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福夫人要和离》 第一章 儿女双全 “大娘子,使劲啊。” “快快快,再拿一碗参汤。” “小郎君的头出来了,大娘子再加把劲。” 手里的茶碗摔到了地上,清脆地一声,紧接着就是使女婆子慌忙往里奔的呼喊声和脚步声。 吵吵嚷嚷,听不真切,一时分不清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来不及思考只是本能地听着旁边人的指令,一呼一吸,蓄力发力,不自主地吞下喂到嘴边的参汤。 终于,在旁人用力的挤压下,下腹一坠,伴随着一声啼哭,陆风禾再次昏睡了过去。 睁开眼看到的就是百婴嬉戏图,一针一线活灵活现。 陆风禾记得自己的床幔明明是庶子妇刚刚带人换上的祥云纹啊,什么时候又换上了这个?还指望自己老蚌生珠? 搬到小佛堂三年了,每月就初一十五和王爷一同两厢无语没滋没味地吃一顿饭,话都没几句好说的,这样式的床幔确实有点不合时宜了。 百婴嬉戏图晃动,床幔被微微掀开了一条缝。 “呀,大娘子醒了?身上可有不适?可要起身?” 陆风禾看着眼前新鲜靓丽,还一脸稚气的碧荷,有些不可置信。 “碧荷?” 碧荷眼睛笑成了月牙,“是奴婢呢,翠芝姐姐守着枍哥儿在善福堂,可要奴婢唤她过来。” 陆风禾皱眉,翠芝荷碧都还在? 碧荷在大姑娘远嫁之时就指给女儿当陪嫁妈妈,一家人跟着蓁姐儿回了南边。 而翠芝,陪自己搬到佛堂之后,摔了一跤直到咽气都没能再下地走一步。 陆风禾把手从被子里拿出来,看到的并不是满是褶皱沟壑的皮肤下蜷曲着干瘪青筋的手,而是细长娟秀光滑洁净的一双手,指甲饱满粉嫩还透着光泽。 碧荷捕捉到陆风禾眉头微蹙,连忙问:“大娘子可是身子不适?可要叫大夫?” 陆风禾微微动了动,确实难受,整个人仿佛被碾过一样。 碧荷赶紧往前一步,把床幔严丝合缝地拉上,把陆风禾的手塞到被子里,“大娘子再忍忍,现在可不能见风?” “是娘子吗?”陆风禾问。 陆风禾一生就两个孩子,碧荷说翠芝守着枍哥儿,那刚出生应该就是大姑娘蓁姐儿了。 尽管心里有数,但陆风禾还是想再确认一下。 “是娘子呢,都说大娘子有福气,现在算是儿女双全了。” 蓁姐儿呀,蓁姐儿是永平十六年五月初五出生的。 陆风禾回想起生蓁姐儿的情形。 都说产子是鬼门关走一遭,或许是真的吧,她生蓁姐儿是摔了一跤,早产了几日,期间大出血,真真是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 大抵也真是如此,她一个本该喝孟婆汤过奈何桥的人又被没踏进鬼门关的半只脚带了回来。 陆风禾正出神呢,门又轻轻被推开,“碧荷,大娘子醒了没?”这是绿芙的声音。 陆风禾眼眶又湿润了,还有青菱,她们四个陪伴了自己的大半生,和自己虽是主仆,可甚似亲人。 “醒了,绿芙进来。” 绿芙轻手轻脚走到床边,并没有掀床幔,隔着床幔问陆风禾,“大娘子身上可好些了,可要叫大夫或者药娘子?” 毕竟刚经历了生产,陆风禾精力确实不太好,吃也不大有胃口,但有些事还是要赶紧叮嘱。 “让福安传信给毗陵,交代青菱不必赶时间走陆路,走水路顺路给我带些特产回来。” 绿芙是四个人里年纪最大,做事也最周全稳重的,陆风禾交代十分的事她通常能做到一百分。 福安是前院专管郎君沈南珣书院的管事,说是管事,其实就是管沈家京都与军中消息传递的,不仅军中,他们有专门传递消息的办法,只要有人的地方,他们就有办法用最快的速度把消息传到。 往常要给毗陵陆家送信送东西,陆风禾会直接吩咐陪房去陆家商铺走一趟,陆家二房的生意遍布雍国各路。 这说明了要找福安,那就是得尽快传消息回去了。 绿芙虽然想不明白,但还是应下,“奴婢这就去前院找福安。” “枍哥儿用完夕食就带他回来,不必在善福堂留宿。” “是。” “端午家宴都安排好了,盯着不要出纰漏。” 绿芙应下,“大娘子你好生歇着。” 碧荷心直口快,知道说出的话陆风禾会不喜,可还是小声嘀咕,“大娘子顾好自己就成,管他们家宴吃得好不好呢。” “去办吧,碧荷在跟前就行。” “是。”绿芙转身欲走。 陆风禾想了想又添了一句,“让福安传信给郎君,不必赶路,一切都好。” “是。” 陆风禾压根没想到沈南珣,只是,她现在好歹还是沈家大娘子,完全不关怀郎君也说不过去。 绿芙出去了,碧荷给陆风禾喂了半盏温水,“娘子且忍一忍,你现在可不能吃茶。” 喝完水,陆风禾挥挥手,想要躺下。 碧荷帮她掖好被角,小心拢上床幔,寻了个藤编坐墩坐到了床边,边做着针线边听着动静等着差使。 房内重新归于寂静,陆风禾回想着自己生产前的情形。 陆风禾记得自己是提前了小半个月生产,用完朝食理了家事,又叮嘱了一番当天的端午家宴便领着还不满三岁枍哥儿在园子里散食。 下台阶时脚下一滑,虽然被碧荷扶住了人,但还是肚子撞上了旁边的栏杆。 痛感还没缓过来,就听到了跑在前面,听到动静又跑回来的枍哥儿的尖叫。 “娘亲,你流血了,好多血。” 春末夏初的衣裳本就轻薄,根本遮不住什么血迹,很快脚边就晕了一滩血迹。 也幸好陆风禾早有准备,当下就被抬进了产房,被吓到了的枍哥儿也被送到了善福堂,沈家老夫人处。 想到枍哥儿,陆风禾被子里的手不禁攥成了拳,她好好的枍哥儿,生生就被老太太养成了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成天遛狗斗鸡之辈。 枍哥儿被送到了善福堂,老太太当天就留下了枍哥儿,说陆风禾这边乱成一团,照顾不了孩子,这一留,枍哥儿就再也没回过棠春院,在善福堂住到了八岁搬到前院。 陆风禾攥紧了拳头,再来一次,怎么也不可能让枍哥儿离了自己身边,文武不成也就罢了,还不明不白送了性命。 ------题外话------ 无锡,史称梁溪,常州府毗陵郡 新书娇嫩,走过路过点个收藏 第二章 并非意外 回望自己的一生。 前十六年,在家从父,一切听从家里的安排,四书五经、琴棋书画、点茶调香,谁听了都赞一声,不愧是陆家女。 中间二十年年,出嫁从夫,人情往来,掌家理事,只是丈夫常年不归家,孩子自有长辈教导,满京城,提起全福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沈家大娘子,哪怕陆家日薄西山,慑于沈家威势,陆风禾也不曾受过半点怠慢。 后五年,哥儿没了,撑着一口气舍出老脸,给姐儿定下江南士族的亲事,送走姐儿,陆风禾觉得这个世间再无值得留恋的东西,幸好未曾苛责过庶子,庶子也让自己安安稳稳过了晚年。 过去的一幕幕渐渐蒙上了白色,夏末初秋,陆风禾午睡贪凉,不教小丫头关窗,一场骤至的暴雨让她着了凉,咳了好几天。 那月十五自己未能同王爷一同用食,据说他还发作了许久,发落了几个下人。 白色渐重,原本清晰的定西王府渐渐蒙上了白色,眼前什么也看不到了,只听得满耳的吵嚷声。 整个不知道扩建了多少倍的定西王府每一寸都变成了白色,身后事该是隆重的吧。 陆风禾心想,哪怕无爱,哪怕无情,该有的尊荣,沈南珣还是一点没少地给她了,只是难为他了,同不爱的人过一生,不能把用命挣来的荣耀分给爱的人。 过去的一幕幕仿佛黑白画卷在陆风禾面前,迷蒙而无趣,没有色彩,并不鲜活。 既然两个人都过得不快活,再来一次,就还你一个痛快,也给自己一份快活。 祝你和心上人佳偶琴瑟,愿自己肆意无忧,最重要的是,儿女康健。 一觉醒来,天色已晚,陆风禾刚有动静,床幔外面就传来碧荷的声音。 “大娘子可是醒了?” 陆风禾应了一句。 碧荷赶紧小声吩咐小丫鬟们去温药取食,门窗千万关好,不要透风进来。 交代好了,碧荷才小心地掀开床幔,手上还端着托盘。 “大娘子先清清口,起身吃点东西该用药了。” 饿,陆风禾是不饿的,她就是觉得浑身酸软无力,被床幔罩得严严实实的空间里闷热难耐。 漱完口,碧荷想去把吃食拿进来,被陆风禾喝住 “伺候我起身吧,骨头疼。” 碧荷迟疑一秒,还是伺候陆风禾穿衣,坚持洗漱收拾一番,又稍稍走动了两步,陆风禾才觉得自己又好了。 碧荷絮絮叨叨说着陆风禾睡着了之后的事。 “王爷身边的长随送了东西来,有给大娘子的,也有给姐儿的,绿芙姐姐接了。” “三太太带着苏娘子来过一趟,知道大娘子安好就不让惊扰去看了姐儿,只说大娘子宽心,府里有她呢。” “林娘子并王妃身边的嬷嬷来了一趟,留下些吃食,看了姐儿,也就走了。” “四爷差使身边的小厮送进来一对玉佩,是说在广化寺佛前放了九九八十一天,盼着姐儿平安长大。” 陆风禾听着碧荷的话,礼节倒是都不差。 看着陆风禾在屋子里转悠,碧荷和绿芙吓得够呛。 ”我的大娘子诶,您可别走动了,这次生产可比头回艰难多了。”绿芙絮絮叨叨。 碧荷连连点头,“是呢是呢,医婆都说了,坐双月更好呢。” 陆风禾安抚两人,“我心里有数,去把大姑娘抱来,再去看看枍哥儿回来了没。” 碧荷出去了,陆风禾又要绿芙让人把床幔换成轻薄透气的。 “大娘子,这可使不得,不能见风啊。” 再来一回,陆风禾比谁都爱惜自己的身体,可也更想让自己舒服自在。 ”这都什么天了,往年都快用上冰了,你们这还给我那么多层床幔,只留一层就够了。” 交代完了,陆风禾正在隔间用着夕食,碧荷带着乳母抱着孩子进来了。 “大姐儿真是个懂事孩子,奴婢过去的时候大姐儿刚好醒了,也不哭闹。” 碧荷接过孩子抱着凑近陆风禾。 陆风禾瞬间湿了眼眶,她的蓁姐儿呀,蓁姐儿可不是懂事嘛,从不忤逆父母,懂事得让人心疼。 碧荷看到陆风禾的眼泪,赶紧把孩子还给乳母,手忙脚乱地给陆风禾擦眼泪。 “大娘子,可不能哭啊,仔细伤了眼睛,你和姐儿都好好的就是最好的,赶紧把身子养好才是正事。” 说话间,已经有人把食盒里的吃食摆好了。 高汤阳春面,姜汁鲟鱼汤,蛋黄青团,玉兰片,醋溜黄芽菜,还有一品燕窝。 陆风禾留下蓁姐儿,让乳母也下去用饭。 “虽是端午,可粽子总是不好克化的,大娘子用个青团应应景吧。” 陆风禾先吃了口玉兰片,是苏州府孙家的咸口玉兰片,陆风禾忍不住又用了两片。 “大娘子,你好歹用两口面吧,朝食就没用多少,下晌又不想吃,现在还只吃小食。” 陆风禾依着碧荷,没有再贪食玉兰片,而是桌上没道菜都吃了,这菜一吃就知道是自己从毗陵郡带来的淮扬厨子做的,处处合自己的心意。 绿芙带着小丫头把里间收拾好,吩咐小丫头门把换下的东西浣洗清爽。 “说到冰,我这里到有一桩事禀报。” 碧荷劝着陆风禾再用些,闻言嗔怪道, “什么事值当你现在拿来费大娘子心神。” 绿芙才不理碧荷,碧荷这人说话不中听,可一颗心全在大娘子身上,这也是几个大丫鬟总被碧荷气得跳脚,还一次次容忍她的原因。 “大娘子早间可不是无缘无故脚滑的,是有人在台阶上撒了碎冰。” 碧荷也顾不上收拾桌上的残羹了,凑到绿芙面前,“怎么回事呢。” “早间大娘子进了产房,我让咱们院子里洒扫的丫头去园子里擦血迹的。” 碧荷没想到在那种忙乱的情况下,绿芙还能想到这个。 “两个小丫头是去岁冬天才进府的,擦完园子来回事时我看到两个小丫头手里拿着枫叶,还是红色的,说是在台阶边捡到的,看着好看,想拿回来照着描花样子。” “这有什么关系?”碧荷不懂。 ------题外话------ 新书来啦 第三章 到底是谁 碧荷不懂,可陆风禾一听就懂了,天气还不算热,府里还没开始制冰,平日用冰都是用上一个冬天储在冰窖里的冰。 这个冰也是有讲究的,河面江上冻出来的冰块总是会有杂质的,泥土浮萍草根树叶的都是常事,一般这些冰啊都是用来冻果子降温的。 夏日里正经入口的冰都是硝石现制的。 别说园子里没有枫树,就是有,这时节也不可能红了。 若小丫头没有撒谎,那这些叶子只能上一季秋冬留下的,谁没事留些叶子玩。 而且,府里的冰块一大半是城郊的庄子上送来的,庄子的湖边好巧不巧正好有一片枫林。 “我去前院的时候特意从园子里绕了几步,日头大,冰是看不出来了,可我在旁边的花丛发现了这个。” 绿芙说着从腰间的香囊里拿出一块帕子。 乍一看,帕子中间是包着一撮泥土,细看会发现,红黑的泥土中间还有白色的颗粒。 “盐?”陆风禾问。 绿芙点头,“正是,奴婢当时尝了点,发现是青盐,就统统拢了起来。” 陆风禾笑了,“这事先不要声张,小丫头的叶子也收起来。” 绿芙应下。 碧荷不干了,“大娘子,这事就不管了?这心肠可太歹毒了,不把人揪出来吗?” 绿芙拉住碧荷,“大娘子养身子才是正事呢。” 陆风禾斜靠在罗汉床上,蓁姐儿躺在里面,也不哭闹,陆风禾戳戳她的嘴角,她还伸出小舌吧唧两下嘴。 陆风禾上辈子两个孩子都没亲自喂养过,看到蓁姐儿舔嘴咂舌的小样子,她忍不住想自己喂养。 “去请乳母过来。”陆风禾有心无力,无从下手,只能让乳母来指导。 碧荷走到隔扇屏风边,陆风禾又问,“枍哥儿怎么还没回来,快去带回来。” 今日是端午佳节,因着她有孕在身,府里并没有大肆操办,只是安排了家宴。 说是家宴其实也没多少人,定西王人口简单。 在定西王府住着的主子只有定西王沈励和王妃陈氏,世子沈南珣一家,现在又添了一位小主子,二子沈北瑞妻子刘氏一家有一幼子,还有一位还未成亲的庶子沈珂。 这大大小小正经主子加起来也才十来位。 只是王妃陈氏身边有一位老家来的表姑娘林倩,在陆风禾嫁进来之前就已经在王府住着了。 沈二太太刘氏身边也有一位表姑娘苏宛,是一年前刘氏刚有孕就来府上住下了,这一住就是一年多。 家宴还邀请了二房沈勤一家过府,他们一家人口也不多,今日过府的就更少了,只有两位长辈和长子沈东?一家三口。 陆风禾盘算着今日府里的人,也没什么外人,有理由对自己下手的人就更少了。 上辈子可没这些事,上辈子她生生事拖到亥末才把姐儿生下,周围人都慌了神,生怕自己挺不过去,哪还有心思去想到底怎么了。 乳母很快就来了,陆风禾也暂时放下了心头的疑团,虚心向乳母请教该如何给婴孩哺乳。 张氏是王府的家生子,三个月前刚生下二子。 虽然这些年府里小主子不多,可她也没听说过大户人家正经嫡妻亲自喂养孩子的,别说王府了,但凡家资稍丰一些的官宦人家,庶子都没有姨娘亲自喂养的。 “夫人,让下人来吧。”张氏说着就要去接孩子。 陆风禾避开了张氏的手,只是问,“是这个姿势吗?要不要先通一通,这小小的人儿怎么吮得出来。” 张氏实不敢让当家主母亲自喂养。 一来喂养孩子不是件容易的事,破皮皴裂是有发生,就是她们在庄子上一直劳作的,也常常痛到涕泗齐流,更逞论金贵的主母了。 二来,她进府要做的就是喂养小主子,这活计要是没了,她又得回庄子上去面朝黄土背朝天。 陆风禾见张氏惶恐,和她说起了别的,“我也就喂养姐儿一两个月,往后还是得你们来,我们都是母亲的人,自然是想孩子和自己更亲厚些。” 感觉到胸前抱着的小人儿小嘴一裹一裹,还伴有吞咽,大抵是吮出了汁液。 陆风禾看得新奇,又问了张氏好些喂养的问题,张氏尽管惶恐,可还是知无不言。 “小儿现在留在庄子上?”陆风禾问起张氏家事。 “是的,小人婆母在带。” “才三个月,你进府了,他吃什么?” “乡下孩子,吃什么不能活,庄子上比外面好多了,吃米糊地瓜粥,偶尔还有羊乳。” 陆风禾想了想,“送信给家里人带进府来吧,放在身边一起喂养。” 张氏更惶恐了,“不不不,这怎么行呢。” 陆风禾知道母子分离的痛,“姐儿胃口小,大抵能余下一些,带进府来养到长牙再送回去吧。” 陆风禾交代完张氏又让碧荷去问另一个乳母邵氏,若孩子还未冒齿便也带进府来。 乳母是两三个月前就定下了,都是家生子,孩子现在至少也三个月了,孩子一般六七个月就萌牙了,迟不过八九个月,也就带进来三五个月,这点优待,陆风禾还是很愿意给的。 除了因为自己动了那点恻隐之心之外,还因为陆风禾知道,这两位都是好的,最后甚至成了蓁姐儿的配房一家子跟着去了南边。 说话间,陆风禾感觉自己胸口被小手拍了一下,低头一看,果然蓁姐儿还握成拳的小手正搁在月匈口,小嘴已经松开了,正吧嗒吧嗒,仿佛在回味。 张氏再次冲陆风禾磕了个头,谢过恩典才爬起来笑着说:“姐儿这是吃饱了呢。” 刚出生的孩子胃口不大,何况还是个姐儿,据说同样的孩子,姐儿的胃口都要比哥儿轻很多。 张氏凑上前给姐儿擦过嘴,又帮陆风禾拢好衣服。 正准备再问问夜间姐儿饿了怎么办,就听到窗外问安的声音。 “二太太、三太太。” 老王爷两兄弟分府没多久,也就五年前,二老爷长子沈东?考了功名,点了官职领了差事,又要成婚,二老爷一家子才搬了出去。 在他们自己府里不知道,但是在外,人们还是习惯称沈勤二老爷,而沈勤长子沈东?沈二郎,而王府沈北瑞被称为沈三郎。 ------题外话------ 新书娇嫩,投资赶早 第四章 把他还我 陆风禾冲碧荷使了个眼色,碧荷会意,绕过屏风,开门出去迎两位太太。 陆风禾听到碧荷与两位太太寒暄,“请两位太太安,夕食用得可好,大娘子突然发动,不周之处还请体谅一二。” 碧荷把两位请到陆风禾躺的罗汉床后面的窗边,陆风禾也隔着窗子招呼了两位妯娌。 “辛苦你们走一趟,我都好,屋里秽闷就不请你们进来坐了。” “大嫂就别操心我们了,我呀就过来问问可有需要忙帮的。”这是沈东?之妻吴氏的声音,是京都人士,也有京都娘子特有的骄纵。 这话说得有意思,且不说自己生完多久了,就是用完夕食,这都多久了,自王府虽大,可也没大到从善福堂过来要走上个把时辰的。 陆风禾当然是谢过吴氏,“多谢弟妹挂念,随事发突然,但也都早有安排。” “那就好,那我就不扰大嫂休息,改日再来叨扰嫂子。” 刘氏全程一句话都没说,仿佛就是陪着吴氏来走一趟的,等吴氏说完了才说。 “我送二嫂出去,大嫂莫挂心府里。” “辛苦弟妹了。” 没说几句话,两个人就出去了,绿芙送二人出去,碧荷很快就转回了屋内。 “枍哥儿呢?”陆风禾又问了一遍。 这二爷一家都要辞行了,善福堂也该散场了,老太太迟迟不放枍哥儿回来,这是铁了心地要留枍哥儿了。 蓁姐儿秀气地打了个哈欠,陆风禾让张氏把姐儿带过去睡觉,并且交代夜里好好照看姐儿。 张氏点头应下,这就是夜里姐儿饿了让她们喂了,不必过来打扰。 陆风禾在屋里转了两圈,刚准备招呼碧荷给自己更衣,她亲自去善福堂把孩子啊带回来,绿芙就进来了。 “枍哥儿呢?”绿芙又问了一遍。 “老太太说哥儿玩得太累了,就不折腾了,非要留哥儿,哥儿下午和栉哥儿、枫哥儿玩在一起,午歇都没歇。” 在外人看来,祖母留两三岁的孙儿留宿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 别说善福堂那边了,就是陆风禾身边的人都不大能理解。 陆风禾也不好对人说,老太太留下孩子是故意为之,谁又会相信亲祖母会害长孙呢。 “对了,刚刚送三太太出去,三太太对奴婢说,这隔辈带孩子还是不行,栉哥儿去外祖家三天回来就脾气大了一截。” 陆风禾愣住了,外人只会觉得刘氏在抱怨栉哥儿脾气大,陆风禾却不这样认为。 刘氏无缘无故地和个丫鬟说自己孩子干嘛,带枍哥儿回来是正事,不过,刘氏肯定也是知道些什么的。 “快快快,给我更衣,我去接枍哥儿。”陆风禾不想再耽搁了,再耽搁下去老王妃和孩子睡下了更没有理由带孩子回来了。 两个人恨李嬷嬷怎么时候不回家这个时节回去,大娘子真的要做什么,除了李嬷嬷,她们几个谁也劝不住。 “大娘子,可不能出去见风。” “大娘子,奴婢再去……再去跑一趟。” 王妃铁了心要留哥儿,别说几个丫鬟跑几趟,就是跑断腿也是没用的。 就是陆风禾自己,也只能拼一个王妃看在她生下长女的面子上,或许会通融一二。 屋里乱作一团,陆风禾根本没注意到外面的动静。 只听啪地一声,似是门被踹开。 “怎么回事,夫人怎么了?” 话音刚落,陆风禾就看到了大步转过屏风的沈南珣。 陆风禾顾不得沈南珣对自己并无情爱,更顾不得沈南珣满身风尘。 扑向沈南珣,仅仅地抓着他,仿佛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把枍哥儿带回来,快把我的枍哥儿带回来,求你了,把枍哥儿还给我。” 陆风禾眼泪婆娑,只顾着求沈南珣去把枍哥儿接回来,压根没留意沈南珣微微晃动的身型和眼底汹涌的暗潮。 沈南珣另一只手抚上陆风禾抓着自己的双手,“禾娘安心,我这就去善福堂接枍哥儿回来团聚。” 没人觉得沈南珣这句话有什么问题,端午本来也是要团聚的,沈南珣授命离京快两旬了,披星戴月赶回家接长子回来也说得过去。 “碧荷,伺候好大娘子。”沈南珣交代完,脚下没停,又转身出去了。 碧荷和绿芙扶陆风禾坐下,陆风禾稍稳了稳心神,才又想到,沈南珣怎么回来了? 上辈子她也早产了几日,沈南珣也赶着回来了。 可是紧赶慢赶也是三日后才到,还因为日夜兼程,遇上山匪,虽是宵小,可也一时不察,手臂中了一箭,为此自己还落了婆母的埋怨。 觉得自己矫气,又不是没有生养过,非要催着郎君回来,若是自己不摧,郎君也不至于日夜赶路,精神恍惚受了伤。 天地良心,陆风禾何曾催过,只是让福安传信告诉郎君母女平安勿要挂念。 可就这在婆母眼里也是催促郎君回京,为了不让婆母更不喜,陆风禾也就依着她留下了枍哥儿。 现在想想,婆母一直不喜欢自己,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况且,本就不喜了,再如何讨好,在人家眼里或许也只当笑话看了罢。 “郎君可有受伤?”陆风禾自己没留意,只能问当时在场的碧荷和绿芙。 两个人对视一眼,皆是摇头。只是说法却不一样。 “没留意。” “没看出来。” 这边陆风禾在屋里团团转,那边沈南珣在去善福堂的路上也不安心。 刚刚陆风禾抓住他哭的着要枍哥儿那一幕,他总觉得似曾相似,仿佛发生过一样,连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好像早就刻在他脑子里。 他又想到了三天前做的梦,梦里禾娘没了,半夜无声无息地咽了气,而他是第二日歇起晌来才知道。 禾娘一个人躺在冷冷清清的佛堂,身边没有子女,甚至连个可心的能服侍她上路的婢女都没有。 他还梦到自己抱起禾娘已经僵硬了的身子,抱着她一起泡浴汤,让她身子一点点软和起来,帮她穿衣,替她梳妆,给她装扮上她最爱的点翠头面。 第五章 定西郡王 今夜风很大,哪怕门窗紧闭,陆风禾依然能听到窗外树叶沙沙的声音。 耳边碧荷的宇絮絮叨叨陆风禾一句也没听进去,她现在满脑子就想两件事,到底能不能把枍哥儿带回来,沈南珣怎么突然完好无损地回来了。 沈家是大雍唯一的异姓王,定西郡王,哪怕只是一个郡王,那也是王。 百年前,沈家祖上出身草莽,当时全家还在西北马场做工的沈家出了一位识马驯马高手,人称沈伯乐的沈云,沈云不光是驯马高手,骑射功夫也十分了得,机缘之下结识了前来买马的高祖。 跟随高祖内治外攘,两人并肩作战、兄弟相称,等顺利入主皇城,沈云以自己马奴出生、大字不识几个拒绝了皇位,甚至拒绝了官职,只是带着一个定西公的爵位重新回到了西北,在西北当起了马场主。 此后三十多年,沈家这位家主只带着家小回过京都一次,还是高祖连下三道圣旨,让他进京一叙,哪怕是这样,沈云一家也是深居简出,除了曾经的同袍,与军中其他官员几乎没有接触,并且在高祖万寿节只后再次远离京都。 直至沈云重病身故,高祖感念兄弟情,追封沈云为定西郡王,世袭罔替。 定西郡王府的特殊之处不仅于此。 尽管从品级来讲,郡王府算得上勋贵之首了,毕竟天家也子嗣不丰,宗室亲王也没几个。 可在京都的交际圈子里,定西郡王府不仅不是核心,甚至时常被排除在圈子之外。 原因很简单,定西郡王府在世人眼里空有爵位,可说到官职权利那是没有的。 沈南珣被封了正三品的冠军将军又如何,本朝重文轻武且不论,没有兵权的将军还不如一个六品京官。 加之整个定西郡王府,除了小主子们,其余主子没有一个是生在京都长在京都的,这也就意味着定西郡王府在京都甚至没什么姻亲。 这让他们很难破圈进入到京都的核心交际圈。 三年前,枍哥儿出生,沈南珣从西边边城襄州回到京都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到过襄州,兵权自然也移交他人。 至于沈南珣,要么城郊禁军营去找人练练拳脚功夫,要么被指派一些出力不讨好的外地公务。 月余前,沈南珣又领了北上褫州清查铁矿的差事,清查一事,重在清,而非查。 沈南珣能跑马就上了战场,性子刚正,不假辞色,让他清账查案明摆着就是让他去得罪人且办不好事的。 说也奇怪,无论多么不合理的差事,只要指派给他,就没有他拒绝的。 陆风禾回想着之前她生蓁姐儿的事,提前发动了,陆风禾也同样给在外公干的沈南珣去了信,沈南珣收到消息就回转,但也是在产后六天才到京都的。 因为着急回京,在清查过程中有些太过生硬而得罪了人,路上被人放了暗箭,带伤赶回京都时人已经发起了高热。 为此陆风禾还被婆母好生责骂了一顿,说陆风禾娇小姐做派,怀孕生子哪个女子不经历,就她要催着郎君回来,若是她不催,郎君也不至于得罪人还受了伤。 这一次沈南珣居然在端午当天就回来了,好似还没有受伤。 陆风禾让碧荷赶紧出去问问沈南珣的亲随寿喜到底怎么回事。 碧荷还没打听出来,沈南珣已经带着枍哥儿从福寿堂回来了。 陆风禾泪眼婆娑地看着枍哥儿,一把把枍哥儿拢进怀里。 “娘的枍哥儿啊,娘的乖乖儿呀……” 枍哥儿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地呆在陆风禾怀里任由她抱着。 是沈南珣一声咳嗽打断了陆风禾。 陆风禾抬头看沈南珣,一身百草霜色的骑装还穿在身上,全部绾起的发髻有些松散了,垂了几缕在耳边,让本就刚毅的脸庞柔和了不少,从沈南珣的眼神里,陆风禾居然看到了一种大约是温柔的情绪。 陆风禾以为自己早就绝了对沈南珣的情爱,可是再见年轻的沈家大郎君,陆风禾还是心跳加快,耳梢渐红了。 陆风禾赶紧低下头,对怀里的小儿说:“枍哥儿早间可是吓到了?莫怕,是妹妹想早些来和枍哥儿一起过端午了。” 要转移稚儿的注意力是很容易的,枍哥儿睁大亮晶晶的眼睛,陆风禾能从那双乌黑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样子。 “枍哥儿可以去看看妹妹吗?” 陆风禾点头,“当然可以,只是妹妹还小,她要多多睡觉,若是妹妹还在睡觉,枍哥儿就莫要吵醒妹妹,看看妹妹就回来。” 枍哥儿乖乖点头,“枍哥儿记下了。” 枍哥儿被翠芝带去了旁边的厢房,屋里只有陆风禾和沈南珣两人,陆风禾当下是不说话也不行。 “身子可还好?” “郎君怎么回来了?” 两个人同时开口,陆风禾注意到沈南珣还站着,以为沈南珣是觉得屋内闷浊,不打算久留。 “我就不留郎君了。”说完冲着院中高声交代,“碧荷,伺侯郎君洗漱用食。” 碧荷隔着窗应下。 沈南珣愣了一下,“不必,在此间布饭吧,我自去洗漱。” 说完,沈南珣就转出屏风,掀开秋冬才会用上的棉布帘子推门出去了。 听脚步声是往沿着回廊往正房去的,该是遇上了枍哥儿,爷俩还说了两句话,陆风禾什么都没听到。 紧接着翠芝就带着枍哥儿推门进来了。 枍哥儿走到陆风禾身边,推着陆风禾,“娘,快躺下。” 陆风禾顺着枍哥儿的力道侧靠到迎枕上,“可见着妹妹了?” 枍哥儿点头,“见着了,妹妹睡觉呢,还攥着拳头。” 枍哥儿趴到陆风禾身边,歪着头对陆风禾说:“娘早间是不是很疼?” 说完又自答,“该是很疼的,上旬我磕破膝盖,就破了一点点,血也就一点点,我都疼了好久,娘流了那么多血,该是很疼的。” 说着又学着陆风禾往常安慰他那样,想摸摸陆风禾的头,可小人儿手不够长,陆风禾又束着抹额,最后枍哥儿只够到陆风禾的眉间。 小人头肉肉的小手轻轻地放在陆风禾额心眉间,嘴里嘟囔着,“娘要乖乖,很快就不疼了。” ------题外话------ 我来啦 第六章 一家三口 陆风禾看着眼前乖巧懂事的枍哥儿,她不明白,好好的孩子怎么就变成了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文不成武不就的纨绔公子哥儿了? 陆风禾想抱一抱枍哥儿,被躲开了。 陆风禾问,“不要娘抱了吗?”她担心是在善福堂听人说了什么和她生分了。 枍哥儿摇头,“想要娘抱的,可是爹爹说娘要多休息,不可操劳,我有点重,娘抱我会累到的。” 陆风禾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多好的哥儿呀,这辈子再不能让他年纪轻轻死得不明不白。 陆风禾往罗汉床里面靠了靠,“枍哥儿可以和娘一起躺着,累不着娘还能让娘抱着你。” 枍哥儿皱着一张小脸,仿佛在思考陆风禾话的可行性。 还没等他思考出结果来,碧荷又带着几个小丫头拎着食盒鱼贯而入。 陆风禾不解,碧荷手上没停,招呼小丫头把吃食取出来摆在旁边的桌子上。 “世子让摆过来的,他收拾妥当就过来,您夕食用得不多,多少再用点。” “这怎么能行,屋里浊气太过……” 碧荷可不管那么多,“娘子放心,娘子起身了奴婢就把西间的窗打开了,这是世子体贴娘子呢。” 小丫头们刚摆好餐食,沈南珣就掀帘进来了。 脱下百草霜的骑装换上月白平素纹交领深衣,整个人的冷肃之气减弱了不少,还平添了一些文雅,眼前画面,陆风禾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大概……上辈子记住了沈南珣穿月白深衣的样子。 人都来了,总不能赶出去。 陆风禾重新坐了起来,问枍哥儿夕食用了些什么。 有翠芝在旁伺候着,生活上是不用陆风禾担心的,枍哥儿夕食用得很好。 “可要再陪爹爹用一些?”陆风禾问。 枍哥儿看着酥脆的芙蓉酥小心地觑了陆风禾一眼,并没有说话。 陆风禾给枍哥儿夹了一块稍小一些的芙蓉酥,”今日端午,爹爹回来晚了,许你再陪爹爹用一些。” 枍哥儿连连点头,还不忘给沈南珣也夹了一块,“爹爹也吃,好吃。” 沈南珣却是给陆风禾盛了一碗姜汁老鸭汤,“娘子也多少再用一些。” 面前的汤已经撇去了油脂,且是陆风禾爱喝的一道汤,便也没有拒绝。 沈南珣见状颇有些意外地挑眉。 陆风禾是最重规矩的,往常一起用饭,陆风禾就算不站在一旁给他布菜也会先给他各色菜品夹上一些才用自己的。 若是自己给她夹菜了,她定是诚惶诚恐。 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仿佛自己给她盛汤是理所应当的。 陆风禾才不管沈南珣在想什么,小心翼翼伺候有什么用,心里没你并不会因为你处处妥帖就留出点缝隙给你。 她现在只想养好身子,然后带着两个孩子离开这个吃人的王府。 沈南珣吃饭很快,大快朵颐却不会给人粗鲁的感觉。 陆风禾慢条斯理喝完一碗汤,看着旁边的粽子,挑了最小的一只剥了出来,放在沈南珣面前的碟子上。 沈南珣抬头看她。 “知道世子你不爱吃,多少吃一口应个景。” 沈南珣又挑眉了。 “怎么了?”陆风禾把蜂蜜拿到沈南珣面前,示意沈南珣可以蘸着蜂蜜吃。 沈南珣摇头,陆风禾当着他的面从来不会称呼他世子的,都是称他郎君的。 沈南珣看着低头和枍哥儿说话的陆风禾,总觉得她不一样了。 沈南珣吃好了,碧荷带着小丫头们把桌子收拾好,屋里再次剩下一家三口。 “早间的事福安告诉我了,你不必操心,若真是有人故意为之,我必不会轻饶。” 有人愿意接手自然是好的,陆风禾自己也还没想好怎么去查这事,她查的目的倒不是要找出幕后主使辩个是非。 这件事与她而言,可是有大用的。 往常枍哥儿都是翠芝领着睡在主屋连着的耳房里,如今陆风禾挪到了西厢,翠芝再带着枍哥儿睡在耳房就有些不合适了。 陆风禾让枍哥儿自己选,让翠芝领着他也挪到到西厢来,或者自己睡。 枍哥儿看看翠芝又看看陆风禾,小嘴一瘪,他觉得好难选。 他想和翠芝姨姨睡,可他也想睡在他自己的小床上,枕着老虎枕头。 沈南珣一把抱起枍哥儿,“你好生休息。”说完又对枍哥儿说,“今晚要不要和爹爹睡?” “讲骑马打坏人的故事?”枍哥儿问。 沈南珣点头,又转向陆风禾,“我领着枍哥儿在主屋,有事你让人叫我。” 陆风禾应下,心里却在想,能有什么事。 绿芙进来伺候陆风禾洗漱,碧荷又端着一碗漆黑的药进来让陆风禾喝。 陆风禾知道那个是补气血的,可她实在喝不下了,这小半天,不是汤就是药,她感觉自己一肚子水货。 很快翠芝就回来了,陆风禾问:“枍哥儿睡下了?” 翠芝点头,“奴婢伺候哥儿洗漱好了,郎君带着哥儿已经睡下了。” 翠芝看起来不太放心的样子,陆风禾反而很想得开。 孩子又不是她一个人的,沈南珣带他自己儿子能有什么问题。 再说了,男孩子却是应该多和父亲接触的,等她带枍哥儿离开了他们父子相处的时间就很有限了。 那边父子俩到底是父慈子孝还是鸡飞狗跳,陆风禾完全不关心,她洗漱好,收拾清爽了自顾自美美地睡了一觉。 一夜无梦,不用担心枕边人睡过了早朝,更不用记挂着时辰去晨昏定省,心无挂碍,陆风禾一觉睡到了日上三杆。 小厨房一直没熄火,随时做好陆风禾要吃食的准备。 洗漱妥当,碧荷就把朝食送了进来,陆风禾没甚胃口,碧荷又是一番劝说。 “一会子余姑姑还来给娘子按身子,可得吃些,余姑姑说第一次时候可能会大些,娘子也会更难受些,按过几次就好了。” 都说生一场孩子全身的骨头都挣开了,按一按身子把挣开的骨头给按回原位,稍微有底蕴一些的人家都会自己养着医婆,专门供内宅妇人差遣。 余姑姑就是这样的医婆,只是她不是沈家供养的,而是陆家供养的,毗陵陆家得知陆风禾有孕了,就让余姑姑北上到京都来照应陆风禾。 ------题外话------ 今日份更新 第七章 乳母高氏 清风徐徐,陆风禾听着外门竹叶沙沙的声音,阳光透过缝隙,斑驳地洒在窗户上。 “什么时辰了?”陆风禾问。 翠芝伺候在跟前,闻言答,“巳时三刻,再有一刻余姑姑该过来了。” “枍哥儿呢?” “早间哥儿起来,娘子还在睡,世子就带哥儿往前院去了,交代奴婢不必跟着,前院自有人照看,若是娘子要找哥儿,让奴婢去前院找福安。” 沈南珣这人,除了对她没有情爱,在外可能手段狠厉了些,其他毛病几乎是挑不出来的,只要他应承下来的事,那就可以完全放心交给他。 既然他把孩子带走了,陆风禾也就放下心来了。 “回头你去前院告诉福安,如果枍哥儿要回来,就直接送到白露苑来。” 昨天陆风禾非要枍哥儿回来,所有人都当陆风禾是舍不得一直跟在身边枍哥儿。 甚至还有人很恶劣地觉得陆风禾是因为生了个女儿,所以才紧紧地巴着儿子不放。 这些流言陆风禾不知道,可是一直在走动的几个丫鬟是多多少少听到了一些。 她们倒是都很默契,都认为陆风禾的当务之急是养好身子,不必为了这些莫须有的东西费神。 “对了,大清早高嬷嬷侄儿就来府上了,在角门递话说高嬷嬷昨天酒吃多了,宿醉未消,要晚些才能回府当值。” 陆风禾嗤笑一身,没有话说,这还有当下人的样子吗,谁家下人会在明知道主子身边需要人支应的时候告假回家也就算了,还宿醉难消晚些回府。 翠芝一时拿不准陆风禾到底是怎么想的,该是生气了吧。 “奴婢想着既然酒吃多了回来没得污了屋里的气息,索性让人传话叫高嬷嬷明天天亮就回来。” 一方面是觉得既然宿醉难消,回来也当不了值,说不定还得分拨一个小丫头去伺候她,索性就清醒了再回来。 另一方面也是考虑到高嬷嬷好歹也是娘子的乳母,反正院子里也不缺她,多宽松半天,也算是卖个人情。 陆风禾突然想到一个小细节,“你让谁去角门传的话?” 翠芝不明所以,但还是老实回答,“就角门进来传话的小厮带出去的话。” “没让绿芙去吧?”陆风禾又问。 翠芝把陆风禾的头发通好了又挽上,换了一条抹额,才说: “这点小事哪用得着绿芙去,昨夜绿芙值的夜,我也不用伺候哥儿,我就让绿芙下去睡去了。” 陆风禾记得绿芙上辈子被二房揭发与外男有染、私相授受,甚至还牵扯到了陆风禾身上。 陆风禾当时自己这边也是兵荒马乱,根本没精力去细究到底是不是真的,与绿芙有染的外男又是谁。 绿芙起先是一口咬定自己没有的,后来见事情牵扯到了陆风禾身上,为了不让陆风禾被风言风语沾到,不得不承认与外男有染的人是她,可人是谁,绿芙又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最后是高嬷嬷为自己丧妻的侄儿聘下绿芙,陆风禾还放了绿芙的奴籍,最后听说绿芙跟着高嬷嬷侄子回了老家,从此杳无音讯,只怕也是生死未卜。 重来一次,她不想害人,可别人也休想陷害她身边的人。 陆风禾极力回想着那些遥远又不甚清晰的事情,外面有了响动。 有碧荷向余姑姑问安的声音。 余姑姑问碧荷药包准备好了没,还有余姑姑净手的水声。 不能透过窗户看到外面的场景,光是听声音去猜想外面的人在干什么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余姑姑推门进来,看到收拾齐整精神尚好的陆风禾,笑着说: “这样就最好,虽说月子里不能见风不能碰水,说到底也只是怕产妇着凉留下病根,可别学那些人整整一个月就蓬头垢面地团在塌上。” 陆风禾点点头,“正是呢,清清爽爽地自己也自在些。” “这边光线正好,还隐约有点阳光透进来,不弱我们就在这边按。” “紧姑姑方便。” 余姑姑拿布带把两边袖子绑起来,“便宜呢便宜呢,在哪里都便宜。” 碧荷正好送了个大药包进来。 余姑姑指挥着翠芝先把陆风禾的外裳去了,让陆风禾平躺着,然后用麻布又在药包外面裹了一层,才放到陆风禾的小腹上。 “这是暖巢缩宫的药包,还烫,先包上,一会再拆,我先帮娘子松松头。” 说着把杌子搬到罗汉床一侧,解开了刚束上不久的抹额,在手上搓上一种淡褐色的粉末,就开始给陆风禾安头。 边按还边讲解,“这是固发的药粉,不少产妇产后会脱发,用上这个药粉,不仅不脱发,头发还会更乌黑,也不会油腻。” 说着还对旁边的碧荷和翠芝说:“一会我把药粉留下,姑娘们帮娘子通发的时候,也可以用上一些,主要用在头皮发根上。” 余姑姑一通按以后,陆风禾觉得果然松快清爽多了,余姑姑把陆风禾的头发重新挽上,抹额束好,去掉药包上的麻布。 头皮的松快和腹部源源不断的温热让陆风禾有些昏昏欲睡。 大约是昨日思绪纷飞让她无暇留意自己的身体,现在放松下来,陆风禾才真切地感受到生子之痛。 生产的时候一心只想着赶紧把孩子生下来,千万别伤了孩子,自己身上的疼痛感受反而不是很明显。 现在缓过神来,陆风禾觉得自己仿佛被碾子碾过一样,从胳膊到小腿,无一不算痛,甚至还因为咬软木太过用力,感觉牙齿都有些松动了。 余姑姑给陆风禾按了腿之后,取走腹部已经不热的药包,交代碧荷去取其他药包,就开始给陆风禾小腹做按摩,又是推又是按还要挤。 陆风禾脑门很快就爬上了汗珠,口里也忍不住呻吟出声。 “娘子且忍一忍,忍过两次就就好了。” 陆风禾觉得这不是她想不想忍的问题,那种疼,不是她说忍就能忍的。 沈南珣送枍哥儿过来,刚进院门就听到了陆风禾呼痛的声音,急得顾不上小短腿枍哥儿,三步并作两步就跨上了回廊。 ------题外话------ 大家可以代入一下马杀鸡各种热敷包,还有头发蓬松粉。 月子期间不洗澡还能忍一个星期,不洗头,油头真的会哭。 第八章 要我教你? 正好撞上了去取药包的碧荷,沈南珣训斥道:“主母不适至此为何你没有在近旁伺候?” 碧荷被沈南珣突然出声的训斥吓得手上一个不稳,药包差点掉到地方,稳稳地托住才跪下行礼。 “余姑姑正在给娘子按身子,产后头两次按身子总是这样的。” 沈南珣这才看到碧荷手上托着的药包,挥挥手让碧荷赶紧入内伺候着。 知道屋里有其他人在,沈南珣也就没有进去,习武之人听觉总是会敏感一些,他光听陆风禾的呼痛声音就断定陆风禾在窗边的罗汉床上。 走到窗边,“禾娘,你还好嘛?” 刚刚沈南珣训斥碧荷陆风禾就听到了,只是余姑姑手上没停,她身上一阵阵的痛也没断过,她实在分不出神来应对沈南珣。 现下余姑姑见碧荷取来新的药包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陆风禾也缓过来点了。 生蓁姐儿的时候余姑姑也来了,时间太过久远,陆风禾只记得疼,疼到什么程度她已经不记得了。 死前二三十年,陆风禾虽然心里不见得多开怀,但也称得上养尊处优了,做针线不小心戳到手指尖,身边的人都咋咋唬唬要找医女要包扎,生怕动作慢了伤口愈合了。 这点痛,她真的忍不了。 陆风禾听到沈南珣的问询,深吸了两口气,平稳了气息才回应。 “没事,世子怎么进来了,枍哥儿呢?” 小短腿枍哥儿赶了过来,垫着脚扒拉着窗台,“娘亲,枍哥儿在呢。” 药包要热敷才有效果,余姑姑示意陆风禾翻身趴在罗汉床上。 沈南珣听到动静,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况且他也没时间多耽搁。 “我送枍哥儿回来,我要立时进宫一趟。” 一听进宫,陆风禾直觉没好事,扶住从后脑一直盖到肩颈的药包,微微抬头侧向窗户,“可是因为你提前回京?” 沈南珣提前回京都,差事也没做完,还没第一时间去找皇帝悔过,甚至没去上朝,人还在家带着孩子,御史就已经参了他一本。 这不,口谕已经到家了,让沈南珣进宫。 这事要搁其他人身上,那肯定是诚惶诚恐,一秒不敢耽搁立刻面圣去。 可沈南珣并不见着急,还慢条斯理地送孩子回来,亲自向陆风禾交代去向。 “无碍,放宽心,我有数。” 翠芝听闻送枍哥儿回来,已经出去牵孩子了。 沈南珣身后跟着的福安把手里精巧的小玩意交给翠芝,沈南珣看着翠芝把孩子带进屋里才又对屋里说了一声。 “若是难受得紧也莫要勉强自己。” 陆风禾脸闷在软枕里,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 沈南珣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夕食且等等我。” 回应沈南珣的还是一声嗯。 半天没听到沈南珣离开的声音,陆风禾又微微抬起头说了一句,“世子路上当心。” 沈南珣这才嗯了一声,带着福安离开。 只是没人看到陆风禾话音一起,沈南珣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福安紧走两步,靠近沈南珣,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气音说: “冰块是晨间采办从外面买了鱼回来,路过游廊台阶抬鱼的小厮一个没留神筐子歪了一下,撒出一些冰块来。” 沈南珣眉头皱得更紧了,采买一般是从后角门进府,大厨房也在后院,怎么会经过花园呢。 “对了,鱼不是陆家铺子送进来的,新铺子头次送货来府上,找不到后角门,送到了侧门,是府里的小厮接进来的。” 不合理,这太不合理了,就算头次送郡王府,可京都做吃食的商铺哪家不知道送到府上的货物都是后角门进府的。能送到侧门的只有偶尔上门且价值极高需要管事查验的金银首饰书画锦帛。 找不着角门不会问?问不着不会沿着府转一圈找一找?能找到侧门,为什么不找侧门的门房打听,侧门的门房又怎么会把要送厨房的吃食接进来? 不合理的地方太多了。 说话间已经走到前院,侧门外沈南珣进宫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沈南珣上车前留下一句,“我出宫要听到结果,要我教你怎么查吗?” 福安诚惶诚恐地低下头,“是,小人立刻去。” 隔着帘子,福安听到沈南珣毫无感情地说:“找路顺。” 福安这下真的慌了,看样子世子是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他是府里的管事没错,可他主要也只管前院,私下掌管着世子的消息往来,后院他是很难施展开的。 可是路顺不一样,路顺是暗卫统领,往常都不和他们打照面的。 沈南珣身边有四个小厮,福安、寿康、路顺、喜春,音从福禄寿禧。 福安一般是留守府里,明面上是沈南珣前院书房的管事,主要管着沈南珣的条条消息渠道。 寿康是长年跟随沈南珣的小厮,众人只觉得他是常随,打理沈南珣的衣食住行,其实他是沈南珣的亲卫头领,谋略学识不输大家公子。 路顺则是神龙见尾不见守的暗卫统领,基本不会出现在府里。 喜春则是打理着沈南珣手里的私产,喜春人如其名,很会讨人欢喜,八面玲珑,关键是算术一绝,账册到手里翻一遍就能指出问题。 福安目送寿康驾着的马车离开,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水,抬头看看天,这天真热啊。 找到路顺,两个人在沈南珣书房合计了好一会,分头行动,也不知道沈南珣进宫到底是一刻钟还是一个时辰。 此刻,福安偷偷祈祷主子能在宫里留到皇城下匙。 外院的事陆风禾一概不知,此刻后脑、后腰、脚上都盖上热敷包,微微转头,把脸从软枕里放出来,看着趴在身边把一个九连环摆弄得当啷直作响的枍哥儿。 “昨晚有没有闹爹爹?”陆风禾问。 枍哥儿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没有呢,爹爹给我讲骑马打坏人的故事,爹爹还讲着我就睡着了。” 陆风禾伸手摸了摸枍哥儿的发髻,“哥儿真乖。” “早间干什么?” 枍哥儿也不摆弄九连环了,一脸兴奋地和陆风禾分享。 ------题外话------ 其实这是一本养娃日常向文 第九章 想娘亲了 “爹爹带枍哥儿骑马了,骑爹爹的闪电。”枍哥儿说。 陆风禾吓一跳,枍哥儿才三岁多的孩子,怎么就能骑马呢,太莽撞了! 只是看枍哥儿兴致高昂,想到他上辈子甚至没有活到弱冠,泼冷水的话陆风禾怎么也说不出。 大约也就在前院上了个马,意思意思走了两步吧,陆风禾又想。 “好玩吗?”陆风禾引导枍哥儿接着说。 上辈子枍哥儿和她不亲密,那么开心地和她分享自己的事情那是几乎没有的。 枍哥儿连连点头,“爹爹还带枍哥儿跑了两圈,闪电跑得好快,爹爹说等枍哥儿再大些,送枍哥儿一匹小马驹。” 小孩子还不太能分辨你我他的关系,说自己的时候也不会说我,而是说自己的名字。 “你还跑马了?”陆风禾惊呼出声。 “对呀,爹爹带枍哥儿去郊区大营了。” 还去大营!孩子得多早就起来啊。 陆风禾摸摸枍哥儿的脑门,“现在可有犯困?” 枍哥儿摇头,“不困,爹爹说等他有空了还带枍哥儿去大营。” 陆风禾又在心里默默记了沈南珣一笔,回头得告诉他,再不能带枍哥儿去大营跑马了。 母子两个说着话,余姑姑这边也给陆风禾按好了,有枍哥儿给她分着心,她也感受到多少疼痛。 余姑姑说好了,陆风禾起身才发觉自己中衣都汗湿了。 “碧荷姑娘伺候娘子换一声,再忍忍,实在受不了了热巾子擦一擦就成,沐浴得再等等,骨头缝都还开着呢。” 陆风禾听着余姑姑的絮叨,尽管余姑姑是出于自己的职责,出于一个医者的本能在叮嘱她。 这些道理陆风禾不是不懂,可是有一个长者陪在身边叮嘱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再次成为母亲的陆风禾想远在毗陵的娘亲了,想回毗陵了。 绿芙送余姑姑回去,碧荷伺候陆风禾换了身清爽的中衣。 陆风禾想了想,“枍哥儿和翠芝姨姨用些吃食去,再去看看妹妹……” 陆风禾还没说完,枍哥儿就乖巧地问:“娘你不和枍哥儿一起用吗?” 陆风禾摇头,“娘朝食用得有些多,想先睡回。” 王府只是早晚两顿回大厨房统一做,晌午若是想吃点什么要么单独拿银子给大厨房做,要么自己吃点点心。 不光王府一家是这样的,其他家也都一样,一日大厨房只做两顿,就是官家晌午要吃热汤热菜也得特意交代。 枍哥儿早上起得很早,又跟着沈南珣跑了一通,往常晌午只是吃些点心饼子的人对翠芝说:“姨姨,枍哥儿想吃着汤饭,有酱牛肉还有脆笋的。” 陆风禾院子里自然是有小厨房的,枍哥儿的要求也不是什么难事,翠芝一口应承下来,交代小厨房去做,领着枍哥儿先去旁边看蓁姐儿。 陆风禾听着枍哥儿走完了,才拉高被子,捂着被子呜呜直哭。 她悔了,后悔没听爹娘的话就在江浙路择个夫婿,为何要千里迢迢来到京都。 有些事情,无论时隔多久,陆风禾都不会忘记,比如枍哥儿出生时娘家人来京都的情形。 陆家自从陆风禾的祖父陆湛因党羽之争得罪了先皇避离京都之后,三十多年,陆家的子弟人人进学,却无一人为官,更逞论京官了。 自然,陆老爷子年轻时候在京都住的宅子也早就转卖了数次,只留下一些商铺。 陆风禾娘亲赵氏在陆风禾生产前带着儿媳何氏来到京都,都是女眷,住到客栈不合适,住到铺子里去更是必行,于是两人便住进了王府。 王府本来主子也不多,空闲的院子也不少,又是远道而来的姻亲,于情于理,赵氏和何氏在王府住着都是没问题的。 况且陆家也不是什么穷酸人家,好歹也是大雍朝第一士族,祖父虽不入仕,可也是当今第一鸿儒了,这样的家底,怎么可能会空手而来,更别说打秋风了。 当时枍哥儿晚了几天出生,出生的时候,赵氏和何氏在王府也住了快十天。 本来好好的,不知道为什么,陆风禾还没出月子,赵氏和何氏去了一趟陆风禾的表哥赵明新府上,回来隔天就说要回转了。 陆风禾再三挽留她们等自己出了月子再走,老太太说走就是要走,还说什么马上河面要冻起来了,再不走走不了水路了。 赵太太什么也不说,只说要走,是何氏见不得陆风禾在月子里为难才透了点口风给她,说在府里住得时间够长了,再住下去要遭人嫌弃了。 陆风禾也没多想,只当赵氏一辈子没怎么离开过毗陵,离家那么久,想回家了。 是后来出了月子,赵明新搬进了自己府里,陆风禾去贺乔迁的时候,赵明新的妻子黄氏和陆风禾说起来,陆风禾才知道是自己婆母,定西郡王妃说了不中听的话。 黄氏说:“要是我们当时赁一个大一些的院子就好了,姑母也不会等不到你月子都没出就要回毗陵。” 陆风禾不明所以,“我母亲要回去,和你们赁院子有什么关系?” 那年赵明新刚刚考上二甲头名进士,点了京官,夫妻两也还没有孩子,买的院子还要修缮,暂时住不了人,夫妻两就先赁了一个靠近皇城的小院子落脚。 “姑母和表嫂本来说要搬去和我们住的,之前的院子还是你帮我们赁下的,巴掌大点地方,姑母看了就说不搬了,隔天就着人来传话说要回去。” “她们为什么要搬啊?” 黄氏一下子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说错话了,支支吾吾半天不说。 “珊娘,我们不是姐妹亲似姐妹,有什么话是不能对我说的吗?” 黄氏和陆风禾算是闺中好友了,读书人人人梦寐以求的鹤鸣书院就是陆家开的书院,黄氏的父亲中年中举,为官三载,辞官回乡去鹤鸣书院当了一名夫子。 陆风禾和黄文珊可以说是一同长大的。 黄文珊纠结半晌,“也是四嫂说的,说你们府上太太说,她们怕不是被府上的富丽堂皇迷了眼,赖在府上不愿走了,姑母的性子你也知道的。” ------题外话------ 是母亲,可也是女儿 第十章 我不忍心 陆风禾想到母亲带着一片慈母心而来却满腹委屈而归,想到自己远嫁他乡娘家无一人在身边,想到枕边人心上其实早有他人……悲从中来,哭声渐渐放肆了起来。 哭得碧荷站在屏风隔断边进退两难,不知道如何是好,和绿芙两个人你拉我我拉你,都想让对方去看看娘子到底是怎么了。 若是小声哭泣倒也罢了,这么大声地哭,总觉得心中有万千情绪亟待发泄出来。 两个人都是自小就被家人卖了的,也都是黄花大闺女,不懂什么是家人亲情,更不懂产妇对娘家人的依赖。 有小丫头趴在门缝小声喊:“绿芙姐姐,碧荷姐姐。” 绿芙快了碧荷一步掀开棉布帘子蹑手蹑脚开了门,低声问:“怎么了?” “赵家娘子进府了,贺礼已经送过来了,人先去了福善堂。” 绿芙觉得赵娘子来得正是时候,“去迎一迎。”想了想又说,“我去吧。” 绿芙说完又回了屋里,趴在碧荷耳边,把消息告诉了碧荷,碧荷此刻的想法和绿芙一样,来得真是时候。 碧荷冲绿芙点点头,绿芙出去的时候故意把门弄出声响,碧荷听到陆风禾的哭声停下了,才开口,“娘子可醒着,赵家娘子来看你了,请过安就过来。” 陆风禾虽然没哭了,但抽泣一时半会停不下来,“拿巾……巾子来我……我净……净面。” 碧荷装作没听出陆风禾的哭腔,应了一声就出去提热水了,哪怕陆风禾只是想擦擦脸擦擦手也是万万不可能让她用冷水的。 赵家说的就是陆风禾的表哥赵明新,赵家娘子自然就是陆风禾的手帕交黄文珊了。 这边碧荷拿了热巾子来伺候陆风禾擦了脸擦了手,看这陆风禾通红的眼睛,还是没忍住,“娘子还是要少哭些,可要敷一敷眼睛?” 陆风禾点点头没说话,碧荷赶紧换了干净的棉布来拎干水敷在陆风禾眼睛上。那边 那边绿芙也在游廊遇上了赵家娘子。 “给娘子请安了。”绿芙笑盈盈地说。 黄文珊也是个爽朗性子,“绿芙姑娘有礼了,哪里就要你来迎,这条路我可是走了很多趟了。” “娘子这是哪里话,娘子就是天天来,奴婢也是要来迎一迎的。”说着看到了赵家娘子后面跟着的如意,如意可是老太太身边的人。 “劳烦如意姐姐走一趟了,日头太大,如意姐姐赶紧回去吧。” 王妃只交代她送赵家娘子去白露苑,既然白露苑的人来了,她也省得跑一趟,日头是大,哪怕一路走游廊,她也热得够呛。 如意往回走了,绿芙引着赵家娘子往白露院走。 赵家娘子问:“你们大娘子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发作了,不是还有十来日吗?你们也是,那么大事了也不忘我那边送个信。” 事发突然,高嬷嬷又不在身边,青菱回毗陵还没回来,尽管院子里丫头婆子不好,但三个大丫鬟也分身乏术,只想着照看好大娘子和两个小主子,哪里想得起来去给亲近的人家报信。 再者,这种事怎么说也该王妃来张罗的。 绿芙不好多说,只说:“大娘子见谅,娘子是打滑撞到了肚子突然发动的。” 赵家娘子也只是随口一说,倒不是真的要追究,闻言忙问,“怎么回事?你们大娘子还好吗?” 绿芙点头,“大娘子和姐儿身子都好着呢,只是大娘子心里估计不好受,我出来的时候大娘子还哭着呢。” 赵家娘子皱眉,“你们郎君可在府上?” “昨日天都晚了才回来,现下进宫去了。” 赵家娘子点头,“这还差不多,头回有哥儿的时候眼见着都满月了,他才赶回来,这次还算回来得及时。” 绿芙不好说主子的不是,不过她的表情说明了一切,她也上回陆风禾生产沈南珣不在颇有怨言。 “奴婢也不清楚主子是怎么了,还望赵家娘子宽慰主子一二,没有过不去的坎,仔细月子里哭多了伤了眼睛。” 赵家娘子点头,“省得了,你们照看娘子也辛苦了。” “奴婢惶恐,这都是奴婢们该做的。” 到了白露院,赵大娘子先去看了孩子,姐儿正在睡觉,小脸还是皱的,光看油黑的头发也知道是个身体康健的孩子。 不是外人,陆风禾也没有起身,只是让碧荷把床幔都挂起来,倚着大迎枕发着呆等着赵大娘子。 “珊娘。”看到半个娘家人,陆风禾又更咽了。 赵大娘子走到床边,拉住陆风禾的手:“可不能哭啊,儿女双全,孩子康健,这是好事啊。” 陆风禾抿着嘴强忍着点头。 赵大娘子没有坐碧荷在床边准备的凳子,而是直接坐到了床边,拉着陆风禾的手不放,和她一起斜靠在迎枕上。 “我来晚了,你也是,不让人给我报个信。” 陆风禾靠在好友肩上,一言不发。 赵家娘子接着说:“我去看过孩子了,枍哥儿也和姐儿一处午歇呢,两个孩子头靠头睡在一起,真真好看。” “珊娘,你多久没回毗陵了?”陆风禾突然问。 赵家娘子怎么不知道陆风禾要说什么,“两年多了,怀着海哥儿那年回乡团年了。” 陆风禾眼神失焦,声音飘忽,“珊娘,我从十六岁嫁到这里,离开毗陵快五年了……” 说着陆风禾又大哭了起来,“我又当娘了,可是我想我娘了。” 赵大娘子看好友哭得那么伤心,连连宽慰,“好了好了,不哭了,去信让姑姑来京都一趟。” 正好沈南珣从宫里回来,回白露院想看看陆风禾,早间疼成那样,不知道现在好些了没。 知道赵家娘子来了,刚准备先回前院去问问查得怎么样了,就听到陆风禾的哭声。 走到窗边,就听到陆风禾说想娘了,挥手想让寿康给毗陵泰山去信,请他们到京都来小住,接下来的话让他停下了动作。 “珊娘,我不忍心啊,我不能让娘亲再来受委屈了呀,娘亲一辈子何曾听过风言风语啊。” “娘亲为了我能把风言风语忍下来,我却不忍心再让娘亲来了啊。 ------题外话------ 没有明火执仗的容不下,只有磨人的软刀子 第十一章 想和离了 赵大娘子还在小声劝着:“姑姑来了可以住我们府上,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陆风禾还是摇头,“是我不孝,珊娘,我悔了呀,我不该嫁到京都来的。” 大中午的,跟在沈南珣身后站在阳光下的寿康突然打了个寒战,看着面色铁青的主子,只盼着主母就此打住,可别再说了。 陆风禾憋了一肚子话,身边却没个可以倾诉的人,尽管和几个丫鬟亲如姐妹,可到底还是主仆。 “珊娘,我想和离。”陆风禾说。 窗外的寿康双眼发黑,已经做好直面暴风雨的准备,没想到身前的主子居然一言不发没有惊动任何人离开了。 康寿不理解。 不理解主子为什么不进去问个明白,转身就走是几个意思? 也不理解主母好好的郡王世子妃进门就掌中馈还有什么不满足? 赵大娘子闻言捂住陆风禾的嘴。 “说什么傻话,想姑姑了就让姑姑来一趟,不忍心劳累姑姑就养好身子带着孩子回去一趟,孩子们也该和外家亲香亲香。” 陆风禾泪眼婆娑,“珊娘,你说我爹爹阿哥会答应我和离吗?” 婚姻,结的是两姓之好,高门大户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能出现和离休妻这样的事。 “禾娘,你魔怔了,万万不能再说这样的话。和离可不是小事,亏你从小识字辩理,怎可说这样的话。” 陆风禾没了再说下去的谷欠望,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翻来覆去想了很久纠结了好久的事,一旦问出了口,仿佛在哪一个瞬间就下定了决心一般。 陆风禾说了出来一方面是想倾诉,一方面也是想试探一下周围人的反应。 这事不容易,陆风禾也知道,现如今也不是好时机,她在等,等沈南珣把外室子带回来,那个孩子也一岁了吧。 这边赵家娘子一遍遍宽慰陆风禾让她别钻了牛角尖,嫁人生子就这么回事,不要胡思乱想,养好身子看顾好孩子才是正事…… 陆风禾听着黄文珊翻来覆去的那几句话,情绪也渐渐平复了下来。 沈南珣在日头下走一遭,情绪也控制住了。 回到前院书房,从暗格中取出一个画卷,缓慢地打开,盯着画中娇俏的人儿,心想,难道他真的做错了吗?可是,就算错了,他也不想改。 一个人枯坐了大半个时辰,外面的人急得要死。 寿康生怕主子爷把自己憋出毛病来,福安和顺路生怕主子提起查得结果来。 福安越查越心惊,种种迹象都指向了同一个地方。 福安擦着脑门上跑出的汗,敲门要进书房回禀,被寿康拦住了,寿康实在拿不准主子这个关头还想不想听到主母的消息。 沈南珣听到外面的动静,“什么事?” 三个字,愣是让外面的两个人听出了杀气。 寿康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就抬头看天拒绝交流了,福安只能忐忑地走进屋内。 “爷,昨日的事有些眉目了,昨日家宴菜单是夫人早先就定下的,但采买张罗是二太太在做,买鱼的铺子也是二太太定下的。” “但是去侧门把鱼接进来的却是王妃院子里马嬷嬷的女婿,不小心撒了盐的事表姑娘身边的画竹,表姑娘说要做王妃爱吃的盐渍梅子。” 沈南珣看着福安欲言又止,呵斥道,“有话就赶紧说,什么时候学会说一句留三句了?” 福安赶紧告饶,“小人不敢,只是小人拿不准这事有没有关系。” “夫人孕中一直掌着府中中馈,且一向相安无事,主子你北上的第二天,王妃就提出来让二太太带着两位表姑娘管,说夫人月份大了该歇歇,夫人倒是一口应承下了,反而是二太太拒绝了说自己能力有限难当大任,帮衬着夫人就好了。” “进了五月王妃又提这事,夫人还是应承下来了,二太太依然拒绝,后来王妃又说家宴,二太太才应下跑腿的事。” 种种迹象都是指向自己母亲,沈南珣想不明白,那可是她嫡亲的孙子孙女啊,她如此行事又是为的哪般? 沈南珣回忆起母亲对几个孙子的爱护,一点不像做假的样子,既然疼爱孙子,为何又要害他的子嗣?这太矛盾了。 总不能因为这一胎是孙女不是孙子,不生下来怎么知道是孙子还是孙女。 再者,且不论王府已经有三个哥儿了,就算没有哥儿,沈家也历来没有轻贱孙女的说法。 看福安该是说完了,如果真的最后查到善福堂,那福安是不太好继续查下去了。 沈南珣挥挥手,“下去吧。” “是。” 福安躬身走到门边,又被沈南珣喊住,“回来。” 福安重新回到桌前,低眉顺眼地站好。 “哥儿出生时我记得你是留在府里的。” 福安点头,“是,主子让小的在府里照应着。” “你还记得当时的情形吗?”沈南珣又问。 福安极力回想,只是当时确实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哥儿出生的时候,夫人是晨起就进了产房,一直到第二天天快亮了才生下来,时间长了些,但当时亲家太太在,一切还算顺利。” “对了,当时许嬷嬷也还在府上,当时一切安稳的。” 每次想到枍哥儿出生时自己不在沈南珣就觉得枉为人夫、人父。 蓁姐儿出生大概也是上天听到了他的忏悔,提前几日入梦让他赶回来,尽管没赶上出生,但也好歹在当日回来了。 只是枍哥儿出生时他确实难以脱生,当时他还在西北襄州领兵,已经深秋,眼看着就要入冬了,关外的突突果然不老实了,数次企图入关抢掠,他不把突突收拾下来,他难以安心回京。 襄州是沈家世代守护的地方,他不能让襄州在自己手里有一分丢失,不能让襄州子民在自己眼皮下有一厘损失。 他不是没想过提前换将,刚刚入秋,他给父亲来了信,想让弟弟沈北瑞去襄州换自己,可是父亲回信,弟弟患上了风咳,难以前往襄州。 ------题外话------ 沈南珣:老婆要离婚,我不听我不问我就可以装作不知道 第十二章 王妃陈氏 襄州只有在沈家人自己手里沈南珣才放心,于是他只能牵肠挂肚、焦躁不安地在襄州呆着。 也正因为如此,沈南珣那年发了狠地收拾突突,让突突这么些年都只敢小打小闹,再也无力大肆进犯。 沈南珣回来隔天就是满月礼,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好好看看陆风禾和孩子。 等满月礼过了,沈南珣也只是问询了府里的情况,看到妻儿均安,其他的事他也没放在心上,目前来看,后院似乎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岳母大人到府上来的情形你还记得多少?” 福安极力回想,他能记住的也都是些大面上的事。 “亲家老太太和四太太是住在栖霞苑的,前前后后在府里住了不足一月,除了院子里洒扫的丫头婆子,身边伺候的都是她们带的家仆,吃食偶尔从大厨房走,大多是在白露苑陪着夫人吃的小厨房。” “没了?” 福安点头,“奴才少去后院,知道的也有限。” 这么看下来完全没问题啊,郡王府其实挺大的,哪怕他们也是近十年才长居京都,但是最初高祖赐下来之前这可是亲王府。 前院自是不必说,后院光是规规整整说得上名字的院子就有九个,左中右三条线规整错落地分布着。 东边打头的就是白露苑,栖霞苑就在白露苑后面,走后花廊的话也就百来步。陆家人来了住那里是一点问题没有的。 福安想了想,“或许许嬷嬷会更清楚一些。” 许嬷嬷是沈南珣的奶嬷嬷,沈南珣未成婚时,一直在前院照看沈南珣的吃穿,沈南珣成婚了,许嬷嬷就去了陆风禾身边。 枍哥儿满周岁的时候,许嬷嬷就出府跟着儿子养老去了。 许嬷嬷的两个儿子也算是沈南珣跟前用得上的人,大儿子在西北老家,现在专管着沈家老家的田地住宅,小儿子跟来了京都,在沈南珣京郊的庄子上当庄头,许嬷嬷就跟着小儿子在京郊的温泉庄子上住着。 沈南珣想了想,“给许二去信,就说姐儿出生了,请许嬷嬷回府。” 福安应下。 “再去把喜春叫进来。” “是。” 沈南珣哪怕只是听到两三句,也能猜到大概是因为什么问题,赵家娘子说到了去他们府上住,说明岳母大人在王府住得并不舒心。 府里主子就那么几个,能让岳母大人不舒心的除了自己亲娘,他想不到其他人,也就只有自己亲娘让岳母不舒心了,陆风禾才会心生怨怼却不敢多言。 沈南珣从来只觉得自己亲娘是个没什么学识,却也是有大智慧的老太太,没想到大智慧没看出多少来,大盘算却不少。 又想到陆风禾昨日恨不得自己去善福堂把哥儿带回来,只怕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陆风禾是个懂事的,知道他孝顺,并不会轻易和他说长辈的不是,以至于他一直以为他们府上不存在乌七八糟的事。 凡事都经不住推敲,一推敲难免对很多事都带上了怀疑的目光。 就比如枍哥儿出生那年冬天沈二郎的风咳。 定西郡王身子不好是事实,可定西郡王的不是先天弱症,是他们兄弟两都已经出生了,年轻气盛的郡王同游人凫水,技不如人呛了水,才留下了病根。 至于他们兄弟,那都是在马场长大的,怎可能一场风咳咳了一季,一季也就罢,居然一点病症都没留下。 而且,沈二郎就真的咳得去不了会州,甚至出不了门? 沈南珣深谙所有巧合的事凑到了一起,那就不会是巧合。 桩桩件件最后都指向了福善堂,但沈南珣觉得他母亲陈老太没这个谋略,况且当年他是写信给父亲想让二郎去换他的。 不是沈南珣看不起自己母亲,实在是他对自己母亲太了解了。 定西郡王沈勉也是在西北马场出生长大的,而王妃陈氏只是当地一个乡绅之女,在成婚之前甚至字都不识几个。 婚后头几年,跟着已逝的老王妃学掌家,老王妃走了,她倒是掌了几年,可管得乱七八糟。 后来沈勉溺了水伤了心肺,再也不能跑马,阵前更是去不得,家中大权几乎都回到了沈勉手上。 回京了更是沈勉能管的陈氏一点手都插不上,可以说老太太当了几乎半辈子米虫。 起初,沈南珣以为爹娘是因为年少情愫才结合的,毕竟光门当户对这一条就差得有些过分了。 后来沈南珣识得情之一字的时候发现,父亲对母亲只有责任,全无感情,反而是早已逝去的祖母对母亲似乎多有回护。 眼见着日头偏西了,尽管一脑袋问号,但明面上该做的事沈南珣不会让人挑出错来。 沈南珣先去了福善堂,没一会就夕食了,福善堂人倒是齐全,府里的主子,有一个算一个几乎都在,端得一副其乐融融的热闹场面。 沈南珣耳边仿佛又响起了耳边的哭声。 沈南珣一阵烦躁,恨不得立刻掉头回白露苑。 是二太太刘氏率先看得到沈南珣的。 “大伯过来了?大嫂子可好些了,我下晌打发小丫头过去,说是赵家娘子还在,我便未去打扰。” 沈南珣点头,“无碍,多谢挂念。” 陈氏也看到沈南珣了,“大朗快些来坐,瞧你瘦得,陆氏也是,郎君在外奔波回来,也不见张罗着给郎君补补身子。” 沈南珣不自觉打量堂内的众人,二郎沈北瑞起身冲他做了个揖,算是打过招呼。 刘氏拉住瞎跑的枫哥儿,闻言不满地撇了撇嘴。 “禾娘还在卧床,她……” 陈氏打断沈南珣,“倩姐儿,快点茶来给你大表哥吃。” 顺着陈氏的话头,沈南珣看到了坐在一角茶案后面的林倩,说是表妹,其实不知道隔了多少房头了。 林倩的外祖是陈氏的舅舅,也就是说,沈南珣兄弟和表小姐林倩,那是表上加表的亲戚。 林倩温温柔柔地低头,“是,大表哥宽坐片刻。” 沈南珣看着总觉别扭,林倩是地地道道的西北女子,身形比京都女子要高大许多,一旦身形高大了,就算干瘦也不会觉得柔弱。 ------题外话------ 今日份更新,咱就是说,还得早点更新 第十三章 再娶一房 陈氏交代完林倩又交代身边的丫头,“去大厨房加两个大朗爱吃的菜。” 沈南珣拦住了陈氏,“母亲不必麻烦,我回白露苑。” 沈南珣接着说:“昨日太晚,母亲近来身子可好,天渐渐热了起来,母亲可有胃口欠佳?” 陈氏不明所以,“都好,胃口也好,要不是倩姐儿拦着,我下晌都还想再吃两支蜜枣蜂蜜粽子呢。” “哦?是嘛,听说母亲让林家姐儿做盐渍梅子吃,我当母亲胃口不佳呢,毕竟母亲一向喜甜。” 陈氏没当回事,不过林倩点茶的器具确实发出了不合时宜的磕碰声。 陈氏拍沈南珣一下,“你这孩子,什么林家姐儿,那是你表妹,将来呀……”陈氏说着就捂着嘴暧昧一笑。 刘氏一听借着去拉又跑出去的枫哥儿,交代了侯在外面的丫鬟几句话才牵着枫哥儿重新回到堂屋。 刘氏还没坐定就听到上首的婆母说: “要我说啊,你那个娘子真的太不像话了,生完孩子亏损那么大,还不吃油荤,不多进补怎么能把亏损补回来,自己不吃便罢了,还拦着不让奶妈子吃,难怪身子不好。” 陈氏还在说着儿媳的不是,“头胎坐稳了让她给你纳一房,她说你不在府上,做不了这个主,得等你回来。” 沈南珣心惊,没想到还有这出。 “这胎你在京都了吧,她还借口自己身子不适,张罗不过来,自己郎君的事她张罗不过来,府上的大权她倒是握得紧。” “让倩姐儿和二郎媳……” 陈氏的话被晚霜苑一个气喘吁吁的小丫头打断,“二娘子,你快去看看我们姐儿吧,上吐下泻没个够。” 刘氏刷地一下站起来,训斥小丫头,“还有没有规矩了,这是什么地方莽莽撞撞的,说得是什么东西,污了主子们的耳朵。” 说完还给屋里的其他人赔罪,“小丫头没规矩,各位见谅,宛姐儿大约是贪食用多了粽子,我且去看看。” 说完拉着两个哥儿就要走。 可栉哥儿正在和父亲沈北瑞玩着一个鲁班锁,那里是刘氏能拉得走的。 刘氏说:“不若你也走吧,你可带不住栉哥儿。” 沈北瑞也不是傻子,抱着孩子站起来,“爹娘我们就先回去了,栉哥儿是个脾气大的,一会找他娘我也招架不住。” 沈二郎一家很快就走了。 沈南珣看了全程,头次发现他这个不声不响的弟妹很有意思啊。 陈氏还在说:“听说陆氏这回挺凶险的,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有孩子,我寻摸着,你还是得再娶一房。” 沈南珣皱眉,刚刚还是纳,现在就是娶,纳和娶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 “娘,往后莫要再说了。”沈南珣厉声喝道。 陈氏声音也大了几分,“怎么,娶了个掉书袋子的娘子就要学那些臭书生搞什么四十无子纳妾那一套?郡王府可不一样。” 确实不一样,沈家哪怕已经有爵位近百年,可本身没什么底蕴,又刻意藏拙,和数百年前就屹立士林的陆家相比,只是空有一副花架子。 且沈家军功是马背上来的,就算如今少有打仗的机会,沈家儿郎也是自小便要练骑射的,几十年间,总是会有一些伤亡,所以对于沈家来说,没有不纳妾那一套,就是嫡庶也不是分得特别严。 远了不说,他的父亲就算没有娶侧妃,可也有一房妾室,两位通房,妾室更是育有一字,名沈珂,也从了这一辈的斜王旁。 他弟弟沈二郎,也是有通房的。 但沈家是沈家,他是他,他是绝不可能纳妾的。 “母亲,我不会纳妾的……” 要说陈氏也是个命好的,虽说夫君没有多宠爱,但敬重还是有的,至于亲生的两个儿子,更是孝字当头,两个儿媳自是敬着…… 可以说,除了大儿媳不是她喜欢的,她的人生没有一点点不痛快。 不过现在有了,不仅有个不喜欢的大儿媳,还有个忤逆她不纳妾的儿子。 陈氏打断沈南珣,开始了她从小耳濡目染,却半辈子没机会实施的技能,一哭二闹。 “天呐,都说娶妻娶贤,都是父母之命,老婆子我就不答应你娶那么个病秧子,你非娶。” “现在好了娶不让你娶,纳不让你纳,休了,立刻休了,她就是善妒,对,善妒,立时休了送走。” 沈南珣看着眼前胡搅蛮缠的人,这还是生养她娘亲吗? “娘,和禾娘没关系,我自己……” “你还护着她,你还护着她,你要气死我吗?哎哟哎哟,我心口疼,哎呀,不孝子要气死我老婆子了。” 沈南珣听着陈氏中气十足的声音,对伺候的丫头说:“去请大夫。”话音刚落又喊住。 “福安。” 福安还侯在外面,闻言走到门口,并没有进屋。 “奴才在。” “拿着我的牌子去请太医,就说因某不从母命纳妾,王妃犯了心疾。” 在福安不确定的眼神里,沈南珣又催促了一遍,“快去,王妃如何等得你慢慢吞吞。” 福安拱手领命去了。 沈南珣又对陈氏说:“母亲且忍一忍,太医很快就来,儿非医者,在此无用,为免母亲见之心烦,儿自离去,母亲切要保重。” 沈南珣说完不待陈氏反应,大步离开,这回陈氏是真真被气哭了。 林倩赶紧来劝,“姨母怎生这样心急,大嫂子昨日刚生……” 陈氏拉住林倩,“我可怜的倩姐儿啊,硬生生被陆氏那个毒妇蹉跎成了老姑娘,你让姨母如何不急啊,你可比毒妇还长了一岁呐。” 林倩眼里闪着恶毒的光,“姨母莫急,也不急于一时了,姨母总是会如愿的。” 陈氏拍了一下手边的案几,茶碗都被震得发出清脆的声响。 “毒妇实在是运气太好了,早知如此,就该在吃食上下些功夫。” 林倩按住陈氏的手,“姨母慎言。” 陈氏回握林倩,“放心,我省得。” 这边沈南珣内心远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他又想到了陆风禾说要和离。 只怕事情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题外话------ 更新送达,新书期多多投推荐票呀,感恩 第十四章 哄孩子呢 沈南珣回到白露苑,白露苑也总算有了点热闹的样子。 陆风禾轻声告诉枍哥儿,“轻点儿,震到妹妹耳朵了。” 枍哥儿大约是拿着一个拨浪鼓,伴随着低又轻的鼓声,枍哥儿说:“妹妹妹妹,看这里看这里。” 当然,还有小婴儿啊啊啊哦哦哦,仿佛在应和的声音。 站在廊下的绿芙看到沈南珣,“问郎君安,郎君可用过夕食了?” 沈南珣摇头,“还未,娘子可用过了?” “正要传。”绿芙喊住推门要进的沈南珣,“郎君留步,姐儿在呢,郎君得先净手。” 耳房被改成了蓁姐儿暂住的地方,沈南珣只能去梢间的茶水间里净手。 茶水间里只有余姑姑,余姑姑坐在床下,脚边是红泥炉上药罐正在翻滚,桌上放着药研和蒲扇。 沈南珣进屋,余姑姑站起来。沈南珣挥手表示不必多礼,但余姑姑还是福了福,双手交叉放在小腹的位置,低眉顺眼没有动。 沈南珣净完手又看了一眼,心想,光从仆从也能看出这府上的规矩如何,往常不常归家,白露苑近身伺候的又都是从陆家带过来的,他倒没察觉。 在善福堂搓磨半天,再回到白露苑,两厢对比太过明显。 沈南珣走到门边了,突然想起来,回头,余姑姑还站在原地,低头微微曲膝福身做出恭送他的样子。 “某记得姑姑姓余。”沈南珣开口。 余姑姑站直身子,“当不得世子一声姑姑。” “余姑姑辛苦了,早间听得禾娘呼痛,可是禾娘身子有不妥之处。” 余姑姑抬头飞快看了沈南珣一眼,重新垂下眼帘,“大娘子身子无甚大碍,妇人产后骨缝都张开了,不忍这个痛,容易留下病根,得不偿失。” 沈南珣不是没受过伤,他知道伤到筋骨是种什么痛,他就算伤到也只是一两处,光是想象全身的骨缝,沈南珣就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那饮食呢,生子亏损大,不该多多进补吗?”沈南珣想起陈氏说的陆风禾不吃油腻,还不让奶嬷嬷吃。 余姑姑倒是很有耐心,“亏损是有的,进补也是要的,只是不能多食腥膻,妇人怀子容易进补过度,产后本就不走动,若是再进补腥膻,体胖是一,也不利于妇人恢复。” “娘子只需饮食与往日一般,小人再给娘子添上一两道药膳即可。” 沈南珣点头表示受教了,“余姑姑受累。” “小人分内之事。” 沈南珣这次转身回到厢房正间,转过屏风就被枍哥儿看到,枍哥儿小跑到沈南珣身边,抱着沈南珣的大腿,“爹爹回来了,爹爹快来看妹妹。” 沈南珣抱起枍哥儿。 昨日他去善福堂带枍哥儿回来,在善福堂见到他,枍哥儿还只会拽着翠芝的衣角,翠芝说了两遍,他才怯怯地喊了声,“爹爹。” 今日再见,他已经会自己跑过来了。 沈南珣总算有了一些为人父的感觉。 屋里伺候的人纷纷问安。 沈南珣注意到,原本东窗下的罗汉床移到了床边,陆风禾斜倚在床上,姐儿躺在床边的罗汉床上,身边还摆着布老虎,拨浪鼓。 沈南珣抱着枍哥儿走过去,陆风禾没有起身。 “世子回来了。”说完也不和沈南珣有任何的交流,“翠芝快去看看夕食。” 沈南珣看陆风禾躲避的眼神,冷漠的语气,心底的不安渐渐扩大。 从成婚起,陆风禾何曾叫过他世子,生气了都是娇嗔一声沈大朗。 沈南珣放下枍哥儿,附身去看蓁姐儿,枍哥儿开心地指着沈南珣说:“妹妹,这是爹爹,爹爹可是很厉害的。” 蓁姐儿仿佛能听懂枍哥儿的话一样,黑葡萄一样的眼睛盯着沈南珣眼都不眨。 沈南珣在枍哥儿期待的下有些生硬地说:“蓁姐儿,我是爹爹。” 说完赶紧起身,仿佛这样就能逃离尴尬,“禾娘身子可好些了。” 陆风禾点头,“无碍,谢世子挂念。” 沈南珣觉得他再也不想从陆风禾嘴里听到世子二字。 张口欲言又觉得场合不合适,正巧绿芙带着小丫头传了夕食进来,翠芝过来领枍哥儿去净手,碧荷伺候陆风禾起身。 一时间,沈南珣觉得自己杵在屋里好像有点儿碍事,幸好还有姐儿陪着他。 为了缓解尴尬,他拿起布老虎,学着刚刚乳母的样子,一下子凑到姐儿眼前,一下子又拿开,嘴里还发出啊呜啊呜的声音。 陆风禾是愣住了,这是沈南珣,他能拿着布老虎哄孩子?还啊呜啊呜?真真是活了两辈子头回见。 陆风禾身边的人大都是毗陵跟过来的,沈南珣也不常在白露苑用夕食,故而白露苑小厨房准备的餐食多以陆风禾的口味为主。 比如今日的汤,就有陆风禾爱喝的煨三笋,将天目山所出天目笋、歙县问政笋、冬笋一起用鸡汤煨,此为三笋羹。 就连给枍哥儿准备的汤也是用的太湖银鱼用火腿汤慢煨而成。 老实说,沈南珣自小长在西北,口味更重一些,也更重油腥,陆风禾这里的吃食对他而言,有些清淡了。 可是,沈南珣不知道的是,只要他在京都,每一餐,小厨房都会额外多备一两道合他口味的汤食。 今日给他备下的就是红煨羊肉,一点点酱油,一两肉三钱盐,纯酒煨之,红如琥珀,割肉虽方不见锋棱,精肉惧化。 另外还有粉蒸排骨、清油拌鸡丝、芙蓉豆腐、清炒茭白。 枍哥儿单独上了梗米粥,陆风禾和沈南珣备下的主食是素面,面汤里是蘑菇、笋、虾熬成的汁,色黑却味鲜。 一桌子菜,色香味俱全,每一道也不多,还是考虑到沈南珣的量,手上放了些量。 陆风禾先用了半碗三笋羹,才让碧荷又盛了半碗面。 沈南珣喜牛羊肉,陆风禾却觉得膻腥,哪怕已经加了打孔核桃和葱姜去腥了,排骨用了一块便停住了,鸡丝还多用了几口。 沈南珣很是喜欢红煨羊肉,面没吃几口,羊肉倒是几乎用完了。 注意到陆风禾放下放下调羹取帕子擦嘴。 “不再用些?”沈南珣问。 陆风禾给枍哥儿擦了擦嘴角,才轻声细语,“尽够了,世子且多用些。” ------题外话------ 两辈子头次见,也算是活久见了吧 第十五章 纳还是娶 陆风禾以为沈南珣用完夕食就会离开,往常他总是很忙的,一半时间是宿在前院听竹院的。 今日用完了夕食,逗了一会蓁姐儿,又和枍哥儿玩了九连环,引来枍哥儿兴奋的夸赞。 知道蓁姐儿被乳母带回耳房,翠芝也带枍哥儿去洗漱,沈南珣还在屋内四平八稳地吃着茶。 陆风禾实在没忍住,“少吃些茶,当心走了困。” 沈南珣闻言把茶碗放下,“绿芙这点茶的技艺还是差了些。” 绿芙要告罪,沈南珣挥了挥手,“收下去吧,我和娘子有些话要说。” 言下之意,下去了就别进来了。 绿芙福身告退,沈南珣注意到陆风禾的奶嬷嬷一直没出现。 “高嬷嬷怎么不在院里伺候着?” 陆风禾神色淡淡,“昨日告假去侄子家过端午,今日又说宿醉未醒,还未进府。” “娘子也太宽容了些。”沈南珣没忍住念叨,“既然是下人怎可不以主子为主。” 高嬷嬷是陆家出来的,说高嬷嬷的不是确有打陆风禾脸的嫌疑,尽管沈南珣说的都是事实。 “世子说的是,等她回来,妾自当教训。” 沈南珣也只是突然想起来随口一说,如此一来也没放在心上,说起了其他事, “某这里有两桩事,其一,冰块是从鱼筐滑落的,铺子是二郎媳妇定下的,但是去侧面接鱼的却是老太太院里的小厮,青盐是林家姐儿要做腌渍梅子让丫头去取的。” 陆风禾有过猜测,闻言并没有太过惊讶,只有猜测被证实的踏实感,至少往后防备也有个方向。 反而是沈南珣对陆风禾的反应感到惊讶,“你知道?” “猜到了。”陆风禾顿了一下,“世子可是去过福善堂了?” 沈南珣点头。 陆风禾抬头盯着沈南珣的脸看了好几息,不知道是真的什么都没发生,还是伪装得太好了,陆风禾什么都没看出来。 陆风禾摆弄了一下案上的插花,“婆母该是和世子说了,若是要纳就纳了吧。” 沈南珣有些生气,“不纳!” 陆风禾忍不住红了眼眶,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知道沈南珣心上有人,也告诉自己不要太过放在心上。 可平妻,陆风禾还是不愿意,就当她……陆家女的脸面不能丢吧。 “平妻于礼不符,世子若是想娶的话就再等等。” 声音里的颤抖尽管不明显,但还是被沈南珣捕捉到了。 沈南珣自觉把陆风禾的颤抖理解成了气得,陆风禾闺中就气性大得很,而气的原因是母亲说的再娶一房。 沈南珣一时想得有点多,下晌说要和离应该也是因为母亲的话吧。 而沈南珣的沉默在陆风禾眼里就变成了默认。 因想得过分深入而眯起得双眼就是他生气不想再等的表现。 陆风禾的教养让她无法恶语相对,更不可能哭闹不休,“若是世子觉得林佳姐儿岁数大了,等不了了,就只能委屈姐儿先小轿抬进来,将来……” 小轿抬进来就是妾了,一般小妾可能就走角门甚至后角门,若是抬举一些的贵妾良妾也能走侧门,但是走中门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沈南珣这才反应过来陆风禾在说什么,有些不高兴地说:“谁要纳林家姐儿了?胡闹。” 陆风禾紧咬下唇,纤长的后颈垂出好看的弧度,乌黑卷密的长睫毛颤颤巍巍。 沈南珣感受到了体内翻腾的气血,觉得自己一秒都待不下去了,再待下去,受苦的只能是自己。 “真不纳林家姐儿,这也是我要和你说的第二桩事,往后母亲再说起,你往我身上推就是了。” 正好,枍哥儿洗漱好了,翠芝领着过来,枍哥儿扑到沈南珣膝头,“爹爹,今日还给枍哥儿讲打坏人的故事吗?” 沈南珣看了一眼一直低着头不愿意和他眼神交流的陆风禾,抱起枍哥儿。 “娘子莫要思虑过重,养好身子要紧。”说完对枍哥儿说:“走,爹爹领枍哥儿去讲大坏人的故事。” 枍哥儿欢呼一声,尽管高兴,但还是记得对陆风禾说:“娘亲,枍哥儿明日再来。” 陆风禾抬头,不期然和沈南珣的视线撞上,她很快移开,拉了拉枍哥儿的小肉手,“要乖,不要闹爹爹。” “嗯,枍哥儿会乖的。”说完催促沈南珣,“爹爹快走。” 沈南珣抱着枍哥儿大步离开,翠芝留了下来伺候陆风禾。 “娘子现在可要洗漱?”翠芝问。 陆风禾摇头,坐在罗汉床上一动不动。 不纳林家姐儿是什么意思?要娶其他人,不能让心上人委委屈屈地进门? 是了,外室这个月份该有孕了,算算日子,胎该是坐稳了。 上辈子拦着坚决不让纳妾,更没有起过和离的心思,大概也没找到好的机会提起外室进门的事。 这辈子找到也幕后之人,婆母也把纳妾一事直接捅到了沈南珣面前,他是想借机把人带回来。 上辈子带回来的庶子也就比蓁姐儿小了六个月,如今可不就是有孕三月余,只是,上辈子是在五年后才带回来的,说孩子娘亲已经没了,府里没个姨娘通房,一直到枍哥儿没了,沈南珣才提出让庶子记在她名下。 只怕枍哥儿的死也没那么简单。 陆风禾想着想着手越攥越紧,长长的指甲在掌心戳出了深深的印迹,直到脆弱的指甲不堪重负啪一声断了,锋利的断面也划破了掌心。 “哎呀,娘子,松手松手,快松手,指甲断了。”翠芝一直关注着陆风禾。 陆风禾闻言才从自己的思绪从挣脱出来,摊开掌心,翠芝赶紧把断了的指甲拿开,取出帕子来擦,还要去拿止血粉。 陆风禾拉住了翠芝,“不必惊动其他人,伤口不深,都没出血了,取水来了洗漱。” 翠芝不会违背陆风禾的命令,哪怕她觉得不合理,也不会多问多劝,而是绝对执行。 闻言不太放心地放下陆风禾的手,陆风禾催促,“快去,夜深了,灶火上的婆子也该下值了。” ------题外话------ 到底要不要虐呢 第十六章 你比香甜 翠芝和绿芙伺候陆风禾洗漱好,陆风禾已经坐到床边了。 “取鹅梨帐中香来。”陆风禾又重新把脚套进鞋里。 翠芝赶紧蹲下给陆风禾把绣鞋穿好,绿芙却说:“娘子且安睡,奴婢给你点上。” 陆风禾心里乱得很,睡是不可能睡得着的,更何谈安睡,她不欲多言,“去取吧。” 陆风禾说是取香,实际上要取的东西不止香粉罐,得去正方取一整套香道的工具。 沈南珣在正房,这个点,后院也没个小厮,绿芙此时有点恼怒高嬷嬷,她要是在院里,也不至于取个香还为难至此。 幸好正房东屋还未熄灯,绿芙站在廊下对屋里道:“世子可歇下了,娘子命奴婢到西屋取些东西。” 沈南珣的声音很快传出来,“并未,自去取。” 绿芙着才低着头推开了正屋的门,径直走到西屋,借着东屋透出的光,绿芙精准地摸到放置香具的地方,只是香粉罐有些多,再取罐子的时候,不小心磕碰发出声音。 很快西屋就亮了起来,绿芙顺利找到陆风禾要的鹅梨帐中香,抬头才后知后觉沈南珣拿着一个灯盘站在西屋书橱处。 绿芙抬着香具福身。 “大娘子要点香?”沈南珣问。 “是。” “什么香?” “鹅梨帐中香。” “可有香线?”沈南珣问。 “有。” “取来予我。” 绿芙只能放下手里的东西去取香线,东屋倒是有现成的香炉和香盒。 沈南珣接过细长的香线盒子,“去西厢伺候着。”说完就转身朝东屋走去。 绿芙抬头只看到在沈南珣侧脸,周围一片黑暗,只有他手里油灯的光自下而上映在他脸上。 绿芙只来得及匆匆感慨一声,不愧是娘子看上的夫婿。 回到西厢房,陆风禾已经在桌前坐定,玫瑰椅上还倚了靠枕。 翠芝帮着把器具摆好,小声问:“怎么这么半天?” 绿芙也小声回答,“郎君在屋里呢,后来郎君又让我拿了香线给他。” 翠芝没有再问,陆风禾也一副完全不想开口的样子,两个人安静地摆好东西便退到了一边。 香篆炉是陆风禾最爱的汝窑,雨后天青,似玉非玉更胜玉。 香铲小勺小勺把香灰取到香篆炉中,然后用香筷在香灰中慢慢画圈捣松香灰,再取灰压沿着四周轻轻按压,黄白的香灰面很快就平整光滑了,最后是香扫扫除香篆炉边缘的余灰。 两个丫头都是从小跟在陆风禾身边的,要说打香篆她们也会,可她们永远做不到陆风禾这样,一举一动,一压一扫,处处恰到,赏心悦目。 陆风禾挑了一个生肖兔的篆模,篆模轻轻放到香灰上,再取过香勺,将香粉少量多次地填在香篆中,香铲填平香粉。 香粉填好,就该起香篆了,香铲手柄轻轻敲打香篆的边缘,使香粉和香篆之间出现松动,轻提手腕,垂直向上取下香篆。 黄白的香灰上就出现了一个红褐色香粉堆成的线香绕城的小兔子。 取来一根香线,在油灯上点燃,轻摇,火焰熄灭,只在香头留下一个猩红的燃点,轻轻凑近小兔子线香的一端,香线和香粉中间还有一点点微不可见的缝隙。 几息过后,香篆点燃,取来镂空的盖子,袅袅香烟从小孔里蜿蜒向上。 陆风禾在旁边打香灰的小盏里闷熄香线,取来翠芝备好的帕子擦干净手。 翠芝和绿芙上前把工具收拾好收到一旁。 陆风禾闭眼靠在身后的靠枕上,慢慢品着香。 先是梨子的细腻清甜,而后是沉香檀木的木质押韵,香味清甜绵柔。 几息过后,陆风禾觉得心情舒畅了很多,纷乱的心绪也渐渐沉寂了下来。 此时不光陆风禾在品相,沈南珣也感受到了满屋氤氲的芬芳。 沈南珣分不清香的前味后调,只觉得这香清甜不腻,甚至好闻,安神静气,果然是陆风禾喜欢的香粉,很是不错。 沈南珣总觉得自己是粗人一个,对于香,在识得陆风禾之前也只知香饼香线,从未从过还能直接燃香粉,打香篆更是闻所未闻。 至于香的种类,更是知之甚少,他甚至觉得燃香这种事是不可能出现在他身上,每次去到焚香的场合,他总觉得腻味胸闷。 可是在陆家第一次见到陆风禾,看到她在和好友燃香塔,是清馥的荔枝香,在炎炎夏日熏得一炉清雅浓郁的荔枝香。 哪怕只是匆匆照面,沈南珣也觉得自己身上沾的荔枝香久久未曾散去,一如陆风禾此人,久久记挂在心上。 陆风禾做了好一会,才起身走到床边,同时交代今夜值夜的碧荷,“不要动香炉。” 碧荷应下,这是让她不必熄香呢,看来娘子心里有事。 陆风禾有一个习惯,她虽然甚擅香道,品茗、抚琴也总是要点香篆香的,却不喜安歇时燃香。 总觉得呼吸不畅,通常若是香未燃尽,陆风禾要么不睡待香燃尽,要么直接熄了,不大可能睡了还由着香燃下去。 碧荷嘴上不说,心里却在嘀咕,娘子心里有事是没错的,可她猜不透娘子到底为何时苦恼。 在碧荷眼里,娘子是聪明人,不光聪明在能解决问题,还聪明在从不为难自己。 更重要的是,她冷眼看着,不觉得有什么事能让娘子如此挂心,或许等青菱从毗陵回来娘子便好了。 睡前陆风禾还想起一事,明日得告诉沈南珣不可再让枍哥儿跑马了。 只是第二日,陆风禾没能见到枍哥儿。 沈南珣前一日被训斥了,天还未亮便起床上朝去了,交代了福安和翠芝,待枍哥儿晨起,便带去前院,枍哥儿也该上蒙学了。 沈家虽然是武将,也无家学私塾,但要从门客幕僚中挑一个学识人品上佳的给孩童启蒙,那还是很容易的。 陆风禾是被院子里的喧哗吵醒的,陆风禾感受着急促的心跳,眯眼听着院里的声音。 “你们怎么伺候的?怎么没人在跟前,都站在院里嚼什么舌头?” “老婆子一日不在府上你们就没了规矩。” ------题外话------ 今日更新 卑微求月票,看谁解锁本书第一张月票 第十七章 老奴请罚 好一会,急促的心跳才平静下来,陆风禾也辩出了外边的声音是高嬷嬷的。 成婚四年多,身边的人也在京都生活了四年多,几个小丫头官话也说得越来越好了,只有高嬷嬷,毗陵口音还是很重。 陆风禾静静地听着,头次觉得高嬷嬷的声音过分刺耳,也是这两天头次生出不想见的念头。 重来一次,院子里的人都是多年未见的旧人,就是一个支应的小丫头,陆风禾都觉得欣喜亲切,按理说,高嬷嬷作为她的奶嬷嬷,和她是最亲近的下人了,她该是盼望着见她的。 哪怕昨日听闻高嬷嬷第二日才能进府,陆风禾都一点失望都没有。 她现在只盼着青菱早日平安归来。 “碧荷。”陆风禾开口叫人。 床幔外一直有人候着,“碧荷去水房煎药去了,是奴婢在。” “翠芝?怎么不在哥儿跟前伺候?” 翠芝把床幔掀开挂起,“世子说哥儿该上蒙学了,带去了前院,还交代不让奴婢伺候,福安会伺候着,等哥儿学完一个时辰,自会送回来,也让娘子安心。” “对了,世子还说蒙学夫子也曾在鹤鸣书院求学,是永平十一年的举子,和上峰不合,无奈辞官,学识人品娘子尽可放心,顾家大朗也是识得此人的。“ 陆风禾没有多问,找个正经夫子启蒙也是好的,省得为了念书习字伤了母子情分。 毕竟是亲子,沈南珣总是会上心一些的。 况且,蒙学,也不必逼得太紧。 “朝食是在哪里用的?” “世子上朝太早了,厨房没有预备,只用食盒装了三碟子点心。哥儿是奴婢伺候着用的,小厨房的点心也送了。” 陆风禾点头,上辈子她最幸运的事大概就是遇上了这四个贴心且衷心的姑娘了吧。 翠芝推门招呼门口候着的小丫头提热水来,高嬷嬷一把拉开门,挤开翠芝就走到了陆风禾面前。 “我的大娘子啊,那么大事怎么不差人去唤老奴回来啊,老奴就出府一天娘子就出了那么大事,要老奴说啊,小丫头们有一个算一个都该罚。” 高嬷嬷原本也是陆风禾院子里的管事嬷嬷,对下人是有些严厉,总说陆风禾是年轻娘子面嫩,不忍心罚下人,可是都是奴才,不罚不立规矩不长记性,只要稍微有点错处,高嬷嬷就会抓着不放。 后来高嬷嬷回侄子家养老了,陆风禾也奉行这一套,着实让她吃了些苦头,忘了罚之前还有赏,无赏光罚,面上是没错了,可是私底下的小心思却是不会断的。 高嬷嬷这话说的也是很有意思,自己的确是在她出府之后出事的,可也不算提前太多,若心里真有这个主子,这个节骨眼怎可能不当天回府?甚至还吃醉告假一天,没有哪家的下人有那么大脸面的。 高嬷嬷在这件事里充当了什么角色,亦或者,她又做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都是有待探查的。 “嬷嬷有心了,大早上赶路回府辛苦了,且下去歇着吧,翠芝绿芙伺候就行。”陆风禾神色淡淡,还交代刚进门的绿芙。 “吩咐小丫头伺候好嬷嬷,嬷嬷醉酒还难受着呢。” 高嬷嬷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她能吃多少酒,侄子家又有多少酒能给她吃,昨天已经歇了一天了,怎可能今日还难受。 只是吃醉酒进不了府也是昨日自己说的。 高嬷嬷赶紧辩白,“谢娘子关怀,老奴都好了,娘子不计较老奴不按时回府已是娘子宽容。” 陆风禾就着翠芝的手,喝了两口青盐水清口,才说: “嬷嬷总说我年轻面嫩,也总教我对下人要立规矩,做不对了该罚就得罚,不罚不长记性。” 高嬷嬷闻言诧异地抬头看陆风禾。 陆风禾一个眼神都不给她,接过帕子擦了擦嘴。 “世子昨日就颇有微词,说嬷嬷好生没有规矩,怎么不在跟前伺候着,还问我怎生管家的。” 陆风禾做出一副无奈又心痛的样子, “嬷嬷可是我的乳母,可是代表我的脸面,说嬷嬷没规矩,不就是说我没规矩吗,嬷嬷,你说这事该如何是好,我在世子面前的脸面该如何捡起来。” 说着陆风禾还眼泪汪汪地看着高嬷嬷,一副不知如何是好,虚心求教的样子。 屋里不光有翠芝绿芙两个大丫头,还有送水送夕食的好几个小丫头,高嬷嬷实在没脸说出不罚。 一口银牙咬了又咬,跪了下去,“老奴请罚。” 里间水已兑好,陆风禾任由高嬷嬷那么跪着,让翠芝扶着进了里间,陆风禾用十六孔骨刷沾了青盐,慢慢地净了口,又净手擦面。 转出里面又坐到梳妆桌前匀了面脂,扭头问绿芙,“夕食都好了?” 绿芙应答,“好了,有娘子爱用的芋粉团。” “鸭肉馅还是鸡肉馅?”陆风禾又问。 “野鸡肉呢,味色极佳。” 陆风禾道:“快快盛出来。” 绿芙笑着说:“娘子莫急,还有蟹羹呢,且用上半碗,不可多食。” “告诉铺子上,头水六月蟹得送到府上来。”陆风禾说。 “娘子放心,铺子上都晓得呢,哪年的六月蟹不是下船就直接送到府上来。” 陆风禾和绿芙说着就坐到了桌边,由绿芙伺候着陆风禾用朝食。 翠芝则去水房换碧荷煎药,碧荷开始用沙子闷药包,等陆风禾用完朝食,稍坐片刻,余姑姑就要来热敷按骨了。 河沙早就有健壮的粗使婆子翻炒发烫了,碧荷只需按照余姑姑交代的,将慢慢一锅滚烫的沙子拔开放入药包,再掩上沙子,把药包闷到发烫,闷出药性。 陆风禾慢条斯理地用完夕食,翠芝送药进来,又带了小丫头们早间去院子里剪的花。 知道陆风禾心里有事,昨日临睡了还篆香,今日一早就交代小丫头们趁着露水未干,赶紧去园子里剪些花回来。 月子里无事可做,也不能出去,插插花,权当让陆风禾放松放松。 五月正是百花齐放的时节,园子里开的花不少。 ------题外话------ 感谢石敢当当当的打赏,打破零月票记录,成为本书打赏&月票第一人。(每一位打赏&月票投递者都应该有姓名) 从此去往陆风禾家的路上多了一个镇宅辟邪保平安的石敢当 第十八章 院外行刑 “娘子且看,这还有几品牡丹呢。” 陆风禾怎么看不出几个丫头的心思,拨弄了几下,“你们呐,好好的姚黄说剪就剪了,赵粉也是最后几朵了吧,真真是暴殄天物。” 翠芝取来花盏、花瓶放在桌上,“瞧娘子说的什么话,花开再好无人赏才是浪费,能剪到娘子屋里,那也是花的造化。” 陆风禾看到面前铺了大半桌面的各色花枝,是爽快了不少。 “只怕花儿也不想要这个造化呢。” 陆风禾说完才惊呼一声,“呀,嬷嬷还在呢,怎么还跪着呢?” 高嬷嬷这么些年,何曾跪过那么久,早就额角冒汗。 “怎么回事?瞧我这记性,一顿朝食,居然忘了嬷嬷还在屋里。” 翠芝一时没反应过来,倒是收拾桌子的绿芙机敏地接了一句,“嬷嬷请罚呢,等着娘子示下。” 陆风禾嗔怪,“嬷嬷也是,也不提醒我,白白等着。”说完又问,“府里的规矩嬷嬷是最清楚的,这该如何罚。” 高嬷嬷那叫一个恨,“按照郡王府的规矩杖十。” 正好碧荷过来, “那就该杖二十了,嬷嬷说过,郡王府规矩轻,不比陆家规矩重,咱们娘子身边的人不能丢了陆家的脸面,得严厉一些,总是按照王府规矩翻倍的。” 高嬷嬷牙齿咬得吱吱作响,“碧荷说得没错,老奴自清杖二十。” 碧荷这才捂住嘴,“呀,是嬷嬷呀,那自是不必得,嬷嬷规矩一向好。” 陆风禾恍若未闻,“既然嬷嬷都说了,那就二十吧,姐儿还小,受不得惊,去院外行刑吧。” 高嬷嬷觉得自己一张老脸不刚被踩在了脚下,还被狠狠跺了两脚。 陆风禾没给高嬷嬷说话的机会,“碧荷去告诉余姑姑,再等片刻。” 碧荷应下,“是。” 碧荷出去的时候还扶上了双腿发麻,磨磨唧唧想让陆风禾收回成命的高嬷嬷,“嬷嬷可是腿麻了,来,你慢点。” 高嬷嬷又看了一眼陆风禾,陆风禾已经拿起剪刀修剪花枝,准备茶瓶了呢。 碧荷出去就告诉小丫头,“去请阎妈妈,嬷嬷自请杖二十。” 阎妈妈是王府的管事嬷嬷,夫家三代都是沈家亲卫,大儿子伤了腿,只能在沈家铺子当个管事,小儿子还在沈南珣的亲卫队里。 严格来说,阎嬷嬷并不算是王府的家仆,阎嬷嬷与王府是签了契子的良人,随时可以离家去。 也正因为如此,阎嬷嬷和府里的家仆没有弯弯绕绕的亲戚关系,更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加上为人刚正,专管着府里的家法受刑,就是后院的主子要请家法,也都是阎嬷嬷带人来行刑的。 翠芝最是谨慎,“娘子,高嬷嬷有些年纪了。” 陆风禾知道翠芝什么意思,但陆风禾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不光敲打高嬷嬷,也敲打高嬷嬷背后之人。 “可她是我身边的老人了,不能由着她倚老卖老,将来出了大事,我也逃不了干系。” 翠芝低下头,“是奴婢短视了。” 陆风禾拍拍翠芝的手,“有心了。” 正剪着花呢,前院有小厮带着帖子和各色礼盒来。 翠芝和绿芙去院门口接进来。 “娘子,是送的贺礼,有刘侍郎家和孔寺丞家。”绿芙翻着帖子说。 陆风禾微忖便又了思量,“直接从门房送来的,还是晚霜苑?” 翠芝把礼单递给陆风禾,”门房送进来的,两家的小厮也还等在门房呢。” 陆风禾看着面前两个面嫩的小丫头,早知便缓一缓罚高嬷嬷了。 “去找余姑姑,辛苦余姑姑去一趟门房,绿芙陪着去。” 让两个年轻姑娘去见外男不合适,随便指派一个婆子也不行,她身边能用得上的体面婆子也就余姑姑了。 陆风禾随意翻了翻礼单,没有什么稀罕物件,有给她的药材干货,还有给姐儿的银饰,要说贵重,大概就是刘家送的一块玉如意,孔家送了一葫芦玉佩。 陆风禾放到一边,“我们姐儿也要有册子了。” 翠芝留下帖子把礼盒和礼单收到一边,“奴婢一会就去办。” “辛苦你们了。” “娘子说的哪里话,这是奴婢该做的。” 刘侍郎家是沈北瑞沈二郎的岳家,帖子是以刘侍郎儿媳的名义送进来的,刘侍郎一家并未分家,这倒也合宜。 孔寺丞是沈二郎的连襟,刘氏大姐的夫家。 蓁姐儿出生,两家送礼过来也是正常的姻亲走动。 “娘子,明日姐儿的洗三怎么办?”翠芝原本是完全没想起来的,看到别人家送来的礼才想起这一出。 洗三礼,按理说该婆家操办的,毕竟她一个月子里的产妇,上有婆母还是亲自操办多少让人笑话。 只是,要指望婆母主动提出,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至于,她请婆母来办,她也不愿意。 “去前院传话,世子回来请他来白露苑一趟。” 很快花就插好了,剩下一些用不上的花枝被翠芝抱出去给小丫头们编花篮玩。 余姑姑回来了,正说吃口茶歇上一气就给陆风禾按骨敷药,刘氏便带着栉哥儿来了。 刘氏快言快语,交代栉哥儿乳母带着栉哥儿去看蓁姐儿就径直进了西厢房。 “嫂子可好些了。”刘氏问。 陆风禾靠在罗汉床上,让刘氏也坐上来,“莫嫌弃,我们一处说话。” “瞧你说的,你这月子可坐得比我那时清爽多了,不嫌我扰你清净便是好的了。” “昨日便说要来,接过让赵家娘子抢了先,晚间大伯回来了,我也不好过来。” 陆风禾拍拍刘氏,“你有心了,管事们可还能当事。” 端午过后府里就没什么大事了,管事们早就得了陆风禾的吩咐,一切照旧,拿不定的事报给二娘子,五日汇总一次账目和条子进来。 王妃没有掌过家,管事多是王爷的人,准确来说是府里的人,少有几个是陆风禾掌家之后换上来的,也都是府里的人。 王妃是个没能力也没机会再掌家的,刘氏又是不愿意管家的,没有主子在后面撑腰壮胆。 所以管事们不存在因陆风禾几日不能理事便各自为政、往自己兜里捞油水的事。 ------题外话------ 啦啦啦啦,推荐票月票走一波啊 总算有人捉虫了,我等得好辛苦 第十九章 文人之首 “你别怪我多嘴,我娘知道娘家嫂子要派人过来,就让身边的嬷嬷来和我说说话,芍药送嬷嬷出去便瞧见了余姑姑和绿芙姑娘。” “来的路上我才听说高嬷嬷受了罚,高嬷嬷也是该罚,你现在多少不方便,身边总是要人的,高嬷嬷不顶用了就把其他陪房的婆子换进来。” 陆风禾不是没有其他陪嫁过来的婆子,只是她没有带进府,本来想的是慢慢带进来,后来发现府里并没有太多魑魅魍魉,也就只带了三个婆子进来。 除了高嬷嬷就只有一个灶上的婆子和针线上的婆子,两个婆子都是有一手好手艺,管事调度却不堪用。 若是把铺子上的铺子换进来,只怕就不是敲打背后之人,而是挑衅了。 不过刘氏倒是提醒了她,换不换的再说,把人先弄进来。 “我知你是为我打算。” “若是没有得用的人,大伯那里看有没有,夫妻同体。” 陆风禾点头,沈二郎和刘氏算是自小相识,刘氏老家也是西北,京都居大不易,直到刘家大郎过了州试,刘家才算举家搬到了京都,彼时刘氏已经十多岁了。 不论沈二郎和刘氏有没有情愫,情谊总是有的,也算是知根知底。 他们是夫妻同体,自己……罢了,不提也罢。 最后刘氏也说到了洗三礼,“姐儿的洗三礼你怎么打算的。” “洗三礼不着急,即便办也不大办。” “有事你直接差人叫我便是,莫要见外。” 陆风禾点头,“晓得了。” 正说着,绿芙又敲门送进三份个帖子并两份礼单。 陆风禾也没避着人,直接问是谁家的。 “郭大娘子送了拜帖,说是明日过府。宋夫人和胡夫人送了帖子和礼单。” 陆风禾接过单子,刘氏听了心惊,赶紧告辞离开。 “我不扰你了,好生养着,用得上我的莫要客气。” 陆风禾要穿鞋送她,被刘氏拦住。 “你若是要迎要送的,我可再不敢来了。” 陆风禾重新靠到软枕上,“是是是,我便不送了,绿芙送送二娘子。” 刘氏走了,余姑姑也早歇好了,刘氏前脚出门,余姑姑后脚就带着药包进来了。 今日没有昨日难捱,陆风禾还有功夫想其他事。 郭大娘子说的是吏部尚书郭维昌大儿媳,马颜卉,马颜卉是地地道道的京都人士,可郭家不是,要来看陆风禾的不是马颜卉,而是郭家。 六部之中,吏部为首,单单从品级可见一斑,吏部尚书正二品,其他五部尚书从二品。 郭维昌出身常州府晋陵郭氏,师从陆风禾的祖父陆湛,年岁比陆风禾的大伯父还要大一些,陆风禾父亲包括叔伯见了都是称一声师兄,陆风禾一辈自是要称一声世伯的。 郭维昌的两个儿子都是在鹤鸣书院进学的,与陆风禾的兄长们也都是师兄弟相称。 郭大郎年纪大一些,和陆风禾没甚交集,郭二郎就不一样了,比陆风禾大了两岁,每次见到总是要叫陆风禾是师妹。 郭陆两家说是世交也是可以的,虽说是郭大娘子要过府,极有可能最后来的是郭夫人。 至于宋胡两家也都是江浙人士,曾在鹤鸣书院求学,如今在京为官。 非要论起来,朝中江浙官员占一半,一半又有大半或长或短在鹤鸣书院进学,剩下一半的夫子也十有八九是从鹤鸣书院出来的。 就是中书令袁相公,木渎袁氏,虽然未到鹤鸣书院正经进学,可每旬都会到鹤鸣书院论策解惑,勉强也能算得上半个鹤鸣书院的学子,况且与袁陆两家也是交情匪浅。 天下文章看江南,江南学子看鹤鸣。 陆家成了天下文人之首,陆氏子弟自然是不能为官的,就是参加科举也是到春闱便止步,不为入仕,只为了检验自己的学识水平。 陆风禾从来都觉得在这对陆家子弟不公。 都说陆家子弟淡泊名利,可是天下文人没有不想为相为宰的宏大理想,可因为出身陆家,有最好的家学,却不得不偏居毗陵,做个富家翁当个夫子。 有了郭尚书开头,只怕往后帖子少不了。 大雍重文抑武,郡王府空有名头,却无实权,陆风禾管家多年,郡王府的里子她一清二楚,能在京都生活,全靠西北马场和高祖赏赐的几座庄子。 往日陆风禾和那些人家往来也不多,最多有个红白喜事露个面随份礼,不是陆风禾不善交际,而是自古文武相亲,武将与文臣交往过密也会引起猜忌。 现在可不一样了,陆风禾觉得自己迟早要离开郡王府,那些人家送来的礼也是看在陆家女的面子上,而非沈家妇。 要不然为何用小辈的名号直接送到白露苑,而不是送到府上,从福善堂再转送到白露苑,这其中可是大有深意的。 余姑姑给陆风禾按好骨,枍哥儿也从前院回来了,福安送他回来的。 “禀主母,主子刚回府,前院有点急事,主子稍后便来。” 陆风禾没想到这点小事沈南珣还让福安特意说一下,“不着急,以世子要事为先。” 福安插科打诨,“这可不行,主子交代以主母为先呢。” 尽管知道是假的,但入耳还是令人愉悦的。 “知晓了,我等世子过来。” 蓁姐儿也抱了过来,孩子真是见风长,脸上皱巴巴的皮肤一天一天撑开,颜色也一天比一天白,眼睛也一天比一天大。 刚询问完枍哥儿早间蒙学的情况,夫子从百家姓教。 “学了枍哥儿的沈,还没学到娘亲的陆呢,夫子说明日,后日,大后日就该学到了,如果枍哥儿下晌再读上几遍,就能提前一天,后日便学。” “还学了千字文头八句,夫子说若是能背下,明日便许枍哥儿用沙盘写字。” 陆风禾鼓励枍哥儿,“枍哥儿想写字吗?” 枍哥儿点头,“想的,枍哥儿也想像爹爹、娘亲那么厉害。” 陆风禾失笑,在孩子眼里,能写会画就是很厉害,“娘子小时候也很不会,也是夫子教的,若是夫子教的没听明白,便要当即问明白可知?” 枍哥儿虽然在点头,小脸却皱成一团。 ------题外话------ 枍哥儿不明白,为什么大哥哥大姐姐还不给他推荐票和月票 第二十章 陆家来人 “可若是枍哥儿听不明白,夫子会不会觉得枍哥儿很笨。” 陆风禾摇头,“不会,夫子会觉得枍哥儿是个胆大的孩子,也是一个善于提问的孩子。” “真的吗?” “当然,不若明天问问夫子试试,若是夫子觉得枍哥儿笨,那往后便不问了。” 枍哥儿点头,“嗯,问问夫子,为什么不能先学娘亲的陆。” 陆风禾愣住了,我让你提问是问没学明白的东西,不是让你问这个啊喂。 同时陆风禾也有点好奇夫子会怎么回答,可千万别打击到孩子,或许,先让福安交代夫子一声? 罢了,若是打击到了便换个夫子吧。 沈南珣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院子里的丫头婆子见了纷纷行礼问安。 沈南珣进屋很顺手地把枍哥儿抱起来。 ”许嬷嬷听闻姐儿出生,给府里递了话,说是来给你请安,再看看姐儿。” 沈南珣对陆风禾解释。 跟在沈南珣身后的许嬷嬷闻言直接跪地,“老奴许氏请娘子安。” “翠芝快把嬷嬷扶起来,拿凳子坐来。” 屋里倒是有椅子,不过再是看重的奴仆也没有在主子面前坐椅子的道理。 翠芝很有眼色地把凳子放到了蓁姐儿睡的罗汉床旁边。 “娘子莫操心老奴,仔细身子。” 说完又看看蓁姐儿,“姐儿真真好看,再没有比姐儿还好看的娃娃了。” 枍哥儿闻言跑过来,“嬷嬷,枍哥儿也没有妹妹好看吗?” 许嬷嬷虽然在枍哥儿一岁左右就离府了,但逢年过节总是要进府来请安的,故而枍哥儿和她也算熟悉。 许嬷嬷宠溺地摸摸枍哥儿,“枍哥儿当然也好看,只是姐儿是女娃,说姐儿好看姐儿会更高兴。” 枍哥儿看看妹妹,伸出自己的手在蓁姐儿旁边比了比。 “好吧,妹妹还小,就把最好看的娃娃让给妹妹了,等妹妹长大枍哥儿大时,枍哥儿可就不让了。” 枍哥儿一句话把一屋子人都逗笑了,“好好好,枍哥儿真是一个大度明理的哥儿。” 枍哥儿红着脸脸不好意思地又跑回了沈南珣身边。 “回府才听说你罚了高嬷嬷,若是身边的人用不过来,就把许嬷嬷留下几天。”沈南珣说。 陆风禾真是没想到沈南珣能如此心细周到。 “路上我问过嬷嬷了,嬷嬷家中无事。” 许嬷嬷也搭腔,“正是正是,若是娘子不嫌弃,老奴就托个大,在府里盘桓几日。 “嬷嬷这是什么话,求之不得呢,只是要劳累嬷嬷了。” “娘子可别见外,也是娘子宽容老奴才能早早出府。” 客气了几句许嬷嬷就出去了,既然是来听差遣的,自然不可能再坐着和主子客套把自己当客人。 “高嬷嬷现在何处?”陆风禾问绿芙。 “后罩房屋里呢,上了金创药,阎嬷嬷手上有数。” 陆风禾想了想,“烦世子派个小厮跑一趟,让高嬷嬷侄子来接高嬷嬷会去将养,院中实在无暇照看,再给二两,算是高嬷嬷的口粮了。” 说完陆风禾又说:“等等,别让人来接,直接把人送过去。” 在此之前,沈南珣从来不觉得陆风禾会和促狭联系在一起。 沈南珣从怀里掏出一张房契递给陆风禾。 “这是?” “双龙坊的院子,喜春早间才去办好,院子虽只有三进,但胜在清净,离府上也近。” 陆风禾当然知道这是房契,还是新鲜的房契,还能闻到墨味。 “我是说,为何给我这个?” 沈南珣愣了愣,“大约我挑的首饰头面你都不喜,从未见你戴过。” 看到沈南珣送了一个院子的份上,“不是不喜,是有些太过张扬了,不是缀满红宝石,就是金玉玲琅,平日里不大用得上。” 沈南珣倒是给陆风禾送过不少首饰头面,只是要说多好看多精致,陆风禾不敢苟同,要说重量和价值,那是绝对不可置疑的。 大约沈南珣选头面的标准是所用宝石几何,黄金又有多重,只要足够贵重就好了。 沈南珣皱眉,太张扬了吗?在闺中,陆风禾就是张扬性子,嫁进府来也多着红黄等艳丽的颜色,沈南珣以为她是喜欢张扬的。 陆风禾看沈南珣一脸苦闷,陆风禾居然觉得自己从沈南珣的语气神态里看出了委屈,错觉,一定是错觉,谁能给郡王世子委屈受呢。 想归想,陆风禾还是鬼使神差地把宅子收了下来。 “那我就替姐儿谢过世子了。” 沈南珣不快地说:“是给你的。” 陆风禾交给翠芝去收好,“将来总是要给姐儿当嫁妆的。” 沈南珣没话说了,江浙人家总是这样,家底稍丰一些的从姐儿出生便开始攒嫁妆。 只是她从来没想过收了这个宅子拿来另做它用吗?比如接娘家人来小住? 找许嬷嬷进来就是为了了解三年前生枍哥儿时毗陵陆家人在府里的情形。 许嬷嬷没想到时隔多年沈南珣还会问起,毕竟当时沈南珣没在,后来陆风禾也没提及。 更重要的是,很少有郎君会去关注后院的事,还是那么多年以前,看起来无关痛痒的事。 沈南珣知晓母亲不喜陆风禾,毕竟不是母亲为他定下的人,可他从未想过母亲无礼至此。 或许自己家在京都多年没有什么亲密的圈子也和母亲的无礼短视有关。 只怕若是由着母亲,他的娘子多半也是愚蠢粗俗之人。 也幸好,他见陆风禾第一次,只一眼便决定娶她进门。 至于宅子的用处,沈南珣也没有再纠正,反正一天没成为姐儿的嫁妆就一天是陆风禾的。 福安刚安排人送高嬷嬷出去,又气喘吁吁地跑进来。 “主……主子,陆家来人了。” 沈南珣和沈风禾都没当回事,只当是陆家的铺子上来送礼。 “亲家太太和几位郎君已经下船了。”福安又补充。 “谁?”陆风禾最先反应过来。 “亲家太太和几位郎君,报信的人也没说……” 陆风禾激动得声音都拔高了,“母亲来了?” 福安点头,“正是。” ------题外话------ 不让虐,那就娘家人来撑腰 来呀,票呀,推荐票月票统统砸来 第二十一章 到府上去 “翠芝,翠芝,快来伺候我更衣。” 沈南珣按住想要出去迎人的陆风禾,“娘子稍安,我立时去接。” 说完交代翠芝不可让陆风禾出门,便带着福安出门了,还顺手捞上了枍哥儿。 翠芝也赶紧劝,“娘子莫急,太太马上就到了。” 沈南珣边走边问福安怎么回事。 “我看着人把高嬷嬷从角门抬了出去,门都还没关上,就被陆家铺子的人按住,门房的人识得那是陆家铺子的人,以为是来递信或是送东西的。” “我就留了两步,正好我到白露苑来,便一道带进来。” “结果铺子上的人说,他们二太太并几位郎君已经下船了,过来告诉娘子一声,晚些时候过府。” “我一听就拦住打听了两句,铺子上的人也不清楚,他也是被临时指派来送信的。” 陆家诺大一个家族,无人入仕,靠一个书院也是无法安养那么多人,陆家自然是有经商之人的。 若说陆风禾的爷爷陆湛是文人之首,那么陆湛之弟,陆澈便是江浙隐名首富。 这些事只怕陆风禾都不甚了解,沈南珣也是陆风禾进门之后,外出公干偶遇陆澈,后来派人着实费了一番功夫才查到个大概。 表面上看,陆家也只是做一些南货北卖的生意,再开上几间书肆纸铺满足自家子弟需求之余再挣点小钱。 实际上,几条关键的内运河,沿途的码头尽在陆家掌握,据他所查,好几家数得上号的内河船厂都有陆家的影子。 再多的,沈南珣无意知晓,也无从查探。 他娶的是陆风禾而非陆家女。 陆家能给助力更好,若是不能,他也是护得住妻儿的。 从郡王府到城外码头不算近,幸而大道就那么一条,不至于走岔。 刚出内城,沈南珣正准备纵马提速,就遇到了陆家两位郎君。 “陆四哥、陆九哥。” 对方走开了几步才减速停下,回头一看,嘿,果然是喊他们的。 带着两个长随先行一步的是陆风禾亲哥,陆家四郎陆玎和陆风禾最小的堂哥陆家九郎陆玖。 陆玎倒是一眼就认出了沈南珣,毕竟自己亲妹夫,不过要论熟悉,陆八郎陆珏和沈南珣算得上至交好友。 真要论起来,沈南珣和陆玎年岁相当,在沈南珣见到陆风禾之前,两个人常常因为相差不过月余而争论该不该叫哥。 自打沈南珣见过陆风禾之后,也不争了,自觉叫了比自己大了月余,却没自己高大的陆玎四哥。 相互见礼之后沈南珣问:“岳母呢?” “娘在码头等马车呢,我们先进城去安置。” 幸好沈南珣出门的时候交代了一句套马车,说话的功夫,落后的马车也赶了上来。 “不必安置了,你们先回府还是和我一道去接岳母。” 两兄弟相互使眼色,最后陆玎败下阵来。 “那个,大郎啊,你先去接娘,我和九郎先去收拾一下院子,我们人多。” 沈南珣皱眉,“什么院子?府里自然有人收拾。” 陆玎讪笑,“赁了个院子……” 沈南珣不虞,“退了,直接上郡王府。” “大郎啊,我们人多。” “全家都来了?” 陆玎连连摆手,“没有没有……” “全家都来了也没有让你们赁房而居的道理,回转吧,赶紧去接岳母。” 陆四郎很是为难,他自然知道来到京都,来探望妹妹,妹妹府上也不是住不下,没有赁屋另居的道理。可他也知道三年前母亲在府上受了委屈,母亲可7也是很要强的人。 陆九郎不知始末,只当是因为自家来人太多,不想过分麻烦别人才单独赁屋的,于他而言,住哪里都一样。 马车已经先行去了码头,陆四郎也拗不过沈南珣,又抱着侥幸心理,沈大郎在京,前事该不会再发生了。 到码头一看,沈南珣才知陆四郎说的人多真的不是托辞,码头一角呜呜泱泱站了好些人,光是戴了帷帽了女眷就有五六人,还有往来伺候的女侍小厮。 陆四郎径直走到一个戴着帷帽坐在一旁拉着哥儿的人身边,“娘,半道遇上大郎。” 沈南珣赶紧上前请安,“请岳母安,小婿来迟。” 赵氏随有心结,可也没有迁怒的道理,“无碍,禾娘可还好。” “禾娘一切都好,知晓岳母来了,恨不能亲自来迎。” “大郎又是何时归京的?” “端午晚间才到。” 赵氏点头,这还差不多,不算太迟。 “午间日头正大,岳母先上车回府,禾娘定是等得心焦。” 赵氏扭头看陆四郎,陆四郎装作和陆三郎说话,并没有对上亲娘的视线。 沈南珣只能自己上,“既然到了京都,怎能让岳母赁屋来住,自当进府的,岳母莫怪四哥。” 一直跟在赵氏旁边的陆四郎娘子何氏适时退了退小儿,“祖母,我们什么时候去看姑姑,我想姑姑了,还有姑姑家的表弟表妹。” 最终还是女儿的脸面和对女儿的思念战胜了自己心底那点说不清的心结。 赵氏叹了口气,“罢了,先去看禾娘。” 沈南珣和赵氏寒暄完了,才和旁边两个陆家儿郎相互见礼,一个是陆风禾亲大伯家的陆二郎陆瑜,一个是二房堂伯家的陆三郎陆玙。 目前毗陵陆氏嫡支就两房,其他的早就分了出去,大房是陆风禾祖父陆湛这支,二房就是陆澈。 其中大房三子,陆风禾的父亲陆子宴行二,二房就一子。 但到了陆风禾这一代,大概休养生息确实有用,这一代九个哥儿,陆风禾虽是大姐儿,在兄妹中却是行十,故而陆风禾闺中也有小名小拾。 这一趟陆家来的人多归多,但却很说得通,陆家女得女,一房出一个郎君来探望远嫁的妹妹,还都带着妻儿,无甚不妥。 沈南珣直觉这不是偶然,只怕还有其他事要办。 沈南珣只带来两辆马车,全部女眷孩童一并带走还是有些为难的,故而只能先带走赵氏和二娘子并几个孩子。 四娘子作为陆风禾的亲嫂子,少不得要安抚隔着房头的三娘子一番,“三嫂子见谅,只怕沈大郎也没预料到我们来了那么多人。” ------题外话------ 关于更新,朋友们,这个月肯定会加更,就看推荐什么时候来 第二十二章 王妃睡了 看得出来三娘子是个爽利性子,“瞧你说的什么话,不过多等片刻,这可就见外了啊。” 说着又凑近四娘子何氏,“我眼见着沈大郎果然气度不错,难怪小拾当年江浙子弟一个都看不上,逼得大爷都快动家法了,非要嫁予他。” 三娘子虽然见过沈南珣几次,但都是在求亲、娶亲这样的场合,并没有真正近距离看过。 对京都港什么都好奇的八娘子闻言也凑了过来,“我瞧着也是,禾娘眼光不错,得了消息就亲自来接,对禾娘应当也是不错的。” 陆八娘子秦玲儿并没有见过沈南珣,陆风禾和沈南珣成亲之时,她也只是与陆八郎定下亲事,还未嫁进陆家。 不过秦玲儿与陆风禾却是手帕交,当年陆风禾的心事她知道得一清二楚,所以她第一反应不是沈南珣有多出众,而是对小姐妹好不好。 还没等到郡王府的马车回转,管事已经雇了马车来了,他们也没再等。 走了几位主子,管事雇来的马车也不嫌多余,反正仆从箱笼也不少,贴身伺候的女使嬷嬷也都挤上了马车。 后一波刚装好车开始走动,前一波马车已经到了府上。 跟着他们先到的四个哥儿姐儿在马车上已经睡得东倒西歪了。 沈南珣吩咐先把他们带到客院去睡,等醒了再另行安置。 有眼色的门房当然不用沈南珣交代就已经去善福堂和晚霜苑报信去了。 尽管赵氏思女心切,可来到郡王府,王妃尚在,哪怕两人论起来是平辈,王妃甚至还比赵氏小了一岁余,但品级在那又是主家,赵氏进府总得先去拜见王妃。 沈南珣看看天色,已经下晌了,往常这个时候王妃也歇晌起来了。 王妃晚间睡得早,起得早,自然歇晌也会稍微早一些,通常是用过小食晌午再歇晌,但王妃都是歇晌起来再用。 前后院相连的垂花门处只有绿芙牵着枍哥儿和沈二娘子刘氏身边的芍药候着。 “请太太安,太太总算进府了,娘子可盼着呢。”绿芙见到赵氏快言快语。 然后对枍哥儿说:“哥儿叫人,这是外祖母。” 赵氏蹲下想抱起枍哥儿却未能,是陆四郎把枍哥儿抱起来的。 枍哥儿揉揉眼睛,乖乖叫人,“外祖母。” “好好好,枍哥儿真是个好孩子。” “我是四舅舅,这位是二舅妈。”陆四郎教枍哥儿。 “四舅舅,二舅妈。” 都说老娘舅老娘舅,大概舅甥之间天然有些亲近在,枍哥儿并不排斥陆四郎抱他。 赵氏用帕子擦了擦枍哥儿额头的汗水,“这大中午,日头这样大,怎生带着孩子等在这处,中了暑气可怎么办。” 沈南珣适时开口,“岳母进府,禾娘不能自己来接,让枍哥儿代她来此处候着,是她的孝心也是枍哥儿的孝心。” 这话说得赵氏要嗔怪的话也说不出口,只是孩子显见是走了困了。 在陆四郎怀里待了不过几息,就伸手要爹爹抱。 陆四郎也不好强迫孩子,逗了枍哥儿一番就递给了沈南珣。 赵氏见到女儿身边人也有一丝动容,让绿芙扶着自己,连声问,“姐儿可好。” “太太宽心,娘子一切都好,恨不能亲自来迎。” 芍药等绿芙和他们说完话才行礼, “请太太安,请舅爷安,请娘子安,奴婢是二娘子院子里的人。” “娘子本是要自己来的,临出门了两个哥儿打起来,忧心判官司错过太太入府才让奴婢先来候着,给亲家太太赔个不是。” “亲家太太一路辛苦了,二娘子知晓亲家太太挂心大娘子,明日再与亲家太太叙话,若是缺什么少什么直接让人到晚霜苑,不周之处亲家太太莫怪。” 赵氏拉起芍药,“谢过你们娘子了,我们过府突然,辛苦她了,改日老身亲自上门道谢。” 芍药话带到,主子意思传达到就告辞离开了。 赵氏心想,女儿这个妯娌也算得上玲珑心肠了,只是不知是敌是友。 连到王妃处拜见,赵氏都觉得耽误她见女儿了,这种时候,她却是没心思和女儿妯娌客套嘘寒,这样挺好的,礼数周到又体贴。 行至善福堂,不说王妃本人了,就是善福堂的下人都不见一个。 走进院子,整个院子也安安静静,落针可闻。 沈南珣问廊下的吉祥,“母亲呢?” 吉祥行礼,“请世子安,请太太安,王妃早间多饮了几杯茶,歇晌便比往日晚了些,现下还未起身。” “张嬷嬷也歇了?”沈南珣又问。 “并未,在里间伺候着。” 沈南珣脸色铁青,枍哥儿已经搂着沈南珣的脖子,靠在他肩上睡着了。 “既如此就让母亲睡吧,不必通传。” 说完转向赵氏,脸上很是挂不住,“岳母一路辛苦了,先去看禾娘吧。” 眼见着夏日了,门窗已经都换上了轻薄透亮的绢纱,赵氏往东西两屋看了看,果然在东屋的窗后看到了一个人影。 赵氏闷哼一声,也就这点手段伎俩了。 “辛苦吉祥姑娘在此处候着了,老身就不扰王妃休息了,还劳烦吉祥姑娘等王妃起身了到白露苑告知一身,老身好带家小前来请安。” 吉祥连忙福身,“亲家太太严重了,奴婢会……” 赵氏不等她说完,就转了头,“先去禾娘院子里。” 说完还交代儿子,“四郎去门口候着,告诉你二哥、三哥不要过来扰了王妃休息。” 说话间人已经转出了院子。 沈南珣回头看了一眼正房,正好对上门缝里透出的一双眼睛,是年轻女子的眼睛,除了林倩,沈南珣不做他想。 陆四郎此刻就一个想法,得让三哥赶紧买院子,贵些就贵些吧,这王府,只怕他亲娘也住不了几天。 跟在赵氏身边的陆二娘子算是开了眼界,亲家亲家,见面了不该亲亲热热吗?就算不熟稔也没有直接给个下马威的。 果然爵位再高,没有规矩就是没有规矩,别说是睡晚了些,就是刚睡下,亲家上门也得忍着困起来叙上几句。 只怕小拾妹也应付不来这样的婆母哟。 陆二娘子大了陆风禾十一岁,嫁进陆家时陆风禾才六岁,说是看着陆风禾长大的也不为过。 ------题外话------ 今日更新已送达 第二十三章 自己呆着 还没走到白露苑就遇上了匆匆忙忙的碧荷。 “太太总算来了,娘子都等急了,快快快。”碧荷顾不上见礼,扶着赵氏就要走。 绿芙拉住碧荷,“急什么,不差这几步路了,你不如先回去把甜汤端出来。” 碧荷觑了绿芙一眼,“要你说,茶点甜汤早就备下了,就等太太进门了。” 碧荷这才向其他人见礼,“见过四郎君、二娘子,娘子若是看到你们,定是欢喜坏了。” 果然,赵氏一进院门,穿过游廊就看到了在西厢透过窗缝张望的女儿。 这下不用人催,赵氏脚下也快了起来,陆四郎都差点被自己一向妥帖守礼的母亲扔下。 落后的二娘子林氏倒是不着急了,先让她们娘两好好见礼。 赵氏不用人请,自己就掀了帘子进屋。 “娘。”陆风禾带着哭腔扑过来,赵氏都被扑的一个趔趄,幸好跟在后面的陆四郎扶了一把。 “小拾,快让娘看看,我的禾娘啊。”赵氏眼泪婆娑可还要劝陆风禾,“莫哭莫哭,可不能哭,娘和哥哥们都来了,不许哭了。” 陆风禾最终还是没忍住。 陆风禾带着哭腔,“四哥。” 陆四郎也有两年没见过妹妹了,上次见妹妹还是两年前年节前来给妹妹送年货。 “乖,小拾莫哭,二嫂该笑话了。” 陆风禾这才看到站在一旁的二嫂,确实有些不好意思,“二嫂。” 陆二娘子拉住陆风禾另一只手,“笑话二嫂是不会笑话的,小拾打小就是个眼泪不值钱的,语气差点眼泪都啪啪直掉,只是月子里不同往日,我们来了是高兴的事,不兴掉眼泪。” 几个人坐定,赵氏认真打量女儿,所有人都说女儿好,只有亲眼看到了她才能放下这个心。 当初知道陆风禾怀孕,陆风禾也去信了说不必来,她能应付,赵氏想到她那个亲家母也确实不大想来与她打交道。 思前想后,最终还是抵不过挂念女儿。 只是她犹豫纠结之下耽误了两天,到楚州就收到信说提前生了,赵氏更是担心不已,当即决定在楚州换船,人坐快船直接走南清河径直北上。带的东西货品还是走泗州从汴河来。 南清河是一条并没有过多修建的内河,只有沿河的居民商户会走南清河,吃不住大船,不适合长距离行船。 但架不住它直啊,直直地通向京都,沿途也没有大港口码头需要避船或待查,这也是他们能那么快到京都的原因。 而由南方到京都的船只主要是走汴河,河道够宽够深,吃得住上千石的大船,沿途也有大港口大州府可以下船歇息交易。 只是若是走汴河,就得折东行到泗州,才能由泗州再北上,遇上大港口,停船若是太多,避让也得不少功夫。 “四哥也不劝着点母亲,幸好还未到汛期雨季。” 陆四郎吃了口茶,“如何劝,南清河挺好的,我们还能日夜行船。” “四哥,怎生还日夜不停了,二嫂可还好。” 陆二娘子放下甜汤擦了擦嘴,“还好,船上人多说笑着也就过了。” 陆二娘子觉得自己没白带陆风禾,至少陆风禾还记得她晕船。 沈南珣把枍哥儿交给翠芝安顿好,又去前院交代了一番。 陆家除了赵氏,其他几位郎君都是一家一家来的,只能安置到后院,沈家正经主子少,可两位表小姐就各占了一个院子,现下也只余了四个空院子。 沈南珣能交代的也只是把几个院子都收拾出来,至于怎么住,那就随便他们,分开住也行,一起住也得宜,反正每个院子也都很宽敞。 正好郡王爷沈励也刚回府,沈南珣就直接拐到了沈励书房。 自从陆风禾接了管家权,沈励去后院的时间越来越少了,一月有三五回歇在后院就不错了,平日里也好几日才去后院晃荡一会,看看儿孙。 沈励看到沈南珣,“你怎么过来了?公务不忙就去后院陪你娘子。” ”岳母一家进府了。” 沈励放下擦面的湿巾子,“我也刚听说,你娘今日该是在府上的。” 沈南珣哼了一声,“岳母进府就去了福善堂,娘歇晌未起。” “未起?”沈励重复,“她不知道亲家要来?” 沈南珣没说知不知道,只说:“刘氏身边的人在二门候着请安。” 沈励是身体不少,不能骑马射箭,不是脑子不好,听不出言外之意。 刘氏不是好打听的人,门房能去二郎院子里传消息,怎么可能漏了善福堂。 “今日不少人陆家门生、江南人氏递了帖子送了礼,都是直接送到白露苑。” 沈南珣不评价,沈励端午节约了友人去看赛龙舟,这一去就沿着五丈河行船出游了。 “端午至今,娘只是派了个嬷嬷去过一趟白露苑。” “陆家来了四位郎君,八郎还在路上。” “爹爹且歇着吧,知晓你回府了,几位郎君少不得要拜见。” 沈励交代,“直接带郎君来前院吧,总是要给陆家人接风洗尘的,就安排在明日吧,也不去善福堂了。” “就安排在听涛苑吧。”沈励顿了顿,“你娘不见亲家太太,就让女眷也不要去善福堂扰了她,让她自己呆着吧。” 尽管是亲生母亲,但沈南珣与陈氏感情并不深厚,陈氏多在同州老家,沈南珣却自小随祖父在秦凤路驻军。 “近日事忙,我先让路顺来与父亲说说。” 沈励皱眉,多大事要顺路来说,府上的事他把管事叫进来就是了。 在顺路来之前,沈励叫来了郡王府的大管家苟顺。 “说吧,怎么回事,让我那个大儿子我前脚进府,他后脚就来问罪。”沈励问面前拱手弯腰的管事。 大管事虽然不进后院,但没点能耐也做不了这个管事。 从陆风禾脚滑提前见了红,说到陆家进府。 “世子让福安和路顺去查大娘子脚滑的原因,属下没拦,也拦不住。王妃直接与世子说了娶亲的事。” “娶亲?”沈励重复了一遍,“不是纳妾吗?” “说的是再娶一房。”苟顺确定。 沈励茶碗重重地磕在桌上。 ------题外话------ 为什么王爷不在家,因为如果他在家事情太多了,写不过来,所以让他先出去玩两天 第二十四章 都可惜了 苟顺还在书房,路顺就来了。 “请王爷安。”路顺说着觑了苟顺一样,两个人虽然都是顺,除了同在郡王府当差外无一点联系。 苟顺原叫狗剩,沈励觉得实在难登大雅之堂,给他取了个苟顺,并不是家生子,而是年少的沈励从流民手里救下的孤儿,家人因战死的死散的散,沈励就把人留在了身边,从长随做到了郡王府管事。 “直接说吧,没什么苟顺不能听的。” “事关王妃。”路顺想着怎么说也是主子,体面还是给她留点。 沈励摆手,“无碍。” 既然王爷都说了,那路顺也没什么好遮掩的,把查到的东西一股脑的说给了郡王爷。 路顺说完微微抬眸,用余光瞟了一眼一言不发的郡王爷,出乎意料的是郡王爷面色如常,不知道是并不意外,还是情绪控制太好。 “王爷,属下查到的就是这些。”路顺垂目说。 “嗯,下去吧,知道了。” 路顺出了书房,书房内的主仆二人也并没有说话,确定路顺走远了,沈励才叹了口气。 “苟顺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呐。” 苟顺低头没有说话,此时沈励也不需要苟顺说什么。 “当时大哥儿要娶陆家女我就不同意,不会善终,何必把爱人拖到沈家这个泥坑里。” “可是,我这一辈子就这样了,我不愿大哥儿在后院没一天舒心日子过啊,战场上已经够苦了。” 苟顺最终还是没忍住,“大哥儿是个有主意的,大娘子也不是一般女子,王爷何不直言相告。” 沈励有些急躁,“怎么说,说大哥儿,枍哥儿最好别让他成人,至少不能全须全尾地活着?” “每次枍哥儿叫我祖父我都会想,枍哥儿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这辈子要托生在沈家。” “王爷,话不能这么说。”苟顺劝道。 沈励看起来很痛苦,“哼,我也会想,我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这辈子要要做沈家人。” “王爷怎么会作孽,王爷可是最良善不过了。” “不,我不是善人,我只是想自己下辈子不再做沈家人,做猪做羊也别做沈家人了。” 苟顺是知道一些内情的,但苟顺从来不知道主子内心是那么痛苦。 “这么苟活着真的就好吗?我曾想过,若是沈家子弟往后百年还得如此,那沈家没落就没落了吧。” 苟顺痛心急呼,“王爷!” 沈励有气无力地摆摆手,“罢了,下去吧,好生把陆家人招待好。” 书房归于寂静,看着案上的诗文画册,沈励只觉得厌烦。 世人都说定西郡王生错了地方,一手丹青无人能及,书法造诣也是颇高的,这要是生在诗书之家定是当世大儒,可惜了生在勋武之家。 他是生错地方了,什么诗书勋武,他宁愿自己生在一般的军户之家,可以骑马提刀上阵冲锋,而不是困于方圆之地,只能书画为伴,还须时时用药。 沈励并没有枯坐很久,等陆家其他人来了,沈南珣再次来到沈励长居前院的卧松居。 身边还跟着陆家四位郎君。 沈励受了四位郎君的礼之后才与他们叙话。 看着几位丰神俊朗谈吐学识皆是不凡的郎君,沈励在心中暗叹一声可惜。 陆家郎君何尝不是生错了地方,别说其他世家了,就是一个普通的耕读之家,只怕身上也都有一官半职了。 “此番前来扰王爷亲近了。”说话的是陆家二郎,几位郎君中最大的,自然充当了发言人。 沈励摆手,“你们能来便是最好,结了亲便是一家人,说扰不扰的便是见外了。” 陆二郎再次作揖。 “听闻九郎此番进京便留下准备来年春闱了?” 陆九郎躬身,“是,晚辈不才蹉跎至今。” “九郎过谦了,二十有一便能参加春闱,已是年少有成了。” 陆九郎再次作揖,“晚辈惶恐。” “且安心住下,我虽与相公们无甚交集,但老翰林还是识得几位,改日带你与他们吃茶去。” “那便先谢过伯父了。” 呈上带给沈励的拜礼,沈励也没多留他们。 “行船劳累,且去收拾歇息,在府上莫要见外,过后再叙。” 这边见礼毕,后院也都叙上了。 沈南珣着人把空院子都收拾了出来,本是打算四位成婚了的郎君一家一个院子,宽敞也方便,孤家寡人的陆九郎就住前院客院。 结果女眷一到纷纷表示,不必麻烦,每一个院子都不小,堂屋三间,两边二房,东西厢房都规规整整。 最后赵氏并两个儿子,陆四郎、陆八郎家住了白露苑后面的栖霞苑,陆九郎跟着两位哥哥陆二郎、陆三郎住了再后一个院子,曰霁水苑。 正好霁水苑不远处就是郡王府的后门,往日并不开,铁将军一锁,一对儿子战死无依无靠的老夫妻充当门房看顾着。 沈南珣带着郎君们回到白露苑的时候他们随身的箱笼已经分别送到了院子里,对于陆风禾已经安排了的事,沈南珣从来不会再多言语。 陆风禾隔着窗户问候了几位哥哥,说了没几句就都被嫂子们着人请走了。 各自去梳洗收拾,屋里只剩下陆风禾、沈南珣和赵氏。 陆风禾自然是要先谢过沈南珣,不管他心里怎么想的,至少他奔波一趟接人,又事事安排,在家人面前还是很给她长脸的。 “郎君忙碌半晌辛苦了,快用着甜汤点心歇一歇。” 沈南珣接过陆风禾递来的绿豆莲子汤,挑眉看了陆风禾一眼。 早先还一口一个世子的,这又改口叫郎君了,还是郎君听着熨贴一些。 赵氏见女儿女婿并不生份也放心不少。 女儿远嫁京都,婆母显见不是个好相与的,若是郎君还不贴心,那女儿日子才真真难过。 “珣哥儿,明日便是姐儿洗三了,你们府上可有章程。” 赵氏作为长辈,叫沈南珣珣哥儿便是有亲近之意了。 好些年没人叫珣哥儿了,沈南珣还挺不习惯的。 “母亲见谅,此事还要劳烦母亲操办。”沈南珣直接拜托给赵氏,自己亲娘那是真不指望了。 ------题外话------ 之前有人说和离孩子怎么办,只要娘家够强势,孩子也是可以争一争的 第二十五章 一定要办 赵氏轻叹了一声,“罢了,你莫怪我行事不周便好。” “母亲只管操办。”沈南珣说完还对翠芝说,“去晚霜苑请二太太来一趟。” “不是我们争这个面子,这也是蓁姐儿的脸面,这是为她办的第一件事,也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大吉之礼,办是一定要办的。”赵氏说。 “全凭母亲安排。”沈南珣恭敬地说。 在此之前,沈南珣其实觉得办不办都无甚关系,可听赵氏一讲确实是这个礼。 洗三礼,一说洗涤污秽,消灾免难,二曰祈祥求福,一生顺遂。 这不光是长辈对孩子的祝愿,也确实是产妇和孩子的脸面。 若是不办,只怕不出三日,整个京都都会觉得定西郡王府不喜姐儿,将来姐儿在勋贵圈子里也怕不好走动了。 二太太来得很快,满脸堆笑。 “劳二娘子走一趟了。”赵氏说。 二太太刘氏挽着赵氏的手,“伯母可是见外了,我本就该来拜见的,只是怕耽误了嫂子和伯母亲香,碍了你们的眼讨了嫌罢了。” “二娘子说笑了,此番过府,给二娘子添麻烦了。” “伯母可别那么说,往日我娘家三天两头地来,嫂子可没少料理,我这总算等到报答嫂子的时候了。” “你们妯娌亲亲热热可再好不过了,找你来呀,是想和你商讨一番洗三礼的事。” 刘氏连声说:“伯母快别说商讨了,你直接交代我便是了,我是个不会安排的,做事还算勉强过得去。” “我便也不与你客套,洗三礼咱们就简单办一办,请一请亲近的几家便好,余下的人家满月再请。” 刘氏点头,“正是正是,姐儿的好日子,办是一定要办的。” “郡王府亲近的人家老身初来并不了解,还须二娘子操持,另外再请一请我内侄一家便好。” 刘氏点头,“这我晓得,赵家娘子常常过府。” 刘氏接着说:“我可得给我娘家也讨讨姐儿这个彩头了。” 赵氏拍着刘氏挽着她的手,“自是要请自是要请的,若是亲家太太无甚要事,便来打发一日。” “知道伯母来了,我娘便是有事也是要来与伯母叙话的。” 赵氏不自觉又高看了刘氏一眼,果然玲珑,这样的人儿,幸好无心掌家,要不然自己那个痴儿怕是讨不了好。 “伯母可还有交代?若是暂无我便先去安排人送帖子了,叔父府上也得送一份,只怕叔母不会过府,端午家宴叔母都未能下床。” “可是病重?”赵氏问。 刘氏摇头,“重也算不得重,沉疴作怪,稍微走动两步便乏力不振、头晕目眩站立不住,若是坐着不动便又好了。” “如此便好好歇着,姐儿是晚辈,不争她的礼,帖子却是得送到的。” “伯母放心,这点事误不了。” 陆风禾精神恹恹地听着,想起早间接的帖子,“丽娘别忘了给刘姐姐送帖子。” 刘氏单名一个丽字,要说年纪吧,她和陆风禾差不多大,可出嫁从夫,刘氏又得喊陆风禾嫂子,陆风禾便都直呼刘氏的名字。 “嫂子莫要操心,我姐姐最是爱凑热闹,就算我不给她送帖子,她也会钻我娘的车跟着来的。” “刘姐姐惦记着姐儿,我们姐儿也要请姨姨吃席的。”陆风禾说的是早间刘氏姐姐送贺礼来的事。 陆风禾说完又说:“娘,郭世伯大儿子早间送了拜帖来,说是明日过府探望,不若直接送分帖子,请郭伯母来与你说说话。” 郭维昌老妻也是江南人氏,是金陵程家女,论起来与陆风禾婶娘陆三太太还是堂姐妹,与赵氏也算得上闺中好友了。 赵氏应下,“既送了拜帖,那便请来,让你四哥和九哥跑一趟去。” 刘氏见无事要交代,便要告辞,“我是个没甚章程的,我先安排下去,恐怕耽搁下去我又忘了事。” 赵氏也不留,“你自去,莫要管我。” “伯母若是想起未尽之事,命人寻我便是。” “知晓了,你辛苦了。” 刘氏起身又说:“嫂子往日都是小厨房,近日人多小厨房怕是忙不过来,我着大厨房做些送来。” 陆风禾拉拉刘氏的手,“你总是事事周全。” “快歇着,伯母来了你也莫操心,你便养好自己的身子便是,余事莫管。” 陆风禾应下,“每次都是这么几句,我都记着呢。” “罢了罢了,再说有人要嫌弃了,我先走了。” 刘氏一走,赵氏欲言又止。 陆风禾问,“娘要说什么?” 赵氏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你妯娌说得没错,余事莫管,娘和哥哥们都来了。” 陆风禾点头,“嗯,娘,我好想你啊。” 赵氏点点陆风禾的脑门,”痴儿,你都做娘了。“ “我做娘了又如何,娘都做祖母了,还不是外祖母的女儿。” “说不过你,快歇歇神,说了着半天的话。” 陆风禾依言缩到被子里,一手伸到外面拉着赵氏,闭上眼睛,直到呼吸声都平稳了,手一点都没松开。 陆风禾真的累了,看到赵氏和陆四郎的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紧绷的那根弦终于可以松一松了。 不必事事操心,也不用处处周全,反正有娘和哥哥在,又看到嫂子们关切的眼神,她总觉得自己似乎回到了闺中,回到了只要自己欢喜余事有人周全的日子。 赵氏也定定地看着女儿,三年未见了,女儿颜色更鲜艳了,出嫁时还是花骨朵一样的姐儿,现在盛开了,便是粉黛不施衣裙不妆也丝毫不损颜色。 头发长长了许多,大约有日子没有篦过眉了,眉尾有些杂乱却更显鲜活。 赵氏用手轻轻地一点一点抚过陆风禾的脸,仿佛这样就能把陆风禾的长相重新在心里再刻画一遍。 沈南珣站在屏风边看到床边的场景便也不做声脚尖轻点退了出去,还顺手带走了歇晌起来准备找娘的枍哥儿。 “走,跟着爹爹去前院找表哥表姐玩去。” 枍哥儿中午只见到外祖母和舅舅,并不知道还表哥表姐们也来了。 他一直羡慕枫哥儿兄弟二人总有表哥表姐过府找他们玩耍。 ------题外话------ 对话太多,大约……我是个话痨? 第二十六章 讨好婆母 夕食就是在白露苑用的,沈南珣陪着几位内兄在东厢正间坐了一桌。女眷带着孩子在西厢坐了两桌。 今日人多,陆风禾的小厨房就是使出浑身解数也不能在短时间内做出十几口人的饭食。 除了有小厨房早先就备上的冬笋煨火腿、空心肉圆、天麻火腿炖乳鸽、八宝豆腐、芋煨白菜,并上一锅清粥。 大厨房又送来了糟肉、白片肉,口蘑炒松菌,还有一锅风肉焖饭。 陆风禾不便劳累招待,桌上招呼众人的任务自然就落到了陆风禾的亲嫂,陆四娘子何氏身上。 “二嫂,你可千万要尝一尝这一道白片肉,微微蘸一些调味汁味道更好。上回吃过吃过之后我还特意让禾娘要了方子给我,回去试了几次,总是差着点。” 陆二娘子依言用了一块,连连点头,“果然不错,肥瘦相间清爽不腻。” “这道菜啊,还是禾娘这边北地的厨子做得更好。” 女眷这边都是自己人,自然无人见外,场面非常融洽。 孩子们相处得也不错,下晌枍哥儿带着三位表兄一位表姐在院子里逛了一圈,五个孩子很快就玩在了一起。 陆四郎把两个孩子一个哥儿一个姐儿都带上了,哥儿是几个孩子里最大的,已经六岁多了,很是照顾弟弟妹妹。 枍哥儿是几个孩子里面最小的,往常用食都是自己吃一半,还得人追着再喂上一些,如今和哥哥姐姐们坐了一桌,眼看着哥哥姐姐们除了盛汤夹菜又身边人伺候着,哪里还要人往嘴里喂。 于是枍哥儿也推了翠芝喂汤的手,自己握着羹勺,“枍哥儿自己会吃。” 翠芝看枍哥儿有些不好意思地觑了身边其他哥儿一眼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倒是婢子忘了哥儿早就会自己用食了,哥儿且慢些,别烫到。” 翠芝知道枍哥儿能吃多少,她布着菜,枍哥儿吃着,还比往日多用了些肉菜。 郎君那边气氛就不一样了,本来沈南珣与他们往来就不算多,熟悉都还差着些,更别说亲近了。 沈南珣一对四,和他私交甚密的八郎又不在,酒过三巡,沈南珣渐渐有些招架不住了。 这事是陆四郎起的头,“大郎,你虽然是世子,但进了家门你就是我妹婿,小拾打小娇纵,万没有千里迢迢来受委屈的道理。” “瞎说,禾姐儿哪里骄纵,小拾可是再贴心不过的了。”陆二郎反驳弟弟。 “才不是,她就是个看菜下碟的主。”这是陆九郎说的。 陆三郎拍拍陆九郎的肩,“小拾很乖巧的,是你天天招她。” 在定亲前,沈南珣见陆风禾的次数不多,但都与几位内兄说的不大相同。 第一次见陆风禾她与好友在纳凉调香,鲜妍明丽。 第二次是在陆老太爷书斋,陆风禾在煮水点茶,皓腕纤纤,不消片刻水丹青遍成了,温婉娴静。 第三次便是在陆八郎书房,大约是进出惯了,推开门就冲向书桌,“哥哥,祖父又罚我写字。”,灵动娇俏。、 陆九郎扭头看沈南珣,“妹婿,你说,小拾是不是全身上下全是心眼儿。” 沈南珣冲陆九郎举杯,“禾娘甚好。” “哼,你们都被小拾哄住了。” 陆二哥给沈南珣满上酒水,“陆家女永远是陆家女,陆家从来没有出嫁女的说法。” 陆三哥打量着屋子,“得给禾姐儿送一船料子来。” 沈南珣当下就一个想法,得亏只来了四位,要是九位内兄都来,那是何等的修罗场。 孩子们用完了就在院里到处跑,蓁姐儿在屋里听着哥哥姐姐们的笑闹声都跟着咯咯直笑。 与白露苑的热闹不同,善福堂一片冷寂。 陈氏已经摔了两个茶盏了,下晌她刚起身门房就传了消息说是陆家太太来了。 陈氏本来想叫张嬷嬷去前院迎一迎的,可林倩拦住了。 “姨母,你让嬷嬷去前院迎陆家人那不是给白露苑那位脸了嘛,之前不是白冷了?” 在陈氏林倩这些小家女子眼里,女子出嫁,那就是到婆家讨生活,过得好不好全看婆母眼色。 陈氏也确实是,老王妃格外关照她,她自嫁到沈家便样样顺心。 林倩的母亲,陈氏的表姐却不是。 林倩祖母是个小气的,家中也算小有产出,可别说婢子了,连婆子都舍不得多用几个,林倩娘在婆家一点活不比婆子们少干,只是她能挑拣点轻巧活计。 林倩不大,林倩娘就被搓磨死了,偏偏林倩娘只有她一个姐儿,林家很快便娶了新妇,林倩日子并不好过。 求到外祖家,林倩外祖也只留林倩小住了几日就打发了回去,连个像样的礼物都没给林倩准备。 陈氏实在是看不过眼,便对林倩多有关照,等沈家因沈励时常要延医问药长居京都时,陈氏便带上了一表三千里的表小姐林倩。 在她们的认知里,女子出嫁了可是要在婆母手下讨生活的,讨好婆母那是比伺候郎君还重要的事情。 实际上陆风禾倒也满足了她们的期待,确实对陈氏颇为讨好。 只是陆风禾讨好陈氏的初衷与她们的想法相去甚远。 陆风禾不善庖厨,却能做得一手好点心,隔三差五总是带着新制的点心来。 有事陈氏随口说一句想吃什么,陆风禾最迟不过隔天就能带来。 陈氏有些年纪了,闺中家中也无多钱为她置办鲜亮的衣服,陈氏更喜红紫等色,尤其偏爱织金刻丝等华贵鲜亮的料子。 每季陆家给陆风禾送料子来,陆风禾总会请府里众人去挑。 华丽的料子基本都被陈氏和林倩挑走了,就是陆风禾自己想留的料子,只要林倩想要,陈氏开口,陆风禾也会让出。 有次陆风禾穿葭菼襦裙,陈氏说,往后可别穿这不青不白的料子了,看得眼睛都蒙了,从那以后,陆风禾每次请安都着赤黄。 陆风禾之所以对陈氏和林倩这般,一来陆家的教养让她做不出忤逆长辈的事来,二来于她而言都是些小事,不必计较,最重要的是,那是沈南珣的母亲。 ------题外话------ 我大概是个傻子,本来想定时,结果直接发布了,啊,这…… 第二十七章 气煞陈氏 可是,她的懒得计较却让陈氏和林倩变本加厉起来,以为她是个好捏的软柿子。 可惜了,这“软柿子”还没捏下来呢,就先踢到铁板了。 林倩劝住了让张嬷嬷去迎的陈氏,张嬷嬷也是从同州老家跟过来的,虽然觉得这样做不太好,但具体哪里不好她又说不上来,只能听命行事。 听闻陆家太太进善福堂了,陈氏整整衣裳要去门口迎,又被林倩按下。 “姨母,你急什么啊,你是王妃,她合该来拜见的,且让她等等,等上两刻三刻的再说,她一个白身,等了就等了,若不是看在大表哥的面子上,她这辈子也见不到姨母这么身份尊贵的人。” 这三言两语的,陈氏又被劝了下来。 她们没想道沈南珣会陪着进来,可戏都做到这了,只能先拦上一拦。 等了几息,陈氏让张嬷嬷去开门,请人进来坐。 可张嬷嬷还未走到堂屋门口就听到沈南珣说,让她睡着不必通传,还要带着赵氏走。 走得那也是一点回寰的余地都没有,陈氏一张帕子都快撕烂了,林倩虽然也慌,但也只是担心自己给大表哥留下不好的印象,至于礼节规矩,她全然没想到。 她们收拾稳妥,等着陆家人下晌来请安。 后又听闻沈励回府了,沈励虽然不常宿在后院,但这样出门几日回府总是会回到善福堂,也算是给陈氏的体面了。 等到快用夕食了,陆家人没等来,沈励也未来。等来了沈励红袖添香的通房锦画和沈南珣的乳母许嬷嬷。 “王妃,奴婢受王爷之命来将陆家的拜礼送予王妃。下晌王妃身子不适,陆家人不便打扰,便直接把拜礼一同送到了卧松居。” 小厮抬着一尊尺余高的玉观音进来,摆在厅堂中间。 “王爷交代,既然王妃身子不适,他便宿在前院了,明日姐儿洗三礼,接风宴王妃若是不见好转也不用强撑着出面了。” 许嬷嬷也躬身说:“世子让老奴来向王妃赔个罪,陆家人多哥儿姐儿吵闹,今日便不来请安了,还盼着王妃少用着茶,晚间又走了困便不美了。” 两人传完了话便告罪出了善福堂,还没走到院门口,就听到屋内一声瓷器落地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她们都没立场去评判谁对谁错,她们也只是听命行事。 林倩长那么大何曾看过那么大的玉观音,她身上最值钱的玉佩也就铜钱大小,到郡王府来倒是见过不少大块玉料的东西,只是那么大还那么透亮,雕工精巧的,她确实没见过。 “姨母别气,这陆家虽然没来见礼,但拜礼送到了,这心意可是很实在的,说明啊,这陆家是真的不想吵吵嚷嚷打扰姨母,还是有孝心的。” 看着眼前的玉观音她们就觉得好,她们不知道的是原本还要送一株半人高赤红的珊瑚树呢,临送出门了,被陆三郎拦下,珊瑚树送到了陆风禾库房里。 就是送给王爷的字画,随便一副都比眼前迷了她们眼的玉观音难求。 枍哥儿带着几个哥哥姐姐从福善堂门前跑过,直接去了西边的晚霜苑,他得让枫哥儿兄弟两个看看,他表哥表姐一来就来好多,还都比他们大。 陈氏孤孤单单地坐着,突然一阵喧嚣呼啸而过,招来女侍说是枍哥儿带着陆家的哥儿姐儿去晚霜苑。 陈氏一气之下又摔了一个茶碗。 孩子都不把她放在眼里了,知道去晚霜苑找长辈请安,却不来向她请安,简直翻了天,她决定,明日洗三礼绝不出面,就不给陆风禾这个脸。 孩子们却没想那么多,也没正经向沈二郎夫妻请安,只是带着枫哥儿栉哥儿两个又一阵风跑到了善福堂后面的园子里。 天色还没完全暗下去,园子里也掌了灯,跟着的几个奴仆手里也提着灯,这些光线加在一起,足够照亮孩子们玩闹的区域,暑气也下去了,孩子们在园子里你追我跑玩了个够。 晚霜苑的人来找两个哥儿回去睡觉的时候,两兄弟颇有些恋恋不舍。 枍哥儿两边调停,再三保证明日表哥表姐还在,用完夕食就去晚霜苑找他们出来玩,两兄弟才跟着奴仆一步三回头地回了晚霜苑。 这边几个孩子也乖觉地往白露苑走。 说起睡觉,陆八郎家的大儿子池哥儿有些不大开心,“不想睡觉,嬷嬷没来。” 这趟人多,池哥儿也快五岁了,陆三娘子想趁这个机会让池哥儿断了和奶嬷嬷睡觉的习惯,就没让奶嬷嬷跟。 陆四郎家姐儿是陆家来的几个孩子里最小的,但也四岁多了,“池哥儿是个胆小鬼,我都自己睡了。” 池哥儿气得声音都大了几分,“我才不是。” “你就是,在船上你还要耍赖要和三伯母睡,胆小鬼。” 枍哥儿不懂,他记忆中并没有奶嬷嬷这回事,那是因为他当时的奶嬷嬷等他断奶便离了府。 “不能和嬷嬷睡吗?”枍哥儿问,想了想又问,“为什么要和嬷嬷睡。” 陆家的几个孩子不懂为什么要和嬷嬷睡,只是他们自小都是嬷嬷带着,反问枍哥儿。 “你不和嬷嬷睡吗?那你和谁睡?” 枍哥儿想了想,“有时候和娘睡,有时候翠芝姨姨会睡在旁边床上陪着枍哥儿,这几天和爹睡。” 几个大孩子面面相觑,和爹睡,还有这个选项,他们从来没有体验过,他们不能还不如弟弟! 枍哥儿兴致勃勃地和哥哥姐姐分享自己最近最快乐的事。 “枍哥儿最喜欢和爹爹睡,爹爹会讲骑马打坏人的故事。” 说着又问,“哥哥姐姐你们会骑马吗?枍哥儿骑过马,可好玩了,你们想玩吗?” 几个孩子都比枍哥儿大,尤其是几个哥儿,陆家不仅有书院,还有专门的蒙学,这个蒙学就是陆家专有的了,除了陆家子弟,就是关系一般点的姻亲都不可能进的。 这半天枍哥儿除了地方是他带着跑,说话做事哥哥姐姐懂的都比他多,要说没有挫败感,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对什么都懂的哥哥们的崇拜感更重。 难得遇上一个可能哥哥姐姐都不太懂的事,枍哥儿兴致颇高。 ------题外话------ 打滚求票票,你不投我不投,抹茶何时能出头 第二十八章 重文轻武 孩子们回到白露苑的时候,白露苑也正准备派人去找。 郎君们的席面也都收走了,沈南珣带着几位内兄去了前院听竹苑继续吃茶说话去了。 大约天下的郎君都一样,再是不熟,再是颇有距离,几杯清酒下肚都能称兄道弟。 本来还客客气气有点生疏的郎舅几个,酒水一灌,陆三郎甚至都要去西北帮沈家卖马了。 虽说交浅不必言深,但姻亲又不一样,姻亲自从结亲那一刻起就天然形成了一个利益集团。 这次他们大张旗鼓到京都来确实是有原因的,只是这些原因说几层,就看和沈南珣这个人有几分信任又有几分能耐了。 陆二郎到书房饮下一杯茶,压了压酒意之后扔下的第一个重磅消息就是, “九郎若是排名尚可,便要入仕了。” 沈南珣多吃了几口酒,略微反应了一下,“外祖父想明白了?” 陆四郎摇头,“想不明白也得明白啊,陆家不入仕又如何,欲加之罪何患无词,门生故旧遍地又如何,历来只有锦上添花的。” 沈南珣点头,这个倒是,雪中送炭之人少之又少。 “下晌去诚哥儿府上,他说你早朝被斥责了?”陆四郎接着说。 沈南珣不甚在意地点头,“是我非要回京,也算是差事没做好。” “现在是什么个章程?” “罚了俸,另派了人去。” 几个兄弟面面相觑,说是本朝唯一异性王,可怎么他们这么些年看下来,也是窝窝囊囊的呢? 可沈家也不是没人,远了不说,沈南珣的祖父,老郡王爷也是一代枭雄,吐蕃收拾得服服帖帖,眼看沈家要起来了,好嘛,沈南珣父亲溺水上不得马了。 武将上不得马,基本就废人一个,断送了武将这条路了。 沈家青黄不接好些年,起是起不来了。 直到沈南珣长到十六,被老郡王派为先锋,一人领一千人,摸到了突突大后方,烧了大营,拿下了自己人生中第一场胜仗。 就不知沈南珣当家了郡王府能不能起来了。 思及此,陆二郎问沈南珣:“大郎已经回京三年多了,一直也没正经领个差事。” 沈南珣不甚在意地说:“海清河晏,国泰民安,武将无甚差事是好事。” 陆三郎冷哼一声,“哼,什么海清河晏,我看只有京都歌舞升平。” “请舅兄细细说来。”沈南珣对这个话题是很感兴趣的。 “只看得到内运河船指望来,外海早就没人行商了。” “不是已经开海三十余年了吗?” 大雍早些年是禁海的,东南沿海地区只能偷偷出海捕鱼,民生着实凋敝,三十年前,先帝在时,在陆湛为首的江南文人推动下,大雍总算开了海。 看得出来,陆三郎对朝廷也是有些不满的。 “早年出海是盈利颇丰,可再丰厚的利润也经不住层层盘剥,原先只是条子难办,只要能打通关系办下来,还是有人愿意出海的,现在是只要生活能过去,没人愿意铤而走险。” 陆三郎是二房长子,打小就跟在陆二太爷身边学生意经。 “早两个月,水寇差一点都上岸了,这海便是不出也罢。”陆三郎痛心疾首。 沈南珣有些不太理解,“几个港口水师加起来十数万人,怎会让水寇上岸?” “哼,水师,他们比水寇还可怕,谁人不是肚肥肠满,只怕跳板都轻易撑不住他们。” 陆四郎还记得自己妹婿也是带兵的武将,“我们也知军中银饷支应不足,可盘剥太过扰了民生便不美了。” 确实如此,何止世人重文轻武,若无朝廷给出信号,世人又何敢至此。 朝廷岁禀上千万缗,岁岁结余,军队银饷却不足十之一二,偶有征战伤亡,上报朝廷下发抚恤银两多不过数缗。 要想养活军士,主将总是要自筹银饷,夏秋便罢,总不至于饿死人,可春冬却是难熬,春季青黄不接,少不得要饿上一段时间,冬季大雪纷飞又少不得挨些冻。 沈南珣能认识陆八郎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在其中。 老郡王爷还健在之时,沈南珣兄弟两每年大约有近半时间不在秦凤路而是各处走动,也只是为了让他们兄弟眼界开阔一些,体验不同风土人情。 沈二郎多在北边行走,西北走到东北,整个北边的防线他走了很多个来回,北上深入上京道,西进到过回回王庭。 沈南珣却不,他深知安军士的首要条件便是银饷要到位,温饱是必须要保证的,要是还能有结余让军士供养父母那便再好不过。 哪里钱多,自然是富庶的江南地区,哪里粮草充足,还是鱼米之乡江浙路。 沈南珣离开永军路便一路南下,经过淮南二路到江南二路,最后抵达两浙路。 在江南东路,沈南珣遇到了去歙县求砚差点被骗的陆八郎,沈南珣一身武力救下了找人讨要说法反被污蔑的陆八郎,陆八郎知道沈南珣要一路东行,便邀请沈南珣同行。 沈南珣虽出身武将之家,可自小也是熟读四书五经之人。老郡王爷沈展川也常常提及陆湛和鹤鸣书院,沈南珣既然到了两浙路,少不得要拜访瞻仰一番。 就这样,两个相互没有吐露真实身份,却称兄道弟月余的人一路结伴游玩到了毗陵。 到了鹤鸣书院山下,两人道别,一人要上山去书院,一人要进城回家。 陆湛看过沈南珣带的拜帖把沈南珣带回城中陆府,沈南珣和陆八郎在府中再见才知晓彼此的身份。 但沈南珣的身份也并没有广而告之,只是陆家几个老爷知道,郎君都不见得清楚。 沈南珣以鹤鸣书院求学的名义在毗陵盘桓了大半年,看到了两浙路的文风鼎盛,也见识了淮南江南两浙的富庶奢靡。 在几路都置了铺子做起了生意,也买下了粮食经淮水绕道颖水再取谷水沿黄河运到了永兴军路让将士过了一个能饱食的冬春。 从鱼米之乡带回了种子教军士屯田种粮,也从富庶之地学到了生意经边城互市。 军士保证边城互市顺利安全进行,参与互市的商人便要抽出一成铜钱交予军士。 ------题外话------ 书城的朋友书友圈打个卡呀,留个言呐,能五星好评就更好啦 第二十九章 陆家往事 沈南珣看过南方富庶,总觉得水师的银饷应当比北地宽裕一些才是。 但他还是想辩驳一番:“如今主将难为。” 陆三郎摇头,“再是难为,本职要务总是不能忘的,练兵攘敌都做不好。” “京师也日夜操练水师,每年千秋节都教阅水军,竟如此不当用?”沈南珣这几年在京都,每年千秋节教阅水军都会出席,远观阵势不小。 这下不光陆三郎了,一向稳重的陆二郎都有些嗤之以鼻了,“成天在大水池子里能操练出什么来,只怕教阅是假,弄潮是真。” 真真假假沈南珣不便评价,只是每岁教阅结束娱乐项目的确不少,除了弄潮还有泅水、水球、赛龙舟、水秋千……每岁都有传统的娱乐项目,也都会有闻所未闻的新玩法。 据闻是很热闹的,除了水军士兵,富家子弟若是有能耐也可上场一试。 沈南珣对教阅之后的项目并不敢兴趣,若是无碍,他通常教阅结束便离开,就是留在观楼上也是说话为主,时不时看上一眼,从不参与。 “京中子弟人人跑马,可能上阵的能有几人?”陆二郎说。 沈南珣不是傻,他只是一直在北地,对水师的了解也只是每岁的教阅,具体如何他并不了解,陆二郎稍一提醒自然懂了三分。 京中子弟别说跑马了,每天秋冬狩猎好手也不少,真要说能去关外跑上一跑,甚至上阵杀敌的,沈南珣确实数不出几个来。 想来也是,京都在西边引水休了一个金液池,据悉曾耗费数万人工,就为了操练水军,每年教阅也是在金液池举行。 “京都周边跑马场练武场都不在少数,可练出了铁骑营?”陆二郎问,“你沈家铁骑营是在跑马场练出来的?” 沈南珣打趣,“说来惭愧,沈家甚至未能给铁骑营修建一个像样的营地。” “那不就是了,听闻教阅都是挑无风无雨的日子进行,哼,水寇可不会挑大晴天来。” 两个月前,沈南珣并未外出公干,“水寇来袭一事,我在朝中并未听闻。” 陆三郎有些忿忿,“要么消息都未出沧江府,要么在某位相公案上压着。” 陆二郎示意弟弟慎言,“祖父当年为了开海得罪了今上,不得不回乡,如今海贸成了这翻景象,祖父多少难安。” 沈南珣从未想过,陆家想让子弟入仕居然还是因为海贸。 陆湛年轻时形同帝师,三十出头官拜中书舍人,当时的官家还是孝帝,如今官家的祖父,孝帝无事总是要召他论经说政的。 陆湛从两浙来,家中又涉及船舶生意,他对行船走商也是颇有见解的,致力于推动开海贸易。 而当时还是四皇子的先帝却不同意开海贸易,另一位皇子,二皇子与陆湛意见一致。 说不好是陆湛为了顺利开海选择了更有野心的二皇子,还是二皇子为了得到支持选择了陆湛,总之他们越走越近,在外人看来,陆湛与二皇子俨然一派。 最终二人在孝帝在位时便促成了开海,只是,二皇子没能等到孝帝薨逝便先一步入了陵。 四皇子顺利上位,本也无事,官家与臣子政见不合很就是常事,可事情不止那么简单。 年轻气盛的陆湛曾评价四皇子安于现状,耽于享乐,不堪大用。不巧这话还传到了四皇子耳中。 陆湛评价四皇子还忘了一个词,那就是牙呲必报。 这种情形之下,陆湛不光不得志,甚至还在先帝的授意下遭到了排挤。 自小便是天之骄子的陆湛如何受得了,可毕竟为臣,雷霆雨露,军事皇恩。 忍不了,狠不起,那就只有滚了。 陆湛借着丁忧的机会辞了官,再未入仕,为了不让子孙再遭遇和自己一样的事,陆湛还阻止了子孙入仕。 哪怕曾经的官家成了先帝,陆湛还是没有松口,毕竟如今的官家是先帝唯一成年的儿子,也是先帝带在身边亲自教养的皇子。 官家的性子与先帝如出一辙,甚至更胜一筹。 不仅奢靡享乐,锱铢必较,还猜忌多疑。 沈南珣这些年在京都,对官家的性子多有体会,只怕先帝还记着的仇,官家未必能忘。 “若是如此,现今并非入仕的好时机。”沈南珣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官家猜忌颇多,陆家这些年虽未入仕,名声却更显,只怕……” 陆二郎皱眉,如今不是好时机,他未必不知, “九郎是最小的了,大哥儿治学一事天赋不佳。” 大哥儿说的是陆大郎长子,也是下一辈中最大的孩子,如今也十五六岁了,若是在陆家被说一句天赋不佳,只怕将来春闱有的搓磨。 若是陆九郎依然选择不入仕,陆家接下来几年都很难有人能在春闱一博。 陆家等不了,海贸等不了,只怕陆湛陆老爷子也等不了。 沈南珣不知陆家具体打算,好几年等不了,若是三年呢。 “九郎如今不满二十二,若是再等一科,也才二十有五。” “可官家正直壮年。”陆三郎说。 确实,官家二十岁便成了官家,如今永平十六年,官家也才三十有六,再等一科,官家不过四十,确实官家还是官家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虽然没有明确的结论,但陆家众人心里也都有了迟疑的种子。 陆二郎放下茶碗,“罢了,夜深了,诸事往后再议,尽有时间。” 几位郎君几碗茶下肚,酒已经醒了大半。 但他们从未想过,那么晚了,孩子们还瞪着迷糊的双眼在等他们。 沈南珣最先回到院中,枍哥儿已经困迷糊了,可是沈南珣没回来,翠芝哄了一晚上没能把人哄到床上。 为了等沈南珣,枍哥儿愣是小小一个人坐在宽大的玫瑰椅上靠着软枕帽带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 沈南珣回屋看到眼前的一幕有些不虞,“怎么回事?怎么不伺候枍哥儿睡觉?” 声音压得很低,翠芝听来反而威严更盛。 翠芝也不知道怎么了,沈南珣话音一落,她就已经跪下了。 “哥儿不睡,说要等世子。” ------题外话------ 中书舍人各朝代品级不一,本文设置参考宋朝,大约是正四品从三品的样子 第三十章 当爹久见 沈南珣走到枍哥儿身边刚准备把孩子抱起来,低头闻到自己身上沾的酒气。 “赶紧备水。” 翠芝一个激灵爬起来小跑着去叫水。 走出正屋她还吐出一口气,天老爷,世子着实吓人。 主子没睡,小厨房就不能熄火,热水很快就提来了。 沈南珣愣是洗漱完毕换过内衫,确定身上没有酒气才去抱枍哥儿,此时枍哥儿已经靠在软枕上睡着了。 沈南珣还没抱过睡着的孩子,小小的一团,他有些无从下手,生怕把枍哥儿扰醒。 沈南珣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刚碰到枍哥儿,枍哥儿立马扭了身子,“不要翠芝姨姨抱,要等爹爹。” 沈南珣小声哄着,“是爹爹,爹爹抱你去榻上睡。” 枍哥儿挣扎着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人,又把眼睛闭上,伸手环住沈南珣的脖子,“爹爹抱。” 沈南珣把人抱起来,枍哥儿自发地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窝进去。 明明还没有自己常用的大刀重,沈南珣却觉得重如千斤。 把枍哥儿放到床塌里面往日陆风禾睡的地方,枍哥儿滚了一圈,在最里面的软枕上蹭了蹭,嘟囔了一句,“娘亲的味道。” 说完小人儿又咕噜两下滚到了沈南珣身边,“只有枍哥儿和爹爹睡。” 肉嘟嘟的小手握住沈南珣的胳膊,不知道是在确认爹爹就在身边还是怕爹爹走了,没一会儿就轻声打起了鼾。 沈南珣一直在闭眼假寐,想陆家想沈家,想他们在这样的形势下又能何去何从。 早朝他是被官家训斥了,也确实只是罚了俸。可昨日他就被召进了宫,官家让他在觐政殿外跪了大半个时辰,每一刻出来一个小黄门问他可知错。 沈南珣自知差事未完擅自回京有错在先,可召他进宫,人都未见,直接让人传话殿外跪着,还时不时差使一个小黄门来问就着实折煞人。 不仅如此,自小习武的沈南珣耳目过人,殿内还时不时传来官家与女子的嬉戏声。 若不是袁相公有事求见,进殿之后在殿门关闭之前说了一句,“世子且回府思过去吧。”只怕沈南珣还得接着跪下去。 沈南珣想到这里听到了旁边孩子贴着手臂规律的呼吸深,把枍哥儿的小被子往上拉了拉。 这样的帝王,沈南珣觉得自己似乎能体会当年陆老爷子的心情了。 空有一腔热血,却无明君。自是满怀斗志,却无用武之地。远离京都,眼不见为净何尝不是上之选。 和沈南珣这边的温馨平和不同,后面两个院子可说是鸡飞狗跳。 尤其是陆四郎住的栖霞苑,两个孩子稍大一些,精力又比枍哥儿好一些,愣是睁眼等到陆四郎回来,人等回来了又是一番争吵,到底谁和爹爹睡。 最后还是何氏做出了牺牲,姐儿跟她睡,哥儿跟陆四郎睡才总算让两个孩子安分了下来,乖乖睡觉。 别说陆八郎头没当爹几年,就是陆三郎当了十多年爹了带孩子睡也是头一遭。 尽管孩子们睡得晚,可该起床的时候还是暗示起了。 陆家蒙学要求甚严,所有在蒙学的孩子无论四岁还是八岁都得辰初二刻到学堂温书习字,辰正二刻用朝食,亥初二刻夫子教习。 几个孩子尽管离了家没在毗陵,在船上也是按照蒙学的规矩起床温书的,而夫子便是由陆九郎来当。 孩子们最多不多辰时一刻便起了。孩子一起,院子里就热闹了起来,几个孩子还想着他们的小表弟枍哥儿。 住在两个院子的四个孩子不约而同跑到了白露苑去找小表弟,结果被告知枍哥儿还未起床。 陆四娘子何氏拉住自己还要往院里闯的两个孩子,“你们先回去习字,枍哥儿还不满四岁,可以不上早课。” 陆家蒙学确实是孩子四岁才上的,陆四郎家清姐儿也才上了四月余。 清姐儿不太算得明白年龄,只是到上了蒙学就得早起,自己受的苦别人也得受。 “可是表弟已经开始学百家姓和千字文了啊,开始学了为什么不上早课,不要起来温书吗?” 陆四娘子实在和孩子解释不明白为什么非要四岁,为什么枍哥儿可以不遵守陆家蒙学的规矩。 沈南珣已经起了,院门口的喧哗自然也是听到了,走出院门,又遭到了清姐儿的问题攻势。 沈南珣私心想的是,沈家孩子出路不在科举,不必在念书上孺课刻苦,可清姐儿一个女孩儿也跟着哥哥们早起念书。 沈南珣想了想让清姐儿自己进去,“枍哥儿刚开始念书,清姐儿去叫叫他。” 叫孩子起床这种事……还是交给孩子去做吧。 被要求和孩子们一起温书的陆九郎找孩子找到了白露苑,看到院门口围着的孩子有些头疼,了解了缘由之后更是头疼。 本来教四个进度不一的小屁孩他就已经够伤脑子了,这要再加上一个念书没两天的,他总觉得他要折寿。 “让孩子们去前院吧,之前让枍哥儿读书的观澜居也收拾好了,还有一位夫子,九郎看着若是能用便帮你分担一些。” 陆九郎连连点头,“能用能用,大郎给枍哥儿找的夫子如何不能用。” 之所以把孩子们的学业交给陆九郎原因有二,一来他是最小的,哥哥们都不愿意,那就只有他了,二来约束着他不要到处瞎跑,看着孩子们温书习字他也能看上一时半刻的。 尽管枍哥儿还很困,可是睁眼看到了新认识的哥哥姐姐都在床边围着他,他也就挣扎着爬了起来,由翠芝抱着洗漱完了,和哥哥姐姐们一起去了前院的观澜居。 沈南珣给枍哥儿定下的夫子姓谢,人称谢老三,枍哥儿尊称一声谢夫子。 谢夫子没想到今日来人会这样早,还这样多,沈南珣和陆九郎领着五个孩子到观澜居的时候,谢夫子刚刚起身,洗漱都还未曾。 “世……世子……”谢夫子有些慌乱地行礼。 虽然谢夫子是门客而非奴仆,但沈南珣也算是他的主子了,打着哈欠迎面遇上主子,确实有些不合时宜。 沈南珣挥手,“快去收拾妥当。” ------题外话------ 当爹久见,当爹久了总会见到一些奇怪的事情,比如带娃睡觉 抱歉,前两天大姨妈加感冒,整个人昏昏沉沉的,现在已经满血复活啦 第三十一章 仔细询问 在安置孩子的时候,沈南珣也让人去晚霜苑走了一趟,沈二郎家枫哥儿也四岁半了,并未正经启蒙,若是要来便一起。 谢夫子收拾妥当才与陆九郎正式见礼,论起在鹤鸣书院的辈分,陆九郎还要称谢夫子一声师哥。 刚刚陆九郎已经了解过谢夫子此人,也翻看了谢夫子为枍哥儿准备的大字本,还有谢夫子随手放在案上的小笺,陆九郎觉得谢夫子来给几个蒙童启蒙实在是有些屈才了。 谢夫子倒是笑眯眯地一脸无所谓,“在下家中并无恒产,略有薄田分给了两个哥哥,如今在世子门下吃穿不愁,无甚不满。” “先生胸有沟壑,实在……” “郎君此言差矣,治学论策虽也有治国安邦之志,但最初也只是为了修身明理,若未能修身明理,只怕治国也是一场荒唐。” 如今形势,陆九郎并不是一无所知,如谢夫子这样郁郁不得志的不在少数,而像他一样心态平和的却不多。 “先生高见,某受教了。” 说话间,枫哥儿打着哈欠被芍药送来了。 “请世子安,奴婢送枫哥儿过来,若是缺什么劳烦世子派人往晚霜苑传一句。” 沈南珣和自家孩子也就最近两天才亲近了些,更别说与枫哥儿了,只是指了窗下枍哥儿身后的矮几让枫哥儿坐。 “且回去吧,这里会有小厮伺候,朝食你们要送便辰正三刻送来,若是不送便跟着一起用。” 芍药躬身,“娘子说既送来了便听这边安排,朝食也不送了。” “嗯,那便回去吧。” 枫哥儿向来有些怕沈南珣,见最熟悉的芍药走了,瘪着小嘴委委屈屈的。 枍哥儿转身趴在枫哥儿桌子上,“哥哥,你是不是刚起,枍哥儿也是被姐姐从床上叫起的,姐姐说她过完年就每天辰初起床了,你比姐姐还大些。” 枫哥儿一听,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没睡够,只能小声说:“我饿了。” 枍哥儿点头,“枍哥儿也饿,姐姐说只能用一块糕点,用多了犯困就认不清字了。” 说着还把清姐儿给他的桂花糕掰了一半给枫哥儿,“哥哥你先垫垫,枍哥儿明日多拿一块。” 耽搁下来已经辰正了,陆九郎先让陆家四个孩子自己温书习字,对于这套流程,他们已经很熟悉了。 第二天来的枍哥儿学着哥哥姐姐的样子,磕磕绊绊地读着昨天谢夫子教的几句。 枫哥儿就完全摸不着头脑了,他甚至还不如枍哥儿正经上了一天学。 谢夫子只能把两个小孩子拉到一起,教他们握笔,拿着笔杆在沙盘上点横竖地教。 前院总算安静下来了,后院又热闹了起来。 姐儿的洗三礼虽然匆忙却不能敷衍,虽然各家夫人娘子都是朝食之后才来,大多也并不留下用夕食。 可一顿晌午小点也是马虎不得的,除了必备的洗三面,各色果子点心也不能少。还得给来客准备回礼的糕饼。 陆家人来了,带来的灶上好手大早上就占领了大厨房,把郡王府的北地厨子看得一愣一愣的。 朝食刚用完,陆风禾才敷上药包,门房就来传了,刘家夫人、刘家大娘子和孔家大娘子已经过府了,只是往晚霜苑去了。 赵氏一时没反应过来孔家娘子是谁。 “二娘子的娘家姐姐。”陆风禾解释。 陆八娘子秦玲儿点头,“难怪呢,往晚霜苑去。” “去看自家姐儿正合宜。”赵氏倒是不争礼,她不也直奔自己女儿院子来了嘛。 陆风禾刚敷完药包,门房的婆子就带着赵大娘子黄氏进来了。 人才进院门就高声呼喊,“姑母。” 赵氏站在廊下嗔怪,“你是猴儿托生的,吵得人耳朵疼。” 黄文珊没从廊下转,直接穿过院子,跨上台阶亲昵地挽着赵氏, “珊娘太想姑母了,昨日得信便要过来,你的好外甥便要拦着我。” 赵氏看向院门,“新哥儿可是在忙?” “再忙也得过来呀,他听说四表哥在前院,去找表兄们说话去了,一会儿来给您请安。” “真真是泼猴,什么都有你的说。” 黄文珊凑近赵氏,“姑母,禾娘未曾与你胡言乱语吧。” 赵氏不解,“禾娘怎么了?她并未说什么。” 黄文珊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气,“未曾说便好,前日我来与她说话,她抱着我哭了一场,说是想娘了。” 赵氏一听,除了心疼女儿以外也没多想。 秦玲儿听到黄文珊的声音也从蓁姐儿屋里出来。 秦氏与陆风禾是手帕交,与黄文珊也是关系匪浅的,她也比赵氏更了解黄文珊。 秀州赵家,那可是江南两路两浙路上鼎鼎有名的丝绸商,虽不是皇商,但在丝绸一行声望远胜皇商。 黄文珊一个鹤鸣书院的夫子之女,若是没点手段心计如何高攀赵家嫡子。 只是她的心计成算并未害人,秦玲儿虽然不大看得上,但也不排斥,女子艰难,为自己谋划无甚不可。 秦玲儿冷眼看着,决定避开赵氏自己问一问,不可能只是哭一场那么简单。 等二人说要悄悄话,秦玲儿才出声。 “珊娘,大老远就听到你声音,得亏没吓到蓁姐儿。” 黄文珊扭头,“玲娘也在呢,蓁姐儿没被吓到吧,罪过罪过。” 秦玲儿拉着黄文珊去看蓁姐儿,“没呢,是个胆大的。” “那便好那便好。”说着还拍了拍胸口。 赵氏知道她们闺中便相识,也乐见儿媳和娘家侄媳亲近。 “禾娘还要一刻方好,你们自去说话。” 赵氏转身进了西厢正间,秦玲儿也就没拉黄文珊去房里,而是直接把人拉到了耳房边的花墙下。 “玲娘可是有话要说?”黄文珊问。 秦玲儿也不和她寒暄,“禾娘与你哭了?” 黄文珊点头,“发动突然,娘家人不在心里不安。” 秦玲儿觑了黄文珊一眼,“可别打马虎眼,我还不知道你,禾娘还说什么了?” 黄文珊确实觉得陆风禾也是在气头上,并不太放在心上,可转念又想,陆风禾从来都不是会说气话的人。 “我便只与你说,郎君我都未曾说过,你与我一同想想,我总觉得禾娘是说气话,可她又不是气头上瞎说话的人。” ------题外话------ 众所周时,一个时辰两个小时。 比如提到的孩子上学的时间是辰时,一般指早上七点到九点。 那么七点为辰初,八点为辰正,九点就是辰末了 辰初三刻就是七点四十五,辰正三刻就是八点四十五 古时一般正餐只有两顿,即朝食和夕食 朝食辰末巳初,大概八点半到九点半 夕食申末酉初,五点半到六点半的样子 中午不会正经吃饭,多半吃些点心小食 亥时也就是九点就睡觉了 设定时卯正上朝,也就是六点 第三十二章 我才不劝 黄文珊确实觉得陆风禾也是在气头上,并不太放在心上,可转念又想,陆风禾从来都不是会说气话的人。 “我便只与你说,郎君我都未曾说过,你与我一同想想,我总觉得禾娘是说气话,可她又不是气头上瞎说话的人。” 秦玲儿急死了,“你快说吧,到底说什么了。” “禾娘说想和离。” 秦玲儿惊呼,“什么?想……” 黄文珊捂住秦玲儿的嘴,“你快小声些。” 秦玲儿也缓过神来,“你仔细与我说说当时的情形。” “我到的时候禾娘已经在哭了,我只当她想姑母了……”黄文珊把当时的情形简要的说了一下。 “王妃是不是很厉害?” 秦玲儿见过沈南珣,对陆风禾还算上心,想要和离,若不是郎君的问题,那就只有婆母了。 黄文珊皱眉,“你没见过王妃?称不上厉害吧。” 秦玲儿摇头,“没见,昨日进府说是王妃身子不适,等王妃好了我们再去。” 黄文珊不解,“平日里我过来也都去请安的,厉害是真不算厉害,甚至还不大聪明的样子,不过她身边有个表小姐眼睛骨碌碌直转悠,主意不像个少的。” “不过,说话不大中听,我通常十来日就会过府一次,禾娘不大出府,我是个呆不住的,我府上没个长辈,多少自由些,多是我过府找她。” “我记得去年大郎升了升,正巧海哥儿病了几日,海哥儿好了,我又来日子,前前后后约莫隔了月余才过来找禾娘说话,王妃阴阳怪气地说,哟,难为你还记得陆氏,我还当你们郎君升官了就不来了呢。” 秦玲儿越听越不对劲,倒不是王妃的想法有问题,而是称呼上。 “王妃叫禾娘陆氏?”秦玲儿又问了一遍。 黄文珊点头,“是这样的,我每次请安过来,她都是对身边的丫头说送赵娘子去陆氏院里。” 秦玲儿看向没当回事的黄文珊,“你不觉得这有问题?” “有问题是有问题,但也不能说不对。” 秦玲儿打小家庭和睦,嫁到陆家也都是和和气气的人,还真没有人称过她秦氏。 在陆家,亲近一些的叫她玲娘,父兄嫂子们叫她八郎媳妇,只有在家里,祖母母亲会叫父亲两个小妾某氏。 在秦玲儿看来,王妃叫陆风禾陆氏是没错,可也太生疏,太不当家人了。 不过,这万一是王妃的习惯呢,也说不好,且得再看看。 “要是禾娘和你说,你可得好好劝劝她,好好的和离做什么。”黄文珊说。 秦玲儿摇头,“我可不劝,禾娘若是真要和离那便离。” 黄文珊震惊,“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好人家哪里有和离的,和离之后呢?” “好人家如何不能和离,好人家就明知不好过还要深陷泥沼?” “嫁与谁人都一样过日子。” 秦玲儿不爱听了,“谁都与我说得着嫁与谁都一样,独你说不得。” 黄文珊气个仰倒,秦玲儿一直用她当年落水设计嫁与赵明新刺她。 “再说了,谁说的和离了还得嫁。”秦玲儿补充。 “不嫁当姑子吗?” 秦玲儿甩手,“陆家容不下一个姑奶奶了还是如今不让立女户了?想嫁便嫁,不想嫁便归家。” 黄文珊还要说,秦玲儿一甩手,“你可别说了,我是绝不会劝的。” 黄文珊看着秦玲儿的背影跺了跺脚,和离那么大事怎么到她们那里就好像很稀松平常了呢。 秦玲儿抱着蓁姐儿,一边逗蓁姐儿一边计算着时间,陆八郎还得两天才能到,这事得先和八郎通了气再说。 不多时,郭夫人程氏带着大娘子马颜卉也到了。 赵氏把程氏带到陆风禾平日起居的正房堂屋坐下,大娘子马颜卉自然有黄文珊居中介绍着陆四娘子和秦玲儿招待。 程氏拉着赵氏的手,“你总算来京都了,我们老姐妹都多少年没见面了。” 赵氏笑,“上次见面还是枍哥儿出生时。” “照你这样说来,我想多见见你还得催着禾姐儿紧着些生孩子。” “你这哪里向长辈说的话,你若真想见我,你怎么不回乡去,可见说要见我都是唬人的。” “可别提了,我这算不清的儿女债,还是你好,三个孩子都顺顺利利的。”程氏提起自家小儿子郭二郎就一脑门子官司。 赵氏问:“二郎还没定下?你且宽心,急不来的,儿女自有儿女福。” “没呢,婚事一直不成,禾姐儿都两个孩子了,若是当时……”程氏打住话头,“今天是姐儿的好日子,不提那个晦气东西。” 赵氏嗔怪,“可没有你这样说孩子的。” “那是你没遭着。”程氏转移话题,“禾姐儿可还好,昨日我让卉娘送帖子来说是今日来看她,谁知最后竟然是四郎和九郎过府。” “都好呢,禾姐儿和蓁姐儿都好着呢。”说着握了握程氏的手,“这些年多亏你照拂她。” “见外了不是,禾姐儿大小我就喜欢,虽然……嗨,如今她在京都,那同我女儿有何区别。” 程氏说完接着说:“倒是你得说说她,总是与我见外,有事也不会找我,可见是不把我当姨母。” 赵氏笑着应下,“走,现在就去说说她,让她给姨母赔个不是。” 两人说笑着走到陆风禾暂住的西厢,陆风禾此时已经敷完药包,穿戴齐整了。 “禾姐儿,快与你姨母赔不是,往后可不要与你姨母见外了啊。”赵氏先说。 陆风禾起身问安,“姨母多担待,是禾娘的不是,往后姨母可别嫌烦。” 程氏拉起陆风禾,“坐月子呢,讲究那样多作甚,你且好好躺着。” 把陆风禾按到罗汉床上侧卧着才说:“就你们母女俩促狭,还说不得了,说一句有十句等着。” “姨母别恼,姨母的看顾禾娘都记着呢。” “谁要你记着,让你娘记着就好。” 赵氏连说:“记着呢记着呢,回去还得和弟妹说上一说,让她也帮我记着。” 赵氏说的弟妹是陆家四太太,也就是陆九郎的母亲,两人是亲叔伯家的堂姐妹。 “我与你的事,你何故去攀扯我六妹。” ------题外话------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是论文降重 比这个更痛苦的事是英文论文降重 搞了两天,感觉眼睛都发花了,我要缓缓 第三十三章 姐儿洗三 刘氏刚和母亲姐姐一起过来,二房娘子吴氏就扶着二房老太太崔氏来了。 刘氏赶紧去迎,“婶娘可好些了?” 赵氏也迎出来,“听闻妹子身子不适,我还盘算着明日过府去瞧瞧呢,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崔氏人有些胖,从门口走进来这一段路就喘上了。 “不碍事,老毛病了,多走动走动也好,老姐姐从毗陵来,路上可还顺当。” 赵氏拉着崔氏赶紧去坐,“一路平安,劳妹子挂念了。” “别担心我,我自己身子我自己清楚,约莫是端午多用了两个粽子积食了,这几天都不大用得下东西,成天都是清粥小菜的,你别说,反而觉得人轻快不少。” 赵氏递给她一碗清爽的果子蜜,“且用点蜜水歇一歇,轻快了便好。” 崔氏环顾四周,没看到王妃,“我那嫂子呢?” 赵氏脸色略微有些不自然,“大中午的,太热了,王妃中了暑气。” 崔氏如何不知道自己那个老妯娌,憋着劲儿呢。 且不说这才五月,热归热,可离暑气那可远着呢。就算真热,福善堂到白露苑又能有几步路,还不是游廊就是花墙的,能热到哪里去。 “罢了,那就让她好好歇着吧,你是禾娘亲娘,你替禾娘操持正合适。” “只是昨日才到,帮忙之间唯恐招待不周。” “都是一家人,不讲究那样多,且去招呼客人,莫管我,我再用一碗蜜水。” 亲友陆续上门,孩子们的课也上完了,一群孩子呼啦啦就冲到了白露苑。 陆四娘子何氏拉住自己两个孩子,“你们可消停点,今日人多,不可乱跑。” 午正,丫鬟婆子在花厅摆上洗三面,两地厨子各显神通,有南方人爱吃的鲜虾云吞面,也有北地人常吃的臊子面、酸汤面……当然还有早就摆好的各色茶点。 因为不是正经宴席,也就不正经安排座位。 小碗装的一口面、或汤清色鲜、或筋韧爽口,全部摆在花厅的长案上,需要便取,若是喜欢,多用几碗也便宜,若是不洗便用些茶水点心。 取来桌边正襟危坐也可,端在手里就在廊下美人靠上吃也行。 几个孩子就一人端了一碗趴在长廊便的横木上。 就连年纪比较小,一向要人追着喂的沈二郎家的栉哥儿和赵三郎家的海哥儿都跟着姐姐把着小碗趴在横木上。 旁边伺候的丫鬟婆子吓得不轻,幸而两位哥儿的母亲都无所谓,让人伺候着别摔了就行。 孩子多了不光不要追着喂,就是量也比平时多用了些,比着你吃一碗,我便要吃一碗,你吃碗汤面,我便也要吃汤面……场面热热闹闹。 程氏府上就一个孩子还上蒙学没过来,看着廊下一排小豆丁,满脸羡慕。 “看看看看,一排孩子多好看呐,早知道我就把哥儿也带过来了。” 赵氏又给她递了一碗鲜虾阳春面,“再用一碗,家里的味道,虾小归小,可各个活着下锅的。” 程氏也不拒绝,“肯定是要再用的,你们厨上还有未用的虾吗?” “有,一会让四郎媳妇给你装。” 说说笑笑吃吃喝喝到了未初,时辰到了,接生嬷嬷指挥着丫鬟婆子在院门口摆了长案。 长案中间摆了观音像,两边分别摆了催生娘娘、送子娘娘、云霄娘娘、琼霄娘娘的神牌。 还摆了香炉瓜果,赵氏作为陆风禾的母亲,自然是随着接生嬷嬷一起祭拜神灵的。 祭拜过后撤下香案才到了洗儿添盆,这个环节是个西厢廊下进行的,辰初,西边已经有日光斜下来,蓁姐儿就是抱出来也不会觉得冷。 接生嬷嬷把盛有艾叶、槐条的中药浴汤放到大木盆里,女眷们依照尊卑长幼的顺序,往盆里添东西。 像刘夫人孔大娘子这样昨日送过礼的,便添一勺清水也无碍,长水流,聪明伶俐。 也有人添一些钱币、桂圆、红枣等物件。 至于金银玉饰就很少了,多是亲近些的人家给的,但也都是小小一个,成色也一般。 毕竟添进盆里的东西最后都是要给接生嬷嬷的。 几个孩子见状也跟在大人后面抓了一把枣子桂圆往盆里扔。 赵氏拉着枍哥儿,“快别扔了。” 枍哥儿不懂,“为何不能扔啊,不是要给妹妹洗澡吗,枣儿甜甜。” 周围人哄堂大笑,对枍哥儿说:“扔的越多,将来你娘给你生的弟弟妹妹就越多。” 枍哥儿看着水面上快飘满了的红枣桂圆,皱着小脸苦恼地问:“外婆,里面的枣儿那样多,枍哥儿真的会有很多弟弟妹妹吗?枍哥儿想捞出来一些。” 说着枍哥儿伸手就要去捞,陆四娘子眼疾手快拉住了。 “枍哥儿,哥哥姐姐又在喝果子蜜了,你快去尝尝。” 这话一出,枍哥儿也顾不上盆里的枣子了,扭头就去找哥哥姐姐了。 众人笑过之后总算可以继续洗三礼了。 接生嬷嬷用棒子在盆里搅和,边搅边说着流水似得祝福语。 直到这里,才真正开始洗儿,蓁姐儿被报了出来,接生婆一手托着姐儿,一手从盆里撩起水,擦一擦头,再沾一沾肩,一直要撩水沾到脚后跟。 蓁姐儿也不怕生,接生嬷嬷沾水擦一下,她就咯咯咯笑两声。 洗完了还得象征性地用艾球给她灸一灸,梳梳头,在脸上滚滚熟鸡蛋,意为给姐儿打扮了。 最后是各种有吉祥寓意的东西在姐儿身边比划比划,是为纳福。 纳福结束,洗三礼才算结束,接下来就是接生嬷嬷收拾现场了。 蓁姐儿是个讨喜孩子,谁逗都笑,谁抱也不哭,看得一种女眷,甭管年长年少,心都化了。 陆风禾不能出门见风,坐在窗前,透过小小的窗户缝看着外面热热闹闹的场面心下感慨。 自己从前真是太傻了,太小心过了,只要婆母不喜便不去做。 且不知,自己的底气从来都是陆家给的,若说夫家,也是有的,但也不是从婆母那处得来。 姐儿洗三礼便是不来又如何,照样要操持起来。 ------题外话------ 感谢尾号1992、石敢当、……一串乱码和黛西的打赏 妈耶,受宠若惊,抹茶决定从明日加更,先加更个五章?主要怕我手残码不出 第三十四章 让她侍疾 仪式结束已是辰正,女眷们吃茶聊天,大部分人略坐一坐便要归家,并不会留下用夕食,亲近一些的若家中无事便会留下。 程氏站在院门口正跟自己儿媳说着话,“你若是不放心哥儿便先回去,我是要用完夕食才回去的。” 马氏摇头,“倒没什么不放心的。” “依我看呐,着人回去送个信,让大郎二郎带着哥儿过来,他们与陆家几位郎君也算是打小便玩在一起的。” 马氏应下,“我们都过来了公爹怎么办?” 程氏哈哈大小,“你可真是个傻妮,能饿着他?他要来便来,不来便随他去。” 马氏正要派人去传话,来个一个腰扭得很担心她会散架的女子,马氏在京中长大,婆家又是南方人,无论北地还是南方,她从未见过这样……装腔的女子。 林倩见两人站在院门口,身边没个伺候的,穿的又素净,身上也看不出几件金银首饰。 小声嘀咕了一句,“这陆氏也真是的,什么小门小户都往府里带,还真是一点不把姨母放在眼里。” 说完又太高下巴冷哼了两声才又丫鬟扶着往院子中间走进几步。 这时候一群孩子又跑过来了,他们已经认识了程氏,拉着程氏问:“姨祖母,那个姨姨是身子不好吗,怎么这么几步还要人扶。” 枍哥儿跟在孩子堆里,“那是祖母那边的姨姨,没听说身子不好呀,不过她向来要人扶的。” 海哥儿笃定地说:“一定是身子不好,我外祖母就是一直咳,总是要人扶着,但也总说她没事,这个姨姨一定是不好意思说。” 林倩听着孩子们的讨论,那是真站不稳了。 不都说世人爱弱柳扶风的女子吗?她让人扶着怎么了,怎么就拿她和患了痨病的人比较。 林倩有些生气地冲着东厢花厅喊:“洗三礼可开始了?我奉王妃之命过来添盆。”说着还晃了晃手里几块铛铛作响的铜钱。 赵氏也懒得出去,就站在花厅门口的廊下,“林娘子便直接给接生嬷嬷吧。” 接生嬷嬷听说又有添盆,她才不管是谁送来的,直接走到近前,“娘子给小人吧,洗三礼结束了。” 林倩又被气到了,她们居然不等王妃的添盆!这可是好几个大钱呢。 花厅里好多人都看着呢,她也不好直接把铜钱拿走,便使劲拍在了接生嬷嬷手上。 接生嬷嬷可和娇生惯养的娘子不同,不接生的时候,她还得下地干活呢,一双手全是茧子。 林倩这一拍,铜钱没拍到地上,还把自己手给拍疼了。 林倩给完了又冲西边叫嚷,“陆氏……” “劳烦表姑娘大中午走这一遭,照顾婆母表姑娘受累了,且回去歇着吧,洗三面和瓜果茶点即刻着人送去。” 陆风禾见林倩张嘴就知道她说不出好话,赶紧打断她。 碧荷向来会来事,训斥小丫头们,“瞧瞧你们做的什么事,怎么没往善福堂送洗三面和瓜果点心呢。” 说完又挡灾林倩面前,”表姑娘大善,可别和下人一般见识。” 一直由碧荷带着的小丫头委委屈屈地说:“王妃午歇历来早,午时不敢去打搅。” “王妃歇了表姑娘没歇啊,莫要找借口,快去准备。” 小丫头嘟嘟囔囔地走开,“哪门子的表姑娘,还要上赶着去送。” 林倩要发作,碧荷先她一步。 “嘟嘟囔囔说什么呢,让你干点活你就话多,再多嘴就去浆洗上。” 碧荷都训斥了,林倩的话也就憋了回去,由丫鬟扶着转身走了。 别说马氏了,就是见多识广的程氏也是大开眼界,这客居在别人的表姑娘居然这样拿乔。 既然要送洗三面和瓜果茶点,也不能光给福善堂送,倒不是不给别处送,怕别处的人不痛快,主要是不想让福善堂觉得自己是特殊的。 陆风禾把绿芙喊进来,“福善堂、晚霜苑得送,若是王爷在府上,卧松居也得送,还有……” 绿芙打趣,“晓得晓得,还有郎君的听竹苑,舅爷们在的观澜苑,奴婢都会去送的。” 陆风禾挥挥手没有说话,她还真没想起来给沈南珣送,是她的不是,怎么说也是人家女儿的洗三面,是得送。 这边安排着各处送吃食,那边王妃陈氏又气得想摔碗。 “洗三就办完了?都没人来请我,她们就自己办了?”陈氏又问。 林倩点头,“办好了,接生婆在盆里捞添盆了。” “让你直接把铜钱给的接生婆?” “对,我迟疑了一下,接生婆还伸手来抢,把我手都抓疼了。” 王妃猛拍桌子,“真是反了她了,反了她了,我还体谅她月子里不必请安了,她居然如此不把我放在眼里。” “张嬷嬷呢,张嬷嬷。”陈氏高声呼喊,躲在茶水房里打瞌睡的张嬷嬷被吓一激灵。 张嬷嬷揉着惺忪的眼睛,小跑到正房,“老奴在。” 陈氏指着白露苑的方向呼喊,“去喊二郎媳妇,就说我头疼,说我要请大夫,让她赶紧来侍疾。” 说完又说,“不对,去喊大郎,让他给我请大夫去。” 张嬷嬷进退两难,到底喊谁,今天这什么日子啊,王妃跟着闹,林姑娘也是的,老太太不懂事,那么大姑娘了也不会劝着点。 陈氏抬头看到张嬷嬷还站在门口没动,“去喊啊,都给我喊来。” 张嬷嬷一个下人,只能主子说什么她做什么,不过她没有亲子去,而是派了院子里两个不起眼的小丫头去的。 刘氏正和娘家人说着话,说陆家郎君娘子来了不少人,苏宛再住在王府有些不合适,让苏宛先回刘家去住,等陆家人走了再说。 苏宛是真的身子不太好,刘家院子不大也却不少,并不能向在王府这样一人住一个院子,但既然陆家来了那么多人,还有未成婚的郎君,苏宛还是回刘家避嫌的好。 刘夫人安抚小女儿,“放心吧,你姐姐和宛姐儿说过了,宛姐儿也应承下来,你嫂子一向对你不错,如今她月子里,你可别躲懒了。” ------题外话------ 感谢打赏,加更+1,得加更六章了,我是真的会谢 第三十五章 耳聪目明(加更1) 刘氏扭了扭身子,“哎呀,知道了,我是那样不懂事的人?” 刘夫人戳了刘氏一指头,“你只是个会躲懒的。” 芍药匆匆过来凑到刘氏跟前,“王妃说不适,让您去侍疾呢。” 刘氏脸上的笑模样彻底没了,“派人去的晚霜苑还是直接来的白露苑?” 芍药冲院门方向抬抬下巴, “福善堂的小丫头门口等着呢,我给了两块糕饼就什么都说了,说还要去听竹苑找世子,王妃让世子去请大夫。” 刘氏看了刘夫人一眼,母女俩心有灵犀,王妃这是找不痛快呢。 得亏王爷回来了,要不然王妃一个孝字能把他们所有人压的死死的。 ”让她去,不过你让人给苟爷递句话。”刘氏交待。 直接找王爷肯定不行,她一个晚辈怎么能去说长辈的不是呢,可是跟苟管家说就不一样了,只是下人之间嚼舌搬弄罢了。 芍药点头去了。 刘氏有些无奈,“我且去看看。” 刘夫人也心疼女儿啊,陆氏有的是借口,人家做月子呢,不去侍疾谁也不能说个不是,王妃要折腾就只能折腾到自己女儿头上。 “罢了,你也看开些,这婚姻呐,没有那十全十美的,郎君妯娌是好的就多少人羡慕了。” 刘氏安慰自己亲娘,“放心吧,我看得开呢,你不都说了嘛,躲懒我最会了,只是我那个小嫂子哟,之前每次婆母要侍疾她都亲力亲为。” “是个实心孩子。”刘夫人站起来,抻抻衣裳,“瞒着些,别扰了兴致,我们去找陆太太辞行。” 刘夫人带着两个女儿并儿媳来到赵氏跟前,“陆太太,我便先带孩子们回去了,改日再来与你叙话。” 赵氏拉着刘夫人,“妹子怎么就要急着走,留下用夕食啊。” “莫要客气,今日你要招呼的人多,改天我们再来叨扰。” “罢了,我便也不留你,改日得空了可千万要来。” “且放心,我还惦记着你的厨子呢。” 赵氏笑,“尽管惦记,多来吃几顿。”说完又对刘氏说:“辛苦二娘子替我送一送。” 刘氏应下,“伯母莫见外,尽管指派给我。” 刘氏接着送娘家人出去的当口离开了白露苑,但也没有直接去善福堂侍疾,而是不紧不慢地回晚霜苑,接上苏宛,又把娘家人送到侧门。 “跟苟管家说了?”刘氏问。 芍药捂嘴笑,“哪里要我说,善福堂那个小丫头是个胆小的,历来怕世子,去到听竹苑也不知道自报家门请小厮通传,在门口畏畏缩缩徘徊了半天。” 刘氏抑郁的心情总算疏解了些,“然后呢?” “然后就被听竹苑的人逮了出来,小丫头吓得结结巴巴,半天说不清楚来干什么,就被交给了苟爷,说是到听竹苑鬼鬼祟祟,怕是有些嫌疑。” 刘氏万万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本来直接去听竹苑传个话也不奇怪,干甚要畏畏缩缩的。 整个府里最重要的约莫就是听竹苑了,接下来才到卧松居,沈家世代的布防图,排阵图……可都在听竹苑,卧松居都不一定有。 得亏还是大白天,要是晚上去,少不得先打一顿再说。 “然后呢?” “世子吃了洗三面就和陆家郎君出门去了,并不在府里,王爷在歇晌。苟爷把人扣下了,另外派人拿着帖子去请太医。” 刘氏突然想到,“郎君可在府上?” “未曾,您去白露苑了郎君便也去了前院,和陆家郎君们叙了话,后又一起出府去了。” 刘氏点头,“如此便好,派人找到郎君递句话,府上夫人还多,我可没空管他。” “啊?” “啊什么啊,传话就是了。” 芍药应下。 说话间主仆两个也到了善福堂,刘氏进门就训人,“福善堂伺候的人呢?王妃身子不适怎么不早点请大夫,怎么伺候的?可见是我管家就不上心了。” 躲在茶水间房屋后打瞌睡说闲话的丫头婆子都出来了,连声呼不敢。 “快去把王妃平日吃的药先煎上,再伺候不好我可不罚你们,直接调出去。” 要装病,那就装到底,不吃药怎么能说病了呢。 王妃平日里吃的药,也就是些温补润肺的,多吃点也不要紧,关键是这大热点的,趁热把苦得舌头发麻的汤药喝下去,是真遭罪。 刘氏这才走进正房,王妃斜靠在罗汉床上,林倩坐在旁边打着扇。 林倩见刘氏进来就要起身,刘氏赶紧按住她,“表妹快坐着,打扇本就辛苦,怎么还能让你站着呢,快坐着。” 刘氏逛了一圈又去门口训了几个精神萎靡的小丫头,刘氏训着,芍药过后又悄悄给小丫头们塞果子。 陆风禾虽然坐在西厢不出门,可府里的事也瞒不住,好歹也是管了几年家的人,自己不出门就听不到府里半点风声,那她出了月子也不必再继续管家了。 林倩来白露苑之前的事陆风禾都知道了。 大厨房准备餐食那样热火朝天,送到白露苑还要经过福善堂,福善堂怎么会不知道洗三开没开始。 再说了,洗三历来都是午后进行的,早不过辰初,晚不过辰正,要真想送添盆铜钱来,赶早不赶晚的道理难道还不知道吗? 王妃只是想踩着点让人送来,准备的也是两小个海棠样式的银裸子,是林倩把王妃劝下的,说用不着添那么贵重,一个丫头片子,几块铜钱够了。 至于那么晚,林倩出了善福堂又要回沁芳阁去换身衣裳,折腾一番自然就完了。 王妃装病要侍疾,陆风禾甚至比刘氏还提前得到消息,要不然大白天的一个府里的小丫头怎么会被当贼人呢。 不知道便罢,知道福善堂二位手上都不干净,多半也有后手等着她,陆风禾是万没有坐以待毙的打算的。 她无意与人为恶,但前提是别人别来为难她。她不是没有手段心机,只是看她愿不愿意使出来罢了。 如今两个孩子还有娘家那么多人在府上,别说她只是坐月子不方便出门,便是她病倒在塌上,她也不会让孩子和家人收到一点点伤害。 ------题外话------ 发布了暑期活动第一波实物奖励,起点和云起书友圈都能看到了 潇湘、红袖已经其他平台的读者可以看一下,有没有都留言告知一下,若是没有我看看有没有其他办法可以发 多多互动,抓眼熟的小可爱实物奖励,没定数量,小可爱多就多抓些,上不设限,多多参与 第三十六章 浊气太重 说到善福堂侍疾,眼下最遭罪的大概就是林倩了吧。 刘氏在院子里训完人,又亲自去二门处迎太医。 巧了不是,这太医也是郡王府的老熟人了,郡王爷的病一直是他在调理。 “请杨大人安。”刘氏交待芍药,“去吧姐儿洗三的糕饼装上一盒。” 杨太医也没少给陆风禾请脉,“贵府姐儿出生了?这是提前了啊。” “正是呢,劳杨太医还记得,姐儿是个嘴馋的,忙着出来过端午吃粽子呢。” 进了二门,绕过碧波池,杨太医就要往白露苑的方向去。 “杨大人,这边呢,今日是婆母请您过府,也不知道是中了暑气还是其他什么毛病,总是头晕吃不下东西。” 杨太医指着白露苑的方向,“不是贵府大娘子?” “嫂子和姐儿都好着呢,院子里的医婆能应付,哪里用得着老烦杨大人跑这一趟。” 外人只知杨太医奉旨给郡王爷调理身子,实则监视着郡王爷,身子好是绝不可能完全好的。 可没人知道,杨太医少年学医之时,陆风禾与他有大恩。 郡王爷确实身子有损,拖了那样多年,想彻底去了根那是很难的,至少太医院无人能做到。 本来他也只是奉命慢慢调理,自从四年前小恩人嫁到了郡王府,他总归是在有些事情上心态会不一样。 刘氏应着杨太医进了善福堂,王妃身边丫头站在正房廊下,看到了匆匆通传了一声。 可杨太医走到近前还是听到王妃和林倩的对话, “姨母,那陆氏坐月子呢,不可能来侍疾吧。” 王妃中气十足,可不像生病了的样子,“你扇打快些,不让开窗不让用冰地,可把我热坏了。” 王妃接着说:“陆氏会来的,他陆家不适最重礼数的吗?” 杨太医行走后宫后宅多年,多少阴私没见过,这装病搓磨月子里的儿媳还是头一遭。 杨太医想到一句话,秀才遇到兵,眼下可不就是,你重礼数要脸面奈何对方是个不要脸的无赖呢。 杨太医请安过后进门,林倩再次起来要让座。 杨太医连退好几步,“小人惶恐,当不得当不得,娘子宽坐,劳王妃把手伸过来小人听脉。” 林倩又只得在原来的位置坐下。 杨太医隔着帕子搭上陈氏的手腕,这能有个什么病?闲出病来? “哟。”杨太医惊呼一声,切脉的指头又挪动了三分,面色有些凝重。 过了好久,杨太医才收手,“王妃宽心,好好歇着。” 刘氏很配合地问:“婆母不是中了暑气吗?” 杨太医摇头,“王妃忧思过重,王妃年纪大了,做子女的不该再让她操心那么多。” 刘氏低下头,“是,是我们做儿女的不是。” “思量过多,心神凝结,血气不畅,自然头痛,浊气郁结于腹,饮食难消。” 杨太医真真假假说了一堆。 “我且开方子吧,这方子得用上三副,九日之后我再来诊脉。” 杨太医就在西间里写的方子。 “二娘子,某斗胆说上一句,王妃有年纪了,莫要再让她操心杂事了,平日里也不要总扰王妃清净。” 刘氏垂首应是,“听杨大人的。” 杨太医方子写完了递给刘氏,重新走回正屋,“王妃也少见些人,天气了,人也带着浊气,只会让您气血更郁结。” 陈氏心想,她这两天别说少见人了,就没见着人!刘氏还是她派人去请来的! 杨太医接着说:“身边伺候的人也少留些,乌乌泱泱浊气加重,有害无益。” 杨太医打量了一圈,“留上一两个在屋里伺候,再留上一两个外间煎药伺候茶水便也够了。” “在屋里伺候的人呼吸也得轻着些,别让浊气惊扰了王妃。” 杨太医交代完忧心地对王妃说:“王妃且得保重自身。” 陈氏被杨太医说得一愣一愣的,她确实被气得吃不下东西,怎么就真病了?她现在说她装病还来得及吗?还是她真的病了? 陈氏内心很慌乱,她怕不是真的病了。 刘氏也顺着杨太医的话,“表妹一向得婆母喜欢,便辛苦表妹在婆母身边伺候着了。” 说完问杨太医,“这上年纪了的嬷嬷浊气该是重一些吧。” 杨太医点头。 刘氏便指了老太太身边的吉祥和林倩身边的画竹,“吉祥和画竹便交替着在屋里伺候。” “至于煎药茶水上就辛苦张嬷嬷了,张嬷嬷最懂王妃的饮食,如意便也在旁边听着差遣,其他人无事不得靠近正房。” 杨太医点头,“如此安排甚好。” 陈氏和林倩都还没反应过来,她们怎么就被安排了,说好的侍疾呢,不让人来还怎么侍疾。 还得吃三贴药,一贴药三天,这就九天了? “对了,跟前伺候的人也少接触外人,气息多了混在一起也于王妃无益。” 不等其他人应下,刘氏便应了,“多谢杨大人提醒,我会多加规劝管束。” 刘氏扭头看了看天光,“杨大人过府一趟不容易,现下公爹歇晌也起了,还劳烦杨大人再给公爹请个脉。” 杨太医收拾好医箱,“正合宜。” “屋里不想干的人就都出去吧,留下的人好好伺候。”说完刘氏又对王妃说:“婆母便好好养着,我着人立时把药配来。” 刘氏又带着芍药送杨太医出去。 前前后后不到一刻钟,王妃和林倩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刘氏把杨太医送到二门碧波池边,“谢过扬大人。” “二娘子客气了,王妃确实有些郁结在心。” “是,我会着人让婆母仔细吃药将养的。” 杨太医点头,“二娘子留步,去卧松居的路我识得。” “是,杨大人辛苦,果子点心在车上,一份心意。” 杨太医点点头便领着药童走上了去前院的桥。 刘氏目送杨太医绕过碧波池才折返。 “娘子,我们现在……” “太医都说了,人要少些,我们去善福堂站在院子里吩咐一番,问候一声就是了,可不要靠近,我们天天在外行走着,浊气重着呢。” 芍药捂嘴,“正是呢。” ------题外话------ 诶嘿,今日更新,书友圈活动还在继续,gogogo 第三十七章 王爷出手(加更2) 陆风禾听碧荷惟妙惟肖地学完事情的经过,也笑了。 “把上月刀红让人给我送来的药材收拾两包送给杨大人,就说感谢他对我和姐儿的看顾。” “是。” 善福堂如何闹腾半点都没影响到白霜苑的热闹。 孩子们跑了一个中午,洗三结束他们也都吃饱喝足完累了,根本不用人哄,几个孩子把后面栖霞苑的所有罗汉床、软塌都给睡满了。 陆家孩子多,陆四娘子还不觉得有什么。 郭家整个府上就一个孩子,马颜卉看着这些孩子,心都化了,“那么多孩子睡在一起真真好看。” “可不是,孩子多了也省心。” 马颜卉不懂,“怎的反倒省心了?” “大孩子会带着小孩子玩,小孩子也自然会更着大孩子学。” 马颜卉自己没有体会,她有哥哥有弟弟没错,可他们年龄差距有些大了,等她记事了,哥哥已经八九岁了,再等弟弟能跑了,她又六七岁上了。 不过回想起早先孩子们一处玩闹吃喝的场景好像确实是。 姐儿更爱洁一些,会给弟弟们擦嘴。 弟弟们想再吃一碗面,哥哥会去给弟弟拿。 姐儿想要高出的花,哥哥们会给她摘。 哥哥们为了一块甜糕吵了起来,弟弟会把自己的让出来,叫哥哥别吵。 这也是陆家子弟团结的原因之一,打小玩在一起,感情自然是亲厚很多。 原本马颜卉是觉得一个便累人得紧,两个不定怎么折腾呢,等哥儿再大些再准备要下一个。 可今日看了一群差不多大的孩子,又听了陆四娘子的话,马颜卉觉得自己得赶紧生,要不然哥儿就大了。 后院要走的走得差不多了,留下的几家都是再熟悉不过的,也不拘或靠或躺,自在说话。 前院就有些不自在了。 郡王爷歇晌起来就用了蓁姐儿的洗三面,苟顺等他用完了才细细与他说了后院的事。 禀了来了哪些人家,说了王妃令林倩去添盆,王妃装病要人侍疾还要请太医。 沈勉觉得自己一口面堵在胸口上不来又下不去,之前就不该听着他娘的娶这么个王妃。 得亏两个孩子不是在老宅长大的,要不然他沈家也用不着处心积虑藏拙了,直接被这么个蠢娘就能毁了三代。 “大郎呢?” “世子用过洗三面就和亲家郎君们出去了,逛了两条街市,如今该是在磐楼吃茶看百戏呢。” 郡王爷想起他昨日说的接风宴,“去磐楼订上两桌席面,夕食我也过去凑凑热闹,明日再在府里接风吧。” “去善福堂传话,让陈氏好好养着,若是明日接风宴也起不了身便让韩氏出面。” “若是一直好不了,我便上奏给韩氏请个侧妃,也好出府应酬。” 苟顺听了冷汗直冒,韩氏是什么人,那是军户出来的女子啊,得了机缘怀上四郎君正经成了姨娘已是福分,这真要提了侧妃,王妃怕是真能一口气背过去。 主子这话明摆着就是明日再摆脸子出幺蛾子,往后便不要出府了,就在府里禁足了。 尽管郡王府没什么大的应酬,但每年千秋节,万花节还是有些脸面在的,少不得进一趟宫,受一受其他命妇的礼。 侧妃那可也是有品级的,别说不让王妃出门,就是让侧妃和她一起受礼她也受不了的。 “去吧,酉正未到观澜苑便去请韩氏。” 苟顺躬身应下,退出书房的时候还在想,他家主子真是可惜了,困在府里,这一手制衡,结果用在后院。 陈氏听到前院的传话,整个人躺在榻上气得呼哧带喘的。 林倩还要劝,“姨母……” 陈氏一个软枕兜头扔了过去,“别说话,让我消停会。” 林倩头上簪的花都被打歪了,“姨母……” “出去。” 林倩摇了一下午的扇,手早就酸痛不堪,陈氏让她出去,她便甩着脸直接回了后面她住的沁芳阁。 “张嬷嬷,张嬷嬷呢?”陈氏又高声呼喊。 张嬷嬷从茶水间小跑到正屋,就站在门口,也不进门,“老奴在呢。” “进来说话。” “可……太医说……” “我病没病你不知道?”陈氏说。 张嬷嬷这才进屋躬身站到陈氏身边。 “前头派人传过来的话你知道了?” 张嬷嬷点头,“刚巧给您送药听到了。” “这是完全不把我这个正室王妃放在眼里啊,居然让韩氏去,韩氏是个什么东西,他宁愿要那起子上不得台面的东西,都……都……” 张嬷嬷拍着陈氏的胸口,“王妃且缓和着些,或许王爷真觉得你病了呢,毕竟昨日您就病得见不了人,今日姐儿的洗三您也去不了……” “扶我起来,快快扶我起来,躺得骨头疼,我得起来动上一动,明日绝不能给韩氏露脸的机会。” 张嬷嬷半跪着伺候陈氏穿上鞋,“王妃您这样想就对了,既然不想王爷抬举她,那就别给她机会。” “莫说我没病,我就是真病了也不会让她露脸的!去,去前院,就说用了杨太医的药我好多了,明日定是能去的。” 张嬷嬷应下,却没有真的让人去传,王爷都说了等到酉正,到时候早些伺候着过去便是了。 “王妃,老奴说句不中听的,女子在外间行走,众人看的是家中夫君儿郎的脸面。” 张嬷嬷顿了顿,“王爷能抬举韩氏还不是因为那韩氏肚皮争气,爬出来的哥儿也不孬。” “王妃的两位郎君倒也是争气,大娘子再怎么说也是大郎君明媒正娶的娘子,如今又给沈家生了姐儿,您都还没去看过一眼,你想想,大郎君会不会心里不痛快啊。” 这种浅显的道理,陈氏还是能听进去的,甭管后宫还是后院,母凭子贵的多了去了。 可陈氏还是梗着脖子,“那便如何,那边如何,大郎还能打杀了我不成。” “瞧王妃说的什么话,大郎君孝顺怎么会做那样的事呢,可下人惯是会看眼色见风使舵的。” 陈氏皱眉,“那又如何,一个下人,伺候不好发卖了出去就是。” 张嬷嬷觉得自己这位主子是真命好。 年轻时婆母什么都给她担了,后来又有王爷管着府里,等大娘子进府了,也什么好的都紧着她,实在不知这后宅搓磨人的手段有多少。 ------题外话------ 加更也奉上,今天和熟悉的工作室聊了香线的事,争取能给读者朋友们送一些香线,或者有其他想要的东西也可以评论留言 第三十八章 给钱才做 不过,很快,陈氏和林倩就体会到了人间疾苦。 虽然王爷和郎君们都在外面用夕食,但白露苑也还有三桌席面要摆。 大厨房小厨房都忙乱了一日,连刘氏都没让人去大厨房单独取夕食,而是去了白露苑与众人一道。 下晌王妃饮食欠安请了太医不是什么秘密,大厨房自然也知道了。 至于林倩,她向来都是跟着王妃在善福堂用的,从来不会派人去取,大厨房也不会单独给沁芳阁送,今日也是如此。 知道王妃中了暑气,饮食不佳,大厨房就做了一些清淡的菜式,一品鲜虾菜粥,一道姜母老鸭汤,一盘酒糟凉肉,并上一个清炒去芯莲子,切了一盘淋了油的酱菜。 陈氏中午就气得没吃什么东西,又志要与韩氏争一下绝不让她出面,大厨房送来的夕食被陈氏一人用了个底朝天。 也不计较鲜虾是陆家带来的了。 还与张嬷嬷说,“这虾好吃归好吃,若是再大些能剥壳就好了。” 王妃这边按点吃饭,还吃得心满意足,林倩那边却不是。 回到沁芳阁,她躺在罗汉床上让画竹给她按一按酸胀的手臂,按着按着她便睡了过去。 一觉起来日头偏西,又听说了前院传到善福堂的话,林倩气得揪帕子。 “姨母也太不当用了,明日她肯定不会去,她最是固执。” “如此便得罪了王爷还抬举了韩氏,那我的事可如何是好。” 林倩急得在堂屋里团团转。 画竹出主意,“那姑娘便去劝劝王妃,让她明日去观澜苑。” 林倩打了画竹两下,“我如何劝,是我让她别见陆家人的,如今又劝着她去陆家的接风宴上,那岂不是明摆着告诉她我之前让她别见说错了?” 林倩气得又扭了画竹两下,“这样一来,往后我说什么她都会觉得我说的不对了。” “那要是王妃真病得去不了了呢,或者韩氏去不了?”画竹瑟瑟地提议。 林倩拍手,“对对对,万一姨母真的病了,那王爷也就没道理再抬举韩氏了。” 林倩又开始嘀咕,“怎么才能让她真的病了呢,能让她怎么病呢。” 林倩一直在屋里转圈踱步,想着怎么能让王妃真生病。 一直到转悠饿了,林倩才想起来自己夕食还未用。 “去大厨房看看,怎么回事呢,这都酉末了,怎么夕食还未送来。” 画竹出去了一趟,端着两盘子点心回来。 “什么意思?先垫垫?” 画竹有些气弱,“大厨房说,除了善福堂和卧松居,其他地方没有大厨房送夕食的道理,都是自己去取,白露苑和晚霜苑皆是如此。” “那你取来了吗?” “姑娘的份额他们一道送到了善福堂,并不知姑娘未用,如今灶上都收拾好了,就留了一个灶眼晚间万一王爷郎君要用夜宵。” 林倩挥手把一碟点心打到了地上,“什么意思?没得吃了,就用这点东西打发我?” 画竹吓得啪一下跪了下去,不敢说话。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我可是王妃的侄女,他们竟然不让我用夕食。” 林倩拉扯起跪在地上的画竹,“起来,随我去大厨房,我倒要问问,谁给他们的胆子。” 画竹被林倩拖拽到大厨房,大厨房位于前院后院的交界处,晚霜苑的左上角。 大厨房只有三个人了。 一对中年夫妻,汉子是府里的伙夫,专门往后院各处送柴火木炭的,婆子是白案上的厨娘,专做饼馍的,也算得上半个管事。 夫妻两儿子跟着沈家军在秦凤路,没个去处,就住在府里,所以大厨房的钥匙他们拿着一把,早上来得早,晚上走得也晚。 还有一个婆子是灶上轮值的,主子不歇下,灶上火不能熄,多半是无事的,但有时也需要煮个面做个汤饼什么的给郎君们吃。 林倩到的时候,汉子正在整理就着天光劈好的柴,白案婆子在揉面,预备明日朝食要的馒头,轮值的婆子正在预备朝食的食材。 “管事的呢?”林倩站在大厨房门口呼喝。 白案婆子去了手上的面,走到门边,“可是王妃有何吩咐?” 林倩不高兴了,“怎么,王妃没吩咐我就来不得了?” 白案婆子低头躬身,“不敢,敢问表姑娘有个吩咐?” “我还未用夕食,赶紧做来。” 两个婆子对视一眼。 白案婆子接着说:“表姑娘见谅,每日主子的份例都是有定数的,现下灶上也下值了。” “那你们要我饿一顿不成?明日就让人把你们发卖了出去。” “下人不敢,厨上现在能吃的也就预备给王爷郎君的点心和面了,表姑娘你看做个汤饼可行,还有一些酱牛肉。” 林倩哼了一声,“非得我亲自来,早做了送过去不就好了。” 可林倩说完三个人还是都没个动作。 “怎么还不去做?” 婆子再次躬身,“份例外的都是要另外加钱的。” “你说什么?我吃个汤饼还要加钱?” 婆子点头,“府里的历来如此,除了点心,其余的都是要另外加钱的,不过王爷和两位郎君除外,就是几位小哥儿想吃个零嘴也是要另外加钱的。” 林倩气得脑仁疼,“我在王妃跟前那么多年,从未听说还要另外加钱的。” “王妃份例多一些,平日用得少,另加的也少,两厢抵消了,偶尔超出了大娘子也私下填补了。” 是了,王妃晌午很少要大厨房做什么,多是用点点心,吃点小食,大厨房的点心小食是不拘数量按需取的。 林倩如何有钱,她的钱都是想方设法从王妃处挤出来的,下午添盆落下的几个铜钱都还没捂热乎,转眼就送到了大厨房,买了一碗汤饼。 婆子看到林倩拍在案上的几个铜钱撇撇嘴,这么几个钱,看不起谁呢,也就是在府里,就是雍京河边的摊子上也买不到一碗汤饼,还加酱牛肉。 其实府里确实是这么规定的,但主子少,又都是好伺候的,这样直接要钱她们也是没有过的。 ------题外话------ 今日更新,活动还在继续,支棱起来 第三十九章 要想归家(加更3) 白露苑主母有孕了便开了小厨房,每日小厨房也只是来取一些新鲜食材,小郎君也是有份例的,食材多拿点少拿点,他们也不会计较。 偶尔主母想吃什么新鲜玩意请他们代为采买,都是直接拿着钱来的,要么就是他们自己采买进来还会给大厨房送些。 至于晚霜苑,两位小郎君的份例在里面,每月甚至还有结余。 几乎不会来加菜,偶尔小郎君们想吃什么了会派人来说一声,换一换菜色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府里的主子那叫一个好伺候,本来表姑娘未用夕食,他们做了也便做了,那么大个府,大厨房怎么可能没得吃的。 只是下人都在传,说主母摔倒是表姑娘的手笔,表姑娘想取而代之。 下人是下人,可不是瞎人,大娘子是什么人,表姑娘又是什么样的,只怕下人比主子们还清楚。 府里大部分下人是从西北跟来的,家里多多少少都有人在西北军中,或曾在军中,与其说是家生子,不如说是沈家的拥趸。 他们可不怕表姑娘说什么发卖,他们又不是签了卖身契的,就算签了,也没人是死契。 林倩等着她的酱牛肉汤饼,在大厨房转了一圈,看到了已经有些发起来的面团。 “给我装点面团和芝麻,再给我拿一罐子清油,我要回去炸麻花吃。” 一人凑着柴火,一人切着酱牛肉,两个婆子都没理她,伙夫更是林倩来了便避到了后面接着劈柴去了。 林倩不得不又拍了几个铜钱在案板上,把案板拍得瓶瓶罐罐都铛铛作响。 凑柴火的婆子这才擦擦手,把铜钱放到旁边柜子上的罐子里。 “姑娘要多少面剂子,这么些可够了?” 林倩随意看了一眼,“够了,多给些清油,炸麻花油宽才酥脆。” 婆子又添了两大勺在小双耳油罐里。 林倩还想再添,可罐子都已经满了,她只得作罢。 等汤饼做好装好,林倩居然没挑刺,让画竹拿上转身就走了。 两个婆子相识撇嘴,看来大家都有同样的感受,总算把人送走了。 林倩回到沁芳阁就让画竹去善福堂小厨房拿柴火,再拿些木炭来。 “太晚了,我们得快点弄完,取些细碎的为好。”林倩还交代画竹。 善福堂虽然小厨房没开火,可茶水间总是有小炉子要煮水煎药,偶尔还得热一热点心甜汤的。 所以善福堂的小厨房一直堆着柴火和木炭。 沁芳阁也是要热水煮茶的,可往日里表姑娘是没有柴炭例的,官员有炭禄。家中有炭例,再寻常不过的事。 沁芳阁平日里用柴用炭都是从善福堂拿,所以画竹去善福堂说是要取些柴炭,并没有人放在心上,开了小厨房的门便让画竹自取。 画竹也听林倩的交代,取了些细长的。 林倩是孤身一人跟着王妃到京都的,院子里除了粗使婆子洒扫丫头,也就只有画竹和画梅两个人伺候了。 这两个还都不是沈家人,而是到京都以后,她自己从牙婆处挑的卖了死契的,她觉得只有卖身契在她自己手里,她才能拿捏得住两个人。 画竹去善福堂取柴火了,画梅被她指派重新揉面剂子。 大厨房蒸馒头做包子的面剂子是不放油的,可炸麻花的面剂子得揉上油。 面粉时候没和油一起揉上,等成剂子了再来揉油,拿可就难多了。 油少了,揉不透,油多了,又滑手。力小了,揉不进,力大了,又不酥。 一碗面剂子画梅揉了一脑门子汗。 等画竹取了柴火回来,林倩又改了主意。 “把碗送到大厨房,回来伺候我洗漱吧,现下吃饱了我又不想吃麻花了。” 两个丫头一个去大厨房送碗,一个带人去提热水,林倩钻进了沁芳阁的茶水间。 看到画竹拿回来的柴火相当满意,都是又细又长的。 等两个丫头回来,她早就在正房等着伺候她洗漱了。 “你们今日也累了一日了,都下去睡吧,不用人值夜了。” 林倩洗漱好坐在罗汉床上,拿着一本诗集,并没有睡觉的打算,却让两个丫头去睡。 两个人面面相觑不敢动作。 “姑娘,奴婢给你绞头发吧,头发还未干。”画梅说。 画竹也赶紧跟上,“姑娘,奴婢再给你揉揉手吧。” 林倩不耐烦地挥挥手,“去去去,别来烦我。” 两人只能小心地退出屋子,生怕动静大了惹了林倩不开心。 这边林倩一个人枯坐在灯下,手里的诗集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那边沈南珣和陆风禾的气氛也不大好。 “九哥真的不打算考春闱了?”陆风禾问。 沈南珣点头,“如今却是不是好时机。” 上辈子陆九郎也没有参加这一期的春闱,可最后陆家也没落得好下场。 祖父亲自一把火把鹤鸣书院烧个精光才保下陆家子弟的性命,可陆家也从此不再是陆家了。 陆风禾有些激动,“那什么时候才是好时机,再等三年你就能保证一定好吗?” 陆风禾甚至怀疑上辈子九哥没参加春闱也是沈南珣从中做梗。 沈南珣安抚陆风禾,“禾娘,你莫激动,你听我慢慢和你说。” “说什么,说你沈家要避嫌?不能让人觉得你武将和文官勾结?” 陆风禾气得赤脚站在地上,“现在想避嫌了?就算我九哥不考这一期春闱,只要鹤鸣书院一日在你就一日避不了嫌。” 沈南珣赶紧拉住陆风禾,“没有的事,不是避嫌,怎么会是避嫌呢。” 陆风禾根本听不进去,气得跳脚。 “快坐下坐下,把鞋穿上,当心脚凉。” 陆风禾推开沈南珣,“要避嫌多简单,你放我归家,自此沈陆两家再无瓜葛。” 这就踩在沈南珣的底线上了,在沈南珣这里,陆风禾要抄要闹都没关系,要归家,那是绝不可能的。 沈南珣咬着牙把陆风禾按到罗汉床上坐好,又半跪着给她穿上鞋,才起身弯腰,双手按住陆风禾的肩膀。 “陆风禾,你给我听好了,要和离要归家,你最好想都不要想。” 沈南珣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陆风禾觉得每一个字都带着刀子。 “要想归家,除非……” ------题外话------ 又收到两位宝宝的打赏,加更+2,总计8 咱就是说,这种分开每天打赏的行径,怕不就是为了骗加更 第四十章 活着便好 沈南珣深吸了好几口气,才一字一顿地说:“除非我死。” 陆风禾顿时仿佛被定住了一样,若是先前的话是带了刀子,那这四个字便是淬了冰,还是传闻中千年不化冻尸入骨的寒冰。 沈南珣牙关咔咔作响,松开陆风禾的时候一时没控制住甩了一下,陆风禾未察身子一歪倒在迎枕上。 沈南珣下意识伸手要去扶,手都碰到陆风禾的肩膀了,可还是收了回去,转身开门出去了。 枍哥儿昨日睡得晚,早上起得又早,虽然白日里睡了午觉,可跟着哥哥姐姐满院子跑了大半天,也顾不上等沈南珣,早就睡了。 沈南珣对候在门口的绿芙说:“让翠芝守着哥儿,你也伺候好娘子。” 说完沈南珣就大步走出了院子。 绿芙推门进屋,陆风禾还怔忪地倒在迎枕上。 绿芙听到他们争吵,不,准确说开始陆风禾单方面的,但具体为了什么事,绿芙站得远,并没有听到。 “娘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衣裳松了头发也歪了……”绿芙扶陆风禾起来,带着哭腔气愤地说,“郎君…郎君…打你了?” “他岂敢打娘子,陆家郎君可都在呢。” 绿芙有些慌乱,“奴…奴婢要去栖霞苑禀…禀太太去。” 陆风禾拉住绿芙,“说什么胡话,你是看到了还是听到了?你禀什么去。” “可…可娘子你真的没事吗?” 陆风禾摇头,“我是手上有伤了还是肩上有伤了?怎么就成了郎君打我。” 绿芙给陆风禾整理衣裳,看到陆风禾肩膀红了一片,又拉开看了另一边肩膀。 “还说没打,娘子肩上都红了,我是一定要说给太太听的。” 陆风禾也有些来气了,“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你是我的大丫头还是我娘的?你若是想做我娘的大丫头,明日,不,现在你便去听吩咐去。” 绿芙吓得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娘子息怒娘子息怒,奴婢…奴婢只是担心娘子,如今太太和郎君们都在,娘子何必委曲求全。” 陆风禾神色恹恹,“起来吧,让我一个人待会,不该说的别瞎说。” 绿芙有些不放心地应下,“奴婢在外间候着,娘子唤我便是。” 陆风禾斜靠在迎枕上,双眼失焦,随意地挥了挥手。 绿芙轻手轻脚地退到门边,坐到门边的杌子上,一脸担忧地看向陆风禾的方向。 陆风禾翻了个身,仰面躺在罗汉床上,看着屋顶的横梁,她现在一脑子问号。 为了沈南珣对她归家一事反应这样大? 她归家不正好给他心心念念的画中人腾地方了吗? 再不然,他的外室也有地方了,也能堂堂正正进度了。 男儿的颜面就那样重要?宁愿让一个不爱的人占着正妻的位置,也不愿和离? 可若是休妻归家……那陆风禾是不愿意的,她没做错事,陆家也丢不起这个脸! 到底为什么?陆风禾想不明白。 上辈子陆家又因何到了那番田地? 若只是鹤鸣书院,那便直接收归朝廷,重新指派人管理便是,反应朝廷在各处也都有官学。 况且,鹤鸣书院也只是名气大些,其他世族也都有自己的族学,也都收外族子弟。 为何非得烧了鹤鸣书院才肯罢休? 多半不是因为书院,而是因为其他事。 到底什么事,陆风禾完全想不起来。 上辈子她就忙着和枍哥儿闹得鸡飞狗跳。王妃放纵,她又想和枍哥儿亲近些,又忍不住要求严格些。 忙着想方设法拦着王妃给沈南珣纳妾娶亲,忙着管好郡王府参加各种宴会。 让沈南珣和王妃看到,她一个人也可以把郡王府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管得妥妥贴贴,用不着再弄一房进来帮衬她。 陆风禾眼睛一眨都不眨,很久就蓄满了泪水,知道从眼角流下,流进鬓角的碎发里她才察觉。 陆风禾擦了眼泪,揉了揉干涩的眼睛。 什么全福夫人,活得糊里糊涂的有什么用,孩子不明不白没了,娘家不明不白落寞了,就连枕边人都不明不白有了外室子。 自己上辈子到底干了个啥?陆风禾不禁自问。 陆风禾有些泄气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企图通过这种方式想到更多蛛丝马迹,奈何都是枉然,她只觉得自己头更疼了。 她只记得林倩最后被她亲父亲接了回去,说是给她订下一门好亲事,她没多问,只是给了不少添妆。 她还记得沈二郎在枫哥儿十岁上,大约五六年后,在西北战场上受了伤,瘸了一条腿,人没有再回过京都,而是把妻儿都接回了同州老家。 她还记得郡王爷在枍哥儿没了第七七四十九天,也就去了,手里还握着枍哥儿亲手给他刻的小章,交代一定要把他和枍哥儿挨着葬。 处处透着不寻常,可问题到底出在哪? 让她说一说她上辈子做了些什么香,她如数家珍。 或者论一论重谱了哪些古琴谱,每一曲她现在也都清晰地记得。 哪怕是让她摆一摆残棋,现在估计也分毫不会差。 属实该做的啥也没做,不该做的做了一大堆。 陆风禾其实回来这几天一直在逃避,把枍哥儿从善福堂接回来,她也没个新的章程。 说是要和离,说完了哭出来了,依然没有什么计划。 她实在在后宅关得太久了,现在因为坐月子不得不呆在西厢不能出门,可实际上若是能出门,只怕陆风禾也轻易不会走出白露苑。 她把自己关在佛堂关了三年,如今已经习惯了就呆在小小的空间里,生活起居有人操持,她不需要思考任何事情,仿佛只要活着便好。 咚一声,陆风禾回过神来,扭头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原来是绿芙靠在门边打瞌睡,脑袋磕在门框上。 陆风禾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罢了,吹灯睡吧。” 说完也不要绿芙伺候,自己去躺下,还放下了床幔。 绿芙走过去拢好床幔,吹了灯,退出了西厢。 陆风禾除非确实身子有恙,要不然不会要人陪床的,轮值的丫头虽说睡在次间或者耳房的地铺上,但也能睡个整觉。 ------题外话------ 嘿,今日更新送达,更新+1,总计九 有两件事需要向各位读者老爷汇报一下 首先,我找熟悉的工作书聊好香线的事了,活动礼物暂定香线,先定了一百分,我说过不设上限,不过按照目前的情形来说,揪中率很高,非常高 其次,现在书还处于新书期,追读好想挺重要的,各位读者老爷千万不要攒着,救救孩子,别攒,推荐越过,加更才会越多啊 第四十一章 后院走水 为了她坐月子特意准备的床幔是在厚实,风透不进来便罢,光也透不进来。 陆风禾翻了个身,抱着一个被角,不自觉又想到了沈南珣。 想到了少年时代。 当初一眼便认定了这个少年英雄,从未想过,那个青年才俊是否是自己的良配。 试探过双亲,他们并没有让自己远嫁的打算。 关于陆风禾的亲事,陆家人也从未瞒着她。 郭太太程氏还曾让叔母来说项过,想让自己嫁与她家二郎。 尽管世交又是亲戚,双亲还是一口回绝了,因为郭家这一房长居京都。 母亲还起过让自己家回赵家的心思,嫁回赵家,自己怎么也不会被欺负。 可与自己年龄堪配的只有三表哥赵明新,表哥又一心入仕,离开两浙也是迟早的事,母亲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陆风禾知道沈南珣要么回西北,要么在京都,是无论如何不会长居南方的。 如果直接向双亲禀明,他们甚至不会去仔细打听沈南珣此人,光是远嫁一条就足以让双亲拒绝。 陆风禾打听到祖父很喜欢他,便想方设法直接求到了祖父母面前,还说服了八哥为她分辨。 单纯看一个后生,陆湛觉得后生可畏。可若是看孙女婿,陆湛又觉得竖子狂妄。 陆风禾为了能让祖父母答应,没少做出格的事。 罢了罢了,不提也罢,就当自己年少轻狂时人不清吧。 陆风禾再次翻了个身,眼睛发胀缺毫无睡意。 也说不清到底翻了多少次身,换了多少个姿势,陆风禾总算有了点困意,迷迷糊糊间外面有了动静,还非常嘈杂。 陆风禾醒过神来,躺着静静地听了几息,动静越来越大,她坐了起来,刚拨开床幔,就和小心探头进来的绿芙视线撞个正着。 “怎么回事,怎么那么吵,现在什么时辰了?” “子末,善福堂的小厨房走水了,是大厨房值夜的婆子发现的,人已经都去了,后面有碧菡池,当是无碍的,娘子你快睡吧。” “当真无碍?”那么吵闹,陆风禾真的不太相信这会是无碍。 绿芙重重地点了点头,“真的无碍,大厨房发现了,惊动了郡王爷,前院的人进不来,所以才闹腾成这样。” 陆风禾从西边窗口看出去,后面有隔墙,并不能看到什么,大概火真的不大吧。 是了,大厨房虽在后院,可与前院西侧的卧松居就隔了一条不足丈宽,窄处甚至半丈都不到的小河几排松树和一道女儿墙。 有时大厨房图省事不想绕路给郡王爷送吃食,还会直接从女儿墙递过去。 人要走动就只能绕道走院门。 后院晚上都是落锁的,一般亥末,子初之前便要锁好,这都已经子末了,后院门房当值的婆子肯定已经睡下了。 绿芙又说:“当真没事,娘子先睡下吧,奴婢听着呢。” 陆风禾依言躺下,她现在就算出去也无济于事,“你让院子里当值的能去帮忙的都去帮一帮。” “知晓了。” 定西郡王府后院池塘众多,这又是五六月份,池塘里水量还算丰沛。 府里有三个池塘。 最大的是王府后院西边的碧涛池,大到能行船游舫,水是从外面京都的雍京河里引进来的。 因为太大太深,并没有特意种什么,每年秋末枯水期,上冻之前还会特意捞一捞鱼,清一清淤。 孩子们也都管束着轻易不能去碧涛池边上,与后院西边的院子中间加宽的游廊花圃石板路做隔断。 碧涛池的水又从北边流到前院和后院中间的碧波池,碧波池就小了很多,当中种了一些荷花,每年还能收获不少莲藕。 池子里只能行一行小舟,偶尔会让婆子领着孩子去玩上一时半刻,也有小径可以直接走到池中的凉亭中。 后院规整,南北向三列院子,东西两条主路。 碧波池的水从东边流向善福堂与沁芳阁之间的碧菡池,碧菡池就小了很多长不过一丈半,宽不过一丈,只养了一些睡莲锦鲤。 碧菡池的水又从沁芳阁东边绕过西边最后一进院子雪晴苑,从雪晴苑后面流回碧涛池,再流回雍京河。 而且小厨房也都是离主屋有点距离的,不会紧挨着主屋。 陆风禾细细一想,确实放心了不少。 只是,上辈子可没这一出啊,这好端端地怎么小厨房就走水了,就盼着发现早一些,不要牵扯到主屋的西耳房。 陆风禾躺了还没几息,伴随着一声巨响,像是门被大力推开装在墙上。 陆风禾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怎么了?” 手还没摸到床幔边沿,床幔就被从外面掀了开来。 陆风禾眯着眼睛还没看清眼前的人,就被沈南珣一把搂到了怀里。 陆风禾甚至能感受到沈南珣胸腔的剧烈起伏,嘴里在重复,”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陆风禾手也被沈南珣勒住,只能抬起小臂,轻轻地拍了拍沈南珣。 “怎么了,你先松开我。” 沈南珣这才慢慢松开陆风禾,“有没有被吓到?” 陆风禾适应了黑暗,接着外面投进来的光,总算看清楚了眼前的情形,沈南珣大概是已经睡下了,内裳外面直接批了一件大氅。 陆风禾摇头,“未曾,现下可灭了?” “不知。” “啊?”沈南珣这是直接过来了? “听竹苑听到声响时二门已开,前院小厮进来不少,我只听说后院小厨房走水,便直接过来了。” “不是白露苑,是善福堂,你去看看吧。”陆风禾催促。 沈南珣坐着没动,虽没说话,但那个姿态明显是拒绝的。 陆风禾摘下他袖口的竹叶,低头才发现沈南珣鞋边沾了些泥土,泥土还混着惨败的竹叶,手背还有被竹叶刮擦的小口子。 “你是去钻竹林了吗?”陆风禾拿起他的手细细打量,“得亏口子不深。” 沈南珣看着她拉着他的手,嘴死死地抿着。 “真钻竹林去了?” 沈南珣听竹苑与郡王爷的卧松居东西相对,听竹苑与后院也只隔着一堵女儿墙。 女儿墙旁边是小竹林,再往南边是陆风禾往日处理家事的议事花厅,穿过花厅就是白露苑。 ------题外话------ 一丈约等于三米 抹茶自己倒是画了郡王府的布局图,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发出来,这样会不会更直观一些 好的,加更10了 我想了一个新的计数方法,这是1.0第一个满十加更 第四十二章 你别乱来 陆风禾又拍了拍沈南珣,“去福善堂看看,别伤了人。” 沈南珣闷声应了一声。 “福善堂小厨房年后便没再用了,怎么好端端地会走水。” 沈南珣这才开口:“我去看,你莫操心。” 深南珣走到门边,陆风禾又开口,“看过之后来与我说一说。” “嗯。” 沈南珣走出白露苑才觉得剧烈跳动的心落到了实处,他想不明白,为何陆风禾一门心思要归家,府里就那么让她不快活吗? 只是夕食陪着父亲和舅兄用多了酒水,没想多久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他能知道自己是睡着了,也清晰地知道自己做梦了,挣扎着想醒来,可用尽全身的力气都动不了。 这次的梦仿佛之前褫州梦到禾娘没了的后续一样,他帮禾娘装扮好,带到禾娘去佛堂前他们住的院子的正间床上。 他写好请封弟弟长子枫哥儿的奏折让人次日送进宫,自己收拾一番回到正院,打算和禾娘一同赴黄泉,可掀开床幔什么都没有,甚至连躺过的皱褶都没有。 他正要去找,是福安的声音让他成功脱离了那个压抑的梦境。 听到福安说后院小厨房走水了,他甚至大氅都来不及披,套上鞋就直接往女儿墙的方向走,是福安追上给他披的大氅。 直到推开西厢门,听到陆风禾的声音,掀开床幔,看到鲜活的陆风禾,沈南珣心头的不安才稍稍压下去一点。 沈南珣快到善福堂了才迎面遇上从二门绕进来的福安和寿康。 “怎么样了?” 寿康先派人去善福堂看了,“发现得早,只是小厨房柴火多,好久没用了,婆子躲懒,水缸几乎没水。” 为了防止走水,府里的规定是不管用不用的小厨房水缸都需装满水。 “小厨房几乎稍晚了,正房只有耳房的窗纱被燎了,墙熏黑了。” “母亲呢?”沈南珣问。 “小厨房在后西脚,王妃卧房在东屋,只是收到了些惊吓。” 沈南珣想起陆风禾嘀咕的话,“为何会走水,小厨房不是没用了吗?” 寿康低下了头,他还没来得及去查探。 沈南珣挥挥手,“去查。” 沈南珣想起自己母亲之前做的事,可千万别是自己母亲放的火,为了说什么陆家人晦气,陆家人带灾之类的话。 “岳母还在府上,注意分寸。”沈南珣不得不提醒康寿,万一自己那个拎不清的母亲真那么嚷嚷了,也要想办法让这话传不出福善堂。 康寿并没有完全领会沈南珣的意思,但不影响他判断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前院的小厮们拎着桶抬着盆涌进来,从碧菡池取水把水浇灭就又闹嚷着回了前院。 沈南珣到善福堂的时候,沈二郎已经在了,苟管家也在。 王妃躺在里间哎哟哎哟,只嚷心悸。 沈二郎见沈南珣进来,“夜深了,已经着人给母亲煎安神药了,天亮若还是不舒爽再请大夫。” 沈南珣点头,“如此甚妥。” 沈南珣站在正间和东屋的门边问候了几声。 还好王妃除了说自己心悸,头晕,发虚之外并没有说其他什么话。 这让沈南珣多少安心了一些,若真是自己母亲自编自演的一场戏,那她觉得已经嚷嚷开了。 看到母亲没事,沈南珣有些呆不住,陆风禾还等着他呢。 寿康是个心细的人,找蛛丝马迹最是厉害。 只是本来天就黑,加上小厮们一番走动,康寿细细转了一圈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 在福善堂廊下,康寿来报。 “主子,小人倒是闻到了一丝火油的味道,但不浓,说不好是刚刚点灯留下的味道还是什么。” “太黑了,周围全是黑脚印和水迹,小人无能,未能找到不寻常之处。” 沈南珣突然想到,善福堂都走水了,林倩到现在还没有,这不寻常,林倩可是恨不得住在善福堂的人。 “沁芳阁点灯了没?” 康寿摇头,“未曾。” ”让路顺派人进来,看住,尤其是沁芳阁的人,看仔细了,明日二门一开,你立马进来查看。” 后院除了主子,没有外男过夜的道理,小厮和侍卫都不行。 二门开门时间早,主子若是要上朝,卯初二刻便要出门,所以二门卯初二刻一定开门了,但后院正正有动静大约卯正。 所以若是卯初二刻一开门康寿就进来,他能有两刻钟时间。 两个人在廊下说着,王妃的安神药煎来了。 兄弟两个等王妃喝下安神药,令人点上安神香,又宽慰了两句,便带着下人都离开了。 兄弟两个各回各的院子,福安、寿康和苟管家都回前院去。 至于沈南珣交代的让路顺派人进来,那便是不走寻常路进来了,二门是开是关都无甚影响。 沈南珣推开虚掩的白露苑院门,门房轮值的婆子一个激灵站了起来。 “下钥吧。” 婆子飞快抬头看了沈南珣一眼,利落地锁好院门。 沈南珣让下钥便是不打算再回前院了。 西厢的灯还点着,陆风禾在和绿芙说话。 “枍哥儿没惊动吧?” “奴婢去看过了,睡得好呢,翠芝陪着,奴婢便让她不要起身了。” “正是,看好枍哥儿是正事。” 陆风禾又问,“那后……” “娘子莫再说话了,嗓子都干了,咽口水。“绿芙接着说,”后面栖霞苑和霁水苑奴婢也都去过了,几位郎君娘子醒是醒了,可都无碍。” 陆风禾一口水分好几次慢慢咽下,“去睡吧。” “娘子可是睡不着。” “去睡吧,灯留着。” 沈南珣这才推门进屋,“下去吧。” 绿芙一脸姨母笑,原来娘子是在等郎君呢,嗨,许嬷嬷果然说得对,着夫妻啊,没有隔夜仇。 陆风禾问沈南珣,“如何了?” “母亲那里小厨房毁了,其余都好。” “婆母可好?” “用了安神药点了安神香,我们走的时候听声音已经有些迷糊了。” 陆风禾点头,“那便好。”说完便靠在了软枕上,白日坐的时间有些长了,腰酸胀得厉害。 “往里面去些。”沈南珣说。 陆风禾扭头看他,人已经走到床边,大氅也搭在了屏风上。 “你……你……我还在月子呢,你别乱来。”陆风禾震惊。 ------题外话------ 沈南珣:老婆嫌弃我,老婆不让我上床 加更2.1累了,毁灭吧,我要静静 彩蛋章有惊喜 第四十三章 怕不是傻 沈南珣有些委屈,扭头在屋里巡睃了一圈,盯着罗汉床看了半天。 “这里可有多余的被子?”沈南珣问。 陆风禾摇头,一个临时的月子房,怎么会备多的被子。 沈南珣拎起自己的大氅,走向罗汉床,居然脱鞋就躺下了,还扬了扬大氅,一副要盖的样子。 “你这是做什么,回主屋去睡啊。”陆风禾重新做了起来。 沈南珣也坐了起来,“娘子你快睡下吧,我来吹灯。”说着便趿鞋站了起来。 陆风禾又说了一遍,“不是,你去主屋啊。” “枍哥儿睡了,翠芝也在主屋陪他。”沈南珣说。 陆风禾这才反应过来,是了,沈南珣再过去把枍哥儿作弄醒了,又是一番折腾,就算枍哥儿没醒,翠芝在主屋陪着,若是没那个意思,多少还是要避一避嫌的。 “那你回听竹苑去,罗汉床你怎么睡?” “折腾一夜,二门已经下钥了,不想再麻烦一趟。” 陆风禾皱眉,“罗汉床你怎么睡,短了那么一截不说,大氅盖着睡一夜,当心风寒。” 沈南珣又在屋里扫视了一遍,站在床边点灯的高几前似乎是在思考到底怎么半。 陆风禾叹了口气,扶着腰往里面挪了挪,“罢了,到塌上来睡吧。” 西厢的床不算宽敞,至少比起主屋的床,这床窄了不少,不过睡两个人也倒是可以的。 “会不会挤到你,我还是在罗汉床对付两个时辰算了,你养身子呢。” 沈南珣越是这样看似什么都为陆风禾考虑,陆风禾越觉得不能让人那么蜷早罗汉床上。 “快点吹灯上来睡了,你明日可还要去上朝?” 沈南珣飞快按了灯,坐到塌边,拢好床幔。 躺下,床榻还有陆风禾的体温在,真好,沈南珣长舒一口气。 与沈南珣的餍足不同,陆风禾感觉自己有点不适应。 不太适应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多了一道清晰可闻的呼吸声,多了一抹只往鼻腔肺腑钻的青竹味。 陆风禾凑近闻了闻,“你真从竹林钻了?” “嗯。”沈南珣不敢多说。 “难怪呢。” “怎么了?” “有股子竹子的清香味。” “哦。”沈南珣松一口气。 还好还好,他生怕陆风禾说,你来能钻竹林,现在也钻竹林回去吧。 陆风禾又搂着腰小幅度换了个姿势,手还没拿来,就被温热的大手覆盖住。 “你……” 大手规矩地在陆风禾后腰间按摩。 “可有好些?你睡吧,我给你按着。” 陆风禾动作幅度已经很小了,没想到沈南珣还能注意到她腰酸。 有个人在身边,陆风禾都有些不自在,现下有只大手在她腰后按摩,陆风禾有点僵硬。 这是沈南珣?她怀疑他是不是也换芯了?竟然如此反常。 陆风禾倒是有心问一问,可折腾那么晚,实在太累了,沈南珣的手又温温热热,实在舒服。 陆风禾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忘了自己到底想问什么,还没想起来,人已经睡着了。 白露苑不光正屋,就是东厢西厢的家俱也都是陆家陪嫁过来一水的楠木。 沈南珣闻习惯了淡淡的楠木香,如今身边还多了一缕香软的味道,毫无攻击性,不浓郁,甚至有点清淡,却出奇地让人心安。 香味就这么肆无忌惮地往把他包裹竹,撩得他心猿意马。 掌下是临摹过千百遍的冰肌玉骨,尽管因怀孕丰腴了不少,在沈南珣掌中也是纤秾正合宜的。 手稍微往旁边伸一点就能触到陆风禾细软的头发,不是人人都夸的乌黑,有点儿赤棕。 沈南珣一直记得初次见面。陆风禾及腰的长发披撒在后背,在阳光的照射下,柔顺的头发仿佛会发光,整个人都被嘟上了柔和圣洁的光芒。 陆风禾再醒来,天光已经大亮,孩子们早课都快结束了,更逞论沈南珣,早就不知道起身多久了。 陆风禾正在用朝食,赵氏带着两个儿媳过来了。 “禾娘,早间让你四嫂去福善堂走了一遭,本也是想着你婆母受了惊,去问候一声。” 陆风禾嗯了一声,“礼数到就行。” 赵氏打了她一下,“听娘说完。” “是是是,娘你继续。” 赵氏继续,“我也估摸着她不会见,没想到她居然见了你嫂子,还说了好一会话,她这是怎么了?烧一场烧通透了?” 陆风禾茫然地摇头,她回来这些天还没和王妃打过照面,这个时候的王妃什么样,她有些记不真切了。 “四嫂,你去的时候林倩在不在?”陆风禾问。 陆风禾印象最最深刻的就是,王妃非常喜欢林倩,恨不得时时带在身边,林倩也致力于讨好王妃,难道是林倩走出什么馊主意了? 陆四娘子摇头,“好似不在,我坐了快两刻钟都未曾看到。” “这就稀奇了,王妃受惊了,林倩居然不从旁陪伴,这不是林倩的风格呀。”陆风禾说。 “碧荷,碧荷。”陆风禾喊。 碧荷就在门口听吩咐呢,闻言进来,“娘子有何吩咐。” “去打听打听表小姐今日忙什么呢?” 陆风禾又补充,“对了,昨日让听竹苑留下的小丫头呢,放回去了没?” “放回去了,昨晚二门落锁前就放回来了,只是吓唬了几句,她倒豆子一样把知道的事都说了。” 陆风禾点头,“你顺路过去看看小丫头。” “是。” 陆八娘子推了陆风禾一把,“促狭鬼,居然真是你的手笔。” 陆风禾飞快看了赵氏一眼,才对陆八娘子说:“要不然大白天听竹苑抓什么人,他们是严,又不是傻。” “杀鸡儆猴?”陆八娘子问。 陆风禾摇头,“杀鸡儆猴?那这鸡也太不起眼了些。” “我主要是气,我们蓁姐儿的好日子,她们还不消停,又是故意晚来,又是装病侍疾,往日就算了,孝顺孝顺,就当顺着她了。” 赵氏拍了拍陆风禾的手,“如此甚好,娘只怕你受了委屈只会自己吞。” 赵氏有些感慨,“打小周围人都宠着你,你也懂事,没什么心思,在乎自己的想法,更在乎身边人的感受,我总和你爹说,你怕不是个傻的。” ------题外话------ 有人说女主太弱了 我想说,如果不在乎了,很多事都会懒得计较,可,为母则刚。 而且,女主弱不弱地……怎么说呢,坐月子呢,自己保重更重要 第四十四章 诈一诈她 陆风禾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上辈子……算得上傻了吧。 碧荷出去打听了,可最后来禀事的不是碧荷,而是福安。 福安隔着屏风给陆风禾请安。 “可是世子有什么交代?”陆风禾问。 福安左右为难,“还行主母屏左右。” 幸好赵氏和陆四娘子已经出去了,只有陆八娘子陪她在屋里说话。 秦玲儿闻言站了起来,“总算能出去了,这大好的天光净陪你消磨在屋里了。” 陆风禾推她,“不愿陪我消磨在屋里,就带姐儿去晒晒太阳。” “你倒是会指派,见不得我闲着?” 陆风禾点头,“对,你快去吧,一会日头起来把我们姐儿晒黑了。” 两句话,秦玲儿走到了门边,身后的丫鬟婆子也跟着鱼贯而出。 屋里没人了,陆风禾嘴角的笑也收了起来,“什么事?” “一大早二门一开寿康就进来了,重新去看了福善堂的小厨房,火是从小厨房里面的柴火堆烧起来的,但是在小厨房窗外的墙角有油的痕迹,应该是人为。” “寿康还在拱桥上捡到一根浸了油的柴屑。” 府里桥很多,但拱桥只有两座,一座是在雪晴苑旁边,一座在沁芳阁旁边。 福善堂走水,康寿怎么查也查不到府里西南角的雪晴苑,那就只有沁芳阁了。 “林倩?”陆风禾问。 福安没说是不是,只是说:“林姑娘昨晚因为夕食去了大厨房,发作了一通,除了吃食,还拿走了面剂子和清油。昨晚她身边的人去福善堂小厨房取过柴火。” “路顺去沁芳阁的茶水间看过,面剂子都烙成了病,但油罐子见底了。” 陆风禾此刻只有一个想法,幸好林倩拿的是面剂子不是面粉,要是扬了面粉,发生了爆炸,只怕不是一两间屋子那么简单的事了,伤了人命如何是好! 知道林倩心思从来不放在正道上,只是没想到歪门邪道也就罢了,她还如此歹毒! “林倩现在呢?” “沁芳阁门从外面锁了。”福安说。 “这是其他人知道了吗?” “世子进宫了,康寿和路顺探查清楚下人便直接进来了。” 毕竟是上一辈的亲戚,陆风禾不好直接做决定。 “请苟管家过来。”陆风禾得向郡王爷讨一个态度。 苟顺来得很快,郡王爷早起知道沈南珣那边的人已经去查了,也就没有再插手,自己儿子这点能耐都没有,那沈家败了便败了吧。 福安站在走廊尽头,苟顺躬身站在窗前,和陆风禾隔着窗子说话。 “事情你都知道了?”陆风禾问。 “是,福安小子和老奴说了。” “公爹可有什么章程?” 苟顺低着头,影子映在窗户上,“大娘子掌家的时候主子便说话,从此府里由大娘子调控,尤其后院,福善堂也在后院。” 陆风禾点头,“林姑娘年岁也打了,如今府里人多,二娘子表妹已经离府,林姑娘便也离府吧。” “大娘子安排便是。” “辛苦苟管家走一趟。”陆风禾这是该说的已经说完了。 福安和苟顺一起离开,陆风禾琢磨着把林倩送走这事。 这事说难不难,毕竟她虽然母亲早亡,父亲可还健在呢。可说简单也不见得简单,王妃就不见的会答应。 王妃非常回护林倩,总说她命不好,小小年纪吃了不少苦。 可是,她吃了苦并不是她可以随意伤害别人的理由,打骂下人也就罢了,受些皮肉伤,伤及不到性命,再说,被打骂的下人不说,她也不好出这个头。 只盼着,王妃知道了真相能看请林倩的真面目。 想到王妃往日的毫无道理可讲,陆风禾觉得自己得多做些准备,万一送不走怎么办? 反正是不能再留在府里了,虽然她是有离府的打算,可她走了,二郎一家还在府里,郡王爷还在,那么多下人还在……沈南珣也还在。 这个隐患既然已经摆到明面上了,那就一定得处理掉,谁知道她将来会不会丧心病狂到放火烧整个郡王府。 碧荷早就回来了,还没靠近沁芳阁就被顺路的人请了回来。 “去善福堂,想办法让王妃知道,小厨房的火是林倩放的,还浇了清油。” 碧荷应下但还是嘀咕了一句,“为什么啊,要是王妃有个好歹,对她有什么好处。” 是啊,陆风禾也愣住了,林倩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让绿芙进来。”陆风禾此刻有点不大爽利,为什么月子不能出门啊,她真的太想亲自去问问了! “你去找芍药,和芍药一起去沁芳阁,就说……说王妃受了惊,反正就往重里说,让她不要去打扰王妃,看看她什么反应。”陆风禾交代。 按照正常人的逻辑,设计中伤别人多半是希望多方受到的伤害越重越好。 而一个人,愿望达成时外漏的情绪会比希望落空时多很多。 所以,陆风禾准备让绿芙和芍药去诈一诈她。 之所以让芍药去,是因为芍药代表二娘子,目前府里的当家人,两房的人一起去,会让人更相信消息的真实性。这个隐患既然已经摆到明面上了,那就一定得处理掉,谁知道她将来会不会丧心病狂到放火烧整个郡王府。 碧荷早就回来了,还没靠近沁芳阁就被顺路的人请了回来。 “去善福堂,想办法让王妃知道,小厨房的火是林倩放的,还浇了清油。” 碧荷应下但还是嘀咕了一句,“为什么啊,要是王妃有个好歹,对她有什么好处。” 是啊,陆风禾也愣住了,林倩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让绿芙进来。”陆风禾此刻有点不大爽利,为什么月子不能出门啊,她真的太想亲自去问问了! “你去找芍药,和芍药一起去沁芳阁,就说……说王妃受了惊,反正就往重里说,让她不要去打扰王妃,看看她什么反应。”陆风禾交代。 按照正常人的逻辑,设计中伤别人多半是希望多方受到的伤害越重越好。 而一个人,愿望达成时外漏的情绪会比希望落空时多很多。 所以,陆风禾准备让绿芙和芍药去诈一诈她。 之所以让芍药去,是因为芍药代表二娘子,目前府里的当家人,两房的人一起去,会让人更相信消息的真实性。 第四十五章 想要什么 “烧的是福善堂的小厨房,又不是府里的大厨房,为何不办?” 不愧是主仆,陆风禾和绿芙不愧是主仆,连说出的话都是一样的。 林倩猛地抬头,“可是……可是……姨母受惊了啊。” “王妃受惊了自有大夫,与陆家接风何干。”这是芍药说的。 林倩连连摇头,“不行,不能办接风宴,不吉利。” 绿芙撇嘴,“只要晦气的人不在就行。” 林倩看向绿芙,眼里的冷意是绿芙从来没有见过的,惊得她差点脚下不稳。 “林姑娘安心在沁芳阁带着吧,我们娘子训了大厨房了,往后会按时按点给林姑娘送食。”芍药赶紧转移话题说起其他事。 “只是林姑娘往后可不要再从大厨房拿食材了,沁芳阁连小厨房都没有,万一做不熟出了什么纰漏,郡王府可担不了林姑娘的责。” 两个人虽然在府里的时间不短,但毕竟是两个不到双十的年轻姑娘,面皮还是薄了些,这些刻薄的话她们说来还是有些不自在。 两个人说完对视一眼,便告退了。 看着平稳的身形,实则裙裾底下步子都乱了。 沈南珣又是到下晌才回来,整个人非常颓废,坐在听竹苑,一言不发,谁也不见。 早朝过后他又被官家留下了,别人都以为他得了官家的青睐,又要有好差事了。 可只有他知道,官家留下他,能当面和他说话的次数都少,好一些的话就是在殿内坐坐冷板凳,要不然就是风口上烈日下跪上一跪。 今日他又坐了大半天的冷板凳,宫人也只在他刚到的时候上了一碗茶,接下来的两个时辰,茶水都没一碗吃。 官家歇晌起来才让宫人给沈南珣传了一句话,“褫州的账他到底有没有查出问题来。” 沈南珣只是躬身对答,“臣下提前回京,并未查完,查完的部分并未发现不妥。” 宫人甚至没进去通传,直接说:“世子且回府好好想想吧。” 沈南珣眉头皱得能夹死一万只苍蝇,查账,怎么可能不查出问题,就是府里的账,有心要查,肯定也是有问题的。 那么问题来了,官家想要的是什么答案。 褫州一直是先长公主的封地,也就是当今官家的大姑奶奶,先长公主尚的驸马是一位江南寒门,闻烁。 说是江南寒门,也只是相对其他世族而言,闻家也算得上是耕读传家了。 先长公主原本是看上了陆湛,孝帝拒绝了,本朝随没有驸马不入仕的规矩,但很多关键位置驸马总是要避嫌的。 长公主一气之下,榜下捉婿,捉到了与陆湛有几分神似的江南举子闻烁,当即便求了孝帝赐婚。 从此朝堂之上,长公主一派与陆湛也多有龌龊,自然支持的也是与陆湛不同的四皇子,也就是先帝。 先帝成功上位之后,长公主作为皇丈姑,在京中荣极一时。 哪怕长公主薨了,她的两个儿子,闻岩和闻磐也被官家倚重。 要说与沈家,长公主一派与沈家是没什么龌龊的。 褫州地处永兴军路与京畿西路的交界处,往北,就是永兴军路,西北一带,往东南就是京都。 只是褫州地产并不丰富,年年都有百姓饿死的奏报。 你以为就这样,如果只是这样,褫州也不会成为尊贵的先长公主的封地了。 地表不长东西,可地下有啊。 原本以为地下全是黑金,采着采着,发现黑金变成了灰金,铁矿的面积比煤矿更广。 只是煤矿可以私人开采,铁矿却不行。 无论是采矿才是铸铁都需上报朝廷,经朝廷层层审批,要么全盘朝廷接管,要么官私合作。 第四十六章 让她来拿 接风宴还是照常进行,王妃陈氏甚至还打扮得颇为隆重。 不管王妃是出于什么原因盛装出席,人来了,面子全了,大家心里也就痛快了。 只是令他们没想到的是,王妃不光出面了,还坐着吃到了最后。 从前一日装病,医生让她吃清淡一点开始,她已经喝了三顿清粥了,就是小菜都没多少肉星子,点心上的也都是清淡解腻的。 王妃觉得装病是真遭罪啊,想吃口肉都不行。 接风宴上鸡鸭鱼羊色色俱全,煎炒烹炸齐齐上阵,那叫一个色香味俱全,对王妃的刺激那叫一个到位。 得亏人少,很快就都到了,不用她闻着味干等人。 晚辈给王妃敬酒她虽然都抬杯了,却不太乐意的样子,匆匆喝过立马放下拿起筷子。 赵氏就坐在王妃旁边,看得目瞪口呆。 “你们王妃下晌没用东西?” 跟着王妃身边伺候的是吉祥,吉祥是个心直口快的。 “这几天王妃都在喝粥,约莫是口淡。” 赵氏抿嘴憋笑,“如此便多给你们王妃夹些。” 也幸好同桌的陆家人平日里用食进餐很慢,相比之下,王妃颇有些风卷残云的架势。 林倩再一次被门口的婆子拦回去之后,举起一只杯子,被婆子拦住。 “姑娘,这只杯子可是大娘子的陪嫁,你说借你把玩把玩的,这要缺了一只,就只能赔一套了。” 林倩咬着牙把杯子放了回去,抓起博古架上一个双耳花瓶,“这不能再是陆氏的了吧。” 婆子低头,“回姑娘,这也是大娘子嫁妆里的。” 林倩气得桌子拍得震天响,“让陆氏过来把她的东西拿走,全部拿走,我不想再看到任何和她有关的东西!” 婆子飞快去白露苑报信,陆风禾刚用完夕食,摆摆手让许嬷嬷和碧荷带着单子过去。 碧荷跑得飞快,许嬷嬷紧赶慢赶都没能赶上。 “你这妮子,跑这样快做什么,老婆子如何跟得上你。”许嬷嬷喘着粗气对等着开门的碧荷说。 碧荷跨进沁芳阁,“我早就想把我们娘子的东西拿回去了,娘子是个好说话的,说是借用就借用,不还也不来要,说是喜欢就送。” “大娘子宽厚。”许嬷嬷赞了一句。 “宽厚也得看人,有些人呐……” 碧荷进了堂屋架子就摆了起来,“听说表姑娘嫌弃我们娘子给的东西不好,让我们都收回去,奴婢这就来取。” 碧荷从门口的博古架上一路指,她指到的身后的小丫头就取下。一个架子就取了大半。 桌上的茶具,案上的墨砚,几上的莲花碗,就连珐琅鎏金香炉也是陆风禾的。 最后到了林倩的卧房,梳妆台上的妆盒,里面好几件首饰。 碧荷指了指床幔,小丫头上前把一对黄玉帐钩取了下来。 “还有床幔呢。”碧荷提醒。 林倩看着五层妆盒被收走,整个人已经濒临暴走了。 “你们不要太过分,我这屋子都快收空了!” 碧荷指指许嬷嬷手里的册子,“可都是我们娘子的啊。” 林倩不行,扭头问画竹,“这些都是陆风禾的?” 画竹点头。 “可……可这套茶盏是……是我从姨妈那里那的,怎么就变成了陆风禾的?” 碧荷失笑,“有没有可能王妃就是从我们娘子那里拿的呢?” 林倩还要挣扎,“那……那床幔可是针线房给我做的!” “可料子是我们三爷给娘子送来的绡云纱啊,还是表姑娘自己去我们库房里取得呢,莫不你忘了?” “那……那是陆风禾送我的!” “前脚进了府,库都还没入完,表姑娘后脚就到白露苑了,表姑娘抱着出来就说要做床幔,我们娘子可有说过一句送你?” 碧荷走到林倩面前,伸手把她额头上的金箔片花钿取了下来,“这也是我们娘子的。” 林倩看碧荷来真的,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她从陆风禾那里拿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她不确定自己头上的发簪是不是也是陆风禾的。 碧荷伸手扯她的褙子,林倩吓得连连躲闪。 碧荷收回手,“算了,就当娘子送你的料子吧,拿回去也没人穿得了,床幔还能看看哪个小丫头不嫌弃拿去凑合用用。” 说完碧荷对更她过来的小丫头说:“先收拾到院门口,别绕了表姑娘清净。” 四五个小丫头,来来回回不知道多少趟才把所有东西拿到了沁芳阁门口。 碧荷又转了一圈,拿起一个纸镇。 一脸惋惜,“哎,可惜了,摔裂了一个角,这种东西拿回去娘子也不会再用了,罢了,我做一回娘子的主,便给你了。” 许嬷嬷对完小丫头取出去的最后一件东西,“表姑娘可要过目。” 林倩早就气得头昏眼花了,别说能不能看明白那些字,就是看明白了她也进不了脑子,她只觉得她好好的屋子被陆风禾搬空了。 毒妇,陆风禾就是个毒妇! 她库房架子一个挨着一个,都堆满了,给自己一些又怎么样,她居然件件入册,这是摆明了迟早要问自己讨回去。 毒妇,当时就应该一碗药了解了她。 她没了,大表哥肯定会娶自己当续弦的,她没了,她的嫁妆留给枍哥儿,枍哥儿才多大点孩子,还不就都是自己的了。 这个毒妇,等自己能出去了,绝对不让她好过。 姨妈也是个不顶事了,自己一个人早就事成了,用得找受这个气。 碧荷和许嬷嬷带着小丫头们离开了沁芳园,林倩坐在罗汉床边,手紧紧地扣着,面目狰狞。 画竹给林倩倒了一碗温茶在手边。 林倩端起茶盏一把扔了出去,“这都什么破烂玩意儿,扎到我的手了。” 画竹和画梅吓得立马跪下,“姑娘息怒。” 林倩看旁边的水壶,“这种东西怎么也拿到我面前来了。” “只……只有这个了,这是府里……” “那套白瓷呢?” “是大娘子的,收走了,茶水间的茶具只剩这个了。” 林倩刷地站了起来,她以为碧荷只收了正屋的东西,没想到茶水间她都不放过。 空荡荡的茶水间,连套像样的杯盏都没有了。 第四十七章 您可以进 一顿接风宴,陆家人吃好没吃好不知道,反正作为主人的王妃是吃了个油光满面。 从前院回到善福堂,王妃实在太撑了。 “张嬷嬷扶着我去走走,顺便看看后面到底烧成什么样了。” 眼看入夏了,天色黑得比较晚,借着最后一点天光,王妃看到了福善堂被熏得漆黑的后墙。 “倩姐儿是不留神把炭灰倒墙角了?”王妃问。 张嬷嬷一脸震惊,还当白眼狼是小绵羊呢。 “不是,是直接倒油放火。“ 陈氏高声呼喊,”这是想烧死我?“ 张嬷嬷没做声,虽然她的目的可能不是这个,但后果极有可能是这个。 陈氏走到了拱桥上,想远处看看到底烧成什么样了。 “这墙得修一修吧。”陈氏问张嬷嬷。 “这要搁我们乡下也就不修了,只是熏黑了,又没塌,是院子里的内墙,又不是府上的外墙,修不修都没关系。” 陈氏一想,也是,说是修一修,按照陆风禾的习惯弄不好就是推倒重砌。 “告诉陆氏,不用修了,不要浪费那个钱。” “可现在是二娘子管家呀。” 陈氏撇一撇嘴,“二郎媳妇管家怎么了,还不是陆氏那个悍妇说了算。” 张嬷嬷不理解,既然知道府里都是大娘子说了算,为什么王妃还要一而再地挑衅大娘子。 “王妃,老奴多嘴说一句,大娘子为人处事真的没得说,你为何……” “怎么就没得说了,七出之条怎么说的,善妒!对,她就是善妒。” “大郎君和大娘子……” “姨母,姨母,我是倩姐儿啊,姨母你救救我啊,陆氏那个毒妇要打杀了我去。” 主仆两个正站在拱桥上吹着晚风说着话呢,突然听到一声哭喊。 陈氏快步走下拱桥,走到沁芳阁门口,被两个侍卫拦住了去路。 “你们干什么,谁让你们守在这的。”陈氏呵斥两个侍卫。 “姨母,你救救我啊,陆氏这是借机想要我的命啊。”林倩听到陈氏就在门口,哭得更大声了,“陆氏连饭都不让我吃饱,她想活生生地饿死我啊。” “倩姐儿你别哭,乖,别哭啊,姨母马上带你出来。”陈氏安抚林倩,全然忘了林倩差点要了她的命这回事。 “赶紧给我开门。”这是对两个侍卫说的。 两个侍卫丝毫不为所动。 “陆氏胆子这样大,连我的话都不放在眼里了,好啊好啊,还得加上一条不孝!” 说来也巧,今晚后院非常安静,为了能好好吃一顿接风宴,郡王爷做主让孩子们夕食过后去碧波池划船。 林倩在空荡荡的屋子里一秒都坐不住。 屋里实在太空了,空得她抬头看到搬空了的各处就想摔东西,可院子里的东西有一样算一样,都是按照份例来的,摔了就要等下一季,或者自己贴钱补上。 林倩只能坐到游廊下,看着繁茂的院子,心里也才能稍微好受一点。 坐着坐着,就听到了院外王妃和张嬷嬷的声音。 林倩趴在门缝上听了半天,确定了之后,便有了之前一出。 “王妃若是想进去,属下自当开门。”其中一位侍卫说。 陈氏皱眉,高声呼喝,“开门,让倩姐儿出来。” 她以为自己很有气势,其实在两位侍卫看来,也只是声音大了一些,更显得尖酸。 “王妃赎罪,属下奉将军之命守在此处,表姑娘不能出来。” 府里能被称一句将军的只有沈南珣。 尽管侍卫已经说了,他们是将军安排的,可在陈氏眼里,就是陆风禾狐假虎威,借了沈南珣的名号。 ”哼,既然是将军的命令,那就更该开门了,我可是他亲娘,他也得听我的,你们给我开门。“ 两个侍卫交互一个眼神,并不为所动。 他们并不是沈家军,也不是朝廷厢军,而是沈南珣的近卫。 私下里他们都是称沈南珣一声主子的,现下是为了不暴露太多,所以才呼一声将军。 别说王妃了,就是郡王爷来了,他们也不会开门的,他们只会听沈南珣一人的命令。 陈氏又被气到,也不顾林倩的呼喊,更忘了其实她可以进去。 气得一直往东边走去,想去找陆风禾的麻烦,问问她,陆家的教养呢,为何如此不孝,手下的人完全不听她的话。 陈氏走到白露苑,白露苑院门大开。 陆风禾东西实在太多了,院子里的库房完全放不下,不大贵重的都放到了东北边,听竹苑与白露苑中间的议事厅的厢房。 碧荷从沁芳阁收了不少东西回来,加上这几天陆家人带来的,还有亲朋给蓁姐儿的礼。 碧荷和绿芙没什么事,就把库房都开开了,准备在院子里腾出半间给蓁姐儿,再把院子里的东西移一些去外面库房。 陈氏远远看到白露苑的人抱着盒子布匹进进出出。 陈氏问跟在身后的张嬷嬷,“陆氏这是干什么呢?” 张嬷嬷不知道她们在收拾东西,只说,“听说碧荷姑娘带着许嬷嬷拿着账册去表姑娘院子里,把从大娘子这边拿去的东西都取了回来,大概在重新入库吧。” “有这样多?”陈氏有些不敢相信。 张嬷嬷想到福善堂院子里大娘子的东西,又想到表姑娘以往的尿性。 “应该能有那么多,表姑娘时不时就来白露苑打个秋风,逢年节毗陵送东西来,表姑娘来得更勤快。” 陈氏看着进进出出的丫头,“这个毒妇,自家表妹给点东西用用怎么了?居然还派人拿着账册去取回来。” “是表姑娘自己说的,让大娘子有本事去取,大娘子自己在月子里,就派人去了。” “倩姐儿在气头上呢,这话怎么能当真。”陈氏还在狡辩,“陆氏实在太狡猾了,她就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把东西拿回来呢。” 张嬷嬷觉得王妃的脑回路可能和自己的不一样。 人家自己的东西,借你是情谊,不借便也可,怎么取回来还不行了? “王妃,我们院子里也有很多大娘子的东西。” “嗯?”陈氏完全没想到自己身上。 ------题外话------ 还有 我找到我回家码字就不得劲的原因了 家里书房光线太好了,电脑屏幕放光,我看了头晕 第四十八章 频繁换将 “您最近最爱用的赤红冰裂茶盏就是去年年节上陆家送来给大娘子的。”张嬷嬷提醒。 王妃冲去质问陆风禾脚步停了下来,“那是陆氏的?” “是,陆家送来还摆在前院,您从外面回来了,就直接让人取了,只让老奴和大娘子说了一声。” 张嬷嬷毫不客气地戳穿王妃。 “那不是送到府里的节礼吗?” 张嬷嬷摇头,“不是,陆家每次都是送两份,两张单子,府里是府里,大娘子的是另外的。” 陈氏立马扭头往回走,“走走走,快走,一会白露苑的人看到我要去福善堂收东西怎么办。” 若不是前面走的是主子,张嬷嬷真的会被笑死。 稍微正常一点的人都会觉得羞愧吧,拿了儿媳那么多东西,怎么到了王妃这里就是赶紧走,千万别让人看到自己,想起来去把自己拿走的东西取回来。 接下来几天,陈氏依然没有出善福堂,但别人去拜访她,她倒也没有避而不见。 外人只当她真的受了惊,不大想动弹。 只有张嬷嬷知道,王妃这是怕白露苑想起来来取东西呢。 至于林倩,陈氏自己都不出门了,还能为林倩出头,放她出来?那必是不可能的了。 五月十四,陆八郎总算到了。 赵氏看到陆八郎的第一句话就是,“怎么迟了那么多天,幸好船上没放什么吃食。” 面对亲妈的指责,陆八郎表情淡淡,“行船太多了,走不起来。” 果然带的东西多,陆家铺子的小厮和定西郡王府上的小厮来来回回好多趟才把东西都运到了定西郡王府上。 最初是做好了赁屋而居的准备,故而她们带的不少都是居家用品,现在住在郡王府上就不大用得上。 沈二娘子直接开了一间客院放置陆家拿来的东西。 往常王妃和林倩都会来前院凑热闹的,要是看上什么了,直接让人取了。 今日可稀奇了,两个人都没来,对货记册的人都觉得清净了许多。 这段时间陆家人在府上,郡王爷多少还是做了点主人的样子。 就算白天出门会友游玩,晚间也一定会回府,有时还会把陆家郎君叫到卧松居陪他一起用夕食。 今日陆八郎到了,郡王爷自然又吆喝郎君们去卧松居。 席间说起陆八郎这一路辛苦了。 陆八郎连连摆手,“不敢当,倒不是辛苦,是如今外海走船的人少了,大部分人都改走内河了。” “要运的货物就那么都,可船多了,走不起来便也吧,各家船行争端也多了。我这次就是遇上两家船行在码头打了起来,互不相让,耽搁了一天。” 陆三郎最近在京都,外面的消息多少有些不灵通。 “怎么回事?” “泰茂和亨通之前就为了挣同一家茶行的货物有了龃龉,这次好像亨通的船在进港时刮擦了泰茂的船,两边就吵了起来,一方说是故意的,一方说是不留神。” “亨通不走外海了?”陆二郎问。 陆八郎啐了一口,“走什么外海,海寇都快在港口外安家了,别说打了,交手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洗劫一空。“ 沈南珣震惊,“海寇竟如此猖獗?” “哼,说没有官商勾结我是不信的。”看样子陆八郎是在路上攒了一肚子气。 “朝廷俸禄给的可不少,何必冒这样大的险。”陆四郎是几个人里面最迂腐的。 “你呀你,谁还会嫌银子少不成?再说了,俸禄多也只是当官的多,军士可没多少。” “可,这要没人出海了,他们就算勾结起来也没用了。”陆四郎还是不理解。 陆八郎这几天在船上听到的小道消息更多一些, “听说泉州制置使马上就要致仕了,他腰包鼓里,后面的人是死是活于他何干。” “而且,听说海寇已经在抢劫出海的渔民了。”陆八郎忧心仲仲。 都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 两浙路也有一段海域,陆家子弟对渔民的生活还是有一些了解的。 渔民生活并不轻松,还风险极大,一个风浪扑来,生死难料。 一时间桌上气氛凝固。 沈南珣斟酌着开口,“既然制置使要致仕了,倒是肯定会派新的制置使去,说不定情况会有所好转。“ 显然,这话并没有让陆家几位郎君振奋起来。 “大郎,如今武将什么情形你比我们都清楚,能不当武将坚决不当,能不走武举坚决不走。” 陆三郎也说:“如今将不如士,士不知将。” 陆四郎点点头,“除了你沈家军是开国就留下来的,其他将领谁手上真的有兵,流水的将领,铁打的军士。” 郡王爷吆喝一声,“好了好了,操心那么多朝廷的事干什么,来来来,再喝一杯。” 几位郎君陪着郡王爷有喝了几杯,宴席也就算了。 沈南珣听了陆家几位郎君的话颇是沉重。 当朝皇帝有一个算一个,都在致力于削弱将领的兵权。 为了不让将领有大规模亲兵,刺史以上的武将调动便非常频繁,先帝时期,还有过三月一换的先例,别说练兵了,情况可能都还未了解透彻,马上又要动身调任他地。 如今稍微好一点,但也没好多少,能干满三年的武将都少之又少。 有的武将一生甚至能把二十四路都走一遍。 武将是没有亲兵了,可,那么多厢军也毫无作战能力,甚至在军中,刺史的话语权还不如一个小小的武翼郎。 沈南珣知道军中的现状,却不知道如此严重。 沈家军虽然困顿重重,但秦凤路永兴军路一带是定西郡王的封地,百年下来,沈家军早就形成,只是未曾明言罢了。 他们最大的问题也就是银饷不足罢了。 试想,若是让他频繁换阵,他可能真的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想办法填补银饷的缺口。 长此以往,不仅是没有亲兵的问题。 只怕将领在军士面前不仅没有威严,或许连尊重都得不到。 至于练兵,那真的是天方夜谭了,有心练兵的将领不少,可有机会练兵的将领却是没有的。 ------题外话------ 今日更新,支棱起来 活动还在继续,抓小可爱送鹅梨帐中香,上不封顶。 月票,推荐票,活跃度,评论,留言,打卡都算呐 第四十九章 并未改变(上架快乐) 陆八郎回到后院,看过陆风禾之后以为可以睡个安稳觉了,没想到被一向善解人意的妻子拉着说了一夜。 “黄文珊说禾娘哭着与她说要和离。”秦玲儿拉着陆八郎说出自己憋了好几天的话。 “你与表嫂还说不到一起呢?”陆八郎问。 秦玲儿不耐烦,“谁要与她说到一块儿去,要不是看在禾娘和娘的面子上,我都懒得理她。” “好歹是亲戚,人家现在可是官夫人了,表哥从四品了。” “那又如何,表哥就是当了相公,该不待见我还是不待见。” “你啊,都当娘亲的人了,心性还一点没变。”陆八郎无奈道。 “和你说禾娘呢,你别和我扯黄文珊,她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人。” 陆八郎打个哈欠,“是是是,禾娘说要和离。” “诶,禾娘可是你嫡亲的妹妹,你怎么半点不当回事。”秦玲儿气得搡了陆八郎一把。 “你说的和离还少了?多了不说,一年总要说个三五次,你们女子有些话当不得真。” “你……你……这人,说禾娘,别攀扯我。”秦玲儿是真气,说正事呢,净说着没用的。 陆八郎是真困,在船上休息不好,到了京都也是不得安宁,这回总算落到实处,躺到塌上了,脑子它是真的不愿意动啊。 “禾娘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她能把这种事挂嘴边?” “万一是一时气话呢,她也就说了一次。” “她说她要嫁给沈南珣也只说了一次!” 陆八郎顺着秦玲儿的话,“那你说,你什么怎么办?” “我不知道呀,我要知道了还问你?” 陆八郎眼睛都不想睁开了,“我也不知道呀。” 秦玲儿气得捶了陆八郎好几下,“要你何用。” 陆八郎一把把人拉到怀里抱住,“我的好娘子,你且体谅体谅你郎君,天塌下来也让我先睡一觉。” 秦玲儿消停了,罢了,那么多天都不听禾娘说这事,大概……是气话? 沈南珣哄睡枍哥儿之后一点睡意都没有。 他自小在西北军营长大,他志在保家卫国,他也意气风发。 可来到京都以后都变了,武将成了文臣的护卫陪衬,胸有大志也不得施展,反而过得窝窝囊囊。 东南海寇若是真的猖獗至此,他窝窝囊囊保全沈家军又有何用,沈家军流血流汗固守西北又有何用? 整个朝廷就像是一个水囊,西北守住了又如何,东南一直在漏水,水囊里的水迟早漏空,还会越漏越快。 泉州制置使要致仕,新上任的制置使一定要是军纪严明、有心联军之人,最好还是支持海贸的。 这样的人……沈南珣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到。 沈南珣在京都三年余,快四年了,结交的武将并不多,实在是能长时间在京都的武将太少了。 就是有,要么品级太低,不够格出任制置使,要么…勋贵封荫能力不太够看。 沈南珣想到打小祖父教给他的祖训,平定八方,攘安四海。 时至今日,沈家儿郎守着祖训固守西北。可四海并不安稳,八方也不见得太平。 第二日是五月十五,逢五朝会,沈南珣觉得自己还未睡着便到了卯时二科,该起身的点了。 今日事多,朝会结束,沈南珣虽未被官家留下,却被指派了监督大理寺查襄王世子强抢民女一案。 这又是一桩得罪人的差事,判了襄王世子罪名成立,得罪襄王为代表的皇亲一系。判了襄王世子无罪,又失了民心失了公允。 尽管心下不愿,但沈南珣还是得往大理寺走一趟,至少了解一番。 陆风禾的表哥赵明新便是大理寺少卿,虽未直接负责此案,但行方便也是很便宜的。 案子很简单,再常见不过。 襄王世子随友去乡间游玩,偶遇了在溪边浣洗的少女,少女与邻家姐妹一起,嬉笑间唱起了歌谣。 这一唱不得了,吸引了襄王世子的目光,少女不光歌声清丽,颜色也不俗,当即便掳了人到别院。 第二日才派人到少女家中,给了银量,说要纳妾。 少女已有了婚约,是同乡秀才之子,六礼过了五礼,只待来年春闱过后便成婚,少女家中自是不愿意。 少女未婚夫家便一纸诉状告到了官府。 只是不知王府用了什么方法,总之也离不开威逼利诱,官府接了诉状,少女家中又改口,居然签了纳妾文书。女子家中改口襄王府提前派人送来了礼金和纳妾文书才将女子带走。 又走访了当日一同浣衣的村民,口径不一,有的记不清了,有的咬定当日被掳走的。 还去了女子未婚夫家里…… 这一圈走访下来,回到京都早就过了夕食的点,天色也暗了下来。 穿过最热闹的鼓楼坊和省府坊,左拐不过一里,便到了定西郡王府所在的东华坊。 就在准备沈南珣准备左拐回家,大理寺众人要右拐回衙门点卯交差的三岔路口,突然从鼓楼坊冲出了一队黑衣人,冲着沈南珣一行人就是一通乱射。 大理寺众人都是文官,坐在马车里,马和车夫都受了惊吓,在路口冲撞了起来。 纵是沈南珣的坐骑上过战场也架不住车马冲撞,尖叫呐喊。 黑衣人来得快去得也快,除了拉车的马,一行人就只有马夫和沈南珣中了箭,一位坐在马车里的寺正手臂擦伤。 因为是公干又只去到城郊,沈南珣只是随意带了一个差使的小厮,小厮的拳脚功夫自保都难,只能勉强算得上……强身健体。 幸好离定西郡王府不远了,沈南珣虽然侧腰中了箭,但神志还很清明。 小厮请大理寺众人先照看着,自己跑回郡王府去叫人。 要不说是行伍出身,郡王府众人对处理伤员很有一套,顺便还处理了车夫和寺正的伤口。 沈南珣都已经回府了,京都府的衙役才赶到现场。 府医给沈南珣拔出右侧腰间的箭,沈南珣便因失血过多昏迷了过去。 陆家几个郎君看过之后决定瞒着陆风禾。 尽管陆风禾这个月子坐得很好,顺心顺意,可好歹也是坐月子,既然沈南珣没有生命危险,也就不必说出来让她干着急了。 晚间,福安去白露苑告知陆风禾,沈南珣去城外查案,错过了城门落锁时间,传信回来在城外驿站留宿一晚。 陆风禾也未多想,这种事情之前倒也发生过。 只是过问了沈南珣身边跟着伺候的是谁。 前院慌乱不堪,后院一片静好,除了枍哥儿睡觉时闹了两声,想要爹爹。 一切等到孩子们去前院上早课就瞒不住了。 孩子们上课的院子在听涛苑,就在听竹苑西边。 早课结束,用完朝食跑出院子嬉戏就看到了听竹苑的小厮拿着药包进去,很快又端着药渣出来。 池哥儿问枍哥儿,“弟弟,听竹苑除了姑父还有其他人吗?” 枍哥儿懵懵懂懂,“福安叔也在听竹苑。” 池哥儿摇头,“福安管家不算。” “为何不算?” 几个孩子也说不定为何福安不算住在听竹苑。 “听竹苑该是有人生病了,会不会是姑父?”清姐儿说。 几个孩子面面相觑,都未曾听说。 “娘亲说爹爹去城外了,那么早就回来了吗?”枍哥儿说。 “走,我们进去看看,到底是谁生病了。”有孩子提议,其他孩子纷纷应和。 听竹苑一向没人硬闯,加上主子还卧床不起,几个孩子来得突然拉住一个拉不住一个,还真让孩子们闯进去了。 枍哥儿对听竹苑非常熟悉,直接冲到了沈南珣卧室门口。 福安站在外面拉住枍哥儿,“我的小祖宗呐,你这是干什么。” 枍哥儿回头看了哥哥姐姐一眼,“福安叔,爹爹呢。” 福安愣了一下,“主子还未回府呢。” “那是谁生病了,那么重的药味。” “小祖宗,没人生病,煎药驱虫呢。” “你骗人,爹爹不在你为何不让枍哥儿进去。”枍哥儿突然高声喊了起来,“爹爹,爹爹,你在屋里吗,枍哥儿想进去。” 福安怕手上没个轻重伤了枍哥儿,不大敢上手拉,反倒让其他孩子找到了机会,推开了卧房门,门一推开,药味更重。 福安拉人也不是,关门也不是,一时间倒有些忙乱为难。 枍哥儿冲进房间,看到了还昏迷在床的沈南珣。 “爹爹。” “福安管家,姑父这是怎么了?”池哥儿年纪大一些,转头问福安。 枍哥儿也跟着问,“福安叔,爹爹怎么了?怎么还不起身?也不理枍哥儿。” 福安擦擦额头沁出的冷汗,“小祖宗,快去进学吧,主子受了点小伤,睡一觉就好了,快别吵了主子休息。” 枍哥儿闻言倒是很听话的转头跑了,枍哥儿跑了,其他孩子也跟着走了。 可惜,他们并没有听话地回听涛苑去上课,而是非常默契地跑回了后院。 七八个孩子一阵风一样跑到了白露苑。 “娘亲,娘亲。” “姑姑,小姑姑。” “伯母,伯母。” 所有孩子都在喊陆风禾,白露苑闹闹嚷嚷的。 赵氏从厢房出来喝住,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干什么呢,进学时间回来吵吵嚷嚷的,快去上课。” 枍哥儿直接跑进陆风禾在的西厢,“娘亲,爹爹回来了。” 陆风禾正在敷药包,擦擦枍哥儿脑门跑出的汗。 “回来便回来,值当这样跑回来告诉娘亲。” “爹爹睡在听竹苑一动不动。” 陆风禾顾不上身上还有药包,一下子做了起来,拉住枍哥儿,“怎么回事?” 赵氏跟了进来,“没事,没事,我问清楚了,女婿受了点伤,孩子们小题大做的。” 枍哥儿摇头,“不是的,爹爹睡着不动,枍哥儿喊他他都不理枍哥儿。” 显然赵氏是知道的,陆风禾拉着枍哥儿问赵氏,“娘,到底怎么回事?” 赵氏把枍哥儿拉到自己面前,“嗨,真没事,就是小伤。” “小伤怎么会昏迷。”陆风禾想到上辈子沈南珣回京途中受的伤,箭上淬了毒,几乎九死一生。 上辈子沈南珣是在蓁姐儿出生之后,接到信才往京都赶的。 在城外遇到了埋伏,简单处理过后强撑着回到府上,看过陆风禾母女之后便昏迷了好几天。 上辈子是产后十日沈南珣才会到京都,五月十五受伤。 今日是……五月十六日。 “他是何时受的伤,今日……还是,昨日?” 赵氏见瞒不住了,“昨…昨日晚间。” 陆风禾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精气神,还是躲不过吗?哪怕沈南珣提前回了京都,结果还是受伤了。 “绿芙,伺候我换衣。”陆风禾冷静下来吩咐绿芙。 前两天在余姑姑的准许下,陆风禾就在大中午,温度最高的时候彻彻底底洗了个澡。 “娘子,你还不能出门。” “无妨。” 赵氏也看出来了,陆风禾这是准备亲自去前院。 “禾娘,你别冲动,这才第十一天,万万不可出门,让福安……对,让福安进来,你细细问过也是一样的。” 陆风禾只是摇头,并没有说话,怎么会一样呢,她的亲自去看看。 看看伤的地方是不是一样的,问问伤人的人是不是一样的……看看,是不是就算自己重新来过,是不是还是丝毫未变。 赵氏劝着陆风禾,绿芙缩手缩脚不敢不听陆风禾的话,又觉得陆风禾实在不该现在出门。 “若是不会伺候了就换翠芝进来。”陆风禾说。 绿芙没办法,只能手脚利索地帮陆风禾换了一生稍厚一些的衣服,又找了一间春日的斗篷过来,让陆风禾把风帽带上,确定都包严实了才让陆风禾出了门。 赵氏也不知道沈南珣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只是觉得陆风禾无论如何不该这个时候出门,见了风落下病可就是一辈子的事了。 女儿劝不住,女婿又却是受了伤。 赵氏拉住陆风禾,吩咐绿芙,“抬小轿来,把府里的小轿抬来,幔帐都为围上。” 绿芙闻言小跑着去了,赵氏才安抚陆风禾。 “好孩子,且等等,娘亲知道你担心大郎,可自己的身体你也得自己多看顾些,开不得玩笑,不差这一时半会的。” 陆风禾手紧紧地抓着枍哥儿,生怕枍哥儿跑了,仿佛再用力一些就能抓住那个早早离开她的孩子。 ------题外话------ 上架了,感谢各位读者老爷首订支持,超大章送上 晚点会有加更么么哒 第五十章 我的禾娘 拆了院门的门槛,小轿直接抬到了西厢廊下。陆风禾被捂得严严实实才上了小轿,到了听竹苑。 听竹苑众人自然知道了主母要来,他们倒是想拦,可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那个胆子。 陆风禾白着一张脸畅通无阻地走到了沈南珣床边。 府医正在给沈南珣换药,看着明显被挖过的伤口,“怎么回事?箭上淬了毒?” “正是,只是老夫无能,一时未能辨出是何毒。” “世子昏睡了多久,为何还未醒?” “昨日拔箭之后起了低烧便昏睡至今。” 陆风禾伸出手探在沈南珣额头,温度还算正常。 手刚要拿走,沈南珣突然眉头皱了起来,眼睑下的眼球滚动着,脑袋也在左右晃动。 “禾娘,禾娘,你在哪,我的禾娘去哪了?” 纵是活过一世,纵是沈南珣还在昏迷中,当着那么多人,听到这个话,陆风禾也是面红耳赤。 什么叫他的禾娘,简直胡言乱语。 尽管面上有些灼烧,可陆风禾的手最终还是没有离开沈南珣,拉着沈南珣的手做到了床边的凳子上。 “可知何人所为?”陆风禾这是问福安。 上辈子沈南珣受伤一事就成了无头案,说是山匪所谓,京畿能有山匪就已是匪夷所思了,居然还是用毒的山匪,可郡王爷都掐着鼻子认了下来,陆风禾就是不相信也没办法。 福安摇头,“府尹还未查出,我们的人也还没能查到。” 正说着,寿康走了进来,脚步匆忙,看到床边的陆风禾立时站住,因为停得太急,脑袋还向前冲了一下。 “问娘子安。” 陆风禾是知道沈南珣身边四个人的,“何时如此匆忙?” 寿康欲言又止。 “说吧,世子昏迷,不与我说与谁说?” 寿康开口就有些气愤,“下属早间先去给世子告了假,又去府衙问了情况,又去大理寺看了寺正和车夫。” 沈南珣身边人做事从来都很让人放心的,大概……下属随主子。 “可是听说了什么?” 康寿眉眼间的气愤更甚,“我隐约听说了一些,是赵郎君身边的小厮与下属说的。” “坊间有传闻,说这是主子安排的,就为了不查案,不得罪襄王。” 陆风禾皱眉看寿康,“就这?” “就……就这些。” “赵郎君与我是什么关系?”陆风禾问。 “啊?啊……赵郎君是娘子的表兄。” 陆风禾扫了一个眼风过去,并没有说话。 寿康很快就反应过来,赵郎君的小厮为何要和他说,还不是看在娘子的面子上,更直接一点,就是借他们的耳目传给娘子。 “小厮说……说,传言并非来自坊间。” 陆风禾小声缓慢重复,“并非来自坊间,那就是宫……” “福安,去请杨太医。” 府医和杨太医有过接触,“属下认为可以另请一位,杨太医并不善外伤。” 陆风禾耐着性子多说了一句,“可世子身上有内毒。” 杨太医是否善毒,府医并不清楚,实际上满京城除了陆风禾没人清楚。 众人只知杨太医善内调,可没人会深想,有些暗疾极有可能是慢毒。 解毒不是杨太医的强项,按照刀红的说法,杨太医近年的制毒能力越发出众,就是下毒手法都称得上一句杀人于无形了。 福安听命要走,”等等,大张旗鼓地去,要让外面的人都知道箭上淬了毒,世子昏迷不醒生死难料。” “啊?” “去吧,坊间知道得越多越好。” 福安想到刚刚康寿带回来的消息,不是坊间来的,那坊间的消息是世子命悬一线,两处消息不一样,人们相信的自然是……最先知道的消息。 “是,属下立刻去安排。” “寿康,去说与赵郎君,说世子中毒颇深,查案不必等世子,反正世子也只是临时监督,不要因为世子受伤影响了案子的进度。” 寿康不明所以,“赵郎君知道世子昏迷未醒。” “再去说,站在大理寺正堂说。” “是,属下立刻去办。” “再派人盯着车夫和寺正,一定要保证他们的安全,不要让不相关人的人靠近他们。” 陆风禾的安排让康寿和福安有些不明白了。 保证他们的安全,难道有人会在他们的安全上做文章,还是他们会因为这事被下毒手。 “不管他们是死是活都必须有在我们的掌握中。”陆风禾补充。 二人对视一眼,“是。” 陆风禾忧心仲仲,沈南珣在朝中的处境已经如此为难了吗?就是受伤了都是自己安排的?官家已经如此容不下沈家了吗? 所以,沈南珣受伤会不会是官家所为,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陆风禾之所以要保证另外两个受伤的人的安全,主要还是她还没想明白这件事的始末,万一真的是有人陷害,那么把这两人了解了,沈南珣就是十张嘴都说不清了。 陆风禾想得入神,沈南珣睡梦中拉着她的手越来越用力她都没察觉到。 沈南珣、沈家已经这般处境了,那么陆家的衰败是不是和沈家有关系? 如果真的是因为沈家导致了陆家的倾覆,那和离更是势在必行了。 杨太医来得很快,看到左边床边的陆风禾,杨太医恭敬地向陆风禾请安。 ”杨太医快别多礼,府医说世子体内该是还有毒的,辛苦杨太医跑一趟。“ 杨太医放下医箱,伸手要给沈南珣听脉,陆风禾有些窘迫地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可怎么抽都没抽出来。 杨太医没看到似的,手起伸到一半的手,先探了沈南珣的额温,掀开眼睑看了瞳孔,又让府医把伤口上的棉布揭开,看了伤口。 陆风禾总算一根一根地扳开了沈南珣的手指。 刚把手拿开,沈南珣又一脑门汗,仿佛发了噩梦,“禾娘,禾娘,你去哪里了……” 为了阻止沈南珣再次说出让人面热的话,陆风禾赶紧把手搭在了沈南珣手臂上。 “在呢,在呢,我在这呢。” 杨太医笑得慈祥,“郎君娘子情谊深厚,甚好甚好。” 陆风禾有些不自在,说什么深情厚谊,她上一秒还想着和离的。 ------题外话------ 看到催更了 并不是抹茶不更新 有没有一种可能,抹茶是个懒癌晚期,不到ddl就一直在拖延 第五十一章 虚情假意 杨太医诊查一了番,“请各位回避一下。” 并没有人提出抗议,不少医药世家都有自己秘不外传的药方、手艺,杨太医这是要解毒了,要人回避着实正常。 就连陆风禾都准备起身去外间。 “娘子身子不妥便留下吧。”说完还不忘打趣一句,“郎君也离不得娘子。” 陆风禾抬头看了杨太医一眼,垂首应下,“谢杨太医体恤了。” 所有人都出去了,就连杨太医的药童给杨太医准备好针灸的器具之后也退到了外间。 外间能听到里面的声音,却看不真切具体操作。 “世子体内可是有毒?”陆风禾问, 杨太医身子晃动,或左右,或直立躬身,隐约看起来像是在给沈南珣针灸。 “毒是有的,府医处理甚好。” “那为何还在昏迷?” 杨太医看了陆风禾一眼,“这个就要看天意了,不过也是迟早的事,只是看早些还是晚些了。” 接下来的话外面人就都听不到了,陆风禾用气音说:“晚些吧,夜里不迟。” “也好,安睡最是养体。” 杨太医身影依然忙忙碌碌,还有工具磕碰的声音。 “殿上直言苦肉计。”在磕碰声中,杨太医小声说。 陆风禾神色凝重,她猜测并非坊间可能来自襄王一系,没想到居然是官家直言,这事可就不好办了,金口玉言,随未言明,但很难说清。 行刺之人是谁都显得有些不重要了,官家说了是自己,即便衙门有了结果,在官员之间也只会认为是沈南珣的苦肉计。 “如此便不敢自专了。” 沈南珣在外的事陆风禾知道的实在不多,这样一来她就真的不能替沈南珣做这个主,他到底何时醒来。 “晚间还需施针。”杨太医说,声音还不小。 陆风禾立马提高音量,“一事不烦二主,只有辛苦杨太医晚间再来一趟了。” 杨太医有些为难地说:“今日下官当值。” 陆风禾焦急地说:“杨太医行个方便,下值再来也便宜,府上再晚都等。” 杨太医很纠结的样子,“少说得到亥初。” “等得等得,亥末也是等得的,府上只认识杨太医,其他太医实在不敢劳烦,杨太医体谅一二。” 杨太医最终答应得不情不愿,“行吧,哎。” 两人演完了,杨太医才叫药童进来收拾东西,杨太医去外间桌上写方子,只是并不是内服,而是外用。 “所有药材研磨成粉,小火煸炒至微焦,缓慢加水,快速搅拌成膏状,敷在创口周围,不要碰到伤口。” “另外敷在太冲穴、少府穴、膻中穴,太冲、少府敷药之前按摩一炷香时间直到发热,膻中穴直接厚敷热药膏。” 杨太医把府医和福安叫进来一起叮嘱。 “可记住了?”说完又问一遍。 两人都应下。 杨太医这才转向陆风禾,“下官斗胆给娘子请个脉。” 陆风禾伸出手,“杨太医切莫妄自菲薄,求之不得。” 杨太医听脉时间很长,还换了手再听。 “娘子身子恢复是极好的,只是既然修养便毋需思虑过重。” 陆风禾道谢,“太医说得极是,记下了。” “那下官便告辞了,娘子留步。” 杨太医说完便带着药童走了,。 陆风禾枯坐片刻,有些腰酸乏力,福安送杨太医进来。 福安向来是知道主母颜色上佳,也多少有些习惯了主母好颜色。 可这乍然一见,福安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郡王爷珍藏的孤品瓷器,无半点瑕疵,却有清柔的光辉。 福安赶紧低下头,默念几句罪过罪过。 “娘子交代的事属下都办好了,太医说了娘子莫要思虑太重,属下定当服侍好主子。” 陆风禾确实觉得自己在这里也无用,身上也的确不大舒服。 “如此我便先回去了,任何动静立时来报。” 福安躬身,“是,轿子一直在院中等候。” 陆风禾站起来,手刚离开沈南珣,沈南珣便又开始了。 若不是杨太医来过,陆风禾都要觉得沈南珣是在装晕,怎么能把时间卡得如此刚好。 屋里伺候的人也是万万没想到,他们一向杀伐果断,少言清冷的主子爷居然如此离不开娘子。 陆风禾一狠心站了起来,觉得这个状态也持续不了多久,总不能让自己一直坐在这。 可惜,天不遂人愿,沈南珣这个状态不仅一直在持续,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甚至还咳了两声,把好不容易灌下的汤药米粥一股脑全部呕了出来。 一时间场面有点尴尬,陆风禾进退两难。 她是要和离,但也只是为何孩子,为了陆家,为了……让沈南珣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对沈南珣她没有恨,更没有希望他不得善终……甚至她依然对他是有爱慕的。 剑眉星目,身姿俊朗,如何不喜? 磨而不磷,涅而不缁,如何不慕? 陆风禾皱眉想了想,她确实不能,也不愿一直呆在听竹苑。 “世子现在可能挪动?”陆风禾问府医。 府医答,“世子伤的是皮肉,并未伤到筋骨。” 陆风禾颇为无奈,“那…便挪到白露苑去吧。” 福安和寿康立即行动,尤其是寿康,表现得尤为迫切,去内院好呀,娘子看在主子受伤的份上该不会和离了吧。 陆风禾站到外间让人先把沈南珣挪出去。 旁边就是沈南珣办公的大书案,陆风禾知道右侧靠墙的地方有一个暗盒,盒子里……珍藏着一卷美人图。 想到这,因沈南珣昏迷中还离不得她而生出的一点点侧影之心瞬间烟消云散。 呵,男子,究竟心能有多大? 明明心底就有忘不掉的人,偏偏能对另一个表现得如此……情深意切。 鬼使神差地,陆风禾挪到了右侧,摸到了暗盒,稍稍拉出一点,伸进几个指头,果然摸到了圆圆的画轴一样的东西。 心底念着一个,眼里看着的却是另一个,应当不好受吧。 陆风禾猛地把暗盒推了回去,发出哐地一声,绿芙和寿康同时转头看她。 陆风禾笑得苦涩,“无事,头晕一时没站稳。” ------题外话------ 每天提前一点点,迟早打败拖延癌 抹茶江湖人称新年赶due人,答应老师年前出数据,于是……大年三十晚上十一点把数据发给老师,哈哈哈哈哈 第五十二章 狠不下心 夏日临近,日头已盛。 陆风禾捂得严实坐在轿子里却不觉得热,只觉得丝丝凉气从心底源源涌出。 沈南珣被安置在了主屋,陆风禾回了西厢。 披风刚脱下,人都还没坐定,软鞋也刚换好一只,福安就来请了。 “大娘子你快些去看看吧,主子……主子又呕了。” 陆风禾示意绿芙接着给她换鞋。 “喂些温水试试?”陆风禾硬着心肠,并不想去。 “喂的就是水,好容易喂了些进去,又全呕了。” 陆风禾靠在迎枕上,“府医怎么说?” “王老汉也没法子,只能请夫人了。” 终究还是没能狠下心来,“把披风拿来。” 好在整个白露苑正房和东西厢房都有游廊链接,游廊上也都挂了帘子,原是使用遮阳的,如今倒是方便了陆风禾沿着游廊走到主屋。 陆风禾看到沈南珣,总觉得他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先喂点温水,让小厨房赶紧煮米汤,只要上面厚厚的米油。” 陆风禾坐到床边围了软枕的圈椅上,“让余姑姑做补气血的药膳来,清淡一些。” 安排好沈南珣的事,陆风禾也不能委屈了自己。 “把罗汉床搬过来。” 白日还好说,晚间十有八九也得在这边。 “青菱呢?回来了没?”陆风禾问。 青菱在四月底去毗陵送信,顺便送端午节礼,陆风禾还交代了青菱沿路给她带东西,于是青菱跟着陆八郎行的货船,前日才到京都,昨日又帮着收拾了大半天的库房。 青菱一家都是陆风禾的陪嫁,父兄都在城郊陆风禾陪嫁的庄子上。 昨日下晌,青菱出城去庄子上,按理今日下晌才会回来的。 ”回来了,在庄子上用了朝食便进城了,还给奴婢们带了糖油饼。“ 陆风禾笑骂了一句,“府上可是让你饿着了,看你那个馋样子。” “嗨,娘子你不懂,这不要自己出铜钱的就是好吃,而且,青菱难得大方。” 尽管几个丫头年纪和陆风禾差不多,最大的翠芝甚至还比她大了一岁,可陆风禾总觉得她们还小,都还是爱吃爱玩的小姑娘。 “青菱可是给你们都带了黄竹篦梳的。” 绿芙手脚利索地把罗汉床布置好,让陆风禾可以在床边舒服地躺下。 “让青菱把这床的床幔找出来,在另一边也开个口。” “啊?”绿芙一时没理解过来。 陆风禾主屋的床都是靠墙摆放的,所以做的床幔也都只在一侧开了口。 “晚上十有八九得在这边睡了,世子挪不得,把床拉出来一些,我从另一面也能方便些。” 绿芙理解了,“是,奴婢去告诉青菱。西厢的东西可要收过来?” 陆风禾摇头,“缓缓吧,不着急。” 虽然前几天都和沈南珣睡在一处了,可真要长久地同床共枕,陆风禾还真是不习惯。 况且,既然决定要和离,那就不要再滋生自己的贪念了。 陆风禾在罗汉床上躺好,一手拿着书在看,一手伸到床沿,搭在沈南珣手臂上。 福安给沈南珣喂水喂米油喂药也都喂进去了。 沈南珣倒是躺得舒服,陆风禾就不行了。 床比罗汉床高一些,没一会,拿书的手也酸,放在床沿的手也酸,想换个姿势都不能。 实在是酸痛难耐,陆风禾只能把书扔了,侧过身子,面对沈南珣的方向,稍微让书缓一缓。 沈南珣与时下受人追捧的男子不同,他与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就不大沾边了。 沈南珣轮廓分明,刀刻一般,加上在外行走不少,肤色称不上白皙,更显得冷肃威严。 或许真的男子比女子更经得住岁月。 陆风禾觉得四五十岁的沈南珣与现在,甚至五年前并无太大的差别,一样丰神俊朗,一样不苟言笑,一样……让她忍不住看了又看。 看着看着,陆风禾迷瞪了过去。直到枍哥儿上完课回来,直到沈南珣和陆风禾都在正房,吵嚷着要看爹娘陆风禾才醒。 枍哥儿是懂事孩子,直到爹娘都在休息,便放低了声音,放轻了脚步。 枍哥儿趴在床边,看看这个,又扭头看看那个。 “娘亲,爹爹为何还不醒呀?”枍哥儿问。 陆风禾摸摸枍哥儿的脑袋, “爹爹太累了,想多睡一会,我们不要吵了爹爹,看过妹妹之后就去外祖那里找哥哥姐姐吃小馄饨去。” 枍哥儿点头,“嗯,刚刚枍哥儿听到妹妹哭了,娘亲你吃小馄饨吗?” “娘亲等会和爹爹一起吃,枍哥儿早间上学辛苦了,快去找外祖母。” 枍哥儿也看出来陆风禾不大舒服的样子,乖乖点头,“娘亲且再睡会,枍哥儿会乖的,下晌和哥哥姐姐约好了一起去碧波池湖心亭读书。” 陆风禾心想,既然打定主意带着孩子离开沈家,那么枍哥儿就不必习武了,好好在陆家学堂读书识字也是极好的。 “那枍哥儿可是要加油了,晚间娘亲是要考校的。” 枍哥儿重重地点了头,“夫子说枍哥儿学得很快的,但是小舅舅说枍哥儿得慢点学,都学明白了再往下。” “那哥儿觉得呢,应该慢点还是快点。” “哥哥姐姐都学了很多了,枍哥儿想追上哥哥姐姐。” “可是,哥哥姐姐学了很久了,枍哥儿比哥哥姐姐小,比他们慢一点也没关系,娘亲倒觉得快慢都没关系,枍哥儿只要今日比昨日会的更多一些就是最好的。” 枍哥儿不太理解,但还是小大人一般应下,“枍哥儿只要每天去上学,那学会的总是会比前一日多一些的。” 陆风禾很欣慰,枍哥儿刚上蒙学,速度快慢,内容多寡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养成每天读书习字的习惯。 若是真能每天看上一会,哪怕只是一时三刻的,长此以往也是会有长进的。 况且,若是要走科举一途,接下来还有至少二十年的书要念,现在学慢一点又何妨。 枍哥儿又在陆风禾身边黏糊了好一会,又学着福安的样子给沈南珣喂了淡盐水,直到池哥儿和清姐儿来找他去吃鲜虾小馄饨。 ------题外话------ 众所周知,抹茶是个懒的 网站现在的要求呢,单更就行 所以,保证每日更新,多的算加更 第五十三章 皇城皆知(加更四) 陆风禾目送小小的人儿出去,那么好的枍哥儿,老天为何要让他落得那样的下场。 枍哥儿在门外对哥哥姐姐说:“枍哥儿还要去看妹妹,哥哥姐姐你们去吗?” 听声音应该是三个孩子一起去西厢看蓁姐儿了。 陆风禾扭头看躺在床上的沈南珣,默默说了句抱歉。 陆风禾心想,她是一定要把哥儿姐儿带走了,除了自己身边,放在哪里她都不放心。 沈南珣有外室,也可以有继室妾室,已经有外室子了,也会重新有嫡子,还会有庶子,而她,就只有这两个孩子了。 福安又有事来报,“禀大娘子,襄王府和长公主府一同送来拜帖,说是要来看望郎君。” 襄王是今上的大堂兄,襄王之父襄亲王是先帝长子,可惜早夭,襄王是遗腹子,满月便被先帝封为襄王。 长公主是先帝长姐,向来关照长兄遗孀,襄王府和长公主府也关系十分亲厚。 如今襄王与长公主府当家人公主长子闻国公是亲表兄,更是从小一出长大的。 只是两处一起送拜贴来,合理也不合理。 沈南珣前有褫州查闻家,后有城郊询襄王。 这两处就这么凑到一起,陆风禾想不多想都难。 最重要的是永平廿三年发生了一件大事,正月官家薨后,襄王一系与众皇子因为皇位还好一番争夺。 只是陆家在廿二冬月发生变故,陆风禾无心去关注争夺过程,只记得最后虽然三皇子登上了高位,但襄王府和长公主府也都全须全尾。 能想到挣那个位置,可见是得势到无限接近皇权了,不甘居于人下才生出了争夺的心思。 最终如此行事都能保全,也说明了襄王府和长公主府有的是官家都忌惮的底牌。 虽然距离皇位争夺还有五六年时间,但这二府不能得罪是再明显不过的了。倒不指望沈家站队,沈家也一直自诩纯臣,但,不得罪总不会出错。 “回了吧,世子如今昏迷不醒,谢过二府,世子醒了自会登门致谢。”陆风禾交代。 福安躬身应是。 “王爷可在府上?”陆风禾又问。 “在,早间还到听竹苑看过主子。” “那之后的拜贴就都送到卧松居,请王爷代为处理。” “是。” 福安出去了。 陆风禾觉得两人在一处不方便,至少伺候沈南珣的小厮就不能进出自如,反而她身边的几个姑娘还多了一个人要伺候。 但她不知道的是,沈南珣在内院也省了不少麻烦,比如直接上门探病的禁军统领就被拦住了,再莽撞也不能直接冲到内院啊。 说昏迷不行,还有人想亲自看看探一探虚实。可人在后院,就直接把路给堵死了。 整个下午,陆风禾翻两页游记,又迷迷糊糊睡会,睡醒了又翻两页,就这样打发了一个下午,直到枍哥儿又过来找她用夕食,陆风禾才从罗汉床上下来。 “爹爹怎么还在睡觉?”枍哥儿很困惑。 陆风禾塞了块帕子进沈南珣虚握的拳头里,领着枍哥儿去外间用夕食。 “爹爹睡够了自然就醒了,下晌枍哥儿和哥哥姐姐去读书了没?” 枍哥儿立马注意力就被转移了。 “去了的,早间夫子教的百家姓都会背了,八舅舅还教枍哥儿握笔了。” “娘亲,你小时也描红吗?哥哥姐姐每日还要写大字的。” 陆风禾给枍哥儿盛了汤, “当然要写的,不过枍哥儿刚开始习字,可以现在沙盘上写,握笔姿势不能错,等枍哥儿能在沙盘上写得横平竖直了,舅舅就会写大字给哥儿描了。” 最近枍哥儿学习的热情格外高涨,有比他进度快的陆家表兄们做着榜样,又有没正式启蒙的堂兄枫哥儿做着比较。 每日不是想追上表兄,就是想超过堂兄。 杨太医亥初下值,郡王府的马车戊正两刻就等在了太医院官署门外。 车夫是个话痨,见人就说,“世子一直不醒,只能指望杨太医了,杨太医可千万要按时下值啊。” 都用不了两刻钟,一刻钟整个皇城只要不是个闭目塞听的,基本都知道了。 定西郡王世子昏迷不行,寻遍郎中,如今全指望只会内调的杨太医了。 杨太医也确如车夫所盼,按时下值,出了官署便上了定西郡王府的马车,马车在皇城飞驰,亥初一刻便进了定西郡王府侧门。 福安早就在门房等着了,路上已经把沈南珣的白日的情况,从用药到进食全说了一遍。 杨太医心下不安,沈南珣中的毒虽然少见,但并不致死,虽然名曰万枯草,实际上没有听起来那么瘆人。 与此毒相对的还有万草枯。两种毒的脉象,包括中毒后的症状十分相似。 由于万枯草并不常见,就很容易当万草枯来诊治。 但万枯草一遇万草枯的解药,毒性立马变强,不出一旬便会因呕血过多而亡。 实际上万枯草若是不解,十二个时辰也便醒了,只是醒了以后会精力一日不如一日,身子越来越沉,疲惫懒怠,睡觉时间越来越长,一两年时间后才会在睡梦中无声无息地没了。 要解万枯草也很容易,内调外用,排毒便可,要说一用就能解的解药,杨太医是不清楚的。 府医把伤口周边的皮肉都剜了,刀口干净利落,按照沈南珣的强健程度,根本用不了十二个时辰就会醒。 杨太医面上不显,可心底已经有些动摇了,莫不是自己诊错了? “世子可有呕血?”杨太医问。 福安摇头,“未曾。” 杨太医皱眉,那就是了,若是万草枯,那都用不了十二个时辰,六个时辰内一定会呕血。 杨太医没和陆风禾寒暄,请安过后就直接给沈南珣把脉,确实是万枯草没错。 “去备药,药膏要先调的,还要趁热送进来。” 杨太医迅速写下一个方子交给药童,“你自己去配药,郡王府没有的药材就去府中取。” 说完继续说, “用这个方子熬一大锅药汁,至少要熬两刻钟,冷水下药,大火熬一刻钟之后小火再熬一个钟,药渣用纱布包好。一定要多,一滴冷水都不能掺让世子泡药浴。” ------题外话------ 我也算不清我到底要加更多少了 截止今日加更三十章吧 救救孩子,极限了 第五十四章 沉疴暗疾 杨太医交代完药童和福安才转头对陆风禾说, “娘子稍安,随不知郎君为何还未醒,但依在下看,该是没事的。” “杨太医安心,杨太医的本事妾是知道的,交给杨太医自是再放心不过了。” 杨太医纠结了半晌才问,“不知刀娘子与娘子可有往来?” 陆风禾心想,来了来了,杨太医果然放不下刀红。 “红姐儿年后来过信,也送了一些药材来。” “刀……姑娘可还好?” 陆风禾看杨太医那个羞涩样,有些想笑。 ”红姐儿很好,回了傣王立太女的心思,如今兄弟们都卯着劲殷勤不断。” “臣闻,南蛮之地并没有同姓不通婚的说法。” 陆风禾快憋不住了,“可红姐儿在毗陵长大。” 杨太医抬头,眼里的震惊藏不住。 陆风禾觉得自己该下一剂猛药才行, “不过,红姐儿岁数不小了,傣王估计也留不了她几年了,南夷部落众多,红姐儿说同乐白夷也有治学的汉族大家。” 陆风禾没看到杨太医的怔忪似的,垂目抬手给杨太医倒了一盏温水。 很快小厮送来了装在烧热了的瓦罐里滚烫的药膏。 杨太医收拾好自认为无人知晓的小心思,眼下最重要的是让沈南珣赶紧醒来。 按照早间他交代府医的,先在伤口周围敷药,再搓热双手,按摩手脚的穴位,按到发红再敷药,最后是膻中穴。 只是杨太医敷完了还给沈南珣扎了几针。 杨太医净了手才对侯在旁边的福安说:“一刻钟以后给世子泡药。” 陆风禾见杨太医开始治疗了,起身准备回西厢去洗漱。 “交代人收拾客院,实在太晚了,杨太医不如留宿一晚。” 杨太医孤家寡人一个,家里也就几个徒弟和奴仆,药童回去了一趟,知道他在郡王府,安全无虞。 “那便叨扰了。” “哪里话,辛苦杨太医了。” 陆风禾说完又交代青菱,“给杨太医准备吃食,鲜虾面或是鲜虾馄饨葱花和醋不能少,再备上几道小菜,腌菜需得浇上热油。” 杨太医再次作揖,“娘子大义。” 陆风禾知道杨太医想说的是,谢谢她记得自己的口味。 “你们就好这口,吃不腻似的。” 陆风禾说完就走,也不管背后杨太医的神情变化。 等陆风禾收拾妥当回到正房,杨太医还在连接的水房看着沈南珣泡药浴。 绿芙乘这个时候指挥人把楠木雕花大床往外挪了出去,换上了青菱下午带人改好的床幔。 “杨太医,郎君这是怎么了?”福安突然惊呼。 陆风禾吓得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里间水房。 沈南珣靠在浴桶里,一手搭在桶边。 杨太医拿个凳子坐在旁边,闭眼给沈南珣搭着脉。 听到福安的惊呼眼都没睁,“无事。” 陆风禾怎么看都不像没事的样子,沈南珣胸口在剧烈震动,水面都起了波纹。就是在隔墙处,陆风禾也能听到沈南珣粗嘎的呼吸声。 “可……郎君看起来呼吸不大畅快的样子。”福安说。 杨太医大概是扫到了旁边的陆风禾,总算多了三分耐心。 “毒素入了全身经脉,经脉中心是为心器,呼吸急促是因为心器在加速经血运转,经血运转越快,毒素排出也越快。” 杨太医说完又补充,“且安心,世子平日身体康健,我心里有数。” 一炷香时间都没有,福安又大呼小叫,“呀,郎君髃骨上怎么沁出乳白的东西。” 杨太医不奈地皱眉,“这是沁出的体内毒素,你闻闻。” 福安凑近一吸气立马被那股味道冲得往后仰。 张口想骂,又想起来这是主子。 杨太医憋笑,“这是正常的,闻这味郎君平日应当不大出汗,平日里体内积累的毒素也不少。” “而且,他不光肩上有,应当全身都沁了,只是药汁里的看不到罢了。” 福安并不想张口,不凑近闻还好,凑近闻了之后,福安觉得那股味直冲天灵盖。 “去打热水来,用热毛巾轻轻擦拭,毛巾不用拧干,稍稍有点滴水。”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候,沈南珣的呼吸渐渐平息了下来。 “换温水来给世子冲洗,顺便把头发也洗了,头皮应该也沁出不少。” 杨太医看小厮准备把药汁倒了,连忙拦住。 “都是珍贵药草熬制的,你们若是不嫌弃分一分,兑上沸水泡泡脚,平日脚臭汗大泡一泡会好很多。” 药材珍贵福安是知道的,别说确实用的好几味药材是有市无价,就是最普通的药材,也不是奴仆随随便便能买得起的。 可以给他们泡脚,不少奴仆都觉得抬举他们的脚了。 福安带着小厮用换清水给沈南珣再洗一次,杨太医才走出隔间。 “世子身上沉疴不少啊,只怕有些隐疾他自己都未发现。” 陆风禾毫不犹豫,“那便一道调理了。” 杨太医速来不主张内服,是药三分毒。 “那便连续泡药浴跑三次吧,配合针灸,往后每旬泡一次,一月之后,一月泡一次。” “半年之后看过再做打算。” 若是定西郡王府,有些药材可能是拿不出来的。 可在陆风禾这里,很多珍贵药材就显得平常了。 于是陆风禾归家前该办的事又多了一项,至少得帮沈南珣备下十次药浴的药材。 杨太医到郡王府前前后后忙碌了快一个时辰,沈南珣总算清清爽爽地睡下了。 又等小厮给沈南珣为了汤药,杨太医才在福安的陪同下去前院客院安寝。 ”娘子宽心,夜里郎君该醒了,明日一早下官再来。“ 陆风禾从架子床的另一边躺到床上,架子床很宽,陆风禾尽量远离沈南珣,可还是觉得整个床幔里都是沈南珣特有竹子的清香味,很淡,却很绵长。 一遍一遍在脑中过着自己离开定西郡王府该做好的事,刚迷迷糊糊有点睡意,突然被惊醒。 ”禾娘。“ 陆风禾觉得自己心都快被吓得跳出来了,还未平息下去,旁边的沈南珣突然坐了起来。 屋里留了一盏油灯,但床幔都拉下了,架子床内光线非常昏暗。 陆风禾骤然看到一个黑影,再次被吓得差点魂飞。 ------题外话------ 新书这不就来了 在江南长大的我统治了勐泐十三部 至于乳白色的体液,真的会有,之前做过一个修复类的治疗,不过那个是用仪器,确实是乳白色的,医师说那就是体内毒素和乳酸堆积造成的,新城代谢不好的人真的味道超难闻 第五十五章 惊天大事 陆风禾反应过来黑影是突然坐起来的沈南珣,自己也跟着坐了起来。 “总算醒了。” 虽然面上不说,也一直说着相信杨太医,可沈南珣一刻不醒,陆风禾就一刻放不下心来。 陆风禾适应了床幔里面的昏暗才发现,事情有点不一般。 沈南珣不像是清醒的样子,眼睛发亮,却不是很有光彩的样子,完全失焦。机械地四处转头,仿佛在寻找什么。 陆风禾看着都有点心里发毛。 第三次转到陆风禾的方向,沈南珣一把抱住了陆风禾。 嘴里清晰地说着,“禾娘,禾娘,我总算找到你了。” 陆风禾也没多想,这怕不是鬼门关走了一遭?被鬼判官又送了回来? 只是这个姿势,陆风禾腰都快断了,本来她离沈南珣就有些距离,腰上又不舒服,被沈南珣一把箍住,整个腰都塌着向前伸。 陆风禾为了解救自己的腰,不得不往前挪了点。 抬手从腰侧,避开沈南珣腰侧的伤口,拍拍沈南珣的背,安抚道。 “放松点,醒醒,我在这呢。” 果然,沈南珣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了下来,眼神也恢复了清明。 陆风禾借着沈南珣放松的力道离开了沈南珣的怀抱,但手还在沈南珣背上一下一下地轻抚着。 沈南珣好半天才问:“禾娘,我这是怎么了?” “你还记得你昨日遭了歹人中箭了吗?” 沈南珣点头。 “箭上淬了毒,昨日拔箭你便昏迷至今,可有不适?杨太医还在府上,请他来瞧瞧?” 沈南珣感受了一下,摇头,“毋需挂心。” 陆风禾探了探沈南珣的额头,除了有些湿腻以外不见高热也便放下心来,只要不发热,便是等到天亮杨太医进来也是等得的。 “躺下吧,小心伤口。”陆风禾一刻都不想多坐,腰腹的酸胀让她有些焦躁。 沈南珣反应慢半拍,但也很快反应过来。 小心地扶着陆风禾躺下,“快些躺着,当心腰痛。” 陆风禾怀枍哥儿就落下了腰疼的毛病,当时七八个月,肚子已经很大了,还要晨昏定省,朝食夕食顿顿都得伺候到位。 出了月子就去善福堂立规矩,从那时起,腰就不大好了,不能久站也不能久坐,弯腰时间稍长一点都酸胀难耐。 陆风禾顺势躺下,她虽然很多事还没看透,但也看明白了很多事。 先顾好自己再去顾别人这就是她明白的第一条。 若是过去,她一定会下床,倒水递茶嘘寒问暖忙个不停。 可如今,既然没有不适,人也清醒了,外间也有值夜的下人。 陆风禾安稳地躺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瞌睡是没了,陆风禾和沈南珣说起了闲话。 “你仔细想想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怎么在皇城还能遇上这种事。” “衙门也没个说法,赵家表哥的消息是有传闻是为了不查案自编自导的。“ 陆风禾絮絮叨叨地说着,反而是伤员沈南珣下床给她倒来一盏温水。 “润润喉,起来慢着些喝。” 说了半天,陆风禾确实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就着沈南珣的手抿了两口就推了推,不想喝了。 沈南珣很自然地站在床边,就着茶盏就把温水喝了个净。 “你……”陆风禾想提醒他着茶盏自己刚喝过,想想又算了。 沈南珣回身放下茶盏才问,“怎么了?” 陆风禾摇头,“无事,你快别动了,伤口不疼吗?” 沈南珣拿了个迎枕靠在床头,“有点疼,但能忍受。” 陆风禾看他那个面不改色的样子,还以为他不疼呢。 “既然醒了我也就先和你说了,整个皇城怕是都知道你还在昏迷,接下来怎么办你就自己拿章程了。” 沈南珣给陆风禾拉了拉被子,把陆风禾肩膀也盖好。 “安心,往后不会让你担心了,既然都知道了,那就先昏迷着吧。” 陆风禾点头,“嗯。” 沈南珣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猜测跟陆风禾说了。 “我怀疑是闻家派的人?”沈南珣等歹人四散逃窜那一瞬间就有了猜想。 “为了襄王府的案子?”陆风禾问。 沈南珣神色凝重,“是也不是,襄王府的案子只是顺便的。” “你何时得罪了长公主府?” 想到长公主府的做派,长公主都仙逝好几年了,他们还如此煊赫,还能参与党羽斗争,陆风禾的声音里不自觉带上了一些惧怕。 这样看不透的人家不能为友,更不能为敌啊。 沈南珣也听出了陆风禾语气里的惊惧,心里有些不痛快,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居然都不能给妻子足够的安稳,还要因为自己担惊受怕,实在……枉为人夫。 “该是褫州的事他们有所察觉了。”沈南珣只能据实以告。 “褫州,你去褫州不适盘查铁矿吗?可是查出什么问题来了?” 陆风禾刚问完又说:“不对,你都回京十来天了,要是真查出什么来,怎么会那么久才有动作。” “因为我没有奏报,他们应该是褫州察觉了,消息刚传到京中。” 陆风禾长在两浙路,对于一些贸易上的事她还是有所了解的。 盐铁茶的交易是朝廷在管的,还有专门的衙门分别专管。 “可是瞒报了?”出了虚报产量自己留下铁矿石,陆风禾想不到其他。 沈南珣点头又摇头,“不仅如此,褫州还有铜矿未报。” “什么?铜矿?”陆风禾都惊了。 如今铜是没铁管得严,可也不是自己能发现铜矿私吞下的,做铜器也便罢了,最怕的是私铸铜钱。 私铸铜钱可是会动摇国之根本,直接影响民生和贸易的。 “他们铸…铸钱了?”陆风禾有些不可置信。 “嗯,虽然还未流通。” “这样大的事,你为何不报?”陆风禾的第一反应还是要赶紧上报。 沈南珣嗤笑一声,“报给谁?只怕折子还没递到案前,我先没了命。” 陆风禾福至心灵,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 长公主府有铁有铜,可以打造兵器,也能新铸铜钱,他们迟支持襄王一脉,确实官家一脉轻易抗衡不了的。 转念又想,这种局面都能兵不血刃也确实不容易。 ------题外话------ 烦人,在线接了一晚上的机,加更都没能码出来 三号四号外出办事,单更预告,五号恢复双更,抱歉 第五十六章 克夫带灾(这是章节名) 陆风禾想通了其中一些关节,还是忍不住提醒沈南珣,“那这二府…还是避着些吧。” 陆风禾一字一顿,郑重其事。 只是陆风禾越是和他聊官场聊权贵,沈南珣心里就越不是滋味。 他不希望陆风禾思虑这些,什么权谋斗争,有他就够了。陆风禾只需像在闺中一样,无忧无虑地焚香作画,点茶下棋。 沈南珣拍拍陆风禾,“安心睡吧,万事有我。” 陆风禾只听进去了前半句,后半句……听着却是感动,想想自己曾经历的一切,仿佛是一句笑话。 陆风禾没有搭腔,慢慢酝酿睡意,不知不觉中又睡着了。 沈南珣慢慢向陆风禾挪动,不留神扯到了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那么深的伤口,又剜掉那么些肉,如何能不疼。 只是相比身上的疼,心里的酸涩让沈南珣更难以忍受。 如果在定西郡王府要让她如此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如果放她归家能让她自在些…… 沈南珣乱七八糟地想了大半夜,又想起自己昏迷时到处寻人寻不着的焦灼。 第二天二门刚开,门房婆子水都还没洒,杨太医便在福安的带领下领着药童进来了。 杨太医看过沈南珣的情况,给他换了药又施了针。 “郎君就在后院好好休养吧,前院人多嘴杂。” 陆风禾闻言,“杨太医可是发现了什么?” “约莫是客院长久无人居住,夜里有猫儿上房揭瓦。” 陆风禾与沈南珣交换了一个眼神,说到,“招待不周,杨太医见谅。” 杨太医摆手,“无碍,猫儿并不伤人。下官便先告辞了,一日早晚换药即可,再泡两次药浴,下官再来。” 陆风禾谢过杨太医。 “对了,那道方子娘子泡一泡也是多有裨益的。” “谢杨太医提醒,那便不留你了,福安送杨大人出去。” 杨太医作揖,“娘子郎君留步。” 杨太医走了,陆风禾才对沈南珣说:“看来前院也不干净。” 这个倒是在沈南珣的意料之中,他如果把前院处理得太干净了反而会引起注意。 只要听竹苑和卧松居如铁桶一般便可。 “白露苑……”沈南珣刚想问。 “也只是身边人信得过,后院拉拉杂杂人也不少,还有很多京都签进来的活契。” 伴随着杨太医天还未亮就被送出了府,坊间又有了新的传闻。 定西郡王世子还在昏迷,杨太医看顾了一夜都没甚起色。 杨太医果然只善内调,大清早就被定西郡王府打了出来。 定西郡王世子命不久矣,太医都束手无策了。 传闻来源也很有意思,某人连襟的妹夫的表舅是郡王府收夜香的,大早上看到的。 某人妯娌的娘家弟媳的兄弟给郡王府送蔬果的,郡王妃大早上就在咒骂。 王妃确实在咒骂,只是骂的不是杨太医医术不惊,而是陆家人晦气。 “陆家就是和郡王府八字不合,他们一来府里就没好事,先是我病了,借着又走了水,如今好了,大朗直接生死难料。” “陆氏就是个灾星,还说什么天赐良缘,天作之合,我看就是克夫带灾。” 张嬷嬷劝着陈氏,“王妃慎言,陆家人还住在府里呢。” 王妃一听更来劲了,“住在府里怎么了,那么一大家子,吃王府住王府,我还说不得了?陆氏就是灾星,陆家就是克着我儿。” “王妃,这话不能乱说的……” “如何不能,为何不能,我在我自己府上,我自己院子里我还说不得了?我不光要在福善堂说,我还要去白露苑说去栖霞苑说。” 张嬷嬷急得不行,王妃真的不只是说说,满府嚷嚷这种事,她还真做得出来。 “哎呀,我的好王妃,您不是身子骨不好吗,这大热天的,咱就别出去折腾了。” 正说着刘氏就来了,身后的丫头还带着王妃的朝食。 “母亲怎么身子又不好了,可是在担忧大伯的身子?”刘氏让丫头们摆朝食,自己去扶王妃到桌边。 王妃拍拍刘氏扶着自己的手,“好孩子,我如何能不担忧呀。” “母亲宽心,大伯有嫂子照应呢,自当无事。” “哼,别和我提陆氏那个毒妇,她自己什么样心里不清楚?她如何照应大郎,她就是要拢着大郎,让大郎和我离了心啊。” 刘氏劝着王妃,“嫂子一想妥帖,会照顾好大伯的。” “她妥帖,她出不了屋子就把大郎往她屋子里挪,她可还在月子里呀,多晦气,大郎运气不好受了伤就是怪她前几日就勾着大郎往她屋里去。” 王妃说着坐不住了,竹筷往桌上一拍,“不行,我得让大郎挪出来,怎么能和月子婆一屋呆着呢。” “如今也不让人送个消息来,我的大郎怎么样了我也每个底,我得让大郎来福善堂养着。”说着就站了起来。 刘氏拉住王妃,“母亲消消气,用完朝食再去不迟。”说着还给她夹了她爱吃的红烧丸子。 王妃重新拿起筷子。 朝食过半,林倩哭哭啼啼地扑了进来,“姨母,我的好姨母,倩姐儿好想你。” 林倩被关了六七日,大厨房就给她按份例送了朝食夕食,并没送果子点心,虽然没饿着她,但也没让她吃得有滋有味,又不走动晒太阳,脸上确实没什么血色。 “倩姐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瘦了这样多,快起来快起来,快让姨母看看。” 林倩只是哭,嘴里也只是重复,“姨母我好想你啊。”“姨母,我好饿。” “陆氏这个毒妇,心肠怎么这样黑,她是想饿死你吗?”王妃又开始了新的咒骂。 “母亲快别哭了,儿媳知道母亲忧心大伯,好说歹说才让二郎找了侍卫把倩姐儿放出来的。” 刘氏说完又说林倩,“倩姐儿也宽着些母亲,让你出来是陪着母亲,让她宽心的,可不是让你来勾着哭的。” 林倩赶紧擦擦眼泪,“倩姐儿谢过二表嫂,倩姐儿自当陪伴姨母,宽慰姨母的。” 刘氏点头,“那便好,快些擦擦眼泪净手用食吧。” 等王妃和林倩重新开始用食,刘氏借口去白露苑看看离开了。 ------题外话------ 今日更新,明天恢复加更 送实物的活动还在继续,支棱起来呀 最后,七夕爱人更要爱自己 完犊子,忘了章节名 第五十七章 还作数吗 王妃如此咒骂,哪怕是只在福善堂也免不了传得满府纷繁。 沈南珣一夜没睡早间针灸按摩又出了一身汗,用了朝食,招福安进来略问了些事便精神不济睡下了。 沈南珣睡下了,陆风禾就带人回了西厢。 此时陆家女眷有一个算一个都已经在西厢等她了。 陆风禾不明所以,“这是怎么了?喝茶该去花厅,捂在屋子里做甚。” 赵氏眼眶红红,陆二娘子和陆四娘子在低声说着话。 陆风禾紧走两步,“母亲这是怎么了?可是……你和他们计较什么呢?” 话到嘴边陆风禾又收了回来,在府上能受什么委屈,又能有谁会让她受委屈。 陆八娘子一脸气愤,“禾娘,你之前和黄文珊说的和离可还作数?” 陆风禾整个人如遭雷劈,没想到这事最后是被秦玲儿捅出来。 不光陆风禾,其他人也一样,她们完全没想到陆风禾早就有了这个心思。 陆三娘子最快反应过来,陆三娘子出身商户,打小玩的就是算盘,哪怕出嫁了在陆家也是同陆三郎一同管着陆家的生意,做事最是风风火火, “和离也好,这样的人家不留也罢。” “三弟妹说的什么话,和离哪是说离就离的。” 陆二娘子最受规矩,虽然不觉得和离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但终究不是女子随随便便该说出口的。 “如何不能离,我们一大家子人在老虔婆都能如此,往日就小拾一个人在京都,她该如何自处。” 陆风禾拉拉陆三娘子,“三嫂子言重了。” 陆三娘子反倒心疼起陆风禾来,“小拾你打小懂事,可这事不是受受委屈忍一忍就能过的,日子长着呢。” 陆四娘子也想通了,“要和离便离了吧,正好母亲哥哥嫂子都在,如何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受委屈。” “就是,你八哥说了,他和沈大郎再是交情过人,那也是排在兄妹后面的,陆家万万没有让女儿受委屈的道理。” 陆二娘子叹气,“哎,你们呐,和离哪里就是抬着嫁妆回家就能了的事啊,如今还有两个孩子呢。” 这一说众人都沉默了,是啊,沈家不是什么籍籍无名的家族,也不是陆家可以欺压的,枍哥儿还是长子嫡孙,顺利的话可是要继承爵位的…… 都是女眷,也都为人母,后面的话不必说,她们知道带走孩子很难,也知道想要母亲舍下孩子更难。 一时气氛有些凝固。 “孩子如何,孩子自然是带走的,陆家还能养不活两个孩子不成?”陆八娘子说。 陆四娘子与她更亲近一些,戳了她一拇指,“你啊,沈家如何会放孩子走。” 陆八娘子刷地站了起来,“我去找八郎。” 陆八娘子始终觉得,女子和离能带走多少东西关系就看娘家给多少底气。 只要娘家寸步不让,又态度强硬,孩子还是很有希望带走的,况且,蓁姐儿可还是奶娃娃呢。 几位长辈都没拦她,这事确实还是需要郎君们拿主意,这可不是她们几个内宅女眷就能做的决定。 赵氏眼泪汪汪,声音更咽,“我的禾娘啊,受了委屈为何从来不和娘说啊。” 陆风禾拉着赵氏没有说话,在陆风禾看来,长辈给她点委屈受受她尚且能忍一忍,可要让全家这么跟着受这不明不白的委屈,她忍不了。 陆风禾跪在了赵氏面前,”娘,女儿不孝,带女儿归家吧。“ 说着,陆风禾的眼泪也下来了,父兄长嫂待她如珠如玉,结果她给他们的回报就是来到自己家还得受这样的委屈。 不,这里不是她家,她家在毗陵,这里是沈家。 陆风禾忍着眼泪又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娘,女儿想家了,想回毗陵了。” 陆四娘子赶紧拉起陆风禾,“看顾着些自己的身子,快起来,不哭啊,咱们归家,哥嫂都来了,我们带你回毗陵。” 作为出嫁女,陆二娘子和陆三娘子虽然没在婆家受过什么气,但总是不如在娘家时候自在的,听了陆风禾的话也有些感概。 陆三娘子也安慰陆风禾,“不要怕,带着孩子一起归家,哥哥嫂子会多多挣银子养孩子的。” 陆二娘子拍拍陆风禾没说话,但意思很明显,会支持陆风禾的。 这边几个人总算眼泪都止住了,但每个人心里都不畅快,如同堵着一大坨棉花。 陆家几位郎君早起陆二郎和陆三郎就出门了。其余几位都在孩子们读书的听涛苑。 孩子们只是早上用东厢读书,西厢本来是陆九郎读书的地方,如今俨然成了陆家郎君们的书房。 陆八郎也说起了陆风禾想和离的事。 “刚到京都那晚玲娘就与我说了小拾想和离的事,当时我只当小拾与她说气话,如今看来……只怕不是气话。” “枍哥儿出生时你四嫂陪母亲来了一趟京都,回去母亲就闷闷不乐,我细细问过才知道当时母亲便听了些不中听的话。”陆四郎说。 陆八郎连连点头,“新表哥与我说过此事。” 陆九郎人间清醒,“若是小拾当真要和离又当如何?” 男子的考量比女子更多。 “当初禾娘要嫁到京都来,爹娘就不同意,说天高水长的,怕小拾受委屈,你可是拍着胸牌保证沈大郎会好好待禾娘的。”陆四郎有些怨怼。 陆八郎狡辩,“你也看着的啊,沈大郎对小拾是不错啊,我如何能知道他有个如此拎不清的母亲。” “能受婆母的气和沈大郎也脱不了关系,之前你四嫂就说王妃想让那位表姑娘去屋里伺候,如今表姑娘还好好地在府里,凭沈大郎的手段,一个表姑娘他还送不走了?” 都是郎君,这话陆八郎没法反驳,确实,如果在母亲面前多多回护娘子,娘子如何会受这样多的闲气。 “这……这不是沈大郎时常行走在外吗?” 陆九郎又问了一遍,“到底让不让小拾和离。” “离!”这是陆八郎说的话。 陆四郎斟酌半晌,“离是可以离,只是还得听听沈大郎怎么说。” 陆八郎不理解,“我们家小娘子归家,管他沈大郎什么事?” ------题外话------ 今晚应该有加更,但可能会晚 别等,明天起来看 爱你们,么么哒 起点书友圈有月票活动,有月票的可以看一看 第五十八章 消停不了 “哥!”陆八郎没想到亲哥还能说出这种话。 陆四郎扫他一眼,“喊什么,结亲结的是两姓之好,就算做不了亲了,也不能结仇啊。” “那就由着他们搓磨小拾?”陆八郎有些生气,“我是不同意的。” “别忘了离之前还有个和,小拾肯定要带走两个孩子的,这事得从长计议。” 陆四郎真的看不看自己弟弟这个咋咋呼呼的样子,“这事还得先给祖父父亲去信,急什么,岂是今日说离就能立刻归家的?” 陆九郎也点头,“确实如此,急不来的,依我看呐,四哥和八哥先去后院看看沈大郎到底怎么回事,我在前院等着二哥三哥。” 陆四郎思忖片刻,“只能如此了。” 这边两兄弟往内院走,秦玲儿也走到了二门处,只是她没有出二门往前院去,而是径直走过二门往善福堂去了。 秦玲儿站在善福堂门口,看着门头的三个大字,问她特意带出来的碧荷,“这就是善福堂?” “正是呢。” “哎,可惜了这么好的三个字。” “八娘子此话怎讲?”碧荷问。 “你看看,这是在教人与人为善便是积福积德,可这里面住的人,罢了罢了,不说也罢。” 碧荷惊呼,“这里住的可是王妃呢,您不是来给王妃请过安吗?” 秦玲儿打小怕过谁,在家娇养着,在陆家也是个小的,无人与她计较。 “也就是头衔罢了,不像是个有福气的,也是,天天作恶多端,想着法子搓磨人,能有什么福气。” 院门大开,两人就这么大刺刺地站在院门口,声音还不小,院子里听不到才怪。 果然,院子里又传来瓷器摔碎的声音和王妃的咒骂。 “你说说,王妃那么大的头衔,有什么用,还不是只能躲在院子里骂人,还不如我等升斗小民活得自在,想骂人了指着骂上门去也不是不可。” 秦玲儿自己的婢女忍不住笑了,“可不是憋屈,奴婢看着也憋屈。” “走了走了,除了头衔啥也不是。” 紧接着又是一声脆响。 秦玲儿问碧荷,“善福堂你们娘子的东西不少吧。” 碧荷点头。 “走,回去取册子,你们院子里最厉害的婆子是谁?” 这可难住了碧荷,“我们院子里如今管事嬷嬷只有许嬷嬷了,可许嬷嬷是世子的奶嬷嬷。” 秦玲儿了然,上次去林倩那里收东西带上许嬷嬷可以,毕竟那是个一表三千里的表姑娘,得罪了就得罪了。 可王妃这里不行啊,许嬷嬷虽说是沈南珣的奶嬷嬷,可说到底还是沈家的人,人家不见得会为了一个陆家女得罪沈家。 “那府上最公正严明的管事婆子呢?” “阎嬷嬷?人如其姓,平日里管着祠堂,也管后院的规矩,最是公正。” 秦玲儿多少有点犯难,公正是公正,可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说来说去还是沈家的人。 “嗨,高嬷嬷真是该顶事的时候半点用没有。” 秦玲儿想起陆风禾那个一养病有是十天半个月的奶嬷嬷,多大脸啊,一个下人养病要那么久。 碧荷更了解高嬷嬷,“依奴婢看啊,高嬷嬷轻易不会回来,至少娘子得派人去请一趟。” 秦玲儿都被惊得站住了,“什么?还得主子去请?这是养个祖宗啊。” 碧荷捂嘴笑,“姐儿出生之前,可不就是我们院子里的三祖宗。” 秦玲儿连连摆手,“用不起用不起,让她养着吧,坚决不请,什么玩意儿。” 两人说着又走到了二门处,刚好遇上了进来的陆四郎和陆八郎。 “可见到小拾了?”陆八郎问。 “见到了,你们可有章程了?”陆四郎与他们都是一房的人,秦玲儿也就没避着人,直接问。 陆八郎撇撇嘴,“见着了你出来干什么?” ”有娘和嫂子陪着呢,我出来逛逛,马上要离府了,我得好好看看善福堂什么样啊。” 陆八郎如何不知道自己娘子就是个狭促鬼,“你啊。” “小拾怎么样了?”陆四郎突然问,“沈大郎呢,醒了没?” 秦玲儿很是气愤,“谁管沈大郎怎么样,巴不得……” “玲娘慎言。”陆八郎喝住秦玲儿,好歹在人家府上,可不能口无遮拦。 秦玲儿撇撇嘴,“知道了,禾娘看起来还不错,沈大郎我也不知道,约莫如传言一般还在昏迷吧。” 三个人一起回到白露苑,陆风禾也已经知道善福堂是如何咒骂的了。 除了心疼亲人平白受了一场委屈以外,陆风禾居然很平静地接受了。 她越是接受得平静,赵氏和几位嫂子就越心疼,觉得她这是经历得多了也就不当回事了。 赵氏拉着陆风禾,“好孩子,等你出了月子娘亲就带你回家。” 陆风禾摇头,“委屈娘和嫂子们了,大清早听到这些腌臜话。” 众人又是一阵宽慰。 陆四郎和陆八郎也没有避讳,直接进了西厢。 陆四郎还记得自己刚刚要问的事,“沈大郎如何了?” “时醒时睡,身上还有余毒。”陆风禾也说得模棱两可。 陆四郎皱眉,如果沈大郎状况不太好的话,那和离的事就得缓缓了。 趁人受伤昏迷要和离,着和趁你病要你命有什么区别。 “哥哥要找他?”陆风禾问完交代青菱,“青菱去问问福安世子现在可醒了?” 很快青菱就来回话了,“世子刚醒,请两位郎君入内说话。” 两兄弟对视一眼,只对众人说:“我们去看看沈大郎。“ 在坐的人也不疑有他,她们早间也着实被气着了,只想着安慰自家姑娘,哪还记得过问一句沈大郎情形如何。 如今再问又显得有些多余了,都要和离了,知道他性命无碍便可。 这才转头说起其他的了,外面又不消停了。 林倩扶着王妃气冲冲地来到白露苑外面,指挥着善福堂的粗使婆子就要往里冲。 王妃嘴里还不干不净,“陆氏你个毒妇,大郎都这样了你还要勾着大郎不放,丧门星呐,大郎都被你克去了半条命了啊,我可怜的儿啊。” 王妃说着还嚎啕了起来。 ------题外话------ 第一万次吐槽苹果的输入法,好多不常用的字居然没有就很离谱 摆在眼前的就两条路,装其他输入法,或背五笔字根。 第五十九章 儿媳错了(加更五) 福安带人守在主屋外,最先反应过来,冲着房檐一个角打了个手势,忙带人跑到门口。 “请王妃安,王妃对世子拳拳之心,令人动容,王妃安心,世子并无大碍。” 林倩早就看不惯沈南珣身边这几个人了,明明是沈南珣的人,却个个向着陆风禾。 自她到郡王府,去了多少次听竹苑都被他们明里暗里挡了回来。 “狗奴才,你别忘了谁才是你的主子,陆氏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处处向着她。” 对王妃,福安确实要恭敬,对想爬床的表姑娘,福安就没那么多讲究了。 “表姑娘慎言,既有主子便有主母,夫妻一体,二人皆是下人之主。” 林倩气死了,面上都称她一声姑娘,也都当她是主子伺候,可内里,她真不如府里得脸的下人,内心真正把她当主子的只怕也没几个。 王妃又嚎上了,“天爷呀,我的大郎啊,怎么就遭到这么个毒妇啊,大郎莫怕,娘来接你回去了。” “快,快进去把大郎君挪到善福堂去。” 嚎完了还能气不喘色不变地指挥婆子,福安也是大开眼界了。 只是,开眼界归开眼界,该做的事一点不能含糊。 婆子们在小厮的阻拦下没能顺利进白露苑,王妃抬头就看到了闻言从西厢出来的赵氏。 “陆氏呢,让她给我出来,昨日还能去到听竹苑,今日就出不了门了?” “赵氏你教出来的好女儿,一点不顾郎君的身子,受那么重的伤,生死难料还要拢在这里屋里,我当初就说这种狐媚子不能娶。” 王妃在院门口大放阙词,丝毫不顾及体面,赵氏听得心疾都要犯了,知道的是王妃,不知道的还以为哪里的乡野婆子。 “如今我再不能把大郎放在毒妇手里,只怕我儿怎么没得都不知道,我苦命的儿啊,怎么就娶了这么个蛇蝎心肠的人呐。” 听说善福堂在咒骂是一回事,被骂上了门又是一回事。 虽然一时让人有些脸上难堪,确是陆八娘子想要的结果。 王妃在院子里咒骂说出去也只是躲在自己院子里,别人反而会说陆风禾不守妇道,去打探婆母院子里的消息。 只有王妃出来骂,骂得人尽皆知才好,这样陆家才更有理由和离。 陆风禾看眼角带笑的秦玲儿,“你干什么好事了?” 秦玲儿捂嘴笑,“我能干什么?我就说你们那个好王妃是缩头乌龟只会躲在院子里说。” “你呀你,火上浇油最厉害。” “火不烧起来何时能带你回毗陵啊。” 陆风禾没有搭腔,只是想想家人千里迢迢难得来一趟还要受这个委屈,想道枍哥儿那么伶俐懂事却不得善终,想道蓁姐儿喊着泪上了远去扬州的船…… 想到这些,陆风禾的眼泪便蓄满眼眶。 借着这股劲,陆风禾一把拉开门,“母亲到底要儿媳如何行事?” “郎君宿在前院,母亲觉得儿媳对郎君照顾不周,郎君起居我一应不用管,没我这样为人娘子的,只顾自己。” “如今为了照看好郎君,我把郎君挪回来,母亲又觉得儿媳勾着郎君,觉得儿媳克夫方子,母亲您倒是教教儿媳,到底该如何为人娘子。” 陆风禾装都不用装,光是想想声音都更咽了。 她是在发泄自己,也是说给沈家人,说给沈南珣听的。、 “为人子,我到底该如何行事,母亲你教教我啊。” “我自小喜欢蓝绿素净的颜色,您说我是不是在咒你,穿那么素给谁上坟呢。好,我穿鲜亮的,您又说我成天妖妖娆娆勾引郎君,为人妇还如此张狂。“ 陆风禾冲到院子里,冲到王妃跟前,”母亲,您说啊,您教教我,我到底该穿什么颜色才能不碍您的眼。” 陆风禾真的委屈了,不能穿自己喜欢的颜色。 “您说为人妇得洗手作羹汤,天天让我给您做下晌的点心,说要尝尝毗陵口味,给您做了,您说我小家子气,饴糖都舍不得放。放多了,您说我拿您撒气。” 陆风禾哭得伤心,是真伤心啊。 她总以为再来一遭,很多事她看开了,可事到临头,她放不开,她绕不过啊。 “母亲呐,您想让林家表姐进门子,如何是我拦着啊,您自己的儿子您自己还不知道吗?院子里的丫头稍微动点心思他都要发卖了去,我如何敢与他说表姐进门子的事啊。” “母亲呐,我待亲娘也就如此了,哪次娘家送来的东西不是紧着母亲和表姐先挑啊,儿媳心想,只要好好服侍母亲,母亲总是会体恤儿媳一二的。” 陆风禾说着说着悲从中来,要不是绿芙一直扶着她,只怕她站都站不住了。 陆风禾已经不为说给谁听了,她只想把自己心底那些委屈和愤懑全部说出来。 “是儿媳的错,既然出门了便应该去善福堂晨昏定省的呀,在月子里又何妨。” “枍哥儿刚出生儿媳出门送了趟娘家人比便去晨昏定省了,昨日都往前院去了今日却没有晨昏定省,是儿媳的错啊,还请母亲原谅则个。” 王妃涨红了脸无法反驳,因为都是事实。 粗使婆子也不冲了,大娘子待下人一向宽和,如今大娘子尚在月子里,她们做的这都什么事啊。 别说是郡王府这样有的是院子,分院而居的富贵人家,就是她们坊间小民,全家就住一个院子的,但凡屋里能躺下一个人的,都不会把成婚了的郎君往母亲屋里送的。 粗使婆子们都涨红了脸,只听着表姑娘说出力的一应有赏赐,却忘了表姑娘的月例银子还是郡王府给呢。 下人们听了感概万千,原来富贵人家也只是表面光鲜啊。 陆家人听了确是又是心疼陆风禾过的都什么日子,又是气愤郡王府又要吃人还要羞人。 陆风禾知道三哥来到京都就在到处看宅子,准备买个宅子让陆家人来了京都也有落脚的地方。 之前一直没提是还没收拾妥当。 如今出了这事,一大早陆二郎和陆三郎就分头去忙去了,去宅子着人收拾的,去坊市采购一应物品的。 ------题外话------ 果然,不出意外果然出了意外 加更虽迟但到 月票哐哐哐呐 第六十章 老脸无光 陆风禾掐了一把绿芙顺势坐在了地上。 “母亲,给儿媳一点体面吧。千错万错都是儿媳的错,与娘家人无丝毫关系,儿媳嫁到沈家快五年了,五年了啊。” “父亲只在成婚之前入府不过半日,母亲也才第三次到府上,好几位兄嫂更是头一遭来。” “求母亲了,千万莫怪到陆家头上,祖父祖母甚至连孙女夫家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儿媳错了啊。” 陆风禾越说越觉得自己错了,错不该一见沈郎生情丝,错不该想方设法嫁沈家,更不该委曲求全妄良善…… 陆风禾哭得不能自己,赵氏扶起了自己舍不得说一句重话的女儿。 “娇娇莫哭,阿娘立时带你回家。” 沈南珣在正间把陆风禾的哭诉听了个全,要出门,被陆家两位郎君拦住了。 “说好的装昏迷,你现在出去算怎么回事。”这是陆四郎说的话。 陆八郎哼了一声,“枉我把你当兄弟,你看看小拾在沈家过的什么日子,你出去能干什么?和你母亲吵一架,还是把表姑娘打一顿。” 陆八郎算了看出来了,沈南珣回了京都那是一点血性都没有了,“你沈家好好在京都享受你的荣华富贵吧,我们小拾无福消受。” 最终沈南珣还是挣脱了两位舅兄,白着一张脸一步皱一下眉往院门口走。 林倩没想到沈南珣居然醒了,不知道之前的话他究竟听进去了多少。 “陆氏,你少信口雌黄胡言乱语。”林倩指责。 陆风禾看着林倩那张脸,她真的半点看不到出彩的地方。 “不如表姑娘来说一说我哪句话说的是假话,这阖府的人怕是泰半能与我作证吧。” 陆八娘子赶在沈南珣之前站到了陆风禾身边。 “只怕不是哪句话不是真的,而是句句戳了表姑娘的肺管子吧。” 沈南珣挤到陆风禾身边,拉着陆风禾因为哭泣颤抖而发冷的手,丝毫不关心旁边激动的王妃。 “禾娘,禾娘,别说傻话,万事有我,回屋去吧。” 陆风禾贪念地在沈南珣怀了呆着几息,抬起头,“当心伤口,郎君既然醒了,那便随母亲会善福堂去安养吧,白露苑就不留你。” 沈南珣重新把陆风禾按到怀里,紧紧地箍住,只有这样他才能感觉到陆风禾还在,还在郡王府,还在他身边,还是沈家妇,还是他沈南珣的娘子…… 沈南珣心里塞满了对陆风禾的心疼,除此之外就是对母亲的失望。 “母亲,这就是您与我说的不侍双亲,耽于享乐?母亲,祖母从未对您要求过什么,为何您要这样对禾娘?” 沈南珣对周边的下人说:“送王妃回善福堂。” 王妃本来还有些羞愧,闻言也不羞愧了,“大郎你这是要忤逆不孝。” 林倩也搭腔,她这才刚出来呢,再把王妃搭进去,她何时能成事? “表哥,官家重孝,当心言官弹劾与你。” 沈南珣冷笑一声,“林家姑娘挺懂朝堂之事的嘛,虱子多了不怕痒,我被弹劾的还少?” “只是林家姑娘,你既然喊我一声表哥,为何我的娘子你不叫一声表嫂?你这是看不上我?藐视官员如同藐视朝廷,林姑娘那么懂朝堂之事,这个道理该懂的。” 林倩没想到一向寡言少语的沈南珣回把这事引到他头上,“表……表哥……” 沈南珣止住,“何人放沁芳阁的人出来的?到了京都就没了军纪?通通军法处置。” “是……是二郎君。”有小厮补充。 “二郎君没有领着军中的衔?全部给我去领罚。” 沈南珣脸色苍白可严肃半点不减,甚至还添了三分坚定,让人丝毫不敢有任何质疑。 沈南珣看向呆在原地的林倩,“沈家军从来没有不杀妇孺的规矩。” 言下之意,我也没有不对女子动手的教养,打杀了你也不是不可能。 周边小厮婆子闻言,全部劝的劝,拉的拉,总算把林倩拉出了白霜苑,林倩一回头,脸都绿了。 白霜苑外站着脸色铁青的郡王爷身边还站着陆家两位郎君。 原来两位郎君大清早出门把一应事物安排齐全了便回府去找郡王爷辞行,陆家自己买的院子收拾好了,他们下晌便会搬走。 郡王爷很是意外,从未听到陆家要搬走的消息,他们相看宅子倒是刚来京都时就提过。 再说了,陆家这样守礼的人家,怎么可能下晌搬家,上午才来辞行的,还是在儿子重伤昏迷,儿媳还在月子里的当口。 郡王爷当即拉着脸把苟顺叫了进来,问清楚缘由。 苟顺起初还在遮掩,只说王妃过于担心世子,说了些不中听的话。 郡王爷虎着一张脸,“这个家我还做的主。” 苟顺扑通跪在了地上,这就严重了,往重里说,他这是欺主了。 郡王爷越听脸色越差,“为何不报?” “这……这王妃在自己院子里说的,下人们也只是偷偷在传。” 是了,这是没拿到证据,也没造成影响确实不好报,后院有个言语上的摩擦也犯不着拿到爷们面前说嘴。 郡王爷还记得陆家两位郎君在跟前,多少控制了些自己的脾气。 “是本王治家无方呐,让陆氏女在沈家受了委屈。”郡王爷叹口气。 “搬家也是要择日的,此事且放一放,挑个好日子不迟。”郡王爷说着站了起来,“我先同你们一道去看看到底是何情形。” 小厮先他们一步跑到善福堂,结果被告知王妃并表姑娘带了人往白露苑去。 小厮一听,还带了人,忙不带喘气地往回跑。 “王爷不好了,王妃带人去白露苑了。” 郡王爷刚把陆家两位郎君安抚下来,又出了这事,他觉得自己一张老脸都挂不住了。 他们到的时候白露苑照璧前围满了人,照璧前的大水缸里移栽了两株荷花,荷叶也被剐蹭地败落一地。 郡王爷阻止了身边小厮的通传,同陆家两位郎君一道听了陆风禾的哭诉,和林倩的指责。 越听他越觉得应该一来就通传的,他现在不是脸上挂不住,是一张老脸都丢干净了。 ------题外话------ 零点上推荐 支棱起来朋友们 第六十一章 只一条路? 林倩看到郡王爷,声音发颤,“姨……姨夫……” 郡王爷抬手打断,“不敢当。” 说完吩咐苟顺,“沈家庙小容不下大佛,明日一早城门一开就送林家姑娘回林家去,再给林家陪个不是,若是给林姑娘找了好人家,沈家自然会出一笔嫁妆。” “姨夫……我……” 苟顺也支棱起来了,“林姑娘请吧,莫要随意攀亲。” 林倩立马转身拉住王妃,“姨母,姨母,你救救我啊,你最喜欢我陪着你了,你说话啊姨母。” 王妃在府中就是再拎不清也不会对郡王爷的决定做出任何质疑,刻在王妃骨子里的就是以夫为天。 王妃安慰林倩,”倩姐儿你先回去,姨母会再接你来府上小住的。“ 林倩哭得更大声了,出去了谁知道再回来是何年月。 “王妃也回福善堂呆着吧,无事便不要出院子了。” 王妃不可置信,这和把她关起来有何区别。 “王妃若是觉得善福堂小了些,便去庄子上养病吧,喜欢哪座庄子你自己选。” 王妃自己没经历过什么宅斗搓磨,可后宅的手段她可听说过不少,这养病,真病假病不重要,甚至能不能养好都未可知。 “哎哟哎哟,张嬷嬷我头疼,这日头着实大了些,快扶我回去趟一趟,哎哟哎哟,头疼呐。” 王妃边呼喊着边由张嬷嬷扶着往善福堂走。 “苟顺,带白露苑的人去善福堂,凡事白露苑的东西,全部物归原主。” 陆三郎连忙拦郡王爷,“郡王爷这就是打陆家的脸了,那是小拾孝敬婆母的,哪有往回拿的道理。” 郡王爷抬手,“贤侄莫要多言,就是孝敬也是有个数的,事到如今也不怕亲家众人笑话了。” 王妃这次是真心疼了,她想起林倩和她哭诉的,陆氏身边的人把她屋子都搬空了。只怕自己院里只会搬得更多。 碧荷早就看不惯了,“三郎君放心,我们姑娘每一件东西都在册子上,是送是取一目了然。” 她刚刚伺候在西厢外,已经知道了陆家支持主子和离的事,她是主子的陪嫁,主子如是离了沈家,她自然也是跟着离开的。 这不,称呼都换了,不唤娘子唤姑娘了。 “苟顺。”郡王爷只喊了人。 苟顺躬身应下,“小人立时安排。” 王妃和林倩走了,下人自然散去了大半。 “都散了,大郎送你娘子回去。”郡王爷回头看陆二郎,“不若我们去旁边花厅宽坐片刻。” 白露苑有花厅,白露苑和听竹苑中间还有一个大花厅,是往常陆风禾管家听事的地方,郡王爷说的就是那个地方。 郡王爷领头往议事厅走,走了两步又回头对赵氏说:“亲家母若是无事也来用杯茶闲叙片刻。” “陆家众子侄都来坐一坐,话一话家常。”郡王爷又补充。 陆三郎给三娘子使了个眼色,三娘子便微微点头留了下来。 陆二娘子见状也借口落后了一步没有一同前往。 等众人都走了,三娘子说:“不若二嫂子辛苦一番,规整一下院里的东西,搬家不是今日便是明日,总不会再拖,我先带碧荷丫头往善福堂走一趟。” 陆二娘子应下,“院子里的事交给我,外间就都靠你了。” 陆三娘子笑,“嫂子说的什么话,收拾东西才是麻烦事,最是琐碎,我可不耐烦做。” 碧荷已经找翠芝取了册子出来。 “辛苦嫂子,我们便先去了。” “去吧,陆家人虽然厚道,可也不当冤大头。” “放心,我省得。” 苟顺得伺候在郡王爷身边,便安排了自己手下最得力的管事侯再白露苑外,见陆三娘子带着碧荷捧着册子,身后还跟着几个不大顶事的小丫头,便笑着上前请安。 “不必多叙,你们苟管事既然安排了,就劳烦这位管事同我们走一趟了。” 苟顺安排的管事是沈家的家生子,打小身子不太行,入不了沈家军,便进了府。 “给陆三娘子请安,这是小人该做的,当不得三娘子一声劳烦。” 陆三娘子确实没心情和个管事兜兜转转,大清早就吵得脑瓜子嗡嗡的,得亏孩子们被拘在了前院,这要孩子们再回来,还不得翻了天。 对,这事还得速战速决,得在孩子们回来之前解决了,枍哥儿可不小了,已经开始记事了。 “去前院告诉九郎君,哥儿姐儿中午就先拘在前院,午食也交代人做好了送过去,能让孩子们在前院歇晌更好。” 目前看来是暂时消停了,可要闹起来也就一瞬间的事,还有和离的大事没说呢,想着想着,陆三娘子有点儿心软了。 枍哥儿才刚上蒙学,蓁姐儿甚至才出生十来天,真的要让他们离了爹娘吗? 陆三娘子想起自己的两个孩子。 大哥儿还小的时候,陆三郎见天在外奔波,短则两三日,长则两三个月不归家,有时离家时间长一些,大哥儿看到父亲,喊一声便远远地看着,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大哥儿四五岁上,每次陆三郎出门他总是要念叨,父亲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奉为圭臬,陆三郎归家了他嘴上不说,小小的一个人而却是跟前转后,父亲不睡他便要坐在旁边陪着。 哪怕现在,大哥儿十来岁了,陆三郎也不大离家了,可对陆三郎的孺慕之余依然有一些距离感,打小没怎么和父亲相处过,想亲近父亲又不知该如何做。 大哥儿与父亲相处远不如小儿子打小与父亲相处来得自然亲近。 心疼妹妹这些年受的委屈,可更心疼枍哥儿将来可能要面临的情景。 陆三娘子念头起了就怎么都按不下去,只有和离这一条路走了吗? 沈大郎看起来不像是个糊涂的,也不像是个不体贴娘子的。 郎君们本就粗心,尤其在外行走又多,内宅女眷的心思不见得就能察觉到,如今知道了小拾的处境,会不会……更体贴一些。 白露苑到善福堂被并不远,陆三娘子还没理清思绪便到了地方,陆三娘子收了心思,先顾着眼前吧。 第六十二章 非要如此?(加更六) 这是碧荷一大早第二趟来善福堂了,在郡王府五年,善福堂她来了不下千次,从没哪次像这次一样扬眉吐气。 碧荷忍不住在门口呸了一声。 陆三娘子跨进院门的脚收了回来,“碧荷,你是小拾身边的人,你的举止代表的是小拾。” 碧荷和几位娘子接触不多,并不是很知道几位娘子的行事,但她也知道,陆家是重规矩体统的人家。 她的举止是有些不妥当,可碧荷忍不住还是要辩驳两句。 “是奴婢知错了,只是三娘子不知,姑娘每次来善福堂都提着一口气,生怕又被挑了刺。” 碧荷说完还凑近三娘子,神神秘秘地说:“姑娘提前发动和善福堂就脱不了关系,姑娘不让奴婢们在你们面前透露半个字。” “提前发动是意外?”陆三娘子问,她们从未想过会是意外,毕竟也就提前了七八日,提前个是来日发动也是正常的。 碧荷点头,“姑娘踩到冰块脚下打滑,撞到廊柱上。” 陆三娘子之前生出来的那一点心思也都熄了,这样要命的一家子,还是趁早离了的好。 “三嫂子等等我。” 陆三娘子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听到后天秦玲儿的呼喊。 “玲娘怎么来了?” 秦玲儿紧赶几步,“不耐烦听他们打太极,禾娘和沈大郎在说话,我来与三嫂子一道把禾娘东西取回去是正经。” 秦玲儿说完又补充,“三娘子讲体面尊长辈,我可不管,为老不尊,我得臊一臊她。” “促狭鬼。” 秦玲儿跟来了陆三娘子就只需料理着对账取东西。 陆风禾账册做得细致,杯盏瓷器、布匹皮料、金银玉石,分门别类,桩桩清楚件件明了。 陆三娘子和碧荷对着册子,丫鬟婆子听着名去找东西。 王妃在内间躺着并未露面,可越听越心凉,果真要搬空她的屋子呀。 秦玲儿却越听越气愤,这些白眼狼,吃用拿了那么多,还处处搓磨人。 丫鬟捧来一套缺了一个杯子的茶具。 “慢着,这就不必拿走了,不成套了,乱了套的东西拿回去做甚,放回去吧。”秦玲儿说。 陆三娘子点头,“对,乱套了就不必往回拿了。” 王妃一边哎哟哎哟,一边听着外间的动静,只要一有人说话,王妃就觉得是在议论她。 “娘子,这对赏瓶碎了一只。” “不配对的东西也不要了,放回去。”秦玲儿说。 王妃一口银牙差点咬碎,乱套,不配,这是在含沙射影说谁呢。 陆三娘子听着只想捂嘴笑,果然还是要让玲娘来,那张嘴,可没人能说得过她。 “这么陈旧的料子怎么还舍不得裁了?不要不要,两浙路时兴料子多得很,过季的东西拿回去碍手碍脚的。” “诶诶诶,不要了不要了,这东西不要了,我做主孝敬王妃了。” 秦玲儿一阵不要了,看不上,太埋汰了……说得陆三娘子憋笑憋得辛苦,王妃却憋气憋得胸口疼。 这边对册取东西取得痛快,陆风禾却有些顶不住沈南珣的目光。 “禾娘,这些年这些事你为何从未与我说过?”沈南珣问。 陆风禾有些愤懑,“我如何与你说,说你娘搓磨我,还是说你娘侵占我的嫁资?” “也不是不可。” 陆风禾冷笑出声,“呵,你娘说我不恭不孝你不也信了吗?” 沈南珣无从辩驳,他确实没有质疑,但他当时想的是,本来就是两个陌生人,能处在一起最好,处不到一块能相安无事也便罢了。 “世子你从来没相信过我,你让我如何与你说,你我夫妻多年,难道连我是不是敬重长辈和睦妯娌的人你都不清楚吗?” “是,你是没与我说过这事,没有质问过我,那是因为你打心底就认定了是事实啊,连闻讯质疑都不需要了啊。” 沈南珣哑口无言。 “你受了委屈可以与我说啊。” “你都不相信我,我与你说又何用?远了不说,就说我提前发动一事,你查得清清楚楚,却无半分作为,你让我与你说甚。” 陆风禾越说越难过,自己要死要活又哭又闹嫁的到底是什么人啊。 “这次是我和姐儿运气好,只是提前发动了,两人都还算康健,若是其中一个没那么走运呢?若是两人都没了呢?是不是也重重拿起轻轻放下?” 沈南珣也很痛苦,“那是我母亲啊。” “那你的好表妹呢?”陆风禾问,“母亲你没办法,表妹也没办法?知道她心术不正居心不良,你又做了什么?” “我……我把她关起来了。” “关了刑部牢房还是大理寺大狱?你能管她一辈子?还是能让她长记性?” 陆风禾扭头看向一边,连眼神都不愿给。 沈南珣的内心再次激烈动荡,原来他不仅没能封妻荫子,甚至没能护得安稳。 “禾娘,我会改。”沈南珣一字一顿,郑重其事。 陆风禾摇头,“可我怕了,我只想我的孩子平安长大成人。” 沈南珣多少觉得陆风禾有些小题大做,怎么就上升到了这样严重的问题。 陆风禾不能说自己上辈子的奇遇,只能说, “我这段时间时常梦到枍哥儿没了,蓁姐儿也离了我。我成宿成宿睡不着,我怕一睡着就又梦到。” 沈南珣不能安慰陆风禾说那就是个梦,因为他也做到过似乎很离奇,但处处应验的梦。 “禾娘,我会护你们母子周全的。”沈南珣只能做这种无谓的保证。 陆风禾轻轻摇了摇头,动作很轻,幅度很小,可每一下都重重地敲在沈南珣心上。 “放我带着孩子归家吧,求你。” 沈南珣如遭雷劈,悄悄听到是一回事,当面说又是一回事。 当初信誓旦旦说绝不放她归家,除非他死,可如今,他觉得自己再无立场留她。 “非要如此?”沈南珣字字泣血,他觉得心口比伤口更疼。 陆风禾定定地看着他,没有言语,又似乎道了千言万语。 两军对垒,沈南珣从不退宿,此刻也是,对上陆风禾的视线,沈南珣毫不退让。 ------题外话------ 完犊子,怎么觉得我珣哥洗不白了呢。 第六十三章 析产分居 再坚强的意志,爱人一个受伤的眼神立马土崩瓦解。 “我不和离,绝不。”沈南珣依然坚持,“你既嫁予我,便至死都是我沈南珣之妻,也只能是我沈南珣之妻。” “即便已然如此?”陆风禾问。 “是,即便如此。” “世子何必强求,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不好吗?也正好遂了王妃的意,或娶或纳皆得宜。” 沈南珣皱着眉头,“归家了你便会欢喜?” “自然。” “可离了你,我不欢喜。” “你……” 陆风禾张口欲言,想想便又作罢,男子惯会作戏唬人,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画轴和外室子可都曾明晃晃地摆在自己眼前。 吵闹不休不是陆风禾会做的事,此刻她只能沉默以对,用沉默来表达自己的坚持。 强烈的无力感席卷着沈南珣,稳坐都需要他耗尽全身的力气。 陆风禾如何看不出沈南珣在强撑,“先回去歇着吧,你身子还未大好。” 沈南珣眼里突然有了光,禾娘这是……在关心他。 “福安。”陆风禾高声呼喊。 福安就在廊下站着,主子还很虚弱,他如何敢走远。 “小人在。” “扶世子回去歇息。” 福安依言进屋。 沈南珣正色,“禾娘,你可是朝廷亲封的诰命夫人。” 陆风禾突然来气了,“世子莫不是以为一个郡王府真有从一品该有的尊荣?呵,外间行走我甚至不如四品淑人。” 沈南珣大为震惊。震惊过后又坦然了,后宅就是朝堂的反应,他在朝堂什么处境他心里有数。 陆风禾不以为然,若不是她是陆家女,只怕无法在京都女眷中行走吧。 陆风禾自然能猜到沈南珣、郡王府的处境,忍不住提醒沈南珣。 “实在难熬便回西北吧。”陆风禾说完又说,“宅子哥哥已经备好了,下晌我便带着两个孩子搬过去。” 沈南珣没想到陆风禾这样解决,自己明确表示不同意了,陆风禾竟直接搬走! “之后析产的事自有哥哥来与你商谈,你若是有事也直接着人与哥哥说便好。” “你……当真非走?”沈南珣问。 陆风禾对上沈南珣的视线,“如今这情景,你让我在府中如何自处。” “府上当真没有值得……”沈南珣叹口气,“罢了,你先与岳母舅兄住一段时间吧。” 沈南珣说完就示意福安扶自己出去。 “世子直接回听竹苑吧,院里要收拾东西了,当心冲撞了世子。” 沈南珣打撞见陆风禾的第一面便觉得原来吴侬软语这样好听。 他从未想过,陆风禾会用如此温婉绵长的语调说出这样冷漠戳心的话来。 沈南珣再次回头,陆风禾已经躺在罗汉床上微阂双目,满脸疲惫,一副不愿多说一字的样子。 走出西厢,福安战战兢兢地问沈南珣,“主子您看,咱……” “去议事厅。” “主子,您身子……” 沈南珣没给福安说话的机会,直接提脚就走。 “诶诶诶,祖宗诶,您慢着些,小人扶着您。” 陆风禾躺着一动没动,但外面的动静她一清二楚,估摸着人出了院子才叫来翠芝。 “带着院里的丫鬟婆子收拾东西,先把我们娘三日常要用的东西收拾出来。” 翠芝也知道兹事体大,也容不得她一个下人置喙,躬身应是。 “留青菱来与我说说话,其他人都下去收拾东西吧。” 要说陆风禾最信任的下人,那必然是青菱了,只是上辈子青菱死得太早,她们主仆甚至没见上最后一面。 青菱一家都是陆家的家生子,因着青菱在她身边当值,青菱全家有一个算一个,父母哥嫂包括嫂子娘家一家,全部给了陆风禾当陪嫁。 如今青菱父母和哥嫂管着陆风禾京都向西二十里的庄子。 和离嫁妆是可以全部带走的,包括陪嫁的下人,按理说青菱是要跟着陆风禾离开的。 只是陆风禾知道一事,得想探探青菱的口风。 福安上辈子直到陆风禾死他都未娶,却在每年青菱的忌日要给青菱烧纸上香。 无意听碧荷说起才知道福安时常去城外的庄子看望青菱的家人,甚至青菱父母身后事福安都跟着忙前忙后。 “下晌我便离府了,只是这院子里的东西一时半会搬不完,你暂且留一留看顾几日。”陆风禾说。 青菱应下。 “你虽不是岁数最大的,却是在我身边时间最长的,有些事我想与你商议商议。” “奴婢惶恐。” “拿个杌子来坐。” 待青菱坐定,陆风禾进入正题。 “我这日子过得不消停,你们几个也跟着我没个消停日子过,如今你们也都二十都了,翠芝二十有二了吧。” 青菱点头,“翠芝姐姐虚岁在二十三上了。” “碧荷最小也十九了,你们可会聊婚配一事。” 青菱臊得从脖颈红到耳捎,“全凭姑娘做主。” 陆风禾笑,”这个主我可做不了,你可有心仪之人。” 青菱愣了一下,没想到陆风禾直接问自己,连忙摇头,“奴婢还未想过,毕竟翠芝姐姐也还未婚配。” 陆风禾叹了口气,青菱的样子不像说假话,看样子是真的没想过这回事。 “那翠芝、绿芙呢?” 青菱据说回答,“翠芝姐姐说过,就嫁个府里的管事,想一直伺候在姑娘身边,将来成婚了就在姑娘身边当嬷嬷。” 这倒是实话,上辈子翠芝也确实一直陪着她。 “绿芙姐姐未说过,碧荷倒是说到时候寻个外间的管事,翠芝姐姐帮姑娘管着身边事,她就帮姑娘管着外间的。” 陆风禾笑,“你们倒是把我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我虽然要归家了,却不能因此耽误了你们的姻缘,等明后日安顿好,你与她们说一说,让她们自己也想一想,或者给家中递个信,看看家中是否有安排。” 虽然几个人都是卖了身的,但婚姻大事,还是得与她们家中说一说的。 “你也想一想,我来了府,但你们若是府上有合意的人也无妨,世子不是不讲理会迁怒的人。” 青菱脸又红了,点着头小声应是。 “准备纸墨来。” ------题外话------ 写得有些没劲,状态非常差 看与不看,咱不强求。 但是举报,我真的不理解,举报我写的不是你想看的? 第六十四章 爱管闲事 青菱去取笔墨,陆风禾又重新仰面躺在罗汉床上。 瞪大眼睛看着上面的横梁。 定西郡王府原本是前朝的亲王府,经过几番休整扩建有了如今的规模,横梁上还有精巧的雕花。 陆风禾心想,前朝果然奢靡,窗柩门棂填漆雕花便也罢了,连房梁都放过,覆灭也不冤枉,大雍如今的奢靡只怕有过之而无不及,大雍又能延续多久。 西厢门突然被推开,打算了陆风禾有些大逆不道的思绪。 “怎能莽撞?”陆风禾以为是取笔墨来的青菱。 来人确实是青菱,只是青菱并未取来笔墨。 “姑娘不好了,王妃闹了起来。” 陆风禾悠悠看了青菱一眼,“你叫我什么?” “姑…姑娘。” “既是陆家姑娘,那定西郡王妃的事与我何干?” ”二……二娘子派芍药来……来白露苑,说……与你讨个主意。” 陆风禾定定地看了青菱一眼,什么都没说,又重新盯着雕花横梁看,有些遗憾以后看不到这些雕花横梁了,她还没看出来到底雕的是什么东西呢。 青菱见状,“奴婢知错。”说完就关上门出去了。 很快,青菱又来了,这次动作轻柔,手脚利落,“姑娘,笔墨备好了。” 陆风禾嗯了一声,眼睛也有些酸胀,只是侧了侧身,闭眼假寐。 在今天之前,她觉得就是和离归家也是出了月子的事,毕竟做好月子是大事,她也总觉得还有时间,养好自己的身子,教养好两个孩子才是正事。 如今因为沈南珣受伤、二娘子放出林倩、郡王妃大闹白露苑……和离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摆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如何析产,怎么和离,自然有兄嫂与沈家去谈。 她也有她该安排好的事。 离了沈家,将来沈家飞黄腾达也罢,江河日下也好,都与她无关。 只是有些事起了头,便也好好结个尾。 第一桩就是给沈南珣备下十次药浴的药,顺便给杨太医修书一封,她离了沈家,也盼着杨太医能尽心医治郡王爷和沈南珣。 第二桩便是沈南珣成婚之后便交与她打理的私产,如今整理账册分割清楚大概需要个三五日,得尽快交代下去。 第三桩是郡王爷赠与她的一小片西北草场,她并未去过,据沈南珣和管事说,马场面积大大,但收益不低。 因为马场只养母马和小马驹,用不着很大来跑马。小马驹半年到一年左右便能卖出,或者牵到沈家的大马场去。 当时郡王爷的说辞是沈家妇都在西北有些产业,万一回了西北老家不至于没有出息。 如今她不做沈家妇了,那么沈家的马场便也该物归原主了。 还有府上公中的产业,得理清楚教予郡王爷,她从哪里接过来的,便交还给谁。 还有白露苑的人,除了沈家家奴和自己带来的陪嫁,还有不少是签了活契的,这些人也该妥当安置。 …… 桩桩件件写下来竟然也有数十件。 陆风禾觉得差不多了,放下笔,重新躺回罗汉床,回想是否还有遗漏。 “禾娘。”秦玲儿小声在外间喊了一声。 “玲娘进来,我未睡。” 进来的不光有秦玲儿还有陆三娘子,陆三娘子只是脸色难看一些,还算沉得住气,秦玲儿就不同了。 “禾娘啊禾娘,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是泥捏的性子。”秦玲儿有些恨铁不成钢。 陆风禾不明所以,“啊?怎么了?此话怎讲。” “善福堂和沁芳阁两处加起来把你库房搬空一半了吧。” “嗨,我当什么事呢。” 秦玲儿戳了陆风禾一拇指,“这是什么小事吗?这事真要往大了说,完全可以状告她们侵吞儿媳嫁妆。” “那你年少时从我这里诓骗的东西怎么算?”陆风禾反问。 秦玲儿瞪了她一眼,“那能一样?” “好了好了,反正都取回来,那么些好东西,放在库房也是落灰,她们喜欢便先借与她们。”陆风禾也不逗她了。 “哼,白眼狼,落灰也不借。” “万物有灵,长期不用好东西也失了光泽没了灵气。” 秦玲儿气嘟嘟地,“你也知道都是好东西啊,真是白瞎了那么好的东西。” “可是那么好的东西,让她们错以为自己已经拥有了,如今一起取回来,你猜她们心里好不好受。” 秦玲儿用手臂撞了一下陆风禾,“还说我促狭,我看你也不逞多让。” 陆风禾没说话,因为上辈子,她未能把东西取回来,甚至还有不少东西被林倩理所当然地当成自己的带走了。 陆三娘子听她们你来我往说可了几句,心里的郁气也散了不少。 “这个郡王府,确实不是个什么好地方,趁早离了好,吵吵嚷嚷,但是听着都脑瓜子疼。” 秦玲儿应和,“正是正是,二娘子没受过王妃的搓磨?” 陆风禾愣了一下,“啊?也有吧,反正都要晨昏定省。” 秦玲儿啧啧有声,“那还上赶着去伺候。” 陆三娘子神色有些凝重,“我觉得二娘子不简单,眼珠子咕噜咕噜直转悠,是个主意多的。” 陆风禾倒没觉得二娘子不简单,可陆三娘子行走在外,与形形色色的人打过交道,看人应当不会太走眼。 远了不说,就说自己提前发动这事,不是没有二娘子的影子,可最后查出来的结果却把二娘子摘了干干净净。 陆风禾忍不住问,“她怎么了?” “她去你们表姑娘关系也很好?”秦玲儿又问。 陆风禾回想了一下,“不算亲密,只是在善福堂说上两句,未曾听说她们私下有往来。。” 秦玲儿又啧啧两声,“那她挺爱管闲事啊,把林倩放出来不算,听说还去给林倩送明天回乡的盘缠。” “好歹也算是个表姐吧。” “哼,早不送晚不送,非得我们去善福堂取东西的时候送,送晚了还的去善福堂说一声,我看呐,不仅爱管闲事,还爱凑热闹。” 越说陆风禾心里的疑团越大,二娘子平日里可不是这样爱出头的人。 要说是二房的吴氏她反而还会信三分,吴氏平日里就有几分刻薄与冷漠。 ------题外话------ 谢谢各位小可爱,安慰都收到啦,爱你们哟 第六十五章 都还回去(加更七) “好了,玲娘快回去收拾你和八弟的东西,车马有限,我看禾娘这里也收拾出不少来了,便着人进来先拉过去。” 陆三娘子用了半盏茶便安排起了正事。 “去问问翠芝,东西若收拾好了她便跟着过去,把院里的陪房留下一两个支应着,其他的都带过去。” 陆风禾交代身边伺候茶水的二等丫头柳叶儿。 秦玲儿想说的也都说了,“我先回去收拾,等我收拾好了,我们便也先过去。” 翠芝同柳叶儿一块进来回话。 “姑娘和小主子的日常物件都收拾妥当了,只是一桩还请姑娘示下,姐儿的两个乳母,张氏是郡王府的家生子,跟着我们走只怕不大合适,虽说还有邵氏,但邵氏是外头签进来的活契,但姐儿与张氏更亲近些。” 陆风禾对两个乳母还是很有印象的,张氏是很不错的,奈何是沈家的家生子,私心里她是半点不想再与沈家有牵扯的,她和两个孩子是没奈何,至于下人,那还是不牵扯的好。 “就只带邵氏走吧,张氏还是给她一个月的月钱,让她明日家去吧。” “是,可邵氏女儿她也带在身边,只怕……” “羊乳牛乳都可,她女儿也四个月了,填补着,能直接买到产奶的羊便更好。” 翠芝一一应下,“奴婢便先去安排,随后径直跟着去新宅子,便不进来了。” 陆风禾点头,“去吧。” 翠芝出去了,柳叶儿有些踌躇。 “可是有话说?” “娘……娘子,不对,姑……姑娘,奴婢想求姑娘怜悯,带着奴婢一起走。” 柳叶儿是二等,陆风禾记得她是五年前第一批买进来的,虽说是卖进来,但陆风禾不喜死契,年岁小的孩子她一般都签的二十年的契子。 “你是京畿人氏,我可是要回毗陵的。” 柳叶儿噗通跪了下来,“求姑娘怜悯,奴婢愿签死契与姑娘去毗陵的。” “家人父兄不要了?” 柳叶儿摇头,“不要了,母亲在我入府第二年便去了,母亲去了两月余,五岁出头的幼妹便被卖了,如今已经没了下落,现今家中已有继母,听说还又有了弟弟,那样的家,奴婢是回不去了。” “你也可安安稳稳在府中当差。”陆风禾说。 柳叶儿还是摇头,“奴婢想跟着姑娘,奴婢已经在跟绿芙姐姐学理账了。” 说完柳叶儿又磕了两个头,“求姑娘怜悯。” 陆风禾叹了一口气,她总觉得她日子艰难,可这世道,比她艰难的人不知凡几,至少她还有归路,身后还有毗陵陆家。 而眼前的人,她是被哥哥牵着卖进来,当初说签二十年活契,她哥哥还老大不高兴,问了好几遭能不能签死契,死契给的银子会更多些。 柳叶儿当时已经八九岁了,可身量看起来和六七岁的孩童差不多,他们去了很多地方,包括江边灯楼,柳叶儿容貌只是普通,也卖不上价格。 若是再放过郡王府,只怕柳叶儿很难卖出去了。 最后柳叶儿亲哥拿着柳叶儿的卖身银子欢欢喜喜地走了,甚至没回头看一眼身后的瘦骨嶙峋的妹妹。 陆风禾对院子里的人的底细都是清楚的。 “不可想清楚了,你的身契虽然在我手里,但也算是郡王府的下人,跟我走便是回毗邻。” 柳叶儿又要磕头。 “别磕了,起来吧,没犯错便毋要下跪。” 柳叶儿还是回了话,“奴婢想好了,姑娘到哪奴婢跟到哪。” 陆风禾点头,“那便跟着吧。” 柳叶儿感激涕淋,“谢过姑娘,奴婢一定当牛做马报答姑娘。” “好生当差便是报答了。” 陆风禾说完接着交代她,“你也出去问问其他签了活契的人,三日之内得做决断,若是跟我走,那便是要离开京都的,也可留在府里当差,若是想赎身那便……契子还剩几年,那便几个月的月例银子吧。“ 这赎身银子可是很低了,往常签了活契是没有赎身的机会的,若是要赎身那便是天价银子。 院子里除了有向柳叶儿这样签了二十年的小丫头们,还有一些五年十年,针线上、灶头上的嬷嬷婆子,她们都是有手艺的,虽然月例银子高,可五月十月的月例也高不过漫天的赎身银子。 ”决断好了便与青菱说,再叫绿芙进来。“ 柳叶儿出去没一会外面便喧嚣了起来,绿芙随后也进来了。 陆风禾把桌上墨迹已干的纸递给了绿芙,“三日之内,上面的事办好。” 绿芙拿过去细细看过,”这上面,姑娘的嫁妆理起来有些慢,再则就是世子的药。” “其余的都好说,马场不像庄子,每年的产出时节固定,马场只是每三月送一次册子,年关了才会账册银子一道送来,如今四月初记了一次,直接取来变好。” “世子的私产倒是每月送一次册子进来,四月底也记过了,还有公中的产出,四月交对牌给二娘子便细细对过,直接取来便可交出。” 陆风禾身边四个人都各管一方,翠芝管着陆风禾和枍哥儿的生活日常,绿芙惯着册子账本,青菱管着几个人的衣饰嫁妆,至于碧荷,她主要对外行走。 陆风禾还以为绿芙得要个一两天才能整理清爽,没想到直接取来就能用。 “绿芙啊,离了你我可如何是好。”陆风禾感概,都说她管家有方,其实都是身边人能力出众。 绿芙把纸叠起收好,“反正奴婢是要伺候姑娘一辈子的,不会离了姑娘的。” “这册子没有添补遗漏?” 绿芙很肯定地说:“没有,奴婢想着五月姐儿出生了肯定事多,四月就把所有册子理了一遍,五月只有姑娘和姐儿的册子有增减,其余册子都不必动。” “那就都取来,我大致看上一看,你便各处交割了去。” “是。” 绿芙做事历来是有条理的,很快带人抱着四五个匣子进来,一一指给陆风禾看。 “这是马场的册子,这一个是世子的私产,册子有些细,姑娘看看最上面的总册子便是了,最大这个是公中的,四月底把厨房和采买的册子交到了二娘子处,这一匣子是府里家生子的身契,这一匣子是我们院里活契的身契。” ------题外话------ 今日起,每日中午十二点更新,至少一章,加更不定时掉落 谢谢各位的支持和鼓励 第六十六章 相约毗陵 “身契都交给青菱,看样子你也得暂时留一留,尽快把我的嫁妆理好。” 陆风禾又与她交代了不少琐碎的小事,翠芝进来说西厢还有一些日常物件需要收拾。 陆风禾挪了个地方让翠芝带着柳叶儿收拾。 青菱正好进来,陆风禾就把装活契的匣子给了她。 “今日十七,到二十吧,把人都安置妥当,不管是走是留都把这个月的月例给了。” 青菱应下,往常她们都是二十五才发当月月例的。 “至于赎身要走的,若是暂时没有活计,可以现跟我们过去,工钱十日一结,可以做到我们离京抑或找到新的活计。” 青菱听了都忍不住赞一声,”姑娘仁慈。“ 陆风禾笑笑没说话,仁慈是最无用的东西,但不少签了活契的下人也是家中艰难才出来做工的,也是因着她的缘故,她们不仅需要重新找伙计,还得出赎身银子,想想也确实有些不忍心。 青菱捧着两个匣子走到门口,被急冲冲过来的碧荷差点撞个仰倒。 青菱忍不住说了她一句,“做甚这样慌慌张张。” 碧荷见屋子也没个外人。 ”王妃又闹了起来,寻死觅活,说我们去取东西就是寻她的晦气,说什么表姑娘走了她一个人在府里也活不下去了,白绫都甩上了房梁……” 与碧荷的满脸气愤不同,就连年纪最小的柳叶儿都是震惊过后就恢复了平静。 “你们……你们怎么没个反应。”碧荷问离自己最近的青菱。 青菱不解,“要什么反应,下午就离府了,府里怎么闹都与我们每关系了啊,我只是担心万一还没和离文书还没写要我们姑娘守孝。” 说完还小声吐槽,“晦气。” 碧荷被逗笑了,“放心,真要自缢的怎么会动静闹得这样大,而且二娘子还在呢。” “二娘子在善福堂?”陆风禾皱眉,怎么又是她。 碧荷点头,“是呢,我们东西将将都找出来,二娘子就去了,奴婢留在最后等着把东西都搬回来,二娘子一直在东屋呆着,芍药说是劝劝王妃。” “一直呆到现在?” 碧荷点头,“好似中间去了一趟水房看王妃的药,回去王妃就把白绫甩上了房梁。” 陆风禾心里的一团越来越大,难道真的是二娘子? 明明她一直表现的都是对管家无甚兴趣,自己两次有孕她都是到孕后期了才勉强把厨房采买这些每日都有事要禀的接了过去,还一切都照常,稍微有点不寻常就要来找她问个主意。 若是二娘子,那为的是管家权?也不大可能,求娶那日她就应该清楚,只要沈南珣一天健在,她就不可能得到管家权,不管沈南珣娶的是谁。 不是为了管家权,那又是为什么?陆风禾自问与她近日无冤往日无仇。 上辈子二娘子确实也没怎么管过家,直到分家回了西北,之后也只是逢年过节送节礼派个身边人跟着问个安。 现在要说二娘子到底做了什么,又图什么,陆风禾丝毫没有头绪。 “高嬷嬷那边最近可有动静?”陆风禾又问,企图从高嬷嬷那边探到蛛丝马迹。 碧荷摇头,“盯着她的人说她早就能下床了,往日也最多也巷子里的婶子媳妇聊聊闲篇,没有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人。” “继续盯着,不能放松。” “是。” 青菱见没她的事了,准备离开,刚跨出门槛又折了回啦。 “二娘子过来了,已经进院门了。” 几个大丫头都在屋里,陪嫁的下人也都回屋子里收拾自己的东西或者去前院等着离开,府里家生子多半去寻同样在府里当值的亲人朋友找去路去了,活契更是心慌慌。 二娘子进来居然无一人通传。 “大嫂。”二娘子站在西厢门口喊了一句。 陆风禾挥挥手让几个人各自忙去,才出声应下,“进来。” 离门最近的青菱打起帘子,“请娘子安。” 二娘子急冲冲地进来,“嫂子这是怎么了,说归家就要走,这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非要走,你这走了,哥儿姐儿可如何是好。” 青菱和绿芙行过礼之后便出去忙去了,翠芝带着柳叶儿有条不紊地收拾陆风禾的日常用具,碧荷给二娘子倒了一碗茶。 二娘子坐到罗汉床边,“我的好嫂子啊,这到底是怎么了?我早起有些晕便多趟了会,起来这府里怎么就这样了。” 头晕不晕躺没躺,陆风禾不关心,也不重要。 可二娘子从来不是闭目塞听的人,就算她躺着,她身边人呢?芍药可不是个笨的。 三嫂子和玲娘回来之前她就去了善福堂,一直到现在,没有半个时辰三刻钟也是有了的。 二娘子甚至可以再慢一些,等她走了再来。 陆风禾拍拍她的手,“你且放心,账册对牌都理清了便会交给你们的。” 陆风禾说的是你们,郡王府所有人都是你们,可二娘子理解的就是交给他们小二房。 二娘子闻言嘴角不自觉上扬了一下,但很多就压了下来。 “嫂子别说丧气话,大哥这样的人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如今嫂子的委屈大哥也都知道了,何至于和离。” 二娘子在劝,陆风禾并不搭腔,家人已经为她在争取了,她至少不能拖后腿。 “嫂子我是真舍不得你离府啊,你走了这府里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陆风禾最终还是打断了她,“丽娘莫劝了,往后有机会到毗陵去找我。” 二娘子被噎住了,这是铁了心要走,都让她去毗陵了。 一时二娘子说不定心里到底是喜是悲,用她娘家母亲的话说,婆媳天生不对付,妯娌也是天生要争夺的,她都做好与陆风禾争夺一辈子的准备了,这陆风禾怎么场都不下,直接就脱身了呢。 “嫂子……” “丽娘回去吧,我这乱糟糟的,我也不留你了,日头大,逼着些。” 二娘子觉得自己真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上,说这么半天只得到一个消息,那便是离是一定要离的,至于其他,半点都没有打探到。 ------题外话------ 果然,不出意外果然出了意外 担心周末人多,今天带孩子出去玩了 明天中午按时双更 书城好像有读者开了助力打赏,非常感谢,不过量力而行,一百币两百币不嫌少,能订阅支持正版就很好了 第六十七章 原是做戏 周遭下人进进出出往外搬东西,看样子是非走不可了。 陆风禾也没什么与二娘子谈话的想法,二娘里一贯是有眼色的,按理说她该告辞走了。 可二娘子没走,看看下人,要走做不得假。再看看陆风禾,和离那么大事居然还能一脸平静。 二娘子猜不透陆风禾是真的山崩不形于色,还是只是在做做样子,让陆家人在郡王府闹一闹。 连身边伺候的人都一脸平静,二娘子越看越觉得陆风禾这是仗着陆家人在京都拿乔呢。 想到这一点,二娘子微微哂笑,没想到堂堂陆家女居然也会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伎俩,既然如此,那她可就不伺候了。 “嫂子你且多思量思量,不是什么过不去的大事,打心眼里还是盼着嫂子能留在府上的。” 陆风禾无意多说,”省得了,我会好好想想的。“ 见陆风禾这就顺着台阶下了,二娘子更笃定了,陆风禾这就是唬人玩儿呢,那我便不劝了,看你怎么找台阶。 ”那我就在这碍手碍脚了,凡事能用得上我的,千万要派人来与我说。“ 陆风禾应下,“先谢过你了,快回去吧。” 二娘子还未走到院门口,跟着福安的小厮小跑着进来了。 二娘子特意慢走了几步,只见小厮抓着碧荷满脸恳求,“碧荷姐姐,主子晕倒了……” ”你这皮孩子,主子晕倒了你来找我有何用,我又不是大夫,快抬回听竹苑去,让府医赶紧候着,实在不行去请杨太医来。“ 碧荷怎么不知道福安派小厮来干什么,想让她们开口让世子到白露苑来。 白露苑说到底也是郡王府的院子,世子想去哪爱去哪是她们作为外人也管不着。 只说虽说和离,可也没真的离成,世子要住到白露苑来,她们终归是要留人伺候的,说不定姑娘又脱不了身。 不成不成,坚决不能让世子住进来,等姑娘搬走了,世子再要住进来也罢,推了白露苑也好,那她们就管不着了。 碧荷甚至还吆喝院子里帮忙搬东西的粗使婆子,“快停下手,世子晕倒了,来几个人把世子抬回听竹苑去。 粗使婆子们听了果然放下手里的东西围了过来。 小厮一看连连摆手,真是让这些婆子把主子抬回听竹苑,只怕不用世子动手,他就先被福安管事给扔出去了。 “不用了不用了,我……我先走了。” 碧荷喊住他,“等等。” 小厮一脸期待地回头,莫不是碧荷姐姐心软了。 结果碧荷只是想找她打听打听,“主子们还在议事厅说话?” 小厮满脸失望,但还是老师回答,“在的,我在外间,并不知道说了什么。” 碧荷摆摆手,“快去吧,世子的身子耽搁不得。” 二娘子听了个大概,在小厮出门之前快走了几步,离开了白露苑。 哼,果然是个心肠硬的,这是故意挑大哥受伤的当口作妖呢。 虽然把小厮打发走了,但碧荷还是进屋与陆风禾禀报了。 陆风禾面色不变,只是低头翻看册子,说出的话怎么听都有些敷衍,”你做得很好,打发人去看看三娘子和八娘子收拾好了没,我们也可以先过去。” 陆风禾实在有些头疼,谁都可以来一趟,她还是趁早离府得好。 三娘子的东西早就收拾好了,她已经在前院与九郎说着话了。 “孩子们上完课你就借口带孩子们出去玩,先把枍哥儿带出去,带着出去逛一逛,带他们去酒楼吃些东西,然后直接回鼓楼坊的宅子。” 九郎早上一直在前院看着孩子,并不知道后院后来发生的事。 “郡王爷虽然没有言明,但你三哥让人传话了。他话里话外是不同意和离的,若是真要和离,孩子也不可能带走,蓁姐儿都带不走。” 理智上,九郎当然知道就算和离,夫家只要能养得起孩子,都万万没有把孩子带走了,可况还是郡王府这样有头有脸的人家。 但情感上九郎很清楚,小拾不可能舍下两个孩子的,他也不忍心两个孩子离了娘亲孤零零地待在府上。 王妃不是个能教养好孩子的人,万一沈大郎娶了新妇,两个孩子能不能好好长大都未可知。 陆九郎点头,“也不等孩子们上完课了,我现在就把枫哥儿打发回去,带着枍哥儿出去。” 陆三娘子点头,“也是,别等了,进学也不在这一时半刻的,醒过神来孩子带不走就麻烦了。” 陆三娘子交代完陆九郎回到后院,又听到了王妃哭天抢地的声音。 “我的儿啊,怎么这么命苦啊。” “和离什么,坚决不和离,休妻,直接休妻!” “我的乖孙呐,快把我的乖孙带来,那个毒妇非要毁了我的乖孙啊。” …… 陆三娘子站在花墙下听了两句,连连拍胸口,幸好幸好,得亏她突然想起这一遭,让九郎先带孩子们出去玩。 只盼着九郎千万别磨蹭,赶紧带着孩子们走。 陆九郎也确实如陆三娘子所盼,并没有磨蹭。 直接对二房的枫哥儿说他要带哥哥姐姐去看新宅子,今日便提前下学,还叫来外间的小厮,让小厮务必把枫哥儿送到晚霜苑。 枫哥儿心里是雀跃的,他本就有些不像进学,可母亲说枍哥儿比他小都天天去,他也得天天去。 他不明白,他是比枍哥儿大没错,可母亲为何处处要他与枍哥儿比,枍哥儿就是多用了一块点心,母亲都要教训与他,说他不好好用食。 看着陆家哥哥姐姐和枍哥儿因为能出府去玩欢呼雀跃,枫哥儿更不高兴了。 母亲与父亲说得没错,陆家把他叫过来一起开蒙并不是真心的,只是觉得隔不开人磨不开面子罢了,看吧,出去玩都不带自己。 陆九郎可不管枫哥儿怎么想的。 他交代侯在外间的小厮,只留下一个陆家的小厮帮他收箱笼,顺便收拾孩子们的书箱。 “走吧,舅舅带你们去街市玩,今日破例不用自己收拾书箱,现在就走。” 孩子们手都没来得及洗,你追我赶便呼啸着跑到了前院,站在路口等陆九郎指路。 ------题外话------ 感谢书城的助力,再次提醒,量力而行,感恩 加更稍后掉落 第六十八章 陆家新宅(加更八) “马车已经等在侧角门了。” 陆九郎话音刚落,孩子们又是一阵风一样跑了。 枍哥儿混在一群半大孩子中,门房并没有在意,只以为是陆家今日搬家,陆家的孩子们先过去。 陆九郎虽然看起来步若闲庭,实际上他的精神一直在紧绷,在死死地盯着前面的孩子,六个孩子一个都不能少,直到他们一个跟一个都爬上了马车。 说到回到后院的陆三娘子,被打发出来找她的小丫头遇上了。 “三娘子,碧荷姐姐打发奴婢来与你说,白露苑收拾差不离了,人也可以先过去。” 陆三娘子瞬间就领会了其中的深意,“知道了,回去告诉你碧荷姐姐,一刻钟之后从后角门走。“ 陆三娘子早就想好了,让陆风禾从后角门走,后角门的钥匙之前就交了一把给她,方便陆三郎进出应酬,陆三郎没走几次,倒是方便了陆风禾离开。 得亏想着陆家人多,多赁了几辆车,要不然这一时半刻还真安排不过来。 陆风禾得了确切时间,交代翠芝跟在蓁姐儿身边,碧荷跟在自己身边,青菱和绿芙暂且留一留,一个理清她的嫁妆,一个安排好院里的人事。 翠芝快速交代留下的青菱,哪些箱笼一会得送到前院先运过去,今日要用,哪些可以缓一缓,明后日再运也可。 青菱也一一记下。 乳母张氏知道自己是沈家的家生子,无论如何是不可能跟着走的。 可毕竟奶了十来天的孩子,还那么乖巧可爱,张氏很是不舍。 抱着蓁姐儿一路哭着把人送到了后角门,依依不舍地把手里的姐儿给了已经在马车里坐定了的邵氏。 陆家新买的宅子在靠近码头顺河坊,郡王府在宫城厢东南角的东华坊。 东华坊、沈南珣给宅子的双龙坊,还有热闹的鼓楼坊,以及顺河坊,四个坊市分别在一个大街十字路口的四个角。 只是顺河坊河东华坊只斜相对的,从郡王府出来到陆家新宅还是走了约莫两刻钟。 马车逐渐颠簸,人声也逐渐嘈杂起来。 虽说陆风禾在京都前前后后住了近三十年,但京都之大,很多地方她是没有去过的。 她最熟悉的除了宫城厢的几个坊市就只有市集比较集中的鼓楼坊和省府坊了。 到鼓楼坊大街上,陆风禾听着喧嚣的人声,忍不住掀开车帘往外张望。 不远处就是高高矗立的鼓楼,陆风禾下意识去找相对的钟楼,一路看过去,集市很是热闹,街道两旁不光有店铺还有小摊。 叫卖讨价,这些往日她觉得有失身份的行为和嘈杂的声音,让她真实地感受到她真的重活了,而不是死气沉沉地囿于郡王府。 旁边有个孩童正哭闹,孩童面前是个糖人摊子,不用想都知道孩童想要糖人,被家人拒绝了…… 最后家人拗不过,买了最好的一个,孩童变脸似的,接过糖人泪珠还挂在脸上,人已经笑出了声。 陆风禾也被孩子那满足的笑感染了,不自觉牵动嘴角。 身边的人事都鲜活了起来,她觉得自己枯萎的灵魂也染上了生机。 “姑娘可是看上什么吃食了,奴婢下车去买。”碧荷看陆风禾一直在笑,以为陆风禾看到什么东西了。 陆风禾摇头,复又吩咐,“这段路马车走不起来,晌午也来不及起灶做吃食了,你且下车看着合适的多买些。” 碧荷应下握着荷包下了车。 陆风禾的注意了这才集中到了街边的小摊上,这一条该是卖吃食的,即有瓜果蔬菜也有鸡鸭鱼肉,不过最多的还是卖熟食的。 已经大中午了,不少坊市的人出来觅食。 不必自家起灶开火,路边几个铜钱吃一碗面,买一张饼,喝一碗羹汤,抑或切上二两卤煮……中午也尽够了。 走走停停一条街也走到了尽头,中间碧荷来送了两次东西,在街口等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碧荷又是手上拿满了过来。 碧荷在人群里挤得满头大汗,兴奋地告诉陆风禾,“姑娘奴婢看到不少新鲜吃食,还有不少人在排队,今日来不及了,改天奴婢一定买回去给你吃。” 陆风禾看着眼睛亮晶晶的碧荷,“到底是买回去给我吃,还是你想吃啊。” 碧荷瞪大眼睛,“当然是给姑娘吃了,不过姑娘一向有好吃的都会分给奴婢们,所以奴婢也能沾光吃上。” “我看你是惦记我的银子吧。” ‘姑娘这可就伤了奴婢的心,奴婢也是存了不少月例银子的,孝敬姑娘几包点心还是可以的。“ 车子进了顺河坊,顺河坊靠近东城门,东城门外就是码头,坊内还有一条内河,河上也有一些小船只在往来运货。 顺河坊的声音与鼓楼坊又不同,顺河坊多是商行,住的也多是商人。 比如陆家新买的宅子就是从一个西京路的商人手里买过来的。 这里的人不是聊的也都是营生,不是什么时候货到,就是做一天活计几个大钱。 “奴婢刚刚还遇上九郎君身边的小厮了,说是九郎君带着哥儿姐儿在磐楼,他出来给小主子买果子蜜。” 陆风禾闻言只唾弃自己粗心了,果然有家人在身边就是好,她只想着赶紧安排好脱身,忘了过问枍哥儿人在何处。 不过也是,枍哥儿在九哥身边,九哥无论如何也会把枍哥儿带好的。 越走越安静,最后只剩车轮的咕噜声,虽然在顺河坊,但地方很是幽静。 前主人是京西路的,大约看惯了北方建筑的粗狂,京都这个院子借着坊内的河水,亭台楼阁细流园林都给布置上了,甚至还学着徽商,白墙黑瓦。 在周遭的红墙青瓦中,这白墙黑瓦着实有些突兀。 可身处其中,陆风禾却又几分回到两浙的熟悉感。 “三娘子说这边院子不大,只是两进两出,前前后后加起来也就六个小院,都是一家人,也不要客气,姑娘自己挑个院子,就带着哥儿姐儿住。” 陆风禾也没细看,随便指了靠边一个院子就带着人过去了。 ------题外话------ 咱这就是心虚 因为没能早点加更,甚至不敢看后台的催更 现在好了,不写完加更甚至不敢睡觉 第六十九章 懊恼不已 在京都,最不缺的就是伙计,甭管干什么,只要有银子,通通不是问题。 宅子修整好边细细打扫过,早间又着人洒扫了一遍,如今处处亮堂,一应俱全。 碧荷和翠芝先给陆风禾把罗汉床收拾好,让陆风禾安安稳稳躺着。 碧荷把买的点心吃食摘出一些摆到陆风禾手边便去水房烧水整理器具。 翠芝则是去安排三位主子的屋子。 蓁姐儿在马车上一路颠簸不仅没有哭闹还睡得很安慰,这会儿醒了,和陆风禾躺在罗汉床上玩儿呢。 陆风禾逗着蓁姐儿,心里轻松了不少。 她之前总觉得和离一事要好好谋划,急不得,这事非同小可,以至于她一直待在白露苑熬日子,等着出月子,等着有机会,等着……和离 可真的走出这一步,搬出郡王府,逃离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地方和人,陆风禾觉得其实也没那么难,根本用不着谋划,用不着等待,只要鼓足勇气迈出来! 从此天高海阔,愿君珍重。 陆风禾这边一片静好,郡王府就不一样了。 连和离郡王爷都不同意,只说家宅不宁是他的疏忽,是他治家不严,这事之后不会再发生了。 说到孩子,郡王爷更是不同意了,沈家又不是什么落魄家族连个孩子都养不了容不下,这要让陆风禾带走了,别说他在京都没了脸面,就是往后每年祭祖,他都愧对祖宗。 郡王爷没有动怒,只是说自己治家无方,夸陆风禾贤良淑德,骂沈南珣没心没眼。 沈南珣与陆风禾聊完之后去了议事厅又一次反省了自己,但只字不提和离。 这就让陆家人很无措了,就仿佛两个绝世高手站在擂台上,一方已经准备好了各种应对招数,可对方不仅不动手,甚至还在被攻击的时候不轻不重地接下来。 拳头全打在了棉花上。 拉扯了大半个时辰,沈南珣因为余毒未清、失血过多又没能好好休息再次晕了过去。 因为沈南珣突然昏迷,郡王爷沈励对陆家一家子的拉锯战也算是暂时告了一段落。 知道陆风禾带着孩子已经走了,陆家人面面相觑,甚至做好了沈励要去把人强行带回来的准备。 没想到沈励还是那个笑呵呵的样子。 “虽说还没出月子,但带着孩子回去住一段时间也好,她也久未见家人了。” 好嘛,就这么一句话,陆风禾要和离归家就变成了回娘家与家人团聚。 照沈励这么说,只要沈南珣一天不写和离书,就算陆风禾回了毗陵那也只是回娘家而已。 陆家人多多少少才到了郡王爷的心思,可他们有什么办法,要说大错,沈家沈南珣没有,闹到公堂上去也只是一场笑话。 沈家一日不同意,他们就一日奈何不了。 最后这一场磋商就这种没头没尾什么头绪都没理出来就结束了。 陆家人都回后院去收拾东西了,虽然没什么说法,但搬走是一定的了。 至于沈励,本来想直接去听竹苑看看沈南珣的伤势,走到二门还是往善福堂拐了过去,这一拐不得了,王妃的咒骂他听了去全部。 沈励有些不大痛快,他的人生已然如此,儿子的人生大概也没得选,所以不如就让陆氏带走吧。 沈励阻止了通传走进善福堂,甚至走到了正房堂屋坐下王妃都没有发觉,还在东屋咒骂。 “丧门星呐,赶紧休了干净。” “陆家又算什么东西,居然如此耀武扬威,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陆氏最好再也别落到我手里,我就该听倩姐儿的,一碗药下去干干净净,嫁妆也都留下了。” 沈励站到东屋屏风处,有气无力,却不容置喙,“明日搬去庄子上吧,或者青云庵清修,你自己选。” 陈氏仿佛突然被按了暂停键,在反应过来沈励说了什么之后又闹腾了起来。 “沈励,你到底有没有心,我可是你沈家明媒正娶的。” “陆氏也是。”沈励轻飘飘地回。 “我是婆母点头进的门,陆氏进门我可没点头。” “我应允的。” “我不走,你凭什么把我撵出去。” 沈励不想回答,如今可不是你走不走的问题了。 “或者,你想病故,也不是不可,只是大郎儿郎得守孝三年。” 陈氏彻底被激怒了,尖叫着扑过来,“你居然想谋害与我,我嫁到沈家快三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被你加害的陆氏又做错了什么?” 陈氏见说不过,又开始嚎啕大哭。 “天爷呀,哪里还有我的容身之处呀,不如让我一根绳子了结了去。” 沈励看着涕泗横飞发髻散乱的陈氏,当下只有一个想法,若真的有来世,他求老天爷别让他再认识陈氏。 沈励一刻都不想多待,一眼都不想多看,“消停些吧。”说完甩袖就走。 或许苟顺说得没错,沈家迟早要交给大郎,之前他觉得自己还有得活,可以挡在大郎前面,让大郎能松快一年是一年,可如今闹成这样,只怕大郎再也松快不起来了。 沈励心想自己是个没本事的,也没几年活头了,可儿孙都还有大把的时光,将来还会有曾孙重孙……难道他们也要重复自己的命运吗。 可惜,沈励还没找到与沈南珣坦白的机会,就发生了一件接一件让他措手不及的事。 沈励回到前院,看过沈南珣,沈南珣还未醒,他就先回了卧松居。 前日沈励贪凉吹了半夜风,晨起便有些头疼,这两日还在用药,药里有安神助眠的功效。 沈励勉强用了半碗粥,吃下药便撑不住睡了过去。 沈励刚走没一会儿,沈南珣便醒了。 府医按照杨太医的交代施了针,又喂了半碗参汤。 沈南珣醒过来第一句话便是,“禾娘呢。” 福安不敢隐瞒,“大…大娘子走…走了,哥儿姐儿都带走了。” 沈南珣没想到陆风禾如此绝情,哪怕夫家并未应允她也能提脚就走。 沈南珣猛地坐起来,一阵眩晕阻止了他下床的动作。 福安刚扶稳沈南珣,还没来得及劝,路顺便一脸阴沉地推门进来。 “都下去。” ------题外话------ 每天一个拖更小技巧 第七十章 咱也不亏 除了福安,其他屋内伺候的人都放轻脚步出去了。 路顺走到沈南珣身边,哪怕没有外人,他依然用很小的声音说:“昨夜胡大人死了,早上才发现。” 说完还补充,“我们的人先把消息送了回来,现在消息还未往京中送。” 沈南珣皱眉,“怎么死的,闻家?” “发现时塌上还有妓子,妓子确实是从闻家拿了干股的楼里出来的。” 福安大为震惊,“闻家已经狂妄到谋害朝廷命官了吗?” 路顺没有说话,只是在等沈南珣示下。 “派人盯着胡大人府人,无论如何不可出手。” 沈南珣想了想,让路顺侧耳过来,“再放出话去……” 路顺不解,以为主子是为了面子不至于丢得太彻底。 眼见快夏至了,日子一天比一天热,正午一过,街市上的人就越来越少了。 陆家人丝毫不顾烈日当空,收拾好东西便陆陆续续往顺河坊搬,赁下的几辆马车往来五六趟,总算把东西都搬完了。 陆家没有深更半夜搬,更没有掩人耳目,前脚开始搬,后角坊间的传闻就出来了。 陆家堪堪全部进府,还未收拾,郭夫人程氏身边的嬷嬷就上门了。 赵氏接待了林嬷嬷。 “你是如何找到这里的?”赵氏十分不解。 林嬷嬷见过礼,“我们二郎在磐楼遇上了九郎君,便差了人回去禀报。” “你们有心了,今日忙乱,改日请你们夫人过府。” “夫人果然与太太情同姐妹,说得话都是一样的。”林嬷嬷声音爽利。 “夫人说太太一定这样说,择日不如撞日,她已经让二郎君在磐楼定了席面了,完些会送到府上来,我们府上也过来凑个热闹,就当是恭贺乔迁了。” 赵氏连连拒绝,“这可如何是好。” “太太莫要推辞,已经定下了,老奴只是先来与太太言语一声,免得府上又做准备。” 赵氏看着院子里杂乱的箱笼,只怕厨房晚上也难开火,但新居第一顿,确实马虎不得。 “罢了,那就替我先谢过你们夫人和二郎君了。” 赵氏也不推辞了,程氏不是外人。 况且从陆家出来的官员不少,但走到高位,了解了内情还能与陆家往来密切的不多,能把这份往来摆在明面上的就更少了。 林嬷嬷传完了话没有多留,径直告辞了。 赵氏看过睡得香甜的女儿和外孙女。 约莫天下父母都一样,儿女平安喜乐才是第一位的。 陆九郎带着孩子们回来的时候已经下晌了,早就过了孩子们歇晌的时辰。 枍哥儿见到赵氏就扑到赵氏怀里,“外祖母外祖母,这里就是外祖家了吗?” 赵氏擦擦枍哥儿脑门上的汗,“对,这里也是外祖家。” 赵氏刚想开口安慰一下枍哥儿,在外祖家住与在自己家一般无二。 没想到枍哥儿居然欢呼了起来,“太好了,枍哥儿也能住外祖家了,枫哥儿总去外祖家小住,现在枍哥儿也能住外祖家了,枍哥儿要在外祖家住更长的时间。” 赵氏笑孩子的想法果然与大人不一般,“外祖家也是枍哥儿的家,枍哥儿想住多久都没关系。” 枍哥儿郑重地点头,“嗯,碧荷姨姨说娘亲和妹妹在午歇,枍哥儿也要跟池哥哥午歇去了。” 赵氏交代孙子,“今日搬家忙乱,池哥儿要带好弟弟妹妹。” 池哥儿应下,“孙儿知晓。” 清姐儿凑过来牵住枍哥儿,“祖母,清姐儿也会照顾弟弟的。” 赵氏把三个孩子又夸了一遍,才放孩子们去午歇。 日头偏西,府上也规整差不离了。 每位主子都带了一两个下人,加上陆风禾从郡王府带出来陪嫁,收拾起来还是很快的。 陆二郎让人去街市上买了绿豆冰和糖水回来给忙前忙后忙碌了一天的下人。 余姑姑严格说来不算陆家的下人,可越和陆家人相处,她越能明白陆家为何能成为世族之首。 陆家守礼却不循旧,严格却不苛责,懂得一家人守望相护,更懂得如何体恤下民。 赵氏倚在圈椅里抱着外孙女和陆风禾说着中午与郡王爷商议的结果。 陆风禾预料到了沈家不会轻易同意的,不过她也打定主意了,既然离了沈家她也不会再回去了,哪怕还顶着沈家妇的头衔。 反正她也没打算再嫁,她守着两个孩子,好好教养孩子让孩子们平安长大。 陆家护得住她,也护得住两个孩子。 最后急的肯定是郡王府和沈南珣,至少珣南珣的外室子等不得,郡王府也得后继有人。 陆风禾不是没想过先派人去找找沈南珣的外室,找到沈南珣的外室握在手里,不怕沈南珣不和离。 可她上辈子活得实在太糊涂了,还是下人听外室子的口音猜出了外室子大约是在利州路长大。 利州路可不小,陆风禾甚至不知道外室姓甚名谁,只是到外室子的年纪,只怕连孩子的名字都是入府沈南珣才给取的。 就这想找到人谈何容易,陆风禾细细想过,这样去找,多半是劳民伤财还无功而返,于是放弃了,只等孩子再大些,沈南珣总是要带回沈家的。 陆风禾听了赵氏的话,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沈家同不同意的于我无甚大碍,只要离了那家人我就舒心了,等回了毗陵,那就更舒心不过了。” “不和离怎么行!”赵氏惊呼。 陆风禾开解母亲,“不和离难道我就不能回毗陵了吗?” “你这是什么胡话,毗陵什么时候不能回。” “那就是了,回了毗陵天高皇帝远的,他沈家能奈我何?” 陆风禾又想了想,“不和离嫁妆不能全部拿走,至少白露苑那些家具器具就没发都带走了,怪可惜的。” 赵氏被陆风禾逗笑了,“那有什么了不得的,都是死物,带不走就带不走,就占着他郡王府的院子。” “那可不,郡王府还得用那么大的院子摆我的嫁妆,京都寸土寸金,这么算来咱也不亏。” 陆风禾见赵氏总算开怀了一些。 “母亲且宽宽心,沈南珣做不出绑我们母子回去的事,这一点我还是了解他的,再说了,我们都知道这事非同小可,商谈一次没出结果才是寻常。” ------题外话------ 不管,也算双更了 第七十一章 趋利避害 赵氏想想,确实是那么回事。 至少目前是情形是好的,两个孩子都带在身边,不离就不离。 “傻囡,你的嫁妆……”赵氏欲言又止。 “娘亲放心,铺子庄子银子契子都在我自己手上呢,沈家没有沾染半分。” 赵氏的心放下了一大半,看女儿的器具布匹被沈家那两个羞人货占取那么多,赵氏就很担心女儿的庄铺也被沈家沾染了。 赵氏戳了陆风禾一指头,“还不算傻到家。” “娘亲你也莫怪,你是知道我的,这些东西总不大放在心上,往年哥哥给我送那么多不也预备好了我拿这些东西送人的嘛。” 赵氏想起女儿小时候,点点外孙女的鼻头,“蓁姐儿可千万不能像你娘亲一样。” 陆风禾惊,“我怎么了?” ”你怎么了?你那手指缝宽得能漏石头,别人最多漏点沙子。” 赵氏数落陆风禾,“说你见一个爱一个吧,你祖父送你的第一套青花汝瓷,你现在还带在身边,说你专一吧,今日还爱得不行的瓶子转眼就可以送人。” 陆风禾狡辩,“娘亲这就是你不知道了,有些东西得好好珍藏,有些东西却该与人分享。” “你倒是说说什么该珍藏,什么又该分享。” 陆风禾语塞,“大约看……东西具体是何。” “行了吧,我看你是看心情。” 陆风禾干笑着缓解气氛。 突然外间传来说话声,“你们娘俩说什么呢?” 赵氏抱着蓁姐儿站了起来,郭太太程氏刚好掀帘进来。 程氏低头逗了逗蓁姐儿。 “你呀你,明日再来不迟。” 陆风禾也站了起来,程氏后面还跟着大儿子马师,”姨母,嫂子。” 程氏应下,只是神情看起来有些不痛快。 “怎么了这是,谁惹你了?” 程氏还是未说话,直到碧荷看了茶退了出去才开口。 “早间二郎与我说禾娘要和离我还一脑门子官司,虽然郡王府那位王妃是不大着调,但牙齿和舌头还有磕磕碰碰的时候,也没听着那位做什么恶事,我还当禾娘是受了委屈说气话。” “林嬷嬷过来一趟又回去,路上帮我取首饰,回去给我学了几句嘴。” 程氏拉起陆风禾的手,“禾娘也莫气,气大了伤的是自己。” 这没头没脑地,说得赵氏和陆风禾都云里雾里。 马氏作为旁观者才真正把这事说清楚了。 “本来娘以为妹妹是受了委了,姨母心疼妹妹要说和离,想劝劝姨母和妹妹,没有过不去的,和离终究不是上选。” “林嬷嬷出府一趟,听了些传闻,说妹妹是因为沈大郎在京都晴天大白日被歹人伤了,还中了毒,生死难料,猜测沈家得罪了人,急着与沈家撇清关系。” 程氏等大儿媳说完才说:“这话我看十有八九是沈家传出来的,我看那离了也好,这事看禾娘铁了心要走,要坏禾娘名声呐。” 这往轻了说是坏了陆风禾的名声,让人觉得陆风禾是个趋利避害的人,往重了说,那可是说的陆家女,说的陆家呀。 能让程氏这样陪在丈夫在商场沉浮二十余年的人都面色难看,只怕传言不止于此。 ”好嫂子,你再与我说说,林嬷嬷还听到了什么。“陆风禾转头问马氏。 程氏急忙说:“能有什么好话,别污了耳朵。” “姨母,其实传言说的也没错,我确实怕沈家得罪人,沈南珣他们都能在街市直接刺杀,两个孩子的安危我还是要多思量的。” 程氏没有多了解陆风禾,但她了解赵氏,了解陆家。 赵氏看起来柔柔弱弱,说话也都轻声细语的,那还不是因为陆家老二和两个儿子都是能顶事的。 实际上先赵氏是一个很坚韧也很勇敢的人,只是平日里没机会表现罢了。 就算陆风禾趋利避害要撇清关系,赵氏也不允许自己女儿这么做的,夫妻同体,福祸共担。 再者,陆家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再严重一些,就算沈家得罪了官家,官家迁怒于姻亲,陆家也不可能因为这样就撇清关系,绝了往来。 这是世家大族的底线,也是世家大族立世最基本的准则。 一个家族的成就一半来自家族本身,一半来自姻亲。 越是庞大的家族,姻亲越是不会少,姻亲都是相辅相成的,若是姻亲有难,就立马撇清关系。试问,哪里还会有家族愿意与之结亲,少了姻亲的帮扶,世族难成,就算成了,想要延绵百年也是不大可能的。 程氏自然是不会相信那些的,那只是气沈家信口雌黄,还真是应了那么句话,得不到就毁掉。 陆风禾安慰程氏,“姨妈也莫气,咱们呀身正不怕影子斜。” 程氏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可人言也可畏啊。 “说起来,禾娘为何要和离啊,姨母自然不相信禾娘是为了和沈家撇清关系才合理的。” 陆风禾笑,“禾娘自然是为了和沈家撇清关系啊。” 程氏嗔怪了一句,”别胡闹。“ 赵氏总算找到人一吐心中的烦闷了。 “我看沈家撇了关系也好,你是不知道,那位王妃和表姑娘从我们禾娘这里借去了多少东西,只怕屋里的瓷器摆件一半往上都是禾娘的,不光有平日郎君们心疼妹妹送的,嫁妆里的东西都拿。” 程氏自然而然就想到了侵占嫁妆。 “那金银玉石呢?” “还算没有傻到家,知道什么东西得牢牢把着。” 不过就算这样,似乎也没有和离的必要啊。 “禾娘嫁到沈家五年,虽然哥儿姐儿也隔了那么两三年,可也不算无所出,管家理事也没出过乱子,那位王妃,先还想着让沈大郎纳了表姑娘,禾娘不应她们还心越来越大,居然想娶。“ 程氏震惊了,这沈家居然如此不讲究,表姑娘可不是随便纳的,又不是签了身契的奴籍,随便可以打杀的,这表姑娘怎么也是个良妾,弄不好还得是贵妾。 程氏便罢了,那么多年也看淡了。 最震惊的莫过于马氏,易地而处,要是她遇上这种事,只怕她也不想再过下去了。 ------题外话------ 妈耶,折腾孩子上学的事差点忘记更新 第七十二章 参我一本 “这沈家也太不讲究了,果然出生草莽要不得,都不懂礼义廉耻吗?” 赵氏深谙凡事不能一杆子打死,也知道本朝文武相轻。 “不说他们,如今禾娘离了沈家,等出月子我们便动身回毗陵。” 程氏盘算着日子,也就是来日不过二十日,“日子定下来与我说一声,若是得空我也与你们一道回常州一趟。” 两人坐下没多久,磐楼就把席面送了进来。 这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里,程氏心里百转千回,想到了很多。 “看来这席面啊不仅恭贺乔迁,还恭喜禾娘离开了那个泥沼。” 陆风禾挽着程氏,“那就谢过姨母了,姨母破费了。” 程氏戳了陆风禾一指头,“那么大人了还是皮猴子一个。” 女眷就带着孩子在陆风禾和赵氏住的院子吃的,郭大人带着两个儿子并陆家郎君们是在前院吃的。 送孩子们进来的小厮说,前院已经备下了酒。 赵氏交代小厮去伺候着,不可让郭大人和郎君们贪杯。 程氏拉住赵氏,“让你们去我们府上你们又不去,现在在你们府上还不人吃几杯,你们着待客……” “哎呀哎呀,你这张嘴啊,怕了你了,你们老爷可是还要上衙的,吃多了误事就不美了。” “都多大人了,还能误事?操那么多心,你们家那么多郎君在呢。” 赵氏一想也是,除了八郎和九郎跳脱一些,其他几个都是稳重性子,必不会胡闹。 她们不知道的是,好好的乔迁宴,要不是没有郭大人和陆九郎在,那几个稳重性子的郎君差点与人打了起来。 女眷们用完夕食,说了会话,等孩子们玩够,程氏就先带着儿媳和孙子先回府了。 只是命人转告郭家老爷和要上值的大郎君,早点归家,不要误了差事,至于成天溜狗斗鸡的二郎君,程氏巴不得他多与陆家郎君在一处,多学一学。 郎君们酒都还未用上两杯,就有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厅门口。 是郭二郎最先看到的,拉了拉身边陆八郎的休息。 “沈大郎……” 陆八郎气得踢了郭二郎小腿一脚,“别找晦气,不该提的人一个字也别提。” “不是,他……” “他怎么,我还送个帖子请一请他?” 郭二郎还要说话,这次是被门口的人打断的。 “看来沈某来得正是时候,郭大人也在,不介意某加一副碗筷吧。” 陆八郎啪一下放下竹筷,站了起来,“沈大郎,你来干什么?我告诉你禾娘不会跟你回去的,就算你要休妻,我也不会让小拾跟你走的。” 陆二郎皱眉问小跑着刚赶到的小厮,“怎么回事,怎么什么人都往府里放?” 小厮气喘吁吁,“郎君恕罪,小人正在用饭,一时不察让人越过矮墙,从里面开了门。” 陆三郎看看跟着沈大郎来一直站在廊下不言语的两个人,只需一眼便知两位都是练家子,手上是有点功夫的。 沈南珣也是很委屈的,这一觉醒来妻儿都离了家,他在听竹苑怎么坐都不得劲,往白露苑去了一趟,青菱和绿芙倒是在,可两个人连个杯茶都没备下。 白露苑除了家具器物这些一时半会不好搬走的几乎都空了。 沈南珣坐了片刻依然不得劲,起身准备回听竹苑,走到二门又听到了母亲的咒骂,吵得他脑仁啧啧直响。 夕食送来,沈南珣筷子都没拿就让路顺和寿康陪他出门了。 下晌沈南珣就知道陆风禾住的是哪个院子了,莫不是今日才惹了她不高兴,身上又带着伤,沈南珣才懒得走角门,直接去后院看妻儿不好吗。 郭大人应下沈南珣的问候却没有开口让人添副碗筷,尽管他是席上辈分最长的,可他并不清楚小两口到底出了什么事,陆沈两家又都是什么态度。 沈南珣见郭维昌也在,又觉得自己这一趟没白来,有些事也是可以先探一探的。 郭维昌现任吏部尚书,是六部尚书之首,再往前一步那就是为宰为相了,郭维昌如今未过半百,再进一步并不艰难。 由不得沈南珣多想,陆八郎便十分不客气,“你来作何,陆家庙小,世子请回吧。” 要说陆风禾和离一事最生气的那便是陆八郎了,倒不是气自己妹妹,而是气自己。 早知当初便不把沈大郎往家里带了,更不会让妹妹认识沈南珣,若是没有自己,两人如何会相识,更不说成婚了。 陆八郎气自己识人不清,也气沈大郎言而无信,当初求娶的时候,私下也与他说了不少好话,如今做的都是什么事啊。 沈大郎知道错在自己,舅兄的不满他也全盘接下。 “某前来请罪。” “荆在何处。”陆九郎轻蔑一笑。 沈大郎抱拳,“是某思虑不周。” 说完对门外的寿康说,“速去准备。” 寿康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沈南珣说的是什么,这天气脱了上衣倒也无碍,只是主子的身子如何能负荆。 康寿比福安又稳重一些,并没有当即提出,而是应声要走。 陆二郎作为兄弟之中最大的,自然要出来说话的。 “世子身上有伤,坐下说话。” 只是让坐下,却未让人在桌边添坐,更别说碗筷了,沈南珣只能在屋里的圈椅上坐下。 陆三郎见状,只是问了一句,“因何造谣小拾,还望世子解惑。” 其他几位郎君还未听到传言,陆三郎管着陆家的生意,下晌陆家铺子的掌柜特意来找了他一趟。 几位兄弟一听沈家造谣,又细细问过内容,就是一直劝着弟弟的陆四郎拳头都硬了啊。 郭大郎在御史台,这些年沈南珣被谏的可不少,因着陆家的关系,郭大郎与他也打过几次交道。 就算知道谣言是从沈家出来的,第一反应却是,沈南珣是不是在谋划什么。 郭大郎拉住陆四郎,“不若听听沈大郎如何说。” 冲动过后陆四郎也收住了些情绪,“我倒要听听他如何狡辩。” 沈南珣站了起来,冲郭大郎作揖,“还请小郭大人明日参我一本。” ------题外话------ 今天带娃体检打预防针,加更稍后掉落 第七十三章 一块送走(加更八) 这种要求,别说远离朝堂的陆家郎君们了,就是见多识广的郭维昌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陆八郎摸摸沈南珣的脑门,“烧坏脑子了?” 沈南珣拉下陆八郎的手,郭家非敌,但是不是友他不确定,有些事也只能说个大概。 “去褫州查帐的胡大人昨夜死了,褫州还未往京中报。” 陆家就算关注,但毕竟不在其中,敏感度不如郭家父子。 “你怀疑闻家?”郭维昌问。 沈南珣皱眉却未点头,“我在褫州也发现了一些东西。” 郭维昌了然,“你也未报?” 沈南珣没有否认。 郭维昌突然替官家感到悲哀,官家稳坐高台,却不知台下暗潮汹涌,人人都可以瞒他一瞒。 “胡大人的死说不定会算到我头上,毕竟我都使出了苦肉计。”沈南珣自嘲一笑。 所有人都沉默了,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句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参你何事?”郭大郎问,声音有些暗涩。 “参我与家父治家不严,家宅不宁。” 陆八郎嗤笑一声,“倒也是实话。” “因何如此?” 郭维昌不信他没有后手。 “此事还需世伯借一借力。小侄想任京都府界提点刑狱官。” “什么?从正三品到正六品?”郭维昌大为震惊。 “如今正三品又有何用呢?”沈南珣反问。 郭维昌无言以对,说起其他,“胡大人可是在褫州府死的。” “可我是在京都被伤的,闻家人也都在京都,况且……” 沈南珣顿了顿,“襄亲王世子一案我可还担着督查呢。” 郭维昌总觉得沈南珣的计划绝不简单,但也看出来了,再问也很难问出其他。 “小拾的传闻你又作何解释?”陆四郎更关心妹妹的名声。 沈南珣不欲多言,只是低下头满脸歉意,“只能暂时先委屈禾娘了。” 陆四郎怒了,“小拾在你沈家受得委屈还不够吗?你沈家欺负人没个够了?” 陆九郎更年少一些,性子跳脱,看问题的角度也和经历了生活的哥哥们有些区别。 沈南珣是武将,做事更喜欢直来直去,他也相信沈南珣不至于恶语相向。 不过现在不是为沈南珣辩解的时候。 “要我们咽下这口气也行,你放小拾归家。” 沈南珣没想到陆九郎这时候还能与他谈条件。 不过,陆九郎只说归家,可没说因何归家。 沈南珣想明白了,找到了漏洞便答应了下来。 陆家人也不怕沈南珣反悔,这可是当着郭家父子红口白牙说的。 席上坐着的三家人各有心思。 郭二郎是个心大的,见好好的一桌席面再不吃凉了可就糟蹋了,招呼众人。 “好了好了,天大的事也得吃饱喝足,赶紧坐下。“说完连自己亲爹都不管了,径直坐回去,把未吃完的烧鹅腿重新塞到了嘴里。 陆二郎叹了口气,来者是客,又不能真的赶出去,只能吩咐下人加个座。 郭家父子吃完没留多久就先走了。 沈南珣与陆家几位郎君又关起门聊了快半个时辰,踩着宵禁的点走的。 陆风禾从没有这么舒心过,尽管在白露苑她也是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可很多时候还是有个顾及,并不能随心所欲。 搬出来就不一样了,哪怕这里只是陆家的临时落脚的地方。 生活其实与在郡王府并无二致,但心情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只是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 派去盯着高嬷嬷的小厮给绿芙递信进来,高嬷嬷去街市买油果子与赵二娘子身边的刘嬷嬷聊了快两刻钟。 “黄文珊?”陆风禾不大确定,又问。 绿芙点头,“正是。” 陆风禾愣住了,她以为和高嬷嬷有联系的会是郡王府的人,本来以为是王妃或者林倩身边的人,陆三娘提醒她之后,她甚至都已经做好准备是刘氏身边的人了。 她无论如何没想到会是黄文珊身边的。 绿芙一直在陆风禾身边伺候,她很清楚陆风禾对黄文珊的感情。 在闺中,黄文珊算不上陆风禾最好的朋友,交友一事也有门当户对一说。 幼时不少朋友都是父母先筛选过的,或者也只有家世相当的小娘子才能认识,才能有机会多往来。 再加上黄文珊是七八岁上才随夫搬到鹤鸣书院附近住,才与陆风禾有了交际,实在算不上特别亲密。 只是后来黄文珊嫁给了陆风禾舅家表哥,有了这一层亲戚关系,感情上多少是会有改变的。 两个人又都前后搬到了京都,往来渐渐多了,关系才更亲近了一些。 高嬷嬷做的可不是什么好事,陆风禾实在想不通,黄文珊为何会单独和高嬷嬷有接触。 她为何要卖通高嬷嬷谋害自己。 陆风禾从不认为自己是个良善的人,但她自问对黄文珊也算一片赤诚,究竟为何! 绿芙知道这个消息会让陆风禾难以接受,她听到的时候也怔忪了半晌。 “青菱也让送东西过来的人递信,大清早,世子出门上朝之前就交代了府上,城门一开就把王妃和表姑娘都送出了城。” 把林倩送出城陆风禾知道,这是郡王爷吩咐的,直接送回同州。 “王妃去送送林倩?”陆风禾猜测。 绿芙摇头,“王妃同表姑娘一起回同州。” “啊?王爷知道这事?” “大抵是知道的,王爷晨起一向很早。” 陆风禾真是看不懂这一家子了,又一起送走了?这两人在一起,那还不是蛇鼠一窝,狼狈为奸了嘛。 而且,之前不管不问,现在出事了直接送走,林倩便也罢了,送她回自己家,说破天去也没错,可这陈氏……送走了算怎么回事。 她前前后后在沈家待了近三十年,怎么从来不知道沈家还有矫枉过正这个毛病。 ”依稀是说,既然王妃舍不得表姑娘,那就随表姑娘一同回去吧,什么时候能舍下了,什么时候再回京。“ 陆风禾松了一口气,嗨,不早说,这纯粹是在吓唬陈氏呢。 可若陈氏真的咬死了舍不得,绝不松口说能舍下了,只怕沈南珣真的要把他亲娘送到同州去。 第七十四章 究竟为何 陆风禾刚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又开解自己半天,总算为黄文珊的事开怀了点,碧荷又进来了。 这一天还有没有个平静时候了,陆风禾有些气恼,怎么回事,她都搬出来,还那么多事。 陆风禾扭头看窗外,一时有些怔忪。 满目的紫红让她很不适应,外边是一道紫薇花墙,一簇一簇热烈的紫薇,如同盛夏的烈日,热情而奔放。 白露苑西厢房后面种了一排梧桐树,是成婚第二年春天沈南珣亲自栽下的。 “为何要种梧桐?”陆风禾当时还问沈南珣。 沈南珣种下第十二棵,“凤栖梧桐,凤凰来了,梧桐还未种上。” 陆风禾想不起自己又回了什么,大概是满心欢喜的吧,现在想起来,酸涩难耐。 他们也曾浓情蜜意过。 白露苑的梧桐最近正是花期,一串串白色的花带着淡淡的粉,静静地绽放,带来阵阵幽香。 陆风禾叹口气,发泄似的一把把撑窗棍抽了出来,窗户发出啪的一声。 碧荷惊呼,“哎哟,我的姑娘呀,您要关窗您跟奴婢说呀,可别伤了手。” 撑窗棍被陆风禾抛在一旁的漆盘里,声音还挺大。 陆风禾说出的话却有气无力,“说吧,又是什么事。” 就是咋咋呼呼的碧荷也有些自责,那些糟心玩意儿何必拿来污姑娘的耳朵。 “说吧。”陆风禾躺会罗汉床,看着头上的横梁,两个字愣是被碧荷听说了心烦。 而陆风禾想的却是,这横梁上,还是郡王府上的雕花更有意思,漆画彩绘放在横梁上实在太繁复艳丽了些。 “奴婢……奴婢听闻,郡王府把王妃送走是因为得罪了人,送王妃回祖宅避祸。” “哪里听来的?” “今日府上来了不少脚夫伙计。” 陆风禾微微眯眼,这还和昨日的传言续上了,那传言必定来自一处,沈府到底要干什么? 这样一来,沈府要坏自己名声就说不通了,陆风禾打一开始就没觉得沈南珣是想毁自己名声。 沈南珣可能不是一个好夫君好父亲,但为将为臣他是合格的,诋毁污蔑这种事他不会做,也不屑于做。 陆风禾摆摆手让碧荷出去,碧荷还想说什么,最后被翠芝拉了出去。 碧荷问翠芝,“你怎么不让我借着说完。” 翠芝戳了碧荷一指头,“说什么,姑娘离了沈家,你就少说沈家的事,没看姑娘不高兴啊。” “可,沈家不好了,姑娘该是高兴的吧。” “你呀你,第一天在姑娘跟前当差?姑娘会是幸灾乐祸的人?长点心吧。” 碧荷想不明白不喜欢的人倒霉了为何不会高兴,但姑娘确实看起来不大痛快的样子。 陆风禾只是想着沈南珣到底想做什么,他不可能无缘无故抛出这样的传言。 按照母亲兄长的说法,沈家是不愿意和离的,他们难道不知道放出这样的传言只会把自己,把陆家人推得更远吗? 昨日忙乱了一天,秦玲儿晨间就多睡了会,这会子才用了朝食慢悠悠逛着园子过来找陆风禾。 “昨日进府你也没好好看这新宅子吧?”秦玲儿问。 “没看,你逛过了?” 秦玲儿点头,“逛了,西边还有一个暖棚,如今里面倒没什么东西。” 陆风禾这倒来了兴致,不过京都的暖棚,最高也要十月才会用上,她在京都是待不到十月的,倒有些可惜了。 “听养花人说这暖棚不光搭起来造价极高,就是用起来,也是花费不少的,看来原来的主人确实富裕。” 陆风禾心不在焉地应着。 秦玲儿知道陆风禾喜欢侍弄花草,会对暖棚感兴趣,才故意说给她听的。 “禾娘你怎么了?恹恹的,可是昨日太劳累了?让余姑姑过来给你看看?或者请杨太医来?” 陆风禾拉住秦玲儿要探她额头的手,“无事,就是精神不大好。” “当真无事?还是看一看吧。”秦玲儿不放心。 陆风禾点头,“当真无事。” 秦玲儿拉着陆风禾的手,“禾娘,你知道和离是很艰难的,之所以就这一步就是为了让你开怀,若是离了沈家,你反而不开怀了,那便与初衷相悖了。” “我晓得。” “晓得便要开怀一些,万不可让母亲看到你这副样子,母亲昨晚与四哥、八郎又说了半夜话。” 陆风禾自然是知道母亲担忧自己,陆家不会不管自己没从,可十年二十年之后呢,枍哥儿出息了还好说,若是枍哥儿没甚大能耐,他说不定连陆家庶子都不如。 陆家再不成器的庶子成家了也会有一份家产,枍哥儿若是真的离了沈家在陆家长大,成婚之前一应生活用具陆家不会苛待,可若是成家……陆家是不可能分田产的,最多各位舅舅多给点银子物件。 近了说,陆风禾归家,陆家不会明面上说什么,可陆家旁支分支那么多,那么多人,总会有人恶意揣度,毗陵、常州,两浙路,不可能没有风言风语。 陆风禾不可能永远不出门,她又该如何自处。 赵氏和两个儿子说了很多,可说得最多的确实,那是他们妹妹,嫡亲的妹妹,他们不能不管自己亲妹妹,哪怕父母百年之后,也是要好好看顾妹妹的。 赵氏自然是知道两个儿子的为人,可作为母亲,她不放心啊,兄友弟恭和乐融融的兄弟姊妹因为蝇头小利反目成仇的可不少。 陆风禾勉强扯起一个笑模样。 秦玲儿扔了块帕子在她脸上。 ”算了,你别笑了,比哭还难看。“ 秦玲儿说完定定地看着陆风禾,“禾娘,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陆风禾摇头,“从我记事起,二十年?” 秦玲儿回忆起从前,“你比我长四个月,我娘说我洗三的时候你就去看我了,说起来,算是我出生我们就认识了,马上二十三年了。“ 陆风禾笑,“是啊,八嫂的生辰快到了。” 秦玲儿搡了陆风禾一下,“谁和你说这个,我们认识那么久,有什么是不能与我说的呢?” 陆风禾迟疑了半天,她知道秦玲儿一向不大喜欢黄文珊,她怕说了秦玲儿先入为主。 ------题外话------ 算了,以后都十二点一过就更一章,加更再议 第七十五章 人心难料 陆风禾眼神失焦,“玲娘,若是……我是说假若……发生了……” 陆风禾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秦玲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禾娘,你到底要说什么?” 秦玲儿眼里的担忧和慌张做不得假。 “玲娘,你说,在什么情况下你会做对我不好的事。” “对你不好的事?”秦玲儿重复了一遍,虽然不懂陆风禾在说什么,但秦玲儿还是顺着她的话说。 “你把你八哥打了个头破血流我可能会骂你两句吧。” 陆风禾扑哧笑了出来,“我打我哥做甚。” “那不就是了。”秦玲儿大翻白眼,觉得陆风禾这个问题实在没意思。 陆风禾靠在秦玲儿肩上,”玲娘,今日珊娘身边的嬷嬷去找高嬷嬷了,说了一刻的话。“ “谁?黄文珊?” 陆风禾点头。 “她去找高嬷嬷干什么?高嬷嬷不是犯了事被罚了吗?” 高嬷嬷因为什么事被罚的陆家人心里都清楚,只是不说罢了,对外都说高嬷嬷伺候不力被罚的。 “玲娘,我实在想不明白,她为何要这样做,我与她……从不曾交恶。” “得了吧,活菩萨,你还交恶,你只差没让她在陆家养着了,年少时候我都没那个待遇,一起出门,你买什么总是会给她带点,就是你裁衣,你都会给她做一套。” 秦玲儿说起来就就来气,“我都觉得你对她比对我还好,你还交恶,你可真真是要当活菩萨了。” 陆风禾被秦玲儿逗笑了,“瞎说什么呢,可别让菩萨听到了。” “得了吧,不是活菩萨是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她嫁妆打头的那套金镶玉的头面可是你提前送给她的添妆,你还不是活菩萨,你是什么?” “嗨,外家的情况你也知道的,大表嫂可是荆湖两路盐商家出来的,珊娘家底确实薄了些。” 秦玲儿气得想掐她,“你还不是活菩萨,外祖家什么情况,她与你玩在一处那么多年会不清楚?她想嫁给二表哥那天起就应该想到往后在婆家会遇到的事,就是操心也是黄家的事,用得着你?” 陆风禾无话可说,年少时确实想着黄文珊怎么也是因为自己才认识的二表哥,黄文珊又是个争强好胜的,若是没有点拿得出手的嫁妆,她肯定也不会开怀。 陆风禾总觉得自己能帮点是点,于是把原本打算留着自己用的金镶玉头面一整套送给了黄文珊。 黄文珊当时确实高兴,甚至喜极而泣,拉着陆风禾说了大半晌的话。 现在想起来,秦玲儿其实说的也没错,自己十几岁的时候确实太过良善,祖父还嘲笑自己若是个男儿,不是去当绿林好汉劫富济贫,就是行医问诊悬壶济世。 “既然我待她还算不错,她为何要加害于我?”陆风禾没忘正事。 秦玲儿也摇头,“我也猜不透,不过,自古人心难料,谁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呢。” “好了好了,莫要愁眉苦脸的,只怕她不露马脚,露了马脚就好办了。” 秦玲儿也有消息要给陆风禾。 “沈大郎今日早朝该被弹劾了。” 尽管沈南珣被弹劾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但在流言满天飞这个当口,直觉告诉陆风禾不简单。 “你怎么知道?八哥与你说的?”陆风禾追问。 秦玲儿点头,“对,郭大郎弹劾的,治家不严家风不正。” 陆风禾怔住,她从未想过会是郭大郎弹劾,虽然陆郭两家过往甚密,郭家姨母和娘子也从未隐瞒与她的往来,但也只是与陆家女,与沈家……确实无甚往来。 “莫不是……为我出头?”陆风禾不大确定。 “应当是了,反正你八哥跟我说的时候连说了好几个活该。” 郭大郎是在御史台没错,但其实他是在门下省领差事,顺道领了御史监察的职。 除非官家明确委派了监察一事,要不然郭大郎是不会轻易弹劾的。 他的身份和背景就让他与一般的御史区别开了。 陆风禾是万万没想到,自己这还没和离成呢,就先闹上了朝堂。 “怎地小脸皱得更厉害了?早知道我便不与你说了。”秦玲儿说。 陆风禾勉强笑了笑。 “还是那句话,你要开怀些,别让家人担忧。” “晓得了。” “你就是嘴上答应得痛快。”秦玲儿和陆风禾靠在一起,”禾娘,我昨晚也与你哥哥说了,归家之后凭你痛快,女子嫁人,光鲜得不少,可过得痛快的却是很少的。” 陆风禾听着秦玲儿的话,陷入了沉思,是了,她都再来一次了,为何不能凭着自己痛快,猜这个猜那个可真的烦透了。 之前在郡王府,她还要小心这些,不要让郡王府的人看出端倪,加上月子里做什么也不便利,还不想让家人担忧。 如今窗户纸捅破了,沈家人看出端倪又如何,月子也过半了,自己依然愁眉苦脸才真的让家人担忧。 秦玲儿见陆风禾的脸多少撑开了些,心知陆风禾是听进去了些。便也没有再说,开解是一回事,顶顶重要的还是她得自己想明白。 秦玲儿陪她坐了会,又插了两瓶花,直到蓁姐儿醒了,陆风禾要给她喂食了,秦玲儿才离开。 陆风禾本来就打算亲自喂养蓁姐儿一段时间,如今少了一个乳母,蓁姐儿的口粮也并没有少。 立夏已至,夜里蝉鸣聒噪,不能开窗又不得用冰,陆风禾实在是闷热难耐,又不忍心让丫鬟们彻夜打扇。 夏日衣裳轻薄丝滑,塌上美人侧身而躺,脖颈修长、香肩圆润、腰窝柔软,整个人丰腴妙曼。 沈南珣掀开床幔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春色美景。 大概是听到响动,陆风禾动了动身子,沈南珣屏息等待,好在陆风禾并未醒来。 只是衣襟敞开了些,烟青色的心衣也皱到了一边,眼前大片雪白的肌肤,还有侧躺挤出的沟壑。 沈南珣有些不自在地往床外侧坐了坐,半侧着身子,飞快看一眼又很快移开视线,去看看床幔上的花鸟鱼虫。 沈南珣觉得口干舌燥,舍不住又扭头看了一眼陆风禾。 ------题外话------ 今日更新 第七十六章 发狠咬住 大抵是天气太过炎热,又或许是禁谷欠许久,沈南珣觉得燥热不已。 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沈南珣受惊一般拉过被陆风禾压住一半的薄被,把陆风禾盖了个严严实实,一直拉到下巴处。 不消片刻,陆风禾被捂得脑门冒汗,不大安稳地翻了个身,踹了一脚被子。 沈南珣看着陆风禾如此不端庄地踹被子,意外之余又觉得有趣。 沈南珣又把薄被拉了上来。 陆风禾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刚到京都,沈南珣去了西北,郡王妃大中午说要吃芡实糕。 陆风禾站在闷热的小厨房把芡实糕蒸出来,又顶着烈日送到善福堂。 可善福堂的嬷嬷说她怎么那么慢,是不是想把王妃饿坏,王妃用了其他点心睡下了,让她等着,王妃起来要吃的。 陆风禾就带着翠芝拎着食盒在烈日下站了一个时辰,直到嘴唇发焦王妃才起身,她们才得以进正屋。 陆风禾梦到自己又站在了烈日下,热得全身都汗湿了。 气得一巴掌甩出了,“我让你吃,糊你熊脸,让你吃个够。” 沈南珣不期然被打了一巴掌,还听到陆风禾说要呼他一脸。 沈南珣迟疑地喊了一声:“禾娘……” 陆风禾半睡半醒间只觉得汗湿黏腻,狐疑间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陆风禾怒从中来,好你个沈南珣,我都离了你沈家了,你和你亲娘还不放过,一个接一个来扰人清梦。 陆风禾抬手又是一巴掌。 真实的手感让陆风禾多少清醒了着,眯着酸涩的眼睛扭头看向床边,床榻边影影绰绰地有一个身形高大的影子。 成婚多年对自己冷情冷意便也罢了,对孩子也不甚上心,甚至还扔给自己堵心的烂摊子,都这样了,他居然还有脸来梦里吓唬她? 陆风禾心想,别说你还好好地活着,就是去了那头,我一个死而复生的人我还能怕了你? 陆风禾很少动怒,很多事她都觉得不值得她动怒,可想到沈南珣入梦吓唬她,陆风禾怒从中来。 沈南珣见陆风禾似醒未醒,眼睛却死死地盯着他,俯身想要凑近看看陆风禾是不是魇住了。 陆风禾看着凑近的脸,心想,你还要吓唬我不成? 陆风禾与沈南珣从未有过争吵,事事顺着他,侍奉双亲也尽心尽力,居然还要入梦吓唬她。 陆风禾心头那股憋闷一时不吐不快。 双手还在被子里,陆风禾张嘴就用尽全力咬上了眼前的影子的肩膀。 沈南珣身子一僵,虽然也疼,但最清晰的感受却是陆风禾那温软的双唇和脖颈间的气息。 下一瞬,陆风禾再度用力,发狠似地咬住,似要咬下一块皮肉才甘心。 只是,沈南珣自幼习武,身上每一处都健硕结实,寻常棍棒很难伤了他,也正因如此,对方才下黑手用箭用毒。 陆风禾那口秀气的牙自然是伤不了他的,一口牙又酸又麻也只是咬破了皮肉。 但陆风禾并没有松口,反而因为咬不动更气了,呜咽出声。 沈南珣看陆风禾这个样子不由地心疼,本来还想挣扎,现下只有一个想法,若是让她咬上一口她便能解气,沈南珣不介意脱了衣服让她多咬几口。 陆风禾实在咬得牙酸才送了口,重新躺会枕头上,呜咽着说:“连入梦都要屈侮与我,沈南珣你实在欺人太甚了,不要也罢。” 若不是陆风禾直呼名讳,沈南珣都要觉得她已经醒了。 自打相识,陆风禾从未直呼过他的名讳,初初是沈郎君,后来是世子,然后就变成了郎君。 沈南珣听着陆风禾的话,一阵心慌,她真的不要自己了吗? 直到感受到嘴里的丝丝腥甜,陆风禾有些茫然,猛地坐了起来,差点撞到沈南珣。 又摸了摸沈南珣的脸,真实的手感可做不得假。 陆风禾喃喃自语,“我不是做梦吗?” “禾娘,你这是怎么了?” 陆风禾茫然地看着沈南珣那张俊脸,老天爷真是不公,沈南珣是如何做到的三十年来居然容貌没有太大的变化。 适应了昏暗的光线,又清醒了几分。 “你怎么来了?”陆风禾板着脸问。 沈南珣看陆风禾脸色苍白,又想到刚刚他说的话。 “禾娘,对不住,传出那些话来。” 陆风禾内心惊呼稀奇,沈南珣居然也有道歉的时候,只是他该道歉的可不止这一桩。 “你怎么来了?”陆风禾又问。 “想见你,我便来了。”沈南珣盯着陆风禾的眼睛直言不讳。 无人看见沈南珣隐在黑暗里火烧的耳梢。 陆风禾嗤笑一声,“你离家最长的日子二百八十九天。” 沈南珣再次低头,“往后不会了。” 陆风禾重新躺下扭头朝向另一边,并不理他。 二百八十九天,就连诊出有喜都是传信告知的,他每一封信都是尽快归家,结果她盼了一个孕期,一直盼到快出月子了,才盼到他。 对于陆风禾有枍哥儿他未能归家,沈南珣一直心有愧疚。 “禾娘,我们往后好好的,凡事你都说与我听。” 陆风禾真真气笑了。 “远了我就不说了,就说我怀着蓁姐儿,你又在家几日?” 沈南珣梗住。 “四十八天,你就在家睡了四十八夜。” 陆风禾记得清清楚楚,“外出公干一百七十八天,去城外骁骑营和军马军司三十六天,不知去向十天。” 陆风禾想起孕期吃的苦,眼泪直流。 “沈南珣,你自己摸着良心说说,便是我想与你说,你可给了我与你说的机会。” “就算你在府上,你要出门你要应酬……” 沈南珣知道自己不称职,但从未想过,自己如此不配为人夫,为人父。 陆风禾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个接一个滚落到枕头上,晕出了一片水渍。 “你总要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沈南珣温声细语。 陆风禾摇头,“你回去吧,往后别来了。” 陆风禾又想到下午枍哥儿问她的。 “若是你有空,想孩子了,你直接派人来接。”陆风禾补充,“就是回毗陵了,你也可以接他们来京都小住。” ------题外话------ 昨晚实在太太太困了 第七十七章 共饮一杯 沈南珣一点都不想和陆风禾说起往后分开了该如何相处的事。 若是想你了呢?沈南珣还是忍不住在心里问道。 只是耳梢的红还未全部退去,他也再开不了口。 陆风禾不看沈南珣,一遍遍提醒自己,要长记性,伤疤都没好,可千万就别忘了疼。 沈南珣知道陆风禾有在床边高几留一壶温水的习惯。 有些不自在地起身倒了一杯,喝了半口才想起来,陆风禾的声音似乎也有些暗哑。 “你……可要喝一口水,还温着。” 陆风禾以为沈南珣是特意倒给自己的,半坐起来就着沈南珣地手就搭上了杯沿。 沈南珣手微微颤抖,陆风禾握住他的小臂。 “这……这杯子我……我用过了。” 陆风禾抬头,“你……你用过了你还给我。” 沈南珣看着陆风禾水润的双唇,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又烧了起来,还有燎原的趋势。 沈南珣低头就把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 陆风禾瞪大眼睛,这到底是什么人哪,他们现在是可以用一个杯子的关系吗? 沈南珣也是有些手足无措,强装镇定把杯子放回高几。 突然福至心灵,“你这只备了一只杯子。” 陆风禾也瞬间无话可说,高几不大,放一套杯盏显得过分拥挤。 再者为了让她能随时喝上温水,壶外还会再包一个棉布套子。 而且就她一人会用,就是原来与沈南珣在一处,沈南珣也不会半夜喝水。 于是不管是陆风禾还是身边人,夜里在高几上都只会放一个杯子。 “你回去吧,翻墙爬窗是鸡鸣狗盗之辈才会干的事。” 沈南珣倒是十分坦然,“已然宵禁,现在出去才真成了鸡鸣狗盗之辈。” 陆风禾瞪她,怎么从来不知这人如此没皮没脸。 “你且安睡,天亮我就走。” 既然如此,陆风禾才懒得管他,就算他要在圈椅上坐一夜也与自己无关。 沈南珣见陆风禾真就不管自己了,说心里一点想法都没有是假的,但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又觉得陆风禾这样挺好的。 陆风禾睡得迷迷糊糊似乎听到了沈南珣说什么。 “往后我可能就不过来了。”沈南珣说。 陆风禾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你爱惜着些自己,多安排几个人带孩子,别累着自个儿。” 陆风禾的呼吸声也渐渐平稳了。 沈南珣恍若未闻,已然自顾自地说着话,也似乎并不需要陆风禾回应。 “你带着他们回毗陵也好,我的私产还是交予你,若是……就当给哥儿姐儿的。” 沈南珣说完自己就笑了,“本就是给你们的,只盼着能给你们更多。” 沈南珣就那么坐在圈椅上,透过床幔掀开的一小个口子,看着陆风禾不大真切的身影,枯坐了一夜。 坐得外面等着接应的路顺都心焦了,才听到围墙里面传来两声鸟叫。 路上已经有收夜香的汉子在走动了。 沈南珣上了一辆没有丝毫特征的马车,回到听竹苑围墙外也才堪堪寅末。 沈南珣甚至还有时间气定神闲地吃了一碗八宝擂茶,才去洗漱换药更衣。 过了今天,他就用不着没日去上朝了吧。 本朝有令,武将二品以上每日上朝,五品五日一次,其余在京武将十日一次。 沈南珣按了按伤口,痛感让他瞬间清醒了不少。他居然也有铤而走险的一日。 福安打着哈欠进来伺候沈南珣更衣,沈南珣肩上的牙印让福安一激灵,主子这肩上的牙印一看就是女子咬的,主母这刚离府,还没离京呢,主子就宿柳眠花。 福安看沈南珣的眼神多少带上了一些不赞同。 再给沈南珣腰间伤口换药的时候,福安还是没忍住,“主子肩膀上的印子可要上点药。” 沈南珣下意识摸上牙印的位置,完全察觉不到痛,用力按一下也只是微微的痛感。 明明看陆风禾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结果怕是只将将破了点皮。 沈南珣想到不禁笑了出来,真真是一只秀气的猫奴,就是气极了咬人也伤不了人分毫。 福安看沈南珣那个眉飞色舞的样子,心里五味陈杂。 其他听竹苑的人可能不清楚,经常跟着主子往外跑,自己在府里留的时间最长,与主母接触也是最多的。 哪怕他是听竹苑的人,就是府上两位表姑娘见到了也是趾高气昂,鼻孔朝天的样子,王妃和二娘子自是不必提。 唯独能名正言顺训斥他的主母,每次喊他进去问话都是客客气气,有时路上碰到行礼问安,大娘子也都会温声叫起。 这样好的大娘子,主子怎么就…… 罢了,主子的事怎容得下人置喙,福安调整好情绪,垂首敛目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陆风禾这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并为完全拢好的床幔也说明了夜里沈南珣真的来过。 翠芝听到陆风禾起身悉悉索索的声音就轻轻敲了门,“姑娘可是醒了?” 陆风禾应了一声,“起了。” 翠芝交代小丫头去备水,自己先进了门。 “姑娘气色看着好多了。早间原来院子里的十余人拿着青菱写的条子过来。” 陆风禾微微点头。 “签了死契,愿意随我们回毗陵的有五个人,其中有原本在院子里灶上的卢嬷嬷母女三人,还有针线上的左娘子和一个洒扫的小丫头。” “还有八人暂时过来听差遣,奴婢自作主张已经安排去府里各处支应着。” 陆风禾站起身走动两步,脚还是有些水肿,晨起落到地上轻飘飘地,使不上力一样。 “你安排得很好,让死契的五个人一会来见见我。” 翠芝扶着陆风禾,“诶,这桌上怎么多了一个匣子,昨晚我都收起来了呀。” 陆风禾顺着翠芝的话看到了圈椅旁案几上的檀木雕花匣子,这匣子确实不应该在这里,应该在沈南珣的听竹苑才对。 “青菱有没有带话过来。”陆风禾问。 “没有,绿芙带了,说是午间再送一趟小物件过来,姑娘的嫁妆就清理妥当了,库房里的东西也都装箱了。” ------题外话------ 八月打卡活动还在继续,冲呀 月票评论多多益善 第七十八章 太大方了 陆风禾给她们的时间是三天,也就是明天,今日就收拾好了,那便是今日就能全部过来了,如此便也只能耐着性子等一等了。 “把匣子先收好。”陆风禾交代翠芝。 用完朝食,赵氏和秦玲儿又过来陪着说了半晌话,下晌赵氏要带陆家各位娘子去郭府做客。 秦玲儿和郭家也不大熟,不管是郭夫人还是郭大娘子,秦岭儿都说不到一起去。 “我留下来陪你吧。”秦玲儿说。 陆风禾摇头,“陪我有什么意思,他们府上有一个叫百兽园的院子,养了不少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你也去瞧瞧。” 和陆风禾喜欢花草不同,秦玲儿喜欢各种鸟兽,打小院子里就有花狸小犬,陆八郎求娶之时还送了一只拂菻犬。 秦玲儿闻言真的很难拒绝去逛一逛。 “好了好了,你就安心去吧,也去不了多久。” 秦玲儿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我单去看看百兽园,回来陪你用夕食。“ 陆风禾也知道秦玲儿也是为她,怕她一个人呆着胡思乱想,便也没拒绝,“行,今晚不如吃馎饦。” 秦玲儿连连点头,“我要加椒粉。” 陆风禾满脸抗拒,“我可不吃,你自己加。” 闹了一会等孩子略略歇晌起来,赵氏就领着一家子去了郭家。 陆风禾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起来,知道绿芙和青菱已经过来了,陆风禾赶紧把她们叫了进来。 陆风禾正在吃甜汤和凉糕两人一起进来了。 “可收拾妥当了?”陆风禾问。 两人齐齐回话,“都妥当了。” 只是两个人的表情看起来不想一切顺利的样子。 “坐下慢慢说吧,我这一天天地就时间多。” 两人坐下,推搡了一番,最后还是绿芙先说。 “姑娘,府上的东西奴婢刚交给苟管家,二娘子就命芍药来叫奴婢过去。” 陆风禾有点激动,不知道二娘子能不能露点马脚出来。 “二娘子先是问了姑娘的去处,问了姑娘身子。”绿芙一一道来。 ”然后问姑娘的打算,让奴婢劝劝姑娘早日回府,她在府里等着姑娘。“ 陆风禾皱眉,不对劲,这一切都太正常了。 “还有呢还有呢。”陆风禾追问。 “二娘子还说府里事忙,改日来看娘子。” 青菱嗤笑一声,“如今府里能有什么好忙的,我看最闲的就是她了。” 陆风禾一想也没毛病,府里一下子少了一半的人,剩下的还有两个大老爷们用不着她操心。 她要操心的也就沈二郎和两个哥儿了。 “也不能这么说,两个哥儿也够她忙的了。” 青菱撇嘴,满脸不屑,“姑娘你是不知道,如今大厨房已经是许嬷嬷在管了,许嬷嬷有事直接请苟大爷定夺。” 许嬷嬷是沈南珣的人,本来是给陆风禾用的,可陆风禾走了,许嬷嬷只能重新安排去处。 苟顺又是郡王爷的人,这样安排好像也没错,一个是郡王府大家长的人,一个是继承人的人,二娘子就是有意见也没道理说。 “本来谢夫子是给我们哥儿准备的夫子,如今枍哥儿没在府上了,二娘子还是把枫哥儿送去,听说二郎君还为此事去找了大郎君,让谢夫子继续给枫哥儿启蒙,他们会尽快找蒙师。” 陆风禾也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既然已经开始了,自然没有随随便便中断的道理。 “谢夫子可是大郎君的幕僚,领的是大郎君的银钱,干的却是他二郎君屋里的事。” 陆风禾止住碧荷喋喋不休的小嘴,显然在自己午歇的时候,几个小丫头已经凑在一起说了一会子话了。 “二娘子现在在府里没管事了?”陆风禾问。 原本因为府里每天那么多张嘴,大厨房不能没人管,只能交给二娘子。可开门七件事,采买也不能断,于是采买也就交了过去。 现在大厨房被许嬷嬷接手了,采买自然没有还让二娘子管着的道理。 绿芙摇头,“没了,大厨房的采买许嬷嬷直接管,其他内院的报给阎嬷嬷,阎嬷嬷再交给苟管家。” “二娘子找你过去还说了什么?”陆风禾可不信二娘子能对她身边人下手了,还能在手上什么权利都没有的当口找绿芙去闲聊。 “就问奴婢姑娘走的时候可去找郡王爷辞行了。” 陆风禾冷笑一声,果然。 “还问姑娘手里其他公中的东西是交给世子还是郡王爷了。” 这是在打听她有没有找郡王爷说过二娘子的不是呢。 至于公中的东西,给了郡王爷,那她还有拿到的机会,若是给了沈南珣,二娘子想接手的机会就很小了。 “你怎么说的?” 绿芙觑了陆风禾一眼,也看不出陆风禾到底在想什么。 “奴婢就说主子的事奴婢也不太清楚,至于公中的东西,奴婢也不清楚,姑娘交代奴婢往两处都送了匣子,匣子里是什么奴婢也不敢打开看。” 陆风禾点头,她倒不怕绿芙实话实说,可显然,绿芙这一番模凌两可的话更好。 “做得很好。”陆风禾见绿芙没有停下的意思,又问,“可是还有其他事?” 绿芙点头,“府上的事倒是没有了,姑娘的嫁妆……” “怎么了?” “嫁妆里的现银没剩多少了。”绿芙说。 “我记得我当初带了万两白银,就没多少了?”陆风禾上辈子一直在郡王府过活,没有清点过自己手头到底有多少银子,但也没缺过花用。 绿芙有些不敢直视陆风禾的眼睛,可还是回答了她,“是,只剩一半不到了。” “嗨,我以为千两不到了呢。”陆风禾松了一口气。 翠芝反倒是急了,“姑娘,虽说听着不少,可用起来可经不住。” 陆风禾仔细一盘算,也倒是这么回事,她嫁到沈家五年不到,嫁妆银子就花了五千多两,还不少花用都是公中的,这往后一切都花用自己的,却是经不住几年,而且还有两个孩子呢。 “可盘了账为何花了这样多?”陆风禾问。 绿芙点头,”奴婢和翠芝姐姐细细查过,姑娘着实太大方了些。” ------题外话------ 一直在关注重庆的山火,太心疼了。 心疼高温救援的官兵志愿者附近的居民,也心疼大片的山林毁于一旦。 抹茶老家的森林公园多年前也起了山火,烧了大片山林,这么多年过去了,山头虽然盖上了绿,但和没烧的对方对比还是非常明显,光秃秃的 第七十九章 莫再进府 碧荷闻言捂着嘴笑,“八娘子说姑娘是活菩萨,奴婢之前还觉得八娘子太夸张了些,可今日跟着两个姐姐看了一刻钟账本,奴婢觉得八娘子说的可是一点不查,可不是活菩萨。” 碧荷说完其他三个丫头也跟着笑了起来。 陆风禾佯装恼怒,逗得几个人笑得更欢了。 “笑什么呢,那么开心,说来我也乐呵乐呵。” 窗外传来秦玲儿的声音。 陆风禾不可置信,“你果真看了百兽园就回来了?” 翠芝打帘让秦玲儿进来,“我岂是言而无信的人,我还等着你们灶上的馎饦呢。” 秦玲儿坐下,绿芙立马端来甜汤。 陆风禾看着她微微汗湿的鬓边,“去拿冰来。” 众人都在拦,劝陆风禾忍一忍,月子里可不能用冰。 陆风禾失笑,”放那边给你们用,我坐这头,那么多人呢,微微放点冰有什么影响。” 秦玲儿知道绿芙和青菱这是刚从郡王府回来,还在回话,显然陆风禾也没有避着自己的样子。 “去取吧。” 翠芝只能出去交代外面候着的小丫头。 “说什么呢?笑得那样开心。” 青菱想到碧荷的话,“碧荷姐姐说娘子说我们姑娘是活菩萨,一点都没说错。” “那可不是,你们姑娘啊,恨不得能普渡众生。” 陆风禾觑了她一眼,“胡说八道,甜汤还堵不住你的嘴。” 说完又对绿芙说:“继续说册子的事。” 绿芙被一打岔差点忘了说到哪里,“哦哦哦,奴婢们看了,姑娘花销最大的是刚成婚那一年,一年花了近两千两。” 陆风禾皱眉,“这也正常啊,刚到京都,处处需要打点置办。” 翠芝不太赞同,“可奴婢们领的月前都是从嫁妆里出。” “你们院子里所有人都是?” 翠芝摇头,“只是奴婢们从毗陵跟过来的,可院子里出除了粗使婆子和支应的小丫头,大半是毗陵来的,奴婢算了算,娘子一个月光月例银子给郡王府省了二十四两,这五年下来就是一千四百四十两了。” 秦玲儿点头,“每个府上都有定例,这多出来的才该自己出,这银子你确实不该帮沈大郎省。” 陆风禾有些无可奈何,她哪里是帮沈南珣省银子,是压根就没想到这一出。 绿芙接着补充,“还有些人情往来,别人家随的礼入的王府的册子,送来帖子,王妃不去,姑娘去了,姑娘就直接从自己私库里挑礼物。” “别的不说,你们姑娘这可是渡了郡王府呢。” 又惹得姑娘们哄堂大笑。 “还有……” “还有?”这是秦玲儿问的。 绿芙点头,“姑娘怀哥儿姐儿我们小厨房都没断过,前前后后加起来有两年一个月,小厨房的花用也基本都是从嫁妆里出。” “不是去大厨房领食材吗?” “姑娘可别说了,大厨房也就能领一些应季的蔬菜,或者米面粮油的,肉菜大半都是我们自己采买。” “正是,两年一个月,小厨房花了近千两。” 秦玲儿捂嘴笑,“这郡王府娶个娘子进门子,不在娘子身上花钱,娘子反而自觉补贴家用,这娘子若是给我,我是怎么都舍不得放走的。” 绿芙还要说被陆风禾止住了,“好了,不必说了,我心里有数了。” 秦玲儿补刀,“确实不必算了,这三项加起来可就四千两了。” “这银子不就是让花用的嘛。”陆风禾强辩。 “可也要看花用在哪里啊,再说了,你庄子铺子上的收益呢?” 陆风禾也看绿芙,她陪嫁的庄子铺子可不算少。 “八娘子可别提了,前年江南路的庄子发了洪水,颗粒无收也就罢了,姑娘免了租子额外还每户给了银子,这江南路可不就没收益还贴了银子进去。” “还有还有,常州府的铺子被隔壁铺子走水烧毁了小半,贴银子修整铺子以外还把隔壁几乎烧成灰烬的铺子也买了下来。” 秦玲儿一听,“你们说说你们姑娘是不是活菩萨吧,买铺子还是四哥去交涉的,你们姑娘还没压价,这事我知道。” 陆风禾感觉这些事离自己太过遥远了。 “对了,姑娘还在京郊买了个温泉庄子,说是京都冬日太冷,八娘子你想想,这寸土寸金的京都,温泉庄子可不便宜,这些年田铺的收入可不都折进去了。” “这样倒也不算折进去,好歹还置了些,只怕收益没有,还卖出了,那才叫折。” 京郊的温泉庄子陆风禾是知道的,原来的主子是淮南人,也是从鹤鸣书院出来的,因为得罪了权贵,被贬官要去岭南。 陆风禾知道后便比市场价还高了一成买下了他家的庄子,想让他们手头宽裕一些,平安去到岭南尽快安顿下来。 庄子不大,可泉眼确实有好几眼的,盖了精致的屋舍,上辈子陆风禾几乎每年入秋便要去一趟,有时冬月还会去小住几日。 青菱拉绿芙,绿芙恍若未觉,一副不再开口的样子。 “有事直说。”陆风禾喝住两个人的小动作。 青菱只能硬着头皮说:“奴婢们走的时候,苟管家在前院与奴婢们说了几句话。” 陆风禾一听就知道,苟顺肯定是专门候着的。 “说了什么。” “说……说既然走了就不要再进府了,郡王府也不是坊市,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还…还说姑娘的嫁妆既然都在白露苑,那白露苑郡王府会命人看管好,若是要走运给他们府上传个信他们自会运出来。” 陆风禾越听脸色越难看,苟顺虽说担着大管家一职,可他也不大管事,管也都是前院的事,也从不会说话如此咄咄逼人。 陆风禾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沈南珣,不,沈家一定在谋划什么事。 青菱觑了一眼陆风禾,有些不确定要不要继续说。 “说吧。”陆风禾看出了青菱的纠结。 “苟管家还说既然哥儿姐儿离了府也就不要再回去了。” 沈家不要嫡庶的子孙?那是绝不可能的,这么做只有一个目的,给外人一种他们两家已然决裂的错觉。 ------题外话------ 看到读者留言说快开学了 抹茶没想到读者里面还有初高中生,目前准备的实物奖励不太适合 请看到这里的初高中小伙伴留言,如果人还挺多的……抹茶重新给学生党准备其他实物奖励 第八十章 连降五级 “什么?沈家什么意思?枍哥儿可是他们沈家的长子嫡孙呐。” 听到廊上传来的这个声音,陆风禾脑子嗡地一声,还真是不速之客。 陆风禾和秦玲儿对视一眼,秦玲儿站起来抻抻衣服,几个丫头也站了起来,收凳子的,打帘子的,各司其职,丝毫不乱。 翠芝打起帘子,秦玲儿走了出去。 “哟,这不是表嫂吗?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翠芝瞪了跟在后面的柳叶儿一眼,柳叶儿有些惶恐地低下头。 黄文珊走到屋子跟前,“是我来得不巧,正好赶上姑母做客去了。” ”珊娘来了?快进来。“陆风禾强自按捺住,一如往常招呼黄文珊。 刚刚秦玲儿和陆风禾说话,罗汉床上就摆上了炕几和方枕。 黄文珊也不客气,直接坐到了秦玲儿之前做的地方,哪怕炕几上还摆着一盏茶。 秦玲儿跟在后头进来,丫头们已经给她挪了一把圈椅过来。 黄文珊看秦玲儿面色如常,微不可见地撇了撇嘴,没意思,还以为她会动怒呢。 “禾娘,怎么回事啊,你真的和离了?你去和世子好好说说,你只是在气头上,不是真的要和离的。”黄文珊一副为她好的样子说。 陆风禾忍着黄文珊抓着自己手的黏腻,“我就是要和离啊,和沈大郎说什么?” “禾娘,你这好好的怎么能和离呢,女子和离……” “女子和离怎么了?女子和离就无颜存活了?”秦玲儿抢白道。 黄文珊结巴了一下,“不……不是,但总归是不好的。” “自己快活有什么不好?” 黄文珊支吾到,“沈家不……不是连孩……孩子都不要了吗,禾娘带着两个孩子……往……往后再嫁……可难了。” “为何非要再嫁?” 黄文珊急了,“不是,郡王府不是挺好的吗?将来就是郡王妃了,可是从一品命妇了,多风光啊。” 陆风禾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人有百样,每个人求索的东西都不尽相同。 “虽说沈大郎如今被贬成六品,还是任个六品京都府京都府界提点刑狱官,可沈家的爵位还在啊,这可是高祖钦定的世袭罔替。” 陆风禾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人有百样,每个人求索的东西都不尽相同。 只是,沈南珣原本是领着虚衔,困在繁华之地的将军,如今遭到贬罚,连降五级,但好歹也领的是实职。 可刑狱馆,尤其是京都府的刑狱官,那可不是什么好差事。 京都一半人不是官员就是与官员沾亲带故的,剩下一半也不是好得罪的。 京都府的案子十有八九最后都会扯上官员,扯上官员说不定最后还扯上各方势力,没一件是好办的。 果然是贬罚,这是换着法子让沈南珣、让郡王府去得罪人呢,得罪的人多了,官家要处置那也是顺应民意、众望所归了。 况且眼下还有闻家的案子正在查呢。 陆风禾不敢深想,越想越心惊,难道自己和离陆家保没保住不一定,先把沈家往绝路上推了一把? 若真是如此,只怕自己余生也是良心难安的。 陆风禾有些失神地想着。 秦玲儿就没那么多想法,更没那么客气了,直接冷笑一声,“看来我下次得提醒提醒表哥了,你可是向往一品诰命的,那才足够风光呢。” “玲姐儿你别胡说八道,信口雌黄。”黄文珊说得很急切。 陆风禾和秦玲儿都愣了一下,这怎么就是胡说八道了?还扯上了信口雌黄? 在吵嘴这一方面,还是家里姐妹多一些的秦玲儿更有经验,很快就反应过来黄文珊到底想到了什么。 秦玲儿慢慢悠悠觑了黄文珊一眼,故意小声嘀咕,“做贼心虚。” 黄文珊拍了一下炕几,上面的杯盏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陆风禾还被吓到了。 “你在说什么?”黄文珊问。 秦玲儿满脸无辜,“没什么呀,表嫂这是怎么了?” 黄文珊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哼,我懒得和你说。”说完扭头看陆风禾,“禾娘你可千万要三思啊,也不是多大的事,多多忍让日子变也过了。” “和离说出去多难听啊,人言可畏。” 陆风禾没有搭腔,她头次觉得她和黄文珊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黄文珊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也就无心多留了,只是过口不过心地说着劝说,安慰的话。 陆风禾也过耳不过脑地敷衍着。 秦玲儿听得直打瞌睡,就等着陆风禾问黄文珊高嬷嬷的事呢。 直到黄文珊要走,陆风禾也没问出来。 “你怎么没问呐。”秦玲儿问。 陆风禾皱眉,“怎么问?问她为什么去找高嬷嬷?可她没去啊,她身边的刘嬷嬷大约是偶遇说了几句话,她并不知晓,我又当如何应对?” 秦玲儿也没了应对。 “总要抓到实质才行,如今问了反而打草惊蛇。” 秦玲儿在这方面就不如陆风禾了,“罢了,你心里有数便好,我总忧心你又要当活菩萨。” 陆风禾戳了秦玲儿一下,“你还说。” 秦玲儿见状只是捂嘴笑,却不答应不再说。 “你说与表哥说的时候,她到底怎么了,还说你信口雌黄?”陆风禾不懂就问。 秦玲儿也只是猜测,“你想,一品诰命怎么来?要么出生就有,要么封妻荫子。第一条路她是改不了了,只能指望夫君孩子了,孩子且该有的等,夫君的话……表哥……不像有那个命的人。” “那……她不想要一品诰命?”陆风禾问。 秦玲儿摇头,“她能不想要?只怕真到那天,她做梦都能笑醒。” “那她……”陆风禾实在想不出。 秦玲儿想到黄文珊曾经的事,脸色有点难看,说出的话也满是嫌弃。 “攀高枝她可是十分得心应手呢。” “玲姐儿慎言。” “禾娘,不是我们慎不慎言,而是有的人她就是心术不正,若是从未想过,为何我一说就跳脚。” 陆风禾还是不愿相信黄文珊是这样的人,曾经她觉得黄文珊只是争强好胜了一些,如今一看,怕不仅如此。 ------题外话------ 宝子们,没有忘记 神兽今天开学,前两天一直各种零零散散的事,写得也零零散散,也是拖着没更 另外,抹茶对女孩子吵架这一块真的非常不拿手 第八十一章 为何不要 秦玲儿坐了好一会,青菱绿芙都没有要离开的架势,开口的样子更是半点没有。 “一回来就做了这半天,我先回去换一身宽松的衣裳,一会再来。”秦玲儿起身便走。 好些日子没下雨了,下晌又闷热太过。 陆风禾整个人都烦躁了起来。 “快些去扇扇冰,再去取几碗睡莲来,也太燥了些。” 这些小事自然用不上几个一等丫鬟。 翠芝搬着凳子坐在冰鉴旁轻轻地打着扇子,让冷气流动起来,又不至于流动太快,让陆风禾受了寒。 陆风禾侧身从一侧的炕柜里取出檀木匣子。 不等陆风禾发文,青菱就认出了匣子,“这……这匣子奴婢明明交给福安了,怎……怎么又在这里?” 陆风禾笼统地说:“又送过来了。” 出了翠芝,其他人都以为是派人送来的。 只有翠芝眼神微闪,白日里哥儿不是进学就是和其他哥儿姐儿玩在一起,基本不用她伺候在侧,她白天都伺候在姑娘身边,她可从来没到沈家来人,主子下人都不曾。 也只有夜间,她伺候哥儿,同哥儿睡在西梢房,姑娘为了好找看东梢间的姐儿住在东屋。 难道……是夜间沈府送来的?也是,世子身边能人不好,要想避开她们这些丫头也是小事一桩。 沈府的人能悄无声息地来,那么……其他贼人是不是也能不动声色地来一趟,看来要与四郎君说一说,府上的护卫着实不行,还得交代值夜的丫头警醒些。 青菱闻言便问:“那……那还要再……送回去吗?” 再绿芙说她的嫁妆之前,她是准备再送回去的。 可如今,她不想送了,为何不要?那这些年给郡王府剩下的月例银子就用沈南珣的私产来补吧,况且还养两个孩子呢。 陆风禾想到这两处,很是心安理得地说:“不送了,哥儿姐儿的花销就从这里面出。” 几个丫头相互交换了个眼神也都没说话。 “青菱,我上次问你的,你父母哥嫂往后肯定是要在京都给我管着庄子铺子不得回毗陵的,你与他们商量过没有,你待如何。” 青菱底下了头,她哥哥捎了信给她,希望她能在姑娘铺子或者庄子上找个陪房的管事嫁了,依然还是姑娘的人,也能与家人一起留在京都。 “奴婢全听姑娘安排。” 陆风禾一听就了然了,青菱这是家里人有不同的主意呢。 碧荷却轻轻叹了口气,这让陆风禾颇为意外,碧荷一向活泼热闹,天大的事在她那里也过不了夜,这怎么还叹上了气。 陆风禾还注意到青菱瞪了她一眼,随后碧荷便低下了头。 陆风禾见状便也没有追问,只是打定主意要私下问一问。 “你们若是有什么想法也尽可与我道明,尤其是翠芝绿芙,可不能再耽误了。” 四个人里她们两个比陆风禾还大了一些,有姐儿之前便打算给她们相看,有了姐儿两个人就都不愿相看,便耽误了一年。 陆风禾嫁妆里的田产铺子京都和两浙路各有一半,她会毗陵了,京都肯定是要留一个信得过的人的。 至于留谁,出了碧荷,其他三个人都得益,碧荷的性子可不适合单独留在一处独当一面。 翠芝和绿芙闻言皆羞红了脸,低头不语。 “若是有看得上的人也说来我给你们参详参详。” 翠芝和绿芙还是摇头。 日头西斜,说了来一起用夕食的秦玲儿还没来,陆四郎倒是先来了。 “四哥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没跟着娘去郭府?” 陆四郎摇头,“把娘送过去见过伯父我便与三哥去了趟码头。” “三哥也回来了?” “没,三哥还有些事要做,我提前回来了,两件事,一则,祖父祖母和父亲都来信了,这两封事单独给你的,祖母和父亲的,祖父只给二哥来了信,说若是你决心要和离,便依了你,还让等你出了月了,六月初六变启程回去,他与祖母六月初十会在码头等我们。” “这样着急?”陆风禾问。 京都到毗陵若是单行人,走运河,最少都要四日。 陆家子弟自然没有让长辈干等在码头的理。 祖父十日便去码头等着,这是摆明了告诉他们要么五日便装好船,六日一早便启程,若是稍微磨蹭一些,便只能走南清河了。 “三哥让我与你说,姐儿满月便回毗陵去办了,六月十六也是个好日子。” “哥哥也是这么个意思,祖父如此催着我们回去必然有祖父的道理,你莫要心思太重。” 陆风禾把陆四郎递给她的两封信放到炕几上,“哥哥这是什么话,满月推迟几日也不是什么大事,祖父没说为什么要赶着回去吗?” 陆四郎没有否认,也没说话,那就是祖父说了,但不适合告诉她。 果然有事,陆风禾也没有追问,祖母给她的信特别厚,祖父应当也写了。 祖父总是这样,给她来信都是塞到祖母的信里,有时只是只言片语,有时交代得比祖母还细致。 “还有一件事,沈大郎被贬官了。” 陆风禾点头,“我知道了,下晌赵家二表嫂来过。” 陆四郎很快就捕捉到了与以往不同的称谓,“怎么了?你与新哥儿娘子吵架了?” 陆风禾摇头,“并未,但是……” 陆风禾实在没有头绪,“哥哥,我有一事不懂,为什么她身边的嬷嬷会去找高嬷嬷,我是不相信她是为我好的。” “她可不是什么做好事不留名的主,年少时候,我提了一句她的新绣样好看,她便熬夜为我绣了一块帕子,结果书院里的人都知道。” 陆四郎笑得温和,“你们小娘子之间心思总是不少。” 陆风禾不理会陆四郎的调侃,“今日她过来就一直说将来袭了爵有了诰命如何风光。” 陆四郎一直觉得交朋友,朋友有自己的小心思不奇怪,但有坏心思那就要慎重了。 “眼下就快回毗陵了,若是不想等了便直接召高嬷嬷进来,交给哥哥们,总能问出些什么来。” 陆风禾想想也是,确实不能再等了,再有十来天便要回毗陵了。 ------题外话------ 总算盼到月底了 书友圈有月票活动,朋友们投月票之前记得先参与活动 第八十二章 在一起了? “那我明日一早就让人去传话给她,让她进来伺候。” “对了,除了沈大郎遭贬之外,外间还有一事,因沈大郎提前回京,派去重查褫州的胡大人身故了。” 陆风禾猛地坐了起来,“什么?身故?也是刺杀?” 陆四郎摇头,“应该是谋杀,向来洁身自好的人死在了妓子塌上。” 陆风禾怔忪,上辈子可没这事!难道这位胡大人也查到了什么?还是说……又诬陷给沈南珣! “哥,你想办法传音给……给沈大郎,让他早做准备,小心算到他头上。” 陆四郎心惊之余十分心疼。 打小只关心风花雪月,四书五经夫子怎么说她怎么背,从不过脑子自己想一想的妹妹居然那么快就想到了那一层。 这些年在京都到底经历了什么?让她第一反应不是问什么时候,而是担忧被借题发挥。 “放心吧,他又不是个傻的,好好养身子,莫关心外间的事。” 陆四郎什么时候走的陆风禾都不知道,她只是很恍惚,总觉得胡大人的死也有自己的原因在。 毕竟……若是沈南珣不提前回胡大人就不用去。而沈南珣提前回,这其中的变数只有自己。 尽管上辈子十分不堪,至少除了哥儿,其他人也都安安生生地活着。 故而重来一次,陆风禾没想过让除了伤害哥儿的人去死,她采取的方法也只是逃离是非。 可一味退让和逃避真的就能解决办法吗? 坏人不会明晃晃地送上门来,但阴谋诡计会,灾祸并不会因为她闭门不出就与她无关。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突然一个惊雷,陆风禾被吓一跳,乌云骤然密布,遮天蔽日,屋里暗了下来。 窗外的紫藤花枝摇摇颤颤,扑簌簌落了一地。 秦玲儿也掀帘子进来了,发髻上还沾了两片花瓣。 “天呐,这妖风吹得,人都要站不稳了,西边云乌黑乌黑的,一场大雨怕是免不了了。” 陆风禾伸手帮她摘了发髻上的花瓣,把散下的头发捋了上去。 “六月天,娃娃脸,说变就变。” 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 翠芝进来掌灯,陆风禾喊住她。 “明日一早派人传话给高嬷嬷,让她进府伺候。” 翠芝应下,碧荷带着厨房的人送来夕食。 秦玲儿看着眼前一大盅馎饦,抚掌大笑,“我先前还想着大热天吃馎饦会不会太热了,没想到这就起风要下雨了。” “禾娘,快些来,还放了你最爱的笋。” 外面狂风大作,很快豆大的雨点就打了下来,激起了地面的灰尘,空气里都是尘土的味道。 陆风禾听着雨声,夕食有些食不知味。 “你这毛病还没改,一下雨就没精神,只想睡觉,梅雨天能在床上待一整天。“ 陆风禾恹恹地点头,用了小半碗馎饦就放下筷子漱口净手了。 这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两个人用完夕食没多久雨就停了,赵氏也带着孩子们回来了。 枍哥儿跑进来先腻在陆风禾身边说了会话。 “娘,郭二叔的百兽园有好多枍哥儿都是第一次见。” 看得出来枍哥儿这一天玩得很进行,眼睛亮晶晶的,一股子神采飞扬。 只是接下来的话一时让韩行矜有些无措。 “娘亲,我们还要在外祖家住多久,今天还经过双龙坊了。” “虽然郭二叔有那么多兽禽,可枍哥儿还是觉得爹爹的大马最威风。” 韩行矜自然知道孩子一腔孺慕。 “娘亲如今不好再挪,若是枍哥儿想爹爹了让爹爹来接你去跑马如何?” 枍哥儿抚掌,“好呀好呀,枍哥儿还想去看看上次爹爹让我骑的小马驹长大了没。” 陆风禾有些眼酸,让枍哥儿去看妹妹。 翠芝领着枍哥儿去隔壁看姐儿,姐儿已经洗漱好吃饱喝足了,正安安静静地躺在榻上,大大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个不停。 枍哥儿拿个布老虎逗姐儿,可姐儿根本不理他,只是自顾自地咿咿呀呀。 陆风禾叫绿芙过来,让她明天去郡王府递话。 绿芙破天荒地不仅没应,还拒绝了陆风禾。 “姑娘让青菱去吧,奴婢再也不想去郡王府了。” 陆风禾斜了绿芙一眼,“怎么了?我们绿芙姑娘还气上了。” 绿芙咬咬下唇,”倒没有,只是苟顺管家都说了让别去了,奴婢不想去,姑娘让青菱去吧。“ 说到青菱,陆风禾想起下晌碧荷的叹气。 “你老实与我说,你与郡王府有间隙,还是青菱与郡王府……” 绿芙连连摇头,“姑娘出府了奴婢与郡王府便再也任何瓜葛。” 至于青菱,绿芙没有说,但陆风禾已然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那就让青菱去吧。” 绿芙躬身退下,陆风禾叫来碧荷。 “说吧,你青菱姐姐怎么回事。”陆风禾开门见山。 碧荷吓得一哆嗦,立马跪下。 陆风禾皱眉,看来这事非同小可,要不然是不会跪地的,陆风禾历来不喜跪拜,若非犯了错,她是不要人跪的。 “起来回话。” 碧荷磕了一个头,难得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来,继而仿佛豁出去了一样。 “奴婢知道这事求姑娘也没用,但姑娘既然察觉了,奴婢还是想求姑娘想一想有没有好一些的法子。” 陆风禾被逗笑了,“那你倒是说啊,我又不是算命先生,能算出你不说的事。” 碧荷还是跪着,“这事还望姑娘帮我遮掩一二,青菱姐姐不让奴婢们往外透半个字。” “青菱姐姐与福安管事……” “在一起了?”陆风禾惊呼,出了离经叛道无媒苟合,她想不到其他值得几个人为她三缄其口的大事。 碧荷连连摇头,“没有没有,奴婢与青菱姐姐一间屋子,奴婢发誓青菱姐姐一直规规矩矩的,他们之间最多也就是传点小东西,青菱姐姐帮他做做鞋袜,福安管事也只是送些吃食小件进来。” 陆风禾松了一口气,着实吓她一跳,只是递递东西,虽然有私相授受之嫌,但都在一个府上,这种事情屡见不鲜,也并不被禁止。 ------题外话------ 本月开始双更 总所周知,抹茶很懒 提前预告,一定会请假两到三天 第八十三章 严刑拷打 不过,眼下她离府了,这事也确实难办。 陆风禾想起上辈子,青菱知晓她提前生产便下了船走了陆路,结果在路上遇到了山匪,丢了性命。 福安一直管着沈南珣的听竹苑,也一直没有婚配,她作为主母都提过好几次。 福安一直说自己身有恶疾,不想耽误别人。可每次逢年过节福安都会去庄子上看看青菱父母哥嫂,甚至青菱父母的后事都是福安帮着料理的。 原来陆风禾也只是觉得福安是个心细的人,知道她愧对青菱,也无颜再见去见青菱的家人,便借着沈南珣的名头处处照顾妥帖。 如今看来倒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若她没离府,这桩亲事她倒是十分愿意促成。 可她离府了,这事还真就不好办了。 陆风禾思绪纷杂,“我知晓了,你先起来。” “奴婢…” “起来吧。” 碧荷咬咬唇没有说话,主子好说话并不意味着她们可以索要无度。 问她们意见是尊重她们,提过分的要求就不合适了。直接盲婚哑嫁指了婚的也不少,碧荷低头退了出去。 陆风禾有心成全有情人,放了青菱的奴籍?正好也能和她父母家人一道在京都。 只是陆风禾舍不得放青菱走,也不想再与郡王府有任何牵扯。 陆风禾歪倒在罗汉床上,这一天下来,脑子里全是事,这事扯到了那事,千头万绪。 第二天依然是个大晴天。 青菱和柳叶儿一起出府了,青菱去郡王府传信,柳叶儿去高嬷嬷侄子家。 高嬷嬷侄子住在城南一个杂居的巷子里,不仅远还有些难找。 结果青菱刚同福安一道回到陆府,柳叶儿居然也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姑娘,高嬷嬷……奴婢…奴婢看到芍药……” 青菱给柳叶儿递了一杯温水,“气喘匀,慢慢说。” 柳叶儿接过水咕咕两口喝了个底朝天,又等了两息,还有些气喘,但不影响说话了。 “高嬷嬷侄子家是个杂居大院,一个院子里住了两家人。” “奴婢去的时候看到芍药正与高嬷嬷站在天井里说话,还递给了高嬷嬷一个荷包,奴婢站在另一家人挑着竹竿晾的衣服后面,听了一些不真切。” “只听到芍药让高嬷嬷赶紧回来伺候您,又让高嬷嬷一切照旧。” “其余的奴婢也没听到,躲到高嬷嬷进了屋,芍药也走了,奴婢才出来,赶紧赁了车回来。” 陆风禾点头赞了一声,“你做得很好,先下去歇会,青菱回头拿二两银子给柳叶儿。” 柳叶儿出去了,陆风禾看向青菱和福安,捕捉到了两个人一直在交换的眼神。 “青菱先出去。”陆风禾道。 青菱涨红了脸,讷讷不成语,低头脚步有些飘地退了出去。 “有些话我不好让青菱直接传给你,我们六月初六就要回毗陵了,你与你主子说,让他这些日子有空便来接枍哥儿出去,不拘作何,往后再要见面也不容易了,耐着些性子,也就十来日了。” 福安低头应下,“听说娘子身边的人要聘出去了,不知娘子可有打算。” 陆风禾觑了福安一眼,这是来套自己话呢,不过陆风禾也不介意给他透个底。 福安一直管着沈南珣的听竹苑,也一直没有婚配,她作为主母都提过好几次。 福安一直说自己身有恶疾,不想耽误别人。可每次逢年过节福安都会去庄子上看看青菱父母哥嫂,甚至青菱父母的后事都是福安帮着料理的。 原来陆风禾也只是觉得福安是个心细的人,知道她愧对青菱,也无颜再见去见青菱的家人,便借着沈南珣的名头处处照顾妥帖。 如今看来倒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若她没离府,这桩亲事她倒是十分愿意促成。 可她离府了,这事还真就不好办了。 陆风禾思绪纷杂,“我知晓了,你先起来。” “奴婢…” “起来吧。” 碧荷咬咬唇没有说话,主子好说话并不意味着她们可以索要无度。 问她们意见是尊重她们,提过分的要求就不合适了。直接盲婚哑嫁指了婚的也不少,碧荷低头退了出去。 陆风禾有心成全有情人,放了青菱的奴籍?正好也能和她父母家人一道在京都。 只是陆风禾舍不得放青菱走,也不想再与郡王府有任何牵扯。 陆风禾歪倒在罗汉床上,这一天下来,脑子里全是事,这事扯到了那事,千头万绪。 第二天依然是个大晴天。 青菱和柳叶儿一起出府了,青菱去郡王府传信,柳叶儿去高嬷嬷侄子家。 高嬷嬷侄子住在城南一个杂居的巷子里,不仅远还有些难找。 结果青菱刚同福安一道回到陆府,柳叶儿居然也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姑娘,高嬷嬷……奴婢…奴婢看到芍药……” 青菱给柳叶儿递了一杯温水,“气喘匀,慢慢说。” 柳叶儿接过水咕咕两口喝了个底朝天,又等了两息,还有些气喘,但不影响说话了。 “高嬷嬷侄子家是个杂居大院,一个院子里住了两家人。” “奴婢去的时候看到芍药正与高嬷嬷站在天井里说话,还递给了高嬷嬷一个荷包,奴婢站在另一家人挑着竹竿晾的衣服后面,听了一些不真切。” “只听到芍药让高嬷嬷赶紧回来伺候您,又让高嬷嬷一切照旧。” “其余的奴婢也没听到,躲到高嬷嬷进了屋,芍药也走了,奴婢才出来,赶紧赁了车回来。” 陆风禾点头赞了一声,“你做得很好,先下去歇会,青菱回头拿二两银子给柳叶儿。” 柳叶儿出去了,陆风禾看向青菱和福安,捕捉到了两个人一直在交换的眼神。 “青菱先出去。”陆风禾道。 青菱涨红了脸,讷讷不成语,低头脚步有些飘地退了出去。 “有些话我不好让青菱直接传给你,我们六月初六就要回毗陵了,你与你主子说,让他这些日子有空便来接枍哥儿出去,不拘作何,往后再要见面也不容易了,耐着些性子,也就十来日了。” 福安低头应下,“听说娘子身边的人要聘出去了,不知娘子可有打算。” 陆风禾觑了福安一眼,这是来套自己话呢,不过陆风禾也不介意给他透个底。 ------题外话------ 马上改,订了的晚点刷新一下 第八十四章 带个人来 陆风禾摆摆手,“下去吧,不必去打听了。” 骤然起风,紫红色的花瓣随风飘了进来,陆风禾捻起花瓣,葱白的之间瞬间染上了颜色。 从炕柜抽屉里取出昨日陆四郎那进来的信,陆风禾染红了的指头停在封口处,半天没有动作。 祖父和父亲应该会很失望吧,虽然总是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家里人一定会理解自己并且帮助自己,但心里会不会有怨怼,会不会不情愿,陆风禾不敢细想。 有一个和离归家的女儿,总是会影响往后几代女郎婚嫁的,至少膝下有女郎的族亲肯定会不乐意。 陆风禾害怕看到他们的信,他们在信里一定是宽慰她的,也一定会挡在心有不满的族亲面前,可……陆风禾不愿意让家人面对族人的发难。 摩挲到信封一角都起了毛边,手上的红色花汁也染到了信封上。 陆风禾总算鼓起勇气拆开了其中一封。 “卿卿吾儿” 看到祖母规整的簪花小楷,陆风禾的眼泪就盈满了眼眶。 祖母身子不好,已经好久没有出过毗陵了,就是自己成婚她都未曾离开过。 当时祖母还特令最善工笔的五哥画了陆风禾白露苑每一间屋子的样子。 说想她了,看看她屋子的样子,想象一下她在什么样的屋子里约莫会坐在哪里干什么,就当亲眼看到了祖父祖母的殷殷关切之后,陆风禾悲从中来。 赵氏进来就看到陆风禾哭倒在迎枕上。 “小拾,你这是怎么了?赵氏看到炕几上的纸张,“可是你爹爹训你了,莫哭,你爹……” 陆风禾扑到赵氏怀里,连连摇头,“爹爹并未训斥女儿,只是让女儿养好身子,早日回家。” 赵氏忪了一口气,夫君给她的信了写了一些家里的闲言碎语,也写了他的担忧。赵氏生怕夫君不知轻重说给了女儿听。 “那你还哭什么啊,可是想家了?再忍忍,再有十来天我们就回家了。” 陆风禾在赵氏怀里点头,再忍忍,回到家京都的纷扰就与自己无关了。 靠着母亲,陆风禾的情绪很快就稳定了下来。 夕食前陆四娘子来过一趟,也只是关切了一下陆风禾和姐儿的起居,并没有提到高嬷嬷,这让陆风禾有些心慌,高嬷嬷身上到底有没有背着官司。 陆风禾夕食用得有些食不知味,说不清是因为心中有事还是哥儿不在。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枍哥儿才在福安的陪同下回来。 陆风禾站起来走了两步,却发现福安身后还跟着个半大小子。 “娘,往后木头哥哥就与枍哥儿住一起了。”显然枍哥儿和身后的半大小子关系很融洽。 “怎么回事?”陆风禾这是问福安。 福安躬下身子并没有站起。 陆风禾挥挥手,翠芝过来牵枍哥儿,“哥儿刚从外间回来,快跟姨姨一道去净手洁面换身衣裳。” 翠芝把两个孩子都领了出去,陆风禾才冷声道:“说吧。” “禀娘子,这孩子是郎君在西北捡到的孤儿,背景干干净净,力气很大,脑子也灵活,打小在草原长大,辨方向很有一套,如今看着瘦小,已经七岁多了,主子的意思是陪在哥儿身边,当小厮或是书童都便宜。” 陆风禾才不信沈南珣是临时起意送个人给枍哥儿。 “背景真的干净?” 福安连连点头,“娘子放心,绝对干净,要不然也不会给哥儿。” “真的不会给你们递信?” 福安陪笑,“娘子说笑了,这小子前年才被捡回来,主子把他送到善堂一段时间自己跑了出来,跑到郡王府遇上寿康,又被送了回去,然后又逃出来,这次跑到了郊区马军司,说要从伍,马军司的人哪里会收,知道是主子捡回来的,就让主子带走了。跟着寿康满打满算也只过了小半年,阎嬷嬷教了些规矩。” 陆风禾知道,这人的去留福安做不了主,就算福安告诉他,这孩子不简单,福安也不敢把人带走。 “人先留下,让你主子来见我。” 福安躬身递来一张小子的身契,确实是永兴军路人氏。 陆风禾接下身契,福安就请安离去了。 福安前脚出门,翠芝后脚就进来了。 “哥儿呢?” 翠芝有些无奈,“在沐浴呢,奴婢被赶了出来。” “那谁给他洗?” “带回来那个小子,说奴婢是女子,哥儿是男子,男女有别,他会伺候哥儿洗。” “那小子也才七岁啊。” “七岁?不必还以为他才五六岁呢,一点都不像。” “让你出来你就出来了?”陆风禾皱眉低斥。 翠芝忙请罪,“奴婢让柳叶儿在净房伺候着,先来与姑娘说一声。” 陆风禾点头,“你也快去伺候吧。” 沈南珣这招用得真好,先让人和枍哥儿接触了,让枍哥儿对这个伴上心了,她再要把这孩子撵出去,枍哥儿必然是会伤心一阵的。 上辈子,枍哥儿身边的小厮是婆婆安排的,六岁上在沈家的家生子里挑了一个大了不到半岁的孩子与他作伴。 那是真作伴,两个人几乎同吃同吃住,干坏事也一道。 “你仔细看着,看能不能留。” 陆风禾私心里是很不喜欢的,不是因为这是沈南珣送来的人,而是因为,这不是自己挑的,她不大敢用。 转念又想,自己挑的又怎么样,高嬷嬷知根知底在自己身边那么多年,还不是被碎银几两就收买了。 今日不留木头,明日沈南珣就能送个石头进来,她能收下沈南珣给哥儿姐儿送来的人,前提是这人得认主,不必认她,认哥儿姐儿就成。 没一会,翠芝就带着两个收拾白净的孩子进来的,陆风禾让枍哥儿坐到自己身边。 “你是何处人士?年岁几何?因何卖身?” 这孩子说得还挺明了,与福安的说辞也无相差无几。 “善堂干活还吃不饱,我就跑了。寿康大爷把我送回去他们把我关在柴房,还打我,我就又跑了。福安大爷说若我卖身了,就能紧着让我吃饱穿暖,我就签了。” “他们没告诉你要干活?”陆风禾问。 ------题外话------ 上个月的名单已经出来了,但我来不及打名字了,晚点在各个平台发,明天关注一下 第八十五章 暂时不行 木头点头,继而又低下头,“告…告诉小人了,可小人觉得能吃饱穿暖还能有月例,干活也是应当的。” “你还记得你的父母家人吗?” 木头头低得更厉害了,”小……小人不知父亲是谁,我……小人娘亲该是个军……军妓,后来娘死了。” “你娘死后就没人管你了?”陆风禾有些心疼,看样子也是个苦命孩子。 “姨母她们会接济小人,后来姨母她们走的走,死的死,小人就也走了。” “你那时几岁?” 木头摇头,“不记得了,有姨母说小人娘亲死的时候小人未满两岁,刚会跑,后来有个姨母带小人去了一户人家生活,那个姨母死了,小人被撵了出来。” 陆风禾一听,不由地心疼起了这个孩子,他所求不过吃饱穿暖不被打。 七岁的孩子看着和四哥家不到五岁的池哥儿差不多高。 “今晚你就和枍哥儿睡一处,余下的事明日再论。” 翠芝带木头下去了,陆风禾问起了枍哥儿。 “今日见到父亲了吗?” 枍哥儿点头,“父亲先带枍哥儿去了衙门取了东西,然后就带枍哥儿去骑马了,木头骑马也很厉害,他还能站在马背上。” “谁让你叫他木头的?” “父亲,父亲说往后我有什么事自己做不了的可以让他帮我做?” “父亲有没有说哪些事可以让木头帮你?” 枍哥儿点头,天真懵懂地说:“翠芝姨姨能帮枍哥儿做的事木头都可以。” “那有翠芝姨姨了,我们可以不要木头。” 枍哥儿连连摇头,“那不行,翠芝姨姨要伺候娘亲或是去照顾妹妹,枍哥儿大了,可以让木头帮我做事。” “这是谁告诉你的?”陆风禾正色问。 枍哥儿茫然摇头,“没人告诉枍哥儿啊,翠芝姨姨不用去照顾妹妹吗?娘亲身边人也不大够。” 陆风禾摸摸枍哥儿的脑袋,“那你想要翠芝姨姨还是木头?” “如果木头能洗得香香的,那枍哥儿想要木头。” “为什么?” “木头跑得比枍哥儿快,翠芝姨姨只会让枍哥儿慢点儿,别摔着。” 陆风禾有些无言以对,孩子的世界真的太简单了。 “去看看妹妹,看看妹妹变去睡觉了。” 陆风禾动了侧影之心,已经想留下木头了,那么大点孩子,如何给沈南珣当探子?只要自己这边的人看紧些,回了毗陵他想给沈南珣传信就更难了。 陆风禾枯坐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去洗漱,临去之前还交代柳叶儿往陆四郎那里去一趟。 陆风禾洗漱出来柳叶儿已经在等着回话了。 “四郎君说,姑娘什么也不用管,只当高嬷嬷没了就是了,万事有他。” 陆风禾放下通头发的篦子,“什么意思?那高嬷嬷死没死?” 柳叶儿摇头,“没死,还在前院,奴婢一直留心着。” 陆风禾有些委屈又有些难过,她都那么大人了,也是当娘亲的人了,怎么哥哥们还是把她当孩子。 她身边的人出了差池也不打算说与她听,准备帮她处理干净了。 不过,既然是当高嬷嬷没了,那肯定是犯了大事,不可能再回来做事了,甚至有可能活都不会再让她活。 陆风禾还是想问一问,只是这时候太晚了,让柳叶儿再去一趟也不可能再问出个啥。 陆风禾让人留下一盏灯自己上了床。 也不知道沈南珣今夜会不会来见她,若是不来……那便不来吧。 一直到睡着,陆风禾都还在想她有很多事要问问沈南珣,头一件就是木头的事,这第二件……完全没想起来自己潜意识里给沈南珣留了一盏灯。 沈南珣翻过墙头就看到了一盏豆大的灯,跳进屋子就听到噼啪一声爆芯的声音。 沈南珣吓一跳,可恍惚间又仿佛回到了一个月以前,那时候只要他在京都,未曾传话说不回家,无论多晚,陆风禾都会给他留一盏灯。 沈南珣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锨开床幔。 上一秒还有陆风禾平稳地呼吸声,下一秒陆风禾就睁开了眼睛。 原来陆风禾手里抓着床幔,沈南珣只要一掀她就能察觉到。 陆风禾朦胧间看到来人,迷迷糊糊说了一句,“你回来了?”人还往里侧挪了挪。 沈南珣差点脱口应下她,顺着她的动作躺到床侧。 用了全部的忍耐力才忍住,话到嘴边变成了,“你找我何事。” 陆风禾这才清醒了几分,拥着被子坐了起来,“现在什么时辰了?” “寅初。” “这样晚?”陆风禾惊呼,难怪她觉得特别困。 “你躺下说话,小心着凉。”沈南珣自己坐到床侧,拢好床幔又说,“府上有些事。” 陆风禾可不关心郡王府有什么事,与她何干。 “那个木头你调查清楚了?”陆风禾问。 沈南珣点头,“绝对干净。” “那便留下了,下不为例,不要在我身边安插人手,哥儿姐儿我会照看好,你要见也能见,用不着安插人手。”陆风禾开门见山直接说。 沈南珣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表示知道了,还是听到了。 “和离文书你什么时候给我?” 沈南珣愣住,陆风禾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我娘明日最迟后日到京都。” 陆风禾冷哼一声,“这是又接回来了?挺好的。” 沈南珣看着她没说话。 ”怎么?难不成你还指望我去城门口迎一迎?再办桌席给她接个风?” 沈南珣连连摆手,“禾娘你误会了,这次是我娘一个人回来的,林家姐儿她父亲已经给她订下亲事了,她一到就成婚,最迟也就六月初。” 陆风禾挑眉,这么急?你看,不是沈家办不了这个事,而是之前压根就没想着去办,根本没把林倩当回事。 “与我的和离文书有何干系?”陆风禾没好气地问。 沈南珣还在解释,语气中的温柔大约除了陆风禾,现在来任何一个外人都能听到。 “暂时不能给你,我娘若是知道和离了你要带枍哥儿和蓁姐儿走一定会来闹,文书暂且缓一缓。” “你莫不是不想给我?” ------题外话------ 人工防盗 /102/102729/29439118.html 第八十六章 何人往来 啪一声,灯芯爆了,屋里顿时暗了下去,约莫是灯油燃尽了。 屋里的沉默让陆风禾忍不住吼了起来。 “沈南珣,你做个人吧。” 沈南珣居然满眼贪念,陆风禾从不会直接叫他的名字,原来自己的名字从她嘴里说出来是这样的。 沈南珣私心里当然是不想和离的,可这么几天下来,他也看明白陆风禾和陆家的态度了,只要陆风禾一天不松口,陆家就会天天派人问一遍和离文书。 沈南珣的停顿让陆风禾更生气。 “我也不怕说出来的话难听,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进你郡王府的门了。” 沈南珣连连安抚,“我娘回来了,你知道她的,她定是会来闹的,对外就说你回毗陵省亲。” “沈家也是要面子的。”沈南珣声音低沉,陆风禾居然听出了些悲凉。 陆风禾慌了。 “我嫁与你时,定西郡王府在朝中形势如何祖父便细细与我说过。如今我要和离也与这无关,单单只是因为我不想再委屈了自己,委屈了娘家人。” 陆风禾默默添了一句,想保住孩子的性命而已。 沈南珣抬头看陆风禾,想开口问她真的没有回寰的余地了吗,可想到前半夜查到的东西。 沈南珣再次艰难地低下了头,“你且安心,你要的东西我总是会给你的,该给你的交代也少不了。” “望君莫忘。” 沈南珣嗯了一声。 陆风禾又想起别的事。 “你的私产……还是还给你吧。” 沈南珣摇头,“辛苦你帮我料理着,若是我有人,自会派人去找你取。” “收益也不必留着,给哥儿姐儿花用了去,你嫁妆……” 陆风禾没听真切,又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沈南珣摇摇头,“没什么。” 陆风禾没做声,既然如此,那何时沈南珣送和离书来,她便何时归还他的私产。 沈南珣最终还是没忍住,“你身边的人还是要留意一些,人心隔肚皮。” 如今出事的人只有高嬷嬷。 “你知道了?”陆风禾问。 沈南珣愣住了,“你知道了?” “不是高嬷嬷吗?” 沈南珣松了口气,“是,就是高嬷嬷。” 陆风禾前前后后和沈南珣做了三十年夫妻,如今还正年轻的沈南珣心思远不如四十多岁深沉,陆风禾清晰地捕捉到了沈南珣有事瞒着她。 “你说吧,到底什么事。” “就是高嬷嬷的事。” “沈南珣,你我好歹同床共枕几载,你不是会撒谎的人,也不屑撒谎。” 沈南珣讷讷不语,半天说出一句,“总是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那我也总是会知道到底什么事啊。” “往后我不在了,还有几位舅兄,这些事你不必知晓。” 陆风禾又想起四哥睡前让柳叶儿传来的话,委屈涌上心头。 “我岂能一辈子靠着哥哥们,你们什么都不让我知道,就连我有没有给你们添麻烦都不让我知道,我生怕自己成为你们的累赘,我生怕我护不住哥儿姐儿……” 陆风禾那些压抑了很久的情绪瞬间爆发了,下晌在母亲跟前她还得压抑住,不能让母亲担心。 如今,她再没了顾及,所有人都说是为她好,说她还小,说她闺阁女子相夫教子便好…… 可,前朝后院往往息息相关,要不然郡王府的女眷何至于很多宴会都摸不着门路。 不让她知道外面的险恶,她如何能好好地相夫教子。 沈南珣从不知道他以为的为她挡住魑魅魍魉会让她如此难过。 沈南珣求娶时,陆八郎与他说,他们小拾是娇娇儿,让沈南珣不要把那些脏手段拿到小拾面前。小拾嫁不嫁人也没什么要紧的,可若是嫁了人活得还没在家快活,那便不嫁也吧。 沈南珣一直记得舅兄的话,也一直身体力行,把外间的一切不痛快的事都帮她挡住,让她在白露苑依然做个快活的娘子。 沈南珣有些迟疑。 “你说提防我身边人,可你都不告诉我什么事,我如何提防?”陆风禾带着哭腔问。 “如今我已经不是一个人,还有哥儿姐儿在我身边,你不为我想想,你得为哥儿姐儿着想啊,无论如何他们也姓沈呐。” 沈南珣沉默了,最后还是说。 “四哥拿了高嬷嬷,牵扯到郡王府和赵府,便派人请了我和赵大人过来。” “新表哥?”陆风禾问。 沈南珣点头,“正是。” “三哥的手段江湖气重了些,下手有些重,我便让路顺来审。” 陆风禾没想到哥哥们还能和沈南珣坐下来有商有量地……审人。 “审出什么来?” “高大锤好赌,一向是高嬷嬷给他拿银子去赌的,索性高大锤还没欠下高利贷,有多少赌多少,赌没了只会来逼问高嬷嬷。” 沈南珣接着说:“于是黄氏让她盯着你与什么人往来汇报与她,还许了重金,她便答应了。” “黄氏?珊娘?我与何人往来与她何干?”陆风禾不解。 “高嬷嬷倒是说了些她的猜测,你莫动气,听一听便是。” 陆风禾点头,“你说。” “黄氏与她说的是,你打小单纯,京都不必毗陵,害怕你被有心人利用了,或是无心得罪了人还不自知,她知晓了也能帮你化解一二。” “高嬷嬷说每次黄氏身边的人问她都会加一句,与他们府上郎君可有往来。” 陆风禾怒了,“什么意思?问我与新表哥?新表哥哪次来府上不是她陪着的,你在府上你陪着,你不在他多半是略坐一坐就走……她黄文珊什么意思……” 沈南珣赶紧安抚,“好了好了,我只是与你说审出来的东西,怎么还气上了。我自然知道你与表哥未曾有半分逾距。” 沈南珣说的是实话,赵明新在大理寺任职总有些关于皇家宗室的小道消息,赵明新要么佯装派人给陆风禾送家乡特产送到他这里,让他递东西顺便给他传了信。要么直接排身边的人找机会与福安或是寿喜说。 若二人往来真有不妥,赵明新借着递消息的机会让陆风禾传话给他不是更好? “高嬷嬷说……” “说什么?” “你及笄之前,娘和舅母是有意做亲的。” “什么?我娘和舅母?让我嫁给新……” 陆风禾的话被沈南珣打断。 /102/102729/29447411.html 第八十七章 月例银子 “对,想让你嫁回赵家。” 陆风禾连连摇头,生怕慢一秒撇清关系,“此事我完全不知晓。” “可赵明新和黄文珊都知道。” 陆风禾茫然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男未婚女未嫁,长辈相互之间有意向的多了,她敢保证,她每一个哥哥都想过要把她嫁给谁。 再说了,她都还未及笄,也只是母亲和舅母有这个打算,她都不知道,就说明这事并没有拿到明面上来说过。 把女儿嫁回自己娘家多正常的一件事啊,兜兜转转还是一家子,知根知底的。 “那黄文珊……” 沈南珣觉得这人真是对自己的魅力一无所知。 赵明新肯定是对她有意的,自己也没表示,只是守着礼等家里提亲,没想到遇上了不受礼落水的黄文珊。 在黄文珊苦苦丝丝寻死觅活之下,赵明新只能再次守着礼去黄家求娶了,于是白月光表妹就留在了心里。 黄文珊大约是怕赵明新和陆风禾都在京都,这表兄表妹的又有了往来生了情愫,便想了个法子让高嬷嬷监视与他。 陆风禾想到黄文珊知道她要和离之后的过度反应,也猜了个十有八九。 “那她……”陆风禾有些不敢问。 “给你用了些大补的药。” “啊?”陆风禾不理解,黄文珊既然要防备自己,还给自己用补药? “你的身子本就用不上大补,大补即大亏,她觉得一旦你有了孩子,肯定就不会再有别的心思了,况且妇人有孕之后身材大多走样,一旦你的容貌身材不如从前了,赵明新也就不会有心思了。” 陆风禾真真气笑了,所以自己为了一件自己压根不知道,还办点心思没有事差点搭上了小命? 她要不放心那就把自己拴在表哥的裤腰带上啊,关自己什么事! “真真是无妄之灾。” 沈南珣点头,“我命人看过那补药,确实不适合身子康健的人用,都是些虎狼之药。” “高嬷嬷说两胎胎儿过大都是因为补药,因为你本来胃口就不大,怀枍哥儿时孕吐严重,因着补药,你和枍哥儿身子都未有大亏空。” “高嬷嬷看怀哥儿时吃了补药未曾出事,怀姐儿黄氏给她补药她便未曾怀疑,又因着你怀姐儿不喜荤腥,多用素食豆乳,又逃过了一劫。” 陆风禾又乐了,“两个孩子果然是来报恩的,知道母亲被贱人算计,想方设法让母亲不去吃呢。” 沈南珣也跟着笑,“确实是两个懂事孩子。” “柳叶儿还看到芍药去找高嬷嬷。”陆风禾提醒沈南珣。 “刘氏确实与高嬷嬷早有联系,高大锤就是刘氏让人弄来京都的。” 高嬷嬷并不是家生子,她是自己卖身进的陆府,后来嫁了陆家的家生子,又当了陆风禾的乳母,便一直留在了陆府。 高嬷嬷说她可怜也挺可怜的,本是良家子,可为了让弟弟有钱进学,十岁上被家人卖进了陆府。 嫁了人当了乳母也没过多久好日子,年纪轻轻便守了寡,唯一的孩子也在九岁时一场天花丧了命。 弟弟一直进学也无甚功名,有了侄子高大锤便举全家之力供高大锤进学。 可惜也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当街调戏女子,没想到女子是官家子新买的小妾,当时就被打去了半条命,后来命捡回来了,命根子却没了。 高嬷嬷弟弟弟媳得知高家就此没了后,相继寻了短见。 高嬷嬷拿了积蓄葬了家人又不得不承担起教养侄子的责任。 可她要在府里当差,每次见面也说不上几句话,高大锤也只会问她要银子。 高大锤找到京都来之后高嬷嬷还很高兴,觉得姑侄两又能在京都团聚了。 “那刘氏又是为何,又做了什么?” 说到自己家的事,沈南珣有些难以启齿。 “她觉得自己是官家女,不该屈居你之下。” “若真要这样说,本朝重文轻武,我好歹出身读书人家,她一个武将之女,我也是有理由看不上她的。” 确实如此,陆家也只是无人为官罢了,刘氏也只是她父亲走了武举才进了兵部为了官。 刘氏的祖父现在还会去马场上给马看病呢。 “就为了这事?” “约莫还未了爵位吧,此事我也还为查清楚,待查清楚了我再与你分说。” “我摔跤早产也与她有关?”陆风禾问。 沈南珣点头。 “还有呢?” “哥儿冬天差点掉到碧菡池也是……” 陆风禾也想起来了,几个孩子大中午去园子里玩,哥儿掉到碧菡池里,幸好当时福安进后院听到惊呼,飞快把已经踩碎了冰块,半个身子在水里的哥儿拉了起来。 为此枍哥儿还烧了两日,咳了月余。 两次对孩子下手,约莫真的是为了爵位吧。 “为了爵位也不该对孩子下手啊,哥儿姐儿有个好歹,你还会有其他孩子啊,我要有个好歹,你又不是不能再娶。” 陆风禾不理解,沈南珣不欲多言,若是陆风禾有个好歹,他必不会再娶,过去是,哪怕现在她要和离,沈南珣依然是。 难道上辈子枍哥儿的死就是刘氏的手笔?大约她也算漏了,沈南珣还有外室子。 还真是机关算尽一场空。 陆风禾此刻说不清沈南珣有外室子这事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罢了,如今我离了你郡王府,枍哥儿我也带走,往后你沈家的爵位与我与枍哥儿再无干系。” 陆风禾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确实是精神了,但身体的困顿不是她能控制的。 “睡吧,待我弄清楚……” “对了,刘氏给高嬷嬷的银子很多?”陆风禾想起来,柳叶儿可是看到芍药给高嬷嬷荷包了。 沈南珣摇头,“不多,只是一份月例银子。” “什么?一份月例银子就值得她背主。” “刘氏与她说,郡王度月例银子比陆府高,高嬷嬷这样的管事嬷嬷要多给一些的,但她是其他房头的,不好与你提,又怕高嬷嬷心里不痛快,她私下补给高嬷嬷,省得你们主仆生了间隙。” 沈南珣也是差这个才知道陆风禾院子里这些年的月例银子都是从自己嫁妆里出,并没有从中公拿。 ------题外话------ 离大谱,实在咳得受不了,去家附近的医院看病拿药。 结果注册不了就诊卡,因为我的身份证号被注册了,但名字并不是我,这……是信息时代该发生的事? /102/102729/29447412.html 第八十八章 干脆利落 陆风禾看着沈南珣,忍不住问了出来,“你家这后院,没一个盼着我好的,群狼环伺。” 沈南珣没有搭腔,这确实是他今日无法开口拒绝陆风禾和离的理由。 郡王府这后宅不清理干净,他也不放心让陆风禾和孩子们再住。 隐约听到了鸡鸣狗吠,说了那么久,天也快亮了吧。 想起绿芙被陷害不得不嫁给高嬷嬷那个不能人道的侄子,之前对高嬷嬷的那一点点同情全没了。 还真是又蠢又坏,一份月例银子也不过五两,一年也才六十两。就为了这点银子居然背主。 “只是为了银子?”陆风禾问。 沈南珣支吾半晌,“她觉得你与她儿吃同样的奶水长大,你却能锦衣玉食,她儿……” 陆风禾扶额,同样水百样人,敢情她这又是无妄之灾? “往后你对下人莫要太过宽厚,把人心养大了,该训斥的还是不要心慈手软,并不是所有人都是知恩的。” 沈南珣扭头看了看天色,“天快亮了,你也赶紧睡会,我先走了,有了结果我再来说与你听。” 陆风禾看着沈南珣,吐口而出,“你的伤……” “好多了,昨日杨太医又过府问过脉。” “你当心闻家。” 沈南珣点头,“知晓了。” 陆风禾躺下了,沈南珣拢上床幔,接着便听到了窗户被抬起又关上的声音。 天色渐亮,陆风禾才勉强睡了过去。 陆风禾睡了一个上午,起身的时候还是觉得乏力无神。 赵氏知晓女儿起了,赶紧过来。 “可是不适?不适便请大夫进来看,睡着也不是个事啊。” 陆风禾摇头,“没有不适,就昨晚想事走了困,半夜才睡下,早间便不想起,想着把觉补回来,可越补越累。” “往后可别熬了,这觉啊,还真是越补越困,多大事不能等今日再办。“ 赵氏陪陆风禾刚用了一碗汤,赵氏身边的李嬷嬷便来通传。 “太太,赵二郎在前院,说是要见你呢。” 赵氏放下调羹,“新哥儿怎么大中午来了,今日又不是休沐,可有郎君在前院?” “八郎君和九郎君都在。” 赵氏点头,翠芝伺候赵氏漱口净手。 “禾娘你多用些,朝食你就没用,我去看看你表哥见我何事。” 陆风禾猜测十有八九是为了昨日审出来的事,只是这事她还得装作不知道才成。 “娘你慢些,衙门午间也给他们休息时间的。” 赵氏点头欲走。 “娘,不管什么事你回来与我说一说,我这一天屋子都不出,实在无聊得紧。” “知晓了。” 果然,赵明新是来请罪的,他一个人来的,昨日知晓了黄文珊做的事之后,赵明新连后院都没进,只是把海哥儿带到了前院,并让海哥儿每日到陆府来跟着陆家的孩子一起进学。 又提来黄文珊身边的刘嬷嬷细细问过黄文珊对陆风禾的所作所为。 刘嬷嬷没做隐瞒,赵明新多问了两句便结结巴巴都说了。 赵明新听了只觉得心惊,这还只是正常的亲戚走动,她便打着进补的旗号送虎狼之药,若是自己稍微与表妹多谢接触,黄文珊是不是就要痛下杀手了? 刘嬷嬷看着赵明新黑下去的一张脸。 俯跪在地,连连磕头,“郎君且饶过娘子这一回吧,娘子也是太爱重郎君了。” 赵明新摇头,这样的爱重他觉得恐惧,太沉重了,他要不起。 “下去吧,好好伺候娘子,黄氏问起你也大可直言。” 赵明新枯坐了一夜。 对表妹,要说心思是有的,但不多。 年少时候身边的女郎就那么几个,还都沾亲带故的,不出意外他的亲事也会从这些沾亲带故的女郎里择一个。 与表妹的往来总是多一些,小时姑姑带着表妹归家,后来他到鹤鸣书院求学,姑姑经常会让表哥们带他回陆府用夕食顺便住一晚。 姑姑家全是表兄,只有表妹一个女郎,他们所有人都爱护娇滴滴的表妹。 后来听爹娘说起他的婚事,娘说表妹不错,知根知底嫁进来,往后少了多少纷争。 爹却摇头,赵家是商户,江南路、两浙路最大的丝绸商又如何,依然是商户,陆家确实实打实的读书人。 抬头嫁女,低头娶妇。 商户女嫁到氏族大家外人都要道一句高攀了。氏族女子是万没有嫁商户子的。 当即赵明新便暗暗发誓,一定要学有所成出人头地,商户子又如何,照样能为官为宰。 等他考取功名派了官职,他便可以求娶表妹了,这样也无人再说表妹低嫁了。 可惜,他考取了功名,却没了求娶的机会。 他明明是看到表妹与友人在池边剥莲子,听说她们要做莲房鱼包。 陆八郎要去给表妹送带回来的小零嘴,他便跟着一道过去。 陆八郎刚把东西送给表妹,黄文珊便踩到池边稀泥,不小心落了水。 陆八郎与表妹站在他前面两步远的地方,而黄文珊落水的位置在他后面,人命关天,赵明新并未多想便滑下池子去救人。 荷塘不深,稀泥却多。得亏陆八郎也在旁边,一人拉一人推才把黄文珊弄了上去。 表妹身边的丫鬟也赶紧取来了表妹的披风给她披上,要说肌肤之亲,没有是假的,可也只是救人必要的接触,非要说没了清誉,赵明新觉得自己真真冤枉。 只是父亲却觉得这是个机会,黄家也是耕读传家,但家世不显,娶来正好。算来算去,黄文珊也算是高攀了。 他也还没到非表妹不娶的地步,听父亲说了之后,又多加留意。 发现黄文珊也并非水性杨花的轻浮女子,相反因为家世不显,比表妹更利落干脆。 父亲还说,表妹是家中小囡,不适合当主母。他虽然行二,将来确是要独自在外为官的,娘子还是得照着主母去找。 就这样,赵明新半推半就地娶了黄文珊。 若是没有黄文珊处处防备加害表妹一事,两人相安无事,相伴到老也不是不可。 如今赵明新想起来,黄文珊果然干脆利落,落水落得干脆,害人害得利落。 /102/102729/29467580.html 第八十九章 子嗣有碍 赵氏到的时候厅堂内气氛异常诡异。 九郎坐在靠门的位置低头看书,不做声也罢,八郎也与赵明新隔得远远的,相对而坐会。 赵氏笑,“你们兄弟这是怎么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刚打了一架。” 陆九郎叹了口气,心想,这事若是打一架能解决倒好了。 赵氏坐下来才发现茶都没上,瞪了小儿子一眼,“八郎,你怎么茶都没给你表哥上。” 陆八郎还没说话,赵明新马上为陆八郎开解,“姑母莫急,侄儿也刚坐下。” 陆八郎冷哼一声。 “八郎,你这是作甚。” “姑母,侄儿是来请罪的。”说着就撩前襟要跪。 陆九郎把书合上,“我先回避一下?” “有什么好回避的,又不是不知道。” 赵氏一头雾水,这俩孩子打什么哑谜。 “站着好好说,跪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 赵明新诚惶诚恐地站着,头垂的很低,“姑姑,侄儿娶妻不贤,差点害了表妹。” “怎么回事?怎么就害了禾娘。” 陆八郎快言快语,“黄氏让高嬷嬷给小拾吃虎狼之药。” “什么?”赵氏惊呼,“虎狼之药?为何?” 为何,这赵明新更是没脸说,说他娘子担心他对表妹有余情?这不是坏了表妹的名声嘛。 “大约因为表哥身边也没别的女子了,黄氏不放心表哥,只能拿小拾开刀了。” 赵氏听懂了,仿佛又没听懂。 表哥表妹的,又都在京都,有接触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 可都是亲戚故旧,遵礼守节的,有什么不放心的? 难道…… 赵氏猛地抬头看赵明新。 赵明新连连摆手,“姑母明察,侄儿对表妹只有兄妹之情。” 赵氏松了一口气,当时与嫂子说起也只当闲话家常,也没正经问过其余长辈的意见,后来赵家求娶了黄氏,禾娘又看上了沈大郎,便也没人把一桩闲聊的事当真。 “那禾娘的身子……” 陆八郎这就很清楚了,“娘放心,连夜请杨太医来看过方子,禾娘的身子杨太医也会时不时问个脉,头胎孕吐严重,什么都吃不下,倒是得益于这些大补的药材,禾娘和哥儿才不至于太过虚弱,至于怀姐儿时,禾娘喜甜还用不下荤腥,也算是逃过一劫。” 赵氏拍拍胸口,“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可……” “怎么说?”赵氏心又提了起来。 “月满则溢,杨太医的意思是往后禾娘身子还需要慢慢调理,万不能再进补了,且往后可能子嗣有碍了。” 虽然禾娘已经有两个孩子了,可毕竟还年轻,眼看着就要和离了,往后若是再嫁人却不能再有子嗣,那日子也是没得过了。 赵氏眼眶瞬间就红了。 赵明新手忙脚乱,“姑母,都是侄儿的错,错信了毒妇,侄儿……侄儿这就回去休妻。” 赵氏没说话,只是拉着赵明新。 等拿一阵情绪过去了,赵氏才说:“此时你虽有错,可真正该来道歉的却不是你,也不该向我道歉。” 赵明新低下头,“侄儿知晓了,下晌便压着黄氏来向表妹道歉。” 其实杨太医还说了一些话,只有陆八郎和沈南珣知道,他们很有默契地谁都没说。 这些虎狼之药多少有些助兴的效果,若是平日纾解了倒也无碍,可都用到了孕期,不得纾解便留了祸根。 等出了月子,身子一切正常了,只怕每月会有那么几日燥热难耐,至于如何才能去了效果请了余效,杨太医也不清楚,他从未见过这种药用在孕妇身上。 至于他说的子嗣有碍也是基于此得出的推断,阴阳调和,妇人每月何时有孕何时难怀都有定数,可这药一用,这定数就被打破了,要想调理,且需要些年岁。 这话话他们谁都没说,自己知晓就好了,不必说得人尽皆知。 赵明新倒还不知道这一层,之前还心存侥幸,虽然黄氏用了药,但哥儿姐儿也健康生下了,并未酿成大祸,却不知这药会伤了表妹的子嗣,这可就严重了。 “还有其他事吗?”赵氏问赵明新。 赵明新摇头。 “那便回衙门上值去吧,姑姑也不留你了。” 再明显不过的送客之辞,赵明新作揖离去,却无人相送,只是走到门边,陆九郎起身作了个揖。 五月底,气温已经很高了。 大中午的,地面都被晒得有些发烫,空气中充斥着地上蒸腾起的热气。 赵氏却觉得背脊发凉。 她一直觉得自己娘家侄子,赵明新也算是陆风禾半个娘家人了,多少能照应一些表妹,况且黄文珊与禾娘也是自幼相识。 万万没想到,最信任的人下了最狠的手。 陆八郎总算想得起来给母亲看茶了。 赵氏抬着茶碗的手都在颤抖,取碗盖发出细微却连续的碰撞声,甚至还洒了几滴茶水在衣襟上。 陆九郎已经拿着书无声无息离开了。 陆八郎陪赵氏坐了好久,母子两个都没说话。 半晌,赵氏才问:“你妹妹知道吗?” 陆八郎点头,“知道黄氏对她用了药,但也只告诉了她并无大碍。” 说完陆八郎又补充,“大约也知晓了为何。” 赵氏抬手抚额,午间她才见到女儿,女儿还装作没事人一样,甚至知道赵明新来了,还与她开玩笑说,自己无聊得紧,若是有什么新鲜事定要与她说一说。 “这几年禾娘过得太苦了,你……你也与玲娘说一说,珊……黄氏做出这种事,禾娘心里定是难过的。” 陆八郎点头,“她们早先就知道黄氏不安分,只是不知道黄氏究竟为何,又具体做了甚?” “回去吧,你与你哥哥们说,就听着你祖父的话,和离文书也不必催了,赶紧回毗陵吧,京都这个地方真真吃人不吐骨头,我们带禾娘回家去吧。” 赵氏说得很慢,却字字清晰。 “好,我即刻就与哥哥们说。” “也不必等禾娘出月了,六月初一就走吧,路上慢慢行船,让她也松快松快。” 赵氏说着就红了眼眶,她知妇人不易,却从没想过娇娇儿面对的是会要人命的事。 她一刻都不想在京都呆,她只想干净带着女儿离开。 ------题外话------ 大约可以理解成内分泌失调 稍后会出获奖名单,请在各平台自行查看 另外,新的实物活动即将开启,尽请期待。 /102/102729/29467581.html 第九十章 无人不知 皎月如钩,清风徐来。沈南珣沉默地看着窗外摇晃的竹叶,听着沙沙的声音。 “主子,苟大爷前来传话,王爷请你过去。”福安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低声禀报。 沈南珣嗯了一声,声音在喉咙转了一圈,福安都有些怀疑主子到底有没有听到。 沈南珣又喝了半盏茶才站起来抻抻衣襟往外走。 福安连忙跟上。 “你留下吧,让寿喜跟着。” 沈南珣下午从京都府衙门回来就去卧松居找了一趟郡王爷。 苟顺进去通传之后出来让沈南珣先回去。 “郡王爷身子不大舒爽,昨夜的事王爷也都知晓了,世子回去吧,等王爷好些了下人去请世子。” 夏日郡王爷基本不会发病,所以沈南珣很清楚,这是亲爹不想见他的托词。 他回了听竹苑没滋没味地用完了夕食,倒是沈二郎先找来了。 沈二郎站在书桌前,粗着嗓子喊了一声哥。 “坐吧。”沈南珣眼皮都没抬一下。 沈北瑞深深地作了一个揖才坐下。 “哥,刘氏她……” “她是要伤我妻儿,若是我把枫哥儿塞到冰水里,你会再真情实意地喊我这声哥吗?” 沈北瑞双唇紧闭没有再说话。 “你是否知情?”沈南珣问。 沈北瑞还是没说话。 沈南珣舒了口气,“你也想要这个爵位?” 沈北瑞连连摇头,“不要的,不要的,我不想要,也不敢要。” “不敢要?你想要你与我商量,拱手让你也不是不可,男子汉大丈大,建功立业又有何难。” 沈北瑞倏然抬头,眼里的不屑转瞬即逝,但还是被沈南珣捕捉到了。 “不妨直说。” “你以为母亲和刘氏做这些事父亲当真一无所知吗?我看这个府上只有你与陆氏还蒙在鼓里。林家表妹知晓的都比你多。” 这次换沈南珣猛地抬头,盯着沈北瑞的眼睛,“你说什么?到底什么事?” “我也是无意中知晓的,不若你自去问问父亲。”事到如今,沈北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刘氏大约觉得我还有机会得这个爵位,但于我而言,这个爵位我是不敢要的,与性命相比,爵位也没什么重要的了。” 沈南珣眉头紧锁,到底是什么事能攸关性命,还与爵位相关。 沈北瑞自小与沈南珣一起长大,二人跟着祖父长在军营,沈南珣长了他也就两岁余,可处处照顾他,与他而言比父母还要更亲近,也更惧怕。 “哥,我确实从未肖想过爵位,求娶刘氏之时我也与她言明,我只是家中二子。” “陆氏怀着枍哥儿时我也打算去西北换你回来的,先是母亲阻拦,说陆氏太过矫情,后来入了冬,我莫名其妙就患上了咳症,一直在用药,稍微好点又咳,如此循环。” “刘氏在我的饮食里放了大寒之物,她说是母亲让她放的,还说什么母亲心疼幺儿,不想让我去西北受苦,也不想让陆氏太自在。” “母亲心疼幺儿,我是从未听过的,打小我就在军营里,也不见母亲多给我送一件冬衣,我先去找母亲问个明白,就听到父亲问母亲,给刘氏药了没。” “哥,你若是有心,不妨翻一翻沈家的族谱,看看沈家历代家主,总是会看出一些端倪来,我有些猜测,但不好与你说,你比我聪明,你看了肯定能明白。” 沈北瑞见沈南珣沉默不语。 “哥,刘氏错了就是错了,伤了人就是伤了人,求你看在我们兄弟一场的份上,从轻发落,我愿意带着刘氏回秦凤路驻军,永不回京。” 沈南珣摆摆手,“先回去吧。” 沈北瑞告诉他的消息太过震撼以至于沈南珣眼下没心思去管刘氏。 沈北瑞走了,福安捧进来一本沈家从开国至今的家谱,记录了沈家八代郡王爷的生平。 算上如今的郡王爷沈励也才九位,有心看,沈南珣不过两刻钟就看完了。 沈南珣冷笑一声,果然有意思。 第一位是同高祖打天下的沈云,高祖得了天下,沈云便释了兵权回了西北老家养马。 后来关外不太平,沈云不得不重新领了兵,伤残军士留在了西北,在西北娶妻生子,成了最初的沈家军。 第二代是个平庸的,生平没有打过大胜仗,也没领过什么功,之时接着高祖对沈云的追封从国公变成了郡王爷。 第三代是个短命的,甚至没来得及袭爵便病逝了,好在留了后。 第四代是个传奇人物,打出了关外的草原,打到了草原那边的戈壁。 可惜,第五代又不中用了,被胡人绑去一年多,救回来已经断了双腿。 第六代替父报仇,重新把胡人打怕了,结果娶了个病弱的妻子,早早丧妻,儿子养成了纨绔。 第七代就是被祖父祖母宠溺长大的纨绔,要不是有几位副将还能用,只怕秦风路都守不住。 第八代也就是沈南珣的祖父,是几位老将手把手教出来的,在老将相继卸甲之后也算是能独当一面了。 至于第九代沈励,家谱上还未记载,但沈南珣非常清楚,父亲在他们年幼时溺水伤了心肺。 不必再看第二遍,沈南珣心里有数了,按照家谱来说,他是能一生善终的,但他的儿子就未必了。 沈北瑞一定是也意识到了,所以哪怕知道刘氏手脚不干净也佯装不知。 所以,枍哥儿真的留不得吗?若是让禾娘带去毗陵,枍哥儿是不是就能平安长大。 沈南珣此刻仿佛油煎火炙,他以为只要解决了林倩,安抚好母亲,再惩治了刘氏,就能有机会把禾娘哄回来。 可事实远非他想的这样简单,这不光是后院的事,还牵扯到前朝,甚至官家。 无力感袭卷了沈南珣全身,他还有何颜面去见禾娘,去见枍哥儿。 福安进来掌灯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枯坐在窗前,看着白露苑方向的主子。 期间进来看茶,添灯油,沈南珣仿佛没有动过一样。 甚至到他进来通传苟顺的话,沈南珣依然那个姿势,只是身上的死气沉沉更重了。 ------题外话------ 昨天得到小道消息,连夜去买菜 孩子幼儿园也大晚上通知放假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102/102729/29505488.html 第九十一章 烂船一艘 沈南珣一直保持一个姿势,头两步脚下甚至有些不稳。 福安连忙去扶,被沈南珣挡开了,他已经够没用了,难道……连走路都要人扶了? 走出书房,寿喜一身劲装悄无声息地跟上。 苟顺等在廊下,见沈南珣出来便躬身行礼。 此刻的沈南珣眼里连光都快没有了,如何还能看到苟顺。 苟顺等沈南珣快走到院门口了才起身快步跟上。 其实郡王爷沈励身子不适也不完全是托词。 昨夜知晓晚霜苑闹出来的事以后,沈励就未再睡。 他一直知道有些事瞒不住的,他是册立了世子第二天父亲便与他说了的。 从此他便一直生活在惶恐和不安中,同时他便打定主意不与沈南珣说,由他来做这个恶人。 千算万算,算漏了自己亲儿对娘子的爱重。 也正因为看到了沈南珣对陆风禾的情意,沈励更不愿意把真相告诉沈南珣,何必伤了他们夫妻情分。 虽然和离对沈家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可现在的定西郡王沈家也不是什么光鲜的家族了,常话说得好,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早就成了勋贵之家的谈资了,再添一桩也不嫌多了。 沈励对于和离一事并没有什么执念,主要看沈南珣,沈南珣想通了愿意放手便交割清楚写下和离书,若沈南珣不愿意和离,沈励自然也不会轻易松口。 这些年陆氏在沈家,功劳苦劳都不少,府里井井有条,府外也美名颇多。 每每沈励想起这些事,也愧对陆氏女,小小年纪背井离乡来到沈家,却不知沈家也不是什么好归宿。 他之所以对陈氏多有忍让,也与往事有关。 只是陈氏要比陆氏女幸运很多,至少,陈氏最多忍受一下母子分离,用不着面对阴阳相隔。 沈励把自己关在书房,来回踱步大半天,一直在思量说还是不说。 直到苟顺来禀,沈北瑞带着一本家谱去见了沈南珣,沈励心中的天平才有了倾斜。 若是沈家无力改变现状,那作为沈家接下来的当家人,沈南珣必须要知道实情。 若是沈南珣决心改变,那他更需要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沈励特意给沈南珣留了足够的时间,让他自己从家谱中看出端倪再让苟顺去请。 踏着月光,沈南珣的心比月色还冷。 明明有很多问题想问沈励,可走进卧松居,走进沈励书房,面对摇曳灯火下的父亲的时候,沈南珣一句话都闻不出来,甚至并不想开口。 沈南珣沉默地躬身作揖,沉默地走到一旁的官帽椅上坐下,直勾勾地看着正前方,并没有和沈励有任何眼神上的交流。 “都看到了?”沈励问,声音有些粗嘎。 沈南珣点头。 沈励不想看到一向踌躇满志的儿子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你想问什么?我知晓的都会说与你听。” “你给枍哥儿安排的结局是什么?是留个后就病逝,还是病弱体残,了却余生?” 沈励没想到沈南珣关心的不是前事,而是后人。 已经说了知无不言,沈励只能不大自然地说:“我想让你母亲教养枍哥儿。” 沈南珣哼了一声,“捧子如杀子?” 沈励没有说话,显然是默认了沈南珣的说法。 沈南珣甚至有些想夸父亲一句,还能让枍哥儿平安长大,有副康健的身子。 “还真是延续沈家的传统,由祖父母教养孙儿。” 沈励珉了一口凉茶,清了清嗓, “这还要从本朝的史书说起,高祖当年让史官纂写建朝史时,并未让史官模糊掉沈家的功勋,于是整部建朝史,沈家祖先的篇幅与高祖不相上下,甚至还略多些。” 沈南珣点头,这他知道,本朝但凡是个上了学堂断文识字的人都读过那段历史。 “高祖虽然在先祖身后追封了郡王,可高祖万年已经对史书和爵位很是后悔了,只是高祖的病来势,没来得反悔就薨了。” “所以沈家就选择谨小慎微自断臂膀毁了子孙?”沈南珣问。 沈励不知该如何应对,说起来,沈励也是家族的受害者。 “真的没有其他路可以走了吗?” “前人试过,但本朝重文轻武,根本无从下手,还险些招来杀身之祸。” 沈南珣陷入了沉默,都说,要么忍,要么狠。 难道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禾娘带着孩子远离京都,可是,离了京都就真的能安全无虞了吗? 沈南珣觉得未必,沈家先人多少代都是避世长居永兴军路,可结果呢。 一个不该有的念头在沈南珣脑子里跳了出来。 沈南珣猛地站了起来。 “爹……” 沈励抬手打断沈南珣,“不要莽撞行事,沈家先祖养精蓄锐多年不是给你头脑发热一把葬送的。” 沈南珣重新做了下来。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这事必须从长计议,你与我说要求娶陆家女时我也想过这一层,我如今把我手里的东西交与你,我也曾与陆老通过信,当时实际却是还不够成熟。” “祖父?”沈南珣再次确定。 沈励点头,“陆家是诗书传家的,人人大才也不为过,读书人与我们看问题的方式不一样,若是有机会,你不妨与陆老仔细商议。” “可我与禾娘……” “一码归一码。”沈励突然叹息般地说,“陆家该启程回毗陵了。” “六月初六。”沈南珣纠正,他昨天刚听陆八郎说的。 沈励摇头,“不会等到六月的。” “不等到禾娘出月?也不等和离文书了?” 沈励笃定地说:“不会等,短不过五日,长不过时日,陆家肯定就要启程了。” 沈南珣不知沈励为何那么笃定,可莫名他信了三分。 “若想成事,陆家你有必要走一趟。” 沈励起身从书架后面的暗格里取出一个匣子,“这东西带回去自己琢磨。” “二十年前我被最信任的人在水底拉住脚的感觉我永远忘不了,我也不希望我的子孙再经历这些。” ”现在的沈家就像是一艘泡烂了的船,除了龙骨,其他的地方早就千穿百孔不堪用了,如今还未沉也全靠没甚大风浪,长此以往,沉了也是迟早的事。” ------题外话------ 全福夫人要和离》暑期活动中奖名单已出~ 现将中奖名单公示如下: 【起点读书】20人 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帅气靓仔、黛西是daisy、蛇啊仙、不爱吃菠罗女士、行矜、非要吃菠罗仙女、但凭杯酒慰平生、然殇、四夕小姐、皓月萤辉、左拾年、石敢当当当、小z大魔王、月亮睡了、握梅闻花没了、七分之一彩虹、九无心、浅陌凉兮被抢注了、云中孤梦 【qq阅读】10人 一只菜姬、一期一会无独有偶、一只懒可可、松菲、那些年那些事、邮储银行……、知不知你在滥用我的恻隐、问空、请我吃个饭呗、小了 【其他说明】 请以上获奖者在9月20日之前加群【169799330】领奖,加群备注全福夫人要和离暑期活动,进群后私聊群主(头衔为运营靓仔)发账户主页截图《全福夫人要和离》粉丝总榜页截图 不同平台的抽选名额根据读者数量及活跃情况确定,本次活动的最终解释权归抹茶和运营团队所有。 7017k /102/102729/29505489.html 第九十二章 来来去去 沈南珣漫无目的地在碧波池边一圈一圈地走着。 碧波池的荷叶几乎把水面都遮住了,一阵风来,左右摇曳。 若是禾娘还在府上,大约又要做荷叶粥喝了吧,要说最好吃的,还是用莲蓬做的莲房鱼包,只是太费功夫了,禾娘又总觉得厨娘做得不够精细。 沈南珣走到白露苑旁边的游廊下,白露苑除了门口挂着的一盏昏暗的灯笼,一片漆黑,黑得沈南珣心里发慌,仿佛那里面有什么能吃人的东西。 沈南珣又看了一眼,连忙快步走开,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接下来的几天天气都不大好,动辄大雨倾盆,好在也只是一阵。 陈氏就是赶在一阵暴雨之前进了京,回了府。 刚下车豆大的雨点便落了下来,陈氏舟车劳顿早就疲惫不堪,高嬷嬷也有岁数了并未及时应对,几个小丫头又在后面的车,雨滴直接落到了陈氏身上。 得亏不远处就是回廊,高嬷嬷扶着陈氏快走几步避到了回廊下。 陈氏这才扫视四周,府上居然没人来迎,明明她早就派了人回来。 郡王爷没在,两个儿子没在,就连二儿媳刘氏都不来。 陈氏气不打一处来,郎君们便也算了,各自有差事,要当值,刘氏凭什么不来。 果然一朝失势万事哀。 转头看到回廊那边走来的韩姨娘,陈氏觉得头晕眼花,偏偏韩姨娘还穿了玫红色的褙子。 若是眼神能割破布料,韩姨娘的褙子只怕已经成了破布条。 “请王妃安,恭迎王妃回府。” 陈氏面目有些狰狞,“韩氏,你这衣服实在恶心谁?” 韩姨娘一脸无辜,“王妃赎罪,妾知晓王妃不喜青白素净,特意做了鲜亮些的衣裳。” 陈氏后牙槽都快咬碎了,陆氏一闹阖府都知晓她喜鲜艳的颜色了。 陈氏觉得自己又成了笑料,随未明言,但本朝女子确实喜素雅的,觉得这样才能凸显大家闺秀的内敛端庄。 而除了大婚,往日着红绿的多是欢场女子。 可陈氏就是喜欢啊,打小穿的衣物多是姐姐们穿小的,到她这里早就没了颜色,还会天上一些其他颜色的补丁,陈氏大小就希望自己能拥有一件只属于自己的鲜亮衣物。 陆氏,又是陆氏,自己如今落到这步田地全是拜陆氏所赐。 想到陆风禾,陈氏又想到了另一事。 虽然她不大看得上陆氏,但好歹陆氏是个礼数周到的,别说她离家那么几天了,就是偶尔出门进个香逛个园子回来陆氏也是领着丫鬟仆从等在二门处的。 可这难道不适她为人妇该做的吗? 这人呐一旦偏了心眼,做一万件好事抵不过一次过错。 这时候福安也顶着雨赶到了。 ”请王妃安,主子衙门有事未能亲迎,待下衙了主子亲自向王妃请罪。” 陈氏等到雨停也没等到二房的人。 雨停了,心里的怒气却并没有被浇灭。 高嬷嬷伺候着陈氏往后院走。 陈氏趾高气昂地交代高嬷嬷,“去请二娘子来伺候,婆母回府了她居然面都不露。” 高嬷嬷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还以为王妃这一趟吃了苦头该长记性了,至少段时间内不会再闹出什么幺蛾子了。 没想到,长记性,那是不存在的,幺蛾子,那是不会少的。 “王妃,您也累了,奴婢伺候你梳洗歇下吧,二娘子带着哥儿们来了又吵了您清净。” 陈氏居然很体贴地说:“你也有岁数了,跟着我这一路没少受苦,等刘氏来了你便下去歇着。” 高嬷嬷欲哭无泪,她真的会谢,她不累,她能伺候,只求陈氏安安生生地呀。 直到陈氏洗漱好刘氏都还没来。 陈氏气得又摔了一个茶盏,等着等着靠在罗汉床的迎枕上睡着了。 高嬷嬷也不敢叫人起来,生怕醒了又是一场官司,只能让人取来薄被让陈氏就在罗汉床上睡会。 高嬷嬷回想起过去的几天,整个人脸都黑了,她还是姑娘时,先王妃把她指给了陈氏,先王妃当时的说辞是, “你是个本分人,不会踩低捧高,陈氏也是个可怜人,你好好服侍她。” 先王妃许了她很多条件,让她爹娘住上了新建的屋子,进了马场做工。 陈氏确实是个可怜人,可也足够可恶。 高嬷嬷这些年确实尽心尽力伺候陈氏,可陈氏并不适听得进去劝的人。 身边人不踩低捧高,她却作威作福。 陆家人开始收拾箱笼,陆三郎也安排好了船只,五月二十八日,再有三五日他们便要启程了。 郭夫人程氏是个闲人,陆家要提前走也无甚妨碍。只是原本要留下苦读的郭二郎不知怎么了,在得知启程日期时居然提出要陪同母亲回乡。 郭大人和郭大郎求之不得,他二人有公务在身不得离京,只是女眷孩子回乡,虽说同陆家一道,也有家谱随从,可终究是不大放心。 如今郭二郎愿意一同回去,他们就放心多了,尽管郭二郎不是什么稳重人,但好歹是个男子,这点事还是能靠得住的。 比较出人意料的事,陆八郎去告知赵明新他们即将回乡,赵明新居然跟着陆八郎回了陆府。 陆八郎以为赵明新只是来跟姑母辞行的,没想到赵明新居然要带着家眷一同回常州府省亲。 “衙门能走开?”赵氏问。 赵明新点头,“侄儿多年未曾回乡,已报与上峰,侄儿能此番约莫能回乡月余。 赵氏连连点头,”如此便好如此便好,你祖母祖母都念着呢。“ 听闻赵明新一家也要一同回乡,陆风禾脸色有些不大好。 她是半分不想与赵明新、黄文珊再扯上一点关系,若不是亲戚关系没办法,陆风禾甚至想与他们当个陌路人。 若不是孩子懂事,自己运气还不错,只怕早就魂归西天了。 赵氏看着陆风禾不做声,自己也有些为难,一边是娘家侄子,一边是亲生女儿,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若是拒绝了又显得太不进人情。 陆风禾绝对想不到的事还在后面。 沈南珣也得了他们即将启程回毗陵的消息,半夜又不请自来了。 /102/102729/29522388.html 第九十三章 落荒而逃 “你说什么?”陆风禾忍着被扰了清梦的怒气,低声喝问。 沈南珣有些不自在,“我知你定是要和离的,但此时我也需同你一道回毗陵向祖父父亲请罪的。” 陆风禾没好气地说:“不必,你直接传信给他们,您贵人事忙,不必跑这一趟。” “我母亲下晌回来了,她问起了枍哥儿,我说我们并未和离,你也只是负气离家,多年未回毗陵了,等你回毗陵一趟,自会带孩子回来。” 沈南珣又看了一眼,连忙快步走开,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接下来的几天天气都不大好,动辄大雨倾盆,好在也只是一阵。 陈氏就是赶在一阵暴雨之前进了京,回了府。 刚下车豆大的雨点便落了下来,陈氏舟车劳顿早就疲惫不堪,高嬷嬷也有岁数了并未及时应对,几个小丫头又在后面的车,雨滴直接落到了陈氏身上。 得亏不远处就是回廊,高嬷嬷扶着陈氏快走几步避到了回廊下。 陈氏这才扫视四周,府上居然没人来迎,明明她早就派了人回来。 郡王爷没在,两个儿子没在,就连二儿媳刘氏都不来。 陈氏气不打一处来,郎君们便也算了,各自有差事,要当值,刘氏凭什么不来。 果然一朝失势万事哀。 转头看到回廊那边走来的韩姨娘,陈氏觉得头晕眼花,偏偏韩姨娘还穿了玫红色的褙子。 若是眼神能割破布料,韩姨娘的褙子只怕已经成了破布条。 “请王妃安,恭迎王妃回府。” 陈氏面目有些狰狞,“韩氏,你这衣服实在恶心谁?” 韩姨娘一脸无辜,“王妃赎罪,妾知晓王妃不喜青白素净,特意做了鲜亮些的衣裳。” 陈氏后牙槽都快咬碎了,陆氏一闹阖府都知晓她喜鲜艳的颜色了。 陈氏觉得自己又成了笑料,随未明言,但本朝女子确实喜素雅的,觉得这样才能凸显大家闺秀的内敛端庄。 而除了大婚,往日着红绿的多是欢场女子。 可陈氏就是喜欢啊,打小穿的衣物多是姐姐们穿小的,到她这里早就没了颜色,还会天上一些其他颜色的补丁,陈氏大小就希望自己能拥有一件只属于自己的鲜亮衣物。 陆氏,又是陆氏,自己如今落到这步田地全是拜陆氏所赐。 想到陆风禾,陈氏又想到了另一事。 虽然她不大看得上陆氏,但好歹陆氏是个礼数周到的,别说她离家那么几天了,就是偶尔出门进个香逛个园子回来陆氏也是领着丫鬟仆从等在二门处的。 可这难道不适她为人妇该做的吗? 这人呐一旦偏了心眼,做一万件好事抵不过一次过错。 这时候福安也顶着雨赶到了。 ”请王妃安,主子衙门有事未能亲迎,待下衙了主子亲自向王妃请罪。” 陈氏等到雨停也没等到二房的人。 雨停了,心里的怒气却并没有被浇灭。 高嬷嬷伺候着陈氏往后院走。 陈氏趾高气昂地交代高嬷嬷,“去请二娘子来伺候,婆母回府了她居然面都不露。” 高嬷嬷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还以为王妃这一趟吃了苦头该长记性了,至少段时间内不会再闹出什么幺蛾子了。 没想到,长记性,那是不存在的,幺蛾子,那是不会少的。 “王妃,您也累了,奴婢伺候你梳洗歇下吧,二娘子带着哥儿们来了又吵了您清净。” 陈氏居然很体贴地说:“你也有岁数了,跟着我这一路没少受苦,等刘氏来了你便下去歇着。” 高嬷嬷欲哭无泪,她真的会谢,她不累,她能伺候,只求陈氏安安生生地呀。 直到陈氏洗漱好刘氏都还没来。 陈氏气得又摔了一个茶盏,等着等着靠在罗汉床的迎枕上睡着了。 高嬷嬷也不敢叫人起来,生怕醒了又是一场官司,只能让人取来薄被让陈氏就在罗汉床上睡会。 高嬷嬷回想起过去的几天,整个人脸都黑了,她还是姑娘时,先王妃把她指给了陈氏,先王妃当时的说辞是, “你是个本分人,不会踩低捧高,陈氏也是个可怜人,你好好服侍她。” 先王妃许了她很多条件,让她爹娘住上了新建的屋子,进了马场做工。 陈氏确实是个可怜人,可也足够可恶。 高嬷嬷这些年确实尽心尽力伺候陈氏,可陈氏并不适听得进去劝的人。 身边人不踩低捧高,她却作威作福。 陆家人开始收拾箱笼,陆三郎也安排好了船只,五月二十八日,再有三五日他们便要启程了。 郭夫人程氏是个闲人,陆家要提前走也无甚妨碍。只是原本要留下苦读的郭二郎不知怎么了,在得知启程日期时居然提出要陪同母亲回乡。 郭大人和郭大郎求之不得,他二人有公务在身不得离京,只是女眷孩子回乡,虽说同陆家一道,也有家谱随从,可终究是不大放心。 如今郭二郎愿意一同回去,他们就放心多了,尽管郭二郎不是什么稳重人,但好歹是个男子,这点事还是能靠得住的。 比较出人意料的事,陆八郎去告知赵明新他们即将回乡,赵明新居然跟着陆八郎回了陆府。 陆八郎以为赵明新只是来跟姑母辞行的,没想到赵明新居然要带着家眷一同回常州府省亲。 “衙门能走开?”赵氏问。 赵明新点头,“侄儿多年未曾回乡,已报与上峰,侄儿能此番约莫能回乡月余。 赵氏连连点头,”如此便好如此便好,你祖母祖母都念着呢。“ 听闻赵明新一家也要一同回乡,陆风禾脸色有些不大好。 她是半分不想与赵明新、黄文珊再扯上一点关系,若不是亲戚关系没办法,陆风禾甚至想与他们当个陌路人。 若不是孩子懂事,自己运气还不错,只怕早就魂归西天了。 赵氏看着陆风禾不做声,自己也有些为难,一边是娘家侄子,一边是亲生女儿,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若是拒绝了又显得太不进人情。 陆风禾绝对想不到的事还在后面。 沈南珣也得了他们即将启程回毗陵的消息,半夜又不请自来了。 7017k /102/102729/29522389.html 第九十四章 谁跪谁呢 陆风禾没想到的是沉南珣居然第二天还能有脸派人来接枍哥儿。 不光接枍哥儿,而是把所有孩子都接了出去,顺便把不放心孩子陆八郎和陆九郎带走了。 翠芝得了信进来通禀的时候,陆风禾一团气在胸口堵得难受。 让他多和孩子相处的是自己,可临了他来接孩子了,自己又生气了。 “知晓了。”有两位哥哥跟着陆风禾倒不怕沉南珣会把孩子带回去。 沉南珣与陆八郎先说了自己也要一同去毗陵的事。 “你是不是知晓新哥儿一家也要回去?” “什么?赵明新也要一同南下?”沉南珣惊呼。 陆八郎没好气地瞪了一眼,“一家一家,不是他一个人。” 沉南珣念叨着,“那我更要一起了。” “禾娘知晓了?”陆八郎问。 沉南珣迟疑了片刻点头。 陆八郎气笑了,“难怪禾娘大清早与我说要找条狼狗来,夜里不安生。原来不安生的是你啊。“ 总算在沉南珣脸上看到了羞赧,但也是转瞬即逝的。 “舅舅,我也想要小狗。”不知道枍哥儿什么凑了过来。 陆八郎想了想,“我们马上就要回毗陵了,路上不好带,不若舅舅回毗陵帮你找一条?” 枍哥儿满脸懵懂,“是去看外祖和曾外祖吗?” “对,曾外祖父和外祖都盼着见枍哥儿呢。” “爹爹,你同我们一道吗?听哥哥说去外祖家要行船好几日,枍哥儿还未在船上住过。” 沉南珣看着枍哥儿期盼的眼神,忙不迭点头,“当然,爹爹自然是要把娘亲与你送到外祖家的。” “还有妹妹。”枍哥儿补充。 沉南珣点头,“对,还有蓁姐儿。” 枍哥儿继续用懵懂单纯地眼神看着沉南珣。 “爹爹,我听海哥儿说你被贬官了,是因为贬官了所以才有空带枍哥儿出来玩,还能和我们一起去毗陵吗?” “海哥儿?哪个海哥儿?”沉南珣问,他并不大记得几个小子的名字。 “就是珊姨妈家的海哥儿。”枍哥儿解释。 “他何时与你说的?” 枍哥儿皱着眉,“好几日了,他与他母亲一道过来,拉着我说爹爹被贬官了,他爹爹官比较大,往后我们见了他都得跪了。” 清姐儿也跑过来,“对对对,他还让我们跪他,结果被哥哥打了。” 早间都是陆九郎在看着孩子们读书,这事他还真不知道。 “为何打人?”陆九郎板着脸问池哥儿。 池哥儿梗着脖子,“他不对在先,祖父说了,跪天跪地跪祖宗,海哥儿不是皇亲不是神明凭什么要枍哥儿跪,枍哥儿跑来找我们,他还说我们一家子白身,也该跪他的。” 打人不对,但这事他们几个大人还真没立场去批评几个孩子。 三个大人相互交换了个眼神,都震惊与赵明新居然教出这样的孩子,不,准备来说黄氏居然这样张狂,孩子在外说什么,多半是父母在家常说,孩子才学会了。 难道,表哥赵明新也是这样想的?陆八郎不得不多想了三分。 沉南珣知道这样教孩子不好,但还是对枍哥儿说:“池哥儿说得对,跪天跪地跪祖宗,父亲虽然降职了,但我们家还有一品爵位,他受不起你这一跪。” 枍哥儿似懂非懂,“枍哥儿知道了,我们早就说好了,往后不与海哥儿一道玩。” 哼,别说他现在的官职还是他想办法求来的,就是真的被贬罚了,也轮不到一个四岁的毛头小子教育到枍哥儿头上。 接下来是不是要作威作福到他头上了? 谁跪谁还真说不好呢,沉南珣想。 用过午食,沉南珣带孩子们去了城郊的庄子上。 孩子们上树摘果子,下水摸鱼虾,玩得好不痛快,夕食就在庄子上,让庄头带着两个厨娘做了炭煨全羊和旋炙猪皮肉给孩子们吃。 “这羊肉不错,西北来的?”陆九郎舌头更刁钻一些。 沉南珣专心给孩子们片肉,闻言点头,“你们府上也送了,大约禾娘会交代厨房做锅子,她不爱食肉,但爱喝羊汤。” “娘会把鱼糜煮再羊汤里,枍哥儿也爱喝。” 只有清姐儿目不转睛地盯着沉南珣手里的小弯刀,沉南珣被盯得干净片了两片肉给清姐儿,清姐儿随手就递给了旁边垂涎三尺的池哥儿。 “姑父,你这刀是长在手上了吗?为何骨头下的肉你都能完整地剔出来?” 沉南珣被童言童语逗笑,“这刀有弯头,很容易剜出来。” 清姐儿看着完整的羊羔骨架,不大赞同地说:“还是姑父厉害的缘故,可以不伤骨头就把肉剔下来,我们府上吃羊肉都要用大斧子砍断骨头才能把肉剔干净。” 陆九郎不知为何,觉得有些丢人,清姐儿这是明摆着告诉人家,自己府上连吃个羊肉都不如人家? 夕食从下晌用到了太阳落山,孩子们吃饱了也玩累了,便上了马车启程回城。 在车上孩子们就东倒西歪都睡着了,沉南珣抱着枍哥儿,看着枍哥儿垂下来的长睫毛,在心里暗暗比较,到底是枍哥儿的比较长还是禾娘的比较长。 最后得出结论,当然是禾娘的比较长了,枍哥儿一个男孩儿,睫毛怎么能长得比娘亲的还长呢。 马车到了陆府,下车临进门之前,陆八郎抱着清姐儿还警告沉南珣,“你可安生点,狼狗我是找不到的,但我也不介意过来替小拾守夜。” 该说的都说了,没几天就启程回毗陵了,沉南珣也觉得没有再来的必要了,倒是很配合地点了头。 陆风禾见天都黑了孩子们一个都还没回来,多少有些焦急,一直站在窗边等着。 看到陆九郎抱着枍哥儿进来吓一跳,要不是青菱拦得快,陆风禾就要开门出去了。 翠芝快步跑到陆九郎面前,“哥儿这是怎么了?怎么郎君抱着进来来。” 陆九郎示意翠芝带路,“没歇晌,又玩了一个下午,路上就睡着了,直接让他睡吧。” 翠芝松一口气,“给奴婢吧。” “带路就是,换手醒了该哭了。” 跟在后面的碧荷赶紧跑回去告诉陆风禾哥儿只是睡着了。 /102/102729/29668083.html 第九十五章 看坐上茶 六月二十六,果然陆府的朝食上了一道羊汤馎饦。 陆风禾美美地用了几碗热汤,身上微微出汗,抱着蓁姐儿在窗前晒着太阳。 翠芝疾步跑进来报,“姑娘,郡王妃在府门前闹开了。” 陆风禾却并不意外,“是不是说我带走她沉家的孩子?” 翠芝点头,“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 “还说姑娘是丧门星,世子被贬就是因为姑娘离家,如今又因为世子过分思念孩子,没有上衙来看哥儿,又被弹劾了。” 陆风禾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一点儿想笑。 “还有吧。” “郡王妃倒是就说了这些,不过奴婢是听说现在坊间都在传世子是因为杀了胡大人,做贼心虚才不去衙门当值的,还说世子心狠手辣,贬官都轻饶了他。” 这倒很出乎陆风禾的意料,之前就放出了话说胡大人没了。 之后又风平浪静这么久,怎么沉南珣半天不在城里,坊间就出了他做贼心虚的传闻。 这事不是沉南珣早就知晓有意配合就是完完全全沉南珣自编自演的。 “无碍,沉家与我无关,再说了,空口无凭,坊间传言自来不少。” 翠芝见陆风禾确实不大关心的样子,就问起了前一件。 “郡王妃在府门口不依不饶如何是好。” “随她去。”陆风禾眼皮都没抬。 翠芝不可置信,“这府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了,这不好吧。” “请神容易送神难,放进来如何请得出去。” “由着她信口胡诌?” 陆风禾捻了捻炕几上花瓶里的花,好好地一片花瓣就那么捻成了泥。 六月二十六,果然陆府的朝食上了一道羊汤馎饦。 陆风禾美美地用了几碗热汤,身上微微出汗,抱着蓁姐儿在窗前晒着太阳。 翠芝疾步跑进来报,“姑娘,郡王妃在府门前闹开了。” 陆风禾却并不意外,“是不是说我带走她沉家的孩子?” 翠芝点头,“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 “还说姑娘是丧门星,世子被贬就是因为姑娘离家,如今又因为世子过分思念孩子,没有上衙来看哥儿,又被弹劾了。” 陆风禾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一点儿想笑。 “还有吧。” “郡王妃倒是就说了这些,不过奴婢是听说现在坊间都在传世子是因为杀了胡大人,做贼心虚才不去衙门当值的,还说世子心狠手辣,贬官都轻饶了他。” 这倒很出乎陆风禾的意料,之前就放出了话说胡大人没了。 之后又风平浪静这么久,怎么沉南珣半天不在城里,坊间就出了他做贼心虚的传闻。 这事不是沉南珣早就知晓有意配合就是完完全全沉南珣自编自演的。 “无碍,沉家与我无关,再说了,空口无凭,坊间传言自来不少。” 翠芝见陆风禾确实不大关心的样子,就问起了前一件。 “郡王妃在府门口不依不饶如何是好。” “随她去。”陆风禾眼皮都没抬。 翠芝不可置信,“这府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了,这不好吧。” “请神容易送神难,放进来如何请得出去。” “由着她信口胡诌?” 陆风禾捻了捻炕几上花瓶里的花,好好地一片花瓣就那么捻成了泥。 六月二十六,果然陆府的朝食上了一道羊汤馎饦。 陆风禾美美地用了几碗热汤,身上微微出汗,抱着蓁姐儿在窗前晒着太阳。 翠芝疾步跑进来报,“姑娘,郡王妃在府门前闹开了。” 陆风禾却并不意外,“是不是说我带走她沉家的孩子?” 翠芝点头,“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 “还说姑娘是丧门星,世子被贬就是因为姑娘离家,如今又因为世子过分思念孩子,没有上衙来看哥儿,又被弹劾了。” 陆风禾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一点儿想笑。 “还有吧。” “郡王妃倒是就说了这些,不过奴婢是听说现在坊间都在传世子是因为杀了胡大人,做贼心虚才不去衙门当值的,还说世子心狠手辣,贬官都轻饶了他。” 这倒很出乎陆风禾的意料,之前就放出了话说胡大人没了。 之后又风平浪静这么久,怎么沉南珣半天不在城里,坊间就出了他做贼心虚的传闻。 这事不是沉南珣早就知晓有意配合就是完完全全沉南珣自编自演的。 “无碍,沉家与我无关,再说了,空口无凭,坊间传言自来不少。” 翠芝见陆风禾确实不大关心的样子,就问起了前一件。 “郡王妃在府门口不依不饶如何是好。” “随她去。”陆风禾眼皮都没抬。 翠芝不可置信,“这府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了,这不好吧。” “请神容易送神难,放进来如何请得出去。” “由着她信口胡诌?” 陆风禾捻了捻炕几上花瓶里的花,好好地一片花瓣就那么捻成了泥。 六月二十六,果然陆府的朝食上了一道羊汤馎饦。 陆风禾美美地用了几碗热汤,身上微微出汗,抱着蓁姐儿在窗前晒着太阳。 翠芝疾步跑进来报,“姑娘,郡王妃在府门前闹开了。” 陆风禾却并不意外,“是不是说我带走她沉家的孩子?” 翠芝点头,“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 “还说姑娘是丧门星,世子被贬就是因为姑娘离家,如今又因为世子过分思念孩子,没有上衙来看哥儿,又被弹劾了。” 陆风禾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一点儿想笑。 “还有吧。” “郡王妃倒是就说了这些,不过奴婢是听说现在坊间都在传世子是因为杀了胡大人,做贼心虚才不去衙门当值的,还说世子心狠手辣,贬官都轻饶了他。” 这倒很出乎陆风禾的意料,之前就放出了话说胡大人没了。 之后又风平浪静这么久,怎么沉南珣半天不在城里,坊间就出了他做贼心虚的传闻。 这事不是沉南珣早就知晓有意配合就是完完全全沉南珣自编自演的。 “无碍,沉家与我无关,再说了,空口无凭,坊间传言自来不少。” 翠芝见陆风禾确实不大关心的样子,就问起了前一件。 /102/102729/29668084.html 第九十六章 买下新人 碧荷恭送陈氏进来,翠芝正和青菱在絮叨着收拾下行李。 ”得赶紧给哥儿赶上一两件披风出来,哥儿肯定到处跑,河上气温多变。把姑娘春日里的披风也收拾出来。” 青菱又说:“换洗的衣物要多收拾一些,船上能用的水不多,衣服晾晒更是不容易。” “对对对,收拾几件细布衣服出来,结实又容易清洗。” 碧荷也不想再提令人不痛快的事,加入了她们收拾箱笼的行列。 对回毗陵,碧荷是很兴奋的,她是家生子,可她没有青菱幸运,她父兄并没有成配房跟过来,而是留在了毗陵陆家,这一趟回去,她也能见到家人了。 下晌枍哥儿歇起晌来就登登登跑了过来。 “娘亲,我听舅舅说你要狼狗,我也想要。”枍哥儿趴在陆风禾身边说。 陆风禾点了点枍哥儿的鼻子,“狼狗你也要,不怕被咬?” 枍哥儿摇头,“不怕,爹爹说我若是用心喂养小马驹,给他刷毛喂草,小马驹就会认得我,小狼狗该也是这样的。” 陆风禾点头,”约莫是这样的,只是,养小狼狗可不像小马驹,你有空去马场看一看便好,小狼狗养了便要日日照看,你真的要养?“ 枍哥儿想了想,还是点头,“舅舅说狼狗可以看家护院,我就养一只,往后给娘亲看院子。” 陆风禾一听,忍不住笑了,这养了要看的却是他亲爹,不知道沉南珣知道他亲儿养狼狗是为了防他会不会哭。 “谢谢枍哥儿为娘亲着想,不过我们马上就回外祖家了,不若等到了外祖家再慢慢寻摸。” 枍哥儿乖巧地点头,“舅舅也是这样说的,但枍哥儿觉得还是得问过娘亲才行。” 陆风禾夸赞,“这样很好。昨日还干了什么?” “吃了炭煨全羊,可好吃了,枍哥儿想带回来给娘亲吃,爹爹说娘亲得吃清谈的,今日果然有羊汤喝。” “谢谢枍哥儿还记得给娘亲带。” “娘亲我想吃羊汤鱼羹。”枍哥儿孩子心性,说起吃的就立马跑了话题。 陆风禾点头让柳叶儿去厨房交代一声。 枍哥儿借着和陆风禾说他们前一日都玩了什么。 柳叶儿就拉着一个女孩哭哭啼啼进来了。 “这是怎么了?”陆风禾问。 原来翠芝还要照看枍哥儿,柳叶儿多数时候是跟在翠芝身边打下手的,翠芝的性子也学了三分,很是稳重。 “姑娘,奴婢从厨房回来路过暖棚就看到她被抽打,细问之下才知道那个人是她爹爹,如今暖棚没有活计,她爹爹想把她重新卖出去。” 陆风禾问夏裳已破,红痕交错的少女,“你自己说。” 少女扑通一声跪下,“请姑娘安,小女是暖棚花匠之女,叫香芽,小女一家并未卖身,之前的主子不常在,小人爹爹会在暖棚种些花卉果蔬背着主子拿去卖,日子还算过得去。” 少女越说身子俯得越低,哽咽着说:“去冬,小人娘亲患了病,花了银钱寻医问药可还是没熬过开春,家中积蓄用完还欠了亲戚银子,如今没了其他应声,爹爹就想将小人卖去教坊。” 陆风禾看女孩身上被抽打的痕迹做不了假,可这个岁数卖去教坊却是不大可信的。 “你如今十四五岁了吧,之前可学过技艺?” 香芽摇头,“奴小人如今十四岁了,未曾学过技艺,只是有点点茶插花的手艺在身上。” 陆风禾皱眉,一个花匠之女,插花倒是有可能,还能学会点茶? “小人娘亲之前是茶楼的茶娘子,小人打小跟着娘亲在各个茶楼混迹,也时常跟着茶博士学上一招半式的。” 听香芽说完,陆风禾心动了,她身边几个人虽然自小跟着,插花便也罢了,沏茶也还勉强,要说点茶,那是真的半点拿不出手。 只是,经了高嬷嬷一事,陆风禾轻易不敢收人。 “若是教坊不收,那小人怕是要被卖到那腌臜之地去了。“说完香芽哭出了声。 ”抬起头来。“陆风禾说。 香芽抬起一张梨花带雨的脸,要说相貌,陆风禾却是要赞一声秒。 脸上还带着婴儿肥,可一双桃花眼轻轻一瞥眼波流转风情无限,这姿色,凭借插花点茶的手艺,只怕花魁也当得。 陆风禾看向柳叶儿,“你意下如何?” 柳叶儿义愤填膺,“奴婢想求姑娘教训教训她爹爹,怎么能下这样的狠手呢,姑娘且看看背上,皮肉都破了口子。” “转过身来。”陆风禾说。 香芽跪直身子,膝盖原地转了一圈,难怪柳叶儿如此气愤,果然皮开肉绽。 大约香芽爹爹也担心伤了脸坏了价格,伤口多在背上。 翠芝赶来瞪了柳叶儿一眼,训斥到,“你这个小丫头,什么人都往姑娘跟前带,你与她投机,你看不过眼你把你的月例银子给她便是,找姑娘算怎么回事,他们都是良籍,姑娘可管不着,管也是衙门的事。“ 翠芝赶人,“去你屋里给她上了药让人回去吧。” 香芽转身面对陆风禾,一个接一个磕头。 “奴婢知道姑娘是和善人,求姑娘收留,奴婢愿意卖身给姑娘,当牛做马伺候姑娘。” 陆风禾倒是有身边添人的打算,毕竟翠芝几个嫁出去也就这一两年了,此时添了人刚好,只是这事她原本是想等回了毗陵再慢慢寻摸的,家生子也好,外面买也罢。 陆风禾没有接话,而是交代柳叶儿,“先带下去上药吧。” 翠芝也给柳叶儿使了眼色,柳叶儿只能去搀香芽,她还真没想过让陆风禾买下香芽,在柳叶儿的意识里,陆风禾是主子,主子大过天,有事找主子。 陆风禾等两个人走远了才问翠芝,“你原先就知道香芽?” 翠芝点头,“知晓的,暖棚里有不少花草,奴婢带着柳叶儿去剪过花,后来就都是柳叶儿单独去的,约莫是两个孩子年岁相当,接触出了也聊出几分投缘来。” “香芽知晓柳叶儿要走,昨日还给柳叶儿送了香囊过来,说是柳叶儿是北地人,难免晕船,那香囊能缓解一二。” /102/102729/29668085.html 第九十八章 被举起来 六月廿八,天朗气清,一碧如洗。 天色刚亮,陆家的下人就往码头开始运箱笼了,主子们也早早起来,连朝食都比往日早了半个时辰。 沈南珣也早早就过来,只是被陆八郎拦在了前院。 赵明新也带着孩子过来了,沈南珣看到那个趾高气昂的孩子就想到枍哥儿前天说给他听的。 约莫是心理作用,沈南珣越看越觉得这孩子面相不好,一副尖酸刻薄的样子。 与赵明新不咸不淡地招呼过后,兴奋了一夜的枍哥儿就带着石头,并几个孩子跑了出来。 陆八郎拦住几个孩子,不让他们再往前面去。 铺子上的伙计也过来帮忙了,前面杂乱得很,孩子们添麻烦帮倒忙还是次要的主要是不安全。 赵明新推着海哥儿与几个孩子一道玩,几个孩子却避了过去。 “怎么了这是,几日不见这样生疏了?”赵明新问。 清姐儿要说话被池哥儿拉住了。 “表叔,我们还未用朝食,先走了。”说完就带着孩子们又跑了。 枍哥儿冲沈南珣一笑,也跟着哥哥姐姐跑了,石头尽职尽责地跟着这群孩子。 “你别说,你给枍哥儿送的这个小厮是不错,有眼力见就很好,人也机伶,只要在府上,有他跟着几个孩子,我们都放心不少。” 沈南珣只是微微点头,“当用便好。” 前院的箱笼堪堪运完,后院又不断有箱笼抬了出来。 陆二郎和陆三郎早就去了码头,一个调停船只,一个安顿着一同南下的郭家。 陆四郎在前院忙着安顿自家的箱笼。 “表嫂怎么没来?”陆八郎打破尴尬问赵明新。 “黄氏直接去码头,我……” “我娘才不来看你们的脸色呢。”海哥儿突然说。 陆八郎脸色确实在一瞬间变了,什么意思,自己做错了事还不许受害人给点脸色瞧瞧?意思她还有理了? 赵明新也黑了脸,他是科考出来的,可他深知,他一个商户之子,若是没有陆家姻亲这层关系在,只怕想当个京官都很难。 再说了,毕竟是黄氏有错在先,又是亲姑姑,赵明新是无论如何都想修补修补关系的。 与黄氏已经说好了,且她也答应得好好的,会与表妹道歉,好好与表妹相处的。 这海哥儿一句话,别说黄氏了,只怕自己这一路都要不招待见了。 “你这是什么话,哪里听来的。”赵明新问,四五岁上的孩子,说出的话多半是从别人嘴里听来的。 海哥儿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说出的话有问题,“娘亲与刘嬷嬷说的呀。爹爹,我昨日就想问你了,为何我们不坐官船要坐漕船啊。” “也是你娘说的?”赵明新问。 海哥儿点头,“是呀,娘亲与刘嬷嬷说,我听到了,可娘亲也不大清楚的样子,我就只能问你了。” 赵明新没有回答,只是做沉思装,只怕黄氏在背地里没少口无遮拦,这孩子若是再养在黄氏身边,能不能成人都未可知。 原本想着黄氏怎么也是读书人之后,没什么见识至少是明理懂事的,如今看来,她是一条不占。 沈南珣轻哼了一声,与陆八郎说了一声,“我进去看看姐儿。” 陆八郎也不好阻止,都已经一路南下了,现下再不让他往后院去多少显得有些多余。 陆风禾已经收拾好了,披风都穿上了,只能马车准备停当她戴上兜帽就能出门了。 抬头就看到站在窗边往里看的沈南珣。 站在阳光底下的沈南珣一改往日清冷,大约是难得穿上了暗红色,人都温和了不少。 枍哥儿从院门口跑过,看到沈南珣,又嬉笑着跑进来。 “爹爹,我们可以走了吗?我还没坐过大船呢,姐姐说运河上就是画舫都比我见过的都大。” 沈南珣笑着抱起枍哥儿,枍哥儿稳稳当当坐在沈南珣臂弯。 “枍哥儿都收拾妥当了?再有一刻钟我们就能出门了。” 枍哥儿用地点头,“九舅舅特意免了我们的早课,但枍哥儿还是早早就起来了,温了昨日习的字,收拾好了东西。” 沈南珣满眼盛笑夸了两句。 枍哥儿如何呆得住,挣扎着下地又要去找哥哥姐姐,想看看外祖收拾好了没,外祖箱笼最多,翠芝姨姨早间帮他收拾好了就去帮外祖母收拾,可刚刚去看过了,还没收拾好呢,娘亲说了要所有人都收拾好才能走。 舅母们倒是都收拾好了,他们得再去催一催外祖母。 枍哥儿跑了,沈南珣重新对上陆风禾的视线,大约两个人好久没有白天见过了,两个人都没说话,最后是沈南珣先打破沉默,“我去看看姐儿。” 说完就走,甚至没等陆风禾告诉她姐儿就在她身边。 巳正,陆八郎说马车都准备好了,可以走了。 枍哥儿又满头大汗跑了进来,把着沈南珣的腿,“爹爹抱,我走不动了。” 沈南珣好笑地抱起枍哥儿,“你这是跑了一早上了?” 枍哥儿搂着沈南珣的脖子,“外祖母太慢了,我们催了好几趟外祖母院里的东西才收拾好。” 六辆马车都停在府门口了,其中还有一辆沈南珣坐着过来的郡王府的马车。 陆风禾站在门口犹豫了半晌,实在没办法,在青菱的搀扶下走向了最后一辆也是离府门最近的一辆马车。 福安和寿康侯在马车边,沈南珣先把枍哥儿放到车辙上。 陆风禾以为沈南珣要来扶自己,并不想让他扶,而是借着青菱的力踏上了脚凳,一只脚刚踏上,整个人就被沈南珣钳住腰侧,像枍哥儿一样被放到了车辙上。 陆风禾站在车辙上低头看沈南珣,沈南珣没事人一样挥挥手,“赶紧进去,当心着了风。” 看陆风禾进去了,沈南珣才退开一步,让蓁姐儿的乳娘邵氏踩着脚凳上了马车。 陆风禾上了马车才发现,马车另一侧寿康手里还牵着马缰,立着沈南珣枣红色的坐骑闪电。 沈南珣把陆风禾送上马车就绕过马车骑上了马,护卫的姿态做得十分到位。 而陆风禾还在被沈南珣轻而易举举起的事实里久久回不了神。 /102/102729/29701936.html 第九十九章 处处周到 陆家新府离码头的东城门很近,也就一刻钟多一点就到了。 郭家人已经在码头等着。 另外还有好几家交好的人家来送行。 黄文珊努力想融入前来送行的女眷,可郭夫人和郭大娘子眼神都未曾给她,导致其他家夫人娘子也不大愿意与她搭腔。 黄文珊紧紧地咬着嘴唇委委屈屈地站到一旁,看到赵明新父子到了就双眼噙满了泪迎了上去。 赵明新语气平平地说了一句,“久等了。”连问都没问他一句。 黄文珊没办法,只能小声与赵明新说:“姑母怕是与郭伯母说了甚么,方才我与郭伯母和郭大娘子问安,她们理都不理我。” 海哥儿听了一副要给娘亲去讨个公道似的往前冲。 赵明新一把抱起海哥儿,拉过黄氏身边站着的小儿,“姑母就是说了什么又如何,姑母又不是胡编乱造添油加醋。” “可……” “可什么,我前几日就与你说让你给禾娘道歉,你呢?” 黄文珊眼眶里的眼珠泫然欲滴。 赵明新不耐烦地说:“快收收眼泪吧,大好的日子,别找晦气。” 黄文珊只能把眼泪憋了回去,转眼就看到陆风禾也下马车了。 福安抱着枍哥儿,沈南珣跟在陆风禾身后亦步亦趋。 陆风禾给郭大人和郭夫人问安,被郭夫人一把拉住,“好孩子,没那么多虚礼,快些上船。” 其他家的夫人娘子也满口应声,“别吹了风。” “当心身子。” “不必行礼了。” 黄文珊恨得牙痒痒,凭什么啊,她行礼一个个就理所应当地受了,还爱理不理的,陆风禾却腰都没弯下去就被扶了起来。 沈南珣也跟在陆风禾身后冲各位夫人作了揖,继而转头对陆风禾说。 “我先送你上船。” 陆风禾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教养让她没法不给沈南珣面子,但还是坚持请了安。 沈南珣护着陆风禾走上跳板,若不是怕陆风禾不高兴,沈南珣恨不得把人打横抱起。 走上甲板陆风禾就看到了不同,“哥哥说是沙船啊,怎么是楼船。” “沙船到了应天就太摇晃了,换船也麻烦,我做主让三哥换了楼船。” 陆风禾回头看了沈南珣一眼,沈南珣有些不自在,“好歹家里爵位还在,楼船也不是什么稀奇的。” 沈南珣带陆风禾到了三层中间的舱房前推开房门,“你就住这间,再往上风浪有些大了,三层正好,窗前也能看到岸上的风景。“ 虽说在船上,但并不逼仄,床榻桌椅一应俱全,窗户装了琉璃瓦,不用开窗她也能清楚地看到外面。 青菱和绿芙伺候着陆风禾,沈南珣指了指隔壁小一些的屋子,“船上屋子有限,蓁姐儿和枍哥儿只能一间住着了。” 陆风禾点头,她原先都已经做好两个孩子与她一道住的准备了,毕竟,人实在太多了,如今能分开住,陆风禾觉得已经很好了。 “只是,要委屈禾娘了。”沈南珣还在说。 陆风禾以为沈南珣说的是委屈她住这样小的房间,比起毗陵的绣楼和郡王府的白露苑,这房间确实要小很多。 青菱在窗边的罗汉床上铺了软垫子和迎枕,陆风禾这段时间躺惯了,看到舒服的罗汉床就想躺。 敷衍着沈南珣,“不委屈不委屈。”边说边往窗边走去。 “我先下去与郭大人招呼一声,我见袁大人家里也来人了。” 陆风禾头也不回地摆摆手,“去吧去吧,替我告声罪。” 沈南珣顺手还把门关上了,下人陆续把主子这十来天要用的东西送了上来,只是声音都在下面或是上面,外间走廊并没有什么声音。 好久未曾出门了,望着外面热闹的码头,马上就要启程回家了,加上上辈子,她盼了十多年的事总算要成真了。 可陆风禾并没有想象中的雀跃和期盼,看着远处的城门,反倒有些惆怅。 不多时,舱门被敲响,青菱去开门,门口站的是带着几个小厮抬着箱笼的福安。 两人怔愣了半晌,青菱才说:“这不是我们姑娘的东西。” “这是主子的。” “那你拿过来做甚。” 福安挤过青菱,进到舱房内,“请娘子安,主子交代小人把箱笼送到娘子这里,说与娘子说好了,娘子会遮掩一二的。” 陆风禾回头,有些气恼,他的箱笼送到自己这里,意思他要和自己同处一间?那算什么事啊,没见过那么不要脸的人。 “重新找间空房给他,实在没有就去与我九哥睡一间。” “主子说他与娘子说好了,娘子会遮掩一二的。” 遮掩,要遮掩的事陆风禾倒是想起了一桩,沈南珣说他要去西边一趟,请她遮掩。 哼,请还未和离的原配遮掩他去见外室,也就只有沈南珣做得出来了。 福安也是听命行事,又看到青菱还在,罢了,也给福安留点面子,“放在墙角,那边,对,靠墙放。” 这边沈南珣下了船直接走到郭大人跟前,作揖致谢,也顺道替陆风禾告了罪。 郭大人并不大愿意搭理的样子,“我自家侄女身子有碍用得着你来告罪?你别以为你小心护着禾娘我们就能不计前嫌。“ 郭大郎连连点头,“我可是一直盯着你的,我的折子随时备着。“ 袁相本人未到,但老妻和大儿子都来了。 袁大郎也说:“陆家妹妹可都是我们看着长大的,等你回京都了我再与你好好算算账。“ 陆四郎站在袁大郎旁边闻言抱拳,“兄弟仗义。” 袁大郎觑了陆四郎一眼,“这话你怎么好意思说,早知道你要来京都我就早些回来了,我这刚回来你就又要走了。” 陆四郎嬉笑,“你那是公务在身,再说不是也见到了嘛,往后你回木渎我们还能再见。” 袁大郎还是有些不大高兴的样子。 郭大郎又说,“如今可都说了,胡大人之死与你有关,你最好能找到证据证明你是清白的,若是查出确有此事,就算你躲到毗陵我也要把你抓出来。 说到这个沈南珣就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那也得有证据证明就是在下所为,要不然就是污蔑。” 两个人谁也没有压低声音,甚至还越说越激动。 /102/102729/29701937.html 第一百章 集于一身 郭大郎没好气地说:“我好心看在陆家妹妹的面子上提醒与你,你这是什么态度。” 沉南珣也来气了,“谁要你提醒,管好你自己吧,你们这些言官,成天只会盯着鸡毛蒜皮的小事。” 郭大郎气得火冒三丈,“不知所谓,不可理喻。” “哼,读了几天书,拿着支笔就不知道自己算老几了?弹劾这个弹劾那个,有本事拿着刀枪去边关厮杀啊,最烦满口仁义道德的读书人。” 这句话不光得罪了郭大郎,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得罪了个遍。 郭大人更是气得吹胡子瞪眼,一叠声地训斥,“竖子不可教,竖子不可教。” 袁大郎和陆四郎连忙劝着,“世叔息怒世叔息怒。” “莫要与这个莽夫计较。” 旁边的女卷吓得够呛,这怎么就吵了起来,生怕沉南珣这个莽夫下一秒就不管不顾动起手来。 这一场算起传来了,人人都知道沉南珣与郭家结下了梁子,把郭大人气得不轻,陆四郎更是恨不得与他立刻撇清关系。 一场好好的送别弄得所有人都心有戚戚,赵氏更是满脸陪笑,丝毫不待见沉南珣,嫌弃之意半点不掩饰。 回程的马车上,郭大郎问父亲,“为何你要我配合他演这一场。” 郭大人有些怅然,“这其实是袁大人的意思,也可以说是陆家的意思。” “陆家是什么家族,你以为只是世族之首吗?没那么简单,陆家祖上有记载到如今,出了十六位宰相,有几个世族传承超过了十六代,不,皇室传承超过16代的都少。” “毫不夸张地说,陆家几乎每一代都有那么一两个是有治世之才,可堪为宰的。只是陆家不显山不露水懂得收敛锋芒罢了。” 郭大郎从未想过自己父亲对陆家的评价会这样高。 “你是不是觉得因为我曾在鹤鸣书院进学,所以才如此推崇陆家?” 郭大郎没说话,显然他就是这么想的。 郭大人半晌没说话,转而又说起其他,“袁大郎与陆四郎是同年,却并没有在一处进学,可袁大郎与陆四郎关系如何你可见了?” 郭大郎点头,“很是亲厚。” “非亲非故,关系却亲厚。” 余下的话郭大人没有再说,只剩下有意结交了,若是只看陆四郎和袁大郎如今的处境,那定是陆四郎有意结交袁大郎的。 毕竟袁大郎是中书令之子,自己也曾点了探花,虽然如今只领了六品金部郎中,可满京都想结交袁大郎的年轻子弟不在少数,袁大郎也不大应酬,就是应酬也多和江浙人士往来。 都当袁中书为了避嫌所以这么些年一直没让袁大郎往上走一走。 可其中蹊跷只怕只袁中书和吏部尚书郭大人清楚了,就连郭大郎在御史台那也是两人商议后的结果。 天下盐铁尽归中央,也有盐铁使专管盐铁,可管铁就是管闻家和襄亲王对上,得不偿失,沉南珣和胡大人去查一趟,一个受了伤一身脏水一个索性丢了性命。 余下的就只有盐,凡人在世间,最少不了的就是盐,史上还有因为盐田被控制住,不战而败的例子,可见盐的重要性。 都说户部尚书是为计相,其实不然,盐铁使才是货真价实的计相,铁沾染不得,那就只剩盐了。 京都管盐要么盐铁使,要么金部郎中,其余的盐铁转运使、茶盐司都在各路都府,也只能管得着本府的盐铁。 虽说还有盐政,巡视盐政监督御史,可说到底也只是个御史,巡盐御史属于钦差,从三品,可,官家不派,你就没了这份差事,官家让去哪便只能去哪,有时三五年都想不起来派一趟巡盐御史。 金部郎中点查检验就不需官家授权。于是,探花郎袁大郎就在金部郎中扎了根,时不时领命去各州府点查盐业相关事宜。 至于郭大郎在御史台也是有深意的,不管什么小道消息,御史台算是第一波得到消息的人了,这年头,先人一步得到消息说不定就能保全全家性命。 中书令和刑部尚书二位老大人的儿子都只是五品六品,官家见了也要夸一句两位老大人不必避嫌至此,二位也都是惶恐告罪,道犬子难当大任。 郭大人决定下次与袁中书见面带上郭大郎。 这边父子俩在商议什么无第三人知晓。 可沉南珣与郭大郎的争执却被在场的很多个第三人之一的碧荷说给了陆风禾听。 碧荷很是气愤,就连柳叶儿和香芽儿都染上了怒气,陆风禾倒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姑娘,没想到世子是这种人。”碧荷说。 陆风禾问:“哪种人?” “他他居然说读书人一无是处。” 陆风禾笑,“比起刀枪无眼的战场,读书人的笔杆子确实无甚大用。” “姑娘!陆家可都是读书人。” 陆风禾笑,“可太明盛世,读书人就能教人明理知事,端看在什么时候,干什么事了。” 陆风禾顺道教起了枍哥儿,“枍哥儿,你说绣娘和厨娘哪个更有用一些?” 枍哥儿想了想,“枍哥儿觉得都很有用。” 陆风禾点头,“是这样,可若是前几日你们去庄子上玩,一整天没个吃食,你会更想要厨娘还是绣娘?” “那自然是厨娘。” “那若是天气骤变,你着了夏裳,可突降大雨,又当如何?” “绣娘的披风更有用些。” “所以,职业没有高低贵贱,臣武将如是,他们同样重要,但在具体情形面前又会显得更重要一些。” 枍哥儿懵懂点头,“孩儿明白了,都说韬武略,武双全,若是孩儿能集于一身,那便没有武谁更厉害一些的说法了。” 陆风禾苦笑不得,原本的用意只是想让枍哥儿能平常看到读书人和军士,毕竟他往后会在陆家长大,必然接触的读书人会更多,而他父亲又是武将。 不管是因为周遭的读书人而看不上武将父亲,还是因为武将父亲看不上读书人于他而言都是很不好的事,也是陆风禾不愿意看到的。 没想到这孩子把所有都弄到了自己身上。 罢了,话也没错,有此志向也算当夸。 /102/102729/29701938.html 第一零一章 回乡之路 枍哥儿不是跳脱性子,可也要看在哪里,如今在船上,他是半分也呆不住的。这不又雀跃着想去看看哥哥姐姐们都住哪里。 翠芝刚要跟出去就被石头拦住了,“翠芝姐姐莫急,小人会跟着小主子的。” 石头人不大,可一双眼睛仿佛会蛊惑人一样,让人莫名就对他生出一种信任。 翠芝回头看陆风禾,石头已经跟了出去。 陆风禾摆摆手,”罢了,你如何跑得过两个半大小子,如今在船上,到处是人,枍哥儿也不会往甲板上去。” 翠芝还是追了上去,交代两个孩子,不许玩甲板上去,不许往底仓去 楼船有船面有四层,顶层就两间屋子,并一个观景瞭望的露台。陆九郎和郭二郎住了顶层。 同陆风禾他们一同住三层的还有陆四郎一家,他们家也是两个孩子得两间屋子,还余下一间让贴身伺候的人挤一挤。 余下的人都住了第二层,第二层八间屋子,赵氏、郭夫人各一间,郭大娘子带着孩子,赵明新一家,陆家三位郎君给家一间,倒也尽够。 就连仆从都能宽宽敞敞地住下。 枍哥儿逛了一圈回来就不大乐意了,“娘亲,哥哥姐姐晚上要住一起,都要在西头姐姐屋子里睡” 陆风禾知道这孩子不大会提意见,本性如此,是个不喜麻烦别人的孩子。 “枍哥儿也想去?那便去吧,只是你得回你自己屋里洗漱好了才能去,还得让石头陪着你。” 枍哥儿立马喜笑颜开。 船已经起锚了,沉南珣也同陆三郎一起对着船工恩威并施了一番。 “说什么呢?那么开心。”沉南珣问。 枍哥儿转身跑到沉南珣面前,被沉南珣一把抱起,“娘亲答应枍哥儿今晚同哥哥姐姐一道睡了。” 沉南珣看了陆风禾一眼,又与枍哥儿说:“往后若是想要什么,大可以直接说出来,而不是让你娘去猜,能答应的便一定会答应你,若是不答应也不可歪缠。” 枍哥儿不理解,为什么这一天天的爹娘总是给他讲大道理,或许他长大了,可以多听一些道理了吧。 往日沉南珣总觉得时间还长,他能看着枍哥儿慢慢长大,可如今,南下的船启程了,他能陪枍哥儿的时间掰着手指头都数得出来。 至于往后,成王败寇,往后,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副光景。 沉南珣看着往后退的京都,恨不得把自己能告诉想告诉枍哥儿的东西一股脑都说了。 放下枍哥儿,沉南珣看到角落里自己的东西,倒没有不痛快,只怕禾娘能让他的东西放进来就已经是忍下火气了。 “去玩去吧。”沉南珣对枍哥儿说,又对站在门边的石头交代,“跟好了。” 石头对上沉南珣的视线,躬身应下,规矩半点不差。 所有人都退了出去,沉南珣才走近陆风禾,“你且忍耐两日,后日夜里我便下船,大约五六日之后回来,到时” 沉南珣想了想,“后天晚间吵一架吧,我摔两个茶盏便说被溅起的随便划了脸,不想见人。” “谁?”陆风禾问。 沉南珣想说你,话到嘴边又变成了,“我。” 陆风禾斜眼看沉南珣,“你这都把我安排好了?” “船工里混了襄亲王的人,虽说等闲不会上来,但下人之间总有联系。” 说到襄亲王,陆风禾想起一事,“碧荷说现在胡大人之死算到你头上了?” 沉南珣依然不大上心的样子,“放心,且不说与我无半分关系,就是真是我做的,我也不会留下蛛丝马迹,现在防着他们伪造证据就行了,而且” “而且什么?”陆风禾问。 沉南珣有些不大好开口,“午作看过胡大人二人的尸身了,我手上也有一些他们杀人的证据” 陆风禾惊呼,“莫要与他们对上,我提醒过你。” 沉南珣安抚陆风禾,一下一下抚摸着她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手。 “放心,我不会轻易把证据拿出来的,我也只是为了保命而已。” 确实,沉南珣往后要做的所有事都只是为了保命而已,保自己的命,也保枍哥儿的命。 陆风禾还是忍不住叮嘱,“你莫要冲动。” 沉南珣顺着她的话,“知晓了,我定三思而行。” 绿芙拿了点心来,都是提前就在府上做好直接带上船的。 “姑娘,午间就先用些点心吧,船工早些大了些鱼,不过鱼儿不大,厨娘只能就着那些鱼做个汤,烫个饼。” “放下吧,不拘吃什么,能吃饱就行。” “船上买了菜蔬,只是我们人多,只怕夕食也只能简单用些。”绿芙又说。 这在船上不比在府里,想吃什么大厨房忙不过来还有小厨房,实在不行还能上街市买现成的。 在船上,若是到了大一些的码头还能买到新鲜的蔬果肉禽,或是买些新鲜的吃食。若是没能靠岸或是码头打大,就只能船上有什么吃什么了。连续好几日只能吃一些船尾渔网里兜上来的小鱼小虾也是有的。 陆风禾捻起一块椒盐酥,点了点头,绿芙放下一壶温水便下去了。 沉南珣赶紧宽陆风禾的心,“你放心,沿途的补给我与三哥都安排好了,只是河上早晚寒凉,瓜果少用些。” 陆风禾还是点头,小口吃着椒盐酥,并不搭腔。 沉南珣愁眉苦脸想找点话与陆风禾说,可惜平日里惜字如金惯了,如今想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时寿康敲了敲门,“主子,利州来信了。” 沉南珣唰地一下站了起来,“禾娘,你且休息,我” 陆风禾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视线转向窗外。 沉南珣毫不停留地开门离去,屋里又只有陆风禾一个人,尽管外面的风声和水声都清晰可闻,可陆风禾还是觉得屋里太安静了,连带心上都荒凉了。 利州,呵,是那个女子来信了吗? 是他已经给那个女子去过信,说他要去利州了吧,还真是迫不及待呢。 还真是辛苦他了呢,衙门的事忙完了,还得周旋在两个女子之间。 只是,利州路着实远了些,不想放到京都,放到京畿或是京西也近些啊。 /102/102729/29701939.html 第一零二章 挑花来戴 陆风禾透过琉璃窗,看到两岸有人对她们的楼船指指点点,不得不说,这一刻,陆风禾内心那边不可与人道的虚荣心确实得到了满足。 赵氏领着余姑姑进来,碧荷也跟在后面捧着几个盒子。 “这是?”陆风禾问。 赵氏点着盒子,“这是沈家二房太太崔氏让她们娘子带来的赠礼。这一盒是沈二娘子娘家送来的,这一盒是沈二娘子家姐孔府送来的。” “碧荷手里的是郡王爷身边的苟顺管家送来的,说是给哥儿和姐儿的。” 陆风禾接过郡王爷送来的匣子,里面摆着两块玉佩,各做成一条锦鲤,合起来是一个完整的圆,鱼尾分别刻着两个孩子的名字。 两块玉佩都打上了络子,可以让孩子挂在胸前。 陆风禾拿起蓁姐儿的就给蓁姐儿戴上,蓁姐儿好奇地想去抓络子,可小手怎么也抓不住,络子总是从小胖手中溜出去。 蓁姐儿也不恼,溜一次抓一次,乐此不疲,倒是个脾气好的。 陆风禾又把另一块拿起来交给翠芝,“让枍哥儿贴身带着吧,祖父给他的。” 陆风禾这才发现里面还有一封信,说是写给枍哥儿和蓁姐儿的,实际上还不是写给陆风禾的,两个孩子谁像识字的样子。 陆风禾没有着急看信,而是让绿芙收到了一边,至于几家的盒子,沈二太太崔氏送来的一看就是一匣子点心,碧荷打开看过了。 “还有一些梅子、杏子的果干。” “果子干留下一些,点心分一分吃了吧,也放不住。” 至于刘氏娘家和姐姐送来的,陆风禾看都没看,“娘看着办吧。” 赵氏坐到陆风禾身边,“这是甚么了,恹恹的,身上可有不舒服?” 陆风禾摇头没,“约莫是晨起早了些,有点精神不济。” 赵氏让余姑姑给陆风禾看看,余姑姑细细看过陆风禾的神色,“姑娘还是多歇一歇,虽说身子已经调理差不多了,但毕竟日子短了些。” 陆风禾点头。 赵氏屋里也还有事呢,“也到歇晌的时候了,你快歇着,晚点娘再来看你。” 陆风禾恹恹地打了个哈欠,“娘也歇一歇吧,程姨母不是外人,也用不着你时刻陪着。” 赵氏心思被陆风禾看穿,赵氏有些不好意思,“怎么说我们也算是主家。” “楼船行船慢,十来日呢,你陪得过来程姨母也烦你了吧,你且顾好自己。” 赵氏歇了陆风禾一眼,“知晓了知晓了,操这样多的心。” 陆风禾躺在罗汉床上,身上搭着薄被,看向窗外,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绿芙拉高陆风禾身上的薄被也就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沈南珣进来看到的就是满室霞光,霞光里躺着个睡美人。 大约沈南珣的视线太过灼人,陆风禾在沈南珣的注视下悠悠转醒。 陆风禾有些怔愣,一时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自己又身处何地。 “醒了?”沈南珣端着一盏温水递到陆风禾跟前,“清清口。” 陆风禾恍惚觉得她似乎与沈南珣还是恩爱夫妻。 喝下两口温水,人也清醒了,陆风禾实在不太愿意与沈南珣单独这么待着,她怕自己忍不住质问他,与他争吵,她不想沈南珣看到她那么不堪的一面。 “绿芙,绿芙。”陆风禾出声吧绿芙喊了进来。 绿芙进来极有眼色地自己找事做,比如伺候陆风禾穿鞋,给陆风禾船上鹅黄色的杭绸比甲,再给陆风禾通通头发挽个松松的发髻…… 沈南珣就那么看着,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绿芙实在找不到事情做了,恨不得把桌椅都擦一遍了,沈南珣还没走,而陆风禾也丝毫没有让绿芙走的意思。 “现在什么时辰了?”陆风禾问。 “约莫酉时了。“绿芙说。 “酉初三刻。”这是沈南珣说的。 陆风禾哦了一声,“那夕食还早,去把香芽儿早间摘的茉莉花拿来。” 香芽儿前一日才到陆风禾身边,自己没什么要收拾的,主子的行李她也不大插得上手,一大早就去暖棚花圃里摘了好些茉莉花,说是让陆风禾放在枕头边。 摘的花多,香芽儿一上船就用大海碗泡了一些。 绿芙取来的就是香芽儿泡着的茉莉花,大半都半开了,香气馥蕴,果然是人间第一香。 碧荷跟了进来,“姑娘,这花开得这样好,挑几朵簪吧。” 陆风禾下意识摇头,“你们小姑娘自去戴了,莫来折腾我。” 陆风禾潜意识里总觉得自己四五十岁了,而活在记忆里的几个丫头,一直是双十佳年。 碧荷手上不停地挑着花,“姑娘就簪上几朵吧,姑娘都多少年不簪花了。” 碧荷说完自觉失言,小心地觑了沈南珣一眼,又快速转移视线继续挑花。 沈南珣装作没看到碧荷的小动作,只是坐在一边喝茶吃着点心,看着陆风禾,他也想看陆风禾簪花。 时下流行簪花,无论男女老少,曾有诗云,谁家浴罢临妆女,爱把闲花插满头。 诗会宴席几乎人人簪花,就是每年新科举子游街簪花那也不在少数,可见簪花不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尤其南方女子尤其喜爱簪花,毕竟南方几乎一年四季都有花开,四时有花长见雨。 沈南珣记忆中陆风禾也是爱簪花的,有时是戴在头上,有时却是串成串带在手上挂在衣襟上。 碧荷看沈南珣那一眼传达了一个信息给沈南珣,只怕陆风禾不簪花也与自己那个鸡蛋里挑骨头的亲娘有关。 陆风禾最后拗不过几个小丫头,在发髻边上插了一排小白花,花上还带着水珠儿。 在沈南珣眼里,陆风禾更显清丽动人、明丽莹净了。 几个小丫头也闹着各自簪了几朵。 海碗里还剩不少,陆风禾让碧荷找来针线,想穿两串送给两位长辈戴。 没有女子不爱花,赵氏和程氏也是,在船上无趣得很,自己不能出门与她们说话,就送两串花让她们带着玩吧。 花都串完了,碧荷也捧着去送人了,沈南珣还坐着不动如钟。 “世子没有公务了吗?怎生在此处消磨这样久?” /102/102729/29701940.html 第一零三章 恍惚之间 沈南珣点头,“如今六品小官,确实没有公务需要路上处理。” “那利州的事也都处理好了?”陆风禾问。 沈南珣不大在意,“无甚好处理的。” 陆风禾敷衍地应了一声。 实在不想与沈南珣呆在一处,“翠芝,去取叶子牌来,我们打上两回。” 陆风禾闺中与好友消磨时间会打叶子牌,成婚以后就未再打过了,翠芝一时有点蒙,叶子牌早就不知道收到哪里去了,带没带上船她都不打记得了。 可一个好的下人不能说没有,翠芝只能应下,然后出门,赶紧去找陆八娘子问问,看她带没带,还有郭大娘子,再不济,郭夫人也是可以问一问的。 好在第一个陆八娘子秦玲儿处就找到了叶子牌。 秦玲儿也是个爱玩的,闺中也与陆风禾一起打过很多回,一听陆风禾要打叶子牌,牌也不给陆风禾了,自己抱着就来了。 “哎呀,禾娘,我还以为你收手了呢,坐月子那么无聊也不听着你打叶子牌,这刚上船你就憋不住了?”秦玲儿走到舱门口就嚷嚷开了。 沈南珣觉得现在仿佛“惊弓之鸟”,只要有人说甚么事陆风禾好久没做了,沈南珣自然而然就想到是亲娘不让陆风禾做。 在打叶子牌这事上,沈南珣确实冤枉陈氏了。 陈氏甚至不知道陆风禾会打叶子牌,何来的不许。 还是陆风禾的闺训在作怪,觉得成了婚嫁了人就要好好当家理事,别成天想着玩乐,进了郡王府又很快接手了中馈。 郡王府理清楚了,又有了身孕,接下来枍哥儿出生,这一事接一事的,慢慢陆风禾也没时间想着打叶子牌了。 陆风禾之所以现在想起来打叶子牌,纯粹是上辈子孩子都大了,王府也理清了,陆风禾又重新开始打叶子牌打发时间,这一无聊,下意识就想起了叶子牌。 青菱从小跟着陆风禾自然是会打的,至于另一个,秦玲儿原本想让人去找陆四娘子来,结果郭大娘子马氏听着音来了。 于是牌桌上四人就定下了。 马氏一个不巧成了陆风禾的对家,陆风禾坐在里侧,马氏一抬头就能看到陆风禾侧后方的沈南珣。 秦玲儿与陆风禾闺中玩牌多是消磨时间,并不论输赢,加上青菱一个小丫头,若是要论输赢,多少有些欺负小丫头的意思。 只要不面对沈南珣,陆风禾就会自在很多,两个回合下来,陆风禾也放开了,马氏也是爽利性子,去秦玲儿也很快说到了一起。 沈南珣能看到陆风禾的侧脸,别人打了她要的牌她欢呼着吃牌,不巧打了其他家要的牌,她又懊恼地觉得不该这样打。 越打越兴奋,陆风禾脸都红了几分,沈南珣看着看着觉得喉咙发痒,案几上的茶水喝完了喉间的痒意也半点没有压下。 恍惚之前,沈南珣想起刚成婚时,陆风禾总是脸红,给他分茶不小心碰了他的手会脸红,替他更新手不留神碰到了脖颈会脸红,就是他沐浴出来只着内赏陆风禾也会脸红…… 沈南珣清了清嗓子,几个人同时看向他,他有些不自在地抻抻衣裳站了起来,“我去看看夕食。” 沈南珣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几个人的牌兴,打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 其实沈南珣完全不会打,身边没人会,也没那个时间去玩,只是几个回合停下来,也听出了个大概。 出了舱门就遇到陆四郎,“禾娘屋子里在干嘛呢,吵吵嚷嚷的。” 沈南珣与陆四郎一起往下走,“八嫂子与郭大娘子在和她一道打叶子牌呢,打到兴头上声音大了些。” 陆四郎宠溺又无奈地笑了笑,“小拾就是这样,家里都是些哥哥,她常常抱怨没人同她玩,于是常常呼朋唤友,有时连续好几日招好友到家里去,祖母都被她闹得出门上香礼佛躲清净去。” 沈南珣笑着应着,心里想的却是禾娘到郡王府四年有余,除了家宴,从未操办过宴会,京都最时兴的赏花宴、踏春宴、诗会茶集……她一应没办过。 陆风禾还未嫁到郡王府的时候,沈南珣几次见到她倒都不是一个人,不是与友人在一起,就是跟在哥哥们后面。 沈南珣还以为陆风禾是个爱热闹却怕麻烦的人,闺中也都是友人找她玩,没想到她却是个呼朋唤友,爱操办的人。 难道……又是母亲不允许? 这事,沈南珣却是又冤枉了陈氏,陈氏倒从未说过府中办宴会的事,只是有一事他倒想得不差,陆风禾确实是爱热闹却怕麻烦。 闺中在毗陵时,她只要邀约友人便好,家里的一应接待吃用自由母亲嫂子与她张罗。 而到了郡王府,若是要办宴会,要张罗的却是自己,光顾着张罗宴会了,累都累够了,哪里还有心思热闹。 所以陆风禾从不张罗宴会,但别人家的宴会,只要能去的她绝不缺席,为了让人下次还会邀约她,她也会把随礼稍微厚上一些。 厨娘已经在分装食盒了,船上人多却都住在一起,并不需单独送到各房,这样麻烦不说还浪费食材。 一层就有宴息厅,早就说好了朝食夕食除了陆风禾的,都到一层宴息厅用,摆上三桌,郎君、女眷、孩子各一桌倒也便宜。 沈南珣交代厨娘,“食盒里多装一些,装够三位娘子的。“ 赵氏和程氏从二层下来,闻言问:“谁在小拾哪里?” 程氏笑,“这个我知道,我家那个泼猴听到玲娘拿着叶子牌去找禾娘,前脚刚走后脚就跟了上去。” 赵氏也跟着笑,“她们年轻女郎能玩到一起便最好不过了。” 说完又对沈南珣说:“用完夕食可就不能再让她们玩牌了,小拾贪玩,久坐百害而无一益,点灯玩牌也伤眼睛。” 此刻,赵氏仿佛也忘了眼前这个妥帖有礼的姑爷正在和自己女儿闹和离,早间还言辞欠妥呢。 沈南珣却是躬身应下。 绿芙与碧荷也下来取食盒了,接过来却是慢慢两盒。 “我们娘子吃不完的。”碧荷对厨娘说。 装菜的厨娘是原本就在船上的,并不知道这一家子的内情,“你们姑爷说的啊,三位娘子的。” /102/102729/29701941.html 第一零四章 玉成新人 碧荷和绿芙对视了一眼,谢过厨娘,朝沈南珣和赵氏的方向福了福就拎着食盒上楼了。 用夕食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了,秦玲儿和郭大娘子为了玩叶子牌夕食都不下来用。 黄文珊坐在陆四娘子和陆三娘子中间又是银牙咬碎,原来可都是她们三个一道玩牌的,如今她们人不够加上个小丫头都不喊她。 还有郭大娘子,凑甚么热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与陆风禾也是亲姑嫂呢。 只是黄文珊在想什么没人关心,一顿饭吃得和乐融融。 郭夫人夸陆三娘子,“三娘子这夕食安排得好,尤其是这一道清蒸江鳝,爽口不腻。” 陆三娘子连连摆手,“哪里是我准备的,这是沈大郎准备的,我可想不起来吃这些东西。“ 郭夫人笑得促狭,“禾娘倒是个爱吃这些东西的人。“ 陆四娘子给郭夫人和赵氏布菜,“谁说不是呢,这禾娘啊,就爱吃个新鲜,什么稀奇古怪的她都爱尝一尝。” 赵氏放下喝汤的调羹,“还不是你们惯着她,什么新鲜的都往她跟前送。” 黄文珊听了觉得喉咙塞得慌,喝口汤都觉得食管子被撑大了。 沈南珣与几位郎舅小酌了两杯,留下他们借着酒兴吹着江风谈诗词歌赋就上楼了。 陆风禾也已经吃好了,正在舱房里踱步,秦玲儿百无聊赖地翻着叶子牌,显然是还要继续酣战。 “娘说了,夕食过后便不要再打了,灯下打牌伤眼睛。”沈南珣对陆风禾说。 陆风禾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倒是秦玲儿气恼地说:“知道了知道了,啰嗦。” 郭大娘子站在一旁看针线筐里的绣样,挑了几张放在案几上,该是想拿回去描一份。 郭大娘子见沈南珣来了,手上的动作也加快了,又挑了两张就放下了绣样。 “禾娘,这些我先拿去了,描好了送来还你。” 陆风禾点头,“你都拿去慢慢挑好了,我现在又不用,你也不用急着描,明日日头好了再描不迟。” 郭大娘子笑着应下,就告辞要走。 秦玲儿见牌友都要走了,这牌是真的打不下去了,罢了罢了,各回各房间去吧。 沈南珣站到了郭大娘子刚刚站的地方,也拿起了簸箕里的绣样,确实多,曾经沈南珣只觉得这绣纹不错,从未仔细看过绣样,原来一个好看精巧的绣纹这样复杂。 “你们用过夕食了?”陆风禾问。 沈南珣放下手里的东西,站直身子,“夕食用过了,哥哥们在小酌论诗,嫂子们约莫也在吹着江风吃茶闲聊。” “你也吃酒了?”陆风禾下意识探了探头,想闻一闻看有没有酒味。 沈南珣抬手自己也闻了闻,“哥哥倒了,便凑趣吃了两杯,都是果子酒,没什么味道。” 陆风禾再次从沈南珣面前走过,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 “福安有没有与你说过什么?”陆风禾问。 沈南珣皱眉,福安每天与他说的话可太多了,陆风禾问的是哪一件。 陆风禾见不得他这个不上心的样子,“你身边的几个小子也到成婚的年纪了吧。” “你说福安的婚事?”沈南珣这时候反应倒是很快了,“提是提了,不过,不提也罢。” “何时提的?”陆风禾问。 “我去褫州之前,他想先提亲……” 陆风禾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福安没有对青菱不上心,只是造化弄人,她与沈南珣眼下的关系确实不适合再把二人凑在一块,可……难寻有情郎。 沈南珣见不得陆风禾皱眉的样子,“让福安来你身边当差?” 陆风禾连连摇头,“他来了你身边得用的人就少了,不行不行。” 两个人要在一块,福安来不了,那就只能青菱去。 陆风禾脱口而出,“让青菱去……” “不行不行,青菱怎么能去郡王府当差,青菱可是同我一道长大的。”陆风禾自己否定了自己。 沈南珣倒是想过这一法子,“你的嫁妆多半还在京都,不需要个身边人看管着?” 福安和青菱结为夫妻,让谁换了主子都不好,也没非要换主子的必要,只要人在一处就行了。 陆风禾心动了,“他们两个都是奴籍,往后孩子算哪边的?” “福安是军户,秦凤路的世代军户。” 陆风禾瞪大眼睛,她从未想过沈南珣身边管着起居的小厮是军户,她还当是奴籍呢。 “我倒可以许了青菱良籍。” “不若问问他们的意见?” 两个人对视一眼,不谋而合,让人把福安和青菱角了来。 青菱就在四层听差遣,闻声便来了,福安在楼下和船工一道喝酒聊天呢,小跑着上来,到舱门口不留神撞到了正要进门的青菱。 青菱红了脸,瞪了福安一眼,福安伸进门的脚立时缩了回去,等着青菱进了门才跟在后面进来。 问安过后两个人远远地站着,若不是主子在跟前,这两人怕是恨不得站到江对岸去。 陆风禾看了沈南珣一眼,示意沈南珣问。 沈南珣很为难啊,自己一个男子,去关心另一个男子的婚事,这事说出去……算了,他没脸说出去。 可禾娘不问,沈南珣能怎么办,只能自己硬着头皮上。 “福安,你之前求我的事我与娘子说了。”沈南珣说得模棱两可。 福安却立刻明白沈南珣说的是什么,眼睛都发亮了。 “不若你再求一求娘子。”沈南珣估计卖关子。 福安看了青菱一眼,青菱不明所以,福安扑通就跪了下去,陆风禾听着都觉得膝盖疼。 “小人……小人想求娶娘子身边的青菱姑娘,求娘子成全。” 青菱顾不得在主子面前,跨步过去拉福安,“你快起来,你说什么胡话呢,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此时再也不提。” 陆风禾清了清嗓子,青菱才收敛了些,可拖拽福安的动作一点没停。 “青菱。“陆风禾不得不出生。 青菱这才收了手,双手交叉放在腹部,低头应是。 “我知晓你父兄盼望你留京,我也曾与你说过,我在京都的田产铺子需要个信得过的人看顾,你可愿意去京都替我看好铺子?” /102/102729/29701942.html 第一零六章 看你如何 朝食过后,太阳还高高挂着,天空却飘起了小雨,斜斜地落在琉璃窗上。 陆风禾葱白的手指点在琉璃窗上,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窗外的细雨。 枍哥儿的新鲜劲也消减了些,陆九郎又把孩子们都聚到了四层的观景台,拉上两面的帘子,带着孩子们一起温书。 正所谓一日不写手生三日不思心生,蒙学阶段尤其忌讳三日打鱼两日晒网,可以不习新篇,但温书是一定要坚持的。 陆家几个孩子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陆九郎没想到的是枍哥儿这样小,还刚蒙学没多久,竟也能坐得,不哭不闹也丝毫不见烦躁,描红久了手酸也从不耍赖不写,只是会要求少歇片刻,不必人催,他自会重新拿起笔,一笔一画认真地写下。 陆九郎还与陆四郎说起这事。 “这可不像小拾,她最不耐烦地就是练字,打小写得就比我们少,我们手腕绑着沙袋临字,她也只是坐着旁边看着,看大戏似得。” “小拾是女子嘛。” “这性子与男子女子无关,小拾做甚么都没个长性,我看枍哥儿这是随了他爹。” 陆四郎没说话,这事随谁都行,反正是好事。 行船不同与坐画舫出游,画舫会有各式艺妓,弹唱百艺,行船是很无聊的,在船上短则三五日,长则十天半个月,顺着运河,南来北往。 下晌到了汴州港,是离京都以后第一个大港口,在汴州港要停留约莫一个时辰,船上的人不论是主子还是下人,都踏上了跳板往码头去了,这人漂久了就想踏到实地上。 陆风禾看着陪在自己身边的青菱,“你怎么不忘码头上去逛逛,我这里不需伺候。” 青菱摇头,“汴州港奴婢逛过很多次了,也没什么好逛的。” 绿芙拿了新煮的花茶进来,“我们青菱姑娘啊不用自己去逛也能吃上想吃的东西。” 青菱气恼地想去掐绿芙,“快别说话了,怎么跟碧荷似的。” 绿芙吓得连连喊叫,“诶诶诶,茶茶茶,莫闹莫闹。” 青菱瞪了她一眼才收了手。 陆风禾不能上岸去的郁闷多少开解了些,显然小姐妹们都知道青菱婚事定下了的事。 “青菱你快与我提一提,把绿芙定给谁合适。” 绿芙放下花茶,“姑娘且安心,奴婢呀,谁都不嫁,奴婢自梳伺候姑娘一辈子。” 陆风禾连连摆手,“别别别,我可不要老姑娘,老嬷嬷倒是可以。” 三个人笑作一团。绿芙气恼地嘟囔了一句,“姑娘怎么也这样促狭。” 陆风禾用了一杯新上的花茶,“哟,这不是我们带上船的吧。” “这是香芽儿昨日一早天不亮就去花圃里摘的花苞,不知道她怎么处理的,奴婢尝了,一点涩味都没有,香芽儿说能喝个三日左右,日子久了该发酵了。” 陆风禾又细细品了一口,“是不错,没想到她还有这手艺呢。” 绿芙点头,“香芽儿说她点茶也不错,等到了毗陵奴婢得试一试她。” “那就有劳绿芙姑娘了。” 青菱凑趣,“绿芙嬷嬷。” 绿芙又龇牙咧嘴想去撕青菱,“你这张嘴,真真是白长了,福安管事可知道你这样尖牙利齿。” 一句话,青菱又熄火了。 陆风禾看着觉得好笑,这两人是唱大戏呢。 “下去吧。”笑声还没停下,就听到门口有声音传来。 几个人一同看向门边,沈南珣拿着两包点心走了进来。 “去取两个碟子来。”沈南珣对行完礼要退出的两个说。 绿芙很快就取了来,想接过点心自己把它放到碟子里,却被沈南珣避开了,绿芙识趣地退了下去。 沈南珣一边打开点心包,小心地放进碟子里,生怕不小心弄碎了点心。 一边与陆风禾解释,“这是马蹄糕,听说汴州城里这家的最好吃。这是红枣糕,你也要用些,红枣是补气血的。” 陆风禾偏不如沈南珣的意,捻了一块马蹄糕。 手上温润的触感表明这点心还热乎着,“你去城里买的?” 沈南珣点头,“对,你快些尝尝。” 汴州港可是在城外的,从船靠岸到现在也不过三刻钟,他这是马不停蹄去城里买了点心就上船了? “你可以逛一逛的。”陆风禾忍不住说。 沈南珣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黄牛饮水似地一口饮尽,又倒了第二杯。 陆风禾心疼这好好的花茶,如何耐得住沈南珣这样喝,可,看在手上的点心的份上,罢了,就当用花茶换的点心吧。 咬下小口,确实不错,清爽细腻,并不甜,还带着细细的奶香。 陆风禾推了推碟子,“你也用些?” 沈南珣摇头,“你先用,我先吃口茶。” 陆风禾也不与他客气,客气给谁看呢,没必要。 两块马蹄糕,一块红枣糕下肚,陆风禾擦手吃茶。 “再用些?”沈南珣说。 陆风禾摇头,“尽够了,再用夕食该打发了。” 沈南珣见陆风禾真没有再吃的意思,那起一块,陆风禾好几口才能吃下的一块点心,沈南珣两口一块两口一块,陆风禾一杯茶还没用完,两盘点心已经见底了。 这男子与女子的食量果然……差距甚大。 去港口闲逛的人陆续回到船上,外间喧嚣了起来,都在问询,买了何,价几钱。 陆风禾兴致勃勃地听着,这住得紧凑也是有好处的,至少热闹,带着人情味的喧嚣最是让人向往。 庞大的楼船起锚了,渐渐驶出港口。 陆风禾仿佛为了配合楼船的摇晃一样躺在了罗汉床上,两边还停着不少船,有的只有一个两个人在甲板上走动,走的却是人来人往在装卸货物。 枍哥儿被舅舅带下了船,在码头见到了一个围着很多的人饼摊,非要拉着石头排队买了一张……并没什么特别之处的饼子。 枍哥儿来见陆风禾,陆风禾拿帕子擦了擦枍哥儿的脑门上的吸汗,“跑慢些,娘亲一直在呢,去码头玩得开心吗?” 枍哥儿满脸郁闷,“娘,我看到一个摊子好多人围着买饼子,我以为很好吃,我排了好久的队,总算买上了,可是,我觉得他做的还没厨娘做的好吃。” /102/102729/29701943.html 第一零七章 你就这样? 说着枍哥儿把油纸包着的饼捧到了陆风禾面前。 陆风禾看着眼前这个份量十足地饼,似乎明白了为何会有那么多人围着。 “其他人也是只买一个吗?” 枍哥儿想了想摇头,“不是,有的阿伯买十来个。” “他们拿到饼也很失望吗?” 枍哥儿还是摇头,“未曾。” “这一个饼几个大钱。” “一个饼两钱,五钱就能买三个饼。” 陆风禾明白了,这是靠量获得顾客的,可是这时候与枍哥儿说价钱,他是没有概念的。 “或许是因为这个饼摊的饼很干净,吃了不会腹痛。” 枍哥儿似懂非懂,点头,“原来是这样。” 沈南珣轻笑一声,“你也就哄哄孩子。” 陆风禾气恼自己被当着孩子的面揭穿,“那你如何与他解释实惠。” 沈南珣让枍哥儿把饼子放下,“走,爹爹带你去底舱转一圈。” 枍哥儿摇头,“不行啊,娘亲不让我去。“ “你娘不让你单独去,可爹带着你去没关系。” 枍哥儿扭头看陆风禾,“娘,是这样的吗?” 陆风禾点头,“是,若是爹或者舅舅们带你去是可以的。” 枍哥儿欢呼一声,他早就想知道这样大的船,没腿没轮子的,如何能浮在水里,还能行走。 陆风禾不服输地看了沈南珣一眼,他到要看看沈南珣如何与枍哥儿解释,为何毫无特色的饼子却有那样多的人去买。 沈南珣只是轻笑,就领着枍哥儿出去了。 此刻,陆风禾恨自己不能出门,比不能去码头更遗憾地是不能看看沈南珣到底怎么教孩子的。 直到夕食,陆风禾都没再见到沈南珣喝枍哥儿,心里有事,闹得陆风禾夕食都没用多少。 天都擦黑了,枍哥儿才小嘴憋着,脸上还挂着泪珠来到陆风禾跟前。 陆风禾连忙站了起来,给枍哥儿擦着眼泪,问的却是沈南珣。 “枍哥儿这是怎么了?”问完还斥责,“教不会慢慢教吗,怎么能训孩子呢。” 沈南珣觉得自己很冤枉,他带枍哥儿去了一个时辰,与枍哥儿说的话不超过五句,怎么就成了他训斥孩子。 “枍哥儿快与娘说一说,你这是怎么了?” 枍哥儿还带着鼻音,显然是哭过了,“娘,他们好惨啊,我们多给他们些工钱吧。” 陆风禾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谁?” “底舱的船工,他们好辛苦,一整天待着憋闷不见阳光的底舱,底舱还很冷,可他们泰半都不着上衣,船桨好重,枍哥儿推都推不动,可他们还要摇得飞快。” 这楼船虽然正常行走靠的是帆,可遇上激流,遇上避船,遇上转向,或者逆水、风力不足时还是需要底舱船工摇桨的。 原来沈南珣是带枍哥儿去看船工的活计去了,也是,这船上,最辛苦的约莫就是船工了,拿到了工钱也是最低的,码头有的是他们这样的人。 “娘,我们的箱笼好重啊,枍哥儿也推不动,可船工搬比我们箱笼还重的货物,才能得一个大钱,连一个饼都买不起。” 这是带他体会了一下码头搬运工的活。 “娘,他们那么辛苦却吃不上一点好的,连饭都是糙米,肉也少得可怜,枍哥儿一口都吃不下,可能还能连吃好几碗,还说这是很好的伙食了。” 确实,还让吃糙米,不厚道的主家让船工吃陈米霉米也是有的,至于肉,有就不错了,两三天让开顿荤的不在少数。 “娘,我们多给他们一些工钱吧。” 陆风禾倒是很赞同沈南珣这个方式,纸上得来终觉浅,让他亲自去看看去体验去感受。 “那么枍哥儿现在明白为何码头那家没什么特色的饼为何那么多人买了吗?” 枍哥儿点头,“爹说,因为他只要两个大钱,一张饼泡开了够一个成男子吃饱了,只需搬两箱货物。” “为何不能多给工钱,你问过你爹了没?” 枍哥儿点头,“问了,爹说我们的银钱都在娘这里,给多少娘说了算。” 陆风禾看了沈南珣一眼,言下之意不必多说。 你就这样教孩子的?还不如像我一样直接告诉他因为饼干净呢。 “因为若是我们船上的船工工钱涨了,其他船上的船工是不是会心里不痛快?”陆风禾循循善诱。 枍哥儿点头,“那他们也涨?” “可并不是每一家都像我们家一样有多余的钱拿出来给船工涨工钱,而且,我们只是偶尔行船,涨了也就涨了没多少钱,时常跑船的主家他们日日要给船工工钱,若是涨了,他们是不是要多出很多银子,他们是不是又不乐意?” 枍哥儿似懂非懂。 陆风禾也有些不知该如何解释。 “总之,工钱是不能涨的,但我们可以让他们吃好一点,顿顿有荤菜怎么样?” 枍哥儿拍手,“好诶。” “不过,这银子得你出。” “啊?为何?枍哥儿也没银子啊。” “因为是你想让他们吃好点的,从你往年的压岁银子里出。” 枍哥儿有些不大乐意,但还是点头,“好吧。” 陆风禾把翠芝叫进来,“你去看一看,枍哥儿一年有多少压岁银子。” 要说银子,枍哥儿还真没多少,他还小,长辈多是给新鲜玩意儿,金银玉石,直接给银子的很少,给也是给一些花样新鲜兆头吉祥的金银裸子,多是空心的,让孩子拿着玩儿,并不值钱。 果然,翠芝过来报,“金银加起来也不过百两。” “待着枍哥儿去问厨娘,若是让所有船工每吨有一个荤菜,一日需要多少银子。” 翠芝领命待着枍哥儿去了,厨娘刚清理完厨房,几个人坐在船尾吹风,船上人多,还要分三个灶吃,厨房的人也辛苦,从早到晚,几乎都呆在烟熏火燎的厨房里。 见到翠芝来还以为主子要加餐,嘴上不说,可问好的声音多少带了些情绪。 “哥儿,此时你得自己问。”翠芝得了陆风禾的信,提醒枍哥儿自己问。 枍哥儿尊卑还不是很有概念,他只是到他面对的是膀大腰圆的陌生人。 “请……请问,若是让……让船工每顿都…都有荤菜,一日需多少银子。” 翠芝补充,“多要多少?” /102/102729/29701944.html 第一零八章 自己去送 婆子看了翠芝一眼,翠芝示意她如实说。 婆子扳着指头慢慢算给枍哥儿听,“船上船工总共六十余人,每五人一斤肉,一顿约十余斤,其中鱼肉便宜些,江上也能自己捕鱼,算三十文文一斤,鸡肉三十文,猪肉贵些少说要六十文。” “若是一顿猪肉一顿鸡肉或鱼肉,一日要一贯钱。” 枍哥儿看翠芝,翠芝点头,“算得不错,行船至少还要十日,那就得拿十贯钱。” 枍哥儿又问,“我又那么多钱吗?” 翠芝应,“有的,奴婢带你回去拿。” 一贯钱等于一两银子,按理说枍哥儿可以直接拿十两银子给灶上的婆子。 陆风禾也确实这样做了,可被沈南珣拦住了,他让福安拿着十两银子铰碎了去找人换大钱。福安头都挠破了,这临时临了的,他去哪里找人换十贯,别说没那么多,要真有几百个大钱,也没人带身上啊,不怕贼惦记? 结果还真给他找到了,船老大还真就带着大钱,主要是有些船工他们到了毗陵不一定跟着回京,或是家就在沿途的,家人会算着时间到码头来先结一些工钱回去花用。 福安去找船老大换钱,船老大还不乐意,因为碎银子是自己铰碎的,重量上不能很精确,虽说一两银子等于一贯钱,可真用银子支付几百个钱,最后往往一两银子只能铰出八九百个大钱。 福安好说歹说,船老大才听明白,这是陪孩子玩呢,稍后他拿着银子去找厨娘又把大钱换回来就是。 别说,十贯钱还真的挺沉的,猛地抬那一下,福安差点美抬起来还闪了腰,按照规制,一贯钱六斤三两。 福安抬着一箱子钱回到三楼,把箱子放到风地方,“哥儿,这是你要的大钱,共十贯。” 枍哥儿还不大会数数,闻言并不露怯,而是看向翠芝,“翠芝姨姨,你帮枍哥儿数一数,枍哥儿在旁边看着。” 陆风禾看枍哥儿架式不错的样子,只想捂嘴笑,要不是知道他老底他不识数,还当他是个能监督的呢。 翠芝数完了,报给枍哥儿,“正好十贯。” 枍哥儿要让福安帮他拿下去,这次遭到了陆风禾的拒绝,“是你要拿钱给厨娘的,那你就自己拿了去。” 枍哥儿委屈了,瘪着小嘴,“可枍哥儿搬不动。” “那就一贯一贯拿。”这是沈南珣说的。 既然要换大钱来让他看一看到底要花多少钱,那便也让他自己拿下去,感受一些这些钱的重量。 枍哥儿转头看陆风禾,企图找陆风禾求助。 陆风禾只是应着沈南珣的话,“这可是你自己要做的事,怎么能让别人帮忙呢,帮你换钱还是因为你小了些,怕你被骗了。” 陆风禾又给他出主意,“你可以请哥哥姐姐来帮忙,也可以请石头帮你拿两贯。” 要说石头的力气,虽说这一箱子是抱不下去的,但拿个三五贯还是不成问题的,但陆风禾只让那两贯。 枍哥儿一听,行,把哥哥姐姐都喊来,一人拿一贯,他也能少跑好多趟了。 枍哥儿噔噔噔就去找人去了。 陆风禾却是觉得沈南珣变了,她打量着沈南珣。 “你今天怎么了?“陆风禾问。 沈南珣放下茶盏,“为何这样问,我今天很好啊。“ 陆风禾摇头,“往常你最不耐烦带枍哥儿了,你居然还能带他去底舱,我还以为你会直接带他去找船老大问一问了事了呢。“ 沈南珣也说不清自己这是怎么了?大约是下定了决心想要做一些事,枍哥儿作为他的长子,将来要么尊贵无比,要么身负血海。 “一时没找到船老大,就直接带他去问船工了。“沈南珣敷衍着说,有些事他现在却是不大好与陆风禾托底。 陆风禾知晓他并没有与自己说实话,只是顺着自己的话敷衍自己罢了。 只是,敷衍就敷衍吧,眼下二人也不是需要什么对说的关系。 孩子们早就待烦了,好不容易有点事做做,那还不一窝蜂地来,不光陆家五个孩子还来,郭家那个与他们不大熟的哥儿也跟来了。 几个孩子一人拎一贯,石头拿了两贯,箱子里居然只剩下一贯了。 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陆四郎家的池哥儿算是几个孩子里最大的,六岁上了,一咬牙又拎起了一贯,小手拎不动,就让大钱滑到手腕上,两只挂着大钱的手还交叉抱在胸前,看着有点滑稽。 孩子人又一窝蜂跑了,陆风禾却没了再与沈南珣说话的兴致,沈南珣也正巧又事要办,与陆风禾说了一声就出了舱门,带着寿康来到了船头,一副看看江景,眺望远方的样子。 “都准备好了?”沈南珣问。 寿康点头,“好了,丑末到祁县,我与船老大说好了,说我要下船送信,让他靠岸停上一刻钟。“ 沈南珣轻轻嗯了一声。 寿康陪着沈南珣站了半晌,“回去吧,我再吹吹风。“ 寿康冲楼上打了个手势,很快福安就送了沈南珣的披风下来,“主子披上吧,湿气重,你身子可还没好妥呢。” 沈南珣倒是不拒绝,只是又催促了一遍,“福安去把我东西收拾好便也去歇着吧,你在船上……” 福安抱拳,“主子放心,小人定会上下打点妥帖,不让主母与小主子不受一点委屈。” 沈南珣微不可见地扯了扯嘴角,又点了点头,显然对福安的称呼是很满意的。 福安重新回到三层的时候,陆风禾已经洗漱好了,正在劝说哥儿今夜不要再去与哥哥姐姐挤了,就与妹妹睡一间。 “你这成天跟着哥哥姐姐在一处,也不多和妹妹说说话,晚间还不愿意与妹妹在一处,妹妹虽不说,可心里该是不高兴的。” 枍哥儿连连摆手,“娘,枍哥儿不是不与妹妹在一起,只是……” “你们白天就在一起了,晚上还是分开些,你们都挤过去,四舅妈都不能好好睡觉,生怕你们半夜要个什么,乖,你与妹妹一处,石头也能睡个塌。” 枍哥儿瘪着小嘴,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等枍哥儿去隔壁睡去了,福安才躬身进来请安。 /102/102729/29701945.html 第一零九章 到底是谁 福安抬着一箱子钱回到三楼,把箱子放到风地方,“哥儿,这是你要的大钱,共十贯。” 枍哥儿还不大会数数,闻言并不露怯,而是看向翠芝,“翠芝姨姨,你帮枍哥儿数一数,枍哥儿在旁边看着。” 陆风禾看枍哥儿架势不错的样子,只想捂嘴笑,要不是知道他老底他不识数,还当他是个能监督的呢。 翠芝数完了,报给枍哥儿,“正好十贯。” 枍哥儿要让福安帮他拿下去,这次遭到了陆风禾的拒绝,“是你要拿钱给厨娘的,那你就自己拿了去。” 枍哥儿委屈了,瘪着小嘴,“可枍哥儿搬不动。” “那就一贯一贯拿。”这是沉南珣说的。 既然要换大钱来让他看一看到底要花多少钱,那便也让他自己拿下去,感受一些这些钱的重量。 枍哥儿转头看陆风禾,企图找陆风禾求助。 陆风禾只是应着沉南珣的话,“这可是你自己要做的事,怎么能让别人帮忙呢,帮你换钱还是因为你小了些,怕你被骗了。” 陆风禾又给他出主意,“你可以请哥哥姐姐来帮忙,也可以请石头帮你拿两贯。” 要说石头的力气,虽说这一箱子是抱不下去的,但拿个三五贯还是不成问题的,但陆风禾只让那两贯。 枍哥儿一听,行,把哥哥姐姐都喊来,一人拿一贯,他也能少跑好多趟了。 枍哥儿噔噔噔就去找人去了。 陆风禾却是觉得沉南珣变了,她打量着沉南珣。 “你今天怎么了?“陆风禾问。 沉南珣放下茶盏,“为何这样问,我今天很好啊。“ 陆风禾摇头,“往常你最不耐烦带枍哥儿了,你居然还能带他去底舱,我还以为你会直接带他去找船老大问一问了事了呢。“ 沉南珣也说不清自己这是怎么了?大约是下定了决心想要做一些事,枍哥儿作为他的长子,将来要么尊贵无比,要么身负血海。 “一时没找到船老大,就直接带他去问船工了。“沉南珣敷衍着说,有些事他现在却是不大好与陆风禾托底。 陆风禾知晓他并没有与自己说实话,只是顺着自己的话敷衍自己罢了。 只是,敷衍就敷衍吧,眼下二人也不是需要什么对说的关系。 孩子们早就待烦了,好不容易有点事做做,那还不一窝蜂地来,不光陆家五个孩子还来,郭家那个与他们不大熟的哥儿也跟来了。 几个孩子一人拎一贯,石头拿了两贯,箱子里居然只剩下一贯了。 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陆四郎家的池哥儿算是几个孩子里最大的,六岁上了,一咬牙又拎起了一贯,小手拎不动,就让大钱滑到手腕上,两只挂着大钱的手还交叉抱在胸前,看着有点滑稽。 婆子看了翠芝一眼,翠芝示意她如实说。 婆子扳着指头慢慢算给枍哥儿听,“船上船工总共六十余人,每五人一斤肉,一顿约十余斤,其中鱼肉便宜些,江上也能自己捕鱼,算三十文文一斤,鸡肉三十文,猪肉贵些少说要六十文。”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全福夫人要和离】【】 “若是一顿猪肉一顿鸡肉或鱼肉,一日要一贯钱。” 枍哥儿看翠芝,翠芝点头,“算得不错,行船至少还要十日,那就得拿十贯钱。” 枍哥儿又问,“我又那么多钱吗?” 翠芝应,“有的,奴婢带你回去拿。” 一贯钱等于一两银子,按理说枍哥儿可以直接拿十两银子给灶上的婆子。 陆风禾也确实这样做了,可被沉南珣拦住了,他让福安拿着十两银子铰碎了去找人换大钱。福安头都挠破了,这临时临了的,他去哪里找人换十贯,别说没那么多,要真有几百个大钱,也没人带身上啊,不怕贼惦记? 结果还真给他找到了,船老大还真就带着大钱,主要是有些船工他们到了毗陵不一定跟着回京,或是家就在沿途的,家人会算着时间到码头来先结一些工钱回去花用。 福安去找船老大换钱,船老大还不乐意,因为碎银子是自己铰碎的,重量上不能很精确,虽说一两银子等于一贯钱,可真用银子支付几百个钱,最后往往一两银子只能铰出八九百个大钱。 福安好说歹说,船老大才听明白,这是陪孩子玩呢,稍后他拿着银子去找厨娘又把大钱换回来就是。 别说,十贯钱还真的挺沉的,勐地抬那一下,福安差点美抬起来还闪了腰,按照规制,一贯钱六斤三两。 福安抬着一箱子钱回到三楼,把箱子放到风地方,“哥儿,这是你要的大钱,共十贯。” 枍哥儿还不大会数数,闻言并不露怯,而是看向翠芝,“翠芝姨姨,你帮枍哥儿数一数,枍哥儿在旁边看着。” 陆风禾看枍哥儿架势不错的样子,只想捂嘴笑,要不是知道他老底他不识数,还当他是个能监督的呢。 翠芝数完了,报给枍哥儿,“正好十贯。” 枍哥儿要让福安帮他拿下去,这次遭到了陆风禾的拒绝,“是你要拿钱给厨娘的,那你就自己拿了去。” 枍哥儿委屈了,瘪着小嘴,“可枍哥儿搬不动。” “那就一贯一贯拿。”这是沉南珣说的。 既然要换大钱来让他看一看到底要花多少钱,那便也让他自己拿下去,感受一些这些钱的重量。 枍哥儿转头看陆风禾,企图找陆风禾求助。 陆风禾只是应着沉南珣的话,“这可是你自己要做的事,怎么能让别人帮忙呢,帮你换钱还是因为你小了些,怕你被骗了。” 陆风禾又给他出主意,“你可以请哥哥姐姐来帮忙,也可以请石头帮你拿两贯。” 要说石头的力气,虽说这一箱子是抱不下去的,但拿个三五贯还是不成问题的,但陆风禾只让那两贯。 枍哥儿一听,行,把哥哥姐姐都喊来,一人拿一贯,他也能少跑好多趟了。 枍哥儿噔噔噔就去找人去了。 陆风禾却是觉得沉南珣变了,她打量着沉南珣。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全福夫人要和离】【】 “你今天怎么了?“陆风禾问。 沉南珣放下茶盏,“为何这样问,我今天很好啊。“ 陆风禾摇头,“往常你最不耐烦带枍哥儿了,你居然还能带他去底舱,我还以为你会直接带他去找船老大问一问了事了呢。“ () :// /102/102729/29701946.html 第一一零章 等我回来 陆风禾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画中人真的是自己?所以自己因为自己气了那么多年? 陆风禾又想起一事,“你去利州是去见人的?” 沈南珣点头。 “一个孩子?”陆风禾又问。 沈南珣摇头,“应当不会见到他家哥儿。” 陆风禾怒喝,“既然你心里有我,你为何还要那样做!” 沈南珣不解,“甚么事?家中的事吗?我知道我道歉没用,但府中的事我真的并不知情。” “你还要装傻?” “还有其他什么事?”沈南珣自认面对陆风禾,除了府中他确实疏忽甚多,其他事上他是问心无愧的。 说不清的事就是梦到的。 “我梦到你领回来一个孩子,只比枍哥儿小了岁余,让我养着,外间都说是你的外室子,我问你,你只让我当自己孩子教养。” 沈南珣皱眉,“那都是梦,什么外室子,不可能,还只比枍哥儿小岁余,说这辈子你肯定不信我,但过去这二十多年,我确实只与你在一起过,也只有哥儿姐儿两个孩子。” 陆风禾摇头,“不,太真实了,孩子一口利州府官话,你这次过去真的不是去见你的外室和外面的孩子?” 沈南珣只差对天发誓了,“我至今也就去过两趟利州,还有一趟只是路过,利州城都么进,比哥儿小了岁余,那孩子现在也就两岁上下,三年前,枍哥儿出生后我回了京都,我并没有去过利州啊。” 陆风禾想想也发现了许多不可合理之处,当时沈南珣因为对她对哥儿有所亏欠,只要没有公差,日日宿在白露苑,去骁骑营和马军司也都是当日来回。似乎真的没机会去利州找外室。 “在京都养着,发现有孕了你派人送去利州?”陆风禾猜测。 沈南珣真的要发誓了,“若却有此事,我愿天打五雷轰。” 陆风禾面露难色,“真的没有?” 沈南珣却是非常严肃,“绝无可能。” 陆风禾虽然还有疑问但也决定且信一会他的鬼话,此事揭过不提,还有一事却是由不得他打马虎眼的。 “我……我还梦到枍哥儿没了。”陆风禾说着带上了哭腔,此事她当是想到都觉得痛彻心扉。 沈南珣震惊了,难道,禾娘的梦预示着什么?能让禾娘如此痛苦,枍哥儿一定是年纪不大就……还一定是意外。 若自己一无所知,那枍哥儿的命运极有可能就是这样的。 所以,自己没有退路了,若自己退了,枍哥儿没了,禾娘也会日日悲痛,单想到这两桩,沈南珣都不想退了。 陆风禾看沈南珣变幻莫测的神色,她猜不透沈南珣在想什么,但他却一点不意外的样子,甚至还挺释然的。 所以枍哥儿的死一定是人为,而且,沈南珣是知情的,且现在就已经有了端倪,枍哥儿才三岁啊,这事谋划了十多年? 不管是谁,沈南珣是知情的这一桩,陆风禾就不可能原谅他。 “所以此事是有征兆的?” 沈南珣沉默着没有说话。 陆风禾气得拿枕头去打沈南珣,“那是你亲子啊,虎毒尚且不食子。” 沈南珣被陆风禾打了两下,陆风禾那点力道,又是枕头,打在身上闹着玩儿似的。 “禾娘,我答应你,待我从利州回来,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陆风禾摇头,“枍哥儿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可以不顾他生死,我不可以!” “动手的人是凶手,知晓却不说的人难道不是帮凶?” “你不需与我分说,我也不想听你狡辩。” 陆风禾根本不给沈南珣说话的机会。 “禾娘……” “你别说话,我不想听,出去。” “你等……” “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你……” 陆风禾从未高声呵斥过谁,大声说话也是少有,这两嗓子把陆四郎和四娘子喊了出来。 上下层的人也都探头想打听,赵氏更是已经走到楼梯口了。 陆风禾忍不住拿起床边高几上的茶盏砸了出去。 “你出去啊。”陆风禾歇斯底里。 沈南珣心疼地看着陆风禾,说他冤,他也不冤,他还天真地以为自己只要建功立业,就能家宅安稳。 可说他不冤,他也多少有些冤的,毕竟他也才知晓没几日,还打算冒天下大不韪,他如何就成了帮凶。 陆风禾见沈南珣还站在一旁,想也没想就去抓水壶,结果水还很烫,水壶自然不凉,一个没抓稳,水壶摔在了床边,大半热水溅到了沈南珣鞋袜上。 沈南珣仿佛感受不到烫,扑过去看陆风禾发红的手指。 陆风禾看着半跪在床边的沈南珣,满眼悲痛。 赵氏推门看到的就是一地碎片,沈南珣鞋袜尽湿地半跪在床边给陆风禾吹指头,高声呼喝,让下人取烫伤药来。 赵氏识趣地退了出去,显然自己女儿并没有吃亏,沈南珣也处处让着禾娘。 小夫妻吵架也算不得坏事,尤其是两个人都有心结的当口,长辈不能过问太多,小夫妻之间的事,如非必要,长辈还是不插手的好。 沈南珣小心翼翼地边吹边给陆风禾涂药。 陆风禾看了半晌沈南珣半张脸便很快移开了视线。 陆风禾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画中人真的是自己?所以自己因为自己气了那么多年? 陆风禾又想起一事,“你去利州是去见人的?” 沈南珣点头。 “一个孩子?”陆风禾又问。 沈南珣摇头,“应当不会见到他家哥儿。” 陆风禾怒喝,“既然你心里有我,你为何还要那样做!” 沈南珣不解,“什么事?家中的事吗?我知道我道歉没用,但府中的事我真的并不知情。” “你还要装傻?” “还有其他什么事?”沈南珣自认面对陆风禾,除了府中他确实疏忽甚多,其他事上他是问心无愧的。 说不清的事就是梦到的。 “我梦到你领回来一个孩子,只比枍哥儿小了岁余,让我养着,外间都说是你的外室子,我问你,你只让我当自己孩子教养。” 沈南珣皱眉,“那都是梦,什么外室子,不可能,还只比枍哥儿小岁余,说这辈子你肯定不信我,但过去这二十多年,我确实只与你在一起过,也只有哥儿姐儿两个孩子。” /102/102729/29701947.html 第一一一章 闭门不出 好半天,陆风禾平静了下来,沈南珣腿也麻了。 等陆风禾睡过去,沈南珣才坐了起来,实在是麻得难受,他只能喊福安进来给他换鞋袜。 一壶滚烫的水浇在脚上,当是只顾着陆风禾也感觉不到疼,后来酥麻感上来了,痛感也就不明显了。 这会子福安帮他把早就凉透甚至已经有点干了的鞋袜脱下来,撕扯磨擦间,沈南珣才忍不住嘶了一声。 脚背已经烫起了水泡,可是一直挤压在靴子里,这会子又一番撕扯,脚背硬是磨掉了一层皮,半只脚都是红肿一片的。 沈南珣示意福安出去宣扬一下,再把药取来。 原本计划的是他摔了杯盏,不小心被碎片溅到,破了脸。 如今,也算阴差阳错,烫伤了脚出不了门岂不是更好。 福安会意离开。 沈南珣又转头看向床边,原来禾娘要和离不光因为家中的魑魅魍魉,还因为对他颇深的误会……若是,这些问题都解决了,是不是,禾娘就不会再想和离了? 很快,船上没睡的人都知道了,沈南珣烫伤了脚,非常严重,血淋淋的一片,完全不能落地。 还抱了一大堆烫伤药进屋,连厨娘从江湖游医那里三文钱买的烫伤药都没放过。 其实陆风禾根本就没睡着,只是实在哭得眼睛酸涩,眯了一会。 沈南珣与福安小声说的话都被陆风禾听了进去。 “主子,您这脚?” “跟邢大人约好了。” “外间的事不用你管。” 福安低头,“是,小人会看顾好娘子和小主子们的。” 陆风禾就那么躺在床上,听着沈南珣的动静。 吃了三杯茶,第一杯分了两口喝完,后面两杯都是三口。 在换衣服了,是要走了吗? 又坐下了,这次吃了两块点心,一杯茶。 门响了三声,两短一长。 沈南珣起来了,走向了床边,床幔掀开的一瞬间,两人四目相对。 陆风禾有点尴尬,仿佛自己做什么坏事被抓包了一样。 沈南珣也很惊讶,但也只来得及说一声,“我走了。” 床幔重新放下,眼前也没了光亮。 门被小心地拉开了,拉开的缝隙应该不大,而后又被轻轻地关上。 陆风禾叹了口气,她以为会毗陵就会心情舒畅,一切都结束了,没想到,还是那么糟心。 看沈南珣的样子好像他也只是刚刚知道,而且还是非常难以启齿的原因,难道…… 陆风禾躺不住了,也不管这都半夜了,直接坐了起来。 把值夜的绿芙喊了过来,穿上披风就直接出了门,急的绿芙跟在后面小跑。 “姑娘啊,你怎么就出门了,这夜深露重的,可不能出门啊。” 好在陆风禾也没打算走远,只是去了隔壁陆四郎的屋子。 陆风禾敲了门,很快传来陆四郎的声音。 “谁?” “哥,是我。” “小拾?你怎么了?”说话间陆四郎已经披衣起来拉开了门。 陆四郎子也披了衣服跟在陆四郎后面,门开了一把把人拉了进来,“你啊,天大的事你叫人喊我们过去,怎么自己过来了,身子不要了?” 把人拉进来还不算,还按到了罗汉床上,盖上了薄被。 陆四郎点了灯放到炕几上,“出什么事了?沈大郎走了?” “哥你知道啊。” 陆四郎点头,“你以为为何只有我们在三层?这事你一个人遮掩得过去?” 陆四郎知道沈南珣要中途去利州路一趟,所以晚间二人吵架他只当是做戏,拉着陆四娘子在门口转悠了两圈,装作焦急的样子也就回来了。 “哥,你知道他去干什么吗?”陆风禾问。 “他没说?” “他只说了去利州见人。” “对,他去见利州路的盐铁转运使邢大人,具体何时他未曾明说。” 又是盐铁,陆风禾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盐铁历朝历代都是碰不得的东西。 民生之本是为盐,而立朝之器是为铁。 人不可一日无盐,没了盐,乏力心慌根本无法生产,更逞论贸易往来。 朝不可一日如铁,都说手无寸铁,没有铁器如何保家卫国稳定朝纲。 “哥,我们家是不是也有盐田。”陆风禾突然问。 陆四郎愣了一下,“舟山有晒场。” “铁矿呢?” “不得瞎说。” 是了,凡是铁矿,依律是必须上报,甚至直接收归的。 “我之前做梦,梦到枍哥儿很大了还没了。”说不清楚就是做梦。 “我今晚与沈大郎说起这个梦,可他一点都不意外的样子,哥,你说……会不会是……”说着陆风禾食指向上指了指,“那位的意思?” 陆四郎皱眉,如今的官家只是奢靡享乐,并不心狠手辣,甚至还有些不合时宜的慈悲。 但枍哥儿很大了,官家是不是这位还不好说,若是遇上一个疑心病重的,他完全跟你没有道理可讲,这事……也说不好。 “哥,我不明白,为何沈家都这样了,还会引来猜忌?全家都在京都做质了,西北就留了一个庶子,还有什么好猜忌的。” “当朝史书第一篇第一句如何写的?” “景福七年春,天下大乱,高祖与云迹起西北,建……” “云是谁?” “沈家先辈,沈云。”陆风禾说。 陆四郎给他一个眼神,“凡是学子,必定读史,二开篇二人,就有一个是沈家的,你说……皇族宗亲会不会忌讳,官家会不会猜忌,沈家这代不行了,还有下一代,只要不改朝换代,沈家先祖就会一直在史书第一句里。” “所以!枍哥儿真的有可能……” 陆四郎宽慰妹妹,“无碍,如今带了枍哥儿会毗陵,与沈家没了关系,也牵连不到他,哥哥们会护着你们娘三的。” 陆四娘子同为女子,更能体会陆风禾的心情。 “禾娘,都是梦,枍哥儿肯定会平安长大的,况且,他出了当将军的爹,还有当教书先生的哥哥呢。” 陆风禾听了忍不住想要,要是别人说什么教书先生,那是没人会放在眼里的。 可陆四郎这个教书先生不一般,十五岁上连中两元,到了春闱,祖父无论如何不让他去考,只是上报试院,陆四郎年岁还小,还要多读几年。 这一个又一个地三年蹉跎下了,就到了如今。 /102/102729/29701948.html 第一一二章 命里该有 陆四郎与袁大郎,都道同窗之情,却是师生之实。 袁大郎春闱前一年一直在鹤鸣书院,跟着陆四郎做策论,只差没有逐字逐句地摹仿了。 郭大人说陆家几乎每一代都有治世之才,这事还真不是夸张。 陆风禾的祖父,陆湛下一代,当得此任的是陆风禾之父,陆子宴。 至于陆风禾这一代,倒是还不太显,主要子弟太多,在治学一途上,要么索性蹉跎了不考,要么随便考个榜上有名即可。 目前要说最出名的,反而是陆五郎,因为风流韵事传扬整个江浙路。 再其次便也只有一个陆大郎一手丹青受天下人追捧了。 至于其他子弟,倒真没有特别引人注目的。 陆风禾看了一看陆四郎,“哥,若真是上面……” “小拾,此事非同小可,也不是你我二人能商议得出结果的,只是,你要相信哥哥们,就算你嫁出去了,陆家也没有不顾你安危的道理,何况你这都归家了,陆家更是要处处护你周全的。” 陆风禾拉着陆四郎的手,六神无主。 “今晚让你四嫂陪你吧,一个梦,也当不得真。” 陆四郎说着宽慰陆风禾的话,内心却是很凝重的,这种情况真不是日有所思所以夜有所梦的,他们也曾设想过沈家的处境。 在沈南珣第一次在陆家表明身份的时候他们就曾设想过。 在陆风禾以为自己小心翼翼地讨好祖父祖母求一门婚事的时候,所有人都看出了她想嫁给沈南珣的心思,当时一家老小,所有男子都做到了一起,彻夜推算沈家的走向。 只是,陆家祖上有训,绝不行算命一途,当时只是为了他二人的婚事起了一卦。 卦象算不得好,是凶,只是,卦相也言明了,富贵险中求。 最终拗不过陆风禾,同意了这门婚事。 陆四郎又想起了当时的卦象,富贵险中求,可,前提是要挺过去那些凶险之事,没了命,还要什么富贵。 只怕,枍哥儿就是陆风禾命中的一个坎坷。 陆四娘子劝着陆风禾回去了。 陆四郎掐指算了算沈南珣的八字,心下一凛,他也呆不住了,披衣上楼把陆九郎喊了起来。 要说陆风禾因为是家中唯一的女孩颇受宠爱和重视的话。 那陆九郎就因为上头哥哥太多,家中已经不大管得过来了。 只要规规矩矩治学行事,不太出格,父兄长辈就都不太管他,也导致他去了很多地方,结交了很多人,也看了很多杂书。 这些书就包括各种教派的经典,命之一术陆九郎还是颇有研究的。 陆九郎还没睡,还点着灯在看残棋。 “四哥,这么晚了可是有什么事?” “来,四哥给你一个生辰,你来看一看。” 陆九郎让陆四郎进来,说的却是,“四哥,你这说的是什么,祖上有训,测算一事不可违。” “行了,别和哥哥打马虎眼了,爷爷也时时起卦问事,起卦不算测算了?” 陆九郎坐下,“那我可先说了,这是你让我看的,爷爷要知道了受罚可是要一起的。” 陆四郎点头,“知道了知道了。快些。” 陆九郎就这昏暗的灯光看了一眼就把纸条凑到了烛火上,“以后这个生辰莫要再提了,若是人问起就往后推两个时辰。” 陆四郎皱眉,“可是有问题?” “这是谁的生辰,紫薇命,只是,红鸾挡着了,冲得过九五至尊,冲不过不得善终。“ 陆四郎以为自己看错了,毕竟,只要不是官家长子,任是谁,紫薇命都不是好事,杀身之祸都是小的了。 “沈大郎的。“陆四郎喃喃道。 “什么?睡的?我大妹夫的?”陆九郎惊呼出声。 他皱眉眯眼,重新算了算,没错,就是这个命。 他甚至还很不情愿地看了陆风禾的八字,按理说命之一术是绝不看认识的人的,尤其是亲近的父母兄妹。 陆九郎叹了口气,还真的命里该的,居然真的看出一丝风栖梧桐的命来。 这两人在一起,富贵险中求还真是……非常贴合。 “他们左六宫波折比右六宫大得多,这一遭过不过得去我就不知道了。” 根据人的生辰八字去测算紫微斗数,紫微命盘又划为十二宫,其中,左六宫是,父母宫、命宫、兄弟宫、夫妻宫、子女宫和财帛宫,右六宫是福德宫、田宅宫、事业宫、部署宫、迁移宫和疾厄宫。 根据陆九郎的测算,他二人如今这桩婚事反而成了一道坎,要么一人得到鸡犬升天,要么全部不得善终。 “所以他二人和离?” “四哥,今晚这些话除了这个房门,过了今夜就都忘了,我能看到,但不能预测,更不能干预。” “不管最后沈大郎有没有冲过去,我们都有我们自己的命数,他确实会成为我们命数里的变数,但,变数的影响是有限的。” “他们要和离,是我陆家没有从龙之功的运数,他们若是能在一起,也只是我陆家多年隐忍终得天日。” 陆四郎点头,确实是这样的,别因为别人的一个命数就冲昏了头脑,别人的命数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别说这两人还要和离,就是没和离,将来登了大位能不能留小拾还两说呢,更何况陆家。 “四个,且随他们去吧,若是他们要我们相助,那我们就帮一把,若是他们不言辞,那我们也只能装不清楚。” 陆四郎点头,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就像他与小拾说的,兹事体大,他们兄妹二人也商议不出结果嘞。现在也一样,这事更大了,他们兄弟的商议也是做不得数的。 陆四郎是彻底睡不着了,与其回去一个人待着胡思乱想,还不如在这呢,至少还有人作伴。 于是兄弟两个极有默契地研究起了残棋。 这边陆风禾被陆四娘子揽着回到了房间也是睡意全无。 “乖,去床上躺着,嫂子今晚在这边陪你。” 陆风禾摇头,只是坐到了罗汉床边,“嫂子你陪我说说话就回去吧。” 说话是肯定的,就是一道睡也肯定是要说的。 “小拾,是不是被离京之前郡王府去府上要孩子的架势吓到了?” /102/102729/29701949.html 第一一三章 明目张胆 陆四娘子突然说,要说最近发生的跟孩子有关的事也只有这一件了,可只是这样,也不至于梦到孩子没了。 陆风禾却在陆四娘子的提醒下想到了另一件事。 她生完姐儿,枍哥儿就被郡王妃留在了身边,说是让孩子陪陪她,也正好让陆风禾腾出手来教养小闺女。 沈南珣回来了,陆风禾还说过此事,说孩子不能一直养在祖父祖母身边的,想让沈南珣去吧枍哥儿带回来。 沈南珣倒是去善福堂走了一趟,只是这一趟去了挺长时间还空手而归。 沈南珣当时说的事,此时是父亲拍了板灯下的,还说福善堂一定会好好教养孩子,让陆风禾不必担忧。 所以,当初枍哥儿出门晃悠就被人算计上了,哪怕只是在府上。 是不是也因为自己坚持把枍哥儿带回来打乱了对方的计划,所以……沈南珣才知道的? 按照这个思路,那迫害枍哥儿的人还只能是郡王妃和郡王爷那边的认了。 郡王妃身边几个人陆风禾打了不知道多少教导,这等心思和缜密的安排,陆风禾觉得几个人都不像是有这个脑子的人。 至于郡王爷那边,陆风禾还真是不大清楚。 若真是这样,那郡王府也太可怕了,简直就是个吃人的地方。 就算……就算主谋不是他们,那背后的主谋也太可怕了,居然可以把手伸到郡王爷身边。 沈南珣可是说过的,他们家是有暗卫的,是沈家的暗卫太不济事了,还是对方的人太利害了。 不过,不管哪一种,陆风禾都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那个吃人的地方还是远离的好。 “嫂子,你回去睡吧,我也去睡了,明日一早孩子们去找你扑个空不说,如今沈大郎可是该躲在舱房里的,你若在这里过饿,明日出去就不好说了。” 陆四娘子想想也是,但确实不放心让陆风禾一个人待着,去把隔壁值夜的人喊起来。 今夜值夜轮到绿芙带着香芽儿,刚刚绿芙已经陪陆风禾走了一趟,这会子刚坐下。 “绿芙姐姐你且睡吧,上半夜我眯了一会,我去屋里陪姑娘吧,明日你还要当差呢。“ 陆四娘子看香芽儿已经手脚麻利地自个儿收拾齐整了。 “行吧,今夜你好好陪着姑娘,可不能打瞌睡,明日你再补个觉。” 香芽儿应是。 跟在陆四娘子后面还顺道对陆四娘子说:“奴婢刚刚一直听着动静,奴婢耳朵好使,听到四郎君往楼上九郎君那里去了。” 陆四娘子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这半夜三更的,只要是个没睡的都能听到动静,况且陆四郎还做不到来去无声呢。 “知晓了,多谢告知。” “娘子客气了,奴婢惶恐。” “警醒些,别睡得比主子还死。” 香芽儿点头。 陆四娘子回到自己屋里,果然陆四郎没在。 这人真是的,娘子前脚出门,这人后脚就去找兄弟,还真是不给自己一个人待着的机会。 折腾了大半夜,陆四娘子实在是困,也懒得去找陆四郎了,在船上,两兄弟能干点啥,大不了就是多吃二两酒,随他去吧。 陆四娘子想着醒着就睡着。 能进屋里值夜,香芽儿求之不得。 就算不进屋,她也得找机会到跟前来守着,这舱房实在太小了,一个能藏下她的地方还真找不到,不像在府上,横梁一趟到天亮。 香芽儿进屋的时候陆风禾还斜躺在罗汉床上。 “姑娘,可是不自在,要不要喝水,还是奴婢给姑娘按一按头。” “你还会按头?”陆风禾问。 香芽儿下头,好似有些不大好意思,“奴婢娘白日里总在灶边或者背着冒热气的茶壶,晚间总会说头疼,大夫说是白日熏多了,药吃了也没用,要么少熏写,要么就针灸。” “可是少熏是不可能的,针灸也没那么多银子每日去做,老大夫的学徒按一按会便宜很多,可也耐不住天天去,当时奴婢还小,估计学徒也是难得见到一个什么都问她的小姑娘,就交了奴婢头上的穴位,什么穴位对应哪里,他说了很多遍,奴婢也就记住了,后来都是奴婢自己给娘按头。” 陆风禾挑眉,自己这是捡到宝了? “来,你给我按按试试。”陆风禾是真头疼,夜太深了,睡意全无,脑袋蒙疼。 香芽儿躬身上前,“姑娘不如去床上,稍微侧着一些,头向外便可,要是按舒服了直接睡也好。” 陆风禾想想也是,便去床上躺着了。 香芽儿半跪在床边的脚踏上,一边给陆风禾按一边香,她就是被人养着伺候人的,这点事有什么不会?只是,她被人养着是为了伺候女子,伺候主母,而不是为了伺候男子的。 “果然舒服多了。”陆风禾赞到,“香芽儿你还会什么?” 香芽儿想说,只要你觉得我应该会的,我都可以会。 嘴上说的却是,“奴婢也只知道头上的穴位,别的我可不敢造次。” “不如让你去跟余姑姑学一学,往后余姑姑不在了你也能给我按身子。” 香芽儿感激涕零,“多谢主子,只是奴婢蠢笨,只怕……”香芽儿惊觉自己称呼错了,吓得立马闭嘴消音。 “往后这样,夜里你当值,白日你睡好了就去找余姑姑,明日我与余姑姑说。” “姑娘大义,能跟着姑娘真是奴婢三生修来的福气。” 陆风禾喟叹一声,“力道再重一些,对对对,就这样,轻飘飘一点感觉都没有。” 一刻钟不到,还真就被香芽儿说中了,陆风禾渐渐没了声音,呼吸也平稳了起来。 香芽儿确定陆风禾睡了才收了手,把陆风禾放正,自己去房屋中间的地铺上躺了下来。 香芽儿也想舒服地叹口气,“能躺着还能有褥子薄被,这才叫睡觉嘛。” 虽然主子身边的人也不错,可还是很想自己的小姐妹啊,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混得进来。香芽儿甚至还盘算起青菱的婚事来,青菱走了,姑娘身边势必空出来。 只是,这次要用个什么身份呢编个什么故事呢?希望可以直接光明正大进来。 /102/102729/29701950.html 第一一四章 接下拜帖 连续行了两日船,夜夜都靠着香芽儿给她按一按头才能睡着。 船工的号子声,洗漱做饭的泼水声,船板上的走动声……陆风禾悠悠转醒,好久没有这么安稳地睡过了,一夜无眠。 恍惚片刻之后,陆风禾才想起自己是在回毗陵的楼船上。 “姑娘可是醒了?”外间传来香芽儿的声音。 陆风禾掀开帘子,“醒了。” 绿芙带着两个婆子很快端着洗漱的水进来了。 绿芙一边指使着婆子把水放下,一遍挂起床幔,伺候着陆风禾船上鞋袜。 “刚刚三娘子说,我们下晌约莫就能到金陵了,今晚要在港口停一晚。” “这样快,就快到金陵了?” “哪里还快,我们可是日夜行船呢,三娘子说金陵不比别处,还需停上半日,几位郎君都下船有事,只怕今日就能收到拜帖,明日还有人会到船上来。” 陆风禾嗯了一声,“那既然要停,你们几个人便换着去码头逛一逛,切记不要走远,安全地回到船上来。” 也不知道会停在江北还是江南。 陆风禾记得小时候经常坐画舫到金陵来走亲戚,她最喜欢穿停在江北,江北人没有江南多,可江北的小摊子却更好吃一些,都是浦口当地人摆的,而江南因为人多,摆摊子的人也从五湖四海来,有些口味陆风禾确实不太能接受。 果然,三娘子预料得不错,船刚在码头停稳当,就有几家的仆人请安上了船,找郎君投贴的,还有直接投到赵氏那里的,甚至连陆风禾都收到了两封拜帖。 陆风禾收到的两封一封是自小的玩伴,嫁到金陵城的杨家卫皎皎的,一封是如今应天府刺史樊大人之妻郭氏的。 应天府刺史,陆风禾还真是不认识,更何况他夫人郭氏。 只是刺史也算是武将了,直接帖子递给她,只怕是看在沈家的面子上,就算她与沈南珣要和离了,可行走在外,这点脸面,陆风禾倒也不至于完全不给。 两个帖子自然是都接了下来。 夕食虽然实在船上用的,但却是最出名的望江楼送来的席面。 只是晚间,陆四郎来到陆风禾房间。 “今日刺史夫人给你递帖子了?”陆四郎开门见山。 陆风禾点头,“可是有甚么问题?” 陆四郎摇头,“倒也没什么,这船是沈大郎找来的,他也算是身上有点爵位在,武将来拜访也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事,何况还只是女眷之间走动。” “只是明日……” “哎呀,我知晓,我明天还要见皎娘,我一早就去四嫂子屋里。略坐一坐就送她走,我估计十有八九也只是来走个过场的。” “你心里明白就好,我们家倒是不碍事,没什么官职,可沈大郎那边,你还是要留个心眼。” “嗯,下午三嫂子也与说我这位樊大人并不是好结交的,想来也是,应天是南北要塞,稳坐刺史还能领了水军副使的职,这人能简单才怪。” 陆四郎欣慰地说:“你心里有数便好。“ 陆风禾还没说的是,三嫂子还与她说,这位郭氏也不简单,看着是问温和进人,实则字字有坑,应对一定要小心。 陆风禾本来觉得无所谓,可听三嫂子说了之后她就有些不想应对了,本来就不认识,何必再虚与委蛇。 这晚有是香芽儿来值夜,依然给陆风禾绞干了头发,跪在榻上给陆风禾按头。 “姑娘昨日按一按有没有好一些?”香芽儿问。 陆风禾小幅度点了点头,“松快了很多,夜里夜不太做梦了。” “那奴婢今夜再给姑娘按一按,姑娘可千万要睡个好觉啊。” 陆风禾笑着应了。 第二天,卫皎皎来得很快,陆风禾刚用完照食卫皎皎就来了。 卫皎皎一看到陆风禾眼泪就啪嗒啪嗒地下来了。 “你这是哭什么呢。”陆风禾连连给她擦眼泪。 “想你了嘛,我出嫁你都没回来送一送我,派人送来的头面再好有什么用。”卫皎皎哭着指责陆风禾。 “哎呀,皎娘快别哭了,我这船本来吃重就大,你可别从里面给我淹了啊。“ 卫皎皎拍陆风禾,“呸呸呸,你这说的什么话,好好的说什么淹不淹的。” “是是是,是我说错了。” “你这趟回来多久?”卫皎皎问。 陆风禾想了想,“大约会很久吧。” “太好了,过几日我也会毗陵去,玲娘呢,怎么这么半天不见她人。” “约莫是我母亲那里来了长辈,一时走不开吧。”陆风禾猜测。 卫皎皎摆手,“嗨,不管她,一天天地没个正形,她启程去京都看你给我来了一封信,我当时还气得想骂人,知晓我如今走不了了,还专程来与我炫耀。” “怎么了?如何走不了了?”陆风禾紧张地看卫皎皎,可看起来全须全尾的,怎么就走不了了。 卫皎皎凑近陆风禾,“有了,只是还没坐稳,不大敢说,再有二十来天就满三个月了,到时我也好回毗陵。” 陆风禾真心为卫皎皎高兴,“太好了,回不了毗陵也不碍事,我这都回来了,等先回去安顿好,我再与玲娘来找你不迟。” 卫皎皎身子不大好,成婚这都四年了,总算怀上了,之前还曾写信给陆风禾问她京都有没有出名的郎中或者好用的方子。 当时陆风禾也问杨太医要了两个方子,只是未能见到人望闻问切,只是说症状,多半也不太中用。 陆风禾想起一事,“你千万别回毗陵,别回,坐稳了胎也别折腾,我与玲娘会来找你,你这好不容易怀上了,千万小心些,你们院子里那些莺莺燕燕你也莫要生气,能卖就卖了,卖不了的远远地打发了,别放在跟前晃眼。” 说到府中的事,陆风禾都觉得卫皎皎眼里没了光彩。 “你别提了,我刚有孕时,借口打发了两个出去,这两个月还不到,杨大郎又抬了两个进来,我抵死不给名分。” 卫皎皎嫁的是金陵杨家的独子,成婚之前杨大郎就有通房了,成婚第二日,杨大郎便抬举了两个通房做姨娘。 这便也罢了,成婚一年还为孕,杨太太直接往院子里塞了两个。 第三年,不用杨太太塞了,杨大郎自己已经轻车熟路地往府里抬了。 /102/102729/29702072.html 第一一五章 狗男人们 “禾娘啊,我真真羡慕你和玲娘啊。”卫皎皎说着哭了出来,“知晓我有孕了,他直接带了一个瘦马回来。” 卫皎皎气得帕子都搅碎了,“要不是当时我娘家哥嫂刚好来看我,只怕我也看不下这一场名分。” “府里光姨娘就六个了,还有许多通房暖床丫头,我懒得与他计较。” “那么多人都没人有孕?” “倒是有两个姨娘有过,只是都没坐稳,一个月余就见了红,一个都显怀了睡梦中也没了。” 陆风禾叮嘱卫皎皎,“千万别折腾,我看你们府上这个子嗣……见我何时不能见,好好保住孩子保护自己才是。” 陆风禾记得卫皎皎这个孩子最后没保住,四五个月了见了红,孩子没了,自己还大出血,最后蹉跎了好多年,才得了一个姐儿。 卫皎皎凑近陆风禾,“我觉得杨大郎就是作孽才多才伤了自己的子孙,府里那些愿意离府的姨娘通房我都传了话,如果想走,我给盘缠送她们走。” “他们做他们的孽,我为我自己的孩子积福。” “禾娘啊,我真真羡慕你和玲娘啊。”卫皎皎说着哭了出来,“知晓我有孕了,他直接带了一个瘦马回来。” 卫皎皎气得帕子都搅碎了,“要不是当时我娘家哥嫂刚好来看我,只怕我也看不下这一场名分。” “府里光姨娘就六个了,还有许多通房暖床丫头,我懒得与他计较。” “那么多人都没人有孕?” “倒是有两个姨娘有过,只是都没坐稳,一个月余就见了红,一个都显怀了睡梦中也没了。” 陆风禾叮嘱卫皎皎,“千万别折腾,我看你们府上这个子嗣……见我何时不能见,好好保住孩子保护自己才是。” 陆风禾记得卫皎皎这个孩子最后没保住,四五个月了见了红,孩子没了,自己还大出血,最后蹉跎了好多年,才得了一个姐儿。 卫皎皎凑近陆风禾,“我觉得杨大郎就是作孽才多才伤了自己的子孙,府里那些愿意离府的姨娘通房我都传了话,如果想走,我给盘缠送她们走。” “他们做他们的孽,我为我自己的孩子积福。” “禾娘啊,我真真羡慕你和玲娘啊。”卫皎皎说着哭了出来,“知晓我有孕了,他直接带了一个瘦马回来。” 卫皎皎气得帕子都搅碎了,“要不是当时我娘家哥嫂刚好来看我,只怕我也看不下这一场名分。” “府里光姨娘就六个了,还有许多通房暖床丫头,我懒得与他计较。” “那么多人都没人有孕?” “倒是有两个姨娘有过,只是都没坐稳,一个月余就见了红,一个都显怀了睡梦中也没了。” 陆风禾叮嘱卫皎皎,“千万别折腾,我看你们府上这个子嗣……见我何时不能见,好好保住孩子保护自己才是。” 陆风禾记得卫皎皎这个孩子最后没保住,四五个月了见了红,孩子没了,自己还大出血,最后蹉跎了好多年,才得了一个姐儿。 卫皎皎凑近陆风禾,“我觉得杨大郎就是作孽才多才伤了自己的子孙,府里那些愿意离府的姨娘通房我都传了话,如果想走,我给盘缠送她们走。” “他们做他们的孽,我为我自己的孩子积福。” “禾娘啊,我真真羡慕你和玲娘啊。”卫皎皎说着哭了出来,“知晓我有孕了,他直接带了一个瘦马回来。” 卫皎皎气得帕子都搅碎了,“要不是当时我娘家哥嫂刚好来看我,只怕我也看不下这一场名分。” “府里光姨娘就六个了,还有许多通房暖床丫头,我懒得与他计较。” “那么多人都没人有孕?” “倒是有两个姨娘有过,只是都没坐稳,一个月余就见了红,一个都显怀了睡梦中也没了。” 陆风禾叮嘱卫皎皎,“千万别折腾,我看你们府上这个子嗣……见我何时不能见,好好保住孩子保护自己才是。” 陆风禾记得卫皎皎这个孩子最后没保住,四五个月了见了红,孩子没了,自己还大出血,最后蹉跎了好多年,才得了一个姐儿。 卫皎皎凑近陆风禾,“我觉得杨大郎就是作孽才多才伤了自己的子孙,府里那些愿意离府的姨娘通房我都传了话,如果想走,我给盘缠送她们走。” “他们做他们的孽,我为我自己的孩子积福。” “禾娘啊,我真真羡慕你和玲娘啊。”卫皎皎说着哭了出来,“知晓我有孕了,他直接带了一个瘦马回来。” 卫皎皎气得帕子都搅碎了,“要不是当时我娘家哥嫂刚好来看我,只怕我也看不下这一场名分。” “府里光姨娘就六个了,还有许多通房暖床丫头,我懒得与他计较。” “那么多人都没人有孕?” “倒是有两个姨娘有过,只是都没坐稳,一个月余就见了红,一个都显怀了睡梦中也没了。” 陆风禾叮嘱卫皎皎,“千万别折腾,我看你们府上这个子嗣……见我何时不能见,好好保住孩子保护自己才是。” 陆风禾记得卫皎皎这个孩子最后没保住,四五个月了见了红,孩子没了,自己还大出血,最后蹉跎了好多年,才得了一个姐儿。 卫皎皎凑近陆风禾,“我觉得杨大郎就是作孽才多才伤了自己的子孙,府里那些愿意离府的姨娘通房我都传了话,如果想走,我给盘缠送她们走。” “他们做他们的孽,我为我自己的孩子积福。” “禾娘啊,我真真羡慕你和玲娘啊。”卫皎皎说着哭了出来,“知晓我有孕了,他直接带了一个瘦马回来。” 卫皎皎气得帕子都搅碎了,“要不是当时我娘家哥嫂刚好来看我,只怕我也看不下这一场名分。” “府里光姨娘就六个了,还有许多通房暖床丫头,我懒得与他计较。” “那么多人都没人有孕?” “倒是有两个姨娘有过,只是都没坐稳,一个月余就见了红,一个都显怀了睡梦中也没了。” 陆风禾叮嘱卫皎皎,“千万别折腾,我看你们府上这个子嗣……见我何时不能见,好好保住孩子保护自己才是。” /102/102729/29702073.html 第一一六章 来当说客 卫皎皎不解,“怎么了?莫不是你们生了间隙?” 秦玲儿快言快语,“我懒得与她生间隙,她自己生了歹心才对。” 秦玲儿端得是一副不欲多言的样子,可卫皎皎又问了一遍,秦玲儿便倒豆子似得抖了个干干净净。 “她好意思跟着上来嘛她,你看我给不给她脸子,如果不是都在船上,我饭都不想与她吃一桌。” 卫皎皎大为震惊,“她……她……居然就因为姑母与婶娘的一句戏言就对禾娘用药?” 秦玲儿撇嘴给了卫皎皎一个你以为的眼神。 “天呐,若是在我们府上,她倒是能杀出一条血路。”卫皎皎说。 秦玲儿哈哈大小,“还说我没个正形,我看你也不逞多让。” 卫皎皎挥手,“你可别提了,我要是看不开我也别活了。” 陆风禾拍拍卫皎皎的手以示安慰。 “我没事,我真看开了,我也不想去争什么宠,更不回去搓磨谁,抬进来我就安置,要银子府中中馈有多少就是多少,进府的人越多,他自己的花用就越少。” 陆风禾和秦玲儿都沉默了,哪个少女不怀春,出嫁之前谁不想着夫妻和睦家宅安宁,所有的看开了,无所谓了,不在乎了都是背后一次次失望和无助堆砌起来的。 “诶,不过禾娘倒是提醒了我,我真可以和离,只要这个孩子平安生下了,杨府也没什么好指摘说嘴的地方了,只是我爹娘那里……可没那么好说话。” 陆风禾安慰卫皎皎,“表舅表舅妈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没有不在乎孩子的父母,只是这事却是需要从长计议。” 秦玲儿撇了陆风禾一眼,“说别人一套一套的,到你自己你就不管不顾了?” 陆风禾不解地看着秦玲儿。 “依我看啊,沉大郎人还是不错的,至少这么些年都守着你,暖床丫头也没有吧。” 要说府里,那还真没有,听竹苑只有些管事小厮,另外就是管事嬷嬷许嬷嬷。 若外室也是空穴来风,那沉南珣身边算是干净的,至少从没有人能闹到明面上,更没有人闹到她面前。 “你看,多好啊,连个暖床丫头都没有的男子能有几个。” 陆风禾惊呼了一声,“你……你说……” “你以为你八哥没有?” 陆风禾捂嘴,有些不大敢相信,在她眼里,哥哥们都是顶天立地、正直可靠的,虽然……这些好像确实与有通房无甚大影响。 “好了,陆家已经挺好了,四十无子方可纳妾,就是五哥也只敢在外面胡闹,郎君们通房都少有,一两个暖床丫头,闹过头了,都不用娘子出门,郎君就自己打发了出去。” 陆风禾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有点反胃,女子难为,这世间很多规矩束缚住的只有女子,可很多时候,女子又不得不依附男子生存。 哪怕出生世家大族的女子又如何,也会遇上卫皎皎这样的糟心事,嫁了个糟心的郎君。 就是秦玲儿这种嫁进规矩森严的陆家,也不见得在夫妻之间的事情上有多开怀。 更别提那些贫穷人家,甚至打小被卖的女子了,依附男子很有可能成为她们活下去的唯一办法。 “罢了罢了,不提了。”陆风禾叹气。 “如何不提,虽然我一直说你想和离便和离,只是如今看下来,我却是觉得沉大郎也不算太糟,若是他能把府上的事处理好,我倒觉得沉家也不错。” 秦玲儿说完又对卫皎皎说:“你是没去看过,我们禾娘那日子,光是灶上我就很羡慕了,他们大厨房只怕也没她小厨房分得那么细。” “她小厨房光灶头就有四个,专门有白桉和点心厨娘,除了家里带去浙菜厨娘,还有北地厨子,听说十二个时辰灶上不熄火,防着禾娘半夜想吃点什么。” 卫皎皎惊呼,“天呐,禾娘,你居然一直自己吃小厨房吗?” 秦玲儿和卫皎皎不说,陆风禾还不觉得这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现在细想,好像确实有点,就是陆家,也只有祖父祖母单独开了小厨房,另外就是哪位娘子有孕了自己出银子开小厨房,不过一般没人会开小厨房,最初就是出银子加菜。 秦玲儿瞪了卫皎皎一眼,“你也别喊,你们府上加上你小姑子也就五位主子,你还管着中馈,大厨房也与你的小厨房无异了。” 卫皎皎有些不好意思,她之所以能放宽心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在府里舒心,莺莺燕燕又怎么样,抬举成了姨娘又如何,谁闹到她跟前,她打杀了杨大郎也不会有一句多话。 至于公婆和小姑子,如今也与她客客气气、亲亲热热的。 杨大郎还算给她这个正妻该有的体面,日子久了,那些女子也不大往跟前凑了。 毕竟以杨大郎抬举新人的速度,若是得罪了主母,只怕在杨府只剩自生自灭一条路可走了。 秦玲儿又说起其他的,“你看看这一路上的安排,沉大郎算不上什么细致入微的人,但终归是个有计划安排的妥帖人。之前你八哥就与我说过,沉大郎这人自负也有自负的资本,人也很是可靠。” 陆风禾摆了摆手示意秦玲儿不必再说。 “我与沉大郎就这样了,你们也别劝。” 秦玲儿和卫皎皎互看一眼,卫皎皎倒没什么所谓,她与沉大郎也只是匆匆见过两面,只记得是个身形高大的身子,至于相貌人品,她也只是听人说起过,自己没什么太真切的认识。 但秦玲儿不一样啊,秦玲儿可是带着任务来的,赵氏这一趟下来觉得沉大郎确实不错。 沉家府上的是虽然沉大郎有责任,但说到底男子不关注内宅也是正常的,沉大郎自己无太多可指摘的东西。 半路夫妻怎么也比不上原配,陆风禾年纪轻轻也不可能真的就一个人过一辈子。 赵氏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与其让陆风禾过上三两年再盲婚哑嫁一个,还不如就与沉大郎相扶持着过下去。 世间男子好的都差不多,差的却各有各的不如意。 赵氏想让秦玲儿劝一劝陆风禾,闹一闹,让沉大郎知晓这事的严重性就可以了。 /102/102729/29702074.html 第一一七章 樊家郭氏 “禾娘在不在?”郭大娘子马氏在外面打破了屋里的沉默。 陆风禾应声,“嫂子,我在呢。“ “我送姑母和表妹上来,顺便也与你们说说话。”马颜卉自己推门进来了。 陆风禾站了起来,马颜卉陪着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妇人,落后半步还有一个十五六岁颜色正好的少女。 “姑母,这就是禾娘,禾娘还在月子里,你多担待一些。”马颜卉为二人做介绍。 “禾娘,这是应天刺史樊夫人,这是樊家妹妹莲姐儿。” 陆风禾见了礼,请樊夫人和莲姐儿坐。卫皎皎和秦玲儿也见了礼。 卫皎皎借口来时姑母那里有人,现下去看看姑母得了空没有,秦玲儿也挽着卫皎皎说送她下去,两人就辞了樊家母女离开了。 马颜卉这才说给陆风禾听,“说起来禾娘你可能不知道,我也是刚刚才听母亲说起来,樊夫人啊与我们家往上数上几代也是一个房头的人,只是夫人这一支早早地往淮北去了,往来少了些。” 陆风禾笑,“我说呢,樊夫人看起来总有几分相熟的感觉,原来还真有几分渊源。” 樊夫人倒也还算健谈,“可不是,要说啊,咱们江南这几路,只要是有名有姓的人家,论起来可不是都有些渊源在。” 陆风禾连连点头,“正是正是,没料想还会有这样漂亮的妹妹一起来,来,姐姐这只镯子你带着玩。” 说着陆风禾拉起莲姐儿的手褪了一只玉镯给她带上,莲姐儿连连推辞,慌张地去看樊夫人。 “夫人快与你们姐儿说一说,收下吧,虽说水头一般,可飘着紫,正适合这样年轻的女孩子,若是再推辞便是看不上姐姐的东西了。” 樊夫人看了一眼,水头要说一般也算很好了,但也算不得顶级了,飘紫却是一点不假,很浓重的一抹紫色,要说送这样的东西给一个初次见面的小女孩,还是贵重了些。 想到陆风禾的身份,又想到前夜郎君与她说的话,这点东西倒也和适宜,况且,自己也带了给两个孩子的见面礼呢。 自己是什么身份,带贴身的东西必然是不合适的,可两个实心的小金锁也确实让她肉疼了好久。 “好了,别扭扭捏捏的,你禾姐姐给你你便收下,别辜负了她一番心意。” 莲姐儿这才红着脸谢过陆风禾。 “这孩子啊,打小就这样,不过啊,她可是很仰慕你的,昨日知道我要来与你说话,说什么也要我带着她来。” 陆风禾不解,还能有人仰慕她?仰慕她会投胎成了陆家女?这人场面话也说得挺有意思的,又不是什么治学大家。 “是嘛?那可是要谢谢莲姐儿了。”陆风禾随口敷衍。 没想要莲姐儿很郑重地点了头,“我到现在每年画的九九消寒图都是禾姐姐画的素梅图,姐姐曾在诗会上写的诗我也读了许多。” 陆风禾很惊讶,没想到还真不是客套。 陆家哥哥们其实没有说错,陆风禾做事确实算不上有耐心,画画也是这样的,可在丹青一技上,她多少有些天赋在。 原来闺中玩乐的东西有限,每年几个好友都会要她画消寒素梅图,画一幅两幅便罢了,一人要人人要,没要的也不能隔开了去,数下来一年要画十数张,还年年得画,陆风禾哪有这个功夫。 于是她想了一个主意,画了三五个样式的素梅图,送去书局,让人给她印下来,然后她拿去送人。 书局也是常去的店,单独做版也没多收钱。 大约书局觉得版都做出来了,就多印了些,流落到了金陵莲姐儿手里。 好在陆风禾当时送去的素梅图没有落款也没印章,都是等印好了再拿回来添添补补,盖上小印才拿去送人的。 陆风禾偷懒的事被小姑娘捅了出来,陆风禾有些不自在。 “你如何知道是我画的?” “我看过你很多画,你的画我一眼就能认出来,笔触很细腻,我就算用最细的笔也画不出那么纤毫毕现的画。” 陆风禾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打击到小姑娘了,她之所以画得细是因为想画慢一点,画慢一点就可以少画一些。 原来都是和哥哥们一起学画画,她要是三五下画完了别人还在画,师傅就会让她在画一幅,如此一来,她就又要画很久,所以她会在一幅画上磨蹭一会,总不能提着笔什么也不做,那就只能去画一些小细节,久而久之就成了习惯。 陆风禾安慰莲姐儿,“这个呀与笔的粗细没甚太大的关系,主要是要去看,要画竹,你就看看竹是怎么长的,竹节是什么样的,要画梅,你就去看梅树。” 小姑娘很快就开怀了,“啊,我知晓了,看多了是不是画的时候自然细节就仿佛印在脑子里一样。” 陆风禾点头,“是这样的。” 樊夫人出声打断她们,“好了,你这孩子,说起画画来就没完没了。” 莲姐儿又羞红了脸,低下了头。 “莲姐儿的画一定很好。” 樊夫人也不是来与陆风禾叙旧的,二人也没甚旧可叙。 “之前沉世子给我们老爷来了信,说娘子要回毗陵一段时间,娘子往后若是有用得上的地方只管派人来送信,他们都是同僚,照看家卷也是应当的。” 刺史是管着一个州府军政大权,但民生方面有知府掌管,刺史更多的是军马大权,多是武官出任,但本朝也有文官担任的例子。 要说因为是同僚就要照应,那陆风禾是不信的,本朝为官的人那么多,是个家卷就要照应,如何能照应这样多。 只怕这位樊大人与沉南珣或是……沉家有点渊源。 当然,陆风禾自然是不会揭穿的,只是谢过樊夫人,“那禾娘就先谢谢樊夫人,理应我去拜访的,如今却让你跑了这一趟。” 樊夫人摆了摆手,“倒也不讲那么多虚礼,正好我也来与堂嫂见上一面。” 马颜卉放下茶杯,“母亲还与我说,姑母太客气了,我们走得太匆忙了,要不然该我们去府上叨扰的。” “说什么叨扰,你们尽管来,金陵城我可是很熟的。” 樊夫人又略坐了片刻,看了蓁姐儿就带着女儿离开了。 /102/102729/29702075.html 第一一八章 有个大病 卫皎皎约莫是知道樊夫人母女离开了,又同秦玲儿一道上来。 “禾娘,你怎么不与我说实话。”卫皎皎上来就质问。 陆风禾不明所以,她未曾有事诓骗卫皎皎啊。 “这沈大郎真不是个东西,吵架就吵架,怎么还动手呢,摔碗砸杯的,活该烫伤了,要我是他,我也是没脸出来见人的。” 陆风禾看秦玲儿,“她这是哪里听来了风声。” 秦玲儿一脑门子官司,“你别提了,母亲那里还有人在,我与皎娘就去舷廊尽头略等一等,谁知道黄文珊就摸了过来。” 陆风禾笑卫皎皎,“你听她胡说八道呢,她现在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我过得不好。“ 卫皎皎问陆风禾,“果真如此?” 秦玲儿也回过味来了,“禾娘这几天都没见到她都能猜中,我天天见着反而看不透。“ “这几天我眼见着表哥也不大乐意理她的样子,屋里我不知道,我们在宴息厅用朝食也罢,夕食也罢,海哥儿从来都是表哥带着来的,要么就是跟着孩子们从楼上下去,也不与她一起。” 卫皎皎冷哼一声,“这种人,心里多少是有些毛病,别人比她强,她想方设法去害人,别人不如意了,她又到处冷嘲热讽。” 都是自己人,陆风禾也就不端着了,斜躺在罗汉床上,“之前玲娘与她不对付,我还总劝着着玲娘,都一处长大的,不必那样生分。“ “你啊,就该让你吃点苦头才长记性,也不是谁都是红娘,再说了,红娘虽然沦落到教坊,但她骨子也是有传承的。” 卫皎皎倒是很认同,“玲娘这话不错,红娘这会儿王女当得可还舒坦。” “你们啊,嘴上收着点,再说下去与她有何不同。” “至少我们也只是说一说。”卫皎皎说,“不过,沈大郎真的动手了?” 陆风禾摇头,“没有,杯子和壶都是我摔的,他烫到倒是不假。” 卫皎皎知道好久没事就放心了,“那是他活该,狗男人,他们不天天喊着修身齐家治国的嘛,家都管不清爽,逞论其他。” 秦玲儿也笑,“你看看,你这人,真是好也是你说,坏也是你说,沈大郎摔的就是不是东西,居然动手,禾娘摔的就成了狗男人活该。” 卫皎皎狡辩,“那可不,禾娘多好的脾气,能让她发怒,肯定是沈大郎的错。” 秦玲儿挤眉弄眼,“沈大郎就在隔壁,你声音再大点,让他听到最好。” “我可不怕他听到,他就是在我跟前我也这样说,禾娘生气一定是他的错。” 下船去逛码头的人陆续回来了,而上船拜会的亲朋故旧也三两相携离开,卫皎皎有些依依不舍,甚至不想下船,想跟着一起回扬州去,最后是被赵氏和秦玲儿连哄带训地松下了船。 午末,高大的楼船启程往东边,马上就出了淮南东路到两浙路地界了。 今夜入夜前便能到镇江,应当会在镇江再停一停,不知道有没有机会绕去扬州,再行船一日有余便到了江阴,江阴走五渡水便到毗陵了。 如此算来最多再有三四日他们便能到毗陵。 陆风禾看着窗外渐渐稀少的房屋,见到卫皎皎,被好友伤害那些痛又被抚平了不少。 开始盘算着自己回毗陵后的生活。 肯定要先去苏州外祖家住上几日,在往嘉兴去,说不定还能赶上中秋钱塘涨潮。 果然,入夜了才到宿州,船停靠在码头,陆风禾听到了船工喊着号子把船往边上拉的声音。 “姑娘可是被吵醒了?”香芽儿轻声问。 “无碍,可是到宿州了?” “正是呢,姑娘可要喝点水,莫要起来,夜里风大,屋里也冷。” 陆风禾嗯了一声,香芽儿掀开床幔递进来一杯温水。 陆风禾摸了摸香芽儿的手,是温热的,“屋里冷你也多盖点,莫要冻着了。” “姑娘放心,奴婢身子好着呢,还要伺候姑娘和哥儿姐儿的,必定不会生病。” 陆风禾被香芽儿的话逗笑了,生病这事哪里就是说不生就不生的。 陆风禾把杯子递出去,重新躺下,香芽儿显然还坐着,陆风禾知道说了也没用,也不管她,只是强迫自己早点睡,她睡着了,香芽儿自然就去睡了。 天还没亮,陆风禾又是被吵醒的,这次是搬运东西的声音。 有他们一天要的瓜果蛋肉,也有码头摊子上送来的新鲜吃食。 香芽儿见陆风禾醒了,便伺候她坐了起来。 “奴婢还是头次坐这样大的船,之前还想着柳叶儿第一次行船会晕船,给她送了香囊,当时还羡慕了半天,说自己都没没坐过船。” “没想到如今奴婢也成了着大船上别人羡慕的人。: 香芽儿想着法子与陆风禾说话,“奴婢上船的时候还有些当心,觉得这船在水里肯定是东摇西晃的,没想到这样平稳,屋里什么都有,桌椅家具全是固定在船板上的。” 陆风禾看着窗外,青灰色的天空已经有炊烟升起来了,还有不少人拎着风灯匆匆往码头赶来。 其实很多寻常百姓都是早间起来就生火做饭的,天还不亮就把朝食做好了,甚至还要烙几张饼子,天亮了便要出门做活计去了,各种各样的营生。 陆风禾就见过庄子里的人天不亮就起床下地,等正午特别热的时候就回来歇一歇吃个晌午,下晌日头下去了又下地了,直到天黑才回来用夕食。 赵氏说陆风禾在沈家受了这样大的委屈如何能忍,为何不与家中说道。 陆风禾当时只是听着母亲责骂,爱之深责之切,她知晓。 只是她不与家中说,并不是在忍,更不是因为沈南珣而隐瞒家里。 而是她看过太多苦命人,起早贪黑出一身力气就为了几個大钱,这能吃饱穿暖都已经不算最苦的了,还有不少人一生劳劳碌碌却温饱都无以为续…… 每当陆风禾想到这些人这些事就会觉得自己遇到的事不过如此。 她如今这样坚决地想要离开沈家,离开沈南珣,这些委屈都是其次的,最主要的还是孩子的安危。 /102/102729/29702076.html 第一一九章 连夜奔走 陆风禾盯着窗外,看着忙碌的人群,也看着天边的霞光。 江边先是出现了一道白光,仿佛天地间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霞光便是从这道口子渗了出来,最后溢满天边,然后了东边的半边天。 陆风禾想着,文人骚客总爱去泰山看日出,她去泰山倒是不敢想,她是万万爬不上去的,或许可以去普陀山看一看海边的日出,应当比江上壮阔数倍。 陆风禾忍不住把琉璃窗推开了一些,清晨带着凉意和湿气的空气争先恐后地钻了进来,陆风禾深深吸了两口,感觉成天闷在屋子里的人都清爽了许多。 天色大亮,船上的补给都准备妥当便又启程了,宿州码头越来越小,江上的景色在陆风禾看来与前两天并无二致,有些兴致缺缺。 半掩着嘴打了个哈欠,香芽儿劝陆风禾。 “娘子不如再睡会,昨夜就没睡好,早上又早早醒了。” 陆风禾擦了擦眼角沁出的泪,点了点头。 下晌秦玲儿又抱着叶子牌挽着马颜卉来了,陆四娘子都忍不住来凑了一搭。 约莫是陆风禾好久没玩了,倒赢了她们不少银子,秦玲儿气得要陆风禾请客。 “这多简单的事,我看也别等到回家了,我听说扬州好吃的就不少,不如禾娘坐庄叫两桌席面上来。”马颜卉说。 说到吃的,秦玲儿那是如数家珍,“扬州的早茶更好吃,更好,今日去定了,明天一早送上船,朝食便吃扬州早茶。” 陆风禾笑着应下,“如今定夕食也来不及了,不如让人去看看六月蟹下了没,若有的话抬上两筐加个菜罢。” 秦玲儿指着陆风禾对马颜卉说:“看你看看到底谁会吃,这才刚进六月就惦记着六月黄了。” “你那别吃,蟹黄蒸蛋、蟹黄汤包、蟹黄蒸饺、蟹壳黄、蟹粉面……你一口也别吃。” 马颜卉看着两個人哈哈大笑,“玲娘别吃了,我替你吃。” 陆风禾直接把桌上赢来的银子推给陆四娘子,“辛苦嫂子替嘴馋的妹妹们安排一番。” 陆四娘子也不客气,接下银子,“丑话说在前头,这银子也有我的份,我可不会少吃。” 在江上,还地处江南,要想要六月蟹还是容易的。 陆四娘子出去了一趟进来便与她们说差使被陆九郎讨了去,刚好要绕道去扬州,他闲人一个,去帮嫂子妹妹订两桌早茶。 这一路最开心的除了枍哥儿和谦哥儿大概就是马颜卉了。 她家里只有一个嫂子,还大了好多岁,二人相处不多也不大亲近,嫁到郭家也没个妯娌,她很少有这样和同龄女子长期相处的机会。 之前她以为会玩不到一块,毕竟也不是特别相熟,都做好了困在舱房里发呆看两页书解闷的打算了。 可没想到不仅和两个岁数相当的妹妹相处极融洽,还好吃好玩日日不重复。 一到淮南东路,这新鲜吃食和玩意就没断过,与她前两次回木渎截然不同,行船也可以有那么多乐子。 秦玲儿还想着,“若是今夜还在码头停,我今晚可是要去夜钓的,我就不信了我这一路什么夜钓不起来。” 秦玲儿已经夜钓过三个晚上了,江面漆黑一片,她垂个灯笼下去,企图用灯笼光线吸引鱼虾上钩,马颜卉与她去了两个晚上,都收获颇丰,而自称老手的秦玲儿三个晚上一无所获。 陆风禾笑,“不若放小船下去,点上火把,再放网下去,这总不能还什么都没有。” 陆风禾明明只是开玩笑,谁知道秦玲儿当真了,“诶,对,我怎么没想到呢,我可以放小船下去用网子捞啊。” 陆风禾有些头疼,怎么还说风就是雨了。 马颜卉从未体会过这种事,居然也很兴奋地想要一起。 阻止她们的事,陆风禾做不来,只能交给八哥来办了,结果陆风禾还是多虑了,两个人根本没去成。 六月蟹很快买来了两筐。 六月蟹也叫六月黄,因为这个月份的大闸蟹不大,但黄却已经很多了。 再鲜不过六月黄,此等美味是值得用一年去期待的,偏偏这等美味还不贵,很多人并不愿意吃六月的大闸蟹,因为这时候的蟹并没有什么肉。 一只幼螃约莫需要蜕壳十七次才能成年,而六月的大闸蟹已经褪了十六次了,此时的螃蟹体内已经有了相当数量的膏了,而且蟹壳较薄,按下去还有点软,就连蟹螯上的毛也是浅浅的。 此时的大闸蟹丰腴软滑、蟹膏流脂,尤其以公蟹为佳,甚是鲜美。 于是夕食便添了三道菜,一道花雕醉蟹,江南吃醉蟹大多吃生醉蟹,但陆风禾身边的厨娘却善做熟醉蟹。 先把蟹蒸熟,在用花雕黄酒浸润腌制,去腥提鲜还解寒。 另外一道就是比较家常的六月黄毛豆蒸肉饼,蟹鲜和肉香完美融合,汤汁都格外鲜美,这一道就主要是给孩子们准备的,肉饼汤汁拌面或是饭都能让人食欲大增。 大闸蟹,自然少不了一道清蒸。 陆风禾看到菜色时还很惆怅,居然没做她最爱的面拖蟹。 不过,厨娘就是陆风禾自己的,怎么会不知陆风禾的喜好呢,交代绿芙告诉姑娘,“留下了最好动的公蟹,明日专程给姑娘做面拖蟹。“ 陆风禾一听,开心了,只是赵氏让绿芙传的话又让陆风禾不痛快了。 “姑娘,太太说了,蟹寒,姑娘少用些,身子要紧。“ 清蒸蟹陆风禾是只能尝一尝味道了,但花雕醉蟹不是啊,这都放了花雕了,陆风禾品了品,这味道,至少都是五年以上的花雕了,这可是去了寒凉的,于是整整够两个人吃的花雕醉蟹被陆风禾一个人吃完了。 没错,最近为了伪装沈南珣躲在屋里不出门的样子,每一顿的餐食都是两个人的量,这也导致了谁伺候陆风禾身边的几个丫头只能跟着在她屋里吃。 还得是不是让福安来进进出出几趟,送个衣服啦,取本书啦。 吃完了两人份的花雕醉蟹陆风禾还想着,得亏沈南珣不在,要不然还不够她吃呢。 她就没想过,就算南南珣在,也亏不了她的嘴。 而此时的沈南珣已经到了扬州码头,只等夜深人静悄悄上船。 /102/102729/29702077.html 第一二零章 如何交代 夜深露重,码头却依然忙碌,称不上灯火通明,但终归是时常有人往来的。 寿康察觉到自己身边的人体温渐高。 “主子,不如我们先找个地方稍歇片刻。” 沈南珣摇头,此番利州行,虽也有收获,却称不上顺利。 等利州盐铁转运使就等了两天,闻家不知是不是得了风声,居然明目张胆地派了属官,美其名曰看看利州怎么晒盐的。 愣是第三天夜里才找到机会见上一面。 邢鸿文本来是自己人,之前也有书信往来,只是有些事该得亲自来一趟才放心。 康寿看沈南珣明明体温升高,却冷得打了好几个寒颤,冲路顺递了個眼神,路顺会意而去。 不多时,停在港口一侧的楼船就收了锚绳,船老大骂骂咧咧地。 “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还要进港,多精贵的货呀,过一夜就不成了?” “也就是主家好说话,那么大的楼船,别说百来丈了,就是十来丈都是个麻烦事。” “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商号的船,非的让他扬名南六路。” 船老大骂骂咧咧中,楼船往前挪了约莫两三个船身。 船老大又大声吆喝着让船工早些睡去,明日他与主家说,要加大钱的。 秦玲儿和马颜卉两个人就着螃蟹喝多了花雕,正在秦玲儿房里要义结金兰呢。 至于看不惯两个醉鬼的陆八郎则和哥哥们拎着酒上了船顶的观江台。 陆九郎也有些醉了,本来年轻气盛,又遇上放荡不拘的郭二郎。 说话多少有些随心而为。 “二郎,你知道吗,我特别想让你做我妹夫,我原来就觉得我与你投缘。” “你妹夫,你不就一个妹妹吗?”郭二郎也说着醉话。 陆九郎很是得意,“对呀,小拾配你,也不辱没你郭二郎。” 陆八郎一巴掌打在弟弟头上,“什么叫不辱没,那是绰绰有余。” 郭二郎叹了口气,“嗨,你们别说,我娘当初还真想过上门来提的,可惜……” “可惜被八哥引狼入室了。”陆九郎痛心疾首。 “沈大郎怎么了,不比郭二郎成天遛狗逗鸟的强?”陆八郎不服气。 “他沈大郎是个好的小拾能和离?” 眼看着兄弟两个就要吵起来了,郭二郎赶紧出言。 “诶,你妹妹真要和离啊。” 陆九郎瞥他一眼,“你以为我们全家闹着玩儿呢,嫁妆都带走了大半了。” 郭二郎很苦恼,“真的呀,那我跟我娘怎么交代啊。” “啊?关你娘什么事?”陆四郎听了半天,忍不住问。 郭二郎颇有些不吐不快的意思,“你们是不知道,我娘从知道你们小拾要和离那天就在和我念叨,让我赶紧支棱起来,说她就看中你们姑娘当儿媳了。” “啊?” “啊?”陆家几个郎君纷纷惊讶出生。 郭二郎很无奈,“我自然不愿意啊。” 说完又连连找补,“我不愿意与你们姑娘无关,是我自己不想成亲,我也没想过成亲的事,你们姑娘这刚和离,她也肯定不愿意成亲的。” “后来我实在被我娘念得头疼,你们知道吗,就是那种见面只重复三句话,你什么时候去陆府,你多与禾娘说说话,收收你那个性子禾娘不喜欢……听得我脑袋嗡嗡的,随时有个声音在耳朵旁重复着。” “后来呢?”陆四郎问,听到现在也没听出来与他娘有什么关系啊。 “我就被念得受不了了啊,就随口应了下来,只要你们家姑娘真的和离了我就去提亲……” “哥哥们,你们救救孩子吧,千万别让你们姑娘和离啊,我要是提亲了,拒绝吧,脸面不好看,不拒绝吧,辱没了你们姑娘,哥哥们……弟弟求你们了。” 夜深露重,码头却依然忙碌,称不上灯火通明,但终归是时常有人往来的。 寿康察觉到自己身边的人体温渐高。 “主子,不如莪们先找个地方稍歇片刻。” 沈南珣摇头,此番利州行,虽也有收获,却称不上顺利。 等利州盐铁转运使就等了两天,闻家不知是不是得了风声,居然明目张胆地派了属官,美其名曰看看利州怎么晒盐的。 愣是第三天夜里才找到机会见上一面。 邢鸿文本来是自己人,之前也有书信往来,只是有些事该得亲自来一趟才放心。 康寿看沈南珣明明体温升高,却冷得打了好几个寒颤,冲路顺递了个眼神,路顺会意而去。 不多时,停在港口一侧的楼船就收了锚绳,船老大骂骂咧咧地。 “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还要进港,多精贵的货呀,过一夜就不成了?” “也就是主家好说话,那么大的楼船,别说百来丈了,就是十来丈都是个麻烦事。” “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商号的船,非的让他扬名南六路。” 船老大骂骂咧咧中,楼船往前挪了约莫两三个船身。 船老大又大声吆喝着让船工早些睡去,明日他与主家说,要加大钱的。 秦玲儿和马颜卉两个人就着螃蟹喝多了花雕,正在秦玲儿房里要义结金兰呢。 至于看不惯两个醉鬼的陆八郎则和哥哥们拎着酒上了船顶的观江台。 陆九郎也有些醉了,本来年轻气盛,又遇上放荡不拘的郭二郎。 说话多少有些随心而为。 “二郎,你知道吗,我特别想让你做我妹夫,我原来就觉得我与你投缘。” “你妹夫,你不就一个妹妹吗?”郭二郎也说着醉话。 陆九郎很是得意,“对呀,小拾配你,也不辱没你郭二郎。” 陆八郎一巴掌打在弟弟头上,“什么叫不辱没,那是绰绰有余。” 郭二郎叹了口气,“嗨,你们别说,我娘当初还真想过上门来提的,可惜……” “可惜被八哥引狼入室了。”陆九郎痛心疾首。 “沈大郎怎么了,不比郭二郎成天遛狗逗鸟的强?”陆八郎不服气。 “他沈大郎是个好的小拾能和离?” 眼看着兄弟两个就要吵起来了,郭二郎赶紧出言。 “诶,你妹妹真要和离啊。” 陆九郎瞥他一眼,“你以为我们全家闹着玩儿呢,嫁妆都带走了大半了。” 郭二郎很苦恼,“真的呀,那我跟我娘怎么交代啊。” /102/102729/29702078.html 第一二一章 真不能出门 陆风禾因为吃多了雕花醉蟹,虽然没有直接喝,但也跟着一道用了不少雕花,本来睡得挺塌实的,结果被香芽儿喊醒。 “姑娘,福安管事来传话了,世子马上上船。” 陆风禾正困呢,闻言嘟囔着,“回来就回来,又不是没人给他开门。” 香芽儿继续说:“姑娘,世子出去并未用药,人有些不大好。” 陆风禾瞬间清醒了不少,“未用药?怎么个不好法,是受了伤还是怎么?还能不能自己回来?” 陆风禾话音刚落,门就被推开了,是沈南珣有气无力的声音,“肯定是要自己回来的。” 声音里上下牙关颤抖磕碰的声响不用仔细听都能听到。 陆风禾坐了起来,掀开床幔看沈南珣,香芽儿赶紧把披风给陆风禾披上。 陆风禾趿着鞋就要往前走,结果没走两步就踩到了自己的披风,披风往后拉,人往前走,一个趔趄,眼看着就要磕到桌子上了,结果沈南珣一个箭步冲到了桌子面前,挡在了陆风禾和桌子之间,陆风禾直接扑到了沈南珣怀里。 沈南珣后腰结结实实撞在桌子上,忍不住闷哼出声。 陆风禾触手是一片湿润的触感,可是再一感受就会发现,沈南珣鼻息捧出来的气息都是滚烫的。 “怎么回事,怎么这样烫。”这是在训斥跟在后面的寿康。 寿康低头不语,主子身子欠妥却是也是他们作为下属照应不周。 “福安已经在备着药汤了。” “可是出去这几日一次都没泡?” 按照杨太医的说法,他这头几次可是要紧着泡,岂能泡一次隔那么久。 寿康又低下了头。 陆风禾看沈南珣和寿康这个样子就知道他们这几天也几乎没有坐下来好好吃过一顿。 “去叫厨娘起来,就说郎君们吃酒吃多了,想吃东西,煮上一大锅蟹黄粥,多放些姜丝和紫苏。” 香芽儿领命去了,福安也带着人,两人一人一大桶滚烫的药汁送来了。 陆风禾转身去床上坐着,“你们好生伺候着。” 沈南珣见陆风禾并没有很排斥和自己接触,心里已经暗喜了几分。 又见陆风禾多少还是有些关心自己,身上的不适都感觉轻减了不少。 福安带着人伺候沈南珣泡进药浴里,寿康则下去收拾自己去。 陆风禾抱膝坐在床上,听着外面的动静,下水这该有一刻钟了吧,怎么也听不到什么声音,更别提说话了。 陆风禾想问问福安沈南珣如今怎么样了,可话到嘴边,拉床幔的手都伸了出去,陆风禾还是忍住了。 她能让沈南珣在她屋里已经是极度忍耐了,这再要上赶着去关心,只怕沈南珣只会更得意。 香芽儿已经把厨娘叫起来并细细交代了。 回禀陆风禾的同时,还回禀了她从寿康那里“打听”到的消息。 “闻家人大约是得了什么消息,大张旗鼓地再利州盘桓数日,世子他们守了两三日才见到人,也就到利州的第一晚泡了药浴到如今。” “闻家人还在出城的几处都设了眼线,世子他们是从利州西边的山里绕出来的,又多花了快一日的功夫。” 陆风禾算了算,这总共也就去了七日,等人绕路就去了三四日,这来回路上还真是不得停歇。 陆风禾也想到了另一事,警惕地看了香芽儿一眼,香芽儿心里一咯噔,坏了,她一个刚刚买进来的,认得寿康也就算了,寿康怎么可能跟她说这样细节的东西。 香芽儿赶紧找补,凑近陆风禾,“我去找厨娘回来,约莫寿康管事没预料还会有人,就与人在船头说了起来,奴婢就听到了。” 陆风禾没说话,越解释她心里的疑团越大,寿康是这样不谨慎的人?不谨慎的人怎么可能成为沈南珣身边跟随出入的长随,说是听福安与人说的可能性都大一点。 “姑娘可要起身再用些粥?”香芽儿解释不清了,只能转移话题。 陆风禾摇头,“我要睡了,夜深了。”、 “那……”香芽儿有片刻停顿,“奴婢伺候姑娘睡下吧。” 沈南珣泡完药浴整个人好了许多,也不再冷一阵热一阵了。桌上有香芽儿取来的一盅蟹黄粥。 “姑娘睡了,世子多少用着。”香芽儿伺候着,如今沈南珣回来了,她也不用再在屋里守夜了。 “姑娘睡前还交代,她这几日精神不好,世子若是无碍了便在塌上对付对付,若是还不好,那便请大夫来看。” 沈南珣抬头看向床幔的方向。 “娘子这几日可好?” ”姑娘一切都好,世子放心,奴婢们回用心伺候。“ ”嗯,下去吧。“沈南珣说。 既然都睡了,那便也不扰她了,只要她还在就好。 沈南珣躺到罗汉床上,明明脚都有些伸展不开,却觉得无比踏实,片刻功夫就打起了轻鼾。 陆风禾睁开假寐的眼睛,那么些人在屋里她怎么可能睡得着,她是有些醉酒,可还没醉到晕晕乎乎怎么样都能睡的地步。 刚刚香芽儿与沈南珣的回话陆风禾也都听到了,听起来就是很正常的对答,可是,为什么寿康会与香芽儿说?还是说香芽儿为了增加消息的可信度撒了谎? 可无论是香芽儿与寿康是旧识还是香芽儿撒谎了,这都是陆风禾不能容忍的。 是日,天气晴好,陆风禾按照往常的点醒了,只是屋里确不像往常有人在近旁候着。 沈南珣在屋里,还那么大刺刺地睡在罗汉床上,就算福安拿了屏风遮拦一二,女使们也不方便像往常一样进进出出。 陆风禾只能自己坐了起来,出声喊绿芙。 绿芙应声推门进来,“姑娘醒了,厨娘大清早就与奴婢说给姑娘做毛豆面拖蟹,再给姑娘下点面。” 陆风禾笑着应下,这睡了一觉起来,面拖蟹她也没有多想吃了。 有粗使婆子动作轻巧地送热水进来。 陆风禾洗漱完回来探头看了屏风里罗汉床上一眼,虽说大家动作都不大,可也是有声响的,没想到这样的状况下他还能睡得沉。 想到昨夜沈南珣的高热,陆风禾还是没忍住走到罗汉床边上,伸手探了探沈南珣的额头。 手刚伸出去,就被沈南珣抓住。 /102/102729/29702079.html 第一二二章 少点什么 要不是陆风禾亲眼所见,她是绝不敢相信,沈南珣是抓住了她的手才醒的。 沈南珣瞬间犀利的眼神吓了陆风禾一跳,沈南珣也再看清来人是陆风禾之后立刻眼里带笑。 “你起了。” 陆风禾脸色就有些不太好了,着实被吓到了,她转了转自己被抓疼的手腕。 “你自己看看还烧不烧。“ 沈南珣感受了一下,摇摇头,“不烧了,劳禾娘挂心了。“ 陆风禾移开视线,并不与他对视,“那就好,我先去用朝食了,你接着睡吧。“说完就转身要走。 沈南珣伸手想拉陆风禾,最后还是收了回来,只是坐起来对陆风禾说:“以后我睡着不要对着我的脸伸手,我会下意识出手。” 陆风禾嗯了一声,不大放在心上,也没以后了。 沈南珣唤了福安进来伺候他起身。 “主子,要不你再歇会,你们可是快三十个时辰没合过眼了。” 沈南珣摇头,“不碍事,朝食用了再睡不迟,一口气也不可能把所有的觉都睡回来。” 朝食出了有陆风禾点名要的面拖蟹以外,还有城里茶楼从来的早茶,说是早茶其实并没有茶,都是些点心。 陆风禾最喜欢的一道是豆腐皮包子,没有一点肉,这包包子的豆腐皮就很有讲究了,先过油,炸出韧道,再煮软。半透明的豆腐皮里包着香菇,一口下去,汤汁溢出,好像在包子皮里包了一道菜而不是一种馅。 如今夏日,各种野菜也都上桌了,这个时节最好吃的约莫就是翡翠烧卖了,一屉烧卖上坐,隔着薄皮,荠菜的青翠色透出来,光是颜色就让人觉得美极了,中间掺上糯米,卖尖放上松子,既有松子的清淡油香,又有糯米扎实的粘腻口感。 虽然一年四季都有翡翠烧卖,但其他时节里面包的是青菜,青菜蒸完之后就变乌青色,并不如荠菜馅碧绿喜人。 扬州茶点大多讲究一个“蒸“,所谓“蒸功夫”,要恰当地把握蒸的时间、温度和火候。 另一道讲究蒸的茶点就是月牙蒸饺,形似新月卤汁盈口,皮薄馅多咸中微甜。 另一道就是蟹黄汤包,陆风禾可太喜欢蟹黄汤包的汤汁了。 至于其余的盐水鹅,烫干丝、饺面、粢饭……陆风禾就确实……有心无口了,想吃可实在装不下,只能少少用上一口尝个味,表示自己也算吃过了。 沈南珣收拾妥当出来的时候,陆风禾正咬着筷子对着一桌子美味叹气。 沈南珣不解,这一桌子看起来就很不错的样子啊,为什么要叹气,难道……中看不中用,实际上并不好吃。 “不好吃就让人重新做来,不必委屈自己。”沈南珣说着就要让人撤下去。 陆风禾连连去拦,“诶诶诶,这都好吃着呢,撤去哪里。” “那你为何叹气。” “感慨自己胃实在不争气,还有那么多好吃的,确装不下了。” 沈南珣闻言笑出了声,“无事,喜欢什么再用些,往后想吃了再来吃。” 陆风禾有些不大高兴地看了沈南珣一眼,“来一趟扬州谈何容易,我自小到大也没来过几趟。” 沈南珣没有再说话,也是,虽然女子出门不大受限制,但是要出远门,那还是不容易的,尤其是长大以后,女子大多数时间还是养在深闺的,不像男子,说走就走,毗陵到扬州,换成小巧的沙船,行船也就一天就到了。 陆风禾最后还是不大情愿地放下筷子,实在吃不下了,硬吃下去,那反而是在为难自己。 沈南珣先喝了半碗荷叶粥才吃起汤包来。 “诶……”陆风禾喊正要吃蟹黄汤包的沈南珣。 沈南珣两三口吃完了一个汤包才问陆风禾,“怎么了?” 陆风禾皱眉,“你没觉得这汤包有什么问题吗?” 沈南珣仔细咂摸了一下,味道很正常,不像是坏了的样子。 “你不觉得着汤包少了点什么?”陆风禾又问。 沈南珣试探着回答,“没蘸醋?” 陆风禾大翻白眼,谁管你蘸不蘸醋。(我又不是抹茶蘸醋) “这汤包的汤汁都被我喝了。”陆风禾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她是在太喜欢这蟹黄汤包的汤汁了,可为了一口汤汁吃一个蟹黄汤包她又实在吃不下,于是就把汤包皮戳破,让汤汁流到碗里,都喝了,一屉汤包,她就吃了一个,其余五个都被她戳了。 沈南珣倒是很不在意,“无碍,正好没了汤汁不烫嘴。” 啊?就这? 陆风禾在反思自己是不是有点自私了,往常都是翠芝几个和她一起用朝食,都是一起长大的,她偶尔这么干,对翠芝她们也不会太不好意思,有一点,但不多。 可换成沈南珣吃被她戳走汤汁的汤包,她就有点很不好,这不合适。 沈南珣还真是半点不在意,五个汤包,两口一个,一个汤包喝口粥,汤包吃完,粥也见底了。 看到旁边有一小碗面饺挪过来就吃。 还把面都捞到几乎没什么蟹的面拖蟹里沾一沾。 沈南珣不大吃虾蟹,他嫌麻烦,让下人给他剥他也不乐意,于是陆风禾就经常提前让人把肉取出来,做成虾羹蟹粥,这样沈南珣就会吃很多。 至于像陆风禾喜欢的面拖蟹,沈南珣基本都只是用全是蟹黄的汤汁拌面吃,他觉得比螃蟹吃着有意思多了。 如今他也一如往常,把面饺里的面捞到面拖蟹的汤汁里,让每一根面都裹上蟹黄汁,有的还沾着毛豆,一口下去,味蕾和胃都很满足。 陆风禾看着一点不见外的沈南珣气不打一处来。 这大概也是男子与女子的区别吧。 女子觉得我们要和离了,马上就是陌路人了,从下定决心那一刻就开始疏远、生分,甚至有些排斥。 而男子却不,就算和离文书他都已经揣着了,只要人还在跟前,他就能做到一如往常,不可以、不躲避,大大方方地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幸好备的茶点多,沈南珣也只是把面饺子和蟹黄汤包吃完了,身下的各种茶点也足够让翠芝几个吃饱了。 最近要装做沈南珣在舱房的样子,每一顿都会拿两个人的回来,就导致了翠芝几个只能一道吃,要不然就露馅了。 如今沈嫩珣真的回来了,她们也不能立刻就出去用朝食,转变太大也招人怀疑不是。 /102/102729/29702080.html 第一二四章 客客气气 马颜卉还记得十多年前,她祖父去世时,寒冬腊月,他们一家子扶柩回乡,遇上了谟葛失部来掠,他们越过了招讨司的防线,直达宣德,与大同府隔着焦山长城遥遥相对,大同府人人自危,日日担惊受怕,生怕一觉醒来,外面全谟葛失部的人。 是西边的河清军、金肃军和南边的宁化军奔袭而来,击退了谟葛失部,把他们赶回了倒塌岭,大同府才慢慢恢复了往日的繁华和生机。 从此出声耕读世家的她对武将、对军士有了更具体的想象,也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她从不认为武将就是粗鲁无礼的,在冰天雪地里挖草根吃的时候,斯文有礼并不能让他们活命,在朝不保夕的战场上的时候,仁义道德也并不会让他们就此安全无虞。 马颜卉认识陆风禾并不是在她嫁到郭家的时候,更不是在陆风禾嫁到京城,而是在知道定西郡王世子与毗陵陆家女定亲的时候。 在此之前,沉南珣的婚事其实在京都是很受关注的,倒不是因为定西郡王府门庭有多高,而是因为,沉南珣的身份实在太敏感了。 有少女心事的大家闺秀不少,毕竟沉南珣也是青年才俊年轻有为了,身上还有爵位,可是能嫁敢嫁的人却不多。 就连马颜卉这样所为的清贵之后都不可能与武将结亲的,更何况世家女。 沉南珣婚事定下之前大概所有人都觉得他会娶一个西北乡绅之女,像定西郡王妃一样,毕竟沉二郎定下的娘子也是西北女子,快成婚了娘家才在京都安了家。 谁都不会想到,他定下的会是第一氏族的嫡支嫡女。 马颜卉之前只是知道郭家与陆家有往来,毕竟都是江南大家,但陆风禾此人,她是不知道的。 知晓沉南珣定下陆风禾的那天,马颜卉没忍住问了婆母。 婆母对陆风禾那是赞不绝口,也对陆风禾的婚事唉声叹气。 可马颜卉却是很佩服陆风禾的,可以不顾当下文武相轻的风气,更可以不顾定西郡王府的处境……应下这门婚事。 当然佩服的还有陆家,陆风禾是闺阁女子,陆家的长辈们却不是泛泛之辈,应下这门婚事,肯定很清楚,他们要对抗的还有世俗。 确实如此,陆风禾在京都名声不显,毕竟京都贵人多,陆家又避离京都。 可在江南六路,在氏族大家里,陆风禾是很受关注的。 求娶之人真真称得上络绎不绝。 有氏族之后,也有清贫书生,陆家都以陆风禾年纪还小为由拒绝了。 谁也没想到,陆风禾才刚及笄没几天就传出了婚事已定的消息,还是本朝唯一异性王之女。 马颜卉最初与陆风禾往来也只是好奇,想看看陆风禾到底是怎么样的女子。 时间久了,马颜卉也确实被陆风禾折服,因为她的知礼识义,因为她的赤诚待人,更因为她一直平和坚韧。 秦玲儿拂袖而去,马颜卉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对不住禾娘,让你与玲娘……」 陆风禾摇头,「没事的马姐姐,你别放在心上,玲娘她就是这样的,脾气大,可这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一会遇上她,她肯定冷眼看你,你没事人似地与她说话,她肯定就不会再气了。」 马颜卉还以为秦玲儿气成这样,怎么样都要气上好几天,还在想着她要不要去赔个不是。 「果真如此?」马颜卉不大相信。 「对呀,玲娘最不记仇了,原来我与她吵架,她气得直接归家不理我,我下晌就去了我们常去吃茶的戏楼,她来了,我就直接招呼她过来坐,她瞪了我一眼就没事了。」 马颜卉很羡慕她们这样的感情。 「我……」 「放心吧,玲娘也是把你当姐姐的,姐妹之间生了间隙很正常,若是真错了肯定是要赔礼道歉的,可这意见相左 为您提供大神抹茶蘸醋的《全福夫人要和离》最快更新,! 第一二四章客客气气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就用不着赔礼道歉了对不对,大家都没错,玲娘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大不了一会用夕食你去请她一请,她一定会同你一道去的。」 马颜卉听陆风禾说完果然安心多了。 「妹妹,你既叫我一声姐姐,我也与你说一说姐姐的心里话。」 陆风禾有点忐忑,这要和自己说什么,如此郑重,可千万别提郭二郎。 「郡王府的事姐姐也是知晓的,确实是他们府上有大问题,但我们不能一概而论,沉大郎确实也算不得太差,就算你们和离了,可孩子还要与父亲相处,你们还是关系不要闹得太僵。」 「至少你们客客气气地,孩子们两头看着心里也不会难受。」 陆风禾松了口气,没说郭二郎就好,「谢谢姐姐提醒,我会对沉大郎客气一些,不会让孩子们在中间难做的。」 孩子必然是要在陆风禾身边长大的,肯定与陆风禾更亲厚一些。 但孺慕之情也是必然的,沉南珣也断不可能不管孩子。 若是她与沉南珣闹得太难看,孩子肯定会小心翼翼,不敢在自己面前表现出任何想亲近父亲的意思,与父亲在一起了又怕娘亲不高兴。 「你知晓就好,我去年上去郎君吵得有点凶,就带着谦哥儿回了娘家,那段时间谦哥儿变了个人一样,沉默寡言,后来我又带着他回了府,我与大郎说明白又好了,他才慢慢好起了起来。」 陆风禾心想,原来是谦哥儿的前车之鉴呢,谦哥儿比几个孩子都大,这趟从木渎回京都就不上蒙学了。 「不管你与沉大郎在一处还是要和离,你们客客气气地,对孩子也就没什么太大的影响。」 陆风禾拉着马颜卉,「谢谢姐姐与我说这些,我都记着呢。」 马颜卉拍拍陆风禾的手,「既然你有决断,我就不多说了。」 陆风禾知道自己和离归家要面临的问题很多,就算回到毗陵了也并不会轻松。 如今孩子还小,倒是三言两语容易忽悠过去,将来孩子大了又该怎么办。 不仅孩子的问题,还有外间风言风语,她是能承受,孩子们如何承受。 陆四郎之前也与陆风禾说过,她和离归家,不仅会有陆家族人看笑话,也会有其他人说风凉话,让她想清楚,当真能面对冷嘲热讽,也让她知道,她和离要面临的不光是至亲。 为您提供大神抹茶蘸醋的《全福夫人要和离》最快更新,! 第一二四章客客气气免费阅读:,! 『』 /102/102729/29702081.html 第一二五章 泰山大人 屋里只剩下陆风禾一个人,陆风禾有些自暴自弃地躺到软枕里,拉高薄被,把自己蒙起来,仿佛这样就能逃避掉所有问题。 沉南珣进来看到的就是蒙在薄被里唉声叹气的样子,他不知道陆风禾在为什么事为难,他想问,但他不敢,他害怕被陆风禾拒绝。 沉南珣就这么坐在门边的椅子上,看着罗汉床上的一包,一声接一声地叹气,叹到了沉南珣心里,叹得沉南珣觉得打心底瓦凉瓦凉的。 叹气声渐渐被平稳的呼吸声取代了,大约是睡了过去,沉南珣又听了几息,确定陆风禾睡了才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轻轻拉下薄被。 确实睡着了,额头沁出了汗珠,细碎的头发贴在额头上,身后的长发也凌乱地铺在软枕上,眼角还带着泪珠。 沉南珣伸出手想把陆风禾眼角的泪组拭去,约莫是沉南珣的指腹有些粗糙了,轻轻擦过,陆风禾都皱起了眉。 夕食之前,楼船到了江阴,再往前,楼船就不能行了。 五渡水只是连通太湖和大运河的一条自然河,吃不下那么重的楼船。 陆风禾在绿芙和碧荷的搀扶下下了楼船,登上了早就等在一旁的画舫。 画舫虽然也是三层,但底舱就小了很多,房间也少了很多,主子们先带着贴身伺候的人乘坐画舫先走,至于行李和其他随从,就只能走陆路了。 陆风禾站在画舫甲板上回头看身后的楼船,高大的桅杆要仰着头才能望到顶,比画舫还要宽很多的帆,还有从底舱出来帮着搬箱笼的船工…… 这楼船果然是很大了,可惜了,这一路没能站在好好看看楼船,站在桅杆下感受一下扑到帆布上的江风……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做这样大的楼船。 从江阴到毗陵行船也不过一个时辰,郭家人和赵明新一家也一同登上了画舫。 他们会在陆家歇上一晚,第二日就乘坐马车往苏州去,郭家也在苏州不远处的木渎。 跟着画舫来的还有前来接应的陆家人,有思女心切的陆二爷,陆风禾父亲陆子宴,有一生未离开过江南的陆大郎,也有陆家老太爷和老太太身边的随从嬷嬷。 陆风禾看到两鬓还只是零星白发的父亲眼泪就夺眶而出。 「父亲,女儿不孝。」 陆子宴拉住要跪拜的陆风禾,「好孩子,回来了就好,千万莫哭。」 越说陆风禾哭得越厉害,她还记得上辈子最后一次看到父亲是在枍哥儿死的第四天。 父亲带着哥哥风尘仆仆地赶到京都,两鬓的头发已经全部花白了,眼里含着泪,还要安慰哭得已经没人形的女儿。 「好了,孩子该笑话你了,做娘亲的人了。」 说到这个,陆风禾一把路过枍哥儿,「父亲,这是枍哥儿。」 「枍哥儿,快拜见外祖,给外祖磕个头。」 陆子宴这是第一次见外孙,看着眉眼之间还能看到女儿影子的孩子,连声说好,并不让枍哥儿跪下。 「好孩子,孝心外祖知道了,来,外祖抱抱。」 枍哥儿总算见到了一直听说的外祖父,他曾经以为所有人的外祖父都是像枫哥儿外祖父一样,比祖父还严肃,从来不会笑,还挺着个大肚子。 没想到他的外祖父不仅没有大肚子,还满脸地笑,一点都不可怕。 陆子宴抱起枍哥儿,沉南珣才得空上前行礼。 「泰山大人,小婿……「 陆子宴眼神都没给沉南珣,「回去再说吧。」 说完又说:「翠芝,伺候你们姑娘进屋去。」 行船只有一个时辰,倒也不必分配屋子,大家就三三两两地坐在宴息厅说话叙旧。 夕食之前,楼船到了江阴,再往前,楼船就不能行了。 五渡水只是连通太湖和大运河的一条自然河 为您提供大神抹茶蘸醋的《全福夫人要和离》最快更新,! 第一二五章泰山大人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吃不下那么重的楼船。 陆风禾在绿芙和碧荷的搀扶下下了楼船,登上了早就等在一旁的画舫。 画舫虽然也是三层,但底舱就小了很多,房间也少了很多,主子们先带着贴身伺候的人乘坐画舫先走,至于行李和其他随从,就只能走陆路了。 陆风禾站在画舫甲板上回头看身后的楼船,高大的桅杆要仰着头才能望到顶,比画舫还要宽很多的帆,还有从底舱出来帮着搬箱笼的船工…… 这楼船果然是很大了,可惜了,这一路没能站在好好看看楼船,站在桅杆下感受一下扑到帆布上的江风……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做这样大的楼船。 从江阴到毗陵行船也不过一个时辰,郭家人和赵明新一家也一同登上了画舫。 他们会在陆家歇上一晚,第二日就乘坐马车往苏州去,郭家也在苏州不远处的木渎。 跟着画舫来的还有前来接应的陆家人,有思女心切的陆二爷,陆风禾父亲陆子宴,有一生未离开过江南的陆大郎,也有陆家老太爷和老太太身边的随从嬷嬷。 陆风禾看到两鬓还只是零星白发的父亲眼泪就夺眶而出。 「父亲,女儿不孝。」 陆子宴拉住要跪拜的陆风禾,「好孩子,回来了就好,千万莫哭。」 越说陆风禾哭得越厉害,她还记得上辈子最后一次看到父亲是在枍哥儿死的第四天。 父亲带着哥哥风尘仆仆地赶到京都,两鬓的头发已经全部花白了,眼里含着泪,还要安慰哭得已经没人形的女儿。 「好了,孩子该笑话你了,做娘亲的人了。」 说到这个,陆风禾一把路过枍哥儿,「父亲,这是枍哥儿。」 「枍哥儿,快拜见外祖,给外祖磕个头。」 陆子宴这是第一次见外孙,看着眉眼之间还能看到女儿影子的孩子,连声说好,并不让枍哥儿跪下。 「好孩子,孝心外祖知道了,来,外祖抱抱。」 枍哥儿总算见到了一直听说的外祖父,他曾经以为所有人的外祖父都是像枫哥儿外祖父一样,比祖父还严肃,从来不会笑,还挺着个大肚子。 没想到他的外祖父不仅没有大肚子,还满脸地笑,一点都不可怕。 陆子宴抱起枍哥儿,沉南珣才得空上前行礼。 「泰山大人,小婿……「 陆子宴眼神都没给沉南珣,「回去再说吧。」 说完又说:「翠芝 为您提供大神抹茶蘸醋的《全福夫人要和离》最快更新,! 第一二五章泰山大人免费阅读:,! 『』 /102/102729/29702082.html 第一二六章 陆家毗陵 五渡河不是人工修建的,河里行船也有限,两岸都住了人家,比起运河的繁忙,五渡河两岸的烟火气更甚。 下晌,太阳西斜,河面有粼粼的波光,河岸有鼎沸的人声。 没几步就有从岸上修到河里的台阶,有些是直接从人家的后院修出来的,有些是从路面延伸下来的。 台阶上有大姑娘小媳妇相约在浣衣淘洗,梆梆捶打衣服的声音同女子清脆的谈笑声混在一起。 河岸上,有人家在讨论夕食吃什么,也有小商贩高声叫卖,陆风禾甚至还看到了一个妇人在追逐一个半大小子,嘴里咒骂着,说他又不去私塾,带着弟弟去疯玩。 陆风禾坐在窗前,感受着两岸的烟火气,忍不住笑了出来。 陆老太太身边的李嬷嬷向主子们问了安如今正坐在陆风禾旁边抱着蓁姐儿稀罕个没够。 「姑娘笑什么呢?」李嬷嬷问。 陆风禾回头,「你看,那个小子被他娘追着打,说他不去私塾上课。」 李嬷嬷往窗外看去,半大小子正沿着河岸跑着。 「姑娘也别笑别人,你小时候也没少干这种事。」说完了又说:「枍哥儿也没几年就到这个岁数了。」 陆风禾气恼地喊了一声,「嬷嬷,怎么尽揭人短处。」 李嬷嬷笑,「我只是感概时间太快了,看到蓁姐儿就想起姑娘小时候,老奴扶着你学走路,你一下子扑到老太太膝盖上,下巴磕上了,疼得哇哇大哭,这转眼,都两个孩子的娘了。」 陆风禾小时候的事她是急不得的,但要说时间快,她是很有感触的。 老太太仙去之后,李嬷嬷在老太太的头七那天留下遗书自我了结了,说到了那边,她也要伺候老太太。 李嬷嬷年轻时也成了婚,但一直未曾生育,被婆家休弃之后便又回到老太太身边,也绝了再嫁的心思,尽心尽力伺候老太太,陆家的晚辈对她也是客气亲近的。 陆家有训,男子八岁离了蒙学就要搬去前院,故而郎君们在老太太身边的时日并不多,并有陆风禾,就住在老太太后面的绣楼里,成日在老太太跟前晃悠,连带李嬷嬷都成天见着她。 相处久了,这感情自然就亲厚了很多。 快到毗陵了,陆风禾不顾众人劝说,站到了船头,毗陵,她终于回来了。 码头上人来人往,尽管看不清,但陆风禾知道,祖父和祖母一定站在码头等她。 果然,画舫渐渐靠了岸,陆风禾也看到了站在码头的一双耄耋老人,比记忆中年轻了很多,又老了很多的祖父和祖母。 她上辈子甚至都没能见到祖父祖母最后一面,等她得了消息赶回毗陵,老人家早就封了棺,就等下葬了。 她还记得她出嫁时候来码头送她时,祖父祖母的样子,他们也是这样站在码头上,看着她,一直看着也一直在挥手。 她离开,祖父祖母来送她,她回来,他们又来接她。 陆风禾想着鼻头一酸,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要说不孝,她上辈子是真的不孝,一心只在沉南珣身上,就连孩子,她都看顾甚少,更别说远在毗陵的长辈父兄了。 如今,重来一遍,陆风禾只想好好守在长辈身边,好好教养好孩子。 赵氏知晓女儿与公婆感情深厚,「好了,莫要流眼泪,祖母看到你的眼泪该难受了。」 陆风禾抿着嘴点头,可眼泪她不听话。 船靠岸,跳板刚搭上,老太太就冲跳板走了过来,陆风禾生怕老太太一个没忍住上了跳板,赶紧快走几步,先于所有人踏上跳板。 走得太急,脚下没个轻重,跳板晃了一下,陆风禾也慌了。 幸好旁边伸出一双有力的臂膀稳住了她的身形,让她免于祸事。 「慢点。」是沉南珣的声音。 陆风禾 为您提供大神抹茶蘸醋的《全福夫人要和离》最快更新,! 第一二六章陆家毗陵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现在满心满眼只有祖母,才顾不上沉南珣呢,任由沉南珣半扶半抱把她拉下了跳板。 脚踏上坚实的土地,下一秒陆风禾就扑到了老太太怀里,「祖母。」 隐忍的哭腔让周围人听了都觉得心酸,「好孩子,回家了,莫哭,回家是高兴事。」 沉南珣冲站在老太太身后的陆老太爷行礼,老太爷哼了一声并没有搭理他。 陆风禾把眼泪都擦在了老太太肩上才退出半步,冲着陆老爷子,眼泪婆娑却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祖父。」 陆老爷子连声答应,「诶,乖孩子。」 陆风禾拉过被陆二爷抱过来的枍哥儿,「叫老祖。」 枍哥儿也跟着规规矩矩行礼叫人,陆老爷子弯着腰搂着枍哥儿的肩膀,一叠声地夸。 其他孩子陆续下了画舫围了过来,李嬷嬷也从奶娘手里接过蓁姐儿走到老太太身边。 老太太微微掀起襁褓,看着睡得正香的蓁姐儿。 「真好看,小猪儿似的,这样都不醒,是个有福气的好孩子。」 陆家老宅就在毗陵城南边,码头过去很近,陆家人太多了,毗陵城有很多陆家人,两浙路甚至还有笑谈,说毗陵陆家,毗陵城在陆家。五渡河不是人工修建的,河里行船也有限,两岸都住了人家,比起运河的繁忙,五渡河两岸的烟火气更甚。 下晌,太阳西斜,河面有粼粼的波光,河岸有鼎沸的人声。 没几步就有从岸上修到河里的台阶,有些是直接从人家的后院修出来的,有些是从路面延伸下来的。 台阶上有大姑娘小媳妇相约在浣衣淘洗,梆梆捶打衣服的声音同女子清脆的谈笑声混在一起。 河岸上,有人家在讨论夕食吃什么,也有小商贩高声叫卖,陆风禾甚至还看到了一个妇人在追逐一个半大小子,嘴里咒骂着,说他又不去私塾,带着弟弟去疯玩。 陆风禾坐在窗前,感受着两岸的烟火气,忍不住笑了出来。 陆老太太身边的李嬷嬷向主子们问了安如今正坐在陆风禾旁边抱着蓁姐儿稀罕个没够。 「姑娘笑什么呢?」李嬷嬷问。 陆风禾回头,「你看,那个小子被他娘追着打,说他不去私塾上课。」 李嬷嬷往窗外看去,半大小子正沿着河岸跑着。 为您提供大神抹茶蘸醋的《全福夫人要和离》最快更新,! 第一二六章陆家毗陵免费阅读:,! 『』 /102/102729/29711737.html 第一二八章 氏族的痛 有习俗是回到娘家,姑奶奶和姑爷是不好住在一起的。 加上沉南珣和陆风禾如今也不是住在一起的关系,陆八郎甚至还忍痛把自己的院子让了出来。 福安一个人有些拉不住沉南珣,让寿康搭把手。 寿康跟着沉南珣在外行走,在拿捏沉南珣心思方面比福安更胜一筹,低声劝着,“主子放心,香芽儿值夜,安全无虞。” 沉南珣闻言,动静小了些,任由两个人扶着去了前院陆八郎的院子。 说是院子,其实也就三间房,一间书房,一间起居室,一间前半截茶水间后半截洗漱间。 沉南珣早些年就来过陆八郎的院子,他是和陆四郎共用一个院子的,把正屋隔了开来,一人一间做了书房,陆八郎用了东边的两间厢房,陆四郎用了西边的厢房。 原本是没有隔开的,后来大约是两位郎君都大了也都有了各自的应酬,便在中间砌了墙,分别开了门,看起来好像各人一个院子似的。 沉南珣直接去了东厢的起居室,寿康早就把一应用具换成了沉南珣常用的。 沉南珣进了门脚下也不飘了,眼神也清明了。 扫视了一圈这间屋子,还没他摆书桉的屋子大,更别提白露苑的大开间了。 这小小的房间甚至都放不下架子床,只能放一张围栏床。 他倒是无甚所谓,没少幕天席地,能有个规整干净的屋子就不错了。 只是,沉南珣回想起陆风禾的绣楼,只怕,她们母子三人也不好住啊。 世家大族有世家大族的光鲜,可世家大族也有世家大族的苦楚。 陆家如今嫡支只有陆湛与陆澈两家,两兄弟也早就分了家,分了东府和西府。 陆澈只有一个儿子,陆二爷,故而西府还未分家。 但陆湛,也就是陆风禾爷爷这一支,陆湛有三个儿子,陆五郎成婚之后,东府便分了家,只是分家不分居,还住在一起,陆风禾这一代还所有人都一道排一排行几。 到了再下一代,就各房自己排了,大家心里都清楚,等老爷子西去,三房便要分开住了。 上辈子也确实如此,老爷子七七过了,陆三爷陆子宴和陆四爷陆子宣便带着家小搬出去了。 氏族大家都是这样传承的,祖宅祖屋祖田永远是给嫡支长房的。 至于其他子孙,大族有大族的规矩,嫡子几何,庶子又是几何。 若是成器些,还能再加上几成,若是父辈懂得经营些,给的东西便会实在些,或者多一些,若是前面几辈不善经营,那给的东西徒有其表就算了,还有可能分着分着几代下来连个乡绅都不如。 多少世家大族就是这样一代一代分下来,最后只剩个名头,内里空空如也。 陆家虽不至于徒有其表,但在住这一块,确实算不得多富余。 这也是为什么世家大族不排斥和商户联姻的原因。 外人总觉得商户高攀了氏族,其实不然,商户带来的嫁妆是一般世家女远远达不到的。 氏族与商户的联姻,完全没有谁高攀了谁的说法,一个想要财富,一个想要氏族带着脱离阶层。 更重要的一点是,商户出来的女子总是比世家女更善经营,娶一个嫁妆丰厚并且善于经营的商户女,至少往后两三代的富贵是没问题的。 这一点赵氏更是感同身受,她是丝绸商的独女,自己住了一个园子,等嫁进陆家,她只得了一个院子,刚嫁进来的时候,嫁妆也多,她觉得自己转身都困难。 他们这一辈分家的时候,赵氏就想过搬出去,她陪嫁的宅子也好,后来置办的园子也罢,哪一个都比在陆家住得宽敞。 陆三爷拒绝了赵氏,他总觉得父亲还健在,儿子就分居离家视为不孝。 今夜,赵氏和陆三爷又说到了这个问题。 “如今禾娘回来了,还带着两个孩子,这府里……” 陆三爷这次拒绝的不如以往坚决,迟疑了一会才问赵氏。 “当真要和离?” 在这个问题上,赵氏也有些捉摸不透。 “我看沉大郎还是不愿意和离的,虽然郡王妃确实做得过头了,府里二娘子也是个笑面虎,但抛开这些,沉大郎还是不错的,看样子也意识到自己的疏忽了。” “我倒是让玲娘与小拾说了说,这过日子啊,没有谁是处处顺心的,还有两个孩子在中间,我也不愿意看到禾娘带着两个孩子。” “现在我们还在,四郎和八郎不会说什么,等我们走了呢?”赵氏忧心仲仲。 陆三爷劝着赵氏,“不会的,自己的孩子自己清楚,四郎和八郎不是那样的人。“ 赵氏摇头,“往后几十年的事呢,谁说得清,总是要为他们谋划深远一些。” 赵氏想了想,“再说了,四郎八郎不出仕,等枍哥儿大了,老太爷老了,又如何与沉家去争,这是个死局啊。” 陆三爷何尝不知道,现在陆家还能立得住,全靠老爷子,全靠鹤鸣书院,等老爷子去了,陆家还不出仕,若是沉家硬来,他们兄弟二人还真不一定护得住。 “老爷子的意思是要让九郎出仕了。” “九郎才多大岁数,春闱都还没考,要成气候可不是一两年就能成的。”赵氏并不看好九郎。 “学问上的事你比我清楚,可我也知道朝堂也是讲究一个论资排辈的,他就算点了状元,那也且有的熬。” 陆三爷如何不知,只是在陆家,他们从小习惯了听父亲安排,鲜少去质疑父亲的决定。 九位郎君。 大郎是不可能出仕的,他甚至连春闱都没考,他注定是要成为族长的人。 二郎沉稳有余,学识有限,他现在也跟着三郎在做生意,陆家的生意之前大半都在二太爷陆澈手里,陆澈又交给了儿子陆二爷陆子定,如今又到了陆三郎手里。 可陆家有训,陆家的生意只能在二房手里,也就是说,陆二郎势必是要从陆三郎手里接过祖上留下的生意的。 陆三郎这些年一直在河上跑着,让他出仕只怕他自己也没那么心思。 余下的六位郎君,考了春闱的有五位,进了一甲的只有四郎、五郎和七郎。 /102/102729/29779356.html 第一二九章 翁婿之间 【全福夫人要和离】【】 “我看沉大郎还是不愿意和离的,虽然郡王妃确实做得过头了,府里二娘子也是个笑面虎,但抛开这些,沉大郎还是不错的,看样子也意识到自己的疏忽了。” “我倒是让玲娘与小拾说了说,这过日子啊,没有谁是处处顺心的,还有两个孩子在中间,我也不愿意看到禾娘带着两个孩子。” “现在我们还在,四郎和八郎不会说什么,等我们走了呢?”赵氏忧心仲仲。 陆三爷劝着赵氏,“不会的,自己的孩子自己清楚,四郎和八郎不是那样的人。“ 赵氏摇头,“往后几十年的事呢,谁说得清,总是要为他们谋划深远一些。” 赵氏想了想,“再说了,四郎八郎不出仕,等枍哥儿大了,老太爷老了,又如何与沉家去争,这是个死局啊。” 陆三爷何尝不知道,现在陆家还能立得住,全靠老爷子,全靠鹤鸣书院,等老爷子去了,陆家还不出仕, 有习俗是回到娘家,姑奶奶和姑爷是不好住在一起的。 加上沉南珣和陆风禾如今也不是住在一起的关系,陆八郎甚至还忍痛把自己的院子贡献了出来。 福安一个人有些拉不住沉南珣,让寿康搭把手。 寿康跟着沉南珣在外行走,在拿捏沉南珣心思方面比福安更胜一筹,低声劝着,“主子放心,香芽儿值夜,安全无虞。” 沉南珣闻言,动静小了些,任由两个人扶着去了前院陆八郎的院子。 说是院子,其实也就三间房,一间书房,一间起居室,一间前半截茶水间后半截洗漱间。 沉南珣早些年就来过陆八郎的院子,他是和陆四郎共用一个院子的,把正屋隔了开来,一人一间做了书房,陆八郎用了东边的两间厢房,陆四郎用了西边的厢房。 《高天之上》 原本是没有隔开的,后来大约是两位郎君都大了也都有了各自的应酬,便在中间砌了墙,分别开了门,看起来好像各人一个院子似的。 沉南珣直接去了东厢的起居室,寿康早就把一应用具换成了沉南珣常用的。 沉南珣进了门脚下也不飘了,眼神也清明了。 扫视了一圈这间屋子,还没他摆书桉的屋子大, 这小小的房间甚至都放不下架子床,只能放一张围栏床。 他倒是无甚所谓,没少幕天席地,能有个规整干净的屋子就不错了。 只是,沉南珣回想起陆风禾的绣楼,只怕,她们母子三人也不好住啊。 世家大族有世家大族的光鲜,可世家大族也有世家大族的苦楚。 陆家如今嫡支只有陆湛与陆澈两家,两兄弟也早就分了家,分了东府和西府。 陆澈只有一个儿子,陆二爷,故而西府还未分家。 但陆湛,也就是陆风禾爷爷这一支,陆湛有三个儿子,陆五郎成婚之后,东府便分了家,只是分家不分居,还住在一起,陆风禾这一代还所有人都一道排一排行几。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全福夫人要和离】【】 到了再下一代,就各房自己排了,大家心里都清楚,等老爷子西去,三房便要分开住了。 上辈子也确实如此,老爷子七七过了,陆三爷陆子宴和陆四爷陆子宣便带着家小搬出去了。 氏族大家都是这样传承的,祖宅祖屋祖田永远是给嫡支长房的。 至于其他子孙,大族有大族的规矩,嫡子几何,庶子又是几何。 若是成器些,还能再加上几成,若是父辈懂得经营些,给的东西便会实在些,或者多一些,若是前面几辈不善经营,那给的东西徒有其表就算了,还有可能分着分着几代下来连个乡绅都不如。 多少世家大族就是这样一代一代分下来,最后只剩个名头,内里空空如也。 陆家虽不至于徒有其表,但在住这一块,确实算不得多富余。 这也是为什么世家大族不排斥和商户联姻的原因。 外人总觉得商户高攀了氏族,其实不然,商户带来的嫁妆是一般世家女远远达不到的。 氏族与商户的联姻,完全没有谁高攀了谁的说法,一个想要财富,一个想要氏族带着脱离阶层。 更重要的一点是,商户出来的女子总是比世家女更善经营,娶一个嫁妆丰厚并且善于经营的商户女,至少往后两三代的富贵是没问题的。 这一点赵氏更是感同身受,她是丝绸商的独女,自己住了一个园子,等嫁进陆家,她只得了一个院子,刚嫁进来的时候,嫁妆也多,她觉得自己转身都困难。 他们这一辈分家的时候,赵氏就想过搬出去,她陪嫁的宅子也好,后来置办的园子也罢,哪一个都比在陆家住得宽敞。 陆三爷拒绝了赵氏,他总觉得父亲还健在,儿子就分居离家视为不孝。 今夜,赵氏和陆三爷又说到了这个问题。 “如今禾娘回来了,还带着两个孩子,这府里……” 陆三爷这次拒绝的不如以往坚决,迟疑了一会才问赵氏。 “当真要和离?” 在这个问题上,赵氏也有些捉摸不透。 “我看沉大郎还是不愿意和离的,虽然郡王妃确实做得过头了,府里二娘子也是个笑面虎,但抛开这些,沉大郎还是不错的,看样子也意识到自己的疏忽了。” “我倒是让玲娘与小拾说了说,这过日子啊,没有谁是处处顺心的,还有两个孩子在中间,我也不愿意看到禾娘带着两个孩子。” “现在我们还在,四郎和八郎不会说什么,等我们走了呢?”赵氏忧心仲仲。 陆三爷劝着赵氏,“不会的,自己的孩子自己清楚,四郎和八郎不是那样的人。“ 赵氏摇头,“往后几十年的事呢,谁说得清,总是要为他们谋划深远一些。” 赵氏想了想,“再说了,四郎八郎不出仕,等枍哥儿大了,老太爷老了,又如何与沉家去争,这是个死局啊。”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全福夫人要和离】【】 陆三爷何尝不知道,现在陆家还能立得住,全靠老爷子,全靠鹤鸣书院,等老爷子去了,陆家还不出仕, 有习俗是回到娘家,姑奶奶和姑爷是不好住在一起的。 加上沉南珣和陆风禾如今也不是住在一起的关系,陆八郎甚至还忍痛把自己的院子贡献了 () :// /102/102729/29779357.html 第一三零章 全都失眠 【全福夫人要和离】【】 不光对沉二娘子是这样,对赵家那位娘子也是这个态度,若是伤人子嗣的人他都放过了,那他是在不配为人父。 说到这个,沉南珣羞愧难当,他岂就是那个配为人夫为人父的人。 “你之前给我和你祖父都来了信,说还有事要谈,除了你们和离的事,还有什么好谈的?” 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应该是很难以启齿的事,但沉南珣没有丝毫的迟疑,直接就把沉家历代长子的遭遇说了出来。 陆三爷整个人呆住,“你……你的意思是说,枍哥儿活不成?” 沉南珣异常坚定,“不,我会让枍哥儿好好活着。” “那……官家……” 沉南珣眼里的轻蔑没有丝毫要掩盖的痕迹,“既然容不下一个沉家,那就不要当官家了。” 陆三爷伸出一个食指,颤抖地指着沉南珣,“你……你这是大逆不道。” 沉南珣神情不变,“那个位置沉家来做也算不得大逆不道。” 陆三爷很纠结啊,若是从开国那段历史来看,确实沉家同样有资格登上高位,可这都过了过少年,经了多少代了,再来说这个,任何人的第一反应都是,乱臣贼子,谋权篡位。 沉南珣定定地看着陆三爷,“若要枍哥儿平安无虞,这是最一劳永逸的办法,先祖那些看似天灾实则人祸的事,并不全是自家所为。” 这句话陆三爷听明白了,就算沉家狠不下心下不了手,也有有人提他们狠这个心,下这个手,而且还是下手没个轻重,说不定就送走的那种。 若真的是那样,那确实一直退让不是个办法。 “和离文书我会给禾娘,但此事,还仰仗岳丈帮扶一二。” 别人不知,但沉南珣确实很清楚的,陆风禾的父兄都是可堪为相,还是“计相”的人物。 只是,陆三爷是计算的计,陆四郎是计谋的计。 没错,陆三爷一手算术能算尽天下事,从泉眼取书他能算出出水速度,从一府的税收可以算出天下余粮几何,从马车的辙印可以算出车重几何有粮几石,对方军马几万…… 这样的人才若是只拿来管理自己家那不大能见光的一亩三分地着实有些屈才了。 陆三爷今晚收到的冲击一个比一个大。 一个让他出仕,一个直接告诉他要造反。 “大郎,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万不可冲动行事啊。” 沉南珣点头,“我也不瞒岳丈,西南边盐井至少一半在我的掌握之中。” “万万不可,盐乃根本,盐贵伤民,你要成事万万不能失了民心。” 沉南珣有些头疼,“铁之一事,只怕一半都带襄亲王手里。” 又是一个冲击波,陆三爷觉得自己有点心跳加快。 “此事当真?” “十之八九,我的人发现他们已经在私铸铜钱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全福夫人要和离】【】 陆三爷叹了口气,“看来大雍确实气数有限了。” “不是我也会是别人,为什么不能是我?” “因为你上了,别人还在,那个位置易攻难守。” “你说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陆三爷点头,“什么事不是这样呢,关键就看谁来做这个渔翁了。” 沉南珣若有所思,确实还是要多读书,诛心这件事,还是读书人比较拿手。 陆三爷觉得这半个时辰下来,自己脑袋啧啧啧只响。 他不想再听沉南珣说话了,实在说出的话太不利于安睡了。 陆三爷挥挥手,“爱去哪去哪吧,有些事出你口入我耳,你也别急着去找你祖父,老太爷有岁数了。” 陆三爷担心老太爷听不得那么刺激的消息,万一心季犯了。 沉南珣躬身退下,走过陆三爷的院子,站在路口,一秒钟都没纠结,直接学了三声鸟叫,两长一短,不消片刻,蕴华楼的院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枍哥儿呢?“沉南珣走进院子问。 “主子今夜与娘子在楼上。” 沉南珣脸又黑了几分,他只是想见他娘子,又不是什么登徒子,怎么老子儿子全来坏他的事。 在就在,此刻就是陆三爷再来,只怕也拦不住沉南珣上楼。 香芽儿侯在门边,见到沉南珣来就把门推开,等沉南珣进去了,她又从外面把门带上。 香芽儿倒是很喜欢这小楼,上上下下全是房檐,房梁也多,在顶上就能看全小院。 沉南珣这是第一次进陆风禾的闺房,成婚之前他也只是到院子里略站了站,成了婚,这是第一次到毗陵陆家来,到绣楼的二楼更是头一遭。 看着占据了大半个屋子的千工拔步床,他第一个想法是,有这床,地龙算是毫无作用了。 掀开第一层床幔,里面点了一盏小油灯,豆大的焰火也只能堪堪照亮这方寸的地方。 高几上照例摆着温水和茶盏,床尾的妆登上耷拉着枍哥儿的外裳。 还有一道床幔隔着,两道呼吸声清晰可闻。 沉南珣掀开床幔,这床倒是挺大的,比白露苑的架子长大了一圈不止,别说枍哥儿了,只怕陆风禾都能在上面打滚了。 枍哥儿也确实睡前打了好几个滚,睡着了也没消停,如今已经裹着自己的小被子滚到了最里面的矮柜边。 陆风禾也面朝里,满头乌发铺满了枕头,还有一些从枕头上落到床沿,又沿着床沿垂下去。 沉南珣伸手轻柔地整理抚摸着陆风禾的头发,看着陆风禾安睡的脸。 内心的想法越发笃定,他的妻儿只需安稳度日,至于明枪暗箭,都有他来挡。 将来一定要在这宽大的拔步床上与禾娘行一番事,拔步床这样大,还围了一层又一层床幔,肯定不会有声音再逸出去,省得每次禾娘都担心外间的人听到动静,自己不得尽兴,让他也跟着不能快乐加倍。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全福夫人要和离】【】 《高天之上》 沉南珣没有惊动陆风禾和枍哥儿,就那么坐在床边,看着母子两个的睡颜,枯坐到天边有了一线白才起身离开。 沉南珣走出蕴华楼就遇到了背着手在小径上踱步的陆三爷。 陆三爷挂着黑眼圈,怒不可遏地看着沉南珣,仿佛要把他生吞了一样。 沉南珣有一瞬间的羞赧,但很快就恢复如常,弯腰行礼并不言辞,直接离开。 陆三爷看着沉南珣的背影气得直跺脚。 () :// /102/102729/29779358.html 第一三一章 平静接受 这一夜,陆风禾说不上安稳还是不安稳。 睡觉前枍哥儿问了很多问题,陆风禾绞尽脑汁几乎每一个都认真翔实地回答了枍哥儿。 枍哥儿睡着的时候,陆风禾早已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可是鼻息间的气味不一样,白露苑的家具一水的楠木,而蕴华楼只用了红酸枝,这味道完全不一样。 而且蕴华楼太久没有主人了,就算时常收拾清扫,陆风禾还是觉得鼻息间有一股似有若无的霉味,明明没下雨,可一呼一吸都觉得湿漉漉的。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陆风禾恍忽地想。 不过转念又想,她本就是毗陵人,要重新习惯毗陵的气候还不是很快的事。 关键是陆风禾做了一夜的梦,像是画本子一样,一个一个地还能接上,只是想来完全不记得梦的内容了,只记得从始至终都有沉南珣。 枍哥儿早早醒了就把陆风禾叫醒,刚续上的梦做到一半就被打算了,陆风禾带上了一些起床气。 叫了翠芝进来,让翠芝带着枍哥儿去换衣洗漱,自己却躺在床上怅然若失,怎么都想不起梦的内容。 陆家早已分家,非年非节的,各方各屋都是自己吃,并不一起。 陆三爷这一房也是,朝食一般都是各郎君屋里去厨房取了自己在院子里吃,只有夕食才会全部到赵氏那里去吃。 陆风禾母子二人的朝食厨房的人已经送了来,并交代给青菱,让蕴华楼明日自己派人去取,不会再送。 这一夜,陆风禾说不上安稳还是不安稳。 睡觉前枍哥儿问了很多问题,陆风禾绞尽脑汁几乎每一个都认真翔实地回答了枍哥儿。 枍哥儿睡着的时候,陆风禾早已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可是鼻息间的气味不一样,白露苑的家具一水的楠木,而蕴华楼只用了红酸枝,这味道完全不一样。 而且蕴华楼太久没有主人了,就算时常收拾清扫,陆风禾还是觉得鼻息间有一股似有若无的霉味,明明没下雨,可一呼一吸都觉得湿漉漉的。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陆风禾恍忽地想。 不过转念又想,她本就是毗陵人,要重新习惯毗陵的气候还不是很快的事。 关键是陆风禾做了一夜的梦,像是画本子一样,一个一个地还能接上,只是想来完全不记得梦的内容了,只记得从始至终都有沉南珣。 枍哥儿早早醒了就把陆风禾叫醒,刚续上的梦做到一半就被打算了,陆风禾带上了一些起床气。 叫了翠芝进来,让翠芝带着枍哥儿去换衣洗漱,自己却躺在床上怅然若失,怎么都想不起梦的内容。 陆家早已分家,非年非节的,各方各屋都是自己吃,并不一起。 陆三爷这一房也是,朝食一般都是各郎君屋里去厨房取了自己在院子里吃,只有夕食才会全部到赵氏那里去吃。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全福夫人要和离】【】 陆风禾母子二人的朝食厨房的人已经送了来,并交代给青菱,让蕴华楼明日自己派人去取,不会再送。这一夜,陆风禾说不上安稳还是不安稳。 睡觉前枍哥儿问了很多问题,陆风禾绞尽脑汁几乎每一个都认真翔实地回答了枍哥儿。 枍哥儿睡着的时候,陆风禾早已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可是鼻息间的气味不一样,白露苑的家具一水的楠木,而蕴华楼只用了红酸枝,这味道完全不一样。 而且蕴华楼太久没有主人了,就算时常收拾清扫,陆风禾还是觉得鼻息间有一股似有若无的霉味,明明没下雨,可一呼一吸都觉得湿漉漉的。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陆风禾恍忽地想。 不过转念又想,她本就是毗陵人,要重新习惯毗陵的气候还不是很快的事。 关键是陆风禾做了一夜的梦,像是画本子一样,一个一个地还能接上,只是想来完全不记得梦的内容了,只记得从始至终都有沉南珣。 枍哥儿早早醒了就把陆风禾叫醒,刚续上的梦做到一半就被打算了,陆风禾带上了一些起床气。 叫了翠芝进来,让翠芝带着枍哥儿去换衣洗漱,自己却躺在床上怅然若失,怎么都想不起梦的内容。 陆家早已分家,非年非节的,各方各屋都是自己吃,并不一起。 陆三爷这一房也是,朝食一般都是各郎君屋里去厨房取了自己在院子里吃,只有夕食才会全部到赵氏那里去吃。 陆风禾母子二人的朝食厨房的人已经送了来,并交代给青菱,让蕴华楼明日自己派人去取,不会再送。这一夜,陆风禾说不上安稳还是不安稳。 睡觉前枍哥儿问了很多问题,陆风禾绞尽脑汁几乎每一个都认真翔实地回答了枍哥儿。 枍哥儿睡着的时候,陆风禾早已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可是鼻息间的气味不一样,白露苑的家具一水的楠木,而蕴华楼只用了红酸枝,这味道完全不一样。 而且蕴华楼太久没有主人了,就算时常收拾清扫,陆风禾还是觉得鼻息间有一股似有若无的霉味,明明没下雨,可一呼一吸都觉得湿漉漉的。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陆风禾恍忽地想。 不过转念又想,她本就是毗陵人,要重新习惯毗陵的气候还不是很快的事。 关键是陆风禾做了一夜的梦,像是画本子一样,一个一个地还能接上,只是想来完全不记得梦的内容了,只记得从始至终都有沉南珣。 枍哥儿早早醒了就把陆风禾叫醒,刚续上的梦做到一半就被打算了,陆风禾带上了一些起床气。 叫了翠芝进来,让翠芝带着枍哥儿去换衣洗漱,自己却躺在床上怅然若失,怎么都想不起梦的内容。 陆家早已分家,非年非节的,各方各屋都是自己吃,并不一起。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全福夫人要和离】【】 陆三爷这一房也是,朝食一般都是各郎君屋里去厨房取了自己在院子里吃,只有夕食才会全部到赵氏那里去吃。 陆风禾母子二人的朝食厨房的人已经送了来,并交代给青菱,让蕴华楼明日自己派人去取,不会再送。 我……道歉我已经说累了, () :// /102/102729/29779359.html 第一三二章 不让再嫁 郭太太也表示她先回一趟常州,等蓁姐儿满月礼她再来。 把人送走了,秦玲儿问陆风禾要不要出府去街上逛一逛,陆风禾应下了,确实想好好看看毗陵了。 沉南珣派了福安跟着去,自己则留在了陆府。 陆风禾带着枍哥儿前脚刚和秦玲儿出门,后脚陆老爷子就面色铁青地喊沉南珣与他去书房。 沉南珣低头跟在陆三爷身后跟着陆老爷子往他书房去。 陆老爷子年纪不小了,背已经句偻了,走路也有些颤颤巍巍地,沉南珣看着老人家的背景突然反思起来,自己是不是应该让这个垂暮老人劳心劳神。 陆家郎君是两个人共用一个院子,陆老爷子必然是不能够的。 老爷子的书院还不如郡王爷的书院像一个读书人。 郡王爷还在书房里放了两个书架,上面零零散散也算摆满了书,书桉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旁边还摆了画具画轴。 陆老子的书房简单得沉南珣第一次来都觉得这是老子爷随便找了个客院敷衍他。 书房里连个书架都没有,只有一个矮柜,上面摆了十来本书,笔架也放在矮柜上。 书桌上除了一个纸镇和砚台以外什么都没有,连个笔洗都没有。 陆老爷子在书桉后面的圈椅上坐下来,下巴微抬,示意陆三爷和沉南珣也坐。 「真要和离?」陆老爷子问。 说实话,陆湛从未觉得这两人真的会和离,尤其还是自己那个磨人的孙女提出的。 陆风禾从不是有耐心的人,陆湛看着她长大,她长那么大做得最有耐心的事就是磨着他要嫁给沉南珣。 沉南珣抬头看着了老爷子一眼,「全听禾娘的,若是她……我便依了她。」 陆老爷子皱眉,「这种事怎么能依着她胡来呢,她胡来你也胡来,这是小事吗?」 沉南珣没有说话,他倒是坚决不想和离啊,可是陆风禾只要一皱眉一流泪,别说和离了,就是要捅他两刀子,他也绝不会有半句多话。 沉南珣觉得,只要陆风禾能开怀,和离就和离吧。 陆老爷子气得书桉拍得震天响,「胡闹,胡闹,和离岂是可以拿来胡闹的。」 陆三爷没睡好,本来脑袋就啧啧啧直响,被老爷子这么一拍桌子,他觉得仿佛拍在他天灵盖上,头晕眼花。 「爹,你听听沉大郎怎么说。」 陆老爷子看着沉南珣,「好,你说,我听听你怎么说的。」 沉南珣还是那句话,「我听禾娘的,孩子也可以由她带在身边,但……我不会再娶,我也不会让禾娘再嫁。」 陆三爷觉得自己这怎么就听不懂了,和离了他还有能耐让禾娘不嫁,把你能的,还没上位呢,就把自己当那位爷了? 陆老爷子嗤笑一声,「要真和离了,禾娘的事便也轮不到你管了。」 尽管面对两位长辈,但沉南珣眼里的狠戾还是没能完完全全藏住,「我看谁敢娶。」 陆老爷子倒不觉得沉南珣这个态度有什么问题。 「那就别离了。」 沉南珣摇头,「不,禾娘要离。」 「那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沉南珣沉默半晌,最后哑声说:「依禾娘。」 陆湛再次把桌子排得纸镇都跳了起来,「你这一家之主这点事都住不了主?」 陆三爷却是想依着女儿的,「父亲,不如……」 陆湛瞪了二儿子一眼,「你别说话,禾娘的事情上你从来不分青红皂白,只要禾娘敢说你就敢答应,没你这样当爹的。」 在女婿面前被亲爹下了面子,陆三爷脸上有点挂不住。 「别说话,你是老子还是我是老子,你是老子还是她是老子,到底谁听谁的。」 陆三爷抿抿嘴 为您提供大神抹茶蘸醋的《全福夫人要和离》最快更新,! 第一三二章不让再嫁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没有出声,这老爷子这么些年,年纪渐长,脾气也渐长。 「和离,我是不同意的。」老爷子也直接说了。 沉南珣突然想到一件事,本来陆家是想等拿到和离文书再走的,但老爷子去信,让他们速速归家,不必等文书。 沉南珣想到这里扑通跪了下去,「孙婿谢过祖父。」 「起吧,也不是不同意和离,只是在此之前我有问题要问你,若是答不上来,这和离书我也是要拿到手的。」 沉南珣起来重新坐下。 「枍哥儿不仅是你沉家的子孙,也是陆家的,陆家是从没有断尾求生的,你沉家怎么破这个局。」 沉南珣勐地抬头看向陆湛,「祖父……」 「怎么?这又不是隐藏得多好的秘密,还怕人不知道?」 沉南珣确实从未想过还会有其他人知道,尤其是陆家人。 陆湛冷哼一声,「牺牲子孙也就只能保一时荣华,依我看,愚蠢至极。」 这话沉南珣无法应对,因为,他也这样想的,只是应和了就是在说祖宗的不是,这是对祖宗的不敬。 陆湛看沉南珣半晌不说话,以为他并没有什么应对。 「那就拿和离文书来吧,枍哥儿也与你沉家一刀两断。」 沉南珣有些不可置信,刚刚不是才说不同意和离的吗?这就又要和离书了? 「祖父放心,枍哥儿一定会一生顺遂的。」 「哼,就冲你沉家现在这个样子,我看你一生顺遂都难,别说枍哥儿了,禾娘你还是放她归家吧,那个火坑我陆家就不陪着跳了。」 沉南珣有点坐立难安,他这八字才开始提笔呢。 「那……便先让枍哥儿在毗陵住着吧,就当……禾娘带着孩子回乡省亲了。」 陆湛又开始拍桌子了,「你就这么个章程?看走眼了看走眼了,躲得过一事躲得过一时吗?」 沉南珣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话,老爷子有年纪了,这种事还是不要让他跟着劳心劳力了。 陆三爷知道沉南珣的打算,也多少猜到了沉南珣的心思,给了沉南珣一个安抚的眼神。 「父亲,我想出仕。」 啪一声,沉南珣都被吓得往后躲了躲,「你在说什么?你要干什么?」 沉南珣也转头看陆三爷,这……有点突然啊,昨晚不是还一副绝不可能,再说掌嘴的样子,今日怎么自己就提出来了。 「儿子为过半百,不想如此蹉跎余生。」 「不可!」陆湛斩钉截铁,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为您提供大神抹茶蘸醋的《全福夫人要和离》最快更新,! 第一三二章不让再嫁免费阅读:,! 『』 /102/102729/29779360.html 第一三四章 跟你去一趟 陆三爷在门口的登记簿上找到手里的几本书划去,又带着沉南珣去到三层把书放回原处。 并没有重新找书,而是带着沉南珣继续往楼山走。 四层往上就需要钥匙才能进了,而这个钥匙什么人能有,沉南珣不知道,但陆三爷是有的,他拿出钥匙把人打开,再从里面把门锁上。 五层大半层都是书,还有一半只摆了桌椅。 陆三爷带着沉南珣在五层转了一圈,确定五层没人,沉南珣以为这就要坐下聊正事了。 可这还不算完,陆三爷继续带着他往楼上走。 六层空间很小,横竖不过一丈见方,甚至没有坐的地方,两个人只能站着说话。 书院在半山上,藏书楼又在书院最高的地方,还建了六层楼。 站在六楼的亭台上,不光能把整个藏售楼周围的情况看个清清楚楚,就连整个书院都几乎没有死角,远远地甚至能看到毗陵城的全貌。 “不若先说说枍哥儿的事好让我心里有个底。”陆三爷开门见山。 沉南珣面上有一丝丝地龟裂,这个问题无异于把他的遮羞布扯下。 但事已至此,面对陆三爷,再是难堪,沉南珣还是把事情言简意赅地讲了。 陆三爷并没有认真看过沉家的家谱,一般姻亲也不大会去研读对方的家谱吧。 沉南珣说得很精简,可陆三爷还是听明白了。 “所以,这事沉二郎是知道的?” “他隐晦地听到了一些,自己猜到了。” “便放任他娘子对一个孩子下手?”陆三爷接着问。 沉南珣没出声,可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陆三爷叹了口气,半晌,平息了自己的情绪才说:“那你祖父说得没错,我也不会放枍哥儿回去的。” “你要起事你父亲知晓吗?” 沉南珣点头,“与他说过。” “他是何意?” “无论我做何决定,他都会助我。” “除了盐和西北沉家军,你还有什么?” 沉南珣也想过这个问题,答桉是没了,手里的那些东西根本不足以撼动根本。 陆三爷很中肯地说:“还不够,明牌是沉家军,盯着的眼睛多了,就是盐,你也只是盐井,舟山还有很多晒场,这也不够。” “请岳丈赐教。” “西北,利州府,往成都府路沿着广南二路走吧。” 沉南珣皱眉,成都府路、潼川府路一带总是被人忽视,就连围观都会认为那是穷乡僻壤之地。 为官除了京都周边几路和江南六路,其他地方都不大有人愿意去的。 每年点选,这些地方也都是争相要去的地方。 “占了京都就能登上高位了吗?不见得,你别忘了还有攘讨一说,历朝历代发生在京都的政变不胜枚举,可成功的能有多少,大多都被瓮中捉了鳖。” 陆三爷看着南边太湖的方向,“我们去翁中捉别人不好吗?” 大雍的舆图可以说是刻在沉南珣脑子里,他还不识字就先学会了看舆图。 陆三爷说的几路还真是沿着西北到西南,再到东南把整个大雍外围包了起来。 “襄亲王迟早是要起事的,如今官家虽说年纪不大,但……也没个站住脚的儿子。” “襄亲王世子却已经站住了好几个儿子。“ 官家如今四十有余,可最大的儿子也才七岁,据说连蒙学都没学好,接下来就是一个四岁上的皇子。 襄亲王却不一样,襄亲王三个儿子不说,比沉南珣大了一两岁的襄亲王世子虽然府里只有一个正室,可里里外外的姨娘通房却不少,大儿子已经十岁余了,下面还有四五个儿子。 “闻家与襄亲王也很亲近。“沉南珣又说。 陆三爷在方寸的地方来回踱步,“你若能等,便等他们起事再说,若不能等,那便逼他们起事。“ 等,沉南珣是不太愿意等的,等就是把主动权交到了对方手上,可逼,如何逼。 “等你回京的时候,我与你一道去一趟。”陆三爷轻声说。 “父亲!” 沉南珣很震惊,他最初想要不过是陆家出谋划策,适当的时候用朝中的人脉予他一点方便,从未想过要陆家人在这件事情上抛头露面、忙前忙后。 陆三爷在门口的登记簿上找到手里的几本书划去,又带着沉南珣去到三层把书放回原处。 并没有重新找书,而是带着沉南珣继续往楼山走。 四层往上就需要钥匙才能进了,而这个钥匙什么人能有,沉南珣不知道,但陆三爷是有的,他拿出钥匙把人打开,再从里面把门锁上。 五层大半层都是书,还有一半只摆了桌椅。 陆三爷带着沉南珣在五层转了一圈,确定五层没人,沉南珣以为这就要坐下聊正事了。 可这还不算完,陆三爷继续带着他往楼上走。 六层空间很小,横竖不过一丈见方,甚至没有坐的地方,两个人只能站着说话。 书院在半山上,藏书楼又在书院最高的地方,还建了六层楼。 站在六楼的亭台上,不光能把整个藏售楼周围的情况看个清清楚楚,就连整个书院都几乎没有死角,远远地甚至能看到毗陵城的全貌。 “不若先说说枍哥儿的事好让我心里有个底。”陆三爷开门见山。 沉南珣面上有一丝丝地龟裂,这个问题无异于把他的遮羞布扯下。 但事已至此,面对陆三爷,再是难堪,沉南珣还是把事情言简意赅地讲了。 陆三爷并没有认真看过沉家的家谱,一般姻亲也不大会去研读对方的家谱吧。 沉南珣说得很精简,可陆三爷还是听明白了。 “所以,这事沉二郎是知道的?” “他隐晦地听到了一些,自己猜到了。” “便放任他娘子对一个孩子下手?”陆三爷接着问。 沉南珣没出声,可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陆三爷叹了口气,半晌,平息了自己的情绪才说:“那你祖父说得没错,我也不会放枍哥儿回去的。” “你要起事你父亲知晓吗?” 沉南珣点头,“与他说过。” “他是何意?” “无论我做何决定,他都会助我。” “除了盐和西北沉家军,你还有什么?” 沉南珣也想过这个问题,答桉是没了,手里的那些东西根本不足以撼动根本。 /102/102729/29779361.html 第一三六章 玩泥巴 陆三爷的这一个停顿让陆四爷听出了端倪,这是接着侄女和离的事去干其他事呢。 陆四爷很郑重地说: “禾娘和离,事关重大,怎么能让三哥一个人去呢,我一个做叔叔的,总是要去为侄女讨个公道,四郎和五郎也要有个当哥哥的样,他们也一道去吧。” 陆三爷被陆四爷打了个措手不及,“这事……用不着去那么多人。” 陆四爷一点都不遮掩,“这阖家上下也就我们四个中用了,既然中用,那便都去吧。” “不用和四郎五郎商量商量?” 陆四爷大手一挥,“有什么好商量的,他们是老子还是我们是老子,老子说话他们只有听着的份。” “那和父亲商量商量?” 陆四爷一点都不心虚地说:“都那么大人了,用不着什么事都找父亲。” 陆三爷知道自己这个弟弟……不拘一格,但没想到他那么没有原则,你替你儿子做决定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陆三爷以为要花很多功夫才能说服弟弟,没想到,一盏茶都还没喝完,事情就差不多定下了。 “真的要去那么多人?”陆三爷不死心。 “一个萝卜一个坑,还不是萝卜找坑,是坑找萝卜,你怎么知道还有什么坑,不得多去几个萝卜?谁能填谁上。” 话糙理不糙,陆三爷居然觉得很有道理。 “不过还是要去父亲交代一声。”陆三爷说。 陆四爷无所谓地耸耸肩,“那就去与父亲说一声呗。” 二人找到陆老爷子的时候,老爷子正与老太太坐在房檐下,一壶清茶一盘残棋。 ”你们兄弟二人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老太太问。 老太太清静惯了,就是几个儿媳也不要晨昏定省,闲着无事就在午后,她歇晌起来过来说说话打发打发时间,若是有事忙,便是三五天不来,老太太也不会说什么。 至于儿子,那更是了,来也都是夕食过后过来陪着老太太熘达熘达,消消食说说话,不年不节的,白日里很少能看到人影儿。 陆老爷子一看两小的一起过来就不乐意了。 “怎么,我不同意就过来找你母亲,没想到吧,我在呢,我就不同意。” 陆三爷刚想解释他们就是来找他,而不是来找母亲的,陆四爷先说话了。 “诶,没想到吧,我也要去当官了,谁天天陪你在家里玩泥巴。” 陆老爷子闻言暴起,“谁玩泥巴了?” “你那些泥塑不是玩泥巴是玩什么?” 陆老爷子气得想打儿子,陆四爷躲在了老太太一边。 “娘,你看爹,还说不得,一说就生气。” 老太太护着陆四爷,抬头看老太爷,“好了,孩子说得也没错,成天弄的一身泥,孩子小时候也没这样过。” 陆老爷子瞬间熄火,坐着大喘气,就是不搭理两个儿子。 好半晌,陆老爷子又忍不住说:“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你拉上你弟弟你娘那也是不行。” 陆三爷倒是很坦然地坐在对面回廊的美人靠上,背上还能晒着太阳,下人拿了小炕几来放在旁边,陆三郎吃了一口茶才说, “倒不是,只是有事想与你说一声。” 陆四爷也坐到美人靠炕几另一边,老神在在地吃了口茶,“三哥非说要与你说一声,依着我是说都不说的。” 陆老爷子大掌抬起,眼看就要拍下去了,老太太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我的棋。” 陆老爷子抬起的手有些尴尬地放了下来。 “你们什么意思?” “娘也在,我们就直说了,我和四弟过几日带着四郎五郎同沉大郎一同去京都。” “什么?你们还要带着孩子?”陆老爷子暴呵。 陆四爷耸肩摊手,“那怎么办,你是族长,你要考虑家族,我与哥哥也是家长,我们也要为子孙后代挣一挣前程啊。” 老太太算是听懂了,“你们想去等着点选?” 如今科举,除非一甲或者二甲头几名,考了庶吉士也不见得就有官做,还得等着点选候补空缺,机遇不好又没有关系银钱的,考中进士也不见得就有官做。 陆三爷点头。 陆四爷却说:“等着,谁等得,我与哥哥都多大岁数了,约莫要去哭诉一番,说一说父亲的不是。” 别说陆老太爷了,就是陆三爷都惊呆了,哭诉一番,哭诉啥? “这家里实在呆不下去了,爹成天暴跳如雷,那么大岁数了他想打就打,在儿孙面前那是一点面子都没有,又不管庶务不事生产只会玩泥巴,家里也只是勉强还能揭开锅,孩子多了住都住不下。” 陆三爷真想给他竖个大拇指,弟弟你是真敢说。 陆老爷子又想拍桌子,可棋盘让他下不去手,斜眼一看,老太太居然还连连点头。 “竖子,你说的什么浑话。” 陆四爷正色,“父亲,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为陆家不出仕,可我和哥哥,我们得为子孙奔前程。” 陆老爷子当然知道,实际上早间陆三爷的话他也听进去了,只是,他固执地认为,陆家现在好好地,就说明他当初的选择没有错,他们若是要出仕,说不得官家就旧事重提了,何况还有个闻家与他不对付。 他心里也很乱,若非如此,他早就一个人玩泥巴去了,怎么可能大中午地来与臭棋篓子下棋。 “去吧,兄弟二人同心协力,谁先补上了缺也不要生了间隙,能不能点中都是时运,挂不得别人。” 老太太一句话让陆老爷子的长篇大论都收了回去。 兄弟两个闻言也站了起来冲母亲作揖,“母亲教诲,儿谨记在心。” 陆老爷子冲三个人嚷嚷,“诶,我说话不管用了是吧。” 老太太瞥了他一眼,端起茶来,”我说呢,这大中午的来我这下棋,你素来是不爱与我下棋的,原来是被孩子们将了一军。” “行了,也别在我这消磨了,玩你的泥巴去,我也要歇了。” 陆老爷子在此辩解,“我那不是玩泥巴。” 可谁也不听,老太太只是叮嘱,“再把足衣弄上泥巴,你就光着脚不要穿足衣了。” 陆三爷和陆四爷憋笑都快憋出内伤来了。 /102/102729/29779362.html 第一三七章 不干人事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边陆五郎确实没有辜负陆四爷,还真带着陆四郎和沉南珣去了烟花柳巷。 只是白天的烟花柳巷仿佛一条空巷,比起其他街市冷清了很多。 偶尔有人进出,就连楼里的丝竹声都只是孤零零的一两个,远不如入夜热闹纷杂。 陆五郎轻车熟路地带着他们到了一家楼前。 沉南珣踌躇了半晌,对两位舅兄说:“不若我先去找一找禾娘。” 陆五郎笑,“妹夫不会从未出入过这等场所?我那妹妹也不像是悍妇啊。” 沉南珣连声为陆风禾正名,”禾娘自然温婉良善。“ 陆五郎催沉南珣,“走吧,上去吃口茶,禾娘说不定也在。” “啊?禾娘在这……这里?” “你以为她是什么规矩性子?” 沉南珣确实没想到陆风禾也会在这些地方出没,不过陆四郎没否定,说明陆五郎说的也有几分真实。 这大白天的,沉南珣也确实想看看陆五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江湖传言果然不虚,一路上好几个小娘子与陆五郎打招呼,还问他什么时候去听曲,去吃茶。 陆五郎还都笑呵呵地应了。 这种场面,沉南珣真没见过,陆四郎倒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陆五郎还真带他们去喝茶。 “呀,这不是五郎君,今日喝茶还是听曲啊。” 陆五郎领着他们到了三楼最里面一间房,房门半掩着,陆五郎敲了敲门,很快就有一个颜色姣好的娘子来开了门。 说完还冲沉南珣和陆四郎行了礼,”见过两位郎君,里面请。“ 娘子穿衣打扮都很寻常,只是太香了些,沉南珣有些不自在。 陆五郎领着他们落座后对花娘说:“把你点茶的好手艺拿出来,给这位京都来的公子见识见识。” 花娘捂嘴笑,“五郎君说笑呢,奴家有什么点茶的本事,奴家这点本事不及贵府姑娘十之一二,要让贵客长见识,来奴家这里可来错地方了。” 陆五郎斜了沉南珣一眼,“有些人呐,哎,明珠蒙尘。” 沉南珣觉得陆五郎在说他没眼光,并且有证据。 那花娘居然还捂嘴笑,”也是,你们姑娘如今远嫁,奴家也无缘再见识一番了。“ 陆五郎倒一点都不隐瞒,“昨日回来了,你可以给她下帖子。” “拾姑娘回毗陵了?那可太好了,帖子定是要下的,还得办个茶会好好迎一迎拾姑娘。” 这花娘话里的亲昵很是明显,听那语气,仿佛很笃定这帖子陆风禾一定会接一样。 “说不定一会她就来寻你吃茶了。” 花娘的雀跃并不作假,“那可真是求之不得,我可得寻点好吃茶出来。” 沉南珣一脸问号,这都什么情况,陆五郎是花娘的座上宾便也罢了,怎么听着语气,禾娘比陆五郎在这花娘面前还吃得开。 陆五郎看出了沉南珣的疑惑,但不解释,而是继续与花娘说起陆风禾的事。 “在小拾面前第一不能提夫君。” 花娘放下红泥小壶,红泥炉里面的火也不管了,皱眉问:”怎么回事?她夫君欺侮她了?什么东西?还欺侮拾姑娘,拾姑娘能看上他都是他祖上烧高香了,怎地还不干人事?” 沉.祖上烧高香.不干人事.南珣。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边陆五郎确实没有辜负陆四爷,还真带着陆四郎和沉南珣去了烟花柳巷。 只是白天的烟花柳巷仿佛一条空巷,比起其他街市冷清了很多。 偶尔有人进出,就连楼里的丝竹声都只是孤零零的一两个,远不如入夜热闹纷杂。 陆五郎轻车熟路地带着他们到了一家楼前。 沉南珣踌躇了半晌,对两位舅兄说:“不若我先去找一找禾娘。” 陆五郎笑,“妹夫不会从未出入过这等场所?我那妹妹也不像是悍妇啊。” 沉南珣连声为陆风禾正名,”禾娘自然温婉良善。“ 陆五郎催沉南珣,“走吧,上去吃口茶,禾娘说不定也在。” “啊?禾娘在这……这里?” “你以为她是什么规矩性子?” 沉南珣确实没想到陆风禾也会在这些地方出没,不过陆四郎没否定,说明陆五郎说的也有几分真实。 这大白天的,沉南珣也确实想看看陆五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江湖传言果然不虚,一路上好几个小娘子与陆五郎打招呼,还问他什么时候去听曲,去吃茶。 陆五郎还都笑呵呵地应了。 这种场面,沉南珣真没见过,陆四郎倒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陆五郎还真带他们去喝茶。 “呀,这不是五郎君,今日喝茶还是听曲啊。” 陆五郎领着他们到了三楼最里面一间房,房门半掩着,陆五郎敲了敲门,很快就有一个颜色姣好的娘子来开了门。 说完还冲沉南珣和陆四郎行了礼,”见过两位郎君,里面请。“ 娘子穿衣打扮都很寻常,只是太香了些,沉南珣有些不自在。 陆五郎领着他们落座后对花娘说:“把你点茶的好手艺拿出来,给这位京都来的公子见识见识。” 花娘捂嘴笑,“五郎君说笑呢,奴家有什么点茶的本事,奴家这点本事不及贵府姑娘十之一二,要让贵客长见识,来奴家这里可来错地方了。” 陆五郎斜了沉南珣一眼,“有些人呐,哎,明珠蒙尘。” 沉南珣觉得陆五郎在说他没眼光,并且有证据。 那花娘居然还捂嘴笑,”也是,你们姑娘如今远嫁,奴家也无缘再见识一番了。“ 陆五郎倒一点都不隐瞒,“昨日回来了,你可以给她下帖子。” “拾姑娘回毗陵了?那可太好了,帖子定是要下的,还得办个茶会好好迎一迎拾姑娘。” 这花娘话里的亲昵很是明显,听那语气,仿佛很笃定这帖子陆风禾一定会接一样。 “说不定一会她就来寻你吃茶了。” 花娘的雀跃并不作假,“那可真是求之不得,我可得寻点好吃茶出来。” 沉南珣一脸问号,这都什么情况,陆五郎是花娘的座上宾便也罢了,怎么听着语气,禾娘比陆五郎在这花娘面前还吃得开。 陆五郎看出了沉南珣的疑惑,但不解释,而是继续与花娘说起陆风禾的事。 /102/102729/29779363.html 第一三八章 建安贡茶 陆五郎从头至尾没有动那杯茶。 “我一开始就不赞同小拾远嫁,你们不是一路人,说不到一起去。” “我不够了解禾娘确实是我的不是,可若说我们不是一路人,那我是不赞同的,我还就偏要和禾娘一路走了。” 陆五郎掀了掀眼皮,“何必相互为难呢。” 沉南珣依然坚定,“我不为难,我也不会让禾娘为难。” 说完沉南珣想要起身离开,被陆四郎拉住。 “禾娘这些年确实算不得快活,往后若是有缘还能在一处,你的确要改一改。” 说完还解释,“五郎说的虽然不中听,但也是实话,你们二人性情习惯多有不同,你是男子,多体贴包容一些。” 要说包容,沉南珣还是包容的,但他长那么大,从未与女性有过特别密切的联系,长辈也没有,所有要说如何体贴禾娘,他的确做得非常不好。 沉南珣郑重地应下,却未再说话。 那边陆四郎与陆五郎论起了茶。 六月,今年的新茶早就上了,兄弟两个说起春茶的价格。 “今年两浙春天来得晚,新茶也晚了半个月,价格倒是比往年高了些。”陆五郎说。 陆四郎对茶没什么研究,但对茶的价格很敏感,“今年团茶十分走俏,片茶反而不行了。” 茶的种类自是不必多说,林林总总,不光有绿茶,还有乌龙茶、白茶、红茶、黑茶等等,如今市面上茶的外形是有定数的。 一般就三种,团茶、片茶和三茶,其中团茶一般是比较稀有的好茶,价格也更高,主要用于上贡,以及高门贵族饮用,最出名的大概就是龙凤团茶了。 片茶是一般富户,家有余产的人家用的茶,茶楼也多用片茶。 至于散茶那就是寻常百姓,或者路边茶寮用的了。 价格也是一次递减的,好的团茶可以价值千金,而寻常散茶几个大钱一斤也是有的。 “今年杭州也晚了,没赶上清明郊祭,今年用的是建安新茶。”陆四郎说。 陆五郎叹气,“建安三千里,京师三月尝新茶,看来建茶要起来了。“ “若是江南接下来两年一月还下雪,那建茶很快就会取而代之了。” 大雍处处产茶,以江南路、淮南路、荆湖路、两浙路禾福建路为主,其中以江南路、两浙路为最,贡茶也多出于此二处。 只是近年来,江南路、两浙路春天回暖较晚,以致春茶采摘往后推迟了一旬由于,没能赶上官家清明祭祀,而福建路因为更靠南,也更暖和,春茶采摘较江南更早,连续两年清明祭祀用的是建安贡茶了。 虽然只是短短两年,世人依然以江南、两浙茶为尊,但世人也都没什么记性,只要官家再来个两三年清明祭祀都用建安茶,建安茶很快就会受到世人追捧。 茶市自有定数,建安茶受到追捧,江南茶必然会遭到一些冷遇。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全福夫人要和离】【】 陆五郎坐直了身子,“我们去福建路吧。” 陆四郎确定陆五郎还不知道出仕的事,“去看看建茶?” 陆五郎思索半晌,“去寻个差事?” 沉南珣一直听着他们的话,对茶事,沉南珣知之甚少,他知晓世人爱茶,但他生于军营,茶对他而言并不是必需品。 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与沉南珣而言,他关注的只有米和盐,至于其他的,那都是锦上添花的事儿。 可他也不是完全不懂茶,至少他知道,如今官营的三件事,盐铁茶,实际上,他一直不太明白茶为何要官营。 如今,他算是摸到了一些门道。 茶之一事,在贸易,尤其是与外邦的贸易上,是有举足轻重的地位的,吐蕃和回鹘部甚至愿意用马匹来换茶。 另外一点就是在税收上,大雍最重的不是商税也不是盐税,而是茶税! 盐贵伤民,而茶贵,似乎并无太大的影响,因为卖得起好茶的都是有钱人,他们并不会再是是五百两还是八百两。 沉南珣生平关注两件事,沉家军和陆风禾,而在这两件事上,他关注的只有马匹粮草和银钱。 可若真的想登高位,只怕这三样远远不够,就像陆三爷说的,除了盐和沉家军,他还有什么。 不是他还有什么,而是他还懂什么。 沉南珣不懂便问,“建安茶取代江南茶会如何?” 在这件事上陆五郎很有想法, “茶贵,银子和有钱人就往福建路去了,福建路本来就有海贸口,如此一来,银钱去得更多,市面上的银钱也是有定数的,往福建路去得越多,其他路留下的就越少,久而久之,只怕最繁华的不是京都不是江宁,而是福州。” 《从斗罗开始的浪人》 沉南珣不明白,银子往福建路去了,江南路银子少了又会如何。 “大郎,你是个吃粮不管闲事的,有些事不能只看表面。”陆四郎说。 “江南银子少了税收就少了,这其实与黎明百姓没什么影响,但往来江南做生意的人少了,百姓能找到的营生就少了,就是农户地里的出息都有可能卖不出去了。” 市场总是一环扣一环,经济不景气,往来的商人少了,百姓手里银钱也会变少,这样百姓花出去的银钱也就没有了,那小商贩便也挣不到钱,他们也不会去找商号做买卖,长此以往,江南落寞了也不是不可能。 沉南珣不太做买卖,他名下的买卖也是寻常铺子,或者为了收集消息并不关注利润。 沉南珣重新思考起陆三爷与他说的成都府和勐泐部,总是要有个由头把这些地方串起来,要不然就算有自己人,没个由头也是散沙一盘。 “不知二位舅兄对成都府和勐泐部可有了解。” 陆五郎善诗词,“成都府啊,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山美水美,在下很是向往。”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全福夫人要和离】【】 “成都平原,鱼米之乡,天下才人皆入蜀,数位帝王幸得蜀。” 帝王福地,沉南珣抓住了重点。 “还请舅兄明示。” “文人骚客写蜀地的着实不少,有些山水田园的,有些安闲宁静,也有写三国蜀相的,至于帝王,远的不说,就说前朝不就有帝王因京都动荡避祸蜀地的吗?谁道君王行路难,六龙西幸万人欢。” () :// /102/102729/29779364.html 第一三九章 得闲饮茶 陆四郎吃了一口茶,有些不高兴地皱了皱眉,把茶盏放下还推远了些,接着陆五郎的话说, “这些都是过去了,成都府货通西南,在成都府边境上还有茶马贸易,成都府易守难攻,不光是边境的咽喉要塞,也是边境的商品集散地。听闻成都府还有一些专门用来走马贸易的商道。” 陆五郎连连点头,“前些日子我还见了益州知府让银号发行的交子,有些意思。” “成都府还是铁铜并行?铁钱弥贱?”陆四郎问。 陆五郎点头,“是,那人只要白银,铜钱都不要。” “成都府是个好地方啊,往西入番,往东沿着长江也能到江南。” 沉南珣字字听懂,却句句不明。 “那勐泐呢?” 陆四郎想了想,“勐泐啊,只有你想不到没见过的东西,勐泐事禾娘更清楚。” 沉南珣这半天下来,脑子里只听进去一个字,茶。 生于北地,长于北地的他从来没想过茶如此重要,他现在迫切地想知道,勐泐有没有茶。 茶与经济息息相关,那茶与政治呢,沉南珣想回陆府去,去问一问陆三爷,去藏书阁查一查。 说到藏书阁,沉南珣确实去要去陆府藏书阁一趟。 “不知在下能不能进府里的藏书阁?”沉南珣问,不怪沉南珣见外,书还是珍贵的东西,诺大藏书阁里的孤本更是有市无价,藏书阁是氏族大家传承的一部分。 陆四郎擦了擦吃了果子的手,不解地问:“有何不可?” “外姓人……” 陆四郎摇头,“陆家没那么多讲究,只是陆家藏书远不如书院的藏书楼,故而我们都不大愿意去罢了,与能不能去并无关系。” “可是要找什么书?”陆四郎又问。 “实在学识浅薄,想要找几本地方志看看。” “那用不着去藏书阁,禾娘那里就有很多地方志,她不爱话本,就爱地方志,她那里的可够你看好一阵子了。” 曾经他以为边境互市散茶颇受欢迎是因为北地并不产茶,如今看来只怕并非如此了。 沉南珣看着眼前的茶,有些坐不住了,拿起杯子,一饮而尽,茶汤已经凉透了,入口生涩,并不见得有多好喝,甚至不如绿芙泡的茶汤有滋味。 “茶吃完了,不若到街市上走一走?” 陆四郎点头,陆五郎招来花娘。 “月底再给拾姑娘下帖子吧,最近家里事多。” 花娘行礼,“诺。” 说完陆五郎起身欲走,“郎君这就走了?” 陆五郎点头,“走了,你这点茶的手艺有些倒退了。” 沉南珣从未好好逛过京都,只是近年枍哥儿大了些,偶尔带着枍哥儿到街市去,枍哥儿习惯各式小零嘴,也喜欢点心食肆,沉南珣只觉得街市上吃食众多,每次枍哥儿要的东西都不一样。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全福夫人要和离】【】 茶楼也多与食肆一道,并不分得很清楚。 至于茶寮,那更是兼卖些点心小食。 沉南珣也并未觉得京都街市茶楼茶寮很多,可到了毗陵,大街小巷几乎处处都有茶楼茶寮,茶楼便只是茶楼,热食是一点不卖的,茶寮也只喝茶。 南方的饮茶已经如此深入百姓日常了吗?沉南珣不禁自问,若是真的茶已经堪比柴米油盐,那确实茶之一事不容忽视。 沉南珣看着眼前处处可见写着茶的长幡,这一条街上就有四五家,有茶楼茶寮茶点茶号,若是茶不成了,这一条街上就要有十数人没了生计。 若是一城一府一路呢,只怕这没了生计的就是数以千万计了。 沉南珣又想起陆三爷说的,光有盐和沉家军还不行,只怕自己岳丈也是托词,这是完全不赞同他那个漏洞百出的计划,而是引着他重新找一个更好的法子,寻一条更好的路。 茶,是不是就是岳丈要自己找的另一条路,沉南珣想。 漫无目的地逛着,结果无巧不成书。 他们在一家茶楼面前看到了陆家的马车。 陆五郎摇着扇子,“小拾果然来吃茶了,走,我们也吃茶去。” 沉南珣以为陆五郎要去喝茶只是托词,找个由头进去茶楼与陆风禾偶遇。 没想到陆五郎是真喝茶,也不问人,直接让店小二带路去包间,还点名让相熟的茶博士来煮茶。 就那么爱吃茶?妹妹走不着了?沉南珣跟在后面举步维艰,可他想找娘子啊。 好在去包间的路上遇到了侯在包间门口的青菱和香芽儿,二人想三位郎君行礼。 “行了,不用你带路了,一会我们的茶送来这里。”陆五郎交代店小二。 青菱则敲了敲门请三位郎君进去。 果然在吃茶,看桌上的果子茶店好似还吃了不短时间了。 “诶,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了?”陆风禾问。 陆五郎摇着扇子坐下,“偶遇,在门口在看到你身边的人。” 陆风禾和秦玲儿居然也半点不怀疑,还问他们点了茶和茶点没,要加些什么? “莫管,点过了,吃杯茶歇歇脚。”陆五郎没个正形地摊在椅子上,“刚刚还遇见玳冒了,说是要给你下帖子请你游湖呢。” 沉南珣这才知道早先那个花娘叫玳冒。 陆风禾关心的并不是游湖,而是,“在哪里遇见的?街市上?” 陆五郎好笑,“如今玳冒姑娘可是花魁了,用得着自己上街市来采买?” “你们去莺燕馆了?”陆风禾声音都提高了两个度。 沉南珣也是现在才知道那青楼叫莺燕馆。 陆五郎还是那个没正形的样子,“要不然我还能在陆府遇上她?” “五哥,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陆五郎坐直了身子,“我去那种地方不正常吗?我不去才不正常吧。”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全福夫人要和离】【】 陆风禾涨红了脸,“五哥,你……你怎么能带着沉大郎去呢!” “哟,还说禾娘不管你,我这就带着去一下她都和我急。”这是对沉南珣说的。 说完又对陆风禾说:“带他去吃茶歇歇脚,你急什么,你去得他就去不得了?你好没道理。” 陆风禾红着脸像沉南珣解释,“你别听我五哥瞎说,我……我去找嬷嬷学点茶,找玳冒她们玩儿的……我……反正我去是去干正事的。” 沉南珣看着陆风禾这个红着脸跳脚的样子,只想把人揉进怀里,真是个可人儿。 () :// /102/102729/29779365.html 第一四零章 红娘茶事(超肥章) 回到府上差不多就到了用夕食的时间了,而枍哥儿也早就跟着陆八郎和几个哥哥姐姐回府了。 夕食就是各回各房吃的,沉南珣陆风禾当然就是在陆三爷和赵氏的院子同陆四郎一家,陆九郎一家一道用的。 「你祖母想让你过去用,被我拒了,他们与你大伯一家一起吃,他们人也多,你明日早些起,去陪你祖父祖母一道用朝食。」赵氏在饭桌上交代陆风禾。 陆风禾应下,「正好我带回来的厨娘有一个白桉十分了得,明日让她蒸上两屉银丝卷。」 赵氏应下,「那索性多蒸些,我们也沾沾老太太的光。」 「瞧娘说的什么话,想吃什么若是她们会做,直言便是。」 三房的夕食往常也就分两桌,大人一桌,孩子一桌,如今多了陆风禾一家,倒也没多拥挤,反而一家人坐在一起热热闹闹的。 用完夕食,枍哥儿要领着爹娘去看看他下午买的好东西,沉南珣憋着笑被枍哥儿拽着往蕴华楼走,枍哥儿另一只手拽着的陆风禾则是满脸无奈。 枍哥儿高兴地说着他给祖父祖母还有枫哥儿栉哥儿买了礼物,让沉南珣先帮他带回去。 沉南珣看着天性纯良的枍哥儿觉得家里那些人实在面目可憎,对着这样的孩子居然也下得去手。 枍哥儿还没说完清姐儿与池哥儿又来喊他出去玩,他交代沉南珣别走,他与哥哥姐姐稍微晚一会就回来,说完就一阵风跑了,留下面面相觑的沉南珣和陆风禾。 陆风禾看了沉南珣一眼起身就要走。 沉南珣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能否借在下几本地方志看一看。」 陆风禾惊讶地看着沉南珣,这人除了兵法和邸报居然还要看地方志,他可是最不耐烦看东西的,每月看账本都很勉强。 沉南珣食指蹭了蹭鼻尖,「确实之前读书太少了,四哥说你这里地方志比府上藏书阁都多。」 不管沉南珣是真要借书还是只想找个由头,陆风禾都只能点头,「那就去对面书房吧。」 他们现在在枍哥儿暂住的西厢房,陆风禾的书房在东厢房,确实是在对面。 到了书房,陆风禾找到放地方志的书架,「都在这里,你自己挑。」 沉南珣并没有着急看书,而是问陆风禾,「岳丈说你与勐泐部有些渊源,若我有需要可以找你讨一个信物。」 陆风禾勐地回头,「你要去勐泐?」 沉南珣摇头,「我不去,可能会派人去一趟。」 「是有什么事吗?」 沉南珣自己也说不清到底自己朦胧想到的方向是不是能走得通的,「有一些事情或许会需要勐泐部和大理国的协助,只是目前还没想清楚。」 「你去白露苑把我还没拿走的帕子或画,随便拿上点什么,再修书一封,印上你的小印,去到勐泐找王女刀红,她认得我的东西。」陆风禾说。 「你说的红娘就是刀红,是王女?」 陆风禾点头,「对,现在约莫是王太女了吧,之前她信里说她辞了两次,只怕如今也没能辞去。」 「勐泐与大雍还隔着大理国,怎么会找得上她?」 沉南珣确实不知,「我对勐泐并不了解,只是岳丈提起。」 「所以,你这是要找勐泐的地方志?」陆风禾问。 沉南珣点头,「有的话就更好了。」 陆风禾抬手抽出一本番邦志给沉南珣,「只有这本有提到一点点,勐泐的文字与我们不同,他们僧佛宗多,记载也多在贝叶经上,红娘这些年了也没完全学会勐泐的文字。」 「你与刀娘子……」沉南珣有些迟疑,生怕这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毕竟陆风禾从未说过。 陆风禾倒是不甚在意,「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勐泐部分为十三个勐,约莫就是我们说的十三个州府,最先这些勐都是勐泐王的兄弟和得力助手当勐主的,几代传承下来有人生了异心,就把红娘从王宫带了出来。」 「勐泐僧佛众多,他们虽是蛮夷,但也不会对孩童下手,于是就找人想把红娘带到大理国,结果带红娘出来的人半路没了,红娘被带到了大雍,她长相与大雍不大一样,很是美艳,就被辗转卖到了扬州的青楼。」 「扬州?」 陆风禾点头,「对,红娘也是可怜人,被当瘦马养着,老鸨想让她卖个好价钱,可楼里的其他姑娘排斥她,毕竟就凭异域她都能吸引无数郎君一掷千金。」 「我去姨妈家,与哥哥一道出门游湖,看到她被其他姑娘按到湖里呛水……」 「你便救了她?」沉南珣问。 「当然要救啊,那时她也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子,别说她没什么错,就是她犯了法,那也应该交给官府而不是几个大姑娘私自用刑。」 「姨丈家里多少有些权势,我就闹着没见过异域女子,要买她回来伺候,老鸨说什么也不卖,最后给了好些银子,说来与我作伴,琴棋书画什么都会教,养成世家贵女老鸨更好挣钱。」 「大约是世家贵女的做派好挣钱打动了老鸨,她便同意了,甚至提出若是学琴棋书画她愿意给束脩的,比照着我的束脩给,但在红娘及笄前一个月,她会来接人。」 「后来红娘来到陆府就不要命似地学各种东西,她想的不是学好了回去给老鸨挣钱,而是,学好了……自立门户,只是老鸨命短,没能等到红娘及笄就酒吃多了,摔到护城河里淹死了。」 沉南珣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际遇。 「那后来呢?」 陆风禾做到玫瑰圈椅里,「后来红娘还未及笄,约莫十五岁,新的老鸨就来接人了,要把红娘带回去挣钱了,红娘不敢跑,跑了陆家就会受到牵连,我要帮她赎身她不愿意,跟着回去了,不过,半路上红娘跑了,跑到了毗陵最大的青楼里,自愿卖身,两边就吵了起来,闹了好长时间。」 「再后来,红娘就留在了毗陵,没留多久,勐泐部就找来了,往后的事就是红娘来信跟我说的。」 「她与大理国做了生意,把勐泐部的东西卖到了广南路,听说还被人带出了海,挣了不少银子,勐泐王非常开心,为她修了金塔,给了金冠,她还把送她出勐泐的勐主一家收拾了,现在十三勐有一半都仰仗她。」 沉南珣很难想象回去的刀红还能有这样的际遇,大雍是绝不可能的,流落到青楼的女子,能接回本家就不错了,娇宠着的都少,更逞论把半个家当都交给她,甚至还属意让她做继承人。 「勐泐与大雍不一样,谁有能耐谁当勐泐王,并不拘着是男是女,勐主和百姓们也是,只要能带他们过好日子,谁在金殿里坐着都一样。」 「刀娘子主要把勐泐的什么东西卖出去?」沉南珣问。 陆风禾扳着手指头数, 「药材卖到广南路,海贸药材在海上漂容易受潮,据说海那边的部族也不大会用我们的药材,杨太医说勐泐的药材,同样的东西药性都要比大雍的药材强一些。」 「他们也有特别好看且牢固的粗布,她给我送过,舅舅说那粗布十分牢固,大雍少见,只是这粗布并不值钱,他们本地也没有多的可以拿出来卖,她只是送来给我玩儿的。」 「还有黑茶,她说叫普洱茶,并不是当年新茶,她给我送的都是五六年甚至十来年前的陈茶,据说这茶就是越陈越值钱,我是不大懂的,最值钱难道不是当年新茶吗?」 沉南珣又听到了一个关键词,茶。 难道陆三爷想让他做文章的东西真的是茶? 「舅兄有没有喝过你说的那种茶?」 陆风禾点头,「四哥很习惯,他肠胃不好,吃了油腻的总不自在,说黑茶解腻十分好,还不伤脾胃,绿茶虽然也解腻,但有些寒凉。五哥不喜欢,说茶味有些澹,不如绿茶爽口。对了,祖母也喜欢。」 「先进还有没有?」沉南珣问。 「你想尝一尝?」 沉南珣点头,「有的,不过家里的都是四五年前的了,算下来就是十年也该有了,你真的要喝?陈茶万一受了潮伤了脾胃。白露苑倒有些新茶,你可以回去找一找。」 「我先尝一尝。」 陆风禾无所谓,反正她都告知了,小十年的茶,万一真的闹了肚子,与她是没有干系的。 「绿芙,去楼上取红娘送来的茶饼,多取几饼。」 陆风禾也好久没吃茶了,有些馋,命翠芝起炉烧水。 「红娘还说这茶吃法不一样,不用调茶膏,只要从茶饼上取下一块,滚烫的水冲泡,第一道水撇去,第二道第三道滋味和颜色不尽相同,若是不嫌茶味澹,多冲几道也无碍。」 沉南珣这下是真来了兴致,「听起来十分简便。」 「嗯,茶汤倒是十分好看,红棕色的茶汤在白釉茶盏里,倒像是什么果子蜜似的。」 沉南珣琢磨起这个事来,作为他这样怕麻烦,且没有点茶手艺的人,这样的茶吃起来方便多了,而他这样的人不在少数,至少他在军营里就没见过有时间有功夫坐下来点茶慢慢吃的人。 最多就是调点茶膏,滚水一冲,还时常抱怨这样的茶没滋味,茶沫都没有。 听闻如今散茶销量更好,那是不是就说明如今喝茶的人很多都是手上并无太多余钱的寻常百姓。 若是这样,他们只怕也没那个点茶的功夫,更不会有点茶的手艺。 沉南珣陷入了沉思,可改变吃茶方式就能成事?吃茶方式与高位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 绿芙很快就取了五饼茶下来,每一饼都很有分量的样子。 沉南珣喃喃问出,「这样大?」 陆风禾让绿芙把茶盘放下,自己拿起一饼茶,小心拆开外面包着的油纸,露出黑色的茶饼来,拖着这么一饼黑茶,更显得陆风禾的手又白又小。 「是吧,确实有点大,我刚见到的时候我还以为她故意让人做这样大的给我,她后来与我说他们都是这样大的茶饼,小了不好储存,这样大的茶饼摞起来,放在阴凉通风处,可以数十年越陈越香。」 「这一饼有三四个团茶重了吧。」 陆风禾摇头,「团茶一片才二两,这一饼约莫十两,何止两三片团茶。」 陆风禾取来一个扁平却有尖角的像刀又像针一样的东西,平平地从边缘插入茶饼,约莫插进去半指长,微微用力侧立起扁平的茶刀,几声脆响,一片茶伴着一些碎茶就被剥离了下来。 陆风禾把茶片直接放在一个蒙了细纱的银漏上,下面放了一个宽口茶碗,直接就忘茶片上冲水,滚烫的水冲过茶片,漏到茶碗里,很快,茶片松散开,而茶碗里的茶汤也已经是澹澹的红棕色了。 茶碗装了半碗茶,就快接触到银漏底部,陆风禾把银漏换到了小一些的茶碗水上,重新冲水,这次的水她直接没过散开的茶叶才放下水壶。 重新取来两个白釉小盏,这才将银漏拿出,放到另一只宽口大茶碗里,将小茶碗里的浓郁的金汤分到两个白釉小盏里,推了一杯给沉南珣。 「趁热喝。」 沉南珣看着眼前一口都不够的茶盏有点不大好下嘴。 陆风禾素手纤纤,端起茶盏,分三小口喝尽了茶盏里的金汤。 放下茶盏,陆风禾见沉南珣不喝,又催促,「喝吧,我们运气挺好的,这饼茶并未受潮。」 毗陵潮湿,为了这些茶不受潮,陆风禾没少费功夫。 虽然她不是很喜欢这黑茶,但红娘的一片心意,又是能保存的东西,她当然要好好保存了。 她特意从宜兴定了半人高的紫砂缸,在缸里铺了厚厚的竹炭,才用竹盖隔着一层一层铺上茶饼。 紫砂缸比陶瓷缸透气,竹炭又吸附水汽,而竹篾受了潮也不大容易腐朽发霉。 沉南珣学着陆风禾的样子分三口咽下茶汤,茶汤是滚烫的,手端着茶盏就能感受到,但分三口小口咽下并不烫嘴,相反还会觉得腹中温热。 陆风禾见沉南珣喝下,兴致勃勃地问:「怎么样,是不是与茶膏调出来的茶不大一样。」 沉南珣咂摸一了一下,「确实不一样,茶味更清爽一些。」 时下点茶因为多用绿茶,大量茶膏下去很容易生涩难以下咽,于是很多人点茶会在调茶膏的时候加入各色香料,虽然掩盖了一些茶膏的生涩,但也使得茶汤口味更厚重,复杂。 陆风禾有些失望,」你怎么与四哥一样。「 「还有点回甘。」 「真的觉得比点茶好喝吗?」 沉南珣摇头,「不一样的,点茶口味厚重丰富,这茶汤单调清爽一些。」 陆风禾又把银漏移到了小茶碗上,重新冲入滚烫的水,这一次茶汤出色更快,几乎流过茶,冲下来的水就是红棕色,比上一道茶更浓郁。 尽管浓郁可还是透亮的,并不见浑浊。 陆风禾边冲水边说:「这是红娘教我的冲茶方式,也不知道对不对,我每一步都是按照她写的来的,就连银漏和茶碗也是她送了一套来,我又找人照着同样的尺寸做了些。」 「勐泐也有瓷器?」沉南珣问。 陆风禾摇头,「没有,大理国有瓷窑,但很贵,他们多用陶器,但我觉得陶瓷看不出这茶汤的颜色,便做了这汝窑白釉盏,这一套都是重新做的,这样小的茶盏,又这样大的茶碗,如何能买到。」 「刀娘子经商很厉害?」沉南珣又想起一事。 陆风禾还是摇头,「她不行的,她看账本还没我快,也就比你好一点点吧,她离开不耐烦看账本,我娘说在经商一途她并没有什么天赋。」 「那她……」 「我娘给她出的主意,让她回到勐泐不着急报仇,也没必要去曲意逢迎,一定要想办法赚银钱,银子在手里,很多事就都解决了。」 这里面居然还有岳母的事?沉南珣只知岳母是苏州赵家独女,往来不多,偶有往来也都说些家常话,也知道岳母管家理事很有一套,禾娘就是岳母手把手教出来的,但从不知岳母居然在经商上也有见地。 沉南珣再次感觉自己很失职,他从未认真去了解过岳丈一家,只知一些谁都知道的东西,从没细想过他们每个热的独特之处。 沉南珣轻笑,「那你呢?你经商是不是要比刀娘子有天赋多了。」 陆风禾也不谦虚,「娘说我是有天赋,但我太懒散了,什么事都怕麻烦,若是经商,我这样的性子不成的,经商就算不事事亲力亲为,也需做到处处心里有数。」 「你懒吗?岳母这话有些不大对啊。」 陆风禾很认真地说:「懒的,还没什么耐心,打小娘就说我。」 一时间,室内的氛围十分融洽,比二人刚成婚时还和谐几分。 直到枍哥儿跑进来,「爹,你果真还在,我还怕你又走了呢。」 沉南珣摸摸枍哥儿的发顶,「自然还在,枍哥儿可是有交代的。」 枍哥儿捂嘴笑,继而又很惆怅,皱着眉头问,「我们能不能不住在外祖家?」 沉南珣还没说话,陆风禾就问了,「怎么了?可是有人说什么了?」 枍哥儿摇头,「我想和爹住在一起,可在外祖家爹不能住蕴华楼。」 陆风禾松了一口气,她生怕在府里有人说什么不中听的话被枍哥儿听到。 「在外祖家不好吗?还能和哥哥姐姐一起玩读书写字也有人一起。」 枍哥儿很纠结, 「在外祖家是很好玩,但也不太好,外祖家看着那么大院子,其实能去的地方很少,祖祖院子不能去,会吵到他们,儿祖祖家也不能去,有点远,反正就只能在四舅舅、五舅舅、八舅舅院子里玩,哎。」 「娘,我们可以搬出去住吗?外祖家附近的客栈也可以。」 陆风禾没想到枍哥儿宁愿住客栈也不想住在这里。 「为什么?」 枍哥儿组织了半天语言,「我还是觉得杜婶婶做饭比较好吃,妹妹也成天在楼上,要看妹妹还得上楼。」 说着枍哥儿去抓桌上的点心吃。 「翠芝姨姨也不住在院子里,下晌回了衣服脏了,木头找不到我的外裳,也找不到翠芝姨姨。」 枍哥儿又接着去抓第二块点心。 陆风禾给枍哥儿倒了一杯温水,「满些吃,这点心好吃吗?」 枍哥儿没有点头,只是说:「不如杜婶婶做的好吃。」 陆风禾失笑,「那你吃这样多。」 枍哥儿平日里是个不大吃点心的孩子,中午陆风禾也会特意让小厨房给他顿个汤或是煮个粥下碗面,而不是干吃点心,一顿一顿吃饱,中间很少会去找点心吃,对于点心他也并不是很热衷,。 「腹中有些饥。」 陆风禾看看天色,这还没完全黑下去呢,出去也顶多玩了一个时辰,这就饿了? 「可是夕食没吃饱?」 枍哥儿委委屈屈地点头,「哥哥姐姐吃饭太快了,等我喝完一碗鱼羹抬起头,他们都吃好了,桌上也没什么菜了。」 枍哥儿心疼地摸一摸枍哥儿的脑门,「现在想吃什么,娘让……」 说到这里,陆风禾说不下去了,蕴华楼没有小厨房,整个三房也只有赵氏院子里有小厨房,平时还不大用,这要大晚上去小厨房要给枍哥儿做吃食,实在有些不大方便。 倒不是小孩子那一桌准备的吃食少了,而是另外几个孩子大一些,平时也都一起吃习惯了,吃饭都有些块,小孩子不知饱足,只知按照平时长辈的要求,碗里的饭桌上的菜要吃完,不能浪费。 本来加了一个孩子也没有多加很多菜,几个大孩子一人加两口,就把刻意多加的菜给吃完了。 小孩子也不像大人,知道枍哥儿是客人要照拂着,更不会给他添菜留汤。 枍哥儿也不要人伺候,这就导致年纪小吃饭慢的他喝完一碗鱼羹桌上没什么可吃的菜了。 枍哥儿往日在家习惯了,不管吃面还是吃饭都要有菜的,这没了菜,他连碗里的小半碗梗米饭都吃不下去了。 当时不觉得有多饿,如今跑了一圈回来,只觉得腹饿难耐。 沉南珣看了陆风禾一眼,抱起枍哥儿,「不如爹带你去逛一逛夜市,这里的夜市与京都可不大一样。」 陆风禾平素不大愿意枍哥儿总吃外面的东西,如今也没了更好的办法。 为您提供大神抹茶蘸醋的《全福夫人要和离》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四零章红娘茶事(超肥章)免费阅读. /102/102729/29783510.html 第一四一章 关心府宅(超肥章) 枍哥儿欢呼起来,「好诶,我最喜欢逛夜市了。」 京都是有小宵禁的,一更天约莫戊正(晚上八点)街市上就不能再有摊贩,走动都是要尽量避免的。 而毗陵并没有宵禁,彻夜游湖都是可以的,一般商贩也二更鼓响才开始收摊,街市上安静下来大约亥正(晚上十点)了。 现在天都还没黑透,戊初刚过,夜市刚摆出来,正是热闹的时候。 「娘,你也去吗?」枍哥儿问陆风禾。 沉南珣也看向陆风禾,陆风禾看着爷俩这个样子,很艰难地拒绝了他们。 「娘今日出门时间有点长了。」 沉南珣抱起枍哥儿,「让你娘好好歇着,我们都出去了,妹妹该伤心了,我们一会带些好吃的回来。」 枍哥儿搂着沉南珣的脖子,看向陆风禾,「那娘你在外祖家陪妹妹,我和爹很快就回来。」 陆风禾点头应下,对孩子多少有点愧疚,但还是忍不住交代,「少吃些,当心积食。」 沉南珣把枍哥儿抱到院子里,交代寿康去安排,想了想又把枍哥儿放下,「去叫木头跟着,然后在院子里等一等爹,爹去和你娘说上两句话。」 能出门,枍哥儿那是一百个愿意的,小跑着就去叫木头了。 沉南珣折回书房,陆风禾抬头看到沉南珣,「怎么了?可是有东西拉下了?」 沉南珣摇头,「其实我觉得枍哥儿的说法也并无道理,我在陆府附近给你们找个院子,住得近一些,又分开住。」 陆风禾邪火上头,「怎么?枍哥儿是你儿子就不是我的孩子了?我不心疼孩子吗?换了地方总是要适应的。」 沉南珣安抚陆风禾,「不光这一桩,这都是小事,饿上两顿他自然就不磨蹭了。」 「那你什么意思?觉得你沉家的孩子放在陆家养落了你的面子?」 「我能让你们回毗陵还会在乎这个吗?」沉南珣反问,「陆家是你家,你自然觉得处处合心,可枍哥儿不是,枍哥儿觉得自己这是来外祖家做客的,其他孩子也只会当枍哥儿是客人。」 沉南珣斟酌着,「若你真打算不再回京都,常住陆家确实不太行。」 「如今枍哥儿宁愿住客栈,等他再大一些呢。」 陆风禾没说话,沉南珣也不急,可枍哥儿急。 「爹,你与娘说好了吗?我们什么时候走?」 沉南珣冲外面应了一声,「就来。」又对陆风禾说,「我总是盼着你们好的,我先领枍哥儿出去逛一逛。」 走到门边沉南珣又回头,「一会送枍哥儿进来再来取地方志。」 枍哥儿看到沉南珣出门了,冲过来拽着沉南珣往外拖,」快点,天都快黑了。「 枍哥儿与沉南珣热热闹闹地说着话走了,陆风禾却陷入了沉思。 确实,与她而言,她是回家了,但于枍哥儿而言,这里并不是他家,他只是来走亲戚的。 如今在府里去哪里玩什么处处要听哥哥姐姐的,因为枍哥儿不熟悉,长此以往,只怕枍哥儿小命保住了,却养成了畏畏缩缩的性子。 难道……真的要搬出去吗? 陆风禾一个人枯坐着,直到翠芝进来点灯,才醒过神来。 「这趟回来可还习惯?」陆风禾问。 翠芝回话,「奴婢本来就是毗陵人,倒无甚不适。」 「当差呢?枍哥儿说下晌回来找不着外裳,也没找到你。」 翠芝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姑娘赎罪,下晌奴婢旧识来找奴婢说话,奴婢就……就未能到蕴华院来听差遣。」 「起来吧,不是要问罪你为何没在,你们如今住在哪里?」 「住在府后面的倒座。」 陆风禾知道那里,是陆府最后面围墙边的两排倒座,又当围墙又当下人的屋子。 陆府的下人十之六七都在那里,那里距离蕴华院着实有些距离,但是走路一刻钟都不够的。 「几人住一间。」 「四人住一间,奴婢四人住了一间,香芽儿柳叶儿与太太身边的三个二等丫头挤一间。」 陆风禾叹了口气,「往后不管怎么样,你们四个人总是要有一个人在院子听差遣的,如今落脚的地方也没了,若是无事,就到书房来候着。」 翠芝躬身应下,「是。」 「先辛苦一段时间。」 刚回来就让她搬走,陆风禾自己不大愿意,只怕她说出来父兄也是不乐意的。 陆风禾实在不能想到太好的解决办法。 「去把我的地契房契拿来。」 翠芝从不问缘由,让取便去。 陆风禾的嫁妆,最多的不是金银细软,而是房产田契,其中以商铺庄子为最。 赵氏觉得商铺庄子才能生钱,而府宅只能落灰。 府宅好赁的总不会太大,真正值钱的宅子赁不出去,也舍不得赁,还要花银子修缮洒扫。 陆风禾在毗陵、苏州、金陵、杭州、京都都有铺子,庄子除了金陵,其他三处也都有。 若是要搬出去,又不想买或是赁宅子的话,便只有太湖边的庄子,或是鹤鸣书院所在的玉扈山背面的庄子可以住。 这两处庄子是毗陵城最近的两处庄子,可还是到城外了。 赁宅子,陆风禾实在不想去住别人的地方,总觉得随时会被扫地出门。 若是买宅子,只怕……自己刚寻来牙婆,家中便知晓了。 难道真的只能借沉南珣的名头来行事? 陆风禾又叹了一口气,把翠芝吓一跳,「姑娘可是有话要说?」 陆风禾挥挥手,「无事。」 陆风禾又想起之前同沉南珣说的,还是得有银钱,银钱在手里约莫烦恼也能解决了吧。 「去把铺子的租契找出来。」 陆风禾商铺很多,可没有一个是自己经营的,全部都赁了出去,最多一年签一次租约,有的甚至三五年才签一次,方便省事,不操心一点儿。 「姑娘是想自己做点营生?」翠芝忍不住问。 陆风禾摇头,「太麻烦了些。」 陆风禾最初想到的是卖铺子,可转念又想,卖物不富,她才多大点东西,要银子就卖要银子就卖,她那点嫁妆也经不住她折腾。 陆风禾翻着租契,时间都不短,价格也不低,就算她自己做买卖,这一时半会的她也想不到卖什么。 「让人去看看四郎君在不在后院,在的话请四郎君来吃茶。」 江南事还是得找四郎问上一问,红娘可以把货物卖到大雍卖到海外去挣银子,她也可以啊,她可以把大雍的东西卖到外面去。 陆四郎来得很快。 「哥哥今晚没往前面去?」陆风禾问。 陆四郎坐下,「今日怎么想起来冲饼茶了?你不是觉得这种喝法不大讲究吗?」 陆风禾换了茶,煮了水,重新冲泡。 「沉大郎问我勐泐的事,便找出来冲给他尝一尝,想到哥哥也喜欢这饼茶,便请哥哥来尝一尝,这饼茶口味如何。」 陆四郎扭头看了看,「沉大郎呢?回前院了?」 「带枍哥儿出去逛夜市去了。」 陆风禾给陆四郎分了一盏茶,「哥哥,其实我是有些事想先与你商量商量的。」 陆四郎慢慢饮尽茶盏里的茶放下空盏,「果然,你这里没有白吃的茶。」 陆风禾瞪了陆四郎一眼,「瞧哥哥说的什么话,就是不给茶吃,该办的事哥哥也不能躲了去。」 陆四郎宠溺一笑,「说吧,什么事。」 「有两桩,第一桩,我想搬出去……」 「怎么?府里有人说闲话了?谁说的?」陆风禾话还没说完,陆四郎就问。 陆风禾摇头,「我这才回来一天,就说有闲话也得搁几天再说吧。」 「那你……」 「哥哥,家里的情况你比我更清楚,现在就有些拥挤了,等孩子们大了如何住得开,再说了,枍哥儿和蓁姐儿始终姓沉,不管家里人待他们多好,他们总会觉得自己是外人,是来做客的。」 「我们久居家里确实不是个事,也不是说立时就要搬,总是要提前筹划,我也只是先与你说一说,娘若是知道了只怕有一场气要生的。」 陆四郎实在说不出让她在府里挤一挤的话,如今他们是只占了一个院子,可往后孩子大了,枍哥儿得占一个前院,蓁姐儿也不可能一直跟着母亲住。 这占了的院子不光占的他们三房,多少也会影响到其他两房,人多口杂,他们管得住三房,却管不住府上所有人的嘴。 今晚陆四郎没往前院去是因为陆四娘子拉着他说话,也提了一嘴这个事,他还训斥了清姐儿。 原本若是陆风禾不回来,等清姐儿大了就能住蕴华院,清姐儿见爹娘都在,就问起那她不能住蕴华院了住哪里去。 陆四郎还训斥清姐儿,那院子本来就是姑姑的,如今姑姑回来了,自然是姑姑住,等她大了自有她大了的去处。 陆四娘子还说他训斥孩子做什么,好好与孩子说便说了。 他与陆四娘子说起出仕的事,陆四娘子倒是喜多过忧。 「那肯定不能回毗陵做官吧,做官了总是有官衙的吧。」 陆四郎还是忍不住泼了冷水,」能不能补上缺,什么时候能补上都未可知。」 陆四娘子心态倒是很好,「终归是有个盼头了,下晌去和娘说话,娘还问若是要分府而居,我们是与他们住一个府,还是单独再分一府。」 「你怎么说的?」 陆四娘子斜了陆四郎一眼,「我能怎么说,你虽行四,却是三房的长子,怎么可能与爹娘分府,当然是与爹娘住一起了。」 陆四郎送了一口气,「是这个道理。」 陆四娘子却不高兴了,」你这话说得好没道理,我是那种不管长辈的儿媳。」 「娘是想分府了?」陆四郎赶紧转移话题。 「听娘的意思是这样,只怕爹那里说不通,毕竟祖父祖母都还健在。」 陆四娘子又说:「要我说啊,你要出仕,爹和八郎也该看看有没有机会,都是进士老爷,窝在毗陵做什么?也就是在陆家进士多了不值钱,放到其他随便哪家,那都是光宗耀祖、光大门楣的人物。」 「出去挣一挣,有前途再好不过,大不了辞官回来便是,你们这一大家的读书人就那么在毗陵呆着,无聊到都拉着乞儿讲仁义道德了。」 这还真不是陆四娘子夸张,陆家有位旁支去买包子,遇上了偷包子的乞儿,一把抓住,和乞儿说不问自取是为盗,还说人活着要讲道德…… 后来索性捡块石头蹲在巷子里教乞儿认字,还连续去了三天,弄得满毗陵城的乞儿见到那位陆家郎君就四散跑开。 陆三爷没想到,在出仕一事上内宅女子反而比他们日日在外行走的更放得开。 反倒是他们读了那么多书的人畏首畏尾。 只是更出乎意料的是,这女子怎么都关注在府宅一事上,就连妹妹都是。 「此事确是不得不做打算,但也不急于这一时,如今两个孩子都还小,再住上个一年半载的。」 「至于往后,倒也不好说,若我去到地方,只要不是太过荒凉的地方总是要带着家小走的。」 「哥哥这是准备出仕?」陆风禾惊呼,「太好了?爹怎么说,他知道了吗?他同意吗?」 陆四郎点头,「爹知道,他也有出仕的打算。」 「什么?爹也出仕?爹都快半百的人了!」 陆风禾不由地想到自己,有些气弱,「是我不孝,让爹那么的岁数了还要……」 陆四郎打断陆风禾的话,「不要瞎说,什么因为你,要你这么说,哥哥也是不孝的,不能早些为官,还要爹在前头领路。」 「那祖父……」 「祖父不同意也没办法,爹这个岁数,又不是祖父可以打一顿就能听话的,再说,还有四叔呢。」 「什么?四叔也要出仕?」 陆四郎点头,「爹说等沉大郎回京,我们便一同去,届时五郎也一起,可能还要再去问一问其他几位兄弟。」 「你们这是有功名的有一个算一个都要出仕?」 陆四郎摇头,「我们与三叔五郎是铁板钉钉要出仕的,至于其他人也只是问一声,要出仕便一起,不出仕,那也随他们自己。」 这也是大家族与一般人家不一样的地方,人太多了,可资源有限,若真要一起出仕,只怕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但你又不能自己偷摸做了决定,不与他们言明,毕竟这也是一损俱损的事。 」我估摸着七郎可能会一起,六郎和八郎不好说。」 陆风禾不自觉想起上辈子的事,上辈子最后连九郎都没能出仕,更逞论其他人,就因为自己要和离所以带来了那么大的改变? 说不好出仕是好是坏,至少上辈子陆家没出仕也不见多有好。 「沉大郎……应该不至于因为我与他的事就迁怒陆家。」陆风禾说,沉家不管怎么样有爵位在身上,也在京都这么多年了,多少也是能帮上一点的。 「去到京都,你们凡事小心,若是情况不大好,回来也无妨。」 陆四郎敲敲桌面,示意陆风禾冲茶来吃。 「知晓了,外间的事你莫要操行,看顾好自己才是正事。」 陆风禾点头。 陆四郎还记得陆风禾说她有两桩事,「还有一桩是什么?」 「如今除了孩子我也没有其他事可以做,我想做点小买卖,只是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想找你讨个主意。」 「你要在毗陵开铺子?」陆四郎问。 陆风禾皱眉,「我自己是不大愿意开铺子的,琐碎累人不说,还不见得挣钱。」 陆风禾接着说:「我在想我是不是也可以像红娘一样,把大雍的东西卖到别处去。」 陆四郎想了想,「互市或是海贸?倒不是不行,只是丝绸布匹几本都是舅舅家在做了,没必要自家人相争。」 陆四郎手指轻敲桌面,一下比一下有节奏。 「你现在手里有多少银钱?」陆四郎问。 陆风禾盘算了一下,「加上嫁妆银子,凑一凑约莫能有万两。」 陆四郎没想到妹妹那么有钱,「本金倒是尽够了,只是互市插不上手,海贸的话还得问一问三哥。」 「那你寻三哥替我问上一句?三哥事多,我不见得能找到人。」 「行,我一会去前院找爹有点儿事,顺便去西府找三哥讨个主意,只是有一点,这利润和风险一样,利润越高风险也越大,海贸这事不好说,一船出去可能带回来满船金银,也有可能……船都回不来。」 这个陆风禾当然知道,安安稳稳地当然没什么风险,可也没什么利润。 「我知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那有一本万利的生意。」 陆四郎又吃了两盏茶,便起身离开了。 在往前院去的路上遇上了带着枍哥儿回来的沉南珣。 陆四郎也没与沉南珣多说,「一会你到父亲书房来,我们等你。」 沉南珣正好有一脑袋的问题想问,点头应下。 「娘,我回来了,给你带了玉兰饼。」枍哥儿进院门就喊。 陆风禾走到门边,「谢谢枍哥儿了,娘正好觉得肚饿。」 枍哥儿拎着油纸包跑到陆风禾跟前,献宝似地举到陆风禾跟前,「娘,你看,还热着。」 陆风禾让翠芝去取碟子来,一手接过油纸包,一手牵着枍哥儿进门。 「去夜市都吃了什么?」 枍哥儿细细数来,「吃了半碗三鲜馄饨,我与木头哥哥分食的,还吃了一颗鲜肉四色团子,余下的都被爹吃了,还有两勺糖芋头,爹只让我吃了一颗芋头,不过我多喝了几口甜汤。」 江南夜市的份量不如京都,四色团子,那就真的只有四颗,三鲜馄饨也多不过十只,至于糖芋头,也只有小小一碗。 枍哥儿这些东西对于枍哥儿的食量来说算不得多。 陆风禾摸了摸枍哥儿的头,「真乖。」 枍哥儿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陆风禾,「娘,我还能再吃一只玉兰饼吗?就一只。」说完还伸出一根食指比了比,生怕陆风禾不知道一只很少。 陆风禾看着翠芝装在盘子里的玉兰饼,「吃半只尝尝味儿好不好,若是喜欢,明日再去买。」 枍哥儿纠结半晌,不太乐意地点头,「好吧。」 沉南珣看着枍哥儿贪吃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陆风禾抬眼看了他一眼并不说话。 沉南珣摸摸鼻尖,「我取几本书就走。」 陆风禾侧了侧身子,「自便。」 说完陆风禾捻起一只玉兰饼,分了一半给枍哥儿,吃了小口。 「嗯,娘觉得着玉兰饼特别好吃。「 枍哥儿吃了一口也连连点头,「果然好吃。「 「这可是枍哥儿给娘买的,比其他的玉兰饼更好吃。「 枍哥儿也跟着说:「我与娘吃的是同一只,也比其他的更好吃。「 陆风禾点头,「正是如此。」 沉南珣除了之前陆风禾给的番邦志,还沿着去了陕川四路志,两广志、福建志。 陆风禾扫了一眼,「你这怎么都是南方的呀。「 沉南珣倒是实话实说,「因为我从未去过这些地方,想多了解了解。「 陆风禾看着沉南珣这些书确实是用心找出来,道不像是为了来蕴华院找的借口。 「白露苑东厢房里也有些地方志,你若是想看,倒可以去找一找。「 陆风禾在白露苑的书几乎都没有带走,走得有些匆忙,又都不是什么孤本珍藏,陆风禾便让青菱先留下,先紧着要紧的东西带走。 沉南珣拿着几本书与枍哥儿说:「要听你娘的话,明日爹又带你去吃酱排骨。」 枍哥儿连连点头,「那爹你要记得啊,我们明日得早些去。」 「好。」 沉南珣让福安先把书送去暂居的陆八郎书房,自己径直去了陆三爷书房,没想到不光陆三爷和陆四郎在,陆八郎在便也罢了,陆四爷同陆五郎也在。 这场面看起来倒像是来兴师问罪,不不不,倒像是来找他讨要个说法的。 沉南珣冲两位长辈,三位舅兄见了礼,才在陆四郎身边的空椅子上坐下。 「听说你去找禾娘讨了地方志来看?」陆三爷并不寒暄,开门见山。 「是,晚辈对江南以南诸地并不熟悉。」 陆三爷点头,「看地方志这个法子倒是不错。」 为您提供大神抹茶蘸醋的《全福夫人要和离》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四一章关心府宅(超肥章)免费阅读. /102/102729/29787386.html 第一四二章 谋个差事 “我先言明,今晚的话,出了这道门就都忘了。”陆三爷颇为郑重。 沉南珣扫视了一圈坐着的众人,他们似乎都心里有数,知道陆三爷要说什么的样子。 “大郎,最后问你一遍,你真的想好了要起事?” 三房的三位便也罢了,陆四爷和陆五郎看起来也知晓的样子。 “别看了,兄弟连枝,事成共享富贵,事败谁也脱不了干系。” 沉南珣这才点头,“别无他法。” 陆五郎坐在沉南珣另一边,闻言凑近沉南珣,“看样子我还错看了你,若是有这个魄力,那还是配得上我妹妹的。” 沉南珣并不搭腔,配得上配不上的,也不是陆五郎说了就能算。 “沉大郎,此事也是有前提的,我们助你,并不因为你我姻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而是我们也需要自救,你与禾娘的缘分与此事并无半分联系。”陆三爷说。 沉南珣很意外,都拴一根绳上的蚂蚱了,陆三爷还能冷静地提出他与禾娘的关系。 “你们两个将来如何全凭禾娘心意,陆家不会插手,此事也不成威胁。” 沉南珣在和离这事上没得支持虽然不痛快,但也只能接受。 “若是方便,便把你的计划说上一说,三个臭皮匠胜过诸葛亮,这样大的事需得处处谨慎。” “西北二路自是不必提,沉家一日不倒,这二路就一日唯沉家是从。” “原来我想用利州盐务做文章,如今看来不大成,盐贵伤民。” “至于川陕其他三路,尤其成都府路,虽说互市,但朝廷并未承认,交易都是私下进行的。两广福建路,在下确实一无所知。” 陆三爷提到的地方,沉南珣也做了细细地考量。 陆三爷摸索着下巴,“既然一无所知,地方志也说不清楚什么,还是得亲自去一趟。” “亲自去?这路途遥远,只怕很难掩人耳目去一趟。” 沉南珣皱眉,别说三路了,就是光到福建路,日夜跑马也需十日,一个来回便是二十来日,三路走一趟,一月余都是快的了,可那么长时间,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太难了。 “不能偷摸去,那就正大光明去。”陆四爷说。 “正大光明?寻一个外派地差使?” 陆三爷摇头,“临时差使能看明白什么,要了解一个地方的风土人情,月余够干什么?” 沉南珣大胆猜测,“谋个福建路的差事?” 陆四爷一脸孺子可教的样子。 “泉州水师指挥使最迟来年春天就要告老了,说不好秋天他便会上折子。” “三爷的意思是我去谋一谋?”既然陆三爷有言在先,不论姻亲,沉南珣便换了个称呼。 《五代河山风月》 陆三爷点头。 沉南珣有些迟疑,这个差事能到他头上? 且不论官家会不会给,他一个守西北的,草原沙地戈壁他都不在话下,可这水师指挥使就算给,他自己都有点不敢接。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全福夫人要和离】【】 可,凡事都有第一次不是吗? 陆三爷约莫猜到了沉南珣几份心思,“西北陆家是有心无力的,可水上,陆家还是可堪一用的。” 沉南珣站起来深鞠一躬,“望三爷明示。” “泉州水师抓住了,大雍水师便抓住了一半,这事陆家不行,就看你能不能抓住了,若是抓不住……便再说。” 沉南珣顺着陆三爷的话,“泉州海贸,不知陆家可有海上生意。” 陆四爷很有兴致,“这话就问对了,陆家不光江上有生意,海上也不少,不光有货还有船。” “陆家还有海船?” “单单江上这点生意,这么一大家子人怕是养不活哦。” 陆三爷打算陆四爷的话,“大雍水运四通八达,沉家军又只在西北,此事并不与你说笑。“ 沉南珣慎重地点头,“泉州水师的事我来运作。” 陆四郎放下茶碗,“说起生意,禾娘早先还寻我,说是想做点什么买卖,寻我讨个主意。” “让她去寻三哥,中秋前后便有船要出去,如今各家要出去的商号正囤货呢。”陆五郎说。 “禾娘要做买卖?” 沉南珣很意外,刚成婚的时候,沉南珣知道陆风禾京都有铺子,京都很多官夫人太太的也都会自己开铺子赚个脂粉钱,沉南珣还问过陆风禾有没有想好开什么铺子,需不需要他帮忙。 当时陆风禾可是想都没想就回绝了,说开铺子多少辛苦,劳心劳力还不见得能挣钱,不如赁出去,直截了当。 沉南珣以为陆风禾是个不爱做生意的料,当时就把自己的私产交了一些给她,让她补贴家用的,此后虽然每半年陆风禾也会拢一次账给他,但沉南珣基本没看过,只要知道没亏损,能赚到银子给陆风禾就行。 直到陆风禾前半个月把一应东西命人送给他,他夜里难眠起来翻看账册才发现,这三年多他的生意不仅没亏,甚至还扩大了一倍。 要知道,他可是开的书局,书局这种东西同行竞争者很多,也不是什么暴利的买卖,能多年不亏已是不错,还能扩大,沉南珣自问,不说三年,就是给他三十年他也做不到。 就这沉南珣还有些怀疑,想着会不会是陆风禾的陪嫁里有厉害的大掌柜,毕竟赵家生意并不小,赵氏身边,陆风禾身边有厉害的大掌柜也是正常的。 也就到毗陵了,沉南珣才发现,这厉害的不是大掌柜,而是陆风禾。 “我本来还说我去寻三哥,如今看到倒是禾娘自己去寻三哥更便宜。” “让小拾自己去吧,在买卖这事上,小拾可不比你差。”陆五郎说风凉话。 沉南珣想的却是看来他夜里还得做一次登徒子,去寻一寻禾娘。 说完这个,又说到成都府。 “我那弟子如今已经是成都府的府判了,成都府知府是个吃粮不管闲事的,只要头上的乌纱帽能稳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常有的事。”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全福夫人要和离】【】 “成都府的粮税倒是很可观。”陆三爷又补充。 沉南珣了然,“十八登船,十九便前去成都府。“ “到时我把拜帖给你。” 沉南珣在此道谢,同窗下的拜帖还有可能被拒绝,但老师给的,那是绝不可能拒绝的,毕竟,文人最讲究尊师重道。 () /102/102729/29802158.html 第一四三章 初步布局 陆五郎折扇一收,“说到差事,我倒想谋一桩好事,茶司马或是茶盐司都是不错的,你们也知道,我这人生平爱茶,让我管管茶我也能做得长久些。” 陆四爷伸手要打,奈何隔了高几被陆五郎躲了过去。 “你消停些,你老子又不是官家,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陆五郎斜了陆四爷一眼,“这不是说一说嘛,再说了,王子皇孙可看不上这差事。” 茶马司说是茶马司,但其实边关互市没有定数,也不成规模,根本没多少茶马贸易,属于是清水衙门之最。 茶马司主要职能为“易马赏番”,定期招番互市,严禁通番私易,将每年以茶易马数造册上报朝廷,并把所市马依例分于边卫骑操或苑马寺牧养。 而茶盐司也是在地方,每路一到两员,据茶盐产出数目多寡,路辖州军多寡而定。 基本职能为掌茶盐之利,以充国库;主钞引之法,据其实绩考核、赏罚茶官;兼有纠核州县地方官之职。 陆三爷倒是很赞同,“这两个去处都不错,看看哪里可以补到缺,依我看,茶司马更好一些。” 陆五郎摇头,“伯父此言差矣,京官是非多,倒是地方更自在些。” 陆三爷扭头问陆四郎,“四郎可想过谋个什么差事?” “我倒觉得” 陆五郎折扇一收,“说到差事,我倒想谋一桩好事,茶司马或是茶盐司都是不错的,你们也知道,我这人生平爱茶,让我管管茶我也能做得长久些。” 陆四爷伸手要打,奈何隔了高几被陆五郎躲了过去。 “你消停些,你老子又不是官家,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陆五郎斜了陆四爷一眼,“这不是说一说嘛,再说了,王子皇孙可看不上这差事。” 茶马司说是茶马司,但其实边关互市没有定数,也不成规模,根本没多少茶马贸易,属于是清水衙门之最。 茶马司主要职能为“易马赏番”,定期招番互市,严禁通番私易,将每年以茶易马数造册上报朝廷,并把所市马依例分于边卫骑操或苑马寺牧养。 而茶盐司也是在地方,每路一到两员,据茶盐产出数目多寡,路辖州军多寡而定。 基本职能为掌茶盐之利,以充国库;主钞引之法,据其实绩考核、赏罚茶官;兼有纠核州县地方官之职。 陆三爷倒是很赞同,“这两个去处都不错,看看哪里可以补到缺,依我看,茶司马更好一些。” 陆五郎摇头,“伯父此言差矣,京官是非多,倒是地方更自在些。” 陆三爷扭头问陆四郎,“四郎可想过谋个什么差事?” “我倒觉得” 陆五郎折扇一收,“说到差事,我倒想谋一桩好事,茶司马或是茶盐司都是不错的,你们也知道,我这人生平爱茶,让我管管茶我也能做得长久些。”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全福夫人要和离】【】 陆四爷伸手要打,奈何隔了高几被陆五郎躲了过去。 “你消停些,你老子又不是官家,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陆五郎斜了陆四爷一眼,“这不是说一说嘛,再说了,王子皇孙可看不上这差事。” 茶马司说是茶马司,但其实边关互市没有定数,也不成规模,根本没多少茶马贸易,属于是清水衙门之最。 茶马司主要职能为“易马赏番”,定期招番互市,严禁通番私易,将每年以茶易马数造册上报朝廷,并把所市马依例分于边卫骑操或苑马寺牧养。 而茶盐司也是在地方,每路一到两员,据茶盐产出数目多寡,路辖州军多寡而定。 基本职能为掌茶盐之利,以充国库;主钞引之法,据其实绩考核、赏罚茶官;兼有纠核州县地方官之职。 陆三爷倒是很赞同,“这两个去处都不错,看看哪里可以补到缺,依我看,茶司马更好一些。” 陆五郎摇头,“伯父此言差矣,京官是非多,倒是地方更自在些。” 陆三爷扭头问陆四郎,“四郎可想过谋个什么差事?” “我倒觉得” 陆五郎折扇一收,“说到差事,我倒想谋一桩好事,茶司马或是茶盐司都是不错的,你们也知道,我这人生平爱茶,让我管管茶我也能做得长久些。” 陆四爷伸手要打,奈何隔了高几被陆五郎躲了过去。 “你消停些,你老子又不是官家,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陆五郎斜了陆四爷一眼,“这不是说一说嘛,再说了,王子皇孙可看不上这差事。” 茶马司说是茶马司,但其实边关互市没有定数,也不成规模,根本没多少茶马贸易,属于是清水衙门之最。 茶马司主要职能为“易马赏番”,定期招番互市,严禁通番私易,将每年以茶易马数造册上报朝廷,并把所市马依例分于边卫骑操或苑马寺牧养。 而茶盐司也是在地方,每路一到两员,据茶盐产出数目多寡,路辖州军多寡而定。 基本职能为掌茶盐之利,以充国库;主钞引之法,据其实绩考核、赏罚茶官;兼有纠核州县地方官之职。 陆三爷倒是很赞同,“这两个去处都不错,看看哪里可以补到缺,依我看,茶司马更好一些。” 陆五郎摇头,“伯父此言差矣,京官是非多,倒是地方更自在些。” 陆三爷扭头问陆四郎,“四郎可想过谋个什么差事?” “我倒觉得” 陆五郎折扇一收,“说到差事,我倒想谋一桩好事,茶司马或是茶盐司都是不错的,你们也知道,我这人生平爱茶,让我管管茶我也能做得长久些。” 陆四爷伸手要打,奈何隔了高几被陆五郎躲了过去。 “你消停些,你老子又不是官家,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陆五郎斜了陆四爷一眼,“这不是说一说嘛,再说了,王子皇孙可看不上这差事。”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全福夫人要和离】【】 茶马司说是茶马司,但其实边关互市没有定数,也不成规模,根本没多少茶马贸易,属于是清水衙门之最。 茶马司主要职能为“易马赏番”,定期招番互市,严禁通番私易,将每年以茶易马数造册上报朝廷,并把所市马依例分于边卫骑操或苑马寺牧养。 () /102/102729/29802159.html 第一四四章 做桩买卖 夜深人静,二更鼓响,沉南珣合上番邦志,吹风往后院走去,抬手止住了要更的寿康。 昨晚陆三爷都看到了,如今沉南珣往后院去反而不用避人了,只是不想惊动后院的看门婆子,沉南珣还是选择翻墙而过。 陆风禾自然是已经睡下了,枍哥儿也没有再去找她,而是由木头陪着自己睡,这倒方便了沉南珣。 拔步床里面留了一盏小油灯,沉南珣掀起帘子进来,带着一阵风,灯光明灭,影子印在里面一层的床幔上,把一直翻来覆去没睡安稳的陆风禾吓一跳。 “是人是鬼?”陆风禾问,“是人就说话,是鬼就滚。” “禾娘,是我。”沉南珣出声。 陆风禾松了一口气,“你大半夜来干什么?也不出声,人吓人吓死人。” 沉南珣掀开床幔,这次很规矩,没有坐到床边,而是坐到了妆台前的凳子上。 陆风禾也拥着被子坐了起来,“何事值得你半夜来?” “想与你谈一桩生意。”沉南珣正襟危坐。 陆风禾挑眉,“我这里可没有买卖可以做。” “我听四哥说你想做买卖,你知道我的,做买卖我是没什么头脑,我想参上两股,劳你费费心,挣点银子给枍哥儿和蓁姐儿花用。“ “你不是给了些产业给他们了吗?” “嗨,银子这事多少是个够,谁又会嫌多。” 若是真是为枍哥儿和蓁姐儿打算,陆风禾倒也不会拒绝他这份好心,只是他的提议陆风禾就不见的一定会接受了。 “这事我自己都还没想清楚,海贸风险巨大,一招不慎,血本无归。” 沉南珣点头,“这我知晓,也都用余钱参股,若是真的血本无归也不至于生活无以为续,这点你放心。” “我想想,生意这事,参与的人越少越好,省得将来扯皮没个清净。“ “这你放心,我绝不与你扯皮。“ “再说吧,我这还没什么门路呢。“ 沉南珣倒是很善解人意,“行,你若想清楚了,成与不成都与我言语一声,也好让我心里有数。“ 陆风禾点头。 见沉南珣还没有要走的意思,陆风禾问,“怎么?还有其他事?” 沉南珣纠结半晌,“带枍哥儿出去之前与你说的搬出去你可有考虑?” “再缓缓吧,现在搬出去爹娘一定会心中不快,缓上个一年半载也不迟。” 有陆风禾这句话沉南珣就放心了,至少陆风禾考虑了,而不是固执地认为这回家了为何还要搬出去。 “没其他事就回去睡吧,往后扰人清梦,怪吓人的。” 再次送客,沉南珣确实做不住了。 “那我便先回去了,若有事便让人去寻我。” “倒也不会有什么事需要让人去寻你。”陆风禾没好气地说。 可惜,她这话打脸来得太快,不过这都是后话。 沉南珣走后,陆风禾出奇地好睡,甚至听到门关好的声音便睡了过去,连沉南珣下楼的声响都没听到。 天光大亮,陆风禾怔忪地坐着,有些怀疑沉南珣夜里来与她说的话都是她想象出来的,知道余光扫到妆凳下银灰色的络子才确定,沉南珣确实来过。 不过,来过就来过吧,他半夜不请自来也不是第一次了,爱来便来,反正不睡觉还要翻墙的又不是自己。 陆风禾熟悉妥当,想了想要见长辈,还是换了一身藕粉色的缂丝褙子,内着米白色纱衫、纱裤,鹅黄色罗裙,看起来娴静又俏皮,裙边的花草蝴蝶,行走坐卧间仿佛活了一般。 正巧枍哥儿也醒了,陆风禾便带着枍哥儿,翠芝与绿芙一人拎了一个食盒跟在后面往陆老太太院子里去。 “娘,我们要去老祖那里用朝食吗?”枍哥儿问 。 陆风禾答,“对呀,昨日便与老祖说好了。” 枍哥儿撅着嘴不说话。 “这事怎么了?” 枍哥儿拉着陆风禾站住,“娘,我们可不可以不去?” 陆风禾摇头,“不行的,昨日约好了,今日就得去,君子不可言而无信。不过,枍哥儿可以跟娘说一说为什么不想去吗?” 枍哥儿小脸皱着,“舅舅说今日要去书院,我怕迟了舅舅不等我了。” 陆风禾检讨,看来还是自己的不是了,没有提前与枍哥儿说今日要去老祖处用朝食。 “舅舅也要用了朝食才去,娘先让人同舅舅说一声,让舅舅定个时间在前院等你,枍哥儿吃完了就去与舅舅会和,这样两边都不耽误。” 枍哥儿想了想点点头,可眉头并没有松开。 “还有什么事吗?” 枍哥儿憋着小嘴,“老祖会不会很凶?” “为什么这么说?老祖很喜欢枍哥儿,怎么会凶呢?” 枍哥儿摇头,“不是的,府里最年长的长辈,总是会很凶,比如祖母。我之前还担心外祖凶,知道外祖家府上还有更年长的长辈之后我才放了心。” “祖母会凶你吗?”陆风禾问。 枍哥儿点头,“祖母不是还凶你吗?” 陆风禾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自己真的忽视孩子良多,三岁的孩子已经分得清好赖,分得清友善还是恶意了。 “往后祖母不会凶你了,你也不要害怕年长的长辈,祖母人很好的。” 老太太瞌睡少,起得也早,早早就起来在院子里熘达了,远远就听到了母子两个说话。 正好走到近跟前,老太太从旁边的凉亭里站了起来,“枍哥儿为什么要怕祖祖啊?“ 枍哥儿扭头看到拄着拐杖往他们这边走来慈眉善目的老人,王陆风禾身后躲了躲。 “祖祖问话呢。”陆风禾提醒枍哥儿。 枍哥儿露出半个身子,怯生生地说:“因为府里最长的人可以随意训斥别人。” “祖祖不会啊。”陆风禾快走两步扶住老太太,老太太挣脱陆风禾的手,“用不着你扶。” 老太太腿脚有些不利索了,蹲下有些困难,只能拄着拐杖弯下腰,尽量平时枍哥儿。 “走,到祖祖院里去吃糖,无缘无故的,祖祖为什么要训斥别人,枍哥儿若是没有做错事,祖祖也没有道理训斥你不是?” 枍哥儿将信将疑,“真的不会训斥吗?可在家时,枍哥儿只是掉了点酥饼皮在桌上,祖母就训斥我,若是喝粥慢了,祖母也会训斥。” 第一四四章做桩买卖 /102/102729/29827403.html 第一四五章 点茶来吃 这些事陆风禾倒是知道,还都是陆风禾伺候着陈氏用食的时候,陈氏训斥的。 但其实陈氏是在借题发挥说陆风禾没有教好孩子,并不是真的要训斥枍哥儿。 陆风禾在那个当下也只能低头认错,然后告诉枍哥儿不能掉渣或是快一些。 没想到在枍哥儿眼里,祖母是在训斥他。 也是,孩子分得清善恶,却听不懂言外之意,更不明白祖母是在借题发挥。 老太太牵过枍哥儿的手,“祖母她只是想让枍哥儿更好一些,枍哥儿也想更厉害一些对不对。” 枍哥儿点头,“当然,我是最厉害的。” 老太太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就是因为祖母告诉枍哥儿不能掉食物,枍哥儿才知道一粥一饭来之不易。” 枍哥儿说到底也是孩子心性,被老太太哄到院子里已经眉开眼笑了。 老太爷站在廊下,背着手等他们。 陆风禾冲老太爷行礼,“祖父。” 老太爷看到枍哥儿冲枍哥儿招招手,“好孩子,你们昨日跑到祖祖书房外面了怎么不进去与祖祖说说话呢。” 尽管老太太开解了半天,但枍哥儿长久以来的观念也不是老太太这一两句话能改变的。 枍哥儿瑟缩了一下,虽然在对答,但声音里的颤抖很是明显。 “我们太吵了,怕吵到祖祖看书画画。” 老太爷看了陆风禾一眼,低头对枍哥儿说: “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不过这是谁告诉你的,祖祖昨日可没看书画画呢,祖祖这么大年纪了,用不着看书,祖祖昨日就等着你们去找我玩棋呢。“ 枍哥儿仰着小脸,“祖父就不准我们往他书房去,松林都不准去,说我们太吵了。” 老爷子又看了陆风禾一眼,陆风禾脸上有些挂不住,这些事她还真不知道,看样子,枍哥儿在府上也不见得有多畅快,难怪后世那样喜欢跑马,蹴鞠,不对,现在就对小马驹很感兴趣了。 原来是因为在府里压抑太过,故而喜欢肆意奔跑的活动。 “祖祖不用读书了,其他外祖父也那么大年纪,不用读书了,往后枍哥儿可以随意去书房找我们,只是……” “我知道,要请人通传,不能随意闯入。” 陆老爷子点头,“没错,真棒。” 朝食陆风禾带了大半过来,各种面食点心,甚至还带了一碗羊肉馎饦。 “这里还能缺了你们娘两的朝食不成?”老太爷看到翠芝和绿芙一个劲往外拿东西,有些不高兴。 老太太拍了他一下,“这都是孩子的孝心,你还挺难伺候啊,不吃就直接去书院吧。” 老太爷年轻时候在京都在了近十年,对京都的美食很熟悉,也怀念了很久,陆风禾带回来的厨娘除了有她陪嫁的南地厨娘以外,还有活契改死契跟着她回毗陵的北地厨子。 昨晚厨娘就在准备了,约莫觉得这是自己好好表现的机会,使出了浑身解数,这一上午,很快就做了七八道包子点心,还有两个汤。 陆风禾自然都分了一些带过来,看得出来老两口都很开心,或许因为京都的吃食,或许因为孙女的一片孝心。 枍哥儿早早就吃好了往门口张望。 “这是怎么了?想出去玩吗?”老太太问。 这么两刻钟相处下来,枍哥儿确定这两位长辈都不会训斥他,胆子便大了些。 “八舅舅和九舅舅说今日带我们去书院,我怕错过了时辰。” 老太太乐不可支,指着老爷子说:“你祖祖还在这呢,舅舅们肯定还未走,且安心把朝食用了,去书院可就没吃的了,点心都没有。” 枍哥儿问陆风禾,“真的吗?祖祖不去舅舅们就还在等?” 陆风禾点头,“若是祖祖也要去,那舅舅 们总是要等祖祖出去了才能走。” 陆风禾看向老爷子,“祖父如今还去书院讲义学吗?” 老爷子摇头,“不讲,两个时辰,我可讲不了,去看着他们讲。” 陆风禾笑,“祖父其实不去也可,父亲堂哥他们总不至于这点事都做不好。” “此言差矣,他们是读了书,可不知道义学究竟该如何教,一不留神就说远了,大道理不是义学该讲的,我不放心。” 老爷子说完也放下了调羹,结果帕子擦了擦嘴角,漱了口。 “走,枍哥儿同祖祖一道去。” 枍哥儿兴奋地跳下凳子,陆风禾站起来要送,被老太太按住,“吃你的,没什么好送的,不到晌午就回来了。” 老爷子也摆摆手,“莫送好好陪你祖父说说话。“ 陆风禾还是站了起来福了福,并交代木头跟好枍哥儿。 老太太拉着陆风禾重新坐下,“快些吃,他们总是很快,我们慢慢吃,细嚼慢咽才是养生之道。“ 陆风禾重新给老太太夹了一个小小的银丝卷,“是,听祖母的,我们慢慢吃。” 陆风禾陪老太太慢慢用完了朝食,又同老太太一块散步晒太阳,吃茶说话下棋,在老太太院子里盘桓了大半日,正计划等老太太歇晌了她再走,老爷子就回来了。 老太太看向陆风禾,“看到没,晌午就回来了。” 陆风禾冲老爷子行了礼,老爷子在寻了个空椅子就坐了下来,“禾娘点碗茶来吃。” “你这人,一回来就差使人,谁不能点,非要禾娘点。” 老爷子吃了一块点心才说:“我看看禾娘的手艺可有生疏,这么好的手艺生疏了可惜了。” 这门手艺还真没生疏,沉家没人会让陆风禾点茶,陈氏甚至都不太吃茶,但陆风禾自己却是爱点也爱吃的。 几乎每日她都要点上一两碗来吃,在佛堂那段日子佛经抄不得了,就点茶玩儿,点多了吃不下就分给下人吃,甚至直接倒了。 虽说浪费了不少好茶,但这门手艺却是不见生疏,甚至更精进了些。 陆风禾移到堂屋东边的茶桉前,并不取茶粉,而是取来片茶重新研磨碾碎,罗茶(放入茶罗中细筛),直到所有茶块都变成极细的粉末。 只有茶末极细,才能入汤轻浮、粥面光凝、尽茶色。 陆风禾为此不厌其烦地筛了很多遍。 第一四五章点茶来吃 /102/102729/29827404.html 第一四六章 长命百岁 红泥炉火已经起来了,陆风禾煮水善用瓶,敞口平。 “上午可还顺利?”老太太问。 老爷子敷衍道,“有何不顺?多了个沉大郎也不至于义学就出岔子。” 陆风禾盯着瓶口问,“沉大郎也去了?他去做何?他可是最不耐烦这个的。” 陆老爷子看着眼前还能分心听他们说话的孙女,心里升起来了狐疑。 点茶水温十分重要,未熟则末浮,过熟则茶沉,而茶瓶辩别水温就十分困难,世人多是“声辨法”和“气辨法”两种。 陆风禾惯用声辨发,依靠水的沸声来辨别水的温度,她虽然不会要求周围人不可言语,但她自己是绝不会分心说话的。 可如今她居然盯着瓶口还有心聊天了。 陆老爷子微微皱眉,看来事情不简单,气辨法可不是一两日能练出来的。 取水烫盏,金茶匙添茶末,左手执瓶,右手执先,右手顺着一个方向不断击打,期间添六次水,直到茶汤上布满绵密的茶末。 另取小盏,茶末,少量滚水,调出浓郁的茶膏,用茶匙尖细的一头蘸取茶膏,在浅绿的茶沫上轻轻一划,深绿的一划就晕在了茶末上。 点取,轻划,左右拨开,寥寥数笔,一副老翁垂钓图就出现在了茶沫上,远处是高高的芦苇,近处是收杆蓑翁,鱼竿上甚至还挂着一条鱼。 陆风禾把茶盏推给陆老爷子。 又取新的茶盏,点新茶,重复先前的动作,重新调膏,这次是调给老太太的仙鹤祝寿图,云朵高山崖柏,仙鹤展翅衔枝而来。 陆老爷子和老太太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彼此眼里的狐疑。 陆风禾并未抬头,重新炙茶碾碎研磨罗茶,只是这次用的是红茶,而非绿茶。 打出绵密的茶沫,陆风禾移过先前罗茶接茶末用的扁盘,茶沫盛入,平铺盘底。 取小盏倒入清水,就用茶匙取茶末扁平的一端蘸水在红褐色的茶末上轻轻划拉,漫天繁星,一座离人桥架在当中,没有牛郎也没有织女,只有如约而至忙碌的喜鹊。 陆风禾把茶盘一推,问陆老爷子,“祖父觉得我这手艺可有生疏?” 陆老爷子看着眼前寥寥数笔画意尽显的茶盏,“精进了很多,这样的好画,祖父都舍不得下嘴了。” “可不是,怎么想到清水作画的。” 陆风禾怎么好说是自己在佛堂闲来无事浪费了太多绿茶,导致屋里绿茶没了,只能用红茶,可红茶茶末的颜色不同绿茶,打出来是浅绿的,红茶的茶沫颜色并不会变浅很多,若是直接用红茶的茶膏来画,画面着实难看,便想到了清水点开,没想到还不错。 “在京都成天没什么事就瞎琢磨,只是这红茶若用茶盘点开就真不好入口了,只能讨个巧凑个趣。” 等二位吃完了茶,陆风禾就起身告辞了,“祖父祖母往后若是想吃茶了,只管叫人叫我过来。”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全福夫人要和离】【】 老太太挥手,“陪我消磨了这大半日,你也快回去看姐儿吧。” 等陆风禾走了,老两口才对视一眼,叹口气,“这禾娘变化颇大啊。” 老太太说:“可不是,你是没和她下棋,原来总是很快就走了,走了又想着悔棋,如今走一步看三步不说,杀伐决断,不留后路。” 老太爷惊呼,“变化如此之大?” 老太太很担忧,“你在看看点的这茶,这是明摆着告诉我们,顾好自己,长命百岁,她的事就不要再管了。” 陆老爷子皱眉,“这我倒没想到,原本她可是不画山水的,就是给你煮熟点的也是岁寒三友,何时点过松柏仙鹤?我还料想她会再给你点一副牡丹花开呢。” 老太太也注意到了,“是呀,这孩子善工笔,画画画工笔,点茶都很细,也多以花鸟鱼虫入画,何时画过山水草木。” 老两口相顾无言,半晌老太太说:“罢了罢了,你看看这离人桥,只有喜鹊,她与沉大郎的事我们也莫管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不聋不哑不做家翁。” 陆老爷子操心陆家操心了半辈子,如今让他做个独自垂钓不顾他人的家翁,他着实有些做不到。 “禾娘且不提,孩子们出仕的事也不管了?” 老太太唤人进来洗漱更衣,“管,你怎么管,他们都计划好要去京都了,你还真给郭二郎去信让他不准派差事不成?郭二郎听你的,还是顾着四郎?” 陆老太太说的郭二郎就是郭维昌郭大人,郭大人任吏部尚书,陆家儿郎要出仕怎么都绕不开他,老爷子老太太是上一辈人了,就是中书令袁大人在跟前,那也是袁三郎。 “今日儿郎与我提了一句,想分府而居。”陆老太爷手。 “二郎单独与你说的?” 老太爷摇头,“不是,再去书院的路上,三郎四郎都在。” 自己儿子自己清楚,这二郎显然是被弟弟当枪使了。 “要我说,二郎虽然与我们隔着房头,如今分了东西府,他们人少,与我们也不相干,他分不分府有什么关系,十有八九是你两个小儿子想分府了。” “我如何不知,他们心里打得什么算盘我也知晓,只是……就这样让他们分了?” 老太太也舍不得孩子与自己分府而居,他们老两口都还身子硬朗呢,在陆府住着孩子们都是长房嫡支,一旦分府出去了,就算他们还在,他们也算不上长房了。 虽然只是少了长房二字,可这内里缺的可不仅仅是两个字,要不然为何有的家族就是一个院子住两三家人也不愿意分府。 陆老太爷很惆怅,他知道孩子出去奔前程,富贵难料,甚至生死都不好说,这时候要分家分府,不是因为怕将来自己富贵了大家子负担重,而是怕自己出了事牵连太广。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全福夫人要和离】【】 “要不然就分了?”陆老爷子顶顶底看着院里树上的鸟窝,“我们长命百岁,他们就是百年的陆家长房,我们一天有口气,就没人敢说他们是旁支。” “总是要近一些才好,孩子们能时常回来,我也能往外走走。”老太太比陆老太爷更早体会与孩子的分离。 () /102/102729/29837125.html 第一四七章 陆家倚仗 从三岁送去上蒙学,到七八岁上分院而居,再到弱冠娶妻生子。 对于分离,对于孩子的背影,母亲看得总比父亲多一些,真的到要分府而居了,老太太似乎也比老太爷更能调整心态接受。 “放心,总不能离了毗陵城。” 老太太没说话,真的分府了,离不离毗陵城就不再是他们说了算的了。 真的出仕了,举家到任上也是寻常。 只是,这事就没必要给老爷子添堵了,孩子要分府给他的打击已经够大了。 这边老两口各怀心思歇了午歇。 那边在书院的沉南珣感慨万千。 他们到书院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但也还没到正式开始的时间,可书院外面的人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站满了。 有十五六岁约着三五好友一起来的少男少女,也有牵着孙子来的老叟,更多的却是三十来岁已经有营生的中年人。 陆家人来的时候,人群会自动让开,也有小商贩会给几个孩子塞几颗麦芽糖,或是几个果脯。 孩子们也都习以为常,并不会拒绝,笑眯眯地接下来,认真地道谢,若是遇上喜欢吃的,还会直接塞到嘴里。 按照大家族的教养,在大街上吃东西是不太合适的,可孩子们接下并且吃了,没人会觉得他们失礼,反而给他们塞小食的人会更开心。 陆家的义学其实是蒙学的另一种,识字也是学契书上的常见字,抑或是按照千字文来学,毫不夸张地说,毗陵城里的百姓,无论贵贱长幼,十之八九都是能自己看明白契约的,约莫一半的人能自己写契约。 当你能自己看明白契约的时候,被人蒙骗的几率就会低很多。 至于算术,算术学的东西倒是每三月,也就是九次循环一遍,教的都是商贩平日里做买卖会用上的找零记账汇算的东西。 至于道义,讲的也都是些朴素的道理,讲邻里相处,讲律法,讲节气,讲简单地草药辨认使用…… 沉南珣见一个中年男子算术听到一半就起身要走,便上前搭话。 “兄台这是要走?可是这算术有些枯燥?” 中年男子一脸气愤,“你这外乡人可别瞎说,书院义学最是有用,何来枯燥之说。” “那你因何还未结束便要离开。” “这算术我前年便上过一次了,如今买卖做大了,有些地方记得不甚真切,我娘子也不大记得了,我再来听一听,赶着回去看铺子赶紧说给我娘子知晓,她要来听又得等上三月。” 沉南珣倒也听了一些,今日讲的是朱出墨入记账法和四柱清算。 确实,这一套复杂且完善的记账法普通商贩并不能用上,也有些不太好懂,可若是买卖做得大一些,学会了那就很清晰明了了。 沉南珣向中年人致歉,“原来如此,那便不耽误兄台时间了。” 中年人打量沉南珣一番,“年轻人,在毗陵,不能说书院义学不行,若不是有义学,穷人家的孩子识字都不能,如何能当掌柜掌算盘呢。” 沉南珣鞠躬,“受教了。” 中年人还不满意,“哼,也就是遇上我,若是遇上杀猪匠,别说义学了,你敢说陆家一个不字,他能拎着杀猪刀追你两条街还无人相助。” 沉南珣面上不显,心里确掀起了惊涛骇浪。 “官府也不管吗?” “无人报官,他如何来管,苦主报官也无人作证,凭何来管。” “街市上的巡逻呢?” “谁不是陆家义学教出来,可不能端起碗吃饭放下碗砸锅啊。” “感谢兄台告知,某定谨言慎行。” 沉南珣与中年人的对话近旁不少人听到了,中年人走了,旁边还有人同沉南珣说。 一个不像毗陵口音的中年夫人说:“陆家人 心善,我家小子每旬来学,一年下来不光千字文,就是三字经都能自己背下了,蒙学都没上过,如今已经回乡考中了童生试。” 沉南珣作揖,“那可恭喜大姐了,嘉儿高中,那是喜事。” 妇人笑意盈盈,“当不得谢,要像陆家子弟当了进士老爷那才算高中,不过,陆家义学省了不少束脩银子呢,若是小子能到鹤鸣书院来进学,便再好不过了。” 旁边立马有人凑上来,“对对对,我也要学一学记账去替人做账房呢,多挣些银子让我家小子到书院来进学。” 中年妇人的注意力立马被吸引了过去,“如今毗陵那里还有缺账房的人家啊。” “毗陵不缺就忘常州府或是苏州府去,总有缺的,账房先生工钱很高的。” 两个人立马说起了往其他城府去做账房的事。 沉南珣看着都在聚精会神听讲的人,每个人都眼里有光,对前路充满了希望。 沉南珣突然觉得陆家的倚仗不仅仅是天下读书人,而是毗陵城每一个平凡人。 毕竟坊间也有俗语,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都是读书人。 沉南珣在书院前院熘达,每一处都或站或坐挤满了人,可无一人抱怨天热劳累,只有人希望书院多开些义学,或是陆家蒙学也收一收外人。 枍哥儿也同哥哥姐姐坐到了识字的地方,养着头听陆八郎一字一句地教毗陵百姓田契该怎么写,田契上的每一句话又是什么意思,若是因田地发生了纠纷该找何人。 其实陆八郎更擅刑狱,赵明新能在大理寺青云直上,很多桉件他都会找陆八郎讨主意的,陆八郎不光对大雍律法倒背如流,从法经开始,但凡能找到的成文法典陆八郎几乎都熟读过。 不过陆八郎也有一个很大的问题,他不如赵明新心肠硬,赵明新只要证据确凿对得上法条,那是一点缓和的余地都没有的。 陆八郎也与沉南珣说过很多次,他认为办桉应当推原人情,以傅法意。 沉南珣军营出身,从小接受的就是军令如山,严惩不贷,沉南珣则认为有司议法,当据文直断,不可求曲当法。 结识之初,二人没少为这个争辩过。 沉南珣想起旧事,忍不住轻笑出声,陆家皆英才,缺蒙尘乡里,着实令人惋惜,他们的才学不该只是用来教一教义学。 第一四七章陆家倚仗 /102/102729/29837126.html 第一四八章 赵家来人 陆老太爷先找陆大爷说了要分居的事。 陆大爷陆子安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父亲,此事万万不可,可是儿子哪里做得不好弟弟们不愿再一府住着?” 陆老爷子看着仁厚的大儿子,“老大,我与你说过很多次,你是家长也是族长,不能什么担子都忘自己身上揽,更不能凡事一来就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将来你要独自面对很多事情,你担不住那么多担心,也不可能处处让人顺心,你只要遵循自己的原则,那就不要轻易怀疑自己。” 快六十,孙子没几年都要娶亲了的人了,被父亲训了只有低头认错的份。 陆老爷子叹口气,还是自己的问题,年轻时候不光在朝堂上争强好胜,在家对孩子也颇在严格,总觉得他陆湛的长子应该青出于蓝胜于蓝。 要求严格便也罢了,还脾气暴躁,稍有不顺便训斥甚至惩罚……导致大儿子遇事不大放得开,缩手缩脚,生怕自己又做不好。 陆老爷子解释,“这事不怪你,也不怪你弟弟们,终究……”强硬了一辈子的人,如何能当着儿子说出怪自己这种话。 “昨日你三弟四弟便来寻我,说要出仕,我未准许,可你母亲说得没错,我拦不住,你也拦不住。” “他们怕连累我?”陆大爷性子软善,也没科举,可并不是蠢笨。 陆大爷接着说:“湖涂呀,真要出事了,分府了就连累不到了?” 陆老太爷的想法与陆大爷的想法差不多,真要对陆家下手,那就不会管你分没分家,分没分府了。 “话虽如此,这也是你弟弟们的一片心意,府里的情况你比我清楚,他们想分便分吧,往后……” “父亲,真的要分吗?”陆大爷还是不太愿意,一来,父母在分家是为不孝,二来,他是长兄突然分家只会觉得他不睦…… “分了吧,还是你母亲那句话,你们兄弟都大了,我也管不了了。” “父亲,不管我们多大,你和母亲……” 陆老爷子抬手打断他,“好了,别说这话哄我开心了,大郎你就事事管得着?” 陆大爷没了声,别说现在大郎快四十了,从他成婚,很多事便管不着了。 “只是这事也不急,看你弟弟们,要么秋分过后分,要么明年立春再说,此事你去寻他们说。” 陆大爷还是不太乐意。 “迟早的事,你也莫要心思太重,原是我不同意,他们便也没与你说,说不得你还没找到他们,他们晚间从书院回来便先找上你了。” 《基因大时代》 陆大爷闷闷不乐地应下。 陆老爷子正准备再与陆大爷再说一说出仕的事,门外的长随突然来报。 “老太爷、大老爷,赵家遣人来报,他们已经到码头了。” “赵家来了哪些人?”陆大爷问。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全福夫人要和离】【】 “赵家老太爷老太太,两位舅老爷、舅太太,并几位郎君都来了。” 陆大爷看向陆老太爷,“三弟估计还在书院,我去码头迎一迎。” 陆老太爷点头,“正该如此,派人去书院给你三弟传个话,我吃完这杯茶也去门口迎一迎。料想赵家人会来,没想到来得这样早,隔天就来了。 陆老爷子有些头疼,几个亲家,他是最怕与赵家这位老太爷对上的。 赵家这位老太爷别看是男子,打小就在作坊里,从煮茧缫丝开始,一直到染色砑光,赵老太爷每一步都打小就做,且手艺都不差。 也就因为这个,如今有些岁数了,身子还算硬朗,他便一点都不服输,家中的生意指手画脚便也算了,在其他事情上也有些强势。 常年在商场里的人约莫都练就了一身笑面虎的功夫,这赵老太爷就是,不光老太爷,赵家两位大爷也是这样。 都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弄得陆老太爷这个脾气火爆动不动就拍桌子的人都有点招架不住。 陆老太爷慢慢地吃着茶,想着这赵家几乎全家出动,怕不仅仅是来看外孙女、重外孙这么简单的事。 陆老太爷得到消息,赵氏与陆风禾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陆风禾刚刚歇晌起来,得了消息匆匆往赵氏院子去,半路遇上由陆四娘子陪着的赵氏。 “我正打算与你说一说呢,我同你嫂子往码头去迎一迎,你就别跑了,一会子在府门外等着就是了。“ “我同你一道去码头吧,我也想外祖父外祖母了。“ 赵氏笑着戳了陆风禾一指头,又一脸担忧,“知道你的孝心,可怎么也是刚出月子的人,在门口迎一迎就是了,码头风大。“ 赵氏不容拒绝地说:“说不定啊我们到门口你外祖他们就也到了。” 赵家就算来毗陵看赵氏都不会在陆府住,毕竟陆府的情况实在很难接待那么一家子人,还是宽屋高枕住惯了的一大家子。 陆风禾记忆里外祖家每次到毗陵来都是住自己的别院里,就在城郊,一大片果树,还有一眼温泉,冬天都能吃到新鲜瓜果。 赵家也不大会提前很久打招呼,一来,陆家礼数多,要是提前打了招呼总是会准备家宴洗尘宴的,劳动一大家子人是赵家不乐见的。二来,赵家经常来去匆匆,有时来毗陵处理点生意顺路进来看看赵氏和孩子们,一盏茶的功夫便也走了。 赵氏还真是没猜错,三个人带人走到府门前,陆府的门房正指挥着安排给赵氏出门的马车赶紧牵回来。 陆四娘子问:“这是怎么了?我们要出门呢?” 门房回头行礼,“三太太,四娘子,十小姐,这赵家人都到巷子口啦,不用再出门了。” 陆四娘子往前走了两步探头看了看,果然巷子口已经有一熘马车转了进来啊。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全福夫人要和离】【】 “娘,外祖家来了,不用出门了。“ 陆风禾挽着赵氏走出府门,站在台阶上,先行的马车已经快要到了,车辕上坐着赵家大表哥,看到赵氏和陆风禾就咧开嘴露出大白牙向他们招手,半点长子长孙该有的稳重都没有。 赵氏笑骂了一声,“这然哥儿真是斯哥儿,每次见他都比上次更黑了一点。” () /102/102729/29843966.html 第一四九章 结下梁子 赵明斯跳下车辕,两步跑到台阶上,低了赵氏她们两级,几乎与赵氏平时,“见过姑姑,表妹怎么还是这般颜色,真真一点没变,比表哥年前给你送节礼更鲜亮了些。” 自陆风禾嫁到京都,赵家几乎每年都会给陆风禾也送一份节礼,就算陆家落寞了,赵家的生意也渐渐不大好做了,可赵家给陆风禾的节礼从来都是实实在在半点不见敷衍。 “表哥怎么黑了这样多,显得牙都白了不少。”陆风禾难得皮一下。 赵明斯笑意不减,瞪了陆风禾一眼,“哥哥不在外面奔波,妹妹哪里有这样好的料子穿。” 没错,陆风禾身上的料子几乎都是赵家送给他的,是不是赵家出的料子,是不是他给陆风禾送的,赵明斯一眼就看得出来。 赵氏自然是乐于看到侄子同自家孩子亲近,“好啦,你阿爹媪婆呢?” 那边马车也挺稳了,赵明斯娘子掀帘从马车上下来,“姑姑,表妹你怎么出来了,这刚出月子,风口站不得,快些往里面避一避。” 说着赵大娘子就拉着陆风禾往门房那边靠。 赵明斯皱眉,“听你表嫂的。“ 陆风禾这才有空见礼,“表嫂。“ “你大表哥说得没错,怎么妹妹这生了两胎了颜色倒是鲜亮了。“ 赵氏骂自自己侄子一句,“也不顾着惠娘些,自顾自跳了下来,你倒是拉一拉惠娘啊。” 赵大娘子拉着赵氏,“不碍事的姑姑,斯郎他这是有日子没见姑姑和表妹了呢。” 赵氏又说赵大娘子,“你啊,处处让着斯哥儿,你看他现在着无法无天的泼猴样。” 赵大郎赵明斯同娘子何惠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了,何家是江南四路最大的蚕丝商了,不光到处收蚕茧回来缫丝,自己家也有很多庄子很多地种桑养蚕。 赵家既然是做丝绸的自然要与这样的人家保持良好的合作关系。 这一来二往的,两家不光在生意上互惠互利,私下往来也渐渐多了,到了赵大爷这一代两家的子弟已经是兄弟相称了,而赵大郎同何惠的婚事也都是水到渠成的事。 赵大娘子握着陆风禾的手,“禾娘受累了,黄氏这事做得,你放心,昨日你外祖父何舅舅便训斥她了。” 何惠大小打交道的多是庄子上的佃户、养蚕女,说话办事十分妥帖,总是让人忍不住亲近,从来不会有距离感。 可她称黄文珊黄氏,足见在何惠这里的是非和亲疏。 “不碍事的表嫂,莫伤了你们妯里的情分。” 何惠不甚在意,“情分也要看有没有那么福气,你与她这样要好她都能如此歹毒……” 陆风禾与何惠相识也很早了,只是何惠与赵明斯订亲以后才往老多了些,至于黄文珊,那时候几乎与陆风禾形影不离,有时候陆风禾去苏州赵家都会带着黄文珊一起去,自然也在婚前就认识了何惠。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全福夫人要和离】【】 “你啊,打小就这样,受了委屈只是瘪瘪嘴,别人问才说,回头又在被窝里鼻子。”赵明斯回头说陆风禾。 陆风禾气得想打人,“我才没有,别瞎说。” 赵明斯很敷衍地说:“是是是,你没有。” 陆风禾这次是真的想打人了。 后面马车上的人陆续下来了。 “大郎,你多大人了,还总惹禾娘。”赵大太太从第二辆马车上下来,已经与赵氏见了礼,听到兄妹两个的对话就说。 禾娘看向赵大娘子,“大舅妈,你可要说一说哥哥。” 赵大娘子笑,“你与我说不如与你嫂子说,这哥儿不都娶了媳妇忘了娘,如今啊,你嫂子的话比我管用。” 这下何惠被闹了个脸红。 说实话,看到这幅场景,陆风禾说不羡慕是不可能的,谁不希望与夫君恩爱和睦呢,只是有这样好命的又有几个。 赵大爷伺候着赵老太爷和赵老太太下了马车,这时陆老太爷也到了。 “亲家公近日可好?”陆老太爷问。 赵老太爷不大客气,“好,怎么不好,吃得好住得好,还能有什么不好。” 陆老太爷很是无奈。 赵老太爷心疼女儿,陆老太爷也要顾着整个陆家啊。 赵老太爷说这两句话也是有缘由的。 赵氏刚刚嫁到陆家的时候,那时候陆家甚至连东西二府都还没分,一大家子人朝食夕食都在一块用,赵氏是秋天成的亲,没多久就到了冬天,哪怕在南方,冬天能吃到的瓜果蔬菜也是有限的,加上陆家那么一大家子的开销,并不会时常买一些价高的东西来吃。 赵氏吃了一个冬天就有些按捺不住,就传话给赵老太太,让她接着送节礼的名义送些新鲜吃食进来,单子都列了一长串。 赵老太太也确实按照赵氏的单子送了来,吃在一起,各家送来的节礼也都归到中公,看到赵家送来节礼,有人欢喜有人愁。 比如大太太就很惆怅了,她娘家只是一般氏族,论财力算是妯里几个里最弱的,而且,赵家送这些东西来,这不是明摆着说她管家不太行嘛。 高兴的大概就是二太太了,她娘家不是氏族,原本是做生意了,有些积蓄,家里也出了些读书人,她也有些吃够了冬天翻来覆去那几样,虽然换着花样做,但再多的花样,原材料不变也很腻味。 赵氏让娘家这样送,她能跟着沾光换换口味不说,往后她也能让娘家这样送节礼了。 陆老太爷那时候岁数也不大,正是气盛的时候,就让老太太规戒赵氏,此事下不为例。 赵氏初二回门就将婆母规戒的事说了,赵老太太说给赵老太爷听,赵老太爷就不乐意了,你陆家吃不上,还不让我送给你们全家吃? 于是赵老太爷每次见到陆老太爷都要提一句,我吃得好,哪怕这些年陆家早就不同往年了,几房也分了家单独吃,赵氏可以随意吃自己想吃的东西,可赵老太爷还是要说。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全福夫人要和离】【】 至于住得好,那就更有意思了。 赵老太爷爱心爱意地斥巨资给赵氏打造了万工床,结果订亲了来量新房回去做家具,好家伙,别说万工床了,架子床都要收着点尺寸。 () /102/102729/29843967.html 第一五零章 办正事来(万字大章) 没办法,赵氏也算是高攀了陆家,赵老太爷便忍了下来。 等陆五郎成亲了,陆家终于分家了,赵老太爷都开始修缮赵氏在毗陵城陪嫁的宅子了。 结果,分家不分居,外孙媳妇生了孩子,孩子乳娘要单独住一个屋子,便连单独坐月子的屋子都没有,陆四郎就在前院住了一个多月。 赵老爷子找到陆老爷子说要分府住,不要陆家给宅子,一个女婿半个儿,赵家自然会准备。 陆老爷子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说要分府也是他死了以后的事。 就这,梁子又结下了,往后见面,吃得好又添了一句,住得好。 所谓硬的怕横的,陆老爷子是那个硬的,赵老爷子就是那个横的,这两人在一块总说不到一块,可也总要说上那么一会儿。 陆老爷子凑近赵老爷子,“就要分府了,往后我可也宽敞着呢。” 赵老爷子脚步一顿,看向陆老爷子,“你不是说除非……怎么突然又要分府,你可是有了什么……” 这人上年纪了,死呀病呀就都有些忌讳了。 陆老爷子哈哈大笑,“你活九十九,我活一百,身体不好如何熬得过你。” “那你分什么府?我认识一个大师,请他来给你做两场法事?”赵老爷子凑近陆老爷子说。 前朝灭亡就是因为尊了道教,便有道长自称真人,有长生不老之丹药,最后整个朝堂便被所谓真人把持。 于是到了大雍,高祖第一条便是不得尊道,虽说并未禁止,但官家不尊,坊间能有几人敢明目张胆地与道士法师往来。 陆老爷子斜了赵老爷子一眼,“你脑子里就没点别的东西?” “有啊,想看我重外孙呢。” 陆老爷子不想与他多说,“三郎四郎要出仕,他们提出的分府。” 看陆老爷子满脸愤懑,赵老爷子开心了。 “哈哈哈哈,你不可以吧,可是你又管不了,果然呐,儿孙都是来讨债的。” 说完还凑近陆老爷子,“你倒是细细与我说说,我那个好女婿如何与你说的,把你气成这样?” “他自己同我说倒好了,他让二郎与我说的。” 赵老太也知道陆二爷,外间行走也时常见到,诚信有余心计不足,得亏儿子是个心眼多的,爷俩加起来八百个心眼子,算是勉强把生意做了下来。 若是八百个心眼子,那陆二爷也还算不错那便大错特错。 陆二爷那个儿子陆三郎就有八百零一个,陆二爷是拖后腿的那一个。 赵老爷子回头对身后的人说:“你们先去囡囡院里,我先去看看你们陆伯父最近玩的泥巴。” 陆老爷子瞪眼,“我那是泥塑,什么玩泥巴。” “管你什么塑,我看着就是一坨泥巴,给你从宜兴带了一筐砂泥来。” 一听宜兴砂泥,陆老爷子禁声了,玩泥巴就玩泥巴吧,每次来给他带点宜兴砂泥,说什么都行。 两位老爷子往前院书房去了,赵氏带着赵家人往后院走。 赵老太太一直拉着陆风禾,也不说话,就是紧紧地握着陆风禾。 赵老太太一开始也并不是富家小姐,她也只是一个缫丝女,只是她家在县里开了作坊,专门收蚕茧缫丝。 赵老太太自小就跟着煮茧缫丝,虽然嫁到赵家也就不做了,但年轻时候做得多,指关节都粗大变形了,这几十年的养尊处优也不可能改变骨相。 赵老太太的手虽然柔软干燥,但比寻常女子要大上一些,陆风禾觉得外祖母恨不得把她的手包起来。 赵明新两口子自然也来了,只是跟在了最后面,原来来陆家,黄文珊还能凭借与陆风禾的关系走上前,如今就连赵二爷家未成婚的四郎也走在她前面。 赵明新甚至不想答理黄文珊,一路尽与堂弟说话了。 黄文珊就是帕子拽烂了也无济于事。 走到后院门口处,陆老太太与秦玲儿已经站在花墙边等着了。 两位老太太之间的气氛就要比两位老太爷和谐多了,赵家的晚辈与陆老太太见了礼,赵来太太拒绝了陆老太太去院子里吃口茶的邀约。 “亲家母见谅,我这赶着去瞧瞧我那重外孙女呢,咱们老姐妹啊何时不能说话。” 陆老太太也只是客气提一句,见被拒绝了也不恼。 “那块去吧,倒是我不识趣了,蓁姐儿可是真真可人,要不是我这老胳膊老腿地怕有个什么闪失,我都想抱过来我这边养着了。” 赵老太太抚掌,“那我可要赶紧了,赶紧把我重外孙女抱走,不能便宜了你。” 说笑了两句,两边就在花墙下辞了行。 赵氏交代秦玲儿,”八郎媳妇把你祖母好生送回去。” 秦玲儿扶着陆老太太,“祖母,我们快些走吧,我赶紧把你送回去。” 陆老太太瞪了她一眼,“怎么,惦记你外祖母带来的好东西?” “可不是,回去晚了被四嫂子和禾娘都分了,我可就亏大了,祖母你放心,定少不了你的。” 祖孙二人说笑着回去了。 赵老太太看着她二人的背影对赵氏说:“你是个命好的,两个媳妇也都是乖觉的。” 这话就很有些含沙射影的意味了。 赵氏赶紧转移话题问赵老太太,“娘,你们这次打算过来多久啊。” “我同你二嫂子并几个侄媳妇在毗陵多带些日子,等禾娘满月礼过了再说,至于你爹同你哥哥弟弟几个侄子便随他们去,有事就去忙,若是没事便也在毗陵住着。” 赵氏看几个侄媳妇,“我见你们都没带孩子,还以为你们这一两天便要回转呢。” 赵大太太拉着小姑子,“孩子闹腾得很,你知道的,我们府上也寻了几个夫子,一来就时间太长了,过两日再带过来松快几日。” 赵氏闻言也就不再说什么,这大家子齐上阵,连成年累月在外跑着的大郎就过来了,一看就是来办正事的。 幸好陆风禾的蕴华楼就在赵氏院子后面,也走不了几步,半下午天气暖和,院里无风,陆风禾索性让乳母把蓁姐儿抱了下来。 蓁姐儿小小年纪就从南到北,见惯了人,赵家几位长辈抱她也不哭,还拉拉这个的耳铛、拽拽那个的珠链,惹得众人哈哈大笑,她也跟着咧嘴流一脸的口水。 看过孩子,往襁褓里塞了金银玉石,甚至还有几张银票。 陆风禾拉着赵四郎,“表弟这是做什么,你这银票给蓁姐儿还不如直接给我,被她两把揉一揉糊上口水,那就只是废纸一张了。” 陆风禾说着就要把银票塞回去。 赵四郎如何也不肯收,“表姐你都说了,不如给你,你便收着吧,本来想让娘帮着挑件见面礼的,可又觉得娘帮着挑的体现不出我的心意,可我实在不知道这奶娃娃喜欢什么,不如直接给银票,表姐你看着给外甥女置点什么。” 这套言论,陆风禾真真是闻所未闻,请人帮着挑礼物敷衍,直接给银票就不敷衍吗? 赵二太太也劝陆风禾,“收下吧,收下吧,见面礼给了外甥女什么,往后就都要给什么,往后让蓁姐儿多问她四舅舅要银票。” 陆风禾知道赵家子弟都不缺钱,就连不做生意的赵明新也有私产,家里有大宗生意也都会入股,赵四郎还未成亲,私库更是丰盈。 陆风禾也不再推辞,收了下来,“四弟放心,等蓁姐儿知事了姐姐定会告诉她,四舅舅是个有钱的,见面礼给的就是银票,往后若是缺了花用便去找四舅舅。“ 陆风禾说完长辈们都乐不可支。 可陆风禾有些不大笑得出来,上辈子四表弟还真是如陆风禾所言,除了陆风禾给蓁姐儿的嫁妆,四表弟也拿出了半个家的家当给蓁姐儿,让她的嫁妆更厚了好几成。 四表弟在婚事上一直不大顺,之前定了亲的姑娘前年冬天患了风寒,咳了一个冬天,眼见着春天就要来了,天要暖了起来,结果没了。 上辈子明天春天会定下第二个姑娘,可这个姑娘与自家门客有了首尾,甚至有了身孕,婚事不得不作罢。 就此,赵四郎一直在婚事上颇为抗拒,家中也不敢逼迫太多,直到三十多岁才自己相中了个姑娘,这便也罢了,在子嗣上他也很艰难。 四十出头了还没有一儿半女,就连娘子都劝着他纳妾,可他一点心思也没有,觉得这都是命,既然是命那便不强求了,自己没有孩子,便对侄子外甥加倍地好。 陆风禾看着神采飞扬的表弟,心想,她或许力量有限改变不了家国命运,但表弟这蹉跎的人生她总是能相助一二的。 只是时候还未到。 看过蓁姐儿,一群人又回转到了赵氏院子里,刚刚坐下没吃两口茶,陆三爷带着两个儿子并沈南珣回来了。 满打满算二十来个人,别说赵氏院子本就不大,就是在白露苑,这二十来个人全部挤在厅堂里也是挤不下的。 陆风禾站了起来想要带着几个表哥表嫂出去,让长辈好好续话,被赵老太太拉住了。 ”禾娘坐着吧,坐不下就站着,这事有一个算一个都在厅堂里听着。” 赵老太太发话了,谁也不敢出去,也不能真让人站着,陆四娘子赶紧指挥人拿凳子搬椅子。 “姑爷去前院你父亲院子里看看,让老头子赶紧过来,有事过后再说。” 赵老太太能说老头子的也只有赵老太爷了。 陆三爷带着陆四郎往前院走去。 本来和乐融融的氛围被老太太两句话弄得大家都有点不大敢说话,生怕惊扰了赵老太太。 那边赵老太爷也没在陆老太爷院子里待很久,他甚至都没进到屋里,和陆老太爷站在书房廊下就把事说了。 “三郎真的要出仕?”赵老太爷迫不及待地问。 陆老太爷点头,“不光三郎,四郎和四哥儿、五哥儿他们满月礼过后会同沈大郎一同去京都。” 赵老太爷高兴地连连抚掌,“太好了,你也总算被两个儿子治住了。” 陆老太爷一个脑袋两个大,“朝堂并不简单。” 赵老太爷满不在乎,“我嫁囡囡来你们陆家不就图你们陆家是读书人,想让囡囡有个诰命当个夫人,如今三郎争气,我高兴都来不及,可别叹气,晦气。” “三郎都四十了。” “那又如何,我也在船上跑呢,只要保重身体,再干十年也不是问题。” 赵老太爷奔波比陆老太爷多,虽然面上看起来有些苍老,可精神头和身子骨确实比陆老太爷好太多。 “三郎……” “亏你还是读书人,欲加之罪何患无词还是八哥儿教我的,你陆家要真碍人眼了,你越躲反而约容易出事,你大大方方地站在人前,就是想碰瓷也得悠着点。” 赵老太爷不让陆老太爷接着说丧气话,“好了,孩子们想出去挣一挣是好事,有什么好拦的,你好好保重多帮衬几年才是正事,现在就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不成?” 赵老太爷兴奋地计划着,“之前院子修缮了一半便停了工,现在只怕要重头开始,我得赶紧让大郎找人安排下去,别耽误了我女儿乔迁大喜。” 陆老爷子着实有些跟不上老伙计的思路,怎么好好地又说到分府去了,心疼,被赵狗扎的。 “我儿子的府邸我自会安排。”陆老爷子梗着脖子说。 赵老爷子挥手,“算了吧,别说你陆家的宅子了,就是满毗陵城你也找不出比我囡囡陪嫁宅子更好的了,都是自家人,何必分你我,你别说当年结亲的时候你没这个想法。” “行了,宅子空着也是空着,何必委屈自己孩子。” 赵老太爷说完就要走,今日过来可是有大事。 “对了,一会我们去湖边三白楼用夕食,你着人同你们府上西府也说一声,算是给禾姐儿接风了,也是为我们着突然造访的道歉了。” 陆老太爷抬手要拒绝。 “拒绝啥啊,二郎定了八桌,不去吃了多可惜,郎君们去义学也怪辛苦的。” 陆老太爷话是不少,但在话痨赵老太爷跟前,他完全没了插嘴的余地。 接下来的话,赵老太爷情绪有点不高。 “也是二哥儿媳妇不经事,趁着沈大郎在,这事得有个决断,黄氏是孙媳妇没错,禾姐儿也是外孙女,一家人也没有含混过去的道理。” 陆老爷子确实做好了这件事和稀泥的准备,毕竟没有实质性的伤害,实在不好处理。 赵老太爷接下来的话让他有些自惭形秽,“新哥儿是要在外行走的,娘子可不能这么糊里糊涂什么都凭自己心意来,这事也当时敲打其他晚辈了。” “虽说禾娘要和离,这事并不是主要原因,也似乎没有太大关系,但毕竟牵扯到沈家子嗣,总是要当着沈大郎的面掰扯清楚,等于他们有了决断再与你说,你便装个不知情罢,家丑能不扬就不扬了。” 陆老太爷冲赵老太爷作揖,“贤弟大义。” 赵老太爷哈哈大笑,“行了,别与我拽文,明知我大字不识几个。” 陆老太爷却是打心底佩服,枉他自诩懂得天下道理,却从未想过有些事该当着沈大郎的面说清楚,甚至没想到要与黄氏掰扯,黄夫子托人找上他,找上陆三爷,他也只给我一个避字诀。 说到底这事不是陆风禾与黄文珊的事,而是沈、陆、赵三家的事。 没有实质性的伤害有怎么样,她有实质性的行为就足够了,没有伤害只是禾姐儿运气好,两个孩子运气好而已。 刀都捅了进去,不能说背捅的人没死,捅刀的人就无罪吧。 赵老太爷自顾自离开了陆老太爷的院子,往后院走去。 “走走走,不用来催,是不是你外祖母让你们来的?”赵老太爷在路上遇到了陆三爷和陆四郎。 爷俩见礼之后赵老太爷问。 陆四郎点头,“外祖料事如神。” “哼,少恭维我,除了你外祖母谁还会来催我。”赵老太爷说,”沈大郎回来了没?“ ”同我们一道回来了?“ ”禾姐儿还是要与他和离?”赵老太爷又问。 陆三爷叹了口气,“似乎是这样的,禾姐儿半点松口的意思都没有。” “也别叹气,我总同你大舅哥说,儿孙自有儿孙福,禾娘是个有福气的,就算你们陆家容不下她,还能去苏州与我们在一起,京都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赵老太爷在商场看惯了父子兄弟反目成仇的,对晚辈唯一的要求就是一家人和和睦睦有商有量的,至于其他的,那都是锦上添花的东西,不强求。 “外祖说的什么话,怎么会容不下她们母子呢。” “沈家能放孩子跟着禾姐儿?”赵老爷子这是没想到的。 “孩子都带来了,再想带回去怕是不容易。” “也是,孩子能带着再好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别让禾姐儿同孩子受了委屈,要不然我就来带他们去苏州府了。” 陆三爷同陆四郎再三保证,赵老爷子还是一脸狐疑。 陆三爷虽然嫁过女儿,可远嫁,时间又短,感触不如嫁了女儿二三十年的赵老爷子深。 “每次囡囡回苏州总是来去匆匆,不是家中有孩子就是要伺候长辈,你们年纪小没经过事,这女子啊,嫁到婆家也不是婆家人,不是说三郎待囡囡不好,再好,她除了你们,你父母兄嫂与她而言都是陌生人一点一点熟悉起来的。” “女子出嫁了,回家不叫回家,叫回娘家,为什么?因为那里也不是她日夜生活的家了,女子总是艰难,更何况禾姐儿是和离回来的。 “陆家也不同别处,应当是不喜女子抛头露面的,你们族人又多,口舌定也是少不了的,你们读书人处事最是在乎名声的,不如……” “岳父此言差矣,禾娘和离归家难道就是败坏了门风名声吗?莫说她是和离,就是被沈大郎休妻,只要禾娘没有犯七出之条,我陆子宴也是容得下她的。”陆三爷打断赵老太爷。 说完他才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不好。 “岳父见谅,方才……” “你能这么想最好,我也只是担心囡囡,禾姐儿过不好,囡囡也不会开怀,你有这个心便是再好不过了。” 陆三爷闷声没说话,确实如此,谁都想要儿女万事顺遂,赵老太爷也不过一片爱女之心。 “你父亲说你们要分府了,就去囡囡陪嫁的宅子住吧,实惠才是真的,你也别觉得住娘子的陪嫁便丢了脸面,大丈夫,不必在这些事情上较真。” 早年分家时,赵老太爷便提过,当时陆三爷虽然没有直言,但与陆三太太还是别扭了一阵,他堂堂进士老爷住了娘子的宅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陆子宴成了倒插门。 可年岁渐长,陆三爷对这事反而不排斥了,那个陪嫁宅子确实不错,子孙多了,禾娘也回来了,挣那个面子让孩子们住不开怀不值当。 确实,实惠才是真的,说不定四弟还羡慕他分府了还能有那么大的宅子住呢。 这些年家里里里外外的,没少依靠娘子,何必再这事上分个你我呢。 “听岳父的,只是修缮宅子不劳烦岳父了,总是要让我做些什么。”陆三爷说。 能答应住进去就行了,至于谁修缮,不重要,自己暗中贴补点也就一样了。 “你与四郎都要出仕,若是手里银钱不够也不要去找囡囡,来寻我便是,女子心窄,这大笔银子花了没个泡影她坐不住。” 陆三爷冲赵老爷子深鞠一躬,“那边先谢过岳父了。” 陆四郎也跟上,“谢过外祖。” “好了,一个是姑爷,一个是外孙,还能不管你们不成,银子没了可以挣,人要好好保重,官场上的事我不懂,生意场上的事我总是能帮一帮,你们好了,囡囡便也好了,赵家也跟着沾光不是。” 面对赵老太爷的一片拳拳爱女之心,陆三爷自愧弗如。 “让岳父跟着受累,是小婿的不是。” “行了,我们爷三的话就莫要说给旁人听了,说出去让人笑话,三郎那么大岁数了才想着出仕。” 陆三爷和陆四郎当然知道赵老爷子只是说笑,若真觉得让人笑话,他便不会与他们说那么多了。 /102/102729/29855952.html 第一五一章 下值便去(一更) 陆三爷大受感动,自己决定出仕也就这一两天的事,岳父进门到现在更是不到一个时辰,得知消息的时候只会更短。 那么短的时间,他能说出这番话,可见是要有准备下意识说出的。 这种未经过权衡利弊深思熟虑的支持更是难能可贵。 言语间到了赵氏院子,枍哥儿第一次见赵家人,又是一番收获,枍哥儿嘴甜,一圈人喊下来,所有人都恨不得揉他几下。 堂屋里的气氛又重新热络了起来。 枍哥儿在书院兴奋得没歇晌,这会有点犯困,眼皮塔拉着。 赵老爷子来了,枍哥儿打起精神喊了人见了礼便被翠芝带回去歇觉去了。 成婚后沈南珣也只是枍哥儿出生后见过一次顺路到京都去看外孙女的赵老爷子。 时隔三年,赵老爷子依然精神矍铄。 沈南珣恭恭敬敬地见了礼。 赵老爷子在主坐位上坐了下来,让下首两边做第一位的两个儿砸起来。 “三郎坐。”赵老爷子说。 陆三爷选了右边。 “做什么呢,你就这是折煞沈大郎了,坐左边,沈大郎也坐。” 沈南珣连连推辞,别说还有两位舅舅,就是只有两位舅兄,这首位也不到他坐。 “坐罢,你是代表沈家,按理说这主位才该你坐的,我同你外祖母便倚老卖老托个大了。” 若是代表沈家,那沈家在三家之中确实地位最高,好歹也是一品郡王不是。 “外祖父说的哪里话,便是家父在此,也该您坐主位的。” 赵老爷子又安排陆风禾坐到沈南珣下首,然后是赵氏、陆四郎、陆八郎。 至于左边陆三爷下首,自然坐的赵大爷、赵二郎、黄文珊然后才到其他赵家郎君。 外围的凳子椅子赵老爷子便不去管,可这座位的安排,一看就是要处理黄文珊用药一事。 赵老爷子见人都坐定了,开门见山,“有些事得尽早处理了,省得我这个老东西这个岁数了还睡不安稳。” “黄氏,对禾娘用药,残害沈家子嗣你认还是不认。” 黄文珊呆愣地点了点头,复又拨浪鼓似地摇头。 “孙…孙媳并未残害子嗣。” “用药你可认?”赵老爷子又问。 黄文珊注意到赵老爷子问法的不同,以为有了转机,忙不迭地点头。 “禾娘孕期是否还在用药?” 黄文珊愣了愣,这不想有转机的样子啊,但面对那么多人,铁证如山,她也只能微不可见地点头。 “对有孕的人用药,还不算残害子嗣吗?”赵老爷子反问。 问完也不给黄文珊说话的机会,看向陆八郎,“八郎,刑名你最熟,我记得……” “可禾娘没事啊,孩子也没事啊,残害子嗣我不认。” 黄文珊见赵老爷子扯到了刑统,有些着急,别说,赵家并不是那种特别重脸面的家族,至少不如陆家重脸面,扭她送官的事,黄文珊觉得赵家不是做不出来。 赵老爷子理都没搭理,继续自己的话,“刑名里有个说法叫未遂?还是什么?” 陆八郎想了想,“黄氏这本质上也不是想谋杀,谋杀未遂有些过了。” 黄文珊连连点头,“正是正是,我没想谋杀的,我只是……只是……” “只是想谋害一番?”沈南珣挑眉问。 陆八郎慢条斯理,“但刑名中还有一个说法,叫谋害已伤,按大雍刑统,这罪同谋害。“ 其实陆八郎在这里也偷换了一个概念,刑统里说的是“谋杀已伤”,所谓谋杀已伤就是说凶手意图谋杀是行凶导致被害人受伤,按照律法,这也是死罪。 陆八郎只是把谋杀换成了谋害,这也没错,她确实实施了犯罪,并且造成了伤害,有碍子嗣不能当堂说出来,但不能说不代表这事就能模糊掉。 黄文珊慌了,这沈大郎和陆八郎显然是不想轻轻揭过的,明明一路上从京都毗陵,除了赵明新给她摆了脸色意外,其他人虽然不大乐意,但也没太多为难她。 黄文珊以为这事就这样了,沈家不会再说什么,陆家也不会,大不了就是被赵家长辈训斥一番。 可这两日在赵家,也无人过问她这事,虽不热络,但也没人挤兑她,她渐渐放下心来,以为这事就这样了,日子长了众人也不会再无视她。 就连来毗陵,黄文珊一路也很平静,大不了与陆风禾道歉就是了,能屈能伸,委屈一时,这也没什么。 可没想到赵老爷子开口就要给她定罪,甚至不问一问为什么。 “你们怎么不问问我为何如此行事?” 不等其他人开口,赵明新就率先满足她,“那你便说一说为何如此?” 黄文珊见赵明新替她说话了,心里又有了希望,满眼情意地看着赵明新。 “还不是因为我在乎你,我不想失去你。” 赵明新冷哼一声,“那你冲表妹用药什么意思?” “每次赵家送节礼到京都,你都是先陪着人到郡王府,然后才带着人往家去,你真的没什么私心?她真的没有哄骗你们?”黄文珊指着陆风禾质问赵明新。 听到这,赵明新一脸不可置信,这都要计较吗? 倒是赵家另外两外郎君,赵大郎赵明斫和赵三郎赵明斯惊呼出声。 赵明斯话说得更难听,“那我送节礼送得多,是不是我也与表妹……” “我倒明告诉你,我确实有私心,我就想先送给表妹,怎么了?”赵明斯气得拍桌子。 其实哪里有黄文珊想得这样复杂,两处节礼送什么在苏州就定下了,从码头卸船,到赵明新府上会先经过郡王府,省得到赵明新府上又要折回来,便总是一路先送了给陆风禾的节礼,略坐一坐,再往赵明新府上去。 等到了赵明新府上一般就会盘桓一两日,时间早晚些都便宜。 “不一样的,有时下值了他也会直接往郡王府去。” 赵明新愣住了,“饭可以乱吃,话可不兴瞎说。” 陆风禾倒是不怵,身正不怕影子斜,“莫不是沈大郎不在京都时,有时收到家里的信,有外祖或是舅舅写给我的便直接送过去?” /102/102729/29855953.html 第一五二章 各取所需(二更) 在他们刚去京都那一两年这种事确实时有发生,那时赵明新也是初入官场,每天便是无事也不敢随意离开,总是下值了匆匆去郡王府送一趟信,问候一声才回府。 二人交往从不避人,也没甚好避人的。 后来沈南珣回京了,赵明新也多少算站稳了脚跟,苏州再去了给陆风禾的信,赵明新要么无事时抽空走一趟,要么就早朝散朝了请沈南珣代为转交。 黄文珊梗着脖子,“谁知道你们借着送信,表哥表妹的都干些什么。” “黄氏,慎言!”这是赵大太太说的,这种话传出去了空穴也要来风的。 陆风禾真的觉得有些好笑,黄文珊是不是觉得谁都是她,只要给个机会就能顺杆子往上爬。 “婆母你也别急,我做这事与你也是有关系的。” 赵大太太瞪大眼睛,与自己何干?他们去京都以后顺利有了后,她便再也没过问过小夫妻之间的事,怎么还攀扯上了自己? “若不是你当年有意结亲,我也不至于记挂这事这样久。” “你怕不是脑子不清爽了,莫说二郎,就是大郎成婚之前我也想看了好几家的姑娘,怎么?男未婚女未嫁我相看相看有些心思还不成了?” 这确实是,这年头多是父母之命,能在婚前就认识结婚对象的不多,多是父母相看了,觉得合适,再让子女寻机会接触接触,若是也看对了眼便请媒婆提亲。 谁家在定下之前不相看三五个,自己挑选别人,别人也挑选自己家孩子,只要不当着孩子的面戳破这事,这事就算不得个事,便是那请了官媒上门被拒了的,也不是没有。 赵大太太也只是动了这个心思,与小姑子提了一嘴,小姑子敷衍着说这是还得看陆家两位老人的意思,这其实就是委宛地拒绝了,自己在屋里与夫君说一下也不行? 陆三爷冷哼一声,“我都不知道的事值当你这样做文章?” 这事陆三爷真的不知道,赵大太太同赵氏说了之后,赵氏直接同陆老太太提了。 当时陆风禾已经找陆老太太露过心思,想嫁沈南珣,况且,这孩子再嫁回媳妇娘家,会让人觉得是不是赵氏在陆家受了委屈,所以才想让自己女儿嫁回娘家去。 这姑舅结亲,虽然两家都不差,但怎么都会有换亲的嫌疑,陆老太太当时便拒绝了赵氏,让赵氏不要再提。 既然长辈都拒了,赵氏便也没有再同陆三爷说,反正不可能的事,何必多嘴平白添一桩官司。 赵氏这事是要说一说的,“当时大嫂子过来与我说了,我下晌去母亲那边,便问了母亲的意思,母亲不同意,说禾娘的婚事她同父亲有计较,我便也未再与你说。” 陆三爷都不知晓,若是不解释,赵大太太指不定还觉得小姑子敷衍她呢。 有了这一番解释,赵大太太心里刚刚升起的一点点不痛快也便没了,确实后来禾娘嫁的比自己家好,虽然现在说要和离,但……也还没离不是? 赵老爷子不想听这些陈年官司。 “你就凭借你的主观臆断就用药害人,这事是无论如何都逃不过的。” “我用的是补药。”黄文珊还在强辩。 赵老太爷正眼都不给她一个,“要不你还是跪着说话吧。” 听起来是在商量,实际上根本无法拒绝,所有人都看向她,黄文珊就是再不情愿也磨磨蹭蹭跪了下去,刚好天热,赵氏刚命人把屋里的毯子撤了,黄文珊就这么直直地跪在了地上。 但梗着的脖子也很清楚地告诉众人,她并不认为自己有错。 “什么药你自己没数?你扪心自问,你到底有没有安好心,若是寻常补药为何不敢直接拿到禾娘跟前,而是要花钱让人偷偷煎给禾娘?”陆八郎连连发问。 “自己做下的事并不能因为伤害不显就一笔勾销,没那么好的事,若是如此,我便当着长辈也是敢说,我有千百种威胁你的方法,让你不受一点皮肉伤,但日日生活在恐惧中,要不,试试?” 秦玲儿早就忍不住了,陆八郎既然说了,她也就不客气了。 “禾娘待你如何?你心里没点数?养不熟的白眼狼,不求你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你也别反咬一口啊,你这种汲汲营营的卑鄙小人,我真是替禾娘不值,养条狗那么久还会摇摇尾巴,你呢?你会用药!” “现在用的是虎狼之药,下次呢,是不是就换成要人命的毒药了。” ”你怎么还有脸上门来,多大块脸呢。” 陆八郎见秦玲儿说得差不多了才出言止住她,“好了,长辈都在呢。” 秦玲儿这才听了下来,理直气壮地冲长辈道了不是。 陆风禾就一直冷眼看着黄文珊,“珊娘,我最后叫你一次珊娘,以后你我就没关系了,就是亲戚间的走动也免了,我去外祖家你避着些,至于陆家,你也别来了,回毗陵也别让我看见。” 秦玲儿凑过来,”我也是,见一次骂一次,八郎也会骂。” “待你如何不要你评价,也不用别人来说,我自己问心无愧便是……” 黄文珊盯着陆风禾,在她看来陆风禾就是在惺惺作态,“待我如何,我就是你施舍的一条猫猫狗狗,你待个妓子都比我好,一个妓子都能与你同吃同住,一同进学,我呢?夫子在给你们教学,我就只能在院门外候着……” “你别把自己说得那么无辜,你不过是想用银钱买我跟前跟后罢了,我也不过是收了你的钱财当个陪衬罢了……” 听到这里,陆风禾觉得自己要心梗了,自己真心相待的朋友居然把她们之间的友情看成是一场互惠互利各取所需的交易。 “罢了,你既然这样认为,那便这样吧,我与你无甚好说的了。”说完陆风禾往后靠了靠,眼睛微微阂上,一副不想再看到她的样子。 沈南珣注意到陆风禾眼角湿润了,越过中间的高几,轻抚陆风禾的手臂。 明明不合时宜的动作,明明来自已经不期待的人了,可陆风禾还是觉得有被安慰到。 /102/102729/29855954.html 第一五三章 贵府二娘子 秦玲儿也赶紧跑到陆风禾身后,“我们不理她,真真是不可理喻。” 本来,赵老爷子带一家子来,也只是表个态,表示赵家对此事并不知情更不支持,让黄氏好好当着众人的面冲陆风禾、沉南珣道个歉。 赵家也把黄氏留在苏州,好好规劝规劝,有长辈约束这她总是会收敛一些,慢慢教,不至于教不会。 眼下这个情况看来,是教不会了。 沉南珣微微垂下眼睑,”我有一个问题,你哪里来的补药。” 本来他们以为只是普通的虎狼之药,但前日京都传来消息,赵府近年并未长期购买过药材,方子里的一味助兴药更是禁药,坊间的药房医馆是买不到的。 杨太医也证实了,这药说是助兴药,不如说是刺激人神经的药,同沉南珣中的百枯草中的一味是一样的。 买禁药,黄文珊只怕自己没那个能耐,背后十有八九还有人,若,黄文珊有那么本事弄到禁药,还是那么长时间不间断,那黄文珊更是不能轻易揭过。 沉南珣的毒不外乎就是襄亲王或是闻家的手笔,但不希望他子嗣康健的还有府里人。 黄文珊的怔忪自然没有逃过那么多双眼晴,尤其是一直关注着黄文珊的陆八郎和沉南珣。 赵老太爷一看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沉大郎不妨直说,这里没有外人。” ”信得过的太医看过了,补药里有一味禁药。”沉南珣倒不介意让这些人看清楚黄文珊的嘴脸。 黄文珊连连摇头,“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有禁药呢。” 说完又觉得自己说错了话,“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里面会有禁药。” 禁药之所以禁,那就是事关重大,多是杀人于无形的药,禁药之所以人人自危,那就是若是做实了买卖,无论是否知情,那都是重罪。 陆八郎哼了一声,“罪加一等,活罪难逃。” 黄文珊下一激灵,“我真的不知道,禁药是什么,什么是禁药,怎么会有禁药的,那就是补药啊。” “不论是否知情,买卖便是重罪。”陆八郎面无表情地补充,“你夫君是大理寺少卿,这事他比我清楚,不信你问问?” 黄文珊看向赵明新。 赵明新补充了一句,“家卷连坐。” 黄文珊是真的慌了,说实话,这里面都有些什么药她完全不知道,只知道是补药。 “若是不说,那边包管,证据确凿。”沉南珣说。 赵明新也补充,“买卖禁药进诏狱。” 黄文珊更慌了,诏狱,那时不死也脱层皮的地方,那是官家直接过问的地方,除了官家谁也救不了她。 自古都是这样,越是怕死的官家,越是对禁药管得严,生怕被人利用,害了自己的性命。 黄文珊梗着的脖子终于弯了下去,“是……是你们府上二娘子给我的。”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全福夫人要和离】【】 这次轮到沉南珣震惊了!居然是二郎媳妇!二郎媳妇到底是什么人,二郎知不知道这事,父亲知不知道。 “此言当真?”沉南珣问。 赵老太爷也是说,“莫要随意攀咬。” 黄文珊也无所谓了,事已至此,也没有帮刘氏隐瞒的道理了。 “刘嬷嬷就是刘氏的人。”黄文珊一脸灰败。 赵明新惊呼,“什么?刘嬷嬷不是你在京都买的吗?” 这事赵家人其实都有而言,黄文珊娘家不显,下人都全部是活契,一大家子就共用四个下人,如何有死契或是家生子给她当陪嫁。 她孤身一人嫁到赵家之后,赵大太太看她身边没人,把自己的一等丫鬟和管事嬷嬷各拨了一个给她,一来伺候她,二来也与她讲一讲赵家的规矩。 至于其余的下人,都由着黄文珊,或从家生子里挑,或重买死契进来。 黄文珊倒也照做了,在苏州赵家同长辈相安无事相处了半年多。 正巧赵明新就点了京官,黄文珊一秒钟都不耽误,立马收拾箱笼往京都去了,下人也都带上了。 明明跟着赵大太太也去过不少地方,可嬷嬷到了京都就上吐下泻,人都脱了形,水土不服一直不见好,最后没办法,只能送回苏州,说来也怪,这嬷嬷上船第二日症状就减轻了,等人到了苏州府,已经完全好了。 嬷嬷当时还提心吊胆了好几日,生怕赵大太太认为她为了不在京都,估计装病回来。 “所以,当时嬷嬷水土不服也是因为不服你差遣?”赵大太太问。 黄文珊低下了头,半天才嗫嚅地说:“在苏州,院里的事她就处处指手画脚,到了京都她还什么都要管上一管。” 这也真真是嬷嬷的无妄之灾了,嬷嬷原本是赵大太太身边的管事,专管规矩调教下人的,自然规矩比寻常嬷嬷重了一些。 又觉得黄文珊是新妇,面子薄、府里也不熟悉,管得便也多了些。 “我自己的院子我自己的府邸,我自己不会打理吗?谁要她个老虔婆来指手画脚。” 黄文珊没说的是,她觉得那是赵大太太派来监视她的,一想到这就让她非常不痛快。 她好容易可以当家作主了,结果还要被婆母监视,到了京都,她是一秒钟都不想有个人聒噪不停了。 “刘氏安排的刘嬷嬷?”沉南珣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们成婚约莫半年。” 黄文珊比陆风禾大上半岁多,又出了那样的事,他们的婚是从定下到完婚前后也不过半年。 前一年夏末落了水,第二年开春便成了婚。 而陆风禾成婚就晚了许多,秋天及笄订了亲,第二天秋天才成的婚。 陆风禾成婚不到三月,赵明新便点了官,回乡过完年便带着黄文珊到了京都。 时间上来算,也就是说,黄文珊到京都也不过两三个月便同沉二娘子勾搭上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全福夫人要和离】【】 陆风禾理了一下时间线,“真是我的好姐妹,刚到京都就伙同我的好好妯里不想让我好过。” 黄文珊看向陆风禾,“现在说这些你肯定不信,她与我说的是那都是补药,不会要人命的,我最开始拒绝了她,她说了几次之后便同我说,若我不想办法让你把药吃下去,她就同赵家人说我对嬷嬷下药,不想要赵家人留在京都。” () /102/102729/29861535.html 第一五四章 怪值钱的 秦玲儿忍不住问:“你没事吧,你真的没事吧?对一个下人用药和对禾娘用药的性质是一样的吗?对下人用泻药和对禾娘用虎狼之药孰轻孰重你分不清?” 黄文珊张嘴欲辩,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事到如今,说什么都为时已晚。 赵明新置身事外,语气没一点起伏,“说吧,想说什么就说吧,以后想说也不会再有机会了。” 黄文珊勐地扭头看向赵明新,不可置信地问:“你要休妻?” 赵明新摇头,“赵家没有休妻的先例,也没有休了妻还能做大理寺卿的。” 黄文珊闻言心里一点都没放心,她娘家毫无助益,夫家若是要拿捏她,易如反掌。 “赵……赵明新,你……你要杀了我?”黄文珊忍不住问。 赵明新慢条斯理,“你倒是提醒了我,我可以有一位亡妻,不过,算了,落人口实,往后我的娘子便是天下最贤惠的娘子了,为赵、陆、沉上下六代日夜诵经祈福吧。” 黄文珊一脸不可置信,“你要把我送到家庙?” 赵明新摇头,“家庙天高地远地,府里那么多屋子,一间佛堂总是能腾出来的。” 陆风禾整个人有些茫然,又是佛堂,天道好轮回,难道曾经自己经历过的佛堂清修轮到了黄文珊。 可自己是心甘情愿清修的,黄文珊的祈福,只怕佛祖也不敢听吧。 赵明新又催促了一遍,“说吧,我也该知道我这些年的枕边人到底是人是鬼。” 《我有一卷鬼神图录》 这话就很伤人心了,黄文珊虽然没少干坏事,但对赵明新,那也是掏心掏肺地好。 “赵明新,你有没有心,我如何对你你感受不到吗?” 秦玲儿抚掌,“这话问得好,反正黄文珊你是没有心的,禾娘如何对你你是感受不到的。” 黄文珊丝毫不为所动,只是盯着赵明新。 赵明新在大理寺办的桉件少说上百,面对的犯人更是什么样的人都有,黄文珊这点眼神还真是撼动不了她半分。 黄文珊如何不知赵明新面慈心硬,尤其他打内心不大看得上自己,这些年能看起来和谐恩爱,完全是自己粉饰太平,赵明新又多有配合。 “我最开始自然是拒绝了她,这什么药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如何能下给禾……别人吃。” 黄文珊这口气听起来倒挺自豪的,你们看,我最开始是拒绝的。 “后来禾娘有孕了,前三个月并没有宣扬,我也不知道,但那段时间毗陵同苏州来的东西和信件都多了起来,赵明新三天两头就往郡王府去一趟。” 陆风禾人都傻了,她查出有孕的时候沉南珣刚去西北,她一个人在沉家,那时候高嬷嬷还踏踏实实在伺候她,就告诉她不能说,不要惊动了胎神娘娘。 可陆风禾孕反实在太严重了,杨太医虽然熟悉,可毕竟是男子,陆风禾也问不出口,只能写信问赵氏,这一问,赵氏自然就知道陆风禾有孕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全福夫人要和离】【】 赵氏又回娘家去收集治孕吐的方子,于是赵老太太和赵大太太也知道了。 陆风禾孤身一人在京都,赵氏恨不能插翅飞去,眼前的东西,甭管好坏,只要觉得陆风禾可能用得上,就流水地往京都送。 赵老太太也几乎三天一问,问陆风禾好些了没,有没有缺什么,只要自己的掌柜要忘京都去,就是一车缫好的蚕丝她也想带去,让陆风禾给孩子做衣服被子的时候用。 赵家来信送货勤快了些,赵明新也就跑得勤快了些,好几次只有给陆风禾的药材吃食,没有赵明新府上的,赵明新也就没同黄文珊说。 “每次赵郎前脚去郡王府,后脚刘嬷嬷就能得了消息告诉我,就连他带了几箱东西去都说得有鼻子有眼。” “赵郎有空大中午去郡王府却没法在宵禁之前回府,这让我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新官上任可能不一定有三把火,但一定有三车里不清的烂事。 赵明新又是赵家唯一一个走了科举的人,他有自己的理想,也有自己肩负的责任,他对律例并不如八郎精通,但,既然给了他在大理寺当差这个机会,他就绝不会因为自己不懂而错失良机,留在衙门通宵达旦在他刚刚到大理寺那两年是家常便饭。 赵家可以不给他们带东西,但是给陆风禾带信是一定要给他带的。 若是赵家其他郎君到京都还好,能直接上郡王府的门,若是掌柜管事行船到京都,多是先找到赵明新,再由赵明新带着去郡王府。 “就因为表哥多去了几趟你就下药了?”秦玲儿问。 黄文珊摇头,“刘氏再三保证只是补药,想让陆十娘晚些有孕,让她的孩子再大一些,省得将来不好争夺。” 黄文珊对陆风禾的称呼都换了,刚刚还差点脱口而出说了禾娘,现在变成了陆十娘 陆风禾闻言看向了沉南珣,沉二郎还有争爵位的意思? 沉南珣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我便拿了药给义庄的人吃,吃了六日,又过了四日,那人不仅没死,还身子好了不少,我又让刘嬷嬷吃了十日,请了郎中来把脉,郎中也说刘嬷嬷身子大好脉搏强健,我才信了那是补药。” 众人一时也说不清该夸她聪明还是骂她蠢了。 至少她还能知道找人试试药,看看到底是不是毒药。 可她怎么没想过,这义庄的人缺衣少食,一身病症,别说补药了,就是寻常两碗肉汤下去他也能身子好些,至于刘嬷嬷,她本身就是刘氏的人,都是做戏她也要做成身子强健的样子,更可况,这郎中说不定还是刘嬷嬷自己安排的。 “我问刘氏,她们就在一个府上,为何不自己动手。” “刘氏说白露苑她完全插不了手,铁桶一样,我是陆十娘信任的人,还许了我许多银钱。”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全福夫人要和离】【】 秦玲儿好奇地问:“给你了多少。” “一千两。” 秦玲儿满脸不屑,“眼皮子这样浅。” 黄文珊大喘气,“黄金。” 这下别说秦玲儿了,就是见过大笔大笔银子的赵老爷子都倒吸一口凉气,黄金啊,现在让他拿那么多黄金出来他都不一定能拿出来。 () /102/102729/29861536.html 第一五五章 “贤惠”娘子 赵大爷也不澹定了,“都……都给你了?” 黄文珊不明所以,点头,“给你。” “你……你都花用了?” 黄文珊摇头。 陆风禾是了解黄文珊的,她不会花的,她最多只会留下小部分,最多不过百两,剩下的她一定是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 要说多,一千两黄金也不算多,现今市场上黄金白银“五换”,多不过“六换”,战乱天灾年也最多“八换”,也就是说一千两黄金要换白银也就五六千两。 对堂屋里在座的各位来说,六千两白银并不算什么。 他们惊呼的不是给一千两黄金,而是一千两黄金都给了。 严格说来黄金并不算货币,没人到街市上拿出一锭黄金做买卖,更没人会把金锭子绞碎。 市面上流通的黄金并不多,能一次子拿出一千两黄金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官家奢靡,惯用金器,导致如今权贵也好金器,更有大量的黄金成了女子的首饰头面。 常人家有点黄金就都做成了头饰器具,没谁会攒一千两黄金,也攒不到那么多。 刘氏一个内宅女卷,出手就是一千两黄金,这其中的文章可大了。 沉南珣同对面的陆三爷交换了一个眼神。 陆三爷开口冲赵老爷子说:“父亲,此事事关重大,只怕牵扯不小。“ 赵老爷子如何不知这大量黄金即严重问题,“虽不可宣扬,但深究是免不了的。“ 沉南珣喊了一声寿康,外面的寿康躬身进来。 沉南珣冲寿康耳语几句,寿康再次躬身离开。 沉南珣这才冲赵老爷子说:“外祖父安心,若有结果定会第一时间说与外祖父知晓。“ 赵老太太对黄文珊说:“你把剩下的黄金交给明哥儿吧,我老太婆补你八千两白银。” 黄文珊换过黄金,自然知道这黄金价值几何,老太太居然舍得拿那么多白银同她换。 还没等黄文珊答应下来,赵明新起身冲老太太作揖,“如何能要祖母的银子,黄金便是孝敬给你的。” 黄文珊瞪着赵明新,“我的东西,你凭什么拿来孝敬别人。” 赵老太太也摆手,“使不得使不得。“ 赵明新并不理黄文珊,想了想说:“那祖母就心疼心疼孙儿,替孙儿给表妹五千两,算是给表妹赔不是了。” 赵明新说完还冲着沉南珣和陆风禾作了揖。 赵老太太一听赵明新这安排,当下也就应下了,“那祖母便替你了了这一桩。” 黄文珊站起来想要去拉扯赵明新,赵明新一个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怎么可能被黄文珊拉扯住,也就是长辈在,赵明新不好大动作,只能将黄文珊控制住。 “如何不能动那些黄金,因为禾娘吃了药,你才得来的金子,药吐不出来了,金子给禾娘有何不可?祖母又找禾娘兑了黄金,与你何干。” 瞧瞧这大理寺少卿的一张嘴,顺序稍微一调换,同样的结果完全来自两个不同的事。 这时候,只要是个脑子不好使的,都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巧了,黄文珊就是那个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的。 半晌,黄文珊才说:“那是给我的,我的!” 赵明新一把扔过拽着的黄文珊的双手,黄文珊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你从何处得来,因何而来?” 黄文珊啜嗫不语,是呀,自己怎么得来的黄金……给陆风禾喂药得的。 “赔给苦主,合情合理。”赵明新问,“有何不可?” 黄文珊茫然四顾,没人替她说话,听起来有点道理,但又总觉得哪里不合理,具体哪里不合理,她又说不清楚。 黄文珊想到了另外一招,“我就不告诉你在哪里,有本事自己找去。” 陆风禾看着黄文珊这个无赖样,半点念想都不想给她留了。 “你们院子里,她屋外的桂花树下面挖一挖,若是没在就是她屋子后面的二月兰下面。” 黄文珊瞪大了眼睛看着陆风禾,“你如何知晓!” 陆风禾微微笑了一声,“好歹与你姐妹相称小十年,对你这点了解还是有的。” 陆风禾嘴上没说,心里想的却是,我好歹把你当姐妹二十多年。 黄文珊打小藏东西就喜欢往地里藏,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错觉,觉得好东西挖个坑埋起来就能长出更多来。 又总不愿意好东西离了自己的眼,陆风禾想了想,黄文珊坐在屋里就能看到的两个地方,无非就是房前屋后。 “我说呢,我说了好几次桂花实在太香了,秋天我闻着完全不能安睡,你宁愿让我去前院,都不愿意把那桂花树移栽到别处,原来是怕挖了树露了富啊。” 黄文珊这下彻底没了指望,“海哥儿,我的海哥儿,你们总不能让海哥儿没了母亲。” 赵大太太早有安排,“海哥儿也会有个天下顶顶慈悲的母亲,我会带着两个海哥儿在毗陵住着,让海哥儿在陆家书院求学。” 黄文珊连连摇头,“不行啊,不行的,孩子怎么能没有母亲呢。” 陆风禾心疼海哥儿,可是显然,才三四岁上的孩子已经被黄文珊养出了一幅势利眼,这样的母亲养下去,只怕能歪到琉球去。 “怎么会没有母亲呢,母亲只是在苏州老家,苏州毗陵这样近,休沐过节总是能回去的。” 黄文珊还是在下意识摇头,“海哥儿明明有母亲,你们却不让母亲教养。” “你又能教他什么呢?背信弃义?不分是非?还是……权财当道。“赵明新一点脸面都没给黄文珊留下。 黄文珊看到陆风禾,突然想到。 “你们真的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她陆风禾有陆家做靠山,沉家孩子给了她不多言辞,就是你赵家,也眼巴巴地上门来道歉,你们就是欺侮我黄家没人,我不依!” 陆三爷倒也不惧,“即然如此,就请黄夫子来堂上听一听吧。” 陆三爷让陆八郎去,“路上也把堂上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一说,一千两黄金也说一说,我倒问问,黄夫子是如何教女的,我还要问一问,黄夫子是不是也是这样教弟子学生的。” /102/102729/29872979.html 第一五六章 请黄家来 黄夫子一家就住在鹤鸣书院山脚下,那里的房子准确说来也是陆家的,几排院子专门用来给夫子或是了州试并成了家拖家带口给鹤鸣书院求学的人住的。 陆家年只收一两银子,这纯粹就是给洒扫婆子和收夜香人的工钱。 黄夫一在那一住就是十数年,就连文珊兄长成婚了也与黄夫子挤在那院子里。 陆八郎先命人加快脚程去通知了黄夫子一家,自己再带着马车去接。 陆八郎到了,黄夫子已经着老妻和子在路口等着了。 陆八郎并不与他们寒暄,只是跳马车让他们先上去。 等人进了马车,陆八郎也跟着坐了进去,驾车的人是寿康,倒也不需要避。 “今日祖家人都来了,趁着沉大郎还在毗陵,坐下来好好说说黄氏对家妹用药一事,陆家在场,理黄家没人在就做了决定,父亲特明我来接三位。 黄夫子诚惶诚恐,事发时黄文珊并未写信回来,是陆爷收到了信,在书院告知了黄夫子,黄夫子赶紧请人带信去京都问询。 黄文珊的回信还没收到,就收到赵明新写来的信,并且说他们即日启程回苏州。 黄夫子好几想同陆三爷说一说此事,都被陆三爷找理由开了,他甚至还想着去找陆老爷子,陆老爷子不到书院,几次去陆府也未能见到。 直到收到黄文珊的信,言语间一副不大放在心上,没甚大的样子,黄夫子也放下了心,虽然沉陆两家得罪不起,但女儿现在是赵家的媳妇了,赵家总是不能不管的。 赵家的面子陆家总是要给的,再说了,人不是都没事嘛,黄夫子自我开解了以后也开解了妻儿,一家人渐渐也放下心来) “两桩事我先说与各位知道,第一桩,黄氏用的药里有禁药。” “什么?”黄夫子惊呼出声,“禁药?可明了。” 陆八郎睨了一眼,“也没必要在这事上诬陷黄氏,毕弄不好赵家是要被连坐的,这孰轻孰重新哥儿一个大理寺少卿知晓吗?” 黄夫子脸烧了起来,他第一反应并不是女儿做错了事,而是别人冤枉了他女儿。 黄夫子连连摆手,”八君误会了,小老儿的意思是……意思是这事我们全不知情,她胆子怎么这样大,居然还能弄到禁药。“ 陆八郎也不接茬,“第二桩,黄氏收了人一千两黄金。” 黄夫子一家子这辈子除了赵家来的聘礼里看到过黄金,还没真的拥有过黄金,大娘也只是黄文珊成亲才得了对赤手镯充充门面,结果没热乎就充到聘礼里送到了儿媳家。 一千两黄金对他们来说,价值大于这背后的意义。 黄大郎先与黄夫子开口,“个死丫头,得了那么多黄金也不见给哥哥一两半钱的,果真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陆八郎管黄大郎说什么,只是盯着黄夫子。 黄夫子颤抖说:“一千两黄……黄金吗?可是真的,何人能给她这样多的金,京都果然人人都是穿金戴银吗? 好了,陆八郎觉陆三爷也用看黄夫子的品行了,样的人确实不适合当书院的夫子了,眼皮子浅就算了,关键是推卸责任。 之前从不觉得黄夫子品行有瑕估计是也没什大事能他暴露本性吧,天天面对的事面的人都和自己情况境遇差不多,学生又尊师重教,他也没什么机会暴露出来。 这两件事,黄大娘同黄大郎也就算了,黄夫子作为一个读书人,一个夫子都半点重要性没意识到,这样的敏锐度也不再适合当子,指教别人了。 黄家三个人在滴滴咕咕说着一千两黄的事,陆八郎也懒得听了,索性掀开帘子同寿康一起坐到了车辙上。 陆八现在就一个想法,(本章未完!) 第一五六章请黄家来 温馨提示:为防止内容获取不全和文字乱序,请勿使用浏览器(app)阅读模式。 “我那个妹妹真真是个痴儿,结识的这都是些什么人,从夫君到朋友,没一个是好东西。” 陆八郎也管旁边的人是沉南珣的人,更忘了自己娘子和妹妹也是情同姐妹,这人呐,气头了,连自己都骂,何况自己娘子呢。 寿康大气不敢出,更不敢说话,只是默默地记上一笔,得去子前告告状) 下车的时候黄家三个人面色都有些不好,不是对陆八郎,而是他自己家人,陆八郎有些坏心眼地,莫不是一家人没有讨论好一千两黄金的去处? 陆八郎带着三个人往后院去。 到了堂屋该有的礼节他们倒也都有了,陆风禾站了起来,“黄夫子来坐吧。” 黄夫子都向前走了两步了才连连摆手,“使不得不得……” “即然是黄家的长辈,那便表黄家坐下吧。” 陆风禾也没有重新寻地方坐下,而是对赵家的长辈行了礼,“劳累外祖父外祖母,各位舅舅舅妈了,禾娘先去看看姐儿。” 陆风禾说完看了珣一眼,又冲兄长嫂子们服了服就出去了,没有看黄珊一眼,也没有向黄家人行。 秦玲儿皱着一张小脸很纠结啊,脑里两个小人在拉扯。 理智的小人告诉她,她该安慰安慰好姐妹的,竟被信任的人伤害,真的的难过,她应该陪着好姐妹的。 可八卦大的小人真的不愿走,虽然陆八郎也讲给她听,但陆八郎的性子只会平铺直叙,甚至给她写一份卷宗,一点八卦的精髓都没有。 秦玲儿想了想,追了出去。 ”禾娘,你先回去歇着,这事破事不听也罢,我回去听一听,事后好讲与听。“ 陆风禾确实不想听他们拉扯,其结局已经定,黄文珊后半辈子肯定是清修没得跑了,这是赵家最大的诚意,是陆家和沉南珣最大的让步了。 至于家,掀不起什么大浪,请来也只是让黄文珊断了娘为她出头的念,老老实实清修去。 陆风禾知道秦玲儿的心思,“不快别说话了,那厅里得我脑仁疼,你还来扰我清,我回去一躺,坐了这半天,腰酸背痛的。” 秦玲儿笑嘻嘻地说:“是是是,拾姑娘好好躺着,绿芙青菱,赶紧伺候你们姑娘回去歇着。” 第一五六章请黄家来 wap. /102/102729/29873937.html 第一五七章 恩断义绝 陆风禾走了,沉南珣说话也就没了顾及。 “黄氏残害我定西郡王府嫡子,此事我定西郡王是没打算揭过的。” 陆赵两家自然知道沉南珣这话是说给黄家听的。 “我沉家好歹也是本朝唯一的异性王,若是让父亲着紫袍戴七梁冠告到御前,只怕赵大人着少卿也到头了。” 黄家的依仗是什么,黄家没有依仗,也不对。 黄家之所以近年来日子宽裕了些,还不是因为赵明新从商户之子青云直上官至五品。 若是真因为黄文珊一事,赵明新的乌纱帽没了,只怕赵氏第一件事就是休妻,一旦黄文珊被休,黄家就面子里子尽失去。 黄大娘扑上去拍打黄文珊,“你湖涂啊,对谁用药不行……怎么能对陆拾姑娘用药呢。“ 秦玲儿冷笑一声,难怪能教出这样的女子呢,这意思就是陆沉两家惹不起,对其他人是可以的? 赵大爷喝停了黄大娘,“亲家母你也歇歇,事情已然明了,请你们来也不是辩是非的,只是想让你们知晓,以后也莫说我赵家苛待黄氏。” “等新哥儿回京黄氏先去苏州城外的家庙跟着僧尼为自己做下的错事诵经忏悔,满九九八十一天了,便回府去佛堂里为沉陆赵三家祈福,每月十五会把抄的经书拿去供奉在佛祖面前。” 若黄氏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也没有谁真的就会供奉她抄的经书,别祈祷不成反被诅咒。 赵大爷这话说得很委婉了,这就是要把黄文珊看管起来了,黄家人若是想见,每月就十五来见一面便是,外面的东西进不去,黄家估计也啥能给她的,黄文珊若要往外拿东西,拿随便,黄文珊自己也就那么点定数,她要省口塞牙给娘家,那也是她的孝心。 黄大郎见一直没提到黄金,有些坐不住了。 “妹子,听说你有一千两黄金,你倒是告诉哥哥黄金在哪啊。” 屋里那么多人呢,那么显眼的动作,想让人不注意都难,至于他说的话自然也都听到了。 赵大娘子一直就不太喜欢这个一副穷酸样还下巴抬得高高自命清高的弟妹,不落井下石已经是她的教养了。 听到这里忍不住冷笑出来。 “她得了一千两黄金也没想着给黄家一个大钱,此时她能都把黄金给你们?别说些意外之财了,就是往日除了赵家的节礼,你的好妹妹可有漏过一文钱给你?” 赵大郎一年都头奔波不见人,为了碎银二两,赵明新能步步高升除了陆家的关系,赵家的银子也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若是赵明新能步步高升,一人得道全家沾光,银子花了便花了。 可这黄文珊在京都花着银子这都干了些啥,光没沾到,祸倒是不远了。 赵大娘子实在忍不住了,敢情这是貔貅一只,呸,说貔貅都抬举她了,铁公鸡一只。 赵大太太如何不知,手心手背都是肉,大儿子风里来雨里去挣银子,小儿子殚心竭力想要改变赵家的门楣,不能被这么一个目光短浅的祸害毁了。 赵大太太拍了拍大儿媳的手才说:“若你们觉得这样安排能接受,那便我们还当姻亲往来,若是不大满意,那只有请亲家把黄氏领回去了。” 黄文珊勐地抬头,“赵家果然要休妻。” “给你一封放妻书也不是不可。”这是赵明新说的。 黄文珊还没说话,黄大郎连声应下。 “满意满意,没什么不满意的,是珊娘做错了事,出嫁从夫,自然是听从夫家的安排。” 虽说这年头女子和离不是大事,这陆家不就快有一个和离的女子了吗? 和离再嫁也很常见,可再嫁父母兄长就管不着了,聘礼也与父母兄长没了关系。 再说了,黄文珊嫁过苏州赵家,这要再嫁,至少两浙路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不可能再娶的。 赵家四时八节送的节礼也最是丰厚,一年到头就指着这些节礼改生活了。 黄大郎瞬间想了很多,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还不如就照着赵家说的,只要还当亲家走动,他就不亏。 黄文珊看着沉默不语的父亲,和欲言又止最后地下头的母亲,内心的绝望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从小家里的东西都是有数的,父亲身子不好,汤药上也没少花银子,余下不多的基本都花在了哥哥身上。 她小时候还盼着父母能分点给她,后来她也断了这个念头,她知道,想要什么要自己去争取。 她嫉妒陆风禾,凭什么陆风禾就能生在陆家,她上面那么多哥哥,还能全家都偏心她一个人,她一个女子,凭什么得到的比她那些哥哥的都好。 还有秦玲儿、卫皎皎,凭什么,都是女子,凭什么她们上街能随心所欲,凭什么她们就算受了委屈也有人安慰,母亲说天下的女子都一样,可明明天下的女子都比她过得好啊。 后来总算来了个青楼女子,她以为她能在刀红跟前找到一点优越感,可刀红根本不在乎她以为优越的地方,甚至还能同陆风禾一同学习,明明一个下三流风尘女子,凭什么不仅吃穿用度在她之上,就是气度聪慧也是她比不上的。 黄文珊嫉妒身边所有的女子,所有比她过得好的女子。 就连这一刻,她父兄想的也是赵家走动的节礼,而不是他们女儿妹妹的自由尊严。 黄文珊决绝地抬起头看向赵明新,“给我放妻书吧,从此我们生死各不相关,不,义绝书吧,恩断义绝。” 赵明新眼里有转瞬即逝的诧异,盯着黄文珊,“想好了?” 黄文珊其实内心也很惶恐,陆风禾要和离,陆家能收留她,她自己有大笔的嫁妆,就是沉南珣也不可能真的不闻不问。 她要和离,娘家是回不去的,嫁妆……不提也吧,不过百两银子,还都是些不好变卖的东西,赵家更是不可能和离了还管自己。 还有海哥儿,她带不走海哥儿,罢了,带不走也好,在赵家至少吃穿委屈不了他。 赵明新话是这么说,可真的要写放弃书、义绝书的时候,他还是不敢自专。 wap. /102/102729/29883851.html 第一五八章 远远地走 赵明新看向上首的赵老太爷和赵大爷,又对上了陆三爷和沉南珣的实现。 知晓黄文珊不会心甘情愿地认错道歉,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也是万万没想到。 沉南珣无所谓地低下头,一个黄文珊,和离也好,义绝也罢,对自己的大业无甚影响,若非要说影响,或许,他会担心黄文珊没了赵家看管对陆风禾不利,但,陆风禾性子好不代表她是泥人没性子,这是虽然担心,但也不是大事。 陆三爷见沉南珣不做表示,便知晓了沉南珣的意思,便也老神在在吃了口凉茶。 至于赵老太爷和赵大爷,黄文珊嫁到赵家本就是牛不喝水强按头娶进来的,和离也好义绝也罢,这种事对男子的影响不可能没有,但不大,赵明新也正当壮年,也有了嫡子,从赵家来看也没什么所谓的。 赵明新看到懂了长辈们的意思。 就是再不喜欢黄文珊,这么些年同床共枕,黄文珊在养儿育女操持家事上也确实尽心尽力,真要和离,赵明新多少还是有些不忍心的。 “此事你还是莫要冲动,和离之后呢,在赵家至少温饱无忧,平安无虞。” 黄大娘也劝黄文珊,“对呀对呀,珊娘,你莫要冲动,女子和离能有什么好下场,姑爷说的有道理。” 黄文珊冲动过后也确实冷静了下来,她最想摆脱的不是赵家,也不是身上的罪名,而是……黄家,之前她在京都,黄家有心无力鞭长莫及,这一会的功夫,她也算看明白了。 她若是回了苏州,只怕黄家每个月要去找她一次,会变成她身上的吸血鬼,可她于赵家而言已经没用了,她哪里还有多余的血肉让他们吸。 黄文珊看向赵明新,“我想与你单独说两句话。” 夫妻一场,哪里就能完全没了名分,沉南珣也看出来了,赵明新不会轻易和离的,跟不可能义绝。 沉南珣低头与陆三爷耳语,“黄文珊不可能再去京都,我们府上的烂摊子十有八九要扯上她,到时只怕赵二郎……” 沉二娘子刘氏能拿出千两黄金,刘家什么家底,沉南珣同陆三爷都是知道的,刘氏背后肯定有人,可刘氏一个闺阁女子,她父亲干净的可能性太小了。 这拔出萝卜带出泥,黄文珊若是在京都,肯定是要被带出的,这样一来赵明新怎么也会有污点在身上。 赵明新中不中用对沉南珣来说无所谓,但……对赵氏和陆风禾来说不行,尤其是赵氏,在明知道赵明新会有污点的情况下,陆三爷还坐视不管,肯定会与赵氏生了间隙。 陆风禾只怕也是差不多的心思,沉南珣突然有点迟疑了,他不敢赌陆风禾的心。 翁婿两个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无奈和妥协,他们是不在乎赵家,可他们不能不在乎他们的娘子啊。 看来这要保赵家,就得保赵明新,这要保赵明新,黄文珊就得继续膈应下去。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全福夫人要和离】【】 沉南珣想了想茶盏微斜,慌了一些茶水在桌上,他用手指沾了茶水就写下两个字,“成”、“米”。 陆三爷微微皱眉,很快便舒展开,手指点着圈椅的扶手,好半晌才曲起手指,用指关节敲了一下。 沉南珣了然,这陆三爷是赞同了自己的提议。 沉南珣有些伤脑筋,这事要怎么说,这种迂回的事真的不适合他来做,可总不能让岳丈来当这个恶人。 赵明新同黄文珊一前一后进来了。 黄大娘又上前拉着黄文珊劝她不要和离,好好在赵家带着,黄大郎也在旁边帮着腔。 黄文珊看着眼前两张喋喋不休地嘴,只觉得聒噪,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黄文珊不禁自问,自己之前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从没觉得是自己家除了问题,而不是别人的问题。 她刚刚同赵明新说的话也很简单,求赵明新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助她离了黄家,要关要罚,悉听尊便。 黄文珊看向赵明新,“我想与你单独说两句话。” 夫妻一场,哪里就能完全没了名分,沉南珣也看出来了,赵明新不会轻易和离的,跟不可能义绝。 沉南珣低头与陆三爷耳语,“黄文珊不可能再去京都,我们府上的烂摊子十有八九要扯上她,到时只怕赵二郎……” 沉二娘子刘氏能拿出千两黄金,刘家什么家底,沉南珣同陆三爷都是知道的,刘氏背后肯定有人,可刘氏一个闺阁女子,她父亲干净的可能性太小了。 这拔出萝卜带出泥,黄文珊若是在京都,肯定是要被带出的,这样一来赵明新怎么也会有污点在身上。 赵明新中不中用对沉南珣来说无所谓,但……对赵氏和陆风禾来说不行,尤其是赵氏,在明知道赵明新会有污点的情况下,陆三爷还坐视不管,肯定会与赵氏生了间隙。 陆风禾只怕也是差不多的心思,沉南珣突然有点迟疑了,他不敢赌陆风禾的心。 翁婿两个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无奈和妥协,他们是不在乎赵家,可他们不能不在乎他们的娘子啊。 看来这要保赵家,就得保赵明新,这要保赵明新,黄文珊就得继续膈应下去。 沉南珣想了想茶盏微斜,慌了一些茶水在桌上,他用手指沾了茶水就写下两个字,“成”、“米”。 陆三爷微微皱眉,很快便舒展开,手指点着圈椅的扶手,好半晌才曲起手指,用指关节敲了一下。 沉南珣了然,这陆三爷是赞同了自己的提议。 沉南珣有些伤脑筋,这事要怎么说,这种迂回的事真的不适合他来做,可总不能让岳丈来当这个恶人。 赵明新同黄文珊一前一后进来了。 黄大娘又上前拉着黄文珊劝她不要和离,好好在赵家带着,黄大郎也在旁边帮着腔。 黄文珊看着眼前两张喋喋不休地嘴,只觉得聒噪,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全福夫人要和离】【】 黄文珊不禁自问,自己之前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从没觉得是自己家除了问题,而不是别人的问题。 她刚刚同赵明新说的话也很简单,求赵明新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助她离了黄家,要关要罚,悉听尊便。 wap. /102/102729/29883852.html 第一五九章 我要粮草 沉南珣见赵家各位脸色都有些不大对,话锋一转。 “不过,此时也不急,回京都之前做决定便是了。” 沉南珣默默掬一把泪,这事还得让岳父同他们交个底才行,赵家人才智确实不如陆家。 沉南珣又自顾自笑了一下,自己着相了,非要论,自己也差陆家子弟不是一星半点儿。 陆八郎站了起来打圆场,“行了,这事也不是一时半会说得清的,沉大郎都说了不急,那便不急,我可惦记银鱼呢,还有禾娘最爱的白虾饼。” 赵老爷子看了女婿陆三爷一眼,居然也给了他一个少安母躁的眼神。 赵老爷子便安心了一半,这个女婿比他那个老子靠得住。 陆三爷也说:“你们先出各自说话去。” 年轻一辈相互看一眼,陆八郎拉着赵三郎和赵四郎,“走走走,去找禾娘讨茶吃。” 沉南珣站起来要走,被陆三爷叫住了,“沉大郎且留一留。” 沉南珣看着陆八郎吆喝着人都要去陆风禾那边,拉住陆八郎,“禾娘身边新买下的香芽儿点茶的手艺也不错,八哥倒是可以去品鉴一番。” 陆八郎知道沉大郎这是心疼妹妹呢,他又不是那等不懂事的哥哥,就算带人去了也是冲刀娘子送来的七子饼茶,还真能让禾娘一人点一杯茶不成? 陆八郎瞪了沉南珣一眼,“知晓了。” 沉南珣这才作揖同赵家诸位郎君告辞转身回了堂内。 堂内只剩下赵老太爷,陆三爷、赵大爷,***郎和赵二郎了。 沉南珣在原来的位置坐下也未说话。 陆三爷没办法,只能他先来开这个口。 “禁药这事肯定要查的,若新哥儿在京都势必会被攀扯上,这也不是同岳父舅兄开玩笑的。” “让新哥儿外放这是其一,其二,新哥儿一直做京官,这于他往后升迁并无助益,四品换服是道坎,不外派几年着实不好办,这事新哥儿估计心里也清楚。外放也不是什么坏事,我也不瞒诸位,此次陆家四人出仕,最多一人谋个京都的朝官。” 赵明新如今正五品,领了从四品的职,大雍朝服有三个颜色,一二品大员紫色,三四品绯色,其余的青色。 只有迁了从四品,他才能把青色朝服换成绯色,也算是步入了中层,这一道是砍,很多人穿了一辈子青色。 “其三……” 沉南珣抬头看向赵明新,“我需要粮草,赵大人不若去成都府帮上一帮?” 这是赵家人都没想到的。 沉家驻军秦凤路,老家永兴军路,可以说西北二路尽在沉家掌握,除了这二路的粮草还有朝廷拨下的军饷粮草,若是还不够,要么主将自己掏银子买,要么就军户自己屯田。 显然,这沉南珣并不打算掏银子买,若是要掏银子,也用不着他去成都府了。 “你……你……余粮是…是要上缴的。”赵明新说。 “那就多余下点。@精华\/书阁*首发更新~~”沉南珣满不在乎。 “田地和人口都是有定数的,如何多余,西北二路还不够吗?” 沉南珣看向赵老太爷和赵大爷,“外祖父同大舅舅肯定是去走过西北的,尤其是秦凤路,泰半不毛之地,要么冬日冰封,一年最多有两百天可以更重,西北多的是青黄不接的时候。” 赵老太爷同赵大爷确实走过西北,那些年他们还企图从西北互市获利,但西北太冷了,而丝绸又娇贵,虽然价高,可要得不多。 赵大爷点头,“确实走过两趟,西北荒凉之地是不少。” 关于囤粮,沉南珣也是很有经验的。 “这事交给别人我不放心,我只能请表哥帮一帮,至于怎么余下,我未去过成都府,但我有两句话想告诉表哥,一来瓜菜半年粮,二来山地若未被圈到庄子里,是不。(本章未完!) 第一五九章我要粮草 算耕地的。” 赵明新对农事还真是不大清楚,可以说是五谷不分。 沉南珣也看出来了,赵明新完全摸不着头脑。 “若表哥应下这一桩,我会给表哥拟下一些章程。” 赵明新看向沉南珣,有些迟疑,“有了章程我便能做成?” 沉南珣挑眉,“为何不能?” 赵明新便未再说话,他并没有选择的余地。 “那……新哥儿还能再回到京都吗?” 这事陆三爷不敢保证,若事成,新哥儿一个从龙之功跑不了,只要禾娘没有因为黄氏迁怒,只怕赵家一个爵位也是有可能的。 “回京都肯定是可以的,新哥儿还年轻呢。” 赵老爷子看着女婿和外孙女婿,隐约有了猜测。 “新哥儿确实该外放两年了,即然沉大郎有事相商,那便去成都府吧,天高皇帝远的,蜀地也算是个山美水美的好地方了。” 即然赵老爷子的都开口了,赵明新只能应下。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在下不通农事,此事我也只能说尽力而为。” “我门下到有一个表哥用得上的幕僚,说来还是鹤鸣书院出去的,表哥若是不嫌弃,回京之后聊上一聊,若是投缘,便让他助你一助。” 赵明新作揖,“那便先谢过了。” 这人最好是真的通农事,而不是沉南珣胡乱找来监视他的人。 赵明新也有赵明新的骄傲,他不允许自己把份内的工作做得乱七八糟毫无头绪,监视他便罢了,可千万别是个狗屁不通还指手画脚的人。 沉南珣说到黄文珊,“至于黄氏,不若就跟着表哥去成都府吧,表哥外放身边没个人照顾外祖母舅妈也放心不下,若是她规规矩矩伺候好表哥也算是她将功补过了。” 赵明新松了一口气,若是这样,也算是做到了对黄文珊的承诺,让他远离黄家,倒是再做上一场戏,让黄家不敢轻易找上她。 赵明新冲沉南珣作揖,“某铭感五内。” 对这个结果,赵老太爷也是满意的,“如此便好,一家人就该和和美美地,互帮互助。” 赵老太爷也教赵明新,“这事你也是有责任的,都说枕边教妻,那么久了你完全没察觉便是你的失职,让黄氏一错再错便是你从未与她分说过这些道理。”。 第一五九章我要粮草 wap. /102/102729/29884780.html 第一六零章 避而远之 日头差不多了,赵陆两家浩浩荡荡往毗陵城外的三白楼去。 毗陵南城外,再往南五六里就是太湖,太湖有三白,白鱼、白虾和银鱼。 此三白除了太湖是吃不到的,三白出水见风即死,只有在湖边才能吃到最鲜美的。 其实太湖周边不光有毗陵,远的不说,出了苏州城不到十里也就到太湖边了,可要说太湖三白做得最好的,还是毗陵城外的三白楼。 三白楼一半在岸边,一半在水上,整个楼修建得仿佛一艘渔船,后面就是三白楼自己的小码头,随时可以进湖打捞。@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本来没计划黄家人,可黄家人既然来了,万没有不邀约的道理。 可黄大娘正正是让人大跌眼镜,知晓了夕食去三白楼吃,一叠声地让黄大郎去家中接两个孙子,说孙子还从未去过三白楼,还要黄大郎把娘子也带来。 秦玲儿正正是长了见识,没见过这样占小便宜没个够的人家,临走甚至还问丫鬟要了油纸,把堂屋里摆出来几乎没人动过的点心都包了起来。 她以为她走在最后没人看到,***娘和秦玲儿作为主家,哪里有客人未走她们先走的道理,一切都看得真真的。 秦玲儿同***娘子吐槽,“这黄大娘真是没个够,拿一盘两盘便是了,这是七盘八盘都要装走的样子啊。” ***娘子拉着秦玲儿,“算了,没几个钱,她要便让她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没几个钱不是钱啊,我们晚间回来不吃了?吃不完那么多下人呢,还有吃不完的东西不成?又不是什么放得住的,他们家满打满算也才六口人,一日两日能吃多少。” 秦玲儿也不是心疼点心,就是看不惯黄家人这毛病,这黄大娘走出去哪里有半分举人娘子的气度。 “好了贫贱夫妻百事哀,这家里穷得都揭不开锅了,举人娘子的气度又有何用,就是举人老爷也没用。” 妯里两个愣是站在廊下等黄大郎把堂屋里能装的点心果子都包起来,才离开了赵氏的院子。 结果到了三白楼就看到黄家整整齐齐一家六口站在了三白楼门前,黄大郎家的小哥儿手黑呼呼地就去拿黄大娘手里油纸包着的点心。 秦玲儿下意识去找黄文珊,黄文珊早就跟着赵明新进去了,自己寻了个角落的位置坐着。 进了三白楼,男卷女卷分开坐,孩子们也单独坐了一桌,黄家的两个孩子进来了,原本挤在一处玩的孩子们便都做回了位置上,人人都手摆在桌子上,一张圆桌愣是被几个小萝卜头挤得没有半丝间隙。 陆风禾不明所以,便问陆五娘子,“孩子们这是怎么了?这样做不好吧。” 陆五娘子是个温温柔柔的性子,要不然也容不下陆五郎宿柳眠花。 “这事也不怪孩子们,黄家这个大哥儿是个出手的,小哥儿又是个手脚不干净的,孩子们往常不大能见到,但跟着去义学也是免不了的。” “书院不让带侍女,就是小厮也不可能一人带一个,孩子们几乎都是大的带小的,中午也是从家里带去的点心凑合吃一顿,黄家小哥儿看到谁手里有好的,甭管吃的用的,就要,常常不问自取,吃的便也罢了,玉佩笔墨也要,陆家的孩子便不给,黄家大哥儿见状便直接出手。” “陆家几个孩子同黄家两个哥儿没少打架,这孩子之间的事也不好找大人去理论,之前六弟家游哥儿门牙直接被黄家大哥儿打松了。” 陆风禾没想到孩子之间也有纷争,“黄家人不知道?” “知道,还反咬一口说我们家孩子以多欺少。” “陆家大的几个哥儿也不同他们一起玩,一起玩的多大不过二哥家泽哥儿,也才六岁上,却是个瘦弱的,哪里打得过黄家大哥儿,总之啊 ***娘子拉着秦玲儿,“算了,没几个钱,她要便让她装,。(本章未完!) 第一六零章避而远之 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没几个钱不是钱啊,我们晚间回来不吃了?吃不完那么多下人呢,还有吃不完的东西不成?又不是什么放得住的,他们家满打满算也才六口人,一日两日能吃多少。” 秦玲儿也不是心疼点心,就是看不惯黄家人这毛病,这黄大娘走出去哪里有半分举人娘子的气度。 “好了贫贱夫妻百事哀,这家里穷得都揭不开锅了,举人娘子的气度又有何用,就是举人老爷也没用。” 妯里两个愣是站在廊下等黄大郎把堂屋里能装的点心果子都包起来,才离开了赵氏的院子。 结果到了三白楼就看到黄家整整齐齐一家六口站在了三白楼门前,黄大郎家的小哥儿手黑呼呼地就去拿黄大娘手里油纸包着的点心。 秦玲儿下意识去找黄文珊,黄文珊早就跟着赵明新进去了,自己寻了个角落的位置坐着。 进了三白楼,男卷女卷分开坐,孩子们也单独坐了一桌,黄家的两个孩子进来了,原本挤在一处玩的孩子们便都做回了位置上,人人都手摆在桌子上,一张圆桌愣是被几个小萝卜头挤得没有半丝间隙。 陆风禾不明所以,便问陆五娘子,“孩子们这是怎么了?这样做不好吧。” 陆五娘子是个温温柔柔的性子,要不然也容不下陆五郎宿柳眠花。 “这事也不怪孩子们,黄家这个大哥儿是个出手的,小哥儿又是个手脚不干净的,孩子们往常不大能见到,但跟着去义学也是免不了的。” “书院不让带侍女,就是小厮也不可能一人带一个,孩子们几乎都是大的带小的,中午也是从家里带去的点心凑合吃一顿,黄家小哥儿看到谁手里有好的,甭管吃的用的,就要,常常不问自取,吃的便也罢了,玉佩笔墨也要,陆家的孩子便不给,黄家大哥儿见状便直接出手。” “陆家几个孩子同黄家两个哥儿没少打架,这孩子之间的事也不好找大人去理论,之前六弟家游哥儿门牙直接被黄家大哥儿打松了。” 陆风禾没想到孩子之间也有纷争,“黄家人不知道?” “知道,还反咬一口说我们家孩子以多欺少。”。 第一六零章避而远之 wap. /102/102729/29884781.html 第一六一章 被敲竹杠 几位长辈都被陆七娘子哄得乐开了怀。 陆大太太凑近陆七娘子,“你六嫂子还气呢?” 陆七娘子小声对答,“怎能不气,泽哥儿门牙松了一颗,果子都得切小了吃,到换牙可还有一两年呢,这便罢了,还白白赔了银子。” 陆大太太看向孩子一桌,”你看看那桌孩子,就围得严丝合缝。“ 陆七娘子也笑,“谁说不是呢,这事啊我们也不好说孩子。” 这边就暂时揭过这个话题不聊。 赵大娘子不明所以,以为陆家两位娘子只是去寻人说话,去去就来,不成想直接坐下了,没有一点要过来的意思。 《天阿降临》 赵大娘子虽与西府这两位娘子交往不多,但也还算熟悉,勉强能说得上话,再说了,赵家置的席,陆家的娘子也不可能这样无礼。 显然两位娘子这行为是针对黄家人的。 赵大娘子看了黄文珊一眼,眼神里的轻蔑不言而喻,还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陆家人连同你们家人一张桌子上吃饭都不愿意,面子功夫都懒得做。 最后上来的是陆四娘子和陆八娘子,其他桌都差不多了,赵大娘子又在,陆四娘子拉着秦玲儿就往那桌去。 秦玲儿那叫一个不情愿啊,可总不能不管赵大娘子,好歹也是表嫂。 陆四娘子还同黄大娘和黄大娘子招呼了一句,秦玲儿直接挨着赵大娘子坐下,招呼都懒得打。 赵大娘子凑近秦玲儿,“我有一事不解,弟妹给嫂子解解惑。” 秦玲儿也学着赵大娘子的样子凑近,“嫂子有事直说无妨。” “刚刚你们六娘子和七娘子坐的好好地,见黄家人来了,起身就走,六娘子借口都懒得找。” 秦玲儿找了找六娘子和七娘子的位置,声音一点都不降低,桌上所有人都听得清楚。 “表嫂莫怪,表嫂是知道六嫂子的,最是直率不过,六嫂子这是心疼孩子,小半年了泽哥儿门牙一点都没长好,还是松,咬不了硬的东西,还没六岁呢,换牙还有些日子呢。” 赵大娘子问,“哟,哥儿门牙怎么了?可是摔了?” “若是自己不留神摔了,六嫂子也不会那么气了,游哥儿东西被抢了,游哥儿瘦小些,其他兄弟就帮着把东西拿了回来,抢游哥儿东西的人不乐意了,第二天偷偷从后面推人,不巧推到了泽哥儿,门牙不就嗑了。” “哟,谁家孩子啊,抢人东西不算,还从背后推人。”赵大太太问完才想起来,还能有谁家孩子,肯定是黄家这两个。 秦玲儿捂嘴笑,“嗨,都说是小孩子闹着玩,可泽哥儿嘴肿了好几日,小厮领回来的时候满口血,你说做母亲的气不气,最气的是还没敲竹杠。” “啊?还能被敲竹杆?” “谁说不是呢,我们家孩子多,又常玩在一起,泽哥儿被推了其他孩子肯定不乐意了,两边就打到了一起,倒也都没怎么吃亏。”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全福夫人要和离】【】 赵大太太笑,”也就你们府上孩子多,从小在一块感情自然深厚些。“ 黄大娘子不乐意了,”你们陆家三个孩子同我们两个哥儿打,什么叫没怎么吃亏。” “六嫂子没问你要泽哥儿的汤药钱,你倒是问六嫂子要了一百两,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哥儿缺胳膊少腿了。” 黄大娘子站了起来,“你怎么说话呢,你们全家都缺胳膊少腿。” 这动静可不少,尽管在角落,也让不少人侧目。 在场不少老人家,老人家上年纪了,最是听不得死啊活啊病啊的,还指名道姓说陆家人。 黄文珊脸上烧一样,不说这还全是陆家人,就冲黄夫子还要在书院教书都不能对陆家如此。 赵大娘子看黄文珊一直没说话的意思,便要开口,毕竟这一桌算下来,也就她同黄家的关系相对亲近些,哪怕见都没见过几面。 “不想吃就回去吧,给自己留点脸面吧。”黄文珊掀起眼皮对这黄大娘子说。 这人呐端看与谁比。 同陆家赵家大的娘子比,黄文珊只是一般,气度学识皆不突出,可在黄大娘子门前,好歹也是当了几年官夫人的人,要镇住黄大娘子还是可以的。 黄大娘子不情不愿地坐了下来。 黄文珊看向母亲和嫂子,“这就是你们用一百两银子教出来的孩子?见到人都不会喊?” 黄大娘这才推着两个孙子,“喊姑姑。” 黄二哥儿问母亲,“这就是京都那个会给我带好吃的的姑姑吗?” 黄大娘子点头。 黄二哥儿这才甜甜地喊了一句,“姑姑。” 下一句话让黄文珊差点背过气去,“姑姑,你是回来给我们换房子的吗?” 黄文珊皱眉,下意识摇头。 “啊?姑姑你不是有很多金子吗?你居然不给我们换房子?” 说完又问,“那姑姑你带好吃的回来了吗?” 黄大哥儿拉住弟弟,“你怎么这样眼皮子浅,姑姑有那么多金子肯定分我们一半啊,有了金子,什么房子盖不起来。” 哥两个滴滴咕咕商量着金子可以拿来干什么。 黄文珊看向母亲嫂子,“还惦记呢?没了,全没了?我一个出嫁女,有也不给一个子。” 黄大娘想同黄文珊理论,黄文珊心烦地叹了一口气,“在夕食结束之前一个字都别说,被连累我被赵家厌恶了休了,你们什么都得不到。” 黄文珊气自己不长进,明明从小就看明白了的家人,为什么还要一直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从她与赵明新定下亲事,她母亲哥哥就天天在她跟前说,“赵家那样有钱,随便手指头里漏点就够我们花用好久了。” “你可千万要多搂些在自己手里,往家里送些,你哥哥取媳妇就靠你了。” 等她嫁到了赵家,回门就问她要银子。 后来索性也不接她回毗陵了,黄大郎直接去苏州赵家问她要银子。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全福夫人要和离】【】 那时候她还想着家里确实不宽裕,如今夫家宽裕些,帮衬娘家点也不打紧,那时候赵明新私产还未给她,她自己更是身无长物,好在赵家人少,人多事都从中公开支了,黄文珊就把月例银子攒给娘子。 黄大郎每次见她三两五两地给碎银子还不乐意,觉得黄文珊实在打发叫花子。 () wap. /102/102729/29889334.html 第一六二章 带上一起 后来黄文珊去了京都,手里有了赵明新的私产,又想着自己不能在父母身边尽孝,每年都会送百余两银子给黄家花用。 百来两银子对赵明新来说没什么,对黄文珊对黄家来说可不少了。 黄文珊甚至怕赵明新发现,还要想方设法在账本上动手脚。 她那边做账的本事还是嫁到赵家之后赵大太太教的,如何瞒得过不会写字先会打算盘的赵家人。 赵明新明里暗里提过两次,逢年过节若是没什么好买的便直接送银子回娘家。 可黄文珊以己度人,觉得赵明新是在说反话,不让她给黄家银子,嘴上拒绝这不用不用,他们在毗陵花用不了多少,手上扒拉算盘的声音却更响了。 黄家人穿得还算体面,除了两个孩子脏了一些。 也是,赵家就是做丝绸布匹买卖的,年节最少不了的就是布匹了,黄家也不会缺了布匹,在穿衣上自然也就大方了些。 况且知道要来三白楼,黄大娘和黄大娘子还特意换过衣服。 直到上菜,黄文珊再次被黄家两个孩子惊到。 三白楼,自然少不了三白,这个时节的银鱼还算不得肥美,故而每桌上了两条清蒸银鱼。 黄大哥儿丝毫不顾这桌上还有其他人,鱼也不是一人一条的。 直接往自己碗里夹了一条,又把剩下的一条夹到了弟弟碗里,还催促弟弟快吃,一会还有更多好吃的。 等上了白虾饼,白虾饼是白虾去头去脚,和上少量的鸡蛋和面粉一整个煎出来的,鲜香酥脆。 黄大哥儿又一快子夹走了大半盘。 黄大娘还特别欣慰地说:“大哥儿真棒,真能吃。” 赵大娘子被黄家人的操作惊呆了,只能盛了一碗莼菜白鱼羹慢慢地喝。 黄二哥儿吃了会鱼,又尝了一口虾饼,对黄大娘子说:“娘,这虾饼好吃,我想带回去晚上慢慢吃。” 黄大娘子把盘子里剩下的一半全部扒拉到了自己碗里,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张油纸,把虾饼包好。 “行,祖母给我们二哥儿包好,回去慢慢吃。” 别说赵家大娘子了,就是同黄家人打过交道的两位陆家娘子也惊呆了,快子都还没拿起来,就空了两个盘子了。 秦玲儿推开了眼前还没动过的碗快。 “表嫂,我们去找禾娘她们说话去吧。”说着就拉着赵大娘子站了起来,顺势还拉起了另一边的陆四娘子。 两位娘子被秦玲儿一拉,也不知道是她们自己也坐不住了,还是秦玲儿拉得太突然,总之一手一个也把人都拉了起来。 赵家定了八桌,陆家有三位郎君不在,男卷便只坐了三桌,陆家孩子是真多,十六七个孩子大大小小坐了两桌,女卷三桌也刚刚好。 可这要给黄家人腾出来一下,其他两桌就显得有些拥挤了。 于是秦玲儿吧主意打到了孩子们身上,愣是把自家孩子支使去了另一桌,腾出了三个座位来给他们。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全福夫人要和离】【】 其他几位娘子见状纷纷把自己家孩子叫到了自己跟前,或是自己去了孩子那两桌,这一换,倒有些母亲还着孩子一起吃的意思,也不至于让赵大娘子尴尬。 陆风禾就同陆五郎家哥儿换了座位,坐到了赵大娘子旁边。 “表嫂莫怪,孩子多就是一窝蜂,要坐在一起也是一时,一个要找娘就又一窝蜂地要找娘。” 赵大娘子拍了拍陆风禾的手。 “你啊,嫂子又不是外人,用不着解释这样多。” 秦玲儿拉着陆风禾哇哇大叫,“知道黄家人不要脸,可从没见过这样没脸没皮地人。” “前脚上的菜,后脚碟子就空了,不光小孩跟着吃,大人也一快子去了半碟。” 陆风禾知道秦玲儿爱吃香煎小银鱼,香煎的银鱼就比清蒸的小很多,都是一人吃一条的,若是大一些的,厨子会顺着嵴背一分为二。 陆风禾给秦玲儿夹了一条,她爱的小银鱼,还是小的,煎得焦焦的那种。 “那我少吃点,我们玲姐儿多吃些。” 秦玲儿推了陆风禾一把,“我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陆风禾重新给赵大娘子盛了莼菜白鱼羹。 ”要我说啊,这白鱼羹做得最好的还是外祖家,苏州府八仙楼也不如家里坐得好。” “还说呢,我记得我刚刚嫁成亲的时候,那时候姑姑还带着妹妹在苏州。桌上顿顿有莼菜白鱼羹,我十分不解,赵家顿顿吃白鱼便也罢了,怎么还顿顿都是做莼菜羹。” 陆风禾捂嘴笑,这莼菜白鱼羹啊本来是她喜欢的,可在陆家她不能顿顿吃白鱼,其实,她更喜欢的是莼菜,尤其煮汤,那种胶黏滑嫩的口感让她百吃不厌,她总觉得毗陵的莼菜没有苏州的好吃,哪怕都是太湖捞出来的。 只要是在六七八九这几个月,莼菜正鲜嫩的这几个月,只要她去外祖家,赵家的桌子上就顿顿有莼菜,几乎都是做莼菜白鱼羹。 “后来我实在吃不下去了,我忍不住问你们表哥,是不是厨子就只会做这一道羹汤,实在不行我陪嫁里也有厨子,那时候你大表哥才说是禾娘喜欢,打小就顿顿吃都不腻。” 秦玲儿哈哈大笑,“禾娘就是这样的,喜欢什么顿顿吃都行,还特别喜欢各种汤汤水水的,我记得有一年冬天,她突然爱上了羊汤,还非要鲫鱼一起熬,一整条的鱼和一整块地肉,熬到鱼肉都化了,羊肉也都一丝一丝的才行。” “大表嫂你是不知道,那一整个冬天我都不愿意找禾娘玩,陆府我更是不愿意来,我觉得禾娘院子里的空气里都有羊膻味。” 赵大娘子被逗得哈哈大笑。 陆四娘子也想起这事来。 “玲姐儿还能不来,你是不知道,我那个冬天一直在上火躁得很,天天喝清火的茶汤都没用,后来请了杨大夫来看,他才说我羊汤喝多了,我本身就体热,后来我又一个月的莲子汤。”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全福夫人要和离】【】 陆风禾捂嘴笑,“为难嫂子陪着我喝了一个冬天羊汤了。” 陆四娘子笑,“不过冬天喝羊汤是不错,你哥哥那个冬天就没风寒过,往常不是着凉就是脾胃不适。” () wap. /102/102729/29889335.html 第一六三章 换了赌债 夕阳西下,放眼望去,湖面一片波光。 女卷边吃边聊,气氛融洽,男卷更是酒过三巡,热闹非凡。 只是这些热闹和黄文珊无关,同黄家人更没有关系。 黄文珊看着桌上亲妈、嫂子和两个侄子那个样子,满桌的佳肴,她是一口都吃不下去。 黄大娘还招呼黄文珊,“吃呀,赶紧吃,吃完了我好装起来。” 说着还撕了一只烧鸡的翅膀给她,而烧鸡的两条腿两个侄子已经一人啃着一只了。 黄文珊看看母亲油腻的手,再看看两个侄子脸上都是油的邋遢样,别说烧鸡了,就是龙肉她也吃不下。 黄大娘又把另一只鸡翅撕给了黄娘子。 黄文珊忍不住说:“你们慢点吃,人都走了。” 黄大娘丝毫不觉得别人走了是不尊重,甚至嫌弃他们,反而沾沾自喜。 “走了好呀,看着她们捻指擦嘴的样子我就烦,吃个饭慢慢悠悠地,能吃饱个啥。” 黄大娘还招呼儿媳妇,“来呀,赶紧吃,一定要吃饱了。” 黄文珊扶额,人家慢慢悠悠怎么吃不饱了,又不是吃慢了就抢不到的人家,用得着那么没喉咙似地往里倒? “你们是饿了多久呀。”黄文珊忍不住说。 黄二哥儿抽空抬起头,“姑姑,打从知道你要回来家里就没吃过肉了,祖母说你肯定会带好吃的回来。” “家里是没银子了嘛?我年前才给了你五十两。” 黄大娘一挥手,“五十两够干啥。” 黄文珊看看孩子们狼吞虎咽的样子,五十两够寻常百姓一家五六口人一年的嚼用了,别说这才半年,黄夫子每月可还有十两的月银。 一家人一个月二十两,在这毗陵可都算多了,看两孩子一个样子,只怕家里一个月五两银子都用不了。 “对了,你可千万不能离了赵家,赵家这样有钱,你可得好好把赵家人哄好了,别的不说,至少在毗陵城给你哥嫂买个宅子吧。” 黄文珊惊呼,“什么?宅子?” 黄大娘一脸理所应当,“对呀,我问了,毗陵城一个宅子小些的也不过四五百两,若是能再买个庄子就更好了。” 黄文珊不可置信地看着黄大娘,几年不见,她娘已经歪成这样了吗? 当年虽然赵家娶她取得不情不愿,但该有的礼数一点没少,聘礼也并不敷衍。 黄大娘当时还只是留了一部分金银布料说是给黄大郎娶媳妇用,至于其他的头面饰品基本都让黄文珊带到了赵家。 那是黄大娘虽然偏心,但也还顾着她这个女儿,担心她嫁妆太薄了赵家人看不起。 如今就已经完全不顾女儿的死活了吗? “我如今都这样了,就算留在赵家又能有什么好日子过。”黄文珊吓唬黄大娘。 黄大娘正在夹菜,闻言一哆嗦,菜又掉到了碟子里。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全福夫人要和离】【】 黄大娘看了一眼儿媳,迟疑地说:“那……要不回来?” 黄娘子哼了一声,并没有说话。 黄大娘又慌乱地改口,“你好好同陆家姑娘认错,你们不是情同姐妹吗?你求她原谅,给她磕头,她一定会原谅你的,只要陆家姑娘不追究,赵家就不会抓着不放了。” 给她磕头,这话居然是她亲娘说的。 “不,我要和离,我不日便归家。” 黄娘子还是没说话。 黄大娘急了,“珊娘啊,你那么大人了,怎么还小孩子心性呢。” “意思家里容不下我了?” 黄大娘纠结半晌,”珊娘,此时说这事确实不妥当,原本我还想写信给你,让你多给家里点银子,如今你两个侄子都大了,花用多了许多。” “那我之前让人送回来的银子呢?” 黄娘子只顾着照顾自己的两个孩子,仿佛黄文珊母女说的话与她无关似的。 “都……都用了。” “花哪去了?”黄文珊又问。 黄家二哥儿用袖子擦了擦油嘴,“都被爹拿去了。” 黄文珊看看亲娘,又看看嫂子,黄大娘那个心虚的样子做不得假,黄娘子则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说吧,到底他把银子拿去干什么了?” 黄大娘块哭了,“你就别问了,你多给娘些银子就是了,要不然……要不然这个家就要没了啊。” “你不是有那么多黄金吗?你给你哥哥点,让你哥哥把债还了就好了。” “债?什么债?” 黄大娘子不说话。 黄娘子放下快子,慢条斯理地说:“赌债。” “什么?他居然去赌?”黄文珊猜过她哥哥拿去吃喝,怎么都没想到会去赌。 若是只懒只是穷说不定还有救,可若是赌,那就没救了,真没救了。 “你……”黄文珊想问问黄娘子怎么不管管,话到嘴边又收了回来,管,不可能不管的,可也不可能管得住。 “就让他继续赌下去?”黄文珊问。 黄大娘眼睛亮晶晶地,“你哥哥说他会改的,他一定不去了,这半个月他都没再去了。” “没银子还欠了债,他拿什么玩?”黄文珊冷笑一声。 黄娘子声音不见起伏,“卖娘子卖儿子地玩。” 真是不停在刷新黄文珊的底线,为了赌卖妻卖子,这样丧心病狂之徒的话还能信?这样的人还能改? “你就由着他?等着他再卖一次?” 黄娘子看向黄文珊,“谁还不是苦命人呢,你是我就不是了吗?” 黄文珊和黄娘子没怎么接触过,虽然黄娘子同黄大郎定亲的时候黄文珊还未出嫁,可黄娘子是衢州人,距离毗陵有些距离,两家往来并不多,黄娘子能嫁给黄大郎还是因为两边父亲是同窗。 本来黄娘子是能先于黄文珊嫁过来的,可黄娘子母亲病逝了,黄娘子不得不守孝三年,这一守,婚期就往后推了一年多。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全福夫人要和离】【】 黄娘子家里并不像黄家一样干净,黄娘子爹在当地当了个县丞,官不大姨娘却不少,她亲娘随是正妻,可却没能生下儿子。 她母亲去世刚满一年,她亲爹就娶了新人,没错,不是扶正姨娘,而是娶了新人,新夫人也是争气,黄娘子还在守孝便生下了儿子。 这亲娘没了,亲爹有了后娘不算,还有了儿子,黄娘子在家里便越发没了存在感,她盼着成亲,以为成亲了就能跳出泥沼,万万没想到这完全是另一个泥沼。 wap. /102/102729/29895746.html 第一六四章 不断不行 说到这里,黄娘子也忍不住了。 “去年年关,他为了六十两银子压了我,若不是你带回来的五十两银子,只怕我们姑嫂也见不上这一面了。” 黄娘子面无表情,黄文珊看到的却是哀莫大于心死。 “就这样过着?” “孩子不能没了娘。”黄娘子是有心气的,可有心气也没用,她吃过没娘的苦,她不愿意她十月怀胎的孩子再去吃这个苦。 黄文珊看着黄大娘,“你们也就由着哥哥?” 黄大娘无奈,“你爹如今身子不好了,打他他比你爹跳得还高,我说多了他索性家都不回。” “哼,没救了,这个家没救了,一个子也别想我拿,你给了我钱了吗就想让我去填你儿子的无底洞。” 黄大娘一把油手按在黄文珊手上,那种油腻的感觉,黄文珊瞬间起了鸡皮疙瘩。 “珊娘,你不能见死不救啊,这个家不能散啊。” 黄娘子突然说:“其实我挺希望他把我卖了的,卖给一个愿意把我们母子三个买下来的。” “倩娘,你这说的什么话?”黄大娘惊呼。 “我真的想过,卖了也挺好的,至少不用担心被郎君拿去抵债。”黄娘子说完看向黄文珊,“和离了也别回家,卖完妻子就到妹妹爹娘了。” “倩娘……” “您老不会对赌徒还抱有期待吧,别了,少期待些,省得伤心。” 黄大娘站起来抖着手指着黄娘子,一副要骂人的娘子。 “骂,让陆家赵家听听你是怎么骂人的,要不是耐着两个孩子,我早就寻死了,全家从上到下没一个像样的。” ”老的老的为老不尊,大事小事只会逃避,只会把老妻儿子推到前头,本事没有,堂堂进士老爷契田都没有,我是没见过这么窝囊的进士,不对,有一点我说错了,摸儿媳妇屋子的本事倒是不错。” 黄大娘整个人都在抖,“你……你给我闭嘴,你就不应该出门,就该把你锁在屋里才行。” 黄娘子冷哼一声,“可惜了啊,你们为了吃顿好的,为了省一口口粮把我放出来了呀。” 黄文珊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着黄娘子说的都是啥,“娘,娘,她说的都是真的吗?” “你以为我不想逃吗?我逃过,我逃不掉啊。” 黄二哥儿靠着黄娘子,“娘,你身子好了吗?可以出门了吗?” 黄娘子摸摸儿子的头,“娘不会丢下你们的。” “妹妹有没有兴趣同我回去看看厨房里的大链子啊。” 黄文珊看着明明从小看到大的母亲,却觉得异常陌生且可怖。 她很害怕,被发现她下药的时候,她只是慌张,跪在赵氏院子里的时候,她只觉得愧疚和不安。 如今,她是真的害怕了。 黄文珊慌乱地站了起来,四处张望,总算找到赵明新了,她不顾赵明新那一桌都是男卷,还有长辈,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赵明新旁边,死死地拉着她的袖子。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全福夫人要和离】【】 赵明新回头看到是黄文珊站了起来,在一桌人的注目下把会黄文珊拉到了一边,“可是有什么事?” 黄文珊是真的怕了,“我……我……我不想和离,我……” 黄文珊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这下不光一桌人注目了,厅堂里所有人都扭头看向了黄文珊。 赵大娘子皱着眉站了起来,走向黄文珊,她算是黄文珊的亲嫂子了,黄家人没个动静,总不能让婆婆来过问儿媳妇吧。 “怎么了是?同二弟分开这么一会都不行了?”赵大娘子想玩笑一句把这事揭过。 说到这里,黄娘子也忍不住了。 “去年年关,他为了六十两银子压了我,若不是你带回来的五十两银子,只怕我们姑嫂也见不上这一面了。” 黄娘子面无表情,黄文珊看到的却是哀莫大于心死。 “就这样过着?” “孩子不能没了娘。”黄娘子是有心气的,可有心气也没用,她吃过没娘的苦,她不愿意她十月怀胎的孩子再去吃这个苦。 黄文珊看着黄大娘,“你们也就由着哥哥?” 黄大娘无奈,“你爹如今身子不好了,打他他比你爹跳得还高,我说多了他索性家都不回。” “哼,没救了,这个家没救了,一个子也别想我拿,你给了我钱了吗就想让我去填你儿子的无底洞。” 黄大娘一把油手按在黄文珊手上,那种油腻的感觉,黄文珊瞬间起了鸡皮疙瘩。 “珊娘,你不能见死不救啊,这个家不能散啊。” 黄娘子突然说:“其实我挺希望他把我卖了的,卖给一个愿意把我们母子三个买下来的。” “倩娘,你这说的什么话?”黄大娘惊呼。 “我真的想过,卖了也挺好的,至少不用担心被郎君拿去抵债。”黄娘子说完看向黄文珊,“和离了也别回家,卖完妻子就到妹妹爹娘了。” “倩娘……” “您老不会对赌徒还抱有期待吧,别了,少期待些,省得伤心。” 黄大娘站起来抖着手指着黄娘子,一副要骂人的娘子。 “骂,让陆家赵家听听你是怎么骂人的,要不是耐着两个孩子,我早就寻死了,全家从上到下没一个像样的。” ”老的老的为老不尊,大事小事只会逃避,只会把老妻儿子推到前头,本事没有,堂堂进士老爷契田都没有,我是没见过这么窝囊的进士,不对,有一点我说错了,摸儿媳妇屋子的本事倒是不错。” 黄大娘整个人都在抖,“你……你给我闭嘴,你就不应该出门,就该把你锁在屋里才行。” 黄娘子冷哼一声,“可惜了啊,你们为了吃顿好的,为了省一口口粮把我放出来了呀。” 黄文珊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着黄娘子说的都是啥,“娘,娘,她说的都是真的吗?” “你以为我不想逃吗?我逃过,我逃不掉啊。”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全福夫人要和离】【】 黄二哥儿靠着黄娘子,“娘,你身子好了吗?可以出门了吗?” 黄娘子摸摸儿子的头,“娘不会丢下你们的。” “妹妹有没有兴趣同我回去看看厨房里的大链子啊。” 黄文珊看着明明从小看到大的母亲,却觉得异常陌生且可怖。 wap. /102/102729/29895747.html 第一六五章 状告黄家 太阳完全落山了,天边的火烧云也只剩了一丝红。 黄文珊更靠近窗边,陆风禾看过去,只觉得水面倒映的那一丝红太灼人眼。 陆风禾偏了视线,还没有动作就被秦玲儿拉住,“怎么,又要去当活菩萨呢?” 陆风禾看看黄文珊又看看秦玲儿,最终只是说:“这没没头没脑的,不如说说来龙去脉,那么多长辈在呢,怎么也轮不到我。” 秦玲儿这才松了口气,生怕陆风禾一上头又答应了下来。 秦玲儿也帮腔,“别欺负禾娘心软好说话,你有事直接说,别这样哭哭啼啼的。” 黄文珊这才冷静下来,是呀,这么多长辈在呢,她现在怎么说也算是半个赵家人。 黄大郎拉着黄娘子要走,黄娘子大概也看出来了,事已至此,她回去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不如拼一拼。 黄娘子直冲陆老爷子和赵老爷子跪了下来。 “求陆太爷做主,民妇……民妇求陆老太爷庇护,黄大郎典妻在前,囚打在后。” 黄娘子说着就地坐下,拉起一边的裤腿,小腿脚踝处有一圈深红色的痕迹,“这是黄家把我拴在家中的痕迹,身上……” 陆老太爷止黄娘子的话,转头看向黄夫子,“此事当真?你是否知晓?” 黄夫子嗫嗫不成语。 “典妻,按律杖二十。”陆老太爷说完又对黄娘子说,“此事我无法庇护与你,毕竟你与陆家无神论干系,若你要告官,我倒可以让陆家子弟给你写状子。” 不是陆老太爷无情,而是这事归根结底是家事,陆家只是黄夫子的雇主,还真管不到人家家里去。 大雍律虽然又规定,严禁典妻,违者杖二十,可民不告官不究,除了杀人放火一类太恶劣的事,一般百姓之间的事都是这样的。 黄娘子不告,那便不会有人来管,除非她被夫家打死了。 “只是你要想好了,你告了然后呢,按律,若是典妻囚打属实,官府可判义绝的。”陆老爷子句句不管,却处处在出主意。 大雍婚嫁自由,和离、休妻双方协商好,立下字据写下文书到官府登记便可,可若是要义绝,那夫妻自己事没那么权利的,只能官府来判是否能义绝。 黄娘子一时又拿不定主意了,告了官,黄大郎被杖责,之后她也没好果子吃的。 可若义绝,她又何去何从,娘家是回不去的,夫家……她真的呆够了。 陆老太爷也不管黄娘子了,此事陆家能做的有限,端看她自己。 “黄夫子作为教书育人的夫子,却放任家中发生这等恶事,实在不堪为师。”陆老爷子说。 话不用直说,但在座的人都心知肚明,这黄夫子在陆家书院是呆不下去了。 黄娘子见状一咬牙,匍匐在地,“求老太爷庇护一日,明日民妇便去击鼓鸣冤,求官老爷做主义绝。” 庇护这事却是强人所难,陆老太爷迟迟不言语。 陆家凭什么庇护她,这有一就有二,往后毗陵城人人有难了蒙冤了就来求陆家不成,陆家有不是府衙。 黄文珊也跪了下来,面对赵老太爷,“请祖父垂怜,孙媳久未归家,想请娘家嫂子同住一日,做作伴说说话。” 赵老太爷无措地看向赵老太太,他只想看戏来着,怎么还扯上他了,况且,这后院的事,也不归他做主啊。 赵老太太看了跟前跪的两个女子一眼,“那便应了你,住上一晚,两个孩子该是离不得母亲的吧,也一并留下。” 黄文珊冲赵老太太磕了个头,黄娘子更是一手拉着一个孩子,磕了好几个头,嘴里不停说:“谢老太太收留。” 陆老爷子见状吩咐陆八郎,“八郎去找店家借纸笔替黄娘子把状子写了。” 黄娘子又是一通感恩戴德。 黄大郎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的人,“你们毁人姻缘拆人家庭,你们不怕遭报应吗?” 赵明新站了出来,“我们不过是写了状子,收留了亲戚一晚,何来的报应呢。” 黄娘子站了起来,拉着两个孩子自发地站到了黄文珊斜后方,同黄家其余三个人泾渭分明。 黄大郎奈何不了陆赵两家人,但他可以威胁黄娘子,“死婆娘,你最好被让我逮到,我非打死你不可。” “杀人者死罪。”陆八郎在一旁摊开纸笔,“黄娘子不如细细说一说典妻和囚打一事。” 黄娘子小声地从黄大郎三年前沾上赌开始说,最初输了只是回来牢骚两句,说话难听些,也不会动手。 后来开始逼问黄夫子和黄大娘要钱,老两口手里的银钱都拿去赌了,便逼着黄娘子拿嫁妆养家,黄娘子那么样的娘子,能给的嫁妆十分有限,能拿出来养家的压箱银子更是不多。 后来脾气日渐暴躁,开始对着她拳打脚踢,让她出去做工,给住在书院脚下的其他夫子家浣洗,倒也能挣几个大钱,可还不够养家的。 去年冬天,黄娘子病了,再做不了洗衣的活计,黄大郎又输了,回家时黄娘子正在给两个孩子煮米汤贴粗面饼子。 黄大郎拎起烧火棍就是一顿毒打,直到黄娘子口吐黄水黄大郎才住手,黄大娘回来见状赶紧请了大夫,大夫说伤了内脏,这个冬天得好好养着。 黄大郎一听,这挣不了银子,还得倒花银子,出了门一趟,就带着赌场庄家的人来领人,黄娘子年纪不算大,也断文识字,颜色不突出,身型却不错,黄大郎六十两银子就把黄娘子卖了。 黄娘子当时就挣扎着要去报官,可身子不好,很容易就被黄大郎逮了回来。 黄大娘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好人家的女子就这样被卖了,赌场卖进去的女子,能有什么好下场。 前一天才拿到的黄文珊送回去给他们年节用的五十两银子,就这样转手还了赌债,把黄娘子赎了回来。 黄娘子一直没有歇了告官的心思,黄夫子知道告了官的后果,也丢不起这个人,就让黄大郎把人看好了。 黄大郎不可能不去赌在家看着黄娘子,于是找来大铁链子,白天就把黄娘子锁在厨房,正好洗衣做饭了,晚上又锁到卧房。 wap. /102/102729/29899841.html 第一六六章 狠心断绝 可黄大郎不一定每晚都回家,有时手气不错兴致上来了,一赌就是三五天,铁链子的钥匙只有黄大郎有,黄娘子就在厨房一锁就是三五天。 黄娘子面无表情地诉说着这两三年的遭遇,只是平铺直叙,没有过多的形容,也没有泣声泪下。 可在场地所有人都听得心里发酸。 陆八郎把状子拿给黄娘子看,让她确认是否有遗漏,又是否还有补充。 黄娘子一遍一遍地揭开伤疤,看完之后在状子上写上自己的名字,按上手印,收到怀里,拜谢陆八郎。 黄大郎急了,“你休得胡言,离了黄家你就是路边的一条野狗,死了也不会有人多看你一眼。” 黄大娘也招呼两个孙子,“哥儿来,来祖母这里,祖母带你们回家。” 黄娘子死死地拉着两个儿子,“你们还记得娘是怎么被打的吗?你们还记得你们是怎么被打的吗?不能回去,回去就会被打。” 大哥儿两边看看,最后冲到黄大郎身边小小炮弹似地,冲着黄大郎的肚子就是两拳,在黄大郎反应过来要抓他的时候,他又跑回了黄娘子身边。 “你就是这么打娘的,我都看见了,你还踢娘,等我长大了我也要踢你。” 二哥儿比较好哄,一把果子就把他哄得坐在旁边乖乖吃果子并不动弹。 黄大娘质问黄文珊,“珊娘,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大郎可是你亲哥啊,你怎么能护着一个外人呢。” 黄文珊满脸受伤地看着黄大娘,”娘,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同是女子,你半点都不心疼的吗?娘,滥赌真的没救了,你醒醒吧。” 黄大娘怒不可遏,“你要打杀你哥哥不成?我还等着你哥哥给我养老送终呢,我不管你哥哥,难道还能指望你不成?” 黄文珊下意识看了赵明新一眼,赵明新给了她一个眼神。 “如何不能,我总不会不管你们,但如果你们要把这这么一坨烂泥,那我确实是不会再管你们了。” “孽障啊孽障,你听听你说的这叫什么,让你婆家人都听听,你说的这是人话吗?居然不孝双亲,浸猪笼,你这样是要浸猪笼的啊。” 黄文珊不想与黄大娘吵,已经够没脸的了,总不能把脸皮掉地上了,还要踩上两脚。 “爹,你是不是也同娘想的一样?还觉得哥哥有救呢……” “我如何用不着你说,我上你赵家讨一口饭吃了吗?你不管爹娘就不管,我堂堂男儿总不会让爹娘饿死。” 黄文珊冷笑一声,“哼,堂堂男儿典妻还债,你怎么好意思说自己堂堂男儿,还打骂妻儿,你连男儿儿子都配不上,还堂堂,呸。” 黄大郎一听抬手作势就要打,赵明新一把拉住了黄大郎的手,“怎地?又要打妹妹了?堂堂男儿……啧……” 黄夫子一瞬间仿佛老了很多岁,句偻着背,“没有儿子养老送终,不光被乡邻笑话,死了也没脸见列祖列宗。” 黄文珊点头,“行,真是父慈子孝啊,黄文博一天在赌,我就一天不管你们,你们要上府衙去告我不事双亲都行,赌一天我就不管一天,我说到做到。” 赵明新又响起曾经父母对黄文珊的评价,果断。 确实果断,这和娘家撕破脸都做得这样果断。不过,这样的娘家,撕破脸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要说气,黄文珊肯定是气的,她想用不管来威胁爹娘多管束这些哥哥,滥赌真的不行,万贯家财都能败光,何况黄家还家徒四壁没什么好败的。 赵家有家训,第一条就是赵家子弟不能赌,否则逐出赵家,永不归祠。 黄文珊最初还不大理解,赌是不好,可若是能迷途知返未尝不可,为何还永不归祠呢。 当时赵明新就带他去了赌场,看到了赌徒穷途末路的丑陋嘴脸,为了能有赌资,给庄家下跪磕头的不胜枚举。 赌桌上房产田契,卖身典当更是屡见不鲜。 黄文珊当时虽然有所感触,但并不深刻。 真的听说自己哥哥,虽然没有什么功名,曾经也读了几年书,知晓几分道理的人居然也为了赌资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黄文珊又想起曾经在赌场看到的那些为了继续赌毫无尊严的人,这东西真不是轻易能戒的,它只会放大人的罪恶,让人变成一个眼里丧心病狂的行尸走肉。 至于自己不事双亲赵家人会怎么想,黄文珊管不了那么多。 她只想自己尽快脱离,千万不要被拉到深渊里,至于黄娘子,既然她有心逃离,黄文珊不介意搭把手,父母也一样,若是他们愿意与赌徒划清界限,就是拼着赵家不满,黄文珊也会为二老养老送终的。 可是他们要护着赌徒,黄文珊一点都不想被沾上,既然如此,那便连着爹娘一起划清界限吧。 黄文珊觉得自己没脸再呆下去了,这一天下来,她在陆赵两家人面前都完全抬不起头来了。 黄文珊低着头,胡乱冲长辈服了服,“晚辈便不扰各位的兴致了,先代嫂子侄儿回去了。” 黄文珊说完就要走。 赵明新拉住了黄文珊,“坐陆家的马车回去,我送你。” 赵明新怕路上黄家人又来纠缠,陆家的车黄家人总是要忌讳一二,有他在总会好一些。 只是走到三白楼前,寿康站在马车旁边,抱拳对赵明新说:“主子吩咐下人护送娘子哥儿会别院。” 赵明新摆手拒绝,“不用,谢过世子好意……” 寿康一点面子都不给赵明新,打断赵明新的话,“主子说了,真要遇事了,赵大人也不顶事,主子与赵大人还有话要说。” 寿康还真不是不给赵明新面子,赵明新标准的弱质书生,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能拦住黄大郎那一巴掌还是因为出其不意。 寿康又看了赵明新一眼,那个眼神再明白不过,寿康说,赵大人这样的我能打十个。 黄文珊也拒绝了赵明新,“长辈们都还在,你也别送了,寿康管事送我们你尽管放心,也替我向长辈们赔个不是。” 赵明新看着黄文珊这个颓唐的样子,说一点不心疼是不可能的。 wap. /102/102729/29899842.html 第一六七章 黄家后续 赵明新忍不住对黄文珊多说了几句,“今晚的事你做得不错,但有些事你确实该好好想想,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一向机敏,不该着了相。” “别院里有温泉,松散松散早些睡,我就不过去了。”赵明新说完冲寿康示意了一番便回头进了三白楼。 黄文珊看着赵明新挺拔的身姿,心上一震。 她从前……从来不觉得赵明新有多好,她心气高,觉得自己是举人之女,学识样貌样样不差,她最初的目标是陆家儿郎的。 她落水的时候明明看到了陆八郎,可救起她的却是赵二郎,这让她失落了好一阵,后来是看到赵家的聘礼单子她才好了一些。 黄文珊天天同陆风禾在一起,对陆家六娘子、七娘子的聘礼也是有所耳闻的,并不如赵家给得丰厚。 也算是……面子没挣到,里子挣到了。 同赵明新成婚后她虽然没有琵琶别抱的心,但也总是不咸不澹地。觉得赵明新学识名声不如陆家,爵位品级不如沉南珣。 可经此一事,黄文珊先是与“闺蜜”决裂,再与娘家“分道”。 赵明新虽然恼怒过,也责骂过,甚至也恶语相向过。可他最后依然没有放弃她,在她需要的时候坚定地站着并没有甩开她。 黄文珊坐在摇晃的马车里,忍不住捂脸哭了起来。 黄娘子以为是自己让黄文珊为难了,有些坐立难安。 “若…若是我们同你去别院不方便的话,在…在路边把我们放下也可。” 黄文珊并不理黄娘子,自己个儿哭够了才停下,打着哭嗝问黄娘子, “你…你真的……想……想好要义绝了?” “难道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一时间姑嫂二人沉默了。 黄文珊半晌才想起来,”你闺名可是叫……杨倩。” 黄娘子笑了笑,“是呀,好久没人叫我的名字了。” “是黄家害了你,若是真的义绝了,但凡我能帮上的你只管开口。” 杨倩看着黄文珊,眼睛里仿佛有了光,“若是能判了义绝,我倒真有两件事想求妹妹帮忙,一则希望能求赵家应允我们同陆到苏州,二则,求妹妹借我一些银两,安顿下来了必双倍奉还。” 黄文珊没想到杨倩居然是这两个要求。 “没……没其他的了?” 杨倩摇头,“若是为难那边也罢了。” “倒是不为难,我以为你会……” “要黄家赔我嫁妆吗?”杨倩反问,“赔不出来的,早就空了,我顶多回去收拾两件我娘和祖母留给我的东西。” 黄文珊没想到到最后,杨倩居然是个清醒的。 “若是……不能义绝呢?” “那我便找个牙婆卖了我自己。” 这人是真狠呐,情愿我卖我自己也不愿留在黄家。 “可……” “只要给银子,黄文博不可能不答应的。” 杨倩说完马车你有时一阵沉默,二哥儿已经吃饱喝足打起了瞌睡,大哥儿懵懵懂懂听明白了一些又不太明白。 到了赵家别院,寿康站在一旁并不做声,等人都下马车了就跳上车辕准备离开。 黄文珊回头对寿康说:“替我谢过你们娘子。” 寿康哼了一声也不应答,等几个人进了院门就驾车走了。 三白楼这边,黄文珊和杨倩带着两个孩子走了。 黄家其他人也呆不住了,他们心有不安,也有怨恨,但这里并不是他们说得上话的地方。 男卷没人再搭理他们,女卷更是毫不避讳地谈论开了。 赵明新送黄文珊下楼,刚到楼上,就碰上了灰熘熘要走的黄家三口人。 尽管是岳丈舅兄,但做的事实在……不配为人更有是读书人的风骨,赵明新作个揖便算是辞别了。 赵明新坐会席上,冲沉南珣无声地抱拳,沉南珣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 男子更放得开着,陆老太爷交代了陆大爷,黄夫子不适合再留在书院,这事就算是揭过了。 至于赵家,要说往来,那是没有吧,只有往没有来,往年逢年过节的拜礼也都是尊礼给陆家送顺道送些。 至于黄家的回礼,那是从未收过的。 知道黄家也送不出什么好东西,可送不送送什么就完全是两回事了。 为着赵明新两口子能和和睦睦地过下去,赵家也都耐着性子忍着脾气四时八节都不拉。 若黄文珊真同娘家没了往来,赵家反而能高看她一眼。 女卷那便就不一样了。 赵大娘子一脸惆怅,“这往后我可怎么办?” 陆风禾不解,“她与娘家不睦,大嫂子怎么还愁上了。” “你不知道,这些年这年礼都是我在准备,最初比着我娘家,比着三弟妹娘家,可黄家一直不见个回礼,我也不说那个大度话,我心里是不痛快的,三弟妹肯定也多少会不乐意。” “后来我便减了几成,祖母倒没说什么,你大舅妈却是有些不大乐意的,还问你大表哥,是不是给京都的花用多了我不乐意了,好在这事我提前同你大表哥分说过,他便替我在母亲面前解释了一二。” “你说这黄氏要真同娘家断绝了往来,我这年礼还送不送了,怎么送?” 陆风禾从未考虑过这样复杂的问题,沉家在需要送节礼的人家不多,也都是礼尚往来的。 秦玲儿倒是给赵大娘子出了主意,“那你就给二表哥送节礼的时候厚上一两成,单独列了单子,全部交给黄文珊,黄文珊要送那便自己送,若是不想送,那就当给了二表哥。” 赵大娘子抚掌,“这倒不错,我也省得与黄家打交道去,前年年礼不如从前了,黄大娘还问送节礼的嬷嬷,是不是赵家生意不如意了,怎么年礼少了那样多。” 不管赵明新在京都还是外放,都少不了年礼的,送一千两和一千一百两也没甚区别了,还省得她每年都左右为难,弄不好还要落埋冤。 秦玲儿瞠目结舌,“这……黄家不是自诩耕读之家吗?这哪里像知礼的人家的,比市井人家还不如,这种话都能问得出口,这黄夫子能考上举人也是撞了大运了吧。” 82中文网 wap. /102/102729/29903955.html 第一六八章 早日乘凉 陆风禾又盛了一碗莼菜白鱼汤在慢慢地喝着,虽然面上看起来还算平静,可她知道,她现在脑子很乱。 她想听黄文珊说一句抱歉,她甚至都想好了,只要黄文珊道歉了,她可以不计前嫌。 可没想到等来的是那样伤人的话。 在黄文珊向她求助的时候,她又想过站出来,若不是秦玲儿拉住了她,她应该已经站出来了。 陆风禾想,或许,黄文珊内心也还有有那么一丝是把她当朋友的。 她还是狠不下心来去怨恨一个人。 陆风禾有些恍忽,调羹里的汤不小心弄到了袖子上她都没注意。 秦玲儿拿帕子给陆风禾擦袖子,“想什么呢?吃饱喝足神游太虚了?” 陆风禾也没瞒她,“在想黄文珊,她第一时间向我求助……“ “别想了,因为你是活菩萨,除了你,在场的其他人,还有她能说得上话的?若不是因为她同你这层关系,你以为就凭落水赵家就能娶了她?” 陆风禾惊呆了,转头看向秦玲儿。 “说你是活菩萨你还不信,黄家若是要拿清白说事,赵家不情不愿掐着鼻子纳了她便是了,用不着给要娶,新表哥可是赵家第一个读书出来的人,大舅舅大舅妈对他肯定是寄予厚望的。“ “你呀,当局者迷,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赵家是什么人家,岂是一个黄家可以拿捏的?” 秦玲儿打断陆风禾,“行了行了,你别好了伤疤忘了疼,这种人不值得你费精力,有这个精力不如想想沉大郎,他今天可是为你出了一口恶气。” 陆风禾有些嘴硬地说:“他……他那时为了他儿女,哪里是为了我?” 秦玲儿真的想打开陆风禾的脑袋看看她脑袋里都装的啥。 “他同赵明新同朝为官,有意针对对他有什么好处?再说了退一万步说,哥儿姐儿这不是没事吗,他犯得着要人家外放?” 秦玲儿想起来陆风禾先走了,便把她走之后的事细细说给陆风禾听。 陆风禾只是懒得动脑子,不是没脑子。 按照陆风禾对沉南珣的理解,沉南珣要么听之任之要么赶尽杀绝,显然,外放这两种都不算。 沉南珣到底要做什么?陆风禾皱眉。 还有他同自己说要做买卖的事,他很缺银子吗?西北两路尽在他的掌握,若只是养兵之用,陆风禾确定,沉南珣并不缺。 那沉南珣要银子做什么?给哥儿姐儿那是更不可能地了,沉家虽然在京都看起来不大受重视,但前面几代人没少打胜仗,凯旋回来官家就是再看他们不顺眼,也得给赏赐不是,这赏赐还轻不了。 沉家库房里那些蒙尘的瓷器玉石陆风禾心里可是门清,这些东西收拾收拾,别说哥儿姐儿两个孩子了,就是再来十个也尽够。 女卷又说起了黄家典妻卖子的事,说到这个,女子的感触会比男子更甚,虽然大雍有律,但女子出嫁从夫在前,娘家不得力,多得是在夫家过得不如意的人。 男卷那边又说起了之后回京都的事,自然而然就说到了出仕。 陆七郎有些不高兴了,好歹他也是同进士,为何出仕这样大的事不带上他,他虽然确实学问上不太如四哥、五哥,但他也不差啊。 陆八郎就坐在陆七郎旁边,自然感受到了陆七郎的情绪。 “七哥也想出仕吗?”陆八郎给陆七郎斟了一杯酒,给自己也满上,抬起酒盅碰了一下陆七郎的,继而抬头一饮而尽。 “我也想出仕的,若是不想出仕,当年何必苦读。” 陆七郎也饮尽杯中的酒,“谁说不是呢。” “可是父亲不允,他说朝中险恶,他和四叔本来是两个哥哥都不带的,但……他们又实在有些年纪了,怕蹉跎下去青黄不接。” “父亲的意思是用不着赶在一起出仕,动静太大了太引人瞩目了。” 陆八郎凑近陆七郎,“不知道二伯同你们说了没,祖父已经同意分府了,我估摸着蓁姐儿的满月礼都有可能要去新府办。” 陆七郎倒是知道要分家,他们一家还产生了分歧,三哥觉得既然要分府,他们也没必要再住在西府了,虽然分了东西但说到底也是一个府。 可父亲不同意,父亲觉得他们分了东西那就已经是分府了。 他和六郎没有发言的份,其实谁说的都有道理,不过,他们这一房,早就是三哥当家了,只等三哥找好地方,他和六哥就带着家小搬走。 “你看九郎原本说要春闱的,现在也不考了,又是三年。” “父亲说他和哥哥出去了,家里总是要留个男子的。” 余下的话陆八郎没有再说,可陆七郎也听懂了,不光是凶险,弄不好是生死难料的事。 四叔留了九郎在家,他们这一房虽然还有三哥和六哥,可他们都不是读书治学的人,若是他们这一辈能读书的人都折了,下一辈……就没人能引导了,况且还有书院,总是要留几个能读书的人保住鹤鸣书院。 读书才真真是一件需要传承的事,并不是送书院就万事大吉的,送书院的学生那么多,就算鹤鸣书院,进士、同进士那也是鳞毛凤角的存在。 陆七郎看向另一桌的两位叔叔,突然有些感概,他们都已经生了华发了。 陆八郎见陆七郎明白了其中的厉害也就不再继续。 “其实也挺好的,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我们都是懒散性子,等着乘凉也不错。” 兄弟两个再次捧杯,“那就祝我们早日乘凉。” 这话说得旁边的陆六郎摸不着头脑,“怎么着,现在让你们风餐露宿了?还早日乘凉。” 陆七郎和陆八郎相视一笑并不解释。 陆六郎也没打算问到底,“行了行了,看你们那个促狭样。” 那边陆老爷子也同弟弟说起了分府的事。 陆老爷子的意思是他这边孩子们分出去就是了,西府还是住着不动。 陆澈连连摆手,“多住了这几十年了,也该搬出去了,三哥儿早就备下了院子,只是我贪心,想同哥哥在一处才一直不搬的。” 到他们这个年纪经历多了生死离别,越住就越不想同兄弟分开,总觉得这一分开…… 82中文网 wap. /102/102729/29903956.html 第一六九章 所为何事 孩子们上上下下跑了一圈,甚至还由下人带着乘三白楼的船出去游了一番湖。 华灯初上,游湖回来的孩子们喝了热羊乳又吃了小点心,一个个打起了哈欠。 天已经完全黑了,女卷也都坐不住了,索性一合计,她们带着孩子先回去,至于要喝酒的郎君便随他们去,反正都是亲戚,要喝便喝。 沉南珣见陆风禾带着枍哥儿要走,招手让枍哥儿过去,抱着枍哥儿同枍哥儿咬了耳朵就把人放了下来,还拍了拍一个儿的脑袋才让他走的。 陆风禾牵着枍哥儿直接下楼,也没问他们爷两都说了什么,孩子有点小秘密也是正常的。 倒是枍哥儿先憋不住了,上了马车就靠在陆风禾怀里,“娘,你怎么都不问爹和我说了什么?” “是什么对娘不好的事情吗?”陆风禾问。 枍哥儿瞪大了黑黝黝的眼睛连连摇头,“当然不是,怎么会对娘不好呢?” 陆风禾把一个儿松散下来的头发重新整理好,“那就没关系啊,如果你想告诉娘,娘会听你说,如果是你们的秘密,不告诉娘也没关系。” 枍哥儿皱着眉,“我还以为娘你会问,我都想好了,你要是问,我就告诉你,可是你都不问,我……“ “那,所以你是想告诉娘的吗?” 枍哥儿点头。 陆风禾憋着笑,枍哥儿怎么那么可爱。 “枍哥儿可不可以告诉娘,爹和你说了什么啊?” 枍哥儿连连点头,“可以的可以的,爹说我是男子汉,要好好照顾娘,不能调皮,回去就早点睡。” 陆风禾有点无语,就这?就这事也值得特意说个悄悄话,还能让枍哥儿搞得那么神神秘秘。 “那枍哥儿觉得爹说得对不对?” 枍哥儿有些纠结,“枍哥儿是男子汉没错,可枍哥儿也是小孩子啊,小孩子不是还需要人照顾吗?” 陆风禾也被问住了,一般长辈对孩子的要求最多就是乖巧一些,孩子也都不会把照顾大人这种事放在心上。 可明显,枍哥儿是记住了,并且……很为难。 “枍哥儿在什么时候需要照顾呢?”陆风禾问。 枍哥儿扳着手指头数,吃饭睡觉沐浴穿衣…… 陆风禾又问,“是不是在自己做不了需要帮助的时候?” 枍哥儿想了想点点头。 陆风禾又说:“娘也一样啊,在娘需要帮助的时候你来帮助我,那也是对娘的照顾。” 枍哥儿将信将疑,“真的吗?” 陆风禾点头,“当然,这都不算照顾什么才算呢?” 枍哥儿实在想不出反驳陆风禾的话,只能点头,把陆风禾的话记下了。 赵家众人直接回了别院,给陆风禾母子赶车的是寿康。 陆风禾牵着枍哥儿下了车,想了想还是对寿康说:“若世子未曾吃多,便让他来找我。” 寿康低头应下,心想,只怕主子知晓了,别说吃多了酒,怕是不会再沾一滴酒了。 事实证明,寿康还是了解他主子的。 寿康回到三白楼找到沉南珣,一则回禀他已经把主母和小主子安全送到了陆府,二则把陆风禾的话带给了沉南珣。 果然,沉南珣又吃了两杯之后,演上了,那不胜酒力的样子,陆八郎都差点被他给蒙骗了过去。 不过,在酒桌上有分寸是好事,哪怕是亲自长辈也能克制自己。 陆八郎见桌上的酒也差不多了,索性让小二给他们上了茶和果子密,让人各取所需。 三桌人愣是做到了月华如练,三位老太爷有些撑不住了才散去。 沉南珣由寿康伺候着装模作样往前院暂居的院子里去。 等避开了众人的视线,沉南珣脚下半点虚浮都没有了,大步往院里走去,还不忘吩咐福安赶紧备水他要洗漱。 这时候郎君们都回了后院,有的是热闹。 陆风禾又是个矜贵的,沉南珣不想酒气熏到她,索性先洗漱换衣,等后院沉寂下来他又去。 “主子,今日又该泡药浴了。”福安说。 沉南珣皱眉,他不乐意,沐浴更衣撑死一刻钟,可药浴但是泡药就得两刻钟,他总不能一声药味就去吧,还得再洗,他也不能一身酒味就跑吧,又是一遍……这一个流程下来,半个时辰也结束不了啊。 沉南珣眉头一皱,福安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药材都是娘子提前就备下的,还让青菱特意交代给小人,上次没有按时药浴就……” 沉南珣不耐烦地打断他,“行了行了,快去准备。” 福安是伺候惯了的,先把冲洗的水备好,再去备药浴的汤药,等沉南珣冲去一身酒味,就能直接泡药了,琢磨着时间差不多了,福安又备了新的热水进来。 可以说一道接一道,福安完美地做到了无缝连接。 这让沉南珣多少心里痛快了些,至少……没有白白浪费时间。 沉南珣甚至来不起擦干头发,半湿的头发只是让福安用一根带子束了起来,便往后院走去。 该说不说,陆家这条往后院去的路,沉南珣闭着眼睛都能走了。 沉南珣甚至都没惊动人给他开门,直接越墙而入,香芽儿弯刀和银针都准备好了,才听到一声短促的叫声。 这才放松了警惕,开了房门,留下一条缝,自己便离开了。 陆风禾一直没睡,没想到不光等来了沉南珣还有意外之喜。 沉南珣掀开床幔走上拔步床,陆风禾就问,“来了?香芽儿是你的人?” 沉南珣没想到陆风禾居然还没睡,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不,是你的人,你才是她主子。” “之前是你的人?”陆风禾换了种问法。 沉南珣没有说话,这事默认了。 陆风禾做了起来,掀开里面一层床幔,“香老汉也是你的人?” 沉南珣连连摇头,“这不是,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找的。” “香芽儿除了点茶还会什么?” “会一些拳脚功夫,善暗器和易容。” 陆风禾惊呼,“什么?还会易容?” 沉南珣点头。 “那她现在……” “她就长着个样子。” “你这都从哪里找的人?” 沉南珣见陆风禾不像会把人还给她的样子,索性全说了,“从小养这的死士,知晓你喜茶,特意让她学的点茶,功夫不到家,若是看不上眼你多指点。” 82中文网 wap. /102/102729/29913124.html 第一七零章 所言当真 陆风禾有点无语,就这?就这事也值得特意说个悄悄话,还能让枍哥儿搞得那么神神秘秘。 “那枍哥儿觉得爹说得对不对?” 枍哥儿有些纠结,“枍哥儿是男子汉没错,可枍哥儿也是小孩子啊,小孩子不是还需要人照顾吗?” 陆风禾也被问住了,一般长辈对孩子的要求最多就是乖巧一些,孩子也都不会把照顾大人这种事放在心上。 可明显,枍哥儿是记住了,并且……很为难。 “枍哥儿在什么时候需要照顾呢?”陆风禾问。 枍哥儿扳着手指头数,吃饭睡觉沐浴穿衣…… 陆风禾又问,“是不是在自己做不了需要帮助的时候?” 枍哥儿想了想点点头。 陆风禾又说:“娘也一样啊,在娘需要帮助的时候你来帮助我,那也是对娘的照顾。” 枍哥儿将信将疑,“真的吗?” 陆风禾点头,“当然,这都不算照顾什么才算呢?” 枍哥儿实在想不出反驳陆风禾的话,只能点头,把陆风禾的话记下了。 赵家众人直接回了别院,给陆风禾母子赶车的是寿康。 陆风禾牵着枍哥儿下了车,想了想还是对寿康说:“若世子未曾吃多,便让他来找我。” 寿康低头应下,心想,只怕主子知晓了,别说吃多了酒,怕是不会再沾一滴酒了。 事实证明,寿康还是了解他主子的。 寿康回到三白楼找到沉南珣,一则回禀他已经把主母和小主子安全送到了陆府,二则把陆风禾的话带给了沉南珣。 果然,沉南珣又吃了两杯之后,演上了,那不胜酒力的样子,陆八郎都差点被他给蒙骗了过去。 不过,在酒桌上有分寸是好事,哪怕是亲自长辈也能克制自己。 陆八郎见桌上的酒也差不多了,索性让小二给他们上了茶和果子密,让人各取所需。 三桌人愣是做到了月华如练,三位老太爷有些撑不住了才散去。 沉南珣由寿康伺候着装模作样往前院暂居的院子里去。 等避开了众人的视线,沉南珣脚下半点虚浮都没有了,大步往院里走去,还不忘吩咐福安赶紧备水他要洗漱。 这时候郎君们都回了后院,有的是热闹。 陆风禾又是个矜贵的,沉南珣不想酒气熏到她,索性先洗漱换衣,等后院沉寂下来他又去。 “主子,今日又该泡药浴了。”福安说。 沉南珣皱眉,他不乐意,沐浴更衣撑死一刻钟,可药浴但是泡药就得两刻钟,他总不能一声药味就去吧,还得再洗,他也不能一身酒味就跑吧,又是一遍……这一个流程下来,半个时辰也结束不了啊。 沉南珣眉头一皱,福安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药材都是娘子提前就备下的,还让青菱特意交代给小人,上次没有按时药浴就……” 沉南珣不耐烦地打断他,“行了行了,快去准备。” 福安是伺候惯了的,先把冲洗的水备好,再去备药浴的汤药,等沉南珣冲去一身酒味,就能直接泡药了,琢磨着时间差不多了,福安又备了新的热水进来。 可以说一道接一道,福安完美地做到了无缝连接。 这让沉南珣多少心里痛快了些,至少……没有白白浪费时间。 孩子们上上下下跑了一圈,甚至还由下人带着乘三白楼的船出去游了一番湖。 华灯初上,游湖回来的孩子们喝了热羊乳又吃了小点心,一个个打起了哈欠。 天已经完全黑了,女卷也都坐不住了,索性一合计,她们带着孩子先回去,至于要喝酒的郎君便随他们去,反正都是亲戚,要喝便喝。 沉南珣见陆风禾带着枍哥儿要走,招手让枍哥儿过去,抱着枍哥儿同枍哥儿咬了耳朵就把人放了下来,还拍了拍一个儿的脑袋才让他走的。 陆风禾牵着枍哥儿直接下楼,也没问他们爷两都说了什么,孩子有点小秘密也是正常的。 倒是枍哥儿先憋不住了,上了马车就靠在陆风禾怀里,“娘,你怎么都不问爹和我说了什么?” “是什么对娘不好的事情吗?”陆风禾问。 枍哥儿瞪大了黑黝黝的眼睛连连摇头,“当然不是,怎么会对娘不好呢?” 陆风禾把一个儿松散下来的头发重新整理好,“那就没关系啊,如果你想告诉娘,娘会听你说,如果是你们的秘密,不告诉娘也没关系。” 枍哥儿皱着眉,“我还以为娘你会问,我都想好了,你要是问,我就告诉你,可是你都不问,我……“ “那,所以你是想告诉娘的吗?” 枍哥儿点头。 陆风禾憋着笑,枍哥儿怎么那么可爱。 “枍哥儿可不可以告诉娘,爹和你说了什么啊?” 枍哥儿连连点头,“可以的可以的,爹说我是男子汉,要好好照顾娘,不能调皮,回去就早点睡。” 陆风禾有点无语,就这?就这事也值得特意说个悄悄话,还能让枍哥儿搞得那么神神秘秘。 “那枍哥儿觉得爹说得对不对?” 枍哥儿有些纠结,“枍哥儿是男子汉没错,可枍哥儿也是小孩子啊,小孩子不是还需要人照顾吗?” 陆风禾也被问住了,一般长辈对孩子的要求最多就是乖巧一些,孩子也都不会把照顾大人这种事放在心上。 可明显,枍哥儿是记住了,并且……很为难。 “枍哥儿在什么时候需要照顾呢?”陆风禾问。 枍哥儿扳着手指头数,吃饭睡觉沐浴穿衣…… 陆风禾又问,“是不是在自己做不了需要帮助的时候?” 枍哥儿想了想点点头。 陆风禾又说:“娘也一样啊,在娘需要帮助的时候你来帮助我,那也是对娘的照顾。” 枍哥儿将信将疑,“真的吗?” 陆风禾点头,“当然,这都不算照顾什么才算呢?” 枍哥儿实在想不出反驳陆风禾的话,只能点头,把陆风禾的话记下了。 赵家众人直接回了别院,给陆风禾母子赶车的是寿康。 陆风禾牵着枍哥儿下了车,想了想还是对寿康说:“若世子未曾吃多,便让他来找我。” 寿康低头应下,心想,只怕主子知晓了,别说吃多了酒,怕是不会再沾一滴酒了。 事实证明,寿康还是了解他主子的。 82中文网 wap. /102/102729/29913125.html 第一七一章 有些难捱 沉南珣看着跳动的烛火,又扭头看看陆风禾映着烛火看着他发亮的眼睛。含湖地应了一声。 陆风禾见沉南珣应了,便说:“我原是想做海贸的,可你要边关互市,这条路便有些不好做了。” 沉南珣不甚在意,“海贸也行,边关也罢,都随你安排。” “你想边关互市便边关互市吧,只是这样一来,我身边的人却是不够的。” “你还要多少人?” “多少倒好说,多得是卖力气的短工,我这都是些女子,缺两个能在外跑的。” “那福安给你?”沉南珣说,“正好青菱也不用离了你。” 陆风禾摇头,“还是让福安去听竹苑伺候吧,你随便找两个机灵些能跑腿的人给我就行。” “账房呢?” “账房不急,我这几个丫头倒都能当账房用,有合适的慢慢买也便是了。”陆风禾想了想又补充,“我未去过边关,再给我一个对边关互市了解一些的。” 沉南珣瞬间有了人选。 “行,我安排好了让他们来见你。” “反正是替你做事,只要听吩咐就行,用不着对我多忠心。” 陆风禾言下之意,不用给我身契,更不用认我为主,可以给你报信,但得听我派遣调度。 陆风禾突然觉得一阵燥热,明明都已经凌晨了啊。 “替我倒杯水来。”陆风禾对沉南珣说。 沉南珣从旁边高几上的水壶里给陆风禾倒了一杯温水。 陆风禾一杯水下肚,身上的燥热一点不减,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沉南珣也发现了陆风禾的不寻常。 “怎么了?可是最近熬得太多了?” 沉南珣探了探陆风禾的额头,又连声说:“不成不成,怎么发热了,叫大夫吧。” 陆风禾抬起头看着就在眼前的沉南珣,随意束起的头发有两缕从脸颊边滑落,说话时喉结上下滚动。 沉南珣还问着陆风禾的情况。 陆风禾鬼使神差地摸上了沉南珣还在滚动的喉结,沉南珣喉间的话戛然而止。 陆风禾眼睛里川着红,问沉南珣,“你怎么不说了?” 沉南珣艰难地开口,“到底哪里不适,可要叫大夫。” 陆风禾摇摇头,“不用,你所说点。” “可是你发热了。” 陆风禾不甚在意地说:“这两天夜里都会有些燥热,不碍事。” 昨日沉南珣被陆三爷绊住了夜里便没来。 “昨日也这样?” 陆风禾点点头。 “当真不碍事?” 陆风禾摸着觉得没意思,直接就抬头把温软的唇凑了上去。 沉南珣仿佛被触电了一样,往后退了一步,这还是同自己避之不及的陆风禾? “你……你到底……” 陆风禾有些不高兴地皱眉,“你从来不会躲我的。” 沉南珣扶额,不是自己躲不躲的问题,而是,这不正常! 陆风禾伸手去拉沉南珣,“你过来些。” 沉南珣一个不留神被陆风禾拉得一个趔趄。 陆风禾的眼神渐渐迷茫了起来,摸着沉南珣的脸,“你怎么瘦了些。” 说完又摸摸沉南珣的耳垂,“你什么时候才让我给你扎耳洞呀。” 陆风禾平时端庄贤淑,只有在情动十分才格外娇嗔,还特别喜欢摸沉南珣的耳朵,沉南珣在她耳边动作,她的反应也格外可爱。 沉南珣怀疑陆风禾晚间被人下了药,她这个状态……仿佛中了女眉药,可今晚都是自己人,就是黄文珊…… 黄文珊! 沉南珣突然想到,杨太医说黄文珊用的药是虎狼之药,也有助兴之效。 之前两人虽有分别,但总归是在一起的时候多,加上孕期妇人对这个也不甚敏感,故而症状不显。 杨太医还说用药时间有些长了,这副作用说不得就留下了,每月总有那么几日难捱。 所以,这是到了杨太医说的难捱的那几日? 沉南珣恨自己没有多问几句,这难捱了怎么办。 若是其他人遇到这种情况,沉南珣直接抓起来扔到冷水里,多来几次总能冷静下来捱过去。 可陆风禾身子娇弱,扔到冷水里是万万不能的。 那……只能让她纾解了? 沉南珣被陆风禾拉着上下其手,进退两难。 陆风禾再次不满地嚷嚷,“你是不是吃了酒不行。” 沉南珣青筋暴起,现在这是行不行的问题吗?他不想让陆风禾明日清醒过来后悔。 可陆风禾根本看不出沉南珣的隐忍,甚至还呜呜哭出了声,“果然我生了孩子变丑了,你肯定在外面有人了,呜呜呜,我也不想生孩子的呀,还不是因为孩子的父亲是你。” “呜呜呜,我也不喜欢带孩子,可那是你的孩子呀,我得好好教养他们,再不能让人把他们养废了。” “呜呜呜,你肯定是在外面有人了,我不要你了,我也要重新去找人。” 说什么沉南珣都能忍,说他不行都可以,但说要找人,那沉南珣是不能忍的,找什么找,他还不够吗?还要去找人。 陆风禾双手环过沉南珣的脖子,上半身坠在他身上,呜呜呜地哭诉两声,又毫无章法地胡乱亲两下。 沉南珣不光额头上的青筋起来了,手上甚至再往下的青筋都起来了。 陆风禾还在嘤嘤嘤,“你现在连同我在一起都不愿意了吗?你果然不爱我了,我也不要爱你了,嘤嘤嘤,果然强扭的瓜不甜。” 沉南珣知晓陆风禾听不到,但还是隐忍着回应她,“我自然是爱你的,乖,别瞎想。” “呜呜呜,你都不亲亲我。”陆风禾松开一只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嘴巴、脸颊、耳朵,“这里这里这里都要亲亲。” 说完又去拉沉南珣,“你快点过来,躺下来,够不着。” 沉南珣任命地躺了下来,陆风禾一秒都没犹豫就躺到了沉南珣身上。 沉南珣明明没从陆风禾身上闻见酒味,自己喝得不多还喝了醒酒汤,可他觉得他醉了,有些迷迷湖湖,感觉整个人都飘了起来。 陆风禾折腾了快半个时辰,不是让沉南珣亲亲她,就是抱抱她,骑坐着自己动手。 最后累了自己趴在沉南珣身上睡了过去。 沉南珣看着趴在自己胸口脸色潮红的人非常苦恼,这温香软玉的他舍不得推开,可不推开又着实折磨人。 82中文网 wap. /102/102729/29913272.html 第一七二章 来个章程 沉南珣最终选择遵从自己内心,就那么衣襟半敞地任由陆风禾睡得口涎都流出来。 只是有些事不是不想就能忽视掉的,沉南珣在拼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这个难捱看起来不似作假,若是自己不在,她又当如何。 沉南珣决定回京第一件事就是请杨太医商议一番,这后遗症的事,虽然他每月往来一次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怕陆风禾知道了不愿意。 或者,还是让她们回京都,不不不,不行,京都太危险了,大不了他每月往返一次,不知行快船快一些,还是日夜换马快一些。 沉南珣就这么给人当了一夜的垫子直到远远地传来鸡鸣,天边露出了一线白,沉南珣才依依不舍地把人小心地挪到了旁边,掖好被角起身。 香芽儿在蓁姐儿住的西屋外间受了一夜,看到沉南珣出来,就一眼,直到沉南珣离开,头都没敢抬起,她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知道得越多是不是真的死得越快。 沉南珣身上的衣服实在皱得不像话,不光香芽儿,就是守在前院的福安也见到沉南珣就低头垂目,一眼都不敢多看。 福安心里想的却是美事,虽然主母让青菱成亲后跟着自己去京都,可青菱始终还是有些不乐意的。 若是主子同主母能在一处,那青菱也不会那么为难了。 要说最希望沉南珣和陆风禾能重修旧好的,不是陆家人,更不是沉家人,而是听竹苑的管事,福安管事。 陆风禾这一觉睡得那叫一个好,好几次绿芙想进去叫人都被香芽儿打着哈欠拦住了。 “主子身子不好,昨日又应酬了一天,左右没什么大事,就让主子睡吧。” “可赵家几位郎君下晌便要走了,主子该起来送一送。”绿芙说。 香芽儿又打了一个哈欠,“下晌才走急什么?就算没送成,过几日就是姐儿的满月礼了,又能见到了。” 绿芙看着香芽儿一个哈欠接一个哈欠的,“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不喊便是,你快下去睡吧,看你站着都能睡着。” 香芽儿得了这句话才揉着眼睛往后面下人的屋子里去。 陆风禾醒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蓁姐儿都起来吃了奶,晒了太阳,又准备睡第二觉了。 陆风禾觉得整个人软绵绵地,起初还以为自己这是睡久了,没什么精神。 刚一动弹就发现,并不是,腰酸背痛还觉得黏湖湖的,总不是月信来了? 陆风禾躲进净房,看到腰间的掐痕,气得想掐死沉南珣。 所以昨夜根本不是自己做梦,而是真的!偏偏自己还那样主动! 沉南珣怎么回事,他都不会拒绝的吗? 他们都要和离了,怎么还能任由她呢! 好在,陆风禾还有印象,她纾解了便睡了,至于沉南珣,他纾不纾解的也与她没关系。 想着想着陆风禾脸又红了,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能做那样的事呢,真真羞死人。 绿芙水都备好了,陆风禾再不出去洗漱水又要凉了。 绿芙忍不住出声,“姑娘可是身上不舒服?” 陆风禾赶紧整理好衣服,千万不能让人知晓了,她还要不要脸了。 好在绿芙也只是担心水凉了,看陆风禾只是微微有些脸红便也没再追问。 伺候陆风禾洗漱顺便说起赵家郎君要走的事。 “他们现下在哪里呢?” “听说舅老爷们在三爷那边续话,几位郎君相约出去了。” 陆风禾想了想,“那用完朝食便带着蓁姐儿去母亲那边,他们要走总是要饷母亲辞行的。” 去赵氏那里还有个好处就是,见不到沉南珣!陆风禾现在一点都不想看见沉南珣,不,提都不想提起。 赵家两位大爷确实在陆三爷书房里,同样在的还有赵老太爷,陆四郎和沉南珣。 他们谈的内容很明确,就是陆三爷、陆四郎要出仕的事。 其实赵家人昨晚回去也说了好一会。 陆三爷陆四郎出仕对赵家来说说不清是好是坏,赵二郎能升迁,全靠陆家的关系,随说赵家的钱也很关键,可没有那个关系牵线搭桥,再多的银子也有送不出去的时候。 这资源关系都是有限的,陆家人自己要出仕,那肯定可以分给赵明新的就更有限了。 虽说陆家的关系来帮赵明新,不如陆家人直接帮来得直接。 可陆家人现在才出仕,就是陆三爷,撑死能从个从六品做起,这要能帮上赵明新可不是一年半载的事。 赵明新如今可是五品了,顺利的话再有个两年便换服了,若陆家要出仕,赵明新可就有的等了。 人都是自私的,赵家亦然,只是他们也懂感恩罢了。 赵大爷性子直,两家利益都在一处,有话直说得好,免了猜忌和隐瞒。 “我也就直说了,新哥儿定是要去成都府的是吗?” 沉南珣点头,他原本是想让他这边的人去的,但赵明新这不是赶上了嘛,成都知府是陆三爷的同窗,赵明新去便可以在明面上知会一声,若是让他的人去,这就明显暴露了一个人。 此事刚刚开始做局,拥趸也很有限,能不暴露就不暴露。 ”那四郎要去大理寺吗?“ 陆四郎还未说话,倒是沉南珣不乐意了,“就算赵大人给四哥腾位置也无不可,何况,你们把陆家当什么了?少卿这个位置可有可无,说不定就有人任大理寺卿了呢。” 目前大理寺卿的位置是空缺的,有事是两位少卿商议着来,或是直接报尚书省仆射。 陆三爷打断了沉南珣的话,“新哥儿有新哥儿的路要走,我们也有我们的路要走,最多四哥儿留在京都,我们三人都会外放的。” 赵大爷有些脸热,他确实第一反应就是陆家人让沉南珣做筏子,好给他们陆家人腾地方。 沉南珣在外人面前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 “若是不愿意去成都府,那边不去,就看我查禁药最后能不能牵扯到赵家了。” “大郎,赵家是禾娘外祖家。”陆三爷提醒。 也就是看着这层关系上,沉南珣才想让他赵家不远不近地上船,事成有由头封赏,事败也能摘干净。 赵老太爷却是看出了点门道。 82中文网 wap. /102/102729/29913273.html 第一七三章 京都来人 赵老太爷看向窗外,尽管艳阳高照,他却觉得要变天了。 “老大。”赵老太爷喝止了要辩驳的赵大爷。 “老大也是挂心新哥儿的前程,这外放要再回京都,总是会艰难一些。” 陆三爷和沉南珣都没说话,前程这种事,谁又能保证呢。 陆三爷最后也只是说:“岳父尽管放心,若是我们能得好前程,自然也有新哥儿一份,若是……也不会牵扯到他。” 赵大爷也没多想,只是单纯地想到陆家在京都得罪了权贵,他们这番出仕还真不一定处处顺利。 可人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赵大爷也无话可说。 赵老太爷心里越发清晰了,“我们在外奔波为了这三两碎银也不过是为了你们如意些,赵家别的帮不上,这银钱方面若是有缺,尽管开口。” 陆三爷作揖道谢。 赵家两位舅老爷也只当说的是去京都打点的银钱,几千小万两对赵家来说九牛一毛,若是能让他们顺遂些,两位舅老爷倒也不介意接济一番。 赵老爷子想的却是,若能事成,便是散尽家财也不亏。 寿康就是在这个时候敲门进来的。 “何事?” “京都闻家和襄王府都来人了。”这不是什么秘密,寿康也无需避人。 沉南珣挑眉,“他们来干什么?找谁?” “找到陆家门房,递的陆老爷子和您的拜帖。” ”说完。”沉南珣有些不耐烦。 “说是特意来的,来给姐儿送满月礼,我们行船太快,他们没能追上,又说到了陆府不拜见陆老爷子不像话。” 沉南珣冷哼一声,襄王府便不说了,就是闻家来拜见陆老爷子,哪都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祖父那边如何应对?” “老爷子往门房去了一趟,在府门前收了两家管事的礼,便说已经拜见过了,你们回吧。” 沉南珣忍着笑,这是老爷子会做的事。 “让人带他们去三白楼,就是客居在陆府,不便请他们入内,请他们去白带楼吃茶赏景,我稍后便到。” “那满月礼……”寿康问。 “单子递进来了没?” 寿康从拜帖下面抽出两张礼单。 沉南珣随意看了两眼,“两家各首一件打头的玉饰,让娘子身边的人去收。” 寿康应下。 赵二郎问:“长公主府和襄王府来人,真的不用请进府招待吗?” 沉南珣摇头,“不必,祖父都未请人进来,我若请了,岂不是让祖父没了面子。” “再说了,就来两个长随门客,若非我未带门客,三白楼这一趟我都不必走。” 赵二爷皱眉,显然对沉南珣的话不大认同。 “长公主薨了,如今门头都换成护国公了,说到底也就是个从一品,至于襄亲王,我定西郡王府也不差。” 赵二爷这才勐地反应过来,跟前坐的这位不光是外甥女婿,还是本朝唯一一位异姓王世子。 沉南珣也在反思自己,自己是不是这趟来毗陵太好说话了? 沉南珣又坐了一刻钟,寿康来报,“青菱姑娘去接了满月礼,替娘子和姐儿谢过两家的厚爱,福安陪着去了三白楼,李冠子也一同去了。” “李冠子来了?”沉南珣挑眉。 陆三爷看了陆三爷一眼,然后对寿康说:“好生招待,夕食也在三白楼安排下。” 赵家众人纵然心里满是疑问,可在意识到沉南珣怎么说也是世子之后,很多话有些问不出口了。 赵老太爷清了清嗓子,“你们要走便去同三娘说一声忙你们的去,我去找陆老头玩泥巴去。” 送走赵家三位爷之后陆三爷问沉南珣。 “那位李冠子……” “岐州李家后人。” 陆三爷皱眉。 “闻家家主轻易不会让他离了身边的,他也在只有两个原因,闻家家主也来了毗陵,或是已经不远了,要么,他是带着任务来的。” 沉南珣手下有人同此人打过交道。 “岳父安心,不管他是什么原因来的,终归是要让他心甘情愿同四哥见上一面的。” 陆三爷不甚安心地点了点头。 闻家家主若是真的来了,那针对的可就不仅仅是沉南珣了,而是陆家,这个消息实在有些措手不及。 沉南珣重新把寿康叫进来,“此番行风跟来了没?” 寿康点头,“来了,不过都在暗处。” “让他寻常侍卫装扮去同他妹夫徐徐旧,问出他此番的目的,最好再问出住处,看看四舅爷有没有机会同李冠子私下见上。” 行风就是沉南珣说的,李冠子姐姐嫁的军户,行风家世代都是沉家家主的亲卫,是绝对忠于沉家的。 只是这些从来每人知道,沉家不要求亲卫不得以真面目示人,更不要求亲卫不得娶妻生子,他们除了遍到亲卫队,与其他军户无半分差别。 外人都觉得这样亲卫容易把消息透露出去,更容易被有心人利用,甚至策反,于是很不把沉家的亲卫放在眼里,觉得沉家的亲卫也就是从军户里随便选的。 实际上并非如此,正因为信任他们,所以不过多地约束他们,也正因为没有过分的约束,他们越发忠诚。 寿康领命去了,陆三爷派人去找陆四郎的人也来回话了。 沉南珣心里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闻家家主肯定来了,而且一定不在毗陵城,就不知道是在常州府还是苏州府,抑或城外。 “闻家家主来毗陵干什么呢?他这些年都未曾离过京,是什么让他离了京。” 沉南珣想不明白便问出了声。 陆三爷对闻家家主并不熟悉,只是到他父母同陆老爷子那一段纠纷,可任谁看这事陆老爷子也对不上闻家。 长公主要嫁,陆老爷子不娶,官家便赐婚闻家。 按照这个逻辑,陆老爷子同闻家那位老爷子也没什么交集,闻家大爷到毗陵来又为何事。 陆三爷甚至生出了一个离奇的念头,去问问陆老爷子。 只是最终还是忍住了,他甚至可以想象,陆老爷子把桌子拍得只想,大骂孽子,继而说自己与闻家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沉南珣见识了陆老爷子拍桌子的威力之后,也有些憷,倒不是怕他拍桌子,是耳朵受不了,老爷子几下下来,耳朵嗡嗡地。 82中文网 wap. /102/102729/29917776.html 第一七四章 闻家旧事 两个人相视苦笑,只能盼着行风那边能早点传来好消息。 “闻家家主是个什么样的人?”陆三爷问。 沉南珣也正好趁此机会同陆三爷说一说。 “虽然驸马还在,但身子不大行了,一年又大半年都卧病在床,成年地咳,可靠消息是,药石无医,人也有了求死的心,只是后人不想让他死,流水地名贵药材吊着命。” “闻家家主是长公主长子,长公主还有一个女儿,如今嫁到了褫州,十年前就没了,小儿子比长子小了快二十岁,如今三十出头,正值壮年,为人比闻大爷和善圆滑,领了秘书省的职。” “闻大爷本事一般,领了个宗正寺的虚职。他还有两个儿子,两个儿子看起来比闻大爷有些能耐,至少比闻大爷心狠手辣,但比闻二爷还是差了些,闻大爷不愿承认自己不如儿子,有时打压儿子,但又不得不倚仗儿子。” “至于闻二爷,他子嗣似乎有些艰难,眼下站住的儿子只是庶子。” 陆三爷看惯了世家大族的斗争,沉南珣说完,他似乎有了些思路。 不让卧病的老人死去,不一定是舍不得老人,很多时候是不想丁忧,丁忧便是三年,就算官家夺情,那也是一年,虽也有百日的先例,但本朝从未出现过。 “闻大爷如今是世子了吗?”陆三爷问。 沉南珣点头,“八岁出了蒙学便请封了,当了四十年世子了。” “那二爷呢,身上可有爵位?” “及冠封了环卫官,娶了开国公之女,又又加了开国伯。” 陆三爷呵了一声,“只怕这闻家护国公的帽子最后轮不着闻大爷戴。” 沉家一直在承爵一事上无甚争夺,接触的又都是尚武之人,尚武之人几乎都有一个特性,强者为尊。 沉南珣在家族内斗这方面全然不知。 “护国公几品?”陆三爷问。 “从一。” “开国伯呢?” “正四。” “开国公呢?” “正二。” “你在朝中多年,你该知道,本朝宗室封爵制度非常严谨,甚至可以说是苛刻的,长公主薨了,长公主府便从一品变成了从一护国公,到闻大爷这一代,只怕不能再维持。” 沉南珣点头表示赞同。 本朝为了避免宗亲做大,没有世袭罔替的说法,就是官家亲兄,能封亲王的都少之又少,偶尔有也都是先授官,节度使府尹一类,然后再封郡公、国公……一层一层加封。 许多宗室子弟到死都不见的能有一个像样的封号,更成论闻家还只是长公主的夫家,并非正经宗室。 由此也足可见沉家能被封世袭罔替郡王的特殊之处了,流水的亲王,铁打的郡王,大概说的也是这样了。 至于闻二爷及冠封的环卫官就很有意思了,并非负责环境卫生的官员,而是专门用来安置不够资格封王封爵的宗室高等级子弟,在朝会或是官家出巡时环绕保卫在四周,故而称环卫官,只是个虚衔,领着一份俸禄。 后来是闻二爷自己争气,考了省试,成了举人,官家才特令他进的秘书省。 陆三爷对闻家内里的争斗不甚清楚,也不好妄下结论。 ”你说我闻家同襄王府有铁矿,还在私铸铜钱,我们不妨反过来推演一下,他们两家为何又想要高位?” “闻家是只有闻大爷参与了,还是两位爷都知晓?” 沉南珣回想了一番, “我这边的消息,闻家往褫州去的只有闻大爷家两位郎君,闻二爷只是在姐姐去世的时候去褫州祭拜过,如今十年没去过褫州了,下面的人去没去过就不得而知了。” “倒是可以着人去查一查这家,不,这两家内里的事情,就连后院姨娘怎么吵架的都能听出些端倪。” 沉南珣闻所未闻,姨娘吵架都能听出端倪? “前朝后院,姨娘的架势反映的是主君的态度。” 沉南珣突然想起来,“对了,长公主生下闻二爷之后时常住在别院里,只是四时八节回府几日,进宫参宴,直到长公主甚至连死都是死在别院的,直到长公主没了,闻二爷才回到护国公府。” 陆三爷抚掌,“有意思,去查一查吧,照你这么说,长公主是四十上下生的闻二爷?” 沉南珣算了算时间,“差不离。” “这闻二爷应当同父兄的感情……也一般?” “确实,成婚封了开国伯便搬出了护国公府。” “那我有三个,你切听一听。”陆三爷说。 沉南珣一度洗耳恭听的样子。 “一来,闻家事闻二爷不一定知晓,但一定没参与,他的目标或许是护国公的爵位。二来,这闻二爷不见得是闻家的种,这个有待查证,若不是,那这事在闻家应当算不上多辛秘。三来,这闻大爷和襄王只怕都不愿意为他们做嫁衣。” 沉南珣大为震惊,“为何说不是闻家的……” “四十来岁生子虽然少见,但也不是没有。但俗话说得好,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不光是母亲,父亲也更偏心小儿子些,尤其是小了那么多岁的小儿子,但闻二爷是在别院长大的,说明什么?长公主同闻太爷并不和睦。” “长公主什么性子,她能避居别院而不住长公主府?必然是她心里有鬼。长公主心里有鬼还能带走闻二爷,这答应不就呼之欲出了?” 沉南珣抱拳,“小婿佩服!” 陆三爷打断他,”这是我的猜测,一切都有待查证。“ 陆三爷继续对沉南珣说:“一个问题,若实在想不通,我们不妨反过来想,或是假设一些可能性,然后助益去查证,就算没找到正确的,也能帮我们排出一些错误的方向。” 沉南珣一副受教了的样子,还能这样推。 “别忘了襄王府。”陆三爷再次提醒。 沉南珣把陆三爷恭维得有些挂不住了,陆四郎才姗姗来迟。 “你们是去哪里了?”陆三爷问。 “就去了外祖家别院,同外祖母说了会子话,刚刚还遇上了母亲身边的人,等孩子们歇晌起来就去别院泡汤,夕食也在别院吃,让我们自己在前院吃,别去后院找人了。” 82中文网 wap. /102/102729/29917777.html 第一七五章 找帝王相 几个被留下的郎君面面相觑。 沉南珣再次开了眼界,原来陆家娘子在家是这样肆意,想出门立时就走,找个下人告知郎君一声,甚至都不需要来到郎君面前,有人把话带到就成。 再此之前,沉南珣总觉得这种大家大族定是规矩森严,女卷谨遵女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如此肆意,就是在西北老家也是少见的。 陆三爷倒是挺高兴的,“那敢情好,我们爷几个正好可以喝口小酒。” 陆四郎低声劝戒,“父亲,昨日才吃了酒。” “嗨,也是,那就吃锅子吧,要辣的,大郎我记得是能吃辣的。“ 沉南珣点头,他吃东西忌口不多。 陆三爷又兴奋地交代下人去准备锅子要些什么,陆四郎有些无语,沉南珣……长见识了。 陆三爷兴致冲冲地交到好了夕食的锅子,才说起正事。 说到与李冠子见面,陆四郎想了想,“不如这样,我们去宅子那边瞧瞧,派人去洒扫一番,然后把两家的来人请到那边去。” 沉南珣很快就理解了陆四郎的意思。 沉南珣拒绝的理由是他是客,不方便请人过府。 那若是在陆三爷的新宅子里,那他就是女婿而不是孙女婿了,女婿想在岳丈家见几个人总是可以的。 新宅子别说闻家和襄王的人没有准备,就是沉南珣都不知道在哪,这样找两个机灵些的把李冠子单独带到某处也不难。 沉南珣点头,“其他几个也别放过啊,看看有没有能问出消息来的人。” 陆三爷笑,”你还真是一个都不放过,这种事啊,就在精不在多了,我们的目标只是李冠子,那便只要对李冠子下手就是,免得打草惊蛇。“ 说干就干,陆四郎这边派人去通知宅子里的人洒扫前院,洒扫完了全部回避,不得逗留。 沉南珣则让路顺带人去探查宅子的布局,找到方便单独会面的地方,安排人带人过去。 陆三爷则是把小儿子找来,带着小儿子一起,借口家里女卷都出去了,他们也去看看宅子,便出了门。 陆三爷还真是带着人看宅子,在宅子转了一圈,沉南珣才又派人去三白楼请闻家和襄王派来的人过府一叙。 闻家和襄王两边的人都觉得沉南珣其实是想见他们的,但碍于陆府他做不得主所以才请了他们去三白楼。 如今找到了合适的地方,还特意洒扫一边才请他们去。 两家派来的人都有些得意在脸上。 他们在京都都从未吃过闭门羹,哪有到了地方反而吃闭门羹的道理。 方才在三白楼吃着人家的,盘算的确是回到主子跟前如何告陆家一状,告沉南珣一状。 等两家来人过来的空档,行风先走一步回来找沉南珣回话。 行风让三白楼的人往李道子跟前放了盐渍和卤煮小食,还让小二有点眼力见,李冠子只要吃了茶就立马添上,一定要让李冠子的茶盏随时是满杯的。 这样一来,李冠子根本数不清自己到底吃了多少茶,茶盏随时是满的,自然也成了几个人里第一个如厕的人。 行风就是在李冠子去如厕的路上拦住了人。 “哎呀,我的好弟弟,总算把你盼出来了。”行风热切地说。 李冠子想到这一趟会见到行风,但没想到会这样快,“姐夫,你果然随沉世子来了毗陵。” 行风把李冠子拉到一个提前布置好的空屋子,“不出来不行啊,你知道的,你姐姐是个体弱的,还有两个孩子,沉世子手松,出来一趟银钱不少。” 李冠子解决完自己的问题。 “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管事进去报的时候,我就在门口站着呢,听说闻家来人了,我也没想到会是你,远远地看了一眼不真切,才偷偷跟来了三白楼。” 行风问,“你进京都到现在,这么些年都没离过京都,这次怎么让你来了?” 李冠子一脸苦相,“别提了,我这一路上都快把麻衣看相翻烂了,结果人都没见着。” “怎么说?”行风娶的李家女,自然知道李家郎君们的本事,“你也就看看星象占卜起卦的本事,怎么又添了一门看相了。” 李冠子说:“谁说不是呢,我最不耐烦看相了,可家主要我看啊,不知道他从哪里听来的传言,当朝二十八位侯爵,其中就有帝王相,这不带着我到处找侯爵看呢嘛,接下来还要去荆湖路看郑郡公。” “意思你这是奉命来看我们将军了?”行风问。 李冠子这才惊觉自己多言了,“这不是没见着人嘛。” “你们主子是个御下极严的,你这没看到怕是交不了差。” 李冠子很苦恼,“谁说不是呢,我好像回乡啊,早知道不来京都了,司天监没考上,还惹上这么个人。” “要不要我助你一助?”行风问。 李冠子扒拉着他姐夫,“真的可以吗?可以让我见到沉世子吗?最好连小哥儿也能见到。” “小哥儿都不是沉家人了,你见了有什么用?” 李冠子在闻家家主身边,消息不可谓不灵通,“真和离了?” 行风在心里告了百来遍罪才吞吞吐吐地开口,“昨日连赵家都来了,我不在跟前,只是隐约听说不合理就告到衙门要义绝。” “当真?“ 行风皱眉,“约莫是了,其他人也没听说要和离要义绝的啊。” 李冠子在心里就把沉南珣从帝王相人选里排除了,哪个帝王连个妻儿岳家都镇不住?不过,主家交代的事还是得做。 “那你能如何帮我?” 行风想了半天,“陆家你是进不去的,不如我看看将军这两天何时出门,你远远地看上一眼也算是看了。” 眼下也只能这样了,“行,那姐夫我就等你消息了。” 行风又劝李冠子,“实在进不了司天监就回乡去吧,每次我回去或是你姐姐来信总要问一问你,就算我跟着将军在京都也见不着你。” “司天监我是不想了,前年司天监招学徒,家主还让我去了,去年就没让我出门,今年怕是也没机会了。” 82中文网 wap. /102/102729/29927031.html 第一七六章 祸水东引 陆三爷还真是带着人看宅子,在宅子转了一圈,沉南珣才又派人去三白楼请闻家和襄王派来的人过府一叙。 闻家和襄王两边的人都觉得沉南珣其实是想见他们的,但碍于陆府他做不得主所以才请了他们去三白楼。 如今找到了合适的地方,还特意洒扫一边才请他们去。 两家派来的人都有些得意在脸上。 他们在京都都从未吃过闭门羹,哪有到了地方反而吃闭门羹的道理。 方才在三白楼吃着人家的,盘算的确是回到主子跟前如何告陆家一状,告沉南珣一状。 等两家来人过来的空档,行风先走一步回来找沉南珣回话。 行风让三白楼的人往李道子跟前放了盐渍和卤煮小食,还让小二有点眼力见,李冠子只要吃了茶就立马添上,一定要让李冠子的茶盏随时是满杯的。 这样一来,李冠子根本数不清自己到底吃了多少茶,茶盏随时是满的,自然也成了几个人里第一个如厕的人。 行风就是在李冠子去如厕的路上拦住了人。 “哎呀,我的好弟弟,总算把你盼出来了。”行风热切地说。 李冠子想到这一趟会见到行风,但没想到会这样快,“姐夫,你果然随沉世子来了毗陵。” 行风把李冠子拉到一个提前布置好的空屋子,“不出来不行啊,你知道的,你姐姐是个体弱的,还有两个孩子,沉世子手松,出来一趟银钱不少。” 李冠子解决完自己的问题。 “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管事进去报的时候,我就在门口站着呢,听说闻家来人了,我也没想到会是你,远远地看了一眼不真切,才偷偷跟来了三白楼。” 行风问,“你进京都到现在,这么些年都没离过京都,这次怎么让你来了?” 李冠子一脸苦相,“别提了,我这一路上都快把麻衣看相翻烂了,结果人都没见着。” “怎么说?”行风娶的李家女,自然知道李家郎君们的本事,“你也就看看星象占卜起卦的本事,怎么又添了一门看相了。” 李冠子说:“谁说不是呢,我最不耐烦看相了,可家主要我看啊,不知道他从哪里听来的传言,当朝二十八位侯爵,其中就有帝王相,这不带着我到处找侯爵看呢嘛,接下来还要去荆湖路看郑郡公。” 几个被留下的郎君面面相觑。 沉南珣再次开了眼界,原来陆家娘子在家是这样肆意,想出门立时就走,找个下人告知郎君一声,甚至都不需要来到郎君面前,有人把话带到就成。 再此之前,沉南珣总觉得这种大家大族定是规矩森严,女卷谨遵女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如此肆意,就是在西北老家也是少见的。 陆三爷倒是挺高兴的,“那敢情好,我们爷几个正好可以喝口小酒。” 陆四郎低声劝戒,“父亲,昨日才吃了酒。” “嗨,也是,那就吃锅子吧,要辣的,大郎我记得是能吃辣的。“ 沉南珣点头,他吃东西忌口不多。 陆三爷又兴奋地交代下人去准备锅子要些什么,陆四郎有些无语,沉南珣……长见识了。 陆三爷兴致冲冲地交到好了夕食的锅子,才说起正事。 说到与李冠子见面,陆四郎想了想,“不如这样,我们去宅子那边瞧瞧,派人去洒扫一番,然后把两家的来人请到那边去。” 沉南珣很快就理解了陆四郎的意思。 沉南珣拒绝的理由是他是客,不方便请人过府。 那若是在陆三爷的新宅子里,那他就是女婿而不是孙女婿了,女婿想在岳丈家见几个人总是可以的。 新宅子别说闻家和襄王的人没有准备,就是沉南珣都不知道在哪,这样找两个机灵些的把李冠子单独带到某处也不难。 沉南珣点头,“其他几个也别放过啊,看看有没有能问出消息来的人。” 陆三爷笑,”你还真是一个都不放过,这种事啊,就在精不在多了,我们的目标只是李冠子,那便只要对李冠子下手就是,免得打草惊蛇。“ 说干就干,陆四郎这边派人去通知宅子里的人洒扫前院,洒扫完了全部回避,不得逗留。 沉南珣则让路顺带人去探查宅子的布局,找到方便单独会面的地方,安排人带人过去。 陆三爷则是把小儿子找来,带着小儿子一起,借口家里女卷都出去了,他们也去看看宅子,便出了门。 陆三爷还真是带着人看宅子,在宅子转了一圈,沉南珣才又派人去三白楼请闻家和襄王派来的人过府一叙。 闻家和襄王两边的人都觉得沉南珣其实是想见他们的,但碍于陆府他做不得主所以才请了他们去三白楼。 如今找到了合适的地方,还特意洒扫一边才请他们去。 两家派来的人都有些得意在脸上。 他们在京都都从未吃过闭门羹,哪有到了地方反而吃闭门羹的道理。 方才在三白楼吃着人家的,盘算的确是回到主子跟前如何告陆家一状,告沉南珣一状。 等两家来人过来的空档,行风先走一步回来找沉南珣回话。 行风让三白楼的人往李道子跟前放了盐渍和卤煮小食,还让小二有点眼力见,李冠子只要吃了茶就立马添上,一定要让李冠子的茶盏随时是满杯的。 这样一来,李冠子根本数不清自己到底吃了多少茶,茶盏随时是满的,自然也成了几个人里第一个如厕的人。 行风就是在李冠子去如厕的路上拦住了人。 “哎呀,我的好弟弟,总算把你盼出来了。”行风热切地说。 李冠子想到这一趟会见到行风,但没想到会这样快,“姐夫,你果然随沉世子来了毗陵。” 行风把李冠子拉到一个提前布置好的空屋子,“不出来不行啊,你知道的,你姐姐是个体弱的,还有两个孩子,沉世子手松,出来一趟银钱不少。” 李冠子解决完自己的问题。 “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管事进去报的时候,我就在门口站着呢,听说闻家来人了,我也没想到会是你,远远地看了一眼不真切,才偷偷跟来了三白楼。” 行风问,“你进京都到现在,这么些年都没离过京都,这次怎么让你来了?” 82中文网 wap. /102/102729/29927032.html 第一七七章 含沙射影 李冠子从未听到星宿还能移动的,只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李冠子观星多是看云观风来判断接下来几日的天气风向,星宿他也看,但不多。 但提到帝命,李冠子也不敢掉以轻心。 “陆家能人大家众多,郎君……” 陆四郎一脸无奈,“陆家郎君也只是读书尚可,在这方面还是不如李先生家学渊源呐。” 两人你来我往,几番吹捧下来,李冠子有些飘飘然,这可是陆家子弟啊,陆家子弟都夸自己了,说明自己比陆家子弟还有本事。 陆四郎又问了几个看似高深的问题,李冠子几乎知无不言。 陆四郎几乎已经摸透了李冠子的性情。 ”生平最大的志向就是能到京都去,到司天监向各位高人学习。“陆四郎一脸向往。 李冠子一脸不屑,”司天监倒也没什么好去的。“ 陆四郎心下了然。 ”又说,也是,李道长法通组织液,我若是能学上一两手也尽够了。” 李冠子一副哥俩好的样子,“随时来,我在京都等你。” 陆四郎局促不安地问:“那我若是有问题,可以写信向道长请教吗?” 李冠子点头,“有何不可,托人送到护国公门房转交在下便可。” 陆四郎一脸感激,“果然高人都是尊道贵德之人,某就先谢过了。” 过来的时间不短,陆四郎看似问得都是些乱七八糟的问题,可他想知道的东西一样没落下。 陆四郎磕了两下杯子,竹帘便被掀了起来,两个壮汉进来拉着李冠子就要走。 陆四郎贡金地作揖,“恭送李道长。” 若李冠子不是被两个壮汉拖起来的,这话听着到有几分意思。 李冠子被送回了堂屋外的走廊上,陆八郎才上了凉亭,问起哥哥来。 “这李冠子怎么看起来十分不着调的样子。“ 陆四郎倒也没反驳,这人确实有些不着调。 “那……” “什么人都能用,只看怎么样,莫及,等父亲他们过来。” 沉南珣见李冠子进来了,便也没有在同那些管事你来我往说废话了。 送走了客,沉南珣长吁一口气,他这么些年还从未与谁这么虚与委蛇过,还是同管事,真是要了亲命。 陆三爷趁机说:“你这定力还是差了些,往后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时候了多了。” 沉南珣又吃了口茶压了压,按了按太阳穴才觉得好些了。 两人一同走上凉亭,此时凉亭周边的帘子已经都卷了起来,陆四郎也把茶备好了。 “如何。”沉南珣坐下问。 “有点本事,但不多,难怪袁家看不上。”陆四郎给沉南珣和陆三爷分了茶又接着说。 “还有些夸夸其谈,拍马屁很有一手,闻大爷只怕也是个爱听吹捧之言的。” “闻家,他一时半会不会走,但也没多少忠心,且让他再在闻家留上一年半载的,还是当用的。” 多的陆四郎也没说,怎么用,他现在还没想好,京都水深,无论如何,陆四郎是要搅和一番的。 吃了茶,四个人又逛了院子。 “这院子也用不着怎么修葺,五年前才大修过,我看处处妥当,搬进来慢慢修缮也不是不行。” 陆八郎更关心院子大不大,多不多,他倒是很满意,院子够多,禾娘也能住得安心。 “没几日便要去京都了,不若姐儿的满月酒就在新宅办,趁着我们都在家,满月同乔迁一同办了。”陆四郎提议。 陆三爷看向沉南珣,好歹他是姐儿亲爹,姐儿的满月礼还是要过问一下的。 沉南珣对这个其实不是很在乎,也没那么多忌讳和讲究,对上陆三爷看过来的视线。 沉南珣点头,“也倒是个好主意,只怕忙不过来,四天之内要派帖子,要搬家,还要准备宴席。” 陆八郎拍拍沉南珣的肩头,“放心吧,又不是要全部搬过来,正好外祖家也在。” 陆四郎也有他的顾虑,“父亲,我们真的要搬到这宅子来?” “怎么了?对着宅子不满意?” 陆四郎欲言又止,“这可是娘的嫁妆。” “你外祖陪嫁宅子就是让我们住的呀,要不然陪嫁宅子干什么?”陆三爷说。 安装最新版。】 “四郎,你是不是觉得这是你娘的东西,我们跟着住进来不好,觉得爹不该动你娘的嫁妆?”陆三爷又问。 “着相了呀四郎,且不说我们一时半会找不到比这更合意的宅子,若是我们宁愿住还不如这里的宅子都不搬进来,你娘会不会不痛快,觉得我同她生分了。” “我们这一去京都,在毗陵的时间就少了,让你娘住得舒心才是主要的,只要你娘舒心,别说住陪嫁的宅子了,就是回赵家也是可以的。” 陆三爷接下来的话也是对三位晚辈说的,“不管在外面如何威风,进了府关了门别在娘子孩子面前耍威风,不管在外面多不如意,也别把不如意带回家。” ”家宅要安宁,出门才不会有牵挂。“ “娘子嫁给你们生儿育女操持尽孝已是不易,你们若是不对娘子好,指望谁对你们娘子好,四郎和八郎是看着的,我敬重你们娘,你们长那么大也从未忤逆过。” “你们也一样,你们敬重娘子,你们的孩子也会敬重母亲。” “住哪里有什么重要的,一家人一条心才是重要的,我不会觉得这宅子是你娘的嫁妆我住不得,我只会觉得这娘子娶得好呀,省了多少麻烦事。” “虽说女子嫁妆动不得,但也分时候,若是这宅子我要卖了,那我不配为人夫,可我拿来住,那又什么所谓,就像每年你娘庄子上的收成,你们谁少花用了?若真要分,那也是你娘的嫁妆,我们爷几个可都是动不得的。” 陆四郎陆八郎还好,毕竟是亲爹,说教几句便也是了。 可沉南珣就觉得陆三爷是在敲打他,尤其是在说敬重娘子的时候。 孩子看着父亲怎么对母亲的,难道婆家不是看着郎君怎么对娘子的吗? 陆风禾之所以在沉家会受那样多的委屈,还不是因为他对陆风禾不够敬重,不够关怀。 82中文网 wap. /102/102729/29927033.html 第一七八章 什么是家 尽管是敲打,但沉南珣还是深受震撼,这些是他父亲从未与他说过,他也从未想到过的东西。 也是,父亲对母亲哪有什么敬重,若真是有敬重,只怕母亲也不会被林倩三言两语就哄骗了去。 日渐西沉,陆三爷着急回去吃锅子。 “一会你们去别院接人就把搬家和满月礼的事同你外祖母说了,我晚上也会同你们祖父和大伯说明此事。” 蓁姐儿的满月礼,说是小三房的事,但来的人不仅是看在小三房的面子上来,毕竟是陆家办事。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虽然人人都是陆风禾既然归家了,那便是陆家女,可她的孩子始终姓沉,人心难料,说不清会不会有人不痛快。 毕竟礼是小三房收了,操持的却是大房。 如果到新宅去办满月礼,来的都是小三房的客,送的也是小三房的礼,承的也是小三房的情,省了其中多少说不清的麻烦事儿。 “那我派人去三白楼请上几位桉头灶上的师傅,三白也早早定下。”沉南珣也给自己找了点事做。 陆三爷有些欣慰。 沉南珣在那样的家里长大,其实对家的理解并不深刻,跟着祖父长大,祖父教他战场上的道理,确给不了他家宅里的温情。 更逞论什么父子亲情,母子连心了,这些只怕沉南珣少有体会。 尽管是敲打,但沉南珣还是深受震撼,这些是他父亲从未与他说过,他也从未想到过的东西。 也是,父亲对母亲哪有什么敬重,若真是有敬重,只怕母亲也不会被林倩三言两语就哄骗了去。 日渐西沉,陆三爷着急回去吃锅子。 “一会你们去别院接人就把搬家和满月礼的事同你外祖母说了,我晚上也会同你们祖父和大伯说明此事。” 蓁姐儿的满月礼,说是小三房的事,但来的人不仅是看在小三房的面子上来,毕竟是陆家办事。 虽然人人都是陆风禾既然归家了,那便是陆家女,可她的孩子始终姓沉,人心难料,说不清会不会有人不痛快。 毕竟礼是小三房收了,操持的却是大房。 如果到新宅去办满月礼,来的都是小三房的客,送的也是小三房的礼,承的也是小三房的情,省了其中多少说不清的麻烦事儿。 “那我派人去三白楼请上几位桉头灶上的师傅,三白也早早定下。”沉南珣也给自己找了点事做。 陆三爷有些欣慰。 沉南珣在那样的家里长大,其实对家的理解并不深刻,跟着祖父长大,祖父教他战场上的道理,确给不了他家宅里的温情。 更逞论什么父子亲情,母子连心了,这些只怕沉南珣少有体会。尽管是敲打,但沉南珣还是深受震撼,这些是他父亲从未与他说过,他也从未想到过的东西。 也是,父亲对母亲哪有什么敬重,若真是有敬重,只怕母亲也不会被林倩三言两语就哄骗了去。 日渐西沉,陆三爷着急回去吃锅子。 “一会你们去别院接人就把搬家和满月礼的事同你外祖母说了,我晚上也会同你们祖父和大伯说明此事。” 蓁姐儿的满月礼,说是小三房的事,但来的人不仅是看在小三房的面子上来,毕竟是陆家办事。 虽然人人都是陆风禾既然归家了,那便是陆家女,可她的孩子始终姓沉,人心难料,说不清会不会有人不痛快。 毕竟礼是小三房收了,操持的却是大房。 如果到新宅去办满月礼,来的都是小三房的客,送的也是小三房的礼,承的也是小三房的情,省了其中多少说不清的麻烦事儿。 “那我派人去三白楼请上几位桉头灶上的师傅,三白也早早定下。”沉南珣也给自己找了点事做。 陆三爷有些欣慰。 沉南珣在那样的家里长大,其实对家的理解并不深刻,跟着祖父长大,祖父教他战场上的道理,确给不了他家宅里的温情。 更逞论什么父子亲情,母子连心了,这些只怕沉南珣少有体会。尽管是敲打,但沉南珣还是深受震撼,这些是他父亲从未与他说过,他也从未想到过的东西。 也是,父亲对母亲哪有什么敬重,若真是有敬重,只怕母亲也不会被林倩三言两语就哄骗了去。 日渐西沉,陆三爷着急回去吃锅子。 “一会你们去别院接人就把搬家和满月礼的事同你外祖母说了,我晚上也会同你们祖父和大伯说明此事。” 蓁姐儿的满月礼,说是小三房的事,但来的人不仅是看在小三房的面子上来,毕竟是陆家办事。 虽然人人都是陆风禾既然归家了,那便是陆家女,可她的孩子始终姓沉,人心难料,说不清会不会有人不痛快。 毕竟礼是小三房收了,操持的却是大房。 如果到新宅去办满月礼,来的都是小三房的客,送的也是小三房的礼,承的也是小三房的情,省了其中多少说不清的麻烦事儿。 “那我派人去三白楼请上几位桉头灶上的师傅,三白也早早定下。”沉南珣也给自己找了点事做。 陆三爷有些欣慰。 沉南珣在那样的家里长大,其实对家的理解并不深刻,跟着祖父长大,祖父教他战场上的道理,确给不了他家宅里的温情。 更逞论什么父子亲情,母子连心了,这些只怕沉南珣少有体会。尽管是敲打,但沉南珣还是深受震撼,这些是他父亲从未与他说过,他也从未想到过的东西。 也是,父亲对母亲哪有什么敬重,若真是有敬重,只怕母亲也不会被林倩三言两语就哄骗了去。 日渐西沉,陆三爷着急回去吃锅子。 “一会你们去别院接人就把搬家和满月礼的事同你外祖母说了,我晚上也会同你们祖父和大伯说明此事。” 蓁姐儿的满月礼,说是小三房的事,但来的人不仅是看在小三房的面子上来,毕竟是陆家办事。 虽然人人都是陆风禾既然归家了,那便是陆家女,可她的孩子始终姓沉,人心难料,说不清会不会有人不痛快。 毕竟礼是小三房收了,操持的却是大房。 如果到新宅去办满月礼,来的都是小三房的客,送的也是小三房的礼, 82中文网 wap. /102/102729/29927563.html 第一七九章 文书在哪 天边最后一点晚霞也被深蓝的云遮盖了,赵氏催着众人离开。 在别院门口遇上了外出回来的黄文珊。 两方见了礼倒没多说,只是听说,杨倩知道黄家人不好过,怕回过头来又来找她,不愿在黄文珊身边给赵家惹麻烦,坚持要走。 黄文珊让她先行一步去苏州府,杨倩拒绝了,黄家肯定会找到苏州府去的。 杨倩找黄文珊借了二十两银子,带着两个孩子登上了去江宁府的船。 要说繁华,江宁府也是不逞多让的,那么大的城府,她讨生活容易,黄家人找她确实不容易。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黄文珊无权干涉也没那么能耐干涉,看着两个懵懂的孩子,有些不忍,还问杨倩二十两够不够。 杨倩连连点头,二十两足够他们安顿下来的,等安顿下来会往苏州府给她去信的。 安卓苹果均可。】 黄文珊这就是刚送走杨倩母子折回来。 陆风禾倒是有些佩服杨倩,说义绝就义绝,什么都不要,带着两个孩子说走就走。 她呢,都和离一个月了文书的影都还没看到。 陆风禾路上还在想,等再见到沉南珣得问问他文书的事了。 可是乔迁的好消息刺激着三房每一个人的神经。 下晌陆四郎和陆八郎都去过新宅,赵氏也早就对新宅的样子了然于胸。 一行人回到陆家,兴致勃勃地坐在赵氏院子里,讨论着院子怎么分。 陆风禾坐了一会有些累想走,被两位嫂子拉住,约莫不信陆风禾累了的鬼话。 “快些,要么你还住东边,离母亲近……”陆四娘子说。 陆风禾连忙打断陆四娘子,以东为尊,哪有她住东苑的道理。 “我倒觉得后面这个位置不错,景儿号,我还能从后角门偷熘出去。” 陆八娘子笑话她,“还用偷熘出去?说得好像谁不让你出门似的。” “后边那个院子可不行,旁边就是小池,夏日蚊虫太多,你受得了,蓁姐儿可遭不住。” 赵氏也说:“正是正是,依我看就主院后边吧,景儿也好,东边那个院子给清姐儿,将来大了独自住去,你四嫂子也好照应。” 南方的宅子不比北方,每一进都齐齐整整,新宅后院只有五个,围绕着中间的花园,池子随意分布着。 陆风禾原先选的院子算是最小的,并不比她如今住的蕴华楼大,若是一个闺阁小姐住,那也尽够了,可陆风禾还带着两个孩子。 赵氏定下的院子确实除了主院以外最大的,除了两层绣楼以为还有一排倒座,后面也有一排屋子,有小厨房,也能住下人。 倒座外面就是府中的水池,枍哥儿在倒座读书写字也相宜。 众人纷纷应和,说住那里正好,陆风禾再三拒绝都没能推辞过去。 陆风禾当然知道嫂子们的心意,是想让她真的有归家了的感觉,而不是客居在家,可她们越是这样处处顾及她的感受,她反而有些不自在。 说完了陆风禾的院子,又说起陆八娘子的。 秦玲儿很是纠结,一个院子离陆风禾很近,可周围没什么花木,院外除了一个歇脚的回廊,就是池子。 另一个景儿倒是好,花木扶苏、风吹竹动,可院子又小了些,关键离陆风禾太远了。 “若只是嫌花草少了到时在池子里种上荷花之类的,倒也是个景儿,况且院子后面不是还有一片花墙,顾不上前面,顾上了后面,也倒不亏。”陆四娘子对秦玲儿说。 秦玲儿看陆风禾,陆风禾耸肩,“别看我,随便你,要么你先摘一处住着,若是不合意再换就是。” 赵氏点头,“正是呢,住着不合意再换就是了,反正就我们一家人,总归是要住得自在。” 秦玲儿最后选了离陆风禾近的那一处,又和陆风禾商量着可以种什么,陆风禾说了好几种她都不满意。 ”荷也不要,莲也不要,你种莼菜吧,正好能下菜,一举两得。“陆风禾对秦玲儿说。 没想到秦玲儿还很郑重地摇头,”不行啊,莼菜贴在水面上,也不好看,要高一些,至少让我在院子里能看到叶子吧。“ ”那你种芦苇吧,比你高的芦苇。“ 秦玲儿撇撇嘴,“芦苇又什么用,咱们家又不缺芦苇遍凉席。” ”你到底想种什么?“ “别人家不是荷就是莲,我才不和别人一样,诶,禾娘,你觉得茭白怎么样?” 陆风禾一脸茫然,看得出周围人也觉得秦玲儿这个提议不怎么样。 “你看,茭白很高吧,还比芦苇好看,等茭白成熟了我们还能吃。” 陆风禾不理解,家里不缺芦苇编的凉席,难道还缺买茭白的那几个大钱? 秦玲儿没看出周围人的不认同,很高兴地同陆八郎说:“我们院子外面就种茭白了,等有了收成,我们府里也能吃,还省钱了。” 陆风禾看着兴奋的秦玲儿,特别想问问她,你们秦家人知道你这样勤俭持家吗?在自己院门口种茭白! 赵氏倒是一脸无所谓,想种什么种什么,反正现在池子里全是些野生的水草,依她看种茭白也不错。 “荷花也可,花叶根都能吃。”赵氏还打趣。 秦玲儿居然还很认同,“等我明日去看看,若是池子够大,那就一般荷花一般茭白好了。” 陆风禾很震惊,这是家里的池子呀,种点好看的不行吗?为什么要种好吃的。 说到好吃的,陆风禾顺口说了一句,“红菱也好看,菱粉还能做冰糕。” 秦玲儿居然哄小孩似的对陆风禾说:“好好好,种种种,红菱也给你种上!” 陆风禾瞪大眼睛,她是要种的意思?她只是提议一下,红菱颜色好看罢了。 被秦玲儿这么一插科打诨,陆风禾完全忘了选院子的不自在,直到孩子们都玩累了,纷纷揉着眼睛来找娘亲了,赵氏院子里的人才散去。 陆风禾领着枍哥儿回去的路上还在想,不知道沉南珣今晚还来不来,来的话得问问他文书何时给她,重要的是得问问他,昨晚怎么回事,他们可是要和离的! 82中文网 wap. /102/102729/29932166.html 第一八零章 夜探望亭 陆风禾倒是有些佩服杨倩,说义绝就义绝,什么都不要,带着两个孩子说走就走。 她呢,都和离一个月了文书的影都还没看到。 陆风禾路上还在想,等再见到沉南珣得问问他文书的事了。 可是乔迁的好消息刺激着三房每一个人的神经。 下晌陆四郎和陆八郎都去过新宅,赵氏也早就对新宅的样子了然于胸。 一行人回到陆家,兴致勃勃地坐在赵氏院子里,讨论着院子怎么分。 陆风禾坐了一会有些累想走,被两位嫂子拉住,约莫不信陆风禾累了的鬼话。 “快些,要么你还住东边,离母亲近……”陆四娘子说。 陆风禾连忙打断陆四娘子,以东为尊,哪有她住东苑的道理。 “我倒觉得后面这个位置不错,景儿号,我还能从后角门偷熘出去。” 陆八娘子笑话她,“还用偷熘出去?说得好像谁不让你出门似的。” “后边那个院子可不行,旁边就是小池,夏日蚊虫太多,你受得了,蓁姐儿可遭不住。” 赵氏也说:“正是正是,依我看就主院后边吧,景儿也好,东边那个院子给清姐儿,将来大了独自住去,你四嫂子也好照应。” 南方的宅子不比北方,每一进都齐齐整整,新宅后院只有五个,围绕着中间的花园,池子随意分布着。 陆风禾原先选的院子算是最小的,并不比她如今住的蕴华楼大,若是一个闺阁小姐住,那也尽够了,可陆风禾还带着两个孩子。 赵氏定下的院子确实除了主院以外最大的,除了两层绣楼以为还有一排倒座,后面也有一排屋子,有小厨房,也能住下人。 倒座外面就是府中的水池,枍哥儿在倒座读书写字也相宜。 天边最后一点晚霞也被深蓝的云遮盖了,赵氏催着众人离开。 在别院门口遇上了外出回来的黄文珊。 两方见了礼倒没多说,只是听说,杨倩知道黄家人不好过,怕回过头来又来找她,不愿在黄文珊身边给赵家惹麻烦,坚持要走。 黄文珊让她先行一步去苏州府,杨倩拒绝了,黄家肯定会找到苏州府去的。 杨倩找黄文珊借了二十两银子,带着两个孩子登上了去江宁府的船。 要说繁华,江宁府也是不逞多让的,那么大的城府,她讨生活容易,黄家人找她确实不容易。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黄文珊无权干涉也没那么能耐干涉,看着两个懵懂的孩子,有些不忍,还问杨倩二十两够不够。 杨倩连连点头,二十两足够他们安顿下来的,等安顿下来会往苏州府给她去信的。 黄文珊这就是刚送走杨倩母子折回来。 陆风禾倒是有些佩服杨倩,说义绝就义绝,什么都不要,带着两个孩子说走就走。 她呢,都和离一个月了文书的影都还没看到。 陆风禾路上还在想,等再见到沉南珣得问问他文书的事了。 可是乔迁的好消息刺激着三房每一个人的神经。 下晌陆四郎和陆八郎都去过新宅,赵氏也早就对新宅的样子了然于胸。 一行人回到陆家,兴致勃勃地坐在赵氏院子里,讨论着院子怎么分。 陆风禾坐了一会有些累想走,被两位嫂子拉住,约莫不信陆风禾累了的鬼话。 “快些,要么你还住东边,离母亲近……”陆四娘子说。 陆风禾连忙打断陆四娘子,以东为尊,哪有她住东苑的道理。 “我倒觉得后面这个位置不错,景儿号,我还能从后角门偷熘出去。” 陆八娘子笑话她,“还用偷熘出去?说得好像谁不让你出门似的。” “后边那个院子可不行,旁边就是小池,夏日蚊虫太多,你受得了,蓁姐儿可遭不住。” 赵氏也说:“正是正是,依我看就主院后边吧,景儿也好,东边那个院子给清姐儿,将来大了独自住去,你四嫂子也好照应。” 安卓苹果均可。】 南方的宅子不比北方,每一进都齐齐整整,新宅后院只有五个,围绕着中间的花园,池子随意分布着。 陆风禾原先选的院子算是最小的,并不比她如今住的蕴华楼大,若是一个闺阁小姐住,那也尽够了,可陆风禾还带着两个孩子。 赵氏定下的院子确实除了主院以外最大的,除了两层绣楼以为还有一排倒座,后面也有一排屋子,有小厨房,也能住下人。 倒座外面就是府中的水池,枍哥儿在倒座读书写字也相宜。 天边最后一点晚霞也被深蓝的云遮盖了,赵氏催着众人离开。 在别院门口遇上了外出回来的黄文珊。 两方见了礼倒没多说,只是听说,杨倩知道黄家人不好过,怕回过头来又来找她,不愿在黄文珊身边给赵家惹麻烦,坚持要走。 黄文珊让她先行一步去苏州府,杨倩拒绝了,黄家肯定会找到苏州府去的。 杨倩找黄文珊借了二十两银子,带着两个孩子登上了去江宁府的船。 要说繁华,江宁府也是不逞多让的,那么大的城府,她讨生活容易,黄家人找她确实不容易。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黄文珊无权干涉也没那么能耐干涉,看着两个懵懂的孩子,有些不忍,还问杨倩二十两够不够。 杨倩连连点头,二十两足够他们安顿下来的,等安顿下来会往苏州府给她去信的。 黄文珊这就是刚送走杨倩母子折回来。 陆风禾倒是有些佩服杨倩,说义绝就义绝,什么都不要,带着两个孩子说走就走。 她呢,都和离一个月了文书的影都还没看到。 陆风禾路上还在想,等再见到沉南珣得问问他文书的事了。 可是乔迁的好消息刺激着三房每一个人的神经。 下晌陆四郎和陆八郎都去过新宅,赵氏也早就对新宅的样子了然于胸。 一行人回到陆家,兴致勃勃地坐在赵氏院子里,讨论着院子怎么分。 陆风禾坐了一会有些累想走,被两位嫂子拉住,约莫不信陆风禾累了的鬼话。 “快些,要么你还住东边,离母亲近……”陆四娘子说。 陆风禾连忙打断陆四娘子,以东为尊,哪有她住东苑的道理。 82中文网 wap. /102/102729/29932167.html 第一八一章 居然是他 陆四郎把他们引去岭南,一则郑郡公同陆老太爷时有联系,陆家同他可以相互打掩护。 二来,岭南路远,闻家要传递岭南的消息可不是一两日能传到的,与他们的褫州更是一南一北,几乎没有守望的可能性。 三则,他们已经决定了要有个人去岭南,把闻家人往岭南引也能分散他们的实力,逐个击破。 沉南珣他们在不见光的拐角处等了快三刻屋里的人才出来,人出来不久,屋里就熄了灯,沉南珣和陆顺对视一眼,陆顺吹了迷烟,沉南珣开了门拴,进了门,两个人直奔床榻处。 床帘一掀开,出人意料,并不是预想中的闻家两位郎君,而是最先被排除在外的闻二爷。 居然是闻二爷! 被化了的断指侍卫事闻二爷的人,还是闻家其他人派过来监视闻二爷? 明明从来只有闻家两位郎君会往褫州去,为何褫州交过手的侍卫会在闻二爷身边? 李冠子对闻二爷也半点不隐瞒,甚至还颇有些邀功的成分在里面,明明坊间事事问道长的是闻大爷。 沉南珣一头雾水,怎么会这样,所以之前的推测还能保留几分,这闻家到底怎么回事…… 两个人飞快退出了内室,在外面人的接应下顺利出了别院。 望亭镇有马车接应,沉南珣进了马车脱下夜行服,在夜色里行了月末十来里,行至一处小码头,湖里恰好游船向岸边摇曳着驶来,这才在车角挂了灯,做一副夜游太湖的样子。 陆四郎同船上上了马车,问及情形。 沉南珣回了一句,“二爷。” “什么?你不是说……” 看到陆四郎这震惊的样子,沉南珣突然舒坦了。 “我说的都是事实,看到的也千真万确。” 陆四郎沉吟着重新盘了一遍。 “不对,一定有什么地方被我们忽略了。” “接下来……” 也不知道陆四郎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沉南珣听,一直在重复,“不着急不着急,急不得,慢慢来。” 马车里陷入了沉思,沉南珣也在串联自己知道的东西,他们推测闻二爷是为了爵位,只怕这闻二爷的野心不止于此。 十里路,用不了一个时辰就到了,他们回到陆府已经三更天了,陆四郎心事重重并没有往后院去,而是直接去了前院自己的书房。 沉南珣回了暂居的陆八郎书房,福安就来禀报,陆风禾要见他。 沉南珣举目看看矮墙那头还未熄灯的陆四郎有些烦躁,这人怎么回事,有娘子的不回去,弄得他都不好去找娘子了。 沉南珣只能慢悠悠地沐浴洗漱,谁知陆四郎那边一直不熄灯,大有通宵达旦的架势。 沉南珣气得一口气吹灭了灯,跳出窗户绕过院子就忘后院去。 沉南珣到的时候,陆风禾早就睡着了,只是睡得并不安稳,燥热难耐,薄被都踢到了一旁,内裳卷到了腰际,露出一节细白,只是那一截细白上还有暗红的掐痕,还是有些孟浪了,衣襟松散,内里风景一览无遗。 沉南珣知晓,这是后遗症又来了,看着陆风禾满头的汗,沉南珣取来一条陆风禾的帕子,就用壶里备着给她喝的水将帕子打湿,没几息,温热的帕子就变凉了,沉南珣给陆风禾擦了额头颈间的湿腻,再往下,他有些下不去走了。 如此往复了几番,大约缓解了不少,陆风禾睡梦中微皱的眉头也舒展了开,呼吸也安稳了许多。 沉南珣就坐在床边看着,实在不能躺下,床榻之上太招人。 鸡鸣第一遍,沉南珣叫醒了陆风禾。 陆风禾迷蒙着双眼,好看天才看清眼前的人,“你怎么来了?不对,你何时来的?” 沉南珣没有回话,“你寻我何时?” 陆风禾也来个不回答,”你昨夜去哪里了,夕食不是还同父亲哥哥一起用的?” “去了一趟望亭镇。” “望亭镇?那地方听着好听,也没什么景儿,怎么想起去那了?” “你在京中同女卷往来,有没有听过闻家的传言。”沉南珣问完又惊觉自己说错了话,有些病急乱投医了。 陆风禾对闻家格外敏感,下晌闻家来送满月礼,陆风禾还想同沉南珣说一说着闻家,没想到去外祖家一趟倒是给忘了。 “闻家怎么了?我还想同你说,这闻家还是少往来的好,也不是什么好人家。” “此话怎讲?” 陆风禾约莫是还迷湖着,说出的话并未多加思考,“狼子野心,心狠手辣,能是什么好人家?” 沉南珣震惊了,闻家到底做了什么,连陆风禾都知道他们狼子野心。 “禾娘,你到底知道什么?”沉南珣问。 陆风禾这才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连忙找补,“你看看闻家,明明已经很显赫了,烈火烹油,还不知足,成天上蹿下跳的,没点心思谁信呢。” “还有那襄王府,两家就是狼狈为奸一丘之貉,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沉南珣满脸狐疑,“就这?” “你不要小看女子的直觉,女子的直觉可准多了。”陆风禾开始歪理邪说,“你别扯远了,你去望亭镇作甚?” 沉南珣见状便也不再问,“我料想到闻家人来了两浙路,寻摸到他们住在望亭镇的富商别院里,就亲自去走了一趟?” “见到闻家人了?”陆风禾问。 沉南珣摇头复又点头,”在他睡梦里去见了一面。” 陆风禾斜了沉南珣一眼,“你这半夜进人屋子还真是轻车熟路啊。” 沉南珣不自在地揉了揉鼻尖。 “来人是谁?”陆风禾问。 “闻二爷。” “哦,他呀。”陆风禾好似并不意外,还隐约有些意料之中的意思。 “他怎么了?他不是从不离京。” “那肯定是有值得他离京的东西勾着他,他那样一个无利不起早的人,没东西勾他他能跑这样远?” 安装最新版。】 陆风禾着理所当然的语气,似乎与闻二爷很熟的样子。 “你们认识?”沉南珣问。 “认识呀,说得你不认识似的,大大小小宴会,一年要见好几次,能不认识吗?” 沉南珣刚冒酸的心又泡进了热水了,这么个认识法? 82中文网 wap. /102/102729/29935598.html 第一八二章 你先动手 “那会是什么东西勾着他?”沉南珣顺着陆风禾的话问。 “能是什么?反正不是你我,要是你我,也不是陆家,若是你我或是陆家,他能不露面?能勾他的东西无外乎权和利。” 沉南珣不解,“闻二爷在秘书省领了秘书少监的差事,不像是个图名利的人。” 陆风禾耸肩,“这人又不会把名利明晃晃地写在脸上。” 陆风禾说完又说:“不对,也有人会把要的东西明晃晃地写在脸上,比如我,你到底什么时候给我和离文书啊,黄娘子都义绝离乡了,我连文书的影都还没拿到。” 沉南珣瞬间有种万箭穿心的错觉。 “非要和离?” 陆风禾不大敢看沉南珣的眼睛,说实话,若是没有沉家那些魑魅魍魉,就这么一个家处在一处,陆风禾确实说不出非离不可的话来。 陆风禾那转瞬即逝的心虚多少有安慰到沉南珣。 沉南珣扔下一句,“你是上了册子的诰命,且得等,还有其他事吗?没有我便走了。” 说完站起来就要走。 ”诶诶诶,你急什么?” 沉南珣停下脚步转头看陆风禾,面色缓和了些,可语气依然生硬,“还有事?” 安卓苹果均可。】 陆风禾闻言又愣住了,还有事?没什么事了吧,她就是觉得不能让沉南珣就这么气鼓鼓地走了。 “诶,你这人,真是的,一句不顺心就甩脸子。”陆风禾抱怨了一句,“这两天搬家事多,你若无甚大事,多带带枍哥儿。” 沉南珣还是那个样子,嗯了一声就走。 陆风禾想起她要说的另一件事,“对对对,还有一事。” 沉南珣又停住,“何事。” “我都说过很多次了,让你不要随意半夜到我这里来,昨晚怎么回事呀,我怎么……身上都有印子了。” 沉南珣回头看陆风禾,眼神幽深,光线太暗,陆风禾没看到其中的暴虐,那种想立时将她拆吃入腹的神情。 “那虎狼之药有一些燥热难捱的后遗症,昨夜可是你先动的手,这几日多喝些清火的汤水吧。” 沉南珣说完是真走,再不走天该大亮了,下人起来走动就不好走了。 陆风禾是知道自己今日的燥热的,她还以为是天气渐渐热了,还盘算了明日再燥热难安要换再薄一些的被子。 看到沉南珣提脚就走,陆风禾恼羞成怒。 “我用了那样的药难道和你没关系吗?你休想把这事摘干净。” “什么叫我先动的手,我一个弱质女子,还能强迫你不成?” “还让我吃败火的汤水,我看你更需要,出了毛病该不好用了。” …… 沉南珣惊讶地转回身来,继而又恢复了那副清冷的模样。 “我确实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我昨夜今夜都没走开,任你为所欲为。” 陆风禾指着沉南珣,“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 沉南珣看着陆风禾这样精神鲜活的样子嘴角不自觉上扬。 “确实此事我也不吃亏,你是不能强迫我,可我却实在无法拒绝你。” 陆风禾涨红了脸,“你……你……放荡子。” 沉南珣才不管她怎么说:“我也的确要败败火,望陆拾姑娘体恤,也替在下备下一份汤水,在下先替内衣谢过姑娘了。” 沉南珣说完一秒不耽误,开门就走,留陆风禾一个人把自己气得肝儿疼。 没见过这么没皮没脸的人,说他不好用了,他还真顺竿子爬,还替他娘子谢过,气死个人,一日不和离,他名义上的娘子就是自己,好不好用的管她什么事。 哼,不好用了才好,省得祸害别的小娘子。 陆风禾气得捶床,这人什么时候这样能言善辩了! 陆风禾气得人都精神了,回笼觉也不睡了,只是胃口不好了,朝食压根吃不下多少。 陆风禾得了赵氏的吩咐,赶紧收拾东西,要说收拾,她从京都带回来的东西压根用不着怎么收拾,好些都还没取出来,还成箱成箱地放着,直接拉走就是。 她也确实这么坐了,能拉走的都拉走了,剩下的再做收拾。 这次收拾东西可就比从白露苑搬走麻烦多了,从白露苑走只图快,捡着紧要的收拾,细枝末节的不收拾也罢,扔了便扔了吧。 可如今收拾东西,好歹住了十来年的东西,陆风禾觉得每一样都承载着她的儿时的记忆,每一件都舍不得扔下。 就连轻易挪动不了的千工拔步床她也想带走,找来了木工师傅,木工师傅也没办法把这床拆了搬走。 架子床往往都是直接把木材运到屋里,不管是建构还是凋花,全部都是在屋里完成的,要想挪出去,确实不容易,很多榫卯,嵌起来容易,拆开却难。 秦玲儿过来看到陆风禾这一脸的不舍还笑话了她一番,“我可听说那个宅子里有一架万工床,你去问一问娘。” 陆风禾瞪了她一眼,她舍不得的是床吗?是也不是,小时候在拔步床里同青菱躲猫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小三房这边搬家搬得热火朝天,其他要搬走的两房也没闲着。 陆四太太出生小氏族,名声不显,财富也不显,嫁妆里有两个小宅子也都不在毗陵。 好在陆五郎虽然为人风流,却也完全不是不着调,手里没宅子,可有现银,知晓要分府就拿出了一万两银子说是置办宅子。 陆四爷还根究他到底哪里来的银子,又到底有多少银子。 陆五郎不耐烦地说:“我一不偷二不抢,你管我哪里来的,干干净净的银子你们放放心心地用就是了。” 陆四爷倒不同儿子客气,自己可是老子,儿子孝敬点银子也是应当的,哪怕多点……也受得住。 很多问题,只要有银子那就不是问题了,有那么大笔银子在手上,虽然折腾了些,倒也买到了合意的宅子。 至于西府,他们也早就把自己家的宅子准备好了,即然小三房都开始搬了,他们也不避人了,开始修葺收拾房子,两处大有跟上小三房尽快搬家的打算。 陆老爷子一直未曾露面,倒是老太太到小三房走了一趟,还同赵老太太去看了看他们的新宅子。 82中文网 wap. /102/102729/29935952.html 第一八三章 参与进来 沉南珣直接去书院接了枍哥儿,带枍哥儿在街市逛了一圈就去了新宅。 “爹,这里就是外祖家的新宅子吗?”枍哥儿问。 沉南珣点头。 枍哥儿居然满脸羡慕,“我们什么时候也搬家啊,早上哥哥姐姐就一直在说搬家,我都没搬过家呢。” “你和娘也要带着妹妹搬过来。”沉南珣说。 枍哥儿一脸无所谓,“反正我也没什么东西要搬。” 枍哥儿大小就住在京都,沉南珣担心他突然这样频繁地换地方住会很难适应。 “就是因为枍哥儿和妹妹的东西都太少了,所以我们提前过来看看还缺什么,帮娘准备起来。” 沉南珣唯一能想到嫩让枍哥儿尽快适应的方法就是让他参与进来,参与房间分配,参与布置。 果然一听,兴致高了很多。 “我想让妹妹住我隔壁,这样我就能随时去看妹妹了。”枍哥儿说。 沉南珣并未拒绝,“自然可以。” 赵家老太太同陆老太太在逛园子,赵大太太指挥着人洒扫,赵二太太则从赵家的商号取了不少布匹过来,着人给院子里各处的窗户换蒙纱,天天风吹日晒的游廊还得重刷桐油。 枍哥儿一脸新奇地看着工人干活,他可从未见过修缮宅子。 沉南珣直接去书院接了枍哥儿,带枍哥儿在街市逛了一圈就去了新宅。 “爹,这里就是外祖家的新宅子吗?”枍哥儿问。 沉南珣点头。 枍哥儿居然满脸羡慕,“我们什么时候也搬家啊,早上哥哥姐姐就一直在说搬家,我都没搬过家呢。” “你和娘也要带着妹妹搬过来。”沉南珣说。 枍哥儿一脸无所谓,“反正我也没什么东西要搬。” 枍哥儿大小就住在京都,沉南珣担心他突然这样频繁地换地方住会很难适应。 “就是因为枍哥儿和妹妹的东西都太少了,所以我们提前过来看看还缺什么,帮娘准备起来。” 沉南珣唯一能想到嫩让枍哥儿尽快适应的方法就是让他参与进来,参与房间分配,参与布置。 果然一听,兴致高了很多。 “我想让妹妹住我隔壁,这样我就能随时去看妹妹了。”枍哥儿说。 沉南珣并未拒绝,“自然可以。” 赵家老太太同陆老太太在逛园子,赵大太太指挥着人洒扫,赵二太太则从赵家的商号取了不少布匹过来,着人给院子里各处的窗户换蒙纱,天天风吹日晒的游廊还得重刷桐油。 枍哥儿一脸新奇地看着工人干活,他可从未见过修缮宅子。 沉南珣直接去书院接了枍哥儿,带枍哥儿在街市逛了一圈就去了新宅。 “爹,这里就是外祖家的新宅子吗?”枍哥儿问。 沉南珣点头。 枍哥儿居然满脸羡慕,“我们什么时候也搬家啊,早上哥哥姐姐就一直在说搬家,我都没搬过家呢。” “你和娘也要带着妹妹搬过来。”沉南珣说。 枍哥儿一脸无所谓,“反正我也没什么东西要搬。” 枍哥儿大小就住在京都,沉南珣担心他突然这样频繁地换地方住会很难适应。 “就是因为枍哥儿和妹妹的东西都太少了,所以我们提前过来看看还缺什么,帮娘准备起来。” 沉南珣唯一能想到嫩让枍哥儿尽快适应的方法就是让他参与进来,参与房间分配,参与布置。 果然一听,兴致高了很多。 “我想让妹妹住我隔壁,这样我就能随时去看妹妹了。”枍哥儿说。 沉南珣并未拒绝,“自然可以。” 赵家老太太同陆老太太在逛园子,赵大太太指挥着人洒扫,赵二太太则从赵家的商号取了不少布匹过来,着人给院子里各处的窗户换蒙纱,天天风吹日晒的游廊还得重刷桐油。 枍哥儿一脸新奇地看着工人干活,他可从未见过修缮宅子。 沉南珣直接去书院接了枍哥儿,带枍哥儿在街市逛了一圈就去了新宅。 “爹,这里就是外祖家的新宅子吗?”枍哥儿问。 沉南珣点头。 枍哥儿居然满脸羡慕,“我们什么时候也搬家啊,早上哥哥姐姐就一直在说搬家,我都没搬过家呢。” 讲真,最近一直用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安卓苹果均可。】 “你和娘也要带着妹妹搬过来。”沉南珣说。 枍哥儿一脸无所谓,“反正我也没什么东西要搬。” 枍哥儿大小就住在京都,沉南珣担心他突然这样频繁地换地方住会很难适应。 “就是因为枍哥儿和妹妹的东西都太少了,所以我们提前过来看看还缺什么,帮娘准备起来。” 沉南珣唯一能想到嫩让枍哥儿尽快适应的方法就是让他参与进来,参与房间分配,参与布置。 果然一听,兴致高了很多。 “我想让妹妹住我隔壁,这样我就能随时去看妹妹了。”枍哥儿说。 沉南珣并未拒绝,“自然可以。” 赵家老太太同陆老太太在逛园子,赵大太太指挥着人洒扫,赵二太太则从赵家的商号取了不少布匹过来,着人给院子里各处的窗户换蒙纱,天天风吹日晒的游廊还得重刷桐油。 枍哥儿一脸新奇地看着工人干活,他可从未见过修缮宅子。 沉南珣直接去书院接了枍哥儿,带枍哥儿在街市逛了一圈就去了新宅。 “爹,这里就是外祖家的新宅子吗?”枍哥儿问。 沉南珣点头。 枍哥儿居然满脸羡慕,“我们什么时候也搬家啊,早上哥哥姐姐就一直在说搬家,我都没搬过家呢。” “你和娘也要带着妹妹搬过来。”沉南珣说。 枍哥儿一脸无所谓,“反正我也没什么东西要搬。” 枍哥儿大小就住在京都,沉南珣担心他突然这样频繁地换地方住会很难适应。 “就是因为枍哥儿和妹妹的东西都太少了,所以我们提前过来看看还缺什么,帮娘准备起来。” 沉南珣唯一能想到嫩让枍哥儿尽快适应的方法就是让他参与进来,参与房间分配,参与布置。 果然一听,兴致高了很多。 “我想让妹妹住我隔壁,这样我就能随时去看妹妹了。”枍哥儿说。 沉南珣并未拒绝,“自然可以。” 赵家老太太同陆老太太在逛园子,赵大太太指挥着人洒扫,赵二太太则从赵家的商号取了不少布匹过来,着人给院子里各处的窗户换蒙纱,天天风吹日晒的游廊还得重刷桐油。 枍哥儿一脸新奇地看着工人干活,他可从未见过修缮宅子。 沉南珣直接去书院接了枍哥儿,带枍哥儿在街市逛了一圈就去了新宅。 wap. /102/102729/29941085.html 第一八四章 乔迁之喜 沉南珣点头。 枍哥儿居然满脸羡慕,“我们什么时候也搬家啊,早上哥哥姐姐就一直在说搬家,我都没搬过家呢。” “你和娘也要带着妹妹搬过来。”沉南珣说。 枍哥儿一脸无所谓,“反正我也没什么东西要搬。” 枍哥儿大小就住在京都,沉南珣担心他突然这样频繁地换地方住会很难适应。 “就是因为枍哥儿和妹妹的东西都太少了,所以我们提前过来看看还缺什么,帮娘准备起来。” 沉南珣唯一能想到嫩让枍哥儿尽快适应的方法就是让他参与进来,参与房间分配,参与布置。 果然一听,兴致高了很多。 “我想让妹妹住我隔壁,这样我就能随时去看妹妹了。”枍哥儿说。 沉南珣并未拒绝,“自然可以。” 赵家老太太同陆老太太在逛园子,赵大太太指挥着人洒扫,赵二太太则从赵家的商号取了不少布匹过来,着人给院子里各处的窗户换蒙纱,天天风吹日晒的游廊还得重刷桐油。 枍哥儿一脸新奇地看着工人干活,他可从未见过修缮宅子。 沉南珣直接去书院接了枍哥儿,带枍哥儿在街市逛了一圈就去了新宅。 “爹,这里就是外祖家的新宅子吗?”枍哥儿问。 沉南珣点头。 枍哥儿居然满脸羡慕,“我们什么时候也搬家啊,早上哥哥姐姐就一直在说搬家,我都没搬过家呢。” “你和娘也要带着妹妹搬过来。”沉南珣说。 枍哥儿一脸无所谓,“反正我也没什么东西要搬。” 枍哥儿大小就住在京都,沉南珣担心他突然这样频繁地换地方住会很难适应。 “就是因为枍哥儿和妹妹的东西都太少了,所以我们提前过来看看还缺什么,帮娘准备起来。” 沉南珣唯一能想到嫩让枍哥儿尽快适应的方法就是让他参与进来,参与房间分配,参与布置。 果然一听,兴致高了很多。 “我想让妹妹住我隔壁,这样我就能随时去看妹妹了。”枍哥儿说。 沉南珣并未拒绝,“自然可以。” 赵家老太太同陆老太太在逛园子,赵大太太指挥着人洒扫,赵二太太则从赵家的商号取了不少布匹过来,着人给院子里各处的窗户换蒙纱,天天风吹日晒的游廊还得重刷桐油。 讲真,最近一直用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安卓苹果均可。】 枍哥儿一脸新奇地看着工人干活,他可从未见过修缮宅子。 沉南珣直接去书院接了枍哥儿,带枍哥儿在街市逛了一圈就去了新宅。 “爹,这里就是外祖家的新宅子吗?”枍哥儿问。 沉南珣点头。 枍哥儿居然满脸羡慕,“我们什么时候也搬家啊,早上哥哥姐姐就一直在说搬家,我都没搬过家呢。” “你和娘也要带着妹妹搬过来。”沉南珣说。 枍哥儿一脸无所谓,“反正我也没什么东西要搬。” 枍哥儿大小就住在京都,沉南珣担心他突然这样频繁地换地方住会很难适应。 “就是因为枍哥儿和妹妹的东西都太少了,所以我们提前过来看看还缺什么,帮娘准备起来。” 沉南珣唯一能想到嫩让枍哥儿尽快适应的方法就是让他参与进来,参与房间分配,参与布置。 果然一听,兴致高了很多。 “我想让妹妹住我隔壁,这样我就能随时去看妹妹了。”枍哥儿说。 沉南珣并未拒绝,“自然可以。” 赵家老太太同陆老太太在逛园子,赵大太太指挥着人洒扫,赵二太太则从赵家的商号取了不少布匹过来,着人给院子里各处的窗户换蒙纱,天天风吹日晒的游廊还得重刷桐油。 枍哥儿一脸新奇地看着工人干活,他可从未见过修缮宅子。 沉南珣直接去书院接了枍哥儿,带枍哥儿在街市逛了一圈就去了新宅。 “爹,这里就是外祖家的新宅子吗?”枍哥儿问。 沉南珣点头。 枍哥儿居然满脸羡慕,“我们什么时候也搬家啊,早上哥哥姐姐就一直在说搬家,我都没搬过家呢。” “你和娘也要带着妹妹搬过来。”沉南珣说。 枍哥儿一脸无所谓,“反正我也没什么东西要搬。” 枍哥儿大小就住在京都,沉南珣担心他突然这样频繁地换地方住会很难适应。 “就是因为枍哥儿和妹妹的东西都太少了,所以我们提前过来看看还缺什么,帮娘准备起来。” 沉南珣唯一能想到嫩让枍哥儿尽快适应的方法就是让他参与进来,参与房间分配,参与布置。 果然一听,兴致高了很多。 “我想让妹妹住我隔壁,这样我就能随时去看妹妹了。”枍哥儿说。 沉南珣并未拒绝,“自然可以。” 赵家老太太同陆老太太在逛园子,赵大太太指挥着人洒扫,赵二太太则从赵家的商号取了不少布匹过来,着人给院子里各处的窗户换蒙纱,天天风吹日晒的游廊还得重刷桐油。 枍哥儿一脸新奇地看着工人干活,他可从未见过修缮宅子。 沉南珣直接去书院接了枍哥儿,带枍哥儿在街市逛了一圈就去了新宅。 “爹,这里就是外祖家的新宅子吗?”枍哥儿问。 沉南珣点头。 枍哥儿居然满脸羡慕,“我们什么时候也搬家啊,早上哥哥姐姐就一直在说搬家,我都没搬过家呢。” “你和娘也要带着妹妹搬过来。”沉南珣说。 枍哥儿一脸无所谓,“反正我也没什么东西要搬。” 枍哥儿大小就住在京都,沉南珣担心他突然这样频繁地换地方住会很难适应。 “就是因为枍哥儿和妹妹的东西都太少了,所以我们提前过来看看还缺什么,帮娘准备起来。” 沉南珣唯一能想到嫩让枍哥儿尽快适应的方法就是让他参与进来,参与房间分配,参与布置。 果然一听,兴致高了很多。 “我想让妹妹住我隔壁,这样我就能随时去看妹妹了。”枍哥儿说。 沉南珣并未拒绝,“自然可以。” 赵家老太太同陆老太太在逛园子,赵大太太指挥着人洒扫,赵二太太则从赵家的商号取了不少布匹过来,着人给院子里各处的窗户换蒙纱,天天风吹日晒的游廊还得重刷桐油。 枍哥儿一脸新奇地看着工人干活,他可从未见过修缮宅子。 wap. /102/102729/29941086.html 第一八五章 又被喊醒 陆大爷应下了还不算。 “你起誓,用陆家的名义起誓。”陆老太爷说。 陆大爷郑重地起誓,“我陆子安对天发誓,有我在一日,弟弟们便一日无性命之忧,我用自己的性命和陆家的声誉起誓。” 陆老爷子声音有些发颤,“你别怪父亲……” “父亲,莫要再说这样的话,弟弟们怕牵连陆家牵连我,这个情我要承的,何况,若是他们事成了,绝不可能忘记大房的,父亲,我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守望相助是我打小你同母亲就教给我的,我是大哥,本该由我保护他们的。” 陆老太爷老怀甚慰,“你这么想便最好,你守好陆家本家,让你弟弟们将来有退路,便是最好的。” “儿谨遵教诲。” “这些事就不要同哥儿们说了,他们年纪小,定力不足,但你要教给他们,就算两位叔叔搬出了,那也是陆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父亲放心,大朗二郎都很敬重两位叔叔,都不是张狂性子。” 陆老太爷由陆大爷跟着,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又一圈,想起什么说什么。 说着说着又想起自己弟弟,陆老太爷年少轻狂、惊才艳艳,高中榜眼,迫不及待走马上任,把父母和家族一股脑扔给了弟弟。 等他受了挫折,遭了贬谪甚至性命攸关之时,是那个一直给他当小尾巴的弟弟散尽陆家大半家财行方设法把他一家从京都接了出来,又顶住本家压力,让他们一家住进老宅。 也正是这些行为对外释放了一种,陆家会举全家之力保下他们一家的信号,才让京都那边渐渐消停了下来。 家族就是在外行走的子弟最大的底气。 陆老太爷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西府,他想弟弟了。 结果就是陆大爷和陆二爷陪着两位老爷子追忆往昔,聊到了快三更天。 老哥两个聊小时候,聊那段兵荒马乱的日子,聊小辈不可太分彼此。 “七郎同我说了,老三和老四的打算我心里也有数,只是沉大郎……”陆二太爷对沉南珣这个侄孙女婿了解不多。 “是个可塑之才,行伍之事处处有数,谋略略差了些,但有老三老四,他们两个加起来只怕孔明转世也难有应对之力。” “还是太大胆了一些。”陆二太爷叹气。 “你可别说孩子们大胆了,当初你夜闯禁军带我们出来不大胆吗?不是孩子们大胆,是我们有年纪了,没了那股劲儿。” 陆二太爷回忆起往昔,“是呀,这人老了,就是怕事,就希望儿孙和和乐乐地围在身边。” “谁说不是呢,可也不能因为我们希望,就不让儿孙飞,当初祖母也不让我出仕,我不也没听。” “可不是,祖母气得在家骂了你好几天,可你半点不受影响,意气风发就走了。” 要不是两个儿子拦着,老哥两说不定还要再整两口小酒。 同样彻夜未眠的还有陆三爷。 虽然他成亲近三十年,孩子都成家立室了,可他此刻才真的意识到自己离开了父母。 原本大家都住在一个府里,有时父亲三更半夜还着人叫他去训话下棋,他也会大晚上熘达到父亲院子,看看父亲在干什么,同母亲闲话两句,又熘达回来。 如今,他要见父亲得做马车了。 往后…… 陆三爷辗转反侧,是他不孝,父母在就离了府。 陆三太太被陆三爷弄得也一直没睡踏实。 “怎么了?今晚没吃几杯酒啊,这样难受?”陆三太太问。 陆三爷半靠了起来,“你说,父母都还在我们就搬了出来,是不是很不孝。” 陆三太太一个激灵瞌睡瞬间没了,这人怕不是搬出来床都还没睡热就后悔了吧。 “你在父母跟前尽孝快五十年了,有几个儿子能同你们家这样的,就算不搬出来,等你去了京都,也不能在二老身边了,也就提前了两三日,有什么区别?” “再说了,我们还在毗陵呢,一刻钟也就到了,真要尽孝,在不在一个府里住着有什么关系,若是那不孝顺的,别说一个府,就是一个院子都不管用。” “安心睡吧,八郎每日要去书院,孩子们要去蒙学,父母日日都能见到孩子们,我也会时常带着禾娘和媳妇回去的,你这样担心,我会觉得我在心里就是个不孝的,你不在家我便会不事父母。” 陆三爷连连否认,“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说我自己,怎么扯到你身上去了,谁敢说你不孝,你可是这天下顶顶孝顺的儿媳了。” 陆三太太被陆三爷哄得眉开眼笑,“行了,别说那有的没的,今日忙了一日,明日事也不少,赶紧安歇吧,我们姐儿的满月礼可是要热热闹闹的。” 陆三爷依言也躺了下来,“这禾娘归家,多少是有些对不住何氏和秦氏,辛苦你居中调和了。” 陆三太太瞌睡上来了,语气有些不大好地说:“好话丑话都被你说了,有什么对不住的,我未曾因为禾娘就短了她们的吃用,她们有甚好不满的,你这就是在挑拨。” “诶,我这怎么是挑拨呢,我这是未雨绸缪。” “得了吧,你这就是杞人忧天,快点睡。”陆三太太说完就不理他了。 陆三爷等着帐顶,我是在杞人忧天?多年前有位堂叔家也有一位归家的姑奶奶,归家没几个月,那姑奶奶三天两头同嫂子弟妹吵架。 堂兄们两头受气,听着妹妹/姐姐哭诉一番,又要被娘子念叨一遍。 那堂婶又是个偏疼女儿的,越发让几个媳妇不满,成天吵吵嚷嚷。 这哪里是杞人忧天,这明明就是前车之鉴啊,不行,得同她好好说说,于是,陆三太太被陆三爷喊醒了。 陆三太太一脸怒气,“你最好有重要的事同我讲。” 陆三爷讲了堂叔家的事,“此事非同小可……” “你消停些吧,贫贱夫妻百事哀,这一个家族也是,他们家年节买十匹布 陆大爷应下了还不算。 “你起誓,用陆家的名义起誓。”陆老太爷说。 陆大爷郑重地起誓,“我陆子安对天发誓,有我在一日,弟弟们便一日无性命之忧,我用自己的性命和陆家的声誉起誓。” 82中文网 wap. /102/102729/29958622.html 第一八六章 倒数两天 陆老爷子声音有些发颤,“你别怪父亲……” “父亲,莫要再说这样的话,弟弟们怕牵连陆家牵连我,这个情我要承的,何况,若是他们事成了,绝不可能忘记大房的,父亲,我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守望相助是我打小你同母亲就教给我的,我是大哥,本该由我保护他们的。” 陆老太爷老怀甚慰,“你这么想便最好,你守好陆家本家,让你弟弟们将来有退路,便是最好的。” “儿谨遵教诲。” “这些事就不要同哥儿们说了,他们年纪小,定力不足,但你要教给他们,就算两位叔叔搬出了,那也是陆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父亲放心,大朗二郎都很敬重两位叔叔,都不是张狂性子。” 陆老太爷由陆大爷跟着,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又一圈,想起什么说什么。 说着说着又想起自己弟弟,陆老太爷年少轻狂、惊才艳艳,高中榜眼,迫不及待走马上任,把父母和家族一股脑扔给了弟弟。 等他受了挫折,遭了贬谪甚至性命攸关之时,是那个一直给他当小尾巴的弟弟散尽陆家大半家财行方设法把他一家从京都接了出来,又顶住本家压力,让他们一家住进老宅。 也正是这些行为对外释放了一种,陆家会举全家之力保下他们一家的信号,才让京都那边渐渐消停了下来。 家族就是在外行走的子弟最大的底气。 陆老太爷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西府,他想弟弟了。 结果就是陆大爷和陆二爷陪着两位老爷子追忆往昔,聊到了快三更天。 老哥两个聊小时候,聊那段兵荒马乱的日子,聊小辈不可太分彼此。 “七郎同我说了,老三和老四的打算我心里也有数,只是沉大郎……”陆二太爷对沉南珣这个侄孙女婿了解不多。 “是个可塑之才,行伍之事处处有数,谋略略差了些,但有老三老四,他们两个加起来只怕孔明转世也难有应对之力。” “还是太大胆了一些。”陆二太爷叹气。 “你可别说孩子们大胆了,当初你夜闯禁军带我们出来不大胆吗?不是孩子们大胆,是我们有年纪了,没了那股劲儿。” 陆二太爷回忆起往昔,“是呀,这人老了,就是怕事,就希望儿孙和和乐乐地围在身边。” “谁说不是呢,可也不能因为我们希望,就不让儿孙飞,当初祖母也不让我出仕,我不也没听。” “可不是,祖母气得在家骂了你好几天,可你半点不受影响,意气风发就走了。” 要不是两个儿子拦着,老哥两说不定还要再整两口小酒。 同样彻夜未眠的还有陆三爷。 虽然他成亲近三十年,孩子都成家立室了,可他此刻才真的意识到自己离开了父母。 原本大家都住在一个府里,有时父亲三更半夜还着人叫他去训话下棋,他也会大晚上熘达到父亲院子,看看父亲在干什么,同母亲闲话两句,又熘达回来。 如今,他要见父亲得做马车了。 往后…… 陆三爷辗转反侧,是他不孝,父母在就离了府。 陆三太太被陆三爷弄得也一直没睡踏实。 “怎么了?今晚没吃几杯酒啊,这样难受?”陆三太太问。 陆三爷半靠了起来,“你说,父母都还在我们就搬了出来,是不是很不孝。” 陆三太太一个激灵瞌睡瞬间没了,这人怕不是搬出来床都还没睡热就后悔了吧。 “你在父母跟前尽孝快五十年了,有几个儿子能同你们家这样的,就算不搬出来,等你去了京都,也不能在二老身边了,也就提前了两三日,有什么区别?” “再说了,我们还在毗陵呢,一刻钟也就到了,真要尽孝,在不在一个府里住着有什么关系,若是那不孝顺的,别说一个府,就是一个院子都不管用。” “安心睡吧,八郎每日要去书院,孩子们要去蒙学,父母日日都能见到孩子们,我也会时常带着禾娘和媳妇回去的,你这样担心,我会觉得我在心里就是个不孝的,你不在家我便会不事父母。” 陆三爷连连否认,“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说我自己,怎么扯到你身上去了,谁敢说你不孝,你可是这天下顶顶孝顺的儿媳了。” 陆三太太被陆三爷哄得眉开眼笑,“行了,别说那有的没的,今日忙了一日,明日事也不少,赶紧安歇吧,我们姐儿的满月礼可是要热热闹闹的。” 陆三爷依言也躺了下来,“这禾娘归家,多少是有些对不住何氏和秦氏,辛苦你居中调和了。” 陆三太太瞌睡上来了,语气有些不大好地说:“好话丑话都被你说了,有什么对不住的,我未曾因为禾娘就短了她们的吃用,她们有甚好不满的,你这就是在挑拨。” “诶,我这怎么是挑拨呢,我这是未雨绸缪。” “得了吧,你这就是杞人忧天,快点睡。”陆三太太说完就不理他了。 陆三爷等着帐顶,我是在杞人忧天?多年前有位堂叔家也有一位归家的姑奶奶,归家没几个月,那姑奶奶三天两头同嫂子弟妹吵架。 堂兄们两头受气,听着妹妹/姐姐哭诉一番,又要被娘子念叨一遍。 那堂婶又是个偏疼女儿的,越发让几个媳妇不满,成天吵吵嚷嚷。 这哪里是杞人忧天,这明明就是前车之鉴啊,不行,得同她好好说说,于是,陆三太太被陆三爷喊醒了。 陆三太太一脸怒气,“你最好有重要的事同我讲。” 陆三爷讲了堂叔家的事,“此事非同小可……” “你消停些吧,贫贱夫妻百事哀,这一个家族也是,他们家年节买十匹布 陆大爷应下了还不算。 “你起誓,用陆家的名义起誓。”陆老太爷说。 陆大爷郑重地起誓,“我陆子安对天发誓,有我在一日,弟弟们便一日无性命之忧,我用自己的性命和陆家的声誉起誓。” 陆老爷子声音有些发颤,“你别怪父亲……” “父亲,莫要再说这样的话,弟弟们怕牵连陆家牵连我,这个情我要承的, 82中文网 wap. /102/102729/29958623.html 第一八七章 打破流言 陆风禾稍微有一点儿择床的毛病,哪怕床上用的被褥都是用惯了的,陆风禾还是迷迷湖湖睡不踏实,会勐地醒过来想想自己这到底是在哪,然后又迷湖过去。 陆风禾再次醒来看到了床边的沉南珣,吓一跳。 “你怎么过来了?”陆风禾问。 “枍哥儿睡了。” “枍哥儿睡了你便睡你的,你过来干什么,吓死个人。” “枍哥儿的床太小了,小子睡觉不老实,把我踢醒一次,又打醒一次。” 陆风禾皱眉,“那架子床挺大的呀。” 沉南珣睁着眼说瞎话,“小牛子拜四方,床头能滚到床尾。” “那你去罗汉床去对付一晚吧,柜子里应当有被褥,自己去取。” 沉南珣并没回答,而是换了个话题,看陆风禾精神实在差,便问,“睡不踏实?” 陆风禾翻了个身,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总醒。” “择床的毛病又来了?” 陆风禾又换了个姿势,“应当是吧。” 陆风禾话刚说完,窗外一闪,一阵惊雷突然打了下来,陆风禾吓得一缩,“这雷怎么说来就来。” “夏日的雨不就是这样,说来就来。” 陆风禾皱眉,“明日那么多事,可别淅淅沥沥不会停。” “快睡吧,不会的,一觉起来肯定停了。” 沉南珣话音刚落雷声又落了下来,陆风禾下意识抓紧了被子。 雷声阵阵,每一次雷声落下来,陆风禾都很惊慌,哪怕她有刻意强壮镇定。 沉南珣拉高被子把陆风禾的肩都裹起来,拍着陆风禾的肩,“不怕啊,睡吧,只是打雷,我这呢。 陆风禾整个人都缩了起来,头紧紧地埋在被子里。 沉南珣把陆风禾的脑袋从被子里剥出来,“捂着睡该上不来气了,我在呢,没事的。” 坐着拧着身子拍陆风禾的肩实在难受,沉南珣索性蹬了鞋子,斜靠在床头,轻声哄着陆风禾。 陆风禾被从被子里捞了出来,想找个地方躲起来,沉南珣总不让她躲,她想趴着把脑袋埋在枕头里头不行。 陆风禾闭着眼睛到处探,一头碰到了沉南珣的侧腰,迷迷湖湖也懒得去想这是什么,只要别让她看到闪电的光亮和听到雷声的轰隆就行。 于是陆风禾整个人侧躺着额头死死地抵在沉南珣的侧腰间,睡着睡着甚至还把手臂环了上来。 雨不停,沉南珣不敢动,生怕又把陆风禾惊醒,索性拉了个被子角搭在腰间,就这么睡了过去。 天还未亮,沉南珣就醒了,腰酸背痛、脖颈也酸胀难耐。 果然,沉南珣一有动静陆风禾便醒了。 “你……你……”陆风禾指着沉南珣,“你怎么又来。” 沉南珣揉着酸胀的脖颈,“给你当了一夜的软枕,你可别翻脸不认人,哎哟,哎哟,我的腰,腰痛,站不起来了。” 陆风禾感受到空气里的湿气才想起昨夜下雨了,不仅下雨,还电闪雷鸣。 她怕雷电这个毛病并不是一直有的,而是因为上辈子枍哥儿就死在了一个雷电交加的夜晚,白日说是出去跑马,夕食都用过了一直没回来,刚准备派人去找,突然乌云遮日,雷电交加,等找到人的时候,枍哥儿已经滚下山坡没了气息。 白日里的雷电还好些,夜里的雷电陆风禾就不行了,会让她不自觉回到了失去枍哥儿那个雷电交加的夜晚。 沉南珣也觉得奇怪,从前从未听说陆风禾害怕雷电,但他并未多想,陆风禾从小娇惯,害怕雷电也不稀奇,况且,自己在家时间有数,北方也少雷暴雨,沉南珣只当陆风禾怕雷电只是自己未曾察觉。 陆风禾难得好说话地让沉南珣去床上躺躺。 “缓一缓,要不要我让人来给你按一按,今日事多,你可是不得闲的。” 沉南珣依言躺下,“不用,我缓一缓就好。” 陆风禾也不再劝,只是起了身。 “诶,你不再睡会吗?”沉南珣问陆风禾。 陆风禾穿好鞋,起身摇头,“不睡了,我先去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你睡吧,我不吵你了。” 陆风禾说完就往后面净房了去,还特意交代伺候的人动作轻些。 躺平了确实要好狠毒,沉南珣本来只打算缓一缓,迷瞪一下就起身,不成想睡了过去,是被枍哥儿叫醒的。 “爹,爹,大懒虫,太阳晒屁gu了,快点起来。” 沉南珣睁开眼就看到枍哥儿委屈的一张小脸,“爹,不是说好了陪我睡觉的吗?你怎么跑到娘这边来了?爹你说话不算数。” 沉南珣又开始了睁着眼睛说瞎话,“枍哥儿你睡觉实在太能动了,爹都差点被你踢下了床,你娘起身了看我又被你踢得彻夜未眠,才让我过来再睡会的。” 枍哥儿满脸怀疑,“真的吗?” 沉南珣点头,一本正经,“自然。” “对不起爹爹,晚上我一定不踢人了。” 沉南珣摸摸枍哥儿的脑袋,夸赞道,“好孩子。” 没说出口的是,孩子,你可以真踢的。 枍哥儿非要等着沉南珣收拾妥当了一起去用朝食。 “爹,娘说今日人多,让我不要乱跑,我能不能跟着爹啊。”枍哥儿仰着脑袋问。 沉南珣想了想,自己在毗陵也没什么亲朋故旧要应对,“你不跟着爹还能跟着其他人不成?” 枍哥儿喜笑颜开,“嗯,枍哥儿当然要跟着爹。” 结果,沉南珣判断失误,他是没有亲朋故旧,但他的身份品级摆在那里,不仅陆家不少故旧特意来找他打招呼,甚至还有周边的知府、知州、知县特意借此机会来拜访他。 但说好了带着枍哥儿,沉南珣不能再言而无信只能带着枍哥儿和那些人周旋。 来拜访的人,有单纯只是来招呼一声客套两句的,自然也有带着目的来的。 比如江宁府的通判龙大人就眼神飘忽、心思不纯。 陆四郎说陆家同江宁府并无过多往来,小三房更是。这位通判大人更是再次之前从未往来过的,可这日子,通判不清自来,小三房也没有把人扫地出门的道理。 龙大人同陆三爷招呼过之后,便直冲沉南珣而来。 82中文网 wap. /102/102729/30109926.html 第一八八章 最后一天 陆风禾整个人都缩了起来,头紧紧地埋在被子里。 沉南珣把陆风禾的脑袋从被子里剥出来,“捂着睡该上不来气了,我在呢,没事的。” 坐着拧着身子拍陆风禾的肩实在难受,沉南珣索性蹬了鞋子,斜靠在床头,轻声哄着陆风禾。 陆风禾被从被子里捞了出来,想找个地方躲起来,沉南珣总不让她躲,她想趴着把脑袋埋在枕头里头不行。 陆风禾闭着眼睛到处探,一头碰到了沉南珣的侧腰,迷迷湖湖也懒得去想这是什么,只要别让她看到闪电的光亮和听到雷声的轰隆就行。 于是陆风禾整个人侧躺着额头死死地抵在沉南珣的侧腰间,睡着睡着甚至还把手臂环了上来。 陆风禾稍微有一点儿择床的毛病,哪怕床上用的被褥都是用惯了的,陆风禾还是迷迷湖湖睡不踏实,会勐地醒过来想想自己这到底是在哪,然后又迷湖过去。 陆风禾再次醒来看到了床边的沉南珣,吓一跳。 “你怎么过来了?”陆风禾问。 “枍哥儿睡了。” “枍哥儿睡了你便睡你的,你过来干什么,吓死个人。” “枍哥儿的床太小了,小子睡觉不老实,把我踢醒一次,又打醒一次。” 陆风禾皱眉,“那架子床挺大的呀。” 沉南珣睁着眼说瞎话,“小牛子摆四方,床头能滚到床尾。” “那你去罗汉床去对付一晚吧,柜子里应当有被褥,自己去取。” 沉南珣并没回答,而是换了个话题,看陆风禾精神实在差,便问,“睡不踏实?” 陆风禾翻了个身,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总醒。” “择床的毛病又来了?” 陆风禾又换了个姿势,“应当是吧。” 陆风禾话刚说完,窗外一闪,一阵惊雷突然打了下来,陆风禾吓得一缩,这雷怎么说来就来。 ”夏日的雨不就是这样,说来就来。“ 陆风禾皱眉,“明日那么多事,可别淅淅沥沥不会停。” “快睡吧,不会的,一觉起来肯定停了。” 沉南珣话音刚落雷声又落了下来,陆风禾下意识抓紧了被子。 雷声阵阵,每一次雷声落下来,陆风禾都很惊慌的样子,哪怕她有刻意强壮镇定。 沉南珣拉高被子把陆风禾的肩都裹起来,拍着陆风禾的肩,“不怕啊,睡吧,只是打雷,我这呢。 陆风禾整个人都缩了起来,头紧紧地埋在被子里。 沉南珣把陆风禾的脑袋从被子里剥出来,“捂着睡该上不来气了,我在呢,没事的。” 坐着拧着身子拍陆风禾的肩实在难受,沉南珣索性蹬了鞋子,斜靠在床头,轻声哄着陆风禾。 陆风禾被从被子里捞了出来,想找个地方躲起来,沉南珣总不让她躲,她想趴着把脑袋埋在枕头里头不行。 陆风禾闭着眼睛到处探,一头碰到了沉南珣的侧腰,迷迷湖湖也懒得去想这是什么,只要别让她看到闪电的光亮和听到雷声的轰隆就行。 于是陆风禾整个人侧躺着额头死死地抵在沉南珣的侧腰间,睡着睡着甚至还把手臂环了上来。 陆风禾稍微有一点儿择床的毛病,哪怕床上用的被褥都是用惯了的,陆风禾还是迷迷湖湖睡不踏实,会勐地醒过来想想自己这到底是在哪,然后又迷湖过去。 陆风禾再次醒来看到了床边的沉南珣,吓一跳。 “你怎么过来了?”陆风禾问。 “枍哥儿睡了。” “枍哥儿睡了你便睡你的,你过来干什么,吓死个人。” “枍哥儿的床太小了,小子睡觉不老实,把我踢醒一次,又打醒一次。” 陆风禾皱眉,“那架子床挺大的呀。” 沉南珣睁着眼说瞎话,“小牛子摆四方,床头能滚到床尾。” “那你去罗汉床去对付一晚吧,柜子里应当有被褥,自己去取。” 沉南珣并没回答,而是换了个话题,看陆风禾精神实在差,便问,“睡不踏实?” 陆风禾翻了个身,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总醒。” “择床的毛病又来了?” 陆风禾又换了个姿势,“应当是吧。” 陆风禾话刚说完,窗外一闪,一阵惊雷突然打了下来,陆风禾吓得一缩,这雷怎么说来就来。 ”夏日的雨不就是这样,说来就来。“ 陆风禾皱眉,“明日那么多事,可别淅淅沥沥不会停。” “快睡吧,不会的,一觉起来肯定停了。” 沉南珣话音刚落雷声又落了下来,陆风禾下意识抓紧了被子。 雷声阵阵,每一次雷声落下来,陆风禾都很惊慌的样子,哪怕她有刻意强壮镇定。 沉南珣拉高被子把陆风禾的肩都裹起来,拍着陆风禾的肩,“不怕啊,睡吧,只是打雷,我这呢。 陆风禾整个人都缩了起来,头紧紧地埋在被子里。 沉南珣把陆风禾的脑袋从被子里剥出来,“捂着睡该上不来气了,我在呢,没事的。” 坐着拧着身子拍陆风禾的肩实在难受,沉南珣索性蹬了鞋子,斜靠在床头,轻声哄着陆风禾。 陆风禾被从被子里捞了出来,想找个地方躲起来,沉南珣总不让她躲,她想趴着把脑袋埋在枕头里头不行。 陆风禾闭着眼睛到处探,一头碰到了沉南珣的侧腰,迷迷湖湖也懒得去想这是什么,只要别让她看到闪电的光亮和听到雷声的轰隆就行。 于是陆风禾整个人侧躺着额头死死地抵在沉南珣的侧腰间,睡着睡着甚至还把手臂环了上来。 陆风禾稍微有一点儿择床的毛病,哪怕床上用的被褥都是用惯了的,陆风禾还是迷迷湖湖睡不踏实,会勐地醒过来想想自己这到底是在哪,然后又迷湖过去。 陆风禾再次醒来看到了床边的沉南珣,吓一跳。 “你怎么过来了?”陆风禾问。 “枍哥儿睡了。” “枍哥儿睡了你便睡你的,你过来干什么,吓死个人。” “枍哥儿的床太小了,小子睡觉不老实,把我踢醒一次,又打醒一次。” 陆风禾皱眉,“那架子床挺大的呀。” 沉南珣睁着眼说瞎话,“小牛子摆四方,床头能滚到床尾。” 82中文网 wap. /102/102729/30109927.html 第一八九章 鲜莲心茶 沉南珣又看了龙通判一眼,龙通判一脸坦荡,“下官与恩师时有信件往来,世子途径江宁府之时是恩师提前传了消息,说世子回乡是家事,另找机会叨扰。” “吴大人还说什么?”沉南珣问。 “说见沉家人嫡支如见他。” 沉南珣这就知道了。 沉励不让人提吴勋的过往,吴勋自然也不会见人就提,白费沉励的一番心意。 官员主考当年三百进士都算主考的门生,但能成为左膀右臂的少之又少,显然,这龙通判在这少之又少之中。 这吴勋能同信任的门生说这事,沉南珣有理由相信,沉励已经同吴勋通过气了。 吴勋如今官拜枢密院指挥使,执掌军机要务,武将任免、调动还有兵士招募,说是位高权重也不为过,但也并非无所不能,枢密院可以遣将却不能调兵。 如今兵权三分,枢密院、兵部、三衙各司其职,三分兵权。 兵部掌兵卫、依仗、武举、舆马、军械之政,只是对厢军、民兵这些地方军队进行一些管理,同时加上一些后勤、测绘一类的事务,权利不算太大,事务却很繁杂。 前面说到枢密院没有调兵权,三衙便是这个调兵的部门,三衙又分殿前司,顾名思义,负责皇城安危和官家出行。马军司,掌管天下马匹,步军司,掌管天下兵卒。三衙相互独立,各自为政。 也正是因为这严格且混乱的军权管理使得大雍朝军士分离,将军无兵,兵卒无将,流水的将领,铁打的军户。 “那龙大人这份情沉某就承了,眼下倒还无甚大事需要劳烦龙大人,某会同夫人言明,说不准何时就要叨扰了。” 龙通判再拜,“下官的荣幸。” 龙通判也并未留很久,只是同沉南珣说了话,吃了两杯茶,同陆家人招呼过后便借口事务繁重先走了。 这一天下来闹闹嚷嚷的,蓁姐儿倒是很配合,并未哭闹,只是吵了瞌睡,天擦黑便睡了。 院里灯都点上了,宾客才走完。 沉南珣却没有坐下安歇,而是去找了陆三爷,同他说明了今天龙通判过来的事,也一笔带过了自己家与吴勋的渊源。 陆三爷想得却比沉南珣多。 “还真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只怕若不是时运不济,这事你父亲就想做了。” 说实话,沉南珣还真就说不清这吴勋去枢密院,官拜指挥使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沉南珣之前敢一口应承下来去泉州水师也确实是考虑到了吴勋在枢密院。 再次之前,他从未觉得吴勋在枢密院对沉家有何影响,毕竟,定西郡王从未换过封地,世代在西北,遣将也遣不到沉家头上。 如今看来,还是自己短视了。 陆三爷交给他一件事,“你从今日起,得重新审视一下你麾下的副将,看看哪些得用,哪些又心思活络……” 陆三爷与沉南珣细细分说,陆三爷知晓沉南珣不善攻心,便一处一处掰开了揉碎了同他说。 陆三爷同时也发现了一个沉南珣的特点,那便是善于举一反三,他不善攻心不是脑筋不够,而是从未有人教过他。 翁婿两个一问一答说到了深夜。 六月十七,依然是个好天气,前一日忙乱了一天的陆风禾放任自己睡了个够。 刚坐下用朝食,沉南珣便领着两个人来了,当然带来的人留在了廊下,进屋里的只有沉南珣一人。 若是原来,陆风禾哪怕嘴里刚咬一口进去,看到沉南珣来了,也要囫囵吞下去站起来迎一迎的。 可今时不同往日,陆风禾只是掀了眼皮,抬头看了一眼,便低下头继续喝粥,直到半碗荷叶粥吃完才擦嘴对沉南珣说, “你可用过了?可要再用些?” 沉南珣看着自己眼前的莲心菊花甘草茶,嘴里发苦,他甚至觉得陆风禾是故意的,就因为他前两日让她多用些清火降燥的汤水,每次过来给自己上的都是莲心茶,还都是新鲜莲心,哪怕放了甘草,苦味也并未压下去分毫。 沉南珣摇头,“用过了,不着急,你慢慢用。” 陆风禾又吃了一个小汤包,“那你多吃两杯茶,特意给你准备的安神固米青、平肝明目茶。” 沉南珣看着根根分明的莲心,一口都喝不下去,把茶盏推出去了些。 “喜春带了两个人来,你看看合不合用,若是不合用就把喜春留下。” 陆风禾擦嘴,连连摇头,“不了不了,喜春你还是带走吧,你能带到我跟前来,肯定是能用的,做的是你的买卖,你不上心随便给我些人,亏的可是你的银子。” 翠芝见陆风禾吃好了带人把桌子收拾好了,又此后陆风禾漱口净手,同样上了一碗莲心菊花甘草茶,只是多放了半勺蜂蜜。 陆风禾这才看到沉南珣一点都没下去的茶,故作惊讶地说:“世子怎么不喝?莫不是觉得苦?世子不喜甜的呀……” 沉南珣赶紧端起来喝了一口,他若是不喝,陆风禾能说一圈话却说不到加蜂蜜上。 放下茶盏,沉南珣一秒都没耽误,出声让喜春带人进来。 喜春带来的两个人一个是从西北调过来的,之前在西北时候没少在边市同外族做买卖,有一个绝活,学外族话极快,对外族的生活也很了解。 还有一个是喜春带出来的,最擅长货运调度,同样品类的东西,什么价位或是样式的东西该卖哪里,他门儿清。 这两个还挺让陆风禾惊喜的,她都做好了沉南珣塞两个账房给她的准备了。 “那不如金宝你先来同我说一说你最熟悉的西北边市什么最好卖。” 金宝就是那个西北过来学外族话很有天赋的孩子,说是孩子是因为这人确实不大,看着人高马大的,一问年纪却只有十六。 “最好卖的要数粮食,其中红薯为最,红薯价比稻米麦子低很多,吃起来却一样抗饿,能放置的时间也很长,听说……反正最先卖完的粮食一定是红薯。” “其次就是棉花,再往北冬天太长了,虽然有皮草,但也不便利,总地来说,他们还是需要很多棉花和粗布的,至于价最高的丝绸和瓷器,小人看来也只是价高,并没有太多人需要。” “其次就是茶叶了……” 82中文网 wap. /102/102729/30303343.html 第一九零章 还要什么 陆风禾看着金宝欲言又止,“但说无妨。” 金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人未曾进学,言语粗鄙,恐污了娘子的耳。” “无妨,直说便是。” “关外天冷,地里没甚吃的,多吃牛羊肉,消化总不大好,这……排泄不…不打顺畅,说是吃茶便会好许多。” 金宝害怕自己太粗俗,可陆风禾看来,这都是人之常情,没什么不好开口。 “所以,关外的茶也好卖?”陆风禾问。 金宝点头,“好卖是好卖,过去得少,价格合适的茶几乎都是一抢而空。” 陆风禾也听出来了,关外的人其实手里并没有什么银钱。 “除了银钱,关外人手里最多的就是牲口和皮毛了吧。”陆风禾问。 金宝点头,“是,皮毛若是不求完整,那是很多的。” 陆风禾踱步,完整的一张皮自然值钱,可值钱也意味着卖得起的人有限,能卖的也不多。 陆风禾问沉南珣,“牛羊牲口应该要不上吧,我看册子,西北的庄子马场牛羊也不少。” 确实,西北庄子上的牛羊不管用还是吃都尽够了。 陆风禾暂且把这事放下了,又问起,“除了西北,西南边的吐蕃也是这样吗?” 金宝点头,“八九不离十。” 陆风禾又转头问刘瑞,“你可有什么看法?” “依小人之间,只要是关外没有,我们有的,都是好买卖,至于运输,小人听喜大爷说,主要做西北往西,往西边去,沙船最多可到渝州、宜宾,再往西就只能靠马靠马了,西边山多,有些地方车都走不了,这个运下来可是笔不小的花费呢。” 陆风禾点头,确实,本金要考虑,运送的花费也不能忽略。 既然运输是个问题,陆风禾第一项就把棉花排除了,棉花可是很娇贵的,碰不得水压不了紧,这一躺下来,豆腐也能盘成肉价钱。 “你们说的我也都知晓了,先下去吧,就在前院住下,不必在府里等着听吩咐,大可自行出去转一转,只是依着规矩,该回来时就回来,不得惹事生非。”陆风禾说。 两人恭谨应下,躬身施礼出门去。 沉南珣也交代喜春,“既然娘子把人收下来,这个差事办得不错,再寻两个老城一些,行惯了商或是走过镖的人来。” 喜春应下。 沉南珣这才对陆风禾说:“我寻摸着这二人面嫩了些,走出去只怕难镇得住场子,再给你寻几个能扛事儿的人。” 陆风禾依然没有拒绝的道理,虽然可以跟着陆家的商队走,但也不可能次次凑巧。 等人都走了,陆风禾才说:“我寻思着还得做茶,金喜说了那么多,也就茶我精通一些,之前分得清好坏参差,也不会被人诓骗了去。” “粗布,外祖父家家能做,能从外面的锅里吃饭就别在自己锅里抢。” “瓷器,路途遥远运送不易,损耗可小不了,自己家没窑,只能从别处买,这买卖可不划算。” “杭州府我似乎有片茶山,哪位嫂子的陪嫁也有茶山来着?等我寻摸寻摸,外祖家十有八九也会有,茶在江南两浙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 沉南珣静静地听陆风禾说着,也不打断。 “诶,你倒是说句话呀,这可是你的买卖,” 沉南珣放下茶盏,看着陆风禾的眼睛,“我在听。” 陆风禾气呼呼地,“我说了那么多你当然得听,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沉南珣摇头,“没有,我觉得你说的都很有道理。” 陆风禾瞪大眼睛,我要听的是这个? “你除了要银子还要什么?”陆风禾问。 沉南珣被问住了,要什么?要天下?要你?抑或是……要人心? 陆风禾想了想,引导沉南珣,“关外有的,牛羊你不需要,那马呢?关外还有什么?” “银子,党项人有银矿,还有玉石。”沉南珣说。 陆风禾细细记下来,“还有呢?” “大同往北禁止马匹交易,可他们有药材,上好的人参。” “关外刀剑也不错。” 陆风禾扳着手指头算,“银钱、马匹、刀剑、玉石、药材。” 沉南珣不解,“有银子其他的都可以买,你这是做何。” “万一没银子呢?”陆风禾问,“不能茶叶运过去,对方没银子买,那不是白跑,没银子就用其他的换。” “马匹留在马场,其他的带回来也能卖出去,总之不能原封不动把东西带回来。” 沉南珣应是,“别处我不知道,西北榷场茶叶可不少。” 陆风禾食指点着桌子,这确实是是个问题,她能想到的,别人也能想到,同样是茶叶,外族人又凭什么买自己的。 只是便宜?这个念头一出,陆风禾就否定了。 压价是最愚蠢的做法,眼下是自己的东西先人一步卖出去了,其他人迫不得已也跟着降价。 往后呢?价格还有涨回去的机会吗? 这不光损害了自己的利益,还扰乱了整个市场,压价是绝对不行的。 陆风禾点桌子的指头越来越快,发出了连续不断哒哒哒的声响。 这是她的习惯,思考的时候就喜欢手指头点桌子。 沉南珣按住她的手,陆风禾的思维也仿佛被一把按住。 陆风禾有些气恼,“干嘛呀。” 沉南珣好脾气地说:“不着急,慢慢想。” 陆风禾思绪完全被打断了,接是接不上了,“你这人真是的,好歹也是你的买卖,我这完全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沉南珣看陆风禾一眼,“你这说的什么话?虽说出了月子,可这一个月你也没能好好休养,少思虑些,身子要紧。” 陆风禾刚要说话,碧荷冒冒失失地敲门进来。 “大太太和郭夫人都过来了,请姑娘到太太院子里去。对了,还有世子,大老爷和郭家二郎君在老爷书房,请世子赶紧过去。” 昨日郭夫人一家才来过,按理说今日该去小四房那边了,尤其是陆大爷和陆大太太,更是没有小四房乔迁,大清早来小三房的道理。 “可是有什么事?”陆风禾问。 碧荷摇头,“奴婢也不清楚,就太太院子里的人跑过来,留下一句话就说要去请八娘子,让姑娘快些过去。” 看全福夫人要和离。 wap. /102/102729/30615259.html 第一九一章 大肆选秀 陆风禾衣裳都没来得及换直接就往赵氏院子走去,沉南珣把陆风禾送到赵氏院门口见陆风禾进去了,冲跟在后面的香芽儿使了个眼色便也往前院走了。 陆风禾没想到赵氏院子里不光坐着碧荷说的郭夫人和郭大娘子,还有途径江宁时见到的樊夫人和樊姑娘莲姐儿。 樊姐儿揪着帕子泫然欲滴,郭夫人和樊夫人一脸焦灼,倒是赵氏很无奈的样子。 陆风禾一进来就被郭大娘子马氏拉住了,一句话都还没说,就被马氏又拉出了屋子,走到游廊的拐角处,马氏才开口。 “你同沉大郎到底离没离。” 陆风禾愣住了,“要离啊。” “那现在离了吗?” “文书还没给我,不过快了吧。” 马颜卉一时不知是悲是喜。 “怎么了呀,怎么樊夫人也过来了?” 马颜卉小声同陆风禾说:“昨晚回去我们就收到了我公爹着人送来的消息,官家要二十三路选秀充盈后宫,所有年满十四未曾婚配的良籍女子都要选。” “什么?选秀,还是二十三路都选?”陆风禾惊呼出声。 选秀不奇怪,官家要充盈后宫也正常。 只是陆风禾记得上辈子并没有发生这事,上辈子也只是后来闻家起事失败,新皇登基选了一次。 而且,本朝历来没有二十三路选送秀女的事。 历来主要从京东二路、京西二路,京畿路等离京都近一些的地方采选。 至于其他路,自愿参加,有则送进京,若是没有,也不强求,至于这样未婚配的都要参选的事,那是从来没有的。 “莲姐儿还未曾婚配?”陆风禾一秒就想到了。 马颜卉点头,“这不是我们回来了,樊夫人也跟了过来,本来好好的,虽说有相看的意思,但也不急,谁也没捅破。” “你们府上二郎?”陆风禾又问。 “可不是,今早一听消息这樊夫人就直接捅破了窗户纸。” 陆风禾看向马颜卉,“你们两家的事儿,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马颜卉没理她,自顾自地说:“这也是爱女心切,我们也都理解,那里面美人儿可不少了,咱们这样的人家,没必要送娇滴滴的姐儿进去奔那个要命的前程。” 陆风禾想了想这二人,“这二人家世也倒相当,莲姐儿虽说小了些,可也满十六了,并没有小很多。” 马颜卉急得跺脚,“哪就这样简单了,二郎是个任人摆布的也不至于这个年岁了还未婚配,当即就甩了脸子。” 陆风禾皱眉,“当着莲姐儿?” 马颜卉点头。 “那小姑娘脸上怎么挂得住。” “这是重点?”马颜卉问。 陆风禾又问,“那过来做什么?你们两家商议便是了。” 马颜卉看着陆风禾都当娘的人了还一脸娇痴,居然生出了羡慕,陆风禾在娘家受宠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 在沉家都说她受了委屈,要马颜卉看呐,那点子委屈也不足为道,婆母也好妯里也好,那毕竟是外人,只要不是夫君给的委屈,过了也就过了。 陆风禾这个样子,鲜见是沉大郎没给过她委屈,甚至还把外间不少糟心事都给她拦了下来。 “这两家结亲,门当户对是重要,可也要你情我愿,父母之命啊。” 马颜卉也知道这事说来话长,他们家也有自己的考量,樊夫人说到底是郭家人,这姑奶奶把女儿嫁回娘家是不少,可郭家不愿意啊。 樊家是抬头嫁夫了,可郭家不想低头低那么多,况且郭家也有自己的考量。 陆风禾心灵福至,想到了在船上听说的那一桩。 “不是,等会儿,卉娘,姨母不会真的想等我和离了,把我说给你们……” 陆风禾当时也以为是开玩笑,毕竟自己不光和离了,还带着两个孩子。 “卉娘,我这可还有两个孩子呢。” 马颜卉看着陆风禾,看看这小脸,这样的颜色,这样的家底,这样的品行……带着孩子又如何,就冲她才二十多头也有的是人求娶。 “这事能同你开玩笑?”马颜卉反问。 陆风禾急了,“不是,我这还没离了,离了我也不能嫁啊,我这就算二嫁了呀。” 马颜卉不甚在意,“这有什么要紧的,我倒宁愿是你同我做妯里。” “不是,你们二郎也愿意?” 马颜卉之前确实想过这个问题,二郎好好一个儿郎,除了科举上不大出彩之外,拉出去也是根正苗红的,让他娶个再嫁的,他心里应当是不大乐意的。 可长辈同他提过两次,他虽然也拒绝了,但却不如之前同他提其他娘子那样不留情面,态度强硬,只怕他心里也有些想法,说不定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这不,早上樊夫人提了之后,郭夫人没法子,只能借口问问二郎的意见,便排了人去找郭二郎。 郭二郎一听,第一反应就是问马颜卉,“你同拾姑娘说了没,她可曾松口。” 这下好了,郭二郎的皮球踢到了陆风禾一个还未和离的娘子身上。 陆风禾扭头看看身后堂屋的门,突然觉得那个屋子她是进不去了,这都什么事啊,让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同郭二郎有点什么一样。 又想到樊家那个乖乖巧巧,看向自己时满眼钦慕的小娘子。 “我觉得莲姐儿挺好的,若是你们家不大愿意应下这门亲事,我倒有想给她做个媒。” 陆风禾身边还未曾婚配的男子并不多,陆家有个九哥,赵家有个四表哥,再有就是沉南珣有一位庶弟,沉珂。 陆九哥就不提了,他有他自己和和美美的姻缘。四表哥倒可以提上一提,主要是沉珂,陆风禾加上上辈子也没同沉珂见上几面,但对沉珂的印象却极好。 沉珂就是定西郡王那位韩姨娘的孩子,虽然郡王爷一直用韩姨娘来刺激陈氏,但实际上韩姨娘并无丝毫争斗之心,相反,她还是个苦命人。 韩姨娘的来历陆风禾一直不清楚,不是卖进来的死契,却也从无亲故往来。 郡王爷身边的人也有羡慕她有儿子傍身,可以一辈子在郡王府吃穿不愁、安然终老,可陆风禾总觉得她满脸愁容。 看\全福夫人要和离\就\记\住\域\名\:\\ wap. /102/102729/30751392.html 第一九二章 禾娘做媒 马颜卉拉住要给人做媒的陆风禾,“禾娘,拾姑娘,醒醒神,现在不是给莲姐儿做媒的时候。” “啊?不是为了不参选,要尽快把婚事定下来吗?”陆风禾反问。 “说的是你的婚事啊,你到底同沈大郎……” 陆风禾被吓一笑,连连拒绝,“别,千万别,我只想赶紧离干净了带着两个孩子好好过日子,别说现在还没和离,就是离了,我也不想嫁人,真的,当姐妹不好吗?为什么给要当妯娌。” 马颜卉一时也有些说不清到底到底是怎么想的,这问,当然是长辈让她问的。 但是就像陆风禾说的那样,一定要当妯娌吗? 马颜卉喜欢陆风禾没错,同陆风禾相处也很愉快,可是做妯娌了还能这样愉快吗? 再者,这事别说陆风禾愿不愿意了,就是沈大郎也不见的能轻易揭过去,真的值得为了这事去得罪定西郡王府? 马颜卉也松了口,“行,你的意思我知晓了,我会同婆母说。” 陆风禾本来是不打算进去了,可想到莲姐儿,又想到沈珂,陆风禾又改了主意,准备进去坐上一坐。 沈珂上辈子娶了刘氏表妹,苏宛。不得已娶的。 要说苏宛一个无父无母,全靠亲戚接济的落魄官家女,嫁给沈珂也不算辱没了她。 可偏偏沈珂娶得不情不愿,苏宛也嫁得勉勉强强,二人婚后也不闹,但也没半点热乎气,苏宛还住在定西郡王府,沈珂还是两三年回来一趟。 韩姨娘弥留之际非要拉着沈珂,让沈珂起誓会娶苏宛,还说如果不娶苏宛,沈家就不会再有他的立足之地,若是不娶苏宛,她死也不会瞑目。 就这样,在韩姨娘的要求和刘氏的推动下,沈珂百天热孝就娶了苏宛。 原来陆风禾只当韩姨娘爱子心切,担心自己没了沈珂的婚事无人操持,她交际有限,也不认识多少贵女,便相中了苏宛。 可知晓了刘氏做的事,知道刘氏不简单以后,现在想起来,陆风禾觉得只怕沈珂得婚事,甚至韩姨娘的死都不简单。 陆风禾进到堂内,给了赵氏一个安抚的眼神,才冲坐上的两位长辈行了礼。 马氏俯在郭夫人耳边小声地说着话,郭夫人时不时看陆风禾一眼。 陆风禾招来跟在身边的青菱,让她去前院找福安,无论如何把话给传到,问他若是把莲姐儿说给沈珂成不成。 青菱领命去了,陆风禾才有心思同身边人闲话。 “卉娘同你说了?”秦玲儿问。 陆风禾点头。 秦玲儿撇嘴,“我倒觉得沈大郎比郭二郎好些,别的不说,光是稳重一条,郭二郎就不行。” 陆风禾斜了秦玲儿一眼,“谁也不选,怎么?我这刚回来,你就想赶我走?你看我八哥不吵你。” 秦玲儿瞪陆风禾,“赶你怎么了?既然离了,要我说啊,再嫁从己,总是要挑一个四角具全的,倒也不急于这一时。” 顿了顿秦玲儿又说:“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初嫁也从己,你这眼光……啧,你还是让父亲母亲给你把把关再说吧。” 要不是场合有些不大合适,陆风禾真的要打人了。 陆风禾只听樊夫人心有戚戚地说:“咱们都是养女儿的,嘴上总挑剔女儿不像话,可心里谁不希望女儿嫁个如意郎君,和和美美过日子。” “咱们这样的人家,也用不着去奔那要命的前程,原是想放在身边娇养几年,也不急,可这……由不得咱们再过几年了呀。” 赵氏只是安慰她,“虽说事发突然,咱们也不能慌了阵脚。” “老姐姐呀,咱们虽认识不久,可一见如故,这事你可得帮帮我,这毗陵的青年才俊陆家占了一半。” 陆风禾招招手,让莲姐儿来她这边。 小姑娘拉拉樊夫人的袖子,说了一声,樊夫人看了陆风禾一眼,点了点头,莲姐儿才团了帕子走过来。 陆风禾把小姑娘拉到自己身边,端了点心让她取一块。 当着女孩儿的面,同那么多人提她的婚事,也就是莲姐儿出身武将,性子外向,要是内敛一些的女孩儿,只怕早就羞红了脸跑了出去。 “吃点甜的,甜甜嘴儿。”陆风禾说。 莲姐儿看着陆风禾红了眼眶,“陆姐姐……” “可不能哭,谈婚论嫁是喜事,也是正事,谁都有这一遭,只是你这突然了些。” 莲姐儿帕子都快扭抽丝了,又是气恼又是羞赧。 “不如趁这个时候还有转机,赶紧同我们说一说你怎么想的,想嫁什么样的,你总该是有些自己的想法的。” 莲姐儿抬头看了陆风禾一眼又底下了头,“姐姐~” “好了,现在不是不好意思的时候,你要不说,你娘给你找个不合意的人怎么办?” 莲姐儿嘟嘟囔囔地说:“我希望夫君高大勇猛一些。” 显然,这话就说明了她不大看得上郭二郎,郭二郎虽然意气风发,到底也是个读书人,浑身上下的风流倜傥同高大勇猛也不大沾边。 “郭二郎还是可以的,他院子里有猫奴还有大虫幼崽,还有狐狸。”秦玲儿说。 秦玲儿本意是想说郭二郎也不是看起来那么弱质,至少他圈养的那些动物就有勇猛的,人定也是有几分能带的,要不然也驯服不了。 没想到刚说完莲姐儿便皱了眉,“咦,养这样多,味重不说,不掉毛吗?” 莲姐儿连连摆手,“不成不成,味太重了或是毛絮风尘太多了,我会一直打喷嚏,涕泗齐流,不成不成。” 陆风禾看莲姐儿,“你这平日里不好好的?” 莲姐儿点头,“平日里是好,只是春秋会犯,柳絮和梧桐絮出的时候,真真难受,恨不得成天躲在屋子里用帕子捂着口鼻。” 陆风禾之前似乎听杨太医说过这种病症,之前她风寒,没其他症状,只是打喷嚏、偶尔有清涕,她便觉得这风寒该是快好了,便停了汤药,杨太医知晓了同她说过。 这个汤药更是不能停,一直打喷嚏流鼻涕鼻子里会有炎症,这鼻子里的炎症十分难根治,弄不好这打喷嚏的毛病能一辈子跟着她,吓得她一天三顿,一顿不敢落。 今日更新,晚点还有加更 (本章完) wap. /102/102729/30879805.html 第一九三章 自惭形秽 陆风禾拍拍莲姐儿的手,“都是小毛病,还得看人。” 莲姐儿还是摇头,“我不喜欢……我大抵是真的铁石心肠?” 陆风禾笑,“谁同你说的不喜欢这些就是铁石心肠,你只是不喜欢,不是憎恶,更没有伤害,如何算得上铁石心肠?” 莲姐儿瞪大眼睛,“真的吗?我认识的几个小娘子都说我没半点爱心。可我就是担心它们会挠我,咬我,胡乱攀扯东西,说是听话,哪里就真的能听得懂我们说什么。” “银钱都有人不喜欢何况猫奴呢?” 秦岭儿指着陆风禾,“你禾姐姐就不喜欢同这些亲近,难道她也是……” 莲姐儿连连摇头,“禾姐姐当然不是铁石心肠的人。” 说完又看向陆风禾,“原来姐姐也不喜欢呀,难怪姐姐的画里很少有猫奴一类的,多是花草。” 秦岭儿戳了莲姐儿一下,“你倒是怪清楚。” 莲姐儿仰着小脸,“当然,我可看过很多禾姐姐的画。” 陆风禾看着眼睛发亮的莲姐儿,看着花一样儿的孩子,还是要开怀才好看,放到那深宫后院里去干什么? “好了,说远了,那你有没有中意的人?”陆风禾问。 莲姐儿猛地抬头,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有没有,这个绝对没有。” 陆风禾和秦玲儿相视一笑,“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若是有,你就同你母亲提。” 莲姐儿低下头,“没有的,我同父母一道辗转了许多地方,小时候在西北,后来去了梓州,这几年才到了江宁,不光没什么朋友,就连亲戚走动也不多,同龄的男子,我都识不得几个。” 陆风禾想到了樊刺史,武将十来年换三四个地方倒是很正常的,如此频繁地搬迁,连个孩子都交不到多少朋友,何况将领同下属建立亲密关系了。 “我看你母亲的意思是想让你留在江南。”秦玲儿说。 莲姐儿倒是一脸无所谓,“虽然我也觉得江南蛮好的,但也不是非要留在江南,过得好不好也不看在哪里,还看怎么过。” 陆风禾没想到莲姐儿小小年纪居然这样通透,想想也是,从小在那么多地方生活过,对家的理解当然会同她们这些从小在一处长大,甚至结婚生子都在一个地方的人不同。 当人问起,你家在哪里? 可能陆风禾秦玲儿的第一反应是,毗陵,然后才是陆府/秦府,但莲姐儿不一样,莲姐儿的第一反应一定是有父母家人的地方。 她对地域没有特别强烈的意识,无论在哪里,只要有家人在,那就是家。 陆风禾想到自己活了一遭的人还没一个十几岁的孩子通透,有些自惭形秽。 “你说你小时候在西北,还愿意再回西北去吗?” 莲姐儿拉着陆风禾,“禾姐姐,你会回西北吗?” 陆风禾愣了一下,她为什么回西北,她和西北什么关系?她可从来没去过西北。 “沈世子去西北驻守你也不跟着去吗?” 陆风禾被问住了,莲姐儿并不知晓和离的事,或是有所耳闻,但并未当真,且不提和离这事。 就说上辈子,她同沈南珣成婚三十余年,出嫁从夫,虽然定西郡王府在京都,但也是从沈励这一辈才在京都长居的,沈家其他族人都在西北。 在世人眼里,陆风禾嫁的是定西郡王世子,也是西北沈家。 三十余年,陆风禾就去过一次沈家本家,还是在刚成婚那年年关,新妇回乡,祭祖上族谱也顺道在本家过年。 陆风禾以为京都的冬月就已经够冷了,没想到一路往西北走,越走越冷,越走雨雪越大,等到了永兴军路的地铁,陆风禾已经病倒了,接下里的路甚至马车都没下过,一路就是抱着汤婆子,围着大氅、盖着被子呆在马车里,汤药不断。 早先看好了开祠、上族谱的时辰,陆风禾强撑着祭了祖,一整个冬天都完全好起来,直到二三月,冰雪融化,气温回暖,陆风禾才一天天好了起来。 从此,陆风禾便再也没有去过,更没有在四时八节作为沈家妇去祭拜过。 刚成婚那两年,要么有孕要么哥儿姐儿还小,后来自然而然就没了去西北这个念头,沈南珣提过两次,见她不大上心也不大乐意的样子便也不提了。 沈家三位郎君也时常驻军西北,沈南珣作为长子要承爵,去西北的时间比沈二郎更多一些,有战事不提,三十年来寻常驻军少说十五六年,短则三五个月,长则十三四个月。 陆风禾更是一次没陪他去过。 如今想起来,陆风禾这娘子做得还真是很不称职了。 猛地,陆风禾特别想见沈南珣,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对他也不够好。 打小周围人就都让着她,宠着她,让她潜意识里生出了高高在上的心思,尽管她自己都没发现。 原先她觉得她在京都操持事物,时时处理好便是对沈南珣好了。‘ 细细想来,她也只是做了为人妇该做的事,不管她家的是沈大郎还是陈三郎,这都是她应该做的事。 要说花心思多沈南珣多好,陆风禾还真不敢应这个话。 “禾姐姐,你怎么了?怎么发呆了?”莲姐儿见陆风禾半天不说话便催促。 陆风禾摇头,“暂时不会回去,姐儿还好,西北冬天实在太冷了。” 莲姐儿点头,“这倒是,夏日有热,不过夏末初秋天气就很好,我小时候住的那条街好多人家都种柿子树,我们院里也有。” “一到秋天,家家户户墙头都有黄澄澄的柿子,别提有多美了,有些柿子可以直接吃脆柿,有些需要摘下来多放几日,等它变软了再吃,还有人家会晒柿干,一条一条地挂在架子上,上面沾了白色的糖霜,看着都觉得甜滋滋的。” 陆风禾想象了一下那个样子,“光听你说就觉得很好,有机会我一定要去看看。” 莲姐儿点头,“嗯,我还画过,姐姐若是不嫌弃,我差人回去取来给姐姐先看看。” 陆风禾谢过莲姐儿的好意,“这事不急,你这孩子,怎么说着说着又跑偏了。” 最近回学校写论文,校园网如果长时间地数据传输的话就会挂断 然后……我就丢稿了 一更先上 (本章完) wap. /102/102729/30907384.html 第一九四章 莽撞自私 正巧这时青菱进来,附身在陆风禾耳边,“世子派了福安过来回话,福安在外头候着。” 陆风禾放下茶盏,示意了一下便出去了。 福安见陆风禾出来,行礼回话,“回娘子,我们主子说了,长嫂如母,娘子看上的定是好的,只是,樊夫人不是个好说话,这事娘子不必同樊夫人提,主子会直接传书给樊大人,定能让娘子如愿。” 陆风禾被福安说得一愣一愣的,这怎么是让她如愿呢,什么叫她看上的……等等,长嫂如母,她已经不是沈珂嫂子了! 陆风禾强调,“我只是提一提,也得世子觉得合适才行。” “主子说,娘子提了,那就是个好的,是个好的定然错不了。” 陆风禾觉得自己和福安说不明白了。 “那就是世子应下这事了?” 福安躬身,“是,主子说他来办,娘子不必操劳。” “他现在在忙?”陆风禾又问。 “是,闻二爷领了钦差的差使,专管这次采选,昨夜已经离京了,会南下一直到两广,再绕道西南北上。” 陆风禾是知道闻二爷早已出京,已经到过毗陵的。 闻言心神一振,所以这选秀根本就不是官家要选,而是闻襄一党为了让闻二爷长时间离京,认为官家该选的。 即然醉翁之意不在酒,那莲姐儿婚配一事也就不急了。 陆风禾点头,“知晓了。” 福安躬身,“那小人便回前院了。” 陆风禾并没有直接进堂屋,而是交代青菱去找赵氏,借口问她要红娘送来的黑茶,告诉她什么都别应。 沈南珣不交代福安来回话,陆风禾差点都忘了。 这樊夫人确实有些不大好相与,在江宁时带莲姐儿上船,自己退手镯给莲姐儿,樊夫人还要看看水头才开口让莲姐儿收下。 陆风禾坐下,对上赵氏的眼神,母女心有灵犀,两人都放下心来。 莲姐儿重新拉着陆风禾说话,陆风禾突然有些心不在焉。 陆风禾从不认为自己是莽撞的人,可几次下来,陆风禾不得不承认,自己其实是很冲动的。 从买下香芽儿到想给莲姐儿做媒。 明明要走了,三言两语一个和高明一点边都不沾的局就让自己掏银子买下来香芽儿。 如今又是这样,第二次见莲姐儿,就因为莲姐儿直率又仰慕自己,自己又恨不得立刻把她说给沈珂。 陆风禾内心很是挫败,枉她自诩饱读诗书、谋定而后动,事实证明,她从未谋定过,她从来都是走一步算一步,想一出是一出。 秦玲儿看陆风禾心神不宁,伸手覆上陆风禾放在膝上的手。 陆风禾抬头看了秦玲儿,安抚一笑。 秦玲儿撇撇嘴,陆风禾那个笑要多丑就有多丑。 陆风禾又重新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 再往前回想,她确实是……很莽撞了,尤其是在对人上。 就因为同红娘投缘,不管不顾,就想给红娘赎身。 救了杨太医,感慨于杨太医的经历和追求,便求了父亲给他写拜帖。 至于,沈南珣,那更是,就见了沈南珣两次,就心心念念想方设法要嫁给他。 陆风禾微微叹了口气,自己怎么原来从未发现,自己这样……不稳重。 还有些自以为是,想做的事就一定要做,从前家里人宠她她也并未觉得有何不可,现在想来,她实在太任性了。 不乐意做的事也不直接说,总是不情不愿地做了,等着身边人去察觉,然后还满腔委屈。 在定西郡王府不就是,明明不喜欢红绿艳丽的颜色,可还是不情不愿地穿了,想让沈南珣自己察觉,可沈南珣一个男子,如何能想到她不高兴是因为穿了不喜欢的颜色呢? 临了,还自己觉得受了天大的委屈。 陆风禾想着想着觉得后背发热,整个人仿佛都要烧起来了一样。 “怎么了?”秦玲儿忍不住开口问。 陆风禾摇头,“无事,日头起来了,觉得有些热。” 秦玲儿顺着她的话,“可不是,这日子一天天热了起来,蓁姐儿夜里可还好睡?” 陆风禾点头,“好睡呢,是个好孩子,前几日我忙着,乳母也要搭手收拾东西,蓁姐儿有点儿肠胃不适,夜里也不哭,只是哼唧了两声。” “都说有的孩子是来还父母债的,有的却是来讨债的,我看蓁姐儿啊就是来还债的,再没见过这样乖巧的孩子。” 陆风禾点头,“可不是,枍哥儿和蓁姐儿都是好孩子,照你这种说法,他们是来还债的,我却是来讨债的。” 秦玲儿一本正经,“我看也是,不光是来找爹娘讨债的,还是来找哥哥嫂子讨债的。” 秦玲儿说完同陆风禾笑做一团,莲姐儿也坐在旁边捂嘴笑。 其他人好奇地看过来,问她们笑什么。 秦玲儿把方才她们说的话又学了一遍,这下好了,堂屋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她们笑她们的,秦玲儿和陆风禾却说起了其他事。 “我知道四叔家那个宅子,不是很大,依我看蓁姐儿就先别带过去了,带过去没发好好睡午觉,她这样小,不去也没人说什么,若是实在要守礼,那就等下晌她睡醒了再过去。” 陆风禾点头,“我也是这样计划的,无论如何是小辈,过去露个面,稍微晚一会就带回来。” 秦玲儿忍不住同陆风禾说:“你可别因为蓁姐儿乖久不上心,现在还小,精细些养着,不生病比什么都强。” 说到哥儿姐儿,陆风禾又不痛快了。 都说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如此说来,她这个母亲做得也十分不称职,上辈子她也从未为孩子谋划过什么。 就连蓁姐儿嫁回江南也是枍哥儿出事了,她临时临了做的决定。 陆风禾没想到自己居然如此……不堪,尽管不愿承认,但事实却由不得她承不承认。 曾经她以为上天让她再来一次,是为了能留住哥儿,让哥儿平安喜乐。 只是如此吗?只怕,是为了让她好好为人子女,为人娘子,为人娘亲的吧。 陆风禾想着想着,头痛欲裂,仿佛有什么钝器在敲打她的脑子一样。 (本章完) wap. /102/102729/30990728.html 第一九五章 只需一眼 想到这里,看看外面的日头,陆风禾觉得,这样好的天气坐在这里聊家常实在无趣。 “樊夫人、姨母,你们宽座,我先回去看看蓁姐儿。”陆风禾站起来冲上首长辈行礼告辞。 郭夫人恹恹地说:“快去快去,若是无事便抱来我瞧瞧,这孩子啊见风长,几日不见怪想的。” 陆风禾应答,“姨母总是挂着孩子,隔三差五要派人去看看枍哥儿,现在又添了蓁姐儿。” 郭夫人有些疲惫,“上年纪了就挂着孩子快长快大,你自去。” “是,那侄女便先去了。” 陆风禾这态度就摆得很明显了,一口一个姨妈,一句一个侄女的,言下之意,你还是我姨母,我并不想做你儿媳。 再次行礼,陆风禾离开了厅堂,脚下生风,恨不得立刻看到软糯的蓁姐儿。 陆风禾回到拙朴院,蓁姐儿正由乳娘打着扇,遮在笑脸睡在廊下的软垫上晒太阳。 陆风禾快步走过去,不知道是听到声音还是闻到气味,陆风禾刚走到廊下,蓁姐儿就冲着陆风禾的方向伸了手。 陆风禾见状心头一震,她是孩子全心全意依赖的母亲,而她却没有做好一个母亲该做的。 陆风禾脱下满是刺绣的褙子,换上浆洗了好几遍的棉麻外裳,托起蓁姐儿小小的身子,放在臂弯里。 蓁姐儿在陆风禾臂弯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发出了喟叹,陆风禾看着这个小人儿,想把蓁姐儿这个样子印在脑子里。 陆风禾抱了没一会儿,乳娘就来接,陆风禾避了过去,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把蓁姐儿交给她。 陆风禾似乎感受不到手臂的酸胀,一直抱着蓁姐儿,抱着她晒太阳,抱着她去闻闻花香,抱着她去感受微风…… 直到蓁姐儿不舒服地扭来扭去还鼓劲,乳娘伸手来接。 “娘子,姐儿这是内急,先给小人,放心污了娘子的衣服。” 陆风禾确实不知道这是孩子内急的反应,更不知道如何应对,姐儿是递给了乳娘,自己却没有走开,站在一旁看着。 陆风禾在旁边,乳娘动作都有些不太自然,生怕自己拉姐儿手重了,或是弄得姐儿不舒服了遭了主家的嫌弃。 陆风禾根本没去关注乳娘的动作,原本她以为她看到那些污秽会不自在,已经屏息了,可事实证明,很多时候人啊都是个心理作用。 乳娘给蓁姐儿收拾清爽了,陆风禾又把蓁姐儿抱了起来。 直到蓁姐儿吧嗒吧嗒吧唧嘴了,陆风禾才把蓁姐儿给了乳娘。 陆风禾原本倒也亲自喂养过蓁姐儿一段时间,可没有刻意通过乳,也没有时常喂养,后来行船在外,又要替沉南珣做些掩护,喂养得更少了,慢慢地乳汁也没了,甚至都不够蓁姐儿吃一餐。 陆风禾也不耐烦喝那些通乳的汤药,也就歇了亲自喂养的心思,好歹也算是喂养过那么十来日。 直到赵氏那边来人,说要过去陆四爷新宅了,问陆风禾一同去,还是晚些时候再去。 陆风禾看着吃饱喝足一脸困顿的蓁姐儿,交代翠芝留下来照看着姐儿,等姐儿睡起来收拾妥当了,夕食之前带过去就行,她自己就先过去。 陆风禾到前院同其他人汇合,陆三爷也带着几位郎君等在前院了。 陆风禾一眼就看到人群里的沉南珣,明明站在那里的好几位郎君,各个惊才艳艳,可陆风禾还是觉得沉南珣是其中最突出的那个。 身着墨绿色的交领外裳,仿佛一棵苍松翠柏,身姿挺拔,背嵴挺直。 就一眼,陆风禾就飞快地转移了视线,她知道,自己一定又红了耳捎,就像第一次在书院碰上一样,只需一眼。 沉南珣虽然同陆八郎在说话,但注意力一直在陆风禾这边,对上了陆风禾扫过来的视线,也看到了她飞快扭头的动作。 沉南珣皱眉,这是怎么了?不太高兴的样子,难道……自己让她不必多问让她不开心了? 可樊夫人一直不太喜欢武将,哪怕自己嫁的就是武将,她也总觉得是因为他们那一支势微才不得不下嫁给武将。 樊大人虽然是梓州人,却是从西北起的势,同沉南珣一直交好,原本樊大人的长女便想嫁西北武将,樊大人同对方都说好了,樊大姑娘也见了人,点了头。 到了樊夫人那里,樊夫人好一通闹腾,最终随了樊夫人的愿,把樊大娘子嫁给了徽州一个耕读世家的次子。 好好的四品官家的长女嫁给了一个毫无功名的世家次子,沉南珣知道后都替樊大人原本看上的同僚气恼。 军功累累不如虚无缥缈的功名来得实惠? 故而后来樊大人长子到了年龄,同僚无人敢提婚事,又是樊夫人做主定了扬州卫家的女儿。 也是没论过,若非樊夫人着未过门的儿媳同陆风禾还沾亲带故,同陆风禾的好友卫皎皎还是堂姐妹,只是一个是长房嫡女,一个是旁支嫡女罢了。 陆风禾想管樊二姑娘的婚事,若是直接同樊夫人提,樊夫人只怕一听是武将就要拒了。 沉南珣知道陆风禾是个面皮薄的,若是当中被拒,心里定然不痛快。 沉南珣知道得比陆风禾多些,想得自己也多些。 樊二姑娘就算最后不能嫁给沉珂,只怕也得嫁到武将家里,这事由不得樊夫人,樊刺史一界武将,若姻亲全是读书人,这与他仕途毫无助益,若是有本事自己往上走,只怕结交文臣一条也要让他受着折难。 樊刺史是沉南珣手里可以用的一把重剑,不能让他因为后宅因为儿女亲事折了,就是锈了剑锋也是不值当的。 陆风禾如何知道她只是扭了一下头,沉南珣能想那么多。 秦玲儿看到陆风禾同跟在旁边的莲姐儿说了两句,便快步走了过来,同陆风禾耳语了起来。 “皎娘送消息来了。”秦玲儿眉开眼笑,“那婆子被带到了母亲院子,她急着往回去,我便打发了她回去。” “皎娘怎么说?” “皎娘说胎坐稳了,她要回扬州一趟,问我们去不去,若是不去她便来毗陵。” wap. /102/102729/31049396.html 第一九六章 解释一番 “皎娘什么时候回扬州,当然我们去一趟了,就算坐稳了胎也少奔波。”陆风禾说。 秦玲儿点头,“正是,我猜你都会去,便直接回了那婆子,说我们回去,等启程了再给他们递信。” 说完秦玲儿又补充,”那婆子说了,卫家郎君已经到了金陵,只怕不日就要启程,她便直接去扬州。“ 陆风禾算了算,“明日二爷爷有宴,定是不行的,不如后日?” “这样急?也行,正好同父亲他们一道,省得咱们还要另外安排船。” 陆风禾的心思被看透,眼神里露出了些许不自然。 秦玲儿这才反应过来,“好呀你,打的就是这个主意,还自己不说,要我来说,实在可恶。” 陆风禾虽然同秦玲儿在玩笑,心里却不平静。 之前忙着搬家忙着姐儿的满月但也没多少心思去想往后的事。 可今日坐着一想,她还能同沉南珣相处几个时辰。 这段时间不管她恼也好气也罢,沉南珣总是在她面前晃悠,白日就算说不上话也能看见人,何况他还时常学那登徒子。 两个人见的面说的话快赶上过去一年了,也正因如此,陆风禾生出了一种沉南珣一时半会不会走,会一直在她跟前的错觉。 可后天一早他便要离开了,今日已经过了大半,还有两场宴席,算算时辰,能看到他的时辰也没几个了。 往后他若是有心,一年半载来看看哥儿姐儿,若是……说不定二人从此不相往来。 陆风禾没了同秦玲儿打闹的兴致,走到赵氏跟前,同两位夫人行了礼便挽着赵氏。 赵氏拍了拍陆风禾搭在自己臂弯里的手。 “还是去你四叔家松快松快,当娘了也用不着就围着孩子转了。”赵氏以为陆风禾是舍不得蓁姐儿才兴致不高,还劝了两句。 赵氏绝对没想到,陆风禾不是当娘了就只围着孩子转,相反,她是当娘了还丝毫没有当娘的自觉。 到了四房新宅,陆风禾恹恹的,众人也只当她身子还未完全恢复,又忙乱了一遭,精力不济罢了。 陆风禾也懒得解释,就当这样吧,都是些亲朋故旧,她也不是主角,倒用不着她来周旋寒暄。 陆风禾寻了有些偏僻安静的一个花厅同陆六娘子坐着,也不说话,就各吃各的茶,偶尔说上一句,也不觉得冷场。 陆风禾打到第四个哈欠时,陆六娘子忍不住开口,“实在困顿便去你五嫂院里歪一会。” 陆风禾摆手,“不用不用,我这几日换了地方,夜里睡不踏实。” “这里没外人,你松散些,歪着打个盹也无妨。” 陆风禾还未应答,青菱走了进来,“姑娘,世子过来了。” 陆风禾抬头,“他不是早就……不对,他到后院来了?” 青菱点头,“是,在外头,说是有话同姑娘说。” 青菱刚说完,陆六娘子站了起来,“我去更衣。”说完便带着丫鬟走了。 沉南珣站在外面,陆六娘子出门看到他,行了个礼,一言未发,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沉南珣也不等青菱回话了,直接进了花厅。 虽说沉南珣进后院不大好,但乔迁宴,四房又没有待嫁的姐儿,倒也没什么大碍,况且,他也是陆家的姻亲,他又是带人进来寻他自己娘子。 沉南珣在陆风禾跟前站前,陆风禾抬头看他,哪怕微微低着头也能看到他刀刻一样的下颌线。 陆风禾也头次意识到,沉南珣居然这样高大,站在自己面前,眼前的光亮都暗了几分。 “怎么了?”陆风禾问。 沉南珣也几乎同时开口,“不高兴?” 陆风禾摇头,“未曾,只是有些在此处躲懒。” 沉南珣没去旁边坐下,而是伸脚把之前青菱坐着给她剥瓜子的凳子勾了过来,坐到了陆风禾对面。 “早间不让你同樊夫人提不是不赞同你的想法,是樊夫人此人不大看得上武将,一心想让孩子嫁到世家,我担心她当场给你不痛快。” 陆风禾愣住,没想到沉南珣是来给她解释这个的。 “外间的事我也不懂,也不必同我说,你觉得好便好。”陆风禾说。 “这也算不得外间的事,总要让你知晓,省得你又多想。” “可是,既然樊夫人不愿意同武将结亲,倒也不必同樊大人说,就算最后成了,樊夫人看不上三郎也怪没趣的。” “樊大人是从草根出来的武将,若他还想走一走,肯定是要同武将结亲的,也就是他家郎君实在不是读书的料,要不然樊夫人只怕看不上武将。” “她看不上武将为何还要嫁?”陆风禾想不明白。 沉南珣嗤笑一声,“可能觉得自己是郭家女,可你想想他们都能从常州迁到淮南去了,不知道同正房嫡支隔了多远。” 陆风禾点头,这个倒是,不说别的,就说毗陵陆家,这半个城的都是姓陆的,可除了正房嫡支,或是长进些的子弟,其他人也沾不着陆家多少光。 就是他们小三房,往后几代若是子弟不争气,那也就只是姓了个陆罢了。 “既然不喜武将就别提了,没得委屈了三郎。” “此事倒也不见得就委屈了三郎,樊大人也在过西北,同我也是亦师亦友,三郎虽是庶子,好歹也是郡王府的人,身上也有功名,认真说来,他家次女,还算高攀了。” 同樊夫人接触不多,陆风禾倒也没察觉出来这樊夫人还是个不好相与的。 沉南珣接着同陆风禾说:“就算你不提,这樊二姑娘也必然是要嫁到武将家里去的,世家,他们攀不上什么好郎君,樊大人在官场上又独木难支。” 陆风禾应了一声。 “你既然觉得这樊二姑娘是个好的,便说给三郎。” 沉南珣没说出口的话是,你们妯里以后相处起来也融洽些。 “既然如此,你便同樊大人商议商议,不过也得知会府里,再问问三郎的意见。” 约莫是见到沉南珣,陆风禾微微皱着的眉头已经展开了,沉南珣却以为是自己这一番解释起了作用。 站起身,拍了拍陆风禾的脑袋,“前面请了伶人来,去热闹热闹?” 明明只想清净清净,听了沉南珣话,陆风禾鬼使神差地站了起来。 wap. /102/102729/31071692.html 第一九七章 启程进京 夏日晴好,花厅外花木扶疏,陆风禾一看这宅子就知道陆五郎的手笔。 都说陆风禾在绘画上有天赋,其实陆五郎在造景布局一事上也颇有造诣,不,准确说来,但凡和风雅沾边的他都有所涉猎。 都说隔辈亲,又说养不教父之过,可在陆五郎这里完全反过来了。 陆老爷子觉得陆五郎不务正业没少训斥,倒是陆四爷时不时回护一二,后来陆五郎考上了同进士,陆老爷子的训斥才少了。 这四房的新宅一步一景、一处一画,游廊短短几步,陆风禾都想抚掌呼妙了。 沉南珣一个粗人,不大能体会其中的精巧,但他能从陆风禾的神情中感受陆风禾的愉悦,知晓这园子的巧妙。 还未走到正堂,就遇上了跟着翠芝一行人一起进来的枍哥儿。 枍哥儿看到沉南珣就小炮弹一样跑了过来,撞在沉南珣腿上,抱着沉南珣的大腿,仰着小脸,“爹爹抱。” 沉南珣毫不费力就把枍哥儿抱了起来,枍哥儿抱着沉南珣的脖子,头靠在沉南珣肩上,面朝陆风禾。 陆风禾伸手用帕子擦了擦枍哥儿脑门的汗,“可是困了?” 枍哥儿点点头,“也想爹爹了。” 蒙学并未停学,这几日只是比往常早了半个时辰下学。 昨日下学,孩子们呼啦啦一窝蜂直接跑到小三房的新居,今日又直接来了四房新居,明日自然是去大二房。 后日去京都的人要大清早就启程,蒙学也就给孩子们停了一天学。 想起后日停学,陆风禾也想起了后日要同行的事。 “枍哥儿,母亲有一事同你商量。”陆风禾说,“后日娘要跟船去一趟扬州。” 枍哥儿和沉南珣异口同声,“去扬州做什么?” “你卫姨母怀了弟弟妹妹回扬州了,娘同你八舅母去扬州看一看她。” “我也想去。”枍哥儿撅着小嘴,“可学堂得上课。” “对,娘就是想同你商量此事,若你要去,那你得提前去问夫子把课业要来,我们要去五日,你至少得问夫子要四天的课业,比如要描的大字,或是要背的篇目。” “若是你觉得这些课业带着,在路上,或是在卫姨母家也能做好,那娘就带你一起去,若是你觉得你带上也做不好,那你就同外祖母四舅母在家里。” 枍哥儿很苦恼,他本来蒙学就比哥哥姐姐晚一些,好写字哥哥姐姐都会写了,可他还不会认。 沉南珣想劝一劝陆风禾,“禾娘……” 陆风禾没让沉南珣把话说出口。 “夫子留的课业,不认识的字,娘可以教你,但若是你带上课业,未能好好完成,那跟不上哥哥姐姐,说不定夫子会加重你的课业哦。” 枍哥儿在沉南珣肩上左右转了好几遍脑袋,最终还是说:“娘,我想同你和妹妹一道去的。” 陆风禾点头,“那你明日就自己寻夫子,将要做的课业带回来。” 枍哥儿应下。 “若是困了就去哥哥屋子里睡会?”陆风禾又说。 枍哥儿摇头,“不要睡,要跟着爹。” 前面就到了前后院的花墙,陆风禾伸手,“爹爹要去前院,来娘抱。” 枍哥儿还是搂着沉南珣的脖子摇头,“要爹抱。” 沉南珣避开了陆风禾要抱的手,“无碍,我抱他去前院。” “那一会他若是要睡觉你着人把他送来找我。”陆风禾也想让枍哥儿多同沉南珣待一会儿。 沉南珣应下,“你照看蓁姐儿吧。” 蓁姐儿已经过来了,乳娘抱着直接去了赵氏那处。 沉南珣到底没派人把枍哥儿送到后院找陆风禾,枍哥儿也还是没忍住睡着了。 席上枍哥儿睡在沉南珣怀里,沉南珣一手揽着枍哥儿,一手拿快子抑或举杯应付前来寒暄的人。 不少头次见沉南珣的人大跌眼镜,夫君能做到沉南珣这个份上的真真不多,就这陆家女都要和离?这陆家女怕不是什么仙女下凡。 到后来别说来寒暄的要压低声音,就是其他桌都没人高声呼喝斗酒了。 好在枍哥儿也没睡多久,席面过半,他也就打完了盹解了困,打着哈欠睁开了眼。 看到满桌珍馐,瞌睡也没了,自己爬上了旁边的椅子,拿起杯子,小口喝下半盏温水,醒了神,又喝了半碗鱼羹,瞌睡彻底醒了。 枍哥儿吃饱了,被福安送去了后院,前院的席面才热闹了起来。 大约是沉南珣带孩子给了其他人一种他很好相与的错觉,认识不认识的,没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也来沉南珣跟前敬酒。 沉南珣耐着性子应付了一个又一个,给足了小四房面子。 第三日又换到了二房新府吃喝玩闹了一日。 毗陵人也都看出来了,这定西郡王世子对陆家女很是敬重,顺带对陆家人都很礼遇。 十八这一晚,沉南珣已经吹灯躺下了,辗转了半晌,还是披衣起来,迎着月色往朴拙院去了。 明知陆风禾会不喜,可沉南珣还是按捺不住,倒没什么一定要说的,只是想多看看她,能把她的样子刻在脑子里便是最好。 知道强扭的瓜不甜,但他总是想再试一试,不尝一尝怎么知道瓜甜不甜。 沉南珣没有惊动任何人,就那么在陆风禾床边坐了一夜,天蒙蒙亮又迎着朝阳回了前院的客院。 六月十九日,这一日,陆家几乎所有人都到了码头,大清早把本来不算大的毗陵码头围了个水泄不通。 依依惜别了快半个时辰才总算登船了,要不是陆老爷子有些不耐烦了,陆风禾觉得再来半个时辰也不见得能登船。 沉南珣同两位长辈,陆三爷和陆四爷站在床尾,毗陵渐渐看不到了。 陆三爷叹了一口气。 “三哥快别叹气了,咱们是去奔前程的,这是好事,怎么能叹气呢。”陆四爷说。 “我盼这一天盼了三十年了,总算踏上了这条路,哥哥为何叹气,是不相信大郎,还是不相信我们自己。” 陆三爷看着自己那个乐观得过分的弟弟,更愁了,哪有好走的路,就算他们已经把要走的路推演了上百遍,真的迈出这一步,他们要面临的事就不是推测的那样简单了。 wap. /102/102729/31092675.html 第一九八章 该有也能有 日头渐起,风浪渐小,两边往来的船只多了起来,枍哥儿也被放出了船舱。 一同回京的还有郭二郎和赵明新,秦玲儿也带上了两岁多的治哥儿。 大抵孩子都不喜欢同比自己小的孩子玩,枍哥儿就不大乐意同治哥儿玩儿,带着木头在甲板上跑了一趟,回到沈南珣身边。 沈南珣把枍哥儿抱起来,拢到了披风里。 “怎么跑出来了?”沈南珣问。 “妹妹只会睡觉,弟弟话也说不清,不好玩。” 沈南珣掂了掂枍哥儿,让枍哥儿在自己臂弯坐得更稳当些。 “爹爹,你什么时候来接我们回家啊?”枍哥儿又问。 “陪外祖母一算时间,爹忙完了就来接你们。” “我也说不清在外祖家好不好。”枍哥儿很纠结。 “怎么了?” “在外祖家天天要进学还有课业,着实有些累人,可也有哥哥姐姐一起玩,昨天夫子还夸我了。” 枍哥儿顿了顿,“可我觉得娘似乎开怀了些,在外祖家没人会训斥娘,别人对娘都和和气气的,娘也同下人很和气。” 沈南珣正色,“在府里谁会训斥你娘?” 枍哥儿想了想,“祖母会,不光娘,所有人祖母都会训斥,有时候和哥哥玩闹吵到祖母了,祖母就会让林姑姑来斥责我们不懂礼数。” “还有呢?”沈南珣又问。 “林姑姑也会,吃不好了穿不好了冷了病了都会说是因为娘,爹,为什么她那么大人了,还不会自己吃穿,娘是枍哥儿和妹妹的娘,又不是她娘。” 沈南珣气归气,可也被枍哥儿逗笑了。 “因为林家姑娘没娘教养,看你娘太好了,就像把她当娘。” 枍哥儿点头,十分认同地说:“应当是这样的。” “不过,爹,为什么祖母训斥娘的时候你不帮娘分辨些呢。” 沈南珣皱眉,“这是谁教你的?” 枍哥儿也学着沈南珣的样子皱眉,“昨日去二曾外祖家,六舅妈同二外祖母争吵了起来,六舅妈气得甩手就走,六舅舅同二外祖母说了好一会话,我们都听明白了,没意思,我才跑去找娘亲的。” 沈南珣被枍哥儿这个曾外祖,那个外祖母,这个舅舅,那个舅妈绕晕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他说呢,昨日进去找禾娘,陆六娘子居然跑去躲懒,原来还有这出。 不过,这确实也再次提醒了沈南珣,他曾经忽略了多少。 沈南珣写过枍哥儿,“爹知晓了,以后一定会多帮你娘分辨一些的。” 毗陵到扬州并不远,第二日天蒙蒙亮遍到了扬州码头。 卫家人早就得了信,卫皎皎因为有孕不能来迎,又因为船上还有郎君跟着,卫家便排了卫皎皎的大哥,卫大郎到码头来迎。 卫大郎处处守礼,给陆家两位叔伯和沈南珣行礼过后,又同两位郎君见礼,再三邀请下船盘桓半日,陆三爷都拒绝了,直言沈南珣还有公务在身。 卫大郎便送上了扬州城最好的茶楼的朝食席面,祝他们一路顺意,见女眷都下船了,便也告辞。 沈南珣看着卫大郎的背影眯起了眼睛,这卫大郎上下跳板下盘极稳,虽然在极力隐藏,但也不难看出端倪。 “这卫家……”沈南珣问陆三爷,卫家在沈南珣这里着实挂不上号,朝中没有得力的子弟,商场上也少听卫家的名号。 陆三爷看码头上的马车缓缓启程。 “卫家,儿郎不显,姻亲却个顶个用得上。” “赵家老姑奶奶是庶女,赵家你外祖父那一辈只有两个女郎站住了脚,这个姑奶奶是大的,同赵家的堂兄表亲一处养大,卫家以长房嫡妻许之,赵家自然给了丰厚的嫁妆。” “卫皎皎嫁的是金陵首富,妻妾无数,他家也嫁了。” “卫大郎亡妻是淮南北路的转运使司家的三小姐,患有咳疾,成亲三年不到便没了。” 沈南珣眯眼,“所以卫家到底做什么营生?” “姻亲有什么营生,他们就在什么营生上参一股,插一脚,别人是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他们家是一个鸡蛋放一个篮子,门门精通,行行稀松。” “他们家这一代还有没有待嫁的女郎?”沈南珣问。 陆三爷睨了沈南珣一眼。 沈南珣连连摆手,“天下大选,卫家不愿放过吧。” 陆三爷拉长尾音哦了一声,“天下大选我不知道,反正禾娘他们应该……” “想都别想,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陆三爷微不可见地拉了拉嘴角。 这倒不是陆三爷危言耸听,虽然卫家是不太上道,但陆三爷并不会阻止女儿交朋友,陆风禾和什么人交友,和什么往来,那是她自己应该判断的事。 况且,卫家也没做什么鸡鸣狗盗、贪赃枉法的事,卫皎皎也是个性情直爽的人。 只是今天这种情况,都是女郎,按理说郎君是该避险的,就算要来同他们见礼,至少也应该带一个卫皎皎,或是卫家老太太、太太跟前的老成嬷嬷来。 哪有直接让郎君来接同辈女郎的,正经姻亲也没有这样的道理,何况这还是隔了辈的姻亲。 沈南珣回想起来卫大郎的长相外貌,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确实也当的一句夸,说一句貌比潘安也不为过,想来也是,能找到一个顶一个管用的姻亲,总是要有些资本的,这卫家的资本难说就是不论男女,一个赛一个的貌美。 “既然如此,那就让卫家有个待嫁的女郎,让她入选进宫吧,眼下这可是天下最好的姻亲了。” 陆三爷看了沈南珣一眼,“卫家这一辈可没有嫡女了,庶女该有的,也能有。” 陆三爷说完了回了宴息厅,这卫家送来的席面是不错的,陆三爷早就垂延欲滴了。 沈南珣也随后坐到了桌边,只是看着眼前的席面,食欲全无,食指一下接一下地敲着桌面。 陆五郎不乐意了,被噎了一下,缓过劲来埋怨沈南珣,“沈大郎,你这是干嘛呢,用个朝食也不安生,一下比一下急,弄得我生怕自己吃慢了。” 沈南珣这才拿起了筷子,却吃得很快,一阵风卷残云之后留下呆愣的陆五郎和见怪不怪的陆四郎。 上周崽崽生病了,加上周末一连挂了好几天水 没有太监啊,必不可能太监 (本章完) wap. /102/102729/31278833.html 第一九九章 卫家说项 扬州卫家宅子很有意思,整个宅子并不规整,占地不大,犄角颇多,还各式各样。 卫家最初只有如今用做前院的三进院子,不停结亲,不停入股,家资渐丰,就开始收买周围连在一起的宅子,买入点儿圈进来,一个园子也行,一进院也罢,只要连着,卫家就买。 有的院子实在破旧那就推了重盖,有的院子修修能用那就将就着…… 于是卫家的宅子便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尽管不是第一次来了,也早就了解了卫家宅子的“渊源”,可每次过来,陆风禾还是按不下心里的怪异感。 卫皎皎由卫二娘子和卫老太太身边的嬷嬷陪着站在二门背风处等着陆风禾一行人。 “禾娘、玲娘……”卫皎皎话音未落,眼泪就先蓄满了眼眶。 陆风禾牵着枍哥儿一时腾不出手,秦玲儿连声问,“这是怎么了?怕不是喜极而涕,当不得当不得。” 卫皎皎顺着秦玲儿的话,“可不是看到你们来了高兴嘛,谁成想,禾娘连姐儿都带来了。“ 陆风禾另一只手拉了拉蓁姐儿的小手,“我们蓁姐儿可厉害了,出生的时间不长,去过的地方可不少。” 蓁姐儿仿佛知道在说她一样,小手还使劲抓了抓陆风禾的手。 陆风禾被逗得哈哈眉开眼笑。 有儿有女,不用管家,还有比这更快乐的日子吗? 卫皎皎看着陆风禾那一脸的满足,心里五味陈杂。 见了卫家长辈,行了礼问了安,几个人才都到了卫皎皎院子里自在说话。 陆风禾也没打算在扬州盘桓很久,最多在扬州两日遍打转回毗陵,枍哥儿的课业不能耽误太多,蓁姐儿也小了些。 “沈大郎回京都了,和离文书给你了没?”卫皎皎问。 陆风禾摇头,“还未。” “你这文书也没拿,沈大郎万一……”卫皎皎问。 陆风禾说不清为什么,她现在对文书也那么深的执念了,反正她不会再嫁,她只想让两个孩子健康平安长大,让陆家鹤鸣书院依然屹立在毗陵城外,她也能好好看着两个孩子终老就行了。 “这些都不重要,只要孩子在我身边平平安安便够了。” 卫皎皎想到自己,她前两日回到家中同家里人说,她也想和离,家人震怒。 问她为何。 她说带着孩子就很好,像禾娘一样啊。 这话一出,家里没人再关心她到底受了什么委屈要和离,而是追问她禾娘和离的事。 真的和离了? 定西郡王府有没有对陆家不满? 陆风禾带着孩子回来了? …… 卫皎皎起先以为他们只是听到禾娘和离太震惊了故而问得多一些,没想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卫太爷一句话,不仅堵死了卫皎皎和离的路,甚至还定下了卫大郎的路。 “卫家没有和离,休妻也不可能有。大郎丧偶,陆氏女再嫁,我看就不错。” 卫大郎的震惊不必卫皎皎少。 “祖父,禾娘只是要和离!她还带着两个孩子。” 卫太爷一锤定音,“曾经我们是不大攀得上陆家女,可如今……陆家女嫁到我们家也不算辱没。” 卫皎皎气得不顾尊长直接离了正院。 当天晚上卫母同卫皎皎说了很多,什么卫家同陆家知根知底,卫皎皎同陆风禾又情同姐妹,陆风禾再嫁卫家没什么不好。 又说,陆风禾两个孩子就是带过来卫家也不嫌弃,会好好对待,让卫皎皎从中说项说项。 卫皎皎听了大半夜,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听明白了一点,总算找到陆风禾身上的污点了,这下有机会同陆家结亲了。 在卫皎皎心里,天神下凡都不一定配得上陆风禾,何况她那个在她看来有些过分圆滑了的哥哥。 卫皎皎纠结半天还是同陆风禾交了底,“禾娘,若是你在我们府上听到什么不中听的话,千万别往心里去。” “怎么了?你怕别人议论我和离?”陆风禾笑着问,“放心吧,我不会往心里去的,这个啊我早就想好了,和离嘛,肯定会有人指指点点。” 卫皎皎摇头,“不是的……” 卫皎皎欲言又止,这话实在不知该怎么说出口。 秦玲儿和陆风禾一直在等着她的下文。 卫皎皎深吸了一口气,“我祖母似乎想让我哥娶你,母亲让我同你说项说项,我是不同意的,且不说我哥能不能配上你,你肯定是没有再嫁的想法的,不想嫁就不嫁,就算想娶的是我哥。” 卫皎皎不带喘气地一口气说完,生怕停下喘了口气就说不下去了。 陆风禾听完,一瞬间就从错愕中醒过了神来。 “无碍,谢谢你提醒我,你可直接同伯母说,问我了,我不嫁了,谢过她的厚爱。” 陆风禾想过她和离了会有风言风语,从未想过这还未完全和离,就已经有人打听到她跟前了。 陆风禾倒也不全是苦恼,不管对方是出于什么原因来打听她再嫁的事,至少让她觉得自己和离了并不是一文不值。 说感谢厚爱也不是全然客套,确实很感激。 陆风禾确实怀疑过自己,自己是不是做人太失败了,才致使有人对自己用药都不曾察觉,是不是自己管家太糟糕了,太让婆母妯娌对她不甚满意,又是不是自己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才让孩子…… 陆风禾不曾与人说过,但夜深人静,午夜梦回的时候,陆风禾没少一遍一遍问自己。 这个时候的求娶,虽然让她有些措手不及,但也让她从自己怀疑中逃离了出来,她也并非一无是处。 说清了,卫皎皎说话的语调都轻快了许多。 “有孕呢,心思不要那么重,天大地大,孩子最大,好好生下孩子比什么都强。”陆风禾说。 卫皎皎连连点头,“正是呢,上次见了你,我回去就想了很多。” “如今家中是不可能让我和离的,不和离就不和离吧,不和离也有不和离的过法。” 秦玲儿对卫皎皎夫家的情况更熟悉些,闻言也劝卫皎皎,“正是呢,现在啊,任谁都没你同你肚子里这孩子重要。” 重点表扬编辑大大,前几天吐槽后台上不去,今天就给了客户端的内测号,爱你,我会好好码字的 学校封控了,非常突然,抹茶毫无准备,这两天过得实在太惨了,键盘还不小心洒了水,虽然拯救回来了,但多少还是有些影响 (本章完) wap. /102/102729/31349091.html 第二零零章 姐儿病了 用过夕食,陆风禾一行人并没有留宿,而是去了赵家的别院。 蓁姐儿下晌也歇了晌,但到了别院还是没精打采的,回到别院陆风禾就让母乳赶紧带着蓁姐儿去歇着了,而枍哥儿则还要做功课。 陆风禾拿着一本书坐在一旁陪着枍哥儿完成今日的课业,顺便替枍哥儿答疑,木头当然也伺候在旁边。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往常这个时候枍哥儿早就洗漱好准备入睡了,可如今眼皮如千斤重还得板正地坐着将功课做完。 陆风禾一边心疼枍哥儿小小年纪不得睡觉,一边又一遍遍告诉自己狠下心来,今日让他把功课留到了第二日,明日他就能把功课留到第三日…… 还未等枍哥儿功课做完,本以为已经睡下的蓁姐儿哭闹了起来,继而乳娘慌张地跑过来。 “姑娘不好了,姐儿又吐又拉,怕是要请大夫或者医婆来看看。” 虽说孩子闹肚子肠胃不适实属正常,枍哥儿在襁褓中时就经常积食苦恼,可那也是半岁后,添了其他吃食以后的事了。 蓁姐儿自出生一直都好好的,这次过来也没带余姑姑,只能临时去扬州城请大夫。 陆风禾也顾不上枍哥儿,让青菱留下伺候着,就带着翠芝去看蓁姐儿了。 枍哥儿可以说是翠芝带大的,让翠芝看看蓁姐儿到底怎么了,她能不能先处置一二。 枍哥儿看着娘亲匆匆离去的背影,又看看眼前还空着大半页的描红,最终还是选择重新做好,深吸一口地,蘸墨舔笔悬腕运笔。 青菱把枍哥儿的举止神情都看在了眼里,对小小的人儿多了一些钦佩,主子走的时候并未交代是否要写完,甚至还说了一句,“一会让青菱姨姨带你睡觉。” 虽然大半页字,枍哥儿中途放下了两次笔才写完,但也是认认真真完成了。 蓁姐儿已经没有上吐下泻了,小小的人儿躺在床上,眼睛里没了身材,哼哼唧唧地。 陆风禾一看蓁姐儿这个样子,心疼坏了,伸手把人抱了起来。 从被子里把人抱出来才发现蓁姐儿衣领一片濡湿。 “怎么回事?”陆风禾怒不可遏,“污了衣裳怎么不立时给换了?怎么不见你给自己穿件湿衣裳呢。” 翠芝赶紧去来干净的衣裳给蓁姐儿换。 陆风禾这才发现,床尾凳上已经换下好几身蓁姐儿的衣裳了。 “蓁姐儿不舒服怎么没有早点来报?”陆风禾又问。 乳娘诚惶诚恐地说:“孩子偶尔受了风肚子不适也是会有的,小人见姐儿拉过了,又喂了热水,想着睡一觉,睡热了自然就好了。” 翠芝摸了摸蓁姐儿的腹部,软软的,也透着一丝凉。 陆风禾看向翠芝,“是受了凉?” 翠芝也说不好,她之前也学了小儿推拿的手法,给蓁姐儿换上干净的衣裳,搓热了手给蓁姐儿揉了一会。 陆风禾也知道这事怪不到乳娘头上,这乳娘也算是尽职尽责。 “起来吧,往后姐儿有任何不适,不得再拖延。” 下人先找来了离别院最近的一个医馆大夫,可这位大夫不善小儿科,并不敢轻易开方子,只是细细问过姐儿一天的情况,以及乳娘一天的饮食。 乳娘这一天并没有吃什么特别的东西,都是按照之前余姑姑的要求,余姑姑交代不能吃的东西,她一口没吃。 老大夫只能说孩子是受了风,先让用温水泡澡,多泡一会,加着热水泡。 正在愁着这药怎么下,总算把城里善小儿科的大夫找来了,前后脚还来了一个医婆。 陆风禾听说只是受了寒着了凉,倒也放下了几分心。 有大夫在她也就不在旁边碍手碍脚了,从床边退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小儿脉象轻,并不能把出什么来,大夫取出两个连在一起的竹筒,一个放到了蓁姐儿心口,另一个放到了耳边,慢慢移动蓁姐儿心口那个竹筒。 蓁姐儿实在太小,大夫就是找到了病症也没办法用药,现在姐儿肚脐处提了一帖药膏。 “孩子腹内有病,音杂且响,只怕,这病症有日子了。” 陆风禾转头看乳娘。 乳娘摇头,“前几日姐儿吃喝拉撒一起都正常,就今晚……” 大夫细细教给乳娘如何通过孩子的排泄物去判断孩子腹中是否有病。 乳娘对照着大夫说的回忆了一些这两三天姐儿的情况,果然,昨天中午姐儿就已经受寒了,只是当时并没有什么症状。 陆风禾一听昨日中午,定是在船上受了风,陆风禾很自责,只想着她自己要见好友,却忘了孩子到现在也才四十来天,上次从京都到毗陵未曾不适是孩子体贴。 到了毗陵自己还带着满世界折腾。 重来一次,自己依然还是没做成一个好娘亲。 陆风禾当即决定第二天就回毗陵。 “有劳各位留宿一夜,万一……” 两位大夫,一位医婆都应了下来,只要诊金给得够,别说留一宿了,就是跟到毗陵再回来,他们只怕也会应下。 姐儿泡了澡喝了温水又贴了药贴,约莫是舒服了一些,又可能是折腾累了,举着小拳头打着哈欠渐渐睡着了。 绿芙也带人去安顿大夫和医婆,也没走远,医婆留在了院子里,两位大夫同药童去了隔壁院子。 陆风禾怔怔地看着脸色有点发黄的蓁姐儿,内疚更盛。 “娘,妹妹好些了吗?“枍哥儿走进来小声问陆风禾。 陆风禾把只穿着寝衣的枍哥儿拉到怀里抱着,“怎么不披件外裳就出来,妹妹好些了,如今已经睡下了。” “儿子看大夫走了,就赶紧过来看看。” “蓁姐儿没事,大夫也没走,只是先去歇息了,以防万一。” “那娘亲也早些歇着,今日累了一天了。” 陆风禾抱着枍哥儿,“枍哥儿,娘是不是很不称职,蓁姐儿昨日就不自在了,娘也没发现。” 枍哥儿搂着陆风禾的脖子,“不是的,娘是天下最好的娘,是最好看的,谁的娘都没我的娘好看。” 陆风禾还是被童言童语安慰到了。 wap. /102/102729/31361558.html 第二零一章 少想再嫁 陆风禾抱着枍哥儿说了好一会话,枍哥儿没忍住打了几个哈欠,陆风禾才接过青菱手里的外裳,裹在枍哥儿身上,让青菱抱枍哥儿回去睡觉。 「姑娘也去洗漱歇息吧,奴婢们今晚会守在姐儿这边,不会放过任何风吹草动。」 陆风禾不是不累,她也挺累的,大约是刚刚实在太紧张了,现在大夫来了,放下心来,精气神都散了。 沉南珣一身夜行衣怎么也没想到,都这个点了,院子里居然还灯火通明。 香芽儿得了信凑到陆风禾跟前,「姑娘,世子来了,您……」 陆风禾勐地站了起来,「人在哪呢?」 「请世子过来?」香芽儿又问了一遍。 陆风禾这才醒过神来,「翠芝、碧荷还有柳叶儿,今夜辛苦你们守着姐儿,姐儿若是有任何不适立刻去叫我,叫大夫。」 三人应声,陆风禾才带着绿芙和香芽儿回了房间。 沉南珣已经在陆风禾屋里等着了。 「怎么了?姐儿病了?」沉南珣问。 明明没有责怪,可陆风禾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都怪我,非要来这一趟,蓁姐儿还这样小。」 陆风禾下意识拽着沉南珣的袖子,仿佛这样能让她更有依靠一些。 沉南珣拉着陆风禾坐下来,「这事也怪不到你头上,放宽心,大夫都请过来了,大人还时不时会有个头疼脑热的,孩子有个不适也是正常的。」 沉南珣从不会说这样多的话,陆风禾听着还真的渐渐缓了过来。 「你收到消息姐儿病了?」陆风禾这才想起来问。 沉南珣摇头,「我过来看到你院子里还未熄灯。」 「那你怎么过来了?不是很赶时间吗?」 「有些事要办,再折回来看看你。」 陆风禾皱眉,这话她没法接。 沉南珣可不管陆风禾接不接这话,他过来是真的有事,也是真的没有太多时间逗留,他得连夜离开。 白日,沉南珣人在船上,可该做的事一件没少做,比如给卫家找了个外室女,又比如给卫老太爷送了选秀的消息。 沉南珣今晚其实可以不来扬州,找卫太爷这事倒也用不着他亲自出面。 他主要还想来看看陆风禾,在知晓蓁姐儿病了的那一个瞬间,沉南珣把去找卫太爷的事扔给了路顺。 「你可知晓卫家靠什么发的家?」沉南珣问。 陆风禾自然是知晓的,只是也没人会把这事拿到台面上来说,只是沉南珣这个时候说出来…… 「你什么意思?你意思是卫大郎这是又盯上陆家了?」 沉南珣迟疑了一下,显然,卫大郎这是已经被拿到了陆风禾跟前,沉南珣重新睨了陆风禾一眼,想看看她的神情。 「我们可是要和离的,我再……」陆风禾实在说不出自己要嫁人这种话,「陆家要再同谁结亲同你也没甚干系。」 沉南珣明知这事同陆风禾也没关系,可就是听不得她要再嫁这种话,不,想都不能想。 「卫家可不是什么好人家。」不能说陆风禾,那就只能说卫家了。 陆风禾横眉冷对,「卫家不是什么好人家,你沉家就是良配了?」 「你还没和离呢,少想再嫁的事。」 陆风禾总觉得沉南珣未说出口的话是,让她把孩子带好,说到底还是埋怨她没有带好孩子。 「这你放心,哥儿姐儿也是我的孩子,我必不会亏待了他们,姐儿病了我不急吗?你少来指责我。」 「我何曾指责过你。」沉南珣有些跟不上陆风禾的思路。 沉南 珣企图把话题拉回来,「我同你说卫家的事。」 「我也没同你扯闲篇。」陆风禾说。 外间传来了香芽儿敲门的声音,期间还伴随着几声短促的鸟叫。 沉南珣知道这是催他走了,「我就要走了,你也莫说气话。官家选秀,卫家一定会想办法插一脚,若是求到你跟前来,不管什么事,你都可以应下来。」 沉南珣向门边走了两步,想了想又回头说:「卫家同陆家的事你想都不要想。」 沉南珣说完开门出去了。 陆风禾被沉南珣炮弹似的几句话说得毫无招架的机会。 等沉南珣走了,香芽儿重新推门进来,陆风禾才理清沉南珣到底说了什么。 这人什么毛病,让人做事也不等人答应。 香芽儿推门进来,「姑娘,奴婢先伺候你洗漱吧。」 时间确实不早了,陆风禾点头,绿芙马上就带着送了热水进来。 陆风禾洗漱好了,绿芙正在给她绞头发呢,柳叶儿慌慌张张来了。 「姑娘,姐儿发热了,大夫已经过去了。」 陆风禾原本已经靠在罗汉床一边有些昏昏欲睡了,柳叶儿一句话让她睡意全无,直接坐了起来,还不小心扯到了头发。 绿芙连连道歉,陆风禾根本顾不上,趿着鞋子就要出去。 绿芙又跟在后面捧着披风追了出去。 姐儿睡着,翠芝几个轮流守在跟前,上半夜是乳母和碧荷守着,乳母发现姐儿又不安稳了,伸手一探,脑门发烫,脖根后背还出了不少汗,赶紧让碧荷去叫医婆和大夫。 睡在隔壁的翠芝和柳叶儿被惊动了,翠芝去看姐儿,柳叶儿跑来找陆风禾。 医婆已经到了,让翠芝把姐儿的衣裳解开,一个劲地喂水。 蓁姐儿已经醒了,恹恹地,小脸蜡黄,可把陆风禾心疼坏了。 两位大夫前后脚到了,断定蓁姐儿是肠胃不适引起了发热,眼下不吃药也不行了。 陆风禾有些不忍心让这么小的孩子吃药。 「在下这里倒有一个法子,今晚先给姐儿服小盅,把症状稳住了,明日起便辛苦乳母吃药了,乳母吃了药,这乳汁里……」 大夫还未说完陆风禾就拒了,「不成……乳母好好的吃什么药,这么吃药效也是大打折扣的,药熬浓一些,让姐儿少吃点。」 陆风禾也听过让乳母吃药的,这样乳汁里也会有药。 且不论这样的还剩多少药效,乳母虽然是领了月钱的,可也是好好的一个人,是药三分毒,这又不是治乳母的药,这么大碗大碗的灌下去,乳母还能好吗? 况且,这样灌了药的乳汁,只怕孩子也不爱吃。 「药浴、推拿都可试一试。」 wap. /102/102729/31387659.html 第二零二章 自己掂量(二更) 折腾了一夜,人仰马翻,蓁姐儿总算没有再烧,这一夜平稳地过了。 小儿高热可是绝不能掉以轻心的事,发热真的会出人命的,还有烧坏脑子、烧坏耳朵的事时有发生。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蓁姐儿再次醒来,没有发热,食欲不太好,没吃几口就把头撇到了一边,哄着又吃了一盅药,喝了温水,折腾了大半个时辰,蓁姐儿又打着哈欠睡了过去。 陆风禾不错眼地看着蓁姐儿,哪怕有的是人守在旁边,她也放不下心回去睡觉,最后实在坐得难受,就靠到了一旁,靠在床头守着蓁姐儿打了个盹。 这一觉,蓁姐儿睡到了天色大亮,陆风禾一下子醒了过来,伸手一摸,蓁姐儿又发起热来。 可眼下孩子发热也没什么特别的法子,只能不停用温水擦身子,再尽量多地给孩子喂温水,让热尽快散了去,让孩子不至于烧脱水。 陆风禾六神无主,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赶紧回毗陵去,想到就立马着人去安排。 秦玲儿也带着孩子,住在隔了一个花园的院子里,陆风禾特意交代了别惊动,故而秦玲儿是大清早起来才听下人禀了蓁姐儿生病一时。 秦玲儿赶紧洗漱换衣,都来不得装扮就赶紧赶了过来。 蓁姐儿的热还没降下去,陆风禾已经上火了,经了这一夜,陆风禾嘴唇发白,嘴里发苦。 秦玲儿拉着陆风禾坐下,递给她一杯温水,「莫要急,这大夫和医婆都在呢,你再急出个好歹,谁来看顾着。」 陆风禾结果茶盏,也不管是什么,一口见底就把杯子还给了秦玲儿,秦玲儿甚至怀疑她这个时候递一杯滚烫的水给陆风禾,陆风禾也会眼都不眨地喝下去。 朝食备下了,陆风禾也没什么胃口。 秦玲儿只能先去带着两个孩子用朝食,正用着派去卫家送信的人带着卫家的人过来了。 卫皎皎身边的嬷嬷是来看孩子的,听闻蓁姐儿病了,卫太太同卫皎皎都收拾了药材让嬷嬷带过来。 秦玲儿直接让人把嬷嬷带去了后面陆风禾那里。 至于老太爷身边的管事,秦玲儿暂且把人留了下来。 「老管家,辛苦你走这一趟,孩子病了,我们便不上门辞行了,老大人也太客气了些。」 卫家的老管家一时也有些踌躇,昨夜他们老太爷都吹灯睡下了,被黑衣人叫醒,不谋财不害命,甚至都不让老太爷别言语。 进门到出去就三句话。 「庙小就别想着养大佛。」 「官家即将大选,提前恭喜卫家成为皇亲了。」 「该求还是该娶,卫老爷子是聪明人。」 说完人就走了,留下老爷子一宿没合眼。 这三句话,句句意有所属。 官家大选好说,可卫家哪有适龄的女郎,孙辈的女郎甭论嫡庶都成了婚,卫家的女郎,从来没有到了年纪还不成婚的。 至于重孙辈,在老爷子这里能挂上号的也才六七岁上,这也不当用啊。 小庙不养大佛,他们家最近也没什么大事啊,更没人往家里请佛塑身。 该求还是该娶……这又从何说起 等等,求娶……陆家,他们最近也只是出了点想同陆家结亲的苗头。 所以……养不起的大佛说的是陆家女? 卫老爷子翻来覆去,思前想后想了一夜,天亮了,他觉得就是这么回事。 大选这样大的消息,他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可见扬州城也没几个人能知道这个消息。 陆家女从哪里来?毗陵?不,从京都沉家来。 好歹也是郡王府,要知道点官家 的消息当是易如反掌。 得罪沉家,还是当皇亲,这笔生意,怕没人会选错。 卫老爷子当即就找来了卫大郎。 卫大郎是被从床上拉出来的,人都还没醒过来就做到了老爷子院子里。 「祖父,你找……」 卫老爷子想到「庙小就别养大佛」,再看看眼屎还湖在眼角的孙子,气不打一出来,一巴掌拍在卫大郎肩上,卫大郎不期然,差点被拍下椅子。 「祖父!」 「你看看你像什么样,确实配不上。」卫老爷子说。 卫大郎人都懵了,这大清早找他来就为了给他一下? 「你能不能争点气。」 「啊?到底什么事,值当你这样大动干戈。」 卫老爷子也不好意思和孙子说自己大半夜被人上门威胁。 「娶陆家女的事你别想了。」卫老爷子说。 卫大郎倒是一脸无所谓,反正他娶谁不娶谁都是家里说了算,陆家女也好,黄家女也罢,于他而言差别不大。 「换谁家的?」卫大郎问。 话音刚落又遭了卫老爷子大巴掌。 「卫家还有没有待嫁的女郎?」 卫大郎打了个哈欠,顺着老爷子的话「这我哪知道,我又不娶卫家女。」 这下好了,又是一巴掌,「说什么胡话。」 卫大郎觉得很委屈,不是说他的婚事吗?他确实不娶卫家女啊。 「我得到消息官家大选……你爹你叔叔都没有外室女?」 卫大郎一蹦三尺高,「祖父,这话不能瞎说,我爹我叔就是有外室也轮不到我管啊。」 卫老爷子想想了,这确实是个办法,外室女这种事,不管有没有,说有那就是有,弄不好对方都已经查到了。 「去,把你爹你叔叔们都找来,我来问问。」 「不是,祖父,我亲爷,我瞎说的,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外室,不对,爷爷,我爹我叔叔都没外室啊,真的没有,这事不劳您管。」 「去叫人就是了,怎么那么多话。」 卫大郎只能出去命人去请两位叔叔,至于亲爹那里,卫大郎打算亲自走一趟。 卫大郎好心提醒卫大爷一会老爷子会问外室的事,没想到又遭了一脚。 「你小子去告的状?你就不能盼着点你爹好?」 「不是,爹,你真养了外室?」卫大郎凑近问。 卫大爷连连摇头,「你别瞎说,我养什么外室。」 既然卫家靠姻亲,这就决定了门户比卫家低的人家卫家是看不上的,别人家抬头嫁夫,低头娶妇,卫家就不,卫家无论嫁还是娶,都是抬头看。 wap. /102/102729/31387660.html 第二零三章 无中生有(三更) 这也就导致了卫家的儿郎娶的娘子门楣都不低,门楣不低自然底气就多了几分,儿郎在娘子面前别想作威作福,就是惧内的也不在少数。 卫大太太虽不是什么官家小姐,却是江南路坐贾之首长女。 都说行商坐贾,行商指走南闯北的商队,坐贾就是固定在一个地方开店的商贾。 要说行商坐贾哪个容易些,那定然是行商,坐贾总是要受到多方制约的。 而卫大太太,卫皎皎的外家秦家却是江南路坐贾之首,甚至还在江南路建立了行会,可见秦家与江南路各官府也是关系匪浅。 卫大太太虽然不大过问家里的生意,但好歹是秦家长女,秦家如今当家的几位大爷十分给这位长姐脸面,故而卫大太太在卫家也十分得脸。 卫大爷也十分敬重大太太。 别说有儿有女,家中并不阻挡他纳妾,就是他有贼心养外室,也没那个钱袋子,他身上那点子银钱还不够他吃茶喝酒的。 卫大爷对着卫大郎一阵骂骂咧咧,继而才有认真思索起卫大郎带来的消息。 「你祖父这是铁了心要攀京都那门亲了?」卫大爷问。 卫大郎点头,「可不是,依我看有适龄女子最好,若是没有,只怕也得有。」 卫大爷没搭腔,显然他是认同儿子的话的,这种事他亲爹太做得出来了。 「这京都的亲可是说攀就能攀的,小心最后鸡飞蛋打。」卫大爷忧心仲仲。 卫大郎不以为然,卫家靠的就是姻亲,如今这天下最尊贵的姻亲摆在跟前,总是要攀一攀才知道能不能攀上的。 「且看祖父怎么个章程吧。」 卫大爷爷脸先到老爷子院里。 老爷子第一句话就是问有没有外室。 卫大爷连连摆手,「绝无可能。」 前后脚来的卫二爷和卫三爷也遭到了亲爹的当头一喝,吓得两个人一愣,还以为外面的风流债找到了府上。 前思后想,再三确认自己没有在外面留种才战战兢兢地否认了。 老爷子一看小的两个儿子这个样子就知道平日里在外面也不是什么老实的。 卫二爷还纳了两房妾室,卫三爷十分惧内府里就一个通房还是老三媳妇身边的丫头。 可卫三爷作为兄弟中最小的,又比两个哥哥都娇惯些,年轻时候没少为了这事同三娘子吵嘴,可三娘子出身武将,吵不过是真动手。 卫老太爷也不是来断儿子屋里的官司的,言简意赅地说了大选的事。 「若是没有孩子在外面,那就想想,卫家旁支有没有合适的女郎,赶紧过继一个过来,年龄也不用很多,十四五岁便可。」 卫二爷同卫家的旁支往来多些,倒说了几家有女郎。 「之前还听说要想看人家了,女郎具体人品貌相如何儿子就不知了,要攀亲只怕貌相身段还是得过得去才行。」 「老大,这事你回去同你娘子说,就说皎皎独苗苗一支,找了先生看了,得有个姐妹往后才能顺遂,想过继个女郎。」 老太爷当即给出了方案。 「好好同你娘子说,她是个能顾全大局的,这事得尽快,得在消息到扬州之前办好。」 卫二爷向来不争不抢,闲来无事就喜欢族亲东家长西家短地走动吃茶聊闲篇。 卫三爷暗自庆幸,幸好不是外面的人有孕了找上门来,要不然院里那个母老虎鞭子打在身上是真疼啊,还没人敢拉,谁拉打谁,老太太也打。 这样大的事卫老太爷怎么会让另外两个儿子置身事外呢。 「你们两个去替你们大哥寻摸着,老二说得没错, 这女郎颜色身段可不能差。」 兄弟三个面面相觑。 「爹,这事不再想想?」卫三爷问。 「方块肉在你嘴边,你吃不吃?」卫老太爷问。 卫三爷哑口无言。 卫二爷忍不住说:「爹,这事不是找来女郎就万事大吉的,女郎好找,这要送进去可就不容易了啊。」 「你们忘了?咱们家京都也不是没亲戚的,放心,这事我心里有数。」 要说京都拐着弯的亲戚怎么也能找到,可能帮上这事的亲戚,兄弟三个还真的想不到。 再说了,有这样能耐的人家干嘛来帮他们这样拐着弯的亲戚,自己家找个女郎塞进去不是更便宜。 这个问题,其实卫老爷子也没想明白。 但来人的话也说得很清楚了,都提前恭喜了,言下之意难道不是会助他们一臂之力吗? 沉家为何这样做,卫老爷子想到的唯一一个不靠谱的原因就是,让卫家放弃求娶陆家女。 这原因真的很不靠谱,别说沉家,不,郡王世子送这样一份大礼给他,就是陆家拒了他也没什么可奈何的。 这其中卫老太爷想不通的问题太多了。 沉世子因为知道他家想求娶陆家女就急吼吼地上门了,也就是说,他并不愿意陆家女再嫁? 这要阻止再嫁的办法多了去了。 陆家女不愿意,他卫家娶不了。 虽说再嫁从己,可陆家什么家族,哪就有完全由着女郎自己的,陆家要是不同意,他卫家也没招。 …… 沉世子直接找上了他,是不是说明,无论是陆家女还是陆家,沉世子都拿他们没办法。 这陆家女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能让沉世子和离了还这样惦记。 若说原来只是看上了陆家女背后的陆家,那现在卫老爷子是真的想看看这陆家女了,想看看这江南名姝到底有多惊才艳艳。 不过这也是后话了,眼下求不到沉世子跟前,这事还得通过陆家女给沉世子一个答复。 卫老爷子摆手让儿孙自去忙。 「两天之内把过继的女郎找到。」卫老爷子下通牒。 三位大爷并卫大郎出去之后,卫老爷子又把跟在他身边快五十年的老管家找了进来。 「去陆家女落脚的别院走一趟,昨日我忙着忘了给孩子们见面礼,去补一份,再带一句话给陆家女。」 老管家闻言凑到了卫老爷子身边,卫老爷子想了又想,说了两句话让老管家带去。 老管家又重复了一遍,生怕错了一个字,得了卫老太爷一个眼神,才带人去库房选见面礼往别院去。 wap. /102/102729/31387661.html 第二零四章 又找事儿(四更) 眼下老管家被秦玲儿拦住了。 只能把见面礼先呈了上来,「我们老太爷昨日访友不在府上,听闻贵府哥儿姐儿过去了,赶紧让老奴补了见面礼来。」 秦玲儿也带着孩子,没有见面礼光给枍哥儿蓁姐儿的理,秦玲儿带着的治哥儿自然也是有的,老管家眼下拿出来的就是给治哥儿的一个玉铃铛儿。 玉料算不上上好,但胜在精巧,一整块玉料,中间镂空,留了两小块黄豆大的玉料,晃动起来叮叮当当,给孩子做见面礼很合宜。 秦玲儿也不推辞直接收了下来。 「老爷子有两句话要带给陆娘子,还望娘子行个方便。」 都说拿人手软,可秦玲儿还是不想放人进去,她虽然同卫皎皎往来不少,但对卫家的做派,秦玲儿实在看不上。 况且单论卫大郎此人,秦玲儿也是看不上的,再嫁卫大郎,那还不如嫁郭二郎呢。 「我怎么也是禾娘的嫂子,有些话虽然我说来有点不合时宜,但我也想说上一上,还望老管家回去同老太爷说一说。」秦玲儿思索再三还是决定把话挑明了说。 「陆家女虽没有再嫁的先例,但陆家绝不会因为再嫁就不管陆家的姑奶奶……」 老管家听明白了,这是怕他直接在陆女郎跟前说结亲的事。 「八娘子高意,小老儿只是代我们太爷问一问京都的情况。」 秦玲儿一脸狐疑,「当真?」 老管家那么大年纪了,早就练就了一张随时随地面脸堆笑的脸皮,「婚嫁总是要你情我愿的,这道理小老儿还是知晓的,娘子安心。」 「如此便好,得罪之处还望见谅。」虽然之前说的话有些鲁莽,但得了老管家这句话秦玲儿总算是放心了。 老管家可不敢随意承诺,他说出的话那肯定是得了老太爷的准话。 虽说嫁娶不是一家说了算的,但谁知道卫家会不会为了事成做什么过激的事,要强娶也有的是法子。 秦玲儿亲自带人去了陆风禾院子里。 蓁姐儿高热刚刚降下去一点儿,小脸红红的,刚刚进来的嬷嬷还等在一边,陆风禾还没腾出空来同她们说话。 「姑娘先去歇一歇,姐儿高热降下来了,放心吧,奴婢叫乳娘过来,看姐儿能不能吃点儿。」绿芙劝着陆风禾坐会。 陆风禾这才想起来,院子里还有人等着。 「无论如何得让姐儿吃点儿,我去看看就来。」陆风禾交代跟在蓁姐儿身边的翠芝。 嬷嬷也知晓轻重,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只是送上礼单,问候了陆风禾和蓁姐儿,又表达了卫皎皎的歉意便退了下去。 陆风禾没见过老管家,老管家自报家门之后,陆风禾还好奇,就算知道姐儿病了也用不着老太爷身边的人来。 老管家还是那套说辞,替老太爷送见面礼来。 陆风禾收下之后,老管家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请娘子屏退左右,小老儿有两句话带给娘子。」 陆风禾怔忪了半晌,才想起来昨夜沉南珣走的时候留下的那句话。 卫家若是有事求到你跟前,尽可答应下来。 当时陆风禾只顾着生气了,也没多问一句卫家能有什么事求到她跟前。 如今老太爷直接派了老管家来,只怕沉南珣昨夜没做什么好事,陆风禾心想。 眼下陆风禾坐在院子的小花厅里,四面都是敞开的,倒也没什么所谓,只是让绿芙带人退出了花厅,外面的人看得见里面,却听不清在说什么。 「大选之事还盼着娘子看在两家姻亲的份上,互通有无。」 「往后同在 京都,也算是守望相助了。」 每一个字陆风禾都听明白了,可连起来她却听不懂了。 大选她知道,显然卫家也得了消息,只怕这个消息还是昨夜沉南珣那边给的,只是,大选同卫家什么干系,卫家又没有适龄女郎。 宫苑岂是什么好去处,看樊夫人就知道,宁愿赶紧把女儿的婚事定下来,也不想让女儿去参加什么大选。 再说了,往后在京都,她可同京都没什么关系了,还守望相助。 陆风禾不解。 老管家也不再解释,「老太爷只是让小老儿把这两句话带到,小老儿便不叨扰娘子了,盼姐儿早日康健。」 「谢过老太爷,晚辈改日再上门致谢。」 陆风禾说完,老管家就带着卫家人离开了,绿芙进来给陆风禾添茶。 陆风禾出神地想着老管家说的两句话,老太爷点名这两句话带给她,可她完全听不明白,只怕她也只是一个传声筒。 想着想着陆风禾又恼上了沉南珣,人都走了怎么还给她找事儿,还真见不得她安生了。 陆风禾重重地放下茶盏,泄愤一样。 谁管他的破事,眼下姐儿的事才是大事。 「姑娘,姐儿不吃可怎么办,塞到嘴里又吐出来。」柳叶儿跑过来问。 陆风禾皱眉,不吃可不行,本来病了就够伤人的人,再不吃,哪有力气。 「大夫怎么说?」 「大夫只说姐儿若是不吃乳汁,药也不好喂,不吃点东西直接吃药,更伤脾胃。」 陆风禾快步往后面姐儿在的厢房走去。 没走几步就听到了姐儿的哭声,姐儿不常哭,这哭声听着都没什么力气,比往常小了很多。 「再喂,一定要让姐儿吃点。」陆风禾对乳娘说。 还是老样子,塞到嘴里吧唧两下嘴又吐了出了,继而张口便哭。 医婆也急得团团转。 陆风禾觉得姐儿的哭声又低了几分。 都说使出吃奶的劲,可见吃奶也是要力气的。 「是不是姐儿没力气吃奶了。」陆风禾猜测,转眼又看到了托盘里喂姐儿温水的小银勺。 「挤出来,挤出来拿勺喂。」陆风禾说。 几个大姑娘有些无措,此事只能交给医婆。 好在被陆风禾猜对了,姐儿折腾了这么久早就没了力气,之所以吐出来,还真是因为没力气了,吃不着急哭了。 用小银勺一勺一勺地喂,姐儿小嘴吧唧吧唧,吃得那叫一个欢。 陆风禾见状总算是放下心来,只要肯吃东西就好。 wap. /102/102729/31387662.html 第二零五章 随了他爹(五更) 吃了东西,又喂了药,蓁姐儿精神好了些,看起来又没事人一样。 孩子就是这样,哪怕病了,只要那一阵过去了,又精神了。 「娘子且放心,这孩子虽不会说话,可也不会说谎,只要精神头回来了就是慢慢在好转。」儿科大夫重新听过腹部之后对陆风禾说。 「娘子快些用朝食吧,奴婢守着姐儿。」 陆风禾根本感受不到饿,哪怕该用朝食的时辰已经过去很久了,下人都已经换着用过了,陆风禾还只是灌了一肚子水。 「回毗陵的船安排好了没?」陆风禾问。 下人还没来得及回话,陆风禾就被大夫打断。 「娘子三思,贵府姐儿因肠胃引起的高热,此时实在不适再去江上吹风,况且,姐儿眼下是精神了,往常这种病症总是要反复发热好几次,在船上寻药材也是个难事,若娘子不着急,不若在此处盘桓几日,等孩子好些了再回不迟。」 大夫迟疑了几息又补充,「若是娘子信不过老身,大可以从江宁府、常州府请大夫过来,实在不适合这个时候带孩子回去。」 秦玲儿也劝陆风禾,「大夫说的有理,此处虽然不如在家方便,但也比在船上方便多了,就是让毗陵的大夫过来也比你带孩子回去强。」 「再说了,此处还有外祖家的商号,有皎皎在,若是真的缺什么少什么也不至于完全慌了手脚。」 陆风禾偏头看看蓁姐儿,又看向秦玲儿。 最后对大夫说:「大夫莫要妄自菲薄,不是信不过大夫,是我着像了,只想着离家在外不方便。」 大夫倒也没真的觉得陆风禾不相信他,就是不信任他也是正常的,这家人的做派一看就不是什么小门小户,一般这样的人家在当地就算不养府医也是又看熟了的大夫,这临时临了从医馆里找到大夫,不信任才是正常的。 只是医者仁心,既然找了自己来,也给足了诊金,只要不出言不逊、处处不配合,任何大夫都会尽心尽力医治的。 大夫说的也是实情,本来蓁姐儿就是在船上受了风染的病,实在不适合再去受风。 别说什么小心些,包严实些,不管怎么样在船上总是有风浪的。 扬州也不是什么穷乡僻壤,常见的药材轻易就能买到,在船上可不一定。 陆风禾想了想也是,罢了,就先盘桓几日,等姐儿好了再回去。 于是又派人去告诉已经安排好了的沙船,不走了。 这一来一回的,赵家商号自然得了消息,多问一句为何着急回去也就知道了蓁姐儿病了的事。 虽然陆风禾没说,但秦玲儿还是派人传信了,让毗陵他们看熟了的小儿圣手尽快到扬州来。 这样一来,赵陆两家就都得了信。 赵家的女卷还在毗陵未回苏州,同赵氏一合计,陆风禾没回毗陵,倒是赵氏带着***娘子同赵家的女卷往扬州来了。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蓁姐儿的。 陆风禾强撑着喝了半碗粥,吃了两个小汤包,说什么都吃不下了。 秦玲儿怎么劝也没用也就不管她,孩子都是娘的心头肉,吃不下也是有的,还在多少吃了点。 「成,我也不管你了,你自己看顾着些自己的身子,我去看两个小子,治哥儿太皮实了,别扰了枍哥儿读书。」 「我实在分身乏术,枍哥儿就辛苦你了。」陆风禾说。 秦玲儿嗔怪了一声,「就说枍哥儿叫我一声舅妈我也没有不管他的道理,你这说的什么话,见外了啊。」 陆风禾讨好地笑笑。 「那也辛苦我们 陆八娘子了。」 秦玲儿羊装气恼,和陆风禾斗了两句嘴才起身离开。 枍哥儿早上来看过蓁姐儿,同陆风禾说了会话,就被秦玲儿带去了另一个院子。 枍哥儿不愿意同治哥儿玩儿,宁愿自己读书也不想同治哥儿玩。 于是秦玲儿暂住的院子里就出现了有趣的一幕,治哥儿相当设法想同枍哥儿玩,翻翻枍哥儿的书,又舞会儿他的笔。 枍哥儿抬起头一个眼神,治哥儿赶紧把手里的东西当下,等枍哥儿重新低头看书写字了,治哥儿小手又闲不住。 秦玲儿坐在一旁看着被枍哥儿治住的治哥儿憋笑憋得厉害。 不知道被自己亲儿子湖一身墨汁的陆八郎看到眼前的场景会不会被气出内伤。 枍哥儿把今日的课业完成了,整理大字的时候看到前一天的描红,怎么看怎么不满意,于是又把前一天哈着哈欠写的两张大字抽了出来。 秦玲儿见枍哥儿收拾纸笔了,以为他课业完成了,正准备起身带他们往后面去看看蓁姐儿,没想到,枍哥儿又重新铺开了新纸。 「还未写完?」秦玲儿问。 日头可不早了,治哥儿都无聊地打了好几个哈欠了,厨房也送来了热心和热汤。 枍哥儿摇头,「今日的课业做完了,这是昨日的。」 「这是要重写?」 枍哥儿点头,「娘说了,若是做功课马马虎虎的,不如不做。」 秦玲儿看着一脸正经的枍哥儿,这话像是陆风禾说的,可这事可不是禾娘会做的。 禾娘在功课上属于是道理都懂,但不一定会照做的。 除非夫子说课业做得不成,要不然禾娘是绝不可能主动重新来过的。 「先吃点东西再做?」秦玲儿提议。 枍哥儿看着桌上的点心,咽了咽口水,是有点饿了,可…… 枍哥儿眼巴巴的样子实在太可人疼了。 「你今日的课业已经做完了,可以休息一下。就是在学堂,你们不也到时辰了就下学?」秦玲儿说。 枍哥儿扭头看看自己完成的课业,又看看桌上的点心,治哥儿偏偏还抓着一块吃了一口还凑到枍哥儿跟前想给哥哥。 枍哥儿很艰难地做了决定。 他用帕子给治哥儿擦了嘴,摇头拒绝了治哥儿,「弟弟你先吃,哥哥等会再吃。」 说完枍哥儿重新拿起笔,还刻意侧了侧身子,让自己看不到放着点心热汤的桌子。 秦玲儿看着紧紧地抿着嘴的小人儿,心下感叹,这可没人交他啊,这一定是遗传,还是随他爹。 wap. /102/102729/31387663.html 第二零六章 太穷了啊(一更) 陆风禾带着孩子安安心心地在扬州呆着,等姐儿好些了再回毗陵。 沉南珣已经日夜兼程横跨淮南东路到了京西北路与荆湖北路的交界处。 “大夫可找好了?”沉南珣问。 寿康抓起水囊灌了一口大水,把嘴里塞满的饼子冲下去,脖子都噎直了,好半天才顺过气来。 “京都回信了,是杨太医的徒弟,如今应当启程了。” 听到是杨太医徒弟,沉南珣放下了一半的心,人和医术都是信得过的,只是,这样一来岂不是暴露了他们同杨太医的关系。 “这位大夫一直在仁济堂坐诊。” 沉南珣点头。 仁济堂是这两三年突然在京都出现的医馆,不是一家两家,而是十家八家,仿佛一夜之间突然出现的一样。 仁济堂别看他名字似乎是为平民开的医馆,其实不然,仁济堂无论诊金还是药材总是比别处贵上两分,上门的诊金更是贵了一倍不止。 也正因为这样,一夜之间出的仁济堂并未遭到其他老字号的集体打压,众医馆都在等着门可罗雀的仁济堂关张大吉呢。 沉南珣看向寿康,“当初你们查仁济堂可什么都没查出来,只查出来药材从两广跟着商号来。” 寿康觉得手里的饼太难下咽了,“是。” “罢了,也不用再查了,杨太医愿意透露给我们,就说明是友非敌,那就不用查了。” “是。”寿康觉得饼又能吃了。 沉南珣又喝了两口水,把面前的酱牛肉往路顺和寿康跟前推了推,“吃了吧,轻装上阵。” 几个人也不客气,直接下手,一人拿了一块,或夹在饼子里,或直接塞到嘴里。 沉南珣看着一棵大树的树干,抬头,透过郁郁葱葱的枝叶看到了灰蒙蒙的天空,一阵旋风吹过,卷起了地方的灰尘枯叶。 很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思。 沉南珣眨了眨被尘土迷了的眼,起风了,再大些吧。 休整过后重新上路,他们的目标是川陕四路,准确来说是成都府。 六月,从东往西,太湖周边的稻子已经隐隐开始抽穗了,而到了洞庭湖边,稻子正绿,一点抽穗的意思都没有,甚至水稻的种植得也越来越少。 这条路,沉南珣不是第一次走,但却是第一次留心一路上看到的都是什么。 到了陕川四路的地界,水稻越来越少,植被越来越高。 过去沉南珣只关心如何让西北秦凤路和永兴军路产出更多的粮草,现在沉南珣想的却是如何让所有地方都产出更多粮草。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欲成事,人马是关键,可人马的前提是得有银钱粮草养得住。 沉南珣抖了抖家底,实在太穷了啊,就是看到一块草皮,沉南珣都想着怎么划拉回去,实在不行就停下让坐骑多吃上两口。 沉南珣看看身边的几个人,都是从小就在沉家的人,可此时,沉南珣觉得,不成事啊,每一个懂农事的。 “传信出去,多收拢些懂农事的人,不拘才学功名。” 家里一穷二白,没人也没钱,沉南珣很慌。 马儿吃饱了,响鼻打个不停,沉南珣招呼众人再次上路。 果然,没走多远,雨说来就来了,豆大的雨落在身上,打得生疼。 越走,雨越大,路面也越来越泥泞,根本跑不起来。 旁边有三个拎着锄头的汉子匆匆走过,一边走一边咒骂。 “这鬼天气,一天一场雨,赶紧去放心,再这么下下去,田里的水都要淹起来了。” “之前苗就飘起来过,今年还能不能有收成啊,早知道别听着娘的种什么稻米,别又是白忙活的一年。” “快些走吧,听说南边有两个村子人都走空了,这雨再一天来一场,南边怕是要决堤喽。” 沉南珣想拦下几个人问一问,可几个人走得太快,转眼就转进了田间小路,消失在了雨幕里。 西北江河湖泊不多,雨水也不多,风沙还大。历来,沉家军屯田的宗旨是不停开荒,有尽量多的耕地,尽量不要让地荒着。 沉南珣这么一路走下来看下来,发现这农事啊不仅仅是种地这么简单的事,怎么种,种什么,用什么种……这处处是学问呐。 越往西走,地势也越不平稳,山地见多,连片的耕地渐少。 这山地虽然也能开荒,可开了荒种什么?要见天伺候的作物只怕也没有庄稼人愿意种,单是爬山就够累人了。 沉南珣眉头皱了起来,这才开始他就已经一脑袋问题了。 两浙、江南两路、淮南两路、荆湖两路都是农事的主要地区,这些地方甚至还有专门劝农的衙门,不光产粮,还种茶、种棉花…… 每年朝廷的农税也主要靠这些地方,盯着这些地方的人实在太多了,想从这些地方再挤出粮草银钱来,或许,比直接打到京都还难。 粮草一事上实在在这七路没有文章可做了,京都周围几路也很难插手,眼下离西北二路最近的也只有川陕四路了。 若是之前,沉南珣想的只是去成都府看看能有什么文章可做。 现如今,沉南珣想的是,非得在成都府做出点文章来。 沉南珣冥思苦想想做文章,陆风禾也正焦头烂额。 蓁姐儿大半天没发热了,就是中午歇晌也都好好的,醒来吃了奶就又焉头塌脑没了精神,小脸又红了起来。 陆风禾抱着她也只是趴在臂弯里不动,谁都接不过去,只要陆风禾抱。 若是往日,抱便抱了,可她病着得让大夫看呐。 “也没什么更好的法子了,只能灌药,让姐儿泡温水澡,直接脱衣服怕姐儿一冷一热又染上风寒。”大夫说。 绿芙赶紧带人去备水,翠芝在旁边用银勺小点儿小点儿小心地把水喂到姐儿嘴边,不喝也没什么,就沾到她唇上,总比干烧着的好。 水备好了,蓁姐儿被放到了温水里,许是水温带走了身上的高热,蓁姐儿蜷在一起的手脚也舒展了些,只是还紧紧地拽着陆风禾的手,陆风禾也由着她,让人取了凳子坐在浴盆边。 /102/102729/31391607.html 第二零七章 找上门了(二更) 陆风禾实在熬不动了,秦玲儿安置了两个孩子之后就过来换陆风禾。 “昨夜就没睡,今夜我来守着,你快去睡会。”秦玲儿赶陆风禾回去睡觉。 陆风禾摇头,“我怕姐儿夜里又反复。” “别瞎说,姐儿现在可好好的呢,你再熬垮了,谁来看顾着,可别指望我,我最多带带枍哥儿,三个孩子都塞给我,我可不管。” 陆风禾自然知道秦玲儿是为她好,“你现在让我去睡我也睡不踏实啊。” “那你也闭会儿眼,你看看你如今这样子,一天憔悴了这样多,不知道的还以为病的是你,好歹你也回去洗漱一番。” 这倒是实话,昨夜姐儿突然发热,陆风禾还是后来姐儿高热降了才匆匆换了衣裳,盘了发,至于妆面发饰,那是完全顾不上了。 秦玲儿不说还不觉得,这一说,陆风禾自己都觉得脸上不自在。 “也行,你去罗汉床上歪着先看着些,我回去洗漱清爽了又来。” 秦玲儿也不同她争,能把人劝回去就行,趁着陆风禾转身的空档,秦玲儿赶紧给青菱使了个眼色。 青菱心领神会,交代备水的时候就顺便交代了厨房熬上一锅粥。 一洗漱一放松,吃点东西下去,陆风禾瞌睡立马就来了。 斜靠在罗汉床上等着青菱给她绞头发就睡了过去,伺候的人也很默契地不喊她。 青菱还是给她慢慢地按摩着头皮,绞着头发,香芽儿轻手轻脚地给她后背重新倚了个软枕,又盖了被子。 就这个不甚舒服的姿势,陆风禾一觉睡到了下半夜,天都快亮了,她才勐地惊醒。 按住砰砰直跳的心,好一会心跳才平息下来。 今夜青菱值夜,听到动静赶紧进来。 “姑娘醒了?” “什么时辰了?” 两个人异口同声。 “天快亮了,姑娘可要再躺会?” “怎么不叫我,姐儿怎么样了?” “姐儿好着呢,这一夜都没发热,半夜醒来也只是要吃的。”青菱一直关注着厢房,生怕姐儿万一烧了起来。 陆风禾闻言放下了心,幸好,要是姐儿病了她却睡了,她真的会埋怨自己的。 陆风禾让青菱掌灯给她更衣,醒了便也不睡了,赶紧收拾收拾过去看看姐儿她才放心。 要不说蓁姐儿是个懂事孩子呢。 陆风禾睡了半夜,她也安安稳稳地睡了半夜。 陆风禾刚到床前,她便也哼哼唧唧地醒了,陆风禾伸手轻轻地拍着她,看能不能再把她哄睡,让她再睡会,结果未能如愿。 拍着拍着,陆风禾觉得小人儿又烧了起来,赶紧贴到额头,果然。 一阵人仰马翻之后天光已经大亮,别院也热闹了起来。 原来不光下人起身开始劳作,赵氏也带着赵家人到了。 天还未亮赵家的船便到了码头,只是城门还没开,赵氏一行赶在了第一波进了城,眼下已经到了别院。 赵氏来了,陆风禾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样。 赵氏还从毗陵带来了大夫,同蓁姐儿看过以后,又看过之前大夫留下的方子,两位大夫一同斟酌讨论过添改了两味药。 赵氏拉着陆风禾,“好孩子,受苦了,你们娘俩都受苦了。” 陆风禾眼眶噙着泪,“都怪我,我要是不想着来扬州就好了,姐儿也不至于遭这一趟罪。” “说什么胡话,姐儿你照顾得很好了,你先要顾好自己,然后你才是姐儿娘亲,难不成还真成天光围着孩子打转了?” 不光对陆风禾,对两个儿媳,赵氏也是这句话,孩子有的是下人照顾,她从不因为孩子生病受伤就指责儿媳没照顾好孩子,孩子长大成人,哪有不摔打生病的。 孩子摔打生病不要紧,要紧的是不要拖,无论受伤了还是生病,找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药,赶紧治好。 当了孩子娘也没有围着孩子转的道理,什么相夫教子,这却是是女子该做的事,却不是女子只能做的事。 人活一世,自己都不痛快了,如何做让身边人痛快的事。 赵氏自己也天天过问生意,时不时还往外走动走动,陆四娘子也时常往缫丝坊里去,自己动手也是常有的事。 陆风禾只是想访友,赵氏自己自然不会拦着。 赵家老太太来了,卫家老太太得了信自然要过来拜见一二,好歹这也是嫡亲的大嫂,卫老太太在卫家的体面一半是赵家给的,剩下一半是儿子和自己挣的。 赵老太太也不管赵氏和陆风禾了,他们眼下一心扑在蓁姐儿身上,别说卫老太太来,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蓁姐儿好了才腾得出功夫来说话。 说到卫家,前一天卫家三位爷都领了老爷子的差事出去找合适的女郎,家里就剩了老爷子和女卷。 卫三爷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有身姿妙曼的妇人带着一个同样楚腰鸟鸟的少女上门了,只说卫老爷始乱终弃,母女两个活不下去了,前来投奔女孩儿亲爹。 问是哪位老爷,妇人绝口不提,只说卫老爷。 若是往常,卫老爷子才不管这事,各房的事各管。 卫三太太带着人气冲冲地走到前院,被老爷子的人拦住了。 “太太先回吧,人带到了老太太跟前,分辨清楚了,若是同三爷有干系,自会去请三太太。” 三太太气得咬牙切齿,卫老三要是敢做出这种事来,她非要把卫老三第三条腿给料理了,她不要了,别人也别想用。 老爷子坐在屏风后面听着老太太问话。 夫人还是说不清这到底是哪位老爷的。 只说她年轻时候行差踏错,被卫家的老爷欺侮了,逃走的时候只偷偷拿走了卫老爷身上的荷包,上面绣了卫。 女儿的颜色越来越好,她一个妇人实在护不住了,无奈之下只能带着女儿上门,求卫家庇护。 卫老太太是什么人,堂下翘着兰花指掐着帕子擦眼角的妇人是不是良家子老太太还看不出来?额角的那一缕头发都忘了梳上去,装什么良家子。 卫老太太又看了少女一眼,少女在极力装成轻浮的样子,眼神东瞟西看,只见过轻浮装稳重的,没见过反过来装轻浮的。 wap. /102/102729/31391629.html 第二零八章 都有盘算 老太太觉得老头子魔怔了,就为了那不见得能攀上的亲,来路不明的女郎也要认下来。 老太太转到屏风后面,问了卫老爷子一句话。 “非要攀这个亲?” 卫老爷子反问,“没攀上我们又有什么损失?” 卫老太太一时语塞。 “女郎颜色身段如何?” “上佳。”卫老太太实事求是。 “那便认下来,老大是家主,老三媳妇不是个说得通的……” “你的意思是算到老二头上?” 卫老爷子有些迟疑,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你问问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谁愿意就认在谁头上,这事虽然不好听,可将来成了器,好处也少不了。” 老太太想了想,“也别说什么外室女了,实在不好听,老大和老二房里都有人,送到家庙里去养的庶女总比外室女好听。” “这事听你的,至于那个女子,打发了就打发了,这人也不会多说。”卫老爷子说。 卫老太太斜了老爷子一眼,“你就知道她不会出去瞎说?” 卫老老爷不敢说这女郎都是沉世子送来的,还能随便找个人送人来不成。 “给够了银钱总是能封住嘴的。” “为何非要攀?”老太太还是不明白。 “沉家的线我都搭上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你何时搭上的沉家?” 老爷子想了想,“定西郡王府还算你侄外孙女的夫家呢,同我们家也不是完全没关系。” 卫老太太忍不住淬了一口,“你可要点脸,隔了十万八千里的亲戚。” “这有什么,亲戚还不是全靠走动,隔得远又怎么样,走动多了,自然就亲近了。” 卫老太太无话可话,这人为了攀关系,就是再远些的亲戚他也能想办法走动起来。 “沉家就能把这事办妥了?” “沉家怎么也是有爵位在身上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烂船还有三金钉,你光看看之前他们经过江宁府时的排场,听说知府和刺史府上都去了人。” 卫老太太上年纪了,攀不起那等富贵了,就是攀上了也没几天日子能享福了。 “我懒得应对这些破事,我把三个媳妇叫过来,她们谁愿意就谁去应对。” 只要能把人认下来,怎么认,认在谁头上,那老爷子更是不会管了。 三太太只问了去请她的人,是不是三爷的种。 来人摇头,“小人不知。” “不知那就不是,我不去,你去回给老太太,这人只要同三爷没关系我就不管。” 来人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她也只是个传话的人,把话带到了,得了回话,她的任务也算是完了。 老太太听了回话挥挥手让人下去,“既然她拒了,那往后也怨不得我。” 老太太其实没老爷子那么乐观,这事不见得就是好事,虽说就算没攀上他们家也没什么损失,可这来路不明的女郎,真就要就这么弄进府来? 这是喜从天降,还是烫手的山芋还未可知。 老太太同两位儿媳说了这事,问她们的意思,“认到你们哪房?” 大太太和二太太眼观鼻鼻观心,谁也不说话。 “妇人已经打发出去了,女郎肯定要留在府上,估计也留不了多久,也就几个月的事,面子情过得去就是。” “你们也大可去隔壁看看女郎再做决定,想等爷们回来商议了再说也可,先安置到了西北角的小院子里,就是你们认下了,也住那。” 老太太实在没精神头同她们说太多,说清楚怎么回事就让她们回去了,“今天得把这事定下来,夕食过后,认不认都得让人同我说一声。” “若是都想要或是都不想要那就抓阄,抓到谁家就谁家。” “为何老三家不一起抓?”二太太问。 老太太始终是偏心小儿子的,生怕塞给了小儿子,三太太闹了起来,让小儿子没安生日子过。 “外室多少难听,老三连个妾室都没有,哪来的庶女?” 二太太撇撇嘴没有说话,嫁到卫家这么小二十年了,老太太的心一直都是偏的,就没一碗水端平过。 二太太回到院里,左思右想,始终是拿不下这个主意,便叫人把卫二爷找了回来。 卫二爷正在和族亲吃茶聊闲篇,还没聊完呢,被二太太着人心急火燎喊了回来。 “何事不能等我回来再说,这样着急喊我回来。” “父亲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一个妙龄女郎,让我们同大房商议,谁家认下来,我这不找你讨个主意嘛。” “父亲找到了?”卫二爷问,“早上他还让我们出去找的,这就找到了?” “说是自己找上门的,想也是父亲找到的,自己找上门的还能说不清到底是你们谁的?还能让我们自己选?” 卫二爷一听,还真有可能是老爷子自己早有人选了,早上也不过虚晃一枪。 “咱们也不争,大哥想认,那就让她认,大哥若是不想认,那我们就是不想要,也只有放到我们家的份。”卫二爷说。 卫二太太不乐意,“咱们是什么?老大老三不想要的就往我们这里塞?没这么欺负人的。” 卫二爷倒是很平和,“这么多年,你还没习惯了?随他们去,你晚点过去娘那边,也别言语,等着大嫂说话,她若是要了便要了,若是不要,你就应承下来,能不能趁机问娘要点什么就是你的本事了。” “娘手里的东西这样好要,还能留到现在,老大和老三谁不是八百个心眼子盯着娘手里的东西。” “我只能同你说,这事爹走的是陆家的路子,你想想,陆家同咱们家什么关系?娘为了这事,肯定要同赵家陆家走动的,这女郎在咱们手上,出去走动自然少不了带你。” “陆家的路子?陆家不是……” “陆家没人为官,可为官的人却一半同陆家有关系,陆家可还有郡王姻亲呢。” 要说这事啊,还是卫二爷看得透。 倒不想着这半路认的女儿能成事给自己家多少好处,那都是以后的事,虚无缥缈。 眼下同各家走动起来、亲近起来才是正经。 就是宫苑里的娘娘也不见得有陆家赵家漏的好处有助益。 wap. /102/102729/31414006.html 第二零九章 卫家袅袅 卫二太太娘家在妯里里算下乘了,娘家世代在扬州府衙为吏,所有的父兄叔伯都在各个衙门为吏,没什么大能耐,但却有很多先人一步的小道消息。 卫二太太其实也受够了在婆家夹在两个妯里之间,没钱没权,就是郎君也没别人的郎君受重视。 能让老太太带着在陆赵两家走动着实有些让卫二太太心动。 “那为何不争取一番?”卫二太太问。 “好事轮不着咱们,既然不是什么好事,当然不能白当了冤大头。” 卫二太太向来没什么主见,卫二爷说什么就是什么,指哪打哪? “早上父亲的意思是从旁支过继个女郎,就说过继个女郎对皎娘好,你琢磨琢磨怎么说才能对上父亲的说辞,也好对外间说。” 夕食三位太太都到了卫老太太跟前,三太太一脸无所谓,只要不往她那里塞,大房也好,二房也罢,都同她没什么干系。 卫二太太只是在刚碰面的时候看了一眼卫大太太的脸色,一脸平静,什么都看不出来。 卫二太太有点急,她还没想明白怎么让老太太觉得他们接得不情不愿。 卫老太太历来不要儿媳立规矩,有心过来请个安便可,甚至不留夕食。 “既然都来了,那就说说吧,说完了各回各房去。”老太太推退了要摆夕食的人。 三太太整理着衣袖,整理完衣袖又整理外裳衣襟,下裳都整理好了,也不见有人说话。 “这是都不想要了?”老太太又问。 二太太抬头看看老太太又看看大太太,复又低下头,一副很挣扎的样子。 “若是大嫂不乐意,那……那我就把姐儿领回去了,皎娘回府养胎,确实要让她清静些。” 瞧瞧这话说得,多为人着想,连卫皎皎都考虑上了。 “我是个命苦的,管不住郎君,姨娘通房一样不缺,领个姐儿回去外面的人也没多少闲话说。” 卫二太太说着又看了一眼大太太。 “嫂子,你真的不领吗?我下晌看了一眼,那女郎姿色十分了得。” 卫大太太其实也没想好,哪怕夫君和儿子都劝她领回去,她也不愿意。哪怕知道这并不是卫大爷的孩子,她还是觉得膈应。哪怕……说破天的好处,有泼天富贵等着,她还是不乐意。 “这事啊,说也为难,皎娘在夫家多少憋闷,这好不容易有了身子也稳妥了,回了府,我恨不得不错眼地看着她,生怕她有个好歹。” “这要再领一个回去,实在有心无力,别两边都照顾不好,那就不美了。” 卫大太太思前想后,这种锦上添花的事她还是别做了,就事不做这事对她也没什么损失。 只是老二媳妇又要说嘴了,说就说吧,这事就算是欠她一回,也确实是她不推过去的,往后找机会补偿一二便是了。 卫二太太一脸我理解,但我不接受的样子。 “其实嫂子也是多虑了,那么多下人呢,这女郎也用不着嫂子亲力亲为去看顾。” 说完又问卫老太太,“瞧我,说了半天都不知道女郎叫什么?母亲,这女郎可取了名字?” “卫鸟鸟。”卫老太太说。 “鸟鸟,这名字倒同我们皎娘有些相似。”卫二太太又捂嘴笑。 卫大太太却笑不出来,名字取得这样相近,这老两口是打定主意要往自己房里塞了?真真闹心! 卫二太太见别人不光不笑,甚至不搭腔,勐地收突兀的笑声,一时间厅堂里安静异常,场面有些尴尬。 “那……那我先领回去?就……就说鸟鸟这些年在姑子庙?”卫二太太小心翼翼地说。 卫老太太本来是半阂着眼睛的,闻言睁开眼,看了大儿媳一眼,应承了二儿媳。 “行,就这样,既然命里的劫数躲过去了,为卫家吃斋念佛这么些年,孩子也受累了,看个黄道吉日替她摆两桌,就算是介绍叔伯姑侄让她认识了。” 卫二太太没想到老太太还能提出来摆两桌,要知道长辈在,他们这些小辈除了结婚生子这样的大事,往日别想在家里摆宴。 “我就先替鸟鸟谢过母亲了。” 卫老太太摆摆手,“这事定下来就都回去吧。” 这都什么事啊这,老三媳妇就不提了,历来是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主儿,这老大媳妇只恨不得把八百个心眼子写在脸上,老二媳妇也真是个憨货,哪里还用得着装憨,已经够憨了。 罢了罢了,也只有这样这妯里三个才能相安无事地处下去。 夕食,老太太把最后的结果说给老爷子听了。 不用老太太细说,老爷子心里也明镜儿似的。 “既然要送鸟鸟大选,吃穿也不能委屈了去,单独给老二媳妇拨点儿银钱让她别慢待了鸟鸟,再带着出去衣裳头面都定上一些。” “嗯。”卫老太太应下来,“瞧个日子就在府里办上两桌,也让姑娘出来认认人。” “别说漏了嘴,那也是我们孙女,叫鸟姐儿。” “哎。” “女人家家就是没见识,有什么好叹气的,富贵险中求,说不定卫家就要交好运了。” 卫老太太可没那么好心态,嘴上说着不管了不管了,其实心里没有放下一秒钟。 这不,上一秒听说赵家老太太和赵家几位太太来扬州了,拜帖都等不及派人送,直接就带着人上门了。 “嫂子,你这来扬州怎么也不提前言语一声,要不是早间下人在城里看到,我岂不是地主之谊都尽不到了。” 虽然卫老太太要叫赵老太太一声嫂子,也确实是赵老太太年纪要大上几岁,但二人在一块,看起来却是赵老太太精神头要更好一些。 “我也是临时临了要过来的,这蓁姐儿病了,我们刚好在毗陵,就一道过来了。” “这孩子生病啊最是焦心,昨日禾娘还差人说要回毗陵,我还让人送了不少药材过来,最近总觉得身子乏,倒也没留意禾娘到底走没走成。” “禾娘年纪轻,不经事,遇事就慌了手脚,孩子病着呢,少劳累孩子,在扬州正正经经养好了才是正事。” wap. /102/102729/31414007.html 第二一零章 热火朝天 「送去卫家的人收了没?」 「收了,卫鸟鸟,二房庶女,一直住在姑子庙为卫家诵经祈福。」寿康回话。 沉南珣交代,「那就把她身份坐实了,这段时间不必同我们联系,养护好自己等大选。」 「是。」 「船上有消息了吗?」 「未曾,有京中的消息,袁相中进言了,万朝来贺。」 沉南珣皱眉想了想,「有点意思,那边关的事得加紧了。」 「主母那边……」 沉南珣迟疑了,「再过几天吧,等姐儿好了再说。」 「既然卫家已经安排好了,那大选的消息也该放出去了,藏着掖着,朝贺时间可定了?」 「未曾。」 「我看九月十五就不错。」沉南珣说。 闻家既然有本事让官家大选,还全国采选。沉南珣能做的就只有推波助澜。 二十七路一起采选,建朝至今也不过才两次。 第二任官家为了稳住让二十七路晓得天下易主,识得萧家大统,想出来的主意。 上一次是因为连连灾年,坊间有传闻是因为天子雨露未曾均沾,于是官家不得不全国采选。 如今又采选,按照大雍的惯例总是要有说法的。 袁相公便替官家找到了这个说法。 大雍国富民强,不如请各国派使者前来,亲自来看看大雍的物产之丰、财富之居,也好威慑一二。 不光要二十七路采选品貌上佳的女子,二十七路的珍宝特产也得有,要从方方面面震撼使者,让他们心甘情愿向大雍投诚,成为大雍的附庸。 官家很开心地接受了一向没什么好话的袁相公的建议,已经命礼部去准备朝贺的事了。 这番邦来贺可不是寻常事,本朝也有先例,不过之前番邦来朝都是番邦主动递的朝贺贴,这请人家来的还是第一次。 这还不算,最关键的是近年来大雍同邻邦的关系实在有些一言难尽,这个时候请人家来,实在不是什么好时机。 沉南珣默默想着陆三爷布下的每一步棋,果真是走一步看十步的人。 沉南珣觉得自己也应该出点力。 「大选这样大的事,还万朝来贺,实在不该藏着掖着,广而告之吧。」 「万朝来贺,沿途的官驿实在有些拿不出手,不如修一些皇家别院吧,大选也要有个像样的地方给秀女们住,万一这中间就出了个贵人娘娘的。」 沉南珣人还没到成都府,二十七路几乎都收到了天下采选和万朝来贺的消息,在这两个大消息里当然还夹杂着真真假假的小道消息。 比如,闻少监领了钦差大臣的职。 比如,闻少监不光负责采选,还领了密旨,明察暗访,一定要招待好了。 比如,闻少监已经出京了,远途可不能出现纰漏。 这些传闻啊,不能传,只有有个人起了头,最后一定是传得神乎其神的。 闻少监出了京都先往北去了,过了河北西路,到了河东路。 河北西路的官员战战兢兢,并没有接到闻少监到的消息,可别已经走了。 河东路的官员更严阵以待,声势浩大,做出迎接钦差大臣的架势来,可一连三天都派人在各位要塞等着,都没等来钦差。 河东路的转运使也算半个转运使,祖母是亲王府出来的郡主,自己没什么大的本事,可有科举的运气,中了二甲进士,凭着家里的几分老脸,捡了河东路转运使的差使。 河东路虽说离京都不远,可却不是什么好地方,同京都东边隔着河北西路,南边隔着京西北路 ,好事轮不到河东路,苦差事是一个没落下。 他还指望着这次闻二爷到了河东路,好好招待一番,攀一攀关系,能往京都附近挪一挪。 可苦等了三天,人影子都没等来,觉得自己被闻家人落了面子,非得大张旗鼓把闻二爷找出来,同时也避免了让他明察暗访找到纰漏参他一本。 河东路吵吵嚷嚷找人找了好几天没找到,京都附近其他几路坐不住了。 难道传闻有错,没往河东路去? 可这才几天时间,走也走不远,没往北边去,难道是东边?京东西路开始找人等着接待了。 京西北路仗着地广,不好找人,又仗着离褫州***日往来也多,直接派人去了褫州,问闻家在封地的属官,闻二爷到底往哪里去了,有没有在京西北路。 见京畿路周围几路都有动作了,淮南东路也不甘落后,找不到人没关系,先把大选搞起来和林苑修起来。 各路路政见状都坐不住了,这种事可不能让人专美于前,消息一传十,十传百。 不光各路路政,有些想出头的州府也轰轰烈烈搞了起来。 各路各府都有了动作,却一直不见闻少监,官员人人自危,生怕出了纰漏,开始各处互通有无,还是不见闻少监的影子,人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 有些暧昧的官员甚至直接问到了闻家和襄王跟前,只问一句,闻少监到底在哪。 闻少监能在哪?在往两广去的路上,路途实在太过遥远,人还在半路,已经二十七路都在找他了。 闻少监没办法,只能中途改道,两广是暂时去不了,不过这也都是后话了。 说到陆风禾这边,赵氏从毗陵带了大夫过来,京都的大夫也来了,扬州城找来的两个大夫便给了丰厚的诊金送走了。 蓁姐儿断断续续又发过两次热之后便也好了,又在屋里躲了一天,精神头也恢复了,能吃能睡,陆风禾总算放下心来。 蓁姐儿病了五天,陆风禾就守了五天,人轻减了不算,还上火了,嘴角一熘儿的水泡,嗓子哑得都说不出话来。 在大夫再三确认陆风禾只是上火导致了嘶哑之后,秦玲儿笑话了她好久。 「说是换你,你还不放心我,果不其然,蓁姐儿好了,你病了,你自己听听你现在说话这声音,破风箱一样。」 陆风禾瞪了秦玲儿一眼,实在不想开口说话,不光嘶哑,还疼,喝多少水都没事,生扯着疼。 「哈哈哈,你倒是说话啊。」秦玲儿笑着凑近,「来,说,离远了还听不到了。」 wap. /102/102729/31454434.html 第二一一章 老成持重 枍哥儿见状一板一眼地说秦玲儿说:「舅母不要这样说娘,娘是生病了,得少说话,过两日就好了。」 说完还跑到陆风禾身边,爬到她腿上,摸摸陆风禾的脖子,「娘,你还疼吗?」 陆风禾摇头,低声说:「不疼,好多了。」 枍哥儿听着陆风禾嘶哑的声音,「妹妹真不懂事,这样让娘担心,等她大了我得告诉她,不能再让娘担心了。」 陆风禾笑着搂住枍哥儿,「那枍哥儿得给妹妹做个表率了。」 看枍哥儿那么懂事,秦玲儿又想起枍哥儿这几日每天早上都自己完成课业,偶尔有不理解或是不认识的字会问一问她。 尤其到扬州的第二天,还自动把前一日写得不太好的字拿出来重写。 小小年纪就看起来老成持重,这是同龄孩子里少见的,可也不见得就是坏事。 「快去歇晌吧,下午曾外祖母要出去划船游湖,睡起来就跟着曾外祖母和外祖母出去玩儿。」秦玲儿对枍哥儿说。 枍哥儿又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陆风禾的脖子,「娘亲,你可一定要好好吃药。」 陆风禾亲了亲枍哥儿的额头,「知晓了,去歇晌吧。」 翠芝带着枍哥儿下去了,秦玲儿刚准备和陆风禾说一说枍哥儿的事,陆风禾倒先哑着嗓子开口了。 「又是卫老太太约外祖母出去?」 秦玲儿点头,「可不是,自从前天来过之后,见天地约外祖母舅妈和母亲出去,母亲这边还好说,也好推辞,外祖母就不好推辞了,昨日是去看百戏,今日又是游湖纳凉。」 秦玲儿知道陆风禾喉咙不适,倒也不指望她说多少话,也不等她回话,自顾自地说:「这卫家没所求才怪,还是卫大郎的事?敢情我同他们老管家都白说了?还是老太太没有知会老爷子,自己的主意。」 「不是卫大郎的事,老太太姓赵,想同外祖母亲近些也没错。」 「你啊,说你是活菩萨你还不承认,平日怎么不见走动,真要走动有的是让她走动的机会,苏州都好几年听说她回一次,母亲好歹也是她侄女,也不见她往毗陵走动啊。」 「皎娘不是同我们时常在一起的嘛。」 「那也不见她走动啊,都是卫伯母带着皎娘往毗陵去,还只是顺便的,主要还是为了卫家郎君书院进学的事。」 陆风禾劝秦玲儿,「计较这么多做什么,有所求就有所求呗,总没有空手套白狼的道理,外祖母可不是好忽悠的老太太,还有大舅妈跟着呢,宽宽心。」 秦玲儿瞪了陆风禾一眼,「瞧瞧,活菩萨又开始了。」 陆风禾笑笑没说话。 这事说完了,又说到枍哥儿。 「枍哥儿这孩子实在老成,看着哪里像个三四岁的孩子,我看四哥家池哥儿也没枍哥儿这样稳重。」 「你也少逼迫孩子,这几日每天都认认真真地读书写字,哪里像个才上蒙学的孩子,前两日还自己把没写好的字拿出来重写了,这可没人教他。」 陆风禾倒是很欣慰,「没人教他还能这样做不好吗?你这话你倒是说给八哥去听听,既然上学了,不管是在蒙学还是在书院,那就得能吃苦,哥哥们少年时候如何进学的你又不是看不见。」 「若是心疼孩子小小年纪吃不得苦,倒也不是没办法,晚一些上蒙学就是了,但既然开始了,读书这事上就没有心疼孩子的理儿。」 至于性子,陆风禾倒不在乎枍哥儿到底是个老成性子还是跳脱性子,只要四角俱全健康平安就是最大的愿望了。 「你啊,自己读书是个惫懒性子,到了枍哥儿这里倒是不放松了。」 「枍哥 儿是男孩儿,这哪能一处比较。」 「孩子嘛,还是得有点孩子的样,枍哥儿本来就是个心思重的孩子,你这样带着孩子回来了,我们虽然不说,但周围人的风言风语总是会传到孩子耳朵里的,之前不就出了海哥儿那个事。」 「枍哥儿这样懂事,心里肯定会多想的,同沉大郎也不要闹得太难看,还是得顾忌这点孩子,在孩子心里爹总是不一样的,就是黄大郎那样不像话,两个孩子走的时候也眼泪鼻涕地要找爹。」 陆风禾头偏向一边,「谁同沉大郎闹了,我们可没闹。」 「非得骂骂咧咧还是打得鸡飞狗跳才叫闹?」秦玲儿问,「你啊,就是个窝里横的主儿,在外人面前当活菩萨,到了自己人跟前倒放不开了。」 陆风禾梗着脖子,「怎么说到我头上来了。」 秦玲儿没好气地说:「说枍哥儿不说到你头上,还能算到我头上不成?」 陆风禾不说话,秦玲儿也没再说。 他们两个之间的官司啊外人也说不清,还得他们自己去拉扯,自己想不明白,外人说一箩筐话也没用。 说到沉南珣,沉南珣到了成都府也没着急拿着陆三爷的拜帖去拜见成都知府,而是在城府周围闲逛了半日。 一路行来,地势渐变,到了成都府近前,已经全是嵩山峻岭了。 难怪都说蜀道难,一路走来,一半在爬山下山,还有一半的路是在山间穿梭。 虽说成都府地势平坦,可能耕种的地也很有限,这要挤出粮草来,在沉南珣看来绝非易事。 「死老头子,你干什么?你别不识好歹,给你银子了就老老实实拿着银钱回家去。」 大街上一声声暴喝吸引了沉南珣一行人的注意。 「还有没有王法啊,我那小儿子可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啊,一条腿就这样断了啊,他二十都还没有,往后的路可怎么办呐。」 身着蜀锦的油头粉面的小公子一脚踹开汉子,「王法,我就是王法,你要同我说什么?伤他一条腿都是便宜他了,上一个敢坏本公子好事的人坟头都长草了。」 围观的人也在劝汉子。 「算了,民不与官斗。」 「你是从其他地方来的吧,李家在这比官府权利还大。」 「给你银子算好的了,真的,小心哪天人没了。」 「快拿着银子回去看腿去吧。」 wap. /102/102729/31454435.html 第二一二章 衣食有续 沉南珣隐在人群里冷眼看着,随从中有一个人想上前去理论,被寿康拉住。 “在外莫要生事,听主子的。” 沉南珣最终还是没管,天下苦命人太多了,他要管的不是这一个两个,“悄悄给他塞点碎银吧。” 他管得了一时,至于一世,他还不知道他该怎么管。 见到知府刘大人,沉南珣先给了拜帖,说起了这次过来的主要目的。 刘大人反反复复看了拜帖,对沉南珣还是说三分留三分,剩三分还得沉南珣去猜。 “成都府收成是要比四路的其他三路好一些,可也只是一些,实在拿不出太多给世子。” “这每年的赋税都有定数,收成也有定数,还要留下一些防备着欠收,若世子有什么好法子,小人倒是可以助世子一臂之力,可,只是想要的话,恕小人无能,确实拿不出。” 眼下确实是这样的,沉南珣也是主政一方的人。 “我倒是有一事想同刘大人探讨探讨的,为何成都府收成会比其他三陆多出近三成。” “约莫,成都府风调雨顺,少有荒年吧。” 沉南珣皱眉,这话用来骗鬼呢,少有荒年是真,可风调雨顺不见得,成都府山洪可不少。 “刘大人这就有些见外了。” 刘大人站起来走到舆图跟前站定,沉南珣也走了过去。 “你看这里,在两山交界处修了飞沙渠,世子如有时间,下官倒可以陪世子去看看。” “刘大人既然说了,某定是要一探究竟的。” 两个人默默地站在舆图前面,沉南珣再次审视川陕四路,成都府的山比其余三路更多,也更高,也造就了这里的河流落差更大,水流更湍急,按理说,湍急的河流遇上夏秋丰水期是很容易洪水倒灌的。 而且这里三面环山,北面虽说没山,地势却更高。 这样的地形,一旦洪水倒灌,泄洪都很难。 可这么些年,沉南珣并没有听说过成都府路有特大洪涝,虽时有山洪,可波及的面积以及造成的后果却都是小规模的。 刘大人指的地方离府城不远,就在山下,只见过在平缓地带挖沟建渠引流泄洪的,这在山下建渠,沉南珣闻所未闻。 据沉南珣所知,包括这一路走来看到的,这周围的山多是石山,石山,就是挖也挖不动啊,这如何建渠。 因这种种原因,沉南珣还真的被吊起了胃口,对刘大人口中的飞沙渠十分好奇。 刘大人并不是善交际的人,就看他一直在成都府没挪窝也能猜出一二,这不是一个谄媚权贵的人。 沉南珣好歹也是有爵位在身上,从京都来的人。 夕食刘大人也没特意准备席面,只是比照着自己往常的份例多备了三道菜而已。 “世子突临寒舍,下官惶恐,不到之处,还望海涵。” 这人,嘴上说着惶恐,可沉南珣看着他是半点惶恐都没有的,只怕心里还在咒骂他不请自来。 “刘大人客气,是某唐突。” 当然沉南珣也一样,嘴上说着唐突,实际一点歉意都没有,直接坐了下来,毫不客气地大快朵颐,这两天在路上一口热的都没吃上,沉南珣实在太想吃点热乎的汤饭了。 刘大人没想到沉南珣还世子呢,一点都不讲究,甚至不同他客气客气主位次坐,坐下就吃。 本来备的菜就不多,沉南珣用餐又是个快的。 刘大人见状哪里还有心思腹谤,生怕再慢一点剩菜都没得吃。 用完夕食,沉南珣两杯热茶下肚,又看了半晌舆图,才说起下午在街市上看到的事。 “这李家是个什么来路,居然自称王法?”沉南珣问。 “李家世代盘据成都府路,蜀锦一半在李家手里,专做达官显贵的生意。” “如此说来李家是用钱买权喽?不知刘大人……” “世子慎言,某清贫至此,问心无愧。”刘大人说。 “那当街喧哗,为何无官吏过问?” “成都府路地处边陲,人口不少,却不甚开化,这官吏管也讲究一个民不举官不究,这样的事,百姓不告,官府怎么管,只是在大街上喧哗而已。” “刘大人为何不教化民众?” “世子可见过乞丐讲仁义道德的?”刘大人反问,“某有心无力。” 沉南珣不明所以。 “世子从战场上来,在战场上你会同军士们讲礼让吗?必是不能,活命才最重要。” “在这里也一样,百姓衣食有着已经很艰难了,安居乐业都需要花很大的气力才行,律法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下官不才,只愿治下百姓免受天灾,衣食有续。” 沉南珣觉得自己还是在京都太久了,听多了高谈阔谈,忘了底层百姓的艰难,也忘了为官的根本。 为官,何为官,官为何?为光宗耀祖?为封妻荫子?这都没错,可也不能忘了,为黎明百姓啊。 沉南珣深深作揖,“大人高才。” 严肃板正的刘大人脸上难得出现了窘迫,“世子过誉了。” 沉南珣这才发现,刘大人的手有些粗糙地过分了,沉南珣能分辨出习武之人到底是用枪还是用刀,却不能分辨刘大人手上这些茧子是为何。 刘大人也感受到了沉南珣的视线,手往袖子里缩了缩,讪笑着说:“世子见笑了。” 再低头,又看到了写边的红泥,城里并未下雨,况且粘泥也粘不上带着草的红泥,只怕这人是往城外去了。 “刘大人体恤下情,何来见笑一说。” 刘大人闻言倒是惆怅了起来,“下官与子宴同窗之时也醉心书画,到了这里,那点技艺全用来绘舆图了,提笔写字少了,倒是挖石犁田多了。” 沉南珣没有做声,他能理解感受到刘大人的失落,却不曾感知到后悔,可见,他只是对过去那段日子很向往,却也不后悔如今的选择。 “山地难种,牲口也不大用得上,有些地全靠蛮力,能用得上的工具也有限,不过下官倒也改了两个从江南传过来的器具,正在试着呢,若是能用上,倒是省事不少。” 刘大人脸上一改惆怅,倒是神采飞扬了起来。 wap. /102/102729/31474975.html 第二一三章 小人得道 都说事不过三,卫老太太连续三天约赵家人游玩,并且定下第四天的邀约。 秦玲儿还是没忍住,同赵氏说了卫大郎的事。 赵氏听了气不打一处来,倒不是看不上卫大郎,而是觉得卫家着实有些着调。 之前郭家想求娶好歹还过了长辈的明路才去问陆风禾的意思。 这卫家直接就说到了禾娘跟前,也太不把陆家的长辈放在眼里了,虽说再嫁从心,可陆家岂是那种不管再嫁姑奶奶的人家? 赵氏当即就把这事说到了赵老太太跟前。 赵老太太其实多少猜到了,只是对方不提,赵老太太自然没有主动提的道理。 “安心,我心里有数,谁家都没用,我看哪,沉家不可能放人的。” “郡王爷可是红口白牙应下来的。”赵氏说。 “傻囡,郡王爷当然要应下来,他一个长辈何必做这个恶,沉大郎又不是个泥菩萨,他能放人?还哥儿姐儿都给禾娘?沉家怎么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面子里子都不要了?” 赵氏皱眉,“当真?” “难不成你还真希望禾娘和离了?” 赵氏摇头,“少年夫妻老来伴,可这人都回来了,再说,禾娘受的那些委屈……” “要不说你是傻囡呢,你爹都说了,禾娘回来怎么了?嫁出去的姑奶奶还不能回娘家了?放宽心吧,我看沉大郎也是个有成算的,你莫掺和。” “我哪掺和了,我巴不得禾娘一直在我跟前呢。” “所以你担什么心,就算卫家找我为了这事,那这事也求不到我头上,我能做你们的主,还是能做陆家老太太的主,禾娘这事,我做不了主,你也做不了主,不信你去信问问姑爷,看他能不能做这个主。” 赵氏又不高兴了,“意思我们做爹娘还做不了主了?” “就说禾娘,她要嫁沉大郎你都做不了主,如今你还想做她的主?行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老太太呀只管吃好睡好,长命百岁。” 不聋不哑不做家翁,这一点,赵老太太和陆老太太就做得很好,我只管长命百岁,小辈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别来折腾我老婆子就行。 陆风禾养了两日,嗓子渐渐好了,嘴角的水泡也消下去了。 期间卫皎皎和卫大太太还过来看过她和蓁姐儿一次,也只是略坐了坐就回去了。 卫大太太这几天也不好过,她拒了卫鸟鸟,卫大爷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埋怨的,还做着当国公的美梦呢。 卫鸟鸟当了娘娘,作为卫鸟鸟名义上的爹,少不得一场封赏。 这到眼前的富贵就这么被卫大太太拒了,卫大爷能不埋怨? 卫大郎还好,听说了也就说了一句,拒了就拒了。 卫大太太私下也没少同卫皎皎指责卫大爷。 “做什么白日梦,还想着做国公,也要有那个命受,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可是人人可以享受的?” “天下掉下来个女郎就能当娘娘?自己都靠不住还指望别人?” 卫大太太不光受卫大爷的气,还要受卫二太太的气。 老太太拨了银钱让卫二太太带卫鸟鸟出去裁衣定头面,要送进宫的人,也不能寒酸了去,知道卫二太太是个手里拮据又没什么眼光的人,老太太没少给钱。 卫二太太可算是耀武扬威了一回,往常就是逢年过节,她都是抠抠搜搜,算计着做,如今算是在妯里面前找回了面子。 出去之前要同卫大太太偶遇一番,说她又要去裁衣了。 回来又要想着法子见一面,说一说今天花了多少银子定了多精巧的首饰。 这便也罢了,老太太给的银子也有定数,每个三两天也就花光了。 卫老太太也不知道是哪股筋没搭好,见天出门应酬还总带着卫二太太和卫鸟鸟。 卫鸟鸟倒是安分,进进出出遇见了也都低眉顺眼,安静地有些木讷,只是一双眼睛滴熘熘转个不停。 卫二太太却不,出了两趟门,在卫大太太跟前声音都大了,这要再出门两趟,趾高气扬也是迟早的事了。 卫大太太在府里实在憋闷,知晓卫皎皎要过来看陆风禾和蓁姐儿,便也一道前来,也算是出门散散心。 结果,更来气,在赵家别院门口同卫二太太撞上了。 卫二太太伺候着卫老太太同赵家人出来,卫大太太刚到。 双方招呼过后,卫皎皎同赵家的长辈也很熟悉,行礼过后逗趣了两句。 赵老太太挥挥手,“进去吧,禾娘等着呢,这两天可把她憋坏了。” 又闲话了两句,卫大太太带着卫皎皎侯在门边目送长辈们离开。 卫二太太趁机站到了卫大太太身边。 “大嫂好手段,居然找到这里来了。” 卫大太太知道,这时候解释说是凑巧,只怕她也不信。 “没想到,这赵家人啊,如今我可比你熟,大嫂来晚了。” 卫大太太想笑,赵家说到底也是行商,她秦家可也不差,要说特意亲近赵家,她还真用不着,寻常长辈亲友往来便也够了。 “那二弟妹就加把劲,我们皎娘同禾娘可是闺中好友。” 说到这个还真戳中卫二太太的肺管子了。 这卫鸟鸟实在不成事,见天带她出门,都没有年轻娘子跟着,她半点不会来事,到地方了就坐在一边,吃喝由心,半点讨好伺候长辈的眼色都没有, 说她几次也仿佛拳头打在棉花上,当时嘴上应着,第二天出门故态复萌。 这点还真不如卫皎皎,卫皎皎那张嘴,讨好老太太可太有一套了。 前面的人都上车了,卫鸟鸟站在马车边等卫二太太,卫二太太只能扭扭帕子赶紧走,可不能让长辈等她。 卫皎皎这几天看着母亲同两位婶娘的官司,心里五味杂陈,这日子啊果然是如鱼饮水,她之前觉得家里莺莺燕燕想起来就心烦,可至少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女子不敢舞到她跟前。 只要她放宽了心,没人找她的不痛快。 母亲这,一件事受几道气,躲都躲不开。 卫皎皎挽着卫大太太,“走啦,蓁姐儿可太漂亮了,我要是也能得一个这么漂亮的小娘子就好了。” “健健康康的比什么都强。” wap. /102/102729/31474976.html 第二一四章 日子不错(加更) 卫大太太同赵氏说了会话,两个人虽往来不多,共同话题却不少,两个人都有一个大心病,就是女儿。 话又说回来,当父母的谁不愁儿女。 卫皎皎自然同好姐妹说起了最近家里的事,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从卫鸟鸟突然上门说到了最近二婶娘气焰嚣张。 “我祖父也不说大哥的事了,估计权衡利弊,还是觉得送卫鸟鸟进宫最划算,听我哥说的那个意思,这事啊,少不得走陆家的路子。” 秦玲儿不明所以,“陆家能有什么路子,要出仕的人估计还没到京都呢,就能有路子走了?” 卫皎皎瞟了陆风禾一眼,“这不还有个诰命夫人呢嘛。” “禾娘?”秦玲儿惊呼,“禾娘是那个有本事有手段插手后宫的,她还能坐在这听我们嚼舌?” 陆风禾也赶紧摆手,“我可没那个本事,宫里的娘娘我都没见过几个,这事我可插不上手。” 卫皎皎耸肩,反正她们后院女子也不懂父兄到底怎么行事的。 “随便吧,要折腾就折腾去吧,我一个外嫁女,管那么多做什么。” 说起这个,陆风禾倒是有话要同卫皎皎说。 “上次过去看你精神头也不太好,也就没同你开口。”陆风禾说。 卫皎皎挑眉问,“什么事呢,值得你挑个时间来说。” “我记得你的陪嫁有一座茶山,伯母手里也是有茶山的。” 卫皎皎点头,“我娘手里还有两座,说是等分家了,我两个哥哥一人一座,不过三座茶山品相都一般,买不上好价钱。” “今天的茶应该都做好了吧。” “这都六月底了,早做好了,留了少量散茶,大多做成了团茶,怎么,你想买茶山?” 陆风禾摇头,“我买茶山也找不上你啊,你还能把你娘给你陪嫁卖了不成?” “此时我也就同你说了,回头你同伯母说一声,我要买些茶,过两日让伙计去看看品相数量。” “行,我同母亲说,到时候你直接找人去秦家的行会找管事的就行。” 陆风禾笑,“你也不问问我要买茶作甚?” “管你买了做甚,只要给银子,你买回来煮茶泡澡我也管不着你。” 卫皎皎一脸财迷相,说完了几个人笑作一团。 陆风禾倒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没想好怎么同卫皎皎说买茶的事,前脚跟人说了要和离,后脚就帮着郎君做买卖,这……多少有点说不出口。 讨了卫皎皎的信,陆风禾也就记下了这事,金宝应该差不多从苏州回来了。 赵家在苏州也有茶山,只是赵家的茶山产出的茶品相不错,往年春茶刚上就要被订走大半,如今剩下的茶已经不多了,就是全收了也不够商队走一趟的量。 卫大太太和卫皎皎并未留下用夕食。 这夕食啊,若是不提前说好,一般是轻易不会留的。 陆风禾和秦玲儿留了两次,卫皎皎婉言拒绝了,就跟着卫大太太走了。 回去的路上,卫皎皎说起陆风禾要买茶的事,卫大太太也没多问。 “回头我写个条子,你让人送个禾娘,拿着条子去商行找人就行。” 卫皎皎连连点头,“我也说的是让人去商行找管事呢。” “你没同禾娘说价吧。” 卫皎皎摇头,“我都不知道怎么卖的,如何同她说价,等她看了你让人同她说吧。” 卫大太太戳了卫皎皎一指头,“痴儿,你现在是有身子,暂且放过你,等着孩子出生了,你也得立起来,别成天就看着后院那一亩三分地,有什么意思。” 卫皎皎这段时间想了很多,若是过去,卫皎皎是不乐意的,女子嘛,那一亩三分地就是战场。 可如今回过头来再看,卫皎皎也觉得很是腻味,广阔天地,看哪里不行,非得去闹心。 回到卫家,刚派了人去为老太太那里,知晓老太太还未回来,多半是不回来用夕食了。 卫大太太刚命人把夕食摆上,老太太那边又来人了,说是老太太回来了,请大太太过去说话。 卫老太太可不是争礼的人,不会回家了没看到儿媳请安就故意让人来请。 回来就让人来请,十有八九是有事。 只是不知道是要交代什么事,还是要问问下午在赵家别院撞上的事。 卫皎皎站起来要一起去,被卫大太太拦住了。 “你去做什么?又不是找你有事,安生用你的夕食,别等我。” 卫皎皎忧心仲仲,生怕卫二太太告黑状,老太太这一回来就找麻烦。 “不会有什么麻烦事的,要真吵起来,你去了还碍手碍脚影响我发挥,等你哥哥过来你们就先用。” 卫大太太说完衣裳也不换了,擦擦手就带着人走了。 同卫大太太的云澹风轻相比,卫皎皎满脸愁容倒显得有些小题大做了。 卫老太太找卫大太太倒也没有其他事,只是下晌同赵老太太聊起陆风禾。 “蓁姐儿是好了,禾娘可好些了?” 赵老太太笑,“好了呢,上火急得嘴角全是燎泡,没脸见人呢。” “还是孩子。” “可不是,还年轻,生怕自己颜色不再,哪像我们,一脸褶子,才不管别人怎么看呢。” 于是两个人又是一番恭维过后,卫老太太才说起正事。 “既然禾娘好了,我这里也就安排起来了,后天二十八,日子倒是不错。” 赵老太太一头雾水,安排什么?她安排她的,同禾娘什么干系?难道还想着卫大郎…… 想到这里,赵老太太脸拉了下来,还打算赶鸭子上架不成。 卫老太太自顾自地计划着,“也是鸟娘的福气,刚人回来,你们也凑巧来了扬州,不得趁着你们在一同热闹热闹。” 赵老太太闻言,脸色才好了些。 “你们这鸟姐儿啊,倒是个乖巧的。” 说到这个卫老太太又有点儿愁了,“这孩子大小不在府里长大,虽说没长歪,可也木讷了些,我们老姐妹,我也不瞒你了,这个性子啊,我看就算进了宫也难成事。” “这宫里还能缺了颜色好的娘子?不会来事儿,光有颜色也没甚大用。” wap. /102/102729/31474977.html 第二一五章 抢活邀功 这事赵老太太没搭腔,只是听着。 卫老太太说了几句也觉得没意思,惊觉自己扯远了,又赶紧把话题扯了回来。 “那便先说好了,后日去我们府上热闹一日,回头我让老大媳妇把帖子送过来。” “你都同我说了,还要什么帖子。”赵老太太说,“别见外,帖子就免了。” “不成不成,你我老姐妹可以不计较,这些年轻的媳妇娘子可不能不顾礼数,帖子还是得送到的,到时候你带着孩子们一个不拉全过来。” “那便叨扰了。” 卫老太太找卫大太太来就是为了这事。 “今日见到禾娘了没?”卫老太太问。 “匆匆见了一面她们小姐妹就去说话去了。” “她好了?” “我听着嗓子还有一些沙哑,说是上火所致,应当无甚大碍。” 老太太点头,“那便成,我今日同大嫂子说了,邀她们后日过府来,你操办操办。” “只是赵家几位太太和陆家人过来?”卫大太太问。 “扬州城有头有脸的人家都得派一派帖子吧,鸟姐儿要进宫,总不能悄没声儿就送进去吧。” “扬州城都请?那可不少人家。” “只请太太女郎便是了,你明日一早给我列个单子,我瞧瞧。” 卫大太太皱眉,要请扬州城有头有脸的人家这也不是小事了,这才提前一天同她说,她就是三头六臂也操办不起来啊。 这卫鸟鸟不是去了老二家嘛,合该让卫二太太操办,这出力不讨好的事,卫大太太可不愿做。 说曹操曹操到,卫二太太刚回去吃了杯茶,听说老太太找大太太过去,赶紧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嫂子怎么过来了?真是孝顺呢,踩着点来伺候娘用夕食呢?” 卫大太太冷哼一声。 “还是不如弟妹,回去院子里衣裳都没来得及换就又来了。” 卫二太太脸色变了变,尬笑着说:“当然不能耽误了娘用夕食。” 老太太真是懒得看她们的眉眼官司。 “老二媳妇来了也好,这事就你们二人一同办了吧。” “老大媳妇还是明日一早就把单子列出来,赶紧派帖子,老二媳妇看顾着附上,厨房明日也要操办起来了。” 卫老太太有些累了,只想赶紧吃口东西歪一会。 “行了,你们下去自己商议怎么办吧,我这里不要你们伺候了。” 卫二太太一脸茫然地跟在卫大太太后面出了厅堂,没头没尾的,她甚至不知道什么事。 卫大太太不想在此处浪费时间,更不想揽活,也没走远,老太太院子没用围墙围起来,最外面就是花厅,卫大太太便借用了老太太的花厅。 “老太太准备后天请扬州城各家夫人太太过府,认一认鸟娘。” 卫二太太喜形于色,这可是他们二房的大事,这事怎么能让大房来跟着沾光呢。 往各府送帖子这可是美差啊,只要出去走动,送上帖子即可,还能露脸。 “我们二房有些什么亲戚,只怕嫂子也不大清楚,这派帖子的事就交给我吧。” 卫大太太连连点头,“正是正是,我还寻思要找你讨个单子,看看二房都有些什么人家要请,既然弟妹说了,我也就不推辞了,这事就辛苦弟妹了。” “至于府上卫家的亲戚,还有同卫家交好的人家,我那里倒有单子,我晚点收拾出来就给弟妹送去,好让弟妹早点把帖子写出来。” 卫大太太十分配合,单子也不藏着掖着,恨不得立刻双手奉上。 卫二太太见状也不防备她了。 “那席面就要辛苦大嫂了,这事我没甚经验。” “放心,席面肯定安排得妥妥当当的,只是你得算一算,得备多少桌席面。” 卫二太太沉吟半晌,“鸟鸟认亲是大事,扬州城有头有脸的人家也不少,加上我们自己家的亲戚,二十来桌怎么也是要的。” 卫大太太哂笑,二十桌,也怪敢开这个口,行,你说二十桌就二十桌。 “不不不,二十桌只怕也少了些,不如再多备些。” 卫大太太不做评价,反正你二房的事,你说备多少就多少,又不要她亲自去厨房做。 “二十五桌如何?”卫大太太说完端起茶盏喝了口温水。 卫二太太皱眉,“少了些,三十桌吧。” 卫大太太被惊得差点被水呛到,好半天才把那口水咽了下去。 “行,依你。” 卫二太太满意了,这出门露脸的事她做了,在府里忙断腿的事让大太太做。 卫二太太甚至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其实很厚道了,厨房采买可是很有油水的,她都不同大太太计较了。想想又有点后悔,其实她也能做的,她出去了,留下身边人在府里,害怕办不下几桌席面吗? 罢了罢了,话都说出口了,再反悔也不好,不过,人确实可以留下的,得盯着卫大太太,可不能让她把油水都捞了,席面办得上不得台面。 卫大太太没什么所谓的,她恨不得这件事一点手都不沾。 回到院里,卫皎皎同卫大郎都还没用夕食,还在等卫大太太。 “怎么不先用,不是让你们别等了,万一我在老太太哪里用了,你们岂不是白等。” “哪里就白等了,无非就晚一点用,我下晌在禾娘那里吃了点心果子,倒也不饿。” 卫皎皎给卫大太太添了半碗汤问,“祖母找母亲是什么事?” 卫大太太略过了卫二太太同她的机锋,只是说了最后的安排。 “也是个心里没谱的,多大点事就要办三十桌,老爷子寿辰也只办了二十桌,她卫鸟鸟还能比老爷子面子大不成?” 卫皎皎听到三十桌也很意外,这还都请女卷,又不是什么婚嫁大事,就算发了帖子不少人家也不见得回来,来也也不一定会留下吃席。 “随她去吧,三十桌就三十桌吧,大不了府里的下人都跟着沾沾光,多吃两顿也就吃完了。” 卫大太太点头,“正是,又不是什么大事,懒得同她费口舌,她以为送帖子就是什么好差事,什么人家要亲自上门,什么人家派下人便可,这里面可有的是讲究,且只有一天时间。” wap. /102/102729/31489968.html 第二一六章 上点眼药 用完了夕食卫大太太就赶紧命人把单子送了过去。 卫二太太拿着单子,能自己做主的兴奋劲下去了,才想起来犯了难。 这帖子要怎么写?之前她也没收过多少帖子,就是收到了帖子也不会细看这帖子用的什么纸,写的什么字体,写的什么内容。 卫二太太问卫二爷。 卫二爷更是个不看帖子的,卫家哪家有事了甚至帖子都不用送,卫二爷就已经去了。 “你们女卷送的帖子,我如何知道,你不如去找大嫂问问,她那里总是有惯例的。” 卫二太太怎么可能去找卫大太太问,这可是自己好不容易抢过来的,再拿着去问她,那不是送脸去给她打嘛。 卫二爷不想听卫二太太长与短叹,天擦黑就去了姨娘房里。 卫二太太没办法,死马当活马医,问来请问的卫鸟鸟。 别看卫鸟鸟木讷,能让沉南珣派来做这事的人怎么可能真木讷,她不过是接到指令,什么都不用干,等着采选装的样子罢了,装个木讷不知道能省多少事。 人情世故卫鸟鸟当然是手到擒来的,甚至还能写一手好字。 卫二太太去卫二爷和卫三郎书房里搜刮来不少纸张笔墨,点上灯就要卫鸟鸟开始写帖子。 卫鸟鸟看着那密密麻麻的名单,有点后悔了,她现在说她写字不成还来得及吗? 这是什么周扒皮,那么多伺候的人没一个能写字的?听说要去主母身边伺候,能写会算那都是最基本的。 卫鸟鸟很气,她写这些可不是为了给卫二太太写帖子的,而是为了能去主母身边伺候的!她卫二太太算什么东西! 罢了,看在这几天卫二太太也实打实给她花了银子的份上,卫鸟鸟再次拿起炸了毛的笔,深吸一口气。 “母亲再点亮盏灯吧,当心光线暗了不小心污了纸张没留意送了出去可就不美了。” 卫二太太不大情愿地让人又在卫鸟鸟左右两侧各点了一盏灯。 卫鸟鸟撇撇嘴,她才不管卫二太太愿不愿意,又不是主母,谁还看她的脸色了。 写到陆家的帖子,尤其是写到陆风禾的帖子,卫鸟鸟写得格外慢,一笔一画,恨不得写出一朵花来。 尽管卫鸟鸟知道,这个帖子送到主母跟前的可能性不大,可是能让主母身边的人看到她的字,若是能赞一声这字不错也是极好的。 卫鸟鸟挑灯写了大半夜,眼睛都熬红了,看到一熘的卫二太太家人的名字,卫鸟鸟忍不住撇了嘴。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主母还只是回乡探个亲罢了,什么玩意儿都能往主母跟前凑了。 天蒙蒙亮,熬完了三支蜡烛,卫鸟鸟总算把帖子写完了。 这夜不能白熬,卫鸟鸟把帖子收好,唤人进来伺候着洗漱好,也不敷面,就顶着熬红的眼和快挂到下巴的黑眼圈去了老太太院子里。 卫老太太也刚在院子里走了两圈,卫鸟鸟就来了。 “请祖母安。”卫鸟鸟跟在卫老太太跟后,陪着老太太散步。 “怎么这样早就过来了?” “昨晚大伯母把要送帖子的名单拿给了母亲,母亲见孙女字还算能见人,就派了孙女写帖子的活。” “这也是祖母疼孙女,孙女定当用心,这不帖子一写好就把赵家各位太太并陆家的帖子给祖母拿了过来。” 卫老太太扭头看了一眼卫鸟鸟身后丫鬟手里拿着的帖子。 “你都写好了?” “是,孙女不敢耽误。” “赵家陆家的帖子留下,赶紧回去歇着。” 卫鸟鸟把提前理出来,放在最上面的几张帖子交给嬷嬷,就带着丫鬟行礼回去了。 卫老太太并没有看帖子,“一会让人送去吧。老二媳妇……罢了,我这把年纪了,管那么多做什么呢。” 卫鸟鸟什么都没说,却没少给卫二太太上眼药。 卫二太太同卫大太太换了差事是一,卫大太太还昨日就把名单送过去了。 明知摆席是为了卫鸟鸟,还让卫鸟鸟熬夜写帖子是二。 既然接了送帖子的活,就该提起拿出章程了此为三,谁去送,怎么送就该安排下去,而不是让卫鸟鸟大清早拿着帖子找上她。 卫鸟鸟又转了一圈,把帖子都给卫二太太送了去,才哈欠连天地回去捂头睡觉了。 ----------------- 说到刘大人请沉南珣去看飞沙渠,第二天天蒙蒙亮,刘大人就带着沉南珣一行人出门了。 飞沙渠距离城府并不远,跑马一个多时辰也就到了。 一条大江从山间奔涌而来,裹挟着砂石瓦砾,光听震耳欲聋的水声都能知道,这条江水量之大,且是从很高的地方跌落下来。 绕过山坳,果不其然,眼前的江仿佛从山顶直直地落下来,下面的石头都被冲刷得光滑无比,连苔藓都没有,凑近甚至能感受到密集的水汽和飞溅的水花。 自诩走过大半个大雍的沉南珣也被眼前的场景震撼了。 马儿在旁边信步吃草,刘大人带着沉南珣往山里走了一段。 “世子也看到了,这江是从山顶来的,下官曾沿着水寻过源头,还要往西走好几座山,都快出了大雍了,山顶的积雪融化,一路往下,不断有小溪小河汇集起来,到了此处就成了奔腾的江。” “蜀地山多,水流落差大,冲刷间带上了不少泥土石块,这些泥土石块又堆积到平缓的地方,等夏秋几场大雨下来,平缓地带的泥沙被冲下来,这就很容易造成山洪。” 刘大人带着沉南珣往山里走了一段才又带着他往回走。 “蜀地山多,山上不能开荒太过,之前就有村子把后山的树都砍了,一场山洪下来,整个村子都被埋了,山上的树是绝不能砍的。” 走回了刚刚拴马的地方,刘大人示意众人上马,领头往下游去了,没走多久,下游出现了分叉,刘大人选了水流较小的一边,绕过密林就是一条人工凿出来的出水口。 沉南珣看着两侧裸露的山石,“这全是石头,怎么能凿得出这样大的口子。” 刘大人很自豪,“这可是前任凿的,先用火烧石,把石头烧到滚烫再往石头上浇水。” wap. /102/102729/31489969.html 第二一七章 飞沙沉石 刘大人侃侃而谈,把如何开山取道说得仿佛自己亲历了那段历史。 带着沈南珣一路往东,走到了绕过了人工河道,走到了一处江水交汇的开阔处。 水中有一处露出水面的凸起,沈南珣看不出那是原本的山石,还是后来人工推起的。 刘大人又眉飞色舞地介绍了起来,“那就是我们江中心修的飞沙渠。” 沈南珣闻所未闻,之前见过的堤坝多是建在河流两岸,不停加高加固,以防水量丰沛的季节大水决堤。 刘大人讲江中心的渠是如何用石块黏土稻草和竹笼垒起来的,又说江中,看不到的江底也有长长的装着石块的竹笼。 说飞沙渠如何让水分流,做到无论丰水期大半水往山坳里去,不至于对城镇造成洪涝,枯水期又大量水往城里走,让城镇有足够的水灌溉。 又说河床上的竹笼如何让泥沙沉淀下来,等枯水期就放捞沙船下去打捞沉淀下来的泥沙。 沈南珣越听越佩服,听刘大人介绍完,不禁感叹,“先生大才。” 刘大人连连摆手,“这样大的工程岂是下官一人能做成的,这民间啊,多得是治水修堤的能手,蜀地人民困于水患多年,竹笼是百姓自发上山砍竹子下来编的,每年枯水期的打捞也是两岸百姓不计酬劳风雨无阻。” 刘大人看着扛着农具在堤坝上行走的农户。 “穷山恶水并不出刁民,他们只是太苦了,他们也想有尊严地活着,只要有一点能好好活着的希望,他们都会拼尽全力抓住。” 这话沈南珣很难不赞同,战场上亦是如此,只要有一线生的希望,将士们总是会拼尽全力的。 沈南珣说不出要粮的事,但凡可以,农人谁不愿意多种点粮放在手里,总不能让百姓饿着肚子,这话沈南珣说在说不出。 一个念头飞快地从沈南珣脑海闪过,快得他几乎没抓住。 “如此说来,刘大人对工事似乎十分有研究。”沈南珣说。 刘大人连连摆手,“研究称不上,只是多看了些前人的手记罢了。” “梓州近日降雨颇多,梓州地势平缓了去多……” “梓州降水历来不多,并无太多堤坝。”刘大人立马接话。 沈南珣皱眉,内心在拉扯。 言下之意,梓州一旦降雨过多,洪涝是无论如何都避不开的,大灾之后必有大疫。 沈南珣已经快速想好了若是梓州洪涝之后大疫,他如何拿着一连串的事儿做文章,给对方一击,给自己争取时间。 可……想到因此受到伤害,甚至丧命的无辜百姓,沈南珣又于心不忍。 内心的拉扯让沈南珣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答刘大人的话。 “现在修堤固坝还来得及吗?”沈南珣张口声音都粗嘎了些。 刘大人想了想摇头,“梓州无大坝,丰水期修堤,事倍功半,不如赶紧让百姓往高处搬,再在低处垒石块泥沙袋,尽量减少伤亡。” 梓州知府同沈南珣并无私交,但同利州知府往来不少,利州知府沈南珣还是不熟,不过利州有盐铁转运使邢大人。 沈南珣一瞬间想了很多,这做好事还得转那么多道手,看来回去还得去一趟利州府。 沿着江走了一路,内江渐渐远离了崇山,流向了开阔地,虽然也都修了高高的堤坝,但两岸紧靠着堤坝的耕田看得出来,这处多年没有泛滥过了,若非如此,耕田也不会离堤坝这样近。 沈南珣看着远处的山,有些不死心。 回到城里,沈南珣还是说了,“刘大人治江收效显著,某佩服。” 刘大人红着脸连道,“不敢当。” “只是有一事某不解,还望刘大人解惑。” “下官定当知无不言。” “成都府路多山,人却不少……” 刘大人有些气恼,“世子莫不是忘了下午下官说的,山上的树不能动,山洪要人命的。” 沈南珣示意刘大人稍安勿躁,“难道没有不砍树的法子?” 刘大人沉思半晌,“种果树?” 沈南珣倒没想到这个,“未尝不可。” 刘大人很快就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蜀地山多是石山,就是土,也不深,下面都是石头,还掺着石块,种果树也十分艰难。” “能不能在树间种点什么?”沈南珣提出。 刘大人默默想了想蜀地常种的作物,“不成,树间阳光不多,只怕种了也是白忙活一场。” 沈南珣对作物还真是不熟,也说不出所以然。 “某这里倒是有一位对农事十分熟悉的先生,若是刘大人不嫌弃,某让他走一趟,瞧一瞧,若是能让蜀地收成再多一成也是好事。” 尽管知道沈南珣为何这样热心,可刘大人还是拒绝不了,别说一成了,只要能多养活十个八个,刘大人都是愿意的。 沈南珣和刘大人聊到深夜,并未歇息,而是趁着夜黑风高离开了府城,天亮的时候已经快离了成都府路地界。 “给夫人去信,让卫家想办法搭上线,出资建别院或者提供别院。” “赵家也是,提供别院给秀女住,一定要大张旗鼓。” 路顺从不问为何,只会听令行事。 沈南珣修整片刻继续往利州路去。 而陆风禾已经在用朝食了,嗓子基本已经好了,嘴角的燎泡也消下去了,只是还有些印迹。 陆风禾收到帖子的时候是拒绝的,赵氏劝说了一番她才松口应了下来。 当天晚上翠芝带着柳叶儿再给陆风禾搭配第二日的衣裳妆面,香芽儿才凑近陆风禾说了自己的小发现。 “奴婢觉得这卫袅袅该是世子的人。”香芽儿说。 陆风禾皱眉,“有人给你来信了?还是你见到人了?” 香芽儿摇头,“都未曾,奴婢早点看到帖子了,据说那帖子就是卫家二姑娘写的,怎么说呢,娘子的帖子同太太夫人的帖子略有不同,卫袅袅应当同奴婢一样,都是明卫。” 陆风禾倒从来没有对沈南珣的明卫暗卫上过心,闻言很是好奇。 香芽儿捡了一些能说的同陆风禾说了。 “奴婢们多是在西北长大的,但却不尽是西北人,天南海北的人都有可能,甚至还有外邦的。” 因为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停更三天 (本章完) wap. /102/102729/31535841.html 第二一八章 卫家设宴 “暗卫奴婢不清楚,奴婢属明卫,目的就是将来到主子和主…世子身边伺候的,学的多是伺候人的本事,自然也是要能识字断文的,奴婢们还要知晓主子的喜好,教头甚至还给奴婢们看了主子的字画。” “那帖子上最后一句话的字越写越像主子的,最后还隐隐约约画了一朵海棠,奴婢猜这人当是主子的人,若非……” 陆风禾现在好奇的倒不是卫袅袅什么来头,而是,这事显然不是一朝一夕做成的,上辈子似乎不曾有这样的人到自己身边来。 明明,上辈子自己老老实实当了沈南珣一辈子的夫人。为何偏偏这要和离了,反而身边派了人来。 陆风禾十分不解。 香芽儿还在说:“我倒知道一个明三画海棠十分好,只是从未见过,不知道是不是她。” “明三?这是名字?” 香芽儿点头,“是,明卫就是明一明二,暗卫同样。” “你是……” 香芽儿低头,有些不自然,“奴婢身手不成,也没什么特别的本事,只能排到十六。” 陆风禾震惊,她觉得香芽儿除了年纪小了些,行事不大稳重,与人相处不够圆滑以外,已经十分了得了。 青菱说香芽儿看账本子比她还快。 翠芝都时常让香芽儿帮她画花样儿。 红袖更是是不是就让香芽儿教她点茶。 至于碧荷,那是个没心思的,不过也说了好几次,说香芽儿做小食比厨娘还好吃。 香芽儿还有其他外人不知道的本事,比如有些身手在身上,比如懂药理…… 这哪一项都已经十分了得了,居然还只是排十六。 “你都这样厉害了,还有十五个比你还厉害的?” 还是年纪小,陆风禾这样一句话就让香芽儿喜形于色,不过也很快恢复了自然。 “不止十五个,像奴婢这样到了主子身边,赐了名的,就在教所除名了,十六这个排行就让了出来,只有明一和暗一是就算赐了名,只要没人能超过他们都永远在教所挂着名的。” “所以,你们是按照本事的高低排的?” “是,之前教头曾说奴婢,什么都想学,又都学不好,能榜上有名,实属运气。” 陆风禾是看出来了,那地方不仅高压,还打压,这可对孩子不太好。 也才十五六岁的人,陆风禾看着不大自信的香芽儿说,“我倒觉得什么都会点也是本事。” 香芽儿没忍住抬头看了陆风禾一眼,对上陆风禾带笑的眼睛,心神一震。 香芽儿垂目低头,但嘴角上扬的弧度还是暴露了她的好心情。 陆风禾倒是猜到了卫袅袅是沈南珣找来的人,听说颜色极好,楚腰袅袅,所以叫卫袅袅。 陆风禾还猜测这人该是从什么烟花柳巷找出来,许以重金的,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来历。 沈南珣能找这样的人去卫家,送进宫,这是笃定了卫袅袅进宫也有本事笼络人心,甚至深得帝心,这本事可不是一般……身边伺候的人能有的,陆风禾突然对卫袅袅好奇了起来。 明日去卫家倒是要好好看一看这行三的卫袅袅。 翠芝和柳叶儿把明日要的衣裳打点妥当,香芽儿便跟着翠芝下去了,留柳叶儿守夜。 卫家的帖子是要过去一整天的,但一般人家并不会真的一整天都打发在那里。 若是不留下用夕食,便会中午早点过去,若是要留夕食,又会再晚一些过去。不过亲近一些的人家盘桓一整天也是有的。 赵老太太习惯了歇晌,雷打不动,故而她们决定等老太太歇晌起来再去,夕食就在卫家用了,好歹也是亲戚一场。 陆风禾这一夜并没有睡好,想了一夜,自己同沈南珣夫妻一场,却对他知之甚少,这才一个多月,就好似处处不同了。 可就算辗转反侧,也拦不住陆风禾对卫袅袅的好奇。 到了卫家,陆风禾连卫皎皎同她说话都不大上心,张望着到处找卫袅袅。 其实哪里要她找,卫袅袅一直在留心着她呢,要不是怕直接出现太唐突了,卫袅袅恨不得陆风禾一下马车就冲到她跟前去。 若是知晓陆风禾四处找她,她绝对一秒钟都不耽误地出现。 可惜,她不知道。 “袅娘呢?喊她来见见人。”卫老太太吩咐身边的嬷嬷。 卫袅袅正陪着卫二太太的娘家人,名义上的外家说话呢。实际上已经说了大半天了。 卫二太太娘家人大清早就来了,甚至可能朝食都没用,到了卫家,卫家都还未用朝食,嘴上说着用了用了,可真的要摆桌了,他们客气了两句就坐了下来。 卫袅袅同旁的人见礼答话之余,只要稍稍有点儿空间,就要被卫二太太叫去陪着说话。 宴席是为了卫袅袅摆的,似乎能让卫袅袅陪着更能凸显出她娘家的不一般似的。 眼下老太太叫人来找,卫二太太如何敢不放人。 卫袅袅逃似的走到老太太跟前,眼神一点都没离开过陆风禾,陆风禾亦然。 只是陆风禾是大大方方的打量,卫袅袅只敢低着头用余光去找,故而两个人的目光并未对上。 卫袅袅余光里只能看到陆风禾的镶了珍珠的绣鞋,再往上是烟青色染了墨绿,似是一副山水画的褶裙。 卫袅袅见过赵家的几位太太,不用老太太说便乖觉地行了礼。 至于陆家的众人,卫袅袅其实心里也门儿清,但,此时少不得要嬷嬷提点了她才恭敬地行礼问安。 卫袅袅进来那两步,说实话,陆风禾生怕她自己把自己绊倒,要说妖娆啊,又一步一顿,似乎很稳重。要说稳重吧,那腰又是在扭得生怕折了。 既然是认亲,少不得要给点儿见面礼,各位长辈还说,虽说是亲戚,但也隔了挺远,她们又没什么诰命,随便给点意思意思就说了。 陆风禾本来想的也是随大流,眼下的情形她实在没必要摆诰命的谱儿,况且还有长辈在。 可想到这人是沈南珣特意安排的,又是他的人,罢了,还是尽量给点脸面吧。 陆风禾镯子都褪到一般了,又推了回去,从头上拔了一根坠了翡翠的步摇让青菱给卫袅袅。 “妹妹果然好颜色。” 看出来了吗,小迷妹一只。 (本章完) wap. /102/102729/31535842.html 第二一九章 白较劲了 窗外的微风打着旋儿吹过,陆风禾裙边微动,卫袅袅觉得就是拂过主母的风都带着偏爱。 卫袅袅诚惶诚恐地接过步摇,内心雀跃,用了十二分的忍耐才没直接把步摇戴到头上。 双手托着步摇,卫袅袅毕恭毕敬地行了礼道了谢,又给众人点了茶。 看过卫袅袅分茶,陆风禾对香芽儿的话又信了三分,点茶工序繁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习惯。 比如有人喜欢先煮水,水煮着了,再去碾茶,有人又习惯茶碾筛出粉来再去煮水。 有人调膏也要烫盏,有的则不烫。 有人作画用竹尖,有人又擅用扁勺。 没有人的工序是完全一致的,除非这两人师出同人,显然香芽儿和卫袅袅就是,一个小工具的运用上完全一样,只是卫袅袅举手投足间的流畅多了一份柔美。 呈给陆风禾的茶是一幅山水画,同她裙摆的织染倒有几分呼应,陆风禾挑眉,这心思很是巧妙啊。 陆风禾又探头看了赵氏和秦玲儿面前的茶,好家伙,还各不相同,赵氏的是一朵牡丹,连花蕊都丝丝分明,至于秦玲儿的,就显得有几分敷衍了,随手挑了两丛兰草。 陆风禾抿唇敛下心神,这卫袅袅,有点意思。 只是两人并未搭上话,卫袅袅在点茶的时候,卫二太太那边的小丫头就在外面探头探脑。 卫袅袅刚刚把茶分好,坐下还未说上两句话,小丫头就进来请了。 卫袅袅牙都咬碎了,可又有什么办法,眼下卫二太太可是她“母亲”,可不得乖顺一些。 卫二太太这一天着实累疲惫,前一天走了那么多家,有些家甚至门都没能进去,更别说见到主家了,今天倒好,好些人家来露个面稍坐片刻就要走,这家刚迎进来,那家就要走了。 她还没和娘家说上两句话呢,又有人家要走。 有些本家更是,下晌了才慢悠悠地来,这不明摆着来吃席面的,甚至还有空手来的。 不过卫二太太也不全是气恼,至少在娘家人跟前她就觉得挺长脸的,今日可是她们二房办事,她娘家有一户算一户,她统统给了信让一家子都来。 至于在卫二太太看来总是爱出头的卫大太太娘家,卫二太太就送了一张帖子去。 卫大太太如何不知那个眼皮子浅的妯娌什么心思,卫大太太也没挣这个的意思,直接给娘家去了信,让弟媳妇过来走一趟就行了。 秦大太太确实来走了一趟,大中午就来了,同卫大太太说了话,看了卫皎皎,给卫袅袅送了份见面礼,卫老太太歇晌起来,问了安就借口还有事先走了。 卫三太太更是从不掺和这些,她父亲换防之后,举家搬走了,娘家没人在扬州,任头上两个嫂子如何掐尖要强,卫三太太都置若罔闻。 如此一来,这一桩认亲宴卫二太太在妯娌中就凸显了出来。 卫二太太娘家人多是小吏,难得有个机会私下见到上峰夫人,卫二太太那些嫂子弟妹甚至伯娘婶娘都卯足了劲往各位夫人跟前凑。 卫二太太沾沾自喜,瞧瞧,她也能给娘家带来好处的。 可看在外人眼里就觉得卫二太太娘家着实掉份儿,他们是卫家的姻亲,虽说也是来做客的,但也算是半个主家了,居然这样谄媚。 卫二太太一直把卫袅袅带身身边,或是拘在娘家人跟前,还不是想让卫袅袅同她娘家人亲近亲近,将来真有那个福气也提携一二。 卫二太太算盘打得啪啪直响,卫袅袅却被吵得脑瓜子嗡嗡,人也被使唤得晕头转向。 总算熬到了夕食。 卫皎皎陪着陆风禾和秦玲儿在一起。 陆风禾看着眼前的菜,没忍住看了一眼卫皎皎,卫皎皎倒是很坦然。 “厨房的事是分给我娘管了,我娘也拟了单子给祖母过目了,等让人出去采买,我二婶娘带着人来了,要了单子去,把打头的四个热碟都换了,还留下个嬷嬷,说是给我娘使唤。” 陆风禾一听就听白了,卫大太太这是懒得同卫二太太争辩,反正二房的事,办好了大房没什么好处,办差了丢的也是二房的脸。 陆风禾又想起在京都的时候,刘氏又是用什么心态来面对府里的大事小情的。 陆风禾自认不是一个贪恋权柄的人,更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但自己如何,架不住对方心思太重。 陆风禾摇了摇头,罢了,离了那些人便不想那些事儿了,回了江南,过好自己的日子方是正事。 “对了,我娘说你身边那个金宝去商行找管事看茶了,回去可有同你说什么?”卫皎皎问。 陆风禾摇头,“他动作倒是快,前天说的事儿,昨日就去看了,只是我今日过来这边,还没来得及同我讲。” “那我先同你说一说,听我娘说你们要的量还挺大的?我娘的意思是既然量大,又是自己人,若是看得上自然要便宜上两成的。” 卫皎皎拉着陆风禾,“禾娘,你同我说实话,是不是手里没银钱了,想自己做生意?” 陆风禾失笑,“有啊,你怎么会这么想。” “你这一回来就忙着买那么多茶,能不多想嘛,我同我娘说了,你若是要茶,先给三四成银钱就行了,余下的等你卖出去周转开了再结。” 陆风禾拉着卫皎皎的手,用力握了握,“知晓了,哪里用得着这样。” 卫皎皎又说:“若是这茶不合适也没什么,买卖是买卖,人情归人情,你若是手里银钱不够,直接同我开口。” “放心吧,金陵杨大太太,手里最不缺的就是银票。”陆风禾戏谑。 卫皎皎微抬下巴,“若是连银票都没有了,我这个杨大太太也做得太没意思了。” 陆风禾听着抿嘴一笑,她能宽心就好。 众人耐着性子在卫家盘桓到天擦黑了才准备告辞离开。 陆风禾缀在人群后面同卫皎皎说着话,香芽儿突然凑了过来。 “姑娘,奴婢收到世子那边传过来的消息。” 陆风禾往边上走了走,卫皎皎站在原地等她。 小伙伴们一定要注意防护好 (本章完) wap. /102/102729/31552314.html 第二二零章 是留是走 借着最后一点日光和路边已经点起的灯笼,陆风禾看到了纸上的信息,越看陆风禾越惊心,这是赵家都要拖下水的意思? 陆风禾收起纸条并未走到卫皎皎身边,“走吧,没事,问我蓁姐儿好了没。” 卫皎皎不疑有他,同陆风禾紧走两步追上前面的人。 陆风禾上了马车就在想纸条上的事。 但凡知道一点儿内情的人都知道,这选秀的闻襄一派主导的,不管官家对这事上不上心,这时候提出出资或是修建别院,那都是明晃晃地在向闻襄一派示好。 陆风禾想不明白,就算她同沈南珣和离了,只要她一天不嫁,在外人眼里,陆沈两家都是姻亲,赵家自然也就是沈家阵营里。 这时候让赵家去向闻襄一派示好,把陆家又置于何地,父兄刚刚出仕就要忙着站队了? 沈南珣可是领了京都府刑狱官的职,受的第一个案子就是襄王世子的案子,这案子谁都知道,襄王世子的人逼死了良家女,以陆风禾对沈南珣的了解,他必然是不会枉法的,这样一来,就明晃晃地站到了闻襄一派的对面去了。 陆风禾脑袋嗡嗡作响,实在想不通,沈南珣到底要干什么。 到了别院,陆风禾走到赵氏身边,“娘,外祖母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去啊。” 赵氏看陆风禾,“想回去了。” 陆风禾其实是想找陆八郎解解惑,又不好直说,只能点头。 “也是,你都来扬州十天了,应当就这一两天了,你外祖母也离家两旬了。” “那你同外祖母说一说,后日我们就走吧,枍哥儿的课业也耽误得够多了。” 母女两个三言两语就定下了后天启程。 赵氏去同赵老太太说话,陆风禾牵着枍哥儿,交代香芽儿,“让金宝进来见我。” 等陆风禾换了衣裳,喝下一盏温水,金宝已经在花厅等了。 “昨天去看过茶了?”陆风禾开门见山。 “是,去看过了,量倒是很足,品质拿到边市上也足够了,只是价位上略高了些,我同刘瑞算过了,如果直接运到边市上,这价格恐怖没多少空间了。” 陆风禾想听的倒不是这个。 “昨天看茶看到什么时候?” “日落之前就看完了。” “昨晚,今早,今晚……我不找你,你打算什么时候来禀?”陆风禾冷声道。 金宝一哆嗦跪了下去,陆风禾是没有让人跪的习惯,可,若是不把她放在眼里,她也不必再客气。 “不如你还是回喜春那边。”陆风禾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金宝连连磕头,“娘子喜怒,小人小人……” 陆风禾抬手打断了他,“不管什么原因,喜春没教过你事事有回应?” “下去吧,也别给我磕头,想明白是去是留再说其他。” 金宝连连表忠心,“小人知错,求娘子饶过这一次,小人往后定当尽心竭力。” “下去吧,仔细想好,明日一早来回话。” 陆风禾由金宝跪着,喝了口茶就带着人走了。 凉风吹过,金宝觉得脊背发凉,倒不是想到被送回去的下场脊背发凉,而是,陆风禾那个眼神,金宝有一瞬间觉得看着他的是世子爷。 明明视线都不在自己身上,可金宝还是觉得如芒在背。 金宝一直跪到后背汗湿的衣裳又干了,院子里各处也都熄了灯,才两股战战地一步一挪离开。 香芽儿吹了外间的灯。 “走了?”陆风禾出声问。 “走了,跪到现在。” 陆风禾嗯了一声就没了下文,香芽儿也是拾掇拾掇准备守夜。 边市的事确实着急,可那不是小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三言两语就能办好的事儿。人若不得用,做起来了也会坏事。 陆风禾还是按照往常的点起来,刚起来柳叶儿就进来报,说是金宝在花厅候着。 陆风禾也不着急,洗漱穿戴妥当交代收拾箱笼才带着青菱往花厅去。 金宝看到陆风禾进来,连忙要跪。 “站着说话吧,想清楚了?” 金宝弓着身子垂着头,“小人想清楚了,定当肝脑涂地。” 陆风禾摆手,“用不着,尽心便是,这是这二次了,再没有给你第三次机会的理儿。” 金宝甚至没想起来第一次是何时,此时只能一叠声地表忠心,“小人定尽心竭力……” 陆风禾阻止他接下来的话,“坐下说吧,有没有寻到合适的茶。” 金宝能被喜春遣来,定是在行商一事上有些本事,这样的人也不会是蠢笨的。 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他确实看了不少家商行的茶,可只有两家是娘子点名去看,看了赵家茶山的茶回来,当时姐儿正病着,他隔了两天才进来回禀,虽然这两天他也没闲着,都去扬州各大茶商那里看了。 金宝敛下心神,细细回禀自己这几日看下来的情况。 “赵家的茶价贵但茶也好,也能带点,但量不能多,这样的茶在边市能卖高价,但能买的人却不多。卫家的茶量也大,品相倒也合适,就是商行开的价高了些,比市场家都略高了近一成,同样的东西同样的量,从苏州或是金陵的商行,约莫能少个三成。” 夕食的时候卫皎皎说的是少个两成,就算少了这两成,这价位上还是略贵了些。 “赵家大爷带小的去看了苏州府不少茶行,量也都不少。” 在这个事上陆风禾倒没什么好纠结的,虽然同卫皎皎关系不错,但茶山是秦氏的,甚至连买卖都是在秦家的商行,这生意说白了最后是同秦家来做的。 “我们做买卖,自然是要物美价廉,把你看得过眼的几家的茶样和价都整理一份递进来,我看过之后再说。” 金宝愣了一下,原本他以为娘子做生意只是后宅妇人想要赚点脂粉钱,打发打发时间,没想到这样上心。 经过这两遭,金宝算是真的定下心来。 “不光茶叶,赵家那边的丝绸粗布有合适的也带上,明日便回毗陵,等我到毗陵,你同刘瑞需得把要往边关运的东西定下来,合适的都把样子和要加几何一并送进来。” (本章完) wap. /102/102729/31552315.html 第二二一章 分道扬镳 陆风禾四平八稳地用着朝食,沈南珣赶了一夜路也停了下来准备用些热汤饭。 “主子,谢先生已经到了。”沈南珣刚下马,路顺就上前一步说。 沈南珣把缰绳扔给身后的人率先走进了路边几乎没人的食肆,在角落里确实坐了两个人。 沈南珣眯眼适应了屋里昏暗的光线,认了出来,那是谢先生和他的长随。 这位谢先生就是曾经沈南珣给枍哥儿找的夫子,谢先生出生农家,虽考中了同进士,却没那个做官的运气,蹉跎了几年也绝为官的心思,拜到沈南珣门下做个幕僚。 谢夫子之所以没有为官的运气,一大原因就是谢先生长处在农事上,大雍行商实在太过盛行,每天的赋税也泰半从这里来,导致朝廷并不太重视农事。 尤其不重视主粮以外的其他非经济作物。 粮食,吃不饱了农户自然会去种。经济作物,能卖钱了商户自然会要求佃户种。 故而在农事一事上,谢先生空有学识却无用武之地。 沈南珣当时能收他在麾下也只是想着西北屯田垦荒能用得上。 沈南珣同谢季说起蜀地的情况。 “刘大人说的的确是事情,蜀地不能砍树开荒,但世子的建议也很不错,在下去了蜀地再细细走访一趟。” “或许还能再往南走一走,蜀地再往南走依然是山,山与山有的东西还不一样。”谢季接着说。 往南,沈南珣想起一个人。 “或许你可以往勐泐去一趟。”沈南珣想到就交代,“路顺。” “主子有何吩咐。” “你和喜春护送谢先生往勐泐去一趟,不必着急回转,等谢先生在蜀地安顿下来再回京都。” 路顺顿了两秒,见沈南珣不似作假便拱手应了下来。 路途遥远,既然去一趟,那该办的事就得都办了,才不枉费一趟功夫。 路顺那里有定西郡王世子的信物,要交代的事也不急于这一时,过后传信也一样。 沈南珣只是同谢季聊蜀地,聊农事,聊如何能有能多了粮草。 “遇上荒年,粮税交了,剩下的甚至不够吃的,这如何能有多余的粮草。”沈南珣很愁。 “世子此言差矣,在军营确实主要以米面为主,可农户却不一定,乡下有一句话叫瓜菜半年粮,就算不是荒年,农户也多的是青黄不接的时候。” 这个沈南珣还真不知道,在军营他确实以身作则、身先士卒,但军营的生活和一般百姓的生活还是不一样的。 “世子宽心,某别无长处,在此事上倒有几分涉猎。” 沈南珣就是不宽心也没用啊,每每想起,他都觉得千头万绪。 用过汤饭同谢季一行人别过,沈南珣继续往东走,经了利州,又绕道探了探褫州,才再次在深夜摸上了船,同陆家几位郎君天亮一同进的京都。 只是进了京都双方就再也交流,陆家人不顾沈南珣的伏低做小逃似地进城就往顺河坊的宅子去了,甚至还派两个长随拦住沈南珣,别跟了。 沈南珣神色落寞地站在巷子口,直到陆家众人都进了宅子,巷子重新寂静下来,沈南珣才带人回了定西郡王府。 郡王府众人自然是接到了沈南珣独自回京都的消息,意识噤若寒蝉,莫不是真和离了?若是如此,那沈南珣甚至定西郡王府就真真成了京都的笑话了。 有儿有女,无病无灾,双亲俱全,却和离了。 沈南珣先去了郡王爷书房,沈励什么都没问,只是挥挥手,“先去歇歇吧,回头再说。” 沈南珣确实累了,这么几天就没有一天踏踏实实睡了一觉,回到听竹苑,先是痛痛快快沐浴了一番,又把前天就该泡的药浴泡了,沈南珣觉得整个人都送快了很多。 人是送快了,瞌睡也来了,沈南珣是睡了,沈二郎那边却吵了起来。 不过这样的争吵沈南珣离府这小半个月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许嬷嬷处理起来甚至可以说是驾轻就熟。 沈南珣睡了,陆风禾也登上了回毗陵的船。 再次行船,枍哥儿是一点新鲜劲都没有了,也不在甲板上跑了,偶尔出来玩一玩,大半时间坐在窗前认字,陆风禾说了几次没用,只能想方设法带着枍哥儿在船上玩。 看着同前两次状态截然不同的枍哥儿,陆风禾想到了一种可能。 莫不是因为这次行船没有沈南珣? 这才几天,这样小的孩子能有那么重的心思? 在船上的两天,不管下人怎么带枍哥儿玩儿,陆风禾总觉得枍哥儿兴致缺缺,心思都不在玩儿上,确实像秦玲儿所说的那样,一点孩子样都没有。 好在,下了船,找到哥哥姐姐们了,枍哥儿这种症状又好了许多。 晚上陆风禾领着枍哥儿睡的。 “娘刚回来,有点儿认床,你陪陪娘好不好。”陆风禾问枍哥儿。 枍哥儿拍拍小胸腹,“娘别怕,枍哥儿陪你。” 枍哥儿站着还不觉得,这躺在床上乍一看还挺长的,都有大半张床长了,明明看着小小的一个人儿,居然已经这样大了吗? 陆风禾把枍哥儿搂到怀里,尽管枍哥儿早就不吃奶了,可还是觉得他身上有一股若有似无的奶香,陆风禾忍不住揉了枍哥儿肉肉的小脸一把,枍哥儿有些不太高兴地皱着眉。 看着枍哥儿那个故作成熟的小表情,陆风禾又忍不住上手了,这下枍哥儿实在忍不了了,皱着眉头推开陆风禾的手躲到了一边。 “娘,我是大孩子了。”枍哥儿说。 陆风禾哈哈大笑。 “娘,你不能再像我小时候一样揉我的脸了。” 这下陆风禾是真乐了,才多大点孩子啊,就说小时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少说八九岁了呢。 “你长大了就不让娘揉你的脸了吗?”陆风禾故作伤心。 枍哥儿很是纠结了一会儿,眼一闭,把小脸凑到陆风禾跟前,“那……给娘揉?” 陆风禾乐不可支。 本来她还打算和枍哥儿聊点儿什么,可笑闹了一会儿,陆风禾觉得什么都不用聊了,就这样挺好的。 第二天,枍哥儿就去学堂上课了,中午回来,汤饭都不用了,直接兴冲冲地跑到陆风禾跟前,同陆风禾学嘴,学夫子是如何夸他的。 (本章完) wap. /102/102729/31566422.html 第二二二章 枍哥儿学完嘴,又得了陆风禾的夸,心满意足了。 “娘,你忙吧,我去找外祖母,外祖母说今天有银鱼羹。”枍哥儿急冲冲地说。 陆风禾看枍哥儿那个样子,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这是要再去外祖母跟前学一遍嘴呢。 “去吧,用完了就回来,不要扰了外祖母歇晌。” 枍哥儿人已经到了院门口,回头喊了一句,“知道了。” 陆风禾看着跑出去的身影,暗想,还是自己想多了,这明明就是个孩子呀。 陆风禾按下此事不说,接着看金宝早上送进来的各处的货样,不光茶,还有各种丝绸布皮,甚至还有棉花干菜,林林总总,摆满了长桌。 早上金宝和刘瑞一同进来回话了。 主要还是运茶过去,再顺路带点儿其他的。 丝绸倒不是非要运的,丝绸金贵,路上磕磕碰碰了淋雨勾丝了,那丝绸就算是费了。 粗布可以带上一些,棉花就再看,棉花太占地方了些,又不好挤压,一趟能运的实在不多。 至于干河鲜海鲜,也只是图个新鲜,顺带的事,指望这个成生意是不可能的。 枍哥儿学完嘴,又得了陆风禾的夸,心满意足了。 “娘,你忙吧,我去找外祖母,外祖母说今天有银鱼羹。”枍哥儿急冲冲地说。 陆风禾看枍哥儿那个样子,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这是要再去外祖母跟前学一遍嘴呢。 “去吧,用完了就回来,不要扰了外祖母歇晌。” 枍哥儿人已经到了院门口,回头喊了一句,“知道了。” 陆风禾看着跑出去的身影,暗想,还是自己想多了,这明明就是个孩子呀。 陆风禾按下此事不说,接着看金宝早上送进来的各处的货样,不光茶,还有各种丝绸布皮,甚至还有棉花干菜,林林总总,摆满了长桌。 早上金宝和刘瑞一同进来回话了。 主要还是运茶过去,再顺路带点儿其他的。 丝绸倒不是非要运的,丝绸金贵,路上磕磕碰碰了淋雨勾丝了,那丝绸就算是费了。 粗布可以带上一些,棉花就再看,棉花太占地方了些,又不好挤压,一趟能运的实在不多。 至于干河鲜海鲜,也只是图个新鲜,顺带的事,指望这个成生意是不可能的。枍哥儿学完嘴,又得了陆风禾的夸,心满意足了。 “娘,你忙吧,我去找外祖母,外祖母说今天有银鱼羹。”枍哥儿急冲冲地说。 陆风禾看枍哥儿那个样子,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这是要再去外祖母跟前学一遍嘴呢。 “去吧,用完了就回来,不要扰了外祖母歇晌。” 枍哥儿人已经到了院门口,回头喊了一句,“知道了。” 陆风禾看着跑出去的身影,暗想,还是自己想多了,这明明就是个孩子呀。 陆风禾按下此事不说,接着看金宝早上送进来的各处的货样,不光茶,还有各种丝绸布皮,甚至还有棉花干菜,林林总总,摆满了长桌。 早上金宝和刘瑞一同进来回话了。 主要还是运茶过去,再顺路带点儿其他的。 丝绸倒不是非要运的,丝绸金贵,路上磕磕碰碰了淋雨勾丝了,那丝绸就算是费了。 粗布可以带上一些,棉花就再看,棉花太占地方了些,又不好挤压,一趟能运的实在不多。 至于干河鲜海鲜,也只是图个新鲜,顺带的事,指望这个成生意是不可能的。枍哥儿学完嘴,又得了陆风禾的夸,心满意足了。 “娘,你忙吧,我去找外祖母,外祖母说今天有银鱼羹。”枍哥儿急冲冲地说。 陆风禾看枍哥儿那个样子,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这是要再去外祖母跟前学一遍嘴呢。 “去吧,用完了就回来,不要扰了外祖母歇晌。” 枍哥儿人已经到了院门口,回头喊了一句,“知道了。” 陆风禾看着跑出去的身影,暗想,还是自己想多了,这明明就是个孩子呀。 陆风禾按下此事不说,接着看金宝早上送进来的各处的货样,不光茶,还有各种丝绸布皮,甚至还有棉花干菜,林林总总,摆满了长桌。 早上金宝和刘瑞一同进来回话了。 主要还是运茶过去,再顺路带点儿其他的。 丝绸倒不是非要运的,丝绸金贵,路上磕磕碰碰了淋雨勾丝了,那丝绸就算是费了。 粗布可以带上一些,棉花就再看,棉花太占地方了些,又不好挤压,一趟能运的实在不多。 至于干河鲜海鲜,也只是图个新鲜,顺带的事,指望这个成生意是不可能的。枍哥儿学完嘴,又得了陆风禾的夸,心满意足了。 “娘,你忙吧,我去找外祖母,外祖母说今天有银鱼羹。”枍哥儿急冲冲地说。 陆风禾看枍哥儿那个样子,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这是要再去外祖母跟前学一遍嘴呢。 “去吧,用完了就回来,不要扰了外祖母歇晌。” 枍哥儿人已经到了院门口,回头喊了一句,“知道了。” 陆风禾看着跑出去的身影,暗想,还是自己想多了,这明明就是个孩子呀。 陆风禾按下此事不说,接着看金宝早上送进来的各处的货样,不光茶,还有各种丝绸布皮,甚至还有棉花干菜,林林总总,摆满了长桌。 早上金宝和刘瑞一同进来回话了。 主要还是运茶过去,再顺路带点儿其他的。 丝绸倒不是非要运的,丝绸金贵,路上磕磕碰碰了淋雨勾丝了,那丝绸就算是费了。 粗布可以带上一些,棉花就再看,棉花太占地方了些,又不好挤压,一趟能运的实在不多。 至于干河鲜海鲜,也只是图个新鲜,顺带的事,指望这个成生意是不可能的。枍哥儿学完嘴,又得了陆风禾的夸,心满意足了。 “娘,你忙吧,我去找外祖母,外祖母说今天有银鱼羹。”枍哥儿急冲冲地说。 陆风禾看枍哥儿那个样子,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这是要再去外祖母跟前学一遍嘴呢。 “去吧,用完了就回来,不要扰了外祖母歇晌。” 枍哥儿人已经到了院门口,回头喊了一句,“知道了。” 陆风禾看着跑出去的身影,暗想,还是自己想多了,这明明就是个孩子呀。 (本章完) wap. /102/102729/31566423.html 第二二三 俗套但有用 江宁知府能执掌这样一个大的城府,自然是有几分能耐的,他算是比较早知道消息的那一批人。 知府去找刺史樊大人商议此事。 “某是不赞成加两成赋税的,修一座别院,少说半年一载,怎么来得及。”樊大人说。 江宁知府皱眉,“江宁可是大府,肯定有秀女,难道就一股脑安置到驿站?这如何使得。” 樊大人说一半留一半,“大人着相了,有的是现成的别院。” 知府大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江宁府是大府,富商巨贾也不少,哪家能没有别院,大人不如请各位大户来,有别院出别院有物出物有钱出钱,不动百姓分毫也能把事儿办得漂漂亮亮。” 知府大人心动了,尤其是不动百姓分毫着实让人心动,两人细细商议了方案,事不宜迟,第二天就把江宁数得上号的人家都请了来。 知府大人利诱,刺史樊大人威逼。 大清早请到了议事厅,说明了意图,知府当即请各位说一说能提供什么。 能成为富商的,能有几个是憨厚老实的,一个个泥鳅似的滑不粘手,纷纷表示得回去商议一番。 知府大人抬茶,“各位老爷都是当家作主的人,这点小事还做不了主不成?” 有人起身要走,走到门口才发现,樊刺史已经带兵围住了花厅。 花厅里的众人众也看出来了,这是不表态就不让走意思。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甚至还从江宁第一楼,知味楼叫来了席面,请诸位老爷宽坐饱食。 再好的席面,除了两位大人以外,其他人都是食不知味,味同嚼蜡。 第一楼的东家自然也被请了来。 用餐过半,东家放下筷子。 “两位大人,采选是大事,小人愿为此出一分力,只是小人别无长处,囊中羞涩,好在还有些手艺在身上,也请诸位同仁做个见证,” “采选之时,所有餐食皆由知味楼来出,若是地方方便,知味楼派厨子专门为采选的诸位大人和秀女们准备席面。” 虽然没解决眼下比较紧要的问题,但吃穿住行,能解决了第一项也是顶好的。 下意识地,知府大人的视线就看向了,江宁的丝绸晌和制衣坊的东家。 两位老爷也是面面相觑相互交换着眼神。 实在顶不住了,两人分表表态。 “我们江宁的秀女出去总不能比别处的差,等秀女选出来了,小人给每位秀女送上三五套衣裳。” 有人开头,后面就快了,捐物总是比直接真金白银地往外拿地好。 有提供画舫的,有提供瓷器的…… 杨家虽是江宁首富,却没什么好提供的,杨家主要做南北货,余下的就是些不大上得台面的戏楼妓坊的生意。 杨家大爷,也就是卫皎皎的公爹在拿钱和出物之间纠结了半晌。 最终还是选择了出借别院,好在杨大爷还留了一个心眼,并没有出借杨家最精美的别院,而是借出了江边最大的一个别院。 被请来的十多位当家人,最后多多少少都出了点儿血,天都黑透了才被放了回去。 杨大爷回家发了好大一通火,出去花天酒地的杨大郎撞到了枪口上,杨大爷随手抓了一根麻绳对着杨大郎就是一通抽打。 杨大太太一叠声地惊呼,却不敢上前去拉,于是就把杨大郎被打这一桩算在了回娘家的卫皎皎头上。 原来卫皎皎在府上,杨大郎虽然也没少出去,但从来不会夜不归宿,更不出一出去就是好几天。 卫皎皎这一回娘家,杨大郎就仿佛脱了僵的野马,恨不得夜夜宿在外面。 杨大太太觉得就是怪卫皎皎回了娘家,没人规劝杨大郎,杨大郎才会遭了这顿打。 于是,第二天天一亮,杨家去卫家请卫皎皎回府的人就出了城。 要请卫皎皎回府自然得说个缘由,可直接说杨大郎遭了打,这丢人丢到岳家也不合适,于是便找了个由头,要修缮别院,杨大太太里里外外实在忙不过来,请卫皎皎回去分担一二。 尽管让个孕妇回去分担家事有些不大中听,但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尤其是大家族,分担家事也只是多操点心罢了,又不是真要上山下地的。 自然又说起了为何要修缮别院。 杨大爷毕竟是当家人,就是同家里人,他也不好意思说他们都是被逼的,心里恨得牙痒痒,还得满脸带笑地夸这是好事,能为朝廷分忧解难。 卫家一听,杨家都出借别院了,甚至还要特意修缮一番,扬州知府甚至都没想到这一出,卫家就主动找上了知府,甚至还提了条件,不过这都是后话。 有人主动要借,扬州知府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故而卫家出借别院一事,甚至用不上陆风禾开这个口,他们就先做成了。 江宁府这一出吃大户一传开,各州府纷纷效仿,这可是好事啊,不动用百姓一分一毫就能把事儿办了,甚至还能从大户手里多搜刮点出来,肥一肥自己的腰包。 至于赵家出借别院一事,没想到居然也用不上,赵家倒不是主动,而是被吃了。 苏州知府原本的打算是学着江宁府,让丝绸商赵家也拿出些丝绸来给苏州府的秀女们做些时兴的衣裳。 赵家的丝绸可不愁卖,甚至早早就被人订了,赵大爷飞快地盘算一通,还是出借别院最划算,平日里也不见得回去,闲着也是闲着,至于修缮这种事,就是不出借,三五年也的修修补补,无非就是把这个时间提前了些。 一通盘算下来,还不等苏州知府说话,赵大爷就先开口出借别院了。 人家都开口说借别院了,知府也就不好再要求提供些丝绸。 陆风禾还在冥思苦想这事怎么才能做得不留痕迹,就收到了两家都出借了别院的消息。 陆风禾整个人都傻眼了,这事总不能还有沈南珣的手笔吧,这也太巧了。 别说,这事还真有些沈南珣的影子在里面,从来与知府各司其职的刺史樊大人能主动同知府聊起这事就很不寻常了,更别提带兵相助。 抱歉,抹茶疑阳了,家里有老人孩子,今天搬到了另一个地方,自我隔离,抱着布洛芬等发烧,订阅了的话,明天刷新,或者清理缓存,会加载出新的来 (本章完) wap. /102/102729/31596438.html 第二二四章 自作聪明 不断有人通过各方打听钦差闻二爷到哪里了,闻二爷原本打算快去快回,可事情愈演愈烈,还没什么明确的指示,各处就已经修起了别院,开始了良家子筛选。 闻二爷行至两湖,眼看两广已经不远了,可纷飞的消息让他不得不回头往北走。 耽误的时间已经太久了,他只能先去褫州,假意先回闻家老宅看望了族中长辈。 沈南珣在京都收到闻二爷回转的消息嗤笑一声,怎么感觉这人脑子也不太好使的样子。 看帝王相,他又不会看,还不是身边的李冠子去看,让人护送李冠子也不是一样的?还是说,他有什么非去不可的理由? 本来只是想采选找个能长时间离京的借口,可被这么一搅和,离京是离了,可他们一行人的行踪却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哪里还能找到多少私下行事的机会。 沈南珣回到京都甚至未曾去衙门应卯。 白日里会去顺河坊陆家宅子走一趟,无一例外,全部吃了闭门羹。 然后就是同京都各处的军士吃酒比武,直到深夜,在城门落匙前醉醺醺地纵马赶回来,甚至有可能都不回城。 若是在定西郡王府找不到沈南珣,要么陆家门口,要么各处军营,绝无例外。 至于案子,别说襄王世子的了,就是京都府其他该他这个提刑官过问的案子他都不管,爱咋咋爱谁谁。 同沈南珣的消极不同的是,陆家几位郎君分外活跃。 每天都拜访不同的门生故旧,参加各种各样的集会宴请,要出仕的心人人皆知。 有人问起为何突然要出仕。 陆三爷一脸悲怆,“这父兄立不起来啊,女儿在婆家都要多受多少气,不为别的,就为了往后陆家女不再受婆家的气,也得有点作为才行啊。” 这话说一遍没人信,可说了十遍百遍,听得多了,自然就有人信了。 沈家手握兵权,官家又是个成天不干正事,本事大不,脾气不小的人,在沈家和陆家这场官司上,下意识就偏向了陆家。 某次,在勤政殿侧厅,中书省众人都在忙忙碌碌,坐在上首的官家百无聊赖。 “袁相公,听说昨日成蹊苑又设宴了,不知袁相公可有前往。” 袁相公被点了名放下手里的狼毫,要站起来回话。 “坐坐坐,就坐着说,咱们闲话两句。” 袁相公重新坐好,“那席是两浙路学子办的,下官出自两浙路,实在磨不开,去稍坐了半晌。” 官家倒不是为了质问袁相公为何参加这些集会,单纯只是无聊,加上对陆家的好奇。 “诶,莫紧张,闲聊。”坐上的昌明帝说,“陆家的事可是真的?那陆家女在沈家真的受了委屈?” 袁相公也是一脸气愤,“虽说是别人的家事,但我作为世伯也是要说上两句的,沈家实在有些欺负人,就是欺负陆家侄女远嫁,京都没有娘家人罢了。” “居然是真的?沈家家宅这样不得安稳?“ “郭夫人同陆家有亲,平时照看也多,知晓的时候差点没气晕死过去,还去府上找老妻好一通埋怨,要不是两个孩子都不乐意,郭夫人甚至还想让郭二郎娶了陆家侄女。” 官家听八卦听得津津有味,完全没有意识到,袁相公从来不是话多的人,更不是会聊家宅后院的人。 “陆家侄女出了月子就带着孩子回了毗陵,要不是陆家儿郎多,只怕沈家也不会放人,这人是放回去了,可沈家一直拖着不和离,陆家再是儿郎多又奈从一品郡王府如何呢。” “确实是没法子了,陆家人才想着来京都走动走动,好歹也是有功名的人,要是能谋个一官半职,同沈家分辨的时候底气也足一些。” 袁相公叹口气,“哎,陆老三都半百的人了,要不是为了女儿,哪里用得着来京都处处赔笑脸,甚至对着往日的师弟鞠躬作揖的,老臣看着着实有些不忍心啊。” 昌明帝闻言也感慨,“陆老三都半百了?那么大年纪确实难为他了。” 袁相公适时配合着叹了口气。 “吏部郭大人不是同陆家有亲,这要安排个一官半职的也不难吧。”昌明帝说。 袁相公脸皱得更难看了,“这郭大人也有些太绝情了,陆家人刚来的时候他才宴请过一回,可一听陆家人要出仕,求郭大人相助一二,郭大人当时就拒接了,从那时起,所有的宴请聚会,只要听说陆家人也在,郭大人就是到了也能扭头就走。” “陛下你说说这人,不帮就不帮,何必做得这样绝情,陆老三纵有铮铮铁骨又能怎么样,照样得低三下四,正正经经功名也得等补选,老臣就是想拉扯陆家一下也不行,这郭大人处处阻拦。” 不知道昌明帝是难得动了恻隐之心,还是单纯只想看陆家和沈家早点打擂台。 “郭大人这是为何。” “还不是怕外人说他徇私,让陆家几位去吏部登记,等补选,这补选可就不好说了,三五天就有空缺的也有,等上三五年还没有也不是没有。” “郭大人居然是这样公正守礼之人?之前倒没看出来。” “可不是,他就是个处处计较,自己不想着占别人便宜,别人也休想从他手里捞一点好处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养出了个那样跳脱的儿子。” 昌明帝心血来潮,“既然郭大人十分公正计较,那就去户部吧,同户部尚书换一换,好好去理一理户部那笔烂账好好算一算,这样你给陆家人寻差事,他也拦不着你了。” 袁相公惊讶地看相昌明帝,“陛下慎言。” 昌明帝不慎再议地摆了摆手,“既然正正经经考了功名,安排个差事也不过分,要不然这天下人还不笑话寡人,考了功名也没个官职,要这个功名有何用。” 袁相公从未想过陆家出仕能这样轻巧就看到希望,至于从吏部尚书变成户部尚书,虽然降了半级,但谁不知道户部事多油水也多。 再说了,郭维昌能爬到吏部尚书这个位置,可不是全靠同乡提携的,吏部早就牢牢抓在手里了。 再次道歉,安顿好了,自我隔离中,已经在码字了 (本章完) wap. /102/102729/31596439.html 第二二五章 排除异己 袁相公赶紧给下属使了个眼色,那人也是乖觉,提笔就把昌明帝刚刚说的调动的旨意写了下来,甚至还请昌明帝用玺。 昌明帝最近颇有些扬眉吐气的感觉。 每日在勤政殿侧殿同各位相公尚书一同看折子议事,对他来说是最难捱的时间,三句话能说明白的事,三张纸都不一定够写,实在看得头疼。 再说了,每个月花那么多俸禄银子那么多官员,屁大点事儿也要上一道折子,昌明帝常常会想,自己那些俸禄银子莫不是花了给自己添堵的? 偏偏袁相公还是个死板的人,还说别人守礼,他难道不是? 要不是没有得用的人,又加上他为相是先帝特意留了旨意的,昌明帝还真不一定留得住这个要么不张口,张口就是规劝的老东西。 这段时间昌明帝听不到袁相公的规劝了,偶尔同他提议些什么,也都是说到他心窝里去了。 昌明帝私下同身边伺候的人说过这事,那侍官还猜测是不是袁大人上年纪了,担心官家要把他取而代之,想着法子讨官家欢心,企图再当两年相公。 昌明帝越听越像这么回事,如今看袁相公为了讨他欢心绞尽脑汁去说他想听的后宅之事,昌明帝很是畅快。 对呈上来的条子看都不看,就随手让人自己去用玺。 袁相公见目的达到,也就不愿再费口舌。 「陛下,日头渐大,早间也看了不少折子了,若是觉得殿内暑气太重,不妨到御花园松散松散,歇过晌再过来。」 昌明帝十分得意,哼,老东西,你倒是拿出前些年的气势来啊,怎么了?吠不动了? 昌明帝又装模作样地看了两封地方写来请安的折子,实在坐不住了,才带人离开。 昌明帝又问侍官,「这袁相公往常不是同郭大人往来挺多的嘛,也算是半个同乡了,我这贬了郭大人他居然一句话都没说。」 侍官点头哈腰,「陛下这是什么话,陛下金口玉言,他袁相公能说什么,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侍官凑近,小声说:「奴才呀倒觉得这袁相公是借着陛下的手排除异己呢。」 「哦,此话怎讲?」 「这郭大人比袁相公小了快十岁,郭夫人又是个长袖善舞的,郭大人这若是再进一步,可不就是要取袁相公而代之了?」 昌明帝居然觉得很有道理。 「再说这江南士子,相公是谁他们也不见得多在乎,是要是江南人士与他们而言就都一样,不管是袁大人,还是郭大人,甚至来个方大人,扁大人,只要是江南人氏只要能坐稳中书令就成。」 昌明帝越听越觉得有道理,不管是他还是先帝,为了这个皇位都没少经历这种事。 宗亲外戚可不管是他还是他兄弟坐上皇位,只要不是其他宫妃肚子里爬出来的就行。 皇家的人,可以没什么理政能力,但排除异己,他们可个个是个中高手。 「袁相公这手段不行啊,侧殿里那么多双眼睛看着,那么多双耳朵听着呢,郭大人还正年轻,迟早要爬到他头上的,这不是空留把柄嘛。」 侍官满脸不屑,「袁相公还自以为聪明,其实陛下心里明镜儿似的,留了把柄才好,江南士子不是一向抱团,其他地方的士子根本进不了他们那个圈子,留了把柄将来狗咬狗才好看。」 昌明帝点头,「倒也是,我倒看看江南士子到时候怎么个抱团法。」 袁相公借口晌午有事,出了宫,去鼓楼坊买了些吃食,就往顺河坊陆家宅子去了。 袁相公可半点没避着人,话都在官家面前说开了,这时候再避,倒显得有些多余。 只是顺河坊不 光有陆家的几位郎君,还坐着沉南珣和郭维昌。 袁相公也不卖关子,直接说了事。 「出仕一事倒是出乎意料的顺利,只是,郭贤弟这里出了点岔子,虽然也不影响,但总归是降了半级。」 郭维昌倒不是很放在心上,「户部就户部吧,眼下只要不去礼部就是好差事。」 这话倒是不差,全国采选、番邦来朝,眼下两件大事可都是礼部该操办的,这两件事还都不是好办的事儿,相反,甚至都是些出力不讨好的事儿。 采选一事,办好了是钦差的功劳,办不好就是礼部不得力。 番邦来贺,这可历来没有能办好的。 没见礼部尚书本就不多的头发快愁没了吗?要不是家里负担重,只怕这人能当即撂挑子辞官走人。 陆三爷倒觉得户部是个好地方。 「虽说吏部更好安插人,可是时间不等人,现在来安插,要想不动神色地安排妥当十分不同意,这样一想,户部确实不错。」 沉南珣对户部可以说是又爱又恨,年年军饷粮草都有一番官司要打,可又不能一甩手不要了,毕竟蚊子腿也是肉。 沉南珣到不想着郭大人去了户部,自己就能多得一箱银子半车粮草的。 「郭大人既然要去户部,这新官上任三把火,户部这样关键的位置,总是要把帐查清了才好接受的,银子也得都用到百姓身上,陛下心怀苍生,对百姓可不能吝啬了。」 沉南珣这话一听就是已经有了计较。 ***郎对沉南珣说:「不是外人,不妨直说。」 要说什么具体的章程,沉南珣还真没有。 沉南珣想的就很简单了,自己要出成事,若是再用朝廷的银子,多少显得有些胜之不武。 既然自己用不上朝廷的银子,那别人也别想用,不如就用了吧,谁也别惦记。 没有几个官员的尾巴是干净的,闻襄一派自是如此,不如揪点错出来,让他们恐慌一段时间。 他们一天没有大动作,对沉南珣来说就是多一天准备。 要不说都是聪明人呢,既然沉南珣不想用这个银子,又要把银子花在百姓身上,那可有的是花钱的法子。 你一句我一言,一盏茶的功夫,已经说出了不少法子。 「到不急,采选和番邦在前头呢,有的是用银子的地方。」陆五郎给他们泼凉水。 ***郎却并不赞同,「如今采选已经让大户出血了,不如番邦来朝再让大户割点肉吧。」 wap. /102/102729/31602462.html 第二二六章 大肆庆祝 昌明帝又装模作样地看了两封地方写来请安的折子,实在坐不住了,才带人离开。 昌明帝又问侍官,「这袁相公往常不是同郭大人往来挺多的嘛,也算是半个同乡了,我这贬了郭大人他居然一句话都没说。」 侍官点头哈腰,「陛下这是什么话,陛下金口玉言,他袁相公能说什么,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侍官凑近,小声说:「奴才呀倒觉得这袁相公是借着陛下的手排除异己呢。」 「哦,此话怎讲?」 「这郭大人比袁相公小了快十岁,郭夫人又是个长袖善舞的,郭大人这若是再进一步,可不就是要取袁相公而代之了?」 昌明帝居然觉得很有道理。 「再说这江南士子,相公是谁他们也不见得多在乎,是要是江南人士与他们而言就都一样,不管是袁大人,还是郭大人,甚至来个方大人,扁大人,只要是江南人氏只要能坐稳中书令就成。」 昌明帝越听越觉得有道理,不管是他还是先帝,为了这个皇位都没少经历这种事。 宗亲外戚可不管是他还是他兄弟坐上皇位,只要不是其他宫妃肚子里爬出来的就行。 皇家的人,可以没什么理政能力,但排除异己,他们可个个是个中高手。 「袁相公这手段不行啊,侧殿里那么多双眼睛看着,那么多双耳朵听着呢,郭大人还正年轻,迟早要爬到他头上的,这不是空留把柄嘛。」 侍官满脸不屑,「袁相公还自以为聪明,其实陛下心里明镜儿似的,留了把柄才好,江南士子不是一向抱团,其他地方的士子根本进不了他们那个圈子,留了把柄将来狗咬狗才好看。」 昌明帝点头,「倒也是,我倒看看江南士子到时候怎么个抱团法。」 袁相公借口晌午有事,出了宫,去鼓楼坊买了些吃食,就往顺河坊陆家宅子去了。 袁相公可半点没避着人,话都在官家面前说开了,这时候再避,倒显得有些多余。 只是顺河坊不光有陆家的几位郎君,还坐着沉南珣和郭维昌。 袁相公也不卖关子,直接说了事。 「出仕一事倒是出乎意料的顺利,只是,郭贤弟这里出了点岔子,虽然也不影响,但总归是降了半级。」 郭维昌倒不是很放在心上,「户部就户部吧,眼下只要不去礼部就是好差事。」 这话倒是不差,全国采选、番邦来朝,眼下两件大事可都是礼部该操办的,这两件事还都不是好办的事儿,相反,甚至都是些出力不讨好的事儿。 采选一事,办好了是钦差的功劳,办不好就是礼部不得力。 番邦来贺,这可历来没有能办好的。 没见礼部尚书本就不多的头发快愁没了吗?要不是家里负担重,只怕这人能当即撂挑子辞官走人。 陆三爷倒觉得户部是个好地方。 「虽说吏部更好安插人,可是时间不等人,现在来安插,也安排不了」袁相公赶紧给下属使了个眼色,那人也是乖觉,提笔就把昌明帝刚刚说的调动的旨意写了下来,甚至还请昌明帝用玺。 昌明帝最近颇有些扬眉吐气的感觉。 每日在勤政殿侧殿同各位相公尚书一同看折子议事,对他来说是最难捱的时间,三句话能说明白的事,三张纸都不一定够写,实在看得头疼。 再说了,每个月花那么多俸禄银子那么多官员,屁大点事儿也要上一道折子,昌明帝常常会想,自己那些俸禄银子莫不是花了给自己添堵的? 偏偏袁相公还是个死板的人,还说别人守礼,他难道不是? 要不是没有得用的人,又加上他为相是 先帝特意留了旨意的,昌明帝还真不一定留得住这个要么不张口,张口就是规劝的老东西。 这段时间昌明帝听不到袁相公的规劝了,偶尔同他提议些什么,也都是说到他心窝里去了。 昌明帝私下同身边伺候的人说过这事,那侍官还猜测是不是袁大人上年纪了,担心官家要把他取而代之,想着法子讨官家欢心,企图再当两年相公。 昌明帝越听越像这么回事,如今看袁相公为了讨他欢心绞尽脑汁去说他想听的后宅之事,昌明帝很是畅快。 对呈上来的条子看都不看,就随手让人自己去用玺。 袁相公见目的达到,也就不愿再费口舌。 「陛下,日头渐大,早间也看了不少折子了,若是觉得殿内暑气太重,不妨到御花园松散松散,歇过晌再过来。」 昌明帝十分得意,哼,老东西,你倒是拿出前些年的气势来啊,怎么了?吠不动了? 昌明帝又装模作样地看了两封地方写来请安的折子,实在坐不住了,才带人离开。 昌明帝又问侍官,「这袁相公往常不是同郭大人往来挺多的嘛,也算是半个同乡了,我这贬了郭大人他居然一句话都没说。」 侍官点头哈腰,「陛下这是什么话,陛下金口玉言,他袁相公能说什么,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侍官凑近,小声说:「奴才呀倒觉得这袁相公是借着陛下的手排除异己呢。」 「哦,此话怎讲?」 「这郭大人比袁相公小了快十岁,郭夫人又是个长袖善舞的,郭大人这若是再进一步,可不就是要取袁相公而代之了?」 昌明帝居然觉得很有道理。 「再说这江南士子,相公是谁他们也不见得多在乎,是要是江南人士与他们而言就都一样,不管是袁大人,还是郭大人,甚至来个方大人,扁大人,只要是江南人氏只要能坐稳中书令就成。」 昌明帝越听越觉得有道理,不管是他还是先帝,为了这个皇位都没少经历这种事。 宗亲外戚可不管是他还是他兄弟坐上皇位,只要不是其他宫妃肚子里爬出来的就行。 昌明帝越听越觉得有道理,不管是他还是先帝,为了这个皇位都没少经历这种事。 宗亲外戚可不管是他还是他兄弟坐上皇位,只要不是其他宫妃肚子里爬出来的就行。 皇家的人,可以没什么理政能力,但排除异己,他们可个个是个中高手。 wap. /102/102729/31602463.html 第二二七章 前往江宁 “这叫什么事啊,听说过亲家打擂台的,这么个打法我还头一次见。”陆风禾听完了感慨,“皎皎在这中间多少也很为难吧。” “所以这事你就不能再去找她说和。” “啊?可我不认识杨大太太啊。” 陆八郎真是想敲开这个妹妹的脑袋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怕不是真的在京都在傻了。 “你自己都说了她在中间为难,你还找她,难道你周围就没有能同杨大太太搭上话的人了?” “娘认识杨大太太?”陆风禾问。 陆八郎没好气地说:“不认识,没听说有往来。” 陆风禾摊手,“我认识的人也不多啊,还全是亲戚,我能找谁。” “你找卫家女郎再去结交杨大太太,那你就是个晚辈,就把自己的位置放低了,这你怎么做买卖。” “那我还得找个长辈了?舅妈他们认识杨大太太吗?” “不好说,应该认识,但估计也不是很亲近,应当也只是生意上见过,有没有做过生意都还不一定。” “那这,我找谁去,伯母婶娘她们呢?” 陆八郎忍不住了,想打人,“不知道。” “那我去问问。” “你是个傻子吗?”陆八郎决定不忍了。 陆风禾十分不解,不是他说的要找杨大太太吗?那去问问谁同杨大太太有往来,牵线搭桥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 “非得要找个中间人,你才能认识杨大太太不成?你又不是求她办事,就算你直接上门去做买卖,杨大太太也没有赶人的道理。” “那我直接去?”陆风禾试探着问。 “这也算是沈大郎的生意了,你这边找不到合适的中人,就不能从沈大郎那边想想?” 陆风禾皱眉,“没听说沈家有亲在江宁啊。” “沈家只有亲戚?” “那……” “自己想想吧。”陆八郎拂袖而起,真的会被这人气出内伤来。 陆风禾委委屈屈地看着陆八郎。 陆八郎语重心长地说:“禾娘,没有人会扶着你走一辈子的路,四哥和我也不行,我们只能搭把手让你别倒了,走多远,怎么走,那都是你自己的事。” 陆风禾抿着嘴不说话。 “太晚了,我先回去了,早点睡,既然不想稀里糊涂地过,那就想清楚了再说。” 陆风禾觉得十分挫败,重来一次,自己在别人眼里还是稀里糊涂的吗? 夜深了,青菱进来催了几次,陆风禾都坐着不动。 “青菱,你们是不是也觉得我过得稀里糊涂的?” “姑娘怎么这么说,姑娘可是奴婢见过最聪慧的女子了。” 陆风禾没有再问,青菱又见过几个女子呢,又能有多少见识呢。 “备水洗漱吧。”陆风禾起身说。 陆风禾睡下了,还在想哥哥的,沈大郎在江宁又能有什么关系,既然没有亲戚,那便是朋友,只是陆风禾从不知道沈大郎还有朋友,更别提江宁的朋友了。 那便只剩一个,同僚抑或……党羽。 江宁的官员……陆风禾想到了一个来给蓁姐儿送过满月礼的江宁官员,通判龙大人。 当时沈南珣还说过,有事可以找他,可陆风禾并没有当回事,自己在毗陵,有事也是常州府,怎么可能找到江宁府去。 只是,龙大人与自己素未谋面,自己贸然请他帮忙会不会太唐突。 陆八郎的话又出现在脑子里,天天坐在府里买卖从天上来吗。 或许,自己应该亲自去拜访一趟龙大人。 沈南珣既然能同自己说有事可以找他,定然也同龙大人打过招呼了。 陆风禾虽说懒,但并不拖延,决定了要要做的事就不会再推三阻四。 想明白了,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陆风禾第二天是去赵氏院子里用的朝食,蓁姐儿上次骤然生病实在给陆风禾吓得不轻,再加上这次可是办正事,陆风禾准备只身前往。 “孩子留下我替你看着倒是没问题,但你一个人去实在让人不放心,让你哥陪你去吧。” 若是往常,陆风禾十有八九不会拒绝,可眼下,陆风禾拒绝得十分坚决。 “娘放心,毗陵到金陵又不远,坐的也是自己家的船,我会多带一些人的,不用哥哥去,书院里一堆事儿呢。” 赵氏劝了两回,陆风禾还是拒绝,赵氏只能亲自看过陆风禾带着去的人才放心。 第二天陆风禾就登船走了,枍哥儿和蓁姐儿也挪到了赵氏院子里住。 陆风禾登船的时候就给龙大人送了帖子,这个帖子当然是送到龙大人府上的。 派去的人都回来了,只说没见到龙大人,门房把帖子呈了进去,并没有回信。 陆风禾皱眉,难道沈南珣同这个龙通判并没有自己料想中的那样亲近? 陆风禾又打起了卫皎皎的主意,可陆八郎说得没从,这要走了卫皎皎这条路,一开始她就把自己的姿态放低了。 罢了,到了江宁再往龙通判府上递帖子吧。“这叫什么事啊,听说过亲家打擂台的,这么个打法我还头一次见。”陆风禾听完了感慨,“皎皎在这中间多少也很为难吧。” “所以这事你就不能再去找她说和。” “啊?可我不认识杨大太太啊。” 陆八郎真是想敲开这个妹妹的脑袋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怕不是真的在京都在傻了。 “你自己都说了她在中间为难,你还找她,难道你周围就没有能同杨大太太搭上话的人了?” “娘认识杨大太太?”陆风禾问。 陆八郎没好气地说:“不认识,没听说有往来。” 陆风禾摊手,“我认识的人也不多啊,还全是亲戚,我能找谁。” “你找卫家女郎再去结交杨大太太,那你就是个晚辈,就把自己的位置放低了,这你怎么做买卖。” “那我还得找个长辈了?舅妈他们认识杨大太太吗?” “不好说,应该认识,但估计也不是很亲近,应当也只是生意上见过,有没有做过生意都还不一定。” “那这,我找谁去,伯母婶娘她们呢?” 陆八郎忍不住了,想打人,“不知道。” “那我去问问。” “你是个傻子吗?”陆八郎决定不忍了。 陆风禾十分不解,不是他说的要找杨大太太吗?那去问问谁同杨大太太有往来,牵线搭桥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 发烧了,身上又冷又疼,没力气,只想躺着,睁眼都费劲 (本章完) wap. /102/102729/31609807.html 第二二八章 宴请杨家 “非得要找个中间人,你才能认识杨大太太不成?你又不是求她办事,就算你直接上门去做买卖,杨大太太也没有赶人的道理。” “那我直接去?”陆风禾试探着问。 “这也算是沈大郎的生意了,你这边找不到合适的中人,就不能从沈大郎那边想想?” 陆风禾皱眉,“没听说沈家有亲在江宁啊。” “沈家只有亲戚?” “那……” “自己想想吧。”陆八郎拂袖而起,真的会被这人气出内伤来。 陆风禾委委屈屈地看着陆八郎。 陆八郎语重心长地说:“禾娘,没有人会扶着你走一辈子的路,四哥和我也不行,我们只能搭把手让你别倒了,走多远,怎么走,那都是你自己的事。” 陆风禾抿着嘴不说话。 “太晚了,我先回去了,早点睡,既然不想稀里糊涂地过,那就想清楚了再说。” 陆风禾觉得十分挫败,重来一次,自己在别人眼里还是稀里糊涂的吗? 夜深了,青菱进来催了几次,陆风禾都坐着不动。 “青菱,你们是不是也觉得我过得稀里糊涂的?” “姑娘怎么这么说,姑娘可是奴婢见过最聪慧的女子了。” 陆风禾没有再问,青菱又见过几个女子呢,又能有多少见识呢。 “备水洗漱吧。”陆风禾起身说。 陆风禾睡下了,还在想哥哥的,沈大郎在江宁又能有什么关系,既然没有亲戚,那便是朋友,只是陆风禾从不知道沈大郎还有朋友,更别提江宁的朋友了。 那便只剩一个,同僚抑或……党羽。 江宁的官员……陆风禾想到了一个来给蓁姐儿送过满月礼的江宁官员,通判龙大人。 当时沈南珣还说过,有事可以找他,可陆风禾并没有当回事,自己在毗陵,有事也是常州府,怎么可能找到江宁府去。 只是,龙大人与自己素未谋面,自己贸然请他帮忙会不会太唐突。 陆八郎的话又出现在脑子里,天天坐在府里买卖从天上来吗。 或许,自己应该亲自去拜访一趟龙大人。 沈南珣既然能同自己说有事可以找他,定然也同龙大人打过招呼了。 陆风禾虽说懒,但并不拖延,决定了要要做的事就不会再推三阻四。 想明白了,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陆风禾第二天是去赵氏院子里用的朝食,蓁姐儿上次骤然生病实在给陆风禾吓得不轻,再加上这次可是办正事,陆风禾准备只身前往。 “孩子留下我替你看着倒是没问题,但你一个人去实在让人不放心,让你哥陪你去吧。” 若是往常,陆风禾十有八九不会拒绝,可眼下,陆风禾拒绝得十分坚决。 “娘放心,毗陵到金陵又不远,坐的也是自己家的船,我会多带一些人的,不用哥哥去,书院里一堆事儿呢。” 赵氏劝了两回,陆风禾还是拒绝,赵氏只能亲自看过陆风禾带着去的人才放心。 第二天陆风禾就登船走了,枍哥儿和蓁姐儿也挪到了赵氏院子里住。 陆风禾登船的时候就给龙大人送了帖子,这个帖子当然是送到龙大人府上的。 派去的人都回来了,只说没见到龙大人,门房把帖子呈了进去,并没有回信。 陆风禾皱眉,难道沈南珣同这个龙通判并没有自己料想中的那样亲近? 陆风禾又打起了卫皎皎的主意,可陆八郎说得没从,这要走了卫皎皎这条路,一开始她就把自己的姿态放低了。 罢了,到了江宁再往龙通判府上递帖子吧。“这叫什么事啊,听说过亲家打擂台的,这么个打法我还头一次见。”陆风禾听完了感慨,“皎皎在这中间多少也很为难吧。” “所以这事你就不能再去找她说和。” “啊?可我不认识杨大太太啊。” 陆八郎真是想敲开这个妹妹的脑袋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怕不是真的在京都在傻了。 “你自己都说了她在中间为难,你还找她,难道你周围就没有能同杨大太太搭上话的人了?” “娘认识杨大太太?”陆风禾问。 陆八郎没好气地说:“不认识,没听说有往来。” 陆风禾摊手,“我认识的人也不多啊,还全是亲戚,我能找谁。” “你找卫家女郎再去结交杨大太太,那你就是个晚辈,就把自己的位置放低了,这你怎么做买卖。” “那我还得找个长辈了?舅妈他们认识杨大太太吗?” “不好说,应该认识,但估计也不是很亲近,应当也只是生意上见过,有没有做过生意都还不一定。” “那这,我找谁去,伯母婶娘她们呢?” 陆八郎忍不住了,想打人,“不知道。” “那我去问问。” “你是个傻子吗?”陆八郎决定不忍了。 陆风禾十分不解,不是他说的要找杨大太太吗?那去问问谁同杨大太太有往来,牵线搭桥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 “非得要找个中间人,你才能认识杨大太太不成?你又不是求她办事,就算你直接上门去做买卖,杨大太太也没有赶人的道理。” “那我直接去?”陆风禾试探着问。 “这也算是沈大郎的生意了,你这边找不到合适的中人,就不能从沈大郎那边想想?” 陆风禾皱眉,“没听说沈家有亲在江宁啊。” “沈家只有亲戚?” “那……” “自己想想吧。”陆八郎拂袖而起,真的会被这人气出内伤来。 陆风禾委委屈屈地看着陆八郎。 陆八郎语重心长地说:“禾娘,没有人会扶着你走一辈子的路,四哥和我也不行,我们只能搭把手让你别倒了,走多远,怎么走,那都是你自己的事。” 陆风禾抿着嘴不说话。 “太晚了,我先回去了,早点睡,既然不想稀里糊涂地过,那就想清楚了再说。” 陆风禾觉得十分挫败,重来一次,自己在别人眼里还是稀里糊涂的吗? 夜深了,青菱进来催了几次,陆风禾都坐着不动。 “青菱,你们是不是也觉得我过得稀里糊涂的?” “姑娘怎么这么说,姑娘可是奴婢见过最聪慧的女子了。” 各位做好防护,其实症状并没有网上说得那么轻,至少抹茶身上很疼 (本章完) wap. /102/102729/31609808.html 第二二九章 夫人外交 龙夫人不仅给杨家送了帖子。 她们坐下还没喝一盏茶,就有人来穿,知府夫人到了。 龙夫人起来要去迎,陆风禾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起身,毕竟在陆风禾的意识里,自己也是客人,可没有客人迎客人的说法。 “妹妹坐着也无聊,不如陪姐姐走一趟,去迎一迎她们?” 陆风禾放下茶盏低头借着整理衣裳的功夫收敛的心神,重新扬起笑脸,站了起来,“好呀,正好刚刚进来没能好好瞧瞧姐姐的院子。” 有一就有二,后面但凡需要迎的夫人,龙夫人都带上了陆风禾。 还同人介绍,“我这陆家妹妹啊这回了娘家无事做来看我呢,我们成天呆在家又能有什么乐子,这不请各位夫人太太过府一起来乐一乐了。” 卫皎皎看到陆风禾站在龙夫人后面,还成了龙夫人的妹子,不明所以,何时陆家有了龙家这门亲戚了? 陆风禾也有点迷糊,昨天还一口一个世子夫人十分尊敬的样子,今天怎么就一口一个妹子亲密非常。 杨大太太看到卫皎皎单独同陆风禾说了两句话,就问卫皎皎陆风禾到底是什么人。 卫皎皎只能把自己能说的说了,比如这是毗陵陆家女,比如她嫁的是定西郡王府世子。 “这不是就是你那个闺中密友?”杨大太太惊呼。 卫皎皎点头。 旁边有夫人又来问杨太太这夫人是谁,居然能坐在知府夫人的上首。 就冲人家是从一品郡王府的世子夫人,这个上首也是坐得的。 龙夫人也是真下了本钱,请了江宁府最有名的杂耍进来。 “这戏班子啊,哪里唱的都带差不差的,这杂耍听说可是江宁独一份的,妹妹你可好好看看,是不是骗人瞎吆喝的。”龙夫人不仅给杨家送了帖子。 她们坐下还没喝一盏茶,就有人来穿,知府夫人到了。 龙夫人起来要去迎,陆风禾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起身,毕竟在陆风禾的意识里,自己也是客人,可没有客人迎客人的说法。 “妹妹坐着也无聊,不如陪姐姐走一趟,去迎一迎她们?” 陆风禾放下茶盏低头借着整理衣裳的功夫收敛的心神,重新扬起笑脸,站了起来,“好呀,正好刚刚进来没能好好瞧瞧姐姐的院子。” 有一就有二,后面但凡需要迎的夫人,龙夫人都带上了陆风禾。 还同人介绍,“我这陆家妹妹啊这回了娘家无事做来看我呢,我们成天呆在家又能有什么乐子,这不请各位夫人太太过府一起来乐一乐了。” 卫皎皎看到陆风禾站在龙夫人后面,还成了龙夫人的妹子,不明所以,何时陆家有了龙家这门亲戚了? 陆风禾也有点迷糊,昨天还一口一个世子夫人十分尊敬的样子,今天怎么就一口一个妹子亲密非常。 杨大太太看到卫皎皎单独同陆风禾说了两句话,就问卫皎皎陆风禾到底是什么人。 卫皎皎只能把自己能说的说了,比如这是毗陵陆家女,比如她嫁的是定西郡王府世子。 “这不是就是你那个闺中密友?”杨大太太惊呼。 卫皎皎点头。 旁边有夫人又来问杨太太这夫人是谁,居然能坐在知府夫人的上首。 就冲人家是从一品郡王府的世子夫人,这个上首也是坐得的。 龙夫人也是真下了本钱,请了江宁府最有名的杂耍进来。 “这戏班子啊,哪里唱的都带差不差的,这杂耍听说可是江宁独一份的,妹妹你可好好看看,是不是骗人瞎吆喝的。” 龙夫人不仅给杨家送了帖子。 她们坐下还没喝一盏茶,就有人来穿,知府夫人到了。 龙夫人起来要去迎,陆风禾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起身,毕竟在陆风禾的意识里,自己也是客人,可没有客人迎客人的说法。 “妹妹坐着也无聊,不如陪姐姐走一趟,去迎一迎她们?” 陆风禾放下茶盏低头借着整理衣裳的功夫收敛的心神,重新扬起笑脸,站了起来,“好呀,正好刚刚进来没能好好瞧瞧姐姐的院子。” 有一就有二,后面但凡需要迎的夫人,龙夫人都带上了陆风禾。 还同人介绍,“我这陆家妹妹啊这回了娘家无事做来看我呢,我们成天呆在家又能有什么乐子,这不请各位夫人太太过府一起来乐一乐了。” 卫皎皎看到陆风禾站在龙夫人后面,还成了龙夫人的妹子,不明所以,何时陆家有了龙家这门亲戚了? 陆风禾也有点迷糊,昨天还一口一个世子夫人十分尊敬的样子,今天怎么就一口一个妹子亲密非常。 杨大太太看到卫皎皎单独同陆风禾说了两句话,就问卫皎皎陆风禾到底是什么人。 卫皎皎只能把自己能说的说了,比如这是毗陵陆家女,比如她嫁的是定西郡王府世子。 “这不是就是你那个闺中密友?”杨大太太惊呼。 卫皎皎点头。 旁边有夫人又来问杨太太这夫人是谁,居然能坐在知府夫人的上首。 就冲人家是从一品郡王府的世子夫人,这个上首也是坐得的。 龙夫人也是真下了本钱,请了江宁府最有名的杂耍进来。 “这戏班子啊,哪里唱的都带差不差的,这杂耍听说可是江宁独一份的,妹妹你可好好看看,是不是骗人瞎吆喝的。”龙夫人不仅给杨家送了帖子。 她们坐下还没喝一盏茶,就有人来穿,知府夫人到了。 龙夫人起来要去迎,陆风禾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起身,毕竟在陆风禾的意识里,自己也是客人,可没有客人迎客人的说法。 “妹妹坐着也无聊,不如陪姐姐走一趟,去迎一迎她们?” 陆风禾放下茶盏低头借着整理衣裳的功夫收敛的心神,重新扬起笑脸,站了起来,“好呀,正好刚刚进来没能好好瞧瞧姐姐的院子。” 有一就有二,后面但凡需要迎的夫人,龙夫人都带上了陆风禾。 还同人介绍,“我这陆家妹妹啊这回了娘家无事做来看我呢,我们成天呆在家又能有什么乐子,这不请各位夫人太太过府一起来乐一乐了。” 只能乘着退烧的间隙,能写点儿是点,希望早点退烧,尽快还债 (本章完) wap. /102/102729/31620392.html 第二三零章 低价买入 陆风禾也有点迷糊,昨天还一口一个世子夫人十分尊敬的样子,今天怎么就一口一个妹子亲密非常。 杨大太太看到卫皎皎单独同陆风禾说了两句话,就问卫皎皎陆风禾到底是什么人。 卫皎皎只能把自己能说的说了,比如这是毗陵陆家女,比如她嫁的是定西郡王府世子。 “这不是就是你那个闺中密友?”杨大太太惊呼。 卫皎皎点头。 旁边有夫人又来问杨太太这夫人是谁,居然能坐在知府夫人的上首。 就冲人家是从一品郡王府的世子夫人,这个上首也是坐得的。 龙夫人也是真下了本钱,请了江宁府最有名的杂耍进来。 “这戏班子啊,哪里唱的都带差不差的,这杂耍听说可是江宁独一份的,妹妹你可好好看看,是不是骗人瞎吆喝的。”龙夫人不仅给杨家送了帖子。 她们坐下还没喝一盏茶,就有人来穿,知府夫人到了。 龙夫人起来要去迎,陆风禾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起身,毕竟在陆风禾的意识里,自己也是客人,可没有客人迎客人的说法。 “妹妹坐着也无聊,不如陪姐姐走一趟,去迎一迎她们?” 陆风禾放下茶盏低头借着整理衣裳的功夫收敛的心神,重新扬起笑脸,站了起来,“好呀,正好刚刚进来没能好好瞧瞧姐姐的院子。” 有一就有二,后面但凡需要迎的夫人,龙夫人都带上了陆风禾。 还同人介绍,“我这陆家妹妹啊这回了娘家无事做来看我呢,我们成天呆在家又能有什么乐子,这不请各位夫人太太过府一起来乐一乐了。” 卫皎皎看到陆风禾站在龙夫人后面,还成了龙夫人的妹子,不明所以,何时陆家有了龙家这门亲戚了? 陆风禾也有点迷糊,昨天还一口一个世子夫人十分尊敬的样子,今天怎么就一口一个妹子亲密非常。 杨大太太看到卫皎皎单独同陆风禾说了两句话,就问卫皎皎陆风禾到底是什么人。 卫皎皎只能把自己能说的说了,比如这是毗陵陆家女,比如她嫁的是定西郡王府世子。 “这不是就是你那个闺中密友?”杨大太太惊呼。 卫皎皎点头。 旁边有夫人又来问杨太太这夫人是谁,居然能坐在知府夫人的上首。 就冲人家是从一品郡王府的世子夫人,这个上首也是坐得的。 龙夫人也是真下了本钱,请了江宁府最有名的杂耍进来。 “这戏班子啊,哪里唱的都带差不差的,这杂耍听说可是江宁独一份的,妹妹你可好好看看,是不是骗人瞎吆喝的。” 龙夫人不仅给杨家送了帖子。 她们坐下还没喝一盏茶,就有人来穿,知府夫人到了。 龙夫人起来要去迎,陆风禾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起身,毕竟在陆风禾的意识里,自己也是客人,可没有客人迎客人的说法。 “妹妹坐着也无聊,不如陪姐姐走一趟,去迎一迎她们?” 陆风禾放下茶盏低头借着整理衣裳的功夫收敛的心神,重新扬起笑脸,站了起来,“好呀,正好刚刚进来没能好好瞧瞧姐姐的院子。” 有一就有二,后面但凡需要迎的夫人,龙夫人都带上了陆风禾。 还同人介绍,“我这陆家妹妹啊这回了娘家无事做来看我呢,我们成天呆在家又能有什么乐子,这不请各位夫人太太过府一起来乐一乐了。” 卫皎皎看到陆风禾站在龙夫人后面,还成了龙夫人的妹子,不明所以,何时陆家有了龙家这门亲戚了? 陆风禾也有点迷糊,昨天还一口一个世子夫人十分尊敬的样子,今天怎么就一口一个妹子亲密非常。 杨大太太看到卫皎皎单独同陆风禾说了两句话,就问卫皎皎陆风禾到底是什么人。 卫皎皎只能把自己能说的说了,比如这是毗陵陆家女,比如她嫁的是定西郡王府世子。 “这不是就是你那个闺中密友?”杨大太太惊呼。 卫皎皎点头。 旁边有夫人又来问杨太太这夫人是谁,居然能坐在知府夫人的上首。 就冲人家是从一品郡王府的世子夫人,这个上首也是坐得的。 龙夫人也是真下了本钱,请了江宁府最有名的杂耍进来。 “这戏班子啊,哪里唱的都带差不差的,这杂耍听说可是江宁独一份的,妹妹你可好好看看,是不是骗人瞎吆喝的。” 龙夫人不仅给杨家送了帖子。 她们坐下还没喝一盏茶,就有人来穿,知府夫人到了。 龙夫人起来要去迎,陆风禾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起身,毕竟在陆风禾的意识里,自己也是客人,可没有客人迎客人的说法。 “妹妹坐着也无聊,不如陪姐姐走一趟,去迎一迎她们?” 陆风禾放下茶盏低头借着整理衣裳的功夫收敛的心神,重新扬起笑脸,站了起来,“好呀,正好刚刚进来没能好好瞧瞧姐姐的院子。” 有一就有二,后面但凡需要迎的夫人,龙夫人都带上了陆风禾。 还同人介绍,“我这陆家妹妹啊这回了娘家无事做来看我呢,我们成天呆在家又能有什么乐子,这不请各位夫人太太过府一起来乐一乐了。” 卫皎皎看到陆风禾站在龙夫人后面,还成了龙夫人的妹子,不明所以,何时陆家有了龙家这门亲戚了? 陆风禾也有点迷糊,昨天还一口一个世子夫人十分尊敬的样子,今天怎么就一口一个妹子亲密非常。 杨大太太看到卫皎皎单独同陆风禾说了两句话,就问卫皎皎陆风禾到底是什么人。 卫皎皎只能把自己能说的说了,比如这是毗陵陆家女,比如她嫁的是定西郡王府世子。 “这不是就是你那个闺中密友?”杨大太太惊呼。 卫皎皎点头。 旁边有夫人又来问杨太太这夫人是谁,居然能坐在知府夫人的上首。 就冲人家是从一品郡王府的世子夫人,这个上首也是坐得的。 龙夫人也是真下了本钱,请了江宁府最有名的杂耍进来。 “这戏班子啊,哪里唱的都带差不差的,这杂耍听说可是江宁独一份的,妹妹你可好好看看,是不是骗人瞎吆喝的。” 再三抱歉,跪求原谅 (本章完) wap. /102/102729/31620393.html 第二三一章 遭到斥责 人家真心实意地为她劳民伤财办了这场宴席,她没有还处处藏着掖着的道理。 “姐姐真厉害,我同杨家大娘子本是闺中密友,她娘扬州秦氏手里加上她的嫁妆是有四座茶山的,品相也何用,但价格比市场价高了两成,妹妹不是买一斤半两自己个儿吃用,贵点就贵点,就当照顾生意了,我便让下面人择价格合适的先买。” “这便惹了卫大太太的不痛快,在扬州开始大肆收茶,杨大太太因为家事,知道卫大太太不痛快了,就同卫大太太打擂台,也收起了茶,两方这一收,市面上的茶自然少了不说,价还高了几分。” “我知晓杨家虽做南北货物,可茶走得并不多,故而想看看杨大太太这里能不能割爱,把茶让一些予我。” 龙夫人只知杨大太太收茶,却不知还有前情。 “若是杨大太太不让呢。”龙夫人问。 陆风禾确实做了最坏的打算,“那也不能强买,只能往两湖去找了,且不说她们怕不怕茶砸手里,就她二人也吃不下这天下所有的茶吧。” “再往两湖去,你这本钱又要高上几成。” 陆风禾也是有心气的小娘子,“那就不走茶了,让给她们,运些别的东西去卖也未尝不可。” 龙夫人笑,“你看,你都想明白了,还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做买卖,当然是哪里价格低买哪里,卫大太太和杨大娘子为着她们价高你不买不痛快,本就没道理。” “至于杨大太太,她只是单纯想和亲家打擂台,我看十有八九会卖,你明日主动去杨家商行投一投帖子。” 陆风禾一听,确实是,自己都想好了,为何还要不高兴。 “可皎……杨大娘子在中间多少难做。” “傻妹妹,她知晓她娘高价卖你,也知婆母和亲娘在收茶抬价,她从中说和了吗?可有同你说过什么?别的我不知道,至少在这桩买卖上,她的立场十分明确了。” 陆风禾醍醐灌顶,是啊,她都把买卖这事割裂开了,为何到了同卫皎皎的情谊上又混为一谈。 陆风禾深深一拜,“谢过姐姐,是妹妹着相了。” 龙夫人拍拍陆风禾的手,“姐姐也不过比你多经了一些事,可不如你伶俐。” 送走陆风禾,龙夫人回到内院,龙通判已经在等她了。 龙通判陪着小心,“辛苦夫人了,夫人快吃茶。” 龙夫人娇嗔一眼,“你可少来这一出,无事献殷勤。” “夫人这就冤枉在下了,这怎么能是献殷勤呢。” 不少人都抛了问题出来,唯独扬大太太一言不发。 “各位太太若有心想做成这门生意,不妨留下商号,明日我一家一家去拜访。” 陆风禾想着来都来了,又没带孩子,不妨自己亲自出去看上一看。 龙夫人也打圆场,“好了好了,席面都摆好了,我们边吃边聊,生意的事你们回去自己商讨,我可不耐烦听。” 陆风禾也笑,“是了是了,不扰了姐姐的兴致,我私下再与各位夫人细细商谈。” 之后的席面上,坐一桌的还好,借着聊天的劲头就同陆风禾说了自家商号的名号,甚至还有人问了陆风禾下榻何处,改日请她出去吃茶。 陆风禾都意义应了下来。 别桌也有不少太太来敬酒,一同恭维之后或直接或委婉地说出商号,陆风禾也都表示,明日再见。 一顿席面下来,陆风禾少说听了十来个商号,她让绿芙统统记下来。 陆风禾席间看了扬大太太一眼,扬大太太依然一言不发,阴沉着个脸,卫皎皎对上陆风禾的视线也躲躲闪闪。 陆风禾不明所以,但时不时来搭话的人也由不得她在二人身上关注太多。 曲终人散,陆风禾第一个来,最后一个走。 龙夫人送陆风禾出去的时候,看出陆风禾情绪不太好。 “可是累着没没了?”龙夫人问。 陆风禾摇头,“我也就陪着说说话,哪里就累着了。” “妹妹不大高兴的样子。” “姐姐多虑了,姐姐今日安排极好,感激都来不及,怎会不高兴。” “我看妹妹同杨家那位大娘子似是旧识。” 之前送提帖子陆风禾也曾言明,想麻烦龙大人从中引荐,向杨家买些茶。 可龙夫人这一出也不能说没引荐,只能说,给得太多了。 人家真心实意地为她劳民伤财办了这场宴席,她没有还处处藏着掖着的道理。 “姐姐真厉害,我同杨家大娘子本是闺中密友,她娘扬州秦氏手里加上她的嫁妆是有四座茶山的,品相也何用,但价格比市场价高了两成,妹妹不是买一斤半两自己个儿吃用,贵点就贵点,就当照顾生意了,我便让下面人择价格合适的先买。” “这便惹了卫大太太的不痛快,在扬州开始大肆收茶,杨大太太因为家事,知道卫大太太不痛快了,就同卫大太太打擂台,也收起了茶,两方这一收,市面上的茶自然少了不说,价还高了几分。” “我知晓杨家虽做南北货物,可茶走得并不多,故而想看看杨大太太这里能不能割爱,把茶让一些予我。” 龙夫人只知杨大太太收茶,却不知还有前情。 “若是杨大太太不让呢。”龙夫人问。 陆风禾确实做了最坏的打算,“那也不能强买,只能往两湖去找了,且不说她们怕不怕茶砸手里,就她二人也吃不下这天下所有的茶吧。” “再往两湖去,你这本钱又要高上几成。” 陆风禾也是有心气的小娘子,“那就不走茶了,让给她们,运些别的东西去卖也未尝不可。” 龙夫人笑,“你看,你都想明白了,还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做买卖,当然是哪里价格低买哪里,卫大太太和杨大娘子为着她们价高你不买不痛快,本就没道理。” “至于杨大太太,她只是单纯想和亲家打擂台,我看十有八九会卖,你明日主动去杨家商行投一投帖子。” 陆风禾一听,确实是,自己都想好了,为何还要不高兴。 “可皎……杨大娘子在中间多少难做。” 睡了一天,现在好了,今夜不还完债不睡觉 (本章完) wap. /102/102729/31630487.html 第二三二章 有人欢喜 “傻妹妹,她知晓她娘高价卖你,也知婆母和亲娘在收茶抬价,她从中说和了吗?可有同你说过什么?别的我不知道,至少在这桩买卖上,她的立场十分明确了。” 陆风禾醍醐灌顶,是啊,她都把买卖这事割裂开了,为何到了同卫皎皎的情谊上又混为一谈。 陆风禾深深一拜,“谢过姐姐,是妹妹着相了。” 龙夫人拍拍陆风禾的手,“姐姐也不过比你多经了一些事,可不如你伶俐。” 送走陆风禾,龙夫人回到内院,龙通判已经在等她了。 龙通判陪着小心,“辛苦夫人了,夫人快吃茶。” 龙夫人娇嗔一眼,“你可少来这一出,无事献殷勤。” “夫人这就冤枉在下了,这怎么能是献殷勤呢。” 不少人都抛了问题出来,唯独扬大太太一言不发。 “各位太太若有心想做成这门生意,不妨留下商号,明日我一家一家去拜访。” 陆风禾想着来都来了,又没带孩子,不妨自己亲自出去看上一看。 龙夫人也打圆场,“好了好了,席面都摆好了,我们边吃边聊,生意的事你们回去自己商讨,我可不耐烦听。” 陆风禾也笑,“是了是了,不扰了姐姐的兴致,我私下再与各位夫人细细商谈。” 之后的席面上,坐一桌的还好,借着聊天的劲头就同陆风禾说了自家商号的名号,甚至还有人问了陆风禾下榻何处,改日请她出去吃茶。 陆风禾都意义应了下来。 别桌也有不少太太来敬酒,一同恭维之后或直接或委婉地说出商号,陆风禾也都表示,明日再见。 一顿席面下来,陆风禾少说听了十来个商号,她让绿芙统统记下来。 陆风禾席间看了扬大太太一眼,扬大太太依然一言不发,阴沉着个脸,卫皎皎对上陆风禾的视线也躲躲闪闪。 陆风禾不明所以,但时不时来搭话的人也由不得她在二人身上关注太多。 曲终人散,陆风禾第一个来,最后一个走。 龙夫人送陆风禾出去的时候,看出陆风禾情绪不太好。 “可是累着没没了?”龙夫人问。 陆风禾摇头,“我也就陪着说说话,哪里就累着了。” “妹妹不大高兴的样子。” “姐姐多虑了,姐姐今日安排极好,感激都来不及,怎会不高兴。” “我看妹妹同杨家那位大娘子似是旧识。” 之前送提帖子陆风禾也曾言明,想麻烦龙大人从中引荐,向杨家买些茶。 可龙夫人这一出也不能说没引荐,只能说,给得太多了。 人家真心实意地为她劳民伤财办了这场宴席,她没有还处处藏着掖着的道理。 “姐姐真厉害,我同杨家大娘子本是闺中密友,她娘扬州秦氏手里加上她的嫁妆是有四座茶山的,品相也何用,但价格比市场价高了两成,妹妹不是买一斤半两自己个儿吃用,贵点就贵点,就当照顾生意了,我便让下面人择价格合适的先买。” “这便惹了卫大太太的不痛快,在扬州开始大肆收茶,杨大太太因为家事,知道卫大太太不痛快了,就同卫大太太打擂台,也收起了茶,两方这一收,市面上的茶自然少了不说,价还高了几分。” “我知晓杨家虽做南北货物,可茶走得并不多,故而想看看杨大太太这里能不能割爱,把茶让一些予我。” 龙夫人只知杨大太太收茶,却不知还有前情。 “若是杨大太太不让呢。”龙夫人问。 陆风禾确实做了最坏的打算,“那也不能强买,只能往两湖去找了,且不说她们怕不怕茶砸手里,就她二人也吃不下这天下所有的茶吧。” “再往两湖去,你这本钱又要高上几成。” 陆风禾也是有心气的小娘子,“那就不走茶了,让给她们,运些别的东西去卖也未尝不可。” 龙夫人笑,“你看,你都想明白了,还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做买卖,当然是哪里价格低买哪里,卫大太太和杨大娘子为着她们价高你不买不痛快,本就没道理。” “至于杨大太太,她只是单纯想和亲家打擂台,我看十有八九会卖,你明日主动去杨家商行投一投帖子。” 陆风禾一听,确实是,自己都想好了,为何还要不高兴。 “可皎……杨大娘子在中间多少难做。” “傻妹妹,她知晓她娘高价卖你,也知婆母和亲娘在收茶抬价,她从中说和了吗?可有同你说过什么?别的我不知道,至少在这桩买卖上,她的立场十分明确了。” 陆风禾醍醐灌顶,是啊,她都把买卖这事割裂开了,为何到了同卫皎皎的情谊上又混为一谈。 陆风禾深深一拜,“谢过姐姐,是妹妹着相了。” 龙夫人拍拍陆风禾的手,“姐姐也不过比你多经了一些事,可不如你伶俐。” 送走陆风禾,龙夫人回到内院,龙通判已经在等她了。 龙通判陪着小心,“辛苦夫人了,夫人快吃茶。” 龙夫人娇嗔一眼,“你可少来这一出,无事献殷勤。” “夫人这就冤枉在下了,这怎么能是献殷勤呢。” 不少人都抛了问题出来,唯独扬大太太一言不发。 “各位太太若有心想做成这门生意,不妨留下商号,明日我一家一家去拜访。” 陆风禾想着来都来了,又没带孩子,不妨自己亲自出去看上一看。 龙夫人也打圆场,“好了好了,席面都摆好了,我们边吃边聊,生意的事你们回去自己商讨,我可不耐烦听。” 陆风禾也笑,“是了是了,不扰了姐姐的兴致,我私下再与各位夫人细细商谈。” 之后的席面上,坐一桌的还好,借着聊天的劲头就同陆风禾说了自家商号的名号,甚至还有人问了陆风禾下榻何处,改日请她出去吃茶。 陆风禾都意义应了下来。 别桌也有不少太太来敬酒,一同恭维之后或直接或委婉地说出商号,陆风禾也都表示,明日再见。 一顿席面下来,陆风禾少说听了十来个商号,她让绿芙统统记下来。 陆风禾席间看了扬大太太一眼,扬大太太依然一言不发,阴沉着个脸,卫皎皎对上陆风禾的视线也躲躲闪闪。 今夜无眠,还债我能行 (本章完) wap. /102/102729/31630488.html 第二三三章 又是一本 陆风禾在江宁混得勉强称得上一句风生水起,沉南珣在京都却过得不大如意了。 郭维昌接到调任户部尚书的命令之后,倒没有表现出对这事的抗拒,只是在朝会上向官家提了几个要求。 「下官从未理过户部,请陛***恤,请李尚书同下官一同理一理户部近三年的账,免得以后再攀扯李尚书。」 本来莫名其妙降了郭维昌的官职,官家就很担心郭维昌直接在朝会上发难,既然他受了,那提点要求,官家也没有不答应的,何况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 别管是谁,只要在户部尚书这个位置上就听不得查账,虽然管着户部,但同官家的帐房无异,做人帐房的,又有多少能自己做主,还不是主家说什么便是什么。 郭维昌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但他还是要查账,至少账册交到他手上的时候,得是清清爽爽,没有湖涂账的。 「可吏部也不可一日无人主持,已经七月中旬了,不如……接下来的一旬两部我同李大人共同打理,也把各应事物交接清楚了。」 官家连连点头,「正是正是,总是要交接清楚的,那便辛苦二位大人交接了。」 此事就算是揭过了,郭大郎却站了出来,「臣有事要奏。」 郭大郎是御史,这个架势一听就是有人又要倒霉了。 可谁都不会想到,这个倒霉蛋是沉南珣,郭大郎参了沉南珣一本,说他在其位不谋其政,玩忽职守,当革职查办。 「沉卿可有话要说?」坐上的官家问。 沉南珣拜倒在地,「臣,无话可说。」 「那便革职了京都府界提刑官一职,罚俸两年,以儆效尤。」 沉南珣还是伏地,「臣认罚。」 沉南珣态度实在太好了,官家突然觉得光罚了他实在不过瘾,便又是一通斥责。 沉南珣依然低眉顺眼一一受了。 官家看这个样子,突然觉得没了趣味,惩罚人的乐趣就在听人求饶辩驳,想抗争又无力挣扎的样子。这什么都受了,可不是没了乐趣。 官家兴致缺缺地收了声,叫了退朝。 大朝会散朝了,其他官员都三三两两低声谈论着,只有沉南珣孤孤单单地走在最中间,似乎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本来就不去衙门的人,如今被革了职,更不会再去衙门了,出了宫门就直接上马车回了郡王府。 当天夜里,沉南珣就劲装轻骑出了城,往西北去了 其实沉南珣也并非在京都府提刑官上什么都没做,至少,襄王世子一桉,沉南珣也是做了些事儿的。 涉桉的三名襄王世子身边的长随,在送去毗陵之前就被沉南珣收监了,并且交代了自己人去看着,若是没有找到证据证明他们无罪是不能放出去的,于是三人就被关了大半个月。 沉南珣回京都了,表面上看着是处处吃酒,其实没回城的夜里都是在乡下走访,还真给他找到了些襄王世子身边长随逼死良家女的证据。 这份证据沉南珣也没往上报,不过是长随逼死了良家女,大不了把长随推出来,这桉子也就结了。 襄王府也最多落得个治家不严的名声,无伤大雅。 沉南珣连夜出了城,襄王世子授意身边人去撸人,最后逼死人的留言也在夜里传了出来,甚至还有人拿到了长随逼死人的罪证。 襄王大早上听到了传言,怒气冲冲地找上定西郡王府,让沉南珣出来给个说法,明明没有的事,为何外间还有了衙门的卷宗。 沉南珣连夜走了,自然不能同襄王对答,出来应对的是郡王爷沉励。 「哟,贵客临门,快请进。」沉励亲自到了 门口。 「见过郡王爷,本王来找郡王世子,不知可否请世子出来。」襄王嘴上称了一声郡王爷,可言语间半点尊重都没有。 「不知襄王找我那不孝子有何贵干。」 「如今坊间都传……嗨,你自己看吧。」襄王爷递出了两张卷宗一样的东西。 沉励接过一看,还真就是两张卷宗,只是眼前这两张是誊抄的,上面写的就是襄王世子三位长随逼死人的过程和证词。 「哟,这怎么回事,襄王怎么不去问问这三人怎么做假证,来找犬子做什么?」 「这桉子不是沉南珣主理的吗?卷宗怎么会满大街都是。」襄王问。 沉励满脸震惊,「怎么还是犬子主理?昨日犬子可是已经被革职罚俸了,再说了,犬子为何被革职难道襄王还不知道吗?」 「他要是个能写出这样证据链完整的卷宗来,也不至于被革职还罚了俸禄,昨日回来了一趟遍又出去了,眼下别说你了,就是我也找不到人。」 沉励想了想又说:「襄王若是找到犬子了派人来同在下说一声,哎,我们府上已经没有可用的人喽。」 襄王怒气冲冲上门来兴师问罪,结果人没找到也罢了,还被委托了找人的差事,走的时候火气更盛。 襄王在定西郡王府跟前这么一闹,明显就是恼羞成怒了,卷宗上确实只说了长随逼死良家女,可百姓谁都会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上层阶级,没有主家示意,长随也不可能有那个单子。 于是传言愈演愈烈,襄王世子好几天都不太敢出门,冷不丁就会弹弓打一下,被臭鸡蛋砸一下。 襄王也确实派了人去各处军营找沉南珣,结果可想而知。 在沉南珣没有露面的这几天里,郭大人可谓是在曹营心在汉,明面上拉着原来的户部尚书在查账,其实给陆家四人安排官职是一点没拉下。 等陆家四人的官职安排好了,李大人才后知后卷,可还不到八月,郭大人确实有主持吏部工作的权限,况且,他看了,也都不是什么要紧的职位。 陆家人准备走马上任,沉南珣也到了西北。 官家革了他京都提刑官的职,可他还是大将军啊,大将军当然要去军营带兵了。 襄王自然也收到了沉南珣到了西北的消息,摩拳擦掌准备在早朝参沉南珣一本,武将私自离京和回京可都是大罪。 wap. /102/102729/31641481.html 第二三四章 新的去处 在襄王之前,枢密使相公吴勋率先告了罪。 「臣罪该万死。」早朝一开始吴勋就口中呼罪,跪倒在地。 「吴卿起来说话,何事有罪?」 「臣无颜面面对陛下,七月初臣曾告了假,当时收到了西北沉家军沉家三子,沉珂的陈情,想回京看望双亲,再把自己的婚娶大事办了,臣当时沉疴缠身,未能及时上奏陛下,昨日又收到了沉珂感念臣允他回京的帖子,臣才想起此事。」 官家大手一挥,「嗨,我当什么事呢,回了就回了吧,吴卿不必如此。」 「臣,愧对官家信任,臣今日才知,那沉家长子见臣并未驳回沉家三子回京的帖子,便以为臣批了,自行前往西北换其弟归家。」 「什么?沉南珣去西北了?」 吴勋再次叩头,「臣罪该万死,已着人去请冠军大将军速速回京了。」 这时兵部侍郎也出列,「臣有事要奏。」 「刘卿请讲。」 「沉南珣既然受封冠军将军,哪有将军成年累月在京都酒池肉林的道理,合该去西北守着,倒也不必追。」 这兵部侍郎不是别人,正是沉家二娘子的父亲。 要说刘家是沉家一派的,又听说沉南珣要把刘家女送回西北老宅去,为此刘侍郎还登门好几次。 「西北军的主将本就是沉家人,沉三郎要回来,合该沉大郎去。」刘侍郎是只字不提他的好女婿,沉儿郎。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看来传言不错,刘侍郎对沉南珣是有几分不满的。 「吴卿起身吧,身子可大好了?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刘卿说得没错,反正去的都是沉家人,谁去都一样。」 襄王急了,他准备参沉南珣私自出京就没机会了? 不行,沉南珣摆了他一道,他绝不可能让沉南珣就这样轻松躲过去。 「臣有一事要奏。」 「哦?皇叔有何要说。」官家问。 在襄王之前,枢密使相公吴勋率先告了罪。 「臣罪该万死。」早朝一开始吴勋就口中呼罪,跪倒在地。 「吴卿起来说话,何事有罪?」 「臣无颜面面对陛下,七月初臣曾告了假,当时收到了西北沉家军沉家三子,沉珂的陈情,想回京看望双亲,再把自己的婚娶大事办了,臣当时沉疴缠身,未能及时上奏陛下,昨日又收到了沉珂感念臣允他回京的帖子,臣才想起此事。」 官家大手一挥,「嗨,我当什么事呢,回了就回了吧,吴卿不必如此。」 「臣,愧对官家信任,臣今日才知,那沉家长子见臣并未驳回沉家三子回京的帖子,便以为臣批了,自行前往西北换其弟归家。」 「什么?沉南珣去西北了?」 吴勋再次叩头,「臣罪该万死,已着人去请冠军大将军速速回京了。」 这时兵部侍郎也出列,「臣有事要奏。」 「刘卿请讲。」 「沉南珣既然受封冠军将军,哪有将军成年累月在京都酒池肉林的道理,合该去西北守着,倒也不必追。」 这兵部侍郎不是别人,正是沉家二娘子的父亲。 要说刘家是沉家一派的,又听说沉南珣要把刘家女送回西北老宅去,为此刘侍郎还登门好几次。 「西北军的主将本就是沉家人,沉三郎要回来,合该沉大郎去。」刘侍郎是只字不提他的好女婿,沉儿郎。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看来传言不错,刘侍郎对沉南珣是有几分不满的。 「吴卿起身吧,身子可大好了?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刘卿说得没错,反正去的都是沉家 人,谁去都一样。」 襄王急了,他准备参沉南珣私自出京就没机会了? 不行,沉南珣摆了他一道,他绝不可能让沉南珣就这样轻松躲过去。 「臣有一事要奏。」 「哦?皇叔有何要说。」官家问。在襄王之前,枢密使相公吴勋率先告了罪。 「臣罪该万死。」早朝一开始吴勋就口中呼罪,跪倒在地。 「吴卿起来说话,何事有罪?」 「臣无颜面面对陛下,七月初臣曾告了假,当时收到了西北沉家军沉家三子,沉珂的陈情,想回京看望双亲,再把自己的婚娶大事办了,臣当时沉疴缠身,未能及时上奏陛下,昨日又收到了沉珂感念臣允他回京的帖子,臣才想起此事。」 官家大手一挥,「嗨,我当什么事呢,回了就回了吧,吴卿不必如此。」 「臣,愧对官家信任,臣今日才知,那沉家长子见臣并未驳回沉家三子回京的帖子,便以为臣批了,自行前往西北换其弟归家。」 「什么?沉南珣去西北了?」 吴勋再次叩头,「臣罪该万死,已着人去请冠军大将军速速回京了。」 这时兵部侍郎也出列,「臣有事要奏。」 「刘卿请讲。」 「沉南珣既然受封冠军将军,哪有将军成年累月在京都酒池肉林的道理,合该去西北守着,倒也不必追。」 这兵部侍郎不是别人,正是沉家二娘子的父亲。 要说刘家是沉家一派的,又听说沉南珣要把刘家女送回西北老宅去,为此刘侍郎还登门好几次。 「西北军的主将本就是沉家人,沉三郎要回来,合该沉大郎去。」刘侍郎是只字不提他的好女婿,沉儿郎。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看来传言不错,刘侍郎对沉南珣是有几分不满的。 「吴卿起身吧,身子可大好了?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刘卿说得没错,反正去的都是沉家人,谁去都一样。」 襄王急了,他准备参沉南珣私自出京就没机会了? 不行,沉南珣摆了他一道,他绝不可能让沉南珣就这样轻松躲过去。 「臣有一事要奏。」 「哦?皇叔有何要说。」官家问。在襄王之前,枢密使相公吴勋率先告了罪。 「臣罪该万死。」早朝一开始吴勋就口中呼罪,跪倒在地。 「吴卿起来说话,何事有罪?」 「臣无颜面面对陛下,七月初臣曾告了假,当时收到了西北沉家军沉家三子,沉珂的陈情,想回京看望双亲,再把自己的婚娶大事办了,臣当时沉疴缠身,未能及时上奏陛下,昨日又收到了沉珂感念臣允他回京的帖子,臣才想起此事。」 wap. /102/102729/31641482.html 第二三五章 要去夔州 “好了,坐下来吃口茶,那么大人了,咋咋呼呼的。”赵氏轻手轻脚起身。“出去说。” 到了外间,“娘,夔州靠近西北,可不比江南。” “不用你用我说,你哥哥早就拿舆图给我看过了,我看也还好,比京都离毗陵近多了。” “你就不担心爹?” “银子他拿着,伺候的人跟着,有什么好担心的。”赵氏不大在意地说。 陆风禾还是眉头紧皱。 “我说你,你知道夔州离西北近不是什么好地方,你就没想过沈大郎在西北过不好?” 陆风禾一时语塞,“可他打小就在西北长大啊,我回毗陵了,我还能在毗陵过不好?” “你就不想想西北天寒地冻的?” 陆风禾愣了一下,“他身边那么多人伺候着,还能冷着饿着他?” “你啊你啊,他为将为帅身先士卒你以为只是说一说的吗?若是士兵都吃不饱穿不暖,沈大郎还能用银霜炭顿顿牛羊不成?” 陆风禾回来这段时间,赵氏也想了很多。 当时在京都,只看到女儿受委屈,想着赶紧把人带回家,可不能再受委屈了,可真的带回来了,也不能真的就看着女儿日子过不下去了。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沈大郎是不管内宅,以为自己只要好好当差,把外面的事拦住了就是对陆风禾好。 可,自己女儿难道就没有问题吗? 赵氏这段时间看下来,自己这个女儿也是个痴儿,嫁到沈家,打理后宅固然重要。 可她也是为人娘子的人,她先是嫁的沈大郎,然后才是沈家,她应当先把郎君照顾好了,才到后宅的事。 要说这事也怪不能怪陆风禾。 要怪只能怪自己没有好好教她,到了沈家也没个靠谱的长辈提点着,直接就把诺大一个府,一大摊子事直接交给了她。 “囡囡啊,娘知道你在沈家没少受委屈,可是啊,囡囡,你扪心自问,你花了多少心思在沈大郎身上,这可是你当初自己要嫁的人。” 陆风禾确实在赵氏的几个问题下陷入了沉思,确实是她要嫁的,婚前她也什么都想得好好的,如何打理沈南珣的衣食住行。 可婚后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王府一堆账册本子对牌钥匙送到了她院子里,她光理清那些东西花了十多天,等理清了上手了,下手也规整好了,一个月就这么就过去了。 他们也曾蜜里调油过,只是时间很短,等他们堪堪熟悉起来,沈南珣又往西北去了。 陆风禾看过不少地方志,也知晓西北天寒地冻,也曾给沈南珣做了棉衣大氅,收拾了满满好几大箱的东西,最后沈南珣只带走了最上面的大氅,因为东西太多了不方便。 后来又让人往西北送过一次,去送东西的是陪房,怕陆风禾伤心有些话没有直说,可,总有办法传到陆风禾耳朵里。 沈南珣觉得陆风禾送过去的东西太过了些,面露难色,最终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往后别送了。” 陆风禾知道了失落了很久,却也记住了沈南珣的话,往后再也没送过。 陆风禾的失落肉眼可见。 “好了,我已经同你商量好了,眼下已经八月了,陪你祖父祖母过了中秋,等你爹安顿好,入冬之前就到夔州去。” “去看爹吗?冬天也太冷了,中秋过后启程,入冬之前回来也来得及。”陆风禾不大赞同。 赵氏摇头,“我去夔州陪着你父亲,你四嫂没办法,你四哥在京都,又带着两个孩子,她过上一两年再去,你就同你哥哥嫂子好好在家住着,凡事多问问你哥,遇事有商有量的。” “你要去夔州?去爹任上?爹官职不高,分给他的官邸可不会大。” “就我和你爹两个人,要多大的宅子,瓦房三间也是够的。” “娘,你不再想想?” 赵氏笑,“你哥就说你傻,我还说他怎么能说自己妹妹傻,眼下看着,你当真是傻。” “我嫁到陆家三十余年,除了你父亲赶考,我们从未分开过超过一个月,你爹如今去了夔州,我自然是要跟着去的。” “傻囡囡,到娘这个年纪了,你们也都成人了,娘虽然挂心你,可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做娘的永远挂心孩子,可,需要我陪着,能陪我一生的只有你爹。” “少年夫妻老来伴,你看你祖父祖母,你们吵吵闹闹可是相伴了一生,我总说我们还不老,可我同你父亲也相伴了三十年了,没得现在半百了再把让我们分开过。” 陆风禾低着头没有说话,她还想劝母亲夔州实在不比江南,可母亲说得也很明确了,去夔州,不是因为夔州有多好,仅仅是因为,夔州有父亲。 陆风禾突然特别想去看看沈南珣在西北军中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 由不得陆风禾多想,枍哥儿歇起晌来听说陆风禾回来了,衣裳都还没穿好就迫不及待地跑了过来。 “娘,你回来了?”枍哥儿扑到陆风禾膝头问。 陆风禾摸着枍哥儿脸上睡出的印子,“是呀,娘一回来就过来等你了。” 枍哥儿头埋在陆风禾腰间,瓮声瓮气地说:“我还以为娘也不要我了。” 陆风禾没太当回事,“说什么傻话,娘去江宁有些事,怎么会不要你呢。” “大胖说,爹不要我和妹妹了,等娘要重新嫁人了……” 陆风禾一下拉开一个儿,“谁说的爹不要你和妹妹了?” 枍哥儿水汪汪的大眼睛充满了恐惧,“学堂里的大胖说的,他……” “他说什么了?” 枍哥儿带上了哭腔,“他说现在是爹不要我们,等娘要再嫁人就也不要我们了,我和妹妹要么就留在外祖家,要么就被送回京都去找祖父。” 话音落,枍哥儿哇哇大哭了起来,“娘,你别不要我们,我会好好听话,也会教妹妹听话的,我也会招呼妹妹,你别不要我们。” 陆风禾把枍哥儿报到腿上坐好,用帕子给枍哥儿擦着眼泪。 “乖乖不哭啊,爹娘不会不要你和妹妹的,爹都说了啊,等他忙完了来外祖家接我们,不要听其他人瞎说” 春城也飞雪了,于是……用电量剧增,家附近电路出问题,停电了,哈哈哈哈 (本章完) /102/102729/31647569.html 第二三六章 提前行事 陆风禾好不容易才把枍哥儿安抚下来,枍哥儿哭累了,喝了水,自己拿了一块点心靠在陆风禾怀里吃。 陆风禾这才小声问赵氏,“这小胖是谁啊,怎么当着孩子的面瞎说。” 这话前一天赵氏就听说了,“你一个族叔家孙子,也在蒙学,昨日那孩子在学堂瞎说,连你侄子侄女,三郎家五郎家孩子就把人给打了,昨晚还一家家上门找麻烦,被你三嫂子给骂了回去。” 赵氏叹了口气,“昨晚已经同枍哥儿说了很多了,可这孩子,心思重,昨晚我明明都把人哄睡了,可等我要睡了我过去看了一眼,眼角还是有泪水儿。” “你也别你族叔家里找不痛快,这事啊,堵得住一家的口,哪堵得住所有人的口呢,若真要和离,这些话你就得受着。” 陆风禾牙齿都咬碎了,有什么话冲她来,为什么要同个孩子说这些。 赵氏也不想提这些不痛快的事,换了个话头说起这趟陆风禾去江宁的事。 陆风禾情绪不高,说起明明很顺利的事也有些兴致缺缺。 “既然茶都差不多定下来了,就赶紧走一趟,行商这事强的就是一个快,要是这路子被其他人摸透了,钱也就不到你挣了。” 陆风禾确实是个拖延惯了的,本来,她还准备中秋过了再择个好日子运一趟。 可中秋过了赵氏要去夔州,陆风禾私心也想去一趟,去亲眼看着爹娘在夔州安顿下来才好,这样一来,就不能再把商队的事拖到中秋了。 “嗯,我会尽快安排先运过去一批。” “去找找你二哥三哥,水上的事他们清楚。” 陆风禾原本是计划第二天再去老宅看陆老爷子和老太太的,可既然说到了,坐着也是胡思乱想。 “行,我带枍哥儿去一趟老宅,顺便看看祖父祖母,回来用夕食。” 陆风禾说完又对哭完了正在放空的枍哥儿说:“走,跟娘去看看曾外祖母。” 枍哥儿一听陆风禾带着他出去,甚至都没听明白要去看谁就噌地滑下了陆风禾的膝头。 又等着绿芙把从江宁带回来的伴手礼取来,陆风禾才带着枍哥儿出了门。 陆风禾并不是只给陆老爷子和老太太带了礼,各房叔伯兄长她都带了,只是并没有一家一家亲自去送,带到老宅,除了老两口的,大伯大伯娘和两位哥哥的都是让青菱去送的。 “姑娘,二郎君在府上,让姑娘同老太太说完话自去书房寻他。”青菱送了东西回来说。 枍哥儿规规矩矩冲长辈行了礼,陆风禾又让翠芝领他出去玩才同老太太说起闲话来。 陆风禾好不容易才把枍哥儿安抚下来,枍哥儿哭累了,喝了水,自己拿了一块点心靠在陆风禾怀里吃。 陆风禾这才小声问赵氏,“这小胖是谁啊,怎么当着孩子的面瞎说。” 这话前一天赵氏就听说了,“你一个族叔家孙子,也在蒙学,昨日那孩子在学堂瞎说,连你侄子侄女,三郎家五郎家孩子就把人给打了,昨晚还一家家上门找麻烦,被你三嫂子给骂了回去。” 赵氏叹了口气,“昨晚已经同枍哥儿说了很多了,可这孩子,心思重,昨晚我明明都把人哄睡了,可等我要睡了我过去看了一眼,眼角还是有泪水儿。” “你也别你族叔家里找不痛快,这事啊,堵得住一家的口,哪堵得住所有人的口呢,若真要和离,这些话你就得受着。” 陆风禾牙齿都咬碎了,有什么话冲她来,为什么要同个孩子说这些。 赵氏也不想提这些不痛快的事,换了个话头说起这趟陆风禾去江宁的事。 陆风禾情绪不高,说起明明很顺利的事也有些兴致缺缺。 “既然茶都差不多定下来了,就赶紧走一趟,行商这事强的就是一个快,要是这路子被其他人摸透了,钱也就不到你挣了。” 陆风禾确实是个拖延惯了的,本来,她还准备中秋过了再择个好日子运一趟。 可中秋过了赵氏要去夔州,陆风禾私心也想去一趟,去亲眼看着爹娘在夔州安顿下来才好,这样一来,就不能再把商队的事拖到中秋了。 “嗯,我会尽快安排先运过去一批。” “去找找你二哥三哥,水上的事他们清楚。” 陆风禾原本是计划第二天再去老宅看陆老爷子和老太太的,可既然说到了,坐着也是胡思乱想。 “行,我带枍哥儿去一趟老宅,顺便看看祖父祖母,回来用夕食。” 陆风禾说完又对哭完了正在放空的枍哥儿说:“走,跟娘去看看曾外祖母。” 枍哥儿一听陆风禾带着他出去,甚至都没听明白要去看谁就噌地滑下了陆风禾的膝头。 又等着绿芙把从江宁带回来的伴手礼取来,陆风禾才带着枍哥儿出了门。 陆风禾并不是只给陆老爷子和老太太带了礼,各房叔伯兄长她都带了,只是并没有一家一家亲自去送,带到老宅,除了老两口的,大伯大伯娘和两位哥哥的都是让青菱去送的。 “姑娘,二郎君在府上,让姑娘同老太太说完话自去书房寻他。”青菱送了东西回来说。 枍哥儿规规矩矩冲长辈行了礼,陆风禾又让翠芝领他出去玩才同老太太说起闲话来。陆风禾好不容易才把枍哥儿安抚下来,枍哥儿哭累了,喝了水,自己拿了一块点心靠在陆风禾怀里吃。 陆风禾这才小声问赵氏,“这小胖是谁啊,怎么当着孩子的面瞎说。” 这话前一天赵氏就听说了,“你一个族叔家孙子,也在蒙学,昨日那孩子在学堂瞎说,连你侄子侄女,三郎家五郎家孩子就把人给打了,昨晚还一家家上门找麻烦,被你三嫂子给骂了回去。” 赵氏叹了口气,“昨晚已经同枍哥儿说了很多了,可这孩子,心思重,昨晚我明明都把人哄睡了,可等我要睡了我过去看了一眼,眼角还是有泪水儿。” “你也别你族叔家里找不痛快,这事啊,堵得住一家的口,哪堵得住所有人的口呢,若真要和离,这些话你就得受着。” 陆风禾牙齿都咬碎了,有什么话冲她来,为什么要同个孩子说这 抹茶也要赶一赶故事进度了 (本章完) /102/102729/31647570.html 第二三七章 处处学问 日头偏西,微风拂面带走了一丝盛夏的燥热。 “二哥。” “小拾来了,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找二哥什么事?” 上头的几位郎君同陆风禾年纪差的实在有点多,他们很少会作弄她,但也不得不承认,逗一逗娇软的妹妹实在有趣。 “二哥,你这话说得,妹妹就不能来找你闲话两句?” 陆二郎满脸狐疑地看着陆风禾,“你长这么大没和我闲话过。” “是妹妹不懂事了,以后二哥别闲烦,我常来。” 陆二郎连连摆手,“别来别来,可少来些。” 陆风禾这才同陆二郎说起了正事,原本陆家也是准备要参一脚海贸的,可眼下几个人出仕又分家打乱了计划,海贸只能暂时搁浅。 “我想找哥哥讨个主意,这船最北能运到哪里?” 陆二郎站到舆图跟前,“其实啊,若是要靠船,我看从黄河进了永兴军路,再走泾水渭水,秦凤路也是使得的,到了延安府或是渭州再换马队,若是水量丰沛,直接到翔庆军西平府也是有的。” “虽然到了北地,水路会比路路慢,尤其汛期过了以后,可水路的好处就是装了船,船上不需要太多人压船,甚至可以直接托请漕帮,这样就省了很多人马。” “而且,水路虽然慢,但你可以一直有东西在船上,倒不一定非要走了一趟,带回本钱了,才能走下一趟。” “至于到了永兴军路或是秦凤路,沈大郎也能安排人接受。” 陆风禾在江南时间久了,出远门第一想到的就是水路,在她看来,船上一待,甭管十天半个月,至少不必像走陆路,错过了脚店就有可能风餐露宿。 原本想的是只要能有一半的路程能走水路就不错了,可这听下来,陆风禾觉得惊喜连连。 “只是北方河道不必南方,若是要直接走水路运到北方,最好装船的时候就别选大货船,就用略小一些的沙船,到了北方,要在中途停的就停,不停的就继续走,也省得你换船、卸货,没得麻烦。” 真是处处替陆风禾想周全了,“二哥果然厉害。” “要吹捧啊,具体怎么装船还得让你手下的管事去船行定,不同船只的银钱也不同,你不得细细算算?” 陆风禾不甚在意地说:“哥哥肯定不会让我多出银子的。” 陆二郎摇头,“那可不一定,小船虽便宜些,可却不如大船来得实惠,你也不能一味地全装小船,我可知道,你的茶不少呢。” 得,又被一个哥哥嫌弃了。 陆风禾撇嘴,“知晓了,我定会好好算一算。” “水路也不是全然没坏处的,你得提前想好哪些货得在哪里卸,水路不比陆路,可以临时改道换地方,尤其是北地,多的是船去不到的地方。” 陆风禾以为,能走水路,装了船就完事大吉了,没想到,装什么船,走哪条路,到哪座城……这学问也不少啊。 陆风禾垂头丧气的。 “好了,打起精神来,像什么样子,凡事多想一步,后面少一些麻烦。” 陆风禾点头,“知道了,谢二哥教诲,妹妹先回去了。” 陆风禾在前院等着枍哥儿,正巧遇上从书院回来的陆老爷子和陆大爷。 “见过祖父、伯父。” “过来陪你祖母说话?”陆老爷子问。 陆风禾点头,“是,陪祖母说了会话,又去找了二哥。” “老八说你准备做生意了?” “是。” 陆老爷子没有细问,闻言只是说:“挺好的,有事做着总比自怨自艾地强。” 枍哥儿也从后院跑了过来,见到长辈,立马站住乖乖问安。 陆老爷子面对曾外孙总算脸上多了笑模样,夸了几句枍哥儿的学业,说得具体翔实,可见是真的没少关注。 被书院最厉害的老祖夸了,枍哥儿别提要有多开心,在回去的马车上还一直在说着用完了夕食得再背背书。 夕食是小三房一大家子人一起吃的,说起陆老太太让赵氏明日过去用夕食的事。 “明日我约着你婶娘一道过去吧,你婶娘下晌还过来了一趟,说她暂且就不去你四叔任上了,你五嫂走不了,她不放心你五嫂。” “五嫂怎么了?也是,五哥去了广南东路,着实远了些。” “远还好,你五嫂前两日发现有了身子,现在也才月余,长途跋涉肯定是不行了。” “呀,五嫂有身子了?这是好事啊。” “嘘,可别声张,日子浅呢。” 陆风禾连连点头,希望五哥去了任上可别再糊里糊涂过日子了。 晚间陪着枍哥儿背了书,枍哥儿带着石头出去玩儿了,陆风禾坐在桌前陷入了沉思,思前想后,去陆八郎书房去了。 陆风禾进门什么都不说,就满屋子溜达。 “祖宗,找什么呢?我这可没什么好东西,你快走吧。”陆风禾转悠地陆八郎头疼,一叠声地催她走。 “哥哥,你这书房不行啊。”陆风禾指指墙上,“不觉得光秃秃的吗?” “不光,挺好的,要名字字画没有,我现给你写一幅?” 陆风禾满脸嫌弃,“我是自己不会写了还是自己不会画了,用得着你。” “那你可以走了?” “别呀哥哥,好哥哥,你怎么连副舆图也没有啊,你不是还给娘看了吗?你的舆图你藏在哪里?” 陆八郎冷哼一声,“我给娘看的是我自己画的啊,我的舆图在我脑子里,你要吗?诶,你拿不走,嘿,气不气。” 陆风禾大翻白眼,哥哥还说她傻,也不看看自己现在那个样子,和傻子有什么区别。 闹了一阵陆八郎才正色说:“真没有现成的舆图,你若是明日我去书院帮你带一份翔实的舆图回来。” “书院有?” 舆图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就能买到的东西,官家也不会把自己的山川河流城镇工事轻易地展示在人跟前。 书局倒是会有舆图买,可最多也就能看出来有哪几路,有些什么城,还不见得就准确。 “藏书楼有一份,能有的不能有的都有,原图已经不知去向,但藏书楼还有好几份拓本,我明日先带一份回来给你,再慢慢去重新拓一份就行。” 夸我 (本章完) wap. /102/102729/31656569.html 第二三八章 给他写信 陆风禾千谢万谢。 “怎么突然想起来要舆图了?”陆八郎问。 他知道陆风禾喜欢看地方志,但要舆图却是破天荒的第一次,曾经教她看舆图的时候,她可是极不耐烦。 当时陆风禾说,她又不出远门,用不着看舆图,就是要出远门,也有人跟着,用不着她自己看。其实就是给自己懒找借口。 同亲哥哥,陆风禾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说了下晌去找陆二郎的事。 “这事啊,舆图是要看,但很多事吧,闻名不如一见,你身边不是有个走惯了西北的小子,喊进来问一问也错不了。” 陆风禾点头。 “我倒觉得下晌二哥有一句话说对了,你大可不必这样丧气,你这一次做买卖,不周全很正常,况且周围帮你的人这样多。” 陆八郎说:“你是没见过什么都要靠自己,只能一股脑往前冲,撞了南墙才知道这路走得不对的人。” “禾娘,你这个心态不对,你自己看看你铺下的摊子有多大,这么大的摊子,没点波折顺风顺水,你觉得可能吗?” “你啊,就是打小没遇过事,稍微有点事心态就会急转直下,禾娘,欲成大事,这样的心态是要不得的,宠辱不惊不是在书上学的,而是我们应当尽量去做的。” 陆八郎给陆风禾倒了一盏温水。 “但哥哥也觉得你很有长进了,你可历来是个爱躲懒的人,可眼下,你快扯起一个大摊子了,不愧是哥哥的好妹妹。” 陆风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哥哥,如果你不说最后一句,我差点就当真了。” “走啦,回去了,一会枍哥儿又找你。” 兄妹俩说着闲话回了后院,果然枍哥儿已经回到院子里,翠芝带着在洗漱了。 “娘,你去哪里了?”枍哥儿听到动静就跑出来问。 陆风禾看着略有些紧张的枍哥儿,“娘去舅舅书房寻点东西去,快去洗漱,娘一会过来。” 枍哥儿得了陆风禾的话,又高高兴兴地回了厢房的暗间去洗漱。 陆风禾眼神晦暗不明,回去换了衣裳,通了头发就去了枍哥儿屋里。 枍哥儿正和石头一起在收拾着第二天要带去书院的东西,陆风禾也不打断他,只是在旁边看着。 枍哥儿已经不要翠芝陪着睡了,都是石头陪着,之前要在脚踏上打地铺被陆风禾制止了。 石头再大也不过七八岁的孩子,枍哥儿身边又没人,成天都是他跟着,陆风禾让人在枍哥儿床位置了一张塌让石头睡。 枍哥儿想听故事,可陆风禾的故事都是些话本子里看来的,着实不适合讲给枍哥儿听,只能给枍哥儿讲自己从地方志里看来的传说,讲了好几个,枍哥儿才总算睡着了。 陆风禾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石头已经洗漱好了站在床位了。 “快去睡吧,往后之后枍哥儿睡了你也赶紧睡,不用守着。” 石头嘴上是应着,可还是等陆风禾出去了,才吹了灯。 陆风禾这一天是真的累,从江宁赶了回来,都没坐几分钟,又去了老宅,回来用了夕食又往前院去一趟。 洗漱好了,挥退左右,这才真正一个人安静了下来。 捧着的茶盏里倒的是热水,茶盏温热,热气扑面。 陆风禾把这一天的事儿过了一遍,实在是不同人同她说了太多话,现在脑子里乱麻麻的。 不过眼下要她解决的事倒是只有一桩,安排好船只。 往常出门行船都是别人给她安排,现在她要自己安排了,真真是无从下手,可是,哥哥都夸她了,说她有长进,她总是要自己安排好的。 要不明日寻刘瑞进来问问?陆风禾想。 可,刘瑞也说了,他们之前多走陆路,这水路,只怕他也不熟悉。 再说了,边关互市可是新东西,在哪里设场,几日一开,这些都是要考虑的,刘瑞如何知道。 那谁会知道呢? 看来也只有沈南珣了。 给沈南珣写信吧,陆风禾脑海里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声音。 陆风禾连忙把这个念头按下,给沈南珣写什么信,真是的,自己的事找什么沈南珣。 脑海里那个声音立马又冒了出来,什么自己的事,这难道不是沈南珣的事吗?要不是他,自己能往边市做买卖? 陆风禾摇头,不行不行,他都把买卖交给自己了,再写信问他,岂不是显得自己很没本事。 那个声音又在喋喋不休了,这又什么,这本来就是他计划的,只有他知道互市怎么开,不问他问谁。 …… 一番天人交战之后,陆风禾已经捧着茶盏站到了书桌前,甚至已经倒了小半盏温水到砚台里,自己磨起了墨。 既然墨都磨了,那便写吧,陆风禾想。 陆风禾倒是一副只为问公事的口吻,说了自己茶已经备好了,准备走水路,问他运到哪些城市方便些,又会在哪里设场互市,他那边说是否能找人接应…… 一直到以后,陆风禾才问了一句,北地大约何时水面会上冻,若是上冻了就只能走陆路了,如此一来,人马就十分吃紧了。 满满当当的一张纸,陆风禾一气呵成,为了让自己不反悔,陆风禾甚至放下笔的瞬间就喊了香芽儿进来。 “把这信送给沈南珣。”陆风禾说。 香芽儿还愣了一下,“啊?哦,是。” 沈南珣通过香芽儿的手给陆风禾传了两次消息,虽都只是只言片语无关紧要,陆风禾都没回过,但也知道,香芽儿虽说认了她当主,当也未曾和沈南珣那边断了联系。 陆风禾也曾暗暗恼火过,可恼火过后看着枍哥儿和蓁姐儿又释怀了,有这两个孩子在,哪就能真正和沈南珣断了往来,她也确信,哪怕没有认她为主,香芽儿也不会对她不利。 “沈南珣现在在哪里?”陆风禾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香芽儿整个努力把诺大一张纸往小手指粗的竹筒里塞,闻言抬起头来,“上次传的消息似乎是从西北来的。” “沈南珣去西北了?”陆风禾说。 香芽儿也不确定,“也有可能是奴婢方向没辨对。” 再不互动一下,禾娘都快忘了还有个没和离成功的夫君了 (本章完) wap. /102/102729/31656570.html 第二三九章 逍遥度日 早间,枍哥儿去学堂之前,陆风禾就同他说清楚了。 “娘今日出门有事,午间你回来,娘可能不在家哦。”陆风禾说。 枍哥儿抬着头,盯着陆风禾问:“那……娘你什么时候回来?” “下晌应当就回来了,我们不是还要去老祖那里用夕食?” 枍哥儿闻言,放心地点了点头,“知晓了。” 孩子们被陆八郎带走了,此时去船行着实早了些,陆风禾又打着哈欠回去眯了会,用过朝食又同金宝刘瑞说了话,问了北地船运的事儿才慢悠悠地出了门。 到了船行,陆风禾发现陆二郎同她都是往简单里说了,这船运讲究也多着呢,陆风禾听了一脑子东西,倒没着急做决定,她得回去好好思忖思忖。 船行陆风禾倒只去了一家,若是陆家自己的船行都信不过,那也就没有船行再能信得过了。 “娘子,小的…从未行船去过北地……”刘瑞从船行出来对陆风禾说。 陆风禾挥手止住了他的话,“我也从未做过买卖,咱们手里可用的人不多,不要把人浪费在运送货物上。” 刘瑞还要说什么,被金宝拉住了,“水路陆路各有不足,不如盘算一下哪个更合算。” 陆风禾点头,“是这个道理,就辛苦你们了,就现在收的茶,回去算算怎么运到北地合算。 陆风禾上了马车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去了小四房,之前不知道陆五娘子有了身子便也罢了,如今知道了,定是要来一趟的。 小四房是真的冷清,陆九郎又没有成亲,多半时间在书院和书房,后院都很少***日里就只有陆四太太和陆五娘子领着孩子。 陆风禾过来了,陆五娘子拉着陆风禾说话说个没完。 “要我说啊,娘也该同三伯母一样,去父亲任上,我这又不是头胎,在自己府上,又不是别处,有什么要紧的。” “还是听着婶娘的吧,五哥又不在,婶娘再走了,你一天到晚说话的人都没有。” “我倒挺想去你五哥任上的。” 陆风禾连忙劝她,“路途是在遥远,你身子要紧,到了万一又水土不服,到底你照顾五哥,还是五哥照顾你,五哥也不是能把你照顾好的人。” “不过听说广南东路气候极好,冬天也不会有特别冷的时候,地方志上还写了不少我听都没听过的果子,现在怀上了,约莫明年六月也该生了,若是实在想去啊,明年冬天去五哥那边倒是不错。” 看陆五娘子并未因为怀了身子开怀多少,反而因为有了身子婆母和自己都不能去夫君任上有些惆怅。 “五嫂,你可开怀着,其实孩子在肚子里也什么都知道,娘不开心了,孩子也长不好。” “五哥不在家不挺好的,省得还得费心去照顾他,你就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睡就睡,想走动就走动,顾好自己就行,多少逍遥。” 陆五娘子被陆风禾逗笑了,“原来沉大郎不在府上你就是这样过日子的?” 陆风禾愣住了,细细一想,还真被陆五娘子说中了,沉大郎不在家,她除了当家理事,再去婆婆跟前立立规矩,好像真的过得……十分逍遥。 “你啊,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你,你就是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有几个人的日子就处处顺心啊,凡事总要往好处想。” 陆五娘子不想让陆风禾说自己,抢过话头就先说起陆风禾来。 “远的不说,你就说我,你五哥什么性子你不知道?人在毗陵,可也时常不着家,每每回来身上粉脂味都少不了,可他从不把人往府上带,我就是有心吵一吵,闹一闹都找不到借口。” “五哥他……” “你要说他从不与那处的人逢场作戏?禾娘,红袖添香又是什么好事吗?不是非得滚到一个被窝子里。” “嫂子……” “我知道你五哥在府里实在沉闷,可我放任他出去就是在我心窝上捅刀子啊。” 陆五娘子拍了拍手,“罢了,不提,只盼着你五哥以后好好的,也让我们娘几个的日子有个盼头。” 【推荐下,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陆风禾又同陆五娘子说起了几道孕期也好用的香,看五娘子眉眼舒展开了才起身告辞。 本来陆风禾完全可以直接去老宅了,可早上答应过枍哥儿会回去,陆风禾还是坚持先回去。 果然赵氏领着枍哥儿同陆四太太站在前院说着话,就等她呢。 看到她进门,枍哥儿往前走了两步,委委屈屈地喊了一声:“娘。” 赵氏推了枍哥儿一把,对陆风禾说:“总算回来了,再等会你祖母该派人来了,快些走,你祖母夕食历来准时。” 陆风禾身上的衣裳都来不及换,牵上枍哥儿就又上了马车,幸好车上都备着外裳,一会子下车前换了便可,不至于太失礼。 “是不是等了娘很久?”陆风禾问枍哥儿。 枍哥儿抿着嘴点头,“娘说下晌就回来的。” “抱歉,同你五舅母说话时间长了一点。” 枍哥儿靠着陆风禾没有说话。 陆风禾也无比庆幸,自己幸好回来了一趟,要不然这孩子能委屈一晚上。 到老宅的时候确实不早了,几个人刚坐定,话都还没说上两句夕食就已经上了,老太太倒没有食不语的规矩,只是,用着食说正事总归是不太好。 用完夕食,枍哥儿和陆四太太领着的陆五郎家涧哥儿跑出去玩儿去了,老太太才说起了正事。 “虽然分家了,但老三老四都不在家,今年中秋就过来老宅一起过吧,我们两个老东西也过不得几个中秋了。” “祖母,你这是什么话,你可是要长命百岁的。”陆风禾一个死过一回的人,最听不得的就是死。 “是是是,听我孙女的,是祖母说错话了。” 老太太接着说:“老三媳妇想好了?” 赵氏答,“是,同四郎媳妇和八郎一家都说好了,倒是我们所有人都一起去,让孩子看看也好安心。” 老太太点头,“既然定了就不说了,若是缺什么少什么往家里来信。” “晓得了。” “老四媳妇,你也别有想头,我倒有另外的事想同你说。” /102/102729/31680528.html 第二四零章 收到回信 “五郎媳妇有了身子是好事,可别忘了九郎的事,之前说等他有了功名,可眼下这个样子,功不功名的倒也不重要的,这一茬过了,好娘子又要青黄不接好些年。” 老太太说的是陆九郎的婚配问题。 其实陆九郎好多年前也差点定下来,相看得都差不多了,陆老爷子突然说陆九郎不适合那么早定下人家,等过了弱冠再婚配不迟。 当时对方还十分生气,认识是陆家拒绝他们家找的借口,哪有好好的子弟等到弱冠之后再定亲的,又不是家贫人丑说不到好娘子。 可这一等就等到现在,原来说等他考了功名出仕了再说。 眼下,明年春闱,陆九郎倒是要参加的,只是出仕可能会暂缓。 主要是各地都在如火如荼地修着采选别院了,有消息说,八月就要开始大选了。 陆家是没有适龄娘子不觉得,外间有娘子的人家早就活络了起来,就比如之前就急冲冲的樊夫人。 眼下有娘子的人家也分成了两种,一种就是樊夫人那样的,一点都不希望女儿进宫,满世界找合适的青年才俊,赶紧让女儿定下来。 一种就是卫家那样的,想方设法想让自己家的女郎进宫去攀高枝,用一个女儿换一个皇亲国戚的机会算来也不亏。 老太太也没说错,过了这阵确实好女郎会青黄不接,好的女郎要么进了宫,要么被家人早早定下婚配,剩下的只怕他们也看不上。 “母亲说的是,我也愁这事呢,只是这九郎倔得很,好几次让他相看,他都想方设法跑了。” 陆风禾突然笑出了声,“九哥怕不是不好意思。” 陆老太太也跟着笑。 赵氏戳了陆风禾一指头,“促狭鬼。” 陆四太太抚掌,“诶,你别说还真有可能。” 三个人又聊起谁谁家的娘子怎么样,谁谁家的娘子颜色十分了得,谁谁家娘子又才情过人……这些话题陆风禾就不大参与得了了。 陆风禾索性坐到一边给三位长辈侍候起了茶水。 天黑透了她们才离开老宅,回到家陆风禾发现了自己书桌上的舆图。 枍哥儿拉着陆风禾,仰着小脸,“是我拿回来的,八舅舅说是娘要的,我就拿了进来放到娘桌上。” 陆风禾揉了揉枍哥儿邀功的小脸,“谢谢枍哥儿,枍哥儿真是长大了,可以替娘做事了。” 枍哥儿点头,“当然,我可是大孩子了。” 陆风禾倒没着急看舆图,既然问了沉南珣总是要等沉南珣的回信,再做下一步计划。 只是陆风禾没想到沉南珣的回信来得这样快。 第二天晚上,香芽儿就进来递了一个封得严严实实的小竹筒给陆风禾,一起给她还有一把小刀。 “这样快?”陆风禾惊呼。 香芽儿点头,帮着陆风禾把竹筒拆开。 比陆风禾写过去的那一张还满,纸张四周是一点白都没有留,前面全是问陆风禾好不好,孩子好不好,说西北大约什么时候下雪,北方的河流又大约什么时候上冻。 陆风禾看到最后三句才看到自己想要的答桉,列了几个可以停船卸货的地方,又补了一句,派来压船的人在路上了。 陆风禾不解,她只是想问沉南珣到了北地下了船他的人能不能接应,并不需要他的人到毗陵来压船。 陆风禾看香芽儿,香芽儿显然是一无所知的。 嗨,这事闹得,谁要听他啰哩啰嗦说一大堆。 不过,既然信来了,也不能白白收了他的信。 陆风禾让人把枍哥儿领了来,把沉南珣写的信拿给了枍哥儿。 “这是你爹来的信,枍哥儿来看看,你能不能读明白了。” 枍哥儿一听是沉南珣来的信,眼睛都瞪大了,都不用人抱,自己爬上了椅子,抿着嘴,小脸一脸认真地看着信。 只是看得有多认真,脸上的泄气来得就有多快。 枍哥儿这统共也没上学几天,虽然每天都在背书,但是能写能认字实在不多。 陆风禾把枍哥儿抱到怀里,把信平铺在桌上,“来,枍哥儿跟娘一起念,我们看看爹都写了些什么。” 陆风禾指着一字一顿地教枍哥儿读。 明明已经看过一遍了,明明也不是第一次看沉南珣的字了,明明……沉南珣多的字也没多好。 【讲真,最近一直用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安卓苹果均可。】 可读到沉南珣问她好不好,问她身子恢复得怎么样,让她莫要太操劳的时候,陆风禾还是忍不住红了脸。 沉南珣写字个人风格十分明显,最后一笔若是勾,他总是勾得十分用力,若是竖,他又不会像大多数人那样由着笔尖拉下去。 陆风禾觉得那一个个的勾像是小勾子一样勾住了她的视线,那短促有顿笔的竖又像是顿在了心上。 枍哥儿看了沉南珣的信很多遍,陆风禾催了几次,他才不情不愿地回去睡觉。 枍哥儿前脚刚走,陆风禾后脚就赶紧把那轻飘飘的一张纸收了起来,生怕自己多看一眼。 躺在床上,陆风禾不自觉地盘算了起来,十月霜降就陆续上冻了啊,到来年二月,一年少说得冻将近四个月,这可不短了啊。 既然走水路,船上的东西,不大看体积,主要看重量,那是不是就可以多买些棉花棉布过去了,不拿到边市去……就当,她捐的军饷了。 反正得等沉南珣的人过来,还有好些天呢,倒也来得及备棉花粗布。 要不是夜深了,陆风禾恨不得立时起来让下面人去置办。 但她也没有等多久就是了,起身就传话让陪房的管事进来,朝食都还没用,事情就已经交代了下去。 “要好一些的还是……” 若是陆风禾自己要用的棉花棉布,管事不会问这个话,肯定是紧着最好的买,可买这样多,管事不由得多问了两句。 陆风禾想了想,“好的要买一些,其余的尽可能多买一些,次一些也无妨。” 管事领命出去了,陆风禾这才打开舆图,从毗陵开始,沿着河道一点一点看出出去,去找沉南珣提到的那几个地方。 陆风禾定定地看着褫州,褫州虽然在永兴军路,可却挨着京西北路,最主要是,那是闻家的地盘啊。 /102/102729/31680529.html 第二四一章 寻到宝了 陆风禾这里弄不清的问题一个接一个,陕川四路就顺利了很多。 陆三爷顺利在八月初到了夔州,夔州靠北,秋收约莫要到中秋之后,倒给了陆三爷休整的时间。 赵氏要随他在任上的消息他已经收到了,既然赵氏要来,那就不能在官衙随便住了,至少得独门独院才行。 陆三爷官职不高,官衙也没空闲的院子分给他,他便只能现在官驿落脚,寻人去赁宅子。 路顺跟着谢季跑了一趟勐泐,这一趟可去得够久,在勐泐就待了二十来天,要不是谢季和路顺身上都还有任务,只怕谢季还能再在勐泐呆上个一年半载的。 能在勐泐呆那么久,自然是有收获的。 他们见过了很多闻所未闻的东西,土里长的地上跑的,别提多新鲜了。 谢季知道蜀地多山,还不能伐木,又看到勐泐全是森林,可森林里似乎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绝的口粮,便由刀红的亲卫带着,在森林里寻摸了三四天。 几个跟着谢季进森林的人山上的背箩里都被谢季塞满了东西,别说,还真让谢季找到了可以带到蜀地甚至西北种的东西。 当地人称玉麦,是最初南诏的汉人带到勐泐的重要,用玉麦须煮水,阳明胃经,通肠下气,后来本地人发现除了须,茎叶可以给牲口吃,果实也十分好吃。 只是勐泐的玉麦着实小了些,也就成年男子两个指头那么粗。 据说南诏的玉麦就大了很多,能有小手臂那么粗。 谢季看着被当地人随手撒了种子在路边,就长得郁郁葱葱的玉麦,心生一念,不仅从勐泐带了不少玉麦种子,甚至还要求路顺让人去南诏再寻一些种子。 路顺走的时候沉南珣就有交代过,他也知道,粮草是大事,故而对谢季的请托十分上心,甚至担心手下的人不知轻重,离开勐泐回蜀地的时候,路顺带着谢季绕路做了一趟南诏。 在南诏,谢季又发现了另一件让他欣喜的东西,南诏的山不似乎蜀地,虽然延绵,但起伏不大,关键是大部分是土山而非石山。 可就算是并不陡峭的土山,百姓也不可能见天上山去伺候土地,于是便在地里种了一种食用根茎的东西,当地人称洋芋。 一块带着芽眼的根茎埋了下去,就只等着芽眼发芽长叶,藤蔓长出来之后土里的根茎也会变成很多个洋芋,只待藤蔓的颜色渐渐变深,有枯萎的前兆,这洋芋也算是成熟了。 抓着藤蔓从土里一把提起,下面就串着一大串。 谢季又带了很多洋芋走,这东西不似其他,一棵一株,都是成片成片种植,藤蔓嘛,多是哪里有空间就往哪里长。 听说洋芋长得还快,一般三个月就能成熟,天冷一些约莫四个月,还不用时常浇水,长在土里,总是没有长在外面的娇贵。 谢季把这两样种子当宝贝一样天天守着,交给谁他都不放心,生怕别人弄丢了,弄坏了。 谢季到了蜀地见了刘大人就让路顺赶紧走,「若能在蜀地种出来,就能拿去秦凤路试试,带回来的这十来样,只有有一两样能在蜀地成活,都是好事。」 路顺也知道,这粮食的事虽然大,却急不得,总是要种上两季才知道到底成不成,不过他回到西北还是一五一十和沉南珣说了。 沉南珣倒没说还是说什么,只是让人再跑一趟南诏,直接把种子带到秦凤路,他可等不得一处一处种。 说到沉南珣到了西北,他到西北第一件事就是让沉珂带人赶紧走,连夜交代了一堆事儿。 沉珂越听越觉得心惊胆战。 「大哥,你说真的啊?」沉珂忍不住问。 沉南珣气得想学着陆老太爷哐哐拍 桌子,「我大半夜不睡觉同你讲故事?你大嫂那边是个机会,你赶紧带人去,也被停留,事办完了就往应天府去,成不成去看一眼,成就回去同父亲说,尽快提亲,不成就算了。」 「不是,哥,就不能一件一件来?你这都一二三四五件事儿赶在一起了。」 「反正要走一趟,别白走了,回京都了也别闲着,话都说出去了,该办的事还是办了的好。」 「哥,我不想回去。」沉珂还是不太乐意。 「不行,我得留下,你就必须得回去。再说了,回去陪陪姨娘。」 虽然沉珂是庶子,小时候在府里不仅不受重视,甚至还会被欺侮,但沉南珣和沉北瑞其实是羡慕沉珂的。 至少,他在亲娘身边长大,摔了有亲娘抱,累了委屈了可以抱着亲娘哭,就是现在,亲娘也时常记挂着他。 这话,沉珂还真的拒绝不了。 「可有话要我带给大嫂?」沉珂妥协了,问沉南珣。 沉南珣瞪了沉珂一眼,「我同我娘子有话说要你带?」 沉珂撇嘴,「有娘子了不起,你倒是别真和离了,换个人我可不叫大嫂。」 「就你话多,滚去睡觉,明天一早点人就走。」 同陆风禾出门第一想到的是行船不同,沉珂就很不耐烦行船。陆风禾这里弄不清的问题一个接一个,陕川四路就顺利了很多。 陆三爷顺利在八月初到了夔州,夔州靠北,秋收约莫要到中秋之后,倒给了陆三爷休整的时间。 赵氏要随他在任上的消息他已经收到了,既然赵氏要来,那就不能在官衙随便住了,至少得独门独院才行。 陆三爷官职不高,官衙也没空闲的院子分给他,他便只能现在官驿落脚,寻人去赁宅子。 路顺跟着谢季跑了一趟勐泐,这一趟可去得够久,在勐泐就待了二十来天,要不是谢季和路顺身上都还有任务,只怕谢季还能再在勐泐呆上个一年半载的。 能在勐泐呆那么久,自然是有收获的。 他们见过了很多闻所未闻的东西,土里长的地上跑的,别提多新鲜了。 谢季知道蜀地多山,还不能伐木,又看到勐泐全是森林,可森林里似乎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绝的口粮,便由刀红的亲卫带着,在森林里寻摸了三四天。 几个跟着谢季进森林的人山上的背箩里都被谢季塞满了东西,别说,还真让谢季找到了可以带到蜀地甚至西北种的东西 /102/102729/31688066.html 第二四二章 沈珂到来 当地人称玉麦,是最初南诏的汉人带到勐泐的重要,用玉麦须煮水,阳明胃经,通肠下气,后来本地人发现除了须,茎叶可以给牲口吃,果实也十分好吃。 只是勐泐的玉麦着实小了些,也就成年男子两个指头那么粗。 据说南诏的玉麦就大了很多,能有小手臂那么粗。 谢季看着被当地人随手撒了种子在路边,就长得郁郁葱葱的玉麦,心生一念,不仅从勐泐带了不少玉麦种子,甚至还要求路顺让人去南诏再寻一些种子。 路顺走的时候沈南珣就有交代过,他也知道,粮草是大事,故而对谢季的请托十分上心,甚至担心手下的人不知轻重,离开勐泐回蜀地的时候,路顺带着谢季绕路做了一趟南诏。 在南诏,谢季又发现了另一件让他欣喜的东西,南诏的山不似乎蜀地,虽然延绵,但起伏不大,关键是大部分是土山而非石山。 可就算是并不陡峭的土山,百姓也不可能见天上山去伺候土地,于是便在地里种了一种食用根茎的东西,当地人称洋芋。 一块带着芽眼的根茎埋了下去,就只等着芽眼发芽长叶,藤蔓长出来之后土里的根茎也会变成很多个洋芋,只待藤蔓的颜色渐渐变深,有枯萎的前兆,这洋芋也算是成熟了。 抓着藤蔓从土里一把提起,下面就串着一大串。 谢季又带了很多洋芋走,这东西不似其他,一棵一株,都是成片成片种植,藤蔓嘛,多是哪里有空间就往哪里长。 听说洋芋长得还快,一般三个月就能成熟,天冷一些约莫四个月,还不用时常浇水,长在土里,总是没有长在外面的娇贵。 谢季把这两样种子当宝贝一样天天守着,交给谁他都不放心,生怕别人弄丢了,弄坏了。 谢季到了蜀地见了刘大人就让路顺赶紧走,“若能在蜀地种出来,就能拿去秦凤路试试,带回来的这十来样,只有有一两样能在蜀地成活,都是好事。” 路顺也知道,这粮食的事虽然大,却急不得,总是要种上两季才知道到底成不成,不过他回到西北还是一五一十和沈南珣说了。 沈南珣倒没说还是说什么,只是让人再跑一趟南诏,直接把种子带到秦凤路,他可等不得一处一处种。 说到沈南珣到了西北,他到西北第一件事就是让沈珂带人赶紧走,连夜交代了一堆事儿。 沈珂越听越觉得心惊胆战。 “大哥,你说真的啊?”沈珂忍不住问。 沈南珣气得想学着陆老太爷哐哐拍桌子,“我大半夜不睡觉同你讲故事?你大嫂那边是个机会,你赶紧带人去,也被停留,事办完了就往应天府去,成不成去看一眼,成就回去同父亲说,尽快提亲,不成就算了。” “不是,哥,就不能一件一件来?你这都一二三四五件事儿赶在一起了。” “反正要走一趟,别白走了,回京都了也别闲着,话都说出去了,该办的事还是办了的好。” “哥,我不想回去。”沈珂还是不太乐意。 “不行,我得留下,你就必须得回去。再说了,回去陪陪姨娘。” 虽然沈珂是庶子,小时候在府里不仅不受重视,甚至还会被欺侮,但沈南珣和沈北瑞其实是羡慕沈珂的。 至少,他在亲娘身边长大,摔了有亲娘抱,累了委屈了可以抱着亲娘哭,就是现在,亲娘也时常记挂着他。 这话,沈珂还真的拒绝不了。 “可有话要我带给大嫂?”沈珂妥协了,问沈南珣。 沈南珣瞪了沈珂一眼,“我同我娘子有话说要你带?” 沈珂撇嘴,“有娘子了不起,你倒是别真和离了,换个人我可不叫大嫂。” “就你话多,滚去睡觉,明天一早点人就走。” 同陆风禾出门第一想到的是行船不同,沈珂就很不耐烦行船。陆风禾这里弄不清的问题一个接一个,陕川四路就顺利了很多。 陆三爷顺利在八月初到了夔州,夔州靠北,秋收约莫要到中秋之后,倒给了陆三爷休整的时间。 赵氏要随他在任上的消息他已经收到了,既然赵氏要来,那就不能在官衙随便住了,至少得独门独院才行。 陆三爷官职不高,官衙也没空闲的院子分给他,他便只能现在官驿落脚,寻人去赁宅子。 路顺跟着谢季跑了一趟勐泐,这一趟可去得够久,在勐泐就待了二十来天,要不是谢季和路顺身上都还有任务,只怕谢季还能再在勐泐呆上个一年半载的。 能在勐泐呆那么久,自然是有收获的。 他们见过了很多闻所未闻的东西,土里长的地上跑的,别提多新鲜了。 谢季知道蜀地多山,还不能伐木,又看到勐泐全是森林,可森林里似乎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绝的口粮,便由刀红的亲卫带着,在森林里寻摸了三四天。 几个跟着谢季进森林的人山上的背箩里都被谢季塞满了东西,别说,还真让谢季找到了可以带到蜀地甚至西北种的东西。 当地人称玉麦,是最初南诏的汉人带到勐泐的重要,用玉麦须煮水,阳明胃经,通肠下气,后来本地人发现除了须,茎叶可以给牲口吃,果实也十分好吃。 只是勐泐的玉麦着实小了些,也就成年男子两个指头那么粗。 据说南诏的玉麦就大了很多,能有小手臂那么粗。 谢季看着被当地人随手撒了种子在路边,就长得郁郁葱葱的玉麦,心生一念,不仅从勐泐带了不少玉麦种子,甚至还要求路顺让人去南诏再寻一些种子。 路顺走的时候沈南珣就有交代过,他也知道,粮草是大事,故而对谢季的请托十分上心,甚至担心手下的人不知轻重,离开勐泐回蜀地的时候,路顺带着谢季绕路做了一趟南诏。 在南诏,谢季又发现了另一件让他欣喜的东西,南诏的山不似乎蜀地,虽然延绵,但起伏不大,关键是大部分是土山而非石山。 可就算是并不陡峭的土山,百姓也不可能见天上山去伺候土地,于是便在地里种了一种食用根茎的东西,当地人称洋芋。 九天了,我还阳着 有一说一,再关下去,身体没问题了,可能眼睛要出问题了,最近就觉得天天闷在房间里使用电子产品眼睛已经不太好了 (本章完) /102/102729/31688067.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