死那么多弟兄了,您还要继续闭口不言吗?」 其他将军看了看皇帝的脸色,一边担心七皇子的话激怒圣上,一边却也同意他所言,他们各个伤痕累累,若再不果决,后方便是国土,最终就会只剩下投降一条死路,苦的,是守在家乡的亲人。 萧扬站在眾人身后,作为一个细作,他打起了万分精神,静观其变。 算算时间,应该来了?? 外头甲板跑步声匆匆,门开,小兵跪在圣驾前,稟告:「啟稟皇上,敌军在前线叫嚣,说??」小兵骤然住了嘴,像是意识到有些话不该说似的。 所有人都凝视着他,皇帝终究悠悠开了口:「说。」 小兵有些紧张,还是说了下去:「说东禹贪生怕死、缩头乌龟,有胆子出来决一死战??」 小兵的声音越说越弱,深怕龙顏震怒。没想到皇帝反而大笑了起来,好似听见了天大的笑话,笑声极大,把在场的大老爷们都吓了一跳,眾人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哈哈哈哈,决一死战!他敢说,朕就敢迎战!」皇帝站起身:「明日给朕备船,朕要亲自会会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小子!」 毛小子,当时西瑶统领——辰亲王。 此话一出,将领们当即跪下,连宇文洛也慌了。 「父皇身份尊贵,让儿臣去吧!」 「皇上,这恐怕有诈,千万不可落入陷阱啊!」 「皇上请三思呀??」 「皇上,卑职愿意上阵??」 皇帝抬手,拒绝了大家的恳求:「朕意已决,就这么定了吧!」 第七部 05 昭海血战(下) 晨雾未散,风平浪静。 皇帝站在甲板上,遥望远方的神情犹如这片海面,波澜不惊。 萧扬守在舱门口,望着那个背影突然感触良多,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明明自己的任务就快要到尽头,此时此刻却有些隐隐心疼。 不知是心疼眼前的老人,还是之后即将发生的一切。 十几年来冰冷麻木的良心竟多了些惻隐。 「五哥,我会保护好父皇的,你就安心待在后方,有你做后盾,我们在前方才会更加安心啊!」 船舱里传出七皇子宇文洛的声音,他语调轻快,萧扬几乎可以想像他如何用明朗的表情说出如此沉重的话语。 「七弟,此战艰险,明显是西瑶的圈套,还有时间,咱们去劝劝父皇吧。」五皇子宇文湘声音略显虚弱,前些日子受的伤使他从前线退了下来,一颗心却还系在战场上。 轻轻舒了一口满腔的闷滞,萧扬仍然望着皇帝的背影。 最终两位皇子谁也没有上前去劝,就算真的劝了也没有用,眼前老人肩上扛着的是千千万万的百姓,是每一寸称为「东禹」的厚土,这样想着就从同情变得悲壮,比起那方为了一己私慾而挑起战争的辰亲王跟宇文浩更让人肃然起敬。但??他又何德何能管那么多呢?人各有命,他的命,不只是他的命了。 风起雾散,战鼓响起,就像两方说好了般,在海面上击出震人心魄的雄势。船队浩浩荡荡地航行,直至昭海中央。 西瑶的船队在眼前一字列开,士兵们在船上大声起哄叫嚣,夹杂着粗言秽语、讥讽嘲笑,用低劣的手段意图激起皇帝的怒气,但他依然是那张毫无波动的脸,静默而严肃地望着前方,好一会儿才出声。 「哀哉,哀哉??」 然而一开口只是嗟叹。 这也成了他辉煌灿烂的一生里最后的一句话。 「他不许任何人跟着,独自到战场中央,我们则留在船舰上。」萧扬望着一言不发的宇文涟,一如当时望着皇帝。「他乘的船刚靠近,海里的伏兵立刻控制它的船,箝制他;七皇子当即下令营救,根本来不及,东禹国的其他战船早就被人偷偷破坏,人心惶惶,又怎么有力气去救一个老人呢??」 「是你??」听见他句子里掺杂的笑意,宇文涟终于抬眼,眼底含着一股慍怒:「你做了什么!」 萧扬没有回答他的话,继续说了下去:「七皇子为了救皇帝,下放了逃生船赶去,还没赶上就被西瑶的箭手射伤,落入海里。」 他弯下腰,靠在宇文涟耳边:「这一切都是辰亲王为你二哥策划的。」 第七部 06 同道中人 「知道他们是为了什么吗?就为了坐上那张该死的龙椅!」萧扬直起身子,彷彿刚才说的真相里没有他自己似的不屑:「辰亲王夺权不说,人总是会想要得到更多的权力,尤其是自己一辈子都不到的权力。宇文浩呢?」 他静默的半晌,为故事的最后留了一道不自然的白,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明明迟早能得到的东西,他又何必呢? 宇文涟再绷不住表情,握紧了双拳、含着泪,用尽全身力气压抑情绪,身子微微颤抖。这是蔚冉第一次见到他如此愤恨的神情,抓住时机,趁胜追击道:「叶梧音知晓了一切,她知道她的父亲是害死你父皇的兇手之一,也知道你为了她打算放弃追寻当年的真相,所以??」 听见她的名字,本来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应声落了下来。 蔚冉在他开口询问之前先给了答案,这就是他的目的:「那日宴会结束后,她去见了宇文浩,那时我才知道她真正的计画——大婚之日刺杀皇上,她把计画告诉宇文浩,说是假意刺杀,让他把自己抓住,揭穿她的细作身份,好使远在西瑶操控一切的辰亲王身败名裂,给她父亲定一个永远翻不了身的罪。」蔚冉一瞬间放轻了语气,还掺了些担心:「如果真的只是这样就好了。」 他没有把话说完,只是拍了拍宇文涟的肩膀。 「说穿了,咱仨都是同道中人。」 他强行的,将所有人拉上同一条船,即使事实并不完全是如此。 二人说完话就走了,留下宇文涟待在原地,他凝视手上的令牌,一语不发。阿陌缓缓走近,见到令牌时,眼色暗了暗,拱手一礼:「九殿下。」 「她要的是什么??」 这句话像是宇文涟的喃喃自语,他自问,自己也答不上来。 阿陌静静的看着他,心里琢磨着,也为难着。 「她要的到底是什么!」 这一次,这一声怒吼,充满了自责与愧疚。 现在再追究梧音想要的已经不重要了,他的话更多的是责问自己的无能为力。他为了她在真相面前妥协,选择一辈子蒙在鼓里,可是他退的这一步,却逼得她面对过去那些或多或少相关,更或许与她无关的罪责——那些虽然血淋淋而无法挽回的生命——不管是她父亲或是其他任何一个人把她推到风口浪尖,最终害她走上绝路的,就是宇文涟的妥协。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他的低语中含着啜泣。 聪明如斯,骄傲如斯,他曾经那么信心满满地自认能够护她周全;愚蠢如斯,脆弱如斯,如今换她张开臂膀挡在他身前,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一步错,步步错。 「九殿下,您想见见她吗?」 第七部 07 重逢 夜幕之下遥遥地传来三更的鐘声,微风从半掩的窗缝窜入,带来空气中的湿漉,捲熄了窗边的一盏烛火。呆坐在窗边的人儿缓缓的起身,没再点亮灯火,反而将窗子整个打开,任风恣意吹乱发丝,吹乱已经凌乱不堪的思绪。 天一亮,便是太子大婚。 这几日,梧音依然在调药中度过,越临近婚期,她的生活越发平淡单纯。 身后桌上整齐地摆放高贵亮丽的喜服、珠宝首饰,她全然不在意,望着窗外的天空,就像当年站在甲板上望着狂风暴雨般。 只是儘管表面波澜不惊,这次她的心早已不如当初平静。 外头飘起了微雨,她痴迷的凝视乌黑的天空,但那儿什么都没有。或许那才是她心底最真实的样子,漆黑得令人绝望,空落得让人唏嘘。 也不知待了多久,她空洞的脸庞忽然扬起浅浅的微笑——院子里,站着一抹模糊的身影——她双眸盈满泪水,握紧了窗框,只是轻轻笑着,笑自己的痴傻,竟然在这种时候看见幻影。 那人拄着拐杖一步一步的靠近她,缓缓走到窗前,抬手抱住她的影子随着烛光摇曳,透过衣服传来的温度让她不敢相信,甚至还有些害怕。 「傻瓜??」宇文涟的声音叹着无奈和温柔,依在她耳边:「最狠心的人是你,为什么哭最伤心的也是你?」 梧音紧紧的抱着他泣不成声,这几日压抑着的坚强溃散成大把大把的委屈,几乎不受控制的倾泻而下。 他的到来不在她的计划之内,一直以为最后一次相见会是在婚宴上,她悄悄地演练好多次怎么故作冷漠,可是在这思念席捲的重逢,他俯首繾綣的柔软让她措手不及,砌不出决绝的墙,只能无助而激动地靠在他怀里汲取渴望许久的情意??好似弥补,又似抢夺,甚似侵略。 不留馀地的,谁也不让谁。 最终,宇文涟先拉开了距离。「不哭了好吗??」 他在她眉心轻啄,带着依恋与回味。 梧音仰首,心疼而带有责怪的望向他:「你不能久站的。腰疼不疼?」 闻言,他笑了,拭去她眼角的泪珠:「疼啊。」 真正到底是哪儿疼,其实根本就不重要。 「你等着。」梧音从窗边退开,绕到走廊上去搀扶他,一起慢慢地走进房里,小心地让他坐在床沿,就像一直以来的习惯。「先坐好,我替你揉揉。」 他挡住她正要抚上腰的双手,拍了拍身边的位子。她瞭然,坐了下来。 他的左手爬上她的右手,一指一指静謐而轻缓地交扣。 她靠在他的肩窝,轻唤他的名字:「涟。」 「嗯?」 「我们现在拜堂好不好?」 第七部 08 一辈子 凤冠霞披、巧笑嫣然,少女盘起长长秀发,戴上金釵——铜镜里映着宇文涟恍惚的神情,梧音回首浅笑,走到他身边。袖口的金花边映着烛光,烛光荡漾在她清秀的脸庞,宇文涟一时间说不出话,好像内心深处的某个愿望被实现了般,不敢轻易置信。 看出他的茫然,梧音抬手捧着他的双颊,眸子对着眸子,欣然一笑。 「不是做梦。」 「我知道??」 牵着他的手,二人来到门边,对着院子相视而立。此时此刻,只是彼此。 没有西瑶东禹,没有寧王、弘月公主,只有一对深情的爱侣,在偌大天地之中、星空夜幕之下,一次、再一次、又一次的宣告他们成为终身的依託。 「这一辈子,我叶梧音只做宇文涟的妻子。」扶起还跪在地上的宇文涟,梧音拥住他,在耳畔轻语。 对她来说,这样的承诺并不容易,这一句话说完连她自己都红了双颊。 宇文涟贴着她的身子,分一些重量在她身上,微微一笑,吻落额侧。晶亮的双眸凝视着窗外微风细雨,满足之间却慢慢淹上了担忧。 怀中的人儿似乎感受到他的不安,收紧了环在腰际的双手,轻唤:「涟。」 他静静地听,或许也有一部份是不晓得该作何回应。 沉默,是最大的怯步。 她说的一辈子,是不是所剩不多? 梧音从他怀里退开,将他扶到椅子上安坐,她自己蹲了下来,执起那双当初救起自己的双手:「我记得你说过,就算不当寧王,身无分文也要跟我在一起,我行医养家,你随我流浪天下,走到哪、医到哪??」 她直直地望进他的双眼,那里头有最真挚的自己:「这话还算数吗?」 桃树之下,他曾打趣着说出心底最深的愿望,却不曾想她也听进心里去了。宇文涟一时语塞,半晌,舒出长长一口气。 「夫人这是想要夫君实现诺言了?」他总算露出笑容,笑里有宠、有爱、有好多好多的不捨,可是眼睛里看到的却全是她的坚毅。 「我刚刚也许了诺,也得说到做到的。」她调皮一笑,露出久违的酒窝。 宇文涟仰天一叹:「有妻如此,夫復何求?」 他心里也有了打算,捏了捏她的鼻子:「那为夫接下来能怎么帮你?」他话尾顿了顿,改口道:「不,这是咱俩的事。夫人希望夫君做什么呢?」 「嘴贫。」梧音难为情地推了推他,从腰间拿出母亲的藺草簪交给他:「我不希望更多人受到牵连,我的家族必须跟我的父亲划清界线。派人带着它到港口去,大婚吉时前必定会有接应;至于你的令牌,关乎到你的兄长??就全看你怎么做了,我相信你。」 他接过藺草簪,离去前不经意地回首,灯仍然亮着,一如他到来之前。 第七部 09 决意 宇文涟隐密地出了宫,在阿陌的帮助下躲开了皇上的眼线,马不停蹄地赶往襄王府。意外地,南云国四皇子莫离轩竟然也在那里。 小厅里,他和宇文湘的表情都不是很好看。 「怎么回事?」宇文湘见到宇文涟有些错愕,更或者说没有料到他撑着枴杖就来了,上前问道:「九弟,你??」 「四皇子怎么也在这里?」宇文涟略过了他五哥的问题,双目望向莫离轩,后者轻轻行了个礼,只道:「为一个和襄王殿下共同的旧识而来。」 宇文涟没听懂:「旧识?谁?」 两人对视一眼,宇文湘叹口气道:「逸遥。」 想起这位以身涉险而无辜入狱的英雄,宇文涟的心跟着沉了沉,说穿了他就是个替死鬼罢了,要不是他,现在深陷牢狱的不是自己就是宇文湘。 「五哥,我来找你,也是为了那傢伙的事。」没时间感慨,宇文涟直言道:「既然四皇子也为此事而来,那本王就把话说开了,我想要救梧音,但是需要南宫的帮助,所以五哥,我是想找你商量怎么把那傢伙弄出来。」 「但是大牢守卫森严,能乔装闯入,却不一定能带个人出来。」莫离轩想起之前为了去看南宫逸遥,其实也费了不少功夫。「我和襄王殿下想了许多方法,仍然没有一个结论,不知寧王殿下有何想法?」 宇文涟从腰间拿出那块宇文令,宇文湘的脸涮地一下就变了:「九弟!」 「既然人偷不出来,那便让大牢的守卫自己离开??」 望着弟弟悲壮的神情,宇文湘心下瞭然,回过身痛苦地闭上双眸。 「五哥,对不起,一直以来都误会你了。你不是懦弱,只是知晓一切却无能为力,父皇和七哥在你眼前牺牲,你比谁都不好过,还要承受我无知的怪罪,从小到大你都是这样静静的守护在我身边??」宇文涟轻轻一笑,笑里闪烁着决意。「其实你不拦我去找寻当年的真相已经是最大的让步,而这次??我的决定你也不会阻拦,对吧?」 宇文湘回过身,抓着他的肩膀:「你当真决定了吗?」 宇文涟肯定地点头。 「那好??」宇文湘深吸一口气,令道:「来人!」 门外两个士兵立刻进来跪下:「将军!」 从襄王府出来,莫离轩带着神秘的微笑,望着宇文涟乘着的马车远去。 「四王爷,您这是有办法救人出来了吗?」身边小廝问道。 他眨了眨眼睛,沉吟了一阵,喃喃道:「什么时候咱兄弟俩也能像这样联手一场,而不是满天下的玩捉迷藏??」 小廝不解:「王爷,您在说什么呢??」 莫离轩没有答话,跃上马背,喝斥一声驾马往皇宫奔去。 第七部 10 代价 「宓妃娘娘,医女无音来了。」小宫女站在门口通报,声音有些不安,今日是太子大婚,这个时辰娘娘虽然已经起身,但通常是脾气最大的时候,最讨厌有外人来访,但这位医女深得娘娘喜欢,她就是硬着头皮碰碰运气。 然而,他们娘娘听见是无音来了,自个儿迫不及待地迎了出来,还让其他人都退下去,亲暱地挽着她的手走进内室:「无音啊!本宫可盼到你来了!今儿可是大日子,快!快给本宫施针吃药,本宫今日一定要美过那些高鼻子的嬪妃们,让她们都知道本宫才是艷压群芳!」 梧音含着浅笑倒了杯热水,再递上一颗黑通通的药丸:「娘娘,请服药。」 宓妃不疑有他,一如往常地将药丸吞进肚子里,好似在吃一块点心,还乖乖地褪下中衣,露出白皙的胳膊。 梧音展开针具,掐着穴道施针。「娘娘这么爱美,要是美过新娘子了,太子可要不高兴了,太子要不高兴,皇上也就不高兴了,这可怎么办呢?」 「皇上怎么可能不高兴呢,你不知道我是付出了多少代价才到他身边的呢??」宓妃的话里有些得意,那番语气却惹得梧音心里头不是很舒服,她嚥了嚥口水,强行压抑内心的不悦,仍然掛着那副浅笑。 「无音懂了,娘娘爱皇上胜过爱美,这是女子为悦己者容。」她压针的力道稍重了一些,惹得宓妃吃痛地惊呼,刚要发作,双肩却反被压个正着,动弹不得。梧音弯下腰,附在她耳边轻道:「或者??你是爱名利胜过皇上,不管害死了多少人,就连自己的丈夫和夫家的长辈都不放过??」 闻言,宓妃不住地发抖,慌张地问道:「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是谁,还知道你都做了什么事。」梧音将针一根根从她身上拔起,放开她,满意地将她惊惧的表情收进眼里。「裴宓,不用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想要隐瞒过去的事情,就必须照我说的做,否则??」 天刚亮,梧音回到景贤宫,蔚冉正站在后门等着。 「时间掐得真好,里头找你找得天翻地覆的。」他调笑道:「宓妃那里进行得如何?」 「你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好。」梧音没多搭理他,逕自回到房里。 蔚冉也不在意,提剑出了门,门外两个细作从隐密处窜出来与之相会,他交代了几句,细作们又像影子般迅速闪没人影。 刚说完话,萧扬也回来了。「宇文浩那边都安排好了,一切按计划行动。」 「好??很好!」蔚冉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这么多年,就等着这一天,爹,儿子终于可以为我蔚氏报仇了!无论是宇文浩还是辰亲王,我都要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当年我们失去的,我要他们加倍奉还??」 他们将要痛失的,一丁点都不会少。 第七部 11 下一个声响 一步一步,新娘在繁花綵带的簇拥中走向大殿,身上的红嫁衣层层叠叠压在心口上,沉重了嘴角。幸好,红盖头底下,谁都看不见??谁都不会发现。 外人眼里看见的只是一国郡主嫁给另一国太子,是两国联姻,天下太平的好事。此起彼落的祝贺听在耳里变成讽刺,庄重热闹的奏乐彷彿歌咏着送别。 她的双手按在腰间,长长的袖子遮住了微微颤抖的手指。胆怯如她,不管在脑袋里安抚自己多少次,都无法让她停止想像片刻之后的一片惨状,不管怎么样,这场婚礼,也可能是她的丧礼啊。 想到这里,她就双腿发软,被身边的宫女提了起来。 「太子妃,请小心台阶。」 新娘泫然欲泣,可是谁都没有看见,谁都没有发现。 吉时的锣响,她手里被安上了红绳,绳子的那一头是太子,听着新人入殿的令声,她与太子并肩走入大殿,殿内淡淡的沁香扑鼻,比起外头的喧嚣,这儿沉静得微妙,大家都在等着?? 一切,等着下一个声响。 宇文浩端坐上位,高高在上地看着新人进场,想到梧音的计画要是成功,自己便能成为真正的天子,安稳的坐在这张龙椅上——他得意地勾起嘴角。 「新人行礼——」司仪宏亮的声音穿透大殿每个角落,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中央的太子与「太子妃」身上。 理所当然的。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 「咚咚咚??咚咚咚??」 最后一拜还没喊完,殿外传来阵阵轰隆鼓声,殿里的王公权贵、嬪妃皇亲们全都一致地向外张望,鼓声中夹杂着宾客左右顾盼的议论,彷彿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兵衝进殿内,凄厉地喊了声「叛军攻进来了」后就断了气,才彻底点燃了人们的慌张。 不知道是谁惊喊着:「那是战鼓!」 闻言,宇文浩站起来想要喝令侍卫控制场面,谁知道刚起身就一阵晕眩,跌坐在椅子上,总管公公手忙脚乱地搀扶。 「皇上!宣太医!皇上??」 一时间殿上宾客急着起身逃窜,好像此刻拔不起腿就拎不住小命似的向着殿门涌去,场面十分混乱。就在人们接近殿门时,大门轰地一声在眼前关上了,像关上了他们的希望般,他们顾不上诧异,疯狂地拍打门板,如果不是身上的绚丽的华服,不会有人看得出这全都是些朱门子弟、皇亲国戚,一个个像极了被困在陷阱里的乞丐,着急着出去要饭。 第七部 12 所谓忠诚不过如此 她,冷冰冰的看着眼前的乱象,低低地笑出声来。 「太子妃」不知何时已经倒卧在地,红盖头再也遮不住那张苍白的脸庞,正巧被几个经过身边却逃不出去的嬪妃看见,她们抱着彼此尖叫出声。 「啊!是宓妃!」 「新娘是宓妃!」 声音撕裂了混乱的大殿,人们的注意力瞬间又被扯回中央,一双双目光惊愣地望着倒在中央的新娘,可他们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宾客们一个接着一个腿软眩晕,有的甚至昏死过去,让所有人神经紧绷到极限。 咚咚咚??咚咚咚?? 望着站在一旁无动于衷的「宫女」,又环顾殿内侍卫陌生的脸孔,宇文浩恍然明白了什么,怒吼出她的名字:「叶梧音!你到底做了什么!」 这不过是一块过于甜美的大饼,撒着权位的糖,其实是致命的毒药。 「做了什么?不过是在薰香里下了点毒罢了。」撕下偽装的面皮,梧音不禁在心里感叹自己真是块当细作的料。 一听薰香里有毒,在场还醒着的人都忙着摀住口鼻,彷彿从现在开始不呼吸就不会有任何事一般。 梧音对宇文浩的怒吼恍若未闻,一步一步的靠近吓得缩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太子,揪起他的后领,掏出长针就往后颈刺去,含着笑意说道:「放心,这一针会让你最后一个死去,毕竟我得让你知道你父亲的真面目。」 她放开太子的后领直起身来,缓缓走向上位的那个男人。 他早已动弹不得,靠着意志力撑住精神,恶狠狠地瞪着梧音:「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叶梧音,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你的母亲、家族、国家,甚至寧王都会受到牵连,难到你不怕吗?」 「皇上,您不看看情况再来说这句话吗?」她笑得甜美,眼神却十分凌厉:「这里头有多少人在您中毒的第一时间拥护您?一个个顾不上身份地位就要往外衝,您给了好处才在您膝下叩首??」她回头看了眼那些拉扯得衣衫不整的权贵们,笑意里多了些不屑:「大难当头却只记得捧着自己的小命。」 「所谓忠诚不过如此,跟您一样。」她笑了笑,彷彿想到什么似的,指向倒在地上的新娘。「喔对了,也跟她一样。」 宇文浩看着宓妃,脸上变了色。梧音将他的变化看在眼里,继续道:「为了牵制寧王,您串通这位为了荣华富贵勾引上位的宓妃,杀了整个村庄的人、逼一个小小的宫女成为奸细,安排在寧王身边。事成了,您给了她想要位份、宠爱,可当她自己发现漏了底细、性命不保时,您不知道她是怎样央求我替她保守秘密,无论您给了她多少,连带着那些为了您而被真相埋没的血债??她都忘得一乾二净!」 「所谓忠诚不过如此。」她叹道:「跟您一样。」 第七部 13 偿命 「来人??来人!」宇文浩喊了几声,整个殿上除了哀嚎声之外,没有人上前,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孤立无援,转而向梧音交换条件:「你到底要什么?」 梧音退到一边去,倒有另一个声音传来:「要什么?当然是你的命!」 「蔚冉!」宇文浩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和他身边的萧扬:「你们是一伙的!」 「是一伙的没错,皇上英明,怎么一直都没看出来呢?」说到「皇上英明」时,蔚冉还故意加重了语调。「宇文浩,我蔚氏被你和辰亲王害得家破人亡,报仇都来不及,莫不是你只顾着将寧王襄王一网打尽,又怎会踏入这个局呢?竟然还相信我会帮你!传出去,整个东禹国都会为他们有这么一个蠢笨如猪的皇帝感到羞耻!」 他掏出小刀,步步逼近宇文浩:「不过,他们会感谢我,因为我现在就要让他们的皇帝为他的蠢笨付出代价!」 「且慢!」宇文浩有气无力道:「当年陷害你爹的人不是朕,谋划一切的是辰亲王,他才是幕后黑手!朕也不过是他计划中的一枚棋子,所以才要你们的力量摆脱他,咱们应该站在同一条船上才对,他的女儿就在你身后,你怎么往朕这里讨公道呢?」 「命在旦夕,还不忘拖人下水啊?」萧扬道:「是谁故意製造两国衝突,小事化大,逼得签署和平贸易条约的两国再次针锋相对?当时你在海界杀掉的商队,就是蔚氏的人!」想起父亲在那场纠纷中丧命,他的神色就非常痛苦。「你就是故意在签署条约后挑刺,让两国交战!表面上是东禹被打得措手不及,实际上西瑶早已部署了一切,安排细作破坏东禹军队战力,只要东禹节节败退,皇帝就必须御驾亲征,你动用亲信的大臣说服你的父亲带着你视为眼中钉的五皇子和七皇子出战,不就是想要将他们埋在昭海底下,你顺势即位登基!」 他笑了,笑得扭曲、笑得绝望。埋伏在辰亲王和宇文浩身边多年,要的不过是一个把真相公佈天下的时刻,要的不过是为至亲报仇血恨! 可是为什么当话都说完了,还是那么空虚呢? 他为自己的感慨而笑,摇了摇头,正想要见证那痛快的一幕,却发现蔚冉身旁有异状,才刚要上前,眼前突然天旋地转,被人箝制在地。 蔚冉将小刀架在宇文浩颈子上。「该说的我们都帮你说完了,受死吧!」 他握紧了刀子,正要往颈上划去。 无论是对拿刀子的还是闭着眼的,都以为一切都会在下一刻了结,事实上在这个空间里几乎每个人都是这么想的,可是当另一把刀子没入蔚冉背脊,当他诧异地回望那个双眼含着泪水缓缓后退的少女,才发现一切不过是一场骗局,是这个她自导自演、把她自己都当作筹码的一场骗局。 唯一的胜者,是她。 「你??」蔚冉失力跌坐在地,满心不甘。他明明就快要得偿所愿! 「他是该死,可你??要为那些因你而牺牲的逝者偿命??」 第七部 14 最后一个公道 她退了好几步,在各方惊讶的目光中从怀里拿出一个小药瓶,仰头吞下了里头的药水,喝完抹了抹嘴,任凭药瓶落在地上。 「梧音!」呼唤她的人是南宫逸遥,他一直潜伏在暗处观察一切,直到察觉萧扬要伤害她才出面制服,可没想到真正动手的人竟是她自己! 「这才是真正的毒药,比你身上的更毒、更快死。」你,指的是宇文浩。 这一切只是计中计,一层又一层的圈套罢了。一个小圈圈的只是小小的国恨,大一点的圈圈起了家仇,最大的圈却将每一个无辜牵连的生命套牢。 她,一开始只是个圈外人,到后来变成了圈中人,最后成为套圈的人。 一报还一报不是结局,没人比她更清楚了,所以她要做一个了结。 她凝视自己终于染上鲜血的双手,边哭、边笑。 「那些薰香不过是一般的迷药,在场闻到的人在一个时辰后就能恢復如常。」她目光投向龙椅上狼狈不堪的宇文浩:「至于你跟裴宓,这个薰香会引发你们体内的毒,记得吗?你前日喝下的东西??」 话还没说完,肚子里涌上一股血腥,冷不防地破口而出,落在地上的红盖头上,加深了顏色。她痛苦地跪了下来,一手撑着地板,惨白的脸庞还沾着血渍,她却一点都不在乎似地继续说道:「我??不过是要一个真相、一个公道,现在??所有的真相都揭发了,让我把最后一个公道??也还了吧??」 她应该没有遗憾了吧?嗯,如果有,大概就是现在还在殿外领兵的那个人吧??怎么办?昨晚的婚誓要是被他当作谎言该怎么办?不可以啊?? 「涟,我这一辈子虽不长??直到最后也还是你的妻子??足矣??」 失去意识前,她朦朦胧胧地看见南宫逸遥衝到身边,撑着最后一口气抓着他的衣服,求道:「带我走??哪都好??我不想他看到??」 大军破门而入时,里头一片混乱,但那里却没有梧音的身影。 宇文湘命人抓住宇文浩、蔚冉和萧扬,又命人将门窗全数开啟,还宣了太医过来,忙了好一阵子之后回头看向拄着拐杖呆站在殿中央的弟弟。 他明白过来,真相是什么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真的。 「九殿下,到处都找不到人。」阿陌把整的大殿都找了遍,就是没看见梧音的身影。「还是已经被逸遥兄救出去了?」 要真救出去了倒好,但这沾了血的藺草簪怎么回事? 宇文涟握紧了手上的簪子,他认得出来,这是她的。 「九殿下,奴、奴婢有看见这位姑娘??」有个小宫女怯生生地出声。方才殿上几乎所有人最后都昏死过去,她因为负责奉茶,一直待在角落里,所以没有吸入过多薰香的毒气,就算还有些四肢无力,但还能保持清醒。她看见了所有的来龙去脉,说道:「就在您进来之前,姑娘喝下了毒药,说由她来还最后一个公道,最后死了,被一个男子抬了出去??」 第七部 15 暴风雨平息 再狂烈的暴风雨终会迎来平息的日子,宇文浩被硬生生的从龙椅上扯了下来,结束了短短三年的王朝,暂时被囚禁在景贤宫,裴宓则被软禁在临欢宫,宇文涟找来古倾川为二人解毒,一面细查当年真相,誓言要彻底为当年牺牲的人讨回公道;当日被梧音刺了一刀的蔚冉伤重不治,宇文涟念在他只是復仇心切,归根结底只是个受害者,就把遗体归还给蔚彤处理后事;共犯萧扬被关入大牢接受调查;而太子则被押回东宫,由重兵把守。 宇文湘和宇文涟为了处理这些事,每日都忙得焦头烂额,即使如此,对宇文涟来说,这都比不上找寻心上人来得迫切。 「找到了吗?」刚踏进王府大门,宇文涟朝服还没换就召来柊凉查问梧音和南宫逸遥的下落,连日以来皆是如此,可是大婚那日至今仍然没有半点下落,他心急如焚,昨夜便下令扩大范围追查,几乎要把整个皇城翻了过来。 「回殿下,还没找到??」柊凉尚未说完,身后急切的步伐声直接截断了话。见到来人,宇文涟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阿陌,可是有了消息?」 阿陌将一本册子交上,答道:「殿下,这是蔚央在皇宫内外及周围三里内寻到的西瑶细作暗号,分析结果全写在上面了。所有的指令都与萧扬供认的一致,唯有一处有异。」 彷彿抓到一丝希望,宇文涟的视线从册子中抬起:「哪里?」 「使臣驛馆。」 宇文涟皱起眉头,前些日子早就把这个地方搜查遍了,明明没有任何异常,为何所有的暗号到了这里却產生了不寻常的指向? 「殿下,属下虽然还没寻到梧音姑娘,但却有人回报,大婚当日曾在大殿东偏门看到一名男子扛着一名女子的身影,速度之快,看不清他们的长相,不过那女子身着宫女的衣裳,这名宫女很可能就是梧音姑娘,且依阿统领所查,从大殿东偏门出去的方向,是到使臣驛馆最快的捷径。」柊凉承接阿陌的回报,把刚刚没说完的话给接了下去。 宇文涟默不出声,沉思了一会儿,道:「南云国的四皇子回去了吗?」 「尚未。」阿陌答完,顿了一下,回问:「九殿下,要属下现在去查吗?」 「不!你们继续找人。」宇文涟抓起拐杖起身:「四皇子那儿我亲自去。」 望着他的背影,二人并没有马上离开厅堂,他们心里不约而同油生一股感慨,却说不上那是什么,有些酸涩、有些心疼。 「如果再也寻不到梧音姑娘,九殿下会如何?」柊凉忍不住问。 阿陌沉默了一小会儿,难得地在他向来淡定的脸庞流露出些许困惑,他知道柊凉所谓「再也寻不到」是什么意思,但他从未思考过失去梧音的九殿下会是什么样子,或者??连他也不敢去想。 「不会的。」最终,他只能拉扯出这么三个字。 第七部 16 困兽(上) 端着汤药走进临欢宫内殿,舞如飞此时此刻的心情是非常沉重的。她从之前负责裴宓药膳的宫女口中得知梧音是如何不露痕跡地取得裴宓信任,再如何一步步将裴宓逼到绝境,她万万没想到梧音真把自己的事情也揽在身上。 古倾川查过了梧音给裴宓的药剂,发现与毒害裴越老伯的手法一致,仅仅是在疗程中增加了某些药材的剂量,一点一点的剥去她的健康,最终搭配大殿上点燃的薰香,直接加速毒素流窜全身,就算太医们解了薰香的毒,原本种下的毒根早已无法刨去,会跟着她一辈子,最终夺去性命。 「别再给我喝了,我什么都不会喝的,我绝对不会相信你们,我的毒根本就没有解!」似是听见脚步声,裴宓满脸病容,仍然不服气地耍着贵妃性子。 「你的毒是解不了,这药不过是让你好过一些,你不喝也好,我还能看看你难受的样子。」舞如飞将汤药放在桌上,看着床榻上的女人转过头,睁大了双眼地盯着自己,她心里一凉,竟觉得有些可怜:「这就是你要的吗?」 「舞如飞!你这个叛徒!我对你这么好,你竟然相信寧王和那个女人的话,背叛皇上!」她张牙舞爪地扑来却无力地瘫倒在地,就连舞如飞脚指头都搆不着。 舞如飞想起家人,她忍住眼泪,事到如今她得亲自问问这个曾经温柔婉约、亲如姐妹的挚友,为什么能够变得这般令人发指。 「你一定想不到,最后的真相是我自己确认的,九殿下一点都没有对我隐瞒,证据全都摆在面前!裴宓,我不笨,我只是错信了你,我竟然没看出你的狼子野心!你为了一己私慾把我的家人、甚至全村的人一把火给烧了,再借我的手去毒害裴老伯??这是多少条命呀!你现在尚且珍惜自己的性命,那他们呢?活该被你利用,活该为了那些该死的荣华富贵、名利地位牺牲吗!」她把藏在内心里的话一股脑的宣洩出来,像溃堤的洪水般。 她真的没有办法理解,这些人明明和她无冤无仇啊! 「你懂什么!你一个父母健全的好人家女儿懂什么!」裴宓抓着地毯,死命地将身子撑起,她大声地反驳,否决了所有的指控。「我娘把我生下来扔进那座村里,自打我认事起就在村子里讨饭,谁给我好脸色看过!谁把我当回事?一个孩子在泥地里爬行求个温饱,东驱西赶,把我当老鼠一样打,我也把他们像老鼠一样烧掉不过是刚好而已!」她一副理直气壮,将自己的错误归咎到儿时累积的委屈:「还有那裴越!他不过就是个假好心的老人,他们父子把我买来给他们做牛做马,最后还要嫁过去辛苦一辈子,杀了他们我错了吗!」 她嘶吼着、咆哮着,像隻狰狞的困兽。这隻兽被拔去獠牙,沾在爪子上的,早已分不出是牠自己流出来的血,还是因为踩在尸体上而染了血色。 「于是,你就想尽办法进宫,为了爬到能够草菅人命的位子,回过头来施行报復??」替裴宓说出结论时,舞如飞都禁不住颤抖,打从心底对眼前的女人感到恐惧,甚至开始有些后悔打破这个锅底。 第七部 17 困兽(下) 当年昭海上两国爆发争战,裴宓嫁给裴家那个傻儿子也才刚满一个月,她本就嫁得心不甘情不愿,天天对着丈夫发牢骚,对长期患病的裴越老伯更是懒得照顾。一天,她在市集上听闻当今太子宇文璟游山玩水到了凌瀟,打听了一下,这位太子惯爱到处招惹姑娘,看上的不惜更改户籍也要带进攻里供自己把玩,她便抓住机会引诱他带自己入宫。 进宫之后没多久,昭海战争结束,先皇大丧,那些在战争期间被太子宇文璟带进宫的小妾们遭到遣散,破了处的被驱逐出宫,剩下的就分配到宫廷各处当差,这才让她遇上舞如飞这个同乡小姑娘。 刚开始,裴宓的确是对舞如飞很好,直到某天,她「不小心」听到两个不明男子在御花园假山后谈话,就被带到一个密室里,而密室里坐着的竟然是当今皇上宇文浩! 她看出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主动提出为宇文浩所用,说与她一起当差的还有一个同乡小宫女,比起背景不乾不净的自己更适合在寧王身边当眼线,并且献上计策,要想舞如飞听话,就要灭了她的家人,无依无靠的她就会更依赖自己,而此时自己如果也出了事,要操控她就易如反掌了。 「所以,那日你与我换班、衝撞皇上、被总管公公带走,都是设计好的?」明明答案就摆在眼前,舞如飞的问题听着更像是难以置信的确认。 裴宓没有答话,却笑了。 「我真愚蠢。」舞如飞扔下这句话,回身而去。 裴宓还趴在地上,笑着笑着,泪流了下来。 到头来,她拥有的都很短暂,短暂得来不及珍惜那些真正该珍惜的。 可是现在体悟有什么用呢? 舞如飞从临欢宫出来,千秋和柊凉正在那里等她。她见到两人,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小王爷,不是说好在太妃娘娘那里碰头吗?」 千秋耸耸肩:「姑姑说乏了,我能怎么办?」 舞如飞看穿了他的小把戏,无奈之下转向柊凉:「你又怎么回事?九殿下不是让你去找人吗?」 「刚去牢里把那些细作审问了一遍,本想看看无音姑娘有没有留下其他线索??」他摇摇头:「没什么进展。」 千秋看了看舞如飞,又看了看柊凉,两人的神情沉重,实在是需要转换一下气氛,他刻意大叹了一口气,一副拿两人没办法的样子:「小爷请你们吃糕点如何?这时候吃点甜的,补充体力好办事!」 听到甜的,柊凉的双眼就像被点亮的灯一样闪亮;舞如飞则还有些犹豫。 不过千秋才不可能给她时间踌躇,拉着两人的手就往宫外拖:「好啦,先出宫再说啦,反正小爷我是不想继续待在这里了,闷得要死!」 大概只有这种时候才符合他的少年本色吧。 第七部 18 如果相遇是为了离别 「快快快!动作俐落些!」 使臣驛馆前停了长长一列车队,身着异族服饰的侍从们正匆忙搬运行李,人进人出,就连宇文涟人就站在门口都顾不上注意,还是守在门口的侍卫发现了,立刻上前。 「寧王殿下。」 「四皇子呢?」宇文涟边问,目光仍然在车队中来回游走,他知道这些人全是南云国人,看来莫离轩就要离开了。 「王爷正在里面。」侍卫回道。「要帮您通报一声吗?」 「不用,我直接进去。」宇文涟不顾侍卫在后阻拦,拄着拐杖进了驛馆。 莫离轩端坐在院子里,一口一口地喝着茶,见宇文涟进来,起身一礼:「寧王殿下,你总算来了。」 「你在等我?」 「你要的答案不是就在我这儿吗?那日南宫那傢伙把人送到我这来时,早已半死不活,小姑娘拖着一条命请求我帮忙更改暗号??」莫离轩放下茶盏。「喔,宫里的目击证人自然也是我安排的。」他叹了一气,不难看出他的无奈。「小姑娘坚持不让你寻到她,也是为你好。毕竟她可是破坏两国联姻的罪人,无论是东禹还是西瑶都不可能放过她??」 「她没有破坏两国联姻!」宇文涟果断打断他的话。直到最后,梧音还是把他推开了,她从没有要任何人陪她扛起那些所谓的责任,他终究只是她还清公道的债主之一。现在公道都还清了,人却消失了?? 「人呢?」他问,莫离轩不答,他扔下拐杖揪着他的领子,强忍着巨大而翻滚的情绪,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种情绪是什么,他只是忍着。「你已经帮她拖了时间了,现在总该告诉我方向吧!我只是想见她一面!」 渴望、自责、央求、惘然,莫离轩曾在叶梧音脸上看过一模一样的神情。 「??即使见了仍然是死别也要见吗?」 宇文涟松开了手垂在腿边,方才五味杂陈的情绪化为沮丧,可是他没有放弃自己的坚持。如果相遇是为了离别,那这种离别他不会接受,因为重逢遥遥无期。「我要见她。」 莫离轩大叹了口气,摇摇头,对门口的侍从使了个眼色。 「我跟你们说,就是这间糕饼舖子,别瞧它又小又破的,里头甜点师手艺可好了!」千秋拉着两人走到舖子前,才刚踏进门槛,柊凉突然变了张脸,东张西望、神情茫然慌张,好似一个迷路的孩子在寻找什么。 舞如飞察觉不对,问道:「怎么了?」 「这味道??」好熟悉?? 千秋得意洋洋道:「还是你在行,这里卖的都是咱北威国的糕点??」 第七部 19 波水茫茫离人散 「这里的糕点师非常厉害,上回我就嚐了一口,你别说还挺想家呢!」千秋边说,一边盯着柊凉的脸色看,甚至故意在「家」字提高了语调,他挑了挑眉,放声向里头喊道:「师傅!我来啦!」 「哎!」老师傅从里头出来,用布擦掉手上的麵粉,笑脸迎人。「小老闆,怎么大老闆前脚刚进,你后脚就跟来了??哟,还带着客人!」 太子大婚一事结束,千秋也顺利的与尹夏重逢,尹夏说看在他在整件事上出了些力,才破例答应让这个顽皮的徒儿买下糕饼舖子作为他从商以来的第一个產业,只是他年纪还小,尹夏说得等他成年了才把產权过给他。 总而言之,因为他们的投资,加上适当的宣传,这曾经的角落舖子最近接了不少茶馆的生意,为了每日提供糕点可是忙得不可开交。 「喔,他俩喜欢糕点,我就带他们来看一看。」千秋含着笑意背过身子,刻意往里头探了探:「那丫头呢?」 「丫头出去送货了,大老闆陪着去,说是给丫头指点,估计快回来了。」老师傅回道,顺手装了几个糕点递到柊凉面前:「公子不妨嚐嚐?」 接过糕点,柊凉的目光对上老师傅:「多谢。」 就这一眼,老师傅注意到他一蓝一黑的眸子。「公子可是北威人?」 「是。」柊凉有些疑惑,却没有多问。 老师傅没有多想,含着笑意拍拍他的臂膀。「来得好。」 「表哥,这儿的糕点你一定要嚐嚐!」千秋端着一小碟子到柊凉面前,笑意盈盈地递上,见他还愣着,稍稍踮起脚尖硬是将糕点往他嘴边凑。 「雨夜红烛两心梦,知音拂涟倚秋风,波水茫茫离人散,旭日昇起夕阳落。」宇文涟反覆看着纸条上的字跡,潦草急促,却明明白白地写着两人共同的回忆与不得不分开的难处。 她的意思再清楚不过。 「寧王殿下,奉四王爷之命,小的送您一程。」侍役站在马车旁,看着面前满目伤情的男人,问道:「只是目的地要由您来定。」 或许,现在并不是执意的时机。他的执意,将陷她于危险之中。 可是?? 侍役静静的等待,等着一个不论怎么选都可能错的答案。 宇文涟小心翼翼地将纸条收起,面上恢復平静,回到了往常的冷静自持,些微泛红的眼眶却暴露了内心的狂澜,他拚尽全力的压制那股思念,任由情绪绞痛心间,艰难地下了决定:「进宫。」 「是。」侍役将宇文涟扶上车厢,驱车往皇宫而行。 秋风颯颯、涟漪殷殷、知音戚戚,日夜辗转、雨夜红烛,总有再会的一天。哪怕一辈子或短或长,哪怕太阳升起落下?? 第七部 20 走过颠沛流离 熟悉的滋味扑鼻,回忆忽似狂风呼啸,柊凉含着绵密的糕点,愣住了。 小女孩的步伐从脑海深处朝着记忆里的自己走来,手里捧着一块小布包,还没走近,他就闻到了糕点的味道,起身迎了上去。「姊姊——」 小女孩一把扶住跌跌撞撞的他,一黑一银的眸子闪烁着笑意,打开布包。「饿了吧?我偷偷到厨房去只能做这点儿,你先垫垫肚子,晚些时候我再去看看有没有吃的。」 他开心的拿起糕点,刚要放进嘴里,抬头望着小女孩:「姊姊不吃吗?」 小女孩摇摇头:「刚刚在厨房里边做边吃了些。你吃吧!」 他低下头,将糕点掰了一半,递给小女孩:「一起吃。」 儘管住在红墙朱门内,小姊弟并不被父亲待见,不过是北威亲王与婢女的私生儿,连下人都轻看他们,嘴上讲好听的小姐少爷,背地里根本不当回事,饿得他们有一餐没一餐。小女孩总是在厨子们休息时偷偷到厨房用麵粉和糖做一些小糕点,两个孩子躲在房子后分食。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东禹皇帝战死,他们远嫁的姑母失势,连带着家族没落,父亲把他们和母亲一併赶出家门。 政局动盪、国势堪危、内乱频繁,母亲为了保护两人而牺牲,之后小姊弟相依为命过了好一段时日,小女孩却在一次匪徒作乱中被掳走,不知所踪。 「小王爷,这糕点??」柊凉从回忆漩涡里回神,万千波澜在异色的瞳孔中流窜,千秋从没见过如此激动的他。 微微牵起嘴角,千秋示意他回身:「看看后面。」 门外,嘎凌正跟尹夏聊着刚才送货路上的趣事,压根儿不晓得舖子里发生什么事,一黑一银的眼眸闪烁微光,笑得开怀。 「姊姊——」 一声呼唤扯着她的注意力循声转头,一抹影子衝向自己,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下一秒就被抱个满怀。她搞不清楚状况,慌张地想要挣开。 「姊姊,我终于找到你了??」 嘎凌一怔,浑身僵硬,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姊姊?」 柊凉稍稍松开她,抓着她的肩膀让她看着自己。「姊姊,你看看我!」 嘎凌凝视那双噙满泪水的眼瞳,面前的清秀少年和儿时那个在房子后面朝自己迎来的稚嫩面孔重合,过去与现在层层叠叠,不可置信地捂住脸,也许是太过衝击,半晌发不出声音。「??柊凉?」 柊凉用力点头,再次将她拥入怀。 走过无尽颠沛流离,兜兜转转,终于找到彼此。 千秋看着眼前的重逢戏码,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尹夏揉揉他的脑袋,笑道:「好孩子,事儿办得不错。那为师这就去交差啦!」 拨开头儿的手,千秋睨了她一眼:「哼,就知道利用我!」 第七部 21 活下来的侥倖 确认宇文涟的马车走远,车队里的一辆马车的门帘被掀开,莫离轩和车上的南宫逸遥对视一眼,再看看昏迷不醒躺在车里的梧音,就连叹气都沉重。 南宫逸遥给她拽紧了毯子,跳下车,从侍役手上接过帷帽与马鞭,回头看向莫离轩,犹豫了会儿,抬手拍拍肩膀。 「保重啊。」 「接下来又打算去哪里闯祸?」莫离轩不领情地拨掉那隻爪子:「『南宫逸遥』这名字可不能再用了。」 「总要把小无音给治好,之后去哪儿??」南宫逸遥又是一副佻达不羈的嘴脸,他总喜欢逗逗这些正经八百的皇族子弟,尤其是莫离轩。唉,不知道这一别,何时才能再看到他这般跳脚的模样。「就不关你的事了。」 莫离轩不出意外地黑了张脸。「要是治不好呢?」 南宫逸遥捏了捏那张黑脸,浅笑:「反正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打算见他。」 无论那日她到牢里来见自己,还是撑着最后一点意志把早早写好的纸条塞给自己,她都没有一丝也许会活下来的侥倖。 「我真不知道你到底要为他们兄弟做多少事情才算报恩。」 「小轩轩,你这是吃醋了?」 「赶紧走!你以后要死要活都不要再找我了!」 南宫逸遥戴上帷帽,拉起韁绳,莫离轩识相地退开。他低头看着那张赌气的脸孔,终究松了口:「这是最后一件事了。」 殿门外,宇文涟拄着拐杖静待通报。守门的侍卫悄悄地瞄了他一眼,眼珠子又转回对面的同伴,眼里的不可思议心照不宣。 「九殿下,里边请。」公公弯着腰请宇文涟进去,自个儿留在原地。襄王刚刚嘱咐过不让任何人待在里边儿,刚刚他撤了所有服侍的宫女,再出来时见到寧王的脸色,心里着实有些惊讶的,总觉得会有大事发生。 不过,再大,也不比最近的朝野波动来得大。 宇文湘刚和朝臣议完事,疲态尽显,望向宇文涟的眼睛佈满血丝。「你来得正好,我有事跟你商量??」他起身,扶宇文涟到一旁坐下:「二哥弒父夺位之罪重大,死刑是逃不过了,但其他人??我实在不好拿主意,想问问你。」 宇文涟想了想,没什么意见:「五哥一向心慈,除了杀人流血的,其他的从轻发落吧。」 「真不知道你是在夸我还是损我。」宇文湘抿了抿嘴:「还有件事??关于即位登基,父皇生前极为看重你,这些年你也一直忍辱负重,终于让真相水落石出,我想,这个位子??」 「五哥。」宇文涟打断他,用无比的坚定对上那双疲惫的眸子:「我不要皇位,我只求你一件事??」 第七部 22 奈何,偏偏无可奈何 一切真的结束了。 宇文湘即位成为东禹国的新帝,宇文浩被废位,并从祖籍上撤名,处死后不得葬于皇陵;裴宓被废为庶人,流放凌瀟城,囚禁在裴家的小农舍,至死不得踏出半步,连带当年涉及长坡村灭村一案的所有官员都被撤官下囚;太子宇文璟亦废除爵位,降为庶民,这一生只能靠双手过活。 新帝即位,宫里宫外张灯结綵,像是庆祝一场胜利,而当初站在最前线的将军,却避开了人群,独自走到灵犀宫前。 蹣跚的、失意的、惘然的、空落的。 明明是最好的结局,他依然高兴不起来。 俞太妃封为太后之后,并没有搬离灵犀宫,对她来说,先帝的宠爱、儿子们的喧闹,这儿有过太多美好的回忆。她念旧,这一点,宇文涟也一样。 「儿臣,给母后请安。」 一盏茶搁下,俞太后仔细端详儿子的模样——平时随意扎起的发髻,此时工工整整地盘在头顶上,脸色却不见比平时精神。 原因不问也已瞭然,可奈何??偏偏无可奈何。 「起来吧,在母亲这里就不需要这些礼节了。」过往如此,往后亦是。「来,给母亲看看,我的涟儿最近是不是瘦了?」 宇文涟一语不发,上前几步,勉强扯出个笑容来,母亲的担心却没有因此褪色,反倒又深了几分。 「说来,你也算是成全了那孩子一个心愿。」 俞太后字句里藏不住悵然,犹如轻风流水滑过宇文涟心间,黯淡无光的眸子闪烁丝丝波澜。 「她有太多不得已,」她握着儿子的手。「对她来说,何尝不是解脱?」 宇文涟低下头,闭上眼睛,古倾川今早才告诉他西瑶国传来的消息——弘月公主诈死不和亲,又替换下晴嵐郡主,扰乱大婚、刺杀皇上的事情早早传回了西瑶国,宇文襄派使臣过去说明一切,辰亲王因此担下了通敌、谋权篡位、意图两国不睦的罪名,苏太后和西瑶皇帝下令褫夺爵位、满门抄斩、财產充公,清查所有真相后执行判决。藺氏一族反而因为梧音大义灭亲而逃过一劫。 西瑶与自己,终究是她最大、最放不下的不得已。 可当一切尘埃落定,她,竟成了他最渺茫的等候。 「母后,您一生与世无争,到底得到了什么?」忆起儿时,他问。 一辈子住在寧静的灵犀宫里,守护了什么?放弃了什么?他不曾问过,也从没想过要问,这是第一次,他想知道母亲淡然的背后到底经歷了什么。 「不是不争,而是为挚爱而争。」俞太后缓缓叹息:「最后,争的不过只是一份坦荡罢了。」就像梧音。 女孩在马场上奔驰的洒脱模样突然窜入脑海,他再也承受不住?? 第七部 23 有一些,一辈子 波水茫茫离人散,旭日昇起夕阳落?? 原以为梧音说的是东西二国匡扶正义之后,她便会回来。岂知这竟只是她留下的一个念想,在日升日落之前,「离散」是多么平凡无奇。 如拂水秋风、如雨夜烛光,不过一场梦。 「九殿下,皇上宣您进宫。」舞如飞进来通报,一眼就注意到宇文涟手上的纸条,浅浅一笑,上前道:「殿下,五年之约就要到了,到时您要是想翻遍天涯海角,如飞都陪您去。」 当年,宇文涟绝望之际,要宇文湘即位之后废了自己的爵位,好让他放下一切寻找梧音,可是正值动盪时期,宇文湘根本不可能放人,于是两兄弟立下五年之约,等政局稳定了,他便给他想要的自由。 这五年间,他并没有放弃寻找梧音,更曾经藉使臣的名义亲自跑了趟西瑶,但不管怎么打听,就是没有她的消息。就连藺氏也尽量不谈她的事情,后来西瑶国削了她公主的封号,还母姓为藺,从此不再是叶氏皇族一员。 收了纸条,宇文涟提起一旁的拐杖,缓缓走出书房。 他已经可以自己行走,不需依靠轮椅代步,只有偶尔疼痛时才坐轮椅。但旧伤难癒,古倾川说,或许他这一生都得拄着拐杖。 「你陪我翻遍天涯海角啊??难道不是另有目的吗?」他意有所指。 舞如飞听出他的意思,没有反驳、没有斗嘴,只是一笑。 同是天涯沦落人罢了。 「对了,阿陌半个月前来信说他们在回程路上,我估摸着这几天早该到了,怎么还不见人影?」他看似不经意问起,其实早已念叨许久。 三个月前,西瑶国总算还了蔚氏家门的清白,也解除了蔚彤、蔚央两姐弟的通缉令,更归还了当初没收的家產,特许他们回到西瑶重建家园。两姊弟临行前,宇文涟打趣地说他们要是回去没朋友,也可以留在寧王府,可没想到他们回去只把蔚令献给西瑶皇帝,依阿陌的信来看,大概是有了留下的理由。 「阿陌说的是回东禹的路上,他回来是立刻要回凌瀟述职的呀。」 宇文湘封阿陌为「南境将军」,守护东禹南边的国土。 坐上马车,宇文涟故作无奈一叹:「看来我以后可有靠山了。」 舞如飞摇摇头,放下车帘,嘱咐车夫几句之后,站在王府门前目送渐远的马车,好一会儿,才迈开脚步回到府里。 古倾川正在小药房里忙活着,舞如飞接过他手上的杵子帮忙捣药。 「殿下进宫去了?」古倾川扭了扭僵硬的肩膀,上了年纪就是容易痠痛。 「嗯,估计过几天,咱们就要回凌瀟了。」舞如飞的语气里有些雀跃,好似一切终于要回到原点,却心知肚明早就已经不完全是原来的样子。 有一些念想,只能一辈子思念、一辈子奢想。 有一些执迷,只能一辈子固执、一辈子沉迷。 第七部 24 喜讯 星霜荏苒,一晃眼,自他们回到凌瀟,又过了十年。 正值秋天,凉爽的风在入夜时显得有些冷冽,噠噠的马蹄声逐渐接近城门,马上的人亮出令牌,城门就开了,马没有减速,那人穿过城门加速奔驰。 守城门的几个士兵一边关门,一边奇怪道:「南境将军亲自快马回城,难道是边境有难?」 「边境要是有难,将军怎会亲自回来?」另一个人道:「你不知道吗?今日蔚总领也临时告假回去了,是将军夫人要生啦!」 将军府前,阿陌跳下马,盔甲还未卸下就跑进内院。屋内灯火通明,里头妇人难忍產痛的哭喊声不绝于耳;侍女忙进忙出,古倾川也在门外待命。阿陌心急如焚,不顾下人阻拦就要踏进小屋,被蔚央拉住。 「姐夫!别急。」 蔚央也是一身军装,稍早他还在港口处理事务,听闻消息立马赶了回来。 这并不是蔚彤的第一胎,硬要说的话应该是第三胎,只是因为少年时期中过剧毒,身子骨不好,第一胎胎死腹中,阿陌才会每次都那么紧张。 古倾川见他的样子,调侃道:「知道心疼也不节制些。」本意要让他放松些,没想到他的表情更加紧绷了,古倾川索性闭嘴。 「阿陌回来啦?」宇文涟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出,三人回身行礼,宇文涟坐在轮椅上,怀里趴着一个五岁小姑娘,正睡得酣熟。 阿陌见状,立刻上前要将小姑娘叫醒,被宇文涟给挡住:「别打扰她,她也是担心娘亲才不愿回房,我好不容易才哄睡的。」 可能是因为环境嘈杂了些,小姑娘终是醒了。 她揉揉眼睛,问:「涟叔叔,娘亲还在疼吗?」 宇文涟浅浅一笑,安慰道:「就快不疼了,玥儿乖。」 阿玥点点头,才想说什么就看见一旁的父亲,立刻缩回宇文涟怀里,涟莞尔,看向阿陌,似笑非笑:「你就是老板着一张脸,从小就不受女孩子欢迎,这下连女儿都嫌弃你了,也就蔚彤能看出咱们大将军的铁汉柔情。」 阿陌无言以对,心里只担心妻子的情况。 正当他们聊着,屋里头忽然传出婴儿哭声,所有人瞬间都精神了起来,没过多久,產婆将刚洗好的孩子抱出来,神情雀跃:「将军!是个男孩儿!」 眾人纷纷道喜,孩子的父亲却没有马上接过婴儿,反问道:「彤儿呢?」 產婆道:「夫人平安,只是累得动不了,里头证给她擦洗呢,一会儿就可以??欸欸,将军!您还不能进去呀!」 眾人哄笑出声,这下谁也拉不住了。 阿玥不懂大人们为何而笑,皱着张脸问:「娘亲不疼了吗?」 「玥儿,弟弟在你眼前呢,不先看看弟弟吗?」宇文涟指着婴儿。 阿玥泫然:「可是娘亲疼啊??」眾人再次大笑,果然是阿陌的血脉! 第七部 25 是时候 宇文涟交代古倾川今晚留在将军府时刻留意蔚彤的状况,又准了蔚央明天一天的假,毕竟这也是个不亲眼确认姊姊平安就不能安心的傢伙。 待眾人散去,他独自搭上马车回到寧王府,回到竹林里的闲云阁。 舞如飞端着刚熬好的汤药送过来,见他一个人待在亭子里。 「九殿下,外头凉,您怎么不进去呢?」 熟悉的药味传来,宇文涟向舞如飞投以感激的笑。到将军府充当奶娘哄孩子一天,腰伤正隐隐作痛,多亏她想到先熬药,他拿起碗一口饮尽。尔后道:「刚刚蔚彤生了,夜里你也去帮忙吧,我这儿没什么事了。」 舞如飞摇头道:「今夜肯定是某人亲力亲为,没有旁人插手的馀地。」 宇文涟挑了挑眉,不可置否。 「我记得你说过明日要上山一趟,当真要把山腰上那位放出来吗?」他说的正是被囚禁在裴家小屋的裴宓,要不是舞如飞请他向皇上恳求赦免,裴宓可是真的要在那里关上一辈子的。 舞如飞释然道:「十五年,就算是赎罪也够了,她的日子已经所剩不多,最后这段时间让她舒心的过吧。」 她自己也是时候放下了。 翌日,她带着圣旨啟程上山,进了裴家小屋,将赦免的旨意和准备好的餐盒放在桌上,最后看了眼床榻上病奄奄的裴宓。这一生匆匆,就互相放过吧。 然后,她下了山,买了些东西,最后一次去看看家人的衣冠塚。 以往她总要在那里待上半天,彷彿有说不完的话,可这一次她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流泪,反而带着笑。 回王府的路上,她忽然转了个念头,往长坡村去。那儿比以前更加荒凉,更加渺无人烟,她拨开丛丛杂草往村口走去,却意外发现村口倒塌的木桩前,绑了一束白菊花,还新鲜着。 也许是有心人想要哀悼这里的憾事吧??她心想。 日子平凡无奇的过着,古倾川又开始到各个难民村去送药医病。 这天他刚抵达万重山上的白谷,竟发现村民们正在熬煮药材!他查看药材,发现配方开得比自己更加精准,心里有些惊讶,难道这年头医术高明的游医变多了吗? 「泠泠,这是哪来的药?」古倾川问向正给老人餵药的青年。 「今天一大清早有个自称是大夫的姑娘给咱们的。」泠泠回道。 古倾川想了想觉得不对劲,刚想接着问,泠泠又自顾自地接了下去:「喔!跟着那姑娘来的还有一位夫人,我总觉得有点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她,不过怎么样都想不起来,大概就是个脸熟吧。」 虽然纳闷,但活儿被人捷足先登,古倾川只得交代了几句便下山了。 第七部 26 新任藺姬 「哟,现在什么时辰,你怎么在这?」宇文涟一脸稀奇地看着走进书房的古倾川,他回到王府的时间比平时早太多,早到都要以为他偷懒了。 古倾川将今日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宇文涟听完,不以为意:「可能真的是游医吧,最近不是挺多人自称大夫在悬壶济世吗?」 「不过那儿地处隐蔽,不太有人愿意进去,这十几年来除了我,也没见哪个外人进去过,还随随便便就是个大夫!」古倾川不可置信。 一旁磨墨的舞如飞也笑了笑:「搞不好真有人上去过,只是您没遇到。」 宇文涟仍然没当回事,随口问道:「你是不是曾经带人进去过?」 古倾川想了想:「前几年瘟疫严重的时候,带了几个药房的侍从上去,如飞也帮过几次忙,除此之外,就没??」 话才说一半,他脑袋里闪现一个清秀的脸庞,猛地顿住。 宇文涟从字帖之间抬头,停下笔:「怎么不说了?」 「很久很久以前真的带过一个姑娘上山??」 宇文涟刚要问是谁,突然停住。 他想起前阵子舞如飞曾提起长坡村有人悼念的事情,当时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可现在想来??长坡村也显为人知,自从灭村之后更不可能没有人会特意进去,更何况现在的凌瀟人民根本不知道那里曾经发生的事情。 难道真的是她?? 这么多年了,四处遍寻不着,他几乎就要放弃,此时此刻彷彿又燃起希望,即使是这点蛛丝马跡也让他平静的思绪再次翻搅紊乱。 蔚央被召来,听说要彻查凌瀟全境,有些不明就理:「殿下,敢问发生了什么事?属下要查什么呢?」 「梧音??可能回来了??」 许久没人再提起这个名字,都是怕宇文涟想起过去,但这个名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就连向来冷静的蔚央一时也接不上话。听完古倾川和舞如飞所遇到的种种,他难得皱起了眉头:「就这么点线索,找人简直是大海捞针。」 「那??咱们暂且按兵不动吧,先查查其他线索。」宇文涟心里也知道急不得,如果最后真的不是她,如果这一次还是错了呢?「这几个月城里的确有不少来自藺氏的游医,我们打听哪里在免费看病,就问问那里的大夫,要是有人怀疑我们的目的,就说是我病了。」 他们接连打听了好几日,是寻到了几个藺氏出身的女医,但她们都是支系或分家的大夫,对藺氏宗家的事情通通一问三不知。 其实这些年宇文涟没少在西瑶打听消息,自从藺姬老夫人病倒后,藺氏释出的消息就更少了,就连老夫人病逝,古倾川都是在丧礼结束后才知道的。不过,近日查问下来,也不是没有收穫—— 比如,新藺姬已经上任。 第七部 27 望进回忆里 「听说九殿下最近在城里寻医,是真的吗?」蔚彤抱着刚出世的儿子,最近都在府里休养,但还是能听到些风声。 「表面上是这样,实际上??你还不了解他吗?」舞如飞逗了逗孩子,语气无奈。「希望这次不是徒劳无功吧。」 有些事情,或许就算岁月冲淡了过往,也不代表能让人鼓起勇气。 但是有些事情,不管时间过了多久,都不会改变,甚至会传承下去。 珍屏港,某间小麵摊刚送走一位女客人,老闆看着桌上的一锭银子,心下一惊,抓了银子连忙追了上去:「夫人!夫人??」 一位盘着发髻的少妇有些疑惑地回过头,对着来人牵起微笑:「老闆,可是钱不够?」说着,她就要掏出钱袋,被老闆给阻止了。 老闆惶恐道:「不是,夫人,您的钱给多了??」 少妇一笑,指了指蜷缩在角落的小乞丐们:「帮我做几碗麵给他们吧。」拋下这话,她回身便离开了,留下老闆在原地感叹:「本以为世风日下,没想到这年头善人变多了??嘿!小萝卜们,来吃麵囉!」 听见招呼的声音,梧音再次回头,看着小乞丐们为在麵摊子前闪烁期待的双眼,始终没有落下的笑意多了些满足。 走着走着,来到了城郊。她望着不远处在风中摇曳的大灯笼,望着醒目的「玖」字,彷彿能望进回忆里的侷促羞赧—— 「以后在外面别叫我九殿下了??」 「??我该怎么叫你?」 「??九郎、涟、涟哥哥??其实我都挺喜欢的??」 这些称呼现在想想,竟有些温馨,倒是有点儿后悔有些没喊过。 甩了甩这些肉麻的想法,她略过了酒肆,来到马场的栅栏边。 她记得他坐在栏杆之外,看着自己尽兴奔驰时微微落寞的表情,那时她什么都没有说,装作没有看到,其实早就烙印在心底。当知道他用什么换来无法行走的惨痛代价,更加坚定了想要医治他的决心。 不知道他的伤是不是又恶化了?最近一次听见他的消息,是外婆临终前将簪子交还给自己时,说他曾经千里迢迢跑到藺氏找她,坐着轮椅。 恍惚之间,有一匹小马缓缓走到梧音面前,头越过栅栏,似乎对她感到好奇。她轻抚牠几下,有位少年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道歉。 「对不起,夫人,我立刻把牠牵走。」 梧音摇了摇头表示没关係:「挺可爱的,叫什么名字?」 「我?还是马?」少年疑惑。 小马又凑近了梧音一些,她笑答:「你和马儿。」 「我叫孟申。」少年也摸了摸马儿的鬃毛:「牠是小梢。」 第七部 28 像极了故人 「好了,这几天别再乱跑了!」 凌瀟某个难民村,有位看上去十来岁的姑娘正在路边帮一个小乞丐包扎伤口,附近一阵骚动,她抬头望去发现有官兵在盘问,并不在意,只专注眼前的事。处理好伤口后,还语带恐吓地嘱咐小乞丐:「要是下次回来看到你没有好好休息,又跑去跟人打架的话,我就先拿针戳死你,听到没!」 小乞丐盯着她手上的长针,又怕又乖的点点头。 这次随兵巡查的古倾川其实早就注意到这位姑娘,儘管只是轻微的皮肉伤,但她处理伤口时的动作俐落而细心,让他忍不住在心里讚赏几句,本只是想上前去问问消息,直到听见她说的话。 「姑娘,请问一下刚刚那句话是谁教你的?」 姑娘回过头,觉得这个提问实在太莫名其妙的,见来人后面还有几个官兵,她有些不满:「怎么?这年头连吓吓小孩子都不可以了吗?」 「不是的,姑娘??」古倾川解释道:「在下只是觉得刚刚那句话很熟悉,像是我故人常讲的话。」 他稍微打量下姑娘身上的装备,问道:「姑娘可是西瑶藺氏的大夫?」 姑娘露出丝丝诧异:「你怎么知道?」 她内心可比表面显露的惊讶更大。奇了怪了,她又没有簪子,这人怎么知道自己来自哪里? 古倾川见姑娘神情复杂,灵机一动安抚道:「姑娘别紧张,我家主人想要求医,姑娘可否随我们走一趟?」 「你们看上去挺有钱的,一定可以找到更好的大夫。」 姑娘拒绝得乾脆,说完就要走。古倾川不放弃,抬手挡住她的去路:「等等,姑娘,我家主人已经病了很多年,找了不少名医都不见好,听闻最近西瑶藺氏游歷各国悬壶济世,所以才一路上找寻藺氏门人??」 师父说救人不可分穷人富人,只要有需要,就都可以去看看。可是?? 见姑娘有些动摇,古倾川又加把劲:「怎么称呼姑娘?」 「我姓江。」 「江姑娘,您医者仁心,可否去瞧瞧我们主人的病???」 姑娘有些无可奈何,琢磨不定?? 「申字是地支第九位,是咱寧王殿下给起的名字。」少年一直以来都很得意的跟人介绍名字的由来,非常引以为傲。「这傢伙呢,也是殿下起的名。」 「寧王为何给你们起名?」梧音感到有些意外,问道。 少年一点而也不多想,彷彿早已解释了很多次般:「我本是对面乐器行老闆的孙子,寧王说曾与爷爷结缘,所以特别照顾咱们一家。至于小梢,好像什么月上什么梢头??还有什么黄昏??我记不清了。」 第七部 29 门生 「大叔!你骗鬼吧!」江微雨对着坐在轮椅上的宇文涟摸脉摸脊椎摸腰摸了老半天,一脸被讹钱了的样子,不满道:「这腰伤明明好转了大半,腿好好的,怎么可能没办法走路呢?」 宇文涟听见「大叔」二字时眼底闪过了慍色,仍然耐着性子纠正:「哥哥我还生不出你这么大的孩子,别把我喊老了。」 江微雨向来直肠子,但是她自己也有一套礼仪:「你看上去就比我师父大点吧,叫哥哥太失礼了。」 虽然是不看脸色的那种。 说到这里,宇文涟抓紧机会探问:「你师父是谁呀?」 「我师父就是我师父囉!」 「我的意思是,你师父的大名是?」宇文涟问。 江微雨偏头想了想:「师父姓藺,名字我不知道,我只叫她师父。」 古倾川不可思议道:「江姑娘,你拜师的时候都不用知道师父名字吗?」 「我没拜过师呀!」江微雨的语气十分理所当然:「我打小就是师父带大的,师父就像我的娘亲,有谁会喊自己娘亲名字的?」 有道理,但是有多少人会不晓得娘亲名字的?主僕二人对看了一眼,眼神里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却没有直接把话说出口。 看来江微雨并非有意隐瞒,她是真的不知道。何况她只是个外姓门生,对于藺氏宗家内部的事情知道得更加不多了。 「也许真的是我的错觉,藺氏里会动不动拿针戳人的大夫,除了我和梧音,应该挺多的。」古倾川半放弃地打趣道。 然而这句玩笑话却被江微雨听了进去:「这位大伯也是藺氏的人?」 大伯??宇文涟暗笑。 古倾川没留意到轮椅上那位的表情,逕自答道:「是。」 「别瞧他这样,他可是藺姬老夫人收的唯一外姓门生呢!」宇文涟道。 江微雨想了一下,老夫人收的门生??「啊!我想到了,师父说过老夫人收过一个不肖子弟,偷了传家宝册,难道就是你!」 宇文涟大笑出声,丝毫不给古倾川留一点面子:「到底??到底有多少门生知道这段不堪往事?你这是出息了啊!」 「早在老夫人生前我就还回去了!」古倾川无奈:「亲自登门归还!」 江微雨盯着古倾川看了一会儿:「嗯?不对呀,既然你是老夫人亲自收的门生,怎么老夫人走的时候我没见着你?」 闻言,宇文涟好笑道:「怎么?莫非你在场?」 就连古倾川这种跟藺姬老夫人有亲戚关係的都这么晚才得知死讯,何况是其他后来的外姓门生,心想着小姑娘肯定只是在拉关係,却没想到她点了点头:「嗯!我在!」 第七部 30 月上柳梢头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啊!我想到了,殿下说曾与一位故人来这儿骑马,特别想念那人骑马的身影??夫人!夫人您怎么了?」少年话都还没说完,瞥见梧音双目垂泪,壹下子紧张起来,从腰间拿出帕子递上:「您快把眼泪擦擦,要是被人看到,还以为是我欺负您呢。」 当年他们来时,也近黄昏。 「没事,我只是觉着这故事有点感伤。」梧音破涕为笑,笑自己的唐突,笑听懂故事的自己,还有胡乱翻搅的情绪。 原来,你也一样啊?? 别了少年,梧音看了看早已翻新的乐器行,走了进去。 「夫人,看看要点什么?」一位工匠迎上前,梧音却没有看他,目光一下子锁在了工作台上的琴,那是她的「知音」?? 工匠顺着她的视线跟着看了过去,道:「不好意思,这是人家送来修的,您要是对琴有兴趣,这边还有其他的。」 「为何要修呢?是哪里损了吗?」梧音问。 工匠皱了皱眉,不大能理解这人为何要过问他人之事:「也不是损了,就是久无人弹,送过来保养保养。」 「知至深处当为思,知之,便思之??」 听见梧音的感叹,工匠竟有些恍惚:「夫人难道认识家父?」 「几面之缘??」这一缘,却延续了小半辈子的牵掛,就像老工匠一样,他也如此揣怀着思念,执着而无法松手吗? 那年,斜阳落在脚边,她和他踩着影子说起执手相连与心心相印,事过境迁,云淡风轻也成了锥心刺骨。 她还记得,那之后,他们去了哪里。 高耸的楼阁前,她凭着印象扯了扯门边的绳子,里头果不其然传来门閂掉落的声音,推开门,院子依旧如回忆里的朴素乾净。 步上阶梯,她爬上平台,看着绚烂阳光底下热闹非凡的市集,刺眼的光线逼得她忍不住闭上眼,回忆却在眼眸紧闭的黑暗中撒上了星光。 「原来你比我矮这么多。」星光底下,他扶着自己站了起来,嘴上一如往常开着令人不快的玩笑。 「这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真是服了你。」 那或许是他第一次起了痊癒的念头,可那时的她最多只是起了怜悯,很久很久以后才晓得他为何要这么努力的站起来,不过是想要跟自己并肩啊?? 她,最后还是用虚偽的谎言,拂了他的心意。 何德何能,让你惦记? 何德何能,有夫如此? 第七部 31 彷彿越过了重重风浪 「嗯!我在!师父带我去的,那里有师父的娘亲、兄长,老夫人身边的人都在,可是没看你呀,大伯。」 一句不经意的玩笑,竟得了个意外的答案,主僕二人再次四目相对,彼此眼中的诧异一目了然。 「江姑娘??你仔细想想,师父的名字是不是叫叶梧音?」宇文涟颤抖着声音,小心翼翼地询问,就怕答案不如自己所想。 江微雨想也没想就摇头,甚至有些不耐烦,不知道这两位到底是要自己看病,还是在身家调查:「我刚不是说师父姓藺吗?而且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呀!叶梧音又是谁?我没有听过??」 「没关係,那其他人怎么叫你师父的?」 这大叔怎么没完没了?「其他人指的谁?」 宇文涟一顿,如果她不知道师父的名字,表示她从来没有听过师父的家人如何呼唤她,又或者??他们把她的名字藏了起来。他道:「可能是其他藺氏的族人,或是师父的病人。」 江微雨蹙眉:「病人叫师父『藺姑娘』,族人叫师父『藺姬』??」话还没说完,她猛地倒吸一口气,急忙捂住嘴巴。 完了,师父不让说的?? 两人都听见了关键词,古倾川惊道:「你师父是藺姬!」 江微雨立刻摀住他的嘴巴:「大大大??大叔,您也是藺氏门生,麻烦您当作什么都没有听到,或者帮我保密??好吗?」她语带央求,向宇文涟投以可怜兮兮地眼光:「这位大叔??不对,这位哥哥也是,拜託??」 这些年来第一次感觉离梧音这么近,宇文涟不敢轻易相信,想更到更多讯息,不想放弃任何一丝线索。「请问师父现在在哪里?」 江微雨从惊慌中稍微拉回了些理智,刚刚不小心说溜了嘴,现在总感觉说什么都不对了。「奇怪了,你们找我来不是疗伤吗?怎么一股脑问我师父的事情,到底是不相信我的医术,还是只是想找我师父啊?」 说溜嘴也就算了,看来这两人最初的目的就不是疗伤啊!她有些委屈。 「我想找你师父。」宇文涟坦然,这份坦然却彷彿越过了重重风浪,平静又似不平静的激起小小的浪花。「即使我也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你师父。」 「话怎么绕来绕去的??」江微雨看上去有些为难,可是宇文涟的表情又让人不忍心,好似如果不说点关于师父的事情,他就会失去希望似的。 她不知道,她现在说的任何一句话,对他来说都非常重要。 「唉,自从咱们来到凌瀟,她就把我一个人丢在城里,自己不晓得去哪儿了。你的伤势如此奇怪,的确只能找到师父问问??」她边说边弯下腰,想要再次确认宇文涟的伤势,这一栋让她怀里的玉珮滑了出来,正好落在宇文涟腿上,她连忙拾起:「啊,对不起??」 第七部 32 (结局)兜兜转转,心心念念 「等等??」 狂风凌乱了新海的浪花,在彼端的迷茫亮了一线曙光。「这块玉珮??」 绳子不晓得什么时候松了,江微雨重新打结,好好地掛在脖子上:「打从记事前,我就一直戴着的??」尔后又想了想,「好像也不算是,莫叔叔下山的时候送给师父的,师父直接就给了我。」 不知怎的,这块玉珮的来歷她记得特别清楚。 那是他七哥的玉珮,当年宇文涟作为承诺送给梧音,没想到辗转到了她徒儿身上。江微雨的师父就是梧音,梧音就是现任藺姬。 找到了,终于找到了??还有什么能证明不是她呢??? 宇文涟强压住激动的情绪,半晌无法言语。 「古大夫,好生招待江姑娘??」宇文涟缓过神来,匆匆交代几句,提起一旁的拐杖站了起来。他知道她在哪里了,一刻也不想再等! 「九殿下!」古倾川手忙脚乱地扶住他。「您这是??」 这些天,她走访了过去在凌瀟留下回忆的地方。 长坡村、白谷、玖酒肆、马场、观星楼??最后,她来到梦屿。 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了,她还是不敢确定自己是否做好准备面对他。她做了很多假设,可是不管做了多少假设,只有一件事是确定的——她想他了。 很想很想。 顺着沿海的小径,走到当初自己住的小院,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他,就是坐在这里,看着远远被舞如飞推来少年,犹记得还撇过头去装作没有看见。 她笑了笑,继续往小药房的方向走去。 还没到小药房,她停下脚步,抬头望了望比院墙更加高大的梧桐树枝叶。 忽地想起某一年他送给自己一片梧桐叶子,她过了很久很久才明白其中含意——那时无瑕顾及的心意,此刻回忆起来竟恍如刀片一般。 然而,回忆终归只是回忆,一笑置之。 当她打算离开时,小药房里传出阵阵塤音——是那首曲子! 脚步骤停,海声、风声瞬时间掩盖了她的呼吸。 湖畔小亭、清风明月,知音伴着秋风,掀起那些她以为可能逝去的羈绊。 院子里,那心心念念的身影正坐在梧桐树下,熟悉的轮椅、熟悉的旋律、熟悉的悸动,一切都熟悉得让人热泪盈眶,她再也无法迈开步伐。 一曲奏毕,宇文涟拿起落在腿上的梧桐叶,失神凝视了许久后,放手任它飘去,宛如放过了那些凋零的回忆。 他收好了塤,推着轮子转过身—— 清风颯颯,青丝微动。 面前的人儿逐渐模糊,唯独漾上脸庞,那浅浅的酒窝,是那么清晰?? 【番外|梧音:杳杳无音】其一 戍山离崖 当睁开眼的那一瞬间,脑子里一阵模糊,恍恍惚惚,虽然有些晕眩,但是身子轻盈,只觉得好久没有安睡如此,竟无比精神,还有些飢饿。 我缓缓坐起身,四处张望。 这是个陌生的房间,朴素平凡的木製傢俱,没有华丽雕纹、纺纱丝帘、珠宝坠饰,有的只是清泉淅沥、笛声绕樑、药香裊裊。 一股温柔的平静缓缓流淌在这小小的空间中,记忆依稀停留在混乱的宫廷大殿里,那之后似乎还发生了什么,恍恍惚惚拼凑不出完整的片段。 我给自己搭脉??毒,已经解了。 下了床、穿上鞋、套上外衣,刚要出门瞧瞧,一位陌生男子推门而入,看上去跟南宫的年纪差不多大,长发随意扎成一束低低的马尾披在肩后,一身藏蓝长袍,十足的读书人模样。他见到我时有些意外,放下手上的汤药。 「莫姑娘,你醒啦?」 莫姑娘??? 他没问过就拉起我的手把脉,我下意识的缩回手,他只是一笑。 「也许你比我更清楚,」男子拉开椅子让我坐下,把药碗推到我面前:「先把药给喝了吧。」 他的声音平稳低沉,犹如树林间的一阵清风拂面徐徐,轻缓而安心。 明明当初製毒时没想过活着,往死里调配的,怎么这药闻起来跟一般的解毒汤无异,到底是何方高人竟有如此高超医术??正想着,我看向男子。 「请问先生尊姓大名?」 高挺的鼻子、漂亮的菱角唇形,有几分西瑶北部人的特徵,深邃的暗褐色眼珠子直直地望着我。「柳柒慕。」 「柳先生,请问我身上的毒??」 「毒不是柳某解的,这也只是一碗普通的解毒汤。」他道,说得一副小事一桩、不足为奇的样子。「莫姑娘要是想道谢,柳某会替你转达。」 我将药一口喝完,竟不觉得苦涩,或者说??我嚐不出味道。 柳先生收拾了空碗,道:「毒性最先破坏了你的味觉,还得一段时间才能恢復,何况身子尚且虚弱,静心调养吧。」说完,他起身作势离去。 我还满腹疑问,正想追问什么,房门再次被推开。 「柳先生,我回??」进门的是南宫,他肩上扛着一隻野兔,见到我十分惊讶:「小音!」 小音??是在叫我吗? 「莫公子,看来今晚有得加菜了。」柳先生接过那隻野兔,抿起好看的唇线。「令妹刚醒,你且瞧瞧吧。」 莫公子??是在叫南宫?令妹又是怎么回事? 待柳先生出了房门,南宫欣喜地凑到我面前,端详了一会儿:「你当真没事了?」 我点点头。「他怎么会叫我莫姑娘?你怎么会是莫公子?令妹又是??」 「小音音吶,」他打断了我。「你是不是忘了哥哥了??」 我板起一张脸,看他还想闹到何时,他倒是看懂了脸色,收起玩笑。 那日,从皇宫逃出来后,南云国四皇子莫离轩将我们藏在密室,我气若游丝地拜託他绝了涟寻我的念头,其馀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当时我们有偷偷去找大夫来给你解毒,无奈你这心狠手辣的居然把自己往死里毒,毒性猛烈,大夫只能拖住你半月的寿命,说是没救了。」南宫大叹一口气,颇有责怪的意味:「后来我想起你的家族名医无数,肯定有法子,所以准备带着你回西瑶,就在港口遇到了柳先生夫妇,他们刚结束旅行要回国,见到我背着弥留之际的你,本来都要啟航了,二话不说让我们上船,柳夫人紧急阻止了你的毒性攻心,还将你带到这山上疗养。」 他说得像是已经过去很久的事情般,简单几句话带过了那阵子的焦心与急迫,平淡的语气听进心里不禁油生惭愧。 「你醒了,都没事了。」他揉了揉我的头发,像真正的兄长那样。「你我目前仍是待罪之身,为了不给恩人添麻烦,我说咱们是兄妹,妹妹中了毒,想到西瑶藺氏求医??」他笑了笑:「你不会怪我擅自改了你的姓吧?」 我摇摇头。在东禹,南宫是个逃犯;在西瑶,我是破坏两国联姻的罪人,的确是待罪之身呢。 「这儿是哪?」 「戍山,离崖。」 戍山,位于西瑶北境的靖垣县,山脚下是戍城,距离皇城仅一城之距。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看出我的疑虑,他半打趣道:「话本里经常这么写。」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你又如何想出姓莫的?难道是用了莫离轩的姓?」 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问,他挑了挑眉,似有些诧异,很快地再次恢復不羈的样子:「英雄莫问出处?」 「啊??竟自詡英雄起来了,真有你的风格。」我无奈,这股无奈带我回到了在凌瀟城初识时的打闹时光,笑容忽然就扯不出来了。 他揉了揉我的头顶,像真正的兄长般,难得的露出心疼的模样。「你这双眼睛一闭,都准备入冬了。」 说久不久,说短也不短的日子,就这样被我睡了过去。这段时日,东禹国怎么样了?家族怎么样了?他呢? 我有好多问题想问,却找不到一个适当的字眼开头,又或者只是在害怕事情不如自己所想,空忙一场。 「南宫??」 「我知道的有限,最后听到的消息,是宇文浩即将被处死,宇文襄即位。」看穿了我心里的疑问,南宫面有难色,不想多说。「??你现在刚醒,别为这些事情耗精力了,等好些之后我再慢慢说给你听。」 我没有逼他,他知道瞒不住我,我也知道自己可能真的无法承受那之后的种种,不管结果是好是坏,大局已定,我什么都做不了了不是吗。 晚饭过后,我主动收拾餐桌,走到灶房时,注意到一旁搁着的药渣,其实有点好奇身上的毒是怎么解的,于是蹲下来翻了翻、闻了闻,发现这配药的方式跟古倾川有点像,不??更多的是外婆的影子,却比这两位高明太多。 「莫姑娘。」 本想继续研究,柳先生正好端着汤药进来,我不得不起身。「柳先生,小女有个不情之请??」 「请说。」他侧过身,将滚烫的汤药倒进浅碗中放凉。 「小女??想见见柳夫人,亲自道谢。」 柳先生从容不迫地放下热壶,淡淡答道:「内人不喜见人,救治姑娘不过是举手之劳,柳某会把姑娘的心意转达给内人。」 不好强人所难,我没有坚持。 「只盼莫姑娘,往后莫再以身试毒??」半晌沉默之后,柳先生忽然说道:「医者,为生不为死。」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硬生生将我定在原地。 我错了,真的错了?? 【番外|梧音:杳杳无音】其二 拜师学医 大殿上的情景每当午夜梦回便次次叨扰,一场恶梦歷歷在目,我吓得睁开了眼睛,汗水浸透了中衣,晨曦的气息带点湿气,灰白的微光透过了窗纸,我不禁打了个冷颤。 梦不让人安生,我知道,那是我自己打的死结,死有馀辜却又再次苟延残喘的活了下来。并非又起寻死的念头,这次??我想坦坦荡荡的活着。 换了衣裳踏出房门,院子里安静得只剩下笛声隐约从不远处传来,好似在山林的某处。这几日不时会听见有人吹笛,不过从没仔细探寻过,想着大清早的睡不着,我便循着声音步入森林。 越接近森林尽头,笛声就越发清晰,还伴随着长剑划过空气的声音,我笑了笑,以为是柳先生和南宫,加快了步伐上前,才发现前方便是他们说得万丈离崖——练剑的是柳先生,而旁边岩石上坐着一位少妇,她侧着身,帷帽遮住了大半脸庞,看不清样貌,笛声却婉转縈绕。 那难不成是??柳夫人? 「谁!」正想靠近一些,不巧踩着了树枝,剑声笛声骤止,二人同时往我这边看过来,见到是我,柳先生立刻收剑,挡在少妇面前。「莫姑娘。」 「抱歉,我??我睡不着,听见有笛声,一时好奇就??」话还没说完,柳夫人起身要走,我忍不住出声拦阻:「柳夫人!」 她停下脚步,些许摇晃的身子洩漏了她的为难。柳先生低低地笑了:「既然人家都找到了,何不跟人家说几句话?最担心这丫头的不就是你吗?」 说完,柳先生就先行离开,留下我们二人。 「多谢夫人救命之恩!」待柳先生走远,我跪了下来。 异常漫长的沉默随着日头升起,离崖向东,光线穿透柳夫人帷帽的薄纱,隐隐约约的,我感觉到她的视线落在我身上,不久,她轻唤了我的名字。 「叶梧音。」 我一惊,抬起头:「夫人怎么知道??」 她起身走向我,提了提手肘让我起来,「本来不知道,后来知道了。」她身姿优雅轻缓,像极了端正高贵的大家闺秀。 我没听懂她的话,她从怀里拿出一支藺草簪,那是娘亲的簪子,是当初我托涟带出去求助的,那时只愿救下家族,却没想到落在夫人手里。 她将簪子递予我,回身就要离开,似不愿再继续多说。 难道她救我??不是巧合? 「夫人??不,前辈,请问前辈芳名?」 她停了下来,清风撩过薄纱,摇了摇头。 「那最后一个问题。」 风中飘来一声轻浅的叹息:「说吧。」 「可否传授晚辈医术?」 【番外|梧音:杳杳无音】其三 逃避现实 自柳夫人收我为徒那日起,我每日都会起个大早,依照夫人留下来的字条,背着篓子到山上去採药,按照配方製毒、解毒,偶尔能见上夫人几面,就逮着机会缠着她带我下山治病,儘管她不一定理睬我就是了。 过了几个月,她才允许我跟着南宫一起下山採买粮食,并且到一些贫苦人家问诊,刚开始柳先生都会陪同,后来渐渐的只剩下我跟南宫二人自行下山。 前阵子总是绵绵细雨,山雨路滑,我们已经推迟好几天没有下山了,山上的物资和粮食慢慢不足,我和南宫最终还是决定冒一点险。 「哎哎哎,听说了吗?辰亲王就要问斩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你可别胡听瞎说呀!」 这天,小镇上的气氛有些异样,人人都在议论皇家的大事,我们听到了些隻字片语,过耳错肩的人们都在谈论那些我熟悉的名字。 「我可没胡说!城门口贴着呢!」 「辰亲王密谋篡位,这等滔天大罪可是要诛及九族的啊!」 「不不不,皇上只罚了辰亲王,说是念及弘月公主大义灭亲的份上,对王妃和世子网开一面,命王妃与王爷离异,回归藺氏。」 「一个月前还说的满门抄斩,怎么突然大发慈悲了呢?」 「难道是苏太后得了什么好处?」 「瞧你说的,那东禹国的寧王千里迢迢出使咱西瑶,不就是为了这事儿吗?」 我回头看了眼在茶棚子底下嘮嗑的叔叔伯伯,他们说得煞有其事,彷彿人就在云津城听旨似的。 「走,咱去瞧瞧。」南宫从我手上拿走了菜篮子,不等我回答,逕自往城门口走去。 「喂,这可不是什么能凑热闹的事情。」我跟上去挡在他面前。 「凑一下又怎么了?」他问,又不等我答。「我倒是想看看那位弘月公主处心积虑写出来的剧本,最后的结局是什么。」 走到城门口,公告前面果然聚集了许多人,而公告上就跟刚才听的一样。 「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吗?」耳边传来南宫的挖苦,我摇摇头,道不知。 我从人群中退了出来,他跟在我身边,半晌又问:「不去见你父亲最后一面?」 沉默一阵,我才发现我给不出答案。 见了又能怎样?难道我能期望他死前悔改,还是求一个原谅?我们只是为我们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罢了。 「老实说,这样了结也不错。」他望天一笑,我随着他的视线看去,才发现乌云之中透出了丝丝柔光,雨早已经停了。「只不过这样叶梧音死了,弘月公主褫夺封号,寧王府的小女医无音也死了,你现在是谁呢?」 我愣了一下,抬头正好对上他调皮的表情,突然灵光一现,皱起眉,抓着他的袖子,学着他的口气:「哥哥!你是不是忘了妹妹呀!」 他大笑了起来:「可以可以!小音音,哥哥给你买糖去!」 採买完后,我们到城郊的小村子去探望病人,没想到刚踏进一户院子里,就有几个孩子慌慌张张的强拉我们进屋。 我不明所以,踏进屋子里才见到一群妇人围着一个强褓中的婴儿不晓得在说些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莫姑娘!你来得正好!看看这小娃子吧!」抱着娃儿的妇人上前来,神色十分焦急,娃儿的脸色发青,还有些瑟瑟发抖。「今早我们在江边捡到的孩子,也不晓得是哪个没良心的娘亲,把孩子孤零零地弃在岸上,孩子高热不退,早上还哇哇大哭,刚刚开始就没了响声,这??」 「我看看??」 经过一番诊治,孩子只是太久没有进食有些虚脱,而且淋了雨着了凉,除此之外没有大碍,我写了药帖子才想让南宫去抓药,可又想起一个大问题。 「怎么了?」他接过药帖子,发现我的异样。 我把他拉到旁边:「这里的人应该没法再多养一个孩子了,怎么办?」 「能怎么办?送到善堂去吧!」 「可是??」我望向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孩子,心里有些不捨。 「不要跟我说你想要养!我们不是??」 南宫的声音大了些,引起妇人们的注意,一下子全靠了过来。 「原来姑娘愿意收留这孩子,这下咱们放心了!」 她们一搭一唱地将孩子托到我怀中,原本只是犹豫不决的事情,突然被板上钉钉,实在是让人有些手足无措。 回程,我抱着孩子,南宫双肩背着篮子,一前一后地走在山路上。 「你真要养这孩子啊?」这一路上他真没少问这句话。 「嗯。」 「那??你去找宇文涟的话,就不怕他误会?」 「为什么要去找他?我用什么身份去见他呢?」我停了下来,回头看着南宫。「他应该要展开全新的人生,我只是不堪的过去,不想再耽搁他了。」 「但你也清楚,他此次出使西瑶是为了谁。」 一诺长情,当初许他一个叫做一辈子的承诺,不是衝动,却是身为叶梧音的我唯一留下的枷锁,等事过境迁,他会发现那不过是我自私的藉口。 所以我凭什么去见他? 「梧音。」南宫鲜少直呼我的名字,这一声尤为沉重。「我希望你不要再为自己的决定后悔,像这样逃避现实,对你和他一点好处都没有。」 我自己明白的事情,从别人嘴巴里说出来,竟是如此刺耳。 那些冠冕堂皇的字眼,什么全新的人生、什么不堪的过去,不过是我最无力的谎言,骗自己甩开那些我不想面对的梦魘,求一个斑驳的解脱罢了。 恍然之间,突然一股力道扯着我的头发,我低下头,才发现孩子醒了,瞪着亮晃晃的眼睛盯着我瞧,心里突然一阵酸楚。 从死里救起一个生命,原来是这种感觉??原来会疼惜的将她抱在怀中,希望她有一个全新的人生,拋开不堪的过去。 ??你也是这样吗?我抱着孩子,再也忍不住眼泪。 「给孩子起个名字吧,既然是江边捡到的,还总下着雨??江微雨如何?」南宫摸了摸我的头,逗了逗孩子,孩子开心的笑了。「微雨,叫哥哥!」 看着这一幕,我笑了,擦掉眼泪。「辈份是不是错了?」 「那??叫爷爷?」 「爷你个头!你佔谁便宜呢!」 【番外|梧音:杳杳无音】其四 阴晴圆缺 他跪在法场之上,头发凌乱,身上的囚衣沾满血跡,手脚上了镣銬,老百姓指指点点、群起愤骂,他依旧纹丝不动。这是我看了很多次,却也第一次看着如此落魄的——父亲的背影。 此时此刻的他,就像个寻常人家的老爷子,我才意识到是多么普通。 判官宣读他的罪状,亡命牌高高的扔出,轻轻的落地,就像他生来以一位高贵的皇子开场,由低贱的罪犯落幕。刽子手含着酒舞着刀,为这个生前罪大恶极的人进行了一场庄严的告别仪式。 终于坚持不住,我从人群之中退了出来,头也不回的逃离那个地方。 「接下来去哪儿?」南宫的声音悠悠地从头顶上传来,我起身瞪了他一眼,他倒是不痛不痒的四处张望:「是你自己说要来看的,也是自己看不下去的,现在都了结了,哥哥我就犒赏犒赏你今日的努力,找个好地儿吃饭去!」 「风凉话都你在说。」 「你第一天认识我吗?」 他嗤笑一声,我却因此释然。 「毕竟是至亲,人之常情。」他抱着剑走在我前头,轻松地说着并不轻松的话:「就像你说的,都是在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他这样算是痛快,你还得熬着。不如多吃一点,长点力气,还得养孩子呢!出来一趟,柳夫人还得帮你看孩子,天底下有你这样利用师父的吗?」 「你很吵。」 「你??」他懟不过我,我朝他做了个鬼脸,他无奈作罢:「算了??欸,当地人,介绍下哪儿有好吃的呀!」 「最贵的行不?」 「不行!」 风摇叶落、花开花谢,宛如理所当然般,父亲风光而转眼凄惨的一生,也走完了。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南宫开始拉着我在街上间晃,只是这街景愈发熟悉,我后知后觉地才发现他的意图。 回首望向停下脚步的我,他身后正好是藺氏的大门。 「你蒙着面,谁认得出呢?」 「南宫,这玩笑开不得。」 「谁跟你开玩笑了!」他抓着我的手腕将我拉到角落去躲着,大门恰好开啟——远远的,那人拄着拐杖走了出来,脸上的笑容带点倦意,发髻整齐端正地梳整在头顶上,套上金冠金簪,一身沁蓝华服,和印象中倜儻不羈的模样大有不同,有些陌生,可是眉眼之间又是我熟悉的灵动神色。 就像以为早已锁上的玻璃盒子被无意间撞开,我手忙脚乱地收拾撒落一地的回忆,却在光影反射之中看见了自己的落魄。 阿陌驾着马车驶到了门前,没有多带人马,就主僕俩人,看来是个私人行程,而他??就要走了。 「想去见他吗?」 我摇摇头,忍不住把身子又往角落缩了缩。 我不知道之后怎么离开那里的,只知道回过神来,是南宫的一声抱歉,说他再也不刺激我了。我很茫然,在那天之后,似乎失去了方向,更不晓得为什么要寻找方向,时间在走,把我扔在原地。 岁月荏苒,日子渐渐过去,柳先生打算再次带着柳夫人四处云游漂泊、行医救人,临行前,柳先生将一只盒子递给我,说等他们离开后再打开。我本以为是个礼物就收下了,谁知等送走了夫妻俩,打开盒子赫然发现那竟是《万毒纲目》!大致翻了翻,里面的内容跟先前看过的完全不一样,甚至更加艰涩。 一封信从书中滑落,信里是柳夫人的笔跡。 原来,柳夫人是我的小姨,是外婆最小的女儿,我出生前就已在外修行,鲜少回到藺氏。本来《万毒纲目》分为两册,其中一册被古倾川窃走后,她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寻回另一册,寻了十几年,就在她几乎放弃时,听闻东禹国有人中了魘毒,既有中毒者,必也解毒者,她试着打听解药的流向,这才找到替嫁的晴嵐郡主,然后找到了我。 但她没有打草惊蛇,只是静静的观察事态,直到蓝儿被送出宫,她悄悄跟她见了一面才知整起事件的严重性,甚至让蓝儿传消息回到藺氏,自己则留在港口,拿到了母亲的藺草簪,救起中毒的我。 一切,说巧,又不巧。 信的最后,她说把这一册留给我,是希望我能够早日拋下心中的疙瘩,回家看看。 心里很复杂,我几番欲死,却总是有人在身后拾起我斑驳的生命,满怀希望它能归回原位,我呢?连最简单的谢谢,也不知道要何时才能说出口。 又过了三年,我和南宫带着小微雨在离崖小舍过着平静的日子,最后还是迎来了另一场离别。 某一天採药回来,就见到两名陌生的男子正在院子里跟南宫对话,那二人手持长剑,身上的军服从来没有见过,我躲在树丛后静静的望着,直到两名男子离去。 「发生什么事?」放下药篮子,我问。 南宫浅浅一笑,举起菜刀三两下就把整隻鸡给剁整齐了。「今晚煮鸡汤怎么样?最近天气不好,孩子好像染了些风寒,咱给她补补。」 「可以啊。」见他不想回答,我也没想逼他。 一直到晚饭过后,我在房里哄孩子睡觉,倒是小微雨给了我答案。 「师父,莫叔叔是不是要走了?」小微雨窝在被子里,双颊因为低烧而有些红润,睁着大大的眼睛泫然欲泣。 我一愣。「胡说什么?」 「今儿我在屋子里听到莫叔叔跟人说话,听到他们要把莫叔叔带走??」 不是他自己要走,而是被带走。 孩子睡着后,我走到院子里,他正好在营火旁边发呆。 什么都还没问,他便自己开口:「我得走了。」 我静静的等他的下文。 「这一走,怕是一辈子都见不到了。过了几年梦想的生活,梦终究还是醒了,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你瞧,这就是逃避问题的后果。」他说得轻快,却也太过轻快了些,听上去就像是他早就预料到一切,只是默不做声的等。 「说真的,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道。 起初与南宫的相遇就充满了神秘和未知,他的笑容和行径永远藏着巨大的秘密,看不清他真正的目的,摸不透他从哪里来,将来又往哪里去,彷彿我们都只是他旅程之中的云烟,总会在某一阵风吹来时散去。 现在,正吹来那阵风。 「我做错了事,被流放。」他起身,将火灭了,眼前忽然一暗,他站在月光之中的身影,恍然把我拉回过去,当年遭人暗杀的时候,他就是这样沐着月色,立在马背上。「然后我逃走了,现在要被抓回去了。」 「啊?」 他嗤笑。「这你也信?」 我翻了个白眼。「南宫逸遥,我很认真的在问你!」 「反正我都要走了,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我们都不会再见面,就让时间流逝,把一切都忘记不是很好吗?」 原来,他也只是我生命中的云烟,会在某一阵风吹来时散去。 风从何处来,又往何处走;月圆有时,月缺亦有时??都不需要追究。 「你这个人,从来没有个交代。」忍不住,我还是哭了出来。 他拍了拍我的头,如释重负:「我的任务总算完成了。」 这一声,我破涕为笑:「谢谢你,救了我不只一次。」 闻言,他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叉腰大笑:「学乖了啊!」 他要走的那天,我在他的包袱里塞满了路途上会用到的药和一些粮食,一个一个地嘱咐该怎么使用,好不容易说完了抬头,才发现他正搔着耳朵,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我将包袱扔到他手上。「算了,说那么多做什么,又嫌我烦。」 他叹了口气:「这些嘮叨没机会听了,我就让你多讲一会儿。」 我无奈,推着他出院子,赶着他走。 「梧音。」他唤住我,格外真挚。「这个??还你。」 他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上面刻了个「洛」字。我认得这块玉佩,自从涟送给我之后,就一直带在身上,直到那日中毒,我一直以为玉佩掉了,没想到在他这里。 「本想早一点还你,但你横了心不想回去,又跟你约好不再刺激你,所以一直收着。」他将玉佩放在我手心里。「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我摩挲着玉佩,蹲下身将它掛在小微雨的脖子上,再起身,给这位没有血缘却结下不解之缘的「哥哥」一个拥抱。 「帮我跟你那位朋友问声好。」 「我会多跟他说说你的坏话的。」 彼此相视而笑,道一个永远不见的别。 【番外|涟:梦里梦外】其一 西瑶之行 她离开的第三年,他披上使臣的重任,拄着拐杖站在甲板上,望着平静得几乎无浪的海面,红霞映在双眸里,看不出是风吹的眼眶红,还是心绪涛起的巨浪打的莹光闪烁。 他闭上眼,试图想像她当年披着公主嫁衣,独自站在甲板上遥望暴风雨缓缓临近的恐惧,不出一会儿就睁开眼。 止不住心疼。 「九殿下,咱们估计还有一天就会抵达西瑶国。」阿陌走近身侧,边说边留意他的神情,忽而补了一句:「会找到她的。」 宇文涟转过头,在阿陌肩上拍了几下,没说什么便回到船舱里。 身边人都安慰他,会找到的、会找到的,但只有他自己不抱太高的期待。这一趟西行,他要把所有的事情真正了结,要把所有曾经压在她身上的担子除去,也许??她就会早一些回到自己身边。 说起来,他也曾埋怨过她的无情,曾在难过到极点时怪她把所有的温柔给了这个世界,却独独对他冷漠。可当他站在甲板上眺望时才明白,她面对的是狂风巨浪,不是这般祥和美景,何况??把她逼到风口浪尖的人,也有他一份,他怨不得人。 「如果梧音丫头是个皇子,不是公主,那肯定要江山不要美人,」古倾川进来给他送药时,看透了他的心思,如是道。「或者要很多美人。」 宇文涟放下空了的药碗,斜斜地睨了一眼。「有时间在这里贫嘴,何不想想回到藺氏之后怎么在老夫人面前认罪。」 古倾川对他的刁难不以为意,继续说了下去:「不过藺氏的女人向来专情,这可以放心。」 闻言,宇文涟忍俊不住:「你这打哪来的结论?」 「我婶婶就是这样啊。」 「又是藺姬老夫人?」这趟旅途,宇文涟已经不晓得听了几次关于藺姬老夫人的「軼事」。「你就不怕我见到她老人家后告你一状?」 古倾川耸耸肩,不以为意。 沉默半晌,古倾川见他没想多说什么,便自己出了船舱。 这样已经不错了,那丫头刚走的那段日子,宇文涟日日夜夜处理政务,忙里之外还时刻找寻梧音的下落,派出去的人来来去去,就是没个下文,倒是应了当初他给她取的名字。 偶尔在夜幕之下见他买醉,少年炯炯有神的双眸变得空洞而模糊,满脸泪痕,一壶壶黄汤下肚,就直接在月下昏了过去,劳心劳力,没病倒已经算是万幸,他这老人家不求什么,就求此番西瑶之行,能把一切了结。 不管是好是坏。 经过一番跋涉,他们总算抵达梧音的故乡,西瑶国首都「云津城」。 如若不是顶着东禹皇族的冠冕,面对热闹无比的皇城,性格调皮活泼的他或许就会闹着下车;如若不是身边没了她,面对这般生气勃勃,他又岂会觉得枯涩伤感? 「寧王殿下,皇宫就在前面了。」迎接的大臣道。 宇文涟放下窗帘,不再探看外头那些陌生的街景。你肩上扛着的责任,我这就替你卸下?? 见了西瑶皇帝,提出和盟,开放东西两国贸易商道,或许有了她的身先士卒,让他觉得一切顺利得就像是捡了个大便宜。 在签完和盟书之后,宇文涟看了眼坐在皇帝身后的苏太后,朝皇帝一笑,行了个礼:「既然公事已了,涟有个私人的不情之请。」 皇帝抬手,释然道:「是弘月的事情吧。」 苏太后叹了口气,起身带着侍女离开了殿上。 皇帝命人拿来一份圣旨,交给宇文涟:「朕这姪女,不老老实实嫁人,破了他爹爹的局也就算了,还牵连母家,更弄得东禹国上下鸡飞狗跳,作为朋友,寧王肯定费了不少心思。」 「这是??」 「弘月大义灭亲,朕已下旨赦免藺氏,辰亲王妃、世子解除禁令返回母族,至于弘月??」皇帝默默地看着宇文涟的表情变化:「虽撤去公主尊衔,依然可以公主规格礼丧,朕??想谢谢她。」 看着圣旨上的字句,宇文涟咬牙忍住了翻涌的情绪,道:「涟??谢陛下开恩。」 出了皇宫,一行人来到辰亲王府门口,大门深锁、门口罗雀,他们没有进去,只是看着门上的封条感叹了一番。 那年在凌瀟也算是跟这位野心勃勃的男人交过手,无论哪方都持着一己私慾利用梧音,他自己也不少为过去的种种后悔莫及,可也庆幸自己最终放下了执念,奈何她仍然选择走向灭亡。 「辰亲王十日后将要处斩,殿下这几日还得入宫商讨两国军事与贸易事宜,我看藺氏就等事成之后再去吧。」古倾川看了看沉默已久的宇文涟,对阿陌说道。「可以的话,咱也把他的伤给治好。」 阿陌点点头,同意了建议。 宇文涟彷彿没有听见他们的谈话,静静地凝望着那扇门,想像门后是萧瑟的岁月,想像这个她儿时成长的地方,虽然有疼爱她的娘亲和兄长,却始终活在父亲的阴影底下,依稀记得当她说起过去时的神情,现在想起来都心痛。 「九殿下,时候不早了。」 「好,我们回去吧。」 【番外|涟:梦里梦外】其二 跨越汪洋 辰亲王一家的判决贴在城里城外各处,古倾川掀起车帘看了一会儿,心头翻滚着唏嘘,叹道:「白底黑字,丫头的心愿算是了了。」 为了大义,放下了儿女私情,愧疚层层叠叠压成生命的重量,换作任何人来掂量,或许都没能如她这般果决瀟洒。 宇文涟记得那夜嫁衣染红了她的双颊,还有那满心满眼的悲伤,他却只望见了自己的心疼,没看出她每说一句承诺,都生生撕裂着渺小的愿望,她说的一辈子,彷彿就站在终点前说的一样,问心无愧、清清白白、了无遗憾似的。 车中二人顿时无言,古倾川看着宇文涟陷入回忆的样子,兀自放下车帘,吩咐道:「走吧。」 人生或许最后只能剩下回味,那些走了的记忆片段,有时候真的只能繽纷在过去,无论那是以什么顏色,或者逐渐褪去亮丽的色彩,成为泛黄、苍白的模样。 待在西瑶的最后一个行程,他们来到了藺氏门前,门卫请出了小廝,小廝领着一行人进了大堂,藺姬老夫人端坐其上,灰白的发髻、爬满岁月痕跡的面容、轻缓的气息,谁都能看出这位医术纵横一世的名医即将走到尽头。 「臭小子,竟还有脸回来。」老夫人语气里带点轻蔑,眼角嘴角却带着一丝欣慰。 「婶婶。」古倾川郑重一礼,随即献上《万毒纲目》,跪着认下年少轻狂的错:「姪儿有罪,现将秘笈归还,求婶婶重罚。」 老夫人将册子收进宝盒里,让小廝收了去,抬眸:「人生在世,最不能尽的,便是一个『情』字??孩子,你如愿了吗?」 宇文涟对上老夫人的目光,却不晓得这番话是对谁说的。 老夫人舒了一口好长好长的叹息:「事到如今还能怪谁呢?这世间的去留,岂是你情我愿就能成全,该走的人都走了,要走的人也留不住??」 「可是如果愿意留,为什么不能多留一会儿?如果不想走,为什么停不住脚步呢?」宇文涟听着老夫人的话,有些不甘心,但更多的不甘心是他自己竟也认同她的话,甚至心有戚戚焉。「晚辈宇文涟,请夫人赐教。」 老夫人恍然:「寧王殿下。」说着便要起身,宇文涟立刻阻止:「夫人不必行礼,晚辈有愧,担当不起。」 他拄着拐杖缓缓上前,递上簪子:「簪子是您孙女梧音留下的,如今晚辈特来归还。」 气氛泫然,老夫人憔悴的脸庞刻画了一生经歷的生死离别,可当亲近的家人遇难,她真的累了,经不起波澜了。 接过簪子,许久才说了声「谢谢」。 「你们的事,倾川在信里都告诉我了。」她望着宇文涟,才想说什么,又似顾虑着什么打消了念头,将簪子交回他手上。「很多人,就算愿意留也不能多留;就算不想走,也不得不走。生死如此,情义如此。这簪子??留给你自个儿当作念想吧。」 宇文涟的挚情挚意,是跨越汪洋大海、是千里迢迢的追逐,老夫人了解她那宝贝孙女的性子,她不捨她的付出,也不捨他的执着。 唤来小廝,老夫人招待了他们一行人,也让他们在府内四处参观。他们临走前,老夫人特意让人送上了药帖,道:「你的腿不坏,能治。」 宇文涟收下了药帖,行礼道:「多谢老夫人。晚辈知道,但梧音说过她会亲自把我治好的。」 老夫人不再多说,别了他们。 「这一趟,值吗?」古倾川问。 宇文涟低头抚过簪子上的藺草纹。 或许吧。他望向天边,就像平常一样幻想她就在遥远的另一边,只要自己前行就能够找到,今日觉得??离她特别近。 【番外|陌彤:小姑娘的专属将军】其一 打水 蔚氏重获清白之后,蔚彤和蔚央获准回国重建家园。 看着眼前安好马车,细心地在座椅上铺上毛毯的男子,蔚彤竟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觉得不太真实。犹记她与阿陌的初见并不愉快,他们站在明暗两端,犹如黑夜白昼,为各自认为的光亮忠心,却在黎明之际,或者落日尽头交会。 阿陌回首,向她伸出手。初遇时的墨色眸子,已然褪去冰冷,当他的双眼望向她时,总是有着温暖的柔情。蔚彤把自己交在他的手心里,难为情地勾起嘴角。 阿陌顿时红了脸,别开视线:「小彤姑娘,上车吧。」 出来送行的眾人会意过来,纷纷含笑别过脸,唯独宇文涟满脸戏謔地盯着两人,让阿陌怪不舒服的,却动弹不得。 「行了,赶紧走吧,省得在这儿瞎了我们的眼。」舞如飞将一个包袱塞在二人之间,没好气地交代:「这些食物是路上给你们充飢用的,还有一些古大夫做的药,以备不时之需。」 蔚彤回身给舞如飞一个拥抱:「谢谢你,如飞。」 「说什么呢,好姐妹,应该的。」舞如飞拍拍她的背,不自觉也红了眼眶。「你身体还弱着,一路上好好照顾自己,听见没有?阿陌要是欺负你,回来跟我说,我让九殿下教训他!」 闻言,宇文涟在后头悠悠出声:「家丑不可外扬,我可管不着。」 姑娘们稍稍拉开了距离,蔚彤一笑:「想多了。」 阿陌骑马走在队伍前头,清俊的面容染上晚霞的红,他回头看了眼马车,难得的牵起的笑意,这一趟是他自请同行,他没有说出口,这是他头一次想保护九殿下以外的人。 「我还以为自己要看着你孤独终老了。」那日他跪在宇文涟面前,衷心的恳求,换来这一句搞不清楚是欣慰还是讽刺的话语,终究是获得了首肯。 「九殿下??」阿陌刚侧过身,还想说什么又转了回来。 「兄弟,自己的幸福自己把握住,从此之后,你便成了她的专属,要不离不弃、要??」宇文涟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看着阿陌不经意上扬的嘴角,佯装难过地拭去眼角不存在的泪水:「唉,冰山融化也不过如此??」 他晓得宇文涟玩笑之中的感慨,说实话连他自己也不曾想过有这么一天,把一个姑娘捧在心尖儿上,怕她被石子碰伤一根脚指头、怕她被风吹得受寒受冻、怕日头毒辣晒着她汗流浹背、怕?? 刚想着,不远处从河边取水回来的蔚彤一个没踏稳,身子失去平衡一阵,虽然扶着旁边的大岩石找回了稳定,但好似真碰到了什么,姑娘在原处佔了好一会儿。 「怎么了?」 阿陌冷着张脸来到自己面前,蔚彤却漾开了甜美的笑容:「没事,没站稳差点儿摔了,没伤着。只是??」 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阿陌的目光变得深沉,只见姑娘弯腰捡起水袋,一脸无奈:「刚打的水就这么洒了,我再去装??」 「我去吧。」阿陌拿过水袋走向河边,蔚彤望着那个壮硕的背影搭着那双泛红的耳朵,不禁莞尔,想当初她为了求他让自己见弟弟一面,可怜兮兮地拉着他的袖子时,她便发现了他的窘迫,当时只觉得这招好用,就多用了几次,结果用久了,竟开始喜欢他这般害羞的模样。 他话少、冷俊,却最重义气、心地最是柔软。 「你的水。」 蔚彤摇摇头,将阿陌递过来的水推了回去。「本来就是给你打的,结果洒了还要你帮忙,我怎么好意思先喝呢。」 阿陌一愣,随即拨开盖子仰头喝了好一大口,再递回蔚彤面前。「好了。」 蔚彤意会过来,接过水袋:「谢谢阿总领。」 阿陌眼神暗了暗,正迟疑着说什么,一股冰凉的触感从下巴抚过,他吓了一跳,睁圆了双眼看向面前的小姑娘。蔚彤也被他过度的反应吓个正着,身子歪歪斜斜地就要往后倒,一股强大的力量从腰间稳稳地将她捞进怀里。 一时间,耳边听见的只剩下微风捲动凌乱的气息,过了半晌,她才摇了摇手上的帕子,解释道:「我、我看你流了那么多汗,就沾了点水,想说??」 「谢谢姑娘。」情急之下,阿陌放开蔚彤,抓过帕子,逕自走回队伍休憩之处。 【番外|陌彤:小姑娘的专属将军】其二 没有 蔚彤和蔚央进宫面圣,恢復了贵族身份,亲自领了圣旨回来。蔚彤摩挲着金黄色的盒子,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踏实,或许是不习惯身上的华服珠宝,也或许,是一种叫做「近乡情怯」的情绪,不过这四个字她好一阵子才想起来。 「咱们是留在西瑶,还是回东禹呢?」 蔚央缓缓抬眸,看着姊姊在裙子飘带上打了好几个结,但他没有回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那些结。 蔚彤自个儿叹了口气:「我竟然说『回东禹』??」摇摇头,她笑了起来:「不知道老宅子现在是什么样子,如果太荒凉的话,我可能需要一点心理准备,这请人打扫得花多少银子??」 「总领今早带了人去清扫,想来应该差不多了。」 他??? 甫下马车,蔚彤就被重新漆过的牌匾和大门给震慑住,就连台阶角落都被扫得乾乾净净,门口还有四个卫兵站着,就像儿时看到的一样。 「少爷、小姐,你们可回来了。」面前迎来一位小姑娘,毕恭毕敬地向两人行礼,继续道:「府里都扫得差不多了,但是总领说有些地方年久失修,需要好好整备一番,等你们回来再清点清点,看看哪儿缺的。」 蔚彤打量这位面生的小姑娘,半晌才反应过来:「你是??」 「回小姐的话,小的是今日新来的丫鬟,小玫。」小玫有双明亮的眸子,说话的时候一眨一眨的,很是活泼。「这府里的都是今天新来的。」 闻言,蔚彤惊讶地转头看了眼弟弟,他没什么反应,就像早就知道了一样,「嗯」了一声后跨过门槛踏入院中。蔚彤跟在后面,穿过堂子、进了后院,一路上来往僕婢忙进忙出,见了他们还不忘行礼招呼,工整得就像是长年待在这里,她和弟弟不过是从远方回来似的。 就像当年他们在书院里,天天盼着回家后的情景。这样的情景,甚至在梦里出现了无数次,也在每每清醒之时破灭了无数次,她根本不敢相信这是现实,还悄悄地掐了掐手背,再惊喜地发现会痛。 「总领就在前面等候。」小玫将二人带到后花园的长廊上便退去。 不远处的亭子里,男子望着家丁们在园子里翻土除草,褪去军服的他彷彿换了一个人似的,灰蓝色的圆领衫衬着沉静的侧脸,就像晨起时云雾初散的温润,带着些微湿气,有些阴鬱,却也愜意。 少年长身玉立,徐徐风起,她以为吹动的只是亭边杨柳丝。 他听见了他们的脚步声,回过身来,看着步步向自己走近的人儿,收在腰后的手不由得握紧了拳。看惯了她的清新甜美,可当她一身锦织软纱、斜髻珠络、妆容精緻,宛如阳光洒落切面完整的宝石,那般的闪烁竟让人移不开眼。 少女巧笑倩兮,暖阳之下,他以为红的只是草丛间的几朵小花。 「总领。」 恍惚一阵,蔚央行礼的声音不偏不倚拂去了那两人的眼波微动,他年纪虽轻,但不傻。他目光扫过含笑低头的姊姊和眸光暗去的阿陌,心底暗笑起来。 阿陌轻咳了声,他平时不这么做的,有事说事、无事闭嘴一向是他的应对方针,如此不自然的掩饰,看在同样善行兵法的蔚央眼里,等同虚掩。 「回来了。」 「是。蔚令已献上,陛下恢復了蔚氏的身份,如今只差选立宗主传承。」蔚央扼要地报告今日进宫的状况,也道出眼前的难题。「不过,当年满门抄斩,株连的亲戚死的死、逃的逃,儘管特赦的公告已经张贴出去,但一时间也难以找回,待在这里的时间,可能会超出预期。」 阿陌若以所思,还未说话,蔚央便又说了下去。「何况??今日还提及了姊姊的婚事,身为蔚氏嫡亲贵女,陛下有意赐婚补偿。」 说这话时,蔚央有意无意地观察着阿陌的脸色,并且意料之中的捕捉到了那一丝无法隐藏的震动。他趁胜追击:「一切还是要看姊姊的意思。」 语毕,他不疾不徐地退开,从阿陌难以压抑内心的躁动、从姊姊无法自拔的窘迫中,缓缓地抽开了步伐。 一片静默恍如流年,清风顽皮地徘徊在两人之间,顺来了满园的青草香。园丁们刚清理完池子,重新灌满了水,来来回回测试水流是否顺畅。冉冉柳叶的斜映水面之上,少女垂目凝视,想先出声说点什么都有些不知所措;少年又何尝不是,他本稍在身后的双手不自觉地摩挲,平时拿惯了剑,此时手上空落落的,一时间无处安放,有些难受。 他看向蔚彤,印象里从未显露真情的眸子,曾几何时已纯净得如平凡姑娘,没有特别之处,没有秘密的清澈。 清澈得能见到眼光之中的感慨。 蔚彤侧过脸庞对上阿陌的目光,浅浅一笑:「这宅子本该我们自己打理的,劳烦阿总领了。」 阿陌一愣,没来得及答上话。 「总领不嫌弃的话,我请你吃顿饭吧。」 微风之中,少年双唇轻啟:「好。」 【番外|陌彤:小姑娘的专属将军】其三 来日 蔚彤望着一片狼藉的灶房苦笑了一番,本想亲手给阿陌做一顿感谢饭,谁料「种种原因」导致满屋子烟气瀰漫,眾人以为走水,衝过来才发现只是一场乌龙,灶房没烧,灶房婆子倒是被他们家大小姐气得火冒三丈。 小玫将蔚彤拉到一边,递上刚刚沾湿的帕子。「小姐,小的帮您擦擦。」 「我自己来。」蔚彤接过帕子,难为情地侧过身去避开阿陌的视线,简单清理过后便随小玫回屋更衣,满脑子正想着要用什么说词给阿陌一个完美的解释,就响起叩门声。 「小彤姑娘。」是阿陌。 蔚彤心头一紧,躡手躡脚走到门边,双手搭在门把上,百般犹豫。 听门内没有什么动静,阿陌等了一下便转身离开。 门外脚步声渐远,蔚彤才鼓起勇气开门,左右观望几番,直松了口气。 才说要亲手做饭,结果搞得乱七八糟,想起方才的种种,她懊恼地搥了搥门,整张脸埋在门板上,恨不得回避全世界。无论思考用什么理由搪塞过去,满脑子只会浮现阿陌有些摸不透的表情。 啊,糟透了?? 她从来没有那么难堪过,也从来没有想过把一颗心交出来竟如此不知所措。她的性格向来果断坚决,足够理性才得以成为操控人心的能手。但??此时此刻的她,完全无法猜到阿陌对自己是什么想法,想要先下手为强,却找不到任何下手之处。 肩上被人拍了拍,蔚彤没有想从门板中回到现实的意思,彆扭地挪了挪身子,喃喃道:「小玫,先让我一个人静静??」 「是我。」 闻声,蔚彤倒抽一口气,迅速回身,那张刚刚还在脑袋里晃荡的脸庞忽然映在眼前,意料之外的四目交接使她下意识退了一步,后脑勺猛地撞到了门板,就像现实突然当头棒喝,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她摀住痛处,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也就没看到阿陌毫不掩饰的担心和手足无措的慌张。 「对不起,我吓到你了。」他伸手轻抚她脑后,小心翼翼地揉着。 他从来没有那么温柔过,也从来没有想过见到心仪的姑娘在自己的面前受伤竟如此兵荒马乱。他的性格向来波澜不惊,足够沉稳才得以成为领军之首。但??此时此刻的他,完全无法克制内心涌出的紧张,不想要她痛,却又怕自己太过粗鲁或过于唐突。 「没事。」蔚彤抬眼,微微一笑。「我才要跟总领道歉,说大话要亲手做饭,结果搞砸了。怎么办?咱们出去吃?」 最终,她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如果要把一颗心交给另外一个人,那不管自己是什么样子,只要真真切切、坦坦荡荡,是不是也算可爱呢? 他眉眼之间的笑意,可能就是答案了吧。 「可以出去吃,不过??」阿陌徐徐道。「既然是亲手做,那我做给你也算数,来日方长,下次换你不也一样吗?」 不知道为什么,蔚彤好喜欢「来日方长」这四个字。 也许是听懂了他无意之间的承诺;也许是那个承诺里有属于他们的未来;也许那个未来有她一直渴望的幸福。 西沉的夕阳、嫣红的晚霞、温暖的营火、清澈的溪流,还有站在河中,一手一条鱼朝自己走来的他。 「原来你会烤鱼呀。」看着阿陌处理鱼身的俐落刀工,蔚彤有些惊喜。 「行军时的必备技能罢了。」阿陌鱼插上树枝架在营火旁。 夜幕落下,他拿出预先备好的袍子,给蔚彤披上。 「你呢?」 「不冷。」 蔚彤拉紧了袍子,双眼凝视火光,正想着起什么话头。「阿总领??」 「阿陌。」 「嗯?」话突然被打断,蔚彤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小彤姑娘,唤我名字??」阿陌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以啟齿。「可以吗?」 有些突兀的问句,在一片沉默之中显得尷尬,蔚彤愣了一下,旋即笑出声,双眸、嘴角全是甜甜的笑:「要是我说不可,你怎么办?」 阿陌好似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时语塞。 「那你也不要喊我姑娘了,怪生份的。」她眉宇欣然:「可以吗?」 闻言,阿陌恍然,笑得像是个被允许吃糖的孩子。「好。」 「阿陌。」 「嗯?」 阿陌转过头去望向蔚彤,以为她要说什么,却听见她又唤了一次:「阿陌!」 姑娘盈盈笑意在火光中闪烁,他移不开眼;她呼唤自己的声音,让他瞬间听不见其他声音、看不见旁的事物。 世界里,只有她。 望着阿陌有些愣愣的表情,蔚彤满意地转正身子。她想这么叫他已经想很久了,每每听见其他人唤他名字时,她都很是羡慕,却根本不敢妄想与他再亲近些,即便明瞭他的心意,即便明瞭他们之间已然没有其他阻碍。 但她与他,谁都没有去戳破那片窗纸。 空气中瀰漫着鱼肉的香气,阿陌拿起其中一条鱼,细心地吹凉后才递给蔚彤。「吃吧。」 「谢谢!」今日一早面圣,回到府里又一番折腾,整天下来几乎没吃什么的蔚彤,总算能够饱食一顿。她兴高采烈地拿着鱼肉,学着阿陌的动作咬下,忍不住讚叹:「好好吃!阿陌你真厉害!」 「喔??好吃就好。」突如其来的称讚,让阿陌有些不知所措。 「哎,你跟我说说行军的事情吧。每个人都会烤鱼吗?你们在野地里都吃些什么啊?你会做菜给底下的士兵吃吗?」 那夜,惯不会说话的他,在她充满好奇的视线中,滔滔说起过去在军营里的趣事;那夜,向来害怕透露过去的她,在他满是疼惜的眼光中,娓娓回忆家破人亡之后,不得已成为细作的种种。 「不过,跟你交手几次,我发现你对我们西瑶的暗号甚是了解,很难误导你。」蔚彤是打从心底的敬佩,这话听在阿陌耳里,成了截然不同的滋味。「现在想想也挺好的,要是我哪天不见了,留下暗号的话,你一定能找到我。」 「我不会让你不见的。」几乎没有犹豫的空隙,他接着她的话,彷彿不允许这种危险的假设。 蔚彤抬眼,直直地望进他的双眸,探索之中流动着期盼。 他的犹豫、他的动摇,他的每一分表情,她都看在眼里。就像当初她抓着他的袖子,就像他下了岗后都会探望卧病在床的她,就像他成全了她的每个央求,在面对自己的每一刻,他所有的冷漠与冰霜都会化作温情。 如果可以更靠近一点,谁先往前踏一步,又有什么关係呢? 执起他的手,她展开他的手心,画了一个符号,将自己的手心压在上方。 「这是专属我们的暗号,这天下??只有你一个人看得懂??」 手心传来的温度,将那所谓的「专属」深深烙印。阿陌默默地在心里画了几遍暗号,有些不敢相信。 她的坚定、她的果断,她的每一丝柔情,他其实都很明白。就像她曾为挚爱的亲人所做的牺牲,就像她隐藏内心的意愿走上復仇的暗路,就像她过去那些身不由己的决定,多希望未来她在自己身边的每一刻,不再如此孤独。 见阿陌还呆愣在那,蔚彤轻敲了下他的胸膛。「傻瓜!你不会还不明白吧!我都已经??」 阿陌一把将她环住,堵住她接下来的话音。「暗号??我背下来了。」 「嗯。」 「全天下只准我一个人知道。」 「嗯。」 「蔚央也不行。」 「嗯。」 阿陌刚想说什么,好似又想到其他的,顿了顿:「??可今日皇上说要赐婚,你??」 蔚彤一笑:「我拒绝了。」 两人拉开了一些距离,阿陌有些疑惑:「拒绝?」 「既已恢復自由之身,那我想为谁做羹汤,还不是我的心意吗!」蔚彤笑得甜蜜,眼底映着的不知是夜幕里的星光,还是他真挚的目光。「啊,不过你回去之后就是南境将军了,我一个小姑娘,能给你这个大将军做羹汤吗?」她佯装委屈,身子却挨近了他一些,一手抓着他的袖口,似有似无地撒娇。 他忍俊不住,清冷的脸庞勾出淡而无奈的温柔,将小姑娘收进怀里。「你还是别做了,我来吧??」 如果能够长相廝守,谁为谁做羹汤,来日方长?? 【番外|请帖(上)】 夜半,小书房内还打着灯,舞如飞巡夜到这里,好奇看了一眼,江微雨还坐在窗边,埋头写着什么。 「还没睡呢。」本以为梧音又给孩子佈置作业,读医案、解药帖,结果满桌子的红色请帖,让舞如飞莞尔。 「如飞姑姑。」江微雨揉了揉痠红的眸子,放下笔桿伸了伸懒腰。「这些请帖明儿得寄出去,我这在赶工呢。」 见孩子疲惫的模样,舞如飞有些心疼,却也没有多加劝阻。自打九殿下和梧音大喜的日子定下,这孩子就兴匆匆想要凑凑热闹,但府里人多,还真没有能让她帮忙的地方,好不容易才被她拗到写请帖的差事。 「怎么不找人帮忙呢?」 江微雨摇了摇头,充满倦意的脸庞浮现一抹乐意。「师父一生的大事,也是我的大事。」她拿起一旁的名单,在写完的名字上划了一笔。「而且挺有趣的,我一边写,一边想像师父和师丈的这些朋友们都是什么样子的人。跟如飞姑姑一样好手艺吗?还是跟阿将军一样不爱说话?或者跟古师伯似的老不正经??」话才说一半,她忽地想起什么突然把名单翻了个遍。「嗯?奇怪了??」 舞如飞也疑惑:「怎么了吗?」 「不应该呀,莫叔叔怎么不在名单上?」孩子把名单前前后后都翻过了,就是没找到那位「莫叔叔」。 「会不会是你师父忘了?明日你去问问。」 「不可能!莫叔叔对师父和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绝对不可能忘记的!」孩子说得坚定,还弯下腰查看自己是否把其他名单落在地上。 见她着急,舞如飞在一旁坐了下来,问道:「莫叔叔??可是以前在山上收留你们的人?」 「不是,收留我们的是柳叔叔,莫叔叔是跟我们一起被收留的!他看着我长大,就像我的亲爹、亲叔叔、亲哥哥一样。」 舞如飞曾听梧音提起过那段在山上养病、学医的时日,不过轻描淡写几句,详细的故事并不清楚,倒是江微雨跟她讲过一些,这位「莫叔叔」也曾在故事里出现过几次,始终是个迷濛不清的角色。 听这一番话,舞如飞忍不住笑了:「这是个什么人呀!能一次做你的亲爹、亲叔叔、亲哥哥?」 江微雨难掩骄傲:「如飞姑姑,我跟你说??」 一夜的故事、一夜的笑语,晨光刚起时,舞如飞给江微雨盖好毯子,顺手整理桌上的请帖,在见到其中一封熟悉的名字时骤停,笑意浅浅地将嘴角勾起?? 有些故事似乎要从结局开始说起,情节从不曾辗转更迭,记忆里的嬉笑怒骂,也不过一晃就淹没在时光洪流里。许多年后再次得到他的消息,说不上好奇那段自己参与不了的空白里,大概就像久违地听见儿时玩伴长大之后变成什么样子,惊奇中有些怀念而已。 「起这么早?不对,你又一夜未眠?」舞如飞甫进药房,便看到窝在小榻上缝缝补补的梧音,茶几上的蜡烛似乎刚刚吹熄,边上的茶壶却早已冰凉,她叹了口气,给茶壶装满水,放在一旁的暖炉上。「人家新娘子成婚前养顏美容,你倒好,以为自己还跟以前一样年轻啊?不怕九殿下揭起红头盖时吓死。」 「那不正好,多惊喜!」说着,梧音咬断线头,甚是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天秋渐凉,她正在为宇文涟做护腰,儘管他已能自行走路,但陈年旧伤仍然需要注意。 她馀光留意到连续打了几个呵欠的舞如飞,问道:「昨儿守夜?」 「陪你徒儿写请帖呢,天刚亮才把孩子累坏了。」烟气上腾得厉害,舞如飞稍微控制了火侯,起身从药柜上拿出一张配好的帖子,对应着拿取药材。 「你别那么疼她,她自个儿能完成的。」大概是喝了一夜的茶,梧音虽然累,却丝毫没有睡意,斜倚在榻上看着一边烧水,又一边给药秤重的舞如飞,不禁笑了。 舞如飞抬眼,问道:「笑什么?」 「我笑你像极了药房老闆娘,真没打算自立门户,脱离古倾川的控制?」 舞如飞瞪了回去。 收起玩笑,梧音望着面上柔和平静、一如往常的好友,眼底染上了一丝担忧。「这么些年了,你真没想过出府?」 「听这话不会是在赶我走吧?」舞如飞本想打趣而过,当对上梧音的眸子,顿时也有些沉重,沉默好一阵子。 其实刚回凌瀟不久,宇文涟就曾提出还她自由之身,或者给她许一户好人家,却是她自己执意留在王府,之后宇文涟就不再提起,只道等她想好以后的去路,他都会支持。 主僕十几年,舞如飞了解宇文涟,宇文涟对舞如飞何尝不是? 这些年来,他们都在等一个不知去向的人,如今他找回了她,而她??什么惊奇中有些怀念,不过是她为自己的动摇施下的障眼法罢了。 她摇摇头,甩开低沉的情绪,道:「担心我做什么,要是不想睡,就去把请帖写完,让微雨休息会儿。」 「好好好,我就不在这烦你了。」梧音笑着起身,离开药房往小书房走去。 舞如飞眸光渐暗。 或许她有些低估自己的执着,那些提起来不着边际的话,听来轻飘飘,说来却沉甸甸地压在心头上。说到底,她和他什么关係也不是。 *** 大婚订于初春,距今尚有时日,请帖也都陆续寄出,舞如飞记得那日陪江微雨出门办事时,她又听了一阵关于莫叔叔的軼闻,丫头说得兴高采烈,她至始至终没多说一句话,只是笑着,做一个最沉默的听者。 听听罢了,她催眠自己。 「到了,咱们下车吧。」蔚彤催促的声音划破思绪,舞如飞醒过神来左右张望,急急起身却撞上了门框,力道不大不小,把一旁的人吓了好大一跳。 「疼??」 「你说你??心不在焉是怎么了?」 她眨了眨眼,难得地露出可爱的笑容:「没事了,走吧!」 今日她与蔚彤结伴上街,为了给梧音准备新婚贺礼,就算是姐妹一场,要不是梧音阻止,她俩连嫁妆都想一併准备。这阵子她俩想破了头,总算下定了心意,来到城里最出名的绣坊订製团扇。 绣娘摆出好几种近期流行的绣样,正逢乞巧佳节,大多都是以称颂爱情的传说故事做底,两人看来看去拿不定个主意,有些为难的面面相覷。 「夫人,不如亲自绘製图样如何?」绣娘问道。 这番话点醒了两人,蔚彤答道:「这点子不错,如飞,咱们想想梧音喜欢什么样式,再请人把图案送来。」 「好!」 出绣坊时时辰尚早,本想回将军府的两人转念说要找找灵感,往市集里走去。今日街上车水马龙,摊贩吆喝不断,特别热闹。 难得出门的蔚彤尤其兴奋,舞如飞被她拉着东奔西跑,有些无奈。到底谁才是尚未出阁的姑娘,怎么自己像极了跟在女儿身后凑热闹的老妈子,那位两个孩子的母亲却有少女般的精力。 前方街角聚集了眾多姑娘,两人上前一瞧,才发现是前些年离开王府的唐棠,又在大街上为姑娘们写情诗、卖情诗,唐棠也看见了她们,惊喜地起身,拨开人群来到面前。 「哟,不是将军夫人,和寧王府的舞管家吗?」 小眼依旧,还是那副欠打的模样,两人听了忍不住笑了起来。 舞如飞笑着拿起摊子上的书,什么《少年心事破解大全》、《追男如隔纱三百招》、《良缘全攻略》、《相公不要跑》,根本换汤不换药。「还以为你到其他地方招摇撞骗了呢。怎么?还是咱凌瀟的姑娘善良吧?」 唐棠看了看围在旁边等着上门的「生意」,略显慌张地回道:「瞧你说的,人人都知道在下凑合了九殿下和藺姬,这么好的成功案例,自然是人人颂扬的佳话啊!」 舞如飞一脸「我就看你继续」的表情,蔚彤也忍俊不住:「唐先生,当年不也有我一份功劳吗?」 唐棠摇了摇手:「不不不,是在下建议梧音姑娘写情诗送给殿下,才有之后的浓情蜜意不是吗?」他故意提高了音量,一整圈的姑娘们都听见了。 「嗯,听说他俩还因为情诗之事闹了彆扭,这样说来,要不是南宫将军当时的胡闹,他俩可能也不会看出彼此心意,看来南宫将军也有不小功劳。」蔚彤挽住舞如飞的手臂,俏皮道:「对吧?」 语毕,三人都笑了。 那时大伙儿都年轻,在王府里为一点小事打打闹闹,现在想起来还真想回去那段日子,儘管「各怀鬼胎」,至少所有人都还在身边,也算快乐。 一晃眼十几年过去,宇文涟坐回了他的「间亲王」;昔日护卫统领阿陌成了英勇无比的南境将军,和蔚彤一起建立属于他们的小家庭;古倾川不再是藺氏流落在外的门生,他在府外开了间小小的医馆,自个儿也收了徒弟;唐棠当回了大情圣,其他人也回到自己的地方,过着自己的生活,就连梧音都回来了。 只剩下舞如飞,打理着寧王府上上下下,在竹林里的闲云阁伺候主子。 宇文涟曾半开玩笑地说舞如飞再继续待下去会孤独终老,简直是在给他这个主子造孽,不是误人终身吗!她表面上没当回事,一如往常地跟他拌嘴, 夜深人静时想起来,却也为此烦恼。 未来,有她想要的生活吗? ====下集待续==== 【番外|请帖(下)】 寒冬过去,大地逐渐恢復生机。寧王婚期将至,不只王府,整个凌瀟都显得有些浮浮躁躁,像初春的新芽,在枝头上蠢蠢欲动。 订製的喜服刚送到后的隔日,宇文涟雇了几位画师要将自己和梧音身穿大红喜服的样子入画,为了这件突如其来的「异想天开」,王府里的园丁、僕役、侍女们天还没亮便忙里忙外,就连梧音也是一大清早就被舞如飞挖起来梳妆打扮,她睡眼惺忪地坐在镜子前,身上的喜服看着都比她本人还精神。 「幸好不是大喜之日,不然我帮你梳头怎能合规矩?」如飞浅笑道,笑意里有些不捨:「不过这倒是让我有些体会娘亲嫁女的感觉??」 梧音透过镜子看向她,故意玩笑道:「要不我认你做乾娘?」 如飞一阵无语:「??日后我伺候的女主子简直就跟伺候另一个九殿下似的。」 语毕,二人相视而笑后沉默一瞬,梧音仍然看着镜子里她认真而细心的脸庞,想起了什么,心里涌上一股酸涩。 「如飞,等你什么时候要嫁了,我给你梳头。」 如飞手上的动作骤停,不过一下下,旋即恢復自若:「说什么呢?哪有主子给奴婢梳头的规矩。」 「可是妹妹给姊姊送嫁,理所当然。」见她不似往常那般回嘴,继续说了下去:「到时我跟小彤为你梳头穿戴、涟和阿陌亲自送嫁,风风光光,决不让婆家欺负你!」 「胡闹。」舞如飞表面上不以为意,其实听在心里很是感动,不知何时,他们已经成为孤苦伶仃的自己,最不可或缺的存在。「今儿就不戴凤冠了,免得站久了,腿还没断,脖子先断了。」 在发髻上插入凤釵,简单隆重不失优雅。 「先站起来我看看??」说着,她将梧音扶起,蹲下身整理衣带。「差不多了,你手上要不要戴些饰品?还是??」 就在她挑了些手环起身时,一封写着「南宫逸遥」的请帖出现在眼前。 「这是??」 好不容易打理完,日头早已掛在天边,简单吃了点东西,舞如飞和侍女们扶着梧音缓缓走入花园。宇文涟正和画师们说话,忽然望着不远处发愣。 梧音在烛火之中与自己拜堂的那晚仍歷歷在目,彼时哀悽,今时再次见到她全身喜红步向自己,彷彿是梦里的画面般不敢置信。 「干嘛一副要哭的样子?」梧音打趣着宇文涟,心里知道他想起了什么,轻轻执手安慰。 「谁要哭了!」宇文涟紧了紧交握的手,领着她走向园中佈置好的位置。 蔚彤抱着一只盒子上前交给梧音:「要不是九殿下的消息来得急,我跟如飞也不会今天就拿出来。」 梧音疑惑地看着盒子,又看着蔚彤,后者催促她打开来,只见一只精美的团扇,绣着一片漂流在水面上的梧桐叶。 那是他和她的开始,也是再会。 「还没开始画呢,干嘛一副要哭的样子?」这次给宇文涟抓到了机会「反击」,还没嚐到甜头,就被准夫人瞪了回来。 一顿间聊折腾,画师开始描绘两人幸福的一刻,如飞站在不远处望着那一个调皮一个宠溺,回忆起十几年来的种种,不禁松了口气。 太好了,大家都好好的。 「新人都没哭,你又怎么回事??」回过神来,蔚彤正用帕子为她拭泪,守在一旁的侍女僕役都轻轻笑了,就连新人和画师都看了过来。 舞如飞抬手随意在脸上抹了抹,故作镇定道:「我就是太感动了嘛,想到他们这么不容易终于走到一起,我??」 「如飞??」蔚彤抱了抱她。「就像你盼着他们终成眷属,我们也希望你幸福。」 *** 对着请帖上的地址来到一间客栈,舞如飞正犹豫要不要进去,肩膀被人拍了拍,回过头,江微雨眨着好奇的眼睛看着自己。 「如飞姑姑,你怎么在这里?」 舞如飞将手上的请帖藏到身后,反问道:「你呢?」 「我帮师父接人呀!今儿夫人和师伯刚到,我替师傅来见见。」江微雨指了指客栈。「他们就在里面!」 「夫人和师伯?」 「就是师父的娘亲和哥哥。」江微雨神色轻快。「姑姑,你还没说来这儿有什么事呢!」 「我??」 「咦?你后面藏了什么?」小姑娘趁她不注意,抽走请帖,根本拦不住。「南宫逸遥?我记得师父说这张她亲自送就收走了??喔!什么嘛,还以为姑姑有什么秘密呢,这不是帮忙送信吗!看来是这里了,咱们一起进去吧!」 「没关係,姑姑自己??」舞如飞一慌,想要抢回请帖,身手却不及小姑娘灵敏。 正闹着,江微雨馀光瞄见客栈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惊喜不已,大叫着跑去:「莫叔叔!」 本在买酒的男子听见声音,转过身插腰:「丫头,慢点跑!」 「真的是莫叔叔吗?你真的来了!」江微雨十分兴奋,十几岁的姑娘像极了小孩。 「谁让你偷偷在请帖里塞信告状你师父把我忘记,我当然是要来算帐的呀!」男子摸了摸小姑娘的头,道:「你是来接藺氏的人吧?我刚看见他们了,就在楼上。」 江微雨点头。「好,那莫叔叔你在楼下等我,我很快下来,我有好多话跟你说!」 「行,你去吧。」 「喔!差点忘了??」刚要迈步上楼,江微雨又退了回来,想起手上的请帖:「莫叔叔,请帮我找找这个人。」 南宫逸遥眼色一暗。 「要是找到了,跟如飞姑姑说一下,姑姑就在外面。」 江微雨往外一指,南宫逸遥顺着看去。 原来不是忘了给自己请帖,而是?? 四目相对的瞬间,舞如飞彻头彻尾的慌了,拔腿就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只知道自己穿过了人群,闯入了山坡,试图以层层叠叠的树影埋没自己交错汹涌的各种情绪,她抱着膝盖蹲坐在地,彷彿这么躲着一会儿就能平静下来,却只能听见自己乱了节拍的心跳声。 最后一次见到他,他受累下狱,随后皇宫大乱,她再也没有他的消息。 宇文涟焦心的寻找,她也煎熬地等,等到自己都开始不抱希望,是宇文涟的坚持给了自己信心。于是,她就那样一直等、一直等,日日盼、年年盼,盼一个蛛丝马跡,等一个不管是好是坏的消息。 只是,宇文涟等到了梧音,南宫逸遥却早已远走高飞。 她安慰自己,还活着就好,因此欣慰了好一阵子。 可当他真真实实出现在自己眼前,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除了帮人传话,你就没有想跟我说的?」 他的声音确确实实传入耳里,她却不敢抬头。 「当年我以为你至少会跟我道个别,结果你说走就走。」南宫逸遥一笑:「就这件事,我偶尔做梦梦到都觉得后悔。」 他蹲了下来,将她拥入怀中。 「我总是后悔??没能好好跟你说话,没能把想说的都告诉你。」他轻缓而低柔的声音和微风一同吹拂,有些冰凉,怀里的人缩了缩。他紧了紧双臂,继续说道:「只是那时候我赴死的决心都有了,好像说什么都会变成遗言,也就打消念头了。」 「??事到如今,说这些有什么用?」舞如飞有些闷闷的声音传来,南宫逸遥顺势捧起她的脸,落下一吻。 「??那不说行了吧?」 舞如飞一惊,脸一红,用力推开他:「你、你干什么!」 「咱俩都老大不小了,我在干什么你会不知道?」南宫逸遥倒在地上,笑得释怀:「亏我还那么想你,你看看你这一身的力气真是令人怀念啊!」 舞如飞说不过他,气得又要哭。这人怎么总是这般乱七八糟! 见那泫然欲泣的小脸,南宫逸遥心里一疼,赶紧起身安抚:「骂不过就哭,这也跟以前一样。」 「那还不是你总爱找我麻烦。」舞如飞撇过脸不让他擦。 他再次将她收入怀中,小心翼翼的。 这次,她不再将他推开。 ====全文完==== 《》后记|致 身不由己的幸福 本来只是一个和读者们一起玩玩问答游戏的练习文,结果一写就是三十多万字,连我自己都没料到。 回到每一个角色出场的时刻,其实当时他们后面会遇到什么事情,我的大纲里面都没有写(你就单纯没有写大纲而已),纯粹怀着一股冒险精神,看看收到读者的答案后,情节会往哪里发展,果不其然,有很多很多个意外的瞬间。 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救回了原本在预想中会病死的蔚彤。 既然本竹子拥有一双长得很虐的手(还没被虐过的可以去看已经出版的《匿名告白》,贴心建议蹲好马桶再看),不可能三对cp都完美好结局,原本是想要陌彤这对来个凄美的结局,结果大家给的解答,让剧情没办法杀了这个小可怜。最后,她从一个身不由己的小细作,变成被整家人疼在手心里的将军夫人。 既然陌彤「被迫」圆满,竹子的刀锋就转向了南宫和舞如飞。 本想着让南宫就那么离开不要回来,但转念一想,舞如飞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被朋友背叛、家破人亡,那何不让她再次拥有新的家人? 最终,竹子败给了自己的不捨。 这对故事线甚至比陌彤还要用心写了。受七皇子宇文洛所托守护涟涟的南宫和被人利用而不自知的小间谍如飞,从暗地里的攻防战,变成寻常朋友的打闹,最后在南宫为了守护涟涟而牺牲自己的时候,如飞也作出了牺牲,他们都守护了自己的任务,却没能坦白早已相互依偎的心意。 我真的有打算让他们抱憾终身,可是、可是??可是啊!我太喜欢南宫了,就算是变成中年叔叔也还是可以追求幸福吧(等下,你把他老婆放哪去了)! 说真的,他俩番外认真难写,可是我写着写着很想哭,不是因为要嫁儿子(误),而是因为这一对没有像涟音cp那般背负国家重责大任,也不像陌彤cp那样各有私仇,却更像所有事件的受害者。 一个只是受托而来,一个只是无辜棋子。 于是,还给他们一个拥抱彼此的机会。 还记得「读者角色」吗?其实写一个不属于自己设计的角色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就像要认识陌生人一样,竹子超怕生的,有段时间很害怕接触他们,不知道可以把这些人放在哪里,但我知道这都是训练,儘管在描写这些角色时有点绑手绑脚、歪七扭八,大家还是很温柔的接受了他们,真的谢谢。 这倒是第一次在故事完结时,我不想提起主cp,说穿了,这就是条又臭又长的裹脚布,爱就爱、恨就恨,不率真的两人,在国恨家仇中兜兜转转,还是绕回了原点,写到我少女心都碎了一地,下一部小说要怎么捡回来都是个问题(狂笑)。 写到这里,我才发现我连后记都在乱讲话xd 谢谢大家陪我写完了这部故事,谢谢大家为故事里的每一个身不由己加油打气,接下来竹子也会努力写出更多乱七八糟的故事(先不要)! 《藺姬说》谢幕,鞠躬——2022年1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