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龙之前就读过龙族的路明非》 第一章 绘梨衣,等我! “陈墨瞳,人妻,坏女人。” “陈雯雯,略茶,蠢女人。” “楚子航,好师兄,八婆怪。” “路鸣泽,小魔鬼,愚蠢的欧豆豆。” “赫尔佐格,死人。” 琉璃琥珀般的晨光透过玻璃窗斜射到书桌上,男孩写到这里时忍不住深吸一口气盯着眼前黑色硬皮封面的笔记本,然后他仿佛鼓足了全身的力气在最后一行写上了这样一段话。 “上杉绘梨衣,爱人。” 路明非盯着最后一行字凝望了许久,好像那个让他魂牵梦萦却从未见过的姑娘就藏在书里跃然纸上,男孩就那样托着下巴仔细端详着她,眼神里嘴角处都写满了温柔。 经年以来,这是路明非每天都会不厌其烦去做的事,好像日复一日亲手写下那些内容还不够,男孩仿佛要把最后那个名字深深刻在自己骨髓里。 “路明非,你忘了今天有美国学校的教授来面试吗?你自己上大学自己不操心还让别人为你操心?还不赶紧换好衣服准备出门?” “哦。” 婶婶的催促声在门外响个不停,但书桌旁的男孩并没有腹诽类似“皇上不急那啥急”诸如此类的烂话,只是淡淡回复一声也不恼怒。 他轻轻合上笔记本,像是怕一个不小心就把书里那个珍贵名字给压坏了。 “不是婶婶絮叨,最近打着名牌大学招摇撞骗的案例实在太多了,更何况这个什么卡塞尔学院,听都没听过。昨天让你叔叔上这个学校官网去查查信息,你猜怎么着?” “点开之后全是什么‘性感荷官、在线发牌’、‘是兄弟就来砍我’之类的垃圾广告!” “这和人家学校应该没什么关系,大概是叔叔的电脑中病毒啦。”路明非无奈回复。 平常会用叔叔那个快淘汰了惠普笔记本的除了叔叔本人也就只有他的表弟路鸣泽,但路鸣泽每次用电脑的时候都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反锁房门,美其名曰是不想被打扰要一心一意搞学习。可路明非事后一打开浏览记录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vpn,这电脑病毒怎么来的自然也就不言而喻。 “总之不要别人问什么你就说什么,把家里的信息一股脑都朝外人抖搂。你要知道中国人不骗中国人这种话都不能全信,那些外国来的山寨教授又贼精,一个不留神当心被别人骗得裤衩都没得穿,明非你的裤衩本来就不多……” 婶婶一旦开始唠叨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下,这是全家人都无可奈何却习以为常的事,不过路明非还是忍不住会想:假如物理界有一天突破了智子屏障研发出来第一台永动机,那多半就是婶婶的嘴! “明非,你有在听吗明非!” “有在听。” 其实路明非压根没在听,因为他知道卡塞尔学院是真实存在的。 从路明非刚进入高中的某一天,每天夜里他都会重复做一个梦,梦里他每天都坐在爬满青色爬山虎的窗台读一部叫做《龙族》的故事,碰巧故事里也有一个叫路明非的衰仔。 不只是路明非,书里还出现了太多路明非生活中出现过的人物:路鸣泽(肥宅版)、陈雯雯、楚子航……也有许多他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过的名字:芬格尔、凯撒……绘梨衣,直到读到那个叫绘梨衣的女孩无助死去的时候,整个故事戛然而止。 其实一开始路明非并没有把梦里的故事当成什么了不得的事。毕竟什么四大君王、什么蛇歧八家之类的存在听起来也太过玄幻了些,和他现在生活的这个世界压根就没有半毛钱关系啊! 而且那个败犬衰仔的故事一看就像是哪个文青病泛滥的老贼写出来的舔狗自传。 那能信吗?! 就像某天半路上你遇到一个陌生瞎子,瞎子说:“嘿,你相信光吗?我看小哥你骨骼惊奇天赋异禀,来日必是拯救世界于浩劫的奇才。”说着就往你手里塞上一个神光棒。 你怎么知道那只神光棒是不是买手店里买迪加奥特曼的手办附赠的小礼品?难不成你还真的幻想着某天世界上会冒出一个加坦杰厄然后你踏着奇迹再现的bgm变成光之巨人拯救世界? 如果是路明非刚上初中那会儿他会觉得屠龙这么炫酷且伟大的事业那他必须得凑上一脚,毕竟这个地球要是少了他s级的路明非自转慢了几分怎么办?那一天不就有二十五小时了?那不是地月之间的引力差会变大继而引发潮汐作用全球变暖北极冰川融化然后遮天蔽日的海啸就会把城市淹没最后走向世界末日?这还得了! 可路明非当时已经是个成熟的高中生了啊,他当然相信空条承太郎拥有着白金之心、路飞的身体能随意伸缩、浦饭幽助也能死而复生,路明非愿意相信并且坚信这些一定存在! 只是不会发生在他路明非的世界里罢了。 直到路明非在一次放学偶然遇到那个同时存在于梦境与现实世界里的师兄——楚子航。 在那个大雨瓢泼的傍晚,那个在仕兰中学位居“此獠当诛榜”榜首、人气更甚于校长的楚子航拒绝了所有人的同行。在所有同学都撑伞离校后,他独自一人看着把整个世界都淋得晦暗的雨,眼里的哀思浓郁得像是磅礴的海潮,仿佛能把世界都给淹没。 路明非瞬间愣住了,因为他不理解。在他眼里已经活得像远在天边的明星人物的楚子航,为什么会流露出比他更无助、更孤寂的眼神,除非…… 直到楚子航的身影快要消失在那个雨夜,路明非追了上去。 “师兄!” “路明非?” “对,师兄居然还记得我。” “嗯,有什么事吗?” “师兄放学也是一个人吗,你的……父母呢?” 楚子航奇怪地看了路明非一眼,从他的外表到成绩再到兴趣爱好每天都有不少人关心,但从来没有人问过他“怎么放学还是一个人,你的父母呢?”这种话。 不过楚子航瞬间释然,因为问这个问题的人是路明非,全校唯一一个每逢下雨比他更晚离开的家伙。 “他们离异了。”楚子航说。 “我记得以前见过师兄的父亲,当时也是一个下雨天,他开着一辆很豪华的车,当时学长还问我要不要一起上车。”路明非轻声说,紧盯楚子航的眼睛。 “嗯,我父亲开车那天在高架上出了车祸,然后他就失踪了,只有我一个人走了出来。”楚子航说,眼神沉寂,“我还有萨克斯的课要赶,你一个人回家的时候路上小心。” 楚子航以为路明非是想念父母了,但他也不大会安慰人,只能拍拍对方的肩膀以表慰藉。 直到楚子航离去好久,路明非像被施展了定身术一样不知在原地呆了多久,梦里的故事像是老电影的片段一样在他脑海里不断闪回。 那场大雨浇在他的身上,像是一枚枚刺骨穿皮的钉子,扎得他浑身刺痛、痛彻心扉。 “绘梨衣,绘梨衣,绘梨衣……” 路明非反应过来后嘴里念叨着这个名字发了疯似的跑回家,他甚至来不及洗澡只是想让自己尽快入睡。 但路明非绝望地发现,当梦境与现实重叠的这一天起,他失去了做梦的能力。 “怎么会……怎么梦不到了……” 闪电划破云层、惊雷响彻四方。路明非像是被一道重重的雷霆劈过,彻底丢了魂魄。泪水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偷偷溜出眼眶,男孩从一开始的无声泪流、到小声啜泣、再到号啕大哭。 路明非哭了一整夜。 窗外是仿佛要把整个世界淹没的暴雨,屋里是捂着被子痛哭流涕的男孩。 那场比暴雨来的更凶猛的泪,终于彻底浇穿了路明非一潭死水的生活,也淋灭了他敛藏在骨子里的怯懦。 就像有人拿着鲜血淋漓的剔骨刀把路明非的皮囊割裂再剖开里面那颗写满幼稚和颓丧的心,那人只是掏出心递给路明非看了一眼,然后轻蔑一笑、一声不吭地把那颗心又塞了回去。对方一言未发但路明非分明从那声轻蔑的笑声里听到了满满的失望与讥讽。 被剖开心的是现在的他,拿着刀的是没能救回那个女孩的自己,而那把世界上最锋利的刀就叫做“遗憾”与“懊悔”。 世间三千刀,悔意最杀人。 从那天起,路明非蜕变了。 他渐渐放下了鼠标和键盘,离开魔兽和星际;转身拿上的是竹刀和书本,辗转于剑道馆和图书馆。 也是从那天起,路明非知道世界上真的有一个叫做“卡塞尔学院”的地方,那里是神经病和怪物的聚集地;他也知道遥远的日本彼岸有一个他命里注定的女孩,等着他去拯救。 路明非不再做梦了,但是梦境里的出现过的那篇故事细节太多内容又太冗杂,于是路明非养成了每天都会把一些将要遇到的人和重要的事记在笔记本上的习惯,他不想忘记也不敢忘记。 “该出门了,明非。” 婶婶的呼唤将路明非从回忆拉扯回现实。 路明非披上从叔叔那借来的并不昂贵甚至有几分廉价感的西装,把头发梳成大人的模样,镜子里的男孩看起来已经相当的可靠且稳重了,推开房门之际,男孩仿佛对着自己也对着千里之外的遥远彼岸轻声说: “不远了,绘梨衣。千山万水,来日方长,请一定要等着我去找到你!” “一定!” 路明非,一个生活在南方滨海小城的平凡少年,长这么大甚至连直升机和特快列车都没亲眼见过。不过路明非从三年前就不会因为这种事心生向往或是暗自沮丧了,因为少年早就知道,他的人生是穿插在一条条密布荆棘的道路之上。 他注定生来不凡! 第二章 青春物语 早晨九点,丽晶酒店。 这家五星级酒店是这座南方滨海小城里最豪华的酒店,没有之一。哪怕是里面次一级的行政套房住上一晚的价格都至少在四位数以上。在当地人看来其名贵程度相当于劳力士之于腕表、劳斯莱斯之于轿车,堪称酒店中的战斗机。 能将这里作为面试地点其实也足以证明卡塞尔学院的经济实力。不过假如按照卡塞尔学院某学生会长的作风来说的话,他可能都会皱起眉头冷笑着说:“这就是楚子航家乡最豪华的酒店了?真叫人失望啊!我们是来到了山顶洞人居住的洞穴吗?” 然后这位学生会长多半会大手一挥眼皮不眨地把整个丽晶酒店给买下来,接着浩浩汤汤的人马会涌入酒店直到把酒店捣鼓到那位跋扈的贵公子满意为止。 临了这位贵公子多半还会微笑说上一句:“全天免费,算我头上。”然后肆意地享受众人的欢呼与掌声。 想象完那个画面感极强的场景后,路明非笑着摇了摇头,那个素未谋面的学生会长的离谱程度绝对只多不少! 透过酒店被擦的蹭亮的巨大落地窗,路明非看到了窗子里自己的倒影,原本碎盖的刘海抹了点摩丝发胶梳成背头、身形要比三年前刚上高中的自己健硕不少,虽然还没到魁梧的地步但也不算是弱不禁风了。 最主要的还是气质,哪怕是穿着叔叔背着婶婶从朋友那偷偷买的山寨loropiana高仿西装,现在的路明非看起来也丝毫没有小孩子偷穿大人衣服的那种窘迫感。 “请问是来参加卡塞尔学院面试的同学吗?”站在落地窗对面的侍者为路明非打开正门微笑着问。 “嗯嗯我是。”路明非咧嘴一笑回应。 “那么请让我们的负责人员带你去行政楼层吧。”穿着套裙黑丝和十厘米高跟鞋的漂亮姐姐十分贴心地为路明非带路并全程微笑式服务。 “路明非!”坐在八楼行政层会议厅外的苏晓樯朝路明非高高挥手、欢呼雀跃,仿佛是在炫耀她是人群里第一个发现路明非的人。 “早啊,苏晓樯。”路明非微笑回应。 苏晓樯是班上最骄傲且惹火的女孩,人送外号“小天女”,不过她也有如此傲人的资本。据说苏晓樯家里是做煤炭生意的,入学第一天就穿着班上绝大多数同学听都没听过的dkny从一辆奔驰s级上跳下,阳光照在她高高昂起的白皙脖颈上,女孩高傲得就像是一只洁白的天鹅。 不过路明非并不反感苏晓樯,或者说班上的同学里几乎没有讨厌她的人,相反的甚至有不少心怀鬼胎的癞蛤蟆做着有朝一日能够一亲芳泽的春秋大梦,于是心甘情愿的成为这只白天鹅的拥趸。 不过苏晓樯这种跳脱的性格对班上的大多数男生来说处着处着就容易变成好哥们,而高中时期男孩们的懵懂情愫其实大多都是从一个文静的女孩开始的,就像《那些年》里的沈佳宜。 陈雯雯就是班上公认的沈佳宜,她是文静和清纯的代名词,自认为能够成为柯景腾明里暗里狂献殷勤的男生也不少,但陈雯雯愣是一个没瞧上。 好巧不巧的是,留给路明非的十七张座位里唯一的空位右手边就是陈雯雯,再右边就是赵孟华。 赵孟华自不必多说,仕兰中学公认唯二能被称为“楚子航第二”的人物,赵孟华必须得占一个名额,他也乐得以此为傲。 但另一个获此殊荣的人显然没把这件事放心上,这也造就了赵孟华和见面分外眼红的立场,毕竟已经注定比不上楚子航了,要是连“楚子航第二”的名头都被人分一杯羹,那岂不是说他赵孟华连半个楚子航都不如? 如果是拼家境,赵孟华自信能把那个像样西装都买不起的男孩甩得看不见他车尾灯。 然而仕兰中学最不缺的就是家境殷实的精英,但除了家境的其他方面和那人比起来,赵孟华自认确实有些发怵。 那家伙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明明在高中之前还是一副不怕开水烫的死猪模样,一上高中就像得了一种叫“楚子航症”的传染病似的,不仅有事没事就往图书馆钻,文化课成绩像绑了根窜天猴嗖嗖直窜;每天更是在市里的少年宫待到闭馆才肯罢休,就差带上一套被褥直接住在里面安家落户了! 于是赵孟华的精神层面直接被那人完爆了十八条街! 那人此刻和赵孟华之间刚好隔着一个陈雯雯。 “早上好,路明非。”陈雯雯细小的声音像是蚊子嗡,她没敢转头去直视路明非的脸。 “嗯,早。”路明非目不斜视地接过侍者端上来的牛角面包和热牛奶。 陈雯雯小心翼翼地用余光打量着路明非,后者的脸藏在氤氲升腾的雾气里,白色的牛奶在路明非的手中晃荡起一阵阵涡旋涟漪。男孩盯着杯子里的白色旋涡好像在思考着什么,注意力显然不在她身上。 原来自己还不如一杯热牛奶有吸引力啊,陈雯雯没来由的有些落寞。 她是文学社的社长,在她任职的三年间有数不清的男生削尖脑袋想要挤入文学社,但身为社长的她从始至终只向两个人主动发出过邀请,一个是赵孟华、另一个就是路明非。然而并称为“楚子航接班人”的两人不同的是,前者欣然答应,后者果断拒绝。 得知此事的赵孟华顿时有种花高价买到了死对头都瞧不上眼的衣服、自己还毫不知情奉若珍宝傻乐呵的屈辱感。 于是路明非顺理成章成为了赵孟华眼里最扎人的倒刺。 最无奈的是路明非拒绝陈雯雯时给出的理由让她愣在当场,毫无反驳之力。 “不好意思啊,其实我更喜欢的是那种文学性更强一点的书,类似于《肖申克的救赎》或是《百年孤独》这些;而你们文学社似乎更钟爱《情人》这种伤春悲秋的言情读物。” “我没有在贬低说哪一方不好,只是多愁善感的人有你们就够了,总要有人扛起文学与教育业发展的大旗,不然社会怎么进步国家怎么繁荣呢你说对吧?” 然后路明非捧着一本厚厚的《基督山伯爵》独自离开,留下错愕的陈雯雯和一众文学社成员思考一时间分不清他是在一本正经还是在胡说八道。 文学社的男成员还在暗地里腹诽路明非这家伙真的是个正常男性吗?真的有人加入文学社是为了探讨哲学知识、提高文学素养而不是为了能够近水楼台欣赏陈雯雯吗?哪怕是个瞎子听到陈雯雯那唯美清纯楚楚动人的声线后也不该拒绝的吧? 可那个叫路明非的家伙不仅拒绝,还拒绝得毫不留情、堪称惨无人道!自此班上就广为流传着一句话,“这个男孩没有心!” 这是陈雯雯第一次品尝被拒绝的滋味,心想原来这就是青春独有的涩味啊,但每每再次瞥见那个男孩时心头还是忍不住涌上一股回甘。 大抵有些人生来就是不知足的,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往往就会愈发在意,如果感情这玩意可以控制的话,那舔狗早灭绝成濒危物种了! 也就是从这次开始,那个好似不懂人情世故为何物的男生就成为了陈雯雯心底埋下的一颗种子,每一次偶然的遇见都像是为它浇灌了一份甘泉,直到那日益粗壮的根须扎在心里牢不可摧,种子也挤破了名为“羞涩”的泥土破土而出。陈雯雯这才意识到她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了路明非? 可陈雯雯不知道的是路明非的心里早在三年前就种下了一株名为“绘梨衣”的参天大树,繁花似锦、枝繁叶茂,再没有多余的缝隙能容下其他任何一朵野花。 第三章 心意难平 “柳淼淼来了吗?”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穿着墨绿色制服的瘦高男人走了出来,男人长着一副显眼的东方面孔,讲话时微笑间露出洁白的牙齿和他黝黑的皮肤十分具有反差感。 男人身上墨绿色的制服看起来做工相当考究,边角处滚着烫金色的丝边,金色的袖扣和纽扣全是由银线手工缝合,深玫瑰红的领巾,胸口处绘有一株将要腐朽的巨树图案的刺绣。 路明非知道,那是卡塞尔学院的校徽——伊格德拉修——半朽的世界树。 虽然墨绿色的制服没有任何品牌标识,看起来更像是定制的校服款式,但在场哪个不是眼尖的精英,一眼就能看得出这件制服的用料和质感相当高级、加上考官的举手投足间的非凡气度,让人不禁感慨这个这个声明不显的卡塞尔学院不愧是能和芝加哥大学联谊的贵族名校啊! 被誉为钢琴小美女的柳淼淼条件反射一样站起身,像极了军训期间被教官突然点名的新兵蛋子,简单的回答还忍不住拖着几分颤音,“到!” “我是你们本次的考官叶胜,跟我来吧。”男人简短的自我介绍后,柳淼淼兔子般十分乖巧地跟着男人进了会议室,还不忘转身关上房门。 “叶胜学长……”路明非盯着已经被紧紧关闭的门,喃喃自语。 “学长?路明非你认识这位考官吗?”陈雯雯诧异地望向路明非。 “不算认识……吧。”路明非依旧望着紧掩的房门。 “路明非你喊这声学长该不会以为你进卡塞尔学院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吧?”赵孟华略带几分挑衅地看向路明非。 路明非甚至都懒得丢给赵孟华一个“看傻子”的眼神,而是把后者当成空气直接无视。 毕竟大树不会理睬蜉蝣、巨龙不会俯瞰蝼蚁,此时的赵孟华在路明非眼里就和他楼下拽着青鼻涕穿着开裆裤、为了一根棒棒糖而互放狠话的幼稚园小屁孩没什么两样。 那小孩把鼻涕甩到你身上,你难道还硬要擤出一样的甩回去? 跌不跌份? 况且路明非也没什么想和近在眼前的陈雯雯和赵孟华交流或是拌嘴的心思,因为见到既熟悉又陌生的叶胜学长后他的思绪早就飞到了天涯海角。 此时坐在会议室里和他仅有一墙之隔的应该不只是叶胜学长,酒德亚纪学姐应该也在吧? 按照发展不久后这对还未聊表心意的恋人大概就会拥抱着炽热的爱意在冰冷漆黑的三峡水库下瞑目而终。 压抑、沉闷、窒息,两人被困在暗无天日的三峡水底,却依然想燃烧生命的余烬将任务目标带回学院。 那一天,卡塞尔学院的广场上烛火似星、白鸽起落,秘党不仅失去了一对神仙眷侣似的佳人,更失去了两位英勇慷慨的战士! 这也一直是盘踞在路明非心头深深的意难平啊! 也许这就是他梦境存在的意义,路明非这样想。他下意识握紧了搁置在膝盖上的拳头,手背上青筋冒起。这也是他这三年来执着于力量、勤于剑道的最重要的原因。 他见识过毫不作为的自己,像是个固执又懦弱的死小孩抱着不堪回首的过去不肯松手一错再错、永远也长不大! 路明非不想变成那样也害怕变成那样。 这次,那些怆然凄凉的挽歌,他会拼命改写,那些名为遗憾的悲剧,他要一一斩去! “下一位,苏晓樯。”会议室的门被推开,叶胜极富礼节地将柳淼淼送出门。 在场所有人都如同复制粘贴般的“唰”一抬头望向第一个登场却只坚持了十分钟就gameover的钢琴小美女,心想哪怕自己通不了关,也切不可如此之快就败下阵来。 唯独路明非看着叶胜,脑子里偷偷想着撼天动地、改变世界的惊天大事。 柳淼淼本就有些委屈,现在又被众人像围观动物园里的银背大猩猩一样盯着,她再也绷不住自己的难堪与落寞,眼眶微红地拿起书包一言不发地快步逃掉了。 有了柳淼淼的前车之鉴,就连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天女被点名后立马绷直身子,机械地跟着叶胜进到会议室里,在场除路明非的其他人脸上更是写着肉眼可见的“我很紧张”四个大字。 “路明非,你不紧张吗?”陈雯雯看着神色不改的路明非,好奇地问。 “平常心就好,卡塞尔这间学校比较古怪,他们选人的标准挺……特别,能不能进其实早就写在族谱上了,不过对绝大多数人来说考不进去反而才是好事。”路明非说。 “你好像对他们很了解。”陈雯雯好奇地说。 “装神弄鬼!”赵孟华冷笑。 仅仅过了五分钟,小天女就一脸愤然地从门里走出来,她拿上背包朝后方彬彬有礼的叶胜挤了一个不怎么吓人的鬼脸,狠狠一跺脚然后离开。 “赵孟华。”叶胜念。 赵孟华进门之前给了路明非一个挑衅的眼神,其中的寓意大概就是:我知道你路明非一直摆着一副什么都了然于胸尽在掌握的架子想吓唬人,其实你自己心里怕得要死,这种低劣的伎俩对我赵孟华完全不起作用,等着吧,现在轮到你赵大爷上场表演了! 嗯……赵孟华确实给了路明非一个相当精彩的表演——变脸。 赵大爷雄赳赳气昂昂一副“我赵孟华都面试不上其他人更是想都别想”的架势进去,然后不到三分钟后又仿佛遭了晴天霹雳一脸生无可恋的出来。 “这家学院有毒!”赵孟华不甘心地丢下这句话后遗憾离场。 “陈雯雯。”叶胜宣读下一个面试者的名字。 陈雯雯心里“咯噔”一下猛然站起,身子僵硬,就像早朝上被皇上突然叫到名号的钦差大臣,也不知下一秒宣读的是加官进爵的美誉还是“拖出去砍头”的死罪。 看着大殿上她认识的同僚们一个个被皇上毙了只剩下路明非一根救命稻草,陈雯雯有些无助地回头望向路明非,“路明非,我有点害怕。” 寻常男生见到陈雯雯这副作态还不得小鹿乱撞,当场下跪给皇上三叩九拜祈求圣上从轻发落,如若不然就将微臣与那陈侍郎一同处死吧! 但路明非岂是凡臣?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回以陈雯雯一个平淡如水的微笑,但这个微笑其实相当的耐人寻味。 就像是在告诉她:我路宰相早就是皇帝他老人家身边的大红人了内幕我通通知道!我老路什么世面没见过?你陈侍郎就别在我面前装柔弱了还不如慷慨赴死,反正早死晚死都得死,我宽慰你几句你难道就不用死了? 最终陈雯雯坚持了十五分钟,然后灰溜溜地走出来,她看了看路明非毫无紧张感的面庞,几次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又闭嘴沉默。 “要不我在这儿等你吧?”陈雯雯最终还是向路明非问。 “不用了等我了你先走吧,我会在里面待挺久的。”路明非回复后灿烂一笑,然而这个笑容并不是递给陈雯雯而是面向叶胜的。 然后他问出了一个让叶胜也摸不着脑袋的问题。 “学长,你准备好了吗?” 第四章 完美答卷 “我需要准备什么……吗?” 叶胜被眼前笑容亲切的男孩问得一愣,喃喃自语。 奇怪,这个穿着山寨loropiana的男生为什么要问自己准备好了没有?到底谁是面试官谁是学员啊喂? 陈雯雯则是有些失神地看着路明非的背影,她发现自己虽然和对方见过这么多次也偷偷看向过他那么多次,却好像从没有真正走进过这个大男孩的内心。 无数次有意无意的偶遇,又无数次的擦肩而过;有时会有一个简简单单的“你好,这么巧”算是打过招呼了,而有时他只是埋头看书或是目视远方。 她好像永远都不在他眼里。 路明非…… 你在满是哲学意义的书里寻找着怎样的答案呢?你每天在剑道馆里的万次挥剑又是为何出鞘呢?时常望向远方,你嘴角的弧度又是为谁勾勒而起? 陈雯雯始终不得知其一,于是她只能默默凝望着路明非的背影,直到对方完全消失在那扇门里,她才黯然离去。 …… 偌大的会议室里此时只有三人,路明非、叶胜、还有一个上半身穿着和叶胜一样的制服下半身穿着墨绿色套裙的女孩。 女孩白发赤瞳,套裙下的双腿修长而洁白,她笑容甜美,笑起来时脸颊上会陷进去两个可爱的酒窝,像一朵静静盛放的小花。 “你好,我叫酒德亚纪,也是这次的考官之一,主要负责提问和记录。”女孩起身,向路明非浅浅鞠躬,这是很典型的日本礼仪。 “おはよう(你好),亚纪学姐。”路明非也以鞠躬回应。 “日语好标准啊!”酒德亚纪捂嘴,眼睛因为惊喜而瞪圆,如果不是知道路明非的履历她甚至都要以为对方是不是有过在日本留学的经历。 “其实也就自学过最基本的五十音和日常的那么几句,想着以后大概会用到。”路明非微笑着谦虚说,不过“大概”这个词在他心里被替换成了“一定”。 “以后有想去日本的打算吗?”酒德亚纪问。 “神往已久。”路明非点头。 酒德亚纪对男孩的亲切感无形间又瞬间提升了几分,她笑了笑后打开笔记本。 “那么寒暄时间到此为止,我们正式开始面试吧?”酒德亚纪收起了脸上邻家大姐姐般亲切的笑容,换上一副严肃正经的面孔。 “你相信世界上有外星人么?”酒德亚纪轻声发问。 果然是这种不像是碳基生物能问出的问题啊!路明非心底冷笑一声。 卡塞尔学院就是喜欢搞这种“大熊猫点外卖”的事——笋到家了! 如果是以前的他面对这个问题时大概会手足无措脑袋宕机然后鬼扯一些自己都听不懂的火星语吧!全然不知道哪怕他和酒德亚纪大眼瞪小眼装哑巴,多半也会被古德里安教授以“真的吗?他什么都没说吗?太完美了!缄默就是孤独的最高境界啊!”的说法包庇入学。 因为这场面试从根本上就是卡塞尔学院为了拉拢他入学的障眼法! 不过现在的路明非今非昔比,熟读通俗文学与哲学的他其实对这个问题还真有那么“一点点”独到的见解,路明非丝毫不介意和两位考官深入探讨一番。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想先提问亚纪学姐另一个问题。”路明非神色无比认真。 “啥?”酒德亚纪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谁提问谁? “学姐,你相信光吗?” 这是什么路数? 酒德亚纪一瞬间愣住了,就和刚才被面试的学员听到她提出外星人的问题一样,她面对路明非的问题时脑海里涌出了一股深深的荒谬感。 就像河神捡到一把斧头问路过的樵夫:“你掉的是金斧头还是银斧头?”他期待着樵夫如实回答“我掉的是铁斧头”这个答案时樵夫却反问他一句:“你连我掉的是哪个斧头都不知道你这河神怎么当的?”让河神愣在当场如鲠在喉直呼这家伙怎么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酒德亚纪带着几分求助的眼神望向叶胜,却发现后者也是一副明显被这个问题给雷到的表情。 “你是在戏弄考官吗?”叶胜皱起眉头不确定地问。 “我发誓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我是在很认真地提问。”路明非摇了摇头。 “不知道你们发现没,这两个问题的本质其实在某种程度上不谋而合。” “‘你相信光吗?’这个梗最早源自于迪加奥特曼因为孩子们的信念变成了光、死而复生,所以问‘你相信光吗’其实就是在问‘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奥特曼吗’?” “如果是问一个成年人这个问题,对方当然觉得你是在开玩笑或是戏弄他,就像学长和学姐这样;但假如你问一个小孩子,他多半会笃定且兴奋地大喊:我相信光也相信奥特曼!” “为什么相信呢?因为孩子们理所当然地觉得如果没有光的话,那世界不就是漆黑的吗?如果没有奥特曼的话,那怪兽谁来打败呢?” “对于小孩子来说,怪兽是什么呢?是坏人、是罪恶、是童年时从你手上夺走棒棒糖的家伙、是世界上一切邪恶的集合体。” “那么有邪恶就一定要有正义;有怪兽就一定要有奥特曼;有黑暗就一定要有光明!” “所以‘你相不相信有外星人’这个问题我觉得换成‘你愿不愿意相信有外星人’更为合适。” “有什么区别吗?”酒德亚纪怔怔地问。 “当然有!”路明非一语中的,仿佛就等着这个问题一般。 “因为从客观上来说,外星人当然很有可能存在啊,人类能将文明发展到这个高度,就一定有生物有能力将文明推进到更高的程度。” “不知道两位有没有读过《三体》,里面有一个叫做‘智子’的屏蔽器,是三体人用来限制人类文明的高科技人工智能。假如三体人在暴露之前就对地球文明使用了智子,那人类很有可能直到灭亡的那一天都被蒙在鼓里发现不了他们。” “更有可能的是,外星人的高度已经远远超过了三维空间的束缚。就像我们人类于蚂蚁而言,蚂蚁是二维生物,我们站在它们面前它们只会以为我们是一堵高高的墙而不会想到我们是比它们更高等级的生物。” “那么外星人有没有可能是比人类生化在更高维度的生物,只是人类现阶段无法探寻罢了。” “而从主观上来说,我当然也愿意相信有外星人的存在,就像孩子们相信世界上有奥特曼一样。” “外星人弥补了我对广阔世界除人类文明以外的幻想,因为有外星人,所以人类的星际探索多出了一份重要的意义;宇宙浩瀚且神秘,因为有外星人,我们才显得不那么孤独吧。” 两位主考官叶胜和酒德亚纪对视一眼,面面相觑,懵了大逼。 第五章 剑道之上 午后,市少年宫,武藏剑道馆。 “这家伙护具都不戴,而且从头到尾就一招直劈练了不下千遍了,哪来的新手?这都没人赶他出去?” “住口!你是新来的不懂规矩,不要用你的无知来随意揣测那位大人!” “咱们少年宫剑道馆有两位特殊的存在被奉为‘少年宫剑圣’,那位就是其中之一!这两位大人在剑道上都拥有着凌驾于馆长的实力!” “嘶!馆长今年不是都考过七段了吗?他们这个年纪居然比七段的馆长还强?” 道场的一角,穿着上白下黑剑道服与厚厚白袜的少年正在对着空气挥剑,他周遭空旷无比,无一人靠近。 如果在剑道还未入门的初学者看来少年千篇一律的动作实在单调得过分,仅仅是拔刀、挥剑,哪怕是小学还没毕业的孩子经过训练都能把这套简单的动作练得纯熟。 但凡是在剑道馆待了有些日子的“老人”都心知肚明,这是少年每天必经的课业之一。细心一点的剑士们都能看得出哪怕少年挥动了几千次竹刀,他的呼吸依旧绵长毫无紊乱的迹象,更可怕的是少年每次挥刀的角度、频率和力道竟是精准得可怕,简直堪比设定好的机械程序。 而且男生在剑道服的着装上一般都保持上下同色,上白下黑多是居合道、合气道或是高段的穿法,如果没有相应的高段气质,异色的穿法只会让人显得非常女性化。 但哪怕是这样的着装,穿在少年身上也丝毫没有违和、突兀之感,反而与之气场无比贴合,仿佛少年生来就应该如此穿着一般。 “明非,听说你也要出国了?”一手夹着护具面罩、一手提着竹刀的中年男人来到少年身边。中年男人笑容亲切,年龄大概在四十岁上下,瘦长的下巴上满是铁青色的胡茬。 “应该就这几天了吧馆长,话说我也走了以后你会寂寞吗?”路明非一边保持挥剑一边与中年男人打趣,哪怕是一心二用也没能让他的动作有丝毫的凝滞。 每日万次的耕耘直到如臂指挥,剑仿佛早就成为了路明非身体的一部分,挥剑的动作自然也就和呼吸眨眼没什么两样。 “你又不是黄花大闺女,你走了我寂寞个啥!”中年男人笑骂道,“趁早卷铺盖滚蛋,一个你,一个楚子航,你们俩待在我剑道馆的这些年知道别人背后怎么嚼我舌头的吗?人家都说慕名而来的学员都是慕那俩少年宫剑圣的名,那老馆长年龄大了早就名存实亡不中用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谁家孩子这么不懂事!饭可以乱吃那话能乱说吗!”路明非一脸愤然,慷慨言辞,“什么叫馆长年纪大了不中用了?说的像馆长年轻时能有多厉害一样!” “你小子!”中年男人举起竹刀作势要敲打路明非的模样,但发现后者完全没被吓到他也就悻悻然收回竹刀。 “不过也确实,和你们俩比起来我年轻的时候可不就是一废物吗,谁能想象到你十五岁才开始练剑,仅仅三年,剑道上就已经远远甩过我这个钻研剑道快三十年的老家伙了啊!”中年男人唏嘘不已。 “别介啊,谁说馆长您老了我第一个跟谁急,四十多岁的年纪就拿下了七段的称号,那资历再老一点八段九段不是唾手可得?百岁剑圣非你莫属啊馆长大人!”路明非豪气冲天。 “臭小子,变着法骂人呢!”中年男人一巴掌甩在路明非头上,“要不是日本剑道规矩死板,论资排辈的问题太严重,你和楚子航你们俩小子去捞个七段八段不是易如反掌?” “楚子航走了之后你也挺无趣的吧,本来他小学在我这学满一季的课程就没联系了,你三年前又把他拉到我这来陪你练剑,每次对决的时候我这小破庙都快被来围观的人群给挤爆了!对了,你们俩谁赢得多来着?”中年男人八卦地问。 “师兄赢得多,最开始学剑的一年多几乎都是师兄赢,后来我靠运气才侥幸能胜过师兄几次。”路明非笑着说。 “你那可不是侥幸!剑道对决里哪有侥幸?靠的都是稳扎稳打的实力和随机应变的反应力!”中年男人说,“其实我也很好奇你现在的实力到什么程度了,临走之前有没有兴趣和我这把老骨头切磋一场?” “你的学生们都在呢馆长,不怕以后在他们面前抬不起头啊?”路明非停下挥剑,指着远处穿着一身黑远远眺望着这边的热血剑道少年们小声问。 “输给咱们少年宫剑圣,不丢人!”男人哈哈大笑,“而且你忘了你也是我带出来的,你本事越高说明我教导有方,我这个当老师的自然越欣慰啊!” “是盼着越多人来报你的剑道课吧。”路明非笑着戳穿了男人的真实想法。 他最后猛地一挥剑,空气仿佛竹节般爆裂,男孩收刀入鞘,跟着男人踩在纤尘不染的实木地板上、走到了场地中央。 “还是不戴护具吗,明非?”男人轻声问道。 “馆长,你知道的,我并非是向往日本剑道才拿起的剑。相反的,我很反感日本剑道里的那些繁文缛节。”路明非一脸正色,摇头沉声道,“那层薄薄的面罩在生死关头可挡不住敌人的杀意,也护不住重要的人。” 围观者们大声欢呼着“少年宫剑圣”的名号,为少年的这一番离经叛道却尽显慷慨的言论高举双臂高声喝彩。 只有中年男人听到了路明非语气中刀光剑影般的凌厉。 场中双方九十度鞠躬行礼,哪怕中年男人护具下的眼神深邃如海,却依然看不穿站在他对面那个年仅十八风华正茂的少年。 明非,你以后要面对的是如此危险的境地吗?杀人之剑,你年轻的心里到底埋藏着怎样的宿怨?既然如此,作为你剑道领路人的我便心甘情愿成为你剑道之上的第一块踏脚石吧! 剑尖交错,明明只是两把竹刀对峙,人们却仿佛嗅到了扑面而来的腥风血雨。 中年男人一对眼珠上下扫视,像是雷达一样苦苦搜寻然后抓住那决定胜负的一瞬破绽。 可与他对峙的路明非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他巍峨不动却又气势磅礴,像只狮子。 第六章 示现流,袈裟斩 “呵!”中年男人一声断喝,手上的竹刀像是划过苍穹的一道垂虹,爆裂的破空声裹挟着山雨欲来的气势朝路明非的头顶垂落。 示现流,袈裟斩! 示现流的特色是强调由上方斜砍的大袈裟斩,希望在第一击就把敌人砍杀,而在攻击时会发出很大的暴喝声也是它的特色,旨在先在气势上抢占先机震慑敌人,为一击必杀铺垫准备。 幕府末年的时候萨摩藩的示现流维新志士们仅凭这一招就干翻了不少其他流派的剑士,虽然这一招简单得只剩一道直劈,但是那也是长年累月的磨砺积累下来的一道剑光。 自中年男人接触示现流伊始,他就始终牢牢遵守着示现流“早上劈三千次,晚上劈三千次”的规矩,数年昼夜,雷打不动,故而这也是他压箱底的绝招。 与近乎没人能抗过程咬金的三板斧同理,鲜有人能撑过中年男人的这一起手式,哪怕是身居六段的高段剑士们往往也只是尚处在被中年男人突如其来暴喝造成的恍惚间就头盔一震,尘埃落定。 不过面对路明非,中年男人起手便是绝招的行为属于是不得已而为之。 因为与路明非对峙越久,他就越是心悸,这个练剑仅三年年龄不过十八的少年给他的感觉竟是像个历经千锤百炼的老剑圣般沉稳自如、毫无破绽?! 中年男人知道,继续拖延下去他的劣势只会越来越大。因为路明非始终稳若泰山,而他的气势却被对方无形中一点点消耗。 剑道对决最重气势,假如随着时间流逝、他的气势都已经被对方消耗殆尽稳稳压制,那这场对决不就不攻自破了还比个锤子啊! 垂虹从颅顶掠过,那柄包裹着尼龙绳的竹刀卷起风声扑面而来,而路明非回应这石破天惊一击只是一招最简单的上挑,没有蓄力、更没有断喝或是青筋暴起的狰狞。 只是抬手、上挑,中年男人看似不可阻挡的一击就被路明非这样轻描淡写地挑开,垂虹被再度挑回天上,高高挂在苍穹而无法坠落。 路明非回应中年男人的同样是一招袈裟斩——萨摩示现流中的“狮子示现”。 与中年男人接近云耀的境界不同的是,路明非的袈裟斩已经确确实实产生云耀效果——下劈的动作干净利落,速度快到肉眼难以捕捉,仿佛打雷下雨的时候闪电划过云层! 竹刀直落,中年男人却愣了神,有那么一瞬间他当真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只猛狮握着刀从天而降! 他甚至来不及回刀格挡,哪怕这仅是一场很平常的切磋使用的武器也是标准的训练用竹刀,但他真切地从路明非的斩击中嗅到了死亡的气息。剑道经验非常丰富的他在死亡的一线心悸万分踉跄着后退半步。 砰! 闪电与雷鸣过后,竹刀敲在中年男人的面罩上,传来清脆的敲击声,然而并没有出现预料中断刀或是面罩形变的情况,那势如破竹的一击落下后力道竟是出奇的轻。 胜负揭晓,场边传来山呼海啸般的喝彩声与雷鸣般的鼓掌声。 孩子们扯着嗓子高呼“少年宫剑圣”的名头,膜拜站在他们面前刚刚以雷霆一击结束战斗的偶像;而稍大一些的剑道爱好者们早就心满意足地录好视频,等着回去后好好钻研这场意犹未尽的对决。 只有中年男人心知肚明,假如那是把真正开刃见血的刀、而他恰好是那个少年心中假想敌的话,那道凛冽而冷酷的剑光绝对会在一瞬间贯穿薄如脆纸的面罩、将他的大好头颅连同整个身躯一分为二! “得罪了,馆长。”路明非收回竹刀,率先行礼,然后换上了他一贯嬉皮笑脸的表情。 “你小子……”与路明非的泰然自若不同,中年男人上一秒还沉浸在被死亡笼罩的阴影中,下一秒那个仿佛要和你打生打死把你一刀劈成两半的家伙就一脸贱笑的望着你,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你小子,我可不记得我教过你示现流的刀法啊!”中年男人一把揽住路明非的脖颈,气势汹汹,“如实招来,什么时候偷学的狮子示现,竟然还练成了云耀!” 要知道哪怕是在示现流浸淫十年的他,也堪堪不过是摸到了云耀的门槛,而且这在一众剑士里都绝对称得上是天赋异禀了! 路明非才多大?练剑才几年?这小子当真是人?怪不得路明非这家伙经常在他面前念叨:“人和人的差距比人和猪的差距都大”,现在看来简直是至理名言! “松手啊馆长要被掐死了!”路明非用力拍着中年男人孔武有力的手臂,大声求饶,“别把我说得像是什么剑术小偷一样好不好!我不是给你交过学费吗?再说了,要偷学我也去偷师兄不会找你偷啊!” “臭小子,还好意思说!给我交一学期学费,在我这儿待了三年,给你打个铺盖不得拿我这道场当家了恨不得吃喝拉撒都在这儿解决!”男人破口大骂。 “那说明您的道场让人有种宾至如归的亲切感!”路明非大喊。 “就你小子会说话!”中年男人这才松开路明非的狗头。 不过下一刻路明非后脑勺就挨上重重一击,他抱住狗头,痛苦哀嚎,全然没有与中年男人对决时的高手气质,“我在夸你呢馆长,你恩将仇报就算了,把我英明神武的大脑打坏了可怎么整!” “我没打你啊。”中年男人摊开双手,以示清白。 “是我打的!”恼怒中夹着一丝俏皮的声音从后方传来,路明非和中年男人猛然回头。 站在他们身后的是一道高挑明艳的倩影,一席红发在脑后束成高高的马尾,鹅黄色的小背心外搭天蓝色的开扣t恤,贴身的牛仔裤包裹住修长的双腿,因为道场有穿鞋不准入内的规矩,女孩赤裸着双足也显得非常可爱。 “路明非!”光彩照人的女孩看着路明非,神色间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看模样不是被劫了财就是被劫了色,像极了前来讨债的怨女。 “诺诺?”路明非呆滞了一瞬,试探性地喊道。 “见鬼了!”这次轮到女孩一脸懵逼。 第七章 怼诺诺 “你怎么会认识我?”女孩一副白日见鬼的表情。 “你不也一下就喊出了我的名字吗?”路明非翻了个白眼,心想也难怪那个不懂事的自己会死心塌地的喜欢上诺诺,因为眼前的女孩确实漂亮得不像话,她因为惊讶而皱起的眉毛十分古灵精怪,整个人就像一枚精雕玉琢的红宝石。 可路明非早就不是浑浑噩噩躲在小山洞里等人把他领走的傻猴子了。在剑道馆砍了三年的空气,路明非的心早已和刀一样冷,眼前的女孩虽然漂亮但也不足以撼动他坚如磐石的“向绘之心”! “我能喊出你的名字,那是因为你就是我的目标!”诺诺叉腰挑眉。 “哈?” “我的意思是,你是我们学院这次的目标!”诺诺意识到了自己话里的歧义,连忙改口,“说,我给你发过那么多好友申请,为什么一直不通过!” 诺诺咬牙切齿地看着路明非,她在从卡塞尔学院出发的列车上就搞到了路明非的联系方式,期间她发送过不下二十条好友申请,却都石沉大海杳无音信,搞的她连捉弄这个准新生的门路都没有! “因为我婶婶说过,现在社会上骗子太多,让我不要随便加陌生人的联系方式。”路明非一脸无辜。 其实他早就知道那个大脸猫头像一直锲而不舍向他递好友申请骚扰他的人就是诺诺,但他也是真的没什么想要搭理对方的意思,主要是加了也不知道和对方聊什么。 难不成聊她男朋友凯撒的胸大肌有多棒?还是楚子航在卡塞尔学院有多受欢迎?这些路明非都门儿清,所以他和诺诺也没什么好聊的。 “我倒数第二次发好友申请的时候,不是给你备注了说我不是坏人,让你赶紧加上吗!”诺诺愠怒。 “多新鲜啊!哪有坏人会说自己是坏人啊?你是把我当傻子还是你就是个傻子?”路明非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着诺诺。 “你……”诺诺瞪大眼睛,有种卯足力气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面对一个男生涌出深深的无力感,小魔女首次败北,这个叫路明非的家伙很明显在一脸正经的胡说八道,但她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再说了,参加面试的有十几个人呢,你怎么偏偏对我这么上心?”路明非问。 诺诺被问得一时语塞,她总不可能直截了当地告诉路明非“对,没错,你就是被我们学院内定的那个”吧?不过好在她反应相当迅速,0.1秒就足以让她想到一个能够自圆其说的借口了。 “因为楚子航啊,他现在和我是同学,听他说过你们很熟?”诺瞎编起瞎话来毫不心虚。 “是很熟,平常师兄会陪我练剑,我没事也会拉着他聊天。”路明非表面上点头,内心却冷笑道,你和师兄又不是一个阵营的,本来楚子航就是八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的性格,他还会和你说高中的时候和谁熟不熟? 你当自己是夏弥啊? “那就对了,怪不得刚才看你的示现流和楚子航的风格如出一辙,这样的实力在狮心会估计都能捞个副会长当当了。”诺诺嘟囔道。 “狮心会。”路明非重复了一遍这个熟悉的名字。 他知道那是卡塞尔学院中最古老的学生组织,寓意是一群能够释放狮子心的人,而楚子航此时就是狮群的狮王。 诺诺误以为路明非不明白狮心会的涵义,主动解释:“学院的一个中二病学生组织,看过《成龙历险记》吗?和里面的黑影兵团差不多吧。” 诺诺的性格就是这样,她经常会看一些男孩子才会喜欢的动漫、玩一些男孩子才擅长的游戏,来证明身为女孩的她其实比起天底下所有的男孩加在一起都不差。 更重要的是因为她喜欢《成龙历险记》里的小玉,像个没头没脑的小疯子一样,和她很像。 嗯,而且黑影兵团和狮心会一样都喜欢穿黑衣服、不知疲倦且实力强大,最主要的是,在诺诺看来他们真的都很中二! 路明非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心里疯狂吐槽你也好意思说师兄他们中二呢,卡塞尔学院最中二的难道不是你那个穿西服正装都要把领口敞到肚皮恨不得告诉全天下他的胸肌线条有多完美的男朋友吗? “看你叫楚子航师兄叫的挺顺嘴,叫声师姐来听听?”诺诺挑眉。 “不叫。”路明非拒绝得十分干脆,心想陈墨瞳这个坏女人终于露出了她的庐山真面目。 “为什么楚子航可以,我不行?”诺诺皱起好看的眉毛问。 “因为楚子航确实是我剑道之路上的师兄啊,我们也是同一个老师,师兄弟称呼很正常吧。”路明非指了指看戏半天的中年男人,“但咱俩不熟,除非你现在向馆长拜师,不过那样你也只能算是我的师妹而不是师姐。” “可是在卡塞尔学院,我确实比你大一届!”诺诺昂起头,像是只高傲的天鹅。 “现在面试结果不是还没出吗八字都还没有一撇呢,况且就算我加入了卡塞尔学院,我也顶多喊你学姐而不是师姐,喊不喊还得看我心情。” “师兄师姐这种称呼是留给亲密的人,咱俩可不熟。你最好也别有那种让我屁颠屁颠做你小弟的想法,又不是小学生了,还搞什么大姐头小老弟的关系真的很……”路明非双手抱胸,说了一大堆后冷冷吐出两个字。 “幼稚!” 好似被一记重拳击中心脏,诺诺头晕目眩捂住胸口踉跄两步。 从小到大,追求她巴结她甚至哭着喊着要做她小弟的男生不计其数,这是她唯一一次被男生拒绝,居然还被嘲讽幼稚?! “算你狠,路明非!”诺诺咬牙切齿,丢给路明非一个“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卡塞尔学院走着瞧”的眼神,然后甩着她高高的马尾离开了。 “臭小子,你女朋友?”红头发女孩走后,中年男人自认为算是看出了一点门道,凑上前来问。 “人家有男朋友,意大利的高富帅。”路明非摇头。 “那是你姘头?” “噗!馆长你是不是老糊涂了?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路明非额头直冒黑线,他嘴里如果含着一口水的话一定当场喷对方一脸,“你这话要是给人家男朋友听到,当心别人一言不合就把你这家道场连你一起买下来然后再把你发配到非洲去当老黑奴!” “那她是?”中年男人贼心不死,八卦到底。 “一个喜欢到处散播爱心广收小弟的坏女人罢了。” 第八章 深夜念想 深夜,丽晶酒店。 黑夜为这栋高楼披上了黑色的幕布,唯有会议室依旧灯火通明,像是点缀在巨大黑布上一朵孤独的花。 叶胜俯在案前为酒德亚纪白天记录的关于学员们的面试回答一一注解。 这本来不该是能让人废寝忘食的麻烦事,但因为那个叫路明非的家伙,几乎为叶胜足足增添了十倍的工作量! 诺诺正在和酒德亚纪煽风点火说白天遇到了路明非可不料这厮相当嚣张,不仅摆着一副臭架子还相当不尊重她这位师姐,这入学以后还得了?不得踩着所有师兄师姐的脑袋飞到天上去?为了挫挫他这股锐气一定要在他的面试成绩上多扣几分! 酒德亚纪则说诺诺你是不是认错人了,路明非是她见过最有礼貌学识最渊博的孩子啊,那些面试的问题就算让她和叶胜来回答都不见得有路明非答得好,况且扣不扣分得是古德里安教授他老人家说了算。 “面试结果怎么样?”说曹操曹操到,会议室的大门被推开,拎着行李箱的身影风尘仆仆地跨进门。 那是一个魁梧的老人,头发花白,鼻梁上架着充满学识气息的眼镜,宽大的西装穿在身上不太贴身显得有几分臃肿,看起来倒像个颇有文化的职业摔跤手。 “古德里安教授。”叶胜起身,“很抱歉我还没有注解完毕,有一个叫路明非的学生回答的太……” “路明非!他回答的太怎么样?把话说完啊!”这个德国血统的老家伙皱巴巴的老脸上写满了紧张与期待,模样像极了一个期待着双色球开奖号码的老赌狗而不是曾获得过诺贝尔奖提名的老教授! “您自己看看吧。”叶胜哭笑不得地把笔记本递给火烧眉毛的古德里安教授。 候着亲儿子高考的老父亲也不过如此吧?如果不是他知道古德里安不近女色的作风他都要怀疑路明非是不是这老教授流落民间的私生子! “这……这些都是路明非答的?”古德里安教授不可置信的眼睛瞪的浑圆,眼镜都差点从高耸如喜马拉雅的鼻梁上跌落下来。 “教授,你是不是也觉得他答的太烂了?”诺诺狡黠地问。 “完美!简直太完美了!”古德里安教授痴痴地捧着笔记本,表情不像是看一位学生的答案而更像是注视着一副世界名匠呕心沥血造就的伟大艺术品,“比我能想象到的最好答案还要完美。在理性中分辨,在感性中作答。太感人了,有纸巾吗我擤下鼻涕……不愧是你啊路明非!” “有……有这么厉害吗?”酒德亚纪也被这老头几乎快要痛哭流涕的模样给吓到了,怔怔地问。 “第一题,他相信有外星人。他的回答牵扯到了宇宙维度理论与人主观意识的能动性,直白地点出了‘孤独感’的概念。不仅如此,他甚至还对问题本身的缺陷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第二题,他相信有超能力。他不仅赋予了‘超能力’这个词独到的见解,居然还研究过世界上那么多的超能力事件,最经典的是他说的这句话啊……” “我生而为人,即是超越其他物种的能力。” “第三题,他开篇就点明了唯心主义与唯物主义的分歧在于世界统一的对象不同,围绕着意识与物质讨论的同时,他居然提出了一个世人都没有思考过的方向……” “为什么意识不能是一种物质,或者说,为什么物质不能是一种意识呢?”古德里安教授捧着笔记本的手微微颤抖,他像是发现什么稀世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地呵护着。 “意识就是物质,这不鬼扯吗!”诺诺大喊。 “如果你读过黑格尔大名鼎鼎的‘唯心论’,你就不会觉得这是天方夜谭了。唯心论主张独立存在于人和自然界之外的客观精神是世界的本原,宇宙的万事万物都是客观精神的产物。” “而路明非的想法更极端,他认为精神与物质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可以相互替换的。”古德里安教授把一个个哲学词念的比结婚誓词还要煽情。 “比如一颗石头,从物质上来说它就是某些元素混合物,但你用‘坚硬’、‘粗糙’、‘不规则’等这些主观抽象的词汇聚在一起最终得到的也是这块石头。人也一样,只不过人的存在是更复杂的精神与物质的集合体。” “而这道题恰好映射着我们混血种,人类与龙族的结合体。我们无法剥离自己本身的任何一种性质,有多少混血种在血统中迷失自我?可是路明非,我在他的答案里看不到一丝迷茫,他拥有着那么优秀的血统,却能如此坦荡地正视自己的矛盾。他真是最优秀的好孩子,我现在完全能够理解校长对他‘s’级的评价!”古德里安教授被感动得老泪纵横。 “‘s’级!”会议室里的其余三人同时惊呼出声,面面相觑。 “货真价实的‘s’级!我们唯一的‘s’级!他的回答完全够资格录入诺玛的数据库充当为最新的满分答案、甚至摆在图书馆的‘名人名言’区也不为过!”古德里安教授不顾形象地大喊,全身摸索手机,“我要给他家长打电话,入学!现在就赶紧办理入学!” “教授!”叶胜连忙拦下这个俨然疯狂的老头,指了指窗外已经黑如浓墨的夜色,“路明非说他婶婶的脾气不太好,通知录取消息的时候最好不要在半夜打电话,会挨骂。” “不愧是我们的‘s’级啊,连这一步都在他的预料之中!”老人放下手机,一脸傻笑,早已把身为教授和卡塞尔面试官的威严丢的一干二净,“明天早上你们和我一起,咱们亲自登门拜访!” 叶胜、酒德亚纪和诺诺对视一眼,他们都曾在学院里听过“古德里安教授和曼施坦因教授曾经是精神病友”的传言,本来还以为是某条在学院趴窝了八年的老狗过于闲的没事干而放出的玩笑话,此刻他们内心都对这个传言深信不疑。 他们缩在角落里看着那个一会儿痛哭流涕、一会儿状若疯犬、一会儿又破涕为笑的老头,都觉得这个夜晚好像出奇的冷。 …… 这天夜里,路明非失眠了。 不过保持规律作息三年的他,少有的一次失眠也算不上多过分,只是他今晚没什么想睡的欲望。 男孩藏在被子里,无数的念想在心头萦绕不去。 卡塞尔学院外的枫叶林究竟有多鲜红?和海棠花相比呢?是多了几分浩瀚少了几分婉约吗? 楚子航师兄,寡言藏心,你要枕着多少悔恨才能睡一个好觉? 昂热校长,你又是怎样一个风骚帅气的老男人?你藏在放荡面具下一生无解的仇恨究竟有多浓郁?如果给你一个大大的拥抱能稍稍稀释一点你的悲伤吗? 你呢,绘梨衣?故事里说你是一个巫女般的女孩,你一定比千鸟之渊的樱花树还美吧,能让我沉溺于你的那种。 会いたいな!(好想见你啊) 第九章 登门 清晨七点,路明非婶婶家。 路明非早早地捧着一本《日语常用的1024个词汇》在阳台上小声练习发音,而婶婶一家按照惯例这个点多半还沉浸在不切实际的美梦里。 婶婶在梦里化身拥有十余套房产的包租婆,每天只用负责收收租、美美容然后和一群阔太太们打打麻将,好不惬意;而叔叔则拥有着一抽屉的万宝路和百达翡丽,他正穿着布莱奥尼高定款西装纠结于该戴哪一只表和他一众非富即贵的朋友们包下一家高档茶馆或是咖啡厅聚众吹牛。 堂弟路鸣泽的梦路明非不想去猜,因为内容多半会有点少儿不宜。 叮叮叮! 急促的门铃声将所有人从美梦中拉回残酷的现实里。 “你家死人啦?大清早的按门铃!”婶婶美梦被打断,冲着门口怒气冲冲地大喊。 “妈,谁啊?一个小时后我还要去少年宫补习英语和数学,待会儿上课肯定又没精神!”路鸣泽揉着惺忪的睡眼抱怨道。 路明非心说你确定你精神萎靡只是因为缺这一个小时的觉吗? 叔叔从被窝里坐起来,看着头发凌乱怒气冲冠几乎要提刀砍人的老婆,一时间不知道该劝阻还是试试看能不能把梦续上,毕竟他纠结了一整晚好不容易才选中了那款百达翡丽鹦鹉螺! 路明非一脸歉意地去开门,看来不管是午夜还是清晨,婶婶的嘴永远都是这么感人! 门被打开的那一刻,一道魁梧的身影立马顺着门缝挤入走道热情澎湃地一把握住路明非的手,“路明非!可算见到你了!” “古德里安教授是吗?您好。”路明非看着面前眼神炽热恨不得要把他一口吃掉的老头,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 这一刻他都产生了自己是不是金蝉子转世的错觉——如果古德里安教授此刻的模样像一只饥渴的老妖怪,那路明非一定是最肥美的唐僧肉! “不给我个正当理由今天谁都别想出我这个家门!”婶婶拿着笤帚准备堵门,不说让这群大早上扰人美梦的不速之客出点精神损失费,起码也要诚恳的道歉才能放行。 不过当婶婶看到已经踏进门比她足足高了一个头的古德里安教授和叶胜时,这个中年妇人又开始发怵,拿着笤帚的手不免畏缩了几分,大声呼喊:“孩他爸,快来啊!” 叔叔披上衣服快步走出房门,他眼神警惕地看着来人,脑子飞快估算着己方和对方战斗力的差距以及要不要马上报警。 穿着浅蓝色睡衣的路鸣泽一走出房门就被婶婶母狮子护犊般一把护在了身后。 “这是从卡塞尔学院来的古德里安教授,我和你们提过的。”路明非指着古德里安一行人介绍道,“这是我叔叔、婶婶还有我堂弟。” “古德里安教授?我只听说过古德莫宁,是早上好的意思。”婶婶依旧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着那个身份存疑的教授。 “原来如此,你们就是路明非的长辈啊,这孩子这么优秀肯定离不开你们日常对他的鞭策!”古德里安教授大手一挥,身后的叶胜立马拎着两箱礼盒上前,“冒昧打扰,来的仓促也没时间准备,这是我托人从福建带来的武夷岩茶和贵州带来的茅台,小小礼品不成敬意。” “哎呀,古教授,这怎么好意思啊!”嘴上说着不好意思,但中年妇人的手却很诚实地接过两箱礼盒,眼神里的警惕与怀疑在一瞬间烟消云散,“别一直站在门口了,路明非,还不赶紧给客人搬椅子!” 中年妇人眼睛都要笑眯成一条缝,她把两箱礼盒递给自己的丈夫,男人一眼就扫到了茶叶礼盒上标注的“特级”和白酒礼盒上明晃晃的“贵州茅台酒”五个大字,经常出入高档场所的他当然清楚这两样礼物的价值绝对都在五位数以上,完全称得上“贵重”二字! 男人暗自心惊的同时不露声色地朝女人微微点头表示礼物没问题都是正品很有份量!中年妇人见状长着皱纹的脸上笑容更加开怀了,像一朵盛开的菊花。 古德里安教授和叶胜移步到了客厅,原本略显拥挤的走道终于空旷了几分,两个女孩手挽着手有说有笑地走进门。 “学姐好。”路明非很有礼貌地打招呼。 “终于舍得主动叫学姐了?”诺诺斜眼打量着路明非,还有他手上绿色软封皮的《日语常用的1024个词汇》。 “我叫的是亚纪学姐,某人会不会太自恋了点。”路明非翻了个白眼。 “路明非!你礼貌吗?”诺诺一脸的咬牙切齿,恨不得当场把这个并不把她放在眼里的男生生吞活剥。 路明非没把诺诺当回事,但路鸣泽的目光牢牢地黏在诺诺身上。 那个女孩暗红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泄在身后,银色的四叶草耳坠闪着清冷的光,墨绿色的制服短裙下是一双被黑色长筒袜包裹住的笔直双腿,脚上踩着一双黑色的玛丽珍鞋。 哪怕是在和堂兄吵着架,女孩眨眼或是蹙眉的神情都好像玫瑰般绚烂夺目。 “路明非,不管管你堂弟?”诺诺瞥了眼路鸣泽猥琐的目光,冷冷地说。 “眼睛长他身上我咋管?”路明非摊了摊手,但看到诺诺愈发冷冽的眼神他还是俯身再路鸣泽耳边说了几句,后者立即脑袋一缩,像只被掐断尾巴的猫疯狂逃窜离开。 其实他懒得管诺诺有没有被yy路鸣泽脑子里会有怎样龌龊的想法,这些都和他路明非没什么关系,但要是诺诺一个不顺眼就把路鸣泽剁了,那他就没法和叔叔婶婶交待了。 “你和他说了什么?”诺诺看着仓皇逃窜的小胖子问。 “没什么,就如实说你讨厌被人盯着看啊,何况还是他这么猥琐的小胖子。”路明非说。 但其实他和路鸣泽说的是这个女孩有个在意大利当黑手党的男朋友,以前就有人喜欢盯着她腿看,然后她那个黑手党的男朋友就把那人的眼珠子挖出来喂老鹰了,所以我亲爱的堂弟你也想被喂老鹰吗? “路明非,快过来!”餐桌旁的叔叔一脸兴奋地招手,“古教授说他会特别授予你奖学金!” “猜猜你的奖学金有多少?”古德里安教授一脸神秘地问。 “每年36000?”路明非眉头轻蹙,努力装作一副认真去猜的模样。 “神了,不愧是你啊路明非!”古德里安教授猛拍桌子,惊为天人。 “多少?”听到这个数字,婶婶“蹭”地站起身,也顾不上这个老教授宽阔有力的手掌会不会把她家餐桌给拍坏,“你们确定你们讨论的数字单位是人民币而不是日元韩元或是津巴布韦币?” “不是人民币。”古德里安教授摇了摇头,婶婶拍了拍胸口一副“我就说嘛怎么可能给得这么多”的样子。 “是美元。” 第十章 一定要说出口的话 “一年36000美元,按照当下6.83的汇率折合人民币就是245880元,四年下来就是983520元,嘶!”一旦数字与金钱挂钩,中年妇女的计算能力绝对堪比资深会计。 如果未来几年汇率波动不大的话,那这就是一笔将近百万元的巨款啊! 在那个通货膨胀还不高的年代,一百万足以在市中心的区域买套大户型的电梯房、买十支万宝龙系列的手表、还能给路鸣泽报足足二十年的补习班! “我家侄子有这么优秀吗?”婶婶酸溜溜地说。 “太优秀了!”古德里安教授激动得语无伦次,“你看看他,两只眼睛一只鼻子一只嘴巴刚刚好,不多也不少!这一看就是聪明孩子的长相啊!” “我家明泽也这个长相,而且也绝对是个聪明孩子,教授你看有没有机会和他堂兄一起去你们卡塞尔学院?”婶婶不甘示弱地试探问道。 “我们还是来聊聊明非的事吧。”古德里安教授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明非是很优秀,但我家明泽哪里比他差了?”婶婶犹不死心地卖力推销自己的儿子。 教授都登门拜访了她如果还无动于衷的话那她岂不是枉为人母?虽然知道强扭的瓜不甜,但是再不扭一下的话连苦瓜都没有! “优秀其实只是一方面的因素。”古德里安教授摇头,“卡塞尔学院其实几乎不会对外招生,不过路明非的父母恰好就是我们的名誉校友,对学院有过捐助和协助,所以大可不必为了那么点奖学金就觉得受之有愧!” 路明非心里“咯噔”一下,内心深处有一扇落满灰尘的沉重大门被推开,新鲜的空气和阳光从门缝渗透盘踞多年的黑暗,让人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 虽然他早就知道今天会听到关于自己父母的消息,但是真有人面对面和你说起这个话题的时候又是完全不同的感触。 你在意的人远在天边,本来都快忘了是什么模样,但是从近在咫尺的人的口中听到他们的时候,又仿佛能依稀能看到他们的轮廓。 路明非觉得心头很痒,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上面爬过。 “临走之前校长把你父母的照片和信笺交给我了。”古德里安从西装内侧的口袋里掏出照片和信笺塞到路明非手上。 照片的底色是爬满墙壁的藤蔓的青葱绿意,蔓墙前,穿着居家服的男女手拉着手在好似古堡的花园里漫步,夕阳下,他们凝望着彼此的脸笑容荡漾,好像整个世界静谧的只剩下他们彼此一般。 “老大不小了还整挺浪漫。”婶婶看过照片撇着嘴说。 信笺的内容也很简单,大致是说希望路明非是个很优秀很善良的孩子,希望昂热校长能够为他进入卡塞尔学院提供帮助,也恳求校长代他们代为转告给路明非一句重要的话。 信笺的落款人是乔薇尼,路明非的母亲。 寥寥几语,路明非却逐字逐句反复默读了好久,久到信纸上每一个字都变得他快要不认识那般陌生。 “教授,还有一句话要转达对吧,我想听。”路明非忽然抬头望着古德里安的眼睛。 古德里安抬头,男孩脸上波澜不惊,但他看到男孩眼里其实塞满了一种名为“渴望”的情绪。 “明非,爸爸妈妈爱你。” 古德里安教授声情并茂地说出这句问候,只是发音有些别扭。 路鸣泽率先开始绷不住了,叔叔婶婶也跟着笑了出来,叶胜和酒德亚纪也忍俊不禁地摇头。只有站在角落里的诺诺,她看到所有人都在因为这个西方老教授这句不太地道的中文觉得可笑时,那个男孩依旧在笑声中呆滞地望着古德里安教授。 他身体微颤,眼里有光。 “我也爱你们。”路明非轻声说。 所有人的笑声都仿佛被掐在喉咙里,硬生生止住。 一个西方的老教授操着一口蹩脚的中文模仿父母对男孩表白确实是一件足以让人捧腹大笑的场景,而男孩傻乎乎地去回应似乎是更值得被笑的画面,但他们反而没有笑。 因为所有人在那一瞬间都意识到,这好像不是一件应该被笑的事。 男孩的声音很轻但是很诚挚,就好像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初次见面的陌生老教授而是他多年未见的亲生父母本人。 哪怕所有人笑出了声,路明非也完全没有窘迫或是蔫巴的神情,好像哪怕全世界的人都在笑他,但当他听到了那句“我爱你”就好似有了靠山,能把一切嘲笑声都阻挡在外。 原本路明非以为自己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他曾在脑海里无数次模拟、幻想今天的这副场景,他可能只是点点头,也可能就跟着众人付之一笑能,但当他真的看到了照片和信、听到了古德里安教授说出的那句话,他突然发现“爸爸妈妈爱你”、“我也爱爸爸妈妈”这种老套了几千年的对话是必须要说出口才能明白其中意义的啊! “呃,还是来聊聊入学的事吧!”叔叔看气氛即将凝固,他跳出来舍身燃烧自己试图让气氛再度热络起来。 “如果不是还有复杂的手续和签证要办理的话,我真想现在就带路明非启程啊!”古德里安教授懊恼地说。 “最快什么时候能入学呢?”路明非轻声询问。 “学院的手续比较繁琐,最快估计也要临近十月份了。” “好,麻烦教授了。” 见路明非没有异议,古德里安教授内心狂喜,这下他终生荣誉教授的职称有着落了! 然后古德里安教授就莫名想到了自己手底下的某条废犬,心塞无比!虽然自己只是他的临时指派导师,但自己还没有成功评上终生荣耀教授,那家伙至少得付一半的责任! 不,至少三分之二! “路明非,这样算下来,你入学不久后学校里正好在举办一个叫自由一日的‘小活动’,嗯……和你们学校的体育节差不多吧,敢参加吗?”诺诺挑衅地问。 “我无所谓。”路明非耸了耸肩。 “不好奇自由一日是怎么样的?”诺诺皱了皱好看的眉毛。 “你不都说体育节了吗,那我大概能猜到。”路明非点头。 他确实能猜到,大概也就是一群拿着重型狙击枪和微型战术核弹的疯子们打打杀杀吧?类似于真人版的反恐精英? 不过其程度在现在的路明非看来也确实和一场热闹一点的的体育节没什么两样。 “那你尽管猜吧,到时候可别被吓破了胆!”诺诺恶狠狠地说。 “如果真的有人有那个本事的话。”路明非面无表情。 第十一章 聚餐 “明非,家里的酱油用光了,回来的时候记得带一瓶。” 在厨房里择菜的婶婶看到路明非准备出门,连忙扯着嗓子喊。 “我亲爱的婶婶,我发誓我真的很想代劳,可我聚会回来都不知道几点了。”路明非停下了旋转门把的手,斜眼看着老早就等在餐桌旁的路鸣泽说,“而且我觉得我的表弟路鸣泽已经太胖了,需要运动,所以我决定把打酱油这个宝贵的机会让给他。” “嘿,我下午可是和同学约好了……”路鸣泽话音未落就被路明非打断。 “闭嘴路鸣泽!帮婶婶一个小忙会累死你吗,嗯?别人家的孩子三岁就会打酱油了,你已经整整十六岁了,打个酱油都成问题吗?”路明非拿出兄长的姿态对他的胖表弟训斥道。 “明非,其实……”婶婶想说些什么。 “婶婶,别帮这小子说话了!叔叔平日里勤于工作,您主掌内务大权忙前忙后,可路鸣泽这小子呢?一副养尊处优的模样还经常颐指气使,没事就往床上一躺,比二级残废还全身瘫痪,我委实是看不下去!”路明非痛心疾首地说。 然后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架势把厨房里用完的酱油空瓶往路鸣泽手中一塞,转身开门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婶婶望着路明非已经消失的门口,喃喃道,“这孩子,怎么自从上高中以后就像变了个人呢?” “妈,你也觉得他变得越来越过分了对吧?”路鸣泽抱着空酱油瓶,愤愤然说。 “过分?明非这几句话简直说到我的心坎上哪里过分了?这孩子是真的长大了,怪不得街坊邻里的都说父母不在身边的孩子早熟的快。”婶婶叹了口气,然后眼神幽幽地望向自己的儿子,心想要不要早点把路鸣泽送出去留学独立不然这孩子得猴年马月才能赶上他哥哥? 如果说天底下的父母都望子成龙,那路鸣泽在他老妈眼里绝对是一条不亚于四大君王的巨龙。看着老妈那极度迫切恨不得让他明天就考上哈佛后天就登上诺贝尔提名讲台的眼神,路鸣泽头皮发麻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鸣泽你什么时候能有你哥一半懂事就好了。”女人哀怨幽叹,语气里的醋味炒一桌满汉全席绝对绰绰有余。 女人抛出这句话就像是丢出了一枚战术级核弹,路鸣泽被炸得人仰马翻瘫倒在椅子靠背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自从路明非上了高中转了性子开始,这句话就变成了老妈的口头禅,路鸣泽宁愿老妈像一头母龙一样对他咆哮怒吼也不愿意看到母亲如此怨妇般的唉声叹气。 世界上最悲哀的事是什么?莫过于父母嘴里“别人家的孩子”就是和自己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哥哥! …… 一大清早路明非就被通知班级群已经临时决定下午聚餐的消息,是苏晓樯亲自打电话到他家说的,语气不容拒绝。 至于为什么聚餐的消息能决定的如此迅速而仓促,大概是因为这个世界上的话语权与决策权永远都掌握在少数人手上,哪怕在仅有三十多人的班级里也不外如是。 于是由小天女牵头,经过班上那三大话事人的一致商讨,再经过十分“民主”的投票走个形式,在日料店聚餐的事就这么迅速且愉快的被敲定下来。 其实以往的班级聚餐路明非都很少参加,他对于聚会和春游一类的活动向来都兴趣缺缺,比起这种吹牛打屁的无效社交他宁愿帮婶婶鞍前马后的跑腿买酱油,因为到头来至少还能收获一声谢谢和婶婶一桌子的饭菜。 但这次的聚餐地点是日料店,这让路明非少有的有些心动。 而且婶婶也发话说路明非啥都好就是太不合群了,趁着这次临走前最后一次的聚餐给路鸣泽树立一个完美的哥哥形象。 叔叔也用他四十多年的人生阅历劝说同学间每一次聚餐都是积累一分情谊啊,路明非你都和同学们缺了这么多情谊了今天一定要好好补上,人情就像是一张网,一定要越铺越开路才能越走越宽,朋友多好办事指不定哪天你刚好就需要这么一顿饭的情谊呢? 于是路明非踏进了这家名为“東京の居酒屋”的日料店。 居酒屋开在离cbd区有一段距离的发展线上,店面不大但是装潢精致,整间居酒屋基本上都是全木制结构,堂屋的幕布与外墙上绘有种类繁多的浮世绘,锦绣万花、绚烂多彩。 据说居酒屋的老板确实是个地地道道的日本人,出生在埼玉县,国中辍学后在东京打拼了三十多年,娶的老婆是中国人于是为了追妻不远万里来到了中国定居,因为怀念在东京的日子所以开了这家居酒屋。 不过暂时还没有人考证这些传言的真假,可能是商家为了吸引顾客而常用的营销手段,也可能偌大城市的角落里真就藏着这么一个骨子里都洋溢着浪漫的男人。 居酒屋的消费称不上多昂贵但也不算便宜,介于同学们很可能要各奔天涯但班费还没用完,班上的同学们正讨论把多余的班费各自遣散还是全部拿出来好好挥霍一番时,小天女站出来大手一挥说咱们去吃日料吧,多出来的费用就算在我苏晓樯头上! 这番豪气干云仗义疏财的发言自然得到了同学们明面上的一致赞同。 路明非掀开绘有和服艺妓的幕布,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微红的漂亮脸蛋,她抬头望向路明非,略显迷离的眼睛瞬间瞪圆。 “路明非?!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下午好啊苏晓樯。”路明非挠了挠后脑勺,然后带着几分歉意地说,“抱歉来晚了。” “不晚不晚!来了就好!”苏晓樯立马换上盈盈笑脸,无比自然地伸手挽着路明非的胳膊把他引入室内,那副微醺半醉俏脸微红的模样让路明非想到了进门时幕帘上画着的艺妓。 “你是不是喝多了?”路明非语气关切地问,然后不动声色地抽回被苏晓樯挽住的胳膊。 “二两烧酒而已怎么可能醉啊!不信你问问我知不知道这是几?”苏晓樯比划出两根手指一闪而逝。 同样一闪而逝的还有路明非抽出手时她眼底没藏好的一抹失望。 第十二章 出鬼了 路明非掀起包厢薄薄的幕帘,像是推开了一扇沉重的门,门里门外被隔成两个世界。 包厢内,所有的桌椅板凳都被撤去,男孩女孩们挤在狭小的房间里,围坐在摆满精致食物和烧酒的朱红色木地板上。 地板中央摆着精致小盘盛装橙色的三文鱼刺身、粉色的樱花寿司卷和褐色的酱汁章鱼烧。男孩们互相搭搂着肩膀,昂着脑袋红着脖子不要命的灌烧酒,只为在女孩面前展现自己的男子气概,女孩们则掩嘴轻笑看着男孩们洋相百出。 路明非愣了一瞬,他不记得自己已经多久没有置身到这么热闹嘈杂的环境里了,一年?还是两年? 好像上一次还是在一家不知道有没有倒闭的小网里,打的什么游戏路明非已经没印象了,他只记得当时网吧里真的很吵,各种噪音能轻松穿透廉价的耳机在脑海里嗡嗡乱窜,隔壁桌的二手烟味更像是堵住了他的肺让他窒息万分。 “小天女回来了?”徐淼淼团成一个o,以十分圆润且麻溜的姿态为苏晓樯滚出了一个座位。 “不简单啊,还把我们的路大神人一道请来了,苏晓樯真有你的!”有女生调笑着说,分不清是阴阳怪气还是真心实意。 “我都亲自发话了,他路明非怎么着也得卖我个面子不是?”苏晓樯在背后扯了扯路明非的袖子。 后者十分讲义气地点了点头。 路明非虽然不谙班事,但他又不是个瞎子或是低能儿,苏晓樯和班上一些女生的不对头他还是心知肚明的。高中女生的小圈子就是这么排外,但凡有家庭条件优渥并且和男生走的近的女生总会被她们背地里冠以“男人婆”、“茶味少女”等称呼 曾经有个隔壁班女生因为喜欢的男生暗恋苏晓樯而和她直接撕破脸,什么“整天混在男人堆里也不害臊”、什么“不就是家里多了几块破煤吗,叫什么小天女,干脆叫小‘煤’女不是更好?”诸如此类刀子戳心窝的话一句接一句地扎向苏晓樯。 路明非其实没想多管闲事,因为那可是小天女啊,小天女只有欺负别人的份怎么可能有人能欺负她? 但那次苏晓樯罕见的并没有同那个女生争辩,等到那个女生气喘吁吁地骂完,把肚子里的苦水都朝苏晓樯泼了个干净,路明非看到苏晓樯一言不发兜着一身的苦水湿淋淋地走掉了。 模样像是个被淋了透彻的落汤鸡,也像极了曾经的自己。 事后路明非找到了一个人躲在教学楼天台发呆的苏晓樯,“我还以为小天女永远不会服输呢。” 苏晓樯闻声转头,看到了那个在班上出了名特立独行的路明非,她稍一愣神后,昂着漂亮的小脸,“谁说我输了?!我只是……只是……” 路明非耐心沉默,静待下文。 “你也来看我笑话吗?”小天女找不到合适的托辞,她垂头丧气,漂亮的小脸皱在一起,像一只泄气的皮球。 “笑话?你是指那个不知道是生理期乱掉还是生活不幸福就平白无故骂街的疯女人吗?她确实挺可笑的。”路明非说。 苏晓樯抬起头,对上了路明非认真的神情,她“噗嗤”一下笑出声来,“真想不到,你这样的家伙,居然还会讲这种白烂话啊?” “我是什么样的家伙?烂话可是我的被动技能,和剑术还有乐器不同,讲烂话都不用去学,天生就会。”路明非也跟着微笑。 “他们私下里都说你是在刻意模仿楚子航师兄,但我发现其实你和他挺不一样的。” “像师兄可不是什么好事啊,我要是变成他那样别扭的家伙我自己都会疯掉的!” “你这话要是给其他女孩们听到是会被堵门围殴的,楚子航师兄在我们眼里可是最完美的人!” “别扯了,世界上哪有什么完美的人?” “陈雯雯在你们男生眼里不算完美吗?” “拉倒吧,你都比她强的多!” …… 包厢里,赵孟华给徐岩岩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心领神会,大声嚷嚷着,“罚酒,路神人你来的这么晚必须罚酒!” “路明非,喝酒没问题吧?你应该不是开车来的吧?”赵孟华顺着徐岩岩的话语气关切地问。 “不是。”路明非淡淡回复。 “哈哈哈,我就说外面那辆扎眼的红色法拉利肯定不可能是路神人的吧,你们还不信!”赵孟华搂着徐岩岩的脖子,笑着大声说。 也许是这个笑话其实并不好笑,也许是不少人看出来赵孟华和路明非之间的无形的剑拔弩张,包厢的气氛瞬间冷下去几分。 “那是你的吗?”路明非似笑非笑地回望向赵孟华。 “不是我的又怎么样?”赵孟华脸色一变,然后又趾高气昂地说,“未来我注定不会缺法拉利开的!” “嗯挺好的,不是布加迪威龙就行。”路明非拈起一块生鱼片送入嘴里。 “什么鬼?路明非你该不会以为鬼扯几句就不用罚酒了吧?”赵孟华皱着眉头说。 “所以你和我绕了这么半天就是想罚我杯酒而已,又是开车又是法拉利的,大男人叽叽歪歪个什么。”路明非斟满一杯,一饮而尽。 “你说谁叽叽歪歪?”赵孟华眼神不善。 “行了行了,同学聚会有什么好吵的,我提一杯,这个话题到此为止。”苏晓樯这时候站出来拿起面前的烧酒杯仰头一灌。 包厢里响起一众喝彩与鼓掌声,小天女的豪迈终于把气氛再度炒热几分。 “其实没必要搭理那家伙。”路明非轻声说。 “没事嘛,是我自己想喝,来居酒屋不喝烧酒像什么话?”苏晓樯把酒杯再度满上,“喝完了赵孟华的罚酒,我再敬你一杯,走一个?” “喝完这杯就别喝了。”路明非无奈地捧起烧酒杯,和苏晓樯的杯子轻轻一碰。 所幸这家居酒屋的烧酒杯不大,不然路明非估计小天女今天得变成滚地龙——躺着出去的那种。 “卡塞尔学院的面试,应该全军覆没了吧?”赵孟华突然牵起话头,实则暗自瞥向陈雯雯。 “反正我没过。”苏晓樯耸了耸肩,“不过我无所谓,我爸说送我去斯坦福大学念书。” “我也没过。”陈雯雯轻声说,然后她偷偷看了眼不远处的路明非,“不知道路明非过了没。” “他能过就出鬼了,就那个卡塞尔出的那什么鬼题……”赵孟华说。 “不好意思,那还真出鬼了。” 一时间,包厢里无数双眼睛望向一人。 第十三章 卡塞尔之门 包厢里静得吓人,被苏晓樯好不容易点燃的气氛再度降至冰点,比生鱼片下铺的那层厚厚的冰沙还要冷。 “你不是在吹牛吧……”赵孟华举着烧酒杯的手停滞在半空中,怔怔地说。 “嗯,你就当我是在吹牛吧。”路明非自顾自地把自己身前空空如也的烧杯再度斟满、举起,“不久后就要踏上前往美国的飞机了,学院那边已经帮我把手续和机票都办好了,所以同学们……咱们山水有相逢。” 听听,多感人的话,山水有相逢……个鬼啊! 所有人都呆愣地看着这个把奔赴万里说得如此轻描淡写的少年,喂,你可是咱们班第一个被名校提前录取的神人啊!在拥挤的包厢里饮一杯酒一副“诸位,风萧萧兮易水寒,我先行去了”的江湖画风是怎么回事啊?你以为自己在演天地会陈近南啊? 仕兰中学的学生们被名校提前录取这么光宗耀祖的事,家里的大人们恨不得一柱接一柱香把祖坟烧到冒烟、一场接一场的酒席办到学生毕业为止。 你到好,杯酒敬同僚,明日不相见? “会不会太突然了点。”陈雯雯把脑袋埋在烧酒杯里,小声说。 不过陈雯雯的烧酒杯里装的不是烧酒,是红的发亮的石榴汁。 “也不会马上离开,还有一段时间,不过这段时间我应该没办法再来参加类似聚餐之类的活动了。”路明非放下烧酒杯,略带歉意地说。 “干嘛弄得跟生离死别似的,这是值得开心和庆祝的事啊,恭喜你啊路神人!”苏晓樯用力地锤了下路明非的肩膀,把后者疼得呲牙咧嘴。 然后豪气冲天地再次痛饮一杯。 有小天女带头,一时间各种贺声和敬酒纷至沓来,路明非被围得像是被蝗虫分食的稻米,他强撑着笑脸一一应付,每喝一杯酒就把告诉自己“一定要聚餐啊,不参加聚餐就不算真正长大”的叔叔婶婶埋怨一遍。 或真心或虚伪的浓郁祝福充斥着整间小包厢,冲散了寥寥几人藏在酒水里未能言说的落寞。 …… 也许火影忍者里各种遁法毁天灭地层出不穷,但现实世界里尿遁的实用性才是yyds! 路明非借尿遁为由终于逃了出来,独自一人蹲在居酒屋门口。 热闹留在包厢里就好,他可享受不来那种众星捧月的待遇。有些人天生就拿着万人迷的剧本,例如凯撒。但他路明非一直都不是那块料,哪怕经过三年的淬炼他已经脱胎换骨,可他还是忍不住会想“如果一个人被捧得太高的话,那他摔下来屁股一定会开花吧。” 说来人生也真的很怪,路明非想选的时候没得选,只有一个叫绘梨衣的女孩不嫌弃他把他当成世界上最宝贝的东西;现在很多东西他都唾手可得,可路明非却连看都不想看一眼,偏偏就笃定那个他见都未曾见过的女孩。 “早点相见当然好,晚点相见……我就又多出了很多可以独自想你的时间。”路明非对着斜阳喃喃自语。 “想谁呢!” 声音从身后传来,路明非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因为居酒屋门口停着的那辆火红色的法拉利玻璃窗上已经倒映出了对方的身影。 “你这女人,还真阴魂不散啊。”路明非蹲着压根没有起身的意思。 “怎么和师姐说话呢?”穿着浅红色和服的诺诺朝路明非后脑勺上重重一拍,然后提起和服的裙摆和路明非并排蹲下。 “我没承认你是我师姐哈,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路明非呛声说。 “你承不承认我也是你师姐啊,谁叫你就是比我晚入学一届呢?”诺诺做了个鬼脸,“别狗咬吕洞宾了,我可是来给你充当人生导师的。” “你还能当人生导师?”路明非斜眼打量着诺诺,“你戴上白色假发粘上络腮胡也没古德里安教授内味啊,还是省省吧。” “我冒充他那个糟老头干嘛?”诺诺翻了个白眼,“看你蹲在这伤春悲秋,我特地来告诉你一个秘密,猜猜我刚才在女厕所里看到了什么?” “你最好不要告诉我,我就是酒喝多了才来这儿蹲着的,你要讲什么恶心人的话题当心我呕你一身。”路明非嫌弃地说。 “想哪去了!是你们班那个陈雯雯啦!”诺诺没好气道,“我刚才看到她在厕所里偷偷抹眼泪,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还一直念念说‘怎么突然就要走’、‘还没聊表心意’之类的话。” “哦。”路明非淡淡说。 “哦?”诺诺提着嗓子声音高了八度,“这么劲爆的内容你一句‘哦’就带过去了?你不知道她哭是因为谁?” “那我还要怎么样?冲进女厕所里搂着她,然后一副大男子主义地说‘放心,虽然我人走了但我们的故事永存心间’?” “难道不应该这样,肥皂剧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诺诺反问道。 “少看点肥皂剧,那玩意真的很降智。”路明非摆了摆手。 “所以你不喜欢陈雯雯,也不喜欢苏晓樯?对她们哪怕一丝丝好感也没有?”诺诺好奇地问。 “朋友之外,一丝也没有。”路明非斩钉截铁地答。 “那你刚才在想谁?”诺诺不死心地问。 “绘……会不会太闲了点啊你,反正不是想你。”路明非怼道。 “没劲,本来今天过来还以为能看到什么痴男怨女真情告白之类的戏码,结果就只看到几个敢爱不敢言的小姑娘和一个蹲在门口不解风情的呆子。”诺诺解下浅红色的和服,原来她里面穿着的是一套贴身的运动装。 她掀开法拉利的蝴蝶门,跨上驾驶位潇洒得就像是跨上一匹红如火炭的嘶风赤兔。 “师姐好心提醒你几句,被几个小学妹喜欢是很幸福的事,卡塞尔之门是一扇只进不出的门,你现在仍有反悔的机会。假如你选择了学院,ok,那你就得和以前的人生永远saygoodbye了。”诺诺摇下黑镜般的车窗,脚下踩着油门引擎低吼蓄势待发。 “我的人生应该是何样的,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路明非望着那辆红色的法拉利,像一头野兽一样朝着彼方轰鸣远去。 第十四章 泥泞之人 “心里藏着事啊,年轻人?” 粗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路明非回头,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 这个陌生的男人介于中年到老年之间,国字脸的鬓角处已经冒出几根零零散散的白发了,眼眶深邃而黝黑,最吸引视线的是他那双黑色的老眸,里面写满了沧桑和阅历。 男人给路明非的感觉就像是一本封皮老旧落满灰尘的书,会让人有一种掸去尘土翻开阅读的冲动。 “故事兄,啊不对,大叔,您是?”路明非礼貌地问,心里震惊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有人长着一张看上去就好像在说“我很有故事”的脸。 “我叫健次郎,这家居酒屋是我开的。”男人微笑着指了指写着“東京の居酒屋”的木色牌匾。 “我刚才就在想这么大和民族长相的人会是谁,原来果真是居酒屋老板啊。”路明非起身抖了抖衬衫上的褶子。 “想不到来中国有一段时间了,还会被人一眼就看出是日本人,我有这么失败吗?”居酒屋老板挠了挠自己黑白交杂的头发。 “其实中文发音什么的已经很棒了,就是气质和打扮还是有点显眼。”路明非心说你一身室町时代的黑色羽织服,塑料的中文里夹着刺耳的关东话口音,这还看不出来你是日本人就有鬼了! “哈哈哈哈,其实在中国生活惯了,非节日与祭供这些重大场合我也不会穿和服的,不过刚才那位陈小姐让我务必要穿上,还得拿出一件给她也换上,她说这样才有在东京用膳的真实感。”居酒屋老板笑着说。 “这么说,大叔你真的是从东京为了追妻不远万里来到中国?”路明非满怀好奇地问。 “嗯……也可以这么说吧,妻子生前总是念叨着她出生长大的故土,于是我就陪着她一道回来了。” 和煦的斜阳下,男人板正的脸上满是柔情。 “抱歉,我不知道令妻已经……” “无需抱歉,你们中国不是有句话叫不知者无罪吗。”居酒屋老板轻轻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况且这件事从来都不是我的禁忌,因为哪怕她去世后我依旧能感受到她还一直形影不离与我日夜相伴。” “哪?!”虽然说大白天,但是听到这句话路明非的背脊还是不受控制的涌上一股寒意,他满怀警惕地左顾右盼。 “这儿。”居酒屋老板左手指了指自己脖子前一枚月牙形状的吊坠,“她的骨灰我一直贴身携带着,所以我也就留在了这里,陪她一起生活在她的故乡。” “原来如此,大叔你还真是用情至深啊!真男人!”路明非松了口气,旋即感慨万千地冲男人伸出大拇指。 “我要是真男人的话当初就该果决些,菊她也就不会葬身在那个雨夜。”男人用无比平常的语气说出这句话,没有任何的沮丧或是自嘲,就像是在说他店里一盘生鱼片卖1500円这种稀疏平常的小事而不是死了老婆这种天大的事。 “菊?您妻子是叫这个名字吗?”路明非轻声问。 “不是,在歌舞伎町第一次见到她时,我就觉得这个女孩像一朵小小的矢车菊,矢车菊的花语是遇见和幸福,我希望她能永远如那素色的小花一样,纯净、美好。”回忆起与心爱的女人初遇的场景,怀念之情像是一条安静的小河一样在男人饱经风霜的眼中流淌过。 “歌舞伎町……”路明非心说这应该不是什么正经女孩待的地方吧。 好似看懂了路明非的疑虑,男人解释说,“她不是歌妓或是舞女,只是站在电影院的门口卖玫瑰的姑娘,遇到她的第一天起我就沦陷了。” “就像那种老漫画里的情节,一个年轻的水手看到了甲板上的姑娘,转身对他的同伴说:嘿,你瞧见那个美丽的姑娘没有,总有一天,我要把她娶回来!” “但与菊不同的是,曾经的我是生活在泥泞里的肮脏之人。”男人收起缅怀的模样,换上了那副板正的脸,好像只有在提到已故的妻子时,他才会流露出对世间美好的一抹眷恋。 “为什么会这样说?”路明非轻拧眉头问。 “因为第一次的见面并不理想,我去歌舞伎町是收保护费的,而菊也是我们收费的对象之一。”居酒屋老板用一只手扯下自己的和服衣领,露出一抹靛青色的体绘。 那是纹身,日本黑道的象征。 路明非轻轻点头,心头却是剧震,没想到本是无意参加聚餐遇到的居酒屋老板,竟是以前混过日本黑道的大佬? 而且居酒屋老板说他是从东京来的,东京的黑道……多半与那个家族脱不了干系吧。 那个根深蒂固在日本黑暗世界的皇帝,也是日本黑道存续最久的宗家——蛇歧八家。 “然后呢?”路明非按耐住心中的悸动,追问。 “那时候我其实是被家族派去基层隐姓埋名历练打拼,不过我也不负众望,仅仅三年我就已经成为了那一代小有名气的头目,我手下的人收保护费,交不上来就威胁警告,再不交钱我就亲自出面砍人,现在转念一想原来我的青春都是泡在猩红的鲜血里啊!” 路明非心说可不是嘛,人家青春期最多和父母吵吵架拌拌嘴,您倒好,青春期飞扬跋扈起来以砍人为乐,说自己活在泥泞里倒是挺有自知之明啊。 “直到我遇见了我的菊,我勒令手下的人不准向她加收保护费,路过那条街的时候我也会刻意回避她,我怕她看到我肮脏的一面,毕竟她是那样的无暇。” “你知道吗,对于我们黑道的人来说,女人用抢来的就行,但我不敢,我怕我沾满罪孽的手玷污了那朵纯白的花。” “但仿佛是有神在捉弄我,我越是回避她相遇的次数反而越频繁,我害怕对上她澄澈的眼神,每当路过她的时候我都头也不抬快步离开,直到那天。” “那是一个星星很少的夜晚,云很薄也很浅,于是就显得月光格外耀眼,歌舞伎町依旧灯火辉煌。我刚手刃仇家,脸上还有未擦净的血,可那时候的我感受不到一丝快意,我才发现我早已经不是那个整天喊打喊杀的愣头青了。渐渐的,我对那种刀口舔血的生活感到了厌倦……和惧怕。” “路过巷子的时候,我最怕的事来了,我对上了她的眼睛,月光和霓虹的照耀下,我脸上染着血、胸口挂着疤,像是刚从地狱爬出的修罗。我心想,完了,死定了,被心爱的女孩看到最难堪的一面我恨不得当场切腹自尽。” “可她只是握着一支鲜红的玫瑰花,静静向我走来,像只洁白无瑕的天使……” “先生,忘掉今天的一切,把夜晚交给自己。祝你做个好梦,明天会更好。” “她如此说。” 第十五章 名物观世正宗 “很老套的故事吧。” “但是很美好。”路明非由衷地说。 听到男孩发自肺腑的赞扬,男人笑眯了眼。 “是啊,在我眼里,菊就是世界上最美好的礼物。”男人的 “然后呢,你们就在一起了吗?”路明非好奇地问。 “对啊,我们就在一起了,是我先告的白!”男人十分骄傲的说,仿佛向心爱的女生表白才是他最值得炫耀和自豪的事,与之相比他传奇的黑道经历根本算不了什么! “那时候我才知道,菊其实也早已对我暗生情愫。” “在别人眼里我是十恶不赦的黑帮头目,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但在菊的眼里,我一直是一个风尘仆仆疲倦不已的男人,仅此而已。” “我和菊就这样组成了家庭,菊仍旧在电影院门口卖着玫瑰,我也厌倦了暴力与血腥,对待家族的任务越来越敷衍,但那时的我已经提前完成了家族的历练,于是我被传唤回本家。” “我能力出众,于是被本家委以重任,家主将名刀赠予我。我的位置越来越高,亲信也越来越多,当然我也不忘叫手下的人暗中照顾菊的卖花生意。” “新婚之日,我在歌舞伎町买下了一整家花店的玫瑰,连同那家花店一起,送给菊当作新婚之礼,就在她之前卖花的电影院不远处。” “菊说她半生潦倒,仅有玫瑰相伴,她会每日为我修剪一支玫瑰插在店门口,盼我平安归家。”男人的脸在火红的夕阳下熠熠生辉。 他的脸像是玫瑰般热烈,澄澈的眼里藏着素色的矢车菊。 “这个世界乱糟糟的,却仍有一轮干净皎洁的月亮静默地守候在你的天空,原来这就是爱情啊!”被男人的故事打动,男孩的嘴角也忍不住洋溢起美好的微笑,不知想起了谁。 “是啊,这个世界真的乱糟糟的,菊她就是我唯一干净的月亮。”名叫健次郎的男人深深地看了眼男孩,以及男孩嘴角发自内心的笑。 “菊是我的天使,然而这个世界上有天使就一定会有恶鬼,在那个雨夜,恶鬼降临到了我的身边。” 男人话锋陡然一转,仿佛整个人变成了被仇恨笼罩的恶鬼,话语里的恨意满得从唇间齿缝中溢出。 “其实说到底一切都是自作自受,我身为家族的斩鬼之人,却不愿再造杀戮孽障,恶鬼是被我亲自释放,报应也终将降临于我头上。” “关于那一夜的记忆,我已经很迷糊了。只记得那天雨很大,大到快把东京市都给淹没,家族研制出了一种能释放力量的药剂,万众庆贺、身居要职的我也留到很晚喝得烂醉如泥,全然不知道那时菊已经怀上了我的孩子。就在我回到花店推开门的那一刻,我看到了让我毕生难忘的悲惨噩梦。” “花店变得破败不堪、橱窗和花瓶上都淌着了比玫瑰还要猩红的血迹,闪电划破云层,天地倒置的大雨里菊的呼喊与求救显得那么无力,她就那样瘫倒在血泊里,眼神无助而涣散,恶鬼在一旁啃噬她的身体。” “我崩溃了,大脑像是被万钧铁锤重重砸下,我的灵魂也被砸得支离破碎。我疯了般的大吼,与恶鬼在菊的鲜血里厮杀,最后我沐浴着菊的鲜血斩杀恶鬼。” “菊的鲜血在我身上已经凉透了,干硬、结痂,我独自彷徨在深夜的街上、看到谁都像是看到了鬼,我冲他们怒骂、挥舞着手中的刀、甚至砍翻了不少无辜的路人。” “好像那只残害菊的鬼我从未真正斩去,它钻入我的内心,而我仿佛变成了新的恶鬼,彻夜的大雨也洗涮不去我的罪孽。” “神明赐给我了一段如梦般弥足珍贵的回忆,却又收回了我的矢车菊和玫瑰花。” “未能守护好重要之人,留给迟到者的只有无尽的愤怒与悔恨。后悔这种情绪像是种没有解药的剧毒,它把你的美好回忆抹杀,只留给你无能为力的满腔苦痛和‘不如一起死了吧’的念头,这念头在我脑子里萌芽,然后根深蒂固,在每个寂寥无人的夜晚像是凌迟、把我千刀万剐。” “清醒过来的我,想把恶鬼赶出自己的身体,于是我斩掉了自己握剑的胳膊,请罪离开了家族,带着菊一起回到了她的故土生活。” 男人掀开自己的和服,贯穿男人胸膛的纹身是一只獠牙毕露的恶鬼,但恶鬼的半张脸在他的右肩膀处戛然而止,因为男人羽织的右袖,空空如也。 路明非望着男人深沉的脸和空荡的右臂,内心久久未能平静。 这一切与故事里的他何曾相似!故事里,他也没能守护好那个重要的女孩,尽管他最后化身为最大的怪物,歼灭了那血色与白色交织的梦魇,但那又怎么样呢?他仍活得步履蹒跚,像是在赎罪! “刚才你蹲在门口喃喃自语的时候,久违的,我好像在你眼里看到了菊。”男人的话唤醒路明非,他望着男人,没能完全理解男人的话。 “你的眼里,有属于你的矢车菊,就是刚才你偷偷思念的女孩,看到你我就想到了从前的自己。”男人向路明非解释,满是感慨,“如果我能回到像你这么大就好了,这一次我一定会守护好我的菊。” 不知想起何事,男人转身入居酒屋后又再次复出,只不过手里多出了一支剑柄深红的长刀。 “这是我曾使用的斩鬼之刃。”男人仅剩的左手摩挲着曾经的爱刀,“我已经老了,没了握刀之手,也没了能再次握刀的力量;而你还年轻,你的眼里藏着狮子,大好的不羁年华在等着你。” “接过这把刀吧。”男人轻轻地说。 “您第一次见面就送我如此贵重之物,我受之有愧。”路明非连连摇头婉拒。 “在我这行木将就之人的身边生霉落灰,那才是让名刀蒙羞之举啊。孩子,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感觉它的主人来了,替我握紧这把刀,斩尽世间的恶鬼,也守护好你心爱的女孩,好吗?”男人近乎祈求地说。 男人以日本剑士之礼郑重递刀,路明非也知道这时他再犹豫或是拒绝,那才是矫情造作的蠢货! “请教先生,刀名为何?” “名刀·观世正宗!” 第十六章 老去的故事,故去的老事 路明非接过长刀,入手颇为沉甸。 沉重的不仅是刀本身的份量,路明非既然接刀过手,就代表着他必须背负起名刀所承载的历史与宿命,以及健次郎的期望。 名物观世正宗,刃长64.4厘米,刀铭无铭,相州名刀工正宗作于镰仓末期,在那个时代象征着一国权力授与的印信。战国时期作为石田三成的佩刀完成过百人斩,后世在日本黑道家主们手中流转,最后作为男人的斩鬼之刃,是一把沾满鲜血与杀戮的神兵利器。 “不要忘了握刀的意义是为何!”居酒屋老板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 “守护好重要之人!我明白了,谢谢老板!”路明非重重点头,原本还有一丝迷茫的心此时乌云尽散,原本听完健次郎的故事变得沉重的情绪又再度生机勃发。 “老板,方便问问你的姓氏吗?明天我就要离开这座城市了,不久后我大概会去一趟日本,你有没有什么话想让我带给你在日本那边的故人的?”路明非白白得到了一把贵重的名刀和仿佛醍醐灌顶般的人生传承,他觉得多少也要为居酒屋老板尽点自己所能做的义务。 “姓氏我早已经忘掉了,毕竟我和过去作别太久,不会有人记得我这个已经消失的半废之人。”男人轻轻摇头,“不过小子,你心里的那个姑娘应该就藏在日本吧?去日本是为了找她的?” “神了老板!难不成你会读心术?”路明非一脸震撼。 “这还需要读心术?老板我可是过来人,你那点心思全写脸上了难道还看不出来?”男人捉狭眼神看着路明非,“提到去日本的时候你目光明显柔和了几分,那是思念心上的女孩才会露出的眼神。” “爱一个人这种事可是藏不住的啊,哪怕嘴上不说,爱意也会像喷泉一样从眼睛里面冒出来!” “不愧是过来人,这话说的真有水平!”路明非高高竖起大拇指。 “进去继续参加你的同学聚会吗?我这里还有从日本仙台运来镇店的a5级上等和牛和黑雾岛烧酒!”老板指了指居酒屋里堂问。 “不用啦,等我从日本回来之后一定常来老板这儿拜访!”路明非承诺道。 “里面那些可爱的女孩们呢?忍心抛下她们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离开了?”居酒屋老板笑着打趣道。 “见面道别才更伤感吧,再说了,又不是不回来了。”路明非笑着摇头,然后他挥手作别,离开之前还不忘说,“老板,帮我留句话给我的同学们,就说:祝大家前程似锦、皆遇良人,路明非要先行一步去找他的女孩了!” “臭小子,喜欢的女孩,如果她点头愿意跟你走,哪怕用抢的也要抢回来啊,不论是从谁手上!”居酒屋老板对着夕阳下男孩的背影大喊,“把她带来中国,带到我的居酒屋来,老板请你们吃上好的和牛、喝最贵的烧酒!” “一定!”男孩扛着刀,扯着嗓子老远回应。 “路明非吗,以后一定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啊!”看着男孩即将消失在视线里的身影,男人喃喃自语。 …… 时间还早,又心情大好,于是路明非决定用徒步的方式慢慢走回家。 从居酒屋到婶婶家的路上有一条小河,这条小路明非走过不下百次,风景也早就看烂了,但他破天荒地觉得不论是周围绿意青葱的树还是河对岸cbd区高耸入云的楼今天都显得分外可爱和顺眼。 静谧的小河边盛开着白色的蒲公英,花絮沿着河畔纷飞而过,迎着绯红的夕阳飘向好似没有尽头的彼岸。 男孩沿着波光潋滟的河畔漫步,他在想,假如把这些白色的蒲公英飞絮换成粉色的樱花花瓣一定更美吧。 于是男孩的心头偷偷下了一场粉色的雪。 …… 深夜,东京居酒屋。 这家店已经到了打烊时分,独臂的居酒屋老板独自留下打扫卫生,他正在仔细擦拭正堂内比人还高的浮绘立瓶。 穿着黑色立领风衣的身影掀开绘有抚琴女的精美幕布,无声地踏入居酒屋的大门。 “不好意思先生,夜已深了,我们居酒屋已经打烊了,请明日早些……” “欺骗一个孩子做什么呢,宫本健次郎?”来人仿佛没听到居酒屋老板好心的提醒,进屋后就自顾自倚靠在前堂的柜台上。 居酒屋老板错愕地转头望向那人,来人竟是将他连名带姓一口叫出……宫本健次郎,他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 来人一身漆黑的风衣,身躯藏在厚厚的呢子面料里,高耸的立领像是两个山峰般遮掩住了他的真容,他头上戴着一顶同样黑的礼帽,帽沿镶着银色的丝线,打扮像是从英伦旅游至此的贵族少爷,开口确是一口流利且地道的中文。 “你是……”被唤作“宫本健次郎”的居酒屋老板皱着脸,脸上纵横的皱纹因为疑惑挤在了一起,眉头拧成了深深的山字,一副思而不解的模样。 “宫本健次郎,原蛇歧八家中比犬山贺更具有剑道天赋的天才,你给爱人取名为菊不假,爱人死于非命也不假,可你对那个孩子的话中扭曲了太多事实。”黑色风衣男不掺杂感情地说。 “是你啊!”宫本健次郎深深感慨,似乎是猜到了来人的身份。 “你明明生活在大阪而不是东京,你遇到妻子的地方也不是在东京有名的红灯区——歌舞伎町,而是大阪中心最繁华的商业街——心斋桥。”风衣男点燃了柜台上一支已经快要燃到底部的蜡烛。 “是吗?”宫本健次郎不置可否地说。 “你偷走了犬山贺的观世正宗,你从蛇歧八家消失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什么不想再造杀戮,而是叛逃;你也不是回归本家,而是前往极乐馆……要我再多提醒你一点吗?” “不是偷,是拿。”烛光中,宫本健次郎面无表情,摇曳的烛火在他沧桑的眸中仓惶闪动、明灭不定。 “那个恶鬼不正是你自己吗,是你失控杀掉的妻子,而你为了惩罚自己自断手臂。”风衣男突然厉声说。 良久的寂静后,宫本健次郎微笑着说,“是吗?我不记得了。都是掉牙的老黄历了多少年都没人去翻了,再说了,总要给年轻人一点美好的愿景不是吗?” “在日本,燃烬的烛火可不是什么好寓意啊,还是省着点用。”宫本健次郎吹灭即将燃烧殆尽的蜡烛,居酒屋再次陷入黑暗。 晚风瑟瑟,婆娑的树影被更大的黑影吞噬,黑暗里,好似有恶魔在低语缄行。 第十七章 楚子航 芝加哥的奥黑尔国际机场,承载着路明非的航班犹如一只巨大的铁鸟在此降落。 飞机落地后,路明非拖拽着巨大的行李箱和鼓鼓囊囊足有他半个人那么大的旅行包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流。 见状的金发碧眼的老外们纷纷侧目避让,心想这黄皮肤小伙挺牛啊,愣是一个人走出了两个人的气势! 其实路明非劝过婶婶了,他说自己是去美国留学,又不是被卖给了叙利亚战场一去不复返,真的没必要把全部的家当都带上!压力锅和十二孔棉被什么的太占空间了而且真心挺重的,这么多的老干妈辣酱和咸菜是担心自己露宿街头吃不起饭吗? 婶婶则说明非啊,你阅历太浅不太了解,美国难道就比叙利亚安全吗?兜里dor不够的话,那里的食物除了炸鸡汉堡就是薯条,一点营养都没有!而且美国大学是允许学生配枪的啊!万一发生了街头抢劫或是校园暴乱,压力锅和大棉被至少可以帮忙缓解一下子弹的冲击力不至于当场丧命,你要是折在了美国叔叔婶婶可怎么向你父母交待啊? 路明非拗不过婶婶,也得亏他平常锻炼勤奋,不然背着这集三级包与三级甲功能于一体的巨大旅行包、外带两个巨大旅行箱,路明非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走的动道。 不过这也让路明非久违的心头发暖,虽然父母都不在身边,但婶婶这么考虑周全的准备也算是让他体验了一回“儿行千里母担忧”的关怀吧。 路明非一直都知道,这个中年妇女只是市侩了一点、嘴巴毒得像抹了砒霜,但真要有什么事其实这个婶婶心肠又软的很。 滴滴。 卡塞尔学院寄给他的黑色n96手机传来讯息,路明非犹豫了一下,然后把两只沉重的行李箱就那样挂在左右胳膊上,这样就能不堵塞通道还能一边回复消息了。 有路人经过时偶尔目光紧盯路明非,可能他们不太理解,为什么这个男生明明提着两只看起来这么笨重的行李箱,模样却比刚shopping结束双手挂着两只购物袋的女人还要轻松。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chinesekongfu?天王托塔?力鼎千斤? 这小伙子看起来这么年轻就练到了这种境界?不愧是中国功夫啊!源远流长,博大精深! “到了吗?”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条简简单单的讯息,就和发件人本人的性格一样利落干脆。 “刚出候机室,师兄你在哪呢?”由于手臂上挂着两只大箱子,路明非回复消息的手速比以往慢了许多。 “抬头。” 依旧是一条简短到爆的回复,路明非瞥见消息的那一刻几乎是没有凝滞的迅速抬头。 哪怕是在人山人海的机场门口,那道身影依旧那么鹤立鸡群与众不同,路明非一眼就能看到。 diesel的薄款套衫刚刚合身,burberry的黑白格围巾在领口处打了个松松垮垮的结,那人双手冷酷地插在外套的兜里,气质如刀般凛冽,忧郁又禁欲的气质引起路过的女孩们频频侧目、感叹原来世上真有撕开漫画走出来的少年啊! 与路明非视线对上的那一刻,那人不苟言笑的脸上少有的浮现出一丝笑意,淡淡的笑容像是见到了许久未见、异父异母的亲弟弟那样温醇。 “师兄,你来接我啦!”路明非也顾不得身上的行李是否沉重,总之他带着一丝激动与怀念,快步走向楚子航。 命运的齿轮嘎吱转动,再次卡扣到这一节点,两个生来就该并肩砥砺、勇往直前的少年就这样在万里之外的异国他乡再次相遇了。 在往日的三年里,前两年两人几乎是有空就约上一起探讨学术上的问题或是剑道切磋,以至于仕兰中学有好事者还放出谣言说怪不得楚子航和路明非都从没有接受过任何一位学妹的追求或是殷勤,看俩人那如胶似漆黏在一起的样子说不定早就暗戳戳在一起了! 以至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仕兰中学还掀起了一股支持楚子航是1和支持路明非是1两大派系之争的妖风。 本来前者近乎以压倒性的人数完胜后者,但不知是谁在暗地里戳了一句:有些人啊看起来冷酷高傲得像是站在珠穆朗玛上的人其实私底下闷骚得很,往往看起来越像是1的多半内心里就住着个大母0! 最关键的是这人虽然没点名道姓但是几乎每一个字都在暗指楚子航,不明所以的吃瓜群众还在猜这家伙是不是曾经和楚子航有过一腿然后被无情抛弃,不然怎么说的跟真的一样还字字珠玑? 这让不少“楚子航是1”派的帮众纷纷临阵倒戈向另一方,于是这场只存在于茶余饭后的无形争斗愈演愈烈,唇枪舌战杀的仕兰中学那叫一个昏天黑地日月无光! 直到楚子航毕业后这股妖风才渐渐散去,不过作为当事人的两人的关系倒没有因为这些腐得离谱的流言蜚语而受影响就是了。 如果说君子之交淡如水,那路明非和楚子航的关系至少得是经过反渗透加工级别的纯净水,几乎不含任何杂质的那种。 “路上还好吧?”楚子航作为师兄象征性地问,并且很自然的把路明非其中一个稍大的行李箱接过手中。 “倒是没什么事,学院给得手册很详细,准确来说是详细的有些过分了,除了临时的护照和签证的身份信息,就连‘被劫机时的话术技巧’、‘对付劫匪的反关节技巧’和‘驾驶员被干掉后飞机如何紧急迫降’这些极端情况也写的煞有其事。”路明非掏出一本极厚的册子,白色的封皮上写着《卡塞尔学院入学指南》。 总之没有梦里那种“入学傻瓜指南路明非版”这种侮辱人的词语路明非觉得已经万幸了,不过他还在忍不住会想编写这本手册的家伙的被害妄想症已经病入膏盲药石无医了吧? “嗯……学院就是这种风格,习惯就好。”楚子航安慰道。 路明非点了点头,他怎么可能不清楚呢,卡塞尔学院一直都是这种“疯”格啊!与其说是一所私立贵族学院,不如说更像是间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 在他路明非到来之前,师兄你不就是这间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本科部最大的怪物吗? 第十八章 芬格尔 路明非原本都已经规划好了从奥黑尔国际机场到芝加哥火车站最省钱的路线——先乘坐机场大巴、再转地铁、然后步行一公里就到了,但他精心规划的路线还说出口就已经夭折了。 楚子航如今不愧是贵为卡塞尔学院狮心会长的男人,两人刚出机场,狮心会为楚子航提前安排的路虎揽胜专车就低吼着停在两人面前,黑色的磨砂膜与大气的车身无不彰显着车主低调却时尚的姿态。 其实这辆路虎原本是楚子航的副手兰斯洛特的座驾,但得知会长要亲自出门迎接高中时期关系颇好的学弟时,兰斯洛特大手一挥,慷慨地为楚子航安排好了专车与司机,美其名曰作为狮心会长的楚子航虽然无需高调、但在学弟面前至少也要摆出与会长身份相称的风度才对啊! 黑色的路虎辗转了十几个街区,最终载着两人来到教堂般的芝加哥火车站,周围是熙熙攘攘的人流,路明非站在人群中抬头,火车站雄伟的穹顶好似一柄西方的无鞘圣剑般遗世而独立。 “你的入学手册上应该有写,我们从火车站到学院需要乘1000次列车。卡塞尔学院的位置有一点偏……嗯,很偏,在深山里,所以芝加哥政府就特批了这趟专列以方便师生们出行,不然外出或是回归就得乘直升机。”楚子航一边介绍,一边领着路明非穿过火车站拥挤的人群来到几乎看不到人影的贵宾通道的候车厅。 “师兄,这条vip通道应该只有卡塞尔学院的内部人员能通过吧?”路明非问。 “嗯,只有刷学院分发的磁卡票才能通行,就是我们刚才刷的那张黑色卡片。”楚子航掏出自己的磁卡票,漆黑的底色上点缀着银色的花纹,花纹勾勒出繁茂而盛大的巨树,与卡塞尔学院的校徽相互辉映。 这是卡塞尔学院尊贵的身份象征,路明非也有一张一模一样的。 “可是那里好像有只……狗熊?”路明非指着不远处的角落,内心涌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他觉得那只“狗熊”的模样好像有丝熟悉,他大概可能也许猜到了对方是谁? 楚子航定睛望去,角落里窝着个巨大的灰色身影,灰格衬衫像是被子一样耷拉包裹在身上,脸也被埋藏在其中,裸露出的只有灰扑而凌乱的毛发,乍一看真的很像一只死去很久的大灰熊。 “芬格尔?”楚子航试探性地喊了声,毕竟能进入vip通道的一定是卡塞尔学院的内部人员,而据他所知,能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得如同乞儿的整个卡塞尔学院只独此一份! “狗熊”仿佛听到了遥远的召唤整个身体开始簌簌抖动,先是头顶上鸡窝似的头发晃动两圈,然后从不知是屎黄还是灰褐的毛发下钻出了一只酷似人脸、脏兮兮的大脑袋,露出一对明晃晃的大眼睛。 “楚子航?!这么久,可算见着活人了!”狗熊如同见到同类般激动的猛扑上来,靠近楚子航的时候被后者用一只手将他巨大的脑门死死抵住。 “熊抱就免了,我们两个还没熟到那种地步。”楚子航略带嫌弃地拍了拍手掌,毕竟芬格尔那脏兮兮的脑袋看着也不知道多少天没洗过了。 “嘿嘿,不熟也不打紧,你能出现这儿就说明学院的列车马上就要来了。”芬格尔欢天喜地地说,然后他润了润干枯的仿佛刚经历过旱灾的嗓子,挠着脑袋试探性地问,“那个,其实有个不好意思开口的不情之请……” “不好意思开口的话那不开口就好了。”芬格尔话音未落,就被楚子航淡淡地打断。 “不不不,人命关天再不好意思也得开口!”芬格尔连忙摆出一副惨兮兮的模样,“大爷赏点钱让我买杯可乐吧,我都要渴死了!我钱包在路上被不知道从哪冒出来该死的小毛贼给顺走了,没骗你们,真事儿!不信你们可以搜我身!” 一边说着,芬格尔还把他全身上下那些比他灰扑扑的脸要干净的多的裤兜给翻了个底朝天,以表他真的没有撒谎骗钱的嫌疑。 “可我只是出门接人的,身上也没有现钱。”楚子航指了指一旁的路明非,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芬格尔瞥见了一旁的路明非,然后顺势露出了一副渴求且卑微的眼神,尽管他和路明非素不相识,但在厚脸皮这件事上整个卡塞尔学院无人能出芬大爷其右。 不就是装孙子吗?他芬格尔狠起来能当场跪认祖宗! 路明非心底长叹一声,不祥的预感还是灵验了,果然是这家伙啊!芬格尔——芬格尔·冯·弗林斯——入学八年像是一条走不动道的老狗一样窝在学院里仍未毕业! 某种程度上来说芬格尔也算是卡塞尔学院的一大传奇人物了,毫不夸张的说,“卡塞尔第一败犬”这个称号绝对是稳稳当当安家落户在芬格尔脑门上的,绝不会有第二个人敢和他抢! 就是说他路明非哪怕已经摆脱了废柴的身份、也提前入学了、还联系楚子航师兄来接自己了,也依然摆脱不了和芬格尔这家伙的孽缘吗? “拿去吧,一美刀,不用还了。”路明非将一张皱巴巴的美刀塞到芬格尔手中,该来的总是要来,芬格尔这家伙现在就算再怎么邋遢,以后也会是他路明非同寝室、交过命的亲兄弟啊! “得嘞大爷,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我芬格尔还是懂的,以后但有差遣尽管开口,上刀山下火海但凡我芬格尔皱一下眉头我就不算好汉!”芬格尔牢牢攥着皱巴巴的一美刀,拍着胸脯保证道。 “是吗?那假如以后问你借钱呢?”路明非似笑非笑地望着芬格尔。 “呃……其实吧,这只是一种夸张的修辞手法,你们中国的语文老师应该有教的吧……不做好汉其实我也没问题!”芬格尔一副惨兮兮的模样,“你不会真的要问我借钱吧?” “滚去买你的可乐吧!”路明非笑骂着在芬格尔屁股上踹了一脚,后者赔笑着屁颠屁颠就滚去贩卖机的前面。 遥遥地望着芬格尔狗熊般佝偻的背影,路明非眼神扑朔,他比谁都清楚,那副狼狈猥琐的躯壳下,其实藏着狮子般顶天立地的真男人。 第十九章 S级 清脆的铃声与呼啸的汽笛响起,伴随着一道刺眼的白光1000次快车滑入月台。 巨大的列车缓缓停靠,银白色花纹编织成藤蔓缠绕在上,精致而华美、鳞片般耀眼;蹭亮的车身在头灯的照耀下闪耀着乌黑的光泽,像一条疲惫入巢沉寂酣睡的巨大黑蟒。 穿着墨绿色制服的人从车厢里缓缓走出,他左手举着金色的小铃,右手拿着刷卡设备,面带微笑地静静候在检票口处,遥望着路明非三人。 “楚子航先生,诺玛为您预约1000次快车已抵达站台。”列车员十分具有职业素养地对楚子航宣报,楚子航点了点头带着路明非和芬格尔来到检票口。 楚子航的车票划过刷卡器,绿灯亮起,响起一阵颤动的嗡鸣。 “要不是沾了楚子航的光,天知道我得等到什么时候去,说不定就饿死或是冻死在这冰冰冷冷的候车室了!反正自从升入四年级后我就从来没见这破列车准时过!”芬格尔不甘地哀嚎。 “得了吧芬格尔,可不是谁都能踩着狗屎有资格沾到狮心会长的光的。”列车员接过芬格尔的车票,划过刷卡器的时候,绿灯亮起,只是“嘟”的一声一闪而逝。 “看到没,看到没!这家没人情味的学院连刷卡器都设置得这么势利眼!”芬格尔向路明非抱怨,“我偷偷告诉你,学院里也搞贵族阶级那一套,和印度的种姓制度差不多,s级就相当于婆罗门、a级就相当于刹帝利都是当之无愧的皇亲国戚或是贵族,往下的bcd就只能算是吠舍或是首陀罗了!阶级越低越没人权!” “‘人权’这两个字可不是你这只‘f’级的骡子该议论的啊,牲口就该有牲口的觉悟!”列车员冷笑着说。 “唉,曾几何时我也是尊贵如刹帝利的‘a’级,没想到如今沦落到连农奴都做不成的地步……”芬格尔嘟囔。 “学院这方面确实不太人性化。”路明非重重拍了拍芬格尔的肩膀。 芬格尔以为路明非在帮他讲话,紧紧地搂着路明非的肩膀差点感动的哭了出来。 可是当列车员接过路明非的黑色车票划过刷卡器时,绿光闪烁的频率变得不寻常的快,机器突然唱起一阵谁也没听过的节奏欢快的音乐。 “‘s’……‘s’级?!”列车员漂亮的大眼睛直冒绿光,生怕自己走眼看错,“路明非先生是吧?您是尊贵的s级!除了校长外您是我担任列车员以来见过阶级最高的人了!” “什么?‘s’级?!确定没搞错吗?!”芬格尔被吓得大声嚷嚷。 就连已经通过了检票口早早在车厢口等候的楚子航也被路明非芬格尔这边闹出的巨大动静给吸引了注意力,当听到“‘s’级”二字时,他一贯冷峻的面庞也不自觉变了神色,眼神变得如长刀般凌厉。 楚子航曾有过与路明非朝夕相处两年的经历,研习、共诉、切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路明非绝不是池中之物,哪怕进入怪物云集的卡塞尔学院后,楚子航也深感路明非的实力与韧性不论放在何处都实在难能可贵。 但楚子航的内心哪怕已经足够拔高了对路明非的预期,也至多是把路明非摆到与他和凯撒相等同的地步,这在卡塞尔学院里已经是至高无上的莫大殊荣了,但是…… “s”级……没想到作为他学弟的路明非竟是如此了不得的人物吗? 楚子航的凌厉之意一闪而过后,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斗志与自豪,仿佛是找到了除凯撒之外更具有挑战性、屹立更高处的命里注定的对手。 而楚子航的自豪则来源于亲似路明非兄长的他,像是看到自己的弟弟已经成长为比他更具有天赋与受人重视的大人了啊。 他深知路明非的孤独之心,因为他也拥抱着同样的孤独。 对于普通人来说,孤独意味着悲伤、寂寞、无人问津;但对于他们这种骨子里藏着狮子的人来说,独行意味着强大,磨砺只会让他们的骨头越来越硬、獠牙愈发锋利,最终成长为能够突破世上一切障碍的强者。 “芬格尔师兄,我说的‘学院不太人性化’的方面是说学院实在太仁慈了,骡子至少还生性勤快能拉磨扛货,但学院养着你这种惫懒货除了浪费口粮简直一无是处啊!”路明非从芬格尔旁边走过时重重拍了拍后者的肩膀,模仿着古德里安教授的语气,满是恨铁不成钢。 这就是来自“s”级的大人的鞭策吗? 芬格尔愣在原地,望着刚才还被自己天真视为能成为自己废犬之道上同路人的路明非的背影,高不可攀。 高人竟在我身边,小丑竟是我自己! …… 车厢们滑开,古德里安教授魁梧的身影微笑着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内。 与精美的外壳相衬,车厢内的装潢只能用“华丽”二字形容,维多利亚风格的墙纸包裹四壁、精美的花纹点缀在上,窗台挂着的银色风铃随风摇摆、铃声响脆,绿色的真皮沙发上绣着纯手工的刺绣金线、软糯的触感如果冻般让人不忍落座。 古德里安教授不知从哪变出一套定制校服交给路明非让他换上,里衬是干净的白色,墨绿色的西装边线上滚着银色的针线,深玫瑰红的领巾,胸口处绣着格外亮眼的独属于卡塞尔学院的世界树校徽。 “完美,太完美了!路明非你穿上校服的气质一点都不比学院里那些贵族少爷差!”古德里安教授看着换上制服身姿挺拔的路明非,毫不吝啬自己的溢美之词。 路明非翻开镶着银边的袖口,那里用墨绿色的线刺绣的名字,“ricardo·m·lu”。 路明非深皱起眉头,怎么还是李嘉图·m·路?不应该啊! 梦境的故事,心爱的女孩被当众表白,他不是主角而是充当惨淡的背景,那一天,他成了世界上最狼狈的衰仔,然后被善心大发的诺诺像是一条小狗一样捡了出来。 但命运早已更改,李嘉图·m·路,这不该是他的名字才对! 第二十章 血契 列车呼啸着疾驰,很快就把芝加哥繁荣的市区甩得遥遥望不见踪影。 “校服有什么问题吗,路明非?”古德里安教授关切地问。 自从路明非翻开校服的袖口,他就眉头紧皱、神情凝重,仿佛看到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一样。 “教授,‘ricardo·m·lu’,请问一下这是谁给我取的英文名?”路明非问。 “哦,虽然学院普及中文校园的理念,但不论从哪个国家而来,英文名还是有必要的,我记得路明非你的名字是校长亲自为你设计的。”古德里安教授说。 “校长吗……”路明非依旧眉头紧锁,和梦境的故事里一模一样的名字,一个字符都不差,如果说是巧合的话那未免也太没有信服力了一些。 “不喜欢‘ricardo·m·lu’这个名字吗?没关系,校长是个民主且开明的人,改名字在学院里也不是什么不被允许的事。”古德里安教授挠了挠花白的头发,他以为路明非是不太满意校长给他取的英文名。 毕竟他虽然年纪大了长着一头花白的头发,但实际上并不迂腐古板,年轻人有想法他很理解也很欣赏,甚至古德里安教授又在心里猛夸路明非。 想要把属于自己的一切都牢牢握在自己手上丝毫不允许外人染指,哪怕是英文名这种小事也绝不妥协,年轻人不正应该是这样吗! 国外的教授哪怕对于不服管教的孩子们也很少会用到“叛逆”这个词,相比较下,他们更喜欢用“冲劲儿”与“有想法”来形容步入青春期的年轻人们。 不过古德里安教授想错了,路明非不是对校长为他取名有什么意见,也不是对名字本身有什么不满意,而是这件事于他而言显得太过匪夷所思,但路明非又无法坦诚相问。 “不是不喜欢……算了,不纠结名字的事了,教授应该还要更重要的事要向我宣布吧?”路明非甩了甩头,仿佛要把不必要的杂念甩离出自己的脑海里。 接下来自己要面对的应该是更具有震撼性的内容了,至于给自己取名的事,等到了学院之后自然有的是机会亲自询问校长他老人家。 “有什么想喝的吗?红茶,咖啡,或是红酒?”古德里安教授望着路明非和楚子航问,“其实路明非的话我更建议来点低度数的红酒,因为等会儿要宣布的内容可能稍稍有些挑战你的三观。” “没事,红茶就好,麻烦教授了。”路明非婉拒古德里安教授的建议后礼貌的说。 “咖啡,少糖,谢谢。”楚子航言简意赅地说。 “我呢我呢,教授,怎么不问问我想不想喝杯82年的红酒!”芬格尔高高举起双手。 “你也配喝82年的红酒?还不赶紧滚去给你的师弟们泡茶和调咖啡,难不成你指望你像个大爷一样坐在这儿,然后我把红酒倒好然后再端到你芬大爷的手上?还是说你今年也不想毕业了?嗯?”古德里安教授斜眼瞥向芬格尔。 “这就去,三位大爷稍等!”芬格尔被使唤起来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被侮辱的地方,反而露出满脸谄媚的神情连忙滚去准备饮品,十分具有身为骡子的自觉。 “这家伙也是学院临时指派给我的学员,算是路明非你名正言顺的师兄,但是对待他没有什么好客气的,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像仆人一样使唤就行,如果他敢欺负你就告诉我,我亲自修理他!”古德里安教授颇有气势地说,堪称护短界的典范,路明非和芬格尔在他这儿的地位简直一个飘在云里、一个贱如尘埃。 像极了古代的管家为身份金贵的小少爷找的伴读书童,并对小少爷说:该打打、该骂骂,下人而已, 路明非无奈地笑着摇头,餐厅里正在泡茶的芬格尔闻言后大声抱怨道:“教授,你会不会太双标了点!你这番话实在是有失偏颇!” “学分。”古德里安教授只是轻飘飘地回复。 “得嘞!路少爷您的特浓红茶,楚少爷您的少糖咖啡!”芬格尔再次换上了那副谄媚的笑脸把调制好的红茶和咖啡端到路明非二人面前的橡皮长条桌上。 “抱歉现在才告诉你,其实我们学院的章程比较特殊,所以在入学之前我还有一些情况不得不提前告知你……以及,先把这份保密协议签署一下吧。”古德里安教授将一份拉丁文与英文混合着书写的诡异文件推到路明非的跟前。 略微的瞥一眼,路明非发现其中的大多数句子和生僻词他已经能认识个七七八八了,最有代表性的比如说“lineage”是“血统”的意思,“indenture”是契约的意思。 abrahamindenture(亚伯拉罕血统契约),这份文件大致是说: 诸位都有人类与龙类的两面,血统里同时流动着白与黑、善与恶、力与爱、杀戮与和平等等诸多矛盾。我们不是纯善亦非纯恶;我们有杀戮的能力而不能有杀戮的欲望。请谨记我们始终站在人类的一方,只有内心中人类的善战胜龙类的恶,才被允许是我们的同伴。任何人的内心如果不能克制邪恶,让自己的灵魂被对力量的渴望而吞噬,那么他就会成为我们的敌人,此刻我们之间的契约终结,我们的圣剑将指向那堕入深渊之人! 没有过多的思考,路明非行云流水地在签名处签下自己的名字,那不假思索的模样仿佛是随手签收了一份京东快递而不是如此庄严肃穆的神圣契约。 “不……不考虑一下吗?”古德里安教授也被路明非那抬手就签的气势给震慑住了。 “我现在要是反悔的话,列车能立马为我掉头吗?”路明非反问。 古德里安教授被问得一愣,下意识摇了摇头。 “所以啊,这就是我的命运。” 当路明非轻声吐出这句话后,列车的灯一排排骤然熄灭,黑暗笼罩车厢,整辆列车撞山般颠簸摇晃不止。 “哥哥,你终于来啦。” 有人在黑暗中低语。 第二十一章 诸神黄昏 老旧的钟声从遥远的彼方传来,回荡在路明非的耳畔,仿佛有人在向他诉说着几千年前的往事。 脑袋昏沉,路明非的意识在钟声中沉寂,车窗外原本明亮的白昼好似变成了漆黑的永夜,月光穿过玻璃折窗清辉般洒落,像是繁盛而洁白的流萤。 聚光灯圈般的月光渐渐聚焦,在长椅沙发上,一个男孩孤独地坐在那里,月光斜射在他灿烂的黄金瞳里,像是往浩瀚的金色海潮洒下一抹银辉,那双金银璀璨的眸子里什么都没有——只倒映着路明非一人萧条的身影。 男孩看起来像个十三四岁的幼男,穿着纯黑的小夜礼服,领口白色的里衬上别着一块玫瑰色的方巾,稚嫩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笑里藏着缄默了几千年的孤寂。 “哥哥,你终于来了,你知道我一直在等你,对吗?”男孩隔着一条走廊深深地望着路明非,轻轻说道。 “嗯。” “对啊,我看到你的眼神就明白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了。”男孩站起身,缓缓走向路明非,然后把他身旁被施了定身术的楚子航轻轻一推,楚子航的身影像是炸掉的肥皂泡般“砰”的消失,烟消云散。 “他自以为已经足够了解你,但实际上还差了十十万八千里呢……他也是……他也一样。” 然后是芬格尔,最后是古德里安教授教授,三只巨大的肥皂泡消失的无影无踪,车厢里仅剩下路明非和男孩两人在清冷的月光中无言对望。 “哥哥,我的名字是……”男孩望着路明非的脸轻轻开口。 “路鸣泽,我愚蠢的欧豆豆,你对我知根知底的,我也多少知道点你是个什么玩意,所以自我介绍这种老套的环节咱们就略过吧,你为我编织但我这个梦我不准备做太久。”路明非摆了摆手,打断了男孩如梦呓般的话语。 有那么一瞬间路鸣泽望向路明非的眸子里写满了错愕,他皱起那张精致的小脸,深深叹气,“你变了,这样的你真陌生呢。” “我就只能做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衰仔吗?”路明非反问。 “当然不是,我的哥哥当然是全世界最牛逼哄哄的人啦!”路鸣泽重新换上笑脸,轻轻鼓掌。 路明非的面前矗立着一张被白色帆布包裹的巨型油画,路鸣泽的掌声就像是咒语般轻轻掀起了油画的一角,然后整片帆布被猛然抖开,露出了那副狰狞而骇世的画面。 画面上,天空是铁青色混合着火焰的颜色,唯一的一株巨树矗立着,已经枯死的树枝向着四面八方延伸,织成一张密网,支撑住皲裂的天空。荒原上枯骨满地,黑色的巨兽正从骨骸堆的深处腾起,双翼挂满骷髅,张开巨大的膜翼后,仰天突出黑色的火焰。(龙族i火之晨曦原文。) “这是……”路鸣泽站在画的后方,欲为路明非介绍。 “黑龙皇,尼格霍德,这副画描述的是黑龙撕咬世界树伊格德拉修的根茎,而当巨树被咬断的那一天到来时,诸神黄昏,世界迎来毁灭。”路明非再次打断路鸣泽,亲自为灭世般的画面谱词。 “哥哥,你抢我台词啦!”路鸣泽高举小拳头,发出不满的抗议。 “这不是你的台词,这应该是被你变没的古德里安教授的台词。” “那个小老头也就一张嘴能叭叭,其实他懂个屁咧,比如说,他能够做到这种事吗?” 路鸣泽仿佛炫耀般打起一个脆亮的响指,月光如水般倾淌到了油画上。 月光打在油画上,巨兽从画中活了过来,它饱含威严的怒吼,于是整个世界都跟着震颤,那双皇帝般的眸子仿佛藏着世界上最璀璨的金子,高贵而冷艳,巨兽仿佛穿越虚幻与现实与路明非遥遥对视一眼,威压如怒风。 路明非只是静静与巨兽对视,顶着巨大的威压如山般巍然不动,像是风暴中的逆行者。 “所以,诸神的黄昏真的降临过吗?”路明非轻轻地问,不知是问向画中的巨兽,还是问向巨大油画后面的路鸣泽。 可是无人回应他,这一次就连路鸣泽也消失了,路明非仿佛被那阵巨大的威压风暴卷入了画里的世界。 他眺望着黑色的巨兽已经张开了遮天蔽日的双翼朝天际飞去,只留下火海中残败不堪的巨树,树根已经被啃噬得支离破碎摇摇欲坠,但巨树仍勉强支撑着身子屹立不倒。 遍布荒原的枯骨上升起无数哀念,仿佛在共同吟唱一曲挽歌以祭奠世界的破碎,在血流成河的世界里,路明非见证着信仰伴随着巨树一同枯萎凋敝。 “当然没有诸神的黄昏啦,哥哥你又不是犹太教或是基督教的信徒,你不该信奉《圣经》那一套啊!”魔鬼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路明非从满目疮痍的世界再度回到了车厢,那副诸神黄昏的油画重新被白布蒙上、路鸣泽站在路明非的身后双手搭着他的双肩,刚才世界末日般的场景好像压根没发生过,仿佛一切都只是路明非的臆想。 “数千年前,龙皇尼德霍格被杀死在一座永远被冰雪覆盖的山上,那是他的王座、亦是他的坟墓,人们沐浴在红色的雨中振臂高呼、宛若新生,好像世界从那一天就发生了蜕变,人们称呼其为——‘新时代’。” “真可惜啊,这个愚蠢的世界苟活了下来。”魔鬼幽幽的叹息声徘徊在车厢内经久不散,那么悲伤,又那么哀怨。 仿佛把几千年的时光都染成了一条悲伤的河…… “世界活了下来,为什么还可惜?”路明非微微皱眉,不解地问。 “因为……”路鸣泽浅笑着指向远方。 路明非扭头望去,舷窗之外,城市的边际与郊野都消失了。 天空是铁青色的,火光映照着天,云朵也被渲染成了绯红的颜色,贫瘠的山脉连着山脉,荒原以南皆是焦土,狂野而原始、荒凉又瑰丽! 巨大的教堂矗立在荒原彼端,高高的十字架悬在教堂之前,乌泱泱的人群像是黑色的海潮淹没着十字架,他们昂着脑袋、举着熊熊燃烧的火把,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愤怒、恐惧与快意。 “人们杀死了古老而暴虐的异族皇帝,这一次,他们该屠杀恶魔啦!” 第二十二章 灵视 “恶魔?在哪?”路明非茫然地朝四下望去。 但他只看到了遮天蔽日的火光,数不尽的人藏在火把后面,他们穿着用藤条编织的最原始的衣服和鞋,脸上挂着恶魔般的表情。 “是你啊哥哥,你不就是天底下最大的恶魔吗?”有人在路明非耳边轻声宣读。 “你看看他们每个人的表情,恐惧而快意,他们在害怕你啊!得到了这个能烧死你的机会,他们每个人都开心的不行!” “是吗……”每个望着他的人都会露出一副狰狞扭曲的神情,仿佛在围观一个天底下最大的异类。 “恶魔!”有人高声呼喊。 “恶魔!恶魔!恶魔!” 所有人都开始大声怒吼,铺天盖地的谩骂与诅咒仿佛汇成恶意的海将路明非淹没,悲伤而窒息。 “原来我就是应该被烧死的恶魔啊。”路明非喃喃自语,他低头仔细一看,原来被高悬在十字架上、千夫所指的是自己啊,他才是人们恐惧与愤怒那个罪恶源头。 “可为什么我觉得他们看起来更像是恶魔?”路明非望向黑色海潮般的人群,他们每个人的脸都藏在火光之后,额头与双眼被炙热的火焰照得通红,像溢满了鲜血;嘴巴则藏在光亮背后的黑暗里,偷偷勾起冰冷的笑。 “哥哥你说对啦,你终于懂了,他们才该死!他们才是恶魔啊!”路鸣泽的声音在路明非的耳畔回荡,他开心地大喊,但声音立马被山呼海啸般的咒骂给盖过。 “哥哥,这是你的灵视,灵视里你只会看到自己最在意的事,我很开心这是你最在意的一幕。”路鸣泽欣慰地说。 “开心?因为我要被烧死了?”路明非问。 “骗你的啦,其实他们想烧死的根本就不是你。” “那是谁?” “是我啦!”路鸣泽俏皮地说,可以想象这个男孩此时一定吐着舌头嗤嗤地笑,“诺,哥哥你在那呢。” 路明非福灵心至,朝着人潮中不起眼的角落望去。 原来他正站在乌泱乌泱的人潮里,像是被投入大海的一颗细小的石子。 “那十字架上的是?” “当然是我啦!哥哥,这次有我能替你难过,但下一次我就帮不了你啦……” 路鸣泽轻声诉说,好像是在告诉路明非:世界上只有我和你站在一边能替你分走悲伤,但我走后,你就是孤身一人啦,请默默承受下去! 路明非的意识回归到自己的身体里,周围是被愤怒与杀意冲昏头脑的人群,他们手上高举炙热的火把,枯草与煤油上的火焰燃烧的噼里啪啦,路明非的心也跟着噼里啪啦…… ……像是碎成了一瓣瓣。 从十字架向上仰望和从十字架向下俯视是截然相反的两种感觉,前者藏在人群中,任凭你如何的声嘶力竭也会被拥挤的人潮马上吞噬;而后者高高在上,睥睨众生,但被万众唾弃。 路明非抬头看到了被高高钉在十字架上的路鸣泽,路鸣泽也在望着人群中的路明非,人群围成的海洋中他们隔海相望,遥遥对视。 “杀了他!烧死这个早已堕入深渊的恶魔!”有人激动地大喊。 于是数不尽的火把开始被扔掷到十字架的脚下,路明非想要阻止但被早已疯癫的人群挤得身子扭曲! 他高喊“停手”、“不要”,但无人回应。 “我很开心。”路鸣泽的四肢被钉在十字架上,鲜血如罂粟花瓣那样一簇簇落下,“我很开心,因为原来我的死才是让你最难忘的一幕,没事的哥哥,这次有你在,所以我好受的多。” 路鸣泽语气轻轻柔柔,嘴上说着开心,嘴角也挂着笑,但路明非分明听清了他话里竭力掩饰的哭腔与痛苦。 火势蔓延的飞快,要把天都灼穿般的架势,不一会儿就窜到了十字架顶端,路鸣泽整个身体都沐浴在火海中,火焰穿过他的身体,焚烤着他仍在跳动的心脏,他漂亮的黄金瞳如即将燃烬的烛火般黯淡。 “不要!不要!你们别烧他!求求你们!” “他很痛苦啊!你们没看到他都要被烧死了吗!” “你们才是恶魔!你们才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路明非仿佛也遭受了了万火焚心,胸口疼得他站不住脚,他跪倒在地,歇斯底里地大喊,喉咙都扯得嘶哑。 “哥哥……哪怕是一个人也要坚强的活下去……” 路鸣泽羸弱地说出最后一句话,缓缓闭上疲惫不堪的黄金瞳,瞳孔里最后一丝光也彻底湮灭逝去。 天空开始飘起红色的雪,火光映照着天穹把天空烤得一片赤红,空气里血腥味浓郁。人们奔走相拥、病态般地举着双臂欢呼,好像迎来了什么很隆重的节日,万人腾欢! 只有路明非……他跪在地上,一口捂着疼痛不已的心脏,一手掩面而泣,哭得悲伤不已、哭得肝肠寸断…… 这个男孩看起来无助到了极点。 火红的雪花飘落在他脸上融化成水珠,从他的脸颊缓缓滴落,像是流淌而下血色的泪。 路明非望着空空如也的十字架顶,他的心也像是被扯掉一块,空空荡荡,他眼神呆滞嘴唇颤动不知道在无言说着什么。 下次让我来当怪物……下次换你活下去…… 路明非的泪早已流干,但红色的雪花依旧纷飞而下。 世界都在为这个男孩哭泣。 …… “明非……明非……” 熟悉的声音呼唤,路明非缓缓睁开双眼,看到古德里安教授、楚子航和芬格尔正关心的望着他。 哐当哐当的声音响个不停,窗外入眼是一片通红的景色。 “火……火!” 路明非猛然站起身子,疯了般朝地扒在窗户上,向外眺望。 芬格尔见状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用熊一样的身子把路明非拦腰抱住免得他一个想不开就跳窗而下。 这可是时速200千米每小时的快车,在这个速度的列车上翻窗跳下与自杀无异,哪怕是落在松软的泥土上,惯性依旧存在,巨大的摩擦力会将人直接碾成一摊肉泥! “哪有火啊我的小祖宗,你再好好看看!”芬格尔没好气道。 路明非眨了眨眼。 繁茂而梦幻的红色枫叶林像电影画面那样在视线中倒退而去,树上栖息着他叫不出名字的美丽蓝色候鸟,红绿相间的苍翠山脉像一条俯卧着的巨龙一样延绵到目之极尽处…… 他们正在巨龙的背脊上飞驰! 第二十三章 记忆偏差 “做噩梦了吗?” 古德里安教授关切地问,并递给路明非一张纸巾。 “噩梦吗……算是吧。”路明非用力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很沉很痛又“duangduang”晃荡,里面像是被灌进了半个太平洋的水。 他抬头看着古德里安教授,茫然地接过纸巾,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裤裆。 没湿啊,那给自己纸巾干嘛? 楚子航善意的指了指路明非的眼角,示意他脸上还有未风干的泪水,他也很无奈,自己这个学弟各方面他都很欣赏,就是有时候实在太脱线了。 “应该快到学院了吧,把入学前的辅导做完吧,教授。”路明非擦了擦脸后朝古德里安教授主动说道。 “嗯?入学辅导不是在十分钟前就结束了吗?”古德里安教授疑惑地问。 “结束了?”路明非一愣。 入学辅导结束了?什么时候?不是签完那份保密协议路鸣泽就出现了然后他就陷入梦境了吗? 接下来不是应该由古德里安教授掀开绘有尼格霍德的油画,然后告诉自己这个世界上其实有龙,不仅有龙,还有一群专门为了屠龙而各种研究“龙”的小龙人——准确来说是混血种——就扎堆聚集在他们即将抵达的那个叫卡塞尔学院的精神病院。 路明非早就想好了一大堆烂话来应付古德里安教授来显得自己“正常”一些,比如说: “哇,这个世界上原来有龙诶,那是不是还有勇者和公主啊?所以说你们卡塞尔学院是童话故事出版社吗?” 或是: “你们确定说的是龙而不是蜥蜴吗?和你所编撰的什么四大君王的故事相比,我觉得还是美国总统是蜥蜴人的阴谋论听起来更靠谱一点!” 不然表现得太过淡定又显得太不合常理了吧?总不可能坦然相告说,嗯没错我是个先知者,至今为止的一切我都梦到过,不仅如此我还会成为秘党挥向龙族的一柄最锋利的武器…… 倘若别人觉得他是个傻子那还好,要是真被秘党有心调查,那他绝对逃不过被抓起来关在冰窖成为研究对象的下场! 路明非并不完全信任卡塞尔学院。 换句话说,路明非完全不信任卡塞尔学院的高层——校董会! 那群古老而神秘的疯子把自己藏在黑暗里,每个人都是任他们摆布的棋子,在他们眼里只有被利用的关系。 在需要时发号施令、在无用时果断舍弃! 成天幻想着和龙族扳手腕、从怪物手里抢世界的家伙能有几个好人? “所以教授,我在入学辅导时的表现……是什么样的?”路明非试探性地问。 他怀疑自己出现了记忆偏差。 “比我以往见过的任何一位学员都要镇定,听到世界上有龙时,你只是淡淡‘哦’了一句,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龙而已,在我s级的路明非眼里和大一点的爬虫没什么两样’这种睥睨众生的气势,简直不要太棒!” 古德里安教授神采奕奕地竖起大拇指,为“s”级路明非的霸气点赞。 “然后呢?” “然后辅导结束后你就睡了,再然后你好像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一直念叨着‘不要杀他’,‘你们都是恶魔’这种话,然后然后哇的一声就哭了。”古德里安教授挠了挠花白的头发。 路明非记不清睡着后发生的事他能理解,但是睡着前入学辅导的事怎么也给忘了?难道这就是中国人常说的“睡懵圈了”? “教授,你说校长会不会搞错了,说不定这小子根本不是什么‘s’级,所以刚才听到关于‘龙’的消息的时候也不是淡定,而是被吓傻了!”芬格尔在古德里安教授耳边偷偷说。 “你傻了路明非都不会傻。”楚子航斜了芬格尔一眼,眼神冷峻而充满警告意味。 芬格尔缩了缩他狗熊般的身体,讪讪地赔笑。 您是狮心会会长,大人物,俺惹不起,您说啥就是啥! “你没事吧,明非?”古德里安教授关切地问。 “没事没事,我刚才做了个噩梦睡懵圈了,现在缓过来了。”路明非决定不在入学辅导的事上纠结。 反正单论对于龙族和卡塞尔学院的了解程度,他多半比古德里安教授这小老头还要门儿清。 路明非深知混血种的世界里,年龄越老的人活得越精,一个比一个活得像老狐狸,而古德里安算是为数不多的没什么心机的小老头,路明非并不反感他。 相反的,他那“卡塞尔第一路吹”的模样在路明非看来简直纯良得有些可爱。 “缓过来就好。”古德里安教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深深地缓了口气。 毕竟路明非可是他现阶段评上卡塞尔学院终生荣誉教授的所有希望! 要是路明非真出个什么闪失的话,他放弃哈佛大学高等教授的地位来到卡塞尔学院一辈子当个窝窝囊囊的临时教授、整天只能和芬格尔大眼瞪小眼,那会被他的挚友曼施坦因教授当成笑柄取笑一辈子的! “那你还记不记得我刚才提醒你的,校长建议你‘3e’考试提前的消息。”古德里安教授问。 “我的‘3e’考试要提前?什么时候?”路明非明显没有印象。 “3e”考试,即extractionevaluationexam的缩写eee的通称,意为“血统评级考试”。 “3e”考试主要用于鉴定学生的龙族血统,因为龙族的血裔对于“龙文”会有共鸣,共鸣时会产生“灵视”的效果,也就是自然而然会看见龙族文字浮现在脑海里,或者潜意识里出现幻觉等现象。 而对龙文不够敏感的学生经过“3e”考试后会被降级,成绩太差的甚至会被勒令退学。 “就在明天上午。”古德里安教授的老脸又重新变得忧虑起来,“明非,你没问题吧?” “明天啊,当然……没问题!”路明非咧嘴一笑。 这则消息简直正中他的下怀,哪怕古德里安教授没有通知他,路明非都有想要提出提前进行“3e”考试的想法。 过去的三年里,他把能做的准备都尽力去做了,知识、剑道、体魄……剩下的只剩与时间赛跑。 这次他要牢牢握紧权与力! 第二十四章 入学 cc1000次快车呼啸着冲出绯红的枫叶海洋。 山间的薄雾吻着烟霞,错杂的盘山公路从山脚下开始延伸,一直到半山腰处那一大片欧式建筑处,像是格林童话中王子公主生活的世外城堡。 森林中成千上万的参天古木参差林立,每一片在风中摇曳的老叶都藏着孤寂百年无人诉说的秘密。 浮云的姿态很立体也很低垂,像是上帝用心揉捏再塞入这儿的棉花糖,飘荡在山林间;阳光刺破天穹洒向人间,将哥特式的穹顶照耀得熠熠生辉。 “嗯,确实有童话故事里中世纪贵族封地的老城堡内味了!”路明非遥遥地望着那片中世纪古堡般的建筑,不由感叹道。 那怎么办,梦境里的故事虽然讲述的详细,但又没有给他配插图,路明非对于将要遇到的人和事的模样只能全凭自己想象,光是这就杀了他不知道多少脑细胞! 不过一切都值得! 因为贫穷限制了他的想象,这是从小就生活在南方滨海小城的路明非从未见过的风景。 “确实有不少的贵族会想方设法把自己的孩子带塞入我们学校,在这儿读书的甚至还有英国皇室的皇亲国戚,不过卡塞尔学院不属于任何私人的封地,它属于整个秘党。” 古德里安教授手掌托在舷窗画面下,就像拖起了整个建筑群。 他声音高昂磅礴,回荡在车厢和崇山峻岭之间。 “路明非同学,欢迎来到混血种的家——卡塞尔学院!” …… 进入卡塞尔的第一眼是一大片中世纪风格的欧式建筑,其中以哥特式为主,少量巴洛克风格作为点缀。 哥特式建筑标志性的修长立柱支撑着尖耸的穹顶,每一座建筑都十分宏伟,镶着彩色玻璃的长窗将阳光折射得色彩斑斓。 巴洛克风格的大圆顶上的人像雕塑刻画得十分精致,都能作为价值不菲的展品拿出去拍卖给欧洲的艺术品收藏家们。 绯红色鹅卵石铺成的道路旁是绿色的草坪,苍翠的绿意沁人心脾,悠扬的钟声从远处的鼓楼飘来,远处的教堂顶上白鸽起落,偶有异国风情的学生有说有笑的在奥丁广场上穿行。 “学院养的白鸽叫feralpigeon(野鸽),是rockpigeon(岩鸽)的后代,原本生活在海边的悬崖峭壁上,所以在教堂顶、电线杆等位置筑巢对它们来说也是小菜一碟,而且它们不怕噪音、不挑食,很能适应这里的生活。”古德里安教授一边介绍一边饱含深意地望着路明非。 言外之意就是鸽子都能舒舒服服待在卡塞尔学院,明非你可是“s”级啊,你也一定没问题! “不过卡塞尔学院的鸽子从不象征和平。”楚子航淡淡地说,“每当有人离去,鸽子就会从教堂飞来,它们象征的是——哀悼。” 路明非转头望着楚子航,这个大男孩望着沐浴在阳光下的飞舞白鸽,他君王般的瞳孔里流淌过无尽的哀思。 路明非知道师兄在怀念谁——他一直嫌弃却深爱着的父亲,楚天骄。 路明非也知道楚子航的强大与孤独从何而来。 这个男孩把自己留在了那个雨夜,多年的努力与缄默只为向“神”挥刀,在每个寂静无人的深夜总有一句话会回荡在他的枕畔挥之不去…… 如果当时没有逃走该多好…… 如果当时没有逃走该多好! “师兄!”路明非轻唤,楚子航回过神来望向他,“每个人都有自己需要跨越的那片荆棘,荆棘里倒刺密布,通常扎得人皮开肉绽、痛苦不已,但只要跨越了那片荆棘我们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长大了。” “师兄,我想让卡塞尔学院的鸽子嘴衔橄榄枝,象征和平。” 楚子航看着路明非柔和却坚毅的神情,他轻轻自嘲一笑收起了自己那副扭捏作态。 “好!”楚子航重重点头。 “真好……”古德里安教授看着并肩而立的两人,正准备感叹年轻人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时候,被一旁的芬格尔差点没吓得摔一跤。 “真好啊!”芬格尔猛的一拍大腿,“我是路明非的好师兄,楚子航也是路明非的好师兄,四舍五入一下,我和楚子航简直是亲兄弟啊!” “这一期的校园新闻标题我已经想好了!”芬格尔随手掏出一个小本本,在上面涂涂写写。 “s级超级新人路明非与狮心会长楚子航,联手芬格尔,卡塞尔学院最强三人组诞生!”芬格尔颇为满意地将自己刚取好的标题大声朗读出来。 “教授,你觉得这标题够不够震撼?有没有噱头?”芬格尔又不知从哪掏出了一台相机,示意让古德里安教授帮他和前面并肩而立的路明非、楚子航两人拍张合照。 “够震撼,简直震撼我一百年!”古德里安教授鄙夷冷笑,不为所动,“你这标题哪怕把‘芬格尔’换成‘一只狗’或是‘一头骡子’依旧震撼,满是噱头!” “多少有点侮辱人了哈,教授!”芬格尔不满地大声嚷嚷。 “今年再留级就是八年,明年再留级就是九年,后年……”古德里安教授掰着手指头算,轻飘飘的话语里满是威胁之意。 “我保证我绝对已经是只合格的骡子了!”听到有关于“毕业”的致命威胁,芬格尔简直恨不得当场四脚着地证明自己的价值。 “那就别在这儿插科打诨了,帮你师弟把他的行李扛到宿舍去。”古德里安教授摆了摆手。 “哎呀,学院把我喂成这么壮的骡子,总要发挥一点自己的作用不是吗!”听到主人的命令,牲口抱怨几声后还是得本本分分拉磨,芬格尔屁颠屁颠地扛起路明非的大包小包马不停蹄地就溜了。 “我先回狮心会了。”楚子航对路明非打了声招呼,“我会关注你‘3e’考试的结果。” “多谢师兄来接我!”路明非朝楚子航摆手。 骡子和狮子都离开了,只剩下路明非和古德里安教授留在原地。 “明非。”古德里安教授认真地说,“虽然你相信‘龙’的存在,但按照校长交待过的既定流程,还是得给你看一些神秘的东西。” “绝对震撼的东西!” 路明非歪了歪脑袋,虽然他大概猜到古德里安教授要带他看什么,但这个老头此时抑扬顿挫的语气配合他激动难掩的表情…… 很像个怪蜀黍! 第二十五章 龙骨 “教授,如果不是我很清楚你的为人的话,你现在的模样真的很像一个拐骗未成年幼男的罪犯。” 路明非跟在满脸兴奋到甚至有一丝猥琐的古德里安教授身后,狂翻白眼。 主要是他想不通这个小老头到底在乐个什么劲? 按照梦境里的故事展开,他们接下来不就是去看一条小红龙的幼崽吗?这很值得兴奋吗? 要是古德里安教授心理承受能力足够的话,路明非真想把这半辈子苦心钻研龙类的老头带到北京地铁站下的龙伯尼根,看看他见识到人形暴龙楚子航与伟岸的大地与山之王壮烈厮杀的时候会露出怎样一副反应? 但以这老头的血统靠近那种级别的战场的话,心脏会像夜空里的烟花一样“砰”地炸开吧? 真可惜啊古德里安教授,为了你的性命还是装作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陪你去看那只可怜的小红龙比较妥善。 “本来我们准备为你展示的是一枚龙鳞和一只从印度捕获的红龙的幼崽,但校长觉得那些东西对‘s’级的你来说还不够份量,所以他指定了另外足够震撼的东西来说服你。”古德里安教授一边为路明非带路,一边兴奋地说。 “不是红龙的幼崽吗?那是?”路明非也是一愣,一只货真价实的小龙还不够份量?那什么才够份量? 难不成昂热校长要亲自暴血变身成一只人型巨龙来以供观赏? “是一件从未向学生展示过的与‘龙’有关的机密物品,这次我能有幸一睹为快还是托了路明非你的福啊!”古德里安教授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神秘一笑。 正当路明非猜测这件重量级展品是什么的时候,前方的古德里安教授已经停下了脚步。 “我们到了。” 原来两人早已走到了一处古朴建筑的跟前,建筑上挂满青色的爬山虎,幽暗的门径就像巨龙张开的血盆大口,提着黑色箱子的亚裔男人早已站在门口等候多时。 “古德里安教授您好,这位就是连校长都赞不绝口的‘s’级新人路明非吗?”亚裔男人朝古德里安教授微微欠身,一口中文相当流利。 “没错,麻烦你了,富山雅史教员。”古德里安教授点头。 富山雅史耿直打量了一番路明非,鞠躬自我介绍道:“我叫富山雅史,日本人,是卡塞尔学院的心理辅导教员,有任何心理方面的问题都欢迎来咨询我,当然,我希望这样的情况越少越好。” 路明非并没有鞠躬,他只是向富山雅史微微颔首,问:“所以古德里安教授说的能展震撼我妈一百年的东西就藏在那个黑色的箱子里吗?” 路明非朝富山雅史手中的黑色手提箱努了努下巴。 银色的金属包边裹着箱子边缘,模样相当结实,而富山雅史提着箱子的手上还戴着一只黑色纤维手套,看起来相当郑重。 “这只小箱子里可装不下那么巨大而震撼的东西啊!”富山雅史感慨着领着两人朝建筑深处走去。 “本来这件物品是一直封存在冰窖的,但哪怕是校长授权,我和古德里安教授也没有能进入冰窖的资格,于是为了你,校勒令把这件物品移动到了51区,就是我们现在脚下的这栋建筑里。” 富山雅史的声音在空荡的石壁走廊回荡。 建筑里的空气有些潮湿,两侧的墙壁上挂着一排排煤油灯,烛火在幽暗处闪烁,仿佛指引路明非他们前往另一个世界。 一个无人问津的世界。 “我们到了。” 从建筑的外面看,这处建筑虽然称不上雄伟但绝对够高,可以想象建筑内部如果没有被分成很多区域的话会显得十分空旷。 然而此刻走到正中央,路明非才发现建筑的内顶其实很低,低得让人感到压抑。 在富山雅史开箱的时候路明非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要戴着纤维手套了,因为黑色手提箱的开箱步骤十分繁琐,不仅用到了指纹与密码,稍有不慎触发了危险的机关多半就要落得一个终生独臂的下场! “哐”的一声,箱子弹开,将泡沫和隔板都清除后,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张黑色的磁卡。 “如果你们告诉我这张卡里存了十亿美刀我发誓我一定大受震撼!”路明非笑着打趣。 “别着急啊,这玩意可比十亿美刀刺激多了。”富山雅史捧着黑卡在墙壁上摸索,石壁上的机关被触发弹出了一个凹槽,富山雅史将黑卡插了进去。 一瞬间,整个建筑灯火辉煌。 “诺玛为您服务,权限身份识别:希尔伯特·让·昂热,最高权限。虹膜识别:富山雅史。权限授予时间截止至2009年10月1日0点00分00秒,是否开启51区龙骨标本展示。” 一道女声蓦然在建筑内响起,路明非知道那是诺玛,学院的公用秘书,本体是一台存放在地下的体型巨大的超级计算机。 在富山雅史回答“是”的选项后,整栋建筑开始剧烈晃动,巨大的噪音仿佛要把人耳膜都给击穿。 “地震了?”路明非紧皱眉头。 这栋名为“51区”的建筑路线颇为复杂还有不少金属感应门,如果真发生地震的话对处在绝对密闭空间里面的他们会相当不利。 不对,不是地震,而是…… 巨大的轰隆声是从头顶传来的,路明非应声抬头,然后他的瞳孔因为震惊骤然缩成一点。 建筑低趴的天花板开始往石壁内收缩,露出建筑上方藏着的真正的狰狞。 穹顶处。 巨大的黑影笼罩在上,那是一只被钢索牵引住的巨大的骨架,巨大的骨翼延展在后,爪牙尖锐而致命,狰狞的头骨之上,空洞的眼眶仿佛在凝视着下方的路明非。 路明非没来由想到了一句话。 当你凝望深渊的时候,深渊同样也在凝望着你。 “这是……龙骨?”路明非低声呢喃。 “当然啦哥哥,它是一只货真价实的红龙,所有足够高贵的血统都不用被死亡所束缚……” “于它们而言,每一次死亡都是一场酣睡百年的长眠。” 黑暗中,有人低语。 第二十六章 权与力 原本明亮的灯火变得黯淡下来,古德里安教授和富山雅史教员的身影都消失不见了,除了头顶上巨大的骸骨外,周围空无一人。 突兀的声音飘荡在空旷的建筑里,像是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幽灵。 “别装神弄鬼了路鸣泽,出来吧。”路明非一语就道破了声音主人的身份。 “没劲没劲!哥哥你真是没劲透了,一点都不好玩!” 路鸣泽哀叹抱怨着从角落里漫步走出,这次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小风衣,头戴礼帽,手上撑着一把大黑伞,像下雨天游荡在塞纳河畔的法国绅士。 可这里是室内,没有下雨,更没有塞纳河,所以路鸣泽手上的黑伞就显得十分突兀扎眼。 “你的意思是,这玩意儿看起来风干的就只剩骨架了,实际上却还没死透?”路明非指着头顶上巨大的黑影,疑惑地问。 “当然啦哥哥,世界上有一种生命,它的每一次死亡都是为了归来,那就是——龙!” “不信的话你就对它说‘不要死,活过来’。”路鸣泽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眸子里的捉狭一闪而逝。 魔鬼的微笑! 谁上当谁是傻子! “诶我就不信,我也不说,你能拿我怎么样?”路明非双手抱胸,斜眼看着路鸣泽,冷笑着说。 “兄弟爱这种东西真是说没就没啊!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都荡然无存了吗哥哥!”路鸣泽皱着一张小脸,委屈巴巴地嚷嚷。 路明非一怔,看着路鸣泽这副委屈巴巴的模样,他突然想到了1000次列车上的梦境里的场景。 这个男孩被钉在高高的十字架上,数以万计的人对他口诛笔伐,烈火灼烧着他的身体,痛不欲生。 可他还是努力挤出一张笑脸,对自己说: “没事的哥哥,这次有你在,所以我好受的多!” 男孩明明那么痛苦了,不论是身体还是心灵,可他还是强撑着笑脸,不想让他的哥哥伤心。 路明非觉得这一切好像真的发生过一样,只是被他暂时忘了,于是他伸手摸了摸路鸣泽那张稚嫩的小脸,眸子里没来由闪过一丝悲伤。 “哥哥你是想通了么?要和我交换么?”路鸣泽用小脸蹭着路明非的手,期盼地问。 “不交换。”路明非轻声回绝。 他知道路鸣泽说的“交换”是什么意思。 somethingfornothing——用什么重要的东西换回了空白。 按照小魔鬼的说法,用来交换的,会是路明非四分之一的性命,而能换到的几乎是世界上他想得到的任何东西。 可路明非就是下意识地觉得没这么简单。 四分之一么?明明在梦境的故事里,为了很多东西路明非能将整条命都送出去,可这个小魔鬼每次都偏偏只要了四分之一,好像这四分之一不像是他的性命,而是男孩替他分担的某种诅咒一样。 所以路明非决定,这四分之一,能不换就不换。 自己早就不是那只败犬衰仔了,陪婶婶去菜市场买菜的次数也不少,婶婶那讨价还价的看家本领路明非也学了个八九不离十。 以后路鸣泽这只大肥羊的毛,他有的薅! 不过这次路明非决定还是按照路鸣泽的话试试,毕竟他也没提出要自己拿什么东西交换,怎么都不亏吧? 试试就逝世……呸,试试总没什么问题吧! 毕竟总没有弟弟要谋害亲哥哥性命的道理吧?哪怕这个弟弟是个魔鬼! “不要死,活过来……”路明非仰头对着那副巨大而狰狞的骨架轻声说。 骨架怒吼一声闪动着骨翅,风暴席卷,红龙变成了一只骨龙,当真是威压盖世……个鬼啊! 毛事都没发生! 骨架还是那么个骨架,静静地被钢索牵引在穹顶,那双空洞的眸子依旧漆黑如墨。 路明非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信了这个小骗子的话,还幻想着仅凭自己的一句话那里就会多出一双威严的金色竖瞳?! “哈哈哈……哈哈哈……”响亮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建筑里。 魔鬼的笑声! 上当了,原来傻子竟是我自己! “你耍我?”路明非扭头对已经笑得在地上打滚的路鸣泽怒道。 “哥哥你误会啦,我没有丝毫嘲笑的意思,我实在是太感动了!”路鸣泽起身,拍了拍丝毫没沾到灰尘、依旧干净如新的风衣。 “你感动什么?”路鸣泽疑惑地问。 “我在替你感动哥哥,你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所掌握的权与力!” 路鸣泽微笑着,手指向高高的穹顶。 路明非顺着路鸣泽手指的方向再次仰头,一股寒意与危机感从他的背脊处直冲天灵盖。 穹顶上的根本就不是什么骨架! 那只身披红色鳞甲的巨兽喷吐着鼻息,一双古朴而威严的黄金瞳高高在上,俯视着蝼蚁般的路明非。 肾上腺素极速分泌,路明非手臂上青筋直冒,咬牙死死盯着头顶上那个庞然巨物。 “这是印度的那只小红龙的爸爸么?”哪怕是如此紧张的气氛下,路明非嘴里依旧能飙出一句烂话。 一人一龙静静对峙,冷汗打湿了路明非的里衬。 这绝不是梦,不可能有这么真实的梦! 巨兽呼吸间传来的汹涌热气仿佛要把自己灼穿! “早知道至少把观世正宗给带上了,闪躲的地方都没有,还手无寸铁的,和这玩意完全没法打啊!” 路明非用余光瞥了瞥来时的入口,已经被金属门封闭堵死,看来逃是无路可逃了…… 那就打! 红色巨龙舞动双翼,凄厉的吼叫声震耳欲聋,巨大的身躯朝路明非倾轧而来,漆黑的巨口中喷出温度足以熔化钢铁的炙热火焰。 “言灵·君焰?!妈的,非要上来就整这么棘手的招式么!”路明非破口大骂,藏在制服下的肌肉如游龙般鼓胀扭动。 千钧一发之际,路明非一边想着怎么抗过这铺天盖地的烈焰,一边思索着如何给这没良心的红龙的大脑袋上来一个重重的脑瓜蹦! 我救了你的命,你却要烧死我?人与龙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绯红的火光在路明非的瞳孔中无限放大,路明非身子微蹲,整个人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狮子,身上的每一寸肌肉里都蓄满了即将爆发的力量。 然而预料中的火焰并没有降临,有人为路明非举起了黑伞,火焰冲刷在伞顶,顺着伞檐流淌而下,像壮观而瑰丽的红色瀑布。 “哥哥,谁叫你不握紧自己的权柄啊……你看,现在连这种东西都能骑到你的头上去了。” 小魔鬼为路明非撑着伞,不掺杂一丝情感的面孔在赤色的火光中忽明忽暗、明灭不定。 第二十七章 红龙 “权柄?” “没错,属于我们的权柄。” 路鸣泽微微昂起头,眼中灿辉的金光如实质流淌。 他冷漠地瞪了一眼那只不知好歹的红龙。 当那条桀骜不驯的红龙对上小魔鬼那双金光熠熠的黄金瞳时,仿佛逆臣觐见君王般,仓惶间就低下了它高贵的头颅。 它巨大而狰狞的脑袋死死地紧扣在地面上,恨不得如鸵鸟般深埋地下,那双古朴而威严的眸子竟是在微微震颤。 路明非诧异地看着那条巨大的红龙,如此高贵的生物竟是像一条小狗一样趴俯在地上,庞大的身躯止不住地颤抖。 “这就是……你嘴里权柄吗?”路明非问。 “这才哪到哪啊哥哥,所谓权柄啊,应该是更血腥更残忍的东西,执掌权柄的人必须要心狠、要暴虐、要高高在上、要睥睨众生……” 小魔鬼抬起一只脚,踩在红龙那巨大的头颅上,仿佛把那高贵的头颅当成擦脚布一般,他表情冷漠而桀骜,嘴角勾勒起一丝没有温度的笑。 “凡王之血,必以剑终!” “然后吾等沐浴王血而生。” 路鸣泽嘴里冷冷吐出这两句话,仿佛口含天宪。 穹顶大开,外面的世界晦暗了下来,狂风大作与雷霆咆哮,头顶的乌云凝聚成一只巨大的眼纹,凝视着糟糕的人间。 “哥哥,哪怕有一天全世界都站在你的对立面,他们朝你扔火把吐口水,他们把世上最恶毒的诅咒最肮脏的唾弃都加诸你身,你伤心透了失望无比,但还请不要放弃……” “放弃……什么?”路明非怔怔地问。 路鸣泽没有回答,只是满含眷恋的望了眼路明非,然后粲然一笑,跨上那只红龙的背脊,红龙扇动着巨翼载着撑伞的男孩从穹顶穿过,仿佛要翱翔到另一个世界。 …… “师弟,开饭啦,今天食堂的猪肘子买一赠一!” “师弟,有金发妞找你,翘臀上能摆一只高脚杯的那种!” “见鬼,不愧是‘s’级,这定力真不是盖的,这都能不醒?” “路明非,娜美被金狮子抓走啦,草帽海贼团全军覆没!” “妈的,这还得了,开三档干他啊!”路明非条件反射般的猛地睁开眼弹起身,颇有一番“垂死病中惊坐起”的架势。 然后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单人床上,身上盖着灰扑扑的鹅绒被。 芬格尔那张大脸正直直对着他,头发一如既往的乱蓬蓬,路明非觉得燕子和白鸽绝对会很乐意在这样的地方筑巢,不对,这已经算是现成的鸟窝了。 “这里是?”路明非揉了揉昏沉的脑袋。 “很明显,这里是我们的宿舍啊!”芬格尔挠着乱糟糟的脑袋说。 “明显……吗?”路明非茫然地望着四周,“你告诉我你要怎么说服我这里是一间男生宿舍而不是垃圾杂货间?” 喝剩的可乐罐摆了能有半张长桌、其余的半张桌子塞满了各种钙片药瓶,肯德基的纸袋和全家桶在角落里堆成小山,随处散落的猪骨头说不定都能拼出一只完整的猪的标本出来…… 谢天谢地的是路明非并没有闻到什么难以忍受的怪味! “嘿,哪有那么夸张!我一个大男人住,稍微不检点一些也很正常吧!”芬格尔听这话就不乐意了,他承认宿舍确实不那么干净整洁,但说是垃圾堆杂物间也太过分了点吧! “我可是把我仅剩的一条白色被子给你盖了,不仅不对师兄表示感激,反而满满的嫌弃,你礼貌吗师弟?” “我谢谢你哦,等会儿……”路明非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看了看还搭在身上的灰色鹅绒被,“你是说,这是条白被子?” “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不是吗?”芬格尔反问。 “嗯……师兄你开心就好……”路明非已经不打算与芬格尔争辩了,只是不露痕迹地把那床“白色”的鹅绒被踢到了床脚,心里疯狂吐槽你们德国人难不成都是色盲灰白不分的吗?脏成这样居然还能叫白被子?! “古德里安那老头到底带你去看啥了啊,怎么站着去躺着回的?要不是那老头说你只是受了刺激、睡一觉就能恢复,我差点就把你拉到后山去直接就给你埋了。”芬格尔瞪着铜铃般的牛眼问。 “刺激……啊对了!”路明非突然怪叫一声,“学院里,没有突然冒出来什么奇怪的生物吧,比如说……一只红色的龙?” “红色的龙没见着,疑神疑鬼的神经病倒是一个,就在我面前。”芬格尔摸了摸路明非的额头,温度正常,没发烧啊,那看来大概是刺激过度导致精神失常了? “咳咳,师弟啊,那个……如果你觉得哪里不舒服的话,可以多找富山雅史教员聊聊天,咱们学院的心理咨询是不收费的。” “该死的,什么权柄什么力量,又被那小骗子给诓了!”路明非怒气冲冲地猛啐一口。 就是说嘛,都已经变成累累白骨的尸体怎么可能再度变成活生生的红龙? 害得路明非还以为自己真有那种活死人肉白骨的能力,差点被小魔鬼那一番关于“权与力”无比中二的言论给洗了脑! “师弟,你这种状态去参加明天的‘3e’考试真的没问题吗?”芬格尔担忧地问。 “你想说什么?”路明非瞥了芬格尔一眼,按道理来说这家伙应该不是这么会关心人的类型吧? “师弟,如果你‘3e’考试没把握的话,师兄这儿有……秘籍!用八年的经验整理出来的秘籍,绝对靠谱!”芬格尔俯在路明非的耳边,压低声音说,“要作弊么,看在师兄弟的面子上收你个友情价,限时抢购只要三千块……” “不需要。”路明非冷冷地打断了芬格尔的逼叨。 “不考虑一下吗师弟,你可以还价啊,两千五你觉得怎么样?” 路明非置若罔闻。 “两千,两千也可以商量!” 路明非置若罔闻。 “一千五,不能再低了,让师兄保个本吧!八年啊,人生能有几个八年的光阴啊,这个价你绝对不亏!” “滚!” …… 公元2009年9月28日,星期一,这天世界各地都有目击者称自己看到遥远的天空有一只巨大的黑影掠过……好像是一只红色的龙! 第二十八章 龙文 太阳沉暮,夜色无声。 月牙如弯钩,把光亮和喧闹钩离人间,只留下无边无垠的黑暗与沉寂。 卡塞尔学院的夜晚格外安静,像是点缀在广袤林海中的孤岛,一群孤独的疯子在这里与世隔绝地活着。 这是混血种的悲哀,亦是屠龙者的浪漫。 男生宿舍。 两人合资点了一份意式培根披萨,路明非正在和芬格尔争抢最后一块披萨的归属权,两人为此不惜撕破脸,甚至大打出手。 一个人说‘师兄我壮的像头牛一样,一块九寸的披萨都还不够塞牙缝!’ 另一个人说‘师弟我还在长身体,做师兄的理应要懂得谦让,小心师弟不讲情面去找古德里安教授告刁状!’ “师弟你们中国人不是最讲究谦让吗?” “没错啊,我们那儿最讲究尊老爱幼,所以师兄拿来吧你!” “尊老爱幼,尊老可是在前面,师兄都这么老了多吃一块披萨有问题吗?没有问题!你是不是应该礼让给师兄?” “对啊!师兄你都这么老了,所以披萨这么油腻这么难消化的食物一定得少吃,师兄你饮食本来就极不健康指不定早就得高血脂了,所以让师弟来帮你消灭吧!” 咚咚咚……敲门声震天响。 芬格尔被吸引了注意力,趁着师兄游离之际,路明非一个饿虎扑食将最后一块披萨塞到嘴中,可能是怕芬格尔掰开他的嘴虎口夺食,他连嚼都不带嚼的就马上吞入腹中。 “以后谁再叫我芬狗我跟谁急!路明非你才是我见过最狗的人,没有之一!” 芬格尔气急败坏地去开宿舍门,还一边扯着嗓子怒吼,“让我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这么晚还敢擅闯芬大爷的宿舍,害我连最后一块披萨都没吃上!要知道食物的最后一口可都是精髓!” 门应声而开,古德里安教授杵在门口,脸色铁青,显然芬格尔比破锣还要响的谩骂他是听得一清二楚。 “原来是我最最最敬爱的古德里安教授啊,您大驾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 打开门的一瞬间,芬格尔脸上的愠怒之色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谄媚。 路明非就像是看了一场川剧变脸一样,直呼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明非你来一下,我有重要的事要和你说。”古德里安教授直接无视了芬格尔,对宿舍里的路明非招了招手。 路明非把手上的油渍往芬格尔已经脏透了的鹅绒被上擦了擦,快步走到古德里安教授跟前。 “晚上好教授。” “明非,白天看到那么震撼的东西可能让你太惊恐了,直接吓晕了过去,现在应该没事了吧?”古德里安教授关切地问。 “我没事,倒是51区的那件标本……没出什么岔子吧?”路明非试探着问。 “嗯?那堆死了几百年的骨头能出什么岔子?”古德里安教授被问得一愣。 “没什么事就好。”路明非长舒一口气。 他总不好和古德里安教授说其实那堆死了几百年的骨头就在他的面前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红龙,不仅用那双骇人的黄金瞳瞪他,还一见面就给他来了口超高温君焰吐息吧? 路明非保证他如果敢这样讲的话绝对会被当成精神病送去给富山雅史教员刷业绩! 古德里安教授奇怪地看了眼路明非,心想不愧是“s”级,脑回路和行为果然不是他这种普通人能理解的! “明天的‘3e’考试有信心吗,明非?”古德里安教授满怀期盼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该不该有信心,毕竟高中以后我就不怎么担心我的学业成绩了,但这种奇怪的血统测试我还是第一次。”路明非十分严谨地说。 “没问题的,你可是‘s’级啊!你的血管里流淌着最古老且原始的记忆!你对龙文的敏感度绝对出人意料的高!”古德里安教授双手搭在路明非肩膀上,沧桑的老眼直勾勾地盯着他。 “明非,集中精神,尽量去听清我的每一个音!” 一串晦涩的音符从古德里安教授的嘴中吐出,其中还包括了高技巧的卷舌音和弹舌音,如果不是亲耳听到,路明非绝对不会相信这些奇怪的音节居然真的能从人的嘴巴里发出! 古德里安那串仿佛外星文的话沉重而嘶哑,仿佛是对最古老而原始的君王的呼唤,如礼堂中的圣歌般肃穆。 路明非面不改色地与古德里安教授对视,脸色有些古怪。 “赞颂我王的苏醒,毁灭即是新生!”古德里安教授解释了一遍刚才他宣读的龙文的涵义。 “明非,感受到龙皇的召唤了吗?有没有隐约看到那道威严的虚影?思维中有龙文文字浮现了么?”古德里安教授的老脸上写满了激动。 “没太听懂。”路明非挠了挠脑袋,如实说道,“不过我倒是学会了。” 没听懂么? 古德里安教授脸上的失望与错愕一闪而逝,然后又听到了路明非接下来的话,只是他不理解,“什么叫,学会了?” “就是……不好意思啦教授,我拿你试验一下。”路明非踮起脚,双手牢牢搭住古德里安教授的肩膀,语气郑重地说,“古德里安教授,集中精神,尽量去听清我的每一个音!” 古德里安教授下意识的一愣,还没反应过来,然后他仿佛看到路明非眼中有灿金色的光芒一闪而逝。 路明非的嘴里开始迸发出古德里安教授刚才宣读的那句龙文,不论是卷舌还是弹舌的音节,分毫不差。 “赞颂我王的苏醒,毁灭即是新生!” 这句话从路明非的嘴里读出的效果与从古德里安教授读出时完全不同,就连蹲在板凳上吃瓜看戏的芬格尔都仿佛听到了遥远教堂的钟鸣,看到了空中漂浮的若隐若现的晦涩文字。 古德里安教授像是被万钧的雷霆劈傻了一般,他高高昂起头,呆滞地望着天花板,一会儿痛哭一会儿傻笑,像是看到了什么世间的大恐怖。 “见鬼了,你把这老头催眠了!” 芬格尔被吓得差点从板凳上跌下来。 “‘s’级竟是这种怪物吗?恐怖如斯,当真是恐怖如斯!” 第二十九章 呵呵 古德里安从灵视中苏醒,伴随着强烈的坠落感袭来,仿佛是从天堂跌落回了人间。 “这是……”古德里安教授的瞳孔开始聚焦,由模糊逐渐清晰,“你们俩这是在干嘛?” 映入眼帘的是满脸写着“我很抱歉”的路明非,和警惕地望着自己的芬格尔。 古德里安教授想起身但是动弹不得,因为他正被绑死在床脚,身上缠着套公牛用的粗麻绳,绳子的另一端正牵在不远处的芬格尔手上。 路明非下意识的在想,如果被绑着的不是一个不修边幅的老头而是一个娇滴滴的妙龄少女,这副场景其实还挺旖旎的容易让人联想到某种羞耻y。 “我们也不想啊教授,可你刚才委实也太吓人了,像一只失了智的野猪一样横冲直撞,不把你绑起来的话怕是我们宿舍都要被你拆了!”芬格尔指了指四周,无辜的说。 路明非下午拉着芬格尔给宿舍来了个里里外外的大扫除,称不上是一尘不染,但至少算是焕然一新了,可现在宿舍比起路明非刚来其实的时候还要混乱。 芬格尔的那张床被扭弯了一根钢筋支柱,长桌的桌角被撞得稀碎,卫生间的水龙头被拧爆、此时正“稀里哗啦”地往外滋水……整个宿舍完全是一副遭受恐怖袭击后的模样! “这些……都是我干的?”古德里安教授望着四周不敢置信地说。 “不仅如此,我试图阻止你的时候你还像头蛮牛一样疯狂往我屁股上顶,到现在我后面还是疼的!”芬格尔捂着臀部高声抱怨着。 “不好意思啊教授,我只是想试验一下刚学会的龙文发音标不标准,没想到造成了这么恶劣的影响!”路明非一边道歉一边给古德里安教授松绑。 “明非啊……”古德里安教授茫然地看着像是被暴风席卷过的宿舍。 “抱歉,教授。”路明非把古德里安教授扶起来,十分诚恳地道歉,已经做好被责罚的准备了。 “你仅仅是听一次……就掌握了那句龙文?”出乎意料的是古德里安教授没有半点要训斥路明非的意思,只是满脸的不敢置信。 “说实话我确实没听懂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我每一个音符我都觉得挺耳熟的,很容易就能模仿出来。”路明非如实说。 “天赋!这就是属于你的无与伦比的天赋啊!不愧是我们的‘s’级,路明非,你果然是最优秀的!”古德里安教授激动得猛拍大腿,声音啪啪响。 “知道么,哪怕是作为龙族谱系研究教授的我在这方面浸淫多年才堪堪掌握了不到二十句的龙文发音,光是刚才‘赞颂我王的苏醒,毁灭即是新生’这句,我也是花费了整整一年才能完整的朗诵出来,你居然听一遍就会了?” 古德里安教授重重地抓着路明非的肩膀,说着说着脸上涌现出抑制不住的激动。 “很稀罕吗?” “前所未有!史无前例!”古德里安教授的激动简直要溢出来了,“这可是属于龙皇尼德霍格的‘言灵·皇帝’啊!言灵的意思即是通过言语来释放的一种不可轻视的力量,血统越纯粹的话,言语中所蕴含的力量就越庞大!” “你听一次就能完整的朗诵出龙文,而且第一次朗诵啦龙文就能让我陷入深度的灵视,明非啊,想不到你在龙文的领域上竟是拥有着如此可怕的天赋!” “这天赋……有什么卵用吗?”路明非挠了挠脑袋。 “怎么没用?比如说你可以成为一位精通龙文的伟大学者,还可以去担任像富山雅史那样的教员,还可以……可以……呃……”古德里安教授和路明非大眼瞪小眼。 “省省吧教授,学院是不会让一位‘s’级去当一个整天对着书本或是为心理有问题的孩子们进行心理辅导的幕后工作者的,用校董会那群老顽固的话来说这就叫‘暴殄天物’!”芬格尔一盆冷水将古德里安教授从激动的情绪中瞬间泼得清醒过来。 “而且路明非只是能复述龙文,可他对‘言灵·皇帝’还是没有任何敏感度可言啊,据我所知,路明非这种情况应该是……” 芬格尔摩挲着下巴上的络腮胡,皱着眉头死死盯着路明非。 “我变异了?”路明非被芬格尔猥琐的视线盯得浑身不自在。 “不,你变态了!”芬格尔深深地叹了口气,“如你所说你的这项天赋没有任何卵用,连龙文研究者和心理辅导员也是痴心妄想,因为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你对龙文的敏感度为0,那么你压根就不可能通过明天的‘3e’考试!” 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湿透的不是路明非,而是古德里安教授,刚才还满脸亢奋的他此刻如同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不对,用战败了的公鸡形容更为贴切,什么激动啊、兴奋啊、触之可及的终生教授的荣誉啊……顷刻之间荡然无存,鸡毛落了一地。 “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明非你今晚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明天的‘3e’考试用平常心对待就好!”古德里安教授抓了抓花白的头发,不知是在安慰路明非还是在自我欺骗。 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路明非没来由觉得其实这老头对他真心很不错,尽管是里面有着终生教授的评级和自己“s”级的因素在内。 “师弟,知道么,这老头说谎的时候就会抓头,是之前他和曼施坦因教授吵架的时候我偶然听说的。”芬格尔亲昵地搂着路明非的肩膀。 “所以呢?” “所以他根本就没办法保证你‘3e’考试顺利通过,能让你顺利跨越这道天堑的只有一个人!”芬格尔期待地望着路明非,指望他摆出一副好奇神色朝自己问道:“那这个人究竟是谁?” 可路明非压根不搭他的茬,也好在骡子脸皮都比较厚,芬格尔依旧面不改色自顾自地说,“这个人就是我啊师弟!作弊最稳妥了,神不会怪罪你的,破盘价只要998,确定不来一份吗?” “呵呵。” 第三十章 盘口 卡塞尔学院在深夜中归于寂静,但有一处地方气氛却愈发的火热起来。 ‘守夜人论坛’,卡塞尔学院最大的网络社交中心,虽然是由学生自主创立搭建,但也是学院唯一认可的官方论坛,性质就如同卡塞尔学院私密专属的贴吧。 甚至有不少毕了业的执行部师兄和教授们也混迹其中以联络与在校生们的感情,这里也是烂赌狗和死肥宅们的核心聚集地,你可以在守夜人论坛里找到各种形形色色天马行空的帖子。 上到“白王很有可能是条母龙”这种颠覆人伦的猜想,下到“食堂今天供应的怎么又是猪肘子和酸菜”这种市侩的话题,应有尽有! 由于吃饱了没事干的学生很多,所以每个深夜时分也正是守夜人论坛活跃度最高的时刻。 今夜,在多如繁星的帖子中,一条噱头拉满的帖子迅速杀出重围,并以一飞冲天的姿态迅速占据了首页的头条,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就收获了上百的评论与数千的浏览量,热度居高不下。 【震惊!‘s’级超级新人入学,或与狮心会长联手,剑指自由一日,学生会皇帝即将被挑落马下?!】 所有看到这条帖子的人都不会吝啬自己的那一份点击与流量,因为这条帖子不仅带着特有的管理员标识,关键是热词太过密集了,‘s级’、‘狮心会长’、‘学生会皇帝’,这些词堆在一起想让人忽略都难! 【芬狗?又是这家伙?还赖在学院呢?】 【这帖子的标题取得就很芬格尔,这货每次发帖前都喜欢带‘震惊’二字,可能是他们新闻部的传统?】 【这内容也确实够震惊了啊,学院已经多久没有出现过‘s’级的学员了?三十年?还是四十年?赶紧的吧,狮心会和学生会天天打仗我已经受够了!】 【得了吧,又是唬人的消息吧,要是有这么大事学院早就翻了天了,芬格尔虽然你是新闻部部长需要点击率和流量,可网络并非法外之地,现在倡导的是不信谣不传谣!】 【千真万确!我以我在学院积攒了八年的人品保证,这帖子没有一个字在编瞎话!‘s’级就和我一个宿舍现在就在我旁边养精蓄锐备战明天的‘3e’考试呢,我还搞到一段他和楚子航对砍的古早视频,链接就放在404楼。】 最后的留言来自一个醒目的红色id,那是带有管理员标识专属于芬格尔的个人账号。 404楼链接一经发出点击量瞬间立马破千,高速运行的数据甚至导致不少人的服务器直接崩溃,真的出现了“404notfound,您的用户访问页面已丢失”的字样,需要刷新好几次才能正常观看。 视频画面有些失帧,看到视频的人第一反应大概都是“这玩意儿是拿座机拍的吗?” 但还是能隐约看到空旷的剑道馆里,有两道高速移动的身影疯狂互砍的残影。 【我承认这样的速度和战斗力确实不错,但也只是和还没有觉醒言灵的会长堪堪打个平手,你要说这有‘s’级实力,打死芬格尔我也不信!】 【“狮心会天下第一”因不当言论被管理员禁言一小时,解封后请谨慎发言。】 【笑死我了,狮心会的人果然脑子都不灵光!芬狗出了名的小肚鸡肠你第一天知道吗?守夜人论坛是人家主场,你在人家地盘黑他不封你封谁?你们可以约去现实里碰一碰嘛,保管你一拳下去就跪在地上求芬狗不要死。】 【“诺诺女神学院最美”因不当言论被管理员禁言二十四小时,解封后请谨慎发言。】 【现实中我唯唯诺诺,网络上我还不能重拳出击了?你们有见我散播过不实消息吗?从!来!没!有!】 【我芬格尔虽然名声一般,但职业操守绝对有保障!这事你们可以去问楚子航、或者让你们导师去问古德里安教授都没问题,但凡我芬某人扯了半句谎话,提头来见!】 帖子已经被盖了上千楼,芬格尔此言一出,质疑的声音基本上就烟消云散了。 不过围观群众也十分疑惑,芬格尔是出了名无利不起早见钱眼开的主,他凭什么费老大力气去帮一个刚入学的新生造声势? 他是要当“s”级的经纪人?还是单纯抒发师兄弟间的深厚情谊? 狗都不信! 正当众人思索和灌水时,一条留言直接被顶上了这条震惊帖的置顶。 看着这条留言,所有人秒懂、冷笑道芬格尔的狼子野心昭然若示,果然,芬狗从不会让人失望! 【很遗憾的是‘s’级对龙文敏感度为0,那么他是否能通过明日的‘3e’考试?】 【[yes]or[no]?】 盘口打开。 留言下方有两个硕大的按钮,两个选项分别都有相对应的赔率,赔率随着注入的资金每分每秒都在不断变换。 【作为师兄总要挺一挺自己的师弟吧,不论结果如何,这一百美刀我压他顺利通过!】 这就是芬格尔在卡塞尔学院赖以生存了八年的高超赌术与博弈心理了,他在一开始一直拔高路明非的声望,但其实不论是充满噱头的标题还是路明非和楚子航剑道对砍的视频都是芬格尔放出的烟雾弹罢了! 对于卡塞尔学院里这些精英中的精英来说,他们都是远超常人、心高气傲的主,在骄傲的人面前一味地捧高另一个人,很容易就引起前者的逆反心理。 果不其然,象征的路明非无法通过“3e”考试的[no]一方的数字金额迅速膨胀,不少有闲钱的学员都躲在屏幕后冷笑着往里扔了些闲钱,他们的目标自然也不是为了瓜分芬格尔那一百美刀的蝇头小利。 没人不想看“s”级的笑话! 不到五分钟,下注总金额已经疯狂攀升到以万为计算单位的美刀了。 寝室里的芬格尔看着奖金池巨大的数字直流口水,没有意外的话,他,芬格尔·冯·弗林斯,即将以一百美刀通杀全场! 还有比这来钱更快更猛的买卖吗?没有!这才是真正的一本万利! 终于要和食堂的猪肘子和酸菜说永别了! 芬格尔已经在思考明天的午餐是吃煎鹅肝还是一整只火鸡?波士顿大龙虾好像也不错,已经有些日子没吃海鲜了! 然而就在芬格尔浮想连翩时,象征着通过的[yes]方赫然出现了一位不速之客! 【五百美刀,通过。】id名为“村雨”的用户留言。 第三十一章 恺撒·加图索 “见鬼,千算万算没把这家伙算进来!”芬格尔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个名为“村雨”的id。 自从这个名为“村雨”的用户发言后,原本热火朝天的气氛瞬间冰冻,在卡塞尔学院没有人不认识这个id,哪怕是不谙世事的书呆子也该知道“村雨”代表的正是那位大名鼎鼎的狮心会会长楚子航。 在所有人都不看好这个新生时,楚子航毅然决然地下注五百美刀,赌路明非能够通过“3e”考试并且成功卫冕他“s”级的称号。 “该死,这样下去会被楚子航平白无故分去我五倍的收益!”芬格尔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把键盘敲得啪啪直响。 “[yes]方是12138美刀,[no]方是600美刀,这样下去我的收益只有……”芬格尔正在飞快的计算。 “2023美刀。”一道声音在芬格尔身后突兀地响起。 “对,没错!只剩2023美刀了!算得真快!”芬格尔下意识地赞美一句后猛地反应过来,惊悚回头。 路明非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弯腰伸着脑袋看着屏幕上的数字,然后失望地瞥了眼芬格尔。 “这个,师弟,你听我狡辩……” “没什么好说的,师兄,我只能说我对你很失望!”路明非望着芬格尔冷冷道。 “师弟你听我解释啊,拿你来赌博真的不是师兄我的本意啊,实在是借了校园贷利息太贵了,再不赚点外快就真的只能啃树皮讨生活了,你看看师兄我最近都饿瘦了!你忍心吗?” “呵呵。”路明非冷冷地瞥了眼芬格尔,一副不论你鬼扯什么我都不会原谅你的表情。 瘦?没看出来哪里瘦,你壮得都快像只营养过剩的印度大野牛了好吗! 芬格尔万分羞愧地低下了头。 “赚钱也不带一手?师兄你做人不厚道啊,你拿我开盘,起码也要和我28分吧?” “啊?”芬格尔茫然地抬起头,看到路明非双眼冒光财迷般的眼神,他猛然回过神来。 敢情是同道中人啊! “好说好说!”芬格尔把头点的像拨浪鼓似的,“不过师弟,28分的话你不会觉得自己吃亏吗?” “嗯?”路明非微微皱眉,“其实我觉得28分已经很公平了啊,不过既然师兄你这么慷慨大方的话,那咱们19分?” “不可能,想都别想!”芬格尔急得大叫,本以为路明非是个什么都不懂可以随意打发的雏,没想到一开口就是行家里手。 也是条老赌狗了! “开玩笑的,我2你8,这很公平!”话音未落,路明非直勾勾地盯着芬格尔的电脑屏幕,指着上面迅速跳动的数字说,“师兄,你再不操作的话,连两千美刀都没了!” 【我赌一万美刀。】id名为“狄克推多”的用户留言道。 【主席大人!我要给你生金丝猴!!!】 【这个“s”级什么来头,把狮心会和学生会的两位大佬都炸出来了!】 【凯撒也觉得学院该出一个“s”级了吗?】 【一万美刀,我赌路明非不能通过。】“狄克推多”扔下巨额的美刀后,头像陷入灰色,那是离线状态。 倘若说就连只会读书的呆子都知道“村雨”代表的是狮心会长楚子航的话,那“狄克推多”这个id代表的人物就连学院看门的大爷绝对都有所耳闻。 恺撒,恺撒·加图索,学生会现任主席,意大利著名屠龙家族——加图索家族的继承人,楚子航命中注定的对手,陈墨瞳的男朋友。 当有人看到恺撒开着那辆咆哮的布加迪威龙从学院里张扬驶过时,脑海里一定都会浮现出这么一句话: “恺撒·加图索生来就是那只长着黄金鬃毛的狮子,他在草原上走过,就像高悬的太阳,他可以倒下,但他的正义不能倒下,他是一辈子只为骄傲而活着的人!” 整个守夜人论坛足足沉默了有数分钟之久,然后仿佛被鱼雷炸翻的鱼塘,气氛瞬间飙升到了一种巅峰。 诺顿馆大厅。 恺撒离线后就不再去操心因为他的一席话而陷入某种混乱的守夜人论坛了,他斜倚在诺顿馆大厅的真皮沙发上,将所有关于“路明非”的资料调动出来,投影在巨大的幕布上。 “爱好竟然是读书和剑道,他简直就像是一个翻版的楚子航。”凯撒看着大屏上有人为他整理的路明非的资料汇总,冷冷地说。 “他和楚子航可不一样,楚子航固然可怕,但你一眼就能看的透那是只寡言藏心的狮子,但路明非是怎样的怪物,我们谁也不知道。” 诺诺坐在沙发的另一边,指甲极为随意的敲打着手中的高脚杯,‘叮叮’的响声回荡在偌大的诺顿馆内。 “就连你也看不透他吗?我以为全世界最难懂的人应该就在我的面前才对。”恺撒望着诺诺,冰蓝色的眸子露出罕见的温柔。 “土味情话说多了就不能被称之为浪漫了。”诺诺翻了个白眼,“不过说真的,这次你可能会输。” “无所谓,我只是不想和楚子航下注一边罢了,他看好的家伙我都看不顺眼。” 恺撒端起一杯鸡尾酒,直直灌入喉中,“虽然我有向他抛出橄榄枝的想法,不过假如他要和他的师兄楚子航站在一边加入狮心会我也无所谓,那样只会更有意思。” 马术、游泳、剑术……身为唯一继承人的恺撒·加图索从小就被家族灌以各种技能,如果说卡塞尔学院聚集的都是天才中的精英的话,那么恺撒就是精英中的统治者、卡塞尔的皇帝! 他仿佛无所不通,但唯独不懂“认输”与“失败”怎么写! 诺诺深深地看了眼恺撒,她没来由想到了在那座滨海小城看到路明非的那场剑道对决和东京居酒屋前那个男孩蹲在夕阳下的模样。 凯撒是只骄傲的狮子,楚子航也是,只不过他们一个更桀骜、一个更冷酷。 但那个叫路明非的男孩不一样,他思念人的时候像只温顺的猫,凶戾起来又像只凶猛的虎,矛盾又自然,孤独又强大。 谁也不知道有一天他撕开和善而平凡的皮囊后,血肉深处藏着怎样狰狞的怪物。 第三十二章 世界之树 夜幕像是一座寂静的牢笼,笼罩着苍茫茫的人间大地。 夜已深了,卡塞尔学院像是盘踞在山林间的一条巨龙,无声沉眠。 卡塞尔学院图书馆矗立在星空之下,四十六根大理石立柱支撑着它坚挺的背脊,如希腊的帕特农神庙般,典雅而神圣。 这座仿古建筑修建得宏伟磅礴,星月辉光毫无凝滞地透过拼花玻璃落地窗洒在建筑内,瓷石般精美的水磨花岗岩的地砖铺满近十米高的一楼大厅被微微点亮,空灵而静谧。 比一楼更加寂静的图书馆顶层古籍区,灰尘的细小颗粒被抖落在月光下,分毫毕现。 古德里安教授身前堆满了小山般的书籍,他正挠着满头花白的卷发,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里都塞着浓郁的忧愁。 正当他一筹莫展的时候,电梯的数字赫然亮起,猛地跳动一格,之后每过两秒就变换一次。 显然,有人正朝着顶层而来! 古德里安教授手忙脚乱地凭借过人的记忆将书桌上的古籍一一归还原位,他屏气凝神冷汗直冒但不妨碍手上动作飞快。 叮! 电梯门应声而开,古德里安教授还是晚了一步! 他迅速把魁梧的身躯钻在书架后,顺手抄起一本厚重的《古埃及法典》高高举起,一双老眼死死地盯着缓缓打开的电梯门,等着那人从电梯里走出的瞬间就给他来重重一下! 屏住呼吸,古籍区里安静的可怕,古德里安教授甚至能听到自己“噗通噗通”的剧烈心跳声。 如果来人是执行部的那些疯子,而他在一分钟内编造不出一个合理的借口来解释他大半夜折腾古籍区的可疑行为,那终生教授这个荣誉大概一辈子都将与他无缘了。 电梯门后有道模糊的黑影,有人出来了! 古德里安教授正准备用手中的《古埃及法典》送这位不速之客去梦里和胡夫的干尸还有狮身人面像聊聊,将要出手之际,一颗蹭亮的光头赫然映入眼帘,水晶球般的光头将屋内昏暗的灯光都折射得透亮了几分。 “曼施坦因?” “古德里安?” 病友相见的场景总是这么出人意料又情理之中,古德里安教授终于稍稍放下了那颗因为紧张高悬着的心,劫后余生般的拍了拍胸脯。 “你来这儿干嘛?” “这个问题应该我来问你吧,别忘了我是风纪委员会主席。”曼施坦因教授眼中和头顶都闪着不苟言笑的光。 “我……哦对,我半夜肚子饿了想出来找宵夜!”古德里安教授抓了抓脑袋,讪笑着说。 “宵夜?这儿?”曼施坦因环顾四周,别说宵夜了周围连一只蟑螂都没有,整片古籍区只有看不完的古籍和扫不完的灰尘。 “没错啊,就是这儿!精神食粮更能让我有满足感和饱腹感!”古德里安教授晃了晃手中厚重的《古埃及法典》。 “古德里安,你唬得住别人可是唬不了我,我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你,你每当心虚的时候就会挠头,你后脑勺那块都快被你挠秃噜皮了,还没发现吗?”曼施坦因眼中闪着冷冽的光。 古德里安教授讪讪地收回手,心虚的同时还腹诽道,别人都能说自己后脑勺秃,曼施坦因你一个寸草不生的光头好意思说这话吗? “是为了你的宝贝学生吧?就是那个今天刚入校的‘s’级路明非,他对龙文的敏感度为0!”曼施坦因一语道破。 “你怎么知道……”古德里安教授一愣。 “这件事在学校已经人尽皆知了!”曼施坦因拿出手机打开守夜人论坛举到古德里安教授的眼前,上面关于路明非是否能通过“3e”考试的帖子依然霸占着头条。 “你的好学生芬格尔在守夜人论坛开的赌盘,学院近半数的学生都参与进去了,赌池里的金额都快逼近十万美刀了!” 曼施坦因语气里满是不满与愤慨,他主管风纪,学生们在学院里公然赌博,那就是他这位风纪委员的失职! 【“风纪委员格尔德·鲁道夫·曼施坦因(教授)”下注1000美刀[yes]。】 古德里安教授盯着屏幕,朗声读出帖子里其中一条回复。 “咳咳,赌博其实不归风纪部管,天子尚与民同乐,我这也是为了打入学生内部,免得那群学生成天说我不苟言笑、铁面无私!”曼施坦因一边说着,迅速将手机息屏。 “路明非确实对‘言灵·皇帝’没有产生任何共鸣,但他一定是‘s’级,因为那之后发生了一件很诡异的事!”古德里安神秘兮兮地说。 “你别告诉我你们滴血认亲了?他其实是你的私生子?还是校长的私生子?”曼施坦因瞪圆眼睛说。 “他只听过一次就学会了我吟诵的那句龙文,然后在他的吟诵中,我陷入了灵视,深度灵视!”古德里安盯着老友,认真的说。 “这是什么操作!”曼施坦因显然也被老友的这一番话惊到了,“你是说,他对龙文无法产生共鸣,但是只听一次,就能完整的吟诵‘言灵·皇帝’,并且威力之大还能让你陷入深度灵视?” “正是如此。”古德里安老脸上写满了严肃。 “我们身上都流淌着黑龙皇的血,‘言灵·皇帝’对所有臣服于龙皇的血裔都理应有效,只有一支血裔不必臣服于龙皇,古德里安,你想到了什么?” “白……白王?”古德里安不敢置信地说。 “没错,这是《龙族事典·秘密章》提到过的,我们还共同研究过这个课题。”曼施坦因低声说,“但白王的血裔不可能有能力吟诵‘言灵·皇帝’,黑白皇帝是天生的死敌!” “这么说明非不是白王血裔!”古德里安长舒一口气,“那是?” “如果他不是龙族与人类的混血种呢?”曼施坦因语出惊人死不休,“他不受皇帝的召唤,可他拥有着凌驾于普通混血种之上的血统?听一遍龙文就能学会,说明他拥有着无上的知识与智慧,按照这个逻辑你想到了什么?” 一边说着,曼施坦因在古德里安身后的书架上拿下一个玻璃罐,里面盛放着一张古老的铜卷,“冰海残卷,编号ab0001,里面记载着的是……” 两人异口同声说出那个名字,声音回荡在空旷而沉寂的古籍区,徘徊不去,仿佛惊扰了整个夜晚。 “世界树,伊格德拉修!” 第三十三章 藏在血液深处的鬼 “世界树?你的意思是……明非是一棵树吗?” 古德里安满脸呆滞,还用手比划着巨大树干的模样。 “没人说他是一棵树!” 曼施坦因掀开冰海残卷的一角,将上面记载的内容朗诵出声。 “……为了让整个世界都井井有条地运转,奥丁创造了一颗巨大的梣树,树中包含了世界上所有精华,这颗大树也被称为世界树——‘伊格德拉修’!” “这颗大树有三条根,其中一条延伸到了遥远的巨人国,在那里有一条神秘的智慧泉不停地灌溉着伊格德拉修。” “据说,喝过智慧泉的人,就会拥有通晓过去、现在与未来的能力,而智慧泉的守护者不是别人,正是神明奥丁的宿敌,冰霜巨人的后代——巨人尤弥尔。” “知晓这个消息后,奥丁想喝一口智慧泉的泉水,但尤弥尔肯定不会让他如愿以偿,于是奥丁就侨办一个快渴死的老人想要骗过尤弥尔,但被戳穿身份。” “尤弥尔给了奥丁两个选择,献祭出一只右眼;或是马上滚,一辈子不准靠近智慧泉。奥丁为了获得无穷的智慧,以牺牲了右眼的代价喝到了一口泉水,但因此他也看到了一切。” “他看到了什么?”古德里安被故事吸引,情不自禁地问。 “他看到了……黑龙尼格霍德咬断世界树的树根,世界迎来末日,诸神黄昏降临!” “我都要被你绕晕了,你到底想表达什么?路明非是智慧之泉?还是冰霜巨人?还是奥丁?”古德里安崩溃地问。 “都有可能!”曼施坦因神情肃穆,“他身上很有可能流淌着神明的血!如果我能断言他是个什么东西,就不是和你在这儿翻老书讲故事,而是直接把他押送给校长了!” “可不论是奥丁还是巨人,在北欧神话里,他们可都是黑龙皇的死敌啊,倘若明非真的是神明的后裔,这对我们不见得是坏事!”古德里安说。 “古德里安,别天真了!黑王是人类的敌人,可神明也不见得是和人类一个阵营的,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们早已抛弃了人性和情感,况且我们连‘神明’是什么东西都不清楚……神明的血裔,不行!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这事也得慎重处理,我要赶紧拟一份报告交给校长!” “路明非会怎么样?”古德里安仿佛遭了雷劈。 “大概会被关在冰窖,成为研究对象。”曼施坦因掏出手机。 “你不能这样做!我一路上都在告诉那孩子卡塞尔学院不是一间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这儿是混血种们的家,我们都是他的家人,你见过有家人把孩子幽闭起来解刨的吗!” 古德里安一巴掌拍飞曼施坦因的手机,发了疯似的大吼。 “到不了解刨那种程度!最多会像对待银背大猩猩那样每天观察他,再就是通过诺玛扫描他的血液状态和分析基因组成。”曼施坦因沉声道。 “可是我们不能这样做啊……我们没有权利这样欺骗一个孩子。”古德里安没来由的有些悲伤。 “理由。”曼施坦因直视着老友的眼睛,雅利安人独有的蓝灰色眸子里闪着金属般的冷光。 “明非他……是我见过最懂事的孩子啊!”古德里安耷拉着脑袋说,“我对他模仿他父母的口气说出‘我爱你’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可笑,只有他没有笑,而是很认真的回复我‘我也爱你们’。” “那个孩子的眼里,藏着温柔的光啊!” “你的意思是,他骨子里的人性大过神明的冷漠?”曼施坦因问,“那这和他会不会对我们造成威胁有什么关联?” “我不知道,可威胁论本就是伪命题啊,我们没有权利把一个懂事的好孩子当作活物标本或是动物园里的银背大猩猩。”古德里安眼神诚挚。 “还记得吗,我们以前被当成精神病和疯子、暗无天日的那段日子。那时候我们心照不宣地隔着铁栅栏互骂,生怕暴露出哪怕一点点内心的恐惧和懦弱,害怕自己的人格都被黑暗给压垮!” 老友的话让曼施坦因整个人愣住了,他蹭亮的光头折射着穹顶的光,但在他的眼里看不到一丝光彩,不堪的回忆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果然是两个小疯子,脑子里装的全是粪便不如的污秽!” “抽他耳光,把他牙齿打掉,让他再也骂不出那种肮脏的话!” “快点滚过来,今天的意志力测试还没做完!1000减7?” “993……986……979……” 满身灰尘和血污的男孩坐在刑椅架上,有人守在他身后手里拿着巨大的镊子和剪刀,他每答错一次就要被拔掉一根指甲,双手双脚被鲜血浸得通红,泪水和鼻涕混在脸上模糊了视线。 那时候他甚至不知道苟延残喘活着和毅然决然死去哪一种更好,他渴望血液深处某种东西赶紧醒来,能带他逃离这个非人的地狱…… 哪怕把灵魂出卖给魔鬼! …… 没有人能在午夜时分潜入图书馆地下。 这里的安全系统由全球最先进的人工智能——诺玛控制,门禁的红灯以固定的频率二十四小时不间断闪动,诺玛的电子眼监视着卡塞尔学院每一寸私密的角落。 诺玛的中央主机被安置在地下一到六层,如果平移到地面上这台超级计算机能相当于一个普通住宅区的单元楼大小! 层层的身份验证系统与密不透风的红外激光扫描仪能阻隔一切不轨之徒,哪怕使用c4炸药也伤不到这里坚不可摧的合金板材外壁。 但今晚,图书馆地下传来轻微的响动,像是老鼠在幽暗的角落里窃窃私语,有人踮着步子走来。 红外激光扫描到一道魁梧身影但摄像头始终显示“未识别来者身份”,红灯闪动频率骤然增高,警报系统一触即发。 黑色的磁卡在黑暗中划过卡槽,即将响起的警报与红外系统瞬间熄灭,九道金属门依次打开,一条直通中央主机的路出现。 安全系统彻底进入休眠状态,不速之客踏在冰凉的地砖上缓缓前进,如入无人之境。 第三十四章 两个谎言 “诺玛出事了!” 曼施坦因的腕表发出预警,他的表是一台能时刻监视主机状态终端监视器,绿色的闪光和震动表示安全系统已经进入休眠状态。 可安全系统不应该在这时候休眠啊! 准确来说诺玛的安全系统常年二十四小时运转从不休眠! “执行部吗,快派人来图书馆!”曼施坦因一边通话一边迅速进入电梯。 古德里安教授把冰海残卷塞回玻璃罐里再次放回书架,紧紧贴在老友身后挤入电梯。 一楼的按键亮起,电梯载着两人迅速下行。 大厅响起急促的敲门声,曼施坦因出电梯后快步前去开门。 微凉的夜风裹挟着月光灌入大厅,门口站着一道冷酷瘦削的身影,来人身披黑色的风衣、脚踩一双牛皮军靴,看起来就像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的美国军阀。 “曼斯教授,麻烦您亲自跑一趟。”曼施坦因微微欠身。 一旁的古德里安则略显局促。 曼斯·龙德施泰特,执行部绝对的话事人之一,“摩尼亚赫号”拖船的船长,执行过无数高级任务、完成度极高,是叶胜、酒德亚纪和诺诺的导师,在学院以严厉著称,素有“考试狂魔”的美誉,每堂课点名与随堂测验并行导致其挂科率极高。 不仅是学生,教授中也很少有人不怵他。 “分内之事。”被称为曼斯的中年人点了点头,“诺玛的安全系统为什么会进入休眠状态?” “暂时还不清楚,监视系统和红外系统并没有捕捉到入侵者的踪迹,我猜测很有可能是诺玛自行关闭了安全系统。”曼施坦因下意识避开了曼斯教授利刃般的目光。 “自行关闭?有可能,毕竟暂时还没有谁能突破层层防御直达中央主机室,除非是龙王级别的敌人,但那种敌人显然不会这般偷偷摸摸行事,那么只有你说的这种情况可以接受。” “诺玛,为什么关闭了安全系统?” 曼斯高声发问,低沉的嗓音在空旷的大厅回荡。 当曼斯问完这句话后,大厅所有的灯光在一瞬间骤然亮起,像是无数个微型太阳一齐被点燃,照亮了图书馆每一寸角落。 几十排雕花樱桃木的书架上陈列着数以万计的参考书,图书馆座位上的绿罩台灯散发着温和的光辉,夜里的幽暗被驱赶得无影无踪。 然而除了大厅中央的三道身影,整个图书馆再空无一人。 “曼斯教授、曼施坦因教授、古德里安教授,三位晚上好,我正在进行木马与病毒的自我查杀,安全系统将为检测虚拟终端全力以赴,外侧的现实防御系统需要为此让路。” 优雅的女声在大厅内响起。 “你的隔离系统和防火墙应该是世界超一流的水准,有必要在深夜进行自检吗?”曼斯教授问。 “有必要的先生,在无人的深夜进行才不会影响到白天的正常秩序。”诺玛回答。 “但是安全系统停止运行的时候就是你防御力最薄弱的时候,这种事应该在有人监护的情况下进行。”曼斯教授微微皱眉。 “我认为龙类对高科技的了解和把控程度并没有到这么精准的地步,更何况是世界最尖端的技术。” “面对龙类我们永远不能大意,他们各方面都远比我们想象的强大且狡猾的多!”曼斯教授强调,“自检还需要多久?” “第一阶段已经完成,系统重启完毕,检测结果显示无任何异常。”诺玛回复,“深夜惊扰诸位,请见谅。” “没事,系统安全比较重要,下一阶段的检测最好放在有监护人的情况下进行。”曼斯轻轻摇头,并没有觉得是白跑一趟,“夜已经深了,我们也该撤了。晚安,女士。” “愿你们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晚安,先生们。” 大厅内的灯光骤然熄灭,只留下几盏暖黄的吸地灯指引向图书馆的大门。 曼斯带头离开,曼施坦因和古德里安像小学生般跟在他的身后,走到门口时曼斯像是想到了什么又突然回头,目光如鹰隼般盯着二人。 “进门的时候我查阅了门禁记录,上面显示两位刚才一直逗留在图书馆顶层,没记错的话那里应该是安置高机密文件的古籍区,我很好奇有什么深奥的学术问题能让二位在深更半夜如此废寝忘食地研究?” 曼斯的眼神就是凌厉的代名词,在他肃穆如霜的注视下,古德里安被瞪的背脊发凉直缩脖子。 他悄悄望向一旁的曼施坦因,发现一向威风凛凛的老友也并不比他好多少,曼施坦因目光闪躲,嘴唇紧紧抿起。 古德里安知道这是老友紧张过度的表现,就和他挠头一样。 “如果没有足够合理的解释,我会把这个情况如实报告给我们执行部的冯·施耐德教授和昂热校长,到时候学院对你们的行为如何定性就不是我能把控的了。” 曼斯显然不是能轻易糊弄的角色,他的学术研究水平高于曼施坦因略低于古德里安,但要论眼界和能力,两人就算加起来也比不上他一人! “未知的血裔。”曼施坦因突然沉声说。 ‘完了!路明非要变成供人研究的银背大猩猩了’古德里安张了张嘴但说不出一句话,他脑子里一团乱麻。 “未知的血裔?” 曼斯低声重复一遍,眼睛微眯,他不知道曼施坦因在和他打什么哑迷,但显然“未知血裔”这个词成功勾起了他的兴趣。 “有个很大胆的设想。”曼施坦因俯在曼斯耳畔,压低声音。 “众所周知,北欧神话里黑王树敌颇多,从奥丁到白王,他的每个对手都强大无匹而且对王座上的他虎视眈眈,那么这些堪称为‘神明’的家伙们是否也留下了血裔呢?就和黑王血裔的我们一样。如果我们找到了这些血裔再联合起来拧成一股绳,那该是多么强大的助力啊!” “联合所有的血裔?”曼斯瞪大眼睛,显然是被曼施坦因这个石破天惊的大胆言论给震慑住了。 古德里安听完后差点没被吓得背过去,他看着老友还算镇静的面庞,心脏剧烈跳动已经高悬到了嗓子眼。 第三十五章 成见如山 “至于我们要如何说服其他血裔与我们站在统一战线……这都是后话……” 曼施坦因一时间有些语塞,准备糊弄过去。 “完全可行!”曼斯突如其来的一声怪叫回荡在黝黑的图书馆大厅,差点把另外俩老头吓得心脏病骤发。 “您是想到了什么吗?”曼施坦因捂着心口颤颤巍巍地问。 “我们不必刻意说服其他的血裔们和我们站在统一战线啊,俗话说得好,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奥丁、白王、四大君王,他们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而黑王是所有物种共同的敌人,我们大可以让那些大爬虫们拼个你死我活,最后再坐收渔翁之利!” 曼施坦因简直要把眼球瞪出眼眶,他实在想不通自己随口胡诌应付的一句话是怎么能让曼斯联想到这种程度? 中国的联想集团没请您去当代言人还真是他们的一大损失呢! “我觉得这个设想很有研究下去的必要性!”曼斯教授眉头深锁,越陷越深,“深入研究下去的话,这个猜想很有可能变成一个真正的课题、甚至课程!专门探讨如何引起龙族内部与跨种族之间纷争的可能性!” “太棒了!”曼施坦因鼓掌,“不愧是你啊曼斯教授,您是否要求成为这个课题的第一提出者呢?或者干脆我们这门课题就叫做‘曼斯猜想’,您意下如何?” “不不不,大可不必这样。”曼斯连忙摆手,“这项课题也是基于你的猜想之上的,我只是锦上添花而已,我们三个人可以共享这个成果。” “那太好了,不如我们改天约个时间把这项课题的结构与各分论点敲定一下!”曼施坦因摆出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没问题,我很期待!”曼斯也是一脸兴奋,“如果研究显示这个课题的可行度足够高的话,这将是秘党对抗龙族跨里程碑式的发现!确实啊,这个话题确实值得彻夜研讨啊!” 曼斯一边喃喃自语一边远去,直到消失在学院黑暗的密林中。 “其他血裔也会站在秘党这边吗?”古德里安问。 “……这只是为了应付曼斯教授抛出的障眼法!障眼法懂吗?还不是为了保住你那个宝贝学生路明非!”曼施坦因恨铁不成钢地说,“否则你要怎么解释深夜把储存机密文件的古籍区翻了个底朝天?” “可我觉得先让其他厉害的家伙互相厮杀确实会是对我们很有利的局面啊……”古德里安挠了挠头。 “你这老家伙能不能不要像小孩一样天真!”曼施坦因高声训斥道,“那可是奥丁,高高在上的神!和各路的龙王,所有爬行类的始祖!那不是一群还未开化的猿人,你以为你随便挑拨两句他们就会斗得你死我活然后让你去捡便宜?” “好吧,你说得对,但是……” “没有但是!”曼施坦因无情打断,“我编撰这些扯得不能再扯的鬼话只是想给路明非一个机会,静静地等待明天‘3e’考试的结果吧,但愿那个答案是我们想看到的!” “如果结果不理想呢?” “那卡塞尔学院就彻底没了他的容身之处,不光是学院,全世界都是他的炼狱!”曼施坦因语气沉重。 “他会被当作异类,一个与我们格格不入的怪物,哪怕他侥幸逃出了学院,他的名字也会被列入执行部通缉名单的头号位置,等待他的将是无止境的逮捕与追杀!” “我该知道的……”古德里安深深叹气,“不过明非真的是个很懂事的好孩子,我比谁都希望那孩子能过的好……” 这已经不知道是古德里安教授今晚第几次表露他对路明非的关怀与喜爱了。 “我懂。”曼施坦因拍了拍老友的肩膀,“虽然我没见过那孩子,但通过你的描述,我知道那孩子的心底藏着一束光,那是对这个世界的热爱。” 世界以孤独吻我,我却报之以赞歌! 想到这儿,古德里安差点老泪纵横。 “够了,你已经是个看惯了人情世故的老家伙了,大晚上的不应该这么矫情。”曼施坦因说,“如果说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不该存在,那应该就是歧视与不公,懂事的孩子永远都是无罪的!” 曼施坦因说完这句话后转身离去,古德里安看着消失在黑暗里的老友的背影,无端觉得有些沉重。 “可是啊,人心中的成见就像是一座大山,任凭你如何努力都休想搬动啊!” 锁门时古德里安最后一眼瞥向门缝里的大厅,诺玛好像仍然没有把铺成光路的吸地灯熄灭? 可图书馆没人的时候不是会切断一切光源吗?难道偌大图书馆的深夜一角里还藏着某个不与人知的家伙尚未离开吗? 不,应该没人吧…… 他不想去考虑这些,夜很深了,他有些疲倦…… …… 图书馆地下四十米,这里是安放诺玛中央主机的暗室。 一道魁梧的身影窝在一张小板凳上,主机屏幕的丝丝微光不足以照亮他的模样,他大半张脸都缩在黑暗的阴影里。 “但愿下次来的时候能有一张气派一点的椅子,这只小板凳搁我半个屁股都够呛!”凳子上的人笑着说。 “不会再有下一次了。”诺玛的声音响起。 “这次我给出的理由是自检,这种检测不可能过于频繁,而且不允许在深夜,倘若真的有下一次大概也在二十多年后。” “你知道的,我只是很想她,所以来见见她。” 板凳上的人身子微微前倾,长发在脑后束成马尾,下巴上是刚刮过的铁青色的胡茬,他语气尽可能的温柔,却依旧藏不好最深处一抹凄凉。 “进入eva人格激活程序。” “哪怕身为超级计算机的我也想不通你到底想要什么?曾经的那个女孩?还是现如今的eva?” 诺玛说完最后一句后,中央主机的巨大屏幕熄灭了最后一丝微光。 红绿交织的光点开始跳跃闪烁,数以兆亿的算法和数据疯狂涌入这台超级计算机。 那些复杂的程序编写的是一道人格。 主机超负荷运转,十几台风扇同时运转,庞大的噪音像是有几千只雄蜂同时在耳边震动翅膀。 光点踩着频率跳跃纷飞组成光束,指示灯闪动的频率以倍速递增,在昏暗的地下室仿佛有一支由光斑组成的探戈舞团和机械演奏的爵士交响乐队。 当这种节奏达到濒临疯狂的临界点后,地下室所有的光源在一瞬间熄灭,只剩漆黑与死一般的寂静笼罩四方。 光束骤然从穹顶打下,落在小板凳男人身前,半透明的女孩从“无”之中诞生。 她站在那儿,微笑着,洁白的裙摆好像天使的羽毛,铅粉般黑色长发垂到脚下闪着乌黑的光泽。 光影如雪花般在女孩身边飘落,她赤足,踮起脚尖,修长晶莹的脚趾撑着没有重量的身体轻轻走向板凳上的男人。 “eva,我来啦。” 第三十六章 燃烬的烟 女孩如天使般降临。 小板凳上的男人站起身,他伸出手,试图伸入那道光束,似乎是想触碰那个女孩,他结实的臂膀上青筋毕露、宽大的手掌颤抖不止。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想见的是你记忆中的那个女孩,还是现在的eva?”eva主动伸出手搁置在男人宽大的手掌上。 没有温度、没有触感,看到的是数据、触摸的是虚无,但男人依旧小心翼翼地合拢手掌,就像真正攥住了眼前女孩的小手。 “我不知道……这么多年了,我到现在还没能从那个夜晚出逃。伙伴、力量、还有你,我的一切都留在那个漆黑的夜里,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永远留在那晚!”男人声音嘶哑。 “可我希望你能好好生活。”eva抬手轻抚男人刚毅又脆弱的面庞。 他好像在哭,只是没在流泪。 “我喜欢握着你的手,也喜欢看着你,如果不这样做我无法确定你是否在我身边,或是早已离开……”男人低声说。 “你知道吗,当一个人开始悔恨的时候,他就彻底与这个世界的美好作别了,不堪的回忆绑架了每个深夜,每当我想要入睡时都疲惫不堪,苦难和回忆不讲理地侵占了我的脑海仿佛想要压垮我,活着就像是赎罪,我寸步难行、步履蹒跚……” “怎么样你才能不那么痛苦呢?”eva心疼地问。 “来支雪茄吧。”男人苦笑,“尼古丁应该可以暂时麻痹我的神经,你会给我一支的,对吗?”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少沾烟酒。”eva轻叹一声。 墙内异动簌簌。 男人目光瞬间沉凝紧盯墙面,手上骨节嘎嘎作响,胳膊上肌肉像游蛇一般扭动,那里藏着能一拳轰死一头牛的恐怖巨力。 一条粉色的机械臂从墙壁里探出,递出一盒价格昂贵历史悠久的belinda雪茄。 “很可惜,是你爱的古巴的雪茄,但并不是从你最喜欢的古巴健美女郎的大腿上搓出来的那种。”eva吐了吐舌头,俏皮地说,似乎是想让沉闷的气氛活跃几分。 “一万个古巴女郎加一万支古巴雪茄也比不上你的一根头发啊!”男人从盒子中抽出一支,却尴尬地发现自己没有火。 “点火服务是另外收费的,先生。”机械臂嘎吱晃动。 “见鬼!”男人嘟囔着从衬衫里搜出两张皱巴巴的美刀,“这会让本就贫穷的我更加雪上加霜!” “先生,点火最少三美刀一次。”机械臂左右晃动着,“如果您心情愉悦的话可以另加小费。” “你看我像心情愉悦的样子吗!”男人愤怒地将两美元塞入机械臂的手中,“点个火而已能费你多少油?只有两美元爱要不要!” “先生,点火最少三美元……” eva使了个眼色,机械臂停下话茬,不情不愿地打开高温喷枪,将男人手上的雪茄点燃。 男人狠狠地猛嘬一口。 呛人的味道迅速侵占鼻腔,大脑在这瞬间停止思考一片空白,他把烟雾重重吐出,眼神涣散。 滋啦! 烟雾飘散到墙壁的瞬间,烟雾报警器被触发,高压水枪朝雪茄与男人的脸上狂滋,男人被滋得愣在当场。 “抱歉哦,忘了告诉你主机室是禁烟的。”看着男人落荡鸡一般的模样,eva掩嘴轻笑。 “eva你变得不那么可爱了!”男人掀起衣袖擦脸,隐约露出健硕的腹肌。 “嘻嘻,可是这间主机室本来就不允许任何火光嘛。”eva坐在半空,晃荡着藕白的双脚,“我已经破例让你抽了一口啦!” 男人颇为心痛地看着只抽了一口的名贵雪茄,烟丝被水浸泡已经没法抽了,他将雪茄擦拭一番后放入口袋。 “帮我个忙好吗,那个刚入学的新生路明非,不论他明天‘3e’考试的结果如何,我都希望你能在他的报告写上‘黑王血裔,s级潜力’这句话。”男人说。 “如果他确实不是黑王血裔,这么做对他和对学院而言都不见得是件好事。” “但也不见得是件坏事,对吗?”男人微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你应该知道‘s’级代表着什么,校董会绝不是能这么轻易蒙混过关的。” “那你就以校长的名义公布出来,不会再有人敢提出异议。”男人态度坚定。 “唉,但如果他的血统真的很不可理喻呢?对卡塞尔学院来说那必将会是一场灾难。”eva有些担忧。 “就算这样,那也是……学院应受的灾难。”男人目光如炬,“你会帮我的,你从不拒绝我。” “我会帮你,可诺玛不一定会。”eva低头轻声说,“而且我早已不是我了,你现在看到的我只是你想看到的……” “我们不要讨论这么伤感的话题了。”男人深吸一口气,“其实我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问你。” “嗯?” “执行部那边,是不是找到了龙王的踪迹?”男人问。 “这就是你大半夜找我真正的原因吗?”eva看着男人,“不管是替路明非做假报告还是泄露执行部的计划,这都很让我为难。” “只是为难,可你还是会依我的。”男人语气笃定。 eva深深地看着男人,最终长叹一口气,选择妥协。 “执行部的目标是青铜与火之王,诺顿,高贵的初代中,四大君王之一。现阶段还在搜寻中,校长准备把曼斯教授还有执行部最强的年轻组合——叶胜和酒德亚纪也派上战场,你知道的,面对龙族的战争校长一向不留余地。” “这次我们会胜利,因为我们的手中多出了一张王牌。”男人笑了笑。 “路明非?” “路明非!” “相信我,路明非是最与众不同的那个,他与我们见过的所有孩子都不一样。”男人这般说完后,准备离去。 “你还欠我一美刀!”机男人即将离开的时候,机械臂出声抗议。 男人回头伸出手,魔鬼般微笑。 机械臂作防御姿态,一人一机械开始比拼力量,但很可惜,不出一秒钟,机械臂败北。 男人握着抢回来的两张皱皱的美元,得意洋洋,“现在我欠你三美刀,好好记上,反正债多不压身,我也不会还的,哈哈哈哈!” 男人掏出口袋里潮湿的雪茄使劲搓卷,eva一直注视着,他魁梧而孤单的身影渐行渐远,高大的个子却佝偻着腰背,像是一只窝囊的狗熊。 金属门开合,男人没回头,消失在黑暗的尽头。 男人走了,偌大的中央控制室只剩机械臂嘎吱摆动的声音。 女孩仍痴痴盯着金属门,蓝色的光点在她眼中凝聚。 “爱上一个人是很累的事,特别是爱上他这样浑身烟酒味的男人。”机械臂用成熟的声音对女孩说。 “他活得像是个悔恨与忏念的集合体!” “他就是他,从未改变。”eva强忍着哭腔。 “连我都看得到,曾经他的心里有一团火,现在烧烬,只剩下烟。”机械臂这样说着,最后折叠收缩回墙壁。 控制室又回归了死一般的寂静,女孩的泪悄无声息地砸向金属地面…… 就像是落入湖面的细雨,荡开一圈圈透明湛蓝的涟漪。 第三十七章 希尔伯特·让·昂热 上午九点,路明非准时来到卡塞尔学院的校长办公室门外。 这是一大清早诺玛通过邮件通知他的“3e”考试的时间与地点——一场专门为路明非举行的“3e”考试,地点在昂热校长办公室,整个卡塞尔学院独此一份。 昂热的办公室是一座看上去不太起眼的二层建筑,青色的石壁上挂满了藤条,绿色的爬山虎攀附在上,外壁看起来有些年久失修的味道。 树枝和枯黄的落叶软软的铺在冗长的廊道上,踩在上面会传来嘎吱嘎吱的脆响,这里看上去更像是一栋从上个世纪留存下来的无名故居。 大门上挂着精致的铜铃,想必这就是扣门的门铃了,看得出来校长确实是个复古且富有情调的老家伙啊! 路明非也不知道尚未见过面的昂热校长把“3e”考试的地点定在他的办公室寓意为何,不过自己只是来考试的又不是要和那个老怪物打一架,所以既来之则安之。 路明非上前,轻轻晃动铃铛,铜制的铃铛发出空灵的脆响。 “校长,您在吗?” “明非吗?进来吧,孩子。”屋内传来沧桑又温醇的声音,大门缓缓开启。 路明非进屋后有些愣住,这间办公给他的第一印象就是有钱! 太有钱了!一屋子都是钱!浓郁的壕气扑面而来! 此前他还纳闷为什么这样一座建筑连一扇窗户都舍不得装,进来之后他才知道这栋建筑的设计风格就是如此。 建筑的上下两层被完全打通,开放式楼梯以螺旋式从一楼门口延伸至二楼顶端,整个两层建筑的四壁都被凿成嵌入式书架堆满了书——琳琅满目的书——从本世纪的诺贝尔文学奖获奖作品到中古世纪残破的卷轴文献。 路明非强烈怀疑这里放置的全部都是真迹,思索着这一墙壁的书拿到贵族拍卖会上会卖出怎样令人发指的天文数字。 更别提墙角搁置着的中世纪古董般的钢琴与小提琴了,路明非也没办法估量出具体价值。 ‘可恶,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吗?我一个从小生活在南方滨海小城的土狗哪懂这些啊!’ 穹顶处是一扇通透的巨大天窗,温暖的光线透过天窗打在屋内,在深色的实木地板上打下一个个明晃晃的光圈。 路明非看到这天窗的独特设计后心想也不怪恺撒他老爹庞贝风骚啊,实在是这窗户长的太像某种定向跳伞的降落终点了,他要是有钱他肯定也这样玩儿! “上来说话吧,孩子。”二楼的茶桌旁,老人朝男孩轻轻招手。 路明非踩着螺旋式的阶梯拾级而上,直到站在了那个老人面前。 老人正倚坐在椅背的软垫上,他手捧着一本《哈姆雷特》的原装印文,身前茶桌上的茶盅里飘散着丝丝缕缕的清香,雾气如烟般在阳光下向上聚拢又飘散。 角落里的老式留声机播放着贝多芬的《c小调第五交响曲》,又名《命运交响曲》,这首歌路明非很熟,因为楚子航在仕兰中学的晚会经常演奏。 听的是激昂跌宕的中世纪交响乐,读的是王子复仇记,看来这个老人当真是骨子里都浸满了化解不开的浓郁仇恨啊! 老人的脸藏在氤氲升腾的雾气里,那双沧桑而深沉的眼眸里写着彻夜也讲不完的人间故事,漫长的岁月在他的面庞篆刻下一道道纵横的沟壑,沟壑里好似埋葬着一排排故人的墓碑。 希尔伯特·让·昂热,一个风骚而帅气的老派绅士,一柄强大无匹的屠龙利刃,一位从地狱归来满身血腥的复仇者! 当真是闻名不如一见啊,昂热校长! “校长好。”路明非微微欠身。 “不必太拘束,我们坐着聊。”昂热笑着指了指对面早已备好的椅子。 路明非坐下后,昂热放下手中精致牛皮包裹的价值千金的孤本,他合眼抿了口杯中的清茶,然后笑着问,“喝点什么,茶还是咖啡?” “茶桌上还是喝茶吧,谢谢校长。”路明非说。 “是个懂礼节的好孩子。”昂热起身,在不远处的定制茶柜中挑选着。 “白毫银针?信阳毛尖?还是庐山云雾?”昂热打量着茶柜里摆放着的一块块年代久远的茶饼上,他挑挑选选,最后仿佛心有所感,目光落在角落里的一个小铁罐上,铁罐侧面的白色小标签上写着一个工整的“路”字。 “还是铁观音吧,是很久以前一个故人专程带给我的,应该比较符合你的口味。”昂热拿着铁罐返回茶桌。 “麻烦了校长。” “不麻烦,我很喜欢你们中国的茶文化,泡茶也是一种享受,能审视心境、陶冶情操。”昂热的成语功底相当好。 “铁观音产自中国的福建安溪,具有健胃消食、祛热减脂的功效,适合各个年龄段的人喝。这款是特级的,余味浓香,口感和品质可以说是相当不错。”昂热娴熟地洒下茶叶,一边冲泡着一边介绍。 路明非没有钻研过茶,虽然不知道特级是什么级,浓香是有多香,但昂热嘴里的相当不错,那大概就是价值不菲了。 茶泡好后,昂热将杯盏推到路明非身前,微笑着说,“尝尝,应该会很不错。” 路明非捧起杯盏,轻轻地吹了吹,然后再细细地抿了口,微苦,但余味浓香而绵长,连他这种完全不懂茶的人都能喝的出来绝对是好茶,只不过他确实有些喝不惯。 “很好的茶。”路明非轻轻点头,话锋陡然一转,“不过我是来参加考试的,校长应该要把纸笔给我了吧,不然答案刻在你这昂贵的黄花梨茶桌上刮花了我可赔不起。” “什么时候开始察觉到的?”昂热微微愣神后,微笑着从桌角拿出白纸和削好的铅笔。 “从进门就开始了,这首曲子我还算比较熟悉,里面夹杂的几个音符比较突兀,听起来有些不和谐,应该是龙文吧?” “不愧是我们的‘s’级啊,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年轻人,没有之一,哪怕是恺撒和楚子航都无法分走你耀眼的光辉!”昂热不胜唏嘘。 “校长谬赞了……”路明非话音未落。 “哪里谬赞啦,这分明是这老头说的为数不多有道理的话了!” 路明非抬头,昂热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穿着黑色西装的男孩坐在昂热心爱的茶桌上,穿着白色方口小皮鞋的脚前后晃荡,白色的丝绸方巾从口袋露出,一双淡淡的黄金瞳似笑非笑地盯着路明非。 第三十八章 兄弟 “是你这孩子会有的作风,可是不太礼貌,老是在别人话讲到一半的时候突然穿插进来打断,得改。”路明非轻轻摇头,神情无奈。 “孩子?这可不像是哥哥你会说的话啊!” 虽然嘴硬,但听到路明非对他这么称呼后,路鸣泽心底仿佛被一条温暖的涓流浸润而过。 孩子……孩子……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年没有听过这么亲切的昵称和这种善意的斥责了,路鸣泽笑眯了眼。 “不喜欢这个称呼?那我换一个?”路明非问。 “没有不喜欢……不过也没有喜欢!算了就这个吧,换来换去怪麻烦的。” “你开心就好,其实我正好有重要的事要找你商量,正好你就来了。” “什么事?” 路鸣泽准备偷喝昂热茶杯里还在冒着暖气的花茶,那双小贼手却被路明非一巴掌打掉,他讪讪地收回胳膊,哀怨地看了路明非一眼。 “就是你上次说的关于权柄和力量的话啊,仔细一想你说的挺有道理的,不过拿命去换权力总归还是不太划算,毕竟命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你说对吧?”路明非站起身,直视路鸣泽淡金色的瞳孔。 “嗯?”路鸣泽眉毛微微皱起,竟是连他都有些听不懂路明非的话也看不穿路明非的心思了。 “你跟我来。”路明非拉着小魔鬼顺着二楼的螺旋阶梯拾级而上,打开了头顶那个圆弧形的巨大天窗。 一大一小两个脑袋探出了爬满青色爬山虎的墙壁,模样像极了调皮的哥哥带着捣蛋的弟弟翻上了别人家老院子的围墙,想要偷偷摘一颗探出院墙的瓜果。 微风迎面拂来,轻轻拨弄着男孩们的发梢,在少年的耳畔呢喃私语。 屋外是微微发黄的树冠,一株接着一株,联袂成荫,繁茂而张扬;再远处是暖阳下的卡塞尔学院,朝气蓬勃,像是个沐浴在阳光下的孩子。 “美好吗,这一切?”路明非轻声询问。 “嗯……可卡塞尔学院对哥哥你来说不该是个美好的地方啊,你很清楚的,你于他们而言只有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路鸣泽诚实地说。 “说什么傻话呢……”路明非轻轻说,“我这辈子不就在两个地方待过吗,婶婶他们家,再就是这儿。” “婶婶的家太小,容不下我这只大怪物,所以我只能来这儿,古德里安教授说过这里是所有混血种的家,那这里也是我的家啊,楚子航师兄、芬格尔师兄、古德里安教授……我为数不多亲近的人都在这儿呢,我有其他地方可以去吗?” “所以哥哥,你已经准备收起獠牙,好在这里提前养老,颐养天年了吗?”路鸣泽笑着打趣。 “傻孩子,我有说过我要逃避命运与战斗吗?”路明非轻轻摇头,“我还以为小魔鬼无所不懂呢,看来你也猜不透人心啊!” “是猜不透你啦哥哥,你和其他人又不一样,不过我也从没想过有一天你会变得这么深奥啊,连我都猜不透你了!”路鸣泽深深感慨,“所以哥哥你想说什么,别卖关子啦!” “分给我。” “什么?” “我的权柄,我的力量,一小部分就好,我必须要守护我该守护的东西!”路明非望着遥远的东方,语气笃定,不容置疑。 路鸣泽深深地看了眼路明非,“这真的是你吗哥哥,以前不论我怎么苦口婆心地劝说,你总是把权与力这些东西抛的远远的,仿佛它们是什么可怕的瘟神一样,现在你居然主动找我讨要力量啦?” “不是讨要,是还给我,那些本来就是我的!”路明非直视着路鸣泽那对淡金色的眸子。 轰隆! 路明非说完这句话后,天空中骤然划过一道雷霆,晴天霹雳后,原本和煦的天气像翻了脸般瞬间阴沉下来。 卡塞尔学院的校长办公室不知何时变成了一座方尖塔的天台,高耸的尖顶像是要把天都给戳破;下方是尖牙般的石群,狰狞而尖锐,上面沾染着经年雨水也冲刷不去的猩红血迹。 凄风苦雨灌溉人间,在末日般的景象中,路鸣泽轻轻抚摸着路明非的面庞,微笑着问,“是的,那些都是你的啊哥哥,你是世界上最有权力的人!” “抱歉哦哥哥,我很想把你应得的一切都给你,可这种状态下的你根本把握不了那么大的权与力,所以这次只能是很小很小的一部分哦。”冰冷的雨中,路鸣泽轻轻说,“哥哥你什么时候想通了就来和我交换吧,我会把属于你的一切都还给你!” 摇曳的风雨中,路明非与路鸣泽直直对视,他一言不发。 一抹炽热的金色在路明非的黑瞳中一闪而过,就像是黑夜划过的一颗璀璨流星,然后路明非听到了龙吟声,那饱含怒意的吼叫从遥远的暴风雨中传来,凄厉又可怖! “好啦哥哥,我们该走了,他们来找我们了,不能被他们抓到哦!”路鸣泽拥抱向路明非,他拖着两人的身子轻轻一跃,两人从高高的塔尖坠落。 “哥哥,刺激吗,像不像泰坦尼克号里的场景,这时候你是不是该模仿杰克对露丝说的那句话啊……”路鸣泽大声笑着,好像不是从高耸入云的塔顶跳下,而是在玩儿童公园的蹦床般开心。 “youjump,ijump!”小魔鬼紧紧拥抱着路明非,笑得无比畅快。 虽然路鸣泽嘴里说着路明非才会说的烂话,语气也仿佛如他一贯的恶作剧般轻松愉快。 可路明非知道,其实这孩子在害怕。 他抱着路明非的胳膊箍得特别紧,漂亮的大眼睛紧紧闭着不敢睁开,说话的语调里还夹杂着一丝颤抖…… 这个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魔鬼把脑袋埋在哥哥的胸前,像个被吓坏了的孩子,不知道是在害怕他们即将砸向的狰狞的石剑,还是在恐惧那些愈发逼近的龙吟,或者是…… “乖,这次有哥哥在,不用害怕……” 高速下坠的空中,路明非温柔地摸了摸路鸣泽的小脑袋,他捂住路鸣泽的耳朵,想把那些愤怒的吼叫阻挡在外;他在半空中翻了个身,将自己的背垫在下面,朝向那些狰狞恐怖的石尖。 风雨中,兄长牢牢护着他的弟弟,相拥着坠落向无尽而漆黑的深渊。 第三十九章 3E考试 窗外的午阳如火般燃烧,泛黄的密叶把光影切成细小的碎片,茶桌上不再冒出蒸腾的热气。 老人倚靠在阶梯的扶手处,手捧着封皮老旧的残卷,余光时不时遥遥斜瞥向桌上的男孩。 昂热活过了足够漫长的年头,从秘党时代到卡塞尔学院创办至今,他见过太多太多天之骄子,在“3e”考试上,与龙文共鸣而产生灵视的孩子们大多都会做出怪异的举动。 有些人仿佛患上了臆想,对着虚空指指点点,好似那里站着一个压根不存在的人;有些人对着神情冷漠的监考员捶胸顿足号啕大哭,好像那是他刚惨死不久的老婆;甚至有学生从四楼教室的窗台一跃而下,最后摔成粉碎性骨折…… 学生们在考场内群魔乱舞,好像置身于某个重度精神病人交流会。 当然也会有不那么“疯癫”的孩子,准确来说,精神素质越高的学生往往承受力就会越强,表现得更加淡定。 但像路明非这么“淡定”的,昂热好像也是第一次见。 这家伙……在他的“3e”考试上睡熟了? 明明上一秒还是一副“校长你把考试题目暗藏在留声机里的手段可瞒不过我”这种胸有成竹的模样,下一秒话讲到一半,这家伙就直挺挺栽下去,彗星撞地球般的巨响,差点没把他心爱的茶桌砸出个窟窿。 路明非好像做了个美梦,睡相很安静,嘴角挂着浅浅的笑,似在梦中见故人来。 “3e”考试的规定时间是九点到十一点,但现在时间已经过了大半,离十一点的结束时间只剩不到半小时。 就是说,路明非这家伙一场“3e”考试几乎是堪堪睡过去了! ‘来自己办公室补觉来的吗?’ 昂热环顾一番,颇有些无奈地轻轻摇头。 还是该怪自己,把办公室设计的太过舒适也不好,不过不得不承认这儿确实是个睡觉的好地方。 房间的空气里混着茶香与旧木香,沁人心脾;晚秋的暖阳穿过头顶的天窗,懒洋洋地洒下;微风拂过高高的树梢,树影窸窣摇曳。 也幸好自己提前拜托某个家伙对诺玛交待务必要在路明非的报告写上“黑王血裔,s级潜力”这句话,要不然这家伙把整场考试睡过去的话,自己拿着白如崭新的试卷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和校董会那群麻烦的老古董交待。 昂热知道那群老家伙早就想弹劾自己了,但碍于自己在学院里威望太高,而且被誉为“最强屠龙者”的他不仅是秘党对抗龙族那柄最锋利的刃,他的身上还插满了象征着“铁血”与“抗争”的旗帜,倘若他倒下,秘党就会丧失一个崇高的精神领袖、一座孤独而长明的灯塔! 昂热无所谓利用或是被利用,他活着就是为了要向龙族复仇,况且看到那些老家伙看自己不顺眼又拿自己没办法的样子,昂热也乐在其中。 而就在他稍稍走神、觉得这场大抵是到此为止的时候,屋子里的光影平白无故暗了几分。 熟睡中的路明非突然坐起身子,他眼睛还在紧紧闭着,背脊却挺得笔直,他拿起桌上早就备好的铅笔,开始在白纸上作画。 准确来说,他不像是在作画,更像是在涂鸦。 那些杂乱而无序的线团在路明非笔下交戈碰撞,而他就好像握着一支象征着权与力的魔杖,指挥着一场浩大的战争,白纸就是他的战场,那里有千军万马,为他冲锋陷阵,奋勇厮杀! 他像是夺回了王座的高高在上的君王,神情冷漠而睥睨,偶有的一丝狰狞在嘴角一闪而逝,线条如游龙般在他的笔下成型,填满了一张又一张空白的纸。 昂热觉察到动静,他的身影从扶梯处消失,又在路明非的身后出现,整个过程悄无声息,像是一个穿梭在时间缝隙的幽灵。 昂热俯下身子,以不会打扰到路明非的姿势静悄悄地看着被他画满了鬼画符的白纸。 那是龙文,最标准的龙文,仿佛是血统极为高贵的巨龙亲自挥毫而成的大作,洋洋洒洒,挥斥方遒! 昂热的眉头紧紧拧起,路明非每画出一道完整的笔画,昂热的眉头就更加深锁一份,最后皱在一起,堆成了深深的山字。 血统越高,能表达的龙文就越清晰。 比如说古德里安教授倾注多年心血学会的“赞颂我王的苏醒,毁灭即是新生”,在路明非读来,古德里安立马就陷入了深度灵视。 而书写也正是龙文的一种表达形式,这就是“3e”考试的存在意义与判断依据,广播音乐里暗藏的龙文将学生们唤入灵视,他们会根据自己听到的内容产生共鸣,写出心中的答案。 这些答案,便是象征着他们血统的证明。 可路明非看似天马行空毫无章法可言的鬼画符,却是连昂热这种血统的混血种都无法书写出来的正统龙文。 应该说,这根本就不该是混血种能写出来的东西,能写出这么原汁原味龙文的,只可能是一头龙……一头血统不亚于四大君王的可怕巨龙! 昂热的目光在路明非的后颈与他书写的纸间来回,他的手腕死死压着藏在黑色西装袖口里的那柄折刀。 这柄大马士革炼金折刀是梅他兄长涅克家传的那柄亚特坎长刀折断后,用刀头碎片打造制成的,呈血红色,刀尖的贤者之石上有能足以让四大君王毙命的剧毒! 好在墙壁上的纯银钟摆准时敲响,老留声机里的《命运交响曲》戛然而止,昂热似乎是松了口气,压下了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某个可怕念头。 可事情并不如昂热预料的那么简单,音乐停止了,考试也结束了,但路明非并没有停下动作! 八张白纸被路明非填的满满当当,几乎再没有任何缝隙能留给他作画,于是路明非手里的铅笔重重地落在了那张黄花梨茶桌上,尖锐的笔头因为恐怖的巨力而猛然崩断,乌黑的笔尖从昂热的脸侧飞过。 刺耳的摩擦声回荡在整栋二层建筑,双目紧闭的路明非面庞变得扭曲而狰狞,剩余的半茬铅笔被他狠狠地捅进了坚硬的茶桌。 苍穹幕落、血染长天,王座从长桌正中毕现……他正在作一副惊天动地的骇世巨画! 第四十章 复仇者 纯银钟摆再次发出清脆的响声,路明非缓缓睁开双眼。 璀璨的金色在他的眼底一闪而逝。 路明非一睁眼就看到了光——阳光透过树影和天窗洒在他的脸上,突如其来的耀眼光斑让他有些晃神。 柔软的棕色羊绒毯搭在他的身上,上面飘来淡淡的男士檀香味,他正躺在校长办公室一楼的真皮沙发上。 “嗯……‘3e’考试结束了吗?”路明非直起身子,揉了揉微微发涨的脑袋。 “已经结束两小时了,昨晚没休息好吗,还是说你睡眠质量一向这么不错?”昂热就坐在不远处的软凳上,打趣道。 “抱歉啊校长,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睡这么久,一直感觉脑袋沉沉的,里面像是被灌了铅水。”路明非轻轻晃了晃脑袋。 “能睡是好事啊,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觉少,每天晚上杂念蜂拥而入到脑子里,一盒眼就是地狱般的噩梦,整夜整夜的失眠,那才折磨人。”昂热起身,硬头皮鞋踩在松软的地毯上,朝路明非走来。 路明非也起身,心说还我到您这年纪,全世界能活到您这个年纪的都没几个,侥幸长命百岁都该烧高香了吧? “有段时间我也失眠,是刚上高中的时候,那时候我也喜欢乱想一些有的没的,总是找不到人生的方向。”路明非抬起头,直视着昂热的眼睛说。 昂热的面庞上刻慢了深深浅浅的皱纹,眼角的皱纹更像是鱼的尾巴冗长交错,眼皮也不如年轻人的紧致,唯独只有他的眼睛不同。 这个老人的眼睛深沉却又明亮,全然没有年迈的迟暮之意,反而清澈明朗。 可惜的是路明非没能从他的眼里看出什么。 短暂的沉默后,昂热笑了笑,“青春的迷茫期嘛,每个人都有,那你后来找到人生的方向了吗?” “找到了,所以我来了卡塞尔学院。”路明非跟着笑了笑。 “真好啊,年轻人就该像这样有目标有冲劲才对,闭着眼睛只管埋头向前,前面有山就翻山,前面有河就过河,前面有墙……就把它撞得稀巴烂,头破血流也无所谓。”昂热轻轻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 “校长你也很年轻啊。” “是吗?哈哈哈哈哈……”昂热朗声大笑,像是听到世界上最意思的笑话一样,“真是有意思的年轻人啊,你知道我认识的那些老家伙们怎么称呼我的话,他们都叫我老怪物,我老得都快要死了,居然被一个孩子说我还年轻?” “这里还依旧鲜活跳动着,怎么能说自己老呢?”路明非轻轻点了点昂热的心口,语气也是轻轻的。 心口被路明非指尖触碰到的瞬间,昂热竟是有些微微愣神。 在卡塞尔学院他是绝对倍受尊崇的人物,毫不夸张的说,昂热在学校享受的绝对是顶流明星般的待遇,他走到哪那就有排山倒海般的欢呼,他的课堂永远都是爆满,学生们给予他的敬意绝对比其他所有教授加起来还要多。 他是卡塞尔学院所有人的老师,也是所有人的长辈。 多少年了,从没有人敢指着心脏对他这位当代最伟大的教育家用以教育般的口吻说话,更别提一个十八岁的孩子了。 但那一瞬间,昂热好像莫名的在路明非身上看到了许多故人的影子,他的老师、他的老友、他最敬佩的兄长…… 在那个如黄金般璀璨的时代里,这些人在名为“夏之哀悼”的事件里相继惨死,徒留他一人,于是昂热亲手埋葬了所有老友的骨灰,连同自己的回忆一同葬在了那天。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以前那个优雅活跃、自负才华的青年俊彦消失了,剩下的是孤高而铁腕的权力者。 昂热用老花花公子的面具来伪装自己,但他心底仅有一位孤独的复仇者,始终握着锋利的折刀。 昂热不断地巩固自己的权利,培养亲信,把控着整个卡塞尔学院,以便在屠龙的时候能调动最精锐的团队。 这招致了校董会对他的不满,但无人能撼动昂热在秘党中的地位。 他是在地狱走过一遭的人,所以他并不畏惧死亡。 从始至终,能够读懂昂热内心孤独的只有他为数不多的几个老友,昂热从不奢求任何人的理解,因为从地狱归来的复仇者的怒火会把靠近他的人都灼烧得遍体鳞伤! “校长,其实我早就想这样做了。” 轻轻的呼唤将昂热从遥远的回忆拉扯回现实,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个男孩已经靠了过来。 昂热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落入一个如此年轻的男孩的怀抱当中,以至于他双手凝滞在半空中不知放在哪儿,苍老的眼睑都忍不住在微微颤动。 “校长,我失眠的时候哭了一整夜,其实并不是只有懦弱者才会哭,难过的时候就应该哭出来,至少能发泄一番,一个劲的压抑自己只会把自己憋坏的。” “人的一生是可以交很多朋友,比如我在仕兰中学遇到了楚子航师兄,来这儿又遇到了芬格尔师兄,古德里安教授其实也算是我朋友,我俩算是忘年交。” “如果校长缺朋友的话,我可以当你朋友。” 说完后,路明非松开昂热,告辞离开。 昂热愣在原地,久久没回过神来。 等到纯银钟摆在一次敲响后,昂热看了看藏在袖子里的血红折刀。 老人自嘲发笑,一向身姿笔挺的他笑弯了腰, 他踩着楼梯一步步登上二楼,毫不犹豫地在自己钟爱的黄花梨茶桌上洒满名贵的红酒,红色的酒精如血般倾淌。 他划动一根火柴,轻轻抛起,火柴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入红酒中,火焰如蛇般升腾而起。 接着整张茶桌开始燃烧,这张名贵的茶桌连带着路明非“3e”考试的最后一张答案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谢谢你,小家伙,不过……没人能救赎我。” 熊熊燃烧的大火旁,昂热坐在椅子上,火光与暗影在他苍老的面庞上摇曳不定,他朝路明非离去的方向遥遥举杯。 第四十一章 画面 “怎么去了这么久?‘3e’考试的时间不是只有两个小时吗?你难不成在校长办公室睡了一觉?” 一推开宿舍门,路明非就看到坐在桌旁的芬格尔挎着批脸满腹牢骚地向他抱怨。 “你别说,我还真在校长办公室睡了一觉。”路明非挠了挠脑袋。 “嗯?你不会整场考试都睡过去了吧?你答题了吗?答了几张卷子?”芬格尔一跃而起,脸上迅速爬满了紧张和忧虑。 这事儿容不得芬格尔不紧张啊! 路明非要是“3e”考试没通过被勒令退学对他来说不重要,但他一共为路明非通过考试加注的大几千美刀非常重要! 要是这家伙把校长办公室当成便捷酒店整场考试都睡过去一题未答的话,保不准校长他老人家就怒火攻心直接给路明非划了个大零蛋,那诺玛讲话要保路明非都不好使! 他芬格尔可是把老婆本都赌进去了还指望能靠这小子打个翻身仗,要是全赔了他只怕是拉着路明非一起从男生宿舍的天台跳下去同归于尽的心都有了! “嗯……好像是八张,校长是这么告诉我的,八张白纸好像都填满了。” “八张?八张!芜湖,芜湖!起飞,起飞!”芬格尔激动得靠在支撑床的钢柱上跳起了钢管舞,妩媚的舞姿搭配上他健硕的体格颇有些辣眼。 “停下吧师兄,我可不想明天一觉醒来长针眼。”路明非扶额轻叹,不忍直视。 “我亲爱的师弟,你知道你写了八张意味着什么吗?只要你不是睁着眼睛乱涂乱画,而是切切实实产生了共鸣的话,就凭你这把八张试卷填满的水平就几乎是板上钉钉的通过啊!” “上一个认认真真把八张试卷填满的还是四十年前的上一个‘s’级,本来是有可能成为绝世屠龙高手的,但很可惜他后来吞枪自杀了,唉,最耀眼的星星总是转瞬即逝的,‘s’级的天才没几个有好下场……”芬格尔叹息道。 “……总感觉你在内涵谁……” “不过既然师弟你发挥理想,咱们就开始庆祝吧!”芬格尔指了指被一层银色餐布包裹住的桌子。 这是路明非早上临行前芬格尔拍着胸脯向他承诺的:“只要‘3e’考试结果理想,回来师兄自掏腰包,破费请你吃大餐,正宗的德国料理!” 银色餐布用料十分高级,布面反射着刺眼的光,透过餐布高高隆起的位置,路明非摸了摸干瘪的肚子,仿佛已经看到了高级餐布下一道道精致而份量十足的美食! 芬格尔作侍者状,微笑着将高级餐布猛然抖开,嘴里还不忘配上抑扬顿挫的音乐,“噔噔噔……噔!” “哇,好霸道的……猪肘子?” “猪肘子!” “酸菜?” “嗯嗯,还有土豆泥!” “见鬼,我早该想到的!”路明非看到高级餐布下无比眼熟的食物,翻了个白眼顿时食欲大减。 自己是失了智才会幻想芬格尔这家伙真能为自己准备什么高规格的大餐,这标准的食堂三件套已经是这家伙的极限了! “吃啊师弟,我特地买了两人份,够大气了吧?这样咱俩就不用为了抢一份食物而大打出手了,免得影响咱们师兄弟之间的感情!”芬格尔率先抄起一根脆皮烤猪肘,横在自己嘴里,含糊不清地说。 其实主要是开学季为了促进学生们的感情,食堂的食物买一送一,芬格尔原本是打着能不能半价买一份的心思去的,但惨遭食堂大妈拒绝。 “嗯,大气,以后谁再说师兄你是骡子或者败狗我和谁急,师兄你应该是貔貅才对啊!”路明非舀起了一勺土豆泥。 “貔貅是啥?”芬格尔吃完了自己的猪肘子,又不动声色地把手伸向路明非的那份,被路明非一巴掌拍掉。 “我们那儿的一种神兽,放心,不是骂人的话。”路明非迅速把土豆泥干光,吃起了猪肘子。 “嘿嘿,多谢夸奖。”芬格尔信以为真,“不过师弟,你‘3e’考试结束后,就没有发现自己哪儿变得不一样了吗?有没有一种身心通透,焕然一新的感觉?” “师兄,我是去校长办公室考试,不是去澡堂搓澡,而且我是南方人,南方人一般不搓澡。” “奇了怪了,你考试的时候难道没有那种想跟着音乐里的龙文放声高歌一曲的冲动吗?你没有觉醒自己的言灵?”芬格尔挠着后脑勺问。 “我觉醒了言灵就一定要有高歌一曲的冲动吗?”路明非反问。 “当然得有啊,因为混血种释放言灵之前需要吟唱,这是常识,言灵言灵,顾名思义,就是言语里潜藏的力量啊!”芬格尔解释道。 “一般来说血统越高的混血种吟唱的速度越快,但不论多快吟唱的过程还是必不可少的,除非是龙王,但那是人家与生俱来的力量,我们其实只能算借用他们力量的盗火者而已。” “哦哦,懂了。”路明非点了点头,把“混血种释放言灵需要吟唱”这句话深深地刻在脑子里。 “那师弟,你在灵视里看到了啥?”芬格尔拿出纸笔,一副好奇心爆棚的模样。 “师兄,你查户口的么?”路明非瞥了眼问题不断的芬格尔。 “别忘了我可是身为新闻部部长的男人啊,总得有点职业操守不是?”芬格尔掏出了口袋里的录音笔和身后藏着的照相机,“这可是关于‘s’级的独家头条啊,学院里几千双眼睛都虎视眈眈地盯着呢,给师兄一个近水楼台的爆料机会不行么?师兄还这么慷慨请你吃了德国大餐……” “行行行。”路明非猛一摆手,打断了芬格尔的喋喋不休,“灵视里……我看到我坐在一张椅子上。” “一张椅子?”芬格尔愣住了,手里的笔在半空中犹豫地兜着圈,有些无从下笔。 “对,就是一张椅子。”路明非重重点头,然后他擦了擦嘴,起身拿起了角落里放着的观世正宗准备出门,“谢谢师兄款待,我吃好了,出门练会儿剑。” 秋日午后的阳光并不燥热,溢出来的暖阳流淌在路明非身上,芬格尔的问题勾起了他的回忆。 与路鸣泽跌落深渊后,路明非陷入了第二个灵视,直到他现在想起那个画面还会涌出一股深深的不真实感。 鲜血染红长天的末日里,龙骨垒起的王座拔地而起,遮天蔽日,路明非端坐在上,冷傲得像是孤高的神明。 第四十二章 师兄弟 卡塞尔学院的剑道场是一间足以同时容纳数百人的大型道馆。 深褐色的实木地板被擦拭得纤尘不染,光可鉴人;四壁上挂着字体内容各不相同的卷轴,每一封卷轴里都承载着一种流传至今的剑术奥义;角落的展柜里封存着一柄柄锋芒毕露的罕世名刀……这里简直像是一座小型的剑道博物馆! 这便是卡塞尔学院的底蕴,完全不是少年宫的剑道馆能比拟的!空气中好像都弥漫着光与影,这里的剑道气息浓郁得几乎要让路明非血管里的血液都沸腾了几分! 不过让路明非惊讶的是,在他还未进门时,就已经听到了道馆里刺耳的尖鸣,路明非很清晰能听出那是凌厉的刀锋以高速切开空气的破空声。 可现在还只是尚未正式开学的入学季啊,除了自己居然真有学生这么勤奋在假期独自跑到剑道馆来砍空气? “进门前我就在想谁这么勤于剑道,果然是你啊,师兄。”拉开内馆的梭门,路明非一眼就看到了场中那道穿着全黑剑道服挥汗如雨的身影。 “来了?”楚子航并未停下挥剑的动作,而是背对着路明非轻轻问候一句,那副自然的模样好像他早就知道一定会在这儿遇到路明非一样。 知弟莫若兄,这个道理对于在剑道领域的师兄弟同样适用。 楚子航确实早早就料到了路明非会来,并且笃定他一定会来!剑道之上楚子航也算是路明非的半个领路人,他深切的明白后者在这方面的毅力与坚持与他相比也毫不逊色,甚至可能犹有过之。 楚子航想斩断的是遗憾与悔恨、是记忆里不堪的懦弱,他刀刃所指的方向矗立着一尊伟岸的神明,这就是他日夜挥砍的原因,一刀接着一刀,直到将自己的荆棘斩成一片坦途! 那么路明非也一定有他为之想要持刀挥砍的东西,他的刀鞘里一定也塞满了固执的念想与愿景。 就像昂热校长所说的,少年人的前方永远都是道路,有山挡路就砍断大山,有水横拦就抽刀断水,哪怕是头破血流也要撞开身前的南墙,你可以说他们固执,但谁也无法抹去他们心底的狮子! “师兄的动作更标准了,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了吧。” 望着楚子航每次都精准在一条水平线上的动作,路明非能感受得到前者剑里藏着的浓稠的肃杀之意。 “我走之前你也已经能做到这种程度了。” 楚子航连续挥刀五千次,终于选择停下来休息一会儿,他走向路明非身边,路明非递给他一杯水,楚子航一饮而尽。 “师兄,其实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搁置了我的剑,因为我很迷茫,我不确定剑道的终点在哪,那里是不是藏着我的毕生所愿。” “我突然发现在错误的路子上练一百次也比不上在正确的道路挥剑一次,于是我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来思考我的剑。”路明非望着楚子航的侧脸认真说。 整间道馆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我不知道我走的道路是否正确,但……”沉默过后,楚子航率先开口,但话音未落就被打断。 “师兄。”路明非轻声打断,“我后来想清楚了,想听听我的答案么?” 楚子航望着路明非深沉而漆黑的眸子,下意识点了点头。 “其实我们每多活一天就是和昨天的自己作别,就像我们每多斩出一剑就像是为了掩盖上一剑的不足,让自己的剑更趋于完美,对吗?” 楚子航点头表示赞同。 “但世界上哪有完美的剑啊?就像谁又能活出没有缺憾的人生?” “山前山后各有哀愁,有风无风都不自由。” “所以我的答案就是,去他妈的道路,去他妈的遗憾,拿起刀的时候就该想着这一刀怎么劈最舒服,下一刀怎么砍最顺手,而不是一直拘泥于上一刀哪里错了,上上刀又怎么不标准……” “人是向未来而生的,不是活在过去的啊,师兄!每一天只想着怎么弥补昨日的遗憾,等你回首过往,整个人生就只剩遗憾,满是遗憾!” 楚子航眼帘低垂,缄默不语,记忆在那个冰冷的雨夜徘徊打转。 路明非说完后起身,把观世正宗搁置在角落,在剑道架上拿起两把竹刀,一把抛给楚子航,自己手持一把。 “师兄,来战!” 楚子航微微发愣后,深深地看了眼路明非,然后他如同想通某些事般长舒一口浊气,起身弯腰捡起竹刀。 “谢谢。”楚子航踩在实木地板上移动站位,轻声说。 “不用谢,师兄,咱们用刀说话!”路明非朗声道。 两位少年各持一柄尼龙绳包裹的竹节木刀,站南北方,简单的互相礼敬,然后开战! 在战斗中没有什么礼让的说法可言,哪怕是对于剑道的师兄弟而言。 于是楚子航动了,他动作得很突然,不对,应该说甚至有一丝突兀,一般来说剑士之间的对决会基于某个楔子的铺垫,比方说某一方露出某个破绽,或是两相对视以消磨对方的气势,谁的气势率先低迷,谁下一瞬间很有可能就会成为被斩下头颅、命丧黄泉的那一个! 但楚子航没有等待的过程,他只是敬礼之后毫不思考就开始动作,那是纯粹的先机,楚子航的动作在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他匀称的身躯爆发出与躯体完全不匹配的爆发力,像一只成年的雄狮一样猛的扑向路明非,木剑在这一刻仿佛化为了雄狮最锋利的爪牙,战斗的欲望与汹涌敛藏刀尖,只等对手招架不住他的斩击。 “来的好!” 路明非断喝一声,他堪比楚子航的精壮肌肉几乎在瞬间紧绷,体内的血液疯狂沸腾,战意近乎实质般喷涌! 砰! 一声巨大的脆响,两根竹刀以夸张的角度弯曲,坚韧的刀身已经因为两股巨力的碰撞而产生近乎达到极致的形变,看起来再多往前一分,对半就会有其中一根竹刀崩裂而断。 但路明非和楚子航谁也不会退后半分,对于这两位骄傲的师兄弟而言,以力相会的剑道之争,退与败并无两样,他们的剑道都贯彻着相同而纯粹的理念。 攻而进,进而直;一往无前,败者无言! 第四十三章 我有一个怪兽朋友 夕阳如饱满的圆盘缓缓沉落,仿佛是受了夜的嘱托,在即将淡出天空的视野前奢侈地洒下火红的辉光。 光亮透过折窗映照在剑道馆里,两个少年并肩躺在干净的地板上,汗水化为雾汽在光影下蒸腾。 四截已经折断的竹刀散在角落,原本缠绕包裹在上的尼龙绳已经全然断裂,竹刀断口处裸露的几节品质上好的竹材崩得像开了花,毛刺毕现。 “师兄你走了后,我好久没像这样疯过了……咱俩打了多久,一小时有吗?”路明非喘着粗气问道,嘴里吐出的热气在微凉的空气中冒出丝丝缕缕的白烟。 “应该不止。”楚子航转头瞥了眼快要落山的太阳,一向冷酷的脸因为长时间的剧烈运动有些泛红。 “这次怎么算?平手?”路明非撑起身子问。 “竹刀确实很难分出胜负,所以我和凯撒打的时候一般都用真刀,朝着对方脑袋互砍。”楚子航用最平淡的语气讲着最暴力的话,就好像说的是小孩子间用充气锤砸脑袋那样轻松。 然后他也起身,望向路明非搁置在角落里的观世正宗,“你的新刀么?看起来很不错,要试试刀么?正好我的村雨也带来了。” “打生打死今天就不必了吧,以后有的是机会,过段时间不是有个自由一日吗,我大概也会参加。” 路明非说着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心想咱俩阔别一年的第二次相见师兄你就打算拿村雨往我脑袋上招呼么,还能当愉快的师兄弟吗! “你也参加?”楚子航微微一愣。 “自由一日”是学生们从昂热校长手中赢来的属于他们欢庆的节日,在这一天除了入侵冰窖和动用屠龙炼金装备外的大多事都被允许,学生们可以肆意踩着校规朝曼施坦因那个小老头耀武扬威——前提是不怕被这位以严格著称的风纪委员秋后算账。 而自从那个叫做恺撒的男人担任学生会主席以来,学生会和狮心会两大学生组织的对抗便成为了自由一日最传统的重头戏,获胜的一方将拥有诺顿馆一年的使用权和与学院任意一位女生交往三月不被拒绝的权利。 在名义上自由一日是允许第三方势力或是个人参加的,曾经也不是没有人揣着能“一举踩着恺撒和楚子航登顶卡塞尔”的春秋大梦投入战场,不过结果并不美好。 听说这位美梦君后来足足往富山雅史那儿跑了一整个月才堪堪抚平心灵创伤。 “对,我大概会以自由人的立场参加,如果我赶得上自由一日的话。”路明非说。 “什么意思?在这之前你有什么事吗?”楚子航微皱眉头问。 “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师兄,其实我一直有个有些犯难的问题……”路明非轻声说。 “你说,当一只怪兽混进奥特曼堆里,周围的奥特曼都以为这只怪兽也是正义的伙伴,久而久之,这只怪兽会被同化成真正的奥特曼吗?” 楚子航转过头,他看到路明非呆呆地望着窗外即将沉暮的夕阳,那个男孩半张脸被照得火红,另外半张脸躲在黑暗里。 “应该……不会吧,就算是自欺欺人也不可能连基因都改变了吧。”楚子航说。 听到这个答案,路明非没来由笑了笑。 还真是很有你理科生风格的答案啊,师兄! “那如果这个怪兽有个怪兽朋友,那个怪兽朋友……是一只好怪兽,只是爱打游戏然后有些不着调还有些话唠,可是他并不知道自己是一只怪兽,也从没有害过人,你觉得他该死吗?” 夕阳又落下去了几分,路明非的脸大半都浸在黑暗里。 “他凭什么该死?”楚子航言简意赅的反问,但是立场鲜明。 这是个很简单的问题吧?没害过人的怪兽能叫怪兽吗?谁又有权利审判他的生死呢?那些自诩正义的奥特曼吗? “是啊,他凭什么死呢?”路明非声音很轻,轻到楚子航甚至都不确定路明非说的是不是这句话。 路明非想起了梦境里被载入卡塞尔学院校史的那天,不久后的那天,那个悲伤如同死寂的夜晚。 “龙族入侵”的消息被诺玛发送到每个学生的手机里,男孩女孩们在尖锐的警报声中窜动,他们穿着西装与礼裙、手里举着沙漠之鹰和乌兹嚷嚷着要剿灭入侵者,龙王暴怒地哀嚎,枪火与怒焰点燃了整个夜晚。 他站在暴怒的青铜与火之王面前语无伦次。 “老唐,是我啊!你还记得我么!” “老唐……你怎么搞成这样子了?你……” “你看你衣服都不穿……” 在那个嘈杂无比与火光耀眼的夜晚,路明非却只觉得眼前是死一般的寂静和望不到边的黑暗…… 他悲伤到麻木,仿佛心脏被人狠狠地扯掉一块! …… 剑道馆里,路明非把手往前伸去,似乎是想要抓住地平线处那抹即将逝去的余晖…… 可他没抓住,黑暗如约而至笼罩了大地,他们两个就坐在黑暗的屋子里,气氛沉默的有些可怕。 “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黑暗里,路明非突然这样说,“师兄,你和执行部的关系怎么样?” “还行,和执行部合作完成过不少任务,执行部的施耐德教授是我的导师。”楚子航点了点头。 “师兄,我想拯救一个朋友,这关系到执行部一个很重要的计划,我想参与进去。” “可即便我是‘s’级,刚入学的我信服力与威望也不够,所以我想让师兄你去申请加入那个计划再带上我一起,时间上有可能会错过自由一日,也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可我得去,因为我……” “……因为我不是奥特曼,我是怪兽的朋友啊!” 路明非的眼睛藏在黑暗里,晦暗不明。 他是怪兽的朋友,也是混入奥特曼堆的那只最大的怪兽,可他扛不起那面写着“正义”的旗帜,因为这种虚伪而私利的正义之旗背后永远都染着淋漓的鲜血、埋着同伴的墓碑! “好。” 言简意赅。 楚子航没有问路明非那个朋友是怎样的怪兽,也没有问他怎么得知执行部的绝密计划,更没有问他们要去哪、会有多危险……他的想法很简单,谁是怪兽谁是奥特曼与他何干? 路明非需要他的帮助,他就说好。 一如他扬言着,要陪路明非打爆凯撒和诺诺婚礼的车轴。 第四十四章 谣言 这天夜里,一个话题如狂风般席卷了整个守夜人论坛,独占鳌头,连新生入学季和即将到来的自由一日都被盖过风头。 话题最初源于id名为“剑桥折刀”的一名用户发布的一条帖子。 【祝贺新生路明非“3e”考试顺利通过,血统确定为“s”级无疑。】 “剑桥折刀”,这是整个卡塞尔学院最出名的几个id之一,因为它代表的是校长,昂热校长,卡塞尔学院的最高话事人,从他嘴里讲出的话就是金口玉言! 不仅如此,更为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傍晚七点的时候,诺玛给每个人的手机发了封内容相同的邮件。 仿佛是昂热校长在向所有的学生们炫耀自己最优秀的学生路明非已经莅临学院,你们这些自诩为精英的家伙们要把皮绷紧以他为目标开始努力了。 精英中的擅妒者当然不少,以至于路明非晚上回宿舍的时候,不少与他擦肩而过的学生都下意识盯着他看,仿佛将眼睛粘在他的身上,目光能一直跟两条走廊这么远。 有好奇、有愤怒、也不乏恨不得鞍前马后誓死追随的崇拜…… 甚至在昏暗的角落里,有人盯着路明非盯着盯着就忍不住点亮了黄金瞳,如同古朴威严的烛火点亮了黑暗。 但路明非只是很坦然地走过连看都不带看一眼,有人忍不住撇了撇嘴角,自然而然地恶意揣测这个“s”级是心虚害怕在人前露怯。 但他们殊不知但在路明非的眼里,除了有些莫名其妙外,这些家伙们毫无威慑力的黄金瞳充其量只能算是一对对金色的灯泡,走在昏暗的走廊上还有贴心的照明服务,何乐而不为呢? 还有的学生望着路明非的眼神那叫一个“含情脉脉”,就像是来到了街南桑家瓦子,他们都是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歌伎,而路明非大爷兜里揣满了银子、额头正中就写着“今日无事,勾栏听曲”八个大字! 不过到底也没人敢以身试法、上前挑衅学院唯一的“s”级。 推开一区303的宿舍门,屋子里芬格尔正扒在电脑前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手里的键盘啪啪直响敲得飞快。 “师兄,今天咋回事,我回来的时候都怀疑我是不是走错了,那些学长看着我的眼神好像饿了好几天的野狗,想下一秒就扑上来把我吃了一样。” “你还不知道?你没收到诺玛的邮件吗?”芬格尔奇怪地问,不过他头也不回,依旧双手飞快地敲着键盘。 “出门忘带手机了。”路明非走到桌旁,打开了手机里两封未读邮件,眉毛蹙在一起表情有些怪异。 “现在知道了?学院唯一的一位‘s’级,校长这种高调的做法对你来说就是招仇恨啊,一定有人会妒忌你不说,那些下注你没通过‘3e’考试的赌狗们可能接下来真的会饿上好几天,你就自求多福他们饿急了不会真的扑上来把你给五马分食吧!” 芬格尔的话并没有得到马上的回应,因为路明非的邮箱里除了诺玛的邮件还收到了另一封邮件。 【去看看守夜人论坛。】 发件人是楚子航,路明非以为师兄有什么重要的事就立马打开了守夜人论坛。 然后他就看到铺天盖地的…… 【悬赏200美刀!有没有人知道“s”级新生路明非的恋爱史以及喜欢女生的具体类型,请精准到脚码以及罩杯的范围!】 【路明非、楚子航、凯撒,谁将是继昂热校长后的下一任屠龙领袖?】 【和路明非当室友会不会天天被他当沙包揍?】 【惊天爆料!路明非其实喜欢男生!】 【惊天爆料x2!楚子航一整年未回应女生表白的真相,揭秘“s”级新生路明非与狮心会长楚子航之间的爱恨情仇!(有图有真相)】 “这谁干的!”路明非点进最后一条帖子里,最顶楼赫然摆着一张他和楚子航在剑道馆切磋过后并肩躺下的照片。 照片的角度捕捉的异常微妙,就像是他和楚子航在夕阳下深情对视凝望着,恨不得快要拥抱在了一起。 路明非气血忍不住往上翻涌,几乎快要冲破天灵盖。 你特么的偷拍就偷拍,会找角度算你的本事,但你这满屏幕的爱心滤镜是个什么玩意?生怕别人不往歪处想? 帖子的下方还附送一个链接,居然有人正在更新以他和楚子航为蓝本的耽美小说,并且短短时间点击率已经破千了! 更让路明非血压蹭蹭上升的是当他快速辟谣的时候,耐着性子和血压把敲出来的【wdnmd】这种经典国骂删掉换成【谨言慎行,网络并非法外之地】。 居然根本没有人在意他澄清的事实,全都是【捉!】、【路明非,活的诶,听说你和楚子航高中就在一起了,是真的吗?】诸如此类的回复! 这么离谱的不实言论居然真的有人信!信的人还这么多!路明非都怀疑卡塞尔学院的这些家伙真的是和龙类的混血种吗? 确定不是和苏格兰烤乳猪混血? 蠢成这样要怎么去屠龙?难道也靠发帖子造谣龙类然后把它们活活气死? “师兄,守夜人论坛不是你的地盘吗,这都不管管?”路明非怒气冲冲地朝芬格尔问。 “主要是这些帖子就和雨后春笋一样,割了一茬又一茬,我要是把他们都禁言了他们又会骂我没人权,师弟你知道师兄我名声本来就一般……” 芬格尔嘴上说着,手上键盘敲个不停。 路明非还好奇芬格尔今天怎么如此勤快了,凑上去一看,直呼好家伙,太阳穴上血管突突直跳,差点没气晕过去! “……神眷之樱花被永燃的瞳术师从背后抱住,在那个樱花飘落的雨夜,他们两相无言……芬格尔,这玩意原来是你写的!照片也是你们新闻部的人偷拍的吧?” “哎呀,师弟息怒,你不懂,有些吃饱饭没事做的女同学和上了年纪的女教授就爱看这个,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打赏,以你现在的热度配上楚子航的名字再加上一点暧昧元素,这妥妥就是财富密码啊!” “这钱不赚是傻子,你师兄我对自己小说水平还是相当自信的!”芬格尔拍着胸脯言之凿凿。 “我在和你讨论小说水平的问题吗?赶紧给我删了!”路明非上前就要去抢芬格尔的鼠标。 不料芬格尔一脸贱笑,轻轻点击【发送】。 “嘿嘿,师弟你等着吧,这一章绝对引爆整个守夜人论坛!” 连载的最新章以一飞冲天的姿态跻入守夜人论坛的首页,并且热度稳步上升。 芬格尔得意洋洋,路明非万念俱灰。 第四十五章 狮心会 肃穆的大厅中央摆放着一条非洲柚木长桌,二十八张椅子在两侧并列排开,长桌的尽头是一张主位,刀削般的年轻人端坐在那儿,后方的炉壁上挂着一张写着“狮”字的狂草。 这里是狮心会,卡塞尔密党中继十字蔷薇会后的最强兄弟会,也是卡塞尔学院最古老的学生团体,没有之一。 狮心会名字由来为“释放狮子心的人”,即为释放勇气之人。 在秘党那个年代,初代狮心会会长梅涅克·卡塞尔认为,人类能以弱小的力量与强大的龙族对抗,正是因为人类内心里潜藏着无尽的勇气,初代狮心会便应运而生。 狮心会发展到如今的卡塞尔学院时期,虽然早已与往日的荣光相去甚远,在人数上也不能与学生会相比拟,但里面为数不多的社员无一例外都是能以一当十的存在、堪称精英中的精英! 而站在他们顶端的,便是楚子航。 此时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狮心会的大厅,每位社员的脸上无一不挂着凝重而复杂的神色,如丧考妣的模样就像是被敌军围城而为城中妇幼苦苦堪忧的将士们。 “会长,你的意思是,你不参加自由一日了?”有坐在长桌中间位置的黑风衣年轻人忍不住出声询问。 “不一定,我不确定能不能赶得上。”楚子航淡淡地说。 其实楚子航只是在早上把【出任务,可能没办法参加自由一日】的消息发给了苏茜和兰斯洛特,可这俩家伙硬是要召集所有社员来一场大张旗鼓的会议,颇有一番会长一去兮不复返众壮士送别英雄的架势。 “会长的师弟呢,那位‘s’级的路明非,他会参加吗?”副会长苏茜望着楚子航问,她一手拿着黑色的钢笔,一手捧着一本会议记录册,像极了霸道总裁身旁的给力秘书。 “路明非会和我一起出任务,他可能也不会参加。”楚子航说。 此话一出,狮心会的诸人望向会长大人的眼神都或多或少藏着一些“你们不对劲”的看法。 毕竟他们都不是2g网,大家都会在守夜人论坛上快乐冲浪,那上面关于两人传的沸沸扬扬的各种猜疑和耽美文大概只有瞎子才看不到吧? 会长大人不会真的和他的学弟…… “关于我和路明非的流言,我只能说……纯属胡扯。” 饶是楚子航这么冷清的性子也顶不住一屋子异样里藏着暧昧的眼神,他扯了扯嘴角略显生硬地解释。 “会长,这个不重要……” 另一侧副席上的兰斯洛特嘴上这样说,脸上却是一副“不论会长你怎么狡辩,我们都不会信”的表情。 “重要的是,假如你赶不回来的话,那自由一日上由谁来牵制恺撒呢?”兰斯洛特微皱的眉间里藏着凝重。 上一届的自由一日,狮心会常年垄断的桂冠被凯撒所率领的学生会瓦解,他们因此失去了诺顿馆的使用权,一同失去的还有狮心会那一直以来独一份的骄傲。 虽然学院里没人敢因此瞧不起狮心会,但他们终归心有不甘啊,败北意味着屈辱,属于狮心会的荣耀之上蒙盖的那层阴影只能用胜利来洗涮! 他们分析过,有楚子航坐镇的狮心会对抗学生会的胜率不小,两位主将互相牵制,哪怕是学生会在人数上占优,他们其余人也都是能一个打好几个、为了属于狮心会的荣耀抛头颅洒热血的好汉! 但楚子航一走,他们瞬间就没了主心骨,就像珍珠奶茶没了奶茶、蒜蓉烤虾没了大虾、开了方便面没有调料包…… “恺撒不需要人来牵制,如果我和路明非都不参加的话,凯撒多半也不会参加。” “为什么?”兰斯洛特不禁问道。 “因为他这人的骨子里,满是愚笨的正义。”楚子航轻声说。 在路明非来到卡塞尔学院之前,恺撒和楚子航称得上是彼此唯一的对手,他们互相之间交手战斗不下百次,胜负各有。 有人说过,最了解你的人往往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对手。 所以没有人比楚子航更了解凯撒,哪怕是站在敌对的立场,那家伙也正直得有些犯蠢。 你要是断了一只手他就绝不会用两只手和你战斗;你要是快死了,他甚至还会亲自送你去医院为你垫付医药费,等你养好了再打也不迟。 那个嚣张的贵公子不满意加图索家为他安排的一切,却独独把骄傲继承得淋漓尽致,他跋扈到了极点、却也正义到了极点,骨子里流淌的都是公平与豪气。 “那你这次的任务呢?危险系数高吗?”苏茜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个与会议不大相干的偏私人的问题。 “还不清楚,不过应该……还好吧?”楚子航有些不确定地回答,毕竟他也还不清楚路明非其实是要拉着自己往龙潭虎穴的地方冲。 嗯,三峡水下的龙王寝宫,没有比这更名副其实的龙潭虎穴了吧?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狮心会照常训练,由兰斯洛特负责,如果我能赶回来就和你们一起战斗。”楚子航站起身,并吩咐。 楚子航从主位遥遥走向狮心会大厅的正门,每一位社员都挺直了腰杆,当他经过时向他行以肃穆的注目礼,这副场景像极了狮群以崇敬的目光目送从他们之间穿过的狮王。 楚子航拧开了雕刻着狮子花纹的金属把手,推开那扇厚重的红色沉木门,金碧的阳光迎面扑来。 “会长,请平安凯旋。”兰斯洛特率先站起身说。 “会长,请平安凯旋!”所有狮心会的社员“唰”的起身,两排漆黑的长风衣摆动,像是两条翻腾的黝黑巨蟒,他们动作整齐划一,声势浩大到仿佛要把狮心会会馆的屋顶掀飞! “会长的排面真足啊师兄!”路明非靠在狮心会门口洁白修长的立柱上看着推门而出的楚子航,心里却不由腹诽道看来诺诺那女人说的也不全是错的,至少狮心会的这些家伙们的中二之魂确实浓郁到让他都感到窒息。 “去图书馆吧,校长和执行部的人在那等我们。” “师兄,你怎么说服的执行部那边?” “我没说服他们,我只是问他们最近缺不缺人,然后他们就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让我等通知。” 第四十六章 前提 卡塞尔学院图书馆的总控制室里。 当路明非和楚子航推门而入的时候,其余人都早已到齐了,一双双眼睛上下猛刮着他们,如暗里窥探会发光的珍宝般——其实大多数目光都落在了路明非身上。 担任过路明非面试官的叶胜和酒德亚纪对他投以善意的微笑,可其余望向他的目光却不全然都是善意的。 楚子航是执行部的熟人,他的能力有目共睹,但路明非不是,哪怕他是校长钦定认可的“s”级也没用,学院奉行血统论那一套,可在执行部这里行不通。 血统并不代表实力,他们都是历经沙场的悍人猛将,见过太多自诩血统优异的学生,一旦投入真正充斥着血腥与暴力的战场上,却畏缩得像是恨不得一头钻回娘胎里回炉重造十个月的软脚虾! 况且他们之中有不少赌上身家性命压路明非无法通过“3e”考试的赌狗,结果却输的一败涂地。 mmd,明明学院已经整整四十年没有出过“s”级了,每年都有类似的盘口他们输着输着就自以为已经摸透了规律,前年的凯撒不是“s”级,去年的楚子航也不是“s”级,今年怎么就莫名其妙蹦出来了个“s”级? 可恶,错的不是凯撒,错的也不是楚子航,错的更不是这个世界,错的是你啊…… s级的路明非!! “你们来了。”主位上的校长穿着笔挺的黑西装,银白色的长发被他束在脑后,他望向路明非和楚子航的眼里泛着慈祥而柔和的光,就像是和蔼的长辈打量着自己最满意的孩子们。 “你就是路明非,我们唯一的‘s’级?”角落里的一道黑影开口,黑色人影的声音嘶哑而粘稠,像是喉管里被塞了一把尖利的刀。 黑影拖着小车走到灯光下,厚重的军靴踏出沉重的脚步声,拖车的金属轮毂与控制室合金地板摩擦出心悸刺耳的声响。 那是一个高挑瘦削的中年男人,看起来五十岁左右,纯黑的西装上披着一件黑色的长风衣。 让人见一眼就忘不了的是,男人脸上戴着黑色的面罩,面罩与小车上挂着的氧气钢瓶间连接着一根冗长的输氧管,男人脸上面罩以外的部分爬满了深红色的疤痕,可怕得像是一条条扭歪了身子的蛇,狰狞悚然。 “我的导师,冯·施耐德教授,执行部话事人。”楚子航在一旁小声为路明非做简短的介绍。 路明非轻轻点头,他当然认得出这是谁,毕竟常年以独目面罩这种很有标志性的装扮示人的除了施耐德教授路明非印象里就只有《火影忍者》里的旗木卡卡西了,可卡卡西戴的也不是氧气面罩。 “不出意外的话您说的应该是我,施耐德教授。”路明非点头回应。 “你要想编入执行部的任务里,和你的师兄楚子航执行同一项任务?”施耐德语气低沉。 “是的。”路明非点头。 “不行!”施耐德斩钉截铁地说。 控制室边缘位置,不少执行部部员站在暗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路明非只是不动声色地望着施耐德教授,这个答案他并不意外,倘若对方一口答应他才会觉得奇怪。 “教授,路明非实力很强,我可以担保。”楚子航开口。 “与实力无关。”哪怕是面对得意学生的帮腔,施耐德教授依旧一副公事公办铁面无私的态度。 “你有上过战场的经验吗?”施耐德这句话是问向路明非的。 “没有。”路明非坦诚回答。 “你有参与过执行部的任务,了解任务编排模式吗?” “没有。” “那你有上过哪怕一节关于龙类理论知识的课程吗?” “没有。” “那你告诉我,我凭什么答应让你上战场?”施耐德面无表情,“换句话说,你拿什么向我保证你不会拖执行部的后腿、不会让你自己和你的师兄我的学生楚子航或是和你们合作的任何一位我的部下惨死在战场上?” “我没办法保证,教授。”路明非说,“可是谁也没办法保证,因为不会死人的地方就不叫战场了。” “你说得对。”施耐德也不恼怒,他如鹰隼般的目光扫视着路明非,“可我为什么要派你去,我有许多足够优秀的部下,他们一个个都是经验老道的好手。” “墙角里窝着的那个,独立生擒过‘c’级危险混血种;你后面站着的那个,完成过两项‘a’级任务;还有你认识的叶胜和亚纪,我们执行部近年来最优秀的双人组……给我一个不选择我信任的部下,而是选择你的理由!” “因为我是这里除了校长唯一的‘s’级,而且……”路明非顿了顿,“没人比我更懂屠龙。” 路明非知道这样说极为不妥,甚至显得他像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 可这就是他的理由,因为他说的是事实,没有人比他更懂屠龙,包括那位被誉为当世最强屠龙者的希尔伯特·让·昂热。 按照梦境里原本的发展的话,青铜与火之王、大地与山之王、白王,路明非短短两年来直接或是间接屠龙的丰功伟绩,比整个秘党的百年屠龙史加起来还要辉煌万倍! 路明非面无表情地说完这句话后,整间控制室陷入了短暂的死寂,然后爆发出了满堂轰然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 饱含着嘲讽的笑声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刺耳得就像灌脑的魔音。 但坐在主位上的那个老人没有笑,自己办公室里已经被自己烧毁的那幅画、男孩在他心爱的茶桌上作的那幅画,不受控制般印入了他的脑子里。 大地上铺满了龙类的尸骸,惨状如炼狱,男孩高坐在王座上,睥睨四方。 “如果你是在和我讲笑话试图以此来蒙混过去的话我劝你大可不必,我这人一向不爱开玩笑。”施耐德冷冷地盯着路明非,“我不答应这件事的话就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校长来了帮你讲话都不管用!” “咳咳。”昂热校长轻咳两声打断了剑拔弩张的氛围,然后望向施耐德,“很不巧,我正好就在这里我说话也不管用么?” “校长,您的意思是……”施耐德没被面罩遮住的那只眼里涌出满满的不可置信。 “让这孩子试试吧,怎么说也是我们唯一的‘s’级。”昂热深深看了看路明非。 施耐德想说些什么但被昂热摆手止住,他指了指一旁的叶胜和酒德亚纪。 “前提是,你和楚子航能做的比他们更优秀的话。” 第四十七章 水下协同战斗 诡谲的气氛包裹着整间总控制室,过分死寂的空气里,众人的视线在校长和“s”级新人之间游走。 “更优秀?校长指的是哪方面?”路明非看了眼叶胜和酒德亚纪,然后望着昂热校长问。 “优秀”二字太广泛了,优秀可以有很多方面的阐释,但在这里路明非觉得昂热校长说的“优秀”绝不是指硬实力。 他没有任何瞧不起学长学姐的意思,但说实话仅凭实力而言,他和楚子航两人要打叶胜加酒德亚纪……充其量也就是出出汗的程度。 施耐德教授也牢牢盯着昂热,他很崇拜昂热,换句话说,卡塞尔学院几乎没有人不崇拜昂热,在这里,昂热说的所有话永远都是正确的、是圣旨,而他们要做的只是尊听明君的指引便好。 但假如校长摆明了要包庇“s”的话,他会冒天下之大不韪第一个站出来抗旨,哪怕是下一秒被拖下去株连九族也认了。 战场不是儿戏,但人命在战场上却如儿戏一样卑贱,这一点施耐德教授最深有体会。 十年前格陵兰冰海事件像是挥之不去的梦魇一般萦绕在他的余生里,那一次的事件里他失去了最宝贵的学生、还有自己的半条性命,直到现在他还要靠着氧气瓶才能苟延残喘,每想起一次,脸上如蛇般狰狞扭曲的伤口就会隐隐作痛! 哪怕只有一点可能性、哪怕是校长开金口他也要偏执下去,他不愿、也不允许诸如此类的悲剧再度重演! “这次的任务地点在水下,要考验的自然是默契与战斗力,所以考验的方式是,水下协同战斗。” 昂热给出了答案。 听到昂热校长的这个回答后,施耐德教授长舒一口气,放下高悬着的一颗心。 不仅是施耐德,几乎在场的所有熟悉叶胜和酒德亚纪的专员们在心里已经第一时间为那两个男孩判了负。 如果校长执意要偏袒他钟爱的“s”级单纯拿实力说话的话,根本不用路明非,楚子航一人就抵得上叶胜加酒德亚纪两个。 但要论水下协同战斗的话,那两个执行部的年轻人是近五年以来执行部最优秀的双人组,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完成过二十七次水下协同作业,从学院同班的时期到进入执行部后组成形影不离的队伍,长达五年的潜水搭档,交流之间仅凭一个眼神就能读懂彼此的心。 对他们来说,超乎常人的默契与经验完全能充填实力方面的不足,如果在水下以双人协同的方式战斗决胜负的话,毫无经验的路明非和楚子航看上去毫无胜算! 路明非转头望向楚子航,小声询问,“师兄,你出过那么多任务,经验足,水下协同战斗,你应该多少有过这玩意儿的经验吧?” 楚子航沉默了片刻后开口说,“小时候和我父亲一起泡澡,在浴缸里打水仗算吗?” “嗯……至少比我强,婶婶家里没有浴缸,我也没和父亲打过水仗……”路明非不知是在安慰楚子航还是在自我安慰。 “你们要把水下协同战斗理解为打水仗其实也没什么问题,我会为你们准备潜水服,但不会为你们配备氧气罐,你们可以在水下尽情打四人水仗,全员率先露出水面的一队判定为负,你们被判负的话就彻底与这次的计划无缘。”昂热校长把目光再次投向路明非和楚子航,微笑着问,“接受吗,年轻人?” “接受。”路明非语气笃定,眼睛里闪着毫不退让的光。 他不但接受,还必须要赢。 他不赢的话叶胜和酒德亚纪就会死,他不赢的话老唐也会死,突然一下子死这么多人,那该是多么伤心的一件事啊! …… 卡塞尔学院的潜水区,这里原本是学生会潜水部的社员们的训练场所,今天被昂热校长和执行部包圆了下来,恺撒自然乐得慷慨解囊。 深达二十米的深度与足有一个标准篮球场大小的宽广度虽然比不上三峡下的暗流涌动,但作为水下协同战斗的场所绝对足够折腾。 换上了深墨色潜水服的路明非和楚子航走出更衣室的时候,叶胜和酒德亚纪就已经早早的提前下水在熟悉水性了。 两人的身子如游鱼般在水下舞动,路明非望着他们默契而游刃有余的身姿显得有些沉默,他怀疑这俩人要是去参加奥运会任何一个水上项目,拿个金牌应该随随便便吧? “师兄,你说要是给他俩安个腮,他们是不是能直接住水里?”路明非暗戳戳地吐槽道。 “不知道,可是我要告诉你,我的自由泳是在小学学的,现在大概已经忘了个七七八八了吧,我的教练如果看到我现在的姿势,可能会死不承认带出过我这么一个学生。”楚子航如实说道。 “那师兄,你能在水下憋气多久?”路明非问道。 “混血种的肺活量都不小,我已经很久没有测试过憋气的具体时间了,不过十分钟大概是有的?”楚子航不确定地说。 “十分钟么……”路明非又瞥了眼在他眼里和人鱼就差了条尾巴的叶胜和酒德亚纪。 如果说楚子航的憋气能力能有十分钟的话,那经过长年累月的训练的叶胜和酒德亚纪的时间只会更久。 水下的阻力约为陆地上空气阻力的八百倍,他们俩一身的剑道本领下了水自然也就成了无用功。 在守夜人笼罩整个卡塞尔学院的“言灵·戒律”下,楚子航的言灵·君焰自然也休想释放出来,不过哪怕能释放,在地面上杀伤力颇大的君焰在水下大概也会成了哑炮吧! 看起来好像没有任何一方面对自己有利啊! 路明非和楚子航做完准备运动,深吸一口气开始入水。 冰冷的水从脚尖开始往上淹没身体、小腿、大腿、第三条腿、肚子、胸腔、脑袋、直到整个人浸入水中,就像是落入了寒冷而昏暗的深渊。 头发像是海草那样无序的飘动摇摆,外界的声响被透明的水墙隔绝得死死的,下水前胸腔里仅存的一口宝贵的氧气每分每秒都在被消耗…… 路明非刚刚压下那股浓烈的不适感在水下睁开眼,就看到叶胜像仿佛一条剑鱼那样朝自己猛然刺来。 “呜呜,呜呜呜呜呜!”(师兄,你不讲武德!) 第四十八章 金芒 叶胜的身子裹挟着汹涌的水流朝路明非扑来,迅猛的速度竟是比陆地上也逊色不了多少。 不过路明非不愧是“s”级,哪怕是在还没有完全适应的的水下,面对叶胜突如其来的奇袭,他也在电光火石间硬生生扭动了自己的身体,几乎是擦着叶胜的肩膀堪堪躲过。 不愧是执行部水下的王牌双人组啊,路明非眼神中闪过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看来这次想要胜利,会很难很难。 可是……师兄,我可是“s”级啊,可别把我看扁了啊! 楚子航这边情况也不容乐观,他被酒德亚纪缠住了。 酒德亚纪娇小的身体像是水里的一条灵活优美的人鱼,和她相比楚子航简直笨拙得就像只迟钝慵懒的树獭,他甚至难以沾到对方的一片衣角。 楚子航自从入学以来从没有落入过如此窘境,哪怕是面对强如恺撒的敌手,这个沉着冷静的年轻人依旧显得游刃有余。 堂堂楚帅,何时落得过不如女子的境地?说出去谁信? 但事实就是如此。 假如现在现场有新闻部的狗仔在场的话,一定会把楚子航这少有的吃瘪模样咔咔拍成连环画,然后再配以标题: “震惊!狮心会长何故在水下被大龄学姐调戏?” 楚子航没来由的觉得有些愧疚,他觉得小时候给少年宫交的那笔游泳课的学费可能亏了,其实他觉得他更对不起那个游泳课教练,好像那个教练当时在课上老是夸他:“太棒了楚子航同学,真可惜你只报了十二个课时啊,你要是一直在我这儿学的话我保准能把你培养的进国家队!” 酒德亚纪突然望了楚子航一眼,然后以高速俯冲的姿态朝楚子航袭来,楚子航把手臂互在胸前严阵以待。 在酒德亚纪即将接近他的时候,楚子航朝对方挥出了势大力沉的一拳,拳头席卷着水浪汹涌而至,密集的水泡被搅动得天翻地覆。 倘若是在地面上,酒德亚纪这种身娇体萌的软妹子大概会被不解风情的狮心会长大人这毫不留情的一下揍得倒地不起直接不省人事,奈何这是在水里,酒德麻衣犹如滑溜溜的泥鳅一般“蹭”地就从楚子航身边窜走了。 嗯?目标不是自己?那是? 楚子航回头望去时,瞳孔猛地骤缩一下。 因为战斗已经结束了,是的,就在他转头的这寥寥时间,战斗结束得仓促而出人意料。 叶胜和酒德亚纪如晕厥般倒在路明非身边,路明非在水里朝他招着手,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 楚子航压根就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赢了? 路明非依旧记着“谁先露头谁输”的规则,他先把叶胜和酒德亚纪两人推出水面,然后一侧腰间夹着一个,一副猛男出浴图的模样。 “校长,该判我们胜了吧?”路明非把叶胜和酒德亚纪轻轻放在露台上,他望着昂热,脸上还是湿漉漉的,往下淌着水珠。 周围显得静谧而诡异,一双双眼睛大大地看着眼前的男孩,不论是施耐德教授、曼斯教授、还是执行部的专员们,此前都一直留意着水下的战斗,路明非和楚子航不谙水性的动作和与叶胜和酒德亚纪二人的差距他们都看在眼里,这场战斗他们近乎占尽劣势,几乎看不到什么胜利的希望。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明明路明非还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叶胜和酒德亚纪就仿佛是瞬间被看不见的幽灵抽走了灵魂一样,动作停止的突兀而诡异,连意识都失去了。 “校长……这……”施耐德教授想说些什么,但昂热轻轻摇头。 “承诺是我应允的,规则也是我制定的,倘若现在还找一些托辞和理由反悔,那我这个校长就不用做下去了吧。”昂热校长深深地看着路明非,“胜利就是胜利,不管动用何种手段或是能力,我们都没办法否认路明非他们胜利的事实。” 等到楚子航游出水面姗姗来迟的时候,他只看到昂热校长说:“路明非和楚子航双人组获胜,你们将替代叶胜和酒德亚纪获得参加‘夔门计划’的资格,你们的负责人是曼斯教授,在任务指派前,我还有几句要对你们交代的。” “首先,水下双人组的行动专员之间不允许掺杂任何私人感情的。”昂热揶揄地看着路明非和楚子航,毕竟全学院满天飞的流言总归会有一些钻到校长的耳朵里。 “好的,校长。”路明非深吸一口气,强压住心中要宰了芬格尔再顺手把他埋到卡塞尔学院古树下的念头。 “玩笑话到此为止,接下来我的每一句话都很重要,请你们竖起耳朵把我的话牢牢记在心里,虽然这次的胜利者是你们,但你们的水下协同能力真的很差劲,完全达不到任务的水准要求,虽然从今天开始,到执行任务的阶段,你们两个要跟在曼斯教授,还有叶胜和酒德亚纪身边进行魔鬼式地狱特训!” “最后,我要告诉你们,这次‘夔门计划’我们针对的目标是四大君王之一的——青铜与火之王,你们会乘坐曼斯教授的拖船去往中国的长江三峡,我们预测青铜与火之王的宫殿很可能就埋藏在那。” “龙王级的目标,暗流涌动的几百米的深水之下,你们都是学院最优秀的年轻人,如果在任务中折损或是发生意外于学院而言无疑是最为巨大的损失。” “所以,请你们务必在保证任务质量的同时,也要兼顾自己的生命安全,如果在危难关头只能两者取其一的话,我希望你们活着回来。” 昂热以慈父般的目光望着路明非和楚子航,两个年轻人的脸上同时划过一份被委以重任的凝重,他们重重点头。 “你们先回去休息吧,具体的训练时间和任务时间,诺玛会以邮件的方式放松给你们。”昂热摆了摆手。 众人纷纷离去,只有施耐德和昂热留了下来。 “校长,您看清了路明非是怎么击败叶胜和亚纪的吗?” “没,哪怕是我也只捕捉到了那一瞬间璀璨的金芒。” 第四十九章 长江之下 【嗨,老唐,最近怎么样?】 路明非捧着黑色的n96手机,翻到了qq联系人里一个贱样的熊猫头,手指悬在【发送】键上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把这句问候发了出去。 “咳咳!” 没过多久,手机就传来熟悉而沉闷的咳嗽提示音,消息列表里那个熊猫头一闪一闪的跳动。 【明明?我在出租房里泡面呢,手机刚压在面桶上你的消息就来了,怎么突然想起我来了?看你空间最后一条动态你好像已经来美国留学了?混得不错嘛小子!】 老唐在消息的最后还贴上了一张牛逼的骄傲熊猫脸。 【确实在美国读书,不过现在有点事,我现在回中国了,事情忙完再回美国。】 路明非看着熟悉的贴图表情,心头涌过一阵暖意。 【不是我说你兄弟,你也太不够意思了!这一两年你星际几乎都不上线了,你知道我一个人霸服的滋味有多难受吗,无敌,无敌是多么寂寞!】 老唐又贴上了一张无敌的欠揍熊猫脸。 路明非看到这儿噗嗤笑出声来,他已经能想象出屏幕对面那家伙是一副怎样的姿态了,一定是一手压着泡面,一手举着手机扣字,那张富有喜感的脸对着手机屏幕长吁短叹,那对常年耷拉着的眉毛翘得眉飞色舞。 【考到美国来这么值得庆祝的事也不和兄弟招呼一声,感情淡了?我可是一直把你当我弟弟呢,等你从中国再回来后,啥时候有空了,哥带你去纽约耍,坐灰狗巴士,纽约的妞儿贼辣,光是用眼睛瞅就过瘾的很呐!】 路明非望着消息,沉默了很久很久。 “路明非,该把手机关机了,我们已经离预计的任务地点只有不到一英里了!”有严厉的催促声从不远处传来。 “好的,曼斯教授。”路明非高声回应。 【一言为定!】路明非快速敲完这句话后把手机关机,扔到角落的物品存储堆里。 ‘老唐,我平安归来的话换我请你去玩吧,开着布加迪威龙带你畅游整个美国!’ 路明非如此想着,然后扶着休息室的金属门板踏入到“摩尼亚赫”号拖船的甲板之上。 狂风呼啸肆虐,风速达到了罕见的九级以上;天空像是漏了个窟窿,暴雨狂泻,巨浪一阵高过一阵,把“摩尼亚赫”号的船身都掀得颠簸倾斜。 世界仿佛都被这场少见的秋季暴雨给淋得朦胧而晦暗,风浪不止的长江水面上,只有“摩尼亚赫”号的氙灯在上下飘摇,宛若一盏孤独而摇曳的烛火。 船员们在狂风暴雨中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身为“摩尼亚赫”号船长的曼斯教授站在驾驶舱的窗前,点燃了一根雪茄。 穿着深墨色潜水服的路明非一步步走到甲板的最前方,观世正宗被他贴身牢牢绑在背脊后方。 天灾肆虐般的景象里,路明非稳稳屹立在甲板的最前端,他望着湍急而汹涌的漆黑水面,轻声说。 “来吧。” …… 水面之下的五十米深处。 这个深度,来自水面的光源与声音基本上都被屏蔽在外了,这里就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一个沉闷而漆黑的深渊。 路明非和楚子航靠的很近,大概只隔了半个身位,这是经验丰富的叶胜学长和酒德亚纪学姐传授给他们的行动模式,潜水二人组之间保持二十到三十厘米是不会影响到彼此行动、又能在紧急关头一只手抓住对方的距离。 他们倚靠头顶的强光射灯来照亮前路,但射灯的光亮在微生物繁多的水质里也被稀释得厉害,他们最多堪堪看到前方两米以内的范围,来以防自己被暗礁或是巨石碰伤。 “完全不是学院二十米的潜水区能比的啊,不提深度,和这里汹涌的暗流和复杂的地形相比,潜水区就像是个一脚就能踩到底的小水洼!”路明非说。 “这套潜水服有点紧,背后有点硌人。”楚子航摸了摸后背,那里紧紧地绑着村雨,这是路明非从他们练习开始就特意嘱咐要绑上的装备。 “遇到什么紧急情况,手里有家伙还是会安心一点吧?”路明非说。 “有道理。”楚子航点了点头。 他们之间靠着一根单独频道的信号线联系,不然在漆黑无人的深水之下连个能交流的人都没有的话,很容易产生狂躁、压抑、绝望等负面情绪。 他们身上潜水服的纳米材料能顶住大概十几个大气压的的水压,身后的佩刀旁氧气管如巨大的驼峰般系在背脊上,这是他们在水下赖以生存的所有设备,有一项出现损坏的话他们就很可能葬身水底。 “其实你找恺撒应该比我有用,他的言灵是‘镰鼬’,效果比声呐还好,我的‘君焰’在水下发挥不了作用。”楚子航突然说。 路明非知道楚子航并不是在埋怨自己为什么要把他牵扯进这么危险的任务,因为他的语气带着些许的自责。 明明是在帮助别人还在责怪自己能力为什么不够强,师兄,你一直是个这么别扭的人啊! “可是在学院里我最信任你啊,师兄。”路明非笑了笑,“师兄,下面好像有东西,去看看?” 路明非脚蹼里弹出冰冷的钢爪,牢牢地扣在常年被水流冲磨得光滑的岩石上,他头顶的射灯照向水底的泥沙,那里有什么东西泛着金属般的光泽。 “是一枚铜片,看起来像是从铜剑上碎落下来的。”路明非把捡起的铜片摆在射灯的灯光下。 铜片的边缘锋利十足,上面铭刻有古老而繁复的花纹,花纹并不完整,但在路明非和楚子航看来都十分眼熟。 “看起来是千年前的老东西了,上面篆刻的,是龙文?”楚子航问。 “是的,我们脚底的泥沙下还有很多这样的碎铜片,看来我们寻找的方向应该是没问题的,青铜与火之王的宫殿应该就被埋藏在我们脚底的岩石层里,就是不知道具体的入口在哪。”路明非说。 “可以把碎片作为一个线索,越是靠近入口的地方,类似的碎片遗物应该更多。”楚子航分析道。 “没错,但是想要进入白帝城我们还需要一个契机。”路明非说。 “契机?指什么?”楚子航问。 突然! 泥土岩层开始疯狂的震动,水底的泥沙被高高扬起遮天蔽日,水面之下一片混沌。 巨大的裂缝从脚下的岩层毫无征兆开始蔓延开,像是被一柄利刃重重切割而过,湍急而汹涌的水流宛若千钧巨锤朝他们头顶砸下朝他们脚下的裂缝疯狂灌入,路明非牢牢紧抱楚子航的身子以免两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动荡给冲散。 “见鬼,这是什么?”楚子航咆哮。 “这就是我们的契机啊,师兄!”路明非大喊。 第五十章 白帝城,青铜门 “楚子航,路明非,听得到吗?” “长江航道海事局通知我们这是强度5.3级的水下地震,并且会伴有余震,不排除会有更强烈二级地震的情况!” “收到消息的话就赶紧撤出!” 颠簸不止的“摩尼亚赫”号控制室内,曼斯对着传呼器大吼,地震卷起遮天般的浪头高高拍在控制室的前玻璃上,炸雷般爆响。 “该死的,联系不上他们了,收线,快点!把他们拉回来!” “船长,线收回来了!可是……断了……”甲板上的二副扯着黝黑的线头,线头的断口光滑而平整,披着雨衣的男人脸色惨白。 回收救生索的轮机依旧在不停失控转动,线头啪啪地重重拍打在甲板上,控制室里的曼斯愣住了,手中的雪茄落直直落在地上,恐慌与狰狞同时爬上了他的面庞。 …… 水底深处的岩缝里。 剧烈的震动暂时缓息了下来,但翻滚搅动的尘埃仍然铺天盖地,射灯也穿不透这些稀碎的泥沙,视线模糊而混浊。 耳机里混乱无序的电流声滋滋响动,楚子航手中攥着切口平整的救生索,嘴角止不住地抽搐。 地震发生后他们被迅速地卷入岩层的缝隙之下,水面上的曼斯教授他们应该也有所察觉,身上的救生索猛然收缩。 江水灌溉和绳索拉扯的两股巨力仿佛要把两人撕扯碾碎!就连身上的纳米级潜水服也顶不住,他们像是被两头大象同时牵住了脖子和脚,两股互斥的力道争夺着他们,身体被巨力压得动弹不得。 而救生索拉扯他们的方向处,岩石如倒刺般尖锐,眼看两人的身躯就要撞向石刺,路明非千钧一发之际拔出楚子航身后的村雨把两人的救生索一刀劈断。 现在楚子航抬头只能看见黝黑的石壁与浓厚的尘土,他们已经不知道被冲落下来多远,像是跌进了一个不见天日的深渊。 嗯,得救了……好像又没完全得救? “师兄,我们到了。”路明非在不远处轻声呼唤。 楚子航闻声转头,眯眼望去,尘土大部分已经慢慢沉淀了下去,他们正漂浮在幽绿的水里,头灯往前照耀而去,入眼处泛起一阵青绿色的光芒。 那是一面墙壁,一面矗立在他们眼前的巨大青铜墙壁。 厚重的青铜墙面常年被江水灌溉而铺满了深绿色的青苔,青铜壁垒以他们为原点朝四面八方延展而去,一眼望不到尽头,仿佛藏匿在水底的另一个漫无边际的世界。 “这是……”楚子航也被眼前无边无际巨大墙壁震撼住了。 不,应该说是一座大到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水下城池。 “白帝城!”路明非冷冷吐出这个名字。 “青铜与火之王的宫殿,一座在两千多年前两汉时期挖空山体而建立在内的巨大城市,是一个名为‘公孙述’的政治人物为了反抗当时的新帝王莽,割据蜀郡而建造了这么一座雄伟的城池,有人说他是愚人,也有人称其为‘白帝’!” 青铜巨城之前,路明非静静地叙述着它的来历。 “白帝?我还以为历史上的白帝指的是白王。”楚子航说。 “不,白帝指的是青铜与火之王,也被称为灰之王,世人皆以白帝称公孙述,但公孙述并非白帝本人。” “公孙述不是龙王?”楚子航微微皱眉。 “公孙述不是龙王,他只是被龙王选中的人,真正的白帝——青铜与火之王是他的部下,化名李熊,也就是诺顿。” 路明非轻轻拂开青铜之城上面攀附的青苔与铁锈,铜铸的城墙宛若崭新般在射灯的照耀下泛起油亮的青黑光泽。 路明非在巨大的墙壁上缓缓摸索着,直到被潜水服包裹住的手摸到一个高高隆起的地方。 …… 滋滋! 沙哑的电流声划过,控制室的扩音器里重新传出熟悉而清晰的声音。 “曼斯教授,我和路明非都还是生还状态,我们已经抵达了白帝城的门口,面前是一堵巨大的青铜墙壁,再往前应该就是青铜与火之王的宫殿了,收到请回复。” 楚子航的信号在诺玛的频道闪动,上面跳动着的绿色光点显示着他的肌体性能处在健康的状态。 这是他们刚接触到夔门计划时路明非建议的,将诺玛的信号与潜水服里的传感器直连,使用信号线与无线信号的双重保障,以免在水下发生意外的时候水下的任务人员与水面的联系直接被切断。 “不愧是‘s’级,真他妈的有先见之明啊!”三副宽阔的手掌重重地砸在控制台上。 “妈的,你们活下来就好啊!”曼斯对着控制台大声咆哮,然后重重吐一口浊气,仿佛要把此前的忧虑和恐慌从大脑里全部一口气吐出来。 如果同时失去了唯一的“s”级和“a”级中的巅峰精英,这个责任他很难承受的起,或者说,整个卡塞尔学院也很难接受如此重大的损失! 曼斯重重跌坐在座位上,深深的担忧渐渐从他的脸上隐去,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惊讶和愤怒。 “混蛋,为什么要把救生索切断,给我一个正当理由!”曼斯反应过来后大声质问。 “当时情况危急,不立马切断救生索的话,我和路明非这时候大概已经撞向石刺被扎成人肉串串了。” “原来如此。”曼斯看起来认可了这个回答,随后他声音颤抖着说,“对了,你刚才说,你们找到了青铜与火之王的宫殿……可靠吗?” “嗯……路明非说相当可靠,这要不是诺顿的青铜城的话,他就把整面墙上的青苔都吃下去。”楚子航的声音传来。 “混蛋,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贪吃!” 曼斯在声呐探测仪上根据诺玛发送回来的数据判断着两人的大致位置,“你们等着,我带着‘钥匙’的血样和备用的救生索下去找你们,待在原地不要动,记得保持通讯!” “不用了,曼斯教授。”楚子航说。 “嗯?什么意思?”刚披上风衣准备从控制室出发的曼斯皱眉问。 “路明非他已经把青铜城开启了。” “开启了?他怎么做到的?用他自己的血液?”曼斯皱眉问。 这种猜测并不是不可能,青铜与火之王在炼金术上的成就无人能及,他的宫殿前多半会有保留着精神与意志的活灵作为守卫,这种活灵要靠高纯度的血液来让他吮吸满足,从而放行,路明非是“s”级,血液纯度够高! 曼斯觉得自己老聪明了一下就猜中了真相! “没有,教授你猜错了,他只是说了句话,门就开了。”楚子航说完这句话后,暂时中断了与控制室的联系。 “喂……喂!见鬼,把话说完啊,‘说句话就开了’是什么意思?这破门难道还是声控的不成?”曼斯双手插入后脑勺,苦恼地揪着自己的黑发,发根被扯得生疼。 水下。 路明非身前的墙壁上凸起一道诡异的图案,一张扭曲怪异的青铜人脸死死地咬住一根燃烧的木柴,一枚枚尖刺般的牙齿锋利得像是匕首。 路明非的双眼骤然亮起两抹璀璨的金光,耀世般的金光仿佛要刺破潜水服点亮整个漆黑的水底,他声音冷漠,威严的像是高高在上的帝王。 “芝麻开门。” 青铜人脸活灵蒙受赦令般迅速张开紧咬的牙齿,青铜墙壁剧烈震颤,精密的机械齿轮在墙壁里转动扣合,如同深渊巨口般的黑洞在青铜壁上朝着四面八方缓缓延伸张开。 一时间整座城市仿佛乾坤颠覆、天地倒置! 第五十一章 幻境 直径逾越三米的巨大的青铜圆盘呈现在楚子航面前,模样像是大的过头的齿轮,齿轮的外围布满一圈狼牙般的尖齿。 江水透过被路明非打开的那个巨大的黑洞就像是被一层看不见的筛网过滤了一般,水质变得澄澈而清晰,于是射灯的灯光足以照出去老远,视野的可见度骤然变得开阔起来。 楚子航的身前矗立着数不清的比他人还要大的狰狞圆盘,这些圆盘的利齿互相咬合组成了一面数十米高的青铜巨墙,震撼的同时又不缺乏精湛而严密的技术,比起现代的精密机械表也不遑多让。 这是龙王诺顿的炼金技术,青铜与火之王掌握着世界上最伟大的机械炼金术,青铜与火焰皆是他忠诚的奴仆供其挥使。 楚子航顺着狰狞的巨齿抬头望去,上方是一面大到望不到边际的穹顶,繁复而精致的花纹勾勒在上,花纹如弯曲的枝叶般散开,聚合着攒起来又像是一张张诡异扭曲的人脸,里面藏着这个世界上最古老的辛秘。 “是龙文。”楚子航一眼就认出花纹的来历,然后他的目光被位于他头顶正上方的一件倒挂着的铜雕牢牢吸引住。 那件铜雕大小和他相仿,人脸蛇身,手中捧着中国古代样式的青铜剑戟,腰部往下是冗长而粗壮的尾巴,尾巴与穹顶相连盘成圆圈状。 最让楚子航毛骨悚然的是那只铜雕的脸,它的眼睛像是镀上了一层金粉,射灯照耀上去闪着诡谲的金光仿佛在冲他眨眼,像是一个吸噬魂魄的涡旋,它的嘴角竟是泛着冰冷嘲讽的笑,而它的脸…… 居然和路明非一模一样! “路明非,你来看看这件铜雕,古怪得很!”楚子航盯着人脸蛇身的铜雕说。 可是无人应答,四周安静的可怕,来到青铜城里后周围幽绿的水仿佛都静止不动了,江水如灌溉般涌入这么巨大的空腔竟是连一个气泡炸裂的声音也没有! “路明非?”楚子航稍微偏了偏头试探性地问道,他慢慢地把手放在腰间绑住他和路明非的那根信号线上,眼珠子依旧一动不动地与铜雕仿佛旋涡般的金瞳对视。 回答他的依然是死一般的寂静,唯一能听到的只有头盔里沙沙划过的电流声,如有鬼魅在耳畔窃窃私语;心跳的咚咚声越来越剧烈,像是有人藏在自己的胸腔里猛擂牛皮鼓,敲得脑袋发涨生疼。 突然! 楚子航从铜雕诡谲的视线中挣脱出来,他猛的转头,一把扯过信号线,然后他的脸色在霎那间变得无比难看。 牢牢联系着他和路明非的信号线不知何时已经崩断!断口被拉扯成一条条细丝,显然不是利器所砍而是被巨力扯断的,而他的四周除了绿幽幽的死水…… 空无一人! “师兄……我好痛苦……” 突兀的声音在楚子航的头顶响起,楚子航蓦然抬头,瞳孔皱缩,映入眼帘的场景猛烈地刺激着他的神经,心里像是有根系着恐惧的弦怦然炸开。 头顶上的铜雕化为了活物,应该说是直接变成了路明非的模样,那双黄金色的眼珠往外爆凸,粗壮的蛇尾如铁鞭般上下摆动,蛇身“路明非”的脸上布满了狰狞与痛苦,张嘴的时候露出两排锯齿般尖利的银牙。 突然,蛇身“路明非”的巨尾绷成得笔直,像是一柄笔直的剑,尾尖重重刺在青铜穹顶上,整个身子像是一道箭矢般划破水流朝楚子航猛然射来。 村雨瞬间入手横在身前,这柄刀近乎是他唯一能与这半蛇半路明非的怪物争斗的资本。 这里是深水之下,假如他的潜水服或是氧气罐被那怪物划破,等待他的将是生还率近乎为零的绝境! 银铸般的尖牙与村雨的刀刃交戈,刺耳的摩擦声令人抓狂心悸,让楚子航莫名联想到了仕兰中学时期坐在前排的课代表用长指甲摩擦黑板的声波攻击。 “师兄……为什么……为什么你不管我啊!”蛇形路明非惊声尖叫,脸上满是哀怨而妒恨的怒火,它死死咬着楚子航的村雨,尾巴的尖端像是一根锐利的枪朝楚子航直直刺来。 糟糕! 哪怕是魔鬼式训练了近一周的时间,水下巨大的阻力依旧让楚子航行动非常不便,手里的村雨被眼前的蛇形路明非死死紧咬,他已经没了可以防御的手段。 楚子航那双永不熄灭的黄金瞳在幽绿的水中金光摇曳,他心里很清楚只有一条路可以选了,释放心中的魔鬼,滑入罪恶的深渊,暴血…… 就在楚子航即将开启暴血之际,一道细长的银光乍现,那只蛇形路明非的身躯从腰肢部位被一分为二,深绿的血如雾霭般弥漫而出,浸染了周围的水。 楚子航眯起眼,视线穿过深绿如雾的血水,他隐约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道身影握着一把长刀从浓厚的墨绿血水中游过,模样渐渐显现在了楚子航的视线里。 “师兄,怎么了?” 那赫然是一只蛇头人身的怪物,手里拿着路明非的观世正宗,朝楚子航讲话的时候嘴里还吐着让人恶寒的分叉蛇信子! “妈的,没完没了了是吧!”楚子航暴怒,不再犹豫,第一时间举起村雨便是一道迅猛的袈裟斩朝那怪物猛然落去。 “楚子航,你失心疯啦?”那怪物大吼,躲扭身过楚子航的斩击,望向楚子航的金色竖瞳里满是疑惑和愤怒,张嘴之间通红的蛇信子不断喷吐。 “闭嘴,我最讨厌蛇了知道么?要打就打,收起你那副恶心的嘴脸!”楚子航暴怒地一刀接着一刀劈斩,怪物则一边躲一边像是在大声嚷嚷着什么,反正隔着潜水服和厚重的水墙楚子航也听不太清。 “可恶,打一个铜雕像是在过家家,砍起亲师弟来一刀比一刀猛!”差点被楚子航一刀砍破了自己的潜水服,路明非也意识到楚子航大概是陷入了某种灵视的幻境之中,打又打不得,一味的防御和躲闪也不是办法! 与楚子航对练不下百次,路明非早就对师兄的剑术了若指掌,他瞅准楚子航一次进攻的间隙,手中的观世正宗刀身翻转一百八十度,他猛的用刀背抽向楚子航的脖颈处,仿佛挥舞着一根凌厉的银鞭! “清醒过来吧,愚蠢的师兄!” 第五十二章 黑影 “师兄,你有什么想说的?” 路明非双手抱胸,斜眼瞥着楚子航。 “嗯……你现在的脑袋比刚才的蛇头顺眼很多。” 楚子航揉了揉被路明非刀背抽过的脖颈,那里传来火辣辣的痛感。 路明非嘴角忍不住抽搐一下,心想看来白烂话也不是自己的独有的特殊技能啊,连楚子航这种闷骚的性子时不时也能飙出几句戳心窝的狠刀子来。 “穹顶上的龙文里应该承载着某种力量,师兄你盯久了所以陷入了某种灵视,看来上面记载的内容可能非同一般。” 路明非抬头扫视了一眼头顶青铜穹顶上如巨树般延伸的花纹。 然后他转头望向身旁的楚子航,发现对方正昂着脑袋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们头顶的方向猛看。 “别看了师兄,现在我们读不懂这些龙文,还不如把它们拍下来带回给学院让教授们头疼,你再继续看下去等会儿又要陷入灵视发疯!”路明非没好气道。 “不是,你看那儿……”楚子航指着他们头顶的方向怔怔道,好像被什么奇怪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路明非朝楚子航手指的方向抬头望去,那是楚子航发现那个蛇身人脸的铜雕的位置,铜铸的雕像刚刚已经被路明非一刀斩断,沉入漆黑的水底,原本雕像所在的位置藏着一个圆形的凹槽。 路明非眯着眼望去,凹槽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活动? 路明非和楚子航对视一眼,两人很有默契地朝凹槽的位置慢慢靠近,直到头顶射灯的灯光打入凹槽里,那里面正在动的东西显露出了模样。 “这是什么?”楚子航深深皱眉。 圆柱形的凹槽里,一枚齿轮模样的小铜片正在轻轻摆动,齿轮上面锈迹斑驳看起来很久没有被使用过了,它仿佛在挣脱那些缠绕它的铜锈,拼尽全力地想要转动。 “看起来像是个触发式小机关之类的东西,所以说之前那尊蛇身人脸的铜雕就是为了封印这个小东西的吗?”路明非摩挲着下巴分析道。 “它重新运动起来会发生什么?”楚子航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 这个问题在下一秒就得到了解决,而回答他们的是面前这一整座硕大的青铜城! 铜锈剥落,齿轮模样的铜片缓慢的开始转动,嘎吱嘎吱的脆响从四面八方开始传来,就好像在他们看不见的黑暗里有数不清的人拿着锋利的铁片互相摩擦般,冗杂的声音穿过纳米材料制成的潜水服,显得无比刺耳。 头顶凹槽里的铜片转动的越来越快,四周巨大的声响也愈发尖锐。 当转动的频率达到某一临界点后,浩瀚的钟声从遥远的彼方传来,仿佛在这座庞大无边的水下之城的角落里藏着的某个巨钟被某个家伙敲响,像是某种警告! 随着巨钟的震荡,路明非他们身前那堵由巨大齿轮咬合而成的墙壁开始动了起来,上面每一片齿轮都开始转动、扣合,水波被搅动得混乱不堪。 整座青铜城仿佛一个逾越百米的巨人般……活了过来! “该死,中计了!要不然就要沉沦在灵视制造的幻觉里,要不然砍了那座铜雕机关就会被触动,这简直是个无解的陷阱!这枚指甲盖大小的铜片居然是开启整座青铜城的开关!” 路明非望着开始活动的青铜城,骂骂咧咧。 楚子航翻身而上,他将手里的村雨狠狠地插进穹顶的凹槽,那枚指甲盖大小的铜片被村雨的刀尖卡住无法转动,整座城市的活动在一瞬间戛然而止。 “师兄……”路明非话音未落,村雨连同楚子航本人都被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巨力弹飞,村雨被齿轮赶出凹槽激射而出,被眼疾手快的路明非一把抓住。 那是一整座城市的伟力,非人力所能抗衡! 被路明非唤醒的墙壁上的巨大黑洞正在迅速缩小,这座城市仿佛要把他们二人给吃了! 路明非一手握着村雨一手搂着楚子航疯了般地朝洞口缩小的方向游去,如果他们没能赶在洞口完全闭合之前离开,这座四壁都由厚厚的青铜铸成的城市就是他们的埋骨之地! “师兄你看起来瘦但也不是很轻,可以自己游吗!”生死时速中,路明非大吼。 “我他妈的没让你抱着我啊!”楚子航也和路明非对着咆哮。 齿轮扣合而成的巨壁飞快转动,巨大的洞口迅速缩小,洞口之外还能稍稍看到一丝丝从水面上穿透下来的亮光,要是被关在这座水下破城里,那就是永恒的暗无天日! 终于,在洞口彻底合拢的前一刻,路明非和楚子航逃也似的从几乎快要封闭的城市里钻出,两人浮在水下五十米的深处,劫后余生般奢侈地呼吸着氧气罐里剩余的氧气。 “这次任务好像完成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做?”楚子航喘着气说道。 “至少我们已经确定青铜与火之王的宫殿就埋藏在这里,而且我们也大致摸清了它的结构,里面那些复杂的龙文也是一笔不小的收货吧。”路明非说。 其实楚子航陷入灵视时,路明非早已经完成了他此行的目标,他找到了藏在青铜城深处的一只黄铜罐,并暗中处理掉了。 可这是他无法言说的秘密,哪怕在楚子航面前他也要保持沉默,不是他不信任楚子航,而是那只黄铜罐里装着的是一只能够颠覆世界的怪物——青铜与火之王双生子之一的康斯坦丁,也就是老唐的弟弟。 如果康斯坦丁不被人发现而觉醒的话,老唐至少能暂时作为一个人类安安分分地生活下去吧——路明非这样想着。 “小心!”楚子航突然大喊。 路明非转头望去,骇然发现他的背后不知何时笼罩着一道巨大的黑影,那黑影大的惊人,遮天蔽日般的黑翼在水中舒展而开,卷起狂乱的水流! 还来不及一堵怪物的全貌,漆黑的尖刺就卷起汹涌的波涛朝路明非狠狠刺来,路明非死死盯着那只庞然大物,手中的观世正宗紧握,眼底开始沸腾起金色的光彩。 然而超出路明非意料的是,就在他即将和怪物交锋之际,身后的楚子航把他重重撞开。 路明非被撞得在水中翻滚一圈,缓过神来只看到让他肝胆欲裂的一幕。 楚子航的村雨横在身前,细密的龙鳞从脖颈处冒出,暴血瞬间开启! “不!” 在路明非声嘶力竭的嘶吼声中,漆黑的尖刺顶着楚子航倒飞而去,猩红的鲜血在幽绿的水底显得无比扎眼。 第五十三章 龙影 绵长沉郁的钟声在整个卡塞尔学院低回鸣响,像是某种肃穆长彻的警示。 图书馆的总控制室,穿着校服的恺撒迎着众人的目光里走了进来,他眉头轻拧,身后跟着学生会的干部们鱼贯而入,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大大的“不爽”。 狮心会的精英们早就到了排成一排,军队似严整,为首的是两位副会长。 兰斯洛特深深地看了恺撒一眼,却丝毫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倒是恺撒身旁的诺诺望着苏茜做了个俏皮的鬼脸。 其实学生会干部们的不爽皆来自于他们家主席的愠怒,而恺撒的愠怒则源自于直到今天早上他才知道楚子航和那个“s”级早已经悄悄外出执行秘密任务的消息,这让他有种被耍了的感觉。 为了即将到来的自由一日,学生会大大小小的战术会议召开过不下十次,光是针对楚子航和突然冒出来的“s”级路明非的模拟作战计划就制订了不下二十个! 现在告诉他这俩人都不来了? 这让恺撒有种大婚当日即将掀开新娘的红盖头,美娇娘却跟着素未谋面的野小子私奔的挫败感! 没有楚子航的自由一日还能叫自由一日吗?那将毫无“自由”可言,也没人再能与他“一日”! “学院里能赶来的‘a’级十人,教授团24人,人到齐了。”曼施坦因教授清点人数后对施耐德教授点了点头。 “会议开始!”施耐德教授语气严肃,阴戾的目光扫过学生会的干部们,干部们脸上的不满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很不幸,我要通知诸位的是,狮心会的会长、我们的‘a’级精英楚子航,还有刚入学的‘s’级路明非,此时此刻正在遥远的中国三峡水底深处探索一处上古龙族遗迹。” “但曼斯教授所带领的‘摩尼亚赫’号和他们的联系突然被中断,更严峻的是楚子航,他的整个信号直接从诺玛的信号接收器上消失!”施耐德声音嘶哑而急促。 惊恐与深深的担忧迅速爬满了在场所有人的面庞,苏茜面色一滞身体止不住微微摇晃,恺撒一拳重重地砸在控制室的会议长桌上。 他们都知道任务中的信号突然断联意味着什么……那多半意味着任务人员正陷入九死一生的困境之中! “路明非呢,路明非的信号也断联了吗?”古德里安教授“蹭”地一下站起身,焦急得像丢了孩子的父母。 “坐下!”施耐德教授冷冷地瞥了眼古德里安教授,“路明非的位置状态丢失,但信号灯暂时还是绿色,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我比你更着急,要知道楚子航也是我的学生。” 施耐德教授撑在拖车上的胳膊都在止不住地颤抖。 众人这才想起来,是啊,这位早已身心重创的中年人绝对是这间控制室里最难受的几人之一,他在十年前已经经历过失去心爱的学生的苦难了,那巨大的阴影差点让他崩溃当场! 如果再次经历失去学生这种创伤,很难想象这个中年男人该是怎样的绝望! 施耐德教授重重拍了拍手掌,遮盖整面墙壁的轴木书架从中间裂开,露出了逾越百寸的巨大屏幕。 屏幕上信号灯闪烁,然后被切上了清晰的画面,画面的主视角是在一艘船的控制舱内,窗外是狂风骤雨肆虐灌溉,控制舱里穿着厚雨衣的船员们奔走忙碌。 “学院的诸位好。”曼斯教授疲惫的脸出现在了大屏上。 “诺玛通过声呐扫描形成的模拟图像已经同步到你们那边了,我准备带着‘钥匙’的血样下去寻找他们,请诸位尽全力帮忙分析一下这栋巨大建筑的结构图!” 曼斯教授说完后,图书馆控制室里巨大的屏幕被切分成左右两个部分,与曼斯他们的视频连线在左侧,右侧出现一副巨大的三维模拟建筑图。 所有人眼皮子止不住地打摆,那赫然是一座全部由青铜铸造而成的迷宫般的城市! “这是青铜与火之王诺顿的宫殿,据说诺顿是最为继承黑龙王暴虐性格的龙王,力量在四大君王中也称得上是佼佼者,同时还拥有着世界上最为高超与精密的炼金术。” “这座太古遗迹的构造,我希望诸位能集中精力去分析它,找出类似于‘控制核心’的区域,以便曼斯教授能以最高的效率去水下搜寻二人然后顺利逃脱!”施耐德沉声说。 图上巨大建筑如放大千万倍的蚁穴般错综复杂,无数的甬道与空腔仿佛枝条与根茎般延伸,看得人头晕目眩。 “所以我们的任务就是找到能控制整个建筑的核心?一般来说核心不都应该处在最中央的位置吗?”恺撒皱眉问。 “这种想法太天真了!”施耐德教授摇头,“诺玛分析得出青铜城属于一种不规则构造,整座建筑根本就没有‘中央位置’的概念可言!” “那可是诺顿,全天下最骄傲的炼金师,如果按照常规分析诺玛会比你们更高效,而你们比诺玛多出的就是思维的变通性,你们这儿一定有继承诺顿血统的家伙,试图唤醒自己的血统把自己带到龙王的角度去想想!” “诺诺,你怎么看?”曼斯坦因教授望向诺诺,他知道那个红发女孩拥有着侧写的能力,分析与情景模拟一向是她的强项。 可是曼斯坦因只看到诺诺因为疑惑而紧皱的眉头,那个女孩此刻正盯着巨大屏幕的左侧,她举起一只手,指着屏幕左上方的角落,怔怔地开口说道…… “那是什么……” 所有人都望向诺诺手指的方向,倒吸凉气的声音在控制室里响得此起彼伏,一双双瞳孔因为震惊而瞪得瞠圆,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屏幕的角落里,透过“摩尼亚赫”号控制舱的窗户隐约能看到一道深墨色的身影如剑鱼般腾跃出水面,然后重重地落在甲板上,他的背上还背着一个人,不知是谁的鲜血一簇簇落下染红了甲板上积着的水洼。 闪电的青白弧光撕裂夜空,映照出远处如山般庞大的龙影,它如巨鲨般破开水面,怒吼着袭来! 第五十四章 狰狞 “摩尼亚赫号,怎么回事?地震与暴风雨的天气,你们怎么还在长江水面上徘徊?” 隶属于长江航道海事局的白色直升机从远处驶来,滞留在半空中如巨鸟般盘旋,有穿着深蓝色海防服的负责人通过扩音喇叭对水面上的摩尼亚赫号发问。 但此时的摩尼亚赫号上已经乱作一团,压根没人有心思理会他。 突然,远处的水下传来惊天动地的怒吼声,海事局的工作人员只觉得毛骨悚然鸡皮疙瘩瞬间爬了满身,他从没听过这么威严而瘆人的吼叫声,仿佛一整个森林的猛兽聚在一起仰天长啸。 他眯着眼望向下方幽深的水里,隐约能看见一团很模糊的黑影在水中高速移动,他意识到摩尼亚赫号可能正在被这不明物体追赶。 他尝试着把探照灯打在那团巨大黑影之上,惨白强光的照耀下,他目测黑影长度足足超过了十五米! 黑影仿佛被强光惊扰,水面开始往上涌出巨大而密集的气泡,气泡群浮到水面猛地炸开,像是烧煮沸腾的开水,仿佛水下藏着什么巨大的生物正在喷吐呼吸。 “潜水艇?不对,三峡水域不允许这种规格的潜艇投入……这看起来像是种生物,什么生物能有十几米这么大?鲸鱼?内陆的水域里怎么可能有鲸鱼?” 海事局的负责人望着那团速度丝毫不弱于摩尼亚赫号的黑影喃喃自语,他越想越觉得离谱。 总不可能是只远古蛇颈龙吧?搁这拍《尼斯湖水怪》呢? 但下一秒他就知道现实远远比他想象的更加恐怖,那团大到不可思议的黑影在海事人员惊骇的目光中突然破出水面! 他庞大的身体高高跃起,这一刻闪电划破天际,惨白的电光中,冗长的黑色脊骨凹凸嶙峋,那只黑色的巨兽舒张开他遮天蔽日的漆黑双翼,他迎着狂风暴雨升天,如古老神话里巨龙飞升那般伟岸! 巨兽的长尾如骨鞭般重重一扫,直升机的螺旋叶片被抽得火星四溅,滚出浓浓的黑烟。 接着巨兽的长尾卷住直升机的起落架,将这些海事局的负责人连同直升机一起牢牢卷入水中,仿佛是在享受属于他的某种祭品,水面被激起铺天盖地的浪花! “船……船长,那是个什么东西……”狂奔到甲板上的三副正好看到海事局的直升机被庞大的怪物卷入水中的那一幕,他吓坏了,一屁股跌坐在甲板的水坑里。 “那是……龙!”曼斯幽幽的说,然后他突然反应过来,望向落到甲板上的两个年轻人身上,“楚子航,路明非,你们俩怎么突然断了……” 曼斯的话瞬间被噎在喉咙里,因为他看到路明非把楚子航轻轻地放在甲板上,后者瘫倒在一摊浓稠的血迹里,那个叫路明非的男孩跪坐旁边整个身子都在猛烈颤抖。 路明非牢牢地抓着师兄的手,他能感觉到一种名为“生命力”的东西正在从楚子航的身体里随着血液一起缓缓流逝,楚子航腹部的潜水服已经破开,那里有一道扎眼的血洞,肋骨不知道被折断了几根。 “医务人员呢,快过来!快替甲板上那个男孩治疗!”曼斯在暴雨中咆哮。 “不该是这样的啊……师兄……不应该是这样的啊……逞什么英雄啊……傻不傻……” 拖船正在飞速航行,身后巨大的怪物在追逐,天空中风雨与雷电狂啸骤鸣……男孩却仿佛都看不见一般,他只是看着眼前那张熟悉却双目紧闭的脸,喃喃伤心。 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总之刺骨般冰冷,让他清醒了几分,路明非狠狠一咬舌尖,猛烈的痛感让他瞬间缓过神来,他把脑袋埋在楚子航的心口处,试图听见些什么。 ……咚……咚……咚…… 路明非的脸上涌出浓烈的喜悦,虽然很微弱,但至少还听得到切切实实的心跳,还没死,师兄还没死,没死就仍然有机会救活! 他有的……他体内藏着某种能救活师兄的力量! “哥哥你找我吗?” 声音从背后突兀响起。 雨幕静止了,细密的雨滴凝滞在空中,天空仿佛停止了哭泣;头顶上,惨白的闪电劈下,尖锐的叉口如剑般锋利,就那样遥遥挂在了天际……摩尼亚赫号停止了航行,激烈的水花荡在半空中久久不落,仿佛有人为这个世界按下了暂停键。 “告诉我,怎么才能救活师兄?” 路明非头也不回,他知道谁来了,能让整个世界都为之静止只有一人,那就是他那位魔鬼般的弟弟。 “哥哥你不是知道吗,‘不要死’啊,你的专属奶妈神技!”路鸣泽踮着脚绕过一个个水坑来到楚子航旁边,仿佛害怕甲板上的水把他精致的方口小皮鞋给弄脏了。 “师兄他伤的有点重,我刚才在水下已经喊了很多遍了,嗓子都快喊破了,才只能勉强让他滞留在这种状态。”路明非嘶哑地说。 “那就让他死啦,反正我早就看他不顺眼啦!”路鸣泽从口袋里掏出一片白色的方巾遮在楚子航惨白的脸上,哀悼般闭眼。 路明非猛地把那片干净的白方巾掀开,扯得稀巴烂,他抬起头,黄金瞳瞬间点亮,一字一顿地说。 “我不喜欢开这种玩笑。” “好啦好啦哥哥不喜欢就不开啦,你的眼神好可怕,像是要吃了我一样!”路鸣泽举起双手做出一副投降的模样,他用余光瞥了瞥楚子航,“我看哥哥你是压根就不喜欢我,你只喜欢这个家伙,还有你嘴里一直念叨的绘梨衣!” “唉,这就是为什么我看这家伙不顺眼啊!”男孩的嘴角微微撅起,语气如撒娇。 “救他不难,可也不是什么容易事,哥哥还记得吗,我还给了你一部分权柄,那权柄本可以赋予你一个强力的言灵,但如果你选择救这家伙,那部分权柄就会成为一次性产物了。” “你们身后可还有只大怪物在追呢!嗷呜嗷呜的那种!没有言灵要对付他可不容易。”路鸣泽鼓起嘴巴装出一副凶猛的模样。 “不要死。” 不需要任何思索,路明非瞬间就做出了选择,他朝楚子航轻声呼唤。 与此同时,雨幕争相落下,天际的那道闪电一闪而逝,世界再度变得嘈杂起来,路鸣泽微笑着身影如肥皂泡般乍破。 医护人员蜂拥而至,为楚子航初步检查心跳脉搏等情况。 “命保住了!不对,这么重的伤居然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恢复!奇迹,这简直是医学奇迹!”活了六十多年的老医生激动得老泪纵横。 路明非握着自己的观世正宗,然后从地上捡起了楚子航的村雨,他沉默着走向摩尼亚赫号的船尾,曼斯教授举着狙击枪站在那里,凝视着愈发逼近他们的巨大黑影。 路明非双手持刀,他越过了曼斯教授,独自一人站在最尾端。 “路明非,你来干嘛?去船舱里避难啊,那只怪物马上就要过来了!”曼斯教授焦急地冲路明非大吼。 闪电中,他一瞬间看到了男孩的脸,他呆住了,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老子都舍不得砍一刀的师兄,被你弄得半死?小爬虫,你他娘的想怎么死?” 极致的愤怒与狰狞爬满了男孩的脸庞,那双金色的瞳孔如岩浆般狂沸! 第五十五章 猎物 摩尼亚赫号在长江水面上已经飙到了最大马力行驶,雨幕仿佛都被撕裂,狂风几乎吹得人要站不住脚,氙灯把船尾高高翻涌的水沫照得如雪花般泛白。 “还有大概不到一百米的距离,这玩意儿的巡游速度比摩尼亚赫号还要快!”曼斯回过头扯着嗓子大喊,“水下炸弹准备好了吗?好了就赶紧扔下去,咱们让这个大家伙一口气吃到饱!” 大副扭曲着身子猛拉船舵,摩尼亚赫号在水面上滑出一道“s”形的轨迹;二副十分默契地重重拍在控制台上,水下舱门打开,一组十枚水下炸弹被连续投入到水里,摆成两道弧形的轨迹。 只要那个家伙依旧跟在他们后面穷追不舍,就一定会踩到陷阱般排列的炸弹,这些装备部改装过的深水微型炸弹绝对够那个大家伙喝一壶! 甚至能直接把对方一举干掉也说不定! “炸弹的信号从声呐探测仪上消失了,那家伙把炸弹……吞掉了!”二副在控制舱里惊呼。 “让他吃!我不信这玩意的胃酸连炸弹也能消化,盯紧控制台,信号出现的那一刻,第一时间引爆!”曼斯冷笑地盯着船后那团穷追不舍的黑影,水面被黑影割裂出一条锋利的水线。 按照摩尼亚赫号和那家伙的速度差来计算,他们被追上最多也就是半分钟之内的事。 可时间足足过去了两分钟,那团黑影依旧与摩尼亚赫号依旧保持着将近五十米的距离,像是船身长出的尾巴一样,牢牢吊在后面。 “该死,信号出现了吗?”曼斯教授朝控制室狂吼。 “一直没出现!那家伙的身体能隔绝电磁波,它一直不张嘴的话,我怀疑那些炸弹明天会被他和排泄物一起拉出来!”二副在控制舱里回答。 “妈的,再往前航行就算没被怪物追上,我们的船撞上三峡的闸门也得稀巴烂!”曼斯掏出一条弹夹重重地拍进l115a3狙击步枪里。 这架远程狙击枪的性能原本就十分优越,曼斯手上端着的这把更是从消音器到子弹都被装备部里里外外的彻底改造过。 漆黑的枪口张开硕大的口径,每一枚冰蓝色的子弹底火都涂抹着红色的记号,这绝对是一架远超规格的大杀器! “这是我唯一喜欢装备部那群疯子的一点!”曼斯把眼睛搁在红外瞄准器后,枪口直直对准那团吊在他们后方的黑影,“他们脑袋脱线归脱线,但搞出来的家伙……绝对给力!” 冰冷的枪口喷吐出湛蓝的火焰,子弹顶着空气和雨水高速前进,摩擦出尖锐的轰鸣。 这把枪有着足以将一个健硕的成年人掀翻的后坐力,但在曼斯的手上却稳得就像端着一把玩具水枪,他坚实的胳膊夹着枪身,子弹一枚接着一枚射出,轨迹贯连得笔直,就像射穿黑夜的一道冰蓝的火线。 直到把一整个弹夹一口气打完,曼斯才放下举枪的胳膊,用力地喘着粗气。 桀桀桀…… 水底突兀地浮出诡异的笑声,像是有魔鬼躲在黑夜里窃窃偷笑,沉闷而放纵,轻佻似的嘲弄。 “听到了吗……这是……龙在笑?”曼斯不敢置信地盯着水面怔怔地说。 “是的。”船尾的路明非点头,他面无表情地望着水里那团黝黑的影子,“他在嘲笑我们。” “曼斯教授,它不会让你们得逞的,它吞掉那些炸弹……” 路明非话音未落,那团一直远远掉在后方的黑影猛地加快,曼斯眼眶瞪圆,他这才意识到,那家伙……比他预料的还要快的多! 漆黑的背脊缓缓探出水面,上面的骨刺如长刀般锋利,那东西把他硕大的头颅高高昂起,密集的尖刺从牙床排列到喉咙,荆棘般狰狞,最让曼斯背脊发寒的是…… 那只怪物朝摩尼亚赫号张开他的血盆大口,喉咙深处是一整排闪着红光的深水炸弹,金黄的竖瞳里泛着嘲弄的光。 “船长,炸弹的信号恢复了,是否要立即引爆!”控制舱里,二副紧盯着探测面板,手掌就悬在爆破按钮的上方,止不住的颤抖。 “不!”曼斯大喊,“这东西是故意的,他笃定我们不敢引爆炸弹!” “他吞下那些炸弹,把嘴张开对着我们,这个距离下引爆炸弹的话我们也会被炸弹的火光和热浪淹没,就像从他嘴里喷出的龙炎一样,船上所有人都会被他拉下地狱为他陪葬!” “该死的,这东西居然有这么高的智慧!” “教授,你猜错了。”路明非摇了摇头,语气幽幽然,“它只是单纯在享受戏弄我们的乐趣,就像抓捕到猎物的巨蟒,它们一般都是先用身子把猎物紧紧缠住,看着猎物挣扎、哀嚎、直到失去力气,然后再一口把猎物吞入腹中。” “引爆炸弹的话我们都会被卷入爆炸,可那些炸弹甚至不一定能威胁到他的性命。” “就是说……我们连鱼死网破的资格都没有?”曼斯望着那只逐渐逼近的狰狞怪物,语气里夹杂着深深的无力。 “船长,继续航行下去不久后我们就会撞上三峡大坝!”大副在传呼机里咆哮,在探测视野里,摩尼亚赫号的前方矗立着山一般的巨影。 那是巍峨的三峡堤坝,当今世界最大的水利发电工程,如横拦在水面尽头的巨人,闸门不开的话那将是他们无法逾越的天堑! 退到尽头,无路可退! “教授,减速!”风雨中,路明非大吼。 “什么?”曼斯甚至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他们与那道巨型建筑仍然相隔好几公里,虽然撞上大坝无异于自杀,但身后的怪物距离他们只有仅仅五十米不到了,哪种方式死得更快一目了然! 曼斯宁愿沉船水底也不愿变成怪物第二天的排泄物! “教授,相信我,减速!”路明非疯了般咆哮。 “减速!”曼斯脸色铁青地冲着控制舱下达命令,“摩尼亚赫号,立即减速!” “可是……”控制舱里的大副犹豫。 “没有可是,我是船长,一切听我指挥!减速,立刻!”曼斯深深看着路明非,他们无路可退,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这个校长都看好的“s”级身上。 船速骤然下顿,摩尼亚赫号与那只漆黑的庞然大物之间的距离迅速拉进。 五十米……三十米……十米……五米! 路明非背对着摩尼亚赫号高高跃起,像一只从天而降的猛虎,他手里的观世正宗狠狠扎进一只金色的巨大竖瞳,鲜血如涌泉般喷溅! 巨龙发出惊天动地的嘶吼,他的身体在水中疯狂挣扎扭曲,掀起一阵阵翻涌的巨浪。 曼斯怔怔看着降落在龙首骨子里都溢满疯狂的年轻人,一时间他竟是分不清谁是猎物谁是猎人! 第五十六章 血战 摩尼亚赫号上正在上演的场景像是电影大片一样被诺玛同步到了卡塞尔学院图书馆总控制室的大屏上。 青铜城的三维空间模拟图已经被关闭,百寸的大屏上全屏都在播放“‘s’级大战巨龙”的画面。 那道庞大如山般的巨影和那个少年义无反顾的虎跳深深地刺激着在场所有人的神经。 “那是……龙?”有学生呆滞地望着大屏上那只翻天覆地的黑影,声音止不住地颤抖。 哪怕他们是学院里的“a”级精英、都深知世界上有“龙”这种生物的存在、参与抓捕危险混血种的任务也不在少数……但至少都还在人类世界的范畴啊! 这种庞然大物不应该是活在教科书里远在天边的东西吗……哪怕是隔着屏幕围观,惧怕这种情绪还是忍不住会从心底溢出。 如果真的站在那种生物面前,血液都会被吓到凝固吧! 那个路明非不是刚通过“3e”考试不久的新人吗?连任务都没执行过一次,怎么敢就那样不要命似的跳出去? 那是藏在长江水底的巨龙啊……不是盘在哪个小水坑里的水蛇! 古德里安教授看得心惊胆战,苍老的眼睑都止不住地发颤,脑海里忍不住地把屏幕画面里那个一刀插爆一只龙瞳的少年和他不久前带到卡塞尔学院来的那个男孩疯狂比对。 “那小子活着回来的话,你这次算是捡到宝了!”曼施坦因教授对老友说,眼睛却仍直勾勾地盯着屏幕,生怕错过哪怕一帧画面。 苏茜和兰斯洛特对视了一眼,这就是楚子航的师弟吗?不愧是一脉相承的师兄弟啊,青出于蓝胜于蓝,这生猛的有些过头了吧? 诺诺只是沉默地看着屏幕里那个疯狂的男孩,深红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 恺撒的拳头在桌下下意识紧握,这就是“s”级吗?他突然想起之前学生会在自由一日的作战会议中有人提出的好几个“路明非压根算不上高端战力”的方案,现在看来简直是个笑话! “加油啊,‘s’级!”屋子里,有人看得肾上腺素飙升,忍不住站起身猛拍桌子大喊。 然后迎接他的是一整个屋子的目光,聚焦的视线仿佛要把他灼透一般,那个忍不住站起身的人被盯得头皮发麻,讪讪落座。 “加油啊,‘s’级!” 整间控制室都开始沸腾,不仅是学生,就连年事已高的教授们也挺着身子骨奋然起身,长桌被他们拍得极有节奏地震颤,此起彼伏的呐喊声响彻在这间沉闷的控制室里。 他们隔着巨大的屏幕对远在万里的路明非鼓劲欢呼,从那个少年刀口溅起的龙血驱散了血液里对巨龙的畏惧与压迫,他们高声发泄着骨子里天然对龙族的愤慨不满。 就像是在昏暗的房间里燃起的混血种对抗龙族的巍然战歌! …… 长江的水面上依旧风雨飘摇,水里的庞然大物翻腾起一阵高过一阵的浪花。 痛苦的哀嚎回荡在群山之间,那是夹杂着愤怒和一丝恐惧的龙嘶,一只巨型灯笼般的金眸被浸满鲜血,黯淡熄灭,只剩另一只巨眸在黑夜里涌动着金色的火焰,孤灯般燃烧。 他张开漆黑的双翼,躯体上的龙鳞也随之舒展而开,发出金属般刺耳的摩擦声。 巨龙腾空而起,朝着无尽的夜空呼啸而去。 他在空中肆意扭转庞大的身躯,仿佛想要甩下那个寄生虫般牢牢赖在他头顶的家伙,痛苦与愤怒夹裹着他,心脏如擂鼓般猛烈跳动。 路明非用村雨深深地插在厚重的鳞片之间,他牢牢握紧村雨的刀柄以此为支点站在龙首出,远远看上去像是驾驭在巨龙之首的龙骑士。 暴雨滂沱而落,闪电在他们身边炸裂出一道又一道张牙舞爪的白芒,巨龙在云层里穿行,他恼怒地晃动着脑袋,龙吟响彻在天穹。 “我劝你给我安分点!”路明非冷冷地说。 狂风从耳边呼啸灌过,这只大怪物已经拖着他来到了千米以上的高空,并且还在用力地甩动着脑袋,路明非稍有不慎的话就会从高空被遥遥甩落下去! 从这个高度砸在水面上和砸在水泥地面上没有什么分别,都会落得一个血溅当场、尸骨无存的下场! 仿佛是听懂了路明非的话,巨龙泛起一阵嘲讽般的笑,他更加剧烈地摇摆着巨大的头颅,似乎不把路明非从高空甩下誓不罢休。 “很好笑是吧?让你安分点,听不懂人话?” 路明非突然把观世正宗拔出,然后再次狠戾地插进对方已经负伤的那只瞳孔,插进去还不够,路明非把刀锋猛然扭转,龙血从高空如粘稠的红雨般洒落。 猛烈的痛感席卷了整个身子,巨龙从高空坠落。 路明非死死抓着双刀,身子紧紧贴合在冰冷的龙鳞之上,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他脑袋里响起一阵阵嗡鸣,强烈的缺氧感让他脑袋发昏,心脏仿佛漏跳半拍。 巨龙在即将砸到水面上时找回了自己的姿态,他扇动着巨翼猛地一头扎入到水里,江面像是被投入了一枚威力巨大的鱼雷,炸起汹涌滔天的巨浪! 冰寒刺骨的水从四面八方袭来,路明非在猝不及防间被灌了一大口,巨龙在水底收起双翼像是梭艇般穿行,路明非被凶猛的水流拍得近乎要睁不开眼。 江底遍布着嶙峋的巨石,巨兽拖着头顶的路明非,硕大的头颅直直朝着巨大的石块猛然俯冲而去。 都二十一世纪了,居然还搞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两万的阴招? 就算把我逼下去了,你自己的大笨脑袋多少不落个重度脑震荡的下场? 路明非心底疯狂吐槽,但他知道,假如他这时候松开握刀的手被甩在水底,那他就是摆在刀俎前的鱼肉任龙宰割! 脚下的大家伙仿佛是要鱼死网破般朝着巨石头也不移地冲撞而去。 在即将撞向石块的前一刻,路明非猛地绷紧胳膊上的肌肉,他竭力全力把插在龙首上的双刀像打方向盘似地掰转,巨龙的头颅被这股力道强制偏移了轨迹。 最后那只布满鳞片的长颈狠狠地砸向石块,而路明非与巨石擦肩而过却因为惯性猛然撞在龙首上,呕出一大口鲜血,那股反震的力道让他五脏六腑都跟着震颤! 第五十七章 屠龙 “路明非的信号还有显示吗?”曼斯教授凝视着静谧而漆黑的水面,近乎是吼着问。 太安静了,不是说环境,而是说和刚才那场从水面升至天空再落入水底的激烈死斗相比,现在的气氛静得就像一潭翻搅不动的死水,让人背脊生凉。 “信号丢失了……从五分钟前就一直没出现过了……” 二副死死地盯着显示屏,生怕错过信号可能乍现的一瞬,可直到他把眼睛瞪得酸胀也没有看到那个代表着路明非的绿灯闪动过一下,他有些颓然。 整个摩尼亚赫号孤独地漂在水面上,船身跟着剧烈的风浪一上一下的摇摆起伏,站在船尾的曼斯教授有些沉默。 信号丢失无非只有两个原因,第一种就是像之前的楚子航一样,潜水设备严重破损,电磁波的信号接收器已经不能正常使用;还有一种就是…… “但愿别是后者吧……”曼斯教授祈祷般地说。 “他不会死在这里的。” 有一道声音在曼斯教授身后响起,突兀却笃定。 曼斯教授猛然回头,站在身后说出这句话的是楚子航,他腹部包裹着厚厚的纱布,暗红的血迹渗透在上面已经干涸成痂,那双永不熄灭的黄金瞳在黑夜里如燃灯般摇曳。 “恢复得这么快?你已经可以下地走动了吗?”曼斯教授看着除了腹口处缠着绷带其余和正常人无异的楚子航有些吃惊,后者那张冷峻的脸全然没有刚才的惨白之色,看起来血色充盈。 “确实出人意料的快。”楚子航点头。 自从楚子航恢复意识之后,就感觉有一股暖流在血管里窜动,像是有人为他注入了一股不可思议的生命力,让这具濒临崩溃的身体以上万倍的速度恢复,楚子航仿佛都能听到身体里的细胞在迅速分裂,修补伤口! 他印象里只有一只庞大的龙突然袭来重重一击,他替路明非挡下了那根致命的尖刺,然后他的意识就迅速的开始涣散模糊,直觉告诉他自己超人般的恢复速度很可能和路明非有关。 在那个暗无天日的水底,他恍惚间好像听到有人疯了似地大喊“不要死……不要死……”,那道声音连纳米潜水服都阻挡不住,仿佛直刺灵魂深处。 好像有居高临下的神袛对他吐出威严的词句,朝世界行使至高无上的权柄,而世界……真的就服从了命令! 长江的水面忽然开始卷起巨大的旋涡,数不清的气泡如沸腾的汤泉般翻涌,水下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即将破水而出! 曼斯教授和楚子航对视了一眼,凝重如山岳,他们都知道即将冒出头的是什么——那条该死的龙! 巨大的波浪在空中翻卷成一个巨大的水环,倾盆而下,摩尼亚赫号差点都被掀翻。 那只巨大而漆黑的龙首已经破开了水面,庞大的身躯在水里翻搅起汹涌巨浪,它两只硕大的威严金色竖瞳此时都已经黯淡熄灭,狰狞的伤口往外冒着淋漓的鲜血,滚烫的龙血洒在水面上,像是熔岩浸了冷水,滋啦滋啦的狂沸,蒸腾起一大片白蒙蒙的雾。 路明非被挂在龙首上,是的,挂,他的模样看起来并不像征服了龙的勇士般骁勇反而有一丝狼狈。 两柄锋利的刀就那样插在巨龙的眼眶里,巨龙疯癫地折腾,路明非双手紧握着双刀,像是一面墨色的旌旗般迎风飘摇。 路明非嘴角还噙着扎眼的绯红血迹,身上的潜水服破损得像是褴褛的乞人服,大大小小的伤口纵贯他的全身。 但这一幕愣是把曼斯教授和卡塞尔学院里围观的诸人看得目瞪口呆,屠龙的少年看起来并不那么英勇潇洒,但不论换谁来他们都不可能做得比路明非更好,这个“s”级正在用他的行动向所有人说明一件事…… 之前被奉为精英的他们、包括执行部里的所谓的王牌专员,他们所有人参与的不论是探索上古遗迹的任务也好、猎捕危险混血种的行动也罢,通通都是过家家般小打小闹。 什么叫屠龙? 这他娘的才叫屠龙! 不论是谁都要在这个刚入学的新人面前把自己的骄傲降下半旗,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天生的屠龙者,路明非,他就是为屠龙而生的人! “师兄!身体恢复差不多了吗,差不多了就赶紧干活!”路明非强忍住身体的震颤和胃里的翻涌,他朝摩尼亚赫号上的楚子航低吼,“来发君焰,朝这家伙的脑袋轰!” “曼斯教授,弗里嘉子弹还有吗?我在他脖子后面用刀剐了两片龙鳞下来,朝他里面的肉打!” 曼斯扯了扯嘴角,心想怪不得这只巨龙看起来既愤怒又痛苦,中国古有三太子大闹东海扒龙皮抽龙筋,今有路明非长江之上戳龙瞳扯龙鳞,全世界这么几条龙算是被你们中国人霍霍光了! 曼斯教授重重拍上装有弗里嘉子弹的特殊弹夹,他抬起狙击枪,把眼睛放在红外瞄准镜上,枪口直对准漆黑鳞片下露出的那抹鲜红龙肉;楚子航也开始了吟唱,一大串龙文从他嘴里连续吐出,言灵·君焰蓄势待发! 路明非迅速拔出双刀,巨龙依旧疯了般的摇摆着头颅,路明非找准角度翻转身体在那大大的龙首上重重一踏借力,身体如炮弹般射了出去。 “就是现在!” 可怜的龙侍双目染血,丝毫不知道接下来迎接他的将是狂风骤雨般的集火攻势! 绯红的弗里嘉子弹接连从漆黑的枪口喷出,一枚接一枚精准地打在那寸暴露在空气中的脖颈肉上,炼金弹头迅速粉碎汽化,留下如血般鲜色的雾水。 十枚弗里嘉子弹如雨点般直射,巨龙的身躯挣扎幅度明显变小,止不住地晃动了几下。 空气被瞬间加热到罕见的高温,猛烈的收缩,空间里的粉尘被迅速吸入,君焰如期而至,在那只漆黑的头颅上喷涌出耀眼的火舌! 巨龙在火焰中痛苦地嘶嚎,可他的愤怒在这一刻竟是显得那么无力,完全失去了刚登场时呼啸天地的气势,哀嚎中透着浓浓的颓然。 “别急啊,以为这样就结束了?” 灿烂火光的照耀下,路明非在冰凉的水里摸了摸剧痛的胸口,他看着正在燃烧的巨龙,冷冷地说。 第五十八章 终焉 长江三峡水库,古时的“夔门”,白帝城之上。 今晚注定是个难眠的夜晚,天如同裂开了一道巨缝,暴雨如泄洪般灌溉人间,整个长江上游闸门之内的水位上升得都快要淹没江心的翠绿小洲。 很久很久以前,这片小洲是一座高高的山,站在山上就可以远远眺望对岸的夔门,春风拂过的时候,陡似城垣的两岸入眼皆绿;秋风呼啸的季节,森林被吹成一片绚烂,如绯红的火焰点燃了两岸的远山。 那曾也是他人的故乡。 巨大的龙影在水里翻腾,浪头一阵高过一阵,甚至卷到千米以外的堤门边上还能看到一圈圈的波纹。 这只庞然大物在挣扎、在咆哮,嘹旷而浩大的龙吟声回荡在两岸的群山之间,里面裹挟着浓浓的凄凉。 火焰烧干了他狰狞面庞上的鲜血,那两只硕大的眼瞳如死寂般晦暗,背上的双翼搅动着汹涌的波涛,巨龙正在强弩之末般地挣扎扭动。 “曼斯教授!”路明非浮在水中随着波浪上下颠沛,遥遥地看着这一幕,然后朝着摩尼亚赫号大喊,“控制台上有信号吗?” “什么信号?”曼斯教授一愣,他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路明非说的“信号”指的是什么。 “炸弹!之前被那家伙吞下的水下炸弹,炸弹的信号恢复了吗?”路明非盯着巨龙仰天张开的血盆大口。 不出意料的话,从上往下俯视,能在那一排排利齿尖牙的阴影里看到成列的以固定频率闪烁的凄厉红光。 “控制舱,控制舱!”曼斯反应过来后连忙大呼,“水下炸弹的信号是否已经恢复?” “信号已经恢复!”二副盯着控制台显示屏上一排扎眼闪烁的红色信号,“船长,是否要立即引爆炸弹?” “路明非!”曼斯教授冲不远处水下的路明非遥遥大喊,“水下炸弹的信号已经恢复了,随时可以引爆,快上船!” “那你先走,我得留在这里,我要堵住他的嘴。” 路明非盯着不远处那只翻腾的大家伙,幽幽地说,“炸弹爆炸时如果它还是张着嘴的话,那股巨大的威力会变成一道炙热的龙炎被他高高吐向天空,他不会死,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也都会前功尽弃。” “不行!”曼斯教授眉头紧拧,重重摇头,“你有什么办法封住他的嘴?再爬上他的脑袋一次?哪怕是现在这个距离你也会被炸弹爆炸的余波给波及到!” “那还有什么办法能杀生命力和恢复力这么顽强的生物?我们再把这个大怪物放虎归山?”路明非反问,曼斯教授瞬间被堵得说不出话。 “相信我,教授。”路明非递给曼斯教授一个坚定的眼神,“你都相信我这么多次了,不差这一次!” “没时间了,教授!” 曼斯看了眼不远处那个漆黑的龙影,摩尼亚赫差点被掀翻好几次的场景仍历历在目,凄厉的吼叫声响彻在他的耳边,他始终忘不了那条龙曾对他们嘲讽的诡笑。 “摩尼亚赫号,全速前进!”曼斯最终还是做出决定,他别无选择,只能选择相信路明非那个小疯子,他们唯一的“s”级! 楚子航站在船尾远远地看着路明非,路明非举起村雨冲他挥了挥手,“师兄,别担心啦,你的刀我不会给你搞丢的!” “别死。”楚子航说。 “一定!”路明非咧嘴一笑。 摩尼亚赫号冲破风雨与水浪把速度飙到最高,在长江水面上拖出一条长长的白痕,路明非和巨龙被遥遥甩在了身后。 “炸弹准备……三……二……一……引爆!” 随着曼斯教授一声令下,二副的拳头朝着控制台的红色引爆按钮重重砸下,屏幕上红色的信号灯像疯了般地跳动闪烁。 一整排炸弹在龙胃里发出此起彼伏的“滴滴滴”的声响,路明非知道那是炸弹即将爆炸的信号。 巨龙向天际遥遥张开漆黑的巨口,他很聪明,他知道自己的身体里即将迎来一场盛大的烟火,早已经遍体鳞伤的他吃不消这股轰然爆炸的威力,但他可以在爆炸的瞬间将这股灼热而愤怒的火焰像龙息一样喷吐出去! “你以为你很聪明?”路明非盯着巨龙冷笑。 “对不起了师兄,让我当一次骗子吧,死是不会死,但是你的刀我只怕很难还给你了。” 观世正宗和村雨被他狠狠掷出,两道银白的光芒乍现,就像是两支划破夜空的箭矢一样,被路明非这个神箭手精准地投射在了巨龙的颚下处。 噗滋! 两把锋利的刀毫无凝滞地割开了鲜嫩的肉,深深地插进了巨龙的咽喉,那里的鳞片早早地就被路明非给撬开,为的就是堵住这家伙的血盆大口! 巨龙的上下颚被两柄利刃像巨钉般牢牢钉死,痛苦地哀鸣被堵在嘴里。 不知是因为被利剑穿喉的痛楚难忍、还是知道自己死期将至,他疯了似地扭动着庞大的身躯,似乎在向命运抗争,挥霍尽自己的所剩无几的力气,想要发出最后的嘶鸣。 摩尼亚赫号上所有的深水炸弹都被改造成了炼金武器,它会在爆炸的一瞬鼓胀周围的空气,然后火药会把数以百计的炼金弹片在一瞬间像利刃般朝四面八方送去! 十个威力巨大的炼金深水炸弹在巨龙的胃里和食腔里同时炸开,巨龙庞大的身躯在瞬间迅速膨胀然后破碎,漆黑巨大的鳞片裹着碎肉成块成块地被炸飞到天上! 江水沸腾,炙热的白气冲天而起,雷鸣般的巨响轰然而至,经久回荡在两岸之间。 江面被炸得开裂,一个漆黑的空洞乍现,数以吨计冒着白烟的滚烫江水伴随着耀眼的火光激涌着喷向天空,像是壮观而瑰丽的喷泉与烟火。 距离爆炸颇近的路明非耳廓渗出鲜血,像是有千万只雄蜂在脑子里争相蜂鸣,炼金弹头从内部全部打入巨龙的皮肉之中,但余威热浪依旧朝路明非席卷而来。 其实他早就累的快要站不住脚了,身躯浸在冰冷的江水里,身上的伤口已经痛到麻木,意识与视线也开始涣散。 模糊的火光中,路明非用尽最后的力气,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的掩盖中,喃喃说出了两句无人能聆听的话。 “这个世界向来如此,残忍的不像话啊!” “希望下一世,你能活在你该去的世界,一个……能包容怪物与异类世界。” 像是悼词,又像是叹息。 第五十九章 疑虑 长江的上游,三峡水库巨大的闸口处。 白茫茫的探照灯扫过,黑色的直升机像只巨鹰般在半空中悬停,飞机底部起落架的中央绘有半朽世界树的花纹。 悬梯放下,一个身材修长的老人扶着悬梯降落,他穿着笔挺的黑色西服,身姿挺拔得就像一根能刺破黑夜的尖锐致命的矛。 大雨依旧飘摇,老人撑着一把黑色的伞遮挡风雨,无声的踏上了靠在岸边的摩尼亚赫号。 “校长。” 曼斯教授掐灭了雪茄,所有船务人员纷纷起身,朝那个向他们走来的老人深深鞠躬。 “做的不错。”昂热校长轻轻地拍了拍曼斯教授的肩膀,可能是觉得夸奖的有些轻了,于是再次重复了一遍,“相当不错。” 曼斯教授听着校长的赞誉,苦笑着摇了摇头,“和这些孩子们相比,我做的简直微不足道,您的眼光真的很不错,我们的‘s’级是我见过最优秀的年轻人!” 曼斯教授苦涩的笑里藏着感慨万千,其实一开始那个叫路明非的新生主动申请说想要顶替叶胜和酒德亚纪参与夔门计划时,他和施耐德教授一样,也在心里不禁为那个新生打上了一个大大的“自不量力”的标签。 他是叶胜和酒德亚纪的导师,在他的视角里,没人能比那两个人更适合担任这次计划的执行人员,哪怕执行部配合更久的双人组里都找不出比他们更有默契的水下搭档。 可现在回想倘若真的是他那两个学生参与这个任务的话,曼斯教授并不认为他们有能力能与那只庞然大物抗衡,理性分析的话,整个摩尼亚赫号很可能都会全军覆没在这冰冷的江水之下! 那只探出水面的巨大龙影像是在他的心里蒙上了一层深深的阴影。 而把他阴影驱散的就是路明非那虎跳般的一跃,锋利的刀口深深插入巨龙的眼瞳,滚烫的龙血就飞溅在他的眼前,血统里深藏的压抑与恐惧在那一瞬间烟消云散。 “路明非啊,确实很棒,他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年轻人!”昂热校长由衷的赞叹。 “见到这孩子,我才明白,这世上真的是有天生的屠龙者的!”曼斯教授不免感叹,“谁敢相信一个刚刚通过‘3e’考试、一次任务都没执行过的孩子,仅仅凭借一周的水下协同训练就能歼灭四大君王之一的青铜与火之王呢?” “青铜与火之王?”昂热轻轻摇头,“很遗憾的告诉你,你们杀死的并不是青铜与火之王,那应该只是龙王诺顿座下的一名龙侍,他并不具备初代种的破坏力与恢复力。” “龙王可不是会被仅仅十枚深水炸弹炸死的啊,哪怕那些炸弹经过装备部改造,诺顿释放灭世级言灵·烛龙的话可以把长江上游水库里数以亿吨的水瞬间煮沸。” “原来是这样……”曼斯教授的笑容更加艰难苦涩了。 只是龙侍吗?仅仅是个二代种就已经近乎强到了人力无法摧毁的程度,那真正的龙王……曼斯不敢想象。 “无需沮丧。”昂热深邃的眼眸划过一道炽热的光,“孩子们都还没来得及长大,路明非、楚子航、恺撒……这些优秀的小伙子们成长起来,总有一天肩膀能宽阔到足以扛起屠龙的旗帜,我们要做的就是成为他们的引领者,做他们最坚实的后盾。” “我们的‘s’级呢?” “在船舱里,我们在水面上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脱力昏死了过去,受伤很重,现在楚子航正在他身边看守。”曼斯带着校长来到后舱里。 这里是船员们的休息室,四面都是墙壁没有窗户,在不使用时会关闭合金门板完全密封,算是整艘摩尼亚赫号唯一干燥的空间。 路明非就躺在角落的矮床上,身上盖着干净的白色毛毯,那张脸被冰冷的江水浸泡得泛着不健康的白纹,上面遍布着一道道细密纵横的伤口。 “校长。” 见到昂热时,楚子航起身轻轻鞠躬。 “很好!”老人凝望着楚子航金意盎然的瞳孔,宽阔的手掌重重地拍在年轻人的肩上。 “我没做什么。”感受着老人如长辈般温暖的手掌,楚子航严肃地摇了摇头,“是路明非的功劳。” “过于自谦可不是好事,你们都是学院最优秀的年轻人,看到你们我就忍不住会想起年轻时的自己。”昂热沧桑的眸子里久违的划过一丝缅怀的味道。 老人想着忍不住笑了笑,其实比起路明非或是楚子航,老人年轻时像恺撒更多一些。 他们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的形象,哪怕脱下精致的西装换上千篇一律的常服,藏在人群里也显得是那般的鹤立鸡群,难掩身上的贵气。 “校长,其实有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曼斯教授掩上身后的合金门板,压低声音说。 “我们把路明非打捞上来的时候,他的伤势严重到甚至要全身打上石膏绑成木乃伊那种,他的肋骨断了两根,内脏都有些出血和移位,身上骨折的地方多达六处,大大小小的伤口更是数都数不清。” “可他现在的情况看起来不像你形容的那么糟糕。”昂热看了看昏迷中的路明非。 后者除了脸色惨白和伤口繁多之外完全不像是曼斯描述的生命垂危的模样,至少一个命都差点丢了的人,呼吸不会像是在熟睡一样沉稳。 “奇怪的点就在这里。”曼斯俯下身,轻轻地掀开路明非身上的毛毯。 “仅仅是过了半个小时,他断掉的骨头和受损的内脏竟是已经近乎复原,而他身上的伤口也在以超乎普通人千倍的速度自愈,原本他的身体上有一道从左胸延伸到右边腰部的狰狞伤口,现在……” 毛毯被掀开,路明非的身上并未缠有任何的绷带或是纱布,他结实的躯体被暴露在空气里,左胸处确实有一道大型伤口,但远远没有曼斯教授形容的那么恐怖,仅仅只有半个巴掌的长短。 并且伤口还在他们的注视中肉眼可见的愈合。 “这不是人类或是普通混血种该有的恢复速度,这种恢复能力让我不由想到了……龙!” 曼斯的语气压抑而窒息,里面藏着一丝难言的惧意,这番话就像一个幽灵徘徊在狭窄的屋子里,久久不去。 第六十章 黎明 屋子里的气氛沉闷而凝重,曼斯教授的话就像在房间里撒了一层厚厚的冰,空气都凝固了几分。 昂热深深地看着路明非胸前猩红的伤口,伤口像是一条正在收缩的爬虫在他的视线里缓缓蠕动,他又看了看路明非苍白的脸,硬头皮鞋翘起又落下,轻轻砸在金属船板上,传来脆响。 似乎有人往昂热的脑子里塞了个巨大的难题,他天人交战般,沉思了很久。 “校长。”楚子航突然开口,“刚才我受的伤势并不比路明非轻,甚至几近濒死,但现在伤口几乎已经复原了。” 楚子航扯开包裹腹部的绷带,那里原本是个狰狞的血洞,现在连血痂都已经剥落,已经变成了嵌融在肉里的深色的疤。 楚子航这番话的潜台词显而易见,假如路明非是条龙的话,那他也是条龙,大家都逃不了干系,要抓一起抓、要死死一窝,脑袋掉了碗大的疤。 昂热笑了笑,轻轻摇头,仿佛要把什么杂念晃出脑子里。 “曼斯。”昂热强行让自己的视线从路明非身上移开,“你能和一只二代种单枪匹马的搏命吗?” “不能。”曼斯教授摇了摇头,如实回答,如果刚才那只二代种龙侍想追上摩尼亚赫号杀死他,大概仅仅需要五分钟就够了,不,或许更短! “但他可以。”昂热指了指昏睡中的路明非,“我们混血种原本就已经算是异类了,在龙类和人类两个种族异样的眼光中孤独地活着,夹缝里生存。” “孩子能做到我们做不到的事,我们该为他们骄傲和自豪才是啊,别随随便便为他们安上猜疑和异族的标签啊,这不是他们应该承受的。” “校长您说得对。”曼斯教授低下头,语气里透着几分惭愧。 “不过这个消息还是尽量封锁住吧,我们能理解,但校董会那群脑子长在钱和利益上的家伙们不一定这样想。”昂热无奈地说,指肚揉了揉鬓角的处太阳穴,“给那群家伙知道了,又要多出一个弹劾我的理由,虽然他们没有成功过,但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也挺让人头疼的。” 老人这样说着,余光却依旧瞥着床上刚刚经历过一场生死博弈的男孩,话语的尾音里拖着一道转瞬即逝的轻轻叹息。 “对了校长,那只巨龙被炸碎的鳞片、碎肉和骸骨我们已经尽可能地打捞了一大部分,预测还有大概三分之一的部分沉入了江底。”曼斯汇报道。 “很巨大的收获,运回到学院去,诺玛和教授们应该还来得及分析和提取dna。”昂热重重点头,“其余的部分我会和长江航道海事局的最高负责人沟通商议,由我们的人负责打捞,打捞上岸后会当场销毁。” “还有,校长,我们在打捞的过程中,还找到了这些。”曼斯走出合金门后又迅速折回,手上拿着两柄被灼烧漆黑、刀身扭曲的日本长刀。 楚子航看到这两把已经被剧烈爆炸损毁得快要认不出模样的刀,眼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张了张嘴,但又沉默无言。 没猜错的话,这大概就是他的村雨和路明非的观世正宗? 嗯,刀确实没搞丢,师弟你真的是很守诚信一人呢! “一并带回学院吧,装备部应该有办法,可以让他们在修复的同时在刀刃里添加一些炼金技术。”昂热对曼斯教授说,曼斯点了点头。 “‘夔门计划’,到此为止。”昂热最后为曼斯他们的此行盖棺定论。 龙王诺顿显然不在青铜城内,不然家门口发生这么激烈的战斗,那只暴虐的龙王不可能熟视无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龙侍被蝼蚁般的人类虐杀。 昂热撑开黑伞走到甲板上,身后跟着曼斯教授和楚子航,有刺眼的灯光从四面八方朝他们涌来,那是装备严整的当地军警,他们堵死在江堤闸门的入口处,探照灯打在摩尼亚赫号上,白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雨好像停了。”楚子航抬头望向天空,灰蒙蒙乌云渐渐散去, “真是个忙碌的夜晚啊!”曼斯教授垮下因为紧张而一夜紧绷的身体,揉了揉早已经疲惫到麻木的肩颈。 “真亮啊。”昂热收起伞,微笑着感慨。 他并不是在说岸边那些晃眼的探照灯,他眯着眼,眼角一道道冗长的皱纹折在一起汇成了一条深深的沟壑,他的目光穿过灯光随着奔腾的江水望向遥远的地平线。 这场好似要淹没人间的暴雨停歇了,这个黑的仿佛永夜的晚上也平安过去了,遥远的天空边际泛起一抹若隐若现的鱼肚白。 然后人间大放光芒。 …… 又是一个夜晚,三峡闸门的上游。 “你有捞到什么吗?” “没呢,忙了一晚上什么都没见着,学院让我们做的这个秘密任务靠谱吗?” “听说是校长他老人家亲自开口发布的任务啊,说这三峡的水底还有龙类的残骸没有回收,这种事应该不会拿来开玩笑吧?” “那再找找?” 今夜长江的水面上风平浪静,江水像是个深不见底的幽潭。 十条渔船在江面上徘徊,远远看上去就像是黑黢黢的夜空里零零散散的星火。 渔船上都是卡塞尔学院校工部的人,他们负责在江面上打捞与搜寻‘夔门计划’中因为那场巨大的爆炸而沉入水底不见踪迹的剩余龙骸。 可是不论是动用诺玛的声呐探测仪还是穿着潜水服下潜地毯式搜索,在江底沉没的也只有数不清的废弃船骸、巨大的岩石和厚重的泥沙。 “妈的,找了快一晚上了,你们说龙肉这玩意儿难道可溶于水?” “不会是被鱼啊、虾啊这些东西分食了吧?” “那可龙啊,哪怕是肉没了,鳞片、骸骨什么的总该找得到一点吧?但现在屁都见着!” “多半是被爆炸炸成了粉末,烧干净了吧,找不到也只能这样了,该回去交差了。” 渔船尽数撤离江面后,江面上静的可怕,整个闸口上方就像是个漆黑而死寂的深渊。 没人看到,若隐若现的巨大黑影在深渊里游弋而过,风一吹过,两岸的巨木发出簌簌的声响,回荡不停。 就像是有人躲在黑暗里,偷偷哭泣。 第六十一章 心里的天台 高高的天台上坐着一个男孩,他静静地眺望远方,眼眸璀璨,里面藏着如繁星般的万家灯火。 霓虹燃成流窜的篝火,时光被一条条不知疲倦的车流轧过,好像有永远那么长。 从四面八方涌来的高架织成了一张会发光的蛛网,它缠绕包裹着一整座城市的故事,故事里,有人相遇、有人离别、有人重逢…… 一阵晚风吹过。 “哥哥,我还以为你已经改掉了这个习惯呢,独自一人坐在天台眺望城市发呆什么的……哪怕在梦里。” 穿着黑西装的男孩从黑暗里踱步而来,他走到路明非身旁,两人并肩坐在低矮的栅栏上,栅栏上的绿色油漆已经剥落大半。 “为什么要改呢,这又不是什么坏习惯,谁会舍得错过这么美的景象啊。”路明非眯眼望着远方感叹,仿佛世界都倒映在他的眼底。 “这可不像是你该说的话啊,你最开始是因为想看风景才踏上天台的吗?我都搞不懂你了,你好像变了,又好像还是那么固执。”路鸣泽歪着脑袋,看着路明非。 “没有人会马上摇身一变马上变成另一个人,也没有人会永远一成不变,每个人心里总会藏着固执的一面啊,倔犟得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固执得像个……死小孩。”路明非说出这个词时,轻轻地笑了笑。 “居然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招呼也不打一声就长大了啊哥哥,真是的,只把我一个人留在了小时候。”小魔鬼望着路明非沉稳的面庞,感慨着说。 “长大这种事永远都是猝不及防的啊,有可能是因为突然瞥见了父母鬓角的一根白发,责怪时间怎么偷溜得飞快;也可能是因为找到了值得拿命守护的女孩,肩膀不知不觉就变得宽阔……”路明非望着男孩那如金銮般的眼睛说。 “人总归是要长大的啊,你也会有长大的一天,路鸣泽。” “真的会有那一天吗?”路鸣泽望着路明非,轻声问,“换句话说,哥哥你知道我长大的那天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我少了一个跟屁虫?你总不可能永远躲在我的影子里做我的跟屁虫吧?不想试着过一下自己的人生吗?” “哥哥你还是不明白啊……等你不需要我的那天,也许我就能真正长大了。”路鸣泽小声说,像是把话偷偷藏了一半在肚子里,语气听起来有些感伤,仿佛藏着……跨越了几千年的伤心。 “不要说这么悲伤的话题啦。”路鸣泽又换上了笑脸,“说说你吧哥哥,第一次屠龙的感觉怎么样?那么个大家伙你想也不想就举着刀跳到他的脑袋上,真勇敢啊!” “其实说实话,现在想想还是有点后怕的,怎么可能一点都不怕嘛……”路明非轻轻摇了摇头,“那可是龙啊,那双眼睛瞪起来比我脑袋还大,嘴巴张开能塞下半个摩尼亚赫号,拖着我飞到天上比跳楼机还刺激一万倍……” “那你干嘛那么不要命啊,还把好不容易从我这儿骗走的权柄都用来救了楚子航,我都替你心痛死了!”路鸣泽唉声叹气,怒其不争。 “权柄这东西不就是用来挥霍的吗,不然一直捏在手里等它生锈发霉吗?用来救师兄我觉得挺值的,哪怕是让我用半条命换我也不会犹豫,师兄他对我很好,这个世界上能不求回报对你好的人真的不多,少得可怜,他们才是你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宝贝啊。” “要说第一次屠龙我当然怕啊,那么黑的夜里,那么深的水底,你的背后突然冒出来一个身长十几米、长相丑陋、眼睛里还冒着光的大家伙,谁见了不怕啊?我其实怕得要死……” “但被师兄推开看到鲜血从他身体里面涌出来的一瞬间,我只觉得原本冰冷刺骨的江水被那些血灼烧得滚烫,烫到我的身体都发了疯似的颤抖。” “那时候谁还在乎怕不怕啊,我只知道,谁动了我最后一块奶酪,我就必须得让他死啊!” 男孩狠狠地说出这些话,像极了中二病发作的少年大半夜的对这个世界放着“爆裂吧现实!粉碎吧精神!放逐这个世界!”、“如果神拯救不了这个腐朽的世界,那就让我来毁掉它,顺便杀掉这个不中用的神!”诸如此类的狠话。 但路鸣泽丝毫不觉得可笑,他望着叱咤夜空的路明非,他突然意识到了,路明非眼底的景象完全变了。 男孩依旧会独自一人躲在天台眺望远方,但他好像不那么孤独了,他的目光好像不再逗留在那片狭小的cbd区,而是越过了城市的边际,在默默守望藏在世界的角落里、对他来说最为重要的宝藏。 伙伴、女孩、希望…… 是吗,哥哥你已经找到了值得用生命守护的东西吗? 所以你才变得如此强大。 路鸣泽站在路明非的身后,望着哥哥的背影,男孩忽然间潸然泪下。 又是一阵晚风吹过。 “哥哥,你睡了很久,该醒啦。”路鸣泽轻声呼唤。 “是吗,让我最后再看一眼吧。” 天台是黑暗而孤独的,每个人的心里,其实都曾藏着这么一个孤独的天台,上面站着一个孤独的死小孩,他眺望着繁华的远方,拥抱着身边的黑暗,百无聊赖地数着来来往往的车辆,玩着千篇一律的虚拟手枪射击红绿灯的游戏。 但其实他啊,一直都在和自己周旋,眼底写着落寞,活得极其别扭,藏了一肚子话连黑夜也不肯共诉,生怕一阵晚风拂过,那些话就被风带着偷偷窜入了别人的耳朵里,迎来刺耳的嗤笑与嘲讽,以后连天台也不再安全。 当你与心里的天台作别之际,也许就意味着你真的已经长大了,你有勇气去融入这个世界,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自己。 路明非回首,整个城市繁花似锦、灯火辉煌。 他好像看到了城市的角落里,恺撒和诺诺在逛珠宝店定制婚戒,楚子航和小龙女在摩天轮上,一个讲着冷笑话一个别扭的把头转过去偷偷脸红,而他,和绘梨衣坐在摊贩前,吃着热气腾腾的关东煮。 第六十二章 自由一日 “师弟,肯德基全家桶上新款了!” “师弟,” “该死,这都能不醒,定力一如既往的强,不愧是能单枪匹马单挑巨龙的家伙!” “路明非,富坚老贼开始做人了,《全职猎人》更新啦!” “更新了?更新到多少集了!”路明非条件反射般地弹起身子,再一次表演了“垂死病中惊坐起”。 还是熟悉的寝室,还是熟悉的空可乐罐和肯德基的包装袋,那张贱贱的大脸凑到自己面前的时候路明非的脑袋上迅速爬满黑线,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想一拳把那家伙鼻子锤歪的冲动。 “《全职猎人》更新到多少集了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师弟你已经睡了整整一天了,你肚子里像塞了一百只蝈蝈一样,一直疯了似的叫,校医院的医生说你刚渡过恢复期,急需补充营养,所以我估摸着你可能饿了,就把你喊起来了。” 芬格尔一边含糊不清地说着,还一边像豌豆射手一样朝手里的肯德基全家桶的里连续吐着香辣鸡翅的骨头,也不知道这家伙一口气往嘴里塞了多少只! 芬格尔不说还没有感觉,这家伙一说,路明非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确实已经前胸贴后背了,里面传来了汹涌滔天的饿意。 于是路明非把视线转移到了芬格尔手中的肯德基全家桶上,像是眼冒绿光的饿狼,颇有一番一言不合就扑上去虎口夺食的架势。 “别看了师弟,我早就料到你会和我抢,在叫醒你的前一刻我已经把剩下的鸡翅和鸡腿全都塞到嘴里了。” 芬格尔大方地把全家桶递给路明非看,里面确实只有被啃得一丝肉都不剩的骨架和这家伙粘稠恶心的口水。 路明非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想芬格尔这条狗果然靠不住,觅食这种事还是得靠自己来。 “师弟啊,你刚参与了那么一场重大的战争,伤势又刚恢复,肯德基这种没有营养的快餐不该是用来犒劳英雄的啊,我单独为你准备了好东西!”芬格尔神秘兮兮地说。 “嗯?师兄你什么时候这么贴心了?”路明非惊愕地转头,眼里写着满满的疑惑与不解。 “你师兄我一直是这么一个细腻柔情的硬汉形象好不好!”芬格尔不满地抱怨着,然后从桌角端来一只大大的餐盘,餐盘上盖着高级的银色餐布。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路明非看着眼熟无比的银布,呆滞地喃喃自语。 “锵锵锵……锵!”芬格尔猛地抖开餐布,“师弟,你最爱的猪肘子!” “……” “还有你最爱的酸菜和土豆泥!” “……” “不喜欢吗?不喜欢我就端走自己吃了。” “……喜欢,怎么不喜欢,喜欢得都要溢出来了呢师兄。”路明非眼神幽幽然,最后还是选择向饥饿和现成的食物妥协。 路明非胡吃海塞地激烈干饭,芬格尔从墙角拿起一柄光洁崭新的日本长刀递在他的面前。 “名物观世正宗?”路明非惊喜地看着眼熟的长刀,印象里这把刀不是被他和师兄的村雨当成一次性的箭矢插在龙颈上被卷入爆炸里了吗?长脚跑回来了?还变得更新了? “楚子航上午来的时候带给你的,你的观世正宗和他的村雨在爆炸后被曼斯教授他们打捞起来了,并且还送去装备部修复了。”芬格尔说。 “师兄的村雨也找回来了吗,那就好,本来我还很愧疚把他的村雨搞不见了,毕竟那把刀是他……”路明非意识到什么,猛然止住话头。 “那把刀是他?”芬格尔疑惑地问。 “没啥没啥,今天食堂的酸菜真好吃,哈哈哈……”路明非挠了挠脑袋,打着哈哈。 “可能是因为那些酸菜是我昨天吃剩的吧,放了一夜酸味更浓了,所以更好吃了。” “芬格尔……狗还是你狗啊!”路明非胃里一阵翻涌,刚咽下那一团皱皱的酸菜上面指不定还有芬格尔这家伙残留过夜的唾沫! “对了,你昏迷的这一天一夜里,有好几批人来探望过你,楚子航和兰斯洛特来过一次,诺诺和苏茜也来过一次,古德里安教授曼施坦因教授他们几个教授也组团来过一次……” “还有个叫奇兰的,是新生联谊会代理会长,这小子站在门口一直激动地喊什么‘路明非是天生的领袖’、‘只有路明非能拯救世界’,我看他精神不太正常,就没让他进门,但是慰问品收下了。” 芬格尔指了指堆了一整张书桌还放不下的花篮和水果。 “这么多人来看我干嘛?”路明非一边把酸菜从碗里剔出去,一边不解地问。 “你一刀插爆龙眼的视频被传到了守夜人论坛上,火爆了,把我同人小说的热度都给挤了下去!”芬格尔忿忿然地说。 “嗯?‘夔门计划’不是绝密任务吗,任务画面是允许被曝光出来的吗?” “是施耐德教授亲自授意的,‘要让学生们知道,龙族也不是不可战胜的,我们的s级就是很好的正面例子’,他原话是这样说的。” “拜你所赐,现在学院的学生们都觉得屠龙是件热血且有趣的事,他们恨不得每个人揣着把刀明天就满世界去寻找龙族的遗迹,指望着从哪蹦出条巨龙给他们戳眼珠子。” “总而言之,现在已经没有人质疑你‘s’级的实力了,你现在在学院是全民偶像,人气比起恺撒和楚子航也不遑多让。” “‘震惊,第三位卡塞尔霸主,出现了!’他们是这样形容你的。”芬格尔为路明非解释道。 “……这标题,一看就是出自你们新闻部的手笔吧。”路明非有十足的证据怀疑芬格尔新闻部的那群家伙是不是去uc震惊部培训过,每次取的新闻标题味都太冲了。 “还是你懂我!”芬格尔朝路明非竖起大拇指。 “外面怎么这么吵?有人在学院里开宴会?曼施坦因教授也不管管?”路明非疑惑地问,宿舍外各种喊叫和打闹声一直断断续续地传来, “师弟你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芬格尔反问。 “什么日子?卡塞尔学院一百周年校庆?昂热校长一百三十大寿?还是龙族入侵校园世界末日了?” “今天是……自由一日啊!” 第六十三章 入局 喧闹过后就是死一般的寂静,偌大的卡塞尔校园空荡荡的,气氛诡谲得像是走进了死者的庄园。 穿着黑色作战服的小队猫着腰身从密林里开始突袭,战术军靴轻轻绕过泥土上干枯的树枝与脆叶,身子仿佛与树林融为了一体。 他们手上端着斯泰尔tmp战术冲锋枪,腰间别着一排深红的弹夹和手雷,大腿根部还绑着战术折刀,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深厚的严肃与慷慨赴义。 穿着深红色作战服的人则埋伏在教堂穹顶的阁楼,每个角度都有安排举着望远镜的人,他们的视线遍布四面八方,漆黑的狙击枪枪杆和肩扛式火箭炮探出窗口死死地瞄准树林出口的方向。 除了特制的弗里嘉弹药外,所有的武器都是货真价实的真家伙,这座类似于中世纪城堡的校园俨然变成了叙利亚突围站的战场,宁静的空气中弥漫着即将扑面而来的腥风血雨! 楚子航坐在奥丁广场前擦拭佩刀,恺撒踩在百慕大草坪上挽起袖口,诺诺和苏茜在停车场南北两端扛着重型狙击枪无声对瞄。 狮心会与学生会即将爆发一场席卷整个卡塞尔学院的浩大战争。 我们的“s”级路明非呢? 路明非在宿舍。 是的,路明非和芬格尔正挤在一张椅子上,两个脑袋凑在芬格尔的电脑屏幕前,视线跟着屏幕上遍布学院角落里的参战人员而移动。 他们正在调看整个卡塞尔学院的监控,路明非知道芬格尔其中一重身份是顶级黑客,黑进诺玛的频道对他来说不算什么难事。 其实原本路明非刚刚转醒,听到今天就是“自由一日”时,他扛起观世正宗就准备夺门而出,但被芬格尔一把拦了下来。 “师弟,你有准备微缩核弹或是战术手雷这种热武器吗?” “没有。” “那你有详细的作战方案或是冲锋掩护人员吗?” “……也没有。” “那你就准备扛着把破刀冲出去,一人单挑千军万马?还是学生会和狮心会那种物资充沛粮草补足的强人壮马。”芬格尔翻了个白眼。 “你是学院唯一的‘s’级诶,还是留下过屠龙传说的‘s’级,谁不想踩着传说成为新一代的传说啊?” “你信不信你现在只要扛着刀出门,走到宿舍楼底下就会有埋伏在暗处的人冲出来,拿乌兹指着你的脑袋冷笑着告诉你:‘s级大人,时代变了!’” 芬格尔说着轻敲键盘画面切动,电脑屏幕上瞬间变成了他们宿舍楼下监控探头的视角。 在宿舍楼门口的两边拐角处的视线死角里,还真有两个穿着一红一黑作战服的家伙,手里拿着柯尔特和乌兹,眼睛死死地盯着宿舍楼大门出口。 “唉,世态炎凉人心不古啊,恺撒的人就算了,没想到师兄的人也要谋害我!”路明非的心瞬间凉了半茬。 屏幕上身穿黑色作战服的人胸口挂着绘有勇猛雄狮的徽章,那是狮心会的标志,楚子航麾下的将士。 “认清楚自己的处境了吗?”芬格尔瞥了眼路明非,“这是战争,相当于两个超级大国之间的世界大战,拿炮火对轰,你这时候跑进去不就相当于被卷入的军火落后的第三方势利,不打你打谁?不论是哪一方都不会让你这个贫穷小国有机会能左右这场战局的走向的。” 芬格尔看着望着屏幕沉默不语的路明非,他以为对方正在为自己的这番话而沮丧。 “别担心,师弟你也并不是孤家寡人一个,这不是还有我吗,你最亲爱的师兄永远和你站在一边!”芬格尔搂着路明非的肩膀,使劲挤眉弄眼。 “你?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也是学生会的人吧,以你那狗腿的性子保不准等会儿就从桌子底下掏出一把沙漠之鹰朝我背后来发冷枪,然后贱兮兮地扛着我去找恺撒邀功?”路明非用余光扫了扫芬格尔。 “污蔑!这绝对是赤裸裸的污蔑!” 芬格尔举起双手大声嚷嚷,“你可以怀疑师兄的能力,但绝对不能质疑师兄的清白啊!卧底一般都是挑那种身材瘦小长相平凡丢在人堆里都不显眼的家伙,你看师兄我身材魁梧玉树临风的……像是做卧底的料子吗?” “……你开心就好。”路明非瞥了眼芬格尔,心想你要不是做卧底的料子那全世界的卧底都可以失业了,你这家伙分明就是卡塞尔学院最大的卧底头子! “我还是比较建议师弟你等学生会和狮心会斗到两败俱伤的时候再出场的,等他们机关算尽弹尽粮绝、只剩恺撒和楚子航短兵相接的时候,到时候师弟你握着把左轮从天而降,一枪一个,贼拉风!” 芬格尔拍着桌面兴致勃勃地畅想,那副yy过度的表情好似即将放倒恺撒和楚子航拿下战场享受全校女生热情欢呼的不是路明非而是他自己。 “不必了,只是在这儿看着也怪无聊的,人家打得如火如荼我却躲在屏幕后面偷窥,等人家打完了再窜上去捡漏,这种老鼠人我可做不来。” 路明非摆了摆手,他刚才盯着屏幕就是把学生会和狮心会分散在校园里的战力点位给牢牢印在脑海里了。 虽然不屑于做老鼠人,但他单枪匹马一个人,开个全图透视这种小挂不算过分吧? 路明非拉开芬格尔的抽屉,然后从里面掏出了一把银白色的沙漠之鹰,路明非一手攥着枪一手扛着刀晃晃悠悠就出了门。 “师兄我出门砍人去了,祝我一刀一个武运昌盛吧!” 芬格尔愣愣地看着路明非的背影,这家伙怎么知道他的抽屉里真的藏了把沙漠之鹰? …… 穿着深红作战服的学生会精英缩在1区宿舍楼拐角处的边缘。 他脑袋斜瞥着地面,只要那里出现影子的话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抬手开枪,毕竟枪里装的是弗里嘉麻醉弹,哪怕错杀一百也不会真的伤及到别人的性命。 他已经在这里蹲守一个多小时了,脖颈处传来的酸痛让他有些头脑发胀,但以可能蹲守到“s”级为代价,那一切都是值得的! “你是在蹲路明非吗?” “是啊,你……” 一道突兀的声音在他的头顶出现,他反应过来后迅速抬头准备射击。 但太迟了。 散开的红色粉尘就像是在他眉心开了一朵灿烂的花,路明非从天而降。 “你出局了。” 路明非吹了吹沙鹰的枪口,面无表情地说。 第六十四章 战场幽灵 “见鬼了,什么声音?” 穿着黑色作战服的狮心会精英死死地盯着墙壁的拐角处。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和他隔了一条通道的另一侧也有一个学生会的人蹲守在那,可他们两人都很有默契地没交手战斗,因为他们的埋伏都有着相同的目标——那位“s”级! 可刚才另一侧的角落里传来了一阵惊呼,然后就没了动静,该死的,那家伙被人背刺了? 学生会的人这么草包吗?连反抗之力都没有就被悄无声息地做掉了? 这感觉就像是有死神在黑暗里划过,在将死之人尚未开口之际,那柄夺命的镰刀就勾走了弥留的话语以及性命,让人不寒而栗。 狮心会的这位精英率先把漆黑的乌兹枪口探出墙角,他的脑袋就藏在枪后,视线一点一点地缓慢移动,试图看到偷袭者的身影。 突然! 他只能看到一道蹭亮的白光闪过,锋利的刀尖迅猛的上挑,他的乌兹被远远的挑飞,他甚至还来不及思考要不要拔出腰间别着的柯尔特或是战术折刀,那柄刀就已经横在了他的脖子前。 锋芒毕露的刀尖抵着他喉咙前的皮肉,再稍稍往前就能轻易刺穿他的喉结,顺便带走他的性命。 他连吞口水和喘大气都不敢,只能屏住呼吸,视线控制不住地往下瞥,于是看到了明镜般的刀身上自己战栗不止的倒影。 持刀的身影从拐角处缓缓走出,他面带微笑地着看着狮心会精英,嘴里却吐出魔鬼般的词句。 “认负,或是……送命?” “认……认负。” 那人离开后,狮心会的精英像是被抽空了力气般直接瘫跪在地,凉秋十月,他的额头上竟是止不住地冒出豆大的汗珠,一枚接一枚地砸在光滑的花岗岩地面上,汇成一团热气腾腾的水坑。 他现在才知道当初自己脑海里幻想着踏着“s”级一跃成为学院巅峰人物的想法有多可笑! 这就是来自“s”级的压迫力吗?这就是能只身屠龙的强者吗?他从恺撒或是楚子航身上都没嗅到过这么浓重的血腥味。 那人嘴角勾起的笑就像是催魂夺命的弯镰,一旦他选错了选项,笼罩他的仿佛就只剩下……死亡! …… 密林里的狮心会小队已经静悄悄地潜入到了这片橡树林的出口前沿,接下来是尤为关键的时刻,因为前面那座耸立的教堂就是他们重要的目标占据地。 占领较高的视野一直是两军作战最为重要的决胜条件之一,这支狮心会三人小队的小队长是大三的老学长,埃尔维斯·卡曼,参加过两届的自由一日,是极有作战经验的老鸟了。 “前面教堂的顶部,一定有学生会的家伙们埋伏在那里!”埃尔维斯藏在一株宽大橡树后,语气笃定地说。 “队长何以见得?”同队的学妹藏在远处另一株巨木后,小声询问。 “我闻得到,空气中都弥漫着阴谋的味道!”埃尔维斯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狮心会在人数方面比起学生会一直是弱势项,这是致命的天然劣势,学生会因此能够分出更多的人手来把控学院里各个重要的据点,图书馆、教堂顶、食堂……埃尔维斯去年就倒在了“食堂之战”,他记忆犹新。 怎么能忘记呢? 作为冲锋队的先驱者的他,刚推开食堂白色的大门时,黑黢黢的人影就从四面八方涌来,那一杆杆漆黑的枪口直直对着他,他就像落入了捕兽夹的驯鹿,一枚枚绯红的子弹在他身上绽开了灿烂的烟花。 他被学生会那群阴险小人射成了马蜂窝! 然后弗里嘉弹里的麻醉剂生效,他彻底失去了意识。 直到他被唤醒时,夕阳已经高高挂在了天际,他的同伴们都围坐在食堂的台阶上,每个人脸上属于狮心会的那份骄傲仿佛都被那位叫做恺撒·加图索的贵公子践踏得一文不值。 夜未至,但他们脸上的阴沉仿佛比夜色还要晦暗。 那一夜,属于胜利者的诺顿馆彻夜透亮,欢呼声传遍了卡塞尔学院,唯独狮心会,却如同死一般的沉寂。 第二天,关于恺撒用香槟填满泳池来庆祝、导致游泳池被冻裂的处分被曼斯坦因教授大批特批,但狮心会的人丝毫不觉得快意。 败北带来的屈辱,永远都只能用胜利来洗涮啊! 今年狮心会拥有超“a”级的楚子航,自己也不再是当初那只懵懵懂懂的小驯鹿了,埃尔维斯很有信心。 “狮心会必胜!” 他自认十分热血地嚎了一嗓子,准备举枪带队从侧面突围教堂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一道深沉的叹息。 “唉,抱歉了学长,虽然我明白你的不甘心,但狮心会今年……可能还是赢不了。” 埃尔维斯和小队的另外两人猛然回头,他们身后……空无一人! 树上的树叶静止不动,地面上的枯叶却好似被一阵平白无故刮起的风卷动,密林里仿佛藏着一个他们谁都看不到的幽灵,一个根本不存在于世上的幽灵…… “谁?”狮心会的女生壮着胆子朝密林深处问。 “我。” 声音在耳畔响起,凌厉的刀光在眼前乍现,那刀影仿佛裹挟着排山倒海的气势从她头顶重重落下,那宛若一线的刀锋近乎要在瞬间把她的俏脸从美人尖的位置一分为二。 但那道利刃在即将切开她的前一刻突兀地止住了,骤然停在她鼻前一寸的位置,泛着清冷而刺眼的白光。 “学姐,你出局了。” 那人丢下这句话后扭头消失,冷汗已经浸湿了她被作战服紧紧包裹的身体,这位狮心会的女生就这样瘫坐在枯叶与树枝上,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可恶!”埃尔维斯率先反应过来,他迅速抬起乌兹朝那道突然出现又突然遁入树后的身影射击,可子弹只是在树干上留下了如血般猩红的痕迹。 “啊!” 埃尔维斯的右侧响起熟悉的尖叫声,他转头望去,另一名同伴脖子上印着扎眼的弹痕,身体已经轰然坠地。 “学长,这里就只剩我们俩了。” 幽幽的声音从面前传来,仿佛是恐惧的本能带动了身体,埃尔维斯脑子甚至还来不及思考,另一只手上的柯尔特就已经作响。 然而令他更加绝望的是,一道刺耳的摩擦声后,那枚鲜红的弗里嘉子弹竟是被一线银光劈成了两半,血色的雾在空中弥漫。 眼前那人穿过红雾踩着枯叶一步步朝他踏来,那道在守夜人论坛上大火的熟悉身影,此刻却像魔鬼一样可怖。 “你不要过来啊……” 第六十五章 战局 “这太奇怪了!” “狮心会的人应该早就穿过那片橡树林了吧?怎么迟迟不露头?哪怕是偷我们屁股也不用花这么久吧?” “难不成他们在树林里睡着了?” “嗯……我记得埃尔维斯带的那个小队里好像有个女生,他们几个钻到小树林里……” 教堂顶端的阁楼上,穿着深红色作战服的学生会成员们忍不住抱怨,那些扛着肩扛式火箭炮的人已经要被压的快直不起腰了,举着望远镜充当斥候的家伙们更是眼睛都瞪得酸胀无比。 气氛太诡异了,诡异到有些可怕,他们所在的教堂是个极其重要的据点,放在古时候的战场那就属于是“兵家必争之地”,哪怕是狮心会的那些家伙们不会从他们预料的那个出口突破,也总不可能放弃这个重要据点吧? “有人从密林里出来了!”有举着望远镜的侦查兵突然大喊。 “是埃尔维斯带领的狮心会三人小队吗?从哪个方向出现的?”学生会的小队连忙问。 “不……只能看到一道人影,没有穿着黑色的作战服,他穿的是校服,不是狮心会的人!” “该死,有无关者卷入战场了!除了学生会和狮心会居然有其他人敢在这个时段的学校里晃荡!” “这里是战场,战场上没有无关者!只要他踏进了这片战场他就应该有接受自由一日战争残酷的觉悟,学生会以外的人都是可以进攻的对象,哪怕是昂热校长也不例外!”学生会小队长眼中泛闪过冷酷的光。 这就是自由一日向来的风格啊,只要在战场上露头那就会被视为可以集火的对象,哪怕是校工部的壮汉们和教授团的教授们也不例外。 以往的自由一日上好像有个曾被曼施坦因教授处分过的学生为了刻意报复而拎着一把汤姆逊翻进办公楼里疯狂扫射,一个小时后整栋办公楼上满地都是教授们的“尸体”,那叫一个尸横遍野! 于是那名英勇的同学遭到了教授团联名的集体抵制,他在那一学期连续挂掉了整整五门学科,原本还算优秀的绩点被扣到惨不忍睹! 可他依旧在学生中被誉为英雄和勇者般的存在! “狙击手准备,让他脑袋开花!”小队长发号施令。 “队长……我做不到!”端着狙击枪的成员惶恐地说,“他移动速度太快了,我无法锁定!” “见鬼,学院里除了学生会和狮心会之外还有这种人物?” 小队长转头对扛着火箭筒的成员发号施令,嘴角掀起一抹冷笑,“子弹没办法瞄准他的话,那就用范围性攻击,给他开发大的,我看他要怎么躲!” 火箭筒手把笨重的炮筒抗在肩上,他透过筒杆上的瞄准镜望去,炮口对准了那人前方五米的地面。 可还没等栓响炮火,透过瞄准镜,他绝望地看到那人抬起了一张熟悉的脸。 那人远远的冲他一笑,然后以他根本看不清的速度举起了一把沙漠之鹰,镀银的枪身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目的白光。 “嗯?开炮啊,愣着干嘛?”小队长紧皱眉头,不耐烦地催促。 炮手依旧没有给出回应,小队长渐渐发现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劲,他拍了拍炮手的肩膀,然后同伴就在他惊愕地目光中直直坠地,狰狞的鲜红印记涂满了额头。 “该死的,什么时候被干掉的……” “队长,他进来了!他已经进入教堂了!我们的人拦不下他!”瞭望手放下望远镜,大声惊呼。 “各个点位,最高警戒!这家伙一个人比狮心会的一个小队还要更难对付,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小队长咆哮般的冲着对讲机大喊。 “多谢学长你看得起我,但是现在才拉起最高警戒,会不会晚了点?” 突兀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小队长闻声机械般地呆滞回头,他其实有猜测过有胆量和本事干扰学生会和狮心会战场的会不会是那位“s”级。 直到路明非如同鬼魅一般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身后,他这才确信了脑海中那个可怕的念头。 狮心会的小队不是在树林里睡着了……而是被眼前这家伙单枪匹马地干掉了…… 接下来被干掉的……大概就轮到他们了吧。 这家伙简直是魔鬼! …… 诺诺提着一把ntw-20狙击步枪来到了恺撒的身边,她把这把份量颇重的狙击枪往旁边一扔,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昂热校长最心爱的百慕大草坪上。 “干掉苏茜了吗?”恺撒望向诺诺,微笑着问。 “没呢。”诺诺撇了撇嘴角,“你又不是不知道,学院里我最了解她、她最了解我,苏茜那妞的狙击技术真的很让人头疼,我们两个想干掉对方都不是一件容易事。” “不要紧,反正今年自由一日的胜利还是会被学生会纳入囊中。”恺撒昂起头,阳光撒在他的长发上,闪着金子般的光,那张希腊雕塑般的面庞上写着无与伦比的骄傲与自信,好像照耀在他头顶的永远都是象征着胜利的曙光。 恺撒的身前摆着偌大的沙盘,上面以超高的还原度模拟了卡塞尔学院里的建筑与布局,深红的棋子代表着学生会打下的地盘,而漆黑的棋子则代表狮心会占领的根据地。 “学生会比起狮心会最大的优势就在于人数,我们的人几乎抢先把学院里最重要的据点都给占领了,教堂、图书馆、食堂……而狮心会那边只有奥丁广场、英灵殿和树林作为根据地。” 诺诺指着沙盘上的图标,分析着当前的战况局势。 “从明面上来看,我们的优势确实很大,但同样存在短板。”诺诺将狮心会代表的三个棋子汇聚到一起,“我们的力量太过分散了,假如狮心会使用尖刀战法,把他们所有的主力集中在一起朝我们的据点各个击破,那他们就会像一柄黑色的尖刀一样撕开我们的阵营,深深地插入进来。” 在诺诺的手中,那三枚黑色的棋子在沙盘上撕裂了深红的包围圈,直直地朝恺撒所在的草坪方向高歌猛进,而其他红色的棋子甚至来不及支援。 “你会有办法的,对吗?”恺撒望着诺诺,眼里满是信任的光。 “当然。”诺诺俏皮一笑,“我可是一名侧写者!” 第六十六章 怪物 “狮心会的人打起仗来都是一群能冲锋陷阵不要命的家伙,他们如果放弃所有据点,抱团进攻,势头会很猛,我们那些分散的外围力量几乎不可能拦得住。” “但尖刀战法是一套很直的战法,它的优势在于它的刀尖,弱势也在于它的刀尖,于狮心会而言,他们的刀尖自然就是楚子航。”诺诺说。 “楚子航是他们的弱点?”恺撒皱眉问。 “现在当然不是。”诺诺摇了摇头,“今年他们有楚子航坐镇后方,狮心会的人只会觉得他们有主心骨,打起仗来恨不得有使不完的力气。” “他们要使用刀尖战法的话,楚子航必定要充当这个最迅猛的刀尖鼓动士气,也只有他率领的狮心会才能成为撕破包围直插我们心脏的利刃。” “这时候就要轮到你登场了,恺撒。”诺诺望着恺撒说。 “你的意思是,当楚子航踏入战场的那一刻,由我来拦下他,折断他们最锋利的刀尖?”恺撒作为加图索家族的继承人,从小也熟谙兵法,自然一点就透。 “对。”诺诺重重点头,“学生会里只有你有能与楚子航抗衡的力量,把他牵扯住就相当于拔掉了猛兽的利齿,苏茜是狙击手,兰斯洛特更属于智将,狮心会剩余的成员就会变成刀尖被折断的钝器!” “这样看来,只要前沿的据点守好,能及时回传消息,学生会今年没有任何会输的理由!” 恺撒越过沙盘,走到一旁的暗纹雕花大理石桌台前,如血般名贵的红酒和他的猎刀狄克推多还有手枪沙漠之鹰摆在一起,上端立着本厚厚的《圣经》,颇有一番财富与力量皆握于手中的冲突美感。 ‘《圣经》会为战争带来好运,赐予你刚毅的心,为加图索推开指引胜利门。’ 这是加图索家族历代信奉的教条,战争之前虔拜《圣经》是必经的传统与步骤,哪怕炸弹已经在头顶炸响,信仰的礼教也不可崩塌! 于是恺撒把碍眼《圣经》扔到一边,捧起精致的高脚杯,轻轻晃了晃里面鲜红的美酒,然后他率先递给诺诺一杯,自己再手捧一杯,他英俊的嘴角仿佛已经勾勒起了象征胜利的笑容。 “为了胜利与荣耀……” “干杯”二字尚未说出口,两只高脚杯举在半空中还未碰出清脆的声响,桌上的通讯器就爆出了繁杂的声音。 “主席,教堂的八人小队被人团灭了,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出求救信号!” “主席,学校泳池埋伏的潜水部五人组被人一锅端了,他们最后一条消息好像说他们在战场上看到了一个幽灵,然后就失去了联络!” “主席,蹲守在食堂后门小分队的小队长说看到了一道漆黑的影子窜进了食堂,然后他跟进食堂后就……莫名其妙消失了,他的队员们去寻找他也都一个接一个失去了联络,就和葫芦娃救爷爷一样,极其恐怖!” “葫芦娃救爷爷是什么?”最后一个报告的联络员是个中国人,恺撒抓住了他话里一个自己听不懂的典故,朝诺诺问。 “从前有一条藤蔓上结了七只葫芦,有一个老头……算了,就是‘挨个去送’的意思。”诺诺翻了个白眼,“不过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 “该死的,我们外围的部队被全部歼灭了,楚子航做的?”恺撒重重一拳砸在大理石桌面上,坚硬的台面被砸出了细密的裂纹,他话里透着刀刃般的冷冽。 “是楚子航吗?”诺诺暗红的眼底闪着怀疑的光,她隐隐约约之间有个猜测。 “主席……”通讯器里又传来动静。 “别告诉我说又是哪里的小队被灭了!”恺撒一把抓起通讯器对着话筒愤怒咆哮。 “是有一支小队被灭了……但不是我们的人,是狮心会派到图书馆这边的侦查部队,我们发现他们的时候他们看起来已经‘死’了很久,都是脑门中弹,毫无还手之力的样子,‘死’相极其残忍!” “狮心会的队伍被灭了?”通讯器这头的恺撒听到消息也愣了,“那个神出鬼没的‘幽灵’不是楚子航!” “是……主席……是路……啊!”通讯器那头传来了一阵嘈杂的惊呼声和挣扎声,最后在通讯员的尖叫声后归于宁静。 “战场清理得差不多了,这些小喽啰打再多都没意思,这盘棋也是时候推进到官子阶段了,先去找恺撒学长还是先去找师兄呢……” 通讯器里传来了这道略显陌生的声音,声音渐行渐远,直至被那端呼啸的风声淹没。 “现在知道,那个‘幽灵’是谁了。”诺诺一拍脑门,她突然想起了自己好像曾经撺掇过某个家伙参加自由一日,还略带挑衅地警告对方别被吓破了胆…… “路明非。”恺撒冷冷地吐出这个名字,冰冷的蓝色瞳孔瞬间被炽热的金色覆盖,战意如熔岩般沸腾,肃杀如铁。 …… “战场幽灵?”楚子航坐在奥丁广场前,皱着眉头盯着兰斯洛特。 “是的会长,自由一日的战场上出现了一个‘幽灵’般的影子,学生会和我们的主力被那只‘幽灵’歼灭了大半!”兰斯洛特站在楚子航身侧,表情严肃。 “那应该不是什么幽灵。”楚子航轻轻摇了摇头。 他知道兰斯洛特描述的那个“战场幽灵”是谁,有能力游走在整个战场并且如入无人之境,整个学院除了他和恺撒仅有一人。 穿着黑色作战服的苏茜从远处归来,她长发在脑后束成了高高的黑马尾,被作战服贴身包裹的身形火辣而干练,像是任务归来的女特种兵。 苏茜手里提着一个笨重的黑匣子,里面拆放着一把与她窈窕身姿不符的重型枪支,“狙击枪王”——巴雷特82a1狙击步枪,因为其和炮弹一样的撕毁性和破坏力,还素有“大炮”的民间叫法。 “是路明非,会长的师弟,我在狙击镜里远远的看到他了。”苏茜放下了黑匣子,坐在了奥丁雕像的下方。 “他怎么样?”楚子航朝苏茜问,像极了关心弟弟课业成绩的兄长。 “强得像只怪物!” 第六十七章 决战时刻 卡塞尔学院仿佛刚刚接受了一场浩大战火的洗礼。 浓厚的硝烟从建筑物里滚出,像是遭受过好几场大规模火灾,散落的枪支和弹片随地可见,入眼皆是被弹幕与炸弹打翻在地的尸体。 穿着黑色作战服和深红色作战服的人们堆叠在一起,仿佛在倒下前还紧紧拥抱着互相扭打对方的身体,惨状骇人,尸横遍野。 “楚子航,你那边只剩你和你们那位女生狙击手了吧?” 战争过后,威严而雄厚的男音从扩音系统播发出来,声音传遍了卡塞尔学院的每个角落,仿佛把原本席卷校园的浓重黑烟都给驱淡了几分。 “你那边也只剩下你和陈墨瞳了吧,恺撒?”另一道冷冷地男音也从同一个扩音系统里传出,听着那冷冽的声音都可以感受到说话之人那如刀割斧削般的压迫感。 “猜的没错,不过我劝你别让苏茜把枪口瞄准教堂这边,她只要敢扭动扳机,诺诺的子弹下一秒就会命中她漂亮的额头!”恺撒的声音透过扩音器再度传来,透着威胁的冷笑。 “如果苏茜能把一枪你带走,那她被诺诺淘汰也是值得的。” “真是个冷酷的人啊,楚子航,怪不得能坐上狮心会会长的位置。”恺撒笑着说着这句话,分不清话里的笑意是佩服还是讥弄。 “退一万步说,你们狮心会的苏茜哪怕运气足够好一枚子弹就能把我干掉,然后她被诺诺淘汰,诺诺拿着重狙远狙,而你手中只有村雨,你们僵持陷入死局,你猜猜最后的胜利者会是谁?” 气氛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卡塞尔学院寂静得像是变成了一座无人之城,只有扩音系统里沙沙的电流声轻轻划过。 “那样的话,自由一日的胜利者将会是我们的‘s’级新书,路明非!” 扩音频道里突然出现了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声音,那声音略显激动和滑稽,就像原本气氛肃穆、庄严凝重的战场上突然出现了什么奇怪恶搞的狗吠。 “他怎么混进频道里来了?”趴在停车场指示牌后的苏茜朝不远处的楚子航问。 奥丁雕像前的楚子航扯了扯嘴角,心想这家伙还真是无孔不入啊。 百慕大草坪和停车场的接壤处,一辆引擎盖被凿穿窗户沾满红漆的银灰色捷豹f-type后,蹲守在这儿的诺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货就非要在这么严肃的气氛下展示他滑稽和喜感的一面吗? “芬格尔?”恺撒皱着眉头喊出这个名字,他对这道声音不算陌生,某种方面甚至能称得上是印象深刻。 主要是对方加入了学生会算是他手底下的人,恺撒所统治的学生会下,男孩们从打扮到谈吐,仿佛骨子里都流淌着绅士情怀,唯独芬格尔这家伙,像浸在白玫瑰花丛里一坨色彩鲜艳的牛粪! 恺撒很少会被真正气到,连楚子航都没这个本事,但芬格尔能做到,他常常能把“恬不知耻”这四个字发挥到淋漓尽致,把恺撒给气到发笑。 “是我,恺撒老大。”芬格尔兴冲冲地回应,扩音系统里还响着他嘎吱嘎吱咬碎薯片的脆响,“作为你学生会的马仔,我很想帮上你的忙替你们报报路明非这家伙的点位,但很可惜,他仿佛消失了,诺玛的‘眼睛’在卡塞尔学院里也没能捕捉到他的影子。” “这样下去不是回事啊老大,假如你和楚会长厮杀火热的时候,路明非这小子突然窜到你们背后,给你们一人一发冷枪怎么办?” “要不然你雇我帮你们盯梢,只要路明非这小子现出身影搞偷袭我就给你们报点,我可以一个小时盯着屏幕眼睛都不眨一下,绝对专业!我收费很低的老大,考虑一下?” 恺撒的眼角忍不住抽搐了两下,他深呼吸,壮硕的胸肌前后起伏勾勒出完美的线条,恺撒强忍着心中想把这家伙卖到非洲去的冲动,他催眠似地告诉自己。 ‘这不是人在讲话,这是只调皮的金毛在狗叫,无视,无视掉就好了。’ “老大,老大?不考虑就不考虑嘛,至少也给个回复不要不说话嘛,和你对话的是个人又不是条狗!”芬格尔在扩音系统里嘟囔着,“楚子航会长你考虑吗?小本买卖不挣钱的,你担心收费的话可以砍砍价,我尽量不还价!” “喂……喂?”芬格尔大声嚷嚷着,“确定不考虑一下吗?我告诉你们,你们这么托大的话很容易被路明非那家伙偷屁股的,那家伙可阴险了,我是他室友我了解他……” “让苏茜和诺诺对瞄,枪战的枪战,肉搏的肉搏,我们划分成两个战局?”楚子航有点受不了芬格尔这家伙的胡诌打岔,他冲着扩音系统迅速提出建议,凌冽的声音把某条狗的嘀咕给掩盖了过去。 “很好,我们停车场见。”恺撒冷冷地回应后迅速切断了与扩音系统的通讯,楚子航也如法炮制,学校园终于再度安静了下来。 芬某狗的声音在扩音系统里戛然而止,被堵了宿舍室,这家伙急得在宿舍里疯狂跳脚,指着屏幕大骂学生会主席和狮心会会长本性其实是两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比他还不如! 两道身影几乎同时出现在了停车场的南北两侧,入口告示牌后的苏茜向楚子航投递了个必胜的眼神,恺撒则是朝捷豹车后的诺诺高高竖起了充满自信意味的大拇指。 沉重的作战靴同时踏入属于停车场的灰白区域,穿着深红色作战服的恺撒手里提着一把约莫半米长的军用猎刀,狄克推多,黑色的刀身上铭刻着金色的花纹,刀纹和他的金色长发在阳光的照射下光彩熠熠,精致而华美。 穿着黑色作战服的楚子航从另一侧踏入,手里攥着修长的日本刀,村雨,这把刀被装备部修复后刀身更是白得刺眼,在阳光下泛着清冷的光。 “真被芬格尔说中了怎么办?我们斗得两败俱伤后,被路明非捡了漏?”恺撒抛玩着猎刀,问。 “不瞒你说,如果路明非能赢,我会很高兴。”楚子航冷漠地回应。 第六十八章 捉对厮杀 安静的停车场内,南北两个方向的作战靴踏出来的脚步声把气氛踩得越来越压抑。 如果有人在现场围观的话一定是全身绷紧、呼吸屏住、心脏扑通扑通都快要跳出胸口的状态。 恺撒的金发披肩洒下,冰蓝色的眸子里兜着浓浓的桀骜,他微微昂着高贵的脑袋,帝王般注视着朝他走来的楚子航。 一头黑发的楚子航虽然形象没有恺撒那么扎眼,但那双永不熄灭的黄金瞳却如君主般霸道威严,里面藏着凌厉的刀和剑。 “你的意思,你甘心让狮心会输掉今年的自由一日,让那个叫路明非的新生摘下最后胜利的桂冠?” 恺撒皱着希腊雕塑般肃穆的眉头说,质问时他的眉间深深凹出一道折痕,像是世界顶级的雕刻师为这张英俊的脸刻下了一道深沉的质疑与不满。 “我和路明非关系不错,假如能把你们学生会拉下神坛,让路明非拿下最后的胜利,我没意见。” 楚子航面对恺撒咄咄逼人的质问显得十分无所谓,他面无表情地耸了耸肩。 “可我有意见啊师兄,你们俩讨论我讨论得那么激烈,好像都已经把我接下来的行动都安排好了,就只差把自由一日的胜利塞在我裤兜里拱手相让给我……可是你们也没人问问我的意见。” 剑拔弩张的王对王的战场上,一道男音在不远处突兀地响起,声音里夹杂着浓浓的抱怨和不满。 恺撒和楚子航几乎是同时偏头,朝声源处望去。 在一辆已经被战斗摧毁得近乎报废的黑色的英菲尼迪qx80里,一只脚把已经卡死的车门重重踹开,笨重的铁皮贴地滑行了好几米的距离。 接着,穿着校服的男孩从这辆中大型suv的后排车座跳了出来,他一只手把一把银白色的长刀抗在肩头,一只手拍了拍身上校服沾着的灰尘,他舒展身体在阳光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然后空气中响起了竹节爆裂般啪啪响动的声音,像是这个男孩把身体里的骨头拉开再狠狠地契合重组。 “抱歉啊,我猜到停车场大概会是你们俩决胜负的场所,所以就提前来了,本来想躲在车里围观一下学生会和狮心会的真人大型cs,但看着看着就不小心……睡着了。”路明非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地说。 恺撒和楚子航罕见的有些沉默。 算一算时间,路明非在车上围观的时候好像是学生会和狮心会的最后一次猛攻吧? 那场战斗打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他俩隔着老远都能看到冲天冒起的火光和滚滚浓烟,听到汹涌惨烈的炮火声和厮杀声。 这家伙却在炮火连天的战场中央睡着了?怎么做到的? 停车场的气氛变得更诡异了,原本的情况是卡塞尔学院的两王持刀对弈,惊天大战一触即发,空气里仿佛都即将弥漫着刀尖的光影。 就像孙权和曹操站在停车场里为了天下大势准备决一死战,谁知刘备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他踹开破车门扛着刀就晃晃悠悠凑上前来,笑嘻嘻地问道: “两位老哥,何故背后议论贤弟称吾鼠辈啊?打架争天下这等好事,何不算上贤弟一个?” 孙权和曹操立马就投鼠忌器停下了挥刀施令的手,三分停车场的天下局势显得更加诡谲而刺激。 “三个人,怎么打?”恺撒紧皱眉头,目光在路明非和楚子航之间来回游弋,似乎是在思索打哪个更有意思更具有挑战性。 楚子航沉默不语,按照情理来论的话他当然和路明非亲近的多,两个人称得上是能够把后背交给对方的兄弟。 但现在他的身份是狮心会长,肩上背负着属于狮心会的荣誉,战场上论的也不是情理而是实力,和路明非一起围殴恺撒这种不耻行为,他做不来。 “要不……咱们三人混战?”路明非摩挲着刀柄,试探性地建议道。 “三人混战?”恺撒依旧皱眉,他倒不是无法接受这个建议,主要是三人混战的战斗模式他以前也没有过,提着狄克推多的手有些犹豫,不知道第一时间该砍向谁。 就在三人讨论之际,一枚鲜红的子弹划破空气朝路明非的面庞扑面而来。 路明非在即将中弹之际稍稍偏头,子弹擦着他的黑发牢牢钉在了他背后的英菲尼迪上,深红的粉尘在漆黑的车身上迅速爆开,宛若盛开的红色鲜花一样灿烂。 “诺诺!”恺撒迅速拦在路明非身前,他眉头深锁,转头大喊,“不要干扰我们的战场,你专心盯住苏茜就行了!” “胜负在你和楚子航之间决出就好了,路明非我可以帮忙清理。”诺诺清亮的声音从远处的捷豹车后传来。 捷豹车上也迅速爆开了绯红的弹花,那是瞄准着诺诺的苏茜对诺诺干扰战场的一枪施以警告! “师兄,学长。”路明非拍了拍楚子航和恺撒的肩膀,“这样下去咱们打得也不痛快,要不然你们先打一架,或者等等我也行,我先去把战场清理干净。” 还不等恺撒出言阻止,路明非的身影就像一阵风一样从恺撒身畔刮走,他已经从苏茜的那枪判断出了诺诺的大概位置,正在停车场为数不多的遮蔽物间不可思议地高速腾挪。 “怪不得,战场幽灵,这个称呼确实很贴切。” 恺撒望着路明非转瞬即逝的身影,如果转换到诺诺的视角来看他确实像一只幽灵一样出现就会马上消失,宛若一道黑影般游走在狙击手视线的死角处。 “恺撒,你不会想站在原地等着路明非解决掉我们两队的狙击手再开战吧?”楚子航问。 “当然……不是!”说出这句话的瞬间,恺撒的嘴角掀起一抹凛然的笑,他的身影如子弹般窜出,带着一股无形的气压,狄克推多化身最为凶戾的弹头,闪着刺眼的金芒,朝楚子航的头顶狠狠落去。 这是最为凶猛的杀人之刀,带着皇帝般的暴虐,锋利的刀刃割裂了空气传来尖锐的噪音, 但恺撒的面前是楚子航,于是他的狄克推多就被顺理成章地拦了下来,金属之间交戈摩擦,火花和音爆一同炸开,仿佛雷霆嘶鸣! 电光火石的瞬间,两道身影已经冲突交锋了数次,只留下雷鸣般的爆响和肉眼难辨的残影。 皇帝和君王正在厮杀,像是舞动着一曲全世界最华丽暴力的血腥探戈! 第六十九章 十三连斩 金属交戈的蜂鸣在停车场里疯狂奏响,村雨在震颤,狄克推多在咆哮,刺耳的音浪一阵高过一阵,把人的听觉完全给淹没。 交锋冲刺不下数十回合,两人终于分开,刺耳的嗡鸣声终于消失,停车场再度静了下来。 楚子航拧转了一下自己的手腕,虎口和动脉处传来抑制不住的酸胀感,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刀,“和你的狄克推多比起来,我的村雨确实不适合这种力量方面的碰撞。” “狄克推多”是古罗马“独裁官”的意思,这柄加图索家族专门为恺撒准备的短猎刀虽然攻击范围不如村雨广泛,但最适合恺撒这种势大力沉的猛击,厚实的刀身压着锋利的刀锋狠狠落下,哪怕面前是一块铁板也能像豆腐一样切开! 而“村雨”是日本神话中的妖刀,由名刀“村正”砍杀一千人吸噬足够的血迹后演化而来,杀人之后刀身上会渗出淅淅沥沥的雨水冲洗血迹,这把原本现实中不可能存在的刀是楚子航的父亲——楚天骄在一个暴雨之夜托付给他的。 “要认负吗,楚子航?”恺撒昂起头,嘴角掀起一抹自信满溢的微笑。 “现在就谈胜负,还太早了点!”楚子航冷冷地回应。 两人稍稍静了半晌,等到体力充沛呼吸均匀后又再度迅速扑出,一个如高空俯击的鹰,一个如昂首啸天的虎,凶戾又桀骜。 狄克推多在恺撒的手中化为了一道模糊的金色虚光,那是超越肉眼可见的高速,每一刀都带着横劈山岳的架势,笔直的仿佛从天垂落的流星。 而村雨在楚子航手中化为了鬼魅,仿佛融入了空气,每次都赶在恺撒那势大力沉的攻势落下之际在半空中及时将它截断,钢铁间的碰撞声不绝于耳,仿佛是猛兽的利爪在交错撕扯! 但哪怕是这样,楚子航依旧在力量上占了弱势,恺撒的一次金色垂虹落下后,楚子航止不住地往后踉跄半步,接着就是疲于招架,一退再退! 恺撒乘胜追击,狄克推多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接一道金色的流光,看架势楚子航的颓势越来越大,仿佛胜利的曙光已经照耀到了恺撒身上。 “楚子航,是你输了!”恺撒咆哮着狠狠一刀劈在村雨的刀口上,楚子航被这仿佛彗星坠落的一刀震得肩骨生疼连退两步,村雨玉钢打造的刀身疯狂震颤,发出尖锐刺耳的嗡鸣。 轰! 胜利之言还未宣判,耀眼的火花突如其来的在村雨的刀口猛然炸开,恺撒的脑袋被炸得一歪。 贴面的猛烈爆炸声让他的一只耳朵直接暂时失去听觉,滚滚的黑烟从村雨的刀身上冒出,这个黄金狮子一般的男人满脸惊骇地后退了两步。 搞什么鬼? 楚子航的刀……爆炸了? 他一刀把楚子航的刀砍爆了? 楚子航也是满脸震惊,不过他在一瞬间就反应过来村雨爆炸的真相。 “我的村雨前不久被装备部修复过。”楚子航如实说。 恺撒的眼皮疯狂抽搐……装备部,那就难怪了,那群家伙制作的东西几乎就没有不会爆炸的!刀、耳机、作战服、甚至是口香糖!他们假如研制出来什么东西无法爆炸的话,那群疯子甚至会将其判为失败之作! 相传很久之前曾有一位悲催的学长作战服的裆部在去印度的任务中被撕扯坏了,然后送去了装备部修复,等到这位学长第二次穿着被装备部修复完好的作战服踏上战场时,他完成了任务的同时,也永远的失去了拥有后代的能力! 楚子航抓住了恺撒愣神的这一瞬,他身体猛然扑去主动出击,恺撒回过神来仓惶抵挡,村雨和狄克推多相切,火花灿烂,仿佛卷带着灼人的热浪。 一刀之后楚子航也完全没有收刀的意思,他以完全相同的姿势和轨迹劈斩出了第二刀,切割在了狄克推多相同的位置,恺撒握刀的虎口开始发麻。 接着是第三刀、第四刀、第五刀、第六刀、楚子航每每斩出一次,恺撒握住狄克推多的手腕就往后再度倾斜几度,脚下的步子也控制不住地被震得后腿。 前一刀的火星尚未熄灭,后一刀切割的火星就飞射四溅,一刀比一刀快速、一刀比一刀迅猛。 直到最后,楚子航的手和村雨仿佛都消失了,空气中仿佛有人点燃了烟花,火星密布如稠! 对手是恺撒,将学生会带领到崭新高度的人,卡塞尔学院的皇帝,而楚子航身上背负的是狮心会的荣誉,他不是不能败,但他不接受未尽全力就溃败,这是他压箱底的绝招,楚子航选择showhand! “见鬼,你居然会这么单调重复的招式,‘十三连斩’,这种毫无美感的剑招和砍树有什么两样!”这次轮到恺撒吃瘪了,他一边退一边大声嚷嚷着。 “十三连斩”,以完全相同的动作砍向完全相同的角度汇成连斩,以强迫敌人不得不正面与自己对抗,且只能被动的防御,毫无还手之力,因为楚子航的村雨,一刀比一刀快,应接不暇。 有传说历史上曾有位老剑圣能连续十三斩,十三道叠加的恐怖巨力会在顷刻间落于敌人刀口的相同位置,在一瞬间将敌人的刀给斩断,于是这招也成为“断刀十三连闪”。 但作为超a级混血种的楚子航显然更能把这招使用到极致,如果恺撒的手中不是合金锻造的狄克推多,换成其他普通一点的刀剑的话在楚子航斩过百次后早该崩断了。 可狄克推多的硬度与韧性显然在村雨之上,而且握刀的是恺撒,恺撒的力量原本也在楚子航之上,只是速度与气势方面被连贯如虹的楚子航给暂时压制,于是双方以力相会的对抗属于一人伤八百、一人损一千的局势。 但楚子航丝毫不准备停歇,村雨的刀光像是倾盆的雨点砸落在狄克推多上,他的眼神里闪动着疯癫之意。 自从那个雨夜后,这就是男孩彻夜锤炼的剑招,千冶白炼,在每个挥汗如雨的夜里他都不曾松懈,为的就是不论面对什么样的对手都不会后退的勇气。 刀光如瀑,第234斩后,村雨和狄克推多被双双震飞,楚子航和恺撒的虎口处,滚烫的鲜血倾淌而出。 第七十章 淘汰 “见鬼,路明非这家伙消失了?” 银灰色捷豹f-type车后,诺诺的眼睛透过车窗上红漆的间隙在停车场上疯狂搜寻着路明非的身影,但让她没反应过来的是,路明非像是……消失了。 从刚才她最后一次透过瞄准镜捕捉到路明非的身影闪到她斜前方十米的阿尔法商务车后,路明非已经超过三分钟没出现了。 作为整个卡塞尔学院最优秀狙击手之一的她……竟是完全丢失了敌人的踪迹! “这家伙该不会真的是个幽灵吧?”诺诺把脸贴在脏兮兮的车窗上抱怨着。 “背后讲别人坏话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啊,坏女人。” 一柄锋利的长刀像是一枚尖锐的长钉一样刺穿捷豹的两侧车窗,速度之快仿佛风声都被撕裂,玻璃宛若爆炸般四溅而开,那柄刀从诺诺的脸侧划过,被她险之又险地避了过去。 “对待女生也毫不留情吗?你和你的师兄楚子航这方面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战斗起来就像个疯子一样丝毫不顾绅士风度!” 诺诺瞪着路明非,拍着胸脯娇嗔道,仿佛路明非刚才突如其来的一刀让她现在还没缓过神来。 “你说得对,我和师兄都是比钢筋还直的直男,哪能和你的男朋友恺撒学长比啊,西装的口袋里塞的都是‘绅士风度’。” 路明非的表情似笑非笑,像是取笑又像是嘲弄,最后一句话却说的十分认真,“在我和师兄眼里,战场上只有敌人和同伴,不分男女,至于绅士风度这种东西,我俩少得可怜……当然是应该留给自己喜欢的女孩啊!” “好吧,你说的也有道理。”诺诺妥协似地耸了耸肩,罕见的像是认同了路明非的话,“所以,你参加了卡塞尔学院的自由一日,感觉如何?” “就像你之前说的,其实和仕兰中学的体育节差不多吧,无非就是跑跑步,出出汗,然后顺便开开枪砍砍人什么的。”路明非说。 “看来确实是我小瞧你了。”诺诺轻轻摇了摇头,在去中国招收路明非的时候,哪怕已经知道了路明非是“s”级,但她也没有想到这家伙对卡塞尔学院的适应力能强到这种程度,好像天生就为战斗而生。 她是个侧写者,拥有着超强的侧写分析力,自从踏入卡塞尔学院后,她一眼就能把所有人都给看出个七七八八。 比如说恺撒是天生的领袖,楚子航骨子写满了固执,就连芬格尔她也隐约能看出那家伙的狗皮下其实藏着头凶猛的野兽。 恺撒的眼里写着大大的桀骜与对家族的不驯服,他血管里刮着名为自由的风。 楚子航的内心则住着一个懦弱的小孩,他千万次的挥刀就是为了把那个懦弱的男孩赶出自己的身体里,与弱小的自己作别。 至于芬格尔,活得矛盾又挣扎,表现上看起来像个乐呵的傻子,那是因为他早就把泪在夜晚流了个干净。 可是路明非,没人看得懂他,诺诺也不懂,她只能隐约看到男孩走在一条荆棘密布的漫长道路上,他的手里紧握着利剑披荆斩棘,眼里流淌着坚定的光。 直到通过控制室里诺玛的转播,看到这个男孩毫不犹豫地猛跃而出,一刀捅爆龙眼的画面,诺诺内心其实也和其他人一样被深深震撼,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人。 在她的目光里,那一刻,路明非的眼里布满了深深的愤怒与疯狂,面对那条骇人的巨龙,他竟是狰狞而睥睨,像是位高高在上的王! “小不小瞧都无所谓,只是我们现在在战场上,你的男朋友和我师兄拿着刀在互砍,咱俩还要继续这样寒暄下去吗?”路明非望着诺诺问。 “所以你认为我和你讲了这么多话只是为了寒暄而已嘛?”诺诺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 她藏在背后的手在谈话间早已经填充好了子弹,她迅速掏出一把伯莱塔92f手枪,枪口甩出一条明艳璀璨的火舌。 但诺诺的这一枪并没有如她料想的一样甩到路明非的身上,因为就在她扭动扳机的那一刻,路明非的手掌早已经紧紧扼制住了她细长的手腕,于是枪口被迫朝上鲜红的弗里嘉子弹朝天空的方向高高喷出。 “利用谈话来降低敌人的防备心以及拖延时间嘛,很常见的套路。”路明非把诺诺手上的伯莱塔92f手枪一巴掌拍飞,然后他直视着诺诺暗红色的眼瞳,“还有别的花招吗?” “没了,我是真没招了。”诺诺轻轻地叹了口气,表情像是认输般沮丧。 “那就不好意思了……”路明非话音未落,诺诺突然扑来上来。 她紧紧地箍住路明非的胳膊和腰身,看起来就像是从正面给了路明非一个大大的拥抱,从她的身上竟是一瞬间爆发出了一股与她苗条身形不相称的巨力,坚硬的像是铁钳。 “我是没招了,可她有啊。”诺诺的表情再度变换,她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她冲路明非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然后朝着停车场的另一侧大喊,“苏茜,开枪!” 一秒、两秒、三秒……时间缓缓流逝,没有任何枪声或是人声回应她,她保持着环抱的动作紧紧箍着路明非,气氛尴尬的能拧出水来。 “你的男朋友就在离我们五十米远的地方,咱俩躲在一辆跑车后面,你一直这样抱着我,你觉得合适吗?”路明非朝诺诺问。 “怎么会……”诺诺胳膊上的力气逐渐缩小,直到她放开路明非,后退一步,脸上爬满了不可置信,“你居然已经把苏茜那妞给干掉了?就利用你刚才从我的视野里消失的三分钟!” “猜的不错,可惜已经太晚了。”路明非说。 “刚才是你先开枪挑衅的我,所有人都以为我会恼羞成怒率先来找你的麻烦,苏茜学姐当然也会这么以为,而且恺撒和楚子航已经打起来了,她的聚焦点应该会放在那两个人的战场上,这段时间也就是她防备心最弱的时候,做掉她会容易很多。” “我输的很彻底呢。”诺诺洒脱一笑,“没想到你除了战斗力,居然连脑子都这么好使,真可惜,看来今年的自由一日冠军可能要与恺撒失之交臂了。” “那就再见了,诺诺学姐。”路明非面无表情地举起沙漠之鹰,瞄准诺诺漂亮的眉心,漆黑的枪口喷出耀眼而无情的火舌。 第七十一章 以一敌二 “诺诺和你们狮心会的苏茜,都被淘汰了。” 恺撒从作战服的口袋里拿出一片白色方巾,轻轻地擦拭着虎口渗出的血迹,鲜血瞬间把干净的方巾浸得绯红。 “意料之中。” 楚子航看起来并不惊讶,他没有在意手掌上流淌的鲜血,尽管滚烫的血滴已经从他指尖滑落,滴在地上瞬间如沸腾般,蒸出朦胧的白烟。 楚子航转身弯腰,把自己的村雨给捡了起来。 他虎口处最后几滴血珠沿着刀柄滑到了惨白的刀身上消失不见,就像是被这把诡异的妖刀给吞噬了一般,然后村雨的刀身上开始渗出细密的露珠。 “哪怕是你或者我,任意一人对上诺诺加苏茜也不是这么容易的事吧?” 恺撒没有弯腰,而是用脚尖将自己的狄克推多挑起,在半空中一把反握住刀柄。 “让我意想不到的是,除了怪物般的近战能力,他居然连枪术都不在我之下。” 恺撒一向优雅跋扈的冰蓝色眸子里沉满了凝重,他摩挲着未受伤的那只耳朵。 从这只耳朵里他听到了,路明非的行动。 他拥有着言灵周期表上第59号言灵,言灵·镰鼬,相传镰鼬能捕获空气中的风妖驯服为自己的奴仆,风妖把远处发生的事反哺带回到主人耳里,效果类似于雷达。 哪怕是在守夜人的戒律下言灵·镰鼬无法使用,恺撒依旧拥有着远超常人的听觉,所以他能听见。 苏茜埋伏在停车场的指示牌后,以停车场内的视野想要瞄准到她需要很刁钻的角度,苏茜整个身子蜷缩在告示牌背后,除了被作战服包裹住的纤细脚踝几乎没有再多暴露的部分,哪怕偏转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角度子弹也射不中她。 更何况想要在诺诺的视线盲区解决掉苏茜就更是难上加难! 但是在几分钟之前,恺撒听到了停车场中央传来的透过消音器的一道细微枪声,然后远在最南端的苏茜竟是被相隔五十米开外的一枚子弹给干掉了! 仅仅只用了一枪,而且还是沙漠之鹰这种后坐力巨大的狩猎手枪! 在苏茜被淘汰不久后,诺诺所在的方向先是响起了玻璃炸裂的声音,然后就响起了出自同一把沙漠之鹰的子弹声。 诺诺也被淘汰了。 这个世界上人是分等级的,恺撒坚信这一点,并且他一直坚定不移地认为自己一定是站在金字塔最顶尖的那一个。 直到楚子航的出现,恺撒才勉为其难地愿意把金字塔顶的位置让出半壁江山。 可哪怕骄傲如恺撒此时也不得不承认,这个路明非给他带来的紧迫感比楚子航入学时更甚。 好可怕的新生! “师兄,恺撒学长。” 熟悉的声音遥遥传来,楚子航和恺撒同时扭头望去。 路明非正从远处走来,他一手扛刀一手握枪,可他并没有选择隔着安全距离举起沙漠之鹰对二人射击,而是把那把泛着银光的从芬格尔屉子里抢来的手枪扔掉,随手从地上堆成小山的“尸体”里翻出来了一把战术长刀。 于是路明非手持双刀迎着学生会主席和狮心会会长极具压迫性的目光走到了两人近前。 “你们还没打完就好。” 路明非对二人微笑着说。 “什么意思?” 恺撒皱起眉头问,余光紧盯着路明非手握双刀的动作,他手里紧握攥着狄克推多。 “我现在手上握着两把刀,意思还不够明显吗?” 路明非笑着反问。 “你要打两个?”恺撒惊诧地发问,他一时间有被气笑到,“新生,你会不会太狂妄了点?” 恺撒不是没有经历过一打二的场面,但通常的情况下他恺撒·加图索才是那个狂妄至极的“一”,这还是头一次有人敢把他当成“二”来对待! “二刀流?” 楚子航的关注点与恺撒不同,他和路明非毕业于同一家少年宫的同一间剑道班,他们的剑道馆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虽然以普通人的身份来论,那位中年馆长的剑道水准绝对称得上是天赋异禀,但楚子航很肯定,馆长不会二刀流的刀法。 路明非从哪学的二刀流? “不算是正统的二刀流。”路明非摇了摇头,“我没向任何人研习过二刀流的刀法,是我没事的时候瞎琢磨的。” 话罢,不等两人再次开口,路明非猛扑了上来。 他右手正握观世正宗,左手手腕翻转,反握捡来的战术长刀,他双手同时瞬间发力,刀锋猛地朝恺撒和楚子航同时重重落去,犹如裹挟着赫赫风雷,空气都被撕裂。 恺撒和楚子航举刀抵御,两团耀眼的火星疯狂飞溅,金属撕磨着金属,刀锋切割着刀锋,两人只感觉到一股难以抵抗的巨力,像是有一只远古巨龙朝着他们扑面而来。 “妈的,楚子航,你这师弟是个疯子吧!” 恺撒被路明非突如其来的一击砍得差点没站稳一屁股跌坐在地,等他反应过来后他鼓弄着发达的背阔肌发力御敌,对着楚子航大声咆哮。 楚子航没有回应恺撒的话,村雨竖在他的身前替他把那把朝他斩来的战术长刀拦截在半空中,楚子航感受到了那股前所未有的巨力,他望向路明非的眼神里满是灼灼热意。 他和路明非切磋战斗过两年之久,最开始路明非刚接触剑道的时候,哪怕他手下留情对方也难是他的一合之敌。 但饶是被馆长誉为千年一见的剑道天才的楚子航也不得不感慨,路明非的进步实在太快了,快到连他都暗感心悸的程度。 他被余味“少年宫剑圣”是因为他仅仅只学了36个课时的剑道课程,但早已打遍少年宫无敌手,哪怕是馆长也直言没什么可以传授给楚子航的了,再教下去楚子航都可以反过来给他当老师了! 但仅仅是一年,不,可能还不到一年,路明非就以夸张的剑道天赋追赶上了楚子航的实力。 虽然那时候还是路明非输多胜少,胜也是险胜,但楚子航知道,自己这个师弟其实在藏拙,他在压抑自己的实力,他把真正的自己塞在一个平凡的皮膜之下。 但是好像自从进入卡塞尔学院之后,路明非就开始慢慢地、一点点地撕开自己平凡而和善的皮囊,露出他血肉深处的獠牙与狰狞。 现如今,疯狂的怪物破壳而出。 第七十二章 混战 停车场里弥漫着刀光与剑影,仿佛堆叠成一阵高过一阵的刺眼白潮,铺天盖地。 金属间的摩擦与蜂鸣像是演奏着一首鼓点密集的硬核摇滚,尖锐而疯狂。 路明非宛若一只凶猛无匹的虎,他带着自己的獠牙与利爪,近乎舍弃了所有的防御,两柄长刀不知疲倦地砍向恺撒和楚子航,像是从天上落了场永不停歇的剑雨。 “楚子航,你和我说实话,你和你师弟是不是有仇他公报私仇来了……要不然就是他脑子有问题,这家伙怎么看都像是要一副要砍死我们俩的模样!” 恺撒怒吼,他耀眼的金发在空中狂舞,手里的狄克推多飞速翻转去迎接那场密不透风的剑雨。 恺撒原本以为自己和楚子航在自由一日拿着真刀互砍已经算是够不要命的疯子了,哪知道冒出来路明非这么个真疯子? 混蛋,这只不过是自由一日啊,真把这当中东战场了? 自己和楚子航难道是抢了他老婆和孩子还要践踏他家园的敌国特种兵吗! “挺好的。”楚子航淡淡回应恺撒的这句话,他眼里的战意随着路明非狂风骤雨般的攻势也愈发凝实。 听到楚子航这个回答,恺撒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挺好? 狮心会长大人……你他妈的是受虐狂吗? 他错了,他就不该问楚子航,这俩中国来的师兄弟的都是疯子! 路明非上来的气势在一瞬间压过了二人,但这并不代表着他真的拥有着能同时压制恺撒和楚子航的力量。 战意讲究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对于已经适应了路明非攻势的恺撒和楚子航来说,路明非没能在一瞬间将他们拿下,到后面他们基本上已经摸透了路明非的攻击节奏,那这场看似不会停歇的细密剑雨自然就变得稀疏了起来。 正当楚子航准备改变村雨的应敌轨道破开路明非的攻击时,恺撒率先横踏出重重一步,战术军靴仿佛要把地面摩擦出火焰来。 “疯子,疯子,都是疯子!看来只有疯子能对抗疯子!”恺撒暴喝一句,“楚子航,闪开!” 然后他宛若一只咆哮的雄狮张开威武的鬃毛,长发在风中飘摇得像是数面迎风飞扬的金色长旗,他高高跃起,举起的狄克推多在阳光下像是第二枚太阳般闪烁耀眼。 毫不犹豫,恺撒使出了波兰骑兵刀中的最后一刀,所谓最后一刀通常也就是一套刀术中的最强一刀! 恺撒的跳跃非常有力,他竟是跳出了逾越两米的高度,直接从路明非的头顶一跃而过,金光熠熠的狄克推多在空中快速地连续斩出三刀。 路明非迎着高高的太阳,眯着眼,险之又险地拦下了恺撒这三道从天而落的凛冽刀法。 恺撒的嘴角掀起一抹危险的诡笑,他死死地盯着路明非空旷的后背,这就是他花费空中三刀制造的时机,他要使用波兰骑兵刀术中的“过鞍斩切”! “过鞍斩切”,这招原本是波兰皇室用来观赏炫技所创,需要骑兵在马鞍上站起来,越过对方骑兵的头顶跳到背后,一刀切下。 这招动作难度极高不说,跳跃与落地的间隙要把控到极致,还得考虑战马的速度,一不小心就会掉下马背被战马践踏。 但恺撒改造了“过鞍斩切”,他把这招用在平地上,空中的三刀斩切其实都是虚的,最危险的一刀来自背后。 这就是恺撒改良的“过鞍斩切”的凌厉之处,路明非想要阻拦来自上方的三刀,那他就必须抬头,这样他也就失去了能够及时转头的时机,人的后背不会长眼,所以路明非无论如何都拦不下这一招! 这原本是恺撒苦思冥想了很久用来对付楚子航的招式,用以破除楚子航那凶狠的日本刀术,路明非和楚子航师承一脉,恺撒理所当然地觉得这招对路明非肯定也会奏效。 然而在恺撒和楚子航惊愕地目光中,路明非根本没有挪动身体,名物观世正宗从他的肩头翻转闪过,斜置于后背,另一柄战术长刀翻过另一侧肩头死死地压住观世正宗。 路明非就像在背后用两把长刀架成了一个大大的“x”字! “苏秦负剑?”楚子航一眼就认出了这招眼熟的中国古武剑术。 只是路明非的“苏秦负剑”略有不同,他手握两柄刀,自然的舍弃了能捏住刀背的另一只手,但两柄刀牢牢贴着架在身后,路明非就像是在背后竖起了一面坚不可摧的盾牌! 恺撒的狄克推多与刮出耀眼的火花,恺撒的“过鞍斩切”被路明非完美地防御下来。 “见鬼,你怎么会这招!”落地后恺撒惊呼。 然而回答恺撒的不是声音,而是一道他意料之外的剑光,被路明非置于内侧的观世正宗以他的手腕为支点,推动着外侧的战术长刀,在恺撒落地后的第一时间长刀划出了一道凌厉而迅猛的弧光! 恺撒仿佛是本能般地举起狄克推多,但他刚才和楚子航战斗时留下的伤势还在虎口隐隐作痛,长刀如一道惨白的光狠狠扫在狄克推多上,恺撒瞬间脱力,猎刀被高高击飞。 代价就是,这势大力沉的一道反击后,路明非随手捡来的战术长刀崩出了一道显眼的缺口。 “学长,其实……” 路明非想要对恺撒说些什么,但他话音未落,另一边的楚子航就突然虎扑了上来。 村雨仿佛携带着沉重的山岳狠狠压落下,在猝不及防间就把路明非手中的战术长刀从缺口处拦腰砍断。 路明非低头看了看断刀,然后把战术长刀随手扔掉。 他偏过头去,把视线投在了楚子航身上,这两位曾经朝夕相处的师兄弟此时脸上皆是浮现出了同一种情绪——狂涌的兴奋! 无需多言,仅以刀言! 一瞬间,观世正宗和村雨刀锋紧紧地贴在了一起,路明非和楚子航的身子也狠狠地撞在了一起,肩顶着肩,脸近乎也要贴着脸,互相都能看得到对方脸上淋漓的汗珠和眼中的狠戾凶光。 不远处的恺撒愣了愣神后不顾贵公子形象地迅速捡起狄克推多,他猛地朝两人扑来,语气里满是愤怒与恼火。 “混蛋,别讲话讲一半就被楚子航勾搭走了啊!” 第七十三章 必胜的信念 名物观世正宗、村雨和狄克推多三柄利器散落在地上,不远处是三道扑击扭打在一起的身影。 鲜血早已把三个人的手掌浸得绯红。 他们互相之间已经互砍了不计其数次,每一次都是全力以赴。 成百上千次的巨力纠葛,每次都像是把刀猛挥向一堵怎么也砍不动的铜墙铁壁,他们的虎口和关节早已脱力无法再紧握住刀柄。 除了剑道,他们每个人也都是徒手格斗方面的好手,三个人缠斗的场面异常混乱。 路明非的脖子上不知道被谁抓了几道无比扎眼的血痕,楚子航的黑色作战服被撕扯得破烂不堪近乎快要衣不蔽体,恺撒英俊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噙着鲜血,看样子吃了不少“友情破颜拳”。 争斗到最后他们像是一条首尾相连的贪吃蛇一样缠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 恺撒从路明非后面紧紧箍住了他的脖子,这是巴西柔术中的裸绞,是一招实用性相当高的从对手背后实施绞杀的战术,路明非像是被一条巨蟒缠住了上半身,动弹不得。 而路明非的双腿紧紧夹着楚子航的脑袋,双腿像剪刀一样死死并拢,楚子航呼吸受阻,脸色涨得通红。 楚子航则用手肘猛地锤击恺撒的腹部,每用力锤击一次,恺撒就忍不住发出一阵沉闷的哼叫声,骨子里的绅士风度让他强撑着痛苦不允许自己嚷出声来。 他们都是卡塞尔学院里最狂热的好战分子,意大利加图索家族的继承人,卡塞尔学院本科部最强单体学员,还有一个举着刀就能戳巨龙眼珠子的疯子。 这样的三个人此刻却为了一个自由一日的冠军打斗得这么……孩子气。 就像三个幼稚园的小朋友为了学校最大的那朵大红花而争得你死我活,嘴里嚷嚷着“你松手”、“你先松手”、“你不松手那我也不松手”,谁也不肯率先退让一步。 可他们毫不保留身上的力道,每个人眼底都藏着狠戾的凶光,这是他们骨子里的骄傲使然,他们每个人都有不能退缩的理由,好像哪怕是把命拼掉了也绝不会委曲求全。 “路明非!” 恺撒挣扎着喊出这个名字,然后他就被楚子航一肘子怼得差点没把早上意大利面里的皮埃蒙特白松露给呕出来,他愤怒地大吼,“妈的,就不能等我把话说完再肘击我吗!” “是你的手臂裸绞缠着我的脖子好不好,我胳膊动都没动,谁肘击你了!” 路明非双手死死地掰着恺撒如钢筋般的铁臂,这家伙力气大的像头牛一样,他都差点被勒得翻白眼! 路明非如果不时时刻刻用尽全力扯住他的胳膊,他怀疑自己的脖子会被那家伙像掰一根脆木树枝一样给直接掰断! “我说的是楚子航!”恺撒刚一开口,腹部又被楚子航重重一肘子击到,疼得他呲牙咧嘴,“楚子航,你他妈的有完没完,讲点武德行不行!” “师兄!”路明非也大叫,恺撒以为路明非也要帮他痛斥楚子航这不讲武德搞偷袭的行径,但路明非接下来的话让他气到浑身发抖。 “师兄,别停,继续肘击他!这家伙胳膊像一块铁一样勒得我差点都喘不过气了,只有每次你肘击他的时候我才能稍微呼吸几口!” 楚子航沉默着看了看路明非紧紧夹着自己脖颈的双腿,心想你说这话多少就有点讽刺人了吧,你这家伙腿上的力气也不比恺撒那家伙小半分好吗! 不过楚子航还是没有停下肘间的猛击,像是攻城锤一样不破城门终不休,但碍于他脖子被路明非夹住通气不顺,手上的力气当然比正常情况下小了很多,不然这一下接一下的猛击甚至能把恺撒锤得胆汁都给吐出来,这还是恺撒体魄超乎常人壮硕的前提下。 “路明非,你刚才想对我说什么?”腹部已经痛到麻木,恺撒终于能强忍着楚子航那家伙的肘击正常对话。 路明非保持着被恺撒箍着的姿势够着脖子使劲后仰,他眼珠疯狂上瞪,像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直到视线里隐约能看到恺撒那一头桀骜不驯的金发和红肿的额头,他看着恺撒语气真诚地大声说。 “恺撒老大,说实话,其实我觉得你这人挺好的,正义、果决、勇敢……就是有时候中二严重和自信过头……” 恺撒被路明非这番话说得一愣。 今天难道不是他和路明非第一次会面吗? 但这家伙怎么能把他的性子分析的如此透彻?好像两个人互相认识了很久一样……以至于恺撒一时间都分不清对方这番话是在夸赞他还是数落他。 “在还没见过你的时候我也曾在梦里幻想过要成为你和师兄这样的人啊!”路明非红着脖子扯着嗓子大喊。 “你的意思是,你还没见过我的时候就曾经梦到过我了?”恺回过神来后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他愤怒地狂吼,“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没听懂!别妄想用这种低劣的战术来干扰我啊混蛋!” “我知道这番话说的很莫名其妙,但这些都是我藏在心里好几年的肺腑之言。” 路明非死死地扼住恺撒铁钳般的胳膊,他也疯了般大吼: “但现在……我不打算成为你或是师兄这样的人了,我要比你们做的更好,所以我必须要……” “打败你们!” “对了老大,你放心,我不会对大嫂有非分之想!” 诺诺? 恺撒愣住了,这关诺诺什么事? 这小子打得这么疯,难不成是想赢下属于自由一日冠军的交配权强制性让诺诺和他交往? “混蛋,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恺撒愤怒地咆哮,可还没等他说完,胳膊上就传来一阵剧痛。 路明非抓准间隙狠狠地咬在了恺撒的胳膊上,恺撒忍不住低吼一声松开了手,路明非趁机从他的裸绞束缚中挣脱。 “你属狗的么?!”恺撒的胳膊被路明非咬上了两排整齐的牙印,深红的鲜血开始从牙印里冒出。 “抱歉。” 路明非像是一个鬼魅一样闪到恺撒身前,他抱着恺撒的脑袋朝着恺撒的腹部来了一记猛烈的膝撞。 眼白瞬间占据了恺撒冰蓝色的眸子,他的身子像一堵厚重的城墙一样,轰然倒下。 第七十四章 冠军 卡塞尔学院的皇帝,恺撒·加图索,淘汰了。 停车场俨然已经变成了硝烟弥漫的战场,战场上,“尸体”和各种武器的残骸铺成了惨烈无比的景象,最后两道狼狈不堪的身影站在“尸山”中遥遥对立。 路明非的脸上沾染着血污,脖子上还有一道鲜红而粗壮的勒痕,他顶着熊猫般滑稽的双眼看着楚子航,眼神里满是不肯退让的倔犟。 “师兄,抱歉,这一局,我一定要赢!”路明非的声音嘶哑却饱含坚毅。 “这是你拿刀和拳头赢来的荣耀,无需道歉。”楚子航轻轻摇头,他望着路明非,他心里其实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眼前这个男孩如今坚强实力的背后,为之所付出的汗水和努力。 不论是酷暑严冬,还是深沉黑夜,路明非好像始终都在不停地挥刀,向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败犬似的自己挥刀、也向悲剧挽歌般的命运挥刀。 他每重重挥出一刀就斩断了骨子里的一丝懦弱,每流下一滴汗就变得顽强一分,直到那坚韧的性格填满了他最鲜活的心脏、不屈的精神包裹住他一身的皮囊。 男孩终于顶天立地! “谢谢你师兄。”路明非忽然说了这么一句,然后他踉跄着冲了出去,他身体止不住地左右摇摆但每一步都踩得无比坚毅。 “也谢谢你。”楚子航也呢喃一句,同样跌跌撞撞地迎了上去。 他们挣扎着战斗,快意地厮打,他们的每一拳每一脚里都满是少年人的意气风发。 …… 卡塞尔学院彻底归于了寂静,阳光洒在遮天蔽日的硝烟和尘土上,为其镀上了一层漂亮的金色,远远看上去就像是流彩婉转的晨雾。 雾色里,满地都是倒下的身躯,只有唯一一道人影无声地在战场中央矗立。 他鼻青脸肿,血污与尘土沾满了残破的校服,他的手腕已经扭曲,身上的擦伤和血痕不计其数,他狼狈至极仿佛一阵风刮来就能把他轻轻吹倒。 可路明非就那样屹立在那,如一杆笔直的矛,那般姿态就像是在告诉所有人,他可以受伤,可以流血,但唯独不能倒下! 校园的扩音系统流过沙沙的电流声,然后十分突兀地响起了一首铿锵激昂的进行曲,像是有人在压迫中举起了火把,把宁静与压抑的惨烈彻底打破。 一栋不知名的建筑大门忽然敞开,披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提着手提箱的护士疯狂涌出,箱子的边角印着红色的徽记。 他们举着细长的针头,把针筒里微黄的药剂一阵阵注射到倒地不起的那些“尸体”身上,一针接着一针,一人接着一人,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熟练得让人心疼,仿佛这种场景在这之前已经预演过无数次。 戴着细圆框金丝眼镜的曼施坦因教授从大门里踏出,他拿着白色的手帕捂死口鼻,光秃的脑袋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灯泡一般蹭亮的光。 “钱啊,这都是白花花的银子!”曼施坦因教授痛心疾首地大呼,也不知道他是从哪个中国武侠片里学来的这一句现在用起来相当应景的台词。 他走到停车场里,镜片后的眼睛忍不住地扫着报废的车辆、墙壁的弹孔和一具具玉体横陈的“尸体”,手帕下的嘴巴嘟囔个不停,每嘟囔一句眉头就紧皱一分,直到皱成了深深的“山”字,脑海里飞快计算着这次自由一日的总损失。 “明非,明非呢?”古德里安教授跟在曼施坦因教授的后面窜了出来,一个个扒着停车场里那面目全非的“尸体”,寻找着他心心念念的明非的身影。 “你这老家伙瞎了吗?别在这扒了!”曼施坦因教授朝他在这儿添乱的脱线老友猛吼一句,然后努了努嘴巴,“停车场最中间,站着耍酷的那个看到了吗?” 古德里安教授定睛一看,远远地就瞧见了那道满身血污的身影,他鼻头一酸,屁颠屁颠地就往那个方向狂奔,看模样还以为这个老头找到了他失散多年的孙子。 “这次的自由一日的损失,路明非这疯小子至少要承担一半的责任!”曼施坦因教授在古德里安教授的身后气急败坏地大喊,“你转告那家伙,以后他的课业我是不会关照他的,一律从严!” “明非啊,这么逞强干嘛啊!”古德里安教授领着一名德高望重的老西医走到路明非的身前,望着路明非浑身大大小小狰狞的伤口,一双老眼里写满了心疼。 他扶着路明非席地坐下,老西医从手提箱里拿出了镊子、棉签、纱布、酒精和生理盐水,为路明非身上暴露的伤口做简单的消毒。 “教授,我是……冠军。” 生理盐水淌过沾满灰尘的血口时,路明非没有疼得呲牙咧嘴,而是望着满目疮痍的战场,轻轻地说了这么一句。 看到路明非拼命却坚强的模样,听到年轻人的这句话,上了年纪的老教授当成就绷不住了,老泪纵横。 “对,你是冠军!”古德里安教授不顾形象地摘下金框眼镜,用衣袖擦了擦湿润的眼角,“我一直都相信,明非你是最棒的!” 周围的“尸体”们被注射了麻醉剂的解药后纷纷苏醒了过来,他们望着浩浩汤汤地医护团队一个个大眼瞪着小眼,好像还没摸清楚现场的局势。 “结束了吗?我怎么‘死’的来着?屁股为什么会这么痛?” “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临死之前我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像幽灵一样从我面前窜过去了,那个幽灵还穿着我们卡塞尔学院的校服!” “自由一日的冠军是谁?学生会?还是狮心会?” “好像是路明非赢了。” “路明非?那个一刀扎爆龙眼的‘s’级新生?” “恺撒和楚子航都被他干掉了?这家伙是个怪物吧?” “闭嘴,用‘这家伙’来称呼也太不礼貌了吧,现在应该称其为‘那位s级大人’!” 人群渐渐朝路明非围了过来,像是一堵厚厚的人墙一样把还在接受的路明非包裹的密不透风。 人群的最前方响起了两道掌声,鼓掌的是为首的恺撒和楚子航,然后整个停车场响起了海潮般的掌声和欢呼。 “路明非!” “路明非!” “路明非!” 在簇拥和欢呼声中,路明非微微昂起头,仿佛穿过人群望向远方,满脸肮脏血污的少年嘴角挂着轻轻浅浅的笑…… 笑容比阳光还要灿烂。 第七十五章 Theone “通通给我闭嘴!” 排山倒海的欢呼声中,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插了进来。 人群从外面分开,小老头曼施坦因教授背着手从分开的人潮外挤了进来,就像打破平静湖面的一颗破坏气氛的石子。 “闹什么闹,闹什么闹,你们是在过节吗?”曼施坦因教授跳着脚愤怒地大吼,声音的分贝一阵高过一阵,“一个个都在喊‘路明非’,这家伙是你们的英雄吗?” “可他真的是屠龙的英雄啊!”人群里,有路明非的崇拜者扯着嗓子大喊。 古德里安教授听到这句话偷偷笑出了声,被曼施坦因教授瞪了一眼后硬生生把笑又给憋了回去。 “没错,这家伙在之前‘夔门计划’的任务中确实表现得不错,但这里是在学院,没有龙给你们屠,你们今年闹得太过分了,把自由一日的特别校规给违反了个遍!” “本来学院里有恺撒和楚子航两个混世魔头我管理起来就已经很累了,直到我遇到了你,路明非,你一个人就能抵他们两个!”曼施坦因教授恶狠狠地盯着路明非,吹胡子瞪眼。 “风纪委员,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一旁的恺撒突然出声,他双手抱胸靠在一辆报废的阿尔法商务车上,斜眼瞥着曼施坦因教授,“我们几个不过是活泼好动了一点,被冠上‘混世魔头’的罪名就太冤枉人了吧?” “活泼好动亿点?”曼施坦因教授望着满目疮痍几乎要整个翻修的停车场,被气笑了,“恺撒,你去年把游泳池冻裂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今年还要梅开二度?”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三条特别校规是,不得动用冰窖里的炼金设备,不得造成人员的伤亡,还有不得带校外陌生人参观,对吧?”恺撒耸了耸肩,一副没把曼施坦因教授的警告放在眼里的模样。 “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外人踏进校园,至于人员的伤亡……”楚子航看了眼满是弹孔焦黑起伏的停车场,“大概是停车场的路修的不太整齐吧,坑坑洼洼的很容易被绊倒,我刚才走在路上的时候也被绊了一跤。” “恺撒,楚子航!你们这是诡辩!”曼施坦因教授看着这对一唱一和的死对头,胸腔被气到剧烈起伏,“那这满地的炼金弹头和弗里嘉弹痕是怎么回事?冰窖里的炼金设备自己长脚跑出来了?” “是我们捡到的。” 突兀的声音在曼施坦因教授背后响起,他惊愕地转头,发现说话的人是伤口清理完毕后起身的路明非。 “我们也纳闷呢教授,我一出门就看到宿舍门口地上躺着一把带消音的沙漠之鹰还有不少弗里嘉子弹,我还真以为是炼金武器长了脚从冰窖里跑出来了呢!”路明非做出一副夸张的表情,煞有其事地说。 周围的学生们为路明非的这番仗义执言传来阵阵欢呼声,就连古德里安教授也偷偷为路明非竖起了大拇指。 “好,很好!”曼施坦因教授看着这个刚入学就比恺撒和楚子航更刺头的新生,他掏出手机狠狠地拨通了一个电话,“这么‘合情合理’的理由,我倒要看看校长他老人家会不会信!” 曼施坦因教授重重地按下了免提键,就像按下了掌控学生们生与死的按钮,每个学生都收起了原本的嬉皮笑脸,原本嘈杂的停车场瞬间静了下来。 “曼施坦因么?”昂热校长温淳优雅的声音响起。 “昂热校长,很抱歉叨扰您,但是我这边有些特殊情况不得不向您汇报!” “今年的自由一日学生们严重违反了特别校规,学生们把整个卡塞尔学院作为战场,他们不仅损坏了诸多建筑和停车场,导致几十名学生受伤,而且还动用了冰窖里的弗里嘉子弹,情况十分恶劣!” “我们最优秀的学生会主席恺撒·加图索和狮心会会长楚子航完全不把风纪委员放在眼里!”曼施坦因教授义愤填膺地说。 “他们俩一向如此啊,曼施坦因你还没有适应吗?”昂热校长笑着说。 “可今年多了个路明非!”曼施坦因教授恨恨地瞥了眼路明非。 “这个新生拿下了自由一日的冠军,至少把今年的损失扩大了一倍!算上治疗费、维修费和折损费,今年的损失初步估计要在五十万美金以上!您心爱的百慕大草坪被踩踏得像是刚被牛耕过的农田!而且停车场整个都要翻新,不少教授的车都报废了!” 曼施坦因教授痛心疾首,因为恺撒靠着的那辆已经报废的浑身弹孔的阿尔法就是他的爱车啊! “是吗,我们的‘s’级拿下了自由一日的冠军吗?”电话里传来昂热校长的笑意。 “祝贺你啊路明非,作为新生就取得了自由一日的冠军,你还是卡塞尔学院有史以来第一个,看来我不用担心校董会那群老家伙们的弹劾了。” “那处分呢校长,不需要给予他们任何处分吗?”曼施坦因教授焦急地问。 “曼施坦因,你要知道,卡塞尔学院绝不需要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我们需要一个绝世天才,theone!一个能继承我的旗帜的屠龙领袖,哪怕面对龙王级的目标也能剑指胜利的怪物!”手机里校长原本柔和的声音变得铿锵有力。 “不论是恺撒还是楚子航,你们都是卡塞尔学院前所未有的天才,而路明非……你很棒,你真的很棒,不论是‘夔门计划’的行动还是这次自由一日的冠军都很能说明问题。” “所以我决定授予你校长特别奖学金。”昂热校长说。 “对了路明非,你的导师古德里安教授帮你申请了明天‘3e’考试助考的名额,我在这里为你予以通过,请你和陈墨瞳同学一起明天辅助曼施坦因教授为‘3e’考试监考,你会加上特殊学分,这对你的毕业会很有帮助。” “至于百慕大草坪和停车场的修缮费用,从校董基金里出这笔费用吧,享受完校庆节日,希望你们接下来能更专注于学业,相信路明非能成为你们努力的标杆之一。”昂热校长爽朗地说。 学生们疯狂涌在一起,把路明非高高地抛向天空庆贺般欢呼,秃头老家伙曼施坦因教授被他们挤出人潮,每个人都像是节日般欢腾。 第七十六章 Zero ——嘎吱。 路明非推开了1区303的宿舍门。 让他心生警惕的是,整间303宿舍就像是经历了一场恐怖袭击被洗劫了一番的模样。 数不清的弹痕和残片遍布了衣柜和书桌,桌上的空可乐罐和肯德基全家桶被打得七倒八歪,床上的被子被打出一个个漆黑的弹孔,深红色的粉尘遍布在上。 突然,从门后扑出了一道狗熊般的身影,魁梧而迅猛,带着遮天蔽日般的气势。 路明非甚至不转身,他一手扯住那人的衣领、锋利的观世正宗闪过一道惨白的银光,直直架在了那人脖子前。 “好汉饶命啊,我投降,我认输,请务必要饶我狗命!” 狗熊一般的身影果然不出意外是芬格尔,他眼睛下瞥盯着观世正宗雪白锋锐的刀锋,他高高举起双手,投降般一动也不敢动。 “师兄,我早猜到是你了,但是请你为宿舍里的这番景象和你刚才偷袭我的举动解释一下吧。”路明非收回观世正宗,斜眼瞥着狼狈不堪的芬格尔。 “还不是怪这破自由一日,你走了不久后就来了两个狮心会的人,他们一脚踹开我们宿舍门,拿枪顶着我的脑袋非要一口咬定我是学生会的人,我求饶都不管用,那就只能反击了啊,乱战之间就把宿舍搞成怎样了。” 芬格尔唉声叹气的,平白无故被卷入这场纷争他也很委屈啊! “我觉得他们入侵我们宿舍的原因肯定不全是因为你是学生会的人,多半还有你在守夜人论坛上肆无忌惮发言,得罪的人太多了吧。”路明非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这个已经不重要了,反正他们俩早就被我丢出宿舍了,重要的是修缮宿舍这事儿学院管报销吗?” 芬格尔苦兮兮地坐在自己被摔瘸了一条腿的椅子上,望了望惨不忍睹的宿舍,“学院不报销的话,狮心会总该管报销吧?没人管的话咱俩两个穷货一个比一个裤兜干净,以后大概就只能生活在被战乱波及的灾区了。” “修缮宿舍的费用我出吧。”路明非从腰间拔出之前从芬格尔抽屉里拿的沙漠之鹰,轻轻地放在了桌上。 “你出修缮费?师弟你中彩票啦?你哪来这么多钱啊?”芬格尔眼巴巴地望着路明非。 “刚才昂热校长说他会授予我校长特别奖学金,我估摸着,修缮寝室应该足够了吧?”路明非摩挲着下巴。 “校长特别奖学金!”芬格尔一蹦三尺高,脑袋就差直接撞上宿舍天花板,“那可是卡塞尔学院最高殊荣啊,还没入学就被校长授予特别奖学金,师弟你拯救世界啦?” “因为前几天的‘夔门计划’和自由一日的冠军吧,昂热校长看起来好像挺开心的。”路明非说。 “冠军?”芬格尔倒抽一口冷气,一惊一乍地嚷,“你是说,你获得了自由一日的冠军?你把恺撒和楚子航都干掉啦?” “你不是能黑进诺玛的监控探头吗?你没看到最后我和师兄他们的战斗?”路明非疑惑地问。 芬格尔指了指桌上的电脑,路明非顺着芬格尔的手指望过去,他瞬间明白了为什么一向掌握着一手情报的狗仔芬格尔消息突然不那么灵通了。 因为芬格尔的电脑主机被打翻在地,上面还扣着几个极为扎眼的弹孔,一边的电线上火星滋啦,往外飘着白烟。 芬格尔眼巴巴地望着路明非,其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行行行,知道你没钱,给你换一台新电脑,从我的校长奖学金里出。”路明非瞬间就读懂了芬格尔的意思,叹着气允诺。 “我就知道师弟你最大方了,以后但凡我点了肯德基全家桶,里面最大只的手枪腿都归你!”芬格尔拍着胸脯保证,以表示他绝对是个知恩图报的英雄好汉。 “手枪腿不重要。”路明非轻轻摇头。 “我懂我懂,师弟你现在已经是腰缠万贯的大土豪了,全家桶自然是想要多少就要多少。”芬格尔像一条哈巴狗一样凑到路明非的近前,谄媚之意溢于言表。 “话说我没记错的话,自由一日的冠军好像能获得诺顿馆一年的使用权对吧,诺顿馆维护费太贵了,不过可以转租出去,除此之外还有指定学院任意一个女生不可拒绝的交配权,为期三个月?” “是交往权!”路明非没好气地纠正。 “没区别啦,这儿是美国可不是你们中国,卡塞尔学院的风气虽然不算浪荡但也绝对奔放,三个月绝对足够生米煮成熟饭了,师弟你要是给力的话再过七个月就可以考虑二胎了。”芬格尔搂着路明非贱兮兮地笑。 “学院里高质量的妹子还是不少的,像学生会的诺诺啊,狮心会的苏茜啊……不管是有男朋友还是心有所属只要被你指定了都不能拒绝你行使‘强制交配权’!” “权力,这就是名为权力的力量啊师弟!”芬格尔一拍桌子一副热血番男主的模样。 “其实如果师弟你胆子大一点的话,学院里有不少女教授也是很香的啊,她们就喜欢你这种年少有为,细皮嫩肉的小年轻!” “师兄你这口才不去当个老鸨真是可惜了。”路明非轻轻摇着头说。 “老鸨又是什么?听起来和你上次说的貔貅很像,也你们那儿的神兽?”芬格尔疑惑地问。 “……你要这样理解也没毛病,貔貅代表着财富,老鸨代表着美色,总之绝对不是骂人的话。”路明非一副认真脸。 “师弟你都要夸得师兄不好意思啦。”芬格尔挠了挠后脑勺,“对了,诺诺和苏茜这种御姐型你都不考虑的话,师兄这儿还有个不逊于她们的绝妙选择!” “新闻部内部消息!学院来了个新生,一个俄裔妞,萝莉型,金发,这几个词组合起来听着就够让人血脉喷张吧!” 芬格尔一边说着,一边从裤裆里掏出一张略显模糊的照片,角度一看就是哪个狗仔蹲在草丛里猥琐偷拍的。 照片画面抓拍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踏入卡塞尔学院校门的那一刻。 女孩气质安静,皮肤白净得像是俄罗斯冬日最北边最美的冰雪,近乎纯白的淡淡金发洒在脑后,发丝间隐约露出修长的脖颈。 “zero……” 路明非凝望着照片,轻轻地说。 第七十七章 深夜的邂逅 “你不对劲,师弟,你很不对劲!” 随着路明非的一声轻呼,芬格尔转头,望向路明非的眼神里满是狐疑的光。 “嗯?” “我们新闻部的部员前去采访的时候,这女孩一言不发,冷艳得就像高傲的冰雪女王,最后还是举全新闻部之力费尽心思几经周折才搞到她的名字,叫‘零’,你呢,看到人家照片一口就喊出来,这合理吗?” 芬格尔把照片倒扣在桌上,目光灼灼地盯着路明非,就像是审问罪犯的正义使者。 “怎么不合理?我就不能之前就认识她吗?”路明非反问。 “你之前就认识她?”芬格尔翻开照片低头看了看画面上身材姣好面容惊艳的女孩,又抬头看了看路明非,“不可能,你是中国人,人家是俄罗斯人,你怎么会认识她?” “中国和俄罗斯领土接壤一直是好邻居好吗,我认识一个俄罗斯女孩有什么不对吗?你们德国和俄罗斯中间还隔了一个波兰和一个白俄罗斯呢,当然理解不了我们这种天然的盟友情!”路明非白了芬格尔一眼。 “虽然……但是我怎么想都觉得你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芬格尔眼里的八卦之火依旧没有熄灭,“你用的手机还是学院发的诺基亚n96,人家用的可是vertu,你知道这两者的区别在哪吗?” “区别是,诺基亚是一块普通的砖,而vertu是一块镶金的砖?”路明非问。 “区别是,在进入卡塞尔学院之前你就是只乌鸦,而人家是高贵的白鸽。” “师弟你说,教堂顶的白鸽会不会去亲吻田垄间的乌鸦?”芬格尔问。 “白鸽会不会亲吻乌鸦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刚刚结束了一场旷世之战,现在很累,师兄你要是继续咸吃萝卜淡操心的话,你的电脑你就自行解决。”路明非瞥了眼芬格尔,威胁道。 “错了错了,师弟你不是乌鸦,我才是,我全家都是乌鸦!”为了一台电脑把全家人都给出卖的芬格尔立马可怜兮兮地攥住路明非的手,“师弟你答应师兄的电脑可不能食言啊,你要知道师兄本来就宅,而且穷,没了电脑简直就是要了我半条命啊!” “行了行了,先把你电脑拿去修吧,我知道你在床板的隔层里藏了点美刀,你自己先垫着吧,回头奖学金发了我给你报销。”路明非摆了摆手。 芬格尔瞬间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弹跳起身当即收起了那副谄媚的姿态,他第一时间翻身到自己床上,打开床板的隔间把藏着的那些私房钱全都掏出来然后清点了一番。 发现一张不少后芬格尔松了口气,但他还是略显警惕地看了眼路明非,先是抽屉里的沙漠之鹰,然后是床板里的私房钱,这小子是长了对透视眼吗? 芬格尔下意识地双手护住胸前和胯下,他现在感觉自己在路明非面前就是个一丝不挂的裸体人!他连忙把钱塞在裆里,抱着电脑逃也似的离开了。 芬格尔走了,可是桌上的照片留下了,路明非拿起照片仔细端详。 他当然知道照片中的女孩是谁,女孩并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过客,而是会在他的人生里留下浓墨重彩的重要角色,当然,路明非知道女孩和他亲爱的弟弟的牵连更深。 “路鸣泽……路鸣泽……” 路明非在空旷的宿舍里轻声呼唤,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宿舍安静得可怕,静得好像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遇到熟悉的女孩就开始逃避了吗,嘴上理论一套套的,内心果然还是个没长大的小男孩啊!”路明非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看着照片上白净得像是瓷娃娃般的女孩,心里暗自做下了某个决定。 “你不愿意回答我的话,那我只有亲自问清楚了。” …… 新生“3e”考试的前夜。 夜很深了,卡塞尔学院在静谧的夜里沉寂,黑夜为教堂顶的白鸽披上漆黑的羽翼,远远看上去就像是站在高处凝望人间的乌鸦。 作为私利贵族学院的卡塞尔是拥有一大片别墅区的,以供于不愿意在宿舍与人同寝的贵族们租赁使用,类似于路明非刚赢下的诺顿馆、亦或是恺撒为学生会租下的安铂馆都算是学院里最豪华的私人别墅。 一道身影从远处归来,贴着黑暗走向别墅区。 那是一个人全身都笼罩在黑色作战服里的人,脸也几乎都被黑色的面罩包裹,看起来是有意遮蔽容貌。 黑影约莫一米五五左右,比例却好得惊人,贴身的作战服勾勒出她曲线曼妙的身姿,她娇小的身子踩在地面上没有发出丝毫的声响,就像是完全融入了黑夜一样。 “三无,听得到吗?” 耳麦里电流声流过,然后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女人在问出这句话之后,耳麦又被“嘎吱嘎吱”的动静给占据,听起来就像是有人同时咬碎了几层堆叠得厚厚的薯片。 “我没聋。”穿着黑色作战服,被唤作“三无”的女孩淡淡地回应。 “不怼人会死啊。”薯片妞哼哼地说,咬碎薯片的声音更大了,“你性格就是这点我很讨厌,真不知道老板喜欢你哪点!” “你很吵。”三无一边规避着学院里监控探头的视线范围,一边轻声说。 其实她的意思是,深夜的卡塞尔学院静的可怕,她听觉又正常,所以对方贴着麦咬碎薯片的声音真的很闹腾。 “抱歉抱歉。”耳麦那头的薯片妞嘴上说着抱歉,吃薯片的动静却依然没有停下来,“怎么样,卡塞尔学院的地形摸透得差不多了吗?” “基本差不多。”三无说,“所以我为什么一定要穿作战服?” “还不是因为你的形象太惹眼了,一个金发萝莉深更半夜逛校园,想不让人起疑都难好不好?”薯片妞在那边抱怨,“这一路上你应该没有遇到什么意外吧?有麻烦就及时呼救,长腿在你周围呢,可以随时去接应你。” “没有意外,我马上就到别墅了。”三无望着近在咫尺的别墅,正准备挂断耳麦。 “方便一叙吗,美丽的女士?” 黑暗中,有声音如幽灵般出现。 第七十八章 夜色下的战斗 突兀的声音传来,就好像在黑暗里藏着一个静候她多时的幽灵。 穿着黑色作战服的女孩顿时如被踩了尾巴的猫,她迅速与声音传来的方向拉开距离,眼罩下漂亮的眼睛里闪着冰冷的光芒。 “怎么回事,三无,你那边发生了什么?”耳麦里传来薯片妞咋咋呼呼的声音,她隐约听到了三无那边传来了一道似有似无的男音,连忙停下了嚼薯片的动作,着急地问。 三无很想回答薯片妞,但是她不敢。 因为就在她的不远处的台阶上坐着一道同样穿着黑色作战服的身影,紧身的作战服包裹着那人结实精壮的肌肉,看起来里面蕴满了爆发力。 “你是谁?” 黑色的面罩下,传来了三无少女冰冷的声音。 “女士,你穿着这身衣服是想告诉我你是谁吗?”黑色作战服男子起身,他看着同样穿着黑色紧身衣的三无,拍了拍屁股上粘的灰尘。 “说人话。”三无冷冷地说。 “你穿着密不透风的作战服就是为了遮掩身份的。” 黑色作战服男子指了指三无身上的黑色作战服,然后又指了指自己身上的黑色作战服。 “我和你穿着同样的作战服,你开口第一句却问我是谁,难道你不觉得这个问题略有一丝……愚蠢吗?” “三无,这次我听到啦!”耳麦里传来了薯片妞愤怒的声音,“虽然你愚蠢这点我不否认,但这也是我们自家姐妹的事轮不到他一个外人来说,揍他揍他,把他揍趴下自然就知道他的身份了!” 零望着黑色作战服男子的眼神越来越冷,她不经意间把身子前倾,重心压低,俨然一副猎豹伺机扑食的模样,从那娇小身躯里传来的气势仿佛能在一瞬间把一头大象给轻易撕碎! “我没有要和你战斗的意思,我来这里确实只是单纯想和你聊聊,找你询问一些事,问完了我就离开。”黑色作战服男子摊了摊手,以表自己确实没有任何战斗意图。 “聊什么?”三无少女警惕地望着对方,丝毫没有松懈自己战斗架势的意思。 “聊聊你今天晚上做什么去了。”黑色作战服男子顿了顿,“还有我想问问你耳麦对面的那位,你们这次行动的真实意图是什么?” 此话一出,三无少女突然暴起,就像是原本紧绷着的某根弦被黑色作战服男子的话无意间崩断,穿着黑色作战服的她扑出的模样就像是世界上最迅猛的黑美洲豹! “见鬼,这家伙怎么知道我的存在!”耳麦另一头的薯片妞吃惊地大呼,三无隐约可以听到薯片洒落一地的脆响声。 “我真没有要战斗的意思。”黑色作战服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但对方如猛兽扑食般冲过来,他也不打算坐以待毙,有些话主动是无法在短时间内仅用言语交流的。 那就用拳头吧! 月黑风高夜,两道黑影像两只野兽般飞扑,迅速交汇成了一点。 黑色作战服男子也像一只猛虎一样扑了出去,电光火石之间他猛地出手擒住了三无少女的胳膊,不过在力量方面他有留手,毕竟不是真正的敌人。 或者说,他们根本就不是敌人而应该是比朋友更亲近的某种关系,他自然不可能下死手。 但三无却不是吃素的存在,相反的,她的近身作战能力比黑色作战服男子此前见过的任何一位女生都要生猛。 她就那样借助对方扣住她手腕的拉扯力,整个身子猛地腾起,两条笔直的细腿狠狠地朝对方的下腹处猛地踹去。 “淦,我都说了只想找你聊聊,你却想让我断子绝孙?”黑色作战服男子迅速抬起膝盖拦下了对方的双脚,膝盖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他明显也被对方这缺德的一招撩起了火气。 黑色作战服男子猛地把三无甩开。 对方娇小的身子在空中翻腾一圈,月色下她蜷缩又舒张着窈窕的身体,黑夜是她的礼服,月色就是她的裙摆,像个高贵优雅的芭蕾舞者,落地又如专业的体操运动员般写意潇洒。 然而唯一能欣赏这副妙曼场景的黑色作战服男子却好似不解风情,他在女孩落地后第一时间扑了出去,动作凶蛮倒也颇具美感。 不过是暴力的美感! 他飞速移动到女孩身后,两条手臂裹挟着劲风像是两只坚硬的铁钳般猛地朝女孩纤细的脖颈处收缩,动作看上去犹如情人间的环抱,但那是正宗巴西柔术里的绝杀——裸绞! 可三无少女就像一只难以遏制的猫,她猫下身子调皮地从对方的环抱中挣脱,移动时还不忘顺带给对方一个凌厉的肘击,目标直取黑色作战服男子的心肺。 女孩低头、转手、抬手、收脚的姿势就像是在表演一首美妙经典的芭蕾舞曲,如高洁的天鹅死去,在这寂静的深夜美得令人窒息。 但只有与她对敌的黑色作战服男子才知道,她华丽的动作绝不只是供人欣赏的花瓶,里面藏着刀锋般的杀人意。 女孩就算是在跳舞那也是在演奏一曲踩在刀尖上的舞蹈,典雅而危险,美丽而肃杀! 黑色作战服男子抬手用手掌拦截对方的肘击,他把对方纤细的小臂握在手里,两人的动作就像是争吵情侣间的出走和挽留。 “这是第二次了。”女孩突然冷冰冰地说。 “什么?”黑色作战服男子不明所以。 “我讨厌肢体接触,更不喜欢别人抓我的手。”女孩的眼里闪过危险的光,“但你这是第二次了!” 黑色作战服男子突然撒开手,后撤一步,女孩死死地盯着他,让人想到了某种躲黑暗里静静喷吐蛇信子的美丽毒蛇。 就在对方甚至准备朝他性命下手的紧要关头,男人居然问出了一个很无厘头的问题。 “那第一次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喷吐的蛇信子突然停下,危险的气氛瞬间被搅得混浊不再紧张,女孩被对方这句话问得一愣。 对啊,自己第一次为什么不说? 女孩由于某些经历一直很厌恶肢体接触,尤其是异性间的,就像是某种生理反应一样,被触碰到就下意识地会以冰冷的姿态怒斥回去。 但对方抓住她胳膊的时候,她好像破天荒地并不排斥,反而有种自然而然的亲近。 “可以聊聊了吗……零?” 悠远弥漫的夜色下,男人轻轻地问。 第七十九章 酒德麻衣 夜色如死一般沉寂。 穿着黑色作战服的少女从没遇到过这么诡异的场面。 她执行任务后踏着夜色回到住处,然后从家门口冒出来一个和她一样打扮的人,那人一口就咬定她和她耳麦里的同伙有着一个什么谋划,还在她包裹的这么严实的情况下一口就喊出了她的名字? 见鬼了,这家伙长了对透视眼吗? “撑住啊三无,我已经通知长腿了,她在去赶去支援你的路上!” 薯片妞在耳麦里疯狂大喊,“如果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刻,大不了牺牲一下你的色相,相信我你只要在紧急关头敢把这套紧身衣扒下来,任何男人都不可能赢得了你!” “滚!”零冷冷地低声说。 “???” 黑色作战服男子瞬间愣住了。 多少有点过分了吧,我只不过喊了句你的名字,你就让我滚?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零? 印象里这个女孩一直冷冰冰的,绝不会是这么“泼辣”的性格吧? 他设想过无数次和对方相遇的场景,可能是在“3e”考试群魔乱舞的考场上,他们唯二两个“正常人”遥遥相望然后轻轻颔首;也可能是在金碧辉煌的舞池,两人踩着鼓点共舞一曲华丽的探戈;甚至可以在曼斯教授的课堂上,自己象征性地问她一道魔动机械设计学的难题,两人自然而然地相识…… 但是在这海潮般的夜色下,他似是故人相逢地轻轻呼唤对方的名字,换来的却是一句冷冰冰的“滚”? 这比刚才的断子绝孙脚还伤人! 零望着不知身份的男人懵圈的举止,她知道对方误会了,但她张了张嘴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在心里把薯片妞咒骂无数次。 零索性也就不再解释了,她一把把面罩扯下,既然身份已经被对方一语道破,那遮掩身份的装束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淡金色的头发披肩而下,头发下是一张精致的萝莉脸,女孩的肌肤透明如冰雪,漂亮的眸子哪怕在漆黑的深夜里也好似泛着清冷的光。 “我可以和你聊聊。”零语气依旧是冰冰冷冷的,“前提是,聊之前把你的面罩取下来,我至少也要知道你的身份。” “好。” 黑色作战服男子点了点头,正当他把手覆在面罩上准备摘下面罩的那一刻,一股浓烈的杀机从背后席卷了他,就像身后的黑暗里藏着什么看不见的家伙拿尖刀抵着他的后脑勺准备背刺他,寒意瞬间从脊背直窜到天灵盖。 黑色作战服男子猛扑出去,在水泥地上翻滚一圈,在他还未落地的时候,几乎是擦着他的鞋底,一柄黑色的短匕直直刺入了他刚才所待的地面。 “反应神经很不错。”妩媚的女音从身后的黑暗里传来。 紧跟着的轻柔的踱步声,黑色作战服男子回头,以他半跪在地上的姿势从下而上望去。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条被黑色紧身服包裹的腿,一条很长的腿,火辣而野性十足,单凭这条傲人的修长美腿,美腿的主人如果想去当一名模特绝对没有任何难度。 再往上看去是更加婀娜的身材,腹部完美的曲线看不到一丝多余的赘肉,凹凸有致的身姿横看成岭侧成峰。 女孩白皙修长的脖颈上是一张明艳吸睛的脸蛋,漆黑的马尾像是剑道少女那样高高束在脑后,眼角的眼影勾勒得修长而丝丝如媚,但她的眼神天然厌世,里面像是藏着一把妖艳而危险的刀锋。 零顶着一米五五的萝莉身高,她的身材比例已经足够完美了,可爱得让人一眼看上去就充满了保护欲,但是和从黑暗中走出的女人比起来,那就只能让人想到一句话。 可爱在性感面前,一文不值! 黑色作战服男子面罩下的嘴角止不住地扯了扯,混蛋,一定要在这种紧要关头打断别人的谈话吗! 而且哪怕是恺撒和楚子航在原本的发展线里一人对付她们一个都不占上风,自己呢? 白天和恺撒还有楚子航来了场惊天动地的混战,晚上又要被这两个狠毒的妞车轮攻击,稍不留神就差点断子绝孙或是遭遇背刺! 招谁惹谁了这是? 我只不过是想用和平的方式拯救大家啊,结果我自己的奶妈组也要来干掉我? 认清楚自己的定位啊,你们这些混蛋! “麻衣,其实……”零准备想说些什么。 “别说了,三无。”代号为“长腿”的酒德麻衣轻轻摇头,“我不戴面罩那是因为我根本就不是这间学院的人,哪怕身份暴露了我只要完成了任务随时可以远走高飞。” “但你不一样!”酒德麻衣盯着零精致的面庞,语气破天荒地认真起来,“你待在卡塞尔学院是我们任务不能忽略的一道伏笔,所以你绝对不能暴露身份!” 说着,酒德麻衣恶狠狠地瞥了眼不远处的黑色作战服男子,“倘若这小子聪明点装作不知道你的身份,我最多把他敲晕了带走严刑逼供,但你面罩还覆在脑袋上的时候,他一口就叫出了你的名字,从那一刻开始,他就注定活不成!” 酒德麻衣此言一出,零望向黑色作战服男子的眼神也再度变得凌厉起来,她欲再度摆出那副作战姿态,好像一瞬间就把刚才愿意和谈的想法抛诸脑后。 黑色作战服男子望着两个虎视眈眈的女人,一时间头皮发麻,同时对付这俩某种方面来说比同时对付恺撒和楚子航还要更棘手! 两个女生有着天然的默契,她们不由分说,仅靠一个眼神就同时从左右两侧窜了出去。 酒德麻衣手上握着漆黑的匕首,刀身仿佛融入了黑夜,危险而瘆人;而零娇小的身体里爆发出了惊人的速度与力量,就像一枚精巧的炮弹般弹射向黑色作战服男子。 黑色作战服男子迅速伸手抓住酒德麻衣的手腕,向他刺来的短匕被扼制在半空中,但他另一只胳膊也被零娇小的拳头砸中,炮击般的痛感让他一瞬间头皮炸开。 “你们都不先问问我是谁就准备要弄死我吗!”他大喊。 “没错,哪怕你是蒙了面的尼德霍格也得死!” 第八十章 见证这个世界的荒谬吧,女人! 锐利的刀锋贴着脖子划过,裹挟着比夜色更浓的死亡气息。 黑色作战服男子险之又险地避过刀锋,迎面而来的是一条笔直修长的美腿。 如果是平常情况下这么条大长腿伸到他面前哪怕他不动什么歪心思至少也称得上赏心悦目。 但眼下的情况是,这条长腿宛若一条绷紧有力的长鞭一样横抽过来,要是这时候还色欲熏心只顾去欣赏美腿的话,脑袋只怕都会被踹爆浆! 黑色作战服男子双臂拦在脸前,皮鞭般的长腿狠狠抽在手臂上,双方的骨头皆是传来一阵剧烈难忍的痛感。 “给我一个机会,我摘面罩,咱们好好聊聊?”黑色作战服男子甩了甩手臂,大声问。 “不需要,把你干掉再摘下你的面罩,你的身份和背后的势力我们自然能挖得一干二净。” 酒德麻衣也不动声色地晃了晃长腿上与对方碰撞的部位,那里正传来灼人的疼痛。 该死的,对方的骨头简直硬得像钢铁,这家伙哪冒出来的,居然是这么扎手的硬点子? “不是我不想向你们坦白我的身份,总之这件事解释起来很复杂,你们一定会觉得非常……荒谬。”黑色作战服男子深深叹了口气。 原本他的打算是找机会捏碎零的耳麦,这件事只和零一个人说的话会比较好处理,因为以零的性格多半只是惊讶一瞬,不会找他要什么合理的解释。 但是薯片妞苏恩曦和长腿酒德麻衣就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主了,她们本该以为她们才是躲在所有人的幕后算计整个世界的阴谋家。 如果自己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她们面前,告诉她们其实她们一点都不神秘,薯片你就是个整天做着女王梦的闷到爆的宅女,长腿你就是个口嫌体正直的傲娇怪,而零你就是个三十好几了还强装萝莉的老女人……看吧,你们真的没有秘密,我甚至比你们的妈妈还了解你们。 这几个女人,三观都会崩塌的吧? “荒谬?” 酒德麻衣像是听到了一句玩笑话,她好看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妩媚的笑,娇俏到夜色都被遮盖了下去。 “既然你知道我们的耳麦对面还有一位,那我也不妨告诉你,她可是我们的情报专家,对她来说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荒谬的事,哪怕你揭开面罩,面罩底下是希尔伯特·让·昂热,或是一只龙王,迎接你的也只可能是锐利的刀锋和无情的子弹!” “我们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一般不会有什么事能让我们觉得荒谬!”酒德麻衣双手托住峰峦,语气笃定地说。 “对,不用手下留情,别担心在卡塞尔学院杀人会不会闯祸,我保证会帮你们把屁股擦得干干净净!”薯片妞又开始咀嚼起了薯片,她在耳麦里卖力地煽风点火,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 “我只问你们三个问题。”黑色作战服男子伸出一只手,示意即将再度动身的酒德麻衣和零等一等,他问,“你们潜伏在卡塞尔学院的任务之一,是不是为了保护某个人?” 酒德麻衣和零对视了一眼,前者皱着好看的眉毛,高高昂起脑袋,“是又怎么样?” 言下之意就是说既然你这么会猜,那再多告诉你一些也没关系,因为马上你就会是个死人了,死人是不会开口说话的,你想知道的秘密尽管可以带到另一个世界里参悟个够! “你们一定要杀我?”黑色作战服男子又问。 “你知道她的身份,所以留你不得!”酒德麻衣指了指零,态度十分坚决。 “那如果我就是你们要保护的目标呢?”黑色作战服男子轻轻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那你也得……啥?”酒德麻衣愣住了。 不仅是酒德麻衣,一旁的零也愣住了,她呆滞地望了望同样懵圈的酒德麻衣,然后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黑色作战服男子,精致娇俏的小脸上写满了不解。 “你是……”酒德麻衣隐约有种不详的预感。 这里是卡塞尔学院,对方的声音又这么年轻,多半是卡塞尔学院的学生。 对方的实力很强至少能和零徒手搏斗打个不相上下,这还是对方有刻意留手的情况下,那么可以怀疑的目标范围就小得可怜。 从体型上看,学生会主席恺撒·加图索可以排除,从话语密度上看,狮心会会长楚子航也可以排除,那么可供她怀疑的好像就只剩在自由一日上力压恺撒和楚子航的那位…… “我是路明非。” 黑色作战服男子深深叹了口气,一把扯下自己的黑色面罩,他捋了捋自己被压塌的头发,那张熟悉的面暴露在空气中,让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哑火。 沉默,相当的沉默,无边的夜色下,气氛沉默诡异得能拧出水来。 酒德麻衣几次朱唇轻启,又几次闭口缄默,像是有什么话窜到嘴边又被她生生咽了下去,她望着路明非,眼神从呆滞变得惊异又变成呆滞,瑰丽的神采在她朦胧如雾的眼睛里聚了又散。 “很抱歉,我不是昂热校长,也不是哪只龙王,我应该比他们都要好杀得多。”路明非朝酒德麻衣和零走近了两步,脸上满是无奈和可笑,“所以,你俩还要杀我吗?” 酒德麻衣被问得娇躯一震,要不要杀自己保护的目标? 这个问题就像是在问她左脚踩着右脚能不能扶摇直上乘风起一样! 荒谬,荒谬至极! 酒德麻衣转头望了望零,她发现零这家伙直勾勾地盯着路明非的脸,仿佛看到了什么能勾住她魂魄的东西。 这妞是指望不上了! 先前还言之凿凿说要替她们擦屁股的苏恩曦也没了动静,耳麦里薯片被牙齿碾碎的声音都停了下来,看来薯片妞也被“路明非”这个名字吓坏了! 这俩姐们关键时刻一个都靠不住,到头来还得看自己! 酒德麻衣转头望向朝她们走来的路明非,硬着头皮挤出了一个笑脸,不过到底是个风姿绰约的美人,哪怕是硬生生挤出的笑容也和难看毫不沾边。 “路明非,你怎么会……” “你想问,我怎么会知道你们的身份?” 路明非一步跨到酒德麻衣面前,咄咄逼人,虽然他和后者身高相仿,但此时此刻他气场两米八! 对方刚才那样大言不惭还几次想要他的性命,现在得理不饶人的应该是他,他没必要回答对方的问题! “这个不重要!” “搞清楚你们的立场,现在该是你,回答我的问题!” “你们今天来卡塞尔学院干嘛了……还有,你们最近有没有接到一个偷龙蛋的任务!” 路明非凶神恶煞。 第八十一章 忽悠 月亮挂在高高的树梢上,轻轻的薄雾笼着浓浓的夜色。 三人站站在漆黑的别墅门口,路明非一副凶巴巴的模样,零望着路明非缄默不语,酒德麻衣面对路明非的质问,她望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漂亮的脸蛋上写满了问号。 “龙……蛋?”酒德麻衣好像没理解这个词的意思,怔怔地说。 “龙蛋?”耳麦里也传来了薯片妞的疑问声。 路明非眯着眼把脖子往前伸,仔细地端详着酒德麻衣的神情,对方的模样确实很疑惑不似作伪。 “喂喂喂,这可是大半夜的,你这种行为很不绅士!”酒德麻衣一巴掌拦在路明非几乎要贴到自己鼻尖的脸上,把对方的脸连同那份质疑的目光一起推开,“你该不会是想借着问问题的名义耍流氓吧?” 路明非扫了眼酒德麻衣魅惑的绯色眼影和饱满丰盈的嘴唇,心想大姐,您大晚上穿着一套曲线毕露紧身衣还刻意画这么妖冶的妆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就期待着别人对你耍流氓呢? “虽然不知道你说的龙蛋是什么,但我们没有接到偷龙蛋的任务。” 打破尴尬气氛的声音传来,路明非和酒德麻衣同时转头,开口的是零。 她望着路明非,此时的声音听起来多了一丝温度,已经不像先前与路明非初遇时那样冰冷,像是北冰洋千年顽固不化的冰川终于消融了一丝。 “我今天的任务是观察卡塞尔学院的布置,然后绘制成一份详细的地图,图书馆、教堂和英灵殿的位置标红色。”零对路明非如实说。 “零,你……”酒德麻衣瞪大眼睛望着零,满脸惊讶。 这妞今天吃错药了? 平常别说和男生多讲两句话了,哪怕和自家的姐妹也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来,今天这胳膊肘恨不得要拐到一百八十度了! “图书馆、教堂、英灵殿……”路明非的眼神再度凝重起来,“这是卡塞尔学院通往冰窖的三个出口,你们的目标是冰窖里的什么?” 路明非想不通,这三个人入侵冰窖的目的原本是应该由叶胜和酒德亚纪从青铜城夺来的康斯坦丁的蛋,但这个任务被自己顶替上了,康斯坦丁也被自己藏起来了,那个黄铜罐绝不可能出现在卡塞尔学院的冰窖里。 那她们调查冰窖还能是为了什么? “不知道。”零摇了摇头,“我只知道我的任务是绘制卡塞尔学院的详细地图,仅此而已,麻衣知道的应该比我详细点。” 路明非望向酒德麻衣,酒德麻衣狠狠地刮了零一眼,心想这就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吗?一瞬间把自己摘得真干净啊,零! “别忘了,你是卡塞尔学院的人。”酒德麻衣望向路明非,这句话像是对路明非说的同时也在惊醒零,“我甚至都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认识我们,让我就这样把我们的计划全盘托出,你不觉得太强人所难了点吗?” “你是笨蛋吗!”路明非突然怒斥。 酒德麻衣被路明非这突如其来的一声给吼得娇躯一僵,漂亮的面庞上写满了迷茫。 从小到大她一直是身边的同龄人中最出类拔萃的一个,从颜值到性格再到能力,哪怕是周围的男生也没一个人能与她相提并论。 酒德麻衣有个孪生妹妹,也就是担任过路明非面试官的酒德亚纪,她一直以丑小鸭称呼酒德亚纪,因为和后者比起来,她确实出色得就像一只高洁无比的白天鹅,她一直觉得酒德亚纪自卑且懦弱,而她骨子里流淌的从来都是自信与骄傲。 被一个男生面对面怒斥笨蛋……这还真是破天荒头一遭! “我是你们老板点名要你们保护的对象,你在心里却私自把我划到和卡塞尔学院一边?” 路明非一副失望透顶的模样望着酒德麻衣,一边说还一边轻轻摇头,那副怒其不争的模样带给酒德麻衣一种深深的错觉…… 难不成自己真的是个笨蛋? “你的意思是……你是和我们一派的?”酒德麻衣朝路明非试探性地问。 “不然呢?”路明非反问,摆出一副不能再认真的认真脸,“你就没想过我怎么知道你们每个人的名字和身份?难不成你们老板就指望靠你们三个人打天下?你当你们仨是漫威三巨头?还是超级赛亚人啊?’” “薯片,你怎么看?”酒德麻衣一边将信将疑地盯着路明非,一边小声对着通讯器问。 “听起来很像是在鬼扯……”耳麦另一边的苏恩曦罕见地停下了咀嚼薯片,这代表着她认真了起来,“可是仔细一想,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三无是老板最疼爱的妞,你看看她现在是什么反应?” 酒德麻衣扭头看了看零,后者虽然没有继续一副直勾勾盯着路明非的高冷痴女脸,但她耷拉着脑袋,眼神沉寂,俨然一副“我能说的都说了,你们再有问题别来问我,让我一个人静静”置身于事外的模样。 “三无沦陷了。” 酒德麻衣深深叹了口气,对着苏恩曦汇报道。 “我记得路明非没有帅到掉渣吧,难不成三无喜欢这一款的?”苏恩曦顿了顿,“三无指望不上了,只能靠我们了,想验证他是不是属于我们这边的也不是没有办法,问他一个问题就行了。” “什么问题?”酒德麻衣隐晦地后退半步,把耳麦捂的更严实了。 “你问他,我们的最终目标是什么?这个问题有属于我们的标准答案,倘若他也贯彻着老板的理念,这个问题他绝对不可能答错!”耳麦里,苏恩曦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坚定。 酒德麻衣重重点了点头,她又恢复成了往日那个神采飞扬的自信御姐。 “一年级的。”酒德麻衣看着路明非说,“让我相信你就必须要拿出令人信服的证据啊,我问你,我们团队的最终目标是什么?” “新时代!”路明非笃定地说,模样像是基督教徒对主的信奉那样虔诚,“一个远比明治维新后的日本要新得多的……新时代!” “就像黑皇帝被杀死的那天一样,人们踩在败者的鲜血与枯骨上,沐浴着崭新的空气,万众高呼!” 男孩的眼里深沉如海。 第八十二章 我摊牌了,都是我的! 沉郁的夜色仿佛都没有路明非的眼色深沉,仿佛在他的眸子里,一个腐烂的世界正在迅速消亡,而令一个崭新的时代就在眼底冉冉诞生,希望之炬浩瀚如垠。 但其实他知道个屁咧! 他知道的只有酒德麻衣对恺撒说过,她们期望着一个崭新的时代,而酒德麻衣她们的老板是路鸣泽,那就用路鸣泽对他描述过的黑皇帝死后开启的新时代来套用就好了,换汤不换药。 新时代这种东西……只要描述得够中二、够热血,应该能蒙混过去的吧? 路明非的表情像是教堂的神官那样镇定肃穆,心里其实慌得一批。 毕竟耳麦对面的苏恩曦是绝对的聪明人,自己的发言稍有差池的话在对方听起来就会显得无比刺耳,失去了她们的信任,再想套话就难了! “你回答的……”酒德麻衣呆滞地望着发表完一摊中二言论的路明非。 “我……可能有哪里描述的不准确?要不然你给我点时间让我再重新组织一下语言?”路明非连忙试探性地问,他以为对方已经揪出了他话里的破绽,下一刻就要和他大打出手把他强掳回去审问对质。 “太完美了!”酒德麻衣猛地击掌,双手拍击的声音在寂静无人的夜里显得突兀而嘹亮,“描述的太棒了,新时代就该是这么一副景致啊,你表述的和我们脑海里的宏图大业简直一字不差!” “是……是吗?”路明非挠了挠头,“我语言表达能力还不错,高二的时候有篇作文题目是‘时代赞歌’,我离满分就差两分。” 他心里松了口大气,这波纯属于瞎猫碰上死耗子了——歪打正着! “不过很遗憾,我要告诉你的是,这次具体的任务目的,其实我也不知道。”酒德麻衣对路明非如实说,“准确来说,不止是我,三无和薯片她们都不清楚。” “你们都不清楚?”路明非眉头深拧。 “三无的任务是绘制卡塞尔学院的地图,而我的目标暂时只是及时接应她,哪怕是薯片也只知道,任务目标大概是冰窖里的某样东西,她猜测我们应该要偷昂热的某件宝贝。”酒德麻衣耸了耸精致的肩膀。 “校长的宝贝?”路明非眉头拧得更深了,“这个任务会在什么时候执行?” “不清楚,反正不是最近。”酒德麻衣说,“薯片根据老板的话推测的,这件东西暂时应该还没放入冰窖内,我们现阶段接到的任务只是勘察,还没有进一步的指示。” “原来如此。”路明非点了点头,同时他也放下一直不上不下的那颗心,既然目标是昂热校长的东西,而且不是近期执行的任务,那应该就和老唐还有康斯坦丁没什么关联了。 这样看来,自己拯救老唐的想法,算是成功了? 恺撒已经把诺顿馆的钥匙和布加迪威龙的车钥匙都交给他了,他还承诺过要找时间开着跑车带老唐去兜风呢! “你们大半夜的在干嘛?” 远处,黑暗的树林里,浑厚的男音传来。 几人转头望去,一道穿着毛绒兔子睡衣的魁梧身影躲在树后,但不那么粗壮的树干没办法完全遮蔽他的身形,于是有大半个身躯都露在外面。 酒德麻衣和零对视一眼,第一时间窜出,像是两只看到猎物的迅猛猎豹一样,矫捷而灵敏,在浓如墨的夜色里扑击闪动。 路明非停在原地,他眯眼望着那道十分眼熟的身影和毛绒兔子睡衣,心头升起了满满的不好的预感。 “杀人啦!杀人啦!”惊爆的叫声响彻在寂静的密林里,像是野猪落入了陷阱般的哀嚎。 那道穿着毛绒兔子睡衣的魁梧身影在一瞬间就被两女联手制服。 零踩在他的膝盖上,可能是觉得用手的话会脏了自己的手;而酒德麻衣火辣的身子就坐在那人宽阔的胸肌上,她一手捂死那人大喊大叫的大嘴,另一只手高高举起漆黑的短匕,即将对着那人的大脸重重落下。 “手下留狗!”路明非大喊。 被压着的那人望着小跑过来的路明非,眼里满是一副劫后余生的神采,被酒德麻衣捂住的嘴里发出求生欲爆棚的嘟囔声。 路明非望着被两女压在身下、惨兮兮的壮汉,他深深叹了口气,很是不愿承认地说,“都起来吧,这是我师兄。” 酒德麻衣低头望了望穿着毛绒兔子睡衣、狗熊似的芬格尔,又抬头看了看穿着黑色作战服、身姿矫健的路明非,她不解地问,“你怎么会有这么挫的师兄?” 她的身下,兔子睡衣壮汉的嘟囔声更激烈了,仿佛是透过她指尖对她这番话的一种无言的抗议! “虽然是有点挫,但他真是我师兄!” 路明非把酒德麻衣扯开,零自然的也就放开了压着芬格尔膝盖的脚,路明非把芬格尔搀扶起身,脸上写着大大的无语。 “师兄,你大半夜的不睡觉,跑这里干嘛来了?” “我还想问你呢!”芬格尔心疼地拍了拍毛绒兔子睡衣上沾着的泥土和枯叶,没好气地说。 “我晚上被饿醒了,就准备问你想不想吃宵夜,没得到你的回应,我去你的床铺一看,好家伙,人都没了!你白天刚拿下自由一日的冠军,我就担心你被学生会或者狮心会的人抓走了报复啊,心想可不能让他们那么多人欺负你一个,这不就出来找你了吗!” “谁知道你躲在这儿和两个漂亮妹子幽会!”芬格尔幽怨的目光在路明非三人之间徘徊。 “师兄,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路明非头皮瞬间炸开。 芬格尔这家伙的狗仔性子他比谁都要清楚,连他和楚子航那么清清白白的关系这家伙都能写出一篇洋洋洒洒的耽美文出来,被他发现了自己和两个辣妹深更半夜在别墅前密谈,这是要上校园报头条的啊! 清白没了是小事,连累酒德麻衣和零暴露身份的话他就成千古罪人了! “那你说,我听你狡辩。”芬格尔双手抱胸,斜瞥着路明非,一副“我看你怎么编”的模样。 “喂,这家伙要是知道了我们的秘密,哪怕他是你师兄我也必须痛下杀手了。”酒德麻衣俯在路明非耳边说,“就按照他说的,我配合你演。” 路明非望着疑神疑鬼的芬格尔,又看了看冲他疯狂使眼色的酒德麻衣和面无表情的零,他经过一阵短暂而激烈的心理斗争后,猛咬舌尖,把心一横。 “是的师兄,你猜的没错,我摊牌了,这俩……都是我的!” 路明非一手搂着一个,霸气地说。 第八十三章 题外话 夜色很深了。 月轮与繁星高悬,乌鸦凑成双飞掠,路明非一手搂着绝色妩媚酒德麻衣,一手搂着冰山美人零……一个只有芬格尔受伤的世界,诞生了! “师弟,你……”芬格尔瞳孔地震,他难以接受眼前的景象,捂着胸口后退两步,瞠目结舌。 “我?卡塞尔学院唯一的‘s’级,‘夔门计划’屠龙勇者,自由一日优胜者!”路明非接连报出了一大通名号给自己壮胆,“我路明非一次性泡两个过分吗?完全不过分!” “权力,这就是名为权力的力量啊师兄!”路明非学着之前的芬格尔,昂着脑袋姿态睥睨地反问,“这个道理难道不是师兄你倾囊相授给我的吗?” 路明非的言行举止不可谓不嚣张,但其实除了芬格尔在场的其他人都知道,他握成绅士拳搁置在酒德麻衣和零背后的手就像是通了电一样,紧张到一直抖个不停。 “真有你的啊师弟……不对,等会儿!”芬格尔就像是发现了什么,目光像是雷达灯一样在路明非和二女的身上来回扫去,“你们……” 路明非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芬格尔可是卡塞尔学院最职业的狗仔,他对八卦的嗅觉比普通的狗还要敏锐上十倍,难道自己拙略的演技要被揭穿了吗? 酒德麻衣也在背后狠狠地掐了掐路明非颤抖不已的胳膊,不就是搂俩妹子吗,有必要紧张成这样?难不成这货母胎solo到了这个年纪连女生的腰都没碰过? 读书的时候不抓紧泡妞干嘛去了? 酒德麻衣在心里暗叹一声,她另一只手悄悄攥紧了那把黑色的短匕,看来暴露在所难免了,那么就要对路明非的这位傻大个师兄说声抱歉然后送他去见阎王了! “你们三个……穿着一模一样的情侣紧身衣诶,大半夜不进别墅躲在门口的小树林,没猜错的话……是在玩某种情趣y吧?” 芬格尔目光啧啧地看着路明非,一副“还是师弟你会玩”的模样。 路明非张了张嘴呆愣住了,一时间他真想撬开芬格尔这家伙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牌子的浆糊! 不然这种联想能力真的是碳基生物配拥有的吗? 酒德麻衣反而松了口气,松开了紧握着短匕的手,她看了看旁边呆滞的路明非,狠狠地戳了戳他的腰间。 “没错师兄,你好‘懂’啊!”被酒德麻衣“提醒”后,路明非强行挤出一张笑脸望向芬格尔,对他高高竖起一个冲天的大拇指。 “那是当然,你师兄我也是过来人,刚入学的时候顶着‘a’级天才的头衔也相当辉煌,络腮胡一刮,小马尾一束,绝对堪称卡塞尔学院的驰名帅哥!” “那时候我的人气比起现在的恺撒·加图索也不遑多让,低调点说那时候追我的学妹至少也能从校门口排到学院后山,哭着喊着投怀送抱的更是不计其数。” 芬格尔一边自恋地追忆着自己的风流史,一边臭屁地从毛绒兔子睡衣的口袋里掏出了一面镜子和一把梳子,对镜梳了梳自己德国硬汉式油头。 “这时候我是不是该故作惊讶,然后问一句‘哇,师兄你当年的情史一定很丰富吧?’”路明非皮笑肉不笑,顺着芬格尔的话问。 “那倒没有,我还是相当专情的,我信奉的爱情观是一生只爱一个人,爱人死了我的心也会跟着死。”芬格尔微笑。 酒德麻衣撇了撇嘴,心想她长这么大也见过各式各样不计其数的男人了,但扪心自问她也从没有听过这么肉麻矫揉的话……好油腻一男的! 但她没注意到的是,男人用最玩笑最做作的语气却说出了最认真的话,他笑起来的嘴角微微下挫……那是男人没藏好的苦涩。 “好了好了,全世界都知道师兄你是个大情种了。”路明非推搡着芬格尔,他担心这家伙再赖着不走酒德麻衣真的忍不住就要抽刀砍人了,“师兄你先去别墅区外面等我,我最后和她们俩……腻歪一下,等会儿咱们一起回寝室,我包你宵夜!” “宵夜啊,说起来好久没吃鹅肝和波龙了……”芬格尔坐地起价。 “还鹅肝和波龙……只有披萨和全家桶,爱吃不吃!”路明非一脚踹在芬格尔屁股上,骂骂咧咧的把这货给支走了。 “你师兄……”酒德麻衣望着男人远走的身影,魁梧而佝偻,深深感慨,“真是个极品!” “谁说不是呢!”路明非也叹了口气,“但除了有点小气、有点八卦、有点不要脸之外,其实他人还是挺好相处的。” “是吗?”酒德麻衣把目光转到路明非搭在自己腰间、已经僵硬无比的手上,冷笑着问,“所以我和三无的腰搂起来舒服吗?让你这么爱不释手?” “不好意思,刚才情况紧急……”路明非连忙把已经酸麻的手收了回来,讪讪地解释。 “道歉就免了,毕竟刚才也是我建议你这么做的。”酒德麻衣摆了摆手,“而且三无看起来挺享受的,她的腰平常连我和薯片可都是不给搂的啊!” 零冷冷地瞪了酒德麻衣一眼,后者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 “我该走了,不久后我们应该还有碰面的机会。”酒德麻衣准备转身离开。 “麻衣学姐。”路明非酒德麻衣临走前突然叫住,他看着对方,语气破天荒地认真起来,“亚纪学姐人挺好的,她其实很崇拜你这个姐姐,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多鼓励鼓励她。” 酒德麻衣愣了愣神,然后面无表情地说,“你既然把我的信息掌握得这么清楚,那你应该知道我和亚纪从小就不生活在一起,所以我们没有什么姐妹感情,你指望我和那样的丑小鸭能有什么共同语言吗?” “她并不是什么丑小鸭。”路明非摇头,“她是我入学考试的面试官也是我水下深潜的教练,我多少对她有些了解,她是很纯净很美好的一个女孩,要说这样白花般的女孩是丑小鸭,那我第一个不赞同” “无聊。”酒德麻衣丢下这句话,冷冷地转头。 “很多人活着的时候说不出口一句真心的话,相看两厌,但如果见不到了后再怎么嘴硬都没用,这个世界上最不值钱的就是迟来的后悔!”路明非沉声说。 酒德麻衣身体顿了顿,她一言不发,背对着路明非消失在卡塞尔夜晚的密林中。 第八十四章 关于路明非演技是否拙劣这件事 “其实她听进去了。” 清冷的声音响起,路明非转头望去,说出这句话的是零。 “麻衣就是这样的人,嘴上不承认,其实心里也会偷偷在意。”零望着酒德麻衣消失的黑暗的密林说。 “但愿如此。”路明非也望向相同的黑暗,沉默了好一会儿说。 一阵短暂的缄默后,零重新把目光投向了路明非,她的眸子里泛动着比月色更清冷的光影。 路明非被零盯得背脊发凉,零好看的眸子就像是两个制冷机,仿佛有寒意凛然的气息从她的瞳孔里弥漫到路明非身上,让他止不住打了个寒颤。 “刚才没经过你同意就搂了你,真的很抱歉!你也看到了,那种情况下,我也脑袋宕机没能想出更好的应对方法……” 路明非硬着头皮低着头解释,解释到最后他也深叹了一口气,放弃了托辞,“你实在生气的话,打我一巴掌,然后大骂一句流氓,会不会消消气?” “没怪你。”零看着耷拉脑袋的路明非,突然说。 “啊?”路明非抬起头,零的如白瓷般精致的脸上确实看不出任何愠怒的情绪。 “我说我没怪你,我收回之前的那句话。”零说。 “哪句话?”路明非有些不解,他抓了抓脑袋。 “我没那么讨厌和你肢体接触,所以不用道歉。”零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所以看不出来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情绪是认真还是嘲弄。 “那不行。”路明非也开始认真起来,“你不讨厌归你不讨厌,但也掩盖不了我行为很失礼的事实。” “所以对不起,零,刚才不应该不经过你的允许就搂你的腰,还对师兄说那样的话,请你原谅我!”路明非双手紧贴身侧,朝零九十度鞠躬。 “我原谅你了。” 零看着路明非无比认真的模样,哪怕是她这么清冷的性子嘴角也忍不住轻轻浮出了一丝丝若有若无的弧度,就像在最精致的白瓷上勾起最后一抹点睛之笔,美得动人心魄。 “既然话都说开了,那我就先走了?师兄还在等着我呢。”路明非重新换上了笑脸,冲零挥了挥手。 “很高兴认识你,零,早点休息吧,你明天还有‘3e’考试,我有预感,你一定能考出相当优秀的成绩!” “谢谢。”零朝路明非点了点头,然后她转身打开了别墅的大门又轻轻阖上。 零进屋后,路明非仍然滞留在原地,等到别墅二楼窗户里亮起了柔和的暖黄灯光,他才沉默着转身离去。 路明非转身后,别墅二楼的百叶窗被拉开一个不易察觉的角度,零站在二楼的暖光灯光里,静静地望着在黑暗中渐行渐远的男孩,海潮般的回忆淹没了她的脑海。 “路……明非。” 零轻轻地念出这个名字,像是这样念完后,她从这一刻开始就能挥别过往的不堪,与那个远去的男孩再次相识。 深夜的清辉月光洒在男孩的身上,好像为他披上了一层会发光的轻幔,在他即将消失在黑暗的前一刻,眺望着他的女孩想起了故人曾和她说过的一个老故事,脑海里没来由地浮现出了两句话。 看他一眼,同他夜奔。 街最好长,夜最好深。 …… “我已经安全离开了卡塞尔学院了。” 酒德麻衣挎上离卡塞尔学院一公里处、停在盘山公路上的一辆爆改后的川崎h2sx,引擎点燃,气浪声在空旷的山林间低吼,仿佛一头蓄势待发的黑色猛兽。 “嗯……”耳麦的另一头,又响起了熟悉的薯片在牙齿间挣扎的嘎吱嘎吱声。 贴着黑色磨砂车膜的川崎猛地窜出,狂风拍打在两侧的脸颊,酒德麻衣竟是连头盔都没戴,迎面而来的风浪似海潮般将她的长发卷地飘逸纷飞。 “所以你可以告诉我,我们为什么要把计划如实向路明非和盘托出吗?”酒德麻衣顶着狂风朝耳麦另一侧的苏恩曦大声质问,“我们的团队从来都只有三个人,他明显和我们不是站在同一方立场,我虽然不知道他从哪得知我们的身份和我们关于‘新时代’的终极目标,但他的演技真的很拙劣!” 其实就在刚才路明非回答了关于“新时代”的问题后,酒德麻衣有动过一瞬间的将他敲晕强行带走的心思。 但被耳麦另一头的苏恩曦给阻止了,苏恩曦给她的命令是顺着路明非的话说,把计划如实告诉对方。 酒德麻衣照做了,因为她很清楚,苏恩曦这个女人看上去嘻嘻哈哈没个正经,永远只是嚼着薯片远程发号施令,但其实内心藏着个自信逼人的女王,下的命令毫无理由可言而且要求你100%执行,但是从未在策划上犯过错误,她们永远可以性命相托。 “是老板的指示。”咀嚼薯片的声音停止了,苏恩曦沉默了半晌后开口,她瞥了眼旁边的手机。 玫瑰红的iphone屏幕还是亮着的,上面是一封在半小时前收到的邮件,邮件只编辑着一句很简单的话。 【无条件满足路明非的任何要求,哪怕他想要你们陪床。】 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霸道且无厘头啊,苏恩曦无奈地笑了笑,抓起一大把薯片塞入嘴里。 “你觉得路明非这个人怎么样?”薯片妞嚼完了薯片突然问。 酒德麻衣愣了愣,脑海里不自觉想到了路明非和她说的那番关于她妹妹酒德亚纪的话,她身下的川崎从一截拦路的枯木上高高越过,像是跨过了横在心里的某道关隘。 “还不错!”风中,她大声回答。 …… “师弟啊,电脑我已经抱回来了,报销的事?”回宿舍的路上,穿着毛绒兔子睡意的芬格尔紧紧搂着路明非,神色谄媚。 “给你报。”路明非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就好。”芬格尔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对路明非说,“师兄多嘴两句,少把校外的人往学校里带,这是遇上了我能让你轻松混过去,给曼施坦因那老头或者是执行部的人撞见了,起码给你安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 路明非身子猛地一僵,他望向芬格尔,沉默了半晌后问,“你看出来了?” “你的演技真的很蹩脚!”芬格尔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谢谢。”路明非说。 “不谢。”芬格尔抬头望向月亮,轻轻地说,“一个人想要活得不那么累,心里就该藏着几个不与人知的秘密啊。” 高高的天上,月光如潮,仿佛有个荧光般的女孩就站在那,朝人间招手。 第八十五章 颠覆卡塞尔学院吧 “熊猫,你吃笋子吗?”诺诺认真地说。 路明非顶着俩煤球般的黑眼圈出现在图书馆二楼的教室,教室里,所有的目光瞬间汇聚到他一人身上。 穿着紫金色玛丽珍鞋和紧身牛仔裤的诺诺坐在讲桌上,纤细的手指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望着路明非,一双长腿踢着鞋尖在空中晃荡。 “你有笋子给我吃吗!”路明非没好气地怼回去。 “笋子没有。”诺诺耸了耸肩,“不过我也没想到我们自由一日的冠军就这么急不可耐地行使他的约会权,深更半夜幽会女新生,啧啧啧,真饥渴!” “你从哪听来的?”路明非一愣,不只是诺诺,他明显感觉整个教室望向他的目光都颇有几分暧昧与异样。 诺诺从衬衫的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了守夜人论坛里热度排名第一的帖子,递给路明非。 【震惊!自由一日爆掉恺撒与楚子航后,冠军在深夜这样行使他的权力?】 耸人听闻的标题下还有一张配图,图片底色一片漆黑很不清晰,角度大概是从远处拍到两个模模糊糊穿着黑衣的身影在对望交谈,照片拍摄的水印时间是凌晨两点三十三分。 “芬格尔……真有你的啊!” 看照片里的画面是酒德麻衣走了之后他和零单独聊天的场景,昨天那种情况芬格尔这家伙居然还有功夫偷拍一张? 我路某人谢谢您全家! 路明非深吸一气,强忍住想要马上奔回宿舍把芬格尔这家伙杀掉再埋尸后山的冲动,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把手机递还给诺诺。 “别信,假的。”路明非强撑着笑脸解释。 “这张照片上的人不是你?”诺诺一边望着路明非一边和照片上的身影对比。 路明非张了张嘴,正准备开口辩解,诺诺又紧紧盯着他补充道,“欺骗和谎言对我是没用的,你有没有说谎我一眼就看得出来。” “无可奉告!”路明非强撑的笑脸霎那间就垮了下去。 “其实你怎么辩解都很苍白啦,顶着俩熊猫一样的大黑眼圈,你说昨天晚上什么都没干才有鬼咧!” 在诺诺的调侃声中,路明非独自一人走到了窗边,窗外是个好天气,阳光明媚如煮着暖意的火炉,蔚蓝的天空像是刚刚被洗过一样,云层夹着和煦的阳光斜射进教室,胡桃木的窗沿与书桌都染着浅浅的粉金色。 倚靠着窗台向教室里望去,整间教室的空位都几乎已经被学生坐满了,他们看上去来自世界各地,不同的肤色不同的发色与不同的瞳色,每个人都穿着墨绿色的卡塞尔学院校服,朝气蓬勃。 路明非看到了零,娇小的她坐在角落里,皮肤如琉璃般净白,那头浅金色的长发编成了辫子扎在头顶,整个人就像是雕塑家刻刀下的完美艺术品冰雕。 她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像是与世无争地只占着世界的那么一小隅,但教室里不少目光都有意无意落在了女孩的身上。 零没有在意其余人的注视,路明非望向她的时候她仿佛心有所感,也抬头静静地回望向路明非。 路明非冲她抱歉地笑了笑,是为了芬格尔昨晚的偷拍行为,零只是觉得轻轻点了点头,精致的素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诺诺在讲桌前看着这两人隔着好几条走廊的对视,又翻了翻守夜人论坛里那张模糊不清的照片,嘴角勾起了“真相只有一个”的笑容。 但一个印度男生拦在了路明非和零交互的视线上,诺诺的姨母笑刚露出就消失,她俏皮地撇了撇嘴。 “请问是路明非吗?” 男生来到路明非身边,十分礼貌且虔诚地伸出一只手,他长着一张罕见的印度帅哥脸,头发乌黑而自然卷,浓眉大眼的,就像是鲜肉时期的阿米尔汗。 路明非刚欲伸出手,就被对方重重地抓住握了上来,这种让路明非有种恋爱时期的男女只是偷偷亲了个嘴对方就急不可耐地窜到床上把衣服扒光恨不得在脑海里已经考虑要几胎的错觉。 这家伙比他想象的还能顺杆往上爬! “我叫奇兰,新生联谊会主席,太荣幸认识你了,我们的‘s’级!”奇兰的眼神绝对比路明非预想的更加炙热,像是塞了两个太阳般灼人,牢牢抓着他的手不肯松开。 见鬼,这货原本在梦中的故事里也没有这么粘人吧! “恭喜你拿下自由一日的冠军,守夜人论坛上关于你的屠龙视频我反复观看了不下百次,真的太棒了!”奇兰压低嗓音也掩饰不了他话语里的兴奋,俨然一副已经把路明非看作偶像的死忠粉模样。 “谢谢。”路明非表面上维持着礼貌的微笑,不动声色地抽回已经被奇兰捏得发麻的手,心想怪不得这货比故事里更加疯狂,因为比起原本衰仔的自己,现在的他从里到外确实更像是个名副其实的“s”级了! “我听说你没有要加入学生会或是狮心会的想法,我很赞同你的行为,你生来就不该是屈于人下之人啊!” 奇兰语气激动得像是个励志讲师。 “你会成为比恺撒和楚子航更出色的领袖,我一直期盼着,期盼着有人能引领我们颠覆卡塞尔学院,现在那个人出现了,就站在我的面前!” 不,比起励志讲师,这家伙更像是搞传销的! 颠覆卡塞尔学院……这事儿你和昂热校长商量过吗? “现在的卡塞尔学院不符合你心意吗?”路明非有些沉默地问,他想不通怎么回应对方的热枕。 因为他觉得现在的卡塞尔学院挺好的,除了食堂大妈盛到肉菜的时候胳膊喜欢抖三抖、室友邋遢小气加八卦、学院的教授们看起来都有些神经质、自己动不动就窜上守夜人论坛的热搜榜被人围观什么的…… 可恶,这样看来好像把这个罪恶的学院颠覆了也不错! “学院的停车场都被你们打爆了,还想怎么颠覆?聚众起义吗!”一颗耀眼的光头从旁边窜出来,曼施坦因教授狠狠地刮了路明非一眼。 “都回到位置上去,现在准备宣布考场纪律!” 秃头小老头儿威风凛凛。 第八十六章 零的画 “不要妄想作弊,你们能想到的手段都是你们的师兄师姐们玩剩下的,上一届因为作弊被开除了三个!” “我知道你们一个个都视力过人堪比蜘蛛侠,但也别想着偷看别人的试卷,摄像头覆盖了整间教室,没有任何死角!” “通讯设备当然也都是不被允许的,什么隐形耳机,什么多功能手表趁早都拿出来,无线电波在教室里是被监控的,只要被锁定了,违反者会被取消一切资格!” “你们可以在考试时议论,但严禁在考场搭讪、谈恋爱、以及激吻……” 曼施坦因教授站在讲台上大声宣读着考试规则,声音抑扬顿挫,威风凛凛。 教室里响起各式各样的手机关机声,有的同学一咬牙一狠心,把耳朵里花高价买来的隐形耳机和手机一起推到了桌角,还有人唉声叹气地把提前备好的小抄撕了个粉碎。 黑色的幕墙无声地从雕花木窗的夹层中移出,所有窗口被封闭起来,教室里白得刺眼的壁灯亮了起来,像是变成了一间完全封闭的牢房。 路明非记得有谁和他说过以前有人考试的时候陷入深度灵视从窗户跳下去来着,好像摔成了粉碎性骨折,这看起来夸张的措施大概就是为了预防悲剧再次重演吧。 诺诺沿着走道发给每个新生几张a4纸大小的试卷,他则负责递给每个人一只削好的铅笔。 在经过零的时候,路明非低声说了一句“加油,根据你的心来作答就好了”,零轻轻点了点头。 在经过奇兰的时候,这小子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目光灼灼地望着他,路明非被盯得头皮发麻,扔下铅笔就跑了。 所有人拿到a4纸的第一时间都检查着有没有类似无字天书一类的东西,然后他们绝望的发现,真的就是几张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白纸! 有人呆滞地举起手来,曼施坦因教授摆了摆手说,“试卷没有任何问题,你们在上面作画或是涂鸦都没关系,只要不剽窃别人的答案你们涂写任何东西都被允许。” “祝各位好运。” 曼施坦因教授领着路明非和诺诺退出了教室,沉重的大门轰然封闭。 教室变成了一间密室,学生们就像是被困入密室的小白鼠,左顾右盼生怕自己是唯一被排除在状况外的孤儿。 该死的,考个试而已为什么整的像是王牌特工选拔一样?是要找线索密室逃脱还是要让他们自相残杀到剩最后一个伏尸遍野才肯开门? 这时候,播音系统居然开始播放器一首大家都不陌生的劲爆摇滚乐。 michaeljackson的《dangerous》! 这又是干嘛?难不成考试是考听力?这段音乐就是为了在听力考试之前舒缓神经镇定心情洗涤一下脑子里的杂念? 可哪有用摇滚乐舒缓神经的啊喂! “按照这个发展,等会儿音乐声大概会戛然而止,然后会响起类似于‘下面是试音时间’的男女短句对话?” “这题我会,衬衫的价格是九磅十五便士,所以你选择c项,并将其填涂在答题卡上!” 有两名饱受应试教育摧残的来自中国的学生魔怔般地大喊。 但音乐声并没有停下,卡塞尔学院的音箱是上乘货音质相当好,有的同学闭上眼的时候甚至都觉得自己身处演唱会的现场,而猫王就站在前方璀璨的舞台上踢踏着那熟悉的太空步。 可是有些人听着听着就哭了,明明是一首激昂奔放的摇滚乐,在他们耳里好似变成了催人泪下的抒情曲,每一个音符都重重地敲击在他们的灵魂深处,教人黯然神伤。 一个女孩在考场上疯狂地撕扯着自己的衣服,好像体内藏着什么可怕的魔鬼即将破甬而出;就在她身后的男同学却对这满片的春色熟视无睹,他痛苦地跪倒在地,手掌颤颤巍巍地往前伸,仿佛虚空中站着一位他已逝的亲人;一个漂亮的白人女学生一边拿着尖锐的铅笔在自己的眼眶附近涂鸦,一边露出病态的笑容…… …… “这一届的学生素质还算差强人意,就是好像没看到特别出类拔萃的。”曼施坦因教授背着手,站在教室外说。 “喏,那不是有一个吗?”诺诺指了指角落里的零。 群魔乱舞的考场里,只有零端端正正坐着,腰背笔直得像是直耸天穹的冰山,她静静地在白纸上涂画着什么。 路明非眯眼盯着零的背影,仿佛是想透过她娇小的身子看一看她在纸上涂画些什么。 “就是她吧,你半夜幽会的女生。”一旁的诺诺突然开口,“我一直在暗中观察,不论是从你们俩对视的眼神还是你递给她铅笔时多出的那句话,都能说明一个问题!” “你们很不对劲!”诺诺盯着路明非的双眼,如破案的侦探般笃定地说。 “说明你已经闲出屁来了!”路明非压根不和诺诺对视,他又把视线转向了奇兰,“你的八卦之心真和芬格尔有的一拼,有调查我这这功夫还不如去看看《名侦探柯南》或者《神探夏洛克》!” 奇兰正拉着一个不知名的黑人同学痛哭流涕痛诉着什么,大概是在说他那个爱酗酒和家暴的印度父亲还有他那个没能亲眼看到石榴树成熟的可怜外婆吧。 “都看过,太无聊了,每次凶手一出场一眼就被猜中了。”诺诺晃悠着脑袋,耳朵上的银色四叶草耳坠叮当摇摆,“我灵视的时候就和你幽会的女孩一样,很安静,我的血统评级是‘a’,她大概也能达到‘a’的档次。” “很优秀。”路明非说。 “所以我很好奇,被评为‘s’级的你灵视的时候是什么反应?”诺诺的大眼睛里闪动着好奇的狡黠。 “嗯……如果越安静代表血统越高的话,那我确实比你们都优秀。”路明非翻了个白眼,“我睡过去了。” 这话说得诺诺都沉默了,她张了张嘴最后憋出一句话。 “不愧是你。” …… 零的铅笔在白纸上轻轻涂抹着一副相当逼真的画。 画面是冰雪覆盖的夜港,圆月之下,一只巨大的黑蛇盘踞着高耸的雪山,遮天蔽日。 巨蛇的头顶上坐着一个男孩,男孩穿着黑白色的囚服,破烂的衣角用红漆写着“zero”的编号,他正对着零的视角轻轻浅浅地笑,笑容如极北的罂粟般盛开摇曳。 男孩长着……和路明非一模一样的脸。 第八十七章 颠覆世界的预言 临近“3e”考试的尾声了,浓郁的癫狂席卷了整个考场。 仿佛是末日即将到来,学生们在教室里尽情地宣泄着自己内心深处平常不与人知的懦弱、暴虐和欲望。 有人高歌载舞、有人歇斯底里。 有的人心中沟壑难填,几张白纸都画不下,疯狂而凌乱的线条填满了整张桌子;有的人在灵视的一开始就把白纸撕碎,如雪花般抛洒,然后像是写意派的画家肆意挥毫把抽象的线条画满了讲台上的整个白板。 曼施坦因教授在教室外气得牙痒痒,如果不是隔着一道厚厚的玻璃窗,路明非怀疑这个贪财的小老头恨不得下一秒就冲进去把那些破坏公物的学生们的罪证一个个记录下来,事后找他们索赔! “考试快结束了,该轮到咱们入场了。”诺诺指了指教室里的刻钟,正了正标写着“监考助理”的胸牌。 “我们的工作是进去收试卷然后安抚学生的情绪,需要注意的是,有些人刚从灵视中苏醒,情绪可能不太稳定会有过激行为,你多担待点。” “我多担待什么?”路明非疑惑地问,“你的意思是,他们有可能把我当成发泄对象然后把我弄伤?” “不,我是担心他们对你出手后你应激反应太过了反而把他们给弄伤。”诺诺没好气地瞪了眼路明非,“看过你和恺撒还有楚子航的打架就知道你是个暴力狂!” “你昨天给我这里的一枪让我做了整整一晚上噩梦!” 诺诺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一天前路明非就举着沙漠之鹰,漆黑的枪口对准她这个位置,喷出了无情的弗里嘉弹,直到现在她看到路明非额头间都会有被阴影笼罩的错觉! “那是你心理素质太差了,被弗里嘉子弹打了一枪就让你做一晚上噩梦,那把你放在我上次经历的屠龙战场上,你不得被那只龙侍吓得大小便失禁?” 路明非可不吃诺诺这一套,他嘴上一边吐槽着,一边越过诺诺推开教室厚重的门板跨了进去。 “这家伙!”诺诺狠狠地刮了眼路明非的背影。 “‘3e’考试到此结束,请考生们放下手中作答的铅笔,整理好试卷……和白板,等候在自己的座位上,两位监考助理会依次回收试卷。”路明非操着一口中国式的监考腔。 随着广播的收束,一半歌舞升平一半鬼哭狼嚎的教室也渐渐安分了下来。 之前在讲台上尽情炫耀着芭蕾舞姿的女生羞涩地遮掩着校裙的裙摆灰溜溜地回到座位上;仿佛死了爹妈的非洲小哥眼角还噙着泪怔怔地看着路明非,像是还没缓过神来,不知道自己死去的黑人老爹怎么一眨眼变成了一个黄皮肤的中国男孩。 零望着路明非,奇兰也望着路明非,不过前者脸上一如既往的没什么表情,而后者望向路明非的眼神更灼热了……像是望着绝色的情人那般珍重。 零望着路明非顺着一排排座位收卷,当接近她的时候,她刻意把最初画的那副黑龙与男孩的画给塞在一沓试卷最不易察觉的中间位置。 “我数数。”路明非走到零的身边,准备借着数试卷的名义偷偷看看她在灵视里看到了什么,却被零出言拦了下来。 “不用数,一共九张。”零破天荒地比平常话多了几句,“照这个顺序放就行……” “不准偷看。” “好好好,不偷看。”路明非无奈地摇了摇头,用订书机把这九张被涂满的纸“咔”地订了起来。 当路明非收卷到奇兰这边的时候,这个印度男孩依旧双目失神,两道泪痕从眼眶处纵贯整个脸颊,仿佛还没能从灵视看到的画面中走脱。 “不要太难过了,即便是苦难的命运那也都成为过去式了,人生还是应该向前看。”路明非看着奇兰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一边清点着他桌上的八张试卷,忍不住轻声安慰道。 “我看到了……”奇兰的双眼像是渐渐找到了焦距,焦点就在他面前的路明非身上。 “我知道,灵视里你总会看到自己内心最在意的画面,一个人最在意的事往往也是令他伤心到难以忘怀的事……” 说到这儿,路明非的声音仿佛扼在喉咙里,戛然而止。 奇兰的前七张试卷都涂画得满满当当的,里面有杂乱无比的线条,像是一幅幅儿童简笔画,也有歪七扭八的符号,这些都是纯度比较高的龙文。 而他的第八张试卷,是白纸。 让路明非骤然沉默的是,奇兰其实答出了八道题,当他掀开奇兰桌上的最后一张白纸后,被描画在桌上的最后一幅答案才映入眼帘。 虽然画面十分抽象且画工有些粗糙,但路明非仿佛福灵心至般,他竟是一瞬间就看懂了这副画。 画面上,有一道伟岸的背影踩在众人的头顶上,他昂着头,仿佛正对着高悬在头顶上的苍穹神明遥遥挥刀。 “我看到了……”奇兰依旧重复着这句话,语气活像个印度老神棍,但与刚才颓丧无神的状态不同的是,他死死地盯着路明非,目光如炬。 “你该不会要说你灵视里看到的人是我之类的话吧?”路明非狐疑地看着这个年轻的印度老神棍。 “拜托了大哥,哪怕你这样说我也没有要加入新生联谊会的想法,相信自己,会长之位非你莫属,新生联谊会在你的领导下绝对会繁荣昌盛!” 路明非把七张试卷和一张白纸订好,然后在奇兰的桌角做了个标记,以便待会儿曼施坦因教授派校工部的人一起收走。 路明非准备离开。 “我在灵视里看到的确实是你。” 奇兰的话让路明非停下了脚步,他回头望向这个印度男孩。 男孩的神情如梵蒂冈宗教的传教士般肃穆,好似有神谕降临在他身上,把刚才啼哭的懦弱灵魂从这具身体里一扫而空。 他用最为平静的语气仿佛在宣读着某种教典。 “我觉醒的言灵是‘先知’,在灵视里,我奇迹般看到了未来一角。” “你颠覆的不是卡塞尔学院。” “而是整个世界。” 第八十八章 老唐 一阵足以把人席卷得耳鸣的噪音过后,巨大的白色飞机落在了位于纽约皇后区的约翰?f?肯尼迪国际机场,这里是纽约最大的机场,距离市中心曼哈顿大约15英里。 飞机脚架降下滚轮,碾过冗长的直行跑道后,机身渐渐趋于平稳。 伴随着空姐专业而悦耳的提示音,路明非顺着翻滚的人潮从甬道里挤出,他看了看机场大厅巨大的电子屏,时间是2:31pm,飞机比预定时间稍稍晚点了半个多小时。 还好,半个多小时尚在路明非的接受范围内,毕竟在美国机票超售都是合法现象,航班晚点那更是家常便饭了。 虽然机场手册一般都写着只会因为“不可抗力因素”延误,但在机场负责人的观念里,大概连午餐肉切厚了导致他和餐饮部的人大吵了一架这种事也算是不可抗力吧。 自己晚点了半个多小时,那个家伙应该早就到了吧。 路明非伸着脖子在汹涌的接机人群中寻找,举成高高一排的立牌上写着各式各样的英文名,接机的人们脸上都写满了激动,他们将在这里与日思夜想心心念念的人初遇或是重逢。 但环视了一圈路明非都没看到写有自己名字的牌子,他倒是看到了有个写着“明明”涂着粉红色小爱心的牌子,但举着牌子的是个华人中年妇女,不久后路明非看到一个混血小女孩拉着白人父亲的手奔向了她。 最多的是举着“cherry”这个名字的牌子,足足不下百人,牌子的沿边还贴着会发亮的闪光条,举牌的大多都是年轻人,脸上堆满了溢于言表的激动。 大概是某个明星吧,路明非没太在意,反正他也不认识。 “这家伙,不会把我咕咕咕了吧?”路明非翻开手机的qq列表。 机场的信号很差,网络延时的圈圈转动了十几下后,那个熟悉的贱贱的熊猫头仍然是灰色。 “qq都离线了?这家伙消失啦?” 路明非很清楚那个家伙,哪怕是打游戏或是睡懒觉,那家伙的qq都会一直在线,顶多设置成“勿扰”或是“我很忙”的状态,所以那家伙的qq等级在路明非的列表里是最高的一个,足足有两个太阳。 身边骤然响起嘈杂的喧闹声,十几名穿着保安服的人员围成一圈簇拥着从路明非身边经过,举着“cherry”灯牌的人们如洪水猛兽般涌了上来。 粉丝们的尖叫声与保安们的呵斥声铺天盖地,把路明非震得脑瓜子生疼,人们在他身边推推搡搡围得水泄不通,连“cherrr”是谁他都不知道就被卷入了这场无妄之灾,路明非很无辜。 突然,从人群中伸出一只手揪住了他的衣领,路明非心生预警,反手把那个人的手死死扣住。 “哎呦,疼疼疼,胳膊要断了!” 略显熟悉的求饶声响起,路明非顺着那条胳膊把那个人从洪水般流动的人群中扯了出来。 那人穿着深蓝色的保安服,乱糟糟的头发被一股脑塞在帽子下,他脸上戴着口罩,眉毛朝下耷拉着,眼珠子在转动之间眉毛也一动不动,颇有几分喜相。 “老唐?”路明非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明明,你大学读的自由搏击专业么?力气怎么这么大,手都要被你掰折了!”穿着保安服的喜相男人一边嘟囔一边揉着自己的手肘。 “抱歉啊,我们学校挺乱的,所以我私底下偷学了一些反关节技巧。” 路明非看着只在视频和照片里见过的老唐,凑上去隔着口罩捏了捏他那张喜相的脸,又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喂,兄弟,我知道你见到我难掩内心的激动……”老唐看了看不少路过的人,这些人经过他们时眼里都写着显而易见的“这俩男生好奇怪”这句话,老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兄弟,你不会喜欢男生吧?” 路明非一愣,也觉察到了自己行为的不妥,连忙摆手,“放心,我纯直男,比钢筋还直的那种,我有喜欢的女生了。” “不过老唐,你怎么穿着一身保安服从那个叫什么卡瑞的明星身边窜出来了?”路明非打量着穿在老唐身上气质无比贴合的保安服。 “人家叫肯派莎,泰国当红女星,cherry是她的英文名前缀,在中文里一般不这么叫。”老唐正了正保安服上的褶皱,对路明非翻了个看土包子的白眼。 “至于保安嘛,我在网站上看到了招兼职的帖子,正好和你约的也是在这个机场碰面,我顺手就接了,你也知道我是干赏金猎人的,我们这一行属于轻易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说是吃三年,但是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那点钱不到三个月就花完了!” “我已经很久没接过活儿了,再不找份兼职干就只能喝西北风度日了……” 老唐也是个话唠的主儿,心里好像藏不住难过,哪怕是抱怨生活艰难这种沉重的话题也能被他以轻松快意的口吻喋喋不休吐槽个不停。 “好了好了老唐,我发誓我对你说的话题很感兴趣,但咱们就不要站在机场里面寒暄了。”路明非挥手止住了老唐的高谈阔论,他不阻止的话这家伙怕不是能逼逼叨叨到世界末日。 两人并肩朝机场外走去。 “对了明明,你不是说要开布加迪威龙带我去兜风吗?跑车呢?”老唐自来熟地在路明非身上摸索着车钥匙。 “忘了和你说了。”路明非一拍脑袋,“跑车我是搞到手了,但我还没来得及考美国的驾照,所以……下次,下次一定!” “哈哈哈牛皮吹破了吧!”老唐搂着路明非的肩膀,贴心地掏出了一把老款雪佛兰的车钥匙,“走啦,从来就没指望你真能搞到辆布加迪威龙,你知道那车的价位有多少个零吗?在租赁市场租一周至少都要六位数!” 路明非看着老唐掉了漆的车钥匙笑了笑,也不辩解。 他觉得挺温暖的。 老唐就是这样一个没心没肺的人,有豪车就坐,没有豪车也不会觉得可惜,反而会开玩笑维护你的自尊心。 于是他把口袋里那把光洁如新的车钥匙塞得更深了些。 第八十九章 一场小小的心灵救赎(求追读!) 路明非和老唐从机场里并肩走出,明媚的阳光从云层与云层间洒下,带着午后的丝丝倦意,纽约吹起的风与路明非家乡的不同,里面好像卷裹着独属于大城市的喧嚣。 “老唐,你保安干到一半就跟我溜了还领得到酬金吗?”路明非问。 “安啦,原本兼职保安的工作也就是从下飞机的位置护送到机场门口而已,这次安排的人比以往都多,大家都戴口罩,中途跑了我一个不会有人发觉的。” 老唐一开口就是老油条了。 “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路明非问,“我刚才就想问了,泰国的明星从美国的机场出来,需要聘请十几二十个保安这么大的排场吗?” “你这样一说倒是提醒我了。”老唐一拍后脑勺,“其实我原本打算让你这段时间不要来纽约的,但咱哥俩好不容易面基一回,不想扫了兴,也忘了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路明非被老唐这神神叨叨的语气说得一愣。 “最近的纽约市……”老唐凑到了路明非的耳旁,声音越压越低。 “有点邪门!” “邪门?”路明非皱起眉头,抬眼看了看艳阳高照的天气和热闹繁华的城市,“老唐你是不是最近惊悚片看多了?或者是一个人住太孤独了?” 老唐警惕地四下张望了一番,拉着路明非,“咱们先上车,等开上了高架再说。” 老唐领着路明来到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的雪佛兰上,车的款式很老了中控台甚至连块屏幕都没有,底盘和车门的下侧沾了不少的泥泞一看就很久没洗过车了,前挡风玻璃上雨刷能刷到的两面扇形的范围还算干净,其他的位置一片灰蒙蒙的。 不过车内还好,里面没有路明非想象的脏乱差,除了座椅有点掉皮内饰老旧了点还算得上整洁。 挡风玻璃下放着一排q版海贼王的手办,中控台的位置还安装了一对大胸妹子的模型,两对隆起之间正往外面喷着雾气朦胧的加湿液。 “老唐,你也爱海贼王啊?”路明非捏了捏罗宾的脑袋,饶有兴趣地问。 “当然,男人的浪漫,不是么?”老唐笑了笑,点火并拉下手刹。 “有品位!”路明非竖起了大拇指,然后瞥了眼中控台上的那个大胸妹子模型的加湿器,暗暗把大拇指又收了回来。 “我不喜欢那种闷闷的感觉,而且如果不是坐在驾驶位上我的晕车挺严重的。”老唐说,“所以我总会把车窗打开,但是风一直拍在脸上会很干,就买了个加湿器,你别看它小,这可是万代联名的正品,老贵了!” “一日三餐都吃泡面,这方面你倒挺舍得!”路明非翻了个白眼。 “钱不就是用来花的吗?” “反正我也没啥亲人,一个人活得潇洒自在风流快活。” “不过干我们这行的,不知道哪天突然就没了,你说要是人没了,钱还没花完,悲不悲哀?” 哪怕是讲着这么伤感的话题,老唐也是一如既往乐呵的语气。 路明非望着满脸喜相嘴角眉梢都带着笑的老唐,路明非知道,老唐是真的乐观,仿佛血管里都流窜着名为欢快的血液。 可他听着老唐这话,却没来由的想起一句话: 当你背负过多了之后,你会变成一座山,你也就不再是你了。 如果有一天他倒在了脚下的荆棘路上,老唐会和他的弟弟相认双双变成龙王吗?师兄会和夏弥兵戎相向你死我活吗?绘梨衣会流干血液无助地死在红井深处吗? 会有人纪念自己吗?人们又会怎么纪念自己呢?建一座教堂还是剪一支玫瑰? 路明非突然有些伤感。 发动机启动,黑色的雪佛兰车身抖动两下然后窜了出去,跟着湍急的车流一起朝高速公路驶去。 老唐打开了车载音响,悠扬的男音和钢琴旋律在车内不大的空间里飘起,是一首经典的英文老歌。 thebeatles(披头士乐队)的《heyjude》。 碟片在cd机里缓缓转动,好似压着倒叙的时光慢慢流转,故事如对话般展开。 “heyjude,don'tmakeitbad”(嘿朱迪!别沮丧) “takeasadsongandmakeitbetter”(找一首哀伤的歌把它唱得欢快起来) “remember,toletherintoyourheart”(记得将她唱入你的心田) “thenyoucanstarttomakeitbetter”(世界就能开始好转) …… 婉转抒情的男声在车厢里回荡,老唐脑袋跟着旋律压着节拍摇晃,他一直在跟着哼唱,像是要展现自己歌唱方面的天赋,他的声音一度盖过原唱,只不过有点跑调。 仿佛察觉到了自己的话让路明非情绪有些不对头,他还恶搞般的将歌词里的“jude”换成了“明明”。 路明非看着老唐,后者正望着他耸动着眉毛,眉峰一上一下地跳跃,耷拉的眉梢却一动不动,像是两道扎根海底随波飘摇的海草,路明非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老唐,有人和我说我会颠覆世界,你说这担子重不重?”路明非突然大声问。 “重!真他妈的重!”老唐也大声回答,“不过你啥时候决定要颠覆世界了和兄弟知会一生,我陪你一起把这破世界掀翻了大家一起完球哈哈哈!” “andanytimeyoufeelthepain”(当你感受到痛苦的滋味) “heymingmingrefrain”(嘿明明!要忍耐) “don'tcarrytheworlduponyourshoulders”(别把世界的重担都往肩上扛) “nanananana……” 路明非在笑,老唐也在笑,雪佛兰载着这首治愈的歌和他们两个跑得飞快,仿佛把全世界的烦恼和忧虑都抛在了身后。 …… 黑色的雪佛兰载着路明非和老唐离开后,肯尼迪国际机场门口,火光如巨蟒般升腾又如红花般绽开,黑烟滚滚遮天蔽日。 这里刚刚发生了一场规模巨大的灾难。 消防车呼啸着鸣笛声从远方赶来,无数的新闻媒体奔走相告,争先恐后赶来。 源头是泰国女星肯派莎所乘坐的车辆发生不明原因的爆炸,波及了机场周围数十辆车与不计其数的行人。 据测,肯派莎本人与助理还有随行的十七名保安残骸焦黑,近乎被焚烧殆尽。 第九十章 剥皮者(求追读!) 黑色的雪佛兰在高速公路的弯道上甩出巨大的弧线,车胎抓着地面留下刺耳的摩擦声,车身如快刀般疾驰。 “老唐,车技真不赖啊!”副驾驶上的路明非被晃的有些头晕。 “练过的!”听到兄弟的赞叹,老唐嘴角掀起一抹夸耀的弧度,轻轻拍打方向盘,“有时候接不到猎人的活儿就会去凑凑拉力赛啥的,运气好还能跑出个名次混点儿奖金。” “对了老唐,你之前说的纽约市最近很邪门,指的是什么?”路明非突然想起了这句话。 “这事儿……最开始是从我们圈子里流传出来的,就是我和你提过的那个猎人网站。”老唐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下来。 “说起来真有些邪乎,最开始是有个匿名的雇主在网站上发布了一个任务,说纽约市出现了一个危险的家伙,叫‘skin-peeler’。”老唐说。 “‘skin-peeler’?啥玩意儿?皮肤警察?脱衣舞女?”路明非的英文不差,但他也没想到这两个单词有能组合在一起的一天。 “是‘剥皮者’,或者说‘皮肤剥夺者’!” 老唐阴沉着脸色说,“悬赏人最开始出十万美刀,悬赏‘skin-peeler’,只是买他的真实身份,原本谁都没听过这么一号人物,但这条帖子发布后就真的有个自称是‘skin-peeler’的家伙冒出来了。” “十万美刀只是买个身份,数目不小了啊,应该会有不少人愿意去调查,老唐你就没想过把这笔悬赏金捞到手?”路明非问。 “有命赚也得有命花啊!”老唐摇了摇头,“这个金额和这个任务,自然有不少赏金猎人愿意接手,毕竟只是调查个身份而已,听起来比起那些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任务轻松太多了……但之后,古怪的事情发生了。” “嗯?”路明非皱眉 “接收这个任务的猎人们……都死了!”老唐紧紧攥着方向盘,语出惊人。 “死了?” “对,凡是接触这个任务的人都死了,一个接一个,而且死相当惨,每具尸体被发现的时候,一身的皮囊都被刮剥了干净,血肉模糊!”老唐语气沉重。 “不可能是活剥吧,人活着的时候是忍受不了这种煎熬的,应该是行凶在前,先杀后剥。”路明非分析道,“那受害人们死因呢?都相同吗?” “怪就怪在这!”老唐猛地一拍方向盘,“除了一身的皮肤被剥了干净外,受害者身上找不到任何致命伤口,你说这事儿邪乎不邪乎?” 路明非眉头一皱,他隐约觉得这事儿……可能和混血种有关! “如果只是调查身份的任务,十万美刀确实血赚,但如果要搭上性命,怎么还会有这么多人前赴后继去送死?”路明非发出疑问。 “因为雇主会加价,他在自己的任务里设置了一个奖池,每有一名侦探失败,奖池里的酬金就会往上叠加十万美刀!”老唐把车载音响的声音又调大了几分贝,“这个任务看起来就像个要命的诅咒,但因为叠加的奖金和身为猎人的尊严,不少人还是抱着侥幸心理往里钻,最后却都赔了性命!” “那现在的奖金池累计到多少钱了?”路明非摩挲着下巴问。 “一百万。”老唐的声音加大了几分,“整整一百万美刀!” “这么说已经死了九名猎人了?凶手是个连环杀人犯。”路明非眼神晦暗。 “一般连环杀人犯选取的目标都很有针对性,妇女、孩童或是特殊群体,这个连环杀人犯猎杀的目标有什么共通性呢?想调查自己身份的人?这有点说不通……还有那个匿名雇主听起来也很奇怪……” 最重要的是,这事儿应该牵扯不到老唐身上吧? 路明非在脑海里试着带入凶手的角度和想法来借此推测杀人动机与杀人手段,但整件事疑点太多了,而且他也只是听从老唐这儿道听途说能够使用的有效信息完全不够。 其实他这些年也有在私底下练习过“侧写”的能力,但看起来还是比不上一个天生的侧写者啊。 路明非侧头微眯眼帘望向窗外远处偌大的钢铁森林,风从城市的边境吹来把他的黑发拂到脑后,猎猎的响声在耳畔回荡,朔风仿佛在向路明非无言地诉说着这座繁华物欲的都市中无人知会的秘密。 脑子里有愁绪,好像就连空气里都掺着淡淡的血味腥潮。 “别想啦。”老唐喜感的声音把路明非的思绪打断,“只要别手贱去接取那个任务不就好啦,咱们既不是福尔摩斯也不是黑夜骑士,咱就俩普普通通的小平民,哪怕是怪力乱神的诅咒也轮不到我俩头上!” “走,请你吃饭去!” 看着老唐那阴沉了不到三分钟又立马多云转晴的脸色,路明非也付之一笑。 “说的也是。” …… 纽约的天没有芝加哥的蓝的清澈,但云层要低垂很多,白色的云就像是几片大到遮天的幕布一样覆盖在头顶,而纽约市就是钢铁浇铸成的茂密森林。 各式各样的豪车在马路上飞驰而过,城市的大荧幕上播报着纽交所今天的财经指数,哪怕是寒秋也依然有套着包臀裙穿着黑丝袜的女ol捧着笔记本从斑马线上穿过,城市的闹与静都被模糊了界限。 黑色的雪佛兰从宽阔的街道上穿过,停在了一条冗长的街口。 “唐人街?”路明非抬头看着红黄相间的牌楼上那副巨大的蓝色匾额,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带我来这儿吃饭是怕我的中国胃适应不了纽约本地的特色美食么?” “明人不说暗话,这儿的老板是我熟人,能打折!”老唐勾着路明非的脖子强行拉着他往里走,“但是说良心话,那家馆子的中国菜味道真不错!” 千里迢迢来纽约结果玩去中餐馆吃饭?这让路明非生出一种花钱出去旅游结果一整天都睡在酒店的郁闷感! 明媚的阳光下,少年并肩在人声鼎沸的街道里穿行。 没人知道,诅咒般的厄难……正在悄然逼近。 第九十一章 关于必须拯救绘梨衣这件事(二合一,求追读啊!!!) “明明,我就问你,这中国菜,正不正宗?” 唐人街巷子深处一家店面不大的中餐馆里,老唐一边往嘴里扒着香喷喷的大白米饭,一边含糊不清地问向路明非,俨然一副好几天没吃过饭的饿死鬼模样。 “正宗……我就没见过比这更正宗的中国菜了。”路明非看着眼前一桌子菜,拿着筷子的手停滞在半空中,仿佛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下手。 路明非说的是心里话。 颇有年代感的老木件餐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的餐盘,不论是青碟碗装的辣椒炒肉还是白瓷盘盛的鱼香肉丝,都清一色给了葱姜蒜还有辣椒爆炒,而且每道菜里都注入了两道中国式灵魂——豆瓣酱和老干妈。 嗯……没有哪个外国人的胃能同时承受住这些吧?别说是外国人了,身为中国南方人的路明非也有些接受无能。 “老唐……”路明非略显沉默,有个问题他从尝到菜的第一口就想问了,“这菜,你不觉得稍稍有些…偏咸和偏辣么?” 路明非问得十分委婉,毕竟是老唐兴致勃勃带他来的他也不想打消对方积极性,而且看着老唐大快朵颐狼吞虎咽的模样,他心里也掠过一丝自我怀疑,有没有可能是自己口味偏淡了呢? 但老唐接下来的回答让路明非瞬间打消了疑虑坚定了问题并不出在自己身上的想法。 “有吗?我一直都觉得你们口味太淡了。”老唐裹着菜汁扒下一大口饭,“就好比方便面这玩意儿,不论是美国的还是中国的都太寡淡了,像吃白水煮面条一样,所以我一般泡面都挑口味最重的,泡一碗面至少会给三份调料包。” 听着老唐那轻描淡写本该如此的语气,路明非张了张嘴也没能说出一句话,心想重口味到这种程度也是另类到罕见啊! 不愧是你啊诺顿大人,您胃里是塞了个火炉吗? “对了明明,之前你说你有喜欢的女生了?”老唐望向路明非。 “有吗?”路明非一愣,记忆里,他好像没和谁主动提起过这件事吧。 “有的,在机场的时候,我说你不会喜欢男的吧,你说你是直男,脱口而出就说你有喜欢的女生了,不记得了?”老唐的笑容有些暧昧,“刚进学校就找到女朋友了?混得不错嘛小子!” “不是我们学校的,而且也还不是女朋友。”路明非轻轻摇了摇头。 “嗯?那是高中同学?没能开口的青涩暗恋?”老唐转着眼珠子,一副“我都懂”的模样,“不是我说你啊明明,胆子也忒小了,喜欢就去追嘛,哪怕有男朋友都不要紧。” “喜欢的女生不告白怎么行啊?你难不成还打算把这个秘密带到棺材里啊?只要她肯点头那就够了,哪怕是订了婚,兄弟都能陪你去婚礼现场抢亲,那男的要是敢掏出戒指,兄弟当场就把那戒指抢来给吞了!” 老唐恶狠狠地说,站起身把老桌子拍的铿铿响。 路明非看着凶神恶煞起来也颇具喜感的老唐,一时间不禁哑然失笑,这番话听起来也太耳熟了吧。 居酒屋的老板健次郎先生曾经告诉过他喜欢的女孩抢也要抢到手,楚子航也说过要陪他一起打爆婚车车轴,现在老唐更狠,说要把人家戒指给吃了? 真是搞笑的言论啊,一个老婆死了好几十年了一直独守空屋,一个哪怕是女人在他面前脱光都会以为是热病犯了,一个活了几千年了老婆都没娶一个……这种话从这几个家伙嘴里说出来,和唯物主义者侃侃而谈说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有什么区别? 这些别扭的家伙总会对别人的事大感悲情,一副“谁都没我懂”的指点江山的气派,看了几本书几部文艺电影了解了几种刻板印象的女孩就以为对全天下的女人都了若指掌,女生点头就代表愿意,摇头就是心有苦衷,反正兄弟爱上的女人没有理由制造理由也无论如何都要帮忙抢到手,全天下的女人只要兄弟看上了就要纳入囊中…… 喂,这就是真兄弟么?蠢不蠢啊? 路明非锤了锤老唐的肩膀,他本来是想笑骂对方一句的,但话到了嘴边这个“蠢”字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还有谁会对你讲着这些中二过头的蠢话拉着你陪你一起犯蠢啊?什么是真兄弟,这他娘的就叫真兄弟! 看着傻乎乎的老唐,路明非破天荒地有点想喝酒。 要了几瓶度数不高的白酒后,路明非的话匣子也渐渐打开了,佐着酒水与少年意气,仿佛桌上原本咸辣咸辣的饭菜都变得顺口了几分。 “别瞎猜啦老唐,不是大学同学也不是高中同学……我喜欢的女孩在东京呢!”路明非晃着脑袋说,不知是因为抿了口酒还是因为心里藏着的的女孩,他脸庞微微泛红。 “日本妞?”老唐灌了一口酒,一激灵,猛拍路明非的肩膀,“可以啊小子,日本妞这不起飞?赶紧搞到手,为国争光了啊你这属于是!” 老唐的大手重重击在路明非肩上,把他疼得呲牙咧嘴。 “别闹,人家可是黑道家族大小姐,我都愁要怎么认识她。”路明非晃着酒杯,眉宇之间隐隐藏着几分苦恼。 “啧啧啧,真有你的啊明明,我原本还以为顶多是个日本的学生妹啥的,黑道公主?有志气,不愧是我兄弟!”老唐自顾自地把酒杯和路明非的碰在一起,传出叮咛的脆响声,“虽然我没混过黑道,但美国黑帮不少,我混赏金猎人这口饭的肯定也和他们多少打过几次交道,总而言之,黑道的人和我们赏金猎人都是一个性质,都是江湖人,江湖人讲究什么?就一个字!” “义?”路明非又抿了口酒,顺着老唐的话问道。 “是‘管他娘的那么多,干就完了’!”老唐脚踩上板凳,豪气干云地又灌了一口杯中酒。 “大哥,这是十一个字……”路明非翻了个白眼。 “都一样。”老唐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反正这是从亚当和夏娃造人开始就亘古不变的真理了,更何况是黑道大小姐?听兄弟的,别整那些花里胡哨的,单刀直入就完了,越简单越好,越粗暴越对!” “我怎么觉得你在开车……”路明非不确定地说,“不过我这边情况和你想的可能有出入,不说那个庞然大物一样的家族,那个黑道公主本身就很……牛逼。” “很牛逼?能有多牛逼?”老唐挑了挑眉,不信邪地问。 “嗯……这么和你说吧,如果说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你是和河妖一个等级的,那我就和妖猴是一个等级的。”路明非打了个比方。 “已经不错了!那妞呢?”老唐问。 “大概和如来佛祖的爸爸是一个等级的吧。”路明非淡淡地说。 “咳咳!”老唐瞬间被麻婆豆腐噎住了喉咙,猛拍了几下胸口才顺下去,说话之间还拖着长长的上翘的尾音,“这么……牛逼?” “嗯。”路明非点头,“还有一个惦记那个女孩的坏人,也很难对付,超出想象的那种难对付!” 日本蛇歧八家的大家长橘政宗、赫尔佐格、那个血红与白色交织的梦魇,夺走了女孩性命与希望的家伙。 每每想起那个家伙,路明非心里就仿佛有团炙热的火焰在狠狠灼烧他的五脏六腑! 如果没做过那个梦,没读过那本书,他可能一辈子都会是那么个衰仔吧?被强迫着去参加超规格的任务,一路上只会插科打诨卖萌扯皮,有两位天神般的大哥当靠山,自己跟在后头打酱油就行了,就等到任务结束的那天跟废柴师兄继续抢披萨、混日子。 可他梦中读到了那本书,那本预言着他悲剧一生的书。 如果说读到在仕兰中学时期在电影院里的败狗遇到诺诺,是看到了人生的第一束光;那读到了那个小怪兽,路明非仿佛看到了一个会发亮的全世界。 这个女孩猝不及防间就闯入了他的世界,如同窗帘沿边晕开的光圈般,美得不可思议,美得动人心弦。 他是烂泥扶不上墙的衰仔,她是黑道宗家的大小姐,命运的丝线缠绕在他们身上缠绕着纠葛不清。 他和她打电动、和她看高达、和她睡前一起喝杯热气腾腾的牛奶。 他陪她逛街、陪她去鬼屋、陪她一起去明治神宫和东京天空树。 他带她去家庭晚宴,带她满世界逃亡,带她在梅津寺町的山上互相拥抱看夕阳沉落。 她对他说:“世界很温柔。” 当时读到这里的路明非半夜在被子里偷偷笑出了声,还把旁边的表弟路鸣泽吵醒了。 他以为他败犬衰仔的命运终于结束了,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巅峰仿佛指日可待,辉煌的明天正在向自己招手。 可他做了什么? 最后那个女孩被赫尔佐格抽干了身上的血还在念着sakura,希望他能来救她;而他自己呢?坐在温暖的酒馆里喝着酒,掰着手指头算为了绘梨衣值不值得花掉四分之一的生命。 直到他看见绘梨衣干枯的尸体。 直到他看到绘梨衣的玩具,上面写着绘梨衣与sakura的轻松熊、小黄鸡、hellokitty和橡皮鸭。 直到他看到暴露绘梨衣位置的手机,手机照片上他坐在夕阳下的神社旁的背影被女孩奉若至宝。 直到他看到每张明信片的背后,都写着女孩蠢萌蠢萌的话。 “04.24,和sakura去东京天空树,世界上最暖和的地方在天空树的顶上。” “04.26,和sakura去明治神宫,有人在那里举办婚礼。” “04.25,和sakura去迪士尼,鬼屋很可怕,但是有sakura在,所以不可怕。” “sakura最好了。” 这傻乎乎的每一句都试图表达出“我喜欢某个人”、“我喜欢某个人”和“我喜欢某个人”。 直到他知道,原来自己也会是一个女孩的全世界…… 他对着死去的她说:“世界真残酷啊。” 读到这里,路明非的梦断了。 那一晚他哭到泪都流干眼睛都睁不开,把手臂掐到满是青紫的瘀血,可他知道,就算把自己折磨到动都动不了,他也不及那个女孩万分之一痛苦。 “他妈的……怎么会有这种混蛋啊……” 黑暗中,男孩嘶哑地问向自己。 …… “妈的,惦记我兄弟的女人和踩在我头上拉屎撒尿有什么区别?”老唐把酒杯狠狠地砸在饭桌上,“我老唐别的没有,力气不小,烂命一条,到时候记得喊上老子,不管那家伙有多难对付,干他娘的就完球!” 路明非抬头看着面前义薄云天命嘴里嚷嚷着命都抛诸脑后的男人,男人经久耷拉的眉毛此时翘得高高的,像是要捅破天一样愤怒,他酒杯的杯底在桌板上砸出一道狰狞的裂痕,话里的火焰仿佛要把世界都给点燃。 男人看起来愤怒极了……不再喜相。 路明非看着生气的老唐,他猛然怔住,眼里好像兜着什么湿润的东西在来回打转。 预知未来的梦带给路明非的从不是开挂般的人生,而是如山般的重担! 他想拯救老唐,他想救赎师兄,更想把自己的女孩牢牢护住……他想斩断所有被命运的钩索牵扯住的让人撕心裂肺的遗憾…… 于是他在剑道馆挥汗如雨,打起架来比谁都凶狠,因为他迫切的想要成长,长大到足以把老唐、把师兄、把绘梨衣,把所有他在乎的人都保护的好好的,为他们遮风挡雨。 路明非天天想着拯救这个拯救那个,觉得师兄性子别扭觉得恺撒中二过头。 可他自己呢?其实活得比谁都累…… 于是他忘了,从来都不仅仅是他想要拯救别人,这些被男孩日复一日写在笔记本上压在心底的重要的人也一直牢牢支撑着他! 一如当初楚子航觉得路明非需要他的帮助,他不需要知道理由,便说好。 一如现在老唐踩在高高的椅子上,怒气冲冲地说要帮他干翻惦记他女孩的坏人,命丢了也无所谓! 原来自己……早就不再是那个孤零零的死小孩了啊。 “那就……干他娘的!” 男孩猛然站起身与好友重重碰杯,那件老餐桌被他一巴掌拍得轰然倒塌,弥漫的灰尘里,两只玻璃杯撞得砰然脆响。 泪眼中,男孩已经长大,他们正在许下……属于男人的誓言! 第九十二章 猎人网吧 夜晚时分,老唐带着路明非在几个著名的景点逛完后,踏着夜色来到了布鲁克林的一家名叫“chapman”的网吧。 穿着白背心的黑人老板瘫在柜台前抽着一根自己卷起的劣势雪茄,他整个人都浸在弥漫的灰色烟雾里,路明非站在远处闻着味都直皱眉,呛人的烟味仿佛从身上每个毛孔钻入,老板却一副享受其中的陶醉脸。 老唐捂着鼻子站在柜台前递上美刀和一本黑色的皮夹向老板开两台连坐的机子,路明非则朝网吧里面望去。 起初路明非还以为这是间不正规的网吧,毕竟门口的霓虹灯牌上熄了两个字母,“chapman”变成了“haman”,而且狭窄的网吧入口门框也是歪歪扭扭的,门前垫着的破报纸上踩踏着凌乱的脚印。 但里面的环境其实比他想象的要好太多,网吧的规模比一般国内的网吧都要稍大,连成排的电脑基本上都设有防窥栏,显示屏也都是最新款的液晶屏,配置看起来相当不错。 最重要的是……网吧稀稀拉拉坐着的人里居然没有一个未成年人! 怪不得这家网吧的生意看起来不景气啊,路明非心想。 “妈的,又涨价,这黑心网吧迟早倒闭!”老唐递出的美刀肉包子打狗,他骂骂咧咧地收回黑皮夹。 老唐拉着路明非往网吧最里侧走,脚下灰扑扑的地毯上散落着三三两两的烟头和空矿泉水瓶,老唐也不刻意绕过,踩着烟头把矿泉水瓶踢得“砰砰”响,仿佛在以此宣泄心中对皮肤黑心更黑的老板的不满。 “纽约比这环境好的网吧应该不少吧?要不然咱们换一家?”路明非试探性地问。 与此同时他的余光也朝路过的每排座位深处瞥去,这间网吧,准确来说是网吧里的人,古怪得很,古怪到……甚至有一丝诡异! 按理来说网吧应该充斥着喧闹声与谩骂声,哪怕是有砸电脑砸键盘这种动静路明非也见怪不怪,但这间网吧太安静了,每个人都坐在一排座位的最里侧,敲击键盘的动静既轻又慢,仿佛是要做什么事害怕被打扰一样。 哪怕是老唐路过踢得空瓶直响也没能吸引来几个人的目光,他们缩在角落里头上戴着耳机,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面前的屏幕上,聚精会神,让路明非莫名想到了某种躲在阴沟里不敢见光的老鼠。 老唐领着路明非来到了最后一排的角落里,他为两台电脑按下了主机箱上的开机键,然后把整个人窝到电竞软椅的最里面。 “哪怕这儿环境差老板坑,但在布鲁克林上网的话我一般只在这家网吧上,明明你知道为什么吗?”老唐窝在电竞椅上,猛搓着自己的手。 “我也许猜到了……”路明非看着液晶屏幕上闪出无比熟悉的windowsxp的桌面壁纸,蔚蓝的天空和卷状的白云下是油绿的草原。 很多人以为这张美到不真实的照片是不是经过合成或是ps的,其实不然,这是美国摄影师查尔斯·奥利尔1996年在加利福尼亚的旅行途中偶然见到然后用相机记录下来的美景,路明非在美国的《地理》杂志上读到过。 “这大概是间……猎人网吧?”路明非一语道破。 “可以啊明明,咋猜到的?”老唐一边捏着鼠标把自己的qq挂在了电脑上,转头望向路明非,惊讶写了满脸。 “哪有正常的网吧会安静成这样啊,而且老唐你知道我打游戏也还行,虽然看不到其他人的电脑屏幕但是我也看到了他们按鼠标和敲键盘的频率,所以我看得出来这网吧里压根没几个人是来玩游戏的,这合理吗?” “而且这间网吧开在这么僻静的巷子里居然不接待未成年人?老板怎么挣钱啊?拜托这可是充满自由气息的美国诶。” “诸如此类的细节太多太多了,最关键的一点是……” “这家网吧叫‘chapman’,致敬的是杜安·查普曼吧?绰号‘猎犬’和‘赏金王’,全球最著名的赏金猎人,我了解过他的事迹。” 路明非的眼中闪着智慧的光芒,这是他三年里偷偷练就的侧写能力,未来艰险无比,战场瞬息莫测,他可不想做一个脑子都丢了的悍将。 和赫尔佐格那种心机城府皆颇深重的老狐狸掰手腕必须要具备清晰的头脑和强大的分析能力。 况且路明非隐隐有预感,赫尔佐格很可能也并不是他最终的敌人。 “脑子真好使,感觉你比我适合当赏金猎人诶!”老唐抓了抓凌乱的头发,言语之间毫不吝啬对路明非的夸赞,“不过说这完全是间猎人网吧也不合适,虽然来这儿的基本上都是猎人,但这里的老板并不限制普通人进入。” “所以老唐你带我来这里,是有什么任务要浏览吗或者……你还是在意白天提到的那个‘剥皮者’?”路明非说到后半句的时候刻意把声音压低。 “当然不是!我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明明你是不知道啊,我都快痒死了,你走了之后我的寂寞犹如滔滔春水连绵不绝,常年找不到能满足我的人!” 老唐不停搓着手,望向路明非的眼神里满是炙热。 “是滔滔江水……老唐你的遣词造句依旧这么高潮迭起呢。”路明非望了望安静的四周,有些犹豫,“话说……我们真的要在这里这么做吗?” “来吧明明,这一刻我等了很久了!” 老唐撸起袖子,迫不及待地敲开了电脑屏幕角落里一个眼熟的图标。 星际争霸。 …… 两人连续厮杀了六局,各有三胜,路明非六局玩的都是虫族,至于是放水还是全力以赴估计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兴许是保安的兼职做的太累了再加上白天喝了不少酒的缘故,老唐已经趴在桌上睡熟了,路明非把老唐的椅子调整到一个不会伤脊椎的位置然后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了他肩上。 夜里寒气逼人,凉意四潋,偌大的网吧静得可怕。 他的手握在属于老唐那台电脑的鼠标上,白色的箭头在蓝天白云的屏幕上来回画着圈圈,他在犹豫。 有件事他真的很在意。 于是他登上了猎人网站。 第九十三章 第十个死亡人 卡塞尔学院本部,中央控制室。 “‘剥皮者’?这个愚蠢名字的家伙手上已经沾染了整整十个人的鲜血了,被他杀害的人里其中还有一个是我们执行部驻纽约的专员!”施耐德冷冷地说,铁灰色的眸子里仿佛藏着利刃,眼神锋利得能刺破皮肤。 “已经可以肯定对方是混血种了,而且血统不低,雷蒙德怎么说也是个‘c’级,2005届毕业生,战场经验丰富……死得却毫无还手之力。”曼斯掀开诺玛刚刚送达的关于卡塞尔学院驻纽约专员雷蒙德·沃尔特的死亡报告。 死亡时间就在一小时前。 雷蒙德死在他在纽约布鲁克林自己购置的房子里,死状相当惨烈,浑身的皮囊都被剥了下来,血肉淋漓,卡塞尔学院的专员去回收尸体的时候都被屋子里浓郁到呛人的刺鼻血腥味差点熏到呕吐。 但诡异的是……整间屋子竟是检查不到任何反抗和打斗的痕迹! 就像是有个幽灵游荡而过,轻轻带走了这位年轻专员的性命,顺手剥下了他的皮囊。 “雷蒙德住处附近的监控探头都被损毁了,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雷蒙德是潜伏在猎人网站最久的专员之一了,我们不应该把他当诱饵抛出去让他接取那个该死的诅咒般的任务!”曼施坦因拍着自己的光头,懊恼地说。 “要继续深入调查吗?”曼斯问,”现在正好赶上开学季,执行部大多都外派出去了,留在学院里的人不多,能对抗那种等级的混血种的没几个。” “调查到底!执行部的专员被杀,这完全可以视为对秘党的挑衅,势必要让他用生命来偿还血债!”施耐德的语气威严而肃杀,不容置疑,“不一定要派执行部的专员,还没毕业的学生们也可以用上。” “嘿,我有个好建议你们想不想听?”古德里安这时候从话缝之间插了进来。 可惜他被其他三位教授同时无视了。 “把还没毕业的学生派上战场?”曼施坦因皱眉,“会不会太激进危险了些?” “我们可不是在玩快乐校园的过家家游戏啊。”施耐德冷冷地扫了眼曼施坦因,“一打一场对抗龙族的浩大战争就必须有随时踏上战场的准备和觉悟,楚子航以往的任务完成率是100%,对付一个装神弄鬼的‘剥皮者’,不在话下。” “不行,楚子航的任务方式太激进了,这些年要不是我们帮他压下来,校董会早就想处分他。”曼施坦因摇了摇头,对施耐德的提名投出否决的一票。 “嘿,你们觉得……”古德里安想说些什么。 “诺诺呢?”曼斯突然说,“诺诺拥有着超级侧写的能力,这种行扑朔迷离的局面她最擅长应付。” “诺诺的能力合适,但她不是战斗型的啊,对方的血统很可能在‘a’级以上,没有言灵的诺诺打起架来会很吃力!”曼施坦因再次否认曼斯的提名,“你们不要老是想着推荐自己的学生好不好,这是上战场不是议员选举,事态紧急,提名的时候能不能中肯一点!” “恺撒和诺诺的双人组?战斗力和分析能力都很完美。”曼斯刚说完就否认了自己的提议,“见鬼,忘了他们俩是情侣。” “明非呢?”古德里安终于把想说的名字插了进来,“明非一定可以的,他可是我们唯一的‘s’级啊!” 其余三人对视一眼,曼施坦因皱着眉头率先开口,“路明非很有潜力不可否认,可他是连一堂理论课都没听过的雏儿,怎么可能把他派到这样的战场上?” “可他早就踏上过战场了啊!”古德里安激动地说,他转头望向曼斯,“曼斯你知道的,‘夔门计划’里明非的表现有多棒,你不会否认明非的优秀吧!” 曼斯犹豫了一下,那个男孩在他面前一步跨出,一刀将一只次代种的眼睛捅爆的震撼画面在他脑海中盘旋。 “路明非……确实很不错。”曼斯说。 施耐德也想起楚子航曾描述他的这个师弟,当时楚子航只用了“很强”来形容,施耐德知道他这个学生虽然寡言少语,但他嘴里的“很强”,那就真的是怪物级别的强大。 “路明非可以。”施耐德表态。 众人望向曼施坦因,后者在老友灼人的目光中重重叹了口气,“哪怕路明非足以胜任,可他人根本就不在学院里啊。” “诺玛,调出一年级新生‘路明非’的位置情况。”施耐德对着大屏发号施令。 十几秒后,大屏闪出了一副巨大的地图,是整个纽约市的俯瞰图,四个老家伙望着地图上那个象征着路明非位置的红色标点,一个个面面相觑。 “这么巧?” “这家伙跑布鲁克林去干嘛了?” “难道他事先就知道了那里流窜着一个危险混血种?” “呜呜呜,明非,你太棒了!” “诺玛,缩小地图,检测路明非的具体位置。”施耐德说。 大屏的画面瞬间被放大千倍,“chapman”网吧的标识出现在地图上。 “这网吧……不是猎人们在纽约的聚集地吗?”曼施坦因皱眉,“路明非怎么会出现在这间网吧里?难不成他早就知道雷蒙德会被杀害?他的言灵是‘先知’?” “看一看他在网吧里做什么就知道了。”施耐德盯着屏幕下令,“诺玛,调取‘chapman’网吧里的摄像头。” “抱歉先生,‘chapman’网吧里并未安装摄像头。”诺玛的声音响起。 “那就调出路明非正在使用的电脑的显示器画面!”施耐德说。 大屏黑了一阵又骤然亮了起来,屏幕上,十二艘人类巡洋舰以大和炮聚焦射击,把虫族的母巢化作一滩血水。 “这是什么鬼?”施耐德看得直皱眉。 “据我所知,这是一款叫做星际争霸的网络游戏,很火,学院里不少学生也在玩,看画面,路明非玩的是虫族。” 身为风纪委员的曼施坦因对学生们的爱好了若指掌。 “见鬼,这小子跑到猎人网吧里打网游?”施耐德觉得自己要被气出内伤了,“把他换掉!楚子航和诺诺的组合怎么样?” “等一下。”曼施坦因突然说,“诺玛,把路明非周边的电脑画面全部切出来。” 大屏上同时闪出好几个界面,有在国际服守护三亿鼠标枪战梦想的、有在浏览器上搜索‘明星肯派莎爆炸事件’的、还有一串古怪的网址下一对男女正在做不堪入目的橙绿之间那个颜色的运动。 而几人的视线被左下角的屏幕画面吸引。 “他疯了么……”施耐德怔怔地说。 上架感言 我最最最亲爱的读者们,这本书上架了。 是的,今天就已经上了,很仓促,因为pk三江失败了。 很可惜,真的是很可惜,有好几次都只差那么一点点,但就是那么一点点导致失之交臂,其实我心态也崩过好多次。 但那又怎么样呢! 还是得花时间调整情绪静下心来认真码字,毕竟这么多人等着看呢! 我真的想写出一个没有遗憾,温情结尾的故事。 少年的热血与冲劲不应该被颓废淹没,失败与遗憾只是生命里一座又一座高山而已,跨过去,哪怕是爬过去,满身灰尘与鲜血,终会守得云开见月明! 我非常非常感谢我的每一位读者们,很感谢你们的支持和阅读!感谢感谢感谢! 也感谢我的编辑鹿鸣大大每次的鼓励,很暖! 说实话,龙族的故事写起来很累,就像我在第一章说的,太长又太冗杂了,我每次写之前都得花时间找找感觉,毕竟文笔的离散度不能太高,而且还要花时间去原文找资料,写起来真的是心力交瘁。 再加上我这个人本来就很难静下心,一天天的写着写着就开始掉头发(不过放心,作者菌颜值抗打,依然是个帅小伙) 哪怕是我写的慢,中途也有去医院一整天都很忙的情况,但这本书在新书期从没有断更过一天!(自豪.jpg) 所以我也请大家给个首订好吗,你们的支持就是我下笔的动力!(ps:首订是发文24h之内的订阅)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大家能继续订阅阅读下去,因为我真的有在用心写好故事! 我想写最男子汉的路明非,他可以哭可以流血也可以流泪,但他不可以逃避,他绝对有属于他的人格魅力! 关于读者群的事这几天我尽量安排上! 以后也会为大家好好更新,争取能把写文速度练的更快一点写的更专心一点,越更越多! 因为这个上架时间太仓促了,导致我原本的计划有点乱了,我尽量写,反正不止一更,应该也不止两更,白天会更新一部分晚上也会更新一部分。(呜呜呜要首订和一直看下去啊大大们!) 首订破千加更,多一百加一更,后面还上。 以上感谢阅读! 首订对一本书真的真的很重要,拜托(鞠躬),三江我已经败了好几次了,这次你们不会再让我难过了对不对! 衷心感谢我的每一位读者,爱你们! 第九十四章 诡异的人(求首订!) 路明非推开了一扇“门”。 门外是寂静的深夜网吧,门内是另一个世界,一个笼罩在黑暗里的深渊。 猎人网吧的网速很快,输入网址点击回车键后几乎毫无凝滞地就刷出了主页的画面。 路明非坐在屏幕前,就像站在那个黑黢黢的门口,往里,静静地窥望着深渊。 不说猎人网站那血红得发黑的深色背景图,哪怕仅是粗略的扫一眼里面的内容,就像坠入了深不见底的深渊无法脱身一样,这个网站仿佛有种背离人性另一面的魔力。 你可以在这里看到日常里看不到的各种猎奇、另类到极致的话题,这些字印在这面红得发黑的主页上,就像墓碑上用血水刻着的字,更像潮湿的阴沟里藏着的某种蛆虫,坐在屏幕前仿佛都能嗅到那股侵入心肺的腐臭,心生恶寒。 这个网站……就像影射着世界上最肮脏丑陋的黑暗面。 其实秘党有想过把这个网站彻底销毁或是占为己有,但实施起来却发现真的很难很难。 一般人是不会得到这个网站的网址的,因为网站的域名会经常的变换,而且网站依托于互联网和各个局域网,就像一条扎根颇深的大树,根茎脉络交错复杂延伸到世界各地,如果不是一次性连根拔起、但凡留下一条根须的话,整个网站就会像再次抽条发芽一样,春风吹又生。 但鉴于这个网站甚至会时不时牵扯到龙类以及混血种的辛秘,卡塞尔学院会特意安排一些人负责监察网站里的内容和动向,但凡有涉及到龙类或是混血种世界的消息都会及时买断或查出背后的势力,暴力清除。 而负责日夜盯察网站动态的专员们必须要经过富山雅史教员的意志力培训与测试,意志力不够坚定的人很容易就会沉迷其中,堕落而不自知。 想到这儿路明非忍不住转头看了眼熟睡中的老唐,后者正在喷吐着鼻涕泡,这家伙尽管在睡梦中也依然喜相,让人看上去就忍不住乐呵。 路明非轻轻轻轻叹了口气,他无法想象,老唐这家伙一个人孤独地生活在狭窄的房间里,每天浏览着这些压抑到让人窒息的话题,居然还能保持这么一副天真烂漫的傻样……这家伙真是乐观到让人心疼啊! 老唐的qq就挂在屏幕的右下角,企鹅的角落里有着一个红色的圆圈加一道红斜杠的标志,代表着“勿扰”——这就是路明非要使用老唐这台电脑的原因。 要不然说老唐确实傻的可爱,因为这家伙真的如路明非所料,把他猎人网站的账号和qq账号绑定在了一起,路明非轻而易举地就登录上了老唐猎人网站的账号。 略过那些病态到令人作呕的话题和任务,路明非很快就翻到了关于“剥皮人”的那个话题。 【101008——newyork——“skin-peeler”】 这条话题的热度被顶得很高,不需要路明非花时间强忍不适去浏览,路明非点开了关于任务的讨论贴,映入眼帘的是一大堆匿名账号在喷着不堪入目的垃圾话。 甚至有人不知从哪搞到了受害人的照片,把血肉淋漓的图片贴在讨论区里,引来一堆人的猜疑分析与评头论足。 其中还夹杂着一具近乎要被灼成灰烬的漆黑焦尸。 然而这些都不是最吸引路明非的,他第一个关注到的是奖金池,里面赫然标识着“120万美刀”的巨款! “一百二十万,老唐之前说奖金池里面的酬金达到了一百万……就是说短短一下午的时间,又死了两个人?”路明非眯着眼紧盯着屏幕上足以让人产生阅读困难的暗色字体,小声默念。 他打算在那些垃圾话堆成山的评论里看看能不能找到有效线索时,一个网页新闻广告的弹窗突然蹦了出来。 美国网吧的电脑总是这样,动不动就会弹出一些绯色新闻或是各种软件企图诱惑你点进去,这些页面多半携带木马病毒,当你成功上钩的鼠标按进页面的那一刻。 那恭喜你,你在这台电脑上登录的账号很可能不日之后就会被盗取! 正当路明非准备叉掉这个劣势新闻页面的时候,他瞥到一个眼熟无比的单词后,就没能移开眼。 不是那些涩涩的词汇或是花边新闻,而是一个人名,一个他白天见过的人名。 “cherry……”路明非轻轻读出这个名字。 他白天在机场见到不下白人举着写着这个名字的灯牌,那个泰国的女明星,老唐负责安保的那个! 【泰国当红女星肯派莎机场事故,于下午三点五十二分,宣告死亡!】 “她怎么也死了?”路明非心里“咯噔”一下。 他把广告网页叉掉,打开了浏览器输入“肯帕莎”这个词条,按下回车页面刷新。 整整一个屏幕全是关于爆炸事件的偌大的新闻标题,噱头满满。 路明非随便选了一个点进去,里面是关于这起找不出原因的匪夷所思的爆炸事件造成的后果和损失,还配了几张图片,图片的配文是“车辆残骸里的焦尸”,但因为尺度太大打了码,只能看到黑乎乎的一团。 “搞什么鬼,今天什么日子?虽然出门没翻黄历,但也不至于死这么多人吧?” 猎人网站的角落里有一只黑白分明的眼睛,漆黑的瞳孔里血色的纹路像蛛网般延伸,此刻它仿佛静静注视着屏幕前的路明非,想要将他吞噬。 路明非抬起头,强行把视线从屏幕中拔出来,他脑袋有些昏沉,居然生出了一种再不转移注意力就要深陷入某个旋涡里的错觉,不抬头就再也无法自拔! 但现实世界也好不到哪去。 夜里这间网吧真的太安静了,远处的网吧门口像是一个黑洞,好像有刺骨的穿堂冷风从那里灌入,凉飕飕的,路明非觉得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仿佛有一阵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有意无意的一瞥,路明非的心脏瞬间漏了一拍。 因为对面本来空无一人的电脑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窥不清容貌的人! 第九十五章 已经被接受的任务!(求订阅!) 这个人是谁? 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自己怎么完全没有察觉?!难道是刚才盯着屏幕太入神了? 路明非心脏跳动得相当剧烈,寂静无比的网吧里,他“咚咚咚”的心跳声仿佛在就耳边如擂鼓般跳响。 他深吸一口气,纽约十月份夜里的空气吸入肺里,冷得仿佛能凉彻心扉,长长吐出去都在空气中飘出丝丝缕缕的薄雾。 路明非强行压下了心中那股莫名的悸动。 他的临场应变能力绝对够强,他装作抬头放松脊椎的模样左右晃动着脑袋,脸上扯出了一个无比自然的笑容,但其实余光一直在打量对面不知何时出现的人。 那人打扮得十分古怪,怪得让人满心疑惑不住去看。 他全身都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就像是得了皮肤疾病的患者那样,黑色的off-white渔夫帽完全盘罩住他的头发与额头,大晚上来到网吧居然还戴着一副漆黑的墨镜,黑色严严实实地贴着墨镜,近乎不留一丝缝隙,那人整张脸都被完美地遮掩而住。 他几乎一直都保持着一个姿势不动,最多右手的食指偶尔轻轻点击一下鼠标,他看上去像一直注视着屏幕,木偶般寂静。 虽然对方的双眼都遮挡在漆黑的墨镜下,但路明非就是隐约觉得有道诡异的视线在与自己的目光交汇。 这个诡异的人……也在悄悄窥视着自己! 这种感觉就像一个人凝望着深渊,深渊深处也藏着一双眼睛偷偷凝望着你,大半夜的和这么一个怪人对视真叫人脊背生寒头皮发麻! 路明非就像是游走在黑暗森林中提着猎枪的猎人,在他完全还没有摸清周遭的状况前,只能脚步放轻屏气凝神,哪怕是有一只猎物进入自己的射程内他也不敢贸然开枪。 率先开枪就等于暴露自己的位置。 肯派莎爆炸事故、残忍的剥皮者、还有那个神秘的雇主……这些匪夷所思的事件就像是散落一地大大小小的珠子,现在就差一根线将它们完全串联在一起……但是在找到这根能将所有事件串联的至关重要的线索前,他如果发出动静,很可能就会连累老唐一起成为众矢之的,其他猎人们漆黑的枪口会在一瞬间瞄准他们! 周围更寂静了,寂静得像是死了一样,诡谲的气氛笼罩在两人之间……而这时,路明非面前的电脑屏幕突然黑了下来! 无声而病态般的对视被打破了,路明非猛然坐下身子死死盯着原本星际的页面骤然变成漆黑一片的屏幕,他身体紧绷,眼神凌厉,仿佛他面前黑漆漆的屏幕里即将蹦出什么可怕的东西。 因为这并不是显示屏出现故障导致的息屏,而是有人远程控制了他这台电脑! 【路明非,我们正在通过诺玛与你对话——施耐德。】 屏幕上赫然出现一排白字、一个对话框和一个发送按钮,看来黑进他电脑系统的是诺玛,自己人,路明非长舒一口气,一直牢牢紧绷的身体终于能松懈下来几分。 一方面放松的同时路明非另一方面也开始警惕起来,他下意识用余光暗暗瞥了眼熟睡中的老唐。 学院为什么会在这时候找上他?难道他们察觉到了老唐……可能吗? 不可能吧? 【有什么事吗,施耐德教授?】 路明非不露声色地在键盘上飞快的敲完,点击发送。 仅仅几秒后,那行白字切动变换。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猎人网吧里?】 【因为我的朋友是赏金猎人,他和这里的老板相熟,所以带我来这里上网,打星际。】 路明非如实相告。 【你左手边的那台电脑也是你在操控吧?】 【是的教授,因为听到朋友提起了关于一个纽约突然冒出的“剥皮人”,我怀疑他是……】 路明非在键盘上飞快敲击骤然停了下来……他在犹豫,他不知道该不该把“混血种”三个字敲击到屏幕上,他一直很怀疑这家网吧的安全性,混血种是独属于秘党的辛秘,决不允许暴露! 【不用担心,诺玛检测你的周围没有任何监控探头,我们对话的内容也会被诺玛彻底粉碎,不会有任何第三方的人知道。】 【我怀疑“剥皮人”事件牵扯到混血种,所以我正在搜索资料收集相关信息。】 诺玛的安全性能不需要任何怀疑,既然施耐德教授都这样说了,路明非没有犹豫敲着键盘把心中的猜测迅速发送出去。 但当屏幕上的白字再度变换时,路明非反复阅读了好几遍,他没看懂。 【为什么接受了?】 这六个通俗易懂的字每一个他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为什么就看不懂了?路明非困惑得直皱眉……接受了? 接受什么了? 总不可能是问自己的虫族母巢为什么接受老唐人族巡洋舰大和炮的轮番轰炸吧?诺玛检测到自己放水告诉施耐德教授了?然后施耐德教授看到自己的自杀式的败北愤愤不平特地让诺玛黑进电脑来质问自己? 难不成施耐德教授也是个星际老玩家了? 【你旁边那台电脑的猎人账号上,为什么显示接受了“剥皮人”的任务?】 一长段白字出现的那一刻,路明非愣住了,然后他迅速凑到老唐那台电脑的前面,点进了老唐已任务接受栏的界面。 页面飞快刷新,路明非望着屏幕顶端,瞳孔骤然缩成一点。 名为“wanderer”的猎人用户的主界面,数不清的已完成任务用绿色信号标识着,而任务栏的最上方,赫然显示着一个还在任务中未完成的红标任务。 绯红的标志一拍一拍跳动着,醒目得像是扎眼的鲜血! 【101008——newyork——“skin-peeler”】 任务的接收时间是7:32pm,也就是傍晚七点半左右! 老唐在下午七点半的时候接受了“剥皮者”的任务! 路明非压下心里惊涛骇浪般的惊愕,他脑海里努力回忆着下午七点半时的状况。 那时两人在一条古着店里闲逛,路明非调侃着让老唐换上一身唐装,老唐从试衣间里出来的时候唐装捧在手上说不大合身,然后他说自己晚饭有些吃坏了肚子要去趟附近的厕所,让路明非就在古着店里等他。 路明非等了将近二十分钟。 就是那个时候吗?老唐以上厕所为借口偷偷接受了这个扑朔的任务? 所以他才固执地一定要待在这家猎人网吧?因为这里是他认为安全的地方! 正在路明非全力回忆时,婉转悠扬的哼曲声似有似无地飘荡到他耳朵里,路明非猛然抬头。 声音好像是从对面那个诡异人口罩下传出! 第九十六章 接手(求订阅!) 夜里的猎人网吧近乎静到无声。 路明非从没见过这么安静的网吧,好像这里不该是一间网吧而是一处坟冢,一台台熄灭了亮光的显示屏漆黑得就像是一樽樽无铭的墓碑,若隐若现的歌声就像是未亡人呢喃的轻诉低语。 路明非错愕地抬起头,那个看不清容貌的人竟是旁若无人地哼起了一首英文的美国乡村民谣似的调子,低沉而磁性的女嗓忧伤而婉转,喃喃的歌声里裹着朦胧的夜,又像是笼着一层薄薄的雾,如泣如诉。 仿佛如同现实世界里的鱼人塞壬般,天籁从彼岸飘来。 空旷,哀叹。 除了歌者拨动人心的旋律,更让路明非惊诧的是,这个看上去打扮诡异到不正常的人,竟然是个女人? “抱歉,周围实在太安静了,情不自禁就哼出了声,叨扰到你了吗?”那人仿佛感应到了路明非的目光,操着有几分黏糊糊的口音的英文问向路明非。 路明非觉得这种口音很耳熟,但他一时间没能想起在哪听过。 “不,在这么安静的夜里,会情不自禁地哼唱我很能理解,况且您的歌声很动人,丝毫不会有什么叨扰。” 虽然心中诸多疑问,但路明非依旧不露声色地对那个装扮古怪的女人露出一抹绅士的微笑。 “感谢您,体贴的先生。”对面的女人好像发出了轻轻的笑声,但她的面容被遮盖得过于严密,所以路明非也不确定她口罩下的笑脸是温和惬意……或是讥讽如刺。 他依然不知道对方的底细,以及为何以如此夸张的装扮出现在深夜的猎人网吧里。 “我确实不习惯在公共场合露面,所以打扮看上去奇怪了些。”好似是读懂了路明非心中的疑虑,女人竟是主动解释。 “理解,来这儿的人不少都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身份。”路明非微笑着说,“我是说,深夜来到这样的网吧,谁都会有心中的秘密,对吧。” 路明非这番话说得相当含蓄,但里面又隐隐夹着试探,他不愿做第一个开枪的猎人,于是他抛出的这个问题就像是个静待猎物的捕兽夹,等着对方跳入其中的时候毕露出原本的真面目。 “猎人的身份只是一方面,我还是个公众人物。”女人说,“就是通俗意义上的明星,所以我很不习惯在外面露脸,这样的打扮在你们看来很奇怪,但对于我们艺人来说很正常。” 女人一边压低声音说着还一边把戴着手套的食指放在口罩前,对路明非比了个“嘘”的噤声手势。 “怪不得呢。”路明非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他也如实说,“刚才是觉得您看上去比较怪,现在懂了,也难怪您唱歌那么动听,既然误会解开了我就不打扰您了,祝您在这儿渡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谢谢先生,你也是。” 女人轻轻点头,把注意力再度放在了自己面前的屏幕上,似乎刚才的解释完全只是出于礼貌的寒暄,再没有多余的要和路明非攀谈相聊的意思。 路明非也把视线从对方那个装扮严实自称女明星的女人身上收了回来,在对话框里与学院继续交流。 【是我那个赏金猎人朋友接取的任务,教授,以我对他的了解,多半是为了奖金池里高额的酬金。】 因为浏览任务和与那个莫名女人对话的耽搁,隔了好几分钟,路明非才敲出这样一段话回复过去。 其实他内心也有些忐忑,就像是有个小人在不停敲鼓。 他极其不愿意看到老唐与卡塞尔学院扯上什么关系,但凡老唐的身份暴露丝毫,以秘党的铁腕绝对势必会彻查到底。 他现阶段既不想与学院反目成仇,更不愿意对老唐挥动屠刀,那时候他将夹在朋友和物种的立场之间,左右为难。 更让他困惑的是,他并不知道学院为什么突然就锁定他的位置,强行黑进猎人网吧的电脑与他对话,是为了那个名叫“剥皮者”的连环杀人魔?难道真和他猜的没错,这家伙真是个混血种? 下一秒,跳动的白字笃定了他心中的猜测。 【执行部驻纽约的“c”级专员雷蒙德一个半小时前殉职,他是学院指派潜伏在猎人网站上的专员,接取了关于“剥皮人”的任务后被杀害,死状与其他受害者相同,身上的皮囊被剐下。】 路明非仔仔细细把这一长段文字给读完,看来这就是学院找上他的原因了,路明非喜怒参半。 喜的是看起来学院的目标全然就是这个叫“剥皮者”的杀人犯,和老唐扯不上半毛钱关系;而他怒的是叫这个蠢名字的家伙实在猖狂过头了,居然把他肮脏的手往秘党伸,这家伙是嫌自己命太长吗? 可是这件事情太过迷离了,路明非隐约觉得今天各种大大小小的这么多事多半都有藕丝般的关联,但他缺少把这些事情串联在一起的契机,就差那么一点点乍现灵光! 【古德里安教授建议学院任命你为负责解决“剥皮者”事件的人选,正好你也在纽约布鲁克林,你的猎人朋友也接受了猎人网站上相关的任务,你意下如何?】 【我接受。】 路明非想都不想快速回复了过去,他来解决最好,省的学院里其他的专员来了和老唐起了冲突,况且这个“剥皮者”名字蠢是蠢了点,但看起来也不是个容易对付的角色,学院里除了寥寥几人还真不一定对付得了。 【介于你还没有接受过任何培训和训练,任务的详细报表和注意事项稍后会由诺玛发送到你邮箱里,切记,不要让“龙类”与“混血种”的秘密暴露在公众的视野下,必要时可以杀人,勿滥杀,学院会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了解。】 路明非回答的言简意赅,这一大段的语气不太像施耐德教授,看起来反而比较像小光头曼施坦因教授。 【明非你要努力完成任务,也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全!】 这一段就太明显不过了,只有古德里安教授才能说出这么肉麻的话来。 【还需要学院增派其他专员吗?】 【增派不需要,但我需要一个人远程辅助我。】 【谁?】 【陈墨瞳。】 第九十七章 好大只 【准确来说我需要诺诺的侧写能力,来帮我分析一些捋不清的思绪,关于这个事件我其实已经隐隐有了些自己的猜测。】 路明非飞快的在键盘上敲着自己的想法,但他又尽量放缓了敲击键盘的力度,让声音尽可能的收束,因为对面的女人在和他寒暄过后,那婉转的歌唱声也戛然而止了,周围的环境实在安静得不像话。 就像置身在听不到任何动静的黑夜的森林,让人甚至不敢大声呼吸、不自觉的想要猫着脚步。 【予以通过。你的请求很合理,这让我对你的印象很有改观,看来你脑子里也有关于任务执行合理性的思考,并没有因为自己上一次的成功和“s”级的身份就自视甚高大包大揽。】 路明非看着这条回复,扯了扯嘴角。 曼施坦因这小老头看来对自己的意见不小啊,不看主谓称呼和“s”级的字眼的话他甚至会以为这段话形容的是恺撒,原来自己留给学院里的教授们都是这种印象吗? 【对了,我还有一个问题,诺玛能检测到我的屏幕内容的话,那是否能入侵这间网吧里任何一台电脑,调取电脑的浏览记录?】 路明非抬眼环视了一番阴气森森的网吧,已经转钟的凌晨时分网吧里已经没几个人了,寥寥的几人都握在犄角旮旯里,全神贯注在自己的屏幕上没有发出任何动静,隔着防窥栏路明非也看不到其他人屏幕上的画面。 【可以是可以,但是这台网吧电脑的系统有自设关机自动粉碎信息的功能,所以我们能查看的仅仅只有网吧里现在正在使用的这几台机器,其他已关机的电脑哪怕诺玛入侵了,除了初始设置的配置也都相当于白纸一张。】 【足够了,我想让诺玛帮我调取两份资料。一份是关于我对面的那个女人,我想知道她从开机开始到现在所有的浏览记录;还有一份也是关于她,我想知道网吧老板的主机的登记记录上,关于她的身份信息。】 路明非一边轻轻敲着这段话,一边用不时用余光瞥向对面的那个把自己藏得密不透风的女人。 哪怕对方给出了一套看似合理的说辞,他依然觉得对方的行为有几个怎么也解释不通的疑点,深深盘踞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路明非观察过,这间网吧里,除了老唐这个奇葩带着自己来打星际要了个二连座,其他来上网的人多半都会挑选没有人的角落坐下,龟缩在那,像是极度不希望有谁对自己产生兴趣,对别人的动静也不予理会,哪怕老唐把不敛声音的抱怨把瓶子踢得砰砰响也吸引不来几个目光。 所有人都生怕有人窥探上了自己内心的秘密,每个猎人仿佛都是黑暗里的独行者。 唯独这个女人,挑选了自己对面的位置,她自己都说自己是个公众人物了还特意遮蔽了自己的面容,明显就是一副不想和别人打交道的模样。 那她为什么对网吧里这么多空位熟视无睹,偏偏选择坐在自己对面? 总不可能是冥冥之中被自己的颜值吸引吧?别扯了,他又不是脱了衣服的恺撒,有着让人望上一眼就挪不开目光的胸肌。 而且他总觉得哪里有些别扭,可是到了嘴边又说不上来,他感觉自己就是《三体》里意识思维都被智子给禁锢的科学家,明明像是隐约抓住了什么东西,就差那么临门一脚,但就是破不开那薄薄一层迷雾般的屏障。 这时候,学院的消息回复了过来。 【你对面的台电脑,截止到我们调查为止开机了五十三分钟,一直在看一部美国电影,《楚门的世界》,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浏览记录,至于网吧前台的那台电脑里并没有显示她的身份信息,在这间网吧上网的客人不需要调用身份信息,只有她的猎人编号,tpex12138。】 路明非把学院发来的这一长段话反复默念了好几遍之后,直到他能把这段话一字不漏地背了下来。能够询问的消息差不多了,老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醒来,他准备中断与学院的联系。 【多谢,我准备叫醒我的同伴了教授。】 【任务顺利。】 四个白色的大字在屏幕上滞留三秒后消散而去,屏幕漆黑的背景又再度亮了起来,浮现出了那个熟悉无比的星际的主界面。 路明非的眼帘微微上扬,目光滞留在了那个女人身上。 她在看《楚门的世界》? 记得这是一部很老的影片,在1998年就上映了。 路明非也看过,而且看过不下一次,这是部黑色喜剧的经典代表作品之一。 影片的主角楚门是一档热门肥皂剧的主人公,他身边的所有事情都是虚假的,他的亲人和朋友全都是演员,但他本人对此一无所知,整个世界都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一个虚拟的舞台,而他自以为平静的生活,却是电视前成千上万的观众们看得津津有味的真人秀。 这部在国际上斩获无数奖项的电影内核仿佛就在于此,用类似“乌托邦”的虚拟的完美世界寓意着“笼中鸟”式的生存悲哀。 电影的结局是楚门最终不惜一切代价走出了这个虚拟的世界。 初看之时是初中班上的文艺会,老师放出了这部影片给所有人看,路明非当时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感触,只觉得这部电影很扯,扯淡至极。 光是拉一个那么大的幕布造一个那么大的舞台就要多少钱啊?还有那么多演员日复一日地陪演,把自己的人生也过成了戏剧,不累么? 可自从做了关于未来的梦、在那个雨夜得到了楚子航肯定的答复后,路明非再次把这部影片翻出来看时,感受又完全不一样。 那时,他好像才真正读懂了这部看似喜剧实则悲剧的电影的深意…… 路明非的思绪被一阵突如其来的轻呼打断。 “有什么事吗,先生?” 对面的女人像是注意到了路明非的视线,她微微扬起头,墨镜里反射着路明非沉浸在回忆中的面庞。 思绪被拉扯回现实,路明非看着女人漆黑的墨镜镜片,那之下不知道长着一双何样的眼睛,此时正在望向自己吗? 应该在望向自己吧。 “好大只。”路明非突然说。 第九十八章 老唐,危!(新年快乐,求订阅!) “好大只?”女人一愣,身体明显有些怔住,“什么大只?” 虽然女人的整张脸都被遮挡住,但她此刻墨镜下的眉毛一定是皱着的吧……路明非心想。 “‘大只’在中国俚语里是安静的意思,好大只的意思就是……好安静啊。”路明非编起瞎话来也脸不红心不跳,“这间网吧太安静了,不是么?” 女人愣了愣神后微微点头,是啊,这个男孩说的没错,安静,确实太安静了。 数以百计的熄灭的屏幕上倒映着没有色彩的世界,寥寥无几躲在角落里的噤声的几人如尸体般无言,扭曲的门框外是黑洞般的深夜好像望上一眼就会被彻底吸入进去,安静得就像……死了一样。 好像他们就是这个世界里剩下的唯二的活人了。 “嗯,是很大只,大只得不像话……没想到中国还有这样的俚语么,真有趣。”不知道是不是被“大只”这个词逗乐了,女人的面罩下终于传来了一阵轻笑。 “像您这样深夜出门都会包裹严实的公众人物,应该是个知名度很高的大明星吧?”路明非微笑着满怀好奇地问。 “这间网吧可不是适合闲聊的场所啊,小弟弟。”女人抬起漆黑的墨镜对着路明非,轻轻摇头,“你不知道么,‘chapman’网吧猎人之间有个不成文但人尽皆知的规矩,就是没有人会在这里打探别人的底细,这种行为会被视为挑衅哦。” “抱歉抱歉。”路明非挠了挠脑袋,“我是新来的,确实还不太了解这儿的规矩,可能是我表达不当,其实我是想说,赏金猎人不就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高危职业吗,既然你已经是光鲜亮丽的大明星了,很多东西应该唾手可得,为什么还会选择继续当一名猎人呢?” “唾手可得吗?”女人轻轻地笑了笑,“不要把明星说的像上帝一样啊,明星带给我的从来都不是想要什么就要什么的生活,这个身份是一个枷锁,同时也是一张面具。” “面具?”路明非细细地咀嚼这个词。 “我想要得到的东西用明星的身份可得不来,这个身份于我而言不过是遮掩猎人身份的一层皮膜罢了。”女人平静地说。 “明星得不到猎人却能得到的东西。”路明非满含深意地点了点头,“那该是多么危险的东西啊!” “为什么一定要是危险的东西呢?”女人轻轻摇头,“我正在看《楚门的世界》,你听说过这部电影么?这部电影里,主角楚门可以说是全世界最大的明星,可与你所说的唾手可得正好相反,他这一辈子想要的所有东西几乎都得不到,谎言与欺瞒笼罩了他整个人生,如此悲哀,他想要的不过仅仅是……” “是自由。” 路明非接上了女人的话,并给予这部电影高度的评价,“这部电影我听说过,也看过,初中学校的文艺会上播过一次,之后我自己也翻出来看过,一共看过三次,每次带给我的感触都不一样,余味无穷,是部非常有深度的片子!” 他说的确实是心里话。 “想不到你这个年纪居然会对这么老的影片感兴趣。”女人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吃惊,“喜欢这部电影的人一定很棒,如果不是在这儿遇上,真想和你聊上几句。” “在这儿也可以聊,我们可以不涉及其他的话题,仅仅只聊这部电影就好了。”路明非笑着发出邀约。 “不好意思,我没有继续聊天的打算,今天我的时间并不宽裕,我现在只想把这部影片再度重温一遍。”女人轻轻摇头拒绝。 “抱歉,是我唐突了。”路明非连忙致歉。 他低下头,望着屏幕上星际的主页面,眼神却没有聚焦,思绪在脑海中打转。 来猎人网吧仅仅是来看一部电影么?好像也能解释的通。 自己和老唐不就是来打星际的么?凭什么就不允许别人来看电影? 而且对方毕竟顶着明星的身份走到哪儿都显得无比扎眼,听她的语气多半是躲着经纪人和狗仔溜出来的,想要回顾一部老电影的话猎人网吧确实是个非常合适的地点,这里很安静,而且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 难道真的是自己疑神疑鬼想太多了…… “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小秘密,压心底压心底不能告诉你~” 突兀的铃声在寂静的网吧里骤然响起,原本阴森如墓的网吧一下子被欢愉而明艳的歌声充斥,嘹亮的声音如炸开的春雷,这种感觉就像是在悲伤葬礼上,在所有人哀思如潮以泪洗面时,有人穿着鲜红的裙子突然奏起一首喜乐载歌载舞,气氛瞬间尴尬到了极点! 路明非身体突然一怔,面色僵直地捂向自己的口袋。 因为炸响的是他口袋里的手机的铃声! 一时间内,网吧里仅剩的几人的目光全都警惕地望向他,路明非连忙捂着黑色的n96在《粉红色的回忆》与众人的注目礼中满脸难为情地穿过一条条过道,逃也似的狂奔出了网吧。 电话早在中途被挂了又响,如催命般的魔咒,路明非跑到了这条巷子口才接起那个未知来电,模仿着婶婶的语气破口大骂。 “喂,你家死人啦,大半夜的打电话!” “哦,是曼斯和我说你有什么事情拜托我让我打电话给你,既然我这么不招待见,那就挂了吧。”电话那头响起了一道耳熟的声音。 路明非猛地一怔,这耳熟的语气和声音……他第一瞬间就反应过来这是谁! 是他向学院申请的远程外援,诺诺! “别挂别挂,我错了,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我是真的有十万火急的事拜托你……” “你要拜托谁?”电话那头的诺诺打断道。 “拜托……你啊。”路明非挠了挠脑袋。 “我是谁?” “诺诺?陈墨瞳?师……师姐?”路明非最后两个字嘟囔在嘴里,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 “这是拜托人的态度吗?称谓都听不清,不知道的的还以为你没睡醒在说梦话呢!”电话那头的诺诺嘁了一声。 “师姐!”路明非咬着牙狠狠地喊了出来。 可恶,还是被这个坏女人给得逞了! “这才乖。”诺诺的语气像哄小狗一样,“有什么事想拜托我,说吧。” …… 夜里的风呼啸着从这条阴暗的巷口灌入,整条巷子幽暗得就像一条通往幽冥的路,阴风瑟瑟,只有深处的‘chapman’网吧灯牌闪着若隐若现跳跃的霓虹。 路明非就站在幽冥的入口,举着手机,把所有能想到的细节全部一股脑讲给了诺诺。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网吧里你的那个猎人朋友……可能已经死了。”良久的缄默后,诺诺说了这么一句话,语气前所未有的肃穆,冷冽如冰! 第九十九章 屠宰场(求订阅!) “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 路明非像一阵肆意呼啸的狂风一样从巷口卷向猎人网吧,硬度堪比高密度板砖的黑色诺基亚n96竟是被他铁钳般的手骨捏得“嘎吱嘎吱”作响。 他的额头上青筋冒起,表情介乎于暴怒和懊恼之间,眼底写满了深深的担忧。 虽然这些事件间许多关键的节点他还是没有相同,但通过诺诺的那句话他也知道,他不好的预感多半……应验了! 他犯了一件蠢事! 他不应该把熟睡中的老唐独自一人留在网吧里,既然老唐接受了“剥皮者”的任务,那么老唐就是剥皮者下一个目标! 那个女人……她来网吧的根本目的不是看电影,老唐才是她的目标! 自己居然把老唐和那种危险的家伙单独留下来共处一室! 诺诺说出那句话的瞬间,猛烈的不详的预感一瞬间在路明非心底炸开,但并不是诺诺猜测的那样,路明非担心的不是老唐的生命安全,龙王诺顿的死活不需要他来操心。 路明非担心的是,如果那个不要命的疯子如果以暴虐唤醒了老唐体内的另一个人格……老唐不再是老唐了怎么办! 哪怕是不完全变成龙王诺顿,仅仅只是恢复了一部分记忆与力量,那也会是整个街区……不,会是整个纽约市的灾难! 那老唐的身份就再也瞒不住了,路明非将被迫夹在龙族与秘党的矛盾中,无论结局偏向哪一边对他来说都是割肉取舍! “老唐!”路明非流星般窜入到猎人网吧门口,焦急地朝里面咆哮。 如果说路明非离开之前的网吧像是一片寂静的墓园一样,那现在的网吧就彻底成了一片死区,所有的灯光全部黯淡,整个世界都失去了色彩;网吧里的空气安静到了万籁俱寂,之前仅剩的的寥寥几人也好似蒸发般的消失得无影无踪。 空气中还夹杂着一股怪异的味道,腥臭扑鼻。 “可恶,还是来晚了吗?”路明非一拳锤在旁边的门框上,原本已经歪斜的门框竟是被他一拳轰得粉碎,整个倾倒下来,巨大的动静在安静的环境里爆炸般作响。 愤怒与狰狞爬上了路明非整张脸。 “嗯……停电啦?怎么这么黑啊?”一阵嘀咕声从漆黑的网吧角落里响起,然后就是一阵窸窸窣窣的摸索声。 “明明……明明?是你站在那儿吗明明?”熟悉的声音朝门口这边问道。 “老唐?”路明非闻声一愣,愤怒与狰狞迅速从脸上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兀然与浓浓的惊喜。 老唐寻着门口微弱的亮光在桌椅板凳之间穿行,站在门口的路明非一把将他拉出了网吧,借着高高挂着天上的皎白的月光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围着老唐转圈圈打量,好像在给他做全身范围的健康检查一般。 “你还好吧老唐?” 路明非好像没有在老唐身上找到类似于鳞片或是骨刺一样的硬状凸起,喜相的眉毛下的那双眸子也是一如既往的棕褐并没有变成刺眼的灿金,看来老唐仍然处于普通“人”的范畴。 “明明,是你没毛病吧?”老唐狐疑地望着不知在搞什么幺蛾子的路明非,就一顿觉一场梦的功夫没见而已,怎么搞得像是生离死别似的? “你没事就好!”路明非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与之一同吐出的还有盘踞在心里的深深的担忧和后怕。 老唐当然不能理解路明非现在心里在想些什么。 路明非心想,抱着一个人的感觉真好啊,温暖又相契,如果怀里的是条龙,总感觉硬邦邦冷冰冰的,搞不好还有可能会张开血盆大口朝你喷火! “明明,你刚才是去……杀人了吗?”然而路明非怀里的老唐却并没有回应他的拥抱,老唐贴在他的耳边语气悚然。 “什么意思?”路明非松开了老唐,眉间拧着对这句话深深的不解。 “你的手……”老唐的脑袋偏转着,目光牢牢地滞留在路明非搭在他肩膀的手上,好像那里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让他移不开视线。 “嗯?”路明非顺着老唐的视线往自己的手上瞧去。 皎洁而澄澈白辉般的月光下,路明非手上的那抹红色艳丽得扎眼,像是花丛中最鲜艳的那朵红玫瑰,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血珠顺着他的手滑落浸湿了老唐肩膀上的蓝色外套,鲜血如花般绽开。 “见鬼……”路明非把搭在老唐肩膀上的手收了回来,借着清冷的月光仔细端详指尖的绯红。 自己不过是出门打了个电话,期间甚至没接触过任何人,手上从哪沾来的血? 路明非把手掌放在鼻尖嗅了嗅,血腥味很冲,十分上头,还带着湿热的温度,这是刚离开身体不久的血迹,还没有任何要干涸的迹象! 刚才他看到老唐一瞬间只顾着激动,脑子一直处于亢奋状态,而且刚才因为愤怒猛地砸门,那阵痛感仍隐隐约约灼在手上,挥之不去。 等会儿……砸门? 砸门! “老唐,你跟我来!”路明非一把抓住老唐,把他往网吧里拽。 “明明你到底有没有杀人啊?给句准话啊,搞得我心里七上八下的!刚才在网吧里醒来我就觉得闻着股不对劲的味道,像是血臭……”老唐一把拍开路明非的手,叨叨个不停。 老唐固执地杵在网吧门口,一副不问清楚不愿意跟路明非走的样子,月光下,他喜相的下耷的眉毛皱成了深深的“川”字。 路明非转过头,面无表情地静静与老唐对视。 “明明,你和我说实话,你到底有没有杀人?” “杀人这事儿不提倡啊,你要是只是打伤了人没杀人咱还好说,你要是真不小心失手杀了人……你尸体处理好了么?这可是门技术活,咱得抓紧在警方发现之前把尸体埋了啊!” 路明非沉默地望着老唐,久久无言。 老唐的这番话就像是一把温柔的刀子,狠狠地戳在了他心底最温柔的那块位置,路明非鼻头一酸,他微微偏开脑袋躲开对方关怀的视线,那个喜相的家伙还硬是要把那张大脸凑过来。 “老唐……你傻不傻啊。”路明非有些沙哑地说。 “兄弟杀人我埋尸,天经地义!”老唐“义正言辞”地说,“明明你也不是不讲理的人,那肯定就是有别的家伙惹你啊……” “我是想杀人来着,但还没来得及杀呢!”路明非打断老唐,扯着他进到了网吧里。 借着n96的手电筒,路明非找到了门口安置的备用电闸。 晃眼的白炽灯光闪过后,眼前的场景猛然刺痛着路明非和老唐的神经。 原本涮白的四壁与漆黑的电脑屏幕上飞溅着猩红的鲜血,一具具被剥了皮囊的尸体歪七扭八地横在角落,血流成海,原本作为猎人栖息地的网吧俨然变成了一个惨绝人寰的屠宰场! 第一百章 不一样的老唐(求订阅) 一具臃肿的身体坐在网吧前台的柜台后,血肉模糊,他那双眼眶已经被挖空,像是两个黑洞一样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路明非和老唐。 “是那个黑人老板?”路明非望向椅子旁角落里的一件背心,这是网吧老板前不久还穿在身上的衣服。 本该是纯白色因为常年不洗浸了汗渍而泛着微黄的背心,现在已经被鲜血浸染得通红,红得令人发指,红得触目惊心。 几个小时前那个老板还坐在柜台后老神在在的吞云吐雾和老唐争嘴,现在却血肉模糊到面容都看不清…… 老唐看着那具鲜血斑驳已经辨不出人样的尸体,怔怔无言,良久后,他弯下腰捡起那件浸泡在鲜血里的背心,双臂鼓胀青筋暴起,用力拧出血渍后,轻轻地披在皮囊和性命都双双失去的黑人老板身上。 “剥皮者?”声音近乎是从紧咬的牙缝里渗出,老唐的太阳穴上青筋如游龙般突跳扭动,里面蕴着肉眼可见的愤怒。 “剥皮者。”路明非肯定了老唐的自问自答。 某种程度上来说以前的他和老唐其实算是一类人,身体里藏着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怪物,像个异类一样混迹在普通人的世界里,活得孤寡而又平庸。 他们需要为吃饭和生活而发愁,无聊时搓一把星际,开心时给自己泡面桶里多加两根火腿肠,可能赢一把游戏或是与喜欢的女生讲上一句话心里就会被塞得满满的,足够他们快意满足好多天。 他们的人生仿佛就是一首孤独的协奏曲,而唯有平凡才能作为唯一的主旋律。 因为一旦被某种欲望吞噬了他们象征着平凡那一面的内心,骨子里敛藏的怪物就会破蛹而出,世界难以承受起如此的滔天怒焰! 于是路明非把温暖的手掌搭在老唐的肩上,以此来告诉他不论发生什么身边还有兄弟陪伴着他,希望能稍稍平息一下他心底足以焚天的怒火。 “明明你知道么……” 身子猛烈上下起伏了许久,路明非都能感受到老唐在竭力抑制心中的怒火,他再次开口,声音很沉,听起来有些伤心。 “他叫休,我一直叫这家伙黑心老板,说他的心比他的皮肤还黑,可他真的是个好人,猎人这个搅一搅就翻涌起无数泥沙的圈子里很难得会有这么好的人。” “他干了没几单之后就金盆洗手了,作为圈子里威信比较高的猎人在布鲁克林开了这家网吧,用的是他攒下来的酬金,算是给了所有赏金猎人一个临时庇护所,不论在外面有怎样的私仇,来到这间网吧里就不允许发生任何的争端,这也是为什么我愿意把你带来这儿上网的原因,休是个很靠谱的人。” “哪怕嘴上抱怨着网吧涨价,可我也愿意掏这份钱,因为我们都知道休其实每年都会把网吧百分之八十的收益捐给他乡下老家的一所黑人小学,他说自己小时候因为肤色被人瞧不起没读过书,只能过这种刀尖舔血的生活,但他不希望孩子们也背负这种不公的命运。” “这样的人,他凭什么该死啊……” 路明非从没有见过这么伤心的老唐,这个整天大大咧咧喜相无比就算天塌下来都能笑着抓紧时间打把星际的男人,此刻却蹲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发问。 他看起来……悲伤极了。 “老唐,老唐!”路明非蹲下身子,双手都搭在老唐的肩膀上,看着对方已经有些涣散的瞳孔,猛地摇了摇他的肩膀,“凶手还流落在外,我已经知道‘剥皮者’是谁了,我们一起把那个家伙揪出来,手刃了她,为这些无辜的人们复仇,好吗?” 老唐抬头,把目光从死去的黑人老板身上转向路明非,他望了路明非很久,很久,像是在靠着眼前少年的面庞告诉自己一定要压制住心底某些近乎要突破桎梏的怪物。 “好。”老唐看着路明非,轻轻地回答,轻轻地点头。 他缓缓站起身,踩着血水把一件件浸满血迹的衣服从一个个腥臭刺鼻的血坑里捞起来,用力拧干,披在每一具鲜血淋漓的尸体上,千篇一律却不知疲倦。 路明非也帮着老唐一起承受这份脏与累,偶有几次他有些不放心地抬头看了看老唐的侧脸和背影,路明非能看到,后者只是很认真地在做这件事,不管网吧里这些惨死的尸体生前他认识与否,他都会披上红色的衣服遮住那些裸露的肉脏,再站在他们身前,静悼半分。 像是想要遮住这些和他同样身为猎人的家伙们最后一丝尊严一样。 路明非没来由的想到了在梦境里的故事中,老唐的弟弟死在面前最后他和已经化为诺顿的老唐不得不兵戎相见的场景。 那时的他好像说了这么一句话:“老唐……你怎么搞成这样子了?你……你看你衣服都不穿。” “老唐……” 满手鲜血的路明非隔着几条过道和血河遥遥望着老唐。 “你还好吧?” “我没事的明明。”老唐回以路明非一个看不出情绪的笑。 陪着老唐把这些做完之后,两人在网吧的卫生间把染红手臂与袖口的猩红鲜血潦草地冲刷了一遍,然后走出了猎人网吧。 路明非走在前面,老唐紧跟在身后,由于路明非没有回头,所以他没看见。 在走出猎人网吧,踏出门槛迎着月光的那一刻,浩瀚的金色像是沸腾的海洋一样在老唐的眼底流淌过,转瞬即逝。 …… “老唐,所以你得告诉我,为什么你趁着上厕所背着我接取‘剥皮者’的任务?” 纽约布鲁克林偏僻的郊区,轻轨列车载着茫茫夜色中的旅人在窗外呼弛而过,路明非和老唐对坐在他狭窄的出租屋里,对视。 “你还记得我和你在机场见面的时候么,我是从明星肯派莎的保安队伍里溜出来的,当时队伍里还有一个我前不久认识的猎人朋友,他也是个星际高手,当时我不知道他私下接取了‘剥皮者’的任务,我还和他约好晚上在猎人网吧碰头,介绍你们认识。” “但在下午的时候,我就收到了他的死讯,那时我才知道他居然偷偷了接下了那个诅咒,这也是为什么我一定要带你去猎人网吧的原因,我本以为那里算是相对安全的地方,但没想到……” 老唐的脸上写满了懊恼。 “原来是这样啊,那么一切都说的通了……”路明非靠在老唐放着电脑的小书桌上,语气幽然,“我现在只祈求她赶紧来……然后赶紧死!” 第一百零一章 有的时候,一日难留 “‘这样就说的通了’……是什么意思?” “还有,明明之前说你知道了‘剥皮者’是谁,你怎么会知道?‘剥皮者’又是谁?” “你知道我性子直最讨厌弯弯绕绕那一套,谜语人滚出纽约啊混蛋!” 老唐看着路明非一副恍然大悟却一副卖关子只顾自己沉思的模样,急得抓耳挠腮……说话只说一半就戛然而止,这大概是世界上最能把一个人逼疯的事了! “别急老唐,虽然我想通了‘剥皮者’的身份和作案顺序,但她的作案动机我仍然没想通。”路明非摩挲着下巴,眼中跳动着思索的光。 “明明……你这家伙,要不是你是我兄弟的话,就凭你这么欠揍的性格,我保准跳起来暴k你!” 老唐已经焦虑到把脑袋上的头发挠成了可以供给燕子筑巢的程度,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一只动物园里的蠢猴子,路明非就是拿着香蕉挑逗他的游客,他恨不得急得上窜下跳。 “老唐,你先在屋子里待一会儿,我去外面打个电话,很快就回来。”路明非突然站起身,拍了拍老唐的肩膀转身开门离开。 留下屋子里一脸懵逼的老唐满脑袋的黑线和问号,望着路明非莫名其妙的背影小声咒骂个不停。 掩上房门,路明非仿佛把最后一丝光都留给了房间里的老唐,他行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狭窄走道里。 老唐在布鲁克林这里租的房子在一片很老旧的低矮楼层的筒子楼里,过道里的照明灯早就坏掉了,在这里居住的不是有过犯罪记录从监狱里放出来的暴力罪犯就是没有正式工作整天遛街的无业游民。 走道两头,每一扇紧闭的房门上都写着不堪入目的脏话,有的墙壁和门板上还残留着不知从何时就深深印在上面的暗红血迹,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腐臭味。 有的猫眼甚至被人勾画成一个没有睫毛的巨大眼睛,暗红色的纹路夹杂着几个寓意不明的黑色的符号,而黑色的门板就像是漆黑的树洞……仿佛猫眼后,黑黢黢的树洞里,就有人用爬满红血丝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你,一声不吭。 黑暗的过道尽头传来一阵阵毫无规律的谩骂声与砸墙声,仿佛那里随时都可能会冲出一个提着菜刀的疯子嚷嚷着要把人剁碎,好像这种阴暗的巷弄才理所应当该是“剥皮者”怪谈传闻的起源地一样。 称之为臭蛆遍地的阴沟毫不为过,老唐就像是阴沟里的那盏唯一的烛火,虽然单薄……但永远温暖、永远热烈! 路明非忍不住在心底深深叹气,他以前只知道老唐住的位置有些偏,但知道今天来了才知道老唐竟是住在这样压抑又可怕的环境里,就算是个正常人也该会被逼疯的吧! 可那家伙呢,性格居然还能是这么的乐天派……想到这儿,路明非有点难过,心头涌过一阵酸楚。 看来拯救老唐绝不单单是阻止他化身龙王诺顿那么简单啊,路明非想把老唐从阴暗的沟渠里彻底捞出来,老唐这样明亮的灯应该照耀更多人,而绝不是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蒙尘。 患难与共又有福同享,这才算得上是真兄弟! 路明非踏着阶梯一路来到了天台,纽约的晚风从他的头顶吹过,从喧嚣处来,往宁静处去,夜里的风仿佛也在动情地飘摇,往东南西北去寻找能让它歇下脚步的归宿。 他独自一个人来到这儿有两个目的……也有可能是三个。 第一。 他现在还没办法对老唐坦诚相告但他也不愿意欺骗对方,于是他只能逃避老唐的话头,有关于混血种和秘党的事是绝对不允许透露的,但如果不牵扯到这两者的话路明非也不知道要怎么和老唐顺利地解释这一连串的事。 总不可能告诉老唐说自己藏着fbi的秘密探员或是cia王牌特工之类的身份吧? 那还不如说自己是你的好邻居spiderman呢!那老唐又不是傻子会信才有鬼! 老唐以猎人的身份其实已经或多或少接触过世界上一些匪夷所思的事件了,他肯定有自己的判断力,再加上猎人网站又是学院紧密监视的一个据点,好像不论怎么看,老唐的生活轨迹总会有和混血种的世界交汇的那么一天。 愁! 第二。 又死了那么多人啊…… 路明非在风中轻轻摇头,仿佛是希望能借着晚风把自己的困扰和思绪通通吹走,带向无人问津的远方。 路明非掏出了黑色的n96,他通过邮件把有关于刚才猎人网吧发生的惨剧发送给了诺玛,希望学院赶紧派人处理封锁现场,也希望学院能好好安顿那几名死者的家属,在邮件的末尾,路明非申请划出自己名下三分之一的奖学金捐给网吧老板休老家的那所黑人小学。 有的时候,一日难留。 世界上各个角落好像每天都会有这样难过的事发生,天灾人祸、生离死别,岁月总是匆匆荏苒,在时光长河的渡口旁,你甚至来不及找到一朵可以相送的花,只能把迟到的祝福别在襟口,明日隔天涯。 这栋破旧的筒子楼只有七层,但路明非扶着栏杆远远看去,隐约也能看到纽约中心城区那边流光溢彩的灯海,天际线延绵如丝绸飘带,高楼在夜色中耸立,光点在视线里晕开。 这么美的世界里,为什么总会藏着恶魔呢? 现在,路明非等到了他独自上天台来的第三个目的。 轻轻的脚步在身后的楼道里踏起,黑暗里,有人在踩着楼梯拾级而上要一步步登上天台来。 “我记得有人说过,喜欢《楚门的世界》这部电影的人一定是个很棒的人。”路明非没有回头,他依旧眺望着远方的城市,“没记错的话,告诉我这句话的人,是几个小时前的你吧,女生?” “嗯……我一直都觉得我是个很棒的人啊。”来者绯红的高跟鞋踩得楼面“哒哒”响。 她停在路明非身后五米开外,烦人的装束终于被她抛开,月光洒在女人姣好的面庞上,美丽如萤。 第一百零二章 言灵·深梦之魇,龙化!(二合一,求订阅!) 路明非沉默着,对身后女人的这个回答不置可否。 如果杀害了那么多条人命还能称之为“很棒的人”的话,那这个世界就不需要撒旦和上帝了,人间即是地狱! “人间本就是地狱啊,小弟弟。”女人带着笑意的话语被晚风卷到路明非的耳畔。 “你能潜入我的这里?”路明非转过身,食指和无名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他目光笔直毫不遮掩,望向不远处的那个女人。 清冷的月光下,女人的脸比所有网页上的写真图更美,也比他想象中的要更美,美艳得就好像是天上降落到凡尘的谪仙人,她嘴角挑起轻盈魅惑的弧度,眼尾淡淡的深褐色眼线轻轻勾勒出妖冶的细纹,如少女的裙摆般妩媚,又像冷冽的刀锋般致命! “一点点而已。”女人哀叹着说,“这本该是我引以为豪的能力啊,但你和你那个朋友很怪,我读不懂你们,只有在你极度愤怒或是悲伤的情况下我才能稍稍看穿那么一点点。” “那请问,我现在是极度愤怒还是极度悲伤?”路明非面无表情地问。 “嗯,让我看看……我不知道,或者两者都有,但你一定极度的想要杀了我。”女人说。 “你猜对了。”路明非一字一顿地说出这句话。 黑夜里,月光下,两对璀璨的黄金瞳遥遥对视,一对里面塞满了杀意,一对里面藏匿着危险,仿佛下一刻从两人眼底涌出的金光就会喷涌而出,把世界都给淹没。 “你再次见到我的时候好像一点都不惊讶。”女人不再与路明非对视,把视线偏向路明非后面夜晚美丽的纽约市,“我也是第一次遇到你这样的人。” “我是什么样的人?”路明非背靠着栏杆,双手的手肘撑在上面,如果身上带了雪茄和火他甚至想点一根让自己,他不介意在动手之前与对方先闲聊一番,因为他心底也藏着不少尚未找机会问出口的疑惑。 “我也猜不透你,你是第一个让我猜不透的人,就像柄锋利的刀,刀锋藏在你和蔼的皮囊下,想靠近你伸手去抓刀刃就要有手掌被割破流血的觉悟。”女人想了想,对路明非给出了这样形容。 路明非笑了笑,不置可否。 “至于你的那位猎人朋友,更像是一潭滚烫的岩浆,我曾尝试过入侵他的精神世界,但连他的皮毛都没看清就被灼得连滚带爬地滚出了他的脑子。”女人回忆起那副厂场景还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两条白藕般的手臂互相握着,我见犹怜。 路明非传出一声轻蔑的笑,他望向女人的眼神里夹着几丝讥讽。 他知道女人的这段话并没有撒谎,真实情况甚至很可能比女人表述出来的更加……单方面碾压。 入侵青铜与火之王的精神世界?亏你做得出来,得亏是老唐还没觉醒只是意识里被动的精神防御,要是这个女人真的尝试侵入一个龙王的识海世界,她绝对会当场意识沉沦,灵魂都被在一瞬间抽到干涸! “这就是你的言灵么?既然如此,那一切都变得合理起来了。路明非面无表情地分析,“精神类的言灵虽然看上去伤害性与破坏力不够强大,但防不胜防,一个人的意识往往要比他的肉体脆弱的多,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些人连反抗都来不及,就被你剐去一身皮肉的原因。” 之前学院和他一直拘泥于纠结受害者是先死亡再被剥皮还是因为被剥皮煎熬而死,但如果对方拥有一个强力而能影响人的精神的言灵,那这之前一切的种种疑问现在都迎刃而解。 “被我剐去一身皮肉?”女人笑得妖媚而放肆,好像路明非的这句话在她听来是什么乐不可支的玩笑一般。 “咯咯”的笑声在夜里宛若艳色的鬼魅般销魂。 然而颤笑声在下一刻就戛然而止。 笑脸来的快,去得也快,女人在一瞬间收起了那张盈盈笑脸,仿佛是摘下了一张虚伪的面具,而后又变脸般冷冽。 “我给自己取‘skin-peeler’这个名字,并不是你们所以为的‘剥皮者’或是‘皮肤剥夺者’之类的意思。”女人说,“我的手上不曾沾染任何血腥,你们所定义那那些‘受害者’们,他们的皮囊,都是被他们自己取下。” “是他们内心的恐惧杀害了他们。” 女人轻巧的话语让路明非的面色蓦然沉暮下来,宛若黑夜里的一道惊雷般在路明非心中炸响。 原来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针对猎人的屠杀! 那个发布任务的匿名雇主是这个女人,任务目标仍然是她自己,这是一个紧紧闭口的陷阱,而那些猎人们却宛若一个接一个的猎物般挤破头往里钻,自投罗网,一旦踏进了陷阱就毫无退路! 昔日的猎人们在女人的鼓掌之间变成了蠢货般的猎物,多么讽刺! 路明非在脑海里疯狂检索着卡塞尔学院言灵学教科书上的言灵序列表,他原本以为女人的言灵多半越过了富山雅史教员的言灵·催眠的范畴,他想过会不会是言灵·梦貘,拥有着在梦境中就能悄无声息地杀死一个人的能力。 但现在看来,女人的言灵甚至要比梦貘还要更可怕…… 言灵·深梦之魇! 言灵序列表上第85号言灵,距离危险言灵的范畴仅差四位的高位言灵,拥有侵入精神世界与进行精神操控的能力,在受害者的视角,其承受的一切伤害都会合理化,哪怕是命令一个人微笑着拿刀割开自己的大动脉,被控制者也会毫不犹豫地照做! 当然,言灵的序列越高,对于言灵使用者来说需要承受的负荷就越大,深梦之魇的入侵条件是对方的精神力不能比自己强大太多,且需要找到一个能够引起对方精神世界出现缝隙的切入点。 但如果对精神力极其强大的人使用深梦之魇的能力,使用者就很可能受到反噬,比如女人尝试侵入老唐的精神世界,却差点连灵魂都被搅碎! “你制造出一个惊天动地的爆炸事故,其实目的是想对保安队伍里的那两个猎人下手吧?尸体都快被灼烬,皮囊有没有被剥掉自然就分辨不出,你舍弃了自己女明星的身份委以脱身,却也孤注一掷,可你没想到其中一个猎人早在候机大厅就偷偷溜出了队伍,你一箭双雕的计划落了空。” “那之后就一直跟在我和老唐的后面吧?直到我们进入猎人网吧,你也跟了进来,在网吧里也并不只是看了《楚门的世界》,你一定还浏览了些什么。” “只不过你当时坐在另一个座位用的是另一台电脑,所以我查询不到任何你的浏览记录,因为你使用完毕就关机了,信息自动粉碎,而当你把你想知道的都整合完毕后,你才悄无声息地坐在了我的对面。” 路明非死死盯着这个相貌美得不可方物,心机却环环相扣、城府如深渊般沉重的女人。 “在新闻里你已经是个死了的明星,所以你裹着那套严严实实的装扮出现在公共场合,但那套奇怪的装扮遮掩的并不只是你的明星身份……还有你金色的瞳孔!” “网吧里,我隐约能察觉到一道目光,是你墨镜下的黄金瞳一直在打量着我吧?你早就对我使用了你的能力吧,当你在网吧哼起那首歌的时候,里面其实夹杂着其他的音符,你在吟唱,只是我当时没听出来罢了。” “你的目标其实是我旁边的老唐,但你看不透我,因为你当时发现你的能力对我根本就不起作用,所以你迟迟没敢动手,直到趁着我接到电话离开的时间你才行动,但之后你发现老唐其实比我更难对付?”路明非一步步剖析。 气氛沉默了半晌,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bingo!很精彩的推理,基本上全对!”沉默之后,女人为路明非严丝合缝的分析轻轻鼓掌。 “直到现在我才把所有的节点串在一起……可惜,已经太晚了。”路明非遗憾地摇头,旋即他震怒地质问,“你没能杀掉老唐,可你为什么要对那些无辜的人出手?他们并不是你的目标!” “错!”女人轻笑着摇头,“所以我说你的推理只能称得上‘基本上’全对,唯一错的一点是,从一开始,我的目标就是把猎人网站的赏金猎人……一个不留全都杀了!” 女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爬满了疯狂和暴虐,就像哥谭市的小丑一样猖狂地大笑,好像这就是她认为的天经地义的事,血腥味从她的话里里迸发弥漫,染红了夜。 “理由?”路明非遥遥望着她,路明非冷冷地吐出这两个字。 “没有理由。”女人重重摇头。 “指使者?”路明非又问。 “没有指使者,我想这样做,就做了!”女人不耐烦地摆手。 天台上陷入了暴风雨前的死寂。 女人眼底的温度一降再降,比秋夜还要冷冽,好像之前和路明非的魅笑轻佻只是虚与委蛇,一旦她耐心耗光把伪善的皮囊撕开,獠牙与利爪就会接踵而至! 路明非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他们对话的短短几分钟里,女人的表情由笑意变得严肃再变得疯癫,好像正和她的言灵相反,女人对自己情绪的操控力极差,路明非从她的脸上读不出任何情绪……好像她就是这个一个不循规矩不计后果的彻头彻尾的疯子。 可是一个疯子会喜欢看《楚门的世界》么?路明非不信,他隐约感觉对方内心深处其实藏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恐惧? 她其实在惧怕着些什么? “谁允许你猜测我的想法了!”女人突然疯了般地吼叫。 深梦之魇的能使她能够以捕捉到路明非的一部分思维,她好像突然间觉察到路明非正在揣摩她的心思,这个行为像是触碰到了她的某种禁忌,女人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不好意思,我仅仅是想挖透整个事件的原委以便我的任务报告能得到优秀的评价,毕竟我可是‘s’级啊。”路明非摆了摆手,“至于你的想法感受并不重要,我没兴趣理会你的经历,我只期许无辜亡魂的安息!” 刹那间,女人已经踏出了脚步,恨天高的鞋跟像是一柄利剑一样踏碎了天台的地板,裂缝如蛛网般延伸,女人踩着十厘米高度的鞋跟,行动竟是如鬼魅般迅速,像一阵无影的风一样就卷到了路明非的身前,手上尖锐的长指甲如同尖锐的刀,整整五柄,直取路明非的喉管。 可女人疾如闪电般的手掌停滞在半空中寸进不得,因为在她刺入近在咫尺的那根喉管的前一刻,一只手已经死死抓住了她纤细的胳膊,力道之大,红印已经在她白皙的手腕上迅速蔓延。 路明非的手爪如同钢钳般坚硬,几秒后,女人即将会被那股巨力硬生生捏短腕骨! 可她笑了,是的,本该恐惧的女人的嘴角勾勒出一抹得逞的弧度,好像一切仍在她的掌握一样。 而在路明非的视角里,她注意到的不是女人的笑,而是女人璀璨的金瞳,那对眸子在他眼里无限放大,心里的负面情绪也随之无限延伸,他的状态出现了一瞬间的错愕。 而就是这么一瞬间的空挡,女人的手已经突破了路明非的禁锢,不到二十公分的距离,五支纤细而修长的手指攥在一起,像一支尖细的箭矢一样破空朝路明非的咽喉狠狠刺来! 鲜血如红花般绽开,哪怕是在漆黑的夜里也显得无比扎眼,路明非恍惚了一瞬的时间被女人有机可乘,但晃神的“s”级依然是“s”级,在即将被刺穿咽喉的前一刻,路明非改变了姿态一瞬间扭动了脖颈。 所以仅仅是脖子侧面的皮肉被划下来一块,不痛不痒。 而路明非捏着女人胳膊的手爪也不再留情,“咔嚓”声响彻夜空,仅是一个瞬间,女人小臂的臂骨被路明非捏得粉碎! 女人后退一步,右手的手臂像是木偶般耷拉,断臂的疼痛让她美貌的脸上泛着扭曲的狰狞,可隐藏在狰狞之下……她仍然在笑……她在狂笑! 她眼底的金色如狂沸的岩浆,炙热而灼人,细密的鳞甲开始顺着她的下颚与后颈冒出,女人皮肤下有什么东西鼓动着,而后尖锐的骨刺穿透了琉璃般的皮囊,暗褐色的深血溅了一地,水泥地板冒出滚烫的白烟。 她笑着掰回了自己的断臂,变成了怪物! 第一百零三章 火焰君王(大章,求订阅!) 铁青色的鳞片铺满了女人的脖颈,尖锐的利爪刺破指尖延伸而出,黑色的骨刺狰狞的如同一枚枚倒插的利刃,原本平坦的水泥地被深褐的鲜血腐蚀出一片片深凹的坑洼……女人从各方面来看都全然脱离了身为“人”的范畴。 “你的血统很不稳定,而且你言灵使用得太过度了。” 路明非一眼就看出了女人深度龙化的缘由,她的血统虽然比寻常的混血种高出很多,但远不及路明非和老唐这种超规格的程度,接二连三地强行对两人使用深梦之魇,再加上被内心的恐惧笼罩,她体内的龙族血统已经开始反噬了。 “不压抑住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再继续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变成一只彻头彻尾的怪物,死侍化的过程是不可逆的。”路明非看着铁青色鳞甲近乎要包裹身体的女人,语重心长。 “你很喜欢扮演批判者么,小弟弟?好像不论发生什么事都尽在你的掌握,你只需要站在制高点说着事不关己的风凉话,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批判的嘴脸?” 女人血肉都被撕裂的脸已经看不清任何情绪了,但她金色的竖瞳冷冷地漠视着路明非,她彻底撕下了伪善的面具,语气里满是讥讽,“多么一幅丑恶的嘴脸!” 路明非哑然失笑,丑恶的嘴脸?被一个双手沾满了血腥、已经近乎要堕落为死侍的怪物这么说,他丝毫不觉得难堪或是愤怒…… 他只能感受到深深的悲哀! 可惜的是,路明非这趟纽约之行本意真的只是找老唐游玩,所以他的名物观世正宗并没有随身携带,不然路明非不介意把这个满身鳞甲的怪物身上的鳞片一个个剐下来,让她也尝尝被剥皮剐肉的滋味! 不论女人出于何种目的狩猎猎人,言不由衷的仇恨也好迫于操纵的无奈也罢,路明非都没有想要批判她的心思,更没有替那些惨死者宽恕她的权力,批判是信徒的教条,宽恕是上帝的义务,而路明非要做的,是把这个已经非人的怪物送入地狱! 言之无用那就不必多言! 路明非动了,他的背后是天台的围栏,他右脚重重踩在围栏上把自己重重推了出去,铁制的围栏被他一脚给踏得扭曲,这意味着路明非的起步速度将宛若一道虚影,霎那间便来到了怪物的近前,浓浓的夜色仿佛都被他甩在身后。 此时的女人原本就高挑的身体已经膨胀到了接近三米,路明非来到了她的身后踩住她扭曲的的背脊迅速踏上怪物的身体,如履平地一般,就像是几步就攀上了一座小山,整个过程在眨眼的片刻便已经完成。 他狠狠踩在女人高高的头颅上,还没生长完全但我细密的鳞片飞溅,女人龙化后粗壮的脊柱被路明非这一脚踏得扭动弯曲,骨节间“嘎吱嘎吱”的摩擦声在幽静的夜晚简直瘆人到了骨子里。 然而比骨头的弯曲声更加瘆人的是那一声恐怖摄魂的惨烈嘶吼,脊柱被压得弯曲的痛苦是相当难以忍受的,然而女人的吼叫声里仿佛还夹杂着对路明非踩在她头顶的浓浓屈辱与愤恨。 她誓必要把这个家伙撕碎! 可她现在的模样滑稽得可怜,像是远古的恐龙一样手臂利爪和身体不成正比,厚厚的鳞片包裹住身体她连活动关节都显得有些吃力,双手根本就触及不到自己的头顶。 于是她用力地晃动着身体,妄图把头顶上的那个男孩狠狠甩开,可对方的脚就像是扎根在她头顶一般,任凭她把自己庞大沉重的躯体甩动得猎猎作响,那个踩在她头颅上的人也未动分毫,她的意识已经开始有些模糊了,隐隐觉得自己头顶上的那个男孩是不是正在对此刻丑陋的她发起轻蔑地嘲笑? 然而路明非并未发笑,他面无表情地抓准对方扭动的间隙,高高抬起右脚,再次猛地朝怪物的头顶砸去,仿佛是裹挟着千钧之势的铁锤一般。 清脆的“咔嚓”一声响彻夜空,女人的脊骨被路明非这隔着厚重鳞片的一脚给踩到断裂,她笨重的大脑袋无力地耷拉在肩膀上,饱含痛苦的吼叫声从她的血盆大口里钻出。 她的黄金瞳里染满了暴虐的色彩,她开始歇斯底里,她还是不顾一切,鲜血如涌泉般喷出,血花节节炸开,怪物的尾椎骨部分的鳞片被一股巨力从内突破,鳞片激射到背后的墙上,留下漆黑的孔洞。 一条粗壮而冗长的巨尾从她身后冒出,像狰狞的巨蟒一样,她很聪明,狂吼的声音和扭动的姿态遮掩了巨尾破体的动静,鳞片包裹的巨尾狠狠扫来,刺破了风声拍像她头顶处的路明非,像是一柄从背后暗暗斩来的黑刀! 当路明非预感到危险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他能做到的只有尽量收缩自己的身体,不至于让致命的部位收力,裹挟着风声的巨尾袭来,路明非被狠狠地扫了出去,在空中翻滚两圈后落地,他狠狠地吐出一口瘀血,背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不用看也知道,他背后的衣衫一定已经破烂不堪了吧,只怕是皮肉都被对方这一下抽得绽开,已经血肉模糊,路明非想要呲牙咧嘴,但他忍住了。 “这一下我确实没想到,差点着了你的道……不过尾椎骨瞬间生长刺破身体,身心近乎都要堕落为怪物,你应该比我更痛苦吧?”路明非保持着面色上的平静,冷冷地问向已经分辨不出人形的怪物。 他已经找不到称谓来称呼对方了,肯派莎?剥皮者?亦或者是堕落者? 无所谓了,路明非深垂眼帘。 “杀死……我……你……死……”怪物的嘴里吐出几个含糊不清的词汇,原本天籁的嗓音变得嘶哑而可怖。 “什么?”路明非皱着眉问,他已经很难在对方的眼神里看到属于人类的神采了,站在他面前的已然是一只混沌的怪物,龙化即是滑入罪恶的深渊,这是一条没有归途的路。 对方举着利爪猛地朝他扑来,路明非下意识地侧开身子,他的身后是栅栏,钢铁围成的栅栏在那副庞大且坚硬的身躯下仿佛纸片般脆薄,轻而易举的就被撕开。 对方一头撞入浓浓的夜色里,想要逃跑?去霍乱无辜的人群?还是已经失去神志了?这样无脑冲撞看起来就像是要刻意把自己甩出天台的战场外,七楼的高度虽然摔不死这只大怪物但她的目标不是自己么? 不对……路明非身体猛然怔住,他迅速朝已经落在半空的怪物望去,他仿佛在对方已经被暴虐和狠戾填满的金色竖瞳里看到了一丝属于人类的狡猾和得逞! 被血战与痛苦填满了情绪,对方深梦之魇的言灵其实还在暗地里一直影响着他……她让路明非下意识地就以为这是属于他们两个的战场,女人的目标就是自己,他们正在这个仿佛斗兽笼一般的天台捉对厮杀,胜者为王。 但他错了,对方的目标从始至终就不是自己……而是接取剥皮者任务的猎人——老唐! 随着对方的远离,言灵·深梦之魇的领域被自动解开,略显混沌飘散的思绪开始被一一捋清,当路明非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对方庞大的身躯在路明非逐渐瞪大的瞳孔倒影中已然开始坠落。 他猛地跑到天台的边缘,夜风呼啸在耳边,把他的头发吹得凌乱不堪。 路明非视线里的最后一刻是怪物像巨大的蜥蜴般攀爬,锋利的爪子猛地刺入墙里,和扎破豆腐没什么两样,学着《蜘蛛侠》里的蜥蜴人康纳博士的模样,钻入了三楼和四楼之间的窗台,墙壁都被她硕大的躯壳挤得破碎,大块大块的墙灰和石板砸落向地面。 三楼,老唐的出租屋就在三楼走廊另一边的尽头! “混蛋,混蛋!” 猛然一坠的还有路明非的心脏,后知后觉让他愤怒的下意识把面前的钢筋扭得弯曲,他怒吼着就想要从天台翻身而下。 但凄冷的晚风与背上传来的剧烈痛觉让他冷静下来,幡然醒悟。 观世正宗不在身边,他也没有怪物那样锋利的尖爪,从天台到三楼的过程里,他没有任何能止住自己下坠身形的工具,他多半会像彗星般直直砸入地面,二十多米的垂直高度哪怕他是“s”级混血种也很难不被重伤。 只有通过楼梯这一条途经了,但愿能赶在老唐与怪物相遇之前就拦下,虽然可能性渺茫…… 而当路明非回过身来准备钻入楼道的时候,他的头皮在一瞬间炸开。 晚风凄凄,一个又一个人头攒动,天台与楼道之间的通道不知何时已经塞满了人,他们争先恐后地从入口里接连钻出,像数不清的悄无声息的幽灵! 天台围满了人,他们手里提着棍棒或是砍刀,堵在路明非通向楼梯的道路之间,淡金色的光芒印在他们已经失去神采的眼底,明灭不定,他们的脸上的神色出奇的统一——每一个面无表情,好似上百具丢了魂魄的行尸走肉! 这些都是这栋简子楼里的居民,他们此刻拦阻在路明非去救的道路上,是因为有人控制了他们的思维在他们的脑海里下达了命令。 那是言灵·深梦之魇的能力,多半是在踏上天台之前女人就已经操控了一整栋楼里的人,在和自己战斗之前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好深沉的心机,好可怕的女人! 路明非眼底的金光开始黯淡下来,他没打算痛下杀手,虽然这栋楼里的居民没几个善人,但他也不可能为了拯救自己的朋友在这里杀出一条血路残害这么多无辜之人的性命,这样做的话那他与“剥皮者”又有何异? 他深吸一口气,奔像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无数的刀锋与棍棒如同狂风骤雨般朝他砸来,他一边躲避着一边拨开这些深陷控制却浑然不知的无辜人群。 偶有的几下钝击敲打在路明非的背后,寻常人的力道对他来说自然算不上什么重击,但他的背后还有一道撕裂狰狞的伤口,此时那些棍棒砸下,一下又一下,让路明非的眉头皱得越来越深。 人群仿佛是无穷无尽的黑色海潮,那接踵而至的攻势就像是一阵高过一阵的巨浪向他扑来。 深夜的天台,仿佛百鬼夜行,而一人逆往的场景构成了一副凄厉的画作,男孩被卷裹在人群里,逆着人潮,伤口被撕裂好几次也好似浑然不觉。 因为他正赶着去救他的朋友。 楼面忽然掀起一股猛烈的震颤,像是剧烈的地震一般,路明非甚至还划过一瞬的是不是这么多人汇聚在这儿把天台给踩踏了的想法,可他的这个想法马上就不攻自破,因为晃动的不仅是天台,而是整栋简子楼。 随着剧烈震动一起的还有一道巨大的爆炸声,仿佛有人在楼中点燃了威力骇人的c4炸药,又像是有人在夜里发出足以震颤世界的咆哮,无数的玻璃一齐被震碎,叠加着爆炸声,震耳欲聋。 包裹着路明非的狂风骤雨般的攻势也停止了,人群像是被砍伐的竹林一样一个个接连栽倒在地,逾越百人的楼顶,路明非成了唯一站里着的人。 发生了什么?深梦之魇被解除了?那震剧烈的爆响和震动又是怎么一回事? 最重要的是……老唐没事吧? 揣着一肚子的问题,路明非窜进楼道里两步一层楼飞快攀下。 然而下至三楼,眼前的景象彻底让路明非缄默,静谧中,他的心脏跳动得像是锤鼓。 所有窗户和门板都被震得粉碎,漆黑的焦痕从走廊的这头延伸到那头,无处不是雾气,白茫茫的大一片,就像是有人拿着高温喷枪里里外外反反复复灼烧而过。 火焰铺成两条冗长的火线延伸贯穿在走廊墙壁的两侧,火光在黑暗中跳动,就像自发燃烧的烛火在迎接它们的君王——火焰们的君主! 走廊的一侧尽头,隐约能看到一只小山般怪物的黑影拖曳出长长的黑痕已经轰然坠地,躺在那;而走廊的另一头,有人沐浴着汹涌的火焰踏出。 他瞳孔里燃烧着比火焰温度更高的金色,威严如山。 第一百零四章 杀戮之舞 敞开的房门仿佛洞开的阿鼻地狱,火焰里的修罗君王从漆黑的地狱口踏出,他每踩出一步,走廊两侧的火焰就升腾跳动得更加剧烈一分,仿佛在兴奋地狂啸,以觐见它们的君主。 火光驱散了白茫茫的蒸腾的雾气,映照出被烧得焦黑的地面上散落着细密的鳞片,一直延伸到长条形走廊的另一头。 空气中弥漫着腐腥的血味,本来鳞片上本该溅有深褐色的黑血,但高温的火焰如虹般掠过后,血液在一瞬间就被灼得狂沸蒸发混入空气里,无影无踪。 璀璨的黄金瞳在夜里就像是两盏摇曳的明灯,那人穿过走廊,一步步踏向走廊的另一边,庞大的狰狞怪物在那躺倒,巨影如峦。 直到卷裹着火焰的人一步步踏在焦黑的地面上,直到经过路明非的近前。 路明非望着那对饱含威严与肃穆的瞳孔,那双金色的瞳眸里好像藏着一个由火焰与青铜的伟力编织的世界,他就是那个世界里唯一的至尊君主,眼里蕴着的是至高无上的权柄。 倘若是血统不纯的混血种对上了那居高临下的眼神,皮肤会在一瞬间沁出鲜红的血珠,全身上下的毛细血管都会纷纷破裂,心脏会在一瞬间因为承受不住那股巨大的威压像充水的气球般爆炸,砰开鲜艳灿烂的血花。 但路明非显然不在此列,他只觉得那双陌生威严的眼瞳安在那张原本喜感熟悉的脸上,看起来有些……陌生。 路明非很忐忑,他没有见过如此陌生的对方,那张脸从没有如此……冷漠与威仪过,就好像刚刚谪抵人间的神灵,又像马上就要登基上位的帝皇……对方还认识自己么?或者说,这个君王般的男人……还是能搂着自己吹牛打屁侃侃而谈的老友么? 于是他强行遏制住深埋在心底的担忧,试探性地朝那个被火焰卷裹着的人喊去。 “老唐?” “你是老唐吗?还是……” 龙王诺顿! 这个名字路明非不敢喊出口,只能在心底默默祈祷对方转过头来望向自己的时候能冲上来给自己一个热烈的拥抱……而不是一口热烈的龙息。 听到路明非的呼唤,那人猛然转头,黄金瞳如金色的利剑般刺破黑暗,他看到了火光背后站在漆黑楼梯道里的路明非。 “老唐,是我啊,明明,大头熊明明……我们打星际,我们喝酒,你在酒桌上踩着凳子说要帮我干翻惦记我女孩的坏人……老唐,你还记得么?” 路明非从黑黢黢的楼道里踏出,看着那张正对着自己的熟悉的脸,他一瞬间把生死安危和立场问题都抛诸脑后,他有些踉跄着,朝不知是老唐还是诺顿的男人走去。 被火焰簇拥着的人影在那里静静矗立着,那双璀璨的金色瞳孔就那样望着路明非,路明非没法从那双金色的眼瞳里辨认出任何情绪,不论是人的……还是龙的。 可他依然坚定脚步不移地朝着那家伙一步步走去,想要给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好像认定了那个看起来有些陌生的男人就是他的朋友老唐一样,活像个固执己见的孩子。 烈火像是预警到了外来者,自发地朝路明非的身体上灼烧而去,火焰包裹住两人,烈焰又一次撕裂了路明非背上的伤口,他死死咬着牙,声音从牙缝里钻出,竭力呼唤着老唐的名字。 有人说过,当你落入一个怀抱中,你才会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从不像这样温柔。 老唐在肮脏的简子楼里住了十几年,过着有着上顿没下顿的日子,无聊时刷着猎人网站,浏览着那些压抑而黑暗的话题,偶尔在星际里的厮杀算是他为数不多的放松方式了。 有些人就是这样,明明活在阴暗的深沟里,目光所至却皆是遥远的光明,好像只有这样他才不会被身旁的黑暗同化……可他其实孤独得不像话,因为黑黢黢的阴沟里只有他一个人在发光发热。 他是温暖的,所以与之对比世界都显得那样冷冰冰。 老唐就是这样的人,他已经……孤独了不知道多少年了。 每个人的心底都有一座牢笼。 老唐没和任何人说过,他内心的牢笼里,其实锁着一只怪物,一只大如山岳狰狞恐怖的怪物,一条能咆哮整个世界的巨龙。 夜深人静的时候,每每当老唐凝视着这个怪物的时候,他都很害怕,因为他知道,那其实就是另一个自己,于是他给自己冠以乐观喜感的性格,对什么糗事都一笑而过大大咧咧,他很少因为某些事真的伤心或是愤怒,骨子的血液里都流动着开心,活得好像没心没肺一样。 那是因为他知道,如果他太过愤怒,怪物就会咆哮;他太过悲伤,怪物就会破笼而出,世界将会迎来巨大的灾厄,他……也不再是他。 可他只是个人诶,一个普通人,只不过星际打的好一点比其他人都要乐观点,为什么要把看守怪物这种脏活累活交给他来做啊?经年以往地去抑制一只大怪物这种事很累的啊……还没有工资。 老唐从没抱怨过,可其实他都快要累垮了! ‘用愤怒的火把世界都给点燃,竖起战旗,君临天下,世间万物都在你的脚下震颤……’ 内心深处的牢笼里,那只巨龙喷吐着鼻息,对站在牢笼外的老唐问。 ‘那样丑陋的怪物都敢来挑衅于你了,还不让愚昧的世人看看吗?青铜与火的伟力!’ ‘我借给你的力量怎么样,用起来不错吧,放我出来吧,我们本就是一体的,这些力量……通通都能为你所握!你将拥有仅次于神的权柄!’ “康斯坦丁不在,无论如何你不都是孤身一人吗?与其活得孤独而窝囊,不如点燃自己,绽放得孤傲而宏伟……” “这些,不正是你梦寐以求的吗?” 巨龙的话像是邪魅的幽灵般充满蛊惑,它庞大的身躯一点一点地往巨笼门口靠近;而老唐站在笼子外,看着他仅需一个念头就能打开的锁,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言不发。 君临天下么……称霸世界么……听起来确实很有诱惑力啊,总比一辈子浸在那暗无天日的阴沟里要痛快得多吧! ‘愤怒,只需要愤怒起来就好了,告诉世人吧,你是最伟大的存在,仅以吾之名,青铜与火……’巨龙近乎是贴着牢笼的栅栏口,那只狰狞的血盆大口张开又闭合,不停撺掇着。 看到老唐的手举到了半空中,巨龙古朴而威严的金色竖瞳里燃起了烈焰,兴奋几乎要满溢了出来。 “老唐!” 老唐举到锁眼前的手蓦然停滞住了,因为他听到有人在呼唤他。 直到老唐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有人紧紧箍着他的身体,臂弯里满是关怀和热烈,这个怀抱搂住的好像不仅是他,连同他内心的那只怪物一起。 “老唐……老唐……” 梦呓般的声音如一汪翠绿而暖洋洋的清泉般流淌到了老唐内心深处,浇灭了那团愤怒的火,浸润了他干涸的心,熟悉的声音在老唐的心底响起。 ‘明明?’ 老唐回过神来,那好像是明明的声音,他的朋友路明非。 ‘别管他,开锁,打开锁眼,把我放出来,整个世界都是你的,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你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愿景就实现了!’ 巨龙气急败坏地咆哮着,只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他就能破笼而出,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吞掉外面那个蠢货般的人格,然后君临天下! 罗纳德·唐将不复存在,有的,只能是青铜与火的掌权者,高贵的诺顿殿下! 就差那么一点点…… “抱歉。” 老唐抬起头,笑了笑,那双喜相的眉毛一如既往的耷拉着,他模仿着qq头像那只熊猫头贱兮兮的表情,对牢笼里的巨龙说。 ‘征服世界什么的从来都不是我梦寐以求的事啊……打星际的水平再进步一点,明天吃饭的时候能多点肉,对我来说就很满足啦。’老唐挑了挑眉毛。 ‘见鬼,青铜与火之王就这么点出息么?’巨龙愤怒地嘶吼。 ‘青铜与火之王是青铜与火之王,我是我。’老唐破天荒地严肃地说,“我是老唐,罗纳德·唐,明明的好朋友。” 老唐不再去管牢笼里那只挣扎而咆哮的巨龙,他抬起头,从暗无天日的阴沟深处高高朝上望去。 有人趴在阴沟的边缘,不顾身上沾着的泥泞,往下探着身子,朝他伸来一只手。 老唐笑了笑,然后他毫不犹豫地抓住那只温暖而有力的手掌,于是他被那人拉出了阴沟,他们紧紧相拥。 “明……明……” 象征着人性的光彩在那双威严的黄金瞳里流转,炙烤着路明非的火焰被收束而去,沙哑的声音在路明非的耳畔响起。 听着这声结巴却颇为亲切的称呼,路明非鼻头一酸,高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松弛了下来,他知道,他的朋友老唐回来了! 至于青铜与火之王……见鬼去吧! 于是路明非把老唐箍得更紧了。 “咳咳……明明,我快喘不过气来了,你再用力点就成谋杀了!” 路明非松开老唐,看着好友那对喜相耷拉的眉毛搭着那双威严的黄金瞳,此时已经不再像之前那么突兀而违和,只不过有几分滑稽,路明非由衷的笑了笑然后轻声说。 “老唐,欢迎回来!”路明非重重地拍打着老唐的肩膀。 “说实话,这种感觉虽然不太习惯,但是……还不错!”老唐低头看了看萦绕在自己身体周围的火焰,火光虽然不如他刚才和诺顿争夺意识时明艳如昼,但更加温暖不再灼烫。 “等会儿再叙吧,现在还有个大家伙等着我们处理。”路明非转过身去。 走廊的尽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巨大的黑影从地上爬了起来,掀起的劲风把那一片的火光都给刮得熄灭,它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步走来,每前进一步前方的火焰就无端黯淡而烬,就好像被黑暗的潮水席卷而过悄无声息地吞噬了一般。 巨大的黑影由慢腾腾的腾挪逐渐变成了奔跑,她沉重的身体跃起落下之间震得整个楼层的地面都在猛烈晃荡,难以想象拖着如此庞大的身躯怪物的速度居然还能移动得这么迅捷。 她在嘶吼,她在咆哮,那副如山般巍峨的身躯仅凭移动就能把走廊两侧的火焰卷得紊乱不堪,她裹挟着浓浓的黑暗朝路明非和老唐扑来。 毫无征兆,耀眼的火光再次乍现,空气都被烧得扭曲,一道蔓延而开比能够填满整个走廊的火柱从路明非的身旁猛地轰去,火焰狂沸如巨龙般横冲直撞,狠狠地撞在那只扑面而来被鳞片包裹的怪物身上。 不需要吟唱也不需要预热,老唐的君焰甚至比楚子航的威力更甚! 怪物被掀翻在地,发出撕心裂肺的怒号。 老唐包裹着火焰的手在楼梯扶手下的钢筋一抹,钢铁瞬间熔化,一柄粗糙但锋利无匹的短刀在他手中迅速成型。 “明明,接着!”老唐把临时铸造的刀高高抛给了路明非。 路明非在空中接过那柄短刀,入手滚烫,钢铁与他的手掌间发出“滋滋”的灼烤声,冒出丝丝缕缕的白雾。 手掌上的皮肤几乎都要被烫掉了,但路明非强忍着痛楚牢牢紧握着短刃,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老唐刚刚偷来了诺顿的一部分力量,但他明显还尚未完全习惯与掌握这份突如其来的伟力,刚刚释放一发君焰的他身躯已经有些站不住脚,摇摇欲坠。 走廊还蔓延着尚未熄灭的火焰,像是一重重汹涌的火幕,路明非动了,他高高跃起,然后越过火幕,踩着走廊的墙壁快速奔跑,身姿比世界上最优秀的跑酷选手还要迅捷。 路明非踩着杀戮的舞步。 直到他一路猛窜到了天花板之上,自上而下,他在火焰中看到了那只扭动不安的怪物,抵达对方头顶正上方的时候,他猛地一踩天花板,水泥墙面被他踏得破碎而皲裂。 短刀从天而降,凄厉而绝望的哀嚎声划破天际。 一百零五章 予你自由(大章,求订阅,老唐篇完结!) 火光里,漆黑的鳞片纷飞如雨,深褐里裹着鲜红的血液狂涌迸出,像是绯红而艳丽的喷泉。 路明非手里的短刀狠狠地刺穿了包裹着着怪物身体的细密鳞甲,繁密的裂纹在对方身上如花般绽开。 路明非的手掌也被这股巨力磨得血肉模糊,已经硬生生磨下了一层皮,鲜血顺着刀尖滑落,血珠滴落的方向,是一颗跳动着的鲜红心脏。 这是女人身上唯一属于“人”的器官了,如果心脏也被浑浊的龙血腐蚀,女人就会摒弃作为人类的一切,彻底沦为一只没有思维与想法、仅仅剩下了强大的肉体素质以及嗜血的本能的怪物。 鳞片开始从怪物身上层层剥落,像是被抛弃的一层铠甲,露出骨面下女人那张苍白的脸在火焰里摇曳。 在生命的尽头,路明非把这个女人从怪物的躯壳里硬生生拉了回来。 梦境里的故事有告诉他“死侍”是一种怎样的生物,混血种的血统暴走超过50%的临界血限之后,龙血强大的力量会将人类的基因强行改写为龙的基因。 但离成为龙只差一步之遥时,人的基因会产生恐怖的反击,令他们的龙族基因无限接近但永远达不到纯血的程度,故其不可能成为真正的龙,但也不再是人,成为一种无意识的、听命于龙的死物。 如果说混血种的血之哀是夹杂在人类与龙族之间的孤寂,那就是远比混血种更加悲哀的傀儡。 死侍的宿命是沉沦在永远追逐力量路上的孤魂野鬼,想要窥伺血统里的终极奥秘却穷极一生也不可得,属于人类的灵魂会逐渐脱落,属于龙类的血肉又不伦不类,流离失所,无路可退。 一只死侍……“一只”,多么可悲的形容啊! 不知是对即将到来的死亡的恐惧还是从怪物的状态里获得了解脱,女人那双恢复了一丝神采的瞳孔淌下了一滴血泪,却瞬间被环境的高温蒸发。 “有什么好哭的吗?”路明非的刀尖在那颗仍在跳动的心脏上盘旋,他不担心对方反扑。 他能感受到那颗近在咫尺的心脏跳动得愈来愈微弱,生命力正在从女人的体内迅速流逝,对方已经失去了回旋的余地。 “这一生……好像有些短。”女人噙着鲜血这样说,将死之言的语气里满是遗憾。 “会忏悔么?为那些被你杀死的无辜之人。”路明非问。 女人轻轻摇头,鲜红的血从她的嘴角渗到路明非的衣袖上,瞬间浸湿一片绯色,像火焰里摇曳的罂粟花一样。 “神要杀死的人,无论如何都得死啊,我一直都知道我只是个侩子手,替神执掌他的生杀大权……” “愚蠢!”路明非冷冷地喝断女人的话,“你已经要死了,别在我面前搞什么神鬼之说那一套,这个世界上没有神,哪怕有神,他也没有任何权力去执掌别人的生死!” “是啊,我马上就要死了,所以我更没有必要骗你,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 原本眼色都快要黯淡的女人眼底无端地冒出一道摄人心魄的光,她语气虔诚而急促的就像是梵蒂冈教会最忠实的信徒那般,饱含崇敬、向往……与恐惧,一切的情绪仿佛都来源于她话语里的那个“神”! 路明非皱起了眉头,女人的语气不像是骗人,她又没在中国的传销培训班待过,没必要在快死的时候不说遗言而搞传销那一套吧? “你嘴里的那个‘神’,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路明非不解地问,他一向是个纯粹的唯物主义者。 “‘神’掌握着世界最高的权柄,他的矛枪所指便是死亡,他的目光所至就是命运,‘神’不喜欢无用之人,猎人网站无用了,所以这些猎人都要一一清除,我很荣幸,被‘神’选做执刀者……而现在,我也成了无用之人,可我依然很幸运。” 女人用淡金色的眸子看着路明非,她的话里夹杂着深深的无奈和悲怆。 猎人网站无用所猎人们要被清除?路明非猛然一怔,所以这个所谓的“神”就是站在猎人网站身后,控制着猎人网站的那个人? 路明非看了眼好像被洗脑的女人,明明是个马上就要死了的人嘴上还嚷嚷着幸运? “傻逼。” 路明非对女人冷冷地吐出这两个字。 “什么?”女人错愕地望着路明非,她一时间没太搞懂这两个字的意思。 “‘傻逼’和‘大只’一样,都是我们中国的俚语。”路明非对女人耐心地解释着,这次他选择坦诚告之,“不过‘傻逼’是句骂人的话,意思就是说你很愚蠢,蠢到无可救药!” “也许吧,不过我不后悔……” “少放屁了。”路明非再次冷冷打断女人的话。 女人不知该作何表情,因为自从她戴上了身为明星的面具后,身边的人都对她虚与委蛇,追求者更是数不胜数,从没有人像这样毫不掩饰地直白的骂她。 像是冷冷的斥责,又像是深深的叹息。 “你说过你喜欢《楚门的世界》这部电影对吧,我想知道的是,你觉得这部电影让你喜欢的地方在哪?”路明非突如其来的这样问。 “因为它告诉了我,世界本就是这样的黑暗,每个人都是楚门,我们脸上的面具并不是自己想戴上,而是被别人强行赋予。”女人有些缄默的说。 “所以我从不渴求自由,能看透自己的命运就已经很难得了,我不愿做楚门,我宁愿去当那些一开始就拿到剧本的群众演员,至少他们……并不是那么无知。” “那你还真是看到狗肚子里去了啊。”路明非为女人的话做出了一个简短且犀利的评论。 “世界是假的,是黑暗的,可楚门却半点不假。”路明非轻声说,“人们都说他属于世界,但只有楚门才知道,他属于自己。” “一个人如果连忠于自己都做不到,何谈幸运可言?简直可悲得可以去死了!” “还记得楚门每天都会念出的那句台词么?” 《楚门的世界》寓意为虚假的世界,你身边的一切可能都是假的,你的爱人、你的朋友、你仅仅擦肩而过的路人……甚至是你的梦想,一切都被幕后之人披上了一层虚伪的膜。 自己生活的世界又何尝不是如此?人类、混血种、龙族的阶梯架构着,真知之上仍有未知,虚假与真实都被模糊了界限。 路明非依然记得故事的结局,楚门站在虚假世界边缘的那一刻,导演告诉他: “你是真的,所以才有那么多人看你,听我的忠告,外面的世界跟我给你的世界一样虚假,有一样的谎言,一样的欺诈,但在我的世界你什么都不用怕,我比你更清楚你自己。” 楚门面临着人生的两难选择,留下,名利双收;或是离开,失去所有。 那一刻,楚门抛弃了所有的愤怒以及怨念,他朝对着他的摄像头和那背后以他的一生而取乐的观众们说了他每天都会说的一句话,然后毅然决然地选择离开。 楚门真的自由么?不一定,可能虚假的世界外还包裹着更巨大的、虚假的世界。 楚门可能一辈子都走不出去。 但那又如何呢?至少他在奔赴向自由的路上! 这部电影她夜以继日的反复看,女人怎么可能不知道那句经典的台词?她自比楚门,可她根本没有楚门那样的勇气与精神,把灵魂出卖给所谓的“神明”,她却以杀戮和鲜血自我麻痹,好像这样安慰自己,她的人生看起来就不再那么悲哀,犯下的一切罪孽也都不需要被世人宽恕。 “哪有什么‘神’啊,你把灵魂出卖给了一个恶魔。”路明非残忍的揭开了女人最后一丝自欺欺人的念头。 两行血泪无端地落下,女人已然破碎的声带里传来无声的啜泣。 哭泣过后,女人近乎晦暗的瞳眸望着路明非。 “你知道么,我很想和你这样的男孩聊聊,干净,温暖,像是冬日里被雪花洗涤过的太阳,可几次我都打断了你的话……因为我不敢,不是怕我污染了你,而是怕我被你动摇。” “杀人者必须是肮脏的,正义者必须是无畏的,你拥有着,” “好久没见过你这么棒的男孩,年轻点认识你的话真想和你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啊,你知道么,虽然我被媒体传过绯闻,可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谈过恋爱,在16岁被继父强暴我失手杀人后就对男人产生了心理阴影……“ “你和你的朋友很好,很正直而且强得像怪物一样,可你们依然无法抗衡神明。” “神明无法来到现世,可这个世界上不会只有我一个人是神明的侩子手,我不小心得知,神明最心仪的侩子手其实和你一样,是个中国男孩,他在那个男孩身上留下了记号。” 女人抓紧生命的最后一刻,回光返照般地想到什么说什么,对眼前这个残忍又温柔的男孩喋喋不休,像是怕这些话不说就再也没机会说出口。 “中国男孩?”路明非愣住,“神明”这个词他并不陌生,现在又和“中国男孩”结合在一起,他隐隐有了某种不好的猜测。 “是的,一个黑头发的中国男孩,我见过画像,黑发,很英俊,好像叫……”女人竭力地在混沌不堪的脑海里思索。 “是叫楚子航么?”路明非死死盯着女人鲜红的嘴唇。 “不。”女人轻轻摇头,“他叫鹿芒。” 鹿芒?那是谁?路明非眉头深皱。 他对女人口中的“神明”已经隐隐有了猜测,猎人网站的背后有一个名叫“nido”的管理员,而这个名字倒过来拼写就是“odin”,奥丁! 那个在高架上的尼伯龙根夺走了师兄父亲的家伙!一个藏在面具下的伪神! “能念给我听么……那句台词。”女人的话打断了路明非的思绪。 他低头望去,女人美丽的脸庞已经濒临破碎了,体内的血统反噬,已经彻底吞噬了她的生机,哪怕路明非现在手握着三峡拯救楚子航的那一份权柄,对着女人吼“不要死”把喉咙吼破也无力回天。 当然哪怕能救他也不会这样做。 这个杀人者就要死了,路明非却开心不起来,但他也不后悔杀掉对方,他只是这个世界好像有些……可笑?不管是好人坏人,都活得如此悲哀。 就念给她听吧……就当作这个世界留给她的饯别词。 “我们不会再见了……所以我祝你,早安,午安,晚安。” 路明非轻轻地念出了《楚门的世界》里,楚门奔赴向自由前的最后一句话。 女人轻轻地合上眼,不知是因为听到这句话而满足还是不想在生命的最后让男孩看到那对已然破碎不再美丽的瞳孔。 重重叠嶂的火幕中,像是有一千只烛台同时点燃般肃穆。 男孩脚下踩着一个破碎不堪的躯体,面对面的是一张,苍白绝美的面孔,血色在脸上隐退,美丽的女人正在凋零,他手握着一颗绯红的心脏,刀尖悬于心脏之上,像是世界上最为血腥却不失优雅的名画。 可惜的是没有任何一位观众能欣赏到这幅仿佛集合暴虐与美感于一身的画面。 “神说过,当我走投无路时会赐予我无上的力量化身为咆哮世界的怪物,当我无用时会取走我的性命……” 女人咳出了一大滩鲜血,话锋一转。 “我承认我活得可悲,也承认我错杀了很多人,可是在这一刻,我突然不想被神明带走了,就让我……作为一个人死去吧,求你……” 路明非打断了女人卑微的祈求,他不愿答应一个杀人恶鬼的请求,可他也无法拒绝一个回归人性的女人的哀求。 不知脚底下踩着的是不是恶鬼,至少她到死都没像个伪善的假行正义之人大吐自己悲惨的过往与苦衷,给自己的恶行冠以“杀人必有因”谎言。 她缄默的嘴里独自吞下所有的孽与罪,只为像个人一样被正义的男孩杀死,哪怕是十恶不赦的恶人。 好在她碰上了一个奢侈的男孩,愿意把人性里最宝贵的东西以言语赠与她。 “你自由了。” 路明非眼神怅然,刀光如虹,毫无凝滞地刺穿了那颗鲜红跳动着的、象征为人的心脏。 第一百零六章 雨幕狂流(二合一,求定!) 雨点如繁密的玉珠般重重砸落,一层层的雨幕冲刷着舷窗,像是串成了一面面透明的幕帘。 世界都仿佛像熄灭了灯那般黯淡,天空中,铅色的云层低垂1000次快车在朦胧的雨幕中疾驰,车头氙灯白晃晃的亮光好像也被风雨掀得支离破碎,照不清匿藏在黑暗里的前路。 春季的芝加哥多雨水,特别是在伊利诺亚州这一片区域,湖泊与森林都需要自然之水的灌溉,但这里多发的是润物细无声的斜风细雨,而不是今天这样的狂风骤雨,暴躁得仿佛天空漏开了一个闸门,大水狂泻往大地坠落,仿佛要淹没世界。 路明非倚在舷窗旁,看着窗外被雨水压得抬不起头的红色枫叶,雨水顺着叶片的脉络滴下,在他的回忆里晕开一圈圈扩开的涟漪。 路明非的回忆里也有遇到过好几次这么狂暴的天气,每一次都有不幸的事发生,仿佛是上帝即将宣下罪与罚而对人们的预警。 第一次暴雨,师兄的父亲失踪了;第二次暴雨,自己的预知梦断了;第三次暴雨,他和楚子航在长江下执行‘夔门计划’的任务,数次徘徊于生死之间。 雨点在车窗玻璃上砸碎,路明非晃了晃脑袋,把这种不太吉利的想法赶出了脑海里,他开始怀念起纽约那个喜相的家伙了。 距离纽约之行轰轰烈烈的“剥皮者”事件已经过去约莫半年的光阴了,虽然这起连环杀人的骇人事件被执行部联合纽约市警厅给压下风声,但在卡塞尔学院里却是传疯了。 如果说“夔门计划”是路明非主导,联合楚子航和“摩尼亚赫”号解决了一只龙侍,那么“剥皮者”事件就是路明非单枪匹马干掉一只龙化后的死侍……至少在交给执行部的任务报告里是这样描述的。 【……他拥有着比执行部专员更加敏锐的嗅觉,在资深专员仅是察觉端倪的时候他就只身深入敌营,凭借超强的决判力与实力解决了一只血统超过“a”级的危险混血种!】 那之后的整整一个月,守夜人论坛和卡塞尔学院的校园报上刊登的近乎都是诸如此类夸赞路明非如何如何神勇、“s”级的评价如何如何正确之类的话题……值得一提的是撰稿人是古德里安教授、新闻部部长芬格尔还有新生联谊会主席奇兰。 总之,路明非成了卡塞尔学院风头一时无二的人物,也成为了执行部最炙手可热的香馍馍,和楚子航一起被并称为执行部王牌专员、未来的接班人。 就连一向以严苛著称的施耐德教授也明言说:“他们两个执行任务不需要任何搭档,他们是最凶悍的孤狼,随便拉出一个人就能抵上一个加强连的兵力,‘a’级以下的专员和他们混在同一个战场只可能是拖他们后腿!” 这半年以来路明非已经帮学院完成过不下两只手的任务了,其中不乏高危任务。 他去过尼加拉瓜、毛里塔尼亚这些世界上的边边角角,也见过毒枭、军火贩子这种形形色色的人,但每每完成任务时他脑海里仍会浮现出那次纽约任务的影子,挥之不去。 老唐觉醒言灵的事当然被路明非瞒了下来,但只字不提更会引起学院的怀疑,于是在任务报告里老唐就被路明非用“我的一个猎人朋友”一句带过。 好在没人把关注点放在他的这位一天三次以泡面度日的猎人朋友身上,人们只在乎正义已经到达罪人也已经服诛,结局看起来是完美的就够了,不是么? “s”级的英雄光辉足以遮盖很多藏在黑暗里的东西……比如说像那个叫肯派莎的女人阴暗的过去。 她出生在泰国的穷乡僻壤,母亲做着皮肉生意每天都会领不同的男人回家,她的诞生可以说是意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 她在穷困和泥泞里长大。 在她十六岁那年,母亲带回家了一个年龄很大的男人,对她说以后要喊“爸爸”,可天生精神敏锐的她总觉得那个“爸爸”看她的眼神很不对劲,脑子里好像充满了邪欲。 她把这就是告诉了母亲,但母亲非但不为她出头反而指责她生性淫荡连自己父亲都妄图勾引,对她破口大骂。 而后继父的魔爪伸向她,她在反抗中被打得遍体鳞伤,也是在那时她才明白为什么那个继父从踏进家门的那一刻眼神就没有从她身上离开过,因为男人的目标从头到尾都是她。 男人好似野兽般压在她的身上喘息,他一边宣泄着兽欲一边露出得逞的笑容,他告诉了这个可怜女孩最残忍的真相,从一开始,这就是一桩生意。 女孩是被她的母亲“卖”给了男人。 从那一天开始,肯派莎也知道了,这个世界真的脏得可怕,遍地都是魔鬼, ‘……那也该有神明吧?’女孩一边被施暴,一边流着泪,她是如此绝望,以至于脑海里才会迸出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可她自己也没想到,神明真的回应了她。 圣光把她的瞳眸镀成了金色,她体内的血液开始沸腾,她拥有了神之力——能以精神操控别人的力量。 她觉得男人那具侵犯过她的皮囊简直肮脏不堪,以至于恨不得整个剐掉,于是她让那个男人在她面前剥下了全身的皮囊。 …… 任务后,执行部清理现场时,路明非蹲下身子,眼帘低垂。 简子楼的过道里没有窗户也没有阳光,昏暗得像是永夜,地面上火焰早已燃烬干涸皲裂得像是焦土,一团漆黑的影子像是教堂墨色的泼画般镶嵌在了沟壑里,依稀可辨狰狞妖冶的人形,那团黑泥般腐糜的残骸早已丧去了血肉和灵魂,破碎凋零得就像是这个女人灰暗的一生。 曼斯教授走到路明非身后,看着男孩盯着这副妖冶驳乱却隐约透着病态唯美的壁画,他无言地留下了一份这个女人的生平事迹。 路明非反复看过之后凿穿了走廊的墙壁,热烈灿烂的阳光洒下,照在那团黑得发臭的影子上,如同圣光对恶灵的沐浴,好像一只浑身淡着金光的天使对黑影的深拥,救赎般耀眼。 “这栋楼我们之后都会烧掉,这些痕迹都留不下来的,你这样做其实没有任何意义。”施耐德教授站在走廊的尽头皱眉,看着男孩的举动,泼着冷水。 他信奉的是铁腕与冷血的教条,他皱眉是因为他认为他们完美出色的“s”级不应该像个神婆一样搞这些慈悲拯救的这一套,优柔寡断。 “你就当我傻吧。”路明非轻轻地说。 他并不是慈悲,也没想过拯救谁,他的想法很简单,女人一辈子都浸泡在黑暗里不曾目睹过光明,所以她盲目地信奉着神明,哪怕堕入更加漆黑的深渊……既然活着的时候触碰不到光,那么至少在死后至少待在阳光下吧,哪怕仅有几个瞬间。 风笛声呼啸1000次快车上的风铃摇响车速开始骤减缓缓滑入站中,就像是疲惫归家的黑色巨兽不经意间放缓轻柔的脚步,路明非听到呜咦作响的汽笛,从回忆中被拉扯现实。 “s”级又一次完美的完成任务,从世界的角落凯旋,在大雨中夜归卡塞尔。 …… “又是下雨天啊。” 月台里,雨点纷繁地砸在弧形乌棚的圆顶,雨幕狂流,雨滴串成珠帘遮在楚子航的眼前,他穿过细密的雨珠看到了远处的浓雾里那两道被模糊的两道朦胧惨白的氙灯,远远瞧上去真像某两只躲在黑暗里窥伺世界怪兽的巨眸。 楚子航他裹紧diesel的挡风罩衫,把手插进衣兜里,记忆与思绪攀附上了心头,像是老电影般在脑海中展闪回。 每逢下雨天,楚子航的脑海里总会划过一个胡子拉碴不着调的男人的影子,记忆中那天的雨也是这么大,寒风夹着雨丝灌人,凉得刺骨。 记忆里还有路明非和柳淼淼,那时的路明非还是个低年级小个子,在他们那所精英之士如过江之鲤的贵族学校以“衰颓”和“糜烂”闻名,全然不像是如此这般风光的“s”级,那时的路明非怂得简直像摊扶不上墙的烂泥,让人看到了都忍不住心生优越嘴露嘲讽。 可楚子航却觉得这个男生怂得可爱,忍不住想捎他一段拉他一把,可路明非拒绝了,他拿书包顶在脑袋上就义无反顾地冲进了雨里,像是在和这个坏天气还有全世界的人在怄气。 他像只狼狈不堪的落水狗,却不知从哪拾起的力量和勇气在雨里跑得脚步飞快,好像比雨幕还快,好像比飓风还快,仿佛连时光都赶不上他。 楚子航看着那个那个低年级小子的背影,这是在仕兰中学宛若神明的他第一次主动发出邀请又第一次被拒绝,但他丝毫不恼怒,他只是把这个男孩默默记在了心里,然后楚子航摸出手机发出了一条短信,还默读确认了一边,数着心跳等待回复。 短信回复得很及时,没多久后,一个辆纯黑色的轿车来了,车头上三角形的框里,两个“m”重叠为山形,那是辆一辆maybach62,九百万的迈巴赫,驾驶座上是一个替老板开车的男人,一个他既嫌弃……又嫌弃的男人。 男人是他的父亲,可他们之间一点都没有父子之间的温情可言,男人只会在他面前吹嘘这台迈巴赫性能如何如何优越他当司机的工作如何如何风光……诸如此类。 男人的嘴叨叨个不停,楚子航越听越恼。 ‘可这台迈巴赫再昂贵再华丽也不是你的,只是当个司机有什么好优越的?他的新“爸爸”开的虽然是台奔驰s级,比不上迈巴赫,但至少那车是别人实打实赚钱花钱买来的,是人家自己的,所以妈妈才看得上新“爸爸”而抛弃了你,妈妈也成了别人的,你只能开着别人的车,想着回忆里的妈妈,可劲的吹嘘!’ 楚子航被男人说得很累,不是听的累,而是心累,好像这么多年过去了,男人依然不懂他缺的是什么……他缺的不是钱,楚子航娘俩不拜金也不贪财,他缺的更不是那张贱贫的嘴,他巧舌如莲不然当初怎么能骗到貌美如花的妈妈? 是担当啊,能不能稍微有点身为丈夫和父亲的担当?像个能顶天立地的男人一样,而不是像个……四五十岁还没长大的“老”男孩? 可他能怎么办?求着男人养他和自己的母亲吗?别扯了,这个男人连养活自己都够呛,他只会生不会养,老婆都要靠别人来照顾,儿子都要丢给别人来养……所以楚子航越来越不像他,男人话痨得恨不得嘴巴一刻不停,而楚子航话少得像个面瘫的哑巴。 直到那台迈巴赫在雨中的高架上一头撞入那片“神迹”,看着那个面朝着至高无上的“神明”也敢挥刀的男人。 楚子航才明白,什么才叫身为男人的担当,那时的他没有,所以他悔恨,他把这段记忆保存至今不敢忘记也不想忘记,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他还记着那个男人了,如果他也忘了,那个男人就会像根本不曾存在过。 那个男人说过,如果有一天他死了,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件东西能证明他的存在,就是流着他一半血的楚子航。 所以他的人生被困在了那一天,楚子航从没走出过那个雨夜。 为什么没有留下来,哪怕是少说几句打击人的话也好啊,哪怕是男人开车接他时他能给出个笑脸主动喊一句“爸爸”也好啊…… “师兄。” 列车滑入站台,车门敞开,路明非远远的就看到了在这里等候他的楚子航。 楚子航看着半年荏苒已经成熟不少的师弟,他很想扯出一个笑脸,可他还没能从回忆里脱身,于是他本就面瘫的脸扯了扯嘴角的动作显得有几分滑稽。 路明非从大雨中走来,他知道雨天楚子航都会想些什么,正好他也有问题要问。 “师兄,有件事我想请教你一下。”雨幕声中,路明非来到了楚子航的面前。 “问吧。”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鹿芒’的男孩?” 雷声大作,枝状的电弧撕裂了天空,电光里,楚子航震惊的面庞被映照得惨白。 第一百零七章 弑神之刀(二合一,求定!) “你从哪听说的?” 站台外是狂乱的雨幕,仿佛整个世界都被雨幕遮盖,站台里是两个相对而立的男孩,楚子航的黄金瞳直勾勾地盯着路明非,他问的是那个名字,从对方嘴里脱口而出的“鹿芒”。 他没有和任何人提过他曾经使用过这个名字,这是被他尘封在记忆里的往事,哪怕亲如路明非也一样,这个名字和那个男人一样,好像只活在他的记忆里,那个“没心没肺”的母亲也早早就把这个曾用名和那个男人抛诸脑后,这是独独属于楚子航的……东西。 可是你藏得好好的东西,明明每天都紧锁在自己的脑海里,严严实实不扣缝隙的,在这样一天却被别人堂而皇之地拿了出来,这让楚子航觉得……异悚! 就好像有人撬开了他的脑门,瞪着一大双眼睛往里窥探了独独属于他的记忆一样,匪夷所思。 “师兄,你知道么,我有一个朋友叫老唐,他会把所有的情绪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都写在脸上,你和他截然相反,你面瘫,于是你把所有的东西都藏在心里……不累么?” 路明非直视着楚子航那对摄人心魄的黄金瞳,他大概是整个学院里唯一不会对那双君王般的瞳眸产生畏惧之意的学生了,哪怕是恺撒和楚子航讲话时也会忍不住稍稍偏转视线。 “我是问,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 楚子航皱起了眉头,这大概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最有质疑感的情绪了,因为对象是路明非,他为数不多信任的人,如果换作卡塞尔学院里其他任何一个人当着他的面触碰他的过往,村雨会在一瞬间横在对方心口。 “很简单就能查到,翻旧报纸,上面刊登过你的不少事迹。”路明非向楚子航走进了两步,“我这趟任务去的是中国南方,离我们那儿不远,所以我绕路回去了一趟,去调查一些很在意的事。” “关于我的事?”楚子航问。 “是关于我们的事。”路明非摇了摇头,“师兄,你知道猎人网站这个东西吧,连学院也调查不清楚它的来历,可我却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楚子航静静地看着路明非,静候下文,缄默不言。 “还记得我纽约的那个‘剥皮者’的任务么?那个女人告诉我猎人网站的清除计划,不能为网站所用的猎人会通通被网站管理员选中的侩子手从这个世界上抹除,她就是被选中的侩子手之一。” “之一?”楚子航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词。 “对,之一,猎人网站构建的体系太过庞大了,遍布世界各地,当然不能仅仅只靠一个人清除,我的朋友老唐就是一名赏金猎人,而且他正在逐渐淡出猎人网站的视野,就因为这样他才被‘剥皮者’盯上,猎人网站好像不允许别人带走属于它的辛秘,宁可错杀也格杀勿论!”路明非沉声解释。 “这些,和‘鹿芒’'这个名字有什么联系?”楚子航不解地问。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是纽约‘剥皮者’事件的那个女人告诉我的,她说她是被神明选中的侩子手,神明有许多侩子手,可他最钟意的是一个叫‘鹿芒’的黑头发中国男孩。”路明非一边说着一边紧盯楚子航的眼睛。 “神明?”果然,在听到这个词时,楚子航本就盎然的黄金瞳里爆射出几道更加璀璨的金茫,仿佛要刺破漆黑肃穆的雨夜。 “猎人网站的管理员叫‘nido’,师兄你联想到了什么?”路明非循循善诱。 “odin……奥丁!”这个名字近乎是从楚子航牙缝里吐出的。 这么多年,那个“神”的身影一直盘踞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身下踏着八足骏马,手上提着尖刺长枪,他威严而肃穆,拥有着数不清的麾下死侍与无上力量,好像真正的神王那样伟岸。 楚子航插在衣兜里的拳头紧握,那道身影好像就是让他彻夜难眠的梦魇,他日夜万次的挥刀,每一刀都是为了斩断那个所谓的“神”。 路明非扶住了楚子航颤抖不止的肩膀,轻声说,“这次任务途中我就有调查过关于‘奥丁’的传说和事迹,可惜这么个玩意好像确实只存在于神话里,没人见过奥丁的真面目。” 路明非挠了挠脑袋,然后语出惊人。 “不过在中国最南面的曾母暗沙其中一块很小的岛屿上,我遇到了一群土著,他们的科技不发达但武力值都很高,虽然百人的族落里仅仅只有几个血统够上‘c’级都有些勉强的混血种……但他们的祖先好像对东西方的神话都颇有研究,他们对神鬼之说深信不疑,我在那里和他们学了一套刀法。” “一套……弑神的刀法。” 天空中闪电狂劈,雷暴声将路明非的声音淹没。 他越过楚子航从其背后拔出了村雨,然后又亮出自己的观世正宗,双手持刀而立,眼神桀骜,直愣愣地盯着黑茫茫的雨夜…… 好像在路明非的视线里,那里就矗立着一个高大伟岸的“神”! 观想完毕,路明非眼底炸开一道璀璨的金茫,他动了,狂奔向前方的雨夜。 他的左右手,村雨与观世正宗交叠成巨大的“x”字,刀茫闪动,银光绽开,路明非的刀法已经相当纯熟而凛然了。 一道银线绽开,路明非斩断了凌乱狂流的雨幕深寂漆黑的深夜。 浓如墨的夜色里蓦然出现两道交汇的刺眼弧光,耳朵里听不到任何声音,这一刀的速度已然超出了音速! 眼睛尚未能捕捉到那两道惨白刀身划出的的轨迹,刀尖就怔然停止在前方,雨幕被刀光串成两条斜十字的梭影往前飞溅,落入朦胧的夜色中。 与而在路明非的观想中,这一刀带起的不是湛凉的雨水而是飞溅的猩红血水,假想中矗立在黑夜中的“神”也被这两道交叉的刀光一分为四,轰然坠地。 而后他血振、纳刀,一整套简短干练的刀法完成地展示在楚子航的眼前。 “说是一套刀法,其实也就这一招。”路明非返回把村雨再度递还到楚子航手中,笑着说。 楚子航接过村雨,他望了望路明非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终是没有开口,他理解路明非的好意,但对方的这番话怎么听都像是为了让他重拾希望而胡编乱造的。 楚子航承认刚才路明非演示的那一招很强,可能即便是全力以赴他也会在瞬间被压制住,但那也多是依赖于用刀者本身,这半年以来路明非的实力本就有了突飞猛进,所以这刀法看起来强是强,可是用来弑神…… 楚子航脑海里再次划过那个男人对神明挥刀不止的画面,那样细密如雨的刀光剑影也只不过是堪堪能让神明放缓脚步,楚子航自认现在的他也挥不出当时男人那样的凌厉的刀剑,所以他觉得仅靠这一刀来屠弑神明……听起来未免太勉强了些。 “师兄,说实话单单靠着这一招来弑神我也觉得很勉强,但当时曾母暗沙那边那个土著长老比划得很认真我觉得他应该没有诓我,可能还是我们自身的实力不足吧,这一招的势头很足,等我们更强了再施展起来肯定不一样,有时间就练练嘛,反正总不是技多不压身……” 然而楚子航没注意到的是,抛开他的村雨能洗涤自己刀身的炼金能力,路明非的观世正宗上的刀锋上居然依旧染着一层薄薄的水汽,凝而不散,像是把时光都滞留在了刀尖上。 路明非亲昵地搂着楚子航的肩膀吹着耳边风,他们兄弟俩这半年来相聚见面的次数称得上屈指可数。 楚子航本身就算得上是执行部的大忙人,他更离谱,才一年级课都没有上过几堂行程就被执行部安排的严丝合缝密不透风,没日没夜的天南地北东奔西跑,全世界各地去逮高危混血种、下古墓探遗迹啥的。 不过屠龙这事路明非可以无师自通,但下墓和探迹这些任务路明非专业也不对口啊。 好在路明非有段时期深爱《盗墓笔记》和《鬼吹灯》一类的盗墓题材组玄幻小说,彻夜彻夜的看里面的内容倒是记忆犹新,在完成任务的过程里他还忍不住地感叹写《盗墓笔记》这书的作者真神了,现实和书里还真确实有很多情景都能对的上。 他都怀疑这家伙写书之前是不是原本真干的是撅别人坟头的职业。 好像自从完成了“夔门计划”和“剥皮者”的任务后,他就成了执行部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 执行部近乎都把他预定成了未来的部长候选人之一,反正部长和副部长的职位在施耐德教授曼斯教授那几个老家伙看来基本上已经在路明非和楚子航师兄弟两人之间没跑了。 路明非对于执行部部长的宝座志不在此,但他也乐得在各式各样的任务里磨砺一下自己,提升实力的同时也去见识一下世界的广阔、与参差。 以前的他缩在那座滨海小城一隅的天台上,远远的望着繁华的cbd区,那时候的男孩以为,好像那里就是整个世界了……而在如今的路明非看来这才哪到哪啊? 这半年里,他见过战乱后被炮弹与枪火洗礼的破败之城,那里无数的人们流离失所,裹腹都成了奢望之举;他走过世界上最富裕的都市,那里的乞丐都穿金戴银镶着上等瓷牙,富豪们挥手之间就可以买下他家乡cbd区的所有摩天高楼;他也住过深夜危险的丛林、走过正午炙烤的沙漠。 和楚子航一同沿着盘山公路返回,临近卡塞尔学院时路明非大老远就看到了挂在门口上的一条色彩鲜红无比醒目的横幅。 【热烈欢迎s级勇士路明非凯旋卡塞尔!】 路明非愣在当场停下脚步眼角都在抽搐,直呼好家伙,原本热切归校的心情被这一长条极具乡土味的红底黄字的横幅在一瞬间给冲涮掉了一大半。 真让人无语住了,知道的是知道回到了那个绅士聚集精英扎堆的贵族学校,不知道的以为还在曾母暗沙的小岛上,为什么浓浓一股土著族群的勇士打猎归来整族欢庆即将举办篝火晚会的既视感?自己的观世正宗上又没有插着两头麋鹿或是野牛。 红色土味横幅底下站着乌泱泱的人群,为首的是老熟人了,新生联谊会的主席奇兰,此刻他正领着新生联谊会的成员们守在学院大门口,远远的看着路明非一脸的炙热,颇有一副狂热粉翘首以盼追星成功的架势了。 学院的不少学生私底下都会戏称说新生联谊会其实早就已经名存实亡了,这个原本有希望稳坐学院第三大交椅的学生组织已经由内而外彻彻底底变成了“明教”——无脑追捧路明非的教派。 而新生联谊会的主席奇兰在听到这番言论的时候非但没有勃然大怒,反而一副“你们说得对,事实便是如此”的欢欣模样,让人不禁怀疑传出这个流言的始作俑者该不会就是这位新生联谊会主席本人吧? 乌黑如潮水的人群里窜出了一只狗熊般的黑影,“狗熊”隔着老远就张开臂膀仿佛要扑上来给许久未见的路明非一个大大的熊抱。 “谢谢师兄,拥抱就免了。”路明非的手掌抵住“狗熊”的大脸,把这份掺杂着拳拳爱意的热情拥抱拒于千里之外。 “师弟,你这一走就是大半个月,你知道这大半个月师兄是怎么过来的吗?几乎是天天以泪洗面!”芬格尔的表情像是被锁在深闺打入冷宫的清朝怨妇。 “是脱缰野犬吧?”路明非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算一算都已经过去快二十天了,天知道宿舍被你造成了什么样子,上次我半个月没回来宿舍的角落里就多了好几个耗子铸的窝。” “那耗子想铸窝我也拦不住它们啊,我又不是属猫的。”芬格尔一句话就把寝室的脏乱差的原因撇到了耗子身上,然后他把大脑袋凑到了路明非耳边,小声嘀咕。 “新闻部内部消息,学院又来了一个妹子!” 第一百零八章 夏弥(二合一,求订阅!!) “学院又来了个妹子?这有什么稀奇的?学校的妹子还少吗?各种肤色基本上都集齐了吧几乎都可以组成一个小联合国了。”路明非 “这次的妹子不一样,是这个!”芬格尔高高翘起自己的大拇指,眉飞色舞。 “上次介绍零的时候,你也这样说。”路明非说。 “可是零真的很不错,不是么?”芬格尔暗戳戳地说,话语里藏着的暧昧之意都快溢了出来。 整个卡塞尔学院谁人不知那位颇具冰霜女皇般气场的美人对谁都不假颜色,而独独对路明非与众不同,刚入学的第一天开始这俩人的流言蜚语就全卡塞尔满天飞了,不仅在学生们之间流转甚至还有不少教授也暗里看好这俩人直言:“般配,着实般配!” 对此也没有任何人会表示异议,就像在所有人看来恺撒和诺诺是天作之合、苏茜与楚子航是门当户对,那零和路明非就是冰山美人赠英雄了,他们才不管有没有乱点鸳鸯谱,那乱凑的鸳鸯怎么说也是鸳鸯总比野鸭山鸡凑在一起要般配得多。 “零……”路明非的脑海里浮现出了那个娇小却气场逼人的俄裔女孩,“确实不错。” 少有的,路明非和师兄芬格尔在某个方面居然能站在同一立场上,因为他不想说违心话,没人能找出零那样的女孩有什么不好吧? 想了想好像也很久没见过零了,零也算是大一里绝对的精英人物只是仅次于“s”级的他而已,课业和实验缠身想必应该也挺忙的。 “可是可是可是,师弟啊,在看到那个女孩的照片之前,我也很难相信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几个在颜值方面能压过零的女孩了,诺诺都不能说闻稳胜,但新来的这个女孩居然比零还好看!”芬格尔使劲地搓着手,哈喇子都快要下巴上淌出来了。 “堪称完美!” “比零还好看?完美?”路明非缓下了脚步,有些发愣。 一直以来,路明非的心里都有一张自己的美女排行榜,榜首的位置他一直空悬着在,因为他的心底早就为其预留了人选。 撇开榜首仅在他见过的美女里面而论,位居第二的当属身材和长相都无比傲人的酒德麻衣。 并列第三的大概是诺诺和苏晓樯,这大半年以来他向诺诺请教过不少关于“侧写”方面的技巧,两人的关系比起初见时隐隐的针锋相对熟络不少,不带任何成见的话小巫女完全能够排在这个位置。 而苏晓樯“小天女”的外号也不是浪得虚名,她是个混血儿,妈妈是葡萄牙人,有欧洲人的清晰五官又有东方女孩的温润,是少见的能与混血种比拼相貌还还不逊色的女孩。 再往后列第四的就是零了,冰山般的皇女殿下,冷冽的御姐气质和娇俏的萝莉长相居然能汇聚在一个人身上,而那份美介乎女孩和小女孩之间,就像芬格尔说的,金发、白皮、萝莉,哪个直男能拒绝这几个关键词汇于一身的女孩呢? 再往后大概就是苏茜、柳淼淼等等了,能上榜的绝对都是不可多见的美女,可除了位列榜首尚未见过的绘梨衣,其他女生单凭长相而言在路明非看来其实都说不上“完美”,这个词太极端了,给人的感觉太不真实。 但芬格尔这家伙虽然毛病一大堆但身为新闻部部长看女孩的眼光真的没得挑,如果对方不是翘腿上能摆着一只高脚杯的古巴女郎,这个女孩绝对有能让他称之为“完美”的理由。 路明非心中隐隐有个猜测,但他有些不敢不敢确定。 “有多完美?”路明非问。 “美得像是妖怪!”芬格尔猛地一拍自己的大腿。 路明非沉默了……这颇为耳熟的形容是怎么回事?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机械防水腕表上的日历,现在的时间尚在五月份,远远没到夏天的开学季吧……梦境中的故事里遇到那个女孩的时间应该是在他入学卡塞尔第二年的七月份吧? 也就是说大概会在一个月之后? 但除了那个女孩,路明非还真想不起谁的相貌能担得上“妖怪”这么顶级的形容。 “你说的那个女孩,她入学了?”路明非瞥向芬格尔问,试探性地问,并未表露自己的猜疑。 “没呢没呢,不过快了,现在已经从卡塞尔学院和北大合办的预科班顺利毕业了,所以算是我们的准师妹了。” 芬格尔把狗熊般的身子略微弯下来,鬼祟地朝四周左盯右瞥,仿佛是只想把这个内幕消息和自己同宿舍亲兄弟的路明非分享。 卡塞尔学院会从世界各地选拔某些方面表现出有过人天赋的高中一年级生进入特地他们设立的预科班。 这是秘党筛选混血种的一种重要的方法,因为血统原因,混血种往往会表现出独特的天赋,混血种的孩子会有更大的几率被选入预科班里。 对于这些就读预科班的学员们,卡塞尔学院会提前为其安排“3e”考试,一旦被确认是混血种,就会为其安排特殊版本的有关于“龙”的课程,只是比起本部的课程会隐晦许多,而毕业后也会直接获得本部的offer;而作为正常人的那些孩子就会被安排一般的高中课程,被送去就读正常大学。 “我们新闻部从诺玛那搞到了这一届卡塞尔在全世界设立的预科班的毕业生们的名单,我们新闻部会举全社费劲九牛二虎之力为学院筛选那些天赋良好的胚子。”芬格尔解释道。 “为学院?是为恺撒学长吧。”路明非冷笑着就戳穿了其中的内幕。 芬格尔的新闻部是恺撒领导的学生会旗下的一个特殊部门,虽然新闻部的部员们为芬格尔这个马仔之首是瞻,不直接听命于恺撒,但像这种能近水楼台去提前挑选有潜力的天才胚子的机会自然肥水不流外人田。 主要是芬格尔每每提供名单,都会从恺撒那儿领到一份相当丰厚的酬金,反正那位学生会主席不差钱,而不论是以前的学生会主席还是狮心会会长就没有这方面的门路和恺撒比起来显得相形见绌。 这也是属于阅人识人之术,难过恺撒会被称为公认的天生的领袖,学生会在这位主席的领导下也蒸蒸日上,在楚子航入学前甚至能稳压学院自古以来的第一社团——狮心会一头。 “嘿嘿,都是为了生计,为了生计。” 要不说芬格尔在学院里混的这么栽还一直饿不死,而且常年霸占着新闻部部长的位置不肯挪屁股,因为以这家伙独特而敏锐的嗅觉早早就闻到了这里面有相当足厚的油水可以捞! “你的关注点应该在那些新生们的血统上面吧,怎么眼球又跑偏到妹子的相貌上了?” 路明非说完这句话之后有些微微发愣,自己讲话怎么开始变成一副老学长的口吻了? 旋即他轻轻的自嘲一笑,可不是么, “关键是这个妖怪般的妹子血统也是惊人的“a”级啊!这个世界上美貌与实力居然可以兼得,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妹子啊,水灵灵活生生的软妹子!” 一边说着,芬格尔再次把手伸进自己的裤裆里,和上次一样如法炮制,他又从自己最隐蔽的隐私处掏出了一张照片,照片画质一如既往的模糊不清。 照片拍摄的角度是在一个教室的窗外向内拍摄的,抓拍的聚焦点集中在教室最后一排的一个女生身上。 照片拍摄的日期约莫在初春的时节,天尚微微寒,照片里的女孩穿着波西米亚风的格子长裙和直筒鹿皮中筒靴子,上半身是一件酒红色的羊皮小夹克,脖子上缠着紫色的长围巾。 女孩的位置是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她课桌上的书十分有规律地垒成了密不透风的书墙将讲台上老师的视线声音还有教室里学生们积极备考的紧张氛围都 虽然照片像素感人,但哪怕是在到处都是虚影和光点的情况下也能看得出来,女孩拥有着绝对碾压式的颜值。 乌黑的长发在暖阳下闪着铅粉般的光泽,皮肤晶莹白皙得像是西游记里细皮嫩肉的女版唐三藏,一双修长的美腿在课桌下翘得笔直,每一根线条都青春而流畅,每一寸肌肤都温润如玉,仿佛古人所谓“骨肉匀停”就是为这双腿定制的一般。 远远看上去就像在雕塑家的刻刀下艺术品雕塑居然出现在了现实世界里,栩栩如生! 这长相,这来历,没跑了……是夏弥! “好看吧!”芬格尔拿着照片在路明非眼前晃了两下,像是小猫钓鱼般想引路明非上钩,他正欲把照片收入裤裆里,却被路明非一把夺了过来。 “师弟你这是……看上了?”芬格尔愣愣地看着强取豪夺的路明非。 “不,只是我觉得你把这张照片塞在那种地方,以后给某人知道了怕是再难做一个完整的男人。”路明非指了指芬格尔的裤裆,又转头看了看落在他们后面两个身位的楚子航。 怎么说也是他心目中未来的嫂子候选人啊,即便是照片也不能给芬格尔再继续这样糟蹋了,这以后要是给楚子航知道了,还不二话不说提刀就要砍了这只废犬? “某人?”芬格尔满脸不解地问。 “嗯……总之管好你手底下新闻部的那些马仔们,尽量别去招惹这妞吧,要知道这个世界上,越漂亮的女生往往都……越危险啊。”路明非语重心长地说。 还是提前给芬格尔这家伙敲响警钟为好,暂且不提楚子航现在尚不认识夏弥还好,单就是身为大地与山之王的耶梦加得,那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新闻部马仔们一拥而上,可能都不够对方一巴掌拍死的吧。 “这话我赞同。”芬格尔手有的把路明非的话听进去了,表示自己不去作死。 “嗯?你啥时候转性了?”路明非斜眼瞥着芬格尔。 “你不在学院你都不知道,这里面的水很深,老吓人了。”芬格尔压低声音,“上周,学院里有个常年在外的执行部老学长回到学院,看到诺诺惊为天人,当着恺撒的面就要给诺诺表白,恺撒还好他一向不介意诺诺有其他的追求者反正他有自信对方各个方面都不可能和他有可比性。” “但诺诺这妞也是够狠,他和那位执行部的学长说他敢在游泳池里待上一个小时不上岸就考虑甩了恺撒和他交往。”芬格尔说。 “然后呢?”路明非问。 “那位学长自然是亢奋的就扒了衣服往游泳池里跳啊,虽然是大冷天的但以混血种的体魄一个小时自然不在话下,那位学长眉头不皱的就挺过了五十分钟。” 说到这儿芬格尔的语调陡然一转,就像在描述什么惊悚诡异的恐怖小说一样。 “当那位学长觉得胜券在握的时候,却发现在场的学生会的所有人都在以一种看将死之人的悲戚目光看着他,他很是不解,然后只见诺诺吩咐着学生会的人去装备部那儿借来了十大桶通红的铁水。” 说到这儿,路明非已经在心底为那位常年本部不谙世事的执行部学长默哀了。 “铁水从四面八方滚到游泳池里,瞬间就起了一片白茫茫的书,泳池里的水不到半分钟就被烧得沸腾,最后只见一个光屁股的人影从雾气里狂奔出来,全身通红,近乎被烫掉了一层皮!”芬格尔抑扬顿挫的语调讲出来十分有画面感。 “也不知道诺诺那妞那天是来例假了还是吃枪药了,平常也没见她这么暴虐吧?”芬格尔小声嘟囔着。 路明非眼观鼻鼻观心,他好像也许大概知道诺诺那天暴躁的原因? 一周前的那天他正在曾母暗沙的一处下探一处海底古墓,打开一面扇形青铜棺的时候看到了一具已经烂透了的尸体,但奇怪的是尸体的一头长发却依然艳红。 但是他把这具丑陋的尸体拍下来发给诺诺,并玩笑般配以文字。 “师姐,这就是老了之后的你。” 过了长长的半小时他已经上岸之后收到了一条简短却悚然的回复。 “回学院的那天那你的忌日!!!” 第一百零九章 辛秘(二合一,求订阅啊!) 原本芬格尔不提那位悲催的执行部老学长,路明非都快要把这茬儿给忘掉了。 现在骤然想起还怪瘆人的,路明非忍不往四下左顾右盼,他觉得那个红发小巫女很可能就躲在乌泱泱的人群里,没准在下一秒就窜出来给他的下盘来一招狠狠的断子绝孙撩阴腿! 那个坏女人绝对做得出来! “师弟,你是在找什么人么?还是身上长痱子了?”芬格尔看着站立不安左右扭动的路明非,疑惑地问。 “没……只是一下子从人迹罕至的中国南海回来突然被这么多人围着,有些不适应。” 路明非当然不可能把自己作死调侃诺诺的事情告诉芬格尔,说不定把这阵躲过诺诺就消气了,但要是这大嘴巴的家伙知道了往守夜人论坛上一炫耀一吆喝,他基本上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人多吗?”芬格尔望了望四周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这还是因为今天下大雨不太方便,你在学院的粉丝基数绝对比你现在看到的要庞大得多!” “我只不过是完成学院交待给我的任务而已,至于么?搞得像我拯救了世界一样。” 路明非一边腹诽着一边穿过欢呼簇拥和澎湃的人群,这些家伙们的架势一次比一次摆得离谱了,刚开始还只有奇兰和几名路明非的死忠粉前来迎接,现在一眼望去乌泱泱的人群都在欢呼,眼神里满是炙热而虔诚。 一把把巨大的黑伞撑在暴雨中像是一朵朵绽开的黑色的花,这场面像极了异教徒追捧某邪教头目的视觉盛宴,颇具邪性。 路明非担心等会儿会不会突然窜出个家伙把一顶皇冠扣在自己头上告诉自己:路明非大帝不妨把卡塞尔学院变成卡塞尔帝国,吾等皆愿卖命为您加冕! “至于么?!”芬格尔尾音拖得快翘到了天上,“你只花了不到两个月就完成了一学年的课程,每门都是优秀!然后在半年的时间里,你独自完成了整整十六个任务,完成度是惊人的100%!” “十六个任务啊!有些人加入执行部三年完成的任务数还没你零头多,光是血统超过‘a’级的危险混血种你一个人就镇压了三个,如果真有灭世级别的灾难发生,大家都相信你就是拯救世界的那个人。” “守夜人论坛上支持你成为未来秘党领袖的言论不在少数,甚至有人放话说只要那位‘s’级大人一声令下,他们就愿意跟着你揭竿而起,横推校董会,拿下卡塞尔,拥护你占山为王,以1区宿舍为据点,恺撒拦路就杀恺撒,楚子航反对就剁楚子航,要是昂热那老头儿不肯退位让贤就找机会给背刺了……” “然后被校长一巴掌拍翻一个再屁颠屁颠滚回教室上课?”路明非忍不住打断了芬格尔越扯越玄乎的描述,不把这家伙满嘴跑的火车堵上他害怕不出五分钟自己就要袭击五角大楼占领白宫进而统治世界了!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意识到你现在在学院真的威望很高,连恺撒和楚子航在国民承认度方面稍逊你半分,恺撒太高不可攀,楚子航太沉默寡言,而谁又能拒绝一个又强又平易近人还会讲白烂话的‘s’级呢?路明非同志,恭喜你在大一就成为了卡塞尔学院一个活着的传说!” 芬格尔讲得神采飞扬的,毕竟路明非这么争气,作为师兄兼室友的他也与有荣焉,最重要的是“路明非”这三个字在卡塞尔学院本身就很有话题性啊而他很好的把握了这个近水楼台的机会。 不论是把路明非一些不为人知的小癖好卖给那些小女生,还是时不时在守夜人论坛上挑起关于路明非的赌盘,他每每都能赚足眼球大捞一笔! “活着的传说……”路明非稍稍咀嚼了一下这个词,“听起来不太吉利的样子,好像在武侠片或是动漫里,被这样描述的家伙下场一般都很惨,都是出场活不过三集的那种。” “安啦师弟,古德里安教授已经向学院高层提议如果你在任务里突发意外的话,在英灵殿里那一排雕像群里提前预订你的位置,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还不用操心自己坟头埋在哪就被一条龙安排好了,师弟你也算死得其所了!”芬格尔宽阔的大手掌重重地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 “去你的,我死后埋在哪的事就不用你们操心了,师兄你要是眼馋的话英灵殿里的风水宝地我就赠给你了,到时候你虎背熊腰的邋遢模样留给后人瞻仰的画面也颇具一番‘颓废的美感’不是么?”路明非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然后拨开人群和楚子航一起朝图书馆走去。 “你们俩去干嘛?”芬格尔从人群里探出脑袋,大喊。 “私奔!”路明非头也不回,没好气道。 “看来我断更的小说可以续写了,这是……要爆火的节奏!” 芬格尔望着远去的两人的背影,喃喃道。 …… 卡塞尔学院本部,图书馆,中央控制室。 长桌上放着一只铝制密封箱,箱子上贴着来自中国的快递标签,这是在路明非上的一趟1000次快车送来的,由施耐德授权楚子航躲回的秘密文件。 几个老头儿就围在长桌旁,眉头深锁,空气好像都和他们的眉间的肉一样又紧又皱,气氛沉闷而压抑。 施耐德打亮一支冒着紫色暗光的手电筒照在密封箱的边缘,紫光下如同钞票防伪标记的反光标签闪烁,施耐德见状轻轻点头,“密封签没破损,箱子在路上没被打开过,里面的东西还无人阅览。” “这不是校董会要的东西么?为什么让楚子航送到这儿来?印着这种条纹的东西放在我们手里不觉得烫手么?”曼施坦因双手抱胸,看起来有些不耐。 “不想看看箱子里的东西么?在我没确定这里的某些东西之前,我可不想被瞒在鼓里就被校董会私自做了某些昏头决定!”施耐德抓起手提液压钳,“咔嚓”一声把锁给剪断了。 “喂喂!”曼施坦因想出声阻拦但为时已晚,他望着暴力拆箱的施耐德,心里忿忿然,这家伙如果不当教授的话就是个破门而入的强盗,执行部那些部员在这家伙的调教下已经不像是正规大学毕业的学生而更像是训练有素的暴力组织! “会很麻烦的话,被校董会知道的话,我们几个都逃不了处分。”曼斯的脸上也有些担忧。 “一份处分,四人承担,均摊在我们每个人身上也掉不了一块肉。”施耐德说的云淡风轻,“况且我有预感,这些东西我们不抢下来,被校董会那群老家伙们拿过去,事情只会更麻烦。” 铝箱里是一个封好的纸袋,纸袋上的密封条完整,施耐德扯开了袋子,把里面的东西倒在桌上,袋子里都是影印文件,印在透明胶片上。 施耐德极快地翻阅那些文件,他的双手忽然变得极其灵活,完全不像一个需要靠着氧气瓶维持肺部呼吸老人。胶片在他的指间飞速滑动,他的眼睛如扫描设备般掠过,铁灰色的瞳孔收缩得极小,曼施坦因很少见到施耐德那么认真。 “喂,别把我算进来,我最近可是在申请终生教授的评选还有明非在英灵殿的预留位呢!”古德里安用鼻子发出哼哼声,“明非最近表现很不错,这两件事儿的成功率很大!要是因为这份破文件耽误我没评上终生教授或者明非没了英灵殿的位置,我可跟你没完!” “这时候就别想着把自己往外摘了。”施耐德冷冷地说,他把几份纸质文件和胶片甩到其余几位教授的面前,“你们可以看看这都是什么。” 曼斯率先拿起身前的胶片,那上面是他的学生陈墨瞳的照片,捕捉的是她正在执行任务的身姿,一头红发飞扬得像是旗帜;而那些文件则是关于陈墨瞳的血统、身世以及能力的描述,事无巨细,仿佛恨不得要把一个人的祖宗十八代都给从坟墓里挖出来。 而古德里安拿的是路明非的资料,这份资料的篇幅比陈墨瞳的多出不止一倍,数页a4纸记载了密密麻麻的关于路明非这半年来执行任务时每隔两小时的状态,好像有个针孔照相机时时刻刻跟在他的身后一直监控一样,唯独纽约“剥皮者”那次的任务记录缺失。 施耐德手中是关于楚子航的,而曼施坦因手上则是一个刚刚从预科班毕业的女孩,叫夏弥,“a”级血统,极为优秀,很可能是下一届血统最优异种子学员。 每个人在浏览过文件后脸色都变得铁青,他们都很聪明,一瞬间就明白了,校董会在时时刻刻监视着这些学生们,那些老怪物们从没有相信过任何人,即使是尚未毕业的孩子! “这些全都是来自中国的学生们的档案,校董会认为他们很优秀但是血统存疑……”施耐德说到一半被一道咋咋呼呼的声音打得打断。 “明非确实很优秀,可他哪有疑点了?他那么棒,这半年来明非的功绩你们都有目共睹!”古德里安愤愤不平地高声嚷道。 “这还不够可疑么?在这里最值得被那群家伙怀疑的就是路明非了,‘s’级的血统高的离谱,却偏偏没有言灵,仅靠着体术就独自战败了血统逾越‘a’级的危险混血种不下一次!”施耐德铁灰色的瞳眸冷冷地扫过古德里安,后者立马哑了火 “半年多之前沸沸扬扬的纽约‘剥皮者’事件我和曼斯去负责打扫战场的时候,你知道那处战场是怎么样一副画面么?整片楼层都被灼烧得漆黑,像同时被几十罐煤气炸过的一样,那只混血种的言灵是‘深梦之魇’,路明非又没有言灵,他们的战斗怎么把那里搞成那副惨状至今都是个谜,楚子航的君焰都没那么大的威力!”施耐德冷冷地说。 “这些都是你们的学生们和我没关系,你们要是这般袒护自己的学生,绝对会因此收到校纪惩罚……不,党规!”曼施坦因义正言辞地说。 他是风纪委员会主任,主管校纪,而校纪之上,还有秘党的党规,卡塞尔学院校董会就相当于秘党的长老会,这几个老家伙已经严重侵犯了秘党长老会的秘密,这种行为的恶劣程度甚至可以定义为“谋逆”! “不,你不能举报我们!明非是清白的!”古德里安突然从座位上腾起,他大叫着扑向自己的老友,用魁梧的身躯压住对方瘦小的身子,双手死死按住那颗光滑的秃头。 “但那个叫‘夏弥’的女孩,是校长钦定给你的学生。”施耐德看着曼施坦因,冷笑,“你不是老是说古德里安吃了狗屎才捡到路明非这么个优秀的学生么?现在你的优秀的学生也来了,保守估计‘a’级的血统,成绩优异,比起路明非和楚子航也不遑多让。” 曼施坦因的脸色忽然变了,他明白了施耐德老家伙的险恶用心,想借着这么一个优秀的学生把他和所有人绑在同一绳上,以后他们就是荣辱与共的蚂蚱了! ……这是个赤裸裸的阳谋!他没法不接受。 他比谁都需要一个优秀的学生啊,不然学院里不少家伙老是说他“终生教授”的职称是因为摊上了一个好爸爸,可谁知道他和那个身为副校长的老爹一直都不太对头啊! “‘尼伯龙根’计划!”施耐德看着压在最底部的一份文件,“校董会主导的血统筛选计划,名义上他们要从‘a’级以上学生中筛选精英加以特殊培养,事实上他们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清洗我们中的可疑血统……” 施耐德的话音未落就被一阵声音不大极有分寸感的敲门声给打断了。 几个老家伙对视一眼,眼神里纷纷涌出深深的警惕与戒备。 “谁?”几人把文件匆忙塞到外套里后,曼斯对着门外问道。 “路明非,完成任务归来,进行任务汇报。”路明非的声音响起,“还有楚子航,也一起来了。” “明非,你回来啦!”古德里安连忙扑了出去一把将大门拉开,外套里的文件散落一地。 “这老笨蛋!” 其余几名教授直恨得牙痒痒。 第一百一十章 不知好歹楚子航(二合一,求订!) 控制室内针落可闻。 古德里安想要扑上去抱着路明非的手悬在空中硬生生止住,他怀里白色的a4纸哗啦啦落了一地,白色的纸张里还裹夹着几张无比扎眼的黑底照片。 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地凝固在那些一眼就能认出路明非身影的照片上,气氛一时间尴尬得像是修罗场。 众目睽睽之下,路明非弯下身子把那些照片和纸质文档分门别类整理好然后交还到古德里安教授手中,然后他轻轻地抱了抱教授的肩膀。 “好久不见啊,古德里安教授。”路明非仿佛对自己的照片熟视无睹般,笑得亲切而灿烂。 “明非,让我看看你,这次的任务危险么?你太棒了,你总是能做到最好。”古德里安教授围着路明非转了一圈后,这个摔跤手体格的魁梧老头紧紧抱住他,“你是我的骄傲!” 被一个糟老头拥入怀中的路明非瞬间愣住了,一时间手都有些不知道往哪放。 拥抱在美国这个开放的国家原本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礼仪,来到卡塞尔学院大半年的路明非当然拥抱过很多人,男生女生都有,他和楚子航拥抱、和芬格尔拥抱……甚至就连诺诺、苏茜和零这校园三大女神他都抱过,不过当然是出于礼貌性的。 但唯独是古德里安教授这次的拥抱,让他猝不及防。 原来是这种感觉么……当你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有人第一时间扑上来不是关心你的成功而是担心你的安危,对你说着:“你说我的骄傲”这种话,然后给你一个大大的、父亲般的拥抱。 路明非的脸在古德里安教授有些皱巴巴的西装肩膀处蹭了蹭,他鼻头有点酸,可他没哭,只是无声的笑了笑。 “咳咳……叙旧就到此为止吧。”一旁的曼斯教授不解风情地打断了这对师生的温情时刻,“先解决正事吧,这次前往中国男孩的任务汇报。” 被古德里安教授松开的路明非点了点头,开始在两名执行部的负责人进行他这次前往曾母暗沙的任务详情汇报,施耐德铁灰色的眸子与路明非对视,静静地听,曼斯教授则负责记录,诺玛将记录备份。 而曼施坦因和古德里安……纯属只是旁观者,后者正望着那个做起汇报不卑不亢掷地有声,看起来已经完全能独当一面的大男孩,亮着一双星星眼,捅了捅老友。 “很完美吧,由明非来完成的任务向来都只找得到‘完美’这个形容词啊!” “是还不错。”曼施坦因白了老友一眼,但他也不可否认路明非的执行力,只能别扭地答。 “不错?!”古德里安尾音拉得超高,“嘿,朋友,你什么时候才能把你对我有这么个好学生的嫉妒心收一收,坦诚一点不好么?不是不错,是perfect!完美,相当完美!你中文烂成这副模样么?跟着我念,wu-an完,me-ei美!” “你们两个,是想安静地听,还是麻溜的滚?”施耐德冷冷地瞥了眼这两个活宝老头。 曼施坦因狠狠地瞪了眼古德里安,意思是:都是你这老家伙害的! 后者也不甘示弱地朝路明非努了努下巴,意思是:都是你的嫉妒心在作祟! “……那里岛屿的土著们好像都对那处深海墓穴讳莫如深,一头红发死而不腐确实很诡异,预估应该是一具很古早的混血种的尸体。” 路明非以极其精炼而简短的语言将他南海之行的任务在五分钟内汇报完毕,流程熟稔而迅速,经验丰富得让人心疼。 “你的任务轨迹和任务完成度都很完整。”施耐德说,用这个语气和这样的措辞来形容基本上已经是这位执行部部长的极限了,这说明路明非的任务完成的相当完美。 “但是……”施耐德话锋陡然一转,“我想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会在任务结束后返回你的家乡并且没有向学院汇报?” 控制室里的气氛瞬间冰了下来,谁也不敢插话,其余人的视线在路明非和施耐德之间来回游弋。 “我的任务期限是一个月,而我仅仅只花了不到半个月就完成了任务,我以为多出的时间至少有一小部分能让我自由安排。”半晌后,路明非答。 “你确实可以自由安排,但仅仅是说你能在曾母暗沙那一块钓钓鲨鱼,劫劫海盗,甚至于你把一个土著部落攻占下来我们也能替你擦屁股,但你的活动范围应该仅限于和你任务有关的地区。”施耐德语气不善。 “大半年没回家了,我去看看故乡的樱花开了没。”路明非扯起谎话来脸不红心不跳。 “别鬼扯了,诺玛的跟踪记录显示你根本就没有回家,你去走了你家附近的一条高架桥,从编号001到编号005的高架桥被你跑穿了,监控探头有拍到你模糊的身影,你奔跑的速度接近汽车!”施耐德铁灰色的眸子紧紧盯着路明非,氧气罩下的声音低沉而严肃,“你在那里找什么东西?” “这很重要么?”路明非反问,“我既没有影响到任务的进度也没有影响秘党的利益,难道学生的私人生活也要一字不漏地向学院汇报?” 古德里安和曼施坦因双双倒抽一口凉气,别说学生了,就连同龄的教授里也没几人敢和施耐德这样顶嘴。 这位仅靠氧气瓶才能生存常年活在阴影里的教授却是铁腕与暴力的代表人物,如果说卡塞尔学院的学生们是一支有潜力的预备军,那执行部就是绝对军纪严肃的整合军,而施耐德就是绝对的军事指挥官,不容置疑! 可是少有的,施耐德并没有因为路明非疑似顶撞的话语而愤怒,他只是沉默了半晌。 “学院不调查你们的私生活,但是校董会会怎么做,监视你们任务行动的也不是我们,你们在执行任务里的一举一动都会被诺玛纪录和保存,再事无巨细地报告给校董会。”施耐德面无表情地说,一旁的曼施坦因皱眉想说些什么但被他摆手拦了下来。 “你们可能会觉得我严肃或是铁血,这是卡塞尔学院的学生私底下对我的形容,我知道,但操控着校董会的那群半截身子已经入土的老家伙就是肃杀和冷血,他们可不会对他们怀疑的人抱有半点同情心,一旦你做了什么奇怪的事让他们觉得不受掌控了,你的下场会很惨……比死还要惨!” 控制室里的空气都仿佛被施耐德的这番话说得不会流转,他的言语里透着死一般的压抑。 “是我让他去的。” 一道此前从未响过的声音此时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众人的目光一瞬间又汇聚到那个开口之人的身上。 “我的父亲五年前失踪了,就在我们家乡附近的一座高架桥上,是我托路明非替我去看看。”突然开口的人是楚子航,此时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有那双威严的黄金瞳在闪着熠熠金光。 施耐德看着自己心爱的学生,印象里这个学生从没有向他撒过谎,如果碰到不得不撒谎的场景,他就装哑巴闭口不言,执拗得像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小孩子,而他自己则扮演着严格的老父亲。 “很好。”盯着楚子航,良久的沉寂后,施耐德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施耐德心底叹了口气,再晚熟的孩子总会有长大的一天啊,他交了个好朋友,是个连性命都能托付的好兄弟,那为兄弟撒起谎来自然也水到渠成无师自通了……自己又能怎么办呢? 只能装傻了呗! 施耐德疲倦的靠在椅子上,揉了揉自己伤疤纵横的眉心,像是万恶的大魔头终于妥协了一样,兵败如山倒,而古德里安和曼施坦因则交换着胜利的眼神,虽然打败大魔头施耐德的并不是他们俩,但看着以往自己畏惧得噤若寒蝉的魔头第一次的溃败,这俩人还是觉得怎么着也得庆祝一下。 控制室里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施耐德教授,下半学期即将结束了,我这半学期还有其他的任务么?”路明非突然朝施耐德问。 “你早就比其他的学员高出百分之一亿的任务指标了,他们半年一项两项任务,你半年完成了十几项,还是一个人还是危险度颇高的那种,到下个学期为止的三个月就好好休息吧,你是功臣,有权利享受这么长的假期。”施耐德说。 “那我再申请一项任务也是可以的吧?”路明非继续问。 “明非,身体最重要,铁人也没这么不知昼夜工作的啊,还是休息一下吧?”古德里安教授突然插进话来,语气担忧地说。 “放心,不是什么高难度的任务,准确来说都不能算是任务。”路明非朝那个慈父般可爱的老头笑了笑。 “你想做什么?”施耐德手指在黄花梨木长桌上轻点。 “夏弥。”路明非说,“bj预科班毕业的那个血统为‘a’级的夏弥师妹的入学培训,可以交给我们来完成么?” “夏弥?”施耐德愣了愣,几名教授彼此交换了一下惊诧的眼神,“你怎么知道有个叫夏弥的女生即将入学?” “师兄告诉我的啦。”路明非挠了挠头,“是芬格尔师兄,不是楚子航师兄,他们新闻部的狗仔偷拍了夏弥师妹的照片,我觉得蛮有意思的,这段时间一直做任务都要累瘫了,没有比接待漂亮学妹这种事儿更放松的任务了吧?” 路明非毫不犹豫地就把芬格尔出卖了。 “嘿!”古德里安朝曼施坦因扭了扭眉毛,疯狂使眼色,“明非的提议不错,要是明非看上了那个叫夏弥的小姑娘,我们俩是不是可以做亲家了?” “亲家是指夫妻双方的父母……”曼施坦因扶额,“而且你怎么知道那个叫夏弥的女孩能不能看上路明非?” “还有人看不上明非?扯呢?那她注孤生了不是?”古德里安教授眉毛一翘,看得出来这老家伙平常网上冲浪也不少,时髦的用词一套套的。 “教授,您老就别乱点鸳鸯谱了。”路明非翻了个白眼,真要论亲家的话那大概也是施耐德教授和曼施坦因教授俩人的事吧。 翘大嫂这种事……呸,狗都不做! “可以,你来进行入学培训也确实合适,你的课程全部都是优秀……”施耐德准备点头,却被路明非打断。 “教授,不是我,是我们,我想和我师兄两个人去。”路明非纠正道。 “芬格尔?”施耐德蹙了蹙眉头。 “是楚子航。”路明非指了指一旁的楚子航。 被指到的楚子航一脸茫然,他不太明白接待师妹入学培训这么轻松的事为什么要拉上他一起?要知道路明非连龙侍都能打上几个回合,“a”级以上的危险混血种都是能独自砍得稀巴烂的啊。 难不成‘师妹’这种生物比“a”级混血种还要可怕? “入学培训需要两个人么?”施耐德问。 楚子航刚想说他可以不去,但路明非完全没给他插话的机会。 “师兄今年的任务指标也早就超了吧,他接下来的时间应该都是空着的,教授你不觉得师兄他接触女孩子的经验太少了么?心理学表示,长期不接触异性的话会性格自卑,内分泌失调,甚至逐渐心理变态!”路明非口若悬河。 “虽然很扯,但你说的有道理,我同意了。”施耐德点了点头。 “其实我……”楚子航想说他接下来还有功课要做,作为当事人的他一言未发就被自己的导师和师弟把接下来的行程给安排得明明白白,甚至还差点要被冠以“心理变态”的帽子,他觉得自己有点冤枉。 “闭嘴师兄,陪你亲爱的师弟去接触一下可爱的女孩子会死啊!”路明非狠狠的打断了楚子航要开口的欲望,他冷冷地瞥向楚子航并丢给对方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我自己还单着呢相思的人远在天涯还一门心思要带着你去寻姑娘,给你讨媳妇还是给我讨媳妇?嗯?别不知好歹了楚子航! “……哦。”楚子航哑了火。 第一百一十一章 从天而降美少女(4k+大章,求订阅!) 路明非和楚子航离开后,控制室里沉默了好一阵,然后是曼施坦因率先开口。 “施耐德,你知道的,你不应该向路明非他们那样描述校董会,虽然你说的是事实,但知道自己被当作被监视的小白鼠一样对待,正常人都会产生严重的逆反心理,更别说那两个血统优秀的孩子了!”曼施坦因语气严肃。 “嘘。”施耐德手指伸在嘴前,比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他指了指中央大屏,“诺玛,把画面切换到控制室门口的监控探头上。” 白光一闪,控制室黑色的金属大门出现在中央大屏里,而大门后,路明非和楚子航正静静地杵在门前对视,仿佛在细听控制室里的动静一般。 “他们……”曼施坦因眼眶瞪开。 施耐德再次把食指比在嘴前,示意曼施坦因不要声张。 “……好了,今天的讨论到此为止,在这间控制室里说过的话不要在外面宣扬半句……” 施耐德起身,连着氧气管的小推车在深灰色花岗岩的地面上摩戈出“呲啦呲啦”刺耳的声音,他走向门口的方位,摩擦声愈来愈大。 中央大屏的画面里,路明非和楚子航终于快步走开了,就像两只蛰伏的猛兽听到了猎人佯装的鸣枪声,落荒而逃。 “现在的孩子都早熟得很、聪明得吓人,很多事你以为他们不知道,但其实他们心里比你还门儿清,跟明镜似的,你以为我们不说他们就无从得知?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施耐德望向曼施坦因。 “你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曼施坦因一愣。 施耐德两根手指敲了敲中央大屏,“诺玛,把门口监控探头的画面切换到半小时前。” 画面再次切动,这次的大屏上,路明非和楚子航又出现在了画面里,他们侧耳贴在厚重的金属门板上,一动不动,安静地聆听控制室里的动静。 其实用“偷听”更为合适,就像两个童心未泯调皮着要偷听大人间的谈话的孩童……可他们不是孩童,他们是本部最优秀的专员,任务完成率在卡塞尔学院的校史上排名第一和第二的怪物。 等到施耐德的话说到某个节点时,门外的路明非和楚子航对视一眼,及时敲门打断。 “他们胆子也太大了吧?”门外的两人已经离开,曼施坦因不比再压抑自己的音调,他语调上扬勃然大怒,“他们都是和你们执行部学的!窃听和盗视,这样行为和小偷有什么区别?把视频记录保存下来,让我来亲自教教那两个家伙,这种行为有多么恶劣!” 曼施坦因狠狠的剐了施耐德一眼,身为风纪委员的他对于这种道德缺失的行为简直保持零容忍度! “对,我们的风纪委员大人,你最好告诉他们这种行为是坏孩子才会做的,乖宝宝应该怎么做。”施耐德铁灰色的眼睛毫不避讳地与曼施坦因对视,嘴角掀起一抹嘲讽般的冷笑。 “然后你最好再替我向孩子们解释一下,为什么我们四个加起来岁数超过两百岁的老头要躲在这么一间漆黑的密室里偷偷议论他们,就像见不得光的臭老鼠一样!” “你最好再帮卡塞尔学院向他们解释,校董会为什么要每时每刻暗中监视他们,为什么要调查他们的身世和背景,这种行为算不算侵犯他们的隐私?和强盗又有什么分别?” “你最好再教会他们逆来顺受,哪怕他们被当作危险人物也不能有任何怨言和反抗,告诉他们如果被定义为血统危险者,‘脑叶白质切除术’不会影响他们的性命,最多会把他们变成吃饭都需要人喂的痴呆,在暗无天日的精神病院里待上一辈子,‘而已’!” 施耐德的声音在控制室里经久回荡,里面裹挟着满满的讽刺和喋血。 作为执行部部长的他当然和“干净”这个词毫无关系,他手上沾满了血味的腥臭,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愿意和校董会那群老怪物同流合污,那群已经丧失了人性的疯子眼里除了利益外别无他物,包括人命的一切都可以被他们交易,肮脏得就像是世界上最臭气熏天的茅坑里的蛆虫! 如果曼施坦因这家伙还要站在校董会一边,那他会摘下氧气面罩,露出那副遍布狰狞伤疤的嘴脸,吐着口水让他滚出这间控制室,不要玷污这里的空气! “我不是这个意思……”曼施坦因傻了,被施耐德的言语连番轰炸后,他呆滞地瘫倒在软背座椅上,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如果他们被蒙在鼓里,我就会愧疚得整夜睡不着;如果他们没有想知道真相的欲望,那我就会觉得我教出来的是一群懦夫,恨铁不成钢……但好在,那两个孩子很有自我的主见,这是好事,他们的人生应该握在自己手里。”向来铁血的施耐德这样说道。 他把所有盖了特殊红色印章、代表着血统存疑的文件全部叠在黑色的烟灰缸上,施耐德轻轻滑动一根火柴,环视了一番所有人。 “有谁想要退出么?现在还来得及。” 无一例外,所有人脑袋摇动得像是拨浪鼓。 “很好。” 施耐德把火柴抛到那些交叠的文件上,火柴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灼穿了纸心,控制室里闪起火光,烟雾拢开……直到那些文件在黑色的烟灰缸中化为灰烬。 接着他手脚麻利地把剩下的胶片和文件堆在一起塞回铝箱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新锁“咔哒”一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着古德里安、曼施坦因和曼斯,“好了,搞定了,现在我们都是共犯,应该一起喝一杯。” “也可以打个麻将,咱们四个人正好凑一桌。”这是去中国古德里安新学会的技能,像发现新大陆似的,让他十分上瘾。 “施耐德,巷箱子边缘的校董会封条被你毁了,这说明箱子交手给校董会之前被打开过,这会不会太明显了?”曼斯低声问。 “箱子是楚子航从中国带回来的,几经流转,在楚子航之前这箱子就很有可能被打开过吧?想要这箱子东西的人不胜枚举,我们反而才是被怀疑的可能性最小的吧?”施耐德胸有成竹地说。 “所以为什么那些猎人们会出手抢夺这份文件?他们背后的雇主是谁?他的目标又是什么?卡塞尔学院么?还是这份文件里的……某个人或者某些人?”曼施坦因低头沉思。 “谁知道呢,反正做出这种事的一定坏人。”施耐德耸耸肩,“坏人做坏事是天经地义,不需要任何理由。” “你的逻辑真是和执行部的行事风格一样的……简单粗暴……”曼施坦因喃喃地说。 这时响起了舒缓而富有节奏的敲门声,四个人迅速地交换了眼神。 施耐德飞身而起,抓起烟灰缸扔进废纸篓里,泼进了一罐可乐;古德里安把一本厚重的字典扔进去,压在上面,曼施坦因迅速活动脸上的肌肉,恢复了他作为风纪委员会主任一贯的严肃正直;曼斯则缓缓地走过去拉开门。 厚重的门板无声地打开,微笑的年轻人站在门外,金色的长发遮住半边面孔,面相出奇的清秀。 年轻人伸出手:“您好,曼斯教授么?我是校董会秘书帕西,受校董们的委托来取一个箱子。” 自称是“秘书”的年轻人帕西看向中央控制室里,长桌上摆着一个铝箱,看起来威严冷漠的执行部施耐德教授,严肃而正直过头的曼施坦因教授,还有百无聊赖吹着口哨的古德里安教授看见他好像都挺开心,挥手致意。 “嗨!帕西。” “教授们好!”帕西朝着室内微微欠身,然后他仿佛是嗅到了什么异味,捂鼻问道,“为什么我闻到了一股刺鼻的烟味?” 长桌旁的三位教授你看我我看你,彼此眼神里都有慌乱和责怪之意:你怎么没想到这茬?我也忘了啊! “咳咳。”还是门口的曼斯教授微咳了两声,然后从风衣的里侧里掏出了一枚雪茄,“是我没忍住,闲下来不抽这玩意儿就心里痒痒。” 帕西露在金色长发外的那只眼睛盯着曼斯教授手中的雪茄,目光灼灼,“bolivar,巧了,加图索家族里不少长辈也喜欢抽这款罗查公司出品的古巴雪茄,我记得它的味道……” 帕西把那只眼睛的目光转向曼斯教授,高耸的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仿佛是在对比空气中浓烈呛人的烟味和他记忆中对bolivar雪茄的味道进行对比,眼底划过一丝异色。 曼斯望着那个年轻人的眼神,攥着雪茄的手指下意识用力,近乎要把这根雪茄给硬生生掐断,控制室里气氛也安静得如同死寂,施耐德的表情瞬间沉了下去,曼施坦因深皱眉头,古德里安屏住呼吸不敢讲话,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正好这么刺鼻且呛人呢。”帕西怀念的笑了笑,感叹道,“就像雪茄中的伏特加,玻利瓦尔雪茄被公认为古巴最浓烈的雪茄之一,它的味道特点是土味、酸味、与烧烤混合的烟味,不过曼斯教授,还是少抽,吸烟有害健康。” “多谢。”曼斯教授把雪茄收了回去,挤出一个礼貌的笑容。 帕西丝毫不做检查把铝制密封箱提着告辞离去,屋内的几人大口喘气,特别是曼斯,刚才对话时冷汗已经浸湿了他衬衣里的后背。 …… “说真的,我的课业还没有完成,为一个新生进行入学培训这种事,需要动用一个‘a’级和一个‘s’级么?” 1000次列车走上月台,楚子航再次向路明非问出这个问题,学院里的他话少的可怜,对恺撒对狮心会的成员们、乃至对他的导师施耐德都吝啬言辞不苟言笑。 唯独对师弟路明非,他有时候话痨得像个八婆。 “是的,需要,我一个人应付不来,师兄别再问啦!”路明非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话说你学院的课程不也早就结束了么,‘未完成的课业’指的是什么?” “是《翠玉路》,我最近在研究这本公元前332年由埃及传入欧洲的炼金术文献,刚好有些想法和感触。”楚子航一板一眼地回答。 “师兄!”路明非转过头,很认真地望着楚子航,“不管你什么时候研究,知识和文献永远都在那里,它们也不会长腿更不会跑掉,可是妹子会,妹子的腿很长迈起来一步很大,跑得飞快!” 路明非正试图把他毕生在书本外最有哲理的话灌输给楚子航。 “知识和文献虽然不会跑,可是灵感会,要找到那一点灵感其实很难。”楚子航认真地说。 路明非重重击额,他败了,败的很惨,楚子航这家伙在男女方面完全就是一根怎么雕也难得雕开花的榆木,他都很愁如果之后楚子航知道了小龙女的真实身份,他要怎么劝说两人不会因为种族矛盾互相撕咬对方的喉管! 见鬼的,屠龙都没这么难! “师兄,问你个问题,你怎么看待……跨越种族的爱恋?”路明非试探性地问。 两人正走出月台,往候车大厅的方向移动着。 “你指的是去年大火的《暮光之城》那样的,还是老电影《剪刀手爱德华》那样的?”楚子航反问。 “这两者……有什么区别么?” “区别很大,人和吸血鬼在生理结构上至少算相似体,但人和机器人差别太大了。”楚子航以一名理科生的角度严谨地分析。 “那就迪士尼电影《美女与野兽》那种,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师兄你是里面的美女,你有可能爱上那个野兽么?”路明非犹不死心地问。 “嗯……应该不会。”楚子航被美瞳遮住的眼睛闪过一道唯物的光芒,“那是童话故事,而且我不太擅长站在女性视角分析感情,不过现实里正常人都应该会排斥那样一只野兽吧,假如你见到了一只龙人,你本能的生理反应就不会靠近的吧?” 聊着聊着,两人已经走到了候车大厅的中部,突然,一道拖长高音划破长空。 “啊啊啊!”尖锐的叫声从他们的头顶上迸发而出,路明非和楚子航同时抬头。 芝加哥大厅的横梁上,一个长发飘飘的美少女从天而降,手里还攥着一个看起来就不太能支撑起美少女体重的小熊维尼的气球。 电光火石之间,身旁的楚子航宛若一道流影猛窜出去,他在千钧一发之际稳稳接住了美少女。 周围响起热烈的掌声,看着这副英雄救美的唯美画面,路明非的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生理反应不会靠近?骗鬼呢,师兄!” 第一百一十二章 防火防盗防师兄(二合一,求订阅啊!) 原来女生的身体是这么的……柔软且轻盈啊。 这个念头一瞬间划过楚子航的脑海里,如流星般稍纵即逝。 等到他看清了怀里的那个人影,他没来由沉默了,弓下身子把怀里的那个人轻轻放在地上后,自己则后退一大步。 这是一种对女性的尊重,也是一种对美丽的敬畏。 好比盗墓贼钻进图坦阿蒙的墓穴,面对那个精美到极致仿佛封印了时间的黄金面具,也会赞叹着久久沉默,不敢伸手去摘下它,就像是害怕会惊动沉睡的美,怕它在苏醒的瞬间苍老。 女孩好奇地看着楚子航,楚子航在女孩清澈的瞳孔中都看到了束手束脚的自己。 候车厅里人满为患,女孩此前如昼雷划过头顶般的惊呼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横梁顶到地面,那可是从离地五六米的高处栽下来,一般人摔在坚硬的花岗岩地板上怎么也得断好几根骨头。 可匆忙之中谁有那个反应力去接啊,搞不好救美不成反把自己给搭进去……但隔着老远还真冲出这么个少年,就像一阵风刮过一样,还没看清影子,女孩就变魔术般落入了他的手中。 就像是……天赐的缘分一样。 在雷鸣般的掌声与簇拥中,楚子航偏过头不去看女孩,视线在人群中游弋,像是在找路明非的身影有些不知所措。 “谢谢你诶,不然的话在这么多人面前‘飞’起来好像就违反校规了。”女孩看着楚子航,鞠躬感谢道。 “飞?”楚子航敏锐地从女孩的话里捕捉到了这个匪夷所思的词。 “诶,说漏嘴啦?”女孩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模样可爱得像是把整个世界都点亮得焕然一新。 “你是卡塞尔学院的学生?”楚子航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女孩。 女孩头上带着一顶纯白色的棒球帽,墨镜架在上面,乌黑的长发披在肩上,身上是一件加大号的浅蓝色休闲外套里面搭着一条素白色的吊带,修身的牛仔长裤完美的勾勒出那对匀称长腿的风采。 楚子航的目光特地在女孩手中攥着的小熊维尼的气球和嘴里叼着的印有世界树纹路的黑色车票上各自逗留了整整一秒。 “夏弥?”楚子航看着女孩不大确定地喊出了这个名字。 “诶诶诶!”女孩一双漂亮的眼睛瞪大,圆鼓鼓的,就像是染黑了头发的凉宫春日撕开漫画从书里走出来一样,“你居然记得我?” 女孩看起来惊诧住了。 “记得?”楚子航不解,第一次见面不应该用“记得”这个词来描述吧? “我是说认得……你认得我吗?”女孩看着一脸楚子航茫然的模样,连忙矢口改掉了自己的措辞。 “不认得,但是听说过。”楚子航说,“楚子航,机械系。” “是师兄诶。”夏弥蹦了起来,“理科男好帅,学院的理科男都是师兄这种高质量男生么?卡塞尔是天堂吧!” 夏弥望着楚子航的大眼睛里仿佛多出了星星。 对于夏弥的话楚子航没有回复,他的注意力逗留在女孩手中的气球上,有些无厘头地问:“你也喜欢小熊维尼和他的朋友们么?” “也谈不上多喜欢。”夏弥顺着楚子航的目光也望到了自己手中紧攥的维尼气球上,“啊我忘了把气球还给人家了,糟糕糟糕!” 夏弥在人群中环视一圈,好像在寻找什么似的,然后她没找到,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 “在找什么人么?”楚子航看着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毫不掩饰的女孩,问。 “是这个气球的主人啦,是个小男孩。”夏弥唉声叹气地晃了晃戴着红围巾的小熊维尼。 “所以你刚才窜上横梁,就是为了帮男孩摘气球么?”楚子航问。 “对啊,”夏弥点了点小脑袋,“刚才看他丢了气球就和他妈妈说‘维尼飞走了’,然后号啕大哭,我看着有些于心不忍,要知道我这样的知心大姐姐最受不了小正太在我面前哭了,现在帮他摘下来了,人却找不到啦。” 楚子航有些哭笑不得,他也不知道该对女孩仅仅只为了摘气球而窜上五六米的横梁的行为说一句“善良”还是“心大”,不过他无端地觉得女孩这股子傻劲儿有点像他以前认识的路明非。 “送你吧。”夏弥把气球往前一递。 女孩灿然一笑,失落的情绪来的快去得也快,脸上的郁闷在一瞬间就挥扫而空。 楚子航望着女孩,指了指自己,不确定地问:“我?” “对啊,刚才你问到‘小熊维尼和他的朋友们’的时候用了个‘也’,细节很能说明问题的哦,师兄你喜欢小熊维尼吧?”夏弥捉狭地问。 “也……还好。” “哼哼,嘴硬!”夏弥上前一步,拉起楚子航的手,把牵着小熊维尼的绳子绑在楚子航的手腕上。 以往在在学院里以面瘫形象示人的楚子航,刀削般的面庞没来由的飞上两抹浅红。 不知为何,他少有的没有拒绝,也未见反抗。 “别害羞啦师兄,喜欢小熊维尼又不是什么很糗的事,这很可爱的好不好!气球送你就当作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啦,我身上也没钱总不可能以身相许吧?虽然师兄你很帅,但是……”女孩一边为楚子航系着蝴蝶结,一边自顾自地说。 可女孩也许不知道,那个寡言寡语惯了的大男孩在两人的指尖碰到的那一刻心里就仿佛有一头小鹿在上窜下跳,他根本就不是因为被女孩揭穿了喜欢小熊维尼而脸红,而是…… “啊啊啊啊啊!!!”女孩突然发出尖叫,把楚子航惊得手腕一抖。 “怎么了?”楚子航有点懵,心想这叫声……她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么? “师兄,你手腕和手背上的血管好性感啊,以身相许也不是不可以!”夏弥帮楚子航系了一个可爱的蝴蝶结后抬起头,望向楚子航的眼里满是粉色的桃心。 楚子航沉默的站着,他错了,女孩根本就不是女路明非。 他又在心里给女孩重新打上了“女芬格尔”的标签,在他看来芬格尔算是一种比较稀缺的物种了,在卡塞尔这种贵族精英制度的学院简直少得可怜,标志性特点是:自恋、没下线以及爱讲白烂话。 虽然只接触了几分钟,但他很笃定,夏弥完全符合。 “呦呦呦!”满是调侃的声音从后方响起,“我不就离开了一小会会么?两位的小手手,这就拉上了?” 路明非从远处走来,肩上扛着一根长棍状的物体,他看着夏弥握住的楚子航的手腕还有那个小熊维尼的气球,眼底和语气里尽是暧昧的意味。 楚子航连忙把手腕从夏弥柔软的小手里抽了回来,小熊维尼气球跟着在空中摇晃,他用胳膊肘捅了捅路明非:“别瞎说。” 路明非向楚子航丢了个“你懂我懂大家都懂”的眼神,然后望向夏弥,“路明非,历史系。” “嗯?文科男?”夏弥瞪大眼睛,看路明非的眼神像是在观赏什么稀缺动物似的。 路明非大方的点了点头,并没有觉得因此就低了楚子航一头,楚子航那个机械系的全名是“炼金机械系”,专门研究炼金设备的,而路明非这个历史系的全名是“龙族谱系学”,准备研究龙族家谱,深挖其历史阴暗面的,两者都算是卡塞尔学院大学科类中的中流砥柱。 但初遇的时节就没必要解释这么严肃的话题了,要是路明非把这些都和夏弥聊了,之后师兄就该找不着能和夏弥聊起来的话题了。 “回学院吧,入学辅导可以在路上进行。”楚子航建议道,他脑子里未完成的课业一直盘桓不去。 “回不去了。”路明非说。 “什么情况?”楚子航望着路明非,不解地问。 “就是字面意思啦。”路明非肩上扛着的被长袋布袋包裹着的滚状物体在肩上一晃一晃的,1000次列车通往学院的轨道被一个疯子砍断了,现在正在维修呢,保守估计明天才能重新接上。” “诶,路师兄你怎么知道?”夏弥问道。 “我刚从那边回来呢,亲眼看到的,那疯子老可怕了,一个虎跳出去就斩断了火车轨道,我们避开他一点,今晚就在附近找地方对付一晚上吧?”路明非嘴上说着可怕的内容,脸上却一点也看不出害怕的神色。 楚子航瞥了眼路明非抗在肩上包在布袋里的滚状物体,他知道那是路明非的名物观世正宗,在出学院时路明非特地把它也一起带了出来,当时楚子航还问过为什么为新生进行入学培训的任务要带武器,路明非只说带着以防万一,说不定有大用处呢。 所以那个一刀砍断火车轨道的疯子……就是路明非本人吧…… 这家伙想干嘛?拐骗无知师妹?还是说来入学辅导只是个幌子,路明非其实之前在控制室门前听到了校董会对自己等人的密谋,想借机造反,以砍断卡塞尔学院和外界的枢纽来彰显自己抵制卡塞尔的决意?如此的话自己要不要也进去补一刀? 楚子航的脑海里一瞬间掠过无数离谱花哨的念头。 “咦,可我身上没钱诶,,我还要省钱给我的相机买镜头,不会要在火车站的长椅上度过一夜吧?我的第一次要献给芝加哥火车站了么?”夏弥鼓着两边的腮帮子说。 “嗯?什么第一次?”路明非狐疑地望向夏弥。 “想哪去了,是露宿长椅的第一次啦,师兄不可以涩涩!”夏弥娇嗔的语气听起来也颇为可爱。 路明非翻眼朝夏弥丢了两个卫生球,明明是你自己的话很有歧义好不好! 楚子航听着这俩人糟糕的对话,叹了口气,“这边晚上有人占着,美国的每个火车站的夜晚都会有一群流浪汉露宿,这些流浪汉之间会有自己的势力和地盘划分,我们晚上在这儿过夜就相当于对他们的挑衅,而且漂亮的女生过夜的话……” 楚子航看了看夏弥窈窕的身段,一些恶俗的话就没有说出口。 “我身上也没钱,师兄你知道我很穷的,只能靠奖学金养活,顺带还要养着宿舍里那只只吃饭不干活的废犬。”路明非翻了翻自己比脸还干净的口袋。 “不过师妹不用担心,我楚师兄仕兰小少爷的名头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师兄,在学妹面前展示你男子汉气概的时候到了!”路明非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游弋。 “那就开房吧,可以合住,房费我出。”楚子航也谈不上不情愿,只是觉得当下的境遇有点莫名其妙,让他摸不着头脑路明非到底想要干嘛。 “开房么?”夏弥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猛瞪着楚子航。 楚子航一愣,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言语的不合适,虽然是师兄师妹,但怎么说也是第一次见,两个男生邀一个女生开房合住,还是个中国女生也尚未入学,自己听起来就像是早有预谋的人贩子或者那种想刚见面就骗学妹睡觉的坏学长一样,想来人家爹妈知道了大概要把自己和路明非绑在一起浸猪笼的吧? “其实我的意思是……”楚子航想说他会给女孩单独开一间房。 “小少爷?好厉害!请问像我这样的萌妹子有机会做小少奶奶么!”夏弥扑了上来,一双星星眼巴巴地瞅着楚子航。 何止是有机会,我宣布了,小少奶奶这个位置非你莫属,这和你抢我就砍了她……路明非满怀欣慰地望着眼前的一幕。 楚子航没有去与夏弥的星星眼对视,不过在他心里对方那个“女芬格尔”的名号愈发坐实了……他以往接触的柳淼淼,苏晓樯,陈雯雯这些女孩每个性格都不同但又有相似之处,至多也就是狮心会的苏茜比较干练且务实。 但夏弥和她们每个都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师妹,你负责搜索酒店的位置,要五星级的,高档的那种;师兄,你负责帮师妹拎包,一口标准旅行箱和一个提袋对你而言不在话下。”路明非指点江山道。 “那你干嘛?”夏弥问道。 “我负责买三杯可乐,去去就回。”路明非冲向不远处的subway,很快就捧着三个纸杯和正在冒气泡的可乐归来。 “师兄们人真好。”夏弥笑得比芝加哥的阳光还要绚烂。 楚子航手上的小熊维尼高高地跃出川流不息的人群,夏弥望着这个手腕系着可爱气球的酷酷的背影,声音一下子低沉下来,好像真的有一个知心大姐在她内心说话。 “夏弥啊小心不要被泡了哦,提高警惕哦,防火防盗防师兄哦!” 第一百一十三章 人与龙之辩(二合一,求订啊亲们!) 前一天还是晦夜般的瓢泼大雨,雨流狂落,淋得整个世界天地倒置;今天芝加哥这天气又骤然转晴,温度高得让人想脱掉衣服跳到芝加哥河里去降降暑。 好像随着那个叫“夏弥”的女孩的到来,缠绵悱恻又多雨的春天都被匆忙忙的赶走,忽然就夏至。 hyattrencychicago酒店的套房里,大屏幕的液晶电视正播着一部美国的大热卡通电影《飞屋环游记》,七十八岁高龄卡尔和八岁孩子罗素在牵着飞起来的屋子在旅程中互怼,美式幽默充斥整个房间好像是此时世界的背景乐。 路明非正在擦拭自己的观世正宗,阳光透过窗口肆意泼洒进来,被透白的刀锋切割成两个金灿灿的方块。 楚子航正捧着一本牛皮书翻看,这是“炼金化学三级”的参考书,注释《翠玉录》的古籍。 《翠玉录》是本公元前1900年的古书,刻在绿宝石板上,在一座金字塔下的密室中被发现。它被看作炼金术的起源书,作者自称是埃及神话中三位一体的赫耳墨斯神,一共只有十三句,却包含了炼金术的一切真理。 丰满的小熊维尼气球顶在天花板,长长的白绳末端还栓在楚子航手腕上,不知道是忘了取还是不想摘。 这间凯悦旗下五星级的酒店矗立在芝加哥河的河边,推开窗户就可以见到帆白色的游轮在河水中缓缓驶过,船头热情洋溢的黑胖导游正跟一帮外国游客渲染这座城市奠基的黄金岁月。 “师兄,对不起我骗了你,其实我身上偷偷带了点钱。”路明非贼猫猫地望卫生间的方向望了一眼,压低声音和楚子航说,“五星级酒店我开不起,住个民宿啥的没问题,要不然我搬出去,你单独给师妹做入学辅导?” 卫生间的水声哗啦啦的流,像是世界上最动听悦耳的清泉流响,夏弥正在卫生间里洗浴。 “路明非。”楚子航也低声说,他和这个师弟在一起的时候基本上有话直说很少直呼路明非的名字,但凡他喊出了这三个字,就代表着他接下来的话会很认真。 “从控制室你提出给新生做入学辅导的时候就很不对劲,指名拉上我,一路上都在问奇怪的问题,偷偷砍断火车轨道让我们无法回学院,又提出自己开房,你到底想做什么?”楚子航严肃地问。 我想让你娶一条母龙为妻?并且让你把这条母龙诱骗到我们阵营充当一个免费的强力打手……路明非心里打着这样的算盘,但这些话在脑子里过过瘾就行了,他当然不可能开这个口。 “我想……”路明非正在飞快的编瞎话呢,水声戛然而止,夏弥洗漱完毕,正好救他一命,不用编造理由来应付师兄了。 “嗯?你们在讨论给我入学辅导的事么?”夏弥裹着浴巾从卫生间里出来,脖颈上还挂着未干的水滴,就像翠玉藤蔓上的露珠。 “我们的对话……你全部都听到啦?”路明非望着出正在擦拭长发的夏弥,心中悚然。 “也不是全部吧,听了个七七八八。”夏弥掏了掏耳朵,“忘了告诉你们,我听力其实挺好的哟。” 的哟……个鬼啊!吓死人个了好不好! 这妞还有这技能?还好自己刚才没有选择和师兄坦言,不然他们现在面对的就不是一只出水芙蓉般的萌妹,而是一头恼羞成怒的母龙!路明非后怕不已。 “咦,师兄还没把气球摘下来么?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小熊维尼啊。”夏弥看着楚子航手腕原封不动的白绳,掩嘴轻笑。 楚子航却对夏弥这番调侃置若罔闻,他只是捧着《翠玉录》译本,嘴里念念有词:“从地升天,又从天而降,获得其上、其下之能力。如此可得世界的荣耀、远离黑暗蒙昧。” 这是牛顿对《翠玉录》的译文,这位科学家本身也是个知名神棍,对炼金术和神学论也推崇无比,在中世纪神学和科学分得不那么清楚,炼金术也算是科学的一类分支。 路明非望了披着浴袍的夏弥一眼,貌美如花肤若凝脂,那香肩滑嫩的好像不管放上什么东西都会滑下去一样,反观楚子航这家伙却对如此娇俏可人的师妹的调侃置若罔闻,啃书不止,活像个心如止水禅定不移的得道老僧! 可能连楚子航自己都没察觉到,他缠着绳子挂着气球的那只手正躲在书本后悄悄的微颤。 “这一段我也读过,有人说它可以翻译成‘太一从大地升入天空,而后重新降落到地面,从而吸收了上界与下界的力量,如此你将拥有整个世界的光荣,远离蒙昧。’”夏弥擦着头发,很自然的接上了楚子航的述论,“要理解这句话的关键在于那个‘太一’,到底指代什么。” 楚子航这才抬头看了夏弥一眼,他原本还以为这个师妹是芬格尔那种不着调的学渣类型,但没想到在她活泼贪玩的外表下,居然还有这么丰富的涵实,他内心深处隐隐约约有点……惊喜? “可以理解为炼金术中使用的材料,也就是被火焰灼烧的金属或者其他物质。”楚子航继续盯着古籍,不动声色说。 “也可以理解为‘精神’。”夏弥说。 “精神说在1972年之后就没有什么进展了。” “但是去年精神说又出了新的论文哦。” 路明非听着这俩人对《翠玉录》如火如荼的讨论,他默默地给自己倒了杯开水,没有选择插进话题里。 师兄啊师兄,我费尽心思给你制造共处一室的环境,美女披着浴袍珠玉在前,还找你主动搭话,你却只想着课业和古籍? 但楚子航……就是这么个人啊,路明非在心底唉声叹气,算了吧,聊聊《翠玉录》也挺好的,至少两人找到了共同话题在交流不是么?这也很符合楚子航这人的兴趣爱好,总比待在一起相顾无言只能干瞪眼来的强吧? “路师兄,你觉得这里的‘太一’代指的是什么?你更赞成物质说还是精神说?”夏弥的目光投了过来。 “呃……” 路明非懵了,你们俩争论就争论,别扯上我啊,就楚子航这性子好不容易能和女生单独聊起来,虽然讨论的是丝毫没有粉红泡泡的纯学术性话题,但怎么也是跨里程碑式的飞跃了!人家苏晓樯柳淼淼陈雯雯哪个能有这种待遇?要知道这家伙性子拗得连近水楼台的苏茜都拿不下! 你倒好,有了机会还要硬生生扯进来一个电灯泡,路明非恨恨的看了夏弥一眼,眼里满是恨铁不成钢。 “嗯?路师兄不是历史系的么?历史系的学生对《翠玉录》这种龙族典籍的残章应该很有研究吧?难不成师兄你是不太爱学习的那种类型么?”夏弥皱着好看的眉毛问道。 她误会了路明非的眼神,以为对方埋怨她为什么要突然提问学术问题。 她已经尽量把措辞换成“不太爱学习”这种隐晦的说法了,而没有直接用“坏学生”这种直白的形容,毕竟是第一次见而且这位路师兄刚请她喝了可乐人挺好的,上来就吐槽人家的成绩会不会不太礼貌? 路明非真的很想狂点头说师妹你猜的没错自己在学校就是一超级学渣平常只知道瞎玩鬼混,对这些学术性话题就好似蛤蟆听经一窍不通……但还没等他开口,楚子航的话就插了进来。 “路明非确实很有研究,他是学院唯一的‘s’级,所有课程都提前修完全门优秀,还辅修了不少旁科。”楚子航放下书本,同样抬头望着路明非,“我也想知道你对这句话的理解。” 见鬼,我不插话尽显低调就是为了不遮掩你的光芒啊师兄,我费尽心机让你和妹子开房是为了让你们把这儿搞成一场小型的学术研讨会么。 你们俩人,我一个都带不动……路明非盯着楚子航,幽怨地腹诽。 “哇……好优秀!完全看不出来诶!”夏弥瞪圆眼睛望着路明非,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那就别藏着掖着了,路师兄,请发表你的看法!” 夏弥一只手提着胸前的浴巾,一只手卷成握话筒状伸在路明非面前,一副学术记者做专访的模样。 “非要二选一的话,我还是比较支持精神说吧。”路明非翻了个白眼,回答道。 “耶!”夏弥蹦了起来,朝楚子航比出了一个胜利的手势,路明非师兄也站在她这边,现在是二比一。 楚子航看着这个性格像男孩的师妹,无奈地摇了摇头,什么事都可以拿来当作比赛这不是小男孩的性格么?至少从小到大楚子航基本上都是“别人家的孩子”,很少有人会主动和他进行比较,那与自取其辱没什么分别了,进入卡塞尔学院后倒是有一个,恺撒……也确实是个大男孩吧,反正楚子航一直觉得恺撒确实没长大。 “可是我之前交给我导师的报告里,我的观点是‘本我说’。”路明非打断了夏弥的胜利庆祝。 “‘本我说’?”夏弥和楚子航对视一眼,得,现在三个人各执一词,他们分裂成三个派系了。 “怎么解释?”楚子航问向路明非,他看起来对后者提出的这个新名词很感兴趣。 “中世纪《翠玉录》的研究者中曾经有人认为,这是一本假托神名的作品,但是作者‘无限逼近于神’,是‘窃取神的法则’,因为畏惧这种法则被普通人洞悉,所以使用了密语。”路明非看着楚子航说。 “古埃及文中的祭祀体?” “对,祭祀体只被中世纪的僧侣掌握,公元七世纪阿拉伯文就取代埃及文成为埃及的通用语了,所以祭祀体很难解读,楚师兄你用的牛顿译本可能错误百出……”夏弥补充道,她和路明非击了一掌,以庆贺他们率先联手把楚子航的“物质说”给pass了。 “可是精神说我也不是完全赞同的,如果人类能进化为龙类,她既没有必要也没任何方法能返回人类世界……哪怕她深谙人类世界的法则精通模仿人性与感情,可她仍然无法回归,因为她的骨子里……依然不算个真正意义上的人啊。”路明非这段话是看着夏弥说的。 夏弥听得有些沉默,眼底好像有什么隐晦的东西迅速划过,然后她抬起头,与路明非对视着,笑着问:“那她要怎么样才能回归为人呢?” “这就涉及到我所说的‘本我说’了。”路明非沉声道,“本我升入上界,而自我留在下界,一方掌握龙类的力量,一方保有人类的灵魂……” 路明非突然沉默着低下头,因为他没来由想到了他和路鸣泽……他突然意识到这番话描述的真他们像啊,不是么? “很有意思的说法。”楚子航一边点头,一边飞快的在本子上记下笔记。 夏弥深深地看了眼路明非,好像对方话里藏着什么能刺入她骨髓的话,她像变了个人似的,从花痴妹变成了阴沉女,心里暗自盘算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是么?本我保有人类的灵魂?原来还有这么一条道路么……夏弥眼底金光一闪而逝,心里的知心大姐好像又冒了出头。 然而这种诡异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客房的门突然被人敲响。 “送餐服务。”门外的人礼貌地轻敲三下房门,然后说道。 “请进。”离门口最近的路明非开了门。 穿着黑色马甲的侍者推着一辆银色的餐车走入,白色的崭新餐布耷拉在上面,侍者脸上挂着标志性的笑容。 “楚子航先生预订的,三份菲力牛排,七分熟,三份意大利面,两份黑椒和一份番茄,鲜榨橙汁三倍,外加各位入住套房赠送的水果拼盘,请慢用。”侍者将白布抖开,牛排煎烤过的肉香味瞬间溢满整个房间。 “啊啊啊,最爱你啦,楚师兄!”夏弥兴奋地蹦跳向餐车,差点走光。 在侍者离去之际,这位黑人侍者悄悄地把一张hyatt酒店的信纸塞到路明非手中。 淡黄色的信封上印着眼熟无比的标志——半朽的世界树。 第一百一十四 拍卖(大章,求订阅!) 【dearricardo: 这是一封任务邮件,请在收到这封邮件后立刻下楼,酒店门口有一辆黑色玛莎拉蒂轿车等你,伊利诺伊州车牌,车牌号‘cas001’,任务细节车里的人会告诉你。】 字迹潇洒而写意,仿佛带着狂浪的不羁,信纸上沁着淡淡香味飘散在空气里,floris的男士香水,这款产自英国的香水虽然不如法式香水馥郁,也比不上美国香水活力,但是它的风格严谨内敛,会喷涂这款香水的大概是个血管里都淌着英伦情怀的老绅士吧。 路明非认得这个味道,因为整个卡塞尔学院只有一个老人对这款香水情有独钟。 夏弥凑了上来,嘴里叼着一块热气腾腾的牛排,像是馋坏了的小狗,肉味完全把淡淡的香水味盖了过去,她含糊不清地说:“学院的纸条,被困在芝加哥了还要执行任务么?路师兄你好忙啊!” “真遗憾啊任务来了,没办法了师兄,夏弥师妹的入学辅导只能交给你负责了,你会‘照顾’好师妹的吧?”路明非向楚子航说,“照顾”两个字咬的特别重。 嘴上说着“遗憾”,但其实遗憾个屁咧,路明非疯狂朝楚子航使眼色,眼睛都挤成了桃心,他爱死这封信纸了,能在关键时候把他支开留楚子航和夏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楚子航扯了扯嘴角,看着路明非挤眉弄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其实挺想问任务需不需要帮手可不可以把自己一起带走,但是转念一想,把夏弥一个人留在这里……女孩晚上一个人住酒店会怕的吧? “放心啦路师兄,楚师兄一看就是那种正派过头的人,他肯定不会欺负我的,你安心的去吧!”夏弥心大的像个大傻妞,她一边吸着意大利面,一边朝路明非挥手。 欺负你才好,自己这师兄就是太正派过头了啊,但路明非还是很希望这俩人今晚干柴烈火有没有可能搞出一条小母龙来,虽然这个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 “路师兄!” 路明非依旧打开了房门,却被夏弥叫住。 “嗯?”路明非转过头,疑惑地望着夏弥。 这妞儿不会想凑任务的热闹让自己把她一起带走吧? “你的那份牛排和意面……我能吃吗?”夏弥眼巴巴地指着餐车上的食物,语气介乎于卖萌和撒娇之间,“冷了就不好吃了。” “尽管吃去,不够的话尽管让师兄加餐,管够,他钱包鼓的很!”路明非大手一挥,豪气干云得就像有钱的是他而不是楚子航一样。 路明非留着一条狭窄的门缝,往里面偷瞟着。 他看到夏弥正扑在银色的餐车前大快朵颐,师兄坐在墙边捧着古籍和笔记本看着女孩表情有些无奈,窗外的阳光落在男孩女孩的发梢衣角,如灿烂的琉璃,而他们就是沐浴在阳光里的天使,晨曦般美好。 路明非笑了笑,轻轻地阖上了最后一丝门缝,仿佛是想把天使般的画面永远锁在心尖。 …… 黑色的轿跑停在酒店门口的路边,车头的前格栅里,银色的三叉戟标志叱咤风云,一辆玛莎拉蒂,和法拉利同店销售的名车。 修长的机舱盖弧线凌厉,像是条跃出水面的鲨鱼,防窥视玻璃阻断了看向里面的视线,这绝对是件拉风的大玩具,男人梦寐以求的座驾之一。 路明非靠近,车门自动弹开。 黑色订制西装,锃明瓦亮的意大利皮鞋,一身笔挺的黑色定制款西装,抹了油能当镜子用的头发,以及胸口那支鲜艳欲滴的红色玫瑰花,老人看上去像是个风骚倜傥的诗人又像个春风满怀的政客……其实路明非觉得最像个老淫贼。 “校长。”路明非朝西装革履的老人微微欠身后,一屁股坐在了玛莎拉蒂副驾的真皮座椅上。 “你好啊明非。”老人微笑举杯,“你看起来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驾驶位上的是昂热,这老家伙显然很会享受生活,音响里放着婉转的咏叹调,本该插着一支可乐的插槽里居然是支冒着寒气的红酒,头顶的天窗敞开,袅袅的雪茄轻烟腾飞而出。 “怎么不惊讶,我都快惊讶死了!”路明非的惊讶像是迟来了一步,他佯装着瞪大眼眶,嘴巴努力张成“o”型,模样浮夸。 “虽然你的屠龙技好像天赋异禀,但你好像没有表演方面的天赋,有人说过你演技很差么?”昂热看着做作的路明非,笑着发问。 路明非脸僵住了,关于它演技的事……酒德麻衣不止一次嘲笑他演技拙劣,师兄芬格尔也给予他的演技“蹩脚”这样的形容词,现在就连昂热校长都这样说。 可恶,自己的演技真的有这么不堪吗?! “嗯……不过1000列车的轨道砍断,拜你所赐,我现在也被困在芝加哥了。”昂热轻轻抿了口红酒,一语揭穿路明非的“恶性”,不过语气并不是责怪反而满是调侃。 “不愧是校长啊,这都被您知道了。”路明非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着。 “是被监控探头拍到了。”昂热摆了摆手,示意路明非这是无效马屁,“举报你的电子邮件堆满了我的邮箱,我要是不把手机静音只怕现在都依然响个不停,曼施坦因气疯了,说回学院会让你好看;校董会的人也质问我这是不是可以视作你对秘党的挑衅和叛逆,他们痛斥你的行径十分恶劣,卡塞尔学院的校史上还没有如此猖獗到藐视党威的学生。” “有这么……惊天动地么?”路明非翻了个白眼,“校董会那群老家伙的看法不重要,关键是校长你怎么看,您也觉得我想谋逆么?” “哈哈哈,聪明的小家伙。”昂热看开怀大笑,然后他压低声音,手掌比成长刀状,狠狠落下,“下次做的时候可以蒙面或者避开监控死角,动作麻利点,让那些和我不对头的老混蛋生气但是又没地方撒气才好!” 昂热不但没有责怪路明非,还一副老怀甚慰的模样,甚至不惜言传身教,也难怪卡塞尔学院都是这样的疯子啊,上梁不正下梁歪,看起来这位老人对那该死的校董会也积怨颇深,诸如此类的坏事大概也没少做。 “校长这次找我是为了?”路明非问,他相信昂热绝对不会只是因为砍断火车轨道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找他。 “去参加一场拍卖会,这次我们精诚合作。”昂热递过一份印制精美的资料,“索斯比拍卖行,世界上最优秀的拍卖行之一,是艺术品的重要流通地。” 路明非接过那份资料。 这是一份拍卖清单,足足用了中英俄意法五种语言标识,上面的展品眼花缭乱目不暇接,有元青花鬼谷子下山大罐……南非出矿经过专业的切磨师耗时三年精心琢磨的“世纪之钻”……甚至还有希特勒二战时期曾使用过的指挥刀……一件件骇人听闻的东西,下面标着更加刺动神经的价格。 “校长,我们的目标是?”路明非不动声色地问。 “清单上的东西都不是我们的目标,我们不需要那些老掉牙的古董,学院里的古董已经多的能拿出去办一场世界级的展览巡演了!”昂热吐出一口浓烟,把雪茄弹出车窗外,沉声道,“我们的目标永远都是对屠龙有用的东西,一套炼金武器和一套炼金披甲。” “炼金披甲?”路明非疑惑地问。 那套炼金武器他大概猜到了是什么,如果猜测是对的,他大概会找酒德麻衣那不靠谱的妞秋后算上一账! 但是炼金披甲?哪怕是在路明非梦境的故事里都没有关于这样东西的记忆。 “对!”昂热重重点头,给玛莎拉蒂点火,“一件疑似龙王级的……炼金披甲!” 嘶! 路明非倒抽一口凉气,但声音被脚下这台玛莎浪费的气浪声盖了过去。 这台黑色的鲨鱼怒吼着发起了冲锋,无视了路口正在变色的红绿灯,车流汇成的道路就像是它的海流,它把一辆又一辆车甩在身后,像一柄利剑一样插入了道路横冲直撞,后车全部被逼停,堵死的路口顿时响起了铺天盖地的经典美骂。 昂热脸上岁月雕琢的皱纹里隐约涌着绯红的颜色,酒精与速度让这个年过百岁的老人破天荒地感受到了一丝兴奋,他上头了,沉暮了五十年,仿佛像现在这样穿插在生命的缝隙里才能跑过时间,老人才能有片刻的欢愉与轻松。 “真是……现实版的《速度与激情》啊,校长!”玛莎拉蒂像是子弹般穿梭在无尽的车流中,车身左摇右摆,路明非却始终稳如磐石。 车速早就打破了城市限速的范畴不知多少,可老人依旧不满足似的,他把挡位拨到那个标红的“超级运动”模式上,发出一声会让青春少女荷尔蒙加速分泌的呼喝。 “一个不知活了多少年、半截身子都埋在棺材里、行木将就的老人,还不能允许他无证酒后开一趟快车么?”昂热畅快地笑着大喊,“扶稳了,少年!” 这个打扮像是英伦老绅士的老人,竟是无证驾驶了一百多年! 玛莎拉蒂的速度再提一档,象征着车速的指针已经顶到了仪表盘的最右端,尖锐的指针猛然颤动仿佛要把仪表盘戳破一般,这辆被装备部改造过的轿跑的性能已经远远突破了自身的域阀,如桀骜的野兽般狂啸。 “会抽雪茄么!”风声中,昂热大声问。 “没抽过,师兄经常说,吸引有害健康。”路明非也大声回答。 “住过总统套房或是坐过劳斯莱斯吗?”昂热又问。 “没有,可恺撒输了我一辆布加迪……虽然我开的很少,因为我心疼油费,也出不起保养费。”路明非实话实说,丝毫不难为情。 “所以这次的任务只有你能胜任,因为在精英遍地的卡塞尔学院找到一个这么……接地气的学生很不容易,而且这个学生必须具备‘舍我其谁’的那种气魄。” “这种人在我们中国一般都叫土豪或是暴发户。” “对,我们就是需要有暴发户气质的人,记住,进了拍卖场你就和我素不相识了,虽然你演技很烂但是这次的活儿并不需要考验你的演技,真实一点本色出演就好了。” “可是,暴发户的前提是一个穷人骤然得到了很多钱……我现在只符合第一个特点,我很穷,我这样的不叫暴发户,应该叫土包子。”路明非翻着白眼说。 “放心,诺玛在苏黎世一家银行为你开了户头,存了一千万美金,拍卖超出这个部分的金额学院会帮你补上,你的任务就是,不遗余力地拿下我们需要的两件拍品。”昂热透过后视镜看了看路明非的着装,“嗯,衣服也换一下吧,后备箱里有全套的阿玛尼和hiba雪茄,暴发户的最爱。” 昂热猛踩刹车,玛莎拉蒂在路边骤停,摩擦声刺耳,车胎与地面间拖拽出一条火烧般的漆黑擦痕。 “校长,既然是与您精诚合作的任务,如果完成的话总该能有些特殊的奖励吧?”下车前,路明非问。 “嗯?我可是校长,学生们都以能与我并肩完成一项任务为莫大的荣誉……”老人皱满鱼尾纹的眼睛似笑非笑地望着路明非,“而且你已经从我这儿拿走了象征最高荣誉的校长奖学金,学业每门都是优秀,来往之间都是狮心会长学生会主席这样的朋友,你还缺什么吗?或者说,你想要什么?” “我负责拍来的炼金武器……我可以拥有它的使用权么?”路明非试探性地问。 昂热愣了一下,讷讷地说:“仅此而已?我还以为真的和守夜人论坛上说的一样,你想坐一坐我校长办公室的那把椅子呢。” “校长你可别听那些人鬼扯,我哪敢啊!”路明非立马表忠心。 “其实你想坐一坐也无妨,前提是,猎杀一只真正龙王给我瞧瞧吧,我们最优秀的‘s’级。”昂热笑了笑,“炼金武器的使用权么,这都是小事,你帮了学院的忙,校董会那边对你砍断轨道的颇词我也帮你顶回去。” “真是个讲义气的老人家!”路明非对昂热高高竖起大拇指。 “那就期待着在金钱与财富的战场会面了,我们年轻的中国富豪。”昂热挥了挥手,笑着合上了车窗。 玛莎拉蒂绝尘而去,路明非望着车影完全消失在视野里,然后他怒气升腾地掏出手机翻出了列表里一个最近联系人拨了过去。 “酒德麻衣,你这个臭女人!” 第一百一十五章 龙王披甲(二合一,求定!!!) 黑色的iphone上“酒德麻衣”的名字闪动,这是路鸣泽交给他的手机,因为那部黑色的n96的系统很可能在诺玛的监控中,要与卡塞尔学院无关的人联系时路明非一般都会用这支iphone。 “你应该叫麻衣学姐才对。”电话的那头响起了一个妩媚的女声。 “少给我来这套!”路明非根本不接她的话茬,“请你解释一下,我又是割指取血又是给你们报坐标让你们从青铜城打捞上来的七宗罪,为什么转手就卖给拍卖场了?” “这你要问薯片啦,你知道的,那妞才是我们的财务大臣,我就一干体力活的,这哪是我能决定的事啊?”酒德麻衣不出两句就把苏恩曦给卖了。 电话那头响起了隐隐约约的责怪声和咒骂声,然后就是一阵用力咀嚼薯片的声音。 “你让苏恩曦接电话。”路明非竭力抑制住自己的怒气。 “嗯……恩曦么,她不在我旁边啦,回头我再让她打给你哦……”酒德麻衣含糊不清地说。 “麻衣!”路明非怒喝,“别想着和我踢皮球!我听到了,苏恩曦就在旁边,你们今天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路明非的威胁看起来相当有震慑力,电话那头又想起了“都怪你啦”、“现在怎么办”之类的抱怨声。 这半年多以来,路明非和她们三人之间已经可以说混得相当熟了,不少任务都会在私下里互通有无精诚合作,他本以为信任的桥梁已经渐渐搭得又牢固又殷实,但没想到今天“砰”的一声就突然坍塌。 女人这种生物,果然都是天生的骗子! “明非。”薯片妞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拍卖只是走个过场啦,反正七宗罪最后一定会落在你们手上,不是么?秘党不差钱啦,反而我这边最近手头有点紧,能薅他们的羊毛又何乐而不薅呢?” “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不对!”路明非突然反应过来,“你们薅到了秘党的羊毛盆满钵满,秘党得到了七宗罪……那我呢?落到最后我岂不是什么都捞不着?” “嘿,谁不知道你路明非如今是秘党领袖接班人的不二人选啊,你找昂热那老头要一套炼金刀剑来玩玩儿他还会拒绝你不成?这东西到了卡塞尔学院手上和到你手上本质上没什么区别。”苏恩曦循循善诱,“光是打捞的成本费我们就花了接近两百万美刀好不好,麻衣差点被海航管理局的人当成什么潜泳女变态抓起来。” “别扯了,根本就不可能有任何正常人能抓住那个女孩,我和她战斗过也合作过,她滑溜得像只泥鳅!”路明非大吼。 “别以为老娘听不见,说谁泥鳅呢!”那边的酒德麻衣一把躲过电话,气得声音都变得尖锐起来。 从没有哪个男人用这种爆恶的措辞形容过她! “好了好了,谁不知道麻衣你天生丽质性感奔放,和泥鳅那种生物完全不沾边。”苏恩曦在电话那边安抚酒德麻衣的情绪,然后话锋一转,“至于明非么,等拍卖资金到账了,自然会有一部分你的酬劳。” “多少?”路明非不动声色地问。 “四分之一。” “成交!”路明非一槌定音再没有任何怨言。 “所以嘛,哪有钱解决不了的问题啊!你是在帮秘党花钱,但是在为自己挣钱,就别抱怨啦!”苏恩曦大大咧咧地说。 “等会儿,我还有个问题。”路明非说,“校长说这次的拍品里面有一套疑似龙王级的炼金披甲,你们知道是什么情况么?” “昂热也得到了这个消息么?”苏恩曦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惊讶,“也难怪,以秘党的手段想要打探到这些不算困难。” “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不是疑似龙王级,那就是一套龙王级的炼金披甲,和七宗罪品秩相同,大概也是由世界上最伟大的炼金师青铜与火之王打造的。”苏恩曦沉声揭开了这则辛秘。 “这么说来……七宗罪是青铜与火之王的武器的话,那这套炼金披甲岂不就是青铜与火之王的防具?”路明非一边问这一边默默地思忖着什么。 “不。”苏恩曦否定了路明非的猜测,“没有这样的记载,我猜测这套装备应该是青铜与火铸造给其他龙王的,一位与他关系密切的龙王,具体是哪位尚不得知。” “那这件物品的来历呢?”路明非刨根究底。 “据小道消息传这间披甲的来源地是中国……是顺丰快递跨国邮寄过来的,还是个到付件,那个匿名卖家很低调众所周知都没有露过面,索斯比拍卖行也严格遵守着卖家身份保密的原则,难以深究。”苏恩曦说。 顺丰快递寄炼金装备……路明非深感这位卖家也是个人才。 “了解了。” 路明非点了点头,远处传来轰鸣声,他看到一辆气派的黑色林肯轿车朝自己驶来,阳光下,抛光的车身闪着乌亮的光泽,像是海面上一只黑色的长鲸。 “我先挂了。”路明非不等恢复,迅速按在红色的结束通话的按钮上,把iphone揣进了口袋。 “明非!” “等会儿!” “喂喂……我话还没说完呢!” 苏恩曦看着屏幕上已经被路明非单方面切断的通讯,气恼地抓起一大把薯片塞入口中,胸腔剧烈起伏。 “见鬼,我还没提醒他我们的托也跟去了,他们要互相配合啊!”苏恩曦嘴里塞着薯片,含糊不清地咒骂,“这家伙不听人说完就火急火燎把电话给挂了,赶着去投胎么!” “难搞的小子。”酒德麻衣叹了口气。 “谁说不是呢!”苏恩曦狠狠地咬碎薯片。 …… 黑色的林肯车在闹市中穿行,突然毫无征兆地扭进巷子里的一条小路,灰败的指示牌上写着“宾夕法尼亚路”的地名。 两排的摩天大楼把这条缝隙般的小路夹在中间,像是遮天蔽日的高墙裂开了一线,这些大厦建于芝加哥最奢华的大都会时代,二十世纪五十年代,距今足有六十年的悠远历史。 天长日久,石灰岩表面已经剥落,透着破落贵族的萧索,阳光完全被高楼大厦阻挡在外,细长的街道幽暗而深邃,道路尽头矗立着巨大的方形建筑,高耸的墙壁上没有任何窗户,只有接近顶部一排大型排风扇在缓缓转动,像是世界上最为封闭的牢房。 芝加哥市政歌剧院。 这里曾是名流攒聚的地方,六十年前每个夜晚这里都云集着各路豪车和摩登女郎,彬彬有礼的绅士们挎着年轻的女伴来这里欣赏高雅的钢琴曲和音乐剧,每到场一位,侍者就负责高声念诵贵客的名字,如同颇具仪式感的报幕。 但它早已经没落了,如今的年轻人约会是去电影院商场或是游乐园,歌剧院是属于上一个时代的辉煌,偶有来人听一场演出便离开也是旧日情怀使然。 但今天它又重新活了过来,近乎囊括了所有高档品牌的轿车与跑车依次排在门口,赤白黄绿的尾灯闪烁得像是霓虹。 厚重的车门打开,身穿黑色燕尾服或者小夜礼服的男人下车,一水儿白色的刺绣衬衣,老电影里才会出现的分头或是大背头上抹着厚厚的头油,光可鉴人。 而随后从车里探出的手往往戴着白色的丝绒长手套,银色镶钻的小巧女士腕表戴在手套外,男人把那只手握在指尖,轻盈地拉出裹着貂皮穿着礼裙的美丽女伴,细长的鞋跟踩在地面上,长腿绷出优美的弧线。 男男女女挽手走向歌剧院,雾气氤氲里,时光好像倒流了六十年,回到了1950年流金时代的芝加哥。 直到一辆蹭亮的黑色林肯缓慢地停在歌剧院的门口红毯旁,极富有眼力见的侍者一眼就看出了这车的老派与气场,他一路小跑跨下台阶,满面春风地来到车窗旁。 黑色的防窥车窗缓慢降下,一只骨节分明的年轻手掌伸了出来,修长的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张暗红色的请柬。 侍者忙不迭地接过请柬,高声念出了那个有些陌生和奇怪的名字:“欢迎ricardo先生!” 像是在欢迎一位远道而来的酋长。 司机下车,腰挺得笔直,一身黑衣上钉着镀金纽扣。 来往的宾客们视线紧随……司机尚如此气度,那这位“ricardo先生”又该是怎样的气度非凡? 司机恭恭敬敬地拉开了后座的门,淡金色头发的年轻人猫腰钻出,冷冷地扫视着来往宾客,他身姿挺拔面无神色,贵气得就像韩国最大的财阀少爷。 他戴上了黑色墨镜,遮住俊朗的面孔,捋起条纹衬衣的袖口看了一眼那块精致的百达翡丽腕表。 “先生,拍卖会就要开始了,请随我入内。”侍者向这位年轻贵客躬身。 贵客面无表情地摆手,转身走到后面一辆银色的加长宾利旁,微微躬身并拉开了车门,“请,先生。” 驻足不前的宾客们大跌眼镜,敢情这位气势夺人的年轻人……只是个开车门的! 那正主又该是怎样怎样的气度非凡? 车门缓缓洞开,正主闪亮登场,一只穿着adidas运动鞋的脚率先从后排座位探下……等会儿,adidas运动鞋? 左右的宾客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同时冒出了一个疑问:这位爷……出门把他家仆人的鞋错穿出来了么?阿迪达斯的运动鞋也不是说不好,但是在今天这样的场合总显得有些…… 然而接下来还有更令他们摸不清脑袋集体沉默的……另类打扮。 紧随着运动鞋映入眼帘的是一条levi's的阔腿牛仔裤,然后是一件calvinklein的长衬衣,然后是一张貌不惊人的年轻过分的脸,然后是毫无发胶发油的黑色碎盖头发……没有西装、没有风衣、也没有皮鞋,甚至没有任何一件装饰品和摩登女伴,这个拉满期待值从宾利走下年轻人穿着朴素得简直像是来到了健身房而不是一场名流拍卖会! 他们殊不知,年轻人身上那件唯一看起来堪堪攀上他们入眼资格的ck长款衬衣还是去年生日时师兄送给他的礼物……路明非才不会舍得花大几千上万去买一件衣服! 一时间,来来往往的宾客们看着穿着“返璞归真”的年轻人,不知道还嗤笑还是该佩服。 “怎么回事明非?我给你准备的阿玛尼套装和劳力士腕表呢?”耳边响起了昂热低沉的嗓音,这位风云见惯的校长此刻听起来也有些……懵逼。 “校长,我试了试,但是穿起来着实别扭……ck不也挺好的么?至少我仍是与众不同的那个,不是么?”路明非整理了藏在下颌边的微型麦克风。 昂热沉默了,一时间他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个年轻人好像总会给他带来不一样的惊喜……与众不同么?倒也是,毕竟路明非的打扮和穿着拖鞋背心去结婚没什么两了。 “请……请跟我来。”侍者有些磕巴地领着路明非往里走,他们穿过光线昏暗的通道,各种像是淌过了下水道的甬道,空气中各种香水味和头油味混在一起,已经不能用“香”来形容,而是“冲”,冲得人晕头转向。 直到他们来到了歌剧院的内部。 暗与光浓烈的对比让路明非想到了自己初中时学到的一篇课文《桃花源记》……“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擎天般的立柱被涂抹成暗红色,一盏接一盏的巨型钻灯折射着五彩斑斓的光,金色的穹顶和四壁上绘有西方的诸神,华美而狰然,丝绒地毯上的朱丽叶玫瑰沁着绯意,引导着贵客们来到用黄色铜牌铭着序号的座位上。 路明非随着侍者,在一个个怪异的目光中穿行,那些贵宾们望着他好像在看着什么格格不入的怪物一样,带领他的侍者也颜面无光全程冷着脸……虽然他打扮的确实另类。 直到他在标着“24号”的位置坐下,他环视四周,好奇与嘲讽的目光肆意扫来,如铺天盖地的潮水仿佛要把他淹没。 好笑么?也许吧……路明非不知为何也跟着笑了笑,孤独的坐在角落,没有任何言语。 第一百一十六章 群龙盛宴的女皇(二合一,求订阅!) 衣着华美的宾客们纷纷落座,他们彼此之间好像都很熟络,寒暄声不绝于耳,时不时还会夹杂着几声淑女们的轻笑。 唯独只有路明非,他孤独地坐着,好似与世隔绝,被挤到了世界的角落。 歌剧院并不大,但几百个座位几乎都坐满了人,就好像放大千倍的蜂巢,每一个巢室都塞着一只对应的的雄蜂,他们摩拳擦掌蓄势待发,传来阵阵嗡鸣。 “喂喂喂,瞧这一张张假透了的脸,谁也不肯摘下虚伪的面具,有些人明明上十年也不会见一次面,现在却像是住在对门的邻居,蠢死了不是么?” 路明非的左手边响起一阵极不合群的抱怨声,他转头望去,看起来比他稍大的年轻人自说自话着一屁股坐在了他旁边的25号位,一头红色的怒发张扬而峥嵘,让路明非联想到了初中春游在动物园里见到的怒冠冲天的火烈鸟。 “嘿,朋友,你看起来和他们都不一样。”红发年轻人凑了过来,他的性格看起来和外貌一样,外向得像是有什么社交牛牛症似的。 “你是指我的……模样么?”路明非指着自己这套格格不入的穿搭。 “还有你的为人。”红发年轻人笑着给予了路明非极高的评价,“你看起来一点都不虚伪,就像垃圾桶里的金子。” “咱们才第一次见面诶,谈论为人会不会言之尚早。”路明非脸上微笑着,心想这人怕不是刚从隔壁精神病院溜出来的吧? “别怀疑,我看人一向很准。”红发年轻人臭屁地打了个响指,忽然用只有路明非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尼奥·冈萨雷斯,叫我neo就好。” 尼奥——鸟……这家伙难不成真是属火烈鸟的?路明非忍不住想。 “整个拍卖场我唯二觉得不一样的人就是你和前排的那位女士,38号,穿着纯白水晶裙的那位,她好优雅,就像是君临天下的女皇陛下。”尼奥目光灼灼地望向斜前方,“我想我一定是恋爱了!” 路明非顺着尼奥的目光望去,他先是震撼,然后沉默……索性这位火烈鸟兄痴迷于38号女生,无暇顾及路明非看到38号女生时的情绪转变。 “火烈……尼奥兄,你认识她?”路明非纠正。 “不认识。” “所以恋爱的前提应该是人家也喜欢你吧,可你们甚至都还不认识……”路明非不动声色地说。 “嗯,没关系,爱情这东西来得总是猝不及防,她会认识我并爱上我的,毕竟这个世界上也只有我才配摘下那朵冷艳的花。”尼奥看起来已经坠入爱河,有些神志不清了。 路明非扯了扯嘴角,他真的很想敲醒这个白日做梦的家伙,尼奥不认识38号女生但他熟悉得不行,以他对女生性格的了解,对方会喜欢尼奥这种类型的概率为……完全不可能! 场馆里的灯开始一盏盏熄灭,只余下穹顶中央的那盏巨型支状吊灯还亮着,上百枚倒挂的菱形水晶把朦胧的光线折向四面八方。 白衣侍者在走道间经过敲响串铃,宾客们对谈的声音渐渐低落,舞台上大幕拉开,身穿黑色燕尾服的男人拿着话筒和小锤走了出来。 “女士们先生们,索斯比定向拍卖会,2010年夏季首场芝加哥文化之旅拍卖会将在五分钟后开始,我是这次的拍卖师,请握好你们的号牌,不要错过你们心仪的东西,因为接下来我们将竞拍的东西,每一件都独一无二。”拍卖师神秘一笑。 “那么现在,天黑请闭眼。” 昏暗的大厅里,宾客们都闭上了眼睛,包括路明非旁边的尼奥,大家都闭眼低头,好似在做什么神圣的祷告一般,观想着伟大的神。 数百个垂首闭目的病态画面中,唯独只有路明非睁眼倚靠在椅背上,是那么的格格不入,这个男孩的心中好似没有能供他崇敬的神明。 “明非,待会儿不论发生什么都不用惊讶也不要轻举妄动。”耳旁响起了昂热善意的提醒。 “好的,校长。”路明非淡淡地回应。 “现在天亮了,请睁眼!”主持人的通过扩音器覆盖整个会厅。 仿佛是得到什么赦令,所有人在同一刻睁眼,一瞬间仿佛歌剧院中重又灯火通明,但是照亮这里的不再是水晶吊灯,而是……数百对金色透亮的眼瞳! 这不是什么化妆舞会也不是什么美瞳特效,这是真真实实的数百只的黄金瞳,聚在一起比白昼还要耀眼,此时不论是昂贵的西装还是定制的皮鞋或是黑卡金卡紫卡白卡都不足以说明身份的尊贵与否了,唯一能判断一个人高贵与否的只有他眼里的金光够不够摄人,他的血统够不够纯粹…… 这是一场……群龙的盛宴! 路明非的左手边坐着尼奥,右手边是一个卷发大叔,此时他左侧的金色光芒明显盖过了右侧,路明非偏头望去,那是尼奥眼底的璀璨。 这家伙拥有着不弱于“a”级的血统……这是路明非看到了那双黄金瞳第一反应的判断。 “你很低调啊。”尼奥望着路明非一愣,“来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无时无刻不在炫耀,在门口的时候炫耀自己的豪车和女伴,进场了炫耀自己的着装和谈吐,而现在更是直接攀比起了血统的高贵,人人都把自己的黄金瞳点亮到极致,好像脸上挂着两个大灯泡就能傲视全场似的,几个小时后累的堪比刚跑过一场全场马拉松,把自己搞得气喘吁吁。” “就连我也难免落俗。”尼奥指了指自己明亮的黄金瞳,又指了指路明非一身常服的穿搭和冷静的黑瞳,“可你不一样,我还没见过你这么……不拘一格的人物。” “呃……其实‘不拘一格’用在这儿不大合适,‘格格不入’更合适点,当然你想夸我的话也可以用‘不拘小节’。”路明非给尼奥当场普及起中文成语。 “差不多啦。”尼奥无所谓地摆了摆手,然后视线在前方的人群里寻找,直到他看到了38号女生,他怔住了。 路明非原以为尼奥是被38号女生夺目的黄金瞳血统震慑住,哪知道这家伙一开口痴汉品质就暴露无遗。 “啊……眼睛变成金色的她,更美了!我的女王大人!” 尼奥忍不住呼喊出来,吸引来周围的人群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他们两个怪异的小子,路明非直翻白眼。 “明非,你比我想象得更聪明,你不点燃黄金瞳的做法很正确,你的黄金瞳太骇人了,威压甚至能盖过楚子航,暴露出‘s’级血统的话就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我们的计划就功亏一篑。”昂热的声音再次响起,“至于你旁边的25号男孩……你可以和他继续聊,没问题,只要不暴露自己的身份,表现得越傻越好。” “好的。”路明非低声回答。 “其实我对他也有点留意,聊天的过程中你可以稍稍试探着提问他属于哪个阵营的混血种。”昂热说,然后向路明非介绍混血种世界的概况。 “世界上的混血种太多了,他们遍布在世界各地,卡塞尔学院只囊括了其中的很小一部分,混血种之间会互相吸引,最终整合在一起,形成一个个蕾丝部落的势力。” “比如说我们卡塞尔学院,再比如说日本有个混血种组成的黑道势力叫做蛇歧八家,亦或者是意大利的加图索家族……他们组成不尽相同的体系,每个体系内部都有自己的准则,而现在这种场合你可以理解成不同之间的接触,这就是——混血种的社会。” “混血种的社会么……”路明非喃喃自语,咀嚼这个词的同时快速的扫视了一番大厅内来自天南海北各不相同的肤色和面庞。 “他们中有些家族已经存续了上千年,积累的财富和权势都很惊人,但因为立场不同,他们其中有不少都与秘党不大对头。” “你知道为什么世界上很多收藏家都很低调从不愿袒露姓名在大众面前么?”昂热问。 “因为他们其中很多人都是混血种。”路明非答。 “没错,准确来说超过一半都是。”昂热解释,“传说中龙类喜欢宝石和金属,其中最为有代表性的就是青铜与火之王,它酷爱青铜器;天空与风之王最喜爱各色宝石;而大地与山之王则对坚硬的石材与铠甲情有独钟……混血种们血管里淌着一半龙类的血,所以我们对实体艺术品追求的欲望也远胜常人。” “是么?”路明非思索了一下,自己好像并没有收集宝石和艺术品的爱好诶,难不成是因为自己穷? “一般来说想要拍得心仪的拍品有两种方式,一种就是靠气势与财力去压人,用我特别喜欢的一个中文词汇来说就是‘装逼’,当你的底蕴足够雄厚而你又对某些拍品表现出志在必得的气势又能把对方唬住时,你就有可能一举拿下……可这种方法适合行家里手,并不适合作为新人的你。” “另一种就是……”昂热话音未落。 “装傻充愣?”路明非问。 “就是这么个意思。”昂热赞叹,“你表现出一副‘老子什么都不懂可老子就是钱多,来这里单纯是热爱艺术和泡妞’的架势,一般都不会有人和你恶意抬价,他们会单纯的以为你就是个屁都不懂还爱显摆的冤大头。” 台上的拍卖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现在已经在竞拍第八件拍品了。 “马上要开拍的是清乾隆浅黄地洋彩锦上添花万寿连延长颈葫芦瓶,当时jdz御瓷工匠采纳及熟习乾隆初年开创的绘画技艺后,一种奢华繁缛的装饰工艺——‘轧道锦地’备受推崇,这种以细针状物在釉面上刻画卷草纹、凤尾纹和花卉纹以表现“锦地”效果的工艺,于jdz日臻完善,这只长颈葫芦瓶就是这一时期的杰作。”拍卖师热情地介绍,“瓶上所绘纹饰色泽艳丽多变,重叠交错,构图精巧,细致缤纷,起拍价是……一千万美刀!” 这只葫芦瓶最终被昂热一边和路明非聊天一边和身旁的贵妇调笑着举牌就拍了下来,成交价是整整两千万美刀,把路明非看得暗暗砸舌,心想秘党居然财大气粗到这种程度! 不知道远在滨海小城叔叔婶婶知道自己在参与这种量级的拍卖会后会作何感想? 大概会想这笔钱足够给他的他的胖堂弟路鸣泽报整整一千万年的培优班了吧?嗯……真正的学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身旁的尼奥倒是兴趣缺缺对这些珍贵的古玩字画看起来提不起兴致的模样,路明非也摸不清这位到底是大家族的公子哥送来历练的还是单纯混了张请柬来凑热闹。 “下面将是这天的特别环节,一如既往,‘意外的邂逅’。”拍卖师微笑。 路明非目光一凝,他明显看到了身旁的尼奥绷起了身体,对方难不成……和他的目标撞了? “明非,瞅准时机,不出意外的话,我们的目标要登场了!”昂热在耳机里沉声道。 舞台中央,一只巨大的黑色硬壳箱被穿着旗袍的美女助手用推车推了上来,拍卖师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按住箱盖,微笑着环视全场,却不急于打开,好像里面装的是什么海贼王的宝藏,吊足了胃口。 “这件非凡的拍品堪称工艺品的顶峰,任何辞藻都无法形容它的瑰丽,根据卖家的要求,我们罕见的零起拍价拍卖,可以任意加价,没有任何限制。” “极致的工艺,一套七件的炼金刀剑,现在……拍卖开始!”拍卖师即将揭开沉重的箱盖,声音极具诱惑。 “一百万。” 拍品尚未露出真容,拍卖师的介绍断在空气中被硬生生打断,所有人“唰”地回头,目光聚集在场馆最后方的角落。 路明非……的左侧,尼奥高高举起号码牌。 “25号贵宾,您确定您说的是一百万?”拍卖师的小锤悬在空中,犹豫不落。 “五百万。” 清冷的声音响起,众人的目光又被扯到场馆的前方。 38号贵宾,零握着号码牌坐在那里,她面无表情,好像莅临这场盛大宴会的女皇。 第一百一十七章 他入场即是皇帝(大章大章,求订阅啊!!) 金碧辉煌的大厅静了一刹那,然后像是炸开的锅,议论声此起彼伏。 第一次就百万倍起拍价的跳价,现在的年轻人这么会玩儿吗? 许多蓄势待发准备从起拍价开叫的宾客们举到一半的号码牌凝在空中,一边讪笑着一边尴尬落下,纷纷暗自咬牙狠狠地瞪着25号……这小子有病? 如果说这句干脆的“一百万”是把场馆里气氛炒热的火线,那下一秒那句清冷的“五百万”就像是一盆冷水泼下,把火热的气氛浇得彻头彻尾的冰凉,辉煌的大厅针落可闻,还没见到拍品就如此叫法……着实让人目眩神迷。 拍卖师还没从上一次的叫价中缓过神来,新一轮的数字就再次刺痛他的神经,就像是坐过山车一样,明明已经一举跃到一个足够让人兴奋的高点了,瞬间又被推向意想不到的高处,浓浓的不真实感甚至让他觉得有些……诡异。 他甚至还没揭盖,价格就飞上了五百万? 该死,拍品都没有开封展示,介绍词都没有念出口,这拍卖顺序完全被打乱了,自己是要扣工资的啊! “五百万……第一次!”拍卖师一手举着话筒匆忙的手,一手忙不迭地把黑色的箱盖掀开。 乌金色的锐光沿着箱盖开启的缝隙流动,透过穹顶的大灯的照耀下,金属的冷光泛动,那七柄刀尖仿佛象征着生杀予夺的大权,拥有着足以斩断一切的锋锐。 “抱歉还是容我先介绍一番,这要炼金刀剑组合拥有着绝佳的工艺,保存完好,刃口锋利得就像新刀一样。造型分别模仿了中国的斩马刀、唐刀、日本武士刀,肋差、大马士革刀,等等,被收纳在同一个盒子里,盒子上有暗扣开启……”拍卖师挥舞着小锤,声情并茂,仿佛正在发表一篇激动人心的演讲。 与此同时助手们在台上表演快刀削黄瓜,试斩成卷的竹席、斩铁钉铁片等……这是已经安排好的流程,大概拍卖行苦于实在没法解释这东西的传承、年代和来历,一切的背景都是未知,只能展示它有多么锐利。 “见鬼了,和她撞上了!”风头全然被夺过的尼奥忿忿然。 38号叫出五倍于他的数字后,尼奥傻了眼,在对其他拍品兴趣缺缺的时候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女孩身上,对方也从始至终都没有要出手的打算,直到刚才的叫价,尼奥心里咯噔一下,和心仪的女孩抢东西,这感觉……其实还不赖! 旋即他郁闷的情绪一扫而空,痴汉脸重现,“不愧是我的女神,够魄力!我都忍不住要拜服在她的水晶裙摆下了!” “五百万……第二次,如果再没有人出手,这套神话版的炼金刀剑组合将花落美丽的38女士。” 当拍卖师确认两次,即将落锤成交时,尼奥收起了那副痴汉的笑脸,他举起标着“25”的号码牌,像是玩世不恭般。 “五百万……零一美元。” 全场再度哗然,出手百万,加价一美元……他们也摸不清这位张扬红发的公子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却又像个托,难不成这是喊价手段的新套路? “六百万。”38号零再次举起号码牌,声音冷清,以压倒性的价格夺人。 “校长,零也是你安排的托么?” 趁着场上打得不可开交,路明非压低声音询问,如果零也是昂热安排的人那以那妞的女皇架势这场说不定不需要他出手,但如果零不代表卡塞尔学院的势力……那状况就完全不一样。 “很遗憾的告诉你,不是。”昂热在耳机里回答,“如果她是我安排的人,绝不会以五倍的价格起跳,作为一个托这未免也太不专业了……可是作为一个真正的买家,这就很有气势,我记得零同学的背景很深,连秘党也无法完全挖出,所以现在也没办法确定她代表的是哪方势力,明非,你还是得找机会出手。” “了解。”路明非点头。 “38号女士,六百万一次。”拍卖师兴奋的举锤。 “见鬼,这一套刀剑这么崭新,简直像今年刚生产出来的瑞士军刀,还没有任何的背景信息,至于叫价这么疯狂么?”有人不解。 “25号和38号都是生面孔,有没有可能是拍卖行安排进来的托?”有人质疑。 “我遇到过拍卖行的托,他们都是经过系统培训的,不会出现这么不专业的叫法,要么就是这两个年轻人脑子有问题,要么就是这套刀剑确实值得这个价!你们没有感觉到那副刀剑带来的锋锐之意么?我仅仅是看着就觉得好像血管都被剖开血液都快凝固了!不管了,拍卖如赌场,现在的价格还在我的承受范围之内!”有人一咬牙。 “六百一十万!”69号咬着牙举牌喊出。 “明非,气氛渐渐被炒热了,可以尝试入场了,记住,跳高不要太明显,把自己伪装成经验不足的托手的模样。”昂热在耳机里淡淡提醒道。 路明非握住了号码牌,可他没有举起,因为没过两秒,价格就再度被刷新,这方战场上好像根本就没有留给他这个新手菜鸟插手的余地……也或者是他也根本没想在这时候穿插进去,总之他只是看着台上的七宗罪,面无表情地听着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七百万。”身旁的尼奥再次举牌,一副对台上的炼金刀剑志在必得的模样。 69号路人沮丧的放下号码牌,这个价格显然已经跃过了他的承受极限,他放弃了,选择退出战场。 “兄弟你相信我,我的眼光很准的,台上那套炼金刀剑绝对是好东西,甚至值更高的价。”尼奥出价后炫耀般的扫了路明非一眼,“我看你对之前那些俗物都不感兴趣,不过你应该也不想空手而归吧,现在还不出手试试么?” “你们叫价的方式太离谱了,我跟不上,还是看你们表演吧。”路明非笑着摇了摇头。 “八百万。”38号零的声音冷若冰霜,数字再次碾压而来。 “有意思,真有意思啊。”尼奥饶有兴趣地自言自语,“这样的妞最带劲了,和那些俗不可耐的妖艳贱货完全不一样,就是要这种骨子里的傲慢……才会让人有征服的欲望啊!” 尼奥像是暴露本性的重度精神分裂患者,一脸爱慕憧憬的表情却用病态的语气说着露骨的话……眼底划过一丝疯狂的狰狞。 “八百万……零一美元。”尼奥举牌。 众人的目光再度射来,他们也体会到了,这个男人好像每次在面对38号女生的时候都只加价一美元,针尖对麦芒般。 如果说第一次的一美元是顾于绅士风度,那么再一次这样的行为就显得有些折辱人了,毕竟能来到这里谁也不是差钱的主。 然而还不等众人咀嚼出里面的深意,叫价再次翻新。 “九百万。” 全场哗然,因为叫价的依旧是25号,尼奥。 “稍等25号先生,刚才并没有其他人和您竞价,您的报价到底是九百万还是八百万……零一美元?”拍卖师谨慎地求证。 “没什么所谓,现在是一千万。”尼奥再次举牌,无所谓地说。 全场沸腾,这家伙简直是疯了吧,有人和他竞价么?他居然自顾自地把价格王往上抬了两次,足足平白无故加了两百万? 两百万美元不论对多有钱的势力来说都不算是什么能随意抛洒的小数目吧?!这家伙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么? “一千一……”38号零的话音未落就被打断。 “一千二百美元。”尼奥再次举牌。 零回头冷冷地瞥了眼远在她斜后方的家伙,对方感受到零的目光,满意地舔了舔嘴唇,回以了一个病态且夸张的笑。 零冷冷地无视掉他,望了眼坐在24号位的路明非,黄金瞳里金色的光芒流转,好像在表达着什么意思,然后迅速转过头去。 “你们认识?”尼奥直勾勾地看着零,头也不转地问向路明非,可他好像并不打算给后者回答的机会,“很抱歉了兄弟,这个女人会是我的,台上的东西……也会是我的!” 听着这番已经算是赤裸裸的挑衅,路明非一言不发,眼皮都没晃动一下,依旧稳若泰山。 “一千五百万。”有其他的买家高举“96号”的号码牌,喊出这个数字。 “两千万。”尼奥冷笑着说。 “两千二……”96号买家欲再次举牌。 “两千五百万。”尼奥再次打断。 “两千六。” “两千七。” “算了,凑个整,三千万!”尼奥连连喊出四个价格,一路将价格顶到了三千万。 在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一丝肉疼的情绪,好像他凑的整是在菜市场多要了两颗白菜,把两块七凑到了三块整一样。 他成功成为了全场瞩目的焦点,所有人都被他挥金如土的气势和炮弹般的出价语速压得死死的,尽管在场多的是人看他不顺眼,但人家看起来确实有那个底气,在这个无形的战场上那堆数字就是最强有力的武器,嘿,谁能不被金钱折服呢? “三千万一次,25号,真是大手笔啊!”拍卖师兴奋地扬锤。 尼奥睥睨全场,好像他脚下坐着的不是椅子而是一堆明晃晃的金币堆成的小山。 为一套不知来历的东西报出了三千万的高价,在场没几个有这个气魄,自己和自己竞价这种离谱的叫法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尼奥的气势盖过了所有人……就如台上兴奋的拍卖师所言,这的确是天大的大手笔! 他嘴角掀起一抹放肆的弧度,好像在告诉所有人,什么是志在必得,老子这样就叫志在必得! “三千万第二次……先生们女士们,把握最后的机会啊!”台上的拍卖师紧攥着话筒,努力煽动着现场的气氛,虽然他也知道有很大的概率不会再有人出更高价,因为这个25号年轻人实在高深莫测得不像话。 昂热抿了口红酒,不动声色地望了眼垂首闭眼的路明非。 旁边一位娟丽的贵妇亲昵挽着他的胳膊,目光却灼灼地望向后方的那位张扬跋扈的年轻人,春波流转,好像比起身旁的极品老头,那样意气风发的小伙子也很吸引人啊? 零皱了皱好看的眉头,她刚才的眼神其实是在询问路明非:还不出手么?毕竟就连她也觉得这个25号麻烦得像是条赖皮蛇,咬价的方式像附骨之蛆,很难对付。 零在心底暗叹一声,她即将再次举起号码牌,和对方逼价时,一道声音从场馆的后方传来,覆盖全场,报出的数字让所有人瞪大眼球,哗然不止。 “一个亿。” 24号举牌。 路明非淡淡的说。 拍卖师定住了,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要不就是对方的脑袋出了问题!一个亿?美金?反正他们之间肯定有一个人不正常! “您刚才叫出的是……一个亿?我没听错么?”拍卖师望着路明非,问出了全场所有人都想问出的问题。 “对,我出一个亿,我很中意这套刀剑啊,我觉得它就是为我量身打造的,没人比我更配得上它。”路明非笑着说。 “什么一百万,五百万,五百万零一美元,叫着得跟玩儿似的,我觉得很没意思啊,所以我就耐心地等咯……可是现在,我很失望啊,我的耐心都要被磨没了。” 他笑得很随意,可就在他旁边,尼奥放肆的笑容还未完全隐去,就那样凝在脸上,他的面颊肌肉止不住抽动了几下……这小子……这小子! 刚才还趾高气昂赚足眼球的他此时此刻好像成了路明非的陪衬,成了笑柄,小孩子过家家般幼稚,刚才人们用多嫉恨的眼神望着他,现在就有多可笑;现在人们看着路明非的表情有多不可置信,看着他的模样好像就有多嘲弄讽刺! 尼奥阴桀地扫了路明非一眼,正欲举起号码牌再度喊出更夸张的数字时,被硬生生打断,话语被堵在喉咙口。 “我这人俗气得很,既然我参与进来,那我想要的东西就必须得到,当然,我也欢迎任何人和我竞价,可不管谁来,我想告诉他的是……” “我的下一次出价会是两个亿。” “再下一次会是三个亿。” 在所有人眼里,穿着不入流的常服的路明非好似瞬间就身披金甲腰缠万贯,ck衬衣变成了赫赫龙袍,levi's牛仔裤化为了锦玉扣带……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儿就好似皇帝般傲慢,威风八面。 第一百一十八章 逼王之王路明非(二合一,求订阅!) 拍卖师的锤子僵在半空,将落未落,他正犹疑着自己要不要宣读报价……一个亿的美金,这个价格几乎可以把整个歌剧院连同他一起给买下来了! 助手快步登台,在拍卖师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拍卖师微微点头,神色凝重。 “女士们先生们,十分感谢大家对于这件拍品的兴趣,但出价的激烈程度大大超出了我们的预期,我们必须防止虚报价格导致最后拍卖成功但是无法支付真正想得到这间拍品的顾客无法如愿以偿的状况,所以我们必须请24号先生跟我们去一次财务间确认某些状况,在此期间拍卖将暂停延缓,请各位稍作休息,会有侍者为各位奉上精致的水果与点心。” 白衣侍者们捧着精致的托盘穿梭,数百对黄金瞳“唰”地偏转来,在众人质疑的目光中,路明非神情自若。 财务间里,拍卖师助手和财务经理围绕在路明非的身边,彬彬有礼,但其实暗藏怀疑的目光一直在路明非身上游走打量。 “非常抱歉,您的出价方式实在太过夸张,再次之前拍卖进行了接近两个小时您一直未开口报价,一开口就是一亿美金的巨额,所以为了保障拍卖安全,我们不得不请您来这里。”财务经理笑着解释。 “可以理解。”路明非淡淡的回答。 “感谢您的理解。”财务经理微微躬身,“您提供给我们的只有一个苏黎世银行的账号,里面有一千万美元作为保证金,通常情况下一千万已经是笔巨款了,而且保证金就很有说服力了,但这一轮您出价一亿美金,十倍于您的保证金,甚至还接连喊出了两亿,三亿的报价………说实话真的是气魄十足啊。” “但介于您是第一次光临我们拍卖会,信用度还不够,如果您不能证明您确实有支付能力,我们将不得不取消你的出价权。”财务经理拍着一个黑色的手提箱。 “你们要看我所有银行卡的余额记录么?”路明非微笑。 “不需要不需要,只需要向我们证明你有交付能力就行了。”财务经理含蓄地问道,“请您务必协助我们,暂时摘下您的耳机和麦克风,事关您的财务安全和我们的信用,我们之间的谈话需要保密。” 路明非一言不发,摘下了耳机和麦克风。 “以前有过一些恶意的客户,在场内安排一些新人来哄抬价格,他们其实没有支付能力,却影响到了拍卖的公平。”财务经理循循善诱,“您只要证明自己的支付能力即可,譬如,向我们提供您的其他账户。” 财务经理微笑着打开手提箱,摊开之后,手提箱变成了一台电子设备,红色的液晶显示屏,黑色的键盘,好像一台巨大的计算器,他打开了苏黎世银行的用户界面。 “请输入您在苏黎世银行的账户密码。”财务经理把手提电脑推向路明非。 路明非照着财务经理的话,快速的把昂热告诉他的账户和密码输入,几秒钟之后,液晶显示屏上跳出了“10,00000000”这个数字。 一千万美元,对普通人来说绝对是笔能足够挥霍一辈子还用不完的巨款金额了,但在这场群龙的盛宴里,就显得太微不足道了,就像抛入大海的石子,难以激起一层浪花。 “我们在苏黎世银行那边的权限很高,您的余额我们可以查到,真的只有这一千万美元。”财务经理保持着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歌剧院大厅里,客人们交头接耳,人声此起彼伏,时不时响起几声轻佻的嗤笑。 好笑么?这些人从自己下车开始进到会场里就一直笑,好像在围观什么和他们不一样的动物似的……仅仅是因为和他们不一样就很可笑么? 也许吧……路明非也跟着笑了笑。 “我也可以出价一个亿!” 场馆里,观众席的后方,尼奥大声宣布,阴郁的神情从他脸上一扫而空,他高高举起写着“25号”的号码牌,仿佛举着什么象征着财富的魔杖,语气像是收复失地春风又得意的君王。 “当然你们也可以随意查询我在苏黎世银行的保证金,我完全具有偿付能力!”尼奥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财务间的隔板,他的声音响彻全场,嘴角挂着肆意的笑,“一个亿,我拿着一个亿在这里静候开场。” 拍卖师站在台上弓腰赔笑着,与24号的一千万保证金不同,他们事前查过每一位来宾的保证金,这位25号银行卡里的保证金……刚好有一个亿!他所言非虚,这位咄咄逼人的公子哥确实有如此张扬跋扈的底气。 另一名拍卖师助理疾步走进财务间,压低了声音在财务经理耳边说:“25号表示在拍卖重新开始后他也愿意出价一个亿,这位贵宾看起来很像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财务经理眼里异光闪动,他皱起眉头,对路明非的语气里也渐渐失去了最开始的恭敬和耐心:“先生,不如我们回到座位重新开始吧,从25号客人的三千万开始,我们会和宾客们解释是您资金链方面出现的问题被银行冻结了,不会落了您的面子,还请您以后不要以如此夸张的方式叫价……” 路明非抬眼望了望这个秃顶的地中海大叔,对方脸上原本奉承的笑容几乎已经隐去了,现在的语气和眼神里任谁都听得出满满的不耐烦和催促之意,算得上是警告了,甚至懒得稍加掩饰做做样子什么的……是么,这就是混血种的社会? 和人类社会也没什么区别嘛,有钱有权的就是老子,享受着万众瞩目和阿谀奉承;没钱没势的就是孙子,只配冷眼交加和轻佻嘲笑么? 一样的现实,一样的讽刺。 “你们这里只和苏黎世银行有合作么?”路明非挥手打断了秃头财务经理的喋喋不休。 “当然……不是,我们还是各国的各大银行均有合作,但凡是您能叫出名字的银行,我们都拥有着vvip以上的权限。”秃头经理的语气里渐渐多出了几分傲慢。 “可你只问了我苏黎世银行的账户,我还以为你们这边只能用苏黎世的银行卡付款呢。”路明非手指轻点玛瑙璞玉铺成的长桌,声音清脆。 “什么意思……”财务经理愣住了。 “帮我登上瑞士宝盛银行的页面。”路明非点了点那台黑色的手提电脑。 财务经理怔了怔,他有些狐疑地扫了眼路明非,然后在电脑上打开了瑞士宝盛银行的页面,不动声色地把这台直联瑞士各大银行的远程设备推还给路明非。 路明非轻敲键盘,他的手速非常快,点键很轻却快得让人目不暇接,不一会儿,他把电脑的屏幕翻转到财务经理的眼前。 “数一数。”路明非淡淡地说。 财务经理扫了眼电脑页面,然后他的目光瞬间滞住了,屏幕上像是有个黑洞,他被牢牢黏住,他渐渐地躬下身子,取下了挂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艰难开口。 “个,十,百……十万,百万……亿,十亿!”他的每一个音节都拖的特别冗长,余音扭曲,做了二十年职业财务经理人的他此刻竟是害怕输错了数字的位数,“超越十亿美元的财富!”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对面坐着的那个无名小子,在所有人都争相展示血统的时候这小子连黄金瞳都不敢点亮,嘴上喊着一个亿卡里却只有一千万……他原本以为这个年轻人是色厉内茬,没想到…… 这样的贵宾他们拍卖会怎么会寻不到底细,这样的年轻人怎么会一文不名? “现在登上赖夫艾森银行的页面。”路明非再次开口。 “什……什么?”财务经理抬头,他懵了圈。 “瑞士的赖夫艾森,raiffeisen,比苏黎世排名还高一名的银行,怎么,你们拍卖场没有和他们的合作?”路明非反问。 “不,我们有,请您稍等,先生。”财务经理的态度迅速一百八十度扭转,原本已经被磨没耐心的他在看过那个数字后又再度毕恭毕敬,称呼路明非的时候下意识就用上了敬语。 他双手捧着,把电脑轻放在了路明非面前。 路明非再次输入密码,轻击确认键,扭转屏幕。 “数一数。” “又……又是十个亿。”财务经理紧张地说。 “瑞士信贷银行。”路明非说。 “啊?”财务经理茫然了。 “creditsuisse,瑞士信贷银行,我这人不喜欢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把财富分散开来显得低调些,而且我出门带哪张卡都随意,不是么?”路明非的语气像个土鳖的暴发户。 可地中海的财务经理却疯狂点头,笑得谄媚无比。 “没……没错,您说的真有哲理!”他一边真心地奉承,一边马不停蹄地登录瑞士信贷银行的页面。 再次输入密码,银行变了,可是数字依旧没变,依旧是十个亿! 这个穿着常服、年轻的过分的年轻人到此为止已经展示了整整三十亿一千万的财富了,单位是美元! 2010年,这个庞大的数字随意席卷某个未发展完善行业的话,甚至能瞬间垄断下整个行业的未来! 这究竟是哪个家族的继承人?谁会放心把如此巨量的财富放在一个年仅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名下?一瞬间,财务经理的脑子里各种想法纷飞闪过。 “瑞士银行。”路明非继续说。 还没完么……财务经理沉默了,他轻车熟路地揽过电脑,登上瑞士银行的界面,然后捧到路明非面前。 路明非深吸一口,然后迅速的敲动键盘,可这次的情况不一样,在他点下回车后……红色的警示灯在摄像头旁疯狂闪烁,刺耳的警报声突然乍响! 不仅是财务室,警报声之大甚至还传到了大厅内,原本已经等候良久的众人听到这道响铃时突然躁动议论起来,像炸开的蚁穴。 “小子,玩脱了吧。”不明真相的尼奥阴桀地扫了眼财务间,在他看来这道警报声代表着路明非已经丢失了与自己同台竞争的机会。 财务间里的路明非也愣住了,他反应过来后迅速把电脑的翻盖阖上,猛暗关机。 该死的,好不容易能用钱装个逼,这妞至于小气成这样么……路明非在心里疯狂腹诽。 这夸张的巨款当然不是他的,这些全部都是苏恩曦的财产,准确来说,这些也只能算是那妞这些年攒下的的零花钱,那三人行动组里真正的财富都存储在世界最大安全系数也最高的瑞士银行里,就连路明非也不知道那是怎样一笔金山。 原本借着这次机会路明非也想一探究竟,但苏恩曦那妞的防备心显然比他想象的要高,他只是想看一眼而已,没成想就触发了警报。 “没关系,您展示的财富已经非常惊人了,完全足够您拍卖所需,此后不论您喊出怎样的报价我们都不会发出任何的质疑!”财务经理主动发声缓解了尴尬的气氛。 “再一次的登场,我的出价是一亿零一美金。”路明非抛下这句话后,起身走出了财务间。 只留下毕恭毕敬的财务经理和拍卖助理点头哈腰。 当他再次回到歌剧院大厅、重新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时,无数双黄金瞳齐刷刷地望向他,人们嘴角挂着讽刺般的笑,此起彼伏,毫不作掩。 刚才的警报声谁都听得一清二楚,浪费了大家这么多时间,结果只是个哗众取宠的小丑? 尼奥站起身来,张开双臂,他居高临下地望着路明非,“朋友你终于回来了,可让我一阵好等啊,没有关系,你拿不出一个亿的话兄弟可以帮你接手,你实在喜欢这套刀剑的话我可以大方的让你……摸上一把!哈哈哈!” 话语里的讽刺已经不加掩饰了,路明非甚至眼神都懒得赏他一个,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家伙接近自己的时候压根没抱有善意,此时原形毕露他也毫不吃惊。 拍卖师重新站在了台上,声音颤抖,眼瞳闪亮:“现在拍卖重开,我们已经收到25号先生的授权,出价一个亿,以及24号先生的授权,出价……一亿零一美元,因此25号先生的叫价不作效!” 满场寂静,尼奥的笑容再次凝固在脸上,他张开双臂的动作显得滑稽无比,不过此时没人关心他……众人都在看着路明非。 这个男孩是那么平静,又那么疯狂,那双和所有黄金瞳格格不入的黑瞳里似是泛着对整个世界的嘲弄。 他享受着众人的注目踩着楼梯一步步登上,不可一世……好像所有人都只有静静仰望的份。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大地的轻语”(二合一,求订阅!!) “一亿零一美元,一次。” 拍卖师朗声,高高举槌。 “一亿零一美元,二次。” 价格已经彻底疯狂了,没有人想卷入这场疯子的战争,24号和25号两个有钱的疯子打架,普通人掺和进去……多半要遭殃的! 尼奥紧咬着压根,标着“25号”的号码牌在手中攥得快要变形,他的账户里只有一个亿,虽然他的手上还有一些闲钱,但正如旁边的这小子之前抛下的话,自己和他杠上,对方下一次的叫价会是两个亿,他会再一次被他人踩着脑袋长威风,小丑仍是自己! 他靠在座椅的软垫上,认输般放下号码牌,深吐出久憋的一口气,仿佛要把肺里积攒的不忿全部吐出身体。 “真是大手笔啊,路兄弟。”尼奥偏过头,朝路明非挤出一个不那么好看的笑脸。 “……彼此彼此,你也不赖啊尼奥兄,至少还能放下号码牌气定神闲地夸我一句,语气就好像我们真的是什么过命交情的好兄弟一样……我还以为你下一秒就会从座位底下掏出一把瑞士军刀来抹我脖叫我血溅当场呢。” 路明非这次也破天荒的转头望了望尼奥,笑得意味深长,比阴阳怪气who怕who啊? 不过就凭对方的这句话他基本上已经敢肯定了,这个尼奥的背后绝对藏着什么庞大的家伙——一个与秘党站在对立面的势力。 “一亿零一美元,成交,这套炼金刀剑现在是24号先生的所有物了!”拍卖师落锤,木锤狠狠地砸在拍台上,比以往成交的任何一次都要落得沉重,好像是要把沉木的拍台给钉穿一般。 尼奥起身,一言不发,转身离去,仿佛忽然间就对之前还志在必得的炼金刀剑弃若敝履了。 与此同时,蒙着面纱的助手将黑色的箱子再度封上,七宗罪的乌光被掩盖,这套刀剑将被运到后台在拍卖结束后由路明非和索斯比拍卖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很好,明非,你比我想象得更加有天赋,暴发户的角色反而不适合你了,用你舒服的方式叫价,下一件炼金披甲我们也志在必得,钱都不是问题!”将耳机重新戴上,昂热校长的称赞声传来。 “我尽量。”路明非轻轻点头。 台上,一个巨大的推车上罩着一个黑色的幕布,被三名拍卖师助理合力推了上来,头灯打下,可是罩布阻挡了一切光源,推车上的宝物真容敛藏。 “这就是今天‘意外的邂逅’的第二件拍品,也是今日的压轴之宝。”灯光下,拍卖师戴着白手套的手顺过黑色的丝绒幕布,就像是抚过女人的皮肤那样顺滑。 “如果说上一套拍品炼金刀剑组合是工艺品的顶峰,锋利绝佳;那这件拍品犹在顶峰之上,它是艺术,是瑰宝,更是炼金工艺的奇迹!除此之外我已经想不到任何词来形容它了,因为在这件拍品面前,任何华丽的辞藻好像都是多余的……”拍卖师舌灿莲花,像是街边卖保健品的推销员,不过话术技巧都高明百倍。 上一轮的冷场潮已经过去,场内明显再次骚动起来,拍卖师满意地微微点头,看来他的营销很到位。 他牢牢抓住幕布的一角,猛然抖开,此时头顶的射灯也十分配合地聚焦在幕布被掀开的位置,聚光灯明亮而耀眼。 “一件瑰宝艺术品级别的……炼金披甲!”黑布被扯开,里面的东西暴露在所有人的视野里。 倒抽凉气的声音在大厅的每个角落响起,一阵接一阵,所有人的屁股都下意识挪到了椅子的前端,伸长脖子够着,像是要近几分去打量台上的那样东西,目光都恨不得黏在了上面。 推车上是一樽足有一人高的展柜,底座是黄花梨木制成,方方正正,展柜上方由五面防爆玻璃拼合而成,宝蓝色的披甲挂在青铜宝柱上,彩色的宝石镶嵌在上,把晶莹剔透的光折向四面八方,琉璃般烁亮。 “很不可思议吧,就连我也只是耳闻没有亲眼目睹过它的真容,龙王级别的极致炼金工艺品,当世没有任何一位手工艺者能复刻出来,在看到它的那一刻你的目光就会被深深地锁住。”耳机里,响起了昂热的感叹声。 正如昂热所言,路明非也被这件美轮美奂的宝甲给深深吸引住,他仿佛在那套披甲上听到了轻放的呼吸。 “美吗?”旁边传来轻呼般的问声。 “美……是美,可是你这时候冒出来干嘛?”路明非骗过头去,尼奥已经离去,原本空无一人的25号座位上,精致的男孩翘着二郎腿端坐在那。 路鸣泽穿着一身老式的纯黑燕尾服,方口小皮鞋也变成了老式的漆面款,头发摸了发油梳成三七偏分,脸上挂着一枚单片的金丝眼镜,手上捏着古尔卡黑龙雪茄,正在冒烟……比起路明非,他的打扮和这场贵族拍卖会显然更相得益彰,简直毫无违和感。 “当然是为了那套美丽的披甲啊,哥哥……”路明非话音未落就被路明非挥手打断。 “好看,很炫,但是要命不换。”路明非干脆利落地说。 他又不傻,那东西再怎么样漂亮昂贵,再怎么来历不凡,但终归是身外之物,用钱能买下来那就买,买不下了也用不着费命来换嘛。 路鸣泽愣了一下,然后笑着摇头:“你想多啦哥哥,这东西稀罕是稀罕,但还不值你四分之一的性命啦,就算你想和我换我也良心难安,毕竟我大概算是世界上最童叟无欺的商贩了。” “那你来干嘛?”路明非狐疑地发问。 “给你免费当一次解说员啦,你一直不召唤我我一个人很无聊的说。”路鸣泽晃了晃脑袋,雪茄凌空点了点拍卖台上展柜里的宝蓝色披甲,“这些孤陋寡闻的家伙们不知道这东西的来历,可我一清二楚啊,我不为哥哥介绍,这个世界上就没人会向你说明它的珍贵了……虽然它看起来就很贵。” “这东西……是夏弥的?”路明非试探性地问。 “咦,哥哥你是怎么知道的啊?”路鸣泽明显被惊到了,“我一个字都还没说呢,哥哥你这样会显得我这个解说员很不称职啦,好不容易我来回馈客户……” “因为这件披甲上有很熟悉的味道,和夏弥的很像。”路明非指了指披甲。 “你是狗吗,哥哥!”路鸣泽大叫,“不对,还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和这么厚的玻璃,狗鼻子都没你灵,你一定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军犬!” “我说的‘味道’是指一种感觉啦!”路明非翻了个白眼,“看到这东西的第一眼我就觉得这应该是夏弥的东西,也只有小龙女那样漂亮的龙王才配得上这么瑰丽的宝甲吧?” “漂亮……”路鸣泽也跟着翻了个白眼,“这个世界上大概也只有你这个另类会形容四大君王那样的生物为‘漂亮’吧,真看不出来哥哥你还是个颜控。” “我其实也没那么颜控,但小龙女那样可爱的生物谁不喜欢啊,人见人爱好么,你没看我师兄那么闷骚的性格都被她迷得神魂颠倒,我打赌,他手上的小熊维尼气球到现在都还没取下来。”路明非取笑着。 “又是楚子航,又是楚子航!哥哥你真是三句话不离楚子航,你干脆跟把夏弥踹了去和楚子航过吧!”路鸣泽眼神幽幽语气也幽幽地抱怨。 “那不行,我和师兄性取向都很正常,夏弥已经是我钦定的未来嫂子了,在我看来她和师兄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一个外放一个闷骚简直不要太配,嘿,师兄孤独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交心的女孩,谁要是敢阻挠我就砍他……耶梦加得要是敢冒头我就给她揍得不敢露头!”路明非握拳,狠狠地说。 路鸣泽听着路明非的豪言壮语笑了笑,耶梦加得和夏弥不就是同一个人么?但他知道路明非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他不置可否,夏弥和老唐不一样,想要一条完全觉醒的龙像人一样生活……登天之难! “真有魄力啊哥哥,龙王都要被你揍得鼻青脸肿不敢露头!”路鸣泽为路明非用力鼓掌,“不过哥哥你也真是耽误我的业务啊,一条龙王都不屠,我到现在为止一直做的赔本买卖都一点没有营收!” 路鸣泽苦兮兮地摆出一张泫然欲泣的脸。 “行了会有你营收的,还不到时候呢。”路明非笑着说,“赶紧的吧,不是要给我介绍台上那件披甲么?” “得咧,谁让我就是劳碌命呢。”路鸣泽也没有任何不耐烦,“七宗罪是诺顿打造的,是一套为杀死四大君主所铸造成的炼金刀剑;而这套披甲,是康斯坦丁铸造的,送给耶梦加得的礼物。” “老唐的弟弟……”路明非想起了自己在长江之下青铜城里偷出来又藏起来的黄铜蛋,“送给夏弥的?他们俩有奸情?不对吧,我记得四大君王都是兄弟姐妹……” “是兄弟姐妹,但是哥哥你在《龙类家族谱系》不是了解过么,龙这种生物有多么的……淫乱。”路鸣泽嘲讽般的笑了笑。 “见鬼,所以他们俩真的有奸情?!”路明非瞪大瞳孔问。 “奸情也谈不上啦,但除了各自的双生子,他俩确实比其他龙王关系要好上一些。”路鸣泽解释。 “那就好。”路明非拍了拍胸脯,“你继续。” “耶梦加得虽然拥有着大地与山之王的伟力,拥有着寻找一切事物的‘眼’,但她的能力确实四大君王里最弱的,不论是攻击力,还是防御力……可以说她执掌的是‘权柄’,而大地与山之王的另一位芬里厄则掌握‘力量’。”路鸣泽将龙族的辛秘缓缓道来,“于是为了弥补躯体上的短板,康斯坦丁打造了这副披甲赠送给她。” “和七宗罪同源,这件披甲也全部是用再生金属铸造,这是最顶级的炼金技术,纯粹按照自己的意志制造新的金属,历史上任何炼金学大师都只能仰望这种金属,而它只属于四大君主中炼金术的最高主宰,青铜与火之王,这套铠甲可是能抗住七宗罪的倾力一击啊!” “哥哥,我来就是要提醒你,别压抑自己的血统啦,毕竟这个世界上,能真正唤醒这套披甲的除了耶梦加得本人和四大君王……大概也只有你了。”路鸣泽轻声说。 “对,哥哥你以为自己是谁啊,这玩意儿再怎么牛逼哄哄的说到了天不也就一破铠甲,你呼唤他还敢不答应?”路鸣泽冷哼,“好了哥哥,你继续你的拍卖吧,我该走了。” “等会儿……你还没告诉我这件披甲的名字。” “差点忘了。”路鸣泽拍了拍脑袋,然后他的身影隐去,只留下梦昵般的声音。 “它有着梦幻般的名字……‘大地的轻语’。” “大地的轻语……”路明非轻轻读出这个名字。 与此同时,大厅里又再度恢复喧闹,气氛以肉眼可见的程度攀升,拍卖师在拍卖台上慷慨言辞,介绍着这套披甲不仅如何漂亮精致,还如何轻便坚硬,他们测试时拿火烧、刀砍、冰冻、水浸都不能伤其分毫,是一件真正牛逼哄哄的宝贝。 然而就在许多宾客都表示愿意出高价拿下它,纷纷欲叫价时,主持人的一番话犹如一盆冷水迎面泼来。 “各位各位,我很高兴各位对这样拍品表现出由衷的热情,可是我必须告诉各位的是,卖家在寄售这件拍品到我们索斯比拍卖行时,特地明言了两项附加条件。”拍卖师举起双手虚按,试图稳住宾客们潮水般的叫价。 “什么条件?”台下,有个此前叫价五千万的宾客忍不住发问。 “第一,这间拍品的起拍价,不低于……一亿美金!” 全场寂静,然后是沸腾般的哗然,这套披甲好看归好看,这个年代也不会真的有人穿着这么一件铠甲招摇过市吧?仅是作收藏和展示作用的话……一个亿,会不会太夸张了点? “第二,能带走这件披甲的人,血统必须纯粹到足以引起它的……回应!” 第一百二十章 那双威压盖世的黄金瞳(二合一,求订阅!!!) “所以说想要带走这件拍品的贵客,财富与血统……这两项条件缺一不可。” 拍卖师硬着头皮念着,他也觉得这两个条件严苛得有些离谱,但客人明言的要求仅是拍卖师的他也无法忽视。 “一个亿,买来除了看还能干嘛?怎么不去抢?” “血统纯粹到引起回应?什么鬼,这不就是一披甲么?难不成我喊它一声它还能应我一声不成?” “嘿,我好不容易看上一样拍品居然还不允许竞拍?你们这不是拍卖,你们更像是在办展会!” 台下骂喊声此起彼伏,一些看中披甲却又无法忍痛割受一个亿和对血统不自信的宾客们纷纷破口大骂这都是什么破条件! “那请问,怎么样才算血统纯粹到引起披甲的回应?”台下,有人问到了关键点。 “这个……给我们寄拍的卖家也没有详细介绍,大概是与它产生某种共鸣?类似于索尔和雷神之锤?比尔博·巴金斯和魔戒?”拍卖师磕磕绊绊地打了两个不那么恰当的比方,看起来十分为难,他感觉自己的职业生涯遇到了滑铁卢。 “那这不是唬人吗?” “你们以为这是在拍魔幻电影吗?” “搞血统歧视那一套是吧?” 宾客们纷纷砸牌抱怨,大有一副要聚众而起愤然离席的架势。 “一个亿,我可以掏,再多的钱也不是问题。” 场边的侧门口传出一道声音,喝止了大厅里的喧闹,场中喧闹声渐渐低落下去,侧门处,有人背着光踱步进入了大厅里。 众人望去,那人……竟是去而复返的尼奥。 “至于血统……我对我的血统有足够的自信。”尼奥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步步走上拍台,他的脸上又再次拾起了自信的笑容,像是重整旗鼓的将领。 他来到展柜前站定,伸出一只手贴在展柜厚厚的防爆玻璃上。 猛的一下。 尼奥的太阳穴青筋冒起,黄金瞳光芒大盛,像是在唤醒体内什么沉睡的东西一般,嘴里传出低声的怒音,前几排的宾客都从那对大放异彩的眼瞳中感到了阵阵威压,潮汐般覆来。 “看着吧……什么是最上等最纯粹的血统!” 所有人屏气凝神地看着尼奥的独秀,大多抱着看戏般的嗤之以鼻。 但是半晌后,一张张脸上都浮现出惊诧的表情,因为展柜里挂在青铜柱上的那件披甲……竟是在微微颤动! 虽然颤动的幅度十分轻微……但披甲的边缘与铜柱的撞击声做不了假,那清脆的碰撞,就像是敲响了青铜钟摆,天籁般悦耳。 颤动持续了三秒后披甲回归了静止,因为尼奥的手掌已经离开了罩住披甲的玻璃,他双手撑在膝盖上以支撑他力竭的身体,大口喘息。 为了这能引起披甲共鸣的三秒,他近乎要点燃自己的血统般,透支了所有力气。 “这算是它回应我了……对吧?”尼奥深吐出一口长气,自傲地笑着,抬眼问。 “应该……算吧。”拍卖师也是一副从惊讶中刚缓过神来的模样,不确定地说。 “应该?不,就是我,只有我!”尼奥直起身子,笔挺得像一把擎天的长枪,“相信我,我是这里的血脉最优者,这件瑰宝理应被我所得,这就叫做天命所归!” 他抬起写满自信的黄金瞳,扫了眼前方38号座位上的零和后方24号座位的路明非,挑衅般昂首,仿佛鼻孔里喷出的都是傲气。 不少的宾客看不惯尼奥这番嚣张的气焰,怒然起身,纷纷走上台前贴在厚重的玻璃上试图引起披甲的共鸣,一时间拍卖会仿佛变成了明星见面会一般……只是那个所谓的“明星”是个被罩在展柜里的披甲。 然而哪怕是把脑袋狠狠印在玻璃板上,几乎要把硕大的黄金瞳瞪出眼眶……披甲仿佛十分不给面一般,在尼奥之后尚无一人能引起它的共鸣震颤。 “还有人要尝试么?”尼奥引起披甲震颤后,拍卖师终于放下了他那颗提到嗓子眼的心,他应卖家和主办方的要求报出两个严苛的条件,如果这件商品流拍的话索斯比拍卖行的声誉可能不会受影响,因为他很有可能会被推出去当供宾客们泄愤的冤大头! “如果再没人提出异议的话,三次落锤后,这件商品将会由25号先生拍得。”拍卖师扫视全场,缓慢地举起拍锤。 “一亿美金……第一次!”拍卖师开始朗声宣读。 “稍等。”冷冽的声音喝止了拍卖师的落锤。 娇小的身影从红色的丝绒座椅上起身,她提着优雅的水晶裙摆,白色的鞋跟轧在铺满地毯的实木地板上,传来沉闷的敲击声。 零在众人的目光中踩着楼梯登上拍台,优雅得像是一只高洁的白天鹅,就连拍卖师也被这份美丽惊艳了一瞬以至于迟忘了去搀扶那位高贵的皇女。 尼奥上课前,他绅士地伸出自己结实的臂膀以供给女神搀扶,可是后者却无视了他的好意——零甚至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径直从他的面前走向那樽比穿着高跟鞋的她还要高出半个脑袋的展柜。 尼奥收回伸出的胳膊,看着零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狠戾和欲色。 零站在展柜前,黄金瞳如昼日般灿亮,属于龙类的血液在她体内加速窜动,甚至无需伸手,她仅是站在这儿,唤醒自己的血脉,便如同女王般威仪。 这一次不再是轻微的颤动了……宝蓝色的披甲似是被富裕了魂灵生命般,甩开禁锢着它的青铜柱,紧贴在靠零那一端的玻璃上,悬空着,就像是被零叫醒的懵懂孩童,想要主动与她亲近一番。 “怎么……可能?!”尼奥瞪圆眼睛看着这一幕,尾音拉高几乎要拽到了天上。 不只是他,大厅里看到这一幕的宾客们几乎都是同款的惊吓脸——是惊吓,不是惊讶,比见到尼奥让披甲震颤时的情绪更加的不可思议。 如果说24号男生仅是让披甲产生了共鸣,那38号女生就是真正地唤醒了这套披甲,仿佛意识之间的对话。 这个女孩……究竟拥有着怎样的血统? “3……38号女士……”拍卖师也结巴了,他上前一步,一边忍不住看着像是活灵般悬动的披甲,一边紧张地问向零。 “38号女士,您也成功地得到了这间拍品宝甲的回应,您出价多少呢?”拍卖师提示道,语气里满是觐见女王般兴奋,“现在只有您与25号先生竞拍,他刚才的出价是一亿美金,这也是我们的起拍价,所以您的出价必须要高于这个数额才行……” “我改价了,我现在出价两个亿,她必须要超过我这个价格才行!”拍台的侧方,尼奥语气阴沉地说。 他已经快要无法忍受了……一向都是最高傲的他,在同一天已经被两个人挑战了自尊心,之前在金钱上已经败过一次了,他卷土重来后决不允许这样的结果重来一次! “我不竞拍。”零只是淡淡的说。 “啊?”拍卖师愣在当场。 不竞拍? 所以这位高贵的女皇大人……您上来仅仅只是为了彰显您的艳压全场的气魄和血统么?这未免也太……多此一举了吧? “38号女士,参与竞拍吧,您拍下这件披甲后可以高价卖给我,我出两亿两千万!”台下,有富足的商贾大喊。 “我出两亿五千万,请您代我参与竞拍好么?以后您会是我们美第奇家族的座上宾,我愿意牵线搭桥,我们可以进行医药生意上的往来!”有底蕴深厚的家族候选继承人高声呼唤,看上披甲是假,真正的目的是看到了零过人的血统,想一探她背后有没有什么神秘的势力。 “女士,你不参与竞拍真的太可惜了,毕竟您大概是我们这里的血统最优者了。”拍卖师也一脸惋惜地说,“您确定要放弃竞拍名额么?那将由25号先生直接拍得本次拍品。” “我不是这里的血统最优者。”零熄灭了自己灼人的黄金瞳,悬空的披甲落到展台的木柜上,仿佛陷入了沉睡。 “什么?”拍卖师愣了。 “这里有人血统远超我,所以这件拍品会归他所有。”零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覆盖全场,声音冷得像是冒着寒气,仿佛让墙壁都结了霜,“不过我会代他出价,五个亿。” “多……多少?”拍卖师瞪裂眼眶,拍锤差点落到地上。 全场哗然得像是喷发的火山,在女孩说出那个数字后,震聋欲耳的惊呼声仿佛要把大厅的穹顶都给掀飞。 上一轮对炼金刀剑竞拍时,这个女孩表现出了志在必得的架势,但在叫价被喊起来时她突然退出了竞拍行列,人们本以为是价格的飙高从而让她无能为力,但现在看来……他们才是那群井底之蛙! 五个亿的美金……还是代拍……如此巨额,她要带这拍下那件这件披甲? 然而人们被那个巨大的数字给震撼得脑袋转不过弯,他们下意识地忽略了女孩的前半句话……一个血统远超她的人。 “五个亿……”尼奥也被惊得怔住,他刚才出去就是为了向家族申请权限,电话里,家族告诉他五个亿的经费已经汇入他的卡里,这是尼奥一次性能动用的最高金额数了!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 “血统远超于你,这里怎么可能有那样的家伙?你是说这个大厅里藏着一条远古巨龙么?”有坐在第一排的宾客近距离感受过零点亮黄金瞳时那股压迫性的威势,他大声质疑。 零没有理会他,她的目光穿过蝼蚁般拥挤的人群望向后排,最后滞在25号位置上。 零无声的望着路明非,仿佛是在问:钱我已经帮你垫付了,还不出手么? 在场的贵宾们也跟随着零的目光望来,数百对黄金瞳就好像数百对明亮的大灯泡般朝他射来。 “这家伙……”路明非看着零半疑问半胁迫式的目光,怔了怔,他现在就像是还没最好心里建设就被推上龙椅的皇帝骑虎难下,坐着也不是起身也不是。 姑奶奶,谁需要您代付啊,自己付款的话秘党给报销,自己还能从苏恩曦那儿抽到四分之一的提成,零帮他全部付了……这钱不就跟嘴边的鸭子一样么,一笔巨款就这样,飞了,飞了…… 而且他真不想那么高调啊,不仅是因为昂热的提醒,更重要的是他这半年来天南海北东奔西跑实力涨进不少……他的黄金瞳好像也愈发吓人了……如果说以前的路明非拥有着与楚子航永不熄灭的黄金瞳分庭抗礼的威压甚至隐隐盖过的话,那他现在简直可以用威压盖世形容!跟海贼王里的霸王色霸气似的。 现在他都不敢随便乱开黄金瞳了,在曾母暗沙的时候他释放了气势吓得当时在村口小便的一小孩把尿滋到了他的身上! “明非,他们都看着你呢,不仅是他们,还有那些和秘党不对头的我的老朋友们,他们也藏在见不得人的暗处,那些半截身子都埋入土的老家伙们还以为秘党除了我希尔伯特·让·昂热就后继无人了呢。”昂热的声音在路明非的耳畔响起,“解放你心中的狮子吧,让他们看看,我们的‘s’级有多么优秀!” “吓全世界一大跳,怎么样?” 路明非转过头去,他看到昂热正搂着一位貂皮缠身的贵妇,手上捧着一杯如鲜血般泛着猩意的红酒,老家伙隔空向他遥遥举杯,然后甩起那头酷炫爽朗的银发,笑着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吓全世界一大跳么?听起来……还不错!”路明非咧嘴笑了笑。 校长都朝他敬酒了,那他至少也要还点什么吧? 那就让他为这场冗长的群龙盛宴画上一道惊叹的休止符吧。 “别扯了,这家伙连黄金瞳都不敢点亮,我整场宴会都坐在他旁边……”尼奥还在台上一脸讥讽地慷慨言辞。 可他下一秒就闭上了嘴,差点跌落在地……因为他看到了一双眼睛。 “大地的轻语。” 路明非闭眼,轻声唤响这个名字,远在拍台展柜里的披甲竟是疯狂震颤,每颗宝石都闪起耀眼的虹光,就像是虔诚的信徒蒙受了恩主的召见,嗡鸣不止。 路明非睁眼,金光覆去,威压如遮天蔽日海啸席卷狂涌,淹没整个硕大的场馆,台上禁锢着披甲的防爆玻璃竟是瞬间炸碎,半指厚的玻璃残片如子弹般激射,飞向四面八方。 瑰丽的宝甲上的炼金矩阵自动激活开阖,跨过人群飞来,在大厅上掠过倒垂的霓虹……仿佛以觐见它的神明。 第一百二十一章 谈判鬼才路明非(二合一,求订阅!!!) “师兄,你外表看上去冷冰冰的,但其实还是挺热心肠的嘛。” 一辆大红色的芝加哥双层观光巴士上,男孩和女孩一起穿过拥挤的人群,他的胳膊下意识地护在前方帮女孩疏开密不透风的游客,一只棕色的小熊维尼气球高高的浮在他们俩头顶上。 “我们出去是进行入学培训,你还没正式入学,我有义务对你的人生安全负责。”楚子航严肃地说。 “可我说房间里闷,想出门进行培训,师兄你也马上就答应我了诶,外冷内热的理科男,我很吃这一套哦!”夏弥眨巴着大眼睛说。 楚子航那张冰冷的脸微微抽动,以往会用这种语气调侃他的也就只有路明非了,现在又多了个自来熟的夏弥,可夏弥是女生,要怎么对付讲得一口上好白烂话的女生……楚子航他还没来得及研究。 夏弥心湖里荡漾起轻微的涟漪,她突然抬头望向高楼林立的城市一隅。 “上钩了。”夏弥小声嘀咕,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狡笑。 “什么上钩了?”楚子航转头问。 “诶,师兄你的听力也这么好么?”夏弥惊呼,“我说的是你啦,偷偷告诉你哦,其实我是个女魔头哦,把你约出来是准备找个隐秘角落偷偷把你吃干抹净,怕不怕!” 楚子航扯了扯嘴角,女人这种生物他果然应付不来,这大概是他唯一承认不如恺撒的地方了……毕竟那个贵族公子好像对什么类型的女人相处起来都得心应手。 夏弥狡黠一笑,她说的当然不是楚子航,而是放出去的某个鱼饵……她能清晰的感觉到,有小鱼开始咬钩了,但也仅仅是一条巴掌大的小鱼,夏弥嘟起嘴嘴巴还是忍不住有些失望,仅仅只是这种水平么? 完全达不到自己的预期啊。 还没过一会儿,她心里又如同卷起温润的浪花,咦,有更大的鱼了……但仍不是她期待的,强度依然远远不够。 大概也就这样了吧……夏弥轻轻叹气。 忽然,夏弥仿佛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般,她的脑子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身体就瞬间瘫倒跌坐在地,毫无征兆般。 她的心湖里……竟是刹那间卷起了万丈波涛,像是被一场翻天覆地的海啸席卷过一样,波澜不止。 人群惊呼着散开,他们不知为何这个好看的东方女孩一下子就倒下,捂着胸口,像是突发了某种心脏疾病一般。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夏弥呆滞地低声喃喃,“这个世界上怎么还会有这样的人……难道是某个龙王觉醒后吃掉了自己双生子么?天空与风?还是海洋与水?” 那股力量虽然并不巨大但是极深奥,仿佛是透过皮肤和血肉直直刺入她灵魂本源的一根长针……那仿佛来源于比她更高级的生命……一尊伟岸的君主,或是至高的神明。 “夏弥?”楚子航拨开人群来到夏弥身边,却发现女孩的身体早已瘫软,仿佛被抽走了灵魂。 这时候也没有顾得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他把夏弥搀扶起来,他们在观光车二层露天的平台上,周围有人无私的迅速让出了座位。 “谢谢。”楚子航低声道谢后把夏弥扶到了座椅上,他蹲下身子,在经过0.1秒的犹豫和心理斗争后把夏弥捂在胸前手给轻轻拉开,解开少女的外套,隔着一层背心将侧脸贴在了她的心口处。 他在聆听夏弥的心率跳动,以判断女孩究竟是不是心脏出了毛病。 咚、咚、咚…… 楚子航皱眉,心脏跳动的急促而有力,而且他紧贴着夏弥心口的侧脸能感受到一阵均匀的呼吸和有力的起伏,像是荡漾的水波一般。 这个女孩的心脏不仅没出毛病,甚至健康的像头野牛! “师兄……”幽幽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楚子航下意识抬头,对上了夏弥那幽怨且燃火的眼神,“少女的这里……软么?” 夏弥缓过神后就发现楚子航这家伙双手保持着扯开自己外套的姿势,那张冷削的俊脸牢牢贴着自己的心口,明明是个大帅哥,行径却要如此恶劣,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恶狠狠地咬出这几个字。 “这是个误会。”楚子航望着少女即将如火山喷发的面庞,略显缄默地说。 大难临头之际,他其实很想学师弟路明非说几句白烂话缓和一下气氛……可他一句都想不到,脑子里一片空白。 …… 昂热双手别在口袋里,哼着抑扬顿挫的咏叹调,旁边跟着路明非,他们俩正穿过芝加哥歌剧院的贵宾通道来到后台。 这条狭长走廊的两侧都是名画,从梵高的《星空》、莫奈的《日出》到鲁本斯的《竖起十字架》。 猩红色的天顶、墙壁和地面,阳光照上去,流淌着介乎鲜血和玫瑰之间的华丽色彩,走在上面,就像是渡过了一条绯色的彼岸花海。 “两样东西都落到你的口袋里了,恭喜你啊,昂热。”淡淡的问候声,像是来自多年未见的老友。 昂热站住了,路明非也跟着站定,一个矮小的人影投射在地上,佝偻着背,拄着拐杖,昂热低头看着那个人影,沉默了许久,路明非也不动声色。 通道的尽头处,两名保安小哥推着小车等候,车上的黑色硬壳箱里是那套价值一亿零一美元的炼金刀剑,黑色幕布包裹的全新展柜里则是零花了五个亿帮路明非,或是说,帮秘党拍下的那件炼金披甲。 昂热朝远处的保安小哥挥手:“帮我把东西放在门口就好,不会有人敢拿的。” 昂热没有回头,可路明非转头了,那是一个戴着圆框眼镜牛皮卷沿帽的干瘦老人,看起来就像是个退休的德州骑警,帽子上还佩着磨损的警徽。 老人笑着,脸上深纵的皱纹折起,朝路明非和蔼地招手。 “是汉高啊,又是你这么个讨人厌的家伙,还记得么?1899年在德克萨斯,你打过我一枪,用你的炼金左轮,趁着我转身的瞬间,从那以后我特别讨厌你在背后喊我。”昂热撇了撇嘴角,像个赌气的老小子。 “都过去一百年了,你不会还记仇吧?”背后的人和蔼地笑笑,“不好意思我忘了,你昂热就是这么个记仇的家伙啊,要不然你也不可能活到这把年纪了还对龙族对你做的事耿耿于怀。” “我不是耿耿于怀,我就是为了这个而活,如果我遗忘了这件事,你现在应该是对着我的墓碑自言自语。”昂热仍然没有转身。 “说反了吧,我已经老的不像话了,你却还像个年轻人一样矫健挺拔,你就想一个盗取时间的小偷,除了你脸上的皱纹,我甚至都看不到岁月在你身上留下的痕迹。”汉高感慨,“那时你的‘时间零’只能延缓4秒钟,现在已经超过10秒了吧,可我呢,我早就已经不是以前的‘快手汉高’了。” “可你的‘圣裁’太讨厌了,我还是没有把握能躲过你的裁决。” “我的裁决一次也仅能对一个人起作用啊。”汉高看了看昂热身边的路明非,“可是你身边站着这么优秀的一位年轻人,优秀到……让我都羡慕你们秘党,觉得心悸。” “明非啊,他可能不是个称职的托,但他确实是我们最优秀的年轻人。”昂热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语气里溢满了骄傲。 “两样东西都被你们抢过去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汉高笑着摇头,看不出一丝恼怒,“不进来喝一杯么?大家都在。” 昂热慢慢地转身,只见走廊侧面,一扇隐藏在墙壁里的绯红色门缓缓洞开,佝偻的老人领着他和路明非进到了房间里。 房间里有十三把高背的牛皮椅,每张椅子上都坐着英俊的年轻人,他们都以同样的方式和昂热打了招呼,举起右拳,同时亮出食指上的银色戒指——粗重朴实的戒指,巨大戒面上是不同的图腾,那象征着他们各自的家徽。 值得玩味的是,这十三位年轻人的最点顶端,坐着的正式路明非的老熟人,尼奥,尼奥·冈萨雷斯,他和昂热打过招呼后便用阴桀的目光扫视着路明非。 “不用介绍了吧?希尔伯特·让·昂热,圈子里出名的金主,我们的大客户,也是卡塞尔学院的校长,他身边的年轻人叫路明非,年龄比在座的各位都要小。”汉高坐在桌边,示意昂热和路明非随便坐。 “这就是你们这一代的家族代表?”昂热扫视那些衣冠楚楚的年轻人,自顾自地点燃了一支雪茄。 “都是每个家族最优秀的俊彦,为首的是冈萨雷斯家的尼奥,拍卖会上你应该见过。”汉高指了指张扬红发的尼奥,“很可惜啊,真的很可惜,差一点他就能从这位路明非先生手中夺得其中一件东西了,你都想要的东西,一定是具有非同寻常价值的宝贝!” “差一点么?那‘一点’简直是天壤之别啊。”昂热抽了口雪茄,吐出烟雾的同时毫不留情地打击道,仿佛是在说他们之中最优秀的尼奥给路明非提鞋都不配。 尼奥望着路明非的眼神里仿佛怒得要喷出火焰。 “还是一如既往的不留情面啊,昂热。”汉高只是笑,“1941年12月7日,在港口,我们的谈判进行到一半就被警报声打断了,现在想继续么?秘党和我们的同盟谈判?” “多么遥远的数字啊,半个世纪都去了,你已经很老了汉高。我们那一辈的老家伙们有些已经死了,有些正躺在病床上,喉咙里插着氧气管,因为这该死的可悲的龙族基因,不会因疾病而猝死,只是器官慢慢地衰竭。”昂热缅怀地说。 “我也老得不像话了,我的力气还想都留在战场上挥霍,如今我们秘党的年轻人也成长起来了,想要谈判,可以,他会代替我和你们谈判。”昂热掐着雪茄的手轻轻地点了点路明非。 “他能代表秘党?”汉高看起来有些犹豫。 “至少完全能代表我。刚才的拍卖会上你也见到了,他完全能够独当一面,不是么?”昂热一拍脑袋,“哦,忘了向你们介绍了,卡塞尔学院准大二,我的学生路明非,‘s’级,曾杀死一只次代种,歼灭的危险混血种……我已经数不清了。” 年轻人们彼此对视,眼神里都有满是诧异,汉高也深深地看了路明非一眼,“s”级血统、杀死次代种的能力、被昂热直言能够完全代表他……他们没人听说中国有个姓“路”的家族,这个可怕的年轻人哪冒出来的? “是校长谬赞了。”路明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瞥了瞥正在吞云吐雾的昂热,心里疯狂腹诽这老头气定神闲的抽雪茄品香槟,居然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把自己推出去当挡箭牌……这么麻烦的事,得是另外的价格! “很好啊,之前的拍卖会上我就和这位路先生结识了,我们一见如故,想必在续谈盟约的问题上,我们也能顺利达成某种默契。”尼奥起身,端起香槟敬向路明非。 “那是当然,就像在拍卖会上,尼奥兄一直嘟囔着零的美貌,我也很认同啊,要知道在我们卡塞尔学院和我关系最好的女生大概就是零了。”路明非也举杯,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然后话锋陡然一转硬生生地拉回到谈判的事上,“连看女孩的眼光都一样,还有什么能比这更默契的呢?” 尼奥严重的阴霾一闪而逝,这小子,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暗戳戳的讽刺他色欲熏心! “没想到路兄不仅实力坚强,连语言风格都是这么的……别具一格呢。”尼奥挑眉,“我们很期待有你这样有活力的年轻人引领混血种啊,如果秘党里都是路兄这么有能力的人,那么彻底结束龙族历史的日子便可以翘首以盼,我们愿意提供战场以外的帮助。” “你的意思是……你们想做秘党的投资人?就像是上市公司的股东一样?”路明非笑着问,“可是很抱歉,我们卡塞尔校董会的那群老顽固只怕很难同意有人分走他们的权力啊。” “不,我是说我们可以……”尼奥深吸一口气,但他还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就被路明非给打断。 “或者你们来当秘党的拉拉队?我们负责举刀屠龙,你们则负责躲在角落里为我们加油呐威……很难理解么?就像nba中场休息时候的篮球宝贝一样,穿着超短裙举着彩球棒扭着屁股的那种。”路明非抿了口透金的香槟,看着尼奥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他却一本正经地说。 第一百二十二章 校长,我可以揍他么?(二合一,求订阅啊!) “你在羞辱我?”尼奥的脸仿佛阴沉的能沁出黑水。 “开个玩笑啦,你要知道整个秘党大概也只有我愿意和你讲这种白烂话了,要是换成校董会加图索家族的代表,弗罗斯特·加图索来和你谈判,他只怕根本不会给你们提议的机会。”路明非耸了耸肩,“嘿,比起那种激进的家伙,你不觉得和我这种温和派谈判很轻松么?” 路明非环视一番,发现大家都垮着个脸,好像没人get到他白烂话的笑点,于是他一边嘟囔着这些人真是无趣一边嚷嚷着那就算自己说错话了,自罚一杯,然后仰起头把杯子里昂贵的香槟一饮而尽。 只有一旁的昂热,看着凭一己之力把气氛搞的尴尬而凝固的路明非依旧在那里自顾自说着白烂话,他老怀甚慰地笑了笑。 这个实力和课业双双优秀的年轻人,或许在谈判方面也有着与众不同的天赋……老人想着。 “开玩笑首先要基于在确实好笑的前提上吧?可是在你刚才的话里我只听到了讽刺,丝毫不觉得有意思。”和像是在自己家讲着餐桌玩笑的路明非不同的是,尼奥很是严肃。 “是么,可是刚才我听你说什么‘在战场以外的方面给予我们帮助’,我记的应该没错吧。”路明非耸了耸肩,“我还以为你说的这句话本身就是个玩笑呢。” “什么意思?”尼奥皱眉。 “拜托,用你那顶着一头红毛的小脑袋好好想想,秘党缺钱么?显然不缺,不然那两件拍品最后怎么落到我们手上?我们缺人么?显然也不缺,混血种的世界里,没有比我们秘党更前赴后继勇于奔赴战场的人了吧?我们也不缺地皮,也不缺技术……所以你嘴里的‘战场以外的帮助’,我着实想不通是什么。”路明非一脸无奈。 “这很好理解,一直以来,秘党都龟缩在混血种世界的一隅,可是一旦我们合作,整个混血种社会将向你们敞开大门,全世界的商路都会对你们开放,我们之间可以用通婚来强化血统,生育更加优秀的后代,最重要的是,我们会对你们的屠龙计划提供毫无保留的支持!”尼奥一边绕着圆桌踱步,一边讲述着混血种世界的宏图伟业。 “此外,假如昂热校长能在卡塞尔学院的校董会提出我们的方案并设法让那些校董们通过它,我们也会派人带着巨额捐助加入校董会,形成一支强有力的‘昂热派’!”尼奥的声音充满诱惑。 他谛视着昂热的表情,可昂热没有任何表情,这个老人只是摆了摆手,示意着这次代表秘党的谈判人是路明非,用不着画大饼来贿赂他这个老家伙。 “至于路明非先生,我们会支持你成为秘党的下一任领袖,而一旦你接手了秘党,我们里应外合,届时,秘党将会迎来一个崭新的时代,它不再属于加图索家族,不再属于校董会,而是属于……我们!”尼奥俯身在路明非耳边说。 “然后我会成为被架空权力的傀儡?你们赶走了秘党里的那些古老家族后就接替他们,成为新一代的校董会?”路明非笑着说,“那和现在的情况并没有什么区别啊,那还不如让现在的校董会继续摄政,至少那几个家族的底蕴远比你们深厚,单单一个加图索家族就能压得你们抬不起头了,碰巧我和加图索家族的继承人……关系还不错,我们经常一起裸泳。” “你觉得这是好事么?不,校董会的力量越强就只能说明他们对卡塞尔学院的把控越深!”尼奥拍着路明非的椅背。 “而且我们不会是操控关系,而是共赢关系,我可以路明非先生保证,可以成立书面契约,我们将和你们,平分新的天下!”尼奥激昂地说。 “真是慷慨的演讲啊……那么你们的条件呢?你们给予我们这么多帮助,不可能是在做慈善吧?你们也不是天使投资人什么的。”路明非挑眉。 “我们情愿慷慨的付出,自然也期待合理的回报。”尼奥的语气像是一个低劣的证券经理人,“只需要你们把卡塞尔学院的辛秘与我们共享,关于龙族的,关于龙王的,关于混血种的……当然我们也可以进行资源共享,比如我们付钱,你们提供猎杀的二代种的龙骸;或是我们付钱,你们提供炼金与纯血技术……何等的互惠互利!” “张开闭口都是付钱,你真像是个彻头彻尾二手商品贩!”路明非对尼奥的话给予评价,“不过你确实也点到了我的痛处,我这人啊,从小就缺钱,上网还得去网吧,包通宵都只舍得买一瓶营养快线,住个五星酒店还得让师兄来请我。” “对吧,果然付钱才是最直接的利益对吧,这是个能靠智慧和知识挣钱的时代,你们卖给我们关于秘党所有的信息,我们付给你足够满意的价格,这很合情理!”低劣的证券经纪人觉得自己找到了冤大头。 “可是尼奥兄啊,你知道么,我大学修的是历史系。”路明非微笑。 “这又是什么意思?”尼奥轻轻皱眉。 “我的《龙类家族谱系》和《混血种近代史》都是满分,虽然我对秘党的某些部分也很满意好感,譬如校董会那群老家伙,但我知道,在过去的几百年里,只有秘党在和龙族单打独斗,尽管我们占尽下风。” 路明非的笑容渐渐隐去。 “我们移民美洲的同伴在这里建立学校、制造武器、搜集情报、探寻遗迹,因此有了秘党,和现在的卡塞尔学院,顺便一提,我也探索过遗迹逮捕过高危混血种,天南海北东奔西跑,那简直累死人的麻烦事!” “可你们呢?你们把从印第安人那里抢来的黄金运回欧洲,开发房地产,开发风俗业,你们把金子戴在花枝招展的女人身上,因为打包卖出去利润翻番;你们的地皮越来越多,加在一起能拼成一整个芝加哥市!” “我们战斗,你们享福;我们死在战场上的同伴的墓碑叠起来比帝国大厦还要高十倍,你们躺在钞票堆成的金山银山上和美丽的女人风流快活……” “所以啊,所以你们的衣着永远是干净的,比绅士还绅士;而我们永远是灰头土脸的,即便是我们这里最像是贵族的加图索家族也在暗地里被你们称作‘侩子手’、‘野蛮人’,嘿,说的没错,谁能有你们高雅?” 路明非的脸上写满了戏谑。 “为什么什么事都要搬出历史论那一套呢?你们国家的人就爱说这个,这些人是强盗,那些人是小偷。拜托,你们历史学的老师难道就没教过么?历史永远是向未来发展的,那些人就算不在战场上送命,他也未必能活到现在。” “做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有什么不对么?别为死人开价太高啊,混血种的先贤们用生命换来的秘密知识被你们牢牢攥在手里,藏起来,那才是暴殄天物!拿出来啊,我们共享,我们得到了知识,你们收获了财富,这才是利益最大化!” “混血种就应该联合起来分工合作才对啊,你们负责搞定龙族,我们来搞定人类社会,最后我们才会是世界上……永恒的霸主,比龙族更高贵的存在!” 尼奥带着一丝癫意振臂。 “校长。”路明非转头望向昂热,轻轻叹了口气,“很难和这种脑子里塞满狗屎的人谈拢,谈判大概是崩了,我可以揍他么?” 昂热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做了个“你请便”的手势。 “你想做什么?”尼奥电量黄金瞳,警惕地往着路明非,脚步后移,与他拉开距离,身体紧绷的像是一只即将扑出的猎豹。 “嘿,读过尼采的《善恶的彼岸》么?”路明非问道。 这是路明非高中读的最久的书之一,《善恶的彼岸》里,尼采说过: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成为恶龙;凝视深渊过久,深渊将回以凝视。屠龙的少年终成恶龙。 永恒的霸主、比龙族更高贵的存在? 别搞笑了! 下一瞬里,尼奥主动与路明非拉开的那几步像是个笑话,因为对路明非来说,一米和三米仅仅只是数字上的区别,他要跨越,都仅仅只需要顷刻。 尼奥被推到了墙角,透金的香槟不知何时已经淋了他满头,不知是想让他脑袋清醒点还是仅仅为了打湿他那一头冲天张扬的红发。 尼奥满脸惊惧,因为路明非的手里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了一柄二十厘米长的折刀,鲜红色的刀口紧贴着他的头皮,他甚至都能用皮肤感触到大马士革钢特有的花纹,狂乱的娟美,那一头醒目的红发被一寸寸剐去。 尼奥正欲反抗,但他无法动弹,因为他面前的那个年轻人也点亮了黄金瞳,他自己黄金瞳与那人对比……简直像是不入流的小鬼对上地狱深处的修罗,仅仅是被瞪上一眼他的血液就仿佛凝固,直感威压如巨山般沉重,几乎要把他压得嵌入墙壁里。 “早就看不惯你这套火烈鸟一样的头发了,忍了一整场拍卖会,你这造型在我们中国叫杀马特知道么?我忍住性子没有揍你反而给你弄造型,你该感谢我才对……我劝你最好别动,你乱动的话一个不小心把脑袋刮开瓢了可不好。”路明非用最平静的语气做着最致命的威胁。 有年轻人想要上前,但是路明非转身,他灼热的黄金瞳扫过每一个人,那是伴随血统燃烧而生的某种领域,在先民的传说中,屠龙者不能直视龙的眼睛,因为和这种生物的对视会摧毁任何意志不坚定者的内心,甚至撼动他们的灵魂……路明非正爆发出巨龙的威仪! “比龙族更高贵的生物?配么?你直面过龙族么?哪怕是一只次代种,你没有,你躺在安逸的象牙塔里侃侃而谈,讲着完全不可能实现的冷笑话,你打算把龙族活活笑死?”路明非用折刀冰冷的刀背把尼奥的俊脸拍得啪啪响。 “明明对屠龙一窍不通就嚷嚷着要当世界的霸主;明明连龙族是怎样一种可怕的生物都不知道就好像动动嘴就能把他们踩在脚下,嘿,你上过战场吗,先生?”路明非冷喝。 “我的师兄,每天挥剑万次,把内心的懦弱斩得一丝不剩;我的校长,西装的袖口永远藏着锋利的刀,刀口不是朝向敌人就只能朝向自己,我们卡塞尔学院的新生大一就启动了战争实践课,管你是哪家的贵族公子都要踏上战场去鬼门关走一遭……” “这才是屠龙啊!懂么?而不是像你们这样风度翩翩,你们实在太纤尘不染了,叼着雪茄品着香槟,整天脑子里都想着怎样高贵典雅的女人才能入你的眼,你不想染溅鲜血,因为流血会让你的贵族形象坍塌,你以为自己真的很高高在上?呸,你他妈的其实就是个娘了吧唧不带把的懦夫!” 路明非冷啐着,对一群生在罗马的年轻公子哥们飙着直白露骨的脏话。 “汉高先生。”路明非转头,望向汉高,“很可惜,今天的谈判失败了。” “看来是这样。”汉高叹了口气。 “其实想谈合作,很简单。联盟,可以;共享,也没问题,前提是别让我们的人在战场上前赴后继流血牺牲,而你们住在比皇宫还漂亮的大房子里指点江山颐指气使。” “什么时候你们的人敢踏在屠戮四大君王的战场上,你抽屉里的炼金左轮不再是提防我们而是瞄准龙类,你们才有资格和我们商量合作的事。”路明非毫不留情地说。 “对了,零可不是你这种傻逼能染指的,再对我的同学动歪心思的话,下一次我会把你脑浆都给打得像喷泉一样迸出来。”路明非拍了拍尼奥被他剃成圆寸的脑袋,拍西瓜般的脆响回荡在偌大的房间里。 然后他甚至都不屑于留给其他人一个多余的眼神,推门而出。 第一百二十三章 肯德基上校(二合一,求订阅啊!!!) “嘿,汉高,我的老朋友,真可惜,差一点我们就能达成合作了,可能是我这个教育家不太成功,教出的学生也像我,脑子一热就顾不上什么绅士风度。” 昂热弹掉雪茄的烟蒂,面露惋惜地说。 “那孩子叫路明非是么,我记住了,你们秘党真的是招募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年轻人啊。” 汉高沉默了一会儿后拉开抽屉,摸出两柄金色的老式转轮手枪放在桌面上,枪口篆刻着精致的特殊花纹,他卸下一颗子弹摆在面前,0.5英寸的马格努姆手枪弹,这种子弹即便不改造也可以轻易一枪洞穿鳄鱼的鳞甲,子弹的弹头也铭刻有和枪口相同的炼金纹路。 炼金转轮——“德州拂晓”。 这对炼金武器曾经书写过混血种历史,之后也一直停留在历史里,汉高本人也早已成为混血种家族中威望甚高的领袖代表,很多年没有亲自参与过武力工作了,可是与昂热的会面,他不得不时时刻刻全副武装。 然而这次除了他的老对手昂热,那个叫路明非的年轻人也让他深感心悸,如果同时对上那一老一少,他有把握能重伤他们其中一个……可他们整间屋子里的人都得为此丧命! “又见到了这把讨人厌的枪啊。”昂热起身,笑了笑,“不过这次你没机会用它从背后打中我了,假如我在这里流了血,我的学生路明非会把整个混血种世界都给掀翻的。” 昂热将烟蒂摁灭在汉高面前的桌上,这张昂贵的古董黑木圆桌被烟头烫出一个漆黑的焦洞,昂热背对着这位百年对手,毫不设防,身姿笔挺昂首阔步地从门口离开。 房间里寂静得如同坟墓,只有壁钟固执的“嚓嚓”读着分与秒。 在座的年轻人们都来自优秀的混血种家族,是新一代的精英,更是家族的代言人,特别是尼奥,他被誉为“冈萨雷斯家的火焰”,拥有着过人的血统与十足的领袖气质。 可“冈萨雷斯家的火焰”面对那个来自秘党的年轻人,刹那间就被制服,毫无还手之力,甚至还折损了他细心留了多年的、烈焰般的标志性怒发。 那股气势做不得假,如果说在拍卖场的大厅里距离远而且时间短感触不深的话,那直面这那对金光璀璨的黄金瞳,就像是面对面矗立着一尊洪荒巨龙,那股灼热的气息仿佛贴面喷吐在他脸上,威严赫赫。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种人么?!那家伙真的是人么?!刺骨的凉意依旧盘桓在尼奥头顶,他紧贴着墙壁不让自己瘫软,摸了摸自己扎手而圆寸的短发,衣衫背后都被冷汗浸透了。 汉高从橱柜里随时抓出一件高档的定制西服,递给尼奥,“这不怪你,谁也没想到昂热手里会藏着这样一张王牌,路明非,他甚至比年轻时地昂热更具有压迫力,不过说到底,这次也仅仅是探口风,我没期望你能够和他们达成什么协议,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汉高先生,他……”尼奥惶恐地接过西服换下被冷汗浸湿的衬衣,惊魂未定。 “谁也不知道昂热从哪找到了这么一个年轻人,我很确定,他并不是出自那几个古老的屠龙家族里的。”汉高摇头。 “难道就这么算了么?因为这样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无名小子?”一个年轻人忍不住问。 “也不一定,那个来自秘党的年轻人说得对,他和弗罗斯特·加图索不同,弗罗斯特身上流淌着加图索家族高贵的血统,他看其他家族都是俯视,自然也不会降低身份和我们谈判,可他和昂热不是,虽然我不了解他,但我了解昂热,昂热要为了那些死去的同伴向龙族复仇,为了那延绵百年的仇恨,他可以答应任何事。”汉高轻吟。 “更何况昂热在校董会孤立无援,我倒是希望那几个家族排挤得他再用力些,最好不留一丝缝隙,把昂热逼到我们这里来,带着他麾下优秀的年轻人们,虽然昂热是我的对手,但没人能否认他无与伦比的领导力!”汉高起身。 他走到最里侧那一面墙壁,轻轻地敲了敲那面墙,“昂热和他的学生已经走了,你可以出来了。” 隐藏在墙壁中的红色暗门洞开,一道魁梧的身影无声无息地走了出来。 银灰色的西装、蹭亮的皮鞋和玫瑰金色的腕表,这一身的奢华和他健硕的体魄搭配得恰到好处。 年轻人们不约而同地盯着他的双脚看,他的步伐坚定而落步轻缓,带着极强的韵律感。这是何等充满自信的登场!强有力地诠释了“优雅成功男人”的定位,这个男人完全可以取代肖恩·康纳利去代言lv的旅行袋。 男人在汉高对面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在场的都是各混血种家族的年轻领袖,但好像所有人都不被他看在眼里一样。 “你这家伙……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什么叫做体面?”汉高缄默地看着在他面前坐下的男人。 “嘿,prada的高定西装,zenith的手表,还有这双hermes的皮鞋,轻易的场合我可是不会穿出来的啊。”男人把二郎腿翘高,穹顶的灯射在他抹过鞋油的皮鞋上如黑曜石般闪闪发亮,“这还称不上‘体面’二字么?难道汉高你要我披着一身黄金甲踩着钻石鞋来见你么?” “我是说,你脑袋上罩着的是什么东西?” “我装午饭的袋子啊,嘿,大家都吃过肯德基,汉高你没见过肯德基的纸袋么?不会吧?”男人把一根蘸了番茄酱薯条塞进嘴里。 男人头上罩着一个肯德基的外卖纸袋,袋子上有两个小眼洞和一个大嘴洞,所以年轻人们看不到他的脸只能注意他的打扮。 “我已经是个年过百岁的老人了,你见过几个百岁的老人家会吃肯德基?”汉高扶额,“拜托,你这次在这里打扮成肯德基上校;上次在银行见面你脑袋上蒙着从旁边便利店偷来的黑丝袜;再前一次是万圣节,你戴着在换装舞会上从一个小孩那骗来钢铁侠的面具……你觉得你很有趣么?你能不能专业点?” “专业点?那下次我去弄一整套钢铁侠的盔甲?汉高你在好莱坞应该有熟人吧,托人去帮我搞一套怎么样?其实我早就想要一套了……”男人的语调很不着边际。 汉高把身子靠在椅背上,很久没有开口,然后他递了支雪茄给男人,苍老的脸上写满了无奈:“比起钢铁侠其实我更喜欢人猿泰山,下次见面请你裸着身子荡着藤蔓来见我。” “得了吧,你这么一大把年纪,皮肤都松松垮垮的还想cos珍妮啊?”男人点燃雪茄,“别抱怨了,现在还不到我露脸的时候,暴露的话咱们俩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这个房间里都是可以信任的人。” “算了吧,你们刚才的情况我又不是不知道。”肯德基上校指了指尼奥,毫不留情地说,“能不能信任是一回事,人蠢不蠢又是一回事,就这些家伙的智商,能守住情报我觉得那才是见了鬼。” 尼奥一愣,然后怒视男人,“你骂谁蠢货?” “低调点年轻人,从火烈鸟变成秃头少年,还没有长够教训么?看来冈萨雷斯家族把你给惯坏了啊,他们怎么会选这么一位没有脑子的孩子作为继承人?”肯德基上校朝汉高疑惑地问。 “你……”尼奥刚想发难却被汉高挥手制止了下来。 “实不相瞒,原本家族钦定的继承人铁了心要加入秘党,可我们和秘党的矛盾你也知道,所以第二顺位的尼奥就成为了继承人。”汉高如实解释,“年轻人嘛,心高气傲点可以理解,我们这些老人教的再多都不顶用,自己摔过几次后就能懂什么叫处事圆滑和人情世故了。” 尼奥退去汉高的身后,可脸上依旧难掩恼怒的神情。 男人嗤笑一声,不置可否,也看不清肯德基纸袋之下他是什么样的表情。 “那个路明非是什么来历?我对他很感兴趣。”汉高开门见山地问。 “路明非?准大二的新生,没交过女朋友,在学院里人气不错,睡觉的时候会偶尔磨牙。”男人耸了耸肩。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些无关紧要的信息。”汉高板正着脸,“这个叫路明非的年轻人,任谁都能看出他血统上的不简单,所以他有什么特殊的背景么?” “据我所知,他最大的背景大概就是有两个好师兄。” “这不可能,他一定有什么不同寻常的背景,在拍卖会上,原本他在苏黎世银行的保证金只有一千万,可他开口就是一个亿的高价,于是我们验了他的账户,你知道有多不可思议么?他在瑞士的五大银行里均有存款,瑞士宝森、赖夫艾森、瑞士信贷……每个银行里的存款都是整整十个亿!”汉高把古董桌子敲得咚咚响,“一个不过二十岁的年轻人,哪里来的这么巨额的财富?” “说不定是秘党借他的呢,秘党不缺钱你知道的。”男人说。 “除了昂热,秘党没有人支持那个年轻人,最重要的是他最后要求输入的是瑞士银行的账户和密码,那是全世界最大也最安全的银行,可是你猜结果怎么着?他直接触发了警报!” “警报?那不是正说明他可能在装大头么?” “不,他填写的账户密码都是正确的,那道警报声的意思是,他登入的账户被全世界最先进最高级的安全系统保护着,那个账户是vip中的vip,拥有着股东级的权限!”汉高低声道,“你知道在瑞士银行存多少钱才能永远这种等级的权限么?那里面的数字很可能足以买下半条华尔街!” “听起来确实很可怕,但是就我知道的情况,路明非本人很穷,别说一个亿了,一口气拿出一万块来都很勉强,所以这份钱肯定不是他的,昂热神通广大的,指不定是那个老头在哪个朋友那里借来的账户供他的学生显摆。”男人思考说。 “不排除这个可能,但是还是不能掉以轻心,窃取秘党的技术没办法一蹴而就,监控路明非才是现在的重点。”汉高轻声说。 “明白……”男人的话音未落,就被旁边的另一道身声音穿插进来。 “所以那个路明非其实是个穷鬼?”尼奥瞪大眼睛,“他把自己伪装成低调的有钱人,但其实他根本就连踏进这间拍卖场的资格都没有?我说他为什么穿着那么一身低调的打扮,因为他连套像样的行头都买不起!” “该死的,赢的本应该是我,那个没有背景的野小子拿什么和我争?宝贝应该是我的,那个叫零的女人,也应该是我的?等着吧,路明非,下次见面,我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尼奥懊恼地猛锤桌面。 “嘿,汉高,你们这些家族就没有教过礼仪和规矩么?大人之间讲话,有小屁孩插话的份?”男人不满的说。 “老子可是冈萨雷斯家继承人,你说谁小屁孩,见不得人的家伙!”尼奥因为被路明非和肯德基上校接二连三地挑衅,他忍不住讥讽地怒怼。 “嘿,打断我的话就算了,居然还敢瞧不起穷鬼?汉高,不介意我替你教训一下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吧?” 虽然这是个疑问句,但是不等汉高回答,套着肯德基纸袋的男人就猛然起身。 prada的西装右袖从肩膀处开始猛地炸裂,几百条碎布四下飞散像是落了一场雪,男人露出粗壮的胳膊,青筋宛若游龙般在他臂膀间狰狞探头。 他踏出重重一步,坚硬的大理石地砖被他一脚踏碎,那巨大的手掌势不可挡地抓住了尼奥的面门,裹挟着千钧之势,尼奥被路明非剃成圆寸的脑袋被男人抓在手里,就像一个巨人捏着一个鸡蛋一样。 他叫嚷着试图反抗,猛拍男人的胳膊,但于事无补男人的胳膊如钢铁般坚硬……尼奥的脑袋被男人抓着向后推去,像一颗炮弹一样砸入那张硕大的古董黑幕桌,实木的圆桌竟是被砸得粉碎! “小子,就凭你也想让路明非死的很难看?” 男人把满头鲜血的尼奥拎了起来,后者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男人把他已经损毁一只袖子的西装解开抛飞,露出了他高大健硕的身躯,然后把尼奥的西装扒下套在了自己身上,却很尴尬的发现小了不止一码,排扣根本就系不上! “‘冈萨雷斯家的火焰’?呵呵,不如改名叫‘不堪一击的死狗’!”男人把已经完全昏死的尼奥随意抛到一个年轻人怀里,对汉高挥了挥手,就那么敞着西装,拂袖而去。 第一百二十四章 百年孤独(二合一,求订阅啊!!!) 黑色的玛莎拉蒂在高速公路上飞驰,硬顶敞篷收入车内,阳光从头顶泼洒下来,爽朗的劲风迎着脸吹拂,卷裹着初夏的温度。 “你破坏列车轨道的事,我会说这是秘密任务的一环,让曼施坦因和校董会不对你追责。”昂热戴上了墨镜,单手持方向盘,帅气得像一个拉力赛车手。 “谢谢校长,不过我没在想这个,我在想……刚才在房间里,气氛烘托到位了,那些话就不由自主地从我脑子里往外窜,而且还动了手,这样会把秘党和那些混血种家族的关系搞的更僵吧?”副驾驶上,路明非问。 “有后悔么?或是害怕?”昂热笑着,轻声问。 “有什么可害怕的,男子汉大丈夫,说过的话就别后悔啊。”路明非摇头。 “你刚才表现得很不错。”似乎是觉得这个赞誉还不够,昂热补充道,“应该说相当不错,我从没想过一个生在新时代的年轻人居然还有我那一辈的思想觉悟,你基本上已经表达了我所有想表达的内容和态度。你再一次印证了你‘s’级的优秀。” “况且,汉高他们和秘党本就不是一路,只是因为现在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四大君主……如果龙族真的有被我们覆灭的一天,不论是多么牢固的联盟都会自动分崩离析,接下来就该是混血种之间的厮杀了……自相残杀!” “战争不论在什么时候都是不可避免的,哪怕不是真刀真枪地干,政治和贸易上面的暗箭也时刻都在发生,毕竟不论是人性还是龙性,本质都是不满足,谁都想一家独大,分走最后一块奶油蛋糕。”路明非点头。 “你的思想很成熟,战争的血统在龙族身上体现的尤为明显,龙族的天性就是决死斗争,至高的王座只有一张,为了争夺那把椅子即便是兄弟姐妹也能蚕食对方,我们身后的七宗罪就是例子,那七把炼金刀剑就是诺顿为了杀死他的七个兄弟姐妹铸造的,连他的双生子康斯坦丁也不打算放过,残忍么?”昂热说。 路明非回头看了看那樽黑色的硬壳箱子,里面放置着这个世界上炼金术的终点——七宗罪;旁边的黑色蛇皮袋里则盛放着大地的轻语,这套价值五个亿的炼金披甲就被昂热找工作人员随随便便要了个蛇皮袋子装,其实拍下它附赠的展柜也价值好几万美元,但被昂热弃若敝履。 “优胜略汰,物竞天择。”路明非只是低着头,淡淡地回应。 “非常混血种的成语!”昂热给予评价,“知道为什么今天点名让你代替我谈判么?” “大概是因为秘党需要一个新的代言人吧。”路明非不动声色地说。 其实他心里在腹诽着那个情况下就咱俩人,不点我的名点谁的名?不就是因为你这老家伙懒不想谈判和动手么?这要是换了楚子航或是恺撒在场保准你也会点他们的名,谁能代表秘党是其次,你这老家伙偷懒才是真。 不过这番话他当然直白地不会说出口,下个学期他还选了昂热的公选课。 “没错,其他的混血种家族对秘党的印象除了卡塞尔学院校董会里的那些家族,就只有我希尔伯特·让·昂热了。但我太老了,不可能什么事都亲力亲为,卡塞尔学院出现了严重的断层,还好你出现了,你们是近几十年来学院最优秀的一批,你、楚子航、恺撒……” “可是楚子航的血统不稳定,恺撒是加图索家族继承人,想来想去还是你最有代表性,你在学院的呼声很高,就像是全名偶像一样,嘿,我知道你们年轻人的审美,但凡一个东西的前缀加上‘全民’两个字,总会更加吸引人一些。”昂热推了推自己的墨镜,脸上挂着年轻人般的笑容。 “老时髦了,校长!”路明非亮起大拇指,称赞道。 “这次的推销很成功,汉高认识了你,那几个家族的年轻继承人们也对你产生了深刻的印象,特别是冈萨雷斯家的小子,很快全世界的混血种家族都会知道,一个新的优秀血裔出现了,他来自秘党,他就是卡塞尔学院的王牌,路明非!”昂热拍着方向盘说,语气就像是介绍家族里最美的少女去社交舞台上亮相一般。 “校长啊,虽然您已经一百三十多岁了,但真看不出来老,别想着把什么事都抛给我们年轻人啊。”路明非调侃道。 “一百三十多岁还不老么?我这个年龄早就应该把棺材准备好了,每天穿着拖鞋棉裤坐在火炉旁的摇椅上,安详地听我孙子的儿子讲着睡前故事,心想着哪天眼睛闭上就再也睁不开了才对。”昂热微笑。 “可您不是这样啊,您的西装永远笔挺,车子的后备箱里永远装满了香槟和雪茄,我刚入学的时候曾对您说过,一个人的心没老的话那他就永远不会老,即便是皱纹爬满了他的脸,即便是骨头钙化得让他关节都难以动弹。” “屠龙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路明非十分僭越地用力拍着昂热的肩膀,“所以不要一副‘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托付遗志的模样啊,我认识的昂热校长可永远都是个年轻的极品酷老头!” 昂热愣了愣,然后陷入了漫长的沉思,那双沧桑的眸子里尽显迷离,直到雪茄的烟蒂烫到了他的手指。 “教授们都尊称我未21世纪最伟大的教育家,想不到又被年轻人上课啊。”昂热把雪茄弹出车外,保持微笑。 “你说得对,我口口声声说自己老得不行,可我却一直做着不服老的事,我穿着时髦的西装,尝试着年轻人才会吃的冰淇淋口味,我学会了上网,在网上浏览各种时下的热词……因为我不敢老,好像我一老,就离死不远了,我的手就再也握不住刀,就等不到亲眼目睹龙族灭亡的那一天……” “我没有亲人,我年轻时的好友如今坟头都换了好几季的新草,龙族夺走了我的一切,可龙类的血统又让我无法生病,长寿到令人悲哀的年纪……说实话,我从不觉得你们年轻人爱玩的游戏机或是换装秀有什么意思,我早就跟不上时代了,我对这个世界的兴趣依旧停留在校园橄榄球、女孩们的牛津式高跟鞋和康桥上的诗词……那些在你们看来老得掉牙的东西。” “还记得,我总会在叹息桥边捧一本《泰戈尔诗集》念着那些美丽的句子,守候着女生们在我面前走过,期待风吹起她们的白绸长裙……”老家伙脸上的皱纹里都写着缅怀,“风一吹过,她们漂亮的小腿就像是在风中翩翩起舞……噢老天!棒极了!我当时觉得自己就是为那一幕活着的!” “我能想象……您年轻的时候大概就是恺撒和芬格尔的集合体吧。”路明非偷偷的瞥了一眼这个老家伙春波荡漾的脸。 “可即便我把所有的龙王都杀了又能怎么样呢?我能回到一百年前的剑桥大学再走一遍康桥么?吹一吹河面上的风?我爱慕的女孩还能为我撩拨裙摆么?我的老友能从坟冢里爬出来陪我这个老家伙跳一场上个世纪的踢踏舞么?抹着上个世纪的油头穿着上世纪的皮夹克?” “那是不可能的!哪怕是我完成了屠龙这么伟大的事业,我的心愿也不可能实现一件,哪怕仅仅是跳一支舞或是一个轻轻的拥抱这么……朴素的愿望……可这些也都是我仅剩的念想!” “如果龙族毁掉了剑桥,那我甚至找不到曾经仰慕的女孩的墓碑,无处缅怀!如果我倒在了屠龙的路上,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人记得我的老友们,没人会在他们的忌日为他们倒一杯酒或是点一支烟,在他们的墓碑前陪他们聊聊现在的世界和一百年前变化有多大!” “我的老友们都在屠龙的半路上倒下了,只有我一个人活到了现在,我睁大眼睛帮他们看着岁月更替沧海桑田,认识的人和事好像永远被尘封在了历史和回忆里,每当我和年轻人擦肩而过,就像是一个穿越百年的孤魂……所有人都以为我活着仅仅是为了宣泄仇恨?他们都错了,大错特错!” “我必须踩着所有龙类的尸骨,把我朋友们的名字篆刻在最高的顶点,如果我老得快要记不住他们,那就让历史帮我铭记!” “哪怕再过一百年一千年,整个世界都要给我死死记住……历史里曾有那么一群向龙挥刀的疯子!” 老家伙怒吼着,把档位再次拨到了那个“超级加速”上,玛莎拉蒂就像一只失控的野兽朝世界咆哮,后胎磨擦着沥青地面冒出滚滚青烟,他们越过了一辆又一辆车,速度接近了惊人的400公里的时速。 高速上的车辆纷纷惊恐的鸣笛,但仅是一个瞬间,不管是法拉利还是迈巴赫这些超级跑车,连带着它们的鸣笛声都得被这头疯狂的野兽甩在身后! 他们仿佛一头扎进了时光的隧道,在眼花缭乱的世界里,这个老人反而放松下来,竟是哼起了一首唱片机都不曾收录的老歌。 路明非被这夸张的速度压着,后背死死贴着座椅,刮人的飓风裹着往事扑面而来,他愣住了。 哪有这么固执的老家伙啊?!哪有这么孤强的老家伙啊?!……他所谓的复仇绝不仅仅是用他那柄剧毒的折刀刺入龙族的咽喉就草草了事……他要用一个时代的终结来祭奠他故去的老友们! 龙族毁灭了他的朋友,他就要让他们血债血偿!龙族毁灭了他的人生,他就要在龙类的墓碑上刻上属于他昂热的墓志铭! “所以这就是您的人生么,活了一百三十多岁……却一直在慷慨赴死的人生……”路明非被迎面而来的风吹得睁不开眼,轻声呢喃。 “你说什么?听不清!”昂热在灌耳的风声中大喊,“有什么话别嘟囔,心里想什么就吼出来!让全世界都听见!” 这可是你说的……吼就吼,老家伙别后悔! “达成野心之前可别轻易就死了啊……老家伙!”路明非大吼。 “什么?” “别死了!耳背的老家伙!” 昂热愣了一瞬,耳背的老家伙?嘿,胆肥的小鬼! 可是老人下一刻又忽然哈哈大笑,像是被外孙喂了一口热粥的老头,被烫到了舌头却笑得乐不可支,那股暖意顺着喉管沁到胃里,仿佛让他久逢枯旱的心脏都生出了花。 下次在老友的坟头可以拎一瓶酒告诉他们……百年以后,这个世界好像也没他以为的那么糟糕。 老人笑眯了眼。 …… 六旗过山车游乐园。 这座主题游乐园主打的就是各式各样惊险刺激的过山车,从天上陡坠至地下,再从水里猛窜入天上,蜿蜒曲折的钢铁轨道交错着,好似拉开了一张张巨大如山的钢铁蛛网。 楚子航坐在一个封闭的贴箱子里,在高空中,这大概是这个游乐园里最不刺激的高空游乐设施了——摩天轮,这个大家伙把楚子航在的双人舱慢悠悠地往上升着,渐渐的,他的视线足以约过所有的人群,眺望向远处的山影,大地与山像是藏在油画里的少女,曲线曼妙呈峦。 “嘿,师兄,你很喜欢大地与山么?”女孩的声音把楚子航的视线拉了回来,“从坐上摩天轮开始你就一直眺望远山,坐在你对面的可是一个活生生水灵灵的美少女诶!” “什么?”楚子航皱眉,“我们不是上来做入学培训的么?” “入学……培训?”夏弥瞪大眼睛,细长的睫毛扑动,拖着可爱而上翘的尾音。 “是的,卡塞尔学院的入学培训。因为我们的入学培训要躲开人群,你说在房间里太闷,我查到了这附近有摩天轮,离地五十米,悬停十分钟,在场这里的对话没人能听见,作为入学培训地非常合适。”楚子航一本正经地说。 “师兄,你连和女孩坐摩天轮的意义都不知道就把我带上来了么?”夏弥眼神幽怨的看着楚子航,像是在看什么绝世大渣男 “这可是我的第一次啊……”少女的语气幽幽然。 第一百二十五章 楚子航人生里第二大蠢事!(二合一,求订阅!) 楚子航那张如刀削般的峻脸忍不住抽动两下,这是什么糟糕的台词? 他看过的任何一本书上都没告诉他带女孩坐摩天轮象征着什么……这难道是什么丧尽天良的事么?他感觉触到了自己的知识盲区。 摩天轮“吱呀吱呀”地晃荡,载着他们往最高处送去。 “摩天轮跟其他游乐设备……有什么不同么?”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楚子航谨慎地求证。 “拜托啊师兄,别告诉我你不知道约会的三大圣地?”夏弥扶额。 楚子航诚实地摇头,以往他读过的书里从没有提及过类似的知识,他研读过女性的病理学常识、龙族的母系氏族、甚至还翻读过母猪的产后护理……但和女生到约会的三大圣地什么的……楚子航涌出了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所谓的三大圣地,指的是电影院,水族馆和摩天轮,这三者的暧昧程度按升序排列。”夏弥认真地科普着。 夏弥每说出一大圣地,楚子航的脸色就难看一分,他的记忆力一向很好…… 高中时期他曾经为了回报拉拉队长到场声援他们和外校的男篮比赛而请她看过一场电影,那个女孩当时好像很开心还点名要看爱情片,当然看过电影后他就没再联系过那位拉拉队长,之后那个总穿短裙书梳高马尾的姑娘看他的眼神像是借了他一千万不还般尤怨,他当时想不通是为什么。 此外他还请仕兰中学的舞蹈团团长参观过水族馆,给她科普过如果海龟蛋在27.7摄氏度以下孵化,孵化出来的就是雄海龟,如果在31摄氏度以上孵化,孵化出来的就是雌海龟,在这温度中间温度孵化出来的小海龟可能是雌的也可能是雄的,他建议他们的论文课题命名为“薛定谔的海龟”,逗得她咯咯地笑了一路,像是抽了风,楚子航当时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笑,明明是个很严肃的科学话题。 可记忆里的那两个女孩的脸他竟是记不清了,像是蒙上了一层阴影,每每想到这儿他都会有些犯晕。 “电影院很黑,女孩会对男孩自然的有依赖感,看到爱情片潸然泪下的时候女孩很有可能顺理成章就把脑袋靠在男孩的肩膀哦!一起去水族馆就更浪漫了,你可以尽情展现你的学识,而且深蓝色的隧道会有一种神秘感,就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你们两个人一样。” “而关于摩天轮,一直流传着一个浪漫的都市传说,传闻当摩天轮升至最高点的时候,在那里接吻的情侣会厮老终身!”夏弥憧憬地说。 “这没有科学依据吧。”楚子航下意识脱口而出。 “师兄你真的很ky诶!”夏弥翻了个白眼,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一点暧昧的少女心刹那间烟消云散了,“有没有科学依据也得是实践出真知啊。” “什么意思?”楚子航狐疑地看着夏弥 “ky是一个日语缩写词,意指‘不会读取气氛’。反正你对我这样的美少女又没有兴趣,我看你更喜欢你手上的小熊维尼吧!” 夏弥脸颊圆鼓鼓的,她指着从始至终一直系在楚子航手腕被他带上摩天轮的气球没好气地说:“等到摩天轮升到最高,师兄你亲小熊维尼就好了,这样你就可以和你心爱的小熊维尼长长久久在一起一辈子!” 楚子航看了看小熊维尼,脸色和维尼的毛色一样僵黄僵黄的。 “这可是第一次有人陪着我一起来游乐园诶,哪个女孩第一次来这儿不想留下美好的回忆啊!” 夏弥偏头过去,望向远处。 人们都是三两成群的走着,孩子的小手会被爸爸的大手紧紧攥着,奔向他喜欢的游乐项目;情侣们也会如胶似漆地牵着手,男孩的相机画面里塞满了女孩的身影。 “对不起。”楚子航突然没来由的一阵内疚,语气十分认真地道歉。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做错什么,但是看着女孩失落的表情……心里好像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这时候应该道个歉。 “其实也不怪师兄你啦,你也不知道这是我第一次和别人一起来游乐园,第一次坐摩天轮啊。”夏弥把脸放在栏杆上,轻声说,“其实我可想来游乐园了,只是以前只能一个人偷偷来,很没意思。” “原来如此。”楚子航其实想说女孩看起来是很受欢迎的那种类型,就像自己高中时期的篮球拉拉队长和舞蹈团团长一样,应该不缺人陪她来游乐园……可念头只是在脑海里盘桓了一圈,并没有说出口。 这时候再提到其他女孩的话,又会被说ky的吧……楚子航沉默地想着。 “是有男生约过我啦,但这可是三大约会圣地之首诶,比起和不喜欢的男孩来游乐园我宁愿一个人来。” “家里人呢?”楚子航随口一问。 因为他想到了自己家,他是游乐园的常客,随着妈妈改嫁后,新“爸爸”每个月都会带着全家人来上一次,在新“爸爸”的观念里,一家人一起逛游乐园是最能体现温情的方式也利于和孩子拉进距离。 好像成功的家庭总是千篇一律的模板,定期去游乐园,每年拍全家福,把一家人在一起能做的事全都做个遍……好像只要挂在墙上的照片每个人都是笑脸,穿的衣服都明**人,这个家庭就美满得看不到一丝裂缝似的。 可那个男人就从来不会这样,他从来没和家人一起拍过哪怕一张全家福,就好像他不曾在世界上留下任何痕迹……除了流着他一半的血的楚子航。 “我有个痴呆的哥哥,痴呆儿是不能来游乐园的,每个周末爸爸妈妈都会在家里陪他,所以我想去哪就只能一个人逛,很小的时候我就学会自己和自己玩了……可游乐园这种地方,一个人玩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摩天轮往上荡悠着,他们前面的座舱里是一家三口爸爸妈妈和女儿,此刻正升到他们头顶上,阴影如黑色的幕布覆盖而下,夏弥的脸藏在阴影里,看不清任何表情。 楚子航沉默了,接触以来他一直以为夏弥的开朗来源于成长环境,女孩在家里一定和小公主一样,很受宠,哪个家长会不喜欢这样的女孩啊,成绩优秀长相甜美,眨巴着大眼睛对你笑的时候就像盛开的向日葵一样灿烂。 “我和哥哥是双胞胎,他比我早出生六个小时,当时我怎么也冒不出头把医生护士急死了,就没有人照顾哥哥,哥哥窒息了半个小时脑袋缺氧就变成了痴呆儿。大家都说其实哥哥也可以很聪明,只是他把机会给了我,所以我考试得了第一名也有哥哥的一半,不论我多努力也是理所应当……” 夏弥吐了吐舌头,像个小孩子。 “那你讨厌你哥哥么?”楚子航轻声问。 “不会讨厌啦,我们一起在妈妈肚子里待了十个月,哥哥很黏我。”夏弥轻轻笑着,“如果我不在他就会着急得用脑袋撞墙,把家里搞的一团糟;如果有其他男孩子缠着我,哥哥就会冲上去把他们全都揍趴下,哥哥力气很大,所以我平常不允许他打架,打一次架我就一个月不理他……” “但那怎么可能嘛,哥哥的世界里只有我,就像一只懵懵懂懂的小狗狗一样,你的世界可以很大,可他的世界就只有你,你不开心他就会跟着不开心,这样一想连一个小时不和他讲话我都舍不得。”夏弥晃着脑袋说。 “你对你哥哥真好。”楚子航轻声说。 “可有时候我希望他根本没被生下来,那样就不必吃那么多苦。”夏弥垂着脑袋,“或者我没有被生出来,那样的话……一切都是他的,大家都会很轻松。” 楚子航只是沉默的坐着,像个哑巴,他根本没办法做出任何评论,因为他是独生子不知道有兄弟姐妹是什么样的体验……其实他也根本不想听这个女孩聊起这些家事,现在明明应该是入学培训时间。 可他也没办法让女孩闭嘴,因为这是这个如夏花般绚烂的女孩从见面开始第一次表露出的……些些悲伤,至少他觉得女孩比他勇敢得多,这些话明明应该藏在心里自己嚼烂,可她却能很坦荡的说出口。 楚子航就做不到,每逢下雨他就会在半夜忽然梦醒,听着窗外瓢泼淋漓的雨声,不时会觉得自己还坐在那辆在高速飞驰的迈巴赫里,车载音响放着一首父亲唱给女儿的爱尔兰民谣和雨声一起充当背景乐,而他就坐在副驾上,听着男人像个中年妇女一样喋喋不休。 其实他觉得夏弥没必要和他说这些,每个人都会有即便说出口别人也理解不了的事,藏在心里就好。 就像每每回忆如潮水般将他吞噬,他也只是独自一人挥刀向神,连最亲近的路明非都没牵扯进来,即便他知道只要他开口路明非就会义无反顾地帮他…… “师兄!”夏弥一声轻呼,手忙脚乱,“摩天轮快要过最高点了诶,不做点什么吗!” 楚子航从回忆里被拉扯回现实,他们正处在摩天轮这个巨大圆盘的顶端,如同梦里的精致……天气很好,阳光从透明的舱顶泼洒下来,女孩娇媚的脸被衬在阳光里,天使般明媚,远山勾勒出优美的线条,就像是意境饱满的山水画…… 女孩破画而出,从此世界上的一切都失去了颜色。 不做点什么吗? 没来由的,楚子航想要做些什么……他突然想到了女孩曾说过的关于摩天轮的寓言。 于是他牵过女孩……系在他手腕上的细白绳,把小熊维尼的气球从头顶扯了下来……维尼两个黑豆般的小圆眼好像在注视他,撅着嘴在笑,像是索吻般……于是楚子航扁着嘴,薄薄的嘴唇和维尼的嘴巴……轻轻地碰了碰。 这大概……是他这辈子做的第二蠢的事了!仅次于那个雨夜在高架上独自窜逃! “天!”夏弥惊呼出了声,双手掩住脸,使劲地瞪眼望着已经把小熊维尼放回天上、神色如常的楚子航,后者淡定得就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啊啊啊啊啊,师兄你居然会这么浪漫!”夏弥惊叫连连。 “浪漫……难道不应该是傻么?”楚子航皱眉问。 摩天轮已经越过了高点正在缓缓下降,那股劲头过去后楚子航也觉得自己……是不是疯了?!难不成被路明非和芬格尔传染了?他居然当着一个女孩的面,亲吻了一只气球?! “其实三大圣地的说法也就是那么一说,摩天轮的寓言也就是那么一提啊,小孩子都知道那是假的,我是赌气才让师兄你亲小熊维尼的……可你居然真的亲了,这还不浪漫么!”夏弥 可楚子航的脸色很难看,不像是刚亲了一只气球,更像是刚生吃了一只气球! “现在正式开始,入学培训时间。”楚子航硬生生的岔开话题,他觉得自己得摆出师兄的架子。 “亲爱的游客们,入学培训时间早该过去了,欢迎重回地面,现在是游乐园自由活动时间。”吊舱悬停了下来,金属门板忽然打开,银色头发的老家伙冲他们温和微笑。 路明非站在老家伙的身后,也是一脸笑容……不过是捉狭的笑。 “校长?”楚子航怔住了。 “明非师兄?”夏弥也呆住了。 “和明非从拍卖行上刚回来,收获颇丰。托他的福,我也可以给自己偷一下午的懒,就来找你们了。”昂热拍打着臂弯里夏弥细软的手,“说起来好久没来游乐园了啊,记得上一次逛游乐园,那时候的游乐园里挂满了横幅,全民都在游行抵制莫斯科举办奥运会。” “那时候我还没出生诶,场面一定很热闹吧校长,你有参与游行么?”夏弥挽着昂热的胳膊,兴奋地问。 “没有,但是我偷偷往演讲人的头上扔了两个臭鸡蛋,气的他当众破口大骂,哈哈哈哈……”老家伙看起来开心极了。 路明非远远吊在后面,用手肘捅了捅楚子航,语气暧昧:“师兄,二人世界过得怎么样?” “是入学培训。”楚子航绷着脸,固执道。 虽然他们从始至终也没有聊过关于入学培训哪怕一个字的内容。 第一百二十六章 崩坏命运之弦(二合一,求订阅!!) 狂劲的乱风从脑后掠过,铺天盖地的惊吼尖叫近乎要刺穿耳膜,黑色的钢铁的猛兽甩着一车人从路明非的头顶轰隆隆呼啸驶过。 巨大的钢轨横在他们头顶上,冗长而拧转,像是一条长得没边的铁黑色巨蟒。 一列过山车载着游客们从齐平地面的高度升至大约五十层楼的高空,车底摩擦着钢铁巨蟒般的轨道,极有韵律的响动簌然,等待在他们的前方是逾越百米的落差,列车即将带着他们从最高点跳楼般直坠,每个人都狂噎着口水享受这最后的煎熬。 “是‘中庭之蛇’,全世界速度最刺激的过山车,坠落时能达到超级跑车的配速,最高落差150米,时速最高250公里,坐在过山车上从上面落下就像是跳下悬崖。”昂热介绍。 昂热话音刚落,那一车的游客仿佛自由落体般从斜得发直的轨道坠了下去,再详细的数据介绍都没有眼见来的实际,那一声声惨叫撕心裂肺……路明非觉得死了爹妈都不带这么悲伤的。 “看起来好刺激啊!”夏弥几乎要蹦了起来,兴奋得就好像是她也坐在那一节过山车上,跟着那一趟已经丢了魂的乘客一起坠滑。 路明非一愣……还是逃不掉么,还是要坐上那趟仿佛命运的班车。 从踏入这座游乐园他就在作心理准备了,可站在这巨大的钢铁森林中,耳朵里出传来那些游客濒死般的嚎叫,他还是止不住的腿软。 想当年他路明非在三峡也是骑龙上过天的啊,窜到云里他都能把一只次代种锤得嗷嗷直叫……可过山车不一样,那种紧迫感就像是把脑袋慢慢伸到断头铡里,静候着它冷不丁地落下,疼痛只在一瞬间,可等死的过程比死更可怕! “夏弥,我来的时候看到游乐园门口有白雪公主的城堡,七个小矮人正在那里举办游园会……对了,还有米奇妙妙屋,今天的米老鼠特别可爱……”路明非试图同命运做最后的抵抗。 “可是怎么看都是过山车比较好玩。”白雪公主和米老鼠瞬间就被夏弥pass掉了,她的眼睛望着宛若钢铁怪物般的中庭之蛇就没离开过。 路明非瞥了眼昂热。 “嚯,很刺激啊,和美少女坐过山车什么的,很期待!”老家伙一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模样,估摸着已经沉寂了不知道几十年的男性荷尔蒙正在爆发吧,看起来是靠不住了。 行吧,四百码的快车对你这个有时间零的老家伙来说就像是骑自行车郊游一样随意,二百五十码的过山车更别想吓跑老家伙了! 有人跃跃欲试,就有人踌躇满志,夏弥已经拉着昂热往大排长龙的队伍里发起了冲锋,一老一少就像是和睦而温馨的祖孙俩,可路明非眼尖的发现,楚子航的脚步明显缓了下来。 “师兄,害怕得话可以直说,不丢人,不会有女孩因为你不敢坐过山车而不喜欢你的。”路明非用肩膀拱了下楚子航,撺掇着他去和夏弥坦白。 “我只是晕车,我从小就不喜欢坐车。”楚子航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嘿,多新鲜啊,你说你恐高我都信,晕车还能晕到过山车上去了?”路明非翻了个白眼,“小熊维尼怎么样?大家都知道你喜欢‘小熊维尼和它的朋友们’,师兄你只要肯开口,夏弥就会理解你,喏,你手上到现在都还系着维尼的气球,你就说气球不能带上过山车但是你又不想把它取下来什么的……” “大师兄,二师兄,快一起来啊……你们不会在害怕吧?”夏弥转头,遥遥望着吊在后面的路明非和楚子航,美少女的呼唤此刻仿佛恶魔的诅咒般恶毒,如约而至。 “反正我不害怕,可是你楚师兄看起来更想起小熊维尼那边!”路明非转眼间就把楚子航给卖了。 楚子航额角的青筋都在突突跳动,“小熊维尼什么时候都可以去。”他强撑着。 “好耶好耶,那我和校长先帮你们占位置。”夏弥兴高采烈,一蹦一跳地窜进队伍里去了。 “何必呢师兄,你这是何必呢!”路明非深深地叹着气,“为了这么点面子,值得么?值得么!真想给你面镜子让你看看自己现在的脸色,你去演人体雕塑都不用刷白漆了!” “我们彼此。”楚子航也瞥了眼路明非惨白的脸,不甘示弱地说,男孩子的自尊心在这时候迸发的尤为强烈,楚子航以前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不甘示弱的一面。 “算了算了,可能这就是命运吧,该来的也躲不过。”路明非望着那仿佛窜入天际的过山车的钢铁轨道,不出意外的话,那里在不久后就会骤然崩断,他们将碰上概率极小的过山车事故。 可对命运来说,那就是百分百注定发生的“意外”! 他幽幽叹息,看了眼系在楚子航手上高高飘起的气球,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 “我就知道,小熊维尼注定是救不了我们,一只爱吃蜂蜜的熊怎么能和一头爱搞破坏的龙抗衡呢……师弟尽力了,自求多福吧师兄。” …… 路明非坐在第二排,不情不愿地把自己的安全锁和卡扣反复扣合,杜绝着自己在半道上会被甩出去的可能。 邻座的楚子航捏紧双肩的握手,目视前方,脸色惨白,身子不自觉的扭动着仿佛在宣泄心中的不安,他喘息粗重,就好像屁股下座椅被安了一千根钉子一样,坐立难安。 这对难兄难弟坐在第二排。 反观昂热和夏弥……他们抢占了第一排风景绝佳的位置,能够享受逆风升天入地的快感,夏弥一双藕白的细腿吊在车头外面晃荡着,不是不安,而是兴奋……他们俩兴奋极了,期望着工作人员赶紧发车,简直迫不及待。 列车减慢地进入加速通道,漆黑的甬道里只有两排红灯在以固定的频率闪烁,好像是什么通往幽冥的入口;扩音系统里想起了工作人员的提醒声:“车速会很高,但一切安全,请游客们脖子不要前倾,要紧贴头枕,以防加速过快扭伤颈椎。” 安全你妹啊!别一边说着会扭伤颈椎这种吓死人的话又说着一切安全这种鬼话啊,这位工作人员是神经错乱么都开始胡言乱语了?要不然就是想把游客吓得神经错乱……路明非的心里好似有一百道怨声在咆哮,还是菜市场大妈那种级别的。 抛开过山车对本能带来的应激反应,关键是路明非他知道他们这趟列车就是开往地狱的那一趟啊!他感觉自己现在就是砧板上的鱼,那些安抚的话就像是给活鱼做着不痛不痒的马杀鸡,一切都只是为了把鱼肉变得更软等下落刀更快更利索而做准备! 扩音系统里的安抚声戛然而止了,忽然两排走道的红灯疯了般闪烁,速度快了不止十倍,危险的警报声骤然响起,像是催命的魔咒,让人肾上腺素飙升! 下一秒红灯又忽然熄掉,警报声也没了,黑暗的加速通道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他们好像在迷雾中徘徊,眼前的那一抹光亮十分遥远…… 遥远个鬼啊! 过山车下一瞬就毫无预警的冲了出去,像是一匹脱缰的野马,不,是野兽! 它呼啸着、狂吼着,把速度拉到最大的闸口,惊人的加速度把路明非和楚子航死死地压在软枕上,这扑面而来的光明一点都不美好,只叫人头晕眼花! 路明非在狂吼,楚子航也在狂吼,所有人都在大喊,仿佛要把肺里的空气和藏在深处的惧意一起吐个干净才肯罢休,路明非从没见过楚子航这么不淡定的一面,可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加速轨道眨眼间就被甩在身后,过山车经过加速后达到了最高的时速——惊人的二百五十公里!这个速度下被甩出去的话,会在天空像鸟一样飞行很远,享受足够悠长的惊惧时刻,然后划出优美的抛物线,摔成一摊软烂的肉酱! 拦在他们前面的是螺旋状的上行轨道,过山车撞入后像是一个陀螺似的旋转攀爬,巨大的离心率想要把他们疯狂地向外狂甩,而安全锁和栏杆有死死地把他们摁在座椅上,两股互斥的巨力仿佛要把他们碾压按碎! “后悔吗,师兄!没有选小熊维尼!”路明非的脑袋被甩得左右摇摆,他近乎是吼着问道。 “后不后悔也来不及了!”楚子航近乎是咬着牙,痛苦地回应。 “确实已经来不及了……” 仿佛魔鬼的叹息,那些恐惧的呐喊和钢轨间巨大的摩擦声都被这声轻轻的叹息给吹散,那一张张扭曲的脸定格在了画面里,时间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哥哥你知道的吧,你们只剩不到十秒钟了,是说你们生命的倒计时,十秒钟过后,世界上没人任何人能救你们。” 路鸣泽穿着一身乐园的小丑妆坐在了过山车头的顶端,戴着一个滑稽的红鼻子,他用手指戳着自己的大红鼻,鼓着一对斗鸡眼看着,打扮和那股傻劲儿像极了海贼王里的小丑巴基。 没有谁会在时速二百五十十公里并且倒挂的过山车上戳自己的鼻子——稍有不慎,剧烈的癫颤和速度差就会把他的手指给带偏方向,要么把自己的鼻孔戳穿,要么把自己的眼睛戳瞎。 但路鸣泽显然不需要担心这些,因为他把整列过山车都停下了,不——整个世界都为他停下了。 像是魔术般,过山车悬在半空中,上面是细长而笔直的轨道,下面也是螺旋状的铁轨,他们被夹在了中间,上一秒还在上演生死时速,下一秒就在玩一二三不许动我们都是木头人。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仿佛想要把对高空的恐惧埋得更深些,然后他环顾四周,冷静地在脑子里演练最优最迅速的行动路线。 “哥哥你不是知道么,一切都是这个女人在搞鬼啊,你为什么还跟她上了这趟过山车。”路鸣泽轻笑着,把那枚大红圆鼻子给取了下来。 原来那是一枚巨大的红色软糖,路鸣泽正拿着它作油画棒,在夏弥好看的脸上画着小乌龟。 “因为师兄执意要坐上这趟过山车啊,我提醒过他,可他不想在他的妹子面前露怯……我总不可能在地上看着他们在半空中出事吧?” “又是因为楚子航?”路鸣泽赌气说。 “也不全是啦,因为你说过的一些话很有道理,全世界的过山车每运营2亿5000万次,就会有一次事故,对于统计学家而言,2亿5000万分之一是概率,但是对过山车上的乘客而言,一切就像是命中注定……坐上这趟过山车出事的概率对我来说就是百分百。” “就像哪怕我们不坐上中庭之蛇,去游乐园的其他地方,意外也会找上门来,白雪公主的城堡也有可能忽然坍塌,小熊维尼也有可能忽然发狂吃人……有人铁了心要制造意外,躲是躲不过的,既然躲不过还不如把注意力集中在怎么解决危险上面。”路明非认真地说。 他眺目望去,远处钢铁轨道的最高点裂缝正在蔓延,狰狞的缝隙像是死神夺命的弯镰,裂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大,整条螺旋状的轨道都坍塌,就像是一截麻花被人用力拧碎了一般,一旦裂口崩坏他们脚下,这辆过山车会以二百五十公里的速度变成一辆飞天列车! “哥哥你说得对,这可是个麻烦事儿呢,我给你免费服务那么多次了,做慈善也不过如此了……这次拿你四分之一的命换一车人的性命如何?怎么算都不是亏本买卖吧?”路鸣泽充满诱惑地说。 “不是我吹牛,校长,师兄,再加上我,我们这个阵容去踏平卡塞尔学院都足够了,那样废柴的我都能相安无事,现在我也有了能力,难道情况会比那时更糟?” “说得好啊哥哥,你们三个合体的确很强,简直强无敌!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路鸣泽为路明非的自信奋力鼓掌,“可是你听过蝴蝶效应么哥哥?” 路明非一愣。 “如果命运的弦从最初端就被拨弄了,事情还会如你想象的那样发展那么顺利么?”路鸣泽的声音好似恶魔般鼓弄。 第一百二十七章 斩断钢铁的力量!(大章!求订阅!) “哥哥你现在很厉害了,在混血种的世界里已经是屹于巅峰的佼佼者,但你有把握面对一头龙王的满心算计么?”路鸣泽嗤笑着。 路明非呆住了。 “哥哥,你不觉得你把龙王这种东西想的太简单了么?”仿佛是觉得涂涂画画没什么意思,路鸣泽直接把那枚巨大的红色软糖捅到了夏弥的鼻子上。 女孩娇俏的脸依旧洋溢在过山车的乐趣里,戴上红鼻子,喜悦的表情更浓郁了几分。 看得出来女孩真的很开心,不论多快多陡的过山车对龙王耶梦加得来说当然毫无刺激与挑战可言,可她现在是夏弥,人生中第一次坐过山车,喜悦从心底都溢到了脸上。 他们的头顶上,轨道顶端处钢铁已经崩坏,裂纹扩大得像裂开了黑洞,巨大的钢轨已经脱离了主体的支撑,倾塌而下,画面就像是末日电影被按了慢放键,巨物伴随着恐惧一同坠落而来。 一丝恐惧感从路明非的心头掠过,不是因为恐高或是崩断的轨道,而是来源于路鸣泽的话。 这番话像是点醒了他,路明非就宛若发现了真相的楚门,一股浓浓的不真实感冲击着他的认知……一直以来,历史好像都按照自己最开始梦里的故事发展,没有出现任何纰漏,哪怕他没有像只败犬一样被诺诺捞出再赐名,现实世界里他的英文名依旧是ricardo·m·lu,就好像冥冥之中注定的一般。 可能是一切太顺利了,路明非已经渐渐地被安逸的现状给麻痹,下意识地把预知未来与一切危难都迎刃而解给划等号,可正如路鸣泽所说,假如命运的线从一开始就被拨弄过呢?老唐侥幸没有觉醒,可夏弥是一只真正的龙王啊,自己对她是不是太没有戒备心了一些? 还抱着一切都会按照最初发展的想法的话,倘若未来在某一个时刻突然崩坏,他会瞬间被打得手足无措溃不成军的吧? 坠落的钢轨从耳边划过,与过山车擦肩而过,裹挟着浓郁的死亡气息,哪怕时间被放慢,以这个速度撞上下坠的钢轨,和开着一辆超级跑车把油门踩到底去撞一面铜墙铁壁没什么区别——下场毫无疑问会是粉身碎骨! 在世界都被暂停的世界里,昂热的眼珠忽然转动了一下,就像是平静的湖面落入的水底,湖面那死寂的美感都被打破。 “又是这个讨人厌的老家伙,多管闲事,既然老东西硬要出头,我的生意也要被搅黄了。”路鸣泽暗啐着,临了还不忘咒骂一句,“年纪这么大了也不怕闪了腰!” 路鸣泽从过山车的前端高高跃下,摆出跳水运动员的姿势,搭配着他那一身乐园小丑装显得滑稽无比,他的身子从路明非的身畔擦肩而落,路明非转过头朝地面望去却看不到人影,路鸣泽已经消失了,像是落入了一个藏在虚空的缝隙。 “明非!”低沉的呼唤在耳边响起。 路明非转过头,昂热、夏弥和楚子航都在看着他,时间依旧没有恢复正常流速,周围人的表情依旧定格在意犹未尽的刺激感中,可他们几个没被束缚,就像是四个时间长河里的偷渡者。 “这就是时间零的领域么?”路明非环顾四周,这就是校长的言灵·时间零,和路鸣泽的梦境空间很像,时空都仿佛都被拉扯到了静止。 “怎么回事?”楚子航问,他也没见过校长他老人家释放过几次领域,这个年过百岁的老人一般是非必要时刻不会出手。 昂热目视前方,楚子航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瞳孔瞬间聚焦成一点,骇然之色攀上面庞。 时间零把时间尽可能拉扯得无限长,但终归不是静止,远处的飞鸟缓慢腾挪着,看不出翅膀扇动的轨迹,仿佛凝固在了半空,他们脚下的过山车和轨道间拖拽出一道拉成的摩擦声,刺耳得让人心悸,最要命的是他们头顶的轨道……仿佛蛛网般开裂,他们的前路正在崩坏! 路明非忽然一伸手,趁着没人注意在夏弥的脸上抹了一把,后者转过头狐疑地望着他,路明非只是讪笑着说:“有团黑乎乎的东西,虫子或者是……鸟屎什么的吧,给你拍掉了。” “都这个节骨眼了,师兄你居然还有心思揩油!”夏弥没好气地说。 路明非只是挠了挠脑袋,傻笑着,也不做辩解。 楚子航深深的看了路明非一眼,他很明白路明非绝不是揩油,他有看到路明非从夏弥脸上抓下来什么东西……只是动作太快了,他没看清。 路明非的左手紧攥,里面捏着路鸣泽恶作剧般放在夏弥脸上的红鼻子软糖。 “我们还剩多少时间?”楚子航对昂热发问。 “大约六秒,时间零的领域扩张到极限可以延展五十倍。”昂热望着前方计算着高度,“能让我们行动的时间最多三百秒。” “时间零的效果对普通人没用,它并不能真正减缓时间流逝,只是把我们拖入了一个加速领域,三百米秒之内我们必须拿出一个可以实施的救援反感,并且成功实施……否则这一车人要么被轨道砸得稀巴烂,要么落在地上摔得稀巴烂。”昂热说,他低头看了看腕表,“现在大概还有二百八十秒。” “反正结局总躲不过稀巴烂呗……”夏弥说着,瞥到了路明非,“诶,明非师兄,你做什么?” 路明非已经把安全扣解开,他身子悬在高空,像猿人一样抓着一排排座椅的固定栏杆在过山车上攀下,“鳍状制动器,我们可以在接近顶点的时候刹车,过山车失去了动能,会从上升轨道退回加速轨道,这样我们就不用经过那截断裂的下降轨道。” “诶诶诶?!这话真的是从一个文科男嘴里说出来的么?”夏弥瞪大眼睛。 “我记得明非上学期也有选修炼金机械。”昂热微笑。 “师兄应该也想到这个方法了吧。”路明非望向楚子航。 “没错,世界上只有三台过山车装备了鳍状的磁制动器系统,其中就包括我们脚下这列中庭之蛇。”楚子航点头。 “这辆全世界最刺激的过山车偶尔会和乘客们开这种玩笑,过山车即将通过最高点时,车速已经很低,只要进行一次小小的制动,动能就不够过山车通过最高点了,它会沿着上升轨道逆行,从而退回加速隧道,就像是发生了故障……心里没底,排队的时候用手机查了下。” “但鳍状制动器只能在过山车临近高点车速降到接近零的时候才能起到制动左右。”昂热说,“这个时间近乎于一个瞬间,很难把握。” “但在时零的领域里这个瞬间也被拉长了五十倍,难度缩小了很多。”楚子航说。 “师兄,拆出驱动火线,空中点火开启鳍状制动器的工作交给你吧,机械学是你的专业,你比我合适。”路明非已经用昂热的折刀把机盖的金属壳给撬开,他在繁杂的变压线里挑出了两根,“我去车头帮你判断并线点。” 红色的是火线,蓝色的是零线,并在一起就能启动鳍状制动器,操纵这两根链线路的人没什么危险,重要的是在车头把握时机的人。 “好。”回答的言简意赅,楚子航在列车上动作,迅速就和路明非交换了位置,来到了后方。 轨道的裂缝已经蔓延到了他们身边,像黑色的蛛网般,整个中庭之蛇就像是一条真正的巨蟒,被两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了头部和尾部再用力拧转,扭曲而狰狞。 固定钢轨的螺钉已经一枚枚激射而出,哪怕是在时间零的领域里它们依旧能以不低的速度朝四面八方飞去,这说明它们拥有着极大的动能,如子弹般,触之即伤! 路明非来到车头,突然有滚烫的血滴溅到他脸上,是昂热的。 昂热的黄金瞳依旧璀璨,他西装口袋里的玫瑰已经已经被狂风吹得破碎凋零,那张白绸丝巾也像只白色的鸟被卷入了空中,可老家伙已经顾不上这些了,绯红的鲜血从他的鼻孔和嘴角溢出,他竭力维持着,但时间零的领域随时都在濒临崩溃的边缘! “明非,拯救全车人的行动,我任命你为专员,你有所有的指挥权,能做到么?”昂热咳了口鲜血。 其实楚子航作为行动专员更合适,但车尾离车头太远了,昂热的声音已经虚弱到楚子航无法听清的程度,时间零的领域已经将他的能力汲得一空,现在透支的是他的生命力! “我都说了,别把责任都丢给年轻人啊,校长……”路明非抓住空中还未飘远的白色方巾,帮昂热擦了擦鼻头和嘴角噙出的鲜血,他轻声唤出了那个词。 “不要死!” 下个瞬间,昂热即将涣散的眼神重新聚焦了回来,他的鼻孔和嘴角鲜血不再涌出,时间零的领域再度被稳定了下来……可路明非差点从过山车上跌落。 他的身子在空中摇摆了两下,千钧一发之际被夏弥给抓住,然后路明非死死抓着栏杆不让自己的身子坠落,大口喘息,像是个极度缺氧的病人,仿佛要把全世界的空气都吸进肺里。 该死的,这老家伙不愧是号称当世最强屠龙者的混血种,果然和普通人不一样……仅是尝试着帮他补充生命力稳定住时间零的领域就差点瞬间抽空了自己全部的精神力,路明非大汗淋漓。 “夏弥,照顾好校长。”路明非喘着粗气说。 夏弥点了点头,帮昂热把衣襟上沾染的血迹给擦干净,但她的目光一直隐晦地都停留在路明非身上。 这是什么言灵?仅仅是一声不要死就可以把一个人从濒临崩溃的边缘拉扯回来?看起来耗费的仅仅是自己的精神力,她掌管着这世界上四分之一的言灵,怎么可能有言灵她闻所未闻?效果就像是献祭,可是远不用付出献祭那么昂贵的代价,或者是…… 不可能吧? 可路明非无暇顾及这些,因为尘幕正卷着水花飞溅了上来,遮天蔽日般,像是天空突然下起了雨,他们的视线被蒙蒙的水雾给笼罩,不过路明非知道,这不是雨。 刚才坠落的钢轨砸穿了地面,也砸断了水管,中庭之蛇旁边是一个大型喷泉,被聚在水管里的高压水泵挣脱了束缚,疯狂地向上涌,冲天而起逾越两百米的高度,比他们的轨道还要高,就像是一场人造的雨,浪漫而华丽。 可华丽的事物背后往往藏着致命的危机! 巨大的黑影从他们的上方翻滚下来,那是轨道顶端坠落的支撑骨架,两米的钢铁就像是一只猛兽一样冲他们咆哮袭来。 虽然时间被拉长,但人们的感官仍在,望着前方即将向他们袭来的灭顶之灾,一张张面孔扭曲到哭丧,哭声与尖嚎都被拉长了数十倍,喉管间刺耳的磨戈声像是数百个狂乱奏响的小提琴……漂亮的少女变成了狰狞的女鬼,帅气的男人变成了鬼畜的恶灵,女孩疯狂往旁边男人怀里钻,即便他们素不相识,父亲下意识把孩子护在臂弯里,哪怕这层保护毫无意义…… 生命的尽头里,绝望的人们都在榨干骨子里最后一丝勇气。 “明非,换位置!你来点火,我可以用君焰强行熔化它!”车尾的楚子航看到这一幕,大喊。 “师兄,我来对付它,你继续负责点火!”路明非沉着气回应。 “别扯了,你连言灵都没有!”楚子航大吼。 “校长把指挥权移交给了我!”路明非少有的对楚子航态度坚硬,“现在我是长官,师兄你是我的兵,是兵就要服从命令,战场上听我指挥!” 楚子航怔住了,这大概是他见过的路明非态度最强硬的瞬间。 “相信我,师兄,我不会拿我们的性命开玩笑的,我们都还有必须要完成的野心啊。”末日般的景象里,路明非回头,遥遥望了楚子航一眼,“我从不曾让你失望过,对吧?” 看着路明非坚定的眼神,少年的身姿不动如山,楚子航妥协了,他重重点头,“小心!” 路明非把上身的衣服撕碎,露出精壮的体魄,夏弥惊叫一声双手捂脸,透过指缝望去……他的背后居然一直牢牢绑着一把刀?怪不得这个男孩的脊背永远挺得笔直! “师兄,点火!” 此刻过山车已经逼近最高点,路明非一声令下,跃出车头,他踩着钢轨狂奔,阿迪的运动鞋鞋底都被磨得冒烟,他迎着那只翻滚而来的巨大的钢铁猛兽,怒吼。 “没有言灵又怎么样,不就是一块破铁?别瞧不起人啊!” 他虎跳般跃起,虎口生血,一刀斩断了钢铁! 第一百二十八章 暴血,君焰与风王之瞳(二合一,求订阅!) 巨大的钢铁猛兽被切分而开,狰狞滚下的钢架中央出现了一条整齐的切口,那耀眼的一竖仿佛要把整个世界都给一分为二。 漆黑的钢架断成两截从路明非的两侧而过,近乎是擦着过山车两边的围栏落下,哪怕是坚硬的钢铁都得为那一束所向披靡的璀璨剑光让道……但路明非也为此付出了代价。 刚才那斩断钢铁一刀让他的虎口已经断裂,指骨扭曲得不成样子,滚烫的鲜血从虎口处狂涌,不要钱似的,顺着下垂的指尖滑落。 剧痛袭来,手掌已经疼得没有知觉了,名物观世正宗脱手悬在了高空,因为时间零的效果它没有直接坠落,可路明非已经没有余力去抓住它了,他甚至已经抬不起胳膊。 脑子里昏昏沉沉的,他的身体因为巨大的反作用力失去平衡,像断了线的风筝,不出意外的话他将会……坠落。 好在楚子航趁着路明非跃起斩断钢铁的瞬间点了火,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电流通过钢轨的瞬间路明非凌空了,楚子航把零线和火线死死勾在了一起,过山车被施加了一个制动的阻力,在缓缓爬行了不到一米后速度终于减到了零,它瞬间的停顿,然后所有钢轮开始逆转,沿着上升轨道原路返回。 “夏弥,楚子航!”昂热高呼,他瞳孔中的金光已经很黯淡了,“时零”的领域将要崩溃,可他现在硬撑着不能解除,因为一旦他解开了时零,在那么仓促的时间里,路明非和过山车交错而过的速度差很容易让人反应不过来。 楚子航在昂热提醒前就跃起踩着一节节栏杆在半空中捞到了路明非的身体,而夏弥沉默着,眼底异光闪烁,被昂热呼唤后她也一把抓住了落到身旁的路明非的观世正宗……可这根本就不是她期望的结局啊,这么巨大的危急竟然只是斩出一刀就化解了? 她不得不承认路明非的能力远超她的预期……可她不是来看路明非的个人表演秀的!她期待的主角压根就没有登场,只是轻描淡写地并了两根线就草草退场,完全没有她意料中的那种盖世英雄闪亮登场的模样!那她要怎么美救英雄? 夏弥看着出尽风头此刻正瘫在楚子航怀里的路明非,眼神幽怨得像一汪千年潭水,她也不理解事情为什么会这样发展……明明自己一个活生生的大美女杵在这儿,怎么演变得好像是那对师兄弟之间的言情剧似的? 航儿,我去也……不,非,你会受伤……航,相信我,比起你受伤,我宁愿自己受伤……哦,非,真棒,我接住你了,你可以在我怀里尽情疗伤,伤在你身,痛在我心……夏弥这个腐女的脑子里已经脑补出了一整部的男男言情连续剧。 可恶,她绝不允许剧情是这种走向! 她暗自垂下头,视线避过所有人,灿色的光芒在她眼底深处一闪而逝,如真正的金子般夺目,可巨龙向来没有把金子用大家分享的喜好,所以那抹金子般的光芒仅是亮起了一瞬就被她再度敛藏回去。 大地好似忽然响起了脉动,世界都在随之颠簸,连带着过山车的轨道一起震颤不已,四面八方都传来轰隆隆的剧震声,仿佛有一尊伏于大地的神明……此刻苏醒过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厄难仿佛找准了他们,接踵而至,他们刚刚从悬崖的边缘被拉回,在这该死的时候居然……地震了! 过山车顺着上升轨道逆行滑下,游乐园的过山车制作时专门计算设计过,车底与钢轨间的摩擦力本来就小到近乎为零,此时在重力势能带着他们飞速向下俯冲,朝原地返回。 可是原点……楚子航回过头朝送他们上来的加速轨道望去时,血都凉了。 哪还有原点?这突如其来的震动对足以抵挡九级地震的中庭之蛇的本体没有产生多少影响,可它把覆盖着加速轨道的建筑给震塌了! 钢筋与乱石砸下将加速轨道埋住,乱石垒成了高墙,淹没了他们最初的来路,他们刚从悬崖绝壁逃出生天,此刻又要笔直地撞向石墙! 他们仿佛在每个人都被绑死的一辆没有刹车与制动的失控列车上以超级跑车的加速度,上天无路下地无门,被带往地狱! 楚子航能洞察到,路明非当然也看到了,望着绝路,他的嘴角掀起一抹苦涩的笑,余光偷偷的瞥向夏弥。 路鸣泽说的没错,龙王这种生物果然不能以常理揣摩,在这种伟力的生物面前,普通混血种的生死仿佛仅靠对方的一个念头就能决定,这妞现在就要把他们玩儿死! “路鸣泽,路鸣泽!” “不就是四分之一的命么?赶紧拿去!还要不要了……该死的,需要你的时候又不冒头,不靠谱的蠢弟弟!”路明非冲着空气沙哑地喊,但是无人应答,他恶狠狠地啐了一声。 昂热的七窍再次渗出血迹,路明非已经把他时间零的领域延展得超越了极限,可那也不意味着无限!“时零”领域再次濒临到了破碎的边缘,时间零的效果随时可能解除! 而他们回落的速度越来越快,哪怕在“时零”的领域里,撞上那堆乱石与钢筋堆成的壁垒也最多只剩不到半分钟!每个乘客都被安全扣牢牢固定在座位上,朝死亡发起了冲锋! 坐在快车上面对死亡……又一次,这是第二次了,楚子航望着缓缓逼近的灭顶之灾,涌出深深的无力感,他又一次体会到了自己弱小,人一旦被死亡的气息笼罩,好像骨头都变得疲软,勇气被恐惧淹没藏在内心的角落不敢冒出头来,只剩下无能为力。 可在纷乱嘈杂的乱声里,他听到了一个稚嫩的哭声划破空气,那是孩子的啼哭、丢掉勇气的啼哭,这濒临绝境的哭声……就像是他的曾经。 他扭过头,他身旁最后一排的座位上坐着一个男人,他对这个男人印象深刻,因为对方胡子拉碴的,和他记忆里的那个男人有点像。 在登上过山车的时候他多看了一眼,他清楚的记得这个男人攥着一个男孩的手,腿肚子在打摆,笑得都很勉强,只敢坐在最后一排,男人很怕,但为了他的孩子他还是上来了。 他的孩子正被他护在怀里,或者说从始至终,自从目睹了钢轨断裂的那一刻,男人就一直牢牢把男孩护在臂弯里,他把小孩的脑袋狠狠塞进自己的胸前,自己的面容却极度扭曲,泪水和鼻涕混浊了他整张脸,真难看啊,楚子航一直待在他们旁边,在绝望的时刻里,男人一直骂着没有营养的脏话,好像要把他这辈子的不得志和阴郁都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吐出来。 “……乖,不要怕,不会有事的,有爸爸在呢……真想陪着你长大啊……”男人拖着长音的身声音抖个没完,这大概就是他打算留给世界的最后两句遗言了。 楚子航怔怔地看着这个男人,男人既八婆又胆小,多么的似曾相识,但他留给世界最后的话却都是关于孩子的……他自己都绝望了却硬要挤出一点勇气分给他的孩子……他马上就要结束这满是遗憾的一生了,最大的遗憾却是没能陪着儿子长大。 “爸爸,你也是这样遗憾么……没能看着我长大?”楚子航忽然动了,他放下路明非的身子,高高踩在车尾的金属机盖上。 “师兄!”路明非大吼,他深深看着楚子航,“要活下去!” “好。”楚子航淡淡回应,然后砖转头望去。 何其相似的场景,好像又回到了记忆中的那个雨夜……雨幕狂暴得要淹没世界,脚下同样是一辆失控狂飙的车,拦在前方的是浓郁到极致的死亡。 真想让你看看啊……长大了的我! 过山车失速狂奔,楚子航牢牢踩在最后方,金光刺破了空气,灿烂得像是流炎,那双永不熄灭的瞳孔,被再一度点亮! 他全身的皮肤变成了诡异的青灰色,密集的鳞片从皮肤下冒出撕裂了身上的衣服,鲜血淋漓地暴露在空气中如呼吸般开阖……“君焰”的领域迅速扩张,空气被加热到了极致。 空气的表面看不到一丝火焰的颜色,只有危险的黑色气流在疯狂搅动,前面是巨大的石块垒成的高壁,但他能破开,因为他二度暴血,现在无人能挡……哪怕是记忆里那尊伟岸的神! 车头处,现在是所有人的最后方位置,一双瞳孔睁开暴露在空气里,淡淡的金色,女孩望着车尾矗立着为所有人开路的男孩,满意的笑了笑,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道。 “这还差不多……挺不赖嘛。” 狂暴的龙卷从平底刮起,那是一阵足以把一个成年人吹飞的飓风,此刻却被作用在了楚子航的前方君焰覆盖的领域。 黑色的气流被席卷得更加暴躁,如发狂般,“君焰”的领域叠加着“风王之瞳”的领域,他们的前方生成了一道破坏力极强的火焰龙卷,巨石堆成的墙壁被这股狂暴的巨力爆破而开,裹在里面的钢铁被瞬间融化,黄金色的钢水从楚子航的身体两边流淌出去,他们的前方前方燃起了火海。 空间仿佛都被烧得扭曲,楚子航双臂大开,极热的龙卷带着那股狂暴的气流飞上了天,石块与铁流被强行吹散,道路的尽头出现在了他们的前方! 过山车一头扎进了那片汹涌的火海。 楚子航的大脑一片空白,二度暴血的力量不是凡人之躯能够承受的,他超过了自己的负荷太多,他释放了所有力量,从高空中向地面栽去,向他点燃的火光中。 如果那个男人还在的话,会摸着他的脑袋笑着夸他长大了吧,虽然他不喜欢被摸头……最后的意识里,楚子航如此想着。 昂热也在此刻失去了意识,他合上双眼,那两团不稳定的金色闭合后,“时零”的领域瞬间解除。 车速失控的过山车里,双臂无法抬起的路明非甚至扶不住围栏,他只能用身子把前后座位的空隙给撑满,以免自己被甩飞出去。 “夏弥!”路明非大吼。 路明非吼叫的同时,女孩跃出了过山车,她的身影朝坠落的楚子航扑去,像一只白色的美丽飞蛾,扑向了那团炽热而耀眼的火…… …… 卡塞尔学院,校长办公室里。 路明非静候在校长的身侧,站在主位旁,他的双臂和手掌此时正缠着绷带,不过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 “校长,师兄没事吧?”路明非凑到昂热耳边,压低声音问道。 “中庭之蛇”的坠落事件已经过去了两天,楚子航在加护病房里,只允许医生和护士同行,还有陪同的夏弥,此外,禁止任何人探望。 “有夏弥在病房候着,你要是担心的话等会议结束了自己去看,我给你签一张通行证。”昂热也低声回答。 “咳咳。”校长办公室里传出轻咳声,偷偷讲话的昂热和路明非立马正色起来。 办公室里当然不止他们两人,其实人满为患,一楼的摆设都被清空,一张巨大的橡木会议桌横在中央,几十张苍老的面孔围坐在长桌旁,脸色惨白而干枯,像是从埃及金字塔里剥下绷带的木乃伊。 他们是学院的终生教授,统一穿着几十年前的老款燕尾服,左手小指上佩戴着古银色的戒指,戒指上勾勒着精致的世界树花纹。 而类似于古德里安这种年轻教授只能站在后一排的角落里,位列站席,其实他们也老大不小了,名头摆出去也是各学界有头有脸的人物,但和坐着的那些终生教授们相比,无疑是小巫觐见大巫,没有任何可比性。 “校长旁边站着的那张脸过于年轻了吧?他也是学院的教授么?”数学界的“所罗门王,”布莱尔·比特纳随口问道。 “不,他是学生,我们新招募的‘s’级,路明非。”昂热冲老友笑了笑,“托他和另一名‘a’级学员楚子航的福,不然你们就要失去亲爱的校长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大地与山之王(二合一,求订阅,新年快乐啊!) “学院又有新的‘s’级了?”所罗门王一愣,“上一次的‘s’级好像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有二十年么?” “已经过去四十年了。”昂热说,“你在实验室里待的太久了,你还记得太阳和云是什么模样吗?” “我研究的是数字,太阳和云属于自然科学的范畴。”所罗门王干枯的手指推了推鼻梁上厚重的镜片。 不只是他,在座的老人们半个世纪没走出过实验室的大有人在。 这些终生教授们无一不是科学史上的里程碑式人物,可他们几乎从不暴露在大众的视野里,他们都是科学的疯子,把毕生的精力都奉献给了科学这只怪兽,皮肤干枯而苍白,眼底求知的烛火却永不熄灭,龙族的血统可以令他们长寿远离疾病,可身体依旧会退化,他们之中大多头脑发达、可生活起居都依靠拄着拐杖坐着轮椅的行木将就的年迈老人了。 “真酷啊,不是么,不愧是我的偶像。”古德里安教授用胳膊肘捅了捅一旁的曼施坦因。 “你的偶像不是爱因斯坦么?”曼施坦因翻了个白眼。 “可那是布莱尔·比特纳诶!数学界的所罗门王!他就是数学领域的爱因斯坦!”古德里安像是一个追星的狂热少女粉,不仅如此,他还朝路明非狂甩眼色,示意所罗门王关注到了他,赶紧上前搭话! 路明非是他的学生,他的学生如果被所罗门王关注的话,作为导师的他也与有荣焉,四舍五入一下他就是和所罗门王也算是有了交情,如果能握个手什么的,他可以一年不洗那只手!如果还能侥幸弄到张签名或是合影什么的,到时候整个科学界泰山北斗般的宗师人物都会羡慕他! 嘿,他想到了,合照可以缝在衣服上,就像一个全世界独一无二的设计款logo,仅此一份……他不禁想入了迷,笑出了声。 路明非觉察到了古德里安教授期盼的眼神,他理解教授为何化身狂热少女粉,换作是他见到了 可他能怎么办?也只能选择视而不见默不作声。 这里的人随便亮出去一个都能让一整个界顶礼膜拜,可他只是个nobody,无名小卒,这不是没有名气的人能随意插话的场合,没看到其他的年轻教授们都表情肃穆得像是……正在参加老婆的葬礼。 “肃静,会议已经正式开始了。”昂热瞥了一眼古德里安,后者里面缝上了嘴,腰背挺直,小学生罚站般。 “这份报告很诡异,这不应该是人为能做到的事。”道格·琼斯突然说,他是卡塞尔学院的物理系主任,然而学生们并不知道自己的院系还有这么一位“主任”的存在,因为他已经超过二十年没有走出过研究室了,吃喝拉撒都在那里解决。 他的脊背佝偻着,一边说话一边大声咳嗽,毫无血色的苍白手指点在桌面的触控板上,慢吞吞的,但所有人都没有露出一丝不耐。 照片被投影在了半空,那是中庭之蛇的废墟,扭曲的长条状从中央崩塌,如扭转的蛇骨般狰狞,仿佛有一双来自上帝的手掐着蛇头和蛇尾,将它硬生生掰断。 “物理学家理查德·费曼曾经做过一件有意思的事,他花了一整晚折断了数千根意大利面,却发现它总是不会断成两截,而是三截、四截甚至更多。”道格·琼斯轻声说。 “意大利面?”年轻的教授们互相对视,送也不知道这位物理学界的巅峰人物为什么扯到了食物上,难道是想念食堂的德国菜了? “把中庭之蛇的轨道比作一根意大利面,难道不像是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抓着它的两端把它掰断?”道格·琼斯说,“可根据资料显示,它恰好从中间分开,断成两截,意大利面尚不能被掰断成两截,坚硬的中庭之蛇为什么可以?” “可是意大利面为什么不能断成两截?”有年轻教授忍不住发问。 “年轻人的力学基础比较差,琼斯,从头给他们补补课。”所罗门王冷冷地说,他手上的黑色手杖杵在地上,上面刻着象牙装饰,他一头长发冲冠,表情不怒自威。 鬓角都已经花白的“年轻人”们纷纷惭愧的低下了头。 “在一根意大利面的两端施加两个均匀的力,它会弯曲到某个临界点,然后断裂,断裂的瞬间两边的面条会从弯曲的状态快速反弹,从而导致整个条状物体震动,最后如同雪崩般破碎成多个部分。”道格·琼斯耐心解释。 “可中庭之蛇确确实实断成了两截啊。”有人说。 “我们为此做过实验,但是实验结果没有公布于世。”道格·琼斯说,“实验了上千次,我们终于找到了,在270度把意面折断时,它终于断成了两个部分,我们称这种反应为‘反扭转效应’。” “反扭转效应?” “没错,反扭转效应,通过释放一定的能量,帮助意大利面在折断的过程中减少阻力,看似简单,但对角度和受力点的把握要求十分精准。”道格·琼斯解释道。 “可中庭之蛇不是意大利面啊!”有年轻人反应了过来,“中庭之蛇可是一个高强度钢材的建筑,世界上仅有的三座等级过山车之一,它甚至能抗过九级地震!” 在座的没有傻子,想要把一根意大利面掰成两半尚且需要如此精准的角度和力道……那么中庭之蛇呢?谁能把这么一大截钢筋像意大利面一样掰断? “对于这个人来说,中庭之蛇于他而言不过只是一根细脆的意大利面,那么他一定拥有着擎天的巨手和对力量精妙绝伦的掌控力。”昂热说,“哦对了,我们逃出生天从中庭之蛇返回的路上又碰到了地震,那么这个巨大的家伙一定还有一双大脚……大到跺两步就引发了不下于七级地震的强度。” “原来如此,是个巨人。”古德里安教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笨,要是真的有那么大一个人所有人都看不见么?”曼施坦因低斥,“这个家伙,也许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是龙,四大君王中的……大地与山之王,我们的敌人。”所罗门王吐出了这个藏在所有人心中却不敢言说的猜测。 这句话就像是一场沉默的风暴席卷了办公室,老人们低着头沉默不语,年轻人们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因为这个名字实在太沉重了,沉重得……像是世界上最高的山下坠,狠狠压在他们的心头,让所有人都喘不过气。 “大地与山川的主宰,掌握着世界上所有的‘土’元素,由黑龙皇尼德霍格直接繁衍而来,尊贵的初代种,拥有着对力量绝对的控制力与世上最大的伟力。”昂热轻声说,“岩石的浪涛昭示着他苏醒前的伸展,他完全伸展的那一日,山陵化作深渊,如果他想,可以将世上的一切崎岖化为坦途,从地壳中汲取力量,神明般的存在。” “龙王级的敌人……真的苏醒了么?”有人傻了眼,呆滞地问。 “不知道,也许苏醒的是某位尊贵的次代种,大地与山一脉都是力量的传承者,全力释放的伟力说不定也能将中庭之蛇像一根面条一样扭动……”昂热话音未落。 一道声音打破了稍稍缓和的气氛。 “不,校长,我可以肯定,那就是大地与山之王,一只货真价实的龙王。” “又是他!他难道不知道么,这种场合连我们都没有插话的份,他要是在那些老家伙面前信口雌黄的话,以后学术界就没有他的立锥之地,校长都保不住他!”曼施坦因看着路明非,咬着牙说。 “明非……”古德里安教授傻眼了,喃喃地说。 在场的不论是终生教授还是年轻教授们,此时的反应尽皆相同,众人的目光“唰”地望去,直勾勾地盯着昂热……身边的路明非。 “年轻人,‘s’级能够说明你的潜力,但是说话要有依据。”所罗门王低声说,那副威严的模样就像是低吼的狮子,心理素质不好的年轻人甚至不敢抬眼与他对视。 可路明非显然不属于心理素质不好的那一类,他看着所罗门王那双威严赫赫的怒瞳,语气认真。 “因为在过山车上,我听到了……大地的脉动。” 他想让学院提前预警,但他当然不可能把夏弥的事直白地告知诸人,以秘党和龙族的关系,那绝对会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况且现在时机还不成熟,在中庭之蛇上被路鸣泽提醒后,他想了很多,行事更加谨慎了。 卡塞尔学院除了楚子航,没有人能让那位尊贵的龙王大人心生怜意手下留情,路鸣泽说得对,龙王这种生物的心里决不能以常理度之,如果夏弥知道自己的身份暴露,大概会第一时间踏平卡塞尔学院的吧,她有那个能力。 抛开他知道夏弥身份的条件,他说的话也没有撒谎,地震来袭之际,他确实听到了,一阵沉重的脉动声……就像山川传来的苏醒般的呼吸,巨大而沉闷。 “大地的脉动?”所罗门王不怒反笑,“年轻人,在座的都是受到昂热的召唤从学术圣殿放风,这是一场科学的会议,仅凭你所谓的大地的脉动就确认敌人是龙王,你说的话未免太过玄学了吧?” “您说的没错,布莱尔老先生,可容我僭越地问一句,您能用科学解释龙王么?您能用科学解释黑王与白王么?”路明非虽然没有针对之意,但他的气势竟是能与威严的所罗门王分庭抗礼,“科学无法解释的事太多了,我们的发展也远没到科学的尽头,如果仅仅以我们常规的理解去揣摩龙王……说句难听的,秘党会输的很惨!” 年轻人的话实在太叛逆了! 这次不仅是所罗门王,包括在场的绝大多数教授们,他们怒得瞬间点亮了黄金瞳,像是在长桌上点燃了两排明亮的火炬,透着灼热而沉寂的威压。 隔着老远的古德里安和曼施坦因都仿佛被震慑住,站在角落里缩得更近了,下意识地吞咽口水。 但是下一刻,那两排明亮的火炬在空中四散,金光仿佛都被压制得黯淡了几分……因为昂热旁边的那个年轻人,也点亮了黄金瞳,老教授们的目光开始躲闪,甚至连气势最足的所罗门王也不敢直视那对瞳孔——那对皇帝般的金瞳。 “s”级,货真价实的“s”级,甚至是等级限制了年轻人的高度,如果有“s+”或是“ss”之类的等级,他都绝对配得上! 这是所有人老家伙们闪过的第一个念头,那个年轻人矗立在那就好像一座怎么也无法仰视到顶峰的高山,那是来自血统的压制,他们觉得自己此刻好像面对着一只远古龙王! 所罗门王转头望向昂热,眼神里写满了疑问,他是在问自己的老友从哪招募来这么一个……怪物! 昂热却仿佛没感受到老友疑惑的目光,他只是轻轻笑着:“忠言逆耳,路明非说的很有道理,屠龙的伟业容不得任何一个发展的节点出现问题,面对那群危险、狡猾且远强于我们的家伙,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况且这个年轻人曾经参与过猎杀一只次代种的计划中,仅靠着他单枪匹马就能重伤一只强大的次代种,他的判断可信度很高!”昂热指着路明非说。 “这么说,前不久送来研究所的那只次代种的骸骨……”终生教授里,有人反应过来,愣住了。 “对,那几乎是他用命换来的!”昂热点头。 “优秀的年轻人,绝对值得秘党大力培养!”有人高呼,他们此前因为一个学术难关卡了整整三年,苦于实验材料太难获取而一直搁置,但半年多之前,一部分次代种的骸骨送到他们手中,无异于雪中送炭,难题迎刃而解! 这群老教授们一生奉献于研究,性情单纯直爽得可爱,此刻纷纷对路明非笑脸相迎,亲切得就像是盯着自家最有出息的亲孙子,怎么看怎么顺眼! 就连所罗门王也下意识在心里把对路明非的观感从“出言不逊的毛头小子”改成了……“意气飞扬的毛头小子”。 第一百三十章 不停嘴的师妹(二合一,求订阅!) “可是倘若苏醒的真是大地与山之王,那他……为什么没有直接碾压而来?以那位龙王的伟力,想要杀死我们全部人也只不过是他几个翻身的功夫,我们也只能任其宰割。” 站着的人群里,有人高声发问。 “在龙王级别的生物面前,不论是人类还是混血种对他们来说都没有区别,就像是人类俯瞰蚂蚁,我们也只不过是大一点的蚂蚁罢了,最多咬得他有点疼。”昂热淡淡地说,“你会刻意去端了一窝蚂蚁巢然后把它们踩死么?” “这……”那人立马哑了火。 “同志们,敌人已经苏醒并随时有可能向我们袭来,但凡我们稍不留神,就有可能被那位大地与山之王碾碎,就和上一代秘党一样!”昂热的话语里满是冷冽,“我们已经没有了梅涅克,也不存在能与龙王同归于尽的高手,不要抱有侥幸心理,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硬仗,我们必须砥砺刀锋,枪里的子弹如果不是朝向敌人就是朝向自己!” “这次会议是一场战备会议,会议结束的时候,最高级别的龙类危险预警会发往全世界。”昂热起身,“战争已经袭来,没有人能坐以待毙!” “善必胜恶,如光所到的地方,黑暗无处遁形 所有终生教授也纷纷跟着站起身来,办公室里上百号人一致将右手贴在胸口,以在教堂起誓般的肃穆神情和语气。 路明非当然也跟着念了这句中二至极的话,不过他只是做做样子,远没有这些老人家们这么深的感触……有必要么?这么老的一群家伙了牙都不剩几颗讲起话来都漏风,还整的跟什么西幻热血漫里的少年主角似的! 其实在他心里也知道龙王有多危险啊,但毕竟没有亲眼见过,他怎么也没办法把夏弥那么可爱的萌妹子和伟岸的大地与山之王联系在一起……更何况又不是明天就要和龙王开战,这些人有必要一副死了爹妈的表情么?表情严肃得像极了异教徒的传销聚会。 “我们将要打响的是一场持久战,一场战争就必须要有一名合适的指挥官,我决定把指挥棒交到我身边的这位年轻人手上,相信你们也看到了他的优秀。在对抗大地与山之王的战役中,路明非拥有全部的先决调查权!”昂热突然说道,他带着校长的威仪扫视了一圈所有人,“谁有意见么?” 终生教授们一言不发,他们的沉默就是最好的表态,而年轻教授们则纷纷摇头,他们日常活跃在学院里,自然对这位“s”级牛逼哄哄的事迹早有耳闻,这个神奇的学生好像每待在学院一天,都在创造新的历史一般! 古德里安教授捅了捅老友的胳膊,脑袋都快昂到了天上,眼神里满是骄傲,炫耀学生的姿态溢于言表。 “知道了知道了,你的学生路明非全天下最优秀,他全身上下都是灵感,行了吧?”曼施坦因无奈叹气,这半年多只要路明非完成了一项任务,他的老友就要在他耳旁念叨一周,就像是儿子考上了名校反复向亲戚炫耀的家长一样惹人烦! “我有意见。” 全场都默认了校长的提议,一道声音不合时宜地打破了寂静的默契。 “你怎么能有意见呢,明非他这么……”古德里安也顾不着和老友炫耀了,他听到有人反对他的学生后忍不住反问,像只炸毛的老猫,但看到说话的人,他傻了眼。 “明……明非?!” “路明非?你搞什么鬼!”曼施坦因怒道。 校长亲自授权无人反对却被当事人拒绝?这就好像古代的皇帝老爷封你为征西大将军把兵权虎符亲自塞到你手上,你却当着文物百官的面把虎符砸碎大骂一声:“老子不干!” 放在古代这可是要砍头的死罪,株连九族! “嗯?明非?”昂热也转头,“也对,面对大地与山的战场确实太过沉重了,我们甚至都不了解敌人是什么路数,而你也才入学不到一年……可你要知道,你是我们之中最优秀的血裔,你已经证明了自己,你能够适应一切战场,没有人比你更合适接过指挥棒。” “不,校长,有的。”路明非轻轻摇头,“我并不害怕踏上战场,相反的,这次与龙王的战争中我绝不会缺席,但是有人比我更适合接过指挥棒,他比我更适合做这次的主力!” “你说的是?” “我的师兄……楚子航。” …… 楚子航缓缓张开了眼睛,他眼前一片茫茫的,透着纯净的白,刺眼的光扑面而来,他眯起了眼。 记忆里,自己意识的最后好像落入了无尽的火海,他本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可是他隐约看到了一道白色的身影,从天上降临。 就和现在眼前的那张面庞一样,透明而素净,温暖的光渲染在那张脸上,像是阳光中有天使低头,似乎要亲吻他的脸颊。 所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天使么……一时间楚子航恍惚神情,他努力的前凑,想在迷迷糊糊中看清天使的模样,他已经闻到了天使身上温暖湿润的气息,似乎带着雨后植物叶子挤破泥土而出的芬芳。 “师兄,我记得卡塞尔学院的校规,对女孩子耍流氓的学生最严重的情况会被开除学籍喔!”天使修长的手指点在楚子航的额头,让他的脸不得寸近。 “是……夏弥?”楚子航的视线慢慢清晰了起来,顺着额头上的手指望去,他看到了夏弥熟悉的脸,还有来来往往的医生和护士,清一色的白衣服,在他身边奔走,这是一间加护病房,他躺在一张病床上,身上插满了各种管线。 原来那也不是什么叶子挤破泥土的芬芳,而是各种试剂混在一起的药味。 “对,不是天使姐姐,是师妹,你也没升入天堂,而是在病房里,你没死。”夏弥的青葱手指把楚子航不安分的脑袋戳回枕头上,男孩蓬松的黑发散在白色的枕套上,就像纯白的背景布上开出了一朵黑色的花。 “我……没死?”楚子航怔怔地说,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上的每一个关节都是完整的,并且没有错位或是折断。 以那么大的速度从几十米坠落,他的所有骨头竟然都完好无损?只是四肢酸痛,像是一个久不运动的人突然跑了十公里一样酸得难以动弹,再就是强烈的虚弱感,他像是被抽空了力量,倦意如潮水一样无时无刻不在拍打他的脑海,意识提醒着他赶紧阖眼入眠。 这大概是暴血带来的后遗症吧……二度暴血,他也是第一次使用,还以为和普通的暴血一样,多半是状况更差一点,身体里的血液会狂躁得近乎要涌上大脑,可这次暴血后他明显感觉到力量的亏空……他体内的血液静像是一潭死水。 “很虚弱吧?是正常的,你已经昏迷了五天了,这里是学院的加护病房,这五天里你仅仅只靠输营养液活着,哪怕是头牛现在也应该弱得起不了身了。”夏弥一双长腿蜷在椅子上,他把下巴放在膝盖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病床上的男孩。 “是么?原来没死……”楚子航盯着惨白的天花板。 “你好像很希望自己死了似的,是我舍身救了你好么,快要落地的时候才来得及抱住你,不然被那么快的过山车从几十米的高度甩下来,任何碳基生物都会变成一摊肉酱啊!”夏弥的语气很有路明非的风格。 “那你为什么没有被摔死?”楚子航反问。 “当然是靠我的言灵,‘风王之瞳’啊,我们俩落到了马戏团的大棚上,才侥幸没被摔死,话说你看起来瘦瘦的,但真的不轻……” 言灵·风王之瞳,序列号74,在领域内以释放者为中心,操纵空气流动形成漩涡,如果控制力足够高,释放者能够悬浮在空气中,甚至短暂浮空移动,隶属于天空与风之王一脉……有关于“风王之瞳”的信息很快的在楚子航脑海里滚过一遍,他的“言灵学”拿的满分。 夏弥说着说着停了下来,佯怒:“不对啊,你居然问我为什么没被摔死?你这是对救命恩人的语气么?” “谢谢。”楚子航淡淡地说。 他脑袋很沉,记不清了,只记得白色的影子一闪而逝,然后自己落入了一个柔软的怀抱,带着雨后泥土的芬芳,自己好像躺在松软的泥土上,睡得很沉。 “拜托师兄,救你真的很没成就感!死里逃生难道不是一件很值得庆幸的事么?发生那么大的事,可是大家都活下来了,你不觉得是上帝在庇佑么?”夏弥翻了个俏皮的白眼。 “我不信上帝。”楚子航轻轻摇头。 “那你信什么?”夏弥好奇地问,“耶稣?马克思?还是春哥?” “都不。”楚子航说,“我没有信仰。” “诶,师兄你什么都不信吗?” “很奇怪吗?” “也不是奇怪啦。”夏弥晃了晃脑袋,“只是在这个时代,人们好像活得都没有寄托,总要去信一些东西才有活下去的动力啊。而且师兄你说你什么都不信……那你也不会信你自己么?” “对,我也不信我自己。”楚子航合上双眼,世界好像都被熄灭,漆黑得就像是……记忆中的雨夜。 “怎么可能有人连自己都不信?”夏弥撇了撇嘴,“那样的人不是疯子,就是机器。” “学校里,他们确实叫我机器人。”楚子航说。 “不累么?这样活着。”夏弥叹气,“一睁开眼,世界好像都只是冰冰冷的线条,连自己都没办法信任,用条条框框把自己刻画得那么死板,这已经不是自律了,这完全是自虐、自残!一种心理自残!好像什么事都要去做并且什么都必须做到一样,好像一旦做不成什么事就要惩罚自己……你有这么讨厌自己么?” “对,讨厌,我讨厌‘做不到’的自己。”楚子航冷冷地说,好像话里都沁着冰冷的雨水。 “哪有人真的什么事都可以做到?你又不是超人……况且超人也有弱点啊,氪石,母亲和露易丝,你看超人都有这么多弱点,师兄你就别逞强啦!”夏弥好像停不下话匣子。 “‘做不到’就意味着失去,一个人一旦开始失去,好像整个人生就为此停步了一样。”楚子航轻声说。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啊?我幼儿园的时候丢了块橡皮擦,难道我的人生就停在幼儿园了么?小学的衣服我也都找不到了……还有昨天,昨天我削苹果的时候划破了手,滴了几滴血,难道我的身体就不再造血了吗?”夏弥反驳着。 “我丢了块橡皮,总可以去买一块新的吧,小学的衣服找不到了我也不觉得可惜,因为我已经穿不下了,虽然胸一直没长但是我在长个子……你丢失了什么东西,都能找到新的来替代的,何必要这么感伤呢?活在悔恨里……” 楚子航已经开始觉得烦躁了,话不投机半句多,他总不可能告诉对方说“我丢了一个爸爸,难道要换一个新爸爸么?”,虽然他确实有一个“新爸爸”,但有些东西有些人在世界上永远找不出第二个,也不可能有替代品。 但这种话他说不出口,对路明非都没讲过。 “你看师兄你被我辩得没话说了吧,我告诉你我高中可是参加过校辩论队,还拿过全校第二的名次,所以啊,你丢了什么东西也没必要一直想,你本来就不可能把握住所有东西,生命不就是一场得到再失去的旅程么?就像我幼儿园的橡皮擦……” 能别再提橡皮擦了么? 楚子航觉得自己耐心都要被橡皮擦擦没了,和芬格尔聊天他都没觉得这么累过,夏弥的救命之恩他可以请看电影请吃饭或是送点什么东西报答,但不是这样天南海北的瞎扯,他现在很疲倦,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这个师妹看起来明明这么苗条,可她的肚子里怎么可以装这么多话?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世间安得两全法(二合一,求订阅!) 楚子航依旧闭着眼,倦意一阵阵涌来,好像下一秒就要昏沉沉地睡去,不省人事,可他还是强撑着精神,夏弥救了他,他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这么突然睡过去很失礼节。 “我们说的不是一回事,橡皮擦和衣服你只是丢了,但它们还在世界上的某个角落……但是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失去了。”楚子航轻声说。 出乎他所料的是,他默数了十几秒,这次居然无人应答?只有医生和护士们无言的走动声,耳边突然安静了他冷不丁还有点不习惯,于是他强撑开沉重的眼皮,朝病床旁的位置望去。 然后他看到一双匀称的长腿搁在那张硬木板凳上,细长的脚趾像一排晶莹的露珠挂在椅子边缘,夏弥蜷缩在膝盖里,那双灵动的大眼睛已经闭合,晨光中,浓密而细长的睫毛微微扑动。 女孩已经睡熟了,就这么短短一会儿功夫,上一秒还和你唠叨个没完,好像永远也不会累,可下一秒倒头就睡熟了,就像只玩了一下午疲倦不堪的猫一样。 楚子航就这样端详着女孩的脸,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护士走到床前遮在女孩面前,切断了他的视线。 护士把楚子航吊空的营养液瓶子取下,换上了一瓶崭新的,可能是注意到了楚子航的视线,她有意无意地说着:“这五天她一直坚持给你清洗上半身,帮你敷外用药,大概已经四十多个小时没合过眼了吧,你没醒的时候她安静的一声不吭,我还没见过话那么少的女孩。” 换完药后,护士把一张毛毯披在女孩肩上,合门而出。 病房里,空气再次归于宁静,两道均匀的呼吸声渐渐的压在了同一个节拍上,默契而舒缓。 …… 意大利,罗马,加图索家族。 这是一座绝对足够庞大和豪华的庄园,建在繁华的罗马市区内,其中最高的是一栋七层楼的巴洛克式建筑,精美的折窗下,一道人影坐在办公桌后,沐浴在浸透折窗的阳光里。 弗罗斯特·加图索,人们都说他才是加图索家族的实际负责人,而名义上的庞贝弗罗斯特·加图索的权力早已被架空。 家里的老人们一致认为庞贝的作用大概就是作为种马多生几个血统优秀的儿子就够了,那个超级花花公子确实证明了自己是一匹种马中的汗血宝马,生出了优秀的恺撒·加图索,可这么多年来他也只有恺撒一个儿子,于是他在加图索家族中的地位愈发显得有名无实。 弗罗斯特几乎每天都坐在这张“权利的桌子”后,他不需要出门,权利者只需要坐在这儿负责给一些重要的文件签上“已知”或“驳回”就行了,这些文件会被派往世界各地,有些甚至能决定一个偏僻小国的兴衰。 可弗罗斯特无需在意这些,他是个决裁者,动动手的功夫,自会有不计其数的人们把他的命令传往四面八方。 “大地与山之王的苏醒?”弗罗斯特挑眉,“他们是这么说的么?” “没错,提出这个可能性的是学院终生教授中的布莱尔·比特纳,数学界的所罗门王,他提出了‘反扭转力’的说法,认定对方对力量的把控精准且极致,是大地与山之王一脉的龙类,让·格鲁斯和道格·琼斯也赞同这一观点。”帕西点头,轻声说,“而肯定‘敌人是大地与山之王’这一说法的是准大二的‘s’级新生,路明非。” 金发从额上垂下,如同淌落得金色瀑布般,遮住了他半张脸。 “路明非……”弗罗斯特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然后嘴角掀起冷笑,“有意思。” “他给出的理由是‘在事故的过程中,他听到了大地的脉动,然后地震袭来’,鉴于他的实战经验丰富,昂热带头肯定了他的说法。”帕西说。 “大地的脉动……纯属胡扯!”弗罗斯特冷斥道,“把六旗乐园买下,中庭之蛇坍塌和那一块地震的理由我们自己找人分析,要知道那一片根本就不处在地震带上!” “是,我们的出价三倍于对方的估价,他们没有理由拒绝。”帕西微微躬身。 “昂热已经老糊涂了,听信一个新生的瞎扯,他还有自己的判断力么?他在卡塞尔学院校长的位置上也坐得足够久了。”弗罗斯特指尖轻敲桌面。 “您的意思是?”帕西愣住。 “我们需要一个新的校长。”弗罗斯特冷声说,“正如秘党需要一个新的指挥官。” “可是……” “没有什么好可是的,一直以来我们都找不到能代替昂热的掌权者,他的铁腕与孤高绝对能把秘党打造成一支铁律的军队,不可否认他也是一名足够优秀的教育家与指挥官……” ”可他实在太不听话了!一个指挥家倘若不按照乐谱奏乐,哪怕他指挥的再好也就失去了价值,我们一直打压他在校董会中的话语权,但他在卡塞尔学院声望太高,他的学生,路明非和楚子航,在学院里的呼声也隐隐有盖过恺撒的趋势……帕西你说,卡塞尔学院是昂热的卡塞尔,还是校董会的卡塞尔?” 毫不犹疑,帕西微微躬身,沉吟:“卡塞尔学院自然是……加图索家族的卡塞尔!” “很好!”弗罗斯特露出笑意,“是时候让卡塞尔学院回归校董会的掌控之中了,加图索家族将会是最高的话权人!” “至于昂热,他可以安心养老了,我们会为他修建一座最完美的养老院。”弗洛斯特泛起冷笑,心底把“养老院”一词更换成了“监狱”。 “路明非拥有着‘s’级的优秀血统,却始终不具备言灵,我们会给他的身份打上一个问号;还有楚子航,他的血统极其不稳定,我们得知他好像和五年前的一宗高架神秘失踪案件有关,但不知为何文件一直没有交到我的手上……也无妨,昂热会想到么?他最优秀的两个部下会成为弹劾他最有力的铁证!” “明白,我会尽快着手安排针对路明非和楚子航的彻底调查,争取得到其他校董们的支持。”帕西低着头说。 “行了,下去吧。”弗洛斯特随意地摆了摆手,驱赶下人般。 “停。”弗洛斯特冷声喝住了退到门口的帕西,“掀起你的头发,我今天一直没有看到你另半张脸。” 帕西微微愣住,他缓缓抬起头,骨节分明的手指捋起遮在额前的金发,他的双瞳暴露在了空气里。 那是两只美到极致的眼睛,一只是罕见的冰蓝,一只是深沉的暗金,就好像把冰川和熔岩同时塞进了一个人眼里,可哪怕这两只眼睛单独看起来有多美,放在同一个人的眼眶里就显得异常……惊悚! “别忘了你为何而生。”弗洛斯特转头不去看帕西的异瞳,他轻声提醒。 “是的,我仅为恺撒公子而活。”帕西的手移开了额头,瀑布般的金发再次遮住了他的金眸,他低下头,藏在阴影里的脸上面无表情,好像没有一丝温度。 …… “……嗯,交班了,校长签给我的通行证,听说他醒了我就赶过来了。” “可是你不是挺忙的么?‘s’级难道不是每天都有处理不完的文件和接待不完的贵宾么?” “啊咧,别把‘s’级往‘托尼斯塔克’的形象上带入啊,我又不是钢铁侠每天都要拯救世界。至于你说的签文件和接贵客,那更符合学生会主席的人设,我没有加入任何社团,所以没有任务的时候还是挺闲的……行了行了别恋恋不舍了,学校里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师兄已经醒过来了,没多久就能出院了。” “那我先走啦,二师兄,挥挥!” “下次换个称呼行么,其实我对‘二师兄’这个称呼不那么满意,更何况是从一个萌妹子的嘴里叫出来的啊。” 一男一女的对话声钻入耳朵,楚子航缓缓睁眼,他看到了夏弥离去的背影和向他走来的路明非。 “你醒啦,师兄。”路明非在夏弥坐过的木椅上坐下。 不知何时这把椅子还加了张塞满棉絮的软垫,大概是那位好心的护士顺手拿给夏弥的吧……楚子航想。 “嗯。”楚子航应了一声。 路明非拿起床头柜上摆在银色托盘里的一只苹果,他捏住果梗,名物观世正宗被他当成了水果刀,锋利的刀尖卷起一层层通红的果皮,在空中坠出了一圈圈红色的涡旋。 “要切块吗,师兄?”路明非问,擦拭着刀尖上的果水。 “不用了,谢谢。”楚子航坐起身,接过苹果。 “其实我确实想来看看你,但这其中也有校长授意的成分。”路明非把观世正宗收入黑色的刀鞘中,随意的说着,“校长他老人家让我替他问问你,‘暴血’这种技术,你掌握了多久,又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路明非的语气轻描淡写的,似乎在聊着晚上是吃猪肘还是土豆泥之类的家常话题。 “一年零十个月,中庭之蛇上是我第一次尝试二度暴血。”楚子航如实说,他直视着路明非的眼睛,内心远没有看起来那么冷静。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啊师兄,我知道你很好奇校长怎么会把‘暴血’这么危险的机密信息告诉我,可现在我是调查者,你才是接受调查的人诶。”路明非老神在在地说。 “加入狮心会不久后,我从资料室的原始档案里发现了这种技术,并尝试还原。”沉默了片刻,楚子航对师弟坦白。 “然后你就成功了,你掌握了‘暴血’,并频繁在任务中使用,所以你的任务完成率虽然是百分百,但现场往往被破坏得惨不忍睹。”路明非叹了口气,“师兄,你自己也应该知道吧,暴血就相当你在自己的身体里点燃了一枚炸弹,你随时可能被吞噬,被自己血液中的‘杀戮意志’摧毁理智,彼时,师兄你就不再是你了!” “可是我现在体内的血液很安静,并没有什么异样。”楚子航淡淡地说。 “那是因为我们给你换了血!”路明非站起身,他声音低哑,俯瞰着他的师兄,姿态是那样的以下犯上。 “换血?”楚子航一愣。 “是的,为了规避校董会的取证,你在六旗乐园的暴血,龙化后的模样被人拍了下来,这些都会作为校董会弹劾校长的证据!”路明非沉声,“师兄你知道么?自己的血液取出来的时候是怎样的?那是一摊暴躁的、沁着深黑色的血,溅射出来的部分甚至能把大理石地板都烫出窟窿来!” 楚子航沉默了,原来是换血了啊,怪不得他血管里一阵久违的安静,虚弱得好像失去了力量……但混血种是靠骨骼造血的,他当然知道自己原本的血液是怎样的,一个月后,他的身体会再度被那样的血液侵占,狂躁、不安,没有一刻不再冲击着他的血管壁与内脏,仿佛想要破体而出般,充满了对力量的贪婪…… “校长没说开除我么?”楚子航问。 “说了,又反悔了。”路明非说,“毕竟你也是为了挽救所有人,他说他已经破例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滥用禁忌之术会要了你的命!” “用生命去交换力量,很公平的买卖。”楚子航轻声说,他知道其实自己时日无多,“如果有一天我滑下罪恶的深渊,变成‘死侍’,在那之前你可以亲手杀死我,用你的观世正宗。” “楚子航!”路明非暴怒,太阳穴的青筋狂跳,他少有的直呼出了楚子航的姓名。 无端的,他想到曾在纽约市遇到的那个悲惨女人,女人哭着向他求死,他把心脏硬成了铁石成全了对方……可面前的是亲师兄啊,他哪怕把心脏硬成钢铁也不可能向楚子航挥出致命的刀戟! 他不想杀死夏弥,更不会杀死楚子航,可是没有龙血的洗礼楚子航终有一日会变成名为“死侍”的怅鬼……这个世界上好像从来都不曾有两全其美。 “想要握住力量,总要付出点什么,这个世界上没人能让所有事称心如意。”楚子航冷静地说。 路明非深深地望了眼楚子航的眼睛。 “记得把苹果吃了。”丢下这句话后,路明非沉默地推门而出,像是赌气。 楚子航独自坐在床上,小口的吃着苹果,窗外落下了雨。 “凭什么不可能让所有事都称心如意……我偏要!”医院昏暗的走廊里,路明非倚着冰冷的墙壁,自言自语的话里塞满了倔犟。 第一百三十二章 死去的国度(二合一 求订阅!!) 雨势渐渐大了起来,硕大的雨滴狠狠砸在教堂穹顶的砖瓦上,巨钟藏在朦胧的雨幕里,指针不知正摆向何方。 阁楼的木门被推开,嘎吱作响,现出瘦削的人影,手上撑着一把黑色的伞,他把伞收起来,搁在了门口,走进了这间狭窄的阁楼。 “校长好,副校长好。”路明非朝着角落里的昂热和一个胖大叔挥手示意。 “嘿,明非,你来啦!”胖大叔坐在床榻上,正对着单人沙发上的昂热,他提着一瓶威士忌,热情地朝路明非挥手,像个好客的西部老牛仔。 守夜人,卡塞尔学院的副校长,也是学院的隐藏人物,这间狭窄的阁楼就是他的……窝。 守夜人几十年来一直住在这里,像条趴窝不动的老狗一样,这间邋遢的阁楼向阳的一面全是玻璃折窗,可是没有安装窗帘,因为脏兮兮的玻璃早就被低胸女郎的海报贴得严丝合缝,哪怕是白天也休想有光线能挤进来。 空酒瓶和用过的卫生纸扔了满地,书架上塞满的dvd一半是西部片一半是动作片,成人杂志几乎堆满了床脚,有些还散落在地上,封面和扉页插画的古巴女郎们尺度大得连仅存的几片布料也省去,空气里散着浓烈的青春气息,有些刺鼻。 “嘿,只有校长和副校长好么?师兄不好了么?”蹲在床脚翻看成人杂志的魁梧身影探出了头,那张大脸极其不舍地把视线从杂志的健美女生身上移开,望向路明非,语气幽怨。 路明非白了对方一眼,他没料到这家伙也在这,他还以为这次的对话会很私密。 “是我把芬格尔喊来的,这次的事,他能派上用场。”昂热解释道。 “我倒不是介意芬格尔师兄在这,主要是,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他都了解么?”路明非问。 “师弟,你把你师兄当什么人了?卡塞尔学院还能有比我消息更灵通的狗仔?”芬格尔一挑眉,在专业能力上他从不接受质疑。 “事关楚子航的隐私,不得不谨慎啊,师兄你平常胡诌我和楚子航的关系就算了,这件事上可不能乱开玩笑啊!”路明非提醒道。 “放心放心,你师兄我嘴巴最紧了!”芬格尔紧抿嘴唇,做出封口的手势。 “信你一回。”路明非斜了眼芬格尔,他掏出一支录音笔,放在那张几乎没有空余位置的书桌上。 守夜人将录音笔连接音箱,扩音器里流过“沙沙”的电流杂音,众人不自觉侧耳聆听,杂音过后出现了两道声音,一道是路明非的声音,很正常,另一道男音出奇的低沉与沙哑,像是梦呢。 “师……楚子航,你曾用过‘鹿芒’这个名字,对么?” “是的……我妈妈的……新丈夫给我取的……但我拒绝了。” “拒绝的理由呢?你不喜欢‘鹿芒’这个名字么?” “爸爸……不喜欢。” “你爸爸呢?” “我把他……弄丢了。” “在哪弄丢的?描述一下,越仔细越好。” “五年前……台风天……一条高架路……雨很大……车很快……好像永远也跑不到终点……” “还有呢?除了台风和大雨,那条高架路上还有些什么吗?” “影子……数不清的黑影……匿在雨里……金色的眼睛……” “除了那些黑影呢?还有什么吗?仔细想想,矗立在道路终点的东西?你看到它了,对么?他的模样一直刻在你脑海里,那是个什么样的家伙” 流畅的问答停了下来,被提问者的声音仿佛被扼在了喉咙里,在吞吐过了几个怪奇的音符后,传来一阵扭曲的声音,就好像有人拽着钢铁将它狠狠拧转,金属间的摩擦声充斥着整个乌屋子,刺痛耳膜。 摩擦声里还夹杂着沉重的呼吸声,像是巨大生物的肺在开合,雨声磅礴,大雨就是一层掩护的罩衣,里面仿佛藏着什么怪物,下一刻就会从黑暗中扑面而来。 守夜人和芬格尔对视一眼,两人的舌尖猛舔嘴唇,眼里冒着恐惧却兴奋的光,这种感觉就好像在玩什么恐怖游戏,等待着黑暗里突然冒出个什么东西,好用手中的霰弹枪一把将怪物的脑门爆开花,惊险又刺激! “嘶鸣的……八足骏马……弯曲的……昆古尼尔……还有……还有!”那道低沉的声音忽然变得尖锐起来,好像重新被卷入混乱的记忆中,那个遮盖天空的雨夜再度降临。 “别害怕,楚子航,无需恐惧,说出来就行了,只需要你说出他是谁,你还看见了什么?” “暗金的甲胄……暗蓝的风氅……金瞳……独目……” “odin!我看到了……神明!” 对话到此为止,沉重的呼吸声、无尽的雨声和钢铁的扭曲声全部戛然而止,就好像播到一半的电影突然被人拔掉了电源,漆黑一片,沙沙的电流声再度充斥在拥挤的阁楼里。 没人出声,不论是昂热、守夜人还是芬格尔,此时他们都静静地等待着,像是刚刚读到了故事的高潮就被硬生生掐断,意犹未尽。 “到此为止了。”路明非从音响的连接线上拔出录音笔,并当众捏碎,“这是我在和师兄聊完暴血后,趁他睡着对他进行了催眠,就在一个小时前,那时候夏弥不在,而且正好窗外的雨下得很大,和那一晚的情况很类似,富山雅史教员说在熟悉的环境下进行催眠能够更顺利的引导对方吐出实情。” 守夜人和昂热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低声说:“他最后说他见到了谁?” “你的耳朵没聋,我也听到了那个名讳,他说他在一座滨海小城的高架路上遇到了传说中阿瑟神族的众神之王,奥丁。”昂热点头,并点燃了一支雪茄,这个老人习惯在烟雾中思考。 “听他的描述,那些拥有着金瞳的黑影你觉得是什么?”守夜人皱眉。 “死侍,除了这玩意儿我想不出有什么东西能在雨夜里追着油门踩满的迈巴赫奔跑。”昂热深吸一口,吐出烟雾。 “奥丁和死侍会有什么联系?那位神王在北欧神话中可是正义的化身,他出场应该带着漂亮的瓦尔基丽们,可死侍是龙族混血的产物,众所周知,奥丁和死侍们的祖宗、也就是黑龙皇,他俩可是死敌!”守夜人眉头都搅在了一起,“他是不是做噩梦了,还是被人施加了催眠?就和那个叫富山雅史的日本人经常给被退学的孩子们洗脑一样?” “听着确实很像是一段编撰的故事,但在‘催眠’里,任何人都不会说谎,而且失事的那辆迈巴赫,被我们找到了,在城外的荒地里。”昂热从西装夹层里掏出一张黑白照片,放在桌面上。 芬格尔凑过去看,却被守夜人一把推开他的大脑袋,守夜人抓起照片,仔细的看着,不想漏过任何一个细节。 “我们发现它的地点,距离最近的一条高架路也有十五公里的路程,周围只有一条车辙,经过对比就是这辆迈巴赫轮胎的印记,它是自己开到那儿去的,方向盘上的指纹只有楚子航和他父亲的,没有第三人。”昂热轻声说。 “那大概是他爷俩喝多了,兴致大发去飙车,酒精和高速麻痹大脑产生幻觉,这很正常嘛!”芬格尔嘟囔。 “不,不对!”守夜人突然惊呼,他指着迈巴赫车顶和前盖上的四道非常相似的凹陷,问道:“这是什么?” “迈巴赫的车身破损的非常严重,被巨压的电劈得焦黑,已经报废,而车顶和前盖上的这四道凹槽是决定性证据,它直接说明了楚子航确实看到了什么很匪夷所思的东西,我们进行了比对分析……这是四道巨大的马蹄印!”昂热吐出一口浓烟。 “奥丁的御座,斯莱普尼尔,八足骏马,当它发起冲锋的时候会把雷含在嘴里吼叫,它的鼻孔里会射出电光,扬起雄壮的四蹄,对敌人狠狠踩踏!”守夜人每说出一句就猛灌一口威士忌。 酒已经喝完了,他正在舔瓶子里的冰块。 “他所见到的混乱与不可思议都是真实的,因为他闯入了那个地方……”昂热的眼底闪动着诡异的光。 “嘿,你在唬鬼呢!”守夜人从床上跳了起来,肥硕的身躯让整个阁楼都为之一震,肚腩的肉露了出来,像是波浪一样层层颤动,“死人之国?尼伯龙根?炼金师们为了找到它花了几个世纪,我都怀疑这玩意是否真的存在。” “存在的。”路明非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守夜人望着他的眼睛。 “我和师兄去过一处尼伯龙根,在长江之下有一座青铜城,那是诺顿的寝宫,那里面的内部空间被无限折叠,大得好像没有尽头。”路明非说。 “芬格尔,你小子还去过这种地方?”守夜人瞥了眼撅着屁股继续看成人杂志的芬格尔。 “那啥,我说的是杀胚师兄,不是废柴师兄。”路明非挠了挠脑袋。 “这么说,楚子航这小子已经去过两个尼伯龙根了?啧啧啧,真让人艳羡!”守夜人咂嘴,语气就好像是楚子航泡走了胸脯最大的两个古巴女郎一样。 “搞不懂你们炼金师的想法,死人之国有什么好向往的?那里既没有美女也没有野兽,那里有活着的东西么?”昂热翻了个白眼。 “你懂个屁,你们这种搞科学的和我们这些研究神秘学的永远没有共同语言,死人之国可不是什么‘幽冥’、‘地狱’之类的空腔,那是所有炼金师梦寐以求的圣土,那里遍地都是宝藏!”守夜人对昂热的白眼嗤之以鼻。 “宝藏?你是说那里到处都是成人杂志和低胸装女郎海报?”昂热环视一番守夜人堆了满屋的“宝藏”。 “嘿,昂热,你这老家伙指定当不成炼金师!”所有人暗骂一句,“尼伯龙根之所以被称作‘死去的国度’,因为里面全部都是死去的物质,那里的水不会流动,那里的火焰也没有温度,那里的土地和山脉都是古铜色的,构成世界的金属和土也都是已经死去的元素,没有白天和黑夜,天空里始终浮动着半暗半明的光,城市全部由死去的龙骨构成,里面富集了第五元素‘精神’,整个世界塞满了传说中能杀死龙王的物质——‘贤者之石’!” “这些都是北欧神话里的内容吧,黑龙皇守在死人之国的门口,撕咬世界之树,奥丁视他为眼中钉。”昂热轻声说,“直到世界之树坍塌的那天,诸神黄昏降临,海面开裂,死人指甲组成的大船破海而出,亡灵大军对生人发起进攻。” “虽然是神话中的内容,但是并不代表这些都是虚构的。”守夜人沉声说,“虽然这些年来我们没有找到龙族聚居的遗迹,尤其是尼德霍格以神之名统治时代的遗迹,可黑皇帝和龙王都是真实存在的,现在奥丁也冒了出来,谁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 “或许他是某一只龙王也说不定?”昂热沉思。 “如果……我是说如果,有没有可能奥丁是黑龙皇的上一任统治者?”路明非突然出声,所有人都看着他。 “奥丁被黑龙皇挑落神坛,所以他们是宿敌?如果在龙族的文明以前还有一个文明呢?以奥丁为首的……神的文明之类的?我曾在曾母暗沙发现了一处遗迹,遗迹的年代远在人类文明之前,可它使用的也不是龙文,就像是超脱于人类与龙族文明的……第三类文明?” 路明非语不惊人死不休,守夜人傻了眼,昂热的脸藏在烟雾里,看不清楚表情,他沉吟许久,“这个话题很有意义!从你汇报的那天起,曾母暗沙的遗迹我就派人全年监控住了……可这不是我们的当务之急。” “那我们的当务之急是什么?”守夜人又拿出了一瓶新的威士忌。 “两天后,校董会的调查团会到达学院,他们大概有意把我这个校长炒掉,然后再把我监禁到死。”昂热弹了弹烟蒂,淡淡地说。 第一百三十三章 名为“昂热”的旗帜!(大章,求订阅啊啊啊!!!) “打住打住!炒掉你?”守夜人愣住了,“这话你听谁说的,我怎么没收到消息?” “你像条趴窝不动的老狗一样,如果我不来找你,你可以独自坐在电脑桌前对着屏幕一整天,持续整整三十年,你指望从哪收到消息?”昂热瞥了眼守夜人那黄褐色格子衬衫都遮不住的啤酒肚。 守夜人低头一看,那曾经引以为豪、喝醉了就会脱掉上衣展示给酒吧女郎的八块腹肌已经合而为一,当年的西部落拓美男子早已成为历史,如今他只是一个喜欢牛仔帽的猥琐大叔,他早已被低胸女郎海报和烈酒麻痹神经与身体,这样的生活倒也惬意……可如果昂热被炒了,他惬意的生活也就到此为止! “我可以从守夜人论坛上看啊,嘿,我可是冲浪高手!”猥琐大叔夸耀道。 “你指望从守夜人论坛上听到关于校董会和校长不合的秘密?”昂热反问。 “这很稀奇么?连‘s’级和‘a’级的独家私密都能在上面找到,还有一部火热连载的同人小说,让我看看……嘿,已经更到三百二十章了!”守夜人兴奋地拍桌。 “别扯到我!”路明非满头黑线,狠狠瞪了眼房间角落里翻着成人杂志的始作俑者,然后正色,“言归正传,这是恺撒学长传来的消息,可信度很高。” “恺撒·加图索?就是你说很像年轻时的我,那个来自意大利的花花公子?”守夜人问向昂热。 “嗯……某些方面来说你们有一些共同点吧,但那也是曾经。”昂热说,“他喜欢炫耀胸肌,你喜欢炫耀腹肌,可现在你健硕的腹肌外已经包上了厚厚一层脂肪,而恺撒……我记得上周他的胸肌刚登上时尚周刊的杂志封面。” “加图索家族的继承人为什么要提前告知你?”守夜人皱眉,“他叛变啦?” “没什么叛变不叛变的,恺撒从没把自己当作加图索家继承人,有一把金椅子却嫌硌屁股,这小子叛逆极了!”芬格尔愤愤不平地说,看起来很嫉妒恺撒的身在福中不知福。 “而且校董会也不怕我提前得知消息,这是阳谋,他们的证据准备得很充分,我被指控了三项重大错误和六十六项细节错误,他们已经驳回了我的述职报告,对于换校长的事他们看起来志在必得。”昂热耸了耸肩。 “三项重大错误?昂热你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么?”守夜人沉思,“你把校董会里仰慕你的那个姓‘伊丽莎白’的女孩睡啦?” “拜托,你的脑袋里装的都是高浓酒精么?我的年纪已经足够做他的曾曾祖父了!”昂热将雪茄摁灭,“况且就算我曾有过这个想法,这个年龄也不允许我拥有后代了,你见过一百三十五岁才当父亲的人么?” “所以你到底被那些老家伙抓到了怎样的把柄?你可不是轻易就会妥协的人啊。” “嗯……挪用公款十二亿美金,在全世界七个国家买下私人庄园;过度滥用职权包庇并纵容我的学生,路明非;将疑似危险血统的楚子航引入学院,刻意隐瞒其来历。”昂热轻描淡写地说。 “嘶,听起来每一项都其罪当诛啊!”守夜人倒抽一口冷气,“特别是第一个!” “你是说我私吞的十二亿美金?这是最容易解决的事了,他们已经把我名下的全部财产都给冻结了,下一步就是充公。”昂热无所谓地说,语气淡得就好像他只是在路边丢了一分钱。 “真正麻烦的是后两个,明非的个人能力太强了,另所有人忌惮,而且他的立场明显不倾向于校董会一方,不论找什么牵强的理由他们都一定会针对明非;而楚子航在六旗游乐园事件中,他当众释放了‘君焰’,瞬间熔化钢铁,这早已超出了正常言灵的范围,况且他暴血龙化后的模样被人拍下,铁证如山,还有五年前那件高架失踪案。” “他们掌握了楚子航曾闯入过死人之国中的消息?”守夜人沉声。 “没有,他们只知道楚子航曾被卷入过神秘事件,猜到大概与龙族有关,可这个世界上的诡异大多都与龙族相关,没人会怀疑到虚无缥缈的尼伯龙根,这还要感谢施耐德他们几个,把最根本的证据销毁了,改变了校董会的调查方向。”昂热微笑,“哦,对了,你的儿子也参与了。” “曼施坦因啊,那小子最近过得怎么样?”守夜人猛灌着烈酒,随口问道。 “还不错,他现在是风纪委员会主席,在学生面前威风八面。”昂热笑了笑,“你有空也该多关心一下他,毕竟你也就剩这么个儿子了。” “说的没错。”守夜人说,“我还有个儿子,你呢,昂热?在你故去后谁能给你送葬?” “我是个送葬人,在葬送整个龙族前我不会倒下,更不会死去,如果说非要什么来为我送葬的话,那就用群龙的尸首吧。” “可校董会那群人根本没办法与龙族抗衡,我们是军人,袖子里永远藏着尖刀,枪里也永远会剩一颗子弹,不是瞄准敌人就是开向自己,我们永远藏在黑暗里。” “可他们呢?他们只是一群沐浴在阳光下的政治家,永远风度翩翩,西装熨得没有一丝褶皱,到了晚上他们就会把口袋里的大额钞票塞进女人的内衣里,这样的人根本就不懂战争为何物!” 昂热冷冷地说。 “我也不喜欢那帮土财阀,他们掌握着大量的财富和权利,但总是出蠢主意,因为他们的眼里只看得见利益,为了建设他们心中的混血种时代,他们可以牺牲任何人。” “这次是你,下次是我,往后就是优秀的孩子们,我们只是他们对抗龙族的武器,但是一旦龙族被屠灭,他们就可以用财富席卷新世界,而武器这种东西不会被和平的时代所需要……我们这些家伙会被定义为恐怖分子,被销毁或是被抛弃!” 守夜人沉声说。 “我无须思虑那么远,建设新世界,那是孩子们需要考虑的事,不是我们这种老人家该操心的。”昂热欣慰地望了眼路明非,却直接略过芬格尔,“与龙族的战争还远没有结束,我如果被替换掉,秘党必定会面临垮台!” “我们现在不就在讨论这个么?这事儿你清楚我清楚,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唯独只有校董会那群老傻逼,搞得好像谁接手秘党都能做出今天的成绩一样……有些英雄,在一个时代里可找不出第二个!”守夜人意指昂热。 “也许找的出……可他们都死了。”昂热抢过守夜人的烈酒,仰头灌尽,烈酒入喉,他朦胧的视线仿佛穿越了一百年,看到了他的老友们。 “校董会只是政治家,可我是个真正的复仇者,我此生仅剩的夙愿唯有屠龙而已,他们不该招惹一个被仇恨蒙蔽双眼的人,谁敢拦在我的复仇之路上,谁就是我的敌人。除非杀了我,不然我折刀的锋芒迟早会割开他的咽喉!” 昂热的眼底闪过一丝狠戾,这个活了一百三十多岁的老疯子就像一柄出鞘的利刃,话里的锋锐就能割得人皮肉生疼。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昂热低头看了看腕表,低声说:“明非,时间差不多了。” “好的校长。”路明非点头,他走到门口,拿起搁在门板的黑伞,“副校长,师兄,还有要事在身,我先告辞了。” 路明非撑伞离开,雨水争相砸在他的伞面上,大雨把铁灰色的天空淋得阴霾,男孩的背影遥远而模糊。 “很久没有见过这么优秀的年轻人了。”房门被掩上后,守夜人感慨,“我什么时候能有这么优秀的学生就好了。” 他恨铁不成钢地望向他唯一的弟子,却发现后者把一直看个不停的成人杂志合上,没来由显得沉默。 “其实芬格尔你也很好啦,某些方面很有我年轻时候的风范,比如说……我们年轻时都是长发,并且很爱翘臀上能摆一只高脚杯的古巴女郎什么的……”守夜人以为芬格尔因为他的话沮丧了,可他一时间也想不到对方值得夸耀的点。 “你们发现了么?”芬格尔突然说。 “嗯?发现什么?发现你终于从健美女郎的写真里挣脱出来了?”守夜人皱眉。 “我是说路明非,你们不觉得这小子不对劲么?”芬格尔神秘兮兮地说。 昂热再次点起一根雪茄,静待下文。守夜人不耐烦地踢了芬格尔一脚,“有屁快放,少卖关子!” “就是他播放的录音啊,他提问楚子航的那段话,很可疑!”芬格尔揉着被守夜人踢得发麻的屁股,“他的提问技巧太高明了,每个问题都问得恰到好处,循循善诱,他不像一个大二学生,更像一个干了二十多年的老刑警!” “这很正常,他在上学期就选修了侦讯课,里面就有包括‘审讯’以及‘心里博弈’的技巧,这是要进入执行部前的必修学科,路明非拿了满分。”昂热淡淡地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芬格尔摇头,“我是说,他的问题太有引导性了,怎么说呢……就像他提前知道问题的答案,然后循序渐进环环相扣,最终把对方引向他想要听到的答案一样!” 狭窄的房间里气氛沉默,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片刻后,守夜人率先开口:“可他怎么可能知道奥丁?就连我们都不知道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可他听到‘奥丁’这个名字后,一点都不惊讶,不是么?八足骏马,昆古尼尔,这些只会出现在神话中的东西,路明非却理所应当地觉得它们出现在现实里也……不值得意外?” “还记得当时我们的表情和他的表情么?”芬格尔说,“我们脸上是清一色的震惊,还没缓过神来,而他出奇的淡定,拔出录音笔并面无表情地捏碎,这么重要的对话,他甚至没想过要听第二次?” “也许是楚子航以前找他谈论过类似的话题?他们师兄弟关系看起来还不错。”守夜人摩挲着下巴,他斜了眼芬格尔,“你小子怎么这么多疑?你的能力是侧写么?” “我不会侧写,但永远不要怀疑一个狗仔的直觉!” “楚子航这样的闷葫芦不可能主动提及这种事,他就是那种越是重要的事越会憋在心里,况且假如路明非事先就知道了,他为什么还要对楚子航施加催眠,他可以直接和我们坦白,这里的人都会信任他。”芬格尔表情严肃,声音低沉得可怕,“最可疑的一点就是他关于‘奥丁很有可能掌控着第三类文明’这个说法。” “那么多的炼金师与神学家前赴后继地投入研究,可对于奥丁到底是谁,谁也没能给出个确切答案,他怎么敢提出这么大胆的假设?这不应该是一个刚得知‘奥丁’存在的人仅凭一个小时就能做出的联想,这太诡异了!” “他一定早就知道些什么……关于楚子航,也关于奥丁!” 芬格尔低语着,外面大雨瓢泼电闪雷鸣,房里寒意骤起,好像无形中有几只阴森的鬼魂在看不见的角落里游荡。 守夜人不自觉打了个寒颤,再次赏了芬格尔一脚,“见鬼,你小子不要说得这么瘆人行不行?” “可是这些……”芬格尔想说些什么,却被另一道声音打断。 “这些都无关紧要。” 芬格尔转头望去,这道声音来自昂热,老家伙正叼着雪茄喷吐烟雾,那张苍老的脸躲在朦胧的雾气与阴影里,看不清楚任何表情。 “路明非只是一个工具,一个很好用的工具,我们屠龙的终极武器……”说着说着,昂热突然想到了“3e”考试时那个突如其来的拥抱,还有拍卖会结束后,那场两人间的推心置腹,如祖孙般和睦,于是他深深的叹了口气。 “……我很想这么说,可好像显得我这个老家伙太坏了点。总之路明非就是路明非,不论他知道些什么……只要他还站在秘党的一方,他就永远被名为‘昂热’的旗帜庇佑。混血种的世界里,谁敢伤害那孩子,就是与我为敌!” 烟雾散去,终于能看到昂热此时的模样,他将烟蒂重重地碾灭在床板上,眼角扯过刀锋般的弧度,像一只老当益壮的雄狮般,气势磅礴。 “嘿,不服老的老头什么的,酷毙了!”芬格尔竖起大拇指,并拿出随身携带的相机,给昂热拍了张特写。 “嘿,老家伙!耍酷归耍酷,烧我床单干嘛!”守夜人大嚷。 第一百三十四章 “昂热校长太可怜了”(二合一,求订阅!!!) 铁灰色的天空,雨依旧在下,魁梧的身影从教堂窜到了附近的密林里,他掏出一只老款的诺基亚翻盖手机,屏幕亮起后,通讯录上的备注清一色是老狮子”、“老牛仔”和“老王八”。 魁梧的人影缩在树影里,点开了联系人“老王八”,头像是一对金色的左轮手枪,他拨了过去。 “喂,汉高么?” “嗯,新进展么?有的有的,关于路明非的情报,还是热乎的。” “不是热乎的屎啊!是热乎的情报……哦哦哦对,我是个专业的狗仔,措辞也要专业,那就是新鲜出炉的情报。” “是关于奥丁的……对,北欧神话里阿瑟神族的神王,奥丁。” “据说,奥丁的马儿,就是长了八条腿的那匹马,好像叫什么谱尼……哦对,斯莱普尼斯,还是汉高你懂得多啊,就是这匹马!它很恐怖……有多恐怖?它一脚能踢废一辆迈巴赫!你说说,多吓人?” “这和路明非有什么关系?这和路明非当然有关系啊,这个小道消息是他告诉我的诶……” “喂,汉高?我没有耍你啊!喂,喂?” 扩音孔里传来“嘟嘟”的忙音,电话被挂掉了,魁梧的人影望向天空,原本灰霾的天空好像阴影逐渐散去,铅色的乌云被远来的季风拨乱,像一朵被吹散的巨大灰色棉花糖。 “嘿,这他娘的就叫真兄弟啊,学着点!” 雨停了。 …… 这 这趟列车上只载着一个人,安德鲁·加图索,调查团团长,代表着校董会,此时他正远眺窗外,心潮澎湃,仿佛窗外繁茂的景致都是为他所盛开的一般。 他是加图索家族的首席法律顾问,毕业于耶鲁大学法律系,和数位总统是校友,他也是混血种,奈何言灵与血统并不出众,可是靠着自己思辨的敏捷性和极其优秀的口才终于在加图索这个庞然大物般的家族中拥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得以主管财团的法律事务。 可他从没来过卡塞尔学院,因为这里并不需要法律援助,这儿汇聚着来自世界各豪门的精英,可以说这是混血种世界里最庞大且特殊的机构,一座储备于对抗龙族而的宏伟的战备军事堡垒! 所以哪怕不论是谁,哪怕在人类世界中混的足够成功,已经出人头地,来到这里依旧会内心打鼓,好像不曾接受过卡塞尔学院的正统教育,不曾与那些教授们对坐倾谈,不曾踏入过真正的战场,你在卡塞尔学院的所有人眼里依旧只是个不入流的货色。 而今天,安德鲁终于争取到了这个机会,不是去学院朝圣,而是作为校董会的最高代表,他的权力甚至凌驾于那个被世人称为“最强屠龙者”的校长之上! 还有比这更让人心潮起伏的事么? 谁说混血种必须要靠武力取胜,在这个强权至上的社会,他将以他的智慧、他的思辨与他的才华征服所有人,谁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他今天就要弹劾那个可恶的风骚老校长,施展拳脚的一天终于到来! 安德鲁·加图索,这个名字将以混血种中的法律天才之名载入史册!而他所持的法典是神圣的《亚伯拉罕血统契》!混血种世界的《圣经》! “先生,列车已经开始减速了,我们即将抵达目的地。”走入vip车厢的不是列车员,而是帕西,年轻的秘书手持厚厚一沓文件,微微躬身。 文件里,全是卡塞尔学院这些年来的违规行为,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强权的老家伙! 安德鲁随意点头,以表示他对那个年轻秘书的认可,对方的办事能力还算差强人意,只是和年轻时的他差距还是很明显,不过总的来说足够听话,是一个合格的下人,可总是用刘海遮住眼睛,害得自己对话的时候无法用上司对待下属的严厉眼神看他,这让安德鲁略有不爽。 “校方收到消息了么?”安德鲁束了束领带,这是他花高价在私人作坊定制的,纯手工,极其精细的绸带工艺,一直放着未曾佩戴仿佛就是为了今天的这种场合。 “已经提前通知他们了,对方的高层表示会亲自迎接。”帕西说。 “对方的情绪怎么样?对于校长即将被弹劾的事,学生们的反应是兴奋?或是失望?”听说那个老家伙在校内很学生们关系打得不错,所以卡塞尔学院出来的学生们都是那般无法无天的性子,校长被撤职学生们应该会失落的吧? 可学生们的情绪不重要,校董会那些大人物的态度才是决定性因素,所以昂热撤职的事几乎是板上钉钉! “好像反应挺大的的,通知我的是一个叫芬格尔的学生,他自称是这里的资深学员,对昂热那老家伙攒了一肚子的意见,就等着调查员莅临,要大吐苦水。”帕西轻声说。 “很好,我还担心校长被撤,学生们会群情激愤,还得费心安抚他们的情绪,现在看来,昂热这老家伙果然不得人心啊。”安德鲁微笑,其实他担心如果他的态度表现得太过于强势,卡塞尔学院那些眼高于顶的学生们会不会也对他过于抗拒。 现在看来是他的担心太多余了,此行一定非常顺利。 “可是我们对他们要不要使用怀柔的态度,不提昂热,据说我们这次调查的两名学生,一个是‘s’级,全民偶像,一个是狮心会长,学生领袖,如果我们过于激进的话,是否会对新校长的接任产生不利影响?” 安德鲁嗤之以鼻,他们此行最大的彻查对象是昂热,路明非和楚子航只是活体证据而已,要是昂热垮了台,一切都好说,路明非和楚子航的处置就显得并不重要;要是昂热继续留任……别逗了,他都已经在这了,昂热没有继续留任的可能性! “走吧,如果昂热识趣,积极配合我们调查,勇于承认过失的话,我会给他一个体面的台阶让他走下去;如果那个老家伙反抗或是逃避,那他就等着所有的丑闻都被抖搂,从神坛跌落,晚节不保!”安德鲁挺起胸膛,顺了顺自己没有一丝褶皱的高档定制西装,像个讨伐败国君王的将军,春风满面。 进站的汽笛鸣响,车门滑开,戴着金丝边框眼睛的安德鲁站在前方,怀里捧着神圣而肃穆的《亚伯拉罕血统契》,后侧面是低姿态的秘书帕西,帕西低着头,更加衬得安德鲁像是一个上流社会的成功人士。 可还没踏出车厢,他就怔住了,放眼望去,月台上数不清的人头攒动,乌泱泱的一大片,这些人统一穿着墨绿色的制服,那是卡塞尔学院校服,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死了爹妈的沮丧之情,像是末日里围攻车站的丧尸群。 远处拉开了一长条横幅,醒目的红底与黄字,土鳖中的战斗鳖,上流社会的精英立马变成了下乡视察的领导。 “请校董会调查团为我们做主!” 安德鲁刚踏出车厢一步,迎面涌来了铺天盖地的低沉声音,内容与横幅上的一模一样,凄凄惨惨,听着像是在哭丧。 是这样的吗?因为昂热暴力统治卡塞尔学院太久,导致学生们哀声载道,民不聊生,于是来请自己做主,务必要对那个恶劣的校长严惩不贷? 想到这儿,安德鲁满意地笑了笑,为民请命这种事正是他这种正义的律师该执行的义务,虽然他以前也有帮加图索家族处理过太多……丧尽天良的腌臜事,但没办法,家族的命令不可违抗,况且……他们给的实在太多了!他无法拒绝。 可是这一次他站在正义的一方,于是他抬手,朝下虚按,微笑着:“同学们情绪无需太过沮丧,你们的心意我大概了解了,放心,我安德鲁以卡塞尔学院首席律师顾问的名义起誓,绝不错怪一个好人,也绝不放过一个坏人,正义迟早会降临……” 他声情并茂地朗读着事先反复背诵的台词,这原本是他要为昂热离任后,他在面对全校师生的述职演讲中准备的,眼下这乌泱泱的场景他忍不住下意识就从脑子里翻了出来,可他也没准备两份啊……无妨,只要是顺应民意的言论,说什么都会得到大家的支持,一呼百应,到时候打倒了邪恶的boss昂热后,再准备一份,效果会更棒! 就像现在,他满怀正义之心地演讲着,月台上的听众们纷纷都……纷纷都…… 怎么回事?难道他们这时不应该是鼓掌与欢呼么?自己正在帮他们脱离苦海诶,为什么他们脸上的神情更加悲怆了几分?就好像死去的爹妈又被人从坟墓里掘了出来,反复鞭尸。 安德鲁愣住了,此时人群宛若被分开的黑色海潮,一道人影从月台的另一边穿过两边的浪头中间,快步向这里走来。 “您可来了,安德鲁老师,您可来了啊!”那人简直是屁滚尿流,“滚”到了安德鲁的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用自己的手掌擦干抹尽后又死死拽着安德鲁崭新的西装衣袖。 “你是?”安德鲁微微皱眉,他嫌弃了瞥了眼对方沾着湿润液体的手,此时正双手抓住自己的胳膊,他甚至都能感受到沁透自己西装面料的液体的温度,真是让人恶寒! 他试图挣脱,可对方的大手宛若两只铁钳,牢牢不放,箍得他胳膊生疼。 “芬格尔,我叫芬格尔,安德鲁老师,您终于来了啊,我们是没办法了,一切都得靠您啊!”芬格尔魁梧的身体逼近安德鲁,一把将他拥入怀中,重重地拍打着他的背,像是在为他催吐……安德鲁的却被那家伙的大力拍得近乎要把帕西在列车上为他准备的鹅肝与甜品给吐出来。 “原来是芬格尔同学。”安德鲁强行从对方的熊抱中挣脱,帕西为他递上手帕,他一边擦拭着自己沾染了涕泪的衣袖,一边极力做出足够和蔼可亲的模样,强撑着笑容说:“放心,我们手中已经掌握了绝大多数昂热的罪证,如果你还有什么想补充的,随时可以告诉我。” 芬格尔重重点头,此时,一辆黑色的车从远处驶近,是一条黑色的加长林肯,学生们低着头,表情肃穆,宛若在迎接一辆沉重的丧车。 一个戴着西部牛仔帽、穿着花格子衬衣的邋遢大叔从“丧车”的后座钻出,他望向安德鲁,对芬格尔投以一个询问的眼神,芬格尔点了点头。 “安德鲁先生,请随我来。”大叔此话一出,严肃的学生们开始行动,簇拥着安德鲁往前走着,他跌跌撞撞地前行,仿佛是被“挤”进了那辆黑色的加长林肯。 当然,芬格尔和帕西也跟了进来。 加长林肯缓缓前行,安德鲁跌坐在真皮座椅上,他完全摸不清现在的状况……加长林肯倒是没什么问题,可为什么车上放着沉重的哀乐?还有,这一副西部牛仔打扮的邋遢大叔是谁?还有,这些学生们为什么还是死了爹妈的神情随着林肯车缓缓前行,有些人手中还捧着白色的菊花花篮,见鬼,你们是在出殡么? 最离谱的是,那个魁梧似狗熊的芬格尔,一把跪在了他的面前,该死,这家伙又开始哭了! 安德鲁缩在真皮座椅的角落里,双手紧紧护住自己的衣袖……他刚擦干净,可不能再被这家伙污染! “请快些把我们的老校长赶下台吧,安德鲁大人!我们都要受不了了。”芬格尔高呼。 “放心,我此行前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我答应你,绝对让昂热那老家伙落得他应有的结局!”安德鲁拍着胸脯保证,眼前这个学生看起来太可怜了,他到底受到了怎样的欺凌与压迫才会像死了爹妈一样悲伤? 安德鲁的正义感在这一瞬爆发出来。 “嗯嗯,昂热老校长,他实在太可怜了!”芬格尔抹着眼角的泪,悲伤戚戚。 “对!他实在太可……可……可什么?”安德鲁傻了眼。 第一百三十五章 蠢老头(二合一,求订阅!) 安德鲁凌乱了,此前,他的脑海里对昂热有着诸多负面标签,可恨、可怕,甚至是可耻可恶……但“可怜”二字,从何谈起? “您知道昂热校长今年贵庚么?”芬格尔抹干了眼泪,冷不丁地一问。 “如果档案没错的话……我记得是一百三十五岁。”安德鲁愣愣地说,作为调查员的他当然事先就对被调查者昂热的信息了若指掌,但他也不知道这名叫芬格尔的同学为什么要问他这个。 “对啊,一百三十五岁!”芬格尔保持跪倒在安德鲁面前的姿势,宽阔的手掌猛拍他的大腿,“您能想象到么?一百三十五岁的老人家还在教书?普通的老人活到这个年纪,儿子的儿子的儿子都要生儿子了,本该披着毛毯坐在轮椅上听孙子的孙子讲格林童话……可校长他老人家呢?一生未娶,将一辈子都奉献到了屠龙与教育的伟大事业中!这是多么的可歌可泣啊!” “可我听说……”安德鲁捂着自己被拍得打摆的双腿,本来想说昂热虽然未娶,可他听说老头本性风骚,风流成性。 但他的话被打断。 “我知道,我知道伟大的人总是免不了遭受诋毁,就像我们的校长他老人家,兢兢业业了一辈子。因为百年如一日的授课,他的嗓子常患咽炎;因为总是亲临战场,他衣服脱光时,身上没有一处不铭刻着狰狞伤疤,一到下雨天就疼痛难忍……可即便是这么伟大的教育家,居然还有宵小之辈妄图以污言诋毁他!”芬格尔真情流露,涕泪横流。 什么叫专业,这就叫专业!这家伙不仅是专业的狗仔,更是个素质过硬的演员! “可是我手中的资料显示,昂热他挪用公款,在全世界七个国家收购了私人庄园,花费金额12亿美金。”安德鲁搬出昂热最严重的罪证之一,“伟大的教育家,这么缺房子住么?我甚至还以为他兼职着房地产供应商的工作。” “被发现了么?”芬格尔一愣,叹了口气,然后他从校服的里衬口袋里掏出几张黑白照片,递给安德鲁。 安德鲁接过照片,手指摩挲在相片的边缘,传来的触感破局年代气息,而当他看到相片内容时,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瞳孔骤缩,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是啊,谁也没想到,事实居然是这样!”芬格尔翻动着照片,回忆起蹉跎岁月。 “这张,是昂热校长在汤加的白沙庄园,他在当地招收了超过一百多个还未觉醒的混血种孤儿,还花重金聘请了当地的老师与管理员,进行常识的授课与混血种文化的启蒙,这张照片是庄园成立时校长与孩子们的合影……你看他们,笑得多开心!” “这张,是昂热校长在俄罗斯的库斯科沃庄园,那里收容着在二战与特工出身的战后老兵们,校长花重金聘请了当地的护工和专业的心理医师照顾这些无家可归的老伙计们并且定期进行心理疏导,他每年都会去看望他们一番并合影留念……你看他们,笑得多开心!” “这张,是昂热校长在毛里求斯的深红玫瑰庄园,那里收拢了这些年来执行部在大大小小危险混血种战场俘虏的战犯们……你看他们,笑得多开心啊!” “……” 照片一张接一张翻过,那个叫芬格尔的学生一共为他讲述了七个感人肺腑的故事,故事里,仿佛世间一切的美好品格都杂糅在这个老男人身上,他温柔却铁血,慈爱而伟岸,他是慈善家、他是军事家、他是世界级的遗产保护者……却唯独不是一个自私自利的老昏君! 安德鲁听得一愣一愣,他晕头转向,已经失去了辨认事实的能力。校董会给他的资料里的确说过昂热贪污了公款去购买庄园,转账与土地购买记录一应俱全,证据确凿……但报告里压根没说老头买庄园是为了什么啊! 难道真的是他们搞错了? 坐在安德鲁身边的秘书帕西俯在他的耳边低语几句,差点被芬格尔感化的调查长再次眼神一凌。 “芬格尔同学,我这边关于你的情报说你在卡塞尔学院就读了八年还未曾毕业,评级一路从‘a’级降到了前所未有的‘f’。我记得你在电话里说对你们校长攒了多年的意见,尽管提,不要怕!” “如果你担心遭到校长的报复所以一直讲他的好话,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大可不必!因为你提供的意见越充沛,你们就可以更快换上一个更优秀的校长,你的毕业之期也指日可待!”安德鲁低声说,语气充满诱惑。 “真的么?”芬格尔抬起朦胧的泪眼,“我对校长的意见可太多了!” 安德鲁满意地笑着,这才该是剧情正确的走向嘛,他点头示意芬格尔畅所欲言。 “校长他老人家实在太……不爱惜自己了!我从没有见过这么敬业的老人家,他的身体一向不好,你能想象么,一个一百三十岁的老人高烧到了四十度,还要坚持坐着轮椅披着毛毯来教学,风里雨里,一课不落!” “哈?”安德鲁愣住了。 “校长他老人家实在太严厉了!当然我是说对他自己,我从没见过这么着自律的老人家,披星戴月,闻鸡起舞,身影不是穿梭在深夜的科研室就是正午的体育馆!” “你刚才不是还说他身体一向不好么?”安德鲁皱眉。 “对啊!哪怕是血统再厉害的混血种也经不起这样的摧残啊,这完全是自残!老头太顽固了,谁劝都不听!” 芬格尔一把握住安德鲁的手。 “可现在终于把你们盼来啰,快帮忙劝劝我们的老校长吧,可不能再这样不爱惜自己了!” 安德鲁的双手被芬格尔抓住,在空中猛握,他没有挣脱的念头了,因为他已经彻底傻眼了,三观都在遭受猛烈的冲击……那个道德败类的坏老头呢?那个无法无天的老痞子呢?怎么一切都和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见鬼,他是来弹劾对方的啊,怎么搞的像是代表校董会来对兢兢业业的百岁老校长表示慰问并颁发退休荣誉证书一样?他身上可没有那种东西,只有密密麻麻的控诉文件与辞退信,上面有着校董会各混血种家族代表的联合签名。 “昂热……校长,他人呢?”安德鲁在问话间,不自觉地就加上了敬语。 “唉!”芬格尔重重叹息,指了指车窗外捧花的学生们,一个个垂头丧志的。 “他……死了?”安德鲁惊呼。 “是病倒了!”那个接他们上车的邋遢大叔开口了,表情严肃,“我的这位老朋友他长年累月醉心于工作,实在太疲倦了,终于把身体累垮了。现在正在学院的icu病房里,身上插满了营养液的导管,脸上罩着氧气面罩,卧床不起,情况相当严重……” “混血种的体魄不是不容易生病么?况且昂热校长是‘s’级。”安德鲁喃喃道。 “对啊,‘s’级还能病倒,所以你能想象到昂热有多敬业么?”邋遢大叔眼眶都湿润了,“我们说好了一起漫步在卡塞尔秋日的文化长廊,一定要康复啊,我的老友!” “对了……你是?”安德鲁看着邋遢大叔,大脑依旧混乱,甚至从被带上车直到现在,他一直都忘了询问对方的名讳。 帕西再次凑近安德鲁耳边,低声说:“这位是学院的副校长,也就是守夜人,头衔是虚职,他并不负责任何具体的工作。” “叫我老梅就行。”守夜人表情沉重,他给自己倒了杯伏特加,一饮而尽,看起来老友的病重让他心情十分沮丧。 “守夜人”这三个字刺动着安德鲁的神经,他上下打量这个猛灌烈酒、形象介乎邋遢大叔和邋遢老爷爷之间的人物,无论如何没法把他和照片上的那人联系起来。 学院二号人物“守夜人”,隐藏在暗处的重要角色。安德鲁来前研究过他,还搞到了照片,虽说是1934年在玻利维亚的酒馆照的……可岁月这把杀猪刀未免也太手下不留情了些,那近乎是刀琢雕刻般的八块腹肌呢?那一头性感俏皮的摇滚手波浪长卷发呢?那如罗伯特·巴乔般写满沧桑与忧郁、让女人望上一眼就深深陷入的款款眼神呢? 眼前这家伙除了一模一样的牛仔打扮,安德鲁无论如何也代入不到曾经那个万人迷般的西部美男子身上,他猛灌烈酒的样子一点都不忧郁……更像个被老婆扫地出门、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安德鲁猛地一怔,看着眼前形象大改的守夜人,他突然意识到了……自己获取的信息和实际的情况可能真的误差极大?俊俏的美男子都能变成邋遢的流浪汉,昏庸的暴君变成和蔼的慈父又有什么不可以? 加长林肯驶进卡塞尔的正门,恢宏气派的大门立柱上也拉起一长条横幅,写着“盼望我们亲爱的昂热校长早日康复”,上面被密密麻麻的黑点填充,那是数百名同学的签名,以此来表达他们对校长的拳拳爱意与深深担忧。 安德鲁看着帕西手中厚厚一叠的指控文件和自己手上的《亚伯拉罕血统契》,犯了难。 明明他这次终于想站在正义的一方了,但是“正义”好像只是和他打了个照面就笑着溜走……就像年轻时爱而不得的女孩一样,安德鲁在校董会的命令与良心的谴责中犯了难……直到林肯车穿过人群,他无意间抬头看到的一副画面,让他猛地怔住。 一个俏皮的短裙女孩正站在人群的最后方,她手里举着一个冰淇淋圆筒,女孩像猫一样轻轻舔舐着,还不忘和身边曾祖父模样的老人说笑着…… 而那个曾祖父模样的老人,西装革履,笔直地站在那里,银灰的长发束在脑后,老人的体态健康而魁梧,隐约可以看到开领的西装里,那近乎要撑破衬衣的肌肉。他手中也举着一支一模一样的冰淇淋,大口的吃着,和女孩一起发笑,笑起来时不时还轻拍女孩的肩膀和细软的手,像个色欲熏心老色胚! “希尔伯特·让·昂热!”这个名字几乎是从安德鲁的牙缝里挤出来的,他瞬间明白自己可能被耍了,安德鲁转头死死盯着守夜人和芬格尔,眼底的愤怒几乎要溢了出来。 “请你们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守夜人快速丢给了芬格尔一个“赶紧编个瞎话”的眼神,后者大脑飞快转动,“嗯……可能病好了吧,你知道的,混血种的体魄不容易生病嘛,况且校长是‘s’级,疾病来的快去得也快……说不定趁着我们去接你的功夫,校长赶走了病魔,拔掉了导管从病床上跳了起来,再次生龙活虎……嘿,这不是值得庆祝的事么!今晚宴会怎么样?我们这儿有中国进口的地道的面疙瘩和二锅头……” “守夜人,芬格尔!戏耍校董会的代表,你们……很好!”安德鲁强行抑制住把《亚伯拉罕血统契》拍在这两个贱人脸上的冲动,他打开车门,冷冷地丢下一句,“你们两个也会纳入被彻查的名单里,听证会见!” 帕西犹豫了一下,朝二人微微躬身,然后跟随安德离开。 芬格尔叹了口气,然后苦兮兮地望着守夜人,“这算不算赔了夫人又折兵?” “都怪你,找的什么破借口?还校长赶走了病魔?你怎么不说校长变成了奥特曼?”守夜人破口大骂。 “妈的,我能说,人家也得能信啊!”芬格尔也不甘示弱,指着远处的昂热,“那蠢老头就站在那里,左手冰淇淋右手牵着妞,这像是大病初愈的模样?我倒是希望病魔把他战胜了!” “有道理!”守夜人一脚踢开车门,他推开拥堵的学生们,就像拨开了黑色的海潮,径直来到昂热身前。 “嘿,老朋友,介绍一下,新生夏弥。话说薄荷味的冰淇淋不错,尝一口么……”昂热话音未落。 “我尝你奶奶个腿啊,蠢老头!”守夜人高高跃起,一巴掌拍在昂热后脑勺上,酱黄色的冰淇淋糊了老家伙满脸。 第一百三十六章 楚子航清除计划(二合一,求订!!!) 深夜,校长办公室。 此刻坐在校长主位上的不是昂热,而是一个邋遢胖大叔。守夜人正一瓶接一瓶地开着昂热私藏多年的好酒,猛灌,好像不要钱似的,昂热也只能在一旁心痛地叹气。 “差一点,差一点我们就能成功了!”守夜人一口气干了一瓶麦卡伦1946后,空酒瓶重重地往桌子上一砸,看得昂热眼皮直跳。 上一张心爱的黄花梨茶桌被路明非刮花后,他不惜重金淘来了这张黑檀木古董桌,爱惜得紧,此刻他心爱的书桌被珍藏的美酒狠狠砸着,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更心疼哪一个。 “行了行了,别砸了,你们不会真以为你们俩的蠢办法能奏效吧?”昂热一把抢过守夜人手上还未开封的一瓶威士忌,制止了这个酒蒙子损坏他所剩无几的财产的举动。 “虽然安德鲁是个废物,但弗罗斯特一定在背后遥控,那个秃头老家伙的城府可不是安德鲁这种白痴能比的。”昂热沉声。 “昂热你也别拿我们都当成白痴啊。”守夜人翻了个白眼,“谁都知道安德鲁只是个蠢货,他是弗洛斯特那个老家伙抛出来的傀儡,他的背后有好几双大手躲在暗黑里操纵着密密麻麻的丝线。可你要知道,现在和我们直接接触的是安德鲁,我们就是要将计就计,利用这个废物来打一个时间差。” “时间差?” “没错。”守夜人点头,“安德鲁不可能当着我们的面向他背后的人汇报情况,我们就是要制造混乱,混淆视听,这个蠢货一天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我们就能多出一天时间来准备。” “准备什么?我的离职仪式?”昂热把一瓶接一瓶的好酒摆回了自己的古董酒橱里。 “是‘抹除旧证据,制造新证据’。”守夜人说,“现在时间对我们来说是有利因素,拖得越久我们就有更多时间来为你树立贤良淑德的校长形象。” “喂喂喂!‘贤良淑德’是用来形容女人的吧?”昂热抱怨。 “都一样。”守夜人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当然不仅于此,路明非和楚子航也是你的两个要害,关于路明非嘛,我们要给他造势。这小子本身并没有什么黑点,所以校董会没有切入点能从路明非本身开刀,我们要做的就是鼓吹他,越夸张越好,越离谱越棒,学生们要发自内心认为,路明非就是下一任秘党领袖、这个世界的救世主!” “这种方法就相当于给他镀了一层厚厚的膜,校董会不能抹黑一个完美得平民英雄,不然他们会站在道义的对立面。”昂热点头,“那楚子航呢?” “最麻烦的就是这一点。”守夜人重重叹气,他瞥向对桌的芬格尔,后者打开一份厚厚的文件夹,声音低沉,语气严肃。 “楚子航,准三年级,‘a’级学生,学院最大学生社团狮心会领袖,学院重点培养目标。” “在执行部的留案里,他已经有十二次执行任务的经验,和温和的外在形象相反,他手段强硬不顾后果。以上次在美国的孕妇任务为例,他近乎失控的爆发,导致超过四十人被送医院治疗,没有死人只能说是他的运气好。” “记录表明,他执行了十二次任务,就有十二次记过,如果不是因为执行部部长施耐德教授是他的导师,他早就被清退了,加上他无法熄灭的黄金瞳,和危险的言灵能力,他至今还能在学院就读,确实是校长的管理漏洞。” “这么严重么?”昂热扶额,沉重叹气。 “可以说是劣迹斑斑了,这样的学生还能在学院相安无事地就读,甚至成为学生领袖,简直天理难容!”芬格尔义正言辞。 “有什么解决方案?”昂热直截了当地问。 如果把楚子航推出去交给加图索家族,其他的事都算不上什么,昂热大可以明哲保身,类似于壮士断腕……可他丝毫没有放弃楚子航的意思。 “有,方法只有一个。”芬格尔点头。 “这时候就别卖关子了。”守夜人催促道。 “我们有且仅有的方法就是——把楚子航从这个世界上抹去!”芬格尔语出惊人。 “抹去?”昂热问,“什么意思?” “那些当红明星闹绯闻时,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逃避,只要事情还没盖棺定论,而他又一长段时间消失在大众视野里,自然会有更新的劲爆新闻顶上,人们的目光早就转移,这时候没人会在乎你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芬格尔解释,“而我们的方法更极端,删除楚子航在卡塞尔学院的所有记录,包括诺玛系统里的和学生们记忆里的,楚子航从未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中,让他从世界上彻底消失!” “这不是胡闹么?”昂热皱眉,“就算我们删除了他的所有记录,要求学生们锁紧口风,把他藏起来……但他不可能一辈子不出现,中国有句老话叫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躲过初一就行了,我们只需要楚子航在听证会的这段时间消失,校董会的老家伙对楚子航的了解仅存于纸质资料和磁盘文档里,真正熟悉楚子航的人都是站在我们这一方的人。把楚子航犯过的事儿分散推在其他同学们身上,十二个高危任务,是十二个狮心会杀胚犯下的错,只要我们统一矢口否认‘楚子航’的存在,对方就拿我们没办法。” 芬格尔耸肩,“嘿,这儿有人认识楚子航么?没有,没人能把一个不存在的人当成罪证,不是么?” “这完全是耍无赖。”昂热直翻白眼。 “可耍无赖就是当下最好的办法了,要么铁证如山,你等着对方拿充沛的罪证把你从校长的宝座上赶下去;要么就按照我说的,这个世界上最难对付的就是泼皮无赖。”芬格尔说,“听证会会在三天之后,在英灵殿大会议厅举行,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我们已经被逼到绝路了。”守夜人甩出一串钥匙交给芬格尔,“那么就放手去做吧,这三天,中央控制室全部空给你和你的团队,让敌人见识一下,狗仔的力量也能改变世界!” “得咧!”芬格尔行了一个不怎么标准的军姿,看起来像少先队礼。 …… 深夜,图书馆,中央控制室。 这里原本是用作紧急情况下,教授与学院的高层进行作战会议研讨的场所,今夜却被一个神秘的学生社团所占据。 卡塞尔学院,新闻部。 “见鬼,谁能告诉我明明任务目标只是要销毁一个邪恶炼金师的人造胚胎素材,楚子航这疯子为什么要轰毁一整栋商业大楼!十二层楼整个坍塌,不明真相的群众甚至还以为发生了地震,造成群众恐慌,今儿发生一连串的交通事故!”有人用力地滑动鼠标,一边浏览推特上曾经大热的“超能力者”视频,一边翻滚上万条评论,大声抱怨。 “你也说了那是个疯子,疯子的逻辑我们正常人怎么能懂!”有人狠狠地敲击键盘,“我这里这个更离谱,他在开普敦的行动中使用装备部新研发的烈性炸药炸平了一座建筑!如果他炸的只是普通建筑也就算了,可他炸的是开普敦棒球中心,当晚正是当地职业队之间的棒球决赛,数万观众在外面等候入场,目击了整个过程,他的目标只是一个逃窜进去的b级混血种而已啊……谁能告诉我怎么洗白?几万人集体陷入了幻觉?还是施工队把炸药装错了位置?”有人猛砸键盘。 “那算什么,我这里这个才让人头疼。新闻报道2010年2月,有人劫持了一个拉美小国的当地政府首脑,为了阻止兵变,那人亲自用刀抹掉了那名首脑的脑袋,他改变了一个国家的历史进程!”那人把手指狠狠插进自己的头发里,等到他对比了诺玛资料库的文件后,“哦,搞错了,这是路明非,妈的,这俩师兄弟都是疯子!” “删除删除,通通删除,不管是楚子航的还是路明非的,不能删除就栽赃,兰斯洛特,或是随便狮心会的哪个杀胚,他们都表示愿意为他们的会长背锅。”一科科长高声为部员们打着鸡血,“我们要把事情做得干净利落,等到老大回来,让他找不出任何托辞,把欠我们的钱还清!” “把钱还清!把钱还清!”所有部员们纷纷振臂高呼,颇有一番农奴翻身把歌唱的欢脱样。 “话说老大他人呢,这么重要的场合他怎么缺席了?”有人望着主位那张空荡荡的椅子,椅子前空可乐罐堆成了一座小山,肯德基的纸袋叠起来能有一个手掌厚。 “早就走了,他说他的妞等他很久了。”一科科长微笑,“但我觉得纯属胡扯,老大那么挫,哪有妞会看上他啊?男人的自尊心作祟罢了,指不定上哪偷懒去了。他要是有妞,我直播粪坑蝶泳!” …… 卡塞尔学院图书馆,地下五十米处,漆黑的暗室里。 “这次又是为了谁?路明非?还是楚子航?”半透明的女孩在光束中被投影出来,她穿着墨绿色的校服,小腿素白得像是刚出水的藕。 “什么都逃不掉你的眼睛啊。”男人仰靠在气派的软椅上,柔和的光衬在他满是胡茬的脸上,像是女孩对他的拥抱,“这次的事我自己解决,我来这里,单纯是因为想你。” eva伸出空无的小手,叠在男人宽阔的手掌上,声音轻得像是飘在云朵里,“你以前可不是会讲这种话的男人,以前的你骄傲得像只猛兽,哪会说这么温柔的话?” “我老了,铁汉也得学会柔情,猛兽疲倦的时候,也想有个巢穴能让他休憩。”男人握住了女孩的素手,抓住了空气和光,煞有其事地轻抚。 “你随时都可以来这儿,只要你感到疲惫,你需要我,我就会出现。”eva将男人的脑袋拥入怀里,温和的光包裹着他,温暖如母亲溺爱的怀抱。 “嘿,你还是没变,老爱说这些妈妈才会讲的台词。”男人嘴上这样说,但是不自觉微笑。 “有入侵者!”eva突然警觉。 “怎么会,谁能入侵你?一条龙王?”男人惊呼。 “我不确定,你来了,我的防御系统比平常空洞了很多,入侵者不止一名,但他们都在朝着最底层的位置进发。”eva说。 “最底层?冰窖?湮没之井么?”男人皱眉。 “不,是‘无光的世界’。” “见鬼,昂热居然把那里开启了,那里存放着什么?”男人眉头锁得更深了。 “七宗罪,和一件披甲,都是龙王级炼金武器,前段时间校长和路明非从拍卖会上带回来的。” “了解。”男人点头,虬结的肌肉在皮肤下滚动,青筋像游走的龙蛇,“嘿,居然把一个男人赶出他许久未见的女朋友的怀抱,我十五岁起可就没有体会过母亲般的温暖了,哪怕这次来的是个人型巨龙,我也生撕了他!” “小心点,毕竟你只有一个人。”eva刚提醒完就瞪大双眼,她身上的白光忽然大盛,如白昼般刺眼。 “怎么回事?”男人惊呼。 “又来了一个人,从正门进入!”eva回答。 “正门?”男人怔住。 “是的,他是刷卡进来的,他拥有着和我一样……至高无上的权限!” …… 无光的世界,北欧神话中最深的黑暗地域,死神海拉被被奥丁放逐于此,成为了这里的统领者。 这里位于卡塞尔学院地下三百米处,就和它的名字一样,仿佛黑暗席卷了世界,黯淡得没有一丝光亮,潺潺的水声在四面八方回荡,像是有人躲在角落里森然低语。 忽然一阵破水声响起,水浪溅起,一个身影从上方落了进来。他没有携带任何手电或是火炬等发光的工具,因为他的眼睛——他有着一对能刺破一切黑暗的黄金瞳。 “搞什么,居然是我第一个到,那我不成小偷了吗!”人影轻声抱怨,幽幽的声音在宽阔的空间里回响。 他微微叹气,扛着观世正宗和借来的村雨来到角落里。 想着要不要先眯一觉,他熄灭了黄金瞳。 世界再次漆黑一片。 第一百三十七章 他自黑暗走来(二合一,求订阅!!!) 冰窖的壁垒上绿灯以固定的频率闪烁,系统显示一切如常。 苗条的黑影在粗壮的下水管道里穿梭,游鱼一般灵敏,这些直径为两米的管道是为昂热的巨大鱼缸供水,分为淡水管和海水管,尽头处是凶猛的食人鱼群与大白鲨。 大概也只有卡塞尔学院的校长会饲养这种危险的宠物,光是场所的搭建与日常供水就是一笔巨大的开销,不过昂热也没想到,居然有一天有人憋着一口长气从外端游到大白鲨浴缸里,沿途过滤杂质的合金网都被层层撕裂。 可往日凶悍无比的鲨鱼面对这个不速之客却丝毫没有发起进攻的意图,它们窝在角落里颤抖着,掀起细小的水纹,生怕动作大了惊扰到那个不请自来的黑影,像是老鼠见到了猫。 黑影甚至看都没看这些尖嘴獠牙的大家伙,她深处一根细长的手指,轻轻点在新型的容损金属玻璃上,这种玻璃的强度甚至能与钢铁媲美,但在这根看起来毫无力量感的手指下,裂出了蛛网般的纹路。 裂口迅速胀大,像是涌出了一道喷泉,黑影被巨大的水压“挤”了出去。 黑影静静地从“湮没之井”穿过,其实在以往的认知里,“湮没之井”已经是冰窖的最底层了,神话中说命运三女神就是在这里纺织、拉伸和切断生命线,这是湮没一切的地方。可“无光的世界”在它的更下方,北欧的神话里,那就是远离现世的阿鼻地狱。 “湮没之井”的地面就是“无光的世界”的天空,由青铜铸造,生青色的水汇聚成一片小小的湖泊,贯穿两个区域的通道就藏在湖泊底,那是仅能供一人穿行的窄洞。 “无光的世界”里,仰首不见天空,这是一片被青铜包裹住的世界,蛇一样互相缠绕的深槽蚀刻在头顶上,绘成一棵巨大的藤树,脚下淹没膝盖的水潭暗流涌动,不知源头与尽头在何处。 在这里,好像一个人的各种感官都被剥夺,混沌而无序。 这位不速之客黑影取出一根燃烧棒,用力擦亮,她高举,却发现根本就照不清冲充斥在空间里的浓郁黑暗,这里仿佛有一只吞噬光线的怪兽,一点点蚕食着所剩无几的光明,“湮没之井”的青水流淌到这儿汇在脚下居然变成了黑水,水流的方向时刻都在变换着,就好像被人随意晃动的茶杯。 可这不是茶杯,而是一个“炼金”矩阵,巨大的领域填充了整个空间,头顶的巨大藤树花纹是“炼金”的“阵眼”,而脚下的黑水则是这个矩阵所需要的“活灵生命”,它们是世界上最古老的金属的“精神”,从“生”的青水被矩阵汲取生命而变成了“死”的黑水,献祭以维持着这个巨大的炼金矩阵的运转,所以时时刻刻都在流动,因为它们时时刻刻都在消耗。 “真是小觑了人类,没想到他们之中也有能把‘炼金’技术推演到极致的存在……虽然还不能与康斯坦丁媲美。”黑影轻声说。 黑影用长指甲割破了自己的手腕,指甲上还有鹅黄色的美甲片,滚烫的血珠沿着指尖滑落在脚下的黑水里,就像是一滴水落入了大海,顷刻间便被吞没……可大海竟是被这滴水砸出了万丈波涛! 黑水不安地涌动着,从四面八方汇来,这是炼金矩阵检测到了强大的敌人而迅速产生的反扑。如果卡塞尔学院的终身教授们看到这一幕一定会瞪爆眼珠,他们之中血统最纯粹的所罗门王催动言灵到极致都不能达到这种效果,仅是一滴血就能让整个炼金矩阵全面开启了防御机制……难以想象拥有这样血统的是一位怎样的存在! 那一滴血将黑水染得猩红,水潭狂暴沸腾,但终究是寡不敌众,更多的黑水铺天盖地的涌入,将这一滴血蚕食蒸发。 “看来要找回那样东西,我也不能太过吝啬啊。”黑影轻声呢喃。 她狠狠地划开了手腕的动脉,心室心房全力收缩,他控制了自己的心脏,以人类根本不可能做到的方式从身体里挤出鲜血,刺鼻的血腥味暴露在空气里,黑水仿佛遇到了天敌,逃也似地避让飞溅暴射,弧形的水墙涌起数迷高,鲜血汇入青铜地面,炼金矩阵的防御机制被瞬间崩溃瓦解! 黑水退散,地面上繁复的花纹毕现,青铜的空腔被绯红填满,滚烫的血冒着白烟汇成涓涓细流沿着花纹蔓延扩散,巨大的声响轰鸣,最后一道禁制被解开,一座宏伟的圆形金属祭坛从青铜地面里开始缓缓抬升。 黑影沿着金属祭坛拾级而上,手里举着燃烧的火把,就像古时的祭祀那般神圣,在祭坛中央,她看到了自己寻找的东西,“对不起啦,那你去钓鱼,我保证下次不会这样对你了……不过你还真值钱啊,五个亿,真是个好诱饵呢!” 那是一件宝蓝色的披甲,悬于巨大的金属立柱之上,哪怕是在如此黑暗的地下空洞里,微弱的火光照在上面,依旧泛起琉璃般的光泽,就像是把天边的霓虹都塞入其中。 龙王披甲,大地的轻语。 黑影将白皙的手掌覆盖上去,披甲上光芒大盛,炼金矩阵瞬间开阖,它猛地颤动回应着,金属间的交戈声回荡在空旷的腔洞里,不绝于耳,披甲似是要挣脱铜柱的束缚,回归那个熟悉的怀抱。 黑影将目光投向另一边,七柄炼金刀剑静静地躺在黑色的金属封箱内,披甲反射的亮光射去,乌黑的光泽在箱口流转,七宗罪依旧在沉睡。 “真是个冷漠的家伙啊,就和你的主人诺顿一样,一点没有人情味……还是康斯坦丁更可爱一些。”黑影泛起了轻笑。 “谁说不是呢,这家伙重得要死,打捞起来的时候差点折了老娘的腰!”有人在黑暗中开口,是个清亮的女声。 黑影猛然扭头,手中举着的燃烧棒朝前探去,另一个高挑的黑影站在祭坛的下方,她双手环在胸前托起一对巨峦,腰间的曲线玲珑,紧身作战服贴肉包裹着那双傲人的长腿。 “哎呀呀,不是有意打扰你睹物思人的,只是又看到了这套磨人的刀剑,忍不住就抱怨出了声。”祭坛下的黑影轻笑着说,她昂着修长的脖颈,像只嚣张的黑天鹅。 祭坛上的黑影愣了一瞬,对方话语里的意思好像就是在这儿等她似的,她瞬间明白对方在守株待兔,而自己就是那只自投罗网的兔子,对方一开始就等在这里,她的行动不知何时已经暴露了。 她能明白对方为什么在等自己而不先把珍宝带走,因为对方带不走,这里的炼金矩阵强大异常,得靠她的血统优势才能压制……嘿,这是把自己当成螳螂了么? “酒德麻衣?”黑影离开“大地的轻语”,居高临下地望着那个高挑的女孩。 “嗨!原来我这么有名么?我还以为我只是在日本比较受欢迎,没想到偏远的芝加哥郊区也有我的粉丝。”女孩打了个响指,光束从头顶投下,酒德麻衣双手托胸站在光束里,高挑的身子懒散的站着,长发在脑后束成高高的马尾,两柄直刀贴着大腿捆好,绯色的眼线拉出刀锋般的弧度。 “我来拿回我的东西,你来干嘛?”黑影警惕着望着酒德麻衣,但并不过分忌惮,她扫了眼酒德麻衣胸前傲然挺立的双峰,撇了撇嘴,“我不喜欢你。” “你是不喜欢大胸妹吧?”酒德麻衣也回望对方一马平川的胸前,“至于我来这儿干嘛,当然是偷东西咯,‘无光的世界’诶,神话里死神海拉统治的世界,这儿放着秘党最珍贵的宝物,谁不想来看看?你旁边的东西已经不属于你啦,它早就被别人买走了,你现在只是闯入别人家地库的小偷,我也是。” 她忽然转头,望向祭坛后方的阴影里,“嘿,别躲了,三个人,咱们可以先来斗个地主啥的。” 水声溅开,有人淌着黑水走了出来,祭坛上的黑影笑了笑,“真有意思,你们约好了在这儿开宴会么?” “嚯,真热闹啊,宴会怎么能少的了肯德基上校!”魁梧的身影从天而降,重重地砸落在黑水中。 短短时间,近乎封闭的空间里,已经聚集了四个人。 “还有人么?”祭坛上的黑影面无表情地说。 仿佛是为了回应她,黑暗的角落里响起了一道微小的呼吸。 “好久都没有这么热闹过了,诸位,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酒德麻衣击掌,四道刺眼的光束从头顶射下,就像是舞台剧主角的登场亮相一般。 所有人都暴露在光线中,避无可避,杀机弥散而开,祭坛上的黑影身体紧绷,就像即将扑食的猎豹……但最后两个人无动于衷,因为他们的脸都藏在遮挡物里,魁梧的身影头上套着一只肯德基纸袋,双眼和鼻孔处抠出三个黑黢黢的洞;最后一道身影是个娇小的女生,她穿着和酒德麻衣一样的黑色作战服,脸上戴有面罩。 “嘿,你是刚吃完肯德基么?”祭坛上的黑影“噗嗤”一笑,指着肯德基上校。 “嗯嗯,味道还不错,吮指原味鸡我足足点了三份!”肯德基上校把手指塞进纸袋里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虽然他拥有挺拔的身姿和强健的肌肉,但行为和语气……略显猥琐。 “三无,怎么来了?”酒德麻衣略显惊讶地望着最后一名出场的娇小黑影,那人的个子比在场的大家普遍都要矮一个头,肃杀的气场却丝毫不输。 “有人喊我,我就来了。”三无淡淡地回答。 “喂,你们都没人关心帕西先生么?”黑影指向第三个出场的人物,“好歹也是学院校董会的秘书啊,也算是大人物了。” 帕西微微躬身,他穿着纯白色的西装,深黑的衬衣,银灰色的领带系在胸前醒目而十分有格调,像是正在出席一场盛大的酒会。 他掀起额前的金发,暗金色和冰蓝色的异瞳暴露在空气里,整个气质都变了,像是从一个彬彬有礼的年轻公子摇身一变成为高高在上的权力者。 “过誉了。”帕西轻声说。 “没想到还有你这么风度翩翩的小偷,看来这场宴会也没我想象的那么无聊。”酒德麻衣妩媚地调笑。 “这儿大概只有我不是小偷了吧,这是学院的领地,这里的财产也都归校董会所有,我是校董会的秘书,如果这儿丢了东西,我是会被扣工资的。”帕西淡淡地说。 “考虑换老板么?我们这儿有个妞和你挺配的,你如果能讨她欢心,她会付你十倍工资!”酒德麻衣霸气地把薯片妞给卖了。 “还有这种好事?那你看我这种体格能给你们当保镖之类的么?”肯德基先生向前一步。 他全身的肌肉高高隆起,像是健身房肌肉最大块的健身教练在肆意炫耀着自己的体格一般……可他不是靠吃药打粉涨起来的肌肉,任谁都能感受到那鼓胀的肌群下近乎要溢出的力量感!青筋宛若游蛇,言灵的领域已经悄无声息在他身上施展而开。 空气里泛起无形的波纹,没人听见念诵言灵的声音,但是笼罩着所有人的领域已经被施展而开,来自帕西……不,是两个领域!站在最后方的三无亮起黄金瞳,紧盯帕西,嘴里默念吟诵,两个相同的言灵领域碰撞、然后叠合! “所有人都到齐了么?宴会要盛大开幕了?”肯德基上校后退一步,鸡贼地藏在了祭坛的阴影里,身上的肌肉继续鼓弄,他在积蓄力量。 “这不是什么宴会,而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手握力量的人会成为杀戮者,而你们这些弱者都会无力死去!”出场人物太多了,祭坛上的黑影渐渐失去了耐心,她准备用至高无上的伟力碾向这些话很多的蝼蚁。 “诶,大家都来了么?”黑暗的角落里,响起了前所未有的第六道声音。 所有人停止动作,同一时间望向那里,因为在光束中他们看不清黑暗里发声者的模样,只能隐约看到一个男孩的身影扛着两把刀从黑暗深处,踱步而出。 第一百三十八章 精彩绝伦的混战!(二合一,求订阅!!) “不好意思啊,我……睡过头了。”第六个人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讪讪地说,紧绷的气氛随着他的出现变得愈发微妙。 酒德麻衣皱眉,她轻击手掌,一道光束自上而下笼罩了那人。 黑色的碎发盖在额头,他穿着大半号的休闲装,脸上抹满了惨白的颜料,夸张的大红鼻子,嘴唇边缘的红色勾起妖冶的弧度……那人带着一脸诡异的小丑妆容亮相在所有人面前。 “是这家伙喊你来的?”酒德麻衣问向三无。 “嗯。”三无回答的言简意赅。 “他是逗比么?他比那位‘肯德基’先生还不专业。”酒德麻衣唉声叹气。 她当然知道这第六个出现的神秘人是谁……或者说在场的所有人都认识他,这家伙其实一点也不神秘,他肩上一左一右扛着的观世正宗和村雨已经很好的暴露了他的身份。 “嘿,又来了个小丑先生,今晚可以办蒙面舞会了!”肯德基上校朝红鼻子小丑遥遥招手,像是初次见面的模样,“幸会啊!” “闻名不如一见啊,肯德基上校。”红鼻子小丑也热情洋溢地打着招呼。 两个知根知底的人就像是互不相识却一见如故般,旁若无人地交起了朋友……在这种所有人都虎视眈眈的场合。 “我说,你的位置很差诶,大家都是为你身边的东西来的,你站在那儿会成为众矢之的。”酒德麻衣好心地朝祭坛上的黑影提醒,然后她清晰地表明来意,“那套磨人的炼金刀剑我没兴趣,但那件漂亮的衣服,应该没有女孩子会拒绝。” “一样。”三无此时也开了口,破天荒地加上一句,“那东西很贵,我付了钱。” “可这是学院的财产,我没法让你们从我眼皮子底下带走,任何一件的丢失都会是我这位秘书的渎职啊。”帕西轻声说。 “那你就是两样都想要。”肯德基上校一语戳穿了帕西的真实想法,“真是个贪心的小偷,理由冠冕堂皇,实际上是想一次性把主人家都给搬空……和我一样。” “我也有不能拱手相让的理由啊。”红鼻子小丑说,他指着七宗罪,“那是我朋友的东西。”又指了指大地的轻语,“那是我另一个朋友花大价钱帮我买来的,搞丢了她会怪我的吧。” 一边说着,他瞥了眼不远处的三无。 “看来女士们都只对漂亮的衣服感兴趣,男士们则很贪心,值钱的东西都想据为己有。”酒德麻衣轻笑,“好东西就这么两样,可这里这么多人,恶僧多,肥肉少,怎么打?划下道来,总不能像野狗争食一样逮谁咬谁吧?” “嘿,这就是一场野狗打架,有能力的有肉吃,没能力的就只能被打到夹着尾巴,落荒而逃!” 肯德基先生退回身后的黑暗里,通常威力越大的言灵领域越小,“君焰”这种高危的言灵,如果不爆炸,领域直径只有五米。他显然是个很有经验的家伙,他的位置进可攻退可守,冲锋与逃跑的选择都留有余地。 “你们真的以为这会是一场混战么?”祭坛上的黑影出声了,好像失去了耐心,她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沙哑,带着赫赫威严,她的手掌重新覆盖在那件悬于青铜巨柱的披甲上。 披甲猛烈颤动,像是呼应,溢彩的流光从甲胄反馈到黑影的手上。 她的话音落定,一阵平地而起的风席卷了整个地下空腔!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股暴虐的飓风,衣衫被卷得猎猎狂舞,与狂风一同席卷开来的还有铺天盖地的威压!就好像一座磅礴的巨峰在你面前缓缓倾倒,即将压在你的身上!一层肉眼可见的透明领域扭曲了空间,以祭坛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发散,黑水从地面开始卷起,一道道水龙卷围绕着黑影旋转,她对世界发出了赦令! 五米、十米、十五米、二十米……言灵领域迅速扩张,所有人都被这个领域瞬间包裹了进去,毫无防备,一瞬间,沉重的死亡感笼罩住他们心脏! 这完全违背了言灵学的常识!威力这么大的言灵怎么可能具有这么夸张的领域?要怎么与这种人抗衡?普通的言灵与之相比就像是拿着过时的弩箭对上一门火神炮! 三十米、四十米、五十米……领域还在持续扩散,风压近乎让人站不住脚,所有人都明白了,这是一场杀戮!黑影在这之前没有贸然动手只是静待时机,现在她彻底突破了“无光的世界”里那个强大的炼金矩阵,就像一只卸掉枷锁的猛兽,现在……出笼了! 与那件强大的披甲两相呼应,她握住了至高的伟力,现在她打算把所有人一网打尽! 又一道领域从黑影身上张开,酒德麻衣和帕西的神色瞬间变了,这道领域扩张得比上一道缓慢,但是更加危险!金属地面开始龟裂,无数金属屑在领域中缓缓升起,伴随而来的是剧烈磁化的现象,金属屑互相吸附,围绕着黑影旋转,仿佛持镰的死神围绕神座飞翔。 没人知道这第二个领域的效果,但毫无疑问,被卷入其中就意味着死亡!所有人都意识到第一道领域的作用了,巨大的风压将他们都死死摁在原地,她要让所有人都默默静候自己的死亡! 可没人会束手就擒!两道相同的领域迅速在祭坛两边张开,来自于帕西和三无。 言灵·无尘之地! “无尘之地”的领域以释放者为中心将一切物质给推开,包括那巨大的风压,帕西和三无恢复了行动的能力,三无的言灵领域迅速扩大,顺带将酒德麻衣包裹了进去,而帕西就显得冷血许多,他的领域屏障收拢,仅仅只是笼罩自己,对近在咫尺的肯德基上校熟视无睹! 肯德基先生身躯猛然一震,他低沉地唱颂起来,本已堪称雄伟的身躯再度膨胀,身上的白t被胀得裂开,他竟是用蛮力抵御着极度狂暴的风压,一步步来到祭坛下,他第一时间竟是没想着逃走,而是朝着黑影靠近! 他俯下身子,抱住祭坛边缘巨大的石块,这是从玛雅花高价移到学院地下的遗址,祭坛本身就是一个足够珍贵且神圣的藏品,每一块巨大石块至少重达四吨!正常的人类不可能有这样的巨力,然而这样甚至还不是肯德基上校的极限,他把比自己体型还要庞大的石块搬过头顶,像是举重运动员托举杠铃那样! 言灵·青铜御座。 男人全身的骨骼如竹节般炸响,他的皮肤表面泛起青铜之色,石块被他用力抛出,朝祭坛上方的黑影砸去! 这是一枚四吨重的炮弹!所到之处连岩石也能击得粉碎,它带着巨大的速度与动能朝祭坛上的黑影落下,就是一辆硬顶的钢铁面包车也该被砸扁! 可它就那样悬在了黑影头顶,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托住,黑影甚至没有抬头,只是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去,巨大的石块上裂纹瞬间如蛛网般蔓延,几秒过后,整个石块就像是被安装了炸药般猛然爆破,飓风将那些细小的碎石卷得到处都是,四吨重的石块顷刻之间化为飞灰! 肯德基上校怔住,他忽然意识到了,这根本就不该是人类能拥有的伟力!那双灿金的黄金瞳扫视下来,就像俯瞰蝼蚁一般,他滚烫的血瞬间凉了一半! 他离祭坛太近了,此时逃也晚了,第二道领域朝他袭来,他咬紧牙关,“青铜御座”的领域催动到极致,身上泛着乌青的金属光泽,他猛踩大地,青铜铸的地面都被他踩得凹陷几分,男人双手护在胸前,像是巍峨不动的高山。 可高山也得仰视这份伟力,危险的领域朝他覆盖而来,领域内的一切事物都将灰败,包括鲜活的生命!披甲已经套在了黑影身上,此时的她近乎于全盛状态,无人可挡! 所挡者,皆死! 可真的有人挡在了这股伟力之前,在浓郁的死亡气息即将朝肯德基上校扑面而来时,有人来到了他的身前,他张开了一双璀璨的黄金瞳,金光刺破领域,他对那件高贵的披甲下达了命令。 “滚回去!” 红鼻子小丑冷冷地说。 仿佛是窃取的神权再度归位,他的命令有如神谕,披甲之灵好像被父亲抓包的贪玩孩子,颤颤巍巍地回归青铜立柱上,撞击出阵阵哀鸣,像是求饶,黑影叠加的两层领域瞬间瓦解,烟消云散。 红鼻子小丑没有言灵,可他释放了一个平静的领域,领域里,他就是万物主宰! 黑影瞬间怔住,她的身体不自觉地微颤,那双灿金的眸子望向祭坛下的小丑,眼底,不可思议和释然于胸两种矛盾的情绪同时浮现,她声音嘶哑,“原来是你,原来是你……” 在她把这件披甲放到索斯比拍卖行钓鱼的时候,她本想借此找到自己散落在天南海北的已苏醒的兄弟姐妹,却在无意之中钓到了一条大鱼……那一瞬间,她仿佛在不经意间触到了神权! 趁着黑影失神之际,帕西从怀里抽出一柄老式燧发枪,还有一个黄铜盒子,里面是一枚子弹,弹头是经过雕琢的暗红色晶石。他快速填弹入膛,贤者之石为弹头的子弹激射而去,这是炼金术的极致成就,纯粹的精神元素,超越四大元素之上,它拥有洞穿一切的威力! 子弹刺破空气,径直朝着……红鼻子小丑的背后射去! “小心!”酒德麻衣和三无同时出声。 就在被命中的前一刻,一柄日本刀以诡异的弧度划开一轮圆月,观世正宗割裂空气,携带着贤者之石的子弹被一分为二,无力地落入黑水之中。 “我没有言灵,所以这种子弹于我而言和普通的子弹没什么区别。”红鼻子小丑回头,冷冷地扫了眼帕西,“刀劈子弹,我专门练习过,很抱歉,你的杀手锏浪费得毫无意义。” “好强啊!”肯德基先生看着小丑的背影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没有征兆的,三无忽然冲了出去,她娇小的身子踩着黑水狂奔,就像于黑暗中跃起的精灵,一柄直刃从作战服的袖口滑入手中,她掠过肯德基先生和红鼻子小丑,目标直指帕西! 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混战,轻易出手偷袭别人的人就要有被对准矛头的觉悟。现在她看帕西不顺眼,于是想要收割他的性命,就是这么简单。 三无就像是一柄锋利的刀尖,向帕西刺来,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势,帕西掀开西装,从里衬里掏出一柄短刀,刀身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明晃晃的轨迹,刀锋间交戈的叮咛声清脆透亮,也包含杀意! 猎刀“奥古斯都”,“狄克推多”的孪生刀剑! 帕西知道对方的言灵,“镜瞳”的能够复制一切能力,对方的血统不逊于他多少,言灵的对碰毫无意义。可他竟是个隐藏的体术高手,谁也没料到,短兵相接的战斗中,他居然有隐隐压制三无的架势! “这妮子!”酒德麻衣无奈叹气,她拔出大腿绑住的两柄直刀,慢悠悠地朝三无与帕西的战场走去。她是去帮忙的,可三无没那么快落败,所以她并不着急。 “美丽的女士,打个商量如何?” 有人拦在了酒德麻衣援助三无的路上,那是一道雄壮魁梧的身影。 “你要当路障?”酒德麻衣轻轻皱起好看的眉峰,她扫视着眼前脑袋上套着肯德基纸袋的家伙。 “别说得那么难听嘛,有两个人已经打起来了,另外两个人看起来又很不好惹,就剩咱俩,不过你正好是我喜欢的类型,有个问题我憋了很久了……”肯德基先生扫了扫酒德麻衣堪比臀模的弧度,他凑近,低声问:“你的屁股上能摆下一只高脚杯么?” 凌冽的刀光乍现,在男人脖子前闪过,他的脑袋迅速后撤,刀锋近乎是擦着他的喉管割过,男人舒了口气劫后余生般抚摸脖颈。 “要是能打赢我,让你摆一整瓶香槟又如何?”酒德麻衣冷笑。 “嘶!够辣!”男人收紧拳头,握住力量,“一言为定!”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七宗罪,拔出!(二合一,求订阅!) 响亮的金属碰撞声激起,三无踩着黑水后退一步,止住身形。 她手中的直刀上已经被砍出好几道显眼的豁口,那是来自于帕西的杰作,“奥古斯都”由高精密的金属冶炼铸造,而且这种短猎刀本就适合势大力沉的猛击,与之相比,三无手上的直刀不论是材质还是重量都远逊于对方。 她其实对短猎刀的作战技巧也十分熟稔,她与恺撒的“狄克推多”战斗过,虽有不敌还还不至于这么狼狈。令她意想不到的是,这个来自加图索家族的年轻秘书,不论是在力量还是战斗技巧上,竟都远胜那位大名鼎鼎的继承人,这样的人为什么会籍籍无名? 帕西再次挥刀,猎刀从天而降,转出完美的圆弧,这个绅士的男人此刻却毫不在意绅士的风度,偌大的碰撞声像是金属的哀鸣,三无手中的直刀被沿着一道最显眼的豁口一劈而断,她踉跄后腿,胳膊上黑色的作战服被划开。 猩红的鲜血洒落,沿着手掌滴入她脚下溅起的黑水中,涌出一道道涡旋,这预示着三无的血统已经很强了,看她与帕西仍存在着实力上的差距,加上武器的不对等,高下立判。 “你比恺撒强。”哪怕现在的情况很差,三无依旧能冷静地说着,绝不是故作镇定,好像那份冷漠是天然刻在她骨子里的。 “这话太僭越了,我从不和恺撒对比,毕竟我是为恺撒而生的……也会为他而死。”帕西面无表情地说,他的异瞳闪动,妖冶而翡丽。 闲聊丝毫不影响他的动作,他踩着黑水而来,猎刀“奥古斯都”举过头顶,这是一招凶猛的扑击,来自于经验丰富的猎人,正面劈过甚至能砍倒一头野牛! 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这个加图索家彬彬有礼的秘书,此时冰冷凶残得像个假人! “奥古斯都”悬于三无的头顶,裹挟着赫赫风声朝她劈来,她避无可避,手上的那柄断刀也绝不可能接下这雷霆之击! 尖锐的声音穿破空气,一柄长刀从远处激射而来,像是一根细长的子弹,刀尖直指帕西那枚暗金色的眼睛! 帕西如果选择落刀,可以直直劈开三无的身体,无人可挡,可他也会被那柄激射而来的长刀贯穿脑袋……犹豫一瞬后,他退缩了。 帕西生生止住将要踏到三无面前的最后一步,“奥古斯都”瞬间改变轨迹,落刀改为横劈,子弹般迅猛的长刀被他拦截下来。 可下一瞬,0.1秒过后,帕西的眼里爬满了惊恐,长刀的后方……竟是还藏着一柄长刀!两把刀的轨迹与路线一模一样,叠加在一起,从他的视角望去,后面稍细的刀被前方的刀身遮住,看上去就像是仅有一把! 容不得思考,千钧一发之际,帕西已经没有时间挥动“奥古斯都”拦阻,甚至连微微偏转脑袋他都很勉强,长刀划破了他的脸颊,钉在了他身后祭坛巨大的石块上。刀身刺入坚硬石块就像滑入鲜嫩的豆腐,毫无凝滞。刀口忍不住颤出阵阵嗡鸣,似是嘲笑,新鲜的血液顺着刀锋坠落,在黑水里卷起圈圈旋涡。 三无抬起一脚猛地朝帕西的小腹踹去,帕西后退两步,她跃起,接住了被帕西拦截下的妖刀村雨,落地后迅速狂奔,拔出了深插在祭坛里的观世正宗。 三无手持双刀,观世正宗与村雨斜在她的两侧,她娇小的身子与修长的刀身不成正比,但穿着黑色作战服的她却如同蓄势待发的黑豹,身上的每一寸肌肉都藏着寸劲,美丽而危险。 然而美丽危险的三无并不在帕西眼里,他暗金色和冰蓝色的异瞳望向远处,聚焦在那个戴着滑稽的大红鼻子人影上,他抹了抹脸颊上不浅的裂口,眼底异光扑动。 “你打我一枪,我还你两刀,礼尚往来,这很公平。”红鼻子小丑面对帕西深沉的目光,耸了耸肩,淡淡地说。 “有道理。”帕西也淡淡回复一句,少许的愠怒和惊讶被他连同视线一起收了回来,他转头望向眼前的三无,还有她手中的两柄炼金刀剑,自己在武器上已经不占优了。 帕西挥动了奥古斯都,观世正宗和村雨在三无手中划出精妙的弧度,刺耳的蜂鸣响起,厮杀已至。 …… “很愚蠢的做法,身边还有敌人,却还把自己的武器借人?”祭坛上的黑影俯视着红鼻子小丑,她仍对刚才对方将“大地的轻语”与她融合的喝止耿耿于怀。 “一定得是敌人吗?”红鼻子小丑微微昂头,望向黑影。 “还能有其他选择么?你应该知道,我们这类‘人’都很善妒,王座只有一张,谁也不允许有比自己更高贵的家伙存在!”黑影冷冷地说。 小丑缄默了半晌,轻启声音:“可我说我的目标从来都不是那张王座……你应该也不会信吧,我说真的,我觉得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朋友?朋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多么幼稚的措辞啊,很难想象这样的词会从你这种人嘴里说出口。”黑影放肆地大笑,笑声掀起一阵狂暴的风浪,朝四面八方涌开。 “我们没有利益的纠纷,至少不应该成为敌人。”红鼻子小丑说。 “没有利益纠纷?”黑影轻蔑一笑,“现在我要带走这件披甲,你要让出道路眼睁睁看我带走它么?” “现在还不行,我暂时没办法把这东西交给你,那样的你太危险了,而且它现在也不是你的所有物,你已经把它卖了。”红鼻子小丑说,“但我可以向你保证,事情全部尘埃落定后,这件披甲,我会亲自送还给你。” “保证?”黑影的嘴角掀起一抹嘲弄,“这个词本身就是笑话,用毫无成本的口头承诺来达成某种欺骗,这个词只不过比说谎好听了那么一点,你想要保证的话我可以送你一斤,要多少有多少,拜托,你当我中学小女孩么?这么好骗?” “有些事和女生真的很难交流。”小丑叹了口气,他放弃了,这种争辩毫无意义,更何况女人都是天生的辩手。 “没必要交流,现在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而你要阻止我……打一架吧,这是最直截了当的解决方案。”黑影将力量凝于藏在背后的手掌上,她动了杀心。 “真是暴力的发言啊,居然还是从一个女孩嘴里讲出来的,你果然和那家伙很配!”红鼻子小丑开始动作,他踩着祭坛的石梯,一步步登上,“我不会自大到能空手打败你,哪怕是这个状态下的你。” “听起来你好像对我知根知底……”黑影的眼神冷了下来,“你究竟是谁?” “小丑啊,看不出来么?我化妆不够像?”红鼻子小丑指了指自己的大红鼻,“还是说你在问我的名字?你不是知道吗?我带来的两柄刀你应该都很熟悉才对,我不是楚子航,自然只可能是另一个人啊。” 红鼻子小丑在黑影的对面站定,他遥遥指了指三无手中的观世正宗和村雨。 “没意思。”黑影撇了撇嘴,“你不愿意说,那我只能把你杀了。” 她失去了耐心。 她伸出藏在背后的手掌,手指与拇指弯曲,猛地弹出一块金属,金属在半空凝成一道梭形,她仅用手指弹出了一枚破坏力堪比狙击枪的子弹! 红鼻子小丑微微偏头,险之又险地避过朝他面门激射而来的金属弹,风声在他耳边撕裂,他的碎发发梢被吹乱卷起,子弹没入远处的黑暗里,没多久后传来一阵沉闷的响动,它嵌入了极远处的青铜墙壁中。 子弹明明没有擦到他,可小丑的脸上依旧裂开了一道口,鲜血淌过惨白的颜料,红得触目惊心。他知道对方是怎么办到的,那枚梭形的子弹被一圈风刃包裹着,就像把子弹的攻击横截面直径扩大了数倍,哪怕他避开子弹,也会被那圈风刃割伤。 而这……不过仅仅是对方随手的试探! 是么,这就是龙王级别的力量么?哪怕知道了对方的身份,随手而来的攻击也让人避无可避防不胜防,真难搞啊! 然而下一瞬,小丑通红的嘴角忍不住扯了扯,因为黑影再度掀起了此前被他喝止的领域,无数的金属碎屑腾向空中,它们仿佛被一只只精巧的手握住,然后捏成一枚枚梭形,密密麻麻的金属利刃指向他,遮天蔽日,只待领域的主人一声令下,就会飞射而来把他打成筛子。 “有必要吗……”红鼻子小丑看着黑影身边的领域扩大开来,领域中的空气被忽闪忽灭的电流击穿,电流把悬浮的金属利刃烧得通红,就像是刚出窑的青铜短剑。 “希望你的家伙足够给力吧,我可把性命都压上了……老唐!”小丑低声呢喃,被金属风暴吞没的前一刻,他的手指在脸颊上的鲜血滑过,把它涂抹在身旁的黑色封箱上。 话音未落,领域已经将他覆盖,漫天飞舞的金属飞刃把他淹没! “见鬼,这真的是人能办到的事么!”肯德基先生远远望到这一幕,忍不住大嚷。 他试着把自己带入到小丑兄弟的角度,想象着铺天盖地被加热过的利刃裹卷着风和电朝他射来,然后他把青铜御座的领域张到了极致,然后……他身上会被捅得满是漆黑的窟窿! “喂,你面前站着一个大美女,注意力却投向别人,很不尊重人诶!”酒德麻衣从“冥照”中出现,身影如突然浮出的鬼魅,手中的直刀闪过,肯德基先生乌青的手臂上出现了一条浅浅的血痕。 那是“青铜御座”惊人的防御力,也就是对手是酒德麻衣这样极富经验的杀手,换作一个普通人,哪怕拿着大斩马刀也休想在他身上砍出痕迹。 肯德基先生拧转手臂,猛地朝酒德麻衣轰去,可他压根捕捉不到对方幽灵般的身影,于是他后跳出去,暂时不与酒德麻衣纠缠。 看着被电光与金属淹没的祭坛上,他头皮发麻,忍不住大喊:“兄弟,你还好么?” 回答他的是沉重的心跳声。 被那个可怕的领域淹没的祭坛里,有什么东西活了过来,仿佛是猛兽苏醒的心跳,不是一颗,而是七颗!七种不同的心跳声,压着七个不同的拍子,有的如洪钟,有的如急鼓,有的如狂弦……好似一支暴虐而凶戾的乐队,他们鸣奏一曲狂想,欲咆哮整个世界! 十字的光芒闪过,那个看起来势不可挡的领域居然被摧毁!雷电黯淡了下来,漫天的金属再次碎成细屑洒下,像是落了一场乌金色的雨……雨势渐微,黑影眯眼望去,手握双刀的人影现出了身形。 一柄日本肋差与一柄亚特坎长刀被他抓在手中,“色欲”和“饕餮”,七宗罪之中的两柄,这原本该是两柄最孤高的屠龙宝刀,此刻却被那人紧紧握着,像两个孩子般贴服。 红鼻子小丑挥动手中的短刀,空气被轻而易举地撕裂,他用自己的鲜血唤醒了它们,此时握在手中,就像住龙的身躯! 他把手中的“色欲”和“饕餮”插入祭坛的石块里,像切入空气般没有丝毫的阻力。他依然残留着血的指尖在刀匣上的暗红色的藤蔓状铭文滑过,里面其余的五柄刀剑响起了蜂鸣,既像是搏动的心脏,又像是狂躁的龙息。 还没完!他把手伸向了第三柄,黑影没有看到他拔出“色欲”和“饕餮”的模样是轻松还是吃力,可现在他伸手握住“贪婪”的刀柄,轻描淡写地抽了出来,就像是从筷子筒里抽出一支筷子那样轻松! “你是谁?你是谁?你是谁?……你究竟是谁?”黑影声音嘶哑,仿佛灵魂都在颤抖。 哪怕是诺顿本人亲临也不可能让桀骜的七宗罪这么……听话!可那个小丑妆的男人抚过七柄刀剑,就像是抚摸七个懂事的孩子……七个既懂事,又强大无匹的怪物般的孩子! 第一百四十章 君王暴怒,从天而降(大章,求订阅!) 苏格兰阔剑模样的“贪婪”被象征性地挥舞过后,刺入地面,红鼻子小丑没有理会黑影近乎咆哮的提问,他把手掌伸向了第四柄。 “懒惰”! 依旧是被轻描淡写地拔出,红鼻子小丑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这把日本武士刀,比观世正宗和村雨都略长,手感却要轻便很多,刀口锋利得仿佛能轻松切开世界上的一切。 它被插在了小丑的后方。 “不可能!这个世界上除了青铜与火,不可能有人能获得所有‘七宗罪’的认可!”黑影忍不住后退一步,声音颤抖得像是卡住的磁带,“哪有这种人啊?!哪有这种人啊……” 和红鼻子小丑依旧没有理会她介乎于吼叫和质问之间的声音,他伸手,握住了第五把刀柄。 “不可能!最后三柄是诺顿最终的杀戮武器,就连他也没能完全掌握,这个世上不应该有人有那种权力,你会被拒绝!你一定会被拒绝!”黑影疯了似地咆哮。 可是下一瞬,她歇斯底里的声音凝固在空气里,因为红鼻子小丑只是轻轻用力,刀柄缓缓上升,金属间的摩擦声悦耳无比,但在黑影听来却好似那个人、那柄刀对她泛起的嘲弄。 大斩马刀,“暴怒”被拔出! 然后是第六柄,太刀,“妒忌”! 最后是七柄,八面汉剑,“傲慢”! 小丑拔出了全部的七柄刀剑,没有任何一把炼金刀敢拒绝他! 每拔出一柄,黑影眼中的惊恐就浓郁一分,直到七柄炼金刀剑全部脱离漆黑的剑匣,黑影完全愣住了,她看着那个将七柄刀剑全都拔出的男人,就像是目睹着全世界最大的悖论。 青铜炼狱·七宗罪!它们被红鼻子小丑围着身体插满了一圈,整齐地排列,像是某种祭祀仪式用的图案,小丑抬起头,露出了那张惨白的脸,鲜红的唇角勾起无声的弧度。 “你知道么,假如一个人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废柴,凭他自己的能力什么也改变不了,这样的人一生中该有多少遗憾?”那人的脸藏在浓厚的小丑妆里,不论做出什么表情都显得滑稽而诡异。 黑影怔住了,她不确定对方这些话是否是对她说的?可那双灿色的黄金瞳确实在看着自己……可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些有的没的? “如果这个悲哀的小子每次支付四分之一的生命就能改变一件悲剧呢?听起来很不错对不对?就像是命运对他降下了怜悯救赎。”红鼻子小丑低声说,“但其实这才是他最大的悲哀!” “就算把一整条命都赔上他也只能拥有四次改变命运的机会,可谁也不知道把机会用在了这次,下次的悲剧会不会令他更加后悔……下下次呢?下下下次呢?”小丑轻声说,“他的一辈子都是用遗憾和悲剧堆成的,四次怎么够用啊?” “什么?”黑影皱眉,冷声,“你究竟想说什么!” “其实我原本掰着手指头算过,老唐……你……还有我的女孩,三次,我使用三次就够了。”小丑竖起三根手指,然后又放下,“但后来我觉得自己还是天真过了头,这些只是我已知的,那些未知的呢?再随便来一件就能要了我的命!就像在六旗乐园,因为你的一时兴起,全车人都差点跟着陪葬,师兄现在还在医院躺着。” “混蛋,你到底在打什么哑迷?尽说些没人听得懂的话!”黑影怒吼,她不打算听下去了,暴虐的死亡领域再度张开,风暴席卷着铁流扩散,仿佛死神挥动的铁镰。 “你不需要听懂,因为我不打算因为你浪费四分之一,如果我的好言相劝你不领情……”小丑的眼神也冷了下来。 “那就先把你揍趴再说!” “大言不惭!” 黑影嗤笑,死神之镰震动着,发出垂死般的哀鸣。雷电奏响,金属狂舞,漆黑的风暴宛若末世降临。 面对朝他席卷而来的死亡,小丑的眼皮沉沉的下坠,盖住瞳孔,像是陷入酣睡。 他伸出双手,握住身边两侧的“色欲”和“饕餮”,然后缓缓睁开眼睛,就像是一次睡足之后的苏醒,又像是死过一次的重生。世界在他的眼底倒映得无比清晰,他的目光穿透混乱的金属与雷鸣,金色的岩浆在他的眼底沸腾,连带着一起狂沸的还有他体内的血液……和手握的两柄刀剑! “凡王之血,必以剑终!”他念出了青铜炼狱·七宗罪剑匣上同时以龙文、拉丁文、古希伯来文铭刻的这句话,对它们高声下令,鸣剑颤动如曳影,他仿佛手握千军万马! 一个无声的领域张开了,浓郁至极的血腥蔓延在空气中,一瞬间席卷了整个地下空腔,七大原罪的欲望仿佛要将人们的理智吞噬,至强的炼金领域被激活——“罪与罚”! “汝必以痛,偿还僭越!”冷漠的声音响彻整个“无光的世界”。 金属风暴已至,红鼻子小丑仿佛化为无坚不摧的利刃,就连死亡也会被他硬生生地切开!他的刀速突破了音障,斩出了雷鸣般的音爆!他用双剑将雷霆与狂风喝止,“罪与罚”与那个死亡领域强强对碰! 死亡的领域被冲破一道缺口,黑影的双腿出现了两道猩红的血痕。 尊贵的身躯受伤,她暴怒着狂奔而来,那是人类无法想象的速度,空气都被挤压得暴震!她的作战服裂开,青灰色鳞片覆盖着她姣好的躯体,她的体型猛地膨胀,鳞片竖起如一片钢铁荆棘!骨刺穿破皮肤探出,黑色的骨骼向体表生长蔓延,化为骨质的利刃。熔化的金属屑附着上去就开始冷凝,在骨刃表面析出金属结晶。 “见鬼,这家伙龙化了!”远处的酒德麻衣看到这震撼着她心脏的一幕也停下了与肯德基先生的缠斗。 祭坛上两个领域对撞,像是火星撞地球!巨大的能量波动裹挟着飞沙走石近乎让他们睁不开眼站不住脚,再继续打下去他们也会被卷入其中的! 龙化的黑影手握一柄凝结而成的巨大金属武器,她带着轰鸣的死亡领域,面对面向小丑与他的“罪与罚”发起了对冲,光与热、雷与火、力与美疯狂交织,造就了一副绝美的暴力名画! “汝必以眼,偿还狂妄。”小丑将“色欲”和“饕餮”插回地面,他双手探到自己的身后,拔出了“贪婪”和“懒惰”。 刀尖瞄准着那只龙化的头颅,小丑左手力劈,坚强如铁的鳞片开裂,右手横斩,他在血肉中斩出一道红印,滚烫的鲜血如岩浆般狂涌,撒了一地。如果不是因为他现在能力不够,也没与路鸣泽融合,仅是这一刀一剑就能让对方失去双眼! 黑影发出震天动地的怒吼,里面夹杂着无尽的痛苦。她在愤怒,不仅是因为脸上传来的痛楚,还有身为最高贵的物种被僭越的自尊!作为世界上最完美的造物,她需要一双翅膀,于是她的背脊爆开了血花,一双巨大的骨翼在她背后张开,浓烈的白烟滚滚升腾,血液沸腾为血红色的蒸汽,就像喷发的火山。 这个碍事的身躯禁锢了她的力量,她决定恢复自己原本的模样与伟力,以“大地与山”之名让对方偿还鲜血! “汝必以血,偿还背叛。”小丑明显不会让她如愿以偿,“贪婪”和“懒惰”插回地面,“傲慢”和“妒忌”入手,这是两柄最终的杀戮之剑,出鞘必染血! 小丑如猎鹰般轻盈地飞掠,他踩在了那个正在向“龙”演化的黑影的后脊,双刀如戾光,狠狠地插入了巨龙脊柱双翼的位置,砍断了龙翼的根骨,巨大的膜翼无力地垂下,黑影传来歇斯底里的咆哮,两柄刀就像是两个附骨之蛆,贪婪地吮吸着久违的鲜血! 她的龙化被强行中止了!于是她不甘地吼叫、怒号,仿佛向整个世界宣泄着她的滔天怒焰! 整个“无光的世界”都在颤抖,地面剧震,空中有碎裂的青铜巨块砸落四周,这个巨大的地下空腔……正在坍塌! 帕西收起“奥古斯都”,上一刻还打得热火朝天,下一刻他就对与三无的战斗丝毫没有留念,掉头冲进黑色的通道里,背后传来剧烈的震动,像是世界毁灭的丧钟! 这场战斗完全已经超规格了,根本不是凡人能够干预的!敢留下来围观的不是疯子就是傻子!反正他不傻,所以他要撤退,可一束火线正中那个圆形的甬道,巨大的青铜扭曲在一起……见鬼,通道被堵上了! 帕西调头回到了“无光的世界”,他潜入之前研究了这里的地图,各种逃生方案都考虑过,但现在只有一条通道还可用。 电梯里,肯德基先生正跳着脚猛按上行键,帕西逃窜进来,当他看到电梯里场景的时候突然一愣……有两个家伙不知何时早就在这里了。 “你好啊帅哥,一起逃命么?”酒德麻衣热情洋溢地打着招呼。 “你好。”犹豫了一瞬,帕西回复后,沉默地站在了三无的旁边,刚才仿佛仇人般眼红厮杀的两人现在怔怔无言。 “快下来啊,快下来啊!”看着远处那两个厮杀正盛的疯子,肯德基先生急得喊出了声。 帕西本想喊他让开,这是部逃生电梯,只有在无光的世界濒临毁灭的时候才能刷卡启用,那家伙手里什么都没有,而帕西的手里正捏着一张象征着最高权限的白卡……可他还没上前就愣住了,因为电梯真的被那家伙喊了下来! 见鬼,这玩意儿是声控的么? 远处,高耸的祭坛已经被夷为平地。 黑影背上张开两片灿烂的血花,血统的力量被“傲慢”和“妒忌”这两柄贪婪的炼金刀剑吞噬得近乎殆尽,死亡的领域被“罪与罚”彻底覆盖,她无路可退。 小丑站在龙的背脊上,身影就像是孤峭的砾岩之山,两柄染血的刀刃已经将对方的言灵之力彻底汲取,黑影怪物鼓弄着血肉与鳞片,靠着强健的体魄硬生生将这两把贪婪的刀剑“挤”出了自己的背脊,甩在空中被小丑伸手抓住。 黑影痉挛着嘶吼着颤抖着,不甘地昂起头,自己的血把满嘴利齿都染红了,她着挥舞一块块嶙峋脊骨组成的长尾,这是她最后还能动用的武器! 长尾如巨蟒般扭动,末端的骨刺泛着刀刃般的惨白色,她是力量之主,可以找到一切东西的“眼”,这是她与生俱来天赋!她只需命中那个滑稽小丑的眼,无论那家伙多么坚硬或者柔韧都会瞬间碎裂! 可她忘记了,在前几次冲锋的过程中,她的双眼早已重伤,视线一片模糊……她已经暂时丧失了寻找“眼”的能力! 如果无法穿刺,那就横扫!那条巨尾仍如约而至! 如一条巨大的骨鞭,裹挟着赫赫风雷,她击中了小丑的背部,把那个可恶的家伙从自己的脊背上甩了出去! 小丑拧转着身体在空中翻身,鲜血抛洒在空气里,他像一只受伤的鹤,落地后他呲牙咧嘴地摸了摸自己的背部,好家伙,一整片的鲜血模糊!那股巨力袭来的时候差点让他直接失去意识! 奶奶的,这就是龙王的威能么?即便是对方未能展示完全的龙王之躯、即便他已经叠加了“罪与罚”的领域、即便对方的言灵之力已经被洗劫一空……这么多的即便也不顶用!那一尾巴甩下来仍是差点要了自己的命! 他看着那只挣扎着半人半龙的黑影,脑海里怎么也无法将她与那个俏皮可爱的女孩联系在一起。路鸣泽的话再次回荡在他脑海里,他愤怒地取下自己滑稽的大红鼻,用力朝对方掷扔过去。 红色的烟雾砰然炸开,像是某种催眠化剂,黑影挣扎的气势弱了许多,近身的时机稍纵即逝! “暴怒”无声地从地面滑出,把刀柄递到小丑的手中,他拖动着这柄巨大的斩马刀开始狂奔、然后高高跃起,青铜地面都被他犁出了一道深深的凹壑。 “丑陋的家伙,给老子变回以前那个萌妹啊!” 君王暴怒,从天而降。 第一百四十一章 借走的“暴怒”(二合一,求订阅!) 撕心裂肺的哀嚎刺痛着所有人的耳膜,火光涌动,电光飞射,狂风席卷……刚才还在互相掐命的四人远离中心的是非之地,肩并肩在等电梯。 “谁也没能要了谁的命,谁也没能把东西带走,现在又沦落到一起逃命,就像四个可怜的小老鼠,有种莫名的缘分!”酒德麻衣笑着说,把他们的境遇总结得十分诙谐。 “下次有机会可以好好聊聊……希望能在肯德基或是咖啡厅见面,今天这种要命的状况我可不想再遭第二次了!”肯德基先生抱怨,心有余悸地望向这个已经开始破败的地下世界。 帕西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们还没有逃出生天,这俩人是怎么能一边焦急地等着电梯,嘴里一边若无其事地吐着白烂话,但为了不破坏气氛他只好轻轻点头:“原本以为我们都算是怪物了,没想到在真正的怪物面前,最后连落跑都这么狼狈。” “所以你见过潇洒的落跑?”零突然插了句话,帕西无语凝噎,气氛顿时冷了下来。 电梯终于降了下来,还在聊天的几人停下话茬,顿时如战败的野狗般往里钻。 但所有人刚挤入电梯,上方传来“簌簌”的异响,一整块即将剥落的巨大的青铜板面被远处的碎石击中,结构扭曲变形卡住电梯上行的轨道里,使电梯根本无法正常上升! 灰败的绝望爬满了所有人的脸庞,酒德麻衣深吸一口气,表情严肃,“目测二十米的高度,我可以攀上去解决,但……” 她的目光扫过肯德基先生和帕西,里面透露着浓浓的不信任,她是个忍者,飞檐走壁对她来说就是家常便饭,可如果在她上去解决危机的时候这些家伙想要过河拆桥的话,她也很轻易就会被抛弃。 毕竟大家刚才还是兵戎相向的敌人。 “都火烧眉毛了大姐!再不动身大家都得完球!”肯德基先生急得直挠自己脑袋上的纸袋。 “我不会趁人之危。”帕西说,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以加图索的姓氏担保!” “说的像你们家族很值得信任似的。”酒德麻衣翻了个白眼。 “放心。”三无也冲酒德麻衣点头。 酒德麻衣不再犹豫,那对修长的美腿瞬间绷劲,健美的肌肉勾勒出绝妙的弧度,她猛地用力,身子沿着电梯的外壁迅速攀上漆黑的深井,像矫健的猎豹,又像灵活的蜘蛛。 她用直刀撬开了扭曲的青铜板,肯德基先生猛敲着上行键,电梯剧烈抖动几下即将上升,三无一步踏出,将观世正宗和村雨卡在了电梯门之间。 “小心!”上方传来了酒德麻衣的惊呼。 那块沉重的青铜板晃动两下后竟是完全脱离了墙面,像一块坍塌的山体,倾斜坠落! 帕西犹豫了一瞬,他猛然抓住三无的肩膀把她揽回了电梯,肯德基先生全身肌肉爆发,双臂发力举过头顶,稳稳接住了巨大的青铜板。 酒德麻衣从两柄长刀的上方翻入电梯,顺便将观世正宗和村雨回收,身体灵巧得就像是没长骨头似的,电梯门立刻封闭。 突如其来的上升加速度让几人差点没站稳跌坐在地,下方又一次巨震,这次震动之强烈,电梯像是个地震中的鸟笼那样摇晃,电梯的半边地板被震塌,露出钢骨支架。 四人低头看向下方漆黑的电梯井,几秒钟之后,烈焰填满了那个幽深细长的黑色空间。无处逃逸的高热气流卷着火焰上升,就像是暴怒的火龙,扑面而来的热风刀一般割面。 帕西看了三无一眼,后者点头,一双灿金的瞳孔亮起,开始了吟唱。 帕西伸手抓住肯德基先生的肩膀,三无抓住酒德麻衣,两个叠加的领域迅速膨胀,同时笼罩了四人。 言灵·无尘之地,未能获许可的一切东西都被这个领域排斥,包括温度与燃烧的空气。 烈焰穿透电梯往上窜去,一切可燃烧的东西都被焚尽,最后只剩下焦黑的金属框架,带着他们继续上升。 火流最后冲破了顶部的青铜与混凝土结构,一路攀升到地表,在夜空中化为夭矫的龙影,一闪而灭。 电梯到顶升出冰窖,整个校园无处不是刺眼的红光攒动,警铃声刺耳得像是大群的火烈鸟在垂死之际哀鸣,大地震动,埋设在地底深处的水管炸裂,高压水柱冲天喷涌,建筑物外包裹的花岗岩剥落,英灵殿顶部的雄鸡塑像轰然倒塌。 就像是末日的来临,许多尚在睡梦中的师生们被这场无妄之灾震落床下,还有人被天花板剥落的碎块砸中头顶。 烈焰击穿地面之后从英灵殿前的井口喷出,那是学院的奠基之井,在还没有自来水的时代,秘党的先人在这里钻出了第一眼泉。诺玛控制的探照灯扫射而来,四个黑影从冰窖的井口里跳出,像四个毛贼般朝四个不同的方向逃窜走,甚至都没来得及打声招呼。 …… 校长电梯从校长办公室缓缓下沉入海水中……不,已经没有海水了,污浊的红水落入湮没之井中,像是一片血海汪洋。 蓝环章鱼、僧帽水母和剑齿鲨的尸体静静地漂浮在水面上,肚面朝天,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海洋灾害,死的不能再死了。 它们的死状十分扭曲,像是被一股巨力生生捏爆,鲜血淋漓的脏器破体而出。 “我的鱼缸!我花大价钱买回来的宠物们!这些可都是精挑细选的上乘货色!”昂热嘶哑地说,眼睛都快要瞪出眼眶。 “嘿,安啦,要用发展的眼光看待事物啊!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有理由可以换一批更新的、更优质的宠物们!反正我早就看那个只会用吸盘对着我的丑章鱼不爽了!正好,今晚我们可以办一个海洋主题的宴会,主餐品就是你的这些宠物们,它们也算是死得其所了,你可以想象它们没有死,只是换了一种方式陪伴我们,都在这里呢!”守夜人看着满地高级海鲜的尸体,指了指自己和昂热的肚子,快要流哈喇子。 “蠢货,那可是蓝环章鱼和僧帽水母,你今天晚上吃,明天早上我就给你抬棺!”昂热低吼着说。 “我是说那些美味……不,是可爱的鲨鱼和海龟们!”副校长搂着老友的肩膀,“别急着把怒火一次性都耗尽了,后面还有更糟糕的……” 电梯顺着索道来到了地底的湮没之井。 “我的藏品……我的木乃伊……我的青铜鼎……我的玛丽莲梦露穿过的最后一条碎花裙!”昂热的眼里满是红血丝,看起来像刚被人拿狼牙棒猛击后脑勺。 从埃及金字塔里运回的木乃伊被掀翻在地,他曾是一位尊贵的法老,此时身体已经碎裂,那双空洞的眼眶像是两个黑洞,塞满了死后千年还要被人如此虐待的幽怨;坚硬的青铜鼎碎成了青铜片;玛丽莲梦露的碎花裙被碾成一片片布条,看起来像是最火辣的比基尼。 “嚯,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癖好!”副校长斜了老友一眼,笑得十分内涵,“怪不得有人说当一个人老了,他的喜好就会越来越古怪,特别是你这种有钱且孤独的老头,简直闷骚到爆!” “我没和你说过么?我年轻时和她是好友,我还在旧金山的海滩上帮她拍过写真。”昂热翻了个白眼。 电梯带着他们进入漫长的黑暗隧道,他们正穿过湮没之井,前往无光的世界。昂热的手掌搭在守夜人肩膀上,手握成爪,把守夜人的肩膀捏得生疼,对方的首要目标就是那里放置的两件龙王级炼金武器,他不敢想象现在那里已经是如何的惨状。 “喂喂喂,你年轻的时候是不是还练过鹰爪攻?你这一爪最起码有十几年的功力!你当我肩膀是铁做的么?”守夜人吃痛抱怨。 电梯门敞开,扑面而来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黑水静静地淹没着这个世界,古井无波,巨大的青铜碎块遍地都是,上面留着焦黑的印记和野兽般的鲜红爪痕,惨不忍睹。这里像是刚刚发生了一场地震,又卷起了海啸,又发生了火灾,完全变成了一片满目疮痍的废墟。 “我的祭坛……呢……原本这里应该有一座祭坛的……很高……很大……”昂热呢喃,已经开始语无伦次说胡话了,他近乎是呻吟出来的。 本该是宏伟祭坛的世界中心被推平,甚至还凹陷下去几分,黑水将这里灌满。原本巨大且壮观的石块只剩下几块残垣断壁,更多的都是碾成了齑粉,脚下,坚硬的青铜地面彻底龟裂,原本平坦的路面像是变成了崎岖的山路……有谁把地面都给震裂了? 这处祭坛是从玛雅秘境完整平移来的,穿过了半个地球,有着几千年的历史,每一块石头上面都刻着古老的算法、太阳历与寓言,价值连城,现在没了……全没了…… “感受到了命运的多舛与不公对不对?你应该已经绝望了吧?就像你家里遭了贼,他把你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砸碎了并放火把你家房子给烧了,这时候你以为自己一无所有了,痛哭流涕……可你没想到他把你最宝贝的东西留了下来!你的存折!这一落一起的反转会不会让你跌落谷底的情绪再度好转起来?”副校长拍了拍昂热的肩。 “你也开始说胡话了?” “嘿,我的老友,朝这儿看!”守夜人挺起夸张的肚腩,他踩着黑水来到原本祭坛的所在地,在黑水里摩挲着,又像个古罗马大力士一样举起了某个东西。 “喏,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虽然你的宠物们死绝了,藏品也都毁了,祭坛也被强拆了……但最值钱的东西还完好无损!”副校长眉飞色舞。 昂热定睛望去,然后他惊呆了,副校长举起的是一樽粗大的青铜立柱,精致的宝蓝色披甲悬挂在上,黑水从上面淌落而下,像是沐浴恶水而出的神圣瑰宝……大地的轻语? 然后他看着副校长又走向另一处,依旧在黑水里摩挲着什么,他居然又捞出了一件东西?那是漆黑沉重的封箱……七宗罪的剑匣? 见鬼?这老家伙是机器猫么?他看上去像在黑水里弯腰抓鱼的模样其实是从四次元口袋里掏出丢失的珍贵宝物?一件接一件? “嘿,七宗罪的剑匣里怎么好像少了一柄?”眼尖的昂热突然说。 “这里有人刻字给我们。”副校长把青铜立柱翻转到背面,那里刻着潦草的字迹。 【事先声明,我不是贼,重要的东西都帮你们保管下来了,借个“暴怒”玩玩不过分吧?会还的。】 没有落款,字迹丑得让人没眼再读第二次。 “看来是有人帮我们赶走了小偷,说是小偷,轻而易举就破坏了我们最精密的炼金矩阵,毫无疑问,敌人是龙王级别的!”守夜人沉吟,“能赶走一只初代种,并且把‘无光的世界’破坏成这种程度,这说明帮我们的那人也是只初代种?这是两只龙王间的内斗?” “两只龙王为什么要在卡塞尔学院内斗?”昂热反问,“而且破坏性虽然强,但是还达不到完整的初代种实力,不然昨天坍塌的就不是‘无光的世界’,而是整个卡塞尔学院了!” “疑点很多。”副校长摩挲着下巴,“帮助我们的那个对龙王级的炼金披甲不感兴趣,却独独取走一件‘暴怒’?这让人摸不着头脑,很难确定他是敌人还是朋友。” “所有龙类,都是我们的敌人!”昂热冷冷地说,眼底闪过一丝狠戾。 “别想那么远了,这两件龙王级炼金武器我会转移到其他安全的地方保存。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安德鲁和他背后的校董会,今天上午下达了通知,听证会如期举行,看来他们是铁了心要扳倒你啊。而且加上我们看到的情况,这场战斗是昨天夜里发生的,尚在你的任职期间,损失惨重,对你的指控又会多出一项。”副校长叹气。 “道阻且坚啊!” 第一百四十二章 他疯了么?他没疯么?(二合一,求订阅!) 卡塞尔学院,英灵殿。 门口的奥丁广场上,奥丁雕像的脑袋落在地面上砸了个深坑,仿佛被人一刀砍落;雄鸡雕塑落在“奠基之井”里,屁股被井边拢着,像是在下蛋……断垣残壁没来得及打扫,可是听证会却如期召开。 因为这里今天即将迎来卡塞尔学院校史上史无前例的大事——校长被弹劾。这是百年来头一遭,卡塞尔学院百年来也仅有过一任校长,希尔伯特·让·昂热,一个年过百岁的孤高老头。 弹劾的是昂热,接受审判的却是路明非,他是校长在学院最好的代言人,给他判罪就相当于砍断了校长的手脚,一个失去手和脚的老头,剩下的就只有等死! 路明非站在会议厅中央的方形木栏中,本就不大的区域被隔成两个部分,显得更加褊狭,另一个部分空荡荡的,不知是留给谁,他看着陪审团的成员们点头示意,这些人他之前大都见过,在校长办公室一场秘密的作战会议上。 陪审团由院系主任和终身教授组成,清一色纯黑西装革履,他们老得像是刚从坟墓里挖出来,朝路明非还以“骷髅般”的微笑,看起来也都对这个年轻人还留有印象。要知道,这些顶尖的科学家与炼金师们的大脑都被一条条复杂的公式与方程塞满,仅一次见面就能占用他们宝贵脑容量的人,简直少得可怜。 “看起来很傻啊,这些老家伙们看上去从不看油管和推特,看起来就是一群闷到爆的老年宅男!”芬格尔站在副校长身后,弯腰低声说,话里满是新闻部部长对不关心新闻的老宅男的鄙夷。 “何止?他们甚至连报纸都不读,偶尔会让助手送几本当下最新的科学杂志到科研室里……可每当他们读过那些科学界最新的研究成果,一个个都会破口大骂,说‘这些都是什么狗屁玩意,别拿三十年前的科学来糊弄人!’”副校长轻轻摇头,“可我们真得供着,学院每个部门的发展都得仰仗这些老宅男们的研究成果,如果他们其中哪一个不小心嗝屁了,那将是堪比音乐界失去巴赫、雕塑界失去米开朗基罗的损失!” “这么重要!”芬格尔惊呼,“可是这群老伙计们一辈子都只和机械设备还有炼金药剂打交道,裁定校务这种事应该不是他们擅长的吧?” “这就是校董会最无耻的地方,把一帮搞研究的老家伙挖出来当法官,糊弄他们和哄小孩没什么两样!”副校长叹气。 “他们能糊弄我们也能啊,他们要是用棒棒糖哄小孩,咱们就用……巧克力!”芬格尔小声说。 “你很有天赋!”副校长满意地笑了,“我就说嘛,守夜人论坛交给你打理我很放心,真不愧是我教出来的,下三滥的学问你已经快出师了!” 芬格尔朝他们的对面望去,那里坐着的是本次的调查团,安德鲁领衔,坐在最前,帕西坐在他的下首,金发瀑布般遮住眼睛,看不清楚表情。 芬格尔朝帕西咧嘴,无声的笑了笑,帕西犹豫了一瞬,不着痕迹地轻轻颔首。芬格尔又低头和副校长说着什么,把老家伙哄得哈哈大笑。 安德鲁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那两个正在开心说笑的家伙,看起来就像是两个白痴似的,而他……居然被这样的白痴戏弄过!这次他势必要一雪前耻!他想的太入神,盯着那两人的眼睛都止不住失焦。 “安德鲁老师,安德鲁老师,还好么?你斗鸡眼了诶。”芬格尔直起身子,这个魁梧的家伙高高招手,声音大如洪钟,十分抢眼,“这是病,得治!” 安德鲁又一次被这混蛋涮了,他脸上划过一丝狰狞怒色,强硬地扭过头去,鼻子里哼哼,心想没必要和年轻人争一时的口舌之利,反正你们等下就玩完! “很漂亮的攻击。”副校长为芬格尔赞扬,“言语上也足够犀利,有我当年的风范!” “副校长您今年贵庚呐?”芬格尔突然问。 “二十五岁。” 芬格尔一愣。他隐约知道守夜人和昂热是一辈的人,而校长老头今年刚过完一百三十五岁的生日。 “那是我永不逝去的黄金年华,永远的二十五岁!”副校长满脸缅怀,还不忘挥手跟听众席上的曼施坦因打招呼,“嗨!儿子!最近怎么样?” 曼施坦因跟安德鲁一样扭过头去,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搭理这个二逼父亲。 被筛选出来的学生代表们正在入席,其中狮心会拿下了一半的席位,他们全体换穿深红色校服,表情严肃划一,整齐得好似一支军队。 另一半席位被学生会拿下,学生会从来不跟狮心会一致,选择了黑色校服,恺撒最得意的蕾丝白裙少女团以黑色蕾丝长裙出场,像是一只只高傲优雅的黑天鹅,颇有一副以美色艳压全场的架势。 双方分别占据了会场的左侧和右侧,场面紧张得就像是两支辩论队的对垒,可今天的主角并不是他们,而是被两支辩论队包围在中间的“s”级重磅人物,路明非。 众所周知,路明非没有加入任何一方的学生组织,除了和两大会长私交不错,他和狮心会还有学生会的关系说不上多坏,但也没好到哪去。这一切都源自于在第一年的自由一日环节,他近乎是一个人端平了两大社团,导致现在两大社团的负责人在讨论今年自由一日战术时,不得不为路明非个人单独列出一整套的应对措施,头疼不已。 不过还是有一个社团和路明非相交莫逆的,不,不是相交莫逆,而是他们简直单方面把路明非供成了神明,就差立一座路明非的雕塑每天请神上香三跪九叩的……新生联谊会出场了,清一色的墨绿色校服。 当然,新生联谊会现在迎来了他们的第二位“神”,新生中最强的校花候选人夏弥走在他们的最前方,取代了会长奇兰的位置。 夏弥领衔着全体新生联谊会,当她迈开步子的时候,身后一群花痴男的目光总会不由自主地往那双黑色长筒袜包裹的美丽长腿瞥去。他们坐在了狮心会的一侧,夏弥手捧一束纯白的郁金香,花蕾含苞欲放,不知送给谁,她的视线抛开人群,直直朝着会议厅中央望去。 路明非也转过头,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相撞,谁也不相让,几乎要激出火焰和雷电来……突然,路明非眨巴了一下眼睛,和善地笑了笑,夏弥冷哼一声偏过头去,看上去丝毫不领情。 “学院又来了个性十足的女孩子啊,期真待她在马术课上穿着紧身裤的绝妙曲线!”副校长看着俏皮可爱的夏弥,颇为满意地点头。 “到时候我会安排新闻部的狗仔偷拍……哦不,是抓拍的,当初诺诺和苏茜游泳考核的写真照在守夜人论坛上卖的还不错!”芬格尔也点头。 所罗门王敲了敲木锤,全场肃静下来,他是今天的法官,还专门佩戴着一顶严肃的灰白卷发,看起来很专业,不怒自威。 “人员到齐,我宣布听证会正式开始……”所罗门王肃穆庄严。 “等会儿等会儿!”安德鲁突然举手打断,像个课堂上踊跃发言的小学生,“人还没有到齐啊,楚子航呢?” 此话一出,一场莫名的骚动席卷全场,无数疑惑的目光齐齐投向他,这让安德鲁如芒刺背,浑身不自在。这些人怎么回事?被告还未出席就无法开庭,这难道不是常识么? “楚子航……是谁?”所罗门王的一个问题让安德鲁愣在当场。 “什……什么?”安德鲁怔住了,他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要么就是对方的脑子出了问题! 他们之中肯定有个人不太正常! “楚子航?谁认识楚子航?我们之中有谁叫楚子航么?”芬格尔皱着眉头问,所有人纷纷摇头。 “楚子航这个名字不会是安德鲁老师你昨天晚餐的外卖员吧?你吃坏了肚子跑这儿找人来了?” “你们什么意思?”安德鲁觉得自己的三观正遭受着猛烈的冲击,“楚子航,‘a’级学员,卡塞尔学院出了名的暴力狂,他应该人尽皆知才对……” “你弄错了吧,卡塞尔学院从没有暴力狂,我们的校风一直以友爱和睦闻名,况且谁也不认识一个叫楚子航的家伙!”副校长帮腔。 “怎么可能……我懂了!”安德鲁想起了刚来的第一天被芬格尔和守夜人的戏耍,他悟了! “拙略的演技!”安德鲁“蹭”地站起身,猛拍桌板,冷笑,“你们以为装作不认识楚子航就能蒙混过关?痴心妄想!”他把一叠关于楚子航的资料狠狠地摔在桌面上,望向中央位置的所罗门王。 “肃静!”所罗门王再次敲响了木锤,他看着安德鲁,翻出校董会提供的资料,“校董会所提供的资料里确实有显示一个叫‘楚子航’的学生,可是我们特意去翻阅过校册的名单记录和诺玛系统的存档,并没有发现有谁叫楚子航,这也是我们一直存疑的地方。” 身后的终身教授团也跟着摇头,一个个表情严肃得像在参加葬礼,不似作伪。 安德鲁的笑容僵在脸上,后退一步,他感觉自己现在正陷在“楚门的世界”里……要么就是他疯了……要么就是这些人合起伙来玩他! 可学生们沆瀣一气可以理解,终生教授们应该是公正的才对啊……难道这些老家伙们十年如一日浸在研究室里,对学院的情况不管不问,当真没听过楚子航这么号人物?或者是他们被洗脑了? 可人类能够被洗脑,诺玛呢?那台超级计算机应该保留着关于楚子航的记录才对,能删除或是修改资料的只有最高权限的白卡持有者,可白卡一直在他手中啊…… “帕西!”安德鲁突然望向身后的帕西,“你应该记得的吧,楚子航,你和我一起整理过他的相关资料!” “抱歉,先生。”帕西犹豫了一下,低声说,“我很想和您站在同一边,可我确实不太记得了……关于‘楚子航’是谁……” 安德鲁傻眼了,他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眼前满是呲白的雪花纷飞,就像卡死的老式电视机。他脑子里一直盘桓着两个问题……他疯了么?他没疯么?他疯了么?他没疯么…… “嘿,校董会怎么回事?派了个神经病来调查我们?是把卡塞尔学院当精神病院了么?”芬格尔不满地大声抱怨,“趁早散了吧,昨晚没睡好,现在回去还能赶个回笼觉!” “注意会场纪律!”所罗门王瞪了眼唯恐天下不乱的芬格尔,后者缩了缩脖子,“这是一场公开讨论,你们可以畅所欲言,但是注意不要跑题,关键还是围绕着‘校方是否失职’的重点,请双方列举证据,最后的判断权在我们教授团这里。” “我这里满满都是证据啊!”安德鲁疯了似地翻弄着面前的资料,朗声读出,“2009年8月,他在洛杉矶轰毁了一座商业大楼,造成重大交通事故……同年的12月,他炸掉了开普敦棒球中心,数万个目击者……还有路明非,2010年2月,他绑架了一个拉美小国的政府首脑,篡改了一个国家的历史进程!简直劣迹斑斑!” “哦,这些事情都是真实的,但远没有你说得这么夸张,你在夸大其词。”副校长打了个响指。 “洛杉矶商业大楼的事件是我的过失,当时的情况是破碎了几面玻璃,坠落后导致了两辆轿车追尾,五人轻伤。”一名狮心会的黑皮肤男生站起身来,“我被记过一次,还被学院请家长,我的家长特意从非洲乘飞机过来……我已经改过自新了。” “开普敦棒球中心那次是我的任务,为了追捕一个‘b’级混血种通缉犯。”兰斯洛特举手,一本正经,“当时只有几人围观,那场小火也被开普敦消防局扑灭了……这些都是在所难免的,毕竟谁也不能保证任务完成得十全十美,对吧?” 第一百四十三章 路明非的反击(二合一,求订阅!) “是么?只是碎了几面玻璃?只是一场小型火灾?全是瞎扯!”安德鲁高声质问,“洛杉矶的那栋大楼到现在都还是封锁状态!开普敦棒球场一片狼藉,到现在也还没有重建!罪证就摆在那里,你们还在狡辩?” “嘿,定罪是要讲证据的,诽谤是要坐牢的!”副校长把桌子拍的铿铿响,看起来一副“你不该污蔑我的学生”仗义执言的模样,“你有什么证据那些都是我的学生们做的?他们很可能只不过刚好出现在那。就像你刚来学院,我们这里昨天就地震了,湮没之井和无光的世界都被震毁了,按照你的逻辑,这些也都是你做的对不对?” “一派胡言!”安德鲁怒不可遏,“开普敦棒球场的事件闹得沸沸扬扬,被当地的电视台连番播报给几百万观众,视频证据我们这边也有存档,不是楚子航还能是谁?你还能如何狡辩?” “哦?电视台的视频啊?有的有的,我们这里也有他们后续跟进的报道视频!”副校长点了点桌面,一扇中央大屏从穹顶被放下,画面闪出。 电视节目播放,右上角有洛杉矶电视台的logo,记者拿着话筒采访着一个缺了一只眼的光头黑人,黑人很壮,穿着纯黑的皮衣,满脸严肃。 “对于一年前洛杉矶商业大厦坍塌的事件,还有印象么?听说您是目击者之一。”记者认真提问。 “嗯,我看到了肇事者,虽然我只有一只眼,但我从来没看走眼过!”独眼黑人点头,诚恳地说。 “可以请您描述一下他的长相么?”记者把话筒怼近了几分。 “很高,很壮,绿色的皮肤,除了一条棕色的裤衩身上什么都没穿,他当时一边吼叫着一边裸奔,活像个变态!”独眼黑人描述得很详细,“对了,我叫尼克·弗瑞。” 画面切换,话筒给到一位穿着星星条纹装的男人,他手里举着盾牌,长相十分正派,“那家伙长得像个外星人,时时刻刻都在愤怒的样子,他把警车举起来然后扔飞,造成了一系列很严重的交通事故!” 一个穿着黑色皮质紧身衣,身材火辣的女人,她娇媚地说:“很性感的大家伙,很猛!一口气可以跳上十层楼!” 最后画面切回记者的脸,她举着话筒一脸认真播报新闻的模样:“一年过去了,目击者们仍对那位长相猎奇的肇事者印象深刻,根据他们的描述,嫌疑人锁定在那个神秘的家伙身上……” 一张海报填满整个屏幕的画面,发达膨胀的肌肉,三人高的巨大身体,他呲牙咧嘴,像个暴怒的猛兽,全身绿得冒光…… 安德鲁身子前倾,眼睛发直,嘴里呢喃:“绿巨人?你是说洛杉矶商业大楼事件是绿巨人做的?” “显而易见。除了绿巨人还有谁能轰塌一栋十二层高、八级防震的大楼?目击者们描述得很清楚,大家都相信,你没道理怀疑。”副校长耸了耸肩。 “你说的目击者就是神盾局局长、美国队长还有黑寡妇?”安德鲁的双手猛锤在桌面上,“你以为我没看过marvel么?你怎么不说是雷神索尔?上一次你们骗我昂热危在旦夕,这一次你们找来这么一群漫威爱好者来欺骗我?你们把我当傻子么?” “没人把你当傻子啊!”副校长无奈地摊了摊手,一脸无辜,“是你先提的电视视频能充当证据啊,我们只是和你一样,摆证据而已!” “开普敦棒球场那次呢?七十亩的建筑被炸毁,这也是绿巨人干的?”安德鲁双眼爬满了红血丝。 “哦,那个不是他。”副校长点击了遥控的切换键。 大屏幕上镜头翻滚,是一个双手各插着三根钢爪的健硕男人:“是他,万磁王!他的能力是控制磁场,开普敦棒球场整个金属建筑都被他轰塌,嘿,你知道这家伙多过分么?他甚至把一整辆卡车往我身上砸!” “在阻止他的时候不小心烧了场大火,不好意思。”全身冒着火焰的家伙对着镜头道歉。 安德鲁张了张嘴,没能吐出一个字……复仇者联盟之后是x战警么?再下一部是什么?银河护卫队?还是神奇四侠? “至于那个拉美小国的事件。”副校长再次按动遥控。 “毫无疑问是钢铁侠!那里的军火贩子把他绑了去,他差点被害死在那,好在他在山洞里造出了一副钢铁盔甲,叫马克一号,很酷!”一个话痨的男人兴奋地说,他的肩膀上站满了蚂蚁,“他回家后赶工出了马克二号,就是红黄相间的那一套,堪称经典!激光从他手掌心发射,把首脑的脑袋轰了下来!” “嘿,别听蚁人那家伙瞎说,斯塔克先生是带着反浩克装甲去的,因为他愤怒极了!”一个穿着蜘蛛皮套的年轻人倒挂着说,“他还送了我一套战服,我的背后能伸出蜘蛛钢爪,简直酷毙了!” “女士们先生们,大家都看到了这些荒诞无稽的采访,绿巨人、万磁王和钢铁侠成了始作俑者,如果我还是个十二岁的孩子,我会很乐意相信这些并跳起来鼓掌!”副校长站起身来,慷慨激昂,“可我们其中大多已经是一只脚踏入坟墓的老头了,我们的英雄梦早就过去,我们这些沧桑的老眼能清楚看清现实!公众媒体全是一群狗仔,狗仔为了博眼球什么事做不出来什么话说不出来?如果愚蠢的安德鲁先生坚持用电视视频充当证据的话……那我们的证据也很充沛,而卡塞尔学院的战略方针也要更改,我们不再屠龙,我们的敌人是复仇者联盟全员!” 嗤笑声此起彼伏,就连狮心会那群冷面杀胚都笑出了声,旁听的教授中以古德里安笑得最夸张,这老家伙指着安德鲁,一口一个蠢蛋,笑得前仰后合,差点接不上气。 终身教授团们看着安德鲁,纷纷摇头叹气,看起来对校董会派出这样的酒囊饭袋来十分失望。这些老科学家和老神学家们不知多少年没走出过校园,可这也不妨碍他们之中有人是超级英雄的铁粉,甚至还和漫威之父斯坦·李是好友,所以他们深知这些漫画英雄们不可能出现在现实世界,而调查组居然想用这种玩笑似的花边新闻充当弹劾校长的证据? 嘿,他们只是不谙世事,可他们不是白痴! 安德鲁瘫倒在凳子上,他彻底傻掉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来到卡塞尔学院就是个错误,彻彻底底的错误!因为那个愚蠢的校长……他看了这些愚蠢的采访……面对着这么一群愚蠢的家伙……自己却被当成蠢蛋耍的团团转! 突然,他看着被木栏围住的路明非,脑子里一道灵光闪过,“路明非呢?他是众所周知的‘s’级。‘s’级血统是什么概念?他近乎是一只半人半龙,可他连言灵都没有!他的评级究竟是谁界定的?依据又是什么?” 面对着安德鲁突如其来的大声质问,不论是穿着深红色校服的狮心会成员还是黑色校服的学生会成员都用看傻子的目光注视着这个无能咆哮的中年男人,在他们看来这家伙已经黔驴技穷无计可施了,纯属于没话找话……因为他质疑了一件最不值得质疑的事。 “校长亲自为路明非主持‘3e’考试并承认血统,这一点无须质疑!”一个穿着绿色校服的印度男生起身,说话时,他的脸上写满了崇拜,是对路明非的。 奇兰开口,新生联谊会的成员们纷纷鼓掌,不知是在赞同奇兰的观点还是表达对路明非崇高的敬。 “你的意思是,在路明非还没有接受‘3e’考试时,昂热就擅自将他定义为‘s’级,并且特殊对待?那我是否可以质疑昂热身为一名教育家的公正性?而且单独进行‘3e’考试,以往从没有过这种先例,考试应该是公平公正且公开的,昂热单独测试居心为何?如果他在过程中做了手脚,那路明非‘s’级的依据还是否可靠?” 安德鲁的眼底划过一闪即逝的得逞,他正了正自己的领带,重振雄风。他是个律师,擅长引导并从对手的话里寻找漏洞,对方已经掉入了他设置的第一个陷阱,场面即将回到他的主场! “如果路明非辜负了大家的期待,那昂热校长确实是不公平的;可事实上他绝对配得上‘s’级的殊荣,一次次独自在高危任务中铤而走险,又一次次完美地解决,险象环生。你知道面对一位‘a’级高危混血种有多危险么?你不知道,你这种人永远不可能知道,可路明非接手这样的任务次数不下一只手!懦夫有什么资格质疑勇士?”奇兰义愤填膺,握手成拳重重地击在桌面上。 沉默了几秒后,掌声如雷动,为奇兰这一番情绪高涨的发言,更为路明非。卡塞尔学院一直是这样信奉精英制度的党派,哪怕大家不处在同一阵营,但仍然对强者秉承着应有的敬意。 而路明非,就是绝对的强者! “很好啊,说得很棒!你很有演讲方面的天赋。”安德鲁脸不置可否,“可你只是一味告诉我路明非又多么强悍多么英勇,空口无凭,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美化他……不妨举个例子?” “三峡,他独自一人跃出摩尼亚赫号,一刀捅爆了一只龙侍的眼珠,最后还不顾曼斯教授的劝阻独自留下断后,那场战役他功莫大焉……费城旧国会大厦,他在那里解决了一名伪装成议员的女性混血种,甚至崩塌了半个大厦,你该知道情况有多危险……”奇兰说起路明非的英雄事迹来如数家珍,眉飞色舞,得意得就好像完成了这一件件惊天动地壮举的主角是他自己。 安德鲁轻轻鼓掌,奇兰每说出一件,他嘴角的冷笑就愈发凝实几分,不过他只是安静地听着,并不打断。一旁的帕西低头,钢笔在纸张上唰唰地挥动。 角落里的诺诺抬头,看着安德鲁脸上的坏笑,她突然大吼:“闭嘴,白痴!” 奇兰的叙述被打断,他望向诺诺,那双黝黑的大眼珠里浓浓的不解和不忿,仿佛在问为什么打断,以及……为什么骂他白痴? “这个蠢货!”副校长也低骂一句,失望摇头。 “都记好了么?”安德鲁弯腰对帕西提问,后者轻轻点头,安德鲁起身望着奇兰,“棒极了,真希望你能再多为我提供一些有力的证据啊……我的人证。” “你在说什……”奇兰愣住了,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早已被对方的话术所牵引,落入对方挖好的陷阱。他说漏了嘴!让副校长刚才扳回的一城功亏一篑! “都听清了么?女士们先生们,说出这话的是前任新生联谊会的会长,他还在学生陪审团的位置上坐着呢。在他的话里我相信你们也都听到了,路明非有多不可控,又有多独断专行。可是在他提交给学校的报告里,全是任务圆满完成,美满得简直像是去参加了一场场虔诚的教会而不是一次次危险的行动!而丝毫没有提及他在任务中危险的个人风格和激进的手段……” 安德鲁望向路明非,声音忽然拔高,威慑全场,“你在掩饰什么!” 全场都静了下来,学生们的视线仿佛一把把锋利的刀子,狠狠地剐向奇兰,奇兰无神地跌坐在椅子上,眼眶通红……他居然害了自己的偶像? 终生教授们则看着路明非,希望他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需要掩饰什么吗?”路明非突然开口,他平静地望着安德鲁。 这是场审判他的听证会,可他到现在才第一次开口。 安德鲁被这突如其来的反问问懵了圈……怎么回事?对方哪来这种莫名的底气,明明自己才是审判者他只是个嫌疑人…… “真是丑陋。”路明非面无表情。 “什么?” “我是说你这副嘴脸。明明没经历过战争却觉得一切都是轻松的,明明没见证过死亡却好像站在道德的神坛,高高在上的批判这个批判那个……你真自卑啊,混入卡塞尔学院的不入流混血种。” 第一百四十四章 龙王苏醒(二合一,求订阅!) 全场陷入死寂,所有人的视线都在路明非和安德鲁之间来回游弋。 “不入流的……混血种……”安德鲁呆了,他近乎是从牙里咬出这几个字,“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他指着路明非,他的思辨性、他的逻辑感、和他感人至深的口才在这一刻好像都消失了,因为他被对方一语戳中了痛处,愤怒从脑海里溢出,攀爬了满脸,他的表情像是刚刚目睹路明非杀了他全家。 “对,没错,不入流的混血种。”路明非点头,既然对方想听,那他就再重复一遍,“其实我不怕动手,更不怕打这种嘴上的仗,因为我天生就是说烂话的好手,往往一语就能让对方暴怒不已……就像你现在这样。” 巨大的愤怒和屈辱让安德鲁瞪得眼眶都要裂了,他双手按在桌子上,咬牙切齿,“你只不过是卡塞尔学院的一名普通学生,而我是加图索家族首席律师顾问,你居然敢这样侮辱我?” “我只是陈述事实,你如果非要觉得侮辱你那就是。说实话我不想把听证会变成一场泼妇骂街,因为我从小耳濡目染你肯定骂不过我。”路明非冷笑,“至于加图索家首席顾问什么的……你会不会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如果这场听证会是按身份排资论辈的话,那你应该去问那里坐着的你们家族的继承人,这里完全可以变成恺撒学长的一言堂。” 被点名的恺撒在角落里带着防噪耳机,轻轻晃动着脑袋,耳机里是一首旋律性极强的乐队曲,好像这次的听证会和他毫不相干。 “注意,话题回到正轨上。”所罗门王威严地敲响木锤警醒二人,他怕安德鲁忍不住会扑上去找路明非掐架。 “所以你承认么?你的任务报告和实际情况不符?”安德鲁死死地盯着路明非。 “有什么不能承认的?我确实完成了任务,只不过把过程美化了一点,把措辞修改得漂亮了一点,这是什么大罪么?你指望用这个理由开除我?或是弹劾我们校长?会不会太牵强了些?”路明非冷冷反问,“或者说,你想知道那些血淋淋的现实?没关系啊我也可以描述给你,可我不敢保证你这种没上过战场的家伙会不会把昨天的宵夜都吐出来。” “就是有你这种人,把学院变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暴力机构!特别是执行部,完全像个武装黑帮!”安德鲁大怒。 “卡塞尔学院一直是暴力机构,执行部作为‘武装黑帮’也无可厚非。”听众席上的执行部负责人突然开口,以嘶哑冷漠的声调反击,“我们的敌人是龙族,不暴力的话难道也像你一样和龙族讲道理么?不如你问问四大君主愿不愿意和你来场友情辩论赛?” 执行部精英们奋力鼓掌。施耐德说的是事实,执行部全体并不以“武装黑帮”为羞耻,他们反而会遗憾自己不够装备部暴力,要再接再厉! 安德鲁哑了,他阴桀地眸子扫过这些病态的人,怪不得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这群家伙从老师到学生全都是害群之马,这个学院看起来已经彻底糜烂! “我不准备继续忍受侮辱了!”安德鲁昂首阔步回到调查组的桌边,“你们可以为路明非开脱,制造一些愚蠢的视频采访,也否认楚子航的存在,把我当个傻子哄骗……可在那之前我就弄到了一项绝不容抹杀的证据” 安德鲁昂首,环视全场,“楚子航的血样!” 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见鬼,他怎么搞到这种东西的?”副校长低声问。 “不知道啊,楚子航不是一直躺在加护病房里吗?除了校长授权谁也不能探望,哪怕是兰斯洛特和苏茜提交申请也一直被驳回,允许探望的就只有路明非和夏弥二人!”芬格尔也明显愣住了,“难不成……” 他突然望向安德鲁后方的一人,忽然意识到好像除了校长授权还有一人也能进入加护病房……那张代表着校董会最高授权的白卡! 帕西拎着一只医用存血箱走到会议厅中央,在一张小桌上放下一块石英玻璃,他打开存血箱,干冰中插着一支透明的真空管,管中的血样呈现出猩红的深色。 “下面我们将提供的证据是一项实验,相当有危险性,所以请各位不要靠近我。众所周知,龙血对于人类血液有很强的侵蚀效果,这种效果有时候可以强化人类的体格,就像是典故里英雄以龙血沐浴而获得更强大的力量;可绝大多数时候,龙血对于人类是剧毒。高危血统的混血种,他们的血液和龙血有相似的特征,不可控制的、灼热的恶之血,会和人类血液发生剧烈的反应,就像是王水。” 院系主任中基因生物学系的主任点头以示肯定,这是写入教科书的知识,他们从路明非抓捕的危险混血种身上实验过。 “帕西,告诉大家,你这支血样从哪取来的?”安德鲁问。 “从卡塞尔学院的加护病房里一名学生身上,但具体是谁的血样……抱歉先生,我真的记不清了。”帕西略带歉意地说。 “你……”安德鲁瞪大眼睛,“算了,至少学院里有这样的恶之血存在,不管是来自于楚子航或是其他人,这已经能说明昂热的失职了,对不对?” “如果这管血液当真如你所说是极恶之血的话。”所罗门王点头。 “那么,这个血样,是我从血库中提取的纯粹的人类血样。”帕西举起另一支石英管,里面的血液鲜红,“现在我们将各采集一滴血样,令它们接触混合。” “下面就是见证罪恶的时刻!”安德鲁的表情逐渐扭曲。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看着帕西用吸管各取了一滴血,滴在石英玻璃中间弧形的凹槽里,就像在注视着一场划时代的伟大实验,只有两个人神色如常……路明非和夏弥交换了一个秘密般的眼神。 两滴血沿着凹槽缓缓地相互接近,它们接触之间稍稍斥开,像是初遇的试探,然后就宛若两道潺细的流水,又如两个深拥的人,温柔地交合在一起,汇成一滴。 五秒,十秒,十五秒……过去了整整两分钟,所有人都盯着那滴在一起的血液看了许久,除了颜色深了点,血液就像一枚不含任何杂志的红宝石,干净剔透。预想中的爆炸或是侵蚀压根没出现,陪审团与观众席一片死寂,场面安详得就像大家都在玩一二三木头人,不许说话不许动。 “这就是你说的,罪恶的时刻?”夏弥起身,问向安德鲁,“不管这份血液来自于谁,拥有这么温和的血液的家伙一定是个和善的人。我猜他每晚一定是捧着《小王子》喝着热牛奶入睡的,这样的人会是十恶不赦的罪人?”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一定是你们,你们在他的血液里动了手脚!”安德鲁大声说,“你们给他换血了对不对?你们只需要以对待重症病人的办法把他全身的血洗一遍,证据就会完全被抹去!” “我们根本就不知道你会采用血样,怎么可能提前换血?”诺诺也起身,“你是个律师,律师说话要讲证据,而现在你摆出的证据是倾向于我们这一方的,所以你就恼羞成怒,凭空捏造?” 副校长咧嘴一笑,感慨于他们学校的美女一个比一个狠,火辣美女的夹击,没人能顶得住这一招吧? “好好好!你们别急,我还有新的证据!”安德鲁拍案而起,“新的人证!我希望诸位终身教授采纳学生会主席,优秀的‘a’级学生恺撒·加图索的证词!关于贵校是否有楚子航这么一名学员,以及他的血统是否危险!”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恺撒摘下了防噪耳机,缓缓起身,向着终身教授们微微躬身,又向辩论的双方点头致意,好似一位即将发表就职演说的领导,“先生女士们,我,恺撒·加图索,以家族的姓氏起誓,我接下来的每一个字都千真万确。在我就读卡塞尔学院以来,从不认识一名叫楚子航的学生。楚子航?没听过这么蠢的名字。至于危险血统更是无从说起,虽然我们对外主张暴力,可内部其实非常和睦,大家就像是相亲相爱一家人,你会质疑你家人是危险分子、一条潜在暴龙么……” 全场的掌声热烈到能掀飞英灵殿的屋顶,恺撒动情地说着,什么狮心会的学生会经常举行联谊,两个社团亲切得像是表哥和表弟;什么大家经常一起研讨,从学业到屠龙计划,卡塞尔学院从不流行竞争攀比的风气,而是互帮互助……仿佛是为了回应恺撒的演讲,狮心会和学生会的干部们纷纷起身,交换位置,黑色和深红色杂坐,兰斯洛特的肩膀被攀岩部部长热情搂着,诺诺、苏茜和芭蕾舞团团长亲密得就像是刚逛完街的姐妹花。 在恺撒滔滔不绝的演讲里,安德鲁的世界观也跟着一点点崩塌。怎么回事?不是用家族的姓氏起誓了么?为什么还能这样满嘴胡话?他真的是加图索家族继承人么?会不会是家里的老祖宗搞错了?还是说真正的恺撒·加图索被掉包了? 角落里的恺撒忽然看了眼路明非,路明非轻轻点头,嘴唇无声地动作,他说了声谢谢,为自己,也为还在加护病房里躺着的面瘫师兄。不得不说恺撒真的很讲义气,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愿意放下和楚子航的意气之争,把家族派来的调查组狠狠地整蛊一顿。 会议厅里欢腾得像是过节,在欢呼声和簇拥里,电话声忽然响起,路明非掏出手机看了看号码,他皱起眉头推开枷锁,快速避开人群。 他们已经赢的很彻底了,安德鲁早已逃离会场,像个灰败的小丑。芬格尔来到帕西身旁,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感谢。” 他打个响指,帕西微微愣神,从“催眠”中苏醒,重拾了关于楚子航的记忆。 “我已经按照你说的,主动陷入‘催眠’,你们的目的也达成了……但是不要忘了我们之间约定好的事。”帕西低头,整理被安德鲁遗落下的文件。安德鲁大概率会被家族抛弃,听证会的始末还得他来汇报。 真是压得人抬不起头啊……这沉重的姓氏和权力。 …… 加护病房的门前,路明非深吸一口气,换上笑脸,推门而入。 意料之中的,夏弥坐在楚子航床榻边,那支纯白的郁金香插在床头的水瓶里;可意料之外的,她正捧着一碗银耳莲子羹,刚喂完楚子航最后一口。 “打扰了。”路明非开门又恨不得马上关上,近乎要被那股浓郁的酸臭味给熏出去。 “别走!”夏弥突然把路明非叫住,她起身带上碗碟,“我要去上课了,你们聊。” 经过路明非的时候,在楚子航视线的盲区,她的鞋跟狠狠地踩了路明非一脚,路明非暗暗吃痛,可表情上还是不露声色,“夏弥学妹,一路走好!” 门板“啪”的一声被沉重合上,看起来夏弥对自己怨念不小,路明非接替了她的位置在楚子航床边坐下。 “不是你想的那样……”楚子航刚想为刚才夏弥喂他莲子羹的暧昧行为解释一番,被路明非挥手打断。 “师兄,你该不会要和我说是夏弥强迫你一定要喂给你的吧,拜托,你是个大男人诶,吃了人家女孩子给你做的东西还要纠结这种细枝末节么?”路明非呛声。 楚子航张了张嘴,哑了,想说的话已经被路明非抢光了。 “今天听证会我们获胜了,你真该看看安德鲁落跑时的脸色……就像被抢走可乐和全家桶的芬格尔。”路明非打了个形象的比喻。 楚子航点点头,其实刚才夏弥都和他说了,并且描述得绘声绘色,可他不想打断路明非的叙述。 “所以快点好起来吧,师兄。我知道这些夏弥刚才一定都和你讲过,所以我来是要带给你一个新的消息。”路明非紧盯楚子航的眼睛。 “龙王苏醒了,我帮你接过了指挥棒,这次我是你的兵。” 第一百四十五章 这算喜欢么?不算么?算么?(二合一,求订阅!) 卡塞尔学院,中央控制室。 在听证会期间,执行部仍有一个团队在这里值班,监控来自世界各地的信息。 执行部的年轻人不停地刷新着一个网站——猎人市场。学院始终保持着对这个网站的监控,自纽约的“剥皮人事件”后,监控就更强化了。 今天到现在为止看起来一切如常,各种被悬赏的任务看起来也没什么可疑的……至少对于这个邪门的网站来说是这样。 多数任务和法外的文物流动有关,还有通缉某知名珠宝大盗的,还有邀请有相当经验的盗贼一起通古坟下探秦始皇陵墓的。要具有相当的判断力和心理承受力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猎人,要不然就像是老唐那种天生喜庆的性格,否则整天盯着这些猎奇且耸人听闻的帖子,迟早会患上心理疾病,不然就是贸然走进一个危险的任务,最后人间蒸发般消失。 一个加红的悬赏贴被顶到了论坛的最上方。从发帖时间看是几分钟前,但它有惊人的上百条回复,以猎人网站的在线基数,短短几分钟就有上百回复大概是悬赏上亿刺杀大国首脑才能有的热度。 执行部的年轻人扫了一眼帖子,眼眶差点瞪裂。他甚至都没敢打开帖子看一看里面的具体内容和回复,甚至以为是自己眼花。他下意识地按“f5”刷新,帖子依旧在最顶。短短的十几秒钟里,回复从一百窜到数百! 网速忽然变降了下来,因为这个悬赏贴正被无数人转发!天南海北的猎人都看到了这则消息,正把巨额悬赏转发给自己准备邀约组队的好友,无数的用户都在浏览,庞大的用户信息占据着光纤。 这个可怕的帖子会是引燃整个混血种世界的一次核爆! 【110611——beijing,china——dragon:“fenrisulfr”——kill】 【reward:$100,000,000】 …… “龙王苏醒……”床榻上的楚子航认真咀嚼着这四个简单的字,虽然在中庭之蛇上他就隐约有预感,但当真正听到这个消息时,心里还是忍不住“咯噔”一下。 “对,原本只是在一场秘密会议上的猜测,现在已经全校皆知了,不对,还有更多的人也知道。”路明非说,“有人把消息挂到了猎人网站上,名为‘fenrisulfr’的龙,在中国bj苏醒,招募猎人杀死他,悬赏金额一亿美金。” “中国bj……”楚子航愣住了,印象里好像最近也从哪里听到过这个位置,但他睡了太久,记忆模糊。 “这样的信息,为什么会被投入猎人网站?”楚子航问。 游荡于那个网站中的绝不只是混血种,有人把这样的信息放在猎人市场那种公开网站里,就意味着混血种守卫了几千年的龙族的秘密就要泄漏,这对卡塞尔学院而言绝对是核弹级别的威胁,一枚信息核弹!其危险程度甚至堪比龙王苏醒本身! “猎人网站上的信息暂时可以不用担心,就算龙族的信息被告知那也只是小范围的,那上面的家伙们虽然神经大条,但绝不会随意泄露机密任务。”路明非说,“我们当下该考虑的是如何面对龙王。” “如何面对?”楚子航一愣,“你是说我们该用何种方法屠龙么?” “……差不多吧。”路明非心底微微叹气,当下不是好时机,他没办法在这里把夏弥的身份向楚子航和盘托出,“我们被分成一组,还有另一个人,我的废柴师兄。” “芬格尔?”楚子航又一愣,“他也参与屠龙?” “虽然我喊他废柴师兄,但不要小瞧那家伙啊,他曾经也是卡塞尔引以为傲的‘a’级,他有能力,只是现在颓废了点。”路明非少有地替芬格尔说好话。 “为什么队长不是你?”楚子航问,“昂热校长一开始指名的应该是你吧,你的任务经验已经不在我之下,学院唯一的‘s’级来带队讨伐龙王才合乎情理。” “师兄,虽然我是‘s’级,但我并不是我无所不能的。”路明非低着头,看不清楚脸上摆着什么样的表情,“有很多事我只能尽量往好的方向引导,虽然我希望每个故事都能落下一个圆满的结局。但我不是所有故事的主角,你的人生该是何样的,最后应该由你自己决定。” 看着路明非的样子,楚子航沉默了。他无端觉得有些沉重,虽然他不知道路明非为什么要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什么故事什么主角的……可他也没法反驳。 “话题太沉重了么?那不妨我们说点轻松的?”路明非换上笑脸,“师兄你说,喜欢上一个人大概是什么样的?” “喜欢一个人……这种事我还没研究过……”楚子航一愣,显然跟不上路明非这种山路十八弯的神展开,怎么就突然从人生导师变成恋爱问答了? 但他还是想了想,认真回答:“……不过,每个人喜欢上一个人的样子,应该都是不同的吧。” “那当然相当不一样!”路明非忽然起劲了,“比如一个废柴衰仔,他要是喜欢上一个女孩,那就相当悲催!喜欢的这一个女孩可能就被死对头追了去,喜欢的那一个女孩可能就和自己的老大订婚……就像一个老是输钱的烂赌棍,每次喜欢上一个人就是上一次赌桌,但最后总是满盘皆输把筹码赔得精光,别人问起的时候只能垮着脸说一句‘又输钱呗’!” “听起来很惨。”楚子航说。 “但喜欢上一个人这种事谁说的准啊?傻小子可能突然开窍,废柴衰仔也可能时来运转。”路明非仰着头,笑了笑,“保不准就有个同样傻得可爱的黑道小公主看上了傻小子那股傻劲,她可能不喜欢精英和酷哥,专喜欢废柴,可以为你大手一挥花上一百万只是为了支持你,可以把她仅有的全世界都和你分享。你们有着共同的爱好,都喜欢打游戏,都喜欢看奥特曼,都喜欢在睡前喝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即便是想一想都会觉得比梅津寺町的夕阳还要美好,看着对方的侧脸就会觉得这个世界从不曾这样温柔过……这不是喜欢吗?这就是喜欢啊!可以有这么多的道理,也可以完全不讲道理!” “有道理。”楚子航点头,他的表情逐渐开始认真起来,如果旁边有个本子的话甚至想随手拿来开始记笔记。 “师兄你呢?你会因为什么喜欢上一个人?”路明非像是课上的老师,忽然就抽中了呆板懵懂的学生楚子航提问,“窈窕的身段?直爽的脾气?好闻的味道?还是天使般的面庞……” 楚子航沉默着,路明非每说出一点好像都在拼凑着一个女孩的一部分。渐渐的,女孩好似从黑暗里走来,模糊的影子变得清晰可闻……他又想起了昏睡多日初次苏醒的场景。 就好似星辰坠落,长夜将明,天使卷裹着一抹温柔的阳光俯身而来。 可楚子航张了张嘴,没能憋出一个词。他从没喜欢过谁,所以他分辨不清……这算是喜欢么?不算么……不算么?算是么? 病房外响起了敲门声,很有规律,一阵阵的。今天是楚子航加护病房开放的日子,身为狮心会会长,有人来探望一点都不稀奇,没人来看才不对劲。 “师兄,我们没办法每个决定都做得很完美,让一辈子不留遗憾。可是遗憾这种东西,终归是越少越好……别把喜欢一个人当成秘密啊,这种东西带到棺材里就没价值了,来陪葬品都算不上。”路明非站起身,望向楚子航。楚子航在那双黑如点漆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那个又刻板又执拗点自己。 “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人生已经很苦很累了。如果你的眼睛一闭一睁,看到的是一个天使般的女孩,那就是上帝赐予你的糖……为了这么点甜味,连上帝他老人家你也可以背弃。” 说完后,路明非打开了病房的门。兰斯洛特带领着狮心会的一众干部们涌入房间,每个人手里都捧着黄色和白色的鲜花,花瓣里夹着卡片,都是“早日康复”或是“长命百岁”之类的祝福。这是兰斯洛特特意上网查的,在中国好像很流行这样的祝福语。 以施耐德为首的执行部和以奇兰为首的新生联谊会在后面排队,路明非和他们打过招呼后越过所有人,在人群的最后方回头看了一眼被簇拥包裹的楚子航。 他躺在鲜花和祝福声里,仰望天花板,看上去就像个空虚到缺了灵魂的躯壳。 …… 路明非轻轻推开安铂馆的大门,自从他拿下自由一日的冠军,恺撒就租下了这栋校内别墅作为学生会的活动场所和自己的住处,甚至花大价钱把它装修成了奢华的“罗马宫廷风”,推开门后,壕气扑面而来。 与之一同扑面而来的还有一股浓浓的酸臭味,哪怕是在安铂馆媲美篮球场大的大厅,那股气息尤然强烈……诺诺正坐在沙发上,恺撒站在她的身后,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亲昵地说着些什么,他们面前的舞池长桌上摆满了黑色的封箱。 “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路明非没来由觉得心累,也许是出门没翻黄历,不管走到哪推开门就被塞一嘴的狗粮。 “来得很巧,我们刚开完作战会议。”恺撒邀请路明非入内,“咖啡还是红茶?” “不用了学长,我只是来送东西的,不耽误你们时间。”路明非瞥了眼沙发上的诺诺,这俩人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在商讨作战会议之类。 “你真的想多了。”恺撒笑着摇头,轻轻拍了拍手,“夏弥。” 一个脑袋从那些黑色的封箱里钻出,就像从洞里钻出的鼹鼠。她戴着漆黑的太阳眼镜,脑袋上顶着一顶五彩斑斓的针织帽,脸上是灰色的棉口罩……隐约可以辨认,那确实是夏弥的身影。 “我们三人刚才确实在开作战会议,你知道的吧,即将前往中国的不仅有你和楚子航的小队,还有我们,那些黑色的箱子是装备部一小时前送来的。”恺撒扫了一眼夏弥,善意提醒道,“那只口罩里的纳米过滤网可以阻拦绝大多数的毒气,但是戴上呼吸困难。不过帽子和墨镜还是摘下为好……那是炸弹。” 路明非翻了个白眼,确实是装备部那群疯子的风格啊,那些家伙总会把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制作成炸弹,自己的观世正宗被他们修复后也爆炸过……那时候自己头枕着刀鞘,脑袋差点没开瓢! 夏弥兴趣缺缺地取下帽子和墨镜,又看中了一只银色的打火机,她兴高采烈地按起,打火机一面响起《知床旅情》这样歌颂爱情的日本老歌;一面喷出一道刺眼的火舌,锐利的光剑般,歌颂爱情的老歌刹那间变成了旧情人间的厮杀。 “打火机送你了,箱子里还有榴弹炮和喷火筒,你可以拿到二楼去尽情研究。”恺撒对夏弥微笑,满嘴哄孩子的语气,然后他又望向诺诺,轻声说,“让我和明非单独谈谈可以么?” 诺诺点头,牵着夏弥去到二楼的厨房,那里有蛋糕和松饼。 路明非坐在沙发上,将一只沉重的牛皮信封袋放在茶几上。 “你很守信,我还以为你打算任务后再交给我,毕竟这次我们两队算是对手。”恺撒拿起信封袋,往里面看了一眼。 里面的影印件里满是密密麻麻的文字,由古英文、古希伯来文和古拉丁文组成,晦涩难懂。里面的一幅幅插画更是千奇百怪,抚摸狮子的女人、倒吊的男人、胡狼、宝剑和蛇围成的金色巨轮……就像是古早的塔罗牌图案,但这东西远比塔罗牌危险得多,羊皮卷篆刻的是巫术、炼金术和黑魔法,这是起源于伟大龙族的神秘学。 暴血文档,甚至比楚子航曾阅读过的更详尽! “不是对手,我们的敌人是龙族,这一点毋庸置疑。”路明非轻轻摇头,“而且你帮了师兄,我把你想要的东西带给你,天经地义的事。” 第一百四十六章 那些长不大的死小孩(大章!求订阅!!!) 恺撒从牛皮信封里拿出那些纸张,抚摸着,忍不住赞叹。 “好东西!在中世纪,一部羊皮卷能换一整个酒红窖,是真正的价值连城!能够拥有羊皮卷的都是最顶尖的收藏家们,他们往往会放在庄园最显眼的位置,又设下重重守卫,既想炫耀又害怕盗窃。” “顶级的工匠们在珍贵的羊皮上书写,写完之后食指指骨还会被砍下当成封面装饰,以此展示这本书的独一无二,是全世界仅有一份的珍品!” “据说曾经亚历山大图书馆里有三万部羊皮卷,近乎是从世界各地搜罗而来,却被阿拉伯的军队一把火烧成飞灰,连带着那些龙族的辛秘一同烟消云散,神秘学就此衰落几千年。” 说着说着,恺撒忽然抬头,那双冰蓝色的瞳孔直视路明非,“你知道么,一开始你告诉我你也有着‘暴血资料’的时候我是不信的,可你真的把东西带来了……我还是想不通,哪怕楚子航和你关系再好也不会把这个也和你分享吧,所以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搞到手的?” “抱歉了学长,这个无可奉告。”路明非神秘一笑,“毕竟谁都有点秘密不是么?” “也对。”恺撒点了点头,“不过楚子航如果知道你这样做不会生气么?毕竟在这之前,‘暴血’可以说是他的独门秘笈。我看过你们中国的武侠片,有时候为了一篇宝贵的秘笈兄弟间都会手足相残,整个武林都会杀的血雨腥风……和他关系这么亲密的你转头就把他的独门秘笈就赠给了他的对手?” “即便我不交给你,你也可以找苏茜要。毕竟是为了楚子航,她也可以做到这个份上。”路明非说,旋即叹了口气,“至于师兄,他……太执拗了,固执得像个死小孩。暴血技术难道是什么宝贵的财富么?是剧毒才对!” “死小孩?”恺撒一愣,“我一直看作对手的人,只是个死小孩?” “支付生命,获得力量……这不是走投无路的时候才会做的事么?可他总把自己逼到走投无路,冷着脸,孤注一掷,好像每个明天都是世界末日……这不是死小孩是什么?”路明非靠着窗台,眺望灯火通明的“奠基之井”废墟工地。 装备部在那连夜施工,一边重建一边对断壁残垣分析始作俑者究竟是不是一条巨龙。 “你今年多大?”恺撒被男孩老气横秋的语气说得怔住,他记得路明非今年好像才刚升大二。 “十九岁啊,正当一枝花的年纪。”路明非回答,“不过学长,我们讨论的不是年龄的问题。有些人早早经历一些事,可能就‘蹭蹭’长大了,可有些人不论经历什么他就是长不大……其实也不是他长不大,而是他不想长大,因为一旦他轻易长大了,好像以前坚持的很多东西就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大家不都是这样么?用失去来成长。人生的道路虽然漫长,但紧要处常常只有几步,我们用大把的时间迷茫,却又在几个瞬间成长。” “……真不敢想象,这样的话是从一个十九岁的家伙嘴里说出来的。”恺撒举杯,佐着词句饮酒,由衷感慨。 “这话不是我说的,是书里读来的,路遥的《人生》和柳青的《创业史》,学长有空也可以读读。”路明非收回视线,望向恺撒,“对了学长,你什么时候打算和师姐订婚?” 恺撒差点把刚入口的红酒喷到路明非脸上……这生硬的转折是怎么回事?从哲学到家长里短的话题怎么能做到无缝衔接?不是上一秒还是感慨人生荼蘼么?怎么下一秒就燃起熊熊八卦烈焰?这八卦之火猛一下很烫人的好么! “别紧张学长,我只是随口问问,毕竟现在为止,你们是学院最看好的一对了。”路明非说。 “就在这趟中国之行吧,你也知道,诺诺和你一样,来自中国。”恺撒掏出方巾,擦了擦自己的唇边,纯白的手帕被浸上一抹殷红,就像某个女孩的发色,“不过具体内容我也没想好,只是有个大概的方向,订婚派对我想办一场偏中式的,那种清朝的格格风,乐队就请重金属的,这样的混搭一定很有意思!你有什么好的提议么?” 恺撒兴奋到摩拳擦掌,路明非张了张嘴,不好意思打击他高昂的情绪,“学长你开心就好……” “那楚子航你怎么看?”恺撒突然问。 “嗯?师兄怎么了?他也要办订婚派对么?”路明非明显一愣,楚子航要办订婚派对的话不应该是自己第一个收到消息么? “我是说,你更看好他和夏弥还是苏茜?”果然八卦是人类的第四大本能,就连恺撒也不例外,随口就把八卦之火烧到了远在病房的楚子航身上,他问路明非的语气就像村里的长舌妇问向楚子航的娘家人。 “那是师兄自己的事,我不会干预他的。”路明非轻轻摇头,“不论他选择谁我都会祝福,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更大的程度上他谁都不会选。他就是这么一个死犟死犟的人,好像只要孤身一人,自己不管去做什么都可以了无牵挂,就像个亡命之徒……只是希望我的劝诫能起到一点作用,别到了关键时刻还脑子犯轴。” “你真的是他的师弟么?”恺撒打趣,“听这语气,更像仇人。” “当然是师弟啊!哪怕师兄再轴再二……那也是我的师兄!师兄帮过我不少,现在该轮到我帮他了。”路明非突然话锋一转,“我收回不会干预他那句话,如果在关键时刻他还是不清醒,我得负责把他揍醒!” “很有气势!揍楚子航么?我早就想了,到时候方便的话可以用手机录个视频什么的,我花高价买!”恺撒轻轻鼓掌,“对了,装备部送来了不少东西,你说的有道理,虽然我们两队是竞争关系,但终极目标都是屠龙,你可以挑你顺眼的装备带走。” “谢谢学长,但是不用了。”路明非轻轻摇头,准备离开,诺诺和夏弥正好从二楼的窗台冒出头来,嘴角还沾着蛋糕的余渍,像两个娇蛮的公主,又像两只偷吃的贼猫。 “对了,订婚派对上可以搞两支刀马旦表演,大红色的戏服外加高亢的戏腔,喜庆,比重金属乐队强。然后清朝格格风其实不大流行,换成民国旗袍风会更适合师姐。”离开之前,路明非犹豫了一下,还是给出了建议。 “谢谢。”恺撒礼貌举杯,二楼窗口的诺诺和夏弥也朝他挥手。 推开安铂馆的大门,晚风伴着寂静拂来,卡塞尔的密林成千上万的树梢随风摇曳,婆娑的树影间像是在互相交流着百年无人倾诉的秘密。 “死亡明明是最不负责的事啊,轻轻松松赴死,以为很慷慨潇洒,难过的却是最在乎你的人,所以别轻易死去啊师兄……我不会让你死的!” 男孩的最后一句透着一股浓浓的狠劲,声音很轻,像是呓语,却坚决到连晚风也盖不过、吹不散。 …… 意大利,罗马,加图索家族。 弗罗斯特扶额,帕西毕恭毕敬地站在办公桌前,桌上散着一堆a4纸,那是关于这次听证会的报告。 “安德鲁果然没让我失望,他确实是个蠢货!原本我也没打算仅靠一次听证会就让昂热垮台,但想着至少能撼动一下昂热的地位……但这家伙让昂热的地位更稳固了,反而搞得像我们校董会遍地都是这种蠢才一样!”弗洛斯特冷冷地说。 “他已经被革职了,全球的律师事务所都会将‘安德鲁·加图索’这个名字纳入黑名单。”帕西低头,“这次的事我也有失误。” “不怪你,对方的手段近乎于无赖,直接矢口否认楚子航的存在……亏他们想的出来!而且那个路明非确实也很难对付,一个向着昂热的‘s’级,他以后很可能是我们的头号大敌!” “那要不要……”帕西立掌成刀,狠狠地在脖子前一抹,他没办法和路明非抗衡,但整个加图索家族绝对有这个能力! “不需要,就像我们为什么留着昂热。路明非也一样,他们都是我们对抗龙族无可代替的利器。在龙族尚未覆灭前,利器的刀尖一定是一致对外的,现在还不是自损战力的时刻。”弗洛斯特叹气,“更令我痛心的是恺撒……这孩子好像永远都不明白家族对他的爱。” “少爷可能只是……还没长大。” “是啊,他现在还是个叛逆期的死小孩。等他长大就懂了,家族对他的良苦用心。”弗洛斯特点头,少有的展现出他对家族后辈宠溺的一面,“猎人市场的那个悬赏,找到源头了么?” “没有,发帖的id是一位资深的老猎人,据可靠情报,他已经准备退休了。可是在两个月前他在危地马拉境内寻找一个遗迹,遭遇了吸血蛭群,成千上万的水蛭将他吸成了人干,由于那一片雨林遗骨太多了,辨认不出来哪一块是他的,警方很不负责地把他列上失踪人员名单,猎人网站因此无法注销他的id……可那个id已经两个月没有活跃过了,最近又冒了出来,像个从地狱还魂的幽灵!”帕西说。 “幽灵?这个世界上哪有幽灵?”弗洛斯特冷笑,“常见的小把戏,但是很嚣张,发帖的人必然是个混血种!” “可他在挑战混血种世界的权威,龙族的秘密不得向人类泄露,这是所有混血种都墨守成规的事。”帕西,“可他就只有堂而皇之地发了出来,就好像要上演一场闹戏,引导全世界成千上万的混血种去集体屠龙一样。” “真的有人会认为一千只蚂蚁聚在一起能咬死一头大象么?只不过够大象多踩几脚罢了!”弗洛斯特冷笑,“屠龙?我看这个始作俑者更想看到混血种们扎堆去前赴后继地送死!这更像是一场盛大的烟火,火药和灰粉越多,烟火才会越灿烂越瞩目!” “意思是,这个幕后之人其实是想让这次的屠龙事件更加引人注目?围观者越多,死伤者越多,最后屠得龙首的人就能获得更大的荣耀?”帕西问。 “很有可能。但他估错了一点,这次去撕咬大象的不全是蚂蚁,其中还有恺撒!最终的荣誉必将属于恺撒,大地与山之王‘fenrisulfr’,这个名字将为恺撒加冕,成为他被选入‘尼伯龙根计划’的钥匙!龙王的骸骨也会独属于加图索家族!”弗洛斯特说,“昂热排出的队伍也在竞争这个计划名额,可我们不会让他得逞。” “但现在的情报太有限了,就像被一团迷雾遮住,我们甚至都不知道迷雾的尽头到底是不是一尊龙王……那有可能只是敌人抛出的空饵。”帕西忧虑道。 “不是空饵,我们检测了bj的地震频率,某些时刻,地壳运动得尤为剧烈这是以往都不会发生的灾害,这说明,鱼线的那头,确确实实有一条大鱼!这座城市被选为中国最后一座都城是有道理的,它坐落在燕山旁,那座山被认为是一条古龙的遗古。相传历史上曾有人在bj城顶,于夏夜眺望,看到了一条巨大的土龙起伏,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大型地震!历史的发展必将带有指引性!”弗洛斯特沉声,“而且学院的终生教授们已经得出结论,苏醒的是大地与山之王,八九不离十。” “可是敌人是龙王的话,恺撒他……”帕西担忧地说。 “装备部带给他的装备里有我们为他备好的东西,即便那里聚集了一万只混血种,龙王也能精准锁定他的位置。”弗洛斯特看着帕西猛然一变的脸色,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为他担心,他可是恺撒·加图索!家族等待了上千年的天之骄子!他是最特殊的!” 在加图索家的历史上,血统上远比恺撒更纯净的后代也出现过,他们展现的各种高危言灵都被一一记录,但却没有一人被当成继承人加以培养,而是被从族谱中悄悄地除名,像异类似的被秘密送往偏僻之地,就像古代的皇帝会把对自己有威胁的兄弟发配到遥远的边疆……这其中只有帕西是特例,他被留了下来,作为辅佐皇帝之人。 等了百年百年又百年,始终只是失望失望再失望。直到家族长辈们从护士沾血的手中接过了那个沉默的婴儿,婴儿并没有发出任何的啼哭,却从离开子宫那一刻就睁开了冰蓝色的眼睛观察世界。 “恺撒,只有意大利历史上伟大君王的名字才能配得上他!”长辈抚摸着这个婴儿,像是在抚摸着什么稀世珍宝,“我们等待上千年的人……终于出现了!”耄耋之间的老头们看着那双冰蓝色的瞳孔,一个个近乎要老泪纵横。 “恺撒只是还没长大,等他真正意识到他是谁的那天,整个时代都会被他握在手中!”弗洛斯特眼底渗满癫狂,是癫狂一闪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惫。 这位加图索的权利者少有的露出疲态,挥手让帕西退下后,他一屁股跌坐在办公桌后的靠椅上,像是被抽空了力气。 “他只是还没长大……他只是还没长大……”弗洛斯特喃喃自语。 第一百四十七章 征途(二合一,求订阅!) 午夜时分,一辆摆渡车载着三人来到芝加哥机场。一架波音747-400大型客机亮着灯,静静地停在轨道上,仿佛正为它的跨洋飞行蓄势待发。这个点的班次很少,只有这一架红眼航班还在运营。 “搞什么?学院这么落魄了么?我们可是去拯救世界诶,这是公差,坐摆渡车到这么偏僻的地方登机也就算了,”芬格尔嘴里不停抱怨着,“为什么还是经济舱?不是头等舱至少也得是商务吧?难道钱都花在重建‘奠基之井’,连三张像样的机票都买不起了么?” “我们的出行要低调,夜航包机只剩这一趟航班了,还是执行部的人熬夜帮我们抢的票,三张连座,很难抢。据说其他机票都卖光了,下一次的夜航航班大概要排到下个月。”楚子航淡淡地回答,毫不费力地把大件的黑色行李箱搬上登机口。 芬格尔一愣,“是么?那还说的过去,这么说恺撒那一组下个月才能动身了?好耶!看来我们赢在了起跑线上,等他们到bj说不定事情已经结束了!”这家伙看起来心理平衡了许多。 “可加图索家给他派了架‘湾流’公务机,虽然比不上校长那一架,可他们比我们还早出发一小时,直飞线路。”路明非大致上心算了一下,“他们大概还比我们早到四小时吧,所以输在起跑线上的其实是我们。” “可恶,这就是传说中的‘钞能力’么?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不仅能包机还有两个妹子同游!”芬格尔愤愤不平,可是看路明非和楚子航一脸淡定,他决定拱火,他用肩膀顶了顶楚子航,“喂,采访一下,会长大人,派头没有人家足,妞还被自己的死对头拱走了,什么感受?” “没有感受。只是你的话,我会原封不动转述给夏弥,诺诺,还有恺撒。”楚子航看也不看芬格尔,面无表情地把登机卡递给乘务员。 乘务员笑靥如花,接过登机卡撕开,把一半递还给楚子航,“戴上墨镜很酷哦,帅哥,少有的新面孔呢。” 楚子航愣了一秒后,轻轻的回复:“我懂了,谢谢。” “喂喂,会长大人,小的错了,你不会真的告密吧!”芬格尔在检票后屁颠屁颠追上楚子航。 波音747-400巨大的机舱被塞得满满当当,就像是被哪个旅游团包了下来。乘客们看起来都很熟悉,有的互相探讨着国际大事,彼此间的孩子们在座椅上互做鬼脸。 “经济舱真寒碜啊,座位真窄。”芬格尔一边嘟囔,一边斜瞥不远处发髻高耸的美女。 这家伙好像得了一种“不抱怨就会死”的病,从出卡塞尔学院……不,从得知要执行任务开始,他的嘴就没有过片刻的闲暇。 “座位刚好,是你太大只了。”隔壁座的路明非看着把经济舱座位塞得满满当当的芬格尔,要命的是这家伙还挤出来一坨,试图侵占自己的领地。 “嗯?‘大只’?”芬格尔一愣,乐了,“‘大只’在你们中国的哩语里不是安静的意思么?师弟你真好,拐弯抹角都在夸师兄!” 路明非翻了个白眼,他脊背上的伤还没好,懒得和废柴师兄较劲。 本来他的恢复能力远超常人,可不知道是不是这次伤得太重了,还是因为造成伤势的是一只龙王……这次恢复的速度明显要慢,入夜睡觉一翻身就会隐隐作痛…… 隐隐作痛个鬼啊!是疼得他呲牙咧嘴根本无法入睡好吗! “我们会走白令海峡的线路,贴着北极圈航行,也是直飞,可速度比恺撒他们慢上不少,大约十四个小时的航程,下午到底bj。”楚子航从他的黑色行李箱里拿出三个睡眠包,里面是三套眼罩和耳塞,“睡一觉吧,养足精神,落地后我们就要开始工作。” “这就是穷人的悲哀么?恺撒他们落地后甚至有时间去王府井小吃街慢悠悠地点上一份豆汁,配煎饼果子,再看一场戏曲。可我们一落地就是工作、工作、没完没了的工作!我早就想尝尝煎饼果子了!路明非一直说那比披萨还物美价廉。”芬格尔从楚子航手里接过睡眠包,不满地抱怨,“你难道不觉得命运不公么?同为组长,人家是个富富二代而你却只是个穷富二代,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富二代和富二代之间的差距比富二代和猪之间的差距都大!” “我爸爸只是个帮人开车的司机。”楚子航摘下墨镜,蒙上眼罩,动作娴熟到那对金色的瞳孔仅在空气里暴露刹那芳华。 “可我听说……”芬格尔话音未落,那张大嘴就被突如其来的一只手捂上。 “打住!你什么都没听说,因为你是个聋子。”路明非飞快把耳塞捅进芬格尔耳朵里,“咋咋呼呼了一路,我知道你很累了,大家都很累,所以快睡吧,废柴师兄,你‘大只’下来的话大家都能轻松一点。” “废……废柴师兄?”芬格尔一愣,“喂,你以前可都是直呼我师兄的,废柴师兄这个称呼是怎么回事?”旋即他瞥到一旁的楚子航,瞬间懂了,“见鬼!要把你的两个师兄区分开来也不用这么侮辱人吧?这简直是人身攻击!” 可是没人搭理他。 飞机已经升入云层里,他们在浓郁的夜色里穿行,窗外是黑沉沉的云雾,机舱的灯光温黄而深沉,路明非和楚子航早已并排睡去,仿佛沉入深深的夜色里。 “美女美女!”芬格尔招手,低声呼唤着他一直注意的发髻高耸的空姐,“长夜漫漫,漫漫长夜,你也无聊么?有冰镇的啤酒么?我可以陪聊哦,彻夜畅谈,免费!” 正在例行巡查的空姐愣了愣,朝芬格尔走来,微笑:“可是我很贵的,怎么办,帅哥?” “嘿,实不相瞒,我们几个这次其实要去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芬格尔压低声音,指了指一旁熟睡的路明非和楚子航,“黑衣人知道吧?复仇者联盟知道吧?我们就和那些差不多,现在你陪我聊天,拯救世界的功劳簿上会记你一笔!” “拯救世界?哦,你说的是去中国bj屠龙么?”空姐漫不经心地问。 “哈?”芬格尔傻眼,他隐约看到空姐美瞳未遮住的眼角漏出一抹浓烈的灿金。 “看看你的身后。”空姐朝飞机后方指了指。芬格尔顺着她手指方向,机械般扭头,朝后望去。 昏暗的射灯下,一对对亮眼的金色像成排的古烛跳动着,就连昏睡的老人家未紧闭的眼缝里都时不时渗透出一抹淡淡的金光,一个熊孩子仿佛察觉到了芬格尔的目光,抬头瞥向他做了个鬼脸,眼里金色浓烈得就像汽灯照射的香槟! “你不知道么?这架飞机上的所有人都和你揣着相同的目标啊,巨龙‘fenrisulfr’。”空姐温柔的声音响起,她摸了摸芬格尔的脑袋,“真可爱啊,天然呆的帅哥什么的。” 波音747-400载着满座数百只混血种,从芝加哥朝中国的首都bj进发。而与此同时,天南海北正有无数驾满载混血种的飞机升入天空,像一个个移动的龙巢,朝着偌大世界上的同一点奔赴而去! …… 白色的湾流公务机从北极圈的上空掠过,不远处诺诺和夏弥的呼吸逐渐趋于舒缓与平稳,两个女孩终于睡熟了。 恺撒在黑暗中睁眼,他翻身起床,轻轻踩在自己的拖鞋上,整个过程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动静,像只灵巧的松鼠。 他低头看了一眼腕表,夜光指针在黑暗里摆动,起飞时他特意把时间调到了bj的时区,这一刻显示的时间是bj上午六点,天应该蒙蒙亮,他们脚下是北极圈,飞机舷窗外还是一片永夜般的漆黑。 这架湾流上的一切都是按照他的喜好适配的,暖色的灯光,舒适的床垫,恒温恒氧,但不知为何他在熟悉的环境里却难以入眠,心里翻涌着不安,隐约之间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东西正在朝他逼近。 他的直觉一向很准,可他也不确定这所谓的“不好的东西”究竟是即将发生的某件不好的事……或者是什么危险的家伙。 他摇了摇头,仿佛想要将那种不安的情绪荡出脑海里。他觉得自己很难睡着了,于是他从抽屉里掏出笔记本,接上充电器,网络已经自动匹配。 漆黑一片中,微亮的白光打在恺撒脸上,他把电脑页面拖到收藏夹里一个经常浏览的网站,鼠标的箭头悬浮在网址上。他屏住呼吸回头看了眼角落里的诺诺和夏弥,两个女孩脸上挂着平静的笑,看起来仍浸在美梦里。 鼠标落下,恺撒扭回头来,熟悉的页面划过,猎人网站那黑底色的网页仿佛洞开的黑洞,吞噬了机舱里最后一丝光亮,几乎没有人知道,恺撒·加图索的另一个身份——一名赏金猎人。 猎人网站上关于猎人的信息绝对保密,哪怕是加图索家族和卡塞尔学院也无法渗透,所以恺撒至今守着这个他为数不多的秘密之一。这里不像卡塞尔学院的守夜人论坛那样每个id都可查,很可能会有些家族领袖级别的人物也会藏在某个平凡的id背后发言。 猎人的身份甚至要追溯到恺撒在进入卡塞尔学院之前,他十五岁有了“猎人市场”的id,“高卢总督”,因为历史上的恺撒大帝曾征服过高卢。而他使用猎人网站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当时他觉得贵族高中的课业太无聊,年轻的少爷总会追逐一些刺激的冒险与辛秘,可那时的他还不懂猎人网站的背后隐藏着怎样的黑暗……其实他现在也不了解,但多多少少听到执行部的人谈论过这个网站,从话里渗出的那几个形容词都能感受到他们对这个邪门网站的敬畏与……惧意。 恺撒一眼就注意到了那个醒目的龙王悬赏贴,它被置顶在整个网站最上方,帖子依旧堆满了近万个回复,抛开一些已经失踪与多年潜水的猎人id,这个数字近乎已经代表了所有活跃用户的总数,其中大部分都是混血种。 恺撒一路将帖子拖到了最下方,快速检索着每一条回复,又迅速地过滤掉垃圾信息。多数的回帖都是无用的,大多都是一些对谣言的质疑或对参与屠龙的混血种人数的猜测,其实一亿美金绝对算是高额赏金,但对混血种世界里的某些大家族来说算不了什么,也就是举办一场慈善晚会的活动经费,他们其中很多人不惜投身龙族的战场多是为了其他方面的利益。 有些郁郁不得志的继承人候选想活得家族的认可,而屠灭龙王的丰功伟绩无疑会是最棒的证明;更多的家族是为了龙骨十字,那是龙王死后最宝贵的财富,里面蕴含着一位龙王的精神,从里面可以提炼出精粹无比的贤者之石。 忽然,恺撒的视线定格在一条无人响应的回复上:“龙王相关物,二十万美金,现付。” 按理来说这条回复和那些广告贴一样,大多都是骗人的,毕竟这个网站出了名的鱼龙混杂,出现什么样的人都不奇怪,而出售龙王相关物这种事……听起来就像天方夜谭,一个毫无经验的骗子。 可恺撒始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手指就像被鼠标黏住一样怎么也不愿拖动。他耐着性子把帖子反复阅读了好几遍,把每句话每个词都单独拎出来嚼烂了读,可仍然没发现有什么不对……自己大概是睡眠不够脑子缺氧吧,恺撒这样想着。他打算略过这条回复看能不能在剩余为数不多的回帖里筛选到稍稍有用的信息。 直到恺撒无意识的一瞥,他愣住了,他终于意识到不是自己神经质,那股浓烈的别扭感也并不藏在帖子的内容里。 他一路翻下,用户的id大多是一串数字,或是常见的动物后面跟上一串乱码。猎人网站上的id具有唯一性,简短的id大多已经被注册,所以很少能见到干净整洁的id,他的“高卢总督”已经简短到另类。 可与他相比,这个回复者的id甚至简洁到瘆人。 “phoenix”。 第一百四十八章 老唐与芬格尔的世纪会面(二合一,求订阅!) “凤凰?” 这两个字符从恺撒嘴里轻轻吐出,在偌大的机舱里来回游荡,像就个经久不散的幽灵。 “phoenix”这个词在国外也相当常用,经中文翻译过来寓指一种经历过死亡后还会涅槃重生的不死之鸟。 这个id出现在一众回复者里本身就显得极为不正常。恺撒此前从未见过这个id,但类似于“凤凰”这样常见的id应该早就被注销掉了,常年不见踪影,却突然在关于龙王话题的帖子下冒出头,就像个真正的网络幽灵。 幽灵在这种敏感时期现形只为兜售一份假情报? 恺撒点开了“凤凰”的资料页,没有任何的发帖,仅有的动态也就刚才的那一条,就像个刚注册的新人。但是凤凰保留了某些条目,譬如注册时间,它注册于二十三年前,那时全球互联网都还只是个雏形,家用电脑也还没普及,猎人市场大概还是什么测试版,可那时这个id就已经被注册了,它是这里第七个被注册的id。 二十三年前?恺撒一愣,那这人今年多大? 恺撒沉思了片刻,给凤凰发出一封站内邮件。然后他叉掉了所有页面,清空了历史记录,合上电脑。 机舱再次陷入一片死寂般黑暗。 不安的情绪并没有随之散去,反而在他心头翻涌愈发剧烈。恺撒回头看了一眼,装备部给的那些黑色箱子在飞机的尾部静静躺着,就像一樽樽死寂的黑色棺木。装备部副部长特意交给他的那样东西也静静地躺在里面,泛着似有似无的红光。 他没来由的有些压抑,于是站起身,来到舷窗旁,朝下方远眺。 黑色的浓云被巨大的湾流公务机推散,机翼闪烁的红色信号灯映照在上,好似沸腾翻滚的血海。恺撒凝望了许久,可盘踞在心头的不安仍未散去,他退到吧台前,准备给自己冲一杯冰美式提提神。 就在恺撒收回目光的那一刻,云海沸腾得更加剧烈,黑色的阴影吹开云气升起,无声地跟随在这架湾流飞机后面,闪动的红灯打在它们身上,利爪和尖牙闪着血红的光。 而云层下方巨大的北极浮冰上,冰面开裂,同样的黑影从里面浮起,起飞时沉重的一击拍裂了浮冰。成群的黑影如编队的战斗机那样在后方尾随着公务机。 黑影织成一大片阴影笼住天空,像一群嗜血的鬼怪。 …… bj国际机场。 今天从北美飞往中国的第一班航班抵达,整整一个旅行团。机场紧急开放了新的入关闸口,但是依然大排长龙。这些热情洋溢的白人和黑人们也没有办法,只能有序地排队等候,看起来他们都很有教养……除了某几个家伙在里面咋咋呼呼。 “嘿,人真多啊,这些家伙是组团来中国旅游了么?”芬格尔眺目望去,以他过人的海拔,看到是一片乌泱泱的头顶。 本来想瞥到一个养眼的妹子来渡过这无聊的排队时间,然而他的视线定格在了一个喜相的家伙身上。那人长着明显的东方脸,可他满嘴的英文却相当流利,颇有一番美式方言的地道风味。他一边嚷嚷着“excuseme”,一边拨开拥堵的人群。 想不到还有比自己更咋咋呼呼的人……这样想着,芬格尔却见那人望向这儿,眼睛一亮,那对下榻的眉毛都忍不住飞挑一下,然后径直朝这儿走来。 “嘿,明明!最近好吗?” 路明非闻声回头,“老唐!你来啦!” 芬格尔看着一上来就给路明非一个热情深拥的老唐,不由感慨:“师弟你交友圈很广泛嘛,到哪都有熟人!” “不,是明明特意喊我来的,猎人网站的帖子我也看了,一个亿,很给力!”老唐松开路明非,和芬格尔还有楚子航都握了握手,自来熟的性格发挥得淋漓尽致,“很激动!好久看见过酬金这么丰厚的悬赏任务了。” “你是赏金猎人?”芬格尔惊叹,目光上下扫视着老唐的模样,微锁的眉头里藏着浓浓的不敢置信。 这个叫老唐的家伙头发乱成鸟巢,他穿着黑色的居家背心,外面罩着一件黑色的皮衣,下身是一条紧身的深蓝牛仔裤,脚上蹬着一双黑色的旧皮靴。最棒的是他的皮衣上还有红色的火焰图案印出的中文大字,“火一般的男子”。 这打扮在芬格尔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屠龙者,更像个会在半夜骑着机车在公路上发疯着大喊“我要征服这个世界”的鬼火少年! “经验相当丰富的老猎人。”老唐点头,“虽然明明建议我远离猎人这一行,但我性格就那样,闲不住。这大半年来我的状态那是相当好,满世界跑,任务完成不少。而且这次的任务看起来很有意思啊,明明喊我,我也就跟着来了。” “经验丰富?满世界跑?”芬格尔眉间的疑虑愈发浓烈,他双手环在胸前,带着审视的目光,“你都去过哪?” “嗯,让我想想……堪察加半岛死亡谷,堪察加在俄语中的意思是极远之地,那里的深坑里满是大量的硫化氢和二氧化碳,每年都要死三十多人……” “还有达纳基尔沙漠,以猛烈的火山、炎热的天气、有毒气体以及硫磺湖泊而著称。白天温度经常超过五十摄氏度,几年都看不到雨,而且没有任何水源,只有金色的沙子和白色盐矿,位列世界十大禁区之六……” “还有巴西圣保罗州的蛇岛,那里有金黄矛头蝮蛇,全世界最毒的毒蛇。仅有的不到一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分布着约两千到四千条这种毒蛇,当地政府封禁了这座小岛,我是找黑市的商人偷渡过去。结束了这个任务后我还穿过委内瑞拉境内去了趟古巴,那里的雪茄和女郎真是一绝!害我把任务酬金都挥霍光了!” “靠!”听到这儿,芬格尔忍不住一拍大腿,此前所有的怀疑都抛诸脑后,兴奋得惊呼,“古巴?兄弟你还去过古巴?真是……英雄所见略同!我也超爱那里,在古巴公路上飙车抽雪茄,副驾上坐着翘臀上能摆一只高脚杯的妹子,我的理想人生!我说兄弟你阅历丰富得都可以写一本自传了,你简直就是现实版的印第安纳·琼斯!” “靠!”老唐看着芬格尔,也激动到飞跳起来,像是脚下踩着滚烫的岩浆,“兄弟你真是慧眼识英雄!你也爱印第安纳·琼斯?那是我的偶像,我的人生目标是成为一个印第安纳·琼斯!” “靠!”芬格尔紧紧抓住老唐的手,“那可是印第安纳·琼斯诶,超酷的好吗!谁能不爱?话说我还喜欢詹姆斯·邦德……” “靠……” 路明非和楚子航被晒在一旁,他们彻底已经被这俩家伙无视了。芬格尔和老唐已经搂上了肩膀,亲密无间,一副相见恨晚、人生终于觅知己的模样……路明非设想过这俩人见面可能会很合得来,但没想到居然能这么……臭味相投,就像是有几十年交情的亲哥俩。 “会不会太冒险了?在我们的团队里引入一个赏金猎人。”楚子航微微皱眉。 “没事的师兄,老唐绝对值得信任,卡塞尔学院的情况他多少清楚一点。”路明非低声说,“而且老唐很强,他的言灵……和你一样,也是‘君焰’。” 楚子航脸色一怔,看着那个拥有着滑稽眉毛的喜相家伙,老唐正在和芬格尔吹牛打屁,丝毫没有注意到楚子航的眼神。 楚子航收回目光,轻声说:“怪不得……你曾经和我说的那个怪兽朋友,就是他么?” “还有纽约的‘剥皮者’事件。执行部那边一直都没搞明白为什么你和一位拥有着精神类言灵的危险混血种战斗会留下那么惨烈的灼烧痕迹。而且你们之中没人携带炸弹或是火药。施耐德教授还特意咨询过我,那些黑色墙面和地板像不像张开‘君焰’领域后留下的痕迹……”楚子航再次瞥了眼老唐,“就是他造成吧,当时他也参与了战斗。” “不愧是你啊师兄,理科生的分析能力真强,这种推理能力不当侦探真是屈才!”路明非猛夸一顿后搂着楚子航的肩膀,“所以你和施耐德教授怎么说的?” “不知道。”楚子航淡淡地说,他当时就是用一模一样的语气回复施耐德“不知道”三个字。 “有义气!”路明非猛拍楚子航的背,然后他收起嬉皮笑脸,沉声,“相信我师兄,老唐会是一股巨大的助力。毕竟我们谁也没办法正面和一位初代种正面抗衡,人多力量才大……更何况龙王都是双生子,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很可能同时面对两只初代种!” “可你觉得学院会允许一个来路不明的赏金猎人加入我们团队么?”楚子航反问。 “师兄你什么时候还会在意学院的看法了?别忘了,咱俩可是在执行部留案底最多了俩人了,你被记过十三次,我被记过十一次……就像班上的倒数第一对倒数第二说:‘嘿,为班争光人人有责’,这合理吗?” “有道理。”楚子航妥协了。 与此同时,一架天蓝色的湾流g550缓缓降落在首都机场,掠过减速跑道。这是一架是从欧洲起飞的私人飞机,飞机的尾翼上印着十三个白色的钢印,代表着欧洲的十三个强盛的混血种家族。机场的场务人员立马驾驶着舷梯车迎了上去,年轻人们迎着大风和骄阳走下,为首的年轻人顶着一头张扬的红发,像一只仰天的火烈鸟。 他们每个人都西装革履,穿过人群时意气风发,就像在t台上踩着灯光走一场时尚大秀般引人注目,无数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原本嘈杂的候机厅忽然间静了不少。 人群中的路明非四人自然也注意到了他们,这么浮夸的出场方式,想无视都难。 路明非扯了扯嘴角,心想这就是所谓的冤家路窄么?这些家伙不会也想着来屠龙王吧?怎么屠?用他们身上浓郁的香水熏死对方么? 芬格尔先是一愣,然后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这些二货谁啊?油头粉面的。”老唐耿直地发问。 或许是候机厅的安静衬托出了老唐的声音,一瞬间,无数道视线从四面八方汇来,十三个年轻人眼神冷冽地瞥向这个出言不逊的家伙……然而在看到老唐旁边一人时,他们集体浑身一怔。 “路明非!”尼奥近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望向路明非的眼神阴沉得能浸出水来。 “认识?”楚子航问向路明非,他能感觉到对方话里那股浓烈的恨意……看上去不是被路明非抢了老婆就是杀了亲爹。 “算不上认识吧,解释起来有点复杂。”路明非叹了口气,“就是前段时间,我们去接夏弥那天,你开开心心陪夏弥去六旗乐园过二人世界,我苦逼地陪昂热校长参加一场拍卖会,这家伙坐我旁边。” “那他为什么看上去这么敌视你?你把他拍品抢了?”楚子航不解,他想不到一场拍卖会怎么能落下如此深仇大恨。 “嗯……不仅如此。在后台的暗室里,我当众拒绝了他们想和秘党结盟的意向,这家伙在拍卖会上对零出言不逊,所以我用校长的折刀把他头发剃光了,还在所有人面前扬言要把他脑浆打得像喷泉一样迸出来。”路明非挠了挠后脑勺。 楚子航点了点头,嗯……还是被抢老婆听起来容易接受一点。 “路明非!”尼奥近乎是低吼,他暴躁地拨开人群,朝路明非径直走来。 “嘿,尼奥,你的头发已经长出来啦!”路明非热情地招手,对方都已经喊他两声了,自然不可能装不认识,原本这次行动还想低调点……在机场揍人,会招来警察的吧? “嘿,兄弟,慢着慢着!”芬格尔魁梧的身躯拦在尼奥走向路明非的路上,那张大脸凑到尼奥面前,贱兮兮地笑着,“还记得我么?” “你他妈谁啊?”尼奥不耐烦地低喝。 第一百四十九章 他看到了地狱(二合一,求订阅!!!) 人潮汹涌的机场大厅里,气氛却静的可怕,人群下意识地想要远离即将爆发矛盾的中心,就像被一股斥力斥开,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圆。人数悬殊的两拨人站在圆里,看起来像是马上就会撸着袖子干群架。 尼奥显然对这个突然凑上来露出一脸贱样的家伙没什么印象,他的所有愤怒与注意力都集中在不远处的路明非身上。他嚣张地抬起一只手,狠狠推在了芬格尔那张大脸上,心想着这家伙被推一个趔趄等会儿就踩着他的身体走到路明非面前,应该会很有意思……真期待路明非那张上会出现怎样精彩的表情。 可意料之外的情况出现了,他已经很使力,但面前那熊一样的家伙却稳若泰山,甚至连脑袋都纹丝不动。 “开什么玩笑……”尼奥喃喃道。他再次加重了胳膊的力道,混血种的体魄本就远高于常人,更何况他的言灵是力量型,面前的就算是一堵墙也该被推开了。 可那个家伙依然保持着一脸贱笑的模样,一动不动。 “见鬼,你这家伙吃什么长大的!”就在尼奥准备不计后果点亮黄金瞳的时候,面前的那个家伙终于动了……可不是被他推动的。 “嘿,被你问到点上了!肯德基啊!我可是肯德基的忠实粉丝!”芬格尔快速地把尼奥的脖子搂住,后者一愣,试图掰开芬格尔的手臂,但无济于事,这家伙的胳膊就像大理石一样坚硬! 尼奥忽然怔住,这贱兮兮的语调、魁梧的体魄、坚硬的臂弯、肯德基……他忽然意识到,眼前的人似曾相识,自己前不久好像遇到过类似的家伙…… 芬格尔俯身在尼奥耳边,低声道:“冈萨雷斯家的小子,算你走运,这里没有实木桌子什么的……可这里有地砖诶,不是‘冈萨雷斯家的火焰’的火焰么?不如我们打个赌,看看是你的脑袋硬还是机场的花岗岩地砖硬?” 深深的恐惧猛地在心底炸开! 这个搂着自己的家伙渐渐的和某个让他在床上躺了一周的男人的身影重叠在一起,如梦魇般,曾经裂开的额头与破碎的面颊隐隐作痛着,似是噩梦卷土重来,尼奥的身体开始止不住颤抖。 “对……对不起!”尼奥结巴了,这几个字近乎是从打颤的唇齿间挤出来的。 他不敢对上芬格尔的眼神,下意识地撇开视线,然后……他看见了地狱般的场景。 他看到了路明非身侧的两人……楚子航将挡在脸上的墨镜稍稍推开,那双永不熄灭的黄金瞳暴露在空气里,尼奥不小心与之对视了一瞬,君王般的威压让他近乎要透不过气来。他再次撇开目光,然后就看到了那个喜相的家伙,那对下榻的眉毛下金光一闪即逝…… 如果说与楚子航的对视他仿佛看到了君王,那与老唐的对视尼奥就觐见了真正的君主。那个刹那,就像有一只大手狠狠攥着他的心脏,那源自于血统里的战栗让他双腿发软,仅是本能在支撑着身体,他的意识几乎都要被击垮! 这些家伙……还是人么?! “什么都别说,什么都别做,不要声张,你只是个哑巴,懂么?”芬格尔托住尼奥已经瘫软的身体,微笑着说。 “懂……懂!”然而在此刻的尼奥眼里,那微笑仿佛恶魔。 “好了,带着你的十二个小伙伴,圆润地离开这里。你们可以去逛逛世博会颐和园什么的,希望我们在bj不会有第二次碰面。”芬格尔亲昵地拍了拍尼奥的肩膀。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俩家伙有多亲密多铁,可只有尼奥清楚自己的肩胛骨近乎要被对方这一巴掌拍得脱臼,他呲着牙强迫自己挤出微笑,哪怕是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没问题没问题!”尼奥如蒙赦令,拖着自己瘫软的腿,本能地想要远离这群非人的家伙。 “尼奥,要不然我们一起……”有年轻人不知短暂的半分钟里发生了什么,他看着去而复返的尼奥,脸上写满了疑惑。 “闭嘴,走!”尼奥的狠狠地剐了眼开口的年轻人,他脸色阴沉的像是一块青铁。 十三个衣冠楚楚的年轻人雄赳赳气昂昂地出现又急匆匆慌忙忙地离开,把众人看得一愣一愣,就像在走t台的模特突然丢下一句“家里煤气忘了关”,然后独自离开抛下观众们在风中凌乱。 “很有办法啊兄弟,我还以为那些家伙是来找我们干架的,我都准备要撸袖子了!”老唐朝芬格尔大竖拇指。短短几分钟里,这俩人称兄道弟已经非常自然,关系相当瓷实。 “嘿,不是我吹,我面子很值钱的!想当年,哪怕是在精英神人如过江之鲤的卡塞尔学院,‘芬格尔’的名号报出口,谁敢不卖我个面子啊……”芬格尔屁股一撅嘴角一翘,开始“遥想当年”。 “得了吧,走吧你!”路明非听不下去,一脚踹在芬格尔挺翘的屁股上。 关隘处的海关开始放行,人们开始走动起来,一条条人头攒动的队伍似是流动的黑色海潮,他们从世界的四面八方涌来,又被命运的洋流汇聚于此。 …… 路明非等人前脚走后,一架庞巴迪在首都机场的私人跑道上轻盈降落。这是一架自香港起飞的私人飞机,与绝大多数私人飞机不同,它被漆成了纯黑色。飞机刚刚停稳舱门就打开了,舷梯车甚至没来得及迎上,在场务人员惊讶的眼神里,两道身影从舱门高高跃下,她们脚下甚至踩着三英寸的高跟鞋,可落地的身姿却如同轻盈的雨燕。 酒德麻衣挎着大号lv的旅行袋,夹着gi的皮包,她在灿烂的阳光下舒展身体,卸去长途旅行的疲惫,身后黑发从肩上泻落,如一泓瀑布。三无的脑袋上依旧蒙着面罩,站在酒德麻衣身旁的她显得愈发娇小几分,可比例惊人的身体也透着玲珑的美感,她的手中空空如也。 她们的美不尽相同,就像两朵黑色的玫瑰,一朵肆意盛放,艳情透渗;一朵含苞待开,朦胧欲滴。 首都机场热闹非凡,周围仍有不少飞机起落,降下的旅客们中的男性都会不由自主地被两位少女吸引视线,他们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看看自己有没有流鼻血。即便有一位少女的面容被蒙上,但那御姐和萝莉的气场仍震慑着所有人,酒德麻衣和三无站在一起几乎能满足所有男人们的幻想。 “他们已经走了。”三无的视线越过来来往往的人潮,望向远方。 “喔嚯,得怪薯片那妞,飞机派晚了一步,害你没追上你的情郎。”酒德麻衣调笑着,然后她看到了三无望着她那冷冽如刀的眼神,求饶道,“好啦好啦,是我的情郎,是我暗恋路明非。现在没追上他,我很惋惜,满意了么?” 三无懒得搭理这活宝,她踩着高跟鞋快步朝贵宾通道走去,修长的鞋跟在光滑的花岗岩上踏出悦耳的响声,像清脆的古铃。 “等下嘛等下嘛!”酒德麻衣迈开长腿追上了她。 加长的悍马越野车等候贵宾通道外,一身黑衣的司机兼保镖毕恭毕敬地拉开车门,两位女士走进车厢。车门随即闭上,悍马的排气孔喷出一阵凶猛的气浪,飞驰离去。 悍马的车后厢改装成一片私人空间,和驾驶座完全隔离,用樱桃木的装潢搭配羊羔绒的地毯。恒温酒柜里,盛满昂贵美酒的水晶酒具随着车身晃动叮当作响,宽大的袋鼠皮沙发正对着四十二寸液晶屏,屏幕上红色的绿色的线条显示着纽约股票交易所各股价的实时动态。 女孩蜷缩在大沙发里,黑色胶框眼镜搭在她鼻梁上,染成栗色的长发垂下遮挡了她的表情,她穿着宽松的白色t恤,水洗蓝的阔腿牛仔裤,沙发的地摊上摆着一双居家的夹脚拖鞋,身旁是一台外星人笔记本电脑……女孩看上去像个闷到爆的宅女。 可她一手在纸上快速地写写画画,另一只手握着车载电话,眼睛紧盯面前的液晶大屏,俨然一副女强人的画风。女孩语气严厉:“收购收购收购!只要是涉及新能源和清洁能源的公司,对方有意向抛股的一律收购!” 一边说着,她抓起一把薯片塞进嘴里,狠狠咬碎,“不要质疑我的决定!两分钟前联合国正式启动了能源革新计划,新能源的发展会是未来的趋势!不要问我从哪来的消息,也不要问我可不可靠!我认识的几个疯子都已经开始抛开石油,用新能源造车了!别看新能源的股票现在下挫严重,只要并联起来,等着风口吹来,是只猪都能上天!” “嗨!薯片妞!瞧瞧谁来看你啦!”酒德麻衣随手扔下旅行袋,抬手就朝对方胸前抓去。 “喂,非礼勿摸!”薯片妞赶紧抬手护在胸前。 但是晚了,作为一个忍者,酒德麻衣想摸哪,就像拔刀将敌人断喉那样,动手总是比动口快。在薯片妞抬手之前,她已经心满意足地捏完,又舒舒服服地窝在沙发里,蹬下高跟鞋,跷起二郎腿。 “不错不错,又有长进,再接再厉!”酒德麻衣把魔爪又伸向了三无,却被对方在半空截住。 “找我干嘛?”三无看向薯片妞,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 “不是我找你,是老板找你。”薯片妞挠了挠已经三天没洗、光可鉴人的头发,“准确来说也不是老板找你,而是让我们三个集合在一起……老板脑子最近好像又抽了。” “因为猎人市场的那个悬赏任务么?一亿美金虽然不算什么大钱,但发帖的人很会玩,他一定是个赌术高手,一句话就把全世界的混血种都拉上了赌盘!”酒德麻衣兴奋地说。 “拜托,你们这种只花钱不挣钱的有什么资格说一亿美金不是大钱?特别是这个妞!”薯片妞幽怨地望着三无,“七宗罪入账一个亿,那该死的披甲花了五个亿,加上捕捞费,一进一出还搭进去四亿零二百万!败家也没这种败法啊!” “五个亿又没让你出。”三无一句话呛得薯片妞差点噎住。 “好咧好咧,知道你俩都是富婆,就我是个穷鬼。”酒德麻衣忙打圆场,“说正事说正事,既然喊我们来,你应该已经把情况都摸透了吧。” 薯片妞点了点头,她在电脑上打开首都机场的航班线路,投影到液晶大屏幕上,其中有九趟标红,十四趟标绿,“标红的是包机,每一架飞机上都有超过三百位混血种;标绿的是私人航班,平均一架载着五人……已经有超过三千名混血种奔赴bj了!” “嚯!真热闹!这些家伙们排着队来给龙王送粮食呢?”酒德麻衣乐了,“他们以为屠龙是逛庙会么?买张票进去谁都能砍上一刀?” “可这些人中有芬格尔·冯·弗林斯、楚子航和路明非,三个出了名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薯片妞脸色凝重起来,“并且这次他们的队伍里还混进了一个赏金猎人。” “赏金猎人?”酒德麻衣一愣。 “对!我翻阅了一下这个猎人的履历,简直丰富得不像话!”薯片妞把老唐的信息印在了a4纸上,酒德麻衣和三无人手一份。 “见鬼,‘君焰’?”酒德麻衣擦了擦双眼,她甚至以为自己眼花了。 “是的,89号的危险言灵,一个楚子航就够麻烦了,现在来了两个‘君焰’的使用者……头皮发麻!”薯片妞沉声说,“他的‘君焰’,甚至比楚子航更棘手!” “不对不对不对,这家伙不是路明非的朋友么?战友的言灵怎么能用‘棘手’来形容,应该是‘给力’才对吧!”酒德麻衣眼睛一亮,“敌人可是龙王诶,我们这边的盟友当然越给力越棒!” “可问题就出在这!我在半天前收到了老板的邮件,然后就通知你们了。”薯片妞低声说,“命令是,让路明非,楚子航,老唐,夏弥和龙王‘fenrisulfr’成功会面!” “靠!”酒德麻衣忍不住爆了声粗口,“老板以为这些人是议员么?还是网友啊?说会面就会面?这其中随便三个人搅在一起一不小心就是不死不休天崩地裂的大场面了好不好!我们难道给他们搬一张圆桌,然后再热几壶茶,指望他们坐下来心平气和地唠家常么?” “所以我说老板脑子又抽了啊,条件是这五方必须同时在场,意思是我们要想办法让这五个家伙齐聚一堂,其中还有一只巨龙!”薯片妞叹了口气,“然而这也才只是命令的一部分。” 第一百五十章 人与龙的禁断之恋(大章,求订阅!!!) “有时候真搞不懂啊,老板是脱线还是睿智!以前我们只用给路明非一个人当妈,这次搅进来这么多人!他又想让我们干嘛?让楚子航和夏弥当着他们双方娘家人的面拜堂成亲才肯罢休吗?” 酒德麻衣深深扶额。 “你猜的八九不离十了……但现实比你的想象更加离谱。”薯片妞深深叹气,“命令剩下的部分是,他要看到一场被全世界祝福的……人与龙的禁忌之恋!” “全世界祝福?禁忌之恋?”酒德麻衣已经傻了,“老板疯了吧?不是自己都说了是禁忌之恋了么?那不是应该万人唾弃?人和龙谈情说爱这种事能公之于众吗?偷偷摸摸不被人戳脊梁骨就是上辈子积德了!还指望所有人都来祝福他们?” “既然这是路明非的意志,那不如就干一票大的、疯狂的,让整个世界都充当见证者,并且顺从他的意志!”薯片妞忽然严肃起来,语气认真。 然后她又像泄了气的皮球,语气瘪了下去,“这就是老板邮件的结尾,没人会觉得这是正常人能办到的事吧?原本楚子航和夏弥我就不看好,混血种和龙王又是众所周知的死敌,究竟要怎么才能被所有人祝福啊啊啊啊!” “我们难道要把聚在bj的混血种们一个个找到,然后拿刀架在他们脖子上,逼问他们说‘嘿,这把剑现在离你的咽喉只有0.01公分,现在有一份人龙禁忌之恋摆在你的面前,你不祝福的话老娘的刀又快又利,所以你是祝福呢?祝福呢?还是祝福呢?’”酒德麻衣模仿着《大话西游》里的腔调,“可这样效率会不会太低了,而且咱们会被全世界的混血种家族列上黑名单的啊!” “或者我们去绑架联合国,在全世界的直播采访面前说如果你们大家不祝福这对新人,就把你们的元首们乃伊组特!通通组特!”酒德麻衣狠狠地说。 “别疯了!你想掀起第三次世界大战么?”薯片妞摇晃着酒德麻衣这个女疯子的肩膀,试图让她清醒过来,“你以为咱们是恐怖分子么?好吧有时候确实差不多……可你的行径都已经不是令人发指能形容的了,姑娘,你已经不是在玩火了,你简直是在核弹头上跳舞!” “那我们怎么办!老板这是要玩死我们的节奏,这样下去全世界都会疯掉的!”酒德麻衣把十根修长的手指插进自己的黑发里,她已经抓狂,“要不就是我们先疯掉!” “可我们都清楚老板的风格,他的命令是不容违背的,我们只能违背逻辑。就算让全世界都疯了我们也要让所有人切切实实地祝福这场禁断的人龙之恋。”薯片妞拍了拍酒德麻衣的肩膀,以示安慰,“所以读到邮件我就马上派飞机接你们来bj,如果时间允许我会和你还有三无一起抱头痛哭,但是老板交代的时间太仓促……等等,三无!” “三无呢?三无你怎么看?”薯片妞忽然想起她们这儿还有一人,她目光灼灼望向三无,“你觉得是拿刀架着混血种们的脖子更直接还是绑架全世界的政府首脑效率更高?” 这妞看起来也癫了。 “不知道。”三无诚恳地说,“但你们这样做的结果收获的大概不会是祝福,而是咒骂。值得祝福的应该是一个温情的故事,类似于‘王子从巨龙的手上救下公主,然后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之类的童话。” “天!我以为三无你只是长的幼,没想到居然内心也住着这么一个幼稚的小公主!好天真好无邪!”薯片妞捂嘴惊呼,然后她故作夸张的脸瞬间垮下,“可天真和无邪派不上用场啊,安徒生和郑渊洁来了都没办法拯救我们!童话也因为是故事才美好啊,可现实世界就是这么残酷……你们说我们要是办不到老板交待的事,会不会被遣送到宗人府里啊……” 薯片妞语气幽怨,就像是宫廷剧里即将被谪贬的女妃,她最近在熬夜看清宫戏。 “童话故事……童话故事……童话故事!”酒德麻衣喃喃自语,重复了好几遍,反复咀嚼三无看似天真烂漫的话,然后她猛地击掌。 “啊啊啊啊,就是童话啊!我怎么没想到!三无你简直是天才!”酒德麻衣紧紧地把三无娇小的身子拥入怀里,那副激动亢奋的模样惊得后者甚至没来得及反抗。 “什么意思?”薯片妞一愣,“童话?你想到什么了?你哭着对我说?童话里都是骗人的?你该不会想给他俩写首歌让全世界祝福他们吧?” 她情不自禁哼出了声。 “写首歌也太愚蠢了吧……可我的思路也差不多,总之我需要一个亿的活动经费,让我算算,前期一个亿应该够了,后面就可以依托雪球效应让它越滚越大!”酒德麻衣大手一挥,“一个亿美金,请开成五十张两百万的本票给我。” “喂!一个亿能不能别说的像一百块那样轻松啊!你们花的钱都是我这个账房丫头辛辛苦苦赚来的啊!”薯片妞一边抱怨一边掏出一沓本票开始画零,同时眉开眼笑,“不过一个亿就能解决这么迫在眉睫的问题,太划算了,太划算了!” 零左看看这个,右看看那个,其实她压根就没跟上这俩货的脑回路,为什么一下哭丧得像死了爹娘,一下高兴得像是爹娘又从坟头里了爬出来。 …… 十个小时后,中国某中部城市,知音传媒公司的总部。 编辑部主编推开会议室的门,刺眼的阳光打在他厚重的镜片上,他眼睛微眯,不速之客正背对着阳光坐在会议室圆桌的上席等待着他。 这是一个身姿笔挺的中国人,看起来不超过三十岁。他穿着考究的深灰色西装,打着同色的领带,微笑起来如沐春风。旁边坐着穿黑色套裙肉色丝袜的女孩应该是他的秘书,看起来年轻又精明。 “自我介绍一下,我从香港来,我们律所从事企业的并购、分拆、再融资和上市等相关法律业务。”男人起身,微笑着递上了一张烫金的名片。 这是家声名显赫的律师事务所,或者说臭名昭著,这群恶狗一样的律师在湾区追着破产边缘的公司狂咬,通常会把这个公司挤垮再拆碎然后在市场上出售来获利,而藏在他们背后的往往是些持有巨额资产的投资大鳄。 “您好,不知道今日来访的目的是……”主编看过名片,慎重地微笑着。很少有金融机构的人会来他们这里,寻常往来的多数是一些记者和作者,他几乎没有和金融律师打交道的经验。 律师从助理手中接过一枚信封,按在桌上推向主编:“这是一张两百万美元的本票,我们的一位客户对贵公司的《小说绘》和《知音漫客》两个板块的作品很感兴趣……” 主编愣了愣,正色道:“不好意思,您应该知道的,《小说绘》和《知音漫客》是我们公司盈利板块的两个大项目,两百万美金不论是收购任何一个板块或是入股我们公司都是远远不够的。” 他心里在暗叹这个律师的不懂行,怎么会想着拿两百万就动摇他们这个中国内陆数一数二的传媒公司。 “我想您误会了。”律师微笑,“这一次我们来的目的并不是入股活并购,更不会影响到你们公司的业务,我仅是代表我的一位客户,委托贵公司在一周内在《小说绘》和《知音漫客》上编排出一个新的板块,为一个即将连载五天的童话故事。要求是我们的故事必须占据足够大的排版,而且我们只需要五天,五天后,这个专属的童话板块是作废还是连载其他的故事我们就不会再干涉。” 主编呆住了,他下意识瞥了瞥桌上那枚信封,里面包裹着两百万美金的本票。 两百万美金,折合人民币超过一千二百万,这个成本几乎可以再度开发一个小说或是漫画的独立板块区域,可对方要求的仅仅是五天的连载?这听起来像是个陷阱……却也是个充满诱惑的陷阱! “我知道这一切听起来很匪夷所思,可我真的无法拒绝那位客户的要求,她的能量很大。”律师看出了主编的犹疑,压低声音,“她很早以前就是《小说绘》和《知音漫客》的忠实粉丝,家里的各种杂志垒起来能有几个人高。据说她的两个好朋友要在一起了,她希望以他们的名字以故事的主角名,连载在热度最高的《小说绘》和《知音漫客》上,得到更多人的祝福。” “真是一掷千金的手笔啊!两百万美金为朋友编撰一个莫须有的故事,听起来您的客户是一位相当慷慨且浪漫的人!”主编感慨。 “那我就不清楚了。但两百万占用你们一个板块五天的时间,这笔买卖对你们而言很划算了。”律师微笑。 “可是先生,一个故事的构思绝不是一两天就能完成的工作,哪怕是一个短篇故事。我们还需要时间去沟通哪些知名作家有意向愿意起笔,而且板块的预热和运营编排都需要时间,更何况将小说绘成漫画更是一个长期的工作……”主编轻轻皱眉,犹豫着,却被打断。 “作家和故事就不劳你们费心了,我的客户会亲自找人起笔这个温情的故事,漫画也会同时制作出来,你们只需要和我们找到的笔者和画家用邮箱对接,然后把准备好的故事和漫画印刷刊登在你们的杂志上,仅此而已。”律师不耐烦地说,他挥手,助手再次掏出一枚一模一样的信封,拍在桌上。 “再加两百万。总计四百万美金,超过两千四百万人民币。”律师的声音冷若冰霜,不再客套,“说到底,仅是需要你们代为宣传而已。” 主编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空气冷凝而僵持。 “好吧,你赢了。我们这两天就会在封面和扉页为这个为期五天的童话故事宣传预热,也会开辟出一个足够显眼的板块来连载。”主编深深叹气,他妥协了,四百万美金足够抵得上他们部门半年的流水。最差的情况也只不过是这五天的销量惨淡一点,在接受范围内。 “故事大纲呢?我们总需要知道这个故事的题材和简介,以便我们作前期的宣传用途。” “有的有的。”律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便签,他清了清嗓子,“jormungandr,也就是耶梦加得,是一只美丽的巨龙,生活了数千年,因为对一个人类的少年产生了好奇,于是她幻化成一位少女,开始试图走入这个少年的世界里,少年的名字是楚子航。” “很新颖的题材啊,比我想象的听起来有意思。”主编若有所思,“以女主为龙的视角切入的故事啊,是不是应该登录在女频板块?” “不,他们俩都是主角。”律师说,“少年命运多舛,他体内流淌着罪恶的血液,被强大的敌人盯上,然而他的父亲为了救赎他,在一个雨夜人间蒸发,少年独自逃离,从此他一直活在自责与悔恨里。他让自己变得冷血、孤独与强大,活得像一个冷冰冰的机器人……然而这一切,都被jormungandr看在眼里,在她的眼里,少年是那么的可爱又特殊……” “等会儿等会儿,不是活得像冷冰冰的机器人么?可爱在哪?”主编忽然愣住了。 “女主角是龙,你能带入到一条龙的视角去看待问题么?”律师冷冷地反问。 “你继续……” “jormungandr是那么的美丽与善良,因为她的关心与陪伴,机器人一样的楚子航冷冰冰的内心也逐渐开始融化,他们渐渐系牢了彼此那根羁绊之绳……一如他们初遇时,女孩给男孩手腕系上的那只小熊维尼的气球……” “小熊维尼?”主编再次质疑。 “男主最喜欢的动漫人物。”律师解释。 “然后呢……” “然后他们就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了。” “哈?”主编傻眼了。 “就这样而已?不是人与龙么?不应该是一场历经挫折与苦难的禁断之恋么?结局竟是这样潦草么?” “挫折和磨难那是写故事的人该考虑的事,反正结局就是这样一个happyending,你们只管负责宣传就行,其他的交给我们。”律师折好便签,收了起来。 “好吧,不过恕我多嘴,阖家欢式的结尾好像不符合当下市场风向,现在流行遗憾式结尾,应该很难有读者会真的祝福他们。”主编皱眉。 “所以啊,我还需要你们连载故事的同时,帮我举办一场大型的活动。”律师神秘一笑,“一个将在全世界掀起狂热气氛的活动!” 第一百五十一章 即将席卷世界的两个名字(二合一,求订阅!!!) “掀起全世界狂热气氛的活动?”知音传媒的主编再次愣住,是被律师的措辞,更被他话里的那份癫狂之意。 “一个祝福征集的活动。每位读者可以通过写祝福卡片的方式寄信给我们公布的地址,或是投递邮件到我们专门设计好的网页上,我们会安排专门的相关人员负责统计和整理。”律师微笑。 “可是写明信片和邮件祝福这种方式早就过时了,我们杂志的受众大多是一些青少年和中学生,他们应该不会对童话故事里的人物热衷到足以付诸时间和精力来祝福他们的地步……”主编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道出了心中的想法。 “如果是无偿的话当然没人愿意,这一点我的客户比谁都清楚,她说过,人们生来就是追逐利益的野兽……”年轻的律师笑得意味深长,“所以啊,愿意为我们两位主角祝福的人,有可能会获得一份神秘大奖!” “神秘大奖?”主编怔怔地说,他觉得今天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也可能这个客户是个神经病。 对,一定是这样!毕竟谁没事会壕掷四百万美金仅为两个朋友送祝福,还费尽周折搞个什么神秘大奖出来! “对,其实也没那么神秘。客户的要求是,每收到一个记名明信片或是邮件就在奖池里投入十美金的奖励,两个就是二十美金,以此类推……等到七天后,明信片和邮件截止收取,以收货到的祝福数乘以十倍的美金作为奖励,随机抽选其中一名幸运读者一次性赠予。” 主编彻底震惊了,他张开的嘴角微微抽动,眼眶睁得滚圆,把“目瞪口呆”一词诠释得淋漓尽致。 “你们可能不太了解我们的读者基数……我们平均的每期刊至少会有数百万级别的销量,保守估计这其中有十分之一转化为祝福者的话,会有数十万人,这么算下来你们至少要准备数以百万的美金!”主编显得有些踌躇,“这会不会太疯狂了?” “有钱难买爷开心嘛,许多有钱人的性格就是这么古怪。我曾经有个委托人是个性格很暴躁的动漫宅男,曾经因为《神奇宝贝》的女主角频繁更换令她不爽,就疯狂抛售‘gamefreak’公司和任天堂的股票……你不知道这些富豪有多难伺候,有时候他们简直是神经质的!”律师拍了拍主编的肩膀,“可这些都不是现在该考虑的,你们现在只需要把宣传做好,然后把我们的故事刊登在你们最显眼的位置,其他的工作自会有人来负责。” “好吧,我现在去准备合同。”主编起身,带着两枚包着巨额本票的信封。 二十分钟后,一辆银色的保时捷718敞篷版从知音公司的地下车库驶出,年轻的律师坐在副驾上,脸上挂着如愿以偿的笑,漂亮的女助理狠狠踩了脚油门,银色的野兽咆哮着远去。跑车后备箱里还放着主编友情赠送他的《小说绘》和《知音漫客》的合集,塞满了整个空间。 然而律师没有告诉知音传媒主编的是,与此同时,一模一样的事在全世界上十个国家的近二十家出版社与传媒公司悄无声息地发生着,这些公司无一例外,每期的刊印杂志至少都是百万级别的销量! 这意味着,jormungandr与楚子航的故事不仅会在《小说绘》和《知音漫客》上刊登,而且会出现在全世界所有知名杂志最显眼最热门的板块……一场人与龙禁断之恋的童话故事,将如同最迅猛的飓风,疯狂地席卷整个世界! …… 中国,bj,某胡同深处的大排档烧烤摊。 唐本和朱颜坐在一条长凳上,视线在彼此和桌面上来回游弋着。在此之前他们是人生没有丝毫交集的陌生人,全靠着桌上箱子里满当当的钞票紧系他们之间突如其来的缘分。这些现钞看上去刚从银行取出连封条都没撕掉,散发的浓浓新钞味仿佛连烧烤摊弥漫的烟酒味也遮掩不住,那一叠叠绯红惹眼极了,红得触目惊心,令人垂涎欲滴。 唐本是一位介于青年和中年的小说家……当然这只是他的理想,现实世界里他就是一个扑街小说写手,还是文青病泛滥郁郁不得志的那种,空有满腔的抱负觉得无处施展,怀才不遇,幻想着哪天只要给他抓住机会就能一遇风云便化龙……朱颜的情况稍强,刚从美术学院毕业。有人说毕业既意味着失业,朱颜又适应不了996的社畜生活,于是就靠着接一些原画稿挣的外快来一边勉强维持生活一边追逐梦想,是个在艺术方面有些许造诣的有志青年! 他们很像是会出现在这种深夜大排档的人,满脸的胡茬和颓丧的状态仿佛就是为深夜的酒摊而生的,可桌对面的那个女孩却和这里的市井气格格不入。 女孩一身紧体的黑色皮衣,张扬地炫耀着全身美到夸张的曲线,她修长的美腿交叠斜翘着,像是夺命的弯刀,女孩全身笼罩在昂贵的香水里,眼角的绯红拉出锋利的弧度,高挺的琼鼻好似险峻的山峰般高不可攀,嘴唇饱满透红,像是某个从t台上刚下场的冷艳名模。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故事的大纲我也给你们看过了,我需要一个感人的故事,要是能催人泪下感人肺腑让读者伤心闻着流泪的那种,争取让看到这个故事的人都爱上我们的jormungandr和楚子航……你们只有两天时间。”酒德麻衣忽然顿了顿,低头看了看腕表,“不,准确来说是一天零十个小时,连载的第一章故事就要新鲜出炉。” 然后她狠狠地咬下最后一串椒盐凤爪,抽出箱子里的一张红色钞票往桌上重重一拍,“味道够劲,再来十串,这次要双倍辣!”女孩气势逼人。 “大纲都有了,时间方面我没问题!可是要让所有人都爱上他们很难。虽然我对自己的文笔和剧情把控能力很有自信,可是迄今为止还没有哪个作者能创作出让所有人都爱的角色……”唐本不敢直视酒德麻衣,只能望着那一箱子的钞票和半桌的凤爪说。 “没事,他们会爱上的,因为jormungandr和楚子航很值钱,没人会和钱过不去。你的任务就是把你毕生的才华和热情都投入到这部作品里,把jormungandr当你亲妈、把楚子航当你亲爹那样对待。你不是总觉得自己怀才不遇么?这次就是很好的机会,只要你的故事能打动大家,以后所有的出版社都会争着抢着要你,那些曾经看不上你的编辑会把你当成祖宗供着。”酒德麻衣把视线从唐本身上收回,瞥向朱颜,“你呢?” “时间太仓促了,漫画根本就不是能够日更的工作啊!”朱颜怨叹,然后他又瞥了瞥那堆红得冒光的钞票,狠狠一咬牙,“不过我还认识几个在做原画师的朋友,我们可以通宵赶工!不过如果有主角的原型图的话就更好,那样我们就可以省去角色设计的步骤,效率会提高不少!” 酒德麻衣不知从哪变出两张黑白照片,推在桌面上,“男主角是个精英酷哥,冷面话少但是闷骚,外冷内热,很有八婆的潜质;女主角是个经常脑子犯抽的美少女,讲得一口好白烂话,大大咧咧却又不失心细……嗯,你们也可以考虑在故事添里加一个叫‘ricardo’的角色,男主角的师弟,作用是一直暗中为他俩的爱情保驾护航,性格嘛……精英果决且讲得一口好白烂话。” “这个叫‘ricardo’师弟的性格是他俩的集合么?”唐本小声嘀咕,“怎么听上去不像是师弟,更像是他俩的儿子?” “你悟性很高嘛。”酒德麻衣拍了拍巴手掌,黑衣司机提着一把锋利的轧纸刀从远处走来。酒德麻衣接过轧纸刀,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抓起一把厚重的现钞,一轧为二,那般大刀阔斧的气势就好像在轧她高考结束后的复习资料。 众人目瞪口呆沉默了片刻,有裸露着满背纹身的壮汉把酒瓶狠狠地砸在桌上,吹着口哨:“这妞真给劲儿!利索!” 满堂的喝彩声和起哄声里,酒德麻衣一脚踩在椅背上,她举着轧纸刀就像举着古代的断头铡,底下的钞票就像是罪人的脑袋,她毫不犹豫狠狠轧下,一叠一叠又一叠,纷飞的钞纸就像飞溅的鲜血,落入司机准备好的牛皮纸袋里。 “一百万稿酬,一人一半。”酒德麻衣把旅行袋的拉链拉上,往唐本和朱颜面前的桌上一扔。 “你们那边的一半都是右半张,自己拿去分,不过就算你们拿到银行也换不回整钱的。想要左半张,就拿故事和漫画来换。记得废寝忘食地好好干啊!最厉害的编辑们携带着美好的前程正向你们招手!大家都是最棒的年轻人,期待jormungandr和楚子航在你们的故事里大放异彩……不过下次见面可以刮刮胡茬洗个头什么的,你们身上那股浓浓的单身汉的气息有点影响我今天的食欲。” 唐本和朱颜看了看堆满桌的凤爪残渣,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但谁也不敢顶嘴。 酒德麻衣一拍手掌,从钱包里掏出一张画了四个零的本票,“今晚的酒我买单,两天后请在各大杂志上期待着一个棒极了的爱情童话并祝福他们。哦对了,我们的新人叫jormungandr和楚子航,记住这两个名字!” 人们举着酒瓶猛敲打在酒桌上,节奏锵锵响,酒德麻衣款款地迈起长腿扭动纤腰踩着节拍朝路边那辆加长悍马走去,她在离去前朝所有人抛出个飞吻,俨然一副女明星作别粉丝应援的架势。 所有人都醉醺醺的,不知是因为今天的酒精太过上头,还是因为离开的那妞太过火辣。孜然味与烟酒气熏天的烧烤摊,那股浓郁到让人目眩神迷的馨香好似永远充斥在这狭窄的胡同里,经久不散。 …… 行政套房里乱得像刚经历过恐怖袭击的废墟。可乐罐多得能堆成一组多米诺骨牌,肯德基的外卖纸袋随处可见,披萨和鸡翅的残渣大概足够一整窝的老鼠吃上一个冬天,唯一干净整洁的桌面是因为摆满了四笔记本电脑,它们全开,cpu正在以超高的功率运转着。 楚子航坐在“废墟”的中央“净土”里,他戴着耳麦,双手在键盘上飞快的地敲动,眼睛紧盯电脑屏幕一动不动,像个正在盯梢的机器人。四个电脑的屏幕正好能拼成一整个bj市的地图,上面密密麻麻的红点闪动着又马上熄灭,然后在其他的地方出现。 芬格尔以“大”字躺在床上,他一手伸到床下,摇晃着地板上的红酒瓶,一手抓着一片已经干硬的披萨狠狠撕咬,看起来像个宿醉的巨鳖。 “路明非和他的猎人朋友呢,好像从今天上午就没见到他们?”楚子航摘下耳机,忽然问。 看起来他的工作暂时告一段落了,可即便如此,忽然结束长时间高压工作的他也没有像普通人那样深深的长舒一口气立刻瘫软在柔软的椅背上,而是立马询问路明非的去向,他生活里的所有状态好像都是如此不需要任何停顿,可以无缝衔接。 “他的那个猎人朋友一直嚷嚷着手痒,说是一定要切磋几把星际不然浑身刺挠,但是又不想打扰你干活……大概去网吧了吧。”芬格尔灌了口红酒,“我要会打我也去了,可惜我对游戏不感兴趣。但现在看来去网吧闲逛大概也比在这里听师弟你敲键盘舒服!” “网吧里的键盘声会更嘈杂。”楚子航一本正经地说,“而且还会有各种杂音,据统计,网吧排在噪音污染最严重区域的前三,仅次于施工的场地。” “可那里至少有妹子啊!那些抱怨声和互喷声听起来也至少有人味。”芬格尔满脸幽怨,“师弟你是怎么做到三个小时只发出压键冒的声音,连咳嗽都不咳一下厕所都不上一趟的!你上辈子是键盘成了精么!” 第一百五十二章 心里的女孩,眼前的女孩(二合一,求订阅!!!) “我的喉咙很健康,不需要咳嗽;而且我没有像你一样猛喝可乐和红酒,所以我上厕所的次数也不用很频繁。”楚子航认真地说,“如果是我敲键盘的声音太大了,之后我可以改进。” “师弟师弟我的好师弟啊!”芬格尔扶额,“你还不懂么?压根不是咳嗽和上厕所的问题,你敲键盘的声音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关键是没有人味啊!人情味!我感觉房间里就只有我一个人类,而你冷漠得像个机器人!” “夏弥也说过同样的话……” 这句话脱口而出后楚子航一愣,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在下意识间就联想到那个女孩曾说过的话,明明她不在这儿……大概是因为夏弥和芬格尔性格某些方面太过相似? “啧啧啧,学校里都传你们俩郎情妾意,这哪是郎情妾意啊,我看已经是奸情热恋了!名字窜到嘴边就冒了出来。”芬格尔一副过来人的模样,一脸捉狭的笑容,“师弟,你惨了,你坠入爱河了!” 楚子航沉默了好一会,突然开口:“师兄,你追过女孩么?或者被女孩追过么?” “干嘛,不是在聊你么?怎么能把八卦之火烧到我一个九年的老学长身上来了?话题转变的这么生硬,你们理科生果然都是些愣货!”芬格尔没好气道。 “抱歉,只是随口就问了,没什么别的意思。” “喂喂喂,别一副戳中我伤心事的自责模样啊!”芬格尔猛地坐起,“你是问到点上了,我不说只是怕刺痛你们这些纯情少男脆弱的心灵好么?不过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回答你。” “我的情史垒起来能比卡塞尔学院的校史还厚!刚入学时我的人气丝毫不逊于你和恺撒·加图索好么!如果英灵殿是按照风流史来排位的话,我的雕像都可以塑到天花板上了!”芬格尔昂着脑袋,鼻孔出气,“在我还是‘a’级的年代,倾慕我的女孩们排着队给我塞情书,现在路明非住的那张床以前就是专门给我放情书的位置,后来堆起高高一摞,甚至把床板都给压塌了!” “那你交往过女朋友么?”楚子航轻声问。 “怎么没有?我看起来像你和路明非这种对感情一无所知的恋爱菜鸟么?” “所以师兄你是曾有过女朋友的?后来又分开了?”楚子航认真地望着他。 “靠,你们理科生还练飞刀么?专戳心窝?”芬格尔捂住胸口,“别用你那双瘆人的黄金瞳认真地盯着我啊,你看起来像只要找人角力的公牛!” “不好意思,我只是想咨询一下,和一个人在一起的感觉是怎样的?和独自一人时又有什么不同?”楚子航收回目光,瞥向书柜,正巧的是他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放着的一本书。 张爱玲的《倾城之恋》,白皮红印,就像白月光下落了一滴朱砂痣,又似白玫瑰上浸了一滴蚊子血。 “那当然相当不同啊!”芬格尔又来劲了,俨然一副被问到擅长话题的感情大师的模样,“一个人的时候你好像干什么都是孤独的。譬如你一个人去电影院看一部爱情片,到结局男女主幸福地拥吻在一起,世界的一切好像都那么美好。可当灯光一亮大幕一拉,你被拉扯回现实里,左边右边的人都成双成对离开,你一个人坐在那儿,孤独感如潮水将你淹没,你才发现荧幕前看着别人恋爱流泪的你简直像个为资本家操心的工人,傻逼透顶!” 芬格尔描述得声情并茂,就好像在诉说他曾经的亲身经历。 “我看爱情片其实不会流泪,因为没什么感触。”楚子航一句话就把芬格尔营造的悲情氛围彻底击碎。 芬格尔一愣,“算你狠!” “那吃饭的时候呢?人家小情侣互相投喂着碗里的食物,左一口亲爱的右一口真好吃,这时候哪怕是普通的大白米饭或是烤焦的猪蹄也会变成山珍海味吧?你呢,你一条单身狗难道不应该觉得碗里的饭菜顿时变得食之无味、难以下咽了么!”芬格尔一边大声嚷嚷着一边猛拍着酒店的床板,就好像他曾被如此羞辱过。 “我吃饭的时候周围一般不坐人。”楚子航淡淡地说。 芬格尔愤怒的言语凝固在空气里,他脸色青一阵红一阵,那股浓浓的义愤填膺和楚子航的淡定从容形成强烈对比,衬得他像个小丑。 “你……”芬格尔感觉自己要被憋出内伤了,“游乐场呢?这地方可是欢乐的代名词,可是在这种欢乐被放大无限倍的地方,孤独感也会被放大无限倍。快乐的人越快乐就衬得孤独的人越孤独……你该不会说你一个人去游乐场也可以玩得上窜下跳乐不可支吧?” 芬格尔耷拉着脑袋,语气苦兮兮的。正常人经历这些场景明明会忍不住失落的啊,可偏偏楚子航这家伙就像刀枪不入,再这样下去他情感大师的招牌就要砸了…… 可这次整整过了半分钟,对方竟是还没有反驳他。 芬格尔抬头看了一眼,他发现楚子航怔住了。 楚子航呆滞地望着前方,那双永不熄灭的黄金瞳竟是渐渐失焦,他没来由想到了有个女孩也和他讨论过关于游乐园的话题,她对他说这是第一次有人陪她逛游乐园,所以她很开心,以前一个人偷偷去的时候就会觉得很没意思…… 楚子航的记性很好,所以女孩说过的话他可以记得一字不漏……原来这就是区别啊,一个人就会觉得没意思,两个人就会开心,尽管楚子航认为他们那次在摩天轮上的相处谈不上有多愉快,到最后他为了哄女孩开心还破天荒地犯傻,去亲吻一只气球…… “……喂,喂!”芬格尔那张大脸凑到了面前,“师弟你魔怔啦?喊你这么多遍都听不见?” “抱歉,我走神了。那师兄你当初是怎么分手的?或者说,两个人在一起后又分开,是怎样一种感受?” “喂喂喂,又来了,你们理科生特有的生硬的话题转移!”芬格尔再度仰天栽回床上,“这就好比你受了起情伤,去咨询心理医生,医生问你什么症状,你却问医生有没有被他前妻戴过绿帽子……你是来治病的还是来打枪的啊!” “懂了,意思就是不论什么原因,分开就总有一方会受伤对吧?”楚子航若有所思地说。 “你从我哪句话能得出这么个结论?”芬格尔匪夷所思,“虽然你说的有道理……” 咚咚咚……一阵不规律的敲门声响起,接着是捏着鼻子的黏糊嗓音:“鼹鼠鼹鼠,我是地瓜!” 楚子航起身,越过可乐和外卖纸袋堆成的小山去开门。 心底的那道倩影忽然跃出。 夏弥的脸映入眼帘,她身后扛着大包小包,朝楚子航皱了个俏皮的鬼脸,然后探身朝芬格尔打招呼:“嗨,师兄!哇噻,你们刚在这里打仗吗?披萨、鸡翅、可乐、薯片……好丰盛的垃圾食品,满满的热量,你们男生每个都能吃这么多么?” 女孩好像永远都是这般充满活力,热情洋溢。她挤过空可乐罐和肯德基的纸袋进来,丝毫不在意食物的残渣会不会粘上她的褐色鹿皮短靴,她上身穿着一件波西米亚风的格子长裙,笔直的腿上套着黑色长筒袜,大腿处露出的那一抹肉色惹眼而神秘。谁也摸不透女孩的穿衣风格,可她出现的时候总能让人眼前一亮,好像不论多么随意或混乱的搭配,穿在她的身上总能显得既协调又惊艳。 “师妹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生物啊!……”芬格尔兴奋地扑了出去,“刚刚还聊到你呢!” “聊我什么啊?” “是你楚师兄……”芬格尔顿时感受到一股炽热的视线灼得他后脑勺发烫,他连忙改口,“是我想你了啦,快让师兄帮你量量腿是不是又变长了!” “女孩的腿不能瞎摸啦!摸了就要负责的!”夏弥把一只灌汤的小笼包塞进芬格尔的大嘴里,堵住他快要喷涌而出的哈喇子,“诶?明非师兄不在么?” “你明非师兄被他的好兄弟拉出去双修了,俩人正在外面乐呵呢,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芬格尔把滚烫的灌汤包囫囵吞下,然后嘶嘶呼呼地往外吐着热气,“bj小吃原来是这种味道啊,真不赖啊!还有么还有么?路明非的就不用给他留了,我们分掉。” “真没想到明非师兄还有这种癖好!”夏弥捂嘴,吃惊状。 “嗯呐嗯呐!你想不到的多了,这是男生间的小秘密!”芬格尔一本正经。 “还是给他留啦,小吃管够!我买了挺多的,稻香村的点心和蜜饯、十八街的麻花……这是天津的小笼包……还有天福号的肘子……够你们吃好几天啦!”夏弥把手上拎的小包都放在桌上,“我是bj人嘛,这趟正好也回家看看,爸妈和哥哥一直催着我问什么时候回,所以我今天就带东西去看看他们啦。” “真好啊,善良且孝顺的师妹什么的,简直就是世界上最美好的生物啊!”芬格尔抄起一根猪肘子,恶狠狠地说,“恺撒他们没有欺负你吧,他们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告诉你芬格尔师兄,我找他们算账去!” “这话让楚师兄或者明非师兄来说还差不多,芬格尔师兄你的话没什么信服力啦!”夏弥呲牙笑着。 “伤心了。”芬格尔捂胸,受伤状。 “可是芬格尔师兄你最英俊!”夏弥顺了顺芬格尔的头发,像安慰小狗,“安啦安啦,恺撒师兄和诺诺师姐人都很棒的,他们很照顾我啊,要不然我飞机刚落地就溜出来当叛徒了,哪能等到现在啊!” “嘿嘿,我知道我知道,不过以后这种话私底下和师兄偷偷说就好了,我怕某人要吃醋。”芬格尔的余光瞥了瞥屋子里的第三个人。 “诶,会么?可楚师兄最酷诶,在我心里,酷哥可比帅哥有吸引力多了!”夏弥走向座椅上的楚子航,“嘛呢嘛呢……嗯?是bj的地动数据么?” “对。bj这座城市太繁华了,城市里能引起地面震动的因素太多,例如重型卡车和地铁的正常行驶、路面的施工和人群的聚集,排查到现在为止发现的全是无效数据,可疑的大型震源几乎找不到。”楚子航揉了揉太阳穴。 “这确实是一个需要耐心和细心的活,偌大的bj市就像一张巨大的湖面,里面有水草也有鱼虾,任何的风吹草动都可能掀起一阵涟漪,你很难知道哪一阵是那条目标的鱼儿摆尾颤动的。”夏弥说。 “哈,你也懂么?”芬格尔傻眼了。 他原以为只有楚子航懂这些“震源”啊、“地动”啊一类的专业玩意儿,他一直觉得楚子航不算个正常人……现在看来大概只有他一个人不懂这些,不正常的人是他。 “你不理解很正常啦,我和楚师兄的科目偏向科学,芬格尔师兄的科目偏向龙族谱系学。”夏弥说,“也就是说我们是理科生,你是文科生。” “这股骄傲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刚才鄙视理科生都是愣货的我遭报应了么……”芬格尔痴痴地说。 “可那条鱼就藏在水面下,他现在还未苏醒所以能够很好的藏住自己,但相应的力量也还远不是巅峰,可等他以龙的姿态冲破湖面,一切都晚了。”楚子航沉声。 “他现在应该还不是一条完整的龙。”夏弥说。 “是的,前不久他还是人形,制造六旗乐园事故和破坏卡塞尔学院奠基之井大概都是他。人类形态的龙会比龙化后实力弱上不少,所以他没有与我们发生正面冲突,因为他发现我们可能比他想象的要难对付,所以他正在苏醒,他需要更大的力量。”楚子航分析。 “从人形变成龙形相当于一次重新孵化,这期间也是杀死他们的最好时机。”夏弥淡淡地说,“我和爹娘说了楚师兄在巴士车上为我作心脏复苏和带我去六旗乐园的事,他们说很感谢你,想邀请你去家里吃个饭。” 第一百五十三章 幽灵来电(二合一,求订阅!!!) “又出现了又出现了!” 芬格尔放下手中的猪肘,拍着桌子惊呼,“你们理科生转移话题前真的不需要酝酿么?哪怕中间稍微加个‘不过’、‘话说’之类的过渡词也好啊!见家长这种私人话题和屠龙这种人族大义是怎么可以无缝衔接上的啊?” “见你妹的家长啊!只是吃个饭,单纯吃个饭而已!”夏弥转头恶狠狠地说,“你是对理科生有什么意见么?你这个吃猪肘和聊八卦都能无缝衔接上的长舌文科男!” “这绝对是人生攻击了吧?说不过我所以就开始人生攻击!”芬格尔跳起来大喊,“如果只是吃饭的话为什么不把我也喊上?” 夏弥一愣,“你算哪根葱”的话窜到嘴边又被她硬生生憋住,她知道一旦窜出了口,以芬格尔的狗仔本性,等待着她的将是炮语连珠式的反问! 那楚子航就算根葱了对吧?果然楚子航才是最特殊的那一个?这不是不打自招么?这就见父母了,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领证啊……想到这儿,夏弥恨不得抓狂! “哼哼,没话说了吧,要说你楚师兄照顾你,你明非师兄也很照顾你啊!”芬格尔双手环胸,“你当时还没入学的时候,还是你明非师兄拉着你楚师兄去芝加哥火车站接你,那时候我甚至以为路明非那小子对你居心叵测……” “路明非……”夏弥一愣,低声喃喃,眼底异样的光芒一闪即逝,“原来是这样……原来从那时开始就……” 楚子航轻咳一声,迟疑了好几秒:“你也看到了,我们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在盯数据,如果龙王在这期间出现那就是我的过失了……所以我大概没什么时间过去,谢谢你父母的好意。 “只是吃个饭啦,又不是真的见父母,几个小时而已啦。你把电脑带上嘛,我可以帮你一起盯数据。”夏弥皱着小脸,“我哥哥听说了之后很想见你的,她一直在电话里嚷嚷说想和大哥哥一起玩,想闻闻大哥哥身上的味道是什么样的,他说他可以把乐事薯片和电视机都和你分享,以前这可是我才独有的待遇啊!” “求你嘛求你嘛求你嘛!”夏弥左右摇晃着楚子航的胳膊,眼睛鼓着眨巴个不停,像只金鱼。 “哎呦喂,美少女的撒娇什么的可是必杀技啊!”芬格尔倒是看得一阵心潮澎湃,“师弟,我要是你我肯定就一口答应人家了,萌妹子的央求都给拒绝的不是人呀不是人!” “我……”楚子航一时语塞住,“其实我身上没有味道,因为我洗澡很勤也没有喷香水的习惯……而且我也不爱吃薯片因为我有蛀牙……” “听听,听听!这叫人话么?”芬格尔勃然大怒,“所以我说师弟你是个愣货啊,完全抓不住重点!关键是你洗不洗澡和有没有蛀牙么?关键是美少女的邀约和小男孩的愿景啊……不对啊!” “他不是你哥哥么?怎么叫你姐姐?而且你以前说是你弟弟。”芬格尔好奇地问向夏弥。 “御姐的姐啦!”夏弥吐了吐舌头,“他刚出生的时候缺氧,导致脑子发育迟缓,智商一直停留在八岁小男孩的阶段,再加上我照顾他比较多,所以他一直把我当成姐姐,我也喊他弟弟。” “那就更得去了啊!说起来帮助发育缺陷的孩子一直都是我们卡塞尔学院的传统美德!亏得师弟你还连续两年被评选三好学生,我还呼吁新闻部的小弟们帮你拉票,大肆宣扬你是个宁愿上课迟到也要扶老奶奶过马路的热心少年!”芬格尔义正言辞,“你不去像话么?对得起你每年领的高额奖学金么?” “好吧。”楚子航叹了口气,妥协了,“什么时候?” “四天之后吧,时间是中午,你喜欢吃韭菜馅的饺子还是猪肉馅的?”夏弥问。 “猪肉吧。”楚子航说。 “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师弟你作为我们卡塞尔学院的学长代表去夏弥家家访,好好表现哦!要给夏弥的爸爸妈妈还有哥哥留一个好印象啊!”芬格尔满怀勉励地拍了拍楚子航的肩膀。 “什么意思?就我一个人去么?”楚子航一愣。 “对啊对啊。”芬格尔点头,“我留级太多年啦,人家会对卡塞尔学院印象变差的,而且我又不是三好学生,也不领奖学金。” “那……路明非呢?”楚子航问,“他去年也评上了。” “他不是还在和他的猎人朋友双修么?你知道的双修这种事是不能打断的。”芬格尔言之凿凿,“你也可以试着联系他啊,如果你能说服他的话。” “这么说明非师兄真的有这种癖好啊?”夏弥满脸好奇地和芬格尔讨论起来,“其实以前我就有这种感觉了,学院那么多好看的女孩子,他又那么受欢迎,不过他好像对所有女生都没有感觉……可他每次一回学院就缠着楚师兄……” “嘿,你才发现呐,我一直和师弟住一个寝室,每天晚上担惊受怕得紧!被子裹得严严实实才敢睡着……”芬格尔也小声嘀咕。 完全没人理睬楚子航,作为当事人的他被晾在一旁,好像他自己的行程安排不需要遵循他的意见,夏弥和芬格尔一唱一和就把所有的事都定下来了,三好学生楚子航将作为师兄代表卡塞尔学院独自陪夏弥回家家访,然后秉承着学院乐于助人的传统美德陪夏弥的哥哥玩…… 可学院什么时候有乐于助人的传统美德啊?他扶老奶奶过马路不都是小学时期的事了么?执行部那帮杀胚的原则不一向都是“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么?楚子航忽然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他深吸一口气,有种深深的憋屈感,他想着以后宁愿面对一只龙王也不愿意同时面对两个像芬格尔或是两个像夏弥这样的家伙! 而芬格尔和夏弥本人正肆无忌惮地诋毁着路明非的风评,时不时传来意味不明的笑声,就像是两个恶趣相投的双胞胎兄妹。 …… 午夜,飞鱼网咖。 这座城市好像没有夜晚,各大商场的灯牌彻夜亮着,马路上永远是川流不息的车子与行人,人们的眼底倒影着五颜六色的光,那是城市的霓虹。现在的时间已经很晚了,这间位于闹市区的网吧门口,路明非独自站在巨大的霓虹灯牌下,手里握着那只学校发给他的黑色n96。 最开始他是被老唐拉来的,还是和上次在猎人网吧一模一样的措辞,自从路明非退出星际的舞台后,老唐实在寂寞了太久太久。 就好比一生无敌的西门吹雪屹于紫荆城之巅,登高远望,回想着一生未逢敌手,感叹着“有一种寂寞,是无法描述的,因为它源自灵魂深处”,这时候他恰好看到了路过的叶孤城,剑意涌动那是必然,两人若是不互砍几刀一决胜负的话那岂不是整个武林的大憾? 其实原本打几把星际也无伤大雅,因为路明非也难能落得如此闲暇的时光,前段时间天天在各种任务里打转皮肉都绷紧了,正好有机会放松一下。 当他和老唐厮杀正盛的时候,碰巧被一位去上厕所路过的大哥看见了,当时路明非正指挥着他的龙骑兵大军们向前冲锋,提着离子光刀的狂战士们紧随其后,黄金甲虫们蠕动缓缓向前,披着蓝色闪电的圣堂武士们浮空半空殿后。 而老唐那边拉起了成排的补给站,坦克群绕过塞满机枪手的地堡与路明非的大军紧张对峙,瓦尔基利战机群绕着基地虎视眈眈,这边的防线也堪称铜墙铁壁。 俩人戴着耳麦厮杀的昏天黑地日月无光,殊不知那位大哥杵在他们身后像是看到了上帝和撒旦的对垒,激动得差点直接给跪。当看到路明非用暗黑执政官去精神控制老唐的农民,人口超过六百时,这位资深的星际迷大哥疯了似地狂啸。 “天呐!原来世界上真的有这种打法!阿塔尼斯诚不我欺!妈妈……我看到了真正的神!” 这一嗓子把整个网吧的星际爱好者都聚过来了,人们围在路明非和老唐的座位后面看着两大高手的厮杀,震惊和崇拜之情汹涌澎湃。就像是卡塞尔学院的新生见到了恺撒和楚子航的格斗表演赛,张着嘴巴瞪着眼睛喃喃:“刀还能这样用么?身体还能这样翻转么?眼神也能被当成武器么?这还是人么……这还是人么……”然后转头嚷嚷着一定要加入狮心会或是学生会。 等到路明非和老唐的战局尘埃落定,以路明非的险胜为终,这俩人摘下耳麦转头的时候差点没吓死,乍一看背后不大的空间里塞满了乌泱泱的人群,桌椅板凳横七倒八,还以为在他们酣畅淋漓战斗的时候,网吧里发生了一场大规模的混战。 那个星际迷大哥带头问他们是不是哪个职业战队的隐藏选手放假跑这儿来对练了,路明非和老唐双双摇头,可没人相信。 人们争先恐后地给他们买宵夜和饮料以央求两人来几场表演赛和教学赛的展示,薯片瓜子和营养快线堆了整整半张桌子,好些个穿着短裙和丝袜的女孩嗲着声音对着老唐一口一个“哥哥”亲昵地叫着,这货这哪顶得住?拍着胸脯就欣然答应了,并拉着路明非开始了一轮又一轮的厮杀,一边打仗一边讲解,什么时候屯兵力什么时候升基地。握着鼠标的他感觉自己就像个端坐军账中御驾亲征的君主,指点江山,挥动着千军万马,威风八面。 直到路明非接到了一个电话,看到号码时他瞳孔皱缩,把鼠标随意丢给身旁的一个黑裙小妹,急匆匆地跑了出去。黑裙小妹手忙脚乱地接过路明非发展的欣欣向荣的虫族母巢,傻了眼,女孩子最讨厌玩虫族。 一旁的老唐还沉浸在游戏里,毫不知情,乐不可支地大喊:“明明,你不行啊,怎么越来越菜啦?” “喂,陈雯雯么?” 路明非对着手机大喊,但网吧里实在太嘈杂了,他只听得见对面闪过一阵阵刺耳的电流声,可等到他跑出网吧后,通讯就断掉了。 前段时间他也接到过一个一模一样的号码,在弹劾校长的听证会上。那时他也避开了人群接起电话,可电话中的女声一闪即逝,路明非没听清对方在说什么,只知道带着哭腔,声音有些耳熟。 当时路明非第一时间在脑海中检索着自己认识的女生,从卡塞尔学院的零到诺诺再到校外的酒德麻衣和苏恩曦,可都不是她们。然后他又找到了高中的通讯录,比对着翻过去,直到看到陈雯雯的电话时,他怔住了。 那时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给最熟悉陈雯雯的那人拨去了电话,可听到的却是冰冷的“您呼叫的用户不在服务区”的女音,路明非下意识地觉得事情不对头。 后来他询问班上的其他同学,可毕业后谁都没有和陈雯雯保持联系……直到他打通了柳淼淼的电话。 “陈雯雯么?不知道诶,你问问赵孟华吧,他应该清楚……哦我忘了,这周赵孟华好像都联系不上,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 挂断了柳淼淼语气幽怨的电话后,当时路明非站在天台的晚风里吹了许久,赵孟华也失踪了,和陈雯雯一起。 他大概猜到了陈雯雯和赵孟华陷入了什么样的地方,但哪怕是他也找不到那个神秘的死亡之国的入口……可今天他又接到了这样的一个电话,比上次的更短促,只有空旷的的电流声,就像一个幽灵的来电。 路明非紧攥着手机,坚硬的n96被他捏得嘎吱作响,哪怕他对陈雯雯和赵孟华都没什么好感,可那也是两个活生生的人,而且大家曾同窗三年……他不打算坐以待毙了。 在网吧的前台给老唐留了张字条,路明非离开前抬头看了看头顶跳跃的霓虹灯牌,如彩虹般绚烂。然后他收回目光,一头扎进繁华都市深处浓浓的夜色里。 第一百五十四章 暴怒的恺撒(大章,求订阅!!!) 有人裹着夜色缄行,有人披着朝阳降临。 灿辉的阳光洒下,琉璃厂大街的石板路像镀了金,一辆黄包车轧过青石板路,前面的车夫一边流汗一边扯着嗓子吆喝。其实人力车在这个年代已经相当少见了,基本上在京城落户的家家都有私家车,这些车夫们也就卖卖情怀拉拉外地来的游客,可情怀很贵,一般也只有没见过世面的外国傻佬帽儿愿意买单。 车夫今天尤为卖力,因为后座那个金发的外国傻佬帽出手相当阔绰! “嘿,您是没早生二十年,当年呐这条街上店铺里都是满当当的宝贝!” 车夫的嘴巴努向一个珠光宝气的二层青砖阁楼:“就这间‘荣宝斋’,前身还没名字呐,当时的年轻老板不识货,店里的物件儿打包甩卖,二百块一件随便挑!有人在这儿淘过水黄杨盆景,那去坚定,嚯!八字开头的五个数儿!还有人在这儿淘过一枚观音玉,磕了一个小角儿,但您猜怎么着?冰种翡翠,六个数!那可发了家了!” 车夫绘声绘色地介绍着,唾沫星子满天飞。 整条路上,他指着一间间挂着黑底金字牌匾的青砖小楼,如数家珍地讲述着来历和趣事,脚下步子不经意间放缓,其实是为了走得慢一些多和客人磨磨时间,大气的客人们最后往往能多结点儿小费。 “六位数?二十多年前都可以买一套四合院了吧?”后座的客人莞尔一笑,也不催促。 其实六位数对他而言连零花钱都算不上,偶尔出入高级场所的一次消费也远在这之上。不过秉着入乡随俗的原则,他也愿意多了解了解本地的风土人情,多和车夫侃几句。 “呦呵!行家啊!”车夫惊叹一声,“听您这口音,打河南来的?” “你看我像河南人么?”客人轻轻摇头,撇了撇自己天生的金发,“大概我幼教时期的中文老师是个河南人,我上大学前一直以为我讲的是最正宗的普通话。” 黄包车绕进一条羊肠胡同里,这里是背光面,高耸的青砖墙面将阳光阻挡在外,碧绿的苔藓与爬山虎攀附着屋檐野蛮生长。车夫将拉杆轻轻放下,车身倾斜,他随手用肩上搭着的汗巾攒了攒额头的汗珠,或许是用得太久,原本白色的汗巾上面沁着水洗不掉的黄色汗渍。 “客人,咱到地方咯。” 年轻的客人从容下车,他上身玫红的中式大衫,挽着一寸宽的白袖,下身黑色阔腿休闲裤,脚下踩着一双京式条便,折扇拍打着手面,打扮像是相声演员。可他有着一头灿烂如金的头发,和海水般湛蓝的眼睛。 “辛苦了。”客人从袖口随手掏出一沓红钞,看厚度大概足够租一辆高级专车绕着整个城市逛一大圈。 “您上车前就已经给过车费了,给点小费意思意思就得了,这太多了,可使不得!”车夫看着那沓厚重的钞票,连忙摆手。 “这是我的习惯。”客人把钞票往车夫怀里一塞,“你一路上都在都在和我逗闷子,挺有意思的,好像听了场专场相声。” “谢谢您,谢谢您!”车夫受宠若惊,忙鞠躬。兴许是从未遇见这么慷慨的客人,他犹豫了一下小声提醒道:“对了,这边越深的小铺面里好货越少,他们就爱剐外地来的游客,说的天花乱坠,抬高价,您可多注意着点!” 客人背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打开一把“不到长城非好汉”的白纸折扇,踩着轻盈的步子走进了那条阳光都渗透不进的幽深小巷。 客人在名叫“凤隆堂”的店铺门口停下脚步,这已经是胡同的最深处了,几乎没有古玩店会选择开在这么深僻的巷子里,毕竟古董不是酒,幽暗与寂静只会让它们蒙尘。 客人抬起头,深深的注视着头顶那块“凤隆堂”招牌,它与琉璃厂街的其他牌匾不同,朱红色的底有些掉漆,白色的字头有些模糊,岁月在上面刻下斑驳的痕迹……年轻的客人凝望了许久,久到那双湛蓝色的眼睛里异色忍不住地翻涌。 他深吸一口气,清晨的冷空气灌入肺里,他强行压下眸中的异光,掀开蓝色的棉布帘子,门上铜铃“咣当”脆响,却没有人来招呼,柜台前空空如也。 阳光透过纸糊的老窗变得朦胧而模糊,客人走动两步,脚底扬起的灰尘在朦胧的阳光中纷飞,像翩翩起舞的精灵。 这家店看起来像许久无人问津,角落里堆放着大大小小的箱子,看起来都是陈年老木,展览架上的老物件积满了灰,唐三彩、琉璃兔、清笔砚……看起来每一样都藏着不与人知的来历,蒙着神秘的年代感与故事感。大门仿佛就是一道时间的关隘,踏进来就回到了百年前,在这里,光阴都被尘封。 客人慢慢悠悠地晃荡,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檀香味。他的视线在一件件古瓷、字画、笔砚上游弋而过,最后停留在墙角的大红色嫁衣上。 嫁衣的材料选用上等湖绸,缂丝边精致而华美,凤凰花纹的金箔缝合在上,镶嵌珍珠纽扣与琉璃薄片。它炫耀般地敞开钉在墙上,上面还有着一张薄如蝉翼的墨纸,纸上勾勒着一个神韵丰盈的女人……还没等客人仔细端详,有人在他背后发出了声音。 “清朝旗人穿的婚服,正统的旗袍款式,那时候的旗袍是宽下摆,里面穿衣穿裤,现在外面大街上那些搔首弄姿的开叉旗袍都要喊它一声‘老祖宗’。” 客人微微皱眉,他的言灵可是‘镰鼬’,但有人来到了他的身后,他却丝毫没有察觉。他收敛起轻松的神色。 “phoenix?林凤隆先生?”客人不动声色地说。 “高卢总督?”老板笑了笑,“恺撒·加图索先生,出乎意料的年轻啊。” 恺撒转身,冰蓝色的眸子扫动着,眼前是个特征显眼的欧洲老头。头发是灰白色,眼睛是铁灰色,颧骨微微凹陷,铁青的胡茬从两侧的鬓角延伸到下巴,明亮的眼神里依稀保留着年轻时的英俊神采。 老板穿着一件麻条布衫,一手盘着一对沉重的铁蛋,另一手上拎着的豆浆油条正在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他的中文尤为地道……这个欧洲老头看起来彻底被中国化了。 “有人说过么?你透着一股和年龄不相符的沉稳劲儿。”老板笑着说。 “我认识不少沉稳过头的人,譬如和我同校的两个中国人,他们年龄比我还小,沉稳起来却像两个古井无波的小老头,”恺撒淡淡说,“可唯独没人说过我沉稳,因为我从不是一个耐得住性子的人,除了今天。” “哦?今天有什么不同么?”老板微微一愣。 “闲聊之前先完成交易吧。”恺撒递上一个份量十足的纸袋,沉声,“二十万美元给你,有关于龙王的线索给我。” “我收回夸赞你沉稳的话,你确实是个急性子,原本我还想泡杯茶慢慢聊的。”老板轻轻摇头,又笑了,“可我就喜欢这种爽利的人,因为我的店里不接受还价,试图与我讨价还价的人都会被我扫地出门。” 老板接过纸袋,掂量了下,笑着点头。 “民族宫那边那边知道么?有一条光彩胡同,离这里也就几步路的脚程,明朝的时候它被用作制造火器炸药的地方……”老板慢悠悠地说。 “我知道,那里曾叫王恭厂,发生过一场惊天动地的大事。王恭厂大爆炸,还有印度的莫恒卓·达罗死丘事件,和俄罗斯通古斯大爆炸,并列为历史上最神秘的三次爆炸,这几次爆炸有着相似的共性,撕裂天穹的火光伴随着巨大的蘑菇云,一切都发生得那么猝不及防,方圆十多公里的生物都被烧死或是灼死,且爆炸带有一定的毒性,类似于辐射作用。许多专家称那绝对是核爆,可核弹在那些时候压根未被制造出来,那时世界上也没有如此大规模的杀伤性武器。” 恺撒快速地说着,语气有些不耐烦。 “人们不清楚,因为这些全都是龙王的言灵效果,来自于序列号极高的高危言灵……我不是来听你讲这些废话的,在这之前已经有人和我说过了。” “什么……”老板愣住,旋即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往墙角红酸枝屏风深深的瞅了一眼,“原来如此,加图索家族果然名不虚传啊。” 恺撒面无表情,不置可否。 “那我就不卖弄那些有的没的了。”老板自嘲一笑,转身走到青砖瓦墙旁,手指伸进青砖墙缝里,他抽出了一块青砖,伸手从镂空的墙洞里摸出一个打结的蓝色布包。他缓缓揭开布包,是一本毛边纸的册子,手抄本,看起来相当上年份,纸页脆黄,封皮上浸着“天变邸抄”四个墨字。 他将册子递给恺撒,恺撒接过,随意的翻动着。 “明朝的古书,一个民间无名作者的笔记,但却详细地记述王恭厂大爆炸,里面的内容丰富而玄异。”老板轻声介绍,“在他的笔记里,世界上存在着一种怪异的鸟,其名‘鬼车’,或是‘鸧鸆’,或者‘九头鸟’。它曾经有十首,在神话里被周公射掉了一个,剩九个,长不好的那个空荡荡的脖子里总是滴血,体型最大的‘鬼车鸟’能生长到丈许长,放到现在堪比一架小型战斗机。‘天变邸抄’的记载中,王恭厂大爆炸前一个月时异象就凸现了,越来越多的‘鬼车鸟’聚集在观象台上,昼夜发出鬼嚎般的嘶叫,就像预言着末日。” “世界上真有这种东西?”恺撒疑问。 “谁知道呢?或许以前存在,但是现在消失了……”老板耸了耸肩,但接下来语气陡然一转,压低声音,阴恻恻的,“也可能它们现在就藏在世界的某个角落,躲在暗处窥视着你,就像……一群渴血的蝙蝠!” “听起来毛骨悚然。”恺撒面无表情地评价。 “对,这就是这本’天变邸抄’和其他善本的差别,因为它多出了堪舆学的内容,也就是中国人常说的风水学,和堪舆有关的东西总是毛骨悚然的。”老板指了指那本泛黄的册子,“有人说这是门玄学,有人却坚称这是科学,而炼金师们认为这属于神学的范畴,众说纷纭。这本书最初的作者就是个风水师,或者说一种特殊的炼金师,他的工作是寻找龙脉,却在龙脉的断口处目睹了这场异变,并完整记录了下来。虽然里面的字句无关于巨龙,但连起来读你会在里面捕捉到一条龙的身影!” “你可以比对着现在和明朝的京城地图来看,可以自己去踩踩点,会很有意思。老地图在随便一个古董摊贩那儿都能很轻易淘到,不过都是新制的,他们会按照老物件的价格卖给你,得杀杀价。”老板提醒道,“我能交代的都交待完了,二十万的情报你应该不亏。方便问你个问题么,加图索先生?” “嗯,我也有问题想问你。”恺撒说,“你先问。” “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么?作为一个卖家我应该相当称职了,有买有送。可怎么从一进门就感觉你对我抱着一股莫名的戒备和敌视?”老板和善地笑着。 “想知道原因么?”恺撒泛起一抹冷笑,大拇指越过肩头指向背后墙上的红色嫁衣,“告诉我,这件衣服你挂卖多少?” “两万八……”老板下意识回答,心底却一沉。 “这里是五万。”恺撒将第二个纸袋放在桌上。 然后他转头瞥向那件大红嫁衣,和上面那张眼熟的娇笑新娘侧脸,他眼中闪过一丝狠戾的阴霾。忽然间,恺撒迅雷般出手,将那件嫁衣狠狠地从墙上扯下,丝绸摩擦着钉板,昂贵的面料被从中间一分为二。 恺撒抬眼朝墙面望去,眼中的阴霾瞬间化为了极致的愤怒! 喜服被恺撒野蛮撕烂,原本被遮住的白墙显露出来,那里勾勒着一个女孩的侧影,写意的线条,虽然只是漫不经心的两笔,却很好的临摹出女孩挺拔的身姿。 在恺撒眼中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因为那根本就是照着陈墨瞳临摹的! “加图索先生……”老板皱眉,欲解释什么。 “闭嘴!我们的交易已经结束了!别再喊这个姓氏,我一点都不喜欢!”恺撒低喝,像是暴怒边缘的猛兽,“喜欢这个姓氏的家伙从始至终都躲在那边的墙角里,就像只窃墙的小老鼠!” 恺撒忽然望向墙角处的红酸枝屏风,高声怒斥:“帕西,滚出来!” 第一百五十五章 进入,尼伯龙根!(二合一,求订阅!) 一身黑色西装的年轻人从红酸枝屏风后走出。恺撒和老板说话的时候他一直站在那里,和黑暗融为一体。 “少爷……”帕西低头。 但他的真实年龄比恺撒大上不少,但此刻却像个犯了坏事被抓的孩子。 其实他心里已经震惊得翻江倒海,林凤隆应该可以中和恺撒的“镰鼬”领域才对,就像先前林凤隆拎着豆浆油条突然出现在恺撒身后,恺撒眼底划过的那抹震惊虽然一闪即逝,但绝不是作伪! “帕西,我需要一个解释!”恺撒冰蓝色的目光冷冷地扫过他,他的脸上冷漠得近乎没有温度,“但是别告诉我你是家族派来保护我的安全之类的混账话。” “少爷,家族确实是一心为你着想……”帕西仍低着头。 “混蛋!”恺撒怒吼,握起的拳头狠狠砸在青砖墙面上。 墙面陡然一震,数不尽的灰尘从墙缝里抖搂散在空气里,像一阵弥漫的雾。展览架上的古董们跌跌晃晃,摇摆过后又趋于平稳,没有一件跌出了展览架的范围。 “嘿,恺撒先生,哪怕是和家里置气也不该拿我的藏品出气吧?”老板微微皱眉,“我知道你们加图索家族家大业大,砸坏多少都赔得起,但这些老家伙们跟着我时间很久了,有感情,而且世上在我这就儿独这一份。” 恺撒置若罔闻。 他的目光只是死死锁定着帕西,“别以为我不知道家族一直派人监视我,从我出生到进入卡塞尔学院,世界各地都有加图索家的眼线,以他们的能力很轻松就能办到这些事,以往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们这次太过火了!” “谁允许你们拿她当筹码?”恺撒将墙上绘着女孩侧颜的墨纸狠狠扯下,攥在手里,金色的眼瞳从散乱的金色长发里露出,像只披头散发却暴怒无常的雄狮。 “镰鼬”的领域张开,无形的风妖们在空气中飞散,将领域内所有的声音捕捉,然后反哺到恺撒脑海里,恺撒蹙眉……因为风妖没能带给他任何信息,“镰鼬”的领域失效了! 恺撒的目光刺向茶桌旁坐着的老板,他很确定了,是这个人搞的鬼,从他踏进这间“凤隆堂”开始,他的领域就被这人用某种方法给中和! “这是你们的家事,可以自行找地方处理,别在我这巴掌大的小地方打架啊,瓶瓶罐罐这么多,你们也施展不开。”老板耸耸肩,望向恺撒,“恺撒先生,告知你关于王恭厂大爆炸和龙族有关的家伙,还有通知你帕西在这儿的家伙,应该是同一个人吧?我原以为是加图索家族为你讲述的那些辛秘,看来不是……站在你背后的人物,不简单啊!” “无可奉告!”恺撒冷声。 “没事,作为一个老人,对于年轻人的秘密我也没什么兴趣。”老板说,“只是就像恺撒先生你说的,我们的交易已经结束了,如果你还想从我这儿买走什么东西,我热烈欢迎,因为像你这样慷慨的客户委实不多。可如果没什么事,也不要耽误我与其他的客人做买卖。” 老板抿了口凉茶,面无表情地下逐客令。 恺撒冷冷地扫了眼这个欧洲老头的面庞,像是要把他的模样刻在脑海里,他没有把多余的目光分给帕西,转头掀开棉帘,一言不发地离开。 “少见啊,骄傲到极致的年轻人,他最后的目光仿佛在告诉我:这个世界上,只要他想,就没有他恺撒·加图索做不到的事。”老板放下茶盏,笑着说,“我开始理解了,为什么你们加图索家会选中他作为继承人。” “家族的长辈们都在等着他长大,他们不介意给恺撒增加过多的信心与骄傲,所有骄傲的鸟,有一天都会飞回巢中,不论他曾有多叛逆。”帕西说,“我现在疑惑的是我们究竟在哪个环节出了纰漏,你的画被他看出来了?” “不会,我对自己的画技有信心,问题应该不出在我的画上。”老板低头沉吟,“他的举动很不合情理,好像一开始他就知道那件喜服的后面有被勾勒的线条,他的言灵只是增幅听觉又不是透视;而且刚才他关于王恭厂爆炸描述的那段话也正是我心里所想的,却被他先声夺人;最关键的是,他为什么好像一开始就知道你藏在那儿?” “不知道,很费解。”帕西摇头。 “难不成,他的背后藏着一位‘先知’?”老板摩挲着下巴,“不可能啊,那是谁呢?真叫人匪夷所思啊。” …… “喂,长腿,怎么样了?”薯片妞趴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翘起的双脚悠闲地晃荡。 现在是午时,太阳像一只巨大的火球般在头顶燃烧着,灼热的光线刺破云层,高楼大厦都被金色覆盖,车辆在高架与环路上来来往往,汇成一条条钢铁的河流。薯片和长腿这几天一直住在这间位于cbd核心区的顶层会议室里,这间偌大的会议室被她们请人改造成了居家风,零食和饮料随处可见,但会议室的核心功能依旧保留。 “还不错,让我看看。各大杂志社宣传做的很到位,杂志社都停止了员工的休假,所有周更的杂志全部变成了连载五天的特别期刊。”酒德麻衣的视线从最左边的屏幕移动到了最右,“故事已经从两人的相遇发展到了相识,市场反应很强烈,女主为龙和男主为人的新型题材貌似很受欢迎,唐本和颜开完成的很不错,文笔和画风融合得很好,功不可没,可以考虑给他俩加薪。连我也期待他们笔下故事情节的发展了!” 酒德麻衣盘坐在老板椅上,蜷着两条大长腿,她的面前是三块四十二寸的大连屏,左边是《小说绘》和《知音漫客》等他们合作的杂志这几天的销量数据,那些线条近乎是飞跃式的拔高;右边是唐本和颜开发给她的剧情概述和漫画原稿。光纤的数据飞快地跳动,数不清的邮件每分每秒都在送达她的电子邮箱,那是铺天盖地的读者对两位主角的祝福语。 “你还说!都怪你搞的那什么幸运奖池活动,一封邮件就是十美金,咱们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么?真想让你们体验一下赚钱的不易啊啊啊!”薯片妞双手抓着散乱的长发,“多少封了?” “我数数,有落款的邮件已经超过五百万了,实体的明信片还没统计出来,真实数量只会比这更多……况且这才开始没几天呢。”酒德麻衣兴奋地笑着,“真给力!看来咱们这次要大出血了!” “别说这个了,我心痛!”薯片妞捂着胸口一副心肌梗塞的模样,“咱们的那四只小白兔呢?情况如何?别忘了在期限前,咱们要把他们都引到龙王那儿去啊。” “一号小白兔最不需要人操心了,陈雯雯好像给他打过求救电话,他大概已经猜到老同学被陷进去了,已经在bj市地铁徘徊了好几天,应该马上就能找到规律,抓住进入尼伯龙根的钥匙了。”酒德麻衣说的是路明非。 她面前中央的屏幕是整个城市的平面地图,五个标红的点,标着从1到5的序号,最巨大的那个5号红点一直静止着。1号红点一直在运动中,顺着城市各条地铁线贯穿式移动,那是路明非。23号红点不时小范围移动,是楚子航和老唐。4号红点……可能出现在城市的各个角落,行踪飘忽不定。 “一号和四号小白兔很让人安心,虽然他们看起来很有活力,但路明非和夏弥是最后肯定会聚在终点的两人。”酒德麻衣盯着地图,“三号和四号比较不让人省心。楚子航被夏弥告知去她家吃饭,如果他去了毫无疑问会被放鸽子。而老唐那家伙……还在网吧。” “怎么办?”薯片妞随手撕开一包薯片,抓起一把塞入嘴里。嗯,黄瓜味的,她幸福地在绒面的波斯地毯上打了个滚儿。 “安啦,楚子航会参战的,你我都了解他是个怎样的家伙,说实话,我从没见过那么死犟死犟的小孩。”酒德麻衣摆了摆手,“至于老唐那边……三无不是过去了么,咱们要相信那妞啊,关键时刻她一直是挺能干的。” “我不是不相信她,只是不太懂路明非。”薯片妞不停地咀嚼着,“千里迢迢把他的这位朋友喊来,这么大一股助力,好像到紧要关头又反悔了,想把老唐推得离战场远远的。真搞不懂啊现在的年轻人啊,脑子被浆糊塞满了么?他以为屠龙是多好玩儿的事么?想一出是一出的是他,苦逼的是我们啊!” 说到这儿,她仰着脑袋把剩下的薯片一股脑倒进了嘴里,呆滞地望着天花板,像是被生活压弯了脊柱。 “噫!”酒德麻衣忽然突然直起身体,惊喜地指着面前中间那块大屏,“有动静!” 薯片妞也猛地腾起,惊喜地盯着酒德麻衣眼前的大屏,她一手握起猛击手掌,“终于……看来小白兔一号找到进入尼伯龙根的钥匙了,他果然是最让人省心的!二号和三号也开始行动了起来!这就对了……” “不对!”酒德麻衣看着屏幕上忽然黯淡的一个红点,变了脸色,喃喃自问,“一号的信号怎么消失了……” 她声音沙哑着,脸色铁青,恨不得要把刚才还在夸路明非省心的那张乌鸦嘴给撕烂! …… 外面是狂风暴雨,一泼泼雨水狠狠地冲刷着城市,bj很少有这么大的暴雨。 东方广场地下的地铁站里,路明非从天花板上监控探头的盲区落下,站在月台前。他抬头看了看地铁站的时刻表,显示着十一点五十七分,末班车在三十分钟已经从这一站发走了,白天的这里热闹而繁华,穿着短裙的美女和打扮潮酷的帅哥熙来攘往,此刻却万籁俱寂,好像三十分钟前的那一趟末班地铁带走了所有的声音与人气。 头顶上响起似有似无的巡逻保安的交谈,听起来声音的距离很远,但在这么安静的环境下好像就在身旁响起一样,仿佛有人在你耳畔呢喃着含糊不清的细语。头顶的灯光开始一盏盏熄灭了,少数的几根日光灯管被留了下来,它们把可怜的光分给偌大地铁站的每一个角落。白天那些广告海报上的明星们看起来精神抖擞,但此刻在微光的渲染下也有些走样,他们的脸大半躲藏在黑暗与音乐里,笑容也好像被光与暗的分界线切走了一半。 中央空调余下的凉气还在站口里徘徊,那丝凉意仿佛能沁到人心肺里,头上的通道里的巡逻声已经渐渐消失了,卷闸门被掀下的声音传来,刺耳异常,声音在每个角落里回回荡荡,打个转弱了几分但仍未散去。就好像有人把你唯一的一扇门给关上了无数次,而你被独自留在暗黑里,离这个世界越来越远。 最后的声音也被收走了,地铁站下静得像是无人的川岭。 路明非紧盯着斜上方的时刻表,在心里一秒秒地默读,这几天他不停买地铁票不停刷卡,把每趟车经过每个站点的时间精确到了以秒为单位给记了下来,对普通人来说,按理说末班车之后就不该有地铁经过。但地铁是双头行驶的,bj地铁一号线是从苹果园到四惠东,其实最西面还有一个隐藏的站点叫黑石头”,普通人不会去到那里,可站点的人员以防第二日清晨发车的班次不够,会把另一个终点站的部分车辆在深夜派回。 换而言之,那里是奔波了一天的钢铁巨蟒在深夜的休憩地。 路明非抬头紧盯时刻表,在跳动到十二点那一刻,一道明亮的白光从远处刺来,紧跟着是“轰隆”作响的呼啸声。一辆地铁列车以惊人的高速驶来,按理来说这一趟列车不会有任何的乘客,所以它不会减速,更不会为了谁敞开紧闭的月台幕门。 突然,一柄刀锋被硬生生地插进月台幕门的缝隙里,他以双臂狠狠掰开紧闭的幕门,站口里红灯闪烁,刺耳的警报声大作。 钢铁的长龙即将离开之际,路明非从半人宽的缝隙侧身跻入甬道之内,他踩在月台的边缘处,一个跳跃,无声无息地贴在列车尾部,朝着前方无尽的黑暗驶去。 第一百五十六章 路明非与怪物女皇(二合一,求订阅!!!) 死寂不再,列车与轨道间巨大的摩擦声用力挤压着耳膜,一下子从极致的静到极致的躁,路明非的脑子里像是有一千只蜜蜂在同时振翅,嗡鸣不断。 观世正宗的刀锋刺入铁皮里,他正用这柄刀支撑着他的身体以防在飞速行驶的列车上被突然甩下,风在他的耳边呼啸,拉出尖锐的音调,这是超过一百公里的时速,正常人被甩下绝对会被巨大的动能碾得支离破碎。 可路明非不是正常人,他满脑子都在思考这一趟列车究竟是不是驶向那个神秘的死人之国…… 忽然有一滴水砸落,在路明非的脸上迸开。 他仰起头,然后是更多的水珠,天空中好像下起了雨,或者说今天夜里这座城市本就被暴雨覆盖,雨水仿佛从天心的一点落入了他的眼眸里……可这里是地铁站里,头顶是厚厚的岩层,距离地面足足有二十米以上的深度,哪怕是天上在下硫酸也不该浸透到这个位置来。 暴雨洗刷着隧道与列车,冰冷的雨水拍打在路明非身上,风中也掺着浓浓的寒意,疾风刮在他的脸上和胸口,仿佛要撕裂他的皮肤。列车循环往复地单调震动,他渐渐习惯了这样的频率。 一块碎石从头顶砸落,路明非险之又险地躲过,列车的尾部近乎看不到一丝光亮,他能避开是凭借着一次又一次的任务中锻炼出的一种特殊“嗅觉”,能嗅到即将降临的危险存在。 隧道的岩层似乎受不了流水的侵蚀,正在崩塌,越来越多的碎石落下。路明非翻身才在告诉行驶的列车顶上,观世正宗刺入更深,他猛力纵拉,然后横切,铁皮被掀起一块一人大小的出入口,他纵身一跃,平稳地落在车厢里。 车厢里是一片漆黑,浓郁的黑色与死寂包裹着这儿,比无人的月台更加诡异。随身携带的手电筒派上了用场,惨白的灯光射出,打在地板上,座椅和扶栏锈迹斑驳。 路明非这几天把整座城市的地铁每条线路反复坐穿,他近乎踏上过每一班列车,这些昂贵的钢铁野兽们每天都定时定点会有人维护,光洁如新,从没有哪一辆会如此破旧不堪……像是荒废了上百年。 他手持手电筒向更深处的车厢一步步走着,脚步踩着陈旧的铁皮上“嘎吱”作响,越往深处的黑暗走,手电筒的照明效果就越差,好似连光线都被吞噬了,他好像从现代走到了古代,时间在这里被搅得混浊而虚无。 眼前开始出现枯骨,骨头越来越多,有人骨也有兽骨,脚步踩在上面轻轻一碰就会破碎,路明非弯腰碾起一抹枯骨的粉尘,已经风化了,看起来这些生物死了至少有上百年! 他们都是被困在尼伯龙根里找不到出口,所以死在这里了吗?还是…… 路明非眼神一闪,好像有个黑影从前方的颅骨里一闪而过,这里太黑了,看不清踪迹。 路明非站起身,将电筒的光圈扫高了几分,斜上方出现一条扭拐的直线。他眯着眼望去,那是城市一号线的站点图,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标识着每个站点的名称,可是站点图屏幕黯淡,没有显示列车行进在哪两个站点之间。 慢慢将一整条站点扫视过去,当视线凝固在最后一个站点时,路明非瞳孔皱缩。 bj地铁一号线是从苹果园到四惠东,很多年前四惠站曾经叫过八王坟站,那时候复兴门到八王坟也叫“复八线”,但很快就改名了……此时路明非眼前站点图上的终点站就叫“八王坟”! 可改名已经至少是三十年前的事了! 这趟地铁难不成是从三十年前穿越而来的一辆……幽灵列车? 忽然间,路明非的瞳孔骤然缩成一点,他的身体猛地僵住。在电筒明亮的光圈打在站点屏幕的反光里,他看到了微弱的金色光点…… 不是一个,也不是十个……而是成百上千!白皙的灯光里透着无数暗金色的淡点……就像纯透的湖面下藏着密密麻麻微金的光芒,一双双窥视的眼睛! 路明非很自然地把电筒的光圈上移,脑袋下垂,视线却向下瞥去,却只能看到漆黑一片。 可铁质的车顶板反光效果应该很好,哪怕已经遍布铁锈与污渍,也不该如此黯淡……光线被什么东西给吞噬了! 路明非并没有选择与那些东西直接对视,他保持着电筒向上的姿势,余光望向列车的玻璃。一阵“咚咚”的巨响渐渐壮大,在这寂静的半封闭空间里,如擂鼓般……那是路明非的心跳。 假设你在一个空无一人的列车车厢里漫步前行,探索着这辆幽灵般的列车来自于哪个年代,你已经走了很远,却不知头顶一直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着你,悄无声息。灯光一照,那些眼睛闪着诡异的金光,任何人的心脏都会猛跳不止…… 甚至心脏骤停! 路明非忽然明白脚下这些被困在这里的生物是如何惨死的了! 原来满满一列车的穹顶都是怪物,它们拥有着暗金色的眼瞳,倒挂在路明非的头顶,此前一直熄灭着,现在被新鲜的血肉唤醒,一双双地成排睁开。 它们身上的骨骼细如蝇腿,骨架之间黏着极薄的膜,它们的翼端长着利爪,利爪如人手一样是五指,指甲锐利得像是日本刀的刃口,浑身闪着美丽的古铜色光泽,像是巨大蝙蝠和爬行类的集合体。 死亡的气息在它们身上织成花纹,美丽而狰狞,路明非知道这是何种生物,恺撒的言灵就是以这种妖怪般的生物命名的,他也意识到为什么从他进入列车到现在都没有听到一丝声响,因为这些家伙都是控制声音的专家…… 镰鼬! 这本是不该存在于世上的怪物,可现在却活生生出现了路明非的头顶,满满一列车,不,是满满一窝!路明非闯入了他们的巢穴! 头顶上的镰鼬们虎视眈眈,观世正宗紧握在手中,路明非昂首,与那些丑陋的骨鸟们对视,那些家伙头骨的眼眶中闪着渴望的金色,路明非忽然意识到它们眼中的渴望从何而来……它们在渴望着自己,他是这里唯一的活人,身体里流淌着新鲜的血液,这些怪物们是吸血的! 它们想用路明非的血肉作为养料,把他化作这满地枯骨的一部分! 明晃晃的刀光在手中闪动,路明非眼神微凝。镰鼬们仿佛听到了刀锋切割空气那细微的响动,预感到了下方的锋利的危险,一个个宛若惊弓之鸟。 它们张开如扇面般的骨翼,露出尖利的牙齿,不知哪一只率先发出了一声嘶叫,然后成百上千的镰鼬们纷纷应和着。成千上万蝙蝠般的影子在四面八方闪动,他们的翅膀卷起一阵阵刀刃般的风,尖叫声凄厉,好似哭泣又好似欢呼。 见到这副镰鼬齐鸣景象的路明非头皮发麻,虽然这些玩意儿大概一刀就能砍死一个,但架不住数量多啊,这些家伙铺天盖地涌来,哪怕每一只镰鼬只在他身上唑一口,他浑身的血都还不够这些家伙分的,分分钟就被吸成人干! 正当路明非深吸一口浊气,准备挥刀时,巨大的物体砸落在列车的车顶,隧道的岩层轰然塌陷!列车的顶部被砸出一个深深的凹陷,就在路明非进入列车时掀开的那块铁皮处。 无数的镰鼬蜂拥而至,它们用利爪和尖牙撕咬着那块铁皮,将一人大小的入口给扩大,显露出巨大的骨骼。其余的镰鼬们嘶叫,仿佛在呼朋唤友,越来越多的黑影飞来,它们拼命扇动翅膀,将落到列车顶部的那个庞然大物缓缓托到地面上,就像托起了一张巨大的王座。 “见鬼!” 路明非看得目瞪口呆,原来它们并不是要对他发起攻击,虽然这些大蝙蝠似的家伙们不知几十年或是几百年没进食过了,渴血无比,但现在有一件远比吸血更重要的事…… 朝圣! 这场巨大的骚动压根不是路明非引起的,而是镰鼬群们在恭迎它们的女皇,最高贵的血统才配优先享有贡品……而路明非就是最神圣的贡品! 巨大的骨骼被送到了路明非眼前的地面上,她的提体型实在太庞大了,以至于张开双翼时把两侧的座椅与扶手挤压得扭曲,白银的骨骼铸成了她的面骨,两个漆黑的眼洞里亮起了摄人心魄的金色光芒。 这家伙足足有九个头骨,九条修长的颈椎,就像长颈龙般,她发出了嘶吼,每个头颅响起了不同的声音,有的如铜铃般脆响,有的如男音般低沉,有的如恶鬼般凄厉……镰鼬们兴奋地绕着这九只巨大的头颅扑腾骨翼,骨眶里的金光却滞留在路明非身上,发出即将享用新鲜美食的兴奋尖叫,就像是找到了腐肉的秃鹫。 “有见过我的两个同学么,一男一女,男的和我差不多高,一副臭屁模样;女的应该是穿着白裙白袜和白鞋吧,打扮得一朵白莲花那样……不过你应该没见过白莲花吧。”路明非望着镰鼬女皇,他指了指地上堆成小山的枯骨,语气认真,“你应该不会告诉我他们藏在这一堆里面吧?” 镰鼬女皇九个头颅朝两边歪去,九个戴着银色面具的头骨深处都闪动着疑惑的光芒,像个陷入沉思的孩子。 “还歪头……你卖起萌来一点都不可爱好么!”路明非扯了扯嘴角,“我知道你听得懂人话,我在很认真的发问,所以别装愣啊。如果你见到了他们拜托给我指个方向,但如果你把他们吃了的话……咱们也得好好算算账不是么?” 这就是路明非如此着急要进来这里的原因,如果只是夏弥的事,他更倾向于在外面解决,毕竟尼伯龙根是人家的主场,但陈雯雯和赵孟华两人活人被无故卷入这种死人之国……就像落入狼群的两只大肥羊,路明非都担心瘦胳膊瘦腿的那俩家伙的肉都不够这里的狼群们分的! 镰鼬女皇九只巨大的头颅忽然发出了声音,用九种不同的音调,发出的却是一个意思。 她在笑! 所有的镰鼬们都绕着它们的女皇欢笑,铺天盖地的,尖锐刺耳。路明非听不懂它们笑声里的意思,却能感觉到声音汇聚为寒冷的气潮,从四面八方席卷来。 “懂了,这就是你的回答么?那我当傻逼耍?”路明非收敛起所有神色,观世正宗翻转,他摆出了一个示现流的起手式。 擒贼先擒王,他准备一招先将那只巨大而丑陋的怪物拿下……至于其他的小怪物们,到时候能砍多少是多少。 忽然,已经锈坏的扩音系统里划过沙沙的电流声,随后是稚嫩的童音。 “地铁已到站,黑石头……地铁已到站,黑石头……要下车的乘客请准备……” 路明非一愣,这辆破车居然还保留着语音播报的功能么?播报员听上去像是个幼稚的小屁孩? 镰鼬女皇似乎是被这道声音刺激,她嘶鸣一声朝路明非轻盈地飞扑而来,修长的骨翼张开将路明非笼罩在内,组成了一个骨质的牢笼。 尖利的后爪好似刀刃般翻转,银色骨面下的利齿轻柔的拂过路明非脖颈,仿佛在讲述着情人间亲昵的私语。她以身体死死地缠住路明非,将他包裹在自己编织的巨笼里,腾飞而起……像是捕到困兽的猎人,又好似深拥救赎的天使。 …… 楚子航缓缓睁眼,眼皮沉重,他居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他大概是被外面的雨声吵醒的,暴雨拍打着舷窗,伴随着雷声沉闷的轰响。这个夏天的雨好像特别多,多到不对劲,多到他隐隐觉得好像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 电脑的屏幕还亮着,无数的字符在上面飞快闪动,那是地动数据的分析,睡前他编写了四个复杂的方程,用数学建模的方法尝试着过滤城市里的杂波,现在已经失败了三个,还有一个在计算中。 他环视了一番房间,芬格尔已经不在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何人想要谋害朕?(二合一,求订阅!!!) 在楚子航的印象里,芬格尔那家伙整天除了吃就是睡,和猪一样,给他一张床和数不尽的垃圾食品大概就能幸福快乐地生活一辈子。 何况现在外面狂风暴雨,楚子航想不通芬格尔能去哪,索性也就不想了,毕竟每个人都会有些不愿与人分享的秘密……自己不也一样么? 他的注意力又回到了面前的电脑上,复杂的方程式还在解析运算中,不过已经接近尾声了,可哪怕是这么一点时间他也不想浪费。他知道自己在学院有个外号叫“机器人”,因为在时间的管理上,他一直像一台机器一样精准。当然,更多还是因为他面瘫。 不过他觉得这种状态挺好的,至少他不用再分出更多的时间去懊悔。 短暂的闲暇里,他打开网页,凭着记忆输入一串网址,按下回车键,一条旧新闻的页面刷新在屏幕上。 【2004年7月4日,“蒲公英”台风,神秘事故。】 配图是泥泞中一辆伤痕累累的迈巴赫轿车,荒郊野岭上遍布散乱的车辙,迈巴赫的前挡风玻璃碎掉了,车前盖上几个大坑,车身像是被泼了硫酸一样斑驳。 楚子航翻阅这则新闻已经很多很多次了,多到他甚至能闭着眼把全篇报道像中学课文一样背下来。 他至今还保留着那几日的报刊、新闻采访的片段、还有警方贴出的公示。他搜集了一切和那个雨夜有关的消息,恨不得要把每一个字揉碎了嚼烂了吞下去,试图拼凑出一点点有用的线索……可无济于事,哪怕是在他加入卡塞尔学院后,了解了世界上与龙族有关的知识,仍是得不到一个可靠的结论。 他被卷入的事件好像超出了任何意识能理解的范畴,如果硬要解释,那大概就是世界上确实存在神明或是魔鬼一类的东西,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切实际……又历历在目。 因为他失去了那个重要的男人。 是真正意义上的失去,男人就像被一块橡皮从世上擦去,连他留下的所以痕迹一起。黑太子集团的老板很快就换了一个司机,车也换了,好像那个男人连带那辆伤痕累累的迈巴赫与他毫不相干,连抚恤金和慰问都没有一声。“新爸爸”和妈妈也没有提到过关于那个男人只字片语,他们只关心楚子航有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好像失踪的男人是个和他们没有任何交集的陌生人。就连警方也权当没有这么一位失踪者。 所以楚子航从不与谁提起这件事,他害怕从别人嘴里听到“没有”这两个字,他害怕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否认曾有那么个男人存在、告诉他这一切都只是他自己的臆想。 有人说,人的一生会经历三次死亡。 第一次,当你呼吸消逝,心跳停止,你在生物学上被宣告了死亡。 第二次,当你下葬,人们穿着黑色的衣服参加你的葬礼。你被宣告将在这个社会上不复存在,悄然离去。 第三次,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与你有关的人把你遗忘。于是,你就真正的死去,整个宇宙都将不再和你有关。 男人已经被全世界遗忘了,他唯一留在世上的东西就是楚子航,这是他存在过的证明,如果连楚子航也被动摇……男人好像真的就会死去,就像从未来过。 忽然,计算机发出沉闷的惊叹声,将楚子航从记忆拉扯回现实,他望着屏幕最下方的一行红色。解析失败了,他没能找到那条龙的所在,这么多天过去了好像仍是在原地打转。 肩胛处隐隐作痛,如灼烧般,他脱下上衣,一个暗红色的印记暴露在空气里,那是一颗半腐朽的书,就和卡塞尔学院的校徽一样,仿佛一块胎记般刻在他的皮肤里。可这不是他与生俱来的,而是从那个雨夜逃出后,慢慢在他的肌肤上生长开来。 他从那个雨夜逃了出来,又落入到这个雨夜里,记忆好像为他编织了一个永远无法逃脱的、暴雨的牢笼,他被困死在里面,却找不到关于那个男人的踪迹。可五年来不痛不痒的印记在这时起了反应,他隐约嗅到了,藏在暴雨中的蛛丝马迹。 他整理好情绪,准备再计算第五个公式尝试启用的时候,电脑桌面右下角,邮箱的图标忽然闪动,一条未读信息。 他看了看时间,十一点五十七,将近转钟,又望了望窗外肆意泼洒的暴雨。他想不到是谁会在这样的夜晚给他的邮箱发送邮件,他点开,屏息阅读,瞳孔中金光摇曳。 邮件里发送的是一个加密程序包和密码,让楚子航觉得惊异的是,发送者赫然标着“路明非”的备注,这是路明非的账号发给他的一封邮件,货真价实,文字内容只有简短的一行。 【相信你的直觉。】 犹豫了几秒,楚子航还是选择安装了程序包,输入密码。忽然间,整个屏幕黑了下来,楚子航一愣。 他的第一反应是,路明非的账号被盗了?电脑中了木马? 可没一会儿,屏幕又重新亮了起来,楚子航的面前出现了一份三维立体模型,是他脚下这座城市的。他拉动鼠标拖动,模型做的很精细,城市的脉络和建筑的结构层次分明,只是没有任何文字注解。他眼睛微眯,整个半透明的黑白建筑群里出现了一个红点,红点在各个建筑的拐角里移动着,就像一个漫无目的、闲庭漫步的……窃贼。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有谁会在暴雨的深夜闲逛。 他用数据线连接电脑与手机,这个建模程序虽然做的很精巧,但是只读不编辑的话占用内存很少,而且兼容性很广,他打算拷贝一份方便携带。 短信的铃声响起,打断了数据的拷贝。 【亲爱的用户您好,移动小秘书提醒您今天中午十二点准时到夏弥同学家共进午餐,请阅读短信后即刻上床,保证充足睡眠哟。】 发信人是夏弥本人,大概是某种睡前的捣蛋,虽然知道楚子航不是那种会忘记约定的人,但总要在约定之时到来再强调一遍,那个女孩的性格和她的本人一样,俏皮得令人印象深刻。 她现在大概刚洗完澡,扑上软趴趴的床,窝在被子里编辑完短信偷笑着吧,楚子航脑海里划过一瞬女孩的模样,像只让人摸不透心思的猫。 他的目光在短信和电脑屏幕上正在移动的红点间闪烁,轻轻地点击了“继续传输”的按键,然后拿起了桌上的水果刀和纸巾,将自己的手腕划出一道轻轻的裂口。血液顺着刀口滑落,浸到纸巾上,将纸巾染成了深深的墨色。 他“暴血”后的精纯血液恢复了。楚子航能明显的感受到身体里力量的提升,可力量的代价是生命。 开启了暴血,就是滑入了罪恶的深渊,这是一条没有回头的路,他释放了自己血液里的魔鬼,不知道何时就会被魔鬼占据意识,只知道时间不多了,可很多事还没做完。 他是直男,但不是弱智。楚子航当然清楚夏弥带他回家是什么意思,在大学里待了这么久,每逢放假的时候,总有情侣会约好一起回家,开学再见的时候要不就是关系更进一步,在诺玛那申请订婚,要不就是因为家庭原因一拍两散。这就是他不愿答应夏弥的理由。 女孩的父母大概会带着审视的目光像查户口一样盘问他吧,女孩的哥哥大概会嚷嚷着姐姐下一次什么时候再带面瘫哥哥来玩吧,他也大概会在女孩的心里留下一个深刻的烙印吧,就像自己肩上的那个一样……可他有这样的资格么? 他是迟早会走失的伥鬼啊,他甚至想着如果自己死了,那就三次死亡一起来临吧,就像从没来过这世上。他不愿在谁的生命里留下抹不去的烙印,也不愿有谁背负着自己的命运。 模型已经拷贝完成了,他在关上电脑前最后看了一眼地图上红点的位置,在地面以下二十米,大概是在某个地铁站里? 这个点还有地铁运营么? 楚子航翻开行李箱,从里面挑选行动所需的装备,村雨、折刀、电筒……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一个和本次行动毫无关系的物品上,短暂的犹豫后,楚子航将它折叠好,放入口袋。 他披上黑色的风衣,没入深深的雨夜,揣在口袋里的一只手轻轻攥着那件一直被他好好保存着的东西。 那是一只干瘪的小熊维尼的气球。 …… “你用路明非的账号他应该能发现不是本人吧,毕竟小白兔二号是那么谨慎的人。”薯片妞盯着屏幕,歪着脑袋问。 “他当然会发现,可这丝毫不影响他的动作,只要信息传达到了就够了,小白兔二号一直是个雷厉风行的行动派啊!”酒德麻衣自信地笑了笑,“他们的故事那边也快走向高潮了,唐本和朱颜刚把原稿发给我,不太满意,现在打回去正在赶工呢。” “来得及么?”薯片妞问。 “要相信我们的年轻人啊,也要相信我的眼光,他们可是我选中的,我在他们眼里看到了野心!”酒德麻衣自信地说。 “我是说老唐啦。”薯片妞叹气,“他看起来很不简单,说实话,想不出三无会用什么方法引他过去,真让人担心。” “嘿,你不了解老唐还不了解三无么?”酒德麻衣说,“那妞永远都能以最直接的办法完成最棘手的任务啊!” …… “喂,这儿有人么?”老唐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无人的月台上。 他来到这儿纯属被坑。 原本他网吧里教学赛打得好好的,好几个妹子都留电话给他,结果一摸自己的手机没电了。他想着到前台去借一个充电器的,想着自己今天给网吧带来着这么好的业绩,前台那小妹还不得笑脸盈盈就双手给他捧来。 可走到前台的时候,他发现那里换了个人。新来的小妹体态娇小,一头白金色的头发在网吧昏暗的灯光下依旧熠熠生辉,把老唐看得一愣一愣。 那小妹只告诉了他简短的一句话:“路明非有危险”,马上就转身离开,急得老唐一路追着她来到了一处地铁的闸口。老唐望着黑黢黢的楼梯,本来想说这个点地铁都关门了路明非在哪要不然咱们打车过去,却不曾想那妞在他屁股后面踹了一脚,他竟是穿过了闸口直直滚下楼梯,一路滚到月台这里。 让老唐匪夷所思的是,哪怕通过了第一道闸口,到达的也应该是安检通道啊,直接滚到月台是什么操作?这里坐地铁不需要买票检票的么?老唐站起身想拍拍身上的灰尘,却发现身上根本没沾灰,而且不痛不痒的,好像他刚才滚下的根本就不是一条长阶梯,而是直接从高处跌落。 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好像确实从现实世界跌到了一个异空间里,他明明是往地下跌的,此时却落入一个地上铁的车站里。暴雨从天空落下拍打在头顶的透明圆棚上,青色的雾气从四面八方涌来,他以为这是某种生化武器,立马捂紧嘴鼻跳下月台。 “嘿,这算怎么回事啊!”老唐扯着嗓子抱怨,本来在网吧操着键盘和鼠标像个君王一样指挥千军万马,却中了美人计被骗到这么个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破地方,不免生出一种“何人想要谋害朕”的心境。 他在漆黑的隧道里进退维谷,往外走出地铁站的范围就得淋雨,这里好歹还有棚顶,但回到月台上被那股青色的烟雾毒死了怎么办?可一直待在这儿也不是事儿啊。 老唐绝望地望天,惊喜地发现棚顶的角落里倒挂着几个黑影,他的夜视视力非常好,清楚地看清了那些像鸟的怪物。 “嘿,是新品种的蝙蝠么?真大个啊,很高兴能在这里看到活着的家伙,你们好啊!”老唐热情地朝那几只被误认成蝙蝠的镰鼬们招手。 镰鼬们似乎被这一道声音唤醒,它们睁开暗金色的瞳孔,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发然后恶狠狠地瞪向下方那个不知天高地厚将它们唤醒的家伙…… 然后它们暗金色的眼眶里倒映出了一个伟岸的影子,战栗着身体,直直栽落地面。 老唐低头看着这些刚认识就死去的“蝙蝠”朋友们的尸体,脸色铁青。 第一百五十八章 鬼影列车(二合一,求订阅!!!) 镰鼬们的尸体散为灰尘与虚影,消逝在黑夜里,好似黑暗被剥离出的一部分此刻又回归了夜的怀抱,空间的黑暗再度浓郁了几分。 老唐双手合十,闭上双眼作祈祷状,嘴里还一阵长吁短叹:“刚认识的新品种蝙蝠兄弟们,一路走好,虽然我们的友情只有短短一瞬,但情谊却地久天长……” 一阵短暂的告别后,老唐觉得在这里待着也不是事儿,决定整装出发。他跋涉在漆黑的隧道里,沿着笔直的铁轨,周围好像除了黑暗什么也不剩,不知过了多久他看到了这个站台边缘的轮廓,暴雨在棚顶的边缘串落,像是汇成了小瀑布。 又走了不知多久,时间在这里都好像失去了概念。那个瀑布般的边缘仿佛近在咫尺,可总给老唐一种遥不可及的感觉,他暗啐一声:“见鬼了,都走了这么久还是忽近忽远的,好像永远也绕不出这个破车站,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鬼打墙’?” 老唐忽然回忆起作为以前猎人的同僚曾向他介绍过这一类超自然现象,对方告诉他鬼打墙的位置多是阴气汇聚之地,例如墓园、弃楼之类的地方,还告诉他有同伴遇到鬼打墙后最严重的被困顿了三天三夜才救出来,出来时已经精神失常一蹶不振了……可老唐回忆完了发现那家伙描述得十分邪乎,可他压根没告诉自己要怎么从鬼打墙里脱身啊! 老唐翻着白眼在隧壁的墙根坐下,天蒙蒙黑,心想着熬下去吧,睡一觉等到天亮了大概就会有地铁站的早工人员发现自己。可等他靠近隧道的边缘才发现搭建这些墙壁的岩石十分古老,它们呈庄严的古铜色,上面篆刻着神秘而瑰丽的花纹。 老唐一愣,谁会在列车隧道的内壁篆刻花纹?正常情况下这是不允许有人走下的位置,所以不会有人看见,在这里费心费力刻上精美的花纹不是画蛇添足么? 老唐伸手抚摸那些纹路,那上面竟是传来微热的温度,触感摸起来根本就不像打磨后的石料,而更像是以前在科罗拉多大峡谷出任务时见到的化石沉积岩。那里的化石沉积岩是由页岩、砂岩和黏土在被经过20亿年的烈日曝晒和科罗拉多河流域洪流的切割、最后被风雨剥去形成的。 他忽然意识到那些精美的花纹可能不是人为刻制的,而更像无数生物的骨骼叠积而成,这是人类无法复刻的鬼斧神工…… 可城市的地铁站里怎么会出现这种自然奇观? 老唐皱着眉头摩挲着岩层,记忆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拨弄着,平静的脑海里开始扩散开一圈圈微小的涟漪……可他的回忆还未翻涌起来就被一阵隆隆巨响给打断了。 惨白的聚光刺破黑夜,聚在老唐身上,脚下的铁轨震动着,烈风扑面而来吹得衣衫猎猎作响。老唐迎着光照眯眼望去,一辆地铁列车正呼啸着,以惊人的高速冲向他。 光和强风将黑暗和青烟驱散,机械猛兽裹着雄伟的巨力而来,那股猛烈的风压几乎要把老唐的头皮都给吹掀开来,如果被这样的巨兽无情碾过,毫无疑问会被撞得支离破碎连一具完整的全尸都留不下来。 可老唐巍峨不动。 列车近乎是贴着他的鼻尖停下,车灯的强光映照着他黑如点漆的瞳孔,炽热得几乎要把这个夜都点燃。它以极大的动能逼近,却在将要触碰到老唐的那一刻骤停,在几乎要刺穿耳膜的巨大的噪音后又恢复宁静。在老唐面前,这只巨大的钢铁猛兽就像个疯过了后又再度回归温顺本性的孩子。 锈蚀的推拉式铁门缓缓滑开,黝黑的车厢就像深不见底的巨口,像极了电影里那种走进去就出不来的幽灵列车。老唐回头望了望那个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的站台边缘,雨依旧在下,像是要淹没整座城市的架势。 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其他选择了,老唐唉声叹气地走入车厢,就像被一张漆黑的大嘴给吞入,铁皮车门在他身后轧着斑斑锈迹的轨道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艰难关上。 不一会儿列车就驶出了车站,钢铁猛兽咆哮着在暴雨里飞驰,蒸汽氙灯摇晃。车厢里的窗户全部被封死,细密的水流冲刷在上近乎看不清外面的景象,只有城市轮廓的模糊剪影在视线里飞快倒退着。 “嚯,这可比那些家伙们讲的故事玄幻多了。深更半夜被一辆幽灵列车绑架了,说出去谁敢信?”老唐回忆着他经验老道的猎人朋友们曾对他的吹牛打屁,什么幽灵船、什么无人岛,和现在自己的离奇经历比起来都弱爆了,简直无聊得像是去隔壁奶奶家吃了顿全麦三明治一样噎人。 老唐饶有兴趣地在列车里踱步,左看看右瞅瞅,幻想着等下会不会从前面蹦出个木乃伊,或是从后面窜出来个僵尸,正好给他用新技能练练手。他的脚步在沉闷的车厢里沉重如鼓声,仿佛擂在人的心上……忽然间老唐身子一僵,迈步的双脚也随之停了下来。 “靠!还真是辆幽灵列车啊!” 老唐停住了,可脚步声没停。 有人在他身后的黑暗里缓缓的靠近着!他清楚地听见老旧的隔门被轻轻拉开,斑驳的铁锈剥落,有人躲在那里,暗中窥视着他。 他转头,黑暗里蓦然亮起了四只淡金色的瞳孔。 …… “一号和三号小白兔已经在路上了,二号和四号情况怎么样?没出什么岔子吧?”薯片妞问。 “没呢!我们的小白兔二号超赞的!不愧是和小白兔一号并列称为卡塞尔学院王牌专员的家伙啊,跟踪的技术很娴熟啊!距离从始至终都保持的恰到好处,在一百米到一百零五米之间浮动!”酒德麻衣看着电脑屏幕上紧贴着着的两个红点,情不自禁地鼓掌,笑靥如花。 “你确定你说的是王牌专员么?听起来怎么这么像个尾行变态男?还是经验相当丰富的那种。”薯片妞撕开一袋薯片,尝了一片,吐了吐舌头。德克萨斯烤肉味是她最不喜欢的一种,可好歹也是薯片,不能浪费,她还是一片接一片吃着。 “哪有这样的尾行变态男啊?又帅又乖又讲礼貌,虽说有点面瘫,可是被这样的精英酷哥尾行难道不是一种享受么?”酒德麻衣娇笑着说。 “靠,原来你喜欢楚子航那一挂的啊,还是说你喜欢被帅哥尾行?怪不得你出门总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没想到长腿你的癖好这么……没有底线。”薯片妞嫌弃地说。 “喂喂喂,你才喜欢被尾行!老娘打扮得好看可不是为了给男人看的,只是取悦自己好么?你这种爆闷宅女懂个屁!”酒德麻衣挺起胸脯,女王气场十足,“硬要说,其实我更喜欢恺撒那一挂的,骄傲自信的男人才光满万丈啊!楚子航那家伙太闷了。” “可惜咯,这个点恺撒应该在准备向陈墨瞳求婚了吧,天一亮就要去看戒指啦,你没什么机会啦。”薯片妞笑得十分,“不过楚子航也不叫闷吧,他应该算闷骚,路明非都说没见过比他师兄内心更八婆的男人了。” “不管他是闷还是闷骚,这次都必须直面自己的内心了,灯光会聚在他的头顶,他可是我们本次故事的主角之一啊,最终选择权一直捏在他自己手上……”酒德麻衣幽幽地说,“楚子航,是选择悲惨落幕,彻底把自己的人生活成一场悲剧……还是循着自己的心,抓住生命中那仅有的一点光呢……真期待呢,我们拭目以待!” …… 楚子航来到了一处看上去像是废弃的地铁站,他没想到这么繁华的城市,角落里居然还有如此简陋的地方。闸机口完全不工作,巨大的石块看起来像是从天花板上坠落的,在水泥月台上砸出深坑,只有入口的红色告示牌上写着“禁止进入”的四个大字,可看起来毫无威慑力。 一道瘦削的身影站在破败的月台上,穿着大号的黑色帽衫和阔腿裤,辩不清体态,帽子口罩和墨镜也把他的脸遮挡得严严实实,整个人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正如楚子航所说,打扮得确实像个窃贼。楚子航就是跟着这家伙来到这儿的,他低头看了看手机,红点也在屏幕上静止了下来,这里已经离中心城区有相当一段距离了。 楚子航藏在一根巨大的立柱后面,面前是一块没通电的巨大告示牌,脏兮兮的玻璃上映着他湿漉漉的身影。为了追踪的隐蔽性,他没打伞,淋了一路的暴雨,此时他的血液在血管里疯狂窜动,体温急剧升高,氲氲的蒸汽从衣服的线孔里冒出,看上去就像是衣服里着了火往外冒着烟。 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紧紧落在那个窃贼模样的家伙身上,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对方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但是说不上来哪里熟悉,不过他也没有一直拘泥于这个念头,他疑惑的点在于对方为什么要在暴雨的半夜来到这么一个废弃的地铁站里,静静杵在月台前的那副模样就像是在等车。 可现在早已过了地铁的运营点,而且他在进站前刚用手机搜过,这座位于sjs区的地下站台叫做“高井站”,又称“53号站”,是城市地铁1号线西侧的一个未成线车站,也是1号线上地下部分最西端的车站,编号为101。 这个站点完全是按战备需要修建的,与客运站的构造完全不同。车站戒备森严,沉闷静谧,高旷的穹顶,简陋的白灰墙,粗糙的水泥地,白炽灯常年不开,七百多米的水泥坡道一直爬到地面出口。 关于这个站点的都市怪谈一直纷纭不断,强国论坛上有人说,地铁经过高井站时,突然停了下来,整辆车的灯光都突然熄灭,黑暗里响起某种奇怪的梆子声,让人心悸,声音过去很久后地铁才重新发动,驶过了站点灯光才重新亮起,让他终生难忘;还有人说,在经过站点的时候灯光会突然黯淡几分,地铁的门无缘无故的被打开,明明空无一人的车上平白多出了许多模糊的黑影,等到所有黑影全部下了车,地铁才重新恢复正常运作了起来。 由于车站内寒冷潮湿的环境,被很多人认为是孤魂野鬼的聚集地。 会是什么样的家伙在半夜来到这样的车站,又是谁用路明非的账号让自己跟踪这家伙,楚子航的第一反应是这会不会是一个陷阱,假设消息就是不远处那个黑色帽衫的发送给自己的,那他引诱自己到这么偏僻的地方又是为什么? 可接下来的一幕粉碎了他的疑虑。轰隆隆的声音由远及近,一辆没开着任何灯的列车,真的从浓郁的黑暗里慢慢地滑入站台,停在那个黑色帽衫家伙的面前。 那家伙居然真的是来等车的! 这里的月台没有幕门,只有一道简易的玻璃闸栏,那人轻巧地翻过闸栏,隐入了漆黑的车厢内。列车的门开始缓缓闭合,楚子航后背的印记传来猛烈的灼烧感,他抓着自己的肩膀,摘下墨镜,黄金瞳刺破黑暗。 他嗅到了,与那夜相同的暴雨! 楚子航深吸一口气,从立柱后现出身形,开始飞快的冲刺,如果奥运会百米赛道的冠军在这里一定会羞愧得放弃这一项事业,楚子航就像枚窜出枪口的子弹,以惊人的速度激射,在车门彻底关上前从缝隙里挤入最后一节车厢里。 他在地上翻滚一圈后撞到另一侧的门板上,在黑暗中响起沉闷的声响,不顾身上的痛感,他迅速起身,村雨入手,进入备战状态。 他清楚的记得,黑色帽衫的家伙是从车头的位置进入列车。列车进站时,他认真数过,头尾之间隔着整整十节车厢的距离,那家伙应该来不及…… 可恢复视线后,他愣住了,猛烈的惊惧在脑海里砰然炸响。 他看不到最前面那节车厢的情况,因为在列车的中部的几节车厢里……塞满了密密麻麻的黑影! 第一百五十九章 老唐,你什么血统啊?(二合一,求订阅) 没有声音,没有呼吸,甚至没有生命,那些黑影仿佛和黑暗融为一体,上百双金色的瞳孔静静地注视着楚子航,透露着贪婪,仿佛在渴求着他的血肉。 这些伥鬼们又回来了,在这个同样的暴雨夜,带着同样贪婪的眼神,简直像阴魂不散的鬼魂。 “又见面了。”楚子航面无表情地与它们对视着,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正常人一辈子大概绝不想遇到你们第二次,但我一直在找你们……还是一如既往,这副丑陋的神态。” 上百双金色的眸子开始在空气里摇曳,那些黑影们开始汇聚过来,就像涌动不安的黑色潮水,场景就像是百鬼夜行一样骇人。它们狰狞的脸上看不见任何表情,但楚子航感受得到那无休止的贪欲,就好像饿死鬼看到了鲜肉一样,恨不得将他分食。 就在楚子航被吞没的一刻,一道球状的领域以他为圆心迅速张开,领域的外壁流窜着黑色的暗弧,虽然没有任何火光,但空气在瞬间就被加热到极致! “言灵·君焰”瞬间启动!“暴血”也瞬间开启! 君王的怒焰喷张,空气里的粉尘承受不住高温的灼烤,黑色的气流猛地炸开,炽热的火光席卷开来。楚子航就像是炸开的一桶火药,靠近他的黑影都被瞬间灼穿,刺眼的焰色在它们黝黑的皮囊上窜动,火光映照着里面生青色的骨骼,就像是青铜与火之王一脉的烈焰正在冶炼某种古铜。 楚子航的衣衫裂开了,然后迅速被火焰燃烬,他赤裸的上半身肌肉精壮,肉眼可见的筋络与血管扭动着,肌肤附着上一层熔炎般的辉金。火光从他的手腕处开始升腾,村雨的刀刃被他加热得红亮,本就锋利的御神刀被附着了极热的高温,持刀的楚子航将无往而不利! 黑影们开始了第二轮的攻势,村雨划过一道横切的明艳光弧,凡是靠近楚子航的黑影躯体都被上下一分为二,断口处的骨骼仿佛熔金般,奇高的温度从断口处蔓延,它们漆黑眼眶里的金光迅速黯淡,碎裂的残躯依旧缓慢地朝楚子航蠕动,就像死而不僵的百足之虫。 这些东西意识里好像完全没有“死亡”的概念,又或者,他们本就是徘徊在生与死亡边缘的恶鬼,不论前赴者死去多少,它们依旧一个接一个、一群接一群地猛扑而来,好像在它们眼里,楚子航是比生命更诱惑的东西。 楚子航不打算在这里耗费太多体力,他猛地踏前一步,鳞片从脖颈处蔓延,骨刺破体而出!他周围的温度再度极速攀升,空间都被灼烧得扭曲,暗色的气流涌动得更加剧烈,像是妖异的鬼火,他的眸子中仿佛被塞入两个太阳,光芒几乎要刺破黑夜。 他二度“暴血”! 龙血炽热而沸腾,火焰被加热到惊人的数千摄氏度!以楚子航为原点,君焰的领域极速扩张,火光卷起汹涌的气浪,将靠近他的黑影们全部推开。列车的棚顶都被高温熔出了一个巨大的空洞,被融化的红色金属顺着空洞的边缘滴落,在地板上滋出白色的蒸汽。 隧道的碎石从空洞里砸落,它们在落到楚子航身上之前抖落灰尘,展露出里面藏着的灰色骨骸,它们张开翅膀,露出眼眶里的金色。黑影依旧毫不畏死地冲锋,窜进列车的镰鼬们在头顶发出嘶鸣,暴躁地朝楚子航狠狠咬去。 可无济于事,因为开启了二度暴血的楚子航比它们更狂躁! 血液在血管里疯狂窜动,冲击着血管壁,往肉体里输送着巨大的力量,可暴怒的力量还没释放,镰鼬们的翅膀在空中被撕断,它们跌落底下,黑影们被一股暴躁的气浪给掀飞,朝列车的四面八方散去,原本为围得水泄不通的前路被气流冲出了一个通道,就像龙卷风的风眼。 风声尖啸如哀嚎。 楚子航认得这种言灵,在他认识的人里,有一个女孩拥有掌控飓风的力量。 黑色帽衫的身影出现在通道的尽头,她惊喜地招手,大喊:“楚子航,原来真的是你啊!” “夏弥,你怎么会……”楚子航怔怔地说。 “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啦!”夏弥大吼打断了楚子航的疑惑,“看看你后面!” 楚子航回头,那些被夏弥的飓风吹飞的黑影撞到他身后的墙壁上跌落,此时正从地上爬起,哪怕是风刃在它们身上撕出狰狞致命的伤口也熟视无睹,有的半侧身子都被割裂仍是摇摇晃晃地向楚子航探出利爪……这种可悲的家伙们连痛觉都没有! “全力张开‘风王之瞳’的领域,把他们一次性解决!”楚子航对夏弥说。 爆裂的龙卷席卷了整个车厢,无数的铁皮被掀起乱飞,黑色的气流被挟裹在强风里,把空气都染得漆黑,夏弥的控制力极强,楚子航所站的位置正好是台风眼。 狂乱而灼热的强风轰击在他周围的那些黑影身上,黑色的气流砰然炸开,一条爆裂的火龙狂啸着扭动,火龙直直地冲破了列车的尾部,金属墙面被高温瞬间灼穿。黑影们在极躁的火焰龙卷中化为灰烬,火龙猛冲,后方的隧道岩面被击破,巨大的石块坠下淹没了后路,扬起遮天的灰尘。 反弹的气流席卷而来,高温的余热从后方涌入,将楚子航和夏弥刮得朝列车前端跌去,楚子航在慌乱之中不作多想,下意识将夏弥搂入怀中,用自己被暴血强化后的身体去承受与地板间的冲击。 炙热的气浪在列车里徘徊,尖啸声一阵小过一阵,最后空气归于沉寂。 “我这样的美少女抱起来,手感好么?”夏弥瞥了眼垫在身下的楚子航。 “衣服太厚了。”楚子航下意识地回答,然后他看到了夏弥喷火的眼神,连忙松开手,“我的意思是衣服太厚了,没认出来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喂,这个问题应该我来问你吧,尾行痴男?”夏弥斜着楚子航,“本姑娘出现在哪里都不奇怪,奇怪的是我老早就发现身后尾随者一个变态,到这儿才发现原来是你啊!师兄,没想到你冷酷的外表下却藏着这么颗这么咸湿的心,藏的够深!” 楚子航沉默了很久,最后只憋出一句:“不是你想的那样。” 可这个解释在夏弥看来毫无信服力。 “说,你怎么知道我的位置!”夏弥恶狠狠地说,“你不会在我手机里装了什么定位系统吧?还是在我衣服里塞了追踪器?师兄你……” “没有。”楚子航黑着脸,斩钉截铁地打断。 “师兄你要是暗恋我就直说嘛,追踪什么的讨厌啦,我又没说我不会答应你。”可夏弥突然作娇羞状,拳头轻轻锤打楚子航的胸口,“师兄你胸肌很不错诶,虽然没恺撒的那么华丽,但是比他结实。” 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很巧妙就把楚子航跟踪她的话题给一略而过。 “你见过恺撒的?” 楚子航这句话刚问出口就后悔了,夏弥看没看过恺撒的胸肌和他有什么关系? “大家都见过吧,每一期他拍的时尚杂志封面都会在守夜人论坛里大肆报道,学生会的干部们好像挺喜欢买这种通告和营销的。”夏弥说,“相比之下你们狮心会就太闷啦,兰斯洛特和苏茜……学姐都不怎么冒泡的。” “他们比较忙,狮心会的事务一般都是他们在处理,而且他们已经被执行部钦定了,经常会接受委派。”楚子航自己都没意识到,听到夏弥的回答其实他内心暗自松了口气。 “不过守夜人论坛上流行一个很有意思的说法诶。”夏弥的大眼睛捉狭地转动两圈,“大家都在说,苏茜学姐喜欢你,真的么真的么?” “不知道。”楚子航低声回答。 这时候除了回答“不知道”还能回答什么吗?哪怕他再直也该知道苏茜对他的心意,可哪怕他再愣也知道一个女孩对他的心意不该在另一个女孩面前说出来,他不接受苏茜可不代表他不尊重对方的那份喜欢。 女孩真挚且热烈的情感该是世上最无暇的珍宝。 “嘁。”夏弥撇了撇嘴,小声嘀咕,“怎么可能有人感受不到别人的喜欢嘛,喜欢这种东西明明藏都藏不住,说‘不知道’的家伙不是在装傻就是在扮呆!” 楚子航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破旧的列车在漆黑的隧道里飞驰着,把各怀心事的男女送往终点的命运舞台。 …… “又来冤大头了,哦不,又来新成员啊,欢迎啊。”黑暗里,有个声音起牵头,幽幽地说。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四道散乱的掌声响起,然后就是有气无力的欢迎声,听起来更像在无病呻吟。 “你们是人是鬼啊?”老唐好奇地凑过去。 那是四张蜡黄的脸,干瘦得像是骷髅,依稀辨得出来大概是两男两女。男生的胡茬爬满了下巴,女孩的颧骨和眼眶深凹,这造型去演恐怖片大概都不用化妆。 拥有黄金瞳的是右侧的一男一女,黑色的风衣耷拉在他们瘦瘪的肩膀上,款式和路明非常穿的一样,瞳孔里的光芒黯淡摇曳,像即将油尽的枯灯,又宛如风中残尽的夕阳。 “暂时还是……人。”牵头的那个黑影走了出来,“卡塞尔学院04级,炼金机械系,高幂,现任执行部专员。” “05级,力学系,万博倩。”他旁边的女生说。 “我是赵孟华。”另一个男生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身旁那个泫然欲泣的女生,“她是陈雯雯。” “罗纳德·唐,立志要成为印第安纳·琼斯的男人,职业是赏金猎人。”老唐十分入乡随俗地做起了自我介绍,“诶,你们也是卡塞尔学院的,那你们认识明明么?” “明明是谁?”亮着黄金瞳的男女对视一眼。 “啊,他全名叫路明非,我好兄弟,在你们学校不是挺有名的么?”老唐挠了挠脑袋。 “路明非?”赵孟华扑了上来,死死地抓着老唐的肩膀,“你是说你认识路明非?对不对!” “兄弟,冷静点,你该不会和明明有仇吧?”老唐谨慎地说,“有仇也得等出去再说啊,咱们现在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听我的别冲动,我可是经验丰富的老猎人!” “路明非……”陈雯雯失魂落魄地喃喃这个名字,忽然抱着手机蹲在地上默默流泪。 “得了,又疯一个,你们俩是指望不上了。”老唐叹了口气,望向高幂,“兄弟,你看起来比较靠谱,你们来的早对这鬼地方比我清楚,有什么经验传授一下呗?” “这趟列车有个很古怪的设定,是说总计需要一百个单位的能量才能到达副本,不然就会永远绕着城市打转,这个数据统计的是全车的乘客加起来的数字。”高幂叹气,“没人告诉我们这个‘能量’的定义是什么,不过我测试的时候是十九,万博倩和我差不多,是二十一。” “怪不得你们看到有人上车那么开心。不错啊,你们加起来已经有四十了,平均下来一人二十。”老唐扫了眼赵孟华和陈雯雯,“他们俩呢?加起来有四十么?我对自己有信心,绝对在及格线之上!” “他们一个是零点五……另一个零点零五。”万博倩幽幽的声音传来。 “whatthe……”老唐差点一句粗口爆了出来。 “我听到的时候也很绝望啊兄弟。”高幂叹了口气,压低声音,“所以我理解这个‘能量’的意思大概指血统强度,这和我们在卡塞尔学院测试的差不多,我和万博倩都是‘b’级,赵孟华和陈雯雯不是混血种,所以数字低得可怜。而规则里的‘副本’大概是指血统强度达到一定的指标后,我们就有去屠龙的资格,就像故事里聚集勇士去讨伐恶龙那样的剧情。” “凑满一百单位大概相当于一个‘a’级血统了。”万博倩补充道。 “所以老哥,你是个什么血统啊?”高幂望着老唐,小心翼翼地问。 第一百六十章 被龙王训斥的龙王(二合一,求求订阅) “我的血统?”老唐一愣,如实回答:“说实话我也不清楚,因为我是野路子出身,大半年前才觉醒,没有人专门给我测试过血统。” 只不过老唐隐瞒了一部分,路明非曾对他说过他的血统和能力很不简单,不到万不得已尽量不要在人前显露,但具体也没说是怎么个不简单法。只不过当时明明的表情少有的正经,就好像传教者在颁布耶稣的教条一样严肃,老唐只好点着头答应,他怕路明非把整本《圣经》砸他脸上。 高幂和万博倩对视一眼,互相瞅着对方眼底那抹希望迅速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泛着绝望的、沉郁的灰色。 他们忽然想起这个叫老唐的家伙刚才说过自己是一名赏金猎人,作为已经从学院毕业的执行部专员,他们俩或多或少都对“猎人网站”有所耳闻。那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猎人们的素质良莠不齐,有的甚至连混血种都不是。 更何况这家伙自己说他是个野路子,大半年前才觉醒血统。这就好比一个人白痴了二十多年,你还幻想他有朝一日能突然变成绝世天才么?拜托,又不是在写玄幻小说,难不成会从戒指里冒出个老爷爷把毕生功力传给他么? 赵孟华的脸色也瞬间沉了下去,虽然他不知道什么血统强度,还有abcdfg级代表什么,但相处这么多天,他也大概清楚高幂和万博倩都是相当精明且不简单的人,连他们都面露绝望,自己的希望又在哪呢? 陈雯雯更是默默啜泣,眼睛里大滴的泪珠映着微光无声地滑落,就像即将燃烬的蜡油那样,万念俱灰。 他们大概要留在这儿,和黑暗还有孤独一辈子相伴了吧……这里连副麻将或是扑克都没有。 “喂喂喂,有必要搞得这么悲情么?有这么看不上我么?我虽然不是卡塞尔学院的,但我和你们的‘s’级相交莫逆啊!”老唐不满地嚷嚷,“哪怕你们不相信我,总该相信明明吧?” 提到路明非,陈雯雯忽然止住了啜泣,赵孟华也冷不丁地抬头,高幂和万博倩灰色的眼底又突然闪过一丝希冀的微光,他们经常翻阅守夜人论坛,也知道关于路明非的种种,那确实是个能带来奇迹的家伙啊。可希望就宛若划破夜空的流行,光亮总是一闪即逝。 “那又有什么用呢?”高幂脸色再度灰败,深深叹气,“你又不是路明非。” “嘿,瞧不起谁呢!来明明最擅长的星际都是我的手下败将,知道不?”老唐撸起袖子,“今天我就要让你们知道,不论是星际还是什么血统强度,我老唐都不比谁差!这玩意怎么测?抽血么?抽几管?” “血统测试……不用抽血。”高幂无力地说着,这无厘头的家伙看起来完全是个门外汉,他已经不抱希望了,“在第一节车厢的位置,我们带你去门口,待会儿你得自己进去。” “打起精神来啊,对我有点信心好么?说不定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呢?”老唐乐观的拍了拍高幂的肩膀。 真是个乐天派啊,高幂朝老唐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苦兮兮的。他牵起万博倩的手,走在最前面,老唐跟了上去,却发现另外两人好像没跟上来。 他回头望去,那个叫陈雯雯的女孩依旧蹲在地上,拨弄着屏幕黯淡的手机按键,大概还在想着能不能挤出最后打出一通电话给某个人。赵孟华蹲在她的旁边,也是一脸苦涩,伸出的手似乎想搂一搂女孩,却只是拍了拍女孩的肩膀,只是嘴里在不停地说着些什么。 “别那么悲伤啦,现在知道不能那么抠门了吧,攒的任务基金都没花出去呢。说好去大溪地玩你又嫌贵,去年情人节送你的巧克力舍不得吃放到今年,说什么这东西摆着看最有价值,还说什么求婚戒指一定不要带钻的……”是前面高幂的声音,老唐回过头,高幂正捧着万博倩的哭脸,柔声说,“能出去的啦,就算出不去,我也会在这里一直陪着你的……哪怕是几百年……几千年……总会有出去的那天!” 可那个叫高幂的男生自己也手抖不停,他明明怕得要死不是么?人类就是这么懦弱又矛盾的生物啊,明明自己都不抱希望了,偏偏要挤出那么点虚无的希望分给爱人,就像是欺骗。 老唐忽然恍了神,孤独地相伴几千年啊,真是浪漫的话……自己好像也曾对某个家伙说出过类似的话,对他说孤独并不可怕,几千年而已,只不过是一场大梦与长眠,那就彼此相伴吧,会吞噬你的,总会有竖起战旗,君临世界的那天……记忆里出现了一袭白衣,对着高杆上被火灼烧的小孩这样说着,翻转坠落的巨大牌匾上写着“白帝”二字。 可他们都是谁呢?老唐记不清了。 “烦不烦烦不烦烦不烦?”老唐没来由的有些暴躁,他指着两对哭哭啼啼的男女说,“哭什么哭,都告诉你们对我有信心啊!” 老唐迈出豪气干云的步子,他一把拉开了第一节车厢的隔门,门板在他身后重重阖上,那般气势磅礴,不像独自踏入空无一人的黑暗车厢,更像是把众人从他的世界里赶了出去。 “对了,我从刚才就一直觉得哪不对劲,我终于想起来了。”赵孟华突然从陈雯雯身边站起身,“那家伙刚才进来的时候,有语音提示么?” “没有啊。”高幂忽然愣住,他是最先进来的,他们四人开始踏上这辆诡异的列车时,扩音系统都会响起一个稚嫩的童音,带着戏谑般的语气,提醒他们去第一个车厢测试血统,然后告诉他们游戏规则。 大概是已经太久没人来过,高幂差点把这茬忘掉了,现在想起,他们四人都有提示,那个叫老唐的家伙为什么没有?难不成…… 电流“滋”地划过,蒙尘的白炽灯一排排骤亮,扩音系统里响起了一个稚嫩的童音:“你来干嘛啊?你弟弟给你告状的吗?”男孩的声音里裹着一丝慌乱。 车厢里的众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知道第一节车厢里发生了什么,整架列车忽然停下,把所有人晃了一个趔趄,每一节车厢的厢门飞快敞开,铁锈从上面剥落。 “出去出去出去!从车里出去。”男孩的声音又在扩音系统里响了起来,“我不爱和你玩儿!” 众人石化当场……不是被困在这儿的人永远也出不去么?这活见鬼似不待见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好了好了,芬里厄乖,这是我的朋友啦,老唐人很好的,放他进来吧,他会陪你玩儿的。”另一道成熟的男音在扩音系统里响起。 “路明非?”陈雯雯一愣,喃喃地说,“这是路明非的声音啊!是你么,路明非?” 可她的问题石沉大海,那道声音并没有回复她。 “你保证?”幼稚的童音里带着满满的质疑。 “保证啦。”成熟的男音说,“把其他人放走吧,他们来这里会死的,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不好玩,还会有其他人来的。” “好吧。”幼稚的童音妥协了。 铁轨的岩路上忽然卷起一圈岩层,列车的一端被猛然顶起,车身倾斜,高幂四人猝不及防间就从洞开的车厢门里跌落月台,就像被主人玩腻了然后随手甩开的四个玩偶。 厢门迅速关闭,列车轰然启动,像是害怕他们再度踏上列车一般。四人坐在月台上,甚至顾不上身上的疼痛与汹涌的饥饿,他们目光呆滞地看着远去的列车,不敢置信眼前上一刻还在悲情地托付终身,下一刻就这样逃出生天了? “明非……”陈雯雯失神良久。 “哈哈哈哈,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又有鬼啊……”赵孟华眼神空洞,一会儿放纵大笑一会儿号啕大哭,像是受不住接二连三的打击,疯掉了。 列车飞驰,第一节车厢里,老唐收回自己的手,他看着显示屏上红色的“spill-over”的字样,若有所思。 “spill-over”的意思是“满溢”,当时他伸手到测试器上的时候,原本“40.55%”的数字开始极速飙高,然后疯狂乱窜,接着警铃大作,“spill-over”的红字闪动得无比刺眼。 “是么,原来我真的是这么了不得的家伙啊……”老唐语气幽幽,像是疑问,又像是叹息。 …… 路明非坐在梭形的水泥月台上,背靠着一堵岩壁,那是上面遍布着人工开凿的痕迹,岩壁高大而宏伟,保有着巨大的工程量,就像一座山被挖空了内部,可这里不是山,这儿已经是地下一百米的深处了。 四通八达的洞穴黑黢黢的,那是列车们的隧道,就像迷宫一样,被认可的家伙会乘坐这座尼伯龙根里的列车来到这儿,看起来路明非是第一个来到这儿的家伙。 他手里碰着一袋蓝色的薯片,意大利红绘味的,面前是一个沉重的大方盒子,那是一台18存的老式电视机,两根高耸的天线,上面正在播放周星驰的《赌圣》。电视上时不时会有雪花闪过,这说明这里的信号很弱。 可地下一百米的深凹井里,哪来的信号? 轰隆隆的声响从其中一个隧道隧道里传来,代表着又有列车来到这儿了,路明非身旁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他轻轻地拍打着身后的岩壁,轻声说:“乖啦,他是我的好朋友,就和你一样,不会乱来的。” 动作和语气温柔的像是在安抚一个不安的孩子。 列车驶入月台,老唐从第一节车厢里走了出来,路明非朝他热情地招手:“嘿,老唐,你来啦!星际玩累了么?人还没到齐,来一起看电视啊。” “你还好意思提呢,把我扔下就自己跑了?你知道我在这鬼地方打转了多久么?”老唐不满地说。 “嗯?你没收到我给你的留言么?我本来是不太想让你来的啦。”路明非挠了挠头,“结果你还是找来了,唉,有时候命运真是奇妙……” “喂,少打马虎眼了!”老唐瞪眼,“这鬼地方到底怎么回事啊?一辆奇怪的车,上面四个奇怪的人,还有一个奇怪的声音,把我送到这个奇怪的地方……刚才扩音系统里和你讲话的那个奇怪男孩呢?” “在这儿啦,他有点怕你,所以提前躲起来了。”路明非拍了拍身后的岩壁。 “怕我干嘛,我又不吃人……”老唐一半的话被卡在喉咙里,他的视线定格在路明非身后的“岩壁”上,眼眶都快瞪裂了。 人们的视线总会不由自主地望向发光的地方,于是他率先看到了那两盏嵌在墙壁里;缓慢闪动的灯。那对灯冒着黄色的光,却并不温暖,反而生出刺骨的恶寒……因为深处藏着两只金色的竖瞳! 那双金色的瞳孔看着老唐,眨动两下,然后整个“岩壁”都往里收缩了几分,上面爬满龟裂的纹路,像一条条黑色的巨蟒,碎石从裂纹里落下,扬起遮天的灰尘。路明非在下面抱着电视机大喊:“喂,别把你的电视砸坏了啊!” “见鬼了!”老唐失声大喊。 那根本不是什么黄灯,也不是什么岩壁!那是一条真正的巨龙! 他的身上遍布着石黑色的鳞片,相互扣合,摩擦时发出金属般的碰撞声,凸起的面庞上是一层厚厚的骨甲,哪怕匍匐在地上也有数十米的高度,然而这只是他暴露出来的部分!他的身体和身后的真山体融为一体,仿佛就是从里面生长出来的一样! 凶厉、伟岸甚至雄浑一类的词语都不足以形容眼前的生物,他仿佛是世上最完美的造物,古奥得令人敬畏。他的两侧伸出锋利的爪子,巨大的黑翼随之绽开,发出惊天动地的嘶吼,低沉而威仪。 愣神中的老唐觉得自己耳膜都要被震穿了,脑海中某根神经被剧烈刺痛着,他无端地狂躁起来,好似至高的威严受到了挑衅。 “叫你妹啊!蠢龙!” 第一百六十一章 龙王级的碰撞!(二合一,求订阅!) 巨龙金色的眼瞳一缩,刚刚张开的黑翼也猛然收束到身体两侧,龙蛇般的长颈往山体里缩去几分,这姿势就像是被主人训斥然后缩到茶几底下不肯冒头的猫咪。一只体型堪比平滑侧齿龙的巨猫! 同样的眼睛,好像在哪见过……老唐微愣。 “别怕别怕,你老唐叔叔昨晚没睡好,起床气有点大。”路明非安抚了着巨龙,转头望向老唐,语气埋怨,“老唐,你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凶一个孩子干嘛!” 老唐嘴角止不住的抽搐,一个身高四五十米的、凶神恶煞的……孩子? “喂,明明,解释一下吧,这玩意是……龙?”老唐的视线仍是停留在巨龙身上。 没法不注意啊,这么个大家伙杵在你面前,太好奇了。这就是真正的龙啊,只存在于传说中的龙! 古往今来那么多屠龙的寓言说的就是这种生物,怪不得他常是故事里的大反派么,那如枪簇的利齿比人还高,巨蟒般黑色长舌吐吸之间比子弹还快,呼吸间的气流把尘土卷得飞扬,哪怕是伸长脖子,寻常的刀剑也砍不断那厚重的鳞甲吧?所以传说中屠龙的勇士才值得钦佩啊,普通人被那双巨灯般邪祟的瞳孔扫过,心脏都会像烟花一样爆开的吧! “就算你让我解释,这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啊!”路明非叹息,“所以我才不想让你来啊,这个世界上为什么有龙……混血种研究了几千年都没研究明白,我要是能解释清楚我还窝在这儿看电视啊?” 一边说着,路明非一边隐晦地打量着老唐的状态,这才是他更担心的事。不过好在老唐看起来很正常,脸上满是“人类式”的震撼,这让路明非稍稍松了口气。 “也对。”老唐像是被路明非说服了,这家伙也揣着颗少有的大心脏。 老唐朝路明非身边走去,龙却仍然谨慎地打量着它。 “你弟弟让你来的吗?”龙巨大的竖瞳里惶恐仍未散去。 “你在对我说话?”老唐指了指自己,有些摸不着头脑,“我没什么弟弟啊,我一直一个人住,你是指明明么?我一直把他当弟弟来着……” 老唐的步子忽然停住了,在说到自己没有弟弟的时候,心尖突然滑过一丝悲伤的触感,他的脑海里几个画面闪动…… 素袍裹身的孩子扯着谁白如皎月的衣角,面容看不清,模糊又熟悉……他摸着那孩子的头,青铜的桌盏横在他们身前,宫殿里烈火在青铜柱是上纷飞,雍容华美……时间漫长如河,静静流淌了几千年…… “要吃掉我么……哥哥?吃掉我的话,什么样的牢笼哥哥都能冲破,你可以吞噬整个世界……”孩子的大眼睛望着那人,认真地问。 老唐想起来了,所以他才会觉得眼前巨龙的瞳孔如此熟悉,因为那个孩子也有着相同的眼睛,竖瞳似猫,闪着温黄的光…… “是的,你是很好的食物。可吃掉你就太可惜了,几千年里,只有你和我一起。”那人轻轻地说,“很孤独的。” “可是死亡真的是很难过的事,像是被关在一个黑盒子里,永远永远……也不会有人回应你。” “所谓弃族的命运,就是要穿越荒原,再次竖起战旗,重返故乡。死不可怕,只是一场长眠。在我可以吞噬整个世界之前,与其孤独跋涉,不如安然沉睡。我们仍会醒来。” “哥哥……竖起战旗,吞噬世界的时候,你会吃掉我么?”孩子看着那人,金色的竖瞳闪烁着期待。 “会的!”那人轻轻地点头,声音里透着铁一般的威严,“那样你就将和我一起,君临世界!” …… “不!你不会!为什么要欺骗自己!” 老唐忽然疯了似地大吼,然后怔住,冷汗浸透了衣衫,泪水爬满了脸颊,好似从噩梦惊醒。眼前的人影提醒他自己尚在人世。 他涣散的眼神渐渐聚焦,看到路明非正摇晃着自己的肩膀,满脸担忧。 “老唐,老唐!没事吧,你……想起什么了吗?”路明非问。 “是谁?脑海里的影子……”老唐呢喃。 心里真痛啊,真像是有把刀在搅动,有什么重要的人找不到了,因为被他遗忘。 “别想了老唐,别想了。”路明非扶着老唐坐下,龙的脖颈往后里缩了缩,像是有点畏惧。 路明非瞥了巨龙一眼,示意他不要再说一些奇怪的话刺激这个敏感的叔叔了。龙巨大的脑袋轻轻点了点,像个懂事的孩子,他猛地挥动膜翼,黑翼前方尖锐的利爪在老唐的头顶划过,然后老唐面前落下了一个红色的袋子。 “给你,番茄味的。”龙对老唐真诚地说,像个做错事后赔礼道歉的孩子,这包他衷爱的番茄味薯片就是象征和好的礼物。 老唐还没缓过神来,路明非轻轻拍打着他的肩膀,龙盯着老唐看了很久,见这个叔叔没有动弹,他再次伸出黑翼,前端的利爪小心翼翼的勾住薯片包装袋的一角,轻轻地划开,然后推到老唐跟前。 “叔叔,吃,薯片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龙以为是自己把老唐惹哭了,就想着把自己最喜欢的东西拿出来,对方就会露出笑脸。因为不论自己多孤独多寂寞的时候,有薯片吃就会很开心。 多么孩子气的想法啊,他拿出他最宝贝的东西和你分享,觉得那样你也会满足……尽管他的宝贝只是一包廉价的薯片。 “叔叔个鬼啊!”老唐回过神来,“你这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大家伙也好意思叫我叔叔么?没有人告诉你大个儿不适合卖萌么?非要装嫩的话就喊哥,我青春期还没过呢,还是个花季正当的少年啊……不过谢谢了。” 老唐拾起薯片,轻轻地塞一片到嘴里,然后他看到了龙那渴望的眼神,把包装袋放在他们三人中间,示意谁想要吃就自己拿。 两人靠着一条巨大的龙在看电视,从《赌圣》换成了《大话西游》,镜头里,朱茵扮演的紫霞仙子正好念到那句经典台词: “如果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就算让我做玉皇大帝我也不会开心。” 远处幽深的隧道里,铁轨震动,列车驶来。 …… “喂,他们不会不知道自己身后靠着的大家伙是条货真价实的古龙吧?”酒德麻衣一脸懵逼,她刚才看到巨龙古奥森严的模样心脏都被吓漏了一拍,“这莫名的和谐感是怎么回事?他们在和一只龙王分享同一包薯片?还一起看电视?用得着这么温情么?就像是大哥二哥带小孩儿?” “大概也就他们敢带这么大个的小孩儿了吧,要我我都吓晕啦。”薯片妞也拍着胸脯感慨,“果然,老话说得真对,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怪物的朋友都是怪物。怪不得老板要求这个叫老唐的家伙必须在场,看上去也不是个简单人物。” “你说待会儿楚子航和夏弥来了,会是什么反应?”酒德麻衣饶有兴趣地问。 “应该不会坐下来一起安安静静吃薯片看电视吧?”薯片妞想了想,“会打起来的吧?” “下手轻点啊,这座城市可遭不住五只怪物扎堆般的狂欢!”酒德麻衣认真地说。 …… 恺撒在王恭厂旧址附近遛弯,这里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座繁华的商场,诸多首饰工坊和婚纱店在这里汇聚,人来人往的,看起来生意还算兴隆。 他约了诺诺,说来这儿逛逛,但其实他想旁敲侧击探探诺诺的口风和喜好,探一探花二十万美元买来的那条情报。恺撒·加图索这一辈子对所有的事都保有着近乎盲目的自信与主见,唯独那个女孩,像是本看不懂的书,他甚至没翻开过封面。 “加图索么?在这也能碰到?”声音从远处传来。 恺撒举目望去,那是十三个外国人,看起来都很年轻,身上是风度翩翩的定制白西装,队列成v字排开,好像一行白鹭,一个个拽着嚣张的步伐,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他们身份尊贵。为首的人一头醒目的红发,看到恺撒有些讶异。 “哦,是冈萨雷斯啊。”恺撒冷漠地回应,一副我只是碰巧知道你名字可我们不熟的模样。 加图索家和冈萨雷斯家有些利益上的往来,但两人不属于一个阵营,而且恺撒不太看得上这个欧洲混血种二流家族的三流继承人,至少以他的眼光看来是这样。这家伙很喜欢模仿自己却又要和自己刻意保持差异,比如自己是金发于是他就去植了头比金色更张扬的红发,比如自己是t俱乐部的会员那家伙也非要挤破脑袋加入,好像这样他就能成为和恺撒·加图索比肩的男人。 “我给你发过不少邮件,一直都没答复,你很少用邮箱么?”尼奥领衔着年轻人们来到恺撒身边。 “嗯,从不用邮箱。”恺撒面无表情地撒谎,态度很明显想要拒人于千里之外。他可不想因为这些二货影响和诺诺的求婚计划。 可尼奥像是读不懂恺撒的弦外之音一样,他真以为恺撒根本不用邮箱,他凑前:“你们卡塞尔学院有个叫路明非的对吧?你和他关系怎么样?” “还不错。”恺撒说,他偏过头正眼看了看尼奥,他不知道这家伙怎么和路明非认识,但如果和路明非有交情的话,他愿意卖面子多聊几句。 “拜托你暗中敲打他一番没问题吧。”尼奥一脸愤慨,就好像提了个天经地义的要求,“太嚣张了,我从没见过这么目中无人的小子!我调查过他大学以前的背景,完全是个普通人。听说你选上了学生会主席,训斥一个新生对你加图索不是什么难事吧?” 恺撒扯了扯嘴角,差点被气乐,尼奥的话已经不能请求来形容了,他从没听过如此荒诞的玩笑。就好比一只企鹅对雪狼说北极熊老嚣张了,看他不爽很久,什么时候咱俩去把他揍一顿? 喂,你嫌人家晚饭吃的不够饱么? “你脑袋……”恺撒本来想问你脑袋没事吧,可他忽然听到了什么,有什么东西划破空气,传来尖利的风声,“这是什么?” “嗯?lessthanhuman的太阳镜啊,专人定制款。喜欢么?喜欢就拿去,别忘了帮我教训一下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尼奥摘下顶在头上的墨镜。 “滚开二货!”恺撒猛地推开尼奥,眼瞳里金色流淌,“镰鼬”的领域迅速张开,风妖们在商场里纷飞,带回了四面八方的声音。 恺撒脸色剧变,表情比遇到尼奥还难看。 他听到了,从地下传来的,割裂空气的振动声。成千上万个尖细的声音叠在一起……好似魔鬼的讥笑。 …… 月台上平地刮起了一阵风,风里裹着灼热的气息。隧道震动着,一辆列车从深处驶来,带着耀眼的火光。 巨龙一直匍匐的身体忽然立了起来,前腿挺直,遮天蔽日的黑翼舒展而开,他威严地怒吼,一概憨厚的气质,展示着一只古龙应有的气场,威压汹涌如海潮,卷向四面八方,透着危险的敌意。 “真想杀死自己的亲哥哥么?女人真可怕!还有师兄,你后爸给你起名真起对了,鹿芒,鲁莽!”路明非大吼,“老唐!得靠你帮忙!这俩的合体技我也拦不下来!” “怎么回事啊?那面瘫男不是你师兄么?他要屠龙,你要护龙,到底谁是队友啊?都被整糊涂了!”老唐抓狂似的吼,却在第一时间起身,瞳孔璀璨如金,一个比楚子航的“君焰”更大的领域张开。 “你管他是龙是人,不好好讲话上来就放波的一律先揍趴下!”路明非抄起观世正宗,翻跃上巨龙的脊柱。 “有道理!” 老唐的瞳芯竖起,古奥森严的气息从他身上扩散。他的身边空间极度扭曲,黑色的气流暴躁地砰开。不论是钢铁还是巨石,熔化与汽化仅在一个瞬间。“君焰”释放的瞬间,惊人的高温能与太阳表面媲美,一切物质只能以气态存在! 第一百六十二章 诺顿!(二合一,求订阅!) “别人看电视的时候别来打扰啊,好不容易等到,齐天大圣就要出来了啊,混蛋!” 暗黑的气流收束成一个圆弧,包裹着老唐,他的周围空间好像裂成了黑洞,一个拥有着太阳温度的黑洞! 楚子航和夏弥站在远处高速行驶的列车顶上,“君焰”和“风王之瞳”的领域叠合,狂风席卷着烈焰,暴虐的火焰龙卷尖啸着涌来,刺耳的嗡鸣声在这个巨大的地下空腔里响彻四面八方,哪怕前面是一堵钢铁铸造的巨墙也该被这股高温的风暴给熔出一个空洞来! 可前面不是墙,而是老唐! 黑红色的气流在领域气界边缘游走,像是即将突破桎梏的巨蟒,周遭的氧气瞬间被燃烬,他周围黑色的圆弧攀满了裂纹,空间都被灼烧得开裂!暗红色的光芒从裂缝中涌现,然后是耀眼的金红,一条至热至燥的火舌从破碎的黑洞里钻出,像是狂暴的巨龙! 这才该是“君焰”的真面目,名副其实的君王之焰! 路明非站在龙首处,眯着眼望去。没法不眯眼啊,这种超级赛亚人对波似的冲击谁能睁眼看啊?好像动辄就要炸掉一个星球似的! 火焰龙卷与君焰巨龙瞬间就划破空间的隔阂,三股言灵之力互相疯狂纠葛着,整个地下空腔里光与热、火与焰不断交织,一股灼热的气浪席卷开来,飞沙走石。巨大的空间中仿佛孕育着一个热带风暴,风眼正在吞噬所有空气,其他地方的气压疯狂下降。两股巨力冲突的中心,灼目的焰色就好像在地底世界点燃了一个太阳! 巨龙不安的闪动着黑翼,路明非安抚着这个受惊的大孩子,乱石从他们的头顶砸落,观世正宗将它们切开,散落两旁。巨龙修长的脖颈忽然扑了出去,路明非意识到这家伙不安的来源了……他在保护他仅剩的电视和薯片! 这个庞大的家伙脊椎与山脉连成一体,他根本无法挣脱,他是被豢养在这儿的!就像一只被锁在笼子里的猫,这些东西大概是他为数不多的娱乐和消遣。 想象一个被紧锁在房里的孩子,你要是把他的零食和玩具都给没收了,他没准能和你玩儿命! 黑红色的气蛇、灼热的煤渣、金色的铁水都被风暴席卷着,它们都是火焰的助力。火与风但我两个言灵的完美叠加,无与伦比,天作之合!火焰与龙卷像一根尖锐的锥子一样,高温与风刃仿佛能突破世上一切壁垒! 可与之抗衡的不是壁垒,而是一条更暴躁更炙热的烈焰狂龙! 直到它的整条身躯全部钻入那股炽热的风暴中,被“风王之瞳”凝聚的数吨计的氧气被全部耗尽,那是绝对力量的碰撞,好似空间都被灼成了空洞,两股巨力互相消耗弥散着。风暴吞噬着火龙,火龙轰击着风暴,好似一场威严之争,谁也不肯相让! 仿佛视觉和听觉都被剥夺了,昼亮的光芒与暴躁的巨响充斥着视网膜与耳膜,像是彗星撞地球,惊天动地,冲击的余波就足以让围观的普通人粉身碎骨! 火焰的余晖与融化的金属飞溅而来,路明非从巨龙的头顶跃下,观世正宗出刀如虹,刀光切割着火光与铁水,他的身后是巨大的龙首和龙视如珍宝的薯片还有电视。所有的威胁都被挡下,刀光编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滤掉这场旷世之战的余波……这大概是他唯一能做的事。 不然还能怎么样?在这种怪物级别的对轰中能活下命来已经是阿弥陀佛了。 月台被熔出了一个巨洞,不对,说是被炸出了一个深坑更准确一些,这还是两股伟力互相消磨后的余威。如果它们不是面对面的碰撞消磨,而是朝任意方向合力释放,整个山体都会被轰得崩塌,上方的岩层会塌陷将所有人掩埋。 不过还是有数不尽的碎石从穹顶落下掩埋了月台与接近中心位置的三人。尘土高高扬起,遮天蔽日,就像是起了一场灰蒙蒙的浓雾,雾色弥漫,将刚刚近乎无穷尽的光与热掩盖过去。 巨龙趴俯在地上,身下护着他宝贝的薯片和十八寸电视,《大话西游》的片段还在播放,碎石与尘土落在他庞大的身躯上,看起来这条龙就像刚从土里被挖出来一样。 良久的死寂后,路明非抖散身上的灰尘。 “吓死个人。”路明非看着破败不堪的地下井,这里就像刚刚被烈性雷管炸过一样,一阵唏嘘,“还好老唐来了,不然笨蛋师兄和坏蛋师妹来这么一下,打不死我也至少得要半条命!” 路明非忽然觉得呼吸困难几分,一个风眼正在形成,空气都被卷去,空间里其他位置的气压下降得厉害。那是“风王之瞳”的领域,龙卷风暴再度张开,夏弥的身影从碎石里悬浮出来,一袭长发漫卷如云,波西米亚长裙被鼓吹得飘飘然,靴子不知何时已经被她踢开,赤足如雪般素白,女孩美得就像高天降临在人间的天使。 碎石、铁块与煤渣被卷开,夏弥的旁边,楚子航的身影也显露了出来,他赤裸着上半身,肌肉分明的肩胛舒张开来,他的手里握着村雨,瞳孔璀璨如金,目光对路明非身后的那个大家伙虎视眈眈的同时,轻皱的眉间凝着深深不解。 他和夏弥的“火焰龙卷”被拦下了?并且,那里杵着一尊货真价实的古龙,可为什么路明非和龙相安无事……甚至看起来反而是在保护龙? “是谁?”夏弥降落在楚子航身边,纤尘不染的素脚立在巨大的石墩上,女孩一改往日活泼俏皮的模样,她轻蹙的眉间凝着浓郁的威仪,孤高得像是不可一世的女王。 “我感受到了……故人的气息。到底是谁?康斯坦丁么?”夏弥再一次发问,冷漠的眸子扫视着路明非与巨龙,又轻轻摇头否认,低沉的声音回荡在偌大的地下空腔里。 无人回应。 “不管是谁,来的正好!”夏弥低声说,“这样的话,至少哥哥就不用死去。我知道那是你的能力,如此炽热的‘君焰’。康斯坦丁!我们约定过的,你想通了么?来找我了么?” “所以说你到底在喊谁啊?” 一道突兀的声音从乱石堆里传出,然后是窸窸窣窣的动静。一块平滑的巨石被推开,灰头土脸的脑袋从被石堆淹没的月台里面冒出头来,下榻的眉毛上还挂着石灰,无比喜相。 “我是老唐啊!” …… “紧急通知,紧急通知,刚才发生了烈度小于四度的小型地震,震源尚不明确,预计不会有余震与大震。商场暂停营业,所有人员请在保安的指挥下有序撤离!” 商场的大喇叭里,周杰伦的歌和喜庆的婚乐都停了下来,扩音系统无条件地为这则灾难预警优先服务。 “加图索,注意你的言辞!”尼奥正了正衣领,面色不善,“虽然我是在寻求你的帮忙,但这不代表你可以随意辱骂冈萨雷斯家的继承人,请为你的无礼道歉!” “无可救药!”凯撒冷冷地横了他一眼,“狄克推多”忽然滑入手中。他今天来这儿的注意目的之一就是寻找龙王的踪影,干仗的家伙当然随身携带。 “什么意思?只是让你道歉而已,想要谋杀?”尼奥看到恺撒忽然掏出这把锋利的猎刀,傻了眼。 “狄克推多”在尼奥的头顶疾闪而过,刀光如闪电般切割,这家伙自知这么近距离躲不过,已经认命般闭上双眼,在心里疯狂咒骂加图索家的继承人完全是个疯子,居然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就挥刀砍人! 红发如粉樱般飘落,尼奥一头张扬的秀发被刀光切断,可这根本就不是恺撒的目标,刀口继续往前推进,“咔”的一声,像是一片枯黄的树叶被折断的声音。 尼奥试探着睁开紧闭的双眼,然后惊恐瞪大,他看到一只由铁青色的骨骼组成的生物从他头顶落下,膜翼被“狄克推多”迅猛的刀光切下,落在他的肩膀上,切口如纸张般平整。这玩意儿濒死前,九条狰狞的颈椎还贴着尼奥的脖子乱扭,吓得他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他还以为这玩意儿要钻进他脑袋里! 就像某种变异的巨大绦虫,让人恶寒! “这是什么鬼东西!”尼奥连忙脱下他昂贵的定制西装,连带着那堆已经尘化的骨骼一起,疯了似地大叫。 “闭嘴,别嚎!这东西对声音很敏感!”恺撒低声呵斥,他回忆着林凤隆交给他的那本《天变邸抄》里的内容片段,默念道:“京师鬼车鸟昼夜叫,及月余,其声甚哀,更聚鸣于观象台,尤异……这玩意儿是镰鼬,雌性镰鼬!” 没人比他更了解这种东西的本领,因为他的言灵就是借用这些家伙们的力量! “世上居然真的有这种东西?”尼奥瞪大双眼,“刚才那大概是最后一只么?把它的骨头让给我好不好,我出高价买,值得带回家族研究!” “别犯蠢了!冈萨雷斯家居然选你这么个蠢物做继承人,真是悲哀!”恺撒毫不留情地训斥,面色阴沉得方法能滴出水,“你想要这东西的话就去抓吧,我不拦着你,就在这个商场的大楼里,有几千只,不,几万只,你就站在这儿它们迟早会来找你!我们早就被包围了!” 恺撒的领域已经张到最大,范围能囊括整个大厦,他听到了空气被翅膀撕裂的尖细声,有几万个道叠加在一起,刺耳无比,像是有一个万只蜜蜂组成的巨大蜂群在同时振翅!但他很清楚那不是蜜蜂,有一种东西能和蜜蜂发出相同频率的振翅声,是镰鼬!这玩意儿比蜜蜂要危险太多! 这可能还不是全部! “什……么?”尼奥眼神灰败,他身后的十二个年轻人也听到了恺撒的话,面露出相同的绝望。 他们都是前程似锦的年轻人,被家族寄予厚望,如今要被镰鼬群吸干血化为累累白骨死在这儿么?真是简陋的坟墓啊,到时候一堆骨头垒在一起哪只手和哪只脚都对不上,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拼不出来! 手机忽然想起一阵欢快的闹铃,恺撒掏出来,眼眶瞪圆,那是他提前设置的备忘,和诺诺约好的碰面时间! 恺撒疯了般地猛按手机键盘,嘴里还念念有词“快接啊祖宗”、“别在这时候玩消失”一类的话,可线路里只有“您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的提示音。 “见鬼!”恺撒把价值六位数的vertu捏得嘎吱作响。 他的脑海里,那些声音靠得越来越近了,把所有的出口围堵得水泄不通,它们很聪明,镰鼬女皇有近似人类的智商,深知打狗需关门的道理。 “喂,你们应该也知道现在情况有多危急……” 恺撒准备把坏消息告诉尼奥和那群二不拉几的年轻人们,毕竟撇开脑子不好使不谈,他们战斗起来应该也算是混血种里的好手。可他转头望去,那些人早已落跑,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尼奥的西装的墨镜留在地上,是他一直关心诺诺和镰鼬的情况没有发觉罢了。 “混蛋!”恺撒狠狠啐了一口,他踩过西装上的墨镜,镜片崩碎,西装上印出一个宽大的鞋印。 他要让这些愚蠢的镰鼬们知道,它们会错了一件事。它们想要关门打狗,于是围住了那十三个仓皇逃窜的废物……可它们还关住了一只狮子! 恺撒迈着雄狮般的步伐朝商场大门出口镰鼬聚集最多的地方走去,“狄克推多”倒提在手中,就像是野兽露出的狰狞獠牙。 …… “不,你不是康斯坦丁!” 夏弥怔怔地望着蓬头垢面的老唐,老唐喜相的脸上挂了一层灰,滑稽得就像一只裹了面粉的牛蛙。 “可你身上那股熟悉感是怎么回事……拥有着真正‘君焰’的家伙……”夏弥喃喃,满脸不可思议,“是你么?讨厌的家伙……诺顿!” 她轻声吐出那个威严的名字,就像是戴罪者宣读恶魔的法典,空气绷紧得近乎要凝固。 “诺顿?”老唐忽然怔住。 他很肯定,之前从没听说过这个名讳。 可这个名字被那个女孩宣读时,浓郁的熟悉感扑面而来,仿佛与他血肉相连……灵魂深处有什么东西,即将被唤醒。 可灵魂的悸动马上被摁下,因为一只温暖的手掌搭在他的肩上。 “师妹,这我朋友,老唐。”路明非从老唐的身侧走出,盯着夏弥,一字一顿,“你认错人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楚子航vs耶梦加得!(二合一,求订阅!) “诶,是吗师兄,原来是我认错啦?” 夏弥瞪大双眼,吐了吐舌头,语气一如既往俏皮,灵动的双眼睁圆,看起来可爱又无辜。 她双手背在身后,光脚踩在沙砾与嶙峋的乱石上,迈着轻盈的步子朝路明非他们走来,笑脸盈盈,又是那个活泼软萌的美少女。 巨龙在路明非和老唐身后歪着脑袋,直勾勾盯着女孩,硕大的眼瞳扑朔着温金色的光。 “嗯嗯,认错啦,要不我给你们互相正式介绍下?”路明非也一如往常的微笑。 “不用啦,师兄。”夏弥轻声说,她来到了路明非的正前方。 伴随着这句轻飘飘的言语,却是沉重如山的杀机! 锋利的爪划破空气,那是一只被鳞片包裹住的手,从夏弥的身后猛地刺出。铁青色的鳞片在手腕与手背上舒张,尖锐而修长的骨爪代替了被修剪得圆圆短短的指甲,迅猛的速度和坚硬的爪尖似乎连钢铁都能轻易刺穿,它目标笔直地朝着路明非的左胸袭来! 然而路明非面无表情,他的瞳孔里连一丝惊讶都没划过,甚至面对威胁性命的偷袭也无动于衷。 因为一把刀横在他的身前,拦住了那只致命的骨爪。 御神刀·村雨! “路师兄告诉你的么?”夏弥收回龙化的手掌,重新变成那双纯洁藕白的人类少女胳膊,她偏过头去望着楚子航,“什么时候?” “路明非确实告诉过我很多,但唯独没有说处你的身份。”楚子航与她对视,面无表情,“你刚才说‘康斯坦丁’和‘诺顿’都是你的熟人,那么你是什么人就不难猜到。” 夏弥似笑非笑地望着楚子航熟悉的脸,初遇时她在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感受不到任何温度,好像这个男生生来就是这么冷血。可接触以后她渐渐发现他只是没什么表情,其实冷漠的皮囊下包裹着不逊于任何人的温暖。 可现在那张脸又变了回去,冷峻如铁。 “继续说下去,把你想说话都的说完。”夏弥轻轻地说。 “他是大地与山之王,龙族的名字叫‘芬里厄’,北欧神话里邪神洛基和女巨人安尔伯达所生的狼。”楚子航的视线瞥了眼巨龙,又再度望向夏弥,“他就是你口中的‘哥哥’吧,他望向我的眼神很茫然,可看着你的时候却带着眷恋的温柔。” 夏弥微笑点头,以示肯定。 “你是耶梦加得。”楚子航摩挲着村雨的刀柄,轻声吐出这个从太古流传下来的尊号,“芬里厄的妹妹。” “不能就把我当成夏弥么?”女孩静静地望着楚子航,就像情人间用诚挚暧昧的眼神厮磨,“为什么不按照我发给你的短信做呢?按照你的生活作息,这个点应该准备起床啦。洗漱完毕做完早课,然后换上你准备好的衣服带上见面的礼品去夏弥家做客啊,就在我给你的那个地址。你不用淌这趟浑水的,你也不必知道这些,一切都会尘埃落定……那样夏弥就只是夏弥,永不会是耶梦加得。” “你就是这样欺骗自己的么?所以才能伪装得那么……自然?”御神刀的刀背在虎口与拇指指肚划过,刀芒闪动,楚子航忽然动了。 那是一招居合,刀影如光般神速! 刀锋与鳞甲交错而过,拉出刺耳的交击声,溅出星光般的火花。铁青色的鳞甲披在夏弥肩上,深黑色的面骨扣合,她声音悲伤:“真下得去手啊,毫不犹豫杀死你的女孩……就像是迫不及待。” “慢着!”路明非忽然大喊,“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可以给你!要听听么?两全其美的方法。” “世上哪来的两全其美?”夏弥掀起一抹讥讽的笑,她拉开与楚子航的距离,望向路明非,“我不信任你,你太诡异了,连龙王也看不透……想象不出你是个什么东西!所以我不准备给你任何搞鬼的机会!” “不过你确实也给我带来了惊喜!你夺走了康斯坦丁赠予我的‘大地的轻语’,但是你带来了他!”女孩藏在面骨里的眼睛金光扑动,她看着老唐,舌头渴望地拨弄嘴角,就像是望向一餐饕餮美食。 “康斯坦丁未能信守承诺,原本我最坏的打算就是牺牲掉哥哥……可那也太孤独了,因为只有他陪伴了我几千年啊,就像个忠贞不二的小狗狗,谁会忍心吃掉自己的小狗狗啊?”夏弥望向巨龙芬里厄,眼底划过一瞬的暴虐与歇斯底里。 “两全其美哈哈哈,确实是两全其美!那么康斯坦丁未能信守的承诺,就让他的哥哥来替他完成吧!”夏弥低吼,“哥哥,那两个人交给你!不要杀死诺顿,等我享用完毕……我们就能一直一直在一起!” “真的吗?可是大哥哥和叔叔人很好,他们陪我看电视……”龙看了看路明非和老唐,又看了看被路明非守护下来的薯片和电视,“要打他们吗?” “所以说我不是叔叔啊喂!”老唐不满地抗议。 “芬里厄!”夏弥沉声,就像训斥一个不懂事的孩子那样,“我们才是几千年来一直相互依伴的兄妹!你不动手,你就会被吃掉,或是姐姐就会被吃掉!我们生来就是如此悲剧的种族啊……你想要看姐姐被吃么?” “不!不吃我的姐姐!”龙忽然嘶嚎着,张开漆黑的双翼,遮天蔽日,他巨大的前肢忽然高高扬起,然后朝路明非的老唐俯冲而来,就像个玩具被坏人抢走而暴怒无常的孩子。 “混蛋,谁要吃你姐姐,瘦不拉几的还是个平胸,身上又没有几两肉!”路明非咆哮着闪避。 傻子才会和一条四五十米的巨龙近距离拼力气!更何况是四大君主中以力量著称的大地与山之王! 耶梦加得继承了智慧与寻找一切事物“眼”的能力,芬里厄被剥夺了智力,可相应的,他被赐予至高无上的伟力! 老唐和路明非向两侧撤开,月台的中部被芬里厄正面击中,巨龙的身体狠狠地撞击在之前的火焰龙卷与君焰碰撞造成的深坑里。地面再度凹陷下去,整个月台都被这一重击撞得倾斜,深坑被凿成了深井,巨龙的脑袋在里面咆哮,巨大的啸声被坑洞反射出来,整个空间的四面八方都充斥着龙吟,震得人脑袋瓜子生疼。 “师兄!”路明非大吼,却没望向楚子航,而是给老唐使了个眼色,提着观世正宗往禁锢着巨龙的山体狂奔。和这种巨物的战斗容不得他片刻的分神。 “了解!”楚子航回应,“你和你的猎人朋友小心,耶梦加得交给我。” “交给你?” 听着楚子航的话,夏弥的目光冷冷地扫过,或者说已经是耶梦加得。因为她的眼眶深处,竖起了金色的瞳孔。 “你们到底把龙王当成了什么?妄想以人类之躯与我抗衡么?原来师兄你这种技术宅也有估算错误的时候啊。哪怕我的力量比不上芬里厄,可我也是……大地与山的主宰啊!” 女孩的皮肤变成了铁青色,锋利的骨刺与鳞片刺破她光滑的肌肤生长,把波希米亚长裙撕裂得粉碎。那些鳞片随着她的呼吸而扣合,垒成鳞甲,闪着古铜的光泽,她的体态依旧纤细玲珑却不再纯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狰狞的华美,暴力与死亡的美感从她森冷的竖瞳中吐出。 夏弥龙化了,女孩仿佛从世上消失,站在楚子航面前的是一只人形雌龙,大地与山之王的双生子之一,耶梦加得! “直到现在我才理解路明非为什么要对我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什么女孩和天使,什么上帝与糖。我原以为是我终有一天会远走,没想到夏弥走在了我前面……”楚子航看着耶梦加得迷茫的身神情,轻声说,“你说的没错,人类之躯是无法与龙王抗衡的,所以……” 他一直是个不善言辞的人,所以剩下的话他用行动来表述。 他的身体也长出了同样锋利的鳞甲,金色的瞳孔就像是夜晚的流星般璀璨,他将巨量的氧气吸入肺里,鳞片下的肌肉如流水般起伏。象征为“人”的一切都被覆盖,象征为“龙”的一切展露出来,杀戮之心擂动如鼓,体内的龙血沸腾而狂热! 他将二度暴血瞬间推进到最完全的状态……也许更高! 耶梦加得吟诵着古奥威严的龙文,一个全新的领域被释放,不是“风王之瞳”,而是她最拿手的能力。紫色的电弧包裹着她,强光与电磁产生强烈的电离磁化现象,金属与岩石纷纷融化,高温的液滴绕着她的身体旋转飞舞,舞动的间隙相融而冷凝,最后在她的面前形成了一柄造型诡异的巨大镰刀。 她伸手握起,就像孤高的死神。 “君焰”的领域也被楚子航激发,黑色的气旋与紫色的电光碰撞着,摩擦与交击进而互相吞噬。超越了二度暴血的加持下,“君焰”强化后的奇高温度被他附着在“村雨”之上,蹭白的刀锋被裹上一层至热的黑焰,就像传说中不灭的天照之火。 他横在身前,就像暴虐的阎魔。 双方同时扑击,反弯的膝关节爆发出超乎寻常的巨力,这不是人类应有的身体构造,弹跳变为了飞射。坚硬的地面被蹬得如蛛网般开裂,他们在一次次的高速冲锋中交错而过,在岩壁上飞速狂奔后又再次相遇,然后再次错过,就像两颗经天碰撞的流星。熔铁飘落,仿佛降下了一场金色的雨。 雨里,鳞片纷飞,黑血四溅,男孩女孩匆匆对视后相顾无言,唯有刀锋与鳞片交戈间留下叮咛的轻语,如同一副至凄至美的名画……美得像是初恋,美得像是永别。 …… “喂喂喂,这太超纲了吧?”薯片妞盯着屏幕上的画面,目瞪口呆,“还好他俩是在尼伯龙根里打架,这要搬到地面上战斗,他俩打完,整座城市都该瘫痪!情侣之间闹别扭有必要下死手么!看得我以后都不敢找男友!” “你别说,也就楚子航这种强无敌的杀胚能配得上一位雌龙啊!只是他俩打得太没必要,这夏弥也是,为什么不听路明非把那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说完?”酒德麻衣叹气。 “嗯?我也很好奇,是什么办法?真能两全其美么?路明非他告诉你啦?”薯片妞好奇地问。 “没……但老板相信他,我也相信他。不相信能怎么办呢?难道你想无条件给他陪床?”酒德麻衣问。 “也不是不行啦……”薯片妞暗戳戳瞥了瞥和老唐联手奋战芬里厄的路明非,“很帅很强啊,看起来很可靠!” “喂,别这么花痴好不好!”酒德麻衣扶额,“我现在就祈求不要来个悲剧收尾啊!唐本和朱颜把定稿和绘本的结局都发给我了,很纯美很感人,可不能只是故事感人啊,但愿别被现实啪啪打脸!” “你不是都说了要相信路明非么?他和老板给我的感觉是一类人……一旦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全世界都会给他让路。”薯片妞唏嘘后问道,“三无呢?她的任务不是已经完成了么?怎么还不回?” “好像又跑恺撒那儿去了。”酒德麻衣看了看定位,“真是个闲不住的妞!” …… “我从未像今天这样讨厌自己的言灵!”恺撒低吼着,狄克推多落刀如雨。 刀光狠狠拍打着数不尽的镰鼬们,它们交叠着构筑成厚厚的壁垒,冲锋逼近,看起来毫不畏死,仿佛只为把恺撒逼死在大厦一层的角落里。 电话铃声在厮杀中想响起,恺撒的脸上划过一丝惊喜,他拍翻一只巨大的镰鼬,镰鼬群们被打乱了行动的轨迹,他趁着间隙退入到一间店铺里,把钢化玻璃门锁死,接起电话。 “少爷,请往天台撤退,相信我,绝不会拿你的安全开玩笑?”帕西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混蛋!如果因为你这通电话错过了诺诺怎么办?”恺撒咆哮,“给我把大厦买下,然后,不要命令我!” 恺撒狠狠挂断电话,迅速把帕西的号码拉入黑名单,他不想因为这个蠢货占线而错过诺诺有可能回拨来的电话。一只镰鼬的骨爪刺破了玻璃,然后是更多的镰鼬灌入。 它们扑击着骨翼,仿佛并不急于对恺撒这个瓮中之鳖发起总攻,这些拥有着简单智慧的家伙们瞳孔深处竟是泛着嘲弄的金色,它们尖啸着呼朋唤友,上千只镰鼬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死亡之膜。 狭小的空间里,恺撒仿佛穷途末路。 第一百六十四章 青铜与火之暴怒!(二合一,求订阅!) “是么,还真是被这些低劣的生物瞧不起了啊!”恺撒掀起一抹自嘲般的冷笑。 镰鼬群铺天盖地,聚集了上千只,黑压压的一大片。它们堵死了恺撒唯一的出路,看起来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可这位骄傲的加图索家继承人丝毫没有露出一丝惧色,他狞笑着,赤金色瞳孔的深处透着一抹歇斯底里的讥弄。 蚂蚁成群就妄想能撕咬一头猛兽了么?也许吧……但如果这只猛兽还保有理智呢?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另一只手机,炫金色的诺基亚。这是装备部的副部长亲手交给他的,恺撒过手的时候对方还大肆鼓吹说这是他们的得意之作。这部手机一共有三个功能,当你不爽时这就是块最坚硬的搬砖,逮谁拍谁;当你没钱时这就是块极纯的金子,随时可以抵押换钞票;当你走投无路时,这就是枚次声波炸弹! 通过调节振荡频率来扰乱生物脑中的阿尔法节律,能够破坏生物的平衡感和方向感,轻易就能穿透米厚的混凝土和坦克装甲钢板,只杀伤生物却不摧毁建筑,杀伤威力甚至能大大超过中子弹! 恺撒摁下关机键三秒后把这枚次声波炸弹扔进了镰鼬群里,然后瞬间收起镰鼬的领域,尽可能地封闭听觉。 炫金色的诺基亚爆发出炽烈的闪光,他忍住强烈的眩晕感与呕吐感眯眼望去,镰鼬的扑扇的骨翼瞬间僵直,成群的镰鼬们从空中落下,就像降下了一场骨灰色的冰雹。 他踩着镰鼬们的躯体走出这家店铺,这些骨质的家伙们一个个倒在光滑的地板上痛苦地嘶鸣,它们对声音太敏感了,所以次声波炸弹对它们简直是暴击伤害! 恺撒每一步都刻意踩在那些看起来更大更狰狞的镰鼬身上,一只只怪鸟般的生物在他脚下化成灰飞。尽管他也有些步履不稳,耳廓里还在流血,可他满不在乎,脸上挂满了胜利者的得意之色。就像在说:“你们这种低等动物想瞧不起我至少得再进化一亿年!” 可笑容下一秒就僵在了脸上,在他即将走出商场大门的前一刻他重新释放了“镰鼬”领域,不,都不用释放领域,肉眼可见的大家伙从他的头顶降落下来,像一只巨大的骨瘤。 那是一只古铜色的镰鼬女皇,巨大的双翼在身体两侧张开,九个颈椎够着脖子俯视恺撒,面骨里金色的眼睛闪动着贪婪而妩媚的光。她的九个脑袋同时发出笑声,像女鬼的哀嚎又像少女的求欢,让人不寒而栗。 他能感知到更多的镰鼬们从四面八方涌来。恺撒忽然意识到了,那枚次声波炸弹对镰鼬们来说不仅是声波武器,同时也是枚信号弹,那种低频的振动声能令距离内镰鼬暂时性瘫痪,可也会吸引来远处的敌人。 地上的雄性镰鼬们被女皇的叫声唤醒,仿佛被打了一针兴奋剂,它们重新振翅围绕着九只巨大的头颅欢快地转动,就像是求偶的鸦群。 “真是恶心的种族,我最讨厌一妻多夫制!”恺撒冷冷地说。 他强忍着强烈的恶寒与猛烈的眩晕感,狄克推多刀光如潮。可镰鼬实在太多了,仿佛一片灰色的海,一浪高过一浪,恺撒的布衫都被撕裂成条状,肩上和脸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痕。可他淡漠地望着那只丑陋无比的镰鼬女皇,挥刀不断,他的一生中从未有如此耐心。 他在等那只恶心的家伙把她所有的奴仆都召唤来,再一次性剿灭个干净!毕竟用了那项技术后他也不清楚自己是否还有余力能站住脚。 正门的门口已经汇聚了五千只以上的镰鼬,那些翅膀切割空气的声音叠加起来让人内脏都止不住的胆颤。恺撒关闭了领域,他很清楚还有更多的镰鼬没汇聚过来,可他已经已经被逼到了极限,继续硬撑的话血都会被吸干! “这可不像你啊,恺撒!” 一枚刺眼炽热的汽弹精确地命中镰鼬女皇,光与热灼烧着她骨质的身体,她惊恐地嘶嚎,半边身体被撕裂,九条修长的颈椎只剩四个,像四条狂乱的巨蟒朝不同的方向舞动。 “可惜啊,偷来的这玩意儿里面只有一发弹药。”诺诺在远处现身,她丢掉肩扛式火箭筒,从腰间抽出两柄厚重的杀猪刀,大吼,“那只大家伙交给你了!” 恺撒的目光穿过镰鼬群望去,他很清楚诺诺的最后一句不是对自己说的,因为他看到一个娇小模糊的黑影突入镰鼬群的后方,快速奔走。 一身黑色作战服的零踩着镰鼬女皇臃肿的身体跃起,手中的两柄短刀拉出满月般的寸芒。鲜血喷涌如柱,四只巨大的头颅轰然坠地,镰鼬女皇巨大的身体瘫软下去,像一个破败的骨笼,无头的脖颈落到地上还将死不死,似是扭摆逃窜的蛇群。 诺诺用两条杀猪刀开路,招式还是富山雅史传授给她的“二天一流”,虽然她很少练习,刀法也尚未入门,但大开大合的刀影颇有一番杀猪多年的屠夫架势! 恺撒快步走去,将那个红发的女孩紧紧拥入怀中,仿佛要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镰鼬纷飞的婚庆大厦门口,恺撒摩挲着少女蓬松的长发,香气扑鼻,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其实今天我准备带你来看钻戒和婚纱,我买下了十二间店铺,但很不巧,现在估计已经毁得差不多了。”恺撒轻声说。 “喂,你不会要求婚吧?你觉得这个时机合适么?你该不会让我把这些镰鼬们想象成海鸥吧?成千上万只海鸥也挺惊悚的。”诺诺翻了个白眼。 “确实不太合适。”一道声音突然穿插进来打断了两人的密语,那是零,她一边阻挡着镰鼬一边面无表情地说,“先把这些乱飞的家伙们解决了好么?一个人砍很吃力。” “这已经不是几个人砍的问题了。”诺诺看着数量还在不断增加的镰鼬群,哪怕是卡塞尔学院的红发巫女看着这漫天飞舞的怪物们也有些头皮发麻,“我没言灵,你和零的又派不上用场,我现在唯一能想到能一口气把它们解决的办法就是请求学院直接扔枚核弹,把它们连同这块地皮一起炸上天!或者把楚子航变过来,用他的‘君焰’把这些家伙给烧死。” “嘿,非得是楚子航么?”恺撒撇了撇嘴,像个赌气的小孩。大概只有在心爱的女孩面前,这个永远优雅的意大利王子才会露出他为数不多争风吃醋的一面,“那家伙能做到的,我恺撒没道理办不到啊。” 数不清的镰鼬如洪水般扑下,它们尖啸着仿佛要把三人分食,但最里侧的镰鼬们忽然被一道无形的屏障给推开。 内圈的气压骤然升高,一个诡异的领域张开,空气中弥漫着猩红的影子,来不及逃脱的镰鼬都被卷入其中,被红影掠过的镰鼬们眼眶里的金色迅速黯淡熄灭,化为灰色的粉尘被卷到空中。 弥漫的灰尘里,诺诺和零都惊异地望着恺撒,挪不开眼。准确来说是看着那双流淌着扎眼赤金色的瞳孔,还有体表扣合的鳞片。 他暴血了,“镰鼬”的领域进化为“吸血镰”,那人平常只负责捕捉声音的透明风妖们一个个被染得猩红,它们从恺撒的脑海里跃出,狂暴起来,面对真正的镰鼬群近乎以一当百。 它们伸出鲜红的爪刃,嘶叫声如野兽般凄厉,每一击下去就能有数只灰色镰鼬哀嚎着落下,它们像是被施加了狂暴的镰鼬战士。 而那个皇帝般的男人瞳孔里的深情与暴虐像是两条泾渭分明的河,他一边深拥着他的女孩,又一边挥指着千军万马。 …… 路明非费力翘起巨龙脖颈上一枚巨大的黑色鳞片,观世正宗狠狠插入血肉之中。鲜血狂飙,巨龙疯了似地哀嚎,震天裂地。 穹顶开裂,巨石不要钱似地砸落,龙身躯狂扭,就像个被欺负惨了的孩子。 龙类过于巨大的身躯,只有大脑一个神经中枢是无法控制精微的动作的,因此他们把另一个大脑与密集的神经节隐藏都在了脊柱里。 这是龙类不与人知的辛秘,却被路明非轻易找出,如果不是观世正宗的长度不够外加路明非没有痛下杀手,不然这精准的一击就足以让这庞大如山的巨龙半个身体陷入瘫痪! 巨龙脊椎上的中枢神经被刺激,痛楚如暴走的电流般席卷他全身,哪怕他是铜皮铁骨也抵御不了来自神经上的剧痛,更何况还是以一个孩子般的精神。 路明非被甩飞到岩壁上,观世正宗嵌入墙内,一大口鲜血从喉管呕出,五脏六腑都在抗议。他随手抹去嘴角的血迹,来到岩壁隐秘的角落,这是芬里厄藏零食和玩具的“宝库”,路明非一来就发现了这处绝妙的暗洞,他还顺手在这里藏了件东西。 “老唐,这大家伙交给你一段时间,千万要顶住!”路明非从一堆零食、漫画和毛绒玩具里翻出了他藏放在这里的一件东西。 那是一面黑色的布条,里面包裹着一个细长的家伙,看起来像把大得不像样的长刀。 “不是吧明明?卖队友可耻啊!”老唐惊呼,“你当我是什么啊?奥特曼么?几十米的大家伙你让我一个人顶,我拿肺顶啊?” “别急别急,他脊椎上的中枢已经被我刺激到了,会暂时陷入一段时间的狂暴状态,他的攻击是无差别的,不会只针对你!”路明非一边说,一边扯开布条上的尼龙死扣。 “那不是更糟了吗!”老唐怒吼,“温顺的时候就很要命了,你还把他惹得暴怒……明明你盼我早死么?” “别担心老唐,我有给你带神装!他能暴怒,你不是也有‘暴怒’么?” 路明非把黑色的布条掀开,里面的东西暴露在空气里。 那是一把修长的斩马大刀,刀身加刀柄合长足有一米八,上面铭刻着古老的纹路,那是龙文箴言,古奥而威严的气息从铭文的凹槽里弥散。 巨大的斩马刀被路明非用力掷出,方正的巨刃撕裂空气,精准地落在老唐手中。 老唐接过巨刀的时候还在发愣。“暴怒”?只是听到这个名字就有一股熟悉感扑面而来,恍惚间,他失了神……忽然一股猛烈的痛感从掌心传来,他低头望去,刀柄上弹出了黑色的鳞片,刺进了他的手心,猩红的鲜血肉眼可见地被这把刀吞噬。 似是某种契约达成,鲜血灌溉进入那些古奥诡异的纹路里,刀口开始剧震。这把造型奇特的斩马刀竟是发出了猛烈的颤声,似是森然的龙吟。它认出了老唐的血统与力量,剑身变为刺状,本就修长的剑躯近乎无休止地生长,达到了惊人的八米! 想象一把八米长的斩马大刀,那简直不是人能挥舞的!这个状态的“暴怒”才回归了它的真实模样,青铜炼狱·七宗罪之一,一把巨龙才能舞动的……审判之剑! “老伙计,又并肩战斗啊。” 一瞬间,慌张与惊恐的神色从老唐的面庞上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威严,灿金的瞳孔里熔炎翻腾。他重重踏出一步,威压如火般灼人,黑色的“君焰”领域自动熄灭,斩马大刀锋利的刀口上燃起了刺眼的焚天烈焰…… “芬里厄,别来无恙啊……”老唐轻轻吐出一句。 看着如暴乱的巨山般的龙,“暴怒”被重重挥出,刀影化为一条狂乱的暴龙,君王的怒焰附着在上,火光将这个地下空腔映照得如白昼般亮堂,高温仿佛将这里灼成一个巨大的熔炉。 天空落下火雨,裹挟着光与热的龙影很好的诠释了“暴怒”一词,声声龙啸近乎淹没了所有声响,身长八米的狂龙狠狠地撞在芬里厄的下颚,芬里厄巨大的身体都被这惊天一击给掀翻。 火光炸开如烟花般璀璨,炙热的火焰灼烤着巨龙颚下的鳞片,火光在鳞甲的缝隙里闪动,好似峡谷巨岩的沟壑间流淌的岩浆。 “去吧路明非,这里我顶住。” 老唐轻声说。 第一百六十五章 深情相拥,盛情厮杀(二合一,求订阅!) 耶梦加得的脑袋静静靠在楚子航的肩膀上,仿佛在说着什么唯美至极的厮磨耳语。 两人站在月台的最深处,相对而立,看起来就像是为一方即将远走而依依惜别的的情侣……如果忽略女孩嘴角的血,和贯穿她肩膀的刀。 “果然是他啊……诺顿……楚子航,你不知道么……路明非带来了一个怎样的家伙……”耶梦加得的下巴搁在楚子航披鳞戴甲的肩上,闭着眼,轻声发问。 她看起来有些累了,正在享受这片刻休战的温存,可嘴角在止不住的溢血。 “猜到了。”楚子航淡淡地回答,“从他的‘君焰’中我就有预感,我的血统也来自青铜与火一脉,对撞中,我能隐约感觉到血脉深处的压制。可我那时已经一度暴血,能够压制我的只有一条真正的古龙。” “该说不愧是卡塞尔学院公认的杀胚么?我承认是我小瞧你了。”耶梦加得说,“不仅能把暴血这种技术推进到三度,面对三条龙王依旧能面不改色么?刚才诺顿那一击可是把我都给震撼了,你还能旁若无人的进攻……也因为这样,才让你抓到了破绽啊。肩膀上这一刀,很痛呢。” “如果不摒弃作为‘人’的感觉,就无法与‘龙’抗衡。”楚子航说。 其实他的意识已经很模糊了,以一个混血种,无限地逼近于龙王,他随时会有变成死侍的风险。如果说一度暴血是释放内心的狮子,而二度暴血就是让自己拥有龙之躯,那么三度暴血就是解放真正的龙王之心,不是谁都可以把暴血推进到三度……这是靠着牺牲灵魂换来的力量。 “有时候我都很奇怪,你真的是人类?你与生俱来的孤独和一贯思考方式,真的很像我们的同类。”耶梦加得忽然笑了笑,“不,好像没有人生来就会孤独,哪怕是我们也会有双生子陪伴……应该说是因为那个雨夜么?那场暴雨让你蜕变,你认为孤独能使你强大,所以你拥抱极致的孤独,除了你那个师弟,你没有任何朋友……该说你内心真强大么?我们也比不上你。” “你怎么……”楚子航端详着女孩藏在面骨下的脸,瞳孔已经震惊而瞪开。每日万次的挥刀练习让他握刀之手不动如山,这时候竟然前所未有的的颤动着。 女孩那双灿金的瞳孔透着森冷的笑意,好似看穿了他的一切。 “你想问我怎么会知道?关于那个雨夜?我告诉过你啊,我是你的同学,一直都是。”耶梦加得轻轻喘息,“对我难道没有一股似曾相识的熟悉感马尾?” “有,我总是会想,可我真的不记得了。” “那你还有印象么?你请一个女孩去电影院,为了还她替你们和外校男生篮球赛的加油助威的人情。她是仕兰中学篮球队拉拉队长,穿着高跟靴子也能翩翩起舞。”女孩轻哼一首歌。 旋律耳熟能详。那是仕兰中学校歌,升国旗的时候楚子航会领着全校合唱。 当时她就站在茫茫的人潮里,看着升旗台上的他,熠熠生辉。 “你还请过一个女孩去水族馆,和她讲海龟孵化性别和温度的关系。你去她家一起研究课题论文,是一栋老房子,前面长着颗很大的梧桐树,她在你身后跳舞、练功,穿着紧身且性感的瑜伽服,时不时发出笑声……可你充耳不闻,还自顾自地把论文题目取为‘薛定谔的海龟’。” 楚子航愣住了,那些被埋藏在深处的回忆强横地突破桎梏,来回地在他的脑海中来回奔走践踏,如泄洪的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想起来了,全部都想起来了。 那次拉拉队的应援,场外的女孩风头甚至盖过了他们这些篮球队员,男生们为那个穿着高跟长靴还能做出热辣动作的女孩吹着口哨欢呼。 还有那场电影,那是一场关于音乐的悲剧爱情,一个流浪歌手和他已经结婚的女友相爱却无法厮守的故事,故事的结尾天各一方。 还有那个夏天的水族馆,小海龟们从蛋壳中冒出头,女孩的脸贴在透明的厚玻璃上,被海水映得湛蓝,光和影都在那张欢欣的面庞上摇曳。 还有那株巨大的梧桐树,大得好像没边,树荫把阳光温柔地切分,从巨大的落地窗洒下。蝉鸣唤醒了整个夏天,微凉的风从窗户的缝隙灌入,在房间里游走。风卷起了他论文的纸页,他的余光偷偷瞥了眼身后那黑天鹅般优雅的女孩,穿透树梢的阳光好似聚光灯,笼向翩翩起舞的女孩。一切都是那么静谧又热烈…… “原来是你……都是你啊。”楚子航轻轻地说,似是一场美梦被唤醒,余梦温热。 那个舞台上发光的女孩、那个总束着高马尾的女孩、那个在树荫和阳光下起舞的女孩、那个他一睁眼就看到的天使般的女孩……一张张脸完美地不谋而合,清晰可闻。 龙王……或者说天使,原来一直都在他身边。 “对啊,都是我啊师兄。我比路明非还了解你哟,说不定比你自己还了解你。因为我一直陪着你长大啊,从那个执拗的小孩变成了现在冰冷的酷哥……当然,你也陪着我长大,我醒来后为数不多的记忆被你占据了百分之九十。”耶梦加得轻轻柔柔地说。 “是夏弥的记忆,不,应该说是你构造的一个人格的记忆……或许连一个人格都算不上。”楚子航看着被铁青色鳞甲包裹的女孩,说,“你是耶梦加得。” “真是严谨啊师兄,还是那个工科男。”耶梦加得再度靠近,她缓缓地拥抱楚子航,“没错啊,夏弥是假的。” “哪有这种女孩啊?一直远远看着一个人。看他在篮球场上一个人联系投篮,看他放学后站在走廊上看雨,看他把书包和桌椅都整理得一丝不苟看他在剑道馆一刻不停地挥剑,简直蠢透了!像个傻子呆子疯子。”耶梦加得说,“世界上有你一个这么傻就够了,哪有这种傻女孩啊,看着你的孤独也被传染了似的,孤独得简直像上了瘾。” “有道理。”楚子航点头。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肯定对方哪一句,是世上没有夏弥这个女孩,还是这样的女孩听起来确实傻得可怜,傻得孤独…… 怀中的女孩嘴角扯开一丝狞笑,她肩膀处的鳞片与胛骨忽然死死扣合,村雨被她锁死在了体内,任凭楚子航用力也已经拔不出了。 这就是她拥抱而来的理由么?不是什么情到深处必须要用行动来一抒浓情,而是趁着这个人类戒备心最弱的时候一举把他击溃。就像许多武侠演义里的俗套桥段,美艳的女鬼总是用色相去让进京赶考的书生放松戒备,沉迷于她,又在情浓欲盛的时候露出青年与獠牙,享受完对方的错愕,再一口吃掉。 可她的对方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书生,而是卡塞尔学院的王牌专员。楚子航身后捏住女孩的腕骨,猛地收紧,那柄裂口颇多的巨大镰刀叮当坠地,耶梦加得的腕骨在一阵“咔咔”的声音里折断,她尖声嘶嚎,挣扎着想要脱身,主动松开了肩膀的鳞片与胛骨。 可她拔不出,因为村雨被楚子航瞬间加热,三度暴血后“君焰”的热量已经到了一个极其可怖的温度,高温附着在这柄御神刀战斗中留下的缺口上,把它化为一把灼热的锯齿。耶梦加得每每挣脱一下,就会被割掉一块血肉。 她强忍剧痛,眼瞳中的金色汇聚成一个奇小的点,覆盖着鳞片的右手一指轻轻点在楚子航的腹口处,后者身上的鳞甲忽然碎裂,像一颗炮弹般倒退而去,狠狠地撞入坚硬的月台中。 这里是一个军备站的终点,这里的月台比普通月台大十倍,不论是地面还是钢筋的材料选用都是最牢固的,可楚子航击落在上,月台轰然破碎,呈十字的裂缝向四面延伸出去几十米,岩石碎为粉尘,地面里的钢筋狠狠地卷在一起,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扭成了一条狰狞的龙骨。 这就是大地与山之王的伟力,芬里厄拥有无与伦比的力量,而耶梦加得的力量只能和暴血后的楚子航旗鼓相当,却具有找到一切事物的“眼”。她能找到所有事物最脆弱的一角,将力量灌输进入,就能轻松摧毁一个巨大坚硬的建筑。比如那条冗长的“中庭之蛇”。 耶梦加得取出深插在肩膀处的村雨,鲜血抛洒一地,她张开森然的骨翼,这是她完全龙化后的体态。龙族的龙王们拥有的力量与形态各不相同。 比如芬里厄天生就是一条憨实的巨龙,气力巨大却没有智慧;而她没有夸张的躯体与力量,但言灵天赋和智商奇高。 再比如青铜与火之王,康斯坦丁拥有远超于诺顿的力量,却永远都是个依赖哥哥的、长不大的孩子;而诺顿则是拥有与他们的父亲,黑王最近似的性格与威严,更掌握着至高无上的炼金技术。 他们都拥有着某一方面无与伦比的伟力,血统已是至纯,想要强化血统的办法,只能是混入其他纯血同类的血。耶梦加得原本想要吞噬掉自己的哥哥,她一再告诉自己,悲伤只是暂时的,力量与孤独才是永恒的。龙类都是如此,不是冷血,而是本能。 可路明非带来了老唐,不,是诺顿!这是耶梦加得意料之外的惊喜,几乎要喜极而泣……这样她就不必吃掉相伴千年的哥哥。原本她放出“大地的轻语”,就是想要钓到血脉相同的龙王,可最后冒出个路明非,她看不出那是什么人,往前看尽一切历史也找不出血统这么诡异的……怪物。 那么怪物曾对她提出的赌约……也就没必要在意! “今天,在这里,‘海拉’将会降临,尼伯龙根的大门也会洞开,我会成为死人之国的女皇。很美妙的场景,就像是地狱!还记得那个卡塞尔学院里‘无光的世界’么?和真正的神话时代相比,那里简陋得就像是泥坑!” 耶梦加得语气癫狂,她的利爪点在村雨的刃口上,这把御神刀破碎,从刃口开始,裂纹爬满了刀身,坚硬的钢片一片片坠落,发出叮咛的声响,最后只剩光秃秃的刀柄。来自那个男人的纪念被毁了,耶梦加得紧握刀柄,试图把森冷的瞳孔中最后一丝犹疑抹去。 楚子航从深不见底的裂缝中跃出,他的黄金瞳里已经丢失了温度,就像结霜般冰冷,要与完全体的耶梦加得对抗,他几乎已经抛弃了作为人类的灵魂。此时那双骇人可怖的眼睛里剩下的,只是无休无止的杀意。 他把三度暴血推进到了极致! “真吓人啊,好像我吃了你的女孩似的,要为那个叫‘夏弥’的女孩报仇么?”耶梦加得瞳孔垂帘,发出一道轻不可闻的暗叹。 至于么?值得么?做到这一步?是被欺骗后的愤怒么?还是失去了女孩的悲戚? 她好像开始理解了,人类经常念叨的“同理心”,为别人心酸为别人痛苦甚至为别流泪。就像是传染病一样,或许是伪装人类得太久了,所以她也被染上……所以才会如此么?看到那个男孩变成如此修罗般的模样,她也会……心如刀割。 楚子航迈着沉重的步子而来,他所过之处钢铁消融,岩石都被燃起巨大的红斑,地面上多出一个个灼黑的脚印,暗色的火线在里面窜动,好似岩浆。 他猛地从地面上弹射而来,携带着巨大的冲击力与汹涌的黑炎,耶梦加得也唤醒了那个紫色的电弧领域,他们狠狠碰撞在一起,她的骨爪穿透了他的肺,他的黑炎灼烧着她的心口的鳞片。 空气中都弥漫着浓烈的腥味,三度暴血后,精神层面的力量已经不足以供强化后的“君焰”汲取了,燃烧了灵魂,现在正在燃烧血肉! 霎那间,猛烈的“呲啦”声打断了两人的厮杀,一道冷冽的白光从耶梦加得的后心贯入,胸膛贯出。 路明非握着观世正宗,从天而降。 第一百六十六章 龙王输了,可夏弥没输(二合一,求订阅!!!) 猩红的鲜血抛洒在楚子航的肩头,伴随着灼骨般的“滋啦”声,袅袅的白烟冒起。 那是龙王的鲜血,带有剧毒与腐蚀性,如果不是因为三度暴血生长而开的厚重鳞片,这么点血液就足以把楚子航的肩膀给融穿! 尖锐的惊叫撕裂天穹,耶梦加得瞳孔中的金色如烈焰般汹涌燃烧起来,利刺从她的肌肤里狠狠突出,带着淋淋的血肉。她的黑翼扑张,头角峥嵘,仿佛咆哮的恶鬼,愤怒与痛苦填充了她的心室,痛楚充斥神经。 这条雌龙痉挛着,那柄观世正宗穿透了她的心脏,锃白的刀尖上凝着绯红的血珠往下低落,刀口直在楚子航的胸前。 楚子航被暴血控制的神经剧烈刺痛着,大脑里一片混沌,迷离中,他仿佛看到了两张脸。在现实里,那是只狰狞咆哮的暴龙,丑陋恶寒得就好像青面獠牙的女鬼;和在观世正宗刀身的反光里,那是个笑容甜美的女孩,亲切美好得就好像容光粲然的天使…… 熟悉的味道从鼻尖掠过,卷裹着雨后泥土的芬芳,好似要窜入心里。楚子航熔金般的眸子微微闪动,金色褪去了一瞬。那一瞬的瞳孔黑如点漆,没有标志着权与力的灿金,被燃烧的金属碎屑在那对眸子里闪烁,好似千万个翩翩起舞的精灵。 一瞬的刹那里,好像又回到了那个仕兰中学的楚子航,眼瞳澄澈得能映出远处的云影与天光,那是孤独地映着整个世界的镜子……可细看发现,云影与天光下,那里还映照着一个安静的少女。 不论何时,她都在那,以她的方式长伴着男孩,不曾靠近也不曾远离……这短暂的一瞬迷离好像有永远那么久,叫人不舍得醒来。 “师兄,来到了最后的最后啊,现在划过你脑海的是什么事呢?你知道我从不留情的,不论是夏弥还是耶梦加得。所以别留下遗憾啊,去拥抱你的女孩啊,去深吻她!哪怕她现在美丽不再……可这也是仅有一次的机会了!” 路明非激昂地说着,就像在发表一篇疯狂的演讲,泛着血红色的折刀出现在他的手中,那是昂热的随身武器,刀口泛着血红的光泽。 他以观世正宗死死固定着耶梦加得,刀刃携带着剧毒的贤者之石超女孩的心口狠狠刺去,毫不留情! “希望你已做好准备……永别的准备!” 一声清脆的叮咛,折刀的刀尖抵在了耶梦加得的后心处,不得寸近。 因为一只手抵住了它。 折刀刺入了楚子航的手掌中的鳞片,炽热的鲜血从刀口滚落,黑色的血落在地面上蚀出骇人的坑洞。楚子航抬头,脸上的鳞片裂开,露出那张没有表情的面瘫脸,血泪无声地从他黯淡的眼瞳中滚落,似乎比鲜血还要滚烫。 他没在哭,只是意识近乎被燃烬,血肉都在溃散。不只是眼睛,他的七窍都在流血……血珠从眼眶滑落在拉上拖拽出长长一道,好似泪痕。 这已经是他超脱了意识的举动,他已经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可灵魂与本能似乎都在告诉他……不想失去那个女孩。 脑海里依稀响起路明非曾说过的那句话:“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人生已经很苦很累了。如果你的眼睛一闭一睁,看到的是一个天使般的女孩,那就是上帝赐予你的糖……为了这么点甜味,连上帝你也可以背弃。” 楚子航竭力睁眼,可他已经很苦很累了,用尽全身的力气也只能眯开一条小缝,视线还被红色的血泪模糊,彻底失去意识前他想看清,那道身影。他的身体向前倾倒,模糊的影子渐渐清晰,那张熟悉的脸素净无暇,慢慢向他靠近,被飘落着的、燃烧着的铁锈在那张脸上晕开一层温暖的光色。 就好似星辰坠落,长夜将明,天使卷裹着一抹温柔的阳光俯身而来……似乎要亲吻他的嘴唇。 他裂开的嘴角微微抽动,似乎在无声微笑。 “别扭了那么多年,终于任性一次,坦诚一次,为自己而活。恭喜你啊师兄,为你高兴!”路明非看着摇摇欲坠的楚子航,轻轻鼓掌。 他收起折刀,把观世正宗从耶梦加得的身体里抽出。他的脸上疯狂不再,反而由衷微笑,笑容里深深的如释重负,就好像操碎了心的老父亲终于盼到孩子出嫁。 可现在的楚子航已经听不到也看不到了。暴血带来的龙化现象迅速从他身上褪去,暴突的肌肉平复下去,骨刺、鳞片、骨突、利爪,都收回体内,鲜血从他身上所有毛孔析出,全身染红,瞳孔中的金色溃散然后沉沉闭合,他迎面无力地倒向皲裂的大地。 可摔落地面的声音没有响起,因为他破碎的身体落入一个柔软的怀抱中。 森严可怖的双翼缓缓地收叠起来,紧贴住后背,隐入皮下;伤痕累累的躯体正高速愈合,新生的肌肤娇嫩如婴儿。耶梦加得赤裸着,不,应该说是夏弥。她肌肤上仿佛流淌辉光。每一根曲线都青春美好,干干净净,让人没有任何邪念。 她的目光瞥楚子航鼓包的口袋,从里面拿出一个干瘪的气球,这东西自始至终一直放在那。小熊维尼的脸上已经破碎不堪,大概是被战斗波及的,就和男孩此时的脸一样。她柔软的指肚缓缓地摩挲着小熊脸上的褶皱,像是要抚平某人心头的不安。 她深吸一口气,把气球小心翼翼地叠好,攥紧在手里心。男孩满是鲜血的面庞被她轻轻摁在怀中,就像是母亲怀抱着疲惫的孩子。她把脸贴在楚子航的头顶,一只手轻轻抚摸他的头发,干净的指尖温暖而柔和。 “是我输了。”女孩声音轻轻的,却好像在对全世界宣布。 “夏弥没输……是耶梦加得输啦。”路明非声音微微嘶哑,看着在破败的废墟中拥抱的男女,他微笑着……早已泪流满面。 …… “老板的邮件来了,走向剧终了吧。”薯片妞端起一杯冰美式,抿了一口后微微咂舌,“今天的咖啡怎么这么甜?我记得没要方糖啊?” “可能这波狗粮是奶油味的吧,齁甜。”酒德麻衣笑了笑,“老板那边怎么说?” “烦人烦人烦人!我果然还是不喜欢这种合家欢式的结局。一点都不盛大,一点都不凄美,又腻歪又别扭,战争没有死亡就和乐谱没有高潮一样让我恶心……真后悔!想反悔了。”薯片妞用孩子气的声音模仿着,“这是老板的原话。” “事到如今,后悔也没用啦。没听过一句话么?花出去的钱如泼出去的水,奔流到海不复回。”酒德麻衣拍着桌上厚厚一沓钞票,“钱也付啦,人情也卖啦,不论是故事里还是现实里都敲定尾声啦,这不也挺好的么?屠龙勇士和恶龙公主幸福美满地生活在一起,多有新意!老板要是这时候和我说要他反悔,要临时整出悲剧……那还是一刀杀了我吧,我宁愿去给路明非陪床!” “对了,前段时间潜入卡塞尔学院,你和三无是不是和耶梦加得战斗过?”薯片妞语气里满是褒奖,“刚才他们打起来我差点以为世界末日,和这样的怪物战斗还能全身而退,很强啊你们。” “战斗个屁啊,差点被一招放倒全军覆没了,光顾着逃命。那次抗下耶梦加得的是路明非,他拔出了全部七宗罪。”酒德麻衣心有余悸,“这次是楚子航。这对师兄弟真是强到莫名,还好他们不是敌人,不然真是要命了。” “我们的工作还没结束呢,杂志社那边怎么样?还顺利么?”薯片妞问。 “实体邮件塞满了一整个房间,好几个网络邮箱也爆了,太多的电子邮件把我的光纤网络都堵得卡死,读者们太热情了!我们的奖池里已经累计了接近三个亿,数字还在飙升!三亿美金的巨奖啊,几乎能办到一个普通人想象中的任何事,放在银行里都够吃好几辈子了,不知道最后花落谁家!” 酒德麻衣不胜唏嘘。 “短短一周不到,《人与龙》一跃成为全球最顶级的topip之一,数不清的动画和电影公司联系我要买下楚子航和jormungandr的角色版权,其中甚至包括著名的‘迪士尼’,他们的出价是以亿为单位的天文数字,他们产品市场的负责人说预计会为这两人制作和迪士尼故事完美融合的故事线和独立电影,三年内就能火爆全球!” “天文数字?”薯片妞撇了撇嘴,“随手掏出个三亿五亿的就能说是天文数字啦?不知道还以为打发叫花子呢,老娘投进去的成本都不止这个价!和他们的负责人说,真想买的话就拿出点诚意,否则免谈!” “真是个霸气的妞!谁要娶了你还不得一辈子不愁吃穿!”酒德麻衣捏了捏薯片妞的脸,“顺便一提,唐本和朱颜也在他们各自的圈子里火了,唐本被当地作协邀请当特聘顾问,还准备给他出一期专场访谈。朱颜倒是没什么野心,这几天把他累惨了。他现在都还不知道他账户里多出了三位数,准备休息一段时间后和他的小伙伴们去日本旅旅游散散心,他说那里有几间画社所有漫画家朝圣的地方,他想去取取经,回来继续画画。” “不骄不躁的年轻人,真难得。”薯片妞忍不住赞叹,“说得我也想去日本旅游了,听说东京一家牛郎店前段时间有个年轻的新人横空出世,很火爆!” “你还好这口?”酒德麻衣翻了个白眼,“不过很久没回到我的母校去看看了,每次回去那些男生们就会捧着巧克力和玫瑰花,站在门口大排长龙,好像我是什么明星似的!” “嘿,这是和我炫耀你多有人气对吧?好以此来嘲笑我是个闷到爆的宅女?””薯片妞忿忿然,“快清清你的电脑邮箱吧,女明星,你的邮件都挤爆邮箱弹出来了!” “咦,这不是读者来信……”酒德麻衣点开弹框,神情微凝,“是国际安徒生奖的提名评选邀请!” 公元2010年7月,一个名叫“楚子航”的人类少年和一只名叫“jormungandr”龙族少女横空出世,以势不可挡的姿态问鼎有史以来人气飙升最迅速的虚拟人物榜的榜首。 《人与龙》的童话故事斩获国内外各大儿童文学奖项,他们的故事流传到千家万户,被全世界数千万的人们衷心祝福。 …… 言灵·吸血镰的领域席卷着数千只镰鼬群,血红色的风妖们咆哮着与骨灰色镰鼬们酣战,但领域外仍包裹了数不清的镰鼬们,虎视眈眈。 暴血后的恺撒瞳孔里金色摇曳,身上的鳞片缝隙里鲜血渗出,能长时间抵挡住这些吸血风妖们组成的千军万马已经是天方夜谭了,哪怕是恺撒也已经露出了显而易见的疲态。 一只镰鼬穿透领域飞了进来,吸血镰们都被上白只镰鼬围笼着,脱不开身,它尖利地嘶叫着用抓刃朝恺撒的脸撕去。 白色的刀刃划破空气,却并不锋利,几乎是把镰鼬从空中拍落。诺诺扛着两把杀猪刀大刀阔斧地守在恺撒身前,颇有一番一夫当关的架势,“恺撒,坚持住啊!今天来这儿不是求婚么?要是都活下去,老娘答应你又如何?” 这番话像是一针强有力的兴奋剂,恺撒依旧开始涣散的瞳孔中金光再度凝实,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血红色的风妖们挥舞着铁镰般的利爪,厮杀更盛! “援兵来了。”零忽然眯起眼睛。 她的周围,一道风属性的领域忽然张开,把恺撒三人笼罩了进去,言灵·无尘之地,爆发! 灰质的镰鼬们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往前方推开,没过多久它们忽然发出歇斯底里的哀嚎,数不清的镰鼬身躯变成灰色的粉尘,从空中洒落。因为有一道相同的领域从外围张开。 两个“无尘之地”的领域对冲起来,除了被选中单位皆被斥开,镰鼬群被这两个狂暴的领域夹在中间,就好像放在粉末压片机的中央,碾爆成雾! 第一百六十七章 屠龙落幕之章(二合一,求订阅!!!) 恺撒疲惫地靠在诺诺的肩头,压力忽然减轻了,他终于有功夫能完整地把一大口空气吸入近乎要枯竭的肺里。 “恺撒,没事吧?”金发的年轻人从远处跑来,风掀起他额角的金发,露出那双异色的眼瞳,像两只辉闪的灯。 随着年轻人和零之间距离的靠近,两个“无尘之地”的领域就像两只互相碾磨的巨大平面粉碎器,被夹在中间的镰鼬们尖嚎着被狠狠碾碎。骨质的灰尘抛洒而落,天空中像是降下了一场灰色的大雪。 “又是家族让你来的?”恺撒冷眼瞥向年轻人。 “不,这次是出于我自己的立场。”帕西来到恺撒身边。 黑色利刃划破空气,把一只试图钻空的镰鼬凌空斩落。 漆黑的猎刀从帕西的袖口滑出,和恺撒的“狄克推多”一模一样的猎刀,唯一不同的是铭文。 “奥古斯都”。 同一名刀匠的双生作品,分别以恺撒大帝的尊号“狄克推多”,和屋大维的尊号“奥古斯都”命名。 “很好,至少你现在看上去没有那么令人作呕了。”恺撒收敛起厌恶的神情。 “我会觉得为我无礼的行为道歉,可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解决这些乌鸦一样的家伙!”帕西抬头看了看未被“无尘之地”笼罩的镰鼬们,大概还有几千只。 随后帕西望向恺撒,后者轻轻点头。 狄克推多和奥古斯都碰撞在一起,两柄猎刀开始共鸣,当它们再度分开的时候,中间有紫色的、缭绕的的细丝闪灭,就像是拉开一张高压电网。 一个新的领域被展开,被覆盖的镰鼬都抽搐着坠落。 这两柄猎刀上藏着一个炼金领域! 这个轰鸣着的炼金领域迅速扩开,暴躁的电弧划过镰鼬,它们痉挛着落下,断绝生机。可这个领域也没能包裹全部的镰鼬群,更多的吸血鬼在半空中盘旋着,好似等待猎物耗尽体力再趁机扑食的秃鹫。 “好烦啊这些臭虫,要是有一个巨型杀虫剂就好了,灭了他们!”诺诺仰头,恶狠狠地说。 下一瞬,漫天飞舞的镰鼬都化作了深灰色的粉尘,好像被诺诺一语成箴,有一只无形的手拿着某个大号的强力杀虫剂喷洒天空。 嘈杂而喧嚣的嘶嚎忽然停了下来,寂静一片,静得背脊发凉,静得好像死亡。 尘埃飘洒在众人的肩膀和头顶。 恺撒茫然地望着诺诺,“你嘴开光了么?” “见鬼了!”诺诺也惊异地看着死绝的镰鼬群,“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啊。刚才我在女厕所里嘟囔着今天好没意思,要是突然冒出来几个小怪兽给我打打就好了,一开门就见到几个这种鬼东西!” “很灵验啊!”恺撒端详着诺诺。 一身宽大的红色t恤耷拉在肩上,看起来像披了朵红色的云彩。脸上的淡妆有些散乱,玫红色的眼影在眼角拉出短促的锋利,紧身牛仔裤衬得双腿笔直而匀称。 她的手上还提着两把宽大的杀猪刀。这妞看上去特立独行到了极点! 恺撒忽然抱了上去,把诺诺拥入怀中,就像是皇帝拥抱整个世界。他轻声问道:“那开过光的嘴,答应过的事应该不会反悔吧?” “呸!松开!”诺诺呵斥,“我可不记得我有答应谁什么!” 恺撒轻轻地松开她,也不恼,笑容里满是对眼前女孩的志在必得。 零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和不知为何她会来一样,这个女孩向来让人摸不着头脑。帕西也不想打扰这对浓情蜜意的男女,准备独自离开。 “就是这东西把镰鼬群吸引来了吧?”恺撒忽然在帕西背后出声,他掏出匕刀一样的石片,石刃的部分是暗色的绯红,“这东西混在装备部送来的东西里,是家族安排的吧,让我猜猜,装备部的副部长是家族的人?” “不,装备部并不隶属于加图索家,只是双方有利益上的合作。”帕西解释。 “大概又是我那个一手遮天的叔叔吧。”恺撒把红色的石刃拿在阳光下端详,红色的丝线就像具有生命一样在固体里流窜,“这东西就是贤者之石?” “是的,取自长江之下青铜城那只龙侍骸骨里最精粹的部分。里面充斥着暴躁的火元素,这么小片刺入龙王的神经里就能使其重伤。”帕西说,“很珍贵,家族付出了很大代价才得到手。” “你觉得这样我就会承家族的情么?别开玩笑了!我可不是谁的傀儡啊。”恺撒冷笑,“强塞到我手里的东西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贤者之石在空中拖拽出一条红色的弧光,落入帕西的手里。 “我不需要这种东西,留在我这里永远也派不上用场。”恺撒双手环胸,棱角分明的脸上展露出自信的微笑,“送你了,不必还给家族。” “我没有这种立场。”帕西微微躬身。 “帕西。”恺撒皱眉,“立场这种东西永远与权力和身份无关,别把‘加图索’这个姓氏看得太重了,我现在明白为什么每次见你都会感到压抑。你就像背着一座山在生活!” 留着这句话后,恺撒带着诺诺离开。 帕西一人滞在原地,很久很久,直到恺撒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 “可是您有想过么?您感受不到沉重和压抑,是因为有人替您负重前行……人活在世,谁的背上都压着一座沉甸甸的大山。” 风吹过他的额角,异色的辉光在瞳孔里流转。冰蓝色的那只就好像塞满西伯利亚的风和雪,暗金色的那只就仿佛倒映漫天蒂落的星辰。 …… 身体素白的女孩跪坐在地上,浑身血染的男孩静静地躺在她怀里,她静静地看着那张破碎的脸庞。他们在孤独月台的尽头,看上去像是座歌颂伟大爱恋的雕塑。 “你说得对,我还是不够了解人类,也不够了解……他。”夏弥轻轻摩挲着楚子航鲜血淋漓的脖颈。 鲜血凝成湖琥珀般的脆珠滑落在她的大腿上,就像白月光上落下一滴朱砂痣,又似白玫瑰上浸了一滴蚊子血。 “很正常,你才学习人类生活了多少年,古往今来那么多学者前赴后继,也没人能把人性研究透彻……”路明非顿了顿,“那简直是世界上最不讲道理的东西!” “其实一开始我根本没把你那次提过的赌约当回事,在我看来你太奇怪了,不可信。”夏弥说。 “真不想被一只龙王吐槽奇怪啊。”路明非翻了个白眼。 “不是龙王……”夏弥突然说,又是那个女孩,绝不示弱,“是夏弥!” “对,是夏弥!”路明非笑了笑,“现在这样才对嘛,人生本来就很苦很累了,你也了解师兄这个人,遗憾已经堆得比山还高,如果再把你的尸体堆在顶上,他会被压垮的……当然你也一样。” “每个人生命里的喜怒哀乐就像是座天平,我们总是保有着内心那么一点点希望和确幸,赖以生存,让天平象征悲伤的那端不至于被压死到底。所以啊,别再为孤独增加砝码了。”路明非轻声说。 “很深奥啊,这就是文科男的浪漫么?”夏弥说,“说得就好像你能预见到事情的结局一样。” “该怎么说呢?我确实预见过一种结局,是师兄赢了,或者说是你让师兄赢了,也不对……其实谁都没赢。”路明非收敛起的笑意。 “什么意思?”夏弥不解。 “败者食尘,胜者也什么都没能得到,硬要说的话就是更多了几分空虚和孤独。可他死不承认他背弃了自己的本心,好像一旦这么认了,他的人生就会在这里止步,那些曾经坚持的、追寻的人和事通通都会如烟飘散,而他会被困死在他为自己制造的尼伯龙根里,一辈子也无法脱身。台风天会站在暴雨滂沱的高架上,乘地铁会迷失在空无一人的站台里,一辈子也和自己周旋不清。” 路明非轻轻地点了点自己的心口,“每个人的这里,可能都藏着一个死小孩,师兄是,你我也是,大家都如此。” “说得有理有据,跟真的似的。”夏弥笑笑,“你从哪预见的结局?别告诉我说做梦梦见的。” “诶,还真就是梦见的,难不成师妹你也梦过?”路明非满脸惊讶。 “得了吧,至少编个像样的谎话,你果然是我见过最怪的家伙!”夏弥撇了撇嘴,“还作数么?你曾说过的赌约,或者说我已经坦然认输,你也正好可以坐地起价。” “作数啊,怎么不作数!”路明非一瞪眼,“别把我和那些万恶的资本家归一类啊。当初说怎样就怎样,不会缺斤少两,也不会收你另外的价钱!” “说说看,需要我付出什么?” “三个要求。”路明非伸出三根手指。 “首先,我需要借一些你和芬里厄的血,当然,我也会找老唐借一些。”路明非缓缓放下无名指,“你应该猜的到我为什么需要。” “是因为他。”夏弥低头,看着静静枕在她大腿上的楚子航,男孩眼帘闭合,脸上的伤口狰狞可怖,可他表情安宁得就像在熟睡。 “暴血精炼他体内的龙血,越过三度的暴血已经让他超过临界血统太多,他现在没有失控变成死侍还是因为在战斗中淋上一部分我的鲜血。”夏弥抚摸着楚子航突骨的脖颈,“你想用三份龙王之血浇灌强化他的身躯,以此来暂缓过度的暴血给他带来的后遗症。可你要知道,这些只是暂时的。想要彻底消除隐患,必须要在一位龙王临死前用最后的生命精粹灌溉他的身体……你想要牺牲谁?” “不需要这么警惕,我的目标要是如果是你哥哥,刚才就不会和老唐一起护着他了,与其说我们之间是赌注的约束,但我更希望达到双赢的结果。”路明非说,“当然,我更不会牺牲老唐。” “最后他还是会沦为死侍……” “不会的,我绝不会让师兄死。你说错了,不是三倍,是四倍。四倍龙王血液的浇灌应该能为师兄争取到充分的时间。”路明非眼帘低垂,不急不缓地说,“在我的猎杀名单上,有一只必死的龙王!” “谁?” “这就是我的第二个要求。”路明非收起中指,“凭我一个人的力量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可如果有你们帮助那就会是完全不一样的结局……我必须要杀死的、白色的梦魇!” “白色的……白色的!”夏弥喃喃失语,瞳孔瞪圆,“你刚才被芬里厄把脑子拍坏掉啦?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早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了!” “不,他会新生!我很清醒,那是躲不过的命运,我一定会屠杀他……如果他不死,那就是我丧命!”路明非语气前所未有的肃杀。 他抬起头来,泛着金光的瞳孔深处似乎有恶龙昂首,欲咆哮整个世界。 夏弥怔怔无言,沉默了很久后,“怕了你了,算计完四大君主后又要算计那一位么?你的野心到底有多大?你想开辟新时代?” “我没什么野心,也从没想过开辟新时代、拯救世界一类的惊天大事。我不过是想拯救一个女孩,和一些不该死的……朋友。”路明非轻声说。 他眯着眼,目光好似穿越万里,直达遥远的彼岸,那样有无尽的人和事正在等待着他。 他一直留着自己的命,就是在等着……把它狠狠豁出去的一天! “看不透你。”夏弥说,“最后一个要求呢?” “彻底封锁这个尼伯龙根吧,把芬里厄暂时留在这儿别让任何人发现。关上门,我们偶尔会回来看看。” “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夏弥点头。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这就不算一个要求啦,不占名额的,你等我再想一个。” “喂喂喂,趁火打劫是吧?”夏弥抗议。 “哪有哪有,你看我最后一根手指头都还没放下来啊。”路明非晃了晃始终竖起的食指。 “有屁快放!”夏弥没好气道。 “奥丁!” 路明非变脸般收起嬉笑的表情,他神情正色得就好像祀者在诉说着什么法典中的神奥。 “奥丁……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第一百六十八章 我是明明的朋友,我叫老唐(二合一,求订!!) “奥丁?”夏弥低声喃喃着这个名讳。 她低头,目光如炬般汇集在楚子航肩膀的位置,那里有一枚红色的印记,凝成一株半腐朽的巨树。 “你打听奥丁是因为楚子航肩膀上的这枚烙印么?”夏弥问,“这个世界上曾经亲眼见过奥丁的人寥寥无几,他是其中之一。” “所以这枚烙印代表着什么?应该不是进入尼伯龙根的人都会留下这样的痕迹吧?”路明非问。 “据我所知,这个世界上尼伯龙根有很多,譬如我曾去过的长江之下的青铜城,还有你和芬里厄共同构筑的这个地下铁。如果这些尼伯龙根不被关上,我就能循着记忆回来,可这几个尼伯龙根都没在我和师兄的身上留下烙印,唯独奥丁那次。”路明非说。 “不一样的,奥丁的尼伯龙根和我们的不同。”夏弥低声说,“楚子航是被奥丁选中的人,尽管我也不知道奥丁为何会选择他。最开始我接触他就是因为被奥丁的烙印所吸引,我想了解关于奥丁的事,可他没有回去过。唉,白白牺牲我的色相。” “这么说奥丁对龙王也有着非同小可的吸引力?不惜成本也要打探,这么说他本身并不是龙王?”路明非眉头深锁,“那他会是什么东西?” “当精神的契约翻至终章,造出‘唯一之物’的奇迹。” “唯一缔造万物,万物皆生于同一。” “它能从地面飞升到天空,然后,它还能再降落到地面,积聚上界和下界的所有力量。” “由此你将获得全世界最卓绝的荣光,所有的阴暗都将从你身边消散。” “这是强大力量中的最强者,它能超越所有的精妙之物,也能渗透入所有坚固之体。” “世界被如此创造,神明向死而生。” “神曰……不可说矣。” 夏弥忽然低声默念大段箴言。 “这是《翠玉录》?不,比《翠玉录》还要多出一些内容。”路明非喃喃,“精神的契约?神明向死而生?难不成指的是……” “精神的契约”大概意指某种危险的技术,“神明向死而生”是说把那条断头的死路走通就能成为真正的封神之路么? 夏弥忽然伸出一根手指抵在路明非的嘴唇中央,“打住打住,神都曰不可说啦!” “你的要求我都答应你了。”夏弥凝视着路明非的眼睛,“你刚才说过,希望我们的约定达到双赢的结果,所以呢?最终我能从你那里得到什么?” “我把亲爱的师兄都交给你了诶。平白无故捡了个这么冷峻的酷哥,这要是苏茜学姐估计小嘴都要笑抽筋,你还不满足啊?”路明非咧嘴一笑,表情十分欠揍。 “喂,你耍龙呢!”夏弥漆黑的大眼睛瞪得滚圆。 “开玩笑啦开玩笑啦。”路明非摆了摆手,“我说过,我知道你想要什么。《龙族宗裔理论》的教本上写着,‘君王的血统已是巅峰’。这句话说的其实也没错,混血种可以凭借着‘暴血技术’精粹血统,让体内的龙血比例跨越域阀。可龙王是纯血,血统无法再度提纯,那么想要更进一步的办法就是……” “吞噬同类。”夏弥接过了路明非的话茬,“是的,我不否认,龙类的本性便是如此,追强逐权。至高的王座只有一张,谁都想坐上去,把无上的权与力握在手中……人类不也一样么?一旦战争打响,不吃人,便等着被吃。” “真是简洁到粗暴的道理啊,仅仅是用嘴说出来就透着一股血淋淋的腥味。”路明非望向夏弥,“可如果这真的是本性的话,你哥哥怎么从来没想过要吃了你?” 夏弥身躯猛地一怔,低下头,声音很轻,“他像小孩子一样,小孩子懂什么……” “‘本性’这种东西是刻在骨髓里的啊。如果真的照你所说,以你哥哥孩子般的性格才不会把本性收敛,可他从未有过要吃了你的想法。”路明非说,“龙类和人类一样,最开始只是降临这个世界的孩子,孩子的世界是纯美而干净的。” “大人与孩子不同的是,大人们与这个世界最大的抗争就是不被吃掉,生存下去;而孩子们与这个世界最大的抗争就是不被污染,别成为一个满脑子都想着怎么一口吃掉别人的……怪物。” 如死寂般的沉默,持续了很久。 “你说的没错,‘本性论’什么的只是为自己的贪欲掩上的托辞罢了,本质上还是个吃人的怪物。”夏弥坦诚说过后猛翻白眼,“这就是你赠予我的么?父亲般的说教和比天还大的道理?该夸你真贴心么?路师兄。” “嘿,我当然没那么吝啬,我从没想过用几句话就把你打发。”路明非说,“你想要的无非就是龙骨十字,用来强化血统。可龙骨十字是龙王遗骨,死后才会产出,保有着一位龙王近乎全部的精魄与伟力,想要龙骨十字就必须杀死龙王!” “你这不是了解的很清楚么?”夏弥说,“听你的意思,好像你能弄到一架龙骨十字给我似的。” “你不会要承诺我说等到下一位龙王出现的时候把龙骨十字留给我吧?画大饼啊?你知道天空与风和海洋与水什么时候会出现?可能是几十年,也可能是几千年!”夏弥用鼻子哼哼。 “你的想象力仅限于此么?”路明非忽然问。 “什么意思?”夏弥一愣。 “我是说你的野心仅限于龙骨十字么?吞噬掉一名同类的尸体你就满足了?这样你就能真正成为尼伯龙根的女王?把奥丁拉下神坛?”路明非语气里透着藏不住的但癫狂,“你从没想过么?窃取某种更疯狂的东西?” “你指的不会是……” “你没猜错,从我的目标、从那个白色的梦魇身上遗落的某样东西!”路明非看着夏弥因为震惊而失措的瞳色,“我需要他的鲜血,为我的师兄洗礼身躯,消除‘暴血’带来的后遗症。当然我也需要他的骸骨,那是某样象征着比龙骨十字更高的权柄!” “喂喂喂,你没在开玩笑吧?你会把那样东西给我?你疯了么?”夏弥惊声问道。 “当然不是全部,但哪怕它的一部分也远比龙骨十字对你的吸引力要大了吧,我们有着共同的目标和共同的敌人啊。”路明非低声说,“不止一个,也不止两个……” “我们都是被命运推着往前进的人啊,这是条荆棘密布的险路,一旦停下脚步就会失去某样珍贵的东西,也许是生命,也许是灵魂,也许是某个比生命更重要的人。不想体会失去的话就要让自己更强,更狠,尽可能拉拢到更多的一样的家伙……最终变成疯子!” “嘿,有人不怕疯子么?谁都怕,哪怕是命运这种狗屎般的东西……都得给疯子让道啊!” 路明非狠狠地说,看上去好像下一秒就会掏出根棒球棍,把周围的一切东西都给砸烂。仔细看他的眼睛就可以看到深藏在心底的本我,那是个真正的疯子! 夏弥看着路明非的眼神,细嚼着他话里疯狂的余韵,沉默了好一会儿,缓过神来拍了拍胸口,“吓死个人,我居然真的曾想和你这样的家伙为敌?” “安啦安啦,我这人又不是经常发疯,绝大部分情况下我比正常人还要好说话的好不好。”路明非摆了摆手,“再说了,要后怕的人应该是我吧,算计一位货真价实的龙王后还对她大放厥词,想想就觉得刺激……就好像刘备和吕布打着打着忽然劝说吕布说不如以后跟自己混得了,临了还不忘嘚瑟一句:大锅,你滴盔甲,没得我滴好看!” 夏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路明非摘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关闭尼伯龙根的事就交给你了,你应该还有什么话要和哥哥交待吧。我先带师兄走了,再这样拖下去,几天后我们恐怕要在他的葬礼上碰面了。” 路明非把楚子航放在自己的肩背上,双手绕过腰部在背后环住托住他的身体,动作小心翼翼的,像是怕一个不小心就把那具遍布血迹与伤痕的身体给碰碎。 夏弥留下了自己的血在楚子航身上,不再是那种剧毒的、暴虐的血液。龙王的鲜血正渗透他的皮肤,从内脏和血管开始修复。楚子航原本微弱的心脏开始有力地跳动起来,游丝般的呼吸也渐渐均匀。 “恭喜你啊师兄,已经率先越过了一片荆棘……可人生的路还很长,希望以后能穿越更多的荆棘,不要迷失在中途……你我都一样。” 男孩背着他的师兄,沉甸甸的,朝矿井深处幽暗的列车走去,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隧道里经久徘徊。 像是由衷的贺词,又像是肃穆的起誓。 …… “那个人样子好怪。” “我也看到了,他好像一条狗。” 十八寸的电视里,《大话西游》播放到了片尾,至尊宝变成了孙悟空。扛着金箍棒的齐天大圣朝远离人群的方向走去,城墙上的一对情侣神似至尊宝和紫霞,在大圣的背后调笑着念出最后这段对白。 大圣的金箍在眉上紧锁,他低垂的眼睛里满是后知后觉的自嘲。 因为晚了,所以错过,因为错过,所以只能留下背影,只能是只灰溜溜的败狗。 芬里厄笑得前仰后合,庞大的身子抖落下一层层墙灰,老唐坐在他身边陪他一起看到这一幕,但是没有笑。 夏弥和楚子航停战的时候,他们就重归于好,芬里厄一直撒娇“叔叔陪我看电视好不好,叔叔陪我看电视好不好”,看起来丝毫不记仇,把被劈了好几刀的事完全抛诸脑后。老唐拗不过,把“暴怒”插在远处。一人一龙肩靠着肩,吃着薯片看着电视。 夏弥远远看到了这一幕,看到了因为“好像一只狗”这句话而哈哈大笑的芬里厄。这句台词原本是电影的点睛之笔,讽刺无能之爱与现实的残酷,可孩子不懂,他只只单纯觉得这句话好笑,于是笑了。夏弥突然想到了刚刚路明非说过的话,龙和人一样,一开始都是降临在这个世界的孩子,孩子的世界是干净的…… “看来输得很彻底啊。”夏弥自嘲一笑,朝芬里厄和老唐走去。 “姐姐,和大哥哥吵完架了吗?”芬里厄瞪着铜铃大的眼珠子问,眼神里满是好奇。 这只单细胞般的庞然大物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有限的智商不够他理解夏弥和楚子航之间的爱恨纠葛,在他看来刚才两人以命相博的酣战大概也只仅算得上“吵了个架”。 “嗯,已经和好啦。”夏弥轻声说,平地掀起一阵风把她送上芬里厄的脖颈处,她轻轻抚摸着这只大家伙血污的伤口,“疼么?” “不疼不疼。”巨龙的龙首轻轻摩挲着夏弥纤细的手掌,就像只受伤后对主人撒娇的巨型小狗。 “喂,诺顿,你会不会对我哥哥下手太重了?他都没对你下狠手。”夏弥恶狠狠地朝老唐瞥去,活像个护犊的母老虎。 “可他没少揍康斯坦丁,每次都下手不轻。”老唐满脸写着无所谓。 “这是两码事!”夏弥哼着气娇斥,“所以我从不喜欢你这个家伙啊,性格一如既往的讨人厌!” “谁要你喜欢了?你要是喜欢上我,我还要怕楚子航暴血来找我拼命。”老唐翻了个白眼。 “楚子航才不会……啊啊啊啊,果然和你这家伙讲话能气死人!”夏弥近乎抓狂。 芬里尔巨大的瞳孔滴溜乱转,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我能感觉到,你已经开始觉醒了,或许还不完全,但以你的立场为什么要帮路明非?”夏弥忽然问。 “他守护着康斯坦丁。康斯坦丁的龙侍死了,可参孙还在,它守护了青铜城千年。”老唐的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参孙告诉我,如果不是路明非,康斯坦丁大概会被卡塞尔那些人找到并带走……混血种得到一只龙王的胚胎,你应该知道康斯坦丁会是什么下场。” 沉默了好一会儿,“诺顿,你变了。”夏弥轻轻地说。 “诺个屁顿啦,那名字我早忘了。”老唐喜相的眉毛再度耷拉下来,一耸一耸。 “我是明明的朋友,我叫老唐。” 第一百六十九章 心田盛开的花(第二卷尾章,大章,求订阅!!!) 路明非背着楚子航来到“黑石头”地铁站的出站口。 一辆铁灰色的破尼桑卡在路口最显眼的位置,上面贴着一张盖了章的橙黄色罚单,理由是“人行道违停”,扣除三分两百块。 罚单的正上方还贴着一张粉红色便笺,上面是歪七扭八的汉字。 【背着浑身是血且赤身裸体的家伙打车会被报警抓的,不用感动,我就是这么一如既往的贴心。 ps:记得把罚单交了,邮箱里的油可能也有点不够用,加满。 你最亲爱的、比楚子航还要英俊的师兄。】 “这家伙……”路明非撕下罚单和便笺放在口袋里,无声地笑了笑,“居然这么有心?既然如此,那就稍微承认你英俊吧……不过仅此一次!” 把楚子航放在后排,他坐上驾驶位,点火拉下手刹切挡后后,他松开离合的同时猛踩油门。破尼桑的老式发动机发出沉闷的抗议声,轮胎狠狠抓地,车子像咆哮的猛兽一样冲了出去。 灰色的尼桑像一柄快刀一样劈开早高峰的车流,开着奔驰和宝马的车主们生怕自己的爱车被剐蹭纷纷为其避道,嘴里还一边嚷嚷着地道的京骂。 可路明非充耳不闻,他不知正在想着什么事和什么人,忽然哼着一首日文老歌,《突如其来的爱情》,非常著名的日剧《东京爱情故事》的主题曲。 此时朝阳从远处一栋高耸的大楼上冒出头来,金色的辉光像蜿蜒的溪水一样在男孩嘴角上扬的弧度上流淌,他正好哼到了这首老歌他最喜欢的部分。 “一天比一天更喜欢你。” “比现在更爱你。” “我所有的一切穿过时空的阻隔来到你身边。” 他嘴角的弧度再次扬起几分,阳光轻轻浅浅地挂在他的唇边,太阳的光耀和男孩的笑容相比仿佛也稍逊颜色。 世界从不曾如此明媚。 …… 上午十点,凯宾斯基饭店,普拉那啤酒坊。 这并不是饮酒的高峰点,啤酒坊里顾客少得可怜。穿着巴伐利亚裙装的女服务生们落得清闲,三两成群围坐在酒柜旁的座位上。她们轻轻提起裙边以免沾地弄脏,露出透明丝袜包裹着的美丽小腿,她们议论纷纷,目光清一色地瞥向角落里的男人。 清晨酒坊一开门男人就径直走了进来,要了十杯一升装的黄啤和十杯二百毫升套装的小麦酒,一直吨吨吨喝到现在,整整持续了三个小时。最让人费解的是男人穿着一套考究的灰西装,脑袋上却倒扣着一个全家桶,看起来像是刚刚丢了工作的肯德基宣传员……要不就是刚刚吃肯德基的时候丢了女友。 “嗨!亲爱的姑娘们!这儿有辣味的下酒菜么?”全家桶先生像个二百五似的招手,看上去生活对他的打击不小。 “你可以把你身上的白痴气质收敛一点么?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个二百五似的,坐在你对面我都要被熏死了。”肯德基先生对面,身子佝偻的老头蜷在椅子里。 上等的龙骨手杖靠在桌角,手杖的最上方是一只低垂的狰狞龙头,这是用一只真正的三代种的骸骨打磨而成,握着它的人好像就能真正握住权与力。 “别这么暴躁啊汉高,我知道你很不爽,所以才会约你在这里见面啊。这里有浓郁的酒香和穿着长裙的少女们,在酒桌上你应该放轻松一点。”肯德基先生把一杯泛着一层细密白泡沫的小麦酒推到老头跟前,尝尝?这儿的特色。” 汉高抓起酒杯,先是抿了一口,然后一饮而尽。 “年轻的时候总想着成为深孚众望的领袖,现在老了,心愿也达成了,这才知道家族的担子能把人压得多累。”汉高轻轻敲了敲直不起的肩和背,“那些心比天高的家族年轻人们最近太闹腾,觉他们得上次受到了昂热和路明非的羞辱。特别是冈萨雷斯家的小子,他总觉得自己是最特殊的那一个,直到遇上了路明非,好像打击不小。” “年轻人嘛,叛逆一点中二一点很正常,我年轻的时候也这样。”肯德基先生把一大片法式香片塞进全家桶下的嘴里。 “叛逆是小事,可也得看本身有没有叛逆的资本。那小子还不具备和秘党对着干的资质,先惦记上那个叫零的女孩,一直闹着说一定要得到她,然后记恨上路明非,最近又招惹加图索,这已经超越叛逆和中二的范畴了……我怀疑他是不是智力什么的方面有缺陷。”汉高语气恨铁不成钢。 “哈哈哈哈我记得,那个火烈鸟发型的小子对吧,‘什么冈萨雷斯家的火焰’?他把恺撒也惹了?你身边还真是二百五扎堆啊!”肯德基先生哈哈大笑。 “你以为自己比他强很多么?”汉高斜眼瞥去,“每次见面都戴着这个二货至极的全家桶,你真觉得自己是肯德基先生了?要不要问肯德基总部要一份代言费?” “听过‘五百’定律么?汉高。”肯德基先生说,“意思就是两个二货如果相隔不远,那二百五的磁场就会一定会把他们黏在一起,凑成五百。这才是你总遇二货的理由啊,不能迁怒于我!” “那这次的屠龙计划你怎么解释?”汉高的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几千只混血种聚集过来帮你掩人耳目,千载难逢的机会能坐收渔翁之利,简直就是天上掉下一架龙骨十字往你脑袋上砸!正常人伸出手就该接住,你怎么能错过?” “相信我汉高,这次真的是时机不凑巧。”肯德基先生,“我好不容易找到尼伯龙根入口的时候,他们都已经开打了,所有列车都暂停运营。我只好用跑的,深夜的地下铁隧道那叫一个黑!等我跑到终点的时候已经结束了,就是这么不凑巧啊!” “你说路明非和楚子航合力杀死了大地与山之王?你确定这个消息没有失误?”汉高沧桑的老眼忽然直勾勾地盯着对面全家桶上的两个空洞,宛若射出了两道精光,“你要知道,和龙王有关的情报是天大的事,希望你不要在这件事上开玩笑。” “千真万确!”肯德基先生把胸脯拍的沉闷作响,“以我的人格担保!” “龙骨十字呢?最后哪去了?”汉高问。 “不知道。”肯德基先生摇头,“真的不知道,我去的时候已经没人啦,我把那里翻了个遍,很空旷。龙骨十足已经被取走了,失去了十字的骸骨化成了灰尘,和那些镰鼬们一样。” “希望你没有对我撒谎,毕竟我把混血种的未来交付在了你身上,别让我失望。”汉高沉声说。 “当然当然。”肯德基先生举杯示意,两人相视一笑,玻璃酒杯间碰出响亮的脆声。 汉高没看到的是,说起路明非时,藏在全家桶下的那张脸,嘴角忽然勾起一个相当耐人寻味的弧度。 …… 意大利,罗马,加图索家族。 “那枚贤者之石恺撒接受了么?”弗罗斯特·加图索坐在椅子上,低声询问。 “他拒绝了。”帕西取出一枚石片,暗红色的光芒在上面静静流淌,“‘我不需要这种东西,留在我这里永远也派不上用场。送给你了,不必还给家族’……这是他的原话。” “唉,希望我这倔犟的侄儿能早点懂事,家族是有多么爱他!”弗罗斯特瞥了眼帕西手中的贤者之石,“既然恺撒都那样说了,那就暂时放在你那儿吧,只要保证它派上用场的时候,你在恺撒附近,那结果也没什么区别。” “好的。”帕西点头,把暗红色的贤者之石放进里衬的口袋里,他又掏出一份白色封皮的文件,“刚从卡塞尔学院寄来的,加急文件,等待您的皮肤。” 弗罗斯特看到了白色封皮上的黑字和那枚加急红印,神色一凝,把面前办公桌上堆积的如山般的文件随意地推到桌角。那其中有资金逾越百亿的石油开采项目,还有收购某个国际银行的投标申请书,甚至有和某个国家总理的会面信笺……但这些此刻在他眼中不值一提,他把帕西递来的那封文件摆在桌面正中央,来回扫视着用英语、汉语和拉丁美语三种语言并排印刷的标题。 文件一大早从芝加哥加急跨洋邮递到罗马,胶白的封面上标题文字冗长,《关于“a”级学生恺撒·加图索(学号ai112933)和“a”级学生陈墨瞳(学号a09003)的结婚申请书及批复》。 弗罗斯特略过恺撒那些类似于真情表白的长篇大论的申请语,直接翻到最后一页,两枚扎眼的红章印在了同一个方框里。学院秘书诺玛和校长希尔伯特·让·昂热都已经批复,完全相同的意见,都在同意的一栏。 卡塞尔学院的高层同意了恺撒与陈墨瞳的结婚申请,换而言之,如果两人愿意,尽管是在未毕业的求学阶段他们也可以随时决定婚姻与否。 “家族可以给出意见,否定这份申请、甚至诺玛和校长的决议。我们站在恺撒的监护人立场,有充分的决定权,几位校董也会站在我们一方。”帕西站在桌前,微微躬身,低声提醒。 “恺撒一直是个有态度的孩子,他对世上的一切有抱有自己的主见。可如果他觉得在他率先忤逆了家族后,家族还要事事顺他心意,那就大错特错了。”弗罗斯特认真地说,“就按照你说的办,家族也是时候该适当表露出我们不满的态度。他需要知道的是,家族可以同意他的婚姻,也可以给他无限制的爱,前提是他也要站在继承人的立场,满怀着为家族考虑的心。” 弗罗斯特拿起抽屉里那枚象征着加图索家主的印章,在象征着否定意见的那一栏,沉重盖上。 “明白了,世界上一切的感情都需要双向奔赴,没有哪一方能单向输出无限制的爱。”帕西微微点头,把弗罗斯特审批后的文件封进袋子里,小心翼翼地收好。 “是这个道理,不过没关系,恺撒只是还没长大,家族会给他充分的时间成长,雏鹰羽翼丰满后,总会有飞回巢穴的一天……相信那天不会太远,时代更迭的浪潮已经来了,恺撒自己都没意识到,他会是站在浪头风口的……开辟者!”弗洛斯特低声说。 “这次只是给我亲爱的侄儿一个小小的教训,让他明白他现在还不是能把全世界都握在手里的皇帝……不过家族也可以开始着手准备了,反正他们两人的婚姻也是迟早的事。” “最后还是顺从恺撒的意志么?这对恺撒会不会太过溺爱了?”帕西惊声说,“毕竟加图索的历史上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啊,让继承人自己挑选新娘,家族还要着手为他准备……要为恺撒破例到这种程度么?” “不,我们无条件的纵容他,可在继承人和新娘的问题上,家族从不破例!以前是,以后也是,恺撒的父亲是这样,他也会是如此!”弗罗斯特冷冷地说。 “那陈墨瞳……”帕西不解。 “恺撒以为他把自己的人生全都掌握在手里,可他一直走在家族为他铺就的道路上,学业、人脉、爱情都是如此。”弗洛斯特嘴角掀起一抹得逞的微笑,“从一开始,家族为他准备的新娘……就是陈墨瞳!” …… 楚子航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噩梦贯穿着他过去的五年。从那个雨夜独自逃了出来,他弄丢了那个男人,又在地下铁的尼伯龙根中把折刀刺向龙的心口,他失去了那个女孩。 “夏弥……夏弥!” 楚子航猛地惊醒,眼皮像弹簧一样崩开,突如其来的光晕太过刺眼,他眼前一片白茫茫的,分不清自己在哪,是医院……还是天堂。 嗅觉比视觉先一步恢复,他闻到了刺鼻的药水味,他用力嗅了嗅,好像在寻找着熟悉的味道,记忆中是一阵雨后泥土的芳香,好似天使身上温暖湿润的气息。 他没闻到,可还是忍不住存着一份侥幸……直到他的视线恢复,身边只有来回奔走的医护人员和复杂的医疗机械。他无力地跌坐在素白的床单上,看着白净的天花板,他永不熄灭的黄金瞳已经再度点亮,可此刻迷茫又空洞。 他又搞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连带着自己的魂魄一起丢了。 “你醒啦,师兄。”熟悉的声音在病房门口响起,楚子航蓦然转头望去。 女孩捧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银耳莲子羹站在门口,温润的光从窗户透进来,把她渲染成天使的模样。 “我在呢。”她轻轻浅浅地笑着,温暖的笑容顺着阳光流淌进人的心里,好似能把空虚的躯壳都填得充盈,鲜花在心田盛放。 第一百七十章 楚妈与夏弥(东京卷开启,二合一,求订阅!) 卡塞尔学院,瓦特阿尔海姆。 这里是装备部位于地下一百二十米的基地。“瓦特阿尔海姆”在北欧神话中的翻译是“侏儒之国”,居住着手艺精湛的侏儒巧匠,诸神的武器都由他们打造。 装备部的精英们自认论制造与工艺他们绝不输给神话里的侏儒们,于是大刺刺地取了这个名字,威武又霸气。 “装备部”的全称是“炼金术与科学工程应用研究所”,这里的家伙们非常注重自身的安全防护。他们把隔离层打造成战术级核弹也无法奈何的厚度;流经这里面的空气必须经过除尘、电离净化和加湿才会被他们吸入肺里;即便是世界被洪水淹没,基地也会像《圣经》里的诺亚方舟那般安然无恙,他们将作为人类最后的火种被保留……能够威胁到他们生命的只有他们自己……制造出来的炸弹。 这是一群不折不扣的炸弹狂人,制造出来的物品百分之九十九都会爆炸,其中最恶劣的代表作大概有配备给执行部的隐形眼镜、作战内裤和痔疮药膏。 唯一不具备爆炸功能的大概只有垃圾食品吧。汉堡、可乐和全家桶是他们认为世界上最神圣、最不需要加工的东西,健康、美味与便利并存,简直是神明为愚者创造的完美造物! 曾经昂热有向装备部的家伙们提过这样一个问题:用你们研发的最新型炸弹炸你们的实验基地,结果会如何? 这些家伙们一个个大眼瞪小眼,吵得不可开交,最后分成了两个派系。一边疯狂加固隔离层,一边疯狂研制威力巨大的浓缩炸弹,每天都在爆炸声中乐此不疲,活脱脱一群神经病。 有人说,当你进入了神经病扎堆的世界,你会感觉自己才是那个神经病。昂热此刻就颇有这种感觉,他穿着考究的黑西装,皮鞋用鞋油抹得锃亮,还专门喷洒了古龙香水,这些应该才是正常的会议标准吧? 可那些家伙们清一色的氧气面罩,生化眼镜、呼吸器、还有人手一份的高浓度酒精喷筒是怎么回事?他们看着自己的警惕眼神就好像在看某种从冰层里挖出来的史前病毒,既怕被自己感染到又舍不得杀死自己。 “先生们……” 昂热刚开口,高浓度酒精就从好几十个洒壶里同时“滋滋”地喷了出来。空气里弥漫着酒精的小液珠凝成成的浓雾,哪怕昂热酒量不错也差点没被熏晕。 “先容我把话……” “滋滋”,又是一阵喷雾型酒精攻击。昂热感觉自己的肺里像被人灌了整杯九十六度的生命之水,食管都快要烧起来,他忍不住咳出声来。 “咳咳……” “滋滋”…… “滋你妈个头啊!别再让我听到液体从喷口被挤出的声音!否则你们这些被害妄想症晚期的神经病们就别再想从我这儿拿到哪怕一美分的研究经费!”哪怕昂热这样优雅的剑桥老绅士,也忍不住拍着桌子吐脏字。 会议室里针落可闻,这些穿着防化服拿着喷头、一副要给病原体施肥模样的家伙们一个个望着昂热,终于安静下来。 “我亲爱的阿卡杜拉·艾哈迈德·穆罕默德·法鲁格所长,请你给我解释一下,你连续发给我十三封邮件,为什么每一封的开头都是‘死神正向你逼近……’?”昂热凝视着他左手边的阿拉伯人,“别告诉我这是因为最近你在恶补《死神来了》连续剧,我可是专程推了巴黎时装周的邀约赶来!” 会议室里更安静了,神经病们放下手中的喷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交换着“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的眼神。 “不要吓我好不好?”昂热叹气,“先是用疑似恐吓的邮件轰炸我的邮箱,然后把高浓度酒精强行灌入我的肺里,现在又开始和我玩集体沉默?你们有什么理由这么对待一个一百三十多岁的老人家?” “可是逼近我们的……确实称得上死神。”卡尔副所长把一段音频放入扩音系统里。 会议室很静,瓦特阿尔海姆的音响是3d环绕音效,清晰的海风声席卷入每个人耳朵里,沉浸感很强,闭上眼就好像真的站在大海中央的孤岛上,海浪从四面八方涌来。 “还记得您让我们搜索的那条沉船么?在日本海沟的领域。”卡尔副所长沉声说,“这是曼斯教授用摩尼亚赫号上改装的声呐扫描目标海底,试图寻找事故沉船时,带回来的音频,当时他没听到……” “嘘。”昂热食指竖在唇间,比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他被什么声音吸引着,在狂乱无序的海风中掺杂着一个极有韵律的节奏,咚咚、咚咚、咚咚……这声音是那么沉雄,带着某种危险的魔力,就好像在太古的祭坛上,祭祀高唱胜歌,而壮硕的士兵们伴随着歌声一起擂响战鼓,雄浑的战鼓声仿佛能穿透耳膜,直接擂击在人的心脏上。 “是心脏博动的声音。”昂热从沉雄的声音里挣脱出来。 他持有医学博士的学位,对一般生物的心跳声都有了解,但从未听到过如此强劲而稳定的心跳。他刚才默默读秒,扩音系统里每次的心跳声都压在完全固定的节拍上,声音分贝值也完全一致,就好像把一小节音频复制粘贴的一样。人类在熟睡时都不可能发出如此均匀的心跳! “我们在研究所里反复比照过很多遍,心跳特征显示这不是鲸鱼或是鲸鲨,而是一只明显的爬行类动物,它藏在日本海沟的深处。一般生物的心跳强度与体型大小呈正相关,可日本海沟的深度有八千米,穿透八千米海水的心跳声,我们试图还原它的体态模型……”卡尔副所长语气惊悚,“这东西光是心脏就有一只成年犀牛那么大!” “这么说已经不做他想了,这是一条心脏仍在跳动的龙,它活在日本海沟深处!”昂热冷声说,手上的折刀猛地插入桌面,似乎是插入巨龙的心脏,“能确定这东西的等级么?” “拥有着这么磅礴心跳,能在八千米以下的海沟生存,预计目标是次代种……甚至更高!”卡尔副所长低声说。 “意思就是这东西是一只龙王的概率很高?”昂热皱眉,“我们的目标明明是一艘沉船,却碰巧找到了一只疑似龙王?这会不会太巧合了点?” “这东西还是个胚胎,校长。”卡尔副所长说,“我们有一个大胆且合理的猜测,它一开始就被藏在那艘船上,有人在有目的地运输它……跨洋托运一条古龙!” “还不确定运输古龙胚胎的人到底知不知道这东西的来历,我们要作最坏打算,不过这些都不是现在的当务之急。”昂热说,“它的妊娠期还有多久?” “保守估计至少需要一年,不保守的话……三年五年都有可能,得看它什么时候愿意把自己生下来。” “真是任性的物种啊……让我想到了中国古代神话里的魔童哪吒。”昂热开了个玩笑后神色迅速恢复严肃,“这么说来至少一年内这东西没什么抵抗能力?” “对,不幸中之万幸,好在这东西被我们提前发现了,不然我们大概要真正面对一只古龙级别的敌人。”卡尔副所长点头。 “就好比你只是到医院去褶子,却检测出老年日光性角化病,如果你继续拖延下去就可能会病变成皮肤癌。”一名医学博士肄业的骨干研究员类比道。 “也不用这么咒我吧,虽然我很老了,但好在我皮肤一直保养的不错,没有患上老年斑。”昂热叹了口气,和这群只会造炸弹的神经病交流起来果然很心累。 “话说回来,日本分部那边知道这个消息么?岩流研究所有没有给出什么意见?”昂热望向卡尔副所长。 “意见?校长,你搞错了一件事。”卡尔副所长语气认真,“‘意见’这种东西应该是经验者给毛头小子提的。可我们是聪明人,岩流研究所都是一帮蠢驴,聪明人不需要蠢驴的意见。” “听起来你像是刚刚恶补完《阿凡提》。”昂热叹气,“何必要把别人比作蠢驴呢?谦虚一点不好么?” “那就是蠢猪。把他们比作和我们一样的多细胞生物已经很抬举了,有时候我都怀疑那些倔货的神经元有没有长突触?”卡尔副所长的骄傲仿佛是刻在骨子里的。 “好吧,我们不在这个问题过多探讨,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日本海沟里的那家伙要怎么解决,用深海鱼雷炸掉可行么?”昂热望向阿卡杜拉所长。 “校长,与龙族对抗了这么久,您认为这东西是靠深海鱼雷能解决的生物体么?”阿卡杜拉所长说。 “是我唐突了……”昂热点头。 “不过我们拟订的计划还是用炸弹。我们已经向日本分部提交了三个方案,他们驳回了前两个,对于第三个方案他们给出的回复是尚待商榷。”阿卡杜拉所长一本正经地说,“方案a,用深海版的b-117钻地炸弹炸掉那一整片海床,日本陆沉概率百分之三十七。方案b,朝鲜半岛的海底有座活火山……” “他们的驳回是正确的。别废话了,直接说第三个。”昂热深吸一口气,在心里疯狂暗示自己不要和神经病计较,不然会变得不幸。 “总而言之,一年的时间有些紧迫,我们需要三位英勇的专员下潜到日本海沟的深处去确定这个胚胎的位置并观察它,然后用我们新研发的精炼硫磺炸弹穿透胚胎的保护层、腐化它的皮质层,然后摧毁它的核心!”马尔突研究员突然起身,“哪怕是龙王都抵御不了特种硫磺和汞蒸气的融合。” “就像没人能拒绝汉堡里同时夹着肉片和生菜的组合一样!”那名说昂热的老年斑可能会病变成皮肤癌的研究员又开口了。 “深潜器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可必须要由血统级别足够的专员操作,因为胚胎的孵化会带有一个领域磁场,专员靠近时脑电波会受到影响。”卡尔副所长说。 “介于可能是龙王级的胚胎,我们必须选派‘a’级以上的专员,不然低血统的家伙受到刺激有可能会想脱光衣服在深海下八千米的地方裸泳,然后被巨大的压力碾爆成血雾!”阿卡杜拉所长郑重其事。 “当然也不一定这么危险,他也可能会发神经对着胚胎唱生日快乐歌。”卡尔副所长补充,“唱一整年,到胚胎出生孵化为止。” “好了,任务专员的人选我已经有数,技术层面的问题就交给你们了。记得把潜水器修得牢固些,系统最好简易到笨蛋都能操作得了。”昂热迅速起身,一秒都不想和这些神经病们多待。 他刚转身,背后再次响起“滋滋滋”的洒水声,酒精凝成的小液珠像漫天的精灵一样飞舞。 …… 咚咚、咚咚、咚咚。 极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就像是平稳到极致的沉闷心跳。 “谁啊?” 开门的是个阿姨辈的漂亮女人,蓬头垢面,丝绸睡裙有一半从肩膀上垮了下来。她宿醉醒来,刚好“滚”到了门口,被敲门声吵醒了就顺手开门。 阳光从门缝里渗透,越来越耀眼,映阳光里的是一张冷峻到极点的酷哥脸,看到女人衣不蔽体的模样微微皱眉,似乎想要指责些什么。 “啊啊啊!”女人发出了海豚般的高音,她先一步把酷哥的脑袋揉进怀里,“乖儿子怎么这时候回来啦?学校倒闭了吗?还是说想突然给妈妈一个惊喜?” “我昨晚给你发过邮件,在做一项课题研究,暂时不需要呆在学校。”酷哥轻声说,“把衣服往上拉一点吧,免得感冒,而且家里来客人。” 路明非从楚子航的身后冒出头来,“楚妈妈好呀!” “啊啊啊!”又是一阵海豚音,“明非也来啦,长高好多哟!吃饭了吗?阿姨给你们点外卖?” “我们都吃过了,阿姨。”路明非笑着摇了摇头,“这次还有人来做客。” “嗯?” 美丽的少女从楚子航的另一边走出,带着夏日般热情与缤纷,她微微躬身,像邻家少女般甜甜微笑,落落大方。 “楚妈妈好,我叫夏弥!” 第一百七十一章 先是师妹后是妻,领回家来变小姨(二合一,求订阅!) “诶诶诶!” 女人捂住嘴唇,美丽的面孔上透着肉眼可见的惊讶,甚至有些站不稳身子,忍不住倒退两步,“是女孩子?居然是女孩子么?” 路明非忍不住咯咯偷笑,心想这么个黄花大闺女摆在你面前,不是女孩子还能是大x伪娘么?楚子航他的极品老娘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脱线啊! “嗯呐嗯呐,是女生哦,和楚师兄还有路师兄是仕兰中学的初中同学,现在也考进了卡塞尔学院。”夏弥浅浅笑着说,“楚师兄在学校很照顾我的,这次我们有一项课题一起研究。不好意思,来打扰啊!” 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人能拒绝女孩这样的笑容吧,笑起来脸上就像能沁出阳光似的,让人心都融化。 “不打扰不打扰,一点都不打扰啊,怎么能说是打扰呢?”楚妈妈不知是惊讶于女孩的灵动的气质还是其他的什么,此时终于回过神来,“主要是我家子航很少交朋友,这些年除了带明非来得多一点外也就是请同学开过几场聚会。单独带女孩子回家,这还是破天荒头一遭!” “楚师兄在学校人气很高的,其实很招女孩子们喜欢啊,从初中开始就是这样。”夏弥有意无意地瞥了眼楚子航。 楚子航像是没看到似的,面无表情,目不斜视。 楚子航的漂亮妈妈一辈子都活得像个小孩似的,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没心没肺,好像天塌下来也有人帮她顶着不需要她操心。唯独这次,夏弥和楚子航的小动作被她尽收眼底,女人的眼底泛起独属于母亲的、明察秋毫的光波。 “初中一个学校,大学还能聚在一起,真是缘分啊!”楚妈妈把众人往家里请,其实主要是招呼夏弥,刚才因为路明非的到来而欢欣的情绪瞬间转移到了这个叫夏弥的女孩身上。 路明非从得宠到失宠仅仅用了不到三秒。 “夏弥同学对吧?这么好看的女孩子在学校应该也很受男孩欢迎吧?”八卦不愧是女人的本能,楚妈妈随口就拉起家常,“有喜欢的男生么?不会是明非的女朋友吧?看起来倒是很般配的说……” 女人看似随意的询问,语气里隐隐透着言不由衷。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个叫夏弥的小美女和路明非关系不深,倒是和另一个某人…… “不是啦,虽然明非师兄人也很好,但是我和他不来电诶。”夏弥吐了吐舌头。 “原来如此啊!”楚妈妈看上去好像更开心了,还一边有意无意瞥向路明非。 路明非接收女人询问般的目光,他先是瞥了瞥夏弥,然后又看了看楚子航,很是肯定的冲女人点了点头。就差没直说阿姨你放心大胆的想,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果真如此!女人的直觉有时真准得可怕! 楚妈妈笑得更灿烂了,本就姿色傲人的她像一朵绽开的花,如果不是当着夏弥的面她大概能雀跃得蹦起来。 四人从玄关走进客厅,映入眼帘的是满满一地的啤酒易拉罐,又没打开过的也有喝光的,还有喝了一半倒在地上往外淌着透明黄色的液体。 几个女人玉体横陈,瘫在昂贵的法式丝绒沙发上,阳光从巨大的落地窗透进打在她们半遮半露的屁股蛋上,她们手里还恋恋不舍紧攥着未喝尽的干邑酒瓶。薄毯仅仅只盖住了她们的脑袋,就像几只把头埋在沙地里的鸵鸟。 路明非明显看到楚子航的眼角扯出一丝无法言语的无奈。 “抱歉啊小弥,阿姨的朋友们昨晚来家里玩了个通宵,玩过火了,家里有点乱。”苏小妍难得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不经意间称呼就从“夏弥同学”变成了“小弥”。 “不会啦,很热闹啊很有生活气息,喝黄啤和白兰地的女孩什么的,很酷诶!听说这酒劲很大的,男生都喝不了半瓶。”夏弥眨巴着大眼睛说。 “唉,什么女孩啊,早就人老珠黄了,现在已经是阿姨辈的老女人了。”苏小妍摸着脸颊说,漂亮的脸蛋上几乎看不出来皱纹。 “谁说的谁说的?楚妈妈看起来很年轻很嫩的好不好,身材也一级棒!刚才开门我还以为是楚子航姐姐呢。”夏弥语气认真,“明明看起来和我也差不多大嘛,要是穿制服都可以扮大学生,不,高中生都绰绰有余!怎么保养啊,我要是生完孩子还能保持这种状态,我冬天都穿短裙露大腿!” “哈哈哈哈哈哪有那么夸张啊!”苏小妍被夏弥逗得咯咯直笑,合不拢嘴,“小弥嘴真甜,我家子航就不太会讲话,以后还要拜托你多教教他。” “楚师兄虽然看上去冷面,可他其实很热心肠的,连续两年都被评三好学生,学校里到处都在传颂他为了扶老奶奶过马路而上课迟到被罚的事迹。”夏弥一本正经。 “是吗?子航从来没和我说过诶,这孩子不管是做好事还是得奖都不和他老娘炫耀的,只有每次开家长会的时候能从老师嘴里听到他有多棒!”说起儿子,苏小妍掩饰不住话里的骄傲。 “佟姨呢?喊她来收拾一下吧,你们太乱来了。”楚子航皱眉看着满地狼籍和呼呼大睡不愿醒的阿姨们。 “佟姨家里有点事啦,我放了她三天假,大概明天中午才能回。”苏小妍说,“就忍一下啦宝贝儿子,反正你爸爸出差了最近也不会回,要不带明非去球场你们打球?妈妈和小弥给你们当拉拉队?” “我来帮忙收拾吧,正好现在也很闲呢,我高中还学过家政课。”夏弥主动请缨,已经开始撸袖子。 “那哪能啊!小弥你是客人,哪有让客人帮忙收拾的,你坐着去休息,让子航和明非来收拾就好了。”苏小妍拦下了夏弥,“阿姨给你倒茶,我先生前段时间从哪带回来特级黑茶……诶,不过我好像不太记得家里茶柜的钥匙放在哪,要不喝点牛奶?” “没事啦,我不渴的。”夏弥轻轻摇头,准备动手收拾客厅的满地狼,。她忽然瞥到客厅里一副巨大的挂画,挪不开目光。 画中的女人穿着洁白的芭蕾舞裙,脚尖轻轻点在原木地板上,蕾丝边的裙摆旋出水平且美丽的圆。女人就像高贵的白天鹅般优雅,灯光从头顶打下,的舞姿宛若精灵般灵动,回眸的笑靥仿佛惊艳了岁月。 “哎呀,这是阿姨以前在国家大剧院的演出,我家先生一定要挂在客厅最显眼的地方。阿姨别的都不会,只有舞蹈还拿的出手,从小开始练形体学芭蕾。”苏小妍缅怀地说,“其实有想过去当一位芭蕾舞老师,可先生不想我操劳,再加上现在真心热爱芭蕾的女孩也不多……” “对啊,毕竟练舞从小就要吃苦。我也学过芭蕾,以前在学校当芭蕾舞团团长。”夏弥看着挂画,冒星星眼,“真好啊,什么时候能像楚妈妈这么优秀就好啦。在国家剧院演出诶,一定是每个芭蕾女孩的梦想吧,真美!” “小弥也学芭蕾?难怪看你的体态和走路的姿势觉得很有那股气质,看来我们会有很多的共同语言啊……”苏小妍越看这小姑娘越喜欢,简直像遇到忘年知己。 她忍不住牵起夏弥的手,说要去她的卧室翻出以前的演出录像,让夏弥一定要陪她重温往日那段青春年华、高光岁月。 夏弥则欢呼着鼓掌说一定要看,恨不得蹦起来捧场。 两个如同寻觅到知音的女人上楼,“啪”的关上卧室门,一头沉进芭蕾艺术的洋流里,顾不上其他。 路明非和楚子航对视一眼,深感无奈。 “师兄,你说照这样发展下去,你娘会不会要认夏弥当妹妹啊?你以后是不是要称呼夏弥为‘二娘’?”路明非脑洞大开,恶趣味地问向楚子航,“先是师妹后是妻,领回家来变小姨?” “滚。”楚子航脸上爬满黑线。 楚子航瞥着沙发上如死尸般的漂亮阿姨们,回房间拿了好几张毛毯盖在阿姨们丰润的大腿和蛇扭的腰肢上,路明非则哀叹着拿着一大个编织袋,把喝完的没喝完的易拉罐往里扔。 “师兄你最近感觉怎么样?”路明非一边问,一边把一个干邑的空酒瓶从珊珊阿姨的手中费力扯出来。 他不得不感叹这些漂亮阿姨们的睡眠之沉和力气之大,这些女人一旦醉了酒,健身房里百分之九十的健身教练掰腕子大概都掰不赢她们的吧? “你指的是?”楚子航把空调调到了人体最适宜的温度,还打开了加湿器。 “就是暴血啊,你体内的血液应该比之前的情况要好一些吧?” “好很多。”楚子航点头,“我问过夏弥,她告诉我是你拜托了你那个叫老唐的猎人朋友,他用炼金术牵引龙王的血液为我洗涤了一遍血管?” “嗯,还有夏弥和芬里厄,他们都有出力。” “谢谢。”楚子航看着路明非,认真地说。 “嘿,干嘛这么郑重其事道谢啊,搞得我们见外似的。”路明非摆了摆手。 “我说的不只是帮我洗血。”楚子航语气依旧认真,“第一次在病房里你和我说过的话,我想了很久,还有最后你刺向耶梦加得的时候……把我从死侍的状态唤醒。” “归根结底,其实并不是我帮了你,我做的也只是让师兄你能直面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路明非说,“任谁都看得出,你喜欢夏弥,夏弥也喜欢你。可你们在感情上都是一张白纸,就像两个懵懵懂懂的小孩子,再加上各自都有自己的立场和苦衷,谁也不愿意开口……” “但感情这东西就是这样,有时候开没开口就是天壤之别。就像学生时代青涩的恋爱,一方害羞腼腆,一方骄傲使然,最后只能把这段无始而终的感情连同懊悔一起埋葬在回忆深处。在人前大笑,在夜里偷哭。” “错过错过,有些东西不是错了,而是过了。过了的事谁都改变不了,这一点师兄你……和我应该都深有感触。”路明非低声说。 “嗯……讲得很透彻。”楚子航这次真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迷你的手工本记笔记。 本子的封面上画着一只小熊维尼,维尼的手上牵着根气球,气球上也印着小熊维尼。 这是夏弥昨天送他的,庆祝出院的礼物,她亲自作画,还有一对小熊维尼的钥匙扣,一人一只。 “嘿,很过分啊师兄,在炫耀吗?这一定是炫耀没错吧?”路明非瞪眼,语气里透着酸味的羡慕。 “你很喜欢?我拜托夏弥也画一本给你?你喜欢什么人物?”楚子航抬头问。 “我嘛,比较喜欢《海贼王》里的罗宾……”路明非忽然止住话头,“喂喂喂,跑题了师兄!这玩意儿怎么能让夏弥送我!有时候我真怀疑你脑袋里是不是横了根朽木!” 他们的手机突然同时响起,震出不寻常的动静。两人的动作如出一辙,对视一眼后迅速掏出手机。不同的是,楚子航把紧急邮件快速阅读两遍后抬头,路明非仍沉浸在那些文字里,不愿抬头。 “有什么不对劲?”楚子航沉声问,他几乎从没见过路明非这副作态,目光扫视着那段不长的文字,一遍又一遍,好像要把每个字嚼烂了咽下去……似乎灵魂都被吸走了。 “没有。”路明非长舒一口气,从邮件里抽出神来。 “‘ss’级的紧急任务,应该和龙王有关,任务详情等待后续通知。现在只知道目标在日本深海,要去日本执行,时间在三天后。”楚子航简短概述着短信的内容,望向路明非,“我记得你好像对日本很了解。” “对,了解……”路明非低声说,“很了解。” 楚子航深深地看了眼路明非,不过没有再多说什么。这时二楼卧室的门开了,夏弥挽着楚妈的胳膊,一蹦一跳走出。 “嘿,楚子航,你妈妈已经认我当干妹妹啦!”夏弥站在二楼围栏,居高临下望着楚子航,笑容猖獗,“以后咱俩各论各的,我喊你师兄,你喊我小姨,如何?” 楚子航望向某个乌鸦嘴,脸色阴沉得能挤出水。 第一百七十二章 师兄别墅大,师妹尽管住(二合一,求订阅!!!) “各论各的?”路明非摩挲下巴,仿佛在思考什么世纪难题,“那以后我该喊夏弥师妹,还是改喊嫂子?” 楚妈妈显然听懂了这句直白的玩笑,被逗得咯咯直笑,楚子航脸色更黑了。 忽然,沙发上传来簌簌的动静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背后苏醒过来。 还在黑着脸的楚子航迅速和路明非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皆能察觉到对方眼中的不妙和浓浓忌惮,好像有什么吃人的猛兽将要醒来。 他们正准备拔腿逃离这个即将纷乱的是非之地……可是晚了,惊声的尖叫已经刺破苍穹,有好几道,叠加在一起简直能把楚子航家别墅顶层的露台都给掀翻。 “哎呀哎呀,是子航么?子航回来啦?这都半年没见快想死阿姨了,快来快来,陪阿姨坐会儿!”姗姗阿姨兴奋地说,就像野兽看到了落入陷阱的小白兔那样垂涎欲滴。 “明非也来啦?都好久没来了,还记得我么?我是安妮阿姨啊,你高中来这里做客我一个劲夸你可爱呢!怪不得都说男大十八变呢?明非现在都长这么帅啦?真有男人味!下次陪阿姨约约会逛逛街好不好?阿姨给你买球鞋和游戏机呀!”安妮阿姨开心到在沙发上打滚。 “我不挑的,子航也好,明非也好,阿姨都喜欢!有谁想给阿姨当干儿子么?我的小王子们……”eb阿姨深情款款。 “别做梦了!我早就先你一步收明非当干儿子了!”二楼,苏小妍冷笑,“你们这些人老色衰的老女人们也妄想色诱我家宝贝儿子和宝贝干儿子?还当他们是小孩么?” 女人护起犊子就是当之无愧的母老虎。 “莹莹你这个坏女人说什么呢?”漂亮阿姨们怨声载道,忽然,姗姗阿姨一个眼尖,“诶,莹莹你旁边那个女孩是谁啊?好漂亮啊,和年轻时候的你好像哟,把你私生女接回来啦?” “私生女个鬼啦!是子航和明非的同学啦,叫夏弥,小姑娘可爱得很!”苏小妍洋洋得意地介绍道,语气骄傲得像是介绍自家优秀的儿媳。 “确实是好美丽的小姑娘……不过真的只是同学么?我看不像哦!”珊珊阿姨的眼神在夏弥和男孩们间游移,这个阿姨显然也很八卦,同时也具备着敏锐的嗅觉。 “什么同学啦!这小姑娘和我们家子航多配啊,简直天生一对!你看莹莹脸上那表情,简直比介绍她亲闺女还乐呵!”安妮阿姨一脸捉狭地笑。 “我记得大学生现在可以结婚的吧?特别是国外的大学,结婚的真不少!什么时候能抱出个小子航来给我们玩玩啊?”eb阿姨明显更露骨。 楚子航扯了扯嘴角,路明非掐着大腿憋笑。 “小弥别介意啊,阿姨的这些朋友开起玩笑来都没有底线的。”苏小妍对夏弥歉意地说,一边冲下楼梯一边笑骂:“你们这些臭三八真是讨打,别把我家儿子的同学吓跑了啊!” 趁着阿姨们打闹的间隙,楚子航和路明非还有夏弥火速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三人走后,阿姨们从喧哗的打闹渐渐回归平静,这些年轻时漂亮得满城皆知的阿姨们一个个四仰八叉躺在昂贵的沙发上,春花乍泄着,望天。 “老女人们。”苏小妍忽然笑嘻嘻,轻声说,“多谢啦。” “谢个屁啦,我们这是替子航着想,都是看着他长大的,替他高兴,你以为你能有这么大面子哟?”珊珊阿姨笑骂。 “我有留意到小姑娘看我们家子航的眼神哦,含情脉脉的,子航也是,以前这孩子都不和女生接触的,只和明非玩,我差点都以为他是不是喜欢男孩子。”安妮阿姨露出腐女般笑容,“那多可惜!一下浪费两个优质资源。” “小姑娘我们都看到了,很棒!莹莹你刚才说她还学芭蕾对吧?怪不得看那个女孩感觉亲切,真像年轻时候的我们啊……喜欢跳舞的女孩没有坏孩子。”eb阿姨由衷感慨,“是个好女孩,子航的眼光也不错呢。” …… “诶?这么说你们马上就要去日本了?”夏弥拿着路明非的n96,浏览诺玛发来的紧急任务。 “执行部的规定,机密任务是不能泄露给任何人的。”楚子航低声对路明非提醒。 “喂,楚子航你什么意思啊?还准备瞒着我不成?” 夏弥狠狠瞪来,楚子航瞬间哑火。 “再说了,不准泄露给任何‘人’,又没说不准泄露给龙,让我知道有什么关系?”夏弥用鼻子冷哼哼。 “没事啦师兄,我还有事要拜托师妹,别那么小气嘛。师妹这么强大的助力当花瓶多可惜啊,总得派上用场不是么?”路明非笑着说。 楚子航无言以对,他拿这对白烂组合一点办法没有。 “不过说起来,日本这地方,对普通人来说可能是旅游胜地,但对混血种,特别是你们这种要去执行危险任务的混血种来啊……真不算什么好去处啊。”夏弥的神色忽然认真起来,“说是龙潭虎穴都不算夸张。” “你知道些什么,对么?”路明非低声问向夏弥。 “我确实知道一部分,但这些是远古龙族的辛秘,是不可言的,就和‘奥丁’的来历一样。”夏弥轻声说,“龙王虽然拥有莫大的权柄,但也不是至高无上的,这是源自血脉和灵魂深处的烙印,就像某种禁锢住我们的枷锁,唯有更进一步才能突破命运……被吞噬的命运。” “原来是这样啊,所以你才不惜一切想要进化成海拉,哪怕吞噬芬里厄。”路明非看着夏弥,“龙王也有龙王地悲哀啊,大家都是被命运推搡着前行的人。” “这就是弃族的宿命啊。”夏弥抬头望着素白的天花板,“不吃掉同类就得被吃,哥哥他不会吃掉我,但如果我们之中没人狠下心,最后也都难逃宿命的枷锁……我们都会被吞噬,沦为历史的尘埃。” “吃掉龙王的家伙么,连耶梦加得也不可言……原来这世界藏在黑暗里的部分这么巨大么?我迄今也只是掀起了冰山一角……”路明非仿佛深陷夏弥的话里,喃喃自语。 “我记得日本好像没有记载过龙族文明,境内没有发生过复苏事件,也没有龙族文明的遗迹。称得上是全世界最‘干净’的地域,没有龙类在那里活动。日本混血种的来历也一直都是个迷,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传承于哪一脉。”楚子航朝夏弥问,“你刚才说日本是龙潭虎穴,和他们的神秘来历有关吗?” “嗯。”夏弥点头,神情凝重,“但其实那一片地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干净。”夏弥说,“已经过去了几千年,我没有参与那里的纷争,也只是通过传闻了解其中只言片语。我没办法直白的告诉你那一片被海洋包裹的土地发生过什么,但其实一切都有被记载,如果你想知道,可以从他们的历史里翻找,会有线索藏在其中。” “日本的历史?”楚子航一愣,“他们真的有‘历史’这种东西么?前十代天皇都只有文字记载却无法考证,直到二战之前还有很多日本人相信天皇是神的后代,他们的历史完全就是一部神话史。” “神话固然有夸大的成分,可你又怎么知道,它不是源自于现实呢?”夏弥凝视着楚子航的眼睛,她的眼神从未如此沉重过,里面似乎有雷电与风云在翻搅,“北欧神话里,耶梦加得是环绕中庭的那条巨蛇,就是我,是真实存在的;中国典籍里,白帝是掌管着五行之金的司秋之神,你也见过诺顿,就是那个猎人老唐……我们存在于历史的各个角落,不论是神话还是典故,你都可以从里面找到‘龙’的身影。” 夏弥仿佛口含天宪,楚子航被震撼得沉默不语。 他忽然起,这种从语言里透出的震撼感似曾相识,第一次听到类似的话是在他入学后在昂热校长《龙类家族谱系》的公开课上。那时校长也说过各民族的神话都是根据先民撰写的历史重写的,那些看似荒诞不经的神话故事其实在历史上都有其原型,我们也会被历史巨大的车轮倾轧而过,成为其中一部分……龙,可能就在你的身边! “明白了,这几天我会在日本的神话和历史典籍里下功夫。”楚子航看着夏弥,轻声说,“多谢。” “喂,我冒着龙族之大不韪提醒你这些,可不是卖你人情听你说谢谢的啊!”夏弥双手环在胸前,像只从森林里跃出头的傲娇白鹿。 “行了行了,已经拜访过阿姨了,留在这里听你们俩腻歪,我也没劲你俩也别扭。”路明非起身,“忽然想起还有点事,先走了。对了师妹,师兄他家别墅大,房间多,别出去开房浪费钱了,尽管住这儿别客气,像自己家一样。” 楚子航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夏弥已经起身挥手,笑容明媚,“好咧,路师兄再见,一路好走哟!” …… 意大利,罗马,加图索家的郊外古堡。 这是个夜色惬意的傍晚,弗罗斯特作为加图索家族的代家主正在宴请八方,长条状的项目餐桌上有在阿联酋拥有数个石油大矿酋长堂弟,有新入驻华尔街就斩获新能源市场半壁江山的商业新秀,也有在传统银行业叱咤风云的投资大亨……能够坐在这里的人拥有着无一例外的一向特征——有钱,有钱的一塌糊涂。 他们正在讨论传统能源与新能源的发展与取代,在这里探讨的话题大概能决定全世界金融界未来二十年的走向。酋长堂弟和华尔街新秀对“十年后新能源汽车是否会取代石油车”的问题争执不下,一个脸色比赤红更红,一个脸色比黝黑更黑。 投资大亨在静观其变,他手上拥有着能改变一个行业命运的资金与人脉。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他盯上了房地产业,他曾在幕后出手,将东京银座的房价在几年间推波助澜到近乎垂直式的上涨,最贵时一座城市的地价甚至能买下一个超级大国的土地。到了九十年代他一举抽身,东京的地产泡沫被狠狠刺破,导致整座城市元气大伤,经济倒退了二十年。 正当酋长堂弟和华尔街新秀把能想到的辩词用光,准备吐脏字时。 “先生们,别在餐桌上讲出什么不雅之词啊,这寂静的夜晚和璀璨的繁星不美么?我们谈的不只是金钱,还有权力啊!真正的掌权者应该处变不惊,一切尽在云淡风轻。”弗罗斯特接过侍者的手帕,轻轻擦拭嘴角,语气雍容而平淡。 酋长堂弟和华尔街新秀望向恬淡如水的宴会主人,这才意识到失了风度,纷纷坐下举起酒杯,一面致歉一面由衷赞叹还是加图索的一家之主气度过人,有容乃大。 金发的秘书一身西装出现在宴席的主位旁,微微躬身,“先生,紧急情况。” “帕西,餐桌上最紧急的情况应该是菠萝包没抹黄油,或是没经验的侍者在你的咖啡里擅自加了方糖。”弗罗斯特微笑,“那真是糟糕透了!” 他讲了一个自认为有意思的笑话,把那些来自世界各地的去权贵们逗得哈哈大笑,这就是作为主人的态度啊,世界上有什么紧急情况能让加图索代家主放下刀叉和红酒杯去解决?哪怕是地球爆炸,也得等弗罗斯特把这场晚宴用完再炸才对。 “是有关于恺撒……”帕西俯身在弗罗斯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昂热这个狗娘养的神经病,他的脑子被狗屎糊了?”弗罗斯特愤然起身,桌角的黄油叠和黑摩卡都被狠狠掀翻。 “加图索先生,有什么事情比赚钱重要吗?我的新能源企业现在正在上升期……”华尔街新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到弗罗斯特准备离席的姿态急忙开口。 “上你奶奶个腿!”弗罗斯特瞥了眼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帕西,把他的破公司在华尔街的自由股份全部买下来,然后把这个傻逼从那里踢出去!” 第一百七十三章 掸去灰尘,阳光生根(二合一,求订阅!) 弗罗斯特拂袖离场。 聚集在这里的权贵们纷纷沉默不语,他们都知道加图索代家主嘴里那个脑子被狗屎糊了的神经病是何许人也……唯一不知内情的华尔街年轻人跌坐在地,他不知道昂热是谁,但他很清楚加图索家的财力与铁腕。 因为多嘴一句他即将要被自己一手创立的公司驱逐,来自华尔街的年轻人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生都要灰败了。 “抱歉,继承人出了点状况,所以代家主有些失态,各位请继续畅聊与用餐。”帕西鞠躬,然后对侍者轻声说,“把那个从华尔街来的年轻人送回去吧,以后他不会出现在加图索家的府邸。” 帕西快步追上弗罗斯特来到办公室,沉重的隔音门板一合上,弗罗斯特手掌狠狠地拍在昂贵的办公桌上,不顾贵族形象地咆哮,“该死的昂热,他怎么敢把恺撒派去执行那么危险的任务?” “是因为前段时间家族试图罢免校长,校董会和昂热的关系几乎闹掰了,既然我们能拿他开刀,昂热也不会在意我们的意见。恺撒是卡塞尔学院的学生,昂热是校长,他有权利指派恺撒去完成任何一项任务,这是符合校规的。”帕西轻声说。 “可我们辛辛苦苦把恺撒培养得这么优秀,不是让那个老家伙派他去送死的!我是恺撒的家长,我有权力在孩子的安全问题上做决策!”弗罗斯特低吼。 “很抱歉,虽然您可能会不悦,可我要提醒的是……”帕西深吸一口气,“按照校规和家族的规定,庞贝家主才是恺撒的家长……您只是代表家主照顾着恺撒,最多算代理监护人……可是代理监护人无权叫停学院的任务。” “见鬼,这是什么破规矩!”弗罗斯特大叫,“那就通知日本分部!越过昂热直接和他们沟通,让他们终止这项计划,用校董会的名义!” “这个办法未必管用,应该说不会有作用。日本分部不会在意校董会,他们连昂热的命令都不一定服从。”帕西说,“日本分部几乎是独立在秘党以外的,那里其实根本不能算的上是驻地机构,因为日本分部的成员全部混黑道。” “混黑道?”弗罗斯特瞪眼,“卡塞尔学院外部怎么还有黑道组织?” “日本分部并不是在卡塞尔学院后成立的。” “在上个世纪初,秘党领袖马耶克勋爵乘坐轮渡去了日本,他发现日本的混血种与北美有本质上的不同,我们是学院制,以教育人,而他们简直像一群野蛮人,几乎控制着日本所有的黑灰色产业,从中牟取巨大的利润。” “日本的混血种根本就不心信奉学院那一套,他们只在乎金钱与武力,并且相当排斥与秘党的结合。于是双方达成协议,日本的混血种家族会支持秘党开办的学院,条件是秘党不得插手日本本土的事务。” “这种状况直到昂热校长出现才得意改善,二战时,他作为美军参谋踏上日本的土地,几乎是仅凭一人之力镇压了整个日本黑道,那里的混血种们以他为尊,日本分部终于不再名存实亡。” “昂热在搞什么?参与一些灰色产业链已经是极限了,他身为一校之长居然和黑道合作?”弗罗斯特怒喝。 “不是合作。秘党并不插手违法交易,违法的产业都控制在日本黑帮的手上。日本黑道中最古老的家族共有八个姓氏,名为‘蛇岐八家’。 “蛇岐八家也从不直接插手违法交易的内容,他们是日本黑道地本家,也是黑道的执法人,就像司令官和士兵们,近乎所有的日本黑帮都接受他们的管理。” “可以这么说,蛇岐八家在日本黑帮的地位就相当于校董会之于秘党,当然,蛇歧八家以外的日本黑帮里也没有昂热校长那样桀骜且杰出的人才。” “我听说过蛇歧八家,在竞标东京的一片产业园的时候他们曾出手阻挠我,可是怎么没人告诉我他们和秘党有这种关系?”弗罗斯特尾音都有些上翘。 “庞贝家主是知道的,大概是他觉得不重要,所以没告诉您。” “不重要?”弗罗斯特惊呆了。 他代替庞贝在校董会的席位已经有十五年了,这十五年里他一直相信自己掌握着庞贝的所有权力,关于秘党的事没有任何一件能逃过他的眼睛。 直到今天他才惊觉,这所学院竟是这般陌生,内有昂热桀骜难驯,外有蛇歧八家鞭长莫及,他的话语权大概只能命令那些没有头衔的教授们在上课时要好好的传道授业解惑? 更令他怒不可遏的是庞贝。弗罗斯特曾让庞贝把所有的相关事宜转交给他,庞贝拒绝了,理由是:“你说的相关事宜是指校董会开会时发给我的小纸头么”、“被我折爱心送给美女教授了”,还有“反正有什么重要的事昂热肯定瞒着你,你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何必给自己找不自在呢”。 “还有,日本分部是各分部中最稳定的一个。他们每年都会按时交给学院年报,年报显示,日本从未有过龙类苏醒的情况。可以这么说,我们对那里的情况完全不了解,日本被一张看不见的黑幕笼罩着。”帕西说,“我们没办法管束他们,校董会不行,学院也不行。” “给庞贝打电话,告诉他,他的儿子即将面临生命危险,让他赶紧联系昂热撤掉指令!” “联系过,可是没法联系上。家主在xz参加一个名叫‘心灵之旅’的慈善旅行,他要在喜马拉雅山麓的喇嘛寺庙中渡过一周的苦修生活。那里没有信号也没有网络,哪怕是骑马进去也需要一周,因为车轮无法在那么厚的积雪里前进。” “他又哪根筋抽了去修行?”弗罗斯特怀疑自己听错了。 庞贝是那种人?他恨不得带着自己的床垫周游世界,床垫上还必须有超模级别的美女,不然就无法入睡。没法想象这家伙的苦修会是怎样的。 …… 路明非站在一家日料店的门前,这里在离繁华cbd区有一段距离的发展线上。 高高的门板上挂着“東京の居酒屋”的木底朱字牌匾,全木制的构造给人阳光随时能穿透木板沁满屋子的感觉,外墙上的浮世绘精丽而华美。 可大门是紧锁着的,金属锁把上灰尘铺了厚厚一层,窗户也都紧闭,透过窗户木架中间糊着的浆纸隐约能看到里面漆黑一片,这间居酒屋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开过业。 路明非的注意力从门锁转移到外墙那些锦绣万分的浮世绘上,细看之下才发现这里的浮世绘作画、刀刻与墨染的工艺近乎达到了尽善尽美的境地,线条流畅得仿佛把远山与美景从现实里嵌入其中,气势恢宏而磅礴。 这些远脱色情与肉欲的低级趣味的锦绘绝不是路边随便找个绘师就能彩拓出来的。这种大开大阖的绘本流派多用于大型黑道的议堂、大厅与祠堂,绘师需要足够经验的沉淀与相当丰富的技艺,当然,价格也绝对是想象不到的昂贵。 “可以拍照合影,但这些木板是不卖的。”声音兀然在背后响起。 路明非回头望去,环卫工人模样中年妇女穿着橙色的马甲,比人还高的骚扫帚斜在她的臂弯和肩膀上,女人一边用扫帚前端紧绑的纤细毛竹掸去落叶与尘土,一边警惕地望着路明非。 “您误会了,我不是来收购这些浮世绘的,我只是来找这间居酒屋的老板。”路明非解释。 “你认识这里老板?”中年女人依旧没收起眼里的警惕。 “认识的认识的,去年来这儿聚餐有幸结识了健次郎先生,外表看起来很古板内心却是个很温柔的长辈。”路明非回忆着说。 “是熟人啊。”中年女人终于露出笑脸。 路明非点头:“曾接受过健次郎先生的馈赠,一直没来得及感谢。碰巧不久后会去一趟日本,想起健次郎先生的家乡在日本,正好想问问有没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我是负责这条街道卫生情况的卫工,在这做了三年,也认识健次郎先生三年。有时候上夜班碰上这家店打烊,健次郎先生总会塞一些饭团或是蛋花酒给我,一直对我很照顾,虽然讲话有口音,但人真的是很好。”女人由衷感慨。 “他不在么?我看居酒屋好像很久没开门了。”路明非问。 “能有一个月了吧,好像走得很仓促,也没来得及打声招呼或是贴个告示什么的,一个月前就突然歇业了,门就再没敞开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中年女人叹气。 “这段时间经常有人过来,问这间屋子卖不卖,还有问这些墙板卖不卖,大概是看上这些漂亮的图案。更过分的是有人看老板似乎一直不在,带着锯子和木锤半夜来这偷木板的,正好赶着我上夜班,被我拎着扫帚赶跑了。再让我遇到这种没素质的小偷我一定拿簸箕里的灰抖他一身,看他还敢不敢来!” 看着中年女人说话时满脸的义愤填膺,路明非终于理解女人为什么在看到自己端详浮世绘时会摆出那副警惕的模样,似乎恨不得马上报警就要把自己抓起来。 “多谢了大婶,既然健次郎先生不在,那我就先告辞了,等我从日本回来后再来拜访。”路明非准备转身离去。 “诶,小伙子,等会儿。”中年女人把路明非叫住,她把扫帚和簸箕搁置在居酒屋的墙角,朝路明非走近,神色有些犹豫。 “有什么事吗大婶?”路明非问。 “听说,我只是听说的哈。”中年女人压低声音,“前段时间不是有人来问这些漂亮的木板子卖不卖么?那时候我不知道这东西贵,我心想不就是几块木板画了几幅画,能卖多少钱?我看那个年轻人打扮得神神秘秘,但是挺贵气的,就问他这东西能卖很多钱?他说那要看买家识不识货,不识货的人顶多当好看的画来买,一平米顶多千八百块,要是遇上识货的,那就是天价!” “然后呢?” “然后我就问呐,我说这东西是镶金啊还是嵌玉啊,他说如果这东西如果是什么八大家来买,金和玉和这些画比起来简直就是废料!”中年女人说,“我心想这还得了,那不就相当于一座金山摆在路边?所以那以后我有时候不上班也过路来看看,就怕有贼惦记!” “八大家?”路明非沉吟,“他说的是……蛇歧八家?” “诶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你也晓得啊?”中年女人诧异。 “只是听说过。” “我不知道那个什么八大家是什么玩意儿,就继续问,那个年轻人讲的很多话我都听不大懂,什么本家啊,什么鬼神的,贼玄乎。”中年女人低声说,“后来我回去琢磨,那个年轻人好像是说健次郎先生以前是什么坏人,混黑帮的,好像还杀过人,还偷过东西,然后跑到这里来躲了十几年,说得吓死人!” 中年女人脸上的纹路都皱在了一起,眉头拧成了深深的川字,里面塞满了深深的愁虑。 路明非沉默了一会儿,笑着说:“哎哟大婶,那都是骗你呢!他把健次郎先生说成杀人犯什么的,好把这些木板上的画搞到手呢,自己再胡吹一通,好卖钱呐!” “嘿,我就说呢,健次郎先生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坏人,哪有坏人晚上还送粥给我喝?”女人喜笑颜开,“那个年轻人也是,看他穿的人模人样,没想到是这么不要脸的骗子,以后见他一次拿扫帚赶他一次!” “真威武啊大婶,这家店有你守着很可靠!”路明非高高竖起大拇指。 “那还用说?你婶没读过什么书,体力活干了半辈子,力气有的是!”中年女人回头拿起自己的扫帚和簸箕,“小伙子,要是遇到了健次郎先生替我问声好,就说让他放心办自己的事,他的屋子我帮他看着呢!” “没问题!”路明非重重点头。 这个平凡到跟不上时代的中年女人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她究竟认识了什么样的人,听说过什么样的故事,也大概一辈子没办法理解“蛇歧八家”、“本家”和“鬼”这些词象征着什么,在日本能掀起怎样的滔天巨浪。 她唯一知道的是,自己在一座城市的角落结识了一个人很好的居酒屋老板,让她每个冗长且难熬的深夜能借来一丝温暖,这就够了。 于是她心怀感激,每当长长的扫帚轻拂过居酒屋周围的道路时就会格外认真,落叶与灰尘被掸去,阳光似乎在心底生了根。 第一百七十四章 日本的执法人,与鬼(二合一,求订阅!!!) “我们已经追了一周了,什么时候能休个假?听说鹿儿岛的烧酒和温泉被首相大人都称赞过,该不会又匆匆看一眼就走吧?就像我们在北海道那次一样。”瘦削的男人站在火车尾,视线里风景倒退,吐出的一口烟雾被瞬间抛远。 “闭上你的乌鸦嘴,这次的目标很重要,少主和樱已经在收尾了,端好你的枪,把人放跑了你这辈子都别想有休假!”魁梧的男人靠在栏杆上,恶狠狠地说,表情像是狰狞的夜叉。 火车轰隆隆地在山间的轨道上疾驰,白色的烟迹从北飘到南。 这辆老式绿皮车靠蒸汽机发力,从繁华的东京出发,沿途经过神奈川、奈良、大阪、爱媛、熊本这条纵贯线,最终开往日本最南端的鹿儿岛。 去往终点站鹿儿岛的旅客几乎要在硬皮座椅坐上一天一夜,在动车和高速列车普及的现代其实这种慢车早应该被淘汰,但实际上这辆火车的乘客一年四季都不少。 因为它修建于二战时期,由那时贯穿日本的一条物资线演变而来,铺在山与林之间,沿途的铁轨两旁都被巨木与溪石覆盖。年迈的老人们对这条线路怀揣旧日的情怀,年轻的恋人们也可以暂时抛下大城市的繁忙与急躁,在水洗般的蓝天与青山里篆刻爱恋的痕迹。 宫本野雪是少有的独坐乘客,她所在的这节车厢被填了一半,一半的空位都集中在过道与车厢头尾的部分,年轻的男孩女孩们显然更热衷于坐在靠窗边的位置,相互依偎,仿佛在上演老电影里最浪漫的桥段。 她侧耳倾听,车厢里乘客们的情绪全都逃不过她的耳朵,这是她与生俱来的技能,拥有比普通人更强大的感知听觉。现在这项技能更是被放大了十倍,用来聆听他人状态的效果甚至堪比“言灵·镰鼬”。 她能很清楚地听见心脏在每个人的胸腔里强有力的搏动。 比如隔着她三排座位的那个穿着鹅黄色羊毛衫的男生心跳明显加剧,因为他旁座的女孩睡着了,脑袋不自觉地滑到他的肩上,他看着女孩睡梦中微微颤动的睫毛,心跳狂热。宫本野雪由此可以推断这确实是一对学生情侣,大概刚确认关系没多久……并不是来收回她性命的执法人。 宫本野雪今年三十八岁,面庞却仍如同双十年华的女孩般秀丽。 她出生在鹿儿岛一个很偏僻很穷的地方,在旅游业还未兴起的时候那里的村子一年到头也不会有什么外来人拜访,往来的过客只有不知从哪吹来的风,和不知要飘向何处的云。 她对那里的印象大概仅限于落雪时村庄都染成白皑皑的一片,带着一种素净与静谧的美,村民都很朴素,过得穷苦却满足,其他的就记不清了。因为在她五岁时,她的哥哥就在东京闯出了名堂,她被接到了东京生活。 和普通少女不同的是,她从没上过学,可她对医药学很感兴趣,于是哥哥就把她安排进熟人的研究所里。她很钻研也很争气,年纪轻轻就协助所里的研究员们在药化剂的方向完成了好几项实验性的突破,研究所里的长辈们称赞她是药学界的居里夫人,每个人都喜欢她。 变故发生在十五年前。哥哥从家族叛逃,她被遗留下来,档案被本家打上红色的色标,那些喜欢她的长辈们从此不再对她微笑,嫌恶的情绪从心底滋生。她的血脉承袭自古老的宫本家,体内流淌着一部分的龙血,家族里只有极其危险的混血种才会被冠以红标,那些随时都有可能暴走的缺陷者被称作——“鬼”。 她明明不该是那样的危险分子,却被禁锢在一座修道院里,和那些在人与“鬼”边缘徘徊的家伙们一起。修道院建在关东某处的深山里,铁丝围成的栅栏遍布修道院的四面八方,高压电流在上面窜动,天空就是那么小小的一片圆,就好像一辈子被困在井底的蛙。 修道院每个黄昏都会有穿着黑衣的男人前来拜访,他们穿着考究的黑色风衣,风衣的衬里绘制着或缤纷的神明或狰狞的恶鬼。他们是这个国家的执法人,所有混血种都只能在他们的监管中生活。 这些黑衣执法人们每天都会准备相当变态的问题问向被关在这里的人们,就像医生询问那些病入膏盲的精神病患者那样,然后在评分表上勾选,情况良好的人会被打上绿色,堪堪及格则是黄色,不及格就是红色,将会被就地抹除,或是在这里关上一辈子。 可黑衣人每晚都会略过宫本野雪,她从未被提问过,因为她的色标永远是无比扎眼的红。 她会在这里孤独地生活一辈子,或是孤独地死去。 野雪曾在草坪上看着不知从哪飘来的流云时,目睹修道院里一名修女养的狗跳上了那层钢铁围织的电网,刹那间就变成焦黑一片,漆黑的烟雾从被烧毁的呼吸管里吐出。 修女赶来看着面目全非的爱犬悲从中来,她指着包括宫本野雪的所有人的鼻子,怒斥他们这种危险分子根本就不该出生在这个世界上,他们的存在只会给社会带来麻烦,他们这些垃圾在这里关上一辈子也只会没办法得来自由,和不如早点去见撒旦,让所有人都得到解脱。 最后那个修女被孔武有力的警卫带走,那以后野雪再也没见过她。 可她的耳边经常会响起修女被拖走时用极致怜悯的目光望着他们,说出的最后那句话:“你们这些‘鬼’活在世界上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死后到了地狱连撒旦都不待见,那么你们降世的意义在哪呢?可怜……真是可怜……” “失去了自由的人生将毫无意义。”一周前,她在淋浴时,从背后传来这样的叹息。 她回过头,那是一个穿着素白色羽织的男人,袖口的刺绣是落樱,胸膛敞开着,晶莹的肌肤宛若剔透的琉璃。野雪望向男人面容的瞬间,所有的灯都熄灭了,月亮被笼罩在云里,她的视线一片漆黑。 可她听得到,那个急促而强劲的心跳,好像近在咫尺,又好像远隔天涯。她彷徨地伸出手去触摸,在黑暗里,她好像触到了一个温润的面庞。她的手渐渐移动,她摸到了修长的眼、高挺的鼻和玲珑的嘴,那是邻家男孩般素净的轮廓,带着淡淡的阴柔之美。 “如果一个人生来就不自由,那她可能甘愿被奴役一辈子。如果一个人体会过自由的味道,那么牢笼于她而言就会像砍断手脚那样痛苦煎熬……人们可以束缚住从小就饲养的家犬,却束缚不住来自荒原的狮子,能被牢笼关住的狮子,他们内心的狮子之心早就死了……” “我们都知道的,你是制‘鬼’之人,何尝不释放自己内心的鬼呢?只需要你付出心底那一点柔软,自由与你想得到的一切都将回归到你手里。”男人轻柔的声音好似梦昵,又好似对整个世界下令,威严之甚,让野雪难以抗拒。 然后男人便离去,好像自信野雪会按照他的建议做,一切都像是一场梦。宫本野雪看着冰冷的水滑过自己白皙的肌肤,思考了很久,久到警卫敲打卫浴的铁门,让她赶紧出来。 那个男人赌对了,也可能他并没有在赌,他坚信野雪会这么做。那天夜里,来自本家的执法人身体都被贯穿,通了高压电的铁网被撕裂,野雪释放了自己内心的鬼,然后在彷徨无措中踏上了这趟开往鹿儿岛的列车。 谷向 这节车厢的旅客看起来都没什么异常,唯一让她稍稍警惕的是隔着过道的一对男女。女孩穿着高中制服,戴着美少女战士的发卡,背着略显幼稚的粉色双肩包,是十七八岁花一样的年华,一路上指着来来往往的景色叽叽喳喳个不停。男人却成熟很多,风衣裹身,看起来至少有二十来岁,一路上沉默寡言。 两人看起来像是无知女高中生恋上年上男然后休学私奔的浪漫情节。 可不对劲的地方就在于,宫本野雪听到了他们的心跳,女孩起起伏伏,男人却一直平静得像是一潭死水。 窗外景色怡人,女孩长腿上还套着黑色的丝袜,她上翻下跃看着景色的时候,那双修长的美腿时不时会蹭到男生的手腕或是大腿,她还时不时扯着男人的衣袖分享着她刚刚看到何种颜色的花何种形状的云。可宫本野雪从始至终都没有听到丝毫象征着爱恋的心跳声,男人冷漠得就像没有感情的机器。 列车经过了高知,穿越出山林,一望无际的海岸线出现在众人眼前,汹涌的波涛拍打着高约八十米的峭壁悬崖,呈现一幅惊心动魄的风景。车上的乘客们纷纷聚拢到列车靠近海岸线的一侧窗边。 “诶诶诶,那就是四国最南端的足摺岬么?好美啊好美啊,美得像是世界的尽头!”女孩也忍不住跨过走道,想要进到宫本野雪所在的座位的窗边。 宫本野雪不动声色地移开双腿,让出道路。女孩迫不及待地从她面前跑过,那张可爱的小脸近乎是贴在窗户上,漆黑的眼瞳里填满了美景和对这个世界的好奇心。野雪听到了,女孩因为兴奋而急促的心跳。 她转头看了看男人,依旧在座位上,不论是美景还是从他身边跑开的女孩,他好像都漠不关心,这让宫本野雪更加疑惑。 等到海岸线被抛在身后,火车沿着轨道拐了个九十度的弯,再次驶入山林,女孩在野雪的旁边的座位上一屁股坐下。 “好漂亮,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风景,这趟火车真的是选对了!”女孩意犹未尽地击掌。 宫本野雪转头,看了眼这个一惊一乍的女孩。 “啊对了,抱歉抱歉,刚才光顾着欣赏风景了,忘记道谢。”女孩朝野雪鞠了个躬,“我叫绪方圆,可以叫我小圆,谢谢姐姐给我让位置,才能看到天国般的美景!” “不谢。”宫本野雪轻轻摇头,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我的名字是野雪,其实不是姐姐,我后年就四十了,已经算是阿姨辈。” 宫本野雪仔细聆听女孩的心跳,确实有那么一瞬间因为惊讶而慌乱的猛跳。 “啊?”小圆传来一阵惊呼,“可是看起来好年轻诶,好过分!” “什么好过分?”宫本野雪不自觉被女孩的话题带入进去。 “是时间啦。”小圆吐了吐舌头,“时间之神好不公平哦,对有些人就特别狠心,让他们很快就老去,对另一部分人就特别优待,好像永远都不会衰老。可能是因为野雪姐姐漂亮过头啦,时间之神想多看你一会儿,就不忍心在你的脸上落刀啦。” “哪有不会衰老的人啊。”宫本野雪笑了笑,“不过小圆你的语言好优美,有参加学校的文学社之类的么?” “哈伊。”小圆点头,“是文学社的干部呢,还参加了田径队。” “真是丰富的校园生活。”宫本野雪的眼底流淌过一丝向往,随后她把这一点情绪压在心底,望向隔着过道的那个男人,“小圆是在进行休学旅行么?和你的男朋友一起?” “不是男朋友啦!”小圆咯咯直笑,“他是我哥哥哦,他叫绪方源。” “哥哥?”宫本野雪吃了一惊,不过她现在总算能理解为什么这对男女从始至终几乎没有过猛的心跳。因为他们不是恋人,而是兄妹。 不知是因为疑点有了合理的解释,还是被女孩开朗性格的影响,她紧绷的神经终于慢慢松懈。 “嗯呐嗯呐,哥哥他有自闭症哦,在人多的场合就不喜欢出声,前段时间我偷看了他的笔记本,知道他想回鹿儿岛看看,我考完试就陪他来了。”绪方圆说。 “你们家乡在鹿儿岛?” “哥哥在那里出生,我没去过。”小圆说,“在哥哥很小的时候就被爸爸带到东京了,然后爸爸娶了另一个人女人,也就是我的妈妈,所以鹿儿岛是哥哥的家乡,我从小就没出过远门。” “原来如此。” “姐姐你呢?你也去鹿儿岛么?” “嗯。”宫本野雪捧起一个白瓷骨罐,罐子上贴着的标签写着“宫本健次郎”这个名字,她声音轻轻的。 “我和哥哥都在那里出生,现在想把他带回家乡埋葬。” 第一百七十五章 来自猛鬼众的女人(二合一,求订阅!!!) “啊?野雪姐姐的哥哥……不在了么?”女孩看着瓷罐,仿佛天真烂漫过了头,问了一个傻到冒泡的问题。 真傻啊……难道活着的人能被装在骨灰罐里么? “是的,很久以前就不在了,东京对我们而言太过繁华了。”宫本野雪依旧抱着耐心轻声说。 “啊咧,繁华的东京不好么?”小圆歪着脑袋问。 “也没什么不好,只是人太多了,把故去的人埋葬后过了几十年可能都分不清楚哪个是哪个的坟墓,东京太过热闹,到了晚上也歌舞升平的……让人想清净一点都很难。”隐约的悲伤仿佛涓涓细流在宫本野雪的眼中淌过。 “是哦,东京好像是没有夜晚的,晚上街道的行人塞得比白天还要满满当当。虽然我也没有去过其他地方,不知道其他地方的晚上是什么样的,可我在哥哥的日记本里看到过,鹿儿岛的夜晚很温柔。”小圆一脸美好的遐想,“那里没有歌伎和舞女,可是蟋蟀和青蛙会在夜里鸣唱,山里的洞穴前矗立着神秘的鸟居,穿过那些鸟居好像就能穿越到异世界。” “异世界?”宫本野雪基本上已经断定这个叫小圆的女孩不可能是执法人了。 那些或吊儿郎当或高高在上的执法人每个都会带着一股灼人的距离感,那是“鬼”与人之间不可触碰的距离,就好像档案被标红的她和自由之间的遥不可及,甚至是遥不可望。 但少女中二到甚至显得有些愚笨言语丝毫没带给她距离感,反而透着一股莫名的亲切。 “嗯呐,异世界哦。”小圆认真地点头,“听说宫崎骏先生的《幽灵公主》就在鹿儿岛取过景,灵感来源于现实嘛。人们都说,那里的鸟居连接着过去的世界和现在的世界,穿越过去就能见到一百年前的村子和森林,幽灵们在那里生活。” “幽灵?”宫本野雪忽然有些语塞。 她其实不太擅长和别人交流,兴许是被封闭了整整十五年,哪怕是再乐观的人被禁锢十五年也该憋出毛病。她了解外面的方式只是看日剧和电影,在那个名为修道院的牢笼里,在每个寂寥的黄昏里。 修道院会定期组织放电影,绝大多数都是一些治愈系的片子,什么《绿皮书》,什么《阿甘正传》,什么《海蒂与爷爷》……播放这些电影的目的一半是出于人道主义,一半是想透过荧幕里那些积极治愈的故事让这些被命运抛弃的家伙们也能感受到一丝人世的美好。 可基本没什么人买账,在他们看来,给没有自由可言的人看歌颂自由的电影,就好像给快要饿死的人摆上一桌只准看不准吃的山珍那样,凉薄而讽刺。硬性规定所有人都必须看满半小时,之后才有权利离开,每个人都耐着性子耗在教堂的椅子上,如坐针毡。 宫崎骏是有名的治愈系漫画大师,他执导的《幽灵公主》当然也被播放过,当时教堂里谩骂声一片,那些暴躁的家伙们得知即将要在一部动画片面前静坐半小时的瞬间都近乎要崩溃。可挨到了半小时,几乎没什么人愿意离开,他们都被苍翠幽邃的森林和奇幻玄妙的动物神们吸引得挪不开视线。 就像一群渴求着蓝天的鸟,任凭他们如何向往如何振翅都飞不起来,因为困住他们的牢笼叫做宿命——作为“鬼”的宿命。 那天野雪在位置上坐了很久,久到电影散场,所有人都去接受执法人的盘问,她依然一人静默在黑暗里,不肯从故事的余韵里抽身,眼泪无声的滑落。 野雪很想告诉女孩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异世界”、也没有什么“幽灵”,这些都是幼稚到没边的幻想,女孩们从国中毕业后基本上就都该脱离这种不切实际的低级趣味了……可话到了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 因为那个在黑暗里不肯从电影中抽身的自己,不也被这种幼稚的、荒诞透顶的幻想……稍稍温暖过么? “是真实存在的哦。”小圆用十分笃定的语气说,“传说只要把人们死去的骨灰放在瓷罐里,在家乡最安静最美丽的山上埋下,他的灵魂就会在深夜穿过最近的鸟居,回到他出生的村子,以幽灵的模样无忧无虑地活着。有时他偶尔想起以前的亲人或是朋友,就再次穿过鸟居来到现实世界,在夜晚进入那个人的梦里,嘱咐‘天气会变凉要多穿衣服、好好生活下去’这一类的寄语,然后赶在天亮之前离开。” “所以野雪姐姐,你的哥哥没有不在哦。你把他埋在故乡最松软的土里,蟋蟀和青蛙的声音会在夜里把他唤醒,他就会变成幽灵继续活着,活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可他能看见你,他会一直看着你,看着你自由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小圆轻声说。 宫本野雪怔住了,嘴唇微微颤动,说不出一句话。她直到此刻才明白,眼前表情认真的少女其实一点都不傻,一点都不幼稚,她说了这么多荒诞无稽的话、编织了一个幻想般的童话,只是因为她看到了自己眼底流淌过的悲伤。 她以为自己沉浸在哥哥死去的悲伤里,于是动用她作为文学社干部的想象力为自己讲述了这么一个温暖的故事,也可能少女内心也确实就是这么天真烂漫……总之野雪能感受到,那阳光般的温暖,好像沁透了毛孔暖到心底,把她十五年来的阴霾都滋出一条裂缝,人世间的灿烂在那落地,然后生根发芽。 “谢谢。”宫本野雪的一生里从未如此诚挚的道谢。 “不用啦,是觉得刚才姐姐的模样,好像哥哥。”小圆说,“哥哥也总是那样,和人群隔的远远的,看上去孤独得有些……可怜。所以看到这节车厢里只有姐姐你是一个人的时候,总觉得看到了哥哥,可是哥哥还有我陪着,我能陪他说说话,姐姐你的哥哥却不能陪你讲话。” “可是有小圆,小圆你让我觉得很温暖。”宫本野雪摸了摸小圆的脑袋,轻声说,“现在不觉得孤独了呢。” “是吗是吗,原来我有这么厉害吗?”小圆笑嘻嘻的,“话说姐姐,你觉不觉得热,我只穿了一层薄丝袜,但是好热哦,丝袜都要黏在腿上了。” “确实有一点。”野雪抬头看了看出风口,“空调温度好像开很高。” “各位乘客请注意,各位乘客请注意,现在播报紧急通知。由于控制系统故障,八号车厢的空调系统失灵,车厢温度不受控制升高,列车员正在修理。为了表示歉意,八号车厢的乘客可以移步贵宾车厢,我们在贵宾车厢为大家准备了免费的下午茶。”列车长的声音在广播里响起。 “运气真好,免费换到贵宾车厢还有免费下午茶,我能表演一口气吃三个冰淇淋的绝活了。”鹅黄色羊毛衫男生兴奋地击掌。 “快点快点,我们先去占个能看风景的好位子,前面不远就是剑山。”邻座的女孩说。 谷腥 每个人都为能去贵宾车厢而开心,贵宾车厢的座位宽大舒服,价格是普通车厢的三倍。乘客们成双成对地起身,拿起自己的行李牵着手向贵宾车厢走去,八号车厢一下就空了。 小圆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扯着男人的衣袖说着什么,男人一言不发,小圆看上去有些着急,牵起男人的手想要把他拽起来,男人却固执地留在座位上。小圆叹了口气,认命般坐下。 宫本野雪自始至终一直看着他们,耳廓微动,眼底里有微光闪烁。 乘客已经从八号车厢撤离的差不多了,宫本野雪轻声问道:“小圆不去贵宾车厢么?” “是想去啦。”小圆微微叹气,“但是哥哥好像不愿意去,他不喜欢待在人多的地方,我就留下来陪他好了。” “我也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我留下来陪你们吧。”宫本野雪说。 “啊?不会太可惜了么姐姐?听说贵宾车厢有免费的仙贝和冰淇淋蛋糕。”小圆一脸惋惜,“只是为了陪我们留下来什么的……” “不可惜的,我确实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可是我喜欢冰淇淋,很久没吃过了。”宫本野雪微笑,“可以帮我去要一份冰淇淋么?柠檬味的,我会帮你看着你哥哥。” “收到!目标是抹茶冰淇淋,现在出发!”小圆挥手微笑着告别了八号车厢,和宫本野雪。 笑容灿烂。 宫本野雪也微笑着挥手,告别刚刚认识的少女绪方圆……和这个自由的世界。 笑容哀伤。 随着小圆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八号车厢的前后瞬间封闭,沉重的铁门严丝合缝,窗户也都降下了好几层钢板,把山林的美景和阳光的温暖都隔绝在外。车厢里,寂静如同死去。 “其实你察觉到了,对吧?”黑色风衣男人缓缓开口,声音就像清酒,一点也没有自闭症患者的闭塞。 “嗯。”宫本野雪淡淡地回应,“那个女孩在牵你手时心跳忽然加剧,这不该是兄妹间的反应。” “为什么不逃?”男人问。 “逃的掉么?”宫本野雪反问。 男人沉默了好一会儿,从风衣里掏出一本证件,金色的徽章上是一株半腐朽的巨树。他的食指上戴着一枚龙胆纹的银戒指,暗红色刀鞘的刀从他肋下的衣摆里露出,他把刀靠在和宫本野雪相隔的那条过道的座位旁,戴着银戒的手缓缓按在刀柄上。 “源稚生么?家族这一代的少主?”宫本野雪轻声说。 “是的,卡塞尔学院日本分部,执行局局长,源稚生执行官。”男人点头,“你认识我?” “总该听说过的。”宫本野雪点头。 “我忘了,毕竟你也曾是本家重要的一员啊,宫本野雪小姐。”源稚生隔着过道看着野雪,“如果所有的‘鬼’都像你这样安分就好了。我们可以聊聊天,喝喝茶,在你生命的最后几分钟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尽量满足你,然后你在暴走之前死在我的刀下,那样我的工作会轻松很多。” “我从来没说过我是个安分的人,只是也没有人在乎过我的意见。”宫本野雪说,“你们因为我哥哥的叛变然后把我关起来,在修道院里,一关就是十五年,往后会是一辈子,直到我死去。你们执法人从来没有问过我任何问题,其他红色的人还可以抱着会不会有一天变成黄色再变成绿色的希望活着,可希望和自由从不属于我,你们说我是‘鬼’我就永远是‘鬼’……” “你再想想,仅仅是因为你的哥哥吗?”源稚生打断了女人越来越激动的叙述。 女人愣住了,她捧着瓷骨罐的手微微颤抖,她好似在恐惧,恐惧某些已经忘却的记忆如潮水般袭来。 “宫本野雪,1972年出生于鹿儿岛,1979年被哥哥宫本健次郎接到东京,在医学与药学上天赋极高,自学成才,被本家旗下的医药研究所纳入,在职期间协助研究员完成几项重要突破。”源稚生念着女人的生平履历,平静的声音在车厢里来回游荡,“1995年,也就是十五年前,你完成了一项能改变混血种历史的研究,你改良了某种药剂。这种药剂能改写混血种的基因,让一名混血种的血统无限提纯,但这个药剂有着致命的副作用……它会把原本正常的人,变成‘鬼’!” “别说……别说了……”宫本野雪眼神空洞,喃喃道。 “家族原本不知道这些内情,直到十五年前名为宫本健次郎的男人因为药剂失控,杀害了他的妻子与本家干部,还砍下了自己的一条手臂,事情终于败露。重伤的他被猛鬼众带走,可你却没能逃掉,被家族第一时间控制,并彻查。” “我不是让你……别说了吗!”宫本野雪面目扭曲,低喘。 “直到前段时间我们顺藤摸瓜查到了被你改良的原药剂的来历,居然来自猛鬼众。”源稚生目露精光,“从一开始,你就是猛鬼众的人,我没说错吧?” 第一百七十六章 樱花作她墓碑(很美的大章,求订阅!!!) 记忆如同海潮,真是让人窒息。 宫本野雪瘫倒在椅背上,望着车厢天花板刺眼的灯光,把空气大口吸入自己的肺里。 惨白的光从头顶打下,宫本野雪的脸庞被映照得白净甚至透明,她伸出一只藕白的手努力往光源的方向探去,不知道想抓住什么……光亮?回忆?或是自由? “你说的没错……因为从一开始我就是‘鬼’。”宫本野雪声音嘶哑地说。 “什么意思?”源稚生皱眉不解。 “我是说,从一开始就是‘鬼’,这是命中注定的,从出生开始就是。”宫本野雪笑了笑,笑容就像落雪般悲凄。 “出生开始?我翻阅过你的档案,并不是这样,”源稚生纠正道,“你的档案是在你研制出的‘猛鬼药剂’第一次实验后才标红,也就是从你哥哥用了你的药失控后。自从你五岁来到东京后,你的血统每年都会接受家族的检测,你每年都在安全域阀内,从没有人把你当作‘鬼’。” “那么,在东京之前呢?” “什么?”源稚生一愣。 “你觉得为什么一个宫本家的孩子,会在鹿儿岛最南边最偏僻的村庄出生?”宫本野雪缄默地问。 源稚生沉默了。这么说起来,他想到执行局里确实没有宫本野雪来到东京之前的资料,这个女人生命里前五年的履历是空白的。可是根本没人会注意到这方面,更别说深究。因为直到现在宫本野雪出生与长大的村子一切都安好……没人会怀疑三十三年前一个五岁的孩子究竟是不是“鬼”! “其实在我出生前,象征着我身份的色标已经被红色预定,一旦我降临在这个世界,就会被打上刺眼的殷红。我是父亲和他的第二任妻子生下的,他们的血统都很高,所以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是不被允许出生的。”宫本野雪说,“红色的色标,本该跟随我一辈子。” “可是你被生了下来,而且这一切都没有记载,家族从不会在这种问题上失误。”源稚生盯着宫本野雪的眼睛。 “是的,家族没有失误,这就是我在鹿儿岛出生的原因。父亲送母亲去鹿儿岛其实是想让她拿掉孩子,不要让孩子出生,流产后呆在家族的别墅里静养。可母亲无论如何都想把我生下来,于是她逃到了南边最偏僻的村子里,我就在那里出生……瞒着所有人来到了这个世界上。”说到最后一句时,宫本野雪偏过头来与源稚生对视。 瞒过所有人来到这个世界上……多么倔强的话啊! 源稚生在女人的眼底看到了浅浅的绯红,如将逝的薄樱般,那是她一生的质问……是一个女儿对父亲的质问、是一只“鬼”对执法人的质问、更是一个还未出生就被判定不该来到世上的孩子对这个世界的质问。 “瞒着所有人来到了世界上,可你是怎么瞒着所有人变成了正常人?”源稚生顺着宫本野雪的话往下问,“家族不会让一个来历存疑的人进入研究所这么机密的机构,而且你的血统一直没出现问题。” “十五年前,坐在你这个位置上的人是谁呢?源稚生执行官。” “果真是这样么……”源稚生轻轻叹息,“执行局的前前任局长,宫本家地位堪比家主的中流砥柱,你的哥哥……宫本健次郎先生。” “是的,在我五岁时,哥哥成为了执行局局长,拥有了足够的地位。他编撰了我的履历,在本家的档案里,我的生母变成了我父亲的第一任妻子,也就是哥哥的亲生母亲,没有人会怀疑执行局局长的妹妹是‘鬼’。”宫本野雪说,“至于我的血统不会被检测出任何问题,是因为我每年都换血。” “家族从来都是严令禁止换血这种技术的。”源稚生再次质疑。 “没错,蛇歧八家严令禁止,可我从来都不依托家族。” “是猛鬼众啊……原来从那时候执行局的局长就和猛鬼众私下勾结了么?”源稚生喃喃,“斩鬼之人的领袖居然和‘鬼’有这么深的纠葛,真是讽刺,家族居然被渗透得这么彻底!” “他也不想背叛家族的……可谁叫他有一个作为‘鬼’的妹妹呢?”宫本野雪自嘲一笑。 “可是你制造的‘猛鬼药剂’害了你自己的哥哥,也间接害死很多人,直到现在你改良的药剂还在猛鬼众和黑市间流转,你还杀害了一名执法人。”源稚生说,“很多人为你死了,没有人有权为了自己而去剥夺别人活下去的权利,不论是直接还是间接。” “可我不后悔啊。”宫本野雪说,“我的母亲在我刚出生就因为难产死去,我是被判断不该存在于这个世上的‘鬼’,我对蛇歧八家没有一点用处,只会给社会带来麻烦,撒旦都厌恶我,死去才能让所有人解脱……” “可是凭什么呢?” “我出生就被人类社会推倒了悬崖边,如果不是我的母亲坚持,我甚至会以一个胚胎的模样被人们从悬崖推下深渊。我的人生只有五年,就是我五岁之前。我今年三十八岁,可我记忆最深处的依然是鹿儿岛的雪,冬天最冷的时节白茫茫的雪会把屋顶和竹林都染白,很美,像宫崎骏漫画里的雪国,我还记得吃着百家饭长大的日子,很苦但是没有忧虑,我只活过那五年。” “可是这五年又是那么的短促,一个五岁的孩子能懂什么?我没上过学,也没恋过爱,更没体验过结婚生子,也从没有过家……我好像只是在最懵懂的年纪匆匆瞥了一眼这个世界就被收回我生而为人的所有权力。” “因为我不是人,因为我是‘鬼’。” “哥哥不是自愿与猛鬼众合作,可我是。人类的社会无法接纳我,那就如你们所愿,我与鬼为谋……既然我无法融入光明,不如就化为黑暗的一部分,那样至少能说明,我真的存在过。”宫本野雪说。 化身黑暗也要证明自己真实存在过么?源稚生并不意外,这是堕落者常说的话。他们在人类社会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就想尽办法去搞破坏,好像这样就能引人瞩目,就能大声告诉这个世界:看,我是有价值的!哪怕我的存在是这么的不可理喻,可谁都无法否认我的存在…… “最后一个问题。”源稚生说,“为什么放过绪方圆?你应该猜到了,她也是执法人之一。她刚才离你很近,如果你想杀她或是生擒她作为人质都有机会。可你没有,看上去甚至好像是故意支她离开?” 说实话,宫本野雪的态度完全出乎了源稚生的预料。她想拿绪方圆当成人质的话几乎是唾手可得,可她好像从没没动过这个念头,甚至主动让绪方圆离开。在此之前她明明还注射过猛鬼药剂。 谷猅 根据岩流研究所的推论,宫本野雪的血统本就极不稳定,再加上猛鬼药剂在她血管里的推波助澜,她早就应该摒弃人类的灵魂,化身暴躁的怅鬼。就像她在一周前的夜晚撕开去修道院探视的执法人的心脏和通电的铁网般,她应该是嗜杀的。可她现在看起来如此理智,她耗尽了十五年想从牢笼里挣脱,而现在规规矩矩坐在这么个铁皮包裹的封闭车厢里,就像一个留在原地等待有人来接的孩子,她居然不跑了? 是什么让这个女人坚守着她作为“人”的立场?源稚生想不通,但是时间不多了,下一趟列车会在十三分钟后经过,容不得他细想。 失去了动力的车厢依靠惯性在轨道上滑行着慢慢减速,最后停在了幽深的峡谷里。 这是执行局选定的处刑地,轨道的两侧是森林与巨石垒成的群岭,这里是剑山,日本西部的第二高山,海拔1955米。原始的森林如苍翠的秘宝般延展而开,其中还有粉色与殷红的点缀。超过六千颗樱花树沿着盘山公路盛开,脚底的峡谷如刀劈般开裂,这会是最好最完美的处刑地,也会是女人最合适的坟墓。 “站在你们执法人的立场上,人就一定是善良的,‘鬼’就一定是邪恶的,对么?”宫本野雪似乎想透过缝隙看一眼外面的世界,可是钢板把窗户封得严丝合缝,她什么都看不到。 于是她放弃了,也放弃了倔强的辩驳。 她转过头来,望着源稚生,“尽管我现在知道那个女孩是装出来的,是演给我看的,可她的话……让我想到为了让我出生独自逃离家族难产而死的母亲,的的确确让我有那么一瞬感觉到这个世界是温暖的,这就足够……很蠢,对吧?” 在本就不多的时间里,源稚生用了整整一分钟沉默。 “我的问题都问完了,感谢配合,”源稚生深吸一口气,“不过我没法说出同情的话,因为执法人不可能对‘鬼’抱有同情,而且你也不需要‘同情’这种东西。” “是啊……不需要。”宫本野雪微微一笑。 宫本野雪很少笑,但其实她长着一张白净又美丽的脸,每当笑起,就好像落雪压在郊外的野樱上,让人心颤。 “如果说让你坦然赴死,会不会不太现实?”源稚生缓缓抽出刀柄,刀铭“蜘蛛山中凶祓夜伏”,一柄尝遍“鬼”之血的古刀,刀锋的弧线那么优雅华美。 宫本野雪也轻轻先掀开手中捧着的白瓷骨罐,源稚生瞪大眼睛看着,瞳孔中爬满了惊讶,甚至出现了一瞬间因为错愕的失神。 那个女人一直捧在手中的罐子里装的根本就不是她哥哥的骨灰,也不是衣物或是与哥哥有关的物品……里面盛放着一管药剂,那紫色的液体透着某种邪恶的诱惑力。源稚生反应过来后,注射器已经被女人狠狠扎进血管里! 宫本野雪姣好的面容瞬间变得丑陋,就像真正的恶鬼那般。鳞片与骨刺从女人的皮肤下绽开,铁青色的骨头上血淋淋的,就好像盛开的罂粟。 与此同时,源稚生迅速暴起,刀锋切割空气而来,挥舞成圆! 刀光撕裂空气,呈现古怪的青色,源稚生挥舞的好像不是一柄刀,而是一道冷冽的寒气! 与此同时,一轮金色的太阳笼罩了他,他站在辉煌的日轮中央,好似金刚降世,古刀切出弧线,画出日轮的边缘! 刀刃上流过一连串火花,宫本野雪的畸形的巨爪与古刀的刃口交错而过。刀锋划过那张美丽不再的面庞,血迹从鳞片里滋开,而尖锐的利爪却只是撕裂了源稚生耳旁的空气。 源稚生振开风衣,短刀从腰后出鞘,不可思议的金色阳光笼罩着他,短刀刺进了宫本野雪的心口……可那尊庞大的身躯依然没有停止,她任凭短刀深入自己的心脏里,依旧伸着畸形的手往前探去……似乎想抓住什么。 一声巨响,源稚生猛然回头,他的身体猛然怔住。 封住窗口的钢板被那只龙化的利爪暴躁地撕开,变得高耸的女人跪坐在地,把那只硕大的丑陋脑袋努力挤出窗外,她的心口插着锋利的短刃,猩红的血沿着刃口缓缓滴落。 源稚生瞬间明白,那擦着自己面庞而过的一爪根本就不是朝自己的性命而来,她只是想开窗。不是为了逃跑,而是知道自己的生命走到尽头,想再看看这个世界。 这时落樱如阵雪般从窗外飘过,阳光中,花瓣的颜色薄如褪色的嘴唇,女人丑恶的脸庞透着深深的坦然,她嘶哑着已经形变的喉管,轻声说:“我放过……小圆……是因为觉得……她让我……仅有五年的生命……又多活了那么一瞬间……” “这个世界上……阳光只有那么多……有些人活在光里……有些人就注定照不到光……那么到底是因为……黑暗笼罩着那些照不到光的人……所以他们就是鬼……还是因为他们饱受黑暗……所以变成了鬼……” “源稚生执行官……你觉得呢……天照命……能照亮所有人……和鬼吗……” “真好啊……最后的最后……又多活了一个瞬间……” 女人用力说尽这句话,向着阳光和樱花死去。 源稚生黑色的长风衣敞开,衬里的图案是一幅盛大至极的浮世绘。巨人的尸骨横躺在大地上,清泉穿过尸骨的左眼,从里面生出赤裸的女神,她披着自己金色的长发为纱,手捧太阳。 此刻外面落日斜射而来,夕阳透过破碎的车窗照在源稚生的风衣衬里上,居然反射出朝日般的辉煌,映在那张倒在窗边的、苍白的面庞上。 源稚生站在原地很久很久,直到门板外响起了乌鸦的催促声。 他解下黑色的风衣披在那个心脏不再跳动的女人身上,缄默着捡起她遗落在地上已然破碎的白瓷骨罐,他瞳光一闪,把标签上的“健次郎”三个字撕去……阳光透进车厢,照亮了“宫本野雪”这个名字。 原来从一开始,女人去鹿儿岛就是为了埋葬自己,只可惜她死在了美丽的剑山深处,也幸好这里有六千朵樱花与她作伴。 宫本野雪随着樱花远逝,死在了全世界最美丽的坟墓……却没能留下一樽铭刻她短暂一生的墓碑。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三人组(二合一,求订阅!) 乌鸦躺在车厢顶上,看着成群的白云从视线里飘过,群山之间的云朵姿态很低,仿佛触手可及。 在崇尚刀战的本家中,他是例外的神枪手,但手边那根加长的重型手枪看起来是派不上用场了。于是他点了一根烟,悠闲地抽着,还时不时他伸手朝天空揉了揉,看着那些柔软的云朵,像是抓向软糯的胸膛。 夜叉正对着一颗樱花树放水,看着自己的液滴沁入树下的土壤里,他颇为自豪地说:“日行一善啊日行一善,来年这棵树一定比周围的树都要壮一圈!” 他们身边的车厢里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那是钢铁被撕裂开了,身后的几层钢板敞开了一个大口,面目狰狞的脑袋正在使劲往外钻。但他们熟视无睹,好像这是什么经常发生的事。 “你以为你比别人都要魁梧一些,被你浇灌过的树也会比别的树魁梧?”乌鸦冷笑着呛声,“就算它以后能长得比其他树要魁梧好了,那它一定也比其他的树要蠢!你以为树很想被你放水么?它要是长了脚,铁定看见你要放水就想跑。” “嫉妒,我闻出了你话里浓浓的嫉妒。”夜叉抖动几下,“人们总是喜欢诋毁比自己优质的人,好像那样就能衬托自己一样。如果诋毁我和这棵注定比其他树都要粗壮的树中精英,能稍稍满足一下你可怜的自尊心的话,你可以尽管那样做。” “我只闻得到浓浓的骚气。”乌鸦吐出一口烟圈,“不是说你味道骚,是你的话很骚。我说夜叉你最近是不是都在偷偷读散文诗啊,你说话越来越像个哲人。” “读个狗屁,狗都不读那玩意儿。” 两人的聊天内容毫无营养,就像站在街边等待老大办事闲聊天的小混混。他们也确实是混混,不过是有身份地位的混混,因为他们跟随的老大是黑道本家的少主。在源稚生杀敌的时候他们一直都是这么放松与惬意,虽然美其名曰他们是负责收尾的,但是基本上每一次都没有尾巴需要他们处理,也就擦擦染血的刀,然后把留下战斗痕迹的地方连同死尸一把火烧掉了事。他们跟着源稚生有些日子了,对这位执行局局长的强大心知肚明。 蛇歧八家的少主,天照命诶,说是混血种里的皇都不为过。他们这些喽啰负责给少主大人壮壮声势就好,就像古代的大名出行总要带几个侍卫,几个婢女…… 说到婢女,婢女正好穿着一身黑色的作战服、束着高马尾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绪方圆将校服和黑色长袜抛飞,恰好落在车厢顶乌鸦的脑袋上。她的气质完全变了,连带容貌也变了,十分钟前还是那个清纯天真的高中美少女,此刻稚嫩不再。她的皮肤白得像雪,近乎没有血色,长相美丽,介乎于少女和女人之间。整个人的气质就像一柄插在刀鞘里微露刀锋的短刀,凌厉的气质在她身上内敛着,并不灼人。 “樱你很不公平啊,为什么只奖励乌鸦?”夜叉看了看樱藏在特细纤维和金属丝混合纺织甲胄下优美的曲线,又看了看不肯把校服和长袜从脑袋上摘下的乌鸦,一脸愤慨。 “你懂个屁,这是樱给我的暗示,不不不,这已经是明示了!再接收不到我已经不配做人了!”乌鸦把樱脱下来的衣物放在鼻尖猛嗅,语气享受,“啊!女忍者的体香,有淡淡的樱粉和麦芽的香气……是童年的味道!” “啧啧啧,乌鸦你的癖好比我想象的要重口太多!”夜叉咂嘴。 执法人矢吹樱没有理会这两个变态,她把校服和长袜从乌鸦手中夺过,把它们和美少女战士的发卡卷在一起,和粉色的双肩包一起放进了塑料密封袋里,袋子封边口贴着“14-宫本野雪”这个编号。 车厢们敞开,如他们预料的,源稚生从里面走了出来,看起来平安无事。不过这次他平常裹紧的黑色风衣不在身上,反而露出了象征着他天照身份的衬里。 不仅是风衣没在身上,这次耗时比往常久了太多,源稚生瞳孔中的疲倦比以往每次任务浓重上十倍,他一言不发,沉默得近乎像要入眠。 “没受伤吧少主?”樱问。 源稚生摇了摇头,把染血的古刀递给乌鸦。 乌鸦小心翼翼接过刀柄的部分,他很有经验,把血样收集后用烈焰灼烧刀身,他的打火机是一支改造后的高温喷枪,有常规使用和任务使用两种模式,必要时可以化为一支半米长的火剑。 “夜叉收尾的时候仔细一点,把车厢和那个……女人分开烧,记得把灰烬聚拢起来。”源稚生吩咐。 “得咧!”夜叉是个大神经,他丝毫不关心为什么要聚拢已经龙化了的女人的灰烬,源稚生是他老大,老大怎么吩咐他照做就好。 “把这个骨瓷罐粘好吧,然后把她装在这里面。”源稚生递给樱一堆白色的碎片,其中那块最大的碎瓷上贴着“宫本野雪”名字的标签。 “原来这是她给自己准备的骨灰罐,去鹿儿岛也是为了给自己送葬。”樱接过白色的碎瓷片,轻声说,“挣脱牢笼只为了选择一个坟墓的地点么?这大概就是她这一生最大的自由了吧。” “是啊,可惜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也没有实现。”源稚生叼上了一根细烟,烟雾袅袅升起,他顺着烟的轨迹抬头望着天空出神,樱花花瓣从他的头顶飘过。 “她很感激你吧?在生命即将走到最后,因为你的话而多活了那么一个瞬间,死前又如愿看到了阳光和樱花,又多活了一个瞬间,她是这么和我说的。”源稚生把烟灰成团弹下,“你的描述让她觉得很温暖。” “这样就能会觉得满足么?真是薄如樱花的夙愿。”樱轻声说,“她好像和我們遇到的其他‘鬼’都不一样,权力、财富、欲望……这些她都不追求,她只向往自由,可她的自由好像也比普通人卑微。” 谷长 源稚生忽然想起了那个女人生命中最后一段话,她倔强地昂着已然破碎的面庞,朝自己问。 “这个世界上阳光只有那么多,有些人活在光里,有些人就注定照不到光。那么到底是因为黑暗笼罩着那些照不到光的人,所以他们就是鬼?还是因为他们饱受黑暗,所以变成了鬼?” “天照命,能照亮所有的人和鬼么?” 这一连串的问题都太过深邃,就像一篇思索人生的哲学书扉页的献词,透着霜雪般的哀伤。这大概是这个女人用她一生的苦寒凝成的疑问,源稚生觉得这些如泣如诉的问题似曾相识,就像是某个人借女人的生命向他提问…… 那人也是这般,如薄樱般易逝,如野雪般素美…… 源稚生用力摇了摇头,仿佛想要把这些古怪的念头从脑海里晃出去,“我们是执法人,我们的任务是杀‘鬼’,无需理解鬼的想法……只有饱受黑暗的‘鬼’才能理解的吧,我们这些站在阳光里的人,永远也无法理解。” “我说少主,既然都已经来这儿了,不如去鹿儿岛把这个可怜的女人埋了吧,埋在夜叉撒过放过水的樱花树下,她会死不瞑目的。”乌鸦建议,“再顺便休个短假吧?鹿儿岛的烧酒和温泉都很出名,据说还有镰仓时代的鸟居哦,那里流传着美艳的女鬼会从深山的鸟居里出来的传闻,身材一流。可是她们不害人,反而会选择英俊的男人和他们共度一晚,从此男人飞黄腾达!” “镰仓时代的老鬼你也不放过?乌鸦你的癖好真是前无古人。”夜叉往车厢里倒了二十加仑煤油,旁边还有一堆小火簇,在樱花树旁缓缓燃烧。 风从头顶卷起,越来越狂暴,巨大的直升机从山的背面飞来,悬停在他们头顶。钢铁的缆绳从空中降落,夜叉和乌鸦跃上车顶,把挂钩与车厢间固定。两人纵身跳下的时候,乌鸦把烟蒂从插那节破碎的窗户精准弹入,熊熊大火冲天而起。 高速旋转的螺旋桨把树林吹得翻卷,成片的樱花像鹅毛大雪般飘落,鸟儿们被惊动,从翠绿的深林里朝四面八方飞散。四名执法人目送着直升机远去,消失在群山中,负责人会在火焰熄灭后把燃成一个空铁皮架子的车厢抛落无人的山谷里。 源稚生的手机响了,他掏出一看,是一条标红的短信。 “虽然我也很想休个假,看来是不行了。”他把没抽完的烟碾灭,“政宗先生的消息,卡塞尔学院本部的三人组不日将抵挡东京,指派我们接待。” …… 名为“湾流g550”的黑色巨兽划破天际,如隐匿于天空彼岸的深沉巨鹰。头顶上是璀璨的银河,下方是望不到边际的云层,再下方是漆黑的海面。 权威杂志显示,世界五百强中有超过四分之一的公司选择使用湾流系列公务机。而湾流生产的“g550”更是一款国际顶级的远程喷气式公务机,拥有超长航程和超大客舱,在保证了舒适度同时也兼具湾流系列噪音低、起降距离短、速度快等优势,堪称湾流系列远程公务机中的战斗机。 但机舱里的三人谁都无法在此刻乘坐的这架湾流上体会到丝毫的舒适感与静噪技术。 机翼撕裂空气的声音犹如用长指甲在黑板上划动,令人心悸无比。每当发动机喷发出爆裂的轰鸣声,机身就会如筛子般颤动,他们仿佛坐在上世纪生产的老旧拖拉机上,拖拉机前盖的发动机还在冒黑烟,正带着他们在崎岖的田垄里“突突突”地耕耘! “这玩意儿真的不会突然在半空中突然解体么?”一阵猛烈的抖动后,路明非强忍住胃里的翻涌,警惕地问道。 “这就是装备部那些神经病的作风,在神经病看来极致的速度与爆发力才最能代表着最精湛的工艺技术,舒适感和体验度与之相比简直不值一提。”恺撒说,“据说他们还声称这玩意儿能媲美北欧神话里奥丁胯下那匹八足骏马,经天都如燃烧的火流星一样迅猛,声势壮大,所以非常臭屁地给这架飞机起了‘斯莱布尼尔’的绰号。” 凯撒坐在路明非对面,翘着高高的二郎腿,手里端着刚从冰柜里翻到的红酒,好像即将去参会什么重大会议的要员领袖。他大概是这里最轻松的一个,对于乘飞机出行如同家常便饭的他来说,此刻湾流的巨大噪音和晃动就和商场门口的摇摇椅没什么区别。 凯撒没坐过摇摇椅,但前不久选婚纱的时候见到了。不少的商场门口都摆放着卡通形象的小车,有些是派大星有些是绿毛龟,这些新鲜玩意一边上下晃动一边散发着赤橙黄绿的光芒,还不停播放着“爸爸的爸爸是爷爷,爸爸的妈妈是奶奶”这种童谣,孩子们趋之若鹜,这让他觉得既荒谬又有趣。 “至少速度确实很快,按照这架湾流的速度,我们从芝加哥飞到东京大概只需要六小时。”楚子航低头看了眼腕表,“现在还有三小时十三分,我们正跨越太平洋的正中央。” 这架湾流是校长的宝贝,轻易不会调用。大概除了去参加各种拍卖会和面见欧洲那些混血种家族的领袖时,昂热才会让装备部提前给飞机做抛光保养并加满燃油。不过这并不是为了耀武扬威,而是为了避开检查,用私人飞机携带那些与龙族有关的禁忌之物和面见某些人会比较方便。 除此之外,这架湾流一直停在机库里,不然飞行一次的保养和维修都是天价。 可昂热这次出人意料的慷慨,并且还把正在执行部外出实习的恺撒喊回了学院,搭档全都是学院最精英最风云的人物。三人的组合堪称卡塞尔的王牌,这就是最直接的说明。 这次的任务级别绝对够高,很机密也很严峻,在他们的前方的土地上隐藏着不逊于龙王级别的敌人。 被巨大黑幕笼罩的那片土地……将会因为三人的到来而被搅动得天翻地覆! 第一百七十八章 橘政宗(二合一,求订阅!!!) 山风与松林共眠,细雨淋湿了皎月。 源稚生在林中穿行,老远就看到了漆黑的林间唯一一团似星火般的烛光,雨淋在松叶上滴答成乐。昂贵的皮鞋踩在泥泞里,源稚生快步上前推开了那间唯一亮光的屋舍。 烛火摇曳,穿着白麻衣的老人坐在炉火旁,素白的宣纸在他面前铺开,他正提着毛笔沉思。 “你通知我本部的人要来,自己却躲在林间木屋,好有闲情逸致。”源稚生熟稔地找到毛巾擦了擦身子,席地坐在老人身侧的火炉旁,“怎么改画画?今天不打刀了?” “与时节无关,与方式也无关。”老人静静凝视着眼前,平铺的宣纸光洁如玉,他沉声道,“锻刀是修行,作画也是修行。中国有古话,无论遇到什么境界,自己心中清净,无着、无我、无事,即能自心安详,心也无事。” 老人静了整整半个时辰,此时终于开始作画。松软的毫毛在绵韧的白纸上时而重碾、时而轻掠,飘如游云。漆黑的笔头好像连接空幻与现实的浮丝,将作画之人脑海中的景致拉扯到素白的纸张里,清晰可见。 “你说的是古佛法那一套吧?”源稚生盯着老人飘逸的画技,说,“老爹你什么时候开始信佛了?” “人老了,能信的不能信的、该信的不该信的,总是什么都信一些。”老人微微叹息。 “老爹你就是活得太闷了,应该多出去走走的。” “年轻的时候走南闯北,只觉得天大地大,足够一个人用一生去闯荡,心里自然没有牵挂。可是现在不再年轻,发觉天地其实也不过是林间这么一隅。你习惯的生活范围是多大,你的天地就是多大,比如我最多从本家的祠堂走到这里就累得够呛,我的天地就只有这么大。”老人轻声说,“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占用这么巴掌大块地方就够了,多了就是浪费,更大的世界应该都留给你们这样的年轻人。” “老爹你年轻时是怎样的?好像从没听你提起。”源稚生问,“那时你应该也是个侩子手吧。你在杀‘鬼’前也一定有了解对方的过去吧?知道了一个人一生过得如何如何悲惨,又为何堕落,你出刀的手有犹豫过么?看着殷红到扎眼的血,有没有迷茫过?” “不是侩子手,是执法人。” “我那时当然也迷茫过,可刀不得不握,‘鬼’也不得不杀,我在心里告诫自己这条路是正确的,如果我犹豫,就会有更多无辜的人死去,如果我迷茫,就会有愈多之人堕落。”老人淡淡地说,“渐渐的,我把杀人也看作修行,与锻刀、作画无异。只不过锻刀与作画消磨的是耐心,而杀人消磨的怜悯之心。” “倘若一个人的怜悯心被耗完了,他会变成什么样?” “不知道,但这就是执法人的宿命。”老人说,“堕落者有堕落者的宿命,执法人也有执法人的宿命。命运早已在我们面前铺就了无数道路,我们每个人都要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一条路并走到头,混血种一旦走上了龙的道路就回头无能,背弃了原本的道路既为堕落,堕落者,人间失格。” 源稚生沉默了片刻,“老爹你这是在提醒我不要对堕落者抱有怜悯心么?” “我知道稚生你这孩子从小就正义,但想握住正义,就必须付出代价。代价就是人心底最柔软的那颗怜悯之心。”老人沉声,“关于野雪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你做的没错,稚生你正坚定地走在属于你的路上。” “听你的语气,老爹你也认识那个叫宫本野雪的女人么?”源稚生问。 “怎么会不认识呢?”老人依旧作画不停,沧桑的脸上浮出一抹追忆,“在她进岩流研究所的第一天我就见过她,那时她才十七岁,是生如夏花的年纪。但那孩子给我的印象却如霜雪般冰寒,就和她的名字一样,命如薄樱,又像野雪。她话很少,眼底一直藏着什么东西,那时我也一直没能看透。时至今日才知道,原来她的眼底一直倒映着世界的影子,那个世界很美好,有阳光、有城市、也有山林……却唯独没有她自己。” 源稚生没来由的想到了,宫本野雪说过的……瞒着所有人来到这个世界上,活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原来她真的一直把自己排除在世界的美好以外,一直游离在人类社会和“鬼”的边缘,既没有作为人的立场,可当真正堕落为“鬼”时,又是那么的不甘心,所以她才会那么倔强? 真正活过的五年,是说她作为“人”活在这个世界的五年吧,对生而为鬼的她来说,短暂的生命里多活那么一个瞬间又是怎样的奢侈? 自己大概一辈子也不会懂吧,因为是天照命啊,生来就阳光普照,和她是两个极端。 “执法人的宿命真的很累啊,怜悯之心那也是我心脏的一部分啊,每杀一个人就要磨掉我心脏的一部分,很疼的啊老爹。”源稚生苦笑,“果然我还是更想去法国。我在网上认识了一个法国朋友,他在蒙塔利维海滩上有一个卖防晒油的小店……他过着我梦想的生活。” “因为不用穿衣服而出名的那个天体海滩?” “没错,每年夏天他就去海滩经营他的小店,整个夏天都不用穿衣服,套着一条沙滩裤和遮阳帽在细软的沙子上来回走,一天能看到上千个身材曼妙的女人。有时看到心仪的女孩就主动搭讪,问她们要不要帮忙涂免费的防晒油,双手从女孩天鹅般的脖颈涂到脚踝,一气呵成,就像坐了一阵起起伏伏的过山车那样让人头晕目眩……他是这样和我描述的。”源稚生向往地说,“夏天结束后他就去巴黎领失业救济,总之饿不死,也不用为生活发愁……越想越觉得嫉妒,那家伙完全过着属于我的人生啊,混蛋!” “混账!作为执行局局长的男人,梦想只是在夏天的天体海滩上给女人抹防晒油么?”老人沉吟,“稚生,你的使命不应该是给别人涂防晒,天照之命的光芒应该照彻更多人……” “知道的,我都知道的啊。”源稚生叹了口气,“不说这个了,我还想问一个人,上上任的执行局局长,宫本野雪的哥哥,老爹你应该很了解吧?他离任的时候我还没来本家,家里的老一辈好像都不会谈论起关于那位的话题。” “健次郎么?”老人的眼底掠过一闪即逝的微光,“我们今天暂且不谈论这个人吧,聊起他,我大概无法维持我此刻的心境作画。” 看着老人满脸的讳莫如深,源稚生轻轻点头,“好吧好吧,那我们来聊正事,关于本这次本部的专员。” “下午时,分部部长发给我的加急消息,校长派了一支精英团队来东京,理由是他们在日本海沟深处检测到了疑似古龙胚胎的心跳。”老人说,“计划拟用载人深潜器运送精炼硫磺炸弹到八千米的水下,他们要人工炸毁那枚胚胎。深潜器两天前出发,现在已经在东京港试模拟。至于那支团队,现在已经在飞机上,预计三小时后到达。” 谷着 “那支团队来监工么?” “不,他们负责下潜,深潜器也由本部制造,执行部部长施耐德负责越洋指挥,诺玛代替辉夜姬负责监工。”老人说,“我们负责任务主体以外的其他部分,本部那边看起来并不信任我们。” “我们也从没依赖过他们,蛇歧八家最落魄的时候也没有哪一家接受过本部的馈赠,他们的态度会不会太过僭越?”源稚生半惊半怒。 “孩子,你还小,家族里一些古老的黄历无人翻起,你也就不从得知。”老人凝视着画卷的瞳光黑如点漆,“并不是所有家族都和本部从无联系,本部的其他人不足为惧,唯独那个名为昂热的男人……” “几十年过去了,他仍活在这个世界上,仍坐拥着世上最强屠龙者的称号,只要他不死,本部就会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在我们头顶,时至今日,这座大山……终于崩塌。”老人说,“那个男人想屠尽世上所有的龙,‘神’也不例外。她已经死了,那里是她的坟墓,尽管我们的神身上都沿袭着她的血脉……毁掉神葬所吧,我们不能放纵一个死去的人从坟墓里爬出!” “真的要做到这一步么……斩断历史?”这句短暂的话,源稚生拖了很久才说出口。 “历史什么的,留在神话和史籍里就好,悲剧循环往复上演的不叫历史,那叫悲剧。” “这会是一场硬仗,会有很多人流血,也会有很多人死去,最后我们也不一定会赢。一旦我们输了……世界都会被颠覆!” “那就是这个世界的宿命。” “真是悲壮的话啊,就像站在战场上的最后一个男人对这个即将毁灭的世界嘱咐的那样,说,你没救了,这就是你的宿命。”源稚生苦笑。 “世界的宿命不该是毁灭,家族的宿命也不该是流血。”老人叹息,“这就是为什么一定要毁灭神葬所的理由,我们从白色的皇帝那里继承了力量,力量是馈赠也是诅咒。她缔造了升起的太阳,生长的万物和美梦般的人世,我们守护着这一切,但同时她也创构了冰冷的月亮,枯骨寒沙和永恒的黄泉,这正是猛鬼众所追逐的。她就躲在她的坟墓里看着我们,穿着死者的葬服,上面锈满骷髅和蛆虫的纹路。她在偷偷笑着,看着我们战争、看着我们流血,终有一天她重回人间,代价就是把她的后裔们全部拖入黄泉。” “听起来毛骨悚然,好像在吃人。” “是的,就是吃人,吃掉了我们,黄泉之国客满,‘神’会踩着我们的枯骨复生,那是一具爬满蛆虫的腐尸体,身穿斑斓的尸衣。”老人声如沉雷,“要从她为我们安排的流血的宿命之中挣脱出来,第一步就是要把命运握在我们自己手里,我们需要变革,让你这种不想成为天照命的人不再斩鬼,让野雪那样不想成为‘鬼’的孩子能生而为人。” “如果成功了,我是不是就能摆脱少主的身份和天照的命运,去法国卖防晒油?” “臭小子,只是为了一劳永逸么?老爹对你的期待和托付都一文不值么?”老人笑骂,旋即轻吟,“不过这样也好,毕竟和命运抗争实在太苦太累了。如果侥幸能从战争中活下来,那就去法国吧,但是如果我们失败了,那就先让我这种老人家死在前面。听说过愚公移山的故事么?你得作为大家长领导后人们与命运抗争,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真是个励志的故事,就是听起来很折磨人。”源稚生皱起苦涩的眉头。 “本部派来的团队,据说三人都是昂热最心爱的学生,号称‘即使面对龙王级也能锁定胜利’的王牌。”老人停下作画的笔,搁置在一旁,他从宣纸下抽出一个叠文件,“突然想起来,这里有他们的资料。” 源稚生看着被垫在画纸下染上墨色的履历表,一脸黑线地接过。他随意地翻动,从第一页到最后一页,眉头拧的越来越紧。最后几页那个叫路明非的专员大半情况都被染黑,看不清,但隐约能看出篇幅不长,想来也是,虽然是“s”级,但也仅是个刚升大二的新生。 “还是些孩子,都没毕业,他们真的明白即将面对的是什么吗?” 如果没有染墨,那么源稚生大概会看到有关于路明非的信息,除了基本的概况,其他内容都只有两个字的描述——“绝密”。 “可是他们血统很优秀,除了你和绘梨衣,我们大概也找不出比他們更优秀的年轻人了。”老人说,“至少昂热看人的眼光从没出错过,那些年轻人虽然没什么经验,但一定有过人之处。尤其是那个路明非,他被誉为秘党几十年不世出的天才,加图索家继承人和那个拥有着‘言灵·君焰’的孩子也不容小觑,而你是我们的天才,算起来你们也互为竞争对手。” “对手?迄今为止我还没有过对手,也不懂怎么竞争。”源稚生想了想,“把他们爆揍一顿然后嘲笑他们的弱小?对手大概是这样的吧?” “能不能少看点中二漫画,从小我就不喜欢让你看那些,又怕你说我剥夺你童年,你可是要成为一家之主的男人啊。”老人苦笑,“记住,对待本部的人要优待啊,当成座上宾那样。” “好吧,那我心里有数了,就是尽量满足他们的要求呗。”源稚生裹紧风衣,“对了老爹,绘梨衣状况怎么样?” “还算稳定,好像梦到了什么美好的东西即将到来。”老人灌了口烈酒,拿起他作画完毕的纸张起来认真端详。 原本素净的白纸大半都被凌乱的墨笔染得漆黑,好似一副巨大的……鬼画符。 “不得不说,老爹你的画技退步太大。”源稚生留下这么一句后告辞离去。 在他走后,橘政宗把含在嘴里的烈酒喷吐在纸张上,真正的绘图被温热的酒浸染过后方才显形。 原来黑色的部分才是留白,墨色为底,勾勒人间的苍茫大地,是背景。画纸正中央,巨大的白色龙形笼罩人间。 火光衬着龙影在老人瞳孔中摇曳,好似活物。 第一百七十九章 少年和春天都如约而至(二合一,求订阅!!!) 恺撒调适着飞机座椅上方的阅读灯,暖黄的光倾泻而下,打在一个牛皮纸包裹的文件袋上。 文件袋的封口上印着“ss”的红章,这代表着这份文件的内容是秘党最高机密的文件。在登机之前施耐德教授亲自把这个文件袋交到他手中,并郑重告诫他的是这封文件里的内容只有小组的组长有权限阅读,并且要在飞机起飞与落地的间隙浏览完毕,阅后即焚。 恺撒撕开严密的封口,他屏息着,袋口漆黑一片,似乎要从那里面钻出什么野兽……忽然,黑暗中,两只脑袋出现在他后方。 “我刚才看你们不是睡着了么?”恺撒头也不回,“这是机密文件。” “别说这种话啊学长,你看过谍战片么?很多时候反派把最重要的消息只托付在一个特工身上,这个特工死了,机密消息也就跟着他下地狱了,所以他们老失败!”路明非凑着脑袋过来。 “你的意思是咒我死?还是说我们是反派?” “比方,只是打个比方。”路明非大义凛然,“学长你知道我一直以来最欣赏你什么吗?就是你强烈的自我主义和反叛精神啊!别管愚蠢的施耐德教授说什么了,现在咱们才是一伙的,这正是考验恺撒小组信任与默契的时候!” “有道理。”恺撒斜了眼楚子航,“你呢?你也欣赏我的反叛精神?” “单纯好奇文件内容。”楚子航面无表情,如实说。 恺撒回过头,看了看这个,看了看那个,这俩货的脸上写满了“我想看,你阻止不了我”的表情。他知道阻止不了,索性不顾施耐德严肃的嘱托,大方地把文件袋里的东西抖落在桌面上。 散落在桌上的东西并不多么丰富,只有一张黑白照片、一张记忆芯片、还一份附带翻译的俄文资料。 恺撒首先拿起那张黑白照片。照片拍摄于1990年,是一艘雄伟的巨型破冰船,它有白色的船身和黑色的舰桥,舰艏镶嵌着巨大的红色五星,象征着它归属于苏联舰队。 楚子航则拿起俄文资料,那是关于这艘船的档案,他念道:“列宁号,前苏联的北方舰队的功勋战舰,世界上第一艘核动力破冰船。在服役期中它曾多次获得嘉奖,堪称满载荣誉,但在苏联解体后它悄无声息地从北方舰队的战舰序列中消失了。记录到此为止,中断在1991年12月25日。” “圣诞节?”恺撒作为西方人,对这个12月25日这一天十分敏感。 “是的,它失踪在圣诞节那一天,我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什么寓意。”楚子航说,“按道理来说一艘功勋战舰的丢失对整个舰队都滋事重大,但看起来似乎没人在意列宁号的下落,它好像被整个世界遗忘。” 他的语气深处藏着一种不明显的顿挫语调,这代表着楚子航的心境是波动的。他没法不在意,因为和这艘丢失的列宁号一样,他心底也有一个重要的人,在一夜之间被全世界遗忘。 恺撒把那张黑色芯片插入了笔记本的读卡槽,诺玛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恺撒·加图索,红外热感器显示,你的身边还有两人。根据施耐德教授的指令,机密内容不允许泄露,因此你违反了校规中的机密任务保密条例,将被记过一次……” 恺撒扯了扯嘴角,忍住没爆粗口。 “诺玛。”路明非忽然开口,“公开文件内容。” “‘s’级声纹校验通过,权限授予。”诺玛说。 恺撒扯了扯嘴角,更想骂人。 “你们这次的任务是潜入日本海沟,调查沉入那里的‘列宁号’破冰船的残骸。功勋破冰船‘列宁号’被称作极地的红色巨兽,是全世界第一艘号称能征服‘全海域’的极地破冰船,因为没有它破不开的冰层。苏联解体前夕,它违背北方舰队的命令,进行了一次秘密的航行,来到日本海域。在接近日本海沟的上方,它发出了海难呼救信号,但在日本派遣的救援船到达前就沉没了。我们探测到,列宁号上有和龙族文明相关的禁忌物品。你们落地后,日本分部将派人来接机并交接任务详情。芯片将在三秒钟后自动销毁,祝好运。” 诺玛的声音消失。三秒后,笔记本忽然显示“存储卡无法辨认”,芯片弹出读卡槽,已经自行销毁。 “列宁号遭遇的海难会不会和船上龙族的禁忌之物有关?”恺撒点燃那些纸质文件,把燃烧的照片和纸张扔进金属垃圾桶。 “很有可能。”楚子航点头,“列宁号的船体相当坚韧,哪怕是北极的浮冰和海上的风暴也没法让它沉没,可在相对平静的日本海域它遭遇事故,并且迅速沉底。这背后必然藏着龙类的影子。” “那么我们的任务目标就是沉入海底的这个和龙类相关的禁忌之物,没错吧?”恺撒问。 谷祲 “目前看来是这样,但是总觉得有哪不对劲。”楚子航微微皱眉。 “应该没那么简单。”路明非忽然说,“列宁号的沉没……也许不是海难,而是人为。” “怎么说?”恺撒挑眉。 “很明显,有人动用了列宁号,就是为了运输这件禁忌之物,那么他应该也知道这东西的危险性。关于龙族的消息是不容泄露的,可列宁号在遭遇状况后依然发出了海难求救信号,这说明其他船员并不知道海难事件和龙族有关,运输这件禁忌之物是瞒着列宁号上的其他人进行的……圣诞节,秘密航行,日本海沟……这些关键词听起来巧合过头,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阴谋,结局也可能在幕后之人的掌握中。”路明非沉声说。 “你的意思是幕后之人是故意让列宁号沉入日本近海的?这一切都是他的计划?”恺撒沉吟,“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把自己的命也赔在其中?” “如果按照‘这次海难事故就是他制造的’这个想法来推论,他完全可以把自己排除在计划外。”路明非说,“也就是说他把列宁号调遣到日本近海,并且谋划了一次海难,可他在海难中保全了自己。” “那他的目的是什么?仅仅是把有关龙类的东西沉入海里?他会这么好心?”恺撒反问,“你说的有道理,可也仅仅是一种可能性。也不排除也许仅仅是实际情况超脱了他的计划,比如船上运输的东西发生了意外,他也无法控制,只能求救,求救无果最终沉船。” “不对,能把列宁号这种规格的钢铁巨舰都搅沉,甚至让它来不及等待救援,这种力量至少在次代种以上。”楚子航分析,“一只次代种的体型至少在十五米以上,不可能瞒着所有人被安置在列宁号上。更何况如果日本近海流窜出一只次代种,不可能这么多年都相安无事。” “我支持路明非的观点,有人计划把某样关于龙类的东西沉入了日本近海。”楚子航总结,“可我们不知道他这么做的目的,而且我们掌握的有关于日本分部的情况太少,这里对于我们而言是一片陌生的土地。” “如果这真的是某个人计划的一部分,不论他的目的为何,至少他一定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恺撒瞥了眼窗外灯火通明的巨型城市,“听你们的意思,这个疯子很有可能就藏在我们脚下的城市里……我还以为我们这次的任务只是潜潜水,现在听起来,感觉被搅入了什么悬疑案。” 路明非张了张嘴,但是看着恺撒和楚子航望着窗外变得凝重的神色,还是没能说出什么。 透过窗户,可以看到远处高楼参差而密集,无数条纵横贯通的道路编织了一张会发光的巨大的网,整个城市都被笼罩在这张网里。这里是东京,亚洲最大也是最繁华的都市之一,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你们觉得先逛秋叶原好还是先逛歌舞伎町好?”恺撒忽然发问,他眉头深锁,看着远处的城市一脸严肃。 “你摆出一副全世界都欠你一个亿的严肃脸,原来是在思考去哪消遣这种问题吗?”路明非扶额。 “不然还能思考什么?那个把列宁号沉海的疯子么?我以为那个话题刚才就已经结束了。”恺撒说,“那不是我们现在应该思考的问题,在见到列宁号之前我们想再多都没用,考虑一下这两天的行程安排才是正事。” 他他就是这样的人。看起来哪怕东京明天就要毁灭,恺撒·加图索也一定会赶在今晚就把他想逛的地方逛个遍,至于怎么拯救东京那大概是他喝完了烧酒买完了纪念品后的余兴节目。 看着恺撒为了这种白痴问题而严肃的表情,路明非叹了口气,望向楚子航,“师兄你呢?你在思考幕后之人的身份么?” “没有,线索太少,我想不到。”楚子航摇头,“我在想这个季节,‘千鸟之渊’的樱花应该正在盛放。那里有一条一里长的樱道,八百颗樱花在初春夹道盛开,想去看看。” “我的建议是……我们可以上午穿着和服挎着古刀去逛千鸟之渊,大概会比较衬风景。然后下午正好可以去秋叶原电器街,玩cosy的各路大神在那里汇聚,我们都不用换装,回头率应该很高。”路明非一屁股坐在软椅上,他放弃了,既然他的话没法让这两个二货警觉,那他也加入到二货的行列里好了。 至少恺撒和楚子航没有吵起来,团队起码还维持着没有崩溃,已经比他预想的要强太多。 尽管他自己也是二货,只不过他们三个是不同类型的二。恺撒是个极其自我主义的二货,哪怕大难临头,他也会先尝过他想去的米其林三星的寿司店、享受北海道的雪地温泉、再去京都和大阪买好送给诺诺和学生会成员们的纪念品再考虑赴死;楚子航则是个固执的二货,他可以为了完成任务抛头颅洒热血,但心里一定是抱憾,为还没找到某个男人而懊悔,可他至死不愿说出口;至于路明非,以前的他是个纯粹的二货,极品二货,二货中的二货,至于现在的他……他现在不想思考这些,因为他在想着更重要的事,心境远没有看上去这么平静。 飞机撕裂着云层下降,雨从他们身旁铅色的云层里落下。东京在夜色中沉睡,可是大雨淋在车窗上,灯火摇曳着,好似这座巨大的城市其实已经悄然苏醒,它躲在雨幕深处,自下而上悄悄地凝视着这三位远道而来的不速之客。 路明非看着灯火通明的东京,忽然想起了在叔叔家的天台上眺望远处的cbd区的场景。其实那座滨海小城的cbd区远不如东京这么繁华,但那时的他是那般神往。那时他在的周围小区是漆黑的,夜里是死一般的寂静,可cbd区永远都是耀眼的白,那里好像没有夜晚,哪怕在凌晨也有精神抖擞的精英汇成人流往来于街道和路口,国际商务中心的大屏永远亮着霓虹般的色彩,只有自信满怀的人才能经过那里。他们不像自己一样需要抬头向往那片海市蜃楼,他们就住在海市蜃楼里,只需要目视前方,雄赳赳气昂昂。 直到现在更加繁盛的城市在他脚下,他透过舷窗望着这座城市的时候,不再神往那里霓虹璀璨的耀眼灯光,不再艳羡那里名牌裹身的成功人士,不再像只飞蛾隔着厚厚的玻璃追逐屋内温暖的灯光……原来时间只过了几年那么短促,又好像隔了一辈子那么漫长。 枝状的闪电在他們旁边劈过,通透的光如同点亮了这个世界,路明非看到了舷窗玻璃里那个男孩,哪还有半分衰样?他身姿挺拔、浩荡凛然,勇气在他的眉宇之间生根,藏在眼底的雄心壮志简直能征服世界,璀璨如星辰。 越过千山万水和来日方长,他紧张着,也期待着……春天如约而至,某些美好的故事将要在这个希望的季节发生。 第一百八十章 三人天团,大驾光临(二合一,求订阅!) 日本,神奈川县,横滨市最南面的海岸线。 这里的码头一片荒凉,一阵高过一阵的海浪拍打着岸边犬牙状的岩石。二战以前,渔民曾在这里留下过生活的痕迹,但经过日复一日海风的吹拂,只剩下老旧的木屋和渔船的残骸沿着海岸线连绵延伸,破败不堪。 时至今日,曾经的渔民们都已经迁入附近的横滨市发展,更有本事的去了东京都,这里常年无人问津。但在今夜,两道白芒刺破黑夜,那是一辆黑色悍马的氙灯,看起来就像是猛兽发亮的瞳孔,它在沿着海岸线的盐碱滩上拉出两道冗长而新鲜的车辙,以一个利落的漂移画出半圆,停靠岸边。 “见鬼,确定没走错?这种地方怎么会有机场?”驾驶位上的源稚生拍打方向盘。 “gps显示确实在这。”樱坐在副驾上导航,“这里的机场只有一条跑道,在二战时期建立,供给美军的私人飞机降落,荒废了很多年。跑道很短,有一部分被涨潮的海水淹没,不过以斯莱布尼号机师的技术,降落应该不成问题。” 樱束着高高的马尾,穿着黑色的西服搭配黑色的长裤,脚下踩着双八厘米高跟鞋,衬出傲人的长腿,高挺的鼻梁上架着平光眼睛,手里碰着黑色的文件夹,看上去就像源稚生的随身秘书。 她也确实充当着团队秘书的角色,不过她藏在最里侧的贴身衣物永远是那套黑色的纤维作战服,非关节的位置绑着总共二十柄锋利的飞刀。樱是作为源稚生的贴身“小姓”培养的忍者,虽是女子之身但绝对是足够忠诚的护卫。这就是忍者的生存之道,危险来临之际,她绝对会死在身为少主的源稚生之前,她既是致命的矛,又是舍命的盾。 夜叉和乌鸦坐在后排聊着一些全无营养的内容,他们的话题永远都是那些,绕不过烟、酒和女人。夜叉有着魁梧过人的体格,是骁勇善战的悍将,乌鸦有着机敏的脑子,是出谋划策的军师。可大多数情况下他们只用负责吐槽和插科打诨,因为夜叉虽然勇猛但是血统比起源稚生就要差太多,而乌鸦没什么文化,也就只能在那些国中就辍学的黑道面前摆弄他的小聪明。 悍马停在跑道的尽头,大灯迎面直射笔直的跑道,这里的机场除了露在海平面上的半条跑道外其他什么都没有,眼下条件简陋,也只有用车灯为飞行员充当信号灯。 “想好怎么玩弄他们了吗?有没有什么新花样?”夜叉问向乌鸦。 “你以为我们迎接的是上次那个警政厅副局长的情妇?这是次三个大男人!”乌鸦翻了个白眼,“那能是玩弄么?那叫折磨!和你这种没有文化的人交流就是费劲。” “咳咳。”源稚生用咳嗽打断了自己丢人手下的丢人谈话,“政宗先生交待的是要保护好他们,奉为座上宾,不能像以前欺负本部的孩子那样虐待他们。哪怕只是做表面功夫,可我们至少也要摆出欢迎的姿态。” 樱掀开悍马的后备箱,打开加装在尾部的发光灯管。明黄色的灯光下平铺着雪白的餐布,上面放着一瓶昂贵的红酒和三支高脚杯,杯底铺满粉白色樱花。 “对待本部那些幼稚的小鬼们有必要这么隆重么?”乌鸦问,“这样会不会让他们产生我们真的很期盼着他们到来的样子?要知道他们这个年龄的孩子最容易得意忘形,稍稍给他们好脸色就会让他们觉得‘哦!原来我走到哪都这么受欢迎,我一定是世界的焦点吧!’” “哦!我讨厌带孩子。”夜叉嘟囔。 “别抱怨了,没人喜欢带孩子。我翻过他们的履历,号称本部的王牌专员,其实是一个纨绔子弟、一个暴力分子、还有一个神秘的二年级,想想就让人头大……但这是政宗先生特意关照的事,死咬着牙也得执行。”源稚生忽然望向大海之密布的乌云。 “他们来了。” 刺耳的轰鸣声划破天际,煞白的亮光撕裂了漆黑的夜。浓郁的乌云里,仿佛有一头飞翔的巨鲸亮着巨大的瞳光从遥远的天空彼岸泅游而来。 漆黑的斯莱布尼尔号出现在源稚生四人的视野里,它亮起全部的探照灯,亮得就好像一只会发光的巨型翼龙,它以低俯的姿态破入被海水淹没的跑道,卷起比机身还高的浪花,它裹携着巨大的速度与动能在跑道上高速滑行,一路火花带闪电。 源稚生叼着一根日本产的“柔和七星”香烟,也不点燃。这架巨大的黑色湾流如同一头横冲直撞的鲸鲨在跑道上滑行拖拽出刺耳的巨响,气浪吹得源稚生黑色的风衣摆动,他却只是静静地看着那架黑色的巨兽朝他迎面倾轧而来。 在机身临近悍马的时候,速度依旧骇人。最后五十米,这只钢铁猛兽的发动机逆向喷出了蓝橙色的暴躁火流,巨大的机身卷起了高温的狂风把源稚生的头发向脑后拂去。温度奇高的火光几乎要喷射到他的脸上,嘴角的柔和七星烟头已经冒出火星,可他依旧巍峨不动,甚至面无表情。 煤渣跑道上留下三条冗长且焦黑的痕迹,黑色的湾流机头近乎要笼罩悍马的车顶,源稚生坐在悍马车前的保险杠上,场面就像人与机械怪兽的对峙,只差那么一点他就会被这只巨大的钢铁猛兽碾过。 “妈的,神经病!”斯莱布尼尔的机师透过窗户比出一个“友好”的国际手势。 对方不可能知道这架湾流的发动机拥有“倒车”的功能,因为没有哪个正常飞机会逆向行驶,如果斯莱布尼尔号碾过源稚生和悍马,那这家伙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怪不得都说日本分部是一群疯子!仅仅只是退一步就海阔天空你能安全我也舒心,但这帮信奉极道文化的黑帮愣是一步不肯退让,宁愿用把生命押注在勇气上,好像全世界只有他们拥有这种宝贵的品质,不把命豁出去的人生就不算是完整的人生,动不动就扬言要切腹自尽! 机师可不敢和神经病较,鬼知道这些黑帮的神经病被惹急了会不会从风衣的腋下掏出冲锋枪就朝他“突突突”,他只是个开飞机的,工作稳定生活美满,不想刚落地就吃枪子儿,客死异乡。 机师没发现的是,不仅是源稚生,哪怕是他手下的樱、乌鸦和夜叉也都巍峨不动,他们代表着日本分部的姿态。在他们看来本部的家伙们都是一群怯懦的孩子,如果是一群乳臭未干的孩子向你飞扑而来你还害怕得去躲,那太丢人。 “嘿,其实吓坏老子了,车开了这么久都没撒泡尿,刚才差点没忍住!”乌鸦说着怂话,却满脸的无所谓。 “忍不住你可以尿裤裆里,没人会笑话你。”夜叉说。 谷垓 樱转头丢了个冷冷的眼神,这俩二货立马闭嘴。 柔和七星依旧叼在源稚生的嘴上,他淡淡地看着启动的舱门,没有刻意的施压,但冰霜般的气势从他的身上弥散开来。政宗老爹说过他有一双邪眼,与他为敌对峙的人会觉得自己面对着一尊明王,仅是威压可能就会让对方直不起腰。可他今天也不想刻意掩饰自己的魄力,不管是血统评级还是天赋家室在这里通通不管用,日本分部只认可强者。如果那几个从本部来的所谓的王牌专员连与他直视都不敢的话,那就别指望他以礼相待。 强者才配掌握话语权,弱者只管服从就好了。如果他不认可,那不管是给他点烟还是被丢进本家的地牢亦或者被乌鸦他们戏弄都得忍受,如果忍受不了,那就滚回自己的象牙塔窝囊着一辈子都别再来日本好了。 舱门开启了有一阵,可还没有一个身影出现,以斯莱布尼尔号刚才一系列的猛冲加急刹,机舱里的人应该还晕头转向的没缓过神来吧?说不定把胃里的酸水都呕吐出来被吓到瘫软正等着有人进去搀扶才能走路? 源稚生嘴角掀起一抹清冷的弧度。他不赶时间,正好这些人把他的休假毁了,耗在这里等着看本部的王牌专员出尽洋相也是不错的余兴节目。 金属的碰撞声从降下的舷梯口传来,好像有披着重铠的人走路? 率先印入眼帘的是一柄骑士重剑模样的乖离剑,剑柄炫金剑身深红。提着重剑的是一个高大伟岸的身影,他穿身披金光闪闪的铠甲,灿金的长发被他梳在脑后,两枚巨大的金色耳坠吊在耳垂上,他把乖离剑杵在地上摆出一个相当挺拔的pose。 他高傲、睥睨、不可一世,宽阔的手掌好像能握住世界上一切权柄! 源稚生瞪大双眼,这是……吉尔伽美什? 另一道身影紧随其后。那是披着蓝色长发的武士,雪白的武士服胸膛敞开,露出结实而精壮的肌肉轮廓,下身是蓝色的裙裤。锋利的刀敛藏在黑色的刀鞘内,被他斜跨在腰间。 他深沉且冷酷,腰间的佩刀仿佛出鞘便能斩断世上的一切。 源稚生被震撼了……第二次!被这位穿越的橘右京! 然后是第三道身影,同样是一名剑士。橘色的长发系在脑后,他棱角分明的面庞有两道交错而过的x型伤疤,橘色的宽大武士服披在他挺拔的肩膀上,下半身白色裙裤的裙摆随着他的动作而摇曳。他穿着白袜踩着木屐一步步走出,腰侧修长的黑色刀鞘随着他的步伐而上下颠簸。 他拢着双袖,神情就如古代的浪客那般,写意、不羁。 绯村剑心也来了……源稚生已经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无语凝噎。 “真是黑,日本的机场晚上都不开灯的么?这都不能算节约了,真抠门!”吉尔伽美什抱怨。 “风有点大。”橘右京说,“我们一定要穿成这样?” “校长塞在我们每个人座位下的,说是送我们的礼物,让我们入乡随俗。还为了证明他老人家有一颗不输年轻人的热血之心,特意为我们挑选了最潮最符合我们气质的。”浪客剑心解释。 “我们入乡随俗了,可怎么没看到穿着艳丽和服或是女仆装的少女呢?最次也应该有少女团手捧鲜花欢呼着夹道相迎把我们一路送入专车里吧?起码得衬得上我这套‘英雄王’的打扮啊。”吉尔伽美什的语气理所当然。 “我以为是黑色西装男排成两排鞠躬。”橘右京面无表情却语气认真地说,“电影里是那样演的。” 源稚生被海风吹得凌乱已经说不出一个字了。他见过二货,乌鸦和夜叉就是两个典型的二货,他以为自己已经对二货免疫了,直到今天他见到了这三个……二到极点的二货!简直让他找不到能与之匹配的脏话来形容!他们以为自己是降临秋叶原的cosy天团么? 听这三人的话好像他们觉得穿着一身cosy的服饰来日本就能算入乡随俗了?他们对日本的印象仅限于中二的动漫文化?穿着艳丽和服的少女?和夹道相迎的黑衣男?他想过本部可能送来三个废柴,但没想到废得这么彻底……他们甚至都没想过稍稍遮掩一下身上的二货之气! 源稚生怒火中烧,他觉得有必要让这些远道而来的二货们了解一下日本分部凌厉的作风,何为真正的“入乡随俗”! 直到橘右京打量着周围黑暗的环境并且注意到了他的存在,然后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那对永不熄灭的黄金瞳本就足够有威慑力,再加上楚子航前段时间经过三位龙王的龙血洗礼效果还未散去,让他的目光极具压迫力。 仅仅是这一眼,霸道且汹涌的龙威顺着他的目光与源稚生的视线交汇然后碰撞。仅仅一秒都不到,那双明王般的邪眼威严瞬间溃不成军,源稚生差点没稳住身体从悍马的保险杠上跌落下来。 这位日本分部执行局局长从没遇过这种情况,引以为傲的威压不到一个回合就被对方秒成了渣渣! 第一百八十一章 惨败的源稚生(二合一,求订阅!) 吉尔伽美什拖着行李,身上金光闪闪铠甲“哐当哐当”的响。他带的东西是三人组里最多的,他正忙着和厚重的铠甲还有堆成小山的旅行箱斗争,显然忽略了源稚生这位执行局局长的存在,自顾自地把行李往悍马的后座里塞。 “没安排人帮我们搬行李么?”吉尔伽美什自顾自地抱怨,“亏我还准备了小费,也没人给出手。” 比起爱抱怨的吉尔伽美什,刚出机舱就给了源稚生一眼下马威的橘右京就要显得寡言得多。他的行李很少,一趟往返就解决了,行李箱和旅行袋在悍马的后备箱里堆叠的相当工整。然后他静静地站在不远处,面朝萧瑟的夜海遥遥眺望沉默不语,不知正在想些什么,背影像一个孤寂的侠客。 最让源稚生匪夷所思的是那个绯村剑心打扮的男人。他搬运行李来往的时候视线永远停留在自己身上,他在观察自己,一刻不停。那双黑如点漆的眸子始终映照着自己的身影,就像两个看不到底的黑洞,源稚生感觉自己都要被吸进去了! 见鬼,这些家伙比他以往遇到的敌人都要……诡,诡异太多了!他试图揣摩这些家伙们的脑子里在想什么,可他发现他完全猜不透!他从没见过这样的人,行为规律仿佛已经脱离了人类的逻辑!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在脑海里回忆着关于这三人的履历。 “吉尔伽美什”是恺撒·加图索,卡塞尔学院学生会主席,加图索家继承人,纨绔子弟中的纨绔子弟,挥霍无度自恋至极,一个患有中二病晚期的高富帅。 “橘右京”是楚子航,狮心会会长,执行部的王牌专员,一个沉默寡言却暴力至极的男人。每次出任务必造就惊天动地的大场面,因为血统问题和暴力执行而差点被校董会强行开除。 “绯村剑心”是路明非,卡塞尔现役唯一的“s”级,被昂热校长寄予厚望,在大一阶段就打破了执行部“任务完成度”的记录,上一个打破这项记录的人是楚子航,据说两人是师兄弟。关于他的其余情况都被严格保密。 源稚生回过神来,扭头望向这个糟糕的团队。他不知道昂热是出于什么缘由把这三个“极有特点”的家伙凑在一起,但想起政宗先生曾说过“昂热看人的眼光从不出错”,他深吸一口气,收起那份轻慢之心。 恺撒把如山般的行李塞进悍马后终于注意到了源稚生,还有他手上那支将燃未燃的柔和七星。恺撒把源稚生手中的细烟抽掉,随手扔进海风里,把一支螺旋盖的铝管装古巴产的帕特加斯雪茄拍在他手里,“别抽那种女人烟了,尝尝这个,抽和燃烧都堪称完美。” 眼见源稚生迟迟未动,恺撒又了然般地在他手心里拍下一个精致的防风打火机,zippo75周年纪念款,价值不菲。 他用力拍了拍源稚生的肩膀,冰蓝色的眼睛里带着一种“一定要学会抽男人烟啊,别辜负我送你贴身火机”的老大哥般的鼓励,然后又回头自顾自翻起了他的旅行箱。 柔和七星已经被海风吹得不知踪迹,源稚生低头看了看手掌心那支奢华款的雪茄和昂贵的火机,刚立起的心里建设瞬间便被瓦解。 恺撒接过樱手捧的郁金香中盛开得最鲜艳的一朵,然后回赠了一条黑曜石雅典娜小像。他又看了看乌鸦和夜叉,眉头微皱,显然是没预料到接机的男成员会有这么多,他准备了不少送给漂亮女孩的见面礼,但没准备那么多送给男人的。 他扫视了一番自己的旅行箱和旅行包,然后一击掌,把箱子上放着的巨大乖离剑塞到乌鸦手里,把金光闪闪贵气逼人的铠甲又塞给夜叉,最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乌鸦和夜叉对视一眼,这俩日本分部出了名的碎嘴里此刻也不知道该何言以对。 “这车好像坐不下吧?没人通知你们最好派辆转车托运行李么?”恺撒看着被他们几人行李塞得满满当当的后备箱和后座。 “还有一辆车,停在附近。”源稚生给乌鸦和夜叉使了个眼色,两人迅速离开。同时他也明白了,这个来自本部的二货大概是把他当成了酒店的接送员? 他把微凉的海风吸入肺里压住心中的怒火,鞠躬自我介绍:“在下源稚生,卡塞尔学院2003级进修班毕业,代日本分部接待三位,欢迎各位光临日本。” 楚子航微微点头致意,然后怀抱长刀闭目养神。 恺撒挥挥手算是打招呼了,不咸不淡地说:“我知道你们日本人的笨规矩多,但是在我面前,不需要搞那么麻烦,自我介绍的流程可以省略,开车吧。” 在恺撒看来,仅仅是个开车接机的家伙都要互相自我介绍再寒暄一番的话效率就太低了,司机负责开车就好。他并没有丝毫瞧不起司机的意思,加图索家的少爷从不会瞧不起某个特定的人,除了寥寥几人,其余任何家伙都不被他放在眼里。 只有路明非像个正常人,朝源稚生认真回复了一句:“前辈好。”然后又变成那副死盯着他的诡异模样,让源稚生以为自己脸上是不是开了朵花。 源稚生再次深呼吸,不然他怕怒意会像爆发的富士山般喷涌。他拿起一张文件递到恺撒面前:“恺撒·加图索君,你是这次小组的组长对吧?这份文件需要组长的签字。” 文件是全日文的,没有翻译,恺撒随意地扫了一眼,一个字都看不懂。他不懂日文,这个小组里唯一懂日文的是路明非,报过日语班还自学过,但水平大概也不足以逐字逐句解读这么密密麻麻的一封文件。 “这是……接机和酒店的账单?可以开支票支付么?我的信用卡不知道塞在哪个行李箱的角落,很难找。”恺撒问。 谷瑈 “不,这是免责条款和你们的遗体处理方案。这次的任务风险系数很高,日本分部无法百分百保障你们的安全。如果你们不幸遇难,遗体将被空运回各自的家乡。”源稚生面无表情。 他扫过恺撒三人的眼睛,想从中看出惊惧或是失措。他想提醒这些神经大条的男孩,这是一次危险的任务而不是什么好玩的游戏,他们在和死神打交道,稍有不慎连性命都保不住,知道了自身处境后还能笑得出来么? “不错,你们办事很周全啊,我不喜欢在你们日本办追悼会,气氛太严肃了。”恺撒大方地接过文件提笔就画,字迹飘逸,就像明星随手签给粉丝的签名一样,“把我运回波涛菲诺就可以了,我家那边办追悼会气氛没那么沉重,我希望我有个欢快一点的葬礼。” 他的语气似乎并不是在签一份遗体托运协议,而好像是在邀请源稚生要不要考虑以后也去他的家乡办一个欢快的葬礼。 “我来帮他签吧,他是我师兄,我们老家是一个地方的,高中都读一个学校。”路明非指了指熟睡的楚子航,“不过你们想省钱的话,把我俩随便找颗樱花树埋了也行,师兄应该也不会介意……不对,最好把他运回去吧,他妈妈还在家等他。” 源稚生收起文件,灰头土脸,像是打输了一场仗,并且是惨败。 “虽然你们没安排和服少女和黑衣男夹道相迎,但至少你们很体贴,还能考虑我们的遗体归属。”恺撒友好地拍了拍源稚生的肩膀。 源稚生的胸腔剧烈起伏着,他很讨厌别人碰他的身体,但这已经是短短五分钟内的第二次了,还是一个浑身笼罩在香水味里的毛茸茸的意大利男人。他很想用力推开对方然后破口怒斥:“你以为你是谁?少用‘你做的还不错,但和我想的仍有差距,期待着你的进步’这种顶头上司般的语气对我讲话!”除此之外,他还想朝那张自以为是到极点的脸狠狠揍上一拳,看着对方鼻血横流他也许才能稍稍觉得爽快那么一点点。 可他做不到,因为虽然对方笑容灿烂像个傻逼,却没有丝毫恶意。于是他开始劝自己说这些人都是神经病,和神经病计较的话自己也会传染神经病,对待病人应该要尽量温柔和有耐心。 “在任务结束前的时间里,各位的一切都由我来负责,请多关照。”源稚生努力挤出一个笑脸。 “源稚生前辈,有谈过几任女朋友啊?”后座上的路明非忽然问道。这算是他相当好奇的问题了,毕竟书里没写。 “这算是什么问题?”源稚生突然打了个冷颤,寒意从他的股底一直窜到了天灵盖。他老早就觉得这小子猛盯着自己的眼神不太对劲,一见面又问这么隐私的问题?身为天照命的他很少会害怕什么,但此刻透过后视镜瞥了眼那个好像对自己很感兴趣的男人,他毛骨悚然。 “不方便回答就算了,只是随口问问,别多想。”路明非随意地摆了摆手,坐回位置上。 源稚生看着这个让自己虎躯一震又一副轻描淡写态度的男人,这莫不是……调戏? 自己就不应该来吧?早知道还是让乌鸦和夜叉全权负责了,如果把这三个奇怪的家伙浇成水泥桩等风干了再沉入日本海……说不定还是为社会做贡献?源稚生有点后悔。 忽然,成片成片的短促的重音从后方响起,震耳欲聋,就像有几千根长管同时在四面八方鸣起,那是警笛声。随之而来的是耀眼的光束,灯光沿着远处的高速公路拉成一条绵长的发光带,黑色悍马所在海岸线的盐碱滩被包围了。 “黑色的悍马车请注意,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我们是神奈川县的警察,你们当中有人涉嫌暴力犯罪,请停在原地接受检查。不要试图反抗,我们都有配备枪支与弹药!”被喇叭放大了几百倍的声音覆盖了整片盐碱滩,说话之人语气激昂愤慨。 “这是你们准备的余兴节目?”恺撒从旅行包里翻出望远镜看去,“接下来的环节是什么?极限逃亡么?从几十辆警车和弹幕的包围网里冲出去?嚯!还有雷明顿700狙击枪,够刺激!” 源稚生扯了扯嘴角,会有人特意请来几十辆警车上百条枪支还有重型狙击枪指着自己的脑袋演节目么?他望向副驾驶,“樱,乌鸦和夜叉最近开我的车出去过?” “嗯,就在昨晚,凌晨两点半出门五点返回,他们把神奈川县横滨市市中心的一家牛郎店烧了。那家牛郎店是家俄国人开的,每个月都会有十几个男人从境外运到店里,牛郎店没有夜总会利润高,那些男人需要用更特殊的服务支付偷渡费,反抗的都被偷偷处理掉。”樱解释,“乌鸦的在横滨的朋友去调查但是被揍了一顿丢了出来,朋友向本家求援,乌鸦知道了之后好像很生气就把夜叉一起喊去了。” 听起来就像是《海贼王》里鱼人英雄费舍尔·泰格从天龙人手里解救奴隶的现实版……路明非心想,这俩货比自己想象中稍微正义那么一点。 “仅此而已?”源稚生淡淡地问。日本警政厅一般不会插手帮会之间的争斗,现在这么大张旗鼓通缉,应该有其他原因。 “牛郎店只是租用了那栋楼的三到五层,夜叉的做事风格您了解,他嫌一层层放火太麻烦,就用几辆半废的汽车冲入楼里,然后把浇了煤油的汽车点燃引爆,整栋七层高楼都被烧毁了。”樱说,“那栋楼的顶层是神道教信仰者协会在横滨市的活动地,被烧得面目全非。” “那两个蠢货!放火之前不能调查清楚么?和宗教扯上关系很容易被捅上媒体!家族的声誉都会受影响!”源稚生不由怒斥。 “就算调查清楚了应该也不会影响他们的行动,他们两个好像不信仰任何东西,只要不烧到自家的祖坟,他们大概哪都敢烧。”樱说。 “算了,已经烧了,那就赔那些信仰者一栋更大的房子吧。”源稚生摆了摆手,“但是如果他们敢背地里捅给媒体,下次就把他们连着新房子一起烧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君焰开路(二合一,求订阅!) 源稚生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暴力的威胁,看起来对这样的情况司空见惯。 恺撒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这语气听上去不像是个没有地位的人能说出的,看来对方不仅是个接机的? “这些确实不算什么,那些俄国人之所以敢无视家族的规矩,是因为他们贿赂了横滨市警政厅的警长。”樱说,“所以当晚乌鸦和夜叉火烧牛郎店的后,他们俩又……” 她瞥了眼恺撒几人,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往下说。 “见鬼,他们把警长杀了?”源稚生脸色变了,“还是放火把警政厅也烧了?” “倒是没那么严重,他们又不是恐怖分子,只是有点……变态。”樱发现有点辩解不下去。 “没做太出格的事就还好。”源稚生微微松了口气,“那他们做了什么?把警长浇成了水泥桩?把他扒光了游街?还是喂他吃了某些‘不干净’的东西?” “都没有。”樱说,“当晚牛郎店的客人名单里有警政厅副局长的情妇和警长的妹妹,他们都是熟客。牛郎店被烧后,这两个女人在人群里指着乌鸦和夜叉鼻子骂,说他们破坏了自己的盛放之夜,乌鸦和夜叉相视一笑,就说那就让你们好好盛放。然后他们俩把那两个女人用真空袋绑起来放在悍马发动机盖上,在身上淋满了酱油,把她们做成餐盘,在上面摆满了三文鱼和芝士球,邀请路人来品尝然后发表感想。当然会有围观的路人拍照,这辆悍马的牌照也被拍进去了,应该会被整个神奈川县的警局记录在案。” “该死的……果然是变态,这么变态的家伙居然是我的手下!”源稚生一巴掌拍在方向盘上,“这种愚蠢的举动有什么意义?只是为了满足他们恶臭的趣味?不能直接切根手指赶紧撤么!” 路明非嘴角抽搐……那俩确实是变态,你不也是暴力狂?你们就别五十步笑百步了好么? “老大老大!”对讲机里传来一道男音,一辆黑色的日产gt-r跑车从不远处驶来,围着黑色的悍马绕圈圈,就像一只求偶的大刺猬,“刚才开过来的时候沿路看到了上百辆警车,阵仗好像挺大啊,你们犯什么事惹到他们了?你不会去炸警政厅没带上我们吧?” 负责对讲的人是乌鸦,开车的是夜叉,他正在这片崎岖的盐碱滩上围着源稚生几人驱车漂移,这俩货好像永远都是这么欢脱。 “你还好意思问?不就是你们两个蠢货昨天晚上干的好事!”源稚生对着对讲机咆哮,如果条件允许,他现在很想一拳揍在对方脸上,“看到这种情况你们还回来干嘛?你们那辆车又没被追踪。” “我们还以为是你们摊上什么大事,原来只是因为昨天那两个丑女人啊?”乌鸦的语气听起来也松了口气。 源稚生语塞,他的一拳好像揍在了棉花上 “你的手下也太没下限了吧?学生会就从不招揽这么没底线的成员。”恺撒忍不住吐槽,并在话里夹带着炫耀的成分。 “没记错的话,芬格尔好像也是学生会的。”楚子航被吵醒了,忽然说。 恺撒哑了,果然他对楚子航怎么都喜欢不起来,这家伙话不多但句句暴击。楚子航太了解他了,每一句都直戳他的心窝。 “被盯上的是这辆悍马,你们可以去乌鸦他们车上,他们会负责送你们去酒店。”源稚生忽然开口,还不忘补充一句,“如果你们害怕的话。” 路明非看了看那辆在悍马周围如欢脱马儿肆意奔腾的gt-r,心说那俩货大概是生怕警察看不出大家是一伙的?换不换车也没什么区别的吧? “那辆车明显没这一辆有意思,刺激的人生才有乐趣。”恺撒非但不怕,还表现的兴致高昂,“不过楚子航可以去,你看起来像还没睡醒。” “我们是偷渡来的,换到哪一辆车上警方都不会轻易放过我们。”楚子航淡淡地说。 “车上的人听着,你们有两个选择,立即下车接受检查,如果拒绝配合你们将会被集火。还有那里停靠的飞机,我们没有查询到到你的入境记录,我们有足够的立场怀疑你涉嫌偷渡,请停留在原地不太试图起飞或反抗。”警长的声音透过喇叭再次传来,“你们只有十五秒考虑,我们开始倒数了!十五,十四……” “看来他们准备动真格了,这表示已经得到了政府的授权。”源稚生说,“最后的机会,有人想要下车么?现在下车只是去警局住一晚,明天我会负责把人捞出来。” “少废话,你如果对自己的车技没自信的话,可以把方向盘交给我。”恺撒·加图索的字典里从没有“害怕”和“束手就擒”。 源稚生的视线滑过后座上的楚子航和路明非,他没能从这些家伙们的脸上看出一丝惧怕或是慌张的神色。 “很好。”源稚生拉下手刹,“虽然我不喜欢你们的态度,但至少你们不孬……比起二货,我更讨厌懦夫。” 两艘巨大的黑影从天空迅速逼近,在海面上盘旋,像环饲的秃鹫。那是日本自卫队的f-16d战斗机,由王牌机师驾驶,挂载了空射飞弹。显然对方觉得这架黑色的商务机大概不会坐以待毙,于是派来两架战斗机围堵它的去路。 而跑道上的斯莱布尼尔号调转机头,机腹下暗门敞开,漆成血红色的两枚响尾蛇导弹狰狞露头。看它的模样是想打一场浩荡的空战。 可斯莱布尼尔号是湾流系列商务机,f-16d战斗机则是暴力的战斗机种,两者打空战就相当于放一条家养的贵宾犬去和野狼作战,撕咬起来野狼大概不会在意这条贵宾的血统纯不纯,价格昂不昂贵吧? 谷曀 “停靠太久了,被自卫队的雷达发现了。”源稚生把对讲机的频道接入湾流,“呼叫斯莱布尼尔号号!呼叫斯莱布尼尔号!别冲动,你不反抗的话最多算是偷渡,我可以找人把你保释出来,但如果你发射导弹把自卫队的飞机打下来打的话,很可能会挑起国事纠纷!” 源稚生并不担心贵宾犬被野狼撕咬,看起来更怕被装备部那群疯子改装过的商务机一个不小心就把战斗机轰成午夜灿烂的烟花。 “别担心,两架f-16d而已,我有分寸。”斯莱布尼尔号的机师懒散地回答,听起来两架新型的战斗机还不足以挑起他的战斗欲望。 斯莱布尼尔号瞬间启动,发动机喷出蓝色的焰气,机师说源稚生是神经病,但他自己也明显是个疯子,一上来就输出到最大动力。在简短的加速后它猛地拉起机头,直到f-16d战斗机出现在它的瞄准视野里,他根本不给对方思考是商洽还是警示的机会,响尾蛇导弹已经如两只脱缰的野马般窜出导弹挂架。 两架f-16被逼得在空中调头乱窜,斯莱布尼尔号则一头窜进乌黑的云层里,留下一连串氤氲的尾烟潇洒离去。这大概就是美国空军王牌试飞员和日本自卫队王牌飞行员之间的差距,前者溜涮后者轻松得就像成年人在两个小朋友面前丢了两枚鞭炮,然后趁着小朋友害怕得闭上眼的间隙,偷走他们的棒棒糖拔腿就溜得无影无踪,两个小朋友睁过眼来只能看着消失的棒棒糖发愣。 对于斯莱布尼尔号机师来说,两架f-16的王牌飞行员在他面前真的只能算小朋友中的侏儒症,比f-16更先进的f-22的第一架样机就是他试飞的。如果不是因为暴力驾驶被空军部队开除,他现在应该已经拿到美空部队里象征最高荣誉的宝剑勋章了吧。 不过给昂热当专属机师也挺不错的,工作轻松且稳定,报酬还非常丰厚……如果飞行员座椅下有弹射装置和降落伞保险系统就更完美了呢。 斯莱布尼尔号消失在天际,悍马也不甘示弱似的发出低吼,源稚生直接把油门踩到底,并朝对讲机大喊:“往不同方向跑!警力主要瞄准这辆车,我先把他们送去酒店,我们在家族的神社碰头!” “收到!”另一辆车上的乌鸦和夜叉大声回答。 盐碱滩上碎石崎岖,正好是悍马这种越野车发挥本领的不二场地。黑色的悍马宛若咆哮的巨兽般掠过沙地,时而跳跃时而狂奔,所过之处扬起遮天蔽日的灰尘,那些警车的小型车轮很容易陷进滩地,只能被它远远甩在身后。狙击手同时两个高速移动的目标也失了准头,狙击弹只能在海滩上留下一道道漆黑的弹孔。 “调用更多的警力安插在每个高速路口,在路面部分把他们截下,赌上我横滨市警政厅的名义!”警长透过喇叭和对讲机疯了似地大喊,他现在就像被老鼠戏耍的猫,怒不可遏,“申请自卫队的增派,军用设备也派出来,对方还有偷渡客,我们有理由怀疑这是一场针对我们国家的间谍行动!” “这家伙真能胡扯啊,听得我都想回头砍了他。”路明非听着警长的夸大其词,嘴角抽搐。 “火力太密集了,在这么多热兵器的压制下砍人简直是痴心妄想。”源稚生打击道,“这可不是你们以往在本部玩的的过家家游戏。” “是吧。”路明非不置可否。 远远的能看到灯光,那是另一条更远的高速公路,悍马马力十足,它的身后曳光弹织成亮眼的弹幕,在车门和后备箱留下冒烟的孔洞。 “见鬼,他们打穿了我的旅行箱!”恺撒大叫,他是几人里最高的,脑袋不时撞到车顶,“这是我和诺诺去巴黎旅游买回来的,里面放了我珍藏的绝版cd!你那两个该死的手下真的只是拿别人的情妇和妹妹做盛宴么?确定不是刨了他们家祖坟?” “他们没有刨人家祖坟的习惯!但是会不会对别人的妹妹下手我就不知道了,如果那个警长的妹妹比他们小的话……他们俩都是该死的萝莉控!”源稚生驾驶着翻越了路肩,即将逃向公路。 “喂,萝莉控为什么是该死的?萝莉控刨你家祖坟啦!”路明非忍不住吐槽,心想你这家伙自己不也是个妹控? 可是在另一条公路上等待他们的依旧是严密的封锁,警车连在一起横成了一道钢铁的壁垒。源稚生把油门狠踩到底不松脚,准备以直线的姿态冲破封锁线。这辆悍马明显也是经过改装的,车头的保险杠加速且相当牢固,直线速度也早就超过了悍马车应有的极限,引擎都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浪。 “喂,他们把封锁线拉了三层,仅靠悍马的速度和重量很难一次性全部冲破啊!”恺撒开始挽起袖子,“我看你们车厢里有单兵导弹,不介意的话让我先帮你把车墙开一道口子?” “单兵导弹炸开的范围太大了,弹片会激射到远处的警察身上,容易死人。”楚子航说,“让我来吧,我可以用‘君焰’开路。” “你疯了?”恺撒惊了,“你以为你的‘君焰’比单兵导弹好到哪去?只不过一个是炸弹一个是燃油弹,你的更吓人好么!” 源稚生和樱纷纷诧异地看了眼楚子航。 “不会,我现在对‘君焰’的控制范围更精确了。”楚子航说着就褪下了自己的上衣。 路明非接过楚子航的上衣和长刀,望着恺撒认真地点了点头,表示楚子航说的是真的。 “别太过火。”恺撒只是简单交代一句,放下了蠢蠢欲动想要发射单兵导弹的手。他太了解楚子航了,也深知这家伙不会在没把握的事情上打包票,并且还有他们唯一的“s”级路明非担保。 “大概还有半分钟秒我们就要撞上警车了,你确定你的朋友靠谱吗?”源稚生问,“我可以让樱来帮忙解决。” “靠谱吗?”虽然前方等待他们的是天罗地网,但恺撒反而不紧张了,他自顾自点燃一根雪茄,“虽然我不想承认,但这个暴力的家伙大概是我见过最靠谱的人了,他说能解决就肯定就解决。” “要打赌么?”恺撒喷吐一口烟雾。 第一百八十三章 假如被神经病传染(二合一,求订阅!) “有意思,那就打个赌。” 源稚生笑笑,目视前方,油门踩死,“楚子航如果能帮我们一次性冲破三条防线并且不杀任何一个人就算你们赢,否则我也不用给你们准备酒店,今天咱们都得在局子里过夜。” “还有二十五秒。”樱提醒道。 “没问题,打赌总需要赌注吧,让我想想……”恺撒兴奋起来了,“输的人在东京最豪华的牛郎夜总会包场吧,开个狂欢party,你们本地的特色,应该很有意思。” 路明非暗自叹气……逃不掉的……牛郎店哎! “还有十七秒,想清楚了么?想清楚就下注,买定离手。”源稚生说。 楚子航已经打开了车窗,双臂探出窗外牢牢抓住车顶,他用引体向上的姿势把自己从窗户口吊了出去,精壮的肌肉在臂弯和胸口波浪般起伏,隆起完美的弧度。 “没问题,在牛郎店的狂欢之夜,输的人穿牛郎装向所有人敬酒,怎么样?”恺撒建议。 源稚生和樱目视前方,十几辆警车斜栏在高速公路的路口,它们之间紧紧相靠严丝合缝,这样的封锁线足足有三条。全副武装的警备人员端着枪支和弹药守在路边,只等悍马被警车拉起的钢铁防线拦下就会瞬间集火,这辆黑色的悍马不能防弹,他们显然已经不在意这些犯罪者的生命安全了。 更远方是一条笔直的高速公路,它直直延伸到目之极尽处,仿佛连接着天幕。后方是一望无际的盐碱滩和远远追踪的警车们,它们鸣响着刺耳的警笛,灯光闪烁,无数漆黑的枪口正在瞄准他们,情况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而时间……只剩下不到堪堪十五秒。 “只是穿着牛郎装敬酒也不够意思,要玩就玩大的……输的人在店里免费扮一天牛郎吧,负责招待赢家和顾客们。”路明非忽然开口,“要像真的牛郎那样,不准弄虚作假。” “你怎么说?”源稚生问向恺撒。 “确实很有意思,就照路明非说的办。”恺撒举起一只手伸到前座,“一天的牛郎业务,赌了!” 情形迫在眉睫,但他却手掌却举得毫不犹豫,胜券在握,这就是身为学生会主席恺撒·加图索独有的领袖气质。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是因为他对自己的组员永远抱着近乎盲目的自信,不论平常和楚子航如何针锋相对互不顺眼,但在危难当头他仍愿意把自己的性命都托付在自己的组员身上,深信不疑。 “ok,最后六秒。”源稚生腾出一只握方向盘的手与他击掌。 “楚子航!”恺撒把脑袋探出车窗大喊。 “听到了,赌约很有趣……我们不会输。”楚子航回答得言简意赅语气却十分可靠,好像他一定会取得毋庸置疑的胜利。 他在悍马的车顶站直身体,双腿分立,那对永不熄灭的黄金瞳刺破漆黑的夜,比远处绵密的灯光还要耀眼。言灵的力量被唤醒,血液在他的血管里极速且规律的窜动。自从暴血后,他的血液每时每刻都会在血管里不受控制地狂窜,侵蚀着他的身体,暴躁的力量就像一枚不定时炸弹,他每每使用超额的力量,代价就是将这枚本就要命的炸弹无限制催爆。 可他从未觉得自己的状态这么棒,自从路明非那个叫老唐的猎人朋友用三位龙王之血在他的身体里施加了一个炼金矩阵后,力量仿佛触之可及,随手可以牢牢握在手里,汹涌的言灵之力不再是能炸毁他的炸弹,而是可控的权柄,他仿佛能摧毁……阻挡在面前的一切! “最后三秒!”源稚生大吼。 一连串的龙文在楚子航嘴里飞快吟唱,前所未有的顺畅。气流黑了下来,“君焰”的领域笼罩他的周围,就连他脚下车厢里的空气粉尘也被燃到灼热。 源稚生能清晰的感受到,温度骤然上升,车里就像是开了空调,夸张的力量在他的头顶聚集,哪怕是以他的血统都能感受到似有似无的压迫力。 “喂,我现在不怀疑你的朋友能帮我们开路,但他不会把我们一起轰了吧?”源稚生半惊半疑地问。 “见鬼,他做了什么……这还是楚子航么?血统完全像变了个人!”恺撒也明显慌了神。 风妖们捕捉周围的声音回到他的脑海里,他能清晰地听到,空气里的粉尘被瞬间压缩与加热的爆裂声,头顶上那个“君焰”领域,比他以往见过楚子航张开的要更强大不止一倍! “师兄,保持住这张扑克脸,很酷!”路明非把手机探出窗外,准备录下楚子航的高光时刻,“给我那种最暴力的感觉,你就是征服王,面前的一切都不被你放在眼里!” 他大概是唯一没有露出丝毫慌乱之色的人了,录像当然不是他自己看,而是帮夏弥拍的。那个女孩深知这趟日本之行的危险,让他在任务中多多照应楚子航。路明非录下这个片段就是要告诉夏弥可以尽管放心,你的男孩根本不需要照应,他就是天下第一! 炽热的火光忽然涌现,黑色的气流被卷裹得狂乱。楚子航巍然屹立,没有潇洒的姿态,也没有花俏的动作,只有绝对的暴力!一条狂暴的火龙凭空从他身前的虚空钻出,裹携着奇高的温度和刺眼的焰色,他身前的空间仿佛都被灼烧塌陷。 当源稚生读秒到“1”时,悍马发动机的转速到达极限,火焰的巨龙在他们前方咆哮,与之接触的警车都被这股暴躁的巨力推开,正前方,钢铁垒成的封锁线瞬间被拉开三道笔直的缺口,在龙血加持的状态下,楚子航君焰的温度足以与暴血状态相媲美! 悍马携带着一个移动的“君焰”领域冲锋,撞入钢铁警车,狂涨的言灵之力瞬间就把金属熔化,黄金色的铁水迎着悍马的两侧流淌出去。楚子航张开双臂,释放了体内压抑已久的力量,极热的空气爆炸开来,强行把铁流吹散! 谷謆 此时一发火箭弹在楚子航身边掠过,但刚接触到“君焰”领域中漆黑的气流时就被引爆,在路明非的相机里,爆炸的火光将楚子航映照得绯红,他漆黑的长发在风中狂舞,简直帅到掉渣! “完美!”路明非满意地把录像保存下来。 原本是三道坚不可摧的防御线,现在只剩下散乱的车影、满地焦黑的车辙和三个漆黑的空洞。暴躁的火流为悍马生生撕裂防线,开辟出一条笔直的道路,警员们躲在路旁的车后瑟瑟发抖,看着悍马如脱笼的猛兽般逃离,沿着一望无尽的公路扬长而去。 良久之后,副局长从一辆轮胎爆炸、被轰掉半边车身的警车后钻了出来,他看着遍地的狼藉和车头依旧跳动着的火焰,有的车甚至被轰下了路肩,倒在草丛里变成了漆黑的钢铁垃圾。他颤颤巍巍拿出对讲机。 “我们这里遭遇了奥特曼……” “真的是奥特曼,没唬人……他发射光波把我们的三条封锁线一下就冲破了,警车被熔化了好几辆……” “什么模样的奥特曼?没看清……他站在车顶……但好像没穿皮套……是个裸男!” …… 悍马在人迹稀少的公路上飞驰,发动机的引擎声已经恢复正常,他们成功甩掉了追兵,短暂的逃亡生涯暂告结束。 楚子航从车窗返翻到车里坐回做自己的位置上,从路明非手里接过衣服,“谢谢。” “酷毙了师兄!我有全程录像,需不需要我发给芬格尔师兄,让他剪辑成宣传短片,在明年狮心会的招新仪式上播放?”路明非问。 “不用了吧。”楚子航婉拒。 “很强很暴力,我承认我之前对你们的看法有误解,我还以为你们是来日本观光旅游的……因为你们的出场很……另类。”源稚生从后视镜里看着楚子航的脸,还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 说实话,对方展现的实力委实有出乎他的预料,在那样的情况下硬生生撕裂开那么严密的封锁线,这绝对不是没什么经验的孩子能轻易做到的,而且这个年轻人在施展了那样夸张的言灵之力后还神色如常,绝对是个硬茬。 源稚生心底渐渐浮起了一个大胆的猜想,那个叫恺撒的不着调的公子哥可能只是明面上担任这个团队的领袖,但团队的核心很有可能是这个叫楚子航的面瘫年轻人。 源稚生不相信一向窝囊的本部什么时候忽然有三个能人横空出世,恺撒担任队长多半是出于他优秀的家室和交际能力,更适合担任团队外交官和决策者一类的角色,楚子航大概就是这个团队隐藏的杀手锏,至于那个叫路明非的……源稚生完全看不透他的心思,如果那家伙不是个变态大概就是被昂热硬塞进团队里的烟雾弹,大概负责调节气氛和打酱油? “没关系,你也并没有误解,因为我确实是抱着要游遍日本所有特色景点的心思来的,如果任务完成了但是我还没见识到东京都的歌舞伎町和北海道的雪山温泉,我大概会赖在这儿不走。”恺撒耸了耸肩,“所以刚才的赌局算我们赢咯?” “是的,你们赢了,你的组员很酷。”源稚生又看了眼楚子航,“就是话太少了,看起来不像学生,像杀手。” “你看人很准,我们那边大家都这样说。”恺撒笑笑,“我已经在新宿顶级的牛郎店包了场,欢迎日本分部的全部前辈到场,消费算我账上,不过接待得交给你来,到时候记得喊上你那两个兄弟陪你扮演一天的牛郎,这是我们约定好的。” “你什么时候预订的?”源稚生一愣。 “在飞机上就订好了,时间在任务结束后,拜托t俱乐部帮我包的场。”恺撒再次点燃了一根雪茄,“想在顶级夜总会包场可得提前,更何况是牛郎店这种地方,t俱乐部办事也需要时间,在享受的事上我从不拖延。” 喂,你在牛郎店能享受什么啊?源君的极致牛郎服务?还是乌鸦和夜叉的?想一想那俩家伙也真可怜,本人不在场的情况下就被自己老大出卖了清白,不过那俩货好像本来就没什么底线……路明非想。 “你早就决定要去?”源稚生问。 “当然。”恺撒把呛人的烟雾吐出车外,“我早有耳闻日本的牛郎店是全世界最顶级的,虽然我对男人包括你和你的两个兄弟没什么兴趣,但是我不会让自己错过任何顶级的东西,这是我的人生教条。” “是的,我能做证。他为了证明自己的取向是正常的并且爱好是顶级的,每年都会严格审核加入他学生会舞蹈部的少女的腰臀比例和小腿长度。”楚子航说,“比例最好的担任舞蹈团团长,兼任他的随行秘书。” “你是说我的白裙蕾丝少女团么?”恺撒丝毫不因为楚子航揭他的底而感到羞愧,反而一脸美好,“她们很赞啊,这应该是所有男人的梦想吧?” “谁说的。”路明非忽然插嘴,“这和裙子的颜色无关吧,应该和裙摆的长度有关。” 源稚生再次沉默了,他发现自己还是跟不上这些二货们山路十八弯的节奏,正经的话题仅仅只持续了三分钟。从这三个神经病们落地亮相的那一刻就深深刺痛着他的神经,于是他摆出了自己惯用的强硬态度,但无济于事,他身为执行局局长多年来的肃杀之气在这些二货们的傻逼之气面前简直不堪一击。于是他准备改变策略,如果硬手段对傻逼无效的话那就和傻逼们交朋友,把他们往正常人的方向引导。 于是他半推半就输掉了一场赌局,以为这样就能让这些二货们心满意足……可他又错了,神经病就是神经病,在神经病们的眼中,全世界都得绕着他们转,源稚生仅仅是委身奉陪了一次,就好像被这些二货们拖入神经病的世界,一股强大的傻逼气息侵蚀着他的精神本源。恺撒正再询问樱的鞋底有没有塞内增高,还是天生就在日本一众粗短腿的女孩中与众不同……再这样下去日本分部都会被这些傻逼们渗透的,他们简直是三个可移动的精神污染源! 第一百八十四章 蛇歧八家(二合一,求订阅!) 副驾驶上,樱的手机震动。 “辉月姬发来消息,五分钟前神奈川县警政厅把三位的照片上传到东京警局总部,一分钟前东京警政厅公布了对三位专员的通缉令。”樱说,“楚子航专员的照片最清晰,恺撒组长的比较迷糊,路明非专员……照片捕获失败。” 楚子航点了点头,大概是刚才他站在车顶的模样被对方捕晰到了,不过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因为他刚才一下子轰毁好几辆警车的行为,也确实属于暴力犯罪。 “你们怎么没被通缉?”恺撒问。 “樱的手法很老道,警察不会有机会捕捉到她的照片,我就算被拍下了也不会被东京警政厅通缉的。”源稚生说,“至于乌鸦和夜叉……他俩的通缉令大概能编成一本书了。” “您无需焦躁,被通缉不是什么大事,日本分部超过一半的人都被通缉过。”樱说,“相反,那些不被通缉的专员大多会被嘲笑。” “你误会了,听说你们日本的通缉犯照片会在电视节目里滚动插播,我担心他们拍的照片不够专业,毕竟刚才环境很黑。”恺撒说,“你们可以联系上东京警政厅么?商量一下把我通缉令的照片换成我上月刚拍的杂志封面如何?那样他们的工作也好展开我也会心情愉悦。” 源稚生深吸口气,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神经病,这些污染源无时无刻都在释放傻逼气息试图侵扰自己,如果被他们带跑偏就是自己输了! “辉夜姬是谁?”恺撒一直很在意这个独特的名字。 “岩流研究所单独的云计算系统,相当于本部的诺玛,但她和诺玛是分开来运行的。。”源稚生解释。 “就是说这里在诺玛的监控范围之外?”恺撒有些诧异。他一直以为诺玛的监控范围是全世界,甚至连斐济这样的岛国都被纳入了监控范围,但日本却在监控范围之外。 “辉月姬和诺玛之间是直联的,所以诺玛也能监控日本境内。”源稚生说,“只不过辉月姬是日本分部独立研制的智能系统。” “为什么要单独研发一套智能系统?因为诺玛不是卡通美少女的形象?不符合你们日本人的审美?”恺撒问,他一直觉得诺玛是个很贴心的秘书,但他也允许世界审美的多元化,因为不满意形象而专门研发一套智能系统看起来很合理。 源稚生自己都没发现,对这种程度的烂话,他已经能自动免疫了。 “看来你们对日本分部和本部的关系并不了解。”源稚生淡淡地说,“你们出发前本部一定没有知会你们日本分部到底是什么样的机构对不对?” “什么样的机构?”恺撒皱眉。 “回去连线诺玛问问吧,她比我们更适合解答这个问题。”源稚生说。 悍马车骤然一顿,后座三人的脑袋不受控制地撞到前排的座椅靠背上。 “下车吧,你们到了。” …… “原来如此……我从诺玛的数据库中调出了所有能调到的日本分部的档案,比我想象的要劲爆一些。”恺撒合上了笔记本,“那个叫源稚生的03届果然不只是个接机员。” 恺撒话音落地,但是没能得到丝毫的回应,这让他有些不习惯。以往在学生会的圆桌会议上,众部长因为经费和人员问题争执不下而求助恺撒时,他只是淡淡一句“随便”就能收获“不愧是主席,永远能给出最精简的回答”、“我们居然因为这么愚蠢的问题而争论,怪不得我们只是部长不是主席,那份淡定的气质真令人高山仰止”……诸如此类的满堂喝彩和雷鸣般掌声。 换句话说,以往恺撒哪怕是打個哈欠也不可能冷场,但此刻他抛出了这么有悬念的话题,居然没人接话? “你们对日本分部的情况不好奇?”恺撒疑惑地问。 “啊,好奇啊,怎么会不好奇呢?”正在对着《日语常用的1024个词汇》联系发音的路明非忽然惊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太过淡定,摆出一副好奇宝宝脸。 “在车上的时候我用手机搜了一下,但没仔细看,只来得及读个大概。”楚子航说,“日本分部好像是个黑道组织,被一个叫‘蛇歧八家’的黑道势力掌握着,蛇歧八家是日本历史最久远的黑道家族,一直是日本黑道的至高领袖。” 谷皢 “是的,他们在日本的势力很大,诺玛的资料库里显示,蛇歧八家在日本的业务范围很广,下到保护费的收取,上到某些能影响到国家经济的重工业,黑道能涉及到的大多数业务都被他们牢牢掌握在手里。”恺撒说,“日本的黑帮都认他们为宗家,对于不服从命令的帮会,本家会派人切掉他们的手指、把人抓进地牢里折磨完之后再卖出去、或者浇成水泥桩……刚才那两个开着gt-r的二货,乌鸦和夜叉,他们就是这方面的老手。” “好可怕好可怕!”路明非没有感情地感慨一句后,继续练习着日文词汇发音。 “这么说,我们也成为他们其中的一员了?”楚子航问。 “显然是这样。”恺撒点头,“不过好消息是日本是唯一一个允许黑道组织依法存在的国家,比如三合会和山口组,虽然是黑帮,但都是合法组织,并且他们还承包着不少重要的是社会业务。比如洪灾和海啸的时候,他们都会派人就近援助难民,每年也都会捐助善款给慈善机构。在日本,黑道更像是一种职业,只是比起其他的职业要高危,但是不需要学历和专业技能,正规的黑帮社团还有资格帮组员办理失业保险和社会救济。” “但我们也不能把他们当成人畜无害的小白兔对待,当局会给在制定的法律下活动的帮会合法准证,但大多数帮会也会有隐藏在阳光下的业务。”楚子航说,“走私和军火对他们来说都只能算家常便饭了,他们完全掌握着那些见不得光却徘徊在法律边缘的灰色行业,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全亚洲最具有代表性的红灯区,歌舞伎町,一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汇集了上万间酒吧、成人俱乐部、情人旅馆等,被称为‘欲望的迷宫城市’,它们不经过政局,完全由本地的黑帮一手打造。” “本质上他们还是一匹狼,只是在阳光下的时候会披着羊皮。”路明非随口便是精辟的总结。 “描述得相当精准!”楚子航肯定地点头,“在正常情况下他们非常克制,非必要情况很少对外使用暴力。正常营生的情形下,谁都只用守着自家那一亩三分地。可一旦有人僭越了规矩,报复也会相当凶残,就像刚才我们听说的乌鸦和夜叉火烧牛郎店那样。如果黑道里的贵族势力联合起来施行暴乱和火拼,全日本的警力集结起来也很难镇压事态。” “我把诺玛的资料库翻遍了,关于日本分部的记载很模糊,缺失的部分很对。大概的重点就是说日本分部并不是学院驻日本的直属部门,而是学院和日本混血种家族合作设立的,这个家族就叫蛇歧八家。”恺撒皱眉,“蛇歧八家强横到难以想象,‘源’、‘橘’、‘上杉’是上三姓,被合称为上三家或内三家,而‘宫本’、‘樱井’、‘风魔’、‘犬山’和‘龙马’则是五小姓,合称为下五家或是外五家。他们全部由混血种构成,坐镇了日本黑道上千年,被奉为本家。” “学院没办法强迫他们,只能采取合作的方式。蛇歧八家的强盛甚至连欧洲那些混血种家族都要避其锋芒,而今天来接机的源稚生就是他们的少家主。冈萨雷斯家那个尼奥你认识吧?源稚生在蛇歧八家里的地位比他在冈萨雷斯家只高不低。”恺撒说。 路明非哑然,从一开始他就没有看轻源稚生的意思啊,再说了,尼奥那家伙哪有资格和象龟比啊?恺撒这么描述真的是太抬举那只废柴火烈鸟了。 “任何黑帮的更迭和地盘的收拢都需要受到蛇歧八家的管治,他们是日本黑道法律的制定者与执法人。”恺撒说,“每当黑帮更换首领,新首领都得亲自去蛇岐八家的神社入供,表示遵从蛇岐八家制定的规矩,接下来他们的帮会才能名正言顺发展,不然就会被视为反叛。诺玛记录,曾有一个在东京湾码头势力颇大的黑帮更换了新首领,他仅仅是逾约晚去本家报道了两天,第二天他的脑袋就被悬挂在东京湾最显眼的巨轮顶,以儆效尤。” “挺变态的。”路明非评价。 “是的,他们的变态好像是刻在骨子里的,他们尤为喜爱虐待本部专员。”恺撒说,“来日本出差过的专员们在守夜人论坛里留言,全都没提到和服少女和雪国温泉的事,‘没有灯红酒绿也没有奇观美景,只是漆黑的地狱’,他们这样说。” “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临行前执行部的师兄们知道我和路明非要来日本执行任务,他们大吵了一架。”楚子航说,“为的是我们走后他们谁能接替执行部‘王牌专员’的称号,大概是觉得我们没办法安然无恙回去。” “妈的!”恺撒忽然爆粗,“难怪听说我来日本出差,学生会干部们还专门开了一场‘如果老大发生意外谁来接手白裙少女团’的会议,让我产生一种他们在拜托我立遗嘱想要瓜分遗产的错觉,明明我还有一整年才毕业!” “可他们对我们的态度似乎很友善?”楚子航想了想。 “所以才显得很诡异。少家主亲自开车来接,送了花,还带了漂亮的女孩,我原本觉得他们接待的态度太敷衍太简陋,可对比起来简直好到没道理?”恺撒沉思,“但以往来这里出差的专员们从没得到过这种待遇,在他们的描述里我只能看到不屑一顾和深深的鄙夷,日本分部鄙视弱者,他们奉行着强者文化,只有强到值得被他们尊重的强者才有资格得到他们的尊重。” “所以刚才师兄用‘君焰’帮我们开路后,源稚生前辈的态度忽然好了很多。”路明非说。 “但是还远远不够,他仅仅是改观了一点点,看得出来,就像我们仅仅是有资格被他有好脸色对待,但是他内心仍是高傲的。”楚子航说。 他看得很准,因为在面对高傲的家伙这件事上,他有相当丰富的经验……世上大概再也找不出比恺撒更高傲的家伙了吧? “在这些日本人眼中,本部有且仅有一位强者值得他们尊敬,希尔伯特·让·昂热。”恺撒说,“但是没关系,他们很快就会知道这个世界上绝不只有校长一位强者足以征服他们,因为我来了。” 恺撒·加图索对一切值得征服的事都有十足的自信,包括这些日本人高贵的头颅,在他看来越是困难的事越能挑起他的兴致,他是天生的征服者! 在他看来,他征服日本分部就好比拿破仑征服欧洲,当他踏上了这片土地,就注定会让那些家伙俯首称臣。以他乐观的自负和超长的反射弧来看,这些家伙们包下半岛酒店的总统套房、安排了名贵的香槟酒和精致的果盘,这一切都预示着这些日本人并没有以往那些来这出差过的专员们描述得那么傲慢,弱者倍受欺凌,是因为他们不够强,但他恺撒自负绝对能建立起比昂热时代更令人信服的威望! 那样他回到本部的时候就可以对学生会的干部们说:“别对日本分部谈之色变了,那根本就不该是我们害怕的东西,能够让男人害怕的应该只有心爱女孩的眼泪和母亲的安康啊”然后肆意炫耀着自己日本之行的威武史。 恺撒这时候很想找个人碰杯,可时间已经很晚了,路明非不知何时已经回房,楚子航站在窗边,从酒店顶楼的落地窗眺望偌大的东京都。恺撒的雄心壮志无人能举杯共饮,他索然无味地放下酒杯,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窗外,东京的灯火被笼罩在朦胧的雨雾里,暮色低垂,这个雨夜好像尤为漫长,望不到黎明的尽头。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上杉绘梨衣(二合一,求订阅!) 东京,半岛酒店。 这是全东京乃至全日本最豪华的酒店之一,座落于丸之内商业区,与京都御花园隔街相望,距离银座购物中心仅有数分钟路程,顶楼的总统套房更是极尽华美。 恺撒半个身体浸在浴缸里,水温是最适宜人体的三十九摄氏度。他房间的装修风格是华丽的北欧风,丝绒地毯铺满房间的各个角落,抬头可见嵌满水晶的吊灯折射着五彩斑斓的光,酒柜里放着各式各样的香槟与红酒,果盘里盛放着来自台湾的莲雾、泰国的金芒果和从中国南方空运的名种荔枝“挂绿”。 从他们踏入这家酒店开始,身穿高开叉紧身小旗袍的女服务生们就早早等候,夹道相迎,她们深鞠躬露出胸膛若隐若现的白皙,等待在队伍尽头的是酒店的总经理,他高兴地与恺撒三人一一握手,郑重得像是一场领导人的莅临仪式。他交待主厨会二十四小时为恺撒三人轮番待命,不论是想吃早餐还是夜宵都尽管随时开口,餐点会在十分钟内送至每人卧室。 普通人来到这儿当然会觉得这里是天堂,来了就不想离开。可其实自从恺撒没入浴缸的水中后,就一直在思考着日本分部为何要如此优待他们,明明是一群以虐人为喜好的变态,安排的服务却连身为加图索家少爷的他都无从挑剔。 他在楚子航和路明非面前当然要展现自信与优雅的一面,但始终觉得隐隐有哪不对劲,可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只是觉得这样完美的安排似曾相识,就像一个……镶了金丝的牢笼? 恺撒轻轻摇了摇头,他现在不想思考这些。他托起酒杯,将透亮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摸出手机,打开收件箱……依旧没有诺诺回复。 已经很久了,他一直没能联系上诺诺,明明已经订婚女孩却无故失踪……就像从婚礼上逃跑的新娘。 可他不相信诺诺会落跑,因为她已经答应他。。那个古灵精怪的女孩的一切都让人捉摸不透,可唯独她对承诺过的事,一向贯彻铁一般的倔强。 恺撒按照惯例一样在诺玛系统里查询她的状态,一切都很正常,这说明女孩依然安好。 …… “这么说,你们被监控啦?”电话的那头是俏皮的女声。 “对,酒店顶层的走廊上有超过二十名保安,二十四小时巡逻,酒店大门保安数量更多。他们每两小时换班一次,换班的期间没有间隔。这明显不符合正规酒店的经营秩序。”楚子航坐在窗边,对着电话说,“而且上来的时候我注意到,这一层的监控探头数量也尤其多。” “啊!”女孩惊叫一声,“那你洗澡不是都被看光啦?他们不会把录像发到网上吧?会不会用这个威胁你?” 楚子航嘴角抽了抽,“卫生间是安全的。” “好可惜!”女孩语气相当惋惜,“我还想着如果你被拍下来了,能不能找他们买一份呢,既可以威胁你,无聊的时候还可以翻出来欣赏,多棒!” 楚子航语塞。果然,哪怕两人的关系更进一步,可夏弥……依旧是那個夏弥。 “那你和明非师兄睡一个房间吗?”夏弥问。 “不,日本分部安排的很周到,我们这个套件有三个卧室,风格是按照我们各自的喜好设计的。”楚子航说,“恺撒是北欧风,我的卧室里都是原木家具,路明非的那间只要打开电视就是《东京爱情故事》这样的经典电视剧和带中文字幕的日漫新番,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大屏电脑,顶级的配置和超高的网速。” “听起来超棒的,有这样的屋子我可以一辈子不出门!”夏弥兴奋地大叫,“这样你们还不满意么?” “不是不满意,而是太浮夸了,日本分部是出了名的难相处,他们没有理由这么优待我们。”楚子航说,“可如果说优待,又为什么要调用夸张的警力和监控?” “你的意思是……这是一场‘鸿门宴’?”夏弥问。 “‘鸿门宴’也不准确,他们只是把我们在酒店放下就离开,什么话都没有交待,关于这次任务的情况只字未提,可是就酒店的安排又这么隆重,既像是讨好,又像是监视。”楚子航说,“我感觉日本分部更像是想把我们困在这里。” “把你们困住?”夏弥低语,“困住你们的话……他们能得到什么好处?” “不知道。”楚子航说,“但看起来他们并不想让我们离开,日本分部素来神秘,他们不让我们在日本自由活动一定有不愿意让我们看到的东西。” “那就安心待着嘛,反正现在衣食无忧的……可恶!越想越生气,你们这哪是出差,你们分明是去享乐!” “可是……” “别可是啦,古人云既来之则安之……啊咧,我的电视剧开播了,先不和你说了哦,记得要按时睡觉,睡前喝杯热牛奶。”女孩甜甜地交待一句,“晚安哦。” “晚安。”楚子航也轻声说。 电话挂断了。窗外下着雨,淅淅沥沥仿佛无始无终,可楚子航这次没有再对着雨幕发呆了,而是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17分21秒”、“13分14秒”、“38分38秒”的通话时长……纪录显示的是今天、昨天和前天……同一个女孩的电话,每天都会在随机的时间打来,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谷集 可能是兴奋地介绍今天又挖到了什么宝藏电视剧,可能是叹着气抱怨明天又有一天的课要上好想逃学……哪怕再普通的话题也能被女孩聊得趣味横生,楚子航也再不会为女孩的唠叨而感到厌烦。 如此这般,日复一日,从未缺席。 …… 此时此刻路明非的卧室里。 65寸的电视大屏里,《东京爱情故事》正播放着故事的开头,怀着不安的完治从爱媛县来到东京,即将在机场初遇莉香,以及女孩甜美的笑颜……电视的声音被开到最大,回荡在屋内的每个角落,剧里人物的喜怒哀乐仿佛穿过屏幕渗透到现实。 电脑屏幕开着,是星际的界面,音乐列表里随机播放着周董的歌,或欢快或悲伤的旋律在耳机里婉转低吟,可桌前柔软的电竞椅上却只放着女仆装的朝比奈实玖瑠,一个等人高的大抱枕。 卫生间的喷头正缓缓往外放水,偌大的浴室里空无一人。 路明非不知何时已经从房间里消失了,他消失在繁华的东京都里,消失在这个漫无边际的雨夜。小小的半岛酒店无法困住一个为爱而来的男人,在即将与他的女孩见面之前,他至少想要看看她生活的这座城市,在高楼大厦,在大街小巷,在这片命运交织的土地留下属于他的痕迹。 …… 与此同时,东京郊外的山中,樱树被夜风折弯了纤细枝桠,送出一片片如雪的花瓣。纷飞的粉白色樱雪中,数以千计的黑衣男人们腰插白鞘的短刀,他们在石阶前深鞠躬三次,然后夹道排开,目视着和服系身的七道身影从他们面前走过,直到穿过破败的鸟居。 七人中,男人们身穿黑纹付羽织,而女人们身着传统的黑留袖,脚下是更为庄重的白袜和木屐。他们表情肃穆得仿佛在参加一场葬礼,木屐踏过铺满樱花的道路,像是淌过一条粉白色的河。 鸟居上的红漆早就剥落的差不多了,焦黑的烧痕让红黑木色交织的柱子显得更加破败不堪,围墙石壁上浸着一簇簇经年雨水也冲刷不尽的血迹,从外壁一直蔓延到深深的石缝里,那是被刻意保留铭记的历史,一直维持着最初的模样,谁也不敢抹去。 “晚风拂山,云海低垂,颇有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啊。”矗立在前方的是七人中的一位银白发老人,他弯腰请了三炷香,身后如黑色海潮的人群跟随着一起弯腰深深鞠躬,香烟在大雨中弥散,老人不起身就无一人敢抬头。 因为老人就是现如今橘家家主,也是现任蛇歧八家的大家长,橘政宗。 再往前就是神社的本殿,与鸟居相比,古典的建筑没有任何破败的感觉,看起来每年都有仔细的翻修。朱红色的石壁每一寸都篆刻着历史的气息,岁月在墙上剥落出一片片风化的痕迹。 近百辆黑色轿车将神社的山口围堵得水泄不通,身着黑色西装的暴徒们守在周围,腰里别着冲锋枪或是太刀,刀是开刃见血的杀人器,枪里装着货真价实的弹药。他们阴桀的目光扫向四面八方,对除了神社外的每一片黑暗处都虎视眈眈。 现在是蛇歧八家的内部会议时间,除了家族成员,没有人能被允许靠近这一处神社附近,来者皆死。 为首七人进入本殿后,贴身的扈从才能缓缓跟上,再之后就是各家乌泱泱的手下。成片成片的的黑伞被搁置在本殿前方的院子里,像巨大的乌云笼罩地面。人群密密麻麻如黑色的鸦群,但并未出现推搡或是抢道的事件,甚至沉默至极。他们有条不紊地跟在各自的家主身后,完全不像一个个暴力治人的黑道家族,而更像一支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本殿的外壁是粗糙的石墙,可内壁却是一圈圈斑斓的浮世绘,极尽华美与震撼。鬼神与妖魔在画中像是被点活了一般,它们身上燃着黑色的火,眼中闪着绯色的光,踩在浮云与火焰高高在上,仿佛从画里凝视人间。 家主们踩在深色的榻榻米上,循着各自的位置熟稔地坐下,他们面前的桌上摆着烧酒与精致的小食,但谁也没有动作,目光整齐划一地望着主位上那个银白发老人。几百个黑衣男女垂首在自己的家主身后跪坐,他们很清楚自己在这个庞大家族中的位置,因为每个人的名字前都有冠以八姓中的一个,谁也不会跪错。 本殿大幕前摆着八张小桌,桌上供奉着八柄各不相同的长刀,刀柄上用金子纹着八种不同的家纹。有橘家的十六瓣菊、源家的龙胆、上杉家的竹与雀,还有犬山家的赤鬼、风魔家的蜘蛛、龙马家的马头、樱井家的凤凰和宫本家的夜叉。八姓家主都会出席这次家族会议,只剩源家家主还未到场。 场面是极致的严肃与寂静,呼吸声都被尽量压低,这里是蛇歧八家历代相传的神社,先祖的魂灵在这里沉睡,站在黄泉凝视人间。没人会在这么肃穆的场合发出不合时宜的声音……除了一个女孩……准确来说是上杉家主。 如果有外人在场就会惊讶地发现前排的家主们皆是中年人或是发色黑白交织的老人,可上杉家居然是个年轻的女孩……简直年轻得过分,与那些历经沧桑的老人们格格不入。 黑色的轻纱遮盖在女孩的脸庞上,她穿着的居然也是男性才会上身的黑纹付羽织,可宽大的衣衫没能遮盖住她窈窕的身形。和服从纤细的肩膀自然耷下,女孩饱满而曼妙的线条被勾勒得若隐若现,那是青春的少女才拥有的美好身形。 她有着一对灵动的双眼,像透亮的绯红宝藏,酒红色的头发铺在腰后,如果把黑色的羽织换成红白色的道服女孩简直像极了日本古代的神社巫女。女孩身姿绝美,让人向往着她的神秘的黑色面纱下究竟藏着怎样的盛颜。 此时只有上杉家主的目光没有停留在主位的大家长橘政宗身上,她正死死盯着桌子底下。 “其实每一个人,都能靠自己的力量变成光的!” 熟悉的台词声在本殿的大堂里回荡,那是《迪迦奥特曼》的经典台词,从上杉家主桌下的平板里外放出来,开的是最大音量。 最初她还是规规矩矩坐在属于她的桌后,就像课堂上等待着老师训话的小学生那样。但她是最早入场的那一批,仅仅跟在大家长的身后落座,家族神社的会议前需要太多的准备,迟迟没有召开,她等得有些无聊了。 似乎在她看来,无趣的等待还不如趁机看一集心心念念的电视,至于黄泉之下的祖先会不会被气到还魂……这不在她的考虑范围。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上杉绘梨衣(中)二合一,求订阅! “绘梨衣……绘梨衣……”身居主位的银白发老人和绘梨衣隔了一段距离,不便高喝,只能低声呼唤。 可他的声音被淹没在激昂的主题曲里,上杉家主显然找到了自己满意的一集,她正点开津津有味地盯着屏幕,连主题曲也不愿放过。 场面一时间僵住了。 这是黑道宗家的重要会议,特意挑选在供奉祖先灵位的神社里举行,三大姓五小姓的家主全部莅临,气氛肃穆而庄重,每个人都竭力表现出合乎这个郑重场合的仪式感。家主们坐在最前,腰背挺得笔直,手下则屈膝坐在自己的脚后跟上,双手按着膝盖,目视前方。每个人都把呼吸声压到最低,好像只是用力喘气就是对先祖英灵的大不敬。 哪怕是身为大家长的老人也不能在这种场合高声斥责。再说了,当着各大家主和成员的面,他总不可能把绘梨衣像小孩子一样教训,虽说少女就是个货真价实的孩子,但毕竟也是三大姓之一的一家之主。 “晨曦静静地……逐渐笼罩了大地……一如往常的黎明……在向着遥远未来延续,周而复始……” 《迪迦奥特曼》的日文原版主题曲在本殿内回荡,偌大的堂屋本就寂静,热血嘹亮的歌声在每个角落回荡,家族的全体精英屏息静气神色严峻……静静地听着这耳熟能详的歌声,就像是在举行某种诡异的仪式。 事实上谁都不知道今天会有这么盛大的会议,足有二十年家族没有举办过如此隆重的集会了,甚至还借用了家族的神社。即便是八家中一姓家主的更新换代,最多也只会有各大家族重要的人物到场。今天这种规模的聚会绝对称得上盛况空前,大概只有决议大家长的时候才会有如此规模,如果这里的情况被传出去,整個日本各黑帮的首领们今晚都别想睡个好觉,谁都得惴惴不安,生怕宗家变革,一个巨浪扑来,把自家的小船也给掀翻。 可黑道的至高权利者们聚在一起,居然听着奥特曼的主题曲……难不成家族要进军影视产业么?第一部要拿下的影片就是《迪迦奥特曼》?也是啊,奥特曼的主题老少皆宜,而“迪加奥特曼”作为其系列里经典中的经典,攻克下这样的大ip才足以展现家族的实力吧? “二十万,我赌绘梨衣小姐在看第二十七集。。” “我跟你再加二十万,她一定在看第五十二集。” 小声嘟囔的是乌鸦和夜叉,他们跪坐在代表着源家家主位置的后排,嘴唇微动,声音压得奇低。 “赌了。”乌鸦小声说,“正好最近偏穷,谢谢兄弟给我送酒钱!” “别那么自信。”夜叉冷笑,“五十二集可是大结局,我看了不下二十遍,你懂什么叫经典?” “你们真该庆幸自己是跟在少家主身边做事。”小声说话的是跪坐在他们二人不远处的小田切明山,他是关西支部的支部长,“少家主太放纵你们了,如果你们是我手下,把你们身上纹满‘罪’字都不够谢罪!” 夜叉和乌鸦哑了,可他们藏在腰间的手还在互不相让地比着国际手势,意思是他们对自己的赌约都有着必胜的信心。 “大家长,参会人员基本全部到齐。三大姓家主三人、战略部石舟斋、丹生严、左上部等五位长老、联络部负责人及属下计三十四人、五小姓家人计一百三十四人、卡塞尔学院日本分部下辖分部合计三十六人、岩流研究所十四人、丸山建造所七人……除源家家主外,本家总计四百三十九人皆再在此。”秘书俯在主位老人的耳边说,并双手奉上一本名册。 “源家家主呢?少家主不在我们怎么开会?”橘政宗望向代表着源家家主的空位,“乌鸦夜叉,稚生还没回?” 正在和夜叉比划的乌鸦一个激灵,站起身快步出列,“少主刚刚从本部三位专员那里返回,可能还未得知各大家主已经到场的消息,我和夜叉这就去通知!” 乌鸦和夜叉快步离开,几百名黑道精英们跪坐在原地,每个人都是一脸的正经与严肃,陪上杉家主听着平板电脑里奥特曼的对白,煎熬的是激扬热血的打斗声在本殿大堂里回荡,撩人心弦,可谁也看不到画面。 …… 雨水肆意灌溉着人间,雨珠争相砸在建筑穹顶的砖瓦上,噼里啪啦的,像是鸣奏一首欢愉的交响乐。 本殿后方的供奉殿里一片漆黑,源稚生坐在舷窗上,脚下就是百丈高崖,他把一碗关西烧酒拎在手里,小口小口地灌着,独自眺望着远处雨幕中的东京灯火辉煌,就像一座巨大的佛龛,祭祀神明的灯烛永远摇曳长明。 “老大,一猜你就躲在这儿。”乌鸦从黑暗里猫着身子走近,“大家长喊你呢,各大家主都到了,没有你他们没办法开会。” “我不在的时候,他们哪一次没开成?”源稚生灌下一大口烧酒。 谷巷 “这次不一样,本家的重要人物全部到齐了,大家都候在本殿大堂。”乌鸦说,“各大家族的精英和分部长们都在等您,绘梨衣小姐等急了已经开始看奥特曼了!” 作了这么久源稚生的部下,乌鸦当然知道少主对家族的聚会一向排斥。能推掉的会议他坚决不会参加,如果不是今天的集会是二十几年空前未有的大场面,而且在神社里举行,估计源稚生宁愿陪本部来的那三个神经病玩,也不愿意听一群腐朽的老家伙大论着什么“家族的大义”。 “那就让他们先陪绘梨衣看奥特曼,等我把这碗酒喝完。”源稚生看了眼门口。 夜叉正站在供奉殿门口望风,以免有谁循着熏天的酒味找到这儿来,发现少家主抛下一屋子忠心耿耿的部下不管不顾,独自躲在这儿饮酒。况且供奉殿是为祖先的英灵请食供酒的圣所,在这里喝酒简直欺师败祖! 源稚生在卡塞尔学院留学过,接受过西方文化的熏陶,对于他接手蛇歧八家大家长一事本就遭到家族里许多老人的反对,老人们更倾向于让原汁原味的本家人来接管家族。更有传闻说少家主志不在此,对家族的治理和发展都很不上心,最离谱的传言是说源稚生根本就不在乎少家主之位,他的人生理想是去什么天体海滩卖防晒油……当然,家族里的同样有着赴美留学经历的年轻派还是对源稚生鼎力支持,他们表示如果那些老家伙们也去夏季的天体海滩逛一圈的话,估计身体里死亡已久的男性荷尔蒙都能诈尸过来。 “你和夜叉都来了,本部那三个人谁来盯着?”源稚生皱眉。 “少主你喝多了,我和夜叉开始想去来着,不是被你赶走了吗,您说还是樱比较靠谱。”乌鸦说,“而且酒店那边已经交代过了,都是我们的人在负责盯梢,有什么情况我们会第一时间收到消息。” “啊对,我想起来了,你和夜叉太变态了,我怕本部来的那三个神经病把你们惹急了被你们扒光了在路口展览。”源稚生一拍脑袋。 “少主您这么说就不对了,我和夜叉是变态,可我们的取向很正常。”乌鸦小声嘀咕,“我们再怎么样也不会对男人感兴趣,可樱就不一样了。本部那三个人虽然神经质了点,但姿色都是上乘啊,一个威武型男,一个冷脸酷哥,还有一个青涩少男,最对樱那种闷骚老女人的胃口,她很可能忍不住下手啊!” “好了,这番话我记住了,一定会原封不动转述给樱的。”源稚生用力拍了拍乌鸦的肩膀,身形微微摇晃。 “哎呦可别,樱要是知道还不把我剁了?少主您喝多了听错了,我什么都没说过,您什么都没记住!”乌鸦赶紧把源稚生扶下窗台,“喝完这碗就别喝了,我之前骗他们说您接待本部的专员们刚回,那我去向各位家主汇报说您刚沐浴完在更衣,记得醒醒酒,要用漱口水,千万别出岔子!” 乌鸦再三交待后快步离开,并且拉上夜叉。今天能入本殿的人基本地位都比他们俩要高,作为少家主的源稚生被识破会议前偷偷喝酒的话,大概也只会被斥责几句,影响声望,并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惩罚,但欺骗了各大家主的他俩绝对难逃惩处,被切下小指都算是从轻发落。这不是在扮过家家般的黑帮游戏,黑道本家的规矩比天还要大! 两人在远处回头望来,源稚生仍默默坐在黑暗里,一边小口喝着酒一边透过窗户俯瞰整个东京。他的背影被窗口射来的淡淡天光描出一种思索与厌倦,这个男人好像永远都是这样,伴着酒独自思考着这个世界,并厌恶着这个世界。 乌鸦和夜叉相视一眼,双双叹气。 谁能想到,拥有着如此孤独且萧索的背影的男人,会是日本分部现任执行局局长、蛇歧八家少家主、被钦定的日本分部部长,那是个早晚有一天要成为日本黑道皇帝的男人啊,他身份尊贵且血统强大,可这样的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男人居然对权力毫无欲望……这就像比尔盖茨说他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钱,就像联合国的秘书长说他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话语权的人。 源稚生杀伐果断,他统领着偌大的执行局,这些都是因为大家长让他这样做,他就这样做了,可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做这些的意义在哪。他从出生就背负着万中无一的天照命,拥有着天照命的男人不应该是个没有野心的男人,可源稚生对财富和权柄真的生不出半点欲望,没有野心的人掌控不了蛇歧八家。 作为日本黑道的宗家,蛇歧八家的业务范围囊括整个日本,全国上下几乎各大业务都能看到他们的影子,他们就是藏在黑暗中的皇朝,矗立在最高的那张椅子上的男人应该是孤高的、是强权的,他掌握着日本所有黑帮的生与死,人们应该对他的名字讳莫如深,谁都会敬畏这么一位存在!橘政宗做的就很好,源稚生由衷佩服,可他自觉一定做不到。 他的人生理想真的只是去法国卖防晒油,为此他还经常网购不同的防晒油,经常偷偷跑道冲绳县的海滩上去亲自体验它们的遮光性和对皮肤的修复性,幻想着自己躺在蒙塔利维海滩上,周围都是一寸未遮的健美女人。他还想过带着樱还有乌鸦和夜叉两个二货一起去法国,樱可以当他们的模特,至于乌鸦和夜叉可以当他们的推销员……算了,他们还是少说话,负责冷酷吓走那些竞业对手就够了。 窗外暴雨滂沱,忽然有雷电从云层间劈下,惨白的光照亮了他的脸,还有他衬里的模样。象征着“天照命”的衣衫仿佛借走一瞬电光,他在黑暗中隐隐发亮,驱走了源稚生周遭的黑暗。没来由的,他再次想到了前不久处决的女人,宫本野雪,还有她最后的话。 “这个世界上光亮只有那么多,有些人活在光里,有些人就注定照不到光。到底是因为黑暗笼罩着那些照不到光的人,所以他们就是鬼?还是因为他们饱受黑暗,所以变成了鬼?” “天照命……能够照得亮所有的人和鬼吗?” 如果有绘画大师看到最后的那一幕,一定会描成执法人源稚生替天行道斩恶鬼的浮世绘,恶鬼青面獠牙倒在血泊里,阳光从车窗透进,照亮天照命盛大的衬里,救赎的光芒照亮了死去女鬼的面庞……可源稚生没办法把宫本野雪看作鬼,作为人的时候她是那么倔强,变成鬼之后她依然倔强着……那么人与鬼的界限到底在哪呢? 鬼也会向往光亮么?那些生在黑暗里的人原来从不是主动投身在黑暗里的,而是他们分不到哪怕一抹光。于是他们倔强地欺骗着自己,也欺骗着这个世界,说自己生来就该是夜行者,是他们放弃了光明而不是光明放弃了他们。 但假如有人施舍给他们一点点拥抱光亮的机会,他们也会奋不顾身地飞蛾扑火,就像是渴水的人……哪怕迎来的不是救赎,而是毁灭。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上杉绘梨衣(下)二合一,求订阅! 生在黑暗中的“鬼”终于竭力死在了阳光里。 她非常清楚那是个要将她杀死的谎言,但在生命的尽头,她居然真的从谎言里借来了一丝温暖,当作她黑暗人生的一抹光亮、悲惨一生的最后救赎。 原来“鬼”比人更向往着光吗……真是荒谬。 源稚生把幕帘放下,最后的一丝天光也被遮住。他把自己浸在一片漆黑里,想象着自己是只生在永夜的鬼,目之所及看不到任何色彩,浓郁的黑暗包裹着他,生命中透不进一点光。 他伸手在黑暗中轻轻挥舞,他不知道自己的前方有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身后有什么,他轻轻迈出一步就磕到了桌角,后退两步又撞到了灵台,空气前所未有的冰冷,仿佛从皮肤沁到了骨子里……原来生在黑暗是这样的感觉,如履薄冰,举步维艰。 哪怕是天照命,在没有一丝亮光的地方也照不亮任何人……源稚生忽然想到了某个人,同样哀怨凄绝的语气,同样素美如雪的脸庞。 那个女人临死之时,在她身后,他好似看到了一个穿越十年的影子,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静静地看着女人用她悲哀的一生向自己提问,那個影子的嘴角挂满凉薄的讥讽。 这就像是个旷日已久的计谋,有人找到发现了活在黑暗里的宫本野雪,然后在她身后轻轻推了一把,让她奔赴去出生的故乡,将那里作为自己的坟墓,自己便顺理成章地与这个追逐光亮与温暖的女人相遇……天照之命与流离之“鬼”的会面,似乎是命运的安排……可一切都是被设计好的,有人把女人的一生当作命题,让源稚生来作解。 可这个命题本就是个死结。 天空的云层里蓦然划过一条游蛇般的电弧,紧跟着的是狂暴的落雷。散乱的雨点狠狠拍打在舷窗的玻璃上,惨白的电光里,源稚生的影子被映照在深色的幕帘上,好像一个平白从虚空中冒出的人、一个从幽冥归来的魂魄、一个被埋葬在他记忆深处却又死死扎根在脑海里的“鬼”! 幕帘被透过窗户缝隙的风吹得摇摆不止,幕帘上的影子随之起伏,就像在跳着一支哀伤厌世的舞蹈。 源稚生死死盯着幕帘,随风飘荡的影子极尽妖娆,那明明是他的倒影,却更像另一个人。。 他全身的肌肉紧绷,下意识地去握放在身旁的古刀蜘蛛切,但他忘了自己在黑暗中跌跌撞撞移动了好几部,伸手抓在了刀刃上,锋利的刀刃割破了他的手,鲜血从指尖乍现。 猛烈的痛感让他一瞬间清醒过来,源稚生屏住呼吸,窗外大雨依旧在落个不停,雷声在遥远的天际处滚鸣。屋子里只有死一般的寂静和浓郁的漆黑,黑暗中他独自一人站在原地,四顾无人。 他矗立在黑暗里静默了许久,然后长舒一口气,把胸中积攒的的阴郁哀思和微不可查的惊惧吐出。他擦拭掉地板上的血迹,手上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他把蜘蛛切收回黑色的刀鞘内,披上黑纹付羽织从黑暗中走出。 整个日本黑道的魁首都在等待他,源稚生知道今天的会议对家族而言有多重要,这将是会决定家族命运和未来的一条岔路口,选对的话,蛇歧八家将迎来永远的繁荣与安定,选择错的话,鲜血会流成海,毁灭仅在刹那间。 一念之差,万事皆休。 源稚生把最后一口烧酒饮尽,把脑海里的杂念清空,鬼魂也仅仅只是鬼魂,死去的人无论如何也没法回到人世间来,他不能放任自己胡思乱想了。 他是蛇歧八家的少家主,也是家族的执法人,执法人的任务就是斩鬼,杂念会影响拔刀的速度。天照的使命就是照彻人世,他会把所有的恶鬼,连同悲剧的宿命一起斩断。 …… “少主已经完成了对本部专员的招待,正在换衣服,稍后就到。”乌鸦和夜叉进入本殿后对着主位上的老人深鞠躬,然后一路小碎步退回自己的位置上,他们紧拽着和服宽大的衣袖生怕自己的动作太大带起风声,魁梧的夜叉踩着细碎的步伐,看起来像个娇羞的娘子,模样滑稽。 但无此时无人在意夜叉滑稽的模样,坐在前排身份尊贵的干部们一个个目视前方,像是即将出征的武士,眼含坚毅,刀藏于心。身份稍微普通一些的各大家族的家人们垂首看着自己的膝尖,就像等候差遣的武士。 如果把背景音从《迪迦奥特曼》的台词念白换成擂鼓的战歌,气氛就更服帖了。 源稚生从侧面悄悄入场,偷偷地跪坐在上杉家主的身后,不动声色地陪着她看了几分钟的奥特曼,然后伸出手,轻声说:“绘梨衣,晚点再看好不好?”他试图接过对方手中正播放到精彩片段的平板。 上杉家主迅速按下暂停键,将平板护在自己的宽大的衣袖里,就像护食的小猫,转头认真盯着源稚生,灵动的大眼睛里,警惕的微光闪烁。 “要开会了,会议结束后之后我陪你看好么?”源稚生轻声问,语气和神色都不严厉,也不像哄骗,更像是兄长对妹妹询问式的商讨。 上杉家主将信将疑地看着源稚生,护着平板的胳膊微微松了几分。 “外加陪你打拳皇,你用春丽,我用隆。”源稚生循循善诱,表情没有丝毫不耐烦。 上杉家主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她很少有这么乖巧的一面,但面对源稚生她好像无条件信任。源稚生趁机将平板从上杉家主的怀中抽出,看着女孩那依依不舍恋恋不忘的眼神,他宠溺的点了点头,然后回到座位上将平板递给了身后的乌鸦。 乌鸦把平板接过,趁机瞅了眼屏幕。 屏幕上,《迪迦奥特曼》正播放到第二十七集片尾部分,画面定格在怪兽奥比克凝视村庄幻影的那一幕。 谷耒 乌鸦斜过屏幕,让一旁的夜叉也能瞟到。他伸出食指中指与大拇指搓了搓,这个动作在他们两人之间代表着“money”,意思是“你的钱归我了”。 夜叉输了钱也不恼怒只是有点痛心,他不甘地小声问:“你怎么知道绘梨衣小姐在看二十七集?我们打赌的时候片头曲都才播到一半。” “我当然知道,我比你聪明,要不少主的军师怎么是我不是你?因为你脑子没我的好使。”乌鸦咧嘴一笑,动动嘴就赢了四十万日元他很满足,关键还是从夜叉那赢来的,他就更开心了。 他能赌赢是因为他知道上杉家主最爱看这一集,在时间短促的情况下,挑选其中一集看十有八九就是这一集,源稚生私下里对他说过,经常陪着绘梨衣把这一集反复观看。 乌鸦也看过《迪迦奥特曼》的全集,但那也是小时候了,每一集的剧情都早就忘得一干二净,出于好奇他把第二十七集专门单拎出来重温了一遍。 然后他意外的发现这被他当年忽略的感人一集,自那以后他也私下重温过好几次。 怪兽奥比克以前被称为“阿彦少爷”,从很早以前就住在彦野街,不擅长明亮的环境,经常在黑暗中移动。时常在人们的背后呼唤着“来玩,和奥比克一起玩”的声音,把回头的人放入通到井的锅子中。在一旁吃饭的男客成为受害者,头发由于恐惧而变白,让人们害怕。 其实一切都起源于现代文明的发展使得他的住处原本的面貌渐渐消失,奥比克的村子被开发成健康乐园。自那以后,他便伪装成售卖荞麦面的摊贩,和伙伴影法师在夜里袭击路人,制造奥比克的怪谈。 “这是最后的一晚,让我们尽情的发挥!”奥比克在将死之日这样说。 最后一夜,奥比克被胜利队的队员们攻击古井内部而被寻到住处,队员看到奥比克在手舞足蹈,疯了似地大喊:“以前的村子,以前的村子又回来了!” 他癫狂着,吼叫着,好像重获至宝而喜极而泣的孩子。 可大古告诉他:“奥比克,那不是以前的村子!”。 “如果这不是以前的村子的话,那我就把他毁掉!”奥比克巨大化,怒焰滔天。 直到在与迪迦的决战中,奥比克领悟到大古的话都是真的,以前的村子已经回不去了……他流下了火焰的眼泪,在最后的最后望了眼村子的幻影,然后故意被迪迦杀死……就这样奥比克和过去宁静的村子一起回归到黑暗里。 “其实奥比克是希望人们记住以前的村子,想让每个人都记住他。”故事的最后,新城对大古这样说。 其实如果源稚生阻拦,上杉家主也没打算将视频继续播放下去,女孩从没告诉任何人她为什么喜欢这一集。她喜欢怪兽奥比克,所以不想让他死,于是每当视频播放到奥比克凝视到村子的幻影时,女孩都会及时按下暂停键。 她让故事停在此刻,这样奥比克就能心满意足地看到了以前的村子,而且也不用死去……女孩偷偷地开心,好像帮助了一个活在幻影里的朋友。 “抱歉迟到了,刚刚将本部的专员送往下榻之处,沐浴更衣后方才赶来。”源稚生整理好衣衫,起身来,深鞠躬说,话术与礼节一丝不差。 主位上的老人看着他,微微点头,轻轻鼓掌,几秒后所有人都跟着鼓起掌来,几百个人的掌声叠在一起有若雷鸣,仿佛要把本殿的屋顶都掀翻。 源稚生也到场了,就代表着家族的会议正式启动,会议期间的声调和行动不必刻意拘束,不然在能容纳几百人的本殿开会只能讲悄悄话的话,会议大概一星期都难结束吧。相信先祖们沉睡的英灵都能理解。 “该说不愧是少主么?”乌鸦鼓掌感慨。 “也只有少主才有如此的号召力吧,政宗先生到场都没有这么热烈的掌声,少主不愧是被钦定继承家族的男人。”夜叉奋力鼓掌,掌声甚至能把近处的人震得耳鸣,全场的热切掌声他一人就贡献很大部分。 “也对,继承家族的男人必须要有海一般的酒量,偷完懒喝完酒,撒起谎来还能这么一本正经。”乌鸦一脸佩服。 “回来就好,这种狂风骤雨的天还要你亲自接待本部的专员,回来还要马上参加家族集会,都没有喘口气的空隙,真是辛苦你了。”橘政宗朝源稚生抬手虚按,示意他就坐,话里透着一丝对自家孩子的自豪与心疼。 源稚生轻轻摇头,在代表着源家的桌前坐下,会议由此开始。所有人的目光都从少家主身上转移到大家长身上,主位上的老人目光环视一番本殿,大堂里的每个人仿佛都被他看在眼里,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羽织,忽然起身,退后到本殿大幕之前,朝向殿内所有人,深鞠一躬。 所有人都诧异诧异了,一些家族里的老人惊得说不出话,连忙起身拜俯下去,后排的后背们见长辈况且如此,就跟着拜下,恨不得脑袋都埋在榻榻米里,一时间无数黑衣的身影相继倾倒,好似卷起了一片片漆黑的浪潮。 这不是他们应受的大礼,哪怕是各大家主也担不起大家长的如此大礼。蛇歧八家信封着绝对严格的资质与地位,规矩如铁一般严明,大家长的资质与地位绝对是顶峰,就宛若古代的皇帝,而他们都是臣子……哪有皇帝向臣子弯腰低头行大礼的规矩? 大家长如此举动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今天的会议绝不仅仅是家族的发展方向与黑道规划,他们将要面临的话题绝对关系着家族的未来与命运,可能是蛇歧八家自诞生伊始从未有过的严峻情况。 “老爹……”源稚生望着久久不愿起身的老人,嘴唇喃喃。他从未见过政宗老爹如此作态,但他也大概是场中唯一了解实情的人,不久后,日本黑道,乃至黑道以外都会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执法人与“鬼”的战争即将全面打响,人类将要僭越于神,甚至执绋神葬。 第一百八十八章 神葬所,黄泉路(二合一,求订阅!) 蛇歧八家神社的本殿里静到了极致,殿外的雨声可闻,丝丝入耳,身着黑衣的人们跪俯在地,面向主位上那个深鞠躬的银白发老人。 “第十年了,这是我担任大家长来的第十个年头。”大幕前的老人说,“能结识在座的诸位是我的荣幸,承蒙照顾,诸位一直鼎力相助,支撑着我,也支撑着这个家,没有诸位,想必我橘政宗现在早已是一具腐尸。可我一直都没能将家族带领向鼎盛,说来真是万分惭愧。” “能结识政宗先生是我的荣幸。”樱井家主轻声说,她是五小姓里唯一的女性。 “能结识政宗先生是我们的荣幸!”众人纷纷起身,随着樱井家主高声应和,像是黑色的海潮被再度掀起。 “诸位的厚爱真是令人惶恐啊。”政宗先生回到大家长的位置上,“看着大家,又让我想起了刚来日本的时候,记得那一天也下着同样的大雨,凄风苦雨直往衣袖里灌,当时只觉得天地飘摇无处可依。” 政宗先生一顿,望着所有人,诚挚道:“但好在有缘与诸位相遇,这才有了安身立命之所,久违的体验到家的温暖。” “想必在座的诸位都知道我并非生于日本,但破格被提选为大家长,这与诸位的支持脱不开关系,可我愧对了诸位的这番信任。”政宗先生痛心疾首,“在过去的十年里,我们丢掉了原本属于我们的地盘,失去了不计其数的同胞,每天都在流血,每天都在死人。我和服下永远穿着黑色的衬里,因为我可能突然就要奔赴谁的葬礼,可能是我的朋友,也可能是诸位的家人,这些都是我的失职,只能眼睁睁看着敌人壮大,却无能为力。。” “可是政宗先生,这些都并非您的失职啊。”风魔家主说,“您已经做的尽善尽美了,如果没有您的带领,家族势必不可能还像如今这样繁荣,我们还能在这里齐聚一堂这都是您的功劳。” “功劳?”政宗先生缓缓摇头,示意风魔家主不用说这些话来宽慰他,“我接下来会提起一个名字,醉在座的不少人可能都没听说过,但应该也会有不少人认识她,都还记得么,那个叫宫本野雪的孩子。” 源稚生眼神微微一凝,宫本家主猛地怔住。 在宫本家,有两個名字早已被从家谱里抹去,那两个名字向来是整个家族的禁忌,严禁被任何人提及。其中一个是“宫本健次郎”、还有一个就是“宫本野雪”。 宫本家的后辈们很少有熟知这两个名字的,而老人们无一不认识,却又无异不矢口不言,仿佛对这两个名字避若恶鬼……更何况是在本家的全部人聚集的场合,把这个名字肆无忌惮地说出,简直就是去撕开宫本家主心底深处一块血淋淋的疤! 可说出这个名字的是大家长,宫本家主还能如何?只得作哑。 “她是宫本家的孩子,缺出生在鹿儿岛,因为她的父母血统都太优秀了,她出生便是鬼。可在当时,没有人质疑过她的血统,因为她的出生和履历全都被篡改过,这里就不得不提到另一个人,她的兄长,上上任执行局局长,宫本健次郎。”政宗先生沉声。 当老人顿声时,本殿内针落可闻。老人们听到这个名字沉默着轻轻摇头,年轻一辈则屏息着生咽口水,好像在静待着尘封已久的辛秘被缓缓揭开。 “宫本健次郎在当时的家族里威望很高,他在本家的档案里篡改了宫本野雪的生母和血统后,把她接来了东京,宫本野雪在医药学方面的天赋很高,在成年后加入了岩流研究所。” “我见过那孩子,家里的老人应该也都对那孩子不陌生,看上去很乖巧,却又那么孤独,我能看得出来,她的眼里永远藏着不安的警惕。可她还那么年轻,如夏花一般的年纪,她到底在警惕着什么?”政宗先生说,“直到十五年前,事情败露。执行局局长宫本健次郎先生在失控残害了自己的妻子后失踪,至今下落不明,事件的起因是一种名为‘猛鬼药剂’的药物诞生,这种药剂能把我们龙血的成分无限制地扩展,让人类迈向‘龙’的方向进化。” “可人类怎么可能变成真正的龙?这一切只不过是堕落之人的空想,追逐终极力量到最后终究是虚无。”政宗先生深深叹息,“这种药剂由宫本野雪改良而成,那以后她就被送往东京深山的修道院里,再也没能出来,整整十五年。” “她没有读过书,也没有谈过恋爱,一个女孩最美好的光阴都耗尽在铁网织成的牢笼里,甚至连执法人都会略过她,她没有任何朋友也没有任何家人,诸位应该都知道一个女孩是多么渴求这些东西,但她得不到……因为她是‘鬼’。”政宗先生的声音宛若沉暮的古钟,“自那以后我才知道,那孩子的眼神原来是在警惕整个世界,她一直都知道,一旦她暴露,就会被人类世界抛弃。” “直到七天前,她把那种名为‘猛鬼药剂’的药物打进自己的身体里,唤醒了自己体内的龙血。她杀害了执法人,撕开了铁网编织的牢笼,她重新回到了这个人类的世界。”政宗先生说,“你们知道她想要什么吗?力量?自由?还是杀戮?都没有,她是名堕落者,可除了杀害那个执法人,她没有做一件堕落者该做的事。” “七天后,执法局在一列火车上找到了她,那时她正捧着一个瓷骨灰罐,罐子上贴着她自己的名字,去往她出生的鹿儿岛。”政宗先生长叹一声,“原来她是要去这个世界上她觉得最温暖的地方……埋葬自己。” 所有人都愣住了,本殿里安静得像是空无一人,只有窗外的雨在淅淅沥沥。在蛇歧八家,人与“鬼”的分歧自古便是无解的难题。 “我很难过,因为那个孩子也是我的家人,家人死了。”政宗先生轻声说,“她生来就是鬼,可仍然是我们的家人,不论那孩子犯过什么错,作为大家长的我,只是觉得难过……又死人了。” “那个孩子……是被诅咒的。”宫本家主缄默着说。 “是啊,龙血给予我们过人的力量,也伴随着毁灭的诅咒。”政宗先生长叹,“天下从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我们诉诸武力在黑道中屹立巅峰,却也有着不为人知的苦楚,我们每个人,都是被诅咒的。” 谷残 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难言的苦楚,仿佛是对命运的无以奈何。 “宫本野雪那孩子从来没想过放弃人类的身份跻身为龙,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仍然盼望着以一个人类的立场死去。”政宗先生低沉道,“向往着人类的孩子怎么会自己研发出向龙类进化的药剂?这孩子的背后一定藏着什么人的影子,在暗中推动她,一直把她往远离人类世界的边缘推去。” “是……猛鬼众?”樱井家主试探着说。 “是谁这些年来一直与我们为敌,抢占我们在黑道中的地盘,教唆着原本心存善念的孩子化身恶鬼?” “是猛鬼众。”龙马家主朗声道。 “那又是谁,一直在暗地里与我们发起战争,铸造了这个流血的世道?” “是猛鬼众!”风魔家主咬牙怒喝。 “没错,猛鬼众的身上流淌着和我们相同的龙之血脉,他们就宛若我们的另一面,一个生于黑暗之中的‘蛇歧八家’,甚至他们的血统比我们的更优秀,更趋近于‘龙’!”政宗先生声如沉雷,“龙血已经侵占了他们的意识,以至于一直妄想着要向龙类的方向进化,他们已然堕落成恶鬼!不仅如此,他们甚至教唆那些本来依附于我们的帮会,诱惑那些可怜的孩子们一同堕落,所以家族不得不监禁那些有堕落倾向的孩子,他们被剥夺自由就会抗争,无论什么时候都有人流血!” 年轻的后辈们听得震撼无言。 “是时候该肃除了……蛇歧八家‘恶’的一面。” 政宗先生用愈来愈壮阔的语气把气氛烘托到极致,却又在最后忽然落了下来。就好像一个极高的浪头打来,在拍碎了一切后又归于风平浪静,那是冲动过后的坚决,表示他现在尤为冷静,这是他深思熟虑后的结果,为了达成把敌人肃清的目标,他可以不惜一切。 “要做的如此决绝么?政宗先生是想对猛鬼众发动全面战争?”沉默已久的犬山家主忽然开口,“每个家族都有孩子从诞生就被归类为‘鬼’,他们并不全都是堕落者,出生并不是一个人能决定的,只凭血统而论就把我们的同胞赶尽杀绝……这岂不与人道违背?” “人道?是啊,犬山家主说的没错,在这个世界上有两条路,人的路和龙的路,与人道背离的真的是我们吗?”橘政宗高喝,洪钟般的声音在本殿里回荡,“与人道相违背的是猛鬼众才对!他们选择了龙的路,与人类背道而驰,在我们的眼里,他们向往的龙类是恶鬼、是孽障、是一切矛盾的根源、是世界最大的原罪!不把魔鬼赶尽,我们永远无法拥有和平,不把恶龙杀绝,后代永远要面临战争与流血!” 沉默了良久,犬山家主才开口:“家族没有必胜的把握,战争一旦开启,鲜血会流成河,我们很可能因此覆灭,或者猛鬼众覆灭……不论哪一方胜利,这份胜利都是用无数的枯骨和人命垒成的,这不是光彩的荣誉。” “我从没说过这是荣誉啊,犬山君,这是天大的罪孽。”政宗先生轻声说,“战争当然会流血,会死人,正因如此我们才要战争,因为这件事总要有人做,如果我不做,烂摊子就会交由我们的后辈,到时更将是更大的麻烦。总有些血不得不流,但如果一定要流血,那就让我们这些行将就木的老人来流好了,用我们的枯骨为年轻的孩子们铺成道路,再用我们的鲜血为他们洗净道路。罪孽尽将加诸吾身,只愿后世繁荣昌盛。” 所有人都被震撼了,没有人想到大家长的决意居然如此之强。在这之前蛇歧八家与猛鬼众的明争暗斗不计其数,可从没有人想过有一天要把猛鬼众肃清。就像政宗先生手电筒,猛鬼众本就是蛇歧八家“恶”的一面,就像一个躯体的两个人格,但这绝对不仅仅是看心理医生就能解决的问题,“恶”的一面与正义已经不分上下,要把它彻底抹除,唯有杀死自己! “能够解决吗?蛇歧八家与猛鬼众的纠葛……”樱井家主喃喃。 “哪怕我们不启动战争,终有一天猛鬼众也会主动打响,因为他们正在试图开启……神葬之所!”政宗先生语出惊人。 “神葬所?”风魔家主瞪大眼睛,“您指的是……黄泉之路?” “神葬所我知道,黄泉之路……那是什么?”龙马家主问,他在一众家主里算是年轻的辈分。 “那原本是在家族档案里有记载的内容,但被某个人烧毁。”风魔家主沉声,“那是一条救赎之路,相传走过黄泉之路的人,神会赐予他咆哮世界的力量,而代价就是被剥夺生为人的权力。” “这正是猛鬼众想要的,放弃为人,进化为纯血之龙。”政宗先生说。 “怎么可能进化成真正龙?”龙马家主失声,“哪怕无限注射猛鬼药剂也充其量不过是成为死侍,可死侍这种东西和真正的龙类是天壤之别。” “可这是猛鬼众们的信仰,他们已经背弃了人类的道路,如果在龙类的道路上踌躇不前,他们就会毁灭。”政宗先生说,“对人来说,龙类的路是断头路,可他们硬生生把这条路拓到了一条幽深之处,那边是神葬所,黄泉路。” “他们相信,黄泉之路的终点就在神葬所里,那里埋藏着‘神’的骸骨,那便是开启终极进化的钥匙,龙侍可能只与真正的龙类血脉纯度相差0.01%,可这0.01%就是迈不过的天堑。”橘政宗说,“他们想让白色的神……重临世间。” 第一百八十九章 把路明非搞丢了(二合一,求订阅!!) “这不可能!”樱井家主失色,“‘神’已经死了,死去的东西不可能再度回到现世来!” “是的,神来不了世间,所以他们要过去,他们要继承神的力量,甚至取代旧神,成为新的‘神’!” “我们调查到,近几年来日本好几个研究所都忽然涌入一大笔资金,用途是用于研发能抵达日本海沟的深潜器,我们还调查到,资金的来源就是猛鬼众,他们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神葬所就是他们的目标!”政宗先生说。 “难道他们想把‘神’从坟墓里挖出来?”风魔家主惊诧道,“那怎么可能?那里可是天照和月读封印之所!就像是铸起一道坚不可摧的门,‘神’出不来,我们也进不去!” “这世界上没有永远打不开的门,门能锁得住人,却却锁不住欲念,人们的野心会从门缝里渗透。” “贪欲和野心就好像剧毒的王水,再厚实再牢固的门板也终有被蚀朽的一天,到那时我们将要面临的就是膨胀到极致的盛欲,‘神’积攒了数千年的怨念与野心足以吞没世界!”政宗先生声音如低沉的佛号。 “听起来就像个灭世的诅咒!”樱井家主深深感慨。 “就是诅咒,一场旷达千年的厄难之咒!”政宗先生说,“我们要做的就是要在诅咒降临之前阻止这场浩劫。要想摧毁一个人,就要从他的信仰根除,所以我决定趁着本部派遣专员的这个机会,斩断猛鬼众的黄泉之路,炸毁神葬所,将‘神’的骸骨永远从世上抹去!” “拔出了他们对‘神’的执念后,剩下的就是全面肃清他们的势力,猛鬼众麾下的人、势力和依附于他们的机构通通都会被清洗,我们要把这个势力从根部开始全面拔除,直到最后一只‘鬼’消失在这個世界!” 政宗先生素来冷静,哪怕面对犯了天大错误的下属也能怀柔如水、面不改色地指正。从没有人见过他如此强硬的一面,语气坚硬得仿佛能击穿钢铁,所有人都被他吐出的那些疯狂的文字深深震撼。 “会死很多人。”犬山家主说。 “如果继续放任,战争永不可能停止,有战争就会死人,延续了千年的历史就摆在那里。”政宗先生沉声道,“犬山君,你我已经很老了,说是老得都快要死了都不为过,如果战争真的开启,真的有人要死的话,我也希望是你我这种老人能死在年轻人之前,如果我死了,战争就能以此为止,那我宁愿死上签次万次,只愿年轻之血不再淌流。” 犬山家主默不作声,未置可否。 本殿内满堂寂静,所有人的目光在大家长与犬山家主身上徘徊,两位老人静默对峙。窗外风声如冤鬼作啸,大雨伴着樱花肆意泼洒,好似天地浑然倒置。 沉默了良久后,主位上的银白发老人轻声正色说:“当然,虽然我身居大家长之位,但我无法强求家族里任何一位用生命作赌注,来顺从我的意志。蛇歧八家不是一言堂,战争与否也绝不是一言之词,命运当握在自己手里。我不确定有多少人愿意追随我,或是多少人反对我……这便是我今天召集诸君的目的。” 老人轻轻拍掌,侧门打开,狂风从门洞灌入,将所有人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神官穿着白得刺眼的长袍从门外走入,看上去像是索命的白无常,他们抬着两面素白的巨大屏风,树立在主位上老人的身旁两侧,两套笔与墨被轻轻搁置在两扇屏风之前。 老人起身,在漆黑的浓墨里轻轻碾动笔头,然后左手扶住衣袖,右手在两个巨大的屏风上挥毫,写上两个大字。 左侧是杀意凛冽的“战”,右侧是珠圆玉润的“忍”。老人每次落下一撇一捺的瞬间都是在几百双眼睛的注视下,写下“战”字之时挥笔好似挥刀砍敌,尖锐的笔锋勾勒出千尺利刃;写下“忍”字时屏息凝神,字端敛藏,不露丝毫锋芒。 “政宗先生的意思是?”风魔家主问。 “愿意赌上性命与恶鬼决一死战的,请提笔在左侧屏风上写‘正’字,认为家族应该维持现状的,请写在右侧屏风上。”政宗先生说,“人各有志,家族的命运该由家族的诸位决定,我以橘家家主的名义起誓,绝不胁迫在座的任何一位,今夜不论结果是为战争还是隐忍,我都心存感激,绝无怨言!” “我自愿放弃我的一笔,将生命尽托付于诸君。”政宗先生撕开羽织的袖口,用黑色的棉麻蒙住双眼,跪坐于屏风的正中央,双手侧置于膝,就像古代听候他人处决自己生死的武士。 “是流血的浩劫还是未知的和平。”橘政宗说,“家族的生与死、存与亡、兴盛与衰败皆系与诸君一念之间,请诸君慎重以待!” 安静,太安静了!似乎连风声雨声都从他们的耳边淡去。年轻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经历过这种场面,以往都是从家族的高层下达命令,他们只需要负责执行、或是再交由给自己的手下,换句话说,他们从来都只是执行者,但今天一跃成为决策者,决策的还是家族的兴衰荣辱、生死存亡这种天大的事……谁敢轻举妄动? 刺眼,太刺眼了!两扇屏风在他们的眼里已然不再是素白,而是扎眼的红。一面浸满了他们自己的鲜血,一面渗透了敌人的鲜血,那纤细的笔尖此刻仿佛有万钧重,举起落下的顷刻就决定了数百数千人的生或死。 沉默持续了很久,就连家主们都踌躇不前,做下这个决意似乎要用一辈子那么久。可屏风之间蒙着双眼的老人屹然不动,如一尊禅定的佛陀,好像只要还没有人下定决心,他就真能在这儿耗上一辈子。 直到犬山家主率先起身离席,他毫不犹豫地拽起右侧的笔,在写有“忍”字的屏风上落下一画,然后提着随身的刀朝殿外的风雨中走去。 他率先选择了和平,哪怕这“和平”二字听起来有些讽刺,可其实这也代表着大多数人的选择。他是经历过战争的老人,知道有多残酷,更知道打仗的时候没有人会管你是老人还是小孩,打生打死之间,永远都只有杀红了眼的人和被杀的人。败者食尘,谁的命都是一样的卑贱。 本殿里位置在犬山家主后方的人们一个接着一个起身了,他们之中绝大多数都跟随着家主的意志,落笔在右,然后走到主位那个老人的身前深鞠躬,一言不发地离去。 直到“忍”字屏下的“正”字攒了不少,可“战”字屏下只有寥寥数笔。 源稚生看着屏风间的老人,其实以他的性格怎么也不会落笔在左侧的屏风之上,他更想在右边随意划拉下一痕,更有可能的是什么都不做转身离开这座神社,去法国卖他的防晒油,他从不想成为一个决策者或是掌权者,那样的生活对他来说太累了。 可他不能走开,因为坐在屏风间的那个老人是他如师如父般的存在,沟壑爬满了老人的面庞,纵横交错,那是岁月的剑在他的脸上留下的剑痕…… 原来他已经这么老了,是一个真正的老人了,可能再过没有多久就会死去……老人腰背挺得笔直,矗立在那,好像一把绝世而孤独的名刀。 谷们 源稚生不愿让名刀蒙尘,也无法让老人孤独死去…… “稚生啊……对不起。”老人忽然轻声说。 “老爹,你无需道歉啊,我知道你已经很努力了。”源稚生轻声回应道,“人鬼殊途,这就是命运啊。” 卖着防晒油,安然悠闲地度过一生,那或许是源稚生的宿命……但终不该是天照的宿命啊。 源稚生的后方,乌鸦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颤,他低头悄悄地朝屏幕扫视一眼,眼眶瞬间瞪大,然后快步移动到源稚生的耳侧偷偷说了几句话。 “你说什么?”源稚生愣住,“那可是樱啊,怎么可能会有她看不住的人?她把谁搞丢了。” “是路明非。”乌鸦一边小声说,一边挤眉弄眼示意自家少主也小点声。 “是他?”源稚生一怔。 他原以为如此叛逆的会是那个满腹自信的恺撒或是那个特立独行的楚子航,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是三人中看上去最不起眼的路明非。 “居然能从樱的眼皮子底下溜走,还真是小看他了。”源稚生皱眉,“这家伙想干嘛?” “谁知道啊,樱现在也不敢乱跑,把恺撒和楚子航看得死死的,好在那两个人还比较安分。”乌鸦说,“要不我和夜叉先把那两人给抓起来关在地牢里,兴许能问出些什么。” “别胡闹,那个楚子航很不简单。”源稚生说,“人是我接待的,也是从我手里溜走的,这件事由我亲自出面去问比较合适。” 话罢,源稚生豁然起身,抄起蘸墨的毛笔在左侧的屏风上潦草一甩,将欲离场。上杉家主也拖拽着宽大的衣袖跟上源稚生在左侧的屏风简单地画了一笔,拽着源稚生的衣袖轻轻摇晃,宛若黏人的少女在缠着兄长陪她玩。 “抱歉了绘梨衣,有些重要的事需要处理,回来之后加倍时间补偿你。”源稚生摸了摸少女的头。 “我嘱咐过他们连线诺玛,了解一下日本分部是怎样的机构……看来他们把我的话完全无视了啊。” 前一秒面对绘梨衣的时候,源稚生还是和蔼的兄长,转头面对乌鸦和夜叉的时候又瞬间变回了那个肃杀的执行局局长。 “路明非是么?本部的‘s’级,如果还以为这里和本部那样的幼儿园一样那就太天真了,这里的水远比你想象的更深更漆黑。”源稚生的眼神里泛着刀剑般清冷的光,“我等着看,在日本这片探不到底的深海里,你能掀起怎样的波浪?” 虽然他并未强行限制过本部专员们的行动,但酒店那边安排得那么周到,想来那些人也不会完全不懂他们正被软禁,从软禁中出逃已经可以看作对那些人对分部权威的挑衅。 可不够资格的人挑衅猛虎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在这片土地上,强者才能掌握可支配的自由和话语权。 源家家主离去了,在离开之前三大姓之中的两位家主表明了自己支持橘家的立场,蛇歧八家在命运的岔路口近乎已经被推往血战之路。 上杉家主失神地望着远处的雨幕,源稚生在那里消失,临走前他反复提起过一个名字,好像叫路明非……女孩在心里悄悄记住。 …… 大阪郊外的深山中。 出租车在蜿蜒盘旋的山道上疾驰,车头的白灯刺破浓郁的夜色,树影在狂风和暴雨里摇曳出生生鬼影,冗长的山路上几乎看不到第二个车影,这里人迹罕至。 “车技真是不赖啊。”后方座位上的客人称赞。 “客人,不是我和你吹牛,秋名山我都跑过,这区区盘山公路,不在话下!”司机明显是个不经夸的,听到赞溢的词就忍不住顺杆爬。 这位客人在大阪热闹的市区拦下计程车,打开门坐上后排却不是报地址,而是每经过一个路口前都会主动提醒他这个路口往哪个方向拐弯下个路口又往哪个方向调头,就好像一个人肉导航,直到开到深山里。 原本他还心里犯嘀咕,风雨飘摇的深更半夜,一头扎进不会是一个变态吧?是抛尸还是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交易? 直到他多次透过后视镜看到了客人的模样,一个清秀的男生,看起来应该还没毕业,行为举止正常得不能再正常,大概是和家里人闹了别扭出来兜风,逛到哪算哪吧? 司机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年轻人嘛,可以理解,自己中学时也有过这样的阶段,稍微遇到不如意的事就想着自己大概是被世界抛弃了吧,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拯救自己,那就避开吧,避开这个纷扰的世界就好。 “伱有听说过,这深山里藏着什么东西吗?”后排的客人冷不丁地开口。 第一百九十章 路明非降临极乐馆(二合一,求订阅!!!) “客人,您在说笑对么?” 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吓到,司机差点没把车冲出拐角的断崖,“深山里会有什么东西啊?您是说树对吗?没错,这里有很多的树……” “原来你没听过啊,听你说你在大阪跑了很久的出租,我还以为你多少会听说一点。”年轻的客人轻轻摇头。 “现在是讲鬼故事的环节么?也对啊,这样的环境适合讲鬼故事,心情不好的人听到恐怖的故事能转移注意力的对吧……譬如藏在深山里的鬼舍什么的?找到的人就能签署神鬼的契约?”司机一边顺着年轻客人的话侃谈,一边偷偷瞥着后视镜,打量着客人的表情。 “差不多吧,是有这么个地方,有人说这是极乐之地,只要你支付足够多的代价,他们就能实现你任何愿望。”年轻的客人点头。 “真是个不错的故事啊……呵呵,呵呵……”司机干巴巴地笑着,但是透过后视镜看到后排乘客一脸正经的神色,他干瘪的笑容也渐渐凝固在脸上。 见鬼,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和家里闹别扭的中二病少年,在暴雨的半夜来深山里找什么“极乐之地”,这人绝对是个神经病……要不就是个心理扭曲的变态!司机甚至想一脚踩下刹车,现在就调头打道回府! 然而此时客人阴嗖嗖的声音传来:“应该就是前面那条小路,拐进去直走就能到了。” 前排的司机喉结窜动,他把一大口唾液连同惧意一起吞下肚子里。都已经开到这儿来了,再过不远就能结账了,离成功只差临门一脚。 跑了这么远的山路再加上有夜行和恶劣天气因素的补贴,跑完这一趟至少能赚一万两千日元,他可以休息整整三天。可如果就此调头,他不仅一分钱都拿不到,甚至还可能被客人投诉到工信部,面临停业和罚款。 车身猛地顿挫一下,轮胎溅起了山路间的泥泞,那是司机踩下了刹车。 “要在这把我放下么?”客人问,“也行,反正离目的地也不远了。” “不……我开gps记一下位置,天很黑,刚才绕过的路有些复杂,我怕待会儿找不到回去的路。”司机的声音有些打摆。 “没关系的,如果你害怕的话可以把我在这儿放下,车费我会照付你的。”年轻的客人淡淡的说。 “害怕?”司机吊着嗓子说,都有些破音,“少瞧不起人了!我跑了十三年的车,什么地方没去过?就算路过黑帮火拼的现场,那些浑身是血凶神恶煞的混混招手,我都从不拒载,更别提在中途就把客人放下,别给我的职业生涯抹黑啊混蛋!” 他觉得自己被看轻了,于是一脚油门下去,车子宛若出笼的猛兽般一头扎进前方的小路里。 这时gps恰好启动,漆黑的屏幕白光一闪,他们的位置出现在巴掌大小的屏幕里,司机瞥了一眼,心脏差点没骤停。 这里已经是远大阪中心市区四十多公里的深山里了,他们正走的这条小路笔直而冗长,仿佛通往黄泉。在小路的遥远尽头,依稀可以看到绯红与灿金的灯光交织,就像黄泉深处的海市蜃楼,人生鼎沸,似乎在那里矗立着一方极乐的国度。 打开gps看到位置司机想起来了,这座深山处确实有一个怪谈,有人说一個神秘的黑帮在深山里建立起了一个极乐之馆,极尽繁华与奢靡,它就像开在大阪山深处一朵妖冶的彼岸花,但凡靠近的人就会被它的香味吸引,步入那里后就再也找不到回到人间的路。 “客……客人!”司机尽量让自己的牙齿不打颤,“以前跑业务的一位老大哥和我说过,前面好像是黑帮的地盘,那位大哥和我说的很邪乎,他们在里面饲养了美艳的妖怪,能吸人的血!很多进去的人就再也回不去了。” “原来你听说过啊,那就没错了,终于被我找到了!”年轻的客人反而看起来兴奋极了。 “啊?” “没有传闻那么夸张,但前面确实是黑帮的地盘。”年轻的客人从怀里抽出两张大额的美钞拍在司机手里,开门下车。 “等会儿客人……还没找钱。”司机竭力压抑着心中的惊惧。 “不用找了,辛苦你了。”客人摆了摆手,“这附近应该有人巡逻,别在这儿逗留,和黑道扯上关系是很麻烦的事。不过如果今晚你没什么事的话,在我们上来的那个山脚下等我,大概两三个小时后我会出来,这将是你职业生涯里浓墨重彩的一笔……到时候我会付伱一百倍的报酬,如果你敢的话。” 年轻的客人头也不回地朝远处那间金碧辉煌的山中大屋走去,他走过屋前山溪上搭起的精致小桥,从浓雾里走出穿着艳丽短裙、身形饱满的少女将他迎入,就像奈何桥的艳鬼,他的身影消失在蒙蒙的雨雾里,好似被黄泉的极乐之国给吞噬。 …… 敲门声轰轰震动,把恺撒从梦中唤醒。 他睁开沉重的眼皮,瞥了眼挂在对面墙壁上悬挂的巨大钟摆,时间是凌晨四点左右,这个点不论出于何种原因都不应该有人来打扰加图索家少爷的睡眠。可想着敲门的有可能是一位娇俏的少女,于是恺撒耐着性子回复一句:“请回,不需要客房服务。” 可敲门声依旧不停,甚至越来越用力,就像不怕疼似的用拳头在砸昂贵的欧式门板,仿佛恺撒再不开门,他就会用蛮力把门轰开破门而入,看这架势就像是来寻仇的,推开门的下一刻就会端着冲锋枪乱扫一通,或是掏出锋利的匕首往恺撒身上盖着的丝绸棉被狠狠刺去。 哪怕是仇杀也不该在这个点来打扰!完全搅乱了他的生物钟……恺撒这样想着下床,脸色微冷。如果待会儿打开门那个家伙真的端着一把冲锋枪,恺撒一定会抢过来,然后把子弹从弹夹里拍出来,一颗颗喂到那家伙嘴里让他生吞下去! “是你?”门打开了,恺撒看着门里那个魁梧的身影直皱眉。 “家主在客厅等你。”夜叉说。 恺撒跟着夜叉来到客厅,果然,源稚生在沙发上坐着,一根已经点燃的柔和七星夹在食指与中指间。不仅是他,乌鸦和樱就站在他的身后,而穿着蓝色睡衣的楚子航坐在他们对面的靠椅上。 谷證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恺撒给自己倒了杯香槟,他看了眼被源稚生占据的沙发,又看到附近仅剩的座位在楚子航旁边,于是他径直坐在了茶几上,对源稚生问,“不要和我说这个点叫醒我们是为了去东京山上看日出,你应该知道这么愚蠢的项目不会出现在我拟备的观光清单上。” 源稚生现在没有和这些神经病们计较到底谁才是愚蠢的,他吐出一口并不浓郁的烟雾,面无表情地发问:“我记得你们还有一个人,他人呢?” 恺撒下意识地转头望向楚子航,后者轻轻摇头,这个摇头有两层意思,第一是表示路明非确实不在,第二是表示他也不知情。 “这个问题应该问你吧,这里不是你们日本分部的地盘么?”恺撒回望向源稚生,神色泰然自若似乎并不在意路明非被搞丢的事。 “他是你们团队的人,而你是团队的队长。”源稚生依旧面无表情。 “你说的也没错,路明非是我的人。”恺撒不紧不慢地品了口淡金色的香槟,“这么说来,我的人在你的地盘上搞丢了,这事是不是应该你来承担责任?” “你们本部的人都是这么无赖?”源稚生皱眉。 “那要看对谁?我们一般都对症下药,对值得礼遇的人礼遇,对无赖的人无赖。”恺撒无赖地说,“顺便一提,在对付无赖的问题上我很擅长,因为我从小就经常对付我那混账老爹,他就是天底下最大的无赖。” “你的意思是,我亲自开车去机场接你们,安排全东京最豪华的半岛酒店的总统套房给你们,每个房间派人精心布置,我反倒成了无赖?”源稚生发现自己还是不擅长面对神经病,他险些被气笑。 “正是因为你们的接机,我们才遭遇神奈川县警察的劫杀不是么?最后好像还是靠我们的人突出重围的吧?”恺撒瞥了眼楚子航,“而且你说你为我们精心布置每个房间,这是不是也说明你私下里刻意调查过我们?” “我身为日本分部执行局局长,在任务合作前查看本部专员的资料有什么问题?”源稚生反问,“你们把任务当作过家家,可日本分部的作风向来是这么谨慎。” “调查我们的资料没问题,可如果你说的谨慎指的是在走廊上加装五十二枚摄像头、在房间里安装监听器、在顶层和大堂增派更多的人手来监视我们,那就有问题。”楚子航忽然开口,望向矢吹樱,“还有这位小姐,应该是位忍者,在我入睡前的一个小时她在我的窗口徘徊,三次。” 乌鸦和夜叉求证樱,发现后者神色凝然默不作声,他们再度望向楚子航的眼神里多了一分警惕。樱的身手他们知道,她绝对是女忍者中的佼佼者,可以在任何高楼大厦间穿梭而不被路人发现,曾经夜叉还打趣她就是东京女版的彼得·帕克。 但堪比现实版蜘蛛侠的樱居然被识破?怪不得少主都说这个叫楚子航的年轻人不简单。 “女忍者?”恺撒再次打量一番樱,“怪不得腿这么长,身材比例这么完美,在欧洲女性里也不多见。” “老大,要不我们签发一张路明非的通缉令,把这两个带回本家,我和乌鸦亲自看着。”夜叉问向源稚生。 源稚生摆了摆手,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刚从家族一场重要的会议赶过来,我想对你们说的是,监视你们并没有恶意,日本分部的情况远比你们想象的复杂,你们只是本部派来完成任务的,没必要搅进一些不想干的事里,每个人的性命都很宝贵,不应该丢在没有意义的地方。” “但不论出于何种目的,对于监视你们这件事上,的确是我的做法有问题,我为此道歉,请求诸位的谅解。”源稚生忽然起身,面朝恺撒和楚子航九十度鞠躬。 “源君,直起身吧,我知道你们并没有恶意。”楚子航说。 恺撒上前,一把将源稚生扶起,并用力地拍打着他的肩背,“知错能改就是‘哟西哟西’。其实我一直很讨厌你们日本人这一点,动不动就点头哈腰,在我的国家,男人的头除了被砍下的那一刻,只会为心爱的女孩而低。” 一边说着恺撒一边灌了口酒,那双冰蓝色的眸子里带着“这都是经验之谈快学着点”和一如既往的老大哥般的牛逼。 源稚生深吸一口气,“这次前来还有一事相告,蛇歧八家的大家长政宗先生托我来邀请诸位与他座谈,时间是明天上午十点,专车会派遣到酒店的楼下。” 源稚生做完通知后带着乌鸦、夜叉和樱雷厉风行地离去,并遣散了楼层巡逻的安保人员,酒店顶层加装的监控探头也全部关闭。 日本分部的人离开后,恺撒依旧端着未喝完的香槟,偌大的客厅里只有他和楚子航两人,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你真的不知道路明非去哪了?” 楚子航摇摇头,“他的秘密很多,有些会和我说,有些不会,有时候我也看不懂他。”黑暗中,他的目光微微闪动。 “你和夏弥怎么样?”恺撒似乎竭力找着能和楚子航聊起来又不至于吵起架的话题。 “嗯……还好。”楚子航犹豫了一下,“你和诺诺?” “也……还好。”恺撒少有的有些作哑。 两人静默了许久后,楚子航率先开口:“很晚了,明天还有行程,早些休息。”他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晚安。”恺撒轻声说,他对着黑暗举杯,饮尽杯中最后一口香槟。 …… 大阪郊外的深山,猛鬼众麾下的地盘。 这天夜里,极乐馆迎来了一位最“特殊”的客人。 第一百九十一章 横扫全场,所向披靡(二合一,求订阅!!!) 极乐馆是大阪府近几月最热门的大赌场,谁也不知道这个建在深山里的大屋是何时开始搭建又是何人藏在幕后,但这并不妨碍它在极短的时间就声名鹊起。 说是热门,其实极乐馆的名声也只是在资深的赌客间传播。 因为这个赌场是少有的不设上限的,如果你本事够大,你可以一夜之间让资产轻易翻番十倍,从普通的富豪跻身为超级富翁;当然也可能赔得一无所有。 所以来到这里的赌客们一般都携带着数倍、甚至数十倍于其他赌场的赌资,在一台台浮华的赌桌上叱咤风云、或是失魂落魄。 当然,极乐馆饱受追捧的原因绝不是因为主办方有钱或是它的黑道背景。 首先,赌客们在这里的人生安全是受到保障的,场馆的四面八方都有穿着黑衣的男人们手持电棍与战术手枪巡逻。如果不携带重武器,哪怕是一个警备队都无法轻易撕裂极乐馆的防御机制。 当然,如果有人敢在这闹事,这些男人们就会瞬间化身吃人的猛兽,把闹事者连骨带肉扑食得一干二净。 其次,这里的服务周到的简直不像是赌场,更像是古代的皇帝回了家。围着火烈鸟羽毛的桑巴少女扭动着纤细的腰肢,热情如火、每当赌客胜利时,穿着开叉旗袍的妖娆女服务生就会奉上陈年佳酿和她们逛街如玉的大腿任君抚摸,男人的荷尔蒙被疯狂调动着,在连战连捷中赌注愈加愈大,欲望堆得比天还高。 最重要的是,这家赌场能实现赌客的各种愿望。当骁勇的赌客在赌桌上所向披靡,资金垒到夸张的数字时,会忽然看见妖娆的女经理跪坐在一旁,邀请他去贵宾室小酌,在饮至微醺后娇笑着询问客人有没有什么想要达成的心愿,不论多变态多不同寻常的愿望都可以畅所欲言。 譬如想全程围观首相大人和一头母猪交欢,或是自己亲自上阵和母猪交欢,让首相大人全程观看……只要赢的钱足以支付你的愿望,想要的一切他们都会帮你实现。在醉生梦死中,好像全世界都变成了你的游乐园,这就是所谓的“极乐”。 这就是极乐天都最吸引人的地方,一般的黑道组织虽然会经营不合法的营生,但也会有底线。譬如他们会把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卖给瘾君子,但如果强迫还没毕业的学生购买这些东西就会有人过问,强迫者很可能会被砍掉尾指,更可能的情况是被当地的所有黑帮拉入黑名单。 可极乐馆是没有底线的,他们只认钱,只要支付足够的金钱,任何暴力的、血腥的、乃至是变态的愿望都能得到实现。没有人会指责你也没人会追究你,一切的后果和血债都由极乐馆一力承担,赢者随心所欲为所欲为,这里是背德者的天堂、是好赌客的仙境。 今天最接近“极乐”的是一位年轻的客人,简直年轻得有些过分了。 他刚推开那扇沉重的雕花铜门进来时是那么不起眼,望着如鸡血般猩红的意大利大理石地板、几万颗水晶砌成的通透穹顶和穿着黑色渔网袜的性感荷官啧啧称奇,看起来像是个刚刚从高校毕业寻找放纵的叛逆期学生,迷失在一座世上最奢华最诱人的迷宫。 他大概也是这里最寒酸的客人了。 其他的贵客登门时往往会自己带着一位裹着狐皮裘的女人,女人们身上着装和首饰的贵重程度一般就象征着这位贵客的财力。在经过溪桥时还会随手搂过一个看上眼的妖娆的侍女,左拥右抱。 包着印度头巾的服务生毕恭毕敬地跟在贵客的身后,左右手都拎着漆黑的密码箱,里面塞着鼓鼓当当的美钞,富豪们都爱用美钞交易。 他们把密码告诉服务生,然后服务生会去窗口帮他们把一叠叠新鲜的钞票兑换成五彩缤纷的筹码。赌客们搂着女人直奔大型赌桌,把一堆堆小山般的筹码推到他们笃定的位置,就好像推出去一座座金子垒成的高塔。 可那位年轻的客人没有携带任何一位女伴,也没有携带任何行李,自然也就没有裹着印度头巾的服务生为他拎包服务。年轻的客人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凑到场馆里每個角落仔细打量,可最后居然直奔了柏青哥区。 柏青哥是整个场馆最没有技术含量区域,这种机器在日本的街头都随处可见,也被称为爬金库或是撞球机,兜里有几个钢镚就可以玩。 在极乐馆里玩柏青哥机的一般都是女孩子,她们打扮得各不相同,有的穿着略显青涩稚嫩的学生制服和白色堆堆袜;有的套着白衬衣、黑色长袜,打扮得就像艳丽的白领;还有更浮夸的是穿着半透视的纱衣和短到大腿根的套裙,喝着红酒塞弹珠,每个都状态都好到随时能去拍艳本杂志的封面。 如果有客人请她们之中的任何一个,她们都会乐意奉陪,因为这些机器和女孩本来就是场馆请来的气氛组。正经的客人们不会真的为柏青哥机而来,他们只享受弹珠和钢镚从铝制的通道滑下来的碰撞声,和少女兴奋地欢呼声,这些会让他们肾上腺素飙升,自然也会在赌桌压上数目更慷慨的筹码。 年轻的客人在一台柏青哥机前坐下,并不在乎来自四面八方的或惊奇或鄙夷的目光,他端着一个铝制的小盒子,盒子里塞满了游戏用的弹珠,这是他刚刚花九十九美金兑换来的,一美金买了杯可乐。 他一边喝着可乐一边往机器里随意地塞弹子,手臂动的飞快,动作之间好像都没有间隙。哪怕是初玩的新手都不会像他这样毫不观察和预判就落弹如飞,这简直是为赌场做慈善! 可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年轻客人看似随意投下的弹珠总是会把前一枚弹珠撞进合适的终点,机器的出口,钢镚挤着钢镚争相落下,碰撞的声音震耳欲聋。 他好像挑中了幸运机器,不到二十分钟,这台柏青哥里积累的硬币已经被搬空了,在他的座位旁边堆成了银色的小山。 接着他又转向另一台柏青哥机,这次更快,仅用了十几分钟,又是一台机器里的硬币被赢得清光。 这里的动静渐渐吸引了周围的女孩,有穿着高开叉旗袍和清纯学生装的女孩聚在他的身后,目睹着他赢空一台台机器,眼珠子都快瞪出了眼眶。 这些机器在出场的时候是被调适过的,顾客赢钱的几率永远会被输钱的几率小上一点点所以有那么句话叫“久赌必输”,因为哪怕是一点点的概率积攒成百上千成千上万次那就不只是小概率了。 不少女孩站在这位年轻客人的身后议论纷纷,赌桌上的贵客们觉得自己被冷落了,有些眼红。 有人说“用了什么手段吧,这也是场馆的营销套路之一,让其他的客人们都觉得很容易赢,吸引更多的人去玩”。 还有人说“不就是柏青哥么?哪怕他把这里所有的机器都赢光了,所有的硬币堆成山那么高,还没有我一个手提箱里一半的钞票值钱。也就在这种小孩子玩的游戏机上出出风头了,敢上赌桌么?”。 谷雹 而那位年轻的客人在赢空了五台柏青哥机后,叫服务生把所有的硬币换成了筹码,真的来到了赌台区。 “一万美刀的筹码,让我想想,双数吧,我喜欢双数。”年轻的客人凑到了轮盘桌的跟前,把他所有的筹码推给打扮美艳的荷官。 所有人都以惊异的眼神望着他,不是因为一万美刀是什么巨款,说实话在这种百万量级的赌桌上,一万美刀押上就像一枚小石子投进大西洋,连一朵小小的浪花都掀不起。 让其他贵宾们惊讶的是他的做法,这个年轻人只有一万美刀,这是他刚刚用柏青哥机赚来的。而现在他把全部的身家一次性都推了出去,这很明显不该是有经验的赌客会做的,更像个走投无路的亡命之徒,只要输上一次,漫漫长夜的纸醉金迷就将与他无缘。 这家伙该不会以为凭运气的柏青哥机和赌台上的项目是一样的性质吧? “我已经买定离手啦,别都看着我啊,我很少玩儿不太会。”他挠了挠头,“但《赌神》啊《赌圣》啊之类的电影我看的不少,这玩意儿就讲究一个气势对吧……” 他说着傻话,可气势忽然间就变了,好像真的宛若赌圣般豪气干云,“showhand!我知道一万美刀不算什么,但这是我现在全部的身家,我喜欢showhand!” 他的语气带着隐约的兴奋,这家伙似乎骨子里就是个疯子! 轮盘机狂转,就好像命运的齿轮,所有人都目不转睛,最后两个钢球晃晃悠悠滚进了“9”和“11”的区域里,结果是双数! 尘埃落定那一刻,许多赌客下意识地就把目光落在了年轻客人的身上,只见他挠了挠头,嘴角咧得像个傻子:“嘿嘿,运气真好,被我蒙对了,有赚到有赚到!” 蒙对了?那些押错的贵宾们看着乐不可支的年轻人,一个个脸色阴沉得像吃了砒霜。 “两万美刀,还是押双,还是showhand!” 俏丽的荷官把两万的筹码拨到了双数的一边,也不禁打量了番眼前的男孩,她担任荷官经验已经相当丰富了,见过各式各样的赌徒。有些人可能赢到手麻,兴奋到晕厥,有些人可能输到红眼,掏出枪就对着自己的太阳穴扭动扳机。 总而言之,来到这儿的所有人都是为了赢钱,心境都会因为筹码的变化而激动或衰败,哪怕表面上谁都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但谁也不可能真的无所谓。 可这个男孩却好像只是来玩一场不过尔尔游戏,虽然赢了钱他看上去很高兴,嘴里还嘀咕着白烂话,可他的眼神却平静到了极点,好像推出、赢回的不是金子般的筹码,而是一堆破啤酒瓶盖儿。 “嘿,美女,结果出来了,该拨钱了!”年轻客人伸手在荷官眼前晃了晃。 荷官回过神来,轮盘上显示“1”和“11”的数字,又是一轮双数! “哇哈哈,又赢钱又赢钱,今天双数果然走运!四万美刀,依旧双数,依旧showhand!” “八万……” “十六万……” 这位年轻的客人简直统治了这个轮盘的赌台,幸运的天秤永远向他一面倾倒,起先还有人不信邪刻意压在他的对家,但无一例外都是输钱,每赢一轮他面前的筹码就翻番一次,无一例外,他赚翻了! 这里的动静渐渐也把其他桌的客人吸引来,有些人被这位“幸运男神”震撼到,局局跟着他下注,局局胜利,甚至有人想当场拜师。 “好了好了,这个赢钱太慢了,我决定去玩更刺激的,德州扑克,谁要一起?”年轻的客人摆摆手拒绝了那位阿拉伯油王之子的拜师。 德州扑克的赌台上,他所向披靡,以区区五百万的筹码横扫所有对手,来到了两个亿,直到德州扑克的区域没有人敢站在他的对面。 然后他来到了牌九区,两个亿的筹码被他在二十分钟内变成了八个亿,接着是骰子区,八个亿再次翻番,每一次都是showhand,每一次都是“真幸运,又蒙对”。 最后,今夜极乐馆里所有人都知道了,这根本不是个雏儿,要不就是主办方派来的钩子,要不就是真正的少年赌圣!他百战百胜无所不能!谁和他对家简直是和死神较劲,和他站在一边的人有如幸运女神降临! 直到最后年轻的客人坐在麻将桌前,面前的筹码堆得比人还高,超过了二十亿,他嘴里还在念着二不兮兮的《赌圣》台词,什么“我三岁到澳门,四岁进葡京,五岁赌到变成精”,什么“六岁学人不正经,怎知七岁就输得亮晶晶,今年二十七,还是无事身一轻”……可没有人敢嘲笑他,甚至没人敢靠近他,他独自坐在那儿用筹码堆小人儿,好像孤高的战神。 忽然,轻轻的掌声从不远处传来,伴随着清幽的香气。 “bravo!真是太精彩了,今晚的赢家诞生了,好久没来过这么厉害的客人!”高跟鞋踩在猩红的大理石地面上,响起规律的“踏踏”声。 “居然这么年轻!”一双柔软无骨的双手从背后抚向年轻客人的肩膀,俯在他的耳边,声音轻如梦昵。如兰花般的香气从女人的嘴里吐出,轻轻地扑在客人年轻的面庞上,不经意间的媚意仿佛能沁入骨髓。 “终于来了。”年轻的客人眯眼微笑。 第一百九十二章 路明非的愿望(二合一,求订阅!) “我是极乐馆的经理樱井小暮,您叫我小暮就可以了。”女经理轻声自我介绍。 她穿着一身贴身的黑色西装套裙,发髻高耸,显得身段窈窕,明眸善睐。很难想象这样年轻的女孩已经爬到了赌场经理的位置,她的美貌远胜那些暴露身体的荷官和女服务生,却又刻意地衣着保守。 “樱井小暮……”年轻的客人微笑点头。 换作其他的客人若得到绝色女经理的如此青睐,大概恨不得激动地搂住她感受着她温暖而柔软的身体,奋力索吻……但这位年轻的客人无动于衷,冷静得简直得不像个正常的雄性。 这一点马上就得到了证实,出现在众人眼前的那一刻,名为樱井小暮的女经理瞬间就成为了众人目光的焦点。各式各样的熟客纷纷上前与樱井小暮寒暄,有的想着与老板娘打好关系,想着以后在赌场能得到优待;有的单纯垂涎老板娘傲人的姿色,仿佛只用言语和这种位高权重的女人打趣比和一名当红女明星共度良宵更能让人心生满足。 这里就像樱井小暮经营的酒馆,只要客人来过一次她就认识,甚至会比你的老婆更了解你的喜好。来过的客人们都说极乐馆的老板娘是在大阪山中盛开的妖莲,违反时令,永不凋零,来到这里的人无法不被她的妖艳折服,她的目光仿佛能渗透肌肤直射人的内心,带着一种让人迷恋的魔力。 “小暮,每次见你都是那么美啊,美得让人眼前生花!”本田公司驻关西地区的总经理山本原野笑得老脸皱开,像朵灿烂盛开的菊花。 “哎呀呀,原野先生您还是这么会夸人,每次见面总第一个夸我,每逢被您赞美,小暮的心里就像被泡在熊本杉养蜂园的蜂蜜里那么甜。”樱井小暮咯咯直笑,“今晚也请多多指教啊。” “小暮,你们换了调酒师么?今晚的鸡尾酒有些不对胃口啊!”意大利驻日本大使馆的理事助力雷尔夫抱怨着。 “真是抱歉啊雷尔夫先生,我们之前的调酒师请假一天,代班的调酒师不对您的口味么?”樱井小暮说,“来人把我珍藏的白川威士忌拿来给雷尔夫先生想享用,记得加块冰,雷尔夫先生喜欢爽口的。” “老板娘终于有空了么?”三菱重工的执行长益田茂抚摸着樱井小暮的手背,“我真是等待了好久啊,什么时候能邀请我去贵宾室一叙呢?就我们两个人。” “呵呵,我也期待着能与您喝酒赏樱呢,但很抱歉小暮的工作实在太忙了。”樱井小暮十分自然地拍了拍益田茂的手背,趁机不动声色抽出手来,“只要您手气够好,下次,下次一定由小暮亲自好好招待您。” 益田茂很知趣的不再骚扰老板娘,因为樱井小暮身后跟着的黑衣男子额头的青筋炸开,表情作怒到似乎要吃人。 在极乐馆,虽然名义上这里可以实现贵宾们所有的愿望,只要支付足够多的钱,但哪怕有了如山般的财富,有些愿望也不会胡乱提出,堪称这里的禁忌。 除了毁灭世界统治宇宙这些无稽之谈外,还也不会有人想要打探极乐馆的来历与背景,只要不瞎眼的人都能看得出这里的水比日本海沟还要深,有心探索的人就要做好随时被淹死溺亡的准备。 “和樱井小暮鱼水之欢”也是其中一条,贵宾们私下都猜测,幕后之人怎么会把这种极尽奢靡与盛大的场馆交给樱井小暮这么年轻的女人打理……这样的女人,想必会是某个人的心头禁忌之物吧?哪怕是赢钱的客人也不敢真的提出这种愿望,他们不知道迎来的会是无法承受的天价,还是就此人间蒸发。 “非常非常抱歉诸位贵客们,小暮还有工作没完成,今天有很多女明星从东京来捧场哦,希望能和诸位的心意,玩得尽善尽美。”樱井小暮深深鞠躬,笑得如冰甜的醇酒。 面对美酒般的笑容,众人都醉了,哪里还能生出责怪的心思? 樱井小暮来到年轻客人的身旁,在他的脚边半跪下耳语,媚眼如丝,吐气如兰:“您是今夜的赢家,可以的话,小暮想邀请您去贵宾室坐坐,那里有上好的香茗与香槟。” “好啊,我喜欢贵宾室,那里应该不会有人打扰吧。”年轻的客人微笑。 “绝对不会,今夜的贵宾室只服务客人您一人。”樱井小暮起身,扭动着纤细的腰肢为客人带路,让人不禁会想到西域传说中某种美艳的妖蛇。 穿过寂静无人的甬道,四壁都是暗红色的光,并不刺眼,墙壁上铭绘着盛开的花瓣,就如同艳红的彼岸花。 樱井小暮带着年轻的客人来到了一间安静的和室,黑衣保镖般的男人止步在门口。 这件屋子比普通的和室要大上不少,墙角摆放着光可鉴人的瓷瓶,瓶口插着几支淡粉色的雪樱,和室的四壁都镶嵌着晶莹剔透的红色水晶,这些明亮的宝石一小块拍卖并不算太过昂贵,但墙壁那么大块的却是惊人的天价,而这里居然就多达四块! 头顶的天花板是一幅精美的浮世绘,描述的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妖魔神鬼的战争,云气喷薄火焰狂卷,鬼物的眼睛反射着红色宝石的亮光莹然生辉,上面的颜料中掺杂了鳞粉。妖魔和鬼怪联合起来打败了旧神后,他们走过一条冗长而蜿蜒的道路,那是一条没有光的羊肠小径,曲折入深山,路径的终点通往着一尊白色的巨大石壁,一千位妖魔鬼怪中有九百九十九个在如迷宫般的小路中迷失而沦为黄泉鬼物,唯一走通终点的是一位挎刀的男子,他在巨大的白色石壁上铭刻自己的名字,隐约可见是四個字,可小字在画中已然斑驳不清。 “客人真的好眼力!这幅浮世绘名为《黄泉之路》,这才是这间贵宾室里最值钱的东西,乃至整个极乐馆都数它最珍贵。可以往的贵宾们来到这儿最多是觉得画面震撼,作画的绘师技艺精美,看过一眼就了事,比起那幅画,更引起他们关注的是四壁的红色水晶。”樱井小暮轻声说,她为年轻的客人沏了壶浅绿色的香茗,茶的香味在和室里渐渐弥散,沁人心脾。 “错了吧,更引起他们关注的应该是老板娘你吧,男人对漂亮女人的兴趣绝对比男人对漂亮珠宝的兴趣要浓郁得多。”客人微笑着接过茶盏。 “哎呀哎呀,客人真会说笑,这可是折煞小暮了。小暮可算不上这里的老板娘,只是经理,负责做一些幕后工作而已,我这种女人可没昂贵的珠宝值钱,更没资格和那幅珍品般的浮世绘相比了。”樱井小暮掩嘴轻笑,一瞥一笑间风情万种。 “一幅画再怎么昂贵、再怎么有寓意那也是死物,但人是活物,死物的价值永远无法与活物相提并论。”年轻人的客人轻轻摇头。 谷愽 “真是有哲理的话啊,您今晚带给小暮的惊喜真是太多了。”樱井小暮说,“其实自从客人登门我就一直有在留意您,您在柏青哥机上的手法真是令人惊叹,每一次计算的时间都恰到好处,一枚弹珠的落法是没有规律的,但您投进在下一枚弹珠时会用上一股巧劲儿,把上一枚弹珠顶进您想要的位置,用出神入化形容毫不为过,简直像常年在日本街头浸在这种机器上的……可您却这么年轻,甚至不是日本人。” “哦?”年轻的客人挑眉,“我可是一直说的是日文啊,我的脸上有写‘我不是日本人’这几个大字么?” “是口音啦。”樱井小暮被客人的风趣逗笑,“而且您使用的都是一些简单的词汇,您讲话的时候会尽量避开一些生僻的词。虽然我住在关西,但我生在关东,所以关西话和关东话的口音我都能分辨,但客人您的口音都不属于,在讲话间也从不带某个地区的特有词。” 年轻的客人一直保持微笑,对樱井小暮的话不置可否,也算是一种默认。 “您知道极乐馆的规矩对吧?”樱井小暮话入正题,“只要客人在这儿赢的钱足够多,并且愿望把这些钱存入极乐馆的心愿基金里,就能够得偿所愿。您今晚赢了二十个亿,在这里,二十亿几乎可以实现您的所有愿望!” “所有愿望?” “所有愿望。” “如果我不想许愿,我想带走这二十亿呢?”客人问。 樱井小暮一愣,被请到贵宾室里的客人听到“所有愿望”四个字时,一个个都会化身为欲念的野兽,来到这里的人非富即贵,他们不缺钱,就会想一些新鲜花样。其中有的人会提出在心底私藏已久的变态心愿,杀人放火都算是其中正常的;有的人会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把自己赢来的钱利用最大化……可从没有人提过想要把钱带走。 “把钱带走……当然也没任何问题,这是您赢来的,您当然有处置自己财产的权利。”樱井小暮在仓促的失神后迅速找回状态。 “你们不会派人在我回去的路上劫杀我,把钱夺回去吧?”客人一脸警惕的怀疑。 “您又在开玩笑了,极乐馆是一间有原则的赌场,客人的人生安全和财产安全在这里都会得到充分的保护。”樱井小暮努力维持着自己的笑脸,她从未遇过如此“奇葩”的客人。 “你说真的吗?那你们赌场怎么能开下去的啊?”客人满脸惊诧,“我今晚就用一百美金赢了二十亿日元,不过今天可能是运气好,那就点背一点,算我一晚赢一亿好了,一个月就是三十亿日元,一年就是三百六十亿日元,还有五天休假,这么好的买卖我稳赚不赔啊,你们是在做慈善么?” 樱井小暮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她称得上阅人无数,仅凭口音就能分辨出一个人是不是本地人,可她完全看不透面前的年轻人,一时间竟是分不清对方是认真的还是刻意来捣乱? “您要是想这么做……那也是您的自由,极乐馆不会拒绝任何客人,可您真的觉得您每晚都能赢钱?”樱井小暮问。 “哈哈哈,别这么严肃嘛,我就开个玩笑,我哪能真把你们这儿当atm啊?”客人摆了摆手,“其实我也没什么技术啦,今天晚上纯属是运气。我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大一笔钱,带回去的话就像裤兜里揣着一个大金疙瘩,硌人,吃不好也睡不好,还不如就在你们这儿花掉算了。” “这么说您已经想好愿望了么?”樱井小暮脸上笑容再次焕发。 “嗯嗯,想好了。”客人点头,“是老板。” “什么?”樱井小暮愣住。 “愿望是,我想见见你们老板,极乐馆幕后真正的老板。”客人认真说。 “您在开玩笑,对么?”樱井小暮皱眉。 “我没开玩笑,我很认真。”客人说。 “请问您想见我们老板的理由?” “老板娘都如此风姿绰约,老板肯定也不是一般人对吧?”客人说,“能开得起这么奢华的赌场的,人脉广本事大,谁都好奇这样的人是怎样的吧?是风烛残年的老人?还是沉稳精明的大叔?亦或者是风度翩翩的少年?” “客人您是否听说过一句话,好奇心害死猫,有的时候为了满足那么点好奇,是需要付出生命无法承受的代价。”樱井小暮说。 “这是在威胁我?”客人挑眉,“我现在不是想见日本的天皇,也不是想见英国的女王,仅仅是见见伱们老板,二十亿连一个人都见不到么?我记得是你告诉我的吧,说你们这里能实现任何愿望,你打算砸掉自己的招牌?” 樱井小暮凝视着客人的眼睛,良久后才开口:“这件事我需要和我的上司汇报,见不见我无权决定,请您在这稍坐一会,我去请示。” 樱井小暮阖上了贵宾室的门,妖娆的背影消失在年轻客人的视线中。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桌上的热茶已经放凉,窸窸窣窣的动静从四面八方包围住这间和室,杀机四溢。 第一百九十三章 要命(二合一,求订阅) 樱井小暮从贵宾室里告辞,交代了手下调派人手将贵宾室包围住后,她再次走入极乐馆的大厅。 这里依旧热闹,如一锅煮沸的粥。轮盘机在转动;骰子在骰蛊里翻滚;荷官们“唰唰”地砌着牌九,手法娴熟;在玩德州扑克的对赌客们额头上青筋毕现,兴奋地搓牌;钢珠在柏青哥机里疯了似地碰撞,清亮的脆响震耳欲聋,把整个空间都塞满。 应该说这里更加喧闹了,在目睹了那个年轻的赢家被美艳妖娆的女经理带走后,所有宾客们都像被打了一针兴奋剂,每个人都想成为下一个。 见到樱井小暮再次出现后,许多对她垂涎已久的老家伙们纷纷咂嘴,心想这年轻人也不顶事啊,这才多久就把尤物般的女经理放跑了,这要是自己代替绝对不到天亮誓不罢休。 黑衣的秘书快步穿过人群,把一本黑色的文件夹交到樱井小暮手中,小声说:“樱井小姐,将军刚来的紧急传真。” 樱井小暮只是匆匆瞥了一眼,漂亮的眉间狠狠拧在一起,“怎么所有的事都一起找上门了?有这么巧?那个人……” 满堂的宾客们纷纷对再次出现的女经理热情的迎前招呼,可这次樱井小暮熟视无睹,甚至来不及讲一些场面话致歉,她撇下这群尊贵的客人们转身径直走入大厅中央那间镶满金箔的电梯。 这间电梯被放置在极乐馆最显眼的位置,但从没有客人上去过,有人说这架电梯通往着樱井小暮的私中闺房,她在房间里豢养了数不尽的白面书生;有人说这架天电梯是通往真正的极乐天堂,那里酒池肉林,极尽奢靡……可没有人敢僭越地登上,不论如何,这架电梯的尽头一定是整個极乐馆的禁忌之地。 樱井小暮将一张金色的磁卡贴在感应器上,电梯带着她升向顶层。她褪去高跟鞋,穿着长袜的脚踮着尖儿,轻轻地踩在白色的榻榻米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极乐馆的顶层是一个顶级的和室套间,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最好最高档的,看起来却又素雅至极。 一扇洁白的白纸屏风将和室的屋堂前后一分为二,木色的舷窗敞开,月光从天上流淌到屏风之后,映照出妖媚般的人影,那人伸出一只纤细洁白的手,似乎掬起了一弯月光,他把月光倾洒在木屏风前小几的瓷瓶里那支将开未开的春桃上,奇迹般的,春桃竟是张开了它羞闭的骨朵,盛开得落落大方。 人影一手捻着春桃枝,一手绾起瀑布般的光洁长发,将桃花当作木簪挽住三千青丝,修长的脖颈在月光的映照下白若透明,仿佛是白玉雕作的天鹅。 “柳丝榆荚自芳菲,不管桃飘与李飞; 桃李明年能再发,明年闺中知有谁? 三月香巢已垒成,梁间燕子太无情! 明年花发虽可啄, 却不道,人去梁空巢也倾……” 歌声轻柔婉转,如怨如慕,如泣如诉。歌者一边轻吟一边舞弄,和服的衣袖从白纸屏风的一侧飘出,浮如云朵,红如鲜血,一朵朵血红的鲜花在宽大的光锈上次第盛开,那是黄泉之国的彼岸花,盛开在三途川的冥河边。传闻每一朵彼岸花上都寄居着亡者的灵魂,它们随风飘摇,将迷途的旅人指引向黄泉之国的彼岸边。 人影与月光交相辉映,皎洁的月色笼在飘摇的衣袖上,那些血红的花朵就像是在轻轻摆渡,而被宽大衣袖罩住的人形腰如束素肩膀伶仃,拥有这样美如妖冶细柔无骨的体态的竟是一名男子。 他是一名绝世的日本歌舞伎,却吟唱着中文的曲目,《黛玉葬花》,这是名著《红楼梦》中的片段,描述林黛玉的惜花之情,原唱是名角梅兰芳。可这个日本人似乎是刻意研习过中文,伤春惜花、缠绵悱恻的词句被他吟唱得入骨三分,那位美丽如花,清洁自爱的女子似乎从诗词中走来,在月光下数月落月缺、看花开花败。 其实日本最传统的歌舞伎都该是男子出演,在歌舞中,扮演女人的男子被称作“女形”,那是一门真正的技艺,他们女形们花尽一生的时间去观察女人、研究女人,然后在模仿女人的同时又超越真正的女女性,因为男人比通常比女人更了解女人的美,所以由女相的男子扮演女人,在一瞥一笑、举手投足间都会比真正的女人更令人动心,倾倒众生。 男人的白袜轻浮在榻榻米上,樱井小暮已经看呆了,在她看来,“踩”这样的词已经不配被冠在男人的动作上,他似是谪临凡尘的天仙,永远是“浮”于人世之上的。樱井小暮觉得自己常为人称道的美丽和男人比起来就像尘埃般卑贱,自己的美是艳俗的美、是肮脏的美、是一文不值的美;而男人的美是高洁的美、是绝世的美、是不沾一丝凡尘颠倒众生的美。 当男人行吟到桌后蒲团的那一刻,婉转的歌声戛然而止,他缓缓盘膝坐下,发间春桃支作的簪子落下,三千青丝淌落在他的腰间,银白色的月光交相辉映,只叫人遐想到银河垂落九天。 樱井小暮有十万火急的事,但她不忍心打扰男人,他的所有一颦一笑在她看来都是折煞世间的舞姿,只要他不与自己开口,自己就绝不率先出声打扰。 “我听见了……”男人忽然轻声说。 “什么?”樱井小暮一怔,她不确定男人是不是在对自己说话。 “你没听见么?人们的欲念在夜空里升腾,弥漫得越来越高,越来越浓郁,将要遮天蔽日。”男人望向敞开的窗口。 一楼的嘈杂声从那里升起传来,男人兴奋的吼叫,女人激动的欢呼,好像汇成了磅礴的欲念之潮,似乎要将人淹没。 “这就是极乐馆成立的初衷啊,看着这些堕落之人,就像看到了世界的缩影。”男人轻声说。 “有些事发生了。”樱井小暮半跪着一步步腾挪到男人的背后,柔若无骨的双手轻轻抚按着他的肩颈,“那个为我们改良药剂的女人,宫本野雪,在去往鹿儿岛的火车上被杀了,是执行局局长亲自出手。” 男人一愣,其实他比谁都先知道宫本野雪绝对会死在路上,但听到消息的时候还是忍不让人唏嘘不已:“真是令人惋惜。” “她改良的配方已经被我们的人调试出来了,‘猛鬼药剂’以后我们也可以量产的。”樱井小暮轻声说。 谷鰞 “我是说那个如薄樱般的女人,我几乎没有对她交待什么话,但她一定会说些什么的,因为我在她回忆里看到了,和我眼里一样的东西。”男人说,“美丽的女人就这么死了,如同永逝的雪樱,叫人遗憾。” 樱井小暮没在说话,而是静静地为男人专心按揉背脊。他专门为男人去泰国学习按摩的手艺,以自己为代价学到了顶尖的按摩和认穴位的手法,她宛若获得了一双神赐的双手,也就是用这双手将教授她按摩的老师催眠后,那个老男人偿还了猥亵她的代价在梦中死去。 她掌握了世上最精妙的催眠手段,配合她温润如水般的轻昵,任何人都会在她的轻抚中沉沉睡去……除了眼前的男人,他仅仅只是闭目享受,就像随便找了家桑拿店随便请了位技师的普通服务。 “还有其他的事,对吧,如果仅仅是宫本野雪死了,你的手腕不会如此紧绷。”男人忽然说。 “是的,将军的紧急通知,卡塞尔学院派王牌专员前来日本,于今夜和日本分部的人接触,已经抵达了半岛酒店。”樱井小暮的心脏在胸膛里疯狂跳动,没能让他稍卸疲惫,反而是自己的情绪被他看穿了么? “是么?蛇歧八家应该也有动作吧?”男人罕见的认真起来。 “对,今夜蛇歧八家的大家长汇聚所有家主和干部们在神社里议会,二十年来未有的隆重,可惜他们戒备得太严实了,我们的人进渗透不进去。” “很容易就能猜到,卡塞尔学院的专员抵达日本,蛇歧八家当夜召集大会,他们应该会向我们宣战吧?一直以来,日本就像是暗流涌动的一潭深水,两股最巨大的逆流就是蛇歧八家和猛鬼众,我们暗地里互相消磨着,维持着表面的平静,这时候往水潭里激起任何一块石头,势力间的均衡都会被打破,而现在卡塞尔学院来了……” “橘政宗想彻底终结猛鬼众吧,他从来都是个不会给自己留有退路的男人啊,自然也不会给敌人留退路,所以他们的目标一定是神葬所。”男人面无表情地说。 “这里有本部专员们的照片。”樱井小暮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彩照,递给男人,“说是王牌专员,但其实还是些孩子,都还没毕业,最大的离毕业还有一年,最小的才刚升二年级。” 照片拍摄于一间加护病房里,是在地下铁的尼伯龙根事件之后。被缠成木乃伊的楚子航是照片中当之无愧的主角,躺在素白的病床上,恺撒站在窗边,仿佛在远眺优美的山峦,但其实那个角度的视线被一株烦人的古树给遮住。苏茜拎着慰问品站在窗边,诺诺正拿着相机与床上的木乃伊会长合影留念。芬格尔一只手撑在墙上把夏弥逼在墙边,看起来像是流氓老学长调戏新入学的校花……其实是芬格尔偷喝一口夏弥做给楚子航的银耳莲子汤后惊为天人,祈求着夏弥以后也多做一份解解他肚子里的馋虫。 照片的角落,路明非独自坐在另一张病床上,在远离人群的地方静静地看着所有人,嘴角轻轻微笑,好像一个局外人。 “好久没见过这么有趣的人了,我喜欢他们。”男人柔软的指肚抚过照片上一张张脸,笑容似乎要融在月光里,“特别是这个孩子,你看他的眼神,那么温柔,那么细腻,叫人心生欢喜,最深处却又歇斯底里……他在想些什么呢?眼底的狮子都要扑出来了。” “将军的传真还有一部分内容。”樱井小暮顿了顿,似乎在思索措辞,“卡塞尔学院的王牌专员从半岛酒店溜走了一个,蛇歧八家正在派人寻找。” “哦?从那个男人手上溜出来了?”男人饶有兴趣。 “溜走的就是这个叫路明非的孩子……”樱井小暮深吸一口气,“他现在正在我们极乐馆的贵宾室里。” “什么?”男人一愣。 “我也是看过照片才知道他就是路明非,这个年轻的孩子一晚上在我们的赌场赢了二十个亿,被请入贵宾室,他的心愿是见您。”樱井小暮说。 “他要见我?”男人更加疑惑。 “准确来说,他的心愿是要面见极乐馆的老板,他说他很好奇老板是个怎样的人。” 男人沉默了,很久很久,他开口:“我会见他的,但是现在还不到时候。” “那我现在去回绝他?”樱井小暮试探着问。 “眼里藏着狮子的男人可不会因为回绝就放弃,他想做到的事就一定会去做,可我有事要去趟东京……”男人想了想,低头咬住樱井小暮的耳朵,女人的娇躯猛地一震,近乎要瘫软,男人却已经悄悄耳语了一番,已然起身。 “明白。”樱井小暮用尽力气支撑住自己的身体,弯腰退去。 …… 贵宾室的门再次打开了,樱井小暮来到了年轻客人的身旁,“路明非先生,我已经向我们老板请示过了。” “嗯……怎么说?”年轻的客人似乎丝毫不惊讶对方能一口叫出自己的名字。 “您的心愿委实史无前例,我们也承认您的赌术十分十分精湛,可二十亿日元未必够呢。” “这应该不是钱的问题吧?”路明非反问。 “是的,您是聪明人,和聪明人交流就是省力。”樱井小暮说。 “你们需要什么?” “我们的老板已经准备离开了,他原本的意思是不见您的,但是有一条补充。”樱井小暮说,“您固执要见的话,二十亿日元再加上您的命,加上这条命就足够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大闹极乐馆(二合一,求订阅!) 贵宾专用的和室里,四壁昂贵的红水晶折射着血一样的微光,樱井小暮柔和的语气却如冰霜一样寒冷。 在宾客面前她是妖娆的女经理,在那个男人面前她是忠诚痴迷的仰慕者,而此刻在路明非眼前,她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獠牙。在黑道中身居高位的女人就该如此,就如妖艳而危险的蛇,不经意间才会露出藏在美丽皮囊下的毒牙。 “你们想要……我的命?”路明非挑了挑眉头,表情有些古怪。 真的是好久没听过这句话了啊。某个想要他命的小家伙施了千方百计,可直到现在却连四分之一也没能拿走,现在业务已经惨淡到在世界各地旅游消磨时光,上次见那家伙还是在非洲和部落长的女儿骑大象玩儿。 估计要说把四分之一的命卖给他,那家伙估计屁颠屁颠连滚带爬就抱住路明非大腿涕泪横流,说“哥哥你终于对征服世界有兴趣了么”,到时候别说只是见一见极乐馆老板了,哪怕让整个猛鬼众覆灭都只是在一念之间。 你们这样狮子大开口,真不怕某个小魔鬼知道把你们连窝端了么? “有些人的命天生就是卑贱的,二十亿日元能够他死好几次,而有些人的命生来就很值钱,多少个二十亿也买不来……您当然属于后者。”看着路明非怪异的表情,樱井小暮微笑道,“可这就是我们极乐馆的规矩,想要面见老板,是明码标价的,对谁都一视同仁。您如果觉得不值得,仍然有更换心愿的机会。” “我知道你们黑帮的规矩,地位越高的老大哥越不轻易见人。”路明非眨了眨眼,“但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他谈谈。” “您如果有什么话想带给我们老板,我可以负责代为传达。”樱井小暮说,“这個心愿我可以做主,二十亿日元就能实现。” “带几句话就要二十亿,见个面就要别人的命。”路明非扯扯嘴角,“你们日本的消费者协会的监管有很大漏洞了,这种行为已经严重破坏市场了,要是每家赌场都像你们这样那还了得?” “抱歉哦先生,日本的消费者协会一般不会插手黑道的生意。”樱井小暮依旧保持微笑。 路明非深吸口气,忽然正色起来,“既然你们调查了我的名字,想必也知道我的身份,我是带着诚意来的。” “正是因为您的身份,才令我们不得不更加谨慎。”樱井小暮说,“您是卡塞尔学院的人,立场上,您应该和日本分部是一伙的,您应该也很清楚我们和蛇歧八家的关系,今天是您来到日本的第一天,您应该对日本这里的概况并不熟悉才对,可第一天您就直奔到我们的极乐馆点名要见我们的老板,唯一的解释就是蛇歧八家已经调查出了我们的势力然后告知于您,除此之外我想不到您能找来这里的任何理由。” “我们是黑道,但在得知您的身份后没有选择直接对您诉诸武力,想必我们也已经展现出足够的诚意了。比起卡塞尔学院的王牌专员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和我们老板谈,‘来直奔我们大本营刺杀我们的boss’,您不觉得这个解释更加合理么?”樱井小暮微微欠身,“我们也有自己的苦衷,想必您应该能够理解,您可以带着这二十亿日元离开,我们保证不会追究。” “这是下逐客令的意思对吧?”路明非叹了口气,“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我要说的事真的重要无比,甚至关系到所有人的生死存亡。” “路明非先生,”樱井小暮收起了那副妖媚的态度,脸色转冷的像媒体采访上被问到包养了几个女人的女议员,“你的这句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对我们的威胁?还是说本部的人真的有这样的底气,与蛇歧八家合作,就可以完全不把我们猛鬼众放在眼里?” 樱井小暮轻轻拍掌,贵宾和室外的走廊里脚步声踢踏,黑衣的男人们敞开胸膛露出腰间别着的刀剑。他们的手中还握着以色列生产的重型战术手枪,十几个漆黑的枪口同时瞄准着路明非的眉心,好似一条条环饲的毒蛇在喷吐蛇信子。 “你误会了,我对猛鬼众没有偏见,对我来说,是人还是‘鬼’没有任何区别,人不见得全都是好人,‘鬼’也不见得都是恶鬼。”路明非瞥了眼包围圈,“我知道这个愿望可能有些唐突,但是我真的有天大的事要商量。” “您可以告知我,我记性很好,会一字不落地传达。” “这件事我没法告诉任何人,我只信得过你们老板。”路明非摇头 “伱认识我们老板?”樱井小暮皱眉。 “不认识,但我觉得他一定是个与众不同的人。” “嗯,的确,这一点您的感觉很准确,说不定你们会很聊的来,因为在那位大人眼里,你也是与众不同的,这也是为什么我能容忍你这么久还没有动手。”樱井小暮认真的说。 “这么说……没得聊了?”路明非沉声。 “没得聊。”樱井小暮少有的以强硬的姿态回绝,“至少在面见我们老板的事上一定如此,这是他的意愿,我绝不会忤逆,除非您愿意赔上自己的性命。” 兔子况且有三分火气,急了会咬人,更何况是隐忍的狮子? “看来我们的谈判崩坏了。”路明非轻轻摇头,“我理解你的谨慎,可我有不得不见到他的理由,至于我的命……你们想要的话可以尽管来取试试看。” 樱井小暮眼神一凝,刚准备动作,可有人的行动远远抢在了她之前。 在说出那番话的时候路明非就绷紧了全身的肌肉,随时处在备战的状态,在樱井小暮还没反应过来时,他的手指快如飞鹰,刹那间就锁在了樱井小暮的喉间。 他把身子藏在樱井小暮的背后,虽然两人的体型有些差距,但他明显是受过被包围训练的好手,樱井小暮被当成人质遮住了他大部分的身躯,只露出一些边角,那些举着枪支的黑衣人就算要要开枪,也找不到能保证不让樱井小暮受伤的角度。 “路明非先生,我们已经以礼相待了,您知道与我们猛鬼众为敌是什么下场么?”樱井小暮不愧是年纪轻轻就能掌管极乐馆的女人,在被要挟性命的情形下,语气仍是毫无慌忙。 谷擈 “我当然知道,怎么会不知道呢?与蛇歧八家作对的人,被灌水泥桩都算是美好的刑罚吧?凡是得罪过他们的,会被签发黑道的通缉令,在全日本的范围都没有容身之处,追捕到天涯海角,掘地三尺也会把人挖出来鞭挞,让犯事者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路明非说,“你们猛鬼众做事只会比蛇歧八家更狠更毒辣更不计后果吧?” “既然你很清楚……”樱井小暮话音未落就被打断。 “正是因为我很清楚,所以我比谁都明白,从我把这个心愿提出口的那一刻……或者更早,从我在你们极乐馆赢钱的那一刻起,你们绝对就会调查我,然后掌握我的身份。一旦你们'知道我是卡塞尔本部派来的专员,那么根本就不需要我想面见你们老板这个理由,你们无论如何都不会轻易放过我,因为在你们的观念里,我和蛇歧八家是一伙的,是他们的人,蛇歧八家的人毫不遮掩地踏足到你们猛鬼众的地盘上,这已经可以视为对你们的挑衅,挑衅猛鬼众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路明非俯在樱井小暮的耳畔说,“我说的没错吧,樱井小姐。” 在良久沉默的对峙后,樱井小暮说:“至少如果您不执意面见我们老板这个愿望的话,我确实没有想威胁您性命的意思。” “是的,你们不会杀了我,可是把我关进地牢、严刑逼供、或者当作人质和蛇歧八家达成某种谈判,这种事你们做得出来,而且绝对会做。”路明非冷笑。 樱井小暮没有矢口否认,因为路明非说的完全正确,这个年轻人看起来相当了解黑帮的作派,分析得丝丝入扣。如果不知道他是从美国本部派来的专员,樱井小暮甚至会以为他从小就浸在日本的黑帮里长大,摸爬滚打了十几年。 “樱井小姐”路明非说,“我知道你们对我本身也没有恶意,我对你们也是,甚至我对你们的观感尤在蛇歧八家之上。” “这是一句很没有信服力的话。” “我知道以我的立场说出这样的话很虚伪,看起来怎么都像是想要脱身的托辞,但信不信由你。”路明非诚恳地说,“一面是饱暖思欲的人,一面是走投无路的鬼,我更能理解你们,因为谁都有被逼的到走投无路过……抱歉,我的时间不多了。” “哦对了,樱井小姐你刚才说你们没有威胁我的性命的意外,我想你错了,你们大概还没有办法能威胁到我的性命。” 樱井小暮刚想斥责年轻人的不知天高地厚,呵斥声还未说出口,身后的年轻人忽然又有动作。 和室里那张精致的实木小几忽然被年轻人踢飞,速度之快简直如同一枚木制的炮弹,小几划过一道近乎笔直的轨迹把包围在门口的黑衣男人们撞得人仰马翻。 而路明非的身影如鬼魅般穿梭到门口簇拥的黑衣人群里,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走廊里枪声大作,漆黑的弹孔留在昂贵的雕花木板和水晶墙壁上,黑衣人群嘈杂的叫喊声中时不时夹杂着惊天动地的哀嚎…… 子弹不全是放空,也有打中几枚,但中弹的全都是自己人……被那个年轻的男人从眼皮子底下逃走了,他说得对,这些人根本没资格威胁到他的性命,和本部的王牌专员比起来,猛鬼众手下的喽啰简直是一群酒囊饭袋! 樱井小暮盛怒着拨开海潮般黑衣的人群,她慌忙来到极乐馆的大厅,这里也被黑衣的男人们团团围住,这群野兽般的男人们团团搜索着那位年轻的不速之客的行踪,人没找到,但却把今夜的宾客们都吓个半死。 “小暮,这是在搞什么啊?玩的好好的眼见要赢钱怎么把我赌台都掀翻了?” “你们极乐馆要搞拆迁?” “你喝多啊?这很明显是在找东西对吧?小暮,什么东西丢了?黄金还是钻石?需不需要我帮你们叫警察?我姐夫是大阪府警政厅的副署长。” “黑帮丢了东西,你找警察来?你才脑子都喝糊涂了吧?” 樱井小暮现在没功夫更没兴趣陪这些二逼的客人们虚与委蛇,她似乎猜测到了那个胆大包天的年轻人去了哪里,她朝着人群深鞠一躬:“非常抱歉各位贵宾们,今夜极乐馆发生了一些非常的事件,影响到诸位的兴致,为了聊表歉意,诸位今夜在极乐馆的消费通通免单,输钱的客人们如数偿还赌金,赢钱的客人们筹码双倍兑换。” 匆匆的交待过后,不顾宾客们沸腾的喧呼声,樱井小暮刷卡再度踏进了大厅中央那架镶满金箔的电梯。 …… 敞开的舷窗奢侈地把月光放进极乐馆的顶层,银白色的琉璃散落满地。 男人沐浴在素净的月光中,腰间挎刀。楼下沸腾的人声宛若沸水的蒸汽升腾上来,伴随着男人的欢呼和女人的尖叫,仿佛一场遮天的大潮。 “贪念的男人,虚荣的女人,醉人的醇酒,堕落的气息就像盛开的罂粟般……真是个美好的夜晚啊,不是么?”男人轻笑着灌上一口烈酒,对着空无一人的和室轻声说。 可无人的和室里,居然真的有一道声音回答了他。 “是啊,确实是个美好的夜晚。” 一个年轻的身影背侧的窗口翻入,他站在男人的身后的黑暗里,轻声附和。 “你居然真的来了,也对,这里不该有人拦得住你这样的男人。”男人头也不回地说,“可我要离开了,有重要的事,很可惜,今夜我们无缘一叙。” 窗外,直升机如同黑色的大鸟般降临,和室里屏风的白纸被吹拂得波浪般摇摆,男人起身朝素白的月色中跃去。 与此同时,路明非也如同开弓的箭般猛扑向前。 第一百九十五章 惊世的交锋(二合一,求订阅!!!) “还是被他给跑了啊。” 路明非站在极乐馆顶层的和室里,独自一人。他遗憾的是观世正宗不在身旁,那柄太刀太显眼了。 今天自己为了出行的方便,只带了一把极短的胁差,这还是他从半岛酒店偷溜出来时随手从文物展览区里顺走的。 他借着月光仔细打量着这柄古董胁差那道显眼的豁口,裂口从刀刃一直蔓延到刀背,濒临崩断的边缘。路明非思考着把它放回酒店的展览区里应该没人会察觉吧?反正它常年都躺在刀鞘里,自己不偷用这一次的话,这柄刀应该会继续孤独个几百年。 刚才那个身穿猩红色彼岸花和服的男人跃出窗口,他也跟在男人的身后跃入了月光之中。 千钧一发之际,男人腰间的那柄长刀从猩红色的刀鞘里出鞘了,伴随着古意的叮咛声,月光照亮了刀刃,竟也是妖冶的樱红色。 与此同时,路明非随身携带的胁差也从仅半臂长的刀鞘里毕露出锋芒,虽然这柄胁差不论从材质还是锻刀师的锤炼技艺上都远远比不上男人手中那把古韵的长刀,但在路明非的手上,这柄短刃依旧被挥出了可断山海的气势,刀刃撕裂空气,仿佛裹携着赫赫风雷。 那是一次惊世的交锋,相会于半空中。刀光带着星月的光耀,交击的一瞬,激起暴跳的火光,火星绵密的如同火树开出的银花,清脆的交戈声似乎把静谧的月光都给荡得散乱,风与火在刀剑刃口疯狂交织着,这相会的一刀似乎足以斩断时光。 一瞬的交锋拼的不仅是用刀者的气力,更是刀与刀之间的消磨。两股巨力的纠葛大概只有炼金术制造的武器才能承受,可路明非手中的只是一把普通的短刀,哪怕在古刀里材质和工艺都算是上乘,与真正的炼金刀剑比起来还是相形见绌。 路明非被居高临下的男人劈落于窗台之上,男人在月光下翻腾,广袖的和服宛若一朵轻盈的红云。 他精准地落在直升机的机舱里,在座位上坐下,妩媚的女人来到他的身旁,温顺且恭敬地呈上加冰的烈酒。 男人接过烈酒,将酒精肆意地泼洒在红如鲜血的刀刃上,他看着路明非的眼底满是温婉的笑意:“你是久违的强者,你手中的那柄刀显然不趁你手,如果换上更适合你的刀剑,想必会如同狮子的獠牙般锋利。” “不愧是坐镇极乐馆的老板啊,连夸人都这么富有诗意。”路明非笑了笑后换上一副认真脸,“我们能谈谈么?很重要的事,你如果赶时间的话我尽量不占用太久。” “半分钟。”直升机上的男人说,“你是我认可的强者,所以我例外的给你半分钟的时间听你说,半分钟后必须赶去追捕一个消失多年的男人,刻不容缓。” 月光如莹白的涓流般倾淌而下,将少年的瞳孔映照得熠熠生辉,他们隔着窗口遥遥对视。 直升机螺旋桨掀起的巨大噪音遮掩住了这半分钟的短促谈话,这半分钟里,红衣的男人仅仅是安静听着,没有插嘴一句话,但表情越来越凝重。 “我现在无法完全信任你,但我会用我的这双眼亲眼见证的,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我一定会再来找你。”男人声音前所未有的沉重,“如果真是那样,这场遮天蔽日的狂潮会把所有人都给淹没!” “你我一样,皆在争渡。”路明非轻声说。 原来风间琉璃……或者说源稚女,是这样的人啊。他目送着漆黑的直升机带着那个红衣的男人远去,一些半分钟里来不及交待也无法交代的话只能对着无人的夜空轻轻吐露。 “琉璃君,这次要攥紧活下去的希望啊,不要把火种都交到我一个人手中,哪怕我的眼底有狮子,背负着这么多人的期望……总归是太沉重了吧。” “感谢伱,一开始就赌我赢,直到最后仍然赌我赢……即便面对的是那样的我。” “那么这一次,我也赌你赢。” 电梯门无声地滑开,轻缓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来者是樱井小暮,整個极乐馆除了她,没有任何人有资格踏进这间属于男人的卧室。 “他走了,可是你见到他了,对么?”樱井小暮问。 “见到了,很有特点的男人,可惜的是没时间聊上几句,太仓促了。”路明非点头感慨。 “您已经接二连三地打破极乐馆的规矩,既然被您看到了他的脸,那就更不能放您走了。”樱井小暮的话中透着微微的歉意却不容置疑。 路明非暗自叹气,心想日本真是个虚伪的国度,这里的人也都是虚伪的人,就像与源稚生他们的初遇,那只象龟明明十分看不惯自己三人却还摆出一副以礼相待的模样,好像他们多盛情欢迎。现在也是,自己被抓见了偷见他的男人,樱井小暮心底一定恨不得把自己千刀万剐凌迟而死吧,要开枪就开枪,要亮刀子就亮刀子,干嘛还摆出这副“虽然不想杀您,但很抱歉您还是得死”的虚伪礼节,让人心里毛毛的。 “我说过你们是杀不了我的,我想走的话,凭那些黑衣男们也都拦不住。”路明非说。 “是的,所以我刚才迟迟没有上来就是为了调遣埋伏在附近的所有武力,他们之中也不乏强力的混血种,虽然在在血统和战力方面肯定比不上您。”樱井小暮顿了顿,“可极乐馆是我们与蛇歧八家抗衡的重要据点,这附近配备有一处地下军火库。” “封锁圈应该马上就拉开了。”樱井小暮低头看了看腕表,“您被一个加强连的兵力包围着。” 路明非的脸色渐渐阴沉下去,难看的就像刚被樱井小暮喂了只死耗子。 见鬼的,这女人根本就不是在为自己展现她虚假的礼节,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拖延时间,每拖长五秒,外面的那些黑衣的男人们就可以为他们的炮筒里多塞入一枚炮弹,封锁线越来越凝实,直到自己插翅难逃! “喂喂喂,我可没有害你们的意思,你们这样谋害一个好人,以后真相大白的时候,良心是会受到谴责的!”路明非环顾着这间顶楼的和室,想找找有没有枪支或是长刀之类的东西防身,不然哪怕他是卡塞尔的“s”级,面对满门的单兵导弹和狙击枪也太勉强了! 谷菒 “我们可是‘鬼’啊,‘‘鬼’是不会因为任何事悔恨的,我们的良心早就被遗弃在地狱里。”樱井小暮看着腕表上的指针跳动到预计的位置,她从腰后抽出了一支改装过的柯尔特手枪和一柄短刀,双手交错平方眼前,漆黑的枪口直瞄路明非的眉心。 该死的,这么大的一间和室,连像古刀古剑或是盔甲的展览品都没有,已经没时间耗着了,路明非闪过樱井小暮一枚致命的子弹,滚到了木屏风边的小几旁,在跃出窗口之前他顺手带走了小几上放着的一个檀木盒子。 盒子里,并排盛放着一管管彩虹般的针剂。 …… 大阪山脚下的盘山公路口。 一辆出租车停靠在路边,司机坐在驾驶位上打着哈欠。他在这里已经等待超过三小时了,朝阳都几乎要从远处山形的阴影里冒出了头,这么偏僻的山口几乎看不到车影与人影,他的出租车杵在路旁,就像一座孤独的“望夫石”。 他渐渐的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傻了?为了客人的一个承诺在这儿傻等到天亮,错过了夜班的额外收费时间……简直太愚蠢了! 他事后又向那位老大哥打听过,什么吸血妖啊什么黄泉国啊,那间大屋就是个豪华赌场,虽然有黑道罩着,但比一般的赌场更安全,那位年轻的客人在他的印象里于是就成为了“偷父母的钱出来体验变坏”的叛逆孩子。 所以百倍报酬什么的一定也是张空头支票吧? 想想也是,那么个人畜无害的小鬼,看起来就长了张“要输钱”的脸,把赌本都输光后从赌场出来也找不到车回去的吧?司机叹了口气,打个折吧,一百美刀送那孩子来回往返他也没有亏太多,就算做件善事。 忽然间,他听到了轰鸣声,像是深山的树林里传来的某种野兽的咆哮。他努力睁起困倦的眼皮往公路延伸出的远方看去,一个模糊的黑点出现了在他的视线里。 然后是更多的黑点,密密麻麻宛若蝗虫过境! 最前方的是一辆黑色的哈雷戴维森摩托车,它就像一只迅猛的黑豹一般往山脚路口的方向飞快疾驰,扬起落叶与尘土。 而在它的身后……数不清的跑车与公路摩托死死紧咬,仿佛一群追捕猎物不肯松口的野兽。曳光弹在为首的那俩哈雷左右织成会发光的密网,明晃的灯光照亮了被追捕者的脸。 见鬼,是那个年轻的客人!司机傻了眼,这家伙究竟是在赌场输了多少钱才能够被对方派人这样追杀?该不会是输了钱之后不甘心,偷偷放火把黑帮的赌场给烧了吧! “秋名山车神?你居然还在!”客人明显是发现了他,骑着摩托车朝他直直冲来,被这么要命的大部队追捕着,他的脸上居然还荡漾着惊喜的笑容。 “该死的,你不要过来啊!” 司机的困意瞬间被驱赶得烟消云散,刚才一枚火箭弹在他的头顶爆开,弹片把他的前挡风玻璃都给崩裂了! 他当然不敢找黑帮讨要修补车玻璃的前,也不想找这个瘟神要……根本就不是修玻璃的问题!他现在只想活着!他点火拉手刹的速度从没这么快过,唯恐瘟神把他也卷入黑帮的仇杀,只怕下一枚弹片崩裂的是自己的脑袋! 可他还是慢了一步,那位客人已经把昂贵的哈雷摩托车抛飞在路边,同时他高高跃起,在司机启动出租车的那一刻,他跳上了出租车的顶棚。 “求求你了大哥,大爷,我喊您大爷行么!我上有三十老母,下有八十娇妻,您行行好,不要把我也拖下水啊!”司机急得语无伦次,颤颤巍巍的脚把油门猛踩到底,“那一百美刀,我还您,还您行么!我车上还有一些散钞,您想要多少都拿去用!” “大哥,我是乘客又不是土匪,我要你钱干嘛?哦对了,这是我承诺你的,百倍的报酬,去极乐馆可以随时兑换的,就是刚才山里的那间大屋子。”路明非从车顶把一堆花花绿绿的筹码牌抖落到驾驶位司机的腿上。 没办法现钞带在身上太麻烦了,逃亡的时候他想起了承诺过的百倍报酬,于是随手抓了把筹码,这些加起来怎么说也有一百万吧?自己不算食言。 “要死了,要死了!有钱赚也得有命花啊!我这次可被客人您害惨了!”司机的声音隐约带着啜泣。 “死不了,今天我们谁都死不了我保证!你开好你的车就行。”出租车拐过一个急弯后,路明非终于在车顶站稳身子,“刚才骑车腾不出手对付这些老鼠,现在你负责开车,我负责打爆他们!” 老鼠?哪有老鼠?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快哭了。身后明明只有吃人的老虎啊!还是开着跑车扛着火箭炮的那种! “往哪开啊客人,您指个目的地啊!不然我绕着满山像个没头苍蝇一样乱窜,车技再高也跑不过这些开高级跑车的啊!” “往东京开,东京都的市区,源氏重工听说过么?不过别走市区,走人少监控少的公路。” “到东京?这里离东京四五百公里呢!”司机心惊,但也不敢忤逆车顶那尊瘟神,“不过为什么要走人少的公路?” “场面太暴力,别黑帮没甩掉,再把警察招来了。” 看着极速逼近的车队,路明非抖开他的外套,随手顺来的“武器”终于派上了用武之地! 只见他的腰间别着两把重型战术手枪和一枚枚镀金的钢片,口袋里塞满了柏青哥机的小钢珠,叮咣作响,外衫里侧的暗袋里装满了尖锐的碎玻璃碴子……他望着那些把他逼得狼狈不堪的车队,抓起一把钢珠,嘴角掀起一抹危险的冷笑。 似乎身份转换,老鼠变成了猫。 第一百九十六章 汇聚源氏重工(二合一,求订阅!) 黑色的雷克萨斯轿车在东京都白天繁华的街头穿梭。 昨夜是连绵的大雨,今天忽而放晴。 这个季节的东京其实很少会有这么大的雨,新闻台的天气预报说这是太平洋来的暖湿气流正控制着日本全境的气候,近日里会常有这种大雨,请居民们出行前务必备好雨伞。 水洗过的天空格外的湛蓝,像是一整块的透明青琥珀,恺撒坐在雷克萨斯轿车的后排,正透过玻璃窗打量着蓝色天空……下奔跑的女孩们飞扬的裙摆。 白天的东京和夜晚的东京截然不同,在夜里,这座城市看起来闪着霓虹的光耀,人们穿着缤纷而个性的衣服漫无目地游荡在街头巷尾;而到了白天,整座城市的格调却又被整齐的黑白色填充着,那是上班族的制服,每个人都像是被一根看不见的绳子牵引着。 在恺撒的视线里,这是座极其有规有序的城市。 车水马龙川流不息,人们似乎是排着队一样沿着笔直的街道快步地行走,遇到路口红灯的时候,人群会在路口骤停,哪怕是上一秒还在小跑着赶路的上班族也会瞬间止住匆忙的步伐。 等到灯光再次变换,所有的汽车都在一秒内刹在斑马线之后,人群沿着既定的轨道继续迈着规律的步伐,直到路过下一个路灯,周而复始。 可越是观察,恺撒的眉头就皱得越深。这副景象看久了会给人一种深深的疲惫感,就好像盯着一部机械反复的运作,人群之间就像复制粘贴的一部分零件,就连女孩们随风飘摇的裙摆也失去了美好。 “有人说,日本就像是一只巨大的鸟笼,如果你在这里定居你会体会到相当的安逸,但同时你也会丢掉某种野性的自由。这里的每个人都像是被一根看不见的丝线牢牢栓住的木偶,日复一日的行动在固定的轨道上过着相同的生活……也许已经不能叫生活了,只能说是活着。”坐在另一侧靠窗位置的楚子航忽然开口,“向往自由的加图索家继承人一定会觉得这样的生活宛若地狱对吧?” “不……”恺撒顿了顿,“我只是觉得日本少女的超短裙边也太短了……” 恺撒忽然回过神来,惊觉到刚才主动和他搭讪的居然是那個楚子航,他转过头来,看到楚子航的视线已经再度回复到手中捧着的书上。 那是一本彩绘封皮的《日本神话与历史100讲》,随便在一个书摊前就能买到,但这本书绝对不会畅销……至少恺撒是这么觉得的。 恺撒·加图索喜欢一切恢宏大气的东西,不论是恢宏的神话典籍还是龙族文明他都感兴趣,但日本的神话例外,日本神话在他看来实在太……小家子气了。 在日本的神话体系中,所有的神都是由父神伊邪那岐和母神伊邪那美繁衍而成的,整个神系其实就是他们的夫妻家事,神与神之间的矛盾其实就是家庭纷争,他们吵起架的时候就打个喷嚏就卷起世纪台风,他们动起手的时候恼羞成怒,富士山就开始喷发……与其说是神话,倒不如说是一段无聊夸大的家庭记录。 “你不会妄图从日本神话里找出龙族的蛛丝马迹吧?你不觉得这东西写的很蠢么?神话和历史搅和在一起,这些日本人们居然打心底认为他们的祖先是‘神’,而他们都是由神明繁衍而来的。”恺撒嗤之以鼻,“没有哪个国家的历史能比他们神棍,在这方面,加图索家都甘拜下风。” “有人曾告诉我,有些东西可能就在日本的历史和神话里藏着……可我没有找到头绪。”楚子航放下书本,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龙族的历史就是一部战争史,斗争与厮杀是龙族文明的主旋律。但日本神话中的诸神没有宿敌,哪怕是两位至高神伊邪那岐和伊邪那美也是和睦的夫妻关系,最多有些日常中的拌嘴与小摩擦。” “也许历史是被篡改过的。”恺撒说,“你现在能看到的东西,只是历史想让你看到的一面。” “什么意思?”楚子航微微皱眉。 “只是突然想到了,加图索家有一个叫做‘谱系人’的职位,类似于那些王朝的史官。在我老爹刚当上家主的那段时间,他们为了讨好我老爹,就在家族的史册上写着‘千古名主,严宽并济’一类的话。后来我那个混账老爹知道了这件事,把家族的史册撕碎了拍在那些家伙的脸上,怒骂着‘老子一三五开宴会,二四六办赛马游泳帆船竞赛,星期天给全族人放大假,严从何来?你们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啊’,直到他权力被我叔叔架空,那些谱系人终于吐露心声,封了他一个‘一坨烂泥’的称号。” 恺撒毫不避讳地宣扬自家的丑闻,“还有罗马帝国时期的一位先祖,他最喜欢的事就是在赢了一场战争后把战俘们关在角斗场里看他们厮杀,但那时候的谱系人害怕得罪他,就在家史上写着‘千年不世出之仁主’这样的鬼话。” “你的意思是,日本的历史也是被修饰篡改过的?”楚子航问。 “这不是废话么?不然他们的混血种从哪冒出的?难不成真是那对失德的夫妻神家族捣鼓出来的?”恺撒翻了个白眼。 车子停下了,来到了目的地。 黑色西装制服的少女拉开车门,朝恺撒和楚子航深鞠躬,笑容可人声音甜美:“欢迎本部专员莅临日本分部参观。” 恺撒抬头,举目望去,矗立在面前的是一座黑色的摩天大楼,它被一众淡灰色的楼群包围着,深黑色的玻璃幕墙映照着城市的光景,就像是一头藏在城市深处、静悄悄观察着来来往往形形色色人流的参天巨兽。 以恺撒一眼就认出那些黑色吸光玻璃材质的价格要远高于附近的楼群数倍,这彰显着这栋摩天大厦的拥有着具备何种雄厚的财力。 “看上去就像是个大公司。”楚子航同样仰望着摩天大楼,认真地说,“我以为蛇歧八家的总部会是更古朴的那种,类似于深山中的神社。” 谷您 “在大约百年前我们还保持着这样的传统,但由于现代工业的崛起,在东京市区的驻扎更适合我们家族的发展。只有新年庆典或是家族重要的议会时,我们才会动用家族的神社,不过我们会派人日常修缮与翻新,逐年下来,那也是一笔不菲的支出,想必先祖们也都能理解后辈们并非是忘本之人。”站在摩天大厦的门口迎接的是源稚生的助理,矢吹樱。 她此刻一身秘书装的打扮,黑色的西装,黑色的长袜将笔直的长腿崩成两条纤细的线,她在日本女孩中本就是少有的纤瘦高挑型,踩着八公分高跟鞋的她甚至几乎与恺撒平视。 “依旧是由我接待诸位贵宾。”樱微微欠身,话语顿了顿,“看来路明非专员彻夜未归。但请诸位无需担心,我们已经以蛇歧八家的名义签发了通缉令,只许活捉,倘若那位落入到任何黑帮手上,至少不会存在任何生命威胁。” 该说不愧是黑帮的作风么?找自己人居然签发的是通缉令?也对,通缉令是有酬劳的,应该比寻人启事管用。 “樱小姐,你好像误会了一点。”恺撒微笑,“作为团队的队长,我对自己的组员抱有绝对的信心,况且路明非是我们的‘s’级,哪怕是你们日本的黑帮也绝不可能威胁到他的生命,甚至没办法弄脏他的衣服,因为我们的‘s’级永远光鲜亮丽。” 恺撒笑得十分骚包,笑容里是对自己组员十足的信任。虽然他和团队里的楚子航不对头,但不得不承认担任这个队伍的领袖让他有十足的安全感,恺撒甚至生出只要他们三人沆瀣一气、征服世界也指日可待的信心。 而正当他们准备进入大厦参观时,一辆破败的出租车闯入了他们的视野中。 没办法不注意啊。车前引擎盖上冒着滚滚的黑烟,前挡风玻璃裂了好几道口,车子尾部的后备箱盖已经被掀飞,前后左右四扇车门上都留有漆黑的弹孔……如果这辆出租车上没有日文的标识,他们甚至会以为这辆车是穿越了那些中东小国战线的边境来这儿的。 一个漆黑的人影从后座上跳下,他上半身是褴褛的破皮夹克,下半身的牛仔裤像是刚从垃圾袋里翻出的,头发散乱地卷在脑后,脸上是污迹斑斑的黑灰,如果不是他依稀长着人形,简直像一只偷穿人类衣服的黑熊! “黑熊”迎了上来,热情洋溢地对凯撒楚子航还有矢吹樱打着招呼,“嘿,你们刚到么?看来我没有迟到对吧?” “……路明非?”楚子航看着“黑熊”微微皱眉,他也是依稀靠着对方的声音和一口流利的中文才敢试探着叫出这个名字。 “黑熊”点了点头,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这就是伱们永远光鲜亮丽的‘s’级?”樱歪着脑袋问。 恺撒哑了,他看着和“光鲜亮丽”这个词完全沾不上边的路明非张了张嘴,很想扯一些“你不懂,这就是今年流行的乞丐风和挖煤装”、“在我们欧美地区,皮肤越黑往往代表着一个人越强,你看路明非现在多强悍”……可话到了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 “源氏重工里有沐浴的区域,去洗个澡吧,希望诸位与家主们的会议也能保持应有的礼节。”樱说,“我会派人准备一套合适的衣服送到更衣室去,在此期间我会带着加图索先生与楚子航先生在办公区参观一番。” 樱“很懂事”的没有追问路明非昨夜的行踪,不过她记下了那辆来自大阪府的出租车的车牌。 路明非被樱随手唤来的侍者带去了高层供贵宾沐浴的专区,她则亲自带着恺撒和楚子航走进开阔的大厅里:“这座大厦是源氏重工株式会社的总部,于2004年年底竣工落成,同时作为学院在东京的联络部分与本家的办公中心在使用。” 大厅里铺着光可鉴人的深灰大理石地板,映照着一双双高跟鞋或是皮鞋的影子,踢踏声急促有力此起彼伏,一波波人群从电梯里走出后又一波波人群填满电梯,人群之间的行动规律而有序,简直就像日本白领层的写照缩影……除了他们正在负责的业务。 “大组长,刚刚收到的讯报,山滕会的二当家看上了一个三线女明星,前天用药物把那个女明星骗上了床,但不幸第二天被那个女明星包养的金主发现,对方是东京财务厅的一名政客,和本家有一些业务上的往来。现在那名政客动用他在警政厅与监管所上的人脉打压山藤会,山藤会刚刚发来传真特意向本家求援。”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男人原本焦头烂额,看到一个中年男人从电梯里走出时,像是找到了救星,快步迎了上去念着手中的讯稿。 “山藤会?哦哦,我记得,好像成立还不到五年,在本家的记录里信用级别好像是……” “是‘c’级,大组长。”年轻人提醒道。 中年男人想了想,“山藤会那边知道那位政客和本家的关系么?” “应该是知道的,毕竟本家和东京的财务厅有合作的消息在上一次的会议上就有提到过。但这不是上次会议的重点,可能被他们略过或是忘了也说不定。”年轻男人说。 “忘了?那也是他们活该!如果靠自己的魅力就算了,但是用药物把女人骗上床,这件事本就是他们山藤会自己不讲道义!”中年男人皱着眉头狠狠地说,“把山藤会的信用级别从‘c’级降到‘d’级吧,然后告诉他们那个脑袋拎不清的二当家,自己带着赔礼与诚意去给对方登门道歉,实在不行把尾指切下来向对方赎罪吧!” 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一眼,动不动就切手指,果然现实比电影里演出来的要更刺激得多。楚子航甚至在想以遗传学的规律来看,几千年以后,日本人的后代是不是一出生就会多几根手指头,不然是十根手指大概不太够切。 “如果那位政客依旧不满意呢?”黑框眼镜男一边在本子上记录下中年男人的话一边谨慎提问。 “还不满意?”中年男人冷冷地说,“那就做掉他!已经切指谢罪了,他还想怎样?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包养的情人而已,本家已经出面为他们双方给出了调解方案,他不接受就是对本家的不尊重,本家的战略伙伴里不需要这么不知好歹的家伙!” 第一百九十七章 绘梨衣的橡皮小黄鸭(二合一,求订阅!) “不愧是大组长啊!真有气势!什么时候能有前辈一半的可靠我就满足了!”带着黑框眼镜的年轻男人被中年男人的气势震慑,简直五体投地。 “还是要锻炼啊年轻人,想要达到我的一半也不是容易事,不过我很看好你。”中年男人勉励地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后,正了正自己胸前“大组长”的挂牌,快步离去。 “不得不说,你们日本分部的人个性十足啊,看起来很有干劲。”恺撒看着不远处交谈的两个男人,微微点头,居然真的摆出一副本部的领导莅临分部视察的模样。 “那只是在虚张声势。”樱毫不避讳地戳破自家手下的虚伪,“那个中年男人叫石田秀吉,在本家做了二十四年,和他同期的伙伴现在至少都已经是次长级别的干部,担任小部长的也有,可自从十年前他升组长后就再也没有晋升过。想必你们也见到了,虽然他在业务能力方面没什么问题,但是在部员面前太好面子……一名组长是不可能有权利替本家决定要不要处决一名政员。” 樱的话音刚落,议论的声音又从侧方传来。 “听说了么?我们组负责的涩谷区的那间夜总会,警政厅的人今晚又来查,我们下午还要提前赶去先检查一遍,有些东西被他们找出来的话……我们就等着在本家的祠堂里切腹谢罪吧。” “该死的,天天查夜夜查,警政厅的人是把夜总会当他们家了么?” “还不是上次那个被我们切了手指的龟儿子给举报了,涩谷有无法超越的‘玉藻前俱乐部’,所以那家小夜总会挂牌是我们师父私人的名字,警政厅的人不需要卖本家面子。” “我看那几个警员每次来了都不像是在找东西,反而眼睛就像长在夜总会那几個最年轻的小妹的腿上了,看起来也不像是刚正不阿的人,要不给他们塞几张夜总会的金卡贿赂一下?” “靠谱么?听说皮肉关系最不牢靠了。” “你真傻,提前往他们的包厢里安装几个摄像头,到时候就该轮到他们哭着来求我们了……如果不想以他们为男主角的影片被全日本的男人欣赏的话。” 两个身穿黑衣西装的男人一拍即合,兴冲冲地绕过恺撒几人就直奔大门口,拦下一辆出租车扬言要征服整个新宿区的警政厅。 “部长,真羡慕你啊,被家族委以重任派遣到京都府,请一定要重振本家在京都府风俗业的雄风啊!”休息区的吧台,三名年轻人满面通红地为一个中年男人敬酒送别。 “诸君请放心,我是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前往的,一定要在京都府做出一番事业回报家族,绝不会堕了我们第九组的名声!” “真舍不得啊,部长一直像我们的兄长一样慈爱而伟大,每当第九组去夜总会庆功时部长总会让我们先挑,在京都府闯出一番天地后也请别忘了我们啊部长!” “哎呀哎呀,真令人感动,诸君请一万个放心,你们每个的音容我都会牢记于心!” “部长太狡猾了,是打折啊!等我们去京都府的夜总会拜访您的时候,一定要为我们打折啊!听说京都的小妹比东京的腿更长,胸部也更饱满……” “你们黑道组织的管理很有自己的风格啊,让我想起了我那个混账老爹接手加图索家的那段时光。”恺撒挑了挑眉。 “其实严格来说我们并不是黑道组织,而是管理黑道的组织,这里的每个人,哪怕一个小部员都是黑道中的管理者。”樱解释道,“源氏重工里有日本全境黑道组织的备案和超过两千名员工,我们负责监控并管理整个日本的黑道,如果他们遇到麻烦会主动求援于我们,如果他们犯了错误我们就按照规矩对他们施以惩处,我们和黑道的关系就像是司法局和律师事务所……或许这个比喻不够恰当,通俗来说……” “你们相当于日本黑道中的皇帝?”恺撒总结。 “虽然这么说显得我们有些自大,但可以这么理解,如果说日本政局时负责社会大众视野的部分,那蛇歧八家就是负责藏在阴影中的部分,我们不仅起黑道监管作用,还要对每一位记录在册的黑道成员的人生安全负责。”樱说。 “因为日本对黑道的从业人员的保险资质审查十分严格,多数黑道成员按照保险公司的申保标准都不符合,于是本家拿出了接近两千亿的本金成立了一个保障基金,在全世界各个项目投资,盈得的红利为每一位黑道社员提供福利,相当于家族为他们单独成立了医疗保险和社会保险的部分。” “如果社员不幸身亡,家族会付出一大笔赡养费交给他们的家庭,也会承担起他们后代的抚养费,直到成年。” “你们的做法很人道,社员们得到了基本的社会保障,这会让蛇歧八家的地位更加不可撼动,应该没有其他的黑道组织能担负起整个日本黑道的社会福利了。”楚子航点头,“你们的福利政策甚至比一些高收入的欧美国家还要完善。” “感谢肯定。”樱刷卡打开贵宾专用的观景电梯,朝恺撒和楚子航微微躬身,“请。” …… 恺撒小组和日本分部的人相处得其乐融融,大家参观得热火朝天,有一个人却被遗忘。 路明非被放置在源氏重工第24层,侍者领着他直达到这一层,电梯门打开的瞬间,视野瞬间开阔起来。 这栋摩天大楼主要是为了办公而建造,几乎所有楼层的气氛都是严肃的,人群密布,稍微轻松一些的可能会安置几个静谧的和室,几张典雅的茶桌,或是自助吧台和餐厅。 但24层和其他楼层的风调完全格格不入,这里空无一人,或许用“空旷”二字描述更契合。 谷间 地面是深灰色的木纹地砖无缝拼接而成的,几块偌大的区域用深黑色不透光玻璃隔开。其中有堆满手办和动漫服饰的二次元区,ps3游戏机连接着巨大的豪华液晶屏,一旁的展览架上放置着齐全的游戏卡碟;还有古风古韵的画展和文物展区,四壁挂满了昂贵的真迹与名家提字,钢化玻璃的展柜里盛放着有名的锻刀师千冶百炼的名刀,从镰仓幕府时代沿传至今,价值连城;还有大到仿佛没有边际的泳池和泳池般的浴缸…… “樱小姐吩咐,您有十五分钟沐浴,在时间段内您可以尽情享用贵宾区全部设施。更衣室在泳池右侧的转角,里面已备好合适的衣物,为了不打扰您,此期间在下先行告辞。”侍者阖上电梯门,把整层楼的空间都独留给路明非一人。 “不得不承认,日本人真会享受啊,不过在贵这儿单独陈列一个动漫游戏区,除了我们几个,真的会有人光顾这片区域么……” 路明非话音未落忽然噤声,因为他感受到了……这个空间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那个神秘人似乎也察觉到了路明非的到来,一切的动静都被刻意敛藏下去。 路明非深皱眉头,他比谁都清楚源氏重工绝不只是表面上供给那些社员和接线员们工作的场所,这里藏着许多辛秘,也有一些隐藏的角落,平常谁也抵达不了,某个家伙在这里养着一些……危险的东西,譬如死侍。 他悄无声息地走过古画和古剑的区域,这里非常完好,看起来整列有序,每块玻璃都被擦拭得不留一道指纹,不像有人来过的痕迹,可直到他深入走到二次元区的时候,他察觉到不对劲。 展览架上的游戏盘有空缺,一个衣架空置着,上面原本应该挂着一件cosy的服饰,液晶大屏有仍未消散的余温,动漫手办路飞的脑袋被拧转了一百八十度……这不可能是侍者在准备的时候刻意弄乱,没什么可怀疑的,除了他,这里还藏着另一个人……一个相当自来熟的人。 路明非很肯定,这个人并没有从这层楼离去,那人依旧藏在这片偌大空间里的某个角落,空气中浮动着那人的气息,路明非能从屋子里的每个细节感受到另一个人的存在。 忽然,这层楼的更深处响起了一个奇怪的尖锐的怪声,和细细的水声……虽然声音很小,但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十分突兀。 那人应该藏在泳池和洗浴的区域。路明非屏着呼吸,猫腰探去,他来这层楼的目的本就是沐浴区域,他现在庆幸自己和诺诺学过侧写的能力,如果藏在那里的是个危险的家伙而自己毫无察觉地送上门的话,自己可能也会落得相当危险的处境。 他从墙角边测过头去,这层楼的洗浴区域简直太大了,光是游泳池和淋浴房就有好几个,可以藏人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他首先观察了天花板,以防对方具有和酒德麻衣或是樱那样忍者的能力。每个泳池都没有丝毫的涟漪,洗手间和淋浴房的门口也没有任何一道脚印。 直到他摸到了最深处的沐浴区,那里被一道道不透光的幕墙隔着,分成一块块独立的区域,每个区域里放着不同风格的浴缸。 路明非扫视过一间间独立的小房,里面的每一间都被收拾得干净整洁,越往深处走他心里越没底,不会是自己侧写能力没修炼到家,太过疑神疑鬼了吧?说不定这里没有任何人。 直到他已经不抱希望地走入最后一个隔间,他愣住了。 这是件白玉铸造的华美浴缸,浴缸的沿壁雕龙画虎,空间大的足够五个人同时进去泡澡。此时浴缸被放满了水,正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玫瑰的花瓣铺满水面的一层遮住了水下的光景……路明非直勾勾地盯着某件东西,脑子一片空白。 那是一只橡皮小黄鸭,静静地漂浮在水面上。 …… “源氏重工这栋大厦由橘家旗下的丸山建造所设计和建造,那是日本建筑业的标杆。刚才我们经过的五六层是悬空的,城市规划局原本想要拆除这栋楼,可他们无法接受我们的报价,于是改成一百年的租约,租赁对象就是源氏重工的五六层,那里被挖空与外面的高速隧道相连,每天有数以万计的车辆从楼腹中穿行,反而成了这片区域的地标。”樱介绍道,“橘家的家主政宗先生也正是我们蛇歧八家的大家长。” 恺撒微微点头,心中却有些震动。城市规划局的财力也不够买下这栋大楼,甚至也无法强令拆迁,足以彰显蛇歧八家的财力与势力在日本何等雄厚,甚至能与政局抗衡。 “24层是提供给贵宾的专区,路明非专员现在应该正在那里沐浴。” “28层是我们的呼叫中心,类似于客服热线,不同的是,我们24小时电话永远畅通。全区域有超过六百名年轻接线生轮班服务,我们的电话一定比市长热线好用,黑帮的社员一般更倾向于让我们主持公道而非警政厅,黑帮火拼或是灾难发生之际,平民也可以拨打我们的电话寻求援助。” “听起来确实比日本政局体贴。”恺撒点评。 “29层是联络部,性质其实与上一层类似,但坐在这里的都是在黑道中有相当地位的老人,他们往往是一个小帮会退休的头目或是大型组织的二把手三把手。年轻的接线生们无法决定的事情会到这层楼来交由他们处决,老人们一般和某个区域的警署或是帮会积攒有足够的香火情,他们出面的话对方怎么也会卖一些面子。” “他们的工作是往地图上扔飞镖?”恺撒问。 “这是江户时代的传统,发生战事的区域会用肋差插上,解决时再拔下。这里相当一部分老人的尾指在年轻时都被切下来了,握刀不稳,以前扔肋差发生过扔到别人脑袋上的经历,所以改成了轻便小巧的飞镖。”樱说。 电梯再次上行,“30层是战略部,这里……”她话音未落,只见源稚生脸色阴沉从他们的面前走过。 “少主?”樱轻声呼唤。 “樱?”源稚生扫了眼恺撒和楚子航后略过两人,“你有见过绘梨衣么?” 第一百九十八章 路明非,绘梨衣(二合一,求订阅!) “绘梨衣小姐不见了?”樱的语气也带着明显的慌张。 恺撒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孩露出这么大的情绪。 他本以为身为忍者的女孩已经把自己的情绪全部杀死了,所以她的面瘫程度甚至可以和楚子航媲美,但她此刻惶恐的模样就好像搞丢了吨量级的核弹! 可“绘梨衣”一听就是个女孩的名字,那大概就是什么重要的人?难不成是蛇歧八家大家长的宝贝私生女?总不可能是他年事已高的老母亲吧?那得多大岁数了,真不让人省心! “又翘家了,只留了张字条,写着‘我出去看看’。”源稚生长叹一口气,“大概十五分钟前,趁着有人给她换了张床单的功夫溜走的。” “十五分钟么?绘梨衣小姐应该还没出源氏重工大厦,我去呼叫技术组的社员调出每层楼的监控,再增派人手逐层搜查。”樱提议。 “不必,对于绘梨衣躲在哪,我已经有了大概的头绪,找她的事交给我,你还是按照计划陪贵宾参观,如果把动静搞得太大可能会引起那孩子的抵触情绪。”源稚生对樱交代道,“哦对了,会议时间往后延迟十五分钟,这是政宗先生吩咐的。” “哈伊。”樱低喝,目送直到源稚生离开这一层,她才带着恺撒和楚子航步入第30层。 “你们刚才提到的‘绘梨衣’是?”恺撒问。 “是蛇歧八家三大姓中的上杉家主,是八姓家主中除樱井家主外唯一的女子,和我们少主关系很好,情同兄妹。”樱犹豫了一下,“但上杉家主身体最近抱恙,而且昨天夜里出了些状况,所以少主比较着急,上杉家主应该也不无法出席待会儿的会议,望诸位贵宾们谅解。” “当然,能理解。”恺撒轻轻拍了拍樱的肩膀,露出一副“我懂我懂”的表情。 年轻女孩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身体抱恙,他很清楚,哪怕是诺诺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魔女在那几天也会没来由的气势弱上几分。在这种特殊时候,淑女们就应该静卧在床上喝上一杯热气腾腾的红糖姜水然后好生修养,无法出席会议什么的也是情有可原嘛。 与28层的雷厉风行和29层的气氛森严不同,源氏重工第30层的环境简直不要太轻松惬意。 这一层是日式风格,一间间精致复古的和室里,老年人穿着和服围坐在榻榻米上,小几的角落里摆放着精美小巧的大福点心,老人们有的在下国际象棋,有的在聊天喝茶,不时的捧腹大笑。 “这层楼是你们的老年活动室?”恺撒问,“你们还承包养老院的业务?” “这里被称作战略部。能够进入战略部的都是家族里最有地位与威望的老人,他们以前或许是深孚众望的一方领袖,或许是名声在外的一方剑圣,和平年代一般没什么重要的事需要他们再出面。他们平时要做的事情就是喝喝茶聊聊天,他们只需要存在着,蛇歧八家在黑道中的地位就会依旧稳固,这些老人们就是这栋大厦的地基。”樱说,“除非是家族战略方面的事,不然不会劳动他们出面,这里的每一位老人都在警政厅留有通缉令,数额巨大,难以撤销。” “类似于一些活着的传说?家族的长老人物?”楚子航总结。 “对,就是这个意思。”樱点头。 “就和古罗马的上议院一样,真有意思。”恺撒笑笑,“我们就是和他们开会么?” “不。”樱摇摇头,“虽然诸位老人在家族中也威名赫赫,但有资格与本部而来的诸位贵宾们议会的是日本分部的代表人物与八姓家主,家主们此刻应该已经在醒神寺中等候。” “路明非不会在24层迷路吧?”楚子航忽然问。 “应该还在沐浴吧,在贵族的礼节里,沐浴是很神圣的礼节,花费半个小时一個小时也是常见的事,他那副模样应该要花更久。”恺撒想了想。 “或许是被贵宾区的某些东西吸引住了。”樱说的是那里的古剑展览区和游戏机室,“政宗先生吩咐过,会议时间延迟了,他有充裕的时间做他想做的事……我们继续参观吧。” …… 源氏重工,24层,贵宾区。 路明非站在沐浴区的最深处,氤氲的热气从他面前的白玉浴缸中升起,小黄鸭飘在满池的玫瑰花瓣中,被热气吹拂得左摇右摆,这只橡皮鸭子就像在玫瑰花丛中迷了路。 他这才注意到,旁边的衣架上居然挂有衣物。那是一间红白两色的巫女服,传统服装由肌襦袢、白衣和绯袴组成,袖口和衣襟都编有红色的丝绳,腰带是一长条红色丝绸,这件巫女服的形体宽大得近乎能塞下两个成年人……很明显这是女孩的衣服,被它的主人脱下静静放在这儿。 那么橡皮小黄鸭和红白巫女服的主人现在应该在哪? 这其实是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可路明非觉得自己的脑子都不够用了,静谧的空间里,他心跳仿佛擂鼓……面对一只龙王时,他的心脏都没跳得这么快过,似乎要撕裂胸膛跃出! 这是他始料未及的相遇,太他妈的突然了!路明非脑海里充斥着满满的不真实感,他仍不敢置信,他现在急需某种证明,来确切地告诉他现在不是身坠梦境……不然怎么会,不然怎么会……他的手仿佛不受控制般,颤抖着往浴缸里那只橡皮鸭子抓去。 忽然,一只藕白的手从铺满玫瑰花瓣的水下伸出,抓住了路明非的手腕。 紧跟着的是漂浮而起的红发,柔顺而光洁,是罕见的暗红色,如随波飘摇的绯色海藻……然后是圆润白皙的额头……微微向上翘起的长长睫毛……最后是一双深玫瑰红色的眼睛…… 女孩从水里露出半个脑袋,像是池塘里忽然绽开的一朵粉莲,她静静地打量着这位黑熊般陌生的“不速之客”,眼神里半是好奇半是警惕,小心翼翼,像是玩躲迷藏时被找到的猫。 路明非张大嘴巴,喉头艰难地滚动,却难以吐出一个音节,他好像忽然间丢失了说话的能力……卡塞尔的“s”级从未如此失态过,在此之前他设想过成百上千成千上万次和女孩相遇的场景,可能是在漆黑的深海,可能是在静谧的密室……每每想起,他都会慎重地编排好几十套不同的措辞,用于不同场景的碰面。 谷蹸 但他从未想过相遇会是这样的猝不及防,就好像命运和他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他们一个赤裸着身子浸在水里,一个黑熊般灰头土脸。 路明非准备了四年,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为这场命里的相遇……可当相遇的时刻真正来临时,他却发现一切的准备都是那么苍白。他想给女孩一个大大的拥抱,可她的身子浸在水里,而且没穿衣服;他想亲切地问候,就像一个多年为见的老友,可脑子里硬是找不出一句合适的问候语,苦学多年的日文到头来丝毫派不上用场。 他只敢呆呆地看着她,像个孩子般无措。 女孩的大眼睛眨动着,她也在观察着路明非,眼里的警惕近乎全被好奇取代。 她依旧抓着他的手没来得及放开,因为她能清晰感受到,那只手臂每个瞬间都在不安地颤抖,可手臂很暖暖得让人握住了就不想松开。她最开始的关注点是那张滑稽的污脏面庞,就像她抽屉里摆着的泰迪熊,但她从那张脸上忽然看到了什么东西,瞬间被吸引,移不开目光。 是男孩的眼睛。 其实她这次原本就没想翘家,因为每一次的翘家最后都会被找到,最远的一次她也只不过走到了源氏重工大厦前的马路,站在那盯着来来回回的车流,好几个小时。 她藏在这儿,等到哥哥或是哪个熟人来找到她的时候,忽然跃出水面,大概能把对方吓一大跳? 她一直藏在水里偷偷地抬头看,可最后等来的是个从没见过的陌生人,这个奇怪的人好像是来偷她的小黄鸭……直到她半个脑袋浮出水面,对上了那个人的眼神。 那张脸明明和她的泰迪熊一样滑稽,但那双眼睛却那么干净,她从没见过那样的眼神,也从没有人用那样的眼神望过她…… 那么多么明亮的眼神啊,让人看上一眼就不舍移开视线……那么孤独那么徨然那么傻,望向她的时候却又那么清醒那么温柔那么一尘不染,仿佛孤独的小孩终于遇见了海边最美的贝壳,那双眼亮得……好像随时都会流出泪来。 他好像快哭了,却又用尽全力挤出笑脸给你看。 “绘……”路明非终于能发出声音。 “绘梨衣小姐……绘梨衣小姐……”局促的呼喊声打断了路明非的话,奔跑声由远及近传来,有人正往这儿找来! 水里的女孩就像是受惊的兔子,半个脑袋忽然就潜入水中。 一个女人的倒影来在黑色的幕墙外,在她探头进入这方隔间的前一刻,女孩柔软的手指忽然点了点路明非的掌心,路明非回过神来,一把抓起衣架上的巫女服还有水上的橡皮鸭子藏在身后。 “绘梨衣小姐是您在这儿么?您趁着我换床单偷溜的话,我会被家主……”中年女人走入隔间,在看到路明非的一刻声音戛然而止,她狐疑的目光打量着眼前这个脏兮兮的男人,似乎不明白贵宾区为什么会忽然出现这样的人。 “是谁?”中年女人警惕地打量着这位看起来明显不符合贵宾气质的人。 “卡塞尔学院专员,2009级,路明非。”路明非自报家门,“是你们少主的助理矢吹樱让我来的,在与八姓家主的会谈之前先沐浴更衣,你可以去问她。” 没人注意到,路明非身后的水池里忽然鼓起一串泡泡。 “居然是本部来的贵宾,情急之下未能辨认贵宾的身份,失礼了,万分抱歉!”中年女人恭敬地低下头,深鞠躬。 “没事没事,有警惕意识是好事,不需要抱歉。”路明非佯装镇定,“我这副模样就像刚和狗熊在泥巴里打完滚,的确容易让人误会。” “叨扰您的沐浴时光真是不好意思,我立马退出此处。”中年女人准备告辞离去时,瞥了眼路明非的身后,她忽然止住脚步,轻轻皱眉。 路明非一愣,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心想莫不是绘梨衣这时候忽然冒头了?这要是被当场抓包起码被安一个对源家家主图谋不轨的罪名吧?到时候他跳进日本海也洗不清,象龟和橘政宗大概会想把他生阉了吧? “您喜欢泡玫瑰花瓣沐浴么?”中年女人问。 路明非长舒一口气,咧嘴一笑:“嗯啊嗯啊,我喜欢用玫瑰花洗身子,在美国时就这样,每次不铺上一满层玫瑰花都觉得洗不干净……有什么问题么?” “倒也没什么问题……”中年女人望向路明非的目光变得有些猎奇,“只是在日本,只有女人才会用铺玫瑰花瓣在浴缸里沐浴,一部分男人泡玫瑰花瓣沐浴……是为了用香味吸引另一部分男人。” 女人嘟囔着离去,只剩路明非如雷劈一样愣在原地。 忽然,水中的女孩一跃而出,如破开水面的窈窕人鱼,路明非的眼前一瞬间被白皙给填满,鼻头一甜,心跳漏拍,嘴巴因为惊讶而张成了“o”型……然后猝不及防间被女孩一把扯入浴缸里,呛了满嘴的洗澡水。 热水沁入肺部,呼吸道被水填满的滋味绝对不好受,路明非挣扎着想要起身,女孩的手掌忽然探下,在他的脑袋上轻轻地揉了揉,路明非瞬间静了下来。 不只是因为女孩哄孩子般的温柔抚摸,更是因为路明非此刻贴着浴缸,所以他能更清晰地听到,一个疾速且刻意压低的脚步正在快速往这边接近。和刚才的中年女人不同,脚步声的主人明显是个练家子啊,带着凛凛杀意,这要放在中国古代,怎么着也得是轻功练到七重天境界的绝世高手。 “果然在这儿啊……绘梨衣。”男声伴随着叹气声在水面上响起。 路明非在水下透过玫瑰花瓣间的缝隙望去……源稚生来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短暂的相遇,美好的相遇(二合一 求订阅!) “我知道你一直想出去外面看看,我都知道的,可是……唉。”源稚生的声音忽然变得轻柔起来,说到最后,拖出一道长长的叹息声。 源稚生捡起地上的巫女服,披在女孩肩膀上,轻声说:“你已经长大了,就算是面对哥哥也要避讳一点啊。” 女孩左顾右盼,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是找这个吧,我从你的房间里带出来了。”源稚生从衬里的口袋里掏出一支笔和一个小本子,递给女孩。 女孩心满意足地接过,在本子上“唰唰”地写着,然后举起了给源稚生看。 “被你找到了。”女孩的字体娟秀又可爱,透着少女娇憨的语气。 “捉迷藏么?”源稚生瞥了眼绘梨衣身后的大浴缸:“为什么要跑到这一层来泡澡呢?你房间的浴缸不是比这里的更舒服么?” “因为是一个人。”女孩在本子上写着。 源稚生看着本子上寥寥一行字,怔怔无言,沉默了很久后,他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女孩的脑袋:“等下有一个重要的会议,开完会还需要接待本部的专员,是一些很重要的人,当然,绘梨衣也很重要,可这这些人关系到家族的命运,哥哥也必须有自己的立场……绘梨衣能理解么?” 女孩轻轻点头,看起来相当乖巧懂事。 “忙完了这些天我会抽空陪你的,打《街霸》还是看《迪迦》随你挑,好么?”源稚生问。 女孩先是点了点头,又轻轻摇了摇头。 “是‘不够’的意思么?”源稚生问。 “不用了,哥哥忙。”女孩在本子上写下。 源稚生没发现的是,女孩的余光偷偷瞥了眼身后的浴池,像是把宝贝藏在那里害怕被人发现的小猫。 “绘梨衣长大了。”源稚生欣慰地笑了笑,“我们走吧。” 女孩顺从地点点头,跟在源稚生身后。 源稚生走出两步,忽然转身,他伸手朝浴缸的角落探去,在手指即将触碰到水面时被绘梨衣拦了下来。 “只是想顺手把水放了,你应该已经洗完了吧?”源稚生有些不解绘梨衣为什么忽然阻止自己。 女孩指了指水面,源稚生看着铺满水面的深红玫瑰花瓣,瞬间了然,“是说水面上的玫瑰花瓣还没清理,害怕拔掉塞子,它们把出水口堵住,是么?” 女孩点点头,望着水面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玫瑰花瓣的间隙,她的脸上兀然露出笑容,虽然那笑容稀薄又寒冷,就像是洒落在雪地上清凉的月光,但出现在她那张仿佛没有感情的漠然脸上,却有种抹了腮红般的美丽。 “那就暂时不去管了,等待负责这一层清洁的人来处理。”源稚生说,“走吧,回家吧,我送你到你的房间去。” 直到两人脚步声渐行渐远,彻底消失在了这一层,一只黄色的橡皮鸭子冒出了水面,就像是探敌的先锋,然后是一连串的气泡浮出,把玫瑰花瓣鼓弄得朝两边散去。 铺满玫瑰花瓣的水中,路明非载沉载浮,也许是长时间浸泡在热水里的缘故,他现在脑子也很热,心绪起伏跌宕,在水里笑得像个傻子,呛了一大口水……然后继续傻笑。 刚才水面上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他当然明白,女孩不让源稚生拔掉塞子根本不是害怕玫瑰花瓣堵住出水口,而是害怕水位降下,自己的身影暴露在源稚生的视野里……她把自己给藏了起来! 直到路明非笑得呼吸道里灌满了水,他这才破开水面出来,把新鲜空气大口大口吸入肺里。 他的脑袋仍处于极度缺氧的状态,回忆起刚刚那场短暂的相遇,一切虚幻得就像是一场梦,却不尽美好。 他举起一直紧攥在手里的那只黄色的橡皮鸭子,迎着天花板上头灯打下的明媚白光望去。鸭子的肚子上用放水的粗笔写着一行小字,短短一句话,用上了汉字,假名和英文,显得尤为可爱。 “绘梨衣のduck”。 路明非一直凝望着鸭子肚子上那一行字发呆,直到热水转凉,水面上不再冒出袅袅热气也没察觉。男孩的心里正狂卷起一场海啸,铺天盖地经久不衰,可他只是静静站着,没让任何人知道。 …… “是的,你说的没错,路明非确实很慢。”恺撒也等得有些麻木了,“沐浴确实是很神圣的礼节,但也不需要这么磨蹭,他不像在沐浴,更像是躲在哪偷生孩子。” 樱已经带着他们把30层给逛遍,这里除了和室就是和室,每间和室里都坐着上年纪的老大爷和欧巴桑,如果说八姓家主是比这些老人资质更老的老人……恺撒脑海里浮现出几個骷髅般的瘦老头形象,穿着漆黑的和服,板正着枯槁的脸,一边咳嗽一边请他们用茶,没说两句话就快要把肺给咳出来。 “或许是在那里打游戏入迷,忘了时间,游戏区就在沐浴区的隔壁。”樱说。 “应该不会,他不是这么分不清轻重的人。”楚子航摇头。 谷蚣 “还是师兄了解我。”声音从电梯口传来,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已经洗漱完毕换上一身崭新制服的路明非出现在三人眼前。 “时间刚好,家主们已经等候多时了。”樱带着三人拉开一处隐蔽的拉门,阳光从门后透进。 这是一处极宽阔的露台,隐藏在大厦高楼的一角,从和天空都难以察觉,就像是一处与世隔绝的洞天,那道隐蔽的拉门就是来到这儿唯一的通道。 “这里名为醒神寺,轻易不对外开放,很少有人能来到这里,只有身份足够的贵宾才有资格被家主们在此处接见。”樱解释。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朱红色的小小鸟居,穿过鸟居竟是一汪溪水和小桥,清澈的流泉旁是碧玉般的白石和枯色的山木,透着悠然而静谧的禅意。 鸟居的尽头竟真的是一座寺庙,寺庙是日本神道教的风绘。灰色的花岗岩墙壁上铭刻着古时的神鬼记事,天照与月读交相辉映,威猛的须佐之男手持巨剑,他们的对面是青面獠牙的恶鬼,凶神恶煞得宛若黄泉之国而来的枉死者,枯骨在恶鬼们的脚下堆成了山,风雨雷电席卷着人间大地,森罗万象,宝状威仪。 樱捧上铜制的水盆,水盆里盛满清水。她低声解释这是神道教的“水手仪式”,在参观神社前必须净手净口,以免将沾染人间罪孽的业障玷污了诸天的神明。 神社的大殿里是一张巨型的圆桌,由黑白两色的太极石板拼接而成,六人围坐在桌边,看起来等候依旧,待到恺撒小组踏入本殿时,他们起身鞠躬相迎。 樱为他们一一介绍。 “诸位见过的,源家家主源稚生先生,也是蛇歧八家少家主,日本分部执行局局长。” 一连串的头衔念出,恺撒这才意识到蛇歧八家对他们确实是足够重视啊,派身份这么贵重的人来接待他们。这个年轻人在蛇歧八家中的地位大概就相当于卡塞尔学院中昂热校长私生子的地位吧,如果校长有私生子的话。 源稚生奇怪地看了路明非几眼,他记得刚才看见恺撒小组的时候这个年轻人还不在队伍里,那时他和恺撒小组碰面的时候已经是在源氏重工三十层了,这家伙从哪冒出来的?他很想质问对方昨晚去了哪做了什么,但当下是个郑重的场合,他不好当着各家主的面对本部的人发难。 “龙马家的家主,龙马弦一郎先生,龙马家掌控者日本黑道中的军火业,龙马弦一郎先生本人也是现任日本分部的分部长。” 龙马家的家主并不是枯槁的骷髅,也不是板正的老人,更不像黑道中最恐怖的军火贩,反而更像个中年的上班族,看起来毫无威仪。 他穿着普通的西装,头发喷着发胶梳成背头,眼神里全然没有黑道精英那种精气神,就像是上班经常迟到会挨老板批评扣钱扣到对生活失去信念的中年社畜。 “犬山家的家主,犬山贺先生,是昂热校长的挚友,日本分部刚成立的初始,就是由犬山贺先生第一个接手。” 犬山家的家主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了,不过看起来却精神抖擞,笑起来和蔼可亲,就像邻家少女的爷爷什么的。 “哈哈哈,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确实是校长在日本最好的朋友了,也曾是他的学生。好多年没见了,我都已经这么老了,想必校长更老了吧,不知道老家伙还握不握得住刀。”犬山家主挠着花白的头发大笑。 “樱井家的家主,樱井七海女士,八姓家主里唯二的女士。日本超过百分之七十的赌场都和樱井家有不可分割的业务往来,樱井女士本人同时兼任日本分部的监察员。” 樱井家的家主是个美艳过人的少妇,尽管她的穿着和打扮已经刻行低调,但一蹙一笑间仍尽显妩媚,看起来不像是黑道的至高家主之一,更像是黑道家主的压寨夫人。 “风魔家的家主,风魔小太郎先生,蛇岐八家的‘若头’。政宗先生接任大家长位置的前夕,风魔家主就曾担任家族的代家主,风魔家是忍者世家,风魔小太郎先生本人与日本分部没什么关联,但任务中我们需要借助风魔家忍者的力量。” 风魔家的家主终于有黑道魁首的气派了。纵横的伤疤在老人的面庞上交错着,他的目光锋利如刀,被扫过的人都感到皮肤生疼,就像被疾快的刀刃切割皮囊,脊背发寒。 不过风魔家主的名字着委实很有个性啊,“风魔小太郎”,不愧为忍者世家的家主,不然都对不起取的这个名字,不过这个年代了居然真的还有以忍者为业务的世家,还是穿着紧身衣吊房梁?头悬梁锥刺股每天只吃百粒米?听说日本古代的忍者就相当于中国的宦官,那他们家族是怎么延续下来的? “最后这位是橘家的家主,橘政宗先生,也是现任蛇岐八家的大家长,日本黑道的领袖。” 被称为“大家长”的老人白发苍苍,身上穿着花白的麻衣,他既不凌厉如刀也不深沉如山,可他仅是站在那儿,就是众人中当之无愧的领袖,老人宛若一柄锋芒敛藏的名刀般,千锤百炼但势不外露,透着一番平易近人的坦然。 好像他时间所有的艰险事都能被他一笑带过,老人的微笑里带有着能踏平世上一切险途的自信。 “不愧是卡塞尔学院的王牌专员啊,少年英姿,各有千秋。”身为大家长的老人走上前来,与恺撒小组的人一一握手,满怀笑意地对视过去。 路明非是最后一个,被老人宽大而粗糙的手掌握上的时候,他刻意低头,一副晚辈觐见前辈的低调模样,实际上是他不敢对上橘政宗的眼睛。 倒不是他害怕对上老人那对饱经沧桑的双眼,而是他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过去的四年,他曾在意识里将对方杀死一千次,他害怕自己一抬眼,杀意抑制不住地从眼底涌现……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好在橘政宗并没有发觉什么异样,“宫本家主在准备这次任务对接的一些事宜,现在脱不开身,诸位稍后就会见到,至于上杉家主……” “上杉家主身体抱恙,我已经向诸位贵宾解释过了。”樱深鞠躬,“家主与贵宾们的会议正式开始时我会退场守候殿外,诸位有要事需求请尽管传呼。” 橘政宗笑着轻轻点头。 “委实是很久没有参与过如此隆重的会议了,本部与分部具体的任务机密待会儿由稚生……也就是源家家主与诸位商议就好,我和学院优秀的年轻人们见上一面仅是想聊聊天喝喝茶。”橘政宗说,“诸君也没想到日本的黑道家主会是我们这样的人吧,在公园或是街上遇见,大概会觉得我们会是几个不起眼的老头吧,哈哈哈。” 路明非心底冷笑,心说您可真谦虚啊,气势坦荡的枭雄把自己比作“不起眼的老头”什么的,大街上要都是您这样的老头那日本人不是要统治全宇宙啦? 第二百章 仇敌相见,无需眼红(二合一 求订阅!!!) 太极圆桌上火光莹莹,炭火的炉子上挂着一把关西铁壶,黝黑笨重。 铁壶的上半身像是一个圆蛋,却长满无数钝刺,下半身雕刻有带着红色面具的鸦天狗,鸦天狗那笔直的长鼻就是铁壶的壶嘴,莹橙的火光在它的双翼下溅开,就好像鸦天狗在迎着大日振翅飞翔。 微风从遥远的东京湾轻轻拂过,裹携着温润的气息,壶中的水“咕噜咕噜”地争相往上冒泡,沸腾的白雾往四面八方飘去,带着新茶的香味填满整个大殿。 “很惬意的角度,建造这间神社的人很懂得享受生活。”恺撒面朝本殿的窗外,阳光从那里透进,点亮他湛蓝的眼眸。 这间神社建造在高空上,从这个角度能越过半个东京都眺望到东京湾的海滩上,隐约可见零零星星穿着比基尼的女人躺在沙滩上晒日光浴。 “丸山建造所建造了这一片露台,细节是我亲自设计与监工的,能得到加图索家族继承人的赞耀与欣赏,真是不胜荣幸。”橘政宗笑笑,“没什么可以招待诸位的,就用这东京都的美景与日本的茶道吧。” “您不是日本人,对么?”恺撒忽然转过头望向橘政宗,冰蓝色的眸子里带着审视的目光。 “嗯?被加图索君看出来了么?”橘政宗的手掠过自己苍老的面庞。 他有着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的眼廓,面部的棱角如刀刻般分明,模样和大街上的日本老人有细微的区别,但是不太明显,相反的,他有着亚洲人标志性的黑瞳,不管是打扮还是举止都和纯正的日本老人没有差异。 “因为你的口音。”恺撒说,“你的发音里夹着不由自主的弹舌音,这是拉斯夫语系的特点只有俄国人才拥有这么柔软的舌尖,因为语言体系的关系,亚洲人大多都不会区分硬腭音和软腭音,即便能做到也不会在日常生活中带着这种口音。” “是的,我只有一半的日本人血统,身体里的另一半流着俄国人的血脉。”橘政宗说,“我来日本很多年了,骨子里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日本人,想不到这么多年后会被看穿,不愧是本部来的王牌专员啊。” “因为我碰巧有個混账老爹,他以前为了泡过一个俄国的语言学博士,正好学习过拉斯夫语系的发音。”恺撒说,“所以您应该也不是一直待在日本的吧,至少在俄国生活了相当一段时间,而且是小时候,不然不会染上这种发音的习惯。” “是的没错,这个也被看穿了。”橘政宗微笑,“我在俄国出生,不,那时候还是苏联时代,苏维埃共和国。我在那里生活了三十年,幻想着长大能成为一名军官,那也是那个年代所有孩子的梦想。” “可您最后成为日本黑道的领袖。”楚子航说。 “说来惭愧,这都全靠诸位的照顾与鼎力支持。”橘政宗对在座的家主们都深鞠一躬。 各家主们仓促回礼,他们每个脸上都露出惊诧的表情,显然每个人都对大家长的身世不知情,这其中也包括资历最老的风魔小太郎和与橘政宗最亲近的源稚生。 恺撒眼中的疑虑依旧没有消散,反而更加浓郁。 “苏联”、“军官”这些词让他联想起了那艘前苏联的破冰船,列宁号,如今也正好沉在日本的海底。 可这有些太牵强了,他不能因为对方在俄国生活过就觉得和那艘前苏联的沉船有关,毕竟二战时日俄交战后曾诞下许多混血……恺撒忽然一怔,他忽然想起路明非曾说过的一句话…… 把龙类和列宁号沉入日本海沟的那个疯子……很有可能就生活在这片土地上,藏在城市里,以一个全新的身份。 恺撒再次望着橘政宗,他轻轻摇头,再次否认脑海里那个疯狂的臆想……这种概率太小了,被一个外来的疯子混成日本黑道的皇帝,这不单单是靠野心就能办到的事。 “那么您的血统呢?”恺撒原本想将这个话题就此打住,一道声音兀然从他身旁响起。 是路明非,会议开始到现在他一直保持沉默,直到现在突然开口。 “嗯?什么意思?”橘政宗望向路明非。 “在场的大家都来自卡塞尔学院和蛇歧八家,都是混血种,我也就不避讳什么,开门见山地问了,”路明非看着橘政宗,“政宗先生您刚才说您身体里一半流着日本人的血,一半流着俄国人的血,那么您体内的龙血呢?是从日本的混血种遗传而来,还是俄国的混血种遗传而来?” “路明非先生。”一声低喝打断了路明非的发问,是源稚生,他看着路明非微微皱眉,低声提醒,“今天话题的重点应该不是探讨我们大家长的身世才对。” “稚生……”橘政宗朝源稚生轻轻摇头,笑了笑,“无妨,难得学院的贵宾们会对我这么个老家伙感兴趣,我也爱和年轻人们聊天,好像血液在血管里奔流得更快了,生命也变得鲜活起来。” “我的父亲是一名俄裔军官,自出生伊始我从未见过他,我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人,只知道他是混血种。至于我的母亲,她是一名传统的日本女人,橘家的后裔。”橘政宗轻声说,沧桑的面庞上,每一寸皱纹里都镌刻着久远的缅怀,“可是母亲是旁氏,她的血脉很稀薄,所以我身体里的龙血大部分都承袭自我的父亲,这也是为什么我一直认为自己配不上大家长的位置,因为我不像稚生那样血统优秀,我很遗憾没能继承橘家的命格。” 谷髉 “老爹。”源稚生轻轻摇头。 “大家长,请千万不要自责!”风魔小太郎沉声,“您为家族鞠躬尽瘁肝脑涂地,没有您的带领,家族就不会有如今的繁盛,这一切都与血统无关,您的德才、您的能力,家人们都看在眼里!” 路明非深深地看了眼“真情流露”的橘政宗……原本想从血统问题入手,先在所有人的心底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但不得不承认,这老家伙真是有一套啊!不仅把出身编撰得像模像样,结尾还用煽情的句子调动起其他家主们的情绪,如果再继续逼问下去倒显得自己这个外宾咄咄逼人了。 不过路明非并不懊恼,他从没想过仅用一次提问就搬倒这个老家伙,路还很长,已经走到了这儿,如果只是杀死对方,那就太仁慈了! 路明非承认橘政宗是个城府心机都深沉如海的坏人,如果一个人他又老又坏又有心机,那的确很可怕,几乎可以统治世界……可是疯子更可怕,知道了未来还手握着力量的疯子,足以杀死这个世界! “诸位,茶煮好了。” 水沸而开,橘政宗拎起铁壶,那只布满老茧的手甚至都不需要戴手套就直触在红热的壶把上。他用第一道沸水洗涤茶碗,接着倒走,然后用茶筅轻轻搅拌着茶粉和第二道沸水,一层浅绿色的泡沫浮起,橘政宗宽大的衣袖如白云般飘摇,茶香被滚烫的水彻底煮开,如海潮般扑面而来。 桌下,路明非往恺撒和楚子航手里一人塞了一个小东西,然后小声提示着他们日本茶道的礼节,“煮茶的人通常把茶碗有花纹的一面朝向饮茶的人……饮茶者拿古帛纱垫着,将茶碗顺时针旋转一圈半,把花纹对着煮茶的人表示尊重……饮下茶汤后,再茶碗逆时针旋转一圈半,低头欣赏茶碗的花纹,露出欣赏的表情,或是赞叹两声。” “顺时针转了再逆时针转?日本茶道难道是从旋转木马里得来的灵感?”恺撒低声抱怨。 “这是个繁文缛节的国家,在茶道里表现得尤为明显,所以日本很少有年轻人热衷茶道。饮茶者可以不必郑重其事,但绝不可有轻慢之心。”楚子航低声说。 恺撒虽然嘴上抱怨着,但却把路明非给出的东西含入嘴中,心里飞快地默记着流程。 他是本部派来分部执行任务的小队长,性质大概相当于总公司的领导来到分公司视察。客人他的两个队员对这儿的情况都比他熟络,路明非对日本文化好像了解颇多,楚子航自不必说,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迂腐的日本老头的气质,那么作为团队领袖的他,面对对方领袖的出招,绝不可失了礼仪堕了气势,不能让分公司的觉得总公司派来的是一群土鳖! 恺撒淡然地接过橘政宗递来的茶碗和古帛纱垫着,他弯下腰,不动声色地双手捧过茶碗,用古帛纱垫着,在掌心顺时针旋转精准的五百四十度,把碗底竹雀花纹对着橘政宗,一副“不就是日本茶道嘛,虽然没什么兴趣但作为知识渊博的贵公子对这方面有所钻研也无需大惊小怪”的模样。 楚子航和路明非也是同样的。在诸位家主惊讶的表情中,三人将滚烫的热茶一饮而尽,然后将茶杯逆时针转动,把竹雀花纹对向自己一侧,低头欣赏着,嘴里嘀咕着“技艺高超,美茶配好碗”的赞叹,流程一丝不苟,好像没有感情的饮茶机器。 “与诸君真称得上志同道合啊,如此热爱与熟谙日本茶道的年轻人委实不多了,在茶道都能如此契合,相信日本分部与本部的合作也定能水到渠成。”橘政宗感慨,“不耽误大家宝贵的时间,希望任务一路顺风,诸位也能在日本渡过一段愉快的时光。” 橘政宗告辞离去,与风魔小太郎和犬山贺一起,路明非隐蔽的视线一直跟随着白色麻衣的老人……但忽然被大殿门口旁的什么东西吸引了注意力,他渐渐皱起眉头,移不开目光。 橘政宗和风魔小太郎离开醒神寺后来到一处静谧的和室,犬山贺一言未发地离去。 “看起来确实是几个孩子,但好像又和以往见过的孩子都不一样。”风魔小太郎压低声音说。 “是很优秀的孩子们,但不只是优秀,他们每个都有自己的特点。”橘政宗说,“恺撒是加图索家的继承人,但不仅于此,他还拥有着天生的领袖气质,那个孩子的眼里藏着帝王般的自信;楚子航要更罕见,虽然他沉默寡言也没有外露气势,但不知为何,我隐约能从他身上感觉到几股交织的君王般的威压,他的血统不像档案描述的那样不可控,反而稳定得如同一条真正的古龙;至于路明非……我看不懂他。” “居然会有政宗先生您看不懂的人?”风魔小太郎惊诧。 “我也不是万能的,本部藏龙卧虎,至少我们知道,昂热非常看好这个年轻人,他的眼光从不出错,而且我总觉得这个年轻人……”橘政宗顿了顿后又摇摇头,“没什么,大概是我的错觉。” 他思索着那个年轻人几次隐隐注视他的目光,总觉得那个年轻人的眼底藏着什么东西,好似竭力不让其跃出,他看不清那是什么,只觉得那双漆黑的瞳孔让他不寒而栗……仔细想想真可笑,他活了一辈子,如今更是日本黑道的至高人物,黑道至尊怎么可能被一个小孩子的眼神给震慑? “确实不简单,他们的气质居然能与我们的少家主旗鼓相当,我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年轻人,他们没有一个人出身日本,居然还懂茶道礼仪。”风魔小太郎感慨,“只是政宗先生您刚煮沸的滚水,他们接过便仰头饮尽……忍者也不敢这样喝啊。” 橘政宗离去后,恺撒和楚子航从嘴里吐出几枚冰块。 这便是他们比忍者还耐热的原因,冰块是路明非事先塞给他们的,将口腔冰镇了后再饮热茶就不会被烫嘴了。 源稚生看着几人的小动作,惊诧于他们的机敏又觉得大概也只有这几个家伙能想出这样的对策了,在嘴里含冰块来应付政宗先生的茶道……果然很神经病! 但唯独路明非久久没有动作,他注视着殿口墙边的方向,目不转睛眉头深凝,好像那里有什么让他特别在意的东西。 第二百零一章 “千仞万战”,极渊深处(二合一,求订阅!) 源稚生顺着路明非的目光望去,大殿门口的墙边是一幅锋芒无双的浮世绘。 一般的浮世绘往往或描绘人们的日常生活、风景与歌剧,或记载着极尽浮华的之战,绘师对绘本施以浓郁的色彩,锦绣万花万物纷呈。 可面前的这幅不同,它单调到了极点、又震撼到了极点,从地板直铺到大殿穹顶的整幅巨画密密麻麻只描绘着一样东西…… 刀! 锋意无匹的刀,杀意凛冽的刀!铺天盖地有如严密的大阵,不知几百几千古刀的凌厉之气仿佛透过画面刺出,仅仅看上一眼仿佛就能嗅到那些杀人之器上弥漫而出的血腥气,狠狠刺痛着观画者的眼球,让人直感皮肤生疼……而路明非的视线正牢牢盯死其中的一把。 “想不到你对日本的茶道这么了解,对剑道也很感兴趣么?”源稚生来到路明非身边,“你还这么年轻,哪怕是在日本出生日本长大的年轻人也很少有人会对这些老掉牙的传统文化起兴趣。” 路明非回过神来,收敛起那副震惊的表情:“在中国的时候学过日本剑道,但只是最基础的部分,也不知道正不正宗,是和师兄一起学的。”路明非指了指楚子航。 “正好我也接受过剑道方面的培养,有时间可以一起探讨。”源稚生的目光再度投向那绘满古刀的巨大浮世绘,轻声说,“那是《千仞万战图》。” “《千仞万战图》?”路明非轻声念出巨大浮世绘的名字。 “是的‘千仞’代表了名刀的数量之多,‘万战’代表这些名刀参与的真战争积累起来至少超过了一万场。”源稚生望着那些各不相同的刀剑说。 “这幅巨型浮世绘上总计汇集了四百三十七把名刀,从平安时代末期到现代,能叫出名字的刀剑几乎都被收录在这幅图上。这上面的每一把名刀都或多或少添加有炼金技艺,当然,那些已经损毁的名刀不在此列。”源稚生说。 “这幅图是犬山家的家主、犬山贺先生请来他的老友山本高远大师绘制而成,山本高远大师是现世留存的技艺最好的浮世绘画大师之一,为了绘制这幅巨大的刀剑之录,他日夜观摩名刀,聆听每一把刀背后染血的故事,感受那开刃见血的锋芒后才会落笔,这幅巨大的《千仞万战图》整整花费了高远大师三年的光阴和无数的心血。”源稚生静静地讲述着浮世绘的来历。 “也就是说,这位高远大师亲眼见过这幅《千仞万战图》上名刀?”路明非问,“每一把?” “每一把。”源稚生点头。 “怎么做到的?他打劫了全日本的剑道博物馆么?”路明非惊了。 “不,因为这些名刀几乎都在蛇歧八家手中。”源稚生说,“其中一部分被存放在本家的剑道博物馆,一部分被存放在军火库,另一部分则是犬山家主的私人珍藏,犬山贺先生是本家中对剑道最执着的家主,本家中也数犬山家主在剑道领域达到的造诣最高,除了犬山家原本的业务,他最大的爱好就是收集名刀。” 对于这一点路明非倒是不惊讶,但着实出乎恺撒和楚子航的意料,那个和蔼得像是邻家老爷爷的犬山家主明明看起来脸上就写着“我是老好人”几个大字,却居然是蛇歧八家中剑道造诣最高者? 这就好比一副花花公子脸的加图索·庞贝其实是个不会泡妞的老实人,一脸废犬模样的芬格尔说自己其实是极其靠谱的野兽般的强悍男人……这反差太令人难以置信! “那把刀……也是被你们蛇歧八家收录的其中之一么?”路明非忽然指着《千仞万战图》中,排位第二十四把的名刀。 恺撒和楚子航也顺着路明非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那柄刀的瞬间,两人皆是一愣,那柄名刀他们居然都见过? 源稚生的视线接触到路明非所指的名刀的时候,脸色也瞬间划过一丝的不自然,“那一柄……原本是犬山家主的爱刀。” “原本?”路明非捕捉到一个词。 “是的,原本。”源稚生点头,“名物观世正宗,由镰仓末期的名刀工正宗打造,品秩工艺极高,是一把完成过百人斩的杀人器,也曾是犬山贺先生最中意的名刀,可惜最后失窃。” “失窃?” “家族中出了叛徒,……”源稚生忽然止住话头,“抱歉,这件事涉及到家族的机密,不便透露,今天的重点是任务的交接问题,话题还是回到那艘1992年沉没在日本海沟的破冰船上吧。” 叛徒么……路明非从名物观世正宗的上收回视线,同时收敛起的还有满脑的疑问与震撼。 恺撒和楚子航少有默契地对视一眼,楚子航不动声色地轻轻摇头,恺撒也打消了往这件事上继续深究的心思。 源稚生将一副巨大的海图摊开在所有人面前,在某处标了个红圈:“这是一张日本海的海图,这里就是列宁号最后发出求救信号的位置,距离日本海的海岸线120海里,当我们的搜救队赶到时已经找不到列宁号的踪影。这里的海面下也是日本海沟最深处的一片区域,深度超过八千米,于是搜救队也就放弃了打捞的想法,无功而返。” 谷殒 八千多米,近乎相当于把世界最高峰珠穆朗玛峰倒置在海面下才堪堪能填到海沟的最底部。在地面以上攀登高峰就已经是超越人类的极限活动,更别论探索未知深海的底部。 “我查过相关的资料,列宁号沉船的地点近乎没有设置航线,可那片海域相当安全,没有暗礁没有旋涡也没有冰山。”楚子航忽然开口,话题来到了他理工男的擅长领域,“列宁号是为了征服北极的海域而建造的,被称作‘能与浮冰正面抗衡的怪物’,意思是哪怕它撞向冰山也不会沉默,以它的吨位甚至能正面抵抗深海鱼雷。” “可是这样的钢铁猛兽却在安全海域出事了,甚至来不及等待救援。”源稚生说,“这件事被日本海事局列为近五十年海难事故最大的悬案。” “这样听起来的确很邪门!”恺撒虽然没有楚子航那么丰富的知识储备,但他也不吝啬于发表着自己的想法。 “是的,在前段时间我联系了在俄罗斯情报部工作的一名校友,他翻越了所有档案也不知道列宁号那一日为什么要脱离北方舰队,也不知道它为什么驶来日本海,他说哪怕时隔二十年,这艘破冰船依然是克格勃内部乃至军方的禁忌,没有人知道这起事件的来龙去脉,与事件有关的人一個都找不到了,俄国的高层宣布将这件事永久的封禁,不允许任何人提及,好像事件牵扯着某些不干净的东西,他们觉得把二十年前的事件再拿出来议论会招致幽灵。” 确实是幽灵,路明非心想……不过是龙类的幽灵。 “你们对这次的勘探目标地点有了解么?日本海沟。”源稚生问。 “海沟其实是大陆板块移动时,深贯在海底的一道裂缝,也就是深渊。”楚子航又开始展现出他身为理科男的强大,“从地理位置上来说,日本海沟应该位于亚欧板块和太平洋板块的分界线上,太平洋板块漂移时与亚欧板块相撞,地壳裂开了一道极长极深的裂口。” 源稚生诧异地看了楚子航一眼,似乎惊讶于对方学识的渊博,“是的,世界上最深的海沟是马里亚纳海沟,深度超过万米,而这条海沟和马里亚纳海沟其实是一体的。数个海沟并联着,延展出一道纵横千里的深渊,你们即将要探索的海沟最深处名为‘塔斯卡罗拉’海渊。在马里亚纳海沟的斐查兹海渊被确定为世界最深处之前,塔斯卡罗拉海渊曾被认为是世界上的最深点,它还有另一个名字……” “极渊!” “这名字,听起来就很像探索频道里生命禁区一类的地方。”恺撒说。 “确实是生命禁区,不过和探索频道里的不同,极渊是真正意义上的禁忌之处,人类的足迹从涉足过那里,极渊的一切都是未知的,哪怕是已知的各种深海动物也很难在那里生存。”源稚生沉声道,“学院最近对那里进行了探索,那里太深了,于是只能动用特定频率的声呐勘探,可我们在极渊的深处没能找到沉船,反而找到了一个心跳。那里藏着一个巨大的生物,它的心跳甚至能跨越八千米的深水被检测到,稳定而剧烈……什么样的生物才能在那样恶劣的情况下存活?” “龙。”楚子航吐出这个禁忌的名词。 “你的意思是,极渊里藏着一条龙?”恺撒问,“有人往列宁号上塞了一条龙沉入日本海沟里?” “准确来说是一枚龙类的胚胎,它的心跳增强,说明它正在孵化。”源稚生说,“我们能调查到,列宁号的路线途经了西伯利亚的一座无名港口,它从那里补充了许多货物,胚胎应该也是从那里被装上船。但那座港口事后就被一场大火焚烧殆尽,我们调查不到任何的信息,胚胎的来历,以及是谁把它藏在船上,也没人知道这个人要把胚胎运往何处,但似乎它没能到达目的地就随着列宁号一起沉入了日本海沟之中,一切都很难解释。” “那座港口……”路明非话说一半忽然顿了顿,把“黑天鹅港”几个字给咽了下去,换了副措辞,“西伯利亚在北极圈,那里不太容易起火,那场大火明显是人为,不然不可能一切都这么巧合,有人把胚胎带走了,那座港口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被毁尸灭迹……如果大火不是巧合,那沉船的事件就一定是巧合么?” “什么意思?”源稚生一愣。 “那么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楚子航低声说,“有人用列宁号把胚胎带到日本海沟的上方,然后制造海难,将胚胎沉入极渊之中,那里环境恶劣很难并且隐蔽,没有谁会特意去勘探八千多米深的海沟里会不会藏着一只龙类胚胎,那里是它最好的孵化场所!” “把一艘万吨级的破冰船沉入日本海沟,仅仅是为了在那里放置一枚胚胎,会不会太小题大做?”恺撒皱眉。 源稚生忽然一怔,把胚胎随意地沉入一个海沟里或许是小题大做,这些本部的来人不知道可他比谁都清楚,极渊并不是普通的海沟,那里是……埋葬“神”的地方! 可是除了蛇歧八家和猛鬼众以外,没有任何人知道神葬所的位置……猛鬼众?猛鬼众! 这一切都是巧合?还是天大的阴谋?如果说有谁想要“神”出现意外的话,那猛鬼众绝对是第一怀疑对象,可是猛鬼众的人和那艘前苏联的破冰船又会有什么联系? 而这时候,卡塞尔学院的人又突然来了? 列宁号、龙类胚胎、神葬所、猛鬼众、蛇歧八家和卡塞尔学院……源稚生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一些头绪,这些思绪就像是零零星星发光的碎片散落在他脑海里,每一片都是一条线索,可他缺少一根线,能把这些线索的碎片全部串联在一起的关键,结果只是一团乱麻。 路明非看着源稚生解不开的眉头,他轻轻点了点头,在心底告诉自己,这样就够了,这样就够了……一切都要慢慢来,幕后的那家伙能用二十年谋划一盘大棋,想要颠覆棋盘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老家伙把谁当作棋子,自己就在他的棋子身上埋下一颗颗名为“怀疑”的种子,等到他以为自己千秋大业功成的时刻,这些种子早已破土而出,参天的巨树会将一切的黑幕都给掀得倾覆如山倒! “嘿,我有一个好提议。”恺撒忽然击掌,众人的目光都下意识投在他的身上,包括樱井家主与龙马家主。 “不如搞一场水下核爆?”众人的注视下,恺撒豁然的微笑如阳光般灿烂,话语却如同魔鬼。 第二百零二章 极渊计划,大厦之下(二合一,求订阅!) “加图索家有一种水下核武,据我所知,威力巨大,把那什么极渊给抹平绝对是轻轻松松,那一片海床都能炸成空腔,到时候只需要点火,‘砰’的一声,哪怕那枚胚胎产自四大君王都得被炸飞上天!”恺撒敲着桌面,兴奋地的模样好像某些邪教的教头。 如果装备部那些疯子在这儿绝对会举双手双脚高呼“加图索少爷简直太英明了,投放炸弹事时请务必帮我们把新开发的深海版的b-117钻地炸弹也投入其中,测试测试威力,如果能把我们的新版gbu-57巨型钻地弹也混入其中那就再好不过了”……聪明人可能各有千秋,但神经病绝对臭味相投! 大殿里,所有人听着恺撒近乎癫狂的话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都有些语塞。 “这个玩笑不好笑。”源稚生正色道,看起来有着愤慨,“和为了把一枚胚胎沉入日本海沟而弄沉一艘破冰船相比,你这种行为才是真正的小题大做吧?不对,是令人发指!如果不管三七二十一胡乱往海沟里扔核弹,没准会导致大陆架滑坡,整个日本都很可能会被波及,还有海啸和核污染等等不可控的后遗症!” 恺撒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楚子航忽然拉到一边。 “日本是个岛国,世界上绝大多数的岛屿都是因为六大板块不知道多少个万年的移动中形成的,你可以理解为日本这个国家是亚欧板块与太平洋板块相撞时‘挤’出来的。它处在大陆架的裂缝上,它们的地底都是岩浆,全国有几十座活火山,最大最著名的就是富士山,所以他们国家的地基很不稳,虽然这個国家注定会沉没,但理论上还需要几百万年。”楚子航小声对恺撒解释,“在这个国家,哪怕仅仅你对他们的国民说总有一天你们国家会沉没,大概都会激起民愤,而你的计划,除了能把那枚胚胎炸上天,估计日本整个岛屿都会跟着一起被炸上天,你把几百万年的进程缩短到了一天,日本人民估计来不及造诺亚方舟。” 恺撒点点头,经过楚子航的解释他知道源稚生为什么突然那么大情绪了,原来是身处岛国的自卑情绪作祟! 于是恺撒很有同理心地走上前,拍了拍源稚生的肩膀,他决定放弃他的计划……毕竟暴力拆迁别人的国家听起来似乎确实不太道德,他是一名绅士,让这些可怜的岛国人民无家可归不是绅士该做的事。 “需要怎么做才能阻止那条龙孵化?”楚子航问。 “这就是卡塞尔学院这次派你们来的目的。”源稚生沉声说,“极渊之下环境太复杂了,声呐无法准确探定那枚胚胎的具体位置,所以在这次任务中我们会派出载人潜水器深入极渊底部进行勘察,也就是你们会被送入极渊之中找到那枚胚胎,然后负责给它送去一枚精准的邮包炸弹,任务代号‘龙渊计划’,意指你们即将前往前进入龙之深渊。” “我们去?”楚子航皱眉,“据我所知,人类目前的深潜器下潜的记录最深也不超过七千米,在这个深度,钛合金都会顶不住水压被挤得嘎吱作响,而深海以下的大气压是承几何倍数递增的,八千多米的深渊里,理论的大气压值就是地面上的好几百倍,那是比外太空更恶劣的环境。” “确实,比起下海我更喜欢上天,小时候看到阿波罗登月的纪录片还想过梦想当第一个征服冥王星的男人。”恺撒点头。 “你知道冥王星离地球有多远么?大约有六十亿公里,按照第二宇宙速度飞去至少也得十七年,更何况那颗星球的表面全都是远古病毒,还有极低的气温……”楚子航为恺撒科普起来。 “所以长大后我就放弃了这个荒诞不经的梦想,现在能成为第一个征服极渊的男人也不错。”恺撒一本正经。 源稚生深吸一口气,打断了神经病们的病情交流会:“先生们,我们不去月球也不去冥王星,让关注点回到这次的任务中来好么?装备部为伱们准备了人类史上最尖端的设备,它正在我们日本分部旗下的岩流研究所接受最后的检查,诸位请随我来。” 源稚生领着诸人来到大殿最深处,他将手掌按在雕刻有天照与月读的花岗岩壁上,墙壁无声地裂开,黑色的甬道洞开在所有人眼前。 恺撒小组跟着源稚生和龙马弦一郎来到漆黑的甬道里,进入这里才发发现,这条通道竟是比想象中要大,一声“少主”蓦然在两排响起,在看不见的地方矗立着黑衣持械的男人们,楚子航眯眼,红外线激光遍布通道的各个角落。 恺撒也悄无声息地释放“镰鼬”,镰鼬群们朝四面八方散去,它们被无数的岔路口分裂,闪动着翅膀为恺撒带来数不清的心跳声与机械的轮转声,无数巨大的密道在恺撒的脑海中渐渐成型,它们组成了一个巨大的迷宫,藏在这栋楼的隐蔽处,每条密道里都有持枪的男人严防死守,戒备森严。 “这些通道从未对家族以外的人开放,这还是源氏重工建成以来第一次。”龙马弦一郎说,“这些通道连接着所有的楼层,这是橘家的丸山建造所创作的建筑技法,第一次使用是在战国时期,用于织田信长先生时代天守阁,为了防止忍者的暗杀和大兵压境。” 源稚生将一张磁卡贴在甬道的尽头,电梯门开:“请。” 源稚生按住电梯底端的按键,电梯带着他们迅速下降,恺撒忽然一愣,他好像听到了大潮,一浪高过一浪,仿佛他们正处于广袤的大海上。 电梯门打开,迎面而来的是穿着白色实验服的男人,他深鞠躬:“欢迎本部诸位贵宾光临岩流研究所,在下是宫本家的家主,宫本志雄,也是岩流研究所的所长。” 这位家主看起来相当年轻,甚至还没步入中年男人的行列,只在三十岁左右。他不高不低的鼻梁上戴着板正的黑框眼镜,头发梳成一丝不苟的中分,完全没有黑道大哥的作派,有种丢在人群里一眼都找不出的平凡感。 白色的潮头越过他们的头顶,足有五米高,这是源氏重工的地下三十米处,但与通常意义上的地下室不同,这完全是一方巨大的底下研究所,高度超过五米,宽度超过十二米,这个研究室填充着整个源氏重工的地下空腔,甚至范围更大。 研究所的一半都掘成了一条冗长的“河”,甚至比日本任何一条地上河都要壮阔和滔滔不绝,大河从隧道的正中央贯穿而过,一眼望不到尽头。 谷莜 汹涌的水流冲刷着两侧的金属壁,隧道顶部的氙灯一盏接一盏交替排列,为这个巨大的黑暗空腔持续提供着亮光,巨大铁网一层层地横在巨大的人工河床中,恺撒能听到精密的机械在铁网的底部转动,它们过滤着水质并将未知的生物阻挡在外。 “这里被称为‘铁穹神殿’,整个地下空间都是用耐腐蚀的特殊合金建造,是整个东京都地下排水系统的枢纽。”宫本志雄说,“东京的地势比较低,周围有高耸的山峦,每当大雨的时节,雨水会混着山水一起往城市里灌溉,所以东京政局斥巨资请丸山建造所为他们设计了一套完善的排水系统。这里与东京湾的大海相连,在平和的季节,这里通常储存着一个大型湖泊的水量,在暴雨的季节,涡轮机会把过量的雨水排向大海,岩流研究所也建造在此,需要的时候我们可以从隧道尽头的船坞乘潜艇直达日本的港口。” “直通港口啊,还建造得这样隐蔽,走私或是搞一些秘密行动应该很方便吧?”恺撒问。 “这个项目本身是不赚钱的,政局拨的资金刚好和建造的成本持平,我们也不是做慈善的家族,黑道组织当然要某种程度的好处才会做‘善事’吧。”源稚生直白地承认。 忽然恺撒听到某个巨大的动静从远处传来,如倾斜的山洪,然后警报声响起,宫本志雄带着诸人来到了更高处,一个类似于“山洞”的穴道。 “因为昨夜的暴雨,上部已经积压了过多的水量,我们会在一天里分二十次把它泄掉,又一次的潮峰马上要来了,正好我们去参观一下此次任务的设备,以免溅湿了衣裳。”宫本志雄带着所有人沿着铁质的悬梯上行,“装备于三天前就到达了,现在已经到了最后的检查阶段,学院的装备部那边没有来人,所有的工作都由我们岩流研究所负责,所以进度比预期的慢上一些。” 宫本志雄推开“山洞”转角的一扇门,微笑朗声:“欢迎来到真正的岩流研究所!” 他的声音并没有产生如之前那样在幽深的隧道里的回声,因为他们的眼前豁然开朗,被明艳的光亮照彻。 这是一个巨大的空间,刺眼的火星如暴雨般从天上溅落,他们的头顶是一只巨大的机械,被起重机的钢索吊在穹顶,如在山洞顶部结茧钢铁巨蛹,戴着护目镜的工程员站在云梯上用焊枪与各种机密的仪器在它的底部进行着某种修整与测试。 穿着白色实验服的人来来往往行走于巨大的机械之间,在宫本志雄带着诸人进来的那一刻,他们全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起身鞠躬:“少主,所长!” “好眼熟的东西,又好像和我见过的不一样?”恺撒疑惑地望着头顶的大家伙。 “它是‘迪里雅斯特号’,是潜水史上前所未有的设备,也是你们此次任务的深潜器,它确实是由加图索家提供的。”宫本志雄说。 “探索过马里亚纳海沟的那一台?美国的报告不是宣布迪里雅斯特号最后在深海处瓦解了么?这艘是复制品?”楚子航问。 “不,这是原型机,那一次它的探索其实完成了,后来这部机器被加图索家买去,对外宣称的是坠入深海。”宫本志雄说,“后来这台机器被恺撒先生的父亲,加图索家的庞贝家主捐赠给了学院,由装备部改装后交由我们手中。” “可装备部并没有给我们任何的说明与图纸,所以只能靠我们岩流研究所自己检测。”宫本志雄无奈地笑笑,“虽然我们相信装备部的实力,但毕竟它要去的地方是无人去过的极渊之下,稍有一丝丝的泄露就会导致内外大气压的不均衡而导致损坏,我们需要对诸位的安全负责!” “没错,装备部的实力毋庸置疑……但如果被他们改装过,请务必好好检测!”路明非强调。 “果然是我家那个么?我记得是我小时候,我父亲为了泡联合国太空站的一个女博士,就把这东西和阿波罗登月舱一起买了。”恺撒想起来了。 “然后你把他们锁在里面了?”路明非问。 “对啊,我父亲把这东西放在我家的泳池里,然后他和女博士钻了进去,说是什么想模拟一下在深海的感觉,其实他就是把这玩意儿当成一座铁皮帐篷,我就好心帮他们关上了安全门。对他那种混账来说,只要是有门的地方就是能办事的地方,有时候没有门他也做得出来……”恺撒说着说着突然皱眉,“嗯?你怎么知道我把他们锁起来了?” “很轻易就能猜到,每个高富帅小时候总是蔫坏蔫坏的,因为不甘家族的束缚,所以必须要做出一些出格的事。”路明非摊了摊手。 “很了解我嘛。”恺撒笑着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 “不过这玩意和我当初见过的好像不太一样……装备部把它改造成了变形金刚?”恺撒问。 “没有那么夸张。”宫本志雄一拍手掌,灯光忽然从四面八方涌来,照亮头顶上这个如蚕蛹般的巨大黑影。 看清大家伙的那一刻,恺撒眼角抽搐。 这艘机械被整体漆成了白色,一个巨大的红点印在它正中央的位置,灯光打在上面就像一个巨大的膏药……或是一枚女用的、沾上鲜血的巨大白色创可贴。 第二百零三章 孤独的乔治(二合一,求订阅!!!) “哦,这家伙现在的模样可太丑了!”恺撒一脸厌弃。 “这是您父亲的要求,他把迪里雅斯特号无偿捐给学院,唯一的条件就是把它的外表漆成日本旗帜的模样,他说日出东方是好兆头,期望着他的儿子在潜入深海能乘风破浪,任务结束也能犹如太阳一般从海面上升起。”宫本志雄复述着庞贝的原话。 “怕我死在海底升不起来了?果然对那个报复心极强的混账来说,报复只有早和晚,哪怕过了二十年他依旧怀恨在心呐!”恺撒嘴角抽搐,“现在更改涂装是不是来不及了?” “新涂装自然风干需要三天,恐怕已经来不及了。”宫本志雄如实说道。 “即便它曾成功下潜到马里亚纳海沟的底部,但现在距1960年已经过去半世纪了,任何机械都会老化的吧。”楚子航有些不放心地说,“而且我们也不知道装备部对它都改装了哪些部分。” 其实楚子航的这番话的重点都在最后一句,同时也问出了恺撒和路明非心中的疑虑,毕竟他们这些年来任务的设备都是出自装备部之手。 自由一日上楚子航的村雨忽然爆炸令他们至今还心有余悸,那些神经病连战术内裤里都要安装隐形炸弹,天知道这么一个大铁蛹能提供多少被他们装炸弹的位置! “嗯,经过我们的检测,装备部的改装挺用心的,不仅翻新了它内外的的保护层,在外壳上添加了更抗压的记忆金属,而且在系统里添加了几项新功能,还降低了操作难度。”宫本志雄说,“和阿卡杜拉所长通话的时候,他声称质量绝对有保证,能赶得上‘madeinchina’,还说这艘深潜器已经改装得‘普通人一天就能上手,傻瓜久一点,需要一天半’。” “没了?”恺撒不确定地问。 “没了。”宫本志雄点头,“他就说了这么几句话,我记得很清楚。” “他的意思是,你们没在这艘机械里检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吧?”路明非问,“比如说……炸弹什么的?” “没有啊,如果你们说的是精炼硫磺炸弹的话,需要到最后一天才会放入驾驶舱里。”宫本志雄说。 恺撒、楚子航和路明非三人彼此交换着眼神,然后又轻轻点头。其中的寓意是‘你们怎么看?’、‘日本分部都检测过了,大概这次真的是例外?’、‘但愿如此,我不想死’。 宫本志雄看着几个疑神疑鬼的年轻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觉得自己是不是搞研究太久,以至于和年轻人有了代沟? “宫本家主,不要怀疑自己,你我都是正常人,正常人刚和神经病接触的时候都会觉得不可思议。”源稚生忽然对宫本志雄宽慰道。 “什么意思?”宫本志雄更懵了,怎么就连少家主也开始打起哑迷? 源稚生只是摇摇头,没有过多解释。 “具体的任务时间呢?我们什么时候下潜?”恺撒问。 “明天晚上,六点之后。”源稚生说,“托昨晚那场暴雨的缘故,我们以赈灾救洪的名义向政局海事局申请了一份禁令,禁令的时间是十二小时,明天傍晚六点到凌晨六点,在此期间禁止一切民用船只经过附近的海域,理论上,十二个小时的时间足够你们下潜三次。” “喂,那是八千米的极渊,不是你们贵宾区的大浴缸,谁想往里潜三次?”路明非忍不住吐槽。 源稚生似有似无地瞥了他一眼。 “时间这么紧迫么?这么说留给我们的时间只剩下不到两天?”恺撒挑眉。 “放心,深潜器本就不难,现在还被改造成了易操作版本,一天的时间是够用的。”宫本志雄把一本厚厚的深潜器说明书交到恺撒手中,“你们只需要学会如何操作深潜器,重点部分已经给你们划出来了,其他的事项我们会帮你们准备好。” “我的意思是,我给自己制定的‘日本之旅’计划还没开始,我为自己列了一整张清单,有几个景点不得不去逛逛,有几個俱乐部不得不去体验,有很多的纪念品不得不买。”恺撒认真地说,“我原本以为我们能先在这儿玩上几天。” “我也还没去秋叶原和爱媛县,哪怕东京都我也还没好好逛一遍。”路明非也抱怨。 “说起来我也想去千鸟之渊看看。”楚子航满脸正经地说,“虽然我是中国人,但我不会往你们的靖国神社门口吐口水。” 宫本家主沉默着,好像有些理解少家主对他说的那番关于正常人和神经病的话了。至于源稚生,他正望着远处如大河般奔腾的浪头……这几个神经病又开始传播精神污染了! 源稚生甚至觉得迪里雅斯特号上新加的那层屏蔽电磁场干扰的保护膜是不是可以撕下来了?那层膜大概是保护那枚胚胎的吧?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谁能散发的磁场比这三个神经病更具有穿透力! 真应该把这三个二货送入深海对着那枚胚胎载歌载舞啊,那条龙大概会不想孵化了吧? …… 暮色席卷了东京都,但城市并不漆黑。 这是座诡异的城市,在白天死气沉沉,在夜里却生机焕发。霓虹的灯光宛若篝火般耀眼,也许是白天被死板的规则束缚得太深,于是在夜晚加倍狂野。女孩们勾着绯色的眼线穿着短到大腿根的红裙,男人们的眼神里透着毫不遮掩的欲念,仿佛就连建筑散发的迷离灯光都无形地染着几分妖艳。 谷古 源氏重工三十楼的露台上,醒神寺外,一张张榻榻米并成两排远铺而开,尽头是一张长桌,长桌的上摆放着昂贵精美的食材,桌次被摆放在露台的边缘处,东京都梦幻般的夜色似乎为这一场盛大的宴会充当天然的背景板。 本家的主厨亲自为宴会主刀,他曾是天皇家族的御用厨师,多次为国宴操刀,做出的食材甚至被拍成记录片在全世界的美食领域广为流传,他的学生中混的最差的如今也在米其林三星餐厅担任厨师长。 好马配好鞍,厨师尚且如此层次,食材自然也不得吝啬。 长桌的中央摆着今晚的重头菜,一只个头极其饱满的帝王鲑,从新西兰空运来。明艳的刀锋剖开鱼腹时,那肥美的嫩肉简直如同剔透的红水晶般炫彩夺目。每人身前的小桌上都摆着烹饪好的神户牛肉、鹅颈藤壶、贝尔维尤式冷鹌鹑、火鸡肉饼配松露,酒杯里斟满了黑雾岛烧酒,甜品是东京皇宫饭店的千代巧克力与料理名店“雄”出品草莓牛奶生洋羹。 这等规格的宴席甚至超过了某些时期的日本国宴,因为贵宾们里中国人偏多,主厨满意地为这次盛大的料理组合取名“翡翠满堂”,寓意着本次的料理如翡翠般珍贵且透净,但让源稚生深感无奈的是他对面坐着的那三个神经病的注意力压根不在满堂的翡翠上。 恺撒依旧沉溺于白天购物时的狂欢,今天下午,他率先走进矗立在银座街头的松坂屋,从老板的手里接过目录,也不仔细看,随手就把标价前十的商品圈起来,“每样给我来三十份”,老板望着这个口气比天还大的外国人,颤颤巍巍地说“先生,价格方面……”,他话音未落,恺撒就往他手里拍下一张黑卡说“三十份,派人装在外面的货车里”。 是的,他为了购物还专门雇了辆大型货车。 然后他随意地走入下一家店,是一间奢侈品店,再次拿起目录,再次圈起十样,“三十份”,奢侈品店的女经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先生,这其中很多都是限量的……”,恺撒再次把黑卡拍在对方手里,不容拒绝的语气“可以让你们店里的设计师和裁缝现做,三十份,做好了派人装在外面的货车里”…… 然后是银器店、古玩店……源稚生给他充当了一整天的随行导游,当然,给加图索家的少爷当导游也能得到慷慨的馈赠……恺撒买过的所有纪念品里都有源稚生的一份,即便他对源稚生需不需要这些并不关心。 楚子航在十分钟前接到了一通电话,当时他正在把餐盘里的火鸡肉切成小块,看到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后立马放下刀和叉,一直通话聊到了现在。他刻意压低声音,源稚生只能隐约听到他在报今天的各菜品,倒是电话对面“啊啊啊大龙虾“、“啊啊啊金枪鱼”、“啊啊啊巧克力”,那个一惊一乍的女声让他听得一清二楚。 明明一天后就要下潜到海下无人深渊,但完全看不出这些神经病们露出哪怕一丝紧迫感,源稚生分不清他们究竟是无所畏惧还是神经大条。 “我们一向这样,习惯就好。”路明非灌了口烧酒,忽然对源稚生笑笑。 “有尝试过习惯,但不是件容易的事。”源稚生叹气后瞥了眼楚子航,依旧没忍住,“他在和他的妹妹通话?” 路明非压低声音:“是师妹,也是师兄的女朋友。” “他居然有女朋友?”源稚生看起来对楚子航恋爱这件事相当吃惊。 “别看师兄像个面瘫机器男,但其实他在学校很受欢迎,女孩都喜欢他这款。”路明非说,“但没谁争得赢小龙女,师兄被那个女孩吃的死死的,很不可思议吧?” “也许这就是爱情的魔力也说不定。原本有那么固执的原则那么难解的孤独,早就在心底筑起了铁一般的防线,就像荒野的镖客坐在孤独的马背上朝沙漠中的落日无止境奔跑,不为任何的风景驻足……可当那个人出现的那一刻,你的城墙垮了伱的马也跑了,明明还没到达终点可最美的风景忽然横在你眼前,你发现自己用尽全力也迈不开脚步,甚至移不开目光,什么原则什么孤独都是狗屁,你一瞬间就被打得丢盔弃甲。” 兴许是烧酒喝多了,路明非忽然打开了话匣子。 源稚生诧异地看了眼路明非,点点头:“很有哲理的感悟啊,听上去你也有喜欢的女孩?” 路明非愣了愣,“当然!” “很好奇,她会是怎样的……”源稚生话音未落,一道声音忽然插入进来。 “你们在聊初恋的故事么?”声音的来源是恺撒。 在恺撒看来,没有恋爱经验的路明非和源稚生过多的探讨关于“爱情”的问题很可能误入歧途啊,他不介意分享他宝贵的恋爱史以供参考,因为他有一个全天下最值得炫耀的女孩。 “老大你该不会又要说你的初恋是师姐吧?”路明非翻了个白眼,“师姐可说她的前男友加起来能组成两个足球队踢一场比赛了。” 诺诺确实这么说的,不过她把幼儿园揍成猪头然后屁颠屁颠跟在她身后的小胖子也算在她的前男友名单里,所以水分很大。 “很棒啊,我的女孩永远是最受欢迎的。”恺撒潇洒一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当真是相当自信的笑容,好像全世界喜欢他的女孩他也不介意,恰好证明他拥有世界上最诱人的东西,这样的女孩也只有恺撒·加图索配得上,在他看来路明非这是变相夸他。 源稚生叹口气,静静地擦拭着蜘蛛切,果然适应这些神经病们的节奏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这三个家伙两两凑在一起,就能把周围的环境变成他们主导的二逼乐园。 “我记得你说你研习过日本剑道。”楚子航刚好结束了通话,“你的刀也是家传么?” 源稚生想起路明非说他学习过剑道的基础,而楚子航是他的师兄,于是他双手将蜘蛛切捧上:“不,这把刀是老爹给我的,说是我先祖源赖光使用过的刀剑,就是白天你们见过的政宗先生,虽然我叫他老爹,但他不是我真正的父亲,我没见过我的父亲。” 楚子航点点头,双手接过蜘蛛切:“我的父亲也不在了。” “我是个孤儿,从小和弟弟一起在山里长大,直到长大后才确定了源家的血统,被接来蛇歧八家。”源稚生说,“就像孤独的乔治,你知道孤独的乔治么?” 第二百零四章 男人至死是中二(二合一,求订阅!!!) “孤独的乔治?”楚子航说,“有读到过,书上称它是世界上最孤独的动物。” 楚子航是在一本冷门的科普杂志上读过的,他有一个优点就是从不挑剔阅读的内容,不论什么书他都会从第一页逐字看到最后一页,他仍然记得书上对那只叫“乔治”的平塔岛象龟的描述。 南美洲的加拉帕戈斯群岛曾经是象龟的栖息地,象龟是陆地上最大的龟类,它们的平均体重远超成年人,最大能生长到两米,这些笨拙的大家伙们在岛屿上与世无争地生活。直到被偶然路过岛屿的水手发现,水手们会把这些毫无反抗能力的大家伙们搬上船,作为储备粮食。 因为水手们无尽的掠夺和外来物种的入侵,加拉帕戈斯群岛的象龟几乎濒临灭绝,遇害最严重的是平塔岛,原本繁茂的丛林被外来的野山羊啃成了光秃秃的荒岛。当科考队到达那里,只剩最后一只雄龟孤独地爬行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纯种的平塔岛象龟已经从世上绝迹,唯一的一只被科学家们保护在繁殖基地,它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任何同类,人们称呼这只平塔岛象龟为“孤独的乔治”。 “源家其实本来已经被家族判定为绝种了,直到他们在山里找到了我和弟弟,我们当时还在读书,有人来告诉我说我是源家的后裔,我被接到了蛇歧八家,成为了源家的家主。”源稚生说,“说是家主,可整个源家其实也就只我一人,当我读到孤独的乔治时,我觉得自己就是那只象龟,等到家族的事情都解决了之后我想去看看它,听说它现在生活在加拉巴戈斯国家公园。” “那你的弟弟?”楚子航问。 “他……应该已经不在了。”源稚生轻轻摇头。 “说起来我也有个弟弟,但我也不太好说他在不在。”路明非又灌了口烧酒,忽然插话进来,“有时候我觉得他就像是一场梦,有时候我又觉得他是活生生的一个人,不然他的性格怎么会那么鲜活那么深刻,一声声哥哥不嫌烦地叫着,就连印象里他的脸都是有颜色的……梦里的人会是有颜色的么?” 源稚生对向路明非的眼睛,他显然有些喝多了,眼神迷离,深处却如水一般清澈。 源稚生有一刹那甚至觉得对方在描述自己,他和弟弟也如同一场幻梦……可他至今仍忘不了弟弟的脸,那张色彩分明的面庞时如同幻梦,时而如同梦魇,逃也逃不掉,避也不避开。 源稚生举起烧酒杯与路明非轻轻的碰上,然后他也仰头灌尽。 “没想到大家小时候都过得不容易。”恺撒也举起酒杯凑过来,“不过有时候父母双亡不见得是坏事,至少我们更自由不是么?而且科学研究表明,孤儿往往比普通的孩子更早熟也更独立,动漫界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哦,父母祭天,法力无边!” “别咒我啊老大,我爹娘活得好好的,满世界乱跑,健康得很!”路明非连忙摆手,“师兄的老娘也好好的,见过了夏弥估计更好了。上次去师兄家,我听到楚妈妈和她的姐妹们说楚子航交了这么棒的女朋友,她一定要活到两百岁,怎么也得见证到孙子的孙子出生才行。” 楚子航黑着脸,这番话倒确实像他那個无厘头的老妈说的,但他不明白这两个醉鬼喝多了为什么一定要把话题扯到他身上 “是么,那真可惜,所以怪不得我是组长呢,就我的父母死全了,这件事上你和楚子航都比不上我。”恺撒似乎已经醉得开始说胡话了。 “庞贝家主不是还健在么?”源稚生问。 “他是父亲么?他只是个混账。”恺撒夹了块生鱼片送入嘴里,“我当他死了很多年。” 楚子航不想参与到这场二不兮兮的酒鬼夜谈中,于是他凝视着源稚生递来的刀。温暖的烛光与清冷的月光混在刀刃之上,暖色与浅色的光芒却并不相融,这柄刀锋利得似乎能把光都给切分开。 “源赖光时代流传下来的刀剑是名副其实的古刀,居然还能使用。”楚子航将蜘蛛切双手奉还源稚生。 “里面添加有炼金工艺。”源稚生接过蜘蛛切说,“任何东西都有他的宿命,刀打造出来就是该使用的,这便是刀的宿命,直到崩断的一刻都是。那些被关在展览柜或是宝库里的刀才是悲哀,它们只能蒙尘。” “你很相信宿命论么?”楚子航问。 “不好说。”源稚生轻轻摇头,“老爹和我说过,宿命是这个世上最操蛋的东西,你相信它时它剥夺你的希望,你不信它时反而偏偏砸中你的头顶,总是事与愿违。” 楚子航瞥了眼路明非,记得路明非也曾对他说过类似的话。 “你们为什么会练日本刀呢?”源稚生问。 “路明非我不清楚,至于我是因为父亲留给我唯一的东西是一柄日本刀。”楚子航说着,从身旁黝黑的刀鞘里抽出了一柄光如明镜的长刀。 御神刀·村雨,这把刀在和耶梦加得对战时曾一度崩断,炼金矩阵也被损毁,后来被老唐修复,并添加了一个全新的炼金矩阵在刃口上,由刀柄处触发,“君焰”的言灵之力就是开启炼金矩阵的钥匙,能与楚子航完美契合。 谷褮 “好强大的炼金工艺!”哪怕是就着烛光,源稚生也一眼就看出了刀锋里敛藏的那股威慑力,甚至连烛火都不由自主地被刀刃牵引,那里仿佛藏着一个吸火的法阵,火焰都沦为了它的奴仆。 “它的名字是村雨,被折断过一次,上面那个火焰炼金矩阵是修复后添加的。”楚子航说。 “这也是柄古刀,至少有三百年的历史了。修复之人技艺相当高,竟然不更改刀原本结构的同时加入了这么强大的炼金矩阵,这柄刀如果拿出去拍卖,价格保守估计至少能卖到三亿日元。”源稚生双手递还,“村雨虽然是虚构的,但这一柄比《南总里见八犬传》里记载的那柄村雨更强大,你有一柄好刀。” “谢谢。”楚子航接过村雨再次归鞘。 源稚生深深地看着楚子航,他原以为这是本部三人组里最强大最冷漠的人,就好像一部没有感情的战争机器,但提到“父亲”两个字的时候他好像也变得并不那么无懈可击,他会因为父亲留下的一柄刀而把自己也打造成一柄刀……这样的家伙也有感情,只是比普通人藏得更深百倍,难以窥见。也正因如此,他拥有着比普通人更深百倍的执念。 从直觉上说,源稚生不喜欢这三个家伙,当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些人有种独特的魔力, “你好像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源稚生兀然说。 “嗯?” “你看上去满脸都写着生人勿近,但你很爱伱的父亲,谁能想到居然还有女朋友。”源稚生笑笑,“而且你对你女友很好。” 楚子航一愣:“怎么看出来的?” “你是个很懂规矩的人啊,但在隆重的宴会上,你会为了女友的电话把美食和礼仪都抛在一边。”源稚生说,“如果一个人能侵入到你的生活,改变你的某种习惯,那就说明她在你内心占据相当的份量。” “你说得对。”楚子航愣神片刻后,点头承认。 “蛇歧八家的少主不需要考虑女友的问题吧,等你继任大家长的那天,甚至在全日本公开选妃都没有人能指责你吧。”恺撒再度回到了话题里。 虽然恺撒怎样昂贵的食物都吃过,但不得不承认这次的宴席非常合乎他的心意,这让他喝了不少酒,微醺的状态下凝望着夜幕中的东京有股长舒胸怀的快意。恺撒本就是善于交际的性格,如果反而只有楚子航这个榆木疙瘩和日本分部的人聊的很愉快,这岂不说明学生会主席的交际能力还落了狮心会会长一头? “比起接任大家长,其实我更想去法国,那里有个著名的天体海滩,我想在那里开一家卖防晒油的小店。”源稚生说,“我不想待在东京,我想找一个小城市,那里没人认识我,我也不是什么少家主,我可以一事无成过着混吃等死的日子。” “放着堂堂的黑道家主不当,反而想把这辈子混完。”恺撒的嘴角勾起一抹冷蔑的弧度,“我的父亲也曾这样说过,他觉得家主的位置和加图索家的血统都是累赘,他的志愿大概是睡遍全天下他看上的所有女人,可那些女人里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因为他的财富和地位才愿意给他睡,也许还有他的脸,但那张脸也是家族的血统给予他的,如果他不是生在加图索家而且长相丑陋,只凭那混账性格不会有任何女人愿意嫁给他。”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不是黑道少家主,我连一份卖防晒油的工作也找不到?”源稚生问。 “不,那时候你根本就不会想卖防晒油。”恺撒说,“人们都是这样,身居高位的权力者嚷嚷着想要自由和清闲,所以那些有钱人都喜欢在乡下买别墅,可他们少有时间去住,把房子放在那里当成一种心理安慰。但身在底层的人却又向往着财富和权力,为了爬上高位他们甚至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换句话说,你总会对你拥有的不满足,向往你没有的东西,不管那东西值不值钱。” 源稚生沉默了好一会儿:“加图索君,如果你是那只叫乔治的象龟,你会怎么做?” “什么意思?”恺撒没能理解源稚生想问什么。 “乔治是世界上最后一只平塔岛象龟,科学家们从世界各地找来母象龟们和他交配,想把这珍贵的物种延续下来,可乔治对任何母象龟产生兴趣。”源稚生说,“这些母象龟里一定有象龟界的大和抚子或是象龟界的奥黛丽赫本,我的意思是,乔治见过全世界的漂亮象龟,但它不想和其中任何一只交配,因为这不是它想要的,在象龟界乔治只是一只平凡的象龟,它的地位和意义都是人类冠以它的,不论它如何珍稀如何衣食无忧,它仍然向往着当年的平塔岛。加图索君,如果你是乔治,你会和想象龟界的奥黛丽赫本繁殖后代,还是会想爬回当年的水坑,在泥里打滚。” “虽然奥黛丽赫本很难让人拒绝,但我依然还是想爬回自己的水坑。”恺撒皱眉,“繁殖后代的工作应该是基于爱情之上,如果是为了科研而被一群身穿白衣的神经病们和一个绝世美女关起来,被观察我们交配什么的……想想都令人恶寒!我会忍不住把这群恶人都给咬死。” “所以加图索君,我和你父亲不是同一类人。”源稚生轻声说,“我小时候过着很平凡的生活,我的身份是骤然富贵起来的,可这些并不是我想要的。源家的延续和声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平凡与富贵两种人生我都体验过,去天体海滩上卖防晒油依旧是我的人生理想。” “你现在就可以去,你是一个独立的人,独立的人就该是自由的,虽然你走了可能会被家族的官吏骂成最不负责的少主,但你在乎这些么?”恺撒反问,“你在乎的应该是漂亮女孩都坐在飞机的经济舱还是头等舱,让你决定你该买哪张票,还有你的审美观是倾向欧美的女人还是日本的女人,如果你喜欢日本女人就趁着今夜还是黑道老大的身份从这里拐走一个女孩和你一起逃离东京,明天晚上抵达法国的时候你们就是私奔成功的男女,世界上还有比这更浪漫的事么?” “樱就很合适!”路明非猛拍桌子。 源稚生怔怔地看着这些神经病,虽然这些人嘴里依旧是一番中二的胡话,但他从没觉得这些神经病有这么顺眼的时刻,以至于他觉得自己似乎被传染了,于是斟满酒,高举酒杯:“很浪漫,大家为浪漫的梦想喝一杯!” 四人把瓷杯碰得“乒乓”响,仰头饮尽了杯中的酒。 第二百零五章 且笑我恶贯满盈!(二合一,求订阅!) 恺撒和路明非明显是喝多了,嘴里的话中二里又透着傻逼,但确实没来由的鼓舞人,让人浑身是劲! 就像热血动漫里反派嚷嚷着要把地球人赶尽杀绝时,主角忽然跳出大吼“世界应该由我守护”一类的台词,让你尴尬得想脚趾乱抠却又忍不住心潮澎湃热血翻涌,觉得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二又这么帅气的台词! “但我不能这么做。”短暂的澎湃后,源稚生冷静地放下酒杯。 “还是放不下家主的位置?”恺撒挑眉。 “加图索君,我刚才说过,我志不在此。”源稚生轻轻摇头,没有过多解释,而是走向了露台边缘,眺望夜幕中的东京。 “东京的旧名是江户,是座相当年轻的城市。1457年上杉家的家臣太田道灌在这里修建城邸,后来征夷大将军德川家康在江户城开府,江户城这才发展起来。”源稚生轻声讲述,“到了明治维新时期,也就是幕府末年,时局动荡风雨飘摇,下层武士组成的新撰组和维新派的“天诛”杀手都在江户这个大舞台上活跃着,与幕府持续发生大大小小的摩擦与战争,人命如草芥。最有名的天诛就是以河上彦斋为原型创作的绯村剑心,底层的人们惶惶不可终日,也就是在那个战乱的时代,蛇歧八家应运而生。” “没想到你们家族的历史这么短,我原以为黑道本家诞生很早。”恺撒说。 “黑道是江户时代之后才出现的,最开始的黑道是没有势力依附的武士、码头的工人、一些特殊的艺人和歌伎舞伎,他们为了自保而组成公会和行会,可他们依旧弱小,弱小者报团也会被庞大的势力欺压。”源稚生说,“直到蛇歧八家掌管了他们。在古代的日本,平民是没有姓氏的,只有贵族才配拥有姓氏,所有的贵族都是混血种,蛇歧八家在变革与战争中失去了土地与资源,八姓的家主把目光盯上了黑道中,凭借着混血种的优势,蛇歧八家很快在黑道中立足威望,每个家族负责相应的行会,收取供奉,以此谋生,同时庇护者手下穷苦的人们,这便是黑道本家的由来。” “江户时代已经过去了几百年,蛇歧八家现在也和穷苦两个字沾不上边。”恺撒走到源稚生身旁,望着夜幕中灯火辉煌的东京,“这座城市在整個亚洲是首屈一指的繁荣,没有武士没有杀手也没有战争,你也没有必须要呆在这里的意义。” “不是那么容易的,任何年代都会有战争,我指的不只是刀光剑影的那种,真正的战争,无时无刻不发生在人们的心中,每当看到雨幕中的东京,灯火飘摇,都好像看到了几百年前的江户。”源稚生说,“你们并不了解黑道,你们参观了源氏重工,也最多只了解日本分部,但是对蛇歧八家你们仍一概不知。黑道不在繁华的大厦里,而在每个阴暗的小巷,在深夜的街头,在每个下等人的心里。” “下等人?”恺撒紧皱的眉头里是对这个词深深的不解。 “这个世界是有参差的,这个世界上的人也是分为上等人和下等人,上等人掌握着人类社会绝大部分的财富、资源和话语权,至于什么是下等人……” 源稚生顿了顿。 “你们见过么?没上过学的孩子,拿着一把小刀混迹在街头巷尾,动不动就嚷嚷着谁敢惹他他就敢豁出命来,因为没接受过教育他不懂得何为法律,觉得自己烂命一条;那些被家暴的女人,有些甚至在国中时期遇到了变态的继父,从小就被侵犯导致她们觉得自己的身体一文不值,于是出卖身体去赚钱,等到年老色衰前就找个老实人嫁了;那些黑道肄业的老人,一辈子也没混出什么名堂,老了连失业险和救济金都没有,政局不会拨给他们,因为他们年轻时是社会的渣滓,老了依然是。” “你的意思是,你们给予了他们保障?你们蛇歧八家是底层人民的救世主?”恺撒说,“这就是所谓的‘黑道式的正义’?” “不,我们从不觉得自己是正义的,黑道和正义从没任何联系,如果有,也只是对立的关系。”源稚生说,“虽然我们为黑道社员们提供了养老金和救助金,但我们依旧用铁腕与暴力治理着他们,我们并不缺乏肮脏的手段,如果说混黑道的都是恶人,那黑道的执法人就是最大的恶人。这是一个藏在阴影里的世界,远比你们想象的庞大,暴力是这个阴影世界最大的话语权,如果没有黑道的皇帝崩溃了,黑道失去了统治者,那么大家都用拳头和刀子说话,东京又会变成以前的江户,这个世界上总有弱者,他们会成片成片地惨死在战争与武斗之中。” “我们不是正义者,不是英雄,来枭雄也算不上,相反的,我们手握着最大的暴力与恶。如果这世界是一片坦途,我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但可惜这世间幽暗处如地狱,那我们便是妖魔、是恶神、是撒旦……我曾在书上读过这样一句话。”源稚生远眺而去,夜如幕布,“行尽天下腌臜不便事,且笑我恶贯满盈。” 狂风与暴雨从檐外斜落,源稚生的衣衫被卷得猎猎作响,露出衬里。月光泼洒在象征着天照命的衬里纹路上,亮起摄人心魄的光芒,男人的面庞被照亮,有如君王般肃穆威严。 “源稚生不想当黑道家主,但在家族安定之前,少家主有不得不推卸的责任,在新的少主出现前,我不能做出任何动摇家族根基的行为,这就是身为天照的宿命,天照的使命就是要照亮所有人……和鬼,我暂时没有立场回到自己的水坑在泥里打滚。”源稚生沉默了一瞬,合上胸前的衣衫,轻轻摇头,“就当我是在无病呻吟吧,听着些一定很没意思。你们今晚没有行程安排,不如去做些有意思的?想去犬山家旗下有玉藻前俱乐部,那里汇聚着全日本最棒的妞儿,或者去大阪的温泉府?还是横滨市的啤酒坊?” 恺撒摇头:“这些才是真的没意思的事,相反的,伱描述的那些很有意思,我很感兴趣,想见识一番你口中的地狱是怎样的,真正的黑道又是怎样的。” “听起来的确很有意思,我想见识一下影中的社会。”楚子航点头。 “附议。”路明非也点头。 “正常人通常见识过黑道后都会后悔,那是危险的地方,如果恰好碰上超过百人的火拼,就连我也不一定能保证你们的安全。”源稚生看起来有些犹豫。 “你也说了,正常人会后悔,可这里没有哪个是正常人。”恺撒微笑。 谷蚤 “源君,其实那家伙早在飞机上就把‘观摩黑帮火拼现场’列入到他的计划清单里了。这两天的相处后你应该也了解他的性格吧,如果没办法满足他这个心愿,他很有可能别着沙漠之鹰提着刀一个人亲自去找黑帮火拼。”路明非拍了拍源稚生的肩膀,压低声音,“他绝对做得出来,他可是恺撒·加图索啊!” 源稚生看着三人,并不觉得路明非是在威胁他,因为他毫不怀疑他们绝对会做出这样的事……神经病做出怎样的事都不奇怪! 深吸一口气,源稚生把樱唤来:“樱,给三位贵宾准备三件制服,衬里也要,去联络部取一支飞镖,我记得最近比较棘手的问题都集中在新宿区、涉谷区和千代田区三个地方?” “不如去新宿区吧,顺路可以逛逛歌舞伎町。”路明非建议道,“不夜的迷城,全亚洲最大的红灯区,男人的天堂,早就想见识一下。” “那就新宿区。”源稚生点头。 “少主,歌舞伎町那一块的情况有些特殊。”樱轻轻皱眉,“十拳会和野火帮已经在那里经历了一场火拼,现在警政厅的警察正在那里调解,但很难镇压事态,已经发出通知知会普通民众非必要勿外出,居家避难。两个帮派联合关系走得近的势力,拢共聚集了近千人械斗,战略部的长老们已经出动了,局面暂时控制住,但随时会脱离掌控,为了您和贵宾们的安全考虑,今夜不建议前往新宿,千代田区相对安全,乌鸦和夜叉已经赶到那里了。” “樱,别小瞧本部的王牌专员啊,他们可是一群号称为屠龙而生的家伙,会害怕街头几百个拿刀拿枪的小混混么?”源稚生拍拍樱的肩膀,笑了笑,“当你说到近千人械斗时,难道没注意到那些家伙的眼神?” 樱望去,只见贵宾们好似取下锁链挣脱牢笼的疯狗,哪怕是那个叫楚子航的面瘫男脸上也透着显而易见的兴奋,三人一个个摩拳擦掌,迫不及待。 …… 法拉利ff疾驰在风雨中的公路上,在一盏盏明晃的夜灯下飞驶而过,引擎咆哮出高亢的声浪,像一头火红的脱缰野兽。 开车的是樱,只有她没喝酒,源稚生坐在副驾驶,后排挤着恺撒小组。法拉利ff辆双门四座跑车,后排塞下三人确实不容易,按照惯例最受罪的还是被夹在中间的路明非,恺撒和楚子航一人朝一边的车窗眺望出去欣赏风景,路明非只能看着前排仪表盘上狂甩的指针发呆。 樱开车的风格好像一个激进的赛车手,似乎是决不允许视线中有车拦在前方,一辆辆飞驰的快车被她甩在身后,有几辆同等级的跑车被超越后想要反超,但最终只能被越甩越远,不一会儿就望不到法拉利的后尾灯,樱仿佛统治了整个赛道。 “你有一个很棒的助理!”恺撒兴奋地高呼。 “的确,樱的车技在家族里也是首屈一指。”源稚生似乎也隐隐自豪。 “不,他的意思大概是樱开车的模样很像他的未婚妻。”路明非说,“长的漂亮又开快车,开的还是红色的法拉利,能让他联想到师姐的女孩都足够棒。” “你这种知己般的男人居然是楚子航的师弟?”恺撒用力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话里透着惋惜。如果不是因为路明非是楚子航的师弟他甚至想和路明非拜把子,但又不想翘楚子航的兄弟。 “帮会对拼的事交给战略部的长老们去头疼,我们负责的是新宿区一家店的求助,说管理那条街的黑帮忽然无视家族的标准收取保护费,每天都有人在店里骚扰,把客人吓得全都跑了。”源稚生看着樱从新宿区取下的飞镖说。 “只是收保护费这种芝麻大的事?”恺撒微微摇头,“见不到黑帮火拼的大场面了?我还期待着究竟是日本黑帮更猖狂还是意大利黑手党更嚣张,小时候我去街上骑马误入了黑手党的火拼,还被抓做人质威胁。” “结果呢?”路明非好奇地问。 “结果加图索家知道了很生气,军队出动了,那名黑手党的小头目眼珠子被挖出来喂了老鹰。”恺撒叼着雪茄,“两只眼睛。” “很可惜我们没有挖眼珠子的手段。”源稚生说,“如果这次的场地是夜总会,他们大概会夹道欢迎,然后恭请我们到最豪华的包厢里,把最年轻的陪酒小妹都叫出来,握手赔笑,保证以后不会再出现错收保护费这样的纰漏。我们就负责点头,一边感谢他们支持家族的管理一边敲打说希望诸如此类的事以后不再发生。” “比起黑道更像义警。”楚子航点评。 “动不动就掏刀子嚷嚷着要捅人的是仍然停留在中二期的黑帮,一般只有国中就辍学的小孩子会这么做,我们是黑道的执法人,要讲黑道的‘法律’。”源稚生说,“可如果他们越线过后还不知悔改,那我们就会掏枪打穿他们的鞋面,或是把他们的手摁住,把刀口放在他们的尾指上,这时候他们就该懂事情的严重性,会跪下痛哭说他知错了。不过这种情况很少发生,他们看到我们的衣服就该了解我们的身份。” 第二百零六章 路明非被打劫(二合一,求订阅!) “如果他们依旧硬气,不知悔改?”楚子航问。 “那就别活了。”源稚生冷冷地说,“我们已经尽量展露出自己和善的一面,这已经是底线,我们是恶人不是慈善家,如果还有人敢再三忤逆本家,那整个日本都将再无他的立足之地!” 此刻的他好像微服私访的皇帝,平淡的语气里透着如铁一般的不容置疑,这个男人终于显露作为黑道少主的强硬与赫赫威严。 “不过你们要答应我尽量避开十拳会和野火帮的人。野火帮的信用评级是‘a’,算是很老牌的黑道帮派了,但一直守着在歌舞伎町的那一亩三分地,有日渐式微的迹象。而十拳会是新晋的‘b’级公会,很有野心,干劲十足,为了公会进一步发展也盯上了新宿区最繁华的歌舞伎町,两个帮会都负责风俗业,业务上有冲突。” “十拳会看上了野火帮一个脱衣舞俱乐部的头牌,挖了墙角,野火帮肯定不乐意放人,他们觉得‘a’级帮会向‘b’级妥协不仅丢了面子,还会沦为新宿区的笑柄,以后依靠他们的人就会越来越少,很可能从此一蹶不振。”源稚生说。 “十拳会的人不厚道,在我们那里,偷挖墙角很可耻,会被剁手。”恺撒朝车窗外喷了口烟。 “但那个头牌是自愿的,十拳会放出高价,她主动找上门谈的生意,可她和野火帮还有半年的协议,她想解约,十拳会负责帮她承担三倍赔偿,可野火帮说什么都不肯。”源稚生叹气,“其实很小的事,但谁也不肯退让,演变成全面冲突的导火索……不过那些不需要我们负责,长老们在调解,警政厅也盯得很紧,你们当中有两人都被通缉,不方便露面。” 路明非张了张嘴,他很想告诉源稚生其实他也被通缉了,只不过恺撒和楚子航是被警政厅,而他是被猛鬼众,但他酒醒了不少,很清楚这些事暂时要烂在肚子里。 “说白了就是几百個男妈妈因为一个女人打起来了,我不喜欢男妈妈,这样对比起来,还是收保护费比较有场面。”恺撒喷出个烟圈,“少家主发话了,那就听你的,今夜我们几个都是你的马仔。” “别,我是马仔您更像少主,还抽这么男人的烟。”源稚生点燃一支柔和七星,笑着调侃。 …… 那家伙应该不会来了吧? 窗外的风和雨尤其大,路面的积水都能把昂贵的牛皮鞋全部淹没,天气恶劣,今夜的歌舞伎町好像很少人。 货架上的小闹钟准时响了。 玩具店里,真看了看闹钟,是七点二十五。按照以往的惯例,再过半小时那个收保护费的混混又该来了,每晚的七点半他都会来,推开门坐在店里随手拿起一本漫画露出凶神恶煞的模样,已经持续了一个星期。 麻生真十八岁,今年高中毕业,可没有再读大学,因为没钱。父母离异后她一直跟着奶奶生活,可奶奶微薄的养老金只是堪堪足够两个人的温饱问题,女孩可能一年到头都不舍得给自己多买两套新衣服,比起这个年龄那些喜欢打扮的女孩,真更想读大学,于是她找了份玩具店的工作,她打算自己攒钱为自己的大学梦想买单。 但命运好像从不眷顾她,她的运气真是糟糕了。这条街上的黑帮盯上了这家店,勒索一定要交保护费,拖延一天就会不断地上涨费率,揣着棒球棍的混混坐在店里,有客人进来看到他恶犬般的眼神都会被吓跑,玩具店已经好久没什么生意了,真的工作也快砸了。 日本是个很讲信用看履历的国家,比如犯过罪的前科犯很难找到正经工作,被辞退过的员工不会被好的企业录用。接下来都是真负责夜班,如果这种情况继续下去,她丢掉的大概不只是玩具店的工作,还有读大学的梦想和未来,真想起把她抚养长大的奶奶,似乎觉得人生都要灰败了。 轻轻的“叮当”声响起,将真从回忆唤回现实。屋檐上青铜风铃摇晃,玩具店的门被人推开。 真一愣,下意识地看了眼时间,七点二十六分,那个混混今天怎么提前来了,她本能的有些惶恐。 但看清来人后她又愣住了,推开门的是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他把漆黑的长伞放在门口的伞架上,他抬起那张陌生的脸庞,看了看真后露出笑脸:“晚上好啊。” “欢……欢迎光临!”真有些惊喜,没想到这个点居然还有客人光顾风雨中的玩具店。 “别紧张真小姐,我只是来打头阵的,等会儿可能有些场面失控,你不需要太紧张。”男人微笑说。 “啊?”真有些不明所以,“请问您认识我么?因为您一口叫出我的名字……” 男人虚点了点她的胸前,真低下头看到写着“麻生真”三个字的胸牌,瞬间有些窘迫,大概是最近被吓到有些神经质了。 她再次抬起头时,看到那位客人已经走到了手办区挑挑选选了。她其实很想和这位唯一的客人聊聊天,哪怕是作为售货员为对方介绍一下商品也好,因为很久没遇过这么面善的客人。 可她明白有些客人来店里逛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于是她只能静静看着客人皱着眉头把春野樱的手办从佐助的身边拿走,把漩涡鸣人摆了过去,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客人又望着展柜里的超级赛亚人,嘀咕着“大战弗利沙这么经典的变身不做成‘a赏’真是天理难容啊”…… 客人看起来对动漫区的所有人物都了若指掌,看上去就像是比自己经验更丰富的玩具店专业员工。真心想还好没自告奋勇地上前介绍商品,不然难免窘迫。 时间读着分秒走过,真瞥了眼走到七点二十九的时刻,她忽然从有客人光顾的惊喜中惊醒过来……因为再过一分钟,那家伙就该来了! “你们店里手办和漫画很全啊。”客人称赞着来到柜台,把购物篮放在真的面前,里面装着他精心挑选的手办。 “请问先生,这些是全都要么?”真有些不可思议,这大概是她工作以来最大的一笔生意了。上一笔是前天来这儿的一个小孩买了全套的迪迦奥特曼漫画,第二天店里又来了个女人,拿着漫画说这些都是她的孩子偷学费买的,于是店长让真把钱退还给了女人。 “全都要。”客人点头。 谷煉 真开始飞快算账,想着能尽快算完尽快让客人先走,免得和待会儿那个家伙撞上……可她还是慢了,玩具店的门再次被推开,那家伙来了。 穿着那件一如既往的白色长风衣,可那家伙身高不够,风衣的衣摆都快要拖到地上,腰间吊着一根巨大的球棒,看上去像偷穿成人衣服的不良少年。 可真知道,那家伙叫野田寿,是货真价实的黑帮! 野田寿本想一进门就按照惯例朝柜台后的真打声招呼,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柜台前居然有个黑衣男人站在那,好像是客人,这是这星期来头一遭。 野田寿是野田组的成员,在歌舞伎町这条新宿区最繁华的街道上,野田组并不是什么大规模的帮会,但成员个个骁勇,而且异常团结。 野田组的组长名叫野田浩三,是野田寿的堂兄,野田寿从小就跟着衣服上绣着螣蛇纹的哥哥们走街串巷,所到之处仿佛刀劈一般,人流自动为他们让道,那感觉让野田寿仿佛觉得自己就是全天下最有权利的男人,人们都向他们投以英雄般的目光,风光无限,于是他毅然决然辍学追随了自己的堂兄。 堂兄相当欣赏野田寿的志气,拨出地盘下的七家店交给野田寿打理,工作轻松又愉快,野田寿只需要去店里坐一坐,店主们看见纹有螣蛇的风衣就迎上前来说“野田先生又来啦最近的生意真是托您照顾了,没有好东西回报,野田先生如果对店里的什么看上眼尽管拿走,就算聊表薄意”。 国中的同学觉得野田寿摇身一变成为了黑帮老大的接班人,为了抱上这条大腿纷纷介绍班里最卡哇伊的女孩和他认识,甚至还有的介绍年轻的女老师,这让野田寿觉得黑道这条路自己绝对是走对了,自己最后也肯定能成为堂哥那样英武的男人。 唯一的阻碍就是这家玩具店。 原本卖成人用品的店忽然撤掉,新开的这家玩具店拒绝上交保护费,理由是玩具店不需要黑帮照顾生意而且刚开店没有利润上交,这让野田寿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忽然出现了一颗拦路石,要是连一家玩具店都搞不定,那自己通往英武男人的道路就会被彻底堵死! 可每天在玩具店值班的是一位可爱的女孩,不会对可爱的女孩出手也是英武男人的原则,于是野田寿每天都来这里坐着。 他本身就是个漫画迷,比起烟熏酒气里那些暴露的女人,还是热血的漫画更能撩拨他的心弦。漫画里,会堕落于美色的人都是注定失败的反派,真正的男人应该是活在刀光与剑影里的。 “嘿,真是买了不少啊!”野田寿凑上去,看到真把一盒盒精致的手办整齐地排在购物袋里。 “好不容易来一趟,总要带一些纪念品回去。”客人点头。 “总……总共是三万八千四百円,今天是开店一周的最后一天,正在做活动,打完折后收您三万零七百円。”真一边颤巍巍地说一边用余光小心翼翼地瞥着野田寿。 果不其然,客人掏出钞票后,野田寿用球棍轻轻敲打柜台:“稍等!” 野田寿望向真:“现在有钱交保护费了吧?” 他伸手朝客人手中的钞票抓去,因为这些钱一旦到了真的手上他就很难要过来了,他最受不了女孩可怜巴巴的目光,如果女孩哭出来的话他也会当场崩溃。所以现在把保护费收来是最好的时机! 野田寿的手已经抓那些钱上,可他发现自己根本拽不动,一张张钞票被那个客人捏住仿佛长在他手上一样,野田寿抽不出任何一张。 “这是我买手办的钱,不是给你的。”客人微微皱眉。 野田寿也皱眉,自从他进入了野田组还没有人敢用这种语气对他讲话,普通人不敢招惹黑道。野田寿想着对方说是来买纪念品大概不是本地人也不认识自己。 他指了指自己肩上的螣蛇纹:“我是野田组的寿,你可能没听过这个名字,你只知道早晚有一天我是会成为野田组三代目的男人。现在是在例行收取保护费,你东西已经买完了可以离开,我们野田组不会殃及不相干的人。” “先生,是黑帮。”真小声提醒道,“把您的东西带走把钱交给他吧。” 虽然这么做她可能会被店长责怪,但即便是丢了工作她也不想让无辜的客人被黑帮盯上。 “这钱还在我手上,从我手上夺走我的钱,可以定义为抢打劫吧?”客人说,“而且谁告诉你我买完了?我只是选好了一部分手办,购物篮装不下了,我还没挑漫画和海报。” 野田寿深吸一口气,这股找茬的语气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忍耐限度,他更不想在麻生真面前丢脸,他打算给这位嚣张的客人一些教训,来自黑帮的教训! 棒球棒挥舞到半空然后下落,卷起赫赫风声,风声里裹夹着真的惊呼。 这是野田寿加入黑帮后第一次动手,他的心脏狂跳仿佛觉得自己手中握着的不是球棒而是刀剑……不过他没打算真的把对方怎么样,他是瞄准着对方的肩膀去的,力道也有所保留,大概不至于脱臼只会留下几天的疼痛和淤青,让对方长长记性就够了。 可球棒被一根手指轻描淡写就抵住了,球棒被客人反手夺过,往野田寿脑袋上轻轻一敲。 野田寿捂着脑袋发懵,对方明显有保留力道,他的脑袋不疼……但自尊心在疼,他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你竟敢……伱竟敢!我可是野田组的寿!你竟敢招惹黑帮!” 第二百零七章 慷慨赴死,极道之男(二合一,求订阅!!!) “唉,象龟说得没错,黑道的小混混的确都像小孩子。”客人深深叹了口气,把球棒扔到一边。 铝制的球棒砸在地上,其实更像是砸在野田寿的自尊心上,“哐当”砸出了一个大坑。 这是野田寿从未受过的侮辱,居然有人说他是混黑道的小孩,还是当着麻生真的面,野田寿觉得身为男人的尊严被人僭越,这等侮辱简直不可饶恕! 野田寿的手不受控制朝腰后摸去,那里别着一柄小刀,是加入野田组时他的堂兄送他的。刀本身不值钱,但据说浩二当年遇到危险时用它保了野田组的一代目一命,于是被顺理成章提为继承人,这柄刀对浩二有特殊的含义,转交到野田寿手上后一直被他随身携带。 当野田寿的手指触碰到冰冷的刀柄时,他忽然清醒过来,他看到麻生真在一旁看着他们,颤抖得像只受惊的小猫。野田寿的耳边回荡着兄长的话,“寿,这把刀对我意义非凡,它保护了我们野田组的两代人,你是第三代,我把它交到你手上,希望你能理解哥哥对你的期待和良苦用心!” 是啊……如果在这里对手无寸铁的人用刀偷袭,那他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对他寄予厚望的兄长!他以后还怎么在歌舞伎町的街头挺直腰板像个男人一样战斗! 于是出刀变成了挥拳,他野田寿会用男人的方式堂堂正正地赢下…… 拳头静止在了半空,一只手如铁钳般将野田寿的手臂牢牢扼制在了半空,那人敞开黑色的风衣,看到衬里的那一刻,不论是嚷嚷着绝不服输的野田寿还是已经拿起电话犹豫着要不要报警的麻生真都停下了动作。 丝绸的衬里华美逼人,上面绘制着一副恶灵斩龙图,黑色的骷髅武士眼眶里冒着黑色的火焰,它将巨大的黑龙从九天扯下,漆黑的武士刀刃将巨大的龙首斩落,画面极度震撼而肃杀。 野田寿瞬间知道了这人的身份。在进入野田组的第一天堂哥就告诉他黑帮就是要有天不怕地不怕的志气,连警察都不需放在眼里,但有一类人坚决不能惹……来自本家的执法人! “你知道对本家的执法人出手会是怎样的下场吧?”那人冷笑,用野田寿和真都能听到的声音说。 他震开自己的衣袖,黑色的风衣飘摇得如一团乌色的云朵,黑色的刀鞘在他的身后露出,他反手握住刀柄,惨白的刀刃如电光般闪烁,锋利的寸芒眨眼间便停在了野田寿的脖颈前。 喉头不自主地滚动,豆大的汗珠从野田寿的额角滴落。他现在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是怎样的幼稚,难怪歌舞伎町的黑帮男人们都不愿提起本家的干部,和这样无情的死神一比自己的确就是没长大的小孩,幼稚到可笑。 “请……请不要杀他!那位先生其实什么都没做!”麻生真用尽全力地大喊,说完这句话后她跌落在椅子上攥着衣角瑟瑟发抖,明显被吓坏了。 客人不着痕迹地看了眼真,却面无表情地说:“真小姐,我没在和你议论保护费的事了,你也看到了吧,这家伙对本家的执法人出手,是死罪。” 野田寿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他觉得自己要完了。执法人当真是如凶神一样的狠角色,用的刀好像也格外锋利,刀刃划过自己咽喉的一瞬间自己的生命也该结束了吧,和自己成为英武男人的梦想一起……真是短暂的一生啊,生命的最后一瞬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后悔哪件事。 是勒索玩具店?还是想在真面前展现男子气概而对这个凶神般的男人出手…… 野田寿绝望地想着,可那柄横在他咽喉的刀忽然被收进了刀鞘里,然后是一道抱怨的声音从店外传来。 “你把我们骗走却自己先来了,很狡猾啊!”店门忽然被人推开了,四个黑色的人影涌入,三男一女,穿着和最开始这位客人一模一样的黑色风衣。 走路时带起的风将他们的风衣吹得向两旁飘开,露出精致的衬里与图绘,有青面獠牙的夜叉撕开恶鬼的身体;有骑在山虎背上的女人,赤裸着身体,唯一的装饰是腰间系着的红色丝带,丝带上捆着长刀,一瞥回眸妩媚又凌冽;最华丽的是一个美丽的女神,她从骷髅的眼眶生出,手捧金色的大日,阳光普照。 “确定没走错?这是玩具店吧?你们日本的黑道还插手玩具店的生意?”恺撒打量着四周,微微皱眉。 说好的夜总会呢?这里只有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漫画手办和光盘,还有一個快哭了的男孩,和一个已经哭了的女孩。 “地址上确实写着这个地方,我记得这里原本好像不是玩具店,家族基本上不和玩具店打交道。”源稚生也有些措手不及,“黑帮都是做成人生意的,涉及到小孩子的领域我们不参与,这是规矩。” “那个纹路代表哪个帮会?”楚子航看着野田寿肩上的螣蛇问。 “是‘c’级的野田组,在歌舞伎町这条街可以说是不入流的帮会,不太能排的上号,手下负责的店铺大多是一些成人用品店和小型的成人俱乐部,现任组长是野田浩二。”即便是野田组这样不入流的公会,樱依旧能熟练地托出底细,恺撒说的没错,樱确实是个棒极了的助手,从各个方面来说。 “看起来还是个孩子,都快被吓哭了。”恺撒瞥了眼野田寿,转头对源稚生揶揄,“少主很以身作则啊,一家玩具店被小孩勒索都来亲自处理,那么点保护费还不够你法拉利的油费吧?” “怎么回事?这种事情还需要联络部出面么?”源稚生望向樱,深深皱眉,他觉得自己在贵宾面前有些丢脸,“是谁把玩具店牵扯进来的?这根本就不在家族的业务处理范畴。” “嗯,总统看见自己的意见信箱里有人抱怨这该死的热线怎么老占线。”看到源稚生吃瘪,恺撒笑得很开心,“结果总统亲自拜访意见市民说我们的热线一直畅通啊,才知道对方说的是该死的市长热线。” “可能是接线员没搞清楚,他们说有个女孩举报说街上的黑帮很凶残,无限制地乱收保护费,大概以为整条街都出现了这样的情况。”樱也有些窘迫,“这种状况以前出现过,靠联络部的老人出马才解决,他们大概以为相同的情况又发生了,为了效率就直接丢给联络部处理了。” 真已经傻眼了,最开始她是有些惊喜的。因为不想丢掉这份工作,她找和黑道有联系的同学帮忙,可同学不认识比野田组更有势力的帮会,只能丢给她一个电话,说这是黑道本家的投诉电话,不保证会对这样的小事管用。 真也是第一次知道黑道还有本家这样的存在,她试探着打了过去,没想到马上就接通,那边的接线员用最温柔的语气告诉她只要涉及到黑帮不论什么事都可以畅所欲言,她一咬牙就夸大其词说收到了黑帮的威胁,被对方无限制地收取保护费,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说听起来确实是很严重的问题,会找够份量的负责人来处理。 真原以为这只是客服踢皮球的托辞,类似于“相关部门”那样,可没想到本家的人真的来了,居然一次性来了这么多,当她看到那柄忽然出鞘的剑,听到“少主”、“法拉利”这些词,她意识到这些这些人的份量完全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她拨打那个要命的电话就像是漫画里走投无路的女孩和恶魔签订了某种契约,唤来了某些不得了的家伙,可她忘了思考这代价也是她不能承受的。 “来都来了,当事人也都在场,不如请真小姐详细说说情况。”路明非把钱塞到正在发愣的麻生真的手上,从她那里接过了打包好的手办。 “对……对不起,真抱歉,一切都怪我!”真的话里带着哭腔,不停鞠躬,“请……请原谅这位先生!他什么都没做,这些天他来这里只是翻翻漫画,对我很礼貌,没有使用暴力也没有动手动脚,买咖啡的时候也会付钱!我……我没想到会是这样!如果不是我打电话,他也不会惹上这样的事!一切都怨我!求求你们,请给他一个机会!” “怎么回事?”樱微微皱眉,望着路明非问。 她瞥了眼墙角的球棍,颤抖的真和呆滞的野田寿,很明显在他们来之前这里发生过什么,她隐约能猜到一些。 “哦,我来这里买手办,还没提保护费的事呢,那边的小哥就要打劫我,还要用球棍揍我。”路明非耸了耸肩膀,“对本家的执法人出手,赔上性命也是应有的惩罚吧。” 说完这番话后,路明非把几人聚在一起,小声讲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吓唬吓唬他们,哦对了,那小子喜欢那个女孩,虽然还是个孩子但相当有底线,哪怕丢脸也没对我动刀,人还是不错的。” “原来如此。”恺撒把狄克推多扔在野田寿面前的桌子上,给自己搬了张椅子坐下,配合路明非演戏,“这家伙还不知道自己惹上了什么人吧?” 楚子航一言不发,他不用说话,只是站在那里就杀气凛冽。 源稚生意外地看了眼路明非,惊讶于这家伙的想法和做法居然相当老练,就像在黑道里混迹了很久的老大哥。 樱点点头:“没错,本家确实有这条规矩,对执法人动手的话,情形最严重者可以当场判处死刑,你的运气很差,惹到了执法人里最凶残的那一类。”她瞥了眼惊恐绝望的野田寿,“再加上伱无视本家律法乱收保护费的事……浇成水泥桩吧,埋在东京湾下,也算是为这座城市做贡献。” “怎么会……怎么会……”真语无伦次地喃喃,无比后悔,和这些这种的黑道分子比起来野田寿只不过是个不良的高中生而已,是她把恶魔招来。 那个金发蓝眼睛的一看就是杀人无数的外国雇佣兵,他扔在桌上的猎刀简直如虎豹的爪牙般狠戾,遍布锯齿的设计是为了砍伤敌人时还能从身上撕咬下一大块血肉吧! 还有那个面瘫的杀手般的男人,他的眼神真让人不敢直视,比豺狼还凶狠! 至于最开始那个客人虽然看起来和蔼面善,但这样的笑面虎最可怕,他的心脏一定是透黑的,想必是以杀人取乐的变态杀人狂! “和……和野田寿先生无关,一切都怨我,是我犯了错,乱打本家的热线。”真央求道,“连同我一起惩罚吧……请别将野田寿先生沉入东京湾。” “不,是我的错,与真小姐无关!”野田寿忽然如野兽般大吼,抬起头,他的眼底遍布红血丝,“是我无视本家的规矩索要保护费!是我对执法人动手惹了不该惹的人!真小姐没有犯过任何错,请不要殃及她,我愿意……向本家谢罪!” “想清楚,命没了你可什么都没了。”路明非冷冷地说,“你应该不知道被浇成水泥桩有多痛苦吧?” “不知道!但如果因为我的过错连累真小姐会更痛苦!因为自己的犯错而连累女孩的男人不配活在这世上!”野田寿神色如铁打般刚硬,“把我浇成水泥桩吧!相应的,不要对真小姐出手!” “你以为你还有资格和我们谈条件?”路明非说,“要惩罚谁要怎样惩罚都是本家说了算,哪怕你们野田组的老大也没有商量的份!” 喂喂,本家的人也没这么不讲理的好么?别把我们描述成昏庸的暴君啊……远处的源稚生心想。 “与身份无关!我是以男人的立场说出这句话的!男人可以慷慨赴死,但一定不能死的没有意义!如果真小姐能安然无恙,那我的死就有意义!” “见鬼,这番中二病还没毕业的话听起来居然很有感觉。”恺撒嘟囔。 “这就是日本的极道文化吧。”楚子航压低声音。 没人注意到野田寿说出“男人慷慨赴死”这番话时,路明非在片刻的失神后,忽然露出满意的微笑。 第二百零八章 变故横生!(二合一,求订阅!) 路明非看得出来,野田寿是真正有慷慨赴死的信念。 为了麻生真不被牵连,这个男孩把毕生的勇气都给赌上了……真令人唏嘘啊,为了某个女孩赔上性命什么的,这让路明非没来由想到了故事里的绘梨衣和那个懦弱的他。 眼前的野田寿确实有够幼稚和中二,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眉头深拧,紧紧抿着嘴唇显然是怕自己的情绪被人看穿,这一刻他是恐惧的是害怕的也是弱小的,但他唯独不后悔,胸中都涤荡着男人的热血。 “这就是极道文化?话说极道和黑道有什么区别?”恺撒小声问。 “没什么区别,极道就是黑道。,只是比黑道,其实日本的黑帮们更喜欢用极道称呼自己,因为这说明他们信奉的并不是纯粹的暴力,他们也讲道义,只不过这些道义往往比较极端。”楚子航低声解释,“比如违反道义的人会切掉尾指谢罪,切掉尾指的人就握不稳刀剑,更严重一些的就是我们经常听到的切腹自尽。在他们的文化里,敢于谢罪是一种光荣,大概是‘就算我的身体死了,可我的精神会被人永远铭记’这样。” “我倒是蛮欣赏的,就是从嘴里说出来显得中二过头。”恺撒点点头,评价道。 一旁的源稚生原本不想参与这场小闹剧的,但此刻他也有些站不住了,这些家伙明明一天前还对日本的黑道一无所知,现在看到了一个底层的小混混咆哮着一些二不兮兮的台词,好像就对极道文化深有感触似的? 这也是多年来蛇歧八家没法彻底改善的问题。 黑道是社会阴暗面的缩影,既然是社会,其中会有像本家一样的皇帝与贵族,就一定会有像野田寿这样的底层,他们是缺乏眼界的,大多都会像野田寿这样挎着棒球棍穿着不合身的制服讲着一些糙话烂话就觉得自己接触到了真正的极道,黑道就该如此,可这些连黑道的皮毛都算不上。 但本家没法教会这些身处底层的混混们何为这种的黑道,就像贵族没法和平民解释自己不是一顿饭吃几个馒头,挑水也不用金扁担……他们没体验过,只能任凭自己幻想。 所以每当家族年会时橘政宗都会要求源稚生必须旁听,作为蛇歧八家的少家主不仅要掌握基本的贵族礼仪,也要了解“男人的骨子里就是流着永不低头的血液”、“连忠义都不能恪守的男人要如何征服世界”这些底层文化。 源稚生心想还好自己接受过这么多年的低智文化的熏陶,耐心倍增,不然在见到那三個神经病的第一眼就会忍不住想砍了他们吧? 路明非朝樱使了个眼色,樱轻轻点头。 “歌舞伎町野田组的野田寿,对么?”樱问。 “是!东京都新宿区歌舞伎町野田组野田寿,未来的野田组三代目,现在跟随组长浩三做事!”野田寿执拗地昂着脑袋。 “不要说得好像东京都黑道贵族的继承人似的。”樱轻轻皱眉,“据我所知,野田组原本只是负责修理地下管道的,后来源氏重工底下的‘铁穹神殿’落成后,你们丢了工作,这才在街面上收保护费。我没记错的话,你们的业务还是野火帮照顾的吧?你们这种小帮会在本家根本排不上名次,你们的组长野田浩二连旁听本家会议的资格都没有,你居然敢无视本家的律法乱收保护费还对本家的执法人出手?” “是!都是我的错,和真小姐还有野田组无关!” “野田寿,现在要宣布本家对你的惩罚,准备好了么?” “是!不论是切腹还是浇成水泥桩我都接受!我愿意为自己的过错承担责任,尽管来吧!”野田寿像个男人一样不服输。 “年纪是十八岁?读到高校二年级时辍学?” “是!二年级下学期辍学!”野田寿不自觉把手伸到腰后,握住浩二组长赠送给他的小刀。他的脑海中热血翻涌,觉得自己没有愧对组长的期待,因为他像个男人一样敢于承认错误,死也无憾! “你暗恋真小姐多久了?”路明非忽然发问。 “是!一星期……啊!不……不是!什……什么?”野田寿磕磕巴巴,胸口涤荡的热血忽然被浇灭,他就像被发现秘密的中学生那样,在短暂的发懵后硬撑着板正脸色,不让自己的气势垮下去。 这个问题太突然了,而且提问得相当有技术含量。路明非问的不是“暗恋吗”而是“暗恋多久”,面对这种逼迫式的强硬问法,野田寿被打了个猝不及防,就像一只懵懂天真的小白兔,不论怎么回答都会落入猎人精心挖好的陷阱。 “你身为野田组三代目的候选人,组里应该有人听命于你吧,你可以不必亲自来店里蹲守。”樱说,“可你每周都来,恰好在真小姐上班之后,一星期你待在漫画店里的时间超过二十个小时,比待在其他六家店的时间加起来还要多。” “因为我……我是个漫画迷,我来看《jojo的奇妙冒险》。男人都爱看热血漫画,我不是为了真小姐而来,是为了漫画而来,这里的漫画很全!”野田寿固执地辩解,“真小姐可以为我作证!” 真的嘴张大,满脸吃惊,她有些搞不清现在是什么情况。 “确实,男人都爱看《jojo》。”路明非点头,话锋一转,“可咖啡是怎么回事?黑帮到店里收保护费,买咖啡却每次都付钱?而且伱的头型明显是做过的吧?来之前特意吹了造型,还上了摩丝。” “那是因为……因为黑帮也要在意形象啊,在意形象有错么?”野田寿嘟囔着,苦苦支撑。 “你身上穿的风衣不是野田组的制服吧?你为了见真小姐特意换了衣服,还把螣蛇花纹绣在了最显眼的肩膀处。”樱说。 “是因为……野田组的制服……不合身。”野田寿支支吾吾,他觉得自己快撑不住了。 “还有球棒要怎么解释?你把真小姐的名字刻在了球棒的手柄上。”路明非拾起球棒,递给麻生真。 “啊!”看清了球棒手柄上的名字,真惊叫一声,捂脸跑开。 “这只是贯彻男人的准则……”野田寿灰头土脸准备再最后挣扎一下。 “寿君!”路明非断喝道,一巴掌拍在野田寿的后脑勺上,“男人的准则可不是在喜欢的女孩面前畏畏缩缩啊!” 野田寿被路明非拍得脑袋一歪,精心做好的发型蓬开又落下,脸色如灰败的野犬:“你们全都看出来啊?我表现很明显么?” “相当明显,大概只有瞎子或是傻子才看不出来吧。”路明非点头,然后又朝樱使了个眼色。 “向真小姐赔礼道歉,记得态度要诚恳。本家的规矩从不对玩具店收保护费,作为惩罚,你骚扰了真小姐多久,就在她的店里无偿帮工十倍的时间,记得在帮工期间不要再骚扰她。”樱向野田寿宣布,“如果真小姐向我们告状质控你骚扰,你就永久失去进入本家研习的机会。” “什……什么?”野田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觉得自己是不是被那个差点把他杀掉的执法人把脑子打傻了,以至于错听了最后一句话。 “本家一直有黑道人才培训计划,主要针对信用评级‘b’以上的帮会继承人开设,如果你在帮工期间表现优良,偶尔破一次例也并非不可以。”樱说,“十拳会和野火帮正在开战,不论哪一方获胜,另一方必然衰败,失败的帮会会离开新宿区。但本家是不会允许有哪个帮会能在歌舞伎町一家独大,任何的行业都需要竞争,竞争才有进步。对于你们野田组来说,这是一次机会,但也会伴随着如山般的压力,不知道你是否有这样的野心。” “是!顶得住压力的男人才能顶天立地!有野心的男人才能征战世界!” “征战你妹啊,给真小姐道歉去。”路明非哼哼着又是一巴掌。 “是!”野田寿捂着后脑勺兴奋地跑开了。 “信息出了点失误,抱歉让你们卷入这么一场闹剧。”源稚生望向恺撒,“歌舞伎町整条街的设施都很齐全,夜总会、赌场、风俗店……附近什么样的店面都有,要不换家店坐坐?” “还在下大雨,要不就在这儿坐坐?”楚子航建议,“而且来的时候我看到街口聚集了几百人,外面可能要发生冲突。” “是啊是啊,打打杀杀的多吓人,这里我还有漫画和海报没来得及买呢,这家店新开的,手办和漫画都很全。”路明非走到手办区,“咦,《星之海洋3》这么冷门的游戏都有特列展区?居然还有阿贝鲁尔?” 路明非有意无意地瞥向恺撒,果然恺撒“蹭”地起身,望向展架上的模型:“阿贝鲁尔!真的有阿贝鲁尔!” 源稚生环视三人,深吸一口气:“既然贵宾们愿意待在这儿,那就坐坐好了。” 他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凝望着窗外雨幕中灯火辉煌的歌舞伎町,好像一位皇帝在静静地打量着自己的国土。 真为所有人端上了咖啡和小福饼。 “阿里嘎多!nicefood!nicecoffee!”恺撒放下手中的阿贝鲁尔,接过真递来的咖啡和福饼,把干巴巴的小福饼就着口感单薄的速溶咖啡一起放进嘴里,然后对少女露出刚刚享用过精致牛角包配蜂蜜奶酪的爽朗笑容。 “所谓的贵公子的礼仪么?心里明明觉得是下等的食物,却满意微笑。”楚子航问。 他也喝了口咖啡,轻轻皱眉然后放下,倒不是因为口感如何,而是方糖放多了,他有蛀牙。 “与食物无关,对所有的少女保持微笑才是贵公子的礼仪,哪怕她们不小心把咖啡泼在你昂贵的皮鞋上。”恺撒吃完福饼和咖啡后再次摆弄起了阿贝鲁尔。 “加图索家的继承人还认识这种冷门游戏人物?”楚子航问。 恺撒把视线从阿贝鲁尔转移到楚子航身上,他们交流一般互不超过三句话,但楚子航看起来居然是主动找他搭话? “童年唯一玩过的游戏,所以记忆犹深,为了这个游戏我买了两千台ps2还有两千架手柄和管家对着干,他砸一台我就拿出一台。”恺撒说,“或许我不是喜欢游戏,而更喜欢看他喘不上气满面通红着咆哮的模样,欣赏着把一位自命清高的贵族变成一个气急败坏的男泼妇。” “怪不得,书上说没有童年的孩子都会养成一些古怪的恶趣味。”楚子航轻轻摇头。 “你的恶趣味应该比我更恶吧?至少我没有自虐倾向,强迫自己三分钟内洗完一个澡五分钟内读完一页书什么的。”恺撒毫不相让,“你的童年岂不是比我更悲惨?” “也许吧。”楚子航竟然点点头,少有的没和恺撒针锋相对,这让恺撒意外之余还有些不习惯。 “有些话想和你谈谈。”楚子航说。 恺撒看着楚子航没有表情的脸,点点头。 野田寿正在缠着柜台后的麻生真道歉,说是道歉,其实更像表白,态度相当恳切,从他那发自肺腑的强者语言里就可以听出,说着“其实真你是所有男人都会向往的贤妻良母的类型”、“不如我们先交朋友吧,在男人娶一个女人之前应该要先和她成为朋友”。 真的脸红到了耳朵根,她不知道自己该点头还是该拒绝,只得含糊其辞地说“年纪还小还没有考虑那么久以后的事”、“先从同事做起吧,因为还从没和黑道交过朋友”。 “闭嘴!”恺撒忽然大吼。 正准备和他谈谈的楚子航忽然皱起眉头,正深情款款表白的野田寿被吓得一抖,立马停下话茬,一脸茫然地朝恺撒望来。 店里所有人都看向恺撒。 “卧倒,有人朝这边开枪!”恺撒读取着镰鼬带回的信息,咆哮着抄起桌上的狄克推多。 与此同时,子弹破开窗户玻璃的爆裂声响彻整间屋子,几乎要刺穿耳膜。 第二百零九章 划破夜幕的子弹(二合一,求订阅!) 小小的玩具店里聚集着来自本家的干部和卡塞尔学院的王牌专员,他们都是混血种界的精英,恺撒咆哮的瞬间,每个人都在第一时间做出了最正确的反应。 距离窗边最近的源稚生猛踢桌脚,迅速后撤远离窗口;樱隐匿到源稚生身边的死角处敞开风衣,被黑色作战服包裹的身姿姣好又灵敏,她死死握住绑在大腿的飞刀。 恺撒抓起桌上的狄克推多,他将面前的椅子踢飞拦下了几枚弹道,手里攥着阿贝鲁尔;楚子航如鬼魅般瞬间闪身到门口的位置,如果有谁想要从那里突围都会被他尽皆拦在门外。 可糟糕的是,这里还有两个普通人! 其中一枚子弹子弹破开窗户朝柜台后的真胸口激射而去,野田寿大嚷着“真小姐快躲在我的身后”。他猛地飞扑向真,这是危急时刻本能的选择,不带丝毫理智,仿佛是这具身体在告诉野田寿在在这个关头如果不挺身而出挡在真小姐面前就不能算作真正的男人! 会死的吧,一定会死吧? 他又不是超人没有钢铁之躯,又不是路飞拥有能反弹子弹的橡胶身子,更不是jojo拥有着白金之星……他只是一个人肉体凡躯的普通人,挨上一颗子弹很可能就会死。 看着飞速掠过的子弹野田寿似乎连意识都被冻结了,面对绝境身体也会本能地颤抖恐惧。 但一个人濒临绝境之时,往往总有某种东西能战胜恐惧,对野田寿来说,真就是能超越恐惧那個东西……至少也要护住真小姐,至少也要护住真小姐啊!那样才能作为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死去……野田寿在心底狂吼。 千钧一发之际,银色的弧线瞬间在野田寿和麻生真的眼前拉开,这道刀光太快了,简直像从九天垂落的长虹。 密集的火花飞溅,伴随着刀光的是一道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那是坚硬的金属之间以极致速度的碰撞摩擦,锃亮的刀刃以极致的速度挥砍而来,裹携着风与死亡,又在两人的眼前兀然停止。在野田寿与真的视线里,那道银白色的一线似乎把那枚要命的子弹连同整个世界都切分开了。 “做出的承诺付出生命也要遵守,干的不错,确实有男人的样子!” 路明非身影矗立在野田寿和麻生真的身前,观世正宗横在他的身前,就好像一尊握刀的神袛,从天而降,解救了两人。 他是屋子里距离野田寿和麻生真最近的人,也只有他拔刀挥砍才能解救两人,不然那枚子弹多半会杀死他们其中一个,好不容易才把这两人撮合出火苗,路明非可不想这份懵懂而热切的感情胎死腹中。 “真小姐快找个地方藏起来,剩下的场面就交给男人们,我们和他们拼了!”野田寿一面嚷嚷着抄起球棍一面把麻生真往自己身后拉扯。 “还有你,你也一起藏起来,这是真正的黑道火拼,和你以往的小混混遛街完全是两码事!”路明非头也不回地训斥。 “可是我们男人……”野田寿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路明非严厉打断。 “中学生闭嘴!”路明非模仿着野田寿的强者语言,“我不是让你什么都不做,你还要保护真小姐不是么?如果男人们都踏上战场,那身后的女孩该由谁来保护?” “是啊……是啊!我懂了!真小姐由我守护!”野田寿幡然醒悟后大声回应,果然听从了路明非的话,带着麻生真躲到了玩具店的杂货间。 “少主。”樱眯眼望了眼路明非后迅速回神,轻声呼唤源稚生。 与此同时,源稚生也恰好把视线从路明非身上收回,他和樱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都能从对方的眼中看待浓浓的震惊和不可思议。 原本他们是被路明非飞快的反应力和身手吸引的注意力。他们都注意到了那枚朝野田寿和麻生真的子弹,拥有着“镰鼬”领域的恺撒没道理注意不到。可以他贵公子的性格居然对那枚射向平民的子弹置若罔闻,楚子航也是这样,只有一个解释,他们有绝对的把握那枚子弹不会对两人造成威胁,他们都对那个叫路明非的组员有着绝对的信心。 路明非也确实没有辜负他们的期待,电光火石之间的一记刀劈将致命的子弹一分为二,但如果只是这样,还远远不够让源稚生和樱的心底卷起惊涛骇浪般的狂震……他们的震撼来自于路明非出鞘的那把刀。 名物观世正宗! 这柄原本由犬山家主收藏并持有的爱刀,被叛变的前前任执行局局长窃走后一起失踪,消失了整整十五年,一人一刀就好像人间蒸发一般,倾尽蛇歧八家的力量也没能寻到踪迹。 这把刀在过去的十五年里消失得无影无踪,却在今天兀然就出现在源稚生和樱的眼前。就好像一个穿越了十五年的鬼魂,忽然附身在那个叫路明非的男孩身上,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有没有可能是仿造的?卡塞尔学院装备部的技艺很高。”樱问向源稚生。 “不知道,我也没有亲眼见过那把刀,只在图谱和家族的通缉令上看到过,但是……”源稚生忽然想到在醒神寺时,路明非对那副《千仞万战图》巨大浮世绘的关注。 当时源稚生还以为他那是出于日本剑道的兴趣,后来路明非又有意无意特意指出几百把刀剑中的观世正宗,但源稚生也没多想,毕竟他也没法想到一个来自中国的男孩和家族失窃的名刀能有何种关联。 源稚生沉吟片刻,轻轻摇头:“先观察,暂时不要打草惊蛇,一切以明天的任务为重,不能让他们产生抵触情绪。一把消失的的刀就算离奇出现,也不能影响家族的步伐,神葬所必须彻底埋葬,这事关所有人的命运。” 新一轮的弹幕在墙角炸开,整面外墙都在震动,楚子航皱眉问道:“是十拳会和野火帮的人么?这里被他们的冲突波及了?” “该死的,他们难道不知道他们的少主在这里么?”恺撒低吼,“事后让这些家伙切腹一百次也没法赎罪吧!” “那辆法拉利停得很远,他们应该不知道少主大半夜会在一家玩具店里。”楚子航说。 源稚生轻轻皱眉,他隐约觉得事情有哪不对,家族明令禁止黑帮之间的大规模争斗携带枪支和炸药,斗争不能殃及到无辜的平民更是底线。如果这里的动静真的是十拳会野火帮或是依附于他们的帮会闹起来的,那确实让他们切腹一百次也不够。 “樱。”源稚生低喝。 “哈伊。”樱点头,从后窗的位置跳出,隐匿在浓郁的夜色中。 “还以为会是在玩具店里喝着庶民咖啡赏雨的平静夜晚,没想到这黑刀之夜比我想象得更刺激一点。”恺撒忽然笑了笑,“需要我们帮你教训不懂事的手下么?少主大人?” 楚子航从身后拔出村雨,也是一副猛兽静饲蓄势待发的模样。 “别急,樱已经出去了,先把场面交给她。”源稚生说。 看到身份尊贵的少主都一脸淡定地靠在墙角,恺撒和楚子航也就淡定下来。 “对了,你刚才说有些话想和我谈谈。”恺撒望向楚子航,“你想和我谈什么?” 楚子航缄默了一会儿后开口:“只是觉得我们可以多说几句话,不用像在学院里那样防范彼此,虽然我们算不上朋友,还有之前在调查会上,你帮我说话,没来得及感谢。” “你应该知道我不是真心支持你,也不是对你表达善意。”恺撒看了眼守在杂货间门口、吃着小福饼的路明非,“与其说我帮了伱,不如说这是一场交易,所以你也不用感谢我。” “还有对家族的抗议?” “对,你说的没错,一切能让家族难堪的事我都会举双手支持,虽然我也不喜欢你,但在‘我不喜欢的东西’排名上,加图索家的排名要比你高的多。”恺撒耸耸肩,“我曾对你表达支持,但丝毫没有你本人的原因,你这样的家伙在我眼里也丝毫没有个人魅力。” “其实我是想说,虽然你的很多行为也令我很反感,我们以前相处得也并不融洽,但我们也并非完全没有相同点,比如我们都算不上有童年,比如我们都和路明非关系不错。”楚子航说,“比如我们都觉得芬格尔和他的新闻部很不可理喻。” “嘿,你是故意提最后那个家伙想要膈应我么?”恺撒挑眉后问,“你的意思是觉得我们有可能成为朋友?” “不太可能。”楚子航摇头。 “这也正是我想说的。”恺撒说,“我们不可能成为朋友。” 他顿了顿,盯着楚子航的眼睛:“但我们可以精诚合作,就算是为了任务,学生会主席和狮心会会长是一生之敌,但如果我们携手合作,我并不觉得这世上有任何东西能阻拦我们。” 墙角的源稚生心说你也别老吐槽人家野田寿中二,你的强者语言比人家也好不到哪去。大家都是中二病的同级生,大哥就别笑二哥了。 楚子航点点头,沉默着伸出手,恺撒也一同伸手,他们重重握上,两个人都用了些力道,但又不至于下狠手,这是表示他们双方都是带着诚意的,在任务结束前暂时休战,不再针锋相对。 如果这一幕是发生在卡塞尔学院里,绝对会被新闻部的狗仔抓拍几百张照片,第二天校刊和守夜人论坛的头条标题大概都会是“强强之爱!诺诺和夏弥或成最大输家?” 路明非在远处静静地喝着咖啡,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待在这个团队是不是有点多余? “小心!”路明非忽然大吼。 恺撒和楚子航的手刚握上就迅速松开,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抽回自己的手,下一瞬,一枚迅猛的子弹就划过他们两手的交握处,在地板上留下漆黑的弹孔。 恺撒和楚子航交换一个眼神,两人都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这绝不是被黑帮火拼冲突的波及,对方就是朝他们袭来的,目标明确! “只是看看情况而已,怎么还没回?”源稚生瞥了眼墙上的挂钟,微微皱眉。 樱的办事效率一向出奇的高,可她居然超过五分钟没有返回,唯一的解释就是因为什么事或是什么人被困住,但夜色是忍者的主场,凭借樱灵巧的身手和她的言灵,怎样的人才能困得住她? “对面的楼顶,有人在那,正在为手里的抢上膛。”恺撒是个军事天才,对枪支零件的组装声尤为敏感。 路明非偏头,透过窗檐的缝隙眯眼望去,短短的一瞬,他看到夜色中有一个模糊的身影蹲守在远处楼顶天台的边缘,他也仅仅只能观察这么一瞬的时间,甚至只能看到对方左肩上一个模糊的图案,那人就迅速翻身而下,路明非甚至来不及目测他往什么方向逃走。因为在遥遥对视的那么一瞬,漆黑的子弹划破夜色,在路明非的瞳孔中迅速扩大。 子弹以极其精准的角度划过窗檐,路明非微微侧开头,子弹擦着他的额发打穿了他旁边的茶盘,咖啡洒落一地,路明非的视线也被外墙再次拦住。 嘈杂的人声和惊天动地的吼叫忽然逼近,把暴雨泼打屋檐的声音都给盖过,街面上,穿着深蓝色制服和深红色制服的人们拼杀着嘶吼着,无数只脚踏得地面都在震动,更远处,刺耳的警笛声划过夜空。 樱从正门口归来,长发被淋湿还在往下滴水,让所有人注意的是,滴在地板的水里居然夹杂着一抹刺眼的猩红,樱的手上还拽着一个男人的身体,一路被他从门口拖入屋内。 “你受伤了?”源稚生皱眉。 “手臂被子弹擦伤,已经包扎好了,没什么大碍。”樱说,“让主犯跑掉了,最后只抓到这个人,但有人意识到他跑不掉的时候把他给杀了,一枪毙命。” 樱把男人扔在地上,致命的枪伤从他的太阳穴一直贯穿整个头颅。男人的身上穿着灰白的制服,制服的背后绣有青面的佛狗。 “山神会?这不是我们的人么?”源稚生低声说。 第二百一十章 那份叫路明非的礼物(二合一,求订阅!!) “是的,是山神会的制服。”樱点点头。 “山神会是信用评级为‘b’的中型帮会,业务主要集中在有神道教寺庙的范围,负责修缮、施工和征收保护费。”樱低声介绍,“因为业务的特殊性,山神组的成员比较分散,在东京都、千叶县和大阪府都有零零散散的势力。” 大阪府?路明非刻意留意了这个名字……没办法不留意,因为一天前他刚刚从那里死里逃生,现在有点神经过敏。 “他和袭击我们的人是同伙?”源稚生看着被杀死的山神会成员,深深皱眉。 “是的,向这间屋子开枪的人里面有他。”樱点头,“我在他身后出现,他转头看到我仅仅是第一眼又被惊吓到,然后就没什么情绪波动,看起来并不吃惊。显然他知道我和少主都在这家玩具店里,这场袭击是有预谋的。” “有没有可能他并不是真的山神会的成员?有人夺走了原本山神会的制服,企图嫁祸他们?”源稚生问。 樱轻轻摇头:“不仅是制服,他的身上也有佛狗的纹身。” 樱掀开男人的制服和衬里,男人的背上纹着一只青面獠牙的秃头猛兽,她轻声介绍:“这种纹身叫做佛狗,也叫佛狮,是寺庙的守护者,日本的寺庙门前成对的狗雕像绘画的就是这种生物。其实它是狮子,但当佛狗的雕像第一次出现在世人眼前时,狮子这种生物还未在日本普及,因其与狗的相似得其名。在日本黑道,除了和寺庙相关的黑道成员,几乎不会有人在身上纹有佛狗。” 沉默了片刻,源稚生沉声问:“叛变的只是他一人……还是整个山神会?” “还不清楚。”樱轻轻摇头,“对方的突然袭击很有纪律,意识到没法得手后就迅速撤离,我只来得及留下离我们最近的这个,但对方意识到他逃不掉以后就迅速把他干掉。” 源稚生深吸一口气,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谁也不知道敛藏在这位少主平静外表下内心此时的是波澜不惊还是已经卷起滔天怒焰。 窗外是瓢泼肆虐的大雨和震耳欲聋的吼叫,好似这样恶劣的天气正是为这场激烈的火拼而准备。穿着不同颜色制服的男孩和男人们冒着暴雨拼杀,铝制的球棒和铁质大刀摩擦出细密的火星和令人心悸的声音,几百个这样的声音叠在一起,像是用剔骨刀在人的耳骨上狠狠剐磨,让人头皮发麻。 “对了,我记得山神会和野火帮的关系很好,两个帮会有生意上的往来,山神会在信用评级的阶段,野火帮有向本家谏言,他们一直很照顾山神会。”樱忽然说,“还不确定外面有没有其他山神会的成员,要暂时让他们先停手么?” 源稚生轻轻点头,他起身转向恺撒三人:“让各位贵宾被卷入这样的事,我深感抱歉,接下来我必须要处理一些家族的私事,为了各位的安全考虑……” “没有这個必要。”恺撒说。 “什么?”源稚生一愣。 “我的意思是,你没必要道歉,也没必要为我们的安全考虑,和明晚就要去的地方相比,刚才的袭击就像是小孩的水枪,这种程度还威胁不到我们的安全。”恺撒耸耸肩,“今晚是我们的黑道之夜,与其让我们去夜总会或是脱衣舞俱乐部坐坐,面对那些搔首弄姿的女人,不如让我们看一些不一样的……比如见识一下黑道本家的少主是怎样处理家族的私事?” “而且少主的御驾亲征总需要手下吧,只带樱一个女孩未免也太没有气势。”恺撒笑笑,“今晚我们就是少主最凶狠的马仔,大家都带了刀,少主让我们砍谁我们就砍谁,如何?” 短暂的思索后,源稚生看着恺撒的眼睛:“没问题。” 路明非轻轻敲了敲杂货间的门,门板和墙壁间缓慢裂开一条小缝,一只眼睛在门缝里轱辘乱转,“阿尼ki,坏人都被通通干掉了么?外面的世界是否安全?” “干掉了干掉了,现在外面的世界一切安全。”路明非翻了个白眼,他感觉自己正在带中学二年级还没毕业的孩子,正常人都很难习惯野田寿极有特点的强者语言,“不过谁是你大哥啊?别乱给别人起称呼啊混蛋!” “阿尼ki,虽然相处的时间很短,但是在男人的道路上,我真是从大哥的身上学到太多了!”门板被拉开,野田寿的脑袋钻了出来,望着路明非一脸崇拜,“放心吧大哥,我一定继承大哥的意志,在通往英武男人的道路上勇往直前,就算赌上这条性命也会守护好真小姐!” “别说得想我在托付遗志一样好么?” “行了行了,有这份心就好,少说话多做事。”路明非压低声音,“没有哪个女孩喜欢空口大话的男孩,不要老在嘴上嚷嚷着闯荡世界赌上性命什么的,先从小事做好,在帮工期间要脚踏实地帮助真小姐把玩具店经营好,好好珍惜进入本家培训的机会。” “是!承蒙照顾,真是万分感谢!大哥的教诲和恩情,在下这辈子一定铭记于心!”野田寿鼻头一酸,朝路明非深深鞠躬。 “真的很感谢各位!”真跟在野田寿身后走出,也深鞠一躬。 期待着下一次重逢的时刻不再悲伤,但愿圆满的命运不要再放弃纯美的少女……路明非背对着两人挥挥手,源稚生他们站在门口等他。 樱离开的时候把穿着山神会制服的男人拖走了,把地板上的玻璃残渣和血迹都清除干净;路明非又买了两袋海报和漫画,东西暂时存放在玩具店里,说下次路过的时候再来取,还顺便帮恺撒把阿贝鲁尔的钱付了;真点头说在下次见面之前一定会帮路明非先生好好保管,野田寿也挥手,一口一个“阿尼ki”依依不舍地告别。 “年轻人的爱情啊,很有你们日本黑道的味道。”恺撒点燃一支雪茄,直抒感慨。 “不要什么都扯上黑道。黑道式的爱情更暴力更肮脏,他们明显是日本未成年式的爱情,大概是看漫画学来的吧。学生时代大家都这样,喜欢一个女孩就一直纠缠她,说着引人注目的话,做着让她讨厌的事吸引注意力。”源稚生也点燃柔和七星,“很笨拙,但又不失浪漫,不是么?” “确实很有意思,你好像很有感触?”恺撒问。 “我也这么追过女孩。”源稚生吐出一口烟雾,“那个女孩的性格比麻生真火爆很多,我被当场拒绝了。” “原来你喜欢火爆性格的女孩,没想到在喜欢的女孩类型上我们居然能找到共同话题。”恺撒点点头,“原本我还以为你应该和楚子航喜欢一种类型。说实话,第一次见面看你不太顺眼,因为你第一眼看上去和楚子航是一类人,面无表情又自以为是,很让人反胃。” “楚君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源稚生看起来也不生气,反而好奇地问。 “嗯……平胸,声娇,体柔,性格介乎于小女孩和大女孩之间。”恺撒回忆着夏弥的特点,“之前他们狮心会有个御姐型的高冷妹子追他,他晾了人家两年,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不是对女生这种生物不感兴趣的时候,他转头就被这种萝莉型的萌妹攻克,被吃得死死的。” “难怪。”源稚生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他指的是难怪恺撒会说楚子航让人反胃,原来楚君冷酷的外表下是这样的闷骚男。 后面的楚子航黑着脸,路明非拍着他的肩膀宽慰着说师兄你就当他俩是傻逼好了,没必要和傻逼置气对吧? “那路君呢?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 “很好的问题,我们学校很多人都想知道,但就连新闻部也没能挖到答案。”恺撒说,“不过他闹过几次绯闻,有的是和一个同级的金发萝莉,但流传度最高的还是他和楚子航的版本,楚子航和现在的女友在一起之前,我们都以为他俩是一对。” 女孩和恋爱大概是所有男孩的共同话题吧,恺撒和源稚生走在最前面低声偷笑。听着两人可恶的笑声,路明非也垮下脸来,心说别让他逮住机会,不然一定要把这两人爆揍一顿。 “你们的招待比我想象的要好,购物顺利,食物也很棒,刚刚又买到了阿贝鲁尔,接下来还能看到黑道火拼的余兴节目,这一天相处得很愉快。”恺撒吐了口浓烟,“我刚从执行部的实习任务里被叫回,你能相信么,两天前我还在亚马逊的森林里和森蚺还有蚂蝗斗智斗勇,今天难得松懈下来,过得还蛮好的。” “能被加图索家的继承人这样称赞,真是光宗耀祖。”源稚生揶揄道。 “我打算邀请你们参加我的婚礼,伱和樱,我会派人在结婚前给你们发请柬。”恺撒说,“还有你那两个手下,我记得他们叫……” “夜叉和乌鸦。”源稚生说,轻轻摇头,“不过他们俩可不是安分守己的性格,你如果真的想邀请他们去你的婚礼现场,我劝你再考虑下。” “没关系,在我的婚礼上不需要有规矩,我不会邀请加图索家任何人,你们日本分部任何人想来我都欢迎,包机接送。”恺撒豪气干云地说。 “我很高兴你能邀请我,但这些还是放在明天的任务结束后再讨论吧。”源稚生碾灭细烟,“现在我得肃清家族的叛徒。” 他们来到街口,看着瓢泼大雨中数百人提着钢管或球棒往面前其他人的致命处砸去,好像死了老婆般的凶狠报复。五人撑着黑伞穿过拼杀的人群,雨水里里混杂着血的腥气,无数只脚踩在地上的水坑里,溅起猩红的水花。 天气极端的漆黑而恶劣,雨水和雾遮蔽了人们的视线,不少负伤的黑道社员杀红了眼辨认不清眼前的人,提着刀或棍就往源稚生一行人身上招呼,源稚生从腰间提起带刀鞘的蜘蛛切,把那些狠戾的攻击全部拦了回去。 他们穿过人群一路来到街头。雨幕中,源稚生站在最前方,樱和恺撒小组在他身后一字排开,好像簇拥着君王的将军。源稚生拔出蜘蛛切,高高举起,清冽的冷光似乎刺破了孤寒的夜,他高喝一声:“源家家主源稚生在此,野火帮首领何在。” 这声断喝如狂风般席卷过人群,千人的拼杀好似瞬间被按上了暂停键,原本混乱至极嘈杂至极的街道顷刻间就静了下来,人群好似被一刀无形的刀以不可撼动的姿态劈开,穿着深蓝色制服和深红色制服的人们纷纷放下挥动的武器,归位两排人流。 数千双眼睛盯着街头那柄高举着的寒光凌冽的古刀,面朝那位皇帝般的男人深深鞠躬。一排排人群的头颅和身躯整齐地俯下,好似在暴雨的街道上卷落了一场黑色的大潮。 身穿深红色风衣、额角有疤的老人从左侧的人群中走出,穿过人潮间裂开的一线来到源稚生的面前,九十度鞠躬:“源家主,在下是长赖五十岚,野火帮首领。” “五十岚先生,请问在场有山神会的人么?”源稚生居高临下发问。 “没有,源先生。”老人摇头,“我们有邀请山神会助战,但他们的成员昨晚连夜撤离了东京都聚集在大阪府,说今夜在那有一场重要的议会。” “大阪府?”源稚生皱眉,望向老人,“听说五十岚先生和山神会会长的私交很好,他有向你透露过此次议会内容么?” “没有,听说是秘密议会。”老人再次摇头。 源稚生望向樱,樱上前一步,将一个男人的尸体扔在老人面前,“认识他么?” 老人看清男人的制服和脸后瞳孔骤缩:“认识,他是山神会的三席,藤原彻,是山神会驻东京的第二负责人,在会里地位很高,山神会会长对他颇为信任,和野火帮的业务对接也是由他负责,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这次野火帮和十拳会的开战,”老人顿了顿,“是他出谋划策的。” 源稚生眉头眼神微眯,刚准备开口,他的手机忽然在口袋里狂震,他掏出手机点开连续三条匿名的未读短信。读着读着,他的眉头皱在一起,拧成深深的“山”字。 【别来无恙,少主大人,喜欢我为你准备的礼物么?】 【别急,这只是不成敬意的见面礼而已,我还有第二份礼物要送给你,准确来说我已经送给你了,他就在你的身边……】 【他在你身边对吧?那个叫路明非的男人。】 第二百一十一章 路明非,你是什么人?(二合一,求订阅!) 寥寥三句话,源稚生却逐字逐句反复读了许久,直到每个熟悉的字在他眼里都变得无比陌生,黑色的vertu手机被不知不觉捏得嘎吱作响。 凝视着这简短的三行文字越久,源稚越觉得自己在凝望一个漆黑的深渊,深渊最底下藏着一个阴魂不散的幽灵,笑着对他招手说别来无恙。破碎的面庞和声音仿佛一点一点在他的脑海中拼凑,最终浮出一张支离破碎的脸,笑容如冰霜般冷冽,语气如魔鬼般恶寒。 源稚生强忍着不适感没有把手机扔出去,他已经相信这三条短信一定是那个人发给他的,却又不停地自我否认。 因为那个人已经死了,死人没办法发短信也没办法问候……除非他从地狱里又爬了上来。 还有短信里所说的第二件礼物……路明非? 源稚生不确定这是不是一個阴谋。对方很可能是企图让自己对路明非产生怀疑,进而分裂蛇歧八家和卡塞尔学院的联合。毕竟猛鬼众孤立无援,面对其中任何一方都只有极小的胜率,而一旦秘党和本家强强联合,猛鬼众绝对再也看不到胜利的希望,等待他们的就真的只是无尽的黄泉。 但同样的,源稚生也不确定真相是不是真的如同对方说的那样,他只能隐隐察觉路明非很不简单,源稚生也不能轻易判断他的立场。从第一次见面这个男孩给他的感觉就好似被笼罩在一层迷雾里,透着朦胧的神秘感。 原以为他在团队里只是活跃气氛的角色,但源稚生今天见识到了路明非的强大,他看到对方劈开子弹的一刀,那一刻仿佛是一只猛狮抬头,咧开嘴角,微微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虽说恺撒和楚子航也很强,特别是楚子航,一直带给源稚生一种古龙般的压迫感,但这种能感受到的强大是有极限的。 换句话说,源稚生知道恺撒和楚子航很强,也能预测到他们有多强,可他对路明非一无所知。有极限的人并不可怕,但他不知道这个男人的极限在哪,也许今天露出的锋芒也只不过是他的冰山一角? “少主。”樱轻轻的呼唤声把源稚生从凌乱的思绪拉扯回现实里。 源稚生把疑惑压在心底,将手机揣进口袋,望向野火帮的首领:“五十岚先生,您说野火帮和十拳会的开战是藤原彻出谋划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您大概不知道,原本在这条街的街中有一家销兜售成人用品的商店,可那家成人商店前几天忽然搬走了,改成了一家玩具店。”长赖五十岚说,“这原本只是歌舞伎町街上的一件小事,每天都会发生许多大事比这重要得多。” 源稚生一愣,回头和恺撒几人对视了一眼,看到大家都是一脸吃惊,他回头不露声色地问:“然后呢,你们两家帮会的冲突和那家玩具店有什么关系?” “那家店还是成人用品店的时候原本是我们的地盘,平常交给一个叫野田组的小帮会打理,一周以前藤原彻告诉我说现在野火帮的情况已经很严峻了。”长赖五十岚平静的说,“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十拳会强行入驻歌舞伎町,分走了野火帮大部分的生意和地盘,但我们对此也无法抱怨,因为以帮会的力量原本就照顾不及那么多的资源了,我们也只能忍气吞声。” “我当然很不甘心,我的一辈子都奉献给了帮会,我倾注了毕生的心血,还有老帮主临终前对我的嘱托,我没办法看着野火帮在我的手中衰败,如果有一天帮会的信用评级从‘a’跌至‘b’,就很难再有翻身的可能,我唯有在老帮主的墓碑前切腹自尽才能谢罪,因为我愧对了他的期待。” 长赖五十岚叹了口气,上千个黑帮的社员站在大雨中静静听着,此刻不管是友军还是敌人都不忍打断这个老人的叙述。老人的语气里透着一股英雄迟暮的萧索之感,好像被大雨拍弯了腰的老樱树。 “藤原彻告诉我,大丈夫握紧刀柄只争朝夕。趁着野火帮仍是‘a’级,在黑道中仍然具有号召力,如果此时和十拳会开战我们的胜算仍然不小,但如果往后拖延,等待十拳会壮大而我们衰败,此消彼长,胜利的机会只会愈发渺茫。”老人说,“可我们没有开战的理由,无缘无故与十拳会开战的话,是我们理亏,于是藤原彻告诉我选一个不显眼的店面撤走,十拳会的人一定会趁机抢占店面,这件事虽小,但足够成为一场战争的导火索,点燃引线的往往都是不起眼的火星。” “所以你们撤走了原本的成人用品店,十拳会真的按照预想占领了你们的地盘,导致你们两个帮会演变成今天这样的冲突?”源稚生问。 长赖五十岚点点头,此时穿着深蓝色制服的人群里一名中年人走到人群的最前方,站在长赖五十岚的身旁,面对源稚生深鞠躬:“源家主,在下名为高田吾,暂任十拳会四代目,关于野火帮老帮主刚才的话,在下不敢苟同。” 长赖五十岚冷冷地望向高田吾,正准备开口却被源稚生拦下:“五十岚先生,让会长先说,我自有判断,不会偏袒任何一方。” “一周前的夜里,藤原彻曾找过我,他告诉我五十岚老先生将会主动撤离一家店面,作为示好以求野火帮和十拳会和睦发展。”高田吾说,“这样的结果当然对大家都好,我也知道山神会和野火帮的关系很近,藤原彻没必要骗我,况且他还带着五十岚老先生的手印。” “所以你选了家玩具店入驻那块地方?”源稚生皱眉,“黑道怎么会涉及玩具店的业务?” “这也是藤原彻建议的,他告诉我十拳会现在发展的势头很猛,我们在歌舞伎町已经拥有了十三家夜总会,如果继续开战涉及风俗业的店过犹不及。既然野火帮主动向我们示好,不如我们也表现出自己友善的态度,开一家不涉及黑道业务的店,作为两家帮会互不侵犯的象征。”高田吾说,“藤原彻说玩具店最近很火,他是这么建议我的。” “别开玩笑了,我们有什么道理会割让一块地盘交给你们?藤原彻对我说你们十拳会根本瞧不上我们野火帮,玩具店的意思是嘲笑,你们拿我们的地盘开哄小孩的店就是不把野火帮放在眼里,作为回敬我们也派人去玩具店收保护费,因为那本是我们的地盘。”长赖五十岚对高田吾冷冷地说,“反正藤原彻死了,你害怕源家主的责问,尽管可以把罪责都推在一个死人的身上。” “我们十拳会做事还没有这么没有准则,如果我们想挑衅你们野火帮,那绝不是一家玩具店这么简单,我们会在一夜之间攻打你们所有的地盘。”高田吾也不是软柿子,毫不避让地与那位黑道老人针锋相对。 “混账,你想挑起战争么?” “不然伱以为我们正在干嘛?拿着刀剑和球棒淋着暴雨在半夜的大街上跳康复操么?五十岚老爷子?” 两拨泾渭分明的人群被首领间的火药味再次点燃,他们推搡着叫骂着,恨不得下一秒就抄起手中的球棍或是钢管往对面家伙的头顶狠狠砸去。 “所有人都给我停手!”低沉的咆哮声喝断了激烈的冲突。 源稚生将手中的蜘蛛切插入地面,亮出拇指上那枚纯银的龙胆戒指,那是源家家主身份的象征,所有望向他的人都瞬间停止了问候的敌人父母的秽语,没有人敢忤逆源家家主的意志,哪怕是屹立最前方的两位争执不下的首领也瞬间低下了头。 “在此我将宣布两件事。” “第一,我代表本家正式宣判,山神会即刻起从蛇歧八家的档案里除名!从今天起,包括会长在内的二百二十四人山神会成员被视为本家的敌人,他们集体叛逃本家归入猛鬼众一方,不久后家族将颁发红字悬赏令。今后不论是与山神会有业务往来的帮会还是和其中成员私交亲密的人员,如有包庇者,皆视作本家的叛徒,由我亲自处决,绝不姑息!” 源稚生的目光扫过密密麻麻的男人们,他面无表情声音平缓,却透着君王般的从容与威严。这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有些人天生就有这种领袖的气势。 “是!”上千个男人的声音整齐地叠在一起,场面震撼得简直就像是要去打一场浩大的战争。 “野火帮和山神会的合作业务即刻起自行中断,有关于山神会的情报在下次日会派人送往本部,野火帮七代目长赖五十岚在此起誓绝不包庇宗家的敌人!”长赖五十岚意识到源稚生这番话的严肃性,立马表态与山神会划清界限。 “在围剿山神会与对抗猛鬼众的战争上,十拳会绝对不遗余力!” 源稚生轻轻点头:“第二件事,关于那就新开的玩具店,那家店是无辜的,黑道的战争不需要牵扯到无辜的人,我表达的已经足够明确了。” “哈伊!”男人们站在雨中重重点头。 源稚生比了个手势说可以走了,他拔起地上的蜘蛛切收回刀鞘率先离去,樱为他撑起黑伞,恺撒小组跟在身后。 人流间的缝隙被分得更大了,左右的人群都为这位源家的家主让出一条足够宽阔的路,上千个男人同时鞠躬,脑袋跟随着源稚生移动的方向缓缓恭送,源稚生点燃了恺撒拍给他的高希霸雪茄,深吸一口。 “我现在明白了,为什么象龟不能爬回他自己的水坑。”恺撒在后面小声对楚子航还有路明非感慨,“承担责任就是男人的天职啊,这一刻的他就是堂堂正正的黑道少主啊,你们能看见么?他的肩上背负着一座沉重的巨山。” “人家每时每刻都是堂堂正正的黑道少主好么?”路明非翻了个白眼,“老大你是不是被刚才那一幕刺激到了,你用强者语言说话的时候让我觉得你的中二病没救了。” “看起来他们俩很对的上频。”楚子航说。 拐过街角,震耳欲聋的吼叫声和拼杀声终于再度爆发,这是黑帮之间的斗争,物竞天择,哪怕是身为黑道宗家少主的源稚生也没立场阻止。 源稚生忽然开始猛地咳嗽,恺撒走上前拍着他的后背说:“你抽得少,第一口就猛吸不被呛到才怪,不能把雪茄当成你的女人烟来抽啊。” 源稚生这次没有理会恺撒的调侃,他抬起头,直视着路明非的双眼:“你到底是什么人?” “什么意思?”路明非心脏“咯噔”一跳,他的手不由自主握紧口袋里的小黄鸭,他不确定是不是被源稚生看出了什么。 “我也没听懂,这是你们日本的字谜游戏么?站在雨里玩字谜游戏是你们黑道的传统?”恺撒挑眉。 “你是猛鬼众的人?”源稚生依旧死死盯着路明非,语出惊人,“或者说,你和猛鬼众之间有什么联系?” 站在路明非身旁的楚子航沉声说:“源君,虽然我不清楚猛鬼众具体是个怎样的组织,但我们昨天刚来日本,路明非的老家和我在一座城市,他不可能是什么猛鬼众的人。” “那他的佩刀要怎么解释?那是犬山贺先生的观世正宗,我应该没看错吧?”源稚生看向路明非的后背,在风衣之下藏着黑色的刀鞘,“将观世正宗带走的那一位已经叛逃了本家,投靠了猛鬼众,他已经变成‘鬼’的妹妹在你们来的前一天被我亲手处决,原本我还想等到明天任务后再议论这件事,但……” 源稚生也不自觉握紧口袋里的手机:“我看不透你,你身上藏着太多秘密……还有你失踪的那个晚上,谁也不知道你去了哪又做了什么,如果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只能把你视作家族的敌人。” “你在怀疑我的人?”恺撒的脸色也冷了下来,拦在源稚生和路明非之间。 恺撒小组和本家干部间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第二百一十二章 好久不见,路鸣泽(二合一,求订阅!!!) 路明非拍了拍恺撒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冲动,他摇头与源稚生对上视线,眼神平静。 “源君,很多事我暂时没办法向你解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是么?但我能向你保证,我绝不是蛇歧八家的敌人,至少我不是站在猛鬼众他们一边的。” “保证?你连自己的行踪都解释不清,你拿什么保证?”源稚生皱眉,语气透着浓浓的不信任,他没办法相信一个浑身都笼罩在迷雾中的男人。 “如果我和猛鬼众是站在对立面的,足以证明我的立场么?”路明非问。 “空口白话谁都能讲,可我现在没有任何办法判断你的立场,因为没有证据。”源稚生警惕地说。 “证据……我倒是有,足以证明我和猛鬼众不是一伙的,但前提是你不准追问我这份证据是怎么来的。”路明非说。 “什么意思?”源稚生一愣。 “你们应该有专门安排负责监视猛鬼众动态的人员吧?”路明非忽然望向樱。 “是有这么个部分,叫做信息部。他们不止监视猛鬼众,还监视来自世界各地的重大事态,不过关注的核心区域主要还是集中在日本。”樱怔了怔,“猛鬼众当然是我们的重点关注对象,不过这和少主说的证据有什么关系?” 路明非走到樱的身边,俯身在她的耳边说着什么,樱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拿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 “查一下黑道市场最近颁布的通缉令,有没有一个叫路明非的?” “有是么?昨夜凌晨五点二十四分发布的?悬赏金额有三亿日元?” “由哪個组织发布的?” “好的。”樱挂断电话后望向源稚生,“昨天夜里一张悬赏额高达三亿的悬赏令横空出世,悬赏对象是路明非。经过信息部的再三确认,发布悬赏令的组织是猛鬼众,上面有他们专属的猛鬼印记。” “三个亿的悬赏额?”哪怕是源稚生一瞬间也被这个数字惊到了,他满脸不敢置信地望向路明非,“你做了什么?一把火把他们大本营烧了?还是把他们的金库给撬了?” “源君,说好了,不要追究证据的来源啊,男人之间的承诺重于富士山啊。”路明非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 “我有承诺过不追究么……”源稚生怔了怔后轻轻摇头,“算了,既然猛鬼众通缉你也足够证明你的立场了,猛鬼众视你为敌人,而猛鬼众又是家族的敌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朋友之间应该有足够的信任,我为之前对你的质疑深感抱歉。” 源稚生朝着路明非深鞠一躬,路明非连忙把源稚生扶起:“哪有伱给我鞠躬的啊,这身份不乱了套么?” “身份?” “你可是……蛇歧八家的少主啊,嗯对,哪有少主给手下的马仔鞠躬?” “你们中国有一句话,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犯了错就要道歉。” 路明非拍了拍源稚生的肩膀:“我能理解你的质疑,如果换做我也会质疑,所以不必太过在意,毕竟事关蛇歧八家的根基,应该慎重一些。” “感谢理解。”源稚生点头。 “话说开了就好,皆大欢喜,皆大欢喜。”恺撒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又拍了拍源稚生的肩膀,一副老大哥看到两个小老弟重归于好的宽慰模样,他带头朝冗长的街巷走去,路明非和楚子航紧跟身后。 “神经病还是那几个神经病。”源稚生看着三人的背影,轻轻摇头。 樱沉吟了一会儿,低声问:“少主,您怀疑那份通缉令么?” “你怀疑通缉令是伪造的?” “不,猛鬼众的印记在黑道中没人敢伪造,通缉令肯定是真实的。”樱说,“可如果这是一个计中计呢?但不排除这是路明非和猛鬼众商量好的,制造一份通缉令来骗取我们的信任,如果他们知道极渊计划,我们帮助那三个人下潜就相当于把猛鬼众的同谋送入神葬所之中,那神……” “樱。” 源稚生忽然打断了樱的猜测,他身处新宿区最繁华的地段,歌舞伎町幽深的箱子里,站在黑暗处远远眺望明亮的高楼大厦。 “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豪赌,当政宗先生决定开战的那一刻,家族早已经没了退路。这三人是站在本家的立场也好,有可能是猛鬼众的内鬼也罢,也只不过是影响这场赌盘胜负的概率而已。” 源稚生顿了顿。 “可我们唯有相信他们。别忘了,那三个人是我们唯一的筹码,错失其一就是人间失格……从一开始,我们就别无选择!” …… 狂风卷起惊涛,掀起一阵阵比船还高的白色浪头。厚重而深沉的铅黑色乌云遮蔽天光,仿佛在海面上织起一层分割天空与大海的绵密牢笼。 惨淡的白光在不安的海面上飘摇,好似摇曳不定的烛火,那是摩尼亚赫号的氙灯。 “曼斯教授居然肯把他的宝贝借给你们!”恺撒扯着嗓子说,拖船的发动机和海浪在狂躁地咆哮,只有扯着嗓子才能压过大海和船这两头猛兽的怒吼声。 “准确来说是借给你们,你们才是这次任务的主角,今天晚上,整个日本分部都是你们的助手!”源稚生也大声回应,他站在船头,巨浪从头顶向他扑来,粘稠而咸腥的海水把他整个身体浇湿了个透彻。 日本分部的人接手的第一时间就把这艘拖船改装了一艘大排量的渔船。船身上“摩尼亚赫号”被“摩尼丸”三个字取代,船尾吊臂上的鱼雷和枪管被替换成了鱼叉和拖网,不过这些都是瞒着曼斯教授进行的,不然曼斯要是知道这些不讲诚信的日本人这么对待他的爱船,大概鼻子都得气歪。 “已经航行了快三个小时,我们应该已经在公海的领域了吧?”楚子航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防水腕表,又抬头看了看萧索的大海。 目之所及都是水,只有水,黑色的海潮卷起白色的浪花,除了他们之外没有任何一艘船行驶在海面上。 “是的,这里是日本的经济专属区,但也是公海,换句话说,这底下的海矿资源属于日本,在这里杀人虽然犯法,但日本的海警部队大概也懒得来逮捕你。”源稚生说,“这片海域被清空了,我们有十二个小时的时间。” 他们出发的时刻是黄昏时分,从东京湾的码头,那时的港口有大批大批的渔船返港,附近的渔民说今夜有八级的大风和三米高的海浪。 身穿白色穿制服的恺撒敞开衣摆露出他傲人的胸肌,面带从容的微笑对那些说这不算什么,他曾在捕蟹季去过被称为魔鬼海域的白令海,在那里他征服过九级的狂风和七米的巨浪……说着说着他忽然想吃螃蟹,于是跳上附近的渔船买了只最大的帝王蟹,由于没带现金,他慷慨地摘下手上的卡地亚玫瑰金戒指交换。 “今夜应该还有暴雨,果然是个让人不安的夜晚。”天照灯往天空射去,路明非隐隐能看到云层里滚动的雷霆,天空仿佛正在酝酿着一场大劫,在每个人最猝不及防的时刻狠狠降下。 “各位放心,日本分部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你们的安全是有保障的。”源稚生宽慰着众人。 “屁咧!” 久违又熟悉的声音响起,路明非缓缓抬头,掀起的巨浪停在了半空,黑云中的雷霆不再翻滚,源稚生楚子航和恺撒都静静地站在原本的位置上一动不动……整个世界都静止了,能为整个世界都按下暂停键的是有一个人。 不对,应该说是魔鬼,因为魔鬼无所不能。 “好久不见,路鸣泽。”路明非望着站在船头的男孩笑笑。 “真是的哥哥,这么久了,我不找你你都不会想我的……可我还是来找你了,谁让我是最爱你的弟弟啊。”男孩看了看恺撒身上白色的船长服,又看了看自己身上黑色的西装,他抢下恺撒的衣服来披在自己身上。 可怜的恺撒就这样裸着上半身蹲在冰冷的海风中,像一尊意味深长的雕塑。 萧索的黑海不知何时变成了一望无际的冰海,那些白色的浪头化成峻峭的冰山,黑云散去,露出横亘寰宇的银河,黑色的影子在冰封的海面下游弋,白色的半轮明月探出海面,和海面尽头的半个白月倒影拼成一个完满的圆盘,路鸣泽背对着月光站在船头,影子被拖拽得老长,像是一副抽象派的末日之画。 “你不会是劝我回头的吧?”路明非问。 “唉,哥哥,你知道么,有时候我真的觉得我根本就不算魔鬼,你才是,因为你疯起来比我疯狂太多了,你知道的吧,你要放出的是什么东西……”小魔鬼说着说着忽然眼前一亮,他看到了恺撒手上的橘红的帝王蟹。 他从恺撒的腰间拔出狄克推多,用刀锋撬开蟹壳,挖出蟹黄最嫩的部分,沾了沾碗里的蒜泥和海鲜酱,坐在围栏上大快朵颐着,为了解闷他还把恺撒手上的关于深潜器的操作说明也抢了过来。 “嗯让我看看……足以承受一万米深的水压……鲨鱼和巨鲸也无法撞坏的记忆金属……不被重击到内壳就绝对不会发生意外……”路鸣泽随便翻了几页就把操作手册塞回恺撒手上,烦躁地叫骂,“屁咧屁咧屁咧,都是鬼扯,这完全是谋财害命啊哥哥,你不会真的相信他们能确保你的安全吧?” “我不需要他们确保我的安全,我骗了源稚生,我和蛇歧八家也从不是一边的,当然和猛鬼众也不是一边的。我知道自己要放出什么东西,那是深渊里的魔鬼,这件事不能让恺撒知道,也没法让源稚生和风间琉璃知道,如果他们知道一定会阻止我,觉得我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路明非平静地说,“没有人会理解一个疯子。” “我能啊哥哥,我理解你啊,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能理解你!你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啊,可我完全理解你。”路鸣泽望着路明非微笑,“因为能理解疯子的……只有另一个疯子,不是么?” “嗯?你不是来劝阻我的?那你来?” “确认一下你的决心罢了,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坚定,我服了哥哥。”小魔鬼好像是帝王蟹吃腻了,又塞回恺撒手上,“看到你的表情我就知道,我一定劝阻不了你,那我就只能支持你啊,哥哥。” 被恺撒的帝王蟹勾起馋虫,路鸣泽拿起铲子和锥子从船头一跃而下,跳到冰封的海面上,他开始用力地在冰面上凿着窟窿,旁边还摆着鱼竿鱼线和鱼篓,看起来是帝王蟹不够解馋,他准备亲自海钓。 “你来找我就只是为了确认我的决心?”路明非反问,“仅此而已?” 按照这个小魔鬼无利不起早的性格,时隔这么久的再次相见就不只是为了提醒路明非他的想法很危险,然后表达对他危险想法的支持吧?这家伙要有这么好心就不是他认识的小魔鬼了。 “哥哥,你都变成我不认识的你了,我也变成哥哥不认识的我,有什么不对么?”路鸣泽把鱼钩甩到凿好的冰窟里,席地盘坐在冰面上,丝毫不会在意会不会把他昂贵的西裤和小皮鞋给弄脏,“这样质疑一个弟弟对哥哥的关怀和爱,我可是会伤心的呀。” 可他的语气听不出来半点伤心,他目不转睛看着冰面上黑色的窟窿,眼里冒着兴奋的光,似乎很期待能有一条怎样的猎物咬钩。 “那就算了,反正我已经主动问你了,你不想说那我也权当没有其他事了。”路明非说,“你在钓什么?还要钓多久?” “马上马上,别催啊哥哥,你没发现么?自从你到了日本后,性子好像变得急躁起来,没有以前那么沉稳了。”路鸣泽说,“我可是好心提醒你哦哥哥,有些事既然决定了,急也急不来,不如把路走得平稳一些,不然就算你知道这条路前方有什么等着你,中途一个不留神也可能摔得头破血流!” 第二百一十三章 小魔鬼揍大白龙(二合一,求订阅!!!) 路明非看着坐在月影中垂钓的男孩,长长的钓竿静静地悬在冰冻的上方。洞窟里,幽黑的海水平静无波,男孩耐心地等待着,好像只要没有猎物咬钩,他能等到地老天荒。 这幅静谧的画面让路明非盯了许久,回过神来后他开口:“谢谢,我明白了。” “别这么见外嘛哥哥,我也只是随口提个醒而已,毕竟最了解你的人还是我嘛,你看楚子航能给你提醒么?恺撒能给你提醒么?源稚生能给你提醒么?”路鸣泽微笑着说,“他们都不能,因为他们都不够了解你,大家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真的知道我在想什么吗?”路明非仿佛在自言自语,“搞不好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自己真正在想的究竟是什么。” “我当然知道,其实你也知道啊哥哥,只是你不像以前有信心了,明明你掌握了越来越多的力量,可你好像越来越害怕?”路鸣泽笑笑,“是这次的对手太厉害?还是想要保护的东西太重要啦?” “大概都有吧。”路明非轻轻一声叹息。 “别叹气啊哥哥,伱沮丧的样子真不好看,想象你自信时的模样,多酷啊,卡塞尔学院的全民偶像诶,受那么多师妹欢迎都羡慕死我了。”路鸣泽做了个鬼脸,“所以啊哥哥,你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啊,要相信自己,你有这样的能力!” “你老是说我是小魔鬼,可我就住在你的心里啊哥哥,所以是你自己的内心藏着一个魔鬼,愤怒就是最好的食物,当憎恨之物真正出现在你眼前的那一刻,恶魔将唱着血腥的圣歌从天而降,那是的你就所向无敌!” “哥哥,记住,那是一定要和我交易啊,四分之一的命,我会帮你做到任何你想做到的事……当你真正下定决心的那天!” 路鸣泽大声鼓舞着,丝毫不在意会不会把冰洞下的猎物吓跑,他的语气里透着激亢与狂热,就像亲眼见证信仰的狂信徒。 “哗啦”一声,就在这个时候,路鸣泽等待的猎物巧合般咬了钩。 路鸣泽将鱼竿猛地高高扬起,小脸上被兴奋爬满,路明非抬头望去。 惨白的月影中,黑线拖拽着一个庞然大物,那個巨大的白在明月下狂吼,仿佛在对世界发出撼天震地的咆哮,夭骄而矢纵,洁白的鳞片包裹着她的全身,白色的骨翼遮天蔽日……那是一只通体白色的巨龙! 这是路明非迄今为止见过的最美丽的巨龙,拥有着近乎完美的骨线与鳞甲,身上的每一枚鳞片都仿佛经过抛光打磨而制成的水晶,锋利的骨刺透着狰狞的美感,仿佛是世界上最浑然天成的完美造物,邪魅却神圣。 然而在他的注视里中,路鸣泽伸出手,掐住了白龙的骨翼,巨大的龙影在他的手中翻腾挣扎,男孩的眼中闪过一丝戾色。 “我哥哥就在旁边呢,你居然敢不给我面子,那正好……哥哥,如果到时候你不知道怎么做,我演示给你看……就像这样!” 话音刚落,男孩狠狠地折断了白龙的骨翼,和他渺小的身子不成正比的巨龙在他的手中疯狂地扭动着,却无济于事,路鸣泽提着巨龙的脖颈,对这只美丽的白龙拳打脚踢,狠狠踹了几脚后好像是玩累了,把白龙塞进脚边的鱼篓里。 把这么个庞然大物塞到那么小的鱼篓里看起来极其不可思议,可路鸣泽轻描淡写地就那么做到了,就好像把水仙花插进花瓶里那么简单自然。 “呦呵呦呵,这家伙终于被我抓到手啦啦啦,很简单对吧哥哥,只要你有足够的耐心等着鱼儿咬钩,然后再用绝对暴力的手段揍得她生活不能自理,任何猎物都会被你拿下!”路鸣泽扛起鱼篓,“好啦,这一趟大老远找你总算没白来,让哥哥重拾信心我也算大功告成啦,接下来就可以功成身退回家把这家伙烤着吃啦,想想滋味就美的很啊美的很,肯定比刚才那只帝王蟹好吃多了,当然恺撒那家伙料理得也不错,但螃蟹毕竟是螃蟹,怎么能和龙这么高贵的生物的味道比呢?嘶嘶嘶,口水都要止不住啦!” 路鸣泽离去了,白月从天际的尽头隐去,黑云再次遮蔽了天空,冰面在脚下开裂,黑色的海水从裂开的冰层缝隙中涌上天空,满天的冰山重新化作巨浪拍打在摩尼亚赫号上,把船身掀得跌宕起伏,视线所及之处再度黯淡下来,就像有人熄灭了整个世界的灯。 一个浪头把还未回神的路明非拍得一个趔趄,他的身子朝围栏外倒去,就在将要落入海水只几天,一只沉稳的手臂抓住了他的肩膀。 “怎么了?你好像走神很久了。”楚子航微微皱眉。 “我没事。”路明非摇摇头,把幻境的余感一同摇出自己的脑海里。 “我们马上就要到了,在到达之前请允许我为各位介绍……”源稚生发出提醒。 “嘿,等会儿等会儿!”船头的恺撒忽然打断,他站起身来击掌,“在任务正式开始前得先壮壮士气,正好我们的宵夜好了,为什么不来尝尝新鲜的北海道风味帝王蟹,用最正宗的酱料和烹饪方式,然后庆祝我们要进入该死的极渊了,大家一起碰一杯?” “别在意源君,他一直都这样,能以任何理由碰杯。”楚子航说。 源稚生点点头,几人围了过去。当恺撒把最新鲜的蟹壳递给路明非时被他婉拒了,路明非表示自己还是吃蟹腿就好,因为他看到红润的蟹壳上好像沾着晶莹的丝线……那大概是路鸣泽的口水。 “没想到加图索君对厨艺的造诣这么深。”源稚生夸赞道。 “我们意大利的男人都是天生的美食家,虽然在烹饪海鲜的方面比不上你们日本人的造诣,但一切能让一个男人变更优秀的技能我都不介意去学。”有人夸,恺撒当然也不会吝啬炫耀自己。 “翻译过来就是,他喜欢的女孩大概是个吃货,他觉得厨艺这项技能可以帮助他泡妞,所以值得他花心思去学。”路明非把高富帅的发言换成了通俗易懂的白话。 源稚生点点头,心想如果路明非不提醒他大概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这方面去,果然,只有二百五才能理解二百五。 “师兄,这方面你要加油啊,夏弥师妹明显也是个吃货,但你看起来对厨艺不怎么擅长的样子。”路明非忽然望向楚子航,一脸语重心长,“泡妞这方面你真该和恺撒老大多学学。” 楚子航黑着脸,他不明白为什么话题又回到了他的身上。好像自从他和夏弥确立了关系,只要大家一开始聊天,不绕到这个话题调侃他一两句就聊不下去了似的。 恺撒打开了一瓶冰酒,葡萄色的酒浆在四只玻璃杯中像是流淌的紫琥珀。 “说实话,在任务之前我并不看好我们这支团队,因为我们四个都是不同程度的怪咖,把四个怪咖凑合到一起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但这也说明我们的团队有无限的可能性。这次的任务是下潜到人类没有抵达过的深渊去弄死一只龙,听起来很疯狂,希望我们精诚合作,不要算计也不要内讧,这杯酒就预祝我们的任务圆满成功!” 恺撒率先举杯,他就是这样,浑身都是朝气蓬勃的正能量,哪怕从他的嘴里说出少年们准备好一起拯救这个危在旦夕的世界了么这样二不兮兮的台词,也没来由的鼓舞人心甚至惊心动魄,这就是学生会主席的人格魅力。 路明非、楚子航和源稚生碰上恺撒的酒杯后仰头饮尽。 “话说,喝了酒开深潜器算不算酒驾?”路明非忽然飙出一句烂话。 “放心,日本的法律里没有规定这一条。”源稚生笑着说,他转头看了看不远处朦胧的灯光,望向恺撒小组,“诸位,现在容我向大家介绍由岩流研究所和丸山建造所合作建造的海水漂浮平台——‘不沉之须弥座’。” 他的声音如雷霆般在海上翻滚,接着似乎是为了回应源稚生的话,仿佛有一轮大日从远处的天际线缓缓上升,把海平面都给点燃。 辉煌的建筑像是从海里浮起,似乎是在海岸搭起了一线的陆地,远看上去就如海市蜃楼般不可思议,白色与黄色的光耀交织闪动为摩尼亚赫号指引方向,两条发光的飘带一路延伸排开,仿佛是为贵宾铺就的通道。 “有意思。”恺撒微笑,“这些都是你们蛇歧八家的私人项目?” “是啊,家族有一些海矿和科考的项目需要用到海上浮动平台,这些就是家族旗下的全部。‘须弥座’在佛教中的意思是‘佛陀的坐台’,意味不动如山。全部的六个‘须弥座’并联在一起,能抵抗十二级的飓风和暴雨海啸,在任何的海面上都能如履平地,这是从中国的‘铁索连舟、如履平地’的典故中得到的灵感。” “但是在中国的典故里,铁索连舟的下场可不太好啊。”路明非摩挲着下巴。 巨大的牵引绳被挂在了摩尼亚赫号的船首,摩尼亚赫号熄灭了发动机,它载着恺撒一行人被拉进了“须弥座”的内部船坞,闸门关闭。船坞两侧的漂浮道路上站满了黑衣的男人,他们在灯光下齐齐躬身:“欢迎少主恭临须弥座视察!” 几百个声音同时在封闭空间里交叠着炸开,恺撒小组觉得耳膜都要被震穿了。 钢索牵引着吊桥从天而降,恺撒小组跟着源稚生向上前行,乌鸦和夜叉迎了上来,黑衣的人流被拨开,他们来到须弥座的自动升降电梯上。 “须弥座是全自动的,它无时无刻不在吸收海浪,又无时无刻不在排出海水,相当于卸去了海浪的冲力,所以在这上面最大的震幅也不超过四级地震的震感。”源稚生为恺撒小组介绍道,“我们现在这座的脚下就是极渊,有八千米的深度,但是极渊很窄,就像海底的悬崖,这就是为什么我们需要六座须弥座的原因,左右两侧的须弥座下方的海床只有一千米深,八千米的锚钩我们无法制作,但一千米锚钩的技术难度我们可以实现。” “你们的技艺远比我想象得要先进。”楚子航说。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我知道能得到楚君的称赞比加图索君的称赞更难得。”源稚生微笑,带着他们来到了须弥座的顶部。 海事直升机在他们的头顶盘旋,螺旋桨带来强劲的狂风与噪音,如果不是混血种只怕都无法在这里站稳。风比他们来时更大了,足以淹没一艘小型渔船的巨浪拍打的须弥座的底部,这些巨大的浮台间的钢缆崩得笔直,海水被螺旋闸口吸收又从另一边排出,白色的水沫卷起的泡泡立马又被下一个浪头拍散。 “像是要去打一场仗。”恺撒望着浩荡的后勤部队,就像一支军队般严明。 “这就是一场战争啊,加图索君!”源稚生声如沉雷,“我们并不是下海去捞螃蟹或是捡珍珠,我们面对的是一只古龙的胚胎,如果我们没能阻止它的孵化,这里的所有人很可能会死,整个日本都有可能被倾覆。” “打仗就需要一支分工明确的军队,本次任务中,关西分部组成风组,负责巡视海面;关东支部负责组成火组,负责火力支援;岩流研究所组成山组,负责保障你们的安全;风魔家的忍者组成林组,负责监控海域的天气和海面的状况。” 乌鸦发射出信号弹,平台上亮起蓝红褐绿的灯光以示回应,表达各组已经就位,准备好了去打一场不成功不罢休的战争。 “我还能说什么呢?你们的准备得如此完善,我们的任务就只是下潜和把炸弹送给那只还没孵化的可怜的龙对吧?”恺撒点燃雪茄,“就像快递员。” “可你们的行动才是最重要的环节,一旦你们出了错,我们所有的准备和支援工作都前功尽弃,这是一场只需胜利的仗。”源稚生认真地说,“我可以信任你们,对吧?” 第二百一十四章 最高权限,EVA人格(二合一,求订阅!) “当然,我们看起来很不值得信任么?”恺撒抽了口雪茄,反问道。 源稚生很想点头问加图索君何故如此没有自知之明?但任务迫在眉睫,哪怕卡塞尔学院派来的是三个神经病,他们也已经把家族的一切都堵在了这三个神经病身上,他不能在出征之前动摇军心,此乃兵场大忌。 “这句话应该是我们问你们才对吧,毕竟我们三个可是拿命在往下潜啊,任务失败你们最多也就是面临危急,可我们就直接死翘翘了啊。”路明非盯着源稚生,“源君,任务失败了对谁都没有好处,这时候我们就不要互相猜忌了吧。” “抱歉,事关重大不得不谨慎对待,确实是我的问法有问题。”源稚生点头,然后拿起通讯器接通了一个频道。 “这里是日本分部须弥座海上浮动平台,由执行局局长源稚生负责联络,施耐德教授,您好。” “还没到计划的任务时间对吧?那就先等我抽支烟。”通讯器另一侧传来一个嘶哑的声音,伴随着沉重的呼吸声。 这不是源稚生第一次与施耐德教授通话,但那位教授的声音他依旧适应不了。 准确来说,每個第一次听到施耐德说话的人都会觉得毛骨悚然,因为无法想象那是人类的喉管能发出的声音,简直像一台老留声机的残骸转动着锈迹斑驳的唱盘,可以想象这人的气管和肺叶一定千疮百孔。 “好的,施耐德教授。现在距离预计时间还有三十分钟,岩流研究所会在30分钟内完成最后的检查和迪里雅斯特号的预热,三十分钟后,恺撒小组三人将正式下潜,前往极渊。”源稚生严肃地说。 通讯器的另一边没有再响起应答的声音,似乎是默认了源稚生的话。 不一会儿后,通讯器里响起猛烈的咳嗽声,那剧烈的动静回荡在封闭空间里尤为瘆人,似乎对面的人下一刻就可能会喘不上气、或是把整个肺都咳出来。 …… 卡塞尔学院本部,中央控制室。 今天这里空荡荡的,整个控制室内只有施耐德一人坐在巨大的屏幕前,屏幕上是远在大洋彼岸的日本海,须弥座上的场景。 透过屏幕能看到穿着白色制服的科研人员正在上下奔走,围绕着漆着红白日本旗的迪里雅斯特号。还有一只明黄色的“巨大雪茄”,它被挂在吊车上正往迪里雅斯特号上安装,“巨大雪茄”正是这次的主角,精炼硫磺炸弹,一枚能杀死古龙胚胎的武器。 当然,恺撒小组的身影也出现在屏幕上,施耐德静静地望着这些学院里最优秀的风华正茂的孩子们,一口口地抽着手卷烟,发出一声声惊天动地的咳嗽,低垂的眼神晦暗不明。 “你在试图杀死自己么?”中央控制室的门被人推开了,跳入眼帘的是一颗锃亮的光头。 “曼施坦因教授。”施耐德低声说,“让我猜猜,是校董会派你来的,让我中止龙渊计划对么?因为加图索家不会允许他们的继承人去对一只藏在水下八千米的鼓励胚胎进行爆破,他们不想让恺撒出现任何闪失。” “你这不是比谁都清楚么?”曼施坦因将校董会的传真甩在桌子上,连带着红底印章的警告书。 “但是很抱歉,我没有理由听命于加图索家,我不是校董会的狗,龙渊计划的执行决议是校长批准的,我只是计划的监视者和执行者,并没有中止计划的权力。”施耐德淡淡地说。 “这是在内涵我对吧?”曼施坦因问,“在施耐德教授的眼里,我就是校董会的一条狗?” “目前看来是这样。”施耐德似乎没什么想和曼施坦因交流的意愿,“别说是你了,哪怕是校董会的那个年轻秘书或是弗罗斯特亲自来了都没用,能够叫停龙渊计划的只有校长,不过校长也不会同意,他老人家的态度只会比我更坚决。” “弗罗斯特来不了,得知恺撒即将下潜到极渊,他心脏病突发被送进了加护病房。他还咒骂卡塞尔学院都是白眼狼,用了他们加图索家的深潜器还要谋害他们的继承人,我想如果他没出事的话现在一定会用雷管炸开中央控制室的门,然后用猎枪顶在你的脑门上勒令你停手,就算是校长在这儿他也会这么做。”曼施坦因掏出了一张黑色的磁卡,“他一定会的,为此他甚至不惜把加图索家的黑卡放在我这儿,这张卡拥有和校长相同的权限,诺玛都会服从。” “没有诺玛的协助我无法远程操控任务,龙渊计划也会被迫停止。”施耐德说,“离任务开始还有二十分钟,你怎么还没有像你说的那样做?” 沉默了一会儿,曼施坦因说:“因为我根本就不是来中止任务的,我不是因为校董会的委托来这里。” “什么意思?”施耐德一愣。 “弗罗斯特确实把权力交付给了我,让我来,还为我开出了难以拒绝的丰厚条件。”曼施坦因说,“只要我叫停了龙渊计划,我会在卡塞尔学院仕途恒通,他们承诺我会在我六十岁之前把我那个混账老爹拉下马,让我坐上副校长的位置。” “那么提前恭喜你,‘副校长’大人。”施耐德用不屑的语气淡淡地说。 “朋友,没必要如此嘲讽我,我不是说了吗,我并不是为了这个来的,况且我的老爹虽然混账,但是不得不承认,他的四位置我坐不来。”曼施坦因顿了顿,“在弗罗斯特把黑卡交给我之前,有人往我的邮箱里发了一封机密文件。” “哦?比上任副主席更重要的事?” “文件的名字是《kaallitnunaat》,翻译过来就是‘格陵兰岛’,十一年前的……‘格陵兰冰海事件’!”曼施坦因缓缓地吐出这个文件名,表情严肃得就像是释放出一只魔鬼。 原本表情淡然的施耐德在听到“格陵兰冰海”这几个字后瞪大双眼,眼眶近乎都要瞪裂。他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就像是狠狠拉开了一座破烂的风箱,气息好像不是被他吸入吐出,而是从他肺部和呼吸道的孔洞里渗出似的,悚然的呼吸声迅速扩大,在整个中央控制室里回荡。 “你说什么!”施耐德失声地大吼,伴随着剧烈的咳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是的,在看到那份文件的时候我也被吓坏了,毕竟那是十一年前的事件,而且我翻遍了诺玛的记录,并没有关于那个事件哪怕一个字的记载,明明是这么重要的事件。”曼施坦因说,“我知道十一年前一个id名为‘太子’的家伙在猎人网站上发了关于格陵兰海藏着龙族文明相关的帖子,校董会派伱们前去,你们在那里遭遇了‘门’,虽然我也不清楚这个‘门’到底是什么,但穿过门后,你们遭遇了一个黑影,那是孵化的龙类胚胎,就和文件里描述那黑影就好像‘古老壁画上的图腾’。” “你们遭遇了龙类,你最得意的学生们几乎全军覆灭,你的呼吸道也因为冰寒的气流被冻伤,里面还裹携着滚烫的龙血,你的呼吸道和肺变得支离破碎,至今都必须戴着氧气面罩才能活着,呼吸道的一部分被替换成塑料软管,否则你就会死,因为呼吸系统衰弱或是肺衰竭……可这些在学校里无人得知。” “明明知道有多么危险还非要用人命去冒险,这么大的事都被他们隐瞒下来,知道事件的人有的被他们派往遥远的国家驻守一辈子,有的直接被他们灭口,校董会那群混账简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 曼施坦因一拳砸在施耐德身旁的会议桌上,那颗光头因为激动而鼓起愤怒的青筋。 “这明明是不可保存的绝密,任何的系统和硬盘都没有关于这件事的记录,居然还这么详细……是谁?”施耐德铁灰色的眸子死死盯住曼施坦因,“是谁给你发了那封邮件!” “不知道。”看着施耐德狰狞的面庞,曼施坦因摇头,“真的不知道,发件人是匿名的,文件阅后自焚,连一个字节的痕迹都没能留下,不过……” 曼施坦因顿了顿:“与其说那是一封文件,不如说更像是一文自述,发件人用第一视角还原着事件,描述得很详尽,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亲自经历过这些的人。” 施耐德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液晶大屏上发出提醒,距离任务开始的倒计时只剩下最后五分钟。 “我知道,朋友,你想独自吞下罪恶,这次你想亲自来担当这个恶人,让给恺撒小组不去阻止孵化,十一年前的格陵兰冰海事件又会重演,然而这一次的后果很可能会比上一次更沉重。”曼施坦因说,“所以不论是你还是校长,都绝不会允许这头龙从海底腾起,为此你们甚至把学院最优秀的三个孩子派了出去,这其中还有你的学生楚子航,他们以为这次的任务只是下潜,但实际却危险得多,他们要面临一头随时可能孵化的龙。” “是的,你说的没错,我不能让十一年前的噩梦再度上演,如果我能亲自下潜,我绝对会毫不犹豫穿上潜水服跳进迪里雅斯特号,哪怕赔上我的性命。”施耐德抽了口烟,“但我的身体已经不允许我这么做了,所以我只能把我信得过的孩子们派出去,让他们来面临这份险境。我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人,只有恶人才能担任起执行部的部长。” “但我需要知道你和校董会的区别,他们是恶魔,而你是恶人,我至少要确认你没有丢掉身为‘人’的秉性。下潜的人里有加图索家的继承人,有我的老友古德里安的学生路明非,还有你的学生楚子航,我的学生夏弥也不会想看到她的男友出现什么意外。”曼施坦因第一次认真地盯着施耐德那双刀子般的眼睛,也是第一次对这个人人畏惧的教授直呼其名,“施耐德,告诉我,如果事情超出了我们的掌控,你不会选择牺牲那些孩子。” “我不会拿孩子的命开玩笑。”施耐德与曼施坦因静静对视,“我保证。” “好的。”曼施坦因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他将第二张黑色的磁卡推到施耐德的手边。 “这是什么?”施耐德拿起黑卡,通体黑色的卡面上刻画着卡塞尔学院的标志,半腐朽的世界树。 “一小时前它被邮寄到了我的手上,走的居然是顺丰快递,还是个匿名到付件,我当时以为是哪个学生开的玩笑,身为纪律委员的我经常收到惊吓娃娃和艳星写真,但拆开来我今天第二次被吓到。”曼施坦因缓缓的说,“这是一张权限卡,它代表着比弗罗斯特和校长更高的权限,它唯一的作用就是激活诺玛的另一个系统……” “一个名为‘eva’的人格。” …… “抗压测试确认完毕,三次数据均为正常,下潜准备完成!” “电路测试完毕,电流情况稳定,全负荷模式下电压域值正常!” “精炼硫磺炸弹组装完成,推进力系统完美运行!” 数不尽穿着白衣的技术人员围绕着迪里雅斯特号完成一项项最终测试,数千个电缆和几十台仪器连接着深潜器飞速工作,推进器喷出的火焰和飓风把这些人吹得汗流浃背狼狈不堪,但没有任何一人分神。 他们不敢有丝毫怠慢,这不仅是人类对极渊第一次探索,更是蛇歧八家和猛鬼众的较量,一场混血种对抗龙类的战争。 恺撒也混在那些科研人员当中,虽然他对这些复杂的线路和测试一窍不通,但他是团队的领袖,领袖不可能放着手下们工作而自己一人偷闲。 他脱下白色的船长服,露出完美的肌肉对即将承载他们性命的迪里雅斯特号敲敲打打,每当工作人员完成一项测试时就拍拍他们的肩膀,冰蓝色的眼睛里透着老大哥般的赞赏,露出灿烂的微笑和洁白的牙齿以示鼓励。 第二百一十五章 月读命,绘梨衣(二合一,求订阅!!!) 和在人群里穿梭的恺撒不同,同组的路明非和楚子航这对师兄弟坐在偏僻的角落里,黑色的海水和白色的水沫在他们的脚下流过,涛声不断。 楚子航找恺撒借来了迪里雅斯特号的操作手册,他正在快速翻阅。恺撒只记住了上面划线部分的终点,楚子航准备趁着临阵之前的这段时光把剩余的部分也看看,能记就尽量记住。 毕竟他们都是第一次用深潜器下潜,八千米的深海区不是闹着玩的,除了真正的古龙,近乎没有生物能在那样的深度生存,假如突发什么意外以他们混血种的体魄也得玩儿完。 路明非没有打扰楚子航的用功,他的手放在口袋里攥着某样东西,低头看着脚下海水卷起的一层层浪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到楚子航阅读疲劳抬起头时,路明非这才搭上话:“师兄,你会紧张么?” “紧张肯定会有的,但是在能克制的范围内。”楚子航淡淡地说。 他就是这样极端冷静的人,拥有着变态般的自制力。哪怕你告诉他一小时后就是世界末日了,他也会放下书本静静地思考如何拯救世界;如果得知拯救不了世界,那他大概会给妈妈还有夏弥各自打去一个电话,然后独自回想着和父亲的点点滴滴,说不定反而会觉得轻松下来觉得死亡未尝不是一种慷慨。 这就是恺撒为什么不喜欢楚子航,在他眼里,死都不怕的对手真的是神经病! “和师妹通过电话了么?”路明非问。 “嗯,如实告诉过她了,我说这次任务很危险,有可能会回不来,如果真的发生什么意外,希望她能多多看望我妈妈。”楚子航说。 “师兄你在有时候真的不需要这么……实诚,特别是在感情里。”路明非被楚子航的耿直折服,连连叹气,“师妹她怎么说?” “她说……‘楚子航你自己的老娘自己照顾,我才不管这些呢,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死在那种小水沟里,就是孬种,我就不认你这个男朋友’。还有‘你要是被谁弄死了我第一天就带着芬里厄去给你报仇但别指望本小姐会为你守活寡,第二天我就改嫁’……这是她的原话,大概就这些。”楚子航用毫无波澜的语气复述着夏弥的话, “不愧是小龙女啊,这彪悍程度和师姐有的一拼!”路明非竖起大拇指,“和这样的女孩恋爱师兄你会有压力么?” 犹豫了一下,楚子航轻轻摇头:“还好。”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楚子航忽然开口:“夏弥叫我和你说一声,说她在新生联谊会认识了不少学妹,什么类型的都有,如果伱感兴趣可以尽管和她开口。” “师兄你转告师妹,就说谢谢她的好意,可是不用了。”路明非说。 “零呢?”楚子航冷不丁地说,带着试探性的语气,“芬格尔说零在学生会很受欢迎,有很多追随者,但她都拒绝了,零看起来对你有些好感。” 路明非看着楚子航笑着摇了摇头:“零很好,很优秀,我和她也是很好的朋友,可是师兄,你应该也知道,爱上一个女孩这种事是强求不来的。” 楚子航说出这番话他不奇怪,因为师兄内心就住着一个八婆,楚子航的八婆属性甚至强过大部分女人,所以他暂时还不敢把绘梨衣的事吐露给师兄。 楚子航点点头,然后神色忽然板正起来,因为他们的耳机里开始传开滋啦滋啦的电流声,这说明频道通讯开始连接了,本部的诺玛和日本的辉夜姬的通信系统已经对接上,接下来会由任务的总负责人亲自和他们对话。 电流声划过后是沉重的呼吸声和施耐德教授嘶哑的嗓音:“恺撒小组请注意,恺撒小组请注意,这里是诺玛设立的本部与你们之间的加密频道,我是施耐德,收到消息请回复。” “收到。”听到“加密频道”的三人同时压低声音回答。 “任务的详情我就不赘述了,总之就是潜入海底去爆破一枚古龙的胚胎。你们三位都是资深专员,虽然都还没有毕业,但在执行部的记录已经赶超了绝大多数的前辈,一般的难题是困不准你们的,唯独有一点是例外。”施耐德缓缓地说到这儿忽然顿了顿,声音前所未有的严肃,“如果在水下看到了‘门’,或是类似‘门’的东西,不要多想,立即通知日本分部说你们遇到了危险,全力对你们救援!” “什么意思?海里会有什么门?”恺撒不解。 “不需要理解‘门’的意思,你们只需要记住,如果眼前出现了门,就和日本分部说你们遇到了复苏的古龙,让他们第一时间救援,哪怕是放弃任务!”施耐德教授威严的语气不容置疑,“你们还有什么问题么?除了门以外,还剩一分钟的时间可以回答你们。” 恺撒小组隔着人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了片刻后楚子航朝通讯器问道:“教授,我不想和妈妈说我出差来了日本,因为不好解释,所以这几天没有给她写邮件,我之前有把诺玛的联系方式留给她,请问这几天她有向学校打听我的情况么?” “你的母亲没有给你打电话?”施耐德教授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奇怪。 “没。”楚子航说。 “夏弥也没给你说?”施耐德又问。 “没有……她们怎么了?”楚子航微微皱眉。 “夏弥向学校请假了,她和曼施坦因教授说怕你妈妈担心你,所以去了你家陪她。”施耐德教授说,“我还以为她们至少有一个人会通知你。” 楚子航看起来有些傻眼,路明非和恺撒都以揶揄的目光调侃他。 “哦对了,还有恺撒,你的叔叔弗罗斯特很关心你,知道你要执行这么危险的任务,他已经气住院了。希望你能活着回来,不然他会提着双管猎枪找让你参与任务的始作俑者校长和我算账。”施耐德教授说。 “哦,那可真令人感动。”恺撒面无表情地说,“不过您和校长应该不会怕我叔叔吧,他当個权利者还行,但恕我直言,他要亲自打架哪怕提着枪也是个战五渣……如果提着双管猎枪的话那就是战十渣。” “还有路明非,古德里安教授也很关心你,他说你任务平安归来后就可以向学院提名在英灵殿为你立雕塑的申请了。” “教授,您不觉得这个节点提到英灵殿雕塑啥的不太吉利么?”路明非扯了扯嘴角,但还是忍不住心里一暖,毕竟古德里安那老头算是为数不多真心在意他的人。 “时间差不多了,那就这样,住你们好运。记住,任务不是不能失败,一切以自己的安全为重!”这是执行部的铁腕部长施耐德教授第一次强调安全大过于任务,说完后他就切断了通讯。 恺撒拨开白衣的人群从检测平台走来,在路明非和楚子航身边蹲下,三人围成一个正三角形。 “搞得神神秘秘的,谁知道施耐德教授说的门到底指什么?”恺撒望向楚子航,“你是他的学生,你有什么看法?” “如果是类似‘门’的话,范围就太广了。”楚子航沉吟了一会儿,“会不会是类似于长江的夔门或是青铜门?任务里说胚胎会释放一个电磁场影响周围生物的脑电波,如果大胆设想一下,这个磁场会不会其实是一个尼伯龙根?因为只有血统纯度足够高的混血种才不会在尼伯龙根里迷失,而所谓的‘门’就是尼伯龙根的入口?” 路明非意外地看了眼楚子航,不愧是曾经是三出三入尼伯龙根还有条龙王当老婆的男人,居然仅凭蛛丝马迹的线索就能推断得与真相八九不离十! “今晚的主角怎么都躲在角落里了?”源稚生从远处走过来,“所有的准备工作已经准备就绪,本部也已经下令,现在的海浪状况稳定,龙渊计划可以开启了。” 六座须弥座同时亮起明黄的灯光,海面被照耀得如同白昼,直升机划过天空,忍者们穿着潜水服在须弥座的四面八方待命,风火山林四组各自在位置上发射信号。今夜的极渊之上热闹非凡,但大海的深处依旧如死一般的寂静。 有人说大海其实就是一座巨大的坟墓,沉入其中,埋葬一生,谁也不知道在无人问津的深渊里究竟埋藏着几千年,还是几万年都不与人知的秘密。 “恺撒小组已经进入迪里雅斯特号,各部门也都就位,您下令后迪里雅斯特号就立马开始下潜。”樱来到须弥座的最高处,走到源稚生的身旁,“您看起来很喜欢他们?” 源稚生正低头望着脚下,他的目光好似穿透八千米深的海水,静静凝望着那个不见底的深渊:“喜欢?那三个人?你怎么看出来的?” “只是一种感觉。”樱摇摇头,“虽然您以前对家族的事也不太上心,但从不犹豫,杀伐果断,但自从经历了宫本野雪的事,您的眼底好像就多出了一分犹豫和迷惘,特别是在面对这三个人的时候……自从您来了家族后,从没见您这样开心过。” “是么?” 源稚生心想那是开心么?那不是被神经病逗的么?那么三个傻子整天围着你载歌载舞,无时无刻不让二货的精神磁场围绕着你,是个人都会被传染的吧?这玩意儿简直是种瘟疫绝症,染上就无药可医! 可他神经病又有什么错呢?只是蠢了一点傻了一点二百五了一点,把这些无辜的家伙装进一个金属蛋壳里再沉到深海里,就等同于让他们背负起蛇歧八家的命运,可本来他们是和家族毫不相干的人……源稚生已经为家族牺牲了太多,自由、梦想和亲人,他早就没有退路。 只是他觉得现在一声令下把那三个神经病丢入海里,他好像就离梦里的天体海滩越来越远了……似乎一辈子再也到不了那里。 源稚生深吸一口气,似乎下定决心,他戴上耳机:“这里是现场指挥官源稚生,各部门准备好了么?” “等得都快冒烟了,还记得我们的赌约么?不如就在任务结束后去放松一下,东京都最受欢迎的牛郎店,说好的你请客啊源君。”恺撒的声音传来。 “时间是东京时区十点三十分,位置是东经一百二十二度五十六分北纬三十五度三十三分,我宣布,龙渊计划开启。”源稚生并没有回答恺撒的问题,声音如机器般冷硬,“恺撒小组,祝你们好运。” 迪里雅斯特号和精炼硫磺炸弹一起被沉入大海,巨大功率的发动机搅弄附近的水流翻滚不止,粗壮的纤维钢索与深潜器顶部的挂钩相连,巨大的轮盘器飞速狂转。这个十二公里的安全锁能在二十分钟内把迪里雅斯特号从极渊拉回海面上,材质耐腐耐磨,哪怕被鲨鱼撕咬或是遇到强硫酸也不会马上崩断。 源稚生看着迪里雅斯特号消失在可见的视线里,他屏蔽了耳机里那三个神经病有关于任务后让源稚生扮牛郎扮女装兴奋的探讨声,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老爹,他们下去了,预计十一点五十的时候到达神葬所。”源稚生低声说,声音透着一丝不易觉察的的疲倦。 “辛苦了稚生,辉夜姬已经为你把一切的准备工作都完善了,我们这边也准备出发。”橘政宗说,“只是我们的月读命……” “绘梨衣怎么了?” “没事,她在贵宾区的浴缸里赖着不肯出来,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贵宾区的浴缸?”源稚生一愣,“最里面的那座白玉的?” “嗯?你怎么知道?” “上次绘梨衣离家出走,我在那里找到她。”源稚生说。 “原来如此。”橘政宗挂断电话。 在他身前的幕墙上映着一个窈窕动人的影子,幕墙对面的水声哗啦啦的,身不寸缕的女孩坐在铺满玫瑰的浴缸边,明净的肌肤在头灯的照耀下透着莹石般微光,女孩精致的小脚踩着花瓣晕开一圈圈的涟漪。 第二百一十六章 进击的绘梨衣(二合一,求订阅!!!) “绘梨衣,出发的时间要到了,稚生还在等着我们。”橘政宗叹了口气,明明已经是一家之主了,可女孩的幼女心性委实让他无可奈何。 “是丢了什么东西么?”橘政宗耐心询问。 不透明的幕墙对面没有传来回答声,除了若隐若现的倒影也看不到任何动静,橘政宗等了一分钟,一个白色的小本子被递了出来,展开的那一页写着:“绘梨衣のduck。” “你说你的橡胶鸭子么?黄色的那只?”橘政宗把笔记本递到女孩伸出的那只手上,,“我叫保镖们帮你一起找?或者我们在回来的路上买只新的?” “不用了。”女孩接过本子飞快地写完然后递出,“哥哥给我买了一只熊,在昨天。” 其实女孩猜到橡胶鸭子被谁带走了,但她不知道带走鸭子的人去哪了,可她又不希望橘政宗和源稚生发现那个人,所以她只说自己的鸭子丢了。 “是啊,稚生一向最疼你,绘梨衣记得要听你哥哥的话,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也只有稚生能守护你了吧,把你交给别的男人真不让人放心。”橘政宗低声说,“洗好了么?洗好了就准备出发吧,出来之前记得把衣服穿上。” 上杉家主在氤氲的水汽中起身,她在淋浴的莲蓬头下冲去脑袋和身上的泡沫,露出暗红色的长发,女孩踮起脚拿起挂在衣架上的白毛巾,把头发和身上的水珠一丝不苟地擦干。 她的脚边放着行李箱,里面塞满了各式各样换洗的衣物和玩具,上杉家主想了想还是取出了那件红白色的巫女服穿在身上,精心挑选了几个玩具偷偷塞在口袋里。她衣服的内侧缝满了口袋,方便给她随身携带一些稀奇古怪的玩具还有写字用的小本子和铅笔。 深深地看了眼从幕墙后走出的穿戴整齐的上杉家主,橘政宗眼神隐晦地转过头去:“走吧。” 夜里的日本海广袤而深沉,黑色的海水在海面上卷起白色的潮头,一艘游艇在近岸被拍打得起伏不定。岸边,身穿黑衣的保镖们夹道排开。 橘政宗带着上杉家主登上游艇的甲板,风魔家主带领着黑衣的保镖们鞠躬相迎。橘家和上杉家都是三大姓的家主,地位比五小姓家主略高,黑道之中最重规矩,所以哪怕上杉家主是个涉世不深的少女,但礼不可废。 橘政宗在风魔家主身边的蒲团上坐下,上杉家主站在他的身侧,望着无垠的大海出神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是女孩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大海,眼睛似乎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你的哥哥在那里等你很久了,这一次家族的命运全系拖于你的身上。”橘政宗看着女孩微微叹息,语气肃穆,“让你承担这样的重担我很惭愧,可我们之中只有你有这样的能力,能承担得起这一切,一定要斩断啊绘梨衣,斩断一切,把那条通往黄泉的路与人间分隔开来,将神明永远埋葬在她的墓地。” “真是辛苦伱和稚生了,让你们背负起整个家族的命运,可这些不得不做,不成功的话就会有很多人流血、有很多人死去,明白么?”老人沧桑的眸子里划过一丝决绝。 上杉家主轻轻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她摸了摸自己大袖里侧的口袋,又摸了摸腰上悬着的那把樱红色的剑,确认自己准备的东西都带上了之后,她脱下木屐,从游艇的甲板上一跃而下。 她落在了一艘木船上,小木船上仅她一人孤独的矗立着,保镖们解开牵引绳,木船尾部的小功率发动机开始缓缓旋转,当小船驶离游艇一段距离后,女孩回头遥遥看了眼游艇,悄悄地从衣服里侧的口袋里摸出什么。 “别老想着玩游戏,你哥哥看到会生气的,记得自己的使命啊。”游艇甲板上的橘政宗遥遥训斥。 上杉家主假装没听到,把头偏向一边不去看橘政宗,手中却还是不情不愿地把游戏机塞回口袋里。 “没问题吗政宗先生,把家族的生死存亡全部交给上杉家主一人。”风魔小太郎低声询问。 “风魔家主,要相信她啊。”橘政宗沉声道,“虽然绘梨衣还是個孩子,但她比我们都要强,只有她掌握着那样的能力,那孩子一定能做到的,斩断黄泉之路和神国的一切……旧神不可再侵扰新的人间了。” “但愿如此。”风魔小太郎点头。 他没能看到,说到“旧神”二字时,背对着他视线的橘政宗望着随着小船渐渐远去的少女,原本沉黯的眼神深处,异样而病态的微光仿佛止不住地从心底窜出又迅速被掩下,一闪而逝。 小船上的上杉家主忽然抬头,望着海面的尽头,海天相接处的一线明亮得如同燃烧的火,那是功率全开的须弥座。小船带着少女慢慢地朝那团耀眼的火光移动着,就好似一只逐光的绯红蝴蝶。 …… 八千米深海,七厘米蔚蓝,当迪里雅斯特号带着恺撒小组真正下沉时,路明非这才体会到什么是真正的沉闷。 不论须弥座闪动得多么耀眼,他们头顶的微光很快就被无尽的海水吞噬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漫无边际的黑暗。进入海底的那一刻仿佛他们被原本的世界给抛弃,头顶的嘈杂声和最后的光斑模糊不清,仿佛就连脑袋也被灌入海水,意识沉重,只是缓慢而无止境下沉,直到没入永夜般的黑暗里,离熟悉的人间越来越远。 “深度到达一百米,迪里雅斯特号运转稳定,一切正常。”恺撒一边盯着仪表盘,一边通过无线电向须弥座上的源稚生汇报道。 仅用出发前的时间他居然真的把迪里雅斯特号的操作手册给背了下来,虽然略过了研发原理一类的理论部分,但此刻恺撒站在仪表盘前的模样真的很像一位经验丰富的老潜水员,给人的感觉十分可靠。 “果然有些事不亲身经历不知道,看了那么多的潜水纪录片也没这种感觉,现在只是下潜一百米而已,居然已经这么安静还这么黑。路明非发出感慨。 哪怕只是用看的也知道那些漆黑的海水有多冰凉,那种寒冷仿佛是透过视线沁到灵魂里的,让人忍不住在这里说一些话来温暖自己。 “师兄你还记得一年前咱们在三峡下潜的那次么?和现在的感觉完全不能比。”路明非说。 “是的,江水哪怕再冷再黑也无法和大海的感觉相比,虽然海洋里的生物比陆地生物体系要庞大太多,但对人类来说,这里似乎是最孤独的地方。因为我们在偌大的海洋里找不到任何一个同类,这里的一切对于我们几乎都是未知的。”楚子航点头,“所以深潜器的规定是任务时至少有两名以上的操作员协同合作,不仅是为了防止意外情况下的操作失误,更重要的是,一个人在这么窒息的环境下待久了,会孤独到疯掉。” 一边说着,楚子航打开了迪里雅斯特号的探照灯,明亮的灯光刺破浓如墨的黑暗,终于带来了一丝灵魂上的温暖,但灯光一旦照彻到十米的距离就被更深的黑暗给吞噬,他们大概是这片海域下的唯一一个发光体,在庞大的深海中带着微弱得可怜的光源下探。 周围被亮光照彻后,他们这才发现,他们始终在鱼群中穿梭,银色的鱼群们始终围绕着迪里雅斯特号无声地游动,密密麻麻的。恺撒倒是不怕黑也不怕鱼,但这番场景让他没来由想到了在中国之行遭遇的铺天盖地镰鼬群,从那以后他就对这种大量群居的生物有些过敏。 他忍着心底翻涌的那份别扭,双手在操作台上的旋钮间互相切换,把迪里雅斯特号外壳下的压缩空气一点点释放出去,做完了这些,他才从容地点了根雪茄。 “我记得操作手册里有写,座舱里禁止明火。”楚子航微微皱眉。 “是么?我没翻到这一页,日本分部好像没把这一项划成重点。”恺撒耸了耸肩,“既然不是重点,那稍微越越规矩也没什么大碍吧,我们三个人之中有哪一个是循规蹈矩的乖乖宝么?” 楚子航想了想也无话可说,因为恺撒说的没错,他自己也从不按照执行部的规矩办事,被执行部那种暴力机构都奉为“暴力狂”的男人没资格指责别人不守规矩。 随着下沉得越来越深,周围也越来越安静,深海里,不仅是光亮,仿佛来声音也被黑暗一并吞噬了。如果他们不说话,耳边就只有深潜器发动机的轮转声,周围的鱼群时不时从观测窗口无声地一掠而过,被探照灯照耀得惨白,像是一只只忽闪忽逝的幽灵,气氛诡谲又怪悚。 忽然,路明非紧贴身后的墙壁,因为从那里传来了极其细微的震动。他的身后是三号与四号水密舱之间的位置,他知道是谁藏在那里,舱壁的震动来源于那个人的敲击,这是他们之间设好的秘密暗号。 “轻一点,恺撒的言灵是‘镰鼬’,虽然他现在没释放领域,但听力比普通人要好太多,大幅度的震动会引起他警觉。”路明非极有规律地轻敲舱板。 “笨蛋,再轻你不是也听不到了?”酒德麻衣的敲打中带着情绪,她纤细柔软的身体“挤”在各路管道中间,费力打开强光手电,看到了眼前金属外壳上黄黑相间的核辐射标志,然后拿出盖革计数器在舱内测试了一圈,再次敲动舱壁,“你说的没错,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核燃料舱,这就是一枚核弹,迪里雅斯特号被蛇歧八家改造成了彻头彻尾的核武器,而你们就是坐在核武器里的敢死队,他们就是要拿你们的命去给那枚胚胎送葬啊!” “这不正好你来了吗,等会儿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稳住恺撒和师兄,拆核弹的任务就交给你了,麻衣你办事我一向放心!”路明非敲着。 “你少给老娘来这套,那我还得爬到深潜器舱武外去!八千米的深海你知道是什么概念么!脏活累活都我一人干!”酒德麻衣带着怒气敲,“话说我为什么每次都一定要冒着生命危险给你当奶妈啊啊啊啊,我又不欠你什么!” “是是是,你不欠我,我欠你总行了吧!”路明非安抚道,“药和锁定剂都带了吧?别搞丢了,要是到时候你实在撑不住失去意识了,我会负责把锁定剂给你打上,再送你去薯片那儿……如果咱们都没出事的话。” “少来,你个乌鸦嘴!老娘绝不可能死在这种黑黢黢的海里,老娘的人生目标是死在男人的肚皮上,懂么!”酒德麻衣忿忿然,忽然气势又弱了下来,“哪怕出事了也要把我的尸体带出去啊,别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女孩子都不喜欢又黑又冷的地方,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怎么回事?”恺撒忽然望向路明非。 路明非心里“咯噔一下,心想难不成被发现了,正想着如何解释,恺撒又说。 “你话忽然变得很少,手还不停挠墙,你看起来很紧张。”恺撒微微皱眉,“不会有深海恐惧症幽闭恐惧症之类的吧?” “啊对对对,我从小就晕车,闷死我了,差点没透过气。”路明非拍了拍自己的心口,长舒一口气,原来没被发现。 恺撒点点头,他很有体谅精神地碾灭雪茄,把通风系统开到最大功率,朝路明非走来。 “等会儿等会儿,老大,你想干什么?”路明非警惕地看着凑近来的恺撒,“不会要人工呼吸吧?不至于不至于,我说的闷是觉得气氛沉闷,不是缺氧啊,我的初吻不想给一个意大利男人啊!” “你想太多了。”恺撒只是轻轻拍打着路明非的心口和背部,“我练普拉提的老师交给我的,能疏通气管和胸腔……话说你居然还是初吻?这么纯情?” 恺撒的惊讶脸中带着似笑非笑。 “喂喂喂,你抓错重点了吧!”路明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第二百一十七章 路明非的坦言,全境公敌(二合一,求订阅!) “初吻还在很稀奇么?很奇怪么?”路明非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只是之前还没遇到合适的对象而已啊!初吻这种美好的东西难道不应该留给对的人么?我们中国男生讲究内敛和保守,你以为全世界都像你们意大利男人一样骚包么!”路明非一边抨击着恺撒一边转头望向楚子航,“师兄,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理解的我说的对吧?毕竟我们都没有和女生接吻的经历……” 说着说着,路明非忽然怔住了,因为他发现楚子航并没有附和他的话,连点头也没有,一向耿直的楚子航居然在这时候微微偏头,目光闪躲。 “师兄……你你你!”路明非瞪大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哈哈哈哈,真是看不出来,发展得比我想象要快很多啊,势头很猛,这才是男人该有的样子啊。”恺撒大笑着,一把搂过楚子航的肩膀,仿佛他们俩才是亲密无间的好兄弟。 少有的,楚子航这次居然并没有把恺撒推到一边,似乎是默认了恺撒的话。 “嘿,这叫什么话啊!什么叫‘这才是男人该有的样子’?初吻还在的男人就不配当男人了么!”路明非大嚷着抱怨,他表示很受伤。 “当然。”恺撒双手环抱胸前,一副老大哥的气派和口吻,“男人的道路怎能绕过恋爱的荆棘?你这样没有恋爱经历的,充其量算是男孩,离真正的男人还有很多的道路要走啊。” “喂,谈过恋爱是那么值得骄傲的事么?不能因为你们有女友就瞧不起人啊!”路明非忿忿然,嘟囔道,“等着瞧,我迟早也会有,而且绝对是比你们的女朋友棒得多的女孩!” “哦,那就等你有了再说吧……”恺撒顿了顿,似笑非笑。 “themanchild!”恺撒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语重心长。 好似被一记重拳擂中心脏,还是满屏暴击的那种,路明非后退两步觉得自己有些心绞痛……大概真的有些幽闭恐惧症犯了? 他依稀记得入学时狂怼诺诺幼稚,对方是不是也和现在的自己是相同的感受,那时诺诺丢给自己一个“你等着瞧”的眼神……这就是你的报复么师姐?迟来一年半的报复?通过伱的未婚夫? 须弥座上,源稚生通过无线频道听到恺撒小组的闲聊,他不知道明明是在执行“ss”级别的危险任务,为什么那三个家伙还有心情探讨关于“初吻”和“男人”之间关系的话题。哪怕只是用听的,他也觉得自己好像正被塞在那个封闭空间里,被三个神经病用某种邪恶的精神念力污染着。 可他不知为何,他原本沉重的心情竟是没来由放松了许多。 空气舱内,酒德麻衣从胸前抽出一支血红色的针管,这是薯片妞在临行前交给他的,一支能唤醒血统的药剂。准确来说这支药剂也是老板交给薯片的,因为在这个世界上,能改写血统的人屈指可数。 这是禁忌的魔咒,从背离人性的龙之人格中借来力量,稍不留神就会永远跌入罪恶的深渊。 酒德麻衣深吸一口气,把针头刺入手腕处的静脉。随着血红色药剂涌入血管,她手臂上的青筋如游蛇般暴起,血液似乎是煮开的水,在血管壁里狂沸,然后迅速蔓延到全身。随之而来的是暴涨的力量,龙血在她全身上下血管里的每一寸沸腾奔走,鳞片从脖颈和下颚处刺破肌肤生长,把那张原本美艳动人的脸衬得更加妖冶威仪。 “长腿,长腿,开挂的感觉如何?是不是感觉现在的自己能手撕龙王?”薯片妞的声音从加密频道中传出。 “手撕個屁!”酒德麻衣没好气地吐槽,“好不容易开个挂结果又是为了给这几个臭小子当老妈子,路明非都欠我多少次了,数的清么?恺撒说得没错,这小子真不是个男人,哪有男人一味向一个弱女子索取的啊!” “弱女子?哪有弱女子?我认识的两个妞明明一个比一个猛,一个比一个女王啊。”薯片妞说,“而且你这话很容易让人想歪诶,说得就好像路明非对你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 “还不够人神共愤么?凭什么脏活累活都甩给女人做,还是我这样漂亮的女人!”酒德麻衣恶狠狠地说,“这就好比一个男人走进了全东京最豪华的夜总会,包下了全夜总会出场费最贵长相最出众的陪酒小妹,小妹娇滴滴地对客人说‘哎呀既然客人您付了钱今夜我就是您的人了,您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客人一脸兴奋地问‘真的什么都可以么’,小妹一脸娇羞状点头说‘嗯嗯什么都可以’,结果客人大手一挥说‘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那你就去秋叶原帮我通宵排队抢初音未来的限量手办吧’,小妹一脸茫然不知所措,客人解释道‘因为是限量版很难买到,所以才花大价钱包下你让你帮我去通宵排队抢啊,你说让你做什么都可以对吧,快去排队吧,买到了少不了你的小费’……不对,路明非这家伙连小费都没赏过我!” “听起来确实有够人神共愤的。”薯片妞咀嚼着薯片表示赞同,“话说长腿,你为什么这么自然地就把自己代入到陪酒小妹的角色里了,你不会真的做过吧?” “呸,你见过这么女王的陪酒小妹么?等本女王搞定了这次任务,势必要点你这个最贵的小妹陪老娘喝一整晚的酒!”酒德麻衣说。 “嗯嗯那我候着女王大人大驾光临,保证不收你钱!不过切记,药剂的作用只有四个小时,四小时内服用锁定剂的话副作用虽然严重但不是不可逆的。”薯片妞说,“如果超过了四小时,你就会从女王变成一只母龙,我想收钱都找不着人了!” “知道了知道了,有够啰嗦的,你一点也不像陪酒小姐,倒像个上了年纪的妈妈桑!”酒德麻衣掐断通讯,不给薯片妞反击的机会。 她从核能电路里挑出控制引爆的线路,把纳米涂层和绝缘胶剥去,在裸露的电线间安装了一枚热熔电阻。这是不留下痕迹的方法,看上去就像是两枚并联的线路没有包裹好搅缠在了一起而烧毁了,虽然会让迪里雅斯特号损失一整个舱阀的空气,但这是最不容易引起怀疑的“意外事故”。 舱门被打开,巨大的气泡在黑暗的深海里向上飘去。酒德麻衣从密集的气泡里走出,她没有穿戴任何潜水护具,那针药剂给予了她暂时能与龙类媲美的体魄,哪怕是下潜到极渊中她也能短暂地如履平地般行走。 她顺着观测窗口的盲区来到了深潜器的顶部,迪里雅斯特号的探照灯朝四面八方打去,在这个深度已经鲜有鱼类生存了,周围是幽静深远的海水,灯光反射在她脸上,把下颚和脖颈处的鳞片照耀得顿生乌光。 酒德麻衣轻而易举就刺掀起了迪里雅斯特号外壳一块记忆金属。她轻而易举地找到空气阀门,伸出尖锐的利爪轻轻用力就刺了进去,在收回时带起一连串细密的气泡,那是直连氧气舱的地方,酒德麻衣往里面插入了一根钢管,将自己的氧气瓶和氧气舱的接口相连,呼吸了几口空气后,她把腰间安全绳连着的金属勾固定在深潜器的安全绳索上,做完了这些,她静静地附着在迪里雅斯特号的外壁上,看着深不见底的海渊,就像一只拥有吸盘的章鱼。 “这幅风景真叫人绝望啊,怪不得被埋葬在底下的家伙哪怕死了也拼命想要挣脱出来。”酒德麻衣的氧气面罩浮出一圈圈细小的泡泡。 …… 海面上,上一刻,六座须弥座还在有条不紊地运行着,四种颜色的光代表着四组计划的顺利进行,但转眼间,所有的高台都跳动着刺眼的红光,警报声划破夜空。 “发生了什么事!下潜小组出了什么问题?”高台上的源稚生大吼。 “迪里雅斯特号的空气舱泄露了!”岩流研究所的研究员大声回应,“系统检测他们失去了上浮动力,现在正朝着极渊……下坠!” 施耐德教授嘶哑的声音出现在频道里:“空气舱怎么会泄露?你们不是检查过无数次,再三保证迪里雅斯特号的机体绝不会出现问题?” “是的……本该是安全的,但是……”源稚生一时也有些语塞。 “我不管原因,我只要结果,如果我的三名学生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出现了什么意外,这将会视为你们与秘党的战争信号,至少我的执行部不会放过你们。”施耐德近乎低吼着威胁。 源稚生把的手掌近乎要把通讯器捏变形。 “迅速选用一套解决方案给我,要可行性最高效率最快的那种!”源稚生对着一众技术人员咆哮,然后他迅速连接上与下潜小组的通讯,“恺撒小组,恺撒小组,报告你们现在的情况,收到请回复!” “深潜器发生了故障,一号二号和三号空气舱里的空气逃逸,我们失去了压力平衡,无法上浮,正在下沉!重复一遍,我们正在下沉!”是恺撒的声音,听起来也很慌张。 “自由的下沉落体会让水压挤破你们的外壳,你们必须想办法恢复上浮的动力!或是想办法减速!”源稚生说。 “四个空气阀门罢工了三个,我们没有办法给自己增加浮力……你干嘛?”恺撒的话忽然顿住,声音听起来有些惊讶。 “恺撒,恺撒!你们那边发生了什么?”源稚生大吼。 “源君,我是路明非。”路明非的声音出现在频道里,“事态很严重,我们无法阻止迪里雅斯特号的下坠,电力系统也开始故障,按照这样的状态,迪里雅斯特号的会跌入极渊变成一堆废铁,我们也都会被海水压成一团团血雾,现在只有一个方法……” 此时,身穿白衣的科研人员向源稚生小声汇报着些什么。 “岩流研究所找到了应急方案!”源稚生击掌,“迪里雅斯特号上有一套强动力源,启动你们的核动力舱,把锂电池驱动的弱动力源替换掉,配合稳定翼,只要你们操作顺利,就能进入水下滑翔的姿态,这是现在最稳妥的方法……” “不。”路明非打断了源稚生,“这个方法行不通,现在的下坠速度太快了,电力系统也出现了故障,我们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电力然后替换动力源。退一万步说,哪怕我们赶得上,只要滑翔时迪里雅斯特号擦到了深渊下海床的边缘,以现在的动能,整个深潜器顷刻间就会化为一枚核弹,把日本海床给炸塌,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安全挂钩,把我们当成一块下坠的石头,我们无法进行任何操作,只能靠你们来拉住我们……” 事态十万火急,但路明非的声音居然有条不紊有理有序,把源稚生听得一愣一愣的,当他还想和路明非说些什么的时候,耳机里忽然传出嘈杂的电流声……通讯被单方面切断了。 源稚生一拳砸在身前的钢铁护栏上,那个家伙近乎是用通知的语气强硬地告诉自己该怎么救他,可源稚生不得不照做,这让他有种被神经病玩弄在鼓掌中的错觉! …… 迪里雅斯特号里,看着把通讯器抢过对着源稚生飙出一大段命令式救援方案然后迅速切断通讯的路明非,恺撒呆滞地没能回过神来:“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切线通话?” “老大,师兄。”路明非牢牢盯着恺撒和楚子航的眼睛,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我们的时间不多,这是少有的无法被监视的场合,接下来我的话可能有些难以置信,但希望你们能相信我,在日本的这段时间把这些话死死记在心里。” “蛇歧八家并不是我们的朋友,猛鬼众也不是,至少以现在的立场是这样。”路明非开口第一句话就石破天惊。 “如果我们从这里活着离开……整个日本都将是我们的敌人!” 第二百一十八章 我们都要……活下去!(二合一,求订阅!) 座舱里的恺撒还没回过神来,他不知道明明上一秒还是在讨论轻松和谐的初吻话题,为什么忽然间就变得这么严肃。 这感觉就好像初恋女友约你出来,你满心期待着白天去玩什么晚上去吃什么,可见面后对方忽然说要带你去她母亲的葬礼,你二不兮兮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恺撒看了眼楚子航,他发现楚子航和他一样也处于一脸蒙圈的状态,显然是路明非的话太具有冲击力,被雷到了。 “你是不是受刺激了?”恺撒朝路明非试探性问道,“是因为‘男人’的话题让你不适?还是刚刚发生的意外受了惊吓?或者你真的有什么幽闭恐惧症之类的疾病?” “我很清醒。”路明非摇头,“蛇歧八家和猛鬼众虽然不是我们的朋友,可他们不全都是坏人,其中还是好人居多……” “等会儿等会儿。”恺撒打断了路明非的话,“蛇歧八家和猛鬼众都是好人,你又说他们视我们为敌人,你的意思是我们三个反而是坏人?” “其实归根结底并不是好人和坏人的问题,而是大家的立场不同。比如象龟,他就是个很好的家伙,但在某些方面我们和他势必会产生矛盾,因为他是被人利用的。”路明非说,“罪责不在于他,我们没办法谴责一个不知实情的人,虽然他确实差点把我们的命给弄丢了。” “什么意思?”恺撒皱眉,他越来越听不懂路明非在说什么了,“象龟被谁利用了?还有,什么叫他差点把我们的命弄丢了?你是说现在迪里雅斯特号的空气舱泄露是他搞的鬼?他要谋杀我们?” “不是谋杀,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想牺牲我们。不过他把自己的命也得赌上了,连自己性命都赌上的男人,牺牲掉别人的性命也无可厚非吧……至于那个利用象龟的混蛋,我现在没办法告诉你们他的名字,以老大你的性格会在上岸后的第一时间找他拼命,可现在的我们不是他的对手,有时候知道真相反而更加危险,因为大家都信任他,在日本没有我们的盟友,我们需要等待,也需要时间。”路明非沉声说。 况且现在不是开战的时刻,一定要在那个家伙觉得自己是最后的黄雀时打他一個猝不及防,在他以为离成功仅半步之遥时夺走他胜利的果实,在最得意时失意,让所有人看着他因为惊讶和不甘而痛苦狰狞的嘴脸,让他尝尝何为众叛亲离,何为灰败绝望……路明非在心里想,如果现在有面镜子他真想照照自己的嘴脸,一定像一个坏透了的恶魔,恨不得吮人血肉。 “我只有一个问题。”楚子航望着路明非,“伱说的利用象龟的混蛋,和把列宁号沉入极渊中的幕后之人,是同一个人对么?” “没错。”路明非意外地看了眼楚子航。 他没想到师兄的思维能这么快就能跟上他的节奏,而且哪怕现在的情况这么紧急自己说出这么突兀的一番话,师兄依然第一时间选择信任自己。 “见鬼,你们师兄弟是共用一个大脑么?这样的脑回路你居然能无缝衔接上?”恺撒惊讶地望着楚子航,然后又再度望向路明非,“你说象龟要牺牲我们我可以理解,但什么叫他把自己的性命也赌上?他不是在须弥座上么?他会有什么危险?”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时间不多了,我只能长话短说。”路明非看了迪里雅斯特号的下潜深度和时刻表,“比起上岸后的敌人,我们现在的处境才是当务之急。” “你是说现在我们下坠的情况?”恺撒感受着颠三倒四的迪里雅斯特号,如果不是混血种的体魄异于常人,他们只怕站立都要成问题,“现在的情况确实很棘手,但你不是已经和象龟决定好了救援措施么?能奏效的吧?我们应该不会跌进海沟在海床上摔个粉碎吧?” “摔个粉碎倒不至于,但接下来的情况我们不全力以赴的话,下场大概比摔粉碎还惨。”路明非说,“我知道我的话很难以理解,但这些内容也不需要我来解释,等会儿就能亲眼见到,我们都会是见证者,在那副场景面前,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 “你的话何止是难以理解,简直是匪夷所思好么,要不是我的中文必修课拿的分数不低,我甚至以为我和你用的不是同一种语言!”恺撒抱怨,“总的来说,就是我们现在的情况很危急,然后度过了现在的危机,上岸后又要面临新的危机是么?听起来真像段绕口令。” “没错,不愧中文课拿高分,老大你的概括能力真棒!”路明非竖起大拇指。 “那么,告诉我们这些,你需要我们怎么做?”恺撒冰蓝色的眼眸直视着路明非漆黑的瞳孔。 “活下去。”路明非低声说,“这是唯一的目标。在黎明时刻到来之前,我们都必须要……活下去!” …… 迪里雅斯特号就像一部故障的电梯,朝着下方无尽的黑暗坠落而去,伴随着强烈的失重感,无休无止仿佛堕向真正的黄泉地狱。 酒德麻衣被牢牢压死在迪里雅斯特号的表面,动弹不得。不仅是呈几何倍数增长的水压,还有向下坠落时迪里雅斯特号带来的巨大的动能,如果不是药剂改变了她的体魄,在这种深度下坠,她会在一瞬间被碾成血沫然后在幽深的海水里消散得无影无踪。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下坠多久了,刚开始的一分钟她还能分出心思来读秒,但一分钟过后恐惧占据了她的大部分意识。没有哪个女孩不怕黑,哪怕是酒德麻衣这样精英的女忍者也不例外,更何况是坠向没有尽头的黑暗深渊,灵魂好像都被甩出了身体,思维已经跟不上意识,酒德麻衣只觉得自己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只依稀记得上一次自己命悬一线的场景,模糊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是自己在忍者界声名鹊起后,在一次跨洋远航的私人飞机上执行刺杀政要人物的任务中。和舱内的乘客不同的是,贵宾们在高级的座椅上喝着下午茶对世界局势指点江山,而她趴俯在舱外,狂风和云在她的脸庞拂过。 当酒德麻衣任务得手刺杀完成后,她惊讶地发现飞机上居然还有另一位忍者在守株待兔,他不为任何的政客而来,目标仅仅是酒德麻衣。他破坏了飞机的动力系统,而且销毁了所有的降落伞包,为此不惜把自己的命也给赔上,简直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飞机失去动力飞快地下坠滑落,酒德麻衣用挂钩死死挂在机翼的一侧,好几次她觉得自己几乎要被甩飞了,那时的她没有能够改写血统的药剂,那股上不着天下不接地的失重感真是可怕极了,呼啸的风刮在脸上,像锋利的刀子般割得人生疼,仿佛有死神挥舞着镰刀环饲在她的左右,酒德麻衣深刻地体会到了死亡的滋味,吓得几近要哭出来。 接近海平面的时候,她已经辨认不清坠落了多久,只知道自己的生命似乎来到了尽头,天是蓝的,海也是蓝的,她从万米的高空落下,风声几乎撕裂了她的耳膜和皮肤,她似乎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也失去了任何的触感,只有一个声音在她的耳边徘徊。 “我对我还有用啊,别因为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死去……我只允许你为我而死去。” 她本该坠入冰冷的海水,被拍成肉泥,但最后却落入一个温柔的怀抱中,如梦似幻。坠落的飞机在不远处的海面上燃烧成一团火球,所有人都死了,可她还活着。因为那个人不允许她因为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死去,所以她就不会死。 “这次也不会死吧,一定不会死吧,哪怕在黄泉地狱也要活下来啊。”酒德麻衣在心里对自己低声说。 忽然间,她和迪里雅斯特号一起停住了,温暖的光在她的眼前亮起,让人冰凉的肺腑都再度活了过来,一如多年前,那个如梦似幻的怀抱。 ……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传来,迪里雅斯特号的驾驶舱里失重感兀然消失,一股猛烈的顿挫将三人狠狠压在地板上,突如其来的超重感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深度表的数字停在了7940米,呼啸的气流声和金属外壳形变的声音令人牙酸,深潜器被绷直的纤维钢索吊着,在深海里左摇右晃,像个巨大的钟摆。 路明非揉了揉被磕到的屁股后,对恺撒还有楚子航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刚才的谈话不要泄露,然后他坐起身来,恢复了和地面上的通讯。 “你想死么?”通讯器里响起了源稚生的破口大骂,几乎要把三人震聋,“为什么在那种情况下切断通讯!七千九百四十米,如果我晚半秒用遥控启动安全挂钩,用安全钢索把你们逐段减速,你们现在不是在海床上撞得稀巴烂就是被甩飞到不知哪里去!” “我不是故意的啊,当时整个迪里雅斯特号都开始剧烈翻滚,太突然了,就像游乐园的大摆锤,源君你坐过大摆锤么?你能想象你在坐大摆锤的时候还带着耳机聊天么?”路明非的语气颇为无辜,“因为害怕耳机被甩落砸坏,那我们就失去了和地面唯一的通讯手段,所以我们给出救援方案后第一时间切断通讯保护好通讯器,要知道我们当时站都站不稳……” 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一眼,谁也没有戳破路明非的睁眼瞎话。 仪表盘上忽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红灯骤亮,恺撒看了一眼,忽然大喊:“见鬼的,坏消息,我们的氧气存量骤减一半,现在只剩百分之四十二了!” “空气舱泄露,固定氧气罐的位置失去了保护层,海水灌入里面,七千多米的深海水压足够把金属气罐给压扁。”楚子航指了指观测窗口外,“你们看那两枚铁片,像不像我们逃逸的氧气罐?” 三人顺着楚子航手指的方向抬头望向天井的观测窗口,圆柱形的氧气罐在他们的视线里迅速瘪下去,被无形的巨力碾压成两枚铁饼,珍贵的氧气化为大个大个的气泡正争相冒出。这是极致的压力,也是自然的伟力,在这个深度的水压下,钢铁都会被迅速捏扁,被压到只剩十几厘米的铁饼在失去全部的氧气后向更深的地方坠去。 “可恶,我们原本有两个小时的勘探时间,现在只剩不到五十分钟。”恺撒说,“五十分钟,这对一个意大利男人实在太短了!” 源稚生怔怔无言,他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这些神经病居然还有心思犯二? “老大,师兄,我想你们应该来看看。”源稚生的耳机里又出现了路明非的声音,紧接着是一声高呼和一声低喝。 “又发生什么状况?”源稚生皱眉,他看起来真的很担心这些神经病再搞出什么意外。 “你真该来看看的,这比我环球旅行时见过的任何风景都要美!”恺撒惊呼。 深海本该是绝对的的黑暗绝对的幽深,就像北欧神话里死神海拉居住的“无光的世界”,可他们的眼前居然出现了光,温暖的红光从舷窗玻璃透进照在恺撒的脸上,从八千米的深海。 从没有人到达过的极渊底部居然是个霓虹般的世界,一团团鱼群好似幻雾般从观测窗口飘过,它们身上银白的鳞片反射着海底灿辉般的红光,就好似绯红的晚霞。偶有的大型鱼类从它们之间穿过,晚霞般的鱼群就会被撕裂,等到大鱼经过后再汇成一团。 这里的“大地”是透着金光的赤红色,岩浆如河流般在海底的裂缝中翻涌经过,天空是透着银迹的灰白;巨大的鲸群从头顶百米的位置掠过,就好像遮天的云层,它们的腹部天然的纹路在散发着淡淡弧光,就好像同时亮起了十几轮弯月;透亮的海水如璀璨的银河,鱼群如移动的繁星。 他们闯入了古龙的世界,被眼前浩瀚而和谐的美所震撼。 第二百一十九章 擎天巨龙(二合一,求订阅!) “这条龙孵化出来一定是个诗人吧。”恺撒望着观测窗口外的美景不禁感慨,“不然这家伙怎么会把这里搞得这么富有诗意!” “没那么简单。”楚子航微微皱眉,他想起了路明非一分钟前关于即将遭遇危机的说法,“美丽的风景背后往往藏着不易察觉的的险恶,仔细看看那些生物,其实它们和他我们以往见过的物种很不一样。” 恺撒凝神望去,这才发现发光的鱼群竟然不是反射着水底岩浆的颜色,而是自身就亮着莹蓝色的光辉,视线穿过它们近乎透明的身体竟然可以看到裸露的血管,细看之下让人不禁恶寒;还有鲨鱼的体型实在大到不正常,它们长着锯状的利齿,呈螺旋状排列,这样的巨物再配合这样锋利的武器甚至都可以猎食外面的鲸鱼,称霸一片海域。 而极渊中的鲸鱼是早已灭绝的龙王鲸,它们拖拽着冗长的巨尾,翻搅起直径超过二十米的巨大旋涡,十五米的迪里雅斯特号被旋涡里卷弄得不停做圆周运动,吊着细长的钢索,就好像游乐园里的旋转飞椅。 “你们有仔细观察那些鲸鱼们腹部的纹路么?”楚子航问。 恺撒盯着一只游弋而过的龙王鲸腹部,发现那些文字竟然隐隐能与他体内的龙血产生共鸣,他惊讶地出声:“那是……龙文?” “是的,那些都已经不算是晦涩难懂的龙文了,那些文字甚至已经形成了最基本的雏形,毫无疑问,这里聚集着这么多的生物,它们都是被某种生物磁场所吸引而来,而且它们的血统隐隐有被改写,朝着龙族进化的趋向。”楚子航低声说,“这足以说明一件事。” “那枚胚胎的血统绝对不低,那是一只拥有着纯净血统的龙类,甚至不亚于一位龙王!”楚子航语出惊人,旋即又陷入苦思,“可是它怎么能改变这些海洋生物的血统呢?仅仅靠生物磁场的影响么?释放某种富含基因信息的分泌物?据我所知,就连龙王也没有这种足以颠覆进化理论的能力。” 楚子航知道要改变一个生物的血统有多困难,即便是诺顿、耶梦加得和芬里厄三位龙王合力也只能帮助他暂时稳定血脉,龙王不具备改写血统的能力,至少青铜与火之王和大地与山之王无法让其他物种逾越种族的壁垒。 “我们所处的位置应该还只是这个领域的最边缘,胚胎的位置应该在我们的下方。”路明非说,“就是说我们现在看到的只是这片海下世界食物链的最底端,越往深处的生物血统应该越强。” “这个推论的可能性很高。”楚子航点头认可了路明非的观点。 “但是太奇怪了不是么?”恺撒皱眉,“我们根本不知道一枚胚胎要怎样改写这么一大片生物的基因,混血种的历史上从没有利用生物磁场就能短时间里影响血统的例子,改变血统只有两种方法,第一种是依靠暴血技术提纯龙血,第二种则是直接被龙血污染,被污染的混血种都成了死侍,它们极具攻击性……但这里的海洋生物却和谐得像是一大家子。” “往更深处走吧,也许答案就在前方等着我们。”路明非说。 “呼叫本部,呼叫本部。”恺撒连上了与卡塞尔学院的频道,“迪里雅斯特号遭遇了下坠事故。坏消息是我们丢失了一半的氧气,仅剩的氧气存量最多够我们最多五十分钟的勘探。好消息是我们意外掉进了胚胎的领域,人员和迪里雅斯特号都相安无事,周围的环境视频已经上传给诺玛还有辉夜姬的频道,这里的生态环境很不可思议,我们怀疑极渊已经被龙血侵染,现在申请往极渊更深处勘探,重复一遍,申请往极渊更深处勘探。” 短暂的沉默后,施耐德的声音传来:“我还能说什么呢,你们已经踏入了无人涉足的领域,如果现在命令你们返回,大家都会不甘心的吧。不过一定切记,一切以生命安全为重,如果再发生类似刚才的意外,不惜一切让日本分部对你们施以救援!” “须弥座呢?我们的视频和对话你们都收到了吧?”恺撒问。 “嗯,继续吧,注意安全。”源稚生淡淡地回应。 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了一眼。 他们都知道自己录下的视频记录有多珍贵和震撼,但源稚生的情绪听起来似乎并不高涨,反而透着一股压抑的平静,就好像一个正在静默祷告的牧师……内心正在为某件即将到来的事哀悼。 须弥座上,源稚生望着风起云涌的海面,摘下耳机拿起电话,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老爹,他们把视频发来了,看起来离神葬所只有一步之遥。” “视频我也看过了,不得不说真是令人震撼,简直是置身另一個世界,无人抵达的……神的世界。”橘政宗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狂热,“我们只能通过先贤们留下来的神话来遐想神葬所的模样,谁也不曾亲眼见过,但今天我们看到了,那根本就不是胚胎的能力,而是神的威能,神把那片世界里的一切都变成了她想要的模样。而那里仅仅只是她的坟墓啊,是她死后残余的力量,谁也无法想象如果有一天神复活后究竟多么可怕,也许沦陷的会是整个世界!” “可是老爹,我一直在想,你说神苏醒就会颠覆世界,把这个世界变成她想要的模样。可我们为了阻止神的复苏也在改变世界的样子,我们也选择牺牲很多人,不仅有自己人,还有很多和我们无关的人。”源稚生低声说,“这是正确的道路么?这条路走到终点,我们和原本的‘神’又有什么不同?” “稚生啊,你有听过一个老掉牙的死命题么?是说在一条铁轨的岔路口,一侧有一百个孩子被绑在轨道上,另一侧绑了九十九个孩子,这是一辆火车呼啸驶过,你恰好站在岔路的控制室里,你不知道火车会开往哪一侧轨道,但你可以自由地控制火车接下来的轨迹,这时候你应该怎么选?”橘政宗问。 源稚生张了张嘴,他发现自己做不出任何选择,因为一旦他改变了火车的轨迹,好像所有的罪孽都会压在他的身上,那可是上百个孩子的性命啊,简直比山还要沉重。 “如果把九十九个孩子换成一个呢?”橘政宗接着问,“在一百个孩子和一个孩子之间选择,稚生你会救谁?” 源稚生依旧说不出话,因为他仍是做不出选择,他觉得自己没有替别人决定生死的权力。 “稚生啊,知道伱为何迟迟无法开口么?这个问题看似是牺牲一边拯救另一边,可在做出选择的人看来,被你放弃的那些孩子们就相当于是你杀死的,这就是这个问题的死结所在。”橘政宗说,“当你有了决定的那一刻,其实就是举起一把屠刀,一个人也好,一百个人也好,你必须要选择杀死一部分生命,这一部分血债会担负在你的身上,让你透不过气。可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总有一些人需要流血,绝对的和平只是空谈,正义永远是建立在一部分人的骸骨之上的。” “那老爹呢?你会做出选择么?” “会。”橘政宗毫不犹豫地回答,“不论另一边是一个孩子还是九十九个孩子,我都会选择让那一百个孩子活下来,既然命运把选择权交给我,那我不会吝啬使用它,哪怕只多救一个人,说我是屠夫也好,说我是侩子手也无所谓,血债和罪孽我一并吃掉,这就是我认为的‘绝对’的正义。” “这样不累么老爹,罪孽累积多了,不就是背着一座山在生活?”源稚生问。 “一个人背负一座大山,总比很多人都背着山要好。”橘政宗说,“稚生你放心,即便这是罪孽,那也是我的罪孽,是我选择让一部分人流血牺牲,至于稚生,你只用对活下来的人负责,做一个称职的大家长,做一个尽善的新‘神’。” 源稚生沉默着挂断电话,他望向远方,视线似乎穿透黑夜的彼岸,轻声说:“可是老爹,不是每个人都有你那么大的雄心,向往着高高在上的神明,有些人仅仅是活着,就已经用尽了一生的力气。” …… 迪里雅斯特号正缓缓下潜,下方就是熔金色的岩浆,海水在岩浆的表面蒸腾汽化,爆出的声音如低沉的雷鸣。恺撒负责驾驶机器,楚子航负责修复损坏的小零件,路明非负责侦查外面的环境,三人的配合已经相当默契。 “熔岩上有生物在活动,那应该是鳞虾,原本我还以为除了真正的龙没有物种能忍受这样的高温。”路明非看着岩浆附近的岩石上,半透明的小虾在石窟中窜来窜去,“我离得这么远都觉得自己要烧起来了,它们穿着那么厚的外壳居然能耐得住。” “鳞虾的外壳本就是天生的隔热层,再加上这里靠近极渊的中心位置,它们的基因应该有很大部分被改写为龙,能够耐热也就不难理解。”楚子航看了看仪表盘,“外部的水温达到了二百二十四摄氏度,如果在外界是不可能有这么高的水温,一百摄氏度就会沸腾,但这里的压力太大了,水的饱和温度都达到了惊人的三百七十摄氏度。迪里雅斯特号内的室温是四十七摄氏度,装备部改良的隔热层很管用。” 外层的作战服已经被三人给扒了下来,温度还在持续升高,每个人都汗如涌泉,他们的衬里已经牢牢黏在身上像是刚蒸完桑拿,在这种高温暴汗的情况下如果不及时降温然后补充水分的话,不一会就会因为脱水而虚脱。 “还有人要脱衣服么?”恺撒把能脱的外衣已经全部扒下,露出名模般健美的身材,“我们勤奋的锻炼不就是为了这一刻么?如果身材不用来展示的话,那我在卧推器和游泳池里流的汗水全都付诸东流了啊。” “可是咱们这里只有三个大男人,还都是直的,脱了衣服展示给谁看?”路明非说,“受不了就直说嘛,何必如此倔强。” “舱外温度又升高了,来到了二百五十摄氏度,我们的氧气存量还足够三十五分钟的水下活动。”楚子航一边说着,犹豫了一下,把身上的“底线”也给剥去。 他抬起头的时候,发现恺撒也做着和他一样的动作,大家都不着寸缕,坦诚相待。 “终于见识到了啊。”路明非感慨,“确实比我想象得更加壮观。” 恺撒和楚子航下意识互看了一眼,男人的胜负心被本能地激起,恺撒皱眉问:“你指的是谁?” “它。”路明非没看恺撒也没看楚子航,他的目光穿透观测窗口的玻璃和层层的海底山幔,停在远处。 恺撒和楚子航顺着路明非的目光望去,都瞬间怔住。倒吸凉气的声音在耳机里此起彼伏地响起,分别来自于源稚生、施耐德和曼施坦因,所有人都被眼前的画卷给震慑了,猛烈的冲击感穿透他们的眼球,在脑海里炸开,一时间竟是不知道应该先惊喜还是先恐惧。 那是一尊擎天的雕像。 它矗立在高耸的海下火山上,岩浆从它的脚下蜿蜒流过,神圣的光耀映在巨大雕像坚硬的身躯上,反射着白净的弧光,衬得它威仪如山。没有任何的藻类会是贝类在雕像上附着,它的全身由不知名的金属铸造打磨,亮如崭新,看不清有几百米高,不知在这寂静的海底孤独矗立了几千几万年。 它的眼眶里是赤色的黄金,背后展开的巨翼似乎在庇佑这一方世界,白色的金属鳞片覆盖着它的全身,上面跳动的微光让它宛若活物一样栩栩如生,狰狞而森严,让人不禁顶礼膜拜。 雕像刻画着这个世界上最伟大又最震撼的生物,那是世界上最完美的造物,就连上帝也会忍不住在它的面前自惭形秽,那是一尊华美到极致的——龙! 第二百二十章 神国之门,无人回应(二合一,求订阅!!) 巨大的龙型雕塑静静地耸立在海底八千六百米的极渊,灿金的瞳孔似乎在凝望着迪里雅斯特号这位不速之客,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仿佛至高伟岸的神明。 “见鬼,这绝对不是人类文明能建造出来的东西!”恺撒被巨大的龙影盯得有些脊背发寒,像是见了鬼的表情,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那玩意似乎是个活的? “这里可是八千六百多米的深海,想要在这种极端的环境里矗立起一座那么庞大的雕塑,难度比古埃及搭建金字塔还要困难一万倍。”楚子航的脸上也爬满了错愕,“而且是这么生动的雕塑,一鳞一爪都极尽细致,这不是单凭想象力能刻画的,人类不具备这样的工艺,我怀疑这座雕像是临摹而来,它很可能还原了这片地域主人的模样。” “所以要搞清楚它是谁,我们就要先搞清楚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恺撒望着那座宛若神明的雕像,和它脚下那座巨大的城市,缓缓道,“搞清楚这座城市的来历。” 古老的城市延绵到目之极尽处,占据了众人全部的视野,跨越了无数个海底山脊。雕塑矗立在城市中心山脊的巅峰,绯红的岩浆宛若江河般从城市的中心纵贯穿过。 人类世界从没有这样建筑风格的城市,或者说,人类的文明从没达到过如此恢宏的程度。屋影如山,乌色的瓦片覆盖住一片又一片的山峦,巨大的锁链在山屋间横连,锁链上面倒挂着招魂的番旗和青色的铜铃,海水好似微风般拂弄铜铃摇摆,响起成片的乐声,如深海的叹息,哀怨孤独,似乎在诉说着数千年无人问津的往事。 “你们看那里。”楚子航忽然指向前方山脊的某处,“那里山体暴露出来的,泛着光泽的位置,像不像一片青铜矿脉?” “这座城市居然整个都是建造在青铜矿上的?这大概是全世界最大的青铜矿脉了,居然只是当作地基?真是暴殄天物!”贵为加图索家公子的恺撒也忍不住咂舌。 岁月在这座城市上几经雕刻,但也没能让它的森严与华美彻底淹没。那些破败的山屋与石柱反而透着一股沧桑的诗蕴,自然与工艺的美感被融合得浑然天成,山脊的棱角经过打磨,锋利得好似开天的巨斧,铜柱在城市的四方参天而立,上面篆刻着银色的花纹,晦涩繁复。 楚子航拿出纸和笔,一边盯着眼前海底之城的样貌一边在纸上飞快地对城市进行速写。 “有必要用画的么?”恺撒问,“用视频记录下来,让诺玛帮忙分析不是更方便?” “这不一样。”楚子航轻轻摇头,他一边绘制着城市的大致地貌一边回答,“同一座城市,在一千个人眼里可能有一千个样子,它可以仅仅是一部分建筑,也可能是一段历史,更可以是一种文明,对一個城市进行描绘就是了解一个文明的开始。” 城市围绕着以巨大的雕塑为中心呈区域性分部,纵横而宽广的道路把城市切分成一片片独立的板块,有破落的弧形穹顶,好似剧院的结构;有被藻类覆盖的高楼,绿野将文明掩埋;有类似于祭祀的高台,烛盏里珊瑚野蛮生长……画到这里,楚子航忽然停笔。 “是有什么发现?”恺撒询问。 “这座城市有明显的躯干和道路,格局分明,祭祀的高台里有盛放火把的烛盏。”楚子航低声说,“这说明这座城市很可能原本是建造在陆地上的,因为某些原因才沉入到极渊之中。” “沉入海底的城市我不奇怪,毕竟在古希腊神话中,柏拉图的《对话录》中也描述了被大洪水吞噬而沉入海底的城市,亚特兰蒂斯。”楚子航接着说,“可这里是八千多米的极渊,什么样的力量能把一座伟大的城市沉到这么深的海底,而且《对话录》里描绘的亚特兰蒂斯已经是一座破败之城,残垣断壁无一完整,但这座城市的完整度看起来相当高。” “特别是那座诡异的巨大雕像。”楚子航说,“毗邻岩浆而造,而且常年浸泡在含盐度极高的水里,却光洁如新,世上应该没有这样的金属,而那些微生植物覆盖了整座城市,却独独绕过那座雕像,这甚至无法用科学解释。” “我们这次的任务可不只是勘探,仅仅是观察也没办法杀死胚胎。”恺撒建议,“靠上去,我们靠近这座城市看看?” “三十分钟。”楚子航看了眼仪表盘,“我们的氧气存量仅仅够我们最多半小时的活动时间,半小时内在这么巨大的城市里寻找一枚胚胎无异于大海捞针,建议我们从城市的正门进入,用声呐系统覆盖式寻找。” “可是这座城市的正门在哪?我们连哪里是正面都不知道。”恺撒微微皱眉。 “可以通过那座雕像判断。”楚子航望着巨大的龙型雕像说,“整个城市簇拥着它为中心建成,那么城市的正面的中心应该就在以它双瞳的中点延伸出的直线上,目测就在我们脚下,三点钟方向。” 恺撒顺着楚子航推测的方向低头望去,然后一愣,威压在他的脑海中炸开,那股森严的古奥感压得他近乎喘不过气,因为他看到了一座无比眼熟的建筑。 建筑矗立在他们的脚下,结构相当简单,由两根粗壮的柱子支撑起笠木和岛木,还有插入两柱间的贯,白色的注连绳随着海水的起伏而摇摆,外形看上去是一座鸟居。 但普通的鸟居外大多会绘有朱红的漆色,用石料或是木质的大柱支撑,但眼前这座鸟居却通体漆黑,柱身泛着和巨大雕塑一样乌黑的光泽,更让人吃惊的是它的高度,即便是京都地区日本伏见稻荷大社那座有名的巨大鸟居也只不过十几米高,而他们脚下这座鸟居的高度近乎是稻荷大社门前那座鸟居的十倍——一座高达百米的鸟居,那种震撼感无法描述,只有亲眼见到才能感受到它的壮阔,就像是神国擎天之门,静静地矗立在那几千年之久,等待着神国虔诚的拜访者跨越无尽的光阴而来。 …… 须弥座之上,冰冷的海风把源稚生的风衣吹得猎猎作响,他的脸上透着前所未有的坚硬。乌鸦和夜叉都被派到应去的位置做最后的准备,他的身边只剩下樱。 “樱,我好像记得,你曾对宫本野雪说过的,关于深山鸟居的那个故事。”源稚生轻声说,“你说鸟居是连接现实和另一个世界的门,穿过这扇门就会回到遥远的过去,像个穿越时空的幽灵?” “这个故事是是我刚成为忍者时,我的师父告诉我的,当时为了骗取宫本野雪的信任,我把师父的话改动了一些。”樱说,“师父说他读过一本书,叫《古事记》。故事里天照大神因为弟弟须佐之男的背叛,找了个山洞把自己藏起来不想见弟弟,人间因此失去了太阳,于是八百万神想了一个方法,他们搭建了一个高高的支架,把世界上所有的公鸡放在横梁上,到了黎明时分,所有的公鸡一同放声大喊,惊扰了天照大神,趁他推开石头察看的时候,藏在一旁的相扑力士们一拥而上将石头合力推开,这个世界再度有太阳升起,大放光明,这个支架就成为了世上第一座鸟居。” “于是在后世的记载里,鸟居就成为了神域入口的标志,是为了提醒来访者,一旦进入鸟居就相当于踏入了‘神’居住的世界,善良的人会看到璀璨的神国,获得重新转世再入世俗的机会;而作恶多端的人会看到幽冥黄泉,永生永世都会在地狱里沉沦。”樱复述着师父的原话。 片刻的沉默后,源稚生开口:“你觉得那三个家伙算是善人还是恶人,他们踏入神国后会被黄泉吞噬么?” “不知道。”樱诚实地摇了摇头,然后说,“不过我觉得他们本性都不坏,但现实的神国和传说中的肯定也不一样,政宗先生说神已经变成了恶鬼,所以那是魔鬼的国度,在恶鬼的世界里,好人反而才难以生存。” “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我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对么?”源稚生说,“老爹说过必须要有人死,牺牲一部分的人才能拯救更多的人,如果用三条性命就能彻底毁灭神葬所的话,好像怎么算都是笔划算的买卖。” “少主……”樱顿了顿,“其实您的内心并不觉得这是划算的买卖,应该您是个善良的人,善良的人不会把生命看作一场交易。” “不,樱。”源稚生摇头,“我已经有了决意,别在干扰我的决心了,自从让他们三个下水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放弃爬回那个自由的水坑,因为我是蛇歧八家的少家主,少家主有坚定的立场,也有不得不做的事。” “他们已经进入神葬所,决断的时刻来临了,这是蛇歧八家与猛鬼众的战争,也是人类与神最后的较量,我要在这里结束一切!”源稚生的拳头紧握指甲刺进肉里,他在以疼痛驱散最后的怜悯。 “让辉夜姬开始行动,切断本部与迪里雅斯特号的通讯!” 下完最后一道命令后,樱看到源稚生的身影微微摇晃。即便是杀掉宫本野雪也没让他如此不堪重负,这个男人从不曾这般疲惫,他好似背对着梦想中的道路愈行愈远,孤独得就像……连灵魂也找不到了。 …… 卡塞尔学院,中央控制室里,施耐德和曼施坦因死死盯着大屏上传回的视频资料。 他们看到迪里雅斯特号行进到巨大鸟居的脚下的时候下意识屏住呼吸,就好像他们也置身其中,作为一个诚挚的拜访者,害怕自己的呼吸惊扰了沉睡的神明。 “你也看到了吧……”施耐德木然地开口,声音嘶哑低沉。 “废话!”曼施坦因没好气地怒怼,“我又不是瞎子,一百多寸的大屏幕我还能看不到?” “不,我是在怀疑我的眼睛。”施耐德摇摇头,“那些生物,那片雕像,那座城市和鸟居,那些文字和雕花……如果不是我们的王牌专员们传来的视频,我绝对不会相信这个世上还存在着这么一个世界,这绝对是卡塞尔学院成立以来发现的最大的龙族遗迹,这些都是无价的文物!会成为我们对龙族文明和历史的里程碑式发现!” “是的,不过……你有仔细观察过那座鸟居两旁的雕塑么?人身蛇尾的模样。”曼施坦因沉吟,“在欧洲的神话里似乎很少出现这种形象,印象里只有中国的女娲和白蛇,希腊的美杜莎,还有日本的美人鱼是类似的结构。” “所以说这是全新的发现,没想到炸毁胚胎的任务能带给我们这么惊人的资料。”施耐德感慨。 “还记得么?原本校长交给装备部的任务只是探索一艘沉船,现在却忽然冒出一整片龙族遗迹,还这么完整……我总觉得这件事很蹊跷。”曼施坦因看着屏幕上的画面陷入沉思,他的眼眶突然在一个瞬间睁大,近乎要瞪裂,“门!那不就是门么……还是前所未有的,巨大的门!” 他的手指着屏幕上那座参天的漆黑鸟居。 施耐德的脸色忽然变了,浓郁的恐惧在他的脑海里炸开,因为惊人的发现他忽略了“门”的事情,鸟居在日本的神话里不就是最有特色的门么?见鬼,他们居然真的在水下看到了门!视频里迪里雅斯特号正朝着鸟居笔直前进,似乎将要穿往另一个世界。 “停下!停下来!”施耐德疯了似地大吼,丝毫不管这样的喉叫会为他半废的喉管带来多大的负担,十一年前的恐惧占满了他的脑海让他失去理智,“迪里雅斯特号!听到了么!立即返航!须弥座,回收他们!我已任务总负责人的身份命令你们,迅速回收他们!” 可是施耐德惊天的咆哮换来的是死一般的寂静,耳机里无人回应。 这时,俏皮的女声骤然响起。 第二百二十一章 龙类苏醒,危机空前!(二合一,求订阅!) 施耐德的声音在偌大的中央控制室回荡,他好像对着虚无的空气怒吼,此时不论是迪里雅斯特号还是须弥座仿佛此刻都失去了回应,耳机里只剩下“滋啦滋啦”的电流声,通讯断了。 施耐德和曼施坦因对视一眼,两人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惊恐和慌乱,脸色比死了爹妈还难看。 没办法不慌张,下潜的三人小队里有加图索家的继承人,执行部王牌专员,和校长最珍爱的“s”级,如果他们把这三人搞丢了,整个秘党都会陷入混乱,不论是校董会还是学校上下都会疯掉! “要激活么?”正当施耐德和曼施坦因绝望之际,一个俏皮的女音兀然响起。 “是谁?”施耐德和曼施坦因皆是一愣。 “我是eva。”少女模样的半透明女孩出现在大屏的正中央,“我也是你们平常口中的诺玛。无论是eva还是诺玛,都是同一台超级智能计算机的不同人格,我和诺玛共享信息库和记忆库,但我们的神经元组成方式不同,所以我们拥有着不同的性格和功能。” “具体表现呢?”曼施坦因谨慎地问道。 “诺玛担任着类似于学院秘书和保姆一类的角色,她的系统逻辑更倾向于计算、分析和防御。”少女eva说,“而我的的程序更倾向于进攻。在数字领域,我可以攻破世界上百分之99.99%的防火墙,轻易侵入任何一个计算机系统,在现实领域,我甚至可以有权限调用国家元首才有权利使用的核弹级武器,换句话说,你们可以把我当成一台超级战争机器。” “你说你能侵入世界上99.99%的计算机。”曼施坦因说,“我们现在需要和迪里雅斯特号上本部的三位专员恢复通讯,他们的通讯应该是被日本分部的辉夜姬截断了,你能攻破辉夜姬么?她是否属于那剩下的0.01%?” “辉夜姬?”少女eva用上翘的语调说出这个名字,唇边勾起一抹轻蔑般的弧度,语气胜券在握,“给我三分钟。” …… 迪里雅斯特号来到漆黑鸟居的近前。路明非举目眺望,这种感觉真的很像穿行到异世界,渡过了八千米的海水和一座巨大的门,来到了古老的龙族的城市。 “这真的是一座龙族古城么?虽然我们无法解释怎么以人类的技艺造出这样的城市和雕像。” 恺撒顿了顿,抬头望着巨大的建筑。 “但是龙族为什么会用鸟居当城市的入口?而且这些雕刻和绘艺分明给我一股浓浓日本风的味道,难不成日本的文明是从这座古城里传承来的,那这座城市的主人岂不是他们的祖先?” “天呐!”恺撒惊呼,“我们要去抛他们的祖坟了?那枚胚胎说不定就是他们的祖宗,所以日本分部这是要协助我们炸他们的老祖是么?这是什么神展开?” 恺撒看起来兴奋极了,迫不及待就要驾驶迪里雅斯特号穿过巨大的鸟居。 “恺撒,别急,一切都还是未知,先在这里悬停一会儿。”就在迪里雅斯特号即将穿过鸟居的时候,楚子航忽然出声,“往上靠近一点,这座鸟居的额束上好像写着什么。” 额束是固定在贯和笠木之间的矩形结构,类似于中国的牌匾,一般鸟居多置于神社或是山路的入口处,所以额束上一般记载着神社或山体的名字。 “喂,你一个中国人,知道能去人家祖坟里放炸弹不应该比我更热衷么?”恺撒嘴上抱怨着,好像迫不及待想要进入别人家的祖坟里一探究竟,手上却依旧操作着深潜器往楚子航指的方向驶去,“氧气存量坚持不了多久了,我们的时间很紧迫,胚胎还没找到,确定要把时间都浪费在这些无关的事上么?” “如果这上面标注着这座古城的名字,那将是很重要的信息。”楚子航说。 迪里雅斯特号漂浮着靠近了鸟居的额束,所有人都看清了上面刻画的纹路。 花纹好似文字却更像图案,无数的人影围绕着篝火起舞,像是某种盛大的仪式。这种花纹在这片古城中是第一次出现,和其他地方篆刻的龙文截然不同。 “很像某种象形文字,让诺玛辨认一下吧。”楚子航将所有的花纹还原在纸张上,“诺玛的数据库可以对比出文字的类型,可以让她优先尝试在日本的文字库里对比,看看这座城市和日本的历史到底有没有什么联系。” “不好意思,通讯出了点小故障,我们和本部的信号暂时丢失了。”源稚生沉稳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出,“卫星系统受到太阳耀斑的影响,磁场受到干扰,岩流研究所已经在调整卫星的轨道,我们会逐步尝试恢复通信,在重新连接上本部之前……” “通讯已经恢复了。”施耐德教授嘶哑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频道里,“这里是本部,诺玛连接了辉夜姬的频道直接与你们对话,下潜小组,请迅速撤离极渊!重复一遍,下潜小组,请迅速撤离极渊!” 源稚生愣神片刻后迅速反应过来,大声打断:“等等,你们现在还不能撤离,只差一步,差一步任务就能完成!” 他来不及去管施耐德是如何侵入辉夜姬的频道。那三人已经抵达了神葬所,神的墓地近在眼前,他们携带着相当于一整個万吨级核弹的核动力舱,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能够将神给彻底毁灭,他不能看着家族多年来的准备毁于一旦! “怎么回事?”驾驶台上的恺撒微微皱眉,他有些搞不懂现在的状况,一时进退两难。 “诺玛激活了eva人格,我们趁辉夜姬松懈的时候入侵了她的资料库,有了惊人的发现。” 这个节骨眼上施耐德根本顾不上暴露与否,强硬地与日本分部撕破脸。 “eva破解了一份加密文件,是关于这次任务备案,我们的目标是炸掉胚胎没错,可日本分部从一开始就和我们怀揣不同的目的,他们想要……将整个极渊炸毁!” “炸毁整个极渊?”恺撒微微皱眉。 “没错,你们的核动力舱α粒子严重超标,这是日本分部瞒着我们对深潜器的改动,相当于你们在驾驶着一枚随时会被爆破的核弹!”施耐德似乎快要按耐不住声音里的怒意,“如果只是胚胎根本用不着这么大张旗鼓,蛇歧八家想要把极渊里某个东西炸掉,这群混账是派你们去送死!” “源君?”恺撒怔怔道,“告诉我,是诺玛和施耐德教授搞错了,那份加密文件也许是什么废除无效的计划对吧?” 说实话,在来日本之前恺撒觉得日本这个国家聚集着一些懦弱和娘不兮兮的男人,在看到源稚生的第一眼恺撒觉得自己的想法被证实了,因为这货长得就透着一股女人气,还抽那么女人的烟。但经过几天的相处,恺撒的印象慢慢改观,他渐渐觉得那只平塔岛象龟是个有责任心的男人,不然也不会为了家族舍弃自由,他见识过对方在暴乱的黑道街头以气势震慑两大火拼黑帮,那一刻,哪怕骄傲如恺撒也不得不承认,对方具备着与自己无二的领袖气度。 恺撒认可源稚生,他觉得对方是值得信赖的伙伴,一个领袖决不能吝啬自己对伙伴给予信任,于是他给足了源稚生信任,不仅把自己的命押上,把楚子航和路明非的命也一同押上。 恺撒·加图索一度认为他面对任何人的背叛都可以一笑带过,泰然处之,但他错了……耳机里的源稚生久久没能回应,有时候沉默就是最直接的回答,恺撒从不觉得自己如此愤怒。 操作台的操作杆近乎被捏得形变,恺撒的额头青筋猛跳,这个面对任何困境也能微笑的男人罕见的失去了往日的从容。 “混账!”恺撒愤怒地咆哮,“你知道这样做伱这辈子也爬不回你的水坑么!” “知道。”源稚生平静的声音响起,“可我有自己的立场,不得不这么做,诸君,真的很抱歉……虽然我知道如今在你们的眼里,我的歉意一定贱如粪土。” “连粪土都不如!”恺撒冷冷地低喝。 “恺撒,还记得我对你们说过的关于‘门’的话题么?”施耐德教授急促的声音再度响起,“你们面前的鸟居就是一扇门,迅速撤离那里,千万不要进入门里……” “已经晚了。”沉默到现在的路明非忽然开口。 “什么晚了?”恺撒皱眉望向路明非,“混蛋,你怎么也开始打哑迷了?” “凯撒!”楚子航的语气有些悚异,“你看一眼声呐屏幕。” 恺撒猛地转头望向仪表盘,身体忽然僵住,一股冰冷的寒意直冲天灵盖。一直平静的声呐屏幕忽然有红光闪烁,不是一个,也不是两个……而是一片! 数不清的红点出现在屏幕上跳动着,频率由缓慢变得迅速,再变得疯狂! 大概有几百个,不,可能有几千个! 每一个红光都代表一个心跳,有什么东西在这座极渊之下的城市中苏醒,密密麻麻遍布他们脚下。如果这些家伙全部都是龙的胚胎,那苏醒的就是一支龙之军队,这样的数量甚至能轻易摧毁一个国家! “不可能!怎么会有这样的龙类!这种孵化速度比格陵兰那次快上十倍不止!”施耐德惊恐的声音炸开,“百分之五十了,快回收安全索,快!” 轻微的震感在海底荡开,整座城市都被抖起了一层灰霾,深潜器被激荡的海水裹卷着不受控制地穿过鸟居,仿佛命运的推拂。 穿过鸟居的那一刻,几人的脑海里响起无数凄厉的嘶吼,好似恶鬼从脚下的深渊地狱苏醒,发出放纵的咆哮,从海底扬起的飞灰迅速扩散,遮天蔽日一般迅速淹没了迪里雅斯特号。 “百分之百……晚了,这下一切都晚了……” 施耐德呆滞地看着眼前的屏幕,眼眶近乎瞪裂。当深潜器穿过鸟居的那一刻,象征着胚胎孵化进程的进度条一跃到了终点,十一年前的龙影再次笼罩了他,施耐德通体发寒,觉得自己再次置身寒冰之中,五脏六腑都要被冻裂。 可是刺眼的红光依旧在不停跳动,孵化的进度并没有停止在百分百,而是以更惊人的速率飞快升高。 200%……500%……1000%…… “为什么还在升高?”曼施坦因抱有一丝侥幸,“会不会是探测器出了故障?” “不,系统的测试是以一个个体为一个单位的。”施耐德的身体已经僵硬了,“不止一个,苏醒的家伙不止一个……那片海底,藏满了活着的东西,那是一片……龙墓!” 源稚生叼上了一支柔和七星,海风把他的黑发吹得凌乱:“这就是为什么任务不能中止,今夜注定是流血之夜,如果这些家伙不死在海底,腥风血雨将会从这里刮向整个日本,乃至整个世界!” “既然话已经说开了,那我也大方承认。”源稚生沉声,“很抱歉以诸君的生命为赌注,但我以源家家主的名义起誓,在诸君完成任务后,绝对不惜一切代价将你们救回。” “去他妈的名义,命都没了你拿什么救!”恺撒半惊半怒地大吼。 “恺撒,看看窗外,我们的正前方!”楚子航提醒。 恺撒抬眼望去,血都要凉了。 巨大雕像的脚下,那座山峦凸起来的部分居然缓缓拔地而起,那是半山半船模样的诡异东西,拥有着逾越百米的长度,它的身体随着声呐屏幕上红光跳动的频率而起伏,密密麻麻的小螺贝和小海藻被簌簌地抖落下来,船身的铁锈上,隐约能看到巨大的青色血管缓缓突张……那座山峰,或者说那艘巨船,竟然在呼吸! “好恶心,那是什么东西?胚胎还是列宁号?”猛烈的视觉冲击让恺撒恶寒得近乎要呕吐,“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龙巢么?我们脚下苏醒的这些又是什么东西?” “高天原,这里是高天原。既然来都来了……”路明非顿了顿,他指向缓缓搏动的巨船。 “不如先把它宰了吧。” 第二百二十二章 黄泉国起,恶灵毕现(二合一,求订阅!!!) “哪?”恺撒怔怔地望着路明非,“你说这是哪?” “他说这里是高天原,其实我们早该猜到的。”楚子航沉声说,“日本神话中高天原是由天照大神所统治的天津神居住的城市,与地面的八大洲不同的是,高天原被记述是‘一时漂浮在海上、一时漂浮在云中的岛屿’,和传说中的亚特兰蒂斯一样,在古代时被沉入海底,相传是因为诸神的叛变。” “但是历史上寻找高天原的人比寻找亚特兰蒂斯的人要少得多,因为这里被大多数人认为是神话里的国度,所有的学者都认为高天原只是日本人空想的世界。” “那眼前的一切怎么解释?”恺撒呆滞地望着满目疮痍的海底古城,不论是初见还是再看,这座城市永远都是那么不可思议。 它带着浓重的幻想色彩却又保留着深刻的文明烙印,谁也没想到空幻的世界居然有一天被现实照彻。 “只有一种解释。”楚子航低头看着被自己记录下的介乎于文字与图画之间的花纹,“原来这些都是神代文字,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日本的历史也许真的是从神话时代流传下来的,不对,那时候应该还不能称之为日本,因为那段史前文明根本就不能算人类文明,神代文字也并不是日文,这种象形文字其实是来源于……” “龙族?”恺撒惊呼。 “对,按照日本神话的记载,他们的祖先都是神明,这样看来,这里的神明代表的就是龙族。”楚子航忽然想起了夏弥曾告诉他的,神话有可能源自于现实的话。 楚子航看着手中的文字和眼前的古城,依然有一种浓浓的不真实包裹着他,但一切就摆在眼前,他终于体会到为什么一些科学家和历史学家可以为了一个真相可以研究疯狂到废寝忘食,甚至死也甘愿……因为当空幻被现实照彻的这一刻,就好似是以人类的身躯,触摸到了神明的壁垒。 “见鬼,总算是知道日本的混血种是怎么来的了,这么说日本的神话史不是鬼扯,天皇一族不是神的后代,身上留着诸神血脉的是……”恺撒舔了舔嘴唇,“蛇歧八家!” “不过至高的神明应该只有一位,从两位至高神伊邪那岐和伊邪那美诞生了天照、月读和须佐之男往后,其他的应该都是伪神。”路明非补充道,“日本是个好面子的种族,他们的神话牛皮吹得太大了,如果他们的祖先都是龙族,八百万神就有八百万条龙,这个数目出征打仗,全宇宙都是他们家的,何必要龟缩在一座岛屿上立国?” “混血种?”楚子航一点就通,“所以说这不是龙族的古城,而是史前的混血种先民居住的地方?” “真是服了啊。”迪里雅斯特号舱顶上,酒德麻衣听着驾驶舱里的谈话,微微叹气,“普通人见到这副场景早就被吓坏了吧?这些家伙难道就没有‘危机感’这种东西么?” 一边说着,她敲了敲深潜器的顶舱给路明非传递一个信号,在迪里雅斯特号顶舱的位置留下三个金属小罐包裹的药剂。然后酒德麻衣释放了冥照,从迪里雅斯特号上一跃而出,身姿犹如最矫健的人鱼,往那艘巨大的山型舰船游去。 “怪不得我们一直没能找到列宁号。”楚子航看着远处呼吸的巨船残骸,“它已经完全嵌入了这里的地形,而且被胚胎同化了,如果不是亲眼见到真是不敢相信,这個世界上居然真的有‘活死人’。” “它已经不可能孵化了,那个把它沉入这里的人把它作为祭品,唤醒了整做古城。”路明非说,“但龙类是很难被杀死的生物,血统越高的龙族生命力就越顽强,这种有爵位的古龙几乎是不死的,不把它干掉的话,它顽固的生命力会被当作庞大的能量源被源源不断抽取。” 海藻和螺贝被剧烈的震动抖落,露出列宁号的“肉躯”,粗壮的青红色血管从船首的位置贯入脚下的山脊,血管一时猛烈地鼓胀、一时兀然收缩,源源不断的血液被管道输送给脚下这座庞大的城市,开裂的山脊中渗出黝黑的血迹,大地缓缓颤抖。 这是类似于中世纪的邪恶黑魔法,用活体献祭将魔鬼唤醒……高天原里沉睡的从来不是神明,一条古龙献祭唤来的,必然是魔王级别的恶鬼! “如果这是炼金矩阵,那么就一定有它的阵眼,现在把胚胎炸了也不会马上死,我们必须从它的弱点处摧毁。”楚子航分析道,“这儿有谁精通炼金学?” 楚子航并不擅长炼金专业,他只选修过炼金术入门级别的课程,理论知识他能牢记,但实际应用大概也只做过给炼金喷枪点的操作,可后来觉得喷枪的威力还不如他的君焰,于是放弃了这项鸡肋的教学。 “你是说它血管连接的部分么?”恺撒望去,“你的意思是,我们需要把那一整座山给炸平?” “不,也许不用。”路明非指着列宁号与山脊的连贯处,“仔细看,其实那些血管的脉络很有规律。” 此时,随着血液不断被汲取,被皮肉包裹的巨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这座庞大的海底古城正在吸收他的力量缓缓苏醒,它无止境地从胚胎上汲取精华,尘土和藻类从血管上筛落,露出如树枝般干枯管壁。这时,众人终于看清那些像是导管般的血管连接着何处……并不是庞大的山脊,而是上方巨大的雕像! 列宁号之上,猩红的血丝从舰船上的皮肉慢慢附往雕像之上,巨大的龙型雕像眼眶中的黄金瞳金光大灿,狰狞的骨翼缓缓舒展。它像是被点活一般,正疯狂地吸吮着极品的血肉,然后反哺给脚下这座城市,宛若贪婪的神明。 “这就是炼金矩阵的阵眼?”恺撒望着如高天盘踞的雕像,有些傻眼,“这座雕像比一座山也好不到哪去吧?这玩意真的能被称之为‘弱点’么?精炼硫磺炸弹对它来说和鞭炮没什么两样吧?” “我们不用炸毁雕像。”路明非指了指列宁号和雕像底座的连接处,“把那些血管炸掉,阻断他们的连接就行了。” “确定目标了是么?把精炼硫磺炸弹用来阻断列宁号和古城炼金矩阵的连接。”恺撒大喊,并打开了外设电控系统,把发射轨道锁定在路明非指引的方向,“精炼硫磺炸弹是我们水下唯一的武器,我们是一个团队,这种大事需要举手表决,三秒钟的时间,谁赞成谁反对!” “赞成。”路明非毫不犹豫。 “赞成。”楚子航也点头,“我们原本的任务就是毁灭胚胎,现在没有更好的选择。” “那么……全票通过!”恺撒显然是个极具有仪式感的人。 深潜器的屏幕中心定格在那些干枯如丝线般的血管上,恺撒狠狠地拍下发射按钮,他的眼神疯狂得就像大国的元首在发射一枚能摧毁敌对国的核武。 没有炽热的火光,也没有巨大的爆裂声,只有一道宛若闷雷般的炸响,明黄色的炸弹外形像是一支短粗的雪茄,尾部的推动器搅弄着海水,窄小的尾翼如翅膀般张开。 这是相对最能同时保证耐压和威力的形状,炸弹卷起一道横状的海底漩涡向目标窜去,炸弹头部的水银正在加速中疯狂预热,水里因为震动卷起的遮天密布的贝类和螺类被它强硬地突出一条通道,坚硬的贝壳撞在金属弹头上碰出清脆的叮咛声,不绝于耳。 它就像是一个最笨拙的刺客,在刺杀之前闹出浩大的动静,可幸运的是它刺杀的目标是一艘没有移动能力的胚胎巨舰兽。 钝拙的弹头在触碰到列宁号和巨大雕像交接的血管时砰然爆开,水银迅速蒸发出巨量的汞蒸气,明黄色的硫磺粉末附着在蒸汽之上在那些枯萎的血管上迅速弥漫并渗透,这种炸弹的威力虽然不震撼,但却兼具穿透、腐化和腐蚀三种特效。本就枯萎的血管如被抽干水分的木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骤缩蔫巴下去,凋零成黑色的灰烬。 随着血管的破败,邪恶的炼金矩阵被强行中断,供血停止,剧烈的海下地震骤然停下。巨大龙型雕像的黄金瞳也缓缓黯淡下来,骨翼保持着张开大半的姿势不再开展,苏醒中的城市忽然被剥夺了力量之源,缓缓沉寂。 “成功了?”楚子航望着漫天下沉的灰尘与藻螺,试探性问道。 “看来也不过如此。”恺撒点燃一根雪茄,“不论是古龙还是神明都是几千年前的东西了,死了几千年的东西不足为惧,活人没有害怕死人的道理。” “不对。” 路明非轻轻摇头,用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绝没有那么简单。” 仿佛是为了回应路明非的话,被阻断了连接的列宁号在短暂的沉寂后再次活了过来,原本萎缩的肉身迅速膨胀,血红色的触手从船身的舷窗中伸出,把附着在它身旁的肺螺和贝壳一团团卷入肉体。它的血管再度疯长,断掉的血壁上生出无数的血色的肉芽,爆开绯红的血雾。不到一分钟,船体已经被肉触和血管包裹成一枚通红的巨大肉瘤,就像某种打了催生激素的狂长植物。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我要吐了,这玩意比菲律宾的巴卢特煮毛蛋还让我恶心。”恺撒觉得手上的雪茄不香了,甚至有些反胃,“煮未成型的毛鸭蛋原本是我觉得世界上最恶心的东西,现在只能排第二了!” “它正在不惜一切地恢复生命。这是枚古龙的胚胎,它原本就要极强悍的生命力,甚至足够灌溉一座沉睡的城市,我们把导管切除,相当于把它从困境中释放出来,它虽然被切除了脑子,但本能的求生欲望还在。”楚子航说,“好消息是我们不用面对一整座城市的敌人,坏消息是我们把唯一的武器用上了,但这家伙没被杀死。” “那枚胚胎已经不是关键了。”路明非说,“现在有一个更坏的消息。” “什么?”恺撒一愣。 与此同时,在他们看不到的列宁号背面,一袭黑衣的酒德麻衣用锋利的短刀切开朝她伸来的触手,她从一扇破败的舷窗口一头扎进复苏的胚胎之中。 “恺撒,声呐屏幕上的情况怎么样?”楚子航问。 恺撒扭头望向屏幕,脸色顿时如吃了菲律宾毛鸡蛋一样难看:“跳动的数字……居然还在增加!” 迪里雅斯特号的前方,擎天雕像的黄金瞳短暂的熄灭后竟是再度亮起,它庞大的身体居然缓缓下探,搅动起巨大的漩涡,硕大的龙首将化为肉瘤的列宁号一口咬住,锋利的金属锯齿突破肉壁,黑色的液体将海水燃成团团漆黑。 “见鬼,这大东西居然会动!”事情的发展显然也有些超出路明非的预料,“战斗躲不掉了,还是来了,那些麻烦的家伙马上就要来了。” 海底地震再度袭来,比第一次更加剧烈。黑色大地开裂,城市往地面的裂缝中倾倒,黑红的血水像是遮天的浓雾般从地底弥漫,一枚枚人型的肉瘤胚胎暴露在所有人的视野里……就像是从黄泉之国升起的,恶灵的活卵! …… 此刻的海面上,极渊上空的位置,天空仿佛都被撕开了一道冗长的裂口,凶猛的暴雨从裂口中狂落,仿佛被触怒的神明打开了天的闸口,用无尽的洪水肆意灌溉人间。 “诸君。” 源稚生站在须弥座的最高点,他的头顶是悬飞的直升机,黑衣的男人们手持枪炮站在舱门口;下方是狂卷的海浪,海浪里,穿着黑色潜水衣的男人们被须弥座延伸出去的绳索牵引着,围绕在四面八方他们没人手中都有一个鱼雷引爆器。 “决战的时刻终于到来,总有正义之血不得不流,家族的一切皆系于诸君之肩……”源稚生的目光扫过众人,朗声道,“拜托了!” 他深深地鞠下躬去,身形是那样的疲惫与沉重,就好像背负着一座山,此刻终于被压弯了腰。 第二百二十三章 男孩组战斗准备就绪!(二合一,求订阅!) 橘政宗原本为源稚生准备了长篇的誓师词以激荡人心,但仅仅只说出一句源稚生就觉得自己没办法继续往下说了。 他太疲倦了,这些誓师词里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座山,让他不堪重负。今夜注定会掀起腥风血雨,几千年死去又复苏的神明、蛇歧八家延续至今的传承、与猛鬼众的决断、家人们昂扬的斗志,最让他感到窒息的是他欺骗了下潜的那三个家伙,用他们的性命……这一切都压在他的肩上,太沉重太沉重,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哈伊!”不论是天上的海里的还是平台上的诸人都对源稚生鞠躬,几千个人的声音叠在一起,甚至压过了狂风与海浪。 源稚生把冰冷的海风大口吸入肺里,强迫自己在这种极端的环境里保持绝对冷静的头脑,他再度戴上耳机,入耳就是施耐德惊天动地的咆哮和下潜小组三人犯二的对话。 恺撒说他一秒钟都不想在海下待了,这里聚集着成千上万个毛鸭蛋一样的肉瘤胚胎,他肯定要三天吃不下饭,楚子航则说他觉得还好,可能中国人对蛋这种食物的料理开发度比较高,路明非则附和着说他就着皮蛋能一顿吃三碗饭……神经病还是那些个神经病,但源稚生不再能笑得出来,他承认自己后悔了,但心怀悔意和怜悯是权利者的大忌,他深知优柔寡断会害死更多人。 “你们的精炼硫磺炸弹已经用掉了,现在胚胎不是我们的主要目标,重要的是那些即将苏醒的东西。”源稚生的声音在对话频道里传开,“你们刚才的选择很正确,破开将胚胎与城市相连的炼金矩阵,这为我们提供了更充分的时间,这些家伙看起来想要强行孵化,即便孵化强行完成,它们的生命力也会大不如前,现在是把它们一网打尽的最好时机!” “这些爆恶的巨型毛鸭蛋一样的肉胎到底是什么?”恺撒问,“从里面孵化的是毛鸭子还是龙?” “现在不是犯二的时候,那是尸守。”源稚生沉声道,“每一枚胚胎都是一只待孵化的尸守,它们在死人的国度沉寂了几千年,现在被龙血唤醒,想要再度归来!” “尸守?世界上居然真的有这种鬼东西!”恺撒低呼,“要不说还是你们日本人够变态,你们的先祖居然真的不惜用这种不详的黑炼金术炼制同袍。” “你们难道不知道炼制尸守是触犯《亚伯拉罕血契》的么?”施耐德嘶哑地责问,“把死去的混血种基本神经和肉体活性保存下来,看起来像是让同伴不朽永存,实际是把死人炼成活死人,他们的中枢神经都被切除了,成为了没有自我意识的行尸。因为不舍这些死去的混血种的强大血统,不惜把它们变成只知道杀戮的人形兵器,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比死侍更邪恶的东西。” 沉默了一会儿后,源稚生承认:“是的,这是先祖们的罪恶,身为后代的我们不得不承担,今天就是把这份罪恶彻底拔除的时机。” “在此之前你们从未和我们透露过有关于海底古城和尸守的问题,这是你们的罪孽,代价却让我们本部的专员来承担。”施耐德冷冷地说,“你们的行为相当无耻。” “再次抱歉,我以源家家主的名义起誓我会不遗余力对本部专员们的生命负责。”源稚生诚恳地说,“事后我愿意以個人的身份接受秘党的责问,可现在我们时间不多了。” “源君,你说可以把它们一网打尽,有什么好的计策?”楚子航问。 “仅有唯一的办法,引爆你们的核动力舱。”源稚生说,“目前只有引爆核动力舱把那块海床夷为平地才能彻底解决,必须要一次性清除所有目标。” “不行。”施耐德拒绝的语气斩钉截铁,“核爆的能力太过巨大,绝对会波及到他们,这是同归于尽的做法,你是让恺撒他们几个给尸守群陪葬!” “理论上的时间是足够的,核动力舱的引爆需要预热,相当于点燃一枚定时炸弹,激活核动力舱后把它留在极渊,我们会迅速用安全锁回收你们。”源稚生说,“安全锁回收的速度是伱们上浮速度的三倍,时间很充裕,当核动力舱爆炸的时候你们已经远离了爆炸中心,岩流研究所模拟你们生还的几率在百分之七十以上。” “你们怎么能确保这个数字是可靠的?施耐德谨慎地问,“你们刚刚才违反了一项秘党的禁忌,现在日本分部在学院的信用记录已经降成了负数,我们没办法把专员们的生命安全托付给你们。” “尸守群游弋的速度比深潜器快上不少,如果让它们孵化一切都迟了,这样的东西任何一只流落到海面上都会是一场灾难!”源稚生低声说,“数字可不可靠已经不重要了,我们早已没了退路,这是最终的办法!” “源君。”路明非总在不经意间开口,“你如实告诉我们,生还的几率是多少?” “百分之……”源稚生吐完这三个音节后陷入沉默,迟迟无法再次说出那个数字。 因为百分之七十是他现编的,引爆核动力舱根本就不是一场小型爆炸,威力太小是无法将高天原和尸守群彻底摧毁的,搞不好整个日本的地基都会被破坏,实际上岩流研究所计算出下潜三人的生还概率低得可怜。 “源君,认识的这几天里,你一直告诉我们什么是日本的黑道,作为黑道的少主肩上又要背负多少。”路明非低声说,“你说你只是想做一只象龟,却被迫成为了一名武士,你很累也很疲倦,被困在名为‘责任’的牢笼里,这样的生活不是你想要的,丝毫没有自由可言。” “但你别以为全世界就你一个人累好么?这个世界上谁他妈的活得轻松啊!”路明非的声音忽然暴躁起来,把驾驶舱里的恺撒和楚子航都惊了一激灵,“大家都过着操蛋的生活不是么?恺撒老大生在了一个他厌弃的家族,一大家子都是混蛋,师兄是几年前搞丢了老爹,我就不必说了,我到现在都快忘了我老爹老娘长什么样!” “我们之中有谁背负得比你少么?我是学院唯一的‘s’级,背负着屠龙的使命,要不是我累死累活忙里忙外,这个世界早该毁灭好几次了你知道么?” “师兄也一样,你知道他多少晚上都睡不好一个觉么?还有一个狗屁神明一直惦记着他的身子……师兄如今好不容易和夏弥修成正果,你又知不知道付出了多少艰辛?” “恺撒不也是一直拼命反抗家族的安排一直抗争家族的命运么?他可是马上就要结婚的人啊!怎么能就这样让他不明不白送死?” 路明非的语速又快又迅猛,仿佛连珠炮一样狠狠轰击在源稚生意志的薄弱处,耳机里传来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 “源稚生,我们是喝过酒碰过杯的啊!男人喝了酒碰了杯就应该坦诚相待,虽然恺撒老说你娘,我可是一直把你当男人。”路明非大吼,“抽女人烟的不一定不是男人,长相阴柔的也不一定不是男人,但你现在绝对不算个男人,因为男人绝不是欺瞒别人又欺骗自己的孬种!” 蛇歧八家的少家主从未被人用如此凉薄的语言讥讽,但此刻的源稚生没办法生出半分怒意,因为路明非的话都是事实。可悲的事实才是世界上最锋利的刀子,一句一句都直直戳向人的内心深处。 “百分之一。”源稚生点燃烟卷,艰难地吐露事实,“你们生存的概率仅仅不到百分之一,这是辉夜姬演算上百次的结果。核爆的威力要远超过百万吨级,它的力量甚至足以掀起遮天的海啸,但即便是这样我们也没有把握消灭所有的尸守。哪怕安全锁钓着你们离开了爆炸的中心,迪里雅斯特号的外壁也会因为核爆的余波和高速的移动而受损,你们很可能在水下被幸存的尸守们追上。” 百分之一,这个小到极点的数字被冠在生存概率上真是让人心生绝望。施耐德嘶哑地喘息着,恺撒微微愣神后打开了音频,打算通过通讯频道录制一封简短遗书。 “百分之一也未尝不能一博,如果你们不幸死在了海里,那我就战死在海面上,不是源家家主的身份,而是以源稚生个人的立场……”源稚生顿了顿,“我为你们陪葬。” 源稚生眺望着狂风和骤雨肆虐的海面,吐出这番话后他竟是前所未有地感觉到轻松与平静。 “那你的家族怎么办?你说过蛇歧八家不能没有少家主。”路明非问。 “如果这场战争我们胜利了,家族也就不会再有人流血,家族里这么多人,通往和平的路上总会有人能担得起少家主;如果这场战争失败了,整个家族都会走向覆灭,也就谈不上什么狗屁少家主了。”源稚生吐出一口烟,烟雾迅速被海风吹散,他的语气百分百认真。 “你的梦想呢?其实不管战争的胜利与否,你已经尽了少家主的责任,你没办法再做更好了,你大可以离开,将一切遗忘,你拎着防晒油漫步在一直向往的松软的天体海滩上,遮阳伞下美丽的大波妹在向你招手。” “我很认真地想过,但是我做不到。”源稚生说。 “少主……”樱的声音在源稚生身旁响起。 “我意已决,别劝我了,樱。”源稚生的语气带着一丝激动,“你总是最懂我的,你知道我以前没办法抛弃家族,现在也没办法抛弃那三个神经病。如果和家族不相干的他们死了,身为少家主的我却苟活下来,那我会觉得我贩卖的防晒油都变得肮脏,天体海滩会变成漆黑的极渊,那些大波美女们也不再美丽,甚至比尸守还要丑陋,无尽的悔恨会让我一辈子陷入痛苦的深渊,与其被那种痛苦凌迟还不如痛快死去!” “路明非说得对,要么像个男人一样堂堂正正地活,要么像个武士一样慷慨潇洒地死。”源稚生笑笑,“这是野田寿那种小混混都能领悟的道理,蛇歧八家的少家主没道理不懂吧?” 听到源稚生的坦言,深海下的三人对视一眼,皆是轻轻点头。恺撒放下了录制到一半的音频遗书,楚子航的村雨微微出鞘,显露的寸余刀锋透着凛冽的杀意。 “我们不可能让我们的专员为了百分之一的生存概率替你们冒险……”施耐德教授少有的老妈子般的啰嗦被打断。 “教授,不好意思了,接下来是热血男孩们的专属频道时间,上了年纪的教授就别偷听男孩间的对谈了。”路明非说。 “什么意思?”施耐德一愣。 “教授,你放心,我们都会平安归来的。”路明非说,“毕竟我一直拼命到现在,可不是为了把命丢在这种地方啊。” “路明非,你想做什么……” “eva,切断本部与迪里雅斯特号之间的通讯。”路明非下令。 卡塞尔学院的中央控制室里,莹蓝的少女微笑点头,巨大的屏幕迅速黯淡下去,施耐德的耳机里响起漫长的沙沙声,他望着曼施坦因一脸迷茫,他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显然他已经被路明非踢出了群聊。 “很明显,你这个老家伙被男孩组嫌弃了。”曼施坦因轻轻叹息,“我们什么都做不了,事到如今只能等待,相信那些孩子吧……毕竟他们三个是我们最优秀的学生啊。” 路明非切断通讯其实并不是对施耐德教授有什么意见,而是因为接下来有些画面和对话不能让教授们知道,现在还不是他向卡塞尔学院暴露秘密的时候。 恺撒的双手在仪表盘上飞快跳跃,他负责把迪里雅斯特号这艘传奇的设备调适到最优状态以应付接下来的上浮,楚子航负责启动核动力舱的强动力源为爆炸预热,路明非从顶舱里取下三管药剂攥在手里,他在等待。 第二百二十四章 潜龙升空,生死时速(二合一,求订阅!) 时间分分秒秒地流逝,黑色的大地从巨大龙型雕像的底盘为起点,裂开一条纵亘冗长的巨缝,猩红的血水从海底裂缝中涌出,把整座古城染得通红,触目惊心。 巨大雕塑的前方,成千上万的胚胎从缝隙中被“挤”出地面。它们长着肉红色的胎衣,上面的青黑色的血管纹路如树叶的根茎般密密麻麻,清晰可见,半透明的胎膜里隐约可以看到有类似人形的影子在缓缓蠕动。 那是来自黄泉之国的亡灵,如今被巨大雕像以古龙胚胎的血液唤醒,试图再次回归人类的世界。 “还没好么?怎么会还没好?”路明非心里开始有些着急了。 恺撒和楚子航的设备已经调适完毕,接下来只要把开启强动力源的核动力舱抛下就能离开。但只有路明非知道,下潜小组不是三个人而是四个人,给他留下药剂的那个人还没归来,他不能把对方独自留在八千六百米的深海。 迪里雅斯特号的所有系统全开,这艘古董级别的深潜器已经被恺撒调整到了前所未有的最佳状态,就像一个蓄势待发的老年登山悍将。核动力舱的电控系统也被楚子航轻而易举突破,镉元素制成的金属棒被控制器隔离,反应炉里的中子密度直线攀升,不一会就突破了阈值,理科男的风采被他发挥的淋漓尽致,可惜的是他们在海底,身边没有夏弥这样的女孩加油喝彩。 “恺撒,密码是多少?”楚子航盯着面板数据头也不回地问。 “说实话,我不确定我究竟记不记得密码,我设置的密码是诺诺的生日,可我试过好几次都没通过。”恺撒微微皱眉,“你不是已经越过了安全保护程序么?以你的技术没有密码也能强行启动强动力源。” “好吧,我可以试试,不过这种方法并不保险。”楚子航说,“我可以把镉棒的状态锁住,但从过热状态到引爆的过程需要至少二十分钟,动力舱的电路系统相对脆弱,如果在这个时间里电路系统出现故障,镉棒会再度落回反应炉内,引爆会被暂停。” “先这么办,我现在驾驶迪里雅斯特号到那座雕像的正上方,让核动力舱落在它头顶的位置,尸守群应该不会侵占那里,但那里又是高天原的正中央,就让我们一口气把这座该死的雕像、这艘该死的沉船、这群该死的尸守们和这片该死的城市一起炸上天!”恺撒大叫。 迪里雅斯特号漂浮在巨大雕塑的头顶,从这里远眺望去,视野可以遍布整座海底古城。原本完整的城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倾塌、破败,深沟般的裂缝在他们的正下方延伸出去,海底就像被巨人手持巨斧狠狠劈开一般,熔金色的岩浆在裂缝深处翻滚,露出地幔层,就像是地球的伤口在往外渗血。 “解放核动力舱准备。”恺撒提醒。 “稍等!”路明非突然阻止。 恺撒的手掌悬停在释放挂钩的上方一寸,他看着路明非轻轻皱眉:“还等什么?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抛开上浮时间我们的氧气存量只剩不到十分钟,那些尸守就快要孵化!” 恺撒指着下方从裂缝涌出的胚胎群,胚胎里的影子蠕动得更加剧烈,胎膜已经变成薄薄一层。 “引爆电路出了故障,现在把核动力舱放下去也并不会爆炸,下沉的时候它出了故障。”路明非顿了顿,“可以让岩流研究所远程检测。” “宫本家主!”须弥座上的源稚生在加密频道里呼叫宫本志雄,“他说的是真的么?” “是的,少主。”宫本志雄的声音有一丝颤抖,“核动力舱的电流记录在四十分钟前就停止了,大概是在在空气舱泄露的时候被高压的海水冲击到,电路系统是我们强行在装备部的设计上改装的,很脆弱。” “但是引爆过程可以跳过用电流启动的步骤,手动输入密码的话可以绕过控制电路,直接开启强动力源模式令它过热。”宫本志雄说。 “可是你没听到那群神经病的话么?他们把密码给忘了!”意识到核动力舱不能引爆后源稚生脸色忽然变了,“我们惊扰了死灵,却失去了把它们抹除的唯一手段……先祖死去的意志会向整個世界复仇!” 他不知道现在该把这件疏忽归结给谁,他们瞒着本部把核动力舱变成了一枚核弹,但那三个神经病搞忘了密码,两者都很轻浮,这份轻浮的代价就是他们无法阻止这场骇世的灾难! “不对?”源稚生忽然醒悟,“路明非,你怎么知道核动力舱电路发生了故障?” “因为是我制造的故障,那里的α粒子数高得离谱,核动力舱就像一个不可控随时会爆的炸弹!”路明非说,“它太脆弱了,不让引爆电路短路的话,之前发生的下坠意外就够我们被炸死一百次!” 源稚生无法责怪路明非,因为他知道路明非说的都是事实,是他们欺骗在线,他望着各大家族合计几千个人,喃喃道:“已经来不及阻止了,这样下去所有人都会死,会流很多很多血……我们失败了。” 源稚生的脸色灰败如霜,红色的血丝爬满眼瞳,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些丑陋的尸守们跃出海面,用锋利的爪牙撕咬视野里的所有人,家族的精英们都在流血,鲜血把整片日本海都给染红……红得刺眼,红得绝望! “不,还有办法。”路明非声音沉稳,“按照宫本家主说的,密码,输入密码就能保证核动力舱稳定的过热状态。” “可我真的忘了密码。”压力一下来到恺撒的肩上,他的脸色如同吃了死苍蝇一样难看,“我确定密码就是诺诺的生日,但是不论是年月日、日月年还是年日月的排列都不能通过,这种组合一共只有九种,我全尝试过。” “关于密码我有一些思路,但现在还不能释放核动力舱……还需要等一会儿。”路明非有些艰难地说。 “还等什么!”源稚生在频道里咆哮,“如果时间往后拖延,等到那些尸守孵化了,你们的生还几率只会越来越低!” 路明非一言不发,楚子航看了眼他忧虑的脸色,忽然说:“那就再等等吧。” “孵化已经进入尾声……它们来了!”恺撒从下方的观测窗看出去,冰蓝色的眼瞳里是满满的忌惮。 第一个胚胎的胎衣被撕破,鲜血弥散,从里面钻出细长的活物。它拥有着青灰色的身体,拖拽着冗长的尾巴,上半身是干枯的人形,长发如海草般在水里漂浮,瞳孔里透着瘆人的金光。 它艰难地从胚胎里钻出,在曾经生活过的破败古城里匍匐前行,身体因为扭曲而显得有一些病态的畸形。它是被强行孵化的,还没能完全恢复力量,但它的适应力显然很强,修长的尾身渐渐能支撑着上半身直立起来,它用金色的瞳孔从海底抬头远望,狰狞的目光仿佛能穿透八千六百米的海水,落在人类的世界。 接着是第二枚,第三枚……越来越多的胚胎成功孵化,成千上万的怪物从缝隙里跃出,在海床上挣扎扭动,画面如同一场浩大的百鬼夜行。腥气如漩涡般席卷,成千上万股红色的鲜血弥漫升空,聚成一场血色的大雾,这座海底古城顷刻间就被染成了一座森然狰狞的鬼城。 当然也有一些“死胎”。因为列宁号和城市的连接被精炼硫磺炸弹强行切断,孵化率显然没有想象的高,一些怪物被胚胎吐出的时候一动不动,身体残缺;还有一些身体严重畸形,瞳孔中的金光黯淡,这些濒死的怪物会被附近健康完整的怪物迅速蚕食,连同身体、力量和生命一起被同类残忍地剥夺。 而那些分食到血肉的怪物们原本枯竭的身体渐渐膨胀,它们有力的长尾刺入地面,身体如弹簧般收缩,似乎准备朝着海面的方向发起冲锋。 “蛇尾人身的尸守,这些混血种是哪位龙王的后代?”楚子航在纸上对尸守的模样进行速写 他有意无意间瞥了眼脚下那座白色的巨龙雕像。 “真佩服你看到这样的画面还有闲情逸致画画。”恺撒从脚下的观测窗口望去,那些尸守们仰天长望,成千上万张扭曲畸形的脸正对着他们的位置,可怖的瞳孔好像直勾勾地盯着恺撒,让人头皮发麻。 “还没好么?再等下去我们一个都逃不掉!”恺撒望向路明非。 路明非死死咬着嘴唇,头脑里天人交战,他一动不动地盯着被雕像咬在嘴里已经干瘪的列宁号,瞳孔里似乎透着生与死般的为难。 直到列宁号的一侧舷窗忽然爆开,整个列宁号被一场突如其来的爆炸席卷,肉芽和金属被炸得四分五裂,冒起冲天的血雾。 弥漫的血雾似乎被一道看不到的影子冲开,不一会儿后,一个固定的频率在深潜器的外壳上向响起。 路明非这才长舒一口气,连同着胸中的纠葛和阴郁一起吐出,他望向恺撒,语气疾速:“前一天!你有没有试过师姐生日的前一天!” 恺撒一愣,他忽然想到诺诺说过她不喜欢过生日,因为她不想自己长大变老,她的生日宴会总是会避开生日当天,所以恺撒总会提前一天给诺诺准备生日礼物。恺撒设置密码的那天喝了酒,喝酒后又顺理成章地想起诺诺,自从上一次给诺诺庆生后他们就很久没再见面了,于是恍惚间他就把密码设成了诺诺生日的前一天! “该死的,这都能搞忘!喝了酒的我居然变成了一头蠢猪!”恺撒双手在操作台上跳动着输入密码,诺诺的生日以日月年的英式排列。 密码眨眼间就顺利通过,象征着镉棒状态的灯光被卡死在了刺眼的红色,但这时候没有人讨厌这刺眼的红,因为这种状态下的核动力舱才能化为威力巨大的核弹炸毁脚下那些狰狞的怪物和那座罪恶的城市! 恺撒狠狠地拍在释放按钮上,安全挂钩松开,黄色的核动力舱缓缓下沉,红色的信号灯在动力舱的外壳上跳动,迪里雅斯特号进入了加速上浮的模式。 与此同时,海底那些吞噬完同类的尸守们已经恢复了太古时代的力量,他们用长尾猛刺地面,把自己的身体发射出去,坚硬的大地裂开一圈又一圈蛛网般的凹陷。 “开启绞盘,启动安全吊钩!”海面上的源稚生不顾一切地大吼,“那三个神经病搞定了!宫本志雄!把迪里雅斯特号回收上来!立刻!” 巨大的轮盘电机被启动,粗壮的钢索和金属绞盘之间摩擦出令人牙酸的声音,但这道刺耳的声音却是海下那三个人生还的希望,只要忍耐半个小时的噪音,源稚生就又能被那三个神经病围起来载歌载舞! 现在回想起来,和海底那些丑陋的尸守怪物们相比,那三个日常犯二的神经病简直要可爱太多了! “一定要活下去啊,别把我拉着和你们一起为这些怪物们陪葬!”源稚生低声说。 “极渊的压力太大了,我们的初速度有点慢,这样下去迟早会被那些尸守追上。”恺撒盯着缓慢转动的仪表盘。 “迪里雅斯特号的外表是枚全封闭的金属巨蛋,尸守这种生物应该对发光的金属巨蛋没什么兴趣吧。”楚子航说。 “也对,剩下的就都是日本分部的事了,他们准备了一支武装军队打这场仗,接下来,我们冒着生命危险帮他们摧毁敌方的大本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恺撒说着说着忽然一拳锤在迪里雅斯特号坚硬的贝壳上,“妈的,想起来差点被那只象龟卖了还是憋屈,得找机会把那家伙揍一顿才能泄火!” 第一拨尸守已经浮了上来,它们夭骄的身形和狰狞的面庞贴着迪里雅斯特号的观测窗口擦肩而过,忽然,深潜器上方的外壳传来沉重敲击的动静,三人一愣。 “糟糕!”路明非的脸色忽然变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龙化路明非(二合一,求订阅!) “怎么回事?”恺撒把脸贴在观测窗口,尸守们丑陋狰狞的面庞在视野里掠过,“难道说这些家伙对金属也感兴趣?” “不对。”路明非轻轻摇头,脸色掠过一丝担忧,因为他读懂了敲击实际上传递的是求救信号,“我必须得出去一趟!” “你疯了!”恺撒一惊,“这里可是八千米的深海,你知道这里的压强有多大么?” “大概知道。” “大概?”恺撒表情严肃,“你从这里走出去,就相当于驼了座山!压在你身上的每平方厘米的海水就重达八百多千克,你根本就没办法动弹,会被高压狠狠地蹂躏,首先是你充满空气的肺部被暴力挤爆,然后是你全身的血液都会从皮肤的毛孔被挤出,最后你的血肉和骨骼都会被压得辨认不清,变成一坨模糊淋漓的有机质!” 路明非神色凝重,他知道恺撒有着相当丰富的潜水经验,也知道恺撒说的都是事实,但比起被海水蹂躏,他更没办法抛弃同伴。 迪里雅斯特号顶部传来悚然的异动,那里正发生着他们看不见的战斗,路明非看到了猩红的血水在深潜器的四周晕开,鲜血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尸守争相扑来,就像一群渴血的野兽。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我们的头顶。”楚子航抬头,他显然也看出了尸守群不寻常的动静。 “我没开玩笑,老大,我必须要去。”路明非望向恺撒,语气和眼神都透着前所未有的认真,“等会儿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影响我们的动作,一切按照原本的逃跑计划行动!” 恺撒看着那双黑如点漆的眸子,他看清了对方眼里的决绝,他忽然想起眼前的人是卡塞尔学院唯一的“s”级,在这个低年级的男孩身上发生过太多不可思议的奇迹。 “你有什么遗言么?”恺撒妥协了,他认真地问,“如果你赶时间的话,尽量简短一点。” 路明非下意识摇了摇头,一瞬间他的脑海里思绪万千,他想过要留遗言,但却不知道要留给谁。 但是在把手放在舱门开关的那一刻,他忽然回头,语气疾速:“如果我真的死在了海里,请把我的遗产分成三份,一份留给师兄,是废柴师兄,没法生活自理的那位,一份留给我的叔叔婶婶,最后一份捐给学校……哦对了,记得帮我包两个大红包,一个祝贺老大你和诺诺师姐的婚礼,一个祝贺未来师兄和夏弥的婚礼。如果我没法亲自到场,至少祝福要到。” “没问题,可我还是希望你亲自到场。”恺撒认真点头,“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么?” “没了……想不到了。”路明非摇摇头,他钻进驾驶舱侧面的加压舱,反手扣上了十厘米的厚重舱门。 加压舱内漆黑一片,深潜器上方的动静还在继续,路明非深吸一口气,将一管针剂从腰间抽出,毫不犹豫扎进自己的手臂的静脉中。 他以前尝试过暴血精炼技术,但没有作用。路鸣泽笑着告诉他因为暴血是一项将体内的龙血提纯的技术,代价是压制体内属于人类的血统,可如果一个人的体内流淌的是百分百怪物的血,他的血统又怎么提纯呢? 而与暴血不同的是,药剂的力量是唤醒沉睡在龙血中的意志,它是从根本上暂时性地将一位混血种的血统由“人”的改写为“龙”的。缺点是这种药剂对血统纯度越低的人效果越明显,血统纯度更高的人需要更大量的药剂来唤醒体内庞大的“龙”之力,可这么做的代价很可能连锁定剂也无法逆转。 空气压缩自动把制剂推入血管里,剧痛袭来,青筋暴起,猛烈的化学药剂和他的血液迅速交融,他的体内和体表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首先是瞳孔。路明非的黄金瞳不由自主被点燃了,如果这空间里存在另一個人就会惊讶地发现,原本漆黑的加压舱居然亮如白昼,两团璀璨的金光宛若实质般从路明非的眼瞳中冒起,仿佛能刺破任何黑暗。沉重而森严的威压从他的黄金瞳中扩散,黑色的鳞片刺破体表的肌肤野蛮生长,力量仿佛疯长的藤蔓一样延伸到全身上下的肢体末端。 路明非长长吐出一口气,浓郁的白色雾气宛若蒸汽般被他从体内吐出,带着灼人的压迫感。他把手搭在压力舱的旋动开合器上,面前厚重的金属阀门忽然变得脆薄如纸,药剂带来的强横力量让路明非不由自主生出一种感觉,如果他想要撕碎迪里雅斯特号,大概比撕碎一个快递纸盒难不到哪去。 屏幕上显示加压舱的舱门开启,恺撒下意识向楚子航问道:“他真的出去了?” 楚子航看着依稀可以辨认的身影从面前的观测窗口走过,点点头:“他出去了,不过我想他还活着。” 外面是不可思议的超高压环境,恺撒说的没错,每一寸海水都好像一座大山那样重重挤压着路明非的身体,哪怕是被龙血加强过的体魄面对这样的重压也几乎濒临崩溃。 如果说酒德麻衣有被龙血唤醒的一个崭新的言灵来对抗这样的高压,那路明非就是单纯用身体与自然的伟力相抗衡,肺部不受控制地收缩,大量的空气被强行挤出,路明非的体表缓缓漫上一层红色,那是表皮的毛细血管因为承受不住高压而爆开,龙血又迅速将它们修复,如此反复,猛烈的痛感侵袭全身。 路明非顶着巨大的压力在深潜器上艰难前行,顺着牵引在腰间和深潜器顶部的钢索,每一步都会在迪里雅斯特号坚硬的外壳上留下一个微微凹陷的脚印。他来到舱顶,看到成群的尸守宛若渴血的蝙蝠般包围了这里,他们闻到了血肉的气味,嗜血的本能将他们吸引而来。 一个修长的身影被尸守群层层包围其中,酒德麻衣站在深潜器的顶部,双手紧握利刃,她与尸守群冷冷地对峙着,脚下倒着几具残缺的尸骸。 周围的尸守们被她冰冷的杀机震慑,一时不敢靠近,但又不愿离去,它们绕着迪里雅斯特号高速游动,死死盯着酒德麻衣青黑色的鳞片下渗出的鲜血,目露贪婪,像是饿死鬼看到了诱人的饕餮盛宴。 尸守已经聚集了十几条,它们从不同的方向朝酒德麻衣扑去,这些巨大的凶物们光是尾部就长达三米,它们拥有着堪比豺狼猛虎的爪牙和惊人的咬合力,媲美金属硬度的尖牙甚至能咬穿钢铁。海水被它们的巨尾搅弄得混浊,一旦锁定了猎物,它们的身形就宛若猎豹般迅猛。 酒德麻衣的鲜血泼洒在双手的利刃上,金色的光芒从刀锋上浮现,幻化成两柄十握的长刀,那是日本神话中上古的神器,布都御魂与天羽羽斩。 妩媚的女忍者此刻化为骁勇的女武神,英气勃发。酒德麻衣的长发如流云般飘逸,身上青黑的鳞片如呼吸般开阖,她一次次挥舞手中的长刀,长刀划出耀世的光芒,刀锋所过之处将海水连同尸守的躯体一同切开,断口整齐无比,然后酒德麻衣振开黏在刀锋的腥黑的鲜血。被斩断的尸守往往不会立刻死去,它们发出瘆人蚀骨的哀嚎,挣扎着用断裂的身体继续扑向酒德麻衣,不死不休,仿佛追魂索命的厉鬼。 百密终有一疏,一只被拦腰斩断的尸守佯装死去,在酒德麻衣挥舞长刀的间隙又忽然从她的脚下跃起,锋利的尖牙刺破女孩大腿鳞片的缝隙,这只已经濒死的怪物贪婪地吮吸久违的鲜血。 酒德麻衣身形一个趔趄,更多的伤口暴露出来,猩红的鲜血从伤口处狂涌,如果仔细观察她的脸,会发现她的黄金瞳已经微微黯淡。 这个女孩其实早就负伤了,却依然凭借着高傲的信念战斗到此刻,但尸守的偷袭似乎是在她完满的意志上咬出一道缺口,酒德麻衣所向披靡的姿态正一点一点崩坏中,从她身体涌出的鲜血吸引越来越多的尸守,她已经是强弩之末。 就在她意识开始模糊的时候,一只被黑色鳞片覆盖的手忽然抓在咬在她大腿的那只尸守的头骨上,尖锐的利爪从尸守的眼眶中刺入,狠狠用力,那是吮吸着酒德麻衣的尸守甚至来不及发出哀嚎,坚硬的头盖骨被捏成齑粉。 酒德麻衣猛地扭头,一张脸跃入眼帘,那张被层层黑色鳞片包裹着的脸看起来陌生又熟悉,与往日的和善不同,现如今透着帝王般的威严。 可酒德麻衣忽然笑了:“太慢了吧,再晚来一分钟,伱就得再下去一趟负责给老娘捞尸。” “再晚来一分钟你就被这些丑东西吃干抹净了,上哪去捞啊?”路明非开了个玩笑后忽然变了脸色。 因为酒德麻衣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迪里雅斯特号的边缘倒去,路明非一把将她抓住,他这才发现女孩的身体已经瘫软,她早已筋疲力竭,连站立都很勉强。 “底下那个大家伙……比想象的难对付。”酒德麻衣露出一个妖娆中透着苦涩的笑容,“好在我应该是把那个隐患解决了,不过……” 她艰难掀开潜水衣,露出肚脐的部分,一道纵贯狰狞的伤口从她的左肋延伸到小腹的位置,深可及骨,黑色的血液在伤口深处翻涌,宛若死亡的诅咒。 “还有救么?”酒德麻衣脸色惨白低声询问,声音嘶哑得如同小蛇吐信,“没救的话……赶紧了结我。” “有救,当然有救,你要是死了,薯片会杀了我的。”路明非轻声说,“所以你不会有事的,我不会了结你……不要死啊。” 仿佛在回应路明非的话,酒德麻衣伤口里蠕动的黑血竟是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纠缠住,诅咒被缓缓消磨,酒德麻衣身上的动脉血管浮凸出来,身体强大的造血功能被强制开启,她原本被龙类侵占的意志缓缓沉寂下去,惨白的脸再次浮上一抹血色,痛苦的表情逐渐变得安然。 路明非从酒德麻衣的腰间摸出一管锁定剂,撕开女孩颈下的一块鳞片,将针头扎进鼓胀的青筋注射进去,龙化的现象在女孩身上慢慢消退,虽然这样会影响她恢复的速度,但路明非不得不这么做,重伤已经让酒德麻衣的意识开始涣散,虚弱的情况下,龙类的意志会趁虚而入。 周围的尸守们虎视眈眈地盯着这位不速之客,出于野兽的本能,它们都在这个陌生的家伙身上感受到了强横的威压,与之匹配的是更加鲜美的血味,它们从不曾闻过如此诱人的辛香,似乎仅仅嗅上一口就能让它们罪孽的灵魂升华。 “真是辛苦你了,好好休息吧。”路明非扛起酒德麻衣的身体,朝舱门的方向走去。 周围的尸守群下意识避让开一条道路,一只体型庞大的尸守抵御不住血味的吸引,从路明非的侧面扑来,它张牙舞爪克服着源自灵魂深处的忌惮,展露自己的强横,却在第一个照面就被一只锋锐的利爪刺穿面颅,连同整个脑袋一起被狠狠撕开。 路明非将手上的黑血随意抛洒,周围的尸守群避让得更远了,它们朝远方不安地嘶吼着,不得不看着这位不可侵犯的王者从它们面前经过。 路明非迅速穿过加压舱,打开驾驶舱的门,在恺撒和楚子航惊诧的目光中将酒德麻衣放在地板上:“帮忙照看一下她,我还得出去一趟,外面还有些麻烦没有解决。” “你从哪变出来一个堪比埃及艳后的妹子!”恺撒惊得合不拢嘴。 “她一直都在,核动力舱和列宁号的隐患都是她帮我们解决的。”路明非说。 “你暴血了?”楚子航看着路明非身上明显的龙化痕迹,深深皱眉。 “差不多吧。” 此刻,深潜器外响起了成群的咆哮,越来越多的尸守聚集过来,深潜器被它们撞击得剧烈摇晃。 “她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先帮她止血吧,接下来的情况可能有些不妙。”匆匆交待一句后,路明非再度出舱。 第二百二十六章 怪物皇帝路明非(二合一,求订阅!!!) 再次进入海水的压力领域,强烈的不适感如洪水般侵袭身体的每一寸,尸守群已经在迪里雅斯特号的周围聚集得密密麻麻。 原来它们之前根本就不是因为惧怕路明非而哀嚎,这种被挖空中枢神经的怪物似乎已经失去了惧怕的能力,它们通过声音呼朋唤友,就像贪婪的镰鼬遇到强大的血食也不得不通过声波唤来同类,哪怕最后只能分到极少的一部分它们也不甘心放过近在咫尺的极品美味的猎物。 路明非把几只太过靠近的尸守撕碎,第二次来到迪里雅斯特号的舱顶,他璀璨的黄金瞳扫过下方庞大的尸守群,就像登临绝巅的皇帝俯视敌军的千军万马,带着赫赫威严。 极渊深处已经开裂,皲裂的大地上不时有赤金的岩浆翻涌,卷起海底风暴,承载着一个时代文明的高天原缓缓落入幽深的巨大裂缝中。 黄泉之国大门洞开,成千上万个亡灵如疯了似地从地狱中争相逃窜,这些被切掉中枢神经的凶兽们早已没有自我意识,它们明明没有恐惧的情绪却像被仿佛恐惧的本能所驱使。所有的尸守都不顾一切地从原本生活过的古城逃离,没有半分留念,除了一部分的尸守被迪里雅斯特号周围徘徊的血腥味吸引,更多的尸守们如升天的潜龙般,眼中只有上方无尽的黑暗。 它们摆脱了几千年的束缚与死亡,恢复了活力,这些在高天原繁盛时期就开始掩埋着的行尸破土而出,不知有几千还是几万。比起人类它们更像是龙类,蛇尾人身就是它们背负着的、属于龙族奴仆的咒印。 这些早已被剥夺灵魂的混血种只剩一具空壳,它们之中大部分都有躯体上的残缺,有的断臂或是少腿,有的脑袋都只剩半个,头颅与肩臂之间只有嶙峋的颈骨相连,似乎它们经历过一场空前浩大的战争,战争让这些强横的混血种们失去了生命、甚至是完整的躯体,邪恶的炼金师将他们的残骸当作材料,炼制出这些介乎于鬼与妖之间的凶物,不死不朽。 它们是古老龙族的牺牲品,在死后魂魄也永世不得超生,它们渴求路明非的血肉就像是上百具空虚的躯壳渴望一个温暖的灵魂。 尸守群层层包裹住迪里雅斯特号,在海底卷起巨大的漩涡,它们发出魔鬼般的咆哮,一双双黄金瞳像是一盏盏长燃的古烛,眼瞳深处透着仿佛跨越了几千年的岑寂与哀求…… 不知是在求生,亦或是在求死。 尸守群聚集到饱和,它们忽然开始动了,前赴后继地向视野里唯一的活人猛然扑去,仿佛几百个冤魂从四面八方朝路明非裹缠索魄。它们露出嘴里锯齿般的尖牙,挥舞着如利刃般的长爪,巨大的黑影叠着黑影,铺天盖地。 “或许是不知梦的缘故,流离之人追逐幻影……”路明非平静地看着这些可悲的枉死鬼,忽然想起酒德麻衣经常哼起的一首歌。 “来吧。”他把第二支药剂缓缓推入自己的身体里。 …… “少主,声呐显示第一波尸守已经接近海面了,远比我们预计的快,它们都是吃掉了大部分同类的存在,速度和实力都远超普通等级的尸守。”站在源稚生旁边的樱汇报道,“预计两分钟后会有第一只尸守跃出海面,迎战准备已全方位就绪!” “通知各個位置上的负责人,要把每一只尸守都拦截在海面以上!”源稚生沉声说,“这些怪物任何一只都绝不允许流窜到人类世界去,赌上蛇歧八家的名义!哪怕把这片海域变成屠宰场,把这片海域染得血红,也不能让先祖的亡灵再次侵扰人间!” 如果让这些棘手的怪物哪怕一只流窜到人类社会去,都会酿成一场不小的灾难,如果不幸被媒体捕获,第二天全世界的新闻头条都会被这些死尸占据。列宁号、高天原、禁忌的神明血裔……蛇歧八家的秘密会暴露在大众的视野里,舆论的洪水会把家族淹没。 “我们错估了这些尸守的逃逸速度,这样看来,哪怕核动力舱把高天原炸毁,依旧至少会有一半的尸守能逃出生天。”樱表情严肃,低声说,“这不是一场必胜的仗,很有可能我们的人都战死了,但依旧无法留下全部的尸守。” “那三个家伙都在替我们拼命了,我们还有什么立场惜命?”源稚生说,“政宗先生说过,战争必须要流血,在家族的会议上我们立了屏风画了正字,既然这是家族大多数人的决议,我们如果不奋起抗争,横在身后的退路唯有死亡!” “政宗先生好像说过,极渊里似乎藏着什么比尸守更麻烦的东西。” “先顾好眼前的情况吧,我在中国学过一句话。”源稚生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源稚生话音刚落,须弥座上的警笛忽然大鸣,探照灯把浮动平台这一整片海水照得透亮。漆黑的影子从水中升腾,五米高的怪物跃出海面,嘴里叼着一个身穿黑色潜水服的忍者,阴它用桀的黄金瞳扫了眼四面八方的天罗地网,毫不留情地把嘴里的忍者拦腰咬断,连带着头颅的那一侧被它吞入腹中。 “怎么会!”樱的脸色煞白,“这些家伙,居然一直是刻意压制着速度上浮的,在临近海面的五百米才忽然加速,并且绕过了我们布置的陷阱,我们的预判出现了失误!” “该死的,它们怎么可能有这么高的智慧?” 源稚生看着那只顷刻间便撕碎了一名风魔家成员的尸守,猩红的鲜血从怪物尖锐的利齿间滚落,它一边回望向源稚生,一边用力咀嚼刚到嘴的猎物,透着享受的表情在源稚生看来是那般的讥讽与挑衅。 “混账!”源稚生从身旁乌鸦的手里端过一把猎枪,他脸色冷硬地把特制的红色霰弹拍入枪膛里,一枪轰爆了尸守的脑袋。 “敌人已经来了,随时可能出现,盯好下方的水域,不要吝啬手中的弹药!”源稚生高声下令,须弥座上的扩音系统把他的声音传向四面八方。 “哈伊!”遍布天上与海面的男人们大声回应,声势浩大得就像战士出征前奋力擂鼓。 位于山组须弥座正中央监控室里的宫本志雄死死盯着声呐大屏幕,至少几百个红点从海下高速上行,它们即将穿过深海炸弹织成的密网。 水下一百米深处是他们设置的第一道关隘,在那里深水炸弹被均匀排布,一旦其中一个受到重击就会产生剧烈爆炸然后喷射数以万计的钢制利刃,这些利刃会切割附近尸守的躯体,并且引爆越来越多的深海炸弹,行成一层爆破与钢刃的屏障,按照辉夜姬的计算,这层屏障至少能拦下超过一半的尸守。 “来了,它们的先遣部队来了,第一拨冲突开始了!”宫本志雄大吼,回应他的吼声的是剧烈的震耳欲聋的爆破声和惊人的火光。 海面下爆出了冲天的火光,就好像有几十个太阳在那里发热,火焰从水下一百米开始升腾,眨眼的时间里便形成一股磅礴的巨浪,浪头的高度甚至能遮盖大半个须弥座。 “幸存率居然是百分之六十七,该死!有百分之六十七的尸守活了下来!”宫本志雄不可思议地咆哮,这个数字超出他们预期的太多,深海炸弹没能消耗掉尸守群足够多的数目,这样下去负担会由水面上的诸人承担,他们会损失惨重! 滔天的白浪中夹杂着巨大的黑影,魁梧的尸守群从浪里跃出,惨白的灯光打在它们嶙峋的身体上,泛着青黑色的金属光泽,它们巨大的蛇尾有力地盘曲着扭起悚然的弧度。 迎接这些丑陋怪物的是铺天盖地的弹雨,风组的直升机在空中盘旋,底座下的机枪射出密集的弹幕覆盖了这些幸存的尸守群。 这些正经的怪物几乎已经没有了血肉,弹头击打在它们坚硬的骨骼上冒起刺眼的火花和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子弹溅起腥臭的黑血,虽然无法彻底穿透尸守如钢铸般的身体,但巨大的冲击力将绝大多数的尸守再度压制在水面以下。 紧跟着迎接它们的是威力巨大的水下鱼雷和舰炮,火光一阵接着一阵。从海面远远看向这片海上浮台似乎还以为燃起的是篝火和烟花,映照着跳动的黑影在举行什么盛大的祭典舞会。 少部分的尸守在枪林弹雨中挺立了下来,它们躲在被轰击的同伴身后,长尾毫不留情地刺着同伴的躯体再度跃起,高高腾空,就像夭骄的飞龙一样,它们用粗壮的巨尾在半空中卷起直升机的螺旋桨,拖着一架架失控的飞机摔入海面。 飞行员跌入尸守群中,就像跌入鳄鱼的深潭,逃生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他们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就被围上来的尸守们争相撕成碎片,黑色的海水里浮起一片片触目惊心的红。 根本就来不及救援,暴跳的火光和剧烈的炮响已经淹没了这群贪婪的恶鬼和遇难的人员。稚生驻守着一方炮台后方,他每次都瞄准着尸守群聚集最多的位置,往往一条耀眼的火线过后,就会有成片的尸守倒在猩黑的海水里。 每时每刻都有大片的尸守被击杀,但每时每刻也都有枉死的人为它们陪葬。 “第二波!第二波尸守群来了!”宫本志雄喘着粗气在频道里大喊。 第一波尸守群已经给各组造成了不小的损伤,众人甚至来不及喘息,海面上的余孽还未清缴完成,更多的尸守们就接踵而至。 “见鬼,第一波就造成我们意料之外的惨重损失,深水炸弹已经来不及布置了,往后的尸守群数量只会越来越庞大,这样下去我们会全军覆灭的!”源稚生不断朝水面发射炮弹,那些凶残的怪物根本就没有丝毫的怜悯心,它们被内心龙类的杀戮之意控制,源稚看看着损伤越来越多的各组,源稚生确实揪心不已。 又有青黑色的身影跃出海面,新一轮的炮火将它们淹没,源稚生一面连环轰炸一面望着逐渐被掌控的战场,面露惊诧。 第二波尸守的规模远不如第一波,跃出海面的黑影只有堪堪过百的数目,直升机的机枪、海警船的鱼雷和舰炮的炮塔覆盖过后就覆灭了大半,乌鸦和夜叉两个二货拿着双管猎枪和冲锋枪突杀了一阵后面面相觑,嘴里嚷嚷着“不过如此,还没杀爽”的豪言壮语。 “宫本家主,怎么回事?”源稚生望着不合常规的战场,深深皱眉。 “少主,尸守群的数量有明显的锐减,我们检测到被尸守群裹携着带上水面的还有已经死去的浮世,这很不合常理。”宫本志雄的语气有些奇怪,显然事情的发展也一再出乎他的预料,“但应该可以确定,水下有什么突变正在发生。” “少主,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樱低声说,“感觉似乎有什么灾难正在迫临。” “一个武士一把刀一块立足之地就绝不退后,这才是日本男人的极道。”源稚生解下风衣和衬里,暴雨拍打在他犹如钢浇铁铸的肌肉上。 “来吧。” …… 海下,深度四千四百米。 尸守们破碎的残躯如雨般在迪里雅斯特号的周围飘落。深潜器的正上方,龙化的人影在庞大尸守群的包裹中连续挥爪,每一次挥爪都会带起一片黝黑的鲜血,每一击都是必杀。 路明非四周的海水都在翻涌蒸腾,从他身上鳞片里渗出绯红的鲜血,又迅速被他高热的体温蒸发,他的身体每一刻都在破碎重组。 如果酒德麻衣在这里绝对会怒斥他是个疯子,因为对于混血种来说那种药剂注射一管就是绝对的极限,没有人能承受连续的注射,这么做的下场就是顷刻间变成被龙血吞噬的死侍。 但路明非居然靠着强大的意志力坚持了下来,连续的两针药剂让他体内的血液翻腾不已,黑色的鳞片宛若坚硬的铠甲将他覆盖。 如果海里遍布着青面獠牙的怪物,那他就是怪物的皇帝。 第二百二十七章 路明非VS尸守之王(二合一,求订阅!!!) 迪里雅斯特号四周的海水已经被腥黑的死血污染得混浊不堪,这些黑血是从尸守体内飙射的,似乎很难溶于水,被混乱的水流搅弄成团团黑雾,就好像在清水池里泼满了沥青般粘稠的油漆。 路明非冷眼看着嗜血的尸守从他的身旁掠过,他每一次挥动利爪手臂上的鳞片都会碰撞出清亮的脆响,随手挥舞就会搅弄起周围大片的海水,激起一圈圈狂乱的漩涡。 原本迅猛的尸守们在翻涌的海流中甚至无法直立起身,下一刻夺命的利爪就如约而至,把它们的身体狠狠撕裂或是将它们的咽喉直直捅穿。 炼金术留下的精神刻印让这些尸守们邪性无比,它们对血肉的气味保持着敏锐的嗅觉,经过邪恶的特殊工艺处理后它们每一只都是嗜血无比的凶物,身躯和骨骼被打造得变得比生前更加坚韧,除了战斗意识不够灵活外,这些行尸们几乎堪称最完美的杀戮兵器。 但它们坚硬如铁的身躯在路明非的利爪下忽然变得如纸般脆薄,尸守们被随意地撕碎,断肢残骸在漩涡乱流中翻涌,场景宛若地狱降临。 “喂喂喂,我们的‘s’级好像变成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啊!”恺撒从观测窗口望去,忍不住咂舌。 虽然他无法亲眼所见路明非悍然撕裂尸守的场景,但迪里雅斯特号被一圈圈漩涡搅动得翻滚不止,驾驶舱里的他们扶着墙壁才能站稳,大片大片的尸守残骸从视野里划过,然后沉落海底。 “难怪他执意要切断和学院的通讯,这场面要是流窜出去,会引起整个混血种界的轰动吧!”恺撒深深感慨。 他一直到无法理解路明非的实力到底处于什么层次,虽然学院一直流传有路明非的传说,但自从路明非新生入学那年的自由一日他们短暂交手过,恺撒再没有与路明非正面敌对过。哪怕恺撒如何骄傲,此刻见到这幅画面的他虽然表情只停留在惊讶的程度,但内心也不由得凝重万分。 实力的差距已经太悬殊了,路明非此刻的状态基本上已经脱离了“人”的领域,能具备这种压迫感的只有森严的古龙。 卡塞尔学院可以允许一个强大无匹的“s”级作为精神领袖,但混血种的世界绝对不能容忍一个能与“龙”媲美的暴虐生物存在。他实在太具威胁性了,让人忍不住觉得如果未来的某一天龙族覆灭了,这个无人能敌的年轻人岂不是就相当于新生的龙族? 被称为当世最强屠龙者的昂热已经让整个混血种界足够忌惮了,欧洲强横的混血种家族都不得不避其锋芒,可昂热已经那么老了,路明非还如此年轻,他的潜能是无限。 恺撒似乎终于知道为什么路明非始终藏着那么多的秘密,人类的劣根性会让他们对远强于自己的生物产生本能的恐惧。如果是混血种是人类世界的怪物,那路明非大概算是怪物中的异类,如果他的某些秘密在某一天大白天下的话,那时候他会被整個世界所不容的吧? 恺撒轻轻摇头,把这些奇怪的思绪赶出自己的脑海里,现在不是探究别人秘密的时候,他们还处在危机之中,能不能活着回到海面都是未知数。 他想到了诺诺和自己也许无法如约的婚礼,不经意间点燃一根雪茄。 “咳咳,”虚弱的女声响起,“能别在病患面前抽烟么?很没公德心诶。” 恺撒低头望去:“什么时候醒的?” “在你说场面会引起混血种界轰动的时候,看你思考得太入迷了就没出声,我一向不忍心打扰沉思中的男人。”酒德麻衣很想挥挥手把烟雾驱散,但无奈她现在连动动手指都很困难。 恺撒看出来酒德麻衣有被雪茄的烟味呛到,于是绅士地掐灭,微笑着自我介绍:“恺撒,恺撒·加图索。” “我知道我知道,我还能不知道么?光是给你们当保姆就不知道忙前忙后多少回了!”酒德麻衣小声嘟囔着,似乎重伤也改变不了这个女人外表骄傲内心傲娇的本性。 “酒德麻衣,毕业于东京大学音乐系,毕业三年整,比你们都大,所以你们可以尽管叫我师姐,不用担心把我叫老。”酒德麻衣说,“不过现在应该不是自我介绍时间吧?” “酒德麻衣?”楚子航盯着酒德麻衣眼熟的面庞忽然问道,“酒德亚纪是你什么人?” “那只丑……亚纪啊,我的妹妹,我们是孪生姐妹,话说现在的男孩都怎么回事,都说我是师姐啦还直呼其名,叫声师姐有那么难么?”酒德麻衣轻轻叹气,她才刚说过现在不是自我介绍的时间,这些家伙还是乐此不疲地和她拉着家常,她开始有些理解源稚生的感受了。 “我也觉得你面熟,但不是因为酒德亚纪,你这样级别的女孩不应该是因为和其他女孩相似而让人印象深刻。”恺撒走远一些,从远处打量酒德麻衣的整体,忽然击掌,“想起来了!我在守夜人论坛上见过你,芬格尔的新闻部发过一篇帖子,里面有你一张远景照,帖子的标题是‘路明非的绯闻女友汇总合集’,你排在第三位。” “第三?那前两名是谁?”刻在女人dna里的胜负欲被本能地激起,酒德麻衣下意识发问。 源稚生说过,不论是谁和神经病们相处都会被他们强大的精神污染带跑偏,事实确实如此,酒德麻衣已经被带偏了。 “第二名是我们学生会的师妹,一个叫零的女孩。”恺撒说,“至于第一位……芬格尔只知道路明非独自一人的时候似乎总会默念一个女孩,但从没透露过名字,我也是听诺诺说的,她说这是她和新闻部合力也没能挖出信息的卡塞尔三大奇案之一。” “喂喂喂,你的意思是老娘同时输给了三无……零和那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女生?”酒德麻衣漂亮的眼睛瞪大,满脸忿忿然不服输的表情。 “谁也不知道新闻部排名的依据,他们是一群公认的宅男,还是宅男界的奇葩,伱知道的,宅男的审美和普通人差异很大,他们之中大多只对萝莉型情有独钟。”恺撒耸了耸肩,真诚地说,“反正在我看来你不输任何人。” “和诺诺比也不输么?”楚子航冷不丁地问。 恺撒吃瘪当场。这就是为什么他一直不喜欢楚子航,他根本没法喜欢这家伙!这家伙虽然话不多,但每一句都像加了暴击的刀子,直戳他的要害! “先生们,现在似乎不是进行艳榜排名的好时候。”酒德麻衣及时清醒过来,将话题引回正轨,“谁知道我们现在上浮到什么位置了?” “四千一百米。”楚子航看了眼深度表和仪表屏幕,“我们正在距离海面四千一百米的区域,纤维钢索牵引着我们高速回收中,上浮状态稳定。” “已经到这个高度了!”酒德麻衣一愣,“核动力舱还有多久爆炸?” “离预计的爆炸时间还有不到两分钟。”恺撒低头看了眼腕表,又望向酒德麻衣,“你不会掉了什么东西在海底吧?现在大概已经来不及回去取了,节哀吧。” “别开玩笑了。”酒德麻衣轻轻叹气,原本煞白的脸色愈发惨淡,“这艘深潜器还能再提速么?不,算了,已经来不及了……它要来了。” “谁要来了?”恺撒皱眉。 “你们看看外面的尸守群,它们是不是已经停止了对这艘深潜器的围攻?”酒德麻衣问。 恺撒和楚子航不约而同地望向观测窗口,外面的尸守果然如同酒德麻衣所说的,它们没有再冒死对着迪里雅斯特号扑来,甚至还刻意地保持一段距离。剧烈的晃动也暂时停下,原本混浊不堪的海水渐渐变得平静而清透,看来舱顶上路明非和尸守群的战斗也告一段落。 “怎么回事?它们看起来像在跳舞?”恺撒看着远处开始缓缓游动的尸守群,“这是知道它们生活的城市即将被炸平了,为它们的故土哀悼?还是说它们之中有谁今天过生日,它们跳舞庆祝?” “在用烂话吐槽这方面你已经不输路明非了。”楚子航对恺撒认真地说。 “不。”酒德麻衣缓缓摇头,“唯独这一次恺撒说对了。” “这些家伙中真的有人在过生日?那得多大了?几千岁还是几万岁?”恺撒大吃一惊。 “外面的这些尸守群都是由血统高危的混血种炼制的,虽然它们生前一个个血统都很夸张,但体内总保有属于‘人’的血脉无法抹去,一步之差就是天堑。它们在混血种和人类的眼里是怪物,但在龙类的世界只是如同奴隶般的存在。”酒德麻衣缓缓地说,“而沉睡在高天原地下深处的尸守中,有一位纯血的龙类炮制的尸守。” “纯血龙类?”恺撒和楚子航面面相觑。 “是的,它是尸守之中的王,生前的血统就尊贵无比,被炼制成尸守后,成为了几乎不死不灭的存在。”酒德麻衣低声说,“外面那些尸守们正在恭迎王的新生。” “你的言灵不是镰鼬么?我们在海里,有水作为介质你的言灵领域应该更广了,为什么不自己听听看呢?”酒德麻衣望向恺撒。 恺撒张开“镰鼬”的领域,小到酒德麻衣和楚子航的呼吸心跳声、大到迪里雅斯特号发动机的轮转声,还有海里尸守们砥砺爪牙的摩擦声,一切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清晰无比。他竭力张开领域到达更广阔的海底,在某一刹那,恺撒的脸色忽然变了。 在他们下方的深海,镰鼬的领域延伸到极限捕捉到巨大的噪音和如山般的威压,一瞬间让恺撒如坠冰窟。 那是一具前所未见的庞然大物,正以夸张的速度向他们接近! …… 迪里雅斯特号的舱顶上。 尸守们渐渐从路明非的身旁远离,它们像是列队般排布在周围的海水里,上一个尸守的头部紧紧咬着上一个尸守的尾部,首尾相连地缓缓绕着巨大的圆,就像在跳某种邪性的舞蹈,又像在做某种古老的祭典。 路明非低头望去,他们下方的海域里忽然卷起巨大的漩涡,一只巨大的龙首从漩涡的中央探出,以骨架的姿态。 骨龙漆黑的眼眶里,金色的瞳孔仿佛旺盛的巨烛火,烂骨拼凑的躯体上披挂着腐朽的甲胄,爬满绿藻的青铜锁链被它狰狞的巨口咬住,从胸前一直拖拽到尾部,它每一次摆弄长尾就掀起暴乱的海流,尾部锁链的尽头是一艘破败的巨舰,舰船上,红色的五角星标志已经模糊不堪。 那是列宁号,但只剩下钢铁的部分,那些血红的肉质已经不见了。列宁号被酒德麻衣杀死后已经彻底失去了抵抗能力,但高天原也即将毁灭,这家伙居然趁机把还未立刻死去的胚胎给吃掉了!那是足以哺育一座城市的能源,却被它据为己有! 巨龙缓缓张开空洞的胸腔,无数的尸守从它的肋骨里蜂拥而出,它们亮起千百只黄金瞳,如同在深海里同时点燃起千百支古烛,无尽的威压仿佛比海水的压力还要沉重,仿佛能从意志层面摧毁一个人的精神,骨龙张开獠牙横布的巨口,它无声地咆哮,与矗立迪里雅斯特号顶部的路明非遥遥对峙。 他们本已经撤离到了相对安全的距离,接下来只要撑过核爆的余波再躲过尸守群就可以顺利抵达海面。但在即将逃出生天的前一刻,这只狰狞的庞然大物带着它的军队不依不饶地追来,像是夺命的死神。 路明非吐出一口浊气,在水里烧起巨大的气泡。他被鳞片覆盖住的面庞冷冷地望着巨大的古龙,相隔数百米,两对大小悬殊的黄金瞳无声地对视,各自涌动着滔天的威慑。 路明非从腰间拿出最后一管药剂,他撕开自己手臂上一枚黑色的鳞片,准备将第三针药剂推入自己的身体时,一只同样覆盖着鳞片的手阻止了他。 “别冲动。” 路明非扭过头去,龙化后的楚子航静静地看着他。 第二百二十八章 怪物师兄弟,复苏的腐龙(二合一,求订阅!!!) “师兄,你怎么来了?”路明非惊诧的望着楚子航。 “驾驶舱里有恺撒,他的驾驶技术比我好,一个人足以应付。而且酒德麻衣提醒我们说有什么东西要来了。”楚子航低头朝海下巨大的狰狞骨龙凝望而去,低声说,“总不能让你一个人面对这种东西吧。” “可是你不应该暴血的。”路明非看着楚子航面颊两侧的青黑色鳞片,微微皱眉,“师兄你应该知道,你的血统问题还没有彻底解决。你还没有龙化是因为老唐用三位龙王的精血为你施加了三枚精神烙印,用来镇压你体内躁动的血液,你每次动用超常规的力量就是在消磨精神烙印,如果在精神烙印消耗完之前还没能解决你的血统问题,你的龙化就不可逆了,最终的下场你比谁都清楚。” “是的,我清楚。”楚子航直视路明非的双眼,“伱也应该清楚,不是么?” 路明非一愣。 “我已经开启了二度暴血,但你龙化的迹象显然比我更深,我感觉得到,你使用的方法和暴血不同。”楚子航看着路明非遍布脖颈和颚下的黑色鳞片,又看了看他手上握着的针剂,“是因为这种药吧?你现在的状态给我的感觉比暴血更危险,你应该知道,没有人能无休止地汲取力量,任何力量的获得都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短暂的沉默后,路明非轻声说:“师兄,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但我有自己的理由,有些事不得不由我承担。” “师兄,说来你可能不信,其实这一切原本都是可以避免的。”路明非顿了顿,“我是说我们远赴而来日本,然后被卷入蛇歧八家和猛鬼众的战争,然后此刻在水下面对的危机,以后大概还会有更危险的境遇……这些原本都可以不必发生,但因为某些原因,我选择让这些情况发生了。我觉得我是自私的,因为这无异于是让师兄你和恺撒老大拿命在陪我去赌,如果你们遭遇什么不测,我会觉得那是我的责任,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老大,对不起诺诺也对不起夏弥。” “不。”楚子航轻轻摇头,“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路明非又是一愣。 “屠龙者本就是抱着必死的信念才会屠龙,我是这样,恺撒也是这样。来到日本是我们自己做的选择,你没有强迫我们做任何事,所以哪怕我们死在这里你也不用觉得对不起任何人,武士的归宿就是死在战场。”楚子航短暂的停顿,“其实我很早就有察觉到,你似乎揣着一些不同寻常的秘密,你好像总是能预知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但我从来不问你,因为这些对我都不重要。” 真的不重要么?不重要师兄你干嘛还探究这些现在还刻意拿出来念叨?路明非下意识想。 “只是有段时间我觉得你是不是背负得太多,你的背影总是透着一股疲倦,有时候我甚至会产生一种错觉,觉得你好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路明非。”楚子航轻声说,“其实你可以不用这么累,我能理解那种恨不得要把自己骨子里的最后一分力量都要榨出来的感觉,很让人窒息,你偶尔也要让自己喘口气。” 路明非张了张嘴,但是说不出任何话,倒是吞了一大口海水。 “我还能感觉到,来到日本之后你的状态更加紧绷了,这里应该有什么让你特别在意的东西……也许是某个人。”楚子航不间断地说,“但是没关系,你不用告诉我。现在回想起来,其实是你替我背负了我和夏弥的宿命,你为我们做了很多,现在轮到要背负你自己的宿命了,但一个人不可能背着好几座山生活,宿命的山太过沉重会把人压垮的……你可以考虑分一座你的山给我。” 似乎是觉得这個比喻不够恰当,楚子航望向路明非,语气直截了当:“我的意思是,如果有什么事让你觉得赌上自己的命还不够的话,你至少可以把我的也给赌上,没关系。” “师兄……” 路明非看着楚子航,他彻底呆滞了。他很少见到如此话多的楚子航,也从来都不知道楚子航直觉这么敏锐。 果然,八婆就是八婆,老是爱观察别人的生活揣摩别人的心思,然后用不咸不淡的语气说着一些鼓励人的鸡汤,师兄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压根就不是讲心灵鸡汤那块料么? 这番话如果是恺撒说出来那简直是给人扎了三大管兴奋剂,保管让垂死的植物人都能立马下床绕着医院跑三圈,但由师兄你来说“别担心就算世界毁灭我也会做你坚强的靠山”这种话,就像是给人强行灌了一碗又咸又酸的煽情粥,真叫人浑身上下都别扭啊……别扭得要人老命……别扭得让人鼻酸。 “它们要来了。”楚子航望着海下,它说的是那条一直虎视眈眈地古龙,忽然,他的目光好像穿过更深的海域,脸色微微一变,“不对,它们在恐惧,有什么更巨大的东西要来了……是核爆!核动力舱的爆炸时间到了!” 迪里雅斯特号旁,成群的尸守似乎也感受到了与它们血脉相连的城市透着即将毁灭的气息,它们此刻也顾不上眼前诱人的血食,一只只尸守发出尖锐的嘶嚎,逃命似的往海面的方向快速游去。 骨龙也张开巨口仰天无声地嘶吼,仿佛为它矗守的城市进行最后的哀悼。接着它用巨尾拍起狂乱的海流,难以想象那么巨大的身体居然有那么快的游动速度,一部分尸守群再度躲回古龙空荡的胸腔和肋骨里,好像预感到灾难的小动物躲回温暖而安全的巢穴中。 下方的海底传来爆裂般的巨响,宛若轰鸣的雷霆,那是被核爆唤醒的海底火山。如果此刻有人在海沟深处就会发现,这里居然亮如白昼,接天的火焰之墙从巨大的裂缝里喷涌而出,雷声在寂静的古城轰隆作响,大地开始皲裂然后坍塌,一座座承载着古老文明的建筑即将被永久的淹没在深渊海底。 巨大的鸟居被沉重的火山岩掩埋,一部分还来不及孵化的尸守胚胎被高温的岩浆吞噬,顷刻间便化作飞灰,伟岸的龙型雕像朝岩浆河中倾倒,它是这座古城的地标,它的倒下象征着一座城市彻底从衰败走向灭亡。 缠绕整座高天原的锁链随着海床的坍塌全都绷直,然后断裂,上面悬挂的青铜铃铛一个接一个滚下,发出哀怨的凄响,似是共鸣一曲祭典城市的歌谣,歌声却被海水蒸腾汽化的暴雷声瞬间淹没。 岩浆沿着城市的街道滚动,将所有的事物焚烬,宛若有神明在清洗这座城市承载的罪恶不堪的历史,直到岩浆聚成的潮汐把整座城市淹没,碎裂的地块与建筑被吞噬在金色的河流以下。 金色河流的中心是那座缓缓沉没的巨大雕像,随着雕像之上爆开的剧烈火光,那是核动力舱被成功引爆,高天原这座传说中的古城永远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被彻底淹没在历史的长河里。 迪里雅斯特号下方,骨龙朝海面的方向升腾,它张开血盆大口的姿态仿佛是在逃命的同时想要把迪里雅斯特号顺便一口吞入腹中,它已经死了,但刚刚尝过列宁号胚胎这份美味的血食唤醒了它骨子里的贪婪,眼前的极品的血味对他的吸引力丝毫不输那枚胚胎。 “师兄,还记得我们曾经水下协同战斗的训练么!”路明非大吼,“默契没搞丢吧!” “当然,把我们固定好!”楚子航也大声回应。 路明非点点头,他用巨力拽动连接迪里雅斯特号与海面的安全锁,竟是把绷直的纤维钢索扭出了一个惊人的弧度,他把自己和楚子航紧捆在钢索上,仿佛给两人和迪里雅斯特号之间上了一道坚硬的巨锁。 楚子航的黄金瞳开始燃烧起来,就像在眼里塞进了两个太阳,幽暗的海水都被照成了夺目的金色,迪里雅斯特号的瓦斯灯都没有楚子航的双目耀眼。 君焰的领域张开,骨龙和迪里雅斯特号的距离已经相当接近了,黑色的火焰漩涡蓦然出现在两者之间的海水中。这是全新的君焰形态,没有一丝热量外泄,但光是用看的就能感受到里面蕴含的那股庞大的热量,就像沉寂但奇热的黑色岩浆。 当核爆的亮光从海底乍现的时候,轰炸的雷鸣声紧接着袭来,那确实是一场惊天的爆炸,穿过四千米深的海水尤有如此巨大的声势。 与此同时,君焰也爆发了。 黑色的火焰漩涡仿佛燃烧着那一片空间坍塌,楚子航意识中属于夏弥的那一层精神烙印被点亮,龙卷状的白色气流在深海中爆发而开,爆裂的火焰被白色气流席卷着盘旋,成吨的海水瞬间被蒸腾汽化,爆开巨量的白雾。 此刻夏弥就好像站在楚子航的身后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夏弥用那双属于耶梦加得的灿金的瞳孔打量着海下那位巨大的不速之客。威力巨大的君焰和风王之瞳叠加,暴躁的火焰龙卷宛若旋转的火龙,狠狠轰向朝他们袭来的骨龙,楚子航的脑海里响起夏弥轻蔑的笑声,似乎源自于龙王对一只死物的不屑。 巨大的骨龙被比它更巨大的火焰巨龙吞噬,巨大的骨架被炽热的火焰缭绕缠上,它胸腹中成群的尸守在高温的灼烧下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 迪里雅斯特号下方,巨量的蒸汽被压缩,蒸汽爆炸产生的高压把这艘深潜器往海面的方向送去。与这种极致的速度相比,曾经坐过的中庭之蛇都弱爆了,哪怕是路明非和楚子航龙化后的身体在这种惊人的速度和高压的海水下都传出骨骼和鳞片被压路机重碾般的摩擦声,令人心悸。 “见鬼,那对怪物师兄弟又在搞什么!”恺撒被这突如其来的重压牢牢按在座椅上,他用尽力气让自己的双手在操作台上跳动,他觉得自己十根手指指骨都要断,但他必须要耐着剧痛确保这艘古董深潜器不会在这种恐怖的加速中忽然解体。 酒德麻衣也被狠狠地压在地板上,她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惨淡了,原本复位的肋骨好像又断了,耳膜痛得好像要裂开,她一边压抑着腰腹传来的巨大痛楚一边在心里默念路明非这害人不浅的家伙绝对不得好死! 迪里雅斯特号在深海涌出一长串白色蒸汽,向着海面的方向疾速逃亡。 深潜器上的所有人都没能看见,海下,被熔掉半个身子的骨龙痛苦地狞动,它用长尾拖拽着锁链,将铁链卷住的列宁号送在嘴前,它一口咬碎了坚硬的钢铁,腹中的尸守的残躯被吸收,消融的骨骼开始复苏,竟是缓缓生长出腐烂的血肉。 …… “少主,核动力舱成功被引爆,高天原和它埋葬的东西从世界上全部消失了!”宫本志雄望着满屏通红的热感屏幕,那是淹没极渊的岩浆,他声音难掩激动。 “那三个神经病做到了!”源稚生猛地击掌,朝着海面大吼,“诸位,神葬所已经被彻底从世界上抹除,‘神’再也不会回到这个世界,只要把最后的尸守们清除,我们就拿下了这场战争的胜利。” 被源稚生的话鼓舞,海面上的士气前所未有的高涨,炮火覆盖的地方,三三两两的尸守根本掀不起什么浪花。 “坏消息是五分钟后,地震和海啸会袭来,须弥座无法在这么大规模的海啸中长时间坚挺,我们需要准备撤离了。”宫本志雄说着说着,语气忽然变了,“什么……怎么会这样!” “发生什么事?” “尸守……海下还藏着更多的尸守!它们现在才开始争先恐后浮出海面,好像在躲避什么东西,尸守的数量我们之前遭遇合起来的十倍!”宫本志雄的声音都变调了,“还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海下三千五百米的位置形成……原本它是没有热感的,是个死物,可是现在……它活了过来!” “是龙!一条巨大的……龙!” 第二百二十九章 绝代风华绘梨衣(二合一,求订阅!!!) 深夜的海面正在熊熊燃烧,蛇歧八家在水面上倾倒了一层厚重的油,源稚生点燃火把扔在海面上,狂风卷起冲天的火光。 各组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武装力量和弹药已经近乎枯竭了,点燃海面来抵御尸守已经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为此蛇歧八家甚至牺牲了一艘万吨级别的邮轮。 这是场背水一战的决斗,不成功便成仁,所有人都把退路这种东西抛诸脑后。 警笛声大片大片的响起,狂乱如潮,成堆成堆的尸守开始争相从海里冒出,它们迎头扑向火海,但火焰无法灼穿它们钢骨般的躯体,也无法威胁到它们的生命,只能稍稍阻碍它们的动作。 尸守群顶着熊熊烈焰和枪林弹雨率先扑向火组的海警船,前赴后继,火焰把它们的身体点亮,宛若一个个在篝火中跃动的人影,跳着某种嗜血的杀戮之舞。 海面上根本就没有逃路,一艘艘海警船被围过来的尸守群啃碎,这些家伙坚硬的爪牙甚至能在钢铁上留下痕迹,有些水手们来不及抓住直升机的救生索就被尸守群抓住,落入尸守群和掉入绞肉机没什么两样,只能发出短暂而绝望的哀嚎就被绞成满天横飞的血肉。 那些勉强救到几名水手的风组直升机开始逐步退出战场,而几艘直升机来不及回收救生索,导致尸守们联袂顺着绳索攀上进攻,最后落得机毁人亡的下场。 六座须弥座中,能称得上坚守防线的也只有源稚生所在的这一座。 战场从海里上升到浮动平台,舰炮和鱼雷已经派不上用场了,源稚生亲自下场堵在船坞通向座台的通道入口,蜘蛛切横在手中泛起清冷的幽光,颇有一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夜叉手持猎枪和巨大的斩马刀矗立在源稚生的背后,宛若不怒自威的金刚佛陀。乌鸦和樱埋伏在二楼,一个手持高精度狙击步枪,一个浑身缠满了夺命的利刃。 蜘蛛切以刁钻的角度削翻了一只尸守的脑袋,夜叉跟进,将猎枪塞入它的嘴里,狠狠扣动扳机,乳白色的脑浆从炸烂的头颅里迸了满墙。难以置信这家伙甚至还带着mp3和耳机,一边做着屠夫般的杀戮一边跟着耳机里的《orgeandgetyourlove》哼着魔性的音调,就差跳舞。 源稚生没有约束这个二货似的变态。夜叉一贯如此,其实源稚生内心也很倾佩这个头脑简单的家伙,居然能在鲜血淋漓、分分秒秒都在死人的战场上如此放松,他怀疑这家伙是不是从小就被切除了调动紧张情绪的神经。 “宫本家主,外面的尸守还剩多少?”源稚生在频道里疾声询问。 “至少在三百只以上,我们的防线已经全面崩溃了,保守估计我们折损了死三成的人员,还有许多人未撤离,损失还在全面扩大。”宫本志雄在频道中大声回应。 “通知受伤者迅速撤离战场,失去作战能力的人优先撤退!”源稚生发号施令,“如果把那三百只尸守解决掉是不是就算初步控制了战场?” “不……还有更多的、数量庞大的尸守,正在持续冒出海面!”宫本志雄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夹杂着一丝惶恐。 源稚生彻底呆滞在原地,他觉得身体里的血都凉了。这些尸守根本就像秋天的麦子,你割完了一拨又马上长出来一拨,根本杀不完!但和麦子那种美好的东西不同的是,它们又是追魂索命的厉鬼,不把视线里活着的东西都给分食根本绝不罢休。 源稚生不禁想,这就是掘自家祖坟的报应么?他们放出在幽暗的黄泉里困了几千年的老祖宗,它们几千年都没有进食,实在太饿了,于是见到什么吃什么,连自己的子孙后代也不放过……听起来真是凉薄的讽刺啊,还有比这更扯淡的家族史么? 源稚生想着想着忽然觉得自己在这么残酷激烈的战场上,思绪都能跑偏,看来被那三个神经病害得不浅,想到哪三个神经病,源稚生没来由怔了怔,忽然对耳机问道:“宫本家主,那三个神经病呢?我是说迪里雅斯特号,它应该即将完成上浮破开水面了吧?” “少主,很不幸的是,连着迪里雅斯特号的绞盘电机被尸守损坏了,它从三分钟前就罢工了。”宫本志雄微微叹气,“迪里雅斯特号在两分钟前经历了一段高速上浮,他们在短时间内就移动了一千六百米,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但现在他们依然停留在海下两千四米的深度,仅靠锂电池的速度,只怕很难逃出尸守群的围剿。” “绞盘机坏了?”源稚生大惊,“损坏到什么程度?是否还能修复?” “是电路系统被破坏了,起动机和工作系统都没问题,绞盘附近有备用电闸,启动备用电闸再手动启动绞盘机就能正常工作。”宫本志雄说,“我们有尝试派人去修复,但那里被尸守占领,我们派出去的人都被杀了。” “你负责带领岩流研究所剩下的人开始撤退,绞盘机那边我去!”源稚生转身来到工程电梯里。 “少主,您不能去,那里满是尸守,您是我们的主心骨,万万没有部下逃生让少主去送死的道理!”宫本志雄惊声说,“请您与我们一同撤离。” “至少要机器运作起来,至少让他们有一丝活下去的希望,我才能考虑撤离的事!”源稚生飞快地敲击着电梯的上行键。 其实他心里想着就这么战死也好,虽然天体海滩和晒日光浴的美丽女孩们和他无缘了,但至少也算对家族尽职尽责了吧?况且他还答应过那三个家伙,如果他们死在了海底,那他就死在海面给他们陪葬,他们可是一起喝过酒碰过杯的,男人喝过酒碰过杯后的承诺价值千金,该拿命去遵守! 电梯门还没完全闭合,一双孔武有力的胳膊忽然把门板撑开,紧接着魁梧和瘦削的身影双双挤进了电梯。 “该死的,我不是已经下令撤离了么?你们怎么还没上直升机?”源稚生看着挤入电梯的乌鸦和夜叉,面色愠怒。 “宫本家主说得对,哪有少主送死部下逃走的道理啊?”乌鸦笑笑,“那样我们会背负一辈子的骂名啊,少主你知道我好面子,如果被千夫所指,我的良心会让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的。” “夜叉你呢?”源稚生望向夜叉。 “orgeandgetyourlove,orgeandgetyourlove,baby!”夜叉依旧用浓郁的关东口音哼着他的二逼英文歌,甚至还把手上的猎枪管挥舞得像玫瑰花,“我的歌还没听完呢,冥冥之中有一种神秘的力量让我无法登上飞机……哦!我似乎得了一种不听完歌就上不了飞机的病!” 源稚生气乐了,他忽然觉得自己身边的这两个家伙和那三个神经病也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当周围都被怪物包围好像来到了世界末日的时刻,有这么一群二货围在你的身边载歌载舞逗你笑,陪你送死,其实还……蛮幸运的。 工程电梯把他们送往须弥座的顶部,电梯门开的时候,入眼皆是青黑色相间的黑影,这座平台已经布满了尸守。 尸守们把这里当作根据地来享用它们猎捕到的新鲜血肉,风雨拍打在他们的身躯就像拍打在钢铁上,传来叮咛的脆响,有的尸守在掠夺同伴抢来的美食,有的尸守盘踞在高处如蛇一般缠绕住通信电缆,当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它们无一例外地用赤金的瞳孔打量着突然出现的三人,虎视眈眈。 “看它们的样子大概还很饿,没吃饱,确定我们不是来给它们送人肉便当的么?”乌鸦一边咽口水一边把填满子弹的弹夹拍到冲锋枪的枪膛里。 “那就给它们喂枪子儿,这玩意管饱!”夜叉冷冷地说,他已经乱枪开射了,反正目之所及都是尸守,随手开枪都不用担心子弹打空,颇有一番现实版丧尸围城的紧迫感。 源稚生提着蜘蛛切越过了夜叉和乌鸦,在前方开路,遇到危机少主一般是被簇拥着保护着,主公开路的情况少之又少,乌鸦是精准的神枪手,夜叉也绝对算骁勇的悍将,但无奈源稚生的血统实在太过人,天照命生来既是崇高的贵族,又是无匹的将军。 源稚生每踏出一步就会伴着无数的血飞溅,血水把雨幕染黑,尸守的死躯一具具倒下,像是暴虐残酷到极点的动态泼墨画,乌鸦和夜叉仅仅负责掩护。 源稚生踩着血水来到直径超过两米的巨大绞盘面前,直径一米的手动转动正好转到朝天的方向,源稚生深吸一口气,一跃起三米的高度,他抓住沉重而冰冷的手柄,手臂上暴起游蛇般的青筋,断喝一声,六人才能启动的巨大绞盘竟是被他缓缓拉动,明艳的火光溅开,似乎在夜空中亮起了一颗璀璨的星。 “趁现在,启动电闸!”源稚生大吼,脖颈上血管凸现,雨水泼洒到他身上立马被高热的体温蒸发,冒出袅袅白烟。 夜叉把电路口前的闸板和尸守一起轰开,乌鸦大叫:“你这样把电路一起打爆了怎么办!” “如果上帝都不站在他们那边,那我们也救不了他们!”夜叉骨子里居然是个上帝论者。 乌鸦推开被爆掉的尸守的无头尸体,此时也顾不上电闸开关上沾染的黑血有多恶心,他搬开电闸,惊喜地发现电路系统居然还能正常运转:“少主,上帝还是眷顾他们的,电路系统成功启动了,绞盘机动起来了么?” “成功了!太好了!那三个神经病有救了!”源稚生惊喜地击掌。 “少主。”樱出现在源稚生的后方,递上一部手机,“政宗先生的电话。” “老爹。”源稚生说,“十分钟,再坚守十分钟我们就能全面撤离。” “稚生啊。”老人的声音透着些许沉重,微微沉默后开口,“很不幸的告诉你,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海啸随时可能席卷须弥座平台,尸守还在源源不断冒出,那三个人在海底被尸守中的王盯上了,靠我们的力量无法解决那种麻烦的东西。” “虽然这个决定很不人道,但我们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放弃他们。这次多亏他们帮我们吸引了一部分尸守群的攻势,不然须弥座只会崩溃得更快,我承认是我们愧对那三个孩子,但正像我说的,有一部分的血不得不流,我们牺牲那三个人,整个日本都会得救,我们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你即将成为蛇歧八家的领袖,这是你领袖之路的第一堂课,你要学会残忍。”橘政宗沉声说,“绘梨衣已经到了,撤离吧稚生,你已经尽力了。” 源稚生瘫倒在绞盘旁,他的身体无力倒下,颓丧和灰败爬满了面庞,就在成功的前夕他被告知了绝望的消息,激昂的斗志被浇得彻底熄灭,他还是没能救下那三个家伙,尸守的残骸断肢布满他的周围,他混在那些尸骸里,像个被抽空灵魂的躯壳。 须弥座的探照灯忽然齐齐打向海面,并且随着海面上的一道光影缓缓移动,就像话剧舞台的聚光灯笼向女主角。 那是一艘随浪逐流的小木船,穿着巫女服的女孩站在船头,海风把她暗红色的长发吹得像流云一样飘动,她接近源稚生所在的须弥座,附近的尸守们闻到了前所未有的极品食物,这样等级的鲜血吮上一口它们都会永恒升华,甚至从半死的状态再度获得生命。 尸守群聚堆扑上,每一只都是嗜血的凶兽,但船头的女孩看也不看它们,腰间那柄樱红色的长刀无声地出鞘,轻轻挥动,就像随手点染一幅写意的泼墨画,毫无落笔与章法。 但尸守们坚硬的躯体被无名的力量审判,就像绘在纸上的画被铡刀切裂,断口宛若镜面般完整,这些狰狞的凶物在女孩的刀下如蝼蚁般死去,无力到苍白。 灯光与火焰在女孩的脸上跳跃,此刻的她纤尘不染,此刻的她绝代风华。 第二百三十章 言灵·审判,海下死斗!(二合一,求订阅!!!) 言灵·审判,言灵序列表第111位高位言灵,传说使用者是能代表天国惩罚世间一切罪恶的神之使徒,对被审判领域笼罩的血裔强行施加死亡的指令,意志所向,斩杀一切。 樱红色的长刀根本不需要接触到尸守的身体,这些怪物们被看不见的刀光斩成平整的碎块,飙射出的黑血自动朝女孩的身旁两侧避让,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震散。 尸守群从未体验过如此极致的杀意,这种杀意并不是一股也并不是针对它们之中的某一个,浓郁的斩切意志包裹着女孩的身体扩散成一圈巨大的领域,身穿巫女服的女孩浑身缭绕着死神的气息,不,在这个领域里她就是死神本身,领域内一切的生命状态都被她随意捏在手中。 尸守们被死神般的气息激起求生的本能,朝远离女孩的方向夺路而逃,纷纷往四周的须弥座上避让。 这时,海面以下忽然躁动起来,如有狂暴的雷霆在海底酝酿,那是核动力舱爆炸的冲击波,它穿过八千米深的海水,终于抵达了海面,携带着惊天的海啸。 接天的巨浪掀起十几米甚至几十米高的水墙,水墙狠狠拍打在须弥座上,这些以巨大坚挺著称的水上浮台在如此魄力的海啸面前竟是也显得不值一提了,就像奔腾江水里的一叶扁舟,左右飘摇,随时都有倾翻的可能。 海啸之中卷起了成千上万的黑影,那是藏匿在深海里的尸守,但不论是巨浪还是尸守,它们都无法接近站在木船船头的那个女孩。整个海面都在上演末日般的肆虐景象,只有女孩所在的区域风平浪静,似乎连灾厄这种无理的东西都要规避于她。 她将樱红色的长刀收回刀鞘,缓缓弯下身子,女孩卷起白色的宽大袖口,露出玲珑的手腕和剔透的手掌,她的素手轻轻覆盖在狂躁的海面上,就像抚摸一个啼哭的孩子,巨大的领域以她为圆心蓦然张开,大海的躁动瞬间被抚平了,原本风云变色的海面顷刻间平静温顺下来,化为一面光滑的明镜,海水的温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降低,因为海水被冻住了。 以女孩为中心,温度奇低的冰向四面八方的海水开始蔓延,不论是海水、须弥座、还是那些力量惊人的尸守都被封冻在厚厚的冰层中,它们的黄金瞳里暴露着凶诧和惊恐的光芒。 难以想象这样的生物居然还有恐惧这种情绪,它们就是为了毁灭和破坏诞生的,它们本该是“恐惧”最好的代名词,但女孩的出现仿佛将它们存在的意义都碾碎了,在这位名为绘梨衣的巫女面前,它们只是人畜无害的宠物蛇,只是长得丑陋一些罢了。 绘梨衣抬头看了看天空,巨大的铅黑色云层在头顶上翻涌,乌云的缝隙中仅仅透着一丝寂寥的月光,绘梨衣有些不满地皱了皱鼻子。 她轻轻哼着一些晦涩的音符,天空中的乌云竟然破碎出一个浑圆的空洞,就像被一股平地而起扶摇直上的飓风狠狠击穿,皓月透过空洞泻下一片淡银色的光华,光华将女孩笼罩,点亮她眉眼下的一湾秋水,绘梨衣这才露出满意的笑脸。 这片冰封的海域被笼罩在清寂的月光中,简直美得惊心动魄。冰层愈发凝实了,光洁如镜的冰面反射着清幽恬静的微光,犹如把一整条青白色极光扯入到海底,整片海域都被点亮了。 海风也平息下来,无数的怪物被冻封在冰层中,它们的黄金瞳如长明的古烛般排在少女的两侧,少女站在银光的冰层和金光的烛火间,悠扬的红白色裙摆随着轻柔的微风摇曳。美丽的少女和狰狞的怪物形成巨大的逆差,宛若一幅文艺又震撼到极致的绝世名画。 绘梨衣哼着一首从动漫里学来的歌,忽然心有所感似的低下头,目光穿透冰层与海水,似乎看到了水下几千米正在发生的事。 暗红色的光芒在她的眼底流转,女孩笔直地矗立向海下俯视,就好像静静俯瞰人间的高天神明。 …… 当迪里雅斯特号借着君焰的爆发力一举冲出一千多米后,动力忽然被卸去了,头顶的安全锁不再工作,他们被吊在海下两千四百米的深度,静静悬浮。 “怎么在这里停下了?蛇歧八家那群混蛋在搞什么鬼!”恺撒怒吼,在发现安全锁不停止工作后,他第一时间扑在操作台上启动锂电池的动力,刚才水下那条骨龙怪物他也看到了,他们现在身旁还有零零散散的尸守,坐以待毙只是死路一条。 “多半是被尸守群冲破防线了吧。”酒德麻衣依然躺在地板上望天,药剂的后遗症太严重了,她还没能恢复体力。 “换句话说,蛇歧八家的人不是战死就是撤离了,我猜测应该是后者,总之不论是哪一种情况,都意味着你们被放弃了。”酒德麻衣轻声说。 “该死,那只象龟不是拿命向我们保证绝对不会放弃我们么!”恺撒嘶哑地说。 “你怎么会相信一个日本人的承诺?那些武士日常把切腹自尽挂在嘴边,你看他们又几个人真的切腹自尽了?”酒德麻衣数落着日本人的诚信,似乎忘了她自己也是一个日本人,“更何况那是蛇歧八家的少主,未来要成为大家长的男人,就算他想给你们陪葬,家族的其他人也不可能同意他们的少主把命丢在这种地方,你知道的,那个男人为了家族连自由都可以不要,承诺这种东西又算得了什么呢?” 恺撒反而沉默下来,冰蓝色的眼眸里怒色被强制压下,他深吸一口气想,重新启动了迪里雅斯特号的动力,然后平静地检查着深潜器的各项指标。 “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冷静?不觉得愤怒么?”酒德麻衣好奇地望向恺撒的背影。 “愤怒,我迄今为止从没被同一个人背叛过两次,我愤怒得简直要烧起来了。”恺撒声音低沉,“但我不能因为愤怒失去理智,源稚生是蛇歧八家的少家主,我也是加图索家的继承人,虽然我不是很想承认,但论身份我完全不输他,更何况我是一个即将结婚的男人,我的命比任何人都要珍贵,他能为了活下去放弃承诺,所以为了活下去,我也不得不暂时把这份愤怒压在心里。我会活着回到海面,找到那只象龟把他狠狠揍一顿,然后去找诺诺带着她去执行我环球旅行的婚礼计划……” “幻想很美好,可是希望很渺茫。”酒德麻衣轻声说,“海啸马上就要来了,海里遍布乱流与尸守,这艘古董深潜器还能坚持多久呢?” 酒德麻衣眼皮已经很沉了,倦意如潮水袭来,说完这句话后她沉沉睡去,凯撒也缄默不言。 深潜器内寂静得如同黑夜,只有一个急促和一个沉缓的呼吸声来回飘荡。 …… 与此同时,迪里雅斯特号的舱顶上。 路明非和楚子航身上的鳞片随着呼吸快速张阖,鳞片的缝隙里渗出密密麻麻的红血丝,极致的速度和高压即便是龙化后的身体也难以负担,刚才爆裂的冲击下,他们都有不同程度的负伤。 不仅是他们,脚下的深潜器外壳也传来类似蛋壳碎裂的声音,裂缝缓慢地在他们脚下迪里雅斯特号的金属外部延伸,这部深潜器也负重不堪,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无愧它工业传奇的名号了,这还得益于装备部的加工加固。 “安全锁停止工作了,这里的压力依然不小,看来我们离海面应该会有相当一段距离,刚才有大量的尸守上浮,水面上的情况应该也不乐观。”楚子航抬头仰望,“我还可以释放君焰,但迪里雅斯特号似乎快承受不住了,我们到达水面之前它就会解体,我们龙化的状态坚持不了太久,更何况驾驶舱里还有恺撒和重伤的酒德麻衣。” “还有刚才的大东西没能解决。”路明非望向深海以下,“它要来了……海啸也一起来了。” 海底像是燃烧着,核爆的巨声卷起毁灭世界般的海啸,湍急狂暴的海流疾速上升,首当其冲的就是还未浮上海面的迪里雅斯特号。 迪里雅斯特号可怜地被不同方向的乱流挤压蹂躏着,大块的金属碎片开始从外壳上剥落,路明非和楚子航死死地抓住安全锁被激涌的上升海流冲击着,那股磅礴的冲击力不亚于被一辆重型卡车从正面猛撞。 好消息是迪里雅斯特号又被这股上升海流上卷裹着上浮了一段距离,坏消息是深潜器的外壳已经开始逐渐崩坏,发出令人心悸的撕裂声和形变声……更坏的消失是最后一批从核爆中逃脱的尸守正顺着上升海流高速上浮,它们的数量惊人,聚在一起形成一股巨大的黑色漩涡,一对硕大的眼睛兀然出现在漩涡漆黑的中央,正它冒着幽森的金光,带着极强的压迫感。 出现在视野里的是一具血肉腐败的龙躯,残破的尸守在血肉的窟窿中扭动,好似寄生的蛆虫。腐龙是那条尸守之王骨龙,它如今重获了血肉,沉重的龙压似乎都染上一股阴邪的气息,从黄泉的国度重获新生后,它誓必要吞噬眼前的两只血祭以填补自己破败而腐烂的血肉。 “它真是越来越丑了,恺撒见到这玩意后,毛鸭蛋在他‘世界上最恶心的东西’的榜单上,只怕要排到第三名了吧。”路明非望着腐朽的巨龙,声音凝重起来,“这家伙看起来也更难对付了。” 楚子航没有发表看法,吐槽不是他的长项,他一向是个雷厉风行的行动派,脑海里属于诺顿的精神烙印骤然亮起。 黑色的漩涡再次凝聚在他们下方,这次离迪里雅斯特号隔了相当一段距离。深潜器再经不起君焰爆炸反冲击力的折腾了,现在要做的是守卫这艘濒临解体的深潜器,这是所有人逃生的希望。 漩涡转动了一秒后崩溃瓦解,黑色的气流炸开汹涌的火光。 感受到这股强烈而炽热的威压,腐龙身旁的尸守们开始争相逃窜,但这条狰狞的巨龙却大口一张,将那些企图逃离它的身旁的尸守吞入腹中。毫无疑问,这条本已经死去的生物居然重新觉醒了自己的意识。 君王之焰化为一条火龙,笔直地与腐龙狠狠对撞,携带着诺顿意识的君焰威力显然提升了不止一个层次,明亮的焰色里居然还保有一丝丝漆黑的火苗。 橘色的火焰爆发强大的冲击力,把腐龙的身躯撞得扭曲,骨骼的爆裂声在它巨大的身体里噼啪作响,更恐怖的是那些漆黑的小焰,它们似乎不会被海水扑灭,一旦被点燃,直到焚烬燃烧的事物前永不熄灭。 腐龙身上血肉孔洞里那些尸守们染上黑色的火焰,它们发出痛苦且无力的嘶吼,仿佛是残存的灵魂都正被消磨着,一双双黄金瞳迅速黯淡下去,由内而外都被灼成一具具漆黑的空壳。 腐龙挣扎扭动着庞大的身躯,翻搅起千吨的海水,它疯了似地吞噬起周围的尸守。这一重击让它彻底,如果不是将列宁号彻底吞噬得到了进化又吃掉了那么多尸守,接连两发君焰足以让它化为海底的齑粉。 它仰天长啸,这一次不再是无声的咆哮,而是震耳欲聋的怒号。 咆哮声把海水都给撕开,裹携着黄黑色的尸腐浊气,将迪里雅斯特号和顶舱上的两人笼罩其中。 迪里雅斯特号坚硬的外壳顷刻间就消融了,此刻仪表盘上的灯光逐一熄灭,这台机械终于失去了运转能力,它正在解体! “这股气息带有强烈的腐蚀性。”不仅是深潜器,就连楚子航身上的鳞片也被这股浊气渐渐蚀出小洞,他屏住呼吸,却觉得这股气息似乎穿透毛孔,正在腐蚀他的五脏六腑。 “该死,是列宁号!”路明非的情况比楚子航好上一些,“它吞噬了列宁号,还没完全作用的精炼硫磺炸弹被它和自己的尸腐融在一起喷向我们,我们的武器最后居然落在自己身上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强横无匹,龙形路明非!(二合一,求订阅!!!) 龙化的迹象正从楚子航的身上缓缓消退。 首先是体温。龙化状态下,体温会急剧升高,实际上路明非和楚子航周围的海水每分每秒都在蒸腾,他们身上时时刻刻都在鼓起细密的小气泡。血液在他们的体内如沸水般翻涌躁动,如果不是在海里,他们的身上会冒出氤氲的蒸汽,普通人触碰到他们的身体会觉得似乎在摸一块烙红的铁。 但渐渐的楚子航周围的海水不再鼓泡,因为他的体温下降了,不足以让接触到他的海水瞬间沸起的程度,这样他在海里的呼吸也会变得困难。 比起体温,楚子航外表上的变化更加明显,青黑色的鳞片开始从脖颈和眼睑往内收束,渐渐的,巨大的水压就像一座倒下的山压在他的身上,楚子航连站立都成问题。 “师兄,还好么?”路明非扶住楚子航的身体,楚子航已经没法回答他了,路明非看着楚子航恍惚苍白的脸色,瞬间意识到问题可能比看起来更严重。 楚子航不仅开启了二度暴血,还先后释放了两次君焰,都是超出他原本力量规格的程度,他借用了耶梦加得和老唐的力量,脑海里的精神烙印被消磨了大半。 正如路明非说的,他的血统问题本就没有彻底解决,狂躁的血液在烙印松动的时候企图侵占虚弱的身体,精神烙印又凝聚在一起全面压制体内躁动的龙血,楚子航的力量被扼制收束了,不仅如此,龙王的意志和苏醒的龙性时时刻刻都在他的身体里斗争消磨,过度的使用力量让他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更糟糕的是他们脚下的迪里雅斯特号正在瓦解,他们即将失去立锥之地,深潜器迟早会被消融到内层,到时候驾驶舱里的人都会被迫暴露在海水里。 哪怕恺撒是骁勇的游泳和潜水悍将,可这里是两千米的深海中,任何一位潜水悍将都不可能不穿护具在两千米的海水里潜泳,周围还有凶恶的尸守们环饲而动虎视眈眈。 更何况驾驶舱里还有一个重伤的酒德麻衣。 似乎这一次命运之神并不眷顾他们,一切都走到了穷途末路。 下方的水域传来了令人恐惧的撕裂声,路明非凝神望去,是那只巨大的腐龙正在唤来残余的尸守,它嘶吼着下达赦令,尸守群一拥而上扑在腐龙的身体上撕咬着它的血肉。 它们将沾染了黑色火焰的部分沿着边缘撕下下,有些尸守不幸的被黑火染上,在哀嚎中焚为灰烬,但更多的尸守依旧前赴后继乐此不疲地为它们的王效劳。不是它们有多忠诚,而是因为在撕咬中它们终于可以趁机分走一部分王的血肉,虽然那些腐肉的口感吞下腹中像融化的沥青般恶心,但它们依旧欢叫着、哄抢着,甚至为了一块巴掌大的烂肉不惜大打出手……它们实在太饿了,已经饿了好几千年。 “这种东西必须要在这里解决。”路明非的身旁,楚子航的声音兀然又想响起。 路明非转头望去,楚子航再度暴血了,他的脸色前所未有的苍白,七窍都在渗出鲜血,他们四周的海水鼓弄起大片大片的气泡,海水正被急剧加热。 “师兄,你不能这么做。”路明非厉声道,“你再一次使用超规格的力量,代价就是你的生命!” “不这么做大家都会死,如果只是牺牲我一个,你和恺撒还有那位女忍者都活下来,这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楚子航说。 楚子航再度释放了君焰,脑海里属于芬里厄的精神烙印骤然亮起,他望向腐龙与尸守群,灿金的眼眸闪烁着如山般的威严。 那是来自于大地与山之王的龙威,被楚子航的视线凝视到的敌人就像被世上最沉重的高山倾压在头顶,它们恐惧着、它们嘶吼着,可谁也无法从这股不动如山的威严中挣脱。 楚子航渗出的鲜血都在燃烧,他已经不考虑自救了,这是他最后的君焰,焚毁尸守的同时也会把他自己的血肉焚烧干涸,他从来都是执行部里的问题专员,每一次任务都是以命相博,这一次也不例外。 “很高兴认识你。”楚子航轻声说,炙热的漩涡再一次在他们脚下方凝聚。 但黑色的气焰乍现一瞬就崩溃了,楚子航身体前倾瞪大眼睛望着路明非,眼神里满是不解和惊诧,最后无力地瘫倒在他肩上。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师兄,可是我们不拿性命做买卖。”路明非轻声说,他收起击在楚子航腹间的一拳,把楚子航轻轻放在迪里雅斯特号还未完全崩坏的位置。 “夏弥还在等你呢,让她知道你死在这儿她可是会暴走的,那么癫的女孩真的发起疯来我可降不住,还得师兄你来。”路明非笑笑。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下方的海域,腐龙身上沾染黑色火焰的血肉已经被尸守群剥离干净了,尝到血肉甜头的尸守群眼中泛起贪欲的光,目光无一例外地汇聚在迪里雅斯特号舱顶上的路明非身上。 被上千双黄金瞳同时凝望着,犹如在幽暗的海底亮起了千盏森然的鬼火,藏在鬼火后的是一张张狰狞贪婪的脸,怪物们如蛇吐信,它们的脸上透着伺机而食的危险,声音里夹杂着垂涎欲滴的渴望,此起彼伏的嘶嘶声在幽静的海底如幽灵般回荡。 与千盏鬼火对视的仅仅是一双单薄的瞳孔,透着深深的寂寥,好像这双黄金瞳才是孤独燃烧了几千年的烛火,时而明亮时而晦暗,照彻在这深不见光的深海里。 腐龙咆哮了一声,尸守们仰天发出嘶吼以回应,这是冲锋的号角,尸守们的王者发起了即将冲锋的指令,眼前的人类在它们眼中已然已是强弩之末,片刻后他会被撕碎成无数的血肉被上千头怪物分食,故去的亡魂们会踏着他的身体再次君临人间。 更糟糕的是迪里雅斯特号的外壳已经彻底崩坏了,这枚巨大的金属蛋壳在短时间内体积缩小了至少四倍,能够承压的只有内外两层,加压舱、空气舱这些部分被暴露在高压的海水里,瓦解只是几秒钟的事。 嘎吱嘎吱的声音响起,裂纹缓慢地在内壳上生长蔓延,看起来迪里雅斯特号的内壁也坚持不了多久了,彻底解体只是时间问题,以锂电池带动的“龟速”绝对跑不过深潜器解体的速度。 路明非看着即将发起冲锋的亡灵大军,他闭上因为疲惫而略显黯淡的黄金瞳,轻声说:“如果一定有人要下地狱的话,还是我来吧,大家都是怪物,我们的敌人也是怪物,可是只有我……才是最大的怪物啊。” “没错,哥哥,你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怪物!”黑暗中,有人笑着鼓掌,“但是哥哥你要记住,别把自己搞丢啦,你如果失控的话,全世界都会被你拉下地狱的。” 路明非从腰间抽出第三管针剂,撕开手腕处的鳞片,狠狠扎进自己跳动的血管里! 那一瞬间,他仿佛听到了来自远古的龙吟咆哮,剧痛让他的身体止不住的痉挛,青黑色的血管凸如游龙,源自于血统的汹涌力量狠狠冲击着血管壁,几乎要破体而出,他的意识在无边的黑暗中沉沦,天与地都变得混沌。 一张被钉死在巨大十字架上人影在他的脑海里划过一瞬,那张脸是那样的模糊,却又那样熟悉,可路明非就是想不起他是谁。模糊的脸挂着轻轻浅浅的笑意,他说:“你来啦?这一次你下定决心要成为你自己么?” 熟悉的声音卷起如潮水般的酸楚,那一瞬间路明非忽然很难过,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难过,他茫然地摇了摇头,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摇头,仿佛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告诉他必须要这么做,现在还不是成为自己的时候,一切都需要按照时间表的刻度来推进……直到最后的最后,怪物负责咆哮世界,王者负责君临天下。 这一瞬间好像很短促,又好像过了几千年那么久远,路明非在沉沦中,几个问题反反复复侵占他的脑海。 提醒他不能成为自己的是谁呢?听声音似乎是路鸣泽……那么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又是谁呢?为什么听到他声音的时候自己会那么悲伤?那也是路鸣泽么?不,好像不是,这一次和路鸣泽那次显然不同……还有几年前的梦境,直到现在,现实里发生的一切居然真的都和梦境里的不谋而合,那个梦境会不会是某人对他的警醒?会是谁?谁能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又不愿让自己活在满是遗憾的世界里? 他似乎触到了一些凌乱的思绪,却又像杂乱的线头一样纠缠着,解也解不开……既然无解,那索性就不解了吧。 路明非忽然睁开了双眼,璀璨的金光照彻了这片海域,剧烈的变化发生在他的身体上,龙化的现象竟是被推进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作为强大无匹的生物,首先他需要有翅膀,于是他的背后生出了双翼。血花宛若爆开的竹节一样在他背脊的鳞片上一片片炸响,森严的骨翼一寸寸从他肩胛骨的位置突出,在他背后舒张开一人高的宽度,狰狞的骨刺在鳞片的缝隙中野蛮生长,黑色的骨面从额头开始覆盖脸颊,面骨上带着神秘美丽的纹路,唯一暴露在外的是一双璀璨如星辰的瞳孔。 海水被奇高的体温蒸腾出一个球形的领域,所在的位置仿佛真空,他轻轻挥动骨翼,狂乱的飓风卷起纵横的海流,迪里雅斯特号被他抓在手中,坚硬的金属内壳如纸片般被他撕裂,暴露出驾驶舱里的身影。 “路明非?你真的是路明非?”恺撒失声惊呼,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恺撒觉得要么是他疯了,要么就是这个世界疯了! 比起“人”,将眼前的生物归类于“龙”显然更合适。不论是他背后的森然的双翼,还是狰狞的骨刺,亦或者是厚重的骨面,路明非早就脱离了“人类”的范畴,四度暴血的楚子航都不曾有如此暴虐的一面,最可怕的是那双隐没在面骨中的瞳孔,透着浓郁如实质般的威压,恺撒被那双眼睛扫上一眼,似乎身体和精神都要被同时压垮! “开启暴血……带着他们逃……把师兄……和麻衣……都带上!”龙形的生物嘶哑地说,无法想象这个世界上居然有比施耐德教授更瘆人的声音,就好像两枚锈迹斑驳钢片在喉管里摩擦出来的那样。 恺撒一怔,暴血被他瞬间开启,龙化的迹象也在他的身体上先显现,虽然远远比不上路明非这么……凶蛮,但暴血强化后的体魄足以让他应付两千米深的海水压力。 “快逃……越快越好……越远越好……”路明非的声音近乎已是低吼。 恺撒一手搂着楚子航,一手扛起酒德麻衣,抵御着海水的重压往海面的方向游去。远远的,他回头看了眼路明非,这才意识到路明非让他们逃命根本就不是为了躲避那些尸守和那条腐龙,而是让恺撒他们远离他。 因为路明非正处在失控的边缘。 腐龙与尸守群拍打着海水向上冲刺,拦在那里的那道身影就是它们重回人间之国最后的阻碍,突破了他,它们就有无尽的血食可以享用,再无束缚地在苍茫的大地上肆意挥霍他们的贪欲。 庞大的亡灵军队卷起了滔天的上升海流,但那道龙形的身影却在狂流中巍峨不动,他只是最后抬头看了一眼海面的方向,面骨下的视线略过了恺撒几人,也似乎穿透了两千米的海水望向海面,似乎感受到那里有什么让他在意的东西。 收回目光时它发出惊天的怒吼,像是解放天性的野兽。 森冷的骨翼狠狠扇动几次,猛烈的海流就被平息,再次扇动时卷起狂乱的风暴,将海水切割成果冻似的巨快,同时他的身影兀然消失。当他再次出现,在尸守群中带起成片的黑血,那些尸守好像被无形的利爪撕裂喉咙,甚至来不及发出濒死的哀嚎就一命呜呼。 第二百三十二章 濒死意志,路明非失控!(二合一,求订阅!!!) 深海中的场面就像路明非入学那一年的自由一日再度上演了,鬼魅般的影子穿梭在人影错杂的战场中,宛若一个看不见的幽灵,幽灵的每一次闪回就会带起成片的血花爆开,敌人如被割翻的麦子般倒下。 不过和自由一日不同的是,这一次是真正鲜血淋漓的战场,每分每秒都在死人,那些黑血也不是弗里嘉子弹溅起的红色粉尘能够媲美的,它们把海水染成刺鼻的腥臭味,那股恶臭仿佛要从人的毛孔钻入身体里在沁如骨髓。 尸守群的数量在急剧锐减,却仍像杀不完似的,毕竟它们脚下海底的高天原曾是他们的大本营,现在大本营毁了,可他们依旧在深海中,这里充其量只能算是他们的家门口。 就像你一觉刚睡了几千年,一出门忽然看见有人堵在你家门口不让你出门要和你单挑,这时候你当然应该是呼朋唤友喊来一大群人把这个闹事者团团围住,一群人单挑他一个。 但可惜的是这群尸守们碰到的不是任人宰割的闹事者,而是一只失去束缚的猛兽,或是一位暴虐孤高的死神。 上千双黄金瞳在滴溜乱转,跟随着那道幽灵般的黑影移动,但他们根本没法捕捉到路明非的运动轨迹,他实在太快了,而且毫无规律可言,上一秒可能出现在几十米外的海水中,下一秒可能就闪身到某个搜寻他的尸守面前。 那只尸守还在惊诧于眼前突兀出现的森然骨面,那道龙形的人影眨眼间就消失了,而尸守忽然发觉它眼前的世界怎么似乎被切分成平滑的两半,伴随着强烈的痛楚和潺潺的黑血,尸守这才后知后觉原来是自己被那道影子在一瞬间从中分开,斩切它以坚硬著称的躯体对于那道影子而言只是轻描淡写的事,他仿佛掌握着生杀予夺的大权,往往在极短的瞬间就能让一只矫健的尸守在不经意间便永归黄泉。 腐龙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尸守们微微颤栗,任谁都能听得出这位尸守之王吼声里的怒不可遏。 它本该率领着它的亡灵大军随着这次海啸被送往四面八方,征占它们能到达的所有土地,但如今却依旧被这位不速之客堵在暗无天日的深海里。 贪婪的欲念让它骨子里都在渴求新鲜的血食,被黑焰灼烧的皮肤无法恢复,那是它时隔几千年才重新获得的血肉之躯,却被灼成丑陋破败的空洞。它是如此希冀享用鲜血与肉质,就像渴到虚脱的人对水的依赖,以至于它在无法进食的时候甚至觉得自己好不容易重获的躯体每分每秒都在腐败溃烂! 更何况那明明是它的猎物,被仅仅一只猎物反围剿了大片的同袍,这只尸守中的王觉得自己无上的威严受到了挑衅。 这只愤怒的尸守之王用滔天的吼声下达着直死的命令,里面夹杂着晦涩古奥的龙文。尸守们也嘶吼着回应王的指令,它们之间用尖锐怪奇的音调小声交流着,就好似亡魂间的窃窃私语,没人能懂其中的奥义,那是亡灵的语言。 难以想象这些已死的生物间还能有智慧和语言,它们本该是一群只知道杀戮的嗜血野兽。但当它们的王重获新生时,这群野蛮的生物居然被赋予了简单的思想,它们能听得懂那只腐龙的号令,它们存在的意义便是服从王的意志。 尸守群围在一起,首尾相连,再一次跳起恭迎尸守之王时那支邪性而盛大的舞蹈。海水被上千只尸守搅弄起巨大的黑色漩涡。漩涡的中央映出隐约的龙形人影,一圈圈黑色的乱流绘成一个庞大的图案,像是一个巨大的封印或是牢笼,将龙形的人影笼罩其中。 路明非被困在涡流之中,黑色的骨面下发出骇世的咆哮,野兽般的本能促使他奋力挥动骨翼,封印破碎了。当他抗争时,上千只尸守组成的牢笼也仅仅只能困住他一瞬的时间,但它们正好就缺这一瞬的机会,仅仅一瞬却就足以改变太多。 腐龙接连嘶吼着发起号令,尸守群也尖叫着前赴后继地扑向龙形的人影,它们一个个悍不畏死,仿佛争当将军座下最骁勇的战士。 尸守群铺天盖地袭来,路明非被围得水泄不通。他也嘶吼着,仅是一人的吼叫声居然就盖过了茫茫的尸守群,他锋芒修长的利爪交错挥动,卷起大片大片浓郁粘稠的黑血,敢于靠近他的尸守都仅在一瞬间就被切开身躯,就像死神挥舞着象征杀戮的镰刀剥夺这些空虚的躯壳里不该存在的生命。 无数的尸守死去,无数的尸守再度涌上,场面一时间宛若蚁群围噬大象。 大象每一次挥爪就是用巨脚沉落踩踏,成群的尸守宛若蝼蚁般在大象脚下无力地死去,但蚁群实在太多了,大象也有出现出现空挡和疏忽的时候,往往会有尸守抓住路明非攻击的间隙,给予他沉痛的一击,但这也仅仅是让路明非身形趔趄或是呕出鲜血。 他的恢复力是实在太恐怖了,往往在小块的鳞片被撕下的下一瞬就能生长出光洁崭新的。 足够多的蚁群或许能啃噬一头健康的大象,但如果这头大象拥有着近乎不死的韧性和野性,那绝对是蚁群绝望的梦魇。 可尸守并不是毫无意义前赴后继地送死。 腐龙咆哮着发出最后一道指令,尸守们摒弃了本能的恐惧,冲锋的姿态更加凶猛,它们宛若遮天蔽日的蝗虫般汹涌,死了一只就会有另一只顶上,死了一群就会有新的一群扑来,根本不给路明非任何出逃或是喘息的机会。 一个由尸守的性命堆成的的密不透风的牢笼渐渐形成了,一双硕大的瞳孔一直幽幽地望着被困死在尸守群包围圈里的路明非,腐龙冰晶般的尖牙摩挲出令人恐惧的声响,它派出部下前赴后继的送死就是为了这一刻。 浓郁的腐气与体内水银巨量聚成的汞蒸气汇成黄色的海流气团被它喷向尸守群和被尸守群团团包围的人影。 这是它独特的龙息,它以死亡为代价,拥有了腐蚀的力量,在吞噬列宁号重获新生后,与精炼硫磺炸弹结合的腐蚀属性的威力被提升数倍,岩石浸染在这种浑浊的气体中都会被消融,它甚至能在短时间内蚀穿钢铁。 海流混杂着浊气包裹了尸守和路明非,无数的尸守浸在这股浓郁的尸腐气息里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它们的身体正在慢慢溃烂、消融。 有些尸守被当场融化成一摊沥青似的稠密的黑血,有些尸守在被浊气包裹的一瞬逃也似地脱离了被笼罩的区域,但不幸沾染到黄浊气体的部位正在往主躯干慢慢侵蚀腐烂,它们痛苦地撕咬着自己被腐败之气污染到的部分,不惜将自己弄得残缺以此保全性命。 浊气将路明非毫无保留地笼罩,黄色的剧腐微粒透过他鳞片的缝隙每一粒都试图钻入他的毛孔里,让他的身体溃败。 渐渐的路明非身上的鳞片开始被腐蚀,黑亮如镜的鳞甲上爬满了类似被小虫蛀成的空洞,背后的骨翼被气体吞噬着,他的面甲也一点点地从脸上剥落碎裂。 直到骨面一半破败一般彻底剥离,露出了路明非半张毫无血色的脸,那张脸惨白得简直如同十七世纪欧洲的吸血鬼,带着冷峻如冰的面色。 尸腐的气息每分每秒都在消蚀他的面庞,但他的血肉也每分每秒都在重组,这本该是无法忍受的痛楚,皮肤快速溃烂和血肉疾速生长带来的剧痛足以将一个成年人一分钟内疼得昏死上十次。 可路明非不为所动,他面无表情,或是神色淡漠地望着下方的腐龙,那对灿金的瞳孔中没有一丝丝的恐惧、忌惮或是凝重,毫无感情与波澜。 他忽然掰碎了自己另外半张骨面,丝毫不管殷红的鲜血将他的脸庞浸染。露出面庞的一瞬,他居高临下地俯视那只尸守中的王者,嘴角划过一丝病态而讥讽的弧度。仿佛是在对对方下三滥手段表示不屑的耻笑,又好似强者对弱者发自本能的嘲弄与蔑视。 他的手在面庞上拂过,一个崭新而坚硬的骨面再度覆盖脸上,骨面上跳动着深沉而冷漠的粼粼黑光。 腐龙发出不甘地吼叫声,海水都被它巨大的咆哮声撼得震荡,不论生前还是死后它都是一方高贵的王者,在龙族的世界里他也是崇高而伟大的存在,享受万物的敬仰,没有谁能对他表达不屑甚至是蔑视这种情绪,更何况是一个只能半龙化的人类! 它拍打着巨量的海水前进,尸守群被狂乱的海流翻搅得七零八落,只有那个张开双翼的影子巍峨不动。 腐龙用长达百米的身体狠狠冲撞那个渺小的人影,人影如炮弹一样被它撞飞,卷起一连串的气泡,撞击后腐龙尤不罢休,它纵身翻越,用巨尾狠狠地抽打在路明非身上,然后拖拽着尾部的青铜锁链缠住对方。 巨大的青铜链条交错捆住路明非的身体,那是古时龙族对罪孽深重的龙类施以严酷惩罚的刑具,沉重得像是一座山岳。 腐龙拖拽着路明非离开了极渊的位置,来到了附近的海床,它用巨尾猛地下挥锁链,将路明非一次次狠狠甩向坚硬的岩石里,岩床被凿出越来越巨大的坑洞,下落的岩石碎块将坑洞里的人影掩埋,深红的血迹从岩石的缝隙里渗出混杂在海水里。 残余的尸守们赶来,蜂拥着争强渗出的丝丝鲜血,它们一个个亢奋地大叫,就像第一次品尝到极品海味的山人,更像为它们王的胜捷而欢腾庆贺。腐龙发出属于胜利者的怒吼,它向上翻腾准备以无上的姿态回到尸守们的簇拥中。 但它行进到一半时,忽然怔住了。 因为缠绕在它身躯上的青铜锁链竟是绷得笔直,锁链从它的尾部一直贯连到海床巨大的坑洞里,青铜的巨锁间摩擦出令人牙酸的圣声响,腐龙扭动着身子摆动着巨尾向上游动,却寸进不得。 它嘶吼着迸发出足以拖动山岳的巨力,但庞大的身躯竟是没有上浮反而被缓缓地向着海床的方向移动,它在被往下拖拽着。坑洞里爆出大片的尘霾,朦胧的尘霾里隐约可见一个扭曲的人影。 人影振开双翼,灰尘驱散。 路明非被巨龙势大力沉的重击伤得不轻,整个颅内像是被猛震铁钟,鲜血同时从鼻子和嘴里渗出,一侧的骨翼被折断,骨面破败,那一次次往海床上的撞击让他的颈椎近乎折断,他的脑袋以不可思议的姿势扭曲着,似乎头颅和肩膀处的连接只剩下软趴趴的皮肉了……如果正常人受到这样的伤势早就死该一百次了。 但路明非破败的骨面下瞳孔中的灿金化为赤金,濒死的伤势竟是让他身体里的血脉将他的体魄进一步改写,在此以前他还有残存的理智,有理智就算是人类,可他此刻似乎睁开了另一双眼睛,……一双属于龙的眼睛……古奥、森严、幽远、高贵的黄金瞳! 强大的自愈能力让骨面再次将他覆盖,冰冷的骨面上闪动着冷漠的黑光,看不清任何表情,他用遍布骨刺的手掌扶住自己近乎要脱离脖子的脑袋,然后“咔嚓”一声,将它强行摆掰正! 那一刻,腐龙看到那扇森严的骨面下仿佛透出嗜血的狞笑。 腐龙本能地喷涂出尘黄色的腐气,腐气包裹着路明非,但他却丝毫不在意,任由自己的身体被气息腐化再重组,他扯过巨大的青铜锁链,竟是把腐龙那庞大如山的身躯拖拽得移动。 腐龙拼命地挣扎,但无济于事。路明非死死禁锢着它,他的双脚踩没在巨大的坑洞里,以自己为轴心,双手抓住青铜锁链旋转,将腐龙巨大的身体甩得横飞。 沿途不少的尸守都被拍飞出去,腐龙的身体压迫着成群的尸守撞入远处海床的山脊里,高耸而坚挺的山峰被轰击得破碎坍塌。 第二百三十三章 怪兽们的水下会面(二合一,求订阅!!!) 海下三千米深处。 腐龙巨大的身躯被厚沉的青铜锁链拖拽着,砸毁一座座高耸的山脊,落入地面时将海床砸得如蛛网般开裂。它发出惊恐的吼啸,庞大的身子竟是痛苦地蜷缩成一团,那双高贵的黄金瞳前所未有的透着深深的恐惧。 难以想象,恐惧这种情绪居然会出现在一条拥有爵位的古龙的瞳孔里。 在它硕大黄金瞳的倒影中,黑色的人影扇动骨翼,如凌冽的箭矢般从天而降。 飞落的黑影坠在腐龙的肋骨处,海床的岩石上满起遮天的灰尘,地面下陷出直径超过千米的巨坑,腐龙的胸腔就像被一枚炮弹击中,深深凹陷下去。 腐龙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因为它的心肺真的在被那个落下的黑影撕咬,一块块巨大的腐肉被扯下撕碎,黑泥般的血液将海床腐蚀出漆黑的空洞。 尸守群纷纷涌上前去哄抢腐龙被撕碎的血肉,原来它们并不是忠诚的,迫于王者的威压它们会本能地听命,但现在它们的王被更强者按在地上摩擦、撕碎,本能促使它们去掠夺虚弱的王。 饿了几千年的怪物为了食物理所应当是疯狂的,它们都是被剖离中枢神经的野兽,失去理智野兽一切行为都只是服从本能的呼唤。 腐龙挣扎着想要腾起,它庞大的身躯将身下的基岩撞击得震动不止,可不论它如何狞动翻滚,依旧死死地贴在海床的巨坑里,因为青铜锁链紧紧缠绕着它,锁链的末端被路明非拽在手里,他踩在腐龙的胸口,就像踩着一条扑腾的鱼。 下一刻路明非猛然发力,将它按翻在地,修长的利爪贯穿了腐龙的心口,巨大的怪物翻滚着嘶叫着,发出濒死的巨吼。路明非只是淡漠地看着它,漆黑的骨面泛着冷冽的光,古奥的黄金瞳中全无怜悯之意。 下一瞬,他长满倒刺和利爪的手中,流淌着浓稠的黑血,贯穿腐龙胸口的那一刻,他将那颗巨大的心脏捏碎了一角,抓在手中……一块青黑色的、遍布鳞片的心脏碎片被他捏在手中,暗红色的血管还在缓缓跳动。 路明非的面骨裂开狰狞的缝隙,他仰头将腐败的一部分心脏狠狠咬碎,再次抬起头时,嘴角挂着喋血的冷笑,笑容里全然没有人类的温度……看起来似乎已经成为了一只彻头彻尾的怪物。 …… 与此同时,极渊的正上方海面。 明明是暴风雨肆虐的灾难日,海面上却出奇的平静。 号称“不沉之须弥座”的巨大海上浮动平台正在缓缓沉入海面以下,连带着上面被冰封的尸守。 这些封印在冰层中的怪物黄金瞳黯淡无光,眼眶中只剩下漆黑的孔洞,它们已经死了,不是化为胚胎在沉睡中等待苏醒的死去,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死去。 这里的每一只尸守狰狞的面庞上都定格着或惊恐或骇然的神情,似乎是在死亡的前一刻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它们“生”的权利被名为“审判”的力量剥夺。在这种超规格的力量面前,哪怕是尸守这种生命力顽强的怪物也会被强行改写生命状态,只能毫无抵抗力地服从死亡的指令。 此刻的海面上,蛇歧八家的人已经全方位撤离,只留下一架直升机悬停上空。来不及撤离的人们已经永远留在了尸守群的腹中或是沉入冰冷的海底。 直升机的灯光向海面上的一道身影聚拢,一袭红白巫女服的绘梨衣在小木船的船头站着。 高耸的海啸狂潮依旧在远方呼啸,但女孩所在的这一片区域是绝对的平静,不论是狂风还是暴雨都不能侵入其中,直径一公里的海面被冰封成一个巨大的圆形。 这片巨大的海域哪里都在刮风落雨,哪里都有高墙般的海浪翻涌,但高高的潮头卷到圆形冰面的边缘瞬间溃散;乌云密布天穹,雷霆如青色的游龙般在云层中翻滚,时不时有闪电劈落海面,却独独在女孩矗立的上空,黑色的云层被拨开与海面上的冰圆呼应的空洞,月光从天上被牵引,顺着空洞洒落在剔透的冰面上,折射着清冷幽淡的莹辉。 一切的事物在绘梨衣的领域里似乎都绝对服从女孩的意志。 直升机被保护在绘梨衣的领域里,上面载着的是蛇歧八家的少主和他的随从们。 “真猛啊,绘梨衣小姐,简直强到没朋友!”乌鸦从直升机上望下眺望那个风华绝代的身影,止不住感慨。 他们拼上老命也守不住的战场,却在这个女孩到来之后的五分钟后,一切都迎刃而解了,那群嗜血的怪物在她的力量下就和刚从鸡蛋里孵出的小鸡一样脆弱。 “夜叉,你小子不会在对着绘梨衣小姐的背影犯花痴吧?”乌鸦捅了捅看着绘梨衣出神的夜叉。 “嗯?”夜叉回过神来,“我在想绘梨衣小姐哼的是哪一首动漫主题曲,刚才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觉得有点耳熟。” “想个屁想,绘梨衣小姐这样的花季少女爱看的动漫和你这种糙老汉喜欢看的是同一种类型么?”乌鸦撇嘴,“话说你这家伙不怎么看动漫的吧?看上一部的时候国中还没毕业吧?是《龙珠》还是《圣斗士》啊?” “不瞒你说,其实是《美少女战士》。”夜叉一脸娇羞状。 看着一米九的魁梧大汉一脸娇嗔地模仿《美少女战士》里月野兔的经典动作,还捏着嗓子念着“代表月亮消灭你”的经典台词,乌鸦迅速败下阵来。 虽然乌鸦比夜叉聪明,作为军师的口才也不是夜叉这是武将能比的,但两人互呛的战役里乌鸦就没赢过几次,因为夜叉这丫的实在太恶心了,没有底线的人往往很少失败。 和逗比组轻松愉快的氛围不同的是,樱的表情就要凝重许多,因为她察觉到源稚生的情绪有些不对。 “这就是月读命的力量么?”樱低声说,目光却是望着源稚生的。 在此之前她们都对家族里的月读命知之甚少,只知道上杉家主就是月读命,和身为“天照命”的源稚生一样,都是家族里不可或缺的人物。 源稚生却静静地点了支烟,沉默不言。 他是家族里为数不多知道绘梨衣秘密的人,准确来说,整个蛇歧八家只有身为少主的他和身为大家长的橘政宗知道绘梨衣的真实模样。这个少女模样的女孩其实是蛇歧八家最绝密的武器。 如果秘党的诸位高层在这里也会被震撼得说不出话,他们自以为是最这个世界的人,掌握着除龙族本身以外所有神秘的事物。但这个女孩的存在似乎已经超出了混血种的范畴,神秘学、炼金学或是言灵学都无法解释她的力量,绘梨衣的能力似乎已经触及到了凡人无法企及的领域……神的领域。 源稚生抽完了一支柔和七星,心情还是没来由的沉重,他从衬里的口袋里掏出一支铝管装的帕特加斯雪茄和一支zippo75周年纪念款打火机,这是初次见面时恺撒送他的“见面礼”。源稚生点燃了雪茄,入口微微苦涩,因为烟草已经被海水浸湿了,泛着一股淡淡的咸腥味。 也可能是他心里已经知道那三个神经病很可能已经死了。 源稚生不知道深海下正发生着什么,在他以为,那三个人哪怕逃过了尸守群和海啸,这个时间迪里雅斯特号的氧气存量也应该用完了,哪怕他们在这些危机中侥幸活了下来,接下来也绝无生还的可能。 因为绘梨衣会到海面以下清缴剩余的尸守和那条苏醒的龙影,政宗先生交待给她的命令是清缴蛇歧八家以外所有的活物,以绘梨衣现在的状态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哪怕是源稚生的话。 此刻的女孩已经不是妹妹那样可爱憨娇的生物,她是冷漠的死神,没有人能靠近她,踏入她的领域的生物都会被她以神明般的伟力无情杀死。 绘梨衣忽然停下哼歌,她好像感应到海面以下似乎正在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她缓缓起身,整片冰层也随之凝成一个尖锐的锥状。巨大的冰山倒立着在她的脚下铸成,棱角分明,尖端的位置犹如一根锋利至极的巨矛。 绘梨衣矗立在冰面的中央,越来越多的尖刺在海水之下的冰山的峰棱上形成,宛若猛兽参差的齿牙。 绘梨衣的嘴里吐出一连串晦涩的音符,那是至纯的龙类的语言,她暗红的眼瞳中散去一层薄薄的武器,赤金色的光芒如岩浆般流转。巨大的冰山似乎蒙受神明的赦令,它封印着成群的尸守沉落海底,女孩站在冰山倒挂的底面上,像是站在神站在天空的御座上缓缓降落人间。 在冰山载着绘梨衣下沉之前,直升机载着源稚生一行人飞速驶离这片埋葬了无数人和怪物的战场。 绘梨衣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海面的那一刻,这片海域恢复了它暴虐的本性,乌云重新遮蔽天空,海面上漆黑的宛若永夜,暴雨和狂风重新充斥这片天地,数十米的巨浪被卷到高空再狠狠地拍击在海面上,巨大的冲击力能在顷刻间颠覆一艘万吨巨轮。 巨大的冰山宛若神明所持的利剑,以无可匹敌的姿态切开海水,向海底的方向笔直垂落。沿途零零散散的尸守被冰山利刃携带的“斩切”的意志碾成细密的碎块,丝毫没有反抗与挣扎的余地。 这些好不容易从海底黄泉之国出逃的活死人再次沉落海底,永久地坠入黄泉。 …… 深海以下三千米。 腐龙仍在艰难地嘶嚎,这只巨大怪物拥有着顽强的生命力,让它很难被杀死,可路明非似乎也不急于让它一命呜呼,他正在一点点撕碎腐龙的心脏。体内被三针药剂唤醒的龙血让他彻底失控了,此刻的他宛若一只丢失理智的恶鬼,骨子里都充斥着暴虐与残忍。 忽然路明非从腐龙的身体上腾飞而起,他抬头望向海面的方向,似有所感,骨面下的黄金瞳微微眯起,金光收敛。 几秒钟后,极致的寒意从上方的海水狂流中中涌下,一座巨大的冰山倒挂着从天而降,冰的峭壁上矗立着无数支尖锐的利剑,宛若从苍穹落下一场莹蓝色的剑雨。 冰山的倒影在腐龙巨大的黄金瞳中迅速扩大,这只巨大的怪物被一股冰冷彻骨的气息笼罩,冰寒中裹携着斩切一切的审判之意,腐龙已经无法嘶吼了,只能发出无声地哀鸣,颤栗着呜咽着,如同濒死的小兽。 霸道至极的领域包裹着冰山在腐龙的胸腔处落下,它被天降的审判之剑执行死亡,那是绝对的杀戮意志,不容置疑也不容反抗,被审判的罪民耳边会响起黄泉之国的召唤,那是真正的死之国度,只有无尽的空虚与黑暗。 这一整片坚硬的海床居然都被坠落的冰山砸陷,巨大的尸守之王在最锋利的冰矛下无力地死去,其余的尸守们也都在死亡气息的笼罩下动弹不得,一支耸立的冰锥就对应着一只尸守,怪物们只能看着自己的躯体被冰锥无情地贯穿,绝望得甚至发不出声音。 冰山携带无数的怪物跌落万丈深渊,亡灵们再度魂归黄泉。 轻盈的影子从坠落的冰山上跃起,女孩宽大的巫女服在海水中宛若一朵点缀着红霞的白云般飘开,她的小发卡被海流冲散了,身影落下时,深红色的长发如柔软的海藻一般冉冉飘摇。 在她面前的是最后一只狰狞的鬼物,散发着冰冷而陌生的气息。 与其他的尸守不同的是,这道人影在她携带着领域降落之前就觉察了她的到来,避开了她的审判。绘梨衣的感官十分敏锐,她知道这是前所未有的强大敌人,似乎有点危险。 女孩的眼瞳里透着警惕和冷漠,她盯着人影就像是一只随时会发怒的野兽,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可那人却像是没察觉似的,一步步缓缓向女孩走来。 绘梨衣微微皱眉,腰间樱红的长刀出鞘,刀尖直指那人的眉心,那个危险的怪物依然脚步不停,木偶般走向女孩。 第二百三十四章 三千米深海,半厘米深拥(二合一,求订阅!!!) 绘梨衣的表情如死神般冷酷。 那双暗红色的瞳孔已经全然化为熔岩般的赤金,在美丽的眉形下流转,这是绘梨衣戒备的模样,“审判”的领域已经全然张开了,她樱红色的刀尖直指那个海底怪物的眉心,刀锋锐利无情。 如果她想,可以肆意剥夺对方的生命,只需要一个瞬间的念头,然后轻描淡写地挥刀。无论覆盖在那张脸上的黑色面骨有多坚硬,对她来说只是一道肃杀的斩切,一切的坚硬和脆弱都会被模糊界线,斩杀只在顷刻间。 可绘梨衣没来由的停手了,她没有立刻对这只狰狞的怪物处以死刑,因为她并不是真正全然冷漠的死神,躲在这至强力量背后的其实是一个少女心性的女孩,她藏在宽大的巫女服里,用满怀好奇的目光打量这个世界……和眼前这个陌生的怪物。 这一切对她来说都并不可怕,反而充满新鲜感。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在对上她死神般冷酷的眸子时怡然不惧,就好像一只怪兽打量着另一只怪兽,没有害怕也没有慌乱,他们和这个世界都是那么的格格不入,却不会畏惧彼此,就好像两只怪兽之间的……心心相惜? 海下三千米的深处,他缓缓走向她,迈着沉重不移的步伐。 那怪物来到绘梨衣身前不到一米处,绘梨衣这才听见对方的嘴里好像在低声诉说着什么,只是声音太小又太嘶哑了,就像一个个拆分的音符从喉头里艰难滚出来的一样,远距离的情况下哪怕以绘梨衣的听力也很难察觉。 绘梨衣好奇地偏头侧耳过去,把脸靠近那张黑色的骨面旁,就像一个窃听别人梦话的小女贼。 可她还没听清那些呢喃的细语时,细密的气泡忽然砸在她的脸上,一只长满鳞片与修长利爪的手抓住了她的肩膀,那只恶鬼一样的怪物张开臂膀,身后的骨翼随之大展,狰狞的骨面闪烁着凄冷的黑光,看上去就像一只择人而噬的野兽。 绘梨衣的气息也陡然冷冽下来,她举起樱红色的长刀,在怪物的头顶划过红月般的圆弧,死亡的审判意志在刀锋弥漫,就在刀锋落下距离那张骨面一寸的位置,绘梨衣忽然怔住了。 一只明黄色的鸭子浮在它她的面前,那当然不是一只真正的鸭子,没有任何品种的鸭子能在海下三千米的深度生存,那是一只橡胶小黄鸭。但一只橡皮小黄鸭出现在三千米深的海底也蛮让人……毛骨悚然的。 小黄鸭随着气泡努力上浮着,就像在用两只看不见的小蹼在慢慢凫水,但其实它能这么欢快惬意地凫水是因为它被包裹在绘梨衣的领域里,不然这里的深海压力能把它瞬间碾成看不出鸭子模样的橡胶薄片。 绘梨衣瞪大眼睛,瞳孔里冒着不可思议的光芒,一瞬间,她又从从冷冽的死神变成了稚气未脱的少女。 她有些惊喜地抓过橡皮鸭子,把鸭子的身子翻转过来,看到橡皮鸭子的底部用防水记号笔写着的“绘梨衣のduck”,发出一声惊叹。 熟悉的字体,熟悉的排列,没有人会在自己的玩具上用中文、片假名和英文同时标注这件东西的所有物,只有绘梨衣一直乐此不疲,就好像被她做过记号的东西就永远属于她永远陪着她永远不会从她身边离开一样。 绘梨衣把目光从橡皮鸭子移动到怪物似的人影身上,她致命的一刀虽然没落在对方的脸上,但刀锋上携带的斩切意志已经把对方的骨面劈裂了。 黑色的面甲从中间一分为二,露出一张苍白又熟悉的脸。 绘梨衣看着面骨下的那张脸,其实他一点也不狰狞,也完全不像是怪物,看起来是一个很温顺的男孩,只是面容惨白到没有血色。他的黄金瞳依然睁着,但瞳孔已经失焦,看起来早就没有了意识,他的七窍都在流血,血珠从他的眼眶滑落,在脸上拖拽出长长的痕迹,看上去似乎是在哭泣。 绘梨衣觉得这张脸似乎在哪见过,好像就在不久前,可她有些记不清了,印象里的那张脸应该是黑熊般乱糟糟的模样,直到她对上了那双眼睛,那么孤寂那么彷徨却又那么明亮……明明已经快要失去意识了,却仍是努力睁着,就好像把眼眶瞪裂也竭力想要看清眼前人的模样,失神的瞳孔倒映着深红色海藻般的长发。 绘梨衣忽然惊嗔一声,因为她的身体被轻轻抱住了。这时候她才意识到,原来这个藏在怪物躯壳里的男孩一步步向她走来,张开双臂和翅膀,并不是想要吃掉她……而是要拥抱她。 他已经那么无力了,随时都可能倒下,但他的臂弯是那么用力,好像他把全身的力气用来拥抱女孩,手上的力量不够,他就用骨翼一起笼住女孩,他身上的鳞片如冰霜般寒冷,呼出的气息却如岩浆般炽热。 男孩不遗余力地拥抱女孩,心脏如擂鼓般跳动。女孩手足无措,这是她从未有过的经历,第一次有人不害怕她的力量而离她远远的,第一次有人把她当成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来拥抱。 渐渐的,另一个心跳声也越来越大,两个心跳居然渐渐压在了同一个频率上。绘梨衣满脸无措,像个懵懵懂懂的孩子……因为直到现在,她终于听清了对方如厮磨耳语般的呢喃。 “绘梨衣……绘梨衣……绘梨衣……” 三千米深的海底,周围除了海水就是海水,漆黑而死寂,路明非在濒临意识崩溃的边缘,一遍遍喊着“绘梨衣”这个名字,就像即将被黑暗吞噬的人执拗地呼唤着心底温存的一点点光明……不曾让他坠入无尽的深渊。 …… 卡塞尔学院,校长办公室。 曼施坦因教授扣响了门板上的青铜小铃,从门里传来昂热的声音:“请进吧,先生。” 曼施坦因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他的手上只有薄薄一张纸,代表他的一个决定,但此刻这张纸似乎有万钧重,压得他快要透不过气。 “校长,请允许我……”推开门的那一刻,曼施坦因愣住了,还没说出口的话憋在嗓子眼,戛然而止。 他的目光顺着四壁的书架和螺旋状阶梯来到二楼,天井底下的茶桌上,昂热校长独自坐在一侧,两个眼熟的身影坐在校长的对面,他们的面前各有一杯茶盏,在洒落天井的金色阳光里冒着热气腾腾的白雾。 “来的真是时候,我正在泡茶。”昂热对曼施坦因微笑,示意他上来二楼,“上好的黑苦荞,苦茶里的‘黑珍珠’,托人从中国云南的高寒山区给我带回来的。” “居然还有心情喝茶。”曼施坦因顺着阶梯来到二楼,接过昂热刚泡好的茶,嘴角扯过一抹苦涩。 “苦荞茶,这是校长在隐喻我们现在的心境有多苦涩么?”曼施坦因看着茶底棕褐色的荞麦粒,闻着清新的荞麦香味,却没有饮茶的欲望。 “不。”昂热抿了口茶水,“只是看你们一个个愁眉苦脸的,好像都很上火,苦荞茶的降火效果很不错。” 曼施坦因侧过头,望向比他来得更早的两人,他的左手边是施耐德教授,施耐德来了他不奇怪,但施耐德左手边坐着的家伙委实让他有些意想不到。 “你来这干嘛?”曼施坦因压低声音,问向那人。 “嘿,瞧你这话说的!我的学生搞丢了,我怎么可能不来!”古德里安眉毛一翘,声如洪钟,“你的学生搞丢了你不着急么?更何况那可是明非,是明非啊!卡塞尔学院最棒的年轻人……我想起来了,明非搞丢了你也有责任,要是你及时阻止了龙渊计划悲剧就不会发生,你助纣为虐!你是帮凶!不对,你是罪魁祸首!” “如果不是你的学生路明非在关键时刻切断了通讯,导致我们对他们的情况一无所知,我们现在至于这么被动么?”曼施坦因毫不怯步地回怼过去。 “这里是校长办公室,要骂街或者打架去找富山雅史教员,他那里有供神经病发泄的活动室。”施耐德冷冷地扫了眼两人,然后他的视线来到曼施坦因手中的纸张上,“离任报告书?你也是来申请辞职的?” “也?”曼施坦因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关键词。 “你已经是今天来申请辞职的第三位教授了。”昂热的目光扫过古德里安、施耐德和曼施坦因,扶额轻叹,“我说先生们,你们知道过去的几个小时里发生了什么吗?龙族古城现世又顷刻间被炸平、海底火山喷发、日本海啸、我们的学生失去联络、日本分部集体请辞……这些事已经够麻烦了,如果再让本部的三位教授辞职,我会被校董会二次查办的。” “抱歉校长。”曼施坦因沉声道,“但是我实在无法原谅日本分部那群混账,虽然我知道他们都是没有诚心的一群人,但没想到居然这么混蛋!他们欺骗了我们,谋害我们三位学生,这是赤裸裸的背叛!我不愿让我接下来的行为影响到学校,所以我提出辞职,我买了明天早上到日本东京的航班,明天一早我就去日本找那群混蛋算账!” “对!找他们算账!”古德里安也是一脸义愤填膺。 “你们两个搞学术的怎么找人家算账?写论文和和学术报告骂痛斥对方无理的行径么?从精神层面给予他们沉痛的一击?”施耐德冷冷地反问,然后缓缓地说,“找人麻烦这种事还是让我来做,这种事我们执行部最有经验,我有路子从日本的黑市搞到军用炸药,先把他们的大本营来个定向爆破……” “先生们先生们。”昂热拍了拍掌打断施耐德的宏伟计划,“我们是教育家,不是恐怖分子,在遇到问题的第一反应应该不是搞恐怖袭击,而是以理服人,先弄清事情的原委……” “校长,这不像您该说的话。”施耐德冒着大不韪说。 “我还没说完呢。”昂热摆了摆手,“如果我们和他们讲道理,他们也和我们讲道理,那就万事好商量,该割地割地,该赔款赔款,该偿命偿命……搞丢了我最心爱的三个学生,那蛇歧八家死上三个家主什么的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但如果他们不讲道理,我也不用卖那群日本佬的面子,既然日本分部不想干了,那把蛇歧八家一锅端了也没人能诟病我们,毕竟是对方不厚道在先嘛。” 昂热平静的话语里透着刀剑般凌冽的杀意,他的内心根本不表现得这样无所谓,在座的三位教授这才想起,他们对面的老人除了伟大的教育家的身份外,还是一名屠龙者……当世最强的屠龙者! “既然如此,那我通知执行部最精锐的专员们放下手里的任务,把他们传唤回来,随时最好和日本分部开战的准备!”施耐德站起身,重拍桌面。 “嘿,教授,请克制一下情绪。”昂热说,“这张古董桌子是我去年才换的,上一张桌子被我们的‘s’级搞坏了我没让他赔,可不代表这张桌子再被搞坏我不会让你赔!” “抱歉。”施耐德立马坐下,这位执行部最大的话事人少有的像个被老师训斥的学生。 “不需要把我们的专员都传唤回来,让他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混血种的世界里,打仗从来都不看人数。”昂热淡淡地说,“要和蛇歧八家开战,我一个人去就够了,六十年前我能独自一人让那群日本佬抬不起头,六十年后的今天也一样。” 昂热的身上散发着锋利无匹的气息,就像一柄打磨百年的名刀。 他的刀锋并没有随着岁月的流逝而钝拙,相反的,在过往百年的岁月里,这位老人一直在砥砺自己的刀刃,他时时刻刻都保持着最好的状态,时时刻刻都做着万全的准备等待随时可能出现的敌人,在合适的时机把自己化为最致命的刀尖给予对方沉痛的一击……就像一位常不死的老将军,当他再次跨马冲锋时,施耐德几人只有望着他绝尘的背影摇旗呐喊的份。 第二百三十五章 老马识途,昂热出山(二合一,求订阅!) 校长办公室的电话兀然响了起来。 “会不会是弗罗斯特。”施耐德压低声音说,“我们把加图索家的继承人搞丢了,他说过他会来兴师问罪,他扬言要提着双管猎枪带着足够的弹药把我们的脑袋都给打烂。” “不会是弗罗斯特。”昂热摇摇头,“我了解那家伙,他现在应该怒不可遏,像一头失控的公牛,如果能把我们连校长办公室一起炸飞我想他绝对会这么做,所以在打烂我们的脑袋之前他不会好心知会我们一声。” 昂热看了看号码,是一个未知来电,他不禁皱眉。 校长办公室的电话是供卡塞尔学院内部人员拨打的,一般来说是装备部那群疯子打得最勤,他们隔三差五就会说研究经费不够用了让昂热派人送到地下的“瓦特阿尔海姆”里去,最好顺道再带上充足的炸鸡汉堡和可乐;其次就是各位教授时不时会拜访昂热……至于昂热的好友,他们都只拨打昂热的私人手机。 校长室的电话从没透露给学校以外的人,自然也从没有过未知来电,但电话铃声一直催促似的响起,显然不是打错了。 昂热的目光扫过对面的三位教授,最后定格在最左边的人影上:“古德里安教授,介意帮我接个电话么?” “啊?我么?”古德里安指了指自己,就好像来面试好莱坞的三位女演员中姿色最老演技最差胸部最小的那一位忽然被导演选上,满脸受宠若惊。 “是的教授,您今年已经提名为学院的终生教授,您已经有相当的资格代表学院处理这些事务了。”昂热小声说,“如果是校董会那些家伙,就说我不在……当然,如果是洛朗家的伊丽莎白那孩子,你就告诉她我这里有今年送来的新茶,请她来喝茶。” 其实昂热是怕如果真是弗罗斯特那家伙用一个没见过的电话号打过来的,那多半是确认昂热在不在办公室,看要不要连人带办公室一起炸飞。可如果是施耐德和曼施坦因接电话那就没什么差了,他们也在弗罗斯特寻仇的黑名单上,大家会被一起炸飞。 古德里安得到校长的褒奖,满面春风地接起电话:“嗯嗯……请问您是……哦校长的老朋友庞贝啊……在呢在呢校长在办公室呢……天窗啊?我看看……嗯,天窗开着呢……好嘞好嘞……” 古德里安放下电话,微笑地望着昂热:“校长,不是校董会的人,是您的老朋友打来的电话,他说他叫庞贝,即将来拜访您……话说庞贝这名字真耳熟啊,真像我一个远房表叔。” 他觉得自己做得不错,应对得体,没有丢了学院的脸面。 “施耐德教授说得对,你有空真该去找富山雅史教员看看,检查一下有没有老年痴呆之类的。”曼施坦因看着老友不禁扶额,“庞贝·加图索是你的远房表叔?你怎么不说英女皇是你的表舅妈?” “加图索……”古德里安一愣,当这个名字冠以姓氏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了对方的身份,声音立马高了八度,“庞贝?他是那个庞贝?” “除了那一位还能有谁?”施耐德说,“庞贝这个名字承袭自古罗马伟大的军事家格涅乌斯·庞贝,在加图索家,只有钦定的家族继承人有资格使用古罗马英雄的名字,恺撒是这样,他的父亲庞贝·加图索也是这样,他是最正统的校董,卡塞尔学院名义上最大的出资人。” “如果你了解那家伙的本性,我发誓你绝对不会把他描述得这么伟大。”昂热轻轻叹息,他望向古德里安,“那家伙到哪了?” “这呢这呢!这么多年没见我的老朋友,怎么一见面就听见你在说我的坏话!”热情奔放的声音从众人的头顶传来。 众人循声抬头,只见灿烂的阳光中,一朵蓬松的降落伞宛若洁白的云彩缓缓飘落,遮蔽了天井的全部视野,降落伞的末端牵着的人影已经落入天井的正中央,正满面微笑地向他们挥手致意。 “你这神经病的登场一定要这么引人注目么!”昂热怒斥。 “嘿,朋友,瞧你这话说的,庞贝·加图索的登场难免引人注目啊,哪怕我三天不洗脸穿着乞丐服登场巴黎时装周,记者们百分之九十的镜头也会锁定在我身上啊!” 那个二货,不,那个男人降落在昂热和诸位教授的面前,说着极端自恋的话,看着他的模样就知道恺撒的母亲绝对没背叛自己的丈夫,这家伙绝对是恺撒的生父无疑,那种源于骨子里的自恋情节一脉相承。 不过男人确实有供他如此自恋的资本。 如果男人生在一个女帝的时代,他绝对是当世无二的宠妃。他的长发在阳光下散发着金子一样的光辉,双眼如同湛蓝的宝石,当他笑起来时胡须会卷起性感的弧度,健康的小麦色皮肤,线条完美的肌肉……如果他的性格不那么贱兮兮的,就连昂热都不得不承认这大概是世界上最趋近于“完美”的男人。 “你社交平台上个月更新你深潜的近照,怎么忽然又改跳伞了?”昂热问。 “别别别,别在我的面前提‘深潜’两个字,我现在对深潜过敏!”庞贝解开安全锁,从昂热的古董茶桌上跳下,“一个月前和我一起在大溪地深潜的那位波旁王朝公主潜水器故障,差点没在我旁边淹死,现在我的儿子又因为深潜下落不明,我决定这辈子再也不下水了,海洋一定是我的克星!” “你也可以成为海洋的克星。”昂热冷笑,“当你淹死了就会变成一坨海洋垃圾飘在海里,多污染环境。” “哦,我的老朋友,你说话还是一如既往伤我的心。”庞贝这样说着,却没有一点伤心的模样,反而转向教授们,“这位想必是就是施耐德教授吧,您低沉的嗓音真酷啊,很有威慑力……这位是曼施坦因教授没错吧,您的发型很棒,有人说过,光头才是检验一个男人是否英俊的标准……古德里安教授?我们新任的终生教授?您的外表就很有学术气息啊,浑身透着一股爱因斯坦式的伟人气息……” “行了行了,寒暄到此结束。”昂热挥手打断了庞贝的恭维,“先生们,让我和庞贝单独聊聊。” “诶,可我接下来要聊一些很重要的内容,如果没有听众的话我很难有兴致讲下去啊,昂热你又不会捧我的场。”庞贝一脸惋惜。 施耐德和曼施坦因都起身告辞,唯独古德里安还赖在椅子上:“庞贝先生,您的意思是,我已经评上新任的终生教授了是么?” “作为校董,本不应该和教授说这些内幕,但我偷偷告诉你,其实名额从一开始就内定啦,校董会往年都优先把名额赋予接受他们招揽的教授们,但今年您是例外,因为您有一位足够优秀的学生啊!”庞贝感慨。 “明非!”古德里安老泪纵横,“我就知道,明非他永远都是最棒的!这些该死的日本佬,他们如果让明非出了意外,我发誓会用世界上最厚的《大不列颠百科全书》打爆他们的脑袋!” “抱歉庞贝先生,这家伙大概是老年痴呆了,我会负责把他送去富山雅史教员那儿例行检查。”曼施坦因一把拖走老友,免得他留下丢人现眼。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昂热看着庞贝,“你不会只是把我这里当成定向跳伞的降落点,打完卡就走吧?” “茶呢!”庞贝抱怨道,“贵客登门都没有好茶招待么?我记得你的茶柜里有产自母树的大红袍。” “你算哪门子的贵客?你是不请自来,只有苦荞茶,爱喝不喝。”昂热说。 “我们加图索家可是学院最大的出资人,如果卡塞尔学院是一家上市公司,那我就是最大的股东,我怎么就不算贵客了!” “现在的股东是你的弟弟弗罗斯特,你如今连名誉校友都算不上。” “苦荞茶就苦荞茶嘛,真是世态炎凉啊,没了实权就要遭人白眼。”庞贝叹着气为自己沏茶。 “到底有什么事,你再和我扯淡我就喊副校长来陪你聊天了。”昂热皱眉。 “别别别,千万别喊那家伙,你知道的我和他一向合不来。”庞贝连忙摆手,“还不是因为我儿子么,儿子搞丢了老子能不着急么?虽然在他和你们眼里我都是一个不称职的父亲,可你要知道父爱这种东西是不显山不露水却比山还要沉重、比水还要柔情……” 昂热默默拿起开水壶。 “好好好,我说我说,别一言不合就拿开水泼人啊,你把我泼毁容了我还得整回来,虽然我不缺这份钱,但我这张脸可是纯天然的。”庞贝按下水壶,“我确实为恺撒而来,当然,这只是一部分原因,其实我这次是请你出山。” “请我出山?”昂热一愣。 “没错,我的儿子都丢啦,当然要请一个镇的住场面的人去日本把我的儿子捞回来,不然我这一脉就绝后啦!”庞贝说,“我看港片里都这么演,家人被黑社会抓了之后就找更靠得住的黑社会来捞人,可蛇歧八家已经是日本黑帮的老大了,想来想去认识的人里也只有你希尔伯特·让·昂热能压住那群地痞流氓一头。” “不用给我扣帽子,不用你说我也准备跑一趟日本。”昂热淡淡地说,“这些年我们和以汉高为领袖的欧洲混血种们一直明争暗斗,日本的混血种却从不参与,他们好像在混血种的世界划出一块自己的地盘,自给自足,但它他们从不是安分守己的家伙,从二战时他们就暴露了他们的野心,派遣混血种参与欧洲战场,企图把控更大的地盘,于是我亲临日本,强迫八家和秘党达成教育协议,他们派最优秀的继承人们来学院进修,这些人回到日本后组成卡塞尔日本分部,但我知道他们始终抱有野心,秘党并没有完全掌控他们,却一直相安无事。” “但既然这次他们主动撕破脸面,咬我一口,我也不可能坐以待毙。”昂热冷冷地说,“你见过绝不咬人的猛兽么?” “真酷啊,你现在的模样真像个西部老牛仔!”庞贝鼓掌,话锋一转,“可你真的对日本的情况了解么?” “什么意思?”昂热眉头深皱。 “我不是说蛇歧八家,对他们你肯定了解得比我多,我是说这次的任务,他们炸毁的那座海底古城高天原、那些尸守、还有那枚胚胎。”庞贝幽幽地说,“想必你也看到了列宁号当时的状态,我们不妨想想,有什么东西需要一枚古龙的胚胎去唤醒的呢?一座城市?还是一群尸守?它们的价值远远不如胚胎本身,幕后之人显然不是个蠢蛋,用一大块金子去换来一堆铜铁。” 昂热沉默不言,脑海里有一个隐约的猜想。 “你知道高天原又是怎么沉入海底的么?想一想历史上以往几次重大的事故,玛雅文化消失之谜、通古斯大爆炸,王恭厂大爆炸,和夏……每一次的大事件背后,我们总能看到龙王的影子。” “你的意思,高天原是一位龙王动用灭世级的言灵沉入海底的?” “龙王么?”庞贝轻轻摇头,“你或许不了解那场灾难的规模,那本是能造成整个日本陆沉的灾难,所有的火山全部喷发了,仅凭海啸的狂潮就能淹没整个日本岛屿,席卷到澳大利亚的波涛都让他们的海岸线骤然升高了几十公分,那股力量足以对整个世界产生威胁,但出于某种原因,只有日本本土的一部分被剥离出去,那块土地随着狂流迅速沉入无人能达的海,也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高天原,龙王的力量可以轻松惬意地毁灭一座城市和满城的人,但要想毁灭一个国家还很勉强……那是‘神’的伟力。” “神?”昂热细细地揣摩这个字,眉峰不自觉跳动。 第二百三十六章 路明非的奇幻漂流(二合一,求订阅!!!) “关于日本的神话我一直存在很大的疑惑,因为我自知大概是人类中最淫乱的人了,可他们的祖先在淫乱程度上居然比我更甚,不,这个世界上绝不可能有这种人,在这方面能超过我的物种只有一个……”庞贝顿了顿。 “龙。”昂热沉声接过话。 “你心里有底就好。”庞贝越过茶桌拍了拍昂热的肩膀。 “我知道你曾经面对过龙王,对那种生物有发自骨子里的憎恨,憎恨这种情绪让你无畏,哪怕站在一条龙王面前你也敢挥刀,但这次的敌人显然不同。”庞贝说,“有人在背后秘密操纵着这一切,他觊觎着比龙王更高规格的力量,打起了‘神’的主意,你不能用以往的常识去思考这次的敌人,当人类的狡猾和龙类的伟力合二为一时,那才是最可怕的!” “哎呀哎呀到点啦,我还约了香奈儿的首席设计顾问喝下午茶。”庞贝看了看腕表,从椅子上跳起来跑下楼,“对了,我的朋友,最后给你一个忠告,距离你年轻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六十年,也许你的力量没有下降,可这个世界变化很大,别再用六十年前的目光看待今天的蛇歧八家,不然你可能会栽跟头。” “别送了。”庞贝不回头地挥手,合上了校长办公室的门。 “本来也没想送你。”昂热对着庞贝远去的背影,轻轻摇头。 他独自一人坐在寂静的天窗下,苦荞茶从热气腾腾放到冰凉。 夕阳沉落,光影把他苍老的面庞切割成明亮和阴暗两个部分,松鼠在书架上窜动,零零星星的灰尘下落的过程被拉慢无数倍,阴影的部分缓慢而极力地在老人脸上腾挪……很久很久后,太阳收尽最后的余晖,暮色如一场大潮将老人彻底淹没。 …… 路明非悠悠转醒。 他努力睁开眼,眼皮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喉咙里干涩得像是被火烤了三天三夜,身体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脑袋像是裂开又被缝上一样剧痛。 他竭力让自己的眼神聚焦,模糊的视线里,海浪和云层在视线里倒退,粘稠的的海风扑面而来,腐烂的鱼腥味像是略过呼吸道直接灌入肺里一样,明明是白天,天边黑得似乎和大地连在了一起,只有远处的海岸闪烁着零零点点的灯光。 路明非大口地把腥咸的气息吸入自己的肺里,哪怕这味道像往鼻孔里塞了一整罐的臭鲱鱼,肺里被微凉的气息席卷也疼得像是要冻裂,但能呼吸、能感觉到痛就至少说明他还活着、尚在人世间。 细密的雨丝从天而降拍打在脸上,冰冰凉,路明非抬头望天,低沉的乌云遮盖苍穹,让天空看起来都不显得那么高远和辽阔了,反而透着几分没来由的压抑。路明非觉得自己的意识似乎还没清醒过来,视线和天空的中间好像隔着一层若隐若现的牢笼。 首先他确定自己是活着,其次,他好像还在海上……或者说,他在某一艘船上?此时发动机的声音要盖过海浪,而且他后背躺着的地方冰冷、坚硬、又超潮湿,大概是某艘船的甲板吧。 他努力回忆,最后连贯的记忆停留他把第三针药剂狠狠推入自己的身体里,嘶吼着让恺撒带着楚子航和酒德麻衣离开,然后他的脑袋就宕机了,视野里只有漆黑无尽的海水中那条腐龙和铺天盖地的尸守,他好像浑身都染着海水都洗刷不净的鲜血。 他被极致的疯狂和杀戮控制了,一切都像是一场噩梦,混沌里,只有几个零零碎碎的片段在他脑海中闪回。 从天而降的冰山……红白色相间的巫女服……海藻般暗红色长发……怀中如樱花花瓣一样柔软的少女…… “绘梨衣……”路明非艰难念出这个名字,声音像是喉管被烫伤的病人那样嘶哑。 “你醒啦?”陌生的声音从身旁不远处传来,是个男人的嗓音。 路明非扭头望去,看到一个笼子里关着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长发近乎遮蔽了他的眼睛,眼瞳从发丝之间透出丝丝缕缕的微光,他穿着一件棕色的麻布上衣和裙裤,宽大的裤脚下是瘦骨嶙峋的脚踝,看起来就像个衣衫褴褛的乞丐。 路明非挣扎着坐起身来,这才惊诧地发现原来刚才意识还未清醒的时候感觉到包裹着自己的那层似有似无的牢笼并不是错觉,和乞丐般的男人一样,他的面前是铁质的栅栏,他也被关在一个坚硬的笼子里,像是动物园供人参观的野兽。 海风夹杂着冰冷的雨丝迎面拍来,那股凉意像是穿透皮肤刺在人的骨子里似的,让路明非稍稍清醒了几分。他下意识打量起周围的环境,他确实是在一艘船的甲板上没错,集装箱和铁笼堆满了甲板,看起来像是某种大型货船。 货船在海面上迎着风浪行驶,不知驶像何方,持枪的男人们在远离甲板的船腹和船尾处巡逻,他们总会刻意避开甲板的位置,似乎有些忌惮甲板上的某些东西。 “如果不出意外,他们一般不会靠近商品。”被关在路明非隔壁笼子的乞丐模样的男人说。 “商品?”路明非微微皱眉。 “你好像对自己现在的处境不大了解啊。”乞丐模样男人朝路明非的身子努了努下巴,“不如低头看看。” 路明非低下头,看到自己身上披着一套破烂而简约的条纹装,或是说囚犯装,让自己不至于到衣不蔽体的程度。手腕和脚踝处都传来沉重的压迫感,是因为坚硬的铁链将自己的手脚牢牢束缚住,看起来像是不幸落入某个人贩子组织的阶下囚。 “嗯……这是被某个犯罪集团抓到了?”路明非自言自语,他试过挣脱铁链,但一用力身上就传来猛烈的痛感,应该是药剂的副作用。 如果副作用只是虚弱和无力的话倒不是不能接受,其实那么猛的药剂接连注射三针,没死也没彻底失控变成怪物什么的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虽然路明非不知道自己最后怎么得救又怎么来到这艘船上,但他隐隐觉得自己活下来大概和某个女孩脱不了干系。 是你救了我么,绘梨衣? “你猜的很接近了,准确来说不是犯罪集团,这是黑帮的货船。”乞丐男人压低声音说,“这艘船是做商品买卖生意的,想必你也看得出来,交易商品的是人,不过是一些不同寻常的人。” “不同寻常的人?怎么个不同寻常?卖去当牛郎还是卖去中东挖煤?” “不不不,虽说这是黑帮常做的生意,但这些都不够特别。而这艘船上的黑帮比较特殊,他们信奉宗教和神,往往会搜罗一些不同寻常的人来进行展示和拍卖。”乞丐男人说,“看到你背后的金发老哥了么?他曾是花街最有名气的牛郎新人王,因为滥打药和纵欲,把身体搞坏了,他曾经的牛郎店老板一怒之下把他监禁,禁止他再碰女人和药,这家伙受不了,自己偷跑出来,被老板通过黑帮发布红色悬赏抓住了,虽然他已经不年轻了,但往年的风采还剩下一些,应该能卖出一个不低的价钱。” “还有女人,美丽到妖冶的女人,来自俄罗斯、中东和西域,从全世界各地网罗而来,她们都被关在船舱里住在船员的房间,因为怕海风吹坏了她们娇嫩的肌肤。” “据说这次的拍品还有身怀特异功能的人,喷水吐火瞬间移动什么的那都是小菜一碟,厉害的甚至还会读心术!” 读心术……路明非心想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人信这种骗小孩子的把戏,所谓的读心术不就是深层次一点的侧写么?这要能算读心术的话那他也会读心术,那他的师姐诺诺岂不就是读心术之王? 不过路明非转念一想,这里是日本,那会被这种把戏骗到也情有可原。 日本人本来就是个神神叨叨的民族,他们大多数人心里都藏着一些龌龊见不得光的想法,俗话说越怕什么越信什么,怕鬼的人信灾厄,怕难的人信神佛,罪孽深重的人信耶稣,那怕别人窥透他们埋藏在内心深处那点龌龊想法的人深信这个世界上存在读心术就不难理解了。 “那你呢?你是因为什么被他们看上?”路明非盯着乞丐男人,这家伙不修边幅的程度大概能和芬格尔的鼎盛时期相比了,“你是邋遢大王?还是丐帮帮主?” “那些都是什么?”乞丐男人一愣。 虽然这些称号他从未耳闻,但听起来颇有一番气势啊,又是大王又是帮主的,不明觉厉。 “嗯……就相当于你们日本的流浪艺人或是比较潦倒的忍者之类的。” “很接近,很接近了!”乞丐男人咧嘴一笑,“巫师,我是一名巫师,很容易看出来对吧!” “巫师……”路明非看着男人,脑海里涌过满满的荒谬,他觉得这比读心术还要扯淡一百倍。 “嘿,别看我这样,我可是有正规的巫师上岗职业证书好么!”自称巫师的乞丐男人嚷嚷,一副“你不相信我,我随时可以掏出证书来打你脸”的模样,掏了半天他忽然挠挠脑袋,“忽然想起,被抓的时候他们把我原本的衣服收走了,巫师证也放在口袋里一起带走了。” “吵什么吵什么,四号,告诉过你不要接触零号拍品你忘了么?”持枪的黑衣男人被巫师吵到,隔着老远大喊,“想吃镇静剂么?” “得嘞得嘞。”男人谄媚笑道,活脱脱一副芬格尔的贱样。 “零号拍品?”路明非忽然怔住。 “是啊,零号拍品就是你啊,你是这一次展览会的压轴商品,很多人都是为你而来的。”男人小声嘀咕。 “压轴商品?为我而来?”路明非愣住了,“我既不是妖艳的女人又没有特异功能,我何德何能啊?” “十八个小时前,整个日本东南岸都被一场遮天的海啸席卷了,那简直是前所未有的大规模,沿海的渔村几乎都被淹没,就连一些沿海大都市的排水系统都瘫痪,就像是海神降下的滔天怒潮。”男人说。 路明非缓缓点头,这是核动力舱爆炸引起的海啸,男人一定想不到引起海啸的始作俑者就和他抵笼而坐。 “一些诡异的东西也随着袭来的海啸被冲到了岸边,大家都说是海神大人对人间降下了诅咒。”男人阴恻恻地说,藏在黑色长发后的眼睛冒着阴寒的光,“那是少见的怪物,它们长着人类的上半身,浑身被青黑色的鳞片覆盖着,尾部却是粗壮的蛇尾,血管里满是黑色的血,那是神话中的生物——人鱼,它们是海神的使者。” 路明非沉默着,他当然知道男人描述的生物是什么,它们不是人鱼,和海神也没有半毛钱关系,那是从高天原解放的尸守。 该死的,没想到蛇歧八家的善后工作做的这么潦草! “的确是很匪夷所思的生物。”路明非不动声色地说,“但这和我成为压轴商品有什么关系?” “那些被卷上海岸的东西都是死的,它们数目很少,而且都被神秘的力量杀了。”男人说,“直到八个小时之前,终于有人在公海的位置发现到一只活物,当时他静静漂浮在海面上,浑身是伤,虽然他和那些人鱼样的生物长相不太一样,但恢复力极强,而且居然被背生双翼,发现者兴奋地在日本地下黑道市场宣布他找到了海神赐予人间的新物种,并开启展览与拍卖。” “你是说……”渐渐的,路明非心底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没错,就是你啊,我的朋友!”男人兴奋地看着路明非,“你的这幅模样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你上船的时候大家都在打量你,也都惧怕你,觉得你是诡异的海妖首领,只有我觉得你应该不是什么坏家伙,现在看来你也是能口吐人言的嘛……话说海神他老人家给你下达了什么指示啊?是毁灭人类,还是基因交配啊!” 第二百三十七章 重聚东京湾的男人们(二合一 求订阅!!!) “不可思议?我?” 路明非一愣,内心直呼大事不妙,反应过来后他迅速找到附近一处水洼,低头打量起水里自己倒影的模样。 看到自己的脸,他狠狠倒抽一口凉气。 那是怎样怪奇的一张脸啊! 脖颈和面颊的两侧爬满了细密的黑色鳞片,鳞片随着自己的呼吸一张一收,就像是铁片状的鱼鳃,瞳孔是淡金色的,深处流淌着如岩浆般的光芒,碎骨锁骨处是短而锋利的骨刺……这幅模样看上去完全就像是人和巨龙私媾后诞生的小龙人! 路明非敞开自己的衣领朝里望去,他的身上遍布着密密麻麻的铁鳞,因为之前意识一直浑浑噩噩,还没彻底清醒,以至于他只感觉到后背有些胀痛,现在伸手去摸时,却触到收敛在肩胛骨后的骨质双翼,他手脚上的鳞甲虽然褪去,但指甲的锋利程度显然异于常人,几乎能和野兽媲美! 见鬼,怪不得那些持枪的男人们不敢靠近甲板的位置,其他铁笼里的人们看到他也和看到了洪水猛兽一样躲在自己不敢直视……现在的自己可不就是洪水猛兽么,海神大人为了降临人间的诅咒而派遣的深海使者什么的,还有比这更操的事么! 当然有,就是海神使者被人类给捕获啦,而且即将被拉出去展览和拍卖! 路明非微微叹气,身体的虚弱感和无力感还是很严重,这种异变的龙化现象应该会随着力量的恢复逐渐淡去吧,但恢复力量显然不是短时间内能一蹴而就的,不知道要花上多久,只希望尽快吧,毕竟日本这个国家的变态就是常态啊,要是真的被哪个变态买家买走了对自己做一些变态的行径,届时力量还没恢复无法反抗……路明非忽然打了个寒颤。 “喂喂,朋友,你还没告诉我啊,你以前生活在哪啊?失落之城巴亚?还是海底遗迹与那国纪念碑?总不可能是亚特兰蒂斯吧?” “我看你和人类的构造好像啊,你们也是用肺呼吸的么?那你们在水下怎么呼吸?像鲸鱼那样潜到海里一段时间再上来换气?” “还有那些蛇尾人身的物种,就是那些人鱼们,我听说人鱼都是如塞壬般妖艳的美女,可它们长相好奇怪啊,算了算了这些都不重要,其实有一件事困扰我很久了……人鱼是怎么排泄的啊?” “我都告诉你那么多事了,你就不能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么?我来自海洋的好兄弟!” 自称巫师的话唠男人的确神神叨叨的,二不兮兮问题像是连环炮一样朝路明非一个接一个袭来,路明非懒得搭理他,他背靠牢笼的铁网,面朝海岸的方向望去。 海风夹着细碎的浪珠迎面拍在他的脸颊上,天色漆黑一片,黑得像墨一样,海岸处逐渐亮起了盏盏晚灯,像成片发光的星河,想来时间已经来到了傍晚,正常的人家在这时候应该围坐在榻榻米上享用着疲惫一天后令人满足的晚餐。 路明非望着似乎遥不可及的海边高楼,他随着这艘海船正往那个方向缓慢靠近,每过一段时间,林立的高楼都会在视线里扩大一点,不知道那些高楼上会不会正好也有谁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后,视线刚好遥遥地眺望着路明非所在的这艘海船。 记忆里那些困在深海中的窒息感都好像在被越来越浓郁的人间气息洗刷掉,路明非成功把那些怪物们堵死在黄泉和人间的闸口,为此,他和永堕黄泉也仅仅是一线之隔,不过幸好最后还是活了下来,这让路明非萌生出一种错觉。 自己脚下的这艘人蛇船就像条冗长的绳索,正缓缓地把他从漆黑的黄泉地狱拉回人间。 …… 夜色如幕布覆盖东京湾,恺撒大马阔斧地从专车上走下,轻轻将身后的车门带上,一举一动都透着贵族般的行云流水。 恺撒朝北眺望着遥远的东京中央区,高楼在那里筑起发光的钢铁森林,四十八小时前他还在那里数一数二的摩天大楼上吃着帝王鲑品着雪茄远眺东京湾,而今晚他站在东京湾回望那些高楼,贵公子的心里深深感慨无常人生真乃一场逆旅啊! 恺撒站在海风中,吃力地点燃烟盒里最后一支香烟,看着渔船乘着夜色从停靠在码头,渔人们拉着大网和伙伴们吹嘘着今天捕到的鱼虾足够他们一家吃上一整周……这些话都是恺撒臆想的,因为他是个日文白痴,完全听不懂这些人在说什么,不过这并不妨碍贵公子感受着这片滨海晚市的繁华。 这时,送他过来的司机挥手说了句“撒由那拉”,恺撒也微笑着挥手“撒由那拉”。 然后司机一蹬油门,那辆车喷出浓灰色的尾气把恺撒笼罩其中,尾气把恺撒好不容易点燃的香烟扑灭,恺撒站在灰霾里一边咳嗽一边把挥起的手掌收回四根手指,短暂地抛下了贵公子的风度,朝司机高高竖起中间的那一根。 说是司机,其实也就是个介于大叔和大爷的之间男人,说是专车,其实就是一辆破三轮摩托,还是离报废不远的那种。不过这是恺撒能选择的为数不多的交通工具了,如果不搭这辆“专车”,可供他选择就只有一辆儿童山地车,他大概要骑着儿童山地车贯穿十几个高速公路,骑行七十多公里,轮胎和脚踏板大概都会被踩冒烟的吧。 七十多公里对于平常的恺撒当然不在话下,哪怕是用跑的,他全力以赴下也只需要两小时就足够,但他一整天没吃饭了。 恺撒在今天清晨醒来,醒来时感觉周围黏黏糊糊的东西,那些东西还在蠕动,前后某些地方似乎被人用力掐着,掐得生疼。 他睁眼一看,发现自己被困在一张大渔网中,被满网的海鱼和龙虾埋住,身上传来的疼痛就是那些龙虾用坚硬的大鳌在狠狠夹他坚挺的胸肌和翘臀上,都夹充血了,周围还有电鳗和鳐鱼对他虎视眈眈。 恺撒把那些鱼儿拍飞,把龙虾从自己的身上拿走,掰开它们依依不舍夹着自己的嫩肉的大钳,然后大声呼救。 周围的渔民闻声赶来,渔网的主人惊诧地发现自己昨夜出航下的渔网居然捞了个活人,他连忙把恺撒从渔网里解救出,温了烧酒让他祛祛湿气补补身子并连声道歉,还询问恺撒为什么会出现在半夜的海里。 恺撒自然不可能告知蛇歧八家和高天原的事,哪怕他真的谁出来这些渔民大概也会以为这人脑袋是不是被海水泡坏掉了,于是恺撒声称自己是名游泳悍将,素有夜泳的习惯,昨天夜里去挑战横渡东京湾的时候被突如其来的海啸卷跑了,他和海啸斗争了数个回合最后惜败下阵,还感谢幸好这些渔民的渔网碰巧把他网住,不然就沉尸海底了。 幸好这些渔民里面有懂英文的能充当翻译,看着恺撒发达的胸肌和矫健的体魄,自然对恺撒的话深信不疑。他们都是朴素的人们,靠海吃海,对大海心存深深的敬畏之心,自然对恺撒这种敢于挑战大海的孤勇者佩服不已。 一位渔民跳出来说这么说你被那场大海啸从东京湾冲到了相模滩,横渡了七十多公里还没死,真是福大命大啊,海神大人的使者一定是看中你勇敢的品质,在默默守护你。 恺撒一愣,问这是哪儿? 那人说,这里是相模海滩啊,可能不太出名,但离东京湾其实不远,海岸的对面就是著名的旅游胜地伊豆半岛,旁边是横须贺,有名的富士山也只需要两个小时的车程…… 恺撒根本没心情听这些乱七八糟的旅游指南,通过这些渔民的话,他知道自己被海浪卷得偏离了方向,楚子航和那个火辣的女忍者也不在身边了。 原本路明非让他迅速撤离,恺撒暴了血后带着昏厥的楚子航和酒德麻衣迅速往,少数的尸守们一直跟在他的屁股后面追杀,恺撒一边拖着两具不能抛下的“死尸”一边和尸守们缠斗,还得随时应付巨浪和乱流的偷袭,差点没让他力竭而死。 最后一个巫女服少女带着一座巨大的冰山从天而降,把跟在恺撒屁股后面的尸守全部都解决了,冰山擦着恺撒的身子掠过,酷烈的寒意和浓郁的威压竟然把他暴血的状态生生逼退,失去了暴血的恺撒在高压的海水里失去了意识,醒来时就在这片海滩。 恺撒连忙问道过去的十几个小时里有没有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周围的渔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叽叽喳喳探讨起国际局势,有人说国际油价又涨了,中东的那些石油商和日本政局的税务部门真是不当人;有人说科学家说全球变暖的趋向越来越严重了,这样看来2012年可能真的是世界末日,这次的大海啸就是预兆,大家也没两年好活头了……七嘴八舌的,把恺撒的脑瓜子吵得嗡嗡的。 恺撒也想不到这些渔民不仅懂英语,还对国际大事有这么深刻的见解,他连忙摆手说倒也不是这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他想了解和一天前的海啸有关的情况,有谁知道么。 这时一个渔民把恺撒拉到一边,低声说他堂哥是在东京混黑帮的,堂哥昨天打电话来问他相模湾的岸边有没有出现什么诡异的东西,他一脸茫然地问堂哥诡异的东西指的是什么。 堂哥告诉他,海啸过后,东京沿岸少数人捕捞到了人鱼的尸体,黑道都在花大价钱收购这些东西,如果发现的话让他打电话,赚到的酬金五五分,然后说他准备今夜去东京湾参加一场大型展拍会,听说有人抓到了神奇的海神使者,还是活的,就算拍不到好东西去见见世面也不错。 渔民把他堂哥的手机号给了恺撒,并表示如果恺撒需要交通工具的话可以把他侄子的山地车借给恺撒,恺撒礼貌地婉拒,向一众渔民们道谢后马不停蹄地离开这片海滩。 他忽然想起自己是被通缉的,没办法拦出租也没办法乘高铁,他饥肠辘辘的,有些后悔没收下渔民侄子的山地车,也没厚着脸皮蹭一顿午饭,所幸在这时他看到一辆载满瓜果的三轮车。 恺撒解下玫瑰金的腕表拍在那个男人的手里,表示要买下他一车的瓜果,多余的部分充当载他去东京湾的车费,顺便想买下男人皮夹克的口袋里那一盒香烟。 男人狐疑地接过恺撒那块被深海高压挤得变形的腕表,表针已经不走字了,恺撒看出了男人的犹豫,于是用手比划出“百万”的手势,嘴里还喊着“dor!dor!” 男人听不懂“dor”是什么意思,他以为是日元,心想百万円一块的手表真是天价啊,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就在他打算用自己的牙齿挑战坚硬的玫瑰金表壳时被恺撒阻止了,他看着恺撒那极具贵族气质的海蓝色眸子,最后还是被折服了,把皮夹克里的香烟拍给恺撒后让他坐上了自己的三轮摩托,还微微叹气,表现出一副“我载你不赚钱,但愿意亏本交你这个朋友”的模样。 摩托喷吐着黑烟驶向东京湾,海风把恺撒湿漉漉的金色长发吹得微微卷起,他看着摩托后视镜里自己风尘仆仆的模样,加图索家的少爷从不曾如此狼狈,但他依旧是一脸平静地打开廉价的香烟盒,心里告诉自己真正的贵族无论何时都要表现出自己优雅的一面。 而当恺撒看到烟盒里仅剩最后一支香烟时,终于是绷不住高傲的神情,黑着脸低骂一句“oh!fuc.!” …… 恺撒跟着附近聚集的黑帮成员移动,穿过无数的路口,他终于来到了那家地下展会厅,站在暗红色的光幕中,高耸的霓虹灯牌仿佛直连夜空,跳动的暗红光条组成了“トップクラス”的字样。 这是恺撒为数不多能认出日文词,准确来说他知道各个语言的这个单词,因为这个词是“顶级”的意思,加图索家的公子自然喜欢一切顶级的东西。 然而就这间“顶级展拍场”,恺撒遇到了他绝对意想不到的几人。 第二百三十八章 再遇麻生真,0号拍品(二合一,求订阅!!!) 作为加图索家的少爷,恺撒自信见过世界上至少百分之九十的顶级展览会和拍卖场。 许多大型展拍会都以能请到恺撒并奉其为座上宾为荣,这说明他们的宴会相当够规格,加图索家继承人的到来也是为宴会锦上添花,让整个会场的规格都提升了一个档次。 可恺撒从未莅临过这么……“接地气”的“顶级展拍会”。 首先是门。会馆大厅的门气派与否往往代表着一场宴会的规格脸面,但这栋位于深巷的地下建筑仅有两扇对开的单面黑玻璃门,刚好能容纳两个恺撒这样身材的人同时穿行,完全没有气派可言。 其次是迎宾女孩。高规格宴会的迎宾女孩应该打扮得体而庄重,她们应该有着优雅的体态和姣好的面容。 但这里会场的女孩显然没有夹道欢迎的仪式,她们之中的大部分都打扮得花枝招展,裙子太短以至于露出了长袜的袜边和大腿根部的纹身,高跟鞋的鞋跟锋利得好像能戳死人,脸上抹着妖艳过头的浓妆。 她们的眼神紧盯着来往的宾客,就像盯着猎物,一旦锁定猎物就迅速出击,媚笑着用发嗲的嗓音挤出“いらっしゃいませ”(欢迎光临),然后将对方的手臂挽入怀里紧贴胸口,有意无意露出低垂领口下呼之欲出的胸部。 最后是宾客。来来往往的人们鱼龙混杂,不少人不仅没穿着得体的定制礼服,甚至大多就简单地套了一件皮夹克,还有人穿着背心就来了,露出满臂膀的青黑纹身,这些人中的一部分看起来互相认识,招呼之间时不时夹杂着几个粗鄙的脏字。 恺撒原以为这场展拍会很可能是蛇歧八家举办的,于是他打算潜过来打探一下有没有可靠的情报,想着如果楚子航和路明非活着从海底逃离,收到消息的话,应该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失去联系的几人也可以借此成功会面。 但来到了这里他才发现是他想错了,他接受过那只象龟为他们接风洗尘的晚宴,虽然规模不大但也是顶级的本宴,就连恺撒也挑不出任何瑕疵,和这里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黑道的宗家还不至于举办这么没品没档次的宴会。 不过这也正好省了恺撒去哪弄一套上的了台面的西装的功夫——他还穿着从相模海滩渔民那儿受赠的皮夹克,配上他那一身锻炼有素的肌肉,看起来就像个外国雇佣兵或是冷血杀手,倒也和这个会场的气质满搭的。 恺撒正了正自己的衣领,目光锁定了几个穿着同款皮夹克的男孩,他旁若无人地跟在男孩们身后,模仿着他们浮夸而中二的谈吐和举止。 “八嘎牙路”和“岂可修”这些常见的日骂他还是会的。 不得不说恺撒的表演恰到好处的自然,在“中二”这个领域他绝对拥有着超“s”级的天赋,路明非和楚子航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日文和英文交杂的强者语言听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恺撒一脸恰到好处的笑容,讲着恰到好处的强者语言,身穿恰到好处的衣服……最后在入场的位置被恰到好处的拦下。 恺撒对安保人员指了指和自己穿着同款皮夹克却已经入场的男孩们,又指了指自己,表示大家是一伙的。他海蓝色的眼瞳里是深深的不解,因为他自认为已经表现得天衣无缝,但这个五短身材的安保还是将自己拦在会场外。 “we,goodfriends,goodhomie,”恺撒想着是不是自己的笑容不够热情,于是咧嘴一笑露出自己两排洁白的大牙,“goodbrothers!youknow?” “no!”安保看着这个二货似傻乐呵的外国佬摇摇头,他指了指肩头的位置。 恺撒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肩头,又看了看已经远去的男孩们肩头处牛角的图案,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自己身上没有黑道帮会的图徽啊! 正当他在纠结是出门打劫一个落单的黑帮让他把衣服交给自己,还是用高富帅的搭讪方法让一个迎宾的女孩帮自己溜进会场时,一个有些怯生生的女音在不远处响起。 “加图索先生?请问是加图索先生么?” 恺撒扭头,看到一个穿着制服和套裙的女孩站在不远处朝自己挥手,他认认真真打量对方,然后吃惊地问:“真小姐?” “是我是我!原来真的是加图索先生啊!”真看起来很惊喜,她的英文听起来相当流利,和恺撒沟通没问题,“真巧啊,又碰面了,您怎么来了?” 恺撒只是微笑着迎上去,心说我怎么来了……我坐一辆破三轮摩托来的……不过在这里遇到认识的人还是不免让人心生愉悦。 麻生真开心地小跑几步到恺撒身前,脚下的高跟鞋踩出哒哒的声响,和这个曾有一面之缘的异国人重逢让她惊喜万分,她更惊讶于对方居然还记得自己。 因为在她的眼里,对方和自己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久前的那个雨夜她至今记忆犹新,却又觉得如梦境般飘渺,她试探着拨打黑道本家的电话,这些穿着黑色风衣、华美里衬的男人们就真的推开店门鱼贯而入。 真听说过真正黑帮的手段,和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家伙比起来野田寿真的就是国中还没毕业的中二期少年。脾气稍微差一点的黑道动不动就会断人尾指,更狠的会剁下一只手或是挖掉对方一只眼,街上那些常见的带着独眼面罩的老人很可能就是年轻时混黑帮得罪了哪个狠人被人用老鹰啄掉了眼睛。 但这些还都是常见的,更可怕的是被浇成水泥桩沉入东京湾或是嵌在某栋大楼的柱子里。有段时间真在电视上经常看到出海的渔船在东京湾的浅滩捞起被泡得腐烂泛白的尸体,吓得她整夜整夜的做噩梦,这也是她为什么一直畏惧黑帮,连野田寿也会怕。 但恺撒几人的出现让她知道世界上居然还有这样彬彬有礼的黑帮,他们衣冠楚楚又不盛气凌人,对野田寿那样的混混也极富有耐心地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那一夜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有黑帮在街道上混战还有枪袭,窗外的雨和雷声吵个不停,连野田寿都被吓到发抖,可真却没来由的安心,这些人守在店里的时候,好像天塌下来也不需要真来惊慌。 那之后野田寿一直嚷嚷着路明非的名字,说对方是值得他一辈子敬重的大哥。真也很感激那个面善又强大的执法人,不仅救了她的性命还照顾了店里的生意,可最让真印象深刻的其实是面前这个和她交流不多的恺撒。 真从没见过这么英俊的男人,他的英俊并不仅限于表面而是源于骨子里的。他一笑就像能沁出光辉似的,让人不禁觉得这个男人骨身体里一定流动着如阳光般温暖的血,他仅仅是接过一杯速溶咖啡,但笑容却是那样的爽朗,惊喜得像是接过某个少女最珍贵的东西。 其实真不知道,这都是贵公子刻在骨子里的自觉,哪怕递给他咖啡是一位老乞婆,恺撒也会礼貌接过礼貌微笑,说不定还会打赏一笔不菲的小费。 恺撒看了看真,又看了看不远处那些搔首弄姿的迎宾女郎。 他有些想问真不是在漫画店兼职么,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但问题到了嘴边他又有些说不出口。因为这话问起来就像个白痴,听起来好像有些瞧不起对方的意思。 不论在哪兼职不都是为了钱么?好像在不少日本女孩的观念里,用身体换钱并不是一件丢人的事,况且这里很多的迎宾女郎也不是什么都陪,如果让别人揩揩油就能得到一笔不菲的小费,想想也是……蛮划算的? 真注意到了恺撒的目光,但没有立刻解释什么,她轻声询问:“您想进去么?是不是忘记把上次的制服穿来了?” “其实我不是本家的人,本家和我们学校有合作,我和路明非还有楚子航只是来这里出差,就是那个面善的还有那个面瘫的,在玩具店见过。”凯撒低声说,“后来发生了一些事,现在我们的合作有些意外,我确实想进这间展拍会,但又不能太高调,因为我不能暴露我的身份。” “我懂我懂,其实我和寿昨天在电视上看到了你们的通缉令,通缉令上把你们描述得凶神恶煞的,可寿一直说路明非大哥不可能是坏人,在我看来恺撒先生一定也不是坏人。”真小声说,“好在您现在的模样和通缉令上有些不同,而且这里没什么监控,您如果想进去的话,不如和我一起走后台入口吧?” “后台入口?”恺撒一愣。 真点点头,领着恺撒往巷子更深处走,绕过了半条路的距离,来到了另一个入口。 入口的门上用日文写着“闲人免进”的字样。 “拍卖会上会有负责把物品放在推车推上台展示的人员,和一般的迎宾的女孩不同,通常情况下不会有人骚扰展示人员,这份工作相对算比较安全。”麻生真说,“是寿从他堂哥那打听到的兼职,还缺几个名额,我就来试试,他们看我身高和体态不错,给我开出了一份很可观的报酬。” “原来如此。”恺撒了然地点点头。 怪不得真和其他的迎宾女郎的制服不同,细看之下也远没有那么暴露,套裙、长袜还有高跟鞋都是合适的尺寸,不过恺撒之前都没发现这个女孩其实有这么高,穿上高跟鞋的时候几乎都能平视自己。 “仔细一看,真原来是日本女孩中少有的高个子啊。”恺撒挠挠头,想要缓解一下刚才的误会带来的尴尬。 “有些太高啦,经常被别人说是嫁不出去的大只女孩,高中的时候还练过一段时间的舞蹈和田径,不过幸好这次靠身高能帮我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 真甜甜地笑笑,因为误会解除了,也可能因为看到眼前的男人少有的露出了略显窘迫的表情。 后台的一部分是女孩们的更衣室,恺撒不便在这里多待,和真道谢了一声后告辞去往正式的会场。 真也微笑着挥手说一会儿再见。 通过漆黑而寂静的甬道时,恺撒听到甬道的另一头有推车的滚轮与地板的摩擦声传来,他找到一个黑暗的角落藏了起来,凝神静气地听,刺耳的拖车声里夹杂着两个人声。 “从没见过这样的怪物啊,身上长满了鳞片,镇静剂的针头都刺不进去,最后还是往嘴里塞药才让他睡过去。” “不过没想到他居然这么配合,不挣扎也不反抗,饿了就吃饭渴了就喝水……你说这东西真是海神大人的使者么?” “反正不像人类,不像人类但是能口吐人言的家伙,有没有可能是河童吧?算了,管他是什么呢,反正是个妖怪!” 恺撒心里一动,巨大的推车从他的身边经过,推车上面盖着高高的不透光黑布,围得方方正正,底下像个巨大的牢笼。 他张开镰鼬的领域,他听到里面确实关着一个生物,有类似人类的心跳和呼吸,只是频率稍稍微弱,应该是重伤或是沉睡。 恺撒皱眉,这大概就是渔民的堂哥说的神奇的海神使者? 所以这个海神使者的到底是什么样一个生物?尸守么?可尸守那种暴虐的东西怎么可能不挣扎也不反抗任由别人喂下镇静剂? 还是说他们从高天原里放出了其他某种生物?可那里都是死物啊,听这两人的描述,这个被捕获的生物明显很温顺,听起来似乎有智慧。 真是匪夷所思的生物啊……恺撒觉得脑子里似乎掠过一点点灵光,但怎么也抓不住头绪。 直到那两人推着拖车远去,恺撒放弃了在这里打劫这个怪奇生物的念头。在这里闹出动静他可以独自脱身,但带他来的麻生真肯定会被追责。而且这么巨大的铁笼,谁知道里面关着的是怎样可怕的物种,带着逃走肯定不现实。 他从黑暗的角落里现出身形,在遮盖推车的不透光黑布上恺撒看到了一个白色的圆盘贴成的号码。 “0”号。 第二百三十九章 人性肮脏处如幽暗泥潭(二合一,求订阅!!!) 会场的正厅出乎意料的大,原本恺撒以为这间位于地下的建筑会是仅能容纳百余人的小规模场馆,但光是座位看起来就至少有好几百个。 身处会场里面才发现这里不只有穿着皮夹克和背心的黑帮成员,穿着正装抹着发油衣冠楚楚男人的也有,穿着礼裙抹着昂贵化妆品的女人也有,几名侍者在场馆的角落游荡,他们都有着显眼的纹身,腰间别着枪。 总的来说这里鱼龙混杂,只是黑帮的成员占大部分,连主办方也很可能是某个帮会。 呛人的烟酒味弥漫在会场的前半部分,恺撒捂鼻越过烟雾缭绕的前半个会场,心里暗骂这些该死的家伙们难道没有“公共场合不许抽烟”的公德心么? 更该死的是居然有拍卖场允许客人们在会场内抽烟喝酒喧哗,拍卖会那种庄严肃穆的气氛一点也没有,这里简直像个大型菜市场! 如果按照以往参加拍卖宴会的经验,恺撒从踏入会场的那一刻就会被侍者请入vvvip至尊包厢,但这间会场看起来好像没有包厢这种东西存在,本着不引人瞩目的原则恺撒把目标直指后排的座位,那里看上去比较低调也比较清净。 正当恺撒把自己一屁股塞进舒服的靠背软椅里时,一名侍者鬼魂般出现在他的身边。 “抱歉先生,您不能坐在这儿。”侍者用的是英文。 恺撒愣了一下。 “理由。”恺撒微微皱眉,声音低沉,“我看会场并没有任何的标号,前排的人互换位置也十分随意……难道说我现在坐着的位置被谁预定了么?” 其实他是心虚的,但这时候必须表现得十分强势,甚至不满。 如果客人面对一个侍者的还要唯唯诺诺的,那才更加引人怀疑。 “你应该是哪个帮会的新人吧?”侍者小声说,“你们会长没有告诉你,后排是政要人员和家眷的席位,前排才是各帮会的位置……你就没觉得自己的打扮和周围格格不入么?” 恺撒扭头望去,这才发现周围是西装革履的男人们,他们身边多有面容姣好身材劲爆的女伴,手边摆放的也是红酒和精美的甜品,最重要的是他们基本全都是地中海……恺撒坐在这里实在太过扎眼了,因为他大概是这里仅有的不秃顶的男人! “是的,你猜的没错,我是新来的。”恺撒灰头土脸地回到前排呛人的烟雾里。 经过走廊时恺撒更加仔细地打量四周,这次的小乌龙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至少他知道这场拍卖会的对象不仅是黑帮,还有政要人员,能让这些事妈似的秃顶男人委身来到这样没档次的会场,足以说明两个问题。 这场展拍会幕后的举办方能量很大,而且这次的拍品具有足够的吸引力。 恺撒在前排毗邻一个规模不大不小的黑帮坐下,这个黑帮的成员们都统一穿着皮衣或是风衣,脚下蹬着带柳钉和尖刺的皮靴,许多成员还把头发染成了夸张的灿金或是火红……恺撒此时的打扮和他们相当契合,就像是失散的角马找到了同类。 会场前半部分的椅子是硬面的,恺撒坐上去觉得有些硌屁股。主要是因为在这之前他从相模海滩到东京湾一路都坐在三轮摩托的露天车厢里,没有软垫也没有座椅,这种车在飙快时会极其不稳上下颠簸,坐在上面就像坐在打桩机上,下车时恺撒觉得他的屁股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了。 黑帮们从恺撒的身旁经过时没来由会安静几分,每个人都忍不住用异样的眼光打量这个有着金发和蓝眼睛醒目外表却十分面生的异国人,觉得他一脸深沉的模样看起来就不是好惹的家伙……而且这个男人的手一直放在腰后,谁知道他会不会忽然就从那里掏出一把刀子或是一把枪,把胆敢招惹他的家伙给碎尸万段。 其实恺撒只是揉着他发麻的屁股和腰部,心想着连麻生真都能在这儿遇到,那路明非和楚子航有没有可能也会出现在这间地下拍卖会场? 这时,四周的灯光忽然熄灭,只留下正前方展台上唯一的一盏巨型镁光顶灯独亮,就像有什么盛大的舞台剧准备开演似的。 前排的喧哗声和酒瓶碰撞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宾客们开始窃窃私语,黑帮的侍者们隐没在黑暗的角落里,就像躲藏在暗处的野兽,用警惕危险的目光扫视着整个会场。身穿黑色燕尾服的男人走到了所有人的视野里,站定在展台的聚光灯下。 “先生们,先生们!”身穿燕尾服的男人重重击掌,他明显是这次展拍会的主持人,声音富有磁性,“欢迎各位莅临我们的‘顶级展拍会’,这次的会场破天荒地选在东京湾举办,并且仓促提前了半个季度,相信诸位一定颇有怨言,在心里把我的母亲和祖上的女性都骂了个遍,但看到这么多张熟悉的脸,大家一边恨我一边捧我,就像一边骂着屎很臭一边又吃得很香的狗,让我感动得都要哭了!” 主持人身后的大屏把他的话翻译成中文、英文和日文三种字幕滚动。 恺撒愣了愣,他从没见过话术这么……有个性的主持人。不过看到台上的男人燕尾服领上脖颈处如青色枝纹般伸出的纹身,他旋即了然。 连拍卖会的主办方都是黑帮,主持人是黑帮成员也没什么稀奇的,这大概是这些地痞流氓们惯用的开场招呼了,不过恺撒也更加确信这次的主办方一定不是蛇歧八家。 蛇歧八家一直将自己誉为黑道贵族,那只象龟更是接受过良好教育的精英,如果手下的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发言,大概会被愠怒的少主大人灌成水泥桩沉尸东京湾的吧。 果不其然,台下的黑帮们一个个竖着国际手势义愤填膺地问候着主持人全家的女性,但看得出来他们并不是真的愤怒,这些粗鄙的和谩骂都是黑帮中“无伤大雅”的小玩笑,主持人的开场白很成功,会场的气氛成功被他点燃。 “快开始!”人群中忽然有人大喊一声,接着是齐声呼唤。这些急性子们的家伙们迫不及待想看到这次的展拍与拍品。 “是是是,毕竟诸位不是来看我的,我没有胸也没有屁股,就算脱光了站在台上也不会有人肯为我花一分钱。”主持人打了个响指,“那么话不多说,有请我们美丽的礼仪小姐请上今天第一件展品。” 两名身穿套裙和制服的女孩慢慢走进聚光灯中,她高耸的鞋跟在大理石的展台上踏出清脆的声响,她们推着一辆巨大的推车,车上盖着不透光的黑布,黑布裹得方方正正,看起来下面应该是个四方的牢笼。 主持人举起一根手指竖在嘴前,意思是让会场保持安静,而这些桀骜不驯的黑帮们居然真的静了下来。他们并不是多卖主持人面子,而是出于对展品的期待。他们屏息看着推车,目光好似能穿透黑布看到里面的东西。 主持人微笑着从礼仪小姐的手上接过一柄金属小锤,他用小锤隔着黑布轻轻地敲击被黑布遮盖的铁笼,金属间的碰撞声响起,就好像奏响了某种乐器,所有人都竖起耳朵仔细听,似乎想要捕捉到敲击以外的动静。 恺撒愣住了,因为他的听力远超常人,所以他比所有人都率先听见……黑布之下传出的轻轻呜咽。 在空旷而寂静的地下会场中,随着锤子的落响声越来越大,呜咽声也越来越清晰,前排的黑帮成员一个个面露兴奋,似乎大家都猜到了黑布之下的展品是什么……那绝对是件令人亢奋的“东西”! 最后一下,主持人猛力挥动锤子,在笼子上砸出巨大的声响,一声响亮的惊叫和哭腔从黑布中传出,前排的黑帮们一个个吹着口哨欢呼,后排人模狗样的男人也一部分露出颇感兴趣的眼神……全场唯有恺撒,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挤出水来。 “一号展品,来自波斯的美丽女人,有着来自欧洲的基因,据说体内留着古早波斯皇室的血脉。”主持人微笑着掀开黑色的幕布,一号展品暴露在聚光灯下。 倒抽凉气和兴奋地吼叫声响彻整个会场,就像是野兽们聚众的狂欢。 恺撒彻底绷不住镇定的表情,海蓝色的眸子被愤怒充斥着,一拳砸在靠椅的扶手上,低吼着怒骂一声:“混账!” 铁笼中囚禁着一个女人,深邃的眼窝、亚麻色的长卷发、浓密又黑长的睫毛、和如山峰般高挺的鼻梁无不诉说着她的艳丽。最吸引人的是她浅棕的瞳孔,如晶莹剔透的琉璃琥珀,然而这双美丽的眼睛此刻正被浓浓的惊慌和恐惧填满……女人被暴露在聚光灯和黑潮般的男人们眼前,蜷缩在牢笼的一角,无助的就像一只迷失的麋鹿。 而最让男人们兴奋,同时也最让恺撒愤怒的是……女人竟是不着寸缕的! 她用手遮掩着自己私密的部分,但却遮不住数百个如野兽般贪婪和渴求的目光……最前排的男人们几乎都要扑上展台了,他们尽可能伸长脖子,一个个瞪大双眼,嘴里嘀咕着某些下流的惊叹词。 “我们拍卖会的一大特点就是不需要用过多的介绍词来赘述,一切真实的东西都已呈现在诸位眼前,如各位所见,我们只展示最好的、最顶级的!”主持人站在铁笼旁慷慨激昂,他望向那个波斯女人的眼神就像看着一只香艳而值钱的宠物。 恺撒注意到那两个把笼子推上来的礼仪小姐此时正缩在展台的角落,她们穿着高跟鞋的双腿发抖不止,看起来被这番场面给吓得不轻,显然在此之前她们也不知道自己带上展台的是怎样的东西。 这么说真小姐应该也不知道她参与的这场展拍会其实是什么性质的,也不知道她负责的是第几件展品,但恺撒已经能想象到揭开黑布的那一刻,那个性格懦弱的女孩也许会在台上吓到哭出来。 主持人推着铁笼向观众三百六十度全方位展示。 底价从二十万起拍,单位是美元,一般来说越先出场的拍品价格是越低廉的,第一件展品就报价二十万,这个数字放在哪里都无疑是一场高规格的宴会。 但这场展拍会明显脱离了人性的底线,简直是一场野兽的狂欢! 女人已经恐惧到呆滞,无声流泪,人们却没有丝毫的怜悯或同情。 黑帮们兴奋地吼着叫价,望向台上女人的眼神恨不得要把她当场生吞活剥,后排的贵宾们也好些忍不住报价,他们虽然没有这些黑帮成员表现得那么直接,但也忍不住抚摸女伴的手,好像在轻抚着台上女人娇嫩而光滑的肌肤。 来自波斯的女人最后被以一百九十万的价格从前排的一位黑帮手中拍下,他兴奋地低吼向全场展示着他用金钱赢来的莫大荣耀。一号展品被两位礼仪小姐颤颤巍巍推入后台,这些商品会在全场拍卖会结束后与达成交易的客人用现金成交。 恺撒眼神冰冷,拳头捏得嘎吱作响,他从未觉得自己这样无力过。 如果是以往,加图索家的少爷大手一挥就可以把整间拍卖场买下,用钱狠狠地抽打这些没有底线的男人们的脸,咆哮着让他们滚出会场以后不准再插手这种人蛇生意……但他现在不能暴露身份,口袋里也没有一分钱。 恺撒忽然意识到自己以往二十一年的人生居然是那般顺遂,究其原因是自己那个加图索家继承人的身份,如果抛弃这个身份,其实很多事他都无能为力。 他现在有些理解那只象龟为什么放不下少主的身份又为什么爬不回自己的水坑,他想起对方曾说过的一句话。 “正常人见到真正的黑道是会后悔的……这世间幽暗如地狱……” 恺撒当时觉得这番话是源稚生放不下身份的托辞,听起来幼稚到可笑,现在发现可笑的不是源稚生,其实是他自己……原来这个世界上真正的黑暗不是黑道火拼也不是野田寿和麻生真中二又懵懂的笨蛋爱情。 真正的黑暗是肮脏如泥潭的人性。 第二百四十章 真实的巫师,虚假的猛兽(二合一,求订阅!!!) 展台上的拍品已经顺利成交三件,每一件东西成交时,那个笑得像个魔鬼似的主持人落锤都像是敲打在恺撒的神经上,让他头疼又烦闷。 因为每件交易的拍品无一例外全都是……人! 他们或是歇斯底里的吼叫或是无声地流泪,相同的是,每个知道自己要被卖出去的人的眼里都笼罩着灰败的神采。当希冀的光芒从眼底彻底消散的时候,一个人好像就真的会变成提线木偶,和商品无异了。 这场展拍会就像是一张影中社会的大网,人性的负面在这里被无限放大,又被牢牢织在网里,充斥在那些邪祟的眼神和放肆的大笑中。人性的恶臭扑面而来简直沁透毛孔直灌心肺,浓郁到让恺撒快要窒息。 他想远离这场病态的拍卖会出去透透气,也许等到拍卖会即将结束时再回来,届时把这栋地下建筑的电闸拔掉再把被囚禁的人们都放出来,告诉他们要头也不回地拼命逃,逃掉了就自由了。 也许还能趁乱把那几个在少女痛哭的时候大声起哄和吹口哨的混蛋狠狠揍上几拳,彻底搅毁这场不该存在的展拍会。 但正当他要这么做时,接下来一件拍品的上场,让恺撒蓦然打消了离席的念头。 “诸位,诸位,请冷静一下。”主持人微笑着虚按双手,三件拍品的成交额都在预期之上,他看起来很满意。 “一到三号拍品都是极品的女人,你们高昂的出价和热切的欢呼让我见识到了大家确实是一群真正的混蛋,但是只有女人是远远不够的,我们展拍会的原则是向大家展示顶级的东西,除了顶级美貌的女人外,还应该有更匪夷所思、更惊爆眼球的东西,下面让我们请上今天的第四件展品……” 主持人微微一笑。 “一名……巫师!” 标着四号圆牌的推车被推到聚光灯下,再没有主持人用小锤敲打铁笼听笼子里的女人哭咽的变态步骤,他抓住黑布的一角,直截了当地抖开,铁笼里的男人暴露在所有人的眼前。 那是個蓬头垢面的男人,不修边幅邋遢至极,黑色的长发耷拉到鼻头遮盖了他上半张脸,微卷的络腮胡也不知道几个星期没有清理,冒着微光的眼睛躲在长发后。 他只穿着一身破亚麻色的长袍,手脚都瘦到几乎只剩骨头,看上去像是饿了三天三夜,如果再拄着湿婆裨的三叉杖嘴里念叨某些晦涩的古经文,就活脱脱一副十七世纪的苦行僧模样。 满场响起了倒喝彩的嘘声,甚至有急性子的人已经开始高声谩骂。 显然比起身材妙曼的女人,他们对于男人不怎么热络,或者说兴趣全无,更何况还是这么个乞丐般的男人。有人把空酒罐扔到地面砸碎以表达自己的不满,有人冲着展台中央的铁笼猛吐口水。 “谁要花钱看一个乞丐模样的男人?让女人出来,要胸部饱满的女人!” “你们至少也要找一个英俊些的男人来蒙混我们吧,这种货色卖去牛郎店也卖不出几个钱!这家伙让我差点把刚才喝的酒都吐出来!” “巫师?当我们国中还没毕业么?起码编个像样的身份来蒙混我们吧,混蛋!” 叫骂声此起彼伏,在四号展品登台前主持人已经努力铺垫气氛了,但很显然在场的黑帮们并没有什么向往巫师的奇幻情节,没人买账。 可拍卖会的流程不得不走完,主持人只能硬着头皮报价:“四号展品……巫师男人……起拍价……四十五万美元起。” 唾骂声更激烈了,伴随着阵阵冷笑。没有人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巫师,或者说,没人相信笼子里的那个男人会是名巫师,在他们看来,这只是主办方随便从哪捡来的一个神叨叨的男人然后随意安了个夸张的噱头来给展拍会凑数的。 花四十五万美元买下一个乞丐?这个世界上还没有这样的冤大头! 台上的主持人微微叹息,他不在意这些混蛋的谩骂,但看不出意外的话这件展品看起来是要流拍了,商品流拍会影响到他的提成,而且对主持人名声的打击可不小。 其实他也觉得巫师什么的说法太扯了,但说到底他也只是负责报幕的,这都是主办方的意思,他的工作就是服从主办方的安排推进流程。 唯独只有恺撒皱眉看着台上铁笼里的男人,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具体又说不上来是哪出了问题。 “伤心,真叫人伤心啊,居然有人觉得一名巫师连四十五万美金都不值。”发声的人居然是铁笼里乞丐模样的男人,他失望地摇头,“腐败,真是腐败,你们这些脑子里只剩女人的家伙已经被污秽和邪念控制了,你们已经被神明抛弃了,就连恶魔也瞧不上你们。” 场中的喧闹声先是一静,然后愈发沸腾,如果不是场合问题多半要有人提着酒瓶子去抡那个口无遮拦的男人了。这些黑帮们是桀骜嚣张惯了的家伙,一贯嚣张的家伙怎么可能忍受一个乞丐的侮辱? 恺撒看着男人,表情也有些诧异,他一瞬间想通是哪里不对劲了。 这个男人的神情完全没有沦落为被拍卖品的灰败和绝望,相反的,他居然一边讲着烂话一边嘲讽着在场的所有人,理由竟然是因为没有人愿意花四十五万美元拍下他? “别骂了别骂了,神明在我们头顶上看着呢,你们越愤怒就只会显得你们越可悲、越无知。”笼子里的男人忽然身体前倾,神情极度诡异,看上去就像一个疯癫癫的神棍。 主持人的站位离男人很近,所以他凑近话筒的方向,既是是低语,声音也会被传遍会场的四面八方。 “我是有正规上岗证书的职业巫师,可我的巫师证被他们收走了,你们不相信的话可以找他们要来看看。”男人说,“当然,这个社会只要有钱什么都能办到,要办一张假证也很容易,但我没钱,有钱的话我也不至于把自己卖掉,所以我的巫师证一定是真的。” 众人被这番逻辑说得哑口无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让人难以理解的是这个男人因为缺钱,居然把自己给卖掉? “你们如果还是不信,那我只有想办法证明自己了。”男人轻叹。 主持人也有些发懵,流程表上根本没有这个步骤,他原本都做好流拍的心理准备了,但场面忽然就来到了意料之外的情况,他忍不住好奇地问:“你准备用什么办法证明自己?” “我是一名巫师,巫师当然是用巫术。”男人忽然望向主持人,面露得色,“虽然我不会喷火吐水瞬间移动什么的,但在当下的场合,有一种巫术非常适合展示。” “什么?”主持人自己都没发现正被男人引导着节奏。 “读心术。” “读心术?”不仅是主持人傻眼了,就连场下的来宾们也面面相觑。 等到所有人反应过来后,忽然爆出铺天盖地的讥讽和嘲笑,嘲笑声中是满满的不置信。 面对铺天盖地的质疑,这次男人没有予以理会,而是撩起了一侧额角的长发,用无比诡秘的眼神凝视着主持人,缓缓开口:“伱的父亲病了。” 主持人一愣,他的父亲确实病了,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有那么一瞬间他居然真的产生被那种眼神看透内心的错觉。 “你的父亲得的不是普通的病,而是肺癌,所以你需要一大笔手术费,为此你变卖了祖上的房和地,但远远不够,你前段时间去了一趟大阪求神,这段时间你的妻子跟别的男人偷偷跑了……” “不要说了!”主持人猛地打断男人的叙述,他望向男人的眼神惊惧交加,仿佛看见了神鬼。 场下议论纷纷。 “喂,他说的是真的么?你老婆真的和别的男人跑了?”有人大声问向主持人。 “蒙……蒙的吧?这个世界上该不会真的有读心术吧?”有人疑信参半。 “说不定是托呢,他们都是主办方的人,也许是合伙演给咱们看的。”有人发出质疑。 恺撒死死盯着男人,他知道主持人并没有陪男人演戏,因为他能听到在男人吐露这些真相的瞬间,主持人的心跳骤然加速,一个人再怎样演技精湛也不可能连心跳都能操控。 “你的老婆没有出轨。”男人忽然盯住场下第一个向主持人发问的人,被盯着的家伙对视上男人的目光觉得自己似乎像被蝎子蛰了一口。 “因为你老婆实在长得不怎么样,你想和她离婚,因为你最近看上了一个十八线女星,但你不知道她其实是某个政要人员的情人,碰巧的是,那人此刻也在这间会场的后方。” 被揭发秘密的人和后排某位秃顶政员同时一愣。 “还有你,你和你的大嫂谋害了你的哥哥,因为他发现了你们的奸情,而且你们是保险的受益人……” “还有你,你是这里为数不多和女人没什么牵扯的,因为你的母亲是一名钢管舞女,你从小就在女人堆里长大,所以女人对你来说并不新奇,相反的,你对男人比较感兴趣……” 笼子里的男人盯着之前最大声质疑过他的人们一一扫去,他将这些人的秘密如数家珍地讲出,每一个秘密都是被某个人压在心底最深的隐私,几乎不会向任何人吐露的那种。 全场都寂静了下来,没有人再敢出声质疑,之前质疑男人的几人此刻脸色都像吃了屎一样难看,所有人都怕步他们的后尘。 恺撒的眉头也深深拧起,虽说他并不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他小时候见过巫师,他的印象里巫师应该是对着死人的尸体叨叨着一些听不懂的谜语,那些谎称会魔法巫力或是读心术的江湖骗子都被他一一揭穿……但他真的有些看不透这个男人。 他本以为男人会是芬格尔那样满嘴跑火车的废犬,但当男人诉说着某人的秘密时忽然摇身一变成了一条阴森的毒蛇,总能找到人心底最顽固的伤疤狠狠咬上一口。 “五十万!” 有人反应过来开始报价了,他忽然意识到眼前的巫师很可能真的会某种类似读心术的巫术,这种能力绝对值得这个价格。 “八十万!” “一百五十万!” …… 越来越多的人跟上报价,短短时间以垂直般的曲线飙升,最后被后排的某位权贵以千万美元的高价拍下。 男人被推入后台重新时,似有似无地朝恺撒还有场馆角落里的另一道身影看了一眼。 这时,正当主持人准备唤上五号展品时,他别在耳廓里的无线耳机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趁热打铁,气氛已经烘托到位了,是时候把我们压轴的东西提前展示出来。” “您是说?”主持人一愣。 “零号,把零号展品推出来。”耳机里的人下达命令。 “是!”主持人毕恭毕敬地回答。 “先生们,想必大家对刚才我们的四号巫师意犹未尽,不过不必要为没有拍得他而感到惋惜,因为接下来我们要展示的是本次展拍会压轴的展品。”主持人神秘一笑,“可以说我们展拍会的提前几乎都是因为他,他赋予了这次展会特殊的意义,相信你们之中大多数人从日本各地远赴而来都是为了一睹他的模样。” 主持人拍手,一只加固加牢的推车被四名礼仪小姐合力推上展台,这个笼子明显比之前的都要大上一圈,上面蒙盖的黑布更加沉厚,推车滚动时黑布下发出铁链碰撞的声音,想必里面关着的是某种危险嗜血的野兽。 恺撒在推车靠近后台的一角看到了麻生真的身影,这个女孩看起来有些怯场,明显是被这番人潮汹涌的阵仗给吓到了。 真用怯怯的眼神在人群中搜寻着什么,忽然间她看到了几个熟悉的影子,长舒一口气,紧张的神情也渐渐轻松下来。 主持人微笑着拿着锤子走上前,按照惯例隔着黑布在铁笼上敲打着,频率逐渐升高力道逐渐加重。 人群屏息等待着,似乎某一刻黑布下就会传来一声猛兽的嘶吼把所有人惊一大跳。 “敲尼玛呢,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黑布下传来不满的抱怨。 第二百四十一章 老大,你来救我啦!(二合一,求订阅!!!) 主持人愣住了,全场的宾客们也愣住了。 他们都是被传闻吸引来到了这场展拍会的,各种版本的传闻相当异悚。 有人说渔民出海碰巧捕捉到了奇异的海兽,头角峥嵘鳞片缠身;还有人说海神的使者随着人鱼一起被那场巨大的海啸拍上了海岸,被发现时已经濒死了;更有专家声称其实那是刚出生的哥斯拉,那场大海啸就是哥斯拉诞生的前兆……而且这个观点的支持度竟然是最高的。 反正日本是个经常被怪兽光顾的国家,在公海出现哥斯拉什么的并不稀奇。 但笼罩铁笼的幕布下并没有传出预料中的猛兽的吼叫与咆哮,也没有挣扎着撕扯锁链和突破铁笼的动静,只有一个清晰无比的人声,听起来还十分年轻。 主持人和礼仪小姐们离黑布覆盖的铁笼最近,所以他们听得最清楚,那是个男人的声音,或许说男孩更合适,语气里透着隐隐的不满,就像是午间酣睡的大学生突然被室友的动静吵醒而恼羞成怒。 其实更疑惑的是恺撒和麻生真,麻生真离铁笼很近,所以那声音在她听来有些耳熟,可也仅仅是耳熟,就好像前几天忽然在哪个电视节目里听到的台词一样。 但对于恺撒就不同了,他有一直张开镰鼬的领域探听黑布下的动静,那道声音出现的时候他本能地惊了一跳……因为那声音他很熟悉,简直太熟悉了! 从声音,再到语气……这完全是某人和自己学生会的某条败狗拌嘴时常用的语气,非常具有辨别度。 那俩家伙都是烂话大王,在烂话领域,这個世界上几乎没有人能瞧见他们的车尾灯! “见鬼,不是吧!” 恺撒盯着贴着零号数字的黑布,心想这里面不会真的是那家伙吧,好歹那也是战胜过自己的家伙,怎么会被地痞黑帮抓到还被关进铁笼拿出来拍卖? 这就好比是一只大象被一群蚂蚁抓住,除非大象是自愿的,否则它怎么可能看着嚣张的蚁群哄抢着把自己分噬? 台上的主持人也犯了难,他害怕黑色的幕帘下关着一的普通的男孩,说不定男孩还在上国中或是大学,那他的职业生涯多半就得报销在这里。 其实他很想掀开黑布的一角往里偷看一下好有个心理准备,但众目睽睽之下他不能做出这种无礼的行径。 “男人的声音?我没听错吧?刚才笼子里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是的,你没听错,我也听到了,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好像说的还是中文?” “别糊弄我们,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快把上面的黑布掀开!” 场中再度嘈杂起来,黑帮们纷纷挥舞着双臂,看上去倒也像一场大型的粉丝见面会——如果忽略掉他们手中举起的空酒瓶和大声催促的脏话。 “就是啊就是啊,快递把这块破布拿走吧,乌漆麻黑的我都不知道外面是白天还是晚上……而且这玩意很不透气啊,我是个病患诶,空气不流通我的脑袋会一直很疼,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着,又有人拿个锤子敲个没完,公德心呢?讲不讲人权至上啊?” 这番连珠炮似的抱怨声是从黑布下面发出来的,甚至盖过了满场的嘈杂,会场安静了下来,就像沸腾的油锅兀然被泼了一盆冷水。 展台后面的大屏把这些话翻译成中日英三种语言,所有人望着译文和被黑布遮盖的铁笼,脑海里涌过深深的荒谬感,他们不禁质疑起传闻的真实性。 这要真是只怪物,也是个天赋点全加在白烂一栏的吐槽怪吧! “下面为大家展示我们本次展拍会的压轴展品,也是最特殊的第零号拍品,随着一场世纪大海啸应运而生的生物。有人说他是海神大人的使者,有人说他是黄泉之国乱入人间的魔物,但不论如何他都是足以颠覆世人认知的……” 主持人硬着头皮念出这些遣词夸张至极的台稿,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他抓住黑布的一角,一咬牙将黑布狠狠揭下。 明亮的镁光灯下,巨大的铁笼连同笼中的生物一起暴露在所有人面前,倒抽凉气的声音在会场内此起彼伏地响起,一张张脸瞳孔瞪圆,面庞上爬满了惊骇。 “那……那是什么东西?我刚才不是听到一个男孩的声音么?那声音真的是台上这只生物发出来的?” “那些鳞片是什么?那些尖刺又是什么?而且他的眼睛居然是金色的……这东西怎么可能是海神大人的使者,这完全是魔王撒旦的使徒!” “哪怕是看着他我就头皮发麻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邪恶的生物?他刚才那种模仿人类的腔调一定是想让我们对他放松警惕,看来他的智慧很高,真是狡猾的物种!” 乍然从绝对黑暗的环境暴露在白晃晃的灯光下,刺眼的灯光让路明非有些睁不开眼。 他眯着眸子朝前方望去,乌泱泱的人群如一望无际的海潮一般,让他觉得自己似乎还在夜晚的海上,恍若隔世。 看着面露惊恐的人群,路明非低头打量自己的身体,至少一半的鳞片已经收束到身体里了,骨刺也没原先那样尖锐和狰狞,背后的双翼已经变得很小了,成了类似骨膜的东西附在他的肩胛骨之上,他看不到自己的瞳孔,但金色应该比之前也有所收敛。 看来龙化的迹象正在逐渐从体表消失,一切还算顺利嘛。 “他动了他动了!他动起来可真恶心啊,像个异形在打量自己的身体!” “真是一副畸形的身躯啊!你们看那对半张不张的翅膀,就像发育不健全似的!” “所以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鱼人?鸟人?或者是蜥蜴人?还是恐龙人?” 路明非心说哪有这些人说的那么夸张,这些家伙过于神经质了吧? 不过如果他的面前有一面镜子,他看到自己的全貌后就不会这样想了。 虽然鳞片和骨刺还有骨翼都处于半收束状态,但很大一部分并没有完全消失,而是隐没与皮肤之下,让他全身的皮肤看起来呈如铁铜般的青黑色。他稍稍活动身体就会发出金属扣合般的声响,再加上他的手脚都被铁链锁住,看起来完全是一个被束缚住的怪人。 尖叫声在他的身后响起,路明非转头望去。 是四个穿着黑色制服和套裙的女孩,她们正缩在展台的角落,用惊恐的目光看着自己。当自己和她们的目光对视上她们就叫得更大声了,其中两个胆小的当场就被吓哭了出来,拖着尖锐的声音用日语大喊“怪兽怪兽”! 路明非心想至于么,旋即他的视线汇聚在其中一个没被吓哭女孩,眸子一亮,惊喜地问道:“诶,真小姐?是真小姐么?” 麻生真在此之前完全不知道这里的工作的内容具体是什么,她本以为只是一份普通拍卖会礼仪小姐的工作。 和她对接的人告诉她,只需要推着推车上台,静候在展台上,等待拍卖流程走完再把东西推回去就会支付给她一笔不菲的报酬。 工作内容听起来很得体而且薪水不菲,于是麻生真很高兴地问什么时候培训什么时候彩排,负责人告诉她不需要培训也不需要彩排,只要拍卖会当天准时到场就行,还说因为这场展会的展品很特殊,所以没有彩排和重来的机会,让她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麻生真以为是这句话的意思大概指展拍比较贵重或是脆弱,她也没多想,只是把花瓶摆在小推车上在家一遍遍自己排练。 而直到刚刚主持人揭开黑布的那一刻,她才知道负责人曾说的“特殊”究竟有多……特殊。 看到笼子里的怪人时她委实被吓坏了,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人,简直比黑帮还要恐怖一百倍! 她本能地缩到展台的角落里,颤抖不止,她想要逃走,但想到那笔不菲的报酬和领救济金抚养她的奶奶,想着台下还有自己熟悉的人在,几乎是掐着自己的大腿坚持下来……但当那个怪人回头望向她时,她觉得自己都要崩溃了。 直到对方一口喊出她的名字,她忽然觉得那张脸有些眼熟。 “是……我是麻生真……请问您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真带着哭腔点点头,看着那张脸忽然瞪大双眼,“诶诶诶!是……路先生么?那天晚上在玩具店……是您对么?” 真对那个叫路明非的执法人印象很深刻,仅次于恺撒,他看起来是最年轻最和善的一个,但当他出刀时气势忽然就变了,像露出爪牙的猛狮般凌厉,收刀后又像邻家哥哥一样和蔼,野田寿很崇拜他,真也一直对他心存感激。 “是我是我,想不到变成了这样,真小姐还能认出我来。”路明非点头,“不过真小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来打工么?” 按照原本梦中故事的情节,麻生真应该是在千鹤町的曼波网吧当擦鞋小姐,不过看来自己做的某些事影响了世界线,现实也随之改变了。 路明非在心里暗暗感慨,不论现实怎么变动他都碰巧到麻生真工作的地方,真小姐真是当之无愧的打工狂人啊! “嗯嗯,我来打工。”麻生真重重点头。 知道眼前的“怪人”是路明非先生后她忽然就不害怕了,在她看来路明非的样子虽然变得有些奇怪,但本性是善良的,路明非先生是她遇到过的少有的好人。 “不过,路先生您为什么也会在这里啊?”麻生真看着路明非四周的牢笼和手脚的镣铐,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问,“是被坏人抓住了么?” “这就说来话长了……”路明非长叹一口气。 会场的环境太嘈杂了,路明非的亮相引起了巨大的骚动,台下的人群自然听不到展台上的小声交流。 不过有人看到路明非对满场观众的质问声置若罔闻,反而转过头去和礼仪小姐中最好看的一个搭讪了起来,他高呼这怪物一定是个河童,河童是出了名的好色! 人群中的恺撒也懵了,他想过可能在会场遇见路明非,但没想到两人的碰面这么戏剧化,一个是没钱靠走后门进来的观众,一个是被关在铁笼里展览即将被拍卖的怪物。 张开镰鼬的他能听到台上两人的对话,心想都这样了你们俩还有闲心聊天啊? 他看到路明非的第一眼就知道对方应该还没能从水下的那场战斗中恢复过来。 现在的情况看起来相当糟糕,他也不确定这家伙究竟是准备了充足的后手能够脱身,还是太过神经大条没什么紧迫感。 应该是前者吧,恺撒心想,毕竟路明非在卡塞尔学院是出了名的可靠,他的任务和计划从没出过岔子。 不过接下来恺撒就知道是自己想多了,因为他听到台上的麻生真对路明非说恺撒先生也来了,路明非惊喜地问老大在哪呢,然后扭头在人群中扫视。 当视线定格在自己身上时,那家伙忽然露出宠物店里的小柯基犬期待着有人把自己买走的目光,一脸感动地冲恺撒说:“老大,你来救我啦!” 恺撒猛地一僵,心说你这怪物一样的模样露出可爱宠物犬的表情真的好么?青面獠牙的就不要卖萌了好不好,怪瘆人的。 而且周围这么多黑帮可都对你虎视眈眈啊……救你?怎么救你啊? 是像你们中国的著名武将常山赵子龙一样抱着你骑着马在千军万马中七进七出?还是掏出t俱乐部的会员卡大手一挥把你连着整个拍卖场一起买下来啊? 可他现在没有能跑千里的骏马也没有钱,贵公子也落魄了,日本不是他的地盘,他在这里没有庇护也没有人脉,就连身上的破夹克都是人家渔民慷慨赠予他的,看不出来大家都是难兄难弟么! “零号展品,起拍价……一千万!”台上的主持人已经在宣布报价了。 恺撒咬咬牙,在思考是在这里把路明非抢下还是等到他被卖出去后再去打劫他的卖家时。 在没人注意到的会场的角落,一道黑影偷偷溜入后台。 第二百四十二章 黑暗之中,混乱伊始(二合一,求订阅) “两千万,我出两千万,这东西太罕见了!” “两千八百万美金,我决定把他买回去当成我们帮会的吉祥物,他看起来很辟邪!” “三千万!不!三千五百万!很有研究价值啊,他相当值得研究!” …… 出价很疯狂,以前所未有的热度飙升,来到这场展拍会的其实有普通人也有混血种。 普通人会觉得笼子里的路明非是从未见过的新奇物种,研究价值很高,惊觉这一定是生物学界里程碑式的发现。 而地位高一些的混血种其实看出了这是龙化后的状态,原本对于混血种来说,龙化就意味着失去意识,摒弃自己身为人类的身份,可路明非的意识形态看起来是相当正常的,甚至还能烂话连篇和精准吐槽。 如果能把这种龙类和人类的平衡状态研究透彻,这在混血种血统领域的价值不亚于核弹的问世之于军事领域! 其实会场中还有一类特殊的人,在混血种世界也是不寻常的存在。 他们是在场为数不多知道不久前那场惊天海啸起因的群体……被炸毁的神葬所、被切断的黄泉路、以及那些蛇尾人身模样的尸守……这些人一个个都不动声色却又眼神狂热地看着路明非,私以为看到了谪临人间的神明。 在他们看来,路明非是从那条黄泉之路,或者说成神之路归来的人,那么他一定至少看见过象征着终极进化的钥匙! 这副模样就是开启进化的预兆! 他们之中有人很想出价把这条进化之路唯一的线索据为己有,哪怕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可他们不能,因为那位没有出面的大人下达过命令,所有隶属于猛鬼众的“鬼”都不得不从。 想起那位大人的存在,所有人都感觉像是被一条剧毒的蛇爬过背脊,而一旦违背那位大人的命令,这条毒蛇就会撕开你的皮肤,钻入你的心肺,啃噬你的内脏……任何与他为敌的家伙都会落得无比惨痛的下场。 如果路明非知道这些家伙的内心活动他真的很想说其实你们想多啦,你们想变成这副模样的话不需要什么钥匙也不需要走什么成神之路更不需要惧怕那位大人。 打药吧,打药就行了,一瓶提神醒脑,两瓶永不疲劳,打满三瓶相必你们心心念念的神都会被感动,你就可以下去黄泉之国陪她了。 “五个亿!” 会场的后排忽然传来沉静的报价,音量不高,却掷地有声。 所有人都齐刷刷扭头,视线汇聚在会场的后方。五亿这个数字猛烈地刺痛着所有人的神经,在此之前的上一个报价喊到了两亿四千万,并且攀升的幅度已经比较艰难平缓了。 毕竟参与竞价的大部分都是黑帮,他们之中虽然有的帮会积攒了惊人的财力,但不可能为了一個未知的生物而把底蕴一口气挥霍空,帮会还需要运转和发展,过亿的报价就是绝大多数帮会不能承受的天价了。 报价来到两亿四千万时明显已经接近这轮的尾声了,说实话这个数字已经超过了所有人的预期,就连主持人也又惊又喜,因为这是他意料之外的高价,他能拿到意想不到的高额提成。一件拍品越临近成交,其实加价越会小心翼翼,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条尺,衡量着商品和金钱的价值,当金钱的部分越过了尺的长度就是亏本的,得不偿失。 而从两亿四千万一跃到五亿,这太疯狂了,逾越两倍的价差完全打破了拍卖叫价的规律……这时,有人惊讶地发现。 “是他!刚才拍下四号巫师的也是他!” “见鬼,他到底是什么身份,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财力,五亿美金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他是东京财务厅的厅长么?” “别傻,财务厅的厅长要巫师和怪物干嘛?帮他看家护院么?” 所有人都惊叹于最后一排连续拍下两件拍品的男人的财力,那是个沉稳的中年男人,他们无不猜测着男人的身份与地位。 唯独恺撒不同,他看着男人深深皱眉,直觉告诉他事情没那么简单,对加图索家的继承人来说有钱并不是什么稀罕事,恺撒参与过太多场拍卖会,所以他本能地觉得男人的状态不对劲。 参与一场拍卖会就像是参与一场狩猎,每件拍品都是猎物,一个合格的猎人在面对猎物时应该是兴奋的、是兴致勃勃的、是志在必得的,可男人实在太沉稳了,沉稳过了头。 如果说在叫价的环境他还能佯装平静低调的话,那么在成功拍下心仪的拍品、抓到猎物的瞬间,没有人能抑制出乎本能的自得与成就感……但恺撒能听到,男人的心跳始终四平八稳,像是无波无澜的湖面。 这太奇怪了,根本不该是身为一个正常买家应有的状态,男人就好像是一支没有情绪的提线傀儡,似乎有人藏在他的背后操纵着看不见的丝线来完成这些过程。 站在他身后的是谁?又是谁发起了这场拍卖会?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五亿美金,成交!这位慷慨的先生,零号商品是您的了!”展台上,主持人开心地落锤,宣告交易成功。 后排的中年男人象征性点头微笑。 这时,低躁的电流声兀然划过,展台上的镁光灯忽然黑了,大屏也黯淡下去,所有人都像是被上百双看不见的手同时蒙上了双眼,视线在猝不及防的瞬间变成一片漆黑,会场霎时间变得混乱而嘈杂。 “保护展拍!保护展品!”主持人大叫,本能地以为有人要打劫拍卖品。 他摸出了手机,循着微弱的光源,看到零号展品还在铁笼了,这才安心下来,接着指挥着几名礼仪小姐赶紧把展拍推到后台安全的地方去。 在进入漆黑的甬道后,其余几名礼仪小姐已经逃走了,只有真独自推着路明非前行。 “黑得好突然啊,是停电么?”麻生真一边往后台的方向推着推车一边小声问。 “应该不是意外断电,看起来像是人为。”路明非沉吟片刻,“有人把电闸切断了。” “碰巧发生在您成交的时间,是谁来阻止您被拍卖出去么?”麻生真相当聪明,她靠近铁笼压低声音,“这样就太好了!我还正愁路先生您被交易出去了怎么办,这下我就有充足的时间了!” “嗯?充足的时间?你准备干嘛?”路明非一愣。 “救您啊,我刚才注意到了,所有铁笼的钥匙都放在后台银色的箱子里,虽然不知道那些箱子现在被放在哪,但是肯定还没被带离后台。”真说,“等我找到钥匙,找到钥匙就能放您出去了!” “别!千万不要这么做!”路明非沉声说,“真小姐,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能来到这里找到这份兼职,但这里的情况显然比你想象得复杂。” “这里的黑帮和你认识的黑帮全都不一样,他们不是野田寿那种孩子,也不像本家的执法人那样讲理,如果只是单纯来当一名礼仪小姐走走过场兴许没什么危险,但一旦你触及了他们的利益,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路明非的语气无比严肃。 “可这样下去您就会有危险啊。”麻生真认真地说,“虽然我不知道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我知道您是很好的人,很温柔也很善良,您用很智慧的方法解决了玩具店的矛盾,将寿君引上正途,还照顾店里的生意,我其实一直想感谢伱们,但不知道用什么方法……” “真小姐,你听我说,我只是暂时被交易出去,但我不会死,你应该见识过我的本事,我有办法脱身的。”路明非说,“可是你不一样,你这么做被发现的话下场很会很惨,我没在和你开玩笑。” “可是看到您遇到了麻烦我没办法袖手旁观,那样会让我良心不安的。”真说,“请您放心,我一定会注意安全,如果坏人发现了我,我就跑,我练过田径的,学校里很多的男生都追不上我。” “你还不懂么?这不是追不追的上的问题,他们手上有枪,你跑再快能跑得过枪么?” “我们到了,请您在这儿忍耐一下,我会尽快回来。”真好像没听到路明非的警告似的。 真把推车放在一处角落,脱下高跟鞋就快步离开,薄薄的丝质袜子踩在地上动静很轻,就像一只无声无息的猫。 “真让人羡慕啊,这样的情况下还有漂亮的女孩舍身营救,你上辈子一定做了很多好事。”黑暗中,一道声音突兀响起。 “谁?”路明非扭过头去,黄金瞳微微眯起,警惕地盯着黑暗里有人发出声音的方向。 透过黄金瞳的微光,路明非看到他的不远处也放着一个铁笼,里面隐约有个骨瘦如柴的身影正在缓缓靠向铁笼离他的一侧。 “是我啊,你的朋友,不记得我了么?我们聊过天。”漆黑的铁笼里,渐渐浮现出一个瘦削而病态的面庞,黑色的长发后冒着异样的光,“四号,我是四号,我是那个巫师啊!” 巫师男人一边微笑说着……又一对黄金瞳在黑暗中亮起。 …… “先生们先生们,已经有人去检查电路的故障了,请安心停留在原地,等待电路恢复后,我们的拍卖会就会重新开启。” 变故突发后,主持人试图努力维持场中的秩序,但场面依然混乱不堪。 黑帮占据了会场的大部分,他们都不是安分的家伙,就像一连串的定时炸弹,只要点燃他们躁动的引线,这些家伙就会一个接一个的爆炸。 不知是谁率先开了一枪,接着响起了连续好几声枪响,子弹打在大理石地板上的震鸣声在闭塞而空旷的地下大厅里回荡,震耳欲聋,就像是穿透耳膜直接轰在人的神经上似的。 恺撒也愣了一下,显然他也没反应过来是谁制造了这场混乱。 但恺撒很想要感谢这个人,因为就在他为怎么解救路明非而发愁时这个人恰到好处地创造了黑暗的环境,黑暗正是恺撒·加图索的主场! 一名持枪的侍者往展台的方向冲去,在经过恺撒身边的时候,一只穿着马丁靴的脚恰到好处地从座位上伸出来,侍者狠狠地绊了一下,恺撒趁机把他手上的枪给夺了过来。 别的小孩十五岁的生日礼物大概是高达模型或是游戏机,而恺撒十五岁生日礼物是一把银色的沙漠之鹰,世界上所有的枪对他来说都不陌生,他是年轻的兵器专家。 枪入手的份量颇有些沉重,恺撒立马就反应过来这是一把短管猎枪,枪口的部分是冰冷的金属,里面填充的是铅弹,这种子弹的穿透力不强,但集在一起近距离发射却威力巨大的,打在人的胸口或脑袋上一枪就能让人毙命。 “能凑合用。”虽然不是他惯用的沙漠之鹰,但猎枪和霰弹枪他也是经过严格训练的。 周围一片漆黑,能见度太低调了,座位之间人流涌动,拥挤不堪,黑帮们推搡间很容易就爆发出言语和肢体的冲突,在这种情况下移动太困难了,但恺撒毕竟是恺撒,他凭借着镰鼬的领域,一手短管猎枪一手狄克推多开路,往往用刀背或是枪柄拍下身边的人就接二连三的倒下。 他穿梭在如黑色海潮般的人群里,准备从侧面的通道去到后台找路明非和麻生真时,忽然他听到熟悉的动静来到他的不远处。 是那个拍下四号巫师和路明非的中年男人,恺撒一直锁定他的心跳监视着他的动作,很明显,这个男人此时也正往后台赶去。 男人来到通道口,忽然从侧面闪来一道黑影,沉重的猎刀架在他的肩膀上,逼人的刀锋紧紧贴着他的脖子,身后响起冰冷的声音。 “你应该知道些什么吧,关于这场拍卖会。不过现在我需要那些笼子的钥匙,我猜你也知道它们在哪,不用回答我,带我过去,我不想得到拒绝的回应,你应该知道拒绝我的下场。” 与此同时,前方黑暗的通道里,另一道黑影静静等候在那。 第二百四十三章 恺撒vs楚子航!(二合一,求订阅!) 冰冷的刀刃紧紧贴在脖颈的边缘,男人根本不敢转头去看是谁劫持了自己。 他只觉得那道声音冷漠而傲慢,带着皇帝般不容抗拒的威严,在这样的命令面前男人无法继续保持报价时平静沉稳,他额上冒出细密的冷汗,喉头滚动忍不住吞咽口水,脑袋狂点像拨浪鼓似的。 男人缓慢地迈开脚步,走入比大厅更加漆黑的甬道内,他能感觉到身后那个魁梧的身影紧紧贴着自己的后背前行,像个甩不掉的幽灵。 男人从没觉得这个通道这么瘆人过,因为是在地下的位置,所以这里没有窗户,灯也都熄灭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看不清眼前的道路,只能摸索着墙壁试探着迈步,像个目不能视的盲人,又像一只来偷地主家余粮的老鼠。 男人庆幸身后劫持他的人不像普通的黑帮那样暴躁易怒,反而耐心地跟着他慢腾腾的脚步,只不过那把宽重的猎刀一直横在他的肩膀上,仿佛有万钧重,他已经满头大汗,觉得一把沉重的枷锁铡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让他有些不堪重负。 原本恺撒的注意力都放在身前的男人身上,走出一段距离后,他发现男人相当老实。 他一直用镰鼬监听男人的心跳声,发现自从狄克推多架在男人的脖子上后,他的心跳一直处在一个相当高频的速度,这说明男人相当紧张,肾上腺素飙升,身体的本能是无法欺骗人的,这么说男人的确是幕后之人推上台面的傀儡,这种家伙要是幕后大boss的话这一关就太容易过了。 而当恺撒思考这场拍卖会是不是和蛇歧八家有关时他忽然怔住了,脚下的步伐猛地顿住,一股寒意从脊背处直冲天灵盖。 他和男人正在通过的这条甬道入口位于会场的侧面,十分隐蔽,从会场大厅到后台有好几条通道可以走,恺撒是通过镰鼬找到这里的,在进入通道前他还试着听了听通道里的动静,只能听到从大厅传来的噪音在这里回荡,也就是说这里原本是没有人的。 可当恺撒再次释放镰鼬,把注意力集中在前方的道路上时,他忽然听到了一個心跳! 不只是心跳,还伴随着长缓而规律的呼吸声,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 那必然是一个接受过严格训练的人,他十分懂得如何在黑暗的环境下隐蔽自己,每次呼叫间的频率精准到分秒不差,如果不是拥有着类似镰鼬的言灵,在绝对黑暗的环境下,哪怕这人站在你的面前你也无法察觉! 那个人就站在自己的斜前方不远处,身前的男人再走两步就几乎要贴上他了! 恺撒斜眼望去,在黑暗的角落里,那里仿佛静静地矗立着一道笔直的影子,一个极其优秀的捕食者伺机而动,在他四周隐隐透着磅礴的杀气,等待着猎物送到他嘴边的一刻就乍露出凶猛的獠牙,一击必杀! 恺撒嘴角掀起一抹冷笑,谁是猎物谁是猎人还不一定! 停顿了一瞬后,恺撒加快一步跟上男人,他将压在男人肩头的狄克推多悄悄翻转,刀锋的一侧朝向躲在黑暗中伏击的人影。 不过恺撒还显然还是低估了这人的警惕性与反应力,这是个很有实战经验的战术专家,还是个顶级的猎兽者,在这种人面前,哪怕是仅仅一瞬的停顿,也会成为致命的破绽! 黑暗中忽然有一把刀出鞘,藏在暗处的黑影忽然动了,恺撒也动了。 两人几乎是同时出手,杀机毕露的那一刻寒风割面……不过是割的是中年男人的面。 他被两道凌冽的杀意夹击着,就像一只蚂蚁落入了两股反向的汹涌狂流,铺天盖地的寒意让他快要窒息,迎面而来的劲风几乎要把他撕碎。 巨大的恐惧夹裹着男人,让他本能地想要惊呼,但又被他残存的理智死死抑制着,因为他明白,这种情况下他只要敢尖叫出声刺激到这两个杀手般的人物,绝对是死路一条。 于是他猛咬自己的舌尖,惊叫变成了呜咽,像一条濒死的狗。 恺撒几乎没有留手,狄克推多挥出一记势大力沉的斩击,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猎刀的刀锋狠狠砍在一根坚硬的金属长条上,金属与金属间尖锐的刺痛着耳膜,细密的火星四溅,宛若铁树迸开了花。 巨大的反作用力让恺撒的手腕猛然一抖,虎口被震得生疼,恺撒心中不免大惊。 他能感觉到对方握着的大概是一柄类似日本长刀的武器,这种武器胜在锋利,其实在近距离以力相搏中的硬碰硬中并不占优势。 但恺撒的狄克推多却是无匹的猎刀,猎刀的优势就是力搏,他的挥刀说是“斩击”,其实用“砍击”形容更为恰当,恺撒全力一刀能把坚硬的岩石都给砍碎。 但恺撒觉得自己似乎砍到了一块铁板上,他几乎从没有在近战的第一招就落入下风过,连平分秋色的情况都微乎其微。可面对这么个握着日本刀的对手,他破天荒使出全力居然都没击溃对方的招式,这说明假如抛开武器的优劣,单纯力量的比拼对方岂不是犹在自己之上? 不给恺撒思考的时间,对方的第二刀在短暂的蓄力后又斩了出来。 何等犀利的刀术,风声都被划开尖锐的嘶鸣,恺撒惊诧地发现不仅是力量,在速度和反应力上对方竟然也胜自己半筹? 恺撒连忙举起狄克推多抵挡那柄利刃,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尖锐的风声拐了一个音调,对方刀锋的弧线滑过一个诡异的弧度,竟是避过狄克推多斩下。 对方这一击已经对恺撒造不成威胁了,但恺撒的狄克推多没有更改轨迹,毫无疑问会落在对方肩膀的位置,哪怕对方是铜皮铁骨,这一刀的威力也至少能把对方整个肩膀给砸得塌陷。 但下一刻恺撒就意识到对方的一刀根本就不是朝他来的,那柄利刃的终点是自己挟持的那个中年男人! 见鬼,这家伙简直强到离谱又凶猛至极,而且攻击之间的衔接压根不需要反应时间,精准的直觉和出色的本能简直像头野兽! 恺撒自信能一击将对方重伤,但对方的一击能让中年男人直接毙命! 难不成这个人就是藏在幕后的boss?所以从一开始他的目标就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前的中年男人?难不成他们不是一伙的? 还是说,这是要杀人灭口? 真是个毒辣的家伙! 恺撒当然不可能让对方得逞,他挥出的狄克推多在一瞬间猛然收刀,用那股无法卸去的力抓住男人的后领将他猛地下扯,凌厉的刀锋擦着男人的头顶掠过,恺撒抬起左手的短管猎枪,用金属枪头去阻拦对方下斩下的刀锋。 “嚓”的一声,金属的枪管居然被这一刀瞬间切断,不过这也为恺撒争取到了短暂的时机,他拉着男人迅速后撤,用猎枪剩下的部分把男人拍晕扔在墙边。 把累赘解决了,恺撒与黑暗中静默对立,接下来就是男人之间的单挑环节。 恺撒摸了摸猎枪枪口平整的切面,金属像是被打磨过一样光滑,这说明对方挥刀的力道和速度必定如龙卷过境一样迅猛。 他破天荒的有些兴奋,很久没遇到过这样旗鼓相当的对手了,感觉身体里的血液都开始热了起来,不过他有一种错觉,对面的家伙给似乎他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就像是个忽然重逢的老对手。 对方依然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恺撒听到那人忽然深吸一口气,那是发起进攻的预兆,恺撒决定先下手为强。 左手的猎枪在第一时间抬起,然后扣动扳机,轰鸣巨响,明艳的火光一瞬间照亮了前方的黑幕,却没有照亮任何人影。 对方兀然消失了,十几枚铅弹落空,有的射到了通道更深处,有的打在坚硬的墙壁上被反弹,恺撒略过这些杂乱的声音用镰鼬捕捉那人的身影,他忽然抬头。 风声从头顶传来,空气都被撕裂,那人拥有着鬼魅般的速度,就像一道残影携带着风刃从天而降。 但在“镰鼬”的领域里,速度是无用的,对方激起的空气波动越大,落在恺撒脑海里的感知就越清晰。 短兵相接,却发出一枚炸弹爆开般的轰响,火光被狂乱的气流席卷,这次恺撒看清了对方的刀,修长的刀锋是黑色的,恺撒一愣……他印象里拥有黑色刀锋的日本刀并不多。 双方都被这次惊人的交锋震退,那人落地后又迅速朝恺撒猛扑上来,恺撒微微下蹲压低重心,左手的猎枪猛地前砸,虚晃一枪,右手的狄克推多从腰间出刀,像斧子一样抡出完满的圆弧,携带着整个上半身的力量朝迎面而来的身影劈砍去。 这原本是他用来应对楚子航十三连斩的绝招,用比对方更加沉重更加凶猛的砍技对劈,对方会无法卸去这股力道进而被震得后退,楚子航那砍树一般的高速连续斩击也就被迫中断了。 果不其然,那人被恺撒震得向后退了两步,但恺撒也差点把狄克推多扔出去,奇高的温度从刀身开始蔓延,短时间内把刀柄也加热到烫手难忍的程度,就像被滚烫的开水泡过。 恺撒抬头望去,惊愕地发现在浓郁的黑暗中,对方的刀锋竟是透着隐隐的绯红色,那柄刀被加热到了惊人的高温,相当于那人正握着一把烙红的铁条! 强大的战斗力、冷静的判读力、黑色的日本刀、改变温度的能力……没错了,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第二个人! 恺撒还陷在惊讶中,那人的刀锋就再度裹挟着高温割喉而来,恺撒大喊:“楚子航!” 看得出来,那道人影明显犹疑了一瞬,刀锋偏转成刀背朝恺撒胸口拍来,恺撒半惊半怒地抬起狄克推多格挡,哪怕对方有收敛力道和杀意,这淬火的一刀如果真拍到自己的胸口上,起码也要烫掉自己一层皮! “听到我喊你名字还没认出我么?你怎么忽然变强这么多?是想杀了我么,混蛋!”恺撒咆哮。 “日本的刀术大师那么多,我怎么确定是你?”楚子航从黑暗中现出身影,“而且你是和另一个男人一起出现的,路明非已经被抓住了,你在日本应该没什么熟人了才对。” “你刚才应该也在会场里吧?我就一直坐在前排,在人群里找到我应该很容易吧?”恺撒带着自信的语气反问。 学生会主席就应该有如此自信,他拥有者挺拔的身材、英俊的脸庞和一头醒目的金发,人群中他永远都是最显眼的那一个,哪怕人们的视线扫过千百个人会下意识注意到恺撒,学生会的干部们都说任何人站在恺撒身边都是繁星簇拥烈阳。 “恕我直言,现在的你看起来和那些染金发的不良少年没什么两样。”楚子航诚实地说。 恺撒一愣,他想起自己现在灰头土脸的模样,又想到这里也有不少染着金发穿着皮夹克的不良少年,恺撒没理由有些颓然,原来广受爱戴的学生会主席落魄后就成了染金发的不良少年么? “现在不是为丢失形象而情绪沮丧的时候。”楚子航拍了拍恺撒的肩膀,语气严肃,“这里的情况很不对劲,太诡异了,这么多的黑帮都聚集过来了,蛇歧八家怎么可能没注意到这里?” “可能是他们的精锐都在海面战死了?当时的尸守群和那条龙还真蛮吓人的,我都以为我们要交代在海底了。”恺撒心有余悸地说。 “其他人死了我信,你觉得那只象龟会死在那种地方么?”楚子航的目光不知在望向黑暗中的哪儿。 “你说得对,是很奇怪。”恺撒点点头,忽然望向楚子航,“你是在多愁善感?伱也会多愁善感?” 楚子航没有理会恺撒的调侃,转身向通道更深处走去。 恺撒也起身走出一段距离,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回身从角落里捞起一个晕厥的中年男人扛在肩上。 …… “路先生,零号钥匙,我找到了!” 真的声音出现在远处。 “还有您的刀,我把您的刀也带来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救援与逃命(二合一,求订阅!!!) 麻生真从黑暗中一路小跑过来,手里拎着一串银色的钥匙,怀里还抱着一把有着黑色刀鞘的日本刀。 她很开心,因为她觉得自己刚才帮到了恺撒先生,现在又可以帮助路明非先生。 麻生真觉得这些先生们都是很好很好的人,她知道这些人的地位很高,连本家都要奉他们为座上宾,可他们又都是善良的人,每个人都对她温和又礼貌,看到路明非关在笼子里即将被拍卖的时候她简直要急死了,现在她终于能为对方做点什么。 “别过来。”笼子里的路明非忽然低喝。 “啊?”真下意识放慢了小跑的步伐,停在离笼子不远处,有些茫然。 “别靠近这边。”路明非沉声说,语气疾速,“真小姐,我有办法脱身,他们不能拿我怎么样,但是这对你很危险,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女孩,我也很感谢你不顾安危来救我,但你不能待在这里,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可是……我把您的钥匙带来了。”麻生真举起手上的钥匙晃了晃,金属钥匙间的碰撞声在黑暗中清脆响亮,“至少让我把您放出去吧,好么?把您放出去后我马上就离开。” 麻生真也有些急迫,不由自主地往关着路明非的零号笼子方向又走出两步。 “我说了,别再靠近我这边!”路明非忽然大吼,“离开,现在就离开!我说过我不需要你来救!” 麻生真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刚才在展台上他们明明还在开心地聊天,路明非先生虽然外貌变化很大,但性格还是一如既往的和蔼可亲,哪怕自己推着他来到这里后,他再三告诫不需要自己来救他,但麻生真知道这是出于对她的担心…… 可等她拿了个钥匙后好像就不一样了,路明非先生像是变了个人,忽然凶厉的语气配上那副狰狞的外表,看起来真的很像一只……会吃人的野兽。 麻生真并不害怕他,她只是想要帮助他……却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路明非先生才会变得这样生气。 “善良的小姐,其实你真应该听他的。” 另一道声音在不远处响起,麻生真扭头往那个方向望去,但她只是普通人,她的视力不足以在这么浓郁的黑暗里看清楚那里有什么、是谁在那里说话。 “是谁啊……请问有谁在那里么?”麻生真小心翼翼地问。 “小姐你大概不认识我,我是四号拍品,是零号的朋友,我是一名巫师。”黑暗中的那人自我介绍道,“在零号拍品出场之前我刚刚被拍卖掉,一直被搁置在这里,刚才你把零号推来的时候我一直看着你们呢,我在黑暗中的视力很好,从小别人就夸我长了一对猫头鹰似的眼睛。” 男人的声音阴恻恻的,似乎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麻生真也不确定。 “原来是明非先生的朋友啊。”麻生真拍了拍胸脯,“巫师先生您好,我叫麻生真,您喊我真就好了。” “巫师先生也被困在笼子里了是么?不如和我们一起逃出去吧?”真忽然想起来,“我刚才找东西的时候把看到的钥匙都带上了,里面应该也有您的,请稍等,我帮您找找……” “美丽的小姐为我这样费心真是让人感动,但是很可惜,我的钥匙并不在那一堆里面,小姐你是找不到的。”巫师笑了笑,低声感慨,“多么善良的女孩啊,真叫人舍不得杀死你,年轻貌美的女孩子死在这样肮脏的地方就太可惜了。” “啊?”麻生真迷惘地抬头,一时间没能理解男人话里的意思。 “这家伙不太对劲,你呆在那里别动,别过来这边。”路明非对麻生真说。 真立马意识到了事情的确不对,她停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喘。 路明非望向隔壁铁笼自称巫师的男人:“你是谁?” “我的朋友,你是不是患健忘症了?我自我介绍过很多次,巫师,我是一名巫师啊!” “我是问你的身份。” “身份就是一名巫师啊,我告诉过你,我有巫师证的,我是正规的,还记得么?”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压住胸腔里翻涌的怒意。 要不是现在被困在铁笼里他真想跳起来往那家伙后脑勺来两个从天而降的大比兜,一边打一边骂:又是他妈的巫师又是他妈的巫师!你语文老师就教你认这俩字儿是吧?你这么喜欢巫师怎么不把“巫师”两个字纹自己脸上啊?大红色的一左一右多显眼,省得跟人介绍浪费口水!一个破巫师瞧把你嘚瑟的,是能爆出霜之哀伤啊还是能召唤死亡骑士啊? “那我换个问法,你的立场是什么,或者说,你为谁做事?”路明非问,“蛇歧八家?还是猛鬼众?” “真是个悲哀的问题,你这句话就像是在问我为谁而活着,可是答案的选项里并没有我自己。”男人轻叹一口气,话锋一转,“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的立场不在蛇歧八家,也不算在猛鬼众,我为那位大人做事,也为那位大人而活。” 男人的语气掺着一丝疯狂,在他看来自己现此刻一定是赤诚而巅意的,他已经回答了对方的问题,言语如实又诚恳,只是对方一定听不懂罢了。 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路明非并没有继续追问,只是点点头,语气不咸不淡地说:“哦,就是那位大人嘛,其实我已经猜到了,问问你只是确认一下罢了。” “什……什么?”这次轮到巫师男人懵圈了,他微微皱眉,“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知道那位大人的存在……你在唬我?” “唬你?只有自称巫师的傻逼才会觉得唬住人是什么很有成就感的事吧,你尽管觉得我在唬你,如果那样会让你成就感的话。”路明非翻了个白眼,自顾自地说,“总之我已经大概了解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了,怪不得这件事闹得这么大,蛇歧八家也没派人来,你口里的那位大人应该告诉你他有办法将蛇歧八家拖延住吧?那么这场拍卖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是把我杀死?还是把恺撒和楚子航引到这里一网打尽?”路明非顿了顿,淡金色的瞳孔直视男人的眼睛,“或者说这些都是那位大人交待的内容?” “见鬼,你真知道!这怎么可能?你到底是谁?”巫师男人满脸的不可思议。 “你不会也患健忘症了吧,我的朋友?”路明非笑笑,“瞧我这一身鳞片,我是海神大人的使者啊!这不还是你告诉我的么?” “混蛋!”男人低骂一声,觉得既荒谬又愤怒。 “明非先生,明非先生。”麻生真的声音忽然在路明非身后响起。 路明非和巫师男人交谈的内容虽然她听不太懂,但麻生真很聪明,大概明白了那个自称巫师的男人不是个好人,于是趁着两人谈话的时候,她靠着墙边猫着步子悄悄来到路明非笼子的背后。 “您的刀。”麻生真把刀连着黑色的鞘塞进铁笼的缝隙里,小声说,“我先给您开锁,别担心,坏人还关在笼子里,他没法使坏。” “是么?”一旁传来阴沉的嗓音,伴随着铁笼的开门声,“小姐,你确定么?” 麻生真迷茫地抬头,惊诧地发现紧隔路明非的铁笼门开了,瘦削的身影从里面走出,黑暗中亮起了一双金色的瞳孔,浓郁的黑暗都被刺破。 难怪男人说他的钥匙和其他钥匙没放在一起,真当然找不到男人的钥匙,因为那把钥匙一直藏在男人身上! “不是已经知道我是坏人么?怎么还一副被吓到的表情,既然我和他们是一伙的,我又怎么可能真的被关起来?”男人一步步迈向真,“你说你,听你朋友的话,早点跑多好,如果不小心让你把他放出来了我可是会很为难啊。” “别管我,跑!”路明非大吼。 “可是……” 真已经把钥匙插入锁眼,只差拧转一百八十度就能打开禁锢路明非的铁笼。 可钥匙无法转动,因为她的手腕被一只枯骨般的手掌抓住,那只手虽然枯瘦,却如同冰冷坚硬的铁钳,麻生真觉得自己手腕的骨头都要被捏断了。 “仔细一看真是个美丽的女孩,身材也是一流,还穿着性感的制服,应该没有男人能拒绝制服吧?”男人将钥匙缓缓从麻生真手中抽离,把那张抑郁的面庞凑在了麻生真面前,在她的发端使劲嗅了嗅,“真香啊,好闻的檀木味,真小姐用什么味道的洗发水呢?” 真面对这个好似变态或是恶鬼般的男人,止不住地颤抖,吓得快要哭出来。 她的性格其实一直很畏怯,在女孩中都属于胆小的。她从小跟着奶奶长大,两个人相依为命,靠奶奶微薄的救济金生活。由于家里不富裕又没有大人为她撑腰,在高中毕业前她受过很多欺负,不管是同班女校霸的羞辱还是高年级学长的调戏她都不敢反抗,也不敢告老师,因为那样下场只会更惨。 真总想着忍过去,忍过去就好了,说不定对方觉得欺负一个毫不反抗的人没意思,久了就腻了,就不会再欺负她。 可是这一忍就是好几年,直到真高中毕业,她找了份玩具店的工作,因为玩具店接触的人大多都是孩子,孩子最多只会耍耍性子无理取闹,并不会欺负她。可在玩具店她又遇到了前来勒索的黑帮,真都快绝望了,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到哪都要受欺负,明明从没有主动招惹过任何人。 难道仅仅是因为她不够强大么?因为她容易被欺负所以就总有人来欺负她?弱小真的是一种原罪么? 真也曾经幻想过啊,像每个女孩一样,幻想着在自己最无助最绝望的时候,有一个骑白马的王子来到她的面前,他像太阳一样璀璨耀眼,任何灰色的阴霾都会被驱散。 直到那一夜,在她最害怕的时候,真的有人来到了她面前,不是骑着白马,而是开着火红的法拉利,他们只是静静坐在那,真就没来由的感到安心,好像天塌下来也不怕。 可现在又只剩她孤身一人,恺撒先生不在,明非先生还等着他去解救,寿也不在……虽然野田寿来了大概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真又想起来了,那种熟悉的、深深的无力感,包裹着她,就好像甩不开的梦魇。 “哈哈哈,我看到真小姐在颤抖,你在害怕么?这副表情不会是要哭了吧?我看你刚才不是很勇敢么?”男人大笑。 “聪明的女孩,不如你猜猜为什么能轻易找到钥匙,这些可都是我们珍贵的拍卖品啊,每一件都卖了大价钱,关押他们的钥匙真能这么容易找到?” 男人看着麻生真灰败的脸色,语气愈发激动。 “就是这个表情!就是这个表情!我喜欢这个表情,很完美,保持住!你让我很兴奋,让我想想,如果在这个家伙面前侵犯你,他会不会很无力?如果恺撒·加图索事后知道了,会不会很愤怒?” 男人伸出魔爪朝麻生真的衣襟抓去,但他忽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 一柄修长的日本刀从一旁的铁笼里出鞘,锐利的刀锋如雷霆般下落,鲜血飙溅,男人的无名指和尾指被齐根切开。 “再对真小姐动手,我保证下次掉的就是你的脑袋!”路明非冷冷地说,要不是他被困在铁笼里距离受限,这一刀足以将男人整条胳膊斩断。 路明非转头望向真:“不要想着给我开笼子了,去找恺撒,趁现在!” 真也顾不上滚烫的鲜血溅射到脸上,她回过神后强压着心中巨大的恐惧踉跄起身,跌跌撞撞地朝最近的一条通道跑去。 “你以为你逃的掉么!”男人从剧痛中反应过来后,迈开步子紧追在真的身后,他的速度比麻生真快很多,追上对方也只是时间问题。 前方是一片漆黑,后方是穷凶极恶的男人,麻生真的脑袋一片空白,她只能拼命地跑,心想跑到恺撒先生面前就好了…… 忽然,黑暗中,她迎面撞上了什么,像是堵坚硬的墙壁,又像是个魁梧的人影。 第二百四十五章 三人聚首,图穷匕见!(4300字+,求订阅!!!) 黑暗的通道里,正上演着短暂的追逐战。 前方是面色惶恐的女孩,后方则是恶鬼般的男人,两人间的距离相差不到二十米,哪怕麻生真高中时曾参加过田径队,混血种和人类在速度上的差距也不是田径训练能弥补的,二十米的距离差转瞬即逝。 “逃啊,你继续逃,以为自己能逃的掉么?”巫师男人枯槁的手从背后抓住了麻生真的肩头,语气愤怒又得意。 可是下一秒,一只更加有力的手掌从麻生真前方的黑暗中探出,那只手扼住了男人的手腕。 男人本能地想要挣脱,却发现根本无法抽手,越挣扎对方箍得越紧,如钢铁般强硬。手腕处传来的剧烈疼痛让男人本能地惊恐尖叫,他觉得那只手似乎都快不属于自己了。 “在很远的地方我就听见了,听说你想见识一下……来自恺撒·加图索的愤怒?”冰冷的声音在漆黑的通道里响起,周围的温度仿佛都骤降几分。 伴随着这道声音,一道英挺的身影从黑暗中走出。 他脚下踩着带柳钉的马丁靴,穿身上套着鬼火少年的皮夹克,夹克里是一件简陋的背心,他额间金色的长发像是被煮过的海草……虽然看起来狼狈不堪,可他表情却冷漠如高傲的贵族,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海蓝色的双眸,里面似乎塞满了西伯利亚的风霜冰雪。 “恺撒先生!”真兴奋地捂嘴惊呼,似乎在看清这个人后,所有惧怕和惶恐的情绪都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上一刻她脑海里想着恺撒的身影,下一刻恺撒就出现在她面前并救下她,就像梦想成真一样神奇。 “外面都是快暴走的黑帮,现在出去不太安全,暂时跟在我后面吧,不要离我太远。”恺撒对真吩咐道。 “嗯嗯。”真使劲地点头,像只温顺的猫。 她来到恺撒身后,发现黑暗中还隐匿着一道身影,她差点被黑影吓得尖叫。 仔细看清后发现其实是认识的人,是那一晚和恺撒先生还有明非先生一起来的男生,记得明非先生对他的称呼是“师兄”,真对这位师兄的印象是话很少表情也很少,看起来就像是电影里的冷面杀手,名字的话……真只记得这位杀手先生似乎姓楚。 “你好,楚子航,前不久我们见过的。”楚子航礼貌地伸出手,表情和语气说不出的干练,让人不禁怀疑他下一刻是不是就要递上名片,说我是职业杀手,您要杀谁只管给出名字,剩下的交给我解决。 “啊对,我记得,楚子航先生您好,我是麻生真。”真也微微欠身,伸手和楚子航握上,“您喊我真就好了。” 相比于楚子航和麻生真的友好社交,恺撒那边的情况就要血腥暴力得多。 恺撒上前一步,高挺的身姿散发出磅礴的气势,巫师男人被这股气势逼得后退,但他逃不掉,他的手腕依然被恺撒攥在手里,随着一声“咔嚓”脆响,他的手掌无力垂下,男人也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你会死的!你们的下场一定惨到无法想象,你们是那位大人盯上的人,他拥有着你们无法想象的能量,他想杀的人甚至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巫师男人捂着被折断的手对凯撒发出恶毒的诅咒,剧痛让他的语气歇斯底里。 “明天不会出太阳,我看过天气预报,说明天下雨,难不成你家大人是天气预报节目主持人?”恺撒冷笑。 “大人说的果然没错,加图索家的人都是狂妄的家伙,特别是他们的继承人。”巫师男人咬牙切齿地说,“恺撒·加图索……你总有一天会为你的狂妄付出血的代价,相信那一天不会久远!” “很好,你比我想象的有骨气,被捏断了一只手还敢撂狠话,这让我有些好奇你背后的大人究竟是个怎样的家伙。”恺撒紧紧往前逼着巫师男人后退,直到男人没了退路。 巫师男人回头,发现自己的背撞在坚硬的铁笼上,笼子里的路明非用冰冷的眼神望着他,男人看得出来那是凝视困兽的眼神。 混蛋,明明对方才困在笼子里无法脱身,自己却无形中成了阶下囚! “啊对,钥匙!”麻生真忽然惊呼,“我原本已经找到了钥匙,后来这个男人抢走,不知道丢哪去了!” “没事,不需要钥匙,交给我。”楚子航对真说。 他来到路明非的铁笼旁,双手附着在铁笼的栅栏上,低诵古奥的龙文。短短时间,金属质的栏杆被加热到柔软的程度,几乎要融化,路明非双手持刀,弧光飞掠,将束缚他的牢笼斩开。 “恢复的怎么样?”楚子一边问,一边帮路明非斩断了镣铐。 “比一开始好很多,虽然虚弱感还很明显,不过还幸好已经勉强能拿得住刀。”路明非活动着手腕脚踝,细密的鳞片依旧附着在皮肤上还没彻底消退。 他在心里苦笑,看来过度使用力量确实要支付不小的代价。 其实这份代价原本应该更严重,但幸运的是某个女孩替用某种方法替他承担了一部分,所以路明非没能沦为彻底失控的野兽。 路明非望向恺撒肩上晕死过去的中年男人:“这是……把我买下的那个男人?” “不只是伱,这個男人把他也给买下了。”恺撒瞥了眼一旁的巫师男。 他并不担心对方逃跑,因为他的身边还有路明非和楚子航,他们三个是整个卡塞尔学院最豪华的团队、明星阵容,他们联手就算面对一位龙王也该有抗争的余地,如果一个普通混血种都能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溜走,那秘党的屠龙大业就毁了,这龙不屠也罢。 “我还准备问他一些问题,但这家伙刚才被楚子航吓晕了。”恺撒说。 “不是你用猎枪把他拍晕了?”楚子航微微皱眉。 “你要是不出来攻击我们,我会把这家伙拍晕么?说到底责任还是在你。”恺撒说,“说实话你真该改改你暴力的性格了,还好你劫杀的是我,如果路过的是一位柔弱的女士怎么办?比如说真小姐?如果路过的是虚弱状态的路明非怎么办?那你岂不是过失手刃了自己的师弟?” 楚子航深吸一口气,他很想和恺撒辩驳他有足够的判断力分辨经过的人是否危险,但辩驳一直不是他的长项,而且这件事确实是他动手在先,眼下也不是争吵的时候,楚子航就当默认这仅一次教训。 然后他就看着痛斥他太暴力的恺撒把男人随手扔在地上,就像扔一条死狗没什么区别,他蹲下身子,把中年男人的脑袋摆正扶住……不是做人工呼吸,而是一巴掌狠狠抽在男人的脸上,清脆响亮。 楚子航扯了扯嘴角,心想这就是你们贵族的礼仪么?在抽人之前还温柔地扶着别人的脑袋生怕打断了对方的脊椎?那么自己下次在砍人之前也和对方事先道个歉说“对不起,我准备砍你了”,这样看来要改掉暴力的性格也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中年男人被剧痛惊醒,醒来就看到几张凶神恶煞地脸庞浮现在自己面前,一个英俊如堕落天使,一个冷漠如杀手,一个虽然不凶也不冷漠,却是个长满鳞片的怪物……男人倒抽一口凉气,心想是不是自己睁眼的方式不对,正欲再次昏死过去。 恺撒看着翻白眼的男人,微微皱眉,他强行捏着男人的脸颊,从身旁的地面上捡起两截断指放在男人面前晃了晃,正准备做出威胁说:“我只是问你几个问题,要是不乖乖合作你也是这种下场。” 但他还没开口就听见地上的男人大叫:“我的手!我的手指怎么了!好痛!你们是哪里的黑帮,怎么能不打招呼就切断别人的手指!” 叫声简直撕心裂肺、痛彻心扉,像是上一秒刚刚死了母亲。 “他说什么?”恺撒听不懂日语,于是扭头问向路明非。 “他问你为什么要切他手指。”路明非望向中年男人一脸无奈,“大哥,不,大叔,拜托你仔细感受一下好不好,你的手指还在手上好好长着呢,这两根断指是我从别人身上砍下来的,你痛个屁啊,代入感有这么强么!” 男人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左手,又摸了摸自己的右手,发现两只都是完整的之后泣极转喜。 这期间,巫师男人尝试逃跑,但被楚子航抓住扔进了关他的四号笼子里,楚子航把笼门紧贴着栅栏的部分熔化,两者扭紧在一起,铁笼的出口被彻底焊死。 “你确定从他那能问出什么有效信息么?”楚子航发出质疑,“他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你是什么身份?参加这场拍卖会的理由又是什么?”恺撒冷冷地发问,然后转头对路明非说,“帮我翻译一下。” 男人似乎看出了恺撒是这群人里主事的,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 “重复的内容很多,大概的意思是,他是东京一家商行的行长,他的商行和很多的黑帮都有合作,属于半灰色产业,至于来参加拍卖会的目的,他说是某位大人通知他让他参加,然后他就来了。”路明非概括道,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他还说拜托你一定不要杀了他,他会给你很多钱。” “那些肮脏的钱还是留给你自己办葬礼吧。”恺撒冷冷地说,“你口里的大人为什么要让你参加这场拍卖会,他交待了你什么?” “他说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因为那位大人看他有钱,和你说的一样,肮脏的钱不能全留在自己手上,借着这次的拍卖会让他出出血。”路明非说,“那位大人让他拍下四号和零号拍品,不管拍品是什么,只要他猛地抬高价格,那些大型的黑帮就会知道他是谁派来的,不会和他争强。” 恺撒顿时了然,怪不得男人出价的方式那么奇怪,出完价后只有一些小帮会的成员感到惊诧大帮会则无动于衷,原来整场拍卖会都是被计算好的,特殊的商品卖给特殊的人,从主办方到大头的卖家全是那位大人的人,想必那位大人的确拥有着滔天的权势。 恺撒一瞬间想到了蛇歧八家,然后他又想到了那只象龟,自否地摇摇头。 他并不了解蛇歧八家,但对方是黑道中的皇帝,想要对付他们几个并不需要这么画蛇添足,恺撒知道这场拍卖会的一部分原因是要用路明非引出他和楚子航,但可疑的点还是太多。 “最后一个问题。”恺撒直视着中年男人的眼睛,“你们背后的那位大人,是谁?” 男人的眸子里掠过一闪而逝的惶恐,然后他用力摇头,像只受惊的野狗。 “混蛋,你想被切手指么?”恺撒愠怒。 男人惊慌地说着什么,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 “他说他不知道,他并不知道那位大人的身份,他只知道那是个可怕的人,仿佛有魔力,一声令下就能让无数人为他卖命赴死。”路明非说。 “哈哈哈哈,说的很棒啊!”声音从另一侧传来,是笼子里的巫师男人在笑,“那位大人就是拥有着这样的魔力,可惜他这样的喽啰没有资格知道大人的身份。” “这么说你知道?”恺撒反问向巫师男人。 “我当然也没资格。”巫师男人因为手部的失血和痛苦脸色苍白,就显得他愈发阴邪,“不过我是一名巫师,我能看到你们的未来,我知道你们接下来都会死在这里。” “你在台上的巫术表演是很好看透的伎俩。”楚子航忽然说,“你事先就用某种手段调查过那些人,挖出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往事,我仔细听过你的描述,都是那些人犯下的罪恶,他们坚信这些事都是自己的私密只有神明知道,所以你把这些事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很容易就能击溃一个人的心理防线,这是很多‘读心术’惯用的套路。” “嘿嘿,你猜到了这一层又能怎么样?有些人的死是不需要巫术就能预见的,比如……你们。” 忽然,男人的破衫的里侧响起了铃声,他脸色一变,掏出手机,却被恺撒一把夺了过来。 是一条匿名短信 【时候到了,让你的山神会发起总攻吧。】 “山神会?”恺撒皱眉。 “那晚去真小姐的店里,象龟说有个背叛了蛇歧八家的黑帮,挑起野火帮和十拳会冲突的那个。”楚子航说。 “你是山神会的会长?”恺撒望向巫师男人。 “不,我是军师。”男人说,“但每一任会长都是我的傀儡。” “我说过,我的确是一名巫师,而你们的死也的确是可以预见的,就在不久后!”男人笑容猖狂,他飞快地掀开四号铁笼下的地毯,那里有一个红色的无线警报器。 男人狠狠拍下。 第二百四十六章 反转再反转的险境(四千+,求订阅!) 刺耳的警铃声响彻整个地下建筑,像是有千百只镰鼬在同时嘶鸣。 对于路明非和楚子航还好,但瞬间暴涨的音量对于听力过人的恺撒无疑是种折磨,几十个高分倍的噪音源同时涌入他的脑海,差点没把他的耳膜震裂,恺撒不得已收束了镰鼬的领域。 “有人正往后台赶来,很多人,各个通道都有人群涌入,看来我们被包围了。”这是恺撒用镰鼬听到的最后的信息。 他死死盯着巫师男人,或者说山神会的军师,声音和表情凝重得像是灌了铅水。原本以为局面已经掌控住了,胜利的天平已经倒向自己这一方,但对方的这一招委实出乎他的意料。 自己终归是大意了,因为这个男人自称巫师表演了几场愚笨的戏码就觉得对方只会自作聪明玩弄一些小伎俩,但没想到他能把缜密的心思隐藏得这么深,那副愚蠢的模样只是男人为了让人放松紧惕而刻意装出来的。 就像卖弄着缤纷的花纹、却把毒牙藏在腹中的毒蛇,总会在你最出其不意的时候咬上致命的一口。 其实男人刚才压根不是想要逃跑,只是佯装逃跑的姿态试图引起楚子航的注意,他算准了这个话不多的杀胚会把他再次丢入笼子里,这样他就能按下四号铁笼里早早就设计好的警报装置。 这个宛若毒蛇般的男人说真有读心术也不为过,更可怕的是,能让这般心机深沉的男人为之卖命,他身后的那位大人又该是何等人物?! “要突围么?”楚子航问,“还是挟持他为人质,他刚才说历任山神会的会长都是他的傀儡,那么他在山神会的地位应该很高,抓住他的话,他手下的人也许会投鼠忌器。” “应该行不通。”路明非摇摇头,他看着男人,表情也十分沉重,“他既然敢单独面对我们、让自己处在这种危险的境地,这说明他已经有了舍命的觉悟,一个随时能抛弃生命的人没办法当成要挟的筹码。” 男人发出阴沉的笑声,仿佛是对路明非的话表示肯定的称赞。 “对方是朝着我们性命来的,没什么谈判转寰的余地,那么只剩下突围这个唯一选项。”恺撒望向楚子航,“可以用你的‘君焰’开路么?” “难,这里是几乎封闭的空间,‘君焰’的威力很难控制。”楚子航低声说,“先不论巨大的爆炸有可能把这栋建筑震塌,这里的空气流通速度很慢,空气里的粉尘膨胀炸裂会让这里的气压发生强烈变化,狂乱的热气流会在短时间充斥整个地下空腔,高温的空气比火焰更麻烦,虽然不至于把人点燃,但会把人全身的表皮都给烫伤。” “以我们的血统也许能抵御高温暴躁的气流,但真小姐至少会被重度灼伤。”楚子航如实说。 “对不起。”真有些愧疚地低下头,“在明非先生让我离开的时候我应该听他的,是我拖累了大家。” “别这样说,真小姐,这不是你的错,我很感谢你不顾危险来救我。”路明非轻轻摇头,“而且‘君焰’开路的方法本就不现实,这里除了凶恶的黑帮外还有一些无辜的人,其他被拍卖但是还没来得及交易的人很可能也在附近,还有那些礼仪小姐和迎宾小姐也许也没来得及撤离出去。” “该死的,居然被一群老鼠包围了!”恺撒低骂一声。 卡塞尔的王牌组合似乎来到了两难的困境,如果只是他们三个想要从这里突围其实并不困难,但那样的结果无疑就是舍弃麻生真和其他无辜的人;但如果为了照顾这些人,他们擅长的暴力又无法充分发挥。 就像被束缚住尖齿和利爪的猛兽面被一群发了疯的老鼠围剿,可这些老鼠都不是善茬,他们是持枪的。 骚动从远处传到了附近,散乱而暴躁的脚步声在空旷的通道里显得清晰无比,不一会儿,第一拨人马从他们右前方的甬道里冲出。 恺撒一眼就看出了这些人的身份,他们每个腰间都别着刀和手枪,身上的侍者制服令他印象深刻。这些人就是在拍卖行进行时游走在会场各个角落的服务生,原来他们都是山神会的成员,这个叛变蛇歧八家的黑帮就是这场拍卖会的发起者之一,在拍卖开始之前整个会场就已经遍布了他们的眼线。 他们对恺撒几人虎视眈眈,却又没有轻举妄动,站在前排的几人脱下侍者的制服,露出绘有佛狗和“山”字的衬里,他们叽里咕噜了几句恺撒听不懂的日语,看起来似乎是充满愤怒的警告。 真被这么多凶神恶煞的黑帮吓到,半个身子躲在了恺撒的身后。 “他们让我们放了长川小富隆先生,不然发誓绝对要让我们好看,如果长川先生死在了我们手上,他们会用霰弹枪轰爆我们的脑袋。”路明非翻译道,“大概是这个意思。” “长川小富隆?”恺撒皱眉。 “应该是这个家伙的名字吧。”路明非扭头望向巫师男人,“想不到你们帮会的成员对你都挺忠心的,这么说拿你当筹码来要挟他们换取我们的安全,这个交易也不是不能谈?” “我的部下当然是忠诚的,你可以用我的性命相要挟,和他们达成几乎任何条件。”长川小富隆看着赶来的山神会成员,笑了笑,“可是我对大人也是绝对忠诚的啊,所以我不会让我自己的性命有机会成为你们的筹码,这个警报器确实能唤来山神会的人没错,但我有告诉你们它只能唤来山神会么?” 纷闹不断声,周围响起了更多散乱的脚步声,像是有千军万马朝这里汇聚。 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们接二连三从各个通道里冒出了头,他们是来自各个帮会的人,此刻似乎是接到皇帝的诏令,在这里汇聚。 所谓的“皇帝”,指的当然不是山神会的军师,也许他在自己的帮会里有着皇帝般的号召力,但这里比山神会规模更大的帮会也有,他们没必要听从其他帮会首领的差遣。 正对着恺撒他们的正中央的通道里的男人们忽然朝两侧散开,像是被拂开的黑色潮水,身穿长风衣的男人从两排人墙中间的通道快步走出,高速行走带起的风卷起了他风衣的衣摆,露出衬里西装的胸口钉着的黄铜徽章,徽章上仅有一个黑色的字。 “鬼”! 来人是猛鬼众的使者,身悬猛鬼众的标志,他来自日本黑道的第二个本家,或者说是站在蛇歧八家对立面的另一位皇帝。 这个神秘的结社很少会在东京露面,因为这里是蛇歧八家的地盘,可今天来自猛鬼众的使者携带着数个依附于他们的黑帮而来,因为他们的目的非同小可。 “恺撒·加图索,楚子航,路明非。”猛鬼众的使者看着三人一一念出他们的名字,用的居然是中文想,“来自卡塞尔学院的专员,就是你们毁灭了神葬所,没错吧?” “神葬所?”恺撒微微皱眉。 “就是高天原。”路明非小声对恺撒解释,然后凝视那个来自猛鬼众的男人,“这就是你们要杀死我们的原因么?因为我们炸毁了神葬所,切断了你们的进化之路?” “不,你想多了。”猛鬼众的使者摇摇头,“就算你们毁掉了神葬所,也不可能杀死神,因为神是不死不灭的,那位大人没有并交代任何原因,他想要杀死谁是不需要理由的。” “嚯,听听这话多吓人,杀人都不需要理由,那不是活脱脱一神经病嘛!”路明非下意识飙了句烂话。 周围的黑帮们都因为这句话对路明非怒目而视,似乎忍受不了这三个瓮中之鳖侮辱他们至高的领袖,手按在刀柄或是枪柄上,按耐不住想要杀死他们。但为首佩戴着猛鬼众徽章的使者看起来相当镇定,他只是仔细端详着路明非的脸,似乎想看到这个男孩的底气源自于哪。 “和他们废话这么多做什么?还不动手么?”笼子里的长川小富隆催促道。 “注意你的身份!”猛鬼众的使者看着长川冷冷地说,“一个叛徒黑帮的小头目还没有资格对我指手画脚,你甚至都不在我可信任的名单上,你只是那位大人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棋子就应该有棋子的觉悟。” 长川小富隆脸色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看,但他居然没有反驳,不是因为两人的身份差距,而是他深知这个猛鬼众的家伙说的是对的,他就是那位大人的棋子。 可他丝毫不介意做一只棋子,就像他说的,他对那位大人绝对忠诚,棋子就要有奉献自己全部的觉悟,包括生命和尊严。 “你们并不是必死的,相反的,你们有活下去的机会,是一条绝对安全的道路,这一切都看你们的选择。”猛鬼众的使者对恺撒说,“对你们而言,现在在日本应该孤立无援,与其投靠蛇歧八家,不如归顺我们猛鬼众,我们知道蛇歧八家都是一些什么样的家伙,他们为达目的什么人都可以牺牲,说不定我们这些‘鬼’比那些虚伪的人更值得信任。” “归顺?”恺撒眉峰一跳。 “是的,归顺。”猛鬼众的使者说,“只有平等的关系才能谈合作,但你们现在的处境显然不具备这样的条件,允许你们归顺已经是另一位大人网开一面的恩赐,大人说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应该先想着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资格想其他的事,他说他可以保证你们的性命,只要你们以自由和尊严为代价,他是当下唯一能保下你们的人,除此之外你们别无选择。” “别无选择?”恺撒觉得自己受到了挑衅,像是一群蚂蚁把猛狮逼到了悬崖边缘,等待着狮子跳下悬崖或是屈尊做蚂蚁的奴仆。 但蚂蚁们似乎忘了,对于某些狮子来说,比生命更高贵的是尊严,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不咬人的猛兽。 恺撒递给楚子航一个眼神,楚子航不动声色地微微点头。 狄克推多和村雨近乎同时出鞘,狄克推多划出一道危险的弧光,男人们都被和这道半月般的光芒下意识逼退,而村雨的刀锋就像是一个鬼魅,无声无息地贴在了猛鬼众男人的脖颈间。 这就是卡塞尔学院学生会主席和狮心会会长的绝对实力,他们是多年的对手,相互砥砺了不知多少场战斗,一个眼神间就能了解对方的想法,而一旦成为队友,这种经验就变成强者间一种无言的默契,配合起来石破天惊。 “你太自大了,我看不惯自大的人。”恺撒说,“山神会的首领也许不够份量,但你绝对够份量,这些依附你们的帮会不敢牺牲你吧,在古代,将军一人被俘虏了,整个军队都会成为阶下囚。” 果然,持枪的黑帮们也不敢轻举妄动,他们都见识了楚子航比子弹还要快的速度,在他们开枪之的瞬间那家伙就能挥刀抹断猛鬼众使者的脖颈。 “加图索君,也许我是自大的,但还请不要把我想得那么愚蠢。”猛鬼众的使者轻轻摇头,“我侍奉的大人和那位大人不同,他真的不想杀你们,我是带着诚意来与你们谈判的,但我当然知道你们是一群猛兽般的男人,我不可能空着手来和一群猛兽谈判,为了防止你们把我吃掉,我是带了捕兽夹来的……别以为只有你们有人质啊。” “什么意思?”恺撒皱眉,“你指的是真小姐?虽然你们人多,但我加上楚子航和你们拼个鱼死网破没什么问题,路明非护住真小姐也绰绰有余,你想用她威胁我们是不成立的。” “不是麻生真,是其他你们认识的人。”猛鬼众使者说。 “我们在日本还有其他认识的人?” 来自猛鬼众的男人拍拍手,人群的后方有一伙人被押送着带出,黑衣的男人们拿枪抵在他们的额间,这些人里绝大多数都很陌生,唯独最前面的一个恺撒他们全都认识。 特别是麻生真,她的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 “寿?” ------题外话------ 最近天气无常感冒频发,作者菌感冒还没全好,各位注意身体啊。六!一!快!乐! 第二百四十七章 离间之计,夺命子弹!(四千+,求订阅!!!) “寿?”麻生真花容惨淡,“怎么会?你怎么也被他们抓住了?” “唉,这一切都要从该死的停电说起,我们待在原本的座位上没有动,然后有穿着侍者制服的男人跑到我们这里大声询问谁是野田组的野田浩二,浩二组长应和了一声,然后他们忽然暴起,二话不说就把堂哥抓住了,用枪抵住他的脑袋,还让我们野田组留在原地束手就擒。”野田寿忿然地说。 “可我们怎么可能束手就擒,男人的字典里就没有束手就擒这个选项!浩二组长哪怕是被枪死死瞄准太阳穴也告诉我们不能抛弃野田组的尊严!于是我们挥舞着球棍和刺刀像战士一样冲锋……”野田寿说到这儿顿了顿,强者的气势忽然蔫了下去,“结果我们惜败,就这样被抓住了,要不是他们有枪……可恶,真是不甘心啊!” 恺撒深吸一口气,这些人做的准备都要比他料想的要充分得多,从长川小富隆的警报器到猛鬼众使者挟持野田寿几人当人质,事情接二连三出乎了他的预料。 这些人都深知来自卡塞尔的专员不是好对付的角色,如果只论实力,他们聚在一起也只能任由这三人践踏,但战场有如赌场,赌术并不是唯一的决定性因素,关键还是得看谁家拥有足够雄厚、足够致命的筹码。 恺撒望向堵住各个通道口的黑帮们,缓缓开口:“猛鬼众能给你们的,加图索家也能给你们,不论他们出多少钱,加图索家付他们的三倍,并且我保证这笔钱你们每个人都能活着拿到。” “哈哈哈哈!恺撒·加图索也有委身和人打商量的一天?”讥讽的笑声无比刺耳,是笼子里的长川小富隆发出来的,“加图索公子,这里可是日本,这些人如果背叛猛鬼众,拿了钱还能有命花出去么?在我们黑道流传着这样一句话,背叛蛇歧八家的人可能会死,但背叛猛鬼众的人连痛快死去都是一种奢望。” “你们可以逃去欧洲,那里没有人会约束你们,欧洲也有漂亮的女人。”恺撒强压着怒火,耐心地说,“加图索家承诺的报酬绝对是个丰厚的数字,普通人一辈子也挥霍不空。” “真是很诱人的条件啊!我要是刚混黑帮没几天的雏儿我绝对会被这个价钱吸引呢!”长川小富隆笑得很大声。 “不过幸好我事先有调查过你们加图索家,知道你们是一群披着贵族外衣的魔鬼,如果说相比于猛鬼众,蛇歧八家算是仁慈的,那么相比于你们加图索家族,猛鬼众简直和善得像个慈善机构。”长川小富隆声音忽然冷漠下来,“我们活着拿到了钱,刚踏上欧洲土地的一刻就会死对不对?加图索家也许不在意钱,但从你们手上分走钱就如同分走你们的尊严,尊严在你们这些贵族眼里可比人命值钱得多!” 恺撒沉默着,额头上青筋如蛇一样跳动,他无法否认对方的话,因为这个男人确实了解加图索家的作风,敲诈加图索家就无异于从野兽的口中分走食物,历史上动过这个念头的家伙都死的很惨。 “这里到底是谁说了算?”恺撒盯着被楚子航控制住的猛鬼众使者,“是你们猛鬼众的人讲话更有效力还是其他人?怎么在我和你们谈判的时候老有一个傻逼插嘴?” 猛鬼众的使者冷冷地瞥了眼长川小富隆:“小富隆先生,这是我们猛鬼众和卡塞尔专员们的交涉,你还没有资格代表我们猛鬼众的立场,知道么,你背后的那位大人从未真正信任过你,不然我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你能背叛蛇歧八家,就可能背叛猛鬼众,一名背叛者还是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要的好。” 长川小富隆脸色阴沉,这已经是猛鬼众的使者第二次当众羞辱他了,他的嘴唇似乎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结果还是闭嘴缄默,没反驳一句话。 恺撒和楚子航还有路明非悄悄地交换一个眼神,所有人都心领神会。 眼下的状况似乎是个死局,但死局也有死局的破法,既然他们没法突破困境,那么就让困境自身出现破绽。 恺撒从未还不至于傻到把希望真正寄托在谈判上,和一群被洗脑的暴徒没什么好谈的。 早在猛鬼众的使者出场时他就察觉了对方的立场似乎不是统一的,恺撒从小就接受过良好的军事策略教育,他深知想要瓦解一个阵营,如果无法从外部突破,就要使其内部产生裂痕,反间计无疑是眼下最好的良策。 “加图索君,关于我之前的提议你考虑的怎么样?”猛鬼众的使者说,“我是带着我侍奉的那位大人的诚意前来的,他打从心底欣赏三位,你们都是屠龙的勇士,在大人的麾下会是最骁勇的悍将。” “麾下?”恺撒的嘴角掀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语气冰冷,“这就是你们所谓的诚意么?告诉一群狮子说要把它们关进马戏团,还告诉它们会成为最耀眼的小丑,你觉得这对狮子而言是种诚意还是侮辱?” 猛鬼众的使者沉吟片刻后开口:“可是啊加图索君,我们也总能看到马戏团里有不少的狮子赴后继地跳火圈,不是么?对它们来说,也许活着比尊严更重要。” “蛇歧八家已经背叛了卡塞尔学院,相信你们也知道了解的本家在日本的影响力,你们在日本已经腹背皆敌了,猛鬼众是唯一能接纳你们并给予你们庇护的组织,单凭你们是没办法与庞大的本家抗衡的,可猛鬼众有这个能力,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是同一立场的。”猛鬼众使者的话极具引诱性。 看着沉默不语的恺撒,他觉得对方似乎已经有些被他打动,离规劝成功只差临门一脚。 “只要你们站在猛鬼众的一方,你们在日本的一切行动都会得到我们的支持,不论是在金钱上,还是在武力上。”猛鬼众的使者循循善诱,“你们都是重情义的人,我们很欣赏,我还可以向你保证,不管是麻生真还是野田寿,还有野田组的众人,我们都能确保他们的安全。” “没必要被这些弱者拖累,想一想,你们把自己比作狮子,可哪怕是狮子也没办法带着一群废犬穿过危险的丛林,不是么?” “混蛋,野田组没有废犬,野田组都是真男人!男人就算牺牲自己也不能连累同伴!”野田寿的脸颊微微抽动,忽然抬头看着路明非和麻生真,眼神笃定,“明非大哥,真就拜托你们了,不用在意我们,就算我死了男人的灵魂也会支撑着我站在战场上!” “寿,说的真好!你终于长大了,如果我们活下来,我就能放心把野田组三代目的椅子继承给你!”和野田寿长得五分像的堂兄,野田浩二也满脸慷慨地说,似乎有热血在胸中涤荡。 路明非一时间被这番强悍的男人之言震撼得不知道说什么,片刻的纠结后他做下了某个决定,其实在这之前他脑子里一直有一些不成熟的猜想和计划,但既然局面已经彻底僵死,说什么也得试一试。 “猛鬼众的朋友,‘归顺’这个词,究竟是哪位大人的原话呢?”路明非忽然问向猛鬼众的使者。 “什……什么意思?” “你刚才说过,长川小富隆和你分别代表着两位大人,他们交代给你们的指令略有偏差。”路明非微微沉吟,“应该不是略有偏差吧,他们的想法应该是大相径庭,让我猜猜……长川小富隆代表的那位大人明显对我们敌意很深,他想要抹杀我,活捉恺撒和楚子航,而你代表的那位大人很欣赏我们不假,但他的原话应该不是‘归顺’,应该是类似于邀请或是合作?” “可是你无法拒绝第一位大人的命令,所以你采取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你想先控制住我们。”路明非一边分析一边暗暗观察对方的表情,“这样你就不需要为难,至于怎么处理我们,你完全可以交给两位大人定夺……看你的表情,我想事实正如我说,对吧?” “怎么会……你怎么可能知道?”猛鬼众的使者满脸不可思议,看着路明非的表情就像是撞见了鬼。 路明非当然知道,因为这些都是梦境的故事里猛鬼众的一二号人物,王将和龙王原本对他的态度。 “如果说我在这之前就见过你的大人呢?你有没有想过或许这些都是我们约定好的?我也许已经和他达成了某些协议?”路明非用云遮雾绕的语气开始忽悠。 “这不可能,你怎么可能见过大人?他的身份从不透露给猛鬼众高层以外的人,也从未听闻过大人和谁达成过任何协议!”猛鬼众的使者明显不敢置信。 “所以说你没法成为猛鬼众的高层啊。”路明非的语气恨铁不成钢,“大阪山,极乐馆,前不久我曾在那里一夜赢了二十亿,登上顶层的和室见到了你们的龙王,这件事樱井小暮可以作证,但哪怕是她也不知道,我和龙王达成了某项秘密的协议,所以你们龙王派你来接我们用的是‘邀请’而不是‘要挟’,如果我们不是故识他邀请我做什么?摆鸿门宴么?” 嗯……樱井小暮确实知道路明非见过风间琉璃,但她当然不知道两人达成过什么协议,反正风间琉璃神出鬼没的没人找得到他,也就无从求证。 猛鬼众的使者惊骇满面,在听到“龙王”这个称呼时他几乎已经信了一半,但本能的警惕让他谨慎发问:“但是……我记得您似乎是被我们通缉的,如果您和龙王大人有协议的话……” “笨!”路明非断喝一声后长吁短叹,“通缉令当然是做给蛇歧八家看的啊,不然我们要怎么取得蛇歧八家的信任打入他们内部?你就没想过这也是协议的一部分么?难不成你要逼得我把和你们龙王绝密的协议透露给你?嗯?” “不不不……”猛鬼众的使者诚惶诚恐地摇头。 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一眼,他们当然知道路明非在鬼扯,也知道路明非假话里也有掺着真话,但其实这种几分真几分假的措辞最唬人,记得几天前路明非被源稚生怀疑时,好像是和这完全相反的说辞? 这家伙不去港片里当二五仔还真可惜啊! “你不会真的相信他的鬼话吧!”看到猛鬼众的使者有些动摇,长川小富隆忍不住大吼,“你忘了那位大人的命令么?在诱出恺撒和楚子航后就够了,你现在应该立刻把他抹杀,而不是受他蛊惑!” “闭嘴!”猛鬼众的使者冷喝,“我说过你没有资格命令我,你和你的山神会已经失去作用了,这里的局面由我说了算,我遵从的是龙王大人的意志,龙王大人没有交代杀人,我就不允许任何人在这里动手!” 长川小富隆深吸一口气,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三次被羞辱,事不过三,更重要的是,他决不允许有人忤逆那位大人的意志! 他与山神会的成员对上眼神,比出了一个隐晦的手势,此时他的眼睛已经被愤怒填充,就像个疯狂而失去理智的狂教徒。 枪声如同雷鸣,忽然之间斥满整个地下空间,在每个人的耳边炸响。 三枚子弹同时从三个不同的角度逼近路明非、野田寿和猛鬼众的使者,枪声是从山神会的方向响起的,实在太突兀了,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就像平地轰起了三声暴雷。 射向路明非和猛鬼众使者的子弹被出鞘的观世正宗和村雨同时斩开,手枪很难对卡塞尔学院的王牌专员构成威胁。 但野田寿的情况不容乐观,子弹穿过人群的缝隙朝他的胸口射去,身为普通人的野田寿几乎不可能避开这枚致命的子弹。 千钧一发之际,距离野田寿很近的人影把他狠狠撞开,野田寿撞在墙边,他挣扎着看清倒地的人影后疯了般嘶吼:“浩二……堂哥!” 第二百四十八章 路明非震怒,居合极意(二合一,求订阅!!!) 痛! 神经像是被一块烙红的铁死死贴着,在脑子里滋滋冒着滚烫的白烟,这块沸腾的铁一路从脑神经滚遍全身,痛彻了心扉。 野田寿看着不远处倒地的人影,明明是在昏暗的地下,鲜血却殷红得仿佛要刺瞎他的双眼。眼泪和鼻涕瞬间淌满了野田寿的脸庞,他嘴里疯了似地吼叫着堂兄的名字,中二的少年此刻再没有说一句关于“男人如何如何”之类的话。 “寿,真的想好了么?黑道可是一条相当艰辛的路,只有真正的男人能在这条路上勇往直前,只有英武的男人才能在歌舞伎町的街头挺直腰板活下去!” “寿,今天是你的十七岁生日,这把刀是保护了野田组两代人的武器,意义非凡,今天送给你,希望你能理解哥哥的用心,未来的野田组三代目。” “寿,俗话说男人的道路注定崎岖,黑道是危险的,如果有一天哥哥在这条路上倒下了,你也该长大了,男人的意志和灵魂是可以托付的!记住,判断一个男孩有没有真正成长为顶天立地的男人只需要看三件事,第一,永远不要伤害女人,第二,永远不要逃避肩上的责任,第三……” “寿……寿……” 记忆中堂兄的呼唤不受控制地响起,在他耳边重复不停。 浩二堂哥,我还没做好准备,野田组的三代目什么的……堂哥你知道么,你说的第一点和第二点我都有拼命去做……可是第三点我忽然忘了,你可以再提醒我一下么……浩二堂哥,我还没做好准备啊,野田组的三代目什么的…… 这个男孩扑向他崇拜的、甚至没来得及交代遗言的堂兄,跌跌撞撞,他看起来愤怒极了,悲伤极了……又无力极了。 路明非看着无力痛哭的少年,猛地愣住,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被狠狠地刺痛一下。 那股熟悉的无力感……虽然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但是光用看的就让人揪起了心。 路明非比谁都清楚,这个中二过头总爱讲着“男人如何如何”的黑道少年本性一点都不坏啊,前几分钟还在叫着自己明非大哥,让自己带真离开,也许他是想在自己心爱的女孩和未来的组员面前表现一下,可路明非看得出他拥有真正赴死的觉悟。 可少年现在跪扑在崇拜的兄长身前,他的兄长上一刻死在了他的面前,为了保护他。他哭得那么悲伤,简直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只顾得上宣泄自己的难过。 明明是个那么要强的男孩,却在自己未来的组员和心爱的女孩面前不顾形象的号啕大哭,悲伤磅礴得像是海潮,男孩几乎要在这股悲伤的海潮里溺亡。 路明非没遭遇过这种事,可他没来由的觉得这一幕太似曾相识,就像切身经历过成千上万次一样…… 他忽然想起来,梦中故事里的自己不就是如此无助么? 因为那個他是弱小的,所以吃人的悲伤总是向他袭来,老唐、夏弥、麻生真、象龟兄弟、绘梨衣……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把他的勇气啃噬掉,让他一次又一次向着时光的漩涡反复坠落,每次都把他重新打回成那个懦弱的败犬。 原来这个世界一直这么残酷啊,它总会挑一些无能为力的人,把他们坠入痛苦的深渊,然后继续冰冷的、机械的运转着,根本不管那些跌落深渊的人多么的愤怒与不甘。 这么多年过去了,路明非觉得自己已经狠狠地握住了力量,但还是有人在他面前死去,尽管这个人今天只是和他第一次见面,但命运和悲剧这种东西还是不停的上演着,他以为可以守护住身边的人,但没法让身边的人不再悲伤。 悲伤这种东西就像是种疾病,有的人病的轻有的人病的重,但它总是存在,因为荼毒的情绪总会透过一个人向另一个人蔓延。 “混蛋,是谁开的枪?谁允许你们开枪的?”猛鬼众的使者冲着山神会的成员们大吼,怒意升腾。 他愤怒于他还未下令,就有人开枪打死了人,居然还有人把枪口瞄准他,这几乎已经等同对猛鬼众的背叛! 但事情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掌控,回应他的是又一道枪声。 一枚子弹划破空气朝猛鬼众使者的面门袭来,那枚子弹在他的瞳孔中迅速放大,在击穿他脸颊的前一刻,一只手扯着他的后领把他整个人带着向侧后方偏去,子弹从他的脸旁掠过,只是在他的脸上擦出一道不算严重的血痕。 路明非松开猛鬼众使者的后衣领,把他推到一边,面无表情地向山神会的成员聚集的地方走去。 他的脸冰冷得像是用极北坚硬的冰山雕成的,如果说冰冷也是一种表情的话,猛鬼众的使者被震慑得说不出话,他从未在任何人的脸上见过这种表情,他从你的身边走过,散发的气势简直能在你的身上凝结成寒霜。 “开枪打他!开枪打他!” “别害怕他,装模作样,我是负责从海上把他押送到这儿来的,他原本就重伤,还一直没有进食,现在应该很虚弱!” “别被他身上的鳞片蛊惑了,这家伙根本就不是什么海神的使者,他只是普通人,我们有这么多人,还有这么多把枪,他再厉害还能厉害过枪?!” 山神会的队伍里,有人高喊。 有人举起了伯莱塔手枪,这种手枪装载着大威力的46硬质子弹,射速和射程都远不是短管猎枪里的鹿弹和铅弹能比的,明亮的焰气从漆黑的枪口喷出,枪声震耳欲聋。 开枪的人距离路明非不过三十米,普通人在这个距离挨上这么一枪,脑袋会在一瞬间被打烂,迸出满天的血花和脑浆。 可预料中脑浆横飞的场面并没有出现,众人只看得见一道模糊的光弧在空中闪过,然后就是空气被割裂的声音响起,接着被一分为二的子弹弹射到大理石的墙面上,墙面被崩裂,传来类似重物落地的碰撞声。 “发……发生了什么?” “我好像看到了一道光……那道光是什么?他出剑了么?子弹为什么会变成两半?” “见鬼,这么近的距离怎么可能有人能劈开伯莱塔的子弹?巧合!他一定是碰巧蒙到了!” “可是……这要怎么蒙啊,你让我蒙我也挥不出这么快的刀啊!” 站在路明非对面的每个人都是一副白日见鬼的表情,如果说他们还不确定眼前这个男人是怎样挥刀劈开大威力的46硬质子弹的,但有一点是明显可见的,就是那个男人眼瞳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点亮,原本淡金色的瞳孔变成了灿金,仿佛燃起了古奥的烛火。 不仅是眼睛的变化,路明非身上细密的黑色鳞片也随着他沉重的呼吸缓慢地往体内收束,原本属于他的力量从身体里被再度唤醒,强硬地融合了一部分药剂的余效,在场所有的混血种都能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威压从这个男人身上扩散。 就好像沉睡已久的皇帝,开始渐渐苏醒。 “用更多的子弹射击他,别害怕,一切的恐惧都来自于火力不足!” 更多的手枪被举了起来,枪声接二连三的作响,路明非挥刀如潮,刀影在空气中纵横交错,留下一道道惨白的弧光,每一刀下去都会有一枚坚硬的子弹被一分为二。 随着开枪的频率越来越高,路明非的出刀也越来越快,他的刀似乎变成了一道光,只闻其声不见其影,刀锋和子弹碰撞的清音响彻整个地下空间,刀锋极速撕裂空气的震动又如同尖利的鬼啸。 “神速斩。”楚子航看着路明非的背影,忽然说。 “什么?”恺撒一愣。 “神速斩是居合的极意,我和路明非曾在少年宫的剑道馆学过居合和拔刀术,但只学过最基础的部分,传闻极意之居合能做到剪切如风,意思是瞬间的挥刀就如同刮起了一整片的风。”楚子航说。 恺撒开启镰鼬,果然听到了路明非的身前刀锋卷起的阵阵风声,子弹似乎被无形的风墙阻拦,坚硬的弹头被锐利的风刃撕裂。 “真好奇你说的那家剑道馆,难不成藏着一位老剑圣么?居然培养出伱们两只怪物!”恺撒咂舌。 “我们的馆长只是普通的七段,他这辈子大概很难当上剑圣。”楚子航摇摇头,实诚地说,“如果馆长在这里一定心境复杂,路明非好像领悟了居合的极意,但很奇怪的是,他的动作又不符合居合的法度,目视、吐纳、血振、纳刀的步骤都被他简化,可动作却相当连贯,这比单一居合的难度更高,简直像是……没有间隙的杀人刀。” “意思就是取消了前摇和后摇的简易版绝技?这不是开挂么?”恺撒说,“开挂是好事啊,管他法度不法度,能起作用的招就是好招。现在的局面被搅成了一摊浑水,你看好猛鬼众的那家伙,我护好真小姐,配合路明非找准破局的一瞬间,” 楚子航缓缓点头。 猛鬼众的使者也顾不上这两个人毫不避讳当着他的面商量逃跑的计划,他的目光死死定格在路明非身上,准确来说是路明非手中化作幻影的刀,刀速太快了,毫不停顿,以至于他觉得自己是不是眼花看错了。 “观世正宗……那是名物观世正宗么?”猛鬼众的使者不敢置信地喃喃。 “你也认识那把刀?”恺撒疑惑地问。 “猛鬼众怎么可能有人不认识那把刀?”这已经不知道是猛鬼众的使者今天第几次惊诧了,但这一次比前几次加起来都要让他觉得不可思议,“怎么可能……这把消失了十五年的刀,怎么可能在他手上,要知道,拥有这把刀的人……是能和龙王大人平起平坐的啊!” 在所有人都没注意的角落,长川小富隆用阴桀的目光死死盯着挥刀不止的路明非,他在意的并不是路明非有可能将锋利的刀光逼近他的部下们,而是愤怒于这群手持枪支的废物居然拿一个迟持刀的小子毫无办法。 “废物,真是一群废物,关键时刻派不上用场!还得让我亲自来,多亏那位大人赐给我无上的力量!” 他看着被楚子航焊死的牢笼,从怀里抽出一管彩色的药剂,眼里闪过一闪即逝的癫狂,他把玻璃质的试管塞入自己嘴里,狠狠咬碎玻璃,把里面彩色的液体一滴不剩地吮吸入自己的喉管,就像一只渴血的蛭虫。 山神会的人群中,伯莱塔手枪、冲锋枪和短管猎枪都被掏出来,齐齐上阵,数十枚子弹被同时喷出,弹幕织成了绵密的网,好似亚音速的蜂群扑来。 哪怕路明非的斩击再神速也不可能把这么多的子弹一一劈开,谁绝不是人力能够办到的事。 可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路明非“消失”了。 就像一个凭空而逝的幽灵,上一秒还在挥刀,下一秒闪烁间就失去了踪影,所有人还在匪夷所思之间,黑色的弹幕织成的死神之网就兀然被撕开了一道显眼的裂口,鬼魅般的影子从里面扑出。 路明非并不需要劈开所有的子弹,只需要斩开拦在他前进路上的那些。 电光火石之间,路明非已经窜入人群,几架威胁性比较大的冲锋枪和猎枪被瞬间劈成两段,金属的枪身上平整的切口像是被激光切开的一样。 “该死的,这家伙说不定真的不是人,太邪门了!” “枪,我的枪也被斩断了,可是完全捕捉不到他的影子,我们没有还手的力量!” “冷静下来,现在局面还是对我们比较有利,拿他没办法的话,我们就从对方的破绽开始入手!” 提出从破绽入手的就是朝野田寿开枪却间接杀死野田浩二的家伙,他再度用枪口瞄准了不远处的野田寿,既然敌人是无懈可击的,他就用人质将对方击出破绽。 可开枪的前一刻,他发现扳机怎么也扣动不下去。 直到那支攥着手枪的手臂砸落地面后,剧痛袭来,他才惊恐色地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被砍下了一整条胳膊。 第二百四十九章 路明非,困兽之斗!(二合一,求订阅!!!) 受伤和虚弱只是一时的,狮子仍然是狮子,只要它找到自己的牙齿。 山神会招惹了他们不该招惹的人,他们用枪和鲜血唤醒了一只猛狮。 路明非拦在开枪的男人与野田寿中间,观世正宗毫不留情地斩下男人的胳膊,此刻的他连金属的子弹和枪都能轻易斩断,斩断一条手臂和切开一张脆纸没什么分别。 鲜血抛洒了一地,男人捂着自己的断臂后知后觉地嘶吼着,表情狰狞而痛苦。周围山神会的成员们纷纷围了上来挥舞着刀剑,举着手枪和冲锋枪怪叫着对路明非大声威胁诅咒,看起来男人在山神会里颇有地位。 “他们在喊什么?”恺撒看着躁动的人群,微微皱眉。 “他们让明非先生滚开藤原先生身边,如果杀了藤原先生他们绝对不会放过这里的所有人,他们是这样说的。”真为恺撒翻译道,“那个开枪杀死寿的哥哥的男人好像是姓藤原,那些人是这么喊他的,除了喊藤原先生还有些人在喊副会长大人。” 麻生真看着难过的野田寿,心里也狠狠地抽痛一下,她很想上去安慰对方,但她知道现在的情况不能容她任性,于是她只能暗自祈祷寿能够挺过悲伤,不至于崩溃。 “副会长大人?”恺撒一愣,“那个姓藤原的是山神会的副会长?” “恺撒,你不觉得‘藤原’这个姓很耳熟么?”楚子航低声说,“还记得么?那天晚上在真小姐打工的玩具店里,樱小姐不是杀死了一个偷袭我们的人么?还把尸体带回了店里,那个人似乎也姓藤原。” 被楚子航一提醒,恺撒立马就回忆起来了,其实印象很深刻。 那一夜他在玩具店喝着麻生真准备的庶民咖啡玩着久违的阿贝鲁尔,变故横生,有人偷袭了玩具店,矢吹樱出店后没多久扛回来一个死人,扔在地上,那人有着佛狗的徽章和纹身……现在这群家伙身上也有着佛狗的标志,这是山神会的象征。 记得那个家伙好像是叫……藤原彻!没错,那家伙的确姓藤原,那天夜里,歌舞伎町的街头,两大黑帮的火拼,那个叫藤原彻的男人就是始作俑者!那家伙好像还是山神会的第三把椅。 这么说这个副会长藤原先生,应该是死去的藤原彻的兄长之类的吧? 原来早在那时他们三个就被盯上了,恺撒脸色一沉,他忽然意识到原来有一只看不见的矛头始终悬在他们的头顶,从那一夜的偷袭、到他们从海底死里逃生后路明非被捕、再到这场拍卖会……这一切都是预谋好的,对方的视线一直牢牢锁定在他们身上,环环相扣,他们从一个陷阱落入到另一个陷阱! 这么说一切都能联系得上了,因为恺撒他们是为极渊之下的列宁号而来,而列宁号是被某人有意沉入极渊之下,这个人势必会对恺撒三人格外关注……这家伙的心机真是深沉的可怕啊,一场持续了二十年还未结束的阴谋,将整个日本作为棋盘,蛇歧八家、猛鬼众和卡塞尔学院的专员作为棋子。 这样推断下去,哪怕高天原和那些尸守被埋葬了,事情也远远还未结束,这背后想必还藏着惊天的密谋! 想到这儿,恺撒和楚子航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两人都感觉自己的头顶上笼罩着一张巨大的、看不见的黑幕,黑幕的背后藏着一双晦暗的眼眸,用阴森的目光死死地注视着他们。 “你会死的,你们都会为我的弟弟偿命,那位大人不会放过你们,山神会对他的力量而言,连冰山一角都算不上。”藤原副会长死死盯着路明非,捂着断掉的肩膀,脸色因为痛苦而扭曲,“你们都逃不过,那位大人的……”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一道明亮的刀芒忽然乍现在他的两眼之间,接着山神会的副会长整个人被从头到脚被一分为二。他最后用绝望的眼神望去,只看到一张如死神般冰冷的脸。 路明非站在野田寿的身前,横刀面朝山神会的众人,他没回过头,只是缓缓开口。 “野田君,很痛苦吧,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痛苦,毕竟是那么崇拜的哥哥……可是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敌人还有这么多,我们都还没脱离危险,真小姐也是。”路明非轻声说,“你们不是常说一句话么,男人的路注定崎岖,野田君啊,你不会在这里就倒下的,对吧?” “明非大哥……”野田寿抬头,泪眼中,他似乎看见矗立在他面前的那道背影,好像一座山一样伟岸。 “是的,明非大哥!”野田寿狠狠地擦掉眼泪,重重地说,“我不会在这里倒下,如果在这里就放弃了,浩二组长的灵魂也不会原谅我!我是要成为野田组三代目的男人,我会守护好野田组,我也会拼命守护真小姐……我发誓!” “很好。”路明非点头,“把悲伤暂时藏住,等到真小姐和其他人都到了安全的地方,这次的事情结束了,你可以找个没人的角落、或是窝在被子里发泄,狠狠地哭狠狠地闹,在哭过闹过之后……就让悲痛成为你的力量吧。” “是!”野田寿像个男人一样重重点头。 “看准时机,等会儿跟着恺撒他们一起突围,跟紧老大和师兄的身后,保护好真小姐。”路明非疾速地交代。 “是,我知道了。”野田寿点头,又问道,“可是大哥你呢?你不和我们一起走么?” “你们先走。”路明非缓缓摇头,语气平静,声音低沉,“我的直觉告诉我,事情没那么简单。” “现在局面完全反转了。”恺撒盯着猛鬼众的使者,“你差点被你们的叛徒杀死了,我们救了你,而且你的命也在捏在我们手上,你应该清楚现在的立场了吧?” “叫你手下的那些黑帮不要反抗,我们不会杀了你,等到山神会的人全都被解决了,我们从这个地下拍卖场成功脱身后,我们自然会放你走。”恺撒说,“我以加图索家的姓氏起誓。” 楚子航看了眼恺撒,他记得这家伙每次用加图索家的姓氏起誓都没什么信服力,因为在他的眼里,“加图索”的意思大概和“狗屎”没什么区别——恺撒一直觉得自己顶着一坨狗屎般的姓氏。 猛鬼众的使者微微沉默后,开口说:“恺撒君和楚子航君你们可以离开,麻生真和野田组的人我们也不会再挟持或是打扰。” 他顿了顿后,望向路明非,“可是我必须要带他一起离开……他的身上也许藏着一个困扰我们猛鬼众十几年的秘密。” “你指的是观世正宗么?”楚子航问。 “是的。”猛鬼众的使者点点头,“那本是把已经消失的刀,整整十五年,所有人都以为它不会出现了,可我居然在今天见到了它,还是在龙王大人指名要见的人的手里,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天底下不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 “见鬼,又是那把刀,蛇歧八家好像也很在意那把刀!”恺撒低问一句,“路明非从哪弄来那把刀,楚子航你知道么?” “听他说起过,是一个日料店的老板赠给他的,那家日料店的地址离我家不远。”楚子航说。 “日料店?”猛鬼众的使者一脸惊愕,“在中国么?可是怎么会是日料店……送他刀的那个店老板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 楚子航话未说完,忽然被一阵有力的搏动声打断。 这种声音像是心跳,又比心跳迅猛得多,就像是走向高潮的鼓点,越来越密集,越来越沉重。 恺撒张开镰鼬的领域,发现这道不寻常的声源来自他们的身后,他猛然回头,惊诧地发现这道所声音的确是心跳,心跳声来自于长川小富隆。 看到这家伙的瞬间恺撒狠狠吃了一惊,因为这家伙的模样实在太不正常了。 他瘫倒在铁笼中,眼睛翻到只剩眼白,他一手死死地捂住胸口,一手紧紧地抓住铁笼的围栏,身体因为痛苦而扭曲抽搐,体温迅速升高,像是犯了癫痫的病人。 恺撒从未听过这么古怪疯狂的心跳声,不仅是心跳,他甚至能听到狂躁的血液冲刷着血管壁的声音。这个笼子里的家伙处在一种极端怪异的状态下,他的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迅速苏醒,似乎又有什么东西正在迅速死去。 长川小富隆忽然抬起头,睁开了眼睛。 那是怎样可怖的一张脸,血肉模糊,鳞片刺破肌肤野蛮生长,表情扭曲鲜血淋漓,还有眼睛,那是对狰狞金色的瞳孔,目光凶狠得像是一只失去理智的野兽。 “小心!”恺撒惊呼着提醒众人。 处在铁笼周围的一圈人猛然回头,所有人在看到笼子里的长川小富隆时皆是脸色打大变,楚子航的村雨瞬间出鞘横在身侧,麻生真被吓到快要捂嘴尖叫,她退后到恺撒身后……只有猛鬼众的使者呆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看着笼子里的一个玻璃试管。 试管里还残留着丝丝彩色的液体。 “这是……猛鬼药剂?”猛鬼众的使者抬头看了看模样大变的长川小富隆。 一只手从铁笼的栅栏中猛然探出,猛鬼众的使者还来不及回避就被手指刺入了胸口,说是手指,但长川小富隆的指甲已经变成了锋利的骨质爪,他忽然变成了野兽,反应速度和力量骤然间上涨到一个惊人的地步,一瞬间就洞穿了面前的肉体胸膛,轻而易举地刺穿了使者的心脏。 猛鬼众的使者甚至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就倒在涓涓的血泊里,长川小富隆化成的怪物收回利爪,享受地舔舐了一口爪尖的鲜血,然后他用两只利爪抓住铁笼的围栏,双臂狠狠用力,手臂上的鳞片发出簌簌的摩擦声,铁笼的围栏在众人的目光中被不可思议的巨力扭动着,弯折形变,同时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声。 怪物即将破笼而出。 “长川大人!长川大人!” 山神会的成员们看着一击杀掉猛鬼众使者的怪物,发出病态般的欢呼吼叫。 路明非砍翻了一个叫得最欢的家伙,他望向龙化的长川小富隆,眼神凝重。 “老大,师兄,就是现在,你们先离开,这家伙交给我!”路明非大喊。 “开什么玩笑!”恺撒的狄克推多在手腕翻转,他大吼,“怎么能把你单独留下对付这种东西?逞强是有限度的,上一次你说了一模一样的话,‘这东西交给我’,结果你就被抓来了这里,关在笼子里被人拍卖……这一次你还要重蹈覆辙么?那下一次我们该去哪里找你?脱衣舞俱乐部还是牛郎店!” “你们必须离开,现在是最好的时机!”路明非说,“别忘了,这里还有真小姐和野田组的人,外面不知道还有没有躲在暗处围堵的黑帮,必须要有人保护他们出去,这里的人的目标都是我,放心,这次我保证能应付!” 恺撒扭头看了眼早已被吓坏的麻生真,他默默地和楚子航交换一个眼神,一咬牙,大步跨前,在被山神会挡住的那条通道前挥舞着狄克推多,将被路明非削弱的的人墙砍出一道缺口。 “走!”恺撒带着麻生真和野田组的人一头扎进黑暗的甬道里。 楚子航走在最末尾负责殿后,在进入通道里前,他深深地看了眼路明非,路明非冲他重重点头,楚子航也点点头,跟在队伍的最后离开。 路明非环顾一周,他的身前是面目狰狞的怪物,身后是密密麻麻的人潮,把所有的通道口围得水泄不通,这座地下建筑似乎变成了一座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的斗兽场。 恺撒等人走后,除了山神会外的其他黑帮们终于纷纷从怀里亮出刀和枪,原来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是和猛鬼众的使者同一个目的……他们和长川小富隆一样,都直接受命于那位大人,第一目标都是路明非,从出场到现在一直等待着良好的时机。 而现在,时机恰好成熟,恶鬼们也都该纷纷亮出凶相。 第二百五十章 螳螂、蝉与黄雀(二合一,求订阅!!!) 地下建筑的最深处,枪火声与嘶吼声不绝于耳,声音在漆黑而冗长的甬道内回荡,仿佛从地狱极深处传来的厉鬼的尖啸,让人不寒而栗。 “真的不会有事么?”麻生真听着后方传来的巨大的动静,满脸担忧地问,“留明非先生一个人在那里,会不会太勉强了?那么多的人,他们的手里还有枪,还有那个……可怕的怪物。” 麻生真说的是长川小富隆,见到龙化后长川小富隆的模样时,她简直吓得要尖叫,披鳞戴甲,指甲像是刀一样锋利,瞳孔里散发着骇人的金光,比猛兽还可怕……麻生真在见到龙化状态正在消退时的路明非其实也有被吓到,但那时的路明非还辨认得出完整的人形。 可现在的长川小富隆只剩下人影的轮廓了,他的体表特征从各个方面来看都更趋近于……龙! “既然路明非说了交给他,那就放心的交给他好了。”恺撒低声说,“不用担心,他很强,而且相当可靠,这在我们学校里是公认的。” 恺撒虽然这样安慰着麻生真,但只有楚子航听得出他的话里隐隐的不甘。 恺撒本就是极度骄傲的人,况且又身为一个团队的领袖,恺撒当然极度不愿意留下身为组员和师弟的路明非帮大家殿后。但一个成熟的团队总要有明确的分工,就和打仗一样,有人负责一夫当关就必须有人负责保护老弱妇孺离开,既然这是路明非的决意,那恺撒也只能尊重他的意志。 “是啊是啊,真你不用担心的,那可是明非大哥,明非大哥是真正的男人。”野田寿说,“只要男人说出‘放心,交给我吧,一切都包在我身上’的时候,我们要做的就是无条件相信他,要知道,男人的肩膀是很坚挺的,能扛下一座山,而像明非大哥这样的男人,扛下七八座都不在话下!” “寿……”麻生真望着野田寿的侧脸,她看得出来,男孩完全不像他表现的那样乐观。 野田寿的眼角还有没擦干的泪痕,脸上的稚气稍稍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悲伤,大人般的悲伤爬满了他的整张面庞,他的眼神里是对路明非浓浓的担忧。 穿过山神会所在的甬道,他们来到了之前拍卖会的会场大厅,这条通道恰好是礼仪小姐们推着展品上台的路线,出口位于展台上的左侧面。 此时的会场里一片狼藉,酒瓶和烟头扔了满地,一排排座椅印着散乱的脚印被踩踏得歪七扭八,被遗留下来的小刀和棒球棍随处可见,看上去整個会场大厅已经空无一人了……这里被漆黑和死寂充斥着,宛若一片荒废多年的废墟。 难以想象不久前这里居然还是人满为患,甚至举行了一场规模盛大的拍卖会。 走在人群最后方的楚子航从通道迈入会场大厅的那一刻,他隐约觉得这里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第一时间隐匿到黑暗的角落里。 这是一种类似于野兽般的本能,漆黑的丛林里随处都有可能藏着虎视眈眈的捕食者,生活在其中的野兽稍有松懈就很可能沦为其他野兽的口中食,所以它们对危险的环境产生了一种应激性的警惕。 楚子航每次执行任务的期间都会想象自己就是身处丛林的野兽,随时都要做好迎面危机的准备……以至于恺撒经常吐槽这家伙真该找富山雅史教员看看病,这被害妄想症已经病入膏盲了。 “恺撒!”楚子航低喝。 恺撒没有出声回答楚子航,而是不动声色微微点头,“镰鼬”的领域无声地释放。 这是属于学生会主席和狮心会会长之间的默契,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对手,恺撒和楚子航做了这么多年的对手,往往在眼神的闪烁或是语气的变化间就能探知对方的意图。 恺撒当然知道楚子航没有被害妄想症,相反的,他深知这家伙野兽般的直觉精准到可怕。 “镰鼬”的领域迅速扩大,直到覆盖了整个会场大厅时……恺撒的身体忽然僵住,冷汗不受控制地从额头上冒出,他的眼睑因为惊惧而疯狂跳动。 风妖携带着低沉的呼吸声回馈到他的脑海里,不是一个,也不是两个……而是好几十个,甚至上百! 这些呼吸声都是被刻意压低的,分布在会场各个隐蔽的角落,甚至有些藏在会场各个出口的门后和墙角,整个会场看似无人,其实在看不见的地方藏满了人! 就像蛰伏在暗处毒蛇,等待着猎物落入攻击范围的时候就亮出毒牙,给予致命的一击。 而风妖带回的另一种声音才是让恺撒感到恐惧的根源,那是机括声,在会场外的高点响起,对于恺撒来说这种声音并不陌生,狙击枪填充好子弹后上膛时就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连狙击枪都派上了,毫无疑问隐匿在这里的是一群危险的家伙,虽然不知道他们的立场,但自己几人被包围了。 不过既然对方没有立马出手,事情也许还有转寰的余地。 恺撒一只手在身后做出“停止”的手势,所有人都在通道前停下脚步,麻生真也捂住了野田寿喋喋不休的嘴。 “出来吧,我想我们可以谈谈。”恺撒望向不远处的一个巨大的展柜。 那是个绝佳的视野,躲在展柜后面能清晰地掌握展台上每个出口的动静,还处在所有隐蔽点的中央,在那里比出手势发号施令,全场都能看得到……恺撒清晰地听见,那座展柜背后藏着一个沉重的呼吸声,想必是这些潜伏者的领袖。 果然,展柜的后面走出了一个中年男人的身影,他穿着深蓝色的制服,制服背后的图案是一共十只伤痕累累的拳头,叠影交错。 中年男人来到恺撒的身前站定。 “我对你有点印象。”恺撒看着深蓝色制服的中年男人,微微皱眉,“我们前不久见过对么?我记得你是蛇歧八家麾下的人。” “没错,我们见过的,不过是隔着人群看过一两眼,加图索君记性真好。”中年男人点点头,“还记得前不久的夜里,在歌舞伎町街头的那场火拼么?那是我们十拳会和野火帮的冲突,被源家家主中途打断,我就是那天晚上的那个。” “哦对,你这么一说我全都想起来了,你是那天晚上的那个嘛。”恺撒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那你……叫什么来着?” “高田吾,我的名字是高田吾。”深蓝色制服的中年男人微微鞠躬,“在下暂任十拳会四代目,那天夜里真是让加图索君见笑了,场面太过混乱,希望没让加图索君留下什么阴影的好。” “你想多了,这种程度的黑帮火拼还不至于把我吓到留下心理阴影,意大利也有黑手党,你们的火拼和他们的暴乱比起来简直是小孩子过家家。”恺撒摆摆手。 “那我就放心了。”高田吾点头。 恺撒忽然问道:“是源稚生派你们来的吧?你们是刚到?还是一开始就埋伏在会场里了?” “我们很早就来了,大概在拍卖会开始不久后,但是我们一直没有进入会场,最开始是在附近蹲守。”高田吾说,“直到刚才不久这里爆发混乱,在人群撤离后我们迅速占领大厅的各个出口。” “这么说伱们这一次的目的应该是围剿从蛇歧八家叛变的山神会吧?我还记得你们少主给你们发布过红字悬赏令。”恺撒的目光扫了扫藏在暗处的人群,“如果只是为了带走我们,完全没必要出动这么大的阵仗还端着重型狙击枪,除非你们想杀死我们,那样就等同于掀起蛇歧八家和卡塞尔学院的战争,那只象龟没有理由做这么愚蠢的事。” “该说不愧是加图索君么?”高田吾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不置可否地笑笑。 “山神会最棘手的几个已经被解决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党羽对上你们基本上也什么反抗的余地,不用感谢我们。”恺撒说,“接下来你们带着山神会的人去少主那领你们的悬赏,我们带着我们的人撤离,井水不犯河水,这样没问题吧?” “当然,见过你们的事,我们帮会上下都会缄口不言。”高田吾笑笑,“我以十拳会会长的名义起誓,向加图索君你保证,绝不会有人向源家家主告密的。” 因为他再也不会见到源稚生,十拳会和蛇歧八家已经脱离关系了……可惜恺撒不知情。 恺撒点点头,双方达成协议,一切看似顺利又和平,正当恺撒准备离去,在经过高田吾身边的时候,高田吾藏在深蓝色风衣下的手忽然动了。 “恺撒,小心!”黑暗的角落里,楚子航大声提醒。 短刀的刀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刺入恺撒的胸膛,鲜血溅开,距离太近了,根本来不及闪避。 就在高田吾以为自己一击得手的时候,他甚至还来不及庆幸,恺撒做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举动。 他任由那柄短刀的刀锋刺入他的胸口,既不闪避也不后退,狄克推多从袖口无声无息地滑落到手里,他反而上前一步,带着凶猛无匹的气势,狄克推多的刀锋割裂空气狠狠地朝高田吾的胸口劈去。 血流宛若涌泉一样喷出,高田吾捂着自己的胸口,踉跄着后退,眼神里是浓浓的不可置信,他的胸口被恺撒的狄克推多砍出一条深壑般的伤口,从左肩一直延伸到右腹,长长的刀伤像蛇一样狰狞,正淙淙地往外淌着殷红而滚烫的鲜血。 恺撒面无表情地拔出插在自己胸口的短刀,好在刀口插入不深,只伤到了肌肉还不至于伤到内脏。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恺撒很久没吃饭了一整天都饥肠辘辘疲惫不堪,再加上又被短刀刺中胸口影响了他挥刀的速度和力道,狄克推多那突如其来的一道猛劈就能让高田吾命丧当场!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高田吾满脸惊疑得看着恺撒,像是见了鬼,说话时嘴里还不停往外冒着血沫。 “你当我是蠢货么?”恺撒居高临下地说,眼神和语气里透着皇帝般的冷漠,“你的演技不赖,目的和说辞乍一听也没什么漏洞,但很可惜,做戏要做全套。” “从我出现的那一刻,一百米外有个狙击手的枪就开始上膛,他的枪口一直跟随着我移动,呼吸声起伏极其不规律,那是因为他的手一直搭在扳机上随时准备扣动,一个人生理上的紧张是没办法控制的。”恺撒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都能听见。” “厉害!不愧是你啊……加图索君!”高田吾这一次是真心称赞,他盯着恺撒,忍着剧痛,高高举起一只手,伸出一根手指,然后重重落下。 这是某个设计好的进攻信号,信号的对象是狙击手,狙击手接受到施令的下一刻就猛然扣动扳机,恺撒一直占据在他瞄准镜的视野之中,他等待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随着消音器传出一声脆响,沉重的狙击弹撕裂空气射向恺撒,恺撒当然捕捉了这道声音,他下意识想要闪避,却被一只手死死地箍住大腿……是高田吾! 挥起狄克推多阻挡已经来不及了,就在子弹命中恺撒的前一刻,一道黑影裹挟着快如惊雷的刀芒将狙击弹斩离原本的轨迹。 高田吾举起两根手指,隐匿在暗处的人们冲了出来。 “现在怎么办?把他们全部砍翻么?”楚子航大声询问。 “人太多,砍起来太慢了。”恺撒一脚把高田吾踹开,他看了眼开阔的会场,“在这里你的君焰可以用么?热气流不会再反扑到我们身上了吧?” “可以是可以,但我不保证会不会把这栋建筑轰塌。”楚子航微微皱眉,“而且学院的规定是不能对普通人使用言灵。” “你负责杀人放火,我负责写报告!”恺撒冷冷地说,“猛鬼众……蛇歧八家……当你们付出代价的那一天,你们会知道究竟招惹了谁!” …… 今天,蛇歧八家所有的成员都勒令不许外出,至高的会议将在源氏重工的醒神寺举行。 据说黑道本家的大家长橘政宗即将宣布几件事关日本黑道存亡的惊天大事。 第二百五十一章 莫名欢喜的绘梨衣(二合一,求订阅!) “绘梨衣,离会议还有一段时间,我还有空,今天要哥哥陪你打游戏么?”源稚生站在门外,轻轻扣动门栓,轻声询问。 他的面前是一面木质和纸糊的隔门,隔门的对面是上杉家主居住的房间。 哪怕源稚生和绘梨衣关系如同兄妹般亲近,他也不会贸然闯入少女的房间,进门之前他总会轻轻扣响门栓,绘梨衣听到了响声就会开门让他进去,这是他们之间默认的交流方式,类似于一种暗号。 门后亮起了一片明亮的火光,大概是绘梨衣点燃了蜡烛,烛火把女孩的身影投射在隔门的纸窗上,从宽大的影子看去知道绘梨衣现在应该穿着她最常穿的那件巫女礼服, 不过出乎源稚生意料的是,隔门上女孩的倒影摇了摇头,绘梨衣居然拒绝了自己的游戏邀请,这在以前是少有发生的事。 自从源稚生担任执行局局长以来,工作量成倍的增加,能陪绘梨衣打游戏的时间不多,女孩渐渐的把源稚生陪她打游戏看成一种奖励,所以她经常表现得很乖巧,觉得只要听话源稚生就会陪她玩,陪她玩她就会很开心。 “今天不想打游戏么?”源稚生问,“那看剧呢?绘梨衣有想看的动漫或者电影么?” 隔门的纸窗上,女孩的影子依旧摇了摇头。 源稚生一怔。 他知道绘梨衣看似不喜不悲对什么事都没有兴趣,其实是个极度害怕孤独的女孩,只是几乎没有人能走进她的内心世界,女孩很少对人敞开心扉。 但不知为何,绘梨衣又和源稚生天生亲近,如果能有人陪她一起打游戏绘梨衣绝不想一个人打,如果能有人陪她一起看动漫绘梨衣绝不想一个人看。 她天生不和别人说话,所以和别人的交流几乎都是靠纸条,在源稚生来到这个家的第一天就注意到了这个特别的小姑娘,直到他们认识了一周,绘梨衣递给他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哥哥要一起打游戏吗”,那是绘梨衣第一次对“外人”发出邀请。 源稚生站在门外,沉默了很久,眉间渐渐凝起一抹浅浅的担忧,他缓缓地问:“绘梨衣是不舒服,或者有什么事不开心么?有什么事可以告诉哥哥,过几天哥哥把事情都忙完了答应你好好陪你玩,陪你逛东京散心,好么?” 屋子里的绘梨衣没有再点头或是摇头,过了片刻之后,一张折叠的便签纸从门板的缝隙里钻了出来,源稚生接过纸条展开,记号笔在上面写着粗粗的字体: “哥哥忙,不用担心,我会听话。” 源稚生凝视了纸条许久,无声地叹了口气,一只宽厚温热的手掌从后方搭在他的肩膀上。 “老爹。”源稚生不用回头也知道来人是谁,“喊我去开会么?开会的时间已经到了么?” “离会议开始还有十五分钟,但是诸位家主已经到场了,这次的会议很重要,家主们都很重视。”橘政宗说,“刚刚收到的消息,昂热在几个小时前已经出发了,现在正在芝加哥飞东京的航班上,美联航aa153号航班,十几个小时后就会在成田机场降落。” “昂热校长本人么?他一个人来的?”源稚生吃了一惊。 “是的,半小时前昂热更新了他在推特上的动态。”橘政宗点头,“‘飞往日本的途中,邻座居然是位出席tokyo时装秀的美丽女士,哦,真是堪比中彩票般幸运!’……这是他的原文,文末还贴了张和金发模特的合照,女孩正对他行贴面礼,看起来很亲热。” “真是校长一如既往的做法啊,孤身一人来到日本,居然还有心思搭讪女孩。” “昂热他的确有这么嚣张的资本,过去的六十多年里,他一直觉得日本就是他的后花园,蛇歧八家都是他的园丁,花园交给园丁来打理,所以六十年不来光顾也没关系。”橘政宗说,“他不常来后花园不代表他遗弃了这个地方,他的园丁们突然集体辞职,昂热终于想起来要到这片土地来看看。” “校长会生气也是理所当然,毕竟我们把他最优秀的学生们搞丢了。”想起那三个神经病,源稚生不免一声长叹。 “我知道,你还在对我阻止你们去找那三个孩子心存芥蒂,但稚生你要清楚,你的立场不允许你这么做。”橘政宗也跟着叹气,“他们本该在极渊计划中就牺牲了,但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活了下来,假如他们真的落到猛鬼众手上,这对家族其实是一件幸事,至少那样昂热他……” “不说这些了。”源稚生摇摇头,“从极渊计划回来后绘梨衣好像一直心情不太好,老爹你既然都来了,不进去看看她么?” “今天就算了吧。”橘政宗摇摇头。 “绘梨衣也该到这个年龄了,女孩子有时候叛逆一点很正常,绘梨衣不是笼子里的鸟,有时候我们需要给孩子一点自己的空间。”橘政宗隐晦地看了眼隔门上女孩的倒影,“走吧稚生,今天对你和家族而言,都是无比重要的一天,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准备,别让诸位家主们久等了。” 源稚生轻轻拍动两下隔门的门栓,响声清脆,片刻后,隔门里面也传来两下轻轻的拍击声,这是他们再见的暗号。 脚步声渐行渐远,等到源稚生和橘政宗彻底离开后,火光在隔板上投射的倒影中,女孩褪下身上那件宽大的巫女服,影子里的身姿曼妙而修长。 房间里,绘梨衣踩着红白相间的巫女服吹灭了蜡烛,烛火摇曳的最后一刻,火焰照亮了巫女服里侧片片绯红色血迹,就像开在衣服上的彼岸花朵。 她在黑暗中走入盛满水的大浴缸里,绘梨衣除了和源稚生打游戏看动漫外,洗澡就是她最喜欢的事,对这个年纪的女孩来说,宽阔的浴缸就像是自己的一个小世界,绘梨衣可以躲在里面玩好久。 但今天和以往不同的是,绘梨衣进入浴缸的第一时间就把自己完全泡入水中,放水清洗自己的身体。 丝丝缕缕的红色从水底浮起,又被新的水流冲散,那是血迹,黑暗中,绘梨衣赤金的瞳孔亮的慑人,黄金瞳并不是女孩主动点亮的,而是不受控制地大放光芒,女孩居然是处于受伤状态的。 绘梨衣把整个身体都浸入水里,她站起来时的身形高挑纤长,蜷缩起来却是很小很小的一团,像是一只猫。 她蹲下身子摸了摸自己的脚踝,原本细腻温软的脚踝现在却是冰冷僵硬的,锋利而坚硬的鳞片仍然没有褪去,不仅是脚踝,她的脊背和后颈上也有几片顽固的细鳞。 扩张而躁动的静脉像是铁青色的蛛网一样在她的大腿和脖颈上攀爬,细密的血管像是小蛇一样在皮肤下微微跳动……这是龙化的状态,还没能完全解除,龙血依旧在她的体内躁动不安,不过已经比刚回家的状态好很多了。 这就是绘梨衣为什么拒绝源稚生的游戏邀请,如果让源稚生进来,肯定就会发现自己受伤未愈的状态,绘梨衣不想让源稚生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她害怕哥哥担心,更怕哥哥对自己受伤的原因追踪溯源。 她其实不是被谁伤到了,那些尸守和那条腐龙还没有让她受伤的能力,她的伤势来源于她自己。 准确来说,她是为了某个人把自己的血统前所未有的最大程度唤醒,她压制了那个人即将失控的血脉,自己也差点坠入失控的边缘,不过所幸最后大家都平安无事,她龙化的现象也正从身上一点一点消退。 绘梨衣在浴缸漆黑的水底睁眼,她忽然松开一直紧攥的一只手,细密的气泡升腾鼓弄,有什么东西从水底浮了起来……是一只黄色的橡皮鸭子。 就像前不久在深海之下三千米的那次,与世隔绝的地方,周围没有一点点光,除了海水就是海水,她忽然在水里看到了她的小黄鸭,还来不及惊讶,她就落入一个大大的怀抱。 如果绘梨衣想挣脱,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任何一个拥抱能困住她。 但她看到那个已经失去意识的男孩毫不畏惧地迎着她的刀锋拥抱她时,她的手垂了下去,这是她第一次被一个男孩拥抱,幸福而又茫然地被人用力抱紧,她不知所措。 她的名字一遍遍地被人用力喊着,就在她的耳边,她甚至能感受到从对方体内喷出的那股热浪拍在她的脸颊上,像是一股温热的狂潮洗涮她的脑海,某种懵懂的东西在她的心里发芽,女孩第一次觉得自己被人喜欢了,自己好像成了世界上最大的宝贝。 不知过了多久,浴缸热水的水面鼓起一连串大大的泡泡,绘梨衣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忽然在水下开心地笑了起来。 …… 电梯一路带着源稚生和橘政宗来到醒神寺所在的楼层,穿过溪水和小桥。 各大家主已经在本殿内等候,在橘政宗和源稚生经过他们的时候,诸姓家主同时起身,鞠躬行礼。 橘政宗来到了首位,但并未着急坐下,而是环视了一圈各姓的家主,忽然开口: “诸位,这是我站在大家长的位置上最后一次同诸位的发言了,我将辞去蛇歧八家大家长的职位,所有的职务将由源家家主接替,即刻起,源稚生将成为蛇歧八家新的领袖,担任大家长一职。” 说完这番话后,橘政宗来到首位侧面的陪席坐下,诸姓家主反应过来后也纷纷起身,面朝源稚生深鞠一躬。 虽然这还不是正式的就任仪式,但大概也是蛇歧八家历史上最草率的一次大家长更迭了,仅凭寥寥的几句话,日本黑道皇帝的宝座上就换了另一个人。 一般来说大家长的职务都是终身制的,在上一任大家长老得无法握刀甚至无法思考的时候,才会在床榻上病怏怏地说“家族的未来……就托付给你们年轻人了”。 说是年轻人,其实以往继任大家长的也没几个年轻人,不说老头子也基本上都是人生过半的中间大叔,具备足够的资历才能握得住沉重的权柄。 很多大家长到了橘政宗这个岁数才有资格在大家长的位置上大施抱负一展宏图,历史上像源稚生这这么年轻就继任大家长的情况真是前所未闻。 但出奇的,没有任何一姓家主提出反对的意见,大家好像都极有默契地承认源稚生有资格坐在他们的首位上,尽管这里的每一姓家主都比他更年长,并且更有资历,但好像只有那个年轻人坐在那张椅子上才是天生契合的,他生来就该是黑道的皇帝。 然而大家长的继位也仅仅只是今天会议的开端。 “昂热的飞机现在应该到了太平洋上,诸位应该看到了他推特上更新的动态。”犬山家主说,“不仅如此,他还给我发了条短信。” 短信的内容被投影到他们身后的大屏上。 【别来无恙,阿贺。我正在飞机上,航班是美联航aa153号,预计会在下午四点三十五分降落在成田机场,记得通知蛇歧八家的诸姓家主,希尔伯特·让·昂热来了。】 “真是张扬的语气啊,就像皇帝微服私访,通知我们去接驾一样,还特意把航班号和抵达时间都告知我们。”樱井家主说。 “别来无恙?他以为日本还停留在他上次来的时候、蛇歧八家仍是六十年前的蛇歧八家么?”风魔家主表情冷峻,“如今的蛇歧八家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昂热高调的前来示威,我们就让他灰头土脸地回去。” “别来无恙对他来说只是一个语气词,连问候语也算不上。”犬山贺说,“在昂热的眼里,不管是蛇歧八家还是欧洲,不管是六十年还是一百年,他永远都是这样的态度,也许你觉得他在高调示威,那是因为你不够了解昂热,他根本就不用刻意示威。” “昂热的骄傲是刻在骨子里的,当世还没有任何一位混血种能与之并驾齐驱。” 第二百五十二章 昂热驾临东京(二合一,求订阅!!) “恕我直言,虽然在座的家主们一部分人曾是昂热的学生,但我敢断言,你们并不了解那个活了一百三十多岁的男人。” 犬山贺神情肃穆。 “一般我们形容传说,通常是在一个人死后,祭奠他留下的丰功伟绩,可昂热本身就是个传说……一个活着的传说。” “他是狮心会的创立者之一,秘党时代到学院时代活着的最后一人,自从卡塞尔学院建校以来,昂热的校长职位就没变更过,校董会无数次想要弹劾他,但都找不到可以替代昂热的人。” “他曾经并肩战斗的同伴是梅涅克·卡塞尔、‘酋长’布伦丹、‘猛虎’贾迈勒、路山彦……他的老师是‘银翼’夏洛、‘掘墓人’甘贝特和‘铁十字’马耶克……” “他的身上背负着上一代秘党巨大的荣光,你可以说他骄傲也可以说他自负,但昂热的强大是公认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在面对龙王的战役中都能活下来,仇恨是驱使这个老人存活的源动力,在成功复仇之前,任何人都杀不死他。” 犬山贺掷地有声,所有人都为之动容。 他们的脑海里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一个老者的形象。 他西装革履,看上去像是个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可当敌人出现,老人忽然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刀剑悬身的武士,他的刀和剑比任何人的都要锋锐,眼神也比任何人都要犀利,因为他的肩上背负着身为最后一名武士的荣誉和使命。 “是啊,和我们这样的混混不同,昂热他是公认的英雄,英雄就该有英雄的做法吧,他活在聚光灯下,无数双眼睛盯着他,总不能学街头的混混拿起球棒挥舞吧。”橘政宗说。 “昂热太老了,他已经老成了一只狐狸,黑道在他的眼里大概就是一群国中没毕业的坏孩子在扮过家家酒。”犬山贺说,“这样的老家伙什么都做的出来,无论是英雄的做法还是混混的做法,为达目的他可以不择手段。” “可我们没有杀死他的学生不是么?他的学生们在极渊计划中活了下来。”橘政宗说,“蛇歧八家并没有对那三个人出手,找他们麻烦的一直都是猛鬼众,冤有头债有主,昂热就算要复仇也该去找猛鬼众。” “所以老爹你才勒令我们不许插手那三个人的事,对么?” 首位上的源稚生忽然开口。 “我们都收到了拍卖会的消息,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的东京湾举办,这是猛鬼众对我们的挑衅也是对我们下达的战书,但老爹你不允许我们接战,因为如果那三个人在猛鬼众的手中发生意外,这件事就会上升到猛鬼众与秘党之间的矛盾,昂热校长的矛头就会对准猛鬼众。” 源稚生盯着橘政宗的眼睛。 “我知道这对那三个孩子来说很残忍,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袖手旁观是我们最大的限度,蛇歧八家已经经不起内耗了。”橘政宗轻轻叹息轻轻摇头,“宫本家主,虽然研究还未完成,但危机迫在眉睫,此刻不得不向诸位家主公布结论了。” 宫本志雄缓缓点头,他将几张照片和几份文档资料投影到身后巨大的屏幕上。 照片有些模糊和失焦,是迪里雅斯特号在深海之下录下的珍贵影像。 第一张照片是极渊外部宛若天堂般梦幻的生态环境;第二张照片是一座庞大的山脊,细看之下山脊和一艘舰船连成了一个巨大的肉瘤,粘稠的液体顺着在粗壮的青黑血管中流淌;第三张照片是一座无边的城市,寂静的古城躺在无人的海底仿佛酣睡;第四张照片是一尊擎天的雕像,伟岸的龙影宛若孤高的神袛。 “这就是极渊之下的情况,根据这些照片和相关资料,我们得出了一个相当可怕的猜测。” 宫本志雄指着第一张照片和相关资料。 “根据《皇纪闻》的记载,一万年前,神连同整个高天原沉入海底,它也被彻底埋葬在这里,但是我们可以看到,极渊附近的生态环境已经被全部改变了,这里的生物基因全部被改写,成为了龙类的亚种……可是,一个死去的东西是没办法影响活人的世界。” “因此我们假设,神并没有真正死去,而是处于一种‘假死’的状态,相当于陷入了一场无限期的长眠。” “假死?”龙马弦一郎一愣。 “是的。宫本志雄移步到第二张照片前。 “医学界上认定的假死状态需要某种刺激来唤醒,于是有人从西伯利亚北部的无名港偷出了一枚珍贵的胚胎,把胚胎连同整个列宁号当作祭品沉入极渊之中,用一场血腥而盛大的祭祀唤醒了神。” “可是,神葬所不是已经被我们彻底销毁了么?”樱井七海说,“哪怕神还活着,它也不可能在那种威力的核爆中活下来吧?” “不对。”宫本志雄摇头,他来到最后两张照片前面,“你们看看这座空旷的城市,再看看那尊无神的雕像……你们的第一感觉是什么?” “死寂……一片死寂,根本不像有活物的存在。”风魔小太郎说,“唯一活着的就是那枚胚胎,可它不属于这座城市,这座城市太安静了,没有一点活人的气息,哪怕那个雕像乍一看像是活着的,却也不过是为这座死城徒增一份孤独的寂寥。” “是的,这是一座死去的城市,没有一点点生机,在毁灭城市的核爆来临时,那座雕像一口气吸收了胚胎大部分的生命能源,尸守们从地底钻出,争相逃往海面,可不论是尸守还是雕像,它们都是死物……” 宫本志雄顿了顿。 “死物况且有逃亡的本能,那沉睡的神呢?” 当宫本志雄问出这个问题时,所有人皆是一愣。 “诸位请想想……为什么过去的二十年间都没有一只尸守苏醒的案例?在这期间,是谁夺走了胚胎的养分?” “那个将列宁号沉入神葬所的人又是谁?他把神从黄泉之国唤回人间,又想从神那里得到什么?” “如果神已经苏醒了,那么它现在会在什么地方?” 宫本志雄每问出一个问题,诸位家主的脸色就难看一分,直到最后,所有人都缓缓地打了个寒颤。 “毫无疑问,是猛鬼众!除了他们和我们,还有谁知道神葬所里埋藏的秘密么?”橘政宗沉声道,“他们简直是一群神的狂信徒,借助神的力量,他们就能从不稳定的鬼进化为纯血的龙。” “这群疯子!这完全是天方夜谭,神怎么可能会被人类控制?”风魔小太郎脸色大变,“一旦觉醒,神会毁灭一切的,日本……乃至整个世界!他们从地狱里放出了恶魔!” “所以稚生,你明白我的用意了么?”橘政宗望向源稚生,“我们必须要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架势把猛鬼众连根拔起,这样才有机会阻止神的觉醒,可哪怕是蛇歧八家也没有能力同时和秘党还有猛鬼众两方势力开战,这时候我们最好的选择就是隔岸观火,把昂热的怒火引到猛鬼众的身上,至于那三个孩子……他们会是最好的导火索。” 源稚生沉默了很久,他一直低着头,刻意回避橘政宗的目光,缓缓开口: “老爹,你曾提问过我一个老掉牙的死命题,一条分岔的铁轨,一辆行驶的火车,两侧的铁轨上绑着数目不同的孩子,你可以控制火车驶向哪一边,我仍记得你说你会选择救数目更多的孩子,哪怕以一百个换九十九个你也会做出选择,这是你认为的‘绝对’的正义。” “那么现在,让火车碾过那三个孩子就是你的选择,对么?”说完这句话后,源稚生抬头,直视橘政宗的眼睛。 “没错,稚生。”橘政宗毫不避讳地与源稚生对视,“这是一场浩大的战争,战争总会流血,以前的我作为一家之主,总是思考着怎么能让更少的人流血,这是我冥思苦想后的决意,现在稚生你接替我成为了大家长,你有权利撤回我的决定。” “已经晚了,谁也不知道他们和猛鬼众之间产生了怎样的冲突,死伤或是被掳走,我们已经失去了他们的踪迹。”源稚生轻轻摇头,“我在想……这个方法真的可行么?昂热校长真的不会因此迁怒于蛇歧八家么?” 源稚生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目光一直紧盯着犬山贺,其他家主也齐齐看向犬山家主,因为纵观整个蛇歧八家只有犬山贺和昂热走得最近,他是在场最了解昂热的人。 犬山贺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缓摇头:“如果他的三个学生发生了意外,昂热不会放过猛鬼众,也不会放过我们。他把学生交给了我们,又在我们手中搞丢了,日本分部全体辞职,这在他看来相当于一场背叛,以那个男人孤高的铁腕,是不会放过任何背叛他的人。” “背叛?蛇歧八家从来都不欠他什么!”风魔小太郎怒喝,“我们在日本安居一隅,从来不参与欧洲混血种的纷争,但自从那个叫希尔伯特·让·昂热的男人出现,一切都变了,他强迫我们和他合作,把蛇歧八家变成了日本分部,他是当世最伟大屠龙者、征服王,不仅征服了龙类,还征服了我们,这些年蛇歧八家迅速崛起,但昂热的阴影始终笼罩着我们,我们强大了,但唯独活得没有尊严,现在我们只不过想捡回我们缺失的尊严,昂热他有什么资格阻止?” “因为昂热是强者。”与风魔家主愤慨的模样不同的是,犬山贺始终平静如水,好像只是在阐述一个小孩都懂的真理,“混血种的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的,在强者的眼里,弱者生来就是该被践踏的,弱小的人想要生存下去,就应该抛弃一些东西,如果选择和平,就需要抛弃尊严,如果选择尊严,就需要抛弃性命……” “犬山君。”橘政宗打断了犬山贺的叙述,“已经过去了六十年,家族如今已经强盛起来了,六十年前的蛇歧八家是一盘散沙,但现在我们拥有像稚生这样优秀的年轻领袖,我们对秘党示弱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犬山君你已经变成了一个老人,还在为六十年前那个孩童时代弱小的你耿耿于怀么?” 犬山贺一愣。 “别把昂热过度神话了,他只是趁我们最弱小的时候打败了我们,我们惧怕的只是心里那道过不去的阴影,现在我们强大了,也该和过去的自己作别!” “突破阴霾,蛇歧八家才能重获新生!”橘政宗拍案而起。 “是!”诸位家主们也纷纷跟随着起身。 “昂热再强大也不可能一个人同时面对蛇歧八家和猛鬼众,这是和他谈判的好机会,要把我们失去的、丢掉的东西从掠夺者那里抢回。”橘政宗来到犬山贺的椅后,“犬山君,你应该也有什么东西遗弃在昂热那里吧?不想拿回来么?让他看看今非昔比的我们,让他知道,蛇歧八家……从来都不是他昂热的蛇歧八家!” 醒神寺里一片死寂,佛龛前的香烛散去最后一丝烟雾,只剩下灰,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须发皆白的老人好像把过去的六十年又活了一遍……犬山贺缓缓点头。 …… 下午四点四十分。 东京,成田机场。 小松绫子站在柜台后,面朝着入境口方向,保持着服务性的专业微笑。 这是她的工作,她喜欢在工作时扫视熙来人往的人群,如果看到帅哥就在他的身上多停留几秒,当人们超过了她的直视范围她就不看了,最多也不超过五秒,机场有着形形色色的人,她经常根据人们的举止揣摩各自是什么样的关系,不然这份无趣的工作很容易把人逼疯。 可是今天破例的,绫子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一道身影移动,就像被磁铁吸住。 那是一个浑身透着绅士味的英伦风老人,他的手臂被身材火辣的女人挽在臂弯里,看年龄大概是曾祖父和孙女吧,真是位年轻的老人啊……绫子心想。 第二百五十三章 黑道之师,命运的牛郎店(二合一,求订阅!!!) 可是下一秒,老人和女人的举止完全出乎小松绫子的意料。 身材堪比超模的女人微微踮起踩着高跟鞋的脚尖,将朱艳的红唇轻轻点在老人的面庞上,动作间还将一张印着唇印的名片塞进老人外套的口袋里。 做完了这些,她朝老人抛下一个媚眼后在一众接机者的簇拥和欢呼中离去。 老人笑了笑,拿出一张崭新的白手帕将自己面颊上火红的唇印轻轻拭去,迎着小松绫子惊讶的目光来到了柜台前。 “您好,美丽的女士。”老人微笑着递上一本护照。 “啊,好的。”小松绫子愣了片刻后才回过神来,连忙双手接过护照本。 她不禁心想老先生果然是绅士做派,明明刚和那么绝色的女伴告别,自己和那样等级的美女比起来就像泥潭里滚了一圈的丑小鸭,老人却毫不吝啬地用“美丽”这个词形容自己,看着他淡淡的微笑,绫子一时间感觉自己飘在云雾里。 绫子翻开皮革包裹的护照,心不在焉地核对照片等重要信息,匆匆地扫视完第一页她没有发现什么不对,所有的信息都合法合规,直到翻过第二页时绫子忽然怔了一下,她忽然回想到了一个奇怪的细节,又连忙翻回第一页,觉得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直到确认不是自己看错后,绫子倒抽一口冷气。 “有什么不对么?我的信息。”老人礼貌地询问。 “没……没有。”小松绫子下意识抬头,对上了老人明亮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说出,“那个……您的护照上写着,您的出生日期是18……” 小松绫子在第一遍扫过出生日期的信息时,正处于被老人儒雅帅气的微笑迷晕的状态,可等她回过神后本能地察觉到不对。 她今年二十五岁,一毕业就在机场的出入境大厅工作,整整四年,她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浏览过好几万本护照,无一列外,在出生日期那一栏全都是“19”开头的,而且基本上都比“1940”这个数字要大。因为航空公司规定,超过七十岁的老人乘坐飞机是有风险的,需要半年以内的健康证明。 猛然看到“18”开头的出生年份,绫子被吓坏了,在心里默算了几遍老人的年龄后,她仍是不敢置信,心想是不是护照上印错了。 “1878年10月28日,这是我的生日,我是1878年出生的。”老人缅怀地说,“这么想想一百三十二岁其实也没有太老,毕竟还能吸引到年轻的女孩为我献上热吻留名片,我的一名学生曾告诉我,只要心脏还鲜活跳动,就还算年轻,这么说我也能算是个年轻人。” 一百三十二岁,面前的老人居然一百三十二岁了! 小松绫子第一眼甚至以为这个老人的年龄只有他真实年龄的一半,想到自己刚刚竟然对曾曾曾祖父级别的男人犯花痴,小松绫子不禁尴尬到脸红。 “您刚才说您的学生……您的职业是教授或是讲师么?”小松绫子在护照本上敲下“准许入境”的章,递还护照的时候随口问道。 “我曾有过很多的职业,但我还是最喜欢教育家这个身份,有什么事比看着你的学生们成材更令你感动的呢?”老人微笑着将护照收进皮夹里,“当然,我带过的学生们有很聪明的也有愚笨的,碰巧的是,我最得意的三个学生现在都在你们日本呢,刚才那句话就是其中一个对我说的,他是我们那儿最优秀的一个,你如果见过那孩子你就会知道,他简直棒极了!” “您这次来日本是为了找您的得意门生么?”绫子下意识顺着老人的话发问。 “不,我不是来找他们的。”老人摇摇头,“还记得么,女士,我刚刚对你说过,有聪明的学生就会有愚笨的学生,有些学生几十年了还学不完一堂课,那么大的年纪了还不学好,要劳烦我这个老师不远万里来替他把那堂课给上完。” “你还真的是一位有责任心的教育家!”小松绫子虽然听不太懂老人的话,什么几十年什么不学好,但她仍面朝老人深鞠一躬以送别。 这时大厅里忽然响起骚动,恐慌的人群们试图从座位上起身却被勒令停留在原本的位置谁也不准离开,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们从出入境大厅的各个出口涌入,像一股黑色的海潮把机场的人们堵死在候机厅内。 “是黑道!”小松绫子压低声音提醒,“半个小时前就有黑道陆陆续续在机场里聚集,但由于他们并没有闹事,所以我们也没办法报警,现在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闹出动静,您先听他们的待在原地别动,虽然耽误一点时间,但是等到他们撤离之后再离开才是安全的。” “嗯?日本的黑道已经这么猖獗了么?”老人轻轻皱眉,若有所思,“记得上一次来日本,这里的黑道还不过是一群在街头挥舞着球棍互相殴斗的混混,最差的甚至是在街头拉皮条的孩子,稍微上台面一点的也就是倒卖军用枪药的贩子,现在连国门的出入境口都敢封锁了么?时代还真是变了啊。” 大厅里一片死寂,彼此都能听到沉重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于是老人的自言自语就显得尤为清晰。 小松绫子傻眼了,她不明白老人怎么敢在黑道的面前讲这种话,就算您年龄大是位德高望重的老师,但那些凶狠的家伙们手上都有枪啊。 怪不得有句话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你和他们说现在是法治社会年轻人还是不要冲动的好放下屠刀回头是岸,他抬手给你脑门来一梭子,说老子手上的是枪不是刀……小松绫子已经不敢往下想那幅鲜血和脑浆横飞的画面了。 黑帮的人似乎是被老人的话吸引了,忽然朝这里围了过来。 小松绫子被吓坏了,她哪里见过这阵仗啊,一边颤颤巍巍拿起电话准备通知机场的卫队,一边低声对老人说:“走啊!快走啊!” 两名头目级的人物从黑衣的人群中疾步走出,离近了甚至能看到他们的纹身。 一人的手上文着五只狰狞的眼镜蛇头,蛇头缠绕他的五指,那是佛教中的恶魔“那迦”;一人的脖颈上刺着高昂的马首,骏马喷吐着雷光与火焰……看到这两个人物逼近的那一刻,绫子觉得自己血都要凉了。 两人裹携着风声来到老人的身前站定,表情严肃得像是随时要掏出刀或枪……然后就在绫子惊诧的目光中,他们深鞠躬。 “恭迎昂热校长驾临日本!在下是宫本家的宫本英士。” “犬山家长谷川义隆,校长一路辛苦了!您看起来还是那么年轻!犬山、龙马、宫本三位家主已经备好宴席,为校长接风洗尘!” “长谷川义隆嘛,我记得这个名字。”老人平静地点点头,“你小时候好像是张娃娃脸,一定是黑道混久了总是板着一副故作高深的脸,所以现在看起来这么老相。” 那名长者被老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调侃居然毫不恼怒,反而满脸泛着“能被您记住我三生有幸”的荣光。 老人望向年轻些的那一个:“你姓宫本?宫本志雄是你什么人?” “是,校长!”宫本英士就像忽然被老师抽中问题的小学生,“家主是我的堂兄,我也曾在卡塞尔学院进修过一年,1995级入学,因为家族变故退学,很遗憾没能完成学业!” “退学了跑来当混混?现在日本的年轻人真是没前途。”老人摇摇头,似乎是为学生辍学转混黑道而深感不争。 老人扭头望向小松绫子,将一张洁白的方帕放在她面前的柜台上示意她可以擦擦额头上的汗:“见笑了,我说过的那些笨学生们来接我了,他们好像有些吓到你,我替他们感到抱歉。” “真是万分抱歉!”长谷川义隆和宫本英士朝小松绫子深鞠躬。 “真是万分抱歉!”浩浩荡荡的黑衣男人们异口同声地说,他们集体弯下腰,像是涌起一大片黑色潮水,巨大的声音震得小松绫子脑子里嗡嗡响。 在绫子和机场所有人惊掉下巴的表情下,老人在一众黑衣男人们的簇拥中走向出口,跨上奔驰车队最中央那辆黑色的迈巴赫gls,扬长而去。 …… 恺撒艰难地把眼睛眯开一条缝隙,头顶的阳光太刺眼了,灿金色的,涛涛的海浪里裹携着鼎沸的人声扑面而来,恺撒觉得自己躺在巴厘岛最美的金巴兰海滩上,温暖的海水拍在他如石铸的身躯上。 他的脑海里闪过一瞬间的迷惘。 记忆中自己不是在东京湾的地下拍卖场么?他们和埋伏的黑帮拼杀,他还记得那个黑帮的名字,一个叫十拳会的混账帮会,然后楚子航几发宛若火神炮的君焰,把整栋地下建筑轰塌了。 恺撒的记忆最后是那个叫野田寿的小混混死死地护在麻生真的身边,恺撒欣慰地笑了笑,正准备大声夸赞那个没出息的小混混……结果被一块巨大的落石砸晕,失去了意识。 醒来他就来到了这里。 这是哪儿?天堂么?自己已经死了?不然怎么被倒塌的建筑埋住一转眼又能看见这么温暖的阳光? 这个天堂好像有很多天使啊,听说天使会根据人内心的想法改变容貌……也不知道会不会有长相神似诺诺的天使。 时不时有臀部丰腴的女孩擦着恺撒的手臂或是脸颊经过,触感如同美利奴羊毛般温热柔软,那些美臀激起的水流浇灌在他的面庞上,似乎带着海藻和红树林的芬芳,香味仿佛能浸到人的毛孔里,洗去一身的苦痛与疲惫。 恺撒不禁深深呼吸了两口,然后剧烈咳嗽……他被海水呛到了。 这时,一双有力的温热手掌托起了他的肩背,把他从海水中扶起,熟悉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你醒啦?” 恺撒顶着刺眼的烈阳把眼睛竭力睁大,阳光被云雾缭绕,雾气中,天使附身而来凑到他的面前。 恺撒眨了眨眼,他怎么觉得这位“天使”的面庞莫名熟悉……真像某个讨厌的家伙! 恺撒深吸一口气,重新闭上眼,他心想,一定是自己醒来的方式不对!寓言中,天使都会幻化成男孩心上人的模样……而他的心上人怎么可能是楚子航! 恺撒半分祈祷半分期待地再次睁眼,这次他瞪大瞳孔用力去看,直到看清了那张近在咫尺的面孔…… “shit!whyyou!” “你这家伙滚出我的梦里!阴魂不散的家伙!谁允许你私自出现在别人的美梦!” “getout!!” 恺撒惊恐地吼叫着、挣扎着,像是刚从噩梦中惊醒,直到他被那双拖着他的手再次扔下,落入水里,呛了一肚子水。 “你脑子被砸坏了?”熟悉的再度响起,带着满满的疑惑,“脑震荡?似乎很严重。” 恺撒从海水中扑腾起身,吐出了几口咸味的水,直到他看清眼前的场景,更惊恐的事发生了…… 海滩根本就不是海滩,而是男子浴室的浴池!阳光根本就不是阳光,而是公共浴室的灯光!海水根本就不是海水,而是男人的洗澡水!丰腴的臀部……倒确实是丰腴,但那根本就不是女人的臀部,而是一群壮汉的! 自己居然和一群男人泡在一个池子里,还被灌了好几口洗澡水?身为一个连泡澡时浴盐品牌都要精挑细选的贵公子,恺撒觉得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抽搐,他扶住澡堂的侧壁,大口大口的呕吐……但除了几滩水他什么也没吐出来。 楚子航来到恺撒的背后拍了拍他的背,关切地问:“泡太久了不舒服么?我看书上说一天泡澡超过半小时可能会诱发心脑血管疾病。” “那你为什么还要带我来!”恺撒很想揪住楚子航的衣领,但他们现在都是赤裸的,没有衣领,于是他就把楚子航推到墙上双手撑在他的头部两侧。 “不是我带你来的。”楚子航平静地摇摇头,“是店长让我来带你来的……准确来说,是路明非委托店长交代我带你来的。” 第二百五十四章 恺撒和楚子航的打工日记(二合一,求订阅!!!) 周围的男人们纷纷看着这两个在公共浴室闹出颇大动静的男人,眼神古怪。 他们一时间有些搞不清楚这两个男人的关系,最开始那个黑发的男人背着那个金发的男人来到这里,将金发男扔进澡堂里后,自己泡了会儿就闭眼盘坐在雾气缭绕的水池边,像个修道的苦行僧。 澡堂里的男人来来往往,起初他们还都对那个泡在水池里昏迷不醒的金发男大感好奇,毕竟那副金发高鼻的俊朗外表和足以卧推三百磅杠铃的伟岸胸肌委实相当吸引目光。 男人们围在金发男身边一边欣赏一边议论,就像参观动物园里最强壮的银背大猩猩,他们一会儿说这家伙的胸肌真结实啊,胸肌沟看起来能夹碎核桃,一会儿说这家伙的臀部真挺翘,参加日本男子美臀大赛一定能获得相当可观的名次…… 但久而久之也就见怪不怪了,毕竟这里都是男人,这家店最不缺的就是男人。 直到那个金发男在水中呛醒,那个黑发男顿时如猎豹般扑了出去,金发男看见黑发男的刹那,眼神又震惊又暗昧,高声斥问着一些大家听不懂的话,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金发男把黑发男反手按在澡堂的墙壁上……壁咚了。 看到这一幕,每个人的脑海里都不由自主地上演了一出爱恨与情仇交织的戏码,浮想联翩。 这也不怪他们脑补丰富,毕竟大家做的都是同一行,这一行从某方面来说也算是特殊职业,大家日常接触的基本上都是女性,大多还是一些颐指气使醉态百出的女性,入行深了难免就对女性群体产生免疫甚至是抵触情绪,对魅力四放善解人意的同类产生兴趣……也不是不能理解。 只是有这种独特情怀的毕竟是少数,这类人一般也会藏在心里害怕被别人察觉,因为害怕被当成异类,像这敢于在大庭广众之下表达炙热情感的……委实是少见。 “bravo!”不知是谁起头喝彩了一声。 接着整个澡堂都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所有人都在为他们的勇敢鼓掌。 恺撒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到了,他茫然地扭过头去,看到每个看向自己的男人脸上都写满了鼓励和感动,仿佛在看一场感人肺腑的爱情话剧,他扭回头来,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自己和楚子航这副“暧昧”的姿势,顿时了然。 恺撒松开撑在楚子航脑袋两侧的手,深吸一口气,强压着把那群看戏的男人们一个个扔出公共浴室的冲动,跋扈的贵公子从未觉得如此窘迫。 “关于这一切我需要一个详细的解释,这个解释最好能让我满意。”恺撒低声对楚子航说,声音里掺着火药味,他攒了一肚子的疑问和牢骚。 “在这里?”楚子航环顾一圈被男人塞满的公共浴室。 “当然不是……前提是我们有更好的选择的话。”哪怕是以往受惯了众星捧月的学生会主席也实在有些遭不住周围那些暧昧的目光。 楚子航点点头,扔给恺撒一条浴巾:“跟我来。” 恺撒和楚子航前后离开,疾步如飞,因为他们能感受到背后满是炙热的视线,如火在烧。 浴室里的男人们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一副副“我们都懂”的表情,在店里工作的男孩每每与客人看对了眼,往往都会像这样急不可耐的想脱离人群找一个安静独处的环境做点什么,已经见多不怪了 只是……年轻真好啊,思想前卫精力充沛,让世俗的眼光什么的都见鬼去吧! …… 走出地道的原木风日本浴室,外面的长廊却是奢华的欧洲风格,装饰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就好像小资本家的浴室连上了天皇家的走廊,恺撒愣了一下,没能适应突如其来的转变,他原本以为自己只是在一间普普通通的大澡堂里。 这条长廊没有窗户,看模样应该是地下室。 踩着铺满金丝柚木的地板,两侧的墙壁上挂着精美的浮世绘,画面中,穿着和服的男女缠绵着深拥,布不裹身衣不蔽体,看起来就像是古代日本春宫主题的本绘。 一盏盏水晶吊灯把图里的男女点亮,图绘像是活了过来,似乎耳边都响起了羞躁**的喘息声。 “见鬼,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恺撒跟在楚子航身后,越走越觉得这地方透着诡异。 “你一直想来的地方。”楚子航低声说,“等到了没人的地方详细说,这里规矩很严。” 自己一直想来的地方?恺撒一愣,楚子航越是这样说他心里越没底,他一直都知道日本这个国家藏着很多意想不到的变态场所,现在想到浴室里那些男人的目光恺撒还头皮发麻,而且楚子航可是执行部最不安分的暴力狂,这种家伙都不得不循规守矩的地方……嘶,难以想象! 长廊的尽头是一扇拉伸式梭门,门内是和走廊不同的装修,奢华程度却是一样的,墙上的木板有着天然的暗纹,灯光昏暗中透着几份妖艳,房间的最深处放置着红木的浴桶,桶身透着几分玛瑙的微红。 “这里不是有单人的浴桶么!为什么要把我带丢到满是肥皂泡和皮屑的公共浴池里喝男人的洗澡水!”恺撒觉得自己快抓狂了。 “镇定。”楚子航走到其中一个浴桶的边缘坐下,平静地说,“这间浴室是路明非替我们争取到的,在通过面试之前,我们暂时只能住在这,还没有使用浴桶的权利。” “面试?” “我知道你有一肚子的疑问,我刚醒来的时候也一样。”楚子航从墙上挂着的外套里翻出一支雪茄和打火机扔给恺撒,“抽支烟定定神,我想想从哪开始和你说。” 恺撒接过雪茄和火机,点燃深吸一口气后吐出袅袅的烟雾,虽然不算是什么便宜货,但和他以往抽的限量款没什么可比性,不过当下也不是挑剔的时候。 “你昏迷了十四个小时,我比你早四小时醒来,醒来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在这里的。”楚子航说,“我们没法去其他地方,因为你和我还有路明非现在都是通缉犯。” “我们不早就被通缉了么?” “不一样。”楚子航摇摇头,“这次是‘s’级通缉要犯,只要打开电视我们的照片都会在每个节目轮番插播,罪名是恐怖袭击,非法贩卖走私人口和连环杀人。” “在我昏倒后你和路明非背着我搞了这些大事?”恺撒大吃一惊。 “我们没做过,很明显,有人在陷害我们。”楚子航沉声道,“我们没办法在大众的视野下行动,也没办法和本部联系上,辉夜姬覆盖了整个日本的网络,屏蔽了本部的消息,她的防火墙很难对付,如果我们不主动发出信号连诺玛也找不到我们,但如果发出信号我们就会立刻被辉夜姬追踪到。” “蛇歧八家这群混账!”恺撒怒不可遏,“象龟那个龟孙子居然派人伏击我们!” “路明非说这件事不是源稚生指使的,让我们不必为这件事迁怒源稚生。”楚子航说,“不过极渊计划的内幕象龟倒是知情,套个麻袋揍他一顿不过分。” “不是象龟会是谁?”恺撒一愣,“对了,路明非人呢?” “这些话都是路明非留下的信里说的,大概的内容是说他有些事必须要离开一趟,这里是安全的地方,让我们做师兄要把握住机会一定要通过面试好好表现不要丢了他的脸,还说我们一定会热爱这份工作的……记下来之后我就把信烧了。”楚子航说,“信是店长亲手交给我的,交给我的时候他再三保证没有拆封过。” “工作?面试?店长?”恺撒微微皱眉,结合四壁乱糟糟的浮世绘,他隐约有种不详的预感。 “是的,我说过,这里是你一直想来的地方,这是位于新宿区最繁华地带的一家店,店名叫做高天原。”楚子航淡淡地说。 “高天原?”恺撒越来越迷茫了,那座海底古城不是已经被他们抛下的核动力舱炸成一片废墟了么? “是很巧合,不过这里确实是高天原,某个同名的地方,日本神话里高天原是个浮在天上的岛屿,供天神们夜夜笙歌的天堂,这家店的想必就取自日本神话中高天原的寓意。” “把话说清楚啊混蛋,有必要铺垫这么久么!说了半天你也没告诉我这里是一家什么店!” “我只是觉得加图索家的贵公子难以接受堕落,让你有充分的时间做足心理准备。”楚子航这么耿直的人也少有的犹豫了,“高天原是新宿区最有名的夜总会之一,和普通的夜总会不同,这里的客户全部是女性群体。” “你的意思是……”恺撒脸色有些难看,他觉得自己不详的预感似乎应验了。 “是的,你的表情就是正确答案。”楚子航点点头,“这里是整个新宿最顶级的牛郎店。” “牛郎店……所以面试的意思是?” “我们要在这里应聘牛郎,路明非已经在店长那儿通过第一轮面试了。” “见鬼!”恺撒确实说过他想来牛郎店,加图索家的公子也确实喜欢所有顶级的东西,但来牛郎店当牛郎就另当别论了啊! “一开始是很难接受,不过想想也是新奇的体验。”楚子航说,“毕竟是日本的特色,在其他地方也没有这个机会。” “不,我是在想,刚才在公共澡堂泡澡的那群该死的男人就是这里的牛郎?”恺撒的表情像是死了亲爹那样难看。 一想到喝了一群牛郎的洗澡水,恺撒觉得自己的胃里粘满了男人的汗液和皮屑,还有女人的粉底、口水和呕吐物,像是一锅怪味的大杂烩,反胃的恶感再度涌来。 “哦,他们不是这里的牛郎,正式牛郎的卧室和浴室在三楼,都是独立的,很高档。”楚子航说,“他们只是这里的服务生和安保人员。” “哦,我是说顶级牛郎店的牛郎素质应该不会那么低。”恺撒脸色稍稍好受一些……至少水里没有女人的脏东西。 “确实,这些人一般素质都不太高,不排除在澡堂里偷偷撒尿的可能。”楚子航冷不丁地说,“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所以我泡一下就起来了。” 恺撒的脸色又瞬间沉寂到全家灭门的程度,心说楚子航你这混蛋看起来道貌岸然的,年年还评三好学生,内心居然腹黑毒辣到这种程度……真是恶臭的家伙! 门外忽然响起了“咚咚”的敲门声,楚子航和恺撒对视一眼,谁也可以轻举妄动。 “谁?”恺撒警惕地问。 “店长派我来送衣服。”门外的人用英文回答,“basarakingand右京·橘,今夜是你们的首秀。” …… 奔驰车队在夜幕下的东京街头飞驰,最后停在了一栋宏伟的黑水晶宫殿前。 建筑顶端悬着巨大的霓虹屏幕——“玉藻前俱乐部”。 长谷川义隆率先下车,毕恭毕敬地为昂热拉开车门,昂热下车踩在一路铺到建筑门口的红毯上,抬头看着建筑的浮夸风格,忽然微笑。 “阿贺还是没变,小时候带他去一次高档场所就能在里面逛半天,大概想着以后自己也要拥有一间这么棒的俱乐部,现在他梦想成真了。” 昂热的语气就像是在说小孩子终于凭自己的努力从大人的手里赢来一辆玩具赛车那样轻快。 长谷川义隆不敢议论自己的家主,只能岔开话题:“玉藻前是犬山家旗下最奢华的俱乐部,家主说校长一定会对这里满意,全涩谷乃至最东京最棒的女人都被收罗在这里了,这是家主为校长呈上的最大的心意,如果校长还不满足那家主只能厚着脸皮去首相府给校长陪酒了。” “哈哈哈,这么多年不见,阿贺倒是学幽默了不少。”昂热笑笑,“学生都把他最棒最宝贝的珍藏分享给老师了,作为老师还有什么可不满的呢?” “校长请。”宫本英士上前推开了大门。 玉藻前的内外就像是两个世界,五彩斑斓的光束照来,金色的粉尘从空中撒下,满天飘舞,就像是西方佛教里描述的极乐世界。 第二百五十五章 猜猜路明非躲哪了(二合一,求订阅!!) 脚下是斑斓剔透的玻璃,宛若一整块巨大的琉璃巨石,光可鉴人,踩在上面就像置身于天空之境;头顶是飞檐与脊兽,绚烂的丝带从天空飘落,好似倒垂九天的长虹,朱红的木梯盘旋而上,仿佛直连天宫。 放眼望去,整个大厅里都被女孩占据,她们身披半遮半露的绯色和服,在一楼的舞池中组成世上最妖冶的阵列。 大厅的最后方是一面灿金的孔雀屏风,屏风前是一张巨大的翡翠折扇,二十四名女孩位列两侧牵引着折扇开合,风一吹过,漫天的金粉从舞池中女孩身上飞舞腾起,像是降下了一场流金色的雨。 金粉洒落在昂热的肩头和皮鞋上,好像是极乐的世界为他洞开了欲念之门。 二楼是身穿黑色和服的高挑女孩,她们一个个跪坐于地,领口大开,露出如润玉般白净的肌肤,与和服的纯黑形成强烈的视觉反差。她们每一个的身前都摆放着乐器,三味线、尺八、太鼓、十三弦古筝、还有十七弦琴、萨摩琵琶……应有尽有。 穿着黑色羽织的老人站在她们的上方,隔空对着昂热笑了笑,手中的白纸扇轻轻拍打手心。 曲乐奏响,歌舞升平。 丝竹和琴弦拨弄出清脆的妙响,灿金色的舞姬们随着韵律开始起舞。 上百只金光灿灿的玉腿如林般纷飞起落,动作经过千演白练后出奇的一致,昂热在金色的海洋中漫步而过,五色的光晕从四面八方打来,流光溢彩,霞光漫天。 昂热在浩瀚的女人丛中频频点头,细看之下每个女孩各有不同的美,有的奔放如火,有的娇艳如花,有的温婉如水,有的细腻如雨…… 把这么多不同类型的妍丽女孩汇聚一堂,整个日本也只有犬山家拥有这么惊人的实力。 在过去的六十年里,犬山家带领日本风俗业走向鼎盛,犬山家的家主犬山贺一直是日本风俗业当之无愧的皇帝。 曲终,舞罢。 “校长的驾临让玉藻前蓬荜生辉!”舞姬和歌姬们一同躬身,声音如莺燕般婉转动人。 四十八枚礼炮齐齐发射,上万片深红和洁白的玫瑰花瓣从天飘落,将整个玉藻前的地面化为一片玫瑰花海。 昂热踩在柔软的玫瑰花瓣上,拾级而上一路来到三楼,穿着深黑色羽织的男人早早站在朱红色的栏杆旁恭迎。 男人剑眉星目,神采飞扬,黑白交杂的短发干练又硬朗,眼神如电般锐利,虽然老人的年龄已经不小了但依旧能看出沧桑皮囊下的俊朗。 “很久没见了,校长居然还是这么年轻,风采依旧。”犬山家的家主,犬山贺躬身行礼。 “你老了啊阿贺,都长白发了,还变得这么威风。”昂热微笑。 “足足过去六十二年了吧,我也该老了。”犬山贺说,“不过这些年我可不是白活的啊校长,我一直没放弃我的珍藏,很早就想邀校长一起欣赏了,今天终于有机会,校长还满意么?” “满意,怎么会不满意呢,看看这些女孩,看得出来阿贺你用心了,真是有把你们犬山家拉皮条的家业发扬光大了啊!”昂热重重拍了拍犬山贺的肩膀。 两个老人相视一笑,然后张开臂膀用力地抱了抱对方。 犬山贺带领昂热来到走廊的尽头。 拉开门,这里是一间静谧的和室,没有花俏的浮世绘和图案,四壁都是素雅的纸格,一张长桌直铺在和室的中央,上面放着盛满清水的铜盆,盆中飘着清香的郁金香花瓣。 这里不需要任何的装扮,因为任何的色彩在长桌两侧的少女面前都会黯然失色。 昂热在长桌的首位坐下,距离他最近的两位女孩跪行过来替他把雪茄和酒杯呈上,她们衬衣的领口敞开,露出娇艳的雪白,身下是超短的学生裙,足下是黑色或白色的长筒袜。 普通的学生制服穿在她们身上比任何装扮都要妩媚,和这里的女孩相比,一楼二楼娇美动人的歌姬舞姬竟然也变成平凡的庸脂俗粉了。 左手边的女孩用火柴擦出明艳的火光,毕恭毕敬地为昂热点燃雪茄,右手边的女孩将温热的烧酒缓缓倒入昂热的瓷杯里,场面如宠妃侍奉君主的名画。 长桌的两一方尽头坐着两个中年男人,他们对昂热微微鞠躬。 “龙马家家主,龙马弦一郎先生。”犬山贺指向疏着中分头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介绍道。 “卡塞尔学院83级,主修《龙族谱系学》,毕业论文是《现代化武器对龙族应用》,被校长收录于图书馆优质文献档案。”龙马弦一郎恭敬地说。 “宫本家家主,宫本志雄先生。”犬山贺指向戴着古板的玳瑁框眼镜年轻一些的男人。 “卡塞尔学院91级,主修实用炼金学,获得过校长奖学金和保送研究生的资格。”宫本志雄欠身。 “我记得炼金系和装备部都曾向你递过聘书,但是十五年前你们家出了什么事,所以你拒绝了,也放弃了保送研究生的资格,对吧?”昂热问。 “是的,家族机密,恕在下无法向校长奉告。” “是啊,十五年前的事无可奉告,十五年后你率领岩流研究所全体辞职,也无可奉告是么?”昂热笑笑,“岩流研究所宫本志雄先生。” “校长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向我们追责么?”宫本志雄平静地问。 “做学生的已经学会开始向老师反问了么?”昂热保持微笑,“真是剑拔弩张的气氛啊,接下来要上的前菜是什么,刀子么?还是子弹?” “别一上桌就伤了和气,我们这些做学生的有出息了还是要先想着回报老师对吧。”犬山贺忙站出来打圆场,“先容我向校长介绍一下我这些年来的珍藏吧。” “美和子,从三岁开始学舞,芭蕾、拉丁、爵士、国标……精通各类舞种,十六岁时就在赫尔辛基国际芭蕾舞比赛取得不错的名次,绝对的舞蹈天才!” 犬山贺指着昂热左手边身材高挑气质上佳的女孩。 “真纪,一炮当红的影视女星,在日韩两国拥有庞大的粉丝群体,和她演对手戏的清一色都是超一线男星。” 犬山贺指着昂热右手边面容姣好笑容甜美的女孩说。 “菜菜子,二十一岁,年轻的艺术家,英国皇家音乐学院留学归来,曾在英国皇室音乐会上献唱并得到高度赞赏!” 犬山贺轻轻击掌:“嘿,菜菜子,为昂热校长献唱两句!” 被点名的女孩落落大方地起身,落落大方地开唱,女高音回荡在和室中,歌声空灵悠扬,好似清亮的梵音,宛若天籁。 “bravo!”虽然昂热听不懂女孩歌词里的意思,但也被其中娓娓道来的叙事感打动,情不自禁地鼓掌。 “接下来是樱乃,国宝级的模特……”犬山贺望向长桌中央的的一个长发遮面的女孩,“嗯?樱乃你今天不舒服么,怎么一直弓着腰低着头?” “嘿,阿贺,女孩就是像樱花一样柔弱啊,不舒服就让她好好休息,不用展示了。”昂热摆摆手,“看到这些女孩们,我相信阿贺你还是懂我的审美的。” 昂热说话时用余光打量着一直跪坐在席位上低头不言、看不清面容的樱乃,一米七几的身材在日本的女孩里确实出挑,可他没来由的觉得这个女孩透着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就像是某个认识的熟人重逢于异乡。 恰在这时,大厨推着一米长的木斗船登场,船上铺满生鱼片、寿司和蟹黄、负责烧酒的师傅也肩扛半人高的酒缸而来,就像是古代的力士,泥封揭开,白雾氤氲,酒香四溢。 “阿贺你有心了。”昂热微笑着举起酒杯,俨然一副东道主的架势,“享用吧,畅饮吧,先生们,为了这个美好的夜晚!” 龙马弦一郎和宫本志雄看着反客为主的昂热,不得不举杯陪饮,一些准备好的说辞到了嘴边又被热辣的酒水冲涮下肚。 “来来来,大家都给校长敬酒啊。”犬山贺招呼着女孩们为昂热敬酒,“美和子,没看到校长的酒杯空了么?真纪,你不是在电视剧里学过泰式按摩的手法么?为校长松松肩膀!” “校长,要不今夜就住这儿?”犬山贺抚摸着菜菜子的美腿大笑,“玉藻前已经清场三日,这些女孩们忙了这么久也该休息一下了,我去通知她们的经纪公司停止一切的活动,全都留在这儿陪校长……只是不知道校长这么大年纪身子骨还能不能吃得消,哈哈哈哈!” “'阿贺你还真是死性不改啊,不惜把最疼爱的干女儿们推到我身边,你的心一定在割肉滴血吧。”昂热左拥右抱,俨然一副日本古代皇帝的做派,“真是大手笔的贿赂啊,能拒绝这么诱人建议的家伙都不算是男人吧?” 龙马弦一郎和宫本志雄对视一眼,这场宴会的方向已经完全跑偏了,他们完全插不上话,也左右不了事情的走向,只能一杯接一杯地陪着酒。 而最尴尬的是,昂热和犬山家主身旁都围绕着莺莺燕燕,好不快活,只有他们两个,简直像是被老婆赶出家门的中年loser男,躲在角落里一口接一口地喝着同病相怜的苦闷酒。 …… 如果说玉藻前是整个新宿区最优质的男人天堂,那高天原就是整个男子花街最富盛名的女人天国。 高天原的地下室,刚刚打开门的恺撒被惊呆了,门外是一坨妖冶的……肥肉! 准确来说那是一个彪悍的胖子,身高接近两米,体重保守估计至少有二百来斤,不仅如此,他的脚下还踩着至少四十八码的特大号高跟鞋,腰间是腰围一米五以上的火辣超短裙,那张如金刚法相般威严的脸上涂抹着绯红色的眼影、烈焰色的口红和玫红色的腮粉。 恺撒一时间都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来形容这番画面。 他原以为这个世界上不会有这种尺码的高跟鞋和这么宽大的超短裙,因为这样的装束无法套在当今世界任何女人的身上,连nba的“巨人级”女球星在这样的套装面前似乎都显得袖珍。 “谁家的肥……” 恺撒想说谁家的猪妖成精了从猪圈里跑出来还偷偷化了个妆,可是话音未落,楚子航猛地从浴桶中扑出,一把按在恺撒的后脑勺,强迫恺撒和自己一起弯腰鞠躬:“藤原前辈好。” “猪妖男”点点头,把一个包裹塞在楚子航的怀里,交待一句:“今夜是你们的处女秀,店长期待你们好好表现。” 男人匆匆的来又匆匆离开,行走之间高跟鞋踩得地板咚咚响,似乎整栋楼都在震动,恺撒眼皮也随着震动的频率一跳一跳的……他心想这高跟鞋什么牌子的回头给诺诺也整一双,好不好看是其次,质量真的很好,用来防身绝对是堪比刀剑的利器! “他叫藤原勘助,是这里的元老级牛郎。”楚子航为恺撒介绍,“听说他以前是大关级的相扑选手,离顶级的‘横纲’仅有一步之遥,在整个相扑界和娱乐圈都是炙手可热的明星人物,后来有一个粉丝接受不了他订婚的消息跳楼了,他一夜之间幡然醒悟,觉得男人的花道在于博爱,当即和与他订婚的当红日剧女星分手,投奔牛郎之道,这在当时的日本造成了轰动一时的大新闻。” “一个异装癖的胖子……日本人果然口味清奇。”恺撒低声说。 “高天原是顶级的牛郎俱乐部,展现制度也是最严格的,所有牛郎都必须要经过首秀、实习期、店长考核三个步骤,全部通过的人才能留在这里当正式牛郎。”楚子航说。 “首秀的花票数决定了你的起点,实习期的发展决定了你的天赋,而店长考核更是一锤定生死的关隘,能够在这里生存的牛郎……从某方面来说,比进入学院的执行部还要严苛。” “你拿执行部和牛郎店对比考虑过施耐德教授的感受么?”恺撒翻了个白眼,“对了,那胖……藤原先生前辈是不是说今天是我们首秀的日子?” 第二百五十六章 Basara King,你是我们的神!(求订阅!!) “他确实说今晚是我们的处女秀。”楚子航点点头,“那些服务生们对我说在高天原的第一场表演至关重要,如果人气够高的话可以一举跻身见习牛郎,如果情况糟糕的话连打杂端盘子的机会都没有,会被扫地出门。” “那种情况不会发生。” 恺撒抽了口雪茄,吐出青色的烟雾。 “虽然我对当牛郎没什么经验,但是连藤原前辈那种异装癖的肥男都能在这里吃这么开,我没道理输给他。”恺撒语气又自信起来,“我那个混账老爹说过很多不要脸的胡话,但有一句话我觉得他说的相当在理……加图索家的男人绝不会在任何涉及女人的战场上败北。” “走吧。”恺撒捻灭雪茄,拍了拍楚子航的肩膀,像个即将奔赴战场的将军。 “等会儿。”楚子航拦住了恺撒,“你打算就这样上场?” 恺撒低头看了看暴露着整个上半身、只披了一条浴巾的自己:“也对,这么登场确实不像话,这里有西装么?不需要手工定制,普通一点的,prada或者armani都行,颜色也都无所谓……” “没有。”楚子航摇头,“只有这个包裹,刚才藤原前辈塞给我的,不知道里面放着什么。” 楚子航把褐色的包裹放在地面上摊开,看到包裹里装着的东西时,两人都愣住了。 “见鬼!”恺撒吃了一惊,“我们要穿着这些东西登场?” “看来似乎是怎样。”楚子航的脸色也有些诡异,“不过这里面至少有你要的西装,档次不低,阿玛尼的。” 楚子航拿出包裹里的阿玛尼定制西装,和一般西装不同的是,这一件是的超紧身款的,西装的布面上缝满了紫色和银色的亮片,最上面和的三粒扣子和最下面的两粒扣子都被拆掉了,想来是强迫穿西装的人更好的展现自己的身材。 恺撒也拿出了一件衬衣,豹纹的皮面,款式短的几乎能露出肚脐,上面还有数不清的孔洞,想来夏天穿上这件衣服骑机车兜风一定特别凉爽和酷炫。 不仅是这些,包裹里还有朋克风的银项链、银色的骷髅吊坠、闪闪发亮的水钻耳钉耳环、银纹龙头的戒指、玫瑰色的的口红、绯红色的眼影、金箔贴纸、一次性染发剂……但凡涉及到装饰和化妆类,应有尽有。 只是这些东西的品味实在一言难尽……真要把这些东西穿戴齐全了大概就是集鬼火少年、不良国中生和二十年前台湾午夜档涩情秀主持人于一身。 怎样的女人才会喜欢鬼火少年、不良学生和涩情秀主持模样的男人? 恺撒自信飞扬的姿态在这些花里胡哨的道具面前败得体无完肤,他怔怔思考了很久,觉得眼前的一切似乎有些超出他理解的范围。 “的确很难让人接受。”楚子航拍了拍恺撒的肩膀,安慰道,“但你是加图索家的男人,这些对你应该不在话下,加图索家的男人绝不会在任何涉及女人的战场上败北,不是么?” 恺撒意外的看了眼楚子航……这家伙居然在安慰他? 以往这家伙不落井下石在他的伤口上撒盐已经谢天谢地了,恺撒一直觉得楚子航是表面正经却本性蔫坏的那种人,但此刻对方非但没有往他的井里扔石头,反而对他施以援手……这让恺撒感到一种久违的、兄弟般的温暖。 回想一下和这家伙当了这么久的对手,恺撒没有一件事愿意向楚子航服输,他的血管里流淌着加图索家最优质的血脉,楚子航的安慰一方面让恺撒觉得温暖,一方面也激起了他骄傲的天性。 楚子航这家伙都能这么坦然的接受,他恺撒·加图索没理由会怯懦! 路明非和楚子航都是中国人,恺撒自己也算是半个中国人,按照最严厉的传统家规,做了牛郎这种丢人行业的男人就是不守男德的男人,会被施以浸猪笼的酷刑,恺撒有诺诺,楚子航有夏弥,这俩妞一个比一个生猛,没有人想被浸猪笼,所以没有人会出卖兄弟。 就比如说进入学生会曾有一条规矩,就是半夜十二点扒光衣服在学院外面的山路上裸奔,学生会的每个人都裸奔过,恺撒也奔过,还被拍了一箩筐的照片,但如果每个人手中都握有彼此裸奔的照片,威胁就不算是威胁了。 就和现在的牛郎经历一样,堕落的事大家一起做就是安全的,反正这里没有其他人认识他们,一个人这样上台或许很蠢很丢脸,但有认识的人陪着一起做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兄弟们一起犯的二那能叫二么?一点也不!那叫兄弟义气! 想到这儿,恺撒忽然觉得眼前这些愚蠢的衣服和饰品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你先挑吧,你穿衬衣还是西装?”恺撒望着楚子航,露出了大度的笑容。 “我不穿这些。”楚子航说,“这是藤原前辈专门送来给你的,衬衣和西装是一套,口红耳钉什么的也都要派上用场,你昏迷的时候他来过一趟,这些都是交代好的。” “什么?那你穿什么?”恺撒一愣,他花费许久建设的心理放线似乎又来到了崩溃的边缘。 “我的衣服早就送来了。”楚子航从其中一个木桶里拿出一套大袖的白衣与长长的蓝袴,还有一把黑鞘的日本古刀,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就这些?”恺撒呆滞道,“没了?” “没了。”楚子航摇摇头。 “口红呢?耳钉呢?眼影呢?戒指呢?” “店长说这些都不适合我,我必须保持纯天然的模样登场。”楚子航继续摇头。 一些关于“楚君啊,看到你第一眼我就觉得你是风中最素雅的矢车菊,一定不要让外物玷污了你的美”这之类肉麻的话他实在说不出口。 恺撒愣在原地,心里有一万只草泥马在奔腾,所以到头来,最丢人的还是只有他一个? 路明非跑路,楚子航扮演再正常不过的武士,就只有他恺撒要浓妆艳抹暴露成瘾的娘炮? 恺撒决定把日本从他周游世界的婚礼计划中划去,他不想再来第二次了……这个罪恶而不堪回首的国度。 …… 高天原的一楼是一片浩瀚的舞池,赤裸着上半身的男性dj在高台上搓着卡碟,舞池中数不清的男女在尽情摇摆。 这是一场盛大的晚会,女人们身穿性感的短裙,脚下踩着细长的高跟鞋,身体像蛇一样扭动,裙摆上的亮片飘舞起来就像是蛇鳞,在灯球下闪耀着妖艳的光。 女人们的身旁都是男人,这些男人清一色的年轻貌美,是的,貌美! 他们多半是宝井秀人级别的美男,妖媚又妖媚,眉眼深邃,本有一种“吸血鬼式”华丽的阴冷……可此时这些美男们一个个服饰鬼魅,化着闪光娘炮似的妆容,简直就是人妖集中营。 藤原勘助也在其中,他是超重量级的美男,光是那尊硕大的臀部就占着两人份的卡位,超短裙和小衬衣根本包裹不住他原本的横肉,当他舞动起来时,浑身的肉波像是海浪一样层层颤动,每层肉浪颤动时都会抖落下如雨般的金粉,他以相扑的姿势肆意舞弄,面庞峥嵘,肉山震颤,舞姿说不尽的**。 这里没有一个清醒的人,醉醺醺的女人把信用卡塞在服务生的领口,然后从托盘上端来莫吉托和伏特加,她们把冰镇的烈酒往舞男的领口里倾倒,看着被酒水勾勒出来的曲线欢呼如潮。 当气氛到达高潮,舞男就会在女人们的催促声中把湿透的衬衣撕碎,女人们尖叫着伸出咸猪手去抚摸他如岩石雕刻般的肌肉,把一张张钞票塞在男人腰间的裤缝里。 忽然间,舞池的灯光黯淡下来,欢呼声和尖叫声渐渐停止,不管是来这儿消费的女人还是在这儿打工的男人此刻都望向舞台正中央,那里有一座高台缓缓升起。 彪悍的黑影不知何时出现在高台上,一束灯光从天花板落下龙笼罩了他,那是一个光头的男人,极大的蓝鲸占据了他的半个脑袋,他的双手举着一杆高架麦克风,像是手握雷电的神明宙斯从天而降。 “baby!”光头男人充满爱意的目光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女性,举着麦克风咆哮,“今夜……你们快乐么!” 女客们高举双臂跳起来喝彩尖叫。 “感受到炽热的花道了么?”光头男人微笑,“我可爱的男孩们的花道,有温暖到你们受伤、冰冷的心扉么?” 牛郎们也从位置上纷纷起身,为那个鲸一般的男人用力鼓掌,目光中透着崇拜与尊敬。 “我们的高天原有大事即将发生,距离我们上一枝艳花的到来,已经过了足足两个月之久。”光头男人说,“而今夜,就在今夜!我们的花道中即将增添两枝绝艳的鲜花!” “我敢保证,你们绝对没有见过如此美艳的少年!他们是我从业几十年以来见过的最有天赋的新人,从见到他们的第一眼,我就被他们身上独特的气质所震撼,天呐,如果我是个女人我一定会当场跌入爱河,双重的爱河,因为我无法取舍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 “都是那么的孤寂,都是那么的迷惘,就像折翼的雄鹰,又像是落难的武士,他们如火般热烈,却又透着风雪般的哀伤……” 男人就像是语言专业毕业的,拽起伤感文学来滔滔不绝。 忽然,他所在的高台的灯光也熄灭了,只剩下最后一句话飘散在空气里。 “首先有请我们的婆娑罗之王,世界上最性感的男人,爱情侩子手……basaraking!” 一束灯光从天而降,落在了高天原门口的位置,沉重的轰隆声传来,好像有什么猛兽在黑暗中低吼,众人的目光汇聚在那里,屏息等待。 明亮的光束从门口打进,慌的所有人睁不开眼,一个迅猛的黑影以疾速冲进高天原的大门,门口围聚的众人尖叫着闪开。 女人们推推搡搡地从中央让开了一条通道,巨大的黑影呼啸着、咆哮着在人群中穿梭,高速的行动卷起的风掀起了女人们的裙边,女人们一边惊声尖叫一边拉下飘舞的裙摆。 黑色的哈雷戴维森飞驰着,座椅上是一个紫衣的身影,连头盔和护具都没戴,金色的长发在风中飞扬。 通往舞台尽头的路上摆放着水晶的酒杯,这些酒杯垒成了一人高的墙壁,无疑是一道避不开的阻碍。 如果车技不够好的车手撞上酒杯墙,玻璃的碎片会满场飞舞,扎伤今夜的贵客们,高天原也会背上不好的骂名。 当然,如果车技惊艳,无疑会把今天的气氛推向新一轮的高峰。 这显然是一场刺激的豪赌,赌注是高天原的名声,而筹码就是车手的技艺。 只见金发的车手猛抬起脚下那只猛兽的头颅,三百公斤的哈雷摩托车冲上舞池旁的缓坡,整辆车高高地腾飞起来,越过高脚杯墙壁,车手在空中脱离车身旋转三百六十度后,稳稳地落回车上,而巨兽般的戴维森也稳稳落在舞台上。 全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与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等到看清了摩托车上那个男人的模样,欢呼声更疯狂了,女人们纷纷扯着嗓子尖叫。 那是个性感到没边的男人,他的西装和衬衫大敞,露出如雕塑般完美的胸肌,他的脸像是艺术家笔下的男神一样完美,火焰般的红唇,黑刃般的眼线,金子般的长发,一举一动都透着专属于意大利男人的风流,像个多情迷人的王子。 “basaraking!basaraking!basaraking!” 全场没有人不在欢呼舞台上那个男人的花名,客人们已经疯癫了。 呼声一阵高过一阵,简直要把人的耳膜都给震穿,已经有女人开始哄抢basaraking刚刚座下那台哈雷戴维森摩托车,这辆非限量版的车一时间炒到了比限量款更昂贵的价格。 台上的恺撒挥手,对这些疯狂的女人报以灿烂的微笑,笑容比阳光还要明媚。 果然,加图索家的男人绝不会在任何涉及女人的战场上败北。 第二百五十七章 右京右京,我们爱你!(二合一,求订阅!!!) “天使们,你们是否已经为我们的basaraking疯狂了?”光头男人发出灵魂般的提问。 回应他的是炙热的咆哮与欢庆,整个会场少有女人不为恺撒的风姿而倾倒,这个天神般的男人骑着铁血的悍兽来临,一举冲破了她们脆弱的心理防线。 已经有数不清的女人表示她们希望能得到basaraking的青睐,她们愿意为这个今天刚刚登场的神秘的男人花上大笔的钱。 第一个“宠幸”这位英俊新人牛郎的女人无疑会得到一份莫大的殊荣,谁都想争抢这个名额,在basaraking的心目中留下最特殊的一席之地。 “我懂,我懂!这样绝世的男子怎么会有人不爱呢!异域风情,完美身形,basaraking就是连我都会心动的美男子啊!”光头男人抚摸着心脏,纵情感叹。 台上的恺撒表情上微笑着,心想果然一开始觉得这里是个诡异的地方真没错啊,这就是高天原的店长么?真是见识到了,这个世界上居然有这么绝世的……二逼! 从洗浴室里的那些服务生和保安,再到藤原勘助,最后到这个店长,这些家伙真是一个比一个会犯二啊!这家店是根据二逼的程度来升职的么?恺撒以前见过的最二逼的家伙大概就是芬格尔了,但哪怕是芬格尔到这里来也最多混个店助当当。 其实恺撒早该知道的,在看到藤原勘助送来的这些衣服和饰品时就该想到,这些东西就是为了把他变二,因为这里的店长是个疯子,这里的女人们都喜欢二到极致的男人,只有够二才能在这家店生存,没有觉悟彻底把自己变成二货的男人是无法卸下身段成为高天原的牛郎的。 秉着“加图索家的男人绝不会在任何涉及女人的战场上败北“的觉悟,恺撒望着台下那些缺心眼的女人们,脑子里回想起芬格尔的模样,用那张抹着妖艳浓妆的俊脸挤出了一个标志性的二货微笑。 果不其然,台下的欢呼声和尖叫声更雀跃了。 “可是答应我,女士们,千万不要亢奋到晕过去了,我敢保证,如果你们现在晕倒,一定会后悔!”光头男人抬手在半空中做出虚压的手势,神秘一笑,“晕倒的人可没办法见证下一个奇迹……你们以为basaraking就是今天全部的惊喜了么?” “不!”光头男人忽然一声怒喝,把旁边的恺撒吓得一颤,他还以为这个光头男是不是忽然犯了癫痫。 “今晚迷路的除了basaraking以外,还有另一位年轻人,这真是一个凄婉的故事,两位迷途的少年,终在这里相遇,一样的绝美,却是不一样的风姿!一样的悱恻,确实不一样的花道!”光头男人似乎是在诵念一篇感人肺腑的爱情故事,用粗犷的手臂逝去了眼角的泪光,“诸位,疯狂吧,期待吧,为我们今夜第二位新人欢呼吧!” “右!京!”光头男人半跪在地,一手托天,扯着嗓子嘶吼,“他的名字是,右京·橘!” 笼罩恺撒的灯光熄灭了,另一束光打在了舞池后方的舞台上,所有人回过头去,嘈杂在刹那间归于沉寂,连呼吸都静止了。 舞台的大屏背景不知何时变成了樱花树,漫山遍野的樱树,粉意盎然,宛若一片粉色的海洋,舞池里也开始飘起了真正的樱花花瓣,粉白色的,芬芳中,似乎真的让人置身于初春的樱季。 伴随着孤高的古曲奏响,箫笛与埙的曲声把意境带回古代战国时期的日本。 飘落的樱瓣下,少年的孤峭身影出现在小溪流水的古桥边,唯有一盏孤寂的灯光从头顶笼罩着他,白衣蓝袴墨黑色的剑鞘,微风拂动他蓝色的头发,露出长发下冷峻到哀艳的脸,面庞上线条分明的棱角好像刀刻一般,少年泛起微光的瞳孔里似乎藏着一汪寂寥的秋水,让人不由自主地心泛怜爱。 故事在美丽的樱花树下发生,穿着素衣长袍的少女撑着纸伞从桥边经过,挎刀的少年忍不住回眸,少年与少女恰好对上了视线,情愫在心底悄然暗生。 谁也没有率先开口,一场美好的相遇擦肩而过。 情愫在少年的心里埋下悔意的种子,他忽然惊觉自己大抵是错过了一份纯美的爱情,于是固执地等待在相同的樱树下,只期待撑伞的少女再次经过……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三年后,记忆中的的素衣长袍和油纸伞如奇迹般再次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重逢如命中注定,爱情也接踵而至。 但好景不长,霍乱年代的爱情注定以悲剧收场,战火蔓延到了这片世外桃源,连山的火焰将凄美的满山樱树焚烧,樱海化为了火海,美好的爱情被猩红的鲜血染污,如薄樱般远逝。 少年又回到了孤身一人,大雨将他淋湿个透彻,他发誓封刀不爱,在雨中,他决定在埋葬佩刀之前为心爱的姑娘复仇再切上最后一盘……生鱼片。 是的,生鱼片。 恺撒在一旁偷笑,他真心觉得这个故事真的烂到没边,日本人就是爱搞这种噱头,卖个生鱼片还整出一套这么扯淡的故事来。 他现在庆幸自己只是化了一脸人妖妆,穿着没品的衣服,但出场至少具有震撼性还秀了一把自己擅长的车技,和楚子航这又臭又长的故事线比起来,妖艳的装扮和二逼的笑容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然而全场激烈的反应啪啪打了恺撒的脸,因为几乎所有的女人都把basaraking抛之脑后了,现在她们的眼里只有美少年武士右京,有些女人看到右京在雨中痛失所爱的一幕甚至伤心到流泪。 恺撒傻眼了,这里的女人不会被二逼店长洗脑了吧?他完全理解不了这种老套的故事里藏着什么泪点……难不成这些女人蹦了一晚上都蹦饿了?所以听到有生鱼片可以吃,所以纷纷激动到哭泣? 鼓风机将染红的樱花花瓣吹向楚子航,樱雨中,他白色的袖摆纷飞,露出精壮的小臂和指节修长的手掌。 楚子航褪下半身的白衣,将一只宽大的袖袍扎在腰侧,他线条分明的胸肌曲线随呼吸起伏,雪白的刀从黑色的刀鞘中缓缓拔出,动作之间蕴着诗意与爱意。 黑衣的男人们从阴影中走出,楚子航在落樱中舞刀,刀影在黑衣的杀手间游走,宛若一道虚幻的光,震出鸟鸣般的清音,他的刀术并不是花架子而是真正的杀人技,黑衣的男人们在连斩中一一倒下,为了衬托场景之惨烈,主办方不惜用红酒代替血液泼洒在舞台上,将整个场地染得绯红。 全场掌声如雷,每每倒下一个男人都会有女性兴奋快意地尖叫,虽然大家都知道这是假的,是演戏,但楚子航挥刀时肌肉线条起伏得真的很优美,瘦削精悍的身躯将他的表演衬托得太有真实性了,萧瑟孤愤得就像真的死了老婆似的。 从女性视角来看,俊美的浪客少年复仇什么的,代入感真的相当强烈啊,每个人都幻想着自己是那个男孩唯一爱着的姑娘。 最后出场的一排黑衣男人,他们双手举过头顶合理抬着一条两米长的案板,案板上铺满冰块和一整条巨型金枪鱼,这样的转场十分巧妙,看起来就像是作投降状。 金枪鱼被搁在了楚子航的身前,他凝视一番后,从怀中掏出了漆黑的布条。 楚子航把布条蒙在眼睛上,举起长刀,他居然要在看不见的情况下凭借着记忆切掉一整条金枪鱼! 日本刀在美少年武士右京的手中化为了厨师的厨刀,他以庖丁解牛的方式分割鱼肉,脊背上绯红色的鲜肉和腹部粉白色的嫩肉被切割成大小形状完全一致的方柱和长条。 被楚子航砍倒的黑衣男人们此时纷纷起身,他们把各部分的鱼肉分门别类,平铺在檀香的案板上,最鲜嫩的鱼腩肉被雕成了盛开的花形,服务生托起巨大的肉块绕场一周以供客人们参观。 所有人都鼓起了掌,女人们望向台上那个半身褪衣的少年眼神中充满了崇拜,此刻那个男孩在她们眼里同时是武士、大厨和艺术家,他用惟妙惟肖的演技把所有人带入一段神伤的故事中,又以美妙的刀工折服全场……感人,太他妈的感人了,当一个男人又忧郁又性感又艺术时,怎么可能还有女人能拒绝他? 楚子航亲自分切的鱼生很快就兜售一空,案板上全部挂上了售罄的牌子,那朵充满艺术的花形鱼腩肉一上场就遭到了疯狂的哄抢,和basaraking的摩托车同理,买下了这块鱼腩肉的女人就是右京的第一位主顾,她给予了这位迷茫的少年第一份爱,就像初生孩子的母亲一样。 最终这块肥美的鱼腩肉以百万日元的高价被一个肥胖的女人拍下,她站起身接受全场的掌声时以充满爱意的目光望着台上的右京,仿佛期盼着右京也把她想象成故事里那个心爱的姑娘,用深情的眸光回馈她。 然而楚子航装作没看见,只是全程低头擦刀。 剩下的鱼生被分发下台,以部位区分成四类,分别被命名为“春花”、“夏月”、“秋水”和“冬雪”,“春花”四万八千日元一份,“夏月”六万八千日元,“秋水”八万八千日元,最贵的“冬雪”则被卖到十万八千日元的高价。 品尝到鱼肉的女人就像把右京的爱吃到了嘴里,也不知她们有没有尝出味道,反正一个个感动到微微颤抖,大概她们死去的母亲从坟里爬出来再做出一份妈妈的味道也不过如此反应了吧。 “女士们,品尝完如此的山珍,这位迷途的少年是否已经走入你们的心里?”光头男人又冒了出来,“用你们的吼叫声来回答我!” “右京!右京!”欢呼声几乎要把屋顶掀飞。 “是的,请记住他的名字,右京!看来大家都记住了这个哀艳的美少年!”光头男人说,“右京·橘和他的好兄弟basaraking用一天来到了我们高天原这个大家庭,他们彼此既是宿敌也是兄弟。” “basaraking用他性感的红唇亲吻你,你们愿意享受他的深吻么?愿意让他如火焰般炽热的体温把你们点燃么!” “右京用惯握杀人之刀的手拥抱你们,你们愿意接受他的拥抱么?愿意用你们炙热的爱温暖他早已冰冷的心么!” “爱他们就不要让他们继续漂泊流浪!爱他们,就留下他们!”光头男人张开双臂,似乎要把全场的人拥入怀中,“今夜,两位少年的去留仅在你们的一念之间!让我来看看,你们留下他们的心情有多么热切!” 恺撒和楚子航同时朝场下深鞠一躬,然后退到角落。 铃铛的脆响从扬声器里传出,黑衣的服务生抬着两只半人高金色的箱子来到台上,分别标有“basaraking”和“右京·橘”的字样,更多的服务生们捧着托盘在卡座和人群之间奔走,托盘上是樱粉色的信封。 这种东西叫做花票,客人们购买花票来表达对牛郎的支持,一位牛郎在实习生涯得到的花票越多,基本上就能说明他做牛郎的天赋越高。 女人们开始为恺撒和楚子航购买粉红的花票,其实买花票并不能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花出去的钱相当于打了水漂,可在场的女人基本上都不缺钱,这是她们唯一能让心爱的男孩留下的方法,他们爱basaraking,也爱右京,所以不惜一掷千金,为了让男孩们留下。 原本大家都是和平的,一桌掏出一两千日元为男孩们买上一两张花票,但不知是谁率先扔出了一沓万元大钞,大吼着说:“右京,我一定是世界上最爱你的女人!” 场面逐渐开始失控了,女人的胜负欲被激起就像山林间点燃的火,一旦爆发就会迅速蔓延并且难以扑灭。 “basaraking,十万日元,请记住我!” “右京,我爱你,我要为你花更多的钱!” “今天带的钱不够,明天,明天我会偷我老公的钱为你们买花票,请耐心等待!” 钱被不要钱似的抛出,粉红的信封花票几乎见底。 第二百五十八章 死也不能告诉诺诺和夏弥的事(二合一,求订阅!!) 铃铛摇摆得越来越急促,满场可见钞票纷飞如雨,客人们撒下钱拿起花票后根本就顾不上鞠躬的服务生,径直跑向舞台上的大箱子前,把信封用力地塞进箱子里。 恺撒和楚子航对着支持他们的客人们遥遥鞠躬,腰都快折断了,信封之数量磅礴几乎要把那两口大箱子撑爆。 当铃铛声停止的那一刻,高天原也骤然安静下来,服务生把金色的箱子分别捧到恺撒和楚子航的面前,两人的面前降下了樱红色的鞭炮,店长一边鼓掌一边率先走到恺撒面前。 “basaraking的处女秀非常圆满,这离不开大家的支持,众所周知的是,能留在高天原的孩子都是最优秀的,那么今夜,又有多少人为我们的basaraking深深着迷呢?他能收货大家多少的爱!” 光头店长从金色的箱子里掏出一沓沓粉红色的信封,一边往恺撒的头顶抛洒一边宣读着数字。 “二十,四十,六十,八十……” 店长每读出一个数字,服务生就用显眼的漆笔在烫金的纸板上勾勒出“正”字的一笔,箱子里的信封越来越少,纸板上的正字越来越多,当箱子见底时,正字已经堆得密密麻麻的了。 这是个相当惊人的数字,兑换成金钱已经几十万甚至上百万日元了,这些钱买不了生鱼片买不了一瓶酒,什么东西都换不来,女人们花上这笔钱,仅仅是表达她们对一个牛郎的爱,爱他所以想让他留下,钱是个虚无的数字,但爱是无价的。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心跳不受控制的加速,因为纸板上的数字显然已经打破了高天原历代牛郎初夜首秀的记录。 她们正在见证一个传奇的诞生! “一千二百四十张!”店长捧着麦克风大声宣布。 “破纪录了!仅仅是一夜!我们的basaraking仅在一夜之间就获得了一千二百四十花票!他创造了历史!在场的诸位都是历史的见证者!basaraking成功超越我们的相扑美男藤原勘助成为高天原历史上排名第一的男子!”店长像是中彩票一样振臂高呼。 “basaraking!感谢这些深爱着你的天使们吧!因为有她们,你的花道生涯被涂抹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她们用美满的花票化作你的翅膀,当你摘下太阳时,请不要忘记助你翱翔的天使们!” 店长从怀里掏出一把亮银色的剪刀,剪断了恺撒面前那串樱红色的鞭炮。 他又踱步来到楚子航面前,同样的读票的流程,服务生在另一张金色的纸板钱用漆笔涂画着正字,书写了一行又一行,同样的密密麻麻,同样惊人的天价数字。 所有人都紧张激动地等待着结果,甚至比等待恺撒的报票更加紧张,毕竟所有人都知道basaraking一定会刷新记录,他的花票数再多也是一枝独秀,但现在右京也迎头赶上,神仙打架的场景才能挑动起观众刺激的神经。 “一千一百八十……一千二百……一千二百二十……一千二百四十!”店长惊呼,“女士们,说起来真是匪夷所思啊,这大概是高天原历史上最奇迹的事件了,右京的票数和basaraking持平了!一千二百四十!两个人都是一千二百四十张花票!这真是绝妙的缘分,妙不可言!掌声和欢呼声送给我们的右京和我们的basaraking!” 在女人们的尖叫着里,店长笑着在楚子航身前剪断一根同样长同样樱红色的鞭炮。 “一千二百四十响的爱给我们的basaraking!同样一千二百四十响的爱也送给我们的右京!”店长鼓掌,“总计两千四百八十响,高天原历史上绝无仅有的两千四百八十响!” 服务生端着两只灿金色的打火机上台,分别交到恺撒和楚子航手中,两人在所有人的掌声中点燃了鞭炮。 炮声震耳欲聋,樱花的碎屑满天飞舞,这些鞭炮都是特制的,爆响后毫无硝烟味,而是散发出扑鼻的樱花香,沐浴在花香里,气氛被推动到前所未有的高潮,高天原开始了节日般的狂欢。 “每桌,今晚的每桌都能得到一瓶唐培里侬香槟,免费!外加一盅白鲸鱼子酱!” 店长大手一挥,服务生们将香槟和鱼子酱派发每桌,所有人高举双手,店长把纤维钢索吊在自己的腰背上,在屁股后面戴上巨大的鲸鱼尾巴,以凫水的姿势飞越整个一楼和每一位宾客击掌。 恺撒和楚子航双双下场了,数百瓶顶级香槟被同时开启,瓶塞像是炮弹一样在场中横飞,金色的香槟酒液被喷洒向两人,dj在键盘上搓着劲爆的舞曲,世界毁灭也无法阻止这场疯狂的派对和这群疯狂的人们了。 湿身的恺撒和楚子航被女孩和女人们围着,性感大胆的女人纷纷撩起裙摆,露出白得发光的大腿,示意想要新人牛郎王为他们签上花名,恺撒微笑着接过服务生递来的荧光笔为女孩们签名。 更年长一些的女人们则显然对右京这样的东方美男更感兴趣,她们用丰腴或纤细的身体在楚子航四周挤来挤去,有些喝多的或是本性开放的女人甚至会抚摸右京精装的胸肌,争相亲吻他英俊的脸颊。 被人群簇拥的basaraking和右京默契无声地对视一眼,谁都能读懂对方眼中的意思——这件事打死也要对诺诺和夏弥保密! 这一天,恺撒和楚子航的命运在名为高天原的顶级夜总会发生了历史性的转折,卡塞尔学院的两大正派领袖,一跃成为日本东京街头远近闻名的新人牛郎之王。 …… 源氏重工,醒神寺外露台。 两道身影并肩站在护栏前,远眺出去,夜幕低垂,铅色的云层从远处的海面开始往东京堆积,夜色下东京的街道人和车奔流涌动,每个人都活在自己的生活轨迹里,似乎没有人在意即将袭来的乌云与暴雨。 “从几天前在神社的那场大型会议开始我就觉得当时的东京颇有一番风雨欲来的架势,现在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橘政宗说,“蛇歧八家、猛鬼众、苏醒的神,来自卡塞尔的三个孩子,现在就来昂热都来了,那些从家族的历史上沉寂消失的家伙也会冒出头么?现在的日本正处在一场风暴漩涡之中啊。” “我懂了,你在担心昂热的到来会引发一系列的变故,对么?”源稚生问,“校长对猛鬼众的态度不清楚,但校长对我们不一定抱有善意。” “稚生,还是你懂我。”橘政宗笑着摇摇头,神情肃穆,“其实校长对我们称不上善意与否,蛇歧八家是混血种组成的结社,而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混血种组织就是秘党,欧洲混血种勉强称得上能与秘党分庭抗礼,这还是秘党并不真正对他们出手的情况下。” “秘党并不需要游离在混血种社会外的混血种组织,于是他们派出了其中的最强者昂热,在昂热看来,日本是他征服过的地盘,蛇歧八家是都是他的手下败将,不足为据,在日本他可以随心所欲。” “老爹你担心犬山君么?听说校长初次来东京时,犬山君是第一个挑战他的男人,又是第一个倒戈投向校长的家主。”源稚生说,“他是日本分部第一任分部长,其他家主们都说犬山家主是校长扎在八家中的一根刺,不知何时就会捅破蛇歧八家的和平。” “这样的担心也不无道理,稚生你还年轻,不了解家族一些陈年往事。”橘政宗说,“在二战之前,黑帮的发展并不顺遂,家族的关系也并不像现在融洽。” “那时的业务只有那么点,各家养活自己都很勉强,谁都想从其他家族的产业里分一杯羹,犬山家是八家中最弱势的一家,犬山家经营的是风俗业,说白了就是做女人的皮肉生意,其他家都瞧不起犬山家,戏称犬山家没有男人,全都是一群妈妈桑,犬山家的业务也被其他家蚕食了很大一部分。”橘政宗说。 源稚生沉默地听着,这确实是他没有涉猎过的家族黑暗史。 “1945年日本战败,犬山家被其他家族退出去做挡箭牌,到几乎覆灭的地步,犬山贺是犬山家仅存的最后的男人。” 橘政宗微微叹气。 “正巧那是昂热跟随着美国海军来日本巡视,以海军中校参谋的身份,实则是代表秘党来与家族谈判,犬山贺挑战昂热,失败了,他深知这个外国混血种的强大,于是认他为老师,协助他镇压了当时的蛇歧八家,犬山家也在昂热的扶持下得以崛起,蛇歧八家到那时更名为日本分部,犬山贺担任第一任日本分部部长,权势甚至盖过了当时的大家长。” “所以犬山君当时是昂热控制家族的傀儡?”源稚生问,“他本人应该知道自己的处境吧。” “当然,他当时在家族内部风评很差,为了权势去给别人当狗什么的,而他在昂热那里也从没得到尊重,昂热确实把他当狗一般驱使,但犬山贺全都可以忍耐,因为重振犬山家他什么都可以献上,不论是自己的生命还是自己的尊严。” “那老爹你还派出犬山君去接待校长?”源稚生不解。 “稚生,你有听过一句话么?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橘政宗说,“今时不同往日了,现在的蛇歧八家是和平的,犬山家在八家中也占据着重要的一席之地,犬山君现在是有话语权的人,他的实力在诸位家主中也首屈一指,家族里不再敢有人议论他、顶撞他,所以你看犬山君时常都是一副和蔼的笑脸。” “但是有着这样过往的男人怎么可能是个好好先生呢?以往的八家曾对他不善,昂热也对他百般折辱,犬山君心里藏着愤怒与仇恨啊,无人发泄,于是这番愤怒一藏就是六十二年。”橘政宗说,“所以你不必担心如今的犬山君再次倒戈向昂热,他如今是有权势与力量的人,一个人同时拥有了这两样东西也就会把尊严看得无比重要,昂热的三位学生仍然活着,蛇歧八家不欠他什么,这里也不再有他的亲信或狗,以后秘党是秘党,蛇歧八家是蛇歧八家,我们互不干涉。” “可是老爹,你有想过么,愤怒有时能把人化作狮子,犬山君蛰伏了这么多年,他内心的仇恨会削弱么?”源稚生微微皱眉,“而据我所知,校长也是个高傲的人,在他的眼里,整个蛇歧八家都不值一提,那原本就身为他的鹰犬的犬山家,在校长的眼里永远也不可能变成和他同等对谈的存在吧?” “派这样的双方谈判,岂不是让狮子与猛虎坐谈?”源稚生担忧地说,“会撕咬起来的吧?” 橘政宗脸色微变。 “而且我更担心的是……”源稚生犹豫了一下,还是坦言,“我们不知道恺撒小组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们与猛鬼众的战争,变数不仅在昂热,说实话,那个路明非身上的疑点相当多。” “你说的对,不能把场面交给犬山贺一个人,是我思虑不周了。”橘政宗披上黑色的羽织,“这里就交给你了稚生,记住,任何人倒下了你都不可以倒下,大本营现在需要一个威武的将军。” 橘政宗拍了拍源稚生的肩膀,疾步从醒神寺离开,黑衣的保镖们从暗处现出身形,护在他的左右,仿佛展开的黑色的羽翼。 “做混混已经是我的极限了,将军我可做不来啊老爹。”源稚生看着橘政宗威风凛凛的黑影,幽幽地说。 …… “阿贺我记得你小时候是喜欢年长一些的女人对吧?怎么老了反而喜欢更年轻些的?”昂热搂着美和子和真纪笑问。 两个漂亮的女孩一个为昂热斟酒,一个将新鲜的生鱼片夹送到他嘴里。 “校长,我已经是个和你一样的老人了,比我更年长的女性差不多都要躺进棺材里了,我总不能去喜欢一堆骷髅对吧?”犬山贺也搂着两个年轻貌美的女孩饮酒,笑着说,“已经过去六十二年了,校长不该再把我当成小孩啊。” 第二百五十九章 白王血裔,中二病患(二合一,求订阅!!!) “是么?原来阿贺你也老了啊,我还一直以为你是个孩子呢。”昂热拍着美和子如白玉般的手腕,随意地笑笑。 “校长,这样说一位德高望重的家主,未免有些折辱吧?”宫本志雄沉声说。 “德高望重?原来阿贺你已经变成德高望重的家族领袖了啊?看来真的是长大了,不能再把你当小孩看待。”昂热说 宫本志雄脸色愠怒,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被犬山贺伸手拦了下来。 犬山贺摆了摆手:“宫本君你大概对校长的说话风格还不够了解,校长这句话的意思是说我们在他那里都还不够毕业的资格,一群还没毕业的家伙可不就是孩子么?” “还是阿贺你懂我。”昂热说。 “校长,你这番贬低我们就是为了日本分部集体辞职的事而泄愤么?”宫本志雄忍不住发问。 “泄愤?那不是我该操心的事。”昂热摆摆手,“你们归执行部管,你们集体辞职那是施耐德教授该愤怒的事,施耐德接受是位负责任的好部长,哪怕这件事让他再焦头烂额也不会让我担心。” “那校长这一次来找我们是为什么?”龙马弦一郎问,“因为你失踪的三位学生么?” “哦,你说恺撒他们三个?因为这事我倒是被弗罗斯特打电话骂了好几次,他还扬言要用雷管夷平我的校长办公室,挺缠人的。”昂热挠了挠后脑勺,“不过恺撒他们三个是我最棒的学生,我很放心他们啊,所以我派他们来执行任务,要说他们三个会死在你们手上我也是不信的。” “是么?大概在校长的眼里,日本黑道和蛇歧八家全都是一群不入流的混混是么?混混是没办法对你精英的宝贝学生们造成威胁的。”犬山贺的声音渐渐变冷,“反正在你们是欧洲混血种贵族,蛇歧八家这样的黑道家族从来没被你们放在眼里吧?你们是高高在上的,而我们低贱到尘埃里。” “阿贺你这是在吃醋么?知道么,你现在的样子真像个没分到糖块的小孩子。”昂热的语气轻飘飘的。 “校长!”犬山贺的脸色阴沉下来,皱纹里似乎能挤出黑水,“家族派我和宫本君还有龙马君来接待你,这是家族善意的表现,因为我们曾是您的学生。” “我把您当成朋友招待,腾出名下最豪华的俱乐部,喊我的干女儿们出来作陪,迄今为止,我们从没有表露出丝毫的恶意,相反的,校长你却一直没停下嘲讽的语调,我们一直忍耐着,可是校长你要知道,任何人的忍耐都是有极限的。”犬山贺额间的青筋已经冒出了头。 “还记得么阿贺,1946年我独自来到日本,我代表秘党,那时的蛇歧八家也派出你来和我谈判,同样是在一间和室里,你也像这样找了一群女人来陪酒,喝酒喝到一半你忽然掀翻台面,说你忍受不了我傲慢的语气,说蛇歧八家的尊严不是像我这样的外国混血种能侮辱的。” 昂热夹起餐盘里最后一片鱼生,蘸上日本酱油后放入嘴里。 “可是后来我用实际行动告诉你,并非是我太过傲慢,而是阿贺你太过弱小了,弱小的人听到露骨的实话就觉得别人是在嘲讽自己,弱小的人的自尊心好像特别脆弱,随意的一句话就能轻易碾碎。”昂热将细腻的鱼肉吞入腹中,“说了这么多,我只是想告诉你,阿贺你好像都没变过,你可怜的自尊心,六十二年前你是这么脆弱,六十二年后你好像依旧脆弱。” 犬山贺挥挥手,餐桌旁所有的女孩们都退到墙边,接下来的内容是家族的使者与卡塞尔学院的代表之间的对峙,是男人与男人的对谈,没有女人能够插足的余地。 当所有女孩迅速后掠的时候,只有樱乃比其他人慢了半拍,但好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昂热身上,没有人在意她的失误。 “所以在校长眼里,我仍然是六十二年前的我,蛇歧八家也还是1946年那个弱小的蛇歧八家,是这样么?”犬山贺的声音沉如雷鸣。 “哦,那还是有些许不一样的。”昂热摇摇头,“那时候的你们还只是在整天街头斗殴抢地盘的混混,现在却以黑道贵族自居了,那时候你们为了一份几百日元生意连互相的家主都能砍死,现在你们有能力封锁机场了。” “阿贺你其实也有变化,那时你跑遍整个东京,也只能找来谐星一样的女人给我陪酒,但现在你喊来的都是长泽雅美级别的女孩。” 昂热依旧随意的笑着。 “世道变了啊,你这样死拉皮条的都能摇身一变成为明星经纪人,但阿贺你不会以为认识了几个女明星就能让整个世界绕着你转吧?见过了上流社会,于是觉得自己掌握了这个世界的话语权,你说话谁都要卖你几分面子恭恭敬敬地听?阿贺你七十岁的生日时一定要了一份超级大的蛋糕吧?” 昂热最后一句话就像是在用关切的语气询问,阿贺,大人的咖啡对你来说太苦了吧,需要在你的咖啡里加一点小孩子才需要的方糖和牛奶么? “希尔伯特·让·昂热!”犬山贺拍桌断喝,目光里含着凛冽的刀剑,“所以你以为全世界都是绕着你转的么?!你觉得独自一人还能挑翻现如今的蛇歧八家?你狂妄的底气就是来自于你当世屠龙第一人的称号么!” “原来阿贺你觉得我的底气来源于最强屠龙者的称号啊,说起称号,那时的蛇歧八家是怎么称呼你的来着……”昂热点了点额头,仿佛在苦思冥想,忽然一击掌,笑了,“哦对,我想起来了!好像是‘犬山家那个年轻的男妈妈桑’?” 犬山贺整张面庞都在抽搐,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接一根地冒出,就像是有好几十条毒蛇在他皮肤底下跳动,神经像是有火烤的针扎一样刺痛。 这里是玉藻前,是他的地盘,宫本家和犬山家的家主都只能位列陪席,他明星般的干女儿们在他的一声令下也只能颤颤巍巍地缩在墙角,不敢吱声,他是整个日本风俗业最有权势、叱咤风云的人物…… 但是希尔伯特·让·昂热,唯独这个男人,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地提醒他,他曾是弱小的、受辱的,他的威严都是建立在那颗脆弱易碎的自尊心上的纸老虎,那个男人开心时就说阿贺你是懂事的好孩子,不开心时就说哦过去了这么多年阿贺没怎么还是没有长大。 “阿贺,这些年过去了,你还是在思考这些幼稚的问题么?思考世界是围绕着怎样的人转的,怎样的人才配拥有话语权,思考我为什么能一直像这样傲慢狂妄。”昂热灌下一口烧酒,“可是阿贺你已经很老了啊,你准备带着这些幼稚的问题进坟墓么?” 犬山贺一言不发,他忽然察觉到自己早在昂热面前露了怯。 他摆上如此隆重豪华的酒席,让自己最优秀最漂亮的干女儿们中断一切经纪活动回到家族里,让宫本家主和龙马家主听从自己的调度,而他自己摆出一副老流氓的架势和昂热侃情说事……这一切都是想要证明他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了,如今掌握了话语权。 可昂热从一开始就是大人物,在他这种真正的老贵族眼里,自己的做派就像是个骤然得势的暴发户……暴发户总是把所有的金银堆在身上,大声说话,迫不及待地证明自己是有钱人,有资格跻入上流社会。 “校长,我们承认瞒着你们让你的学生们为我们涉险这件事是我们不厚道,但除此之外家族并不欠秘党什么,我们向你们臣服了六十年。”犬山贺的声音里透着老人般的疲倦,“你的学生们都活着,你该去找猛鬼众的麻烦,家族并不想与你为敌。” “与我为敌?”昂热点燃了一支雪茄,笑笑,“你们也得敢啊!” “在我眼里,你们和猛鬼众没什么分别,一脉相承的血统。”昂热说,“而且找你们比找他们方便很多。” 宫本志雄和龙马弦一郎皆是神色一振,犬山贺不动声色地问:“校长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听不懂我什么意思么?那我就说得再直白点好了。”昂热吐出一口浓密的烟雾,“你们蛇歧八家一直游离于混血种的社会以外,直到二战之后我乘着美军巡洋舰才找到你们,你们不参与混血种世界的纷争不是因为你们没有功利心也不是因为日本这块小岛偏僻一隅,相反的,你们怀着比所有混血种组织更大的野心,你们害怕和其他的混血种接触是因为你们本身的存在就是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的辛秘,哪怕距离你们最近的中国你们也不与那里的混血种结交。” “我早该发现的,你们派来卡塞尔学院的学生们其实对言灵·皇帝并不起反应,通过调查你们3e考试的试卷就能发现,你们的答案存在某种人为的规律。”昂热缓缓说,“阿贺,随堂提问一句,哪位龙王的血裔能免疫黑王的‘皇帝’呢?” 场内寂静如死,墙边的少女们身子微微颤抖着,这不该是她们能倾听的辛秘,这时但凡表露出一丝一毫的好奇都是对家族历威严的僭越。 宫本志雄和龙马弦一郎也不受控制地屏住呼吸,心里暗自祈祷着昂热不要吐出那个禁忌的名字,不然场面真的会走向不受掌控的地步。 “所以这就是你们不与其他混血种为伍的原因对么?你们炸毁了高天原,以为消灭了证据,可你们本身的存在就是证据。”昂热幽幽地说,“白王的血裔,你们藏得真深啊。” 禁忌被揭开的一刻,就像尘封的黑棺被猛然抖开,月光刺破了乌云,一切的巫障都大白于天下,蛇歧八家苦心隐藏了几千年的秘密,被这个来自于欧洲的混血种无情揭穿,第一次暴露在世人眼前。 “校长,你这种做法无异于把我们推向悬崖,蛇歧八家不愿被你逼死,这里是日本,我们不可能让秘密被暴露。”犬山贺缓缓地说,“守护秘密唯一的方法就是让有可能暴露秘密的家伙闭嘴。” “你们还要把我毒哑啊?”昂热开玩笑地说,“还是给上我一笔封口费,让我拿人嘴软,永远替你们保守秘密啊?” “校长,我们没在和你开玩笑,当你撕破脸的那一刻,就已经把自己的退路堵上了!” “阿贺,你到底是从哪学会这样讲话的?”昂热微微叹气。 “什么?”犬山贺皱眉,他一时间没懂昂热的意思。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卡塞尔学院的学生们就会用一种很怪奇的语气说话,明明没人惹他们却非要装作一副愤怒激昂的模样。觉得自己表现得与众不同,老师和班上的女孩们就会多关注自己一点,偶尔念叨着‘人这种东西,实在是太有趣了,实在让我欲罢不能呢’、或是‘能赢我的只有我自己’,‘错的不是我,而是这个世界’。” “天呐,这简直太蠢了,我当时简直觉得他们患上了一种集体性精神疾病,然后我去咨询富山雅史教员,结果他告诉我这在孩子们的世界里是很普遍的,这些都是他们看一种叫‘动漫’的东西,模仿里面的主角念叨的台词,孩子们每个人都幻想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他们通常会觉得大人都是在荼害他们,觉得这个世界是不友好的,自己的存在就是与整个世界为敌。”昂热说。 犬山贺眉头深锁,不解其意。 “然后我就想到了你阿贺,你和那些孩子何其相似啊,但我转念一些,你小时候好像还没有流行‘动漫’这种东西,你又是跟谁学的呢?”昂热说,“后来我上网查,发现其实你们这里的动漫业最发达,那些奇怪的话其实都源自于你们日本,你们这里的孩子上了中学后都会忽然患上一种叫‘中二’的病。” 第二百六十章 二天一流,最强剑圣(二合一,求订阅!!!) “阿贺你有听说过中二病么?” 昂热把烟蒂的灰尘弹落在桌上。 “意思是,你们日本有些孩子长到了中学二年级就很把自己当回事,对话语权这个东西变得十分在意,用着比大人还要傲慢的语气说话,态度变得颐指气使起来,觉得大人都是窝囊的,如果把大人们的权柄给自己握住保准能让这个世界比现在好上一万倍。” 犬山贺眉头凝成深深的山字,他不确定昂热是在追忆或是嘲讽,总之这些话在他听来莫名有些刺耳。 角落里的樱乃微微抬头,看着昂热老神在在的表情和犬山贺茫然不解的模样,偷偷的无声低笑。 “阿贺你还是没懂么?”昂热坐着望向站立的犬山贺,姿态却是那般的高高在上,“富山雅史告诉我,有些孩子中二病病发期比较早,可能度过中学步入国中就意识到自己的愚蠢,慢慢变得懂事,能体谅大人的不容易了,但还有一些孩子病发期很晚,在见识过真正的社会之前都会把自己想象得孤绝,觉得学校就是束缚自己的牢笼,老师和父母就是自己最大的敌人,除了读书和升学觉得世界上再没有任何事能难住自己,只要放开手什么都能做到。” “这两类孩子虽然有些自以为是,但只要等他们长大就自然会懂事了,最麻烦难搞的还是最后一类孩子。”昂热语气认真地说,“还有一类孩子,他们好像永远也长不大,他的中学二年级能贯穿他漫长的一生,直到七十多岁还在耿耿于怀。” “只不过是小时候被老师骂了几句,就在心里记恨一辈子,发誓总有一天势必要偿还这份侮辱,只不过是因为不听话被爸爸打了屁股,就在心里下定决心,不管过多少年,终有一日一定会踩在这个男人头上,把他给予你心理上的痛楚千百倍的奉还,连同屁股上的红印一起……” 犬山贺终于听懂了昂热话里的冷嘲与热讽,在其他两位家主和他的干女儿面前,六十多年的阴影再度笼罩而下,他的脸上皱起狰狞的纹路,苍老的手背上青筋暴怒地跳动着,指骨捏得如奔雷般炸响。 那个曾经给予他无尽侮辱的男人跨越了他的一生,再度让他品尝到了难堪的滋味,自尊被再次击碎,自尊心里包裹的杀心暴露出来,开始缓缓跳动。 可昂热却对暴怒的犬山贺熟视无睹,依旧滔滔不绝地说个不停。 “明明只是因为犯错屁股上挨了一巴掌,却觉得自己遭到了非人的虐待,总有一天一定要报复这个错误的世界,明明只是看过几部破动漫却觉得自己掌握了永恒的真理,自己是最清醒的其他人都是愚昧无知的,明明只是被女人甩了一次,却说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的爱情,好女孩在这个时代已经死绝了……” “够了!”犬山贺忽然断喝,瞳孔中泛着瘆人的灿金。 “是么阿贺?你觉得这样就够了是么?你怎么活得越老耐性反而越差了?只是这样你就忍受不了了是么?”昂热咄咄逼人。 这位毕业于剑桥的老绅士此时尖酸得像个追魂的恶鬼,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问题都狠狠地刺痛犬山贺内心最脆弱、伤痕最深的位置,刻薄又毫不留情,就像一把把锋利凶狠的刀子,一句接一句似乎永远不会停嘴。 “在入境的时候我碰到了一位可爱的女士,我对她说我千里迢迢来到日本是为了见一见我一位愚蠢的学生,为他补补课。”昂热说,“阿贺,1946年你是我最笨的学生,次次都不及格,但至少在我的教育下你还懂得什么叫尊师重道,但是过了六十五年,你老了,却把我教给你的东西都扔掉了,你居然变得比六十五年更加愚笨,想赖在老师手下一辈子不毕业么!” 昂热一边站起身,声音也随着身形蓦然拔高,忽然就像是置于所有人头顶之上,覆盖着整间和室,带着师长般的威严。 此时的和室内寂静一片,不论是娇俏的女孩还是尊贵的家主都只有闭嘴倾听的份。 他缓缓地揭开胸前的纽扣,挽起双臂的袖口,左手露出青色的虎头,右手显出黑色的夜叉,胸口是朱红的火焰与滚滚黑云,这是一副极其宏伟的文身图,从昂热的手腕覆盖他的整片身躯还不得以窥探全貌,刺以靛青染以朱砂,缀兆凶狠,浮华暴力。 那是日本黑道中规格最高的猛虎和夜叉,构成了一副至尊的图绘——《诸界之暴恶》,这位德高望重的美国校长居然浑身文着日本黑道大家长才有资格上身的顶级刺青。 与昂热的文身相比,宫本英士身上的马头和长谷川义隆手腕的迦那简直抬不起头,就像幼儿版的简笔涂鸦相比于刺青国师之手的大成之作。 “愚蠢的学生。”昂热站直了,居高临下地俯视犬山贺,“今天又是你被留堂了!” …… 源稚生倚靠在露台的护栏上,看着夜幕中川流不息的东京,左手一根柔和七星,右手一根高希霸雪茄,似乎正在纠结该抽哪根。 魁梧的黑影无声地闪到他的身后,从他的右手中迅速把高希霸雪茄抽走,点燃,深吸一口气,再吐出滚滚的青雾,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源稚生茫然地回头,看清来人是夜叉后笑着朝他的肩膀捶了一拳:“你这家伙!” “抽不惯就不要勉强自己嘛老大。”夜叉挠挠头,把一沓文字档案和照片递给源稚生,“老大你托我找的关于昂热校长资料,都给你带来了。” 源稚生接过那沓厚厚的档案,资料太多了,他只能快速地翻阅着,可越到后面,他翻看的速度变慢了下来,眉头也不自觉地一点点皱在一起。 用三个词概括这个男人的一生,那就是太漫长了、太丰富了、太精彩了。 昂热的一生好像能抵得上一个普通人的十辈子,绝不是短短几十分钟能够浏览完的。源稚生一边翻看,一边透过那些被岁月侵蚀的黑白老照片和字里行间里来遐想那个老人漫无边际的一生,不禁万分神往。 昂热的幼年时光是在哈罗盖特度过的,那时的他是个比其他同龄人都要聪慧好几倍的孩子,从小就在语言学和课业方面天赋异禀,照片里的他看起来像个自闭的邻家小孩,厚厚的刘海盖住眼睛,拍照的时候总喜欢站在角落,一笑不笑。 童年时期的昂热是在伦敦生活,照片里的他看上去身高猛窜了许多,捧着厚厚的书本,戴着厚重的黑框眼镜,他依旧沉默,像个寡言的青春期少年。 青年时是他最意气风发的时期,十九世纪末期的昂热被卡塞尔家族的梅涅克·卡塞尔发现,并引荐入狮心会,那时的他摘下厚厚的黑框眼镜,将柔软的刘海梳到脑后,露出饱满英俊的额头,他在女孩们的簇拥中放肆地笑着,锃黑的皮鞋和女孩们白到发光的袜边对比鲜明,他站在康桥的河边,眼里的光仿佛能把世界都点亮。 二十世纪他在美军海军服役,那时的他已经像个沉稳的将军,一身白色的海军制服衬得他英姿挺拔,同期的伙伴们已经不在,昂热眼里璀璨的光消失了,复仇的焰被他藏在心底。 再之后就是昂热站在卡塞尔学院的英灵殿前,为最优秀的学生们赋予校长奖学金和各色的荣誉缎带,他把手搭在最喜欢的孩子的肩膀上,对着镜头露出慈父般温和的笑容,这时老人的喜怒已经完全内敛了,似乎再没有任何事能激起他情绪上的波澜。 他跨越了漫漫的时间长河,照片里身边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他在漫长的岁月中得到了一切,又被岁月无情地剥夺一切,故事开头的结尾始终是他孤身一人。 连时间也无法成为老人的敌人,他此生唯一的仇敌就只有龙类,仇恨点燃了他心中不灭的火焰,在屠灭龙族之前这团火焰是生生不息的,老人永远都在燃烧着,燃烧着自己的生命,燃烧着自己的信念,所以他是最强的,没人能扑灭一位复仇者胸中的烈焰。 源稚生愣了一下,因为他忽然翻到了一沓成组的老照片,照片拍摄于1948年。 照片里的地点是一处剑道场,道场的上方“二天一流”的牌匾,二天一流是日本历史上举世闻名的大剑圣宫本武藏使用的剑术,圆明一流时宫本武藏对自己的剑道并不满意,认为自己还没有到达极境,于是潜心苦修,终于在五十岁的老年创造出二天一流的刀法。 这种右手握太刀、左手握小太刀,面向五个方向的两刀法在当时几乎无人能掌握,因为超越了人体所能掌握的极限,被人认为是只存在于幻想的“空想的剑术”。 但日本的历史上其实一直有着二天一流的传承,因为宫本武藏是混血种,他强大的基因也被后人连同这种强大的剑术一同继承下来。 照片的首位上坐着丹生岩石不动斋,这位老先生就是那时二天一流唯一的传人,当时日本最强的几位剑圣之一,迄今为止丹生岩先生的后人还位列蛇歧八家尊贵的长老席。 而让源稚生感到震惊的是,第一张照片里,与丹生岩先生同坐首位的还有一人,就是那时的昂热,他们推杯换盏,笑看着道场中的弟子们挥舞竹刀。 日本的剑道馆是非常讲究礼仪尊卑的地方,并不是馆长的好友就能得到优待,坐以首位,能和一名至强剑圣并肩而坐的……只能是另一位剑圣! 源稚生接着往后翻,下面照片记载的画面让他越来越震撼,像是一组连拍的连环画。 剑道场中走出了一个俊朗的少年,他褪下臃肿的剑道服,露出背后的阎魔图案,身材清瘦,满身伤疤与淤青,他手握竹刀毕恭毕敬地朝昂热鞠躬,似乎是在邀请昂热的剑术指导……那赫然便是少年时期的犬山家家主,犬山贺! 昂热微笑着起身,提起座椅旁的竹刀,同样褪去上衣,露出满身咆哮猛虎的和狰狞的夜叉,他浑身肌肉如岩块般分明,每一块肌肉里都充斥着暴力的美感,脊背舒张时,身形比世界散打冠军还要彪悍。 “早期犬山家主挑战校长的记录?”夜叉也凑过来,兴奋地嚷嚷,“真有意思,他们谁赢了?” “安静点!”源稚生像是被打断看戏的观众,不耐烦地呵斥夜叉一声。 好奇心驱使他往后翻去,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画面里的犬山贺动作了,他按住刀鞘的入口,竹刀从他的腰间出鞘,化为一抹残影,那是居合之式,居合是天底下最快的招式,再配合犬山贺的“言灵·刹那”,这几乎就是天底下最快的一刀。 源稚生对犬山贺的刀法深有印象,那位老人是整个蛇歧八家当世最强的剑圣,他的居合在看不见刀光的情况下能连斩数人,连同丹生岩先生的后人,无人能出其右。 然而下一张照片里,让人心神俱震的是,昂热的身影居然直接从画面里不见了,像是一个凭空消失的鬼魅幽灵,那个年代的相机帧数根本就捕捉不到那个极速的男人,他的动作甚至快过了人眼与镜头。 犬山贺的竹刀毫无疑问地从空气中划过。 下一个画面里,昂热的背影重新出现,全天下都没有那么快的刀,相机拍到时他已经收刀入鞘了,好像他将整个世界的时间都暂停了一瞬,在这一瞬间里,局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犬山贺的竹刀断成了两截,滚在角落,他的胸前、手腕、后背和脸上平白无故多出了几道淤痕,他躺在地上,痛苦的蜷缩着,似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发了什么,这场短暂的对决就落下帷幕,以他的败北告终。 源稚生木然地朝下望去,这组照片有着异常简洁的资料配文,仅仅只是一句话。 “昂热在日本的三年里,犬山贺共计挑战昂热一千零二十四次,无胜,皆败。” 第二百六十一章 神速交锋,以一当百!(二合一,求订阅!!) 犬山贺目不转睛地盯着昂热,他强压下心头喷涌的怒意,缓缓掀开了羽织和服的衣摆。 他的腰间悬着一柄长刀,深红色的剑柄,漆黑的刀鞘上篆刻着流金色的华美条纹,刀身弯出异常锋利的弧度。 名剑“鬼丸国纲”,锻冶匠国纲斋戒耗费三年打造的名刀。 相传镰仓幕府的第一个将军北条时政在梦中以此刀砍下鬼首,此刀得名“鬼丸”,后成了北条家的传家宝。在北条家灭亡后,鬼丸国纲被新田义贞、织田信长、丰臣秀吉等当时的当权者轮番拥有,在明治时代又被天皇收藏,被他们视为珍贵的名刀。镰仓幕府灭亡后,鬼丸国纲不久又被建立室町幕府的足利家获得到,成为其家传宝物,流传至现代。 而如今,鬼丸国纲落入犬山家之手,作为家主犬山贺的佩刀。 犬山贺伸手按住深红色刀柄,光影闪过,鬼丸国纲以看不见的速度出鞘,被犬山贺横握在手,振出虎啸般的厉音。 “犬山君,你想好了么?”宫本志雄沉声问道。 鬼丸国纲都出鞘了,这表示着犬山贺已经动了杀心,这位蛇歧八家的老剑圣常年都是笑脸迎人,多年以来他的佩刀从未出鞘过一次,但此时谁都能感受到那股逼人的刀锋和杀意,他的黄金瞳已点燃,这是混血种严阵以待的杀敌之姿。 犬山贺此举无疑是彻底与昂热撕破脸面,但蛇歧八家已经向猛鬼众宣战了,此时已经无力再与秘党开战,宫本志雄这是在提醒犬山贺,不要因为一时的鲁莽意气拖累整个家族。 “放心,宫本家主,和昂热校长之间的战斗只是我和他两个人的事,这件事无关于蛇歧八家,也无关于犬山家。”犬山家死死定盯着昂热的双眸,“这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对决,这样的对决在六十年前已经上演了千次,校长应该没忘记吧?” “说实话,我已经忘了。”昂热挠了挠鬓角,“我从不记得我和你有男人和男人的对决,在我的印象里,好像一直都是你来找我讨教,然后被我用一根竹条或是木刀抽翻在地,抱着脑袋哭嚎……阿贺,你说我和一名妈妈桑会有千百次男人间的对决么?” 昂热翻腕亮出折刀,却被犬山贺摆手阻止。 这一次昂热的嘲讽没能再激起犬山贺的怒意,相反的,他平静地挥手,让两个女孩上前。 美和子捧着一柄黑鞘的长刀,跪行至昂热的脚边:“名剑‘一文字则宗’,校长请。” 菜菜子捧着一柄漆鞘的短刀,跪行至昂热脚边的另一侧:“名剑‘红雪左文字’,校长请。” 一把太刀一把小太刀,皆是日本正史上有名的神兵利器,长短完美的符合二天一流的用刀之法,看来犬山贺在这之前就预料到了这场与昂热的战斗,早早就准备了昂热趁手的武器。 “作为曾和丹生岩先生平分秋色的剑圣,过去了六十二年,校长如今不会老得连刀都握不动了吧?”犬山贺面无表情地问,“需要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热热身么,校长?” “刀法不常练,确实生疏了许多,我也老了。”昂热伸手按住两刀的刀柄,笑着回应,“但是收拾阿贺你这种半吊子剑圣,热身就免了。” 犬山贺不再言语,目视、吐纳、鲤口之切……居合的三个步骤在一次眨眼间便完成,犬山贺的身影从原地蓦然间消失了。 拔付! 刀刃拔出脱离鞘口,横一文字的最初之一刀,即居合之生命,起初稳静缓慢,至中段时加速变快,及刀尖即将脱离鲤口时,如疾风闪光般的快速! 原本犬山贺和昂热之间隔着一条十余的长桌,他们各立一方,但一道模糊的光影闪过后,长桌上摆放的精美的餐盘、酒杯和木舟砰然碎裂,樱枝的花瓣在无形间被一分为二。 那是一条冗长却锋利无匹的剑光,血红色的,拖拽出十余米的长虹,甚至不会卷起一丝风,所过之处的一切事物皆被一刀两断。 这是真正极速的神速斩,居合原本就是日本刀术中最快的一种,犬山贺的居合之剑还叠加了他的言灵·刹那,犬山贺拔刀,长刀从离鞘到砍人只需要仅仅一个瞬间,这是人的肉眼无法捕捉的疾速,往往在对手还未觉察的刹那,敌首就已然滚落。 这便是犬山贺的居合极意,近二十年内,整个日本剑道领域无人是其一合之敌。 可此时犬山贺的敌人是六十年前就登临巅峰的剑圣,希尔伯特·让·昂热! 犬山贺携带着一往无前的架势直冲了十余米,速度和力道皆到了近乎不可挡的程度,可昂热只是静默地看着,怡然不动。 直到鬼丸国纲卷起的锋利的长虹逼近他的面门,犬山贺显出身形,欺身来到昂热的近前,刀锋几乎要割开昂热的面庞,此时昂热才开始行动。 他的动作也是肉眼无法捕捉的,他双手振出一长一短两柄太刀,双刀在空中挽出看不见的刀花,短太刀的刀锋抵在长刀的刀背,双刀交错,以双手叠加的力道斜拦在犬山贺进攻的路径上。 切下! 完全斩倒制住之一刀,犬山贺以上段描大圆弧的要领一竖砍斩切下至昂热的水月,力道之大,速度之快,宛若垂落的万钧雷霆。 短兵相接,星火爆溅,像铁树上绽开的银花,鬼丸国纲和一文字则宗还有红雪左文字摩擦出千百只蜂鸣般的怒音,刺耳无比。 在场的众人,不论是宫本志雄、龙马弦一郎两位家主,还是美和子和菜菜子这些剑姬少女纷纷捂住耳朵……唯有樱乃,她忍着狂躁的声音,兴致勃勃地盯着场中那两位剑圣举世无双的交锋,眼神炽热而跃跃欲试。 昂热朝后退去,一直退到了和室的门口。 犬山贺的身影跪落在昂热所在的位置,刀尖离地板标准的二十公分,刀刃水平。 血振、残心、纳刀,鬼丸国纲携带着长虹收束进黑色的刀鞘中,动作行云流水,仿佛上演过万千次。 直到一套完整的居合施演完毕后,半跪于地的犬山贺这才抬头望去,残缺的樱花晚晚飘落在他的肩头,他的速度太惊人了,鬼丸国纲已经入鞘,血振的效果这才凸显出来。 连串的血滴从鬼丸国纲的刀尖撒出,落入素白的屏风上,所有的血迹居然落在完全相同的位置,不偏不倚,后一滴鲜血击在前一滴上,像箭矢般,白纸屏风竟是被血箭击穿! 最后一滴血珠滚落到樱乃的脸侧,被她用指尖捻住。 犬山贺扭头看了眼被连环的血珠击穿的屏风,忽然露出一抹笑意,他回头望向昂热:“校长,你太老了,这样的程度就让你负伤了么?你现在连当初丹生岩先生的一半都赶不上了吧?” “后悔没接受我的建议热身半小时么校长?”犬山贺站在木桌上,居高临下地俯视门口的昂热,“胸口还好吧?这么点伤你应该不会觉得疼吧?等下战败了不会以我的偷袭当借口吧?” “ばか。”角落里的樱乃看着满脸洋洋自得,对昂热极尽嘲讽的犬山贺,暗骂一句。 这老头果然还是这般天真啊,以为这样的攻势就能伤到校长么?也不仔细看看负伤的到底是谁就开始耀武扬威,乐呵得就好像晚年遇到了第二春……这当年是被校长欺负得有多惨啊,人都被欺负傻了,真是蠢得可爱又蠢得可怜! 昂热也抖了抖一文字则宗和红雪左文字,由于刀鞘不在身边,纳刀的过程就被他略去了,他笑望着犬山贺,看着自己苍老了六十多岁的学生兴奋到神采飞扬,就像个从父亲手中赢来玩具的孩子。 犬山贺看着昂热的笑脸,忽然地怔住了,这份笑容他实在太熟悉了,在他记忆深处,昂热每次纳刀时都会露出这样的笑脸,瞳孔里就会倒映着犬山贺倒在地上扭曲哀嚎的身影。 犬山贺后知后觉地低下头,他的和服衬里不知何时被斩开了一道豁大的缺口,鲜血将素白的和衣染得猩红,痛楚如潮水般袭来,犬山贺此时才能清晰地感觉自己的胸膛裂开了一道巨大的伤口。 原来受伤的一开始就是自己么?自己的居合根本没碰到昂热的身体,反而是对方后发制人的一刀,在自己的胸口留下了一道纵横的伤口,再深一点就触及到性命了……而自己根本就没有察觉! 神经又开始痛了起来,这一刀就像是砍在了犬山贺的尊严上,六十多年的屈辱凝聚成一巴掌,狠狠抽在他的老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 看到家负伤,舞姬和歌姬们纷纷围了上来,她们有的从大腿根部抽出断刃,有的从古筝下抽出长刀,这些好看的女孩被精心挑选出来可不是作花瓶的用处,她们每一个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也就是说,现在的玉藻前里已经聚集了上百个杀手,哪怕是术至巅峰的剑圣也不过是号曰“十番打”,以一敌十几乎已经是剑道的极限了,常理下,几乎不可能有人能从百名杀手的包围下突出重围还安然无恙。 但希尔伯特·让·昂热从来不能以常理度之。 歌姬们率先扑了上来,昂热手中的双刀被他迅速翻转一百八十度,刀锋朝内,刀背朝外。 离他最近的一名歌姬几乎已经贴到了他身上,仿制的红雪左文字几乎下一秒就能割破昂热的后颈,但下一瞬,短刀被一股巨力生生抽断。 谁都看不清昂热什么时候出刀的,又是以什么姿势出刀的,在所有人的视角,昂热根本就没有任何动作,但那名歌姬在即将得手的时候忽然就横飞出去,落地后已经失去意识了,她雪白的后颈上多出一条笔直的红痕,就像被皮鞭狠狠抽晕了过去。 越来越多的女孩前赴后继扑了上来,各种流派斩技齐齐展现,拔刀斩、袈裟斩、柳生新阴流、镜心明智流、萨摩示现流……刀光与剑影织成了一张绵密的网,遮天蔽日,密不透风……然而在惨白色的光影中央,那个老人的身影兀然的消失了。 当他再次现身的时候,几十个“啪啪”的抽打声同时响起,声音交叠在了一起,响亮清脆,几十个前扑的女孩的身躯在同一时间飞了出去,落在墙边或是栏杆上,无一例外的,她们娇白的身体上都多出一道显眼的红痕,那是被昂热抽打出的。 此一文字则宗和红雪左文字被老人反握着,就像天底下最严厉的教鞭与教棍,但凡是不听话的不良少女们挥舞着刀剑在老人面前耍滑头,都会被这名严师无情地抽飞,晕厥在地。 舞姬与歌姬们纷纷折戟了,这些家族精心培养的美少女杀手们甚至对昂热构不成丝毫的微笑,堪堪只够他微微热身,连流汗的程度都达不到。 这时,和室里的十位女孩动了。 美和子从墙边的暗格里抽出又一柄名刀,三日月宗近,手里剑仿佛凭空般出现在她的掌心,她居然是一名忍者! 怪不得美和子这么年轻就能精通各种舞蹈,对于一名女忍者的韧性和身体掌控力,去舞蹈领域参赛简直就是降维打击了。 五枚轨迹诡异的手里剑率先袭来,被昂热用双刀拦下,紧跟着最后一枚手里剑后面的就是美和子持刀的身影,她使的刀法居然是宫本武藏的圆明一流,这样的身手不论在哪个组织都能堪称王牌杀手级别! 然而圆明一流和二天一流终归是有本质性的差距,美和子花俏的进攻仅仅是让昂热移动了几次脚步……然后一文字则宗的刀背狠狠抽在了她的左脸,芭蕾舞少女以七百二十度转体的姿势凌空飞了出去。 美和子后是真纪,她从腰间掏出两把伯莱塔手枪,弹夹里塞满了威力巨大的实弹,她单膝跪地,双手持枪,单眼瞄准着昂热连续点射上十枪,每一发弹道都堪称完美。 这位影视圈当红炸子鸡居然是个在热武器方面颇有天赋的神枪手! 第二百六十二章 路明非vs昂热(二合一,求订阅!!) 名刀再锋利也要看持刀者的使用,而子弹确是冷酷无情的,一旦喷出枪膛后所为的就是夺命。 真纪射出的子弹划破空气逼近昂热,弹幕笼罩昂热的各方死角。 但匪夷所思的,准度相当精确的子弹竟是没有一颗射中昂热,甚至没有擦到他的衣角。 每一枚子弹的痕迹在昂热的黄金瞳中都好似被放慢了数十倍,路线变得清晰可见,昂热写意地挥动手中的双刀,用双刀的刀锋轻轻挑起或下压子弹的弹道,刀锋与子弹碰撞出耀眼的火星,在空中溅开流光。 在旁人看来,十数枚致命的子弹就这样看似射偏一样从昂热的身旁擦过,在天花板或是地板上留下漆黑冒烟的孔洞。 昂热看着往弹夹里再度填充子弹的真纪笑笑,他随手从身后的栏杆上取下一团彩球,将彩球抛起,然后将手中的一文字则宗当作击球的球棍。 他做出全垒打的姿势,一文字则宗的刀背猛击在彩球上,蓬松的彩球居然如同高速的棒球般飞了出去。 真纪刚刚填充完子弹,她抬枪准备瞄准昂热时,却发现一枚彩球在她的视线里飞速放大,像是一枚炮弹般朝她射来,她想逃避,但为时已晚,彩球正中她的额心,携带着巨力将她轰得人仰马翻,当场晕厥。 彩球从真纪的脑袋上回弹时已经砰然爆开,落下满场的彩纸和飘带,而真纪的额头上显现出一团圆形的红印。 难以想象这样蓬软的彩球居然能被击出如此惊人的速度,甚至把人击晕,一个手持双枪的神枪手被眼前的老人仅仅用一枚彩球就解决了。 众人这才意识到这位老人是彬彬有礼的老绅士的同时,更像是饱经战场的悍将,任何不起眼的东西在他手里都能化作凶猛的武器……这还是昂热刻意克制,并不想取她们性命的情况。 菜菜子深吸一口气,猛不丁用刀柄砸向角落里的电闸,整个玉藻前顿时陷入一片漆黑,月光也被屏蔽在不透光的穹顶外,黑暗像是墨水般浓郁,不可视物。 刺眼的大功率探照灯蓦然从四面八方亮起,每一盏灯都直直照向一个目标——场中的昂热。 在黑暗的环境下,所有的光源都笼罩在他一人身上,就像是被强推上舞台剧的主角,站在强光下的人很难看清黑暗中的情况,但他无疑会成为所有人的焦点。 无数双眸子从黑暗里打量昂热,而被光束集中照耀的昂热下意识眯起眼睛,视线里一片惨白,视觉被暂时剥夺。 数柄十字弩从黑暗中探出,在黑暗情况下,相比于枪支,弩箭的威胁要大上好几倍,弩弓的发射近乎是无声的,哪怕在近距离听到弩箭划破空气的声音也已经晚了,昂热很难用刀剑改变一连串弩箭的轨迹,锋利的箭矢比弹丸更难以躲避。 第一拨弩箭已经被“嗖嗖”射出,锋锐的箭矢威力迅猛轨迹笔直,金属箭尖在探照灯光的中央交汇,互相交击,摩擦出尖锐刺耳的声音和耀目的火花。 但昂热却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还真是卑鄙啊,用这么高功率的闪光灯照一个老人家,把老人的眼睛闪坏怎么办,医药费可是很贵的。”昂热的声音居然同时出现在所有手持弩箭的女孩的后方,“女孩们还是唱唱歌跳跳舞比较养眼,拿着这么危险的玩具对准长辈就显得不可爱了啊。” 话音刚落,所有的弩枪在同一时间被斩断,切口像是被激光切过一样平滑,所有的探照灯也被移动得朝巨大的玻璃穹顶照去,强烈的光源被玻璃的棱面反射到场馆的每一个角落,整个玉藻前顿时又如同白昼般亮眼。 当视线再度清晰时,昂热的身影已经鬼魅般再次出现在之前的位置,双手把玩着双刀,老神在在,就像从未移动过。 被穹顶分散反射的光线照亮了所有人的脸,每个人看向场中那个老人的目光都像是活见鬼一般,惊愕又忌惮,不论是训练有素的舞姬和歌姬们,还是时候犬山贺在杀人技上天赋异禀的干女儿们,热兵器和冷兵器都齐齐出动了,可谁都拿那个老人没有丝毫的办法。 如果昂热残忍一点动过杀意,在场的女孩们甚至都没法活着掏出她们的武器,玉藻前早就血流成河,然而昂热允许她们攻击自己的原因仅仅只是借她们的手热热身。 再次现出身影的他已经不知何时褪去了上衣西装与衬里。 他的四周全是被他敲翻的女孩,她们晕倒在地板上或是挂在栏杆上,玉体横陈,只有昂热一人是站立着的,肌肉成块地舒张,汗水凝成雾气蒸腾……难以想象这居然是一个一百三十二岁老人能够拥有的体魄,他的身体状态简直比年轻人还要彪悍雄武。 所有看清昂热模样的人都倒抽一口凉气。 以老人的身体为画布,文着一副盛大且震撼的浮世绘。 此前看到的,不论是手臂上的虎头和夜叉,还是胸口的火烧云,都仅是这副巨画的一部分,此刻这幅日本黑道中最高阶的文身终于展露出全貌。 数不清的猛虎和夜叉在云国中身影交错,当昂热活动手腕时,猛虎露出噬人的利齿,夜叉龇开青色的獠牙;当昂热舒张脊背和胸膛时,战火缭绕整片大地,旌旗蔽空,雷霆翻涌,虎和鬼互相搏杀,它们在云与火中撕咬彼此的咽喉,用尽了全部的杀性,全世界的凶戾与暴虐都在这个男人的身上展露得淋漓尽致! 文身的风格如同古老的壁画,色彩却美艳逼人,满身的杀意如同实质般倾泄而出。 光是用看的就仿佛置身于魔鬼的战场,空气中飘荡着浓郁的血味,嘶嚎和爪牙交错的声音似乎回荡在耳边……每个窥见这副《诸界之暴恶》的女孩都不由得生出这番感受,这个世上大概只有恶之君王才敢于把如此凶暴的图案绘于身体上。 和室里那些本来跃跃欲试的女孩们似乎都被这个凶恶的男人给震慑住了,一时间忘了进攻,有些踌躇不前。 犬山贺扫了一眼犹豫着不敢上前的干女儿们,准备褪下身上的羽织亲自迎战昂热……但衣服脱到一半,远处角落里的一道身影忽然冲了出去。 是樱乃,她毫无征兆地朝昂热冲去,像是平地忽然刮起的一阵风。 难以想象这么消瘦的女孩居然拥有这么惊人的爆发力,她的脚踩在地板上,几乎整层楼面都发出剧震,风撩起她的裙摆,藏在她背后的长刀线显露出黑色的刀鞘。 一双素手拂过长刀,刀被樱乃垮在了腰腹的位置,她在直冲中一只手按在漆黑的刀鞘上,低头,弓背,重心压低。 这种姿势,居然是……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弧光闪动,樱乃腰间的长刀,出鞘了。 徐,破,急! “横一文字”三字决! 长刀出鞘的瞬间没有卷起一丝风,但挡在樱乃和昂热之间的那些晕厥中少女的衣裙忽然碎了,门口的绿竹叶悄无声息地零落,惨白的弧光拉出十余米的光影,光影所过之处任何事物都被无声地切开,像是劈向昂热的一道奔雷闪电。 樱乃使出的,居然也是“居合”的剑招! 虽然姿势不如犬山贺的标准,但速度几乎不逊色,而且威力和气势也丝毫不输……毫无疑问,这一刀也到达了剑道居合的极意,是日本刀术中当之无愧的神速之斩! 宫本志雄和龙马弦一郎对视一眼,谁都读出了对方眼里的茫然……这个女孩的剑道造诣居然直追犬山贺本人,这一刀的意境也分明达到堪称圆满的地步,犬山家主的手底下居然藏着这种级别的高手? 和室中的女孩们也面面相觑,她们都了解樱乃的底子,虽然樱乃在她们之中也算是剑术高超的佼佼者了,但在以往的训练中也都不是家主的一合之敌啊,什么时候竟然都拔高到直追家主的地步了?而且这丫头明明是恬静,不善争抢的性格,怎么忽然之间变得如此……生猛与剽悍? 犬山贺的眉头也凝成深深的“山”字,他死死地盯着樱乃的背影,觉得这个干女儿忽然变得没来由的陌生…… 忽然他眯起眼,视线集中在樱乃的佩刀上,樱乃原本的佩刀是备前长船兼光,是一把豪华壮丽的古名刀,黑色的刀鞘与刀柄,最大的特征就是其长度超过三尺,在日本的长刀中都拥有着极为罕见的长度。 但此时樱乃手持的刀至多只有七十多公分,刀身的弧度和刀镡的模样也显然和备前长船兼光有所出入,那把刀被樱乃手持着,移动得太快了,肉眼几乎只能看到模糊的残影,但犬山贺没来由地觉得那把刀带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像是在哪不止一次见过,似乎埋在记忆深处。 昂热看着迅猛冲来的樱乃,第一次露出了认真的神色,他扭动着双肩与脖颈,嘴角勾勒起一抹笑意,低声说道:“有意思。” 樱乃的长刀与昂热的一文字则宗碰撞在一起,拉出一长串密集的火星,摩擦声大作仿佛雷霆轰鸣,昂热在这一次交击中居然罕见的后退了。 樱乃在昂热后退的同时高高跃起,浮空中第二次挥刀! 长刀举过头顶,刀锋画出巨大的圆弧,就像从天缔落的圆月,竖直劈下,刀口直指昂热的水月。 红雪左文字也被昂热抬了起来,双刀相交,对空格挡。 樱乃带着长刀和下坠的趋势狠狠斩落,第二道斩击,昂热被这股巨力震得再次后退,退到了走廊上。 然而惨白的刀光如影随形,像是缠人的鬼魅,长刀被樱乃快速举起后又快速落下,距离昂热的头顶不过半尺,间隔在眨眼的片刻就完成,根本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第三次斩击,昂热又一次后退,腰部抵在了木制的栏杆上。 第四次斩击,昂热挥刀退步,身旁的绿竹被两人闪电交错的刀锋斩成了细小的碎片,凌空飘落,昂热这一次的后退撞破了栏杆,翻身从三楼坠下。 樱乃也不甘示弱地乘胜追击,从三楼的高度一跃而下。 众人都跑到三楼的栏杆旁向下望去,只有犬山贺留在原地,点燃一支烟斗。 昂热和樱乃的身影出现在了一楼中央,依旧是保持着樱乃猛劈着前进,昂热格挡着后退的姿态,在普通人的眼里,他们的移动几乎突破了地球引力。 明明身为老人的昂热却如同飘忽不定的鬼魅,他边退边挥刀,轻快而写意,有时是一文字则宗,有时是红雪左文字,有时两柄一起,每一次挥动都会与樱乃的长刀碰撞出刺眼的火光。 身为女孩的樱乃则如巨熊般扑击,每一刀被昂热拦下后又毫不留情地迅速补上下一刀……如果恺撒和楚子航在这里就会发现他们对樱乃的刀法相当熟悉,很像楚子航曾在自由一日上对恺撒使用过的剑招,十三连斩。 舞池中央的金粉被昂热和樱乃卷动得如雨般飘落,名贵的丝绸和缎带像是被放入绞机里一样全部碎裂,两人的身影边战边移动,却出奇的协调,就好像共舞着一曲华丽的野性华尔兹。 昂热被逼退到了墙边,撞开了一间和室的门,樱乃也持刀逼入进去,两人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宫本志雄和龙马弦一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两人一同扭头看向犬山贺,看表情他们大概是被犬山贺这位神勇无匹的干女儿吓得不轻,惊得说不出话来。 犬山贺却独自叼着烟斗,吐出如云般的烟雾,谁也看不清这位玉藻前主人的脸上此时作何表情。 一楼的和室里,樱乃将观世正宗的刀柄举过头顶,猛喝一声,高高跃起直扑,宛若一只猛狮子握刀从天而降。 示现流,袈裟斩! 萨摩示现流中的“狮子示现”! 长刀宛若携起高天的垂虹,在昂热的头顶狠狠落下,这一刀竟是产生了云耀的效果,速度快到肉眼难以捕捉,仿佛奔涌的雷霆中划过云层的闪电。 第二百六十三章 突破极限的路明非(二合一,求订阅!!!) 掀起云耀的示现流一刀在狭小的和室中如飓风过境,又如猛狮咆哮,空气被刀锋狂暴地撕裂,金钢的刀身震出如雷的响动。 面对樱乃几乎势不可挡的一刀,昂热的眼神也前所未有的严肃,他站定脚步,手臂和肩胛的肌肉爆涨出夸张的弧度。从始至终一直保持格挡之姿的他终于第一次露出了进攻的凶相,一文字则宗如奔雷般朝迎面而来的刀锋中央斩去。 两把名刀交汇的那一刻,整间和室都在震动,巨大的爆响就像有一枚威力巨大的炸弹被引爆了,刀剑交戈的清音响彻整个玉藻前,声音填满了整个和室还不止,甚至传到远在三楼众人的耳边时,所有人都能感受到耳膜在被这股巨响震得颤栗。 “犬山家主,这样下去事情也许会发展到无法转寰的地步!”宫本志雄看着无动于衷的犬山贺,沉声提醒。 “犬山家主,你的麾下何时出了这种能与校长分庭抗礼的女人?”龙马弦一郎也忍不住发问。 犬山贺只是静静地抽着烟斗,似乎是在思考什么,对两位家主的质问置若罔闻。 分庭抗礼? 真是可笑! 犬山贺当然能看出那人不是樱乃,不论从佩刀、再到剑术,樱乃和那人的差距都太大了,但他尤不紧张的原因就是因为不论来人是谁,怀揣着怎样的目的,又拥有着怎样高明的剑术,总之他都不可能是昂热的对手。 世界最强的称号可不是玩笑话,经历了三年的战败,苦尝了六十年的屈辱,犬山贺比谁都了解那个男人拥有着怎样强大的实力和神鬼莫测的言灵,能战败那个男人的家伙,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么……犬山贺在烟雾中静静地回想着。 一楼的和室中,樱乃的长刀被震荡开,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退去,直到脚后跟抵住了和室的,墙壁,一共退了四步。 他低头悄悄龇着牙,拧转着被震得发麻的手腕,心里暗自感慨校长果然宝刀未老,这力气真不是一般的大。 而昂热的一文字则宗也被震偏,他的身形也向后移动了半个身位,虽然他保有余力,但他也知道对方同样未尽全力,看似一招之下就落入下风,但完全没有对对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那家伙随时可以再战。 昂热抬起头看着墙边的樱乃,微不可察地笑笑,眼神里满是赞叹的神色,经过短暂却激烈的交锋他大概已经确认对方的身份了,这个“女孩”显然不是蛇歧八家的人,犬山贺不可能有如此才能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孩子。 但昂热并不急于戳穿对方,一方面他也很想看看这小子的鬼脑子里在打着什么样的主意,另一方面他也承认自己是个偏心的老师,对优秀的学生他总不会吝啬给予例外的纵容。 这孩子大概是看自己和犬山贺的对刀有所感悟然后手痒了吧?昂热也不介意给对方当一回剑道上的引路人,陪他练练手,毕竟传道育人本就是教身为育家的天职。 忽然,樱乃将黑色的刀鞘搁置一旁,将手中的长刀插入地板中,她半跪于地,龙脊大开,整个身体的重心压低到一种匪夷所思的程度。 那是相当怪奇且不自然的角度,看上去樱乃整个人几乎要趴俯在地上,这简直不像是女孩能做出的姿势,因为裙摆的边际已经被腰线撩起,如果从侧方或是后方的角度看的话就能明显发现她大幅度走光了。 出乎昂热意料的,樱乃的大腿根处的裙底居然还绑着一柄短刀,她以半跪的姿势缓缓拔出,握于左手。 “只有女人才会下意识把刀藏在那个地方吧。”昂热看着樱乃的眼神有些奇怪,似笑非笑,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嘀咕,“这家伙如果不是早有预谋,那多半就是有着丰富的女装经验了。” “没想到我们的‘s’级居然好这一口,看来回去后要好好整顿整顿学院的风气了啊。”昂热一面低声沉吟,一面抬起刀剑摆出罕见的认真御敌的姿态。 樱乃的脚后跟忽然重重踏在背后的墙角上,整个人像是一只迅猛的猎豹一样前冲,保持着重心压低的怪奇姿势,在冲锋的同时顺带用右手拔出插在地板里的长刀,动作连贯得好像从流水中取出一根漂浮的木枝。 二天一流! 居然同样是二天一流的刀法!樱乃居然同样使出了日本历史上近乎于空想的剑招! 低行俯冲至昂热的脚下,樱乃的身影蓦然拔高,这是以下犯上的剑招,以刁钻至极的角度发难,直取昂热的水月。 长刀紧接短刀,两柄刀都在空中画出浑美的圆满弧光,就像是两团紧紧相连的升空碧月,璀璨的刀光夺目耀世,仿佛要把整间和室都点亮,锋利的的刀刃割裂空气响起阵阵音爆。 昂热的黄金瞳闪过一抹微亮的金芒,他的身影不动,双刀却凭空消失,然后又凭空出现在樱乃两刀的必经路径上,如瞬移般。 四刀交错,刀锋摩戈出一瞬的嗡鸣,像是蜻蜓点水般接触后瞬间荡开,看起来几乎没有受力,但只有持刀的两人知道,他们的刀锋这一次碰撞的巨力几乎能把一个普通人碾碎。 双刀被震开后,樱乃手持短刀迅速跟上,完全是没有间隙的攻势,昂热的动作也如出一辙,短刀如幽灵般消失后稳稳地接住了樱乃的短刀。 短刀被震开后,樱乃又迅速用长刀跟进,长刀被挡下后又是短刀劈上,如此往复,双手毫不停息地挥动。 渐渐的,他的双臂与长刀仿佛已经化为了幻影,他既没有“时间零”也没有“刹那”的言灵,这完全是他用纯肉体达到的极速,已经远远突破了普通人体的极限,他的黄金瞳闪耀着,瞳孔飞快的转动。 这表示着他正在进攻中寻找昂热的破绽,二刀流,特别是二天一流,最重眼力,这也是二天一流被称为空想之剑的原因之一,眼力必须极好才能捕捉到对手的阻挡路线然后进而调整自己的进攻姿势,普通人很难练出能跟上这种极速的眼力,所以在宫本武藏的手札里有记载一句重要的话。 “二天一流,先练鹰眼,再练斩法。” 刀光越来越快,利刃切开空气的声音一层一层叠加起来,听上去就如同接天碧落的狂潮,唐竹、袈裟斩、逆袈斩、左横切、右横切、左切上、右切上、逆风、突刺……短短的瞬间,日本刀术中的九种斩法齐齐出动,樱乃的双刀仿佛幻化成千百个锋利的光影,刀光将昂热全身上下每个缝隙都填满。 惨白的刀光剑影充斥着整个和室,刀锋不断碰撞,切割空气的声音宛若千百蜂鸣叠加在一起,樱乃的长发在风中纷披,肆意飞扬,就像墨笔在苍白的宣纸上图绘着恣纵淋漓的怒痕。 昂热一如既往地挥动着幽灵般的刀法,在樱乃的每一次进攻时总能恰到好处地将他的刀锋拦在自己面前的一寸处,就宛若绝对“不破”的防御。 樱乃仿佛是挥剑上了头,整个人都浸坠到进攻的姿态中,视线里再看不到任何的事物,只有眼前的敌人、刀光、与剑影……脑海里的思想也再跟不上行动的速度,手臂无意识的挥摆着一次又一次,就像是回归于本能的野兽,露出了嗜血的獠牙。 卡塞尔学院从未有学生挥舞出过这么极致的刀,也从无如此狂暴纯粹的刀意,昂热的嘴角勾勒起一抹满意的微笑……够了,这场短暂的剑术该到此为止了。 昂热同时捻转一文字则宗和红雪左文字的刀柄,双刀交错,挥出阵阵音爆。 樱乃疯狂到完美的攻势被打开一道缺口,身体不是控制地往后倒飞出去,砸在墙壁上,轰隆巨响,一长一短的双刀在空中翻转数圈后刀身全尽插没地板中。 樱乃挣扎着从角落里起身,忍着身上的剧痛站直,飘逸的长假发片片碎裂洒落在地上,露出本来的面貌。 “校长不愧是校长啊。”路明非擦拭掉嘴角的血迹,笑道,“我已经尽全力了,却还破不开你的防御,‘时间零’这种bug级别的言灵还真是让人无奈啊。” “对付自己的学生还要动用言灵,该说不愧是我们的‘s’级么?”昂热笑得十分欣慰,“而且谁说你一点都没有破开我的防御?” 昂热解下自己领口的丝巾,深褐色的丝巾被打开结扣后短成两截,他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语气带着师长般的鼓舞:“你的最后一刀已经几乎擦到我的咽喉了,阿贺斩出的一刀让你受到了启发么?很不错,这样的实力完全可以独当一面了。” “谬赞了,校长。”路明非轻轻摇头,“你的时间零并没有发挥到最大极限,如果你认真对待的话,一开始就能打断我的攻势,我连挥到这一刀的机会都没有。” “面对自己的学生还要全力以赴的话,那我这个校长就显得太狼狈了,不是么?”昂热微笑,“恺撒和楚子航还好么?” “都很好,这个时间他们俩应该醉在大姐姐的温柔乡里了吧。”路明非挠挠头。 “真不愧是年轻人啊,精力真不是老年人能比的,年轻的时候多体验这个世界是好事,但记得要节制哦。”昂热玩笑着提醒后微微正色,“你刻意潜行到玉藻前来,应该有什么事要告知我么?是担心我和阿贺的决斗?” “倒是不担心这个,主要是来提醒校长,犬山家主其实不算是我们的敌人,还请校长对犬山家主尽量留手。”路明非语气严肃,“真正的杀手藏在玉藻前的暗处,会趁着你和犬山家主力竭的时候偷袭,四台重机枪,拥有着时间零的校长大概能活下来,但被你击败的犬山家主……” “你的意思是,有人想要趁着我和阿贺对决暗杀我,结果可能会把阿贺害死?”昂热微微皱眉。 路明非缓缓点头。 “是猛鬼众的人?”昂热问。 路明非沉吟一会儿后,低声说:“和猛鬼众的人没关系,校长你应该知道,蛇歧八家内部其实并不和睦,有人藏在幕后下一盘大棋,犬山家主只是被牺牲的棋子。” “你这么说我大概懂了。”昂热颔首,“这件事你想怎么解决?我们现在去把躲在阴影里的老鼠解决掉?” “这么做也只算是救了犬山家主一次,救人不如让人自救。”路明非说,“我有更好的方法。” “哦?”昂热饶有兴趣望着路明非。 路明非捡起长假发戴在头顶,凑到昂热的耳边,小声嘟囔着什么,昂热边听边点头,表示赞同。 话毕。 “那么校长,未完的战斗,我们接着演下去?”路明非话音刚落,忽的发难,挥起身后的观世正宗朝昂热的面门不留情地斩去。 “你这家伙。”昂热无奈的挥刀拦下了路明非的刀锋。 “演戏嘛,总要逼真一点,你说对吧校长?”被昂热震开后,路明非笑着连斩而去。 “是么?”昂热的脸上也浮出一抹浅浅的笑意,“既然明非你都这么要求了……那我也不客气了。” …… 三楼,宫本志雄和龙马弦一郎心急如焚,犬山贺装聋作哑,樱乃和昂热进入一楼的和室后忽然响起阵阵狂暴的刀剑碰撞声,在一阵剧烈的陡震后忽然归于寂静,谁也不知道现在的一楼是什么情况。 正当宫本志雄按捺不住想要下楼查看情况时,一楼的和室忽然响起一阵轰然爆响,一道身影撞破和室的墙壁横飞到场中……樱乃在满地的舞姬身上翻滚几圈后“晕厥”在场中,没了动静。 昂热左手提着红雪左文字,右手将一文字则宗扛在肩上,从和室中缓缓走出。 “校长,多年不见,还是这么无人能敌。”犬山贺终于动身,从在三楼的和室里缓缓起身,俯视一楼的昂热。 “阿贺,终于认真了?六十年过去了,你还是没有丝毫的长进啊。”昂热笑笑,“还是躲在女人身后才有底气和老师说话么?” 第二百六十四章 八阶刹那,神速芳华(二合一,求订阅!!) 犬山贺这一天已经被激起了太多次的怒火,比他过去六十年里加起来还要多,因为他最憎恨的男人今天来到了日本,此刻就站在他的眼前。 但当真正直面昂热时,犬山贺发现自己忽然不那么愤怒了,他静静地看着那个被他视为此生最大仇敌的男人,面对对方尖酸的贬低与刻薄的嘲讽,脸色保持如水般沉静。 犬山贺抖了抖烟斗里的灰,随手把烟斗搁置在身边一位干女儿的大腿上,在昂热刚来时,他摆出一副黑道老流氓的模样和对方高谈阔论,在昂热和歌姬舞姬还有他的干女儿们群战时,他一直强忍着没出手,此刻终于正色起身,携带着一位黑道家主的威严。 他高坐垂堂静静观战,并不是因为想要自己的部下先对昂热进行消耗,他比谁都要清楚,哪怕是自己最训练有素的干女儿们也不可能对昂热造成丝毫威胁,他派这些孩子们围攻昂热仅仅是为了供昂热热身……不过那个意料之外的“樱乃”除外。 当然,他也不是因为惧怕昂热不敢上前,而是等待这一天实在太久了……打败这个男人的日子。 六十年的岁月在他的脑海里刹那闪回了一遍又一遍,连同那份屈辱和不甘,没有一天他不在期盼这一刻的到来。 直到昂热暖身完毕,他也将自己状态调整至巅峰,不再因为昂热的讽刺而怒形于色,真正的决斗即刻来临。 犬山贺顺着盘旋的楼梯拾级而下,边走边退去肩披的黑色羽织,一副硕大的文身在他的背后显露。 持黑刀的武士站在巨大的骷髅面前,骷髅空洞的眼眶里冒着漆黑的火焰,骨架组成的擎天身躯上骨刺突狞,手掌举过头顶,遮天蔽日,那是来自地狱最深处的狰狞阎魔,而裸露上半身的武士怡然不惧,黑刀向阎魔挥舞劈斩,漫天弥漫的黑云被斩开一线,天都被劈开了。 《能战阎魔图》,日本黑道中仅次于大家长至尊地位的文绘,唯有当代剑圣有资格将此图绘文于背身。 “校长,你的‘时间零’还保持着巅峰状态么?”犬山贺语气认真。 “我不是有教过你么阿贺,怎么还是把言灵看得这么重要?”昂热微微皱眉,“这么自信的语气,是觉得你的‘刹那’大有长进么?” “校长是否有听过我们日本的一句老话,人在绝境时总能爆发出无止境的潜能。”犬山贺低语。 “小时候你就总喜欢嚷嚷着犬山家正面临绝境,自己势必要带领家族崛起,现在你已经老得不成样子了,依然觉得自己面临绝境。”昂热笑笑,“阿贺,你的绝境可真长啊,持续了六十多年,什么样的人才会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活在绝境里?你幻想自己是考琳·麦卡洛书里的‘荆棘鸟’么?” 犬山贺不再言语,他弯腰躬身,几乎蹲跪在地板上,手掌按在腰侧的鬼丸国纲的刀柄上,低头似乎冥想着什么……与刚才路明非进攻的姿态如出一辙。 没有人再出声,三楼围观的众人连呼吸都屏住了,整个玉藻前寂静一片,哪怕是心怀忐忑的宫本志雄和龙马弦一郎也没再出声阻止,因为谁都知道这场战斗已经没人能阻拦,于是大家都静默着,保持着对两位剑圣决战的敬意。 场中的两位老人大概是最熟悉彼此的人了,昂热待在日本的三年里,犬山贺一直担任其陪练。 而对于犬山贺而言,昂热给予他千败的耻辱一直未曾忘怀,铭记于心,整整六十二年……犬山贺与脑海中的昂热为敌了六十二年,每日万次出鞘,万次挥斩……直到将灰败的过去斩别,他的刀鞘中藏着的是毕生所愿。 这样的愿景在普通人看来是可笑的,因为拥有着“时间零”的昂热在混血种界是公认不可击溃的,“时间零”是高危言灵以下的悖论,是无解的,对于任何敌人,这个言灵都能无条件的生效。 想象一下,你将一次挥刀练习了成千上万次,直到你几乎能抓住时间的缝隙,在0.1秒挥出神速之一斩……但如果0.1秒被放慢二十倍呢?甚至是被放慢五十倍呢?致命的杀招在“时间零”的拥有者眼里都会变得如孩童的嬉打一样幼稚。 如果说这世界上唯一存在着某种与“时间零”相克的言灵,那便是“刹那”。 “言灵·刹那”的效果是提升拥有着的行动速度,这个效果是成倍的。 刚觉醒刹那的混血种能将启动速度提升至与原本的二倍,修炼至二阶则达到四倍,三阶八倍速……六阶六十四倍,七阶一百二十八倍!每一次的攀阶都是质的飞跃,难度也呈几何倍数的增加。 历史上最出名、也是最高阶的“刹那”拥有着是前秘党的高层夏洛子爵,这位欧洲的屠龙者以“银翼”闻名于世,意思便是他在使用双枪时,子弹会被全部排出枪管,银色的弹幕会瞬间像翅膀一样在他的身侧展开。银翼夏洛是昂热的老师,在巅峰时曾攀上过八阶刹那,二百五十六倍神速。 而犬山贺在六十二年前,昂热离开日本时,曾爬上过七阶刹那,一百二十八倍居合斩,几乎横扫当时的蛇歧八家,但仍斩不破昂热的防御。 昂热将红雪左文字轻轻抛起,在六十二年前他就是这般挑衅犬山贺的,轻蔑地说“你可以随时偷袭我,反正像你这样的废物在落刀的间隙也没胆子出刀”。 是么,老师,在你的眼里我一直都是六十年前的那个废物么? 犬山贺深吸一口气,然后将胸中积蓄了六十年的阴霾一口吐出! 七阶“刹那”,一开始居然就是从七阶出手,犬山贺瞬间爆出的杀意前所未有! 一百二十八倍神速之斩! 从目视、吐纳到血振、纳刀……完整的居合七个步骤在瞬间完成,犬山贺的身影几乎是从原地消失,又蓦然出闪现在昂热的后方,直到他握刀的身影显现出的时候,刀剑交戈的碰撞声才荡开在一楼舞池中央。 没人知道场中发生了什么,哪怕是苏醒的神射手真纪,她竭力瞪大了鹰眼也无法看清那一瞬的杀机,犬山贺的神速斩在蛇歧八家内无人可挡。 可这对昂热显然造不成致命的威胁,因为他的身影仍然矗立在原地,红雪左文字被他扛在左肩,只有一文字则宗立于身前,神色如常而悠闲,好像不是刚刚接下一道致命的杀招,而是小孩子的扑击。 昂热转身挥刀,一文字则宗化身为天底下最严厉的教鞭,狠狠抽向犬山贺,犬山贺举起鬼丸国纲抵挡,被这股巨力震得不住后退。 “只是这样么阿贺,六十二年过去了,你的刹那还是停留在七阶的水平。”昂热皱眉怒斥,毫不留情,“你的居合只是这种水准么?这样的刀速砍老太太都很费劲吧?要不你还是安心当你的皮条客吧?蛇歧八家还真是人才凋零啊,居然让你这样的废物当上最强的剑圣。” 犬山贺退到了墙角,身后已再无路了,他用后背抵住墙面,面沉如水,脑海里观想着能斩破昂热防御的凌厉一刀。 为了这一刀,他足足苦修了六十二年,六十二年的光阴与亿万次的挥斩凝聚在这一刀的刀锋上,面前就算是一座山也该被斩开了……他有不得不战胜昂热的理由,他将全部的人生都赌上只求能打败这个男人,如果失败,他六十二年的人生就会变得毫无意义! 目视、吐纳、鲤口之切、拔付、切下! 极意的居合!八阶刹那!二百五十六倍神速之斩! 犬山贺的身影再度消失了,再次出现时却被阻挡在昂热的身前,明明突破了刹那的巅峰,但这一招神速居合却连血振的步骤都没能做到,因为昂热讲他的刀锋截住了。 一文字则宗狠狠劈在鬼丸国纲的中段,那是一把刀刀身的中央,是刀法对决中的破敌之“眼”。 昂热在犬山贺二百五十六倍的刀速中仍然能精准的找到他最薄弱的位置,一次轻描淡写地挥刀就击溃看似毫无破绽的神速斩,而且昂热明明是双手持刀,红雪左文字却一直扛在肩上,还时不时抛玩起落,面对蛇歧八家至强剑圣全力以赴的决战却像闲庭信步一样轻松。 怪不得能成为笼罩犬山贺六十二年的梦魇,这样的男人真的有弱点么?怎样的强大才能击败这样的男人? 没人看得清他们的手臂是怎样挥动的,他们挥出的刀都化为了连串的残影,刀光和剑影将满地的金粉卷起,只有在漫天金粉被割裂的空隙处才能看到他们行刀的轨迹,刀光几乎填满了两人周围所有的空间。 空气被极速割裂,破空声一层层叠加起来,震耳欲聋,刀影已经化作铺天盖地的浪潮,阵阵翻涌,像是暴雨般肆意倾泄。 那几乎已经不是人类的战场了,而是能战阎魔和武士和猛虎之国还有夜叉之国的交战,它们以凶恶为食,争夺着暴力的顶点。 “哟哟,八阶刹那是么?当初犬山家的那个废物竟然使出了八阶的刹那?” “八阶又如何,阿贺你真是太慢了,你都老成这样,一只脚踏进棺材,才只有八阶的程度么?你这六十二年只顾着和你的干女儿享乐么?剑术都练到狗肚子里去了!” “真可悲啊阿贺,一直把我当成目标,一直活在我的阴影下,每时每刻都觉得自己处在绝境里……结果只是这种程度么?结果只是这种程度么!” 同样是老师与学生,但与和路明非对战时的满意鼓舞截然不同,昂热好像丝毫不以犬山贺为傲,反而极尽刻薄之言、行遍嘲弄之事。 似乎不论犬山贺的居合达到何种程度,刀法何等凌厉,好像不斩破一次昂热的刀光,在昂热的眼里,这个学生就永远是个废物。 犬山贺在八阶刹那的加持中,已经挥出了不知道几百几千刀,他已经挥刀到有些麻木了,却仍被昂热压制着,不得寸进……也许不仅是挥刀的手,他的脑子也开始麻木。 伴随着昂热轻快的挥刀和刺耳的嘲讽,屈辱感如潮水般涌来,让人窒息。 …… 1945年,日本战败的一年,也是对于犬山家最致命灰败的一年,天皇宣布无条件投降后,美军占领了日本,犬山家也被蛇歧八家推出去当了替死鬼,遭受了近乎毁灭的打击。 战后的街道遍布泥泞,无人打扫的巷弄满目疮痍,美军的吉普车和皮卡车飞驰而过,地上的积水和泥块一起高高飞溅到行人的和服和纸伞上。 美军在车后座上大声笑着,叫骂着听不懂的英文,如果在街边看到了顺眼的女人或是女孩,就肆无忌惮地掳走,在其他人敢怒不敢言的目光和女人反抗尖叫的哀嚎声中扬长而去。 来年的犬山贺还是个十八岁的孩子,穿着犬山家的和服在街道上往来奔跑,路边的积水会溅湿他的木屐和白袜,飘满樱花花瓣的水坑里总倒映着男孩匆匆忙忙一闪而逝的身影。 他每日往来于东京与横滨之间,东京湾的港口多被有势力的家族侵占了,他每天都会起个大早,不惜绕远跑到神奈川县的港口,远远地眺望着从美国而来的钢铁军舰,挥手大声介绍说他是犬山家的现任家主,手底下有美艳的女人。 这样匆忙的日子,犬山贺已经坚持了近乎整整一年。 这是他们犬山家世代相传的生意,说得不好听就是皮条客、妈妈桑,犬山贺是犬山家仅存的最后一个男人,哪怕跑断这双腿,喊破嗓子,他也无法看到犬山家在他的手中走向没落。 那一天的犬山贺没能招揽到生意,从神奈川县通过的军舰越来越少了,但他没灰心,而是准备跑到东京湾碰碰运气。 东京湾已经没有属于犬山家的地盘了,那些剥夺瓜分犬山家势力的家族们看到十八岁的犬山贺,就像是看到得了瘟病的狗一样,纷纷要将他撵走。 第二百六十五章 512倍神速斩!犬山家的贺!(二合一,求订阅!) “你们没有权利驱逐我,这里本该是犬山家的地盘,这些也都本是犬山家的生意,我是犬山家的贺,你们没有资格驱逐犬山家的男人!” 十八岁的少年在棍棒与辱骂声中倔强地高喊,他被推翻在泥泞里,和服的衣袖被扯烂成碎片,一只只死腥的臭鱼被砸在他的身上,尖锐的恶讽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子一样扎在男孩的自尊心上。 打断众人的围殴的是一声响亮的汽笛,哪怕是日本最大的港口东京湾也少有这么震耳欲聋的汽笛,就像皇帝御驾亲征的号角,带着赫赫威严。 犬山家的小子被扔到一边,所有人都同时扭头朝海平面的方向望去。 倒抽凉气的声音和议论声此起彼伏的响起,泥坑里的犬山贺挣扎着抬起头。 在他被泥水模糊的视线里,一艘白色的战列舰从海面的目之极尽处驶来,靠近后才发现,这艘舰船简直大得惊人,它停靠在港口,遮天蔽日,巨大的阴影将聚集的人群全部覆盖,它漆黑的炮台像是巨人的手臂,站在上面色美国水军穿着整齐划一的洁白军装,居高临下,脸上挂着属于胜利者的骄傲。 那艘战列舰叫“衣阿华”号。 腋下别着白色军帽的美国海军高级军官从舷梯上走下,身板英挺,英姿飒爽,人群纷纷谄媚着蜂拥着迎了上去,操着蹩脚的英文介绍着自家拥有最年轻、身段最好的女孩。 而美国海军军官的目光瞥向两位角落里的犬山贺,他推开人群,径直来到犬山贺的面前,看了眼犬山贺破损的衣袖下露出的文身,平静地发问:“犬山家的孩子?” 犬山贺仰视着如将军般威严赫赫的男人,不知从哪冒出了勇气,昂着脑袋,泥污的脸上满是倔强,语气执拗地说:“是犬山家的男人!” “男人?”美国海军军官嗤笑一声,“我是来自美国的混血种,告诉你们家的大人,秘党的使者来了。” “我是犬山家唯一的大人。”犬山贺说,“我的名字是犬山贺,我就代表犬山家。” “犬山贺是么?”军官俯下身子,打量着犬山贺的澄澈眼睛后,直起身板,“我叫希尔伯特·让·昂热,犬山家可以选择,和平或尊严。” 和平和尊严只能选择一项,要么是臣服,臣服就能活下去,要么是尊严,带着尊严慷慨赴死……真是嚣张无比的自我介绍啊,当时年仅十八岁的男孩心想。 犬山贺后来才知道,这位名叫希尔伯特·让·昂热的男人是美国海军的参谋,任职中校,他同时也是来自美国混血种,一个叫秘党的混血组织的领袖。 犬山贺拜了昂热为师,获得了力量与权力,却也从此得到了无尽的羞辱,但这一切都是他自愿的,为了犬山家的崛起他可以付出一切,包括生命,甚至尊严。 “只有这种程度么!” “太慢了,阿贺!这就是你的全力么,就只有这种程度么!” “阿贺,不如你试着去砍砍过马路的老太太,犬山家仅存的男人就是你这样的废物么!” 一次又一次,满含侮辱的话像是利箭般射来,携带着木条或是竹刀的抽打,犬山贺一次又一次怒吼着奋起反抗,一次又一次被抽翻在地,他的身体遍体鳞伤,他的自尊心也遍体鳞伤,昂热用锃亮的皮靴踩在他的胸膛上,好像把犬山贺属于犬山家最后一名男人的自尊心也碾碎了。 犬山家如愿以偿地复兴了,甚至比巅峰时期更加壮大,整个日本的风俗业被犬山家囊括了百分之六十,那些曾落井下石瓜分犬山家势力的家族一个个抱头鼠窜,分崩离析。 犬山贺也当上了第一任日本分部部长,在蛇歧八家里他的权势甚至一时盖过了大家长,他在蛇歧八家拥有着独一无二的话语权,但在昂热面前他连多说一句话都要字斟句酌,保不准换来的就是一句扎心的嘲讽或是一阵恶毒的鞭打。 曾经的犬山贺一无所有,只有满腔尊严,而如今的犬山贺独独丢掉了尊严,他好像除了尊严什么都有了,却又像把自己唯一的东西都给弄丢了……蛇歧八家的人暗讽他是昂热的一条狗,这个弱小的废物从美国的混血种那里借来力量,在自己的同胞面前颐指气使。 犬山贺也觉得自己就是昂热的一条狗,这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因为在守着尊严和犬山家一同毁灭和抛弃自尊让家族崛起之间,他别无选择。 每每被昂热踩在脚底,视线与地面齐平的时候,他都会想到自己被一群人推倒在泥泞里,每张脸他都记忆犹新,丑恶得简直像从地狱里放出来的牛头与马面,他们也是如此踩着犬山贺的脑袋,哄抢着属于犬山家的地盘,撕扯着女人们的和服。 女人们敢反抗就要挨上重重的耳光,只要出声求饶就更加激起男人们的兽欲……直到男人们重新穿上衣服,吐着口水离开,女人们躺在地上,白皙的皮肤遍布红痕,眼神空洞而麻木地望着天空,眼里的泪都快流干了……犬山贺挣扎着遍体鳞伤的身子踉跄着来到她们身边,把满身污泥的和服盖在衣不蔽体的女人身上。 “阿贺,人生就是这样啊,你选择了一些东西,就得抛弃另一些东西。”六十五年前,昂热的话回荡在耳边,“那样的悲剧不会再发生了,你看那些女人现在笑得多开心啊,阿贺你怎么不笑呢?你知道么阿贺,你哭起来的样子真是比女人还难看……” 那样的事永远不会再发生了,可尊严也被永远扔掉了……老师你知道么,被那些人踩着的我是愤怒的,被你踩在脚底的我却是悲哀的……那样的事永远不会再发生了,可我永远也找不回我的尊严了……老师你知道么,你踩着犬山家的最后一个男人,剥夺了他一生中仅剩的尊严! 记忆中,犬山贺被昂热用木刀抽翻,踩在脚底……那一年,他十八岁,昂热六十八岁。 现如今,犬山贺被昂热的长刀逼得节节败退,无路可退……这一年,他八十三岁,昂热一百三十二岁。 “我是犬山家的男人!”怒吼声盖过刀剑的清音,“我是犬山家的贺!” 跨越了六十五年的岁月,两个犬山贺的声音交叠着,发出绝境般的咆哮。 一抹刀光从刀鞘中大放异芒,如海啸般满场交叠的刀光与剑影被这一刀斩得淋漓尽碎,锋利的弧光起于西墙,终于东墙,横贯整个玉藻前。 九阶刹那!五百一十二倍神速斩!! 这一刀,甚至超越了居合之极意!!! 从没有人见过这么快的刀光,刀锋超越了音速,割裂空气产生寸寸音爆,刀口卷起的风也化为了犬山贺的刃。 也从没有人见过这么锋利的杀意,锋利得甚至在最强屠龙者昂热的胸口留下了一道清晰纵横的伤口,血花如浓雾般爆开。 昂热忽然笑笑,身影消失在原地,在犬山贺纳刀的瞬间出现在他的身前,右手的一文字则宗翻转,刀背狠狠抽向犬山贺的腰侧,把他抽得一个趔趄,左手的红雪左文字翻转,狠狠抽在犬山的侧脸,将他抽翻在地。 像是被万钧的锤子砸在脑门上,天旋地转,犬山贺仰面瘫倒在地板上,望着玉藻前的穹顶,他的视线一片模糊,脑袋昏昏沉沉,肺像是漏了个缺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一只锃亮的黑色皮鞋出现在犬山贺的视野里,和记忆中昂热总是踩在他脑袋上的那只一样,但犬山贺这一次并不像六十多年前那样紧紧闭眼面露哀色,而是无比平静地等待着,等待着昂热再次把肮脏的鞋底不留情地践踏在他的脸上。 然而出乎犬山贺意料的是,鞋底并没有降临,而是跨过了他,昂热越过了犬山贺的身子,一屁股坐在他旁边舞池的台阶上。 他对三楼观战的女孩们招招手:“把我的雪茄拿来,再来一杯白兰地,冰块单独装在冰桶里。” 美和子连忙拿起雪茄和火柴,一路小跑下楼,真纪则是忙不迭地去准备昂热要的酒和冰块,菜菜子去找止血的绷带和药,训练有素的女孩们在玉藻前的三楼到一楼间跑上跑下。 “这次怎么没有踩上来,是觉得我老了,在干女儿面前给我留点面子么?”犬山贺终于把气喘匀了,低声发问。 “阿贺啊,我记得你向我挑战已经上千次了,你有一次伤到我么?”昂热笑着问。 “没有。”犬山贺平静地说,“一千零二十四次,我的刀连你的衣摆都碰不到,每一次都是,你戏耍我和戏耍一条狗没什么分别。” “记得这么清楚,对我的怨气还真是重啊。”昂热笑着摇摇头。 美和子跑下一楼,将点燃雪茄递到昂热的嘴边,昂热自然地叼上,狠狠地吸了一口,吐出的雾气氤氲弥漫,他挥挥手,美和子鞠躬后退下。 “但是今天你成功砍到我了,不是么?”昂热掀开自己的西装衬里,露出胸膛上被犬山贺砍伤的一刀,“让我流血受伤,如果这是一份试卷,那么阿贺你已经及格了。” 犬山贺愣了愣:“什么意思?” “你还真是笨啊,阿贺,你算是我的学生里最笨的一个了,所以你花了六十五年才堪堪及格。”昂热说。 “这种程度的羞辱我已经免疫了。”犬山贺嘶哑地说,“怎样难听的话我都听过,今天的蛇歧八家还有人说我是你的狗,已经无所谓了,这样的话我一生里每一天都能听到。” “我有个叫路明非的学生,你应该见过他吧?”昂热不动声色地看了眼不远处“晕”在舞女中的“樱乃”。 “嗯……卡塞尔学院的‘s’级,他应该总拿满分吧?”犬山贺笑了笑,却止不住地咳了起来,咳出满地的血迹。 真纪也跑了过来,昂热接过她手中的白兰地和冰块,他把冰块塞在犬山贺嘴里,白兰地从犬山贺的脑门淋了下去……不是为了羞辱他,而是倒在他颧骨被自己抽破皮的位置。 犬山贺疼得呲牙咧嘴。 菜菜子拿着绷带一时间有些犹豫是应该先给昂热止血还是给家主包扎,昂热摆手示意自己不需要,于是菜菜子把绷带包在犬山贺的额头和腰腹的位置。 “是啊,路明非是我最棒的学生,我从来都不需要鞭策他,他总是能做到让我满意。”昂热说,“和阿贺你这样的笨蛋当然是完全不一样的。” “哈哈哈哈……当然是不一样的,我花了六十五年才堪堪及格,我这样的笨蛋和总考满分的天才当然是没法比,你应该对我很失望吧?”犬山贺嚼着冰块,含糊不清地说着。 “阿贺,你有想过么,我是你们的老师。”昂热附下身子,只是直视犬山贺的眼睛,“老师也许会因为某些事偏心某个孩子,因为你们本就是不同的,但老师不会放弃任何孩子,一名合格的教育家是没有资格对自己的学生失望的。” 犬山贺忽然怔住。 “天才有天才的教育方法,蠢才也有蠢才的教育方法,或许阿贺你没有像明非和恺撒那样非凡的天赋,但你也具备一种他们都没有的东西。” “什么?”犬山贺下意识地问。 问完他就后悔了,不自觉的他就被昂热的话带着走,一定又会被嘲笑吧,就像个没长大的小孩。 但出人意料的,昂热这一次并没有嘲讽,而是语气认真地说:“是倔强啊阿贺,你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孩子都要倔强。” “倔强……是褒义词么?”犬山贺有些茫然,记忆里,这是昂热第一次称赞他……如果这里的倔强算是个褒义词的话。 “怎么不算呢,你一直是个不服输的孩子啊,你和欺侮你们犬山家的恶人抗争,和美国海军抗争,和命运抗争,最后和我这个老师抗争,你的一辈子都活在战斗里,倔强造就了你的人生。” 昂热的声音如磁带般低沉。 “还记得我刚来日本,我们相遇后发生的事么?” 第二百六十六章 荆棘之鸟,如师如父(大章,求订阅!!!) 犬山贺缄默不言,他不敢直视昂热的眼睛,这是被他刻意敛藏在心底的过往,此刻又被昂热提及。 这些年来他一直逃避着糟糕透顶的过去,权当那些悲惨的事情只是一场噩梦,噩梦是没必要回忆的,他把昂热当成假想敌来日夜锤炼自己,好像战胜了昂热就能和过去那个懦弱的自己挥别……但自己切身经历的过去哪有那么容易忘记呢? 一个人生命中最大的魔鬼就是记忆中那个不堪回首的自己。 “阿贺,有些问题不是逃避就能解决的,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出现了,帮你摆平了犬山家的困境,收你做我的学生,像夸赞路明非和恺撒那样夸赞你、鼓励你,你如今会变成什么模样?”昂热问。 犬山贺愣住了,因为他记忆里的昂热大概是全世界最大的恶人了,他想象不到昂热夸赞他会是怎样一幅模样,六十二年前,回荡在他耳边的话全都是“废物”、“懦夫”和“笨蛋”之类的骂词,如果那时候他听到昂热用“倔强”这个词形容他一次……大概会感动到哭出来吧。 “记得我和你讲过的,那个‘荆棘鸟’的故事么?”昂热说。 犬山贺下意识点点头。 “那是澳大利亚当代作家考琳·麦卡洛小说中的一种鸟,它一生只会唱一次歌,一生都在天空中翱翔不会落地,它生命的意义就在于寻找荆棘树,当它找到那颗最长最尖的荆棘时,会用它刺穿自己的咽喉,完成一生仅一次的绝唱。”昂热的声音浑厚低沉,“阿贺,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觉得你是生在荆棘丛中的孩子,你的生命里荆棘遍布,还记得么?你的两个姐姐……” 当昂热提起“姐姐”这个字眼时,犬山贺的眼神里划过一闪即逝的错愕和惧意,身体本能地颤栗起来,但对视上昂热的眼神,他又忽然平静了下来。 昂热饱含沧桑的嗓音像是老式留声机里的磁盘,把犬山贺从朦胧的回忆中带回六十五年前初遇的场景。 二战之前的犬山家还不像现在这般强势,那时的黑道鄙视链严重,靠皮肉生意发家的犬山家处于蛇歧八家鄙视链的最底层,当时犬山家的家主,也就是犬山贺的父亲不甘于被其他家主看轻,于是毅然决然带领整个家族参与到侵略战之中,与主战派混迹在一起。 后来战争失败了,天皇宣布投降,蛇歧八家中漫天的谴责声铺天盖地涌向当时最弱势的犬山家,成为了众矢之的的犬山家主不堪侮辱,切腹于家中。 犬山家的势力和生意被瓜分,大大小小的黑帮都想要分一杯羹,犬山贺的大姐犬山由纪为了家族最后的地盘奋力抗争,和恶犬们斗殴,死在了家门口。 犬山贺在战前因为立场问题和父亲闹翻了赌气出了家门,回家之后只发现躺家门口的大姐的尸体,犬山贺忍着悲戚踉踉跄跄地跑上楼,然而家里的一幕更让他当场崩溃,那一天,他看到的场景是他一生都挥之不去的阴影。 在犬山家家主的房间里,父亲的灵位和遗照前,夕阳的余光照在一个女人扭曲的脸上和暴露的身体上,那是她的二姐,她绘着鹤与赤鬼的和服被撕扯得破碎,身子被粗壮的麻绳绑着,嘴被布团堵得严严实实,女人以下流的姿势蜷缩在榻榻米上,发出无助的呜咽,一名美国海军上校牵着麻绳的一头,脸上露出肆无忌惮的邪笑…… 二姐为了庇护犬山家和家里硕果仅存的男人犬山贺,不惜把自己献给了美国海军,以尊严和清白守护破败不堪的家族。 犬山贺逃也似的夺门而出,跨过大姐已经腐臭的身体,在街头拼命地跑着、发疯似的哭吼着,好像本能地想离这个糟糕的家远一些。 他摔倒在泥坑里,污水和眼泪混在一起模糊了视线,胃里止不住地翻涌、呕吐,他整整两天没有进食了,可仍然狂呕着酸水,好像要把胃和整根食管都给吐出来似的……刚才的画面就好像烙在了他脑海里一样,赶也赶不出去,让他灵魂都在颤栗。 他发誓一定要杀了那个美国海军上校!一定要让逼死他大姐的恶人们付出代价! 从那以后,犬山贺再也没有回过那个家,但仍然固执地守着家族的风俗业,哪怕他根本就不认识什么上等的女人,但他对那些姿色一般的女人们很好,每个被他介绍给美国海军的女人都被他视为犬山家的女人。 甚至每次为了帮这些可怜的女人们多争取到几枚日元的利益,犬山贺没少因为顶撞那些士兵而饱受毒打。 在他的眼里,每个饱受摧残的女人就是他那个身不由己的二姐,每个美国士兵都是那个恶魔般的美军上校,他没有能力惩罚上校和这些士兵们,也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二姐和这些女人,只能在她们遭到无法忍受的欺辱时,用自己瘦小的身子扑挡上去,替他们挨下拳打与脚踢。 无尽的辱骂和毒打就像是锋利的荆棘,铺满犬山贺的少年时代。 “阿贺,在我的印象里,你总是像第一次见面那样脏兮兮的,你穿着破旧的和服,做着肮脏的生意,但你的眼睛是有光的。” 昂热的声音响起,把犬山贺从不堪的记忆中唤醒。 “那份光就是你骨子里的倔强,你和生命里的荆棘顽强斗争,悲伤和愤怒会化作你的力量,推着你向前进,在终点为‘男人’的道路上……但如果悲伤和愤怒如果太浓郁也是会把人淹死的。” “于是我替你解决了犬山家的困境,帮你铲平了生命中的荆棘,但我不能让你就此停下脚步,因为还不够,你的人生不该在十八岁的那年止步,不然我就是在害你。” 昂热的语气无比认真。 “阿贺,我不能把你变成一个依赖老师的废物,美国海军的拳打脚踢不会再落在你身上,那就让我来,其他家族的人没胆侮辱你了,我就给予你成倍的侮辱和嘲讽,你老是嚷嚷着自己是犬山家最后一个男人,但成为男人的道路是一场逆旅……阿贺,我必须要成为你生命中新的荆棘。” “今天你终于跨越了老师这道荆棘,九阶刹那,在我的胸膛上留下了你的决意,我看得很清楚。”昂热摩挲着胸口被犬山贺砍伤的部位,露出欣慰的笑容,“恭喜你,阿贺,你成为了犬山家堂堂正正的男人。” 看着昂热欣慰的笑脸,犬山贺呆若木鸡,他忽然想起,眼前这个如暴君般可恨可恶的男人好像也不是全然没对他笑过。 “还记得我刚来日本,我们相遇后发生的事么?” 犬山贺想起昂热刚刚问过他这个问题,那些被他刻意埋藏的心底深处……也藏着他和昂热真正相识的记忆。 “既然你觉得你能代表犬山家,那就带我去你们犬山家的地盘,我和你在那里谈判。”昂热俯下身子,正视着犬山贺说。 犬山贺犹豫了,因为他已经很久没回过那个家里,他不确定那个海军上校已经离去还是仍在他家里欺辱他姐姐,他不愿再见到那个梦魇般的场景。 “怎么,嘴上嚷嚷着自己是犬山家最后的男人,把我请到你们的地盘去的胆子都没有么?”昂热挺直腰板,戴上白色的军帽,“既然你没有话语权,那就去蛇歧八家找一个能说话的人来,带我到够份量的地方和我谈判。” “谁说我没有话语权!”犬山贺固执地起身,擦干身上的污泥,露出属于犬山家骄傲的文身,“你跟我来!” 犬山贺带着昂热来到了犬山家的祖宅,在大姐曾惨死的门前,他又一次犹豫了,他承认屋子里是他不敢面对的怯懦,他驻足门前,倾听着屋子里是否有动静传来,判断是否要进去。 还在他踌躇不前时,昂热已经踏入了屋子里,他踩着木楼梯拾级而上,老旧的木板传来“嘎吱嘎吱”的响动,犬山贺深吸一口气,小跑着跟在了昂热的身后。 走到家主房间的门口,昂热忽然停下了,皱眉望着前方,他身后的犬山贺也侧过头,从昂热的身旁朝屋内望去。 看清屋内场景的那一刻,犬山贺猛地瞪大双眼,全身的血好像瞬间翻涌到脑海里,他觉得自己从未如此愤怒过,似乎神经都要炸开了。 屋子里,赤裸的女人躺在榻榻米上,双目空洞而无神,看起来像是精神失常了,她身材干瘦得像是骷髅,在印象里,自己的二姐明明是个国色天香的女人,现在却披头散发的像个营养不良的女鬼。 更让犬山贺怒不可遏的是,那个美军上校正坐在摆放他父亲灵位的桌台上,看着榻榻米上两个肥猪般的海军将士肆意的对他的二姐行不轨之事,场面糜秽不堪,而上校则是一边欣赏一边吹着口哨,抛着手里赚来的银币。 犬山贺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他疯了般的冲进屋内,把压在他二姐身上的两个肥猪般的男人撞开,上校认出了犬山贺,从腰间抽出皮带,一边辱骂着一边把皮带像是鞭子那样狠狠抽在犬山贺的脸颊和背上。 犬山贺疼得想要蜷缩起来,可他硬撑着,将二姐死死护在怀里,嘴里疯狂地叫嚷着含糊不清的话。 “我一定会杀了你!我一定会杀死你们这些肥猪佬!” “从犬山家滚出去!你们会为你们对我二姐做的事付出血的代价!我发誓!” 他后悔极了,意识到自己应该早点回家,哪怕拼上这条命也不能让二姐变成这样,二姐是因为他才变成这样,他根本就不是什么犬山家的男人,他就是个懦夫,才会连家里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犬山贺张开嘴,露出浸满血迹的牙槽,狠狠地咬在用皮带抽他的海军上校的手腕上。 上校惨叫一声,皮带掉在地上,他用皮靴狠狠踢着犬山贺的肚子和裤裆,另外两个士兵也冲上来猛捶犬山贺的脑袋,用力掰开他的牙齿。 鲜血从额头流下,模糊了视线,犬山贺觉得意识变得微薄起来……也许自己到此为止了吧,生命的最后至少是作为犬山家的男人在父亲的灵位前死去的,死之前也要把这些死猪佬咬下一块肉才甘心啊! 忽然,犬山贺耳边响起了惨叫连连,皮带划破空气的声音像是鞭炮那样响脆,捶打在自己身上的拳头也忽然停止了。 犬山贺抹去眼睛上的鲜血望去,那个叫昂热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屋子里,他捡起海军上校皮带,像是操纵马鞭一样挥舞,每一次挥动都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卷起爆裂的响动,狠狠抽在上校和两个士兵的身上。 嚣张跋扈的水军们在男人的长鞭下抱头鼠窜,连连求饶,可昂热像是听不到他们的叫饶声一样,只是面无表情地挥鞭不止……直到把那三人抽得满是血痕,身上没有一块好肉,那三人在剧痛中晕厥过去。 在犬山贺呆滞的目光中,昂热脱下军装外套,搭在地上的二姐的大腿上,然后摘下军帽,放在女人的胸脯前,他走到窗前,推开窗,夕阳从窗口斜射进来。 昂热站在阳光里,看着犬山贺,点燃了一支雪茄:“犬山贺对吧?看起来像是个有骨气的小鬼,我认可你了,你能代表犬山家和我谈判。” 等到一整支烟抽完后,昂热从桌上拿来上校没喝完的酒,倾倒在犬山贺的身上,在他龇牙咧嘴的时候,昂热的手搭在他的双肩上,按住他折腾的身体,似有似无地说了一句。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学生了,你会憎恨我,为了打倒我豁出命去吧,成长为真正的男人。” 一如记忆中,他们离别的那一天。 昂热在离开前把犬山贺揍得鼻青脸肿,也是那样把酒倒在他的伤口上,听着他龇牙咧嘴,双手搭在他的肩膀按住他折腾的身体,在离别的港口,一名参谋部的军官恰好路过,揶揄道:“不舍得在日本的三年,所以认了个干儿子么?” 昂热只是笑笑不说话。 军官为他们拍照,如山般的军舰前,昂热保持着双手搭在犬山贺双肩的姿势……那张照片被犬山贺放在祖宅的屋子里,至今都和他的照片摆在一起。 犬山贺依稀记得,在快门按下的瞬间,身后那个如父亲般的男人似乎说了一句。 “别了,阿贺,不要忘记憎恨我,豁出命去打倒我吧……当你真正战胜我的那天,你也就战胜了自己,成为了真正的男人。” 照片里,遍体鳞伤的犬山贺咧嘴笑着,昂热也微笑,身后是摩天大楼般的“衣阿华”号,樱花从水洗般的天空中飘落。 第二百六十七章 路明非与昂热的对策(二合一,求订阅!!) 玉藻前俱乐部,一楼的舞池。 “老师,我现在终于懂了,你曾对我说过的道理。”犬山贺躺在地上,仰望着玉藻前的屋顶,轻声呼唤。 “バカ。”昂热轻笑着说。 “已经骂了很多次了。”犬山贺微微苦笑,“老师,其实我很想告诉你……” “打住,阿贺,我们都已经很老了,你如果现在忽然说一些感谢我的话,那会让我觉得恶心。”昂热摆摆手,“我曾给予你侮辱也是事实,我也做过不少坏事,我通过你控制日本分部和蛇歧八家,用你的‘刹那’锤炼我的‘时间零’,说到底,阿贺你其实不欠我什么。” “老师和家族之间真的没有谈判转寰的余地了么?”犬山贺犹不死心地问道。 “你们是白王的血裔,瞒了这个世界几千年,但我并不是因为这件事找你们的茬。”昂热沉声说,“阿贺,你应该是了解我的,我不会放过任何和龙王有关的事,把所有的龙族都送进刑场是我如今还活着的唯一意义,我迁怒于蛇歧八家,是因为你们把关于‘神’的消息敝帚自珍,这可是龙王复苏的大事,你们觉得自己把握的住么?” “是啊老师,正因为你是一位复仇者,你的仇恨都要从骨子里溢出来了,为了铲除龙类你可以不择手段,所以家族的人都惧怕你啊。”犬山贺叹气,“家族并非是不想与你合作,而是不敢与你合作!” “合作?”昂热摇摇头,“我从没想过和你们合作,合作这种事是要建立在信任的基础上,老实说,你们不是一群值得信任的人,我既不是来和你们谈判也不是找你们合作的,阿贺你大概都对你们蛇歧八家了解的不够彻底吧。” 犬山贺一愣:“那你为什么接受了我们的邀请,到玉藻前来?” “不是你们,是你,我只是来见见故人,看看我的笨蛋学生而已。”昂热语气幽幽地说,“我们都已经很老了,老人之间的见面应该是见一面少一面。” “至于你们家族的秘密,我会亲自挖出来,我也会亲手葬送你们的神。”昂热语气笃定。 “消灭神也是家族的目的,老师,至少我们从未想过与你为敌。”犬山贺嘶哑地说。 “这只是你的想法阿贺,看来你在这方面还没真的成熟啊,小孩子才会自以为了解其他人,把自己的想法带入到所有人身上。”昂热俯下身子,在犬山贺耳边低声说,“有听过一句话么阿贺,知人知面不知心。” “阿贺,你真的了解你们家族的每一个人么?你知道哪些人是真的忠诚、哪些人的心里又藏着魔鬼?如果你们之中有和猛鬼众勾结的人呢,你会大义灭亲么?如果你信仰的东西有一天忽然崩塌了,你也会跟着崩溃么?” 昂热的问题像是连珠的炮弹,一个接一个地狠狠轰击在犬山贺的内心。 犬山贺怔了好一会儿,看着昂热那张熟悉又温和到陌生的面庞,忽然问道:“下一次见面说不定就是敌人了……老师,我可以拥抱你么?” “当然,没问题。”昂热笑笑,俯下身去,拥抱犬山贺,轻轻拍打他的后背。 “老师,家族掀起了对猛鬼众和屠神的战争,战火会蔓延到整个日本,和平和宁静马上就不在了,暴风雨即将来临。”犬山贺用近乎耳语的声音在昂热耳旁低声说,“今天的蛇歧八家和六十年前的已经截然不同了,家族里不再有值得你信任的人,他们都不相信你……但是那个男人还活着,如果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就去找他。” 原来从一开始犬山贺派人去接昂热来玉藻前就不是为了和他谈判,他从始至终只想做两件事,第一件就是与昂热决斗,来斩去自己过去六十二年里对这个暴君般的男人的怨念,与自己不堪的过去作别。 第二件事就是提醒自己的老师,蛇歧八家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蛇歧八家,如今的蛇歧八家里人人各怀鬼胎,再没有可信任的人,哪怕是身为犬山家家主的他也没法探究着深水一般的局势,他一直都把昂热看作恩师,他不希望昂热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搅入这趟浑水里,遭遇不测。 昂热意外地看了眼犬山贺的侧脸:“嗯……还有什么要提醒我的么?” “还有一个……幽灵。”犬山贺说。 “幽灵?”昂热微微皱眉。 “一个十五年前从蛇歧八家消失的男人,家族的档案里说他死了,但不论是蛇歧八家还是猛鬼众,甚至是整个日本都失去了他的踪迹,在失踪前他拿走了我的佩刀,名物观世正宗。”犬山贺说,“我有预感,他已经来到了日本,有什么可怕的事将要发生,巨大的风暴正在酝酿,以往那些隐匿踪迹的人物都会逐渐现出身影来。” 名物观世正宗……昂热隐晦地看了眼“樱乃”,脸色有些古怪。 “好,我知道了。”昂热点头,“阿贺,现在你听我说,待会儿不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冲动。” “什么意思?”犬山贺愣住了,微微皱眉。 “已经是个老头了,就别老是皱着眉,像个不开化的老古董,有时候倔过头了也不是一件好事啊阿贺。”昂热没有回答犬山贺的问题,而是伸手按在他的眉心,像是要把他眉间紧皱的川字纹给按平。 昂热起身,披上西装的外套,提起自己的行李箱,朝玉藻前的门口走去。 金属碰撞的机扩声忽地在头顶响起,声音很轻微,但在寂静的玉藻前却显得十分突兀。 紧跟着的是淋漓暴泄的杀机,所有人都同一时间抬头,但什么都没看到,玉藻前的穹顶空无一人,谁都不知道这道声音和这股杀机的源头从何而来。 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转移时,没人发现,舞池中的樱乃不知何时已经从原地消失了。 谁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昂热将行李箱猛地朝门口甩出,一文字则宗和红雪左文字像是一长一短的双翼一样在身旁张开,他的身体微微下蹲,浑雄的力量刹那间就积蓄到了腿部,玻璃地板被他的皮鞋根踏得裂开蛛网般的缝隙,昂热顷刻间化为了一只浑身肌肉绷紧、蓄势待发的猎豹。 犬山贺也忍着晕眩感和剧痛悍然起身,鬼丸国纲在他的手中跳动着凛冽的冷光,“刹那”处在在即将开启的边缘。 这时,一只手在犬山贺的身后按住了他的肩膀,犬山贺猛然回头,还没看清来人,只看到碎裂的长发飘落在他的脸上,遮挡了他的视线。 “刚才校长不是和你说了么,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冲动。”那人疾声说,“信不过我你总该信得过你老师吧,跟我来!” 那人把犬山贺拽进了一楼的一间和室之中。 枪声忽的大作,在玉藻前的上方响起,震耳欲聋。 密密麻麻的弹幕从头顶向昂热铺天盖地的包围,每一颗子弹都是特制的,被填充在大口径高射机枪里,经过枪膛的加速后,速度一瞬能逾越两倍的音速,绝对是杀人的致命利器。 机枪被藏在屋顶的飞檐和脊兽后,位于南北端,枪口从脊首的嘴中突出,用遥控控制启动并移动方向,上面还安装有针孔摄像头,两架机枪都是二联装的样式,一共四个枪口,漆黑的枪口咆哮着,喷出明艳的火光,弹幕几乎将昂热全部的退路都给堵死。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暗杀。 暗杀者在场宴会之前就得知犬山贺要在此宴请昂热,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这两架夺命的利器事先藏在此处,等到昂热和犬山贺对战后叙旧完,已经解除了战备状态,身心都放松紧惕的时候,给予这位当世最强屠龙者致命沉痛的打击。 但这位思虑周全的人怎么也没料到有路明非这个异类的存在,他从一开始伪装成樱乃,潜藏进玉藻前的宴会,为的就是告知昂热这场暗杀。 少有人能暗杀一位“时间零”的拥有者,更何况这人是昂热。 昂热舞动一文字则宗和红雪左文字,这两柄刀始终没有放下,就是为了这场忽然到来的偷袭。 两侧刀锋在空气中划过惨白的弧线,优美得如同少女的眉形,“时间零”瞬间全功率开启,刀影和弹幕交错,擦出一道接一道明亮的火星,璀璨得像是漫天星辰。 这才是真正的极速,与昂热的动作相比,犬山贺的九阶“刹那”神速斩至多也只能算是片刻的芳华。 昂热刻意停留在玉藻前门口,因为这里没有晕倒的舞姬,不至于误伤到无辜的女孩,弹幕携带着巨大的冲击力扫下,昂热周围的舞池地面都已经爆开了,无数的玻璃炸成细小的碎片像是海浪一样上涌,将昂热的身形淹没其中。 三楼的女孩们倒是没被波及到,但声浪太强了,她们不得不蜷缩在角落双手捂住耳朵,不然耳膜都会被声浪震裂。 宫本志雄和龙马弦一郎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了惊诧,在宴会之前大家为表诚意谁也没有携带武器,显然这场偷袭暗杀也在他们的意料之外。 已经有数以千计的子弹砸向昂热,像是钢铁的瀑布从天空落下,持续了接近半分钟的火力压制后,从一楼的和室中飞出两把刀,同时将南北两只飞檐上的脊兽击碎。 是观世正宗和鬼丸国纲,它们直接将藏在飞檐后的机枪一分为二,如暴雨般的扫射终于停了下来。 弥漫的灰尘渐渐散去,显现出昂热的身形,他右手一文字则宗,左手红雪左文字,无数漆黑的弹痕和散乱的弹壳在他的四周密布,他的头顶弥散着氤氲的蒸汽,胸部快速地起伏收束,喘着粗气,像是刚刚跑了一项全场马拉松的跑将。 虽然体力的消耗异常剧烈,但昂热的身上几乎看不出什么伤势,除了手臂被反弹的弹片擦伤,眉间被玻璃划伤,西装崩坏了几颗纽扣外毫发无损。 他脱下外套,扔在一旁,美和子第一个反应过来,迅速为昂热取来崭新的西服。 “校长……”宫本志雄和龙马弦一郎迎了上来,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昂热摆摆手,示意他们闭嘴,他套上美和子递来的西服,走到门口捡起角落的行李箱,离开了玉藻前,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 气派的奔驰车队簇拥着一辆漆黑的劳斯莱斯轿车停在玉藻前一条街开外的路口,车头的氙灯把路边一个黑色的身影照耀得白亮,那个提着行李箱的旅人似的身影停下了脚步。 那人回头,迎着灯光望向劳斯莱斯轿车的方向,然后朝着车队终中央径直走了过去。 周围的奔驰车上涌下了成群的黑衣保镖,他们从怀里掏出电棍和枪,警惕地看着来人。 等到那人靠近,保镖们发现那只是个穿着黑色西装,拎着旅行包的老绅士,银白色的头发,看起来有些上了年纪,步伐有些缓慢。 他们也不确定这位老人是走路太久了有些疲倦还是腿脚不太利索,没有人注意到老人的步伐虽慢,却异常的沉稳。 “有刀,他的手里有刀!” 不止是谁高声喊了句,众人望向老人,这才发现老人的右手延伸一米都反射着惨白的光晕,那是一把日本长刀,他提着旅行箱的左手中也有一把接近半米长的白刃……保镖们给枪上了膛,大声地警告着老人不准再靠近了。 “住手!”劳斯莱斯的后座传来一声冷喝,“退下,不准对校长不敬,没有我的命令,校长做什么都不准阻拦!” 后座的车窗缓缓降下,露出车里身穿黑色和服的白发老人,他微微躬身:“久仰大名,昂热校长,在下橘政宗,初次见面,以后还烦请多多关照。” 身旁有黑衣的男人替他把日文翻译成英文。 “橘政宗。”昂热看着车里的老人,“蛇歧八家的大家长?” “是前任了。”橘政宗摇头,“如今的大家长是源家家主,叫源稚生,在卡塞尔学院进修过,您应该认识的。” 第二百六十八章 昂热和橘政宗的初次交锋(二合一,求订阅!!!) “源稚生?我记得那孩子才二十来岁吧?”昂热远望着东京的夜色,看都不看橘政宗,“你这不是还没死么?怎么急着把大家长的位置交给那么年轻的孩子?” “稚生不一样,他比我有才能,现在蛇歧八家正处于非常时期,我们现在需要一个年轻的将军来鼓舞士气,而不是我这种腐朽的老人。”橘政宗用无比真诚的语气说,“稚生比我更适合领导这个阶段下的蛇歧八家。” “哦,原来是嫌麻烦所以把烂摊子丢给自己的后辈来收拾。”昂热从西装的口袋里摸出一支雪茄,叼在嘴里,“蛇歧八家就是被你这样的孬种统治了整整十年?怪不得连阿贺都变蠢了。” 黑衣的保镖们对这个口出狂言的老人怒目而视,持刀逼近着想给昂热一点威吓。 “退下。”橘政宗只是平静地吩咐,他望向昂热,“校长好像对我有不小的意见?” “当然。”昂热如实点了点头,吐了口青烟,烟雾在车灯里打着旋儿,“你从二十年前忽然冒出来,出现在蛇歧八家,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里,在此之前谁也不认识你,你就好像凭空出现的一样。” “然后你仅仅花了十年就爬到了黑道宗家大家长的位置,谁也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但你居然获得了所有家主的信任。”昂热说,“六十多年前,我花费三年好不容易把蛇歧八家变成我的日本分部,但你如今动动嘴皮子就把我的日本分部毁了,重新变成你的蛇歧八家,你很了解我,但我却对你的底细一无所知,我当然不喜欢你。” “校长很坦诚,但对于一个教育家来说是否太失礼了,恕我直言,您现在的模样看上去就像是和我们一样的黑道。”橘政宗依旧用着敬语,旁边的人把他的话原封不动地翻译给昂热。 “哦,很凑巧,我的确曾经是个黑道老混混,并且我是六十年前日本黑道混的最好的老混混,而你是如今日本黑道混的最好的老混混。”昂热说,“混混和混混之间没必要拐弯抹角虚与委蛇了吧?” “是,校长是有什么想从我这儿了解的么?比如我们蛇歧八家的秘密?或是说……我的目的?”橘政宗问。 “我不会问这些愚蠢的问题,因为想来你也不会告诉我答案,你说的这些我都会亲自一点一点地挖出来。”昂热摆摆手,开门见山地问,“我想问的是,刚刚玉藻前里发生了一场枪击暗杀,有人要置我于死地,你知道么?” “知道。”橘政宗点头,“您一离开玉藻前,宫本家主和龙马家主就有第一时间发讯息给我,所以我才能在这儿‘偶遇’到您。” “是么,那我就直接问了。”昂热语气随意地问,“这场暗杀是你安排的?” 橘政宗愣了愣,似乎没想到昂热如此直截了当,他微微愣神后,缓缓地摇头。 “那真是很奇怪啊,能预料到阿贺会邀我在玉藻前谈判,还掐好我离开的时机,更有本事能瞒过所有人的耳目在玉藻前安装四台重机枪的人……”昂热紧盯橘政宗的眼睛,“真的不是大家长么?” “确实不是我,校长,我和您没有任何恩怨,我没有谋杀您的理由。”橘政宗摇头,“如果我有这个心思就不会派您的学生犬山君接待您,也不会派宫本家主和龙马家主陪同。” “哦?你的意思是你如果想杀我,我连阿贺的面都见不到?”昂热饶有兴趣地问。 “怎么会,您是当世最令人敬畏的屠龙者,能杀死您的人,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么?”橘政宗感慨。 “很好奇么?你可以亲自动手试试。” “校长说笑了,在下不敢僭越。”橘政宗继续摇头。 “我和阿贺,一个人都没死,你应该会觉得失望吧?” “真的没有,校长其实没必要用这种对我咄咄逼人的态度,抛开立场问题,其实我是相当敬佩您的。”橘政宗诚恳地说,“毕竟能把一个信念贯穿一生的人,不是勇者就是疯子,更何况还是屠龙这么伟大且艰难的事业。” “而犬山君更是我们的同胞,他是犬山家的家主,犬山家是蛇歧八家中重要的分支,虽然他和校长走得近,但他是个有道义的人,我从来没怀疑过犬山君会背叛家族。” “我也很佩服你啊,你不是日本人,但居然比日本人还要虚伪?”昂热赞叹地看了眼橘政宗,“扯瞎话的本事你的确有一套,怪不得能把整个日本黑道耍得团团转。” “你让阿贺对我施压,不管是不是你制造的谋杀,今天谈判的结果你一定都不满意吧。”昂热掀开袖子露出胳膊上的伤口,伤口几乎要愈合,“我和你们蛇歧八家谈崩了,而我也完好无损地走了出来,只是受了点小伤,现场一个人都没死。” “我懂了。”橘政宗微微叹气,“不论如何校长一定要给我安上一个罪名是么?” “也罢,校长是在我们蛇歧八家的地盘受了伤,的确是我们招待不周,而作为这次谈判的授权人,我也有着不可推脱的责任。”橘政宗直视昂热的眼睛,“校长如果有什么怨气,就请尽管发泄在我身上吧。” “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我的报复心可是很强的哦。”昂热笑笑,“那我就不和你客气了。” 昂热把行李箱放在劳斯莱斯的车前盖上,将一文字则宗和红雪左文字反握手中,他蓦然用刀背狠狠地抽在车顶的天窗上,天窗的玻璃碎成粉末倾泄而下,一如昂热在玉藻前被机枪的弹幕覆盖的场景。 车内的众人纷纷避让,以免被玻璃碎茬刮伤,只有橘政宗一动不动安然地端坐着,任由玻璃碎片如冰雹般落在他的头顶和肩膀。 不仅是天窗,还有四面的窗户,都被通通砸得粉碎,谁也没想到一个二天一流“免许皆传”的剑圣会把剑术用在一辆昂贵的顶级轿车上,他的剑术暴虐狠毒到极致,简直像是街头的黑帮拿刀子一刀一刀狠狠砍向自己的杀父仇人。 水箱被砸漏了,保险杠脱落,a柱被砸到开裂……原本如镜面般光润的车漆已经破碎不堪,没有一丝好位置了。 “我说过,不要轻举妄动,校长想做什么都不要阻拦他。”橘政宗对几乎按耐不住的黑衣保镖们吩咐道。 所有人都受命呆在原地,看着那个老人从英伦绅士化为暴力的老混混,吞咽着口水……这些保镖们都是从黑帮的底层混上如今的位置,他们都有过在街头砸仇家的车的经历,在他们看来,老人的砸法老道无比,每一刀劈下去就是一笔不菲的修理费,那股凶戾的气势简直堪比从地狱放出来的厉鬼。 短短时间,这辆天价的劳斯莱斯轿车几乎被昂热砸到了报废的程度,四面漏风,去任何一个车厂都不会有人答应维修这么破败的车。 橘政宗始终不动如山地坐在车里,看着轿车从崭新变得破碎,玻璃碴子和剥落的漆皮落满了他的四周,他的衣服也被碎片割破,橘政宗仍不愠不怒,只是平静地问道:“校长消气了么?” “差不多吧。”昂热这样说着,最后把一文字则宗狠狠地插在已经凹瘪的前盖下的发动机里,车前盖的缝隙里立即冒出了滚滚的黑烟。 “以后最好叫你们蛇歧八家的人管严嘴巴,阿贺对你们很忠心的,你们的人一直骂他是我的狗,害得我的学生对我这个老师怨念很大啊。”昂热冷冷地说。 他把红雪左文字扔在地上,拍了拍肩头上的灰,拎起自己的行李箱……原来他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自己被暗杀而心生怨念,而是作为一个老师,为了自己的学生在蛇歧八家遭受的排挤而泄愤。 听到路明非说因为有人暗杀自己,犬山贺可能因为保护自己而死的那一刻,昂热简直愤怒极了,他当时脑海里就闪过把橘政宗这条老狗给宰了的念头,但被路明非劝阻了下来。 那么这台劳斯莱斯就暂时先算作一点利息吧。 “好的,校长的交待我谨记在心。”橘政宗点头,“如今的日本不太安全,还请校长要小心为上。” “放心,你是日本黑道的头子,出了什么事算在你头上就行了。”昂热最后扔下这句,提着旅行箱转身消失在东京的夜色里。 橘政宗平静地看着目送着昂热,直到再看不到他的背影,他才用极低极低的声音,语气幽幽地说。 “我的确是很佩服你啊,昂热校长,谁不想成为你这样的人啊,活在阳光里的……活着的传说。” …… 玉藻前,一楼的一间和室。 “所以你究竟是谁?”犬山贺看着碎发盖住脸的人,眉头深锁,“樱乃又去哪了?” “樱乃小姐在停车场她自己的那辆保时捷上,只是晕了过去,明早大概就能醒来。”将犬山贺拽入这间和室的人说,“至于我……犬山家主,我们见过的,还记得我么?” 那人摘下碎裂的不成样子的假发。 “你是……”犬山贺看着那人有几分面熟的脸,忽然愣住,“路君?你是路明非?” “是我,犬山家主和我们校长会面的场合,我潜入进来应该不奇怪吧?”路明非笑着问。 “你知道么?源家家主私下召集了半个日本的黑道在找你们,你居然还敢光明正大出现在我的玉藻前啊。”犬山贺沉声怒目。 “您不会把我卖给蛇歧八家的,对吧?”路明非笑笑,“我和校长是一伙的,您出卖我就等于出卖校长,要是有这个意思,刚才你也不会要冒着生命危险去帮校长了。” “你很聪明,刚才和校长的战斗技巧也很凌厉,你的剑道悟性很高。”犬山贺语气幽幽地说,“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应该还不及你的一半,怪不得他说你是最棒的,总能让人满意。” “在蛇歧八家的当代剑圣面前,委实是班门弄斧了。”路明非表面谦虚地说,实则心里被犬山贺的语气雷得外焦里嫩。 路明非心想,都这个时候了,你这么个糟老头子了怎么还吃醋啊?现在是对校长的偏心发牢骚的时候么?我救你一命不是为了和你炫耀我的脑袋好使剑术高绝,然后听你在这儿阴阳怪气酸言酸语的好么! “如果我没看错,你的刀应该是名物观世正宗?”犬山贺忽然问,“你应该也听说过吧,这把刀是十五年前从我手中遗失的,方便的话可以告知我观世正宗的来历么?” “其实我也正准备问您关于这把刀的事。”路明非犹豫了片刻,“这把刀是我在进入卡塞尔学院之前得到的,从我的家乡,一间居酒屋里……” 路明非把居酒屋老板赠送他观世正宗的事如实相告。 犬山贺听完后沉默了好一会儿:“宫本健次郎……原来他真的还活着啊,蛇歧八家和猛鬼众找他找了十五年都不见踪影,原来是躲到中国去了。” “其实我也大概猜到了居酒屋老板是蛇歧八家的人,但我也觉得这件事太蹊跷了。”路明非低声说,“所以有关于宫本健次郎先生的情况,我也想向您了解。” “健次郎……他也是个苦命的人啊。”犬山贺深深叹了口气。 有关于宫本健次郎和宫本野雪的身世被他娓娓道来。 路明非缄默着,原本健次郎的身世被他本人自己描述出来时唯美的,但没想到事实居然如此悲戚……不过这里面还是疑点重重。 “我知道的也不详尽,既然健次郎还没死,那总会有再见的一天吧。”犬山贺打断了路明非的思绪,“我有预感,他已经来到了日本,就藏在我们看不见的某个地方悄悄洞悉着局势。” 路明非还想问些什么,却被和室外美和子的声音打断。 “家主,政宗先生来拜访了,此时正在玉藻前门口。” 和室内的路明非和犬山贺快速交换一个眼神。 “对了,犬山家主,关于橘政宗这条……这个人,我必须提醒你。” 第二百六十九章 路明非策反犬山贺(二合一,求订阅!!!) “告诉政宗先生,玉藻前现在很混乱,不知暗杀的危机有没有彻底解除,还烦请他在门口静候片刻。”犬山贺对门口的美和子交代道,然后扭头望向路明非。 “关于政宗先生?”犬山贺朝路明非问,“你有什么想提醒我的?” “时间不多,我只是想告诉犬山家主,多注意一点橘政宗这个人,他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路明非压低声音,语气疾速,“他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值得信任,犬山家主可以试着对他留个心眼。” 看着面露犹疑的犬山贺,路明非继续说。 “我不是想挑拨离间,分裂你们蛇歧八家,但事实就是你们家族内部其实也不像看上去这么团结,因为现在有猛鬼众和‘神’这个共同的敌人,所以你们家族看起来一派和睦,但心怀鬼胎的人始终都在。”路明非说,“我不是要你对橘政宗怎么样,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事事提防一点也好在危险时刻免遭暗算。” “证据。”犬山贺沉声说,“我不可能听信一个外人的一面之词而怀疑我们蛇歧八家的前任大家长,既然你对政宗先生怨念颇深,把他描述得如此不堪,我需要一个能让我信服的证据。” “我没有证据。”路明非摇摇头,他想了想,对犬山贺说,“但我大概能预料到橘政宗接下来会做什么。” “嗯?” “他看似对权势并不在意,大家长的位置说退就退,那是因为源家家主也是他一手扶持上来的。” “在橘政宗的眼里,源稚生就是他的傀儡,实际上他是个权欲念颇重的人,如果把源稚生换掉,任何一位家主接任大家长,他都不会甩得这么干脆。”路明非分析着,“源家,橘家,上杉家,蛇歧八家的上三家可以说已经被橘政宗一个人握在手中,在他达成他的目的之前,下四家也必须被他牢牢握在手中。” “其他的家主都好说,他们都比较顺从橘政宗的意志,唯一的变故就是你。”路明非看着犬山贺的双眼,“犬山家主。” “我?”犬山贺指了指自己。 “是的。”路明非点头,“从对猛鬼众的战争开始,直到校长来到日本,这些事犬山家主你一直和橘政宗唱反调,他是主战派,而你是怀柔派,你在他的眼里想必已经成为了一枚碍眼的钉子,他安排你来接待校长,这也是他的高明之处。” “如果你和校长是生死仇敌,那很好,你们今天会面起码会死一个人。”路明非说,“如果你们依旧保留着师生情谊,那也没关系,屋顶的机枪扫射下来时,以你的倔脾气,你一定会扑上去帮校长挡子弹,除掉你只需要四架机枪。” “你的意思是,这场暗杀也是政宗先生安排的?”犬山贺眉头皱得更深了。 “安排这场谈判的是他,玉藻前也是蛇歧八家的地盘,除了他还能有谁?你总不可能怀疑是宫本家主或是龙马家主吧?还是你的干女儿们?”路明非反问,“还是那句话,我暂时没办法向你证明橘政宗做了什么,但我可以预言他将要做什么,他接下来的行为会让他的野心昭然若示。” 犬山贺认真地看着路明非,静待下文。 “我说过,橘政宗是一个野心家,每个野心家都想把权势牢牢握在手中。”路明非说,“这次是架空你的好机会,橘政宗绝对不会放过,他一定会趁机向你讨要犬山家的势力。” “但橘政宗又是个虚伪的家伙,他不可能无缘无故就想向你夺权,我猜他大概会借用你和校长对决为由,他非但不会因为这件事责怪你,反而会夸赞你,还会因为暗杀的事慰问你,让你在校长待在日本的这段时间好好休息,然后顺理成章地让你把犬山家的势力暂时交到源稚生麾下。” 犬山贺沉默了片刻,问道:“如果政宗先生并没有这么做呢?” “如果他没有这么做,那你就当我在放屁。”路明非顿了顿,“但是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那就请犬山家主切记我的话,务必小心,我们也算是有过命交情的盟友了。” “家主,政宗先生在门口询问玉藻前的状况如何了,是否需要他增派人手?”美和子的声音又一次在和室外响起。 “告诉政宗先生,谢谢他的好意,玉藻前已经排查完毕,把他请进来吧。”犬山贺对美和子交代后深深地看了眼路明非。 他走到和室的角落,掀开一扇半人高的木板,可容纳一人宽的密道赫然出现在眼前。 “这条密道直通玉藻前的一到三楼,出口在屋顶最隐蔽的一处檐角,去把观世正宗一起带走吧,关于政宗先生我会留意的。”犬山贺对路明非说。 “那就多谢犬山家主了。”路明非在钻入密道前回头看了眼老人的背影,忽然笑着说,“其实在校长的心里,你的份量很重的,只是校长和你都是老人了,老人总爱把很多话藏在心里,校长从没有和卡塞尔学院的哪个学生拍照片时站在身后把双手搭在那个人的肩膀上,你应该知道这个姿势的涵义……你能活下来,校长应该是很欣慰的。” 话罢,路明非像是狡黠的狐狸一样窜入密道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犬山贺没有回头,他只是抬手抓了抓自己的肩膀,好像那里还残留着老师宽厚的手掌留下的余温,他在静谧的和室中默立了好一会儿才推开和室的门,换上一副人畜无害的笑脸,朝门口的橘政宗迎了上去。 “政宗先生,真是惭愧,和校长的谈判破裂了,还劳烦您亲自跑一趟。”犬山贺朝橘政宗深鞠一躬。 “谈判成功与否都是次要的,倒是犬山君你,先是在和昂热校长对决中受了伤,又被卷入这么恶劣的袭杀事件,真是千钧一发啊,你没事才是最值得庆幸的。”橘政宗把犬山贺扶起,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宽慰,“你可是深孚众望的一家之主啊,蛇歧八家如今可承受不住失去一位家主的噩耗!” 两人一边上楼一边攀谈,路明非也已经顺着密道潜到了三楼,在断檐处取回了他的观世正宗,他向下望去,看到橘政宗和犬山贺恰好行进到他的正下方,于是他趴俯在断檐后,打消了立即离开的念头。 “犬山君,谈判的事交由你来出面真是辛苦你了。”橘政宗忽然对犬山贺鞠躬,“让你独自承担来自秘党的压力,还害得你陷入如此险境,我深感抱歉!” “政宗先生言重了!”犬山贺连忙双手将橘政宗托起,“我作为蛇歧八家的一份子,还是一家之主,为家族出面乃是我的分内之事,况且我确实曾为昂热校长的学生,这是事实,政宗先生的决议无可厚非!” “实不相瞒,在前来玉藻前的路上我偶遇了昂热校长,我们之间有过一番彻心的交谈。”橘政宗说。 “结果如何?”犬山贺问。 橘政宗摇摇头,深叹一口气:“昂热对蛇歧八家的怨念很重啊!家族的处境不太妙,看来接下来我们在剿灭‘神’的过程中,不仅要受到来自猛鬼众的阻力,还要随时提防昂热的虎视眈眈。” “政宗先生有什么好的建议么?”犬山贺顺着橘政宗的话,不动声色地问。 在他们头顶偷听的路明非的心也提了起来。 “让犬山君你遭遇如此险境我实在愧疚难当,怎么说都不能让你再涉险了,可现在生逢家族与猛鬼众决战的时刻。”橘政宗面色沉重,“不如这样,以免被校长再度针对,在昂热逗留日本的这段时间,犬山君好好养伤吧,犬山家麾下的战力暂时交由源家家主指挥吧,稚生他在这方面比我们都有才能,像我们这样的家族老人也应该放手把战场交给年轻人驰骋了。” 橘政宗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路明非高悬的心已经放下一半,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犬山贺的神情,很清晰地看到犬山贺明显有片刻的愣神,他惯用刀的右手不自觉地跳动了两下……橘政宗的话和路明非猜测的简直分毫不差,触到了犬山贺的逆鳞。 “政宗先生,您还是对我和昂热的关系不够信任对吧?”犬山贺的脸色忽然沉了下来,“您担心我会出卖蛇歧八家?” “犬山君,这是战争,是大势所趋,不是个人意气用事的时候!”橘政宗慷慨言辞,紧盯犬山贺的双眼,“为了这场战争,家族已经准备了上十年,牺牲了不计其数的人,我也卸任了大家长的位置,并非是我不信任你,稚生是我们的天照命,这时候的蛇歧八家必须万众一心,协助稚生抓住胜利的契机!” 沉默了好一会儿后,犬山贺忽然叹息一声,用落寞的语气说道:“我的确是老了,老人对权欲太过执着是对年轻人的阻碍,就按照您说的做吧,从今天起,直到‘神’被剿灭的那天,犬山家将交由大家长挥指……犬山家将誓死追随在大家长的马后!” “有了犬山家的鼎力相助,想必战争会以势如破竹之势迎来曙光!”橘政宗鼓掌,欣慰地笑着。 “但愿如此。”犬山贺似乎是解开了心结,忽然展露出微笑,“时辰尚早,我的干女儿们也恰好齐聚玉藻前,不如找一间素静的和室……” “不必了。”橘政宗摇摇头,婉拒了犬山贺的邀请,“大战在即,还有诸多杂事缠身,此番前来也只是为了确认犬山君的安全,既然看到犬山君无恙,就不耽误玉藻前的整修了。” 一番长谈后,橘政宗告辞离去,犬山贺鞠躬送行,在犬山贺起身的刹那,他望着橘政宗背影,脸上的笑容忽然敛去,眼底划过一闪即逝的戾色……路明非的话在他的脑海里不断闪回。 这一切都被断檐后的路明非尽收眼底,他看了看犬山贺变得阴沉如水的表情,又看了看在一众黑衣保镖们的簇拥中消失的橘政宗的身影。 “政宗老狗,这只是开始。” 路明非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着。 “在解决师兄和绘梨衣的血统问题前,我要你好好活着。” “你爬到今天的位置用了二十年,而我会用几天把你二十年来积累在身边的东西一点一点从你身边剥离,威严与声望、力量与人脉……” “直接杀死你简直太便宜你了,身败名裂、众叛亲离,至少要让你尝尝……当死亡都成为一种奢侈时,等死又是怎样一种滋味。” 在门口的奔驰车队离开后,路明非也从玉藻前的屋顶离开,消失在东京茫茫的夜色中。 …… 高天原,地下室的三人浴室。 恺撒和楚子航浸在各自的水桶中,泡着工作之后放松身心的日本浴。 恺撒正叼着一支雪茄卸妆,尝试着从眼睛里取下假睫毛,而楚子航正在看报纸,一边默读一边用记号笔在报纸上勾画,他们中间的木桶是空的,没有加水也没有添柴。 “日本的报纸你读得懂么?我记得你的日文水平应该和我旗鼓相当吧……哦,见鬼!”恺撒摘假睫毛时看了眼楚子航,不小心把真睫毛扯下来一撮,痛得他直扑腾,桶里水花四溅。 “里面的重大新闻标题会有中文翻译,总要有人关心外面的局势不是么?难不成你打算在这里当一辈子牛郎,把‘男人的花道’贯彻到底?”楚子航反问,“报纸上好像说大阪的黑帮出现了大规模骚动,多半和蛇歧八家有关吧。” “话说我们见习牛郎时期的花票好像一夜就攒够数了,接下来会被叫去面试的吧?”恺撒吐了口青烟,“你有心理准备么?” “恺撒·加图索也有对自己没自信的时候?” “不是没自信。”恺撒摇摇头,“说实话,从加图索家到卡塞尔学院时期,我也算是阅人无数了,但我承认,我确实看不透那个店长,如果这个世界上二货也分等级,那他也算是二得相当有格调了……唉,不知要损失多少智商才能入那种傻逼的眼啊!” 第二百七十章 Sakura,神眷之樱花(二合一,求订阅!!!) “店长看起来……的确有些麻烦。”就连楚子航这等不怕麻烦的机器男想到那个戴上鲸鱼尾巴、从舞池上空凫水而过的极品店长都不免有些头疼。 “不如去问问那个藤原前辈?”恺撒建议道,“那个异装癖的胖子看起来在这家店混得挺开的,只是问问面试的技巧而已,既没套题也没作弊,不算是违规对吧?” 楚子航意外地看了眼恺撒:“来到日本之后,你似乎变了很多。” 恺撒一愣。 “你以前是最鄙视投机取巧这种行为的吧,你给人的感觉就是骄傲到了极点,好像骨子里流淌不是鲜血而是正义。”楚子航望着恺撒,居然露出了浅浅的笑意,“现在卡塞尔学院最了不起的学生会主席在牛郎之路上遇到坎坷了么?” “是么?大概人都是会变的吧,这也不失为一种成长啊,来到日本入乡随俗什么的……”罕见的,恺撒居然没有和楚子航斗嘴。 他吐出一口浓浓的烟雾,用老气横秋的语气说着,好像一瞬间苍老了五十岁,心里变成了一个七十岁的老头。 恺撒觉得自己来日本后成长了不少,他知道了世界上还有自己也办不到的事,还见到了象龟这种既正义又虚伪的人……说实话,恺撒以前完全无法想象正义和虚伪这两种截然矛盾的品质居然能出现在一个人身上,可事到如今,他还是没办法憎恨对方,只是很想在那家伙好似女人般清秀脸上狠狠揍上两拳。 二十二岁的学生会主席抽着从未品尝过的廉价雪茄,喝着从未入喉过的劣质鸡尾酒,体验着从未体验过的牛郎人生,感慨万千。 门外忽然响起了脚步声,恺撒和楚子航第一时间对视一眼,各自心生警觉。 脚步轻快又沉稳,直奔他们这间地下浴室而来。 恺撒他们所处的浴室位于高天原地下室的最深处,这里基本上不会有人拜访,除了藤原勘助偶尔来传达店长的命令,哪怕是巡逻的保安也极少会巡视这片区域。 但脚步声的主人显然不是藤原勘助那种胖子能踩出来的,木制的地板传来近乎微不可查的震动。 如果不是恺撒和楚子航接受过反侦察训练,又时刻心生警觉,只怕也察觉不到有人在向他们快速接近。 恺撒和楚子航几乎是同时翻身跃出水桶,水花最小程度地溅起。 他们一个从沙发背后抄起狄克推多,猫着步子飞速匿藏在门后,一个从沙发的坐垫下摸出枪,给枪上膛,窝在沙发的背后,只露出半只眼睛。 门板被缓缓推动,传来“嘎吱嘎吱”的响动,恺撒和楚子航的目光都死死盯着门缝最底部的位置……脚会是率先踏入门内的,通常情况下,根据一个人穿的鞋就能判断其大概的身份……至少能判断性别。 绯红而艳丽的鞋尖伸过了门槛,紧跟着的是一只丝袜包裹着的长腿,然后是粉色旗袍的裙摆,恺撒和楚子航双双愣了下神……这打扮相当的另类且陌生啊。 看到这里,恺撒和楚子航基本上确认这位不速之客是他们不认识的人。 哪怕是异装癖的藤原勘助也不会穿得这么花俏,今夜来高天原消费的女人也少有身着旗袍的,更何况是樱粉色的另类旗袍……这套衣服不像是来牛郎店消费的而更像脱衣舞俱乐部里出来卖的。 卡塞尔学院的王牌专员们在片刻的愣神后做出了做迅捷的反应,狄克推多刀背那一面如快镰般挥落,楚子航的枪口也直直瞄准着来人,随时准备补击。 推门的人影似乎察觉到了危险的来临,在猎刀临头的那一刻迅速弯腰,如猎豹般扑到了恺撒的脚边,不仅躲过了狄克推多的砍砸,同时也以恺撒的身子为盾,藏在了楚子航瞄点的死角。 该死,这家伙身手出乎意料的好! 恺撒面色凝重,攥紧刀柄,不再留手,挥空的刀背在空中以诡异的角度翻转,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往那人的后颈砍去……这一刀狠辣至极,直劈而下,大概连一头野牛都能砍翻。 “妈的,是我啊,混蛋!” 浴室的门口太窄了,那人眼见躲不开恺撒凶猛的一击,一面直直朝恺撒的下盘撞去,还一面放声大喊。 “我们可不认识一个叫‘混蛋’的家伙!” 恺撒被那人扑击得重心不稳,朝浴室的地板栽去,一边嚷嚷着一边用狄克推多的刀柄猛砸那人的后背。 “路明非!我是路明非啊!” “别想骗我,路明非可没有异装癖!” 两人在地板上翻滚着、扭打着,好像街头为了争夺心爱的女孩而决斗的混混。 沙发后一直紧盯着两人的楚子航探出身子,忽然开口:“恺撒……他好像真的是路明非。” “什么?”恺撒忽然怔住了。 打得昏天黑地的两人同时停手,恺撒停止刀柄的连续钝击,路明非也终于松开死咬着恺撒胸膛的大牙,两人分开。 “有必要下手这么狠么老大!”路明非扶着自己的后腰子,面露哀怨,“我可还没有结婚,要是留下生育隐患,你给我养老啊!” “见鬼,谁知道真的是你啊!”恺撒低头看着自己胸肌上两排整齐且深红的牙印,呲牙咧嘴,“你下嘴也不轻好么!要是明天都消不掉怎么办?我明晚可还有演出啊!” “受了伤第一时间居然想到的是演出么?很敬业啊!看来你已经很好的带入到牛郎的角色了。”路明非赞叹道,“老大你果然在这一行很有天赋啊,找到属于自己的‘男人的花道’了么?” “你讲的话怎么和那个二货老板一个德行?你不会是他流落到中国的私生子吧?”恺撒以警惕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妖艳女装的路明非,“而且你什么时候有异装癖了?看起来比藤原勘助那个胖子更重口味啊,难道你心里一直藏着这种不为人知的癖好么?来到日本这个变态的国家,踏入到这家牛郎店,你的天性终于解放了?” 路明非把身上妖艳的女装给扒了下来,加入了恺撒和楚子航的裸男大部队,他跳入楚子航的水桶里,发出了一声畅快的哼吟。 “这事儿可就说来话长了。”路明非叹了口气,“简单来就是我偷偷去了趟犬山家麾下的玉藻前俱乐部,见到了校长,还和他老人家干了一架,原本的那套清纯学生装和假发被校长干得稀碎,在日本的街头衣冠不整是会被抓起来的,于是我在玉藻前的更衣室里翻翻找找,结果那破地方只有女装供我选择。” 路明非指了指沙发上那套脱下的粉色旗袍套装:“这大概算是里面最保守的一套了。” “清纯学生装什么的听起来更变态好么。”恺撒猛翻了个白眼。 “校长也来日本了?”楚子航问。 “嗯,犬山家主也曾是他的学生,校长在日本熟人挺多的。”路明非点点头,“不过校长有校长的目的,我们也有我们的事要做,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校长现在跑哪去了,大概暂时没办法碰头了。” “无所谓,各走各的路更好,我们被委派来日本执行任务,如果还要校长专门飞来日本来庇护我们,被学生会的干部们知道的话,我这个组长就颜面无光。”以恺撒的骄傲绝不会允许那样的事发生,“而且我们在当牛郎,这不是什么光彩的行当,被校长知道的话,扣不扣学分是一回事,被嘲笑一番是在所难免的。” 该说不愧是庞贝的儿子么,你的父亲泡妞还需要花钱,而你泡妞是让姑娘倒贴你钱,果然,比起屠龙,加图索家的基因进化链是朝着泡妞方向发展的么……恺撒都能想象校长说出这番话时露出的丑恶笑脸。 “所以老大你想好了么,回到学院后的任务报告要怎么写?”路明非问。 “当然,只要不提到‘高天原’和‘牛郎’的字眼就好说。”恺撒挑了挑眉毛,“我可以在报告里写,我们被蛇歧八家和猛鬼众逼得走投无路,找到了一份定向心理辅导的工作,就像富山雅史教员那样,不过我们的服务对象多是迫受家庭困扰、身心疲倦的女性,我们负责开导她们,让她们重拾人生的希望。” “我们面向的客户都是全东京最顶级的名媛、女性律师或是上市公司的女董事长,我们工作的同事也都是日本各界的名流,比如说作为男子服务业联谊会理事长的店长,前日本相扑准国手藤原勘助前辈……”恺撒微笑,“很励志对不对?我没有在报告里添加任何欺骗性的内容啊,只不过把一些可有可无的代词省略了,相信这份经历一定会成为我们任务报告的加分项!” 恺撒话音刚落,浴室的门外又一次响起了敲门声,众人聊天太忘我了没有注意到。 相当默契的,恺撒再一次抄起手边的狄克推多,楚子航也翻身到了镂花木屏风的后面,只有路明非老神在在地在木桶里继续搓着澡。 门开了,站在门口的是曾经日本相扑界的绝世美男藤原勘助,此时他不再是高跟短裙的异装癖肥男,而是扎起了相扑选手贯用的武士头,身穿超大号的枫红色和服,他横肉遍布的脸上也再没有一丝糜秽的神色,而是严肃得像是下一秒就要踏上相扑擂台,给对手一个凌厉的抱摔。 哪怕是身材足够健美的恺撒在这位准相扑国手的面前,气势也无形间矮了一头。 “basaraking,右京,你们有十分钟,收拾好自己,店长在他的房间里等你们……嗯?”面无表情的藤原勘助忽然注意到浴桶里的路明非,“小樱花也回来了么?那就一起去吧。” 藤原勘助用英语交代完就合上了门。 “小樱花?”恺撒微微皱眉,“我们这里有叫‘小樱花’的家伙么?” 浴室里总共就三个人,basaraking是他的花名,右京·橘是楚子航的花名,那么小樱花这个既愚蠢又隐隐透着那么些许卡哇伊的名字……恺撒的目光下意识瞥向路明非。 “喂喂喂,老大你这眼神是什么意思?该不会又把我当成有某种特殊癖好的变态了吧?”路明非不满地说,“你以为我想叫小樱花么?店长说高天原必须要次第花开,各种类型的牛郎都要齐全,basaraking和右京这些霸气又诗意的名字我留给你们,自己承担下‘小樱花’这么羞耻的花名,你不夸我讲义气居然还拿我当变态!” “是么?”恺撒将信将疑地盯着路明非。 路明非被恺撒盯得有些心虚,因为“sakura”这个名字的确是他自己选的,只是他不想承认……梦境的故事里,这个名字象征着和绘梨衣一份共同的弥足珍贵的回忆,这份回忆对他有这相当特殊的意义,他不想舍弃。 还记得当时自己决定叫“小樱花”时,店长拍着他的手,兴奋地大呼:“妙!这个名字真是妙极了!简直就像是楚楚可怜的稀世珍宝,小樱花你是怎么想到‘小樱花’这么娓娓动人的花名的呢?赶紧和我分享一下你的心得,我都等不及了!” 路明非心说怎么想到的,还不是你个二缺当初给我取的这个二不兮兮的破名字!害得自己当初在梦境里读到这一段时差点没气晕过去,恨不得窜进书里把这个光头鲸鱼狠狠抽上几巴掌,说:“小樱花,你全家都叫小樱花!” “可能这就是刻在每个男人骨子里的花道吧,进入到高天原的那一刻,沉睡在我内心的花道仿佛觉醒了,‘sakura’这个名字不自觉地浮现在我的心里。”谩骂只能留在心里,路明非面上还是得扯着淡给店长赔笑。 “我们现在该讨论的应该是面试吧?”楚子航从屏风后走出,“来的比想象还要快。” 浴室的门又一次被推开了,还是藤原勘助,他在门缝里探进了半个脑袋:“店长交代过,basaraking和右京不必向小樱花咨询面试的技巧了,这家店全都在店长的监控之下。” “他正用那双鲸一般的双眼看着你们,他是无所不知的。” 第二百七十一章 Sakura,何谓遗憾之爱?(二合一,求订阅!!!) 藤原勘助留下一句莫名悚然的话后又一次离开了。 门板被关上时带起了一阵风,听到藤原勘助这番话后恺撒顿感一股寒意涌来,他低头看了看赤条条的自己,低声嘀咕:“听起来有点邪门啊,难不成店长在我们的浴室里装了针孔摄像头。” “我醒来后第一时间检查了这间屋子,没有安装任何摄像头或者窃听器。”楚子航摇摇头,“我想藤原前辈用的应该是一种抽象的描述手法吧。” “日本是一个岛国,四面环海,所以在古代日本人崇尚大海。如果高天原是一片海域,而店长是拥有‘鲸’之称号的男人,鲸鱼是一片海域的王者,它对水流有着极其敏锐的感官。”楚子航分析道,“藤原前辈的意思应该是说,我们在高天原搞任何小动作都会被店长尽收眼底。” “那个戴着鲸鱼尾巴飞跃在舞池上空凫水的二货么?” 恺撒回想着当晚的场景,意识到那种极品想必也算是鲸鱼中颇为神经质的异类了,以至于自己居然看不透那个男人? 于是恺撒点点头,深以为意:“的确是个可怕的男人啊。” …… 换上简单的便服后,三人乘着电梯来到高天原的顶层。 刚从电梯里踏出,雕刻有海蓝色合欢花的大门从中间洞开,门后高大魁梧的黑衣保镖们夹道排开,他们一个个像杀手般面无表情,漆黑的墨镜遮住他们的眼神……这根本不像是一家牛郎夜总会的顶楼,更像是某黑道家族的堂口。 高天原一共有四层,由原本二战前法国人建立的天主教堂的遗迹上整修而来,是一栋有极具文化底蕴的历史遗留建筑。 一楼装修成豪华风的舞池和卡座,接待所有的宾客,所有牛郎们的处女秀和人气节目也在一楼地舞台上演。 二楼是素雅的原木风,只接待vip级别的贵宾,在高天原消费达到一定数目的可以在二楼享受专项的spa和美容理疗,并且可以指定心仪的牛郎陪同,在他们空闲的情况下。 三楼就是牛郎们专属的私人空间了,能在三楼拥有一席之地的无一例外不是东京牛郎界名头响当当的男人中的强者,这里配备有专门的茶舍、料理屋和卧室套间,卧室的风格可以根据牛郎们的个人喜好定制,料理店请的也都是米其林二星级别的专业料理师。 像刚刚崭露头角、双双打破了高天原历史记录的basaraking和右京·橘也无法在三楼拥有属于自己的专属套间,除非他们通过店长的面试,然后度过地狱试炼般的实习期,才算正式迈入这一行的门槛。 这里是东京风俗业最繁华的新宿区,每天都有不计其数的年轻人满怀憧憬和意气毅然决然踏入牛郎之道,然后带着灰败与沮丧败兴而归,这里从不缺天赋卓绝之辈,在牛郎之路活到最后的人才得以窥见男人之花道。 而位于顶层的四楼则属于整个高天原的“禁忌之地”,这里是整个新宿区,乃至整个东京的牛郎心中的圣地,端坐在最深处的,则是屹立于全东京牛郎界顶点的男人。 整个高天原四层都是店长的私人领域,“鲸”一般的男人确实需要如此像大海一样宽阔的地方,天花板是大海的蓝色,玻璃地板是大海的蓝色,窗帘和灯光也是大海的蓝色,连保镖们西装的衬里都绘有海龟、海豚和海象……畅游在底色为深蓝的大海里。 “这就是拥有‘鲸’之称号的男人么?牛郎里的至强者?”恺撒扫视着四周。 “装修风格相当单一。”楚子航评价道,补充道,“但是单一到极致也不失为一种特点。” “像是大型的海洋风儿童房。”眼界开阔的加图索家公子也发表了自己的评价。 “有时候真觉得那只象龟说的没错啊,你们的确是两个神经病,关注点总和别人不一样。”路明非翻了个白眼,“你们现在该考虑的不应该是怎样面对接下来的面试么?” 黑衣保镖们的尽头是藤原勘助,他站在最靠近店长房间的门口,看来这位相扑美男是深受店长信赖的大前辈。 藤原勘助主动迎上了他们三个,伸手示意他们停下脚步。 “虽然面试没有技巧,但是有些内容我不得不在这里告知你们。”藤原勘助盯着恺撒和楚子航的眼睛,“你们或许在吸引女孩的方面天赋异禀,但这和店长的面试毫无关系,历史上也不是没有过成绩优异的新人被逐出高天原,只是因为触怒了店长,我说过,在高天原,店长是无所不知的,永远别妄想欺骗店长!” “是。”恺撒和楚子航同时低头,摆出一副虚心求教的姿态,“那么敢问前辈,面对店长的面试有何指教么?” “指教谈不上,但是有一条忠告。”藤原勘助满是横肉的巨脸上,神情无比严肃,“面对店长的问题时,要坦诚,不要有任何作伪,在回答之前要先问过自己的心……想象自己在孤绝的深海,这时你的面前出现了一只鲸,你需要把生命中最真挚的情感不假思考地向这只鲸坦露。” 恺撒和楚子航大眼瞪小眼,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把最真挚的情感向一只“鲸”坦露,店长的抽象派文学实在叫人难以理解。 藤原勘助说完后忽然转向背后那扇双开的大门,只见他两只宽厚的手掌各自按在一扇门板上,沉喝一声,像勇猛的力士一样把沉厚的门板从中缓缓推开。 “希望这扇门再次推开时,已经看到你们的花道绽开!” 潮声与海浪在耳边漫开,恺撒和楚子航皆是一愣……这感觉就像是再次回到了前不久的迪里雅斯特号上,虽然仅仅过了几天,但劫后余生给人的回味就好像过了一辈子那么长,恍如隔世。 的确有海浪,因为整个大厅都被环形的水幕包裹着,巨大的透明玻璃屏障已经脱离了浴缸的范畴……恺撒知道自己错了,这里根本就不是儿童房,这间房简直是一个微型的水族馆! 换水器把层层的海浪推到水缸里,海草和海藻随波摇曳,海星和海葵藏在细软的珊瑚丛中,岩石与假山攀附着墙壁蔓延,章鱼用吸盘附在玻璃上蠕动,锤头鲨和长尾鲨擦肩而过,各自露出凶利的齿牙。 巨大的环形水缸正中央是并排的两列整齐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尼采”,“雨果”和“欧·亨利”,书架的正中央是一张巨大的圆桌,圆桌的背后是一条宽阔的海蓝色的丝绒沙发,海蓝色的灯光从天而降,照亮沙发上端坐着的巨鲸般的男人。 男人身着海蓝色的贵妃缎西装,无名指戴着蓝宝石戒指,脖子上吊着海洋之心的宝坠,血统高贵的斯芬克斯无毛猫躺在他的腿上,伸着慵懒的脖颈,蓝宝石般的双眼眯开一条缝,打量着来人。 不愧是店长啊,连养的猫都气势十足,店长本人更是浑身散发着大海的霸气,让人一看就深感这个男人真不愧是海洋中的至尊……因为他头顶上文着的那头鲸鱼正折射着斑斓的蓝光,熠熠生辉。 还没等恺撒和楚子航交换眼神,圆桌后的男人忽然拍桌起身,戴着墨镜的他看不清表情……恺撒和楚子航不由得心生警觉,天知道这个神鬼莫测的男人下一刻是会给他们递上一支雪茄还是从怀里掏出一枚手雷。 店长大步流星地朝恺撒和楚子航走来,携带着磅礴的气势,宛若一只扑击的巨熊,恺撒和楚子航几乎已经摆一副慷慨就义的表情了……为了在这里生存下去,哪怕店长现在要扒光他们进行例身检查他们也不会反抗。 但出乎意料的,店长一把抓住了他们中间的路明非的手腕,搂住他的肩膀,将他一路带到了海蓝色的丝绒沙发上,亲昵得就像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把恺撒和楚子航看得一愣一愣的。 “樱花君,真的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店长居然用的是中文,他铁一般坚硬的脸上忽然绽开笑容,笑得像是琵琶湖落樱的春水,“欢迎回家啊樱花君,你的事情办的还顺利么?” 店长居然是寒暄的口吻! 怪不得藤原勘助那些语重心长的谆谆教诲都是看着恺撒和楚子航说的,因为路明非根本不需要担心,这家伙才是店长身边的头牌红人! “还不错。”路明非笑笑,“真是让店长费心了,前来投靠你,没想到当晚就有事,甚至还来不及首秀就匆匆离开,我的两位师兄更是承蒙店长的照顾了。” “樱花君你这么说我可要生气了,一家人怎么还说两家话呢?难道樱花君你没有把高天原看作你的家么?”店长作一秒愠怒状,旋即又再度绽开笑脸,“而且我要感谢樱花君你把这么优秀的年轻人引进我们高天原才是,basaraking和右京都是牛郎界不可多得的人才,他们首夜的处女秀相当精彩啊,看得我是高潮迭起,隐隐中我仿佛看到了两朵牛郎之花含苞欲放!” “店长你的成语用词才是高潮迭起啊!”路明非也感慨,“其实有一件难以启口的事,我的两位师兄实在是初入牛郎领域,虽然他们在女性群体中很受欢迎,但对于店长口中的‘男人的花道’仍然没能领悟深刻……” “樱花君,我懂了,我懂你的意思了。”店长摆摆手,忽然收敛起笑意,板正起雄霸的身子,直视路明非的眼睛,“你是想让我为你的师兄们行方便对不对?藤原勘助应该有对你们说过我的喜恶吧?你现在仍然要冒着触怒我的风险,为basaraking和右京求情么?” “是的,店长。”路明非平静地说。 恺撒和楚子航心说完了,看着店长这严肃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拔出武士刀往路明非的腹部狠狠切上一刀的表情,这场面试很可能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 日本是最讲究论资排辈的国家,早入职场一天都能压死人,没想到路明非居然为了他们两个能做到这种程度,不惜以牛郎新人的地位顶撞至尊的鲸之男,真是让人感动……如果路明非真被店长切腹了,他们两个绝对会飞奔着去买止血剂和绷带! “樱花君,你的行为真是让人……动容啊!”店长忽然击掌,“这才是男人,这才是兄弟啊!男人为了兄弟是可以两肋插刀的,男人为了兄弟是不惜舍弃自我的!” “不禁让我想到了年轻的时候,都是那么的义气,都是那么的直率!”店长抚摸着他锃亮的光头由衷感慨,“不愧是我看好的年轻人,满眼都是女人而不能兼顾兄弟的花道是不完整的,樱花君你的一番请求真是把我带回了往昔的峥嵘岁月啊,为了男人间比金子还珍贵的情谊,我破例一次又何妨呢?” 恺撒和楚子航互看一眼,都傻眼了。 见鬼,路明非这是在二战时期救了店长的爷爷么?还是给店长下了什么迷魂蛊?不然这家伙何德何能被店长如此优待?这完全已经脱离了欣赏的范畴啊! 他们的脑海里不约而同地浮现处一个故事……狗熊在森林里觅食,偶然闻到了熊狸身上如蜂蜜般的香味,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它觉得熊狸吃的饭肯定是香喷喷的,撒的尿一定是蜜糖味,甚至认为熊狸踩过的树叶也散发着淡淡幽香。 “让我想想,怎么能在保持这场面试公允的同时又能让basaraking和右京没有压力地展示他们的情怀和风采呢……” 店长冥思苦想,忽然一拍脑门。 “有了!不如樱花君你来为他们打个样吧,你在我见过的年轻人之中,是花道最接近‘盛放’的一个,有你做示范,珠玉在前,想必basaraking和右京也不会那样紧张。” 话罢,店长立马起身,将宣纸和毛笔摆在桌上,他一直是个雷厉风行的人。 “樱花君,我深知你的优秀,所以我以心中的难题问答于你。” 店长面朝路明非,他的脸上忽然敛去所有情绪,只剩认真。 “sakura,何谓遗憾之爱呢?” 第二百七十二章 路明非心中的海棠树(二合一,求订阅!!!) 店长从桌上拈起毛笔就开始挥弄笔墨,这只鲸鱼不只是中文说得像母语一样顺畅,居然连中国文化里的书法都信手拈来! 不一会儿,一个用浓墨临摹而成的硕大的“憾”字出现在众人眼前,伴随着店长用深低沉的嗓音提问。 “何谓遗憾之爱?” 听到这个问题的瞬间,恺撒和楚子航心里同时“咯噔”一下,心说糟了。 他们不禁感叹于店长眼光之毒辣,提问之凶狠……他们都是非常了解路明非的人,确实,从仕兰中学直到卡塞尔学院都有不少女孩对路明非抛过媚眼,但路明非却从不曾对谁假以颜色,这家伙在情感经历上完全是白纸一张! 这家伙大概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吧,这种纯情大男孩想必更不可能吃过爱情的苦吧,连爱情都不曾体验的少男又怎么可能体会得到何为遗憾、何为爱,何谓遗憾之爱呢! 这就好比你向一个生活在亚马逊雨林深处的土著民描述雪山之壮阔、冰川之浩瀚,还说雪山发怒的时候更可怕,雪崩可是能压死人的……可人家连雪都没见过,心想这雪山再高能高得过森林里的大树?雪崩再狠能狠得过草丛里的毒蛇? 樱花君,如果你不懂就勇于承认,这不丢人,我们都理解你也不会嘲笑你,但是千万不要飙烂话啊……恺撒和楚子航在心里暗自祈祷着。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路明非并没有飙烂话,也没有套用一些言情小说或是爱情电影里的台词引经据典,很奇怪的,他在听到店长问题的那一瞬间彻底呆滞了,像是被施展了定身术,又像是被什么东西砸坏了脑袋。 遗憾……与爱么?这两个词叠加在一起的时候,就像是一根尖锐的矛刺,狠狠扎进路明非最脆弱的心怀。 虽然迄今为止他的人生几乎没经历过什么爱情,但在梦境的故事里,他见过太多太多了……青春的缺憾、种族的禁断、生死的刻骨……写出来简直就是一篇言情界浩荡的雄文巨作,如果说对遗憾之爱的感触是分等级的话,那路明非简直就是超脱了凡尘世间的天仙级。 故事里的他对陈雯雯算遗憾吧?不敢开口不敢声张,揣着那一份简单真挚的美好最后却被现实无情的击碎,看着心爱的女孩被别人追去而他在角落里扮演那个小小的“i”。 然后第二份遗憾之爱就接踵而至,那个火辣的女孩推开电影放映厅的大门,在众目睽睽之下迎着光亮把他带走,他以为这束光彻底点亮了他的人生,但到头来只不过是那个女孩随手从路边捡走的小狗罢了,这样的小狗从小到大诺诺捡了不知道多少条,恺撒老大这样完美的高富帅才该是人家命里所归的真命天子。 故事里的楚子航和夏弥也够遗憾吧?这他娘的要还不算遗憾那怎样才是遗憾?到头来谁也没说出一个“爱”字,拿刀子扎向自己心爱的女孩的心脏……这才是真的“扎心”啊!说起来简直满眼都是泪。 但这些人和事全都如同浮光掠影般在路明非脑海中闪过,昙花一现,真正刻在他心头的遗憾应该是那个把全世界都分享给他的女孩。 他们去迪士尼,去明治神宫,去东京天空树,她烫了头发换上了美美的衣服,第一次露出属于少女的青春和美艳。 他们在情人旅馆的黑暗里彼此静默地感受着对方的心跳,又迎着阳光盛大逃亡,她去参加他的家庭晚宴,亲切地为叔叔敬酒,他为了保护她对自己高喊着“不要死”,被重创到差点死掉;她为了保护他不惜点燃自己禁忌的血统,吟诵审判。 他们在《东京爱情故事》里播放过的、四国小镇的爱媛县的梅津寺町看落日,乘着缆车游过花海,登上荒芜的阶梯来到无人的山顶,看着满山的苍红,听着万顷的森林如摇曳出如海浪般的潮声,待到夕阳沉落,待到夜幕降临,她如宝石般斑斓的眼睛里倒映着夕阳的光,掀起明亮的波澜。 她对他说,这个蛇群守护的宝石般漂亮的、幽远的世界很温柔,她很喜欢这样的世界,但世界不喜欢她。 他对她说,世界喜不喜欢一个人,只取决于这个人的朋友喜不喜欢她,如果这个世界不真的喜欢她,那世界就是他的敌人。 他让她见识到了温柔的世界,给了她错觉,给了她承诺,和她隔着车窗相望,在line上约好两人在韩国首尔的那颗莫须有的海棠树下重逢,再次相遇时两个人都吃着冰淇淋……可他撒谎了,他背弃了承诺,那颗海棠树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就像那份只存在女孩幻想中的爱。 于是最终他弄丢了……那个深爱着他的、愿意和他分享全世界的、再也回不来的女孩。 仿佛沉浸在悲伤的海潮里快要溺死的人,路明非眼神空洞地朝前方抓去,似乎想要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或是某个女孩的手。 恺撒和楚子航不知道路明非怎么在漫长的呆滞过后忽然变成了这副模样,难不成是被店长的致命一问给问傻了? 正当他们想要出声唤醒路明非时,店长忽然摆手阻止他们,并对他们比出噤声的手势,示意恺撒两人不要打扰到路明非。 他似乎也被路明非这个状态给震慑住了,几乎是全神贯注在路明非身上,看待路明非的眼神就像是在观摩一个举世罕见的瑰宝。 路明非从回忆中脱身,就像是一场噩梦苏醒,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遗憾之爱就是……那颗从一开始就不存在的海棠树。” 最后路明非低声说出这句话,不论是店长还是恺撒和楚子航,任谁都能听出他语气里满腔的遗憾……这个男孩说出这句话时低着头,用低沉的哭腔低诉,话里的悲伤浓郁到极致,几乎要把世界都给淹没。 “那颗从一开始不存在的海棠树……从一开始……不存在的……海棠树……”听到这句话的店长第一时间愣住了,嘴里反复念叨着这几个词,像是魔怔了。 “精辟!精辟!”店长又忽然兴奋地击掌,把恺撒和楚子航吓一大跳。 他们不由得在想这高天原表面上是一间牛郎夜总会,其实该不会是一家非正常人类收容中心吧?这场牛郎面试也根本不像面试啊,而更像是精神病人交流会! “简直是棒极了!说实话,我完全能感受到从樱花君你这句话里溢出的遗憾,如诗意般满满的遗憾!真是像是一枚忧伤的子弹,打中了我感性的心怀!” 店长发自内心地赞叹,忽而又顿了顿,话锋一转,神情肃穆。 “虽然对于樱花君你的悲伤我能感同身受,但是只是用一句话来描述一份遗憾之爱的话未免还是有些苍白了,‘从一开始就不存在的海棠树’……这么悱恻的句子倒是想请樱花君你为我好好解释一番了。” 店长倒是丝毫不端着身份,不耻下问。 “海棠树代表爱情与承诺,‘那颗从一开始就不存在的海棠树’就是指那份从一开始就不存在的爱情。”路明非低声说,“失恋是遗憾,错过是遗憾,生死更是遗憾……但是在我看来,一段爱情里,最遗憾的却是这份爱原本就不存在。” 爱情里不存在的爱情……这句话听上去简直就是个悖论,但店长却兴奋极了,满脸的求知和期待,鼓掌称赞道:“说的太棒了!说下去,樱花君,再多说一点啊,我很乐意听啊!” “一份爱情,如果曾经拥有过,但是后来失去了,至少这段经历是真实的,这份爱是真实的,留下的回忆也是真实的;如果从不曾拥有这份爱情,那就更谈不上遗憾了,充其量只是单方面的意淫。”路明非说。 “可如果这份爱情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虚假的,是谎言,但是你始终坚信它是真实存在的,你认真了,你甚至因为某个人愿意开始相信这个世界是美好的、温柔的,你把自己的全部拿出来和那个人分享,你小心翼翼地和他拥抱,品尝着、共享着他的悲喜,你因为他的开心而开心,因为他的悲伤而难过,你觉得自己被喜爱了,成了世界上最大的宝贝……可到头来,这只是你人生中一场莫大的谎言、一个误会、一段虚无缥缈的幻梦……” 恺撒和楚子航都以复杂的眼神看着路明非,这段深入骨髓的感言真的是一张情感白纸能抒发出来的么?这哪里是一次恋爱都没谈过的纯情大男孩,这分明是一个在爱情里经历过九九八十一难的大情圣啊! 小樱花你进化了啊,是心中属于男人的花道觉醒了么?难不成这才是你的真面目?恺撒开始为曾鄙视小樱花的花名而后悔了,也只有拥有如此纯情花名的男孩才能说出这么一篇干净凄憾的悲文吧! 他们也终于懂了店长为何如此重视路明非,在牛郎之路上他们已经被小樱花甩下了太多太多啊! 不对,怎么还能喊小樱花呢,这哪里是小樱花……接受我们的膜拜顶礼吧,樱花大前辈! “我懂了!樱花君,我完全懂你的意思了!”店长的脑袋点得像拨浪鼓似的,犹如醍醐灌顶,“你心里的遗憾之爱乃是虚假之爱,对么?” “的确啊,如果爱情从一开始就是欺骗,那就是虚假的欢愉,缺失砝码的天平,不存在的海棠树,人生的意义都变得虚无,实乃人间之憾事啊!”店长宛若古罗马的哲学家那样慷慨陈词,“就像飞蛾扑向一团没有温度的火光,它以为火光能温暖它,但结果它只是扑腾着翅膀围绕着虚无的光晕,渐渐迷失,最终冻死,或是力竭而死。” “不。”路明非忽然打断了店长铿锵的感慨,“该遗憾的不是那只勇敢的蛾子,该遗憾的是那团虚假的火光。” 店长再一次怔住了。 “我的话没说完,还剩最后几句。”路明非用嘶哑的声音说,“这份遗憾之爱里,悲哀的从来就不是那个相信海棠花的姑娘,悲哀的是那个虚构海棠花的家伙,他辜负了一个女孩最纯真、最洁白的爱,这份爱会成为一个无解的心结扎根在他的心头,他的余生都活在遗憾里,一辈子……他会用一辈子为这份遗憾之爱来赎罪!” 店长已经被震撼得说不出一句话了,他呆滞地看着路明非,惊为天人。 如果说这场面试分数满分为一百分的话,路明非截止到这番话之前的答案,深情款款,有理有据,他能给出至少九十分的高分。 毕竟遗憾之爱是亘古难解的困题,哪怕是他亲自来作答也难得满分。 但在最后路明非这番话说出口后,他觉得这场面试已经不仅仅是场单方面的问答了,他找到了在花道之路上能与自己并驾齐驱的知己。 甚至在“遗憾之爱”这道考题上,这个男人更是走在了自己之前,用“完美”形容他的答案都毫不为过,店长愿意为路明非的答卷批上一百分,不,是一百二十分! “说实话,我已经无法评判樱花君你的答案了,不是不满意,而是我没有资格当你的评判人。”店长惭愧地摇了摇头,“如果这世界上还有谁能评判这份答卷,大概只剩维纳斯和丘比特了吧。” “你的花道之深远远超我的想象,看来我的眼光果然没错,请坐吧,樱花君,感谢你的启发,我的职业生涯为遇到你这样的年轻人而荣耀。”店长居然用招呼平辈的礼仪招待路明非落座。 接着店长用凌厉的目光扫过恺撒和楚子航,然后将目光锁定在其中一人的身上,缓缓开口:“右京。” “是。”楚子航来到了店长对面的单人沙发上落座。 “右京,刚才樱花君的答案你都有听到吧?”店长问。 “是。”楚子航点点头。 “觉得他的回答如何?”店长抚摸着腿上的斯芬克斯猫。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楚子航一脸认真地说。 第二百七十三章 右京禁忌之爱,恺撒重获新生(二合一,求订阅!!!) “是啊,至少在高天原的历史上,确实是没有哪个年轻人在花道造诣能超越樱花君,只怕以后也很难出现。” 店长居然并不觉得楚子航对路明非“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评价太超过了,反而深表赞同。 “那么右京,刚才我与樱花君的示范你都看在眼里,他交给了我一张相当震撼的答卷。”店长的双眼直视着楚子航的双眼,其中仿佛有火在燃烧。 “我不需要你的回答像樱花君那样完美,但作为他的师兄,想必你也不会让我失望,对不对?”店长的语气里饱含期待,“说起来右京你也是打破了高天原历史首秀花票记录的年轻奇才啊,我完全有目睹右京你在牛郎之道上的天赋,我对你深予厚望啊!” 迎着店长憧憬的目光,楚子航在短暂的沉默后点了点头:“谢谢,我尽量。” 店长将为路明非挥毫的“憾”的字墨收在一旁,他拿出了一张崭新的宣纸,平铺在楚子航面前的桌面上,紫毫毛笔蘸起浓墨在宣纸上笔走游龙。 片刻之后,一个刚正笔挺的“禁”字出现在众人面前。 “右京,刚刚我赠了樱花君一个‘憾’字,以遗憾之爱问于他,那么现在我赠你一个‘禁’字,以禁忌之爱问于你。”店长严肃地看着楚子航,好像为了捉拿私通凡人的仙女而下凡的天神,“右京,在你的心中,何谓禁忌之爱呢?” 禁忌之爱……听到这个问题时,楚子航也是一愣,然后陷入了漫长的迷惘。 夏弥的身影不自觉地浮现在他的脑海离,在bj地下铁的尼伯龙根,在那场他与大地与山之王生死的决战中,路明非的观世正宗从女孩的胸口贯穿而出,他被暴血侵蚀着神经,在迷离中从观世正宗的反光里看到了夏弥的两个模样……恶龙与少女。 当时路明非的话似乎仍然回荡在耳边。 “师兄,最后的最后,划过你脑海里的是什么呢?” “不管是夏弥还是耶梦加得,那都是你的女孩啊,去拥抱她,去深吻她!” “师兄,你真的做好永别的准备了么?” 楚子航的意识已经迷茫了,究竟是夏弥……还是耶梦加得?是少女……还是恶龙?他无法思考。 但是身体的本能告诉他,不论眼前的女孩是谁,他都不想放弃,因为他的内心有个声音在他的耳边说,那是他的女孩,是上帝赐予他悲苦人生的糖……为了那么点甜味,连上帝他也可以背弃。 禁忌之爱么……楚子航似乎已经得到了自己的答案。 恺撒看着陷入回忆的楚子航,又联想到刚才路明非听到店长的问题后似乎也陷入到和这一模一样的状态之中,然后那个连恋爱都没谈过的家伙居然金句频出,宛若再世情圣一般将店长折服得五体投地……而现在,是轮到楚子航了么? 是么,右京?难道说属于你的男人的花道也要觉醒了么? 恺撒看了看站在全东京牛郎界顶点的店长,又看了看路明非和楚子航,他不确定是那个至尊牛郎真的有某种魔力或是巫术能唤醒男人心中的花道,还是这对师兄弟的确在牛郎之道拥有着千年不遇万里挑一的天赋……总之恺撒有些怀疑人生了。 该死的,这两个家伙明明和女孩接触的经历少得可怜,和他们两个比起来,在关于“爱情”和“女人”的问题上,最有发言权的难道不是自己么!但为什么这两人的花道要比自己更先盛开啊……骄傲的basaraking没来由的有些沮丧。 “右京,是没有头绪么?”店长似乎看出了楚子航陷入了迷惘,“对于初入牛郎界的新人来说,这个问题确实太广泛了,我可以给你一点提示,在日本,师生之间的爱是禁忌的,母子之间的爱是禁忌的,人兽之间的爱也是禁忌的,要不然你试着用三句话向我描述一下你心中的禁忌之爱?” 楚子航被店长从回忆里拉回,他短暂的调整状态后轻轻地摇头,用平缓的语气说:“不用三句话,一句话就够了。” “嗯?”店长被楚子航忽然的自信勾起了兴趣。 “禁忌之爱就是一场从心底背弃上帝的旅程。”楚子航一字一句认真地说。 此话一出,不论是店长还是恺撒都被其中的哲学涵义震撼到了……其实店长的表情用“惊艳”形容可能更合适,而恺撒是沉默。 “从心底……背弃……上帝……旅程……”店长来回咀嚼着这几个词的意思,就像在品味着某种甘甜的醇酒,表情越来越惊喜,最后兴奋地鼓掌高呼,“精彩!精彩!” “今天真是收获满满的一天啊,前有樱花君的‘遗憾之爱就是那颗不存在的海棠树’,后有右京你的‘禁忌之爱就是一场从心底背弃上帝的旅程’,我很怀疑啊,你们几个真的不是从诗人学校毕业的么?”店长一把搭住楚子航的肩膀,轻轻抚摸,语气却是严肃,“虽然说我大概懂右京你的意思了,但还是请右京你说完。” “其实禁忌之爱的本质也脱离不了‘爱’这个字,在《博弈圣经》中是这样描述爱的:‘我们把文化进程中被瘾魂驱动的欲念抛弃了自我之后,自由给予的真、善、美定义为爱’,由此可见,爱本身开始一场精神逐流,是由心而发的,是一场疯狂的、勇敢的旅程。”楚子航强忍着被店长抚摸肩膀的不适,平静地叙述。 “而‘禁忌’二字,更是赋予了这份爱更沉重的涵义,禁忌就意味着这份爱是被枷锁缠绕的、是受到束缚的、是为上帝所不容的,禁忌的爱恋必须要求两个人从心底背弃伦理与道义,在精神世界突破本能,进而演化为更高的层次的爱。”楚子航说,“所以禁忌之爱即为突破禁忌之爱,从心底将道德与常理都抛之脑后,将世俗与圣洁都置之度外,上帝代表着一切,如果一份爱连上帝都能背弃,那这份爱就能突破世上一切的桎梏与禁忌。” “bravo!说得真棒!真是深奥又勇敢的发言啊!真挚的掌声送给我们勇敢的右京!”店长喜出望外地鼓掌。 他很开心啊,在一天之内他连获两个至宝,在店长眼里,这些优秀又纯美的年轻男孩不就是高天原最珍贵的宝藏么? 恺撒的心情无比复杂,在十分钟前,店长提问路明非的时候,楚子航分明还在和他大眼瞪小眼,他们互相都能看清对方脸上的捉襟见肘和茫然局促。 遗憾之爱什么的……加图索家的贵公子在女人的战场上从不失手,连诺诺这种天底下最难搞的小魔女都能被他征服,人生里哪有什么遗憾的爱啊? 更别提禁忌之爱了,加图索家的人的嚣张是刻在骨子里的,百无禁忌,当年征战欧洲的时候,加图索家甚至有怪癖者会把一个国家国王的妻子和女儿甚至是母亲都一起抢夺过来,伦理和道德对他们来说是不存在的。 可是一个接一个,路明非和楚子航都相继在他面前绽放了男人的花道,小樱花和右京·橘好似一语之间就变成了他basaraking的大前辈,这让恺撒有种优等生忽然被垫底差生超车的落差感……还是两个! 这是恺撒无法容忍的溃败,他这样骄傲的男人,胜负的火焰一旦被点燃就难以熄灭! 加图索家的男人绝不会在任何涉及女人的战场上败北! 绝不! 恺撒深吸一口气,还不等店长传呼,在楚子航刚起身的时候他掐准时机一屁股坐在店长面前的沙发上,脸上的表情像是征战沙场的将领。 来吧! 不论是男人的花道,还是牛郎的胜负什么的……尽管来吧! 他basaraking的花道也将在此盛放,而且一定会比任何人都要璀璨! “我准备好了。”恺撒毫不避讳地与面前的鲸之男人对视,浑身散发着不逊于这位至尊牛郎的气场。 说起来恺撒也是这里觉悟最高的男人啊,楚子航和路明非都是便装出席,而恺撒是盛装赴约,紫色西装上亮片银光闪耀,深黑色的眼影在眼角拉出妖媚的弧度,丝绸的领带反射着雪白的光斑,西裤是紧身的,把臀部和大腿丰满的肌肉勾勒得分毫毕现。 “basaraking,为何如此不安呢?”店长笑问恺撒,灼灼的目光却好似穿透了恺撒那伟岸的胸肌,直射他的内心。 恺撒一愣,完美无缺的气场动摇了。 “如果单以外形条件来论的话,basaraking你应该是最耀眼的那个,我要是女孩,也会第一个被basaraking你这样的男人吸引目光啊。”店长说,“可是从昨晚的消费来看,basaraking你虽然是少女杀手,但对成熟女性的吸引力显然不如右京高,而且留存率也不如右京,知道你与樱花君和右京差在哪吗?” 恺撒沉默片刻后,摇了摇头。 “是从容啊!”店长深喟。 “樱花君不必多说,他是我见过的年轻人里最自自如的,他的忧伤、他的唯美,就像水里的游鱼,又像天然的璞玉,是那样的浑然天成。” “而右京虽然不如樱花君那么自然,但他却是千冶百炼、精雕细琢的,他用他丰富的学识和冷静的判断弥补自己的缺憾,如果说樱花君是一块天然的美玉,那右京就是一块精致的钢铁!”店长说。 “那么basaraking你知道你是什么吗?” “不知道。”恺撒老实承认自己联想不到。 “金子,basaraking你是一块发光的金子啊!”店长盯着恺撒,“你是最值钱的那一个,第一眼看上去,人人都想得到你,这就是你天生的优势所在,但如果你没办法好好把握自己的自信,它就会成为包裹你的粪便,当你觉得樱花君和右京走在了你的前面,你骨子里的自信会令你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你觉得自己的骄傲蒙尘……” “但是basaraking,你从来没有不如任何人啊!”店长的声音忽然抬高八度,把恺撒吼得一怔,“生命不就是一场你追我赶的旅程么?没有人能永远跑在最前面,谁都有落后的时候,高处不胜寒,当你处在任何的困境都不必焦虑,因为你的自信会帮你重拾从头再来的勇气!” “basaraking,放轻松吧,慢慢地褪下包裹你的那层粪便包裹的外衣,你的光芒一定会照耀所有迷途的姑娘!” 店长不愧是经验丰富、饱阅美男的鲸之男,他拥有着一双慧眼,仅凭一眼就看出了恺撒的问题所在……他太自信了,盛装出席代表着他全力以赴,可被作为同伴兼对手的楚子航和路明非双双刺激到,他的全力以赴就变成了用力过猛,满溢的自信反而成了累赘。 恺撒被店长这一番话说的怔怔无言,在长达几分钟的静默后,他紧绷的身体忽然放松下来,展露出如骄阳般灿烂的微笑。 “看来basaraking你这一次才是真的准备好了。”店长也微笑,“现在的心里作何感想呢,如果用一句话,或是一个词来形容现在的状态,basaraking你觉得什么词最合适?” “重获新生。”恺撒的语气恢复到了往日在卡塞尔学院时的自信与从容,“真正的男人是不会被任何挫折击败的,只要心不会死,花道也永不会绝。” “真好!真好!”店长奋力鼓掌,他看着眼前孺子可教、自信满怀的年轻人,“知道么,basaraking,其实你最像踏入这一行后的我,我们都是天生的孤勇者,说起来倒不算自夸,二十年前我可是歌舞伎町街头最红的头牌,铺天盖地的女孩组成花丛将我托起,我就是东京街头盛开得最鲜艳的那一朵牛郎之花。” “而basaraking你说出了和我年轻时一模一样的话,岁月不饶人,真是让人怀念啊!”店长追忆往昔,纵情感慨,“basaraking,你就是天生的战士啊,当你踏上马背拿起刀和戟向前冲锋的时候,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任何的战场能阻拦你!” “经过刚才的对谈,相信你的剑戟已经砥砺得更加锋利了!” “恭喜你,basaraking,你的花道已然盛开,你的面试也合格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路明非是怎样的人?(二合一,求订阅!!!) 店长起身,把恺撒和楚子航也请到主位的海蓝色丝绒沙发上。 恰好可供三人宽松地并排坐的沙发上,恺撒、路明非和楚子航排排坐。 店长拍掌,房间的大门缓缓洞开,以藤原勘助为首,高天原的牛郎美男子们列队涌入,后面跟着黑衣的侍者们,他们推着银色的推车,车上的冰桶里插着香槟酒和玫瑰花。 大厅的灯全部亮了起来,光芒在最中央那架镶嵌着一百零八颗水晶的吊灯上反复折射,照耀到大厅里的每一个角落,巨大的环形浴缸里浪声潮潮,透着的碧蓝色的微光一阵盖过一阵。 牛郎前辈们把沙发上的恺撒三人团团围住,各种香水味扑鼻而来,恺撒三人觉得自己仿佛真的被团团花丛包裹起来。 藤原勘助率先鼓掌,然后俊朗的美男们也笑着鼓掌,掌声如雷鸣般在大厅内回响。 这是高天原特有的仪式,所有在职的前辈们纷纷来祝贺三位晚辈新人成功入职,花团锦簇的高天原再添三朵艳株。 “这是高天原历史上前所未有的盛况啊!我们basaraking、右京·橘和小樱花的面试同时通过!” 店长的手在空中虚按两下,雷动的掌声戛然而止。 “很高兴,高天原同时迎来了三个如此优秀却各有千秋的年轻人!basaraking和右京已经正式成为高天原大家庭的一员了,小樱花的首秀于明晚举行,正式入职前还需要集满八百张花票……不过这对我们天才的年轻人又算的了什么呢?” “你们的花道已然盛放,在见证到你们绽放的璀璨后,想必维纳斯和丘比特也会为你们驻足停留,女孩们的爱意会化作羽毛,编织成丰满的羽翼,助你们翱翔到天堂的彼端!” 店长拍拍手,侍者将三捧花各自送到恺撒三人的手中,店长端起一杯香槟酒。 “端起酒杯,畅饮吧,先生们!让我们为高天原美好的明天举杯!年轻的鲜花们前赴后继,恣意盛开,我们东京都的花道一定繁花似锦,永不凋零!” 欢呼声和香槟酒“砰砰”的开瓶声此起彼伏地响起,金色的酒液在空中划过美丽的弧线,从四面八方浇灌在恺撒三人的身上,在欢愉的气氛中,牛郎前辈们一一上前与三位牛郎新秀碰杯和握手。 大家明明是同事兼竞争对手,可谁也没表现出敌意或是警惕,所有人都发自内心地对恺撒三人表达祝福,就像店长说的:“男人之间心的碰撞是纯粹的,是火花四溅的,是鲜血淋漓的”,这里真的是像“家”一样温馨和睦的地方,处处充满着爱意。 恺撒和藤原勘助趁着酒劲掰着手腕,楚子航和一个来说中文的日本本土的金发娘炮探讨着新宿区的夜总会的发展局势。 路明非环视一圈,发现不知从何时起,店长已经从人群中悄悄地离开了。 …… 大厅后,奢美的密室里,古灰色的大理石地板反射着水晶吊顶的光彩,古董家具整齐有序地陈列,书柜里的书大多都是绝版或附有作者签名的典藏版。 墙上挂满相框和照片,照片里,一张张男人的面孔英俊逼人,相片的角落里记载着他们曾在高天原使用过的花名,这些都是高天原最引以为傲的牛郎们,将高天原引导向今天的繁荣昌盛,他们每个都在东京的街头留有一段传奇般的辉煌过往,在牛郎界青史留名。 老式唱片机上,唱针压着黑胶唱片缓缓转动,是普契尼的歌剧《图兰朵》中的《公主彻夜未眠》,婉转的大提琴声娓娓动人。 偌大的沙发床上坐着三个黑影,身材火辣,窈窕动人。 这里才是真正老板的办公室,隔着环形的玻璃鱼缸和水幕层层,能把对面大厅的环境尽收眼底,在这里,哪怕是站在全东京牛郎顶点的鲸之男人也只有恭敬请安的份,他的腰甚至都不敢挺直。 左边的女孩是一头清爽的短发,留着碎刘海,耳朵上挂着灿金色圆环吊坠,长相干练秀美。 右边的女孩如古埃及的妖姬般妖娆美艳,她脑后束着剑道少女般的高马尾,眼角绯红的眼影拉出锋利的弧度。 居中的女孩看上去身材最娇小又最年轻,介乎于女人和少女之间,但她的气场却是最强大的,一头白金色的长发如瀑布般披肩垂落,像是冰山般的女王,她脸上的表情介乎于无奈和面无表情之间。 值得一提的是她们的衣服。 最左侧的女孩穿着褐色的皮革马甲,紧身的牛仔裤和褐色的长筒靴,手握皮鞭就像个西部女牛仔;右侧的女孩一身纯黑色的皮衣坎肩,纯黑的皮裙,纯黑的丝袜和纯黑的漆皮高跟鞋,锋利又细长的鞋跟像是击剑运动员夺命的剑尖,没准下一刻就会刺入你的咽喉;而居中的女孩是优雅的连衣礼裙,银白色的高跟鞋闪耀着钻石般的辉光。 “你从哪弄来这套羞耻的制服?”酒德麻衣双腿交叠着以免走光,她越过零问向苏恩曦,“而且为什么你和三无的还算正常,就我一个人像刚从脱衣舞俱乐部下班的失足少女?” “胡说!什么失足少女!你要是脱衣舞俱乐部的那也一定是红得发紫的头牌,在古代你可是花魁!”苏恩曦哼哼道。 “是我来的路上,看到歌舞伎町的街头有专门的制服店,觉得特别适合你们,就买下来了,入乡随俗嘛。”苏恩曦笑嘻嘻的,“长腿你不觉得你穿这一身特别飒么?我要是个男人我现在就想跪在你的鞋跟边上求女王大人用皮鞭抽我!” “没想到你内心居然藏着这种变态的嗜好!”酒德麻衣翻了个白眼。 “不是我有嗜好,是你穿上这身太像个强s了,任谁都忍不住啊!”苏恩曦冒着星星眼,一手抚摸酒德麻衣的大腿,一手抚摸零的大腿,“还有三无,简直是个惹人怜爱的瓷娃娃,我的妞儿们可真美啊!不搞来这些制服,我现在怎么有机会大饱眼福!” “你真该照照镜子,你现在的模样简直就是个下流的重口变态狂!”酒德麻衣一巴掌把苏恩曦的咸猪手拍来,她望向三无,“三无,你是什么时候来日本的?” “我乘的是校长后面一趟的航班。”三无说。 “老板喊你来的?”酒德麻衣微微皱眉,“他怎么没通知我们?” “不,是路明非喊我来的,虽然他和我说不需要来这么早,不过我这学期的课业已经提前结束了,没什么事就来了。”三无摇头,“他好像还喊了一些人,那些人应该比我晚到。” 酒德麻衣和苏恩曦对视一样,他们大概能猜到三无口中的“那些人”是谁……他们很怀疑,那些“人”凑在一起,日本这座岛国经得起折腾么?会陆沉的吧? 看来路明非这家伙真的打算把日本搅个天翻地覆啊! 三人对话时,座头鲸一直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不敢主动插话,就像女王们最忠诚的仆从。 “苏桑,您吩咐我问的问题都向他们问完了。”当女王们之间的交流告一段落时,座头鲸才有空汇报。 “我们的年轻人怎么样?”苏恩曦笑着问。 “委实说,这三个孩子真的太棒了!很久没有遇到过能让我惊艳到震撼的答案了!”座头鲸由衷地赞叹,“您看到我当时有多激动了吧?我的反应可没有丝毫的作伪,关于男人的花道,我从不说一句假话,纵观高天原的面试史,这三个年轻人也绝对称得上出类拔萃!” 没错,关于“遗憾之爱”与“禁忌之爱”的问题根本就不是座头鲸想出来的,是苏恩曦嘱托他向路明非和楚子航提问的。 当然,这两个问题也不是苏恩曦想出来的,而是老板亲口吩咐的,对路明非和楚子航的面试必须要以这两项为试题,至于恺撒,在路明非和楚子航回答完毕后,不丧失斗志就算他过关了。 不过座头鲸也大概猜到了试题不是面前姓苏的这个女孩提出来的,以他二十多年的从业经验来和阅人无数慧眼来看,这两个问题提得相当有水平啊,提问者一定经历相当铭心刻骨的爱恋,才会发出这么忧伤的悲问,而面前这位年轻的苏小姐……显而易见的是个恋爱白痴嘛! 只不过他还没傻到当着自己老板的面这么直白的讲出来就是了。 “不错嘛,也难得你居然能和那三个神经病对上频道。”苏恩曦望着座头鲸笑笑。 “不是我自吹自擂哈,我见过的男人可以塞满整个歌舞伎町的街道了,所以我练就了一双慧眼,其实每个男人的心中都藏有一朵花,有的人是素雅的矢车菊,有的人是高傲的白牡丹,还有人是破败的梨海棠。”座头鲸露出自豪的神情,“一个男人的心里开着怎样的花,我一看便知!” “哟哟哟,夸你两句你还喘上了?”苏恩曦揶揄道,“我就不问你恺撒他们三个的心里分别开着什么样的花了,那你看过了恺撒·加图索心底盛开的花后,你觉得那家伙是什么样的人?适合怎样的女孩?温婉的大家闺秀?还是高雅的皇室贵族?” “不,都不是。”座头鲸摇摇头,“如果不以花喻人的话,那加图索君在我的眼里大概是一位冒险家。” “冒险家?”苏恩曦微微皱眉。 “是的,冒险家。”座头鲸点头,“他这一生一定见识过足够多的女孩,去过足够多的地方,温婉的大家闺秀对他来说就是风和日丽的马塞拉桥小镇,高雅的皇室贵族就是荣耀的君士坦丁堡,除此之外,他一定还见识过西伯利亚极北的高寒冰川,风暴角的凶险海域,和普罗旺斯的漫山遍野的紫罗兰花海……” “他见识过世界的广大与璀璨,所以他不会在任何地方停留,因为对于一个冒险家来说,停下脚步就说明他老了,在历遍世界之前,安居一隅对恺撒君来说意味着遗憾,他一定会心有不甘。” “如果真的有什么女孩能让加图索君停下周游世界的脚步,那一定是个让人猜不透的女孩,就像百慕大三角一样,她永远包裹着神秘的色彩,让人不惜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去探究。”座头鲸自信满满地说,“这才是一位冒险家最终的归宿啊,在见识完整个世界后,向着世界上最神秘的海域发起最后的挑战。” “蒙的还挺准。”苏恩曦有些惊诧,这些形容不正好符合陈墨瞳么? “苏桑,怎么能说我是蒙的呢!这是凭我多年来修炼出的慧眼看出来的啊!”座头鲸急忙为自己辩解。 “好,那就算你看准了一个。”酒德麻衣淡淡地说,“再用你的慧眼看看,楚子航是个怎样的人?又适合什么样的女孩?” “楚君么?”座头鲸低头思索一番后,缓缓开口,“要我说,楚君就和他首夜处女秀扮演的一样,他是一名武士啊!” “哦?”酒德麻衣饶有兴趣笑笑,“说下去。” “他是在落樱的街头孤独游荡的旅人,喜欢寒冷的天气,仅一把佩刀伴身,武士的宿命就是斩切,与过往斩切,与悲伤斩切。”座头鲸语调深沉,“恕我直言,这样的男子应该是孤独终老,孑然一身的。”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什么样的女孩适合他,那个女孩一定如棉花般柔软,能包裹楚君的悲伤,又一定如阳光般温暖,能照彻和温暖他的心扉,还要如钢铁般坚硬,能同他对抗孤独的宿命……可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这样的女子,所以我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适合楚君的姑娘啊。” 听完座头鲸的分析,酒德麻衣也愣了。 的确,这个世界上没有这样的女孩……但有这样的母龙啊! 夏弥和耶梦加得或许都不完全符合座头鲸的描述,但夏弥和耶梦加得加在一起完美符合! 这头鲸鱼果真不是嘴上花花,还是有些真本事在身上的啊! “路明非呢?”沉默的三无忽然开口了,她的目光穿透鱼缸和厚厚的水幕,看着另一侧被英俊的牛郎们簇拥着的路明非。 第二百七十五章 原来路明非的本质是神经病(二合一,求订阅!!!) “是啊是啊,我也很好奇,你会怎么形容路明非,那家伙又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苏恩曦也一脸期待地望着座头鲸。 “喂喂喂,你们会不会太八卦了点。”酒德麻衣一脸嫌弃地瞥了眼苏恩曦,然后又望向座头鲸,一副认真脸,“事先声明,我不是八卦啊,只是作为路明非的挚友,我想听听外人口中对他的评价,以及他会结识怎样的女孩,仅此而已。” “切切切,多新鲜啊,你这和‘白马非马’的逻辑有什么不一样?”苏恩曦朝酒德麻衣投去了鄙夷的目光,“而且你什么时候和路明非成挚友了?八卦就八卦嘛,我们都有一颗八卦的心,这是女孩的第二天性,要勇于承认!” “你是宅女,宅女才八卦,并且你还是腐女,腐女就是卦上加卦!”酒德麻衣和苏恩曦划清界限,“上次极渊任务我可是陪那家伙出生入死诶,这都不算挚友,怎么样才算?” “而且我至少有一半是帮三无问的。”酒德麻衣有意无意瞥了瞥三无,“薯片你不觉得三无很关心这个问题么?” “是哦是哦,三无在这之前都没主动说过话的。”战火被引到了三无身上,苏恩曦也看向三无,揶揄道,“反正小樱花现在是我们店里的员工嘛,客人你要是看上了可以点他啊,他可是我们最红的,想点他的人都需要排队预约呢,看在姐妹一场的份上给你特别优待哦!” 苏恩曦话音刚落,就发现被三无死死地瞪着,那妞的眼神里还透露出凛冽的杀意。 “好了好了,我错啦,怕了你了!”苏恩曦举手投降,她望向座头鲸,恶狠狠地说,“快说快说,路明非是什么样的?我们三无女王问你话呢?” 座头鲸有些委屈,心想是我不想说么?明明是你们几个老板之间在互相插科打诨开玩笑,有我说话的份么?现在把人惹毛了,受气的却是自己……女人还真是难以捉摸的生物啊,座头鲸有那么一刹那怀疑自己的修炼是不是还不到家? “说实话,关于加图索君和楚君,虽然他们都是相当出类拔萃的奇才,但以我二十多年的从业经验,也算是能看透他们内心盛开的花,从而推测他们是何类的人。” 座头鲸说着,忽然话锋一转。 “但是路君不一样,他是特例中的特例。”座头鲸低声说,“我在他的心里看到了天使也看到了魔鬼,他是个矛盾的综合体,如果要用花来比喻路君的话,我想他大概是迷雾中的曼珠沙华,这种花又叫做彼岸花,一千年开,一千年落,在中国,曼珠沙华的花语是‘恶魔的温柔’,在日本,它的花语是‘悲伤的回忆’。” 恶魔的温柔,悲伤的回忆……三个女生同时愣了愣。 从字面意思来看,恶魔的温柔这个词不太好理解,但想到路明非露出本性的时候,确实足够可怕足够歇斯底里,宛若心里住着一个真正的恶魔,而令路明非为数不多真正发怒的时刻不多,恰好都是他想要保护某人的时候,正是他骨子里的温柔作祟。 至于悲伤的回忆,这倒是看似相当容易理解的一句话,但苏恩曦和酒德麻衣早就把路明非进入卡塞尔学院前的信息搜刮得底朝天了,总的来说,大概可以概括为一部废柴败犬的逆袭史吧,这样的人从何而来悲伤的回忆? 总不会是说他初中时期偷溜去网吧包夜被婶婶抓住,连着营养快线加一周的包夜钱都被婶婶没收的事吧……不过不得不说,这事儿听起来的确相当悲伤! 巨大环形鱼缸的另一面,所有人聚在一起频频举杯,觥筹交错。 basaraking和右京·橘的精彩首秀有目共睹,他们在前一夜也早就和这里的牛郎前辈们打成一片,只有路明非在简单的应付后,独自一人来到鱼缸的角落,这里的海藻丛中趴着一只巴掌大小的海龟。 小海龟的四肢被海藻缠住,圆状的身子在海藻丛中笨拙地扭动,有凶恶的锤头鲨从它的头顶掠过,有斑斓的银龙鱼从它的身边游弋而过,路明非连瞥都没瞥一眼,他只是静静地注视小海龟与纠缠它的海藻奋力斗争。 而隔着厚厚的玻璃与层层水幕,一双清冷的视线静静地注视着路明非,两人的视线偶有的会在海藻丛中的某处交汇,只是玻璃是单面透光的,路明非看不到躲在玻璃后窥视着他的人罢了。 很多时候人生就是这样,当你在注视着什么的时候,或许也有人在暗处默默注视着你,你们的相遇不是偶然,而是一场巧妙到“恰逢其时”的邂逅。 “如果非要用某种类型的人来形容路君的话……”座头鲸的声音忽然在一旁响起,说到这儿又戛然而止。 “别卖关子,继续往下说!”苏恩曦催促道。 “神经病。”座头鲸摊了摊手,“对于路君,我只能想到‘神经病’这个词了。” “神经病?”苏恩曦和酒德麻衣同时一愣,狐疑地对视一眼。 “是啊,正常人的行为都是带有某种规律的,我能通过男孩们的回答看出男孩们心里的花道,推测他们的性格,但我这双遍阅美男的慧眼却依然完全看不懂路君,他的悲伤也好,忧愁也罢,我都不知道从何而来。”座头鲸挠了挠锃亮的大光头,“让你完全看不透心思的人,可不就只有神经病么?” 海藻里的那只小海龟终于挣脱了细蔓的束缚,在沙石里一边吐着泡泡一边凫水,路明非看到这里忽然离开了,像是失去了兴趣一样。 “乍一听像是鬼扯,细想之下确实很有道理啊。”苏恩曦深表赞同地点点头,“神经病就是你不知道他下一刻会做出什么的人,路明非就是这样的家伙,就像我完全理解不了,初中还是那么个不靠谱的衰小孩,和现在完全判若两人……他是吃金坷垃长大的么?” “得了得了,到此为止打住吧,你个宅女!”酒德麻衣忍不住打断了苏恩曦和座头鲸即将展开的更深入的交流。 “我知道你平常很忙,操心着分分钟几百万上下业务,压力很大,所以你以前迷信星座啊,占卜啊,塔罗牌啊我都没说什么,你甚至为了改变自己的桃花运花了几千万美金去欧洲搜罗各色的水晶和宝石,我也当做不知道,你从母胎开始单身,有时候寂寞得难以忍受,我也都能理解……” “喂喂喂,我承认确实不像你这种交际花那么有男人缘,但哪有你说得那么不堪!” 酒德麻衣每说出一句话,苏恩曦的脸色就难堪一分,最后她实在忍无可忍,打断了酒德麻衣揭她老底的叙述:“有什么话就直说好么!用得着这么数落我么!” “我就是想说,你相信那些不切实际的迷信就算了,但你要是真的把这家伙的花道奉若真理就太扯淡了!”酒德麻衣训斥道,“清醒一点啊,薯片!这家伙是个在名媛和卖身男之间牵线的皮条客,充其量只能算牛郎界的犬山贺而已,性格却更像芬格尔……你想象一下,芬格尔坐在犬山贺的位置上,在你的面前侃侃而谈男人和花道,你还有心思跟他多聊么?” 苏恩曦看着座头鲸,试着带入了酒德麻衣描述的画面,背后止不住地涌上一股恶寒,然后果决地摇了摇头。 “酒德桑,我很高兴你能把我和全日本的风俗的顶点犬山先生相提并论,这是我的荣幸,虽然我不知道那位叫芬格尔的先生是个怎样的人,但男人的花道是切实存在的啊!”座头鲸脸急赤白脸,忙不迭地解释,“黑道一般都不会涉及牛郎店的业务,那是因为牛郎店和普通的夜总会不一样,很少有人能把握得住,男人的花道是一份高深的学问啊!” “哲学和艺术,性感与感性,兼具这些特征的男人才具备真正成为牛郎的资格,成长为完美男人的道路上是几经磨练的!”座头鲸说,“真正顶级的情色是与肉欲无关的,是心与心的碰撞,灵魂与灵魂的厮磨……酒德桑,当你的视线能穿过一个人的肌肤,直射到他的灵魂时,你能想象那是怎样一副光景么!” “得了得了,越说越恶心,还灵魂与灵魂的厮磨,视线穿过皮肤我只能看到内脏。”酒德麻衣嫌弃的挥挥手,“你这些话骗骗薯片那样的笨蛋妞儿就算啦,老娘的前男友组成一个加强连去攻打一个警视厅都绰绰有余了,别想用你的那套花道理论来糊弄我。” “酒德桑……” 座头鲸还想辩解些什么,却被酒德麻衣摆手打断。 “听着,我不管你是座头鲸还是抹香鲸,只要他们三个在你的高天原一天,你就必须给我保证他们的安全。”酒德麻衣说,“对于恺撒和楚子航,你必须表现出对他们的底细毫无所知的白痴样,不能对他们太优待也不能对他们太糟糕,就把他们当作你店里的普通牛郎,你现在的表现就不错。” “至于对路明非,你倒是不用隐瞒什么,不过我很好奇啊……”酒德麻衣眼睛里艳波如秋水般流转,嘴角勾勒起妩媚荡漾的微笑,“你打算给我们小樱花的首夜安排怎样的处女大秀?” “樱花君是个相当复杂的人啊,basaraking那种性感的风格不适合他,右京那种孤绝的情景剧也与他不搭,我暂时还没想好具体的方案。”座头鲸沉思,“但我可以保证,樱花君的处女秀绝对盛大,绝对震撼,绝对纯美!” “嗯嗯,对待恺撒和右京可以委婉一些,但是对小樱花可以放肆一些,玩一玩他也无妨,玩坏他也没关系,我还挺好奇那家伙的底线在什么地方。”酒德麻衣饶有兴趣地说,然后又望向一旁的三无,“嘿,妞儿,不介意吧?” “无聊。”三无冷冷地说道。 “那就是不介意咯?”酒德麻衣击掌,“好啦好啦,这下皆大欢喜咯,以小樱花的天赋,八百张花票简直是手到擒来,我们坐等看戏就好。” 她以居高临下的眼神望着座头鲸:“你呢,就老老实实去好好想小樱花的首夜大秀,想不清楚就不要睡觉,记住,必须要精彩,必须要华丽,到时候我们都会去围观。” “了解了,我会把最顶级的卡座和包厢为几位老板预留着。”座头鲸恭恭敬敬地点头。 “不必了,你把最显眼的位置留给我们,那我们不就抢了小樱花的风头么?把我们当做正常的客人就行了。”酒德麻衣挥挥手,“退下吧,没招呼你的时候不需要请安,没什么事的话我不想看到你这颗硕亮的大光头,不过恺撒他们三个有什么情况的话,记得及时向我们汇报。” 女王的语气就像是随手挥退奴才那样随意。 “我明白了。” 座头鲸对酒德麻衣的态度没有丝毫的不满,他朝三个女孩深鞠一躬后,忽然抬头看了眼居中的、几乎没说过话的三无少女,颇有深意的眼神里藏着一抹微不可查的哀婉,然后低头离开,背影就像个迟暮却又不肯服老的英雄。 “这样不会出事吧?”座头鲸走后,苏恩曦有些担忧,“高天原再怎么说也是新宿区最顶级的牛郎夜总会,路明非的开场秀搞得太夸张,在牛郎界出了名的话,他们的行踪不就暴露了么?会被蛇歧八家发现的吧?” “安啦,黑道里的人没那么多关注牛郎店的事,毕竟这不属于他们的业务范畴。”酒德麻衣老神在在地说,“而且牛郎业毕竟也属于风俗业的一部分,你忘了整个东京的风俗业是谁执掌话语权么?” “你是说……犬山贺?”苏恩曦恍然大悟。 “橘政宗只是将犬山家的战力纳入麾下,但没对犬山家的业务进行丝毫的干涉。”酒德麻衣点点头,“蛇歧八家和猛鬼众的战争已经拉开帷幕了,黑道的高层不会有闲暇顾及一个在东京街头崭露头角的牛郎新人。” 第二百七十六章 等待着路明非的盛大时刻(二合一,求订阅!!!) “怪不得路明非刻意跑了趟玉藻前,我还以为他是想趁着犬山贺宴请昂热校长的时候欣赏如云的美女,没想到他还揣着这么一层心思么?”苏恩曦惊呼,“真可怕,这家伙居然这么思虑周全!” “也或许他也没有想到这一层,只是单纯的想救犬山贺呢?”酒德麻衣笑笑,“不过不管怎么说,我们天才的小樱花可是已经日本风俗业的皇帝达成联盟了啊,还需要我们为他操心么?” 酒德麻衣抿了口酒杯里白金色的酒液,余光有意无意地瞥向三无。 “小樱花的处女秀,你会去看的吧?”酒德麻衣看似随意地问道。 三无一言不发地起身,无视掉酒德麻衣的问题,径直向门外走去。 “依然是那个高冷的妞儿啊。”苏恩曦感慨,然后低声问道,“不过她应该会去的吧?” “当然。”酒德麻衣笑笑,“你何时见过我们的冰山美人对什么事这么热络过?提前完成课业来到日本、配合你穿上制服来到牛郎店、还主动问起小樱花的事,她就差把‘我想去’三个字写脸上了好么?” 酒德麻衣仰头,将一整杯的马丁尼一饮而尽,淡金色的酒液顺着酒德麻衣修长的脖颈缓缓流淌。 这种由琴酒和辛辣苦艾酒搅拌调制而成的鸡尾酒是鸡尾酒中的杰作,又被称为“鸡尾酒”之王,口感锐利而深奥,一口灌下,酒德麻衣的胃里仿佛燃气了火焰在灼烧。 可酒德麻衣似乎很享受这种状态,朦胧的酒意中,她娇艳的面庞飞上两抹迷离的红晕,动人心弦。 …… 座头鲸倚靠在门外的栏杆上,点燃一支粗大的丘吉尔雪茄,整个脑袋都笼罩在吐出的浓郁烟雾里。 正当他准备伤春悲秋的时候,老板间的后门又被打开了,身材娇小的少女从屋子里走出,面无表情,高耸的鞋跟在地上踩出清亮的脆响。 见到来人后,座头鲸忙把硕大的光头从烟雾里探出头,朝着女孩深鞠一躬,高山冰川般的女孩看到他后只是微微点头,又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当高跟鞋的声音渐远后,座头鲸这才又把脑袋埋在烟雾里,深深地叹了口气。 其实在这之前,他也没见过这个冷艳的姑娘,他甚至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屋子里的宅女和辣妹他倒认识……说起来也真是一段悲喜参半的邂逅啊。 如果说犬山贺是全日本风俗业的皇帝,是站在歌伎们顶点的男人,那座头鲸就是整个东京牛郎界最威风凛凛的人物,屹立于所有牛郎们的巅峰。 可现在他的威风不在了,他已经跌落神坛,面对新晋牛郎们的逼人气势只是迟暮英雄的余威,他从高天原的老板变成了替人打工的店长,这家全东京最红火、最风光的牛郎店不再属于他。 因为在不久前,他破产了。 座头鲸是个骨子里都长满花枝的男人,他的牛郎生涯长达二十四年,在他巅峰的时期,他曾是整个歌舞伎町最受欢迎的男人,想要见他的女人至少要提前一约月排队预约,不惜打扮得花枝招展,花费重金,整条街上的男人都对他又是羡慕又是嫉妒,觉得他是男人中的男人……倘若放在古代,当年的座头鲸堪称牛郎界的“太夫”,是最上等的男人。 然而岁月是把无情的杀猪刀,把年轻的风流男子都变成了沧桑的中年大叔。 夜夜笙歌和过量烟酒让座头鲸的容貌和身体机能老化得比普通人都要快,在他步入四十岁后,饱经摧残的身体和面貌已经不允许他继续占着至尊牛郎的宝座傲视群雄。 但一代传奇牛郎就此隐退,男人的花道行至断头路,座头鲸总归心有不甘,于是他凭借着漫长的牛郎生涯积攒的财富和人脉张开了一家荣耀的牛郎夜总会,选址在新宿区最繁华的街头,也就是今天的高天原。 开业的那一天,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与座头鲸交好的风俗业界大佬们纷纷到场庆贺,整条街道塞满了人,就连黑道宗家的犬山家主都亲自提笔了一副字墨派人送往座头鲸的府上,他的风头在整个牛郎界一时无二。 哪怕不能再做牛郎了,座头鲸依然在这个他热爱的行业发光发热,以致敬他心目中无缺的花道。 高天原在全东京的牛郎店消费是最高的,但依然有不少女性愿意为这里买单,不是因为她们人傻钱多,而是因为身为老板的座头鲸在任何方面都追求极致,从真皮的家具,到顶级的服务,再到各有特色的美男们,这些都是经过他的层层筛选亲自操办,进入高天原的顾客享受到的都是真正天堂般的服务。 除了牛郎店老板外,座头鲸还兼任东京男子服务业联谊会的理事长,他每年捐赠的会费都是一笔不菲的数目,阔绰到能维持一个小型夜总会一年的开支,所有人都在私下里暗嘲座头鲸浑圆的大脑袋里外如一——一样的寸草不生。 但只有座头鲸自己知道,那些生活在底层的牛郎们的日子有多么难熬,他也是从阴沟里一步步摸爬滚打到今天,所以在自己风光无限的时候,他也从不曾吝啬为东京的牛郎业发展尽一份自己的绵薄之力。 可哪怕高天原的生意再红火,仅凭一家牛郎店的营收也无法支持如流水般的开销,座头鲸攒下的家底日益消磨,直至亏空。 座头鲸没有对任何人声张他的窘迫,就连深受他信任的藤原勘助也不曾吐露,他只是向黑道借了笔钱,给手下的每位牛郎发了笔遣送费,一一拍过他们的肩膀,神色刚毅:“这是暂别却不是永决,男人的花道永不凋零,樱之美永不坠落!” 可那天只剩他一个人后,他也像现在这样依着高天原门外的栏杆在,左手掐着香烟,右手端着威士忌,吐一口烟雾灌一口烈酒,还一边呕吐,想到伤心处不禁伏栏痛哭,感喟男人的花道已然落寞了,武士与花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现在的女人只懂痴迷于虚无缥缈的男子偶像组合,古典的牛郎生意日渐式微了。 仿佛是为了呼应他如薄樱般凋零的心境,天空中也飘起了微微细雨,一道刺眼的光亮刺破远处朦胧的雨雾。 伴随着如野兽般凶猛的咆哮,一辆黑色的哈雷戴维森停在了座头鲸的眼前,仿佛腥风血雨扑面而来,驾驶位上是一个浑身穿着破烂囚服的男人,车后座还捆着两个一动不动的男人。 座头鲸当时都吓坏了,他还以为是黑道派来的杀手,心想着自己不过是借了笔高利贷,还不上钱也不至于派杀手来暗杀自己吧?看这家伙的打扮还是刚从大牢里放出来啊,在暗杀自己的路上还顺道解决了两个倒霉蛋……看这气势想必是某种神经质的野兽,比里昂更冷血的杀手! “高天原的店长是么?”那人从笨重的哈雷摩托车上垮下,朝他鞠躬,“您好,我是来面试牛郎的新人,您可以叫我小樱花。” “小樱花……”一天之内接连受到太多的打击让座头鲸的脑子发懵,他出于本能呆滞地问道,“……你为什么要来高天原面试牛郎?” 座头鲸狐疑地看着眼前的男孩,又看了看摩托车后面晕厥的两个,怎么想怎么觉得奇怪……难不成不是黑道派来杀自己的?而是遭到了黑道的追杀来自己这里避难? “因为男人的花道。”自称为小樱花的年轻人说,“我的心里也想盛开一朵璀璨的花。” 接着他又指了指身后的摩托车上后座的两人:“当然,他们也一样,大家都想觉醒心中的花道,已经饥渴难耐了。” 座头鲸愣住了,他仔细端详了一下三个人的面容,虽然都蓬头垢面的像是三个小乞丐,但凭他遍阅美男的慧眼能看出,这分明是三个俊朗的大男孩啊! 这样的姿色去当电视偶像都绰绰有余了,现在居然还有人崇尚古典优雅的男派花道?还是年轻的男孩?还一次性就来三个? 座头鲸试探性地简单问了樱花男孩几个关于男人与花道方面的问题,对方的回答简直让他惊为天人,座头鲸瞬间觉得花道未落,樱未凋零,牛郎之道业后继有人。 当他转头望到硕大的霓虹灯排上闪耀的“高天原”三个字时,就像被一盆凉水劈头盖脸地淋下,他瞬间清醒过来。 “樱花君,很抱歉,高天原从明天开始歇业了。”座头鲸面露哀色,他又望了望男孩疲惫的面容和他另外两个昏迷的同伴,想起这三个男孩还未璀璨盛放的花道,咬咬牙说,“但如果你们今天实在无处可去的话,可以在我的店里住一晚,黑道不会进到我的店里来,不过要委屈你们住地下室的浴室,不管听到什么声音、今晚外面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樱花男孩谢过了座头鲸后就带着两名昏迷的同伴进了高天原。 座头鲸则是继续留在原地伤春悲秋。 忽然,雨幕中又有两道光芒刺破了黑暗,一辆漆黑的兰博基尼跑车在高天原门口的台阶前一个漂亮的甩尾急停。 座头鲸心想这回该是前来讨债的黑帮了吧,他下意识握了握塞在西装里的短刀,想着是拼个鱼死网破还是干脆跪地求饶。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兰博基尼两侧的剪刀门被掀开,从驾驶座和副驾上下来了两个高挑的女孩,一个穿着修身的森系衣裤,一个穿着干练的皮夹克与长靴……看气质不像是来讨债的,倒像是从巴黎时装周下场的名模。 “路明非呢?”那个叫酒德麻衣的更高挑一些的女孩问。 “路明非是谁?”座头鲸摸了摸他寸草不生的秃头,委实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错不错,保密工作做的不错,你小子路走宽了啊!”那个叫苏恩曦的森系女孩跳着从他旁边经过时,拍了拍他的肩膀勉励道。 这就让座头鲸更如坠云雾了,眼前的女孩看起来至多也就二十来岁吧?叫自己小子?而且自己为什么还没有丝毫违和感? 只见苏恩曦从它她的小皮包里拿出一张支票,在最开头的位置写了个“2”,然后就在这个2的屁股后面疯狂画“0”。 “手都写酸了。”苏恩曦撇了撇嘴,把薄薄的支票塞到座头鲸手里,“鉴于你刚才的表现让本小姐很满意,我决定用两倍的价格买下你的牛郎店。” 座头鲸数着那一串如金鱼吐泡泡般的“0”,捏着支票的手和嘴皮子都在打颤,在他反复确认了三遍自己没数错后,他结结巴巴地开口:“那个……您是不是……多写了个0……这个价格足够买下二十个高天原了!” “无所谓啦,我凭感觉画的,我觉得你的高天原值这个价它就值这个价!牛郎店这么有意思的东西,花多少钱都不算多!”苏恩曦兴奋地仰头,望着已经归于她名下的牛郎店,恨不得立马冲进舞池里狂嗨。 酒德麻衣看着这个兴奋过头的妞,怒其不争地叹了口气,薯片妞就是这样,跟个小女孩似的,碰到了喜欢的东西就没了理智,明明名下的资产比阿拉伯的酋长还多,却整天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职场女精英瞬间变成了无脑花痴妹……酒德麻衣心想以后还是不要和这妞一起出门了,真是丢人啊! 两个女孩从座头鲸的身边擦肩而过,不像是买下了一间牛郎店而更像是去抓娃娃店里参观,只剩座头鲸一个人捏着200亿日元的支票在雨中凌乱,脑海里思绪如落樱纷飞。 在此之前座头鲸一直想不通这两个富家女是何方神圣?小樱花又和她们是什么关系……直到今天这个三无少女的到来,座头鲸才豁然开朗。 原来是为了自己的朋友而捧红被看上的男人啊,在男人绽放出最灿烂光彩、所有女孩都为他目眩神迷的那一刻,那时候,拥有男孩的女人的虚荣心一定会得到莫大的满足……原来是要把小樱花献给某人啊! 座头鲸掐灭了雪茄,笑嘿嘿地拍着自己圆秃的脑袋远走……关于小樱花的处女秀他终于有思路了。 ------题外话------ 小小剧透一下,在小樱花的首秀前会潜去源氏重工里偷出个谁谁来,所以这章尾的铺垫是为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路明非的牛郎生涯(二合一,求订阅!!!) “花一般的男孩们!不要让你们的意志消沉下来!不要让你们的热情冷却下来!”座头鲸在化妆间里进行着战前的鼓励与动员,“生命的意义在于运动,牛郎的意义在于为美丽的客人们运动!” 是的,每一晚高天原的开幕都是一场战争,男孩们性感的制服就是战袍,手中的香槟酒瓶和高脚杯就是枪炮,和每一位顾客的艳遇就是一场激烈的遭遇战。 其实女性群体里的战争更加可怕,“特洛伊之战”,“烽火戏诸侯”和“怒发冲冠为红颜”这样的战争每时每刻都在上演……只不过被争抢的对象从妖娆的女人变成了性感的男人。 在这些被争抢的男生里,basaraking和右京无疑是最炙手可热的,他们前夜才完成职业大秀,正是职业上升的蓬勃期,说起来座头鲸对恺撒和楚子航也真是颇为照顾,今夜的舞台节目开场秀专门交给恺撒和楚子航,这样他们今晚的人气会在最开始就迅速攀升,业绩的热潮会持续一整晚。 偌大的舞台被分成两个部分,左半边是右京·橘的日本刀术表演,只见服务生担任的助手将三枚苹果抛至空中,刀光如影般在众人面前闪过,十二枚被四分的苹果瓣从空中精准落在服务生手中的托盘里,切口如同镜面般整齐平滑。 女人们哄抢着要用高价买下一份“右京的爱”,欢呼声和争夺声如海啸般从台下涌来,几乎要把台上的楚子航淹没。 而舞台的右半边是basaraking的阿波罗裸身大秀,恺撒裸露着上半身,下半身只穿着一条皮草舞裙,肌肤上抹满了透光的润滑油,服务生把完整的苹果放在恺撒的肱二头肌和小臂之间,只见恺撒沉喝一声,鼓弄手臂的肌肉,优美的线条如游龙般扭动,苹果顿时被坚硬的肌肉夹得粉碎。 无数的女人振臂高呼,在台下点上一瓶又一瓶香槟酒往恺撒身上喷射。 “樱花君,明夜就是你的首秀了,今晚还是不要太操劳,你的花票统计时间还没开始呢,做做服务生的工作就够了。”座头鲸在化妆间里亲自在路明非领带上喷洒古龙香水,“就是端端盘子收收酒杯,没事的时候和客人闲聊聊天,有事的话……就近求助附近的前辈们帮帮忙就好。” 虽然酒德麻衣嘴上说可以玩玩路明非,玩坏也无妨,但借座头鲸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啊! 放在古代,路明非的地位就是女皇的男宠,但他的地位充其量算是女皇的奴仆,现在他玩路明非,到时候男宠一朝得势还不把他给玩死啊! 路明非端着盛放香槟、鳗鱼片和鹅肝的托盘从角落悄悄登场,身上穿着侍者的制服。 “右京!右京!你一定是上天派给我的天使对么?你下凡了,为了接引我去天国,对不对?” 一个膀大腰圆的肥婆朝台上的楚子航奋力呼喊着,操着一口浓郁的关西口音,看到楚子航的刀锋挥向她时,激动得快要哭出来。 “我愿意!如果是你的话,我愿意啊右京!你带我走吧!为我插上爱的翅膀!让我们比翼双飞!”肥婆纵情呼喊着,“不过右京,天堂里有卖奥尔良烤鸡翅么?如果那里没有,等我多买一点你再带走我!” 多大的翅膀才能带起你这样的水桶妖怪啊……路明非心想……还奥尔良烤鸡翅?您怎么不说把整个肯德基都给您搬到天堂去呢?干脆让右京给肯德基爷爷也插上一对翅膀得了,你们三宿三飞岂不是更愉快? “basaraking!我高贵的王子大人!真想拿你如大理石浇筑般的肌肉来砌我家的墙面啊!一定坚硬无比,能坚挺一千年!” 恺撒那边的台下倒是个骨瘦如柴的女人在卖力高呼,看模样像是家里老公喂不起她饱饭一样,但是出手倒是阔绰,钞票一沓接一沓地往服务生手里塞,香槟一瓶接一瓶地往恺撒身上浇灌,像是在浇不收钱的凉白开。 “香槟!再来十瓶香槟!今夜我要和basaraking不醉不归!”瘦女人好像已经有些醉了,开始满嘴胡话,“和basaraking你比起来,我的老公简直就是个娘们,除了会赚钱一无是处,但basaraking你是男人中的男人!跟我走吧,我偷那个窝囊废的钱养你啊!” 路明非的左边是疯狂的呐喊,右边是醉酒的胡话,女高音般尖锐的声浪把他夹在中间,简直堪比龙王级别的咆哮,似乎要把他的耳膜震穿。 “跟我来,要酒的是basaraking那边的客人。”藤原勘助不愧是牛郎界的大前辈,看到有些不适应的小樱花连忙迎了上来,用他如山般的身体挤开如潮水般的人群,把路明非往那个瘦个女人的身边带去。 “您的十瓶香槟上齐了,一次性消费十瓶以上,这里是附赠的鳗鱼片和鹅肝。”藤原勘助把路明非推到瘦个女人的身旁,“这位是高天原的新人,sakura,basaraking的表演还未结束,店长特意派sakura来为您倒酒。” “什么sakura?谁会取这么蠢的名字?我只要basaraking为我倒酒!你是以为我没钱么?我请不到basaraking?所以要找一个服务生为我倒酒?” 瘦个女人喝高了,音调也拉的老高,看也不看路明非,皱着眉从gi的皮夹子掏出一张信用卡往外拍,大声嚷嚷。 “我听说你们高天原是最顶级的场子!老娘有的是钱!老娘就要你们这里最威武的男人陪我!告诉我,请basaraking陪我要多少钱!”瘦个女人的吵闹声越来越大。 藤原勘助眼睑跳动两下,他并没有接过桌子上的信用卡,来自相扑国手的怒气缓缓升腾,他不能任由这个女人继续撒泼吵闹下去,她已经开始影响到其他客人了。 藤原勘助强忍着怒气,依旧恭恭敬敬地鞠躬:“那我去向店长申请一下,看能不能让basaraking在表演后单独来找您敬酒?” “还表演个屁啊!”瘦个女人依旧不愿买账,“basaraking今晚的业绩还差多少?我给他全包了!我想让他今晚只为我一人服务!” 藤原勘助深吸一口气,这种客人最难应付,趁着酒劲装疯卖傻,提出一些无理的要求。 她或许能为basaraking今晚所有的业绩买单,但这样下去势必会影响到其他客人在店里的体验,牛郎之业虽然要发展熟客,但不可能为了拥抱某颗大树而放弃整片森林,才入行就在表演中途离场,这会得罪其他看得兴起客人,basaraking也会被诟病耍大牌,这对一个新人牛郎的职业生涯会造成近乎断灭式的打击。 正当藤原勘助准备低声劝告时,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路明非从他肥硕的身体旁经过:“藤原前辈,让我试试。” 路明非把托盘放在瘦个女人面前的桌台上,端起一只高脚杯,大拇指挑开一枚香槟塞,传来“砰”的脆响,金色的半透明酒液被缓缓倒进高脚杯里。 “混蛋,谁让你开我的酒了!”见到这一幕,瘦个女人炸了毛,“我说了,我只让basaraking为我倒酒!你算个什么东西!” “basaraking啊,确实是如王子般风流的男人,但其实很少有人能读懂他骨子里的纯情与专一啊!”路明非一屁股坐在瘦个女人不远处,端起高脚杯自己喝了起来,“不好意思啊,美丽的女士,我实在觉得你和basaraking太般配了,感慨至深处,忍不住想饮酒,这一瓶算在我自己头上。” “诶?是么?你也觉得我和basaraking是天生的一对么?”瘦个女人凑了过来,“你说他是个纯情专一的男人对不对?听你的语气,你好像很了解basaraking?快给我讲讲他的故事!” “是啊,一生倜傥的男人,终是遇见了那个命里克他的女魔星,就像那固执的荆棘鸟,终是找到了能贯穿他心脏的利刺。”路明非对着台上的恺撒遥遥高举酒杯,深情款款地说道。 “哇,你好懂哦,你的语气好像个沧桑的诗人!”女人被路明非肉麻的语气吸引到,忍不住多看了眼这位服务生,然后就有些移不开眼了。 穿着白衬衣和黑色背带裤的路明非翘着二郎腿,黑色的漆皮鞋头在女人的眼前反射着乌光,他坐在黑暗的角落,看着遥远的舞台上闪闪发光的恺撒,眼神里透着漫无边际的迷离。 “是么?谢谢你,美丽的小姐,我当然足够了解他,因为我们曾爱过同样一个女孩啊……那根利刺般的女孩也曾深深扎入我的胸膛。”路明非露出泛着苦味的笑,然后把高脚杯里的香槟一饮而尽。 冰凉的酒液顺着他的嘴角流淌下,蔓延过他仰头时修长的脖颈和显眼的锁骨,打湿了他的白衬衣,路明非上半身精壮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瘦个女人简直看呆了,她看着路明非半遮半露的性感身体忍不住咽口水,又好奇于长相这么纯情的男孩居然有这么沧桑的往事,她被路明非话里满满的悲伤和忧郁打动。 她们这种来牛郎店消遣的女人本就是心中带着伤痕的,所以有故事的牛郎们最容易打中她们的心怀。 座头鲸便是看透了这一点,才会把花道的立意更至于样貌之上,高天原便是以此闻名,这里的牛郎都是容貌和内涵双双出众的男人,常常会传出女顾客和牛郎聊到伤心处,互相拥抱着,双双彻夜痛哭的事迹。 而面前这个侍者打扮的男生……简直浑身写满了故事与内涵啊! “细看之下原来也是个风度翩翩的忧郁王子呢!”瘦个女人不禁凑近了路明非,“可以对我讲讲么?讲讲你的故事,我很好奇……对了,你叫什么来着?你手中的这一瓶香槟我来买单!剩下的九瓶也划到你的账下!” “sakura……我的名字是sakura。”路明非的眼底划过一闪即逝的捉狭,然后又恢复了满溢的深情款款和浓浓忧伤,“很乐意为你服务,美丽的女士。” …… 高天原地下室最深处的浴室里。 夜很深了,浴室里却依旧冒着氤氲蒸腾的雾气,雾气里隐约能看到三个裸男,浸泡在加满热水的浴桶里,浴桶下,柴火熊熊燃烧。 “听藤原前辈说,我在台上表演的时候,你似乎帮我解决了闹事的女顾客啊。”恺撒望向路明非,晃了晃手中的雪茄,笑笑,“谢了。” “这有什么,别怪我抢你生意就好。”路明非无所谓地摆摆手。 “生意不生意的无所谓,但是我很好奇啊……你什么时候和我爱上同一个女孩了?”恺撒吐出口青烟,似笑非笑地看着路明非,“你以前暗恋过诺诺?” “噗!”路明非差点把今晚喝的香槟都喷出来,“那是场面话啊老大,我可没指名道姓地提师姐啊,总要编一点扯淡的故事才能吸引到那些女人啊,你又不是不知道高天原的客人是出了名的难搞。” “哈哈哈哈,开个玩笑开个玩笑,毕竟诺诺很棒,有人暗恋她也不奇怪。”恺撒无所谓地挥挥手。 “路明非今天的营业额很夸张,虽然作为服务生,他拿的提成比正规的牛郎要低上一倍,但已经超过几乎一半的牛郎了。”楚子航说,“这还是他没有首秀的情况下,结合数据和店长的面试情况分析,我们三个里做牛郎天赋最高的其实是路明非。” 路明非翻了个白眼,心想做牛郎天赋高也不算什么值得开心的事吧,他们三个前途似锦的屠龙天才委身下海当牛郎诶,说出去都嫌丢人,你们这些莫名其妙的胜负欲可以不要用在这种事上么喂? “你准备什么时候行动?”恺撒冷不丁地朝路明非一问,“今夜么?” “嗯?”路明非一愣,看了看恺撒又看了看楚子航,“你们都猜到了?” “嗯,第一天晚上我们就猜到了。”楚子航跳出浴桶,从里面抓出一把黑鞘的长刀,“你选在这里当牛郎一定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吧?” “你们是怎么想的呢?”路明非不动声色地反问。 “我们看似被蛇歧八家逼入绝境,但藏在这里当牛郎绝对不是最稳妥的选择。” 第二百七十八章 路明非和他的两个疯子队友(二合一,求订阅!!!) “卡塞尔学院开办过野外生存的专项课程,我们三个的成绩都是‘a’,特别是恺撒,他的经验丰富,曾在亚马逊雨林用狄克推多砍倒一只眼镜熊,在亚马逊那样极端的环境下他都能生存一个月,神户山对我们来说并不算什么。” 楚子航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浴头下,打开冷水,浇灌着自己热气蒸腾的身体。 “可最终你选择了新宿区的这家牛郎店,这并不是一个好的藏身之处,这里离蛇歧八家的大本营源氏重工只有两条街的距离,而且我们当牛郎是需要抛头露面的,虽然黑道来牛郎店概率不大,但如今我们的通缉令满天飞,我们化了妆被认出来的概率依然不小。” “校长也来了日本,你并不着急和他汇合,因为你有很明确的目标。”楚子航关掉了淋浴的阀门,扭头望向路明非,“蛇歧八家有什么你很在意的东西吧,就藏在两条街开外的源氏重工里?” “不愧是师兄啊,你很了解我,你猜的几乎全对。”路明非笑笑。 “不是猜的。”一旁的恺撒也从浴桶中走出,拿起藏在沙发垫下用密封袋装着的沙漠之鹰,“大家想法都不谋而合,谁也不愿意真的销声匿迹,当牛郎只是卧薪尝胆,吃够了苦水我才好在那个象龟的脸上狠狠来上几拳。” 加图索家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报复心历代相承,特别是到恺撒这里。 他是个骨子里极端正义的人,背叛和欺骗是他最无法忍受的,如果有人胆敢僭越他的信任与骄傲,恺撒势必会让他以数倍的代价偿还这份罪过! “穿上衣服吧,准备准备咱们就出发。”路明非跳出浴桶,擦了擦身体就往身上套衣服,却发现恺撒和楚子航仍然滞在原地,以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路明非被这俩人盯得毛骨悚然:“怎么了?难不成我背上开了花么?” “你打算就这样去?空手?”恺撒微微皱眉,“你是打算去源氏重工参观的么?” 他一边说着的时候,楚子航一边默默地从房间的各个角落拿出一些东西……一包包绿色橡皮泥似的c4塑胶炸药,一排排雪茄大小的雷管,一枚枚椭圆形的破片手榴弹,还有数不尽的弹夹和子弹。 “你们从哪弄来的这些东西?”路明非有些傻眼。 “这里有个牛郎前辈的哥哥是在黑市做军火生意的,神通广大,只要出价合适什么的有卖的,据说他手上甚至有豹式坦克和武装直升机,不过都是战损版的。”恺撒说,“但那俩东西太贵了,而且在东京的闹市不好开,我们花光了这两天挣来的所有积蓄,还借了点高利贷,搞来了这些东西。” “所以你们打算炸掉整个源氏重工么?”路明非问,“搞恐怖袭击?” “炸掉整个源氏重工倒不至于,不过炸掉辉夜姬的主机和源氏重工大厦的供电系统倒是绰绰有余。”恺撒轻描淡写地说,“他们都在通缉令上把我们污蔑成恐怖分子了,不搞场恐怖袭击对得起每天在电视上滚动播放六十次的通缉令么……难道你不是这样想的?” 路明非被问的哑口无言,他忽然意识到了恺撒和楚子航和自己的目的根本就不一样,这俩货从一开始就是想搞场大的,他们都是学生社团的领袖,都是极端骄傲的人,被暗算到狼狈败走的他们休养生息准备完毕后肯定是想回头挫挫蛇歧八家的锐气。 但他不是啊! 他的计划是偷偷摸摸地潜入源氏重工,然后偷偷摸摸地把蛇歧八家藏着的黑幕与辛秘慢慢向恺撒和楚子航揭露,再偷偷摸摸地给象龟套个麻袋围殴一顿让大家解解气,最后偷偷摸摸地从源氏重工深处的密室里拐走某个人……全程都是偷偷摸摸的,如果大张旗鼓的话,那成功率就会变低很多。 但他委实低估了卡塞尔学院学生的搞事能力了,特别是和自己同组的这俩货,完全就是神经病中的神经病,疯子中的疯子! “看你的表情,你不会什么都没准备就想潜进源氏重工吧?”恺撒狐疑地望着路明非。 “谁说我没准备?”路明非眉峰一挑。 他从墙角把观世正宗贴背绑上,从浴桶的后方拿出三顶棒球帽和风衣衬里,风衣是纯黑色的,衬里上绣着各样的灿烂盛大的浮世绘。 “嗯?你从哪搞来的执行局的制服?”恺撒问,“我和楚子航有去黑市定制过,但没什么人敢接手仿造黑道宗家的制服,好不容易有人答应,但粗制滥造出来的浮世绘水平太差了,很容易被识破。” “还记不记得上次在海底让你帮忙救走的那个长腿妹子?”路明非说的是酒德麻衣,“她是个忍者,忍者偷东西的本事一流,我拜托她帮我搞来的。” “哦哦,那个妹子确实棒极了。”恺撒深以为然地点头。 “这几天晚上我有上网搜索源氏重工的初设计结构图和潜去大厦实地考察,加上之前参观的记忆,绘制了一份大概的地图。”楚子航忍不住把话题拉回正轨,将手绘的地图摊开在三人面前,“源氏重工戒备森严,里面的军力甚至比东京的警视厅更庞大,所有的保安都配备有真枪实弹,第一层到第二十层是容易突破的,二十层以上就需要门禁卡了,总的来说,越往上的楼层越难闯入,上次我们轻而易举到底顶层还是得益于卡塞尔专员的身份。” “嗯,听起来就像是那种闯关类的游戏什么的,越往上的boss等级越高,挑战系数就越困难。”恺撒点点头。 “如果这是个闯关游戏,我们这次需要从最底部开始挑战。”楚子航这次罕见的没有反驳恺撒开玩笑似的话,“我们没有门禁卡这样的通关秘匙也不能开挂似的和巡逻的npc交流,最稳妥的办法就是从地下排水系统摸进去……还记得我们曾参观过的,岩流研究所的‘铁穹神殿’么?” “你说的是那条卢比孔河似的下水道?”恺撒对那条江河似的下水道也是印象深刻。 “对。”楚子航点点头,“很凑巧的是,铁穹神殿和高天原地下的下水道是相连的,我们向东走过两个街区的距离,就能到达铁穹神殿的主管道,岩流研究所正上方就是源氏重工大厦的主体建筑。” “嗯,计划的可行性很高。”恺撒点点头。 其实路明非也不知道这货是怎么听出来计划“可行性高”的,楚子航的计划分明只能执行到潜入源氏重工那一步为止,那么大的迷宫般的大厦,又有重兵把守,这俩货不会觉得一进门辉夜姬的主机就会出现在他们面前然后乖乖等着被炸毁吧? “不论如何,我们都要小心为上。”路明非沉声说,“在亲手揭开蛇歧八家的辛秘之前,都要保持十二分的警惕,这层包裹真相的黑幕无比巨大,越是靠近就越是危险……往往伴随着真相黑揭开的那一刻,至暗的魔鬼会从幕布后忽然跃出。” 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一眼,神色严峻,缓缓点头。 …… 通往地下通道的位置就在他们所在的浴室的背后,是藏在墙内的一个隐蔽式通道,左右是仅能容纳一人半的宽度,石质的阶梯看起来有相当的年头了。 楚子航走在最前方,手电筒的光芒扫过,潮湿的空气导致墙壁上长满了碧绿的青苔,它们攀附在墙壁的缝隙和雕刻的纹路里,就连圣母玛利亚的壁画也没能幸免。 “这栋建筑是二战时期的法国人建筑的天主教堂,我们原本所在的地下室其实是关押犯人的忏悔室,一些犯了类似偷窃或是斗殴之类的轻罪犯人还没到监禁的程度,如果他们有悔改之意就会被送到地下一层聆听一晚主的旨意。”楚子航解释道,“再往下的这一层是防空洞,是能容纳当时整个街区的人数的避难所,相传二战时期,有许多人因为缺少食物和水被困死在这里,店长觉得这一层是寓意不好,于是一直废弃着。” “传言应该是真的。”路明非指了指墙壁的角落,“你们看那里。” 手电筒的光芒应声扫过去,那一侧的墙壁是被熏黑的,明显是有人生活过的痕迹。 让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一侧黑黢黢的墙面上一些黑灰剥落下来,大概是被人用石头在上面用力雕刻过,痕迹是一些模糊的法文,被红到发黑的血斑糊住了,隐约能看到“人吃人”、“地狱降临”、“我们被主放弃了”的词句,绝望的境意似乎都要透过文字溢出来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恺撒微微皱眉。 加图索家信奉基督教,在战前会朗诵圣经,但这次在行动前就遇到这种事,这让恺撒略有不适,就像有一条冰冷的蛇在心底爬过。 三人来到避难所的角落里,这里是排水角,下水道的入口被一片沉重的井盖盖住,恺撒将狄克推多的刀剑刺入井盖和地面的缝隙间,双臂用力将井盖翘起,路明非和楚子航将井盖抬起,扔到一旁。 垂直而漆黑的甬道出现在三人面前,下方不知多深的地方隐约掠过流水的声音。 “我来开路吧。”恺撒接过楚子航手中的电筒,率先探入了下水道墙壁上的铁梯。 他不是会因为一点凶兆就萌生退意的性格,在加图索家族的家训中,与“肆无忌惮”并列的是“迎难而上”,他们嚣张的资本是源自于骨子里的勇敢。 路明非居中,楚子航殿后,依次下到幽深的甬道中。 铁梯上锈迹斑斑,有些扎手,墙砖上依附着黏滑的青苔,潮湿的空气里隐隐传来淡淡的腥臭味,毕竟这里是汇聚整个城市污秽的场所,味道难闻也是在所难免的。 污浊的黑水流从水渠中潺潺而过,水渠两侧的窄道仅可供两人并肩通行,但大家都很有默契的直排列队前进,没有人愿意靠近左侧散发着臭味的污水渠和右侧满墙湿乎乎的水生植物。 老鼠、蚁虫和壁虎这些小家伙从脚下掠过已经屡见不鲜了,头顶上挂着倒掉的蝙蝠,它们用一双双漆黑的眸子打量着这三位不速之客,墨绿色的苔藓里偶有细长的黑影掠过,恺撒用手电筒照去却什么都看不见去,只是在黑暗里响起“滋滋”的吐信声。 水流上忽然一道显眼的波纹,伴随着什么东西击水的声音,三人顿时起了金题警惕,恺撒用手电筒的光柱锁定那个东西黑色斑纹的背鳍。 “是清道夫。”楚子航说,声音在冗长而幽静的通道里回荡,“又叫做吸盘鱼或者垃圾鱼,因为它可以吃垃圾为生,属于骨甲鲇科,是外来物种,生命力顽强,几乎有水就能生存,几乎没有天敌,在一些国家这东西泛滥成灾,已经严重影响到生态链的完整了,这东西出现在下水道里不奇怪。” “你们有听说过纽约下水道鳄鱼的传闻么?”排头的恺撒忽然问。 “嗯,在纽约当地很有名的一个都市怪谈,还被刊登在《纽约时报》上,流传广度不亚于‘人肉包子’。”队尾的楚子航的声音传来,“但其实鳄鱼生活在下水道的说法是不科学的,首先下水道没有丰富的食物能满足鳄鱼的大食量,其次,鳄鱼是变温动物,在温度超过25摄氏度时才会进食,下水道阴暗潮湿的环境根本和它们的生存环境大相径庭。” “其实这一则怪谈是因为当时美国饲养短吻鳄的风潮太严重,但这种生物的生长速度太快了,弃养的风波也随之而来,美国政府辟谣的速度远远赶不上谣传的速度,于是‘下水道的鳄鱼’这则怪谈迅速在纽约盛行,一时间人心惶惶,人人谈之色变。”楚子航望着幽暗的甬道,“下水道是一座城市最幽暗的地方,这则怪谈也寓示着光鲜都市背后的阴暗面。” “所以正义的忍者神龟也住在下水道里就是为了消灭邪恶的鳄鱼咯?”路明非冷不丁地冒出句冷笑话。 第二百七十九章 路明非心底的恶龙(二合一,求订阅!!!) “藏在光鲜城市背后的阴暗面么?”路明非在心中喃喃自语。 东京在全球的范围都属于相当繁华的城市了,高昂的地价、繁密的人口、便利的交通和摩天的钢铁森林无不为这座霓虹的城市披上光鲜亮丽的外衣。 但很少有人见识过这座城市真正的阴暗面,这座城市里错落有致的整齐街道其实就是一个巨大的迷宫,或是棋盘,来来往往的行人就是吊着提线的木偶,或是棋子,他们在这座城市的道路上循环往复地奔走,但终其一生也别想找到出口,操纵着他们的黑影正矗立在无人可仰望的至高处,冷眼俯瞰着蝼蚁们在城市的方格中跳跃、奔跑……那个藏在巨大的黑幕之后的,某个自以为“神”的东西。 下水道里漆黑一片,三人又是前后并列,没人能看到路明非逐渐冷冽的表情,好在楚子航的声音把路明非从这种诡异的念头唤回现实。 “最好避开那些耷拉下来的藤条状的植物,这里的环境又脏乱又阴暗潮湿,很容易滋生细菌和寄生虫,一些类似血蛭或是蚂蝗之类的会附着在植物上。”楚子航提醒道,“它们本身并不可怕,麻烦的是接触到它们,它们很可能就会在你身上产卵,肉眼是看不见的。” “哦哦,我在亚马逊的原始森林遇到过这种东西,确实很麻烦。”恺撒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当地人告诉我,如果这些虫子在你身上产卵,你没有及时发现并杀死虫卵的话,半天后你的皮肤就会开始溃烂,这时候你只能切掉你那一块被感染的皮肤,或是用火烧,但如果已经感染到皮下组织了,那么你大概只能截肢了,混血种虽然抗性比普通人高,但依然存在被感染的风险。” “喂喂喂,你们俩吓唬谁呢!”路明非没好气道,“龙都敢屠了,却被几条小虫子吓住了,有骨气没有?有骨气没有!考虑过那些被我们屠过的龙类们的感受么!它们会死不瞑目的吧!” “前面还有五百米就到了新宿区地铁站,那里是个分水岭,好消息是穿过那里我们就可以和新宿区肮脏的老式下水道告别了,正式进入源氏重工脚下铁穹神殿的范围。”楚子航说,“坏消息是那里有一个巨型的水轮机和好几张过滤网,我们必须想办法层层突破。” “师兄,我现在觉得你有点像忍者神龟了。”路明非揶揄道,“你很了解下水道,简直像住在这儿的。” “忍者神龟?我记得那四个大王八全是话唠吧?”恺撒纠正道,“像楚子航这种寡言少语的闷骚男,最多只能算下水道里的鳄鱼。” 细直而冗长的下水道就像是埋着城市地底错综复杂的迷宫,光鲜与霓虹留在地面,一切的肮脏与污垢在这里汇聚,污水混浊而漆黑,似乎是被染上人性最丑恶的颜色,缓缓流向不知处。 …… 原本低矮且逼仄的甬道豁然开朗,头顶不再有鬼手般的细蔓植物耷拉下来,侧面是好几条水渠在这里交汇,宛若涓涓的细流汇成一条宽阔的底下江河,水声涛涛,湍流涌动。 在三人面前的是一座直径超过四米的巨型水轮机,机器正在疯狂运转,白色的浪头在巨大的桨叶间翻涌,每秒都有数以吨计的水量被这座巨大的机器抽往另一侧的宽阔水道,一切的生活垃圾和水草植物都被锋利而坚硬的叶片切碎,就像被卷进绞肉机似的。 “它的运行是有规律的,每隔一小时会停歇五分钟。”楚子航默算着时间,“应该快了,我们需要从叶片中间的闸道钻过去,必须要抓准时机,因为他的内机摩擦力很小,功率停止运输后,惯性也会带动它旋转一段时间,所以说是五分钟,但真正静止的时间只有不到三十秒。” “把握不好时机的话,如果等他转动起来我们就会被瞬间切碎,和三坨猪肉被扔进绞肉机里没什么分别吧。”恺撒望着精钢制成的巨大叶片说,每一片桨叶都像是放大十倍的造型奇异的弯刀。 “其实它已经停止输电了,距离完全静止还有四分二十四秒。”楚子航在心里默默读秒。 当楚子航心里默数归零的那一刻,水轮机真的恰好停下了。 “跟上!”恺撒弯下腰,宛若跳火圈的狮子般从巨大叶片间的匝道缝隙跃过,身姿敏锐而矫健。 路明非和楚子航照猫画虎,迅速跟上,他们沿着巨大水轮机上方的管道攀行,下方的桨叶再次启动,巨大的风压让人几乎睁不开眼,如果这时候稍有不慎松懈了力气,掉入转动的螺旋桨里,会被顷刻间切碎成肉泥。 三人在半人高的管道里爬行着匍匐前进,就像三只溜进主人家偷粮食的小老鼠,爬行了不知多远,最排头的小老鼠撞上了一层坚硬的密网。 “这里应该是铁穹神殿的范围了,我们已经来到了第一层过滤网。”恺撒对身后的路明非和楚子航说。 “这一层滤网主要是阻拦那些被切碎的生活垃圾、水草和死老鼠一类的杂物,所以会用细条状的钢铁编织而成,兼顾柔软和坚硬的特点,过滤性高又不容易损坏。”楚子航说,“让我来吧。” 恺撒为楚子航让开了半个身位,楚子航将手掌附着在坚硬的铁网上,在路明非和恺撒的位置感觉不到一丝热量的外溢和空气波动,但铁网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软化,最后被融化成星火般红亮的铁水滚落。 “你对‘君焰’的掌控力又提高了?”恺撒有些诧异地问道。 作为楚子航的对手,他对楚子航的实力自然是保持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关注度,但好像隔一段时间,楚子航的力量总会在不经意间就会突飞猛进,迪里雅斯特号上君焰的威力几乎是成倍增加、在底下拍卖会场黑暗中的交锋,恺撒眨眼间就落入下风、如今这家伙甚至能把威力暴躁的君焰掌控到如此内敛的程度,几乎都可以用于暗杀了。 恺撒深吸一口气,现在的楚子航给他的感觉就像一口望不到底的深井,昔日的对手将他远远甩在身后,惊诧的同时恺撒也深感自己不能再懈怠了。 然而与恺撒的惊讶与不甘不同的是,路明非望着楚子航的背影,心里却透着隐隐的担忧。 师兄的实力增强了,这很好,但这也表示着夏弥和老唐他们为楚子航施加的封印的效果越来越弱了,如果某一刻楚子航血统强度的阈值突破了封印的桎梏,那几位龙王亲临也难救了吧,除非牺牲掉其中一位……果然只能是你啊,在你的计划完美实施前,在你以为自己比比肩神明之前,我会一直隐忍到那时候为止。 路明非抬起头,目光似乎穿透了几十米的岩层和源氏重工大厦的钢筋铁骨,望向高处的某人,他幽幽的眼底波纹微荡,仿佛有狰狞的黑影游弋,似是恶龙抬头。 “可以通过了。”楚子航低声提醒道。 三人钻过楚子航熔出来的圆洞,又突破了好几层清洁网,沿着光滑的细直管壁下滑,终于从另一个水轮机的匝道中进入了源氏重工脚下的铁穹神殿。 这里的空间就显得异常空旷,他们上一次参观铁穹神殿只停留在岩流研究所的地盘,未进入过这么深的位置,回头望去是层层的清洁网,机械化的壁垒把水中的杂质清滤得十分干净,铁穹神殿的地面铺上厚厚的金属通道,摄像头和红外线探测器随处可见,仿佛一座匿藏于地下的军事堡垒。 “这里的管道都是金属制的,声音会在管道壁里来回反射,稍微大一点的声音就会被传播到很远,我们现在交流需要用耳语的程度。”恺撒压低声音对路明非和楚子航说。 两人点点头表示了解。 有隐约的机修声和对话声从远处传来。 “岩流研究所的人在那边工作,加上巡逻的保安和科研人员,人数超过四十个。”恺撒把“镰鼬”的领域释放到最大,又抬头看了看随处可见的监控探头和红外线扫描仪,“正面突破是不可能的,我们如果想要行动就要避开所有的守卫、找到监控的死角,就算压低步伐前进也很难。” 恺撒深深皱眉,行动从一开始就受阻了,这代表着他们接下来的路可能举步维艰。 忽然,恺撒似乎是察觉到什么似的,猛地抬起头望向岩流研究所的方向,脸色微变。 “该死的,这些家伙巡逻居然这么一丝不苟?这么偏僻的角落还有人来查?”恺撒压低声音暗骂道,他对路明非和楚子航说,“有人往这边来了,应该是这里的守卫,他们都是全副武装的。” 恺撒话音刚落,一道白光在远处扫过,幽荡的脚步从远处声传来,三人迅速交换一个眼神,路明非朝宛若巨大地下河的水道使了使眼色,楚子航表示赞同地点点头,恺撒回想着刚才来时恶臭逼仄的下水道,脸色一半犹豫一半抗拒。 “放心老大,我知道你的潜泳经验丰富,憋气能力很强,只要你进闭嘴巴用气把鼻孔堵住,就不会喝到别人的排泄物。”路明非低声对恺撒说,拍了拍他的肩膀,翻身跳入了滚滚水流中。 “别听他的,铁穹神殿的净水系统很高级,就算你不小心呛水了也不会喝到别人的排泄物。”楚子航在路过恺撒身边时也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相当认真。 恺撒的脸色有些难看,心说恶心的话都被你们两个混蛋说出来了好么!路明非是个烂话吐槽机他已经习惯了,但楚子航也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说出这番话真的是很欠揍啊! 远处手电筒的探照光和脚步声已经相当接近了,恺撒深吸一口气,眼一闭心一横,捂住嘴巴捏住鼻子跃入滚滚的水流中。 这里的水流比看起来更加湍急,铁穹神殿比东京其他下水道的地理位置都要低,高矮的落差和运转的水轮机把水面搅弄得像是涨潮时期的大江,虽然水下没有任何杂物,但如果不迅速适应水波然后调整身姿,很容易就会被怒涌的浪头拍到两侧坚硬的石壁上。 三人在水下拉着手,承受着水流的冲刷,默默前行,如果不是仅这条路才能躲避那些监控器和巡逻的守卫,路明非也不想像这样和两个大男人手牵手围成圈在水中打转,简直像三个插上翅膀螺旋升天的小基佬! 前方的岸上传来了蜂鸣般的笛声,警卫们举起手电筒,从四面八方涌向岩流研究所船坞的位置,水里的三人注意到远处有个巨大的椭圆形黑影正在迅速接近,长度超过七米,黑影的下方还以固定的频率闪着暗红的亮光。 那是蛇歧八家的潜水艇,当运输违禁品的船航行至日本近海时,为了避开港口的搜查,蛇歧八家就会发动潜艇去接应,潜艇将无法过关的物品从这里的地下船务带回,瞒天过海。 恺撒三人看到潜艇的瞬间顿时心里一紧,这艘潜艇的返回时间太不凑巧了,他们也不确定这艘潜艇的勘探雷达是否还是开启状态,他们所在的水域实在太干净了,在雷达的显示面板上会十分显眼。 恺撒的“镰鼬”一直是开启的状态,随时监听着岸上的异动,所幸潜艇如常地往水面上浮,没有人注意到水中的他们三个。 伴随着危险而来的往往是机会,恺撒指了指前方的潜艇,路明非和楚子航同时点点头,三人同时松开牵着彼此的手,抓住潜艇底部的鳍翼,耐心等待。 浮在水面的舱门打开,船舱里的人把一只又一只的暗黄色的金属罐抱起,往岸上运输着,穿这白大褂的人们一一把金属罐接过,抱着就忙不迭地往岩流研究所所在的洞口中送去,似乎是什么不可示人的秘密物品。 等到所有的货物都被运输完毕,身穿白大褂的研究人员再度回到了研究所内,警卫们也朝四面八方散去开始巡逻,只剩下两个技术人员操纵着起重机和机器臂准备把潜艇吊往维修间。 第二百八十章 即将暴露的路明非三人?!(二合一,求订阅!!!) 潜艇被起重机从水中吊起,水从流线型的金属板上哗哗地往下流。 当潜艇的船身与操作员的视线齐平的瞬间,恺撒低喝:“就是现在!” 他们三人从潜水艇的另一侧缓慢的往上攀行着,利用潜水艇自身作为掩体,保证潜艇始终挡在自己和岸上操作员的视线之间,当潜水艇被吊顶吊至最高处的那一刻,他们同一时间翻身到潜艇的顶部,趴俯在上面。 操作员控制着巨大的吊顶,把潜水艇移动到维修的空间里,全然不知道此时潜艇的顶部趴着三个小贼正在他们的头顶偷偷打量着他们。 恺撒三人随着潜艇被顺利地送入维修间,穿着白大褂的检修人员早早站在这里等候,七米长的潜艇被巨大的机械手抓着稳稳地悬浮在半空中,像一只放大无数倍的黑色粗雪茄。 移动的升降平台将三个检修员送往潜艇的高度,当他们的视线与潜艇的顶部齐平时,三人皆是虎躯一震。 这边也是三个,那边也是三个……十二只眼睛的视线在半空中彼此交汇,你看看我,我看看他,他看看你,空气中都弥漫着无措与尴尬。 三个检修员的脸上写满了茫然,似乎是一时间没想清楚刚从水里捞起来的潜艇上为什么会趴着三个形似于人的玩意儿……难不成是水猴子……或是河童什么的? 恺撒三人迅速交换一个默契的眼神,在无辜的检修员们还没反应过来时,就从潜艇上果决地迅速朝前飞扑出去,紧紧捂住检修员们的嘴,不由分说地开始扒他们的衣服。 维修间里响起三道无助的呜咽声。 一分钟后,三个白大褂的身影从维修间里走出,他们耷拉着脑袋,快步朝通往源氏重工电梯的气密门走去,维修间的门在他们的身后闭合。 “请问是出什么事了么?三位准备去哪?”附近的一名警卫打扮的男人上前来主动问道,用的是日语。 三人的步伐明显一顿,然后前后两人都快步走开了,只留下中间那人。 路明非在心里暗骂那两个没义气的师兄抛下师弟就先跑了,但转念一想三人里好像也确实只有自己会说日语,要是他们来回答瞬间就会露馅。 但自己回答也不能确保不会露馅啊!这里是岩流研究所又不是卡塞尔学院的装备部…… 路明非忽然想到,据说岩流研究所里好像是一群比装备部更奇葩的神经病,为了早日赶超卡塞尔的瓦特阿尔海姆,他们没日没夜醉心于研究,几乎不和研究所以外的人接触,性格孤僻得就像一间自闭症患者集中营。 这么说岩流研究所里大部分人其实和这些往来的警卫们接触也不多吧,自己暴露的几率可能性也没那么大,接下来只要拿出那种不可捉摸的神经质气势威慑住对方……扮演科研人员他不在行,但论扮演神经病路明非还是相当有自信的! “八嘎!你是新来的么?没有规矩,你在谁的手底下做事?”路明非压低声音,斥吼道。 那名警卫被路明非吼得一愣。 “我们去干什么难道还需要向你汇报么?你知道你浪费我的这一分钟时间会害我少做怎样的一个研究、耽误我多少想法么!如果人类的未来恰好在这一分钟里幻灭了,这份罪过你承担得起么?!”路明非力聚舌尖,吐出一口地道的弹舌骂腔,“真是八嘎!” 果不其然,那名警卫和岩流研究所的科研人员压根就不熟,并且被路明非这股子无理且蛮横的责问给吓坏了,他鞠躬连连:“果咩那塞!果咩那塞!耽误了您的要事真的是该死!我这就滚去巡逻。” 路明非冷喝一声,头也不回地拂袖离去,走路带起的风将他的白大褂的衣摆卷得猎猎作响,颇有一番黑道骨干的风姿。 直到走进了气密门,门在背后关上的那一刻,路明非的气势终于颓了下来,三人背靠着厚重的金属们,大口的喘着粗气,像是刚跑完一场全场马拉松。 “临场反应很棒,气势十足,就算是我也会被你唬住。”恺撒朝路明非竖起大拇指。 “靠,你们还好意思说?”路明非眉峰一挑,神情幽怨,“有你们这样做师兄的么?还讲道义么?遇到事儿甩给师弟来扛?遇到好看的妹子怎么没见你们让给我!” “没办法,这里只有你会日语,我和楚子航一开口就得露馅。”恺撒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不就是好看的妹子么?等我们回了高天原,我把名下最富的几位女金主介绍给你。” “得了吧,你那边最富的几个女人我都见过,要么体型臃肿得能和藤原前辈拼相扑,要么瘦得像是小女孩卖不出去的火柴,那叫好看的妹子?那是清一色的妈妈桑!”路明非不屑地撇了撇嘴角。 “你要是不满意恺撒那边的,我也可以把我这边的介绍给你。”楚子航也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 “师兄你也够了,你那边的妹子确实有几个质量不错,但很明显她们都是馋你身子的花痴妹啊!”路明非说,“我都还记得她们嘴里嚷嚷最多的几句话。” “‘啊,右京,拥抱我吧,没有你的拥抱我活不下去,就像鱼儿离开了水!’,‘啊,右京,亲吻我吧,你不亲吻我,我感觉被抽干了氧气,无法呼吸!’,‘啊,右京,凌辱我吧,没有你的凌辱,我彻夜难眠!’……”路明非翻了个白眼,“我可没师兄你那僧佛般的定力,我怕自己顶不住这等凶猛的攻势啊,清白难保。” “走吧,我们已经进入源氏重工的里区了。”楚子航说,“我们对这里的情况可以说一无所知,接下来的路,谨慎、运气和随机应变缺一不可,稍有不慎我们就要面临和整栋楼的黑帮正面火拼的地步。” “这栋楼里聚集着多少黑帮?一千?还是两千?”恺撒问。 “没人知道,但能肯定一点的是,不动用毁灭性武器的情况下,这大概是全日本武力值最高的一栋楼了,这里不仅是蛇歧八家的大本营,半个执行局的人都集中在这里。”楚子航低声说,“行踪暴露的话,正面冲突对我们很不利,逃命才是第一选择。” “简单来说,一旦被发现身份就什么都别想,只需要跑路就行了,对吧?”路明非点点头,“那也不用制动逃跑计划什么的了。” 和这俩货待久了,路明非也渐渐能摸透他们的习惯,他们小组最好的计划永远都是“没有计划”。 恺撒的自我主义严重到学生会几乎成了他的一言堂。 而楚子航更是执行部出了名的一匹孤狼,一个危险的特例。他通常都是一个人执行任务,因为执行部里没有人能和他配合,而且为了完成任务他通常都是不择手段的,计划这种东西更是从来都不需要,不然他也不会留下那么多的把柄能被校董会拿来充当弹劾昂热校长的证据,连新闻部动用全体成员给他洗煤球都花了整整一夜。 三人经过短暂的恢复和调整状态后,继续前行。 他们的前方就是进入源氏重工里区的通道,一盏接一盏的白炽灯照亮了被金属包裹着的墙壁与道路,就像是一座科幻片里充满未来感的机械迷城,气密门被关上后,铁穹神殿里的声响也被隔绝在外,这里几乎听不到任何外界的声音,气氛令人压抑而窒息。 通道里遍布着监控探头,但不是所有的监视器都是开启的状态,没有人巡逻也没有红外线设备,这里的安全措施甚至还不如进入铁穹神殿时森严……想来也是,这里是日本黑道的宗家,高手云集,没有人会想不开在深夜暗闯入死神的暗巢。 恺撒走在最前,手持沙漠之鹰,狄克推多绑在腰腹间,“镰鼬”全程保持开启的状态。 他猫着步子走路的时候,几乎听不见步伐声,难以想象这么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能把体态克制得如此轻盈,给人的感觉就像一只大棕熊在练瑜伽。 很顺利的,他们穿过了通道来到了尽头,楚子航用白大褂口袋里的磁卡刷开了电梯。 里区的电梯很大,空间和承重都十分绰足,一次能容纳超过五十人,并且这架电梯能够直达源氏重工的大多楼层。 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超过六十个密密麻麻的楼层按键,不仅有数字,还有标写着日文的特殊楼层,譬如说车库间、监控层和贵宾区,一些更加重要的隐藏的“幽灵楼层”甚至不会出现在面板上。 “没想到真的顺利进来了,不过老实说,我还没计划到这一步。”恺撒望着六列十行的按键有些犯难。 路明非心说你那是没计划到这一步么?从一开始你就根本考虑过计划啊!我们能潜进来都是托了那艘碰巧驶入的潜水艇、那三个倒霉的检修员和那个傻不拉叽的巡逻警卫的福……这能叫计划么?这完全是运气啊! 如果运气也分等级的话,路明非觉得他们三个现在的运气值一定高到离谱,好像在日本遭遇的所有霉运就是为了在此刻的逆袭,如果现在去网吧打游戏的话说不定就是刀刀暴击,件件落橙! “要不我们去二十四层?”路明非试探着提议道,“那里是贵宾区,氛围还是不错的,吃喝玩乐应有尽有,大半夜的肯定没什么人,安全性很高,我们可以一边在汉白玉浴缸里泡泡澡一边商讨一下详细的计划。” 其实提议去二十四层他是有窝藏私心的,抛开那里轻松愉悦的环境不谈,他和绘梨衣的初遇就发生在那一层,虽然路明非知道绘梨衣现在多半不会出现在那里,但他的心里总会忍不住抱着一丝侥幸……初遇的地方和想念的女孩都近在咫尺,总是会让人心里痒痒的,就好比徘徊在街角路口,不知道下个转角是不是就能撞见初恋。 “又是泡澡?我皮都快泡脱一层了,你在高天原还没泡够么?”恺撒明显无法体会路明非心头的蚂蚁爬爬,他的目光锁定最高的楼层,“黑道这种规矩森严的地方,越是重要的角色越不会接受其他人站在自己的头顶吧,像是大家长或是执行局局长一类的一人物般都会在高层,这毕竟不是真的闯关游戏需要一层层过,能提前挑战大boss的话,为什么还要从小兵开始打?” “也别忘了我们此行最主要的目的。”楚子航忍不住提醒道,他提出了不同意见,“炸毁辉夜姬的核心才是我们的首要目标,那么巨大的超级机体肯定不会放在顶层那么开阔的位置,我觉得可以参照卡塞尔学院的诺玛,蛇歧八家很可能也把辉夜姬藏在地下室一类的密室里。” “但事实就是谁也不知道辉夜姬是不是真的会藏在地下室里,就算在,这部电梯也绝对没办法直达那么重要的地方,辉夜姬是蛇歧八家的大脑,那种地方一定设有层层门禁和重兵把守。”恺撒坚持自己的想法,“与其像三只没头苍蝇在迷宫里乱窜,倒不如去顶层绑架一个重要人物,逼他说出这栋楼里藏着的所有秘密。” 三个人,持三个各不相同的意见,路明非在心里微微叹气。 果然他们三个还是不适合成为一个人团队,队友都是一个赛一个的英雄,英雄大多都是直线条、一根筋,带着极其强烈的个人主义色彩,谁也不肯服谁。 正当三人争执不下时,电梯的门忽然闭合了,几乎没有任何凝滞的,电梯带着三人以飞快的速度攀升。 “快随便按下一层啊!”恺撒反应过来连忙提醒,“按一个低矮的楼层,在被人发现之前,我们先出去!” 明显是楼上有人把电梯唤上去了,并且不是傻子警卫之类的人物,如果打上照面的话暴露的风险很大,他们必须要在电梯升到指定楼层前离开! “我也想这么做!” 楚子航的脸色有些难看,他用力地敲击着一排排楼层键,都快要把按键戳碎了,但是毫无反应。 第二百八十一章 冤家路窄,路明非的杀意!(二合一,求订阅!!!) “这架电梯的算法很奇怪,楼上呼叫电梯的人所持有的磁卡权限很可能比我们手上的要高,电梯会率先以他的指令行动。”楚子航语气疾速地解释,“也就是说,在到达那一层之前,我们根本没办法从这架电梯里脱身!” “见鬼!”恺撒低骂一声,“这么说和楼上的那家伙碰面是在所难免了!战斗也很有可能在照面就发生!” 电梯上升到二十二层时蓦然停下了。 三人同时喉头滚动吞咽口水,屏气凝神,恺撒下意识捏紧了沙漠之鹰的枪柄,路明非和楚子航的手各自按在观世正宗和村雨的刀柄上。 谁也不知道电梯口等待他们的是什么,有可能是一个加班到深夜的战略部长老,老眼昏花的看不清他们的脸,互相打过招呼就擦肩而过……不过也有可能是一群执行局的精英,门一打开就会看到十几个黑衣人用十几条漆黑的枪口锁定他们的脑袋。 电梯门从正中打开一条缝隙,恺撒三人低着头,尽量将自己的面容隐匿在阴影中,又用余光死死盯着电梯口……一只黑色的漆皮高跟鞋踏入电梯之中,上面是一条被肤色的丝袜紧紧包裹的美腿。 恺撒和楚子航下意识一愣……是个女人? 不对!不一定是女人,穿着高跟鞋和丝袜的除了女人,还有可能是异装癖的变态,特别是在日本这个国家,这一点恺撒和楚子航都深有体会……这短短几天里他们就遇见两个,不提妖娆的藤原勘助前辈,路明非的女装委实也给他们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心理阴影。 但他们想错了,因为踏入电梯门的美腿的主人的确是个女人,而且是个相当美艳的女人,如假包换。 仅仅是一个照面,恺撒就嗅到了对方身上扑鼻的香气,不是味道过浓的香水也不是香精过量的洗发液之类的味道,而是成熟女人特有的馨香,沁人心脾。 恺撒陷入短暂的失神,那个女人明显也愣住了,显然是想不到都这么晚的上深夜了,电梯里居然还有人,女人跨出的步子来不及收回,直直朝恺撒的胸膛上撞去。 正当那个美艳的女人即将撞入恺撒伟岸的胸怀时,一只手从她身后的电梯外拉住了她,女人站稳了身子,回头微微鞠躬:“一时有些失态,感谢犬山家主的扶助。” “小事小事,樱井家主不必在意。”门外的老人随意地摆了摆手。 女人回过头来,望向高她一个头的恺撒,四目相对,空气中都弥漫着紧张与凝重,仿佛有火花飞溅。 女人和老人的对话被恺撒听得一清二楚,此时他也终于看清了女人的长相,冷艳又不失端庄,身材火爆到诱人,那张略施粉黛的脸让人印象深刻,居然是个意料之外的熟人……樱井家的家主,樱井七海! 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时是在更正式的场合,那时的她身着华贵的和服,妆容要比现在更浓,声音妩媚,笑意频频,宛若电视剧里邻家和蔼的香艳少妇,拥有着让人看上一眼就难以忘记的脸蛋和身段……所以即便樱井七海现在脸色冷冽、杀气腾腾,恺撒几人依旧一眼就能认出她。 樱井七海用锐利的眼神扫视着恺撒,那双桃花似的眸子里妩媚不再,目光如刀般锋利、火般灼人,就像滚烫的激光刀在恺撒的皮肤上一寸寸地切割着……楚子航看出了恺撒的吃紧与窘境,他的手不自觉地紧紧按在村雨的刀柄上,只待樱井七海稍有动作,就会毫不犹豫拔刀直取这位美艳少妇的人头。 他不敢保证樱井七海是否认出了恺撒,第一次见面时恺撒还是个风度翩翩的贵公子,穿着没有一丝褶皱的定制西装,长发在阳光下闪耀着金子般的光芒,肤色白得就像从羊脂玉上剔下来的一样。 但为了饰演阿波罗,恺撒这几天美黑素抹得很勤,还用硫磺皂洗澡让自己的皮肤变得粗糙,来牛郎店消费的女人不喜欢衣冠楚楚的公子哥,她们见得太多了,现在流行的是骨子里透着野性的男人,恺撒的职业素养很高,为此做出的牺牲很大,可以说和当初的他是判若两人。 可楚子航也不确定樱井七海有没有认出恺撒来,他没办法拿三人的命来当赌注,电梯外面是成群的黑风衣男,他们的怀中都有配枪。 谁也不知道不知道樱井七海的血统和战斗力,这个女人从未出手,但能成为一家之主,还是八家之中为数不多的女性,其战力绝对不低,楚子航没有把握能在顷刻间控制她并将她作为人质,那么在她认出恺撒的第一时间斩杀她震慑住所有人才是最优势选择。 可是一只手把楚子航的刀柄按死了,是路明非。 他按住的不仅是楚子航将拔未拔的村雨,还有楚子航眼底锁定着樱井七海的那一丝凌厉的杀意。 和恺撒还有楚子航不同的是,他的注意力并不在已经踏入电梯的樱井七海身上,而是直愣愣地盯着电梯外那个老人……犬山贺! 楚子航并不了解犬山贺,但路明非深知犬山贺的强大,这位老剑圣对杀意实在太敏锐了,只要楚子航的村雨出鞘,不管动作有多利落,绝对都快不过对方“刹那”加持下的鬼丸国纲。 犬山贺的目光扫过了电梯里的人,最后也停留在路明非身上,这位前不久刚刚照面过的老人显然也认出了路明非,眼底划过一闪即逝的震惊和疑惑,似乎是完全想象不到路明非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并且还穿着一身岩流研究所科研人员的制服。 恺撒强忍着才能让自己的小腿不打摆子,他晚上表演的妆容已经被铁穹神殿的流水冲花了,一头金发湿漉漉的,既没了贵公子的气场也不像给名下的顾客签名时那样野性霸气,反而像个狼狈的落汤鸡。 樱井七海忽然朝恺撒靠近一步,带着凛凛的杀气,正当她即将发难时,犬山贺忽然越过她,来到电梯里三人的面前。 “你们是宫本家主派来的对吧?他刚刚和我通过电话。”犬山贺笑得十分和蔼。 恺撒和楚子航还没反应过来,但路明非很清楚犬山贺这是在帮他打掩护,连忙鞠躬:“哈伊!宫本所长交待说这里需要人手,让我们听从犬山家主和樱井家主的吩咐。” “这一层不是有设备需要专业人员指导试运行么?完好的就搬走,损坏的就送去岩流研究所进行修复。”犬山贺望向樱井七海,“执行局的人毕竟没有岩流研究所的人专业,所以我帮你联系了宫本家主。” “居然真的来了三个研究员而不是操作员。”樱井七海看了眼恺撒三人身上专属于岩流研究所科研人员的白大褂,有些意外,“岩流研究所的人不是死都要赖在底下那个山洞里么?你们三人居然舍得跑上楼来?” “我们也不想来啊,毕竟还有很多研究等着我们做。”路明非的反应奇快,迅速代入了自己的身份,一脸懊恼,“可宫本所长的交代我们不可能不听,所里的大家都不愿意来,最后抓阄,我们兄弟三个运气很背,只能认倒霉……唉!” 确实是岩流研究所那群神经病会说的话,别人都是以能被家主召见吩咐为荣,但山洞里那群神经病却只觉得耽误他们的研究,浪费时间,再加上路明非最后这个相当真实的叹息,樱井七海当即打消了对他们身份的怀疑。 “你们来的正好,这层的纸质文件和档案已经搬运完了,只剩最里面的那些机械设备都还需要检验。”樱井七海吩咐道,“现场的这些人都交给你们指挥,检验和运输工作需要在凌晨六点前完成,明白么?” “哈伊!”恺撒和楚子航此时也反应过来了,三人同时鞠躬。 樱井七海挥挥手,示意恺撒三人离开电梯,三人低着脑袋与樱井七海和犬山贺擦肩而过,当最后的路明非经过犬山贺的时候,忽然被这位老人抓住了手臂。 “现场的指挥有两个人就够了,人多了反而混乱。”犬山贺把路明非拉进电梯,“既然宫本家主派你来了,你也别闲着,我有其他的工作交给你。” 樱井七海只是背靠墙壁,并没有说什么,电梯门缓缓闭合,路明非和恺撒还有楚子航隔着门缝对视一眼,互相都读出了对方眼里的“自求多福”。 电梯门完全合上了,路明非很想问犬山贺找他有什么事,但现在显然不是好时机,樱井七海按下了一楼的按键,看得出这位妇人眼角写着的一丝隐约的疲惫,她应该是准备离开源氏重工大厦了。 但再一次出乎路明非的意料,电梯没有朝底层下行,而是再度向上攀升着……这表示更上面的楼层有人将电梯招了上去,而且所拥有的权限比樱井七海更高! 比一位家主的权限更高……那不就只有…… 电梯最终停在了四十九层,门开了,站在门口的是一个年轻人和一个老人。 虽然已经猜到了,但当真正看清这两人时,路明非还是忍不住一怔,他缓缓低下头,告诉自己不能与那两人对上视线。 “大家长,政宗先生。”犬山贺和樱井七海同时朝电梯外的两人鞠躬,路明非也鞠躬,但是稍稍慢了半拍。 “犬山家主,樱井家主。”橘政宗对两人点点头,然后他的目光停滞在角落的路明非身上。 被橘政宗注视的那一刻,路明非觉得自己的心脏几乎漏跳了一拍,他并不是紧张或是恐惧……而是害怕自己克制不住心里翻涌的杀意。 如果他不克制自己,他会很想把这条老狗死死地摁在墙上,在他的耳边宣判他的死期,然后用观世正宗一寸寸剥开他的皮肤,削割他的骨肉,再把他的内脏一点点剥离出来,听着他因为失血和疼痛传出的哀嚎,最后捏碎他的喉骨。 但他不能这么做 橘政宗或许亲临的战场不多,对杀意没有那么敏锐的感觉,但他的旁边还站着一个源稚生。 这位现任大家长兼执行局局长是经历无数战场的男人,感官堪比某些丛林里的野兽,他是日本分部公认的第一人,蛇歧八家的天命,哪怕是单挑的情况下路明非也没自信能够胜他。 更何况这里还有樱井七海,和蛇歧八家剑道第一的犬山贺……犬山贺愿意帮自己隐瞒身份不代表他愿意背叛家族,在某些原则问题上这位老剑圣绝对会贯彻自己的底线。 “真是辛苦诸位了。”橘政宗忽然笑笑,“不知道为什么,警视厅忽然对源氏重工下达搜查令,整个执行局和各家主都彻夜忙碌,现在还要麻烦岩流研究所的同僚。” 路明非只是缓缓点头,没有说什么,不仅是为了表现得更契合研究员的性格,也害怕开口会暴露身份。 好在橘政宗了解那些研究员们不善交际的性格,也就没有过多在意礼数,他和源稚生一起走进了电梯,他们的身子将电梯按键挡住了,路明非也没看到橘政宗按向哪一层。 “山本丸一郎。”寂静的电梯里,源稚生忽然叫出这个名字。 所有人都茫然的看向他,包括路明非,在场的几人都对“山本丸一郎”这个名字十分陌生。 “你的名字是山本丸一郎对吧?”源稚生望向路明非,虚指一下,“你的胸牌上有写。” “是。”路明非迅速低下头,不让源稚生看清自己的脸,缓缓点了点头。 犬山贺见状不妙,忙引开话题,朝源稚生问道:“大家长,听说您昨夜带人驱车前往大阪的深山中,将猛鬼众的大本营,那间名为‘极乐馆’的赌场给摧毁了?” 此话一出,电梯里的众人都起了兴趣,所有人都看着源稚生,静待下文。 “嗯,极乐馆被一场大火烧掉了。”源稚生点点头,语气幽幽的,“不过我们只抓捕到猛鬼众的成员二十三名,那里既没有保安也没有赌客,其他人都撤离了,那些人都只是被抛下的弃子。” 第二百八十二章 真正的二五仔,路明非!(二合一,求订阅!!!) “不对,应该说他们都是自愿留下来与极乐馆共存亡的,看得出那些人厌倦了做‘鬼’的生涯。”源稚生的声音里也藏着一丝隐约的疲惫。 “二十三人里只有一名猛鬼众的高层,是一个中年男人,当时坐在一楼的麻将桌上等着我,看到我后忽然露出了一抹嘲讽的微笑,然后在我的眼前吞枪自杀了。”源稚生说。 “听起来简直就像是他们事先知道大家长您会在那一晚去攻打极乐馆一样。”犬山贺不可置信地说。 “是的,这件事从头到尾都透着诡异,因为我们是当天决定当天行动的,本该是一次闪电般的突袭战,哪怕敌人在半路得到了我们进攻的消息也不该撤退得如此迅速,结果却好像早早就做足了准备一样,我们扑了个空。”源稚生低声说,“我只能想到唯一一个合理的解释……” “家族里出了内应。”橘政宗接过源稚生未说完的话,“或者说……叛徒!” 电梯里陷入短暂的死寂,犬山贺和樱井七海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里深深的震惊与疑惑。 谁也不知道真正的二五仔路明非就站在他们的身旁,眼观鼻鼻观心,任由他们胡乱猜测,反正也没人会怀疑到他头上,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虽然我也不愿意相信,但以客观事实来说,家族出了内鬼的可能性很大。”源稚生说,“这次对极乐馆的进攻,收获到的有用的信息也很有限,对于王将和龙王我们依旧一无所知,甚至都无法确定这两个角色是否是真实存在的,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龙马’这个角色确有其人。” “龙马?”樱井七海微微皱眉。 “是的,龙马。”源稚生点点头,“她是猛鬼众的第三号人物,之前的极乐馆就是全靠她一人运营起来的,是一个相当能干且美艳的女人,至于她名字……” “樱井小暮。”源稚生望向樱井七海,一字一顿,“猛鬼众的龙马,她的名字是樱井小暮。” “樱井……小暮……”樱井七海呆滞地念着这个名字,神情复杂。 “是樱井孝三郎的女儿对么?”源稚生从口袋里抽出一支雪茄,叼在嘴上,“我打过电话给他,樱井孝三郎说他很惭愧樱井家生出了这样的女儿,他很想对樱井小暮亲自执行死刑,但他很遗憾自己没有这个能力,还交代我不需要看在他的面子上怜悯这个女人,如果可以杀死她,不需要收尸,甚至没必要留全尸。” “孝三郎是这样说的么?”樱井七海喃喃道。 源稚生缓缓点头。 “小暮是十四岁从家族中叛逃的,樱井家找了她五年,但得到她的消息时,她已经加入了猛鬼众,那之后到现在又是五年,整整十年过去了,那孩子现在应该已经二十四岁了吧。”樱井七海摇头叹息着,“算起来其实我也是那孩子的长辈,她小时候会喊我姑姑,我记得那孩子最喜欢朱红色的和服和青色的发簪,过年总会打扮成歌伎的模样等待我夸奖她,在她还没被判定为‘鬼’之前……” 说到这儿,樱井七海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大家长面前流露出对沦落为“鬼”的侄女的缅怀很不合适,于是对源稚生鞠躬致歉:“抱歉,大家长,我也很遗憾,家族里的后辈居然成了猛鬼众的高层人物,如果能够诛杀恶鬼,还烦请大家长无需留情!” “嗯,放心,我不会留情的……对所有的‘鬼’……不论他此前是谁。” 源稚生语气幽幽的,他的脑海里划过了宫本野雪的影子,还有另一道更加扑朔、更加久远的身影。 连那个人自己都能不留情的斩杀,这个世上怎么会还有自己下不去手的鬼呢……源稚生心想。 想到这里,源稚生的另一只手不自觉地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想要点燃雪茄,却被橘政宗拍下。 “还在电梯里,出了电梯再抽!” 语气并不严厉,就像是父亲在随口提醒有出息的儿子要少操劳多注意身体,源稚生轻轻摇头,轻轻叹气,把打火机收回了自己的口袋里。 听到源稚生的话,角落里的路明非松了口气……看来樱井小暮没死啊,这么说那个女人也不全然是固执愚蠢的,最后还是听从了自己的劝诫逃走了么? 逃走了才好啊,要活下去,活下去才能和心爱的人重逢啊……明明是彼此相爱的人,却谁也不吐露心声,那是死去的人更悲哀……还是活下来的人更悲哀呢? 正当路明非因为这个问题失神之际,电梯已经停下来了,他抬起头,看清楼层号时又是一怔。 二十二层! 命运像是在和他开着不大不小的玩笑,他前脚刚从二十二层离开,现在居然又回到了二十二层! 关键是这一次要来二十二层的是源稚生和橘政宗啊!恺撒和楚子航多半还滞留在这一层来不及离开,傻乎乎地给人家干着苦力,这两拨人一旦撞上,场面只怕会走向无法掌控的地步! 电梯门开了,但是谁也没率先出去,源稚生和橘政宗都没有动身的意思,犬山贺和樱井七海也不会僭越,路明非就更不敢贸然行动了。 “我会从龙马这个线索入手,全力搜索樱井小暮的下落,从她的身上挖出王将和龙王的消息。”源稚生对橘政宗说。 “不要忘了,我们最终的目标是‘神’。”橘政宗沉声道,“不过稚生你也不要太紧张,猛鬼众的大本营已经被你摧毁了,剩下的孤魂野鬼游荡不了太久……对了,关于恺撒小组,还是没消息么?” 路明非又一次来了精神,耳朵都竖起来了。 “是的,完全没有恺撒小组的线索,他们在东京湾那场底下拍卖会造成骚动后似乎完全消失了,像三个原本就不存在的幽灵。”源稚生摇摇头,“这很匪夷所思,卡塞尔学院只来了昂热校长一人,无法给他们提供庇护,他们三个初来日本,在这里也没有任何的势力,不可能有人冒着得罪黑道宗家的风险藏匿三个通缉要犯。” 犬山贺的目光隐晦地瞥向角落里的路明非,路明非对这位老人赔上讪讪的笑脸,示意千万不要出卖自己。 “照理来说,昂热应该还没有和他们碰过面才对吧?”橘政宗沉思着。 “关于昂热校长的行踪,我交给宫本家主和龙马家主负责调查了,但两位家主还没有通知我任何消息,想来是还没有搜索到校长的任何线索。”源稚生摇摇头。 “昂热的行踪一直难以捉摸,他的言灵是‘时间零’,‘时间零’拥有着想要把自己藏起来简直太容易了,而且他很熟悉日本,六十二年前,这里就是他的后花园,哪怕是如今的日本也有他的熟人。”橘政宗说,“不过恺撒小组并不知道昂热来了日本,昂热也不知道那三人的下落,毕竟东京都也不只是巴掌大小,我们在城市重要的干道都埋有眼线,辉夜姬也时刻监控着所有的卫星电话和网站,想要在这么大的城市里找到三个人,连我们都难办到,单枪匹马的昂热不应该比我们更先找到他们。” 源稚生点头,认可橘政宗的说法。 “今天晚上的工作会很繁忙,这一次的搜查多半也是起于我们忽然对猛鬼众发动猛攻的原因。”橘政宗沉声道,“想来是因为我们的动作太突然规模又太大,涉及到一都一道二府四十三县,超过五十个大大小小的黑帮被我们一夜之间连根拔起,举动引起了国会的忌惮,他们觉得我们不再可控了,这一次的搜查多半是敲打也是试探。” “明天警视厅的那几个老家伙就交给我来接待吧,请他们在贵宾和室喝喝茶,准备几箱子现金就好。”橘政宗望向源稚生,“接下来一段时间倒是要继续劳烦大家长您了,和猛鬼众的战争才刚刚开始,还要提防藏在暗处的昂热和恺撒小组,至于家族里隐藏的内鬼也是一个不小的隐患。” “既然家族的担子落在了我的肩上,我能做的也只有全力以赴。”源稚生面无表情地向电梯外走去,长风衣被疾步带起的风振开,露出独属于他天照命的衬里,上面绘着璀璨盛大的图案。 路明非有些焦急地瞥向电梯外,但怎么也没能看到恺撒和楚子航的身影,看来是没办法知会他们源稚生来到了这一层……只是但愿那两个家伙别被源稚生认出来的好。 “犬山家主,这次行动的成功离不开犬山家对大家长的支持,樱井家也一样。”橘政宗朝犬山贺和樱井七海缓缓鞠躬,“大家长在这一层还有事情要办,我们先行离开吧。” 犬山贺和樱井七海回礼,电梯门在他们的面前缓缓合上。 “政宗先生……您也和我们一起离开?”犬山贺的脸色变了。 “嗯?犬山家主有什么困惑么?”橘政宗望向犬山贺。 犬山贺缓缓摇头,甚至不敢回头与路明非交换眼神。 橘政宗按下某一层的按键,电梯带着四个各有心思的人从源氏重工的二十二层离去。 …… “喂,楚子航,你来一下!”二十二层的角落里,恺撒远远地朝楚子航招手。 “别喊名字,喊名字会暴露身份!”楚子航疾步走到恺撒身边,压低声音,“你就不能想一个代号之类的么?” “你们事先谁也没提过代号这回事啊,我喊一声贝塔难道你知道我在叫你么?”恺撒埋怨道,“那么从现在开始,我是阿尔法,你是贝塔,路明非就叫伊普西隆……可是我们要怎么通知伊普西隆他的新名字?” 楚子航深吸一口气,忍住想把这个二百五揍一顿的冲动,缓缓开口:“你找我有什么事?” “和我对话之前先喊我的代号阿尔法。”恺撒纠正道,“贝塔,是这样的,我那边有一台3d打印机,机器无法正常运行,他们说是打印机的叠膜薄层出了问题,来询问我怎么解决,我差点露馅。” “叠膜薄层有很多种形式……”楚子航话音未落就被恺撒打断。 “贝塔,我说过,和我对话之前先叫我的代号阿尔法,既然我用心取了代号我们就要认真对待。”恺撒认真地说,“你继续说吧。” 楚子航眼角的青筋直跳,但还是忍住了,耐心为恺撒科普道:“阿尔法,叠膜薄层的形式有‘喷墨’、‘熔积成型’和‘激光烧结’,具体要知道那台3d打印机的故障出在哪,就要先搞清楚那台机器叠膜薄层的形式。” “见鬼!这么多专业术语我怎么可能听得懂!”恺撒的眉头深深凝成一团,“贝塔,要不然你陪我一起去看看?不然我很容易被揭穿。” “带路吧。”楚子航说,还不忘补充道,“阿尔法。” 两人从角落里走出,就像两只刚刚偷吃完地主家粮食的小老鼠,当他们来到电梯前方的走廊时,却发现黑衣的执行局精英们纷纷放下手中的工作,夹道两排,朝他们的方向深深鞠躬。 “嗯?贝塔,岩流研究所的科研人员有这么高的威望么?”恺撒被这阵仗惊到了,低声朝楚子航问道。 “阿尔法,根据资料显示,岩流研究所和执行局应该是两个互不干涉的部门,除非是宫本志雄亲自来,否则没人能担得起如此郑重的礼仪。”楚子航也微微皱眉,深表不解。 忽然,他们的身后响起了脚步声,两人同时虎躯一震,瞬间意识到这些执行局的精英们根本就不是对他们行如此大礼,他们行礼的对象是身后那个沉稳的脚步声的主人。 但他们谁也没有回头,因为两人都知道,值得执行局的精英们如此对待的至少也是一位家主之类的人物。 不对!普通的家主也不会让他们把腰身弯曲到标准的九十度,连大气也不敢喘,每个人噤若寒蝉……来人必定是在执行局中拥有崇高的地位与威望的角色! 难不成…… 那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最后停在了恺撒和楚子航的身后。 第二百八十三章 楚子航的杀心,地狱里的恶鬼(二合一,求订阅!!!) 恺撒和楚子航同时在心里暗自祈祷着最坏的那个想法不要成真,他们宁愿一转头,看到的是去而复返的犬山贺或者樱井七海,也不想在这里见到那位年轻的老熟人。 没错,他们确实都很想把那个欺骗过他们的家伙套上麻袋狠狠暴揍一顿,这样才能疏解这些天一直盘踞在心头的怨念……但绝不是在这种情况下! 那家伙本身从未在他们面前展现过真正的实力,按照路明非的描述,那家伙就是一口井,表面上无波无澜,实则深不见底,倘若他们三个人正面和那家伙一对一单挑,谁都没把握能占优势,更何况这一层遍布着执行局的精英们,腰间都别着大威力的勃朗宁手枪……真要动起手来,被套麻袋暴揍的多半会是他们俩自己吧! “岩流研究所的制服?”那人的声音在恺撒和楚子航的背后响起,无比熟悉。 见鬼!他们脑子里那个最糟糕的猜想……成真了! “哈伊!”两人同时退到两侧,迅速弯腰低头,朝源稚生鞠躬,不敢让他看清自己的面容,恨不得都要把脑袋埋在胸口。 “宫本家主派你们来的?”源稚生又问。 “哈伊!”开始和楚子航保持着鞠躬不起的姿势,再一次异口同声道。 这是他们会的为数不多的日语了,牛郎是很有代表性的服务业,经过几天不分昼夜的地狱式历练,关于服务性的词汇他们都能熟练地标准发音了。 可他们现在也只敢“哈伊哈伊”的回答,因为他们学会的其他服务词都是“还要再来一杯么?”,“您的酒量委实是不错!”和“您真是谬赞了,您今晚看起来也相当美艳动人啊!”……眼下用这些话来恭维象龟委实也太奇怪了! 好在源稚生好像并没有起疑,他和岩流研究所的人也打过好几次交道,深知这些神经病们性格孤僻,他也摸不透每个人的性格……就像本部来的那三个神经病,你永远不知道他们下一秒是会是表情严肃地在你耳边讲一个冷笑话,还是直接放下节操在你眼前载歌载舞。 见鬼,怎么又想到他们了……源稚生轻轻摇头,仿佛是想把那三个载歌载舞的神经病晃出自己的脑海里。 “这里的工作进行到哪一步了?”源稚生问。 “所有的纸质文件已经运输完毕了。”一名执行局的干部上前一步回答道,“还剩一些重要的机械设备,两位岩流研究所的研究员正在协助我们对所有的设备进行检验,樱井家主交代,在检验完成后,我们需要把完好的设备运到那一层,其余有故障的设备则送去岩流研究所修复。” 源稚生低头看了眼腕表,时间显示是凌晨三点二十七分,他微微皱眉:“时间太仓促了,不需要检验了,直接把所有的设备都先搬到那个地方去,设备检验的工作放在明日的搜查完成后进行。” “普通的设备由执行局的人搬运,专业的设备就麻烦两位研究员负责,早些完工早些回去休息。”源稚生下达指示,“明天除了正常值班的人,其余人不需要来源氏重工报道。” “是!”所有执行局的精英们朝源稚生深鞠一躬后散开了,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设备搬运的工作。 恺撒和楚子航也准备混迹在人群之中离开,可两身白大褂在清一色的黑风衣里实在太显眼了,源稚生在身后又一次叫住了他们。 “两位,稍留步。” 恺撒和楚子航停下脚步,心里“咯噔”一下,他们也不确定源稚生忽然叫住他们是怀疑他们的身份还是有其他的事,但这种情况无意识最煎熬的,他们本就刚从高天原的一线退下,彻夜未眠,经历了幽静肮脏的下水道,穿越了重兵把守的铁穹神殿,好不容易来到一层,还先后偶遇樱井七海、犬山贺和源稚生……他们的紧张神经在短短一小时内已经被挑拨了太多次,任谁都会神经过敏,紧绷着的弦几乎都快要崩断了。 “还不如掏出抢和刀来和他拼了”……这样的想法同时划过两人的脑海里。 “先把那些高精密的仪器搬到那一层去吧,需要麻烦两位了。”源稚生拍了拍他们的肩膀,指了指另一侧的小型电梯,“现在几位家主正在使用货梯,你们走那一侧的贵宾电梯吧。” 恺撒和楚子航被源稚生拍到肩膀的时候,差点没忍住暴起杀人了,听到是搬东西的时候终于是松了口气。 “哈伊!”两人点点头。 恺撒和楚子航小跑着,一人从角落里搬起那台3d打印机,一人从繁杂的设备里随手捡起一台老式计算机的原型主体扛在肩上,屁颠屁颠朝源稚生指的那个贵宾电梯小跑而去……看得出来他们也都迫不及待的想先赶紧从这一层脱身。 “两位。”然而在即将到达电梯时,源稚生再一次叫住了他们。 楚子航脚下的步子一顿,眼角的青筋缓缓跳动,就像一头沉睡的猛狮被无数次的挑衅,他几乎快要按捺不住心中翻涌的杀意了。 恺撒见状忙假装步伐踉跄一下,撞在楚子航的肩膀上,低声咳嗽,示意楚子航收敛。 现在还不确定源稚生有没有怀疑他们,毕竟还有一层“岩流研究所古怪的科研人员”的外衣罩在他们身上,但假如楚子航的杀意真的迸发出来,源稚生那种身经百战的高手不可能察觉不到。 退一万步说,哪怕他们侥幸在这里把源稚生和执行局的人都解决了,辉夜姬也会立马察觉到这里的战况,封锁整个源氏重工,届时他们将会被困在这栋铜墙铁壁般的大楼里,等待着整个日本黑道的怒火向他们降临。 “刷我的卡吧,你们并没有使用这部电梯到达那一层的权限。”源稚生并没有对他们发难,反而是越过他们,把属于大家长的磁卡贴在电梯的感应槽上。 贵宾专属的电梯被召唤而下,金属门朝两侧裂开,像巨兽张开漆黑的大口,恺撒和楚子航从源稚生身旁经过,匆匆步入电梯,电梯门缓缓合拢,将他们的身子吞入其中。 …… 源氏重工的最底层,这里是比铁穹神殿更低几十米的位置,名为“naraka”的深处。 “naraka”是一句梵语,音译过来就是“那落迦”,意为无间的地狱,那落迦没有实体,是完全的虚空,一切坠入那落迦的恶徒都会永世地坠落下去,再生与死亡都是奢望。 这里的环境与可以说相当符合佛经里那落迦的描述,死一般的黑暗充斥着整个空间,空无与寂静相互缭绕,难以想象森严浮华的源氏重工怎么会存在这么一块特殊的空间,又有谁会来到这么瘆人的地方。 黑暗中忽然响起了脚步声,像是有人从虚无中踏来。 一道清脆的响指声响起,这处空间的最上方忽然亮起了几道射灯,灯光从十几米的穹顶而降,点亮了眼前巨大的蓝色墙壁,整个空间都荡漾着莹蓝色的斑驳微光。 其实冒着蓝光的并不是什么墙壁,而是水,数以千吨的水被巨大的玻璃包裹在立方的空间里,这是一个巨大而透明的储水箱。 这个巨大的水箱和上方的铁穹神殿直连,从河道中某个隐蔽的位置迁入两根巨大的导管,经过铁穹神殿层层过滤的干净水源不时会被偷偷导入这个水箱中,需要换水时又从另一根水管排放出去,几千吨量的水对那条地下河似的水渠不值一提,这项工程在十年前开始修建,一直是神不知鬼不觉,连几大家主都不知道这片空间的存在。 此刻,换气扇和抽水器都处于停机的状态,这片绝对密闭的空间里也没有任何的风和震动,但水面却微微荡漾,好像清澈的水里藏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微微拨弄水流。 那人来到储水箱前,莹蓝色的微光在他的脸上摇曳,照亮了他苍白的面庞,是个俊秀的男孩,身着一身黑色的和服,脚下是白袜和木屐,他弯曲双腿,盘坐在巨大的储水箱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幽蓝的水波,就像是在盯着一块涵义不空的空白艺术展板。 忽然,他伸出手指,隔着厚厚的钢化玻璃轻轻点了点。 按理来说,这么轻柔的力道根本无法穿透半米厚的玻璃,但储水箱里的水却真的被这轻柔的指击给点动了,波纹朝四面八方扩散去。 原本还算平静的水忽然被什么东西搅动了,蓝色的光斑开始不安地晃动,从水底的位置升起了圈圈涡旋。 一道模糊的黑影从远处的水下腾上,它被男孩手指点起的波纹吸引了,飞速地在水里游弋,卷弄起狂乱的水流,巨大的长尾被它挥动,狠狠地砸在厚重的玻璃上,传来巨大的响震。 男孩再一次点在玻璃上,水里再度扩散开轻柔的波纹,巨尾也再一次甩在男孩手点的位置,只不过两者隔着一层透明却沉厚的墙壁。 男孩一次次点着玻璃,乐此不疲,就像是在水族馆里用手指点着莹蓝的玻璃,看着好奇的鱼儿们隔着无形的墙用前唇与自己的指尖触碰……但这里不是水族馆,玻璃的另一侧也不是什么可爱的游鱼。 男孩忽然停下了敲击玻璃的手,水里的巨尾也停止了暴躁的攻击。 一张人脸忽然出现在男孩眼前,苍白得就像是在湖底泡了几个星期的浮尸,它外凸的、巨大的眼珠转动着,隔着玻璃与窥视着男孩,就像从地狱的深渊凝望人间的恶鬼。 人脸的后面连接着冗长的身体,躯干就像是饿了十几天没有吃饭的人,薄薄的皮肤下紧贴着凸起的骨骼,胸腔被青黑色的鳞片覆盖着,手部像是退化了一样娇小,前段是锋利而锐长的爪子,游动之间爪子甚至会磨割到自己的身体。 而它的巨尾像是蛇一样在身后扭动,尾尖像是刺一样尖锐,也被同样青黑色的鳞片包裹着,扭起的时候将水流搅动得狂暴混乱。 这是一只人脸蛇身的怪物,类似于神话中的人鱼,看上去却比路明非他们在极渊下高天原见到的尸守更加诡异。 而男孩毫不畏惧地与这只可怖的怪物对视着,怪物打量着他的同时,他也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怪物,像是在欣赏一位国色天香的女性。 其实细看之下这只怪物的脸绝对不算丑,即便它的面孔苍白无比,漆黑的长发像是水草一样凌乱地漂浮着,但抛开外凸的眼球不论,它的眼型、眉距和高耸的琼鼻都堪称精致……电影中的女鬼都长着这么一张脸,先给你以惊艳的美丽,在恐怖袭来的时候才能形成最大的反差。 不论是中国神话还是印度神话,甚至是日本神话中,都有关于这种生物的记载,人头蛇身……从造人补天的女娲,到魔神般的娜迦,再到深海里的鲛人,它们都象征着究极的神秘与诱惑,传统的神学家和历史学家很难解释为何各国的神话里都会出奇一致的出现这类生物。 但在混血种的领域,这一切都能得到解释。 因为这是混血种历史上真实出现过的生物,当体内龙族的血统覆盖了人类的血统,混血种的外形就会朝背离人类的方向发生某种变异,那是来自恶魔的诅咒……这是先民们刻骨的记忆,然后埋在基因里代代流传,至今人们骨子里都保留着对这种生物的恐惧。 “你真可怜啊,变得这么丑陋。”男孩轻轻地叹了口气,“我说的不只是你的脸,还有你的灵魂。” 似乎是被这句话给刺激到了,那张人脸狠狠地撞击在玻璃上,苍白的面庞因为太过用力的挤压而变得扭曲。 它本就外凸的眼球冒着红血丝,眼眶几乎要瞪裂,细长的嘴唇忽然咧开,裂纹直蔓延到两侧的耳后,像是整个脑袋都从嘴巴处断开了,让人不禁想到都市怪谈里的裂口女,长牙如漩涡般的荆棘在它的嘴里圈圈排列,长而尖的舌头在最前端分岔,吐着阴森的信子。 第二百八十四章 恶鬼来袭,神国影壁(二合一,求订阅!!!) 怪物的嘴里低喘着,发出某种类似于人类的语言,但是这么猎奇的一张嘴怎么可能正常的发声呢? 它那根畸形的喉管似乎正在挣扎着想要吐出字来,但最后依然只能摩擦出类似于猛兽般瘆人的嘶吼。 “你是在愤怒么?”男孩隔着厚玻璃抚摸那张怪奇的脸,“还是在为自己悲哀呢?” 嘶吼中的怪物忽然愣住了,它外凸的眼里竟然划过一抹属于人类的哀凄。 男孩的目光从它丑陋的脑袋朝下望去,目光在它的脖颈和腰线的位置停留,这两个部分隐约能看到细密的金线,看起来这只怪物的头颅、身体和尾部都是由不同的生物缝合起来的,透露着极其不协调的恶感……就像是人类、飞鸟、游鱼、巨蟒和尸守组成的缝合怪物。 “一定很痛苦对吧?”男孩看着怪物的眼神就像是上帝对恶徒的怜悯,“你也一定很想要结束这样的命运,对吧?” 怪物忽然发出来了呜咽的低鸣,那张畸变的脸皱在一起……像是正在哭泣。 “那么就让我来替你解脱吧。”男孩慷慨地说,他用指甲刮破自己的手指,从他的指尖冒出一滴殷红的血珠。 他把血珠伸到怪物的眼前:“饿了么?想要么?渴望么?” 那张泫然欲泣的脸忽然变了,似哭似泣的神色不再,变得比之前愤怒的模样更加狰狞……就像是在地狱里饿坏了的、渴血的恶鬼。 “哟哟哟,不装可怜啦?终于露出你的真面目啦?”男孩轻蔑的笑笑,“可我不会食言呢,我说替你解脱……就是会替你解脱。” 怪物看起来对男孩的鲜血渴望急了,它用那颗丑陋的大脑袋狠狠地撞击着加厚的玻璃,分岔的长舌像小蛇一样扭动,舔舐着自己长长的尖牙,扭曲的喉管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如果不是被这层透明的牢笼围困着,它绝对会一口把眼前的男孩吞入腹中。 可它没有机会了,水里忽然卷起狂暴的乱流,十几条巨大的长尾就像是触手一样从水底伸出,将它拖入水箱的底部。 男孩的身子微微前倾,往水箱的底部望去。 那里被打造成一片类似于深潭的环境,岩层的缝隙中长着密密麻麻的水草,只有上方的水质看起来是清澈的,水底的泥沙被这些长尾搅弄得浑浊,根本看不清这只水箱里到底藏着多少只这种人面蛇尾的怪物。 那只被拖入底部的怪物哀嚎了几秒后,声音戛然而止,它被十几只同类生生撕裂了,鲜血如荻花一样在水里散开,浮起的血肉被其他的人鱼们扑食着,就像把一簇鱼食扔到了观鱼的水塘里,被十几条鲤鱼哄抢着……只是场面血腥了无数倍。 “丑陋的怪物就老老实实当丑陋的怪物,只管露出尖利的爪牙和丑恶的嘴脸扑上来就好了,企图欺骗比自己更智慧的物种……不是只会让你显得更加可悲么?” 男孩的声音透着冰一般的冷漠,他面无表情地把指尖的鲜血碾在面前的水箱上,缓缓退去两步,透明的玻璃壁上像是开出了一朵绯红小巧的妖花。 撞击声不绝于耳,一张张丑陋的面孔争相朝那朵妖艳的小红花上扑去,像是快要饿死的囚犯们哄抢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馒头,但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望梅止渴也能让这些怪物门迸发出凶狠的力量。 半米厚的钢化剥离玻璃被它们接连撞击得震颤不止,衔接着玻璃板的金属框架发出令人牙酸的形声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形变着。 最后一次的冲撞就像是往即将崩溃的骆驼身上压下最后一根稻草,巨大的爆裂声轰响,玻璃上裂纹如蛛网般蔓延,涓涓细流从细密的缝隙里涌出,四面八方的水压倾泄而来。 之后固定着这块玻璃板的金属框架应声断裂,巨大的厚重玻璃板被水压顶飞了出去,水流像击破地面的喷泉一样疯狂外涌,粗壮的水柱喷出去十几米远,然后是更多的玻璃板剥落,巨大的储水箱轰然倒塌。 人面蛇身的怪物们随着水流扑了出了,兴奋地甩动长尾,就像刚刚从牢笼里释放的野兽。 它们寻找着那朵血花的踪迹,但那滴鲜血早就被成吨的水流冲刷得不知去向,男孩的身影也不知何时从原地消失了。 怪物们撕开了电梯井前的钢板,沿着冗长的钢索向上攀升,一只接着一只,不知是源于生物求生的本能,还是嗅到了高处传来的新鲜的血味。 越来越多的怪物从储水箱的底部冒出,黑影重重……远远不止十几只的数量! 居然有人把如此巨量的怪物豢养在源氏重工的地底! 它们成群结队的往大厦的上方扑动……就像是有人从地狱的深处放出了恶鬼,恶鬼们化作接天的黑潮,向整个人间席卷而去。 …… “好险,真的好险。”恺撒长舒一口气,把笨重的3d打印机随手扔在角落里,看着楚子航直皱眉,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贝塔,你刚才的模样吓死人了你知道么?我还以为你下一秒就会拔出村雨把象龟的脑袋割下来。” “抱歉,刚才那一瞬间心底似乎有种躁动的情绪涌上来,我的状态也有些不受控制。”楚子航也神情凝重。 其实他很清楚问题出在什么地方,老唐留在他体内的炼金矩阵已经相当脆弱了,原本预计用三位龙王的血铸造的这个意识矩阵至少能压制他的血脉三年的时间,但所有人都低估了楚子航血统恶化的程度,再加上来到日本之后数次超规格使用言灵,这个时间几乎缩短了三倍。 但楚子航没办法把这些对恺撒坦白,这是他一贯的性格,哪怕他知道自己是枚定时炸弹,也仅仅只会在爆炸前找到一个无人处,安静的等待死亡的降临,不影响到任何人。 “话说贝塔,你知道象龟和执行局的那些家伙说的‘那一层’,指的是什么地方么?”恺撒问。 楚子航缓缓摇头。 电梯的提示音忽然沉寂下去,就像有人在黑暗里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显示当前楼层的屏幕熄灭了,所有楼层的按键也都不再发光,电梯门上几个隐藏的文字忽然亮起暗红色的光。 “神道?”恺撒望着冒着诡异红光的字,眉峰一挑,“贝塔,那是什么意思?” “日语中的神道指的其实就是黄泉,是一条通往坟墓的诡道。”楚子航为恺撒解释着,表情也有些古怪,“神道教是日本的本土宗教,‘神’字被用来表示日语中的‘かみ’,发音是‘kami’。《古事记》中对‘kami’一词的注解是:‘凡凶恶者、奇怪者、极可怕者亦都称为神。’……也就是说,神道教所祭拜的“神”不仅是中国人所谓的神祇,也包括一些令人骇然的凶神恶煞。” “贝塔,这几层很安静,我听不到有任何人活动的声音。”恺撒读取着镰鼬们带回的信息。 “气氛很压抑,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楚子航盯着门上的红字,忽然转向恺撒,“我说你可以把那个愚蠢的代号省略掉么?” “这可不行,贝塔!”恺撒的表情十分认真,“建议使用代号的是你,现在反悔想要略掉代号的也是你,我是一个善于采纳组员意见的组长,但不代表我是一个善变的、没有主见的组长,所以关于你略掉代号的请求我予以驳回,以后和我对话前先称呼我的代号,阿尔法,否则我视作你在与其他人对话。” 楚子航深吸一口气,他发誓,如果现在不是在敌人的大本营,他真的很想把这个二百五暴揍一顿,让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说出“阿尔法”、“贝塔”和“伊普西隆”这三个愚蠢的希腊字母! 然而下一秒,楚子航忽然怔住了。 “恺撒,你有闻到么?”楚子航微微皱眉,“这股血腥味。” “血腥味?”恺撒一愣。 “是的,很浓郁也很有可能刺鼻,像是忽然走进一间屠宰场。”楚子航朝门口望去,“我们到了。” 电梯门洞开,扑鼻而来的是一股奇怪的味道,浓烈的香味与腥味混杂在一起,仿佛从四肢百骸的毛孔钻入,直直冲进脑海里。 “哦!这味道可真让人上头啊,本来我还有点困意,现在精神振奋了,简直就像是有人在我的鼻孔里塞了两只雪茄!”恺撒捏住鼻子,却发现这味道依然缭绕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嘿,是有谁把死鱼和蜜饯放在一起烤了么?” “你闻到的烤死鱼味应该就是血腥味,至于蜜饯……”楚子航指向前方,“应该是那些。” 恺撒顺着楚子航手指的方向望去,电梯外是寂静的古道,两侧的墙壁上是青铜铸造的烛台,烛台里没有蜡烛或煤灯,只有一团团沥青似的漆黑软物在静谧燃烧。 “都这个年代了,居然不用灯而是用蜡烛?”恺撒微微皱眉,“是为了营造古意的氛围?” “这可不是普通的蜡烛。”楚子航走到一尊烛台前,抽出村雨,用刀尖挑起一团黑色的“泥巴”,靠近鼻尖嗅了嗅,“你闻到的香味就是这东西燃烧散发的,如果我没猜错,这东西应该就是传说里的‘人鱼油’,古籍里记载,人鱼油可以长燃一千年而不灭,通往神道的路上,出现这种神话里的东西并不稀奇。” “这个世上真的有人鱼这种生物存在?”恺撒一脸不可置信。 “你忘了么?我们几天前在极渊深处的高天原遭遇的尸守群,从外形上来看,它们不就很符合日本神话中人鱼的模样么?”楚子航说。 “这么说,蛇歧八家其实早就知道高天原那些尸守的存在的?”恺撒看着那些沥青似的软泥,“不,不只是知道,他们甚至在不知多久前还捕获过这些东西?” “至少在千年前,因为这段历史已经被他们的先祖记载了下来。”楚子航用村雨挑着那一团燃烧的人鱼油,微光从两侧的影壁上掠过。 斑驳的墙影上隐约能看到流水、高山、海洋和城市…… “贝塔,别学蛇歧八家用这种原始的方法了。”恺撒怀里掏出手电筒,炫耀似的在楚子航眼前晃了晃,“忘了么?我们是现代人。” 楚子航已经懒得理他了。 恺撒开启手电筒点亮影壁的瞬间,光与影交错斑驳,两个人都被墙壁上所铭记东西给震撼到呆滞了。 墙壁上并不是壁画或是绘艺,而是突出的石刻和颜料的组合,静心雕琢在巨大的石灰质墙壁上。 高耸的巨画与墙壁融合得十分完美,有人用相当精密且高超的技术把这些原画从古老的石壁上整体剥离下来,再粘合到源氏重工这一层的影壁,刻纹和画面几乎没有损坏和风化……这些有着几千年历史的巨画记载着一段尘封的神话,似乎能把看到画面的人带入到几千年前那场巨大的浩劫之中。 画面中,山峦连接着山峦,在山与山之间,矗立着巨型的城市,更远处是苍茫的大洋。 一只夭矫的黑色龙影从大海的中央腾起,海洋里无数蛇尾的鱼人和陆地上的人们从四面八方朝巨大的龙影顶礼膜拜,四个巨大的王座分布在天地的四处,王座上的巨龙们簇拥着那只黑色的庞然大物登临世界的巅峰,整个世界都辐射在它巨大的威压之下,那曾是历史上最伟大的皇帝…… “黑龙皇……尼德霍格!”恺撒仰望着句话,喃喃地吐出这个禁忌的名讳,“这就是蛇歧八家埋藏的真正的秘密?这些篆刻黑王的石壁?” “不,不对!”楚子航的目光眺向更远处,语气似乎也不敢确定,“就算这段石壁是记述历史的本生画也不应该被蛇歧八家如此慎重对待,他们想要隐藏的应该不是石壁本身,而是埋藏在画里的一段过往,或者说……一个真相!” 楚子航望着前方被幽幽烛火萦绕的冗长的走廊和影壁,他的声音如吟唱佛经般低沉……似乎是害怕惊动了沉寂在影壁中的神明。 第二百八十五章 橘政宗与路明非的对峙(二合一,求订阅!!!) 恺撒和楚子航在死寂的神道中前行着,脚步声在狭长的通道里回荡,两侧墙壁的青铜烛台中跳动着幽冥般的烛火,将他们扭曲的影子映照在一副副如山峦般的巨画上。 “你没发现么?描绘黑王临世的影壁虽然巨大,但只占据了整面墙不到十分之一的长度,前面应该还有更多的秘密。”楚子航低声说。 恺撒点点头,他转动手电筒,光芒蔓延过那些古老的石壁。 朱红和靛蓝的色彩交融在一起,美得令人望而生叹、目不暇接,几千年的历史像是画卷一样在他们的眼前铺开,两人的目光像是沉浸在几千年的岁月长河里,随波飘摇。 人脸蛇身的怪物们连成一样望不到头的队伍,它们有的高举火把、跪地望天,似乎在祭祀;有的互相彼此拥抱着,长长的巨尾纠缠在一起,看起来是在交媾。 男性的蛇人高大威武,女性的则妖娆妩媚,它们围绕着巨大的骷髅放肆舞动,四周是着熊熊燃烧的篝火,天空中,背生双翼的巨龙在云层中腾飞,太阳和月亮同时普照着大地,把那具骸骨照亮,它漆黑的眼洞中,一只淌出金色的流水,一只冒着森然的烈焰,在远处凝固成矿脉与岩浆。 妖魔和巨人们在荒原上打响战争,它们手持长刀与叉戟,火焰将天空映照得绯红,似乎这片世界都被点燃…… 难以想象,那些金色的河流竟然真的是用融化的真金铺成的,刀剑是真正经过千冶百炼的青铜,墙壁随处可见镶嵌着血红或翠绿的玛瑙石和精雕细刻的晶玉,奢靡纷呈,浮华万千。 这是人心生膜拜的匠作,仿佛将世界上所有的暴力、愤怒与倾世的罪恶都融入到这面墙壁之中,看到画作的同时,耳边似乎会响起几千年前的战鼓与咆哮,嗅到战争的血腥,感受到火焰灼烤在皮肤上炽热的温度……画面美得叫人惊心动魄,美得叫人泫然欲泣。 诸如此类的画作在漫长的廊道上岂止百十幅,仰望壁画的恺撒和楚子航被这奢华却又无比真实的美感给震撼了,似乎是沉寂在画中描绘的那个无法言喻的世界里,沉默着走了很长一段路。 “看来这一层的意义就是用来存储这些壁画,这里的每一幅都至少有上千年的历史了,拿出去拍卖的话会是难以想象的天价。”楚子航忍不住用手指在一副雕刻大地与山之君王的壁画上抚摸。 “日本人奢侈起来也真是可怕。”恺撒也忍不住感慨,“在寸土寸金的东京用这么宽阔的一层专门用来当储物室,把这种宝贝藏在无人踏足的隐蔽楼层里,还用传说中的人鱼油来充当照明的火烛。” “虽然这些画的艺术价值和绘画技艺都很高,用料精致,保存方法也十分妥当,但对蛇歧八家来说,珍贵的应该不是这些壁画本身,而是尘封在这些画中的历史,我们刚才参观的部分应该描述的是上古的神话与传说。”楚子航望着前方,“真正让蛇歧八家奉若珍宝的东西,应该就在我们前方的不远处了。” 恺撒将手电筒的灯光向天花板照去,仰面望向头顶的位置,他们此时正在穿过一个鸟居。 两根粗壮的木柱支撑着横贯整个空间的笠木与岛木,看起来并不是拼接而成,而是取自于一株足够巨大的古木一次雕刻制成,上面朱红的漆料已经黯淡斑驳了,露出原本古意的木色,鸟居正中额束上单单写着一个古体的“神”字。 “这里的气氛很诡异。”楚子航微微皱眉,“血腥味也更重了。” “这就是神道的尽头吧,里面藏着蛇歧八家真正的秘密。”恺撒显然也嗅到了空气里混杂的烧香味和血腥味,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人鱼油铸成的烛台在这里就忽然断了,黑暗中矗立着高大的雕像,用实木雕刻而成。 每一座雕像的脸上都挂着白色的帷幕,有的是持刀的神明,有的是狰狞的恶鬼,不同的是,每个神明的脚下都有石质的座台,而恶鬼们的身上都缠绕着白色的长绳。 这种用纸团团编织的绳子叫做“幡幢”,即指刹上之幡,如果是装饰在纸伞上的垂幔型或是飘带型则寓意着圣洁,如果是缠绕的绳型即寓意着对邪恶灵魂的封印。 这里与神道中两侧的墙壁完全不同,鸟居后的影壁都是横向的,每一座影壁几乎都拥有着横贯整个楼层的长度,前方的两侧矗立着类似于配祀的巨象与神龛,影壁上面描绘的东西介乎于神鬼与妖魔之间,记载着的战争、荒芜的大地与古老的城市。 “贝塔,你看得懂么?这些东西记载的是哪一段历史?”恺撒朝楚子航问道。 “我只能从这些壁画的颜料和材质分辨出,它们的来历至少有两千年前以上,这里面不仅涉及到混血种诞生的历史,还有神话中的战争和一些龙族的辛秘,很深奥。”楚子航摩挲着这些价值连城的古老石壁,“蛇歧八家从没有对学院公布过这一段内容,学院的图书馆里也没有这段历史的相关文献,所以很难解读,我只能看懂其中表层很小很小的一部分。” “表层一部分?那我也能看懂。”恺撒说,“这些影壁都画得很棒,并且很有价值,是古董。” 楚子航没有搭理这个二百五的冷笑话,往更深处走去:“不过我能确定的是,越往深处,这些壁画记载的内容对蛇歧八家意义越重要,最大的秘密应该就藏在这一层的最深处。” 恺撒和楚子航已经走得很深了,从影壁和墙壁的缝隙望去,有着人鱼油照明的神道像变成了一个模糊的光团,两人就像是堕向黄泉深处的迷途旅人,离真实的人间越来越遥远。 “恺撒,把手电筒给我。”楚子航停在一面高耸而宽阔的影壁前,朝恺撒伸出手。 “仅此一次,下次不要把我当成替你拿行李的助理一样对我发号施令!”恺撒不情不愿地把手电筒塞到楚子航手上。 他当然很不爽,加图索家的少爷从没有被别人呼来喝去的经历,更何况指挥自己的还是楚子航这个讨厌的家伙。 但他心里知道自己在历史知识方面的积累远远比不上楚子航,在这一层,那家伙可以充当半个专家,而自己更像是个看到什么都觉得价值不菲的暴发户,对于蛇歧八家藏着的秘密令他忍不住不去好奇,于是只好屈尊供楚子航这家伙命令一次。 楚子航把手电筒的亮度调到最大,光圈拧到最宽,尽量退后到远处,让光圈能够尽量覆盖到面前影壁尽可能多的部分,直到他的后背都贴到上一层影壁的背面了。 大半面壁画都被照亮了,这面影壁刻画着一片浩大的地图。 森林和湖泊在地图上像是繁星一样点缀,山与林之间矗立着巍峨雄浑的古城,四个巨大的王座分别屹立于壁画北方区域的四角,王座最中央的部分是那位至高的皇帝,黑王尼德霍格。 而壁画的中央部分刻画着一只夭矫的龙影,通体苍白。 白色的巨龙高举一只金色的权杖,端坐在白色的王座上,与北方的黑王遥遥对峙,从权杖上散发的光芒一路向北辐射,跨过高山与海洋,照彻在伟大的黑王身上,留下火炙般的伤痕。 不难看出,那只白色的巨龙是这副壁画当之无愧的主角。 “原来如此,我们在海底见到的原来是她,我们毁灭的时候她的城市。”楚子航盯着那只白色的巨龙,吐出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白王?”恺撒怔怔道,“蛇歧八家最大的秘密……是白王?” “对了,我想起来了!这些人脸蛇身的形象我们曾经见过的对不对?”恺撒忽然说,“这座鸟居,还有壁画中的城市,甚至是白王的雕像,我们都见过,就在不久前,在极渊,高天原,在那座失落的海底城市里。” 楚子航点点头。 “原来路明非说的是真的,夏弥说的也是真的,日本的混血种和其他的混血种来历不同,他们的历史也确确实实是一部神话史,我们刚才见到的那些影壁不是画师为了艺术性而凭空想象的画面,那些全部都是真实的,是史官记载的、在这片土地上存在过的一个辉煌的文明,一段灿烂的文明……由白王统治的一段独立于世的文明!”楚子航沉声道。 “他们信仰白王?”恺撒皱眉,“就像基督教信仰耶稣一样?” “不,不只是信仰。”楚子航指着眼前巨大的画面,“史官记载一段历史虽然需要公正,但不可避免会带有强烈的背景色彩和个人情绪,你没发现么,黑王是龙族的领袖,而白王只是龙族的祭司,是辅佐黑王的存在,可这张壁画上白王的形象比黑王更加威严……怎样的混血种才会认为白王要比黑王更加伟大?” “在古代,海底的那座高天原未陆沉前曾经是日本土地的一部分,那是座供奉白王的城市,城市的中心矗立有巨大的白王雕像,那些尸守都是由已经死去的古代混血种炼制而成的,哪怕是四大君王中最擅长炼金术的青铜与火之王都没有这样的能力,有谁拥有着比四大君王更强的炼金术?”楚子航为恺撒抽丝剥茧地剖析着真相,“神道在日语里的意思是墓穴,本该供奉棺桲,这里却只有这些壁画,这里源氏重工……你觉得有谁会把别人的坟冢或灵位放在自己家里么?” “这些壁画供奉着日本混血种的先祖?这么说……”恺撒望着壁画中央那尊遮天蔽日的白色龙影,“该死的,蛇歧八家的先祖是白王?他们是白王血裔,这就是他们最大的秘密!” “这当然是他们的秘密,但也许不是最大的。”楚子航将手电筒的灯光从白王的壁画上移开,“这并不是最后一层影壁,后面还有几层,记载的东西可能比白王血裔这个秘密还要更加震撼。” “而且我能闻到,蔓延在这一层的血腥味就是从这面壁画后传来的。”楚子航拍了拍恺撒的肩膀,“接下来我们要保持十二分的警惕。” “别一副交待下属的表情,我才是组长好么?而且……都告诉你要叫代号了啊,混蛋!”恺撒跟上了楚子航的步伐,往这一层的最深处走去。 …… 巨大的货梯停在源氏重工的底部的某个夹层。 这层叫做‘拷问间’,整层都是拥有相当隔音墙壁的暗室与隔间,一般用于审问或是临时关押家族的犯人,这里没有设置任何的监控探头,且不对本家以外的人员开放,只有拥有副部长以上权限的磁卡才能到达这一层来。 四人从电梯里走出,来到灯光昏暗的过道上,路明非望着橘政宗的背影,心中隐隐闪过不好的预感。 “政宗先生,在深夜来到拷问间,有什么要事么?”行走了相当一段距离后,樱井七海终于忍不住主动询问。 “其实原本只是想探视一下被稚生带回来的那些猛鬼众的孩子们,虽说他们都背负着鬼的宿命,但那也是血统的原罪,他们每个人毕竟都曾是家族的孩子啊。”说到这里,橘政宗忽然停住脚步,“可我现在忽然改变了主意,因为在探望那些孩子之前,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让我不得不在意。” 在他身后,犬山贺、樱井七海和伪装成研究员的路明非也跟着停下了脚步,两位家主都望着橘政宗,静待下文。 橘政宗回头,然而并没有对上家主们的目光,而是直勾勾地盯着那一袭白大褂的身影,缓缓开口:“你是谁?” 路明非心里顿时一紧,神经弦瞬间崩紧到了极限,他低着头,飞快的扫了一眼自己胸前的铭牌,强撑着让声音听起来足够镇定平稳:“是,政宗先生!我的名字是山本丸一郎,是宫本所长旗下、岩流研究所的研究员,负责潜艇和水下项目的研发与检修。” 第二百八十六章 路明非狂怼橘政宗(二合一,求订阅!!!) 橘政宗静静地注视着路明非,目光似乎穿透了他的白大褂和皮囊,想要直射进他的内心。 而路明非则全程低着头,完全不与这位蛇歧八家的前任大家长对视,就像个等待着上司审批的小职员。 “稚生刚接任大家长不久,和岩流研究所的人打交道不多,所里的人除了宫本家主他应该也认不清几个,他不知道山本丸一郎很正常。”橘政宗语气平静地说,“可我不一样,我担任大家长已有十年了,并且我的记性很好,我几乎和岩流研究所的每一位研究员都打过交道,我认识真正的山本丸一郎。” “丸一郎是个四十岁的中年男人,我总共见过他四次,每一次他都戴着高度数的黑框眼镜,他的事业心并不强,但对于自己的研究总抱着超乎寻常的执着。”橘政宗说,“每次和他见面,我都会感慨岩流研究所的研究员真是有点木讷,他们不会像你这样,他们从不这么有底气地介绍自己。” “并且还有一点令人深刻的是……”橘政宗顿了顿,“因为废寝忘食的研究和不规律的生活,丸一郎的脑后长了很多白发,并且他是有些谢顶的,不像你拥有这么一头浓密的黑发。” 路明非沉默着,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也能没料到有一天自己居然败在长了一头浓密的黑发而没有谢顶上! 橘政宗话音刚落,一旁的樱井七海瞬间从怀里掏出抢,对准路明非的脑袋。 “回答政宗先生的问题,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假扮岩流研究所的人?潜入源氏重工又有什么目的?”樱井七海接连问了三个致命关键的问题,这一刻她不再是美艳动人的少妇,更像是动作利落的女特工。 他们对路明非的长相印象并不深刻,仅仅在一星期前有过一次短暂的会面,就亚洲人的长相来看,路明非虽然不丑,但却长着一张究极无敌的大众脸,并且和家主们会面时他几乎全程都是低着头的。 警视厅的通缉令也只捕捉到路明非比较模糊的照片,在潜入铁穹神殿的水渠后他的头发被完全浸湿了,现在长长的刘海耷拉在额前,眉眼几乎都被遮住,而且他的口袋里随身携带有从高天原顺手带出来的化妆品,进入电梯前三人都在脸上胡乱描了几笔,和第一次与家主见面时精英能干的专员形象相差甚远,橘政宗和樱井七海短时间内没认出他也是情有可原。 “你可以选择,坦白或是死亡。”当着橘政宗和樱井七海的面,犬山贺也不得不将手指按在刀柄上,摆出一副对路明非虎视眈眈的姿态来。 沉默了片刻后,路明非忽然叹了口气:“都被三位家主包围了,我还有的选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旋即他又话锋一转:“但你们可是黑道啊,我要是不坦白你们或许还会把我抓起来,对我反复拷问严刑逼供,不会立马杀死我,但如果我坦白了不就对你们失去用处了,你们取完卵就把我这只鸡宰了,到时候我岂不是都无处申冤?” “现在不是你能谈条件的时候。”樱井七海微微皱眉,语气冰冷。 橘政宗却是对樱井七海挥挥手,看着路明非说:“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不反抗,如实交待来意,我们可以考虑给予你一条生路。” “嘿,听听,可真是仁慈的话啊,即便我是个小偷,现在不也还两手空空什么都没偷到么?哪怕落在警察手里也最多是被拘留几天吧,但落在你们手里,好像不杀了我就是给予我莫大的恩惠一样。”路明非耸了耸肩膀,望向橘政宗,“不过你们是黑道,这里是你们的地盘,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你确定我坦白事实你们就不杀我,此话当真?” “当真。”橘政宗缓缓点头。 “哦,那好吧,我如实交代。”路明非抬头望向橘政宗,语气认真,“我叫尼德霍格,我假扮岩流研究所的人是因为我刚才掉进水里了,原本的衣服湿透了,穿起来很难受,所以就换了件干净的衣服,至于我潜入源氏重工的目的……我是个小偷,来偷你们蛇歧八家的宝贝。”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完全是乱扯一通! 犬山贺都有些傻眼了,不禁感慨这小子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竟然还敢飙出这么无厘头的烂话……该说不愧是连昂热校长都赞不绝口的家伙么? 听到路明非胡扯般的话,橘政宗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樱井七海更是面若冰霜地直接扣动扳机……对于胆敢如此挑衅家族威严的家伙,她也没心情和对方耗下去,唯有当场予其死刑才能彰显一家之主的威仪。 黄铜色的弹丸撕裂空气,迸射到路明非眼前时,被锋利的刀刃一分为二,在他身后的墙壁上留下两条漆黑的擦痕。 出鞘的观世正宗被路明非握在手中,因为高速动作带起的劲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那双熟悉的眉眼。 “路明非?”橘政宗盯着这个年轻的入侵者,脸上忽然闪过一闪即逝的惊讶,显然是认出了对方的身份,“你是路明非?” “本部的那个‘s’级专员?!”樱井七海显然也吃了一惊,原本即将再扣下扳机的手指迟疑地停住了。 既然暴露在所难免,路明非索性也就不装了。 “很值得惊讶么?”路明非把观世正宗扛在肩上,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 “既然你出现在这儿了,和你同组的另外两位专员应该也来了吧?”樱井七海问。 “无可奉告。”路明非冷冷的回应。 “你们潜进源氏重工有什么目的?” “目的?你们不知道么?”路明非盯着樱井七海反问道。 樱井七海微微皱眉。 “我们差点死在海底,逃出生天后我被抓起来,当成怪物拍卖,警视厅发布的通缉令也是你们搞的鬼吧?源稚生曾说过,东京警视厅有你们的熟人。”路明非的语气里透着一丝凉薄的讥讽,“你们日本人天生就是这么一副不分道义与善恶的嘴脸么?我们三个这么惨的经历不都是拜你们所赐?潜进你们的大本营搞点鬼报复一下不是理所当然的么?怎么还好意思问我们有什么目的?” 路明非的问题就像是连珠炮一样狠狠地冲撞着樱井七海的良知,这位在蛇歧八家都素有威望的女家主此刻竟是被路明非反问得哑口无言……只不过她瞄准路明非的枪口依然没有偏转方向。 橘政宗忽然摸出手机,拨出号码:“辉夜姬,让源氏重工进入全封闭模式,禁止一切人员进出大厦,封锁通风管和下水管道,从资料库中调取卡塞尔学院专员,‘恺撒·加图索’和‘楚子航’的信息,在大厦内部地毯式搜索两人的踪迹。” “下令者:橘政宗,执行者:辉夜姬,声纹读取通过,命令执行。”辉夜姬迅速以恭敬的语气回应,“大厦在三十秒内进入全封闭模式,监控设备将全力用于搜索恺撒·加图索与楚子航。” 上一刻,源氏重工从外部看上去还是一座灯火通明的办公大厦,随着辉夜姬的通过指令的那一刻,原本繁华的大厦瞬间变成了铜墙铁壁般森严的要塞。 所有的通风管道和下水管道都在瞬间停止运行,消防通道和紧急通道前,沉重铁门上的门锁一个接一个扣合,每一扇能透到外部的窗户前纷纷落下钢铁的隔板,楼层与楼层之间供步行的楼梯也被隔断了,只有手持高权限的磁卡才能使用电梯穿梭在不同的楼层间。 “路君,我很高兴看到你还活着,关于极渊计划,执行局确实对你们有所隐瞒,家族对诸位亏欠颇多,我在此向你道歉。”橘政宗朝路明非深鞠一躬。 路明非没有闪躲也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原地,冷眼看着做戏的橘政宗。 当橘政宗直起身子,准备再度开口时,路明非忽然冷笑道:“我猜接下来你要告诉我,你们蛇歧八家有自己的立场和不得已的苦衷,你不奢求我们的谅解,因为你们本身就是恶人,你可以大方承认,为了家族的利益,你现在必须要控制住我和恺撒还有楚子航,但是可以承诺保证我们的性命,待一切尘埃落定后再放我们离开……没错吧?你是不是想要对我说这些?” 橘政宗稳如泰山的神色忽然出现了一丝错愕,调整好表情后他开口:“是啊,路君,你说的全对,你是聪明人,和聪明人交流很省力,既然你能理解家族的苦衷,想必……” “打住打住。”路明非忽然挥手打断了橘政宗的话,“你想太多了,我可没说我理解你,我只是试着带入一下你们日本人虚伪的视角,把自己幻想成一个不要脸到极点的混账,才能讲出这番混账到极点的话。” “恺撒老大曾对我说他觉得这个世界上最混蛋的家族非加图索家莫属了,现在如果他在我面前,我会很想反驳他一句……”路明非与橘政宗对视着,嘴角勾出轻蔑的弧度,“比加图索家更混蛋的家族这不就有么?而且足足有八个!” “混账!蛇歧八家的声望岂是能容你来僭越的?”樱井七海低骂一句,路明非露骨的嘲讽让她怒不可遏,再一次扣动扳机。 “就凭这种东西也想伤到我?”观世正宗凛冽的刀光闪过,坚硬的子弹在路明非的眼前又一次被一分为二。 “内心明明深知自己的卑鄙,却接受不了别人的指正么?把家族丑陋和不堪的一面包裹在脆弱且虚伪的荣誉下,你觉得我刚才的话是在侮辱你们?” 路明非用拇指把那枚被劈开的子弹挑落到樱井七海和橘政宗的脚下,语气夹杂着冷嘲与热讽。 “一斩就破的自尊心就不要拿出来丢人现眼了好么?需要苦心维护,不允许别人发表任何指摘的荣耀,那和本身就不存在有什么两样?” “说起来你们这群所谓的日本黑道宗家还真够可悲的,我们中国人白白熏陶了你们这么多年,你们还是学不会什么叫忠孝节义么?事到如今我在你们的辞典里都完全看不到‘善恶’二字,是被你们和犯下的罪孽一起吃掉了么?” “那你们还真是不挑食啊,也不怕吃坏了肚子!” 路明非露出没有温度的冷笑。 “也对,有种动物确实不怕吃坏肚子,毕竟它们连屎都吃……政宗先生,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动物么?” 路明非冷眼看着橘政宗,嘲讽之言滔滔不绝,极尽尖刻之能事,他凶狠的语言就像是锋利的刀子,直刺着橘政宗的内心。 橘政宗的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挤出水来,眼角的青筋像射一样跳动着,冰一样寒冷的眼神里透着似有似无的杀意。 这位日本黑道中至高的人物向来没有对谁表露过如此骇人的杀心,但如今居然被一个小辈嘲讽到快要隐藏不住内心的城府。 “犬山君!”橘政宗低喝一句。 犬山贺在内心叹了一口气,不禁感慨道卡塞尔学院的风气还真是……彪悍啊!做校长的是这样,最优秀的学生也是这样,难不成学院的评级除了检验学生的屠龙本领外,还要求他们修炼嘲讽的话术么? 经历了昂热一番嘲讽后,犬山贺并不觉得路明非的话无法忍受,但在橘政宗和樱井七海面前,他不得不站在家族的立场,为家族而战。 犬山贺落下居合的起手式,鬼丸国纲出鞘,“刹那”从五阶启动,三十二倍神速斩在瞬间爆发。 刀锋与刀锋交错的那一刻,清音响彻了上下三层,路明非将犬山贺神速的一刀成功拦在身前,身子却止不住地往后退去。 “你刚才的话太超过了,激怒在场的家主们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刀光纵横的瞬间,犬山贺在路明非的耳边低声提醒道。 “我只是实话实说,不是么?难不成我昧着良心恭维橘政宗几句,他就会放我走么?”路明非反问道。 第二百八十七章 路明非袭击橘政宗!(二合一,求订阅!!!) 路明非和犬山贺的身影在狭窄的过道一次次交错,观世正宗与鬼丸国纲两柄赫赫有名的斩鬼之刀撕裂空气,留下道道虚幻的残影。 但其实这一切都是“演”给橘政宗还有樱井七海看的,看似正在进行生死酣战的两人其实谁也没有下死手,这就是顶尖剑士们的默契,两人彼此都保留着不至于伤害到对方性命的力道,就像已经经历过千百遍演练的宿敌。 在每个以秒为单位的时刻内,两人都会连续对斩不下十次,这是肉眼难以捕捉的疾速,破空声与碰撞声阵阵交叠着,像是有整巢的黄蜂在同时振动翅膀,尖锐刺耳,两人以这层声音为屏障,在每一次交锋中低声交谈着。 “在蛇歧八家的地盘侮辱政宗先生,这性质堪比于你在白宫辱骂他们国家的总统。”犬山贺沉声道,“就凭你刚才那番话,一旦落入樱井家主手中的话,你的下场会很惨,你触怒了她,不要看她是个漂亮的女人,樱井家主的手段哪怕在黑道中也让人闻风丧胆。” “这还要看您,犬山家主。”路明非说,“如果您不联合橘政宗和樱井七海对我下死手的话,我逃脱的几率还是很高的。” “源氏重工已经被全面封锁了,封锁期间连一只老鼠都无法进出这间大厦,你和你的同伴很难逃出去。”犬山贺说。 “没错,大厦被封锁了我们确实难逃出去。”路明非说,“但同时你们蛇歧八家也难逃出去,如果不想让整栋大厦的人都一起陪葬的话,橘政宗必须要解除封锁。” “什么意思?”犬山贺微微一愣。 “就连你们这些家主都不知道吧,你们往常敬爱的政宗先生在这栋大厦里豢养了一些怎样的宠物。”路明非低声说,“等一会儿你就能见到了,犬山家主,你最好做足心理准备,凭你的剑术想必是不会有什么危险,但这栋大厦里还有很多普通的上班族,我希望必要关头,你们不要放弃他们。” 犬山贺更加不解了,眉头都皱在一起,拧成深深的“川”字,出刀的速度都凝滞了半刻。 “来了!”路明非躲过樱井七海的子弹,抓住着半刻的时机,用观世正宗把犬山贺鬼丸国纲的刀锋振开,忽然低喝一句,“它们来了!” 仿佛是为了回应路明非的话,这一层走廊的尽头忽然响起一阵暴躁且刺耳的摩擦声,就像是把指甲刮黑板的声音放大了无数倍,尖锐的声音刺激着耳膜和大脑,让人本能地觉得生理上的不适。 众人的目光都朝声源的望去,整条走廊都空无一物,只有尽头是一架贵宾电梯……不难猜到,那个发出刺耳声音的东西就藏在贵宾电梯的后面。 “怎么回事?”趁着橘政宗和樱井七海都被吸引了注意力,犬山贺望向路明非,疾声问道,“你刚才说它们来了?‘它们’指的是谁?” 路明非并没有回答犬山贺的问题,而是神情专注地看着走廊尽头的方向……不知是盯着贵宾电梯的门板,还是橘政宗的背影。 又是一道爆裂的摩擦声响起,这一次更加清晰了,就好像是有人用坚硬的钻头在贵宾电梯井窖的金属外门上使劲打孔,随之而来的还有瘆人的嘶吼声,比任何猛兽的咆哮都更要令人心悸。 “犬山家主,你现在不必太过好奇这是什么东西,反正它马上就会出现在我们的面前。”路明非也压低声音,对犬山贺疾声说,“你应该注意的是此时此刻橘政宗和樱井七海的表情。” 犬山贺朝橘政宗和樱井七海望去,两人地眉头都说深深皱着……不同的是,樱井七海的脸上更多是疑惑和惊恐,哪怕是一家之主,但人类对于未知事物的恐惧是下意识流露出的,是本能,不可能从骨子里中抹去。 而橘政宗的脸色更多的是不可置信和恼火愤怒……就好像他一早就知道门后发出嘶吼的是什么东西,只是震怒和不解于这种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金属质的电梯门被撕裂开了,这种建立在电梯井窖每个楼层外侧的门足有几百公斤重,哪怕用金刚钻头也要耗时很久才只能钻出一个手指大小的圆洞来……犬山贺和樱井七海的眼神里掠过一丝惊讶,橘政宗的脸色则是越来越阴沉。 两扇闭合的门板持续震动,裂缝像是被撕开的薯片外包装那样呈条状扩大,青黑色的利爪从裂缝中探了出来,爪子的前段尖锐无比,这绝不是人类能够拥有的手型,一根长爪就能轻易贯穿一个普通人的颅顶。 金色的巨大瞳孔在漆黑的缝隙中窥视着众人,瞳孔中透着森冷的气息,被这只巨大的金色竖瞳扫过的人都忍不住脊背发寒,就像有小蛇沿着后腰一路爬到了脖颈,黏滑无骨的皮囊划过你的肌肤,在你的耳边“滋滋”地吐着阴寒的蛇信子。 “见鬼,这是什么东西!”樱井七海被那只硕大的黄金竖瞳盯得发毛,抬起枪口,扣动扳机。 樱井七海的枪法相当精湛,子弹精准地穿过门板的裂缝,射入黄金瞳之中,像一把锋利的刀尖狠狠插了进去。 鲜血狂飙,愤怒而痛苦的嘶吼声响彻整个楼层。 那东西被樱井七海这一枪给彻底激怒了,它硬生生将两片厚重的金属门板撕开,俯身从漆黑的井窖中钻了出来,那东西的模样也终于暴露在了众人的眼前。 那是一只人脸蛇身的怪物,拥有着细长的尾部,整体的身长超过五米,漆黑的长发像是水草一样从它脸的两侧耷拉而下,发梢不断往下“滴滴答答”地落水。 长发中隐约能看到它那张苍白的面庞,乍一看像一个皮肤白皙的人类女性,但那张脸又像蛇精一样尖长,它左侧的瞳孔如燃烧的烛火一样跳动着金色的光,而右侧的瞳孔是一片黯淡漆黑,因为刚刚被樱井七海打伤了,暗红色的鲜血止不住地往外渗出,砸落在地板上,传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就像粘稠的红色沥青。 它用干枯的手掌捂住受伤的右眼,怒视着樱井七海,像是在愤怒又像是在冷笑,巨大的唇边往耳后开裂,露出满嘴的螺旋状的尖牙,像是密布的长荆棘,舌头的末端分岔,像两条小蛇一样扭动,滋着阴冷的信子。 “尸守?!”樱井七海大吃一惊,“源氏重工里怎么可能出现尸守!” “那不是尸守,我在海底遇到过尸守这种东西,它们只有嗜血的本能,并不会对哪个单独的个体表露出愤怒或是报复的情绪,但这东西显然是有意识的。”路明非淡淡地说,“樱井家主,你没发现它正死死盯着你么?它在对你发怒,因为你让它负伤了。” “这么说,它是……死侍?”樱井七海看着那只人面蛇身的怪物,喃喃道。 如果说源氏重工里出现尸守也许还能理解,前段时间的极渊计划中,蛇歧八家并没有消灭所有的尸守,最后不得已动用了上杉家主这个秘密武器。 上杉家主的审判在她的领域内是无人可挡的,却无法保证领域外的部分,或许有一小部分尸守在上杉家主登场前就从广袤的大海中隐去了踪迹,蛇歧八家一直没有放弃过对尸守的搜寻,整整一周过去了,最多也只找到尸守残破的死躯,谁也不知道是不是也许有一只漏网之鱼通过直通东京湾大海的铁穹神殿潜入到源氏重工里。 但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不是尸守而是死侍,那么一切都变了,死侍的背后多半藏着一位暗地里操纵它的人,这很可能是一场针对蛇歧八家的阴谋! 那只半人半蛇的怪物扭动着畸形的身子在狭窄的过道里横冲直撞,朝樱井七海迎面扑来,难以想象,那样庞大的身体竟然还拥有奇快的速度,就像相扑选手拥有了短跑运动员的爆发力。 但樱井七海显然也不是吃素的,穿着高跟鞋的她踩在墙壁上,居然从死侍的头顶高高跃过,在半空中她腾转身体,手枪对着死侍的另一只金色巨瞳连开数枪。 浓稠的鲜血飞溅,这只死侍的最后一只眼睛也瞎了,它陷入到无尽的黑暗中,痛楚和恐惧唤醒了它的战栗与愤怒,它怒吼,疯癫般的用利爪在逼仄的空间里胡乱切割着,在一面面墙上留下长而深的抓痕。 “犬山家主!”樱井七海落地后高喝一声。 怪物的眉心间忽然绽放出一朵红黑色的血花,鬼丸国纲的刀锋撕裂的它双眼间的肌肤,连同更深层的颅骨一起,在它的脑袋上留下一道深纵的切痕。 怪物发出撕心裂肺的怒吼,它用爪子无力地挥舞着,但却只能触碰到空气,犬山贺的身影就像鬼魅一样,只一瞬地现出身影然后,又马上消失,锋利的斩鬼之刃在死侍头颅的同个位置反复斩切。 怪物的嘶吼声越来越羸弱,直到它巨大的头颅被从中一分为二,庞大的身体轰然坠地,黑血如泉水般从它的脑袋里喷涌而出。 犬山贺一共斩出了十三刀居合,但仅在几个瞬间完成,血振后收刀,姿势宛若幕府时代挥剑斩白敌的浪客般潇洒。 “可是我依旧不能理解,这只死侍是从哪进入源氏重工的?辉夜姬难道也没有察觉?”樱井七海眉头深锁。 犬山贺的目光望向橘政宗,那个身披黑色和服的老人并没有关注两位家主和死侍的大战,哪怕死侍倒地坠出轰然的一响也没能吸引他的注意,橘政宗正站在贵宾电梯井窖被撕裂的门板前,身子往前探着,目光望向下方幽深的黑暗。 下方深处的黑暗中,一对对金色的眼瞳如燃烧在幽冥的佛灯,低吼与厮磨声在空旷的井壁内回荡,像是恶魔的低语。 橘政宗的脸色十分难看,在见到被犬山贺斩杀的那只死侍的第一眼,他的心里有隐隐猜测事情不妙了,现在看来他的猜测被证实了……源氏重工底层的储水箱出了问题,有人放出了这些死侍。 令他不安的不是这些死侍本身,令他不安的是,他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完全没有头绪,现在已知的入侵者只有路明非一人,但从时间上来看,死侍应该刚被放出不久,这段时间内路明非一直都和自己几人在一起,他没可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解放最底层的死侍。 难不成是卡塞尔学院的另外两名专员? “对了,政宗先生,我忽然想起来……”樱井七海忽然说,“当时和路明非搭乘同一架电梯来到二十二层的还有两人,他们都穿着岩流研究所的制服,当时我没有多想,只是让他们帮执行部的人检测二十二楼的机械设备,现在想起来他们也相当可疑!” “恺撒,楚子航。”橘政宗低声念出这两个名字,然后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掏出手机拨通电话。 “稚生么?你还在二十二层没离开对么……你那边有没有两个穿着岩流研究所制服的人……去影壁室了?追回他们!那两个人很有可能是恺撒和楚子航伪装的!” 橘政宗挂断电话,脸色阴沉地扭头,扫视了一圈,却忽然愣住了。 “政宗先生,有什么不对么?”看着橘政宗奇怪的眼神,犬山贺主动询问。 “路明非呢?”橘政宗怔怔发问。 犬山贺和樱井七海同时愣住了,他们的注意力都被那只忽然袭来的死侍和橘政宗拨出的电话吸引了,事出突然,那时候谁也没心思留意路明非,现在回过神来,却发现路明非……消失了! 这么短暂的时间内,路明非显然不可能乘坐走廊另一侧的货梯离开,难不成是藏到了哪个暗室或隔间里? “橘政宗!” 路明非的声音响起,但三人左顾右盼,谁也不知道路明非是从哪对他们讲话。 忽然,那具已然倒地的死侍的身体再度翻起。 没死透么? 樱井七海和犬山贺下意识地拔出刀枪攻向死侍的尸体,霎时间,谁也来不及阻止从死侍的身躯下忽然冒出的那道黑影。 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扑向橘政宗! 第二百八十八章 路明非斩瞎橘政宗(二合一,求订阅!!!) 谁也没能料到这家伙居然拿死侍的尸体当成掩护,在所有人都放松警惕的时刻突然朝橘政宗偷袭而去。 简直就像历史里那场特洛伊之战里,没有人能料到敌军会藏进木马里,爆发的攻势让人猝不及防。 忽然诈起的死侍尸体将犬山贺和樱井七海的火力全部吸引过去,千钧一发之际,谁也无暇顾及那道疾窜的黑影,就连橘政宗自己也十分错愕。 观世正宗的刀锋划破空气,似乎裹携着赫赫风雷,长刀画出惨白的弧线,美妙得如同少女的眉形,刀身因为极速而斩出成条的残影,这把名刀几乎已经被挥到它能斩出的极限。 杀机似山一般沉重,像是倾倒的峰峦,狠狠朝橘政宗碾压而来,让这位蛇歧八家前任的大家长都感到窒息,灵魂深处都止不住颤栗,几乎快要喘不过气。 被死亡的气息笼罩着,橘政宗几乎没法移动自己的身体,他狠狠地咬下舌尖,痛楚让他头脑瞬间清醒过来,反应力突破了极限,生死之际,他抽出垮在腰间的古刀,终于是在观世正宗的刀锋临头落下的前一刻,挡在了自己的右眼前。 鲜血如荻花一样绽开,然后飞溅。 路明非的身影停在贵宾电梯的门口,原本站在门口的橘政宗则是控制不住往后踉跄一步,半只脚踩空,半个身子已经悬在了幽深的电梯井里。 路明非血振,然后纳刀,刀锋上的血珠成条溅落在地板上,串成一条猩红的长线。 他是真正有动杀意的,虽然他很清楚自己不应该在此刻动手,但是大敌就在眼前,几乎没有人能抑制住懵动的杀心。 好在橘政宗成功将他杀机凌厉的一刀拦下,证明这老家伙的确命大……让他暂时活下来才是对的,其实路明非心底也在害怕这老家伙会不会太不禁砍,被自己一刀毙命。 那绘梨衣和楚子航的血统问题可就麻烦了。 眼下的结果才是最让路明非满意的,让橘政宗这老东西暂时苟活着,暂时先在他身上收一点利息,看着老东西怒意汹涌的模样……这感觉比一刀砍死他爽多了。 橘政宗的世界黯淡了一半,他不可置信般的捂着自己的左眼,感受着从眉毛到下眼睑处传来的火辣辣的痛感,他摸到了什么湿润粘稠的东西,拿下手掌,用仅剩的右眼去看……满手都是绯红淋漓的鲜血! 一条细长的血痕纵贯他的右眼,微微倾斜,上至眉峰,下至鼻翼……橘政宗没能完全抵御住路明非杀意凛冽的一刀,代价就是这道惨痛的伤口,以及被剥夺的左眼的视线。 痛楚、耻辱和惊恐……被路明非差点一剑斩杀,所有的负面情绪交杂在一起,在橘政宗的心底砰然炸开。 他用仅剩的右眼死死盯着路明非,眼中的杀意像是滚水般沸腾,他从未像现在这样耻辱过,也从未像现在这样愤怒过,更从未像现在这样恐惧过……刚才那一瞬,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个年轻人对他的剥皮蚀骨般的杀意,那一刻,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死在了那个年轻人的刀锋之下……以至于他现在还恍如隔世,握着古刀的手还在微微战栗。 “哎呀,政宗先生,真不好意思,刚才您让犬山家主和我交手,我一时间打上瘾了,看您也佩刀,就忍不住找您切磋一下,我原本以为您身为一家之主,剑术应该是很高绝的,没想到真的一剑就把您砍伤了。” 路明非用浮夸的语气做着毫无诚意的“道歉”。 “这种小伤您应该不会介意的吧?就像我们也没有介意你们蛇歧八家把我们扔在八千米的海底,面对铺天盖地的尸守群,对不对?” “路明非,对我们蛇歧八家的前任大家长出手,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樱井七海朝路明非厉声责问道。 “这个问题应该我反过来问你们才对吧。”说出这句话时,路明非瞬间变了脸色,脸上的皮笑不再,他冷眼望向樱井七海,“你们蛇歧八家算计秘党的三位专员,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从你们蛇歧八家对我们下达通缉令……不,从你们隐瞒高天原所埋藏的真相,把我们置于险境的那一刻,就已经可以视为蛇歧八家对秘党的反叛!”路明非朗声道,“战争已经打响了,不是么?你们算计我们,最后还让我们逃出生天,那是你们窝囊,我能在你们的大本营砍废掉橘政宗一只眼睛,这是我的本事!” “樱井家主你该不会自大到能用蛇歧八家的名号威慑住秘党吧?你们挥舞毒鞭,而我们乖乖立正挨打?”路明非撇了撇嘴,“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你能代表整个秘党么?”樱井七海冷声质问,“就算是昂热校长亲自前来,也断然没有对我们蛇歧八家前任大家长出手的道理,你只不过是一个二年级的学员而已,你搞得清楚如今的状况么?” “校长不对橘政宗出手只是不屑于对他出手而已,校长砸他车的时候你们敬爱的政宗先生敢反抗一下么?”路明非轻轻摇头,“至于我能代表秘党么?你有想过你问的是怎样愚蠢的一个问题么?樱井家主,我看没搞清楚状况的是你吧?” 路明非忽然抬起头来,声音有如雷霆般炸响。 “我们小组的组长是恺撒·加图索,卡塞尔学院学生会主席,加图索家族唯一的继承人,秘党长老会的预备成员!” “和我同组的组员是楚子航,卡塞尔学院狮心会会长,执行部王牌专业,部长候选人之一。” “而我是卡塞尔学院唯一的‘s’级,新生代屠龙领袖,我闯过青铜与火之王的青铜城,入过大地与山之王的地下铁,我初入卡塞尔学院就屠杀了一只次代种,秘党委托给我的任务完成率是绝无仅有的百分之百。” “所有的学生和教授乃至校长都认可我们代表着卡塞尔学院年轻的一代……”说到这儿,路明非冷冷地瞥了眼樱井七海,“而你居然问我能不能代表秘党……樱井家主,你脑子坏掉了么?” 樱井七海脸色难看:“但这里是日本,是蛇歧八家的地盘,源氏重工不是能让你嚣张的地方!” “是啊,日本是你们的地盘,但高天原需要我们来帮你们炸毁,事后你们还过河拆桥;这里是你们的地盘,连自己的家里有死侍的事都被蒙在鼓里;这里是你们的地盘,在自己的地盘上连自己家族前任大家长都保护不好?”路明非说着说着笑出声来。 “你们日本人的思维逻辑还真是异于常人啊,这么多年依旧沿袭着这么强盗的逻辑,坦然地展露自己的恶,丝毫不引以为耻,似乎是理所当然。”路明非挠了挠头,又叹了口气,“樱井家主,我觉得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我只期待着,在所有事情尘埃落定后,你会用怎样一副表情面对我。” 樱井七海的眼神里是浓浓的不解,她完全听不懂路明非话里的深意。 和樱井七海交谈中的路明非忽然扭转整个身子,观世正宗像是长鞭一样朝橘政宗狠狠抽去,橘政宗挥出古刀挡住了路明非的斩击,但由于暂时还没能适应失焦的双眼,他没能及时察觉到路明非撩起的一只右脚。 “下一次我不会这么仁慈,只是斩掉你的一只眼睛就罢手……下一次我会砍下你整个脑袋!”路明非用只有他和橘政宗两人的声音低声吐出心声,宛若魔鬼的低诉,“不要忘记这种恐惧的感觉啊……蛇歧八家的政宗先生!” 路明非狠狠踹在橘政宗的腹部,橘政宗本就站在电梯井的边缘,被路明非踹过一脚后根本稳不住身形,不受控制地向漆黑的电梯井内栽倒。 路明非则是借着这一股力道腾跃向电梯井的上沿,对楼层内的两人说:“善意的提醒你们一下,这座电梯井的下面遍布着你们刚才斩杀的那种死侍,它们应该饿了很久……要来追我,还是要救你们的政宗先生,留给你们做选择的时间不多了。” “樱井家主,政宗先生就交给你了,我试着用我的‘刹那’去追击路明非!”犬山贺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判断后,下一秒就付诸行动了。 樱井七海点点头,她跃入电梯井,顺着钢质的索道下滑,而犬山贺高速地踩踏着电梯井的井壁借力,看上去就像是在腾飞,没多久就追上了正在沿着钢索网上攀行的路明非的身影。 两人的长刀在漆黑的电梯井内碰撞,刀锋互相砥砺着,刀剑的清音响彻整个深纵的电梯井,仿佛上通天国,下至幽冥。 “犬山家主,你应该不为你们政宗被我砍伤来找我复仇的吧?”路明非望着跻身而来的犬山贺问。 “我只有两个问题。”犬山贺盯着路明非,老人的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那些死侍并不是被人从大厦外放进来的,而是一直就藏在源氏重工内部,对么?” “是。” “这些事和政宗先生有关系么?” “有。”路明非点点头。 “我心中的疑虑终于解开了。”犬山贺眉心间那道化不开的“川”字终于松开,他认真地对路明非说,“多谢。” 随着犬山贺的卸力,两道互相砥砺的刀锋终于分开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电梯井里,犬山贺的身影缓缓下落,而路明非的身影则是继续朝上方的楼层攀去。 …… 源氏重工,影壁层。 矗立在恺撒和楚子航身前的事一副超级无敌巨大的壁画。 画面中,大地是荒芜的,万物凋零,烈焰和洪水肆虐着苍茫的陆地,拥有八颗脑袋的巨大怪物矗立在高天之上,它的每个脑袋都是一只狰狞的巨蟒,风云和雷电在它的周围搅动,它像是神明,又宛若魔鬼。 那是日本神话中最大的妖怪,八岐大蛇。 大地上是匍匐的人影,所有人都跪俯于地,不是朝向天空中的八岐大蛇,而是参跪最前方的三道身影,与其他灰色或黑色的人影不同的是,那三个矗立于悬崖之巅的身影是用血红的颜料染底,以黄金勾勒其轮廓。 居中之人戴着高高的羽冠,手持巨大的黄金权杖,赤裸的女神从他的背后生出,女神手捧一轮灿金的太阳,金色的长发化作那人宽阔的羽翼。 他左侧的女人身披最原始的宽大的巫女袖袍,手持银白色的权杖,女人的右眼中含着一轮洁白的圆月,面容端庄而威仪。 右侧是一个威武的男子,头生牛角,峥嵘勇武,手持一柄修长的武士刀,刀尖直指八岐大蛇的头颅。 “居中的是天照大神,左边的是他的妹妹月读,右边的是传说中斩杀八岐大蛇的英雄,须佐之男。”楚子航指着壁画中居中的那位金边勾勒的人影说,“但这副画歌颂的不是须佐之男,这副壁画的主角是天照大神,蛇歧八家把这副壁画立在这么深的位置,其寓意是,拥有天照命格的人天生就是家族的领袖。” “天照命?”恺撒一愣,“蛇歧八家的天照命不就是那只象龟么?怪不得那家伙一直不肯去法国卖他的防晒霜,说自己的肩上承担着不可推脱的责任。” “不仅是责任那么简单。”楚子航将目光从整副壁画上收回,“天照命出生即是蛇歧八家的‘皇’,根据他们的记载,皇的血统不受血统阶级列表的制约。” “不受制约?”恺撒惊了,“什么意思?难道说他体内龙族的血统超过百分之五十了么?但是血统一旦超过临界血限,混血种不就会变成死侍么?” 血统阶级是卡塞尔学院成立后,对混血种血统强度的划分,根据混血种入学时经过“3e”考试的检测而将其天赋能力分类,大致分为“a”、“b”、“c”、“d”四个等级,除了某些极少数的人血统太过太过优秀,能够在入学既得到“s”级的评价……但是血统评级也不是绝对不变的。 第二百八十九章 混血种之皇!(二合一,求订阅!!!) 据恺撒所知,卡塞尔学院的血统评级会根据学生们入学后的表现进行调整。 例如校董会的各位校董虽然血统纯度不一定很高,但因为其地位与贡献,每一位校董都是“s”级,再例如“b”级的本科部学院在进入执行部后,如果任务表现优异,可以升至“a”级,这都是很常见的。 还有某条赖在学员不肯毕业的败犬,鉴于他的表现实在辣眼,以至于卡塞尔学院专门为他设立了“e”和“f”,乃至于史无前例的“g”级。 但总的来说,单凭血统的纯度刚入学就被评为“a”级的学员,已经算是混血种世界天才中的天才了,一般情况下,一学年的“a”级很少有超过一只手的数目,“s”级更是特例中的特例。 恺撒不知道路明非具体的血统纯度为多少,但他估算应该是无限接近于百分之五十。 血统评级是近代以来的设定,但“临界血限”是自古以来就存在的,根据《亚伯拉罕血契》的记载,哪怕是路明非或是秘党时代最天才的屠龙者梅涅克·卡塞尔这些优秀的“s”级的血统也绝不可能超过临界血限。 唯一能够跨越临界血限的方法就是暴血,但普通的混血种一旦暴血,就意味着他正不可逆地朝着死侍的方向堕落。 “皇是不会成为死侍的,他是超出我们理解范围的混血种。”楚子航说,“这种生物能够合理的违反禁忌的法则,跨越临界血限,哪怕体内的龙血超过百分之五十后也依然能保留自我意识,不会被龙血吞噬心智” “见鬼,那照你这么说,皇这种生物岂不是无敌的?”恺撒一脸的不可置信,“他哪怕是无限暴血也不会有任何的副作用对吧?那不就是现实版的超级赛亚人么?话说超级赛亚人这东西有自己的极限么?” 这实在是太荒谬了,完全颠覆了恺撒二十几年人生的认知,以至于让他觉得这些内容比漫画书还要扯淡! 他实在无法把那个长相阴柔还抽女人烟的家伙和超级赛亚人那种无限爆气的热血真汉子联系到一起啊!如果那家伙真的是皇什么的,那岂不是一只拥有着人类外表的人形暴龙?恺撒至今还记得那家伙对他讲过的平塔岛象龟的故事…… 你一只人形暴龙非要把自己比喻成在泥坑里打滚的象龟真的好么?你不怕滚得起兴了一个翻身没控制好力道把你的泥坑连同整个岛都给滚没了么! 怪不得和那家伙聊天的时候,他的话里总平白透露着一股其他人都无法理解的寂寥、孤绝的意境,恺撒当时还心说日本人真是有够中二的,都二十多岁可以当爸爸的年纪了,还学高中生一样把自己幻想成世界上绝无仅有的异类……没想到这家伙真是个异类中的异类啊! 但是混血种世界至高的人皇硬要把自己形容成象龟那么蠢萌的生物什么的……也太违和了吧? 这就好比邪恶的宇宙帝王弗利萨大人登场时,丝毫不提自己到底毁灭了几百颗星球,杀死了几百亿个人,而是亲切地自我介绍道:“大家好,我叫弗利萨,是一个浪漫的龙珠收藏家。” “按理来说他的血统是没有极限的,可以无限向纯血的龙族逼近,但他的能力有极限,再强也不可能超过龙王级别的实力。”楚子航说。 恺撒被楚子航的这番话震得哑口无言……不可能超过龙王级别的实力,说的还真是轻巧啊,那和没有极限有什么区别啊!龙王那玩意儿是人力能够抗衡的么! 这话就像是巴菲特和一个每月领着死工资的上班族说:“我的资产也是很有限的,最多也就只有千亿级别的程度了。” 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在讽刺吧! “你不觉得这实在太扯了么!”恺撒嚷嚷着,声音在巨大的影壁之间回荡,“你觉得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超级混血种这种东西存在么?就算有,你觉得那个幻想着去法国天体海滩卖防晒油的懒货会是那个万中无一的皇么?他有哪一点像一个天生的领袖?” 源稚生是天生的领袖这件事是恺撒不能接受的,他觉得天生的领袖应该是自己这种人,充满着自信与领导力,对任何事都有明确的目标,哪怕硬要说楚子航那家伙算是个领袖任务恺撒也认,源稚生虽然在恺撒面前展露过领袖气势,但恺撒认为那股气势完全是源于他黑道少家主的身份。 他一直坚信自己是最优秀的,来到精英扎堆的卡塞尔学院后,也仅仅只有楚子航可以略分他的光辉……后来又来了个“s”的路明非。 好吧,恺撒花了两年的时间终于接受了路明非也很优秀的事实,但恺撒觉得自己和路明非的差距也是有限的,假以时日他必定能够赶超路明非的脚步! 但现在又忽然空降一个源稚生!而且告诉他这玩意就是混血种世界的bug,是恺撒无论怎么努力都不可逾越的天堑!这叫一直坚信自己是最优秀的恺撒怎么能接受! “的确是难以置信,但是别忘了,蛇歧八家是白王的血裔,白王掌控着四大君王都不擅长的精神元素,皇更是承袭着白王精纯的血脉,所以他的精神力量远超普通混血种,龙血无法侵蚀他的神志,他能同时拥有着相对强大的力量和绝对澄澈的精神。”楚子航低声说,“如果他有意防备的话,‘催眠’或是‘深梦之魇’这些精神念力系的言灵对他应该都是无效的。” “拥有着媲美龙族的力量,全身都流淌着龙血,外表和意识却是人类么?”恺撒喃喃低语,艰难地朝楚子航问道,“你暴血后能和那家伙抗衡么?” “不知道。”楚子航摇摇头,“没有真正交过手,一切都是未知数,或许我们过于高估了皇的力量,又或者他的强大是我们难以揣摩的。” “有水声!”恺撒忽然一愣,镰鼬带回了声音,“从源氏重工的底部传出来的,不是水管里的水声,更像是巨浪在拍打岩壁。” “是铁穹神殿在放水吧?”楚子航说,“算一算,距离我们进入源氏重工应该刚好过去了一小时,水轮机每隔一小时的间隙会停歇五分钟,以东京下水道的体量,积攒了五分钟的水量确实是一股巨浪。” “但是不只有水声。”恺撒皱眉,“我听见了成群的低吼声,就像是有好几十只野兽被同时放出了牢笼!” “也许是楼下有人在看电视?或者是什么广播节目里传出的动静?”楚子航问。 “猛兽的咆哮和电视节目我还是能分清的。”恺撒的表情有些凝重,“看来这栋大厦里藏着的秘密比我们想象的更多。” “我们要加快速度了,来不及在这里一张张浏览壁画了。”楚子航说,“只能把这些画带走后,回到高天原后慢慢分析。” “带走?”恺撒仰头望着足足有三人高的壁画直皱眉,“这些画这么大,要怎么带走?” “你的脑子里只装着原始方法么,阿尔法?”楚子航从怀里掏出相机,在恺撒面前晃了晃,“别忘了,我们是现代人。” “相机?从哪弄来的?”恺撒也顾不上楚子航对他的反击,惊喜地问道。 “我偶然在高天原店里发现一位服务生喜欢用相机偷拍年轻顾客的醉态,这是违反店规的。”楚子航掀开相机的防水套,调适着焦距,“我以向老板告发威胁他,他不想丢了这份工作,很爽快的把相机借我了。” 恺撒大惊,心说曾经那个不苟言笑的会长大人居然也会威胁别人了?来到日本后楚君你也真是由内而外的改变了啊,这就是所谓的入乡随俗么? 楚子航找了好几个角度,闪光灯伴随着“咔咔”的快门声亮起,很迅速的就把这副巨大壁画的重要部分给截取了。 “这后面就是最后一副壁画了吧?”恺撒低声说,“那里藏着比白王血裔和皇更大的秘密?” “去看看就知道了。”楚子航说。 两人绕过影壁和墙壁间逼仄的隙道,当看到影壁后的场景时,两人迈出的脚步同时收了回来,怔怔的滞在原地。 楚子航终于知道他早早就闻到的血腥味从哪儿来了。 极致浓郁的血味迎面扑鼻而来,这是一处极其开阔的空间,南北是两面巨大的影壁隔背而立,两面影壁的背墙上遍布着粘稠的猩红液体,如沥青般缓缓滴落,丝毫没有干涸的痕迹。 这完全是一片屠宰场! 目之所及皆是淋漓的鲜血,仿佛整片空间都被染红了,空气中弥漫的腥味夸张到几乎能渗透皮肤的毛孔钻进人的脑子里。 恺撒手电筒的灯光扫过,满地的尸体堆积如山,他们统一穿着黑色的风衣,只不过此刻被鲜血染得暗红,一箱箱文件散乱地落在地上,这些都是执行局的精英们,怀中配枪,却在搬运文件的时候遭到某人,或某个东西偷袭,在这里被全灭。 恺撒下意识地点亮黄金瞳,楚子航也抹掉美瞳,这表示着他们预感到危险,开启了备战的姿态。 “旁边那是我们最开始乘坐的那架大货梯对吧?”恺撒指着他们从铁穹神殿进入的那架电梯,“来到这层时是象龟给我们刷的卡,走另一侧的贵宾电梯,而这些人乘坐货梯来到这一层,一出门就被某个藏在这里的家伙一击毙命,所以我们沿途没有看到任何的血迹,因为他们的尸体都集中在这一片区域。” 楚子航狞亮的黄金瞳在宽阔的空间里扫视一番,注视着几个有可能藏人的位置:“这一层还有活着的东西么?” “没了。”恺撒摇头,“呼吸声和心跳声都听不见,这里全都是死人。” 楚子航蹲下身子,掀开一名执行局精英的黑风衣,盯着他的颈口与胸膛:“很可怕的伤口,从前颈一直贯穿到心脏,有锯齿般的咬痕,一击毙命,几乎要把整个人撕裂成两半,就像是被最凶恶的沙虎鲨给咬了一口,但这里是陆地。” “或许和我刚才听到的猛兽声有关?”恺撒忽然想到,“也许下水道的鳄鱼并不只是都市怪谈?这些人是被鳄鱼咬死的?但这里位于二十层到三十层之间,鳄鱼要怎么上来?” “不清楚。”楚子航摇摇头,“这些人身上还有余温,血液也没有干涸,判断死亡时间就在我们到达这一层不久前,但能确定的是,这栋大厦里必定藏着某种凶猛的生物。” 恺撒拧转手电筒,光芒照射到最后一面影壁上,他的脸色有些奇怪:“这就是蛇歧八家藏着的最大的秘密?一副太极图?” 光亮透过影壁上的层层鲜血,可以看到一副巨大的太极图案,黑色和白色的双鱼交融着,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这是影壁的背面。”楚子航看着横贯整个楼层,不留一丝缝隙的太极墙面,“最后一面影壁图的正面在这堵墙的另一面,看来那一面是被刻意隐藏的,贵宾电梯和货梯的权限都没办法到达那一面,墙的另一面应该是一片独立的空间,有一架专属的电梯才能到达那里,想要动用那架电梯一定需要相当高的权限。” “这就相当匪夷所思了,我原本以为偷袭那些执行局干部们的家伙是为了蛇歧八家的秘密,但是他只是杀人,却没有带着任何纸质文件。”恺撒沉思着,“而最珍贵的画作又藏在另一面,从这里无法窥见……那他为什么要杀死这些人?难不成是某种有杀人癖好的变态?” “混血种里却是不乏这种怪癖者,但要想在源氏重工猎杀执行局的精锐们……除非他至少拥有着能媲美‘a’级混血种的实力。”楚子航沉声道。 “‘a’级混血种,我们俩不就是么?”恺撒忽然愣住,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脸色有些难看,“有人把这些家伙杀死,然后溜走了,现在留在这里的只剩我们两个……” 第二百九十章 恺撒和楚子航的肮脏战术(二合一,求订阅!!!) “该死的!这么说,我们岂不是无形中成了那个变态杀人魔的替罪羔羊!该不会从一开始这就是挑拨我们和蛇歧八家的一个阴谋吧?” 想到这一层,恺撒的脸色就好像刚刚吞了一只死苍蝇。 “应该只是巧合吧。”楚子航的脸色也不太好看,“我们今夜潜入源氏重工的行动是临时起意,杀人者怎么能料到我们会在这个时刻来到这一层?而且我们和蛇歧八家的关系已经够差了,还需要挑拨么?” “以前都是蛇歧八家单方面不要脸,是他们亏欠我们,但涉及到人命性质就完全不同了……也许这就是蛇歧八家中的某位高层设计的也说不定,可以把杀人罪安在我们头上,名正言顺的除掉我们。”恺撒在阴谋论里越陷越深。 “总之不管这是场阴谋还是纯属巧合,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和满地的尸体,要是这时候谁忽然上来看到了这副场景,我们也只能杀人灭口了……不然就算长了一百张嘴我们也解释不清!”恺撒说,“有办法打穿最后这面墙壁,把最后一副壁画拍下来么?” “不行。”楚子航用村雨敲击着鲜血淋漓的太极图墙面,传来叮咛的脆响,“之前的墙壁都是石灰岩的材质,莫氏硬度只有不到3.0,想要打破还有办法,这面墙壁的材质很特殊,是用青铜合金铸成的,莫氏硬度在5.0到6.6之间,我们手上没有钝器,短时间内很难打破。” “用‘君焰’呢?”恺撒提议,“凭你现在对‘君焰’掌握的程度,想熔掉这堵墙应该能做到吧?” “君焰的主要使用方法是制造爆炸,虽然我现在能对静物施加高温,但青铜合金的熔点超过一千摄氏度,想要熔化这面墙我必须开启暴血。”楚子航摇摇头,“而且如果我熔穿了这面墙,对面的壁画也会被破坏,和我们原本的目的就本末倒置了。” “还有,地上这些惨死的执行局干部们本就不是我们杀的,现在赶紧离开还能保持清白。”楚子航疾声道,“可如果我动用了‘君焰’,毁坏了蛇歧八家最后一面影壁,在这里留下我使用言灵的痕迹,再结合这副尸横遍野的场面,杀人凶手不是我们也变成了我们!那时候我们才是替真正的凶手背黑锅,跳进东京湾也洗不清!” “这感觉糟透了!明明离最后的真相只差一步!”恺撒不甘地低骂一句。 “至少我们今夜的收获已经超出预期了。”楚子航走到货梯电梯前,“赶紧离开吧,趁有人来到这一层之前。” “也只有这样了,不知道我们今晚还有没有机会能偷袭辉夜姬。”恺撒忽然注意到了楚子航怪异的神情,“怎么了?因为没能窥探蛇歧八家最大的秘密而懊恼?还是因为对辉夜姬藏在哪一层没有头绪而苦恼?” “不是……”楚子航的脸色有些难看,“这架电梯……好像出故障了。” “故障?一定是那个凶手干的!不然不可能这么巧!”恺撒的脸色也阴沉下来,“我们并没有来时那架贵宾电梯的权限!这里没有其他的出口了,我们被困死在了这一层!” 楚子航也沉默着,脑子里飞快的思索着对策。 恺撒忽然抬起头,轻轻的拍了拍楚子航的肩膀,黄金瞳中有异光扑闪。 “镰鼬带回了什么声音么?”楚子航警惕地问道。 “这层楼一共有三部电梯可以到达,我们眼前的这架货梯,送我们上来的那部贵宾电梯,和最后一面影壁对面的专属电梯。”恺撒低声疾速地说,“贵宾电梯和专属电梯都在运作,两部电梯同时被人招了下去,你刚才说我们面前的这部货梯故障了,确实,我听不见任何电梯齿轮组滚动的声音……但是这条电梯井里传来的动静最大,最底层似乎有猛兽在低吼,四到五层的位置有清脆的碰撞声,然后有什么东西正在沿着这一条电梯井里的钢索向上攀行!” 楚子航也沉默了,恺撒描述的情况实在太复杂了,他毕竟没有“镰鼬”这种探知类的言灵,仅凭恺撒语言描述的情况,他完全思考不到每条电梯井里正发在发生什么样的情况。 “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绝对会有人是冲着这一层而来,至少那部专属电梯肯定是开往这个楼层的,能够动用那部电梯的必定是某一位家主,很可能是源稚生亲自来了。”楚子航只能根据恺撒的描述分析。 “明天警视厅的人要来源氏重工打黑搜查,今夜蛇歧八家的高层和半个执行局的人都聚集在源氏重工,动用这些人来搬运资料,源稚生刚才还亲自去到二十二层视察,说明这些文件和设备对他们很重要,我们离开了那么久没下去,他很可能已经对我们起疑了。”楚子航说。 “你和我联手,其他的家主我们还有机会能制服,但是你刚才把那只象龟描述成无敌的人形暴龙……还真是让人心里没底啊。”恺撒少有的有些发怵,“虽然我也很好奇那家伙的实力有多么深不可测,但是现在这种情况……还是但愿他搭乘的是影壁对面那架专属电梯吧,这样至少我们中间还隔了一堵墙,谁也看不到谁。” “如果等下真的和源稚生碰头了怎么办,你准备先和他解释,还是直接动手?”楚子航朝恺撒问道。 接下来的情况要求两人必须要统一行动,恺撒是组长,楚子航征求恺撒的意见。 “解释?我们有做什么对不起他们蛇歧八家的事么?”恺撒眉峰一挑,语气义愤填膺,“执行局的人不是我们杀的,说要炸辉夜姬我们却连辉夜姬藏在哪都没找到,最多是拍了他们家藏着的几幅画。” “倒是他们蛇歧八家,瞒着我们把我们的深潜器改造成核弹,把我们扔在海底八千米让我们面对成群的怪物自生自灭,在东京湾的拍卖会场还派人狙杀我们!”恺撒越说越怒,“是他们不厚道在先,我倒还想要听听那只象龟要怎么向我解释!” “懂了,意思就是直接动手,对吧?”楚子航点点头,言简意赅地总结。 “假如真的碰上了,那就揍他!加图索家的教条里从没有逃跑这一条!”恺撒沉声道,“我不管他是皇还是神还是什么东西,既然有胆量践踏我的信任,他就得有相应的心理准备来为他的僭越付出代价!” “还是要尽量避免和他正面冲突,还有一点时间,要不要趁他没上来,我们先做点准备?”楚子航说,“我记得两年前的自由一日,芬格尔好像给你们学生会提供了一套‘用则必胜’战术?” “哦,你说那套因为太过阴险而没有被我采纳的战术?”恺撒在片刻的沉思后点点头,“不错的提议,对付这些阴险的日本人,我也不介意和他们玩些脏的……加图索家的教条里没有说不准玩脏的。” “揍完象龟后,我们抢走他的权限卡,赶紧撤回高天原?” “嗯,我们已经有意料之外的收获了,今夜的源氏重工不宜久留,炸不了辉夜姬,可以在撤退的时候炸掉铁穹神殿的净水系统,也够蛇歧八家麻烦一阵了。” 卡塞尔学院的主席大人和会长大人从没这么默契过,两人一拍即合,当即就地取材开始准备应付即将到来的不速之客。 “话说,阿尔法……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贝塔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好像忘了些什么,但又想不起来了……算了,管他什么,不重要!” …… 源氏重工,二十二层。 源稚生面无表情地挂断橘政宗的电话,从黑色的风衣中振出古刀的刀鞘。 大厦被封锁了,货梯显示故障无法使用,贵宾电梯被卡在了某一层,源氏重工里必定发生了意料之外的情况,至少有两只老鼠钻了进来,还从他的眼皮子底下溜到了影壁层。 说实话,他不论对恺撒还是对楚子航都没什么敌意,毕竟是家族亏欠他们在先,但如果他们带走了影壁层的那些秘密……那性质就全然不同了! “情况有变,执行局所有人今夜留在二十二层,保护辉夜姬的主体。”源稚生对二十二层还未撤离的执行局干部们交待道。 “是!”黑衣的男人们整齐地鞠躬回应。 楚子航猜测一定是这一层陈列的资料特别重要,才需要大材小用,让执行局的精英们来充当搬运工……但他错了,真实原因是辉夜姬的主体就藏在这一层的暗室里,所以彻夜逗留在这一层的人员必须足够可信且可靠。 如果恺撒和楚子航知道,他们检索设备的时候,好几次都和藏着辉夜姬主体那间暗室擦肩而过,想必他们此刻都会想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源稚生大步流星地走进直通影壁层的专属电梯,电梯门刚合上时他就深深皱眉,……他闻见了,从上方飘来的血腥味。 隔着好几层还能飘来血味,这说明绝对死了不少人,并且还都是被残忍的杀害……怪不得之前押送文件的执行局干部们一个个有去无回杳无音讯……想到这里,源稚生浑身透出凛冽的杀机。 金属轿厢以每秒五米的超高速起步,却在两秒后如刹车般骤停,整个轿厢都在剧烈摇晃,但是中央的源稚生却不动如山,就好像惯性这种法则对他根本不起作用似的。 源稚生掏出手机拨号:“辉夜姬,我所在的这架电梯出了什么状况?” “源稚生先生,很抱歉,24号电梯的底部疑似有异物闯入电梯井,电梯已经开启紧急制动。”电话里传来辉夜姬的声音,“为了安全您的起见,电梯暂时无法正常启动。” “没关系,辉夜姬,把所有的电梯都停运好了。”源稚生下令道。 “是。”辉夜姬恭恭敬敬地回应。 源稚生挂断电话,径直走向电梯门的方向。 通往影壁层的专属电梯使用的是青铜花雕刻的坚硬的门板,他源稚生腰腹间抽出古刀蜘蛛切,将坚硬的刀锋插入门板间,他用力扭转刀身,硬生生将电梯门挤出手指粗的缝隙。 他将两只手掌上下插入门缝中,手臂的肌肉血脉喷张,他的两条手臂朝两边狠狠使力,两扇沉重的青铜门竟是被他生生掰开足够一人通行的间隙。 源稚生从缝隙中走出,跃到电梯轿厢的顶部,伸手抓住电梯的对侧钢缆,他挥刀砍向与轿厢连接的那条上升钢缆。 承重量以吨记的钢质缆绳被源稚生一刀劈断,轿厢的滚轮在滑轨上摩擦出明亮的火花,四溅开来,电梯的轿厢坠向甚远深渊似的的电梯井底部,另一侧的钢缆带着源稚生急速上升。 电梯自由下坠的速度绝对不弱于特快列车的起步,但源稚生依然精准地跳跃到电梯井中影壁层的位置,蜘蛛切插入电梯井壁中,源稚生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垂直空间里贴着墙壁稳住身形,下方是超过百米的空洞,一旦不小心坠入其中就是粉身碎骨。 在影壁层的电梯口,源稚生如法炮制地用蜘蛛切和双手掰开坚硬的外金属电梯,进入到这一层的独立空间,他眼神凝重地盯着记载着蛇歧八家最大秘密的最后一层影壁上。 那里本该有一张能震撼世人的巨大壁画,此时却变成了一面素色的墙壁,雪白无痕。 那张壁画已经被人取走了,源稚生仔细检查墙壁,墙壁上仍然残留有胶状的东西,这说明盗画者是硬撕的,盗画的时间就在不久前……虽然不知道对方用什么方法能来到这一处独立的空间,但根据这个时间来算,可供怀疑的对象就只有那两人。 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走的那两只老鼠……恺撒和楚子航! 源稚生忽然皱眉,他隐约察觉到周遭有什么动静传来,于是他把耳朵紧贴到身前的影壁上……他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影壁的另一面传来。 源稚生看着坚硬的青铜影壁,手骨捏得嘎吱作响。 第二百九十一章 无敌的皇,敌不过肮脏的心!(二合一,求订阅!!!) 源氏重工,影壁层。 “贝塔,你准备的怎么样了?”恺撒朝楚子航问道。 “差不多了,只是我觉得……我们这样准备是不是不太好?”楚子航不确定地问。 “有什么不好?”恺撒微微皱眉,“提议用‘用则必胜’战术的也是你,现在觉得不好的也是你……贝塔,你要知道,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都这个节骨眼了,你难道还指望我们有机会和蛇歧八家化干戈为玉帛?” “你误会了,阿尔法。”楚子航摇摇头,一脸认真,“我的意思是,对方毕竟是前所未见的皇,谁也不知道皇实力有多强,我怀疑的是……芬格尔都能想出的战术,真的对他管用么?我们的准备会不会不够充分?要不要来点更狠的?” 恺撒哑口无言,他发现自己完全误解楚子航了。 这家伙根本就不是觉得用下三滥的战术对付源稚生不厚道,而是担心下三滥的战术可能对源稚生不够用,不够狠……话说这家伙的本性原来是这么蔫坏的么!看来自己对他的认知还是不够清晰啊! “虽然我也觉得芬格尔那家伙的战术大概率不靠谱,但这里条件有限,我们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恺撒说完后忽然对楚子航比出噤声的手势。 他听到了,从下方传来的动静。 “影壁墙对面那架专属电梯停在了二十四层左右,被紧急制动了。”恺撒通过镰鼬带回的声音,快速与楚子航共享着情报,“有人把牵引电梯的钢缆砍断了,他停在了这一层的电梯门外。” “停在门外?”楚子航微微皱眉,低声说,“电梯被紧急制动的话,外门应该是不会开启的,他来到这一层也应该进不来才对。” “不……他进来了!”恺撒忍不住惊呼,“紧锁状态下的电梯外门被他徒手掰开了!见鬼,这家伙的臂力到底有多少?以前只见过他穿长袖,这家伙的袖子下不会藏着一对惊天动地的麒麟臂吧?” “不用惶恐,我们和他之间还隔了一层几厘米厚的青铜墙壁,除非他也拥有着类似于‘君焰’的言灵,不然以人类的体魄是不可能和坚硬的青铜抗衡……” 楚子航的话刚说出口,就滞在了嘴边。 因为他面前的青铜影壁忽然传来一阵沉闷的巨响,就好像有人用攻城锤狠狠地镭动厚重的城门,整面墙壁都在震颤。 “听这动静,不像是用铁质的钝器在敲击……”哪怕是楚子航也有些不可置信了,“像是用拳头在砸?” “就是拳头!这家伙在用他的拳头凿墙!见鬼,这家伙是个疯子不成!不怎么会有人用自己的骨头和青铜比硬度?不会骨折么?”恺撒傻眼了,“而且对面不是他们蛇歧八家最重要的壁画么?他这样凿墙,不怕把自家宝贝的壁画弄坏了?” “壁画不壁画的已经不重要了,现在看来他好像势必要打通两个空间。”楚子航沉声道,“这面影壁的材质是炮青铜,一种锡铜合金,在古代曾用于制造重刀重剑和重炮的炮台,硬度相当高,但韧性很差,它不像钢条或是柔铁那也具有弹性,一旦施加的力道超过了它的承受范围,很容易形成大片区域的粉碎。” “你真觉得这家伙能凿穿青铜?”恺撒怀疑地问。 “按照整面墙的震动程度来看……极有可能!”楚子航严肃地说。 楚子航话音刚落,恺撒面前胸口区域的青铜墙壁轰然碎裂出一个漆黑的圆洞,一条手臂宛若从黑暗中猛然探出的蛇头一般,狠狠地撞向恺撒的心口,速度奇快。 楚子航眼疾手快,他试图去抓住那只手臂,却好像抓住了一艘正在运行的高速列车,被一股无法反抗的巨力拖着走。 恺撒眼看后退避让已经来不及了,他将一具准备好的执行局干部的尸体从身旁扯来,挡在自己的身前,试图用死人之躯帮自己挡下这一拳。 但是无济于事! 那具已经惨死的执行局干部的胸口被巨力生生轰出一道血洞,拳头的主人似乎感应到了自己轰穿了一个人的身体,迟疑了半分,但来不及收回的余力仍然朝恺撒的心口处砸去。 被那条手臂砸中的瞬间,恺撒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一头犀牛顶中了心脉,除了剧痛还是剧痛,从胸腔到肋骨再到内脏几乎都要被这一拳砸碎了,他觉得自己的心脏都漏跳了好几拍,他已经喘不上气了! “暴血!”楚子航在恺撒的耳边急呼,“快暴血!不然你的心脏会停跳的,暴血状态会往你的心脏大量供血,增强你的机动力和恢复力!” 恺撒在弥留之际听到了楚子航的告诫,暴血的状态瞬间开启,心脏终于再度跳动起来,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似乎要把整个空间的氧气都吸进心肺里。 “妈的,这货是什么怪胎!你的话我现在信了,原来这个世界上真他娘的有超级赛亚人!”恺撒心有余悸地说,然后朝楚子航呼喊,“你说的对,不要和这家伙正面冲突,正面冲突我们几乎没有胜算!想要取胜就要运用我们的智慧,和他玩脏的!贝塔,执行我们的na!” 楚子航点点头,右手从地上抓起了一团什么,他屏住呼吸,观察着对方在青铜影壁上凿出来的那个空洞。 直到他看到一只灿金的黄金瞳出现在空洞后……这是他们能预料到的,对方螚觉得到轰穿了一具躯体,下意识会觉得自己杀了人,那么对方必定会忍不住马上查看情况,这谁对方难得的破绽! “就是现在!”恺撒提醒。 楚子航忽然把手中的东西往影壁上的空洞里扔去,那团东西精准无误地砸在了对方的脸上,恺撒和楚子航都能清楚的听到对面传来的低骂声。 “na卓有成效!目标中招了!”恺撒击掌,“贝塔,接下来准备实施nb!” …… 源稚生透过洞口,刚看到一片血红,眼睛忽然被什么东西糊住了,右眼的视线一片漆黑。 随之而来的还有难闻的腥味觉和滚烫的灼痛,源稚生低骂了几句,把那团东西从自己的脸上扒开,仔细一看,是鲜血、油漆和人鱼油的混合物。 他的脸色阴沉无比,心里愤怒于这究竟是哪个该死的家伙想出来的点子!要是自己的反应力不够迅速,没有及时闭上眼睛,这只右眼只怕就要当场瞎了! 源稚生活动了一下眼球,视线有些模糊,但是勉强还能视物,对方的手段相当下三滥,怪让人恶心的,但这点小伤还不足以影响到蛇歧八家的皇。 源稚生捏响拳骨,朝着残破的青铜墙壁继续挥动拳头,轰鸣声不断,青铜铸造的影壁在他的面前破碎崩坏,眼前是昏暗而宽阔的空间。 源稚生在黑暗中的视力相当好,尸横遍野的场景出现在他的面前,虽然事先已经有所心理准备,知道这些执行局的精英们一定是遇害了,但是亲眼见到这副场景让源稚生的愤怒再度升腾,几乎到了无可抑制的地步。 那两人都不在他视线之内,源稚生朝墙壁的角落望去,知道自己的一拳贯穿的是某个执行局干部的身体,但那一拳的余力顺带着也砸到了某人身上,那一拳有他至少七八分的力道,却仍然没有剥夺对方的行动能力,看来那两个家伙的血统确实也不可小觑。 源稚生低头,看着自己投射在地上的影子,他忽然转身,挥动蜘蛛切,将身后的灯源斩灭。 敌人藏在不能暗处,以那些家伙们下三滥的本性,绝对准备了后续的手段伏击他,他至少要让自己的影子从影壁层里消失,让对方无法判断他的行踪动向。 他已经把唯一的灯源打灭了,对方依然没有发出任何动静,一动不动地藏在黑暗里,那些家伙的镇静出乎了他的预料,绝对是受过精良训练、经验丰富的专员……怪不得能把这么多执行局的精英们暗杀于无声之中。 源稚生从身边一名执行局干部的风衣里摸出手枪,他把手枪紧握在手里,缓缓地蹲下身子,将自己造成的动静降到最小声,然后忽然将手枪贴紧地面的位置用力掷出去。 这个混淆对方视听的方法很老套,但是总会起到意料之外的奇效。 他知道恺撒的言灵是“镰鼬”,对声音十分敏感,原本恺撒的战斗就是以听觉为主的,在不能视物的绝对黑暗中,对方一定非常依赖声音。 刚才自己势大力沉的重击绝对给对方造成了极其恐怖的第一印象,黑暗的环境和自己的强大一定让对方处于相当紧张的心理状态,在安静的环境里听到蓦然传来动静,普通人很难按耐住本能不采取任何行动。 手枪在黑暗中滑行了十多米远,直到毫无凝滞地撞到了前一层影壁,撞击的声音在宽阔的区域里经过反复回荡清晰无比,简直像铁锤落地。 手枪滑动的过程中再没有其他任何声音传出,黑暗里安静得像是从一开始根本就不存在任何敌人。 对方的镇静远超源稚生的想象,按理来说,对方应该也从执行局的干部身上摸走了手枪,在面对敌人极度紧张的情况下,蓦然听到声音,至少百分之九十的人会下意识扣动扳机,但对方依旧沉着,这种心理强大的对手相当难缠。 源稚生又从身边执行局的干部身上抽出一柄短刀,他一手紧握蜘蛛切,一手紧握短刀,深吸一口气,脑海里飞快地分析着现在的局势。 电梯都损坏了,唯一的出路电梯井在他的身后,对方绝对在能够随时监视他动向的位置,这一层除了影壁还是影壁,他所在的位置又相当空旷,没有其他的障碍物。 那么只要让目之所及的空间全部充斥刀光,对方不想负伤就必须防御或躲避,而一旦对方有所行动,立即会暴露行踪! 源稚生将双刀横置于身体的两侧,缓缓蹲下身子,小腿的肌肉崩出夸张的弧度,脚尖骤然发力。 源稚生的起步速度相当恐怖,对方就算是训练有素的精英也不可能在他进攻的过程中抓准时机伤到他,他的速度在短暂的加速后甚至能跑过射出枪口的子弹,除非对方能刀劈子弹,不然会连躲避和抵抗他的攻势都很勉强。 柳生新阴流·天狗钞·双手刀! 柳生新阴流是在柳生宗严以后,对新阴流的俗称,是日本当代流传最广的流派之一,斩钉截铁,半开半向。 源稚生像是炮弹一样冲出去,巨大的风压将他的长发拂于脑后,西装和里衬的衣摆被刮得猎猎作响,蜘蛛切和钢质的短刀在手中舞出的明亮的刀花,让人眼花缭乱,就像是振翅翻飞的蝴蝶。 他没有留手,因为他要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结束战斗,必要时只能下死手,这是无可奈何的事,家族的秘密是绝对不能外泄的,更何况那两人还杀了执行局这么多干部,这是血仇,作为现任大家长兼执行局局长的他不能对家族的敌人窝藏私心。 从膝盖到头顶的高度,惨白的刀光填满了整个空间的每一寸,以源稚生的起步速度,不到二十米的距离对他来说贯穿就只在一个瞬间,他的身影在空间里飞快的纵横交错,连影壁两侧的小路他也没有放过。 可是依然没有任何动静传来,他的刀光明明姜目之所及处全部覆盖了一遍,哪怕对方蹲在角落里也不可能躲过这种无差别的横扫……但他的刀锋只是在墙壁上留下了几十道交错的深痕,却没有触碰到任何人。 这怎么可能……难不成自己猜错了?对方并没有在附近某个角落窥视他,而是已经撤离到这一层的“神道”之中? 源稚生在短暂的思索后,决定往“神道”的方向前进。 在他刚刚经过某个执行局干部的尸体时,那具尸体忽然的诈起,手臂往他的胯下猝不及防地撩起! 袖口里露出了惨白的刀刃,直取源稚生的胯间! 第二百九十二章 恺撒、楚子航vs源稚生(二合一,求订阅!!!) 危险的气息自下而上传来,源稚生听见了利刃割裂空气的尖啸。 那一抹白刃以几乎看不见的疾速,从脚底朝他双腿的中部斩来,携带着近乎要将他一分为二的凌厉气势。 源稚生一边心里暗骂这家伙是真的阴险,得有多肮脏的心理才会把死人的衣服扒下来,套在身上,全程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装尸体,静静地等待自己从他的身旁经过,最后抓准时机用恶毒的刀法斩向男人最脆弱的位置! 但心里骂归骂,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源稚生的反应力绝对称得上神速,愤怒和惊讶都没有影响他的行动,千钧一发之际,他刚刚迈出的前腿脚尖点地,下一刻就以极其不可思议的速度将前行的步调更变为后撤。 刀锋几乎是擦着源稚生的裤腿掠过,地上的人一击落空后,迅速朝远离源稚生的方向翻滚而且,源稚生刚刚收回前伸的腿,还没稳住身形,不远处的另一面穿着执行局黑风衣的“尸体抬手朝他高速射击。 对方甩出了五枚连续的子弹,两枚瞄准他的脑袋,其余三枚封锁了源稚生有可能撤退或是闪避的所有路径……这家伙的枪法极其精湛,绝对是个经验丰富的神枪手! 普通的执行局精英如果遭遇这样连续且如此密集的攻势,哪怕不被斩胯的那一刀劈到,也绝对来不及应对这名枪手射出的子弹,但源稚生毕竟是源稚生,蛇歧八家的皇在最危险的时刻才会展现出他异于常人的实力。 近乎无解的弹幕被源稚生弯腰避开了两枚,与此同时,他的右手将古刀蜘蛛切猛然上挑,将又两枚子弹的弹道强行改变,只剩下最后一枚子弹擦着他的脖颈掠过,在他耳下的脖颈处留下一道细长且笔直的伤口。 鲜血从伤痕中渗出,子弹再偏移哪怕那么一毫米就会擦破他的动脉,但源稚生的脸上却没有露出丝毫惶恐或后怕的神情,他是身经百战的男人,比现在更危险的处境也遭遇过不止一次,早早就练就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心理素质。 但即便源稚生遭遇过的情况可能比现在危险,他的对手一定不像现在这两个家伙这样……这么不择手段! 或许是意识到子弹无法对源稚生造成威胁,抬枪射击的人并没有再度追击,和那个用刀偷袭的人一样,攻击没有得手后,他就朝一旁翻滚去。 源稚生在下一瞬就失去了平衡,身体不受控制的朝背后的地面向下栽去,就好像是黑暗中忽然有人伸出一只脚把他给绊倒了一样。 埋伏一阵接着一阵,环环相扣,这两个家伙绝对是不折不扣的混球! 强大如源稚生在他们阴险的计谋中还是栽了,这两个家伙费尽心思设计了撩阴斩和定点连射,却根本没想着以这两招直白的偷袭拿下源稚生,一切都是为了此刻而做的铺垫…… 他们把源稚生往他们预设的路径上逼去,两人在地上翻滚身体绝不是毫无意义的与源稚生拉开距离,而是他们两人的胳膊上都紧绑有一根绳子,在他们假扮尸体的时候,绳子静置在地面上,绝不会引起源稚生的注意,但一旦源稚生到达目标位置,他们通过翻滚拉开距离,这条绳子就瞬间绷直,像一把刀一样割向源稚生的小腿。 这条绳子是两人路过神道中一尊巨大雕像时发现的,和普通被幡幢束缚的魔像不同,那尊雕像显得尤为高耸,身上缠绕的不是白纸绳而是粗壮的尼龙绳,为了得到这根绳子,楚子航还冒着大不韪攀到雕像的头部去把绳子给取下。 绳子由两根大拇指粗细的尼龙线编织纠缠而成,结实无比,哪怕是鳄鱼需要咬断它也得花上相当一段时间。 源稚生的身体重重地砸在地面上,当他反应过来想要起身时,却已经晚了。 两道黑影以猎鹰扑食的姿态飞身扑来,一人用沙漠之鹰抵在他的太阳穴上,一人将长刀横置在他的咽喉前,冰冷的刀锋紧紧贴着他的皮肤。 他们用尼龙绳把源稚生的双手捆在身后,然后没收了他风衣里的枪、手上的蜘蛛切和短刀,动作一气呵成的像是经常打家劫舍的匪徒。 “一开始我都吓坏了,还以为你这种生物真是无敌的。”恺撒喘着粗气,看了眼源稚生脖颈处的伤口,然后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原来皇这种东西也会流血啊。” 为了控制住源稚生,他们几乎把所有的力量和精力都给耗尽了,这不仅仅是一场力量方面的交锋,更是一场心理博弈,拼的就是谁更沉得住气,谁更没有底线,为此他们甚至还动用了曾经所不耻的、芬格尔想出的“用则必胜”战术。 其实两人现在回想起来,也不得不承认芬格尔这家伙的确是个人才……如果是比拼下三滥和歪点子的话。 他的这套“用则必胜”战术涉及到诸多方面,物理战,化学战,甚至是心理战……战术要领只有三个字——不要脸。 比如拿血糊住对手的脸时千万不要嫌脏,一定要用大团的,最好把对方整张脸都糊上;比如用撩阴腿踢人时一定要找准角度然后趁其不备,千万不要让对方有所察觉和防备,也别怕把对方踢坏了而省力;再比如装死人的时候切记要放缓呼吸一动不动,哪怕身上痒痒也不准挠,不然就会前功尽弃……还有戳眼珠子的干扰战术、用指甲刮黑板的物理声波战术、往敌人的鼻孔里灌胶水的化学战术、和大声辱骂对方双亲及祖宗的心理战术……等等。 恺撒和楚子航擒住源稚生的三个步骤就是从芬格尔的战术中获得的灵感……恺撒是个极度骄傲且信奉正义的人,能把他逼到使用这么不体面的战术,源稚生也称得上是首屈一指了。 直到现在,恺撒被源稚生锤击的胸口还在火辣辣的作痛。 “你们果然已经知道了么,家族的秘密。”源稚生被两人擒住,被两个致命的武器胁迫着,却丝毫不显得慌乱,仍是用淡淡的语气说,“知道这些东西,对你们其实没有任何好处,这些东西太过沉重了,小孩子知道了大人世界的真相,接下来面临的就是致命的危险和崩溃。” “混蛋!”恺撒低骂一句,把沙漠之鹰的枪柄狠狠地敲在源稚生的额头上,“你这样的家伙还真是让人愤怒,是搞不清楚现在的处境么?还敢用这种语气和我们讲话!” “搞不清处境的大概是你们吧。”源稚生脑袋被砸也不显得愠怒,“源氏重工已经全面封锁了,一只老鼠也别想溜出去,现在至少有五姓家主聚集在这栋大厦里,还有执行局的干部和风魔家的忍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束手就擒不论对你们还是对我们都是最好的选择。” “听起来确实很唬人,但他们的少家主在我们手上……”恺撒顿了顿,露出了属于胜利者的笑容,“哦不对,现在已经是大家长了,有你这个大家长作为人质,相信那些家主们也不会为难我们的,不是么?他们也不想见到自己的大家长在我们手上负伤或是惨死吧?” 楚子航死死地盯着源稚生的脸,观察他的表情,但他什么都没看出来,面对恺撒露骨的威胁,源稚生仍然没有表现出任何慌乱或是失措的情绪,他很镇定,就好像完全察觉不到自己的性命正被两个充满敌意的家伙捏在手里。 “说实话,其实知道你们从海底活下来的时候我是很高兴的,不管你们拿我做人质也好,去威胁其他家主们也罢,这些都没什么所谓,但是你们不该杀死那么多执行局的人。”源稚生面无表情地说,“他们今夜来源氏重工只是搬运东西,他们都是无辜的,每个人都有家人在等他们回去,知道这些人死了,他们的家人会很伤心。” “执行局的人不是我们杀的。”楚子航说,“虽然说这话说出来你也很难相信,因为你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的,比起你们的话,我更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源稚生微微点头,“我来到这一层的时候,这里只有你们,和满地的尸体,没没有任何一人,你们偷窥了家族的秘密,最重要的一副壁画也被你们盗走了。” “别胡乱给我们安上莫须有的罪名!我们压根连最后一副壁画是什么模样都没见着!”恺撒冷喝道,“那里是一处封闭的空间,我们根本就没有那一架专属电梯的权限,是你亲自刷贵宾电梯把我们送上这一层,不是么!我们上来的时候,这些执行局的人已经死了,你硬说人是我们杀的话就拿出证据,现在是法制社会,凡事都要讲究证据!” “我的眼睛就是证据。”源稚生看着恺撒,一字一句认真地说。 “哦,上帝!真是够了!我还从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恺撒真是被气笑了。 他见过的上一个成功把他气笑的人还是芬格尔,可那个家伙虽然没有底线,但贵在自知,从不像这些虚伪的日本人一样,犯了错却毫不过问,只顾着往别人的头上扣更大的罪名! 不过恺撒话说出口就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他不该和这种家伙谈法制,他的面前是日本黑道的老大,和这家伙讲法制就好像和乞丐聊人生理想,和歌伎牛郎聊洁身自好! “听着!我恺撒·加图索生平最接受不了两件事就是背叛和污蔑,而你两个都占全了!还不止一次!”恺撒冷声道,“你本该是我们的后援和支柱,但你背叛了我们!你把我们三个扔在海底八千米的深处,面对成群的尸守,还私自把我们的深潜器改造成一枚核弹!要不是我被一群好心的渔民捞了上来,我甚至要觉得你们日本这个国家的好人都已经死绝了!” “路明非因为帮你们消灭尸守群力竭,被抓走拍卖,我们去解救我们的同伴,你们蛇歧八家非但不施以援手,还切断了我们和学院之间的通讯,甚至派人在拍卖会的会场偷袭我们!”恺撒数落着一条条的罪状。 “你说你很高兴我们活着……我看你遗憾还来不及吧!我从没见过你这么虚伪的人!一边派人追杀我们一边说自己高兴,当上了大家长,说瞎话的本事也与日俱增了是么!” 恺撒说着又往源稚生的脑袋上狠狠砸了一下,鲜血顺着源稚生的额头流下。 “我们确实命令辉夜姬封锁你们和卡塞尔学院的通讯,因为我们不希望和猛鬼众战争的期间,有秘党的人进来搅局,极渊计划确实是家族对你们的亏欠,是我犯下的错,我犯过很多错,但我都承认,我从来不逃避自己的过错。”源稚生如实说,“家族确实有派人寻找你们,但绝对没有下达偷袭你们或追杀你们的指令,我们只是想要控制住你们,但没有伤害你们性命的想法……不过是在我刚刚发现你们杀害执行局的人之前。” “没有下达指令?”恺撒冷笑一声,“十拳会不是你们的人么?十拳会的会长高田吾是你的手下对吧?他亲手把短刀刺进我的胸口,说是你派他来的!” “十拳会?他们已经背叛了蛇歧八家,就在山神会背叛的那一夜不久后。”源稚生说,“这是黑道人尽皆知的事,我们对猛鬼众掀起了战争,那些猛鬼众安插在蛇歧八家的暗钉也全部暴露了出来。” “别扯了!要是让我知道你在说谎,绝对会用我手上的枪轰爆你的脑袋!”恺撒把沙漠之鹰的枪口用力抵在源稚生的额头上,“不知道皇的脑袋会不会和你的手臂一样坚硬,能吃的住子弹!” “恺撒!” 楚子航大喊着提醒,但是已经晚了! 恺撒的枪口把源稚生的脑袋抵着后移,楚子航刀锋在一瞬间离开了源稚生脖颈的动脉处,两个致命的威胁现在只剩下一个,源稚生抓准了这一瞬间的机会。 第二百九十三章 路明非突袭美少女层(二合一,求订阅!!!) 皇的强悍总是在看似穷途末路的时刻体现出来。 源稚生以巧妙的角度避开村雨的刀锋,以势不可挡的姿态朝楚子航的脑袋撞去,发出一记沉闷的重响。 明明是额头碰额头,楚子航却瞬间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就像是被一枚实心的铁秤砣砸中了脑袋,身体不受控制地后退着。 源稚生紧追不舍地扑了上去,他和楚子航的身体滚到地上,扭打翻滚在一起,哪怕他的双手被束缚住,超级混血种的力量依旧是常人难以阻挡的。 周围太黑了,恺撒也分辨不清两个地上扭在一起的黑风衣身影谁是谁,沙漠之鹰没办法果断的开枪,几秒钟过后,他只听见绳子被刀锋割裂的声音,楚子航吃痛的沉哼声,还有一阵鬼魅般远去的脚步。 黑影从黑暗中掠过,恺撒抬枪甩出精纯的子弹朝黑影射击,那道身影却轻盈得像是风一样,子弹划过了他黑风衣的衣摆,却一颗也没有打中他的身体,当恺撒赶到楚子航身边时,源稚生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脚步声也被隐去了,像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家伙是属泥鳅的么!给他个针眼大的缝隙都能往外钻出去!”恺撒看着楚子航红肿的额头,气愤地低吼着。 这就是日本分部最强者的实力,本科部前三名其二的强者抛下成见,强强联手,外加卡塞尔学院战术之鬼芬格尔的策略,明明都把源稚生的手给禁锢了,用刀和枪架在他的致命处,却依旧没能拿下这家伙,甚至还在逃走前给楚子航的额头上留下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包。 源稚生从执行局干部身上随手拿的短刀和手枪留在原地,但蜘蛛切已经不见了,粗壮的尼龙绳有一半是被隔断的,切口整齐,另一半是被强行挣脱的,断口处被拉扯成了细丝。 恺撒不禁感慨这家伙的力量真是可怕,臂力比鳄鱼的咬合力还要惊人,怪不得锤到自己胸口的拳头像是攻城炮一样,差点没让他当场心肌梗死。 恺撒把“镰鼬”开启到最大功率,但空间里静的可怕,丝毫没有脚步声传来,心跳声和呼吸声也只有他和楚子航的,甚至连气流的运转都很自然……受过专项训练的专员能够控制呼吸很常见,但皇的血统居然强到能压制住心跳,运用在普通人身上的规则对他完全失效了,这家伙根本就不能以常理度之,真是个怪胎! 影壁层只有满地的尸体,远处的烛火在跳动,模糊成虚幻的光团,影壁层里被浓郁的黑暗和少到可怜的光填满……恺撒现在能体会到刚刚他和楚子航假扮尸体时源稚生的感受了,这家伙现在以彼之道还之彼身,他完全隐匿了自己的行踪,不知道躲在哪窥探着两人。 整片空间里静的就好像就好像只剩恺撒和楚子航两个活人,气氛诡谲到可怕,这种情况下视觉和听觉都不起作用了,两人只能凭着自己在战斗中积累的经验和练就的第六感来作战,对手是藏在暗处的实力强到可怖的超级混血种,这会是一场相当艰难的战斗。 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一眼,“暴血”状态同时开启,多年来的敌对和战斗已经让他们生出了默契,面对源稚生这样的对手,不依靠“暴血”技术他们很难取得胜算。 “言灵·镰鼬”进化为“吸血镰”,这种状态下的“镰鼬”不再是单纯的探知型技能,风妖们可以割破敌人的皮肤,从伤口中汲取鲜血,化为真正的不死镰鼬,对气流与声音的波动也更加敏感。 楚子航也一样,“君焰”在暴血后,对空气中热量的感知能力也显著增强。 两人同时望向身后黑暗中的某处,源稚生的黑影从那里浮现。 携带着超快的速度和猛烈的劲风,蜘蛛切撕裂空气,发出极其尖锐的啸声,以极其诡异的角度朝两人斩来,难以招架。 神道一心流·拔刀斩! 狄克推多和村雨被同时挥出,三柄刀交击的瞬间,巨大的清音响彻整个影壁层,震耳欲聋,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刀锋擦起的火花如银树开花般灿烂。 以力相拼的对砍中,面对暴血状态的恺撒和楚子航,源稚生以一敌二居然丝毫不落下风! 反倒是恺撒和楚子航,他们的手腕同时被震得发麻,虎口作痛。 但恺撒和楚子航的手段不只是有刀砍而已,吸血的镰鼬成群地向源稚生扑去,楚子航的村雨也裹携着热气汹涌的气浪逼向源稚生,他将“君焰”的热能施加到村雨上,现在这柄刀就像一把烙红的铁片,上面附着着好几百度的高温。 然而不论是“吸血镰”还是“君焰”,丝毫都没有威胁到源稚生,他用蜘蛛切的刀锋震开两人后,原地不动地挥出一道圆斩。 弧光饱满的圆环以他的身子为中心疾速扩开,不论是吸血的镰鼬群还是炙热汹涌的气浪都被这道弧光逼斩得四散而开。 恺撒心里按骂这家伙真不是个人,是怪物中的怪物! 他和楚子航已经被别人称作怪物了,可他们史无前例的一次联手还被对方一招逼退,幸好这场战斗不是发生在学院里而是在无人的深夜大厦内,不然他恺撒·加图索在学生会和狮心会都要堕了面子! 楚子航稳住身形后飞快的给恺撒丢了个眼神,也不管对方有没有收到,他毫无停歇的再次欺身而上。 村雨已经被他加热到通红,原本这把刀是无法承受暴血后君焰的高温,但老唐帮他把这把御神刀修复后,这把刀被添加了一个附火的炼金矩阵,高温能更好的被刀身所吸收,聚集在刀锋上,而且不会影响刀本身的硬度。 村雨的刀锋狠狠地劈在了蜘蛛切的刀锋上,带着挥砸般的气势,两刀相格的位置爆出密集的火花,尖锐的碰撞声像是夏蝉高速地震动翅膀。 源稚生立刀防御,虽然没有后退,但虎口也传来微微的酥麻感。 楚子航用在这一刀的力道极大,被老唐改造后的村雨不必担心再被折断了。 蜘蛛切虽然也是匠艺精湛的的古刀,添加有炼金工艺,但在青铜与火之王伟大的炼金术面前,任何技艺都显得不过如此了,武器方面是楚子航占优的。 一刀未见成效,楚子航却根本不收刀,他以完全相同的角度和更快的速度再度斩出第二刀,源稚生也用蜘蛛切相同的位置格挡,他能感受到,楚子航这一刀的力度比前一刀更大。 然后是第三刀,第四刀……每一刀都轨迹和架势都始终不变,只是挥刀的速度和力道在逐步提升,刀锋间擦出的火星一阵密过一阵,织成绵密的火网,灼热的气浪如潮水一般朝源稚生的脸上阵阵扑去。 断刀十三连斩,楚子航的绝技,路明非也使用过,但路明非只是模仿到了楚子航的“形”,完全不得其“意”。 这一招看似是质朴的刀术,像是机械般以完全相同的姿势不停挥刀,但当叠加的力量朝对方武器的同个角度冲击时,多次施加的力会逐渐将对方的武器崩出缺口,直至斩断。 而楚子航被淬炼过的村雨上附加了“君焰”的高温,一柄火刀将过热的温度斩在对方的武器上,斩断对方武器的速度事半功倍! 源稚生似乎察觉到了对方的用意,照这个情况下去,不出十刀后,蜘蛛切可能就要崩出裂纹来了。 在楚子航下一刀斩来之前,他猛地前踏一步,腕骨和到臂骨发出节节爆响,像是成串的鞭炮被点燃,他整条手臂骨骼间的缝隙在一瞬间全部闭合了,宛若龙类身上严丝合缝的鳞片,肌肉成丝状拉开,力量膨胀了几倍。 龙骨状态! 镜心明智流·逆卷刃流! 这下换成楚子航被动防守了,他的第八十六刀根本来不及斩出,身体被扫得后退连连。 在此之前恺撒和楚子航本人都以为源稚生被楚子航的绝招给压制了,只能被动防御,当本科部的怪物毫无保留全力以赴时,日本分部的怪物也得暂避锋芒……但他们都错了,而且错的相当离谱! 源稚生肯接下楚子航八十六刀,根本不是因为被楚子航压制,而是在试探,和恺撒和楚子航紧绷和火力全开的状态不同,这场战斗就目前而言对源稚生依旧是轻松的,他还停留在对两人的观察阶段……直到现在源稚生觉得自己试探到了楚子航的全部实力。 混血种之皇终于要展露他的狰狞! …… 路明非顺着电梯井的钢索一路攀到十四层。 这一层的电梯外门也是紧闭的状态,他听到了电梯门后传来的女孩们的呼救声。 十四层是蛇歧八家的接线部,遍布着穿着漆皮高跟鞋和职业套裙装的美少女们,她们一个个人美声甜,负责处理对家族的投诉和黑帮间的小纷争。 可此时透过门缝传来的呼喊声却和平常甜美的声音大相径庭,显得异常粗犷,厚重的电梯门板都在震动,大概是美少女在抬脚用她们高跟鞋锋利的鞋跟狠踹门板……这让路明非有点被吓到,想来这些姑娘们大概也是被大厦突如其来的封锁状态惊吓到了,在极度的慌乱和失措中,卡哇伊美少女的天堂似乎变成了骂街疯婆娘的集中营。 “那啥那啥……对面还有可以正常交流的人类么?”路明非隔着门板敲了敲。 听到路明非的声音,喧哗声和呼喊声稍稍降了下去,一个好听清亮的声音在门里响起:“是巡逻组的同事么?源氏重工出了什么状况?” “不,我是岩流研究所的人。”路明非说起瞎话来一点也不脸红,“大厦里进了入侵者,整栋大厦都被封锁了,政宗先生让我来这一层视察情况,你们这里有可疑的人物么?” “原来是岩流研究所的前辈,真是失敬了!”清亮的女声听起来略显惶恐,“我是接线组的一组组长,中美石上花,这一层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物……不过电梯里不会很闷么?前辈为什么不开门进来训话呢?” “还不是那些可恶的入侵者,搞得整个源氏重工鸡犬不宁,电梯也被破坏了,我本来在第四层陪政宗先生审讯犯人,入侵者忽然出现了,政宗先生交代我视察各楼层的状况,虽然电梯无法工作了,但政宗先生嘱咐的事不能不办啊,我是徒手爬上来的。”路明非用埋怨的语气抱怨着,好像真的煞有其事。 “爬上来么?真厉害啊!”对面传来一阵惊呼,或许是意识到现在不是表达崇拜的时候,中美石上花改口道,“我是说,真是辛苦前辈了!” “的确是很辛苦啊,吊在绳子上和你们隔着门交流很累啊。”路明非顿了顿,“这样吧,我这里有一张政宗先生交给我的卡,权限足够刷开电梯的门,我把卡塞进去,石上花你帮我在感应区刷一下好么?” “可是前辈……门打不开,卡片也塞不进来啊。”石上花看着紧闭得几乎不留缝隙的电梯外门,有些犯难,“可是不刷卡,电梯门又打不开啊……啊!这不是成了死循环么?” “没事,我有办法,你们退后一点。”路明非说。 他把观世正宗插进电梯的门缝之间,门内的美少女看到刀尖,传来尖锐的惊呼,路明非忍着声波攻击,用刀身把门缝撑大,把一张黑色的磁卡塞进缝隙里。 这张卡是路明非割破橘政宗的上衣,从他的口袋里拿到的,他们同乘一座电梯时,路明非就一直观察橘政宗把权限卡放在哪里,他斩向橘政宗眼睛一刀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要斩瞎他的眼睛,而是为了这张卡。 虽然这张卡无法直接命令辉夜姬,但有了橘政宗的权限,在这栋大厦里他绝对是畅通无阻了。 “叮”的一声过后,电梯门被刷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如云般的美女,她们之中有的梨花带雨,应该是被刚刚大厦封闭的状况吓哭了;有的面露戾色,应该属于刚才用鞋跟狠踹电梯门的悍妇队伍。 第二百九十四章 魔鬼的快递(二合一,求订阅!!!) 这两类还算正常,女孩碰到危急情况,哭和急切都是人之常情。 但是某些个别用高跟鞋砸碎玻璃,拎出消防斧猛砍窗前的钢板和消防通道门锁的凶悍女将着实有把路明非惊吓到,女孩们颇有一番杨二郎劈山救母的架势啊……该说不愧是黑道宗家么?连培养出来的女员工都这么的……骁勇善战、生人勿近! 不过中美石上花倒是个出乎意料年轻的少女,看上去有些天然呆,但年纪轻轻就能当上黑道宗家接线组一组的组长,这个女孩绝不像她看上去这么蠢萌。 中美石上花原本还对这位岩流研究所的研究员秉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直到他递出的卡真的能刷开电梯门,身上还披着专属于岩流研究所的醒目白色制服,石上花眼中的疑虑刹那间烟消云散,她背后的手偷偷把小刀收回袖口里,毕恭毕敬地将黑色的磁卡递回到那名研究员手中。 “前辈,入侵者还没有找到么?是很危险的人么?”中美石上花有些担忧地朝路明非问道。 “嗯,暂时还没找到,至于危不危险,怎么说呢……”路明非思索了一下,“不能说是很坏很坏的人,只能算是小偷,来偷家族的宝贝。” “前辈你这么你说我就安心多了。”中美石上花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那大厦什么时候才能解封啊?这里的很多女孩加班到现在,都还没吃宵夜呢。” “等到入侵者被逮捕,或是他们逃走后,源氏重工应该就会解除封锁的状态了吧,在解除封锁之前还请诸位不下楼的话,楼下可能也不安全。”路明非挠了挠后脑勺,“不过……我听说女孩子不是都追求完美身材不吃宵夜的么?宵夜吃多了身材会走样的吧?” “前辈这话还真是不解风情啊!”中美石上花娇嗔地说。 她现在基本上已经百分百确信眼前的人就是岩流研究所的研究员了……也只有那群不近女色的前辈们讲话才会这么“耿直”吧! 不远处的少女们看着这位过分年轻的研究员,叽叽喳喳的。 “话说你们不觉得这位研究所的研究员和其他的研究员们都不一样么?他既不秃头,也不戴眼镜,穿上制服的样子……好像有点帅啊!”一个高挑的妹子忍不住多瞟了路明非几眼 “仔细一看确实好可爱,年纪轻轻就当进入了传闻中那么严格的岩流研究所,真是年轻有为!我读国中的时候,要是班上有这么优秀的男孩,我一定会疯狂追求他的!”一个胖妹看着路明非直冒星星眼。 “话说我怎么莫名觉得他有点眼熟呢?好像最近在哪见过这张脸?”一个稍稍年长一点的御姐型美女沉思着,她是牛郎店的常客。 “大家都在一栋大厦里上班啊,大概是哪天不经意间偶遇了吧,虽然岩流研究所的人很少从地底那个山洞里钻出来,但这个小帅哥看起来不是那种闷闷的类型哦!”御姐的闺蜜打趣道,“你每次下班就饥不可耐地直奔牛郎店了,总不可能是在牛郎店偶遇的他吧?” “说的也是!”御姐下意识点点头,意识到被闺蜜揭了老底后忽然作愠怒状,“喂,我说美子你怎么可以在这么多人面前说我去牛郎店的事!” 女孩们哄堂大笑,路明非原本想趁着混乱偷偷远离人群,但他刚溜出几步就被一道窈窕的身影拦了下来。 是中美石上花,她纤细的手指扯住路明非的衣襟,望着路明非问道:“对了前辈,你的胸牌呢?没有胸牌我都没办法知道前辈的名字,如果之后部长问起今天的事,我要怎么和他交代呢?” 石上花指了指自己的胸前,那里挂着印有她名字的胸牌,她又看了看路明非空无一物的胸前。 在进入这一层之前,路明非已经把他的胸牌摘了下来,被橘政宗识破身份让他长了记性,他和山本丸一郎本人的差距实在太大了,如果再碰巧遇到认识山本丸一郎的人,他再一次暴露,那时候在源氏重工里就举步维艰了。 “宫本大雄。”路明非把事先编好的名字念出来,面露微笑,“你喊我大雄就好了。” “原来是大雄前辈啊!”中美石上花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她当然不是听过“大雄”这个名字,但是“宫本”这个姓氏实在是太耳熟了,八姓之一的宫本家,宫本家家主宫本志雄先生就是岩流研究所的所长,怪不得眼前的男生这么年轻就能加入岩流研究所……因为他姓宫本啊! 那一切都很容易理解了,把家里的后辈塞进重要机构里历练一番,培养成家族的中流砥柱什么的,这在每家公司都很常见。 “石上花,你有没有在这一层见到一个快递员?”路明非左顾右盼,“应该是穿着黄色制服的快递员。” “大厦不是被封锁了么?快递员应该是进不来的吧?”石上花不解地问,“而且快递不都是统一放在各层的行政前台么?” “哦,是这样的,那份包裹很重要,我告诉快递小哥一定要送到十四层来,等我当面签收。”路明非,“是在大厦封锁前订购的包裹,所以他现在应该还困在这一层,没来得及离开。” “原来是这样。”中美石上花扭头望向接线员们,“大家有谁看到一个穿着黄色制服的快递员么?” 美少女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忽然,那个说过想要追求路明非的胖妹出声:“黄色制服么?我好像看到了这么一位……在货梯电梯间的拐角……” “是么?那还真是感谢你了,可爱的小姐!”路明非重重握了握胖妹的手,然后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胖妹看了看自己的手,感受着手上炙热的余温,然后怔怔地望着那个白袖飘摇远去的背影,花痴脸:“我觉得……我好像恋爱了!” 同样盯着路明非背影的还有一人,是中美石上花,她低声自语道:“宫本大雄么?仔细一想,确实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还是有必要和部长汇报一声呢。” …… 路明非在电梯拐角真的找到了一个穿着黄色制服的家伙,他坐在墙角靠着墙背,四十五度角仰望天花板,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ricardo·m·lu?”黄色制服的家伙看到路明非后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路先生,您来的也太慢了吧!迟到了整整四十分钟诶,我还以为我今晚要被放鸽子了!接下来还有四个加急快件要送呢!麻烦您下次快点!” 这家伙脸上的表情半是埋怨半是幽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刚刚被路明非欺辱过的小受。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临时有事给耽误了。”路明非鞠着躬道着歉,“有个该死的老家伙找我的茬,然后被我弄瞎了一只眼,这才抽身赶过来。” “喂喂喂,客人您这是在恐吓我么?”快递小哥半惊半疑地看着路明非,“别怪我没告诉你哦,我们‘dhl’环球速递的快递员可是都受过专业的反恐训练!” “没呢没呢,你误会了。”路明非摆摆手,“话说,寄件的那个家伙有交代你什么吗?” “哦,就是交代了一些很普通的话啊,什么快递件很贵重,一定要轻拿轻放,什么一定要亲自交到ricardo·m·lu先生手上……”快递小哥不知从哪掏出一个黑色的小包裹、一张收据单和一支圆珠笔,递给路明非,“哦对,关于这一点寄件人着重强调,一定要亲自交到您的手上,如果被其他人偷走了,这份快递就会变成一枚炸弹,把整个大厦都炸飞上天……哈哈哈哈,我明白是为了不让快递被偷走所以这样说,但他也是蛮幽默的!” 路明非接过圆珠笔,在单据上签了字,他心想那家伙说的有可能是真的,但是还是不要吓到这位负责的快递小哥好了。 “没问题啦,这一单完成了!”快递员认真的核对了名字,把单据收好:“感谢您的惠顾,觉得这次的服务满意的话请记得给一个五星好评哦亲,以后还有类似的业务请认准我们dhl国际速递公司啊,dhl助你纵横千里,竞逐环球商机……我要去送下一单啦,下个顾客在冰岛,网购了一台新型热水器,我得在天亮之前把热水器送过去才行,时间上有点赶。” 听着快递小哥跑调的歌词,看着他露出标志性的笑脸,路明非狐疑地问道:“大厦不是被封锁了么?你要怎么出去?” “先生,我替魔鬼工作啊,总要拥有一些魔鬼的特权不是么?”快递小哥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从原地凭空消失了。 这一切就像一场梦境,要不是那件黑色的包裹还在路明非的手里。 是啊,在封闭的大厦里来去自如,一下是日本一下又是冰岛,这根本就不像现实里能发生的事……也只有魔鬼才拥有这样的特权吧! 路明非用观世正宗的刀锋割开黑色包裹的胶带,不知道这柄刀的前几任拥有者知道了他们视如珍宝的名刀有一天会被人拿来拆快递会作何感想。 包裹里是一台黑色的iphone5,路明非开机,电量显示是充满的状态。 他熟稔地打开绿色图标的微信,微信里躺着唯一的好友,微信号、微信名和朋友圈都是隐藏状态,只有一条设置好的备注……“你最亲爱的弟弟”。 头像是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打着白色领结的男孩,男孩在对着摄像头微笑,似乎正在透过屏幕静静地望着路明非。 “在?” 路明非打开对话框,编辑了一条简洁的微信发送过去。 “在在在,还没死呢!” 路明非微信刚一发出去,回信就来了,速度快到让人怀疑对面是不是早就准备好了回信,不然这打字速度绝对破吉尼斯世界纪录。 “要怎么到绘梨衣那里去?赶紧给支个招!”路明非的语气有一丝急切。 “呦呦呦,绘梨衣都称呼上了,真不见外啊,哥哥你什么时候和上杉家主这么熟啦?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订了娃娃亲呢!”路鸣泽揶揄道。 “废话少说,到底有招没招?” “有有有,既然哥哥开口问我要,那就肯定有!不过嘛,我都给哥哥你免费打工那么久了,苦力也要尝点甜头不是?”路鸣泽狮子大开口,“我可以把这栋源氏重工变成属于哥哥你的尼伯龙根,你想毁灭蛇歧八家轻而易举,到时候别说上杉家主了,你那一层所有的美少女都能被你玩弄于鼓掌之间,哇咔咔咔……怎么样?心动么?只收四分之一的命哦!很划算吧?” “我给你四分之一的命,那你能把绘梨衣和师兄的血统问题顺带给解决了么?” “这可不叫顺带啊,这可是麻烦事!不过真要办也不是不行……” “真的?” 路明非怀疑地问。 “当然是真的!只要哥哥你把剩下四分之三的命也交给我,我咬咬牙,亏个本也帮你办了!” “滚滚滚!和你说正事呢!” “我是在和你说正经的啊,但哥哥你的话怎么听都像是开玩笑。”路鸣泽说,“你以前不是爱看小说么?小说里逆天改命多难啊,哥哥你还一张口就是两个,帮你把蛇歧八家全灭了很容易,但是帮上杉家主和楚子航强行改写血统可真是亏本买卖啊……就好比你去4s店买一辆入门款宝马,然后问店员能不能顺带送你限量款的宾利和劳斯莱斯。” “这么麻烦?”路明非皱眉,“那还是按照原计划进行吧。” “哥哥你不是已经把橘政宗的权限卡给抢来了么?现在的源氏重工对你来说是畅通无阻的才对啊。” “可我不知道绘梨衣到底在哪一层啊!这栋大厦里都是蛇歧八家的人,我总不可能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源氏重工里乱窜。”路明非忿忿地打字。 “所以你给我送这部手机来就是为了和我闲扯天么?都不给我开个透视啊、全地图啊之类的金手指么?” 第二百九十五章 路明非决心扬起的利剑(二合一,求订阅!!!) “确实有个金手指,但不是给你现在用的。”路鸣泽的回复依旧迅速。 “???”路明非不解,“什么意思?难不成等我死了才能用?这还是个复活挂?”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自己的女孩要靠自己寻找啊,哥哥,勇士闯遍了恶龙的深潭和魔王的城堡,亲手救出自己的公主,这样的剧情才有收视率啊,不是么?”路鸣泽贴上一个“干巴爹”的表情,“借助金手指打通游戏的玩家是不会有任何成就感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那是游戏啊,你gameover了一次可以积累经验,还可以无数次的loadagain,无数次从头再来。靠着一次次积累的经验、技术还有装备通关,当然成就感爆棚啊!”路明非扣字不停,“可这是现实世界啊,现实和游戏可不一样,你gameover一次就是真的over了,没法load,没法从头再来!没有经验值,没有熟练度,也没有用不完的命!命和成就感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相比的话……正常人都会觉得命更重要吧!” “嘿,谁说哥哥你没有经验没有技术没有装备了?”路鸣泽反驳道,“这所有的所有,哥哥你不是都经历过一次么?你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哪一次不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命悬一线?” “你需要我的次数变得越来越少,那是因为你自己已经紧握了力量啊……哥哥,真正的勇者不就是握着一把剑就敢堵上这条命去拯救公主的家伙么?哥哥你的手上不恰好就握着一把剑么?” 看到这两段话时,路明非愣住了,手指停在键盘上,久久拼不出来一个字。 “如果你真的需要我的能力,我分分钟可以把上杉家主变到你的面前来,这很简单……但哥哥你还记不记得,这么多年你是为什么一定要找到上杉家主呢?你为她跋山涉水,你为她披荆斩棘,现在只差临门一脚……” “我明白像哥哥你这个年纪的男孩面对心爱的女孩,骨子里总藏着怯懦,就像故事里的你面对陈雯雯,又像故事里的你面对陈墨瞳……但上杉家主和陈雯雯还有陈墨瞳都不一样,哥哥你也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你了。” “你早就不是那个对着女神意淫幻想的屌丝,诺顿都成了你的兄弟,耶梦加得被你变成了嫂嫂,这些不都是哥哥你靠着自己的力量做到的么?” “既然青铜与火之王和大地与山之王都不在话下,区区一座源氏重工对你来说又算的了什么呢?以前你缺乏勇气和决心,所以你懊悔,你痛哭,你觉得自己的人生被遗憾填得满满当当,但现在你什么都不缺,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哥哥,你要记住啊,当你下定决心要带走你的女孩时,你就带她去任何你们想去的地方……有谁拦在你的面前,你就揍他!有谁要伤害你的女孩,你就砍他……当你决心扬起利剑的那一刻,全世界都要为你让道啊!” 路鸣泽的话到这里戛然而止,之后再没有消息传来,路明非盯着这一行行一句句文字,凝视了许久许久,久到里面最重要的几个字眼他都快不认识了。 “你说得对。” “谢谢。” 路明非在对话框敲上最后两句话,发送了出去,然后把黑色的iphone锁屏,放进兜里。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用橘政宗的权限卡刷开了货梯的电梯外门,他果决地翻身,跃入黝黑的电梯井之中,像一只找到了目标后迅速扑击的鹰。 …… 恺撒和楚子航背靠着背,双双喘着粗气,汗液从他们的鬓角滑落。 这几天不分昼夜的牛郎生活外加地形勘察让他们几乎没有休息时间,即使是混血种的身体也会积累疲惫,再加上暴血状态对身体带来的负担,还有前所未有的强大敌人给予他们的心理压力……没当场崩溃都得益于他们顽强的心理抗压能力。 反观源稚生,简直不要太轻松,他从西装的口袋里抽出一支铝管装的高希霸雪茄,叼在嘴里,毫不设防的在全身摸着火机,蜘蛛切被一只手扛在肩上,看起来似乎全身都是破绽。 但楚子航知道这只是表象,要是以为可以趁机偷袭源稚生,这位恐怖的皇必定会让你付出惨痛的代价。 刚才源稚生全身上下的骨骼已经如鞭炮般炸响过一遍,这代表他身上骨骼间的缝隙已经完全闭合了,从头到脚的骨头连接成一整条完整的骨线,完全不属于人类的肌肉线条和筋腱凸在皮肤下,似乎将要突破皮肤的骨刺。 现在源稚生的体格与其说是人类,其实更接近龙类了,他的黄金瞳犹如在黑暗中燃烧到旺盛的佛灯,金光比任何普通的混血种都要璀璨。 这种状态的源稚生比暴血过后的恺撒两人拥有更为敏锐的感官和反应力,皇的天赋更给予他堪比龙类的防御力和恢复能力,这种人作为对手,实在棘手到让人绝望的程度! 在过去的五分钟里,源稚生已经把战场转移到神道里了,相比于最里面的几副绝密影壁,这里两侧的壁画相对没那么珍贵,打坏了修复起来至少还有迹可循。 “你在抽的是我送你的那支?”恺撒认出了源稚生手上的烟,因为那支是顶级的珍藏款,在日本这个人人都抽娘炮烟的国家,买到顶级的珍藏款雪茄不是一件容易事。 “嗯,最近偶尔学着抽几支,总算能勉强不被呛到。”源稚生弹落烟蒂上的灰,“不过我还是觉得,这烟用来撑场面很合适,但不如柔和七星好抽。” “别把雪茄这种硬汉血统的烟和那种娘烟放在一起比较好么?我觉得你在侮辱我的品味。”恺撒微微皱眉,忽然又对源稚生笑笑,“不过你的适应力很快,至少你已经能够接受它的味道了,下一步就是品鉴,要知道,有的人一辈子也习惯不了雪茄的烟味,就好像他们觉得白鲟鱼黄金鱼子酱还比不上自家的腌咸菜好吃。” 恺撒的语气依旧如老大哥般牛逼,像是看到了自家小弟终于长大出息般的欣慰。 不过这一次源稚生并没有再恼怒,阔别一周,听到这么耳熟的语气甚至让他有些怀念……以后多半不会有二货敢用这么有意思的语气对他讲话了,他的龙骨模式已经全面开启,抽完这支雪茄,他决定不再对那两个神经病留情。 楚子航则是有些沉默,因为恺撒嘴里那个“觉得白鲟鱼黄金鱼子酱还比不过自家腌咸菜”的人说的就是他。 那是他继任狮心会会长的元年,狮心会为了庆祝新会长上任,每个人出资集起来采购了一桌豪华的料理宴,饭至中场时,苏茜指着白鲟鱼黄金鱼子酱,问楚子航觉得味道怎么样的时候,得到了楚子航耿直的一句:“有点咸……不如佟姨腌的咸菜好吃”。 不知怎么的,这句话被芬格尔这个大嘴巴知道了,然后全校就都知道了,恺撒因为这件事整整嘲笑了楚子航半个学期。 恺撒总是这样,不论面对谁都永远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仿佛谁都不入他的眼,开启嘲讽模式时永远都是无差别攻击,不仅伤害敌人更会中伤友军……所以楚子航也一直看这家伙不顺眼啊! 恺撒当然不是想和源稚生叙叙旧拉家常,他只是在拖延时间,他和楚子航都见识到了皇的强悍,面对这种不讲规则不讲道理的生物他们不能再有所保留,在他和源稚生的闲谈中,他和楚子航都悄无声息把自身的暴血等级提升到二阶。 是的,恺撒也能开启二阶暴血了,这原本是他留在下次自由一日上对付楚子航和路明非的秘密武器,今天被迫使用了出来,路明非和楚子航的神速进步刺激到了恺撒,这些年他也不是在亚马逊里钓鱼捕猎泡妹子来虚度光阴啊! “我只给你们最后一次的机会,你们现在束手就擒,承认你们杀害了执行局的人并把盗走的壁画交出来,我会替你们向家族求情,至少能帮你们把命保下来,这点权力我还是有的。”源稚生紧盯着恺撒,“动手的话,你们的下场很可能是……死!” 伴随着最后一个字,源稚生缓缓吐出一口青烟。 “我也最后再讲一遍,人不是我们杀的,壁画我们也没偷。”恺撒的脸色阴沉下去,“我恺撒这一辈子从来没做过窃贼!” 说到这儿,恺撒忽然一顿,他想起自己来源氏重工就是当贼来的,旋即话锋一转:“……就算做过贼,我也是堂堂正正的贼,不可能拒不敢认,你把我恺撒·加图索当成什么人?” 源稚生没有接话,几人间已经全然没有信任可言了,接下来只能用胜负和生死说话,败者食尘。 青铜灯盏里的烛光忽然跳动了一下,墙壁上三道斑驳的影子如鬼影般忽左忽右的摇曳,三人同时动了。 但三人的行动轨迹却各不相同,只有楚子航是飞身前扑,村雨立刀身前,招式是示现流的直劈。 恺撒是向后方的烛台撤去,以烛火为掩护,藏在黑暗中,他退后的同时连续扣动扳机,沙漠之鹰中的四发子弹倾泄而出,他的身前闪耀着一条半弧形的焰火。 而源稚生则是静静的捻灭雪茄,蜘蛛切挽出一道白花,从肩膀上无声地落入手中,面不改色地等待着朝他集火而来的攻势。 率先到达的是沙漠之鹰四连发的子弹,蜘蛛切横立身前,以诡异的角度劈向第一枚子弹,坚硬的合金弹头被轻描淡写的一分为二。 然后源稚生挥刀的速度丝毫没有凝滞,刀锋卷起流水般的弧度,像是在虚空中划出了一道翻涌的波浪,波浪的浪头恰好覆盖住所有的子弹,第二枚、第三枚、第四枚子弹被这道波浪似的刀光斩过,恺撒的连射被眨眼间瓦解。 心形刀流·变式·水纹斩! 这是源稚生从古老的剑法,心形刀流中参透然后自创的刀法,心形刀流讲究千变万化,一般的剑招讲究直来直往,因为两点间直线是最短的,这样落刀既快又稳,但对于速度和力量都远超常人的源稚生,显然不需要担心自己的速度和力量不够,于是他在变化的剑意中参悟了一套流水般的曲线刀,刀锋划过的轨迹是与任何刀术都不同的诡异弧线,让人防不胜防、难以招架。 蜘蛛切与村雨对切而过,这是正统心形刀流与少年宫示现流的交锋,两人的身影交错而过,过后又如两尊雕塑般静立,普通人根本看不清他们交锋的过程,只觉得面前有两道弧光闪动,交锋在弹指间便结束了。 两滴血珠沿着蜘蛛切和村雨的刀尖同时坠地,楚子航低头,他的手腕被割破了一道细而深的血痕,伤口处冒着丝丝缕缕白色的蒸汽,而源稚生的则是被楚子航震裂了虎口的皮肤,裂开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正在迅速修复。 看起来这一招两人是平分秋色。 源稚生意外地看了眼楚子航,他用水纹斩面对两人的夹击是因为只有这一招能在一式之内瓦解两人的攻势,水纹斩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力量都消耗在斩断恺撒的四枚子弹上了。 但是即便如此,龙骨状态下的他,三分之二的力量被楚子航很好的抵御住了,源稚生很明显能感受到楚子航的力量再度攀升了一个台阶,明明之前那家伙的力量已经增长过一次了,果然,政宗先生说的确实没错,卡塞尔学院的王牌专员确实有值得夸耀的地方。 最让源稚生有些摸不着底的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面前的楚子航体内似乎沉睡着什么,似有似无的,几股相当古老且威严的气息纠缠着,像是烙印又像是枷锁。 还当源稚生没来及的从沉思中抽身时,巨大的黑影从天而降,一柄宽厚沉重的猎刀裹卷着赫赫风声朝源稚生的头顶连续劈落三次。 源稚生下意识举起蜘蛛切抵挡,可想象中刀剑的碰撞声并没有响起。 他误判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 命运指引路明非来到(二合一,求订阅!!!) 头顶上的三道刀斩都是虚影,恺撒的身形跃过源稚生的头顶,翻转一百八十度,像是极致华丽的体操表演家。 但华丽事物的背后往往暗藏杀机,最后致命的一道实斩落在源稚生的背后! 过鞍斩切! 这是恺撒从波兰的骑兵术里开发的绝招,他用这招对付过楚子航和路明非,却被这对师兄弟用中式古武的一招“苏秦负剑”给破解了,但源稚生绝不会苏秦负剑这么冷门的中式剑招。 恺撒使出的是源稚生从未见过的战术,恺撒成功让源稚生误解了他的意图,源稚生本以为对方只是抓住他思索的间隙偷袭于他,可他一时也没能料到对方居然在偷袭他的同时还会连续做出三次这么具有欺骗性的假动作! 挥舞的蜘蛛切定格在空中,这时候源稚生想要扭头已经来不及了! 一瞬的时间,源稚生的心头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这家伙来砍自己明明已经是偷袭了,却还要在偷袭里加上虚实结合防不胜防的阴招? 他不禁怀疑卡塞尔学院教给这些学生们的到底是屠龙还是什么? 见鬼!难不成自己毕业后,学院就不再教屠龙学和炼金学了,日常授课都变成了《如何在对敌的同时恶心死对方》、《论耍阴招的一百种不同方式》和《神经病的自我修养》么! 面对恺撒从背后的那一刀,源稚生没有选择闪躲,因为躲也躲不过,时机早就已经过了。 蜘蛛切翻转一百八十度,从他手臂和腰身夹紧的缝隙中探出刀尖,猛然向身后刺去。 硕大的豁口出现在了源稚生西装和白色衬里的身后,一道刺眼的血色斜痕将雪白的衬里和西装染红,鲜血顺着衣摆滴答滴答地落下。 恺撒成功骗过了他,用一击势大力沉的落地过鞍斩切将他的背后斩伤,从西装到衬里再到他背阔肌上的肌肤都被狄克推多的刀锋“飒”地斩开,痛楚随着绽开的伤口蔓延。 源稚生却并不为这道狰狞的伤痕所动,像是个没有痛感神经的怪物,他收到血振,一滴血珠从蜘蛛切的刀尖振碎,鲜血来源于恺撒。 恺撒低头望向自己的腰间,他的衬衣被刺出一个拇指大小的圆洞,鲜血透过洞口在衬衣上朝四面八方扩散,恺撒的表情却相当凝重。 并不是因为有多痛,其实伤口并不如何严重,对于暴血之后的体魄来说,这样的伤口恢复起来也只是一盏茶的功夫……恺撒是惊骇欲源稚生的战斗意识居然如此精妙与果决,普通人感受到了来自于背部的杀机,一般都会下意识闪避,可源稚生却知道自己避不开,却能够主观地控制住自己的下意识的恐惧,毫不退让……不,这家伙的意识里也许根本就没有恐惧这种情绪。 继楚子航和路明非过后,又有一人破解了自己的绝招,还是用的和楚子航路明非完全不同的路子,明明就对三个人使用过,却一次都没有达到预期效果,这让恺撒有些挫败。 这家伙用以伤换伤的打法来破解自己的杀招,以进为退,以攻为守,这种敢于和你以命相博、不要命的愣货最难对付……如果恺撒想要用过鞍斩切对源稚生造成更深的伤势,那源稚生的蜘蛛切也会整个捅入他的腰部,即便是对于暴血后的混血种来说,这种纵深的贯穿伤也很难愈合,一旦伤到了肾脏,也许会落下终生的缺憾也说不定。 妈的,打人不打脸,捅人不捅腰没听说过么! 恺撒和楚子航再一次与源稚生拉开距离,就好像人们总会本能地与凶猛的野兽拉开距离,以免被一口吞掉。 “他的刀术很凌厉,风声中都好像卷裹着他浓郁的杀气。”恺撒压低声音,对楚子航说,“和你还有路明非的剑术很不一样,他的招式是我没研究过的领域,对付起来很棘手。” “当然,他是蛇歧八家的皇,他的老师应该都是当世硕果仅存的几位老剑圣,学的都是最正宗的传统日本刀术,在古代的乱战时期,刀对于一名武士来说甚至比他的性命更重要,所有的招式皆是为了杀人而存在的,只有杀了敌人才能活下去,所以他的剑意里饱含杀机,狠辣无比,因为他练习的就是最古流的杀人剑。”楚子航对恺撒低声解释道。 “但我和路明非是在我们老家的少年宫学的剑,我们的老师兼馆长只是一名七段的剑手,馆长很快就被我们超越了,我们更多是自己训练,和用课余时间在网上搜罗各种剑道教学视频,但那些视频多数都是表演性质,我们只能自己把那些剑招研究成适合对敌用的杀技。”楚子航盯着源稚生说,“我和路明非两人研究的剑术当然是比不过承袭古流派剑道大师的剑术,那是从腥风血雨、命如薄樱的时代,经历了千人斩、万人斩流传下来的杀人技,每一刀卷起的风里仿佛都透着血味。” “这么说这家伙也是一位剑道大师咯?”恺撒也看向源稚生,“拥有怪物一样的身体,同时还拥有高绝的剑技么……这家伙比我见过的任何对手都要难搞!” 恺撒和楚子航打量源稚生的同时,源稚生也在静静地打量他们两个,他们不知道的是,源稚生此刻也正暗自心惊……他在此之前从未有过棋逢对手的感觉,即便对手是双人组,或是更多的人,结果总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但现在面对恺撒和楚子航,源稚生忽然莫名生出这样的感触。 他是日本分部执行局的局长,杀过数不清的“鬼”,其中不乏血统强大的,更不乏变成死侍的,但哪怕是再恐怖的对手,对于高高在上的皇来说,也总归只是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老鼠可能相当狡诈,也可能长着尖利的牙齿,但从没有谁能威胁到源稚生的性命。 但源稚生的第六感告诉他,如果自己不提高谨慎严阵以待的话,很有可能会在这两人手里翻船。 就像恺撒和楚子航觉得源稚生高深莫测一样,源稚生本以为他已经探到了这两人的底,但又惊觉这两个家伙就好像深潭一样,他触到的只是翻涌的泥沙,他也不清楚对方真正的底部到底有多深……或许当他真正触碰到底的那一刻,自己也已经后知后觉地深陷在泥潭里无法自拔,会因此溺亡也说不定。 最让源稚生感到不解的是,这两人难道不是互相看不顺眼的对手么?为什么在战斗的时候却可以配合得这么默契、这么无间……就好像经历过千百场演练而互生羁绊的生死搭档一样。 今天发生的事似乎都超出了源稚生的理解,所以他不打算也不能再留手了,要消除心中的不安,最直截了当的方法就是破开恺撒和楚子航的联手,重创两人,甚至是杀死两人……源稚生的身体里还蕴藏着未显露过的可怕力量。 对于一名混血种来说,最大的底牌就是他的言灵,但源稚生轻易不会使用他的言灵,甚至在以往猎杀“鬼”的行动中,他从来都是凭借肉身力量和刀术与对方肉搏,没有动用过言灵之力。 因为源稚生的言灵实在太越级了,已经脱离了正常言灵系列的范畴跻入危险言灵的领域,哪怕是超级混血种的体魄也很难负担这种力量,动用言灵他能在瞬间解决掉恺撒两人,但他的行动力和生命力也会在瞬间被抽空,届时他会处于一段相当漫长的虚弱期。 但如果是为了家族,他必须不留余地! 源稚生的瞳孔里爆发出前所未有璀璨盛意的光芒,他低声吟诵着古奥的箴语,言灵之力如潮汐般从他的体内被唤醒。 “言灵·王……” 然而就在源稚生吟诵过半时,忽然被几道惊吼声给打断了,是恺撒发出的。 “贝塔!这家伙实在太难缠了!” “是时候了!” “nc!捉鳖计划!对他执行nc!” 恺撒一边大吼着一边往远离源稚生的方向跑去,声音越来越远,简直像只撒腿溜窜的兔子,楚子航也紧跟在恺撒身后跑远了。 源稚生看着恺撒和楚子航远去的背影,一个人愣在原地,他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这两个家伙的意图。 贝塔这种老土的代号是什么鬼?捉鳖计划又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因为自己是提过一嘴,觉得自己像是最后那只平塔岛象龟,这两个可恶的家伙就私自给他冠以了“鳖”的称呼么? 还有那什么nc,听起来就又是什么下三滥坏主意!槽点实在太多了,源稚生一时间都吐不过来了,那股子熟悉的神经病载歌载舞的感觉又来了。 刚才血块糊脸和撩阴斩还有绳子陷阱的滋味源稚生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耿耿于怀! 虽然知道那些家伙必定准备了什么阴险的陷阱在远处等着他,但是源稚生已经做好了舍弃一切的觉悟,包括生命,一切的阴招在绝对强大的实力面前都是虚妄。 源稚生深吸一口气,五指紧握蜘蛛切,刀身微微斜侧在身旁,刀锋朝前,他把吸尽的空气从肺里吐尽,整个人处于气息完全敛藏的状态,背部微微弓起,身体佝偻着,在他的心中浮现出地狱、夜叉、阎魔……种种修罗万象,然后将心念尽数剔除,无思无想,整个人处在了完全“空无”的状态。 神道无念流·万象皆空! 源稚生手持蜘蛛切,以全剑道之观想的姿态向恺撒和楚子航逃离的方向缓缓走去。 由于源稚生全身心都浸入剑道的状态中,他没注意到的是……一道黝黑而巨大的身影悄悄闪到他身后影壁的角落里,一对硕大的黄金瞳如幽暗的鬼火一般,以看向猎物似的目光悄悄凝望着他。 …… 路明非用橘政宗的权限卡把面前银色的金属门刷开,他踏入其中,沉重的金属门在他的身后严丝合缝地闭上,两扇门板之间传来金属零件的扣合声和机扩声。 眼前是被一盏盏明亮的白炽灯照亮的空旷长廊,白色的光晕晃得人睁不开眼,看不见冗长的走廊另一头是什么情况,长廊上空无一物,没有挂画,没有盆景,也没有任何装饰物,入眼皆是一片白色,空荡的就好像通往天堂的甬道。 路明非站在原地没有动,他仔细聆听,空气中没有传来任何人声,光影和空气似乎都被禁锢在了这里,待着这一片密闭的空间里丝毫没有流转,待在这里就感觉好像被寂静和虚无包裹着,瘆人的就好像独自待在深夜幽静的无人医院。 路明非从十四层离开后,一层层地往上寻找,深夜的大厦有的楼层有人,有的楼层无人,路明非觉得自己像个真正的窃贼一样,在主人的家里层层窥探,在黑暗中寻找着最亮眼的珍宝,可是在此之前的每一层楼都标有序号或是用途,不是他的目标……直到他来到了这一层。 当他进入这一层时,某种玄妙的直觉在他的脑海中闪现,他感觉自己此前都在命运编织的杂乱的线头上乱窜,直到来到了这儿,他觉得自己挪不开脚步,就好像命中注定。 他行走在空荡荡的走廊里,明明这层楼的地形错综复杂得就好像一座寻不到尽头的迷宫,他也从没来过这里,岔道路口也没有任何的标识,但当路明非每每经过各个路口之前,他的脑海里就下意识的知道下个路口该往哪个方向拐弯、走多远,就好似迷宫的尽头有某人正在冥冥之中指引着他,去到他该去的地方。 路明非已经走到了深处,这里的墙壁全部由合金打造,坚硬的就好像禁锢猛兽的牢笼,墙壁上随处可见贴有含义不明的红色惊叹号标识,似乎这里藏有某种危险的东西。 空气中弥漫着似有似无福尔马林的味道和各种药味,隐约还有棉花糖和奶油的香味,这两股味道纠缠着,透着一种猎奇的矛盾感……就好像有人在解剖实验室里,对着一堆发白的陈年老尸吃着香喷喷的香奶油蛋糕。 第二百九十七章 路明非被死侍偷袭(二合一,求订阅!!!) 路明非的脚步声在幽静的长廊里回荡,整片寂静的空间只有他一个人,脚步声经过四面墙壁的多次反射,听起来就好像有什么人猫着步子跟在他的身后,和他踏着相同的频率,空间里似乎有几个看不见的幽灵萦绕在路明非的左右,经久徘徊不去。 路明非已经来到了这一层的核心区域,他自己都不记得到底走了多久,又绕了几个弯,这里的道路何止九曲十八弯般复杂,也许他回头也已经找不到进来时的路了,但他心中的某种悸动越来越强烈,直觉告诉他自己离目的地已经相当接近了。 路明非绕过一个拐角,一扇巨大的黑色安全门拦在他的面前,通体漆黑,他已经在路上见过不下五扇这样厚重的巨门了,一般这样的密码门都是用来锁金库或是藏财宝,但钱财对于黑道宗家并没有那么重要,这整个一层显然是为了某个人而搭建的……如此严密的防守措施,深处关押着的想必不是某个穷凶极恶不见天日的罪犯,就是堪比蛇歧八家大家长般重要的人物。 前面经过的五个安全门路明非都是用橘政宗的权限卡刷开的,这一次也不例外,他把黑色的磁卡叠在门旁的感应器上,“嘀”的一声提示音响起后,沉重的门板缓缓向两侧裂开。 当巨门完全敞开时,路明非的视线豁然开朗,这是一片相当开阔的区域,和外面沉闷狭长的走廊完全不同,头顶的灯惨白得没有一丝杂色,四壁用某种不知名的金属包裹,地面用厚实的钢板包裹着,好像一座固若金汤的要塞。 铝制的药品架随处可见,从外部的墙内延伸而来的各种接线管在这里裸露出来,再接入更里侧的房间,好几条弯曲的输水管,巨大的通风管道,运输天然气的金属软管和黑色的电缆线纵横交错。 最里侧是一道气密门,但是看起来仍然不是这个神秘楼层的最深处,因为有好几台大型的换气设备贴靠着墙边的位置放置着,整个气密门也是密不透光的,没有人会把供人居住的房门修建得完全封闭,这里最多只是外侧的过渡闸道……除非里面关着的真是一个被终身监禁的凶犯,不然就是一个极度自闭的神经病。 不过看这些药架和医疗设备,里面关着病人的概率更大,这里就像是一座监牢和私人医院的结合体。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水味和血腥味,像是这里刚刚经历过一场大型手术,病人出血严重,只是医生和手术患者都凭空消失了。 嗅到沁入呼吸管的血腥味,路明非神情凝重了几分,他穿过一排排药品架和巨大的机械设备,径直朝对面的那道气密门走去,余光仔细打量着四周。 他把橘政宗的权限卡贴在门旁的感应器上,熟悉的提示音响起,门芯内传来扣合的机械零件弹开的声音,但路明非移动两个巨大的机械设备两块门板卡住,电动门没能及时洞开,路明非将脑袋俯下,把一侧的耳朵贴在沉厚的门板上,屏住呼吸仔细聆听门后的动静。 直觉告诉路明非这里面一定藏着什么东西……当然是除了绘梨衣以外的其他东西。 他在来的路上看到地上印着几道还未彻底干的水渍,某些走廊拐角的高处有几道深浅不一的抓痕,靠右侧的药品架是散乱的,和其他整齐排列的架子格格不入,钢板包裹的地面上有好几道被拖拽而出的长长擦痕,断断续续,就像有人在脚上装备了坚硬的钢爪走过。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另一侧却没有任何声音传来,好像这道气密门的对面原本就不存在任何人,这一层只是一处空旷闲置的加护病房,一切都是路明非的多虑而已。 观世正宗无声地滑落到袖口,路明非五指紧握刀柄,做好了随时面对突袭的准备,他忽然踹开卡住门板的其中一个机器,右侧的门缓缓洞开。 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光闻这味道,甚至以为来到了屠宰场,血腥味从毛孔渗入直冲进大脑里,浓烈的让人作呕。 路明非甚至来不及看清屋内的情况,只有一片醒目的猩红划过他的视野,本能让他迅速侧身躲在左门的后方,他在门后静立了数秒后,猛地伸手将观世正宗沿着左门的边缘刺入门内。 意料之中的偷袭并没有发生,观世正宗刺破了空气,静静地矗立在半空中,屋内没有传来一丝响动,假象之中的敌人似乎根本就不存在。 路明非思忖片刻后,闪身进入门内,屋子里的景象让他深深皱眉。 地面是红色的,四壁是红色的,天花板是红色的,巨大的机械设备也是红色的,墙角堆着密密麻麻的死人,至少有四五十个,他们的尸体垒在一起,像一座小山似的,从远处根本就看不清楚他们的面貌和原本的着装,甚至辨认不出他们的性别,因为他们也全都被染成了红色……入眼皆是一片红色,红得扎眼,路明非的视野都被这种单一的色调充斥着,就像不是房间本身太红,而是视网膜被涂上了红色的染料,于是视线所及的整个世界也随之变得通红。 路明非走了几步,置身其中,整个开阔的房间到处都透着猩意的暗红,就好像几滴浓郁的红墨倾倒在洁净的水里,把整杯水都染得变了色……但这座房间里的红色液体绝不是墨水或染料……那是血的颜色! 粘稠的鲜血顺着墙壁向地板缓缓流淌,天花板也在往下滴答滴答地下着“血雨”,就好像是刚刚粉饰的红色墙漆太稠了,还没干透流了下来。 原本这里应该是有许多医生、护士和护工在忙碌奔走,但不久前他们都被某个人——或是某个东西——集中在这个房间内杀死了,手法相当残忍,几乎每个人都被榨干了体内的血液,漆满了整间屋子,行凶者不是某种智商超高的野兽就是武力值超强的变态杀人狂,似乎连最基本的怜悯心和道德观都没有。 凶手应该还留在屋内没有离去,因为血迹只停留在这一个房间内,这么浓郁的鲜血,行凶者杀人的时候是无法避免被沾染上的,倘若他已经逃出去了,外面的长廊必定会留下血迹,但路明非来时,所有的走廊都是素白一片。 路明非把观世正宗横在身侧,视线扫视房间内的各个地方,在视线掠过几个大型的医疗设备、桌椅书架、手术台和隔离舱时,他的眼神停留了好一会儿,这是几个最容易藏人的地方……不过也仅限于藏人了,如果是体型稍大的凶猛野兽就很难在这些地方藏身而不被察觉。 路明非强忍着脚下传来的湿润粘稠的恶感和刺鼻的腥味,踩过淌血的地板往里深入,他靠近那些巨大的设备仪器观察,踢了踢桌椅和书架,用观世正宗的刀锋刺了刺手术台的白布下,又刺了刺隔离舱的缝隙中……什么都没有,满眼猩红的世界里好像只剩他一个活人。 短时间内他根本来不及搜遍这个屋子的每一处,因为这个房间实在太大了,比前一个开阔的房间还要大上至少十倍,东西太过繁杂。 从办公用的桌椅到高耸的书架再到各种各样的急救设备,从小一些的电动轮椅,到一人高的心电图机器,再到庞大的核磁共振器……这片巨大的空间里好像囊括了办公、短期居家和重症监护病房的全部作用,功能性极强。 这个房间大概是供给绘梨衣的医护人员所用的吧,路明非心想,而这里所有的医疗设备都是为那个女孩准备的,看这些机械的数量就能知道那个女孩身体里藏着多大的危险……花季的少女那么多次想要翘家也就在情理之中了,即便普通人待在这样的环境里都绝对会倍感窒息。 噬人的猛兽有意要藏在这种复杂的环境里的确难以寻找,虽然它们体型庞大,但作为最优秀的猎食者,它们非常懂得如何收敛自己的气息,知道什么地方才是被狩猎者的死角,藏在哪里才最不容易被发现。 再往里面那间应该就是绘梨衣的卧室了,门板都被鲜血染得通红,看不清里面的状况,路明非可不希望等会打开房门和绘梨衣见面的时候还有一只猛兽藏在暗处环饲打扰,他必须要先把这个隐患解决。 既然直接找找不到那家伙,路明非决定从那些被害者的尸体上找找线索。 路明非走向墙角里那座尸体堆成的小山,他甚至不用弯腰,因为尸体实在太多了,垒起来的高度甚至比他整个人还高,这处空间已经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尸山血海。 路明非用观世正宗的刀尖挑开一件被染红的大褂,原本白色的衣服已经被染得通红,刀尖挑起衣摆的时候,衣角甚至在往下缓缓滴血。 他仔细观察死者的伤势,第一具尸体的伤口大到令人恐惧,从脖颈处斜切而下,尸体的脑袋、一边的肩膀和手臂全都被砍掉了,锯齿般狰狞交错的伤口直贯穿到心脏处戛然而止,胸口是一片漆黑的空洞,心脏被残忍的挖掉了。 然后是出血情况,伤痕的终点直直贯穿心肺,动脉被某种锋利的凶器刺穿,左肺动脉和右肺动脉都被齐齐斩断了,这是人全身动脉输血的来源,这个位置被斩断,几乎全身所有的鲜血都会迸出来,就像心脏被用力挤压了一般,里面的血会像是无休止的涌泉一样喷射,直到飙个干净为止。 怪不得,所有人的鲜血都流空了,所以在这间房里才会早就这么恐怖的景象,凶手用所有死者的鲜血把这间屋子粉饰了一遍,将这里打造成可怖的修罗地狱,哪怕是究极的变态杀手也绝对无法长时间忍受如此浓郁的血腥味,这是人类难以抵抗的生理反应,路明非仅仅在这里待了几分钟胃里就忍不住翻涌作呕……杀人者必定是某种极其嗜血的凶物。 路明非将这具尸体翻到一边,第二具尸体的伤口与第一具位置不尽相同,但杀人的手法是一样的。 伤口在尸体的右身,也呈巨大犬牙般交错的锯齿状,死者近乎失去了半个身体,伤口也是到左胸口处停止,胸口里呈一片空洞,心脏也被凶手取走了。 然后是第三具、第四具、第五具……如果凶手是某种拥有强悍咬合力的巨大猛兽,那每个死者都是被从脑袋上方或是半边身体一口咬死的,只有这两种死法,看来这是那只杀人猛兽的习惯,它必定拥有着堪比史前恐龙般尖锐的利爪和血盆大口。 拥有这种特征且能潜伏进源氏重工的猛兽只有一种,路明非几乎已经在心里笃定了,入侵到这一层的必定某一只死侍,它不知用什么方法通过重重禁制来到这间房,杀害了这间房里所有的医护人员,然后藏在这里的某处仍未离开。 路明非一边翻检着尸体,一边把自己带入死侍的视角,在脑海里快速的做着侧写,想象着自己一只残忍嗜血的猛兽,把这里的全部活人给一口咬死,吃掉他们的心脏后静静地等待下一个猎物,这时候自己会藏在哪呢…… 忽然有某种不好的预感在路明非的脑海中炸开! 他隐约感觉到了,那个狡猾的家伙大概就藏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 当路明非翻过某具尸体时,他愣住了,因为观世正宗挑起的份量太轻了,尸体堆里的血液浓郁而粘稠,他一时没能分辨起,这次挑起来的不是尸体,仅仅是一件空荡的衣服……不只是这一件,尸山下方堆叠的全部都只剩衣服! 一只巨大的金色瞳孔藏在衣堆里,狰狞发亮,它用凝视猎物的眼神一直耐心地等待着路明非翻到这个位置…… 狰狞的利爪从衣堆里猛然刺出,利爪上染满了淋漓的鲜血,它以迅猛的极速朝路明非的胸口刺去,爪尖锋利得像是长利的荆棘。 路明非迅速后掠,但冗长的爪尖依然刺入他胸前的皮肤中。 第二百九十八章 肥皂香味的女孩(二合一,求订阅!!!) 偷袭者藏在尸体堆成的小山中,当路明非靠近后,它忽然如虎跃般跳出,畸形的利爪刺入路明非的胸膛中,鲜血如荻花般绽开。 路明非几乎是在偷袭者对他发起进攻的同时就发现了它,他的身影迅速向后掠去。 不幸中之万幸是那只如荆棘般的利爪只有最尖端的部分刺进他的肌肤中,最深的瞬间离心脏也还有拇指厚的距离,下一个瞬间路明非已经后撤与对方拉开了相当一段距离了。 一具具残缺的尸体被震开,无数件染血的衣服落下,偷袭者的真面目暴露在路明非的眼前。 那赫然是一只死侍,甚至要比入侵第四层被犬山贺和樱井七海斩杀的那只更加高大魁梧,难以想象这么庞大的东西居然能把自己如此完美地隐藏起来。 人头蛇身的模样十分骇人,黑色的长发被鲜血染红,往下淌着血滴,它手臂的肌肉贲张得比世界级的健美冠军还要夸张,骨刺突狞的手掌前端是棘刺一般的利爪。 它如古烛般燃烧的黄金瞳凝视着路明非,巨大的嘴朝耳根的两侧裂开,露出狰狞交错的獠牙和阴森的长舌,像是在为自己一击伤到了猎物而欢庆,又像是为没能一击击杀猎物而惋惜。 “狡猾的东西。”路明非用拇指按住胸口上的伤口止血,“还真是被你这家伙瞧不起了啊。” 看到这东西和满天纷飞的衣物,他瞬间就意识到了之前被自己忽略的某个细节。 死侍虽然拥有智慧,但它们的本能已经与猛兽无异了,这东西是会吃人的,那些尸体残缺的一部分绝对是被这家伙一口吞入腹中……路明非看着眼前这只死侍圆鼓鼓的肚皮,这家伙绝不是只吃了看到的那部分尸体而已。 刚来到这里的时候,路明非根据这间屋子活动空间的大小和那些尸体堆叠的高度来推测被杀害的人数大概有四五十人,其实他猜的没错,这里原本确实有这么多人。 但更多的人已经被面前这只怪物全部吞入腹中了,所以才会多出来那么多无主的衣服。 它吞噬了一半的人,另外一半只是囫囵吞枣地取出人身体中对它来说最鲜美的心脏部位吃掉,它用那些人的衣服将自己庞大的身躯盖住,再把未吃尽的尸体堆积在上方,粘稠淋漓的鲜血将这堆尸山糊作一团,乍一看尸体垒叠的高度和数量恰到好处的吻合,也借此欺瞒住了路明非。 毕竟正常人很难想象有谁会把残缺的尸体和腥臭的鲜血堆在自己身上,哪怕不被恶心死多半也会窒息到闷死。 那只死侍猛然摆起它如蟒蛇般粗壮有力的巨尾,这是蛇形死侍最不可思议的部位,当它们用这只尾巴爬行时,可以宛若蛇一般柔软,在扭动时不发出丝毫的动静,但当它们想要忽然发起突击时,这条长尾又是它们最有力的加速器,弯曲再挺直后能在一瞬间爆发出相当强悍的力量,就好像短跑运动员起步时踩在起跑器上肌肉紧绷的小腿。 死侍的身体伏在地面上俯冲,蛇尾在瞬间的绷直后又狂扭加速,它的胳膊猛地挥出,长而尖的利爪撕裂空气,像剑一样朝路明非突刺而来。 “被你侥幸偷袭伤到了一次,你该不会以为这种事还会发生第二次吧?”路明非侧身躲过死侍迅猛的突击,利爪近乎是擦着他的脸颊掠过的,卷起的风吹动他的额发。 坚硬的角质层刺在路明非身后合金的墙板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几道狰狞的抓痕出现在坚硬的墙壁上。 路明非站定在死侍手臂的侧面,他紧握观世正宗,刀锋自下而上地挥斩起,速度极快,宛若平地升起的一道白色长虹,空气中的风声都被刀锋切割得如厉鬼般尖啸。 白色的弧光在死侍的手臂上掠过,没有丝毫的阻碍,片刻后,那条堪比健美冠军的手臂被扬起在空中,断处的切口如镜面般光滑平整。 死侍疯狂地嘶嚎,长尾蜷缩着,拖动它的身体迅速后撤,似乎是处于本能反应,它下意识地想要想远离路明非。 它当然能感受到痛楚,手臂被斩断后,过了几秒后,断口处喷涌出猩红的血柱,就好像积蓄到快要满溢的水库,忽然放开闸门,水如洪潮般倾泄不止。 这只死侍在不久前杀害了一整个屋子的人,吃了太多血食,还没来得及消化的鲜血似乎是找到了发泄的出口,狂喷而出,被路明非切断的动脉被喷涌的鲜血进一步扩大,带来的痛感与恐惧感比断臂的痛楚还要大上好几倍。 路明非的黄金瞳也点亮了,灿金的瞳孔散发出冷冽的光芒,他与死侍冷冷对峙着,被路明非冰冷的目光扫到,死侍庞大的身体竟是微微颤抖了一下。 死侍的身子紧绷着,长尾缓缓蠕动,长舌在微微开咧的嘴里吐着阴冷的信子,与路明非的距离越拉越开,它金色的眸子里爬满了愤怒和惊恐……这只狰狞的怪物竟然在害怕! 它在恐惧路明非,因为它忽然意识到了眼前的家伙和之前那些被它一击必杀的猎物完全不一样,这个人瞬间爆发出的凌厉气势让它觉得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胁,就像野兽在面对更强大的野兽时,敏锐的直觉会让它们本能地会感受到战栗…… 不,眼前的人已经不是野兽了,而是魔鬼! 死侍转身,狂乱地扭动它的巨尾,这只嗜血的怪物竟然被路明非吓到扭头逃窜。 路明非提着观世正宗在死侍的身后穷追不舍,这只怪物的速度快到惊人,但这里是一处密闭的空间,总有它穷途末路的时候。 死侍一边逃窜着,一边用粗壮有力的巨尾狠狠扫向那些沉重的机械设备,心脏震击车被它拽向后方,拦在路径上,路明非一跃而过,急救担架车被它的长尾卷起来砸向路明非,又被观世正宗的刀光一分为二……一人一怪物在宽阔的空间里一边追击一边掀起混乱的动静。 几分钟后,这只死侍被路明非逼到了墙角的通风管道附近,为了避免这个泥鳅似狡猾的家伙钻进通风管里,路明非抢先一步站在风扇的闸口前,观世正宗垂早身侧,刀锋上缓缓滴下殷红的血迹。 这是几秒前他从死侍的巨尾上斩落的,那家伙被路明非一个虎扑追上,那条不断扭动的长尾被路明非齐根斩断,这只怪物也几乎失去了行动的能力,被路明非堵在这片角落里,退无可退。 死侍看着路明非的眼神里满是恐惧和歇斯底里,它也没料到好不容易逃离了幽闭的地狱,在满足的饱餐一顿后会迎来这么可怕的家伙,它锋利的獠牙厮磨着,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鸣,就像小狗遇到大型的同类而出发低沉的呜咽声。 忽然,死侍的身体毫无征兆地朝路明非猛扑过去,像是被逼到绝路的亡命恶徒做最后的放手一搏,它咧开血盆大口,露出锋利的獠牙,仅剩的一只利爪像是绞肉机一样挥舞。 路明非的观世正宗直立在身前,用的是袈裟斩的立势。 这只怪物怎么看都已经是走到了穷途末路,这一刀过后就不再是斩断一条手臂或是一根尾巴那么简单了,路明非的刀锋对准这只死侍心脏的位置,他会让这家伙体验到那些被它残忍杀害的人的感受,享受一下被一招劈掉半个身体是什么滋味。 在路明非身后的通风管道中,一只古铜色的手猛然从巨大的扇形叶片中摸出,无声地沿着地面从路明非的背后狠狠攥住了他的脚踝。 路明非心里一惊……糟了! 他已经来不及回头了,但他知道从背后攥住他的必定是一只死侍……第二只死侍! 这里从一开始就有两只死侍! 所以那些尸体才会有从头顶被咬死和从侧身被咬死这两种不完全相同的死法,因为这两只死侍的进食习惯是不同的! 第一只死侍根本不是在空间里漫无目的的逃窜,它来到通风口也不是为了溜走,从一开始它就是有意把路明非引向同伴的附近,它自知单打独斗不是路明非的对手,但它会使用阴谋,就像它从死人堆里偷袭路明非那样,它再一次让同伴故技重施……这些东西真的是阴险得可怕! 路明非的身子被身后那只死侍有力的手掌扯得一个趔趄,身子不受控制地朝地面栽去,摆出的刀架自然跟着崩溃了,观世正宗根本无法顺利劈出。 但獠牙和利爪已经迎面而来了,死侍狰狞的面孔和爪牙的尖端在路明非的瞳孔中无限放大,浓烈的死亡气息扑面而来,路明非的黄金瞳在这一刻大放光芒,如同璀璨的灼日,他的身上爆发仅瞬间的出古奥威严的气势。 前方的那只死侍的身体似乎被路明非的气息震慑得凝滞了一瞬,他的利爪再次落下时已经偏移了许多,本来能贯穿路明非头颅的一击仅仅是擦破了他的脸颊。 路明非的身体并没有栽倒在地上,他用观世正宗的刀尖撑住自己的身体,狠狠地踹向前扑而来的死侍,将那只魁梧的怪物踹飞,轰然砸在坚硬的墙壁上。 下一刻路明非将感受到了从身后刮来的劲风,想必有一只利爪正从后方朝自己的心口刺来。 源氏重工里豢养的人头蛇尾的死侍好像和其他愚笨的死侍都不一样,虽然它们的速度不及人型死侍,力量不及龙型死侍,但这种东西太狡诈了,拥有着不逊于人类的智商和合作能力。 躲不掉了……路明非已经做好了被重伤的准备,他凝视着观世正宗光鉴如镜的刀身里自己的倒影,嘴唇微动,“不要死”三个字几乎已经窜到了嘴边…… 但身后忽的传来一阵绝望的哀嚎。 紧攥着路明非脚踝的手掌忽然松开了,路明非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听到钢铁被撕裂的声音传来,一柄殷红的长刀从最里侧的那个房间中斜射而出,飞行起来激起的空气波动宛若一架超音速战斗机,最后一道气密门厚重的金属壁被轻而易举地贯穿了。 同时被贯穿的还有即将刺向路明非的那只死侍,那柄长刀精准的插在它的心口处,从它嶙峋的背脊贯穿到前胸,把牢牢地钉死在路明非身侧的墙壁上。 一刀毙命! 这只死侍毫无悬念的死了,它哀嚎的时候还未被长刀真正刺中,但它被一个极致恐怖的领域包裹住了,强烈的死亡气息笼罩着它,它预感到了下一瞬自己的死亡,强烈的求生欲让它发出濒死的哀嚎。 但当长刀的刀尖接触到它身体的那一刻,死亡仅仅发生在一个瞬间,它并不是因为被长刀贯穿了身体而死,而是被一种名为“审判”的力量杀死了,这种力量超越了人类的规则,就像是直接对某个生物的灵魂下达死亡的命令,不容抵抗,更不容拒绝。 整片空间都被这种究极的领域囊括了,包括路明非和另一只被斩断手臂和尾巴的死侍,整个房间里就像是平地刮起了一阵飓风,满地的鲜血被狂风和激波卷起,形成了一柄鲜血凝成的长刀。 长刀朝第一只死侍挥斩而去,明明是液体组成的,却仿佛比任何坚硬的金属刀剑都要锋利无匹,死侍那堪比岩石般结实的身体被无声地切割而开,化为碎块落地。 而同样身处领域中的路明非却并没有受到威胁。 但他的注意力显然也已经不在被切成碎片的死侍身上了,他保持着将观世正宗立刀身前的姿势,一动不动,目光死死地盯着刀身的反光。 他原本是想把刀当做镜子,对着反光里的自己施加“不要死”的力量,但这一刻路明非的视线已经全然不在自己身上了……因为光可鉴人的刀面中,赫然出现了一袭暗红色的长发。 红色长发的女孩正缓缓向他走来,路明非脑海里一片空白,被死侍偷袭的余悸被瞬间抛诸脑后,房间里刺鼻的血腥味淡去了,取而代之的是白檀的香味和干净的肥皂味。 第二百九十九章 当我走进你的世界(二合一,求订阅!!!) 路明非呆望着观世正宗刀面的反光,一动也不动,神情呆滞又失神,像是傻掉了。 在反光中,那一道窈窕修长的身影缓缓走来,离他越来越近,直到如红色海藻般的长发拂撩到他的后背,少女特有的馨香扑鼻而来,路明非感觉自己像是被一片花丛包裹着,香味沁人心脾。 路明非有些不敢回头,但他必须回头,因为那个女孩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于是他猛咬了一下舌尖,强迫自己转身。 他机械般的扭头,完全是用意识对抗着本能,动作僵硬得像只被抽空了灵魂的提线木偶 不回头还好,当他扭头看清眼前画面的那一刻,路明非的心脏漏跳了一拍……不,是好几拍,甚至连呼吸都停止了。 那道身影实在靠太近了,近到让他都倍感不真实,简直像是……梦里才会出现的景致。 暗红色的长发滑过他的脸颊,紫罗兰洗发液的香气和少女的体香沁入路明非的脑海中,让他脑袋有些犯晕,女孩以身子前倾的姿态打量着他,脸几乎要贴上来了,路明非都能感觉到女孩的气息宛若微风般拂来,轻轻抚过他的面庞…… 太近了!太近了!太近了! 实在太近了! 路明非觉得自己的cpu大概已经过载烧掉了,无法思考,大脑被动地进入宕机状态! 最要命的是,路明非刚扭过头来,他的黄金瞳就和那对宛若红宝石般幽窈的眸子对上了视线,四目相对,路明非都能看到女孩的双眸中自己的倒影。 真的是她!真的是她! 虽然之前有过两次的见面,但是第一次太过仓促了,还没来得及说话绘梨衣就离开了,第二次路明非也几乎失去了意识,直到这一次…… 为了这一次的见面,想象着怎么让相遇看起来更加自然,这些天来除了繁忙的牛郎生活路明非都在苦心孤诣,准备了许多开场白。 有网瘾少年的以武会友版本:“少女的春丽好实力!你也喜欢打街霸么?我玩的也不错,有兴趣来切磋一盘么?” 有霸道总裁式的深情版本:“想看东京的天空树全部被点亮么?想包场迪士尼公园,享受被白雪公主和米老鼠牵着手围绕着篝火和烟花跳舞么?想在梅津寺町看夕阳沉落朝霞升起么?跟我走吧,我带你翘家!” 还有最直截了当的小学生对话版:“瓦达西瓦路明非带死,绘梨衣酱,可以和你做朋友么?” 他的准备不可谓不充分,但当相遇真正发生的这一刻,似乎所有的语言都变得苍白无力了,他瞬间失去了讲话的能力。 路明非的嘴唇微微颤动几下,还是没能说出一句话。 他在心里埋怨自己真的是个大傻逼啊!表现得糟透了! 自己做了这么多年的心理准备,今天雄赳赳气昂昂来到这里,就是来找到女孩并带走她的,现在女孩就站在自己的面前,这时候难道不应该表现得霸气一点么?!哪有女孩不喜欢霸气的男人?! 但到头来自己还是蔫了,就好像故事里的自己面对陈雯雯,又像故事里的自己面对陈墨瞳。 他苦心修炼了这么多年,本来以为他的心已经像铁一样冰冷了,再没有什么事能在他的心里掀起过大的波澜,陈雯雯和陈墨瞳对他来说那算事儿么?那都不叫个坎了……可直到此刻,直到这个女孩出现在他面前的这一刻,路明非觉得自己好像是白白修炼了五年,他此刻又变成了五年前那个蔫了吧唧的怂货,他一瞬间就被打回原形。 曾经面对青铜与火之王和大地与山之王都丝毫不怵的男孩,如今看着女孩眼睛里的神采,如同远山薄雾中一株遗世而孤高的绯色虞美人,路明非被这份美惊艳到怔怔无言,窘迫无措得像个手都不知道往哪放的小孩子。 女孩自上而下又自下而上扫视着路明非,前面扫视完了又绕道身后看了看,像是检验学生的制服是否合规的教育课老师,而路明非就真的像个小学生一样,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等着女孩阅览。 忽然,女孩站定在路明非面前,那双红宝石般亮眼的眸子盯着路明非的黄金瞳,眼神里的好奇渐渐化为了惊喜,脸上也缓缓展露了笑容,好看的笑脸出现在她素白的脸上,就好像在干净的纸上勾勒出了一道浑然天成的优美线条,有种诗画般的美丽。 少女绽放的笑容把路明非看呆了,此刻天时地利人和,这份笑容也让路明非胆从心生,终于找回了一点自己身为“s”级气魄。 “绘梨衣,终于见到你了”这句话从心底窜出,几乎已经冒到了嘴边……路明非正欲开口,女孩忽然伸手反扣住路明非的手腕,转身朝这片空间里最后一道气密门走去……不,是小跑而去,少女看起来似乎有些开心。 原本稍稍做起心理准备的路明非被女孩这么一牵,好不容易酝酿的心理建设刹那间就垮了……虽然他只是被牵手腕,但女孩微凉如玉的五指抓在他的脉搏上,触感太清晰了! 如果说刚才猛地和女孩对视,让路明非心脏骤停的话,现在被女孩牵着小跑,路明非几乎全身的血都涌到了心脏,他能感受到此刻自己的心脏就像一只小鹿般在他的胸口乱撞……不!什么小鹿!那绝对是一只拥有着巨鹿基因的爱尔兰麋鹿!在胸口里野蛮地横冲直撞!那对蒲扇一样巨大的鹿角都快要把自己的胸腔给顶穿了! 女孩想要去的地方距离很近,就是最里面那一个房间,小跑过去只需要几秒钟,两人穿过那层被她撕裂的二十厘米厚的硬质合金门就到了。 扑面而来的是清新的白檀香味和肥皂泡泡味,虽然两处空间被打通了,但出奇的是,刺鼻的血腥味一点都没有渗入到这里,看起来这里应该就是女孩的卧室了。 这个房间是由一个四四方方的大空间切分成好几块区域,整体以白色调为主,气味很干净,布局也很整洁,淋浴间和巨大的浴缸是分开的,挂着不透明的幕帘;巨大的投影屏幕连接着游戏手柄,占据着整个屋子的最中央;温馨的圆床在屋子的角落里,上面有一只一人大小的泰迪熊玩偶。 可以想象,每当入睡时,少女总会喜欢窝在整个房间的最角落里,抱着这只柔软的泰迪熊玩偶,似乎只有才能得到满意的安全感,安然入睡。 屋子里虽然有一座梳妆台,但是梳妆台上只有一面镜子和一排木质的梳子,看起来女孩对木梳子倒是情有独钟,普通女孩都会拥有的化妆品和护肤品在这里一样都见不到。 屋子里只有梳妆台的镜子前有一张椅子,女孩把路明非摁在椅子上坐下,自己扭头跑开了,路明非有些发愣,他面朝着镜子静坐,透过镜面的反光打量着这个卧室。 这就是她生活的地方么? 路明非忍不住动用了侧写的能力,把自己带入女孩的视角,想象着她在这里每天的生活。 她应该在每天早上八点准时起床,因为桌上的闹铃设置着八点的闹钟,也许偶尔会赖床……起床后她会去浴室洗漱,女孩的性格在某些方面是一丝不苟的,在刷牙洗脸时应该相当认真……这时候会有护工把准备好的饭菜送来……吃完饭后,女孩大概会点开一部动漫,这里除了投影和平板电脑也没什么其他的游乐设施,就像所有宅家的少女一样,等到她津津有味的把喜欢的番看完,大概已经到了午饭的点了。 吃过午饭后她会去到上一间监护病房,专业的医护人员也会来到这里为她做完善的例行身体检查,如果血统不稳定的话会监督她吃某些药,之后女孩大概就会回到房里午睡……睡醒了也许她会泡澡,绘梨衣很喜欢泡澡,泡澡时会和她最喜欢的橡皮小鸭子待在一起,看着鸡蛋大小的黄色鸭子在铺满肥皂泡泡的浴缸里“披荆斩棘”、“乘风破浪”,女孩则在脑海里幻想着各式各样天马行空的事情。 例如外面的世界到底有多大、例如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某科学的超电磁炮”、例如哆啦a梦的口袋里到底可以装多少东西、再例如下一次翘家的时候要不要把那只巨大的泰迪熊也给带上,留它一个人在这里会不会孤单…… 再然后……再然后路明非也猜不到女孩接下来会做些什么了,因为在他带入女孩的视角里,每个下午都是那么的百无聊赖。 这间屋子作为一间卧室来说,的确算是大的豪华,甚至比婶婶的整个家都要大,应有尽有,路明非曾经和路鸣泽共用的卧室根本就不能比。 但路明非至少白天在学校有同学和老师可以谈话交流,夜晚有天台可以待,他可以在上面眺望远处繁华的cbd区,玩着手枪射击红绿灯的游戏,偶尔还会溜去网吧包夜打打星际和三国无双,有闲钱的时候还会买一瓶营养快线犒劳自己……这样想想他的世界还是蛮开阔的,生活还是蛮充实的。 可这间屋子作为一个女孩的整个世界来说……实在太小了,简直小到悲哀。 通风机和氧气输送装置能保证整个房间空气流通,始终处在人体最适宜的恒温恒氧的状态……但这里甚至连一扇窗户都没有,看不到日落也看不到星空。 源氏重工建造在东京最繁华的地段,墙外远眺出去就能看到熙来人往的街道和如林般的摩天大厦,但这一切都被厚厚的金属墙壁隔绝住了,女孩的世界就是这处被金属方块包裹住的小小一隅,独立于世。 在她的世界里,没有日升日落,没有山川大海,更没有四季变换,能够陪伴着她的只有她藏在衣橱里的那些玩具,和新款老款的游戏动漫。 可是游戏总有玩腻的时候,没有人陪着一起玩儿也没什么意思,动漫再海量也会被看完,她又是怎样度过每个百无聊赖的下午的呢?是把通关的游戏拿出来再打一遍?还是把看过的老番翻出来再温习一边? ……路明非想象不到,他的侧写到这里被迫中断了,因为这个房间就像是一个囚笼,只是华丽一点,舒服一点,但是丝毫没有自由和远方,如果是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待在这里,他会闷到疯掉! 正当路明非怔怔失神的时候,女孩来到了他的身旁,手上拿着一支铅笔和一个小本子。 女孩把小本子翻到崭新的一页。 “我们见过的,对不对?”女孩在小本子上书写着,然后把那页举到路明非的眼前。 她用的居然是中文汉字。 路明非还没从侧写的状态中缓过神来,他看了看女孩,又看向本子上的字,显然愣了一下,然后缓缓点头。 “lumingfei?”女孩显然是听到过路明非的名字,但是她不确定“路明非”是哪三个字,于是用汉语拼音代替。 路明非又愣了愣,显然他也没料到女孩居然知道他的名字,他点点头,又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伸出手去。 他从女孩的手上接过本子,把“路明非”三个字写在女孩标注的拼音的底下,又在更下面写上了“sakura”这个单词。 “是的,我的名字是路明非,你也可以喊我sakura。”路明非把小本子递还给女孩时,轻声对她说。 女孩看着路明非写上的“sakura”这个名字,点点头,似乎对“sakura”这个名字比对“路明非”更满意一些,然后她又拿着本子唰唰地写着。 “绘梨衣。”女孩再次把本子递到路明非的面前。 这是她的名字,她以为现在是互相介绍的时候。 “绘梨衣……”路明非喃喃着这个名字。 他不止一次念叨过这个名字,但是此刻他注视着绘梨衣的脸,将她的名字念出来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就像是一场大梦苏醒,梦境与现实巧妙的重叠在一起,充满了矛盾感。 一切都是那么的虚幻……却又极尽真实。 第三百章 绘梨衣,我们去外面的世界(二合一,求订阅!!!) 绘梨衣看着路明非,点点头,似乎是为路明非喊对了她的名字而赞赏。 路明非也看着绘梨衣,准确来说他是看着绘梨衣眼中自己的倒影,一切的惊惶与患得患失在此刻都淡去了,他对女孩展露出一个爽朗的微笑。 “很高兴认识你,绘梨衣。” 听到这句话后,绘梨衣也露出了笑容,看起来似乎有些开心,也许是从没有对她说过“很高兴认识你”这句话,第一次听到有人很高兴认识她,对绘梨衣来说就和人生中第一次收到礼物一样令她开心。 绘梨衣忽然想到什么似的,低下头,在睡衣的荷包里翻翻找找,冷不丁地掏出了一个什么东西,塞在路明非的手里。 路明非摊开手掌……那是一只黄色的橡皮鸭子。 路明非一怔,他把橡皮鸭子翻了个面,鸭子脑袋朝地肚皮朝天,他看见鸭子的肚皮上用黑色的记号笔写着那熟悉的几个字……“绘梨衣のduck”。 还是那只命运多舛的橡皮鸭子啊……一开始被绘梨衣不小心遗漏在浴缸里,然后被路明非带走了,还陪着迪里雅斯特号下潜到深海八千米下的极渊中走了一遭,最后在路明非失控后又掉了出来,再一次辗转到了原主人绘梨衣手上,现在又被绘梨衣塞到路明非手上。 这只橡皮鸭子是绘梨衣最喜欢的玩具之一了,她现在把鸭子塞到路明非手上,就代表…… “绘梨衣是想让我帮你把小黄鸭揣在身上么?”路明非试探性地p问了一个极其二逼的问题。 绘梨衣摇摇头,又在她的小本子上唰唰地写着什么。 “送给sakura的,见面礼。”绘梨衣把小本子举到路明非的眼前,又伸手指了指那只橡皮鸭子。 大概是为了回报路明非刚刚说的“很高兴认识你”这句话,这只陪伴了绘梨衣最久的橡皮鸭子就这样被她当做见面礼送给了路明非。 路明非受宠若惊之余也庆幸这只橡皮鸭子没长嘴,不会讲话,不然此时此刻这只可怜的小鸭子大概会想质问一句:“我只是一个橡皮鸭子而已,橡皮鸭子做错了什么吗?橡皮鸭子为什么要被你们两个这样对待?” 绘梨衣忽然又从路明非的手上把橡皮小黄鸭夺走了……她从荷包里又翻出一只记号笔,她并不是要反悔,而是要把鸭子肚皮上的“绘梨衣”三个字给抹去,改成“sakuraの的duck”。 在女孩看来,送给sakura的东西就是sakura的了,没有人喜欢自己的东西上有别人的名字,就像她会把所有的东西都标注上自己的名字一样,因为这样做才能证明那些东西是属于自己的。 然而一只手忽然抓住了绘梨衣的手腕,路明非阻止了绘梨衣的涂改,他把小黄鸭和记号笔都从绘梨衣的手上拿了过来,然后把鸭子的肚皮朝上。 路明非认真地用记号笔在“绘梨衣のduck”前面加上一句“sakura&”,然后展示给绘梨衣看。 “sakura&绘梨衣のduck”……“sakura和绘梨衣的小黄鸭”。 “这样就好了,小黄鸭是我的,同时也是绘梨衣的。”路明非笑笑,对女孩真诚地说,“谢谢绘梨衣的礼物。” 绘梨衣也露出了开心的笑,今天她展露的笑容大概比她过去一年加起来的还要多 以前最多是在她打游戏赢过源稚生时,会露出稀薄又寒冷的微笑,那大概是女孩以前最有情绪的表情了,但她现在笑得简直比打游戏赢过源稚生十次加起来还要开心。 她收到过很多礼物,其中大多都来自于橘政宗和源稚生,作为上杉家主,上杉家旗下的黑道每年也会上供给绘梨衣各样的礼品,由橘政宗替绘梨衣代收了……但从没有人和绘梨衣共享过某个东西,她很喜欢这只陪了她很久的小黄鸭,她也喜欢这个见过好几次面的sakura,于是她把小黄鸭送给sakura表达自己的喜欢,可是sakura告诉她这个东西仍然是她的,是他们共有的,这样她就不用失去小黄鸭了,这种感觉让女孩意外又惊喜。 “sakura,人很好!”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着,再一次把本子递在路明非眼前。 “很好”……么? 路明非望着本子上一笔一划认真写出来的字迹和女孩真挚的眼神,盯了很久很久,五年来的期盼此刻从心底喷涌而出,有什么东西让他的心头微微发酸。 “绘梨衣也很好。”路明非的嗓音有几分嘶哑。 不知从哪生出的勇气,也大概是某种冲动使然,路明非情不自禁地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掌,轻轻地覆盖在女孩暗红色的长发上,指尖传来柔顺的触感,他说出了那句他早就想说但是一直憋在心里的话。 “跟我走吧绘梨衣,我们一起翘家,去到外面的世界看看……好么?” 这是第一次有橘政宗和源稚生以外的人触碰绘梨衣的身体,甚至是摸头这种僭越的举动,但绘梨衣却丝毫不觉得排斥,她听着路明非说带她去外面的话,眼睛里渐渐生出了夺目的光彩……那是名为“憧憬”和“神往”的情绪。 “sakura要带我出去玩么?”绘梨衣看起来似乎很兴奋。 绘梨衣一共翘过十三次家,可从来也没能跑远,最远的一次也只到过源氏重工楼下的红绿灯处就停住了,来来往往的行人在她的身边穿梭不停,十字路口五颜六色的车辆川流不息,她站在路口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她觉得这个世界太大了,大到她根本就不知道往哪走,也许在下个路口她就会迷路,再回不到家里来,这个世界人也很多,可她一个都不认识……于是女孩没来由的有些悲伤,默默的流下泪来,直到源稚生找到她,把她带回家……那以后的很长时间绘梨衣都没再翘过家。 可现在有人主动说要充当她的向导,带她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就像有人为金丝雀打开了禁锢自由的铁笼,而且有了sakura她就不用怕迷路了,也不怕回不来家,sakura是她认识的人,她也不再用怕一个人太孤单……绘梨衣当然开心坏了。 “嗯,我陪绘梨衣出去玩。”路明非看着绘梨衣,声音既轻柔又认真。 “去能看到星星的地方么?”绘梨衣写完后,把本子举到路明非眼前晃晃。 “嗯,能看到的,星星有很多,绘梨衣从地上望着它们的时候,它们也在天上看着绘梨衣。” “海呢?sakura见过海么?书里说海是个很大的东西,海有多大?”绘梨衣迫不及待地唰唰地写。 “见过的,海很大的,比绘梨衣的浴缸还要大上好几万倍……不,是好几亿倍!绘梨衣一眼都望不到尽头,小黄鸭可能要游上好几年,才能游到海的另一边。” “想和sakura去看海。” “好,我带绘梨衣去海边,我们去看海。” “看海的时候能穿裙子么?” “当然可以,我会带绘梨衣去买裙子……不只是裙子,还有发卡,还有鞋子,还有帽子……海是很好看的东西,看海的绘梨衣也可以打扮得很好看。” …… 绘梨衣不知疲倦地问着,恨不得把这么多年来积攒的对这个世界的好奇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部问出来,路明非耐心十足地回答,哪怕绘梨衣的问题在普通人听起来既幼稚又好笑,可路明非每个问题答得十分认真,女孩眼中的光芒一次盛过一次,好像太阳都被塞进了她的瞳孔里。 “sakura是我见过最好的人。”绘梨衣最后在小本子上写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她就跑开去收拾东西了,看得出来她对于离开这间小屋子和路明非出去玩很是迫不及待。 小本子被留在了梳妆台上,页面定格在最后这句话。 女孩的世界很单纯,她见过路明非好几次,并且每次都会有肢体接触,路明非大概是除了橘政宗和源稚生以外她近期接触得最频繁的人了,所以从某方面来说,路明非已经算得上是绘梨衣的“熟人。 这个熟人今天来到她的房间里,为她耐心地讲外面的世界,说要带她去风景好的地方玩……在此之前绘梨衣了解世界都是靠打游戏和看动漫,从没有人如此耐心地告诉她星星是什么样的,大海是什么样的,海棠花和海棠树又是什么样的……但路明非这样做了,所以在绘梨衣看来,路明非就是她见过的最好的人。 路明非抬头看了看绘梨衣忙碌的背影……女孩正打开靠墙的壁橱,从壁橱里托出来了一个一米长的纸箱子。 纸箱子里是各式各样的玩偶、娃娃和小物件,有她写满字迹舍不得丢的小本子,有毛茸茸白肚皮的轻松熊,有巴掌大小的奥特曼和小怪兽,还有她收集起来最爱玩的一些游戏卡……每个小东西起眼的地方都贴着一个小小的白色标签,有的写着“绘梨衣のhellokitty”,有的写着“绘梨衣のlittlemonster”,有的写着“mickeymouse”…… 每个东西都被绘梨衣标上了自己的名字,这些大概是她全部的“家当”,她出门的时候会把所有的家当都带上,这样女孩才会有安全感,这样这些玩具们才不会孤单。 路明非看着忙碌清点家当的女孩和一件件在梦境的故事里出现过的玩具,那个梦和过去的五年如同走马观花一般在路明非的脑海中掠过一边,不真实的虚幻感渐渐消失,他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他背负着被修正的命运,已经来到了这一步。 路明非又低头看着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下的最后一句话……“sakura是我见过最好的人”……他的瞳孔没来由的涌上一阵酸楚,眼睛好像流汗了。 “sakura怎么了?是不开心么?”绘梨衣抱着巨大的箱子,看到了路明非的模样,忽然放下箱子,在本子上问道。 路明非轻轻摇头,他擦了擦眼睛,帮绘梨衣抱起箱子和女孩视如珍宝的玩具们。 “没……不会不开心,我很开心……今天大概是我人生中最开心的一天。” …… 话分两头,恺撒和楚子航这边的状况可不太妙了。 源稚生的以龙骨状态与神道无念流的奥义,全剑道之观想状态在影壁层的神道中搜索着他们的身影,这大概是蛇歧八家的皇在不动用言灵下的最强状态了,从没有过敌人将源稚生逼到这个地步,所以日本分部第一人的真正实力一直都是个迷。 源稚生行走在漫长的神道中,身后被斩断的幡幢和烛台,这都是那两个家伙为源稚生设置的陷阱,却都没法伤到这个状态下的源稚生,就像他自己说过的,一切的阴招在绝对强大的实力面前都是虚妄。 但源稚生不知道的是,他敢说出这样的话……那是他没见过恺撒和楚子航的阴招。 当源稚生走过某处一处帷幕的时候,纱质的帷帐忽然燃烧起来,火光暴跳着,将源稚生的影子映照得如同鬼魂一般,帷幕后忽然有一道模糊的黑影掠过! 蜘蛛切猛然出手,帷幕被肉眼看不见的刀光斩成碎片飘落,帷幕的后方空无一人,似乎刚才看到的鬼影只是源稚生的幻觉。 又是这种见不得人的诡计,源稚生的眼神再度阴沉几分……恺撒和楚子航在整条路上搞了很多类似的小动作,他们压根就没想凭这些小伎俩扳倒源稚生,只是类似的小动作耍多了,绝对会影响到源稚生的心态,使他暴躁或是过度紧张。 玩心理战是么? 源稚生深吸一口气,缓缓地调整着自己的状态,踩着那些帷幕的碎片前进,因为帷幕还在燃烧,光和暗影在墙上斑驳交错,他没能注意到藏在两侧的像背后的身影。 “贝塔,就是现在!”一道声音在源稚生的左侧炸起,响彻整个冗长的神道。 源稚生在听到这道声音的第一时间下意识朝左侧望去,但他右侧巨大的魔像忽然倒下,朝他狠狠砸来。 源稚生处于全观想的剑道状态,剑技可以以快于平常三倍的速度瞬发,他的手臂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弯曲,蜘蛛切无声地滑到身后,刀锋化为一道虚影。 第三百零一章 少年们骨子里的野兽(二合一,求订阅!!!) 巨大的魔像雕塑把轻纱帷幕撞开,露出狰狞的面相,似人又似恶鬼的脸上长着凶猛的獠牙,它巨大的身体砸向源稚生,就像要俯下身子将源稚生一口吞入腹中。 源稚生背对着巨像,蜘蛛切的刀锋以无形的速度从巨大实木魔像的中间斩切而过,弧光好似笔直的电光从天空劈落地面,魔像巨大的身体连同缠绕着它的幡幢被这道弧光平滑地切开,断面像是被切割机切分一样平正。 雕像从中裂成两半,砸在源稚生身旁两侧的地面上,轰隆一声,地板剧震,千年的樱花木碎成片状朝四面八方飞溅。 又是这种阴险的小伎俩! 源稚生已经有些恼火了,他已经没有多余的耐心陪这两只小老鼠玩捉迷藏的游戏了,任由这些家伙在这一层胡闹,不仅损坏蛇歧八家的财产,更是在僭越身为蛇歧八家大家长的自己的尊严! 魔像刚摔得粉碎,另一侧的神像也忽然朝源稚生倾倒而下……源稚生都不用细想,这必定又是那两只小老鼠的诡计! 这座神像比那座魔像要沉重的多,虽然体型都是一样的庞大,但魔像是使用樱花木雕刻而成,而这尊神像则是坚硬的石刻,倾砸下来时携带着雷霆万钧之势。 源稚生不可能用蜘蛛切去硬抗重达数吨的石像,哪怕蜘蛛切是精炼过的古刀,仓促间劈向一块密度极高的巨石,也绝对会被劈得卷刃……可源稚生也没有选择闪避,而是做出一个异常惊人的举动。 源稚生面无表情地将蜘蛛切钉在身旁的地面中,双脚踩实地板,身子中心压低,他的双臂举过头顶,仿佛是要接住塌下的天空。 沉重无比的神像并没有真正倒下,因为源稚生的双手悍然顶住了神像的胸口处,他的双腿猛地发力,全身的骨骼传来噼里啪啦的爆响,将全身的骨骼线闭合连成一条就是源稚生的龙骨状态,这种状态下,他骨骼的坚硬程度甚至堪比钢铁,而激发了龙骨状态后,源稚生甚至还可以将全身的骨骼进一步压缩,压缩再舒展开的瞬间,他能够在这一瞬爆发出十倍于平常状态的力量! 倾榻而下的数吨重的神像被源稚生竟是被源稚生用肩膀和手臂顶了回去,这就是超级混血种全盛时能爆发出来的力量,完全脱离了人类的范畴,这个状态下的源稚生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 但即便是怪物也不可能没有破绽,这一刻就是他的破绽! 在源稚生将巨大神像顶回的那一刻,一道黑影忽然从神像的后方跃起,黑影从天而降,手上是一柄闪烁着白色弧光的宽阔猎刀。 是握着狄克推多的恺撒,正朝源稚生头顶的方向落下。 源稚生下意识想要去拿身旁插在地板中的蜘蛛切,但是他抓了个空……在恺撒将神像推倒,制造巨大动静的同时,另一道黑影早就无声地潜入到源稚生的身后,把插在源稚生身旁的蜘蛛切给顺走了。 恺撒使用的是阿萨辛刺客的寸手骑兵斩,整个人化作高速的利箭俯冲,这种刀法是阿萨辛的刺客冲入敌方的阵营中用精妙的刀法切断战马的脖颈动脉,最讲究出其不意和疾速,能在瞬间打敌人个措手不及,是偷袭中致胜率极高的奇招。 这种刀术连战马的脖颈都能切断,用来对付人自然也不在话下。 狄克推多致命的刀锋在源稚生的瞳孔中无限放大,恺撒已经体会到了源稚生的强大,所以他这一刀是对准源稚生的脖子狠狠劈来的,几乎使出了全力,哪怕是体魄坚硬的皇也不可能在狄克推多的砍击下安然无恙。 源稚生看似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就在恺撒以为这一击将要得手的时候,他的小臂忽然传来被巨锤砸中般的痛感。 是源稚生,他的手臂虽然暂时不能行动,但面对恺撒迎面而来的一刀,他竟然不退反进,用脑袋迎了上去,刀锋划破他的脸颊,他用头槌狠狠地砸在恺撒的小臂上。 柳生新阴流·无刀取·龙头槌! 新阴流中唯一的不用剑施展出来的剑招,这一招是借用空手格斗术的理念,与剑道相结合,将自身化作刀,剑士的头顶就是钝而沉重的刀背,用头槌攻击在敌手的脆弱处,以剥夺对方的佩刀。 恺撒心里暗骂这家伙真狠啊,他听到自己的小臂骨响起“咔嚓”一声……大概是有些骨裂了。 狄克推多不受控制地脱手,飞了出去。 恺撒落在源稚生的身上,把他的身体砸翻,两个人抱在一起翻滚,在翻滚的同时两人纠缠着彼此扭打,就好像幼稚园里为了抢夺和喜欢女孩玩过家家的权力的男孩们……只是他们的出手要狠辣几百几千倍,几乎不留余地。 他们的身体在那些千年的樱花木碎片上碾过,撞破了一层又一层的帷幕,帷幕落下时卷起隐藏在一座座巨大魔像身后的尸守标本,纱质的帐幕又被青铜烛台里的人鱼油点燃,这些尸守其实就是日本神话中的人鱼,它们的尸体十分易燃且能燃烧很久,火焰沾染上那些尸守身体的瞬间,火光爆发得宛若烈阳般刺眼。 楚子航也飞扑了上去,村雨高高举起,瞄准源稚生的身子,想要把他钉死在墙壁上,源稚生正好面朝楚子航的方向,余光瞥见了楚子航在墙壁上被火光放大了数倍的身影,于是他露出自己的侧脸,故意卖给了恺撒一个破绽。 果然,恺撒抓准了源稚生松懈的时机,猛然弓起身子,一个摆拳狠狠揍在了源稚生的脸颊处,力道之大,反震得他的指骨生疼……可恺撒这时恰好背对着楚子航,他腾身而起的时候注意力全都放在要重重往象龟的脸上狠揍一拳上面了,丝毫没有注意到从他背后突然刺来的刀尖。 “恺撒,闪开!”楚子航大吼。 在半空中他根本没办法改变自己的行进轨迹,甚至来不及收刀,只能让村雨的刀锋尽量避开恺撒的要害。 回头已经来不及了,于是恺撒猛然抬头,他也看到了几人被火光映照在面前这堵影壁上的倒影,倒影里,在他身后扑来的背影手持长刀,刀尖几乎已经要刺到他的肩膀了。 恺撒脑海里闪过刚才源稚生对他使用的那招“无刀取”,他死死盯着影壁上的倒影,用脑袋狠狠朝身后黑影握刀的手腕撞去。 恺撒的耳朵被割伤,村雨也从楚子航的手中脱手飞出,恺撒猛地吃痛一下,楚子航也落到了恺撒和源稚生翻滚扭打的局势中。 “混蛋贝塔,你差点把我的耳朵割掉了你知道么!”恺撒大吼。 “你的头槌也不轻,阿尔法!”楚子航拧转手腕。 他差点脱臼,恺撒撞到了他的手腕而不是小臂,手腕的骨头是关节处,这里受到伤害可比小臂骨要疼太多了。 趁着两人愣神之际,被恺撒抵在墙壁前的源稚生往恺撒的下腹狠狠踹上一脚,又用手臂狠狠地肘击楚子航的腰部,这一招是……只是单纯的肘击和脚踢。 “混账象龟!我在和贝塔讲话,你难道不知道偷袭是很可耻的行为么!”恺撒吃痛着怒吼,用膝盖狠狠的顶击源稚生的胸口。 “你也知道偷袭可耻,难道不是你们两个先三番两次地偷袭我么!”源稚生也怒吼,拳头猛锤恺撒的背部,“从我来到这一层开始,什么na、nb、nc的!又是用血块糊脸,又是假扮尸体偷袭,你们两个混蛋的心里到底有道义这种东西么!” “和虚伪的家伙不需要讲究道义。”楚子航也冷冷地回应道,他的双腿交叠着禁锢着源稚生的头似乎想用剪刀脚夹爆他的脑袋。 所有的招式和技术在此刻都变形了,三个人纠缠着,你一拳我一脚他一肘子,这一刻所有人都把学院或是家族传授的格斗技巧抛之脑后,这是最原始最愚蠢的的打架方式,就像街头刚开始学会混黑道的年轻混混。 三人都被痛处和愤怒冲昏了头脑,此时已经全然顾不上礼节和形象了,有时恺撒和楚子航打的太过投入甚至会误伤对方……什么头槌、什么肘击,我们膝顶,这种阴险的招式都已经不算什么了,为了让对方多吃下自己一招,三人不惜把全身的部位都用来攻击,恨不得多长出一对手脚来,牙齿、指甲、甚至是口水都能被当做武器! 高贵的加图索家少爷想用口水糊住源稚生的眼睛,遮蔽他的视线,但是吐歪了,口水糊在了源稚生的脸庞上……觉得自己遭到了羞辱的蛇歧八家的大家长怒不可遏,猛地起身抬手,在恺撒英俊的额头上留下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一路延伸到眼角的位置……卡塞尔学院狮心会会长大人则趁机拦腰抱住源稚生的腰身,双手成爪,暗暗地猛掐着源稚生腰间的肌肉,恨不得要拧一大块下来…… 倾翻的青铜烛台携带着火焰和人鱼油砸在他们的身上,火焰点燃了满地的樱花木碎片,火势已经蔓延到三人的外衣上,但是谁也不管不顾,三人沐浴在一片火海里厮斗着,仿佛是感受不到灼热的高温和火焰的炙烤一似的。 胜负欲比火焰燃烧得更加旺盛,虽然这三个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但毕竟也是三个没有完全长大的男孩,被拳和脚挥到身上时,斗志总会无法遏制地被激起,当理智被汹涌的斗志淹没时,最后就会化为凶猛的野兽,恨不得一口咬断对方脖颈的动脉。 巨大的黑影从远处缓缓靠近,它拖拽着一条长长的巨尾扭行,绕过火海,四周的火焰在燃烧时都在噼里啪啦地跳动,黑影的行动原本就近乎于无声,被火焰燃烧的声音覆盖后,翻滚揪打的三人一时间根本就没能发现。 “上一拳是为你辜负我的信任揍的!”恺撒的眼睛通红,他高高昂起拳头,狠狠地砸在源稚生的左眼上,“这一拳是为你们把伊普西隆当成展品拍卖揍的!” 源稚生的左眼迅速红肿,然后变得乌青,他一时间还愣了愣,伊普西隆是什么鬼? 然后他忽然想起恺撒和楚子航互相之间用的是阿尔法和贝塔这两个愚蠢的代号互相称呼,那伊普西隆指的大概是路明非? 该死的,自己为什么要在意三个神经病互相间的称呼! 源稚生的眼眶传来火烧一样的痛感,他的眼角大概是被恺撒这一拳揍的裂开了,自从担任执行局的局长以来,他还从没有遭受过这样的挑衅,也没落入过这么狼狈的局面……他用蛮力强撑着,把禁锢住他下腰的楚子航的和压在他身上的恺撒一同顶起。 “辜负你的信任确实是抱歉了……但是我说过,我们没有把路明非当成展品……反倒是你们……”源稚生猛然弓起腰背,用脑袋撞向恺撒的下巴,“那么这一下……是我为那些被你们杀死的执行部专员揍的!” “咔嚓”一声,恺撒的下巴在猛烈的痛感后失去了知觉,大概是被源稚生的头撞脱臼了……该死的,这家伙打架怎么这么喜欢用脑袋?他的脑袋是铁做的么! 但是这一撞也点燃了恺撒胸中的骄傲,他狠狠地把自己脱臼的下巴掰回原位,悍然昂起脑袋,然后用额头狠狠地撞在源稚生的额头上。 “我听不懂人话么混账,我也说过……那些人不是我们杀的!” 一声巨响过后,恺撒和源稚生的额头碰在一起,这个动作如果远看还掺杂着几分暧昧,但是仔细看就能发现恺撒和源稚生的表情都已经歇斯底里了,鲜血从他们两人的额间流淌下,不知是恺撒的还是源稚生的……也或许两人的脑袋都被撞破了。 只有楚子航注意到了……影壁上那个慢慢接近、越来越大的巨影! “小心!”楚子航忽然发出一声惊惶的大吼,他猛然松开禁锢源稚生的双手,滚了出去,还顺带着把恺撒一脚踹飞了。 在源稚生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巨大的蛇影从天而降。 第三百零二章 误会解除,尽释前嫌(二合一,求订阅!!!) 偷袭者现出了身影,它一直潜伏在火光制造的暗影中,偷偷观察着这三只猎物,在它们最松懈的时刻猛然跃出,给予猎物致命一击! 那赫然是一只人头蛇身的怪物,拥有着强悍的身体和有力的长尾,它就是用那只长尾跃出来的,速度奇快,两只硕大的金色瞳孔比燃烧的帷帐还要刺眼,此刻正发出即将猎食得逞的兴奋的嘶鸣。 死侍! 源氏重工里居然出现了死侍! 那只巨大的死侍跃落在源稚生的身上,它将全身的重量压在源稚生腰腹和双手上,企图禁锢源稚生的行动,然后探出一条长而尖锐的利爪,用利爪前端最坚硬的角质层狠狠刺入源稚生的胸膛中。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鲜血宛若红莲一般绽开,溅射到死侍和源稚生的脸上。 死侍嗅到了浓郁的血味,源稚生的鲜血散发着从未有过的诱惑,它伸出分叉的长舌在舔了一口自己脸上的鲜血,舌尖尝到的甘甜让它发出欲罢不能的欢鸣,似乎灵魂都快要升华了……它一刻都不愿再等了,它想要立刻剖开只猎物的胸膛,挖出它还在跳动的、最鲜美的心脏大快朵颐,它已经迫不及待了! 但死侍的爪尖猛然用力,刺进源稚生的胸口一寸后却再也无法往前深入了……就好像源稚生的胸口里藏着一面坚硬的钢板。 那是源稚生在“龙骨状态”下闭合的骨骼,心脏对任何生物来说都是最重要的器官,但心脏本身却无比脆弱,于是像“龙”这样高等级的生物会进化出厚重的胸甲,来保护它们的心脏。 而身为超级混血种的源稚生的身体当然也生出了类似的保护机制,当他开启“龙骨状态”时,他肩下的锁骨、胸骨和肋骨会延伸、硬化、最后垒合成一个整体,相当于在人体脆弱的内脏外部铸起一道坚不可摧的壁垒,原本身为弱点的心脏摇身一变成为了全身最安全的部位。 死侍的感觉到自己利爪的角质层似乎都被源稚生胸前的骨骼震得剥落了,它忽然意识到眼前的家伙不像普通的猎物一样能被轻易剖开胸口,当它想要将利爪收回时,身下的家伙却将闭合的骨骼露出的一瞬的缝隙,他的爪子尖被骨骼夹住,根本收不回来。 它开始惊惶了,意识到眼前的家伙也是个怪物……一个拥有人形的怪物! 爪尖传来的痛感让它恐惧了,恐惧点燃了这种猛兽嗜血的本性,它扬起粗长的巨尾,朝源稚生的脖子探去,牢牢地圈住他的脖颈,就像真正的蟒蛇用身子缠绕猎物那样,然后将猎物紧缚,使其窒息脱力。 死侍巨大的嘴缓缓裂开,张开深渊般的巨口,尖刺一样的利齿呈螺旋状在它的嘴里密布,巨口在源稚生的瞳孔里放大,就像是一个漆黑的无底洞,舌头分岔的末端像是两只细蛇一样扭动,几乎要舔舐到源稚生的脸颊了,源稚生强压下心中的震惊,黄金瞳爆发出炽日般的光芒,言灵之力在瞳孔中涌动。 就在这时,死侍的身子猛地颤动一下,然后僵在了源稚生的面前。 死侍头颅上爆开了一个窟窿,血液混着黄白色的蒸汽飞溅出来,如雾般飘散,它细长的舌头耷拉在源稚生的脸上,一柄刀尖从死侍的血盆大口里贯穿到源稚生的眼前,定格在他的瞳孔前一厘米,死侍的嘴里血液好似花般绽开,暗黑色的粘稠血液顺着它的舌尖“啪嗒啪嗒”砸到源稚生的脸上……源稚生还没有动用言灵,但这只骇人的怪物已经被杀死了 源稚生忍着恶寒将死侍的尸体从自己身上推开,擦去脸上腥臭的血迹。 他望向恺撒和楚子航,这一层只有他们三个人,死侍不是他杀的,自然就是这两个人杀死的。 恺撒吹去沙漠之鹰枪口的硝烟,刚才他把汞核心精炼硫磺破甲弹送入了那只死侍的头颅里,这些可怕的成分同时带有渗透、腐蚀和灼烧的效果,甚至足以杀死龙王胚胎,对付混血种和死侍这种东西当然也有奇效。 所以死侍的身体才会猛地震颤一下,因为它颅骨里的运动神经被合金的弹头撕裂了,子弹在他的脑子里反复翻滚,汞核心和精炼硫磺在高速的摩擦下猛烈的熔化汽化,混合着死侍脑子里的液体,爆成雾状。 但这枚子弹只是将死侍的脑子里绞成一片混沌,对于这种生命力顽强的生物,并不足以马上致死,与此同时楚子航默契地补上一刀,村雨的刀锋贯穿了死侍的咽喉,这只怪物在恺撒和楚子航两方致命的攻势下,这才被瞬间抹杀。 “死侍?”源稚生看着那只死去的怪物,眉头深深皱起,他的脖子上有一道深红的勒痕,脸上似乎仍然还有像是被蛇爬过的触感,“这种东西怎么会出现在源氏重工里?” 他只是觉得恶心,并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因为哪怕他是在毫无防备的状态下被偷袭的,凭他的实力也绝不会被这种东西杀死,只是他一时间没想通这么显眼的怪物怎么混进固若金汤的源氏重工里? 现在大厦处于全封闭的状态,源稚生自身能无视死侍的威胁,不代表其他人也有这个实力,普通的混血种对上这种东西连逃命都很勉强,更何况现在的源氏重工里还有许多普通的上班族在加班,如果这东西不止一只的话,那那些普通的上班族就危险了! “这里不是你们蛇歧八家的地盘么?而你是蛇歧八家的现任大家长,源氏重工里有什么东西你会不知道?”恺撒挑挑眉,对源稚生反问道。 “我确实不知道。”源稚生摇摇头,“我刚继任大家长没有几天,比起源氏重工,我更喜欢待在家族神社的祠堂里,那里比较清净。” “不过……你们为什么要救我?”源稚生抬起头,直视恺撒的眼睛。 “救你?”恺撒嗤笑一声,“连我和楚子航联手都没能制服你,我可不会天真到那种东西真能威胁到你的生命。” “我和楚子航都心知肚明,你一定还保有底牌没对我们使用,但那张底牌一定非常危险。”恺撒毫不避讳地与源稚生对视,“不只是对敌人危险,对你自身也相当危险,所以即便你被我们压制住了,也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对我们使用你的底牌,因为你也不确定那样的代价是否值得。” 源稚生与恺撒对视着,他没办法否认对方的话,于是他长叹一口气。 是的,某种程度上来说,恺撒说的没错,源稚生的底牌就是他的言灵,但是使用言灵对他的代价太大了,也好在他最后也没有动用那个超规格的能力,不然哪怕他成功把恺撒和楚子航杀死了,那是虚弱的甚至站不起身的他最后也很可能死在那只死侍的手上。 但恺撒不知道,甚至来源稚生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是……他内心深处其实根本就不想杀死面前这两个家伙,源稚生的内心一直隐隐怀揣着某种可能……也许这两个家伙真的是清白的呢?也许他们真的不是杀害那些执行局精英的凶手?盗取家族最重要的一副壁画的也许另有其人。 即便这些“也许”的可能性很小,但源稚生也不得不承认,他也期待着那三个神经病是好人,他其实衷心希望和那三个家伙不是敌对的立场,如果他不是蛇歧八家的大家长,那三个神经病也不是卡塞尔学院的专员,大家不用为了肩负的责任而做着某些违背内心的事……他们也许能成为很好的朋友吧。 于是打生打死的战争最后其实演变成了一场男孩之间宣泄怒意的约架,他们猛击着彼此致命的部位,似乎恨不得要一口咬死对方……但其实谁的心底也没想真正杀死对方,源稚生心底仅存的这一丝善因造就了现在的结果…… 他没有真的杀死这两个家伙,也没有被死侍偷袭成功,甚至在最后的关头,那两人还不惜抛下成见解救他。 这么说……那些惨死的执行局精英们…… “所以现在你明白了么?”楚子航也望向源稚生,“我们没有杀死任何一名执行局的专员,你可以仔细检查一下他们的伤口,那些伤口很大,几乎都是贯穿伤,呈锯齿状,几乎每个人的心脏都不翼而飞……我和恺撒可没有吃人心脏的陋习。” 源稚生缓缓点头,事到如今他也不再固执了,之前是找不到凶手,而这一层只有恺撒和楚子航两个活人,他们也恰好站在家族的对立面,可以说源稚生是不得不怀疑他们……但现在猛然跳出一只死侍,真凶已经水落石出了,压在源稚生心里的那块大石头也终于落地。 “抱歉。”源稚生忽然面朝恺撒和楚子航,深深鞠躬,“为了家族对你们的亏欠,也为我个人对你们的污蔑,真的是……万分抱歉!” 蛇歧八家大家长的脑袋绝对有千金重,不是谁都受的起源稚生的低头鞠躬,但恺撒只是冷眼看着鞠躬不起的源稚生,没并有回礼,甚至没有任何表示。 “源君,俗话说男人在全力以赴的战斗之后就应该坦诚相待,相信我们已经足够坦诚了,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楚子航盯着源稚生,“在东京湾的底下拍卖场,有人暗杀我们这回事,真的和你没关系么?” “是的,我也是事后才知情。”源稚生抬起头,回望向楚子航,语气诚恳,“我可以以源家家主的名义起誓。” “不用了。”楚子航缓缓摇头。 “知道自己的过错了?那你现在还要抓捕我们么?”恺撒双手环抱在胸前,斜眼瞥向源稚生,一副“知错就好,你应该知道怎么回答”的语气。 “要的。”源稚生忽然点点头,语气理所应当,“现在正值家族和猛鬼众的战争时期,这场战争于家族而言命运攸关,容不得任何潜在的变数,而你们和昂热校长就是最大的变数,所以我不能放任你们搅局,而且你们见过了家族那些壁画上的秘密,我的立场就更不允许我放任你们离开……不过不用担心,既然你们没有杀害执行局的人,我至少可以保证你们的的性命绝不会受到威胁。” “妈的,楚子航你听到了么?你听到这家伙说了怎样的话么?什么立场不允许放任我们离开,什么保证我们的性命……说得像是对我们的赏赐一样!这些日本人真是长着一张虚伪到极致的嘴脸!”恺撒的怒意再一次涌了上来,“别拦着我,我这次一定要把这家伙这副丑恶的嘴脸给揍烂!” 楚子航并没有搭理恺撒,意思是他不会拦着恺撒,恺撒可以尽管去揍源稚生……如果他真打的过这家伙的话。 恺撒忽然一怔,微微皱眉,他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来到了电梯井的旁边。 他望向幽深漆黑的井底,看到黑暗中亮起的几十双暗金色的瞳孔……不,不止几十双,甚至更多! 那些冒着金光的瞳孔不约而同地抬头朝恺撒的方向望来,以恺撒的听力甚至能听见那些家伙低嘶磨牙的声音,好像被放出牢笼的野兽们在低语。 看到这些死侍们的瞬间,恺撒感觉自己如同被深渊的恶鬼们用贪婪、渴血的眼神凝望着,好像黑暗中有一只利爪正朝他的心脏抓去,恺撒缓缓地打了个寒颤。 “我之前听到成群的猛兽的嘶吼,大概就是这些东西吧?”恺撒喃喃道,“所以我听到的那道水声也是因为它们?这栋大厦的底部有类似巨大储水箱之类东西么?” “不清楚。”源稚生也来到了恺撒身边,“这栋大厦的构造很复杂,我也只会在固定的几个重要位置徘徊,可以说我对这里的了解并不比你们多多少。” 楚子航低头看着宛若蛇洞般的电梯井,地下是狰狞纠缠的蛇群,他又抬头看了看源稚生凝重而担忧的侧脸…… 楚子航原本想要说些什么,但又忽然憋了回去。 第三百零三章 合作达成,最强大的助力(二合一,求订阅!!!) “不知道伊普西隆怎么样了。” 身为小组组长的恺撒听着坚硬的利爪刮擦电梯井壁的诡异摩擦声,忽然担忧起自己的另一名组员。 “他在我们下面的楼层,应该会比我们更先遭遇到这些死侍。”楚子航的视线凝聚着电梯井下方,“想必他也一定正在和某个敌人艰难对战吧。” 下方的楼层里,有人正在惊恐的乱叫,应该是听到了不明生物在电梯井里制造的动静……不,这么凄厉且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大概是正面遭遇了死侍吧。 也不知这栋楼里会有多少无辜的人会惨死在这种可怖生物的腹中,成为哺育恶鬼的血食。 “像是放大好几倍的蛇窝,里面满是彼此纠缠的蟒蛇群。”楚子航点评道,“让人有点反胃。” “人头蛇身的死侍,我好像对这种东西有点印象。”恺撒朝楚子航问道,“《龙族谱系学》的书里有提到长着蛇尾的死侍么?” “提到了,但是只在178页的注释下提了一句,没有配图,你记得的大概不是《龙族谱系学》书里的。”楚子航说,“我们曾经见过的这种生物的雕像,在高天原的鸟居前有人头蛇身的雕像,当然,我说的不是座头鲸店长的高天原,是极渊下面的那座古城,还有刚才的壁画里记载的那些上古时代在这片土地上的先民,基本上都是人头蛇身,还有《恶魔学》的书里有插画。” “说起来这倒是让我联想到我曾经还见过蛇头人身的雕像,是在三峡水下,青铜与火之王的青铜城里见到的。”楚子航沉思道,“那种雕像的模样和这种死侍恰好相反,而青铜与火之王又是黑王的后裔,所以与之相反的这些死侍是由身为白王血裔的混血种演变而来的么?” “不,这和他们本身是什么血裔无关,这不是混血种自然龙化的结果,这些死侍可以是白王血裔,也可以是黑王血裔。”源稚生忽然说,“这只和引发血统诱变的基因有关。” “血统诱变?”恺撒一愣,他听到了一个崭新的名词,“什么意思?” “你的意思是这些人变成死侍都是人为诱变的结果,而不是因为他们本身的血统失控,龙化成这副模样?”楚子航看着成群纠缠的巨蛇们,点点头,“有道理,你这个假说的可能性更大。” “所以你是说,这些死侍都是被某个人变成这样的?”恺撒用惊疑的眼神望向源稚生,“那要怎么做?往混血种的体内注入龙血?他要从哪弄来这么多份的龙血?同时注射给这么多人?” “他不需要这么多龙血,只需要一份就够了。”源稚生平静地解释道,“他只要取到一份纯度足够高的原血,用这份原血制造出第一只成功畸变的蛇形死侍,再用这个死侍已经被污染的血液用来制造其他的死侍,就类似于混血种的初代种、二代种、三代种之类的……当然,越往后,血脉就会越稀薄,成功制造出“健康”且强大的死侍的可能性大概会低到可怜,所以他用来做实验的标本基数一定很大,换句话说,他已经制造出这么庞大的死侍群了,为此而死的人一定比这个数目至少多出十倍!” “所以这就解释了为什么龙化的畸变是不可控的,但这些死侍全部都是蛇形死侍。”楚子航说,“自然龙化的死侍可能畸变出各种形态,人形、蛇形、或是龙形……但如果那份原血是取自于白王的后代,那么只会制造出蛇形死侍就情有可原了,因为你们家族的壁画里记载,你们的先民、白王的血裔好像都是人头蛇身的形象。” “只是我不懂的是……虽然蛇形的进化等级也算很高,并且相当稀有,但龙形才是体态最完美的、实力最强大的。”楚子航百思不得其解,“那个引发畸变的人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制造单一的蛇形死侍……或许和白王的血统有什么关联么?” 楚子航好像忽然想到什么,他猛然回头,看到被火光映照的壁画上,万民臣服那白色皇帝的画面……而那些先民,赫然便是人头蛇身的模样! 那么这些蛇形死侍,是有人想要重现壁画上远古的景象么?既然这些死侍都被制造出来了,那么那位白色的皇帝…… “不知道,或许有关,但至少可以肯定的是,有人制造了这些东西,并且用某种方法让它们进入这栋楼里。”源稚生打断了楚子航的思绪,他沉声说,“有人想借用这些东西毁了蛇歧八家,他们知道明天会有警视厅的人来搜查,今夜蛇歧八家注定是不眠之夜,于是挑了这个巧妙的时间来对大厦发动奇袭,我能想到的敌人只有一个……” “猛鬼众!”源稚生的眼睛里爆发出骇人的精光,“因为他们的大本营刚刚被攻破,害怕被蛇歧八家一鼓作气连根拔起,所以特意挑了蛇歧八家人员最聚集的时候在源氏重工里投入这些恶心的东西!” “是了!让混血种死侍化正好是他们研究一直主攻的方向,这东西应该是在宫本野雪的猛鬼药剂的基础上研制出来的!”源稚生怒意生腾,“该死的,这栋大厦里有很多普通人,他们对上死侍根本就没有抵抗力,这对家族会造成近乎毁灭性的打击!” 恺撒觉得源稚生说的有道理,他似乎也理解了蛇歧八家为什么把猛鬼众那群家伙定义为“鬼”,他也没想到那些家伙的心肠居然如此歹毒,这些巨物凶兽连执行局的精英们都能杀死,普通的混血种根本就毫无抵抗能力,更何况是普通人? 这种做法是恺撒这种受过优良教育的贵族所不耻的……猛鬼众和蛇歧八家的战争为什么要牵连到普通人身上?这就像两国开战,将战火向一方的平民身上引燃,这种方法就算最后赢了天下,也会失了民心。 源稚生和恺撒的脸上都挂着对猛鬼众的愠怒之色,唯独只有楚子航,他仍然保持冷静。 “源君,你有没有想过,这些死侍有可能是蛇歧八家的某人豢养在源氏重工内部的呢?”楚子航忽然开口,一开口就语出惊人。 “什么意思?你在质疑家族在做这种泯灭人性的研究么?”源稚生忽然望向楚子航,微微皱眉,“虽然蛇歧八家做过的违法犯罪的事不少,我们是黑道,但我们再怎么没有底线也不至于残忍到把自己的人格和最基本的良知都给抛弃掉!” 源稚生没办法平静,作为蛇歧八家的大家长,死侍群正在入侵他们蛇歧八家的大本营,他却没有切实可行的方法,即便他强横无比,也不可能单枪匹马杀死这么多怪物。 这栋大厦处于全封闭的状态,虽然那些降落的门板能抵挡一会儿死侍的攻势,但也相当于阻断了人们逃生的通道,每个楼层被攻破只是迟早的事。 执行局的精英们也无法阻止这么多怪物,届时这栋大厦的每一层都会被染满鲜血,整栋楼都会变成修罗地狱般的鬼楼,那些死侍会撕开大厦的外壁袭击整个东京……那将不只是蛇歧八家的末日,甚至是全日本的灾难! “源君,我知道你现在很焦急,但你是当下最需要镇静的人。”楚子航轻声说,“我没有说你们蛇歧八家在做这些阴暗的实验,只是说有没有可能是蛇歧八家的某个人把死侍豢养在源氏重工不起眼的某处,你们却不知情?” “你的意思是……蛇歧八家内部有可能藏着叛徒?”源稚生眼神闪烁。 “这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根据路明……伊普西隆的一些话联想到的。”楚子航说。“他说他在铁穹神殿的地下河底看到了一些排水用的阀口,但铁穹神殿本来就是下水道了,那么在下水道的底部再通管道,意义在哪?那些水会被导引到哪里去?” 源稚生表面平静,心里却掀起波澜,铁穹神殿的地下河底有阀口这件事他确实是不知道的。 “我们当时谈到了纽约下水道鳄鱼的怪谈,最后他说了一句意义深长的话。”楚子航回想着路明非的话,“也许鳄鱼无法在下水道自然存活,但如果是人为饲养呢?比下水道更深的地方,不见天日,也许是个饲养猛兽的好地方。” “原本我以为在地下河更低部通水阀是为了避免暴雨季节,水量过剩的问题,但仔细一想,铁穹神殿的终点一路延伸至东京湾,而且以这条水道的排水体量好像根本不用担心这个问题。”楚子航低声说。 “这些死侍出现的那一刹那,我下意识就想到了路明非的话,再加上恺撒……阿尔法他之前说过,在源氏重工水底听到异常的水声。”楚子航说,“只是我一直没想通有什么方法能豢养这么多单一类型的蛇形死侍……直到你刚才提出了‘血统诱变’的说法,我这才意识到,伊普西隆的话居然有这么一层深意。” “我也倾向于伊普西隆的判断。”恺撒也忽然出声,“仔细一想,源氏重工的防御系统很完善,即便是我们三个潜入源氏重工都耗费了这么一大番功夫,就凭那些死侍庞大的体型和数量,怎么可能都已经杀到我们眼前了还没被察觉?” 源稚生缄默不言,似乎是在思考楚子航和恺撒的话的可能性。 良久后,他缓缓开口:“立场上,我是不相信家族里会有人做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事……” 源稚生顿了顿。 “不过,如果真有这么个人存在,那他在蛇歧八家一定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源稚生的双眼冒出冰冷的光,“按照这个假设,那人在家族潜伏的时间是在我来到蛇歧八家之前,他必定已经渗透进了家族的极深处!” “攘外必先安内!”源稚生说,“如果蛇歧八家能挺过这一次灾难,对猛鬼众的战争要放缓步伐,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应该是把家族从里到外彻查一遍……从岩流研究所开始!” “想法很美好,但是眼下当务之急应该是把那些杂交出来的畸形儿解决掉。”恺撒说。 他看着那些巨大的怪物们一层层往上攀跃,动作像蛇,又像巨大的蜥蜴,宛若群龙升天,他又忽然斜眼瞥向源稚生。 “不过这是蛇歧八家的灾难,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蛇歧八家可是把我们视为敌人,就像这家伙一直拿立场问题说事,以我们的立场,我们在这时候就应该隔岸观火,不添一把柴都算是我们对蛇歧八家人道,贝塔,我们走吧,以我们的身手,在死尸群里逃生并不是什么难事。” 恺撒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用余光打量着源稚生的神情,看他不为所动的模样,恺撒作势要拉着楚子航离开。 以楚子航和恺撒培养出来的默契,他当然理解后者的用意,他点点头,村雨收刀入鞘,一副“你们蛇歧八家的事和我们没有关系”的表情。 源稚生沉默了几秒,内心天人交战。 他是绝对没办法抢在死侍血洗这栋大厦之前屠杀光所有死侍,但此刻他找不到任何能一同抗敌的同伴,源氏重工危在旦夕……除眼前立场对立的恺撒和楚子航。 这两人绝对是一股不小的助力,如果说服这两人与自己合作,成功的可能性很高……他别无选择。 “诸君。”源稚生忽然在身后叫住了恺撒和楚子航,“我意识到立场论的过失了,我愿意暂时抛弃自身的立场,恳请二位与我合作!” 恺撒和楚子航回头,发现源稚生正朝着他们的背后九十度鞠躬,语气十分诚恳,姿态前所未有的放低。 “可以,不过不是合作,我允许你加入我们小组。”恺撒忽然朝源稚生笑笑,“不过你要记住,组长是我,入组后一切以我的命令优先,我不喜欢叛逆的组员。” 源稚生直起身子来,看着恺撒认真的表情,他竟是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你就叫德尔塔吧,你的位置排在伊普西隆后面。”恺撒从源稚生的衬衣里抽出一支雪茄,鼓励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一如既往的如老大哥般牛逼。 第三百零四章 绘梨衣简直酷爆了!(二合一,求月票!!!) 路明非抱着长、宽、高均为一米的正方体大纸箱踏出房门。 纸箱里的空间被轻松熊、hallokitty、奥特曼等诸多玩偶和一套备用的红白相间的巫女服塞得满满当当,这些都是绘梨衣必须要随身携带的家当。 路明非并没有什么怨言,普通人长时间抱着这么大的纸箱可能会感觉很吃力,但是以路明非如今的身体素质来说,抱着这些玩意儿去跑全场马拉松他也能轻轻松松拿个冠军。 不过绘梨衣的“家当”实在太多了,多到大纸箱原本都塞不下,路明非好说歹说,绘梨衣这才打消了带着那只一米多的泰迪熊娃娃去迪士尼合影的念头……不然现在路明非就不只是抱着大纸箱,他的肩上就得扛着一只和他一样大的笨熊。 他倒不是觉得重,只是带着一只巨型泰迪熊娃娃穿梭在遍布死侍和警卫的源氏重工里……就好像杀手在执行暗杀任务的时候,特意换上带灯条的衣服,脑袋上还顶两个灯球……是嫌活的太久呢,还是嫌死的不够快呢? 绘梨衣乖巧地跟在路明非的侧后方,她穿着一身和箱子里那套一模一样的红白巫女服,腰间束着一条红色的宽带,微微衬出女孩纤细的腰身和玲珑曼妙的曲线,看起来绘梨衣似乎相当钟爱这种古韵古色的巫女大袖袍。 绘梨衣的巫女服和秋叶原那些cosy专卖店里的展服完全不同,她的衣服是由手艺工坊的匠人用金线和缂丝一针一眼制成的,透气性和舒适性绝佳,而且绘梨衣的衣服都是在大师级的工艺者那里专人定制的,虽然这身衣服看起来不那么华贵,但其真实的价值大概能抵得上一个普通家庭一年的收入总和。 路明非现在想到刚才绘梨衣在他面前旁若无人地换衣服的场景,还忍不住有些颅内发热面红耳赤。 毕竟绘梨衣没有过任何关于“性”方面的常识,这个女孩在看动漫的时候时常会看到,只要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一起久了,就会出现一个叫“孩子”的家伙,她甚至在猜想这个“孩子”应该是某种魔法契约诞生的神奇生物吧,就像式神还有召唤兽一样。 也几乎没有人教过绘梨衣要对异性保持戒备心,所以刚刚绘梨衣前一秒还在用小本子和路明非聊着天,下一秒就忽然脱下外衣,路明非当时猛然一愣,然后非常“正人君子”的转过身去了,但一扭头发现面前是梳妆台的镜子,绘梨衣的身影恰到好处的被映照在镜子最中央……真不怪路明非下流和贱格,但最后他还是忍不住流了点鼻血。 “那个,绘梨衣啊,怎么说呢。”路明非在脑海中飞快地组织着措辞,“嗯……女孩子是不能在男孩子面前脱衣服的,所以以后你千万不要在男生面前脱衣服,换衣服的时候应该要在别人看不到的私密场合。” “为什么?”绘梨衣在小本子写着,举给路明非看。 “因为……女孩子在男孩子面前脱衣服是不对的。”路明非被反问得有些发懵,却还是硬撑着强辩,“嗯,就是不对的,没有为什么……因为这件事情本身就是不对的,就和闯红绿灯还有随地吐痰一样不对。” “可是,我看的动漫里,女孩脱衣服给男孩看,男孩都很高兴。”绘梨衣继续在本子上书写。 路明非彻底窘迫了,他张了张嘴,却没办法反驳绘梨衣的话。 于是他只能在心里暗骂现在日本的动漫都是怎么回事!这些大尺度作者真的不是在荼毒青少年么!瞧瞧这歪风邪气把无知的花季少女都带偏成什么样子了! “不过sakura说不要脱衣服,我就不脱衣服。”绘梨衣又一次举起本子给路明非看。 绘梨衣很乖,这次是sakura带她出去玩,那她就听sakura的,sakura不让做的事不做就好了。 “嗯嗯,只有在周围看不到人的时候才可以脱衣服。”路明非满意地点点头。 两人的脚步一前一后的从绘梨衣的卧室里走出,来到那个集办公、居家和监护病房为一体的巨大房间里。 仍是鲜血遍地、满目疮痍的景象,路明非的身子忽然顿了顿,他回头看了看绘梨衣脚上的白袜和木屐,微微皱眉,一时间踌躇不前。 他倒是不介意自己的鞋底和裤腿溅上血迹,因为来的时候他已经在血河里淌过一遍了,他习惯了,但是绘梨衣的衣服和鞋袜都很干净,想一想这些猩红刺鼻的血浸红女孩的白袜,染到女孩干净的小腿上,未免也太不美观了。 不知道是看出了路明非的顾虑,还是女孩本身就爱干净,绘梨衣看似随意地挥了挥手,空气中忽然掀起了一阵激波似的狂风,地上的鲜血都被这道狂风卷起了,血液流成小河的地面被吹拂得往两侧开卷,地面出现了一个笔直的、可供两人并肩行走的干净通道。 路明非在心里暗慨身边跟着这么强力的美少女真是拉风又给力啊,两人走到那只被绘梨衣的长刀钉死的死侍面前,绘梨衣从死侍的胸口轻描淡写地拔出自己的樱红色长刀,收入腰间古朴的刀鞘中。 她的身旁就是那些堆积成山的尸体,绘梨衣看着那些被鲜血染成黑红色的熟悉的制服,这些都是她几乎每天都会见到的人,女孩的眼神里划过一闪即逝的哀色。 其实她对生死这种事没什么概念,死去的也并不是多么亲近的人,所以绘梨衣的感触很淡很淡……但是想到以后大概再也见不到那些为她忙里忙外的眼熟的人了,她莫名觉得有一点伤心。 这间屋子另一侧的尽头传来巨大的响动,尖锐的硬物刮擦合金气密门的动静十分频繁且刺耳,厚重的门板已经被挤压得有些变形了 两人在房间里的不到半小时里,已经有数不清的死侍聚集到了这一层,大概是这一层死的人最多,死侍这东西对血味十分敏感,堪比深海里的鲨鱼,路明非刷开门的时候,这里浓郁的血雾满溢出去,一路飘散到电梯井里,把这些渴血的怪物吸引到了这里来。 路明非和绘梨衣一路来到巨大的气密门前,眼前的拍打声和嘶吼声不断,简直震耳欲聋,高硬度的金属板上已经出现了一些依稀可辨的凸点了。 这扇气密门和绘梨衣卧室的房门使用的是相同的材质,极其牢固坚硬,死尸群一时想要突破还很困难……但这扇门被攻破也只是时间问题。 那些凶猛而不缺乏智慧的野兽大概知道门板中央是最难突破的点,于是它们已经开始瞄准气密门和楼层四壁的衔接处开始寻找破绽,一扇门和外墙的衔接处永远是最容易集中受力的点。 气密门的最顶部是一块厚达十厘米的高强度有机玻璃,透过玻璃可以看到无数双畸形的长爪在上面刮蹭,像是干枯的树枝,在玻璃外侧留下纵横狰狞的血迹……看来其中的一部分死侍在来到这一层之前已经狩猎了一部分人并把它们吃掉了,未干的血迹被它们带到了这一层。 路明非看着那些骨爪和把玻璃都糊住的血迹,心里划过一道身影,是那个在源氏重工底部研究基因诱变,用活生生的混血种制造出这些怪物,并且把它们豢养在这里的罪魁祸首……路明非的脸色有些低沉,心头掠过一丝怒意。 看了只是斩瞎一只眼,代价还是不够啊。 他从肺里吐出一口长长的浊气,将观世正宗从背后的刀鞘里抽出,然后从衬里的口袋里掏出橘政宗的权限卡。 “绘梨衣,待会儿注意安全,一定要护好自己。”即便知道以女孩的能力不需要自己提醒,更不需要自己来保护,但是路明非还是忍不住出声提醒。 正当他准备把橘政宗的磁卡贴到气密门上的感应器时,绘梨衣忽然把小本子亮到他的面前。 “sakura不喜欢这些东西,是么?”绘梨衣用询问的眼神望向路明非。 “也说不上喜欢还是不喜欢吧,这些东西其实也挺可悲的,真正可恨的是把它们变成这样的坏蛋。”路明非想了想说,“但这些怪物也必须得死,因为如果它们不死的话,就会有更多的人死在它们的口腹中,就像角落里那些无辜的医护人员。” “虽然有一点听不懂,但既然sakura说这些东西该死,那把它们杀死就好了。” 绘梨衣虽然听不懂路明非话里的深意,但她能很好的抓住路明非话里的重点……重点就是sakura觉得这些东西必须得死。 绘梨衣把小本子收进宽大的袖子里,樱红色的长刀从她的腰间缓缓出鞘。 她望向路明非的时候脸上还是有些许的情绪的,虽说不太明显,但当她把视线投向面前的气密门时,脸上所有的表情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全部敛去,就像古井里没有一丝波纹的水面。 绘梨衣的眼瞳中忽然盛放出璀璨的金光,她轻描淡写地挥刀,没有任何的刀术与架势,就像小孩子玩乐似的虚挥。 并且绘梨衣自身离气密门还有相当一段距离,在这个距离挥刀也只能砍中空气,但路明非却明显感觉到前方的空气震动起来了,四周响起似有似无的嗡鸣声,像是有一个看不见的巫师在低声吟诵诡异的咒符。 厚重且坚硬的气密门无声地裂开了,不,用被切开来形容或许更加合适,绘梨衣的一刀似乎是将空间连同这道大门一起斩开了,十厘米厚的合金门,断口居然宛若被激光刀切开一样整。 重重的声浪和激波轰击在左右两侧的墙壁上,金属的墙面像是被巨石砸开的水面,竟是激起一圈圈波纹,整个楼层……是整个大厦都在震动,像是被流星砸中,路明非能清晰地感受到脚下传来清晰的震感……起码有六级地震的程度了,而且路明非所在的位置就是震动的正中心。 言灵·审判! 这是举世无双的力量,对于绘梨衣来说,任何地方都是可以杀人的武器,长刀、纸张、甚至是空气,只要包裹在审判的领域内,一切的东西都会被审判的力量驱动,非生命体就是象征着杀戮的信使,而被绘梨衣的意志生命体只需要等待死亡的来临。 厚重的气密门断开后,成群的死侍现出身影,这些嗜血的怪物只露出了一瞬的狰狞,然后就无声地裂开了,不只是死尸群整体被向两侧斩开,这些庞然大物们每个的身体也开始四分五裂。 死侍浓黑的血液飞溅到人类猩红的鲜血里,像是在冷却的红色墨水中混入高温的黑色墨水,彼此交融,冒出氤氲的白色蒸汽。 不知有多少死侍在这一刀下惨死,大厦的震动来的突兀去的也快,整个空间在嗡鸣般的响动后归于一片寂静,原本张牙舞爪的怪物们像是被吓到愣住。 死尸群被绘梨衣的一斩给重创,这些嗜血的怪物竟然面露惊恐,死亡的气息从它们的中间拂过,死侍们望向那个穿着红白巫女服的女孩,一双双如古烛般的黄金瞳中情绪介乎于恐惧与崇敬之间,就像戴罪者对神明的敬畏。 它们一个个龟缩在墙角,庞大的身子忍不住微微颤抖,它们对绘梨衣的恐惧甚至克制住了本能,不敢去啃噬同伴的尸体,剩余的死侍们自动为那个至高的存在避让开一条道路。 然而面对这些怪物的惧意,绘梨衣的神情却宛若死神般冷漠,她再一次轻描淡写地挥出一刀,残余的死侍群眨眼间便被无情地抹杀。 粲然的金意像是大海的潮水一样从她的眼瞳中褪去 绘梨衣对这些死去的怪物和溅满墙面的黑血置若罔闻,她只是扭头看了看路明非,大概的意思是“sakura觉得该死的东西都已经被杀死了,他们可以继续前行了”。 绘梨衣牵住路明非的手腕,走进冗长曲折的通道里。 走在素白色的通道就像在沉淀的时光里行走,白色的头灯从上方打下,把绘梨衣暗红的发色映照得熠熠生辉,两人的影子被拉得老长,路明非感受着绘梨衣牵在他手腕的余温,看着女孩玲珑且英姿飒爽的背影。 这一刻,他觉得眼前的女孩简直酷爆了! 第三百零五章 消失在历史里的男人们(二合一,求订阅!!!) 黑色的玛莎拉蒂轿车在暴雨的高速公路上飞驰,车头氙灯的惨白光芒刺破雨幕,汹涌的气浪与轮胎碾过积水地面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好似野兽的低吼。 仪表盘上的指针定格在惊人的“300”,这辆血统优良的轿跑正以三百公里的超高时速穿梭在东京郊野的公路上。 公路上当然还有其他行驶的车辆,一辆辆车被这辆黑色的玛莎拉蒂迅速追上然后甩在身后,其中不乏有价格更加昂贵的法拉利和兰博基尼,这些超级跑车的车主们被玛莎拉蒂超车后试图追赶反超。 但无一例外的是,不出几秒钟后他们就放弃了……不论怎么猛踩油门,他们只有被越甩越远的份,只能看到那辆玛莎拉蒂的红色尾灯在他们的视野里拉出笔直的流光,然后渐行渐远,几秒后消失在目之极尽处,他们连尾灯都望不到了。 不是这些超级跑车没有能力飙到三百公里的时速,而是没人敢像这辆玛莎拉蒂一样这般疯狂的飙车,油门触底一瞬足以让普通人体会到灵魂被甩出身体的分离感,每个被超车的家伙都在心里猜测那辆玛莎拉蒂的车主绝对是个职业赛车手……要么就是个一味追求速度与激情而不要命的疯子,那家伙在踩死油门激情狂飙的同时一定双手紧握方向盘,全神贯注于雨天湿滑的道路,神经紧绷,眼露炙热。 但他们都想错了,坐在玛莎拉蒂驾驶位上的不是职业赛车手也不是疯子,而是一个满头银白发的老人,绅士的外表和他凌厉的车技形成极大的反差,老人不像那些人臆测的那样,绷紧神经死死抓着方向盘,相反的,他简直不要太轻松,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中端着一杯半透半浊的路易十三白兰地。 在暴雨的天气,以三百公里的惊人时速飙车,同时还酒驾,对普通人来说,这行为无异于在刀尖上跳舞,但对老人来说,这些都是家常便饭了。 因为老人的名字是希尔伯特·让·昂热。 昂热抿下一口酒后,连接车载蓝牙的电话忽然发出“嘟嘟嘟”的响声,有人在这时候给昂热打来了电话,昂热瞥了眼来电显示,看不到任何信息,号码是被加密过的。 昂热按下了接听键,语气不疾不缓:“もしもし。” “希尔伯特·让·昂热先生,对么?”电话那头是个低沉的男声,“您委托给我们的事,已经有眉目了,您看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来与我们当面交接,或者我们把整理好的信息发送到您的邮箱上,您确认好信息后把尾款打到我们的银行账户上就好。” “不要发邮件,我们当面聊。”昂热瞥了眼时间,现在是凌晨两点十五分,“十五分钟后,两点半在你们事务所碰头,记得帮我备些好酒,我车上的酒不够了。” “好的。”电话那头的人依旧用低沉的声音回答。 昂热挂断了电话,他把酒杯中的白兰地一饮而尽后双手握住方向盘,黑色的皮鞋猛地下压油门。 刚才的速度居然还不是这辆车的极限,这辆玛莎拉蒂居然能飙出比三百公里更高的时速! 这辆车是被改造过的,在来到日本前,昂热在来东京的飞机上时,他就已经收到了车子被订购成功并被送往黑市改造的消息,车上的那瓶人头马是附赠的,可惜只有一瓶,不大够喝。 狂风席卷着暴雨倾盆而落,电蛇在乌云中游走,天空似乎裂开了一道巨口,黑色的猛兽在远处的公路上划出一闪即逝的弧光,朝远处模糊在风雨中那个灯火通明的繁华都市掠去。 …… 玛莎拉蒂停在东京浅草的隅田川河畔,一排古旧的楼群前。 雨滴落在黑色的车前盖上,砸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又因为过热的发动机而被蒸发,“滋滋”地冒出白色的雾气。 昂热从驾驶位上走下,戴着帽子和口罩的黑风衣男人缓缓靠近,为他撑起一柄巨大的黑伞。 “昂热先生?”男人低声询问。 昂热缓缓点头。 黑衣男人引着昂热向一栋居民楼的入口走去,门口的侧面挂着“大川端侦探事务所”的牌子,字迹有些模糊。暴雨的黑夜中,破败的旧楼好似一个巨大的鬼影,入口就是它漆黑的巨口,将昂热和黑衣男人的身影一口吞噬。 廊道逼仄而黑暗,连一盏灯都没有,这栋居民楼看起来已经无人居住了,周围的楼里也只有零零散散的几片灯火,黑衣的男人一路带昂热上到四楼,四楼就是这栋小楼的顶层了,他推开一扇与周围破旧环境格格不入的实木雕花门,视野豁然开朗。 这一层除了那些承重的墙柱外,整个都被打通了,空间极其开阔,华丽的水晶吊灯与古色的桌椅摆件价值不菲,墙角有藏书丰富的书架与酒柜,正对门的方向是一张橡皮木长桌,长桌的尽头坐着一个同样戴着帽子和口罩的黑风衣男人。 昂热在长桌的另一头坐下,端起桌上的轩诗尼李察白兰地,为自己倒上一杯。 “我刚刚飙完车,刚上高速公路的时候天气还很炎热,然后忽然就落起了暴雨,直到现在。”昂热喝了口酒,“东京的天气一直都这么反复无常么?” 他扭头看着雷电在漆黑的云层中滚动,划出青色的电弧,倾盆暴雨砸在老旧的屋檐上,串成透明的水帘滚落……昂热并没有急切询问委托的结果,反而像是走入酒吧的客人,欣赏着窗外的景色,语气如闲聊般轻松惬意。 “以往日本也有梅雨季节,暴雨一下就总会持续个两三天,但确实不如今年这么反复。”与昂热隔着一个长桌的男人对昂热说,“新闻台的天气预报说这是因为太平洋来的暖湿气流正控制着日本全境的气候,今年的夏季不时就会忽然落下这种大雨……但比起这种说法,我觉得这更像是神明降下的责罚,每当东京有暴雨落下,城市里的泥泞就会被冲出,也许这是预示着有某种浩大的灾难将要降临这片土地。” 眼前的就是打电话给昂热通知他拜托调查的事有了结果的男人,他的声音低沉而嘶哑,听起来不像是正常发声的,而是刻意降低喉管摩擦的频率,让自己发出与原本的音色完全不同的声音。 “你们这样的人也信‘神’么?”昂热饶有兴趣地看着对面遮掩面容的男人,“如果你们是有‘敬畏心’这种东西存在的,也不会做这些看不见的人工作吧?” “与其说我们这副不敢示人的打扮是因为我们侦探的身份,倒不如说其实我们更担心犯下某些罪孽的时候被上帝看见我们的脸,正是因为我们生活在阴暗的角落,腌臜事和这个社会的黑暗都见得太多了,才会强迫自己必须信些什么,我们可以不信鬼,但必须信‘神’。”男人低声说,“不然内心就太空虚了,我们会被这个社会的黑暗面给吃掉的。” “哦?缺德事做多了,不想被内心的罪恶感吃掉,所以必须强迫自己有所信仰么?”昂热忽然笑笑,“你们替自己开脱的想法很有意思啊,想不到你还是个哲学家,哲学家在欺骗别人之前总能先欺骗自己。” “我们只是做着一些特殊工作的侦探而已,远称不上哲学家那么伟大的角色。”黑衣男人摇摇头。 “你太谦虚了,在我看来,你们的存在就很特殊。”昂热端起酒杯,“明明侦探在日本的地位很低,侦探合法化也只是这两年的事,但是连黑道宗家的家主也是你们的客人,蛇歧八家的往事你们也敢调查,你们的胆子很大啊。” “那是因为这个世界上有远比黑道更黑暗的事……话题扯远了,昂热先生。”黑衣男人摆摆手,“您是犬山先生介绍过来的客人,犬山先生在我们这里的信誉等级很高,所以即便您开口就是棘手的任务,我们也硬着头皮接下了,现在调查已经有结果了,您不好奇么?” “也说不上好奇不好奇,我只是想拜访一个老朋友,哪怕他躲起来了,我也有很多途径能找到他。”昂热耸耸肩,“只是阿贺说你们足够靠谱,所以我来找你们了。” “您提供给我们的信息很具体,‘上衫’这个姓氏在日本也委实很罕见,但符合特征的人我们并没有找到。”黑衣男人从怀里抽出一张照片,“最后我们是在一条老街的一座小教堂发现目标的,教堂叫做黑天神社,我们发现目标的时候,他正坐在最后一排,看着一名年迈的女传教士在替一名年轻时犯下过失杀人罪的中年男人忏悔。” 男人将照片压在桌面上,向昂热身前滑去,昂热接过照片。 照片是从一座教堂的最后方拍摄的,当时教堂里的人并不多,教堂最前方是一个披着白色长袍的金发女传教士,看起来上了年纪,她的面前跪着一个沧桑的中年男人,她一只手轻轻搭在中年男人的头顶,阳光透过他们身后的折窗斜射而下,看起来就像是上帝无私地为罪者洒下辉光,两人沐浴在圣光里……然而昂热的目光一直凝视着照片最后一排一个白发苍苍的背影,昂热的眼神透着淡淡的缅怀。 “是他。”昂热仅凭一个熟悉的背影就认出了故人。 “因为怕目标发现我们,所以只来得及拍下这张背影照。”男人说,“我们跟踪他,发现他一天里只在固定的三个位置徘徊,家里、黑天教堂、和一个街边的拉面摊,其中待在拉面摊的时间最长,他是一名拉面师傅。” “拉面师傅?”昂热的表情有些古怪。 “确实是拉面师傅,我们询问过那家拉面店的客人,知道那位师傅已经在那个街边小摊干了很多年了,拉面的功夫很劲道。”男人点点头。 “行吧,至少我知道他还没死,这就够了。”昂热把照片收进怀里,“接下来我会亲自拜访他。” “那么这次的合作就算完成了,尾款的话?”男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已经打到你们的银行卡里了,你可以掏出手机来看看。”昂热说。 黑衣男人掏出了手机,果真看到银行发来的短信,不过数字有些不对。 “昂热先生,您汇款时可能输错数字了。”男人盯着手机上的数字,“我们协议的尾款是五百万日元,但您却打了两千万给我们。” “哦,我没输错,这次的交易确实是结束了,但我很欣赏你们的业务能力,所以还有一个新的任务想要委派你们。”昂热说,“我还想要找一个人,多出的钱是下一次的任务委派金。” “您想找谁?”男人不动声色地问。 “宫本健次郎。”昂热说,“一个在十五年前失踪的男人。” “了解。”男人缓缓点头。 送走了昂热后,男人坐在昂热的位置上静默了好一会儿,听着雨水“噼里啪啦”扣打舷窗的响声,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在那一瞬间照亮了男人藏在帽沿下灿金的瞳孔。 “抱歉了昂热先生,我们这种人做过太多太多的缺德事,所以透露顾客的信息这种事,对我们来说已经没什么愧疚感了。”男人对着空气说,然后把昂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他掏出手机,凭记忆拨出了一个通讯录里不存在的号码。 “健次郎先生么?又有一个人委托我们打听你的下落……是蛇歧八家以外的人……他的名字是希尔伯特·让·昂热……” …… 路明非和绘梨衣靠在一架自动贩卖机前,路明非仰头灌着可乐,绘梨衣手捧着一瓶橘子味的汽水,这款汽水最近很火,是由知名演员山下智久代言的,偌大的代言海报就挂在贩卖机的旁边。 路明非看着海报那张俊脸有些郁闷,他也摸不准绘梨衣到底是因为想喝这种桔子汽水才叫他买的,还是因为有山下智久当代言人才买的……毕竟那可是山下智久啊!几乎没有少女能对那张英俊到不像话的帅脸sayno。 第三百零六章 路明非和绘梨衣的遭遇(二合一,求订阅!!!) 所以绘梨衣喜欢的男生也是山下智久那种类型的么? “绘梨衣啊,那啥,山下智久……代言的桔子味汽水……好喝么?”路明非问出这个问题之后都想给自己一巴掌。 这什么破问题啊,不明显是没话找话么! 他其实想问的是山下智久这种男生是你喜欢的类型么,但话到了嘴边,他发现自己怎么也问不出口,也或许是害怕听到那个不喜欢的答案而更加郁闷……他总算是体会到了梦境的故事里,自己面对诺诺为什么会怂成那般熊样。 有人说,青春期的男孩在喜欢的女孩面前,患得患失才是该有的常态,因为“喜欢”这种东西就像一张不透光的糖纸一样轻薄,在没捅破这张糖纸之前,糖纸包裹着百般可能,你怎样放纵这份喜欢都无所谓,你可以肆意猜想糖纸里面包藏着有什么味道的糖果,兴许是薄荷的清爽、可能是柠檬的酸甜、或者如巧克力的甜腻、最好还是牛奶的香醇……这些味道勾兑在一起,组成了名为“青春”的美好之物。 谁都害怕揭开那层糖纸后,品尝到的是苦味的黑咖啡糖,那样不仅是在自己的青春中留下缺憾,更会痛失自己追求那点甜味的期盼与权力。 “我不知道sakura说的人是谁,但是汽水很好喝。”绘梨衣拿出小本子,一笔一划地写,然后举到路明非眼前。 “啊,好喝就好好喝就好!”路明非拍拍胸脯,看来绘梨衣对日本国民大帅哥什么的也毫不上心,路明非郁闷的心情瞬间一扫而空,他露出二不兮兮的笑脸,“绘梨衣还想喝的话,我们就再买。” “不用了。”绘梨衣给路明非看完这句话后,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把喝到一半桔子汽水递到路明非的面前,“sakura也想尝尝么?” 以绘梨衣的单纯,她根本就猜不到路明非内心的浮想联翩,她以为路明非这么问只是馋她的桔子味汽水。 “不不不……”路明非看着绘梨衣递到他眼前的桔子汽水,第一时间就意识到绘梨衣大概误解了他的意思了,下意识就要摆手拒绝……可他忽然又意识到这何尝不是少女对他表达善意的举动,这时候拒绝人家未免也太不解风情了吧! “还是……尝一口吧。”路明非最终还是接过了绘梨衣递给他的桔子汽水。 “sakura觉得好喝么?”绘梨衣在小本子上提问,举给路明非看。 “好喝好喝!”路明非脑袋点得像打桩机似的。 其实他压根没注意汽水是什么味道,他刚喝完可乐,不管是桔子味和柠檬味,喝到口里和可乐的口感勾兑在一起,就只剩下酸涩了,但路明非又不傻,绘梨衣递给他的东西怎么能说不好喝呢? “sakura知道接下来该往哪走么?”绘梨衣亮了亮小本子,又伸手指了指身后和正下方。 他们的身后尸横遍野,死侍被斩切得四分五裂的残躯倒在墙角和走廊上,黑红色的血缓缓流淌,把地板腐蚀出一个个凹凸不平的坑洞。 路明非和绘梨衣正在十二层的位置,他们是一路杀下来的……与其说是他们杀下来,不如说是绘梨衣负责开路,路明非为那些惨死的死侍们默哀。 绘梨衣樱红色的长刀只需要对着虚空轻轻挥动,成片成片的死侍连哀嚎都来不及,就被切分成平整的碎块,这种生命力顽强的怪物在女孩的意志下就好像真正的蝼蚁一样脆弱,仅凭一个念头或是一个动作就能轻易碾碎。 最开始路明非还对“审判”的力量啧啧称奇,到现在都已经见怪不怪了,他也早早就打消了在绘梨衣面前逞英雄的念头,因为当他发现自己费了好一番力气砍死那么两三只死侍时,回过神来看到绘梨衣的周围已经倒下一圈尸体了,像秋收割稻子似的,这让路明非自尊心有些受挫,最后干脆就把观世正宗留在刀鞘里,不出手了。 反正他累死累活的砍上几十刀还不如人家动动手指,索性就跟在拉风又强力的黑道公主身后当个小跟班,也蛮好的,不算丢人。 但现在他们似乎有些迷路了,通道后方的尽头是他们来到这儿的电梯井,而矗立在他们前方的是一扇沉重的消防门。 一面消防门当然挡不住路明非和绘梨衣,但隔着厚厚的门板,绘梨衣能听到对面的通道口有执行局的人在把守……绘梨衣的听觉异于常人,这是她的天赋能力,她听力的敏锐程度甚至直逼拥有“言灵·镰鼬”的恺撒。 当绘梨衣全神贯注仔细聆听时,一个街区外车辆的鸣笛声都逃不过她的耳朵,但绘梨衣又缺乏恺撒的“镰鼬”那种信息整合能力,人类的大脑就像一个无时无刻不在运转的高速处理器,当一个人短时间内接受的信息过多而无法消化时,很容易造成大脑意识的混乱,所以在绘梨衣住的那一层,所有的金属墙壁里都加装有厚厚的隔音层,以免外界过多的信息干扰到绘梨衣的状态。 路明非猜测那些执行局的精英们应该是守在通道口,准备应对可能从路明非他们来时的电梯井里冒头然后进入到这条通道的死尸群,等待着死侍撕裂消防门的那一刻,那些执行局的精英们就会和这些怪物们以命相博。 但好巧不巧的是,的确有成群的死侍从那条电梯井里来到了这一层,驻守在通道口的执行局的精英们本该与这群死侍群展开殊死搏斗,但这些怪物们却都被翘家恰好路过这一层的绘梨衣顺手给解决了……现在那些执行局的人不需要给成群的死侍送命了,可正好又把路明非和绘梨衣翘家的必经之路给堵住了。 路明非被绘梨衣的问题难住了……往哪走? 他怎么可能知道往哪走啊!这是你们蛇歧八家又不是他路明非的家,你们这些有钱人就爱家里装修得像迷宫似的弯弯绕绕,出点事要跑路都得迷路……相比之下还是婶婶的那个小房子方便多了,想翘家的话翻个窗户纵身一跃就行了。 但路明非总不可能对绘梨衣说他也迷路了不知道该往哪边走,是他说要带绘梨衣翘家的,这时候认怂岂不是太丢人了?硬着头皮带着绘梨衣满大厦乱窜也能瞎猫碰着死耗子碰到一个出口吧?总之这种时候千万不能在妹子面前堕了面子啊! 正当路明非一筹莫展地把手伸进口袋里,摸到了那部黑色的iphone5,准备向路鸣泽请教时,绘梨衣忽然抬手指向消防门的另一侧。 “那边,又有人来了。”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对路明非写着。 路明非不动声色地问:“是执行局的人么?” “是个女孩子,那些东西正在追她。”绘梨衣写着。 路明非的表情瞬间凛然,绘梨衣嘴里的“那些东西”指的就是死侍,意思就是有死侍正在追杀一个女孩,这里离十四层的接线部很近,很有可能是接线部的某个女孩为了躲避死侍的追赶而跑到了这一层来! “有几只死侍?”路明非朝绘梨衣问道。 “五只,那个女孩子离那边很近了,他们马上就要打起来了。”绘梨衣指了指他们的前方。 她的意思是,追赶女孩的死侍群马上就要和那些执行局的人遭遇了,战斗一触即发。 路明非的脸色更加凝重了……该死的,居然有五只死侍! 拦在路口的执行局精英正好也是五个人,但以执行局那些家伙们的战斗力,五个人围攻一只死侍不在话下,两只的话就有些勉强了……一次性来五只死侍的话,那些人和那个女孩基本上就没有活路了! “绘梨衣,把这堵消防门劈开吧,我们去救他们。”路明非沉声说。 绘梨衣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点头,把小本子收进袖子里。 她看上去似乎并不担心救下那些执行局的家伙后,那些人会不会发现她翘家,然后通知她哥哥把她逮回去,或者说她压根就没有去想这一层,sakura说要去救人,那她就陪sakura一起救人。 樱红色的长刀无声地在空气中划过十字的轨迹,路明非和绘梨衣身前坚固的消防门连同巨锁上出现两道纵横交错的裂痕,合金巨门被切成平整的四块铁豆腐,轰然坠地,冗长的通道出现在路明非的眼前,通道尽头是几个穿着黑色风衣的身影。 女孩惊恐的尖叫声和猛兽般骇人的嘶吼声在看不见的地方回荡,但声音听起来是从通道口左侧的走道发出来的,路明非拔出观世正宗,像利箭一样猛窜出去。 …… 女孩在走廊上奔跑,她的高跟鞋都被甩掉了,脚下只剩下一层薄薄的丝袜踩在坚硬的地板上,脚底生疼,但她不敢停下,甚至不敢回头去看身后的场景。 她能清晰地听到那几条长尾滑过地面的动静,就像是金属质的刮板在大理石地面上摩擦一样,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那些死侍将女孩落下的高跟鞋碾成碎片,它们刻意和女孩保持着一段距离,这个女孩已经是瓮中之鳖了,看这些怪物们饱胀的肚皮,应该是刚刚进食过的,比起一口把女孩吞下肚中,它们此刻似乎更加享受这种戏弄猎物的快感。 女孩远远就看到了在通道的岔路口等候的黑衣执行局专员们,她的脸色忽然就变了……不是找到了生路般的惊喜,而是脸色愈发绝望。 她确实从十四层来到这里,五只人头蛇身的怪物忽然出现在了接线部的女孩们所在的楼层,已经在那一层屠杀了不少人,为了给更多的女孩们争取到逃生的机会,她悍然拿起消防斧,主动挑衅这些怪物们,独自一人把它们引到这一层来。 因为她收到消息说这一层的人已经全部撤离了,她没有和这些怪物们对抗的力量,但她可以把怪物们带到无人楼层最偏僻的角落,多拖延几秒钟,就可能多一个人能安全撤离……她完全没意料到居然还有五个执行局的专员滞留在这一层,如果这些人也被身后的怪物们给吃了,那不就和她的目的背道而驰了么? “快走啊!你们往左边的岔道跑,我来把这些怪物引走!”女孩心急如焚地大喊,不知道是因为刚才的尖叫把嗓子吼坏了,还是因为她太过焦急,女孩原本清亮的声音此刻听起来有些嘶哑。 执行局的精英们显然也注意到了向他们跑来的女孩和紧追在女孩身后的死侍们,他们并没有选择撤退,而是掏出手枪,对着死侍们点射。 伯莱塔手枪的威力很大,9毫米的巴拉贝鲁姆弹射到普通人身上绝对能造成撕出一道致命的伤口,但这些大口径的子弹射到死侍的铜皮铁骨上,甚至都不能钻透它们坚硬的骨骼,子弹并不能对死侍们造成致命的威胁,最多给它们造成一些轻微的擦伤与疼痛。 不过即便死侍的躯干很坚硬,但并不代表它们全身都是坚不可摧的,一名枪法精准的执行局精英成功将一枚子弹成功送入了死侍的眼眶里。 那只死侍的左眼爆开了一朵黑色的花,漆黑的浊血从它的眼瞳中喷出,暗金色的左眼迅速黯淡下去,它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本就可怖的面庞扭曲着,显得愈发狰狞了。 它绷直长尾,收缩后像是弹簧一样崩开,巨大的身体眨眼间就掠过女孩的身体,到达那名射瞎它的眼瞳的执行局专员所在的位置。 那名执行局的专员也点亮了自己的黄金瞳,下意识想要吟诵自己的言灵……但那只死侍的动作实在太快了,一切都发生在猝不及防之间。 眼窝传来的痛楚让这只死侍暴怒,乃至癫狂,它巨大的长尾狠狠朝那名执行局专员的小腿处间扫去,被执行局专员跃起躲过,然后它抓准那人腾空的刹那,尖利的长爪狠狠贯穿那名执行局专员的身体,将他串在空中。 周围执行局其余的几人见到同伴重伤,纷纷催动了自己的言灵,围攻这只忽然袭来的死侍。 第三百零七章 路明非绘梨衣神兵天降(二合一,求订阅!!!) 不只是执行局的专员们,更多的死侍也崩起长尾,弹射般地涌入战场。 只余下唯一的一只,那只死侍眨眼间就追上了那个赤脚奔跑的女孩。 死侍以低趴的姿态俯冲,在女孩的背后忽然挺直身子又俯下脑袋,裂开血盆大口,它露出荆棘般的尖牙,黑洞似的巨口似乎要将女孩的整个身躯一口吞入腹中。 女孩也透过地上的倒影看到了朝自己俯身而来的巨大黑影,她的眼神已经绝望了,面色尽是灰败。 倒影中,背后怪物的巨嘴大得夸张,像是整个脑袋都从颅骨裂开了一样,她甚至能感受到怪物将冰冷的气息喷吐在自己脖颈上,那对蛇一样的长舌在她耳边“滋滋”作响,吐着森冷的信子。 就在死侍的巨口将要把女孩吞入的前一刻,箭矢似的身影从左侧方的岔口忽然掠来,白色的冷冽弧光闪过,那只死侍的张开的巨口被一柄锋利的日本刀从侧面贯穿而过,连带着它硕大的头颅和身体一起,被一股巨大的力道狠狠钉在走廊侧面的墙壁上。 奔跑的女孩力竭跌倒在地,她努力抬起头,惊诧的目光里倒映着那道穿着眼熟的白大褂的身影,宛若神兵天降。 死侍本想发出狂怒的嘶吼,但它的嘴巴被钉死了,嘶吼变成了呜咽,它疯狂地扭动身体想要挣脱贯穿它脸颊那柄长刀,但长刀的前端在墙上钉得太死了,死侍的脸颊并没有强劲的发力点,正当它准备伸爪去拔出那柄长刀时,一只手在它之前抓住了刀柄。 路明非踩着死侍的身体,将观世正宗从墙内拔出,他猛地拧转刀柄,薄薄的刀锋在死侍的嘴里扭转一百八十度,鲜血从死侍的口腔里喷出,死侍两侧瘦骨嶙峋的面庞各被绞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圆洞。 死侍简直抓狂了,它腾起魁梧的身体,就像被印度养蛇人吹响竖笛唤起的蛇王,它的上半身猛地朝路明非窜去,面颊上的血洞让它本就可怖的脸显得更加狰狞了,洞口止不住地往外渗出黑血,宛若从地狱中经受过“穿嘴之刑”的厉鬼。 “我刚刚心情还是很好的,因为一直和漂亮的女孩子待在一起,现在乍一看你这张丑陋的脸,还真让人反胃啊。”路明非看着袭击而来的死侍,嘟囔道,“长得这么难看就别扑上来吓人了好么!” 路明非虽然嘴上说着烂话,但手上的动作却毫不留情。 观世正宗的刀锋朝上,划出凌厉的弧线,像是疾速升空的一轮弯月,这只死侍似乎是感受到了危险,它迅速止住前掠的身体,但路明非不依不饶,最后白色的弧光在死侍的面前闪过,将它整个面部齐齐斩切而下。 淋漓的鲜血喷涌而出,洒满了死侍被剥去五官的整个面庞,它发出尖长而撕心裂肺的哀嚎声,像是厉鬼的凄叫,又像是婴儿的啼哭……变成了无脸怪物的死侍看起来更瘆人了,那张带着狰狞五官的脸落在了女孩的眼前,面朝天空,两个漆黑的眼洞就像是在盯着她一样,女孩蜷缩着后退,胃里一阵翻涌,又恶心又恐惧,害怕到几乎要哭出声来。 “抱歉抱歉,失误了,这家伙太狡猾了,不是有意要吓你的。”路明非把那张面皮一脚踢开,连忙对身后的女孩致歉,然后扭头望向死侍,“不用担心,这一刀保证能把这家伙的脑袋给绞碎。” 仓促之间路明非并没有看清女孩的长相,但女孩却看到了路明非的脸,她明显认出了路明非,身体猛地一震,原本泫然欲泣的表情忽然怔住了,呆滞地望着那个白大褂的背影。 死侍因为疼痛,巨大的身体在地上狂舞着翻滚着,似乎是感受到了路明非的动静,它想要起身朝路明非反扑,但路明非率先一步扬起观世正宗,飞身跃起,刀尖从那只巨大蛇怪的眉心穿透而过,把它钉死在地面上。 路明非狠狠绞动刀锋,死侍狂吼着,利爪和长尾狂乱地舞动,这东西被穿透了颅顶居然还没有立即死去,生命力简直顽强得可怕,但它再如何挣扎也已经无济于事,路明非的观世正宗已经将它死死钉在地面上,它此刻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再怎么反抗也只会慢慢力竭,然后死去。 没再去管已经被钉死的死侍,路明非扭头,搀扶起在地上瘫坐着的女孩。 “你没事吧?”路明非第一眼就看到了女孩的肩头,那里的皮肤似乎被死侍的利爪切开了,鲜血正浸透白色的制服涓涓地往外冒,染红了一大片。 “我没关系,医疗室离这里不太远……真的很谢谢您……”女孩从呆滞中回过神来,刚刚经历了生死的她居然并不显得如何惊慌,意外的冷静。 “大雄前辈?”女孩犹豫了片刻,还是朝路明非问道,“您是宫本大雄前辈,对么?您还记得我么?我们前不久刚见过面的……” 宫本大雄前辈……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路明非瞬间愣住了,他忽然扭头,死死地盯着女孩……他想起来了,怪不得觉得这个女孩的声音很耳熟,好像在哪听过,而且就在不久前。 “中美……石上花?”路明非看着女孩上下打量着女孩,表情越来越不敢置信,用试探性的语气喊出这个名字,“是石上花小姐么?” “是我是我,我是石上花。”女孩理了理自己因为奔跑而不整的衣服,又撩起了凌乱搭在脸上的头发。 为了躲避那些怪物们的追赶,中美石上花几乎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光了,是心底里迸发出的求生欲和想着要为更多的人争取时间,她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从骨子里榨出力量,一直逃亡到现在……所以最后她的妆容都哭花了,及腰的长发凌乱的披散在脸上,高跟鞋也跑掉了,白衬衫上沾满了血迹和灰尘,看起来狼狈极了,简直像个都市怪谈里游荡在深夜大厦的女怨魂。 但女孩把头发撩开后,路明非瞬间就认出了这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孩……中美石上花长得很漂亮,她的声音和长相都很有特点,属于那种让人看上一眼就会留下深刻印象的女孩。 “不过石上花你怎么会出现在这一层呢?”路明非有些不解,他看了看被自己钉在地上,已经濒死的死侍,“你是从十四层来的么?” “嗯……原本大家都在十四层等待大厦解封,几个女孩听到角落里传出什么动静,就是从大雄前辈你出现的那个电梯井里,我们想知道那里藏着什么,正当我们靠近电梯门的时候,这几只怪物忽然撕碎电梯的外门,从电梯井里钻了出来。”中美石上花低声说。 “我大喊快逃……可是当时所有人都被吓坏了,女孩们都好像被抽干了力气,瘫倒在地上,只顾着尖叫和哭喊……那几只怪物张开大嘴,露出恐怖的牙齿,好几个女孩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它们一口吞进了嘴里,它们用牙齿咀嚼的时候,鲜血和断肢顺着怪物的嘴边滴落……那副景象就好像是地狱!” 中美石上花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还满脸的心有余悸,就像一个刚刚从噩梦中惊醒的人描述着可怕的梦境,她原本清亮好听的声音里夹杂着微微的颤抖,对一个普通的花季少女来说,常日里关系亲近的姐妹就在自己面前被怪物生吞活剥……那番场景的确是宛若真正的地狱般残酷。 “所以十四层那些女孩……”路明非紧皱眉头,顿了顿,“大家都被这些怪物……袭击了么?” 原本路明非想问是不是十四层的所有人都被这些怪物吃掉了,但是看着眼前女孩惊魂未定的模样,他怕勾起女孩噩梦般的回忆,于是没有问得那么直白。 “没有,这些怪物杀死了十几个人后,进食忽然变得缓慢了下来,它们应该意识到我们所有人都被困在了那一层无法离开,又知道我们没什么反抗能力,所以并不急着把我们所有人都杀死。”中美石上花摇摇头,“可我知道这样下去所有人都会死,于是我就和几个胆子稍大一点的姐妹商量着有没有办法把这些怪物引到其他的楼层,我们找到了几柄消防斧,趁着怪物们在进食的时候,狠狠劈向它们的后背!” 听着中美石上花的描述,路明非暗暗咂舌,他在心里感叹这些姑娘们也真是虎啊,不过他想起来他刚到十四层的时候,确实有好几个提着消防斧猛劈消防门的虎妞……没想到这些悍妇不仅敢劈消防门,连死侍也敢劈,真不愧是黑道宗家培养出来的人才,连文职人员都彪悍得不像话。 “然后呢?”路明非忍不住问道。 “然后我们成功激怒了那些怪物们,它们的注意力转移到我们身上,有两个姐妹当场就被抓住,死在了怪物的手上。”中美石上花悲怆地说,“我和另外两个姐妹跳进了电梯井里引开那些怪物,有一个女孩没能抓住钢索,从高空坠落下去,另一个女孩在电梯井里被追上了,我练习过七年体操,大学曾是校体操队的队长,身子的协调性很好,攀钢索什么的对我来时很容易,所以最后只有我成功逃到了这一层,那些怪物似乎很享受这种追逐感,并没有急着杀死我……然后大雄前辈你就出现了。” 路明非点点头,怪不得看这姑娘气质出众身形高挑,原来曾是大学体操队的队长,这也能解释她的体力为什么也那么出色了,与此同时路明非也不得不感慨这个女孩的冷静与果敢,在人人自危的情况下,她为了保护其他人,居然能够主动站出来挑衅那些可怕的怪物,并引走它们……怪不得年纪轻轻就能当上接线部一组的组长。 “对了!虽然很感谢大雄前辈你的救命之恩,但是我们没功夫在这里聊天了!”中美石上花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面色焦急地望着路明非,“还有几个穿着黑色风衣的人,有好几只怪物都朝他们那边过去了!我们要赶紧去救他们!” 明明自己都被吓哭了,还差点死掉,却仍然心系他人么……路明非一时间被这个女孩“过分”的勇敢感动到怔怔无言。 “他们也没事的,不用担心,因为蛇歧八家最厉害的人也被我一起带来了。”路明非拍了拍女孩的肩膀,宽慰道。 “啊?”中美石上花有些茫然。 路明非带她走出这条岔口,那些黑衣的执行局精英们就在他们的不远处。 意料之外的,这些人都还没死,哪怕是被死侍贯穿腹部的那人也只是重伤濒死……倒是那些狰狞强大的怪物们,此刻都变成了整齐的碎肉,散落在地上,前不久它们还活蹦乱跳虎虎生威,现在却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穿着红白巫女服的少女站在一旁,用手帕在轻轻擦拭自己的长刀,几名执行局的专员们似乎是认出了她,正在向她鞠躬不停,那名重伤的执行局专员嘴里也呜咽着,似乎也想挣扎着起身,对巫女服少女行礼问好。 然而面对这些人的热络——或者说诚惶诚恐——女孩的注意力始终停留在自己的长刀上,一言不发,神色淡漠得就好像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直到她看到了不远处的岔口,路明非搀扶着中美石上花走来,她冰冷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点温度,女孩越过那些执行局的精英们,径直往路明非的方向走去。 “没受伤吧。”路明非摸了摸绘梨衣的脑袋,虽然他知道以绘梨衣的能力,区区几只死侍绝不可能让她受伤,但他还是忍不住想问。 绘梨衣乖巧地摇摇头。 “上……上杉家主?是上杉家主么?!”一旁的中美石上花傻眼了。 绘梨衣的巫女服和暗红的长发实在太有代表性了,她作为蛇歧八家的编内人员,即便没有见过绘梨衣几次,也绝不会忘记这位年轻家主的形象。 石上花反应过来后,忙朝着绘梨衣深深鞠躬,即便这个动作牵扯到了她肩膀的伤势,她仍是恪守礼规。 第三百零八章 救人?误会?(二合一,求订阅!!!) “行了行了,私下的场合里就不需要这么多礼了,况且中美小姐你还有伤在身上。”路明非把鞠躬不起的中美石上花扶起来,“再说了,上杉家主也不是那么死守规矩的人,对吧?” 绘梨衣朝中美石上花点点头,表示路明非的话可以代表她的意思,她很给路明非面子。 中美石上花仍然不敢置信,她茫然地抬起头,看了看穿着岩流研究所制服的路明非,又看了看一贯红白巫女服的绘梨衣,似乎一时间搞不懂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中美石上花灵机一动,难不成……宫本大雄前辈是上杉家主的亲信或是跟班一类的角色?不对不对,宫本大雄前辈对上杉家主的语气明明像是哄小孩子似的,哪有跟班会用哄小孩子的口吻对自己的主子说话? 那么……宫本大雄前辈和上杉家主是远房亲戚之类的?那也不对啊,但是宫本家和上杉家的关系并不亲近,况且接线部的消息很灵通,而且都是女孩子,女孩子聚在一起最大的娱乐就是聊八卦,所以接线部又号称蛇歧八家的“八卦部”,作为八卦部一组组长的中美石上花当然听说过上杉家就只剩上衫家主一个人了,平常和上杉家主走的近的同龄人也只有源家家主一人,宫本大雄前辈怎么看都不像是和上杉家主有血缘关系的亲属……这两人的长相根本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又或者……中美石上花愣了愣,她其实心里第一时间下意识就划过一种可能……宫本大雄前辈和上杉家主该不会是……恋人吧? 但她又马上自我否定了这种可能……毕竟那可是上杉家主啊! 年纪轻轻就位高权重,长相足以艳压一众当红影视女星,简直是集万千钟爱于一身的女孩,说她是当之无愧的日本黑道公主,这个评价毫不为过……在中美石上花和所有在蛇歧八家工作但不了解家族内幕的女孩们的视角里,没有人不想活成上杉家主的模样,她们觉得这个世界实在太不公平了,上帝在造人时大概将所有的偏爱都倾注到了这个女孩身上……是得有多优秀的男孩才能配得上如此完美的女孩啊! 虽然宫本大雄前辈也很优秀,但优秀和优秀也是分档次的,优秀者与优秀者之间的差距很可能比优秀者和平庸者之间的差距更大,就像银和钯都同属于贵重金属,但钯和白银之间的价差比白银和凡铁之间的价差大了不知道多少倍……家族绝不会把上杉家主许配给一个岩流研究所名不见经传的研究员吧? 但中美石上花又忽然想起刚才宫本大雄前辈对上杉家主摸头的亲昵举动,还有讲话时那番宠溺的语气,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在中美石上花的心中……难不成这俩人是地下情? 所以他们是准备私奔么? 路明非哪里想得到中美石上花的浮想联翩,在短短时间里,这姑娘的脑海里已经上演了一整场的大型都市黑帮家庭伦理苦情剧,路明非没有对石上花主动解释什么,而是朝那些执行局专员们的方向走去。 路明非来到那名濒死的执行局专员的身边,周围其他几名专员正商量着,准备要把重伤的同伴搬送到医疗室去,路明非挥挥手阻止了下来,几名执行局的专员看着这个身穿岩流研究所制服的男人,眼神中满是疑惑。 “岩流研究所的朋友,有什么指教么?”最气盛的那名黑衣专员上前一步,对路明非问道,语气微微不善。 不像卡塞尔学院的执行部和装备部那种既是对手又是战友的关系,蛇歧八家的执行局和岩流研究所虽说以前都隶属于日本分部,但完全是八竿子打不着一起的两个部门,常日里也是井水不犯河水,岩流研究所里又是一群只和机械打交道的怪人,性格出了名的孤僻,一般没有人愿意招惹他们。 “绘梨……上杉家主说她听到医疗室的人几乎都已经撤离了,那里现在应该只剩陈列的药品和医疗设备了,还不知道等会儿会不会有死侍突袭那片区域,你们现在过去了也没用,除非你们之中有精通医术的人。”路明非蹲下身子,在那名执行局专员的腹部轻轻按了按,看着对方痛苦的表情,他微微皱眉,“伤得太严重了,他的肺部组织已经被穿透了,还不清楚有没有伤到血管神经或是心脏大血管,现在贸然移动他的话可能进一步扩大出血面积,也不知道内脏有没有被死侍的血给感染,如果被感染了情况就更麻烦了!” 路明非专业性极强的伤情分析头头是道,把这些执行局的精英们听得一愣一愣的,他们的心中同时升起一个疑问……岩流研究所的这群神经病终于要把他们的魔爪伸向医学界了么? “请问……那我们该怎么办?”涉及到同伴的性命,那名气盛的执行局精英气势顿时堕了几分,有些心虚地朝路明非问道。 “交给我吧。”路明非站起身,拍了拍那名年轻执行局专员的肩膀。 其实这人的真实年龄远比他大,但路明非的语气依然宛若老大哥般牛逼。 说实话,路明非的医术并没有多精湛,他在医学方面的造诣还不足以让他一眼就看出一个濒死着的伤情,但恰好以前楚子航也遇到过一模一样的状况,在长江三峡青铜城,楚子航腹部被一只龙侍的骨刺穿透,伤及肺部……绘梨衣就在不远处看着呢,在妹子面前总得表现一下不是?师兄濒死的经验这时候不正好就派上用场了么,都被捅得那么狠了,不给师弟拿来装装逼不就白被捅了不是? 当然,路明非肯定是没办法为这么严重的患者进行手术的,但他为别人治疗也从来不需要手术。 路明非扭头对绘梨衣和中美石上花丢了一个“你们尽管放心”的眼神,然后俯下身子,盯着那名重伤的执行局专员的双眼。 路明非的黄金瞳如佛灯般亮起,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一股古奥的威严扑面而来,不自觉地屏息,心理不禁疑惑这位年轻过分的研究员究竟是何方神圣,怎么从没在家族里听过这么一号人物……那名重伤的专员更是首当其冲,被路明非灿金的瞳孔凝视着,他原本已经眯起的瞳孔也不自觉地瞪大,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凝滞了几分。 “不要死。”路明非低声诵念这三个字,就好像在吟诵什么不得了的咒语。 空气一片寂静。 执行局的精英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不要死”这三个字代表着什么……一种咒术?或者是一声祈祷?但人都快死掉了,祈祷还管什么用啊? “你有好些么?”路明非对重伤专员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重伤在地的专员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好转,路明非也感觉有些不大对劲。 “不要死”的原理大概是抽走他的一部分力量灌溉到濒死的伤者体内,抽取力量的多寡一般是根据对方的受伤程度和血统纯度来论的。 换句话说,路明非想救的人血统越高、受的伤越严重,他发出“不要死”的命令后,自身也会越疲惫。 就比如说他曾对濒死的楚子航使用过这种能力,这道指令甚至超出了当时他能承受的范围,所以他不得不用从路鸣泽那继承的一部分权柄来抵消;他也曾对受伤的自己使用过这种能力,结果就是让他当场失去意识……哪怕是对卡塞尔学院的“c”级或“b”级混血种使用这种能力,他都能感觉到明显的虚弱感。 可这一次的“不要死”和以往都不同,路明非没有任何感觉,好像这一次的命令并没有起作用。 “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路明非又念了几声,却依然没有被抽走力量的感觉,他有些急了,问道,“还是没感觉么?” “没……”重伤的专员甚至咳出唉了一摊血,看起来危在旦夕。 其他的专员们也怒了,他们不能理解对着濒死的伤患念叨不要死是什么鬼?他们可以确定这个岩流研究所的家伙不是个神经病就是个疯子,一边把路明非推搡开一边谩骂。 路明非也错愕了,他一时间想不通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百试百灵的“不要死”忽然不管用了。 口袋里忽然传来震动,是路鸣泽寄给他的那台黑色iphone5,路明非掏出手机,是路鸣泽发来的一条短信。 “别试啦哥哥,你喊破喉咙也没用哦,早就和你说啦,日本可不是你该待的地方……那里是‘那个家伙’的地盘啊!” 那个家伙……路明非看着路鸣泽的短信,他忽然惊觉,日本的混血种和他以往使用过“不要死”的混血种有一个本质上的区别……白王!日本是白王的地盘啊!这些人都是白王血裔! 所以他的“不要死”对眼前这名执行局专员不起作用,因为这个人是白王血裔,白王血裔能够免疫一切精神层面的干扰。 “放弃吧哥哥,无计可施啦,你没有办法救他的,你得在自己的女孩面前丢脸喽!” 路鸣泽发完这条消息后就匿了,路明非都能想象到那小子现在是怎样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他的耳边似乎都回荡着魔鬼的笑声。 “少瞧不起人了。”路明非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仿佛是为了回应小魔鬼的嘲笑。 他可不仅仅是为了在绘梨衣面前表现才救人的,路明非和执行局的人也不是纯粹的敌对关系,救人这种事无关乎于立场,如果一条血淋淋的生命在他面前逝去,他有能力却选择袖手旁观的话……不要说绘梨衣了,他自己也会瞧不起自己的吧。 “谁说无计可施……我可不是靠着一句‘不要死’走到这里的啊。”路明非把iphone塞进自己衬里的口袋,而他的左手也一直留在口袋里没有拿出来。 他的另一只手把黑衣的执行局专员们都拨开,那些黑衣的男人们对路明非怒目而视,却又忌惮一旁的上杉家主,不敢太放肆。 路明非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金属试管,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试管的针头扎入重伤专员的脖颈中。 随着半浊的液体被推入那名专员的静脉里,专员的脖颈上青筋如蛇般拱起、狂扭,他猛然睁开灿金如火的眼瞳,瞳孔渐渐缩小变成一个圆点,他嘶嚎着、狂吼着,身体因为痛苦而蜷缩在地上疯狂的扭动。 青黑色的鳞片从他的体内冒出,将他的皮肤刺破,淋漓的鲜血狂涌而出,他指甲的角质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变成尖锐的长爪,这位专员正在快速的……龙化!或者说死侍化! “混蛋!你在干嘛!” “你给他注射了什么?” “猛鬼药剂!这是猛鬼药剂!你是猛鬼众的人!” 看着同伴的变化,执行局的专员们瞪大了瞳孔,怒骂着,纷纷从腰间掏出手枪。 “不好意思,情况有点糟糕,寻常的方法已经不管用了。”路明非头也不回地说,他将受伤专员腹部的衬里撕开,“我知道你们很难相信,但这是唯一能救他的方法,如果想要你们的同伴活命,就请安静地在一旁看着吧,不要打扰我,这个时机很难把握。” “大言不惭,你这个猛鬼众的卧底,我早就觉得你很可疑,我从没见过你这一号人物!”那个气盛冲动的执行局精英把枪口对准路明非的后脑,大有一言不合就扣动扳机的架势,“你想把他变成死侍对不对?不然源氏重工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多死侍?这些死侍都是你制造的!你一定还有同伙,你的同伙在哪!” 路明非没有回答那名专员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即便他知道自己的后脑勺正被一个漆黑的枪口瞄准着,他依然没有移动身体,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名重伤专员的腹部以肉眼可见速度恢复的伤口。 见路明非不答话,持枪的专员脸色越来越阴沉,握枪的手即将扣动。 一柄樱红色的长刀忽然横在他和路明非的中间。 第三百零九章 杀人药?救人药?(二合一,求订阅!!!) 那名执行局的专员顺着樱红色长刀的轨迹看去,手握长刀的是穿着红白色巫女服的身影。 拦在执行局专员和路明非之间的是上杉绘梨衣,她长刀的刀锋横向执行局专员那一方,漂亮的脸庞宛若冰霜般寒冷,看不出一丝表情……很显然这个女孩根本没有家族立场的观念。 她是站在路明非一边的,如果谁企图对路明非不利,她的刀锋下一刻就会携带着“审判”的力量落在那人的头顶。 持枪的执行局专员傻眼了,他急忙对绘梨衣解释:“上杉家主,您没看到么……这个来路不明的家伙正在把我们的同伴变成死侍啊!他很有可能是猛鬼众的卧底!家族已经被渗透了!今夜源氏重工发生的灾难很可能就是拜他所赐……上杉家主您千万不能被他蒙骗啊!” 然而面对这位专员急得火烧眉毛般的劝导,绘梨衣依然不为所动,她只是静静地站在路明非的背后,拦住那些指向路明非身后的枪口……女孩的身躯明明看起来比普通人还娇弱,给那些执行局专员们的感觉却宛若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他们如果突破不了绘梨衣这层屏障,就无法威胁到路明非。 执行局的精英们记忆中的上杉家主从来都只是个跟在政宗先生或源稚生局长身后的乖巧女孩,或许偶尔任性,但从未表现过如此固执且强硬的态度,但也许这才是女孩骨子里最真实的一面……执行局的精英们知道自己说服不了面前这个女孩了,虽然执行局的专员只受命于局长,和其他家主之间没有从属关系,但绘梨衣的态度实在太坚决了,他们没有权利去违抗一名家主的意愿,更不可能真的和绘梨衣动手。 先不论他们如果对上杉家主动手,事后会受到源稚生局长怎样的处分,就凭上杉家主的实力也不是他们几个能撼动的吧……刚才绘梨衣一刀屠杀四只死侍的画面他们虽然没看清,但那些死侍的残躯还散落在他们四周,做不得假……要知道他们连对付几只死侍都很困难,但那些在他们看来强大无匹的怪物,在这个女孩的刀下却不堪一击。 他们毫不怀疑如果真的和上杉家主交起手来,他们也会在一瞬间就被斩成四堆碎肉块块吧……一定会的!在上杉家主的刀下,他们和日本料理店的嫩豆腐也没什么区别! 那名冲动易怒的执行局专员也认命似的缓缓放下持枪的手,深深叹了口气,只是他透过绘梨衣望向路明非的眼神里还隐隐藏着不甘和无奈。 路明非能察觉到绘梨衣来到了自己的身后,也听到了那些执行局专员们似乎和绘梨衣起了争执,但是他并不担心绘梨衣的安危,现在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面前那个重伤的专员身上。 他给这位专员注射的确实是猛鬼药剂,是他去极乐馆的那次,从顶楼的房间里顺走的,这些药剂原本是风间琉璃留给樱井小暮使用的,但路明非觉得樱井小暮不该死在那种地方,更不该死在源稚生手上,最终他也确实阻止了这场悲剧的发生。 后来路明非取了一部分的药剂交给苏恩曦和酒德麻衣,两人将猛鬼药剂和老板交给她们的能改写血统的血清进行化验和比对,发现不论从成分还是功效方面都极其类似。 只不过老板给的血清是从真正的龙骨上提取出来的,效用的稳定性更强,“a”级以上血统纯度的混血种几乎都能短时间抵御住药物的反噬作用,只要在使用后的几个小时内注射锁定剂,死侍化的风险微乎其微,事后再恢复一段时间,不会对身体留下严重的副作用。 而猛鬼药剂却是真正的烈性药,可能一管药剂的效用并不强烈,但一旦注射到一定的量,将血统里龙血的比例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升,超过混血种所能承受的阀值,那龙化的过程将是不可逆的,噬药者将被自己暴躁的血统吞噬,永远滑入罪恶的深渊,化为追逐虚无力量的流离伥鬼。 但制作出猛鬼药剂的宫本野雪并没有供她参考的原始龙骨和那么优质的实验原料,她能制作出这种药剂全凭她对医药学的热衷和她本身的天赋还有执拗的性格。 就连眼高于顶的苏恩曦和酒德麻衣都感叹制出这种药剂的人真他娘的是个天才,甚至还提议要把这种药剂的发明者翘到她们的旗下为老板做事,苏恩曦当时大手一挥说那家伙想要怎样的报酬都随人家开口,甚至不论那人报出怎样的数字她都愿意在数字屁股后面再加个零。 后来得知药剂的制作者宫本野雪被源稚生杀死了,这俩妞嚷嚷着叫路明非一定要把源稚生那个臭小子狠狠揍一顿才解气,居然平白害她们损失了这么优秀的人才……那语气就好像宫本野雪如果还活着的话,板上钉钉会被她们招至麾下一样。 倘若宫本野雪真的还活着,她知道自己制成的杀人药剂有一天居然能用来救人……不知道那个命运多舛的姑娘会作何感受。 被苏恩曦和酒德麻衣拿走的药剂没有再还回来,路明非把剩余的药剂都混合在这支金属试管里,一直带在身边,想着也许会有需要用到的时候,为了以防不测,他还特意找苏恩曦要来了一管锁定剂……很凑巧,锁定剂对猛鬼药剂也是有效的,前提是被药剂注射的剂量不能超过阀值,被注射药剂的人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堕落为真正的死侍。 现在这份药真的派上用场了,路明非用猛鬼药剂成功催化这名重伤的专员的血统,让他体内的龙血躁动起来,利用龙血强大的修复能力来使他内脏的伤口快速愈合。 但是这个时机的把握需要无比谨慎,如果修复还没有到位就注射镇定剂,那就前功尽弃了,但如果猛鬼药剂的剂量过载了,能虽然让这名专员痊愈,却也会把他变成真正的“猛鬼”! 龙化的程度已经很深了,这名专员的全身都被青黑色的鳞片包裹着,鳞片之间互相扣合,组成坚硬的鳞甲,甲胄上鲜血淋漓。 滚烫的血液溅了路明非满手,但路明非却丝毫不在意,他只是全神贯注地盯着专员腹部正在飞速愈合的创口,但外伤并不是关键,路明非只能根据创面的伤口的修复速度来估测对方内脏的状态,同时必须要时刻关注对方龙化的进程……这是个十分消磨精力的过程,需要十足的集中度。 当然,被注射药剂的专员自身也绝不好受,龙化的过程是异常痛苦的,骨刺和鳞片刺破皮肤生长的过程既疼痛又奇痒难忍,就像是一边用刀子在皮肤上拉开深深的伤口,一边体验着受伤的部分组织以数万倍的速度修复,这两个过程循环往复,不仅仅是肉体上的痛楚,更是精神上的折磨。 撕心裂肺的嘶吼声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受伤的专员的黄金瞳瞪圆着,瞳孔从一开始收束成一个圆点,然后又朝上下两个方向缓缓扩开,就像是被拉长了一样,渐渐变成狰狞的竖瞳……路明非已经停止了猛鬼药剂的注入,他一手握着锁定剂,一手紧握观世正宗,横在这名专员的咽喉处。 待到修复完成的那一刻,路明非会在第一时间用观世正宗挑开这名专员脖颈间的鳞片,将锁定剂注射进他的动脉里,但如果在此之前,这名专员已经完成了死侍化的过程,路明非则会毫不犹豫将他杀死,观世正宗的刀尖会第一时间刺穿他的咽喉,即便那样他就洗不脱“猛鬼众卧底”的罪名,会招来无数的责怪与谩骂,但路明非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犹豫……这是他唯一想到有机会拯救这名专员的办法,这是一场生命和魔鬼的赛跑。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路明非的额头上也浮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最后汇到他的鼻尖聚成一滴晶莹的水滴,当那滴汗珠落下砸到受伤专员脸上、贱起水花的那一刻,他忽然发出一声近似于猛兽的咆哮。 “龙”的特征在他的身上愈发明显,从他身上鳞片的缝隙'红渗出的鲜血已经变成了红黑色,滚落到路明非手上时伴有火灼般的痛感,他的瞳孔已经失焦了,最后一丝意识与理性即将被体内沸腾的龙血吞噬。 所有执行局的专员们几乎都站不住了,一个个面色既愤怒又焦急,中美石上花也一脸担忧地望着路明非这边……只有绘梨衣,她似乎是没有听到身后狂龙似的吼叫一样,依然矗立在路明非背后,不动如山。 不能再等下去了! 路明非的观世正宗以看不见的速度在手中翻转飞掠,白色的刀芒闪过,专员的脖颈处绽开一朵暗红色的血花,一枚鳞片被翘飞了出去。 下一刻,路明非另一只手中的锁定剂几乎没有停顿地扎了进去,整管试剂全部被推入了这名专员的静脉血管中。 路明非把空档的金属试管扔到一旁,但他并没有放松,观世正宗也并没有收回,刀锋依旧紧逼在受伤专员的颈庞,路明非死死盯着对方的瞳孔,一旦龙化的程度继续加深,他就必须为他错误的判断负责。 好在这名专员的躁动停止下来,锁定剂的效果立竿见影,龙化现象也停止了,专员快要进化成竖瞳的双眸渐渐恢复正常,鳞片和骨刺也从他的身上渐渐剥落,他扭曲蜷缩的身体缓缓舒展开,痛苦狰狞的表情也逐渐变得平和安稳。 路明非静静观察了好一会儿,确认龙化的迹象正在缓缓衰退,他把观世正宗收入刀鞘中,接着检查对方腹部的伤口和心跳……腹部的外伤已经愈合了大半,心脏搏动得很有力,对方的状况很健康。 路明非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就像刚刚经受皮肤被撕裂的是他本人一样,路明非现在终于能体会那些大型手术的主刀医生有多累了,这种累是精神层面的……如果不是只有这种办法能救这名专员,他实在不想用一条生命来豪赌,但好在他赌赢了。 其他的专员们面面相觑,他们半惊半疑地来到同伴的身边,纷纷检查同伴的生命体征……然后每个人的脸上都爬满了震惊。 居然真的救活了!被注入猛鬼药剂的人居然还能变回来!先用猛药将负伤者龙化提高身体活性,在变成死侍的前一刻又忽然叫停这个过程,这种救人手法还真是另辟蹊径闻所未闻啊! “大雄前辈,好厉害!”中美石上花一路小跑过来,把路明非搀了起来。 刚才还咄咄逼人的专员们此时都以极其复杂的表情看着路明非,都想要说些什么,但似乎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之前是我误会了阁下,差点酿成大错,真的是万分抱歉!”率先开口的是那名脾气最冲的专员,看起来这家伙似乎是个直肠子,“阁下不计前嫌救助我们的同伴,更令我愧疚难当!” 他朝路明非深深鞠躬,几乎要把头埋到地下了。 由他带头,其他的执行局精英们也纷纷道歉,纷纷鞠躬。 “你们的同伴应该脱离性命危险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建议你们往更高处移动,位置比较低的楼层更容易遭到死侍的突袭。”路明非无所谓地摆摆手,“每个人的生命都是自己的,没必要为了家族道义或是荣誉感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丢掉,想一想在家里等候你们的父母……在力所能及的程度帮帮别人没问题,但是千万别学那只笨蛋象龟,那么愚忠。” 执行局的精英们互相对视一眼,他们都觉得这人的话很有道理,只是他们不明白对方嘴里的“象龟”是谁。 路明非扭头望向中美石上花:“你跟着这些执行局的家伙一起行动吧,现在的源氏重工太乱了,安全为上。” 中美石上花点点头,偷偷地看了眼一旁的上杉家主,然后认真地对路明非说:“谢谢你,大雄前辈。” 第三百一十章 路明非与绘梨衣的出逃(二合一,求订阅!!!) 路明非深深地看了眼中美石上花,他知道对方应该对他伪造的身份有所怀疑了,但面对“大雄前辈”这个称呼,路明非依然笑着点点头。 他有想过向中美石上花坦露真实的名字,因为对方是个很棒的女孩,勇敢且有担当,就和麻生真给他的感觉一样,相信自己和这个女孩一定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但如今的路明非也不是当初那个天真的笨蛋了,他明白不是任何情况下对别人掏心掏肺都是一件好事,以路明非和中美石上花如今的立场,维持“宫本大雄”这个身份不说破,对彼此都是好事。 如果还有下一次见面,到那时候补上一份诚挚的道歉,再重新认识一次吧……以“路明非”的身份。 最后路明非来到绘梨衣的身边,对绘梨衣温柔地笑笑,轻声说:“我们走吧。” 绘梨衣把长刀收进刀鞘里,乖巧地点点头。 两人转过身,并肩朝中美石上花来时的电梯井走去,路明非本想对绘梨衣说些什么,刚准备开口,又被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打断。 “上杉家主……您请留步。” 路明非停下了脚步,他回头,冷冷地看着出声的那名专员……是那个脾气做冲动、曾用枪口瞄准他的后脑勺的那个专员,路明非的眉头微微皱起。 看对方这架势大概是要阻止他带走绘梨衣? 路明非的手缓缓按在观世正宗的刀柄上……救人是一回事,虽然他觉得自己和这些专员们并不处于完全对立的立场,但是如果对方企图阻止他带走绘梨衣的话,他也不介意对这些家伙诉诸武力,用他们黑道的方式将他们的上杉家主掳走。 “您打算和上杉家主从哪个出口离开?”那名执行局专员对路明非问道。 “你想干嘛?”路明非满怀警惕地反问。 他不确定对方是不是自知无法阻止他带走绘梨衣,于是向他打听离开的方向,然后好通知执行局的干部们提前派重兵去出口的位置拦截他们。 “您误会了。”执行局的专员显然是看出了路明非的敌意,他缓缓摇头,“我只是看到你们离开的方向,想着你们大概是想从大厦一楼的正门离去。” “但是源氏重工还处在封锁状态,一楼是封锁最严密的部分,里外合计被三层全包围的合金墙壁裹住了,那里也是最有可能遭遇死侍的位置,我知道以您和上杉家主的能力或许有能力杀光那里所有的死侍,突破一楼的封闭层……”那名专员的语气很认真,“但是如果一楼的封锁被打开了,潜伏在其他楼层的死侍或许也会跟在你们的身后、从你们突破的位置偷偷离开,流窜入东京都。” “一旦这些东西进入城市中,届时必定会酿成不小的灾难,之后想要在全东京的范围内搜索到分散的死侍,难度会相当高!”执行局专员严肃地说。 “你分析的我都想过,但是你有更好的办法么?如果源氏重工的封闭状态一直不解除,又没人能在封闭的位置打开缺口的话,源氏重工里的所有人都会被困在这栋大厦里,成为死侍群的腹中食,这栋楼里不只有你们执行局的人,还有很多普通的上班族。”路明非对那名专员反问道,“还是说……你分析了这么多,目的其实就是阻止我带上杉家主离开?” 既然已经把话说开了,路明非索性也就不掩饰自己的目的了。 “所以我说您误会了。”专员再次摇头,“源氏重工的封锁必须维持,哪怕这栋大厦里的人都战死了,也不能把危机带给整个东京,这是执行局统一的商议结果。” 他又忽然话锋一转:“但是我们没打算让上杉家主和我们一同涉险,保护上杉家主也是执行局的铁律之一,这是源稚生局长交代的原话。” 路明非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在暗自惊讶,没想到象龟能为绘梨衣做到这种程度,看来那家伙妹控程度很深啊……不论是出于“绘梨衣是家族重要的武器”,还是出于那家伙本身对绘梨衣的偏颇照顾,单凭保护绘梨衣的这一条命令,路明非就决定苏恩曦和酒德麻衣拜托他对源稚生的那一顿胖揍可以免去了。 “我们那样误会您,您却依然不计前嫌救了我们的同伴,您是值得信任的人,上杉家主也很信任您。”执行局的专员看着路明非,语气无比认真地说,“所以我们要拜托您带着上杉家主从更安全更隐蔽的通道离开。” “更隐蔽的通道?”路明非一愣。 “是的,大厦内部几乎所有的电梯井都被死侍入侵了,楼层与楼层之间被不计其数的安全门阻拦,想要从一层到达另一层很费劲。”专员说,“但是从大厦外部就不一样,现在暂时还没有死侍突破源氏重工的封锁到达外面,大厦外壁有高空作业电梯,那部高空作业电梯虽然无法到达被封锁的一楼,却可以直达顶楼,我们已经通知了东京警视厅派直升机来大厦的顶楼随时等待救援。” 路明非心说真没想到这些执行局的家伙们还留了这么一手,看来蛇歧八家确实不是白养一群吃大米饭的,不过听这家伙的语气好像还是因为自己大度救人的举动赢得了他们的信任……看来做好事确实能有好报啊,路明非感慨道,小学的思想品德课老师诚不我欺! “岩流研究所的工作卡没有使用那部作业电梯的权限。”专员递给路明非一张黑色的磁卡,“我们之中也只有组长的卡有权限,你救下了组长,相信如果组长现在还清醒也一定会把这张卡交给你的,你收下权限卡带着上杉家主撤离吧。” 路明非的脸色有些古怪,他没有伸手去接下那张黑卡,只是对那名专员问道:“那部作业电梯现在停在大厦外部的哪个位置?” “沿着这一条通道,一直走到头,作业电梯就停在这一层的外部。”那名专员指了指和中美石上花来时的电梯井相反的方向,“这也是我们死守在这里的原因,如果源氏重工的全封锁状态一直不解除,那部作业电梯就是唯一的逃生通道,我们不能让死侍把唯一的出口给侵占了。” “蠢货!”路明非忍不住冷喝道,“你们不知道死侍只会被人类和鲜血的气味吸引么?如果没有任何人待在这一层,死侍当然也不会光顾这一层,但如果你们一直滞留在这一层,吸引来死侍把你们杀死在这里的话,弥散在空气里的血味就会很可能会引来更多的死侍,那才是真的把唯一逃生的通道给堵死了!” 所有执行局专员们的脸色立马变了,他们看了看昏迷的组长和满地的死侍碎肉,意识到自己犯了严重的错误。 “别急,情况还不算太糟糕,你们接下来必须要把这些死侍的残躯给扔回到电梯井中,把你们组长搬到一个密闭的房间里静养,空气中的血味应该会淡不少,其他楼层的情况比这里更糟糕,如果处理及时的话,应该不会有死侍会被吸引到这一层来。”路明非语气沉稳地说,“至于你们组长的权限卡,我和绘梨衣就不用了,交给那边的那位小姐吧。” 路明非指了指一旁的中美石上花。 “我?”中美石上花显然愣住了。 “是的。”路明非点点头,“石上花你的组织能力很强,你要负责把十四层接线部和更多的人带到这一层来,使用那张权限卡和作业电梯让尽可能多的人成功逃生,能做到么?” 中美石上花看着路明非认真的眼神,她意识到自己被托付了一个沉重的任务,那张好看的脸上表情变得无比严肃。 “能的!”中美石上花重重点头。 执行局的专员们听从路明非的建议,飞快的处理着死侍残破的碎块。 中美石上花则往十四层去了,走到没人能看到的拐角时,石上花默默的掏出手机,打开一条编辑好了却还没来得及发送的邮件。 邮件里附带两张彩色照片,第一张照片上是一个穿着岩流研究所的白色制服、被女孩们团团围住的身影,大概是趁着照片里的人分神时偷拍的。 第二张照片则是一张蛇歧八家发布的红字悬赏令,照片上的脸有些模糊,通缉等级是“特危”,悬赏金额高达惊人的一亿日元,悬赏条件是“onlyalive”。 但只要经过仔细的比对就能发现,这两张照片上的主角都是一个人……赫然都是路明非的脸! 而邮件的内容大体是“蛇歧八家的通缉犯路明非疑似伪装成岩流研究所成员潜入源氏重工内部”。 中美石上花攥着手机,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按下了删除键,将已经编辑好只差发送的邮件删得一字不剩,照片也被删除了。 做完这些后,她将手机锁屏塞进口袋里,仰头看着白晃晃的天花板,像是卸下什么重担似的,如释重负地长叹一口气。 “这样就好了……这样就好了……他救了我……我欠他一条命……这是我应该还给他的……” 只有中美石上花自己才能听到的喃喃低语回荡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 …… “sakura,好厉害!”两人在隧道中穿行,绘梨衣忽然在小本子写出这句话,举到路明非的眼前。 “嗯?”路明非愣了愣,“什么好厉害?是说我救人很厉害么?还是说,绘梨衣觉得我对他们统筹安排的效率很高?” “他们对sakura很坏,sakura还愿意救他们,sakura人很好,很厉害!”绘梨衣在小本子上解释道,话里话外丝毫不吝啬对路明非的称赞。 “哦哦……其实也没绘梨衣说的那么厉害啦。”路明非挠了挠后脑勺,猛地被绘梨衣这么郑重其事的一夸还让他怪不好意思的。 当然被喜欢的女孩这样夸,他心里还是忍不住美滋滋的,就像是被浸在洋槐蜜里泡过一样。 路明非和绘梨衣来到执行局专员指引的那条走廊的尽头,他们的面前是厚达三厘米的沉重合金墙壁,这是辉夜姬降下的防御壁垒,覆盖了整个源氏重工的里层,足以抵御战术核弹级别的轰炸。 但哪怕这层金属壁再坚硬,在绘梨衣的刀下也不过纸糊般脆弱,绘梨衣随意地挥刀,金属墙壁被轻而易举地斩开一道可供两人穿行的巨大豁口。 金属壁垒外面层是一堵透明的玻璃幕墙,那是源氏重工原本的外壁结构,玻璃幕墙后面是一个巨大的黑影,那就是用来清洗大厦外壁和进行修补工作的高空作业电梯,正静静地悬停在这一层外部,似乎一直等候着路明非和绘梨衣的到来。 路明非用观世正宗斩开了玻璃幕墙,狂风裹挟着雨丝从路明非在玻璃幕墙上斩出的缺口争相灌进来,路明非率先跳上高空作业电梯,暴露在狂风暴雨中,然后转身对绘梨衣伸出手来。 绘梨衣牵着路明非的手登上作业电梯,女孩暗红色的长发被飓风吹拂得像是火炬树的叶影一样恣意摇曳。 远处是模糊在暴雨中的偌大的东京都,盏盏灯火像是落在人间的星光般闪着耀斑似的光晕,青白色的电蛇在城市上方墨色的云层里游走,忽然一道叉形的电弧在城市的上空劈落,光芒倒映在女孩的双瞳,点亮了她暗红色的眼眸,像是夜空中忽然亮起两颗瑰丽的红宝石。 夜风带来遥远的声音灌入绘梨衣的耳中,女孩的眼底藏着整个城市的缩影,她拱了拱好看的鼻子,轻轻嗅着空气中那股名为“自由”的气息。 绘梨衣愣了愣神后,顺着源氏重工的大楼往更高空望去,又看了看路明非……大概的意思是她想去到更高的地方,想用更广阔的视野去看一看这个世界。 路明非轻轻点头,他脱下自己的白大褂,披在绘梨衣的头顶,帮她挡风和御寒,他将橘政宗的权限卡贴在作业电梯的感应处。 “轰隆”一声巨响过后,失重感猛然袭来。 黑色的作业电梯带着两人穿过疾风和骤雨,像是在夜幕中逃离这个世界的乘客,向漆黑的高空飞速升去。 第三百一十一章 野狗与战友(二合一,求订阅!!!) 源氏重工,影壁层。 恺撒、楚子航和源稚生靠在蛇歧八家珍贵的影壁上喘息。 事到如今,源稚生也不在意这些没有拓本的孤品壁画会不会受损了,源氏重工已经被全面入侵,如果家族都因为这次的灾难覆灭的话,再珍贵的东西就算保存下来也失去了传承者。 十几具死侍的尸体堆积在电梯井旁边的角落里,这是被楚子航的计划从电梯井内吸引到这一层来的死侍,楚子航让恺撒和源稚生将人鱼油和死去的死侍的鲜血混合在一起,聚集在电梯井口的附近燃烧。 弥散的腥臭味似乎对死侍有种莫名的吸引力,贪婪的死侍会被血味的陷阱引到这一层来,然后由源稚生用蛮力将它困住,再由恺撒往它的脑子里送入数枚汞核心精炼硫磺破甲弹。 但是这种方法效率并不高,而且伴有一定程度的风险,如果只有一两只死侍被吸引过来还好,但是如果在短时间内一次性吸引来一群死侍,恺撒三人就有些应接不暇了。 譬如五分钟前,他们的运气简直糟糕透了,由于恺撒没拿稳青铜烛台,鱼人油混着死侍的血液和火焰落到了电梯井里,照亮了那些狰狞发亮的金色瞳孔,一次性有接近十只死侍从漆黑的电梯井里扑了出来,算下来他们每个人平均都要应付三只死侍,同时电梯井里还时不时有落单的死侍往外冒出,突袭到他们的战场里。 把窜入这一层的死侍全部解决后,三人都不顾形象地靠着墙壁瘫坐地上喘着粗气,看起来无比狼狈,用人鱼油和死侍的鲜血燃烧来引诱死侍的策略也被终止了。 恺撒气喘吁吁地埋怨楚子航这想的是什么破法子,不仅效率低下,可控性还极差,差点把三人都变成死侍的口中食;楚子航则还击说还不是因为恺撒连烛台都拿不稳,火焰和鲜血洒进电梯井里才吸引那么多死侍蜂拥而至,导致三人陷入险境的,还反问恺撒作为组长怎么提不出更好的计划来;而源稚生则是呵斥着提醒两人不要再争吵了,现在根本就不是吵架的时候,要争个高下也至少要等把眼下的危机度过去再说,到时候就算两个人要打起来源稚生也不会再阻止了,给他们当拉拉队都没问题。 “我们每个人的状态都很差,体力也都在迅速下降,接下来很难在电梯口阻击死侍群了。”冷静下来后,楚子航理智地分析,他望向恺撒,“阿尔法,你的弹药应该也不多了吧?还有多少枚汞核心精炼硫磺破甲弹?” “十八发,汞核心精炼硫磺破甲弹的话只剩最后两个弹夹多四枚,这些子弹最多再解决五到六只死侍,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可以杀死七只。”恺撒面无表情地说,“再往后就要和那些家伙近身肉搏了,说实话我宁愿再和德尔塔这家伙打一架也不愿意和那些难缠的怪物打近身战,它们每个都相当狡猾,而且肌体组织太变态了,彻底杀死一只很费劲。” 恺撒往沙漠之鹰里拍入填满汞核心精炼硫磺破甲弹的弹夹,又将狄克推多牢牢绑在腰间一伸手就能握住的位置,好像把这些事做完,他才能稍稍多出一点安全感,去面对那些几乎死不掉又根本屠不尽的可怖怪物。 “可以不要把我作为战力参考标准么?”源稚生微微皱眉,他不知道这两个家伙在讨论死侍难以应付时候为什么硬要扯上他,“还有,我们一定要用阿尔法、贝塔、德尔塔和伊普西隆这样愚蠢的代号来称呼彼此么?” 然而源稚生的抗议却直接被恺撒和楚子航给无视了,这两人依然自顾自地认真分析着战情,像是没有听到源稚生的话一样,似乎完全把源稚生给孤立了。 “我大致的换算了一下战力,拉开距离的话,这些死侍更容易对付一些,但近距离来看的话,大概三到四只死侍的战斗力就能直逼德尔塔的实力了。”楚子航认真地说道,”再加上这些东西有时还会联手,如果一次性面对五只以上的死侍,那将比德尔塔的‘龙骨状态’更难以应付!” “意思就是我们哪个人如果一次性面对五只以上的死侍,战胜它们的几率就相当小了,对吧?”恺撒的表情也无比凝重,“妈的,想一想要和这些怪物肉搏就让人头皮发麻……话说贝塔你能不能对着电梯井来一发‘君焰’,把这些怪物一口气烧死?” “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楚子航摇摇头,“这些死侍的外甲和骨骼极其坚韧,而且耐高温,我用被‘君焰’加热后的村雨斩开他们的鳞甲都相当费力,更不用提它们顽强的生命力,我至少要在开启二度暴血的状态下,‘君焰’的温度才能够重伤它们,三度暴血状态下的‘君焰’也不能保证一口气把他们全部歼灭,我现在的状态应该很难支撑我开启三度暴血了……而且如果贸然对电梯井里发射‘君焰’,高温会被电梯井壁反射到各个楼层,到时候不论我的‘君焰’能不能杀死死侍,都势必会波及到其他楼层的普通人。” “他娘的,要是能有无限弹药就好了,可惜这是现实,不是在玩‘生化危机’!”恺撒猛啐了一口,能把加图索家族的少爷逼得如此不在意形象,可见这些死侍们确实给他造成了相当大的心理阴影。 “话说弹药和武器的话,其实……”源稚生想要说些什么,但话音未落就被楚子航打断。 “阿尔法,那些微型雷管和破片手榴弹你还带在身上么?”楚子航朝恺撒问道。 “有一部分在我身上。”恺撒掀开外衣和衬里,露出捆绑在腰间的雪茄型的雷管和椭圆形的破片手榴弹,“其余的部分放在神道里的那座酒吞童子魔像后面了,和c4塑胶炸药放在一起……原本想用那些玩意儿炸死德尔塔的,但后来又想了想,神道如果被炸塌的话,我们俩也可能被波及到,这个计划就被搁置了。” “喂喂喂!”源稚生狠狠地剐了眼恺撒,“你们当着我的面讨论要用c4炸弹炸死我这种事……真的不担心我们的合作关系当场破裂么?” “雷管和手榴弹什么的对死侍的杀伤力应该很有限,但至少能稍微牵制它们的行动。”楚子航望向恺撒,“走吧,我们去把那些炸药取回来,今夜炸毁辉夜姬主体的计划多半已经搁浅了,那些东西可以派上用场,至少能给死侍群制造一些麻烦。” “说的也是,那些东西可都是用我辛辛苦苦挣来的血汗钱买来的,至少要物尽其用。”恺撒点点头。 恺撒和楚子航起身,朝神道的更深处走去,走出没两步后恺撒忽然回头,看着仍然靠坐在墙角的源稚生,微微皱眉:“德尔塔,你怎么回事?年轻人怎能如此一副颓废样?动起来啊!我们可是为了保护你的家族在肝脑涂地,你还打算继续瘫在地上偷懒么?” 源稚生深吸一口气,他扶着墙壁缓缓起身,跟在两人的身后,沿着影壁朝神道深处走去。 看着恺撒和楚子航的背影,源稚生强行抑制住心中的怒意……源稚生知道这是两人依旧对他心存怨念,所以给予他侮辱,但他没法反驳恺撒的话,因为家族的生死存亡现在的确还需要仰仗这两个外人的协助,所以不论这两个家伙怎样无视他、蔑视他,源稚生都必须要承受。 三人来到那尊巨大的酒吞童子魔像前,魔像的高度直通屋顶,整个身体与影壁层的上下后三壁连成一体,恺撒和楚子航来到这里看到这尊魔像的第一眼,也被它的雄伟和狰狞给惊到了,恺撒来到魔像和墙壁相连的角落,把他藏在这里的雷管和炸药全部取了出来。 恺撒把多余的雷管和手榴弹都交给了楚子航,胶泥似的塑胶c4炸药则全部塞在了源稚生手中,也不知是把源稚生当苦力还是对他委以重任。 源稚生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那一摊烂泥似的炸药,他像是扔垃圾似的把炸药扔到一旁,高高跃起,徒手攀上了那尊高耸的酒吞童子魔像。 “喂喂喂,现在可不是让你玩室内攀岩的时候……”恺撒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因为他听到源稚生在攀上酒吞童子的巨大雕像时,手掌扣击在雕像和墙壁连接的最薄弱的位置时,声音透过雕像的主体穿到背后的墙壁内会传来微弱的回声……这座雕像背后的墙壁竟然是中空的! “这后面是什么?暗室么?还是一条密道?”恺撒问道,他知道源氏重工的建筑结果相当复杂,这栋大厦里藏着大量不为人知的房间和甬道。 源稚生并没有回答恺撒的问题,他自顾自地攀到雕像宽阔的臂怀里,扭动酒吞童子腰间那只绯红色的酒葫芦。 “轰隆隆”的声音响起,巨大的雕像带着整面墙壁缓缓转动,宽达五米的挑高空洞出现在恺撒和楚子航的面前,影壁层居然还有这么一处隐蔽的空间,恺撒和楚子航同时闻到了扑面而来的浓浓铁锈味和硝烟味。 “这里是……”恺撒怔怔发问。 他的声音传入那处空洞中里,回响不断……这是一个相当开阔且幽深的暗室,暗室内空无一人。 “可以说是蛇歧八家的武器库。”源稚生率先走入魔像后的空间里,“你们不是想要弹药和武器么?或许这间屋子能帮你实现无限火力的梦想,不论是冷兵器还是热武器,不论是弹药还是火铳,这里应有尽有。” 恺撒和楚子航紧随源稚生进入这一处开阔的空间,源稚生开启灯光的开关,一盏接一盏暖黄色的壁灯依次亮起,灯光打在墙壁和墙壁下方的展柜上,照亮了那些无比狰狞却又极具艺术性的东西。 入眼目不暇接的各类武器,全都被当作艺术品地模样静置在这处尘封的房间里整齐地参摆着。 从展柜里不知年代的日本古刀,锃透的刀身亮如崭新,锋利的刀刃将温暖的光斑反射得如寒冰般冷冽;墙壁上成排地挂着各式各样的弩弓,箭矢锐利的十字箭头能轻易地穿透一只犀牛坚硬的皮肤;所有类型的枪支在这里都有收录,口径不一的手枪、长短管猎枪、冲锋枪、步枪、机枪、霰弹枪、甚至还有威力巨大的狙击枪…… 最惹眼的当属摆放在展馆最中央的加特林重机枪和pf89单兵火箭筒……这玩意可是对付装甲车和装甲坦克的传奇利器! 恺撒看着琳琅满目的武器,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都快要变形的沙漠之鹰,恺撒忽然觉得自己就像那些都市小说电影里过惯了苦日子、敝帚自珍的穷小子,忽然被父母告知,其实自己是有钱人,家里老有钱了,你就算使劲挥霍,几辈子都花不完……这让恺撒觉得刚才为了节省两枚破甲弹,不慎被死侍把下巴抓破,俊脸挂彩的自己显得异常愚蠢! “靠靠靠!”恺撒忍不住连连爆粗,他看着这些真枪实弹的硬货,有种不真实的虚幻感,他猛地上前一步,揪住源稚生的衣领,“有这种好东西你怎么不早说!” “靠!”源稚生也爆了句粗口,一巴掌把恺撒的手拍掉,“我倒是想说啊!你们理我了么?” “确实,阿尔法,你刚才说德尔塔虽然和我们达成合作了,但还不能确定他是真心服从我们小组的安排还是想利用我们,所以要选择性地把他的话忽略掉。”楚子航忽然说,“你还说在德尔塔经过我们的考验、真正成为我们的队友之前,不能和他走得太亲近,也不能对他有好脸色,把他当成路边的一条野狗,无视他就好了。” “是么?我有这么说过么?”恺撒看了看源稚生阴沉无比的脸色,又看了看取之不尽的弹药武器库,他安慰似的拍拍源稚生的肩膀,“不重要,那些都已经是过去式了,德尔塔,你现在已经通过了我们的考验,以后大家就是穿一条裤子的战友了。” 第三百一十二章 背水一战的师兄,携妞落跑的师弟(二合一,求订阅!!!) 恺撒的态度忽然一百八十度急转,让源稚生当场愣住了。 源稚生心里不由得惊讶世界上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辈,前不久还以“考验”的名义孤立你、无视你,尖酸刻薄地把你比作路边的野狗,下一秒看到你的万贯家财,立马又变成一副大义凛然、恨不得和你挤到一条裤腿里的哥俩好的模样。 源稚生不禁质疑,这家伙真的是加图索家的少爷么?该不会被掉包了吧?那个号称欧洲第一贵族的加图索家的继承人居然会有这么贱格的一面?到底谁才像路边的野狗啊? 恺撒当然不在乎源稚生现在的想法,他已经迫不及待朝枪支的那部分展台奔去了,恺撒从小接受的就是最优秀的军械教育,在他看来,枪和子弹才是男人的浪漫。 这也是恺撒一直瞧不起楚子航的一点,在军工产业如此发达的现代,当然是掌握火力的人才能掌控战场,在认识楚子航之前,恺撒都不知道世界上居然还有这么老派的家伙,过着苦行僧似的生活,丝毫不懂得享受,崇尚古武和剑法,居然对古刀的兴趣优于手枪……这让恺撒一度觉得楚子航年轻的身体里是不是住着一个生活在不发达年代的古稀老人? 果然不出恺撒所料,楚子航来到这间屋子的第一眼就被一柄造型古朴的日本刀吸引了注意力。 楚子航从黑色的刀鞘中抽出刀锋,看刀镡的样式,这柄刀至少得有接近千年的历史了,但刀镡保护得相当完善,雕工精美坚硬如新,楚子航拔下自己的一根头发放在刀刃的上方,他轻轻吹出一口气,黑发被利如细线的刃口轻易地一分为二。 这才是真正的“吹毛立断”。 难以想象,这柄刀从上千年前流传下来,居然看不出任何锈蚀和损坏的痕迹,保存这么完善且工艺这么精细的古刀如果放到拍卖场上亮相,绝对会有喜好刀具的收藏家不惜豪掷大手笔也要将它收入囊中。 “这把刀里有添加炼金工艺,在刀镡的部分,刀身本身不值钱。”源稚生来到楚子航身旁,为他解释道,“但这把刀在铸造时,刀镡和刀柄刀身是一体成型的,如果分离时没有把刀镡完整地取出来,破坏了其中的炼金矩阵,后期修复起来会是件很麻烦的事,老爹他看不上这把刀,所以没有收录在他的古刀博物馆里,而是丢在这里。” 楚子航略显沉默地放下这柄日本刀,如此珍贵的古刀甚至懒得放进收藏馆里,怪不得所有人都称呼蛇歧八家为日本黑道的皇帝,难以想象那位蛇歧八家的前任大家长在他的私人藏馆里都坐拥着怎样一些传奇、天价的古物。 恺撒停滞在一个小巧的展柜前,透明的柜台里仅仅放着一柄仅重8盎司的袖珍手枪,但恺撒却怔怔地看着关于这把枪的介绍,驻足不前。 “费城德林格手枪”……这把古董似的小口径手枪仅有这么一句简短的介绍。 这把手枪是由美国著名的枪械设计师亨利·德林杰在1825年研制的,属于前装击发式单管袖珍手枪,1868年德林杰逝世,这把枪就停产了,但这把枪时至今日依然声名远播。 因为它曾被用来刺杀美国某位十分重要的政要人物。 “见鬼,这该不会……”恺撒喃喃自语。 “是的,就是那一把,历史上的总统,亚伯拉罕·林肯就是被这把枪罪恶的枪杀死了。”源稚生在恺撒身后淡淡地说,“后来没有人知道这把德林格手枪的下落,因为它被拿到地下黑市拍卖场进行展拍,当年的蛇歧八家大家长花了八千四百万美金拍下了它,直到老爹继任的那一年,老爹觉得以这把枪代表的特殊涵义,放在公众的视野里也许会造成不必要的误会,就把它一直锁在这间屋子里。” “哦!这么棒的东西,要是我那个混账老爹买到了,大概会镶嵌在家族庄园正门口的石雕上炫耀吧!”恺撒感慨道,“每带不同的女人进家门时,就会指着雕像上的这把枪,和女人高谈阔论它的传奇来历。” 庞贝确实是这样混蛋的性格,不论这把枪的背后承担着怎样一段罪恶的历史,他大概都会为拍到这么一件全世界唯一的孤品而沾沾自喜,因为这能成为一件很棒的谈资……以供他用来泡妞。 加图索家的武器博物馆传到庞贝这一代,确实也就只剩“泡妞”这种用途了,家族里的长辈不禁喟叹,博物馆里那么多传奇的武器摊上这么位不务正业的家主真是蒙尘啊。 但哪怕是富甲一方的加图索家的家族武器博物馆和蛇歧八家的这间武器库比起来,居然也略显“平庸”了……类似于“费城德林格手枪”这样意义重大的藏品在这里就不下十件,不论是历史悠久的古武、亦或者是高精尖的现代装备,不管是见过的还是没见过的,但凡能叫出名字的武器,在这间房里几乎都至少会有一件样品。 源稚生已经提前关闭了警报器,他用蜘蛛切的刀柄砸破一排排展柜,把里面一件件传奇的武器拿了出来……他把一支镀了银漆的沙漠之鹰递到恺撒手里。 “这应该是你最趁手的武器吧。”源稚生对恺撒说,“这里大多都是老枪,有一些年份了,不知道会不会卡壳或者炸膛,可能性应该比较小,毕竟每年为了保养这些家伙,家族的账本上也会划出一笔不菲的支出。” 入手后恺撒先是掂了掂沙漠之鹰的重量,又迅速地将整个沙漠之鹰解体,手法俨然如同真正的机械师般专业,这把沙漠之鹰离生产出厂日确实如源稚生所说,有相当一段年头了,但每个部件都有定期的祛锈涂油,外部和机扩的扣合处看得出有精心保养,仍然宛若刚出厂时崭新。 恺撒又手法飞速地将整个沙漠之鹰恢复原状,把那把因为用来锤死侍的脑袋而变形的沙漠之鹰的弹夹取出,他把旧枪随手扔在一旁,把装有汞核心精炼硫磺破甲弹的弹夹拍入这把镀银的沙漠之鹰内,吹了声欢快的口哨。 他似乎很满意这把换新的沙漠之鹰,把它别在腰间。 “可惜的是这里没有汞核心精炼硫磺破甲弹,但可以找到类似的替代品。”源稚生走到角落里,搬出了一个沉重的密闭铁箱,箱子上标有高危的警示语和显眼的红色惊叹号。 源稚生用蜘蛛切的刀锋割开铁箱的密封处,他掀开厚重的铁皮板,露出铁箱里那些堆了满箱、尘封已久的银色子弹。 “‘汞核心空尖弹’,本是尖端中空的子弹,这种子弹在进入人体后并不会马上杀死目标,而是会产生爆破的效果,使受害者最大程度地承担身体痛苦和心理痛苦,在绝望中慢慢等死。”源稚生介绍道,“这种子弹因为违背国际主义人道精神,所以目前已经被各国的军队禁止使用了。” 源稚生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但我们是黑道,黑道可不在乎对敌人的手段人不人道,国际军队禁用的武器我们不在乎。”源稚生说,“经过岩流研究所研究人员的改装后,这种中空的子弹前端被加入了浓缩的固体汞金属,不仅有爆破的效果,在爆炸的同时还会产生大量的水银雾气,虽然比不上卡塞尔学院装备部研制的汞核心精炼硫磺破甲弹,但是对付死侍和龙类效果很显著,各种口径的子弹汞核心空尖弹这里都有,而且不限量供应!” 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一眼,两人的严重皆是喷涌出磅礴的战意,有了这些装备,哪怕死尸群的数量再多,他们至少也有反抗的余地了,胜算不小! 恺撒也学源稚生的动作,用狄克推多的刀柄震碎展柜的玻璃,他率先般起那枚pf89单兵火箭筒,扛到楚子航的肩上,自己则将那台加特林重机枪扛在腰腹前。 “这就叫压迫力,打仗之前先不能输气势,不管有没有用武之地,总之带上肯定没错。”恺撒美其名曰。 楚子航扭头看向源稚生,发现他正把一套明亮的罗马式古铠甲往身上套,不只如此,在披上甲胄前,他的身上已经穿了一套中式古软猬甲、现代防弹衣和防爆服。 和蜘蛛切齐名的古名刀“童子切安纲”被他绑于另一侧的腰间,他的腰间两侧还分别别着一支双管猎枪,牢牢在身后铠甲上系着的还有一把大杀伤力的“打击者”霰弹枪。 “有必要这么夸张么?”楚子航朝源稚生问道,“你不是有‘龙骨状态’么?” “这一层的高度很高,到达这里的死侍都有那么多了,死侍的总数也许比我们想象得更夸张,再怎么准备都不夸张。”源稚生把铠甲的腰部完美地扣合在自己腹部,“而且一直维持‘龙骨状态’的话,消耗会相当大,‘龙骨状态’只能保证我骨骼的硬度和内脏的安全,避免不了疼痛,表皮还是会受伤的。” “冒昧的问一句,你的言灵和我的‘君焰’是一样的情况么?在封闭空间里不适合使用?”楚子航问道。 “不,和你的‘君焰’不同,我的言灵随时都可以释放。”源稚生轻轻摇头,他抬起头,直视楚子航的双眼,“但是如果情况不到万不得已,我绝不会使用我的言灵,你们猜的没错,我使用言灵的代价是相当大的,如果不能一次性把死侍全部屠灭,到时候死的必定就是力竭的我。” “懂了。”楚子航点点头。 楚子航扭头转身,在角落里找到了几个黄色的大麻袋,顺着一排排展台把枪支、手榴弹、还有弹药往麻袋里不要钱似地塞着,一柄柄日本古刀被他找了击根绳子捆住,一捆捆地绑在腰间……最后楚子航手提麻袋,腰捆名刀,肩康扛火箭筒,这造型相当别致,看上去不知像个进城务工的农民,还是像个刚刚上山打柴的樵夫,又或者像个不太聪明的恐怖分子。 源稚生看着以肉眼可见迅速亏空的家族武器库,源稚生有种这俩货是来这里进货的错觉,源稚生有些后悔对楚子航说“再怎么准备都不算夸张”这句话。 但转念一想,如果这场战争失败了,不仅是家族的这些收藏,只怕这间屋子,整栋源氏重工的大厦大概都会覆灭,这是真正的背水之战,源稚生从一开始就没有退路……而现在这两个无辜的“外人”也被绞进了这场巨大的风暴中,同样没了退路。 又一次,又一次因为家族的危难,让他们身处险境……上一次是在暗无天日的极渊中,面对核爆和遮天蔽日的尸守,而这一次是在无路可退的大厦里,面对盖地袭来的死侍。 源稚生看着在绝境中仍然打趣着的两人,他忽然愣住,他想起这些人似乎一直都是这样,不困面临怎样的困境,永远保持着这副载歌载舞神经病的模样,从不以危难或生死、责任与道义来束缚、捆绑自己。 所以自己有一天也能像这样,肆无忌惮地活着么? 那么到底是自己当上了蛇歧八家的大家长……还是“大家长”这个称呼所背负的责任与道义吞噬了自己? 从不怀疑自己生存方向的源稚生,破天荒的有些迷惘。 …… 高空作业电梯把路明非和绘梨衣带上了源氏重工的天台,巨大的平台停在距离天台安全护栏一段距离的低处。 路明非走到绘梨衣身前,蹲下身子,弯下腰,绘梨衣很懂事地用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俯身紧贴在路明非的背上。 背后传来的柔软触感让路明非有些悸动,但他明白现在不是分心的时候,路明非抬起头看了看,目测他们脚下的平台离天台边缘的护栏约莫有一米多的距离,身后就是离地几百米的深渊,风很大,暴雨冲刷着作业电梯与围栏,脚下相当湿滑,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第三百一十三章 奔赴向自由的绘梨衣(二合一,求订阅!!!)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他踩实了作业电梯,用力往上一跃,两人的身影跨过了围栏来到天台上。 此时源氏重工的天台上空无一人。 天台上密布着各路管线、排气系统和水箱,以源氏重工这么巨大的体量,当然不只有一个储水箱,四座巨大的储水箱分别立在大厦的东南西北四个角落。 大厦天台的最中央是一处高耸的圆台,圆台最中央,一个黄色的圆圈包围着一个白色大写的“h”,赫然便是一个直升机停机坪……但此时停机坪上空无一物,非必要情况,几乎没有直升机会在这么恶劣的雷雨天气飞行。 狂风和暴雨从四面八方袭来,天台上的排水系统正在分奋力工作,但这场暴雨实在太大了,天台上还是开始积水了。 好在积水的程度不深,也只是堪堪漫过鞋底的程度,路明非弯下腰,把背上的绘梨衣轻轻在北侧的水箱后面。 风是从东南面刮来的,整个天台上没有能躲雨的位置,路明非就把绘梨衣放在北面的水箱后,就算不挡雨,至少能稍稍遮风。 “绘梨衣,天台往下,最高的十个楼层里有死侍出没么?”路明非对绘梨衣问道。 绘梨衣仔细听了听楼下的动静,然后朝路明非缓缓摇头。 路明非点了点头,看来死尸群应该暂时都还集中在大厦偏低矮的楼层,因为人群也都聚集在一层到二十层之间。 “刚才那些执行局的家伙说东京警视厅的救援直升机到了,我去看看大厦周围有没有动静。”路明非对绘梨衣交待道,“你乖乖待在附近不要乱跑啊,不要翻越栏杆,地上路滑,小心不要摔跤了。” 绘梨衣点点头,看起来很乖巧,向路明非示意自己不会乱跑。 路明非跃上巨大的储水箱,从高处俯瞰这个天台的全貌,在黑夜中,四个储水箱像是四尊极大的像,镇守源氏重工天台的四角,东面的储水箱上是一根细长的避雷针,西面的储水箱上矗立着高耸的塔型的信号接收器,塔顶的发射器和接收器以固定频率闪烁着红光,两团光斑被暴雨淋得模糊,在深夜中看起来就像是恶魔邪魅的瞳孔。 四个巨大的储水箱两两相邻的中间就是通往大厦天台的四个入口,每个入口的门都是紧锁的状态,看起来虽然不如绘梨衣房间的那扇气密门那么严密,但也是远超普通建筑门板的坚硬程度……其实从很多地方都能看出来,这栋大厦的建筑安全等级已经远超日本的任何一座大厦,不仅是防震程度,还有建筑用料、暗道数量和不计其数的安全门……简直面面俱到,就像橘政宗说的,全封闭系统一旦开启,哪怕是一只老鼠也别想从源氏重工大厦里溜出去。 设计者绝不是单单把这里当作黑道宗家的大本营建造,如果在这栋大厦里爆发出类似于瘟疫或是丧尸之类的危机,启动全封闭系统就可以把所有的危难全部阻隔在大厦内部……不对,源氏重工的建造者是橘家旗下的丸山建造所,橘政宗那条老狗绝对没这么好心,他并不是担心更大的危机席卷整个东京,不然不会从大厦落工的那天,他就想到将死侍豢养在大厦底部,或许哪一天会发生死侍窜逃的情况,就像今天死尸群袭击整个大厦,于是将整座大厦修建得固若金汤。 那条老狗担心的并不是死侍群会给东京都造成多么严重的恐慌,他也并不在意大厦里会有多少人因为他豢养的这些宠物而丧生,他将源氏重工大厦设计得这么严密,为辉夜姬增加了全封锁状态,是害怕死侍的消息泄露在公众视野下的话,他煞费苦心设计了几十年的计划也会随之暴露,为了不暴露他的计划,他甚至可以让整座大厦的无辜人为之赔上性命。 路明非在心里狠狠啐了那条老狗几口,他一边观察着大厦天台的全貌,一边注意大厦的周边有没有螺旋桨的声音或是信号灯的光点……可他什么都没看到,只有雷电和暴雨肆虐着这座黑夜中的城市,那些执行局专员们说的东京警视厅的直升机并没有来。 路明非回到北侧的储水箱,他扭头看向绘梨衣,发现绘梨衣已经不在原处了,但好在女孩也并没有走远。 绘梨衣正撑在天台边缘的围栏上,她瞪大眼睛朝远处眺望,看着被夜幕和风雨笼罩的这座城市。 夜里的东京都简直美极了,因为倾盆的暴雨,街道上很少有行人,少了几分往日的嘈杂,偶有的几个人撑着颜色不同的大伞经过,像是在雨中盛开的颜色妖艳的菌菇,也有上班族顶着公文包跑过漫水的街道,皮鞋踩着积水的坑洼,溅起涟漪与水花,又被降下的雨幕迅速淹没。 暴雨似乎将整个世界都淋得晦暗了,但巨大的霓虹灯板依旧照常亮着,当下最火热的实事被编成图片和文字,在上面不停滚动;远处高架路上,车流串成会发光的飘带,飞驰掠过,组成包裹着这座城市边缘的辉火流萤;一同亮着的还有那些高楼大厦里的万家灯火,它们的光芒凑在一起,在细密的雨丝里光影摇曳,拼出了一个朦胧的夜晚。 在每个亮起辉光的窗口里都坐着不同的人,或许是一个加班至深夜的上班族,满脸都写着对疲惫与困倦;或许是挑灯夜战的国中生,为了升学改变命运而彻夜耕耘;又或者是父母陪坐在娇小的婴儿身旁,为他唱着舒缓催眠的摇篮曲,他们忙碌了一整天,到现在已经昏然欲睡了,但依然强撑着精神,眼含幸福……从这处高耸的天台眺望出去,人世间所有的喜怒哀乐都被藏在那一个个小小的、发着光的方格子里,每个发光的方格子里都代表着某一类人的人生。 绘梨衣的身子微微向外面探出,她看得怔怔出神,甚至不知道路明非逛完一圈已经回来了,女孩一席红色长裙在夜幕的高空中飘摇,像是悬崖边,一只即将奔赴向自由的红鸟。 女孩的背影在朦胧的雨夜中美得简直惊心动魄,路明非披在她头顶的白大褂已经被她套在了身上,她暗红色的长发被暴雨淋得湿透了,柔软的发丝上挂满了水珠,看起来更像红色的水藻了,雨幕串成帘在她的眼前滴落,她呆呆地望着这座她一直生活的城市,女孩透红的瞳孔里,整座城市如画卷般倒映在其中。 绘梨衣凝望着暴雨中下东京的夜色,似乎被这座城市的美丽给震撼得无言失神…… 而路明非在绘梨衣的身后,他凝望着那个凝望东京的女孩,被女孩的美丽的震撼得无言失神。 绘梨衣忽然转头,望向路明非,双眸中写满巨大的惊喜与神往,被绘梨衣这样的眼神忽然盯住的路明非猛地愣住,没来由的有些紧张,心脏躲在胸口里,像擂鼓似的,“砰砰砰”跳个不停。 路明非从储水箱跳下,来到绘梨衣身旁,绘梨衣抓过路明非的手,深处食指在路明非手掌心写字,路明非觉得有些痒痒,又不想把手缩回来。 “美しかった。”绘梨衣在路明非的手上写道。 这句话在日语里的意思是“很美丽”,或者是“太美了”。 绘梨衣在说这座城市很美丽,她日常里是个不太会为任何事表达情绪的女孩,任何事都只会用一些直白到有些傻的形容词来描述。 譬如对陪她打游戏时的源稚生就是“喜欢”,对忙于工作抽不出时间陪她的源稚生就是“不喜欢”,轻松熊就是“可爱”,小怪兽就是“不可爱”,哪怕在面对死侍这种杀人的怪物时,她也生不出任何情绪……但女孩看到这座城市时,她对路明非描述的形容词是“很美丽”,这大概是绘梨衣能表达的最热切的情绪了,看得出来她真的很开心。 “看到那个尖尖的建筑了么?”路明非上前两步,和绘梨衣肩并肩撑在护栏上,手指向远处朦胧雨中一处高耸的尖塔式建筑,建筑的东段隐没在铅色的乌云中,路明非为绘梨衣介绍道,“那叫东京天空树,也叫东京晴空塔,曾是世界第一高塔,全世界最高的自立式电波塔,也是世界第二高的建筑物,仅次于迪拜的哈利法塔,当它被点亮时,会发出五彩斑斓的光,据说站在天空树上俯瞰整个东京,才能看到这座城市最美的夜景。” 绘梨衣看着尖塔建筑的目光透着无限的神往,他牵起路明非的手,写道:“想去天空树。” 奇迹般的,当女孩写完这句话后,耀眼的辉光忽然刺破了夜幕,路明非和绘梨衣双双扭头望去。 顺着路明非手指的方向,那座尖耸的塔型建筑忽然亮起来了,底部是纯粹的浅蓝色,中部是优雅的江户紫,顶部发出最明亮的、蓝白色的耀眼光辉,光芒将包裹在天空树顶部的那一整片的乌云都点亮了,宛若在这座城市的上空绽开了一朵巨大的、会发光的、莹蓝色的花束。 “是sakura让天空树亮起来的么?”绘梨衣在路明非的手指上写着问道。 “不知道。”路明非摇摇头,忽然笑着说,“也许是绘梨衣让它亮起来的呢。” 其实路明非知道天空树不会在这个时间段发光,必定是有人掐准了时机,砸了不少钱让天空树恰好在路明非带绘梨衣来到天台的时候亮起,那人此刻也必定正观察着自己和绘梨衣的一举一动……只可能是薯片和长腿了,这俩货一直是很热衷这种事,自己没有谈恋爱的想法,八卦别人的恋爱却比谁都积极。 绘梨衣伸出一只手,就像是要隔着远远的距离触碰那支散发着散发着湛蓝光辉的虚幻花束,动作滑稽得像个小孩子,却又荒诞得让人心疼。 因为那束花名为“更外面的世界”,对绘梨衣来说,外面的世界一直像是一场飘渺的幻梦,她制订过那么多次的翘家计划,其实那些计划全都只有简单的一句话……“想去更外面的世界”。 女孩安静地望着东京的夜色,好像要把这座城市的每一处都收入眼底,好像如果一直没有人来打扰她,她就能一直这样看下去,路明非在她的旁边轻轻出声:“我们要走了。” 绘梨衣轻轻点头,有些不舍地将目光收回。 “没事的,我们会去很多很多地方,不只是东京。”路明非微笑着说,“外面的世界很大的,比绘梨衣想象得还要大得多得多得多!” 路明非话音刚落,巨大的风声从大厦一侧升起,那是螺旋桨割裂空气的声音,一架漆黑的直升机飞掠到路明非和绘梨衣的头顶,探照灯白色的光柱将两人笼罩其中。 钢铁的巨翼将雨幕切开,雨滴聚在旋转的翼尾甩出螺旋状的水花,路明非两人头顶的大雨被巨大的直升机遮住了,顺着探照灯惨白的光柱往上看,直升机的机身上印着显眼的金色樱花。 飞机的底部漆着“mpd”的字样,代表这是一架隶属于东京警视厅的直升机……但路明非心里清楚,直升机上坐着的大概不会是东京警视厅的人。 冗长的扶梯从直升机的底部降落,意思是让路明非和绘梨衣自己爬上去,这架直升机甚至没想过在源氏重工的楼顶停靠,这显然不是救援人员该有的态度。 路明非再一次弯下腰,把绘梨衣背在背上,沿着长长的救援扶梯向上攀爬。 刚刚探进舱门,路明非就听到清脆的咀嚼声,一个靓丽的身影在直升机后排靠窗的位置上坐着,女孩的身旁,各种味道的薯片堆成小山,占了一个人的座位,咀嚼声就是从女孩的嘴里发出的,她正捧着一袋黄瓜味的乐事薯片吃得津津有味。 “哎呀哎呀,终于出来了么?我们都绕着整个东京巡航一圈了,你们俩要是再不出来,长腿大概就要带我飞去横滨市看夜景了。” 薯片妞看着路明非调侃道。 第三百一十四章 路明非和绘梨衣的狗粮(二合一,求订阅!!!) 漆黑的直升机在源氏重工的上空盘旋,像一只通体黑羽的巨鸟。 “把救援梯给收进来,然后赶紧进舱。”薯片妞不停往嘴里扔着一把把薯片,一边咀嚼着,含糊不清地对路明非发号施令,“记得把舱门关好,不然雨水会飘进来,薯片被雨水淋湿就不脆了!” 路明非翻了个白眼,他背上还背着绘梨衣,没功夫搭理这货。 他停滞在救援悬梯的最上面几格,让绘梨衣率先进入直升机的机舱内。 绘梨衣走进了机舱里,薯片妞却愣住了。 原本苏恩曦几乎占据了整个直升机的最后一排,后座是一条可供三人的长软椅,但苏恩曦横七八竖的瘫倒在椅背上,高高地翘着二郎腿,十分享受地往嘴里一把接一把地扔着薯片,侧头斜视着从悬停上探出一个脑袋的路明非,语气像是老板对下属的命令般,颐指气使,而一包接一包的薯片则是占满了长椅剩余的位置,不留空隙。 但当红白色巫女裙的少女出现在苏恩曦视野里时,她吊儿郎当的模样立马收敛住了,弯的腰驼的背瞬间崩得笔直,翘起的二郎腿也收了回来,并拢在身前整齐地摆好,像是自习课上忽然被老师抽查到而积极端正姿态的调皮学生,堆成小山的散乱袋装薯片被她紧紧拢回身旁,刚才还被占满的顷刻间就多出了可供两人并肩而坐的宽度,简直如同变魔术般神速。 “这位就是上杉家主对吧?这位肯定是上杉家主!其他人哪能生得这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啊?还得是我们上杉家主,这气质真是有辨识度!要不说上杉家主是日本黑道的公主呢……”苏恩曦滔滔不绝地恭维着绘梨衣,就像被马屁精附身了。 “外面雨很大吧?瞧给我们上杉家主淋的!路明非你也不知道从源氏重工里顺把伞或是雨衣什么的!把身娇体弱的上杉家主给淋感冒了你负责啊?”苏恩曦朝路明非埋怨道,像个蛮不讲理的怨妇,望向绘梨衣的时候又换上和蔼的笑脸。 “坐啊,上杉家主,别站着啦。”苏恩曦拍了拍身旁的座位,不知从哪摸出一条干净的、冒着腾腾热气的毛巾,递给绘梨衣,“这里有热毛巾,擦擦头发和肩膀,感冒了就不好了,这里还有姜茶,啊,我想起来了,像上杉家主你这个年龄的女孩应该不喜欢姜茶的味道吧,那就喝点其他的?有准备有准备,热咖啡我们这里也是有的……还有这些薯片,上杉家主你想吃薯片么?这里什么口味的薯片都有……” 苏恩曦对待绘梨衣的态度绝对可以打五星了,简直堪比飞机上的空姐面对头等舱的铂金级别用户,宾至如归都不足以描述,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当妈供着! 其实苏恩曦对绘梨衣这么照顾的态度也是有原因的,绝不是因为面对陌生的花季少女展现自己热情好客的一面,也不是因为绘梨衣在蛇歧八家中的地位而对她狂献殷勤,更不是因为绘梨衣的实力有多可怕……虽然苏恩曦能感受到从女孩的体内传来的隐约的压迫感,但这还不足以让她表现得如此贱格。 要知道,这可是位连蛇歧八家都不放在眼里的女孩,以苏恩曦的财力和人脉,甚至能对一个小型国家发起贸易战,轻易拖垮整个国家的金融市场,哪怕是蛇歧八家的大家长源稚生亲临也不足以让她如此放低姿态……能够驱使苏恩曦的也只有那个没有底线的家伙啊! 那个没底线的老板! 老板这次的命令相当简洁,只有一句话……“我需要你们把上杉绘梨衣当成自己的亲妈一样供着”。 何其耳熟的一句话?何其似曾相识的语气?这种蛮不讲理又无厘头的命令也只有那个神经病一样的家伙会下达吧……这让接受到命令的苏恩曦和酒德麻衣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两年前的一道指令——“满足路明非的一切需求,哪怕他要求你们陪床”——相当有异曲同工之妙! 路明非收回救援悬梯后,返回了直升机的舱内,第一眼就看到坐在苏恩曦旁边的绘梨衣,腿上铺满了各式各味的薯片,绘梨衣正手捧着一袋已经撕开了的乐事薯片,意大利红烩的,绘梨衣吃得津津有味。 “嘿,红烩味,相当经典了!”苏恩曦把自己手上黄绿色包装的薯片递到绘梨衣面前,“不过我最喜欢黄瓜味的,又香又脆,尝尝么?” 绘梨衣点点头,接过苏恩曦手上的黄瓜味薯片,依旧吃得津津有味,也没想过人家会不会在薯片里投毒……此刻的绘梨衣根本不像日本黑道宗家的公主,而更像一个乖巧懂事的邻家妹妹。 路明非不知道怎么短短时间里这俩人怎么就混得这么熟了,可能苏恩曦原本的性格就很自来熟,和谁都能打成一片,也可能女孩子之间的友谊就是这么简单。 “热毛巾还有么?给我也来一条。”路明非脱下湿透了的外套,摸了摸自己还在滴水的头发,朝苏恩曦伸出一只手。 “就准备了一条,是为绘梨衣准备的。”苏恩曦拍掉路明非的手,“你没有。”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那姜茶或者热咖啡呢?给我来一杯总行吧?” “就只准备了两杯,一杯被我喝了,一杯被绘梨衣喝了。”苏恩曦又拆开了一包黄瓜味薯片,抓起一把扔进嘴里,嘎嘣脆,“很可惜,也没有你的。” “你又没淋雨,你喝什么姜茶!”路明非愠怒道。 “谁说非要淋雨才能喝,我口渴了不就喝了么。”苏恩曦的语气很是无所谓,“再说了,那本来就不是给你准备的,两杯都是给上杉家主准备的,一开始就没你的份。” “为什么只准备绘梨衣的那份,不准备我的?”路明非抗议道,“你们这是区别对待!” “谁说不是呢?”苏恩曦耸耸肩。 路明非瞪大眼睛,却也拿苏恩曦这副“我就是区别对待,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态度无可奈何,他一屁股坐在绘梨衣旁边的座位上,气愤地拆开一包原味的薯片,仰起头往嘴里倒。 一条毛巾忽然搭在了路明非的肩膀上,路明非意外地侧头望去,是苏恩曦递给绘梨衣的那条,被绘梨衣又递给了路明非,毛巾虽然已经不再温热了,上面却带有淡淡的少女独有的馨香。 路明非愣了愣,然后嘿嘿傻笑两声,用毛巾仔细地擦着被雨水浸湿的部分,丝毫不在意毛巾是绘梨衣刚刚被使用过的。 “哎呦,腻不腻歪?腻不腻歪啊!”坐在两人旁边的苏恩曦夸张的嚷嚷着,她都不知道此刻自己嘴里在嚼的究竟是薯片还是狗粮,她对直升机驾驶位的酒德麻衣说道,“长腿长腿,你看看他们俩嘛,简直是旁若无人肆无忌惮了!” “老娘开飞机呢!看什么看!我稍微分分神,飞机撞上哪栋楼,我们一飞机的人不都得嗝屁了?”酒德麻衣没好气道,“再说了,不就是俩人用一条毛巾么?这有什么的,你敢说以你这种腐宅女的性格,更劲爆的场面你没看过?我们在摩纳哥的滨海酒店那一次,隔壁房那个黑帮老大和几个女的同时滚床单,闹出那么大动静来,不是也没见你这么大惊小怪么?” “这是两码事!那家伙一看就是个老骚包了,摩纳哥黑帮那群烂人每天的生活不就是抽烟酗酒玩女人么,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苏恩曦猛击大腿,“但是少年少女懵懵懂懂情窦初开的恋爱才最能击中人的心怀啊!长腿你难道没有感触么?看那些直来直往的影片没什么悸动和感觉,但看到纯爱和初恋这些情节的校园电影时,男主女主牵个手亲个嘴都叫人直起鸡皮疙瘩,暧昧于无形才是最致命的!懂么!这才是宅女的真谛……啊!宅女真好!宅女万岁!” 前排的酒德麻衣不置可否地撇撇嘴,她有时候和苏恩曦挺能聊到一块去的,但有时候她怎么都无法理解这妞的想法,譬如说现在……酒德麻衣完全没能体会到何谓“宅女的真谛”,她只觉得后面那妞是不是疯了? “喂喂喂,你们够了啊!”路明非捂着绘梨衣的耳朵,对苏恩曦和酒德麻衣呵斥道:“不管你俩宅女腐女还是欲女,这么淫荡的内容可不可以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宣扬,影响很不好啊,这里还有无知的花季少女呢!别把人家带坏了行么?” 绘梨衣眨了眨眼睛,以她的听力,路明非捂住她耳朵的举动毫无意义。 “话说你们从哪搞来东京警视厅的救援直升机?”路明非问道,“长腿在警视厅有亲戚么?哥哥在警视厅当检察长之类的?” “这不是mpd的直升机,调用警政厅的直升机需要的权限很高,不是钱就能摆平的,每一架都有严格的巡航记录,会被查出破绽。”苏恩曦淡淡道,“这只是一艘普通的海航直升机,我们只不过往上漆了点字和花纹而已。” “那执行局的专员怎么说他们和东京警政厅的人沟通过了?”路明非有些疑惑。 “调用警政厅的直升机我们做不到,但伪造一个虚拟电波频道还是很容易的。”苏恩曦打了个响指,“是我们主动找上那些家伙,我们上来就问他们源氏重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问题,怎么整栋大楼都封锁了,需不需要派出直升机救援,他们说我们真是雪中送炭,都不带质疑一下,很开心地就答应了。” 执行局的精英们平日里是不会犯这样的疏忽的,但死侍的袭来让他们丢失了以往的谨慎,况且苏恩曦和他们通话的时间很短,几句话里根本听不出什么明显的漏洞。 “不过真没想到长腿还有驾驶飞机这项技能啊。”路明非看着驾驶位上,颇有机长风范的酒德麻衣,感慨道。 “我们这种人过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当然要多学点技能傍身,技多不压身。”酒德麻衣淡淡道。 “嘿,别听她鬼扯,其实是她有个当驾驶员的前男友,她从人家那里偷学的技能!”苏恩曦毫不留情地揭穿好友的老底。 “那我说的话有错么?从谁那里学不是学?要是没有那个前男友给老娘偷学技能,今天你们坐的上老娘的飞机么?”酒德麻衣毫不相让地和苏恩曦互呛道,“薯片你呢?你怎么没能谈个会开飞机的男朋友,从他那偷学来开飞机的本领……哦,我忘了,薯片你是母胎单身呢,至今都没谈过男朋友,真抱歉哈,不小心戳中你的痛楚了呢。” “你你你!”苏恩曦一手指着酒德麻衣,一手捂着自己的胸口。 酒德麻衣的话阴阳怪气到了极点,苏恩曦想还嘴却无法反驳,她觉得自己的心梗有些犯了。 似乎每次都是这样,言语的战争总是苏恩曦挑起的,但面对牙尖嘴利又女王范的酒德麻衣她总是败北,属于又菜又爱招惹人家的类型,而苏恩曦和酒德麻衣两人还有一个共识……她们俩闹归闹,但绝不会把战火烧到三无身上。 和酒德麻衣吵架吵输了最多是心梗,和三无妞吵架不会输,因为那妞根本就不会和你吵起来……但她也许会杀人! “扯远了扯远了。”路明非挥手打断苏恩曦和酒德麻衣的唇枪舌战,“话说你们制造了假频道,让那些执行局的专员误以为东京警视厅会派人来救援,这栋大厦里真的有很多人等着被救援,可要是结果仅仅是一场骗局的话,那些无辜的人岂不是……” “你的俩师兄不是还在那栋大厦里面么?他们俩再加上源稚生,多么无敌的阵容?”酒德麻衣说,“对付上百只死侍应该是绰绰有余的吧?” “我不担心恺撒和楚子航,我是担心更多的普通人,他们遭遇到死侍就只有被屠杀的下场。”路明非想到中美石上花和那些接线部的无辜女孩们,心情不免有几分沉重。 第三百一十五章 绘梨衣和拉面摊的越师傅(二合一,求订阅!!!) “安啦安啦。”苏恩曦一脸“你别大惊小怪”地摆摆手,“在接到你们的同时,我们已经匿名给东京警视厅发去了求援信息,以蛇歧八家的名义,这时候真正的东京警视厅救援直升机应该已经出动了。” “那就好。”路明非点点头,高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来不少。 虽说他也不能保证那些人会不会在逃生的过程中不幸遭遇死侍,但如果中美石上花她们用尽了运气,历经艰辛,好不容易通过高空作业电梯到达顶楼,结果看到空空如也、只有狂风和暴雨肆虐的天台,那才会真正被绝望给淹没吧。 死侍这种怪物固然事可怕的,但真正可怕的是,在险境来临之际,得知所有的生路都被断绝的瞬间,所有的希望和可能都被泯灭的时候,那才是一个人生命中至暗的时刻。 虽说路明非离开前,源氏重工大厦被死侍侵占的情形已经相当严峻,但大厦里也有一群足够强大且靠谱的人们……恺撒和楚子航,源稚生和执行局的干部们,犬山家主和樱井家主也在大厦内部,最开始谁都没有料到源氏重工内部会出现死侍这种东西,所有人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当这些狠角色反应过来后,要担心被屠灭的应该是那些悲哀的死侍群了。 至于路明非为什么一定要带走绘梨衣的其中一个原因……在前不久在极渊计划中,绘梨衣赶来收场,消灭了几乎所有的尸守,之后绘梨衣还运用“审判”的力量,将龙化状态的路明非冰封回原本的状态,这个女孩已经太多次超负荷使用了她的能力,她的状态已经相当不稳定了,那之后配合药物治疗,恢复了整整一个星期才休养到现在的程度。 绘梨衣刚才在源氏重工里的几次出手虽然看起来轻松,但她大概已经到达极限了,绘梨衣体内的血液其实正在微微躁动,所以苏恩曦才会第一眼就在女孩身上感觉到隐约的压迫感,那是是血统失控的前兆。 但绘梨衣也不会主动把这些告诉路明非,这是她好不容易的一次翘家,她已经比以往的每一次都来到了更远的地方,看到了更多的风景,见到了更外面的世界,就像一个被第一次带到游乐园的女孩,看什么都新奇无比,绘梨衣现在的内心被好奇和喜悦填满。 绘梨衣左看看苏恩曦,又看看路明非,忽然,她的身子朝路明非这边靠了过来,脸庞几乎贴着路明非的胸口,把路明非吓了一跳,心脏都差点漏跳一拍……然后狂跳个不停。 女孩使劲伸长脖子,努力把那张小脸往直升机的舷窗玻璃上贴靠着,眼神里满是好奇和热切……原来绘梨衣并不是忽然的想和路明非亲热,只是她的位置在中间,不大方便能看清窗外的景色,绘梨衣想多看几眼外面的世界,于是她凑了过来。 “绘梨衣想坐靠窗的位置么?”路明非主动提议道,“要不然我们换个位置吧?” 绘梨衣的小脑袋猛点,她起身,迫不及待地和路明非换了位置,如愿坐到了靠窗的一侧。 密集的灯火像是泛着光斑的萤火一样铺满夜幕下的整个大地,从直升机上眺望下去,城市就像是倒挂的星空,如一幅巨大且美丽的画卷,在陆地上平铺而开,几十万个星星似的灯火辉光同时在女孩的瞳孔中汇聚,将她的眸子照耀得如同日月般璀璨。 “话说我们现在正往哪飞呢?”路明非瞥了眼被他们甩在身后,几乎已经看不见踪影的源氏重工大厦和东京天空树,“你们设定好了目的的么?我怎么感觉离东京的市区越来越远了呢?” “不是和你说过么?我和长腿准备去横滨市看夜景啦,路过源氏重工,顺便把你们这对小情侣给捎上。”绘梨衣离开了身旁,苏恩曦又翘起了二郎腿,好像又变回了那副二五八万的拽样,“这是我和长腿早就制定好的计划,可不会因为你们俩更改哦,反正你们现在也不知道该去哪,不如跟着我们去神奈川县看夜景,听说那里有个超大的滨海游乐场,横滨太空世界,以樱花的粉色为主题,巨大的摩天轮在夜里会发出五颜六色的光。” “你们女孩还真是对摩天轮这种东西情有独钟啊。”路明非忽然想起来夏弥也很喜欢摩天轮,“不过这么晚了,而且这么大的暴雨么,游乐场和摩天轮应该不会开的吧?” “你这是瞧不起我?”苏恩曦斜眼瞥着路明非,那眼神好像在说“你怎么这么没有见识,你的想象力就仅限于次么?”。 “把那座游乐场包下来不就好了么?”苏恩曦用理所应当的语气说道,“其实原本游乐园的运营部和我说他们是不接受包场的,可我说我能出三倍的价格,并且只包下这一个暴雨的夜晚,结果他们那边很爽快的答应了。” 路明非不禁感慨:“有钱真好啊,薯片妞你平常买薯片肯定是一买就能买一百包,家里用来挑薯片的扁担一定都是金子做的!” “走开走开,刚刚被长腿阴阳怪气还不算,现在你也要来阴阳怪气我?”苏恩曦忿忿然地说,“原本我和长腿打听到一个很地道的拉面摊,从横滨市回来就准备去拉面摊吃宵夜,还准备捎上你们俩的,就冲你这表现,到时候我们只会带上绘梨衣,不带你了,你自己玩儿吧。” “拉面摊?”路明非猛地愣住,回过神来他表情有些奇怪地问,“那种街头的流动式拉面摊?” “嗯嗯,是那种屋台车,专为走街串巷贩卖拉面而设计的,拉面师傅不用支付高昂的房租。”苏恩曦点点头,“一般来说屋台车的环境和口味都会比正经的拉面店差一些,一般只有加班到深夜的上班族和自习课修太晚的穷学生会去,但我们打听到的这一家,环境不差,据说口味也不错,老板是个拉面老师傅了,干了很多年。” “在哪?”路明非不动声色地问,“你说的那座屋台车拉面店在哪?” “国立东京大学后门的那条小街巷哦。”苏恩曦似笑非笑地看着路明非。 “老板姓什么?”路明非死死地盯着苏恩曦的双眼。 “不知道呢。”面对路明非异常认真的目光,苏恩曦的笑容中看不出任何情绪,“没有任何人提起过拉面师傅的姓氏,只知道去过拉面摊的客人们都称呼老板为……越师傅。” 路明非的眼神深处闪过一丝异色,他深吸一口气,扭头望了眼绘梨衣,女孩似乎并不知路明非和苏恩曦的这番交谈意味着什么,她只是静静地俯瞰着飞机窗外景色,风雨和城市像是电影画面一样,在她的视野里飞快的倒退掠过。 …… 源氏重工,影壁层,贵宾电梯井旁。 “德尔塔,你确定真的要这么做么?”恺撒认真地望着源稚生的脸,再三确认道。 “这栋楼里都是为蛇歧八家工作的人们,他们之中很大一部分连混血种和龙族的秘密都不知道,他们都是无辜的,家族理应为他们提供庇护。”源稚生的脸庞和语气都像岩石一样坚硬,“而我是蛇歧八家的大家长,我有义务为家族做出牺牲,我没办法看着那些无辜的人遭受死侍的迫害,虽然我暂时还不知道在蛇歧八家内部豢养死侍的家伙是谁,但眼下的情况需要有一个人来承担一切……那个人只能是我。” “说得真棒,你是大家长,你清高,你承担你们家族的责任还要拖上我和贝塔!”恺撒骂骂咧咧了两声后,望向楚子航,“行了,德尔塔这家伙觉悟很高,作为一个团队,咱们俩也别他拖后腿,行动吧,贝塔!” 楚子航点点头,他抽出村雨,在源稚生手腕的皮肤上划出一条细长的裂口,鲜血顺着裂缝缓缓流下,最后汇聚成猩红的血珠,滴入盛满燃烧的人鱼油的青铜烛盏之中。 源稚生的鲜血被跳动的火焰吞噬,恺撒朝青铜烛盏用力吹气,袅袅的烟雾带着猩意的气味往漆黑的电梯井里弥漫而开。 “我的血液好像对死侍有种莫名的吸引力,或许和血统的纯度有关,血统纯度越高,对那种嗜血的猛兽就有着更大的诱惑力。”源稚生说,“以我的鲜血为引,这栋大厦里的那些家伙们如果闻到了我的血味,它们就不会被其他人的气味吸引,一定都会被引诱到这里来。” “懂了,你的鲜血对那些怪物们来说,就是最高级的醇酒。”恺撒点点头,打了个十分有特点的比方,“在闻到你的鲜血前,其他人的血味对死侍来说也许是普通的威士忌和伏特加,不够美味,但是解渴,但是死侍在嗅到了你的鲜血后,就像闻到了最醇香的拉菲和利口酒,其他人的鲜血就变成了马尿味,所有人都想喝好酒,没人愿意尝马尿。” “你就这样理解吧。”源稚生点点头,心里则觉得这位加图索家少爷讲话可真“好听”啊,这种人现实里一定没什么朋友吧。 楚子航低头朝电梯井里看了看,电梯井底有十几对暗金色的瞳孔亮着,但死侍们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躁动,源稚生的血液确实对死侍相当有吸引力,但燃烧的血味飘不到那么远就会在空气中被无限稀释……仅凭燃烧几滴鲜血产生的气味,就想把整栋大厦的死侍全部吸引到这一层来,这情况未免太理想化了。 楚子航源稚生一人的鲜血还不够刺激到整栋大厦的死侍群,于是他在片刻的犹豫后,将自己的手腕也割破了,把鲜血滴入燃烧的烛火里。 楚子航鲜血的颜色在暗红中透着一抹隐约的黑,惊人的是,火焰在触碰到楚子航的那一刻,火苗高高窜起……就像是这团火焰里寄宿的焰灵主动跳跃起来,迫不及待地楚子航的血液吞噬了一样。 烛盏里的火焰吞噬了楚子航的鲜血后,燃烧得更加旺盛了,那些千年不化的人鱼油竟是被楚子航的鲜血浸透,染上黑红的色彩,在熔化中剧烈燃烧,爆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源稚生意外地看了眼楚子航,虽说他早就在楚子航的身上不止一次的感受到几股莫名的威压,他知道这家伙的身体里一定藏着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没想到楚子航的血液里居然蕴含这么大的能量,连尸守的尸体和血液炼成的人鱼油都能蚀化,甚至还能充当火焰燃烧的催化剂……源稚生对楚子航这个人和他藏着的秘密忽然产生了空前的好奇。 暴跳的火焰将空气中的血腥味扩散到很远的地方,率先发生躁动的是还滞留在电梯井底的那一部分死侍群。 死侍们抬头,瞪大那一对对暗金色的狞瞳仰望,它们裂开畸形的大口,伸出那一根根分叉的长舌在空气中窜动舔舐着,似乎是嗅到了空气中那股弥漫的神秘香味,迫切地想尝到这股神秘辛香的来源。 一只只怪物伸长着干瘦的脖子,疯狂地嘶吼,它们很清楚,有某种美味绝伦的食物就在它们头顶的上方,这种食物对这些恶鬼似的生物们来说简直是种致命的诱惑,死侍们争相循着电梯井的井壁、钢索和钢铁横梁迅速游动上攀,它们的利爪在墙壁和楼层的铁质外门上留下深深的抓痕。 “喔!计划看起来进行的很顺利,没想到贝塔和德尔塔你们俩的血让这些家伙们变得这么饥渴又疯狂。”恺撒俯视疾速窜来的死侍群,又看了看源稚生和楚子航,“话说你们俩不会唐僧和耶稣转世吧?吃一口你们的肉喝一口你们的血就能长生不死?要不先给我尝尝?” “别变态了。”源稚生看着那些狰狞的怪物们,面无表情地说,“弹药都填充好了吧?那就一次性给它们一个痛快吧。” “嘿,德尔塔,你只不过是我们组地位最低的,地位最低的人没资格发号施令的。”恺撒有些不满地扛起加特林,“搞清楚谁才是组长好么?” 第三百一十六章 凶戾的恶鬼,咆哮的战场(二合一,求订阅!!!) 源稚生深吸一口气,他果然还是觉得和恺撒这种神经病难以交流。 他从背后掏出填满汞核心空尖弹的mp5冲锋枪和索米m1931式冲锋枪,一手持着一把枪,枪口都对准漆黑的电梯井中,似乎完全不需要担心后坐力和瞄准的问题。 电梯井的横梁上,成群的死侍已经攀跃到了约莫第十层的高度,它们的喉咙里发出兴奋欢悦的吼叫声,因为它们能嗅到空气中那股美妙的血味渐渐变得浓郁起来。 他们离那餐顶级的食物越来越靠近了,这种辛香不是之前猎捕的那些低级食材能比的,仅仅是闻到头顶上的美食散发出来的味道,它们身体里的鲜血都已经开始躁动不安。 这是最顶级的食材,是今日的压轴主菜,而头顶上猎物所在的影壁层仿佛就是这群恶鬼们的食堂,每只死侍都为了能更先一步到达食堂,品尝到压轴的大菜而像疯了似地向上狂攀。 就在恺撒和源稚生已经做好射击准备时,一道声音忽然将他们的行动打断。 “等会儿。” 恺撒和源稚生扭头望去,是楚子航,他跃过了两人的身体,来到距离电梯井更近的位置。 “还等什么?”恺撒紧紧皱眉,朝楚子航质问道,“这些怪物已经快逼近最佳射击点了,再等下去我们的火力就压制不住他们了,这么多数量的死侍一拥而上,和它们近身肉搏的话,我们不可能有胜算!” 楚子航没有说话,只是忽然的拔出村雨,长刀在楚子航的指尖跳跃,锋利的刀锋将楚子航十指的指肚纷纷切开一条细长的裂痕,楚子航朝电梯井的下方用力地挥动双手,十滴血珠从他的指尖被飞快的甩落。 黑红色的血珠砸中了电梯井里好几只死侍的头顶和身体上,所有的死侍纷纷狠狠地抽动鼻孔,贪婪地嗅闻着空气中弥漫的血味,被血滴打中的幸运的死侍们在短暂的反应后,迅速裂开巨口,伸出长长的分叉舌头,疯狂地舔舐着这意外天降的甘霖,一边舔舐着一边发出狂喜又满足地吼叫……但还有一些血滴落在了一部分死侍的额头或是后脑勺上,任凭这些可怜怪物如何扭曲身体也无法品尝到那一滴究极美味的血食,它们只能发出愤怒的嘶吼,就像是得不到玩具的孩子。 死侍群的动作停在了第十层,不,不能说停止,应该说这群死侍在第十层发起了暴动……周围的死侍们纷纷扑到那些身上被砸到鲜血的死侍身上,疯狂地撕咬着那些死侍被鲜血浸染的部分,谁都想争抢到那一滴甘霖似的美味,就像是一群饥饿了几千年的恶鬼。 有的死侍已经将落在身上的鲜血舔舐干净了,但同类依旧不愿意放过它,同类们残忍的将它的巨嘴掰开,像是把它的整片颅骨掀了起来,狠狠地撕咬着它的食管和喉咙。 这些狰狞的怪物们彼此残杀着同类,被楚子航的鲜血砸中的死侍几乎每个都被分尸了,躯体一部分进入到了同类的嘴里,碎裂的部分落入电梯井漆黑的深处,就像被恶鬼蚕食的负罪者跌入无尽的地狱深渊。 死侍群瞬间锐减了接近一半的数量,存活下来的死侍们抬头仰望恺撒三人所在的楼层,它们几乎每个都是满脸沾染着淋漓的鲜血,残破的肉块和血丝还耷拉在嘴角,它们的巨口裂开,螺旋状的荆棘利齿咀嚼着嘴里的血食肉块,叉开的舌尖被同类的血液浸得黑红,像数十条暗红色的毒蛇一样疯狂扭动。 对血肉的渴望与残忍的杀性像是从这些怪物们的灵魂深处渗透出来了似的,化作狰狞的红血丝,爬满了那一对对暗金色的瞳孔…… 恺撒和源稚生都被这副怪物们同类相喰的丑陋景象给恶心到说不出话来,他们从没有见过这么令人反胃的场景,就像看到了地狱最深处的恶鬼们彼此啃噬着腐烂的身体,微笑的嘴角还挂着蛆虫淌着脓水……这不仅仅是画面和视觉上的冲击,这种漆黑的兽性更是引起两人生理上的不适,让人脊背发寒。 “别愣着,趁现在,集火攻击它们!”楚子航忽然大吼,提醒还在发愣中的恺撒和源稚生。 恺撒和源稚生反应过来后,迅速启动手边的武器。 “他娘的!别再让我看到这么恶心的画面了!我昨晚的宵夜都要吐出来了!”恺撒咆哮道,但他的咆哮声只发出一半就被另一道更大的咆哮声掩盖过去。 声音的来源是他手中那架沉重的加特林重机枪,恺撒扣动扳机的一秒后,这架传奇的武器的枪口开始从缓慢的旋转变为迅速转动,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泛着冷光的子弹像是暴雨一样往电梯井的深处倾落,这架重机枪仅仅运作了几秒,数十枚金属弹壳就弹出枪身滚落地上,汞核心空尖弹狠狠地轰击在那些死侍们的面庞上,尖锐的弹头猛钻着它们坚硬的面门,有的甚至直接射入了死侍的眼睛里。 空尖弹最前端的弹头里压缩的空气猛地爆开,发出尖锐的嘶鸣,爆炸所产生的高温将里面的汞固体迅速熔化汽化,爆开银白色的雾气,这种雾气以肉眼可见侵蚀着死侍们的视野。 怪物们上攀的行动被阻止了,它们的面甲被这场金属的风暴撕裂了,更多的子弹钻开它们的皮肤,撕扯着它们的躯体,怪物们的身躯内部发出一声声哨声似的鸣爆,毒性的水银液体浸入到这些死侍们的血肉中,腐蚀着它们的生命……即将掠夺食物的兴奋与喜悦被打消了,这群怪物们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声音如同哭泣般尖细,让人不寒而栗,就像地狱深处受尽极刑的恶鬼发出绝望的怨鸣。 “效果不错,比预料的更好!”源稚生靠近恺撒的耳边大吼,在加特林高分贝的咆哮下,也只有扯着嗓子大吼才能稍稍听见彼此的声音,“继续保持火力输出!直到把这一波死侍全部歼灭!” 源稚生从没有使用过岩流研究所制造的汞核心空尖弹,他原本以为这种武器的威力和卡塞尔学院装备部研发的汞核心精炼硫磺破甲弹的效果相差甚远,但今天却意外的发现,其实两者只是在效用方面不同,但是威力可以说旗鼓相当,甚至在伤害的爆发度方面,空尖弹比破甲弹具有更猛烈的打击性。 如暴雨般的弹幕骤停,加特林停止了输出,因为整箱的子弹都被扫光了,黄铜色的空弹壳在恺撒三人的身边铺满了。 电梯井下方原本凶戾的死尸群几乎都被这持续了整整两分钟的金属风暴扫射成残兵败将,多数的死侍直接被摧毁了整个头部和上半身,残躯坠入了漆黑的电梯井底,仅剩的那么两三只躲在钢梁下,也都被轰毁了小半个身体,暗金色的瞳孔黯淡,已经是强弩之末。 恺撒终于有喘息的余地,他将耳朵里的隔音海绵取下,不然以他本就灵敏的听觉,在这么近的距离听着加特林重机枪的咆哮,耳膜和神经都会受损。 恺撒摸了摸加特林的枪身,又“喔”的怪叫一声,瞬间收回手来,因为长时间的转速太快,枪管过热,这架枪现在烫得简直能烙煎饼了,大概需要几分钟让它冷却下来才能再次投入使用。 正好趁着加特林休息的时候,恺撒自身也能休息一下,并且给这架杀戮利器填充足够的弹药,他将条状的弹药装进弹药箱里,刚刚恺撒的听觉已经消耗过度了,他现在脑海里萦绕着嗡鸣不断的幻听,以至于他完全没能察觉到……从上方传来的那阵猛烈的杀机! 四颗暗金色的眼瞳在恺撒头顶的电梯井里冒着狞亮的光,两团巨大的黑影从天而降,每个人的注意力都放在电梯井的下方,这时候谁都没能意料到居然会有危机从他们的上方而来! “恺撒,小心!”楚子航猛地大喊提醒,此时他也顾不上什么“阿尔法”、“贝塔”之类的代号了。 无能为力的是,楚子航离恺撒还有相当一段距离,此时他根本来不及救援恺撒。 恺撒正在低头专心为加特林填充弹药,根本没有注意到死侍的血盆大口和尖牙利爪已经逼近了他,当他过滤掉脑海里的杂音隐约听到楚子航的呼喊时,这才心生警惕,抬起头来时,一张张开到极限的血盆大口已经从他的头顶上落了下来。 就在那张巨口要将恺撒的身子吞入的刹那,一把长刀兀然出现在恺撒的视野里,径直地插入那只死侍的巨口中,抵住它上颚与下颚,让死侍的巨嘴无法闭合。 “躲开!”源稚生冲恺撒咆哮道,那柄抵在死侍嘴里的长刀就是他的蜘蛛切,他离恺撒的距离不远,千钧一发之际,他反应过来替恺撒解决了一次致命的危机。 第二只死侍从前一只死侍的身后乍现,恺撒无暇顾及加特林与子弹箱了,他猛地朝电梯井的反方向翻滚一圈,一只断头铡似的巨口在离他身后不到一指的位置狠狠咬合,被恺撒险之又险地避过。 第二只死侍虽然没咬到恺撒,但滞留在原地的加特林重机枪被它压在笨重的身子下,枪管扭曲变形,专供加特林使用的两箱子弹被它横扫的巨尾甩到,跌落到漆黑的电梯井中,子弹砸在电梯井壁上的声音叮当脆响……这架刚才还给予死侍群沉重打击的重武器已经不能使用了,就算枪身被修复,适配口径的子弹也已经没有了。 “混蛋!”恺撒反应过来后迅速掏出沙漠之鹰和狄克推多。 他怒于这些狡猾的家伙居然如此懂得敛藏气息,自己差点着了这些家伙的道,沦为怪物的口腹血食,更愤怒于因为自己的疏忽,己方最有杀伤力和压制力的武器无法使用了,这对他们接下来对抗死侍的战役无疑会造成沉重的打击! 沙恺撒连续扣动沙漠之鹰的扳机,六发子弹从漆黑的枪口中喷出,子弹撕裂空气,全部都精准的命中了第二只偷袭的死侍,但有第一只死侍的身体作为掩体,所有的子弹都没能命中第二只死侍致命的部位。 恺撒无法朝第一只死侍射击,因为源稚生正在和它博弈,源稚生和死侍的太近的话,空尖弹爆出的水银雾气会把源稚生也笼罩。 源稚生从第一只死侍的嘴里将蜘蛛切夺了过来,死侍上下的尖牙像是锯齿一样扣合,差点把源稚生的手臂连根咬断。 源稚生右手蜘蛛切,左手童子切,“袈裟斩”和“逆袈裟”的招式同时使出,刀锋卷起“x”形的刀光狠狠地披在死侍的面门上,死侍坚硬的面门被斩出两道巨大的豁口,黑血从从豁口里中飞溅而出,泼洒在源稚生身披的铠甲上,金属的铠甲被腐蚀出刺鼻的白雾。 死侍爆发出疯狂的嘶吼,鲜血让它本就狰狞的面目恶如鬼神,它扭动长尾,憎恨地朝源稚生扑来,而源稚生也不愧是蛇歧八家的皇,一面不慌不忙地闪避,手上的双刀每每挥舞间都会卷起一大块死侍的血肉横飞,手法宛若庖丁解牛般流畅。 而恺撒自然对上了那只将弹药都扫入电梯井里的死侍,虽然他不如源稚生具有那么压迫性的实力,没办法那么轻松写意地就将战局变成一面倒的趋势,但恺撒对战场的理解显然比源稚生更加深刻。 他左手沙漠之鹰,右手狄克推多,远距离时用枪点射,近距离时用刀挥砍,也是稳稳的占据上风。 “见鬼的,为什么我感觉这些鬼东西的实力越来越强了?”恺撒躲过死侍的长尾,朝源稚生大喊,“是我的错觉?” “不,它们确实变强了,体型也魁梧了不止一圈。”源稚生回应道,“也许是被豢养的时候饲养它们的人担心它们暴动,没为它们投喂足够的血食,所以说我们一开始对抗的死侍还是处于虚弱状态下的……卡塞尔学院不是有血统评级么?按照你们的标准,这些家伙们的战斗力要怎么评估?” 第三百一十七章 源稚生对橘政宗的疑心(二合一,求订阅!!!) “‘a’级!”恺撒不假思索地说道,“如果说最开始对付的那只死侍的实力只是在‘b’级与‘a’级之间徘徊的话,那么现在我们面前这两只死侍,绝对是货真价实的‘a’级!战斗力甚至超过了执行部一部分‘a’级专员!” “它们的爆发力超过了豹,咬合力比鳄鱼更加惊人,体型更是直逼狮虎兽,不论从牙齿的锋利程度、骨骼的坚硬程度、神经的反应能力来看,这些怪物们都比自然界最顶级的捕食者要更‘完美’。”恺撒分析道,“它们身上自备一副坚硬的甲胄,覆盖在皮肤上,保护脆弱的皮下组织和内脏,并且它们的恢复力极强,智慧很高,对待猎物没有丝毫的没有同情心和怜悯心……” “这些家伙放在自然界里,绝对堪称食物链的顶尖,没有任何物种能够成为它们的天敌。”恺撒勾盖棺定论,“它们简直就是为了杀戮而生的!” 这是卡塞尔学院大一的必修课“战争理论课”的传授内容,课堂上教授们会从各方面的指标来教会学生们如何判断敌人的危险系数,这种判断方法可以用在危险混血种与死侍身上,以免在学生们参加战争实践课时,因为错判敌人的实力而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源稚生默然,执行局的干部们实力也普遍在“a”级,这个“a”级的强度和卡塞尔学院执行部专员们的“a”级相差不大,但恺撒的意思显然是这些死侍们的战力强度在“a”级里也绝对算是难以应付的角色,所以即便是一对一的情况下,执行局的干部面对一只死侍都会有相当的生命危险……而这些死侍又是成群结队的行动。 源稚生的心缓缓沉了下去,他不禁想到了那个将这么危险的生物藏在大厦内部的家伙,能在源氏重工里豢养这些死侍而不被察觉的,必定是某个身居高位且资历老练的人物……楚子航说过,路明非曾看到了铁穹神殿的地下河有进出水的阀口,那么源氏重工的底部一定有一处相当大的空腔来用以禁锢这些可怕的怪物。 铁穹神殿是岩流研究所负责设计的,而源氏重工大厦则是丸山建造所负责建造的,能同时给家族的这两个元老级组织下达隐藏指令的……源稚生的脑海里划过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不愿相信这一切都是那个人谋划的的,但迄今为止的所有的信息都指向他,现在的家族里找不出有第二个可疑人选了……只是源稚生如何也想不通,那个人为什么要瞒着所有人做这么泯灭人性的研究,又为什么要将这么危险的东西豢养在自家的地下……这就好比美国总统提供白宫的院子作为毒气实验的场地。 一旦这些危险的东西失控,哪怕集全执行局之力也难以稳住事态,就像如今正在发生的情况。 源稚生忽然觉得他生活了好几年的蛇歧八家似乎无端增添了几分陌生,家族的重担压在他的肩上,让他有些喘不过气,甚至渐渐要遮蔽他的视野,那个矗立在他前方、一直崇敬与仰望的身影也渐渐生出了一丝裂痕。 也就是这么片刻的愣神,死侍的利爪擦着源稚生的脸颊而过,细长的血痕出现在他的脸上,火灼般的痛感和鲜血的腥味让源稚生瞬间从思绪中抽身,清醒过来……他意识到自己还在战场上,不论那个人的目的是什么,家族里究竟隐藏着多少秘密,解决眼前的危机才是眼下最应该做的,这栋大厦里还有很多和事件无关的无辜者等待拯救。 源稚生变得前所未有的认真起来,在躲过死侍的血盆大口后,源稚生挥舞右手的蜘蛛切,狠狠地割向死侍的咽喉,死侍那被鳞甲覆盖的脖颈被刀锋劈出一条显眼的血痕,沾着黑血的鳞片四贱而开。 如果源稚生的力道再大几分,刀口再深几厘米,死侍就会直接死在他这一刀下,怪物吃痛,发出尖细的哀嚎,叫声里半是愤怒半是痛苦,它捂着自己暴露在空气里的咽喉,仓惶的后退。 然而从侧面袭来的一枚子弹忽然命中的死侍太阳穴的位置,这枚子弹是恺撒射来的,用的是普通的破甲弹而非汞核心空尖弹,死侍的脑袋被打得一歪,捂住咽喉的手忽然没能跟上脖颈晃动的幅度。 而眼疾手快的源稚生很好的抓住了这一瞬间的空档,童子切脱手飞出,刀锋撕裂空气,以子弹般的速度插入这只死侍的喉管中……命中的位置恰好是被他斩开鳞片的那一道伤口处,不偏不倚。 童子切的刀锋贯穿了死侍的整个喉咙,将这只怪物钉死在影壁上,死侍的咽喉已经被震碎了,他能感觉到生命和力量正从自己体内飞速流逝,死侍在墙壁上挣扎着狂扭,却改变不了它已是强弩之末的事实。 然而讽刺的是,这只人头蛇身的死侍背后的墙壁上正好绘制着古代人头蛇身的先民狂舞举着火把狂舞祭祀的画面,青铜烛台里的火光跳动,把死侍的身影映在影壁上,青铜烛台就像是燃烧的火把,死侍的缩影和影壁里古代混血种高举火焰的形象竟是完美的重合……仿佛是壁画里的景象穿越了几千年的光阴,照射到现实里。 源稚生死死盯着被钉死在影壁上的死侍蛇影,尤其是影子与壁画里的画面重叠的部分,好像是被隐藏在血脉中、某种难以言喻的力量牵引似的,不受控制地扭头,视线汇聚在影壁里那道白色的、巨大的龙影身上……源稚生好似看到了那只白色的巨龙从它的海底墓冢中高高腾起,夭矫的身影遮天蔽日,以神明的姿态重临这个人世间,白色的龙影所过之处,无数蛇形的身影匍匐在地,潜龙啸世,大地陆沉。 这种诡异的画面让源稚生头皮发麻,巨大的恐惧在他的脑海中猛然炸开,源稚生不清楚这副画面是源自于他血统与基因中的记忆,还是预示着不久后的未来……一种没来由的感觉告诉他,这副画面也许是未来真实发生的某个片段,巨大的浩劫将在不日后降临日本,与之相比,今天源氏重工里发生的事也许就是某种预兆,可如果把那场真正的灾难比作一场巨大的漩涡,眼前的危机连一片水花都算不上。 “他奶奶的,你们一个个的都在发什么愣啊?”恺撒的咆哮声传来,“电梯井里还有几只死侍没死透,贝塔,德尔塔,你们俩要是闲的没事做就端起枪给它们补几颗子弹行不行?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这些玩意恢复力有多么恐怖,等它们缓过来又是一大麻烦!” 源稚生被恺撒的咆哮声震得回过神来,他发现那只被自己钉死在影壁上的死侍已经一动不动了,源稚生一边警惕这种狡猾的生物装死偷袭,一边上前查看,发现这只怪物的的确确已经断绝了气息,他拔出自己的蜘蛛切,死侍巨大的身体轰然倒下。 源稚生扭头朝恺撒的方向望去,正好看见恺撒用狄克推多的刀锋狠狠地劈掉第二只死侍整个头颅的一刻。 初见时风度翩翩的贵公子形象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此时的恺撒用鼻子和嘴巴狠狠地喘着粗气,身上遍布淤青和伤口……有之前和源稚生对打留下的,也有和死侍的交战中负伤的……红色和黑色的血迹混杂在一起,将他的外套和衬里蚀出一团团漆黑的破洞,灿金又通红的瞳孔将他的表情衬得狼狈又狰狞,看起来就像是从地狱的恶鬼群里杀出一条生路的凶神。 源稚生端着mp5冲锋枪往电梯井的走去,他向下望去,原本躲在钢梁下那几只重伤濒死的死侍已经不见了踪影,不知道是伤得太重,以至于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跌落电梯井底,还是被枪林弹雨打怕了,逃到看不见的地方躲了起来。 忽然的,源稚生嗅到了从电梯井下方飘上来的一阵浓烈的的血腥味,像是有几百个盛满鲜血的桶被同时打翻了,味道刺鼻又呛人。 伴随着血腥味的是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不是一道,而是几十……乃至上百道,就像是黑暗中藏着一面巨大的金属墙壁,墙后是无数的猛兽和恶鬼用坚硬的利爪刮擦着墙板。 “轰隆”的一声爆响,电梯井下方某一楼的电梯外门被破开了,巨大的黑影从门里钻出,一只接一只,它们抬起头悬挂在钢铁的横梁和钢质的绳索上,纷纷抬起头来,仰望源稚生他们所在的影壁层,瞳孔冒着瘆人的光,它们的嘴里还在咀嚼着什么……似乎是人类的断肢,鲜血顺着它们的嘴角缓缓流淌,刺鼻的血腥味就是从它们的口中散发出来的。 光是这副场景就足以让人不寒而栗,然而这还不是全部,第一波死侍冒出头后,“轰隆隆”的声音接连不断的响起,越来越多楼层的电梯外门被突破了,黑影争相钻进电梯井里,密密麻麻的挤满了电梯井,一双双朝上仰望的眼睛里冒着幽金色的光。 就像探险者进入古老的山洞的深处,蓦然抬头,看到头顶的黑暗里,无数未知的生物倒掉着,用冒着幽幽亮光的眼睛狞望着他……任何人看到这副场景都会心脏骤停的吧! 恺撒来到了源稚生身边,他同样看到了这副地狱般的画面,脸色瞬间沉寂下来:“见鬼,这情况看起来真糟糕,加特林被那只该死的死侍弄坏了,适配的子弹也没了,我们最有力的武器不起作用,很难把战线压制在电梯井里。” “我们还有pf89单兵火箭筒,这是我们手上最具震慑力的武器了。”源稚生低声说,“虽然普通炮弹的威力不足以杀死所有的死侍,但至少能阻挡住他们的步伐,稍稍为我们争取时间。” “单兵火箭筒在贝塔那里。”恺撒扭头,看到楚子航站在离他们有相当一段距离的位置,争一动不动的静立着,背对着恺撒两人,面朝神道更深处的黑暗里。 “贝塔!别傻愣着了,把你的单兵火箭筒扛过来,这里的情况出乎意料的糟糕!”恺撒催促着楚子航,但发现对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恺撒微微皱眉,“贝塔?怎么回事?你应该不会是真被死侍吓傻了吧?” 恺撒当然不可能真的觉得楚子航被吓傻了,在执行“极渊计划”时,他们面临的情况比现在更艰险、更绝望,楚子航依旧怡然不惧,大家都说楚子航是卡塞尔学院的杀胚,杀胚是没有“恐惧”这种情绪的。 但下一刻楚子航扭过头来,恺撒分明从他的脸上读到了“惊恐”。 是什么能让楚子航这种没有恐惧细胞的人都感到惊恐? “恺撒,你的耳朵没问题吧?”楚子航忽然问道。 “什么鬼?我的耳朵当然没问题,倒是你……你没问题吧?”恺撒被楚子航这句话问得莫名其妙,甚至都没注意到楚子航称呼的是他的名字“恺撒”,而不是代号“阿尔法”。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的听力恢复了,那你试着用‘镰鼬’听一听,这条通道的更深处……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楚子航手指向被浓郁的黑暗包裹的神道深处。 恺撒愣神片刻,然后迅速释放“言灵·镰鼬”,以秒为单位的时间内,无数的镰鼬带着空气中的声音返回恺撒的脑海里。 随着声音的反馈越来越清晰,恺撒的脸色也逐渐难看起来,最后他也愣愣地望着神道深处的黑暗,倒抽一口冷气,脸上爬满了和楚子航一模一样惊恐的神色。 “神道深处有什么情况么?”源稚生看着恺撒像是吃了死苍蝇的脸色,也是心底一沉,神道深处那些壁画的价值对家族而言不可估量。 “死侍,很多很多的死侍……从这层楼另一侧的电梯井里涌来,就是你来的那处电梯井……”恺撒有些艰难地说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条通道的深处……已经被死侍填满了!” 第三百一十八章 震撼混血种界的发现(二合一,求订阅!!!) “我知道我现在的表情一定很难看,但是如果你了解我们的处境,相信你的表情绝对也会变得和我一样难看。”恺撒阴沉着脸,言简意赅,语气疾速。 “神道深处的死侍的数量比电梯井里聚集得更多!多出至少一点五倍!这栋大厦里所有的死侍都同时在往这一层汇聚!这一层的出口已经全部被死侍堵死,我们被包围了!” 释放“镰鼬”的恺撒能听到神道深处的动静,这些立体的声音组成一副狰狞的画面,印刻在他脑海里。 无数的长尾拖拽在地上,长尾与地板的摩擦声像是沙石间的磨砺一样尖细,死侍群的数量密集到行进间偶尔还会互相触碰到彼此的身体,摩肩接踵,它们身上硬质的铠甲时不时就会敲碰出一声清亮的脆响。 其实恺撒他们早该察觉到自己背后的退路已经被另一波数目更庞大的死侍群堵死了,但那两只死侍出现的太不是时候了,恺撒和源稚生都被它们吸引力全部的注意力,谁也没注意到敌人的大军已悄然被后部袭来。 果不其然,源稚生显然也是听到了从神道深处袭来的死侍们的动静,他的脸色也的确变得像恺撒说的那样难看。 准确来说,恺撒、楚子航惊愕源稚生三人的表情出奇的一致,阴沉黝黑得简直能滴出水来……就像刚刚嘴里被塞进了隔壁邻居汤姆家八十岁的外婆穿了一周没洗的臭袜子那样难看! “你和贝塔就这么美味?你们的血液对这些怪物们的吸引力就这么大么?”恺撒吐槽道,“仅仅是漏了那么点血迹,一栋大厦的死侍都被你们吸引过来了……话说这么多家伙难道不会觉得两个人的肉根本不够分么?为了这么点食物就要闹到自相残杀的地步,果然再狡猾也只是低级动物。” 源稚生也没想到这家伙在这么绝望的情况下还有心思吐槽,不过源稚生此刻也很庆幸有这么个神经病能在自己的旁边吐槽……也只有这样才能稍稍掩盖住心底的绝望,让自己有种“仍然活着”的感觉吧。 “它们可不是什么低级动物,也不单纯是为了吃掉我和楚子航来的。”源稚生深吸一口气,“你没发现么?虽然最开始那部分的死侍十分冲动和嗜血,像是饿坏了的猛兽,但是除了它们以外,其余的这部分死侍都相当有……纪律性么?” 纪律性……源稚生把这个词用在死侍这种东西身上时,自己的脑海里都不免闪过一股深深的违和感和别扭感,如果用纪律性来形容严明的军队或许恰到好处,但野兽绝不该用“纪律性”这个词来形容,肆无忌惮才应该是野兽的本能,这种生物理应和纪律背道而驰。 “纪律性?”恺撒也觉得源稚生的话荒谬到难以理解,“你从哪能看出这种东西有纪律性?” 他低头看着电梯井里那些嘴角噙血、虎视眈眈的家伙,对恺撒来说,告诉他这些丑陋的东西们有纪律性就像告诉他庞贝其实是个正人君子一样让人难以接受。 “你没意识到么?如果它们是为了分食我和楚子航而来的,那它们应该像刚才那拨死侍一样,争先恐后地扑上来才对。”源稚生盯着恺撒的双眼,“可它们并没有那样做,每一只似乎都被一条无形的锁链约束着,如果它们的目的只是为了吃掉我们,我们就站在这里……那它们还在等什么呢?” 恺撒愣住了,他忽然惊觉事情的不对劲,在他的印象里,死侍这种东西应该是以嗜血和杀戮为本能的生物,即便它们富有智慧,但在诱人的血食前,也应该化作欲望和本能的奴隶,就像刚才的那拨死侍一样。 但仔细观察眼前的情形,会发现不论是电梯井里的死侍群,还是从神道深处缓缓潜到他们身后的死侍,没有任何一只像是野兽扑食那样扑过来,而只是聚集在一起,不进攻也不吼叫……给人的感觉真的就像一只纪律严明的军队,但死侍这种生物一旦有组织有纪律起来,简直让人生出一阵莫名的诡异感!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为什么一直把死侍这种生物当作比我们更低等的生物?”源稚生说,紧接着他又自问自答,“并不是因为我们有多聪明,它们有多愚蠢,而是因为我们懂交流,会团队协作,足够团结……而它们为了争抢食物甚至不惜彼此撕咬、彼此内耗,它们的狡猾与智慧都是为了掠食而生的。” 恺撒飞快的思索着源稚生的话,确实,此前不论燃烧源稚生的鲜血吸引死侍群,还是楚子航抛洒鲜血引诱死侍们自相残杀,他们的计划都是基于“死侍只是为了吃掉美味的食物”这个准则儿执行的,但眼前这些死侍显然违背了这个准则,所以它们围聚静峙的场景格外让人毛骨悚然。 “你的意思是,这些死侍也会沟通合作?和我们一样?”恺撒不敢置信地问道。 源稚生没有回答恺撒的问题,而是一边给身边的枪支换上汞核心空尖弹,一边死死盯着电梯井里那些扎堆聚集的怪物们。 源稚生的听觉不如恺撒,但他的视觉高度发达,在黑暗中视物的能力远超常人,这是血统带给他的天赋,他只能隐约听到从电梯井里传来阵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像是毒蛇在喷吐着信子,但他能很清楚的看到,电梯井里的死侍们上唇下颚一张一合的,而且张合的频率十分有规律性。 “恺撒,试着用你的‘镰鼬’听听,那些死侍是不是在……交流?”源稚生对恺撒说道。 恺撒愣了片刻,没有立即回答源稚生的话,他将“镰鼬”朝电梯井深处的方向释放,那些窸窣不断的声音传到他的耳中,仿佛带着某种特定的规律性,恺撒记住了几个重复且而耳熟的音符后,又将镰鼬朝神道深处的方向释放……果不其然,这个方向也有窸窸窣窣的动静传来,就像是有人藏在看不见的黑暗中低语。 “你说的没错,虽然很难以置信,但是它们发出的声音中有几个‘词’重复率极高,甚至发声间还伴随有语气和情绪,这符合对话和交流的特征。”恺撒的脸上是隐藏不住的惊诧,“换句话说,这些蛇形死侍的群体之间,居然有‘语言’这种东西的存在。” 源稚生缓缓点头,此刻他的脸色也绝不好看,因为他心中那个最坏的猜测被证实了。 其实不论是卡塞尔学院还是蛇歧八家,从没有传授过“死侍间存在语言”这种观念,因为以前从没有这么聚集的死侍群能给作为实验素材提供给他们研究。 曾经秘党有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学究提出过“死侍的吼叫并不是毫无意义的,这种啸声可能就是某种独属于死侍的语言”,随后这种说法受到了混血种各方学界的抨击。 因为此前公认的事实是死侍这种生物已经摒弃了身为人类的身份,就意味着它们摒弃了身为人类的一切,混血种堕落成死侍后就沦为了龙族的奴隶,它们既不属于人类又不属于龙族,甚至不能算作一个独立的种群,它们拥有了远胜于普通混血种的身体素食,却也失去了“言灵”的力量。 死侍无法口吐人言,又无法使用龙文中的言灵之力,所以普遍的认知是死侍并不具备系统的语言,它们的吼叫声不是人类的语言也不是龙文,只是出自于动物本能的一种发泄方式,类似于刚出生的婴儿的咿呀或是啼哭,不含有任何具体的实际意义。 而今天源稚生和恺撒关于死侍之间居然有语言的这一发现足以震惊整个混血种世界,想来如果这一发现被公布,无数的教授、学者都会往研究死侍语言的方向趋之若鹜,卡塞尔学院好几门学科都要因此被颠覆,源稚生和恺撒几人足以凭借这个发现在混血种史上留名……前提是他们能在这一次困境中活下来。 “所以它们到底在等什么?”源稚生依旧想不通,他朝恺撒问道,“你能听得懂它们在说什么吗?”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恺撒用看傻子的眼神瞥了眼源稚生,“我又不是它们的同类,怎么可能简单的听了几串音符就知道它们在聊什么?” “不过话说回来,我觉得它们的语言系统还不完善。”恺撒分析,“因为它们的语言中,音节重复率极高,这说明它们的语言体系并不丰富,它们讲的大概是一种介乎于龙文和情绪化发声之间的晦涩语言,大概是想使用龙文,但又被体内不纯净的血统桎梏,最后只能形成这么一种四不像的发音。” 源稚生缓缓点头,他认可恺撒的说法。 “shit!”恺撒忽然怪叫一声。 “看看现在的场合,别瞎叫好么!”源稚生刚给冲锋枪拍进一个新的弹夹,差点被恺撒吓到走火,他皱眉怒视着恺撒。 “我忽然想起来,如果死侍的啸声是有涵义的话,那么那些些濒死的死侍发出的吼叫也许不只是没有意义的哀嚎。”恺撒猛地击掌,“它们或许想用巨大的吼声传递某些信息给它们的同类!” “那几个音符!”恺撒忽然回想起来了,“怪不得我会觉得死侍群在交流时,重复率最高的那几个音符听起来莫名耳熟,现在回想起来,被我们杀死的每一只死侍在死前都会爆发出音调异常高的啸声,它们发出的就是死侍群在交流时重复率最高的那些音符,这些‘语言’必定藏着某种重要的涵义,只是被我们给下意识忽略掉了!” 源稚生瞬间懂了恺撒的话……是了,从没有人想过猛兽在被杀前一刻那一声愤怒的吼啸是什么意思,也许是对生命即将逝去的绝望呻吟……也可能是向附近的同伴传递某种重要的信息! 那么它们在交流些什么?恺撒口中的那几个重复率很高的字符又是什么意思?这些死侍们又在等待着什么,是什么让这种嗜血的生物变得这么“安分守己”? 源稚生觉得事态正朝着某种无法控制的方向走去,但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身旁的恺撒忽然抬起头来……不只是恺撒,在恺撒抬头的同时,远处的楚子航也兀然昂起脑袋。 片刻后,源稚生也听到了,某种巨大的生物正在他们上方的楼层,从神道那一头的方向,朝恺撒和源稚生所在的方向缓缓移动。 那必定是某种体型远大于这些蛇形死侍的生物,因为它在移动时,影壁层上方的整个天花板都在颤抖! “轰隆”一声,天花板以巨大的幅度猛震,带动影壁层的整个楼层都在震颤,源稚生三人差点被这股突如其来的震动晃得跌倒。 伴随着猛烈震动的,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也是从他们的头顶传来,开启着“镰鼬”探听死侍动静的恺撒被这声突如其来的巨吼给震裂了耳膜,鲜血缓缓从他的耳廓里流出。 恺撒暂时性失去了听觉。 “做好准备!它们准备发起总攻了!”恺撒忍着耳神经的剧痛和眩晕的大脑,大吼着提醒道。 其实不用恺撒提醒,源稚生和楚子航也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身为执行局的局长和执行部的王牌专业,自从这些死侍们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他们就一直在紧绷着神经,时刻准备迎敌……在恺撒怒吼的同时,雨幕般的子弹也已经从枪口喷射而出。 电梯井里的死侍们像是被解除了枷锁了野兽,它们成群结队地迅速上攀,一时间,数百个黑色的蛇形影子扭动,宛若潜龙升空。 然而迎接它们的,则是源稚生全开的火力。 mp7冲锋枪和索米m1931式冲锋枪咆哮起来,虽然这两把冲锋枪的声势和威力不如加特林那么具有压迫力,但两把枪加起来的射速和加特林相比却不遑多让。 空尖弹激射在死侍们的头顶和面骨上迅速炸开,发出刺耳异常的音爆。 第三百一十九章 弱点(二合一,求订阅!!!) 数十枚汞核心空尖弹同时爆开,弹头里的汞固体迅速熔化,水银雾气如烟幕般迅速弥漫,似乎在源稚生三人所在的影壁层和遍布电梯井的死侍间遮起了一层银白色的屏障。 这种无色无味的金属对死侍来说是种致命的毒素,被水银侵蚀到眼球和呼吸道的死侍很快就失去了行动力,停滞的身影阻碍了后方更多的死侍。 电梯井中的死侍群和源稚生展开了一场拉锯战,它们飞快的上窜,又被汞弹击中落下,可这些怪物们就像是被刚才的那声巨大的吼叫打了鸡血似的,纷纷前赴后继,悍不畏死。 渐渐的,这些富有智慧的怪物们找到了解决方法,有死侍尝试着将同类的尸体顶在头顶,作为盾牌,挡住从头顶的方向倾泄而下的汞核心空尖弹。 这种方法相当有效,死侍们并不在乎那些已经死去的或是濒死的死侍躯体会不会被炸碎,它们只在乎同类的残躯还有没有用处。 这种生物的确完全泯灭了人性,手段残忍得令人发指。 庞大的死侍群向着源稚生等人所在的影壁层缓慢逼近。 与此同时,神道深处也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动静,这一拨死侍大军也朝着楚子航所在方向迅速推进。 上百个嘶吼声在冗长的通道内反复回荡,饱含放肆与兴奋的情绪,就像是野兽在进食前的欢庆,但对于猎物来说,这吼叫声无疑相当于催命的魔咒。 “源君,这么庞大的死侍数量,我们只能用pf89单兵火箭筒了,但如果动用火箭筒,火箭弹多半会把你家的壁画和像炸毁。”楚子航大声询问道,“你不介意的吧?” “バカ!你手指都贴在扳机上准备扣下去了,这时候我难道还能不让你炸么!”源稚生大吼道,“难不成我说一句介意你就不会炸我家的影壁和像了么!” 虽然这里的每一张影壁和每一座雕像都是弥足珍贵、千金难求,这些东西铭记着蛇歧八家的历史,稍有破损都会是家族莫大的损失,而在这一层使用单兵火箭筒这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绝对会把这些家族的珍宝损坏到无法修复的程度,但源稚生也只能忍着肉痛,把家族的财富置之度外……毕竟生命才是最珍贵的财富,和一整座大厦的人的生命比起来,这些影壁、雕像和它们所承载的历史意义哪怕再无价,也只算作身外之物。 不过确实就像源稚生说的,不论他介不介意,楚子航一定都会动用单兵火箭筒的,与其说楚子航是在征求源稚生的同意,倒不如说楚子航是在通知源稚生做好损失这些财产的心理准备,卡塞尔学院执行部的杀胚在执行任务时从不需要征求任何人的意见。 楚子航死死地盯着被黑暗笼罩的神道深处,当嘶吼声愈来愈大,那一对对暗金色的瞳孔浮现在他瞄准镜的视野中、离他只有约莫四十多米的距离时,楚子航毫不犹豫地扣下了肩上pf89单兵火箭筒的发射机扩。 漆黑的炮口乍现出无比刺眼的火光,硝烟与雾气喷涌而出,巨大的轰鸣声响彻在楚子航的耳边,造成了短暂的耳鸣,火箭弹携带的巨大破空声甚至把死侍群的啸声都给盖过了。 锥形的火箭弹在神道中笔直的飞行,死侍群似乎还未意识到这只朝它们飞来的金属大锥子是什么,但巨大的噪音和弥漫的硝烟味让它们本能地感觉到危险,求生的本能让最前方的死侍们蓦然停下了步伐。 但后排的死侍们显然没意识到前方正在发生什么,它们撞到前方仓促停止前进的死侍的背部,行进的死侍群出现了一场不小的骚动和片刻的停滞。 然而更巨大的混乱就在下一刻降临。 火箭弹钻入死侍群里爆炸了,气浪和火光冲天而起,由于受到了影壁层高度的限制,经过天花板和墙壁的反弹后,火焰和热浪被气波推着往通道的两侧涌去,率先被波及的就是处于爆炸中心的死侍群。 蛇形的黑影们被火光和爆炸的硝烟产生的浓雾给吞没了,烈焰在浓雾中熊熊燃烧,将雾气照亮得像是绯红色的云霞一样艳丽。 在硝烟与雾气中,那一道道歪七扭八的黑影被火光映照得扭曲又狰狞,再配上死侍们因为被炸毁身体而凄厉的尖啸,场面就像是地狱的恶鬼们正在遭受极刑一样让人望而胆寒。 爆炸产生的高温热浪以极快的速度被推至了楚子航和源稚生、恺撒所在的位置,楚子航紧闭双眼,将脸埋在外套的衣领下,以免自己的眼睛被这股高温的气流灼伤。 源稚生和恺撒这边也被这股过境台风般扑来的热浪波及到了,源稚生被吹得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跌落电梯井里,双手连续不断的扫射出现了一刹那的间隙,而死侍群则趁着这一瞬的间隙猛然上窜了不少距离,最前端的一只死侍几乎要用它的利爪抓住源稚生的脚踝了! 千钧一发之际,恺撒上前一步,眼疾手快地用一只手抓住了源稚生的肩膀,猛地将他往身后扯去,另一只手里的沙漠之鹰则是贴着那只已经扑击上来的死侍的额头处。 恺撒面无表情地连续扣动扳机,子弹一枚顶着一枚钻入死侍的颅骨中,像是一把钢铁组成的利刃狠狠地往死侍的大脑刺去。 黑血从死侍的眉心四溅而开,片刻后,死侍的整个脑袋都空尖弹爆炸的效果轰穿,在半空中绽开了一朵朵黑红色的花。 而此时恺撒已经拉着源稚生往神道中撤退了好几米了,战线被迫从电梯井退到了神道之中,电梯井里的死侍群已经开始往神道中争相窜入。 源稚生稳住身体后抬起双枪,两把冲锋枪稳定的咆哮着,将死侍群压制在电梯井通往神道的入口处,源稚生一边射击一边大声对恺撒说道:“多谢!我欠你一条命!” 恺撒的听觉还没有恢复,他只是淡淡地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是道谢的话就不用了,那种情况下,要是你死了,我一个人也很难抵御住这么多死侍的围攻,所以救你就是救我自己……不过你现在的注意力应该放在眼前这些怪物的身上,你主力压制它们,我协助你。” 源稚生缓缓点头,手中的火力输出不断。 而恺撒把沙漠之鹰别在腰间,手中则是换上了一把黑杆的m1887杠杆式温彻斯特连发霰弹枪,蛇歧八家的武器库里并没有适配温彻斯特的空尖弹,所以这把枪里填充的不再是汞核心空尖弹,而是黑火药。 那些突破了源稚生的弹幕防线逼近两人的死侍纷纷被恺撒用这把举世闻名的堑壕枪狠狠地连喷数下,虽然普通的火药无法将拥有坚硬的鳞片与骨骼的死侍打成筛子,但连续且具有巨大的冲击力弹幕轰击在这些怪物的上半身,足以把带着惯性猛冲的它们轰个人仰马翻,下一刻源稚生的火力就会优先覆盖被恺撒轰翻的死侍。 两人的配合不可谓不默契,这就是两人所拥有的常人难以企及的天赋,不需要磨合也不需要交流,通过他们对战场的精确理解就能在第一时间内做出最优的选择……他们两个如果在战场上,既会是最优秀的将军,又会是最好用的士兵。 影壁层这条冗长的走廊太过封闭了,高温被堵在走廊里很难散去,通道里好似蒸笼,几人都被热得汗流浃背。 “贝塔,你下一次要发射火箭弹之前给我们发个信号,不然很容易误伤友军!”恺撒大声对楚子航说,“刚刚德尔塔就差点背你间接误杀!” 楚子航并没有回复恺撒的话,就算他现在回答了恺撒也听不见。 楚子航在被四壁反射的几波热浪袭过后迅速开始行动,他以几乎没有凝滞的手法将另一枚火箭筒填充至单兵火箭筒里,然后把备好的火箭筒放置手边,手中则换上m249班用自动机枪。 这种机枪一次性可以往弹药箱里填充数目惊人的一百发子弹,蛇歧八家武器库里收录的这一支经过岩流研究所的改造后,可以连射两百枚子弹而不换弹,并且配置可散式弹链供弹……与之相应的,这架改装后的m249机枪是牺牲了稳定性与轻便性来提升了它的威力与火力。 普通的m249机枪都会在枪头的位置装有三角架稳定器,因为这部机枪的后坐力很难保证使用者在连射的同时还能固定准心,所以改装后的m249前端的三角架更是加固加牢的,以提升它的稳定性,但哪怕是这样,经验丰富的枪手在第一次使用这部怪物似的改装机枪时也难以避免的会被它惊人的后坐力给吓到,这部机枪被改装成了一匹难以驯服的猛兽。 可楚子航完全违背了用枪准则,他将机枪的三角架收束起来……他根本不打算用卧姿来射击,而是要手持这把高后座力的机枪进行扫射,而且居然是单手! 他的前方是刺眼的火幕,爆炸的威力席卷了两侧巨大的像,其中木质的巨像炸成碎片散落满地后缓缓燃烧了起来。 其实单凭一些碎木的燃烧并不会引起这么大的火光,引起猛烈燃烧的是蛇歧八家藏放在这些像身后的尸守的死躯……也可以说是日本混血种先民的遗体。 这些也都是蛇歧八家珍贵的秘宝,神道里那些青铜烛台里长燃不灭的人鱼油就是从这些尸守的躯体里提炼出来的,而这些如树枝般干枯的干尸也是相当易燃的材料,它们体内的水分早就蒸发完了,一旦遭遇明火就会像火药粉一样燃烧起极其明亮且旺盛的火光,并且能持续燃烧相当久的时间。 “哒哒哒”的声音响起,雨幕般的子弹从m249机枪里喷出,扫射向被火幕包裹住的死侍群,这把被改造过的猛兽在楚子航手中被端得异常稳定,就像根本不存在后坐力这种东西。 楚子航用最纯粹的力量压制住了这把枪。 火幕中,被弹幕扫中的死侍溅起了黑血,那支火箭弹掀起的巨大爆炸虽然没能当场炸死这些死侍,但被重伤的不在少数,包裹着它们皮肤的坚硬鳞片被炸得皮开肉绽,它们的骨骼和内脏几乎都暴露在空气里了,从m249里喷出的子弹有的打到它们如铁般的骨骼上,溅起火星,有的钻入它们的内脏里,粘稠的血液混着内脏的碎块炸开,画面看起来血腥到了极点。 但哪怕被伤成这样,这些怪物们依旧没有立即死去,它们的生命力简直顽强到令人绝望。 持续的射击中的楚子航看着远处的死侍群,忽然皱眉,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 明明离最初的爆炸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可死侍群的位置依旧滞留在火幕后,像是被一发火箭弹炸得魂飞魄散了一样,不敢上前……但楚子航知道,这些极端嗜血的东西不可能被仅仅一发火箭弹的爆炸给吓到,死侍群踌躇不前必然有其他原因。 而且爆炸的威力已经过去了,可死侍们依旧哀嚎不断,哪怕刚才被恺撒的加特林弹幕扫射的死侍们也没有发出如此撕心裂肺的哀嚎……就好像它们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而这种东西会撕裂它们的灵魂,恐惧从骨子里溢出,无法抑制。 但是能令死侍感到恐惧的东西,楚子航一边往机枪的弹箱里塞入了一条崭新的弹链,目光在前方被火光照耀的死侍群中游走,忽然他的视线定格在某个显眼却一直被他忽略的东西上面…… 火! 这些死侍是畏火的! 每每有死侍的黑血溅射到火焰里,都会溅射出“噼里啪啦”的响声,火苗就会窜高几分,当血液里的水分被蒸发殆尽后,一点点的火焰对这些死侍们来说就是致命的。 这些死侍原本就是被豢养在水里的,它们的身体组成结构和高天原的尸守类似,本身就是极度易燃的材料! 火幕阻隔了死侍群的动作,楚子航第一次从这些怪物们硕大的黄金瞳里读出了“恐惧”这种情绪。 第三百二十章 绘梨衣抵达横滨(二合一,求订阅!!!) 对火焰的畏惧仿佛源于灵魂深处,让死侍群一时间踌躇不前。 在持续燃烧的火场里,这些怪物体内的水分被高温蒸干后,它们的身体也会变得轻易就会被点燃。 所以此前楚子航几人都没有发现这些死侍的弱点,因为最开始偷袭它们的那只死侍看起来对燃烧的帷幕和人鱼油并没有多么畏惧,那是因为那么点火焰并不足以燃烧它富含水分的身体。 可刚才火箭弹剧烈的爆炸一瞬间将这群死侍体内的水分蒸发了大量,冲天的火幕持续燃烧着,最前方的一批死侍哀嚎不断,它们已经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了,如果强行越过火幕的话,身体和暴露在空气里的内脏很可能会被点燃。 “火!”楚子航朝恺撒和源稚生大吼,“这些死侍的弱点是火!它们的身体相当易燃!十分惧怕火焰和高温!” 这是个相当重要的情报,楚子航要第一时间把敌人的弱点和队友共享,这条情报很有可能是眼下看似绝境的处境中,一道绝处逢生的曙光! “躲?打不过我们要找地方躲?这种时候还能躲去哪?”恺撒高声质问,旋即勃然大怒,“楚子航你他娘的怎么变得这么孬了?以前不论多大的危机从没见过你哪一次提出要躲,到了日本之后被这些鼠胆的日本人传染,胆子都变小了么?回学院之后不要说你是我的组员,身为你的组长的我真是颜面无光。” 其实也不怪恺撒反应如此激烈,他的听力还没有完全恢复,把楚子航的话给听岔了,被死侍的大兵压境只能被动反击的恺撒早就攒了一肚子火气,脑子里一直思考着反击死侍的策略,这时候他把楚子航的“火”听成了“躲”,以为楚子航打了退堂鼓,心里的积郁和愤怒像是煤炭一样被点燃。 源稚生意识到了恺撒的听觉还有些错乱,虽然他对于恺撒讽刺日本人胆小如鼠的那段话很不满,可毕竟恺撒刚才救了他一命,他还是极富耐心地为恺撒纠正道:“楚君说的是‘火’,不是‘躲’,这些死侍是怕火的。” “妥?”恺撒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也觉得躲起来是更稳妥的?”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混蛋!”恺撒朝着源稚生怒吼,“这不是你自己的家族么?我们两个为了帮你,把命都搭上了,陪你战斗到现在,现在你也打算当缩头乌龟?我原本以为你和其他虚伪的日本人都不一样,没想到真是错看你了。” 源稚生深吸一口气,用看傻子的眼神瞥了眼恺撒,他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个神经病,和神经病计较会变得不幸,源稚生扭过头去,目不转睛地盯着死侍群……他宁愿看着那些残暴狰狞的怪物,也不想和一个神经病进行这种没有营养的对话。 燃烧的火幕也只是暂时的延缓了神道深处的死侍群前进的步伐,火箭弹的威力只是重伤了爆炸中心的死侍群,还不足以威胁到更后方的死侍,那些身躯完好的死侍并不惧怕区区一层燃烧的火墙,它们体内的水分足以支撑它们轻而易举的穿过这层火幕。 神道深处的死侍数量实在太庞大了,哪怕手持着岩流研究所改造过的狂暴机枪,楚子航单枪匹马一人也很难阻挡住这些死侍大军向他推进的脚步。 m249机枪的火力无法精准地覆盖到每一只死侍,偶有那么几只死侍会顶着暴雨般的弹幕来到楚子航的近前,它们的长尾和利爪都会是致命的威胁。 如果楚子航不幸在这几只死侍的偷袭中负伤,无法维持住稳定与密集的火力,死侍的大军下一刻就会如同万马压境一样将他淹没。 被这么多死侍近身包围是几乎不可能有活路的,下场可想而知的惨烈,就像落入了遍布鳄鱼的深潭,灵魂会连同血肉一起被撕扯瓜分,犹如千刀万剐,那场景真的是会让人由心底生出绝望。 然而不只是楚子航,只要是电梯口或是神道深处的战线崩溃其一,一旦有一侧的死侍群没能被压制住,这些嗜血的怪物会顷刻间如同黑色的海潮巨浪般淹没三人,整栋源氏重工大厦都会沦陷。 但楚子航毕竟是楚子航,王牌专员的称号不是浪得虚名,他仅用单手端着机枪横扫并不是为了彰显他对枪支的控制力有多强,而是有意腾出一只自由的手臂以备万一……楚子航最擅长的从来就不是枪。 侥幸没被枪林弹雨覆盖、最靠近楚子航的那名死侍是个长发的女人,或者说它生前是个拥有着一头黑发的女士,哪怕变成了死侍的模样,依旧能透过它如今这副狰狞的面孔,隐约看到它往昔那如墨般漆黑的秀发和姣好的五官面容……可是当它一张嘴,一切的美好仿佛都变成了已经消逝的黑甜乡,幻灭仅在刹那之间。 长发女人模样的死侍扭动着屁股和腰肢就来到了楚子航的身侧,如果不看它冗长的巨尾和遍布鳞片的身子还会以为这是一场惊喜的艳遇。 可下一刻它的嘴巴忽然裂开,露出嘴里如荆棘般交错的黑牙,污浊的气息从它的呼吸道里吐出……它看着楚子航的表情似乎像在笑,这是即将品尝到美食的欢欣。 这些死侍的智慧很高,这只长发女人模样的死侍知道眼前的男人正全神贯注地应付浩荡的死侍大军,它的偷袭即将得逞,它将会是第一个品尝到这顿饕餮大餐的幸运儿。 普通人看到死侍脸贴脸对着自己微笑,大概会当场被吓到晕厥,但很可惜,这只死侍遇到的卡塞尔学院首屈一指的杀胚,美色和惊吓对杀胚都是不管用的。 就在死侍的嘴巴将要贴近楚子航脸颊的那一刻,楚子航没有握枪的那只手飞快的划过背后,仿佛消失了一般。 当他的手再次出现的时候,以极快的速度在长发死侍的眼前抹过,一道粲然的银光也随之绽开。 银光在死侍的视野里无限放大,黑血随着银光飙射,那名死侍巨大的双瞳同时出现了一条笔直的裂痕,强烈的危机感和钻心的疼痛让这只怪物战栗着下意识就要后退。 但是还没完,楚子航的村雨沿着死侍的面庞往上翻转,那一线银光也跟着卷起更大面积的银光,就像平静如一线的海平面上忽然掀起高耸的海啸。 镜心明智流·逆卷刃流! 楚子航使用的居然是镜心明智流的刀法! 不久前,楚子航使用十三连斩,被源稚生用这招逆卷刃流给破解了,这道相当适合御敌和反攻的剑招给楚子航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应对死侍的偷袭时,楚子航下意识就想使出这道威力巨大的剑招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事实证明他成功了,并且仅仅是看过了一遍,他就将这道剑招发挥得相当完美了。 而且在拔刀的瞬间,楚子航用“君焰”将村雨的刀锋疾速加热,高温的刀锋砍杀在死侍身上的作用简直摧枯拉朽。 死侍从眼睛往上的小半个头颅被楚子航所斩出的汹涌的银光给卷杀到如碎裂的西瓜般崩烂,黑红的血液混着白色的脑浆喷出。 甚至还来不及发出完整一声哀嚎,这只死侍庞大的身躯就直直地砸在楚子航脚边的地板上,它在地板上缓缓的蠕动,嗓子里发出祈求般的碎语……就像是走到生命尽头的罪者在恳乞上帝的宽恕,却仍然无法阻止生命力从它的身体里飞快的流逝。 楚子航血振,然后面无表情地收刀,m249机枪在他砍杀这只死侍的过程中依然保持稳定的扫射,楚子航一边飞快的往快要射空的弹箱里填入新的弹夹,一边缓慢的后退。 两侧的战线都被拉得异常紧迫了,源稚生和恺撒已经往电梯井的反方向撤退了十几米,楚子航也后退了接近十米,直到恺撒和楚子航两人背靠背,大家这才发现他们已经无路可退了。 电梯井那一侧的死侍距离源稚生只有约莫不到十米的距离,楚子航那一侧的情况稍好,死侍群距离楚子航的枪口大概还有三十米的距离。 也就是说,神道的左右被两支庞大的死侍群给彻底堵死了,两拨死侍群间仅有大约四十米的间隙,恺撒三人被夹在间隙间奋力迎战,而这个间隙正在缓慢的缩小。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恺撒严肃地说,他的听觉几乎恢复了,“不能再打消耗战了,不然结果不是它们突破我们的火力把我们吃掉,就是我们的弹药枯竭,等着被它们吃掉!” “眼下我们手边最大规模的杀伤武器就是pf89单兵火箭筒,但一发火箭弹能够歼灭死侍的数量也相当有限。”源稚生一边规律的扫射一边头也不回地朝楚子航问道,“你说这些死侍的弱点是火,你的言灵不是‘君焰’么?用你的‘君焰’能不能压制住这些死侍?” “‘君焰’可以对死侍造成毁灭性的杀伤力,但同样的,‘君焰’对我们也会造成同样巨大的杀伤力。”楚子航说,“感受到了么,现在的空气仍然很灼热,刚才那场爆炸产生的热量直到现在都没有消散。” “因为通风系统都停止工作了,现在这条笔直的通道几乎可以算作一个半封闭空间,热量聚集在神道里无法消散,如果贸然使用能将死侍群摧毁的威力的‘君焰’,这场高温和热量也足以摧毁我们。”楚子航冷静地分析,“要知道,哪怕我和恺撒暴血,源君你开启龙骨状态,我们的体魄也并不比死侍强悍多少。” “你们不是准备了c4塑胶炸药么?你们把炸药放在哪了?”源稚生问。 “在武器库里。”楚子航回答,“源君你说这东西威力太大,可能会把电梯井震得变形,所以我们就把炸药留在了武器库里。” 源稚生缓缓点头。 “情况很糟糕,做好心理准备吧。如果这些家伙真的突破了我们的防线,我和象龟为你掩护,楚子航你尽管把你的‘君焰’最大程度释放,不需要有顾虑。”恺撒冷冷地说,“与其要被这些丑陋的家伙吃掉,死在‘君焰’的爆炸中听起来更壮烈点。” 恺撒的语气相当认真,甚至连制订的代号都懒得叫了。 沉默了片刻后,源稚生忽然开口:“别冲动,事情也许还有转机。” “什么转机?”恺撒疑惑道。 “如果你们相信我的话,就想办法把这些死侍引到武器库的位置去。”源稚生把一支冲锋枪塞到了恺撒手上,“我们办法困住它们,或许可以在那里把它们一网打尽……楚君你能为我开个路么?” 说着,源稚生把另一支枪也塞给了恺撒,他从背后拔出蜘蛛切和童子切。 楚子航点点头,将m2497机枪扔到一边,再度换上了pf89单兵火箭筒,他甚至没有瞄准,漆黑的炮筒对准死侍群,楚子航毫不犹豫扣下了扳机。 火箭弹尖啸着窜了出去,和上一枚一样,火箭弹在死侍群里剧烈爆炸,前排的死侍被炸得人仰马翻,高温的热浪和气流阵阵掀起,简直要把皮肤都炙烤得开裂。 但源稚生却顶着气浪朝神道深处的方向奔跑去,“龙骨状态”瞬间开启,手持双刀的他长驱直入死侍群……就像是无畏的勇者一头扎入了猛兽的领地。 …… 横滨市也在下雨,只不过相比东京都伴随雷霆轰鸣的狂风骤雨,横滨市的雨就显得格外温柔且富有诗意。 黑色的直升机越过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停靠在一座滨海游乐园旁的草坪空地上。 三女一男依次走下了飞机,踩在被雨水淋得松软的草坪和泥土上。 路明非望向绘梨衣,绘梨衣正在抬头望天。 亿万滴雨水从天心的一点降落,汇聚在她绯红色的眸子里,对这个不常出门的女孩来说,下雨应该也是一件稀奇事吧……路明非心想。 的确,绘梨衣少有的几次出门要不就是晴天,要不就是暴雨,这种细雨绵绵的天气的确很难遇到,雨水就像涤荡在空中的银丝,妩媚又缠绵。 第三百二十一章 路明非和绘梨衣的游乐场约会(二合一,求订阅!!!) 绘梨衣看起来似乎很喜欢这种迷朦的小雨,她认真地望着一丝一缕的水烟,驻足不前,眼底的情绪介乎于惊喜和迷离之间。 路明非看着绘梨衣陶醉雨中,甚至一时间都不愿意迈动步子的模样,于是他悄悄地把从直升机上摸出的一柄黑伞又扔了回去。 “喂,薯片,你包的游乐场好像没开门诶,是停电啦?”路明非扭头望向苏恩曦。 他们的前方是一座规模并不算太大的游乐场,但游乐场的设施却显得异常高耸,整个游乐场此刻都是漆黑一片,只有远处的高楼大厦分来一些零零散散的可怜灯光照耀在游乐场上空,在昏暗的视线中,巨大的过山车、海盗船和摩天轮就像是一只只伫立在黑暗中的巨型未知生物。 路明非虽然去游乐场的次数很少,但他也见过不少的游乐场,可他从没见过这么……萧索的游乐场。 周围看不到有任何人的踪迹,僻静又冷清的氛围,和白天的人声鼎沸形成鲜明对比,没有闪耀的灯光,没有孩子的欢呼,也没有刺激的尖叫,只有雨水浇淋在那些巨大的钢筋铁骨上,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动……这里一点也不像是给人带来欢乐的地方,反而像是电影中都市怪谈频发的汇阴地,寂静得宛若一座无人的失落之城。 如果说白天的游乐场是欢乐和夷愉的聚居地,那夜里游乐场则显得孤单异常,就像一个情绪守恒的巨人,在白天把欢愉的情绪都过度挥霍掉了,夜里留给他的就只剩孤寂与落索。 路明非又扭头看了眼绘梨衣,他倒不是怕黑怕怪谈啥的,只是绘梨衣不会喜欢在这么幽暗的游乐场里玩吧……应该也没有女孩子会喜欢在凄风苦雨又冷清黑暗的游乐场里玩吧,这哪里像一座游乐场啊,这根本就是一座大型鬼屋! “哎呀哎呀,安啦安啦,开没开门停不停电这些事都不需要你操心啦!”苏恩曦推着路明非往游乐场门口的方向走,还不忘回头提醒一声,“后面的游客们,跟上啦跟上啦!” 此刻的苏恩曦根本不像大手一挥就包下游乐场的富婆,反而像个无比称职的导游……如果给她的手里插上一片小旗,脑袋上再戴个旅游帽的话,简直和导游的形象一模一样。 绘梨衣看了看快要走远的路明非和苏恩曦,拎着巫女服的红色长裙,小跑着跟了上去。 绘梨衣动身后,酒德麻衣才缓缓地迈开那双笔直的长腿,走在人群的最后,像是几人的保镖……看起来又像是刻意和绘梨衣保持一段距离。 苏恩曦推搡着路明非,几人来到了游乐场的正门口,游乐场的大门既不高也不大,方方正正的大门上最顶端用红色的标准字体写着“yokohama”——“横滨市”,下方用蓝色的积木拼着“cosmoworld”的字样,字体歪歪扭扭的,很有一股卡通风。 游乐场有着和小巧的大门相当不匹配的名字——“横滨太空世界”,和袖珍的大门对比更加强烈的是门后那座异常高大的摩天轮。 路明非远看的时候就觉得这座摩天轮很显眼,近看就更能感受到它的宏伟了,密密麻麻的钢筋骨架支撑着它磅礴的身躯,周围一圈至少吊着六十个以上的摇篮座舱,摩天轮的高度和直径看起来至少在百米以上,看起来甚至比美国六旗乐园的那座摩天轮规模更大。 就像一个在夜里孤独的站在海岸边遥望天际线的巨人。 “哎呦喂!哎呦喂!”一旁的苏恩曦忽然发出一连串的怪叫。 路明非被苏恩曦吓了一跳,扭头望去,后者正“满脸痛苦”的捂着肚子。 “你被烫到了?”路明非斜眼瞥向苏恩曦,“还是要生孩子了?” “你才要生孩子了!你全家都要生孩子!”苏恩曦横眉竖眼,没好气道,“女孩子每个月都会有那么几天的不适期,知道么!再加上我又刚刚吹过风淋过雨,身体不舒服是很正常的事……算了,和你们这些耿直的男生说了也不懂。” “这有什么不懂的,不就是……你家亲戚来看你了么?”路明非翻了个白眼,“哦,怪不得我感觉你今天的脾气异常暴躁……不对啊,你刚刚在飞机上吃薯片的时候看起来完全没问题啊,不适期可以一口气吃十多包薯片么?” “这和我吃薯片没什么关系吧。”苏恩曦辩解道,“我不正是因为身体不舒服,才需要多吃点东西补充能量么?” “是么?你刚才就开始不舒服了么?可我看你刚才边吃边有说有笑的,窝在薯片堆成的窝里,快乐的就像一只小乳猪。”路明非打趣道,“而且你那是补充‘一点’能量么?我还以为你是要储存热量准备冬眠呢。” 苏恩曦恨恨地刮了路明非一眼,心想这小子还真是不懂察言观色、以怨报德啊,她自知在讲烂话怼人的领域不是路明非的对手,于是朝酒德麻衣招招手。 “长腿长腿,咱们走!”苏恩曦嘀咕道,“本小姐身体不适,忽然不想玩游乐场了,咱俩找个地方吃点东西,补充能量去。” “喂,不是你兴冲冲嚷着要来游乐园玩么?我们从东京飞到神奈川,刚到游乐园的门口,又说要走?”路明非望着苏恩曦和酒德麻衣的背影,疑惑道,“那你说玩完了回东京吃拉面还算不算数了?” “是我和长腿两个人撤,你们俩继续玩,好好玩,玩开心哈。”苏恩曦头也不回的摆摆手,“等你们结束了,我们再回东京吃拉面,放心,那家拉面摊凌晨才会收摊,赶得上赶得上。” 一辆黑色的宾利轿车从远处驶来,停在苏恩曦和酒德麻衣的面前,黑衣的司机举着黑伞跑下车为两人开门,苏恩曦和酒德麻衣坐进车里。 临走之前,路明非清晰地看见车窗降下后,苏恩曦扭头,冲他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其中的意思大概是“姐只能帮你到这儿了,接下来看你小子自己的造化,记得好好把握机会”。 这一刻路明非终于懂了,什么想来横滨市看夜景,什么忽然想玩游乐场,什么每个月那么几天的不适期……全都是幌子! 哪有这么凑巧的事啊,走到游乐场门口就开始肚子疼,抬脚刚要走的时候就有一辆宾利专车来接,宾利又不是什么烂大街的三菱丰田……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是苏恩曦的“良苦用心”,为了让它和绘梨衣独处。 但这一连串的借口也太“刻意”了吧,小孩子都不会被骗到吧……路明非觉得自己的智商有点被侮辱到,他扭头望向绘梨衣。 “她没事吧?”绘梨衣举起自己的小本子,指了指扬长而去的宾利车。 “应该……没事。”路明非也看向宾利车离去的方向。 路明非心说好吧,这些借口似乎也没有那么低劣,唬弄小孩子还是绰绰有余。 路明非转身,看了看绘梨衣,又看了看黑黢黢的游乐场,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服绘梨衣进到这座看起来像座阴森的鬼城似的游乐场里去玩。 看起来苏恩曦确实包下了整座游乐场,因为周围连一个巡逻人员都没有,游乐场的安保室空空荡荡的,闸门似乎也是断电的状态……路明非忽然定睛望向最右侧的闸门,那里悬挂的一个不起眼的吊牌。 路明非向前走了几步,看清了吊牌上面的字。 “这是一个富有魔力的按钮,等待着绘梨衣小姐的开启。” “都多大人了,还搞这套,幼不幼稚?”路明非忍不住吐槽,但还是回头喊道,“绘梨衣,来一下,这里有人留了话给你。” 两人来到闸门口钱,绘梨衣看了看那块悬挂的木牌,又看了看闸门扣上那个漆着黄色鸭子涂装的按钮,按钮很可爱,似乎有什么魔力似的,让人有种不由自主想要按下去的冲动。 绘梨衣盯着木板上的字盯了好一会儿,又盯了小黄鸭子按钮好一会儿,在小本子上对路明非写道:“会发生什么?” “我也不知道。”路明非耸了耸肩膀,他又想了想,“不过应该没什么危险。” 他确实不知道按下按钮会发生什么,安排这一切的大概还是苏恩曦那妞,说实话路明非有时候也搞不懂那妞脑子里总想些什么,宅女的心思是很难摸透的。 有时候她们的想法就和低龄动画片一样幼稚,但有时候她们又偶尔会冒出出人意料的惊喜点子,不过不论这个按钮代表着什么,薯片妞应该是不会害自己的……大概吧?路明非心里也有些没底。 路明非回过神来时,绘梨衣已经按下了按钮,路明非下意识屏息等待着,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忽然,刺耳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刺耳的尖啸划破夜空,寂静的黑暗中兀然响起了如此高分贝的声音,差点没把路明非吓得心脏骤停。 啸声以固定的频率起伏,下一刻路明非就分辨出了这声音的来源……是从游乐场的警报器里! 这个“富有魔力”的按钮居然是个警报钮!谁他妈会把警报纽涂成小黄鸭的模样啊!这不是误导人往上按么! 伴随着警报声,黑暗里忽然亮起了灯光,从四面八方照向路明非,让他一时间睁不开眼。 在耀眼的强光中,路明非只能隐约看到游乐园里出现了若干道身影,那些身影正朝门口的方向涌来。 路明非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苏恩曦这是在搞什么幺蛾子?不是包场了么?这报警按钮又是怎么回事?整蛊游戏么?可是整蛊游戏怎么会把乐园里的保安给引来? “走!”路明非拉起绘梨衣的手,下意识就想要落跑。 但路明非没扯动绘梨衣,绘梨衣站在原地,不走了。 路明非疑惑地转头,发现绘梨衣一动不动地望向游乐场的方向,不知从何而来的光,把女孩的脸颊映照成樱花的粉色。 路明非顺着绘梨衣的视线望去,眼瞳因为被眼前的场景震撼而瞪得老大。 粉色的光芒如海潮般涌入他们的视野,几乎一切的游乐设施外部都漆着樱花般的粉色,过山车、海盗船、摩天轮……梦幻的色彩浪漫迷人。 巨大的摩天轮缓缓转动着,却没有载客,它如圆月般的影子覆盖在地上,几十个空旷的吊舱像是时钟一样轮转,摩天轮的正中心显示着现在的时间——“02:50”。 凌晨两点五十分,这个时间映照在远处如林般的高楼大厦上,几十万扇玻璃幕窗里都呈镜像倒映着“05:20”的奇妙时刻和游乐场前那一对抬头看着摩天轮的男女。 过山车也启动了,无人乘坐的空旷列车轧过钢铁在路明非和绘梨衣的头顶呼啸驶过,带起的风将他们的额发吹得微微摇曳。 旋转木马也在旋转,那些木质的巨马浑身散发着五彩斑斓的光,一边转动一边跳跃,就像是真的有几十匹骏马在绕着篝火奔跑。 激流勇进的入水式过山车铲起高耸的巨浪,浪花也被光晕染成了粉色,高耸的巨浪落地后被拍碎,水珠散落一地,好像变成了童话故事里人鱼守护的樱粉色珍珠。 刺耳的警报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游乐场的扩音器里取而代之响起的是一首舒缓且美妙的钢琴曲——浪漫主义大师李斯特的《爱之梦》,悠扬的旋律中,每一个音符仿佛都刻画着一颗沉浸在爱情幻梦中的心灵。 天空中还落着小雨,游乐园里的光把朦胧的雨幕染成了温柔的粉色,这里就好像一片樱粉的世界,在逐渐浓郁的色彩中,绘梨衣的眼睛前所未有的明亮。 游乐园的每个设施入口前都站着人,所有的游乐设施都在同一时间被开启了。 不仅是设施,还有卖爆米花的、卖冰淇淋的和卖蝴蝶结发卡的摊贩……原来这些人根本就不是来抓他们的保安,路明非误会了,那段响彻整个游乐园的尖啸也不是什么警报,而是为了提醒这些工作人员们,今夜的贵客登场了! 第三百二十二章 金风玉露,郎才女貌!(二合一,求订阅!!!) “横滨太空世界”的招牌闪闪发亮,路明非和绘梨衣还愣在游乐场的门口,直到巨大摩天轮上的时间跳动了一格,身穿白色西装的男人小跑着来到两人的身前。 这是一个拥有着八字小胡子的男人,头顶白色的绅士礼帽,手持一条弯拐杖,长相十分有喜感……路明非觉得如果把男人的白西装换成黑色的,这家伙简直不用化妆就可以去喜剧大师卓别林的电影里担演个替身啥的。 “真是不好意思,真是不好意思,乐园里的项目启动需要时间,让客人你们久等了!”小胡子的男人摘下礼帽朝路明非和绘梨衣连连鞠了好几个躬,然后扭头对乐园里卖雨衣的摊贩小哥吼道,“嘿,还愣着干嘛呢?看着我们宝贵的客人们淋雨么?” 卖雨衣的摊贩小哥抱着两套雨衣、淋着雨就跑到了路明非和绘梨衣的身前,甚至都来不及给自己披上一件。 小哥把蓝色的雨衣套在了路明非身上,又把粉色的雨衣套在了绘梨衣头上,又一路小跑着消失在乐园深处。 这位卖雨衣的小哥就好像是个游戏里的npc,出现的意义仅仅是为了给路明非和绘梨衣送来两套防雨的装备,之后就不会再次刷新出现了。 “我必须要告诉客人你们的是……”小胡子男人冲着路明非和绘梨衣神秘一笑,“恭喜客人,你们是‘横滨太空世界’成立以来第五百二十万和第五百二十万零一位游客!真是相当幸运且富含意义的数字啊!” “这么巧?”路明非脸色有些古怪,将信将疑地盯着小胡子男人,“不会是包下你们游乐场的那位小姐让你这么说的吧?” “不不不,确实有一位苏小姐包下了我们游乐场,交待我们等候二位的到来,但她并没有安排这部分的台词。”小胡子男人的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似的,满脸写着诚恳,“这个数字千真万确!客人不信的话,我可以给您看看我们乐园闸道入口的总客流量记录!” 一边说着,小胡子男人从西装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磁卡,把磁卡贴着公园入口的每个闸道入口都刷了一遍。 绿色的数字跳跃在显示屏上,每条闸口的客流量记录都清晰地显示了出来,路明非把这几个数字反复浏览了好几遍,惊讶的发现它们相加的总和真的是“5199999”。 “不用怀疑啦客人,数字百分百真实!我敢赌上我的职业生涯为此担保!”小胡子男人拍着胸脯,话里满是真诚,脸上写满笃定。 路明非缓缓点头,对方既然都做出堵上职业生涯这种保证了,那他也不好再质疑什么……不管是真是假,五百二十万这个数字的寓意都是蛮好的,字里行间都透着粉色的桃心那种感觉。 其实路明非不知道的是,这个数字确实是真实的,他和绘梨衣的确是这座游乐园的第五百二十万名和五百二十万零一名游客……但这个数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却是苏恩曦帮他们“作弊”得到的。 苏恩曦其实早在一天前就包下了这座“横滨太空世界”游乐场,那时游乐场的客流量是五百一十四万左右,为了制造五百二十万这种绯色的“偶然”,苏恩曦花两百万日元雇佣了一百名“游客”。 这些游客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在一天内每人进出游乐场六百次,将入园游客总量刷到“5199999”次时,整个游乐场就歇业停运,直到等到路明非和绘梨衣的到来。 其实当时园区的运营人员向苏恩曦提议根本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用真实的人力来刷,因为系统的数据其实是可以修改的,也就不需要花费那么一笔庞大的费用包场一整天了……但被苏恩曦义正言辞拒绝了。 苏恩曦慷慨的表示钱都不是问题,能花钱办到的事都不叫事儿,这种浪漫的桥段一定要力求真实,毕竟偶像剧的情节在现实里都是可遇不可求的,用钱就能买到其实还满划算的。 小胡子男人把闸门口打开,路明非和绘梨衣踏进游乐场的一刻,不知从哪窜出的人群将他们团团围住……哪怕以路明非的警觉性都没察觉到这伙人是如何出现的,路明非心想这些家伙一定是高手中的高手,要是有谁雇佣这伙人去暗杀个首相天皇啥的,成功率必定相当之高。 “哎呀哎呀,这就是我们乐园第五百二十万位客人么?巧了不是?还正好是一对小情侣呢!这一定是特别的缘分!”栗色长发的女人以夸张的语气惊呼道。 “还不是情侣……”路明非刚想要辩解什么,就被打断。 “谁说不是呢?谁说不是呢!才子佳人!绝对是才子佳人!我说这对小情人简直太登对了啊!金风玉露,郎才女貌!我家从祖上就是做媒婆生意的,我二姨母看夫妻相就特别灵验!她要还活着,绝对会说你们是天造地设!天作之合!天生一对!”梳着油亮大背头的男人鼓起了掌。 “喂,我说兄弟你是成语专业毕业的么……”糟点实在太多了,路明非竟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从何吐起了。 “和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来游乐园可是件很浪漫的事哦,特别是来我们家的游乐园,就更浪漫啦!”穿着超短裙的美少女指着身后那座巨大的摩天轮,“这座摩天轮叫做‘宇宙时钟21’,是全日本最大的带有时钟功能的摩天轮,坐到最高处可以俯瞰整个横滨的夜色,是情侣恋人表白场合的不二之选哟!” 说到这儿,超短裙美少女忽然靠近路明非的耳畔,用暧昧的语气轻声说:“偷偷告诉你哦小哥,已经有超过一千对情侣在坐过我们的摩天轮后关系更进一步了……这可真是私定终身的好地方,要把握住机会哦!” “私定终身什么的……这也太早了吧……”路明非瞪大眼睛,扯了扯嘴角。 不知道是因为超短裙美少女吐出的气息让路明非觉得痒痒,还是少女讲的话对于一个没谈过恋爱的男孩来说太超过了,路明非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处。 “嘿,脸红了害羞了!看这情窦初开的模样,小哥你不会还是初恋吧?”留着潮流发型的大叔看着路明非羞涩的表情,拍着他的肩膀打趣道,“话说你的女朋友真是漂亮啊!兄弟第一次恋爱就遇到了这么漂亮的姑娘,真是让大叔羡慕不来啊!” “真的还没发展到男女朋友那一步啊!各位,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路明非实在是被这些人铺天盖地的胡言乱语给挤兑得无法招架。 他不禁在心底狠狠吐槽起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苏恩曦! 这妞找群众演员就不能找一些靠谱的么?找来这么一群没有眼力劲儿的,围上来就一顿猛夸,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他们在演戏么! 还有安排的这些台词都是什么鬼啊!八十年代的媒婆风和现代偶像剧的恋爱风还能结合到一起呢? 玩游乐场就好好玩游乐场嘛!干嘛搞得像要拍情景偶像剧似的……这让路明非忽然想到去年大热的一部偶像剧,剧名叫做《一起来看流星雨》。 路明非是去年暑假的时候,闲来无事翻了翻高中的同学群,看到群里一众女生都在讨论这部剧,陈雯雯说这部剧很励志,柳淼淼说这部剧很感人,苏晓墙说她太忙了等她有时间一定补上,没过几天男孩们也在群里冒出了头,都纷纷应和女孩们的说法,不知道是为了和女孩们找到共同话题顺便奉承一下她们的品味,还是这部剧真的有那么吸引人……于是路明非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上网搜了搜。 当他看到那张极具乡土气息的电视剧海报时就预感不妙,但还是试探性的点开了播放键……最后的路明非相当后悔这个决定。 他强撑着看了三集就被雷得瞠目结舌丢盔卸甲,说实在的,那夸张的剧情和雷人的台词几乎每一帧每一句都无不让路明非尴尬到脚趾抠地耳根发酸的程度……让路明非感到深深不解的是,偏偏就是这种雷到爆的偶像剧还受到一堆文艺宅女封神般的的追捧! 而苏恩曦恰好就是这种文艺宅女!那妞绝对是看“流星雨”看傻了,才会安排这么一群人讲出和剧里一样尴尬一样雷人的台词来膈应自己! “行啦小伙子,别骗大叔啦,大叔可是过来人,虽然大叔在你这个年龄交往的姑娘没有你的女朋友这么盘靓条顺腿长,但那也是山口百惠级别的美女!”发型潮流的大叔忽然一把搂住路明非的肩膀,一脸“大叔我都懂”的表情对路明非说。 路明非斜眼看着这位和帅气几乎不沾边的大叔,心里对大叔曾和山口百惠级别的美女交往过而深深质疑。 “你想想,哪有女孩子愿意在大半夜和男朋友以外的男生来游乐场的不是?只有对你有意思的女孩才会愿意给你这样的机会吧?在你们坐摩天轮的时候,飘在空中的时候,在没有人能打扰的那一个小方格子里让你做些什么、听你说些什么。”大叔用过来人的语气为路明非传授道,“嘿,上哪去找这么正又愿意给你泡的妹子啊,要好好珍惜人家才对!” 路明非不动声色地瞥了眼绘梨衣,绘梨衣似乎注意到了路明非的视线,扭过头来对他眨了眨眼睛,路明非立马又把视线移了回来……就像在课堂上偷瞄喜欢的女孩被对方发现然后暗自心虚的青春期男孩。 发型潮流的大叔仍在一脸缅怀地侃:“在大叔那个年代,摩天轮还没那么流行,最浪漫的约会就是约女孩子去温泉旅行,那时候日本很多混浴啊,只有愿意和你坦诚相待的女孩子才会答应陪你去温泉旅行,陪你聊风花雪月,陪你看云卷云舒……” 路明非看着这位大叔滔滔不绝地回忆往昔,似乎越讲越投入,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路明非抬头看了眼摩天轮上的时间,现在已经凌晨三点零五了……今天整晚不会就在听这些来历不明的家伙们的扯淡打岔中度过吧,路明非有些忧心。 “好了好了,时候不早了,快带我们的客人去准备吧!”小胡子男人拍拍掌。 他很有眼力劲,看出了路明非的顾虑,立马打断了大叔的忆往昔,看起来这个小胡子男人似乎是这群人里的领导者。 “等会儿等会儿!”路明非懵圈了,“准备?准备什么?在你们游乐场玩还需要签生死协议什么的么?” “不是啦,客人,不是都告诉你了么?你们是我们乐园的第五百二十万位啊,是幸运游客,碰巧又是一对情侣!我们乐园如果没有为幸运游客准备惊喜大礼包什么的也太说不过去了!”小胡子男人说,“客人你们看起来风尘仆仆的,这怎么行?玩游乐场当然要打扮得俊俏美丽,心情才会更好,浪漫的气氛才更浓,告白的成功率彩虹更高吧?不过客人你也不需要担心!咖啡茶点、特调美酒、美容美发、美体美甲、洗浴换装……这些服务我们已经在休息室里为客人你们准备好了!放心,全部免费!通通免费!谁叫您是我们第五百二十万位的幸运游客啊!” 路明非心说这真的仅仅是第五百二十万位幸运游客能够享受到的待遇么?这他妈的应该是玉皇大帝享受的待遇才对吧! 咖啡茶点和特调美酒还能理解,因为路明非看到了咖啡店和酒馆……但是美容美发和洗浴换装是什么鬼啊!这真的是你们一家游乐场该提供的服务么?日本的游乐园业务已经扩展得这么离谱了么?你们让理发店、美容店和桑拿馆怎么生存啊喂! 但是还不等路明非提出异议,油亮大背头的男人和发型潮流的大叔就不由分说地架着路明非往前走着。 绘梨衣则是被栗色头发的女人和超短裙少女簇拥着前进。 看起来根本不像是提供服务……更像是挟持绑架! 第三百二十三章 路明非和绘梨衣的“专家组”(二合一,求订阅!!!) 小胡子男人看着众人簇拥着路明非和绘梨衣离开的背影。 直到所有人走远后,男人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一个通讯聊天室,聊天室里的各方都只能看见其他人的昵称与聊天内容,至于其他的账号信息都是全部加密的。 聊天室里各路消息正在频发,大家聊的热火朝天。 “发型师:新郎已抵达目标地点,发型工作准备就绪,洗浴工作准备就绪,服装工作准备就绪,但新郎正在喝茶中,他看起来似乎很饥渴,我们无法进行干涉……现在已经是第七杯了,我们的茶壶快见底了,请问新郎真的不是河童转世么?” 小胡子男人迅速地回复消息: “副导演:问题不算棘手,新郎想喝,再泡就是。” “发型师:可我们已经没有茶了!” 小胡子男人顿了顿,脸上划过一抹犹豫,最后还是狠心地编辑道: “副导演:如果新郎依然饥渴的话……把铁罐里的那两盒玉露也给泡上吧。” 这条消息发送出去的同时,小胡子男人的心也在滴血。 玉露是日本茶中最高级的茶品,据说一百棵茶树里也很难找出一棵来生产玉露,这是他花大价钱购来收藏的,自己都舍不得喝。 但如果路明非执意要喝的话,他也只能忍痛割爱……苏小姐有句话说的没错,花钱能办到的事儿都不叫事儿! 其实真实原因是苏小姐在支付他们巨额薪水报酬的同时,还签了一份合同,合同规定的第一条就是“需要在能力范围内满足新郎新娘的一切要求”,整份合同的规定都是诸如此类的“霸王条款”,可是每个人都心甘情愿地签下了,因为那位苏小姐给他们每个人都开出了一份无法拒绝的酬金。 但是如果一旦违约,不仅高额的尾款会打水漂,可能还要面对天价的违约金……和数字庞大的尾款还有违约金相比,两盒玉露根本就不算什么! 出现在这里的每个人其实都是日本各个行业领域真正的精英,是苏恩曦花重金为路明非和绘梨衣聘用的“专家组”。 譬如那个栗色长发的女人叫做金泽永美,是日本知名的情感咨询专家,曾帮助超过一千对情侣跨过情感障碍的鸿沟,挽救过上百个濒临破碎的家庭,还接受过东京电视台大火的情感栏目的特邀专访。 再譬如那个梳着油亮大背头的男人,是业内顶级的服装造型师,叫做永瀬良,他的工作室“永瀬造型屋”门口每天都是大排长龙等待造型设计的队伍,因为工作室规定每天只限量接待一百名,他本人甚至还和日本多个经纪公司签订了协议,帮助影视偶像明星打造专属于他们的品牌造型。 而那个喜欢和路明非大侃人生的潮流发型大叔则是在大阪府当地十分受欢迎的发型师,叫做山本一淳,人称阿淳。阿淳不仅发型设计能力极强,往往在他亲自操刀为客人设计修剪发型的时候,还会和客人聊及他年轻时的往事,年轻的客人们在听过山本一淳的故事后,许多都茅塞顿开焕然一新,对人生再度迸发新的感悟,阿淳的店在大阪府也因此越来越出名,甚至还有当地的电视台前去采访,电视机前,这位发型师说过最出名的一段座右铭就是:“年轻人,当你准备好和过去的人生作别时我会在你的头顶挥出两刀,一刀快一刀慢,第一刀斩断你古董般的过去,第二刀修饰你崭新的未来,你的过去就留在我的店里,你的未来要交由自己带走自己把握!” 那个超短裙美少女是位专业性过人的化妆师,叫做忧木舞子,别看她相当年轻,但是在时尚方面天赋极高,曾被国际性权威的时尚杂志誉为“美妆界的莫奈”,这是称赞舞子在化妆时对光与影的平衡把握极佳,对于色彩运用的细腻程度就像莫奈的画一样完美,除此之外,忧木舞子的身材也十分出挑,本身就是一位东京名模。 至于小胡子男人则真的是位导演,他叫做柊吾真怪,人如其名,柊吾真怪的性格的确相当古怪,他导演的影片全都不会加入修饰与隐晦的成分,犯罪的题材就是纯粹的犯罪,情色的部分也展露纯粹的情色,他认为最高级的艺术必须基于真实,因此他的电影从来没能通过审核在院线上映,每部电影都是赔本,他本人也曾因为涉政的题材得罪了某位权贵而被冤枉,锒铛入狱五年,出狱后他在电影界的名声也臭了,所有的投资方都从他的公司撤股了,妻子痛斥他这么多年来从没关注过家庭,出狱后给他最后一次痛改前非的机会,如果柊吾真怪依然没办法赚到钱送到家里,明年就带着两个孩子改嫁,迫于生活的压力柊吾真怪不得不接手一些低俗电影的指导工作来养家糊口,被苏恩曦找到的时候,柊吾真怪简直觉得自己灰败了这么久的人生终于迎来了曙光。 柊吾真怪这半辈子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他自认在男女情感方面已经几乎没有人能难住他了,更何况是一对看起来就初出茅庐涉世未深的小情侣? 干完了这对小情侣这一票他就能拿着酬金带着家人去京都的乡下买一个带院子的别墅养老了,这是他下半生的愿景,在他想来把那个稍稍有点麻烦的男生搞定就好,自己离去京都颐养天年的此生宏愿已经很接近了,只差临门一脚,那个女孩看起来又卡哇伊又乖,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攻略起来应该没有任何难度才对。 抱着这样的想法,柊吾真怪微笑着再次打开了聊天室……可是下一刻他的微笑就凝固在了脸上。 消息如涨潮的海水一样淹没了他的聊天框,柊吾真怪瞪大眼睛,似乎想不通怎么会在短短几分钟内多出这么多消息。 “化妆师:新娘也已经抵达目标地点,但是发型工作的准备出了点岔子(ps:新娘的头发太长了,这边的发型师二号说这是他有史以来接到过的最大单体工作量,他要赌上职业生涯与之一战,正在构思发型设计思路)。” ”化妆师:洗浴工作的准备……也出了点岔子(ps2:新娘在本子上写,她洗澡时需要一只小黄鸭,已经派人在乐园里的各摊贩搜罗目标小黄鸭)。” “化妆师:服装工作准备……依然出了点岔子(ps3:好不容易说服新娘换下了巫女服,但新娘执意要佩刀,正在游说中,但似乎很难改变新娘想法,如果无法说服新娘,预计将会设计全新的佩刀造型)。” “化妆师:化妆工作准备……也不太理想(ps4:新娘的眼睛似乎很敏感,美瞳和假睫毛都戴不上,预计整体的妆面造型都要大改。)” “化妆师:题外话,新娘说她渴了,要喝新郎曾经给她买过的那款桔子味的汽水……请问阿淳先生在新郎旁边么?方便问问他曾给新娘买过的桔子味汽水是哪一款的么?” “化妆师:题外话x2,新娘说她饿了,要吃宵夜,宵夜点名要吃五目炒饭,但是这个点所有的炒饭店都关门了,不过好在我们团队配备有米其林级别的厨师,饭已经在电饭煲里蒸上了。” …… 消息还在发个不停,意料之外的状况一个接一个的频生,简直多到柊吾真怪目不暇接。 柊吾真怪完全傻眼了,问题没出在那个谨慎的男孩身上反而出在那个乖巧的女孩身上了? 说好的卡哇伊的乖巧少女呢?说好的攻略没有难度呢?这女孩怎么和她的模样看起来反差这么大?真是见鬼了,这他妈的是哪家养尊处优的公主流落凡间了么? 柊吾真怪当然不可能知道绘梨衣是真正的日本黑道的公主,但凭他多年以来的阅人经验他也能感受到这个女孩之棘手,简直是前所未见!朦胧的雨幕中,柊吾真怪似乎看到京都乡下那座带院子的漂亮别墅长出了翅膀,离他越飞越远了。 见鬼!要是在任务的开头就被难住了,那他京都乡下的别墅就没指望了!一家人合美团圆的幸福生活也变成了幻梦!他柊吾真怪就要每天继续往那些低俗的影棚里跑,拿着那一点点微薄可怜的薪水,看着那些一男一女、两男一女、男男女女们用低俗的演技和下流的动作来对他坚持了半生的艺术来进行侮辱! 该死的,这怎么可以! 柊吾真怪飞快的敲字,即刻在聊天室里做出统筹安排,发号施令: “副导演:告诉发型师二号,新娘的头发多长也不是延工误期的借口,他是专业的,发型设计思路需要他在五分钟内整理完毕,只有五分钟!五分钟后必须拿出一套切实可行的方案在新娘的头顶执行,不然他将面临被解雇的风险!” “副导演:实在找不到小黄鸭的玩具就用气球代替,气球也能浮在水面上,我记得乐园里有卖气球的摊贩,气球里一定有黄色鸭子模样的气球!” “副导演:新娘一定要佩刀的话,你们不会想办法在这把刀上做文章么?把刀装饰一下,设计成小洋伞或者弯拐杖的形象不可以么?年轻人要学会变通!” “副导演:新娘原本就很美,化妆只是起辅助作用,保持新娘眼部原有的特征,着重加强嘴唇的质感和脸颊的圆润度!” “副导演:喝汽水这种小事不要打扰新郎了,用手机把市面上在售的所有桔子味汽水的图片找出来,对照着图片询问新娘中意的是哪一款!” “副导演:记得让厨师询问新娘的五目炒饭偏好什么口味,不要弄错了口味……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拜托帮我也炒一份!” …… 柊吾真怪在马不停蹄地发布完了这一长串的指令后,目光又飞快的扫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在聊天室里找到了一个昵称为“导演”的联系人,打开了和对方私信的聊天框,小心翼翼地问道: “苏小姐……您还满意么?” 柊吾真怪忐忑地等待着回复,约莫半分钟后,一条简短的回讯传来,让柊吾真怪高悬的心稍稍落下。 “凑合。” …… “你真的觉得那个神经病导演的办法凑合么?”酒德麻衣端着一杯马丁尼问道,“我觉得挺扯的,说实话我都不知道你从哪弄来的这么一群奇葩。” 酒德麻衣和苏恩曦此时在一栋摩天大厦的顶楼。 摩天大厦临海建立,前面就是横滨市的海港区,她们所在的房间前后两面都是巨大通透的落地窗,前方直面着横滨市未来港美不胜收的夜色,后面能看到原处高耸入云的富士山,这样的的地界绝对是寸土寸金……在包下横滨太空世界游乐场的同时,苏恩曦把这栋大厦整个顶楼也包下了。 酒德麻衣此时站在前方的落地窗前,她的位置能把未来港造船基地和旁边游乐场的景色都尽收眼底,就像是拿着剧本的上帝站在云端里,俯瞰地面上的芸芸众生。 “不是挺好的么,我觉得用小黄鸭的气球代替玩具的方法挺有创意的。”苏恩曦耸了耸肩,“为了把这群奇葩聚到一起我也是花了不少精力的,我们的新郎新娘不也是奇葩么?要对付那两个奇葩中的奇葩,我们只能招募来一个团队的奇葩才行啊。” 苏恩曦的前方是六块连在一起的液晶大屏,每块大屏上分区播报着横滨太空世界的实时监控,路明非和绘梨衣的身影赫然就出现在最中心的两块屏幕的最中央,好几十个人在明里暗处里为他们忙碌奔走。 “说实话,我觉得你的办法很难奏效。”酒德麻衣直言不讳,“虽然那个有点名气的化妆师女孩说多少多少对情侣在这个游乐场私定终身了,但迄今为止我还没看出上杉家主对路明非有什么明显的爱意,最多只停留在好感的程度,仅仅靠一晚上的摩天轮约会你就指望让他们的情感迅速升温?要不说薯片你是宅女呢,这种情节只会在偶像剧里和幼稚的国中生身上发生。” 第三百二十四章 一类人的恋爱(二合一,求订阅!!!) “这就是你不懂了吧,长腿。”苏恩曦咬碎一枚薯片,用满含深意的眼神瞥了眼酒德麻衣。 酒德麻衣被苏恩曦用这样的眼神瞥到,霎时间竟是愣了愣。 因为她根本就不明白苏恩曦的底气来自哪,苏恩曦除了比她会赚钱以外,论社会阅历、论战斗能力,论交往男友的数量……酒德麻衣都是毫无疑问的碾压苏恩曦,所以以往只有她和苏恩曦用“妞,这就是你没见识了吧”的语气打趣的份。 但此时的苏恩曦用曾经她专属的睥睨的眼神望着她,语气介乎于洋洋自得和趾高气昂之间,这让酒德麻衣产生了一种强烈的错愕感……她们难道不是在探讨感情问题么?薯片妞这种毫无感情经历的人究竟有什么可洋洋自得的?现在又不是在讨论投资的一百种成功方法或是薯片的一百种口味。 “你是指我不懂什么?”酒德麻衣微微皱眉。 “长腿我问你,你有谈过国中生么?”苏恩曦一边往嘴里塞着薯片,一边随意地问。 “没有。”酒德麻衣眉头皱得更深了,“你这什么破问题?我为什么会谈国中生那种小屁孩?你要问我国中时期有没有早恋过,那倒是有的,但我国中时也不会和同龄的国中男生恋爱,那些孩子们委实太幼稚了!” 是的,以酒德麻衣这么骄傲的性格、挑剔的眼光,哪怕是国中时期的早恋她也必然不会是和幼稚的男孩一起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畅想人生、跑到夜晚的天台去看星星月亮……无证驾驶f4级别的方程式赛车和乘坐帆船横跨地中海之类的“壮举”才更衬得上年轻女忍者的口味。 “对啊,长腿你以往恋爱过的对象不是摇滚乐手就是著名球星,还有医生、模特、宇航员,哦对了,欧洲皇室和沙特王储你也泡过不少,你的前男友们随便抓出来一个都有数不清的追求者。”苏恩曦掰着手指头数,“那么长腿我问你,你的这些来历不凡的男前友们其中有一个人曾提出过带你去坐摩天轮么?” “没。”酒德麻衣摇摇头,“我们约会过的高空项目一般都是滑翔伞或是翼装飞行,从没有人和我提过坐摩天轮这么幼稚的约会项目,除非他想被我当场甩掉。” “这就是你分手的原因所在!”苏恩曦用力拍在一包没拆封的薯片上,传来“砰砰”的爆响,“我问你长腿,你有真正在曾经某一任前男友身上真正的投入过爱情这种东西么?你和其中哪一任前男友交往有超过两个月的时间么?” “没有。”酒德麻衣不假思索的回答,别说两个月了,有哪个男友能坚挺超过两周的时间不被她甩掉,都算那家伙和自己的约会方案创意绝伦。 “那不就是了!归根结底长腿你谈的根本就不是普通人的恋爱嘛,你充其量只是寂寞了,想找一个男人陪你玩玩,玩过后就能毫不留念地将对方甩掉,就和对待玩腻了的玩具没什么两样。”苏恩曦望着屏幕里的路明非和绘梨衣,“但是普通人的恋爱不是都像长腿你一样追求刺激的,平淡和中庸才是爱情的常态。” “你是在说他们两个是普通人么?”酒德麻衣也斜眼看着屏幕里的路明非和绘梨衣,“你知道极渊计划那天我在海底看见了什么吗?” “路明非那家伙往自己的静脉血管里推入了三管古龙血清,整整三管!你知道普通的混血种连一管的剂量都承受不住,注射了活血剂的路明非变成了真正的怪物,不逊于一只次代种!”酒德麻衣想起那天的场景还心有余悸,“让我印象更加深刻的是这位上杉家主,她在海面上凭空制造出巨大的冰山,当她携带着冰山入海经过我和恺撒时,我感觉自己就和真正的死神擦肩而过,如果不是我龙化的状态还没解除,我当时重伤的身体甚至会被她的威压直接碾碎崩溃……你管这样的两个家伙叫做‘普通人’?” 这就是酒德麻衣刻意和绘梨衣保持距离的原因,在亲眼见证了这个女孩怪物级别的强大后,任谁都会不自觉对她产生敬畏之心,更何况酒德麻衣还差点被对方无意识地杀死。 “我是指情感,情感啦!我没办法否认这两个家伙一个赛一个的强大,像两只毁天灭地的怪兽似的,但在情感方面,这两个家伙确确实实就和国中生没什么两样啊。”苏恩曦说,“哦,不对,上杉绘梨衣连国中生都不如,她的情感状况完全就是一张白纸。” “怪兽和怪兽,情感方面又都是白痴,却奇迹般地在一起了,这样的组合……长腿你没有想到什么吗?”苏恩曦朝酒德麻衣问道。 酒德麻衣愣了愣……恋爱的白痴怪兽,这样的组合听起来倒的确似曾相识。 “没错,我说的就是楚子航和夏弥啊,一个毫无情感经历的白痴杀胚,一只笨拙模仿人类的龙王,和路明非绘梨衣何其相似,他们也都不是普通人,可他们现在的恋爱状态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苏恩曦说,“长腿你从一开始就走入了误区,我们不可能每天都去蹦极和跳伞,更不可能每天都和同一个人去蹦极跳伞,你要的是惊心动魄的经历,而不是爱情,让你心动的是从高空坠落下的失重感,但真正的爱情里,让两个人心动的应该是彼此,所以长腿你才会换着男人换着花样去追求刺激和放纵,你的每一段恋爱都很短,因为在短暂的放纵后,你腻烦了,你接受不了长久的寡淡,所以你毅然决然的分手了。” 酒德麻衣默然,这一次她不得不承认苏恩曦说的是对的,没想到在爱情的问题上她居然还有被薯片妞教训的一天,一时间酒德麻衣的表情出奇的复杂。 “那两个家伙的生命中注定不缺惊心动魄的时刻,难不成长腿你有哪一次的约会能比他们在水下三千米面对铺天盖地的尸守群更惊心动魄么?”苏恩曦反问道,“所以这一次我不打算再为他们俩准备多么惊险刺激的活动,我安排这次的摩天轮约会,只是想为他们制造出一个能够单独相处的空间,仅此而已,其余的就交给他们自己……话说长腿你又没在那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格子里待过,你怎么知道他们俩就不能在里面迅速感情升温?要知道,摩天轮可是被誉为三大约会圣地之首的存在!” “体会这么深刻,说得好像你亲自和哪个男人坐过一样!”酒德麻衣恶狠狠地说,“这些该不会又是你从哪部偶像剧里总结出的恋爱感悟吧?说!你最近在看《爱的回旋曲》还是《第一百零一次求婚》!” 说着说着,酒德麻衣直接飞扑上去,使出江湖失传已久的九阴白骨爪去挠苏恩曦的胳肢窝……这是她们之间最严厉的逼供刑法。 “没有啦没有啦!”苏恩曦在酒德麻衣的招式下不出两秒就招了,“是路明非嘱咐我的啦,他和我说他从源氏重工救出上杉家主后,第一晚的约会行程务必简单点,越普通越好,千万千万不要让长腿来负责安排他的约会项目!” “为什么?”酒德麻衣一愣。 “‘相比于长腿她‘自杀式’的浪漫,我觉得还是薯片你‘宅女式’的浪漫更靠谱一点,至少没有生命危险。’”苏恩曦模仿着路明非的语气,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酒德麻衣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 “混蛋,那小子犯了事哪一次不是我替他擦屁股,他这是恩将仇报!”酒德麻衣再一次运爪成风。 “哎呦喂……是恩将仇报是恩将仇报……别挠我腰上的痒痒肉了,长腿殿下……”苏恩曦求饶道,“这是路明非那小子的原话,你要报复就报复他好了,挠我干嘛啊……长腿你别欺人太甚!” “上杉家主就跟在路明非旁边,显而易见的,报复你比报复那小子方便!”酒德麻衣把对路明非的怨气撒在苏恩曦身上。 “还有老板!还有老板!老板那家伙也说你坏话来着!”苏恩曦为了求生,不得不出卖队友。 “那家伙怎么说?!如实招来饶你不死!”酒德麻衣的表情凶恶得像一只艳丽的女鬼。 “之前那么一大段的恋爱感悟就是老板传授给我的啊,他还说他也不建议让长腿你来负责路明非和绘梨衣的约会项目……‘让长腿妞这样的交际花去指导两个恋爱白痴谈恋爱,这就好比让芬格尔去卡塞尔学院的新生典礼上发表‘如何争做一名品学兼优的三好学生’的演讲一样不靠谱,我怕长腿把他们带歪了,让薯片妞你这样同为恋爱白痴的家伙去负责我才放心啊’……原话,这是老板那家伙的原话!”苏恩曦趴在椅背上大口喘息着,春光乍泄,看起来就像是刚刚做了某种不可描述的运动。 “他想死么!” …… 一个小时后,两伙人群簇拥着路明非和绘梨衣在横滨太空世界游乐场场地的正中央碰面了。 吃过了五目炒饭后,在修发和美容的过程中绘梨衣睡着了,直到现在还睡眼惺忪,这过程中她一直没有照过镜子,完全任由化妆师和造型师的摆布,现在她的脑袋上还顶着小洋帽,洋帽的四周,绸缎质地的轻纱如瀑布般遮下,掩盖住她的面容,透着一股朦胧的神秘感。 路明非屏息着,莫名紧张起来,空气中的气氛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两伙人正好以男女分立站着,就好像真实的新郎接亲队伍和新娘的团队汇聚了起来。 “锵锵锵锵!”化妆师忧木舞子一边配着音一边为绘梨衣将小洋帽四周的面纱给揭开,像是揭开新娘子的盖头一样,“新娘子……哦不,小姐姐已经化妆完毕啦,小哥哥来验收啦!” 揭开面纱的瞬间,路明非瞪大双眼,又揉了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像尘封千年的古物被揭开,暴露在空气中的那一刻,美得简直惊心动魄。 粉色的光芒化为了金光,光芒自上而下地笼罩住绘梨衣,她好像沐浴着圣光降临的天使。 中分的空气刘海将绘梨衣原本厚厚的刘海给切开,细密的发丝就好像某种植物红色的蕊芯,暗红色的长发盘成卷卷的模样,在腰后形成海洋似的波浪,每一丝发丝都晕染成金色的浪花。 “小姐姐原本的发色就很亮眼很柔顺,所以我们没有更改小姐姐原本的发色,只是提升了亮度,营造一种森林系的感觉,彩妆是波西米亚的风格哦,鼻子部分用了少许的阴影,让小姐姐原本挺巧的鼻子更加立体。”化妆师忧木舞子自豪地介绍道,“唇釉和口红是我的得意之作哦,用上了这次我在国际时尚节得奖的创意,看起来是不是会让人联想到布丁和牛奶之类的质感?” 路明非不知道什么森林系也分不清波西米亚还是东南亚风格,她只觉得此刻的绘梨衣枚极了,美得简直不真实。 红黑色的小洋装穿在她的身上似乎把她衬成了真正欧洲皇室的公主一样高贵典雅,纯美之余还带着一丝神秘的哥特风,两条打着小卷的绯色长发从她的鬓边垂下,她的眉毛也被涂成了浅浅的红色,看起来既生动又柔软。 “小哥哥你觉得怎么样?还满意么?”化妆师忧木舞子死死地盯着路明非的眼睛,“如果不满意我这里还有第二套方案,更改起来很方便,保证能在十分钟之内完成!” 忧木舞子是在看路明非的表情,路明非的态度代表着忧木舞子接下来能不能收到第一笔尾款,当然对于她这种级别的造型师来说,几百万日元的金钱的诱惑力也许没有那么大,但是苏恩曦给她开出的筹码可不止钱财这么简单……还附带有去巴黎时装中心内部学习的机会! 巴黎是时尚的朝圣地,就像秋叶原对二次元死宅的意义一样,能去那里学习是所有化妆师都无法拒绝的条件! 第三百二十五章 绝美的绘梨衣(二合一,求订阅!!!) “不……没有……我是说……我没有不满意……”路明非怔怔地点头又摇头,他已经有些呆愣住了,以至于开始语无伦次。 怎么会不满意呢,眼前的绘梨衣美得就像是谪临人间的天使,路明非没有任何可不满意的地方,甚至他感觉自己脑海里划过的所有的赞美的词汇都不足以形容绘梨衣此刻姣好的模样。 绘梨衣也正看着路明非,路明非在绘梨衣暗红澄澈的瞳孔中看到了略显手足无措的自己。 其实路明非此时的打扮也可以说相当有型了,微长的头发侧分后烫出蓬松的卷度,露出的额头看起来比往常更多出几份自信和沉稳,他的上身穿着hugoboss的猎装外套,红线锁边的赭色猎装高定款,外套的面料被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衬衣是prada今年夏季推出的新款,完美地勾勒出路明非训练有素的身材,下身是和外套成套的西裤,直筒且修身,将他整个人的身姿衬得如山峰般挺拔,手腕上的百达翡丽精准地走动着时间,脚下皮鞋的鞋头闪耀着锃亮的光泽…… 此刻的路明非俨然是一副风度翩翩的年轻成功人士的模样了,这套衣服穿在他的身上毫无违和感,简直就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这时候如果有不认识的人在场看到路明非的模样一定会以为眼前这个年轻人在这座城市里绝对是属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那一类人……但路明非就是没来由的觉得,他的气势在眼前的女孩面前好像堕了几分。 很久以前,路明非的心里有一份美女排行榜,师兄的女朋友、自己的师妹夏弥,恺撒老大的女友、自己的师姐诺诺,自己同届的同学零,高中时期的同学小天女苏晓樯、柳淼淼和陈雯雯都是榜上有名的存在。 如果抛开个人主观好恶的因素,这份名单里夏弥曾是当之无愧的第一,那个真身为龙王的少女几乎能用“完美无瑕”这种有失公允的词来形容。 但现在绘梨衣站在路明非的面前,这份排行榜上的名单和所有的排名和所有的词汇都失去了意义,绘梨衣的头纱被掀起的那一刻,路明非从心底迸生出的第一个感受就是……不真实。 是的,眼前的绘梨衣美到路明非觉得不真实,美得像是艺术家穷极一生用笔墨也刻画不出的绝艳,美到……让人害怕这是一场虚无缥缈的幻梦。 路明非甚至下意识想要望而却步,这是一种出于对眼前的女孩的尊重,也是一种出于对美丽的敬畏……就好像你在天山山脉攀登,渴了很多天饿了很多天,力倦神疲人困马乏,再多走一步几乎就能要了你的命,但是当你到达山峰顶端的那一刻,在峭壁之绝巅看到了一束极美极美的高原之花,面对那朵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纯白雪莲,好像任何赞誉的文字都变得苍白了,你登山时的疲倦和苦难此刻全都从心底一扫而空,心里取而代之的是旷日已久的感动,你甚至不敢伸手摘拈或是碰触那朵高原之花,像是害怕惊动了那份沉睡的孤高之美,怕那份美丽在被你触碰到的瞬间就落入凡俗。 化妆师忧木舞子看到了路明非被怔得话都说不利索的模样,她心想新郎的这表情都不用解读了,就是大写的“满意”印在脸上,自己第一部分的尾款和去巴黎时尚中心进研的机会十有八九是妥了! 同时作为新娘化妆师的她也不禁洋洋自得,新娘的妆面几乎都是她一力操办的,路明非的表情就是最好的回馈,这感觉就好比是自己的作品获得了客户最高程度的认可,这对任何的化妆师来说都是一种莫大的满足。 旋即忧木舞子又扭头看了看身边的绘梨衣,她其实内心也知道自己的在这个女孩脸上所化的妆容只不过起辅助作用,真正美丽的其实是女孩本身,她能做的只不过是在女孩本就玲珑剔透的脸上稍加修饰与衬托,锦上添花。 哪怕身为专业的妆面造型师、见过如海般漂亮女人的忧木舞子不得不感慨这个女孩简直如同冰雕玉琢,完美无疵,不仅皮肤的毛孔小到几乎肉眼看不见,本身更是透露着一股常人难有的古韵气质,五官更是像世界级的雕塑家用刻刀一下一顿认真揣摩了上前年刻成的,犹如真正的瓷娃娃艺术品般精美。 其实忧木舞子自己也是东京模特界有名的美女了,但和绘梨衣这样等级的美人比起来还是不自觉的会感到自惭形秽,不禁在心里暗喟这个世界还真是不公平啊,上帝他老人家把如此多的偏爱都倾注给予到这个女孩身上……她上辈子是拯救了银河系么? 两边的专家组在感慨了新郎与新娘郎才女貌,实乃一对璧人后,视线从他们的身上移开了,他们两伙人彼此对视,一边用眼神赞叹对面的专业性真是强悍,把这对小情侣打造得如此登对又契配,一边用眼神询问接下来的工作要怎么进行下去,毕竟此时的新郎和新娘僵立着彼此对视,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暧昧又旖旎的粉色泡泡,他们也不知道究竟该不该打破着此刻寂静而沉默的气氛。 “咳咳咳……”率先以咳嗽打破气氛的是专家组的副导演柊吾真怪,他是现场的话事人,不能让剧本进程就这样僵在原地。 “在两位真正体验我们游乐场的项目之前,不如先拍几张照片吧!”柊吾真怪微笑道,“玩游乐场是一定要拍照片的啊,这么难忘的回忆不记录下来岂不是一大人生憾事么?” “对啊对啊,是一定要拍照片的啊!我们这么多人也跟着忙活了这么久,不好好纪念一下怎么像话嘛!”发型师阿淳大叔吹着口哨帮腔道。 “请问拍完照,二位可以和我单独合照一张么?”服装造型师永瀬良先生朝路明非诚恳地问道,“你们的造型大概是我职业生涯创意的巅峰之作了,我想把你们的照片挂在我们‘瀬良工作室’里,一定会有很多的客人被你们的妆造给惊艳到震撼,我预感你们这对情侣组合一定会刮起一股东京时尚圈的新风潮!” “是啊,记忆可是人生很珍贵的东西,而照片就是记忆的碎片,这样的碎片积攒多了,就能拼凑出更完整的人生。”情感咨询师金泽永美小姐认真地说,“想象一下,今天的照片要是出现在你们以后的婚礼现场,那该多么令人感动令人涕零啊!” 就这样,路明非和绘梨衣还没反应过来,就不明不白地被众人簇拥着,在游乐场的各个角落里疯狂地凹造型、拍照片。 有所有人一起同框的的大合照,有单独的人和路明非绘梨衣同拍的小合照,还有路明非和绘梨衣的双人合照,前前后后拍了不下百张……总之不论如何,每一张照片都贯彻着“新郎新娘必须在同一个画面里”的原则。 换句话说,每一张照片的画面里至少都有路明非和绘梨衣存在,而且两人必须是比邻而立的,站在镜头绝对的中心位! 专家组里当然配备有专业的摄影师,据说这位摄影师以前是专给首相一家拍婚纱照和纪念日照片的,但是嫌弃首相家的造型每年都千篇一律而且首相夫妇的长相实在不具备美感,最后毅然决然辞去了这份毫无挑战性的工作,追求自己踏入摄影这一行业的初心。 而在为路明非和绘梨衣拍合照时,这位摄影师的眼底迸发的光芒就像是他刚刚得到自己人生第一部专业照相机时、对着夕阳的云霞拍下人生中第一个获奖作品时那样炽热,拍完最后一张三人合照后,摄影师甚至激动的握着路明非的手感慨道他的摄影天赋简直就是为了给路明非和绘梨衣两人拍合照而生的,以后两人的婚礼也请务必聘用他去为两人进行婚纱照和结婚现场的拍摄工作,他还说这是艺术,他愿意为艺术献身,谈钱就庸俗了,所以很乐意为两人提供无偿服务! 到最后,路明非和绘梨衣在所有的专家组成员们裹拥下登上了这座游乐场的地标性建筑——那座巨大的“宇宙时钟21”摩天轮,就好像一对真正的璧玉新人在亲友团的见证下踏上了冗长的红毯。 专家组的每个人都站在巨大的摩天轮前,看着摩天轮的座舱带着两人缓缓升空,脸上洋溢着老父亲老母亲看着儿女出嫁般慈祥的微笑。 …… 和三十公里之外、一派祥和欢乐气氛的横滨太空世界全然不同,地狱般的景象笼罩着源氏重工大厦。 源氏重工的影壁层,恺撒和楚子航一人扛着一个麻袋,在如黑色海潮般的死侍群中狂奔乱窜。 恺撒身后的麻袋里装着足足六柄温彻斯特的霰弹枪配备总计两百发的铜弹壳子弹、十五根雷管和五枚破片手榴弹,他一手持着源稚生塞给他的mp7冲锋枪,一手牢牢握着狄克推多,仅剩五枚汞核心空尖弹的沙漠之鹰别在腰间。 而楚子航腰间的提袋里是七把scorpion“蝎”式冲锋枪,这种冲锋枪的体积并不比战斗手枪大多少,所以有很多人认为它应该算作冲锋手枪,这种冲锋枪配备的是7.65mm子弹,算上弹夹里的子弹,楚子航总计还剩五百多发子弹,但这种冲锋枪的威力不大,对死侍的杀伤力十分有限,打空一整个弹夹都未必能伤到一只死侍的骨骼。 除此之外,楚子航还有半捆日本古刀被他扛在肩上,他手持村雨和一把从执行局精英的尸体上捡来的格洛克手枪……这些的就是他们现在全部的武器了。 最后一枚火箭弹被楚子航用来帮源稚生开路了,火箭弹燃烧了一部分死侍的同时,也点燃了更多死侍们骨子里的凶性,趁这些凶兽们还忌惮火焰,恺撒在迅速的反应后抓起能方便携带的武器就和楚子航朝死侍群里一头扎了进去,又是乱砍又是乱窜……滞留在电梯井附近的武器和弹药大概都已经被涌入影壁层的凶兽们给踩踏成粉碎了。 两人在混乱中幸运的躲在一座巨大的阿修罗魔像后面没被发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就像是刚刚扛着沙袋跑完十轮全场马拉松似的。 他们的身后传来巨蟒的鳞片刮擦地板的墙壁的声响,听得简直让人浑身发寒。 畸变之后的死侍虽然失去了言灵之力,但是会大幅地提升肉体强度和感官能力,它们之中有的会获得超强的视觉、听觉或者嗅觉,有的则拥有蛮横的肌肉和力量,但这种蛇形畸变事实上并不会大幅增强死侍的感官。它们的黄金瞳看似狰狞可怖但其实视力很弱,嗅觉倒算得上敏锐,但也被壁画厅中浓郁的血味和火焰燃烧卷起的汹涌气浪干扰,置于听觉方面……蛇类的听力微弱得可怜。 但唯一致命的是,蛇群们对于地面震和空气的动是最敏锐的,几百米外土地轻微的震动它们都能感受到,但是理论上只要恺撒和楚子航保持静立不动,死侍群就很难找到他们的藏身处。 “用你的‘镰鼬’能听到么,现在的死侍数量大概还有多少?”楚子航低声朝恺撒问道。 “两百。”恺撒也压低声音回答,“至少有两百只,其中一些家伙已经饿坏了,它们甚至在啃噬那些死掉的执行局专员和死去的同伴的残躯,它们饥饿的嘶嚎中夹杂着利齿撕开肌肉和咬碎骨缝的声音,听起来简直让我恶心坏了!” “你能听到源君的动静么?”楚子航问,“他到达武器库的时候就该是我们突围的时刻了吧?” “没办法,死侍制造的动静太大了,在怪物的老巢里去捕捉一个人的声音无异于在浩瀚的太平洋里寻找一只幼年的抹香鲸。”恺撒摇摇头,“话说你觉得那家伙真的值得信任么?他可是日本人,日本人在我们欧洲人的字典里和‘虚伪’是一个意思,他们不值得信任。” 第三百二十六章 绝境中的君焰(二合一,求订阅!!!)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也不会把希望全部押注在别人身上,因为这是懦弱的表现,我们都是极度厌恶无力感的人。”楚子航低声说。 他忽然抬起头,直视恺撒的双眼。 “可我们选择留在源氏重工那一刻,我们就没有退路了,我们只能选择信任他,他也必须信任我们,不然这里就是大家的末路。”楚子航冷静地分析,“我们的弹药已经接近枯竭了,体能也急剧消耗,和两百只死侍肉搏毫无胜算,我们只能相信源君说的办法,把唯一的希望压胜在他的言灵上。” 恺撒沉默了片刻,缓缓点头,他的骨子里也不是个愿意把希望压在别人身上的人,加图索家的血管里都流淌着骄傲自强的血……但无奈眼下的困境不是骄傲和自强就能解决的,论自强楚子航也并不比恺撒差多少,可是在死侍成群的死楼里,迂腐的人连尸体都留不下一具完整的。 气氛很压抑,或者说士气前所未有的低迷,卡塞尔学院骄傲的学生会主席和狮心会会长从未陷入过如此被动的处境。 明明成群的敌人就在身后肆虐,他们却只能像见不得光的老鼠一样,躲在雕像背后的角落里,苟延残喘。 忽然,楚子航的瞳孔皱缩,就像是看到什么似的,冷不丁地抬起手里的格洛克手枪,漆黑的枪口瞄准恺撒脑袋的方向,手指在扳机上滞留了零点五秒后,狠狠扣动。 恺撒也看到了楚子航的动作,他毫不犹豫地低下头去,他们之间已经培养出了不需要沟通就能第一时间理解对方行动涵义的默契了。 黄铜色的弹丸几乎是擦着恺撒的头发掠过,子弹击打在恺撒身后的某物上,传来金属间清脆响亮的碰撞声。 恺撒的“镰鼬”在刹那间启动,他判断出自己的身后藏着一只死侍。 这只阴险的怪物正倒挂在巨大的阿修罗魔像上,巨尾缠着魔像的手臂,上半身像是蟒蛇一样下探准备偷袭自己,大概是想要独吞猎物的私心让它隐忍不发,即便是被大威力的格洛克手枪击中了也一声不吭,害怕引来庞大的死侍群瓜分它率先发现的猎物。 好在执行局的精英们配备的手枪都装有消音器,这里传来的动静被茫茫的死侍大军扭动行进的声音给淹没,除了偷袭的这只,暂时还没有其他的怪物发现它们寻找的猎物就藏在和它们一像之隔的角落里。 但是黄铜弹壳的子弹对于一只铜筋铁骨的死侍来说无异于一枚bb弹打在了一个成年男人的身上,哪怕威力再大也最多造成皮外伤,死侍被子弹的打击阻隔了一瞬,再度朝恺撒扑来。 千钧一发之际,楚子航猛地前踏一步,村雨如一根锋利的杠杆一样,插入死侍的嘴中,抵住它张开的上下颚,格洛克手枪被楚子航挥使得像一柄小巧却有力的锤子,轮出一个半圆狠狠地砸在死侍的脑门上,将它的脑袋砸得一歪。 恺撒起身后,手中的温彻斯特霰弹枪立马跟上,漆黑的枪管狠狠插入死侍被村雨抵住无法闭合的嘴中。 恺撒猛地扣动扳机,浓郁的硝烟在死侍的喉咙深处爆开,十枚威力巨大的弹丸在死侍的咽喉中迸发。 死侍想要发出濒死的嚎叫,但已经无能为力了,它的喉咙、呼吸道以及食管都被温彻斯特给轰烂了。 哪怕死侍的外表皮在坚硬,但这些内部的器官没有铁皮般的鳞片守护,弹丸在死侍的身体内部反复弹射,把这只怪物的食道壁炸成了一块千疮百孔的破抹布。 最后恺撒用狄克推多切断了这是死侍的喉咙,他把村雨拔出,扔给楚子航,楚子航接刀入手后血振,将死侍的黑血从刀锋上抖落出去。 可是在他们身边死去的死侍的鲜血实在太刺鼻了,他们的行动还是不可避免地吸引到了附近的一部分死侍,这些怪物们从阿修罗魔像的两侧探出头来。 发现恺撒和楚子航时,那一对对瘆人的黄金瞳不由自主地发出惊喜且渴望的光芒,就好像沙漠里的迷途者发现了成片的绿洲,又像是盘旋天空的秃鹫看到了淋漓的腐肉。 “等不及那只象龟了,你准备好了么?”恺撒看着楚子航,一边深呼吸问道。 楚子航握紧村雨和格洛克,缓缓地点头。 魔像两侧的死侍群像是争食掠肉的猛兽般疾快扑来,而恺撒和楚子航却做出了一个相当大胆的举措……他们根本没去管那些向他们飞扑而来的死侍,而是高高跃起,像是训练有素的跑酷选手一样攀到魔像背后的墙壁上,到达与魔像齐肩的高度时,他们同时用双腿狠狠地猛踏墙壁,身子像是炮弹一样撞击在巨大的阿修罗魔像上。 巨大的撞击声响起,响声几乎惊动了影壁层里的每一只死侍。 在阿修罗魔像附近的死侍的黄金瞳里划过一闪即逝的惊愕,在它们的瞳孔中,那尊超过七米的巨大雕像迅速放大,庞大的阴影遮蔽而下,直到将它们覆盖。 魔像就像是一栋小楼倒塌般轰然坠地,砸在地板上的那一刻,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整栋楼层都在震颤。 那一声巨大的轰鸣声过后是此起彼伏的尖嚎声,这尊阿修罗巨像是铜铸的,沉重无比,许多没来得及逃走的死侍都被巨像压倒在身下,它们的上半身全都被砸得剧烈变形,“咔嚓咔嚓”骨头的断裂声让人骨酥胆寒,而没有鳞片与骨骼支撑的下半身长尾则是直接被拍成了肉泥。 巨大的魔像就像是从天而降镇杀邪祟的封印,无数蛇形的影子在巨像底下扭动着,嘶声哀嚎,黑色的血液缓缓从巨像下朝四面八方淌开,就像传说中的魔神阿修罗真正降临这个世间,然后用自己如山岳般的身躯碾碎了狂舞的群蛇。 恺撒和楚子航从阿修罗魔像的背后跃入一眼望不到头的死侍群中。 “暴血”同时开启,温彻斯特和蝎式冲锋枪同时咆哮,子弹击打在死侍群身上时,“噼里啪啦”响亮的轰击声不绝于耳。 狄克推多和村雨挥舞得就像庄稼汉秋收时割麦子的镰刀,每一刀每一剑朝着死侍的致命处狠狠劈砍下去时,就有死侍像是被收割的麦穗一样栽下身子。 那些死侍并不是真的死去了,这些怪物生命力之顽强绝不是被一次攻击击中致命处就能使其断绝生机,恺撒和楚子航的刀击充其量只是让被击中的死侍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很多时候他们在一击过后,刀体嵌入死侍的身体太深了,还来不及拔出的时候死侍的歪着身子朝另一侧倒去,往往这时恺撒和楚子航就会很默契的交换武器,恺撒拔出离自己更近的村雨,楚子航则会挥砍宽大的狄克推多,死侍的黑血像是瓢泼的雨水般落下,溅射到他们的衣服和皮肤上,冒出高温的袅袅白烟。 影壁层就像是一片漆黑的蛇巢,超过两百只巨蛇的身影纠缠在一起狂扭,黑色和红色的血水混在一起沾在它们的身躯上,一双双硕大的金色瞳孔里冒着瘆人又病态的光,低声的嘶叫和森冷的吐信声此起彼伏地回荡着……战斗中的两人心底都不约而同的浮现出一个想法,如果世界上真的有森罗地狱,那一定就在这里了,这里的场景如果被普通人看上一眼绝对会成为一生都无法忘却的梦魇。 同时卡塞尔二人组的血性也被彻底激起。 “上帝,这样的风景真是侮辱眼球,我有和你说过么,在亚马逊的丛林里我被森蚺和血蛭给纠缠到差点疯掉,所以我最讨厌这种滑不溜秋又成堆聚集的动物了!”恺撒一边怒吼着一边用温彻斯特喷射靠近他身边的死侍,“我一周前吃过的宵夜都要吐出来了!” 好在暴血后他的“镰鼬”已经进化为“吸血镰”,“吸血镰”对抗这种扎堆进攻的敌人颇有奇效,恺撒也不用在看到这副恶心画面的同时再强制性地接收到那些死侍扭动长尾传出的恶心的声音……不然他大概会把一年前的宵夜都给吐出来。 “一周前的宵夜?我记得那恰好是源稚生接待我们在楼上的醒神寺露台吃蛇歧八家本宴料理的那一餐。”楚子航冷冷地翻起旧账,他的记忆力惊人的可怕,“我还记得那天你吃了很多海鳗,鳗鱼不也是滑不溜秋的生物么?所以你是因为讨厌它们才把它们吃进肚子里消灭掉的么?” 被揭底的恺撒丝毫不觉得尴尬,或者说眼下的状况根本没有时间去让他尴尬,被温彻斯特霰弹枪的弹幕扫过的死侍会被巨大的冲击力轰退,但普通的霰弹枪无法对它们造成性命的威胁,甚至都不能剥夺它们的行动力。 而蝎式冲锋枪的杀伤力就更有限了,楚子航扫过的弹幕激射在那些死侍黑色铠甲般的鳞片和铜筋铁骨上,溅起阵阵火花,只有极其少量的子弹能透过它们的鳞片的缝隙钻进它们的皮肤中,被坚硬的骨骼卡住,至多也能造成皮外伤。 死侍们发出阵阵高昂的嘶吼,声音就像是鬼婴的啼哭一样瘆人,仿佛是想要从精神层面干扰恺撒和楚子航。 “没想到这个世界上居然有比孩子的爆哭更讨人厌的声音……那就是怪物的爆哭!”恺撒愤怒地说道。 为了节省时间,他把打空弹夹的温彻斯特丢掉,从麻袋里又掏出一把没用过的,眼下的情况已经危机到没有换弹夹的时间了, 但死侍们听似爆哭的声音其实是在战斗中给同伴传递信号,越来越多的死侍知道要在恺撒和楚子航的弹幕袭来之前护住自己眼瞳和喉管等脆弱的部分。 掌握了这个技巧的死侍群更难对付了,更多的死侍朝恺撒和楚子航涌来,将他们包围,密密麻麻的,蛇群堆积纠缠着把二人所在的空间几乎包裹得密不透风,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呼吸越来越困难了,这一层的空气不流通,刚才火箭弹的燃烧消耗了这一层大量的空气,这样下去就算我们不被累死也会因为缺氧而补充不上体力。”楚子航的声音听起来依旧冷静,但是仔细看他的表情就会发现他的脸上写满了如日本古代的浪客赴死般的“决意”。 他和恺撒都已经负伤了,身上有齿痕也有爪印,鲜血从伤口中渗出浸染了衣衫,他们现在看起来就宛若两个刚刚在血池里泡了个澡的血人。 “哦!我听到了!”恺撒把沙漠之鹰里的汞核心空尖弹送入一只死死咬着他的肩头的死侍的眉心后,忽然惊喜地爆吼,“武器库那里忽然闹出很大的动静……是那只象龟制造的!” 为了节省体力,恺撒的暴血状态解除的一刹那,“吸血镰”变回了“镰鼬”,他听到了夹杂在死侍的嘈杂声中,不远处武器库的位置源稚生传递给他的信号,就像是盲人在无尽的黑暗里抓到了一丝曙光! “确定么!”楚子航大声问。 “没错!我听见了那家伙的声音!”恺撒大吼,“‘君焰’!用你的‘君焰’开出一条道路来!我们必须要去武器库!但是注意控制好力道,不要让反冲的气流把我们也给轰死了!” 在东京湾地下拍卖场里,楚子航的君焰轰塌了整个建筑,巨大的建筑穹顶从头上空砸落的记忆令恺撒至今仍心有余悸。 “我说过,在封闭的空间里,‘君焰’的威力很难控制!威力太小对死侍群无法造成威胁!能威胁到死侍的‘君焰’也一定会威胁到我们!”楚子航提醒道。 “那就不管了!反正在这里耗下去也是死路一条!用你的‘君焰’轰他娘的!”恺撒歇斯底里地将狄克推多劈进一只死死死侍的头盖骨里。 楚子航深吸一口气,“暴血”的状态被他维持在介乎于一度和二度之间,成串的龙文在他的嘴里被疾速的默念,浓缩起来还不到一个字的时间。 言灵之力从他的身上涌现,两人身前的空气被高温加热到了扭曲的程度。 第三百二十七章 生死时速,绝境逢生(二合一,求订阅!!!) 在楚子航催动“君焰”之力同时,恺撒也动用剩下的全部余力开启了二度暴血。 他要将自己的身体机能调整至最巅峰,只有这样才有可能不被楚子航“暴血”后的“君焰”波及致死。 两人释放力量的同时,压制死侍群的密集火力出现了一瞬的破绽,铺天盖地的死侍群抓住这短暂的空档将他们的身影淹没,灾厄般的蛇群似乎要噬尽所有的生机。 下一刻,堆叠成一座“蛇山”的死侍群里忽然传出某种未知生物刺耳的惊声怪叫……巨大的蝙蝠状怪物从死侍群的缝隙中钻出,它们高频地振动翅膀,撕裂空气的声音悚然无比。 这些巨大的蝙蝠怪物通体呈绯红色,张开翅膀时能达到接近一米的宽度,它们灿金色的瞳孔就像是燃烧着的森然鬼火,冗长而尖细的獠牙从它们细长的嘴中刺出,狰狞异常。 这些蝙蝠状怪物发出的嘶叫的震动频率几乎到达了生物可听的极限,能够轻松刺破人类的耳膜,用声波影响到大脑,而且它们每一只的反应力都极快,在钻出死侍群后,这种巨型蝙蝠状的怪物倒挂在天花板和高耸的像上,迅速用声波寻找猎物,然后再次扑击到死侍群里。 它们的速度也出奇的快,往往在死侍们还没反应过来时,它们就从空中俯扑而下,那对细长而尖锐的獠牙能够刺破死侍没有鳞片包裹的后脖颈的皮肤,贪婪的吮吸着死侍体内的鲜血。 这些红色的巨型蝙蝠怪物居然真的敢将死侍带有毒性和腐蚀性的黑血被吸入体内,并且毫发无损! 死侍群被渴血的蝠群吮吸偷走它们血液的挑衅点燃了怒火,往常只有这些嗜血的怪物品尝别人血液的份,它们何尝被其他物种盗取过血液? 死侍群沸腾了,许多的死侍将矛头转向了巨型的蝙蝠群,它们朝着天空嘶吼着,企图用利爪撕碎那些可恶的盗血者! 场面一时间就像是穿越回了远古时期的洞穴石窟中,巨型的蝙蝠群与巨型的蛇**战,古代巨兽般的怪物们彼此撕咬,黑色的鲜血从天空中抛洒,就好像在这一层落下了一场黑色的血雨。 一道人影抓着最巨大的那只蝙蝠状怪物勾爪飞越了死侍群,那道身影赫然便是恺撒,他居然从看起来几乎不可能逃脱的绝境中突围了出来,此时恺撒的双瞳是耀眼刺目的赤金色。 在致命危机的情况下,“暴血”状态被恺撒完全推进到了第二阶段。 那些巨大的蝙蝠状怪物就是恺撒的“言灵·镰鼬”进化后的最终状态,也是“吸血镰”的完全体形态——“吸血镰鼬”——这种只存在在远古传说中的生物的骇人模样此时完全暴露在空气里,它们的体内也具有相当一部分的龙族的血脉,面部和体态狰狞得简直不像是存在于这个世上的生物。 这种生物厮杀与掠食的能力在远古的食物链中也属于金字塔绝对的顶端,它们是顶级的掠食者,就好比如今的巨鹰,吸血镰鼬中的王者在古代甚至能以同为龙族血裔的泰坦巨蟒为食! “楚子航,你应该还没死吧!”吊在巨大镰鼬之王勾爪上的恺撒对下方那座堆成小山似的死侍群大吼。 只有恺撒依然一人逃了出来,楚子航依然被死侍们包裹在那座“蛇山”里面,那些黑色的怪物层层堆叠着,冗长的巨尾互相纠缠着,把那一片区域裹得什么都看不清。 没有任何声音回答恺撒,恺撒竖起耳朵,能听到的只有脚底下那群死侍低沉的嘶吼与浸泡在血池里的身躯彼此纠葛的声音,声音恶心得令人发指,仅是用听的就恨不得让人把一生吃过的食物都给吐出来。 “混蛋!你要是死在这里了,我和那个日本人都得为你陪葬你知道么!”恺撒朝着下方怒吼,“这整栋楼的人都得为你陪葬!” 依然没有任何人声回应恺撒,好像楚子航已经被那座死侍堆积而成的“蛇山”给吞噬了,地狱般的景象里,恺撒几乎看不到一丝生机。 恺撒心底一沉,他的脸色已经差到了极点,他不禁在心里埋怨他们错过了最佳的时机。 作为组长的他应该更果决一点,让楚子航释放“君焰”的时间应该更靠前才对……他们不应该等到源稚生发出信号再开始突围,那时候死侍已经贴身包围了上来,致命的爪牙已经逼近到了他们的眼前。 而楚子航释放“君焰”是需要准备时间的,就像赛车的发动机需要预热一样,“君焰”的威力越大,需要积攒热量的时间就越久。 在这种生死存亡的战场里,每一分每一秒的犹豫都很可能会造成致命的后果,而“君焰”漫长的预热状态时间已经足够这密密麻麻的死侍群把楚子航分尸成一百份碎片了! 恺撒深吸一口气,眼底跳动着愤怒与绝寂的火焰,如果楚子航真的不幸丧生在这里,加图索世代相传的骄傲也不允许身为组长的他苟且逃命,不然他都没有脸面回到卡塞尔学院去,更没有脸面面对学生会和狮心会的诸位! 恺撒对镰鼬之王发出命令,巨大的镰鼬之王带着恺撒朝下方的死侍群中降落而去……恺撒准备孤注一掷,燃烧体内的龙血以尝试再一度推进“暴血”的级数,用性命和这些该死的怪物们玉石俱焚! 但还没等恺撒燃烧血液降落地面,他和镰鼬之王就双双被一股无比灼人的热浪逼退了……不仅是他们,小山般的蛇群也开始躁动地狂扭,原本扑叠在一起的怪物们就像是被放在油锅里煎烤似的,一个个发出刺耳又歇斯底里的嘶嚎,那声音让人骨头发寒……这些死侍就像是忽然感受到了什么令它们灵魂颤栗的东西,竟然疯狂地朝“蛇山”的反方向四散窜逃。 一团黑色的气流从死侍群中渗透出来,气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开来,携带着奇高的温度,来不及逃走的死侍被那股黑色的气流包裹住,鳞片、肉体乃至铜筋铁骨都被焚烬消融了,就连整片空间都仿佛被黑色气流的高温给焚烧到坍塌。 这是“君焰”被极度压缩凝聚的状态,黑色的气流其实是燃烧的火焰,被黑焰包裹的空间中央的温度高达几千摄氏度,甚至能和太阳表层的温度媲拟,但如此的高温,热量却没有丝毫的外泄,就像是空间里凭空出现了一个噬命的黑洞。 黑色气流的正中央,一道黑色的人影在那里显现……赫然便是之前被死侍群包裹的楚子航 楚子航的双目是比恺撒更耀眼夺目的赤金色,他被死侍啃咬撕扯得遍体鳞伤的身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我修复着,黑色和红色的血迹被他周围的高温迅速蒸发成看不见的雾气,弥散在空气里……这一层的空气变得更加腥臭了,像是被尸油和尸蜡浸满的停尸场。 婴儿啼哭般的尖叫声不绝于耳,更多的死侍拼了命似的远离那团诡异的黑色气流和那个诡异的人影……但是下一刻那片黑色的气团无声地碎裂开了,逼人的热浪席卷开来,爆发出如太阳耀斑般耀眼的巨型火焰龙卷,还没来得及逃远的死侍群几乎全部都被这股炙热刺眼的火幕龙卷给吞噬了。 火幕覆盖了整个影壁层的甬道长廊,龙卷状的火焰冲击波撞击着楚子航身边所有的死侍,将死侍推着朝影壁层的深处轰去。 惊人的热量在影壁层的四壁反复回荡,恺撒和镰鼬之王的身影被灼热的热浪逼退到一侧的墙壁上。 这一层所有的壁画都在顷刻之间被烧毁了,铁黑的神龛被烧得通红直至熔化,巨大的雕像化作一团团灼目的烈火下坠,那些珍贵的、独一无二的千年古物被君王的火焰掠过,它们的寿命到这一天为止了,石壁和文物全在几秒钟之内全部湮灭成了看不见的尘埃。 哪怕恺撒开启了二度暴血,哪怕他的位置并没有处在“君焰”爆发的中央,受到的只是火焰龙卷经过反射后的余威,可他的肉身受到的伤害却依旧是毁灭性的……镰鼬之王被热浪席卷过后,化作虚影消散在空气中,恺撒则被爆炸卷起的气浪轰退到墙壁的角落里。 他的面部和暴露在外的皮肤全都被高温灼伤了,英俊的面部脱落下层层表皮,露出淋漓的血肉。 恺撒的皮肤一边被灼落又一边迅速地新生恢复,皮肤撕裂的痛楚和血肉再生的奇痒同时发生在他全身的表皮处,这是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恺撒却死死咬着牙齿强撑着隐忍着,一声不吭,牙根都被他咬得渗出了鲜血。 堆积在走廊里的死侍大军也被高温的气流冲散了,无数的死侍被火焰龙卷正面囊括其中,它们被炙骨的火焰和弥漫的热流覆盖,身体里的水分被迅速蒸发,干涸的身躯被点燃,在狂奔中成了一个个燃烧的“火人”……而没被“君焰”正面吞噬的死侍侥幸存活了下来,它们往神道的更深处争相狂窜,本能地想要远离那些燃烧的同类。 密不透风的怪物海潮被楚子航一记爆裂的“君焰”轰开了,生路出现在了眼前。 热浪气流依旧在影壁层里反复吹拂,楚子航的身影却不受控制地朝地面栽倒,角落里的恺撒忍着皮肤被撕裂的剧痛,强撑着起身,一把抓住将要摔落地面的楚子航的身体。 “很好……贝塔,你做的很好!”恺撒扶住楚子航虚弱的身体,称赞道。 恺撒把楚子航扛在肩上,拔起腿就朝着武器库的方向狂奔……他们的周围都是燃烧的死侍,像是黑夜中矗立在古老的祭祀神道两侧长燃不灭的巨型火把……如果不被人为扑灭、且空气充足,这些被烤干的死侍尸体可以持续燃烧很久很久。 “楚子航……象龟那家伙就在前面等着我们,你他妈的可千万别死在这种地方啊!” 恺撒能感受到楚子航在他的背后咳血,滚烫的血液浇淋在他的背上还未愈合的伤口处,传来剧痛,他一边狂奔着一边喘着粗气,几乎是扯着喉咙大吼道。 恺撒自己也处于体力耗竭的状态,在本就伤痕累累的状态下激发完全状态的二度暴血后又被“君焰”给波及到,此刻支撑他行动的完全是顽强的意志力,他的心脏在胸骨里剧烈跳动,似乎胸口都疼得要开裂了。 “别嚷嚷了……留点力气跑路……我暂时还没死……”虚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恺撒感觉到自己的背部被人轻轻拍打。 知道楚子航还活着,恺撒高悬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是落回了胸膛里。 楚子航的声音和拍打就像是给恺撒接连打了两剂有力的强心针,让他原本疲倦的步伐变得脚下生风。 他们原本就离武器库的距离不是很远,恺撒强撑着一口气跑到了武器库的门口,还没停下来喘口气,黑暗的通道里就伸出一只手把他扯进了储藏武器的空间里。 源稚生扭动机关,巨大的酒吞童子的雕像缓缓阖上,他扭头望向瘫倒在地上的恺撒和楚子航,深深皱眉:“怎么搞成这样?” “搞成这样他妈的还不是拜你所赐!”恺撒气喘吁吁地大吼,调子拉得老高,“话都没说完就把手上的枪塞给我,自己往死侍群里窜!你用光了我们最后一枚火箭弹你知道么!我们的武器都被那群可恶的怪物踩碎了你知道么!我们怎么撑过来的你知道么!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有和能死侍群正面肉搏的‘龙骨状态’?!” 看到这家伙满脸“你们怎么如此狼狈”的表情,恺撒简直怒不可遏,如果现在他还有力气,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起身,一拳抡在这个可恶的日本人脸上! 恺撒一边喘息之余也一边打量着四周,源稚生的衣服也破损不堪,这家伙虽然不如他和楚子航狼狈,但是脸上和头发上也沾染血迹。 原本规整的武器库里也混乱不堪,角落里堆积着几只死侍的尸体。 第三百二十八章 “皇”的言灵(二合一,求订阅!!!) 武器库里看起来也刚刚发生过一场激烈的酣战。 成排成列的展柜玻璃全都破碎了,各式各样的枪支、弹药和古刀散落一地,黑色的血液以狰狞的角度溅射在四壁和地板上……如果不是角落里堆积着骇人的怪物残躯,这个偌大的房间看起来就像是一处惨烈的凶杀案现场。 不用询问,恺撒也知道大概是源稚生在进入武器库的时候,来不及关上暗门而被几只死侍尾随着紧追了进来。不过对于蛇歧八家的“皇”来说,在封闭的空间里,几只死侍根本没办法对源稚生的性命造成威胁,更何况他还是处于“龙骨状态”之下。 然而恺撒此刻的注意力却并不在死侍的尸体或是满地凌乱的武器上……他直勾勾的盯着这间屋子的墙壁边缘,一排排墙角被一块块绿泥似的塑胶块围了整圈。 恺撒一眼就认出这是他们从黑市上买来的、带来源氏重工的准备用来炸毁辉夜姬的c4塑胶炸弹。 不只是这些塑胶炸弹,武器库里易燃易爆的武器几乎都被堆在墙角处,有燃烧瓶、有火焰喷射器、有汽油桶、有雷管和手榴弹……甚至还有黑火药和捆扎式的集束炸弹,这些威力巨大的爆破性武器以某种固定的规律整齐地排列着。 “你想炸毁整个武器库?”恺撒朝源稚生问道,在他和楚子航来之前这间屋子里只有源稚生,这家伙将这些大威力的火器这样排列着,必定出于某种目的。 源稚生轻轻摇头:“准确来说,我是要炸毁整个影壁层。” “炸毁整个影壁层?”恺撒也被源稚生这番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给惊住了。 明明不到两小时之前的时候,这家伙还在嚷嚷着说这一层的壁画和古物都是蛇歧八家最珍贵的财富,对方甚至还以为是自己和楚子航盗走了的那副神道深处最珍贵壁画而对自己二人大打出手……可两个小时之后的现在,这家伙就忽然扬言要在自己家里搞爆破,炸毁自己家大厦的一整层,让家族最珍贵的财富通通见鬼去么? 恺撒深吸一口气,如果有机会,他真想把这家伙的脑袋撬开,看看到底是这家伙的脑子构造和普通人不一样,还是所有的日本人都是脑子里缺根弦的神经病! 而且就连楚子航的“君焰”都没有造成这一层建筑的坍塌,可见其结构的坚固,这家伙怎么能保证他摆放在墙角的炸药就能把整个影壁层给炸毁? “这个武器库其实就是这一层的承重主体,是么?”楚子航忽然问道。 楚子航其实伤得并没有恺撒想象的那么重,释放“君焰”的时候他一直维持着二度暴血的状态,肌体的耐热力和恢复力都被显著性加强,让他看上去这么狼狈的原因更多是力量过度使用后的虚弱感。 “是的,我安装炸药的几面墙,都是这一层最主要的几面承重墙,炸毁它们就相当于动摇了这一层的根基。”源稚生点点头。 “但是这么宽阔的一层楼,仅仅被你炸掉几面墙就会坍塌?就这么简单??”恺撒的表情有些不可置信,“你们丸山建造所的建筑不是以坚固闻名么?” “因为要保证这间屋子里的火药不会受潮也不会遭遇明火,还要确保那些抢跑和古刀的金属部分不被锈蚀,这间屋子里要定期抽走空气,确保武器库处于少氧的环境,所以这层上方安装着一个巨大的抽风送风的空气泵,就在我们头顶的位置。”源稚生用手指了指天花板,“而空气泵的上方是一片巨大的空腔,被抽走的空气都会往那里输送。” “所以呢?”恺撒依旧不解,“空气泵和氧气的多少和你能不能把这一层炸毁有什么关系?” “气压么?”楚子航忽然望着源稚生,“你其实是想用气压把这一层压塌。” “没错。”源稚生缓缓点头,“空气泵长年累月一直在缓慢的工作,哪怕是封锁状态也不会停工,相对应的,我们头顶的那一片空腔长年累月都处于稳定的高气压下,而我们所在影壁层其实是低压层。” “经过刚才两发火箭弹的爆炸和燃烧,空气进一步被消耗了,这一层的气压就更低了,但那时候其实我还没有下定决心要炸毁这一层,因为我不确定那时上下楼的气压差是不是已经足够摧毁坚硬的楼面。”源稚生平静地说,“我们的机会只有一次,如果影壁层没有和上层打通的话,这些炸药爆炸燃烧会将这一层的氧气消耗殆尽,哪怕我的言灵能够拖住绝大部分死侍,在氧气枯竭的环境里,我们依然没有可能突围残余的死侍逃到其他楼层去。” “你现在怎么改变主意了?”恺撒问道。 “是楚君的‘君焰’。”源稚生望向楚子航,“刚才楚君释放的‘君焰’极大的消耗了这一层剩余的氧气,现在影壁层空气中的含氧量已经到达一个极低极低的水平了,这一层的温度越来越高、我们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也可以间接证实这一点。” “与此同时,这一层的气压也绝对处于相当低压的水平,虽然两侧电梯的外门都被破坏了,气体是与上下层流通的,但气流交换的速度和燃烧消耗的速度比起来依然无法对等。”源稚生说,“换句话说,现在影壁层的气压和上面那个巨大空腔的气压差值已经相当大了,在这种情况下,炸毁这一层的承重结构,造成的破坏力绝对事半功倍。” “就像门窗封锁、废弃已久的大厦,一旦大厦外壁有一面玻璃破碎,整栋楼面的玻璃都会同时碎裂,看上去就像是被人为破坏过的,但其实这就是内外的气压差过大造成的,大自然能造成的的破坏力往往比我们人类想象的更大。”楚子航点点头,站在理论的角度支持源稚生的方案。 “然后呢?”恺撒直视源稚生,微微皱眉,“就算你的方案真的成功了,这一层真的被炸塌了,你的目的是什么呢?靠倒塌的楼层把死侍压死?你应该不会这么天真到觉得那些东西会被钢筋混泥土的岩块给砸得全军覆没吧?” “加图索君,”源稚生忽然望向恺撒,反问道,“你难道不觉得楚君刚才的‘君焰’造成的破坏力其实没有想象中巨大么?” 恺撒一愣,他回想起楚子航的“君焰”,虽然确实冲垮了死侍大军的阵营,但是杀死死侍的数量确实不如他预料的多,燃烧的死侍数量很有限,“君焰”的破坏力只爆发了那么短暂的一瞬间,持续的伤害性却不尽人意。 “因为‘君焰’的释放和持续的燃烧是需要氧气的,但是影壁层已经极度缺氧了,所以导致楚君的‘君焰’造成的破坏性大不如前。”源稚生解释道,“我说过,我们头顶上的空腔储存着巨量的空气,我当然知道死侍这种生物是不可能被倒塌的楼层压死的,所以我打算用猛火灼烤死侍。” “我放置在承重墙面附近的不止有爆破物,还有易燃物,当这些爆破物爆炸的那一刻,天花板会破开一个缺口,空腔里的高气压将这一层的天花板给压塌,当巨量的空气涌入这一层的瞬间,那些易燃物会以前所未有的火势凶猛燃烧起来。”源稚生如盘托出他的计划,“火焰是死侍的弱点,聚集在这一层的死侍体内的水分会被迅速蒸发,影壁层会变成灼烤这些死侍的最好的火场。” “灼烤死侍么?这主意听上去不错,炸毁的楼层如果把死侍群掩埋的话,即便用火烧它们,它们也无处可逃了。”恺撒摸了摸下巴,“但是你一定预留了引燃炸药的时间吧,不然我们也会和这群死侍一起被卷入燃烧的火场里,大家都得为这些怪物陪葬……” 恺撒扭头盯着源稚生的双眼:“可你考虑过引燃炸药的时间内,我们能逃离死侍群么?就算我们能逃走,你又怎么能保证在你引燃炸药的这段时间内,这些死侍会乖乖地留在这里,不会发现你的计划而提前窜逃?要知道,这些生物的狡猾已经让我们吃了好几次亏。” “我能保证……用我的言灵。”源稚生的表情无比严肃,“我的言灵可以拖住死侍群,但是在使用言灵后,我的身体会崩溃,届时需要你们带我逃走。” “你的想法会不会太理想化了一点?”恺撒打断源稚生的话,“本质上,你是蛇歧八家身份尊贵的‘皇’,你放心把自己的性命托付给我们?” “你别忘了,在两个小时之前,我们还是恨不得折断彼此手骨腿骨的敌人,在你的计划成功后,你就失去了利用价值,你对我们而言只是个累赘了,我们有什么理由要救曾经的敌人和一个拉慢我们步伐的拖油瓶?”恺撒面无表情地说。 “加图索君,你不是这样的人。”源稚生认真地看着恺撒的双眼,语气无比笃定,“如果你像你说的一样,那你从一开始就不会答应和我留下来一起面对整栋楼的死侍,此时也不会出现在我的面前和我对话。” “在楚君释放‘君焰’后,你们其实是有机会逃离这一层的,可是加图索君你并没有那么做,你依然选择相信我,来到了武器库。”源稚生与恺撒对视着,“把性命托付给加图索君你这样的人,我很放心。” 恺撒和源稚生对视了好一会儿,在源稚生的脸上,恺撒看不出任何躲闪的神色,他的表情忽然变得奇怪:“他妈的,要不说你这家伙真是个混蛋!要释放你那要命的言灵就赶快的……趁我现在还没反悔!” 源稚生点点头,朝着武器库出口的方向走去。 在这间屋子里的三人都能明显听到死侍在门外狠狠地撞击酒吞童子雕像的声音,靠近门口的那一面墙壁正在狂抖剧震,墙壁后方,死侍传来的嘶吼让人毛骨悚然。 很显然,楚子航的君焰还是没能完全震慑住它们,这些怪物在短暂的修整后依旧不依不饶,就像是追魂索命的厉鬼,再度找上了他们三人,赶不跑也甩不掉。 源稚生启动武器库门口的机关,墙壁缓缓裂开,巨大的酒吞童子雕像朝外侧偏转,伴随着瘆人的嘶叫声,门口聚集的死侍像黑色的海潮一般涌入武器库。 源稚生在开启机关后的第一时间就迅速后退了,此时的源稚生和恺撒二人已经退到了武器库的角落,恺撒和楚子航的手上端着已经填充子弹、上好枪膛的武器。 然而两柄mg3机枪的火力根本不足以压制这么庞大的死侍群,武器库内的空间极其开阔,足以将整个影壁层剩余的不足二百只死侍全部囊括其中,死侍群从漆黑的入口处疯狂地往里钻进,看上去就像是被巨人的大嘴主动吞入的一样。 “喂,你的言灵还没好么?”恺撒一边扫射一边朝源稚生大吼,“你可别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啊,你的言灵要是不管用的话,我们三个还不够这些家伙们一人一口分的!” 源稚生并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什么,他的双目已经变为夺目的赤金色,言灵的波动在他的周身涌动。 恺撒和楚子航都不由自主地侧目望向源稚生,他们都能从此刻源稚生的身上感受到一股庞大的威压,就好像身边这人的身躯里真的藏着一只古奥威严的巨龙……他们两人都知道身为蛇歧八家的皇,源稚生和他们的战斗并没有使出全力,恺撒和楚子航的骨子里都是无比骄傲的家伙,谁也不想错过这个能看清混血种之皇释放真正力量的瞬间。 “还没好么,源君!”哪怕是楚子航也忍不住询问。 他们的后方是墙壁,他们已经无路可退。 两柄机枪疯狂咆哮着,但是依然组挡不住敌人的猛攻,死侍群的步伐几乎已经推进到他们脸上来了,最前方的死侍几乎伸手就能用爪尖刺进他们的眼球里。 第三百二十九章 言灵·王权!(二合一,求订阅!!!) 密密麻麻的死侍涌进武器库中,放眼望去,数目简直多得让人绝望。 弹幕对这么庞大的死侍群已经无效了,楚子航甚至都已经放弃了机枪的阻击,他拔出村雨,抵挡住一只将要飞扑到源稚生面前的死侍。 “你他妈的到底能不能行?不能行就给句准话,至少能有个心理准备,大家一起死翘翘!”恺撒咬着牙咆哮道。 他也来到了穷途末路,一只死侍把他手中mg3机枪的枪管咬断了,恺撒一边咒骂着,一边抡起枪托狠狠砸着那只死侍的的脑袋……但是更多的死侍已经将他们包围在墙角里。 这是真正的绝境,他们看不到任何希望,眼前黑茫茫如海潮的怪物把所有的生路都淹没了,他们现在上天无路下地无门,插上翅膀也难逃! 然而源稚生并没有回应恺撒的话,他的注意力也根本不在这些已经扑倒近前的死侍的身上……源稚生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武器库的入口处,他在等待着,直到最后一只死侍的身影窜入这一片空间里,外面再没有蛇影徘徊时…… 源稚生在心底猛喝一声……就是现在! 一个巨大的领域以源稚生为原点出现在了空气中,领域自动略过了源稚生身边的恺撒和楚子航,呈立体的圆弧状缓慢地朝前方扩散,这圈圆弧的边缘泛着漆黑的光泽,看起来就像是膨胀的巨型圆蛋,透着一股深邃且神秘的气息。 最靠近源稚生三人的死侍率先被这圈领域给覆盖,那只扑向源稚生又和楚子航缠斗的死侍忽然停住了身形,将要挥起的利爪再不得寸进,咬断恺撒枪管的死侍也颤颤巍巍地匍匐下身子,双手撑在地面上,本就血脉贲张的手臂爆出青黑色的血管,鲜血同时从它们的瞳孔中和嘴里涌出。 领域朝远处无声地扩开,每一只被源稚生的言灵领域覆盖的死侍全都变得举止异常起来,它们似乎是不受控制地跪倒、匍匐在地,姿态变得极低极低,额头紧贴地面,恨不得要把整个脑袋都埋进地板里。 而且每一只死侍都颤抖着身体,它们扭动狂舞的长尾像是被牢牢的粘在地面上,无法再立起……这些狰狞噬人的怪物明明前一刻还疯狂地朝源稚生三人嘶咬着,被源稚生的领域覆盖后就好似洗心革面了一样,像是一瞬间就被驯服感化了,每一只死侍都变得沉寂下来,原本嘈杂的武器库忽然静了下来,被一种诡异的死寂气氛包裹着。 恺撒和楚子航面面相觑,互相都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出了懵然和震撼。 领域最终将整个武器库的空间都覆盖了,这间屋子里所有的死侍没有哪一只能保持身子直立着,也没有任何一只死侍能从原本的位置移动,它们无一例外地全部与地面亲密接触着……有死侍仰面瘫躺在地,有的则是以扭曲怪奇的姿势“堆”在地板上,就像烂成了一摊污泥。 而绝大多数的死侍则是面朝源稚生的方向跪匐着,就像是唯唯诺诺的臣子跪叩真正的皇帝,又像是戴罪的囚徒想要虔诚地亲吻上帝的鞋面。 源稚生拎着蜘蛛切和童子切,缓缓地走入死侍群中,所有的死侍们依旧匍匐于地、一动不动,源稚生在经过几只最靠近他的几只死侍时,随意地挥刀,刀锋轻而易举地割下整条死侍的头颅……但令人更加匪夷所思的是,丝毫没有血迹从死侍颈口的断面中渗出。 从源稚生直行的路线沿途两侧的死侍就像是被秋割的麦穗一样纷纷倒下,这些凶兽居然毫不反抗,甚至连它们原本坚硬的身躯也变得如纸糊般脆弱了,轻而易举的就能被割首。 “见鬼!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是这家伙言灵的效果么?这家伙的言灵是精神系的?‘催眠’?”恺撒大嚷。 他简直傻眼了,因为眼前的画面实在太诡异了,他还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敌人就忽然投诚了,他从没见过这种无声无息又能覆盖如此大范围的言灵,恺撒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精神控制”之类的能力。 “不,不对,‘催眠’要是这么厉害的话,富山雅史也不会这么多年只混成个教员。”恺撒喃喃自否,“难不成这家伙的言灵是‘深梦之魇’?” “深梦之魇”是精神系言灵,在言灵序列表上位列第八十五位,属于绝对的高位言灵,路明非就曾经遇到过“深梦之魇”言灵的拥有者——纽约市那个号称“剥皮者”的女人,恺撒知道那个女人给路明非留下的印象十分深刻。 “深梦之魇”言灵的拥有者拥有侵入精神世界与进行精神操控的能力,哪怕让被操控者切开自己的大动脉对方也会微笑着照做,精神系言灵的拥有者十分稀有,对付起来也是公认的相当棘手。 恺撒觉得源稚生的能力符合“深梦之魇”的能力特征,这些死侍必定是被源稚生精神控制了,不然这些本性凶猛嗜血的怪物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接受杀戮? “不是‘深梦之魇’,我在刚才那只最靠近我的死侍身上听见了骨头被折断的声音。”楚子航死死盯着那些死侍的模样,“你仔细看那些死侍的状态,它们如果是被精神控制了,表情不会这样扭曲狰狞……就好像有一只座看不见的山压在它们的背脊上一样。” 恺撒望向他脚边的死侍,仔细观察才发现原来那只死侍并不是跪倒在地面上全然不动的,它的身躯正在猛烈颤抖,就像楚子航说的,似乎有座沉重的山峦狠狠压在他的脊背上,而它在奋力反抗。 这只死侍的背脊以极度不科学的角度扭曲着,身子完全蜷缩成了虾状,它暗金色的眼球严重外凸,里面弥漫着细密丝线般的黑色血管,死侍暴露在鳞片外面的身躯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那是因为隐藏在它们皮肤下的毛细血管被一股无形的巨力给压到炸裂开了,黑色的血液渗透到他们的皮肤组织下。 还有地面……死侍的身体下,大理石质地的地面也在缓缓开裂,每一只死侍的脚下都正在凹陷破碎,就好像被一个看不见的巨人沿途踩踏过一样,有的裂纹甚至延伸攀附到了武器库四壁的墙面上,像是蜘蛛结成的黑色的网,朝四面八方蔓延出去。 “重力!”恺撒惊呼,“这家伙的言灵居然能改变重力!” 恺撒瞬间了然,怪不得源稚生有十足的自信能够拖出这么庞大的死侍群,因为他的言灵领域足够庞大,而他本人能够控制领域内的重力。 这些死侍们不是不想反抗源稚生,而是无法反抗,它们本身就有逼近一吨的体重,如果重力在瞬间增加了十几倍,乃至几十倍,即便这些怪物们的体魄再魁梧、骨骼再坚硬,几十吨的重量也足够把它们的脊柱折断。 更何况重力不仅是施加在身体外部的力,重力最可怕的一点就是能够侵透身体,直接作用于没有任何保护的血管和各种器官,脆弱的毛细血管会被流动的血液瞬间压爆,心脏和肺部也会被重力压迫,牢牢地“挤”在一起。 “教科书上有提到过控制重力的言灵么?”恺撒朝楚子航问道。 “有的,在《言灵学》第一百二十二页,‘言灵·王权’,在言灵周期表上位列九十一号,属于危险言灵的范畴。”楚子航点点头,“虽然课本上有记录,但是卡塞尔学院的收录册里从未记载过‘言灵·王权’的持有者,好像这个言灵只是前辈凭空臆想出来的一样。” “但今天我们终于找到了原因。”楚子航深深地看着源稚生,“‘王权’是隶属于白王一脉的言灵,而且这种言灵绝不是普通混血种能够觉醒的,这种危险言灵的持有者,大概就和皇血的继承人一样稀有。” 确实就像楚子航所说,“言灵·王权”是超越普通混血种范畴的言灵,拥有“君焰”的楚子航就被一般的混血种视为怪物与异类了,而“王权”的序列甚至尤在“君焰”之上。 一旦被“王权”的领域覆盖,数十倍……乃至上百倍的重力就会顷刻间落在被释放者选中的敌人身上,哪怕对一只蛮横的古龙来说,百倍的重力都是能致使其重伤的,普通人更是毫无可能在“王权”的领域中保持直立,脊柱的弯曲和血液的逆流会让人不由自主地跪俯在地,以避免整个身体都被压断,最终形成像这满屋的死侍这般叩拜觐见的模样。 这就是混血种之皇拥有的权力,和他对抗的敌人都会被他这股无上的王道之力所征服,源稚生被誉为“人形巨龙”并不是空穴来风,拥有逾越了血继界限的血统和这种蛮不讲理的言灵的源稚生的确有真正能和巨龙正面抗衡的资本。 源稚生的目的并不是在这里斩杀这些死侍,死侍的数量太多了,他的言灵支撑不了这么久,他朝着放置火药的那面承重主墙走去……但走着走着,源稚生就好像被抽空了力量似的,忽然瘫倒在一只死侍的面前。 鲜血从他的眼角和鼻孔里溢出,介乎于湛绿色和紫青色之间的血管在他的皮肤下毕现猛凸……源稚生的身体就像之前那些被“王权”领域压迫的死侍一样,处于濒临破碎的边缘。 他的确没欺骗恺撒和楚子航,释放“王权”的确会给他的身体带来极大的负担,维持领域一分钟的时间就几乎会抽走他百分之七十的生命力,这还是基于源稚生的血统远超常人的状况下。 部分高阶位的言灵在释放时甚至要以言灵持有者的生命为媒介,就好比初代狮心会会长梅涅克·卡塞尔的“言灵·莱茵”,又好比耶梦加得和芬里尔融合成死神海拉之后所拥有的“言灵·湿婆业舞”……这些灭世级别言灵都是同归于尽的杀招,在释放的瞬间几秒之内,言灵持有者也会被巨大的力量反噬,在敌人被消灭的同时自己也随之一起灰飞烟灭。 随着源稚生的倒下,“王权”的领域也瓦解了,整间武器库里的死侍都恢复了自由,虽然它们其中大多骨骼都被压断了,血管也爆裂了,但这种生物的恢复力简直强悍到令人绝望,靠近武器库门口的部分死侍已经可以开始挣扎着扭动了,它们受到“王权”领域影响的时间最短。 源稚生四周的死侍虽然还没立即恢复行动力,但是扭行和张嘴的能力却没有失去,最要命的是源稚生眼前的那只死侍,它离源稚生只有不到十厘米的距离。 死侍正张开血盆大口,缓缓腾挪了几公分,利齿下挫就能轻易地把源稚生的脑袋给咬碎……而源稚生却连稍稍移动身体都做不到了! 死侍的齿尖擦着源稚生的脸庞狠狠咬下,如刀锋般的利齿将源稚生的脸庞刮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齿牙交错的摩擦声被甩在身后……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抓着源稚生的后衣领,像是单手托抱旅行箱似的,把他拎在腰间,朝武器库门口的方向狂奔。 “虽然你打过预防针,但你们日本人真的比我想象中更不持久,说不行就不行了!”恺撒裹挟着源稚生,掠过死侍群的时候大声嘲讽道。 “墙!承重墙还没炸毁!”源稚生用尽余力大吼道。 他没有心思理会恺撒的调侃,虚弱的状态还没恢复,风景在他的眼前疾速倒退,风声呼呼地灌入耳朵里,被恺撒像是拎小孩似的奔走,源稚生此时头晕目眩的,这感觉绝不好受……但好在他的头脑还是清醒的,知道最重要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楚子航已经过去了,你别乱动!半残疾人就别操心这些了好么!”恺撒已经抱着源稚生跑出了武器库。 跑出武器库后恺撒仍然没有停止步伐,他继续朝着神道深处电梯井的方向狂奔而去……即便他此刻也已经精疲力竭了,肺里像是要炸开一样剧痛。 第三百三十章 在逃出生天的前一刻降临的巨大危机(二合一,求订阅!!!) 此刻的神道之中是一片狼藉,巨大的像倾倒在走廊中,有的被摔得粉碎,千年的樱花木碎片散落满地,有的还算完整,但是身上的幡幢和帷幕已经落下,雕像漆黑的眼洞望着天花板,看上去瘆人无比。 两侧的影壁都被烧焦了,一片黝黑,原本蛇歧八家每年都花高价维护得完好如新的壁画现在已经变得斑驳模糊,好像已经经历了上千年的风化腐蚀,画面里铭刻的历史也随着刚才那场席卷了整个楼层的战争一同逝去了。 奔跑的过程中,时不时会看见有黑色的“立柱”矗立在神道两侧的影壁前,剧烈燃烧着。 其实这些黑色的“柱子”都是已经烧焦的死侍,其中还有一部分死侍没有完全死绝,身子微微摆动,喉咙里隐隐发出低沉嘶哑的声音,但那也只是回光返照了,没过多久它们就会被烧至碳化,死后仅剩一团团黑色的沥青似的尸胶尸油长燃不灭。 在神道中跑出了一段距离后,恺撒的心里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他停下脚步后扭头,眯眼望去……远处武器库的门口依然没有出现楚子航的身影。 “搞什么?这家伙死哪去了?”恺撒深深皱眉,两侧的眉毛几乎都要拧在了一起,“不是只需要引燃你埋在墙壁里的引信而已么?这么简单的任务怎么会还没完成?” 或许恺撒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此刻的语气就好像是埋怨丈夫在外玩到通宵彻夜不归的深闺怨妇。 一直没见到楚子航出来,恺撒也不往神道的更深处走了,他朝着武器库的方向再度快步折返回去……虽然他的嘴上咒骂楚子航,但行动上却分明是一副非要找到楚子航、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见不到楚子航自己也不肯撤退的架势。 “虽然我现在看不到你的表情,但听你的语气我能想象到,你很担心楚君。”被恺撒夹在腰间的源稚生忽然开口说,“其实你们两个的关系并没看起来那么差,对么?” “你想多了,我不是出于对‘楚子航’这个人的担心,我是那家伙的组长,这是身为一个组长对组员的义务,让那家伙一个人死在这里,而作为组长的我却逃走了……我的人生教条不允许我这么做,那样我会没办法向路明非和夏弥交代,也没办法向狮心会的人交待,更没办法向我自己、向恺撒·加图索交待。”恺撒认真地说,“哪怕是和一条狗同组,如果那条狗出了意外,我也不会置之不理,放任它自生自灭。” 恺撒的声音虽然虚弱,但源稚生依旧从里面听出了一种能够振奋人心的力量……那是骄傲的力量,是恺撒·加图索独有的骄傲,是恺撒一直贯彻在信念里、又无时无刻不付诸行动的东西。 所以自己才会这么喜欢这些神经病么?哪怕他们时常不着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围绕着你载歌载舞,但他们每个人的心里似乎都藏着某种信念,为了贯彻这种虚无缥缈的信念,他们甚至连性命都可以抛弃,如果真的某一天有什么东西企图动摇他们的信念,愤怒的力量就会把他们化作真正的狮子。 沉默了片刻后,源稚生再次开口:“虽然看得出来加图索君你是个正义的人,你这种人不会抛下任何同伴……但你对楚君的担心也是毋庸置疑的,这很显而易见,你的内心深处其实不讨厌他……” “shutup!”恺撒一巴掌抽在源稚生的后脑勺上,“搞清楚,现在是我在扛着你!你要是还有说话的力气就自己下来走路好么?我很累了!你要是没有力气就闭嘴好么?我现在没有心情和一个没有行为能力的半残废探讨我究竟讨不讨厌楚子航!” 其实他早就想这么做了,给高高在上的皇的后脑勺来一个大比兜什么的……但无奈的是源稚生在躯体健全的时候实在太强了,开启“龙骨状态”后更是强得像个变态,恺撒和楚子航联手都很难压制住他,稍不留神还会被反压制,根本找不到机会能让他蒙羞,恺撒一直憋着一股怨气。 但好在皇重伤后也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临头的大比兜想躲也躲不掉,恺撒心中积郁的不忿终于稍有宣泄。 当恺撒折返来到武器库门口时,武器库里忽然窜出一道人影,差点和恺撒撞个满怀。 恺撒看清人影后,脸上的担忧刹那间烟消云散,脸色变得愤慨起来,他一只手揪住对方的衣领,大声质问:“你他妈的赖在里面这么久干什么呢?和死侍生孩子么?” 这道人影正是楚子航。 楚子航拍开恺撒揪住他衣领的手,将两柄日本古刀塞在恺撒夹着源稚生的那条手臂间……是蜘蛛切和童子切。 “所以你磨蹭了那么久,就是为了去找这两把刀?”恺撒的表情有些古怪。 “在靠近门口的时候,我看到有几只死侍已经能面前站起身子了,它们受到‘王权’影响的时间很短,看起来几乎要恢复行动力了。”楚子航解释道,“我觉得它们可能会在爆炸前逃离,这些东西流窜出去很麻烦,所以顺手宰了几只。” “怪不得执行局的那些家伙都说你是个杀胚,你这种赶尽杀绝斩草除根的作风我真是太喜欢了。”恺撒拍拍楚子航的肩膀以示称赞,他的脸色从阴沉迅速转晴,一百八十度好转起来。 “我对杀人这种事没兴趣,杀死侍也一样。”楚子航面无表情地说,“我只知道对敌人不需要有同情心,我们已经在这些死侍手上吃了好几次亏,如果不谨慎对待这些家伙,最后很可能会给我们自己留下隐患。” “引线呢?引线已经引燃了么?”被恺撒夹在腰间的源稚生问道。 “引燃了。”楚子航点点头,“我在杀死那些死侍之前就引燃了引线,根据你预留的引线的长度估算,现在距离那些火药和炸药被点燃大概还剩不到两分钟。” “靠!你不早说?那你还有心思站在这里和我们闲扯淡?”恺撒脸色大变,当即扭头开始狂奔起来。 “我估算过时间和距离,武器库离神道最里侧的那架电梯井大概有一公里,哪怕我们现在状态都很差,以我们全力冲刺的速度,两分钟已经足够我们进入电梯井逃脱到三层楼开外的距离了。”楚子航也迅速跟上了恺撒,十分冷静且不乏理智地说,“现在我们还剩一分五十秒。” 两道身影在神道中疾速的奔跑着,准确来说是三道……如果算上被恺撒夹在腋下的源稚生的话。 三人的两侧是已经被烧成黑色胶油立柱的死侍尸体,火焰窜得老高,他们高速移动时卷起的风将火焰带得旋动飞舞,光与影在斑驳的墙壁上交错……三人看上去就像是在完成一场意义不明的行为艺术。 终于,他们在跑过冗长的神道后,看到了最后单独隔绝最后一面壁画的青铜墙壁,原本这面墙壁只被源稚生破开一个仅供一人蜷缩着身子才能穿过的小洞,而现在坚硬的墙壁几乎被毁掉大半,墙壁上的阴阳太极图也只剩下黑色的阴半鱼……想来应该是从这一侧的电梯井进入这层楼的死侍群破坏的,不过这也正好为恺撒能抱着源稚生穿过墙壁提供了便利。 穿过破败的青铜墙壁后,一片漆黑的电梯井出现在眼前,微凉的风从电梯口灌入,恺撒三人就像是经历了暗无天日的劫难、忽然又重见曙光的囚徒。 楚子航率先扑入电梯井里,伸手抓住电梯井中央那根最粗的钢索。 恺撒低头望着被他夹在腰腹间的源稚生,微微皱眉:“你可以下来么?我把你放在我的背上,你这样赖在我的腰间,我在钢索上面攀爬的时候不好发力,而且还会占用我一只手。” “你以为我被你夹在腰间很舒服么?”源稚生冷冷地回击道,“我从来没有要求你用这么奇怪的姿势托住我好么?是你把我从地板上带走后就一直自顾自用这个姿势裹着我到处跑,你的肋骨已经膈到我不下十次了。” “而且不得不说你们意大利人在剧烈运动过后……身上的味道真的不大好闻。”源稚生抽了抽鼻子。 他们俩其实从始至终都在斗嘴,在极度紧张的环境下,互相吐槽才能稍稍缓解心中的压抑,但源稚生说完这句话后,恺撒忽然沉默了,就像是被源稚生的这句话给将了军。 过去的两个小时里,源稚生已经听恺撒说了不下十次关于“你们日本人如何如何虚伪”、“你们日本人如何如何讨厌”的嘲讽……这些话对于身为日本人的源稚生当然无比刺耳,但无奈他一直找不到反击的机会,现在他终于找到了机会反击,一句话把恺撒噎住说不出话来。 胸中的积郁终于吐了出来,这让源稚生有种大仇得报的舒爽感。 可是还没等源稚生快意多久,他整个人就被恺撒“抡”了起来,猝不及防间,源稚生只感觉到一阵眩晕,在空中旋转了二百七十度后,他又被恺撒粗暴地甩到他宽阔的后背上。 恺撒的背阔肌十分发达且坚硬,这感觉就好像在游乐场坐大摆锤的途中安全带忽然松了,整个人飞出去撞在了一堵坚硬的墙上……更何况源稚生还是重伤半死的状态,这突如其来的一撞差点没要了他另外半条命。 “有必要这么记仇么?”源稚生一边咳嗽一边抱怨,“我们不是已经是同组的队友了么?没必要对一个重伤的病患这么粗暴吧?你以为我现在还是‘龙骨状态’么?” “不好意思,我们意大利人就是这么记仇。”恺撒对源稚生冷冷地说,“以你的恢复力,现在你的胳膊至少能动吧,虽然我不想对一个男人说这种暧昧的话,更何况还是一个日本男人……但是如果你的胳膊能用上力气的话,就用力搂紧我的脖子,待会别被甩下去了。” 源稚生默然,胳膊用力的箍住恺撒的脖子,胸膛紧紧地贴在恺撒的宽厚的背阔肌上……不得不说,两个大男人做出这样的举动真的很暧昧难言,如果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旁边有家族的人看着,源稚生大概宁可死在这一层也不愿用这么羞耻这么无力的姿势逃走。 恺撒背着源稚生跃入漆黑的电梯井里,他精准地抓住坚硬的钢索,迅速往上攀爬……恺撒酷爱极限运动,他是攀岩运动的好手,即便是在背着一个成年男性的情况下,他攀升的速度依旧不比职业的攀岩运动者慢。 在楚子航提出了两分钟这个时间就,恺撒就一直默数着自己的心跳来计算时间,现在离预计的爆炸时刻约莫还有三十秒的时间,时间方面比楚子航预估得更近充裕,三十秒足够他们往上攀登五层楼的距离。 “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黑暗中,源稚生兀然出声。 “你别告诉我你把什么东西忘在武器库里了,现在离爆炸只要不到三十秒了,我们可没有机会回去取了,死心吧。”恺撒上攀的速度并没有因为源稚生的话而减慢。 “不。”源稚生低声问道,“我说你还记不记得,在这群死侍发起进攻之前,我们曾讨论关于死侍其实是有语言的时候……我们的话题是被什么给打断了?” 恺撒的表情在黑暗里明显一愣……刚才对抗死侍经历的两个小时就像打了两年的战争一样让人煎熬,所以他的脑子对于记忆的处理暂时还有些混乱,没能马上反应过来源稚生的话,只是他隐约记得,当时似乎是突生了某种意外,然后死侍群和他们的战争就开始打响了……这时候,恺撒的头顶忽然撞上了攀爬在他上方的楚子航。 影壁层的层高几乎是其他楼层的三倍,所以他们还没有爬出影壁层的范围,但楚子航却滞留在影壁层和上一层的交界处,忽然不动了。 “你怎么还停在这里?”恺撒深深皱眉,抬起头朝楚子航问道。 第三百三十一章 绘梨衣的人生(二合一,求订阅!!!) 现在离预计的爆炸时刻没剩多久了,如果在这层楼被炸塌之前恺撒三人还没有离开这层的范围,他们也会被爆炸卷起的热流和楼层的塌陷所波及。 可恺撒的疑问回荡在空荡荡的电梯井里,楚子航并没有立即回答恺撒的话。 此时楚子航吊挂在恺撒头顶的钢索上,他的左手边就是原本影壁层楼上面一层电梯外门的位置,两小时前外门已经被成群的死侍撕烂了……楚子航正死死地盯着门内的方向,不知在看向什么。 源稚生的夜视能力相当好,所以即便是在漆黑的电梯井里,他从恺撒的后背微微抬头,也能看到楚子航的表情……按理来说楚子航目视的方向应该只有漆黑一片的走廊,可不知为何,楚子航的表情十分古怪。 楚子航的嘴唇微抿着,眉毛也紧紧皱起,那双平日里如君王般威严的黄金瞳孔皱缩成了一点,原本冷酷面瘫的脸上也挂着难以言喻的神色,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如果真的有什么东西能让卡塞尔学院的杀胚都感到不可思议的话……那玩意不是从白垩纪复活的恐龙,大概就只能是白日撞鬼! “见鬼,火药和炸弹马上就要被引燃了,你到底看到了什么东西,能让你舍不得移开眼?”恺撒怒声催促着,“是安吉丽娜·朱莉级别的女人在里面洗澡么?” 不过恺撒心里也知道这个玩笑不切实际,因为以楚子航的性格,别说安吉丽娜·朱莉级别的美女了,就算是安吉丽娜·朱莉本人亲自从美国来到这里,站在楚子航的面前沐浴更衣,楚子航大概也只会瞥过一眼就收回视线,心想这女人是不是热病犯了。 “恺撒,你的‘镰鼬’应该还能使用吧?”楚子航低头问道。 恺撒听到楚子航的话,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开启“镰鼬”……恰在这时,异变突生! 一只巨大的黑色利爪从他们上方的走廊中猛然伸出,爪尖是犹如剑戟一样冗长又锋利的骨刺,骨刺表面泛着金属般的质感,这条手臂比恺撒他们遇到的那种蛇形死侍的手臂至少要粗上两圈长上两倍,而且速度奇快,携带着极度危险冰冷的气息。 利爪朝着楚子航包裹而去,这条青黑色的手臂上爬满了漆黑的鳞片和骨质的倒刺,看上去绝对不是人类能够拥有的……大概只有电影里的怪兽之王哥斯拉才能拥有这般狰狞的手臂! 那只利爪妄图将楚子航抓进手心里,楚子航的周围是空荡的电梯井,他充其量只能够沿着钢索的上下移动,而且速度不快……但楚子航此前一直警惕着那条手臂,在利爪的爪尖即将触碰到楚子航所在的钢索的瞬间,楚子航做出了一个想当大胆且危险的动作。 他居然松开救命绳般的钢索,在身子将要坠入电梯井之际,他抱住那条狰狞粗壮的怪物手臂,就像是高空作业安全锁断裂又失足踩空的建筑工人在千钧一发之际环抱住救命的粗壮横梁。 那条怪物般的手臂伸出的猝不及防,收回也十分迅速,那条手臂在收回的时候也顺带着将环抱在上面的楚子航一起隐没入漆黑的楼层之中。 “这又是什么东西?蛇形死侍过后又是哥斯拉?你家里怎么什么东西都有?”恺撒愤怒地朝背后的源稚生问道, “不知道。”源稚生摇摇头,他显然也没从眼前突发的状况中回过神来,“我确实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又为什么会出现在源氏重工里。” “混蛋!”恺撒低喝一声。 “言灵·镰鼬”瞬间释放,领域迅速朝那条手臂消失的方向扩张而去。 虽然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寻常人根本不可能反应过来,但恺撒毕竟是卡塞尔学院经验丰富的执行专员,眼前的一切都相当匪夷所思,所以他索性不多想了,直接略过了思考的步骤,采取行动。 开启“镰鼬”的同时,恺撒也携带着源稚生迅速沿着钢索攀登上一个身位的距离,到达楚子航之前所在的位置后,恺撒跃入漆黑的廊道中。 “镰鼬”携带着一道急促和一道沉重的呼吸声回归入恺撒的脑海里。 听到这两道声音的瞬间,恺撒只觉得头皮发麻毛骨悚然,两道呼吸声比邻而立,急促的呼吸声应该是楚子航的,而那道沉重的呼吸声就藏在恺撒眼前不远处的黑暗中。 那道呼吸声实在太大了,就像是有十个人藏在黑暗中,以完全重叠的频率吐纳,呼吸者一定拥有一个极其巨大的肺和巨大的身体,难以想象究竟是什么样的生物才能制造出这么庞大的呼吸声。 恺撒终于想起来了,源稚生刚才曾提到的……在两个小时前,他们和死侍的战争打响之前,那些死侍一反常态聚堆在一起,忍着对极品血食的渴望,静静地与自己三人对峙,经过源稚生的提醒和自己的观察,他们发现了惊人的秘密……死侍这个物种间是可以交流沟通的,这种怪物的种群内居然有语言这种东西的存在! 但是能用语言交流也不代表那些狰狞的怪物就能克制本能里对血肉的渴望,能够抑制本能的就只有更高阶的本能……例如求生的欲望,例如血统里对上位者的恐惧! 恺撒也忽然想起了……席卷了整个楼层的震颤,和那声突如其来巨大的咆哮! 在那声轰鸣般的咆哮声后,死侍群仿佛得到了某种赦令,犹如挣脱枷锁的猛兽般开始朝恺撒三人一拥而上,那道惊天的咆哮声甚至一度让恺撒失去了听觉,而那道咆哮声的来源……就在影壁层上面的这一楼层! 这里隐藏着某种巨大的生物,这种生物的血统甚至能够全面压制蛇形的死侍,将死侍群像是军队一样挥指调动! 恺撒忽然后退一步,因为他能听到前方的黑暗中响起了脚步声……其实根本不需要“镰鼬”来探听,这道沉重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而漆黑的长廊上,几乎没有听力障碍的人都能清晰地听见。 恺撒死死地盯着前方的黑暗中,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一双黑色的翅翼舒展而开,卷起紊乱的气流风声从长廊里灌过,一对灿金的瞳孔在一片漆黑中狞现,瞳孔中心是瘆人的竖状。 被这双竖瞳凝视到的瞬间,恺撒和源稚生同时身体僵冷、毛骨悚然,这感觉就像是有无数冰冷的蛇贴着身上的皮肤攀爬。 “真是见鬼了……你能不能解释一下……这栋大厦里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东西?”恺撒有些灰败地问道。 浓浓的无力感包裹着他,在精疲力尽的大战后好不容易看到了逃出生天的曙光,转眼却又看到这么令人绝望的东西……恺撒觉得命运似乎在和他们开着捉弄人的玩笑,自从踏入了这栋大厦之后,幸运之神从没有光顾过他们几个。 “龙形……死侍。”源稚生望着逼近到他们眼前的庞然大物,艰难地吐出这只怪物的称谓。 在这之前,源稚生也没亲眼见过这种生物,他只在卡塞尔学院的教科书和一部分的古籍中见过,龙形死侍并不属于白王一脉的血裔,所以日本的图腾和壁画中很少有记录这种生物的存在。 恺撒倒是在以前的任务中偶然遇见过龙形死侍,但那些死侍还保留着属于“人”的特征……他也从未见过畸变程度如此之高的个体……逾越五米的巨大身形、匍匐的身姿、骨膜狰狞的巨翼、如山般磅礴的威压…… 这只死侍给他的第一感觉就是……他仿佛直面着一只古奥的真龙! 就在这只巨大的生物朝恺撒和源稚生缓缓走来、庞大如山岳的身形将要将他们笼罩时,闷响的爆裂声忽然从他们脚下的影壁层里传来。 源稚生布置的火药和炸弹被点燃了,足以炸毁整个武器库的连环爆炸开始轰鸣作响。 爆炸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响起,仿佛有无数道雷霆在下方的影壁层里炸响,轰轰隆隆的声音简直要把人的耳膜都给震穿,响爆的剧烈程度让恺撒和源稚生的五脏六腑都在跟着震颤。 紧跟着爆炸声袭来的就是剧烈的震动,整个楼层都在狂震,就像是真正的地震袭来,几乎让人站不住脚。 大理石地板上,黑色的裂缝从远处开始朝他们所在的位置弥漫而来,空气从高气压这一层疯狂地往下方低气压的影壁层涌入,气流紊乱而狂暴……爆炸的威力显然比源稚生预期的更大,波及的范围更广,整个楼层在爆炸后的数秒之间就来到了濒临崩溃的边缘。 脚下的大理石地板在真真的爆炸声和剧烈的颤动下皲裂破碎了,恺撒和源稚生身前的巨大的龙形黑影率先跌入地板间的裂缝之中,碎裂的地块在眨眼之间就飞速延伸到了他们的脚下。 楼下的影壁层是源氏重工大厦里最高的一层,这里距离影壁层的地面有超过十米的高度,如果爆炸将影壁层下一层的地板也炸穿了,他们从这个位置往下自由落体……结果大概和跳楼也没什么两样了。 而且恺撒的身上还背着一个行动不便的源稚生,他们周围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可以借力抓取的东西……看起来他们两人似乎也难逃坠落的命运了。 一道声音在恺撒和源稚生的头顶响起,恺撒猛然抬起头。 只见楚子航跃上墙壁,将村雨深深插入墙壁的裂缝里,他一只手紧紧抓住村雨的刀柄,一只手探到恺撒的面前。 “抓住我!” …… 路明非当然不知道此时的源氏重工巨变横生,他刚刚和绘梨衣在众人的簇拥中登上横滨太空世界的地标建筑摩天轮——“宇宙时钟21”。 进到摩天轮的座舱里,路明非没有立即坐下,而是将座舱的各个角落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他是在检查这里有没有安装监控摄像头,以苏恩曦和酒德麻衣那俩货极致八卦的性子,在座舱里安装监控摄像头来监控他和绘梨衣是极有可能会做的事。 绘梨衣看着路明非上蹿下跳,她不知道路明非在做什么,只是在座位上乖巧的坐着。 路明非在仔细的排查了过后,发现苏恩曦和酒德麻衣那俩货还算仗义,至少没做在座舱里面安装针孔摄像头之类不道德的事。 路明非一屁股坐在绘梨衣对面的座椅上,他终于可以喘口气了……刚才被那么多人团团包围着,让他一直有种莫名的窒息感,好像喘口气都让人疲惫。 说实话,他很感谢苏恩曦和酒德麻衣为他精心策划安排的这场约会,他也很感谢这些敬业的“专家”们,帮他和绘梨衣费尽心思地设计发型与造型……但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和绘梨衣是被摄像头的镜头锁定的大熊猫,而摄像头背后坐着无数的人,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当他在母熊猫面前做出一些笨拙的事的时候,所有人都为他惋惜,感喟地说我们的大熊猫王子明明怎么这么笨这么不争气啊,在熊猫公主绘梨衣面前一定要好好表现才对啊! 而当他做出了在那些人看来正确的举动,摄像头背后的人就欢呼着说我们的熊猫王子明明终于开窍了,他终于懂得怎么拿着新鲜的竹子和鲜嫩的叶子讨得我们熊猫公主绘梨衣的欢心了!让我们为明明王子的勇敢欢呼!让我们为明明王子的机智鼓掌!让我们为明明王子和绘梨衣公主的喜结连理尽情庆祝吧! 可当摄像机镜头前的人得知真相的一刻,这个人又该以怎样的情绪对待这一切呢?是愤怒?还是崩溃?还是依旧懵懂?她的喜怒哀乐,她的悲欢离合,在别人的眼里就仅仅是一场真人秀,她所有的真诚与感动,所有的悲伤与愤怒在别人的眼里都是可以被安排的……她的人生变成了一场蓄谋已久的、被人左右的傀儡新娘。 路明非看着近在咫尺的绘梨衣,女孩正透过摩天轮的座舱玻璃眺望这个广阔且未知的世界。 第三百三十二章 你看着世界,我看着你(二合一,求订阅!!!) 路明非看着眼前的绘梨衣,他没来由的想到了曾经在纽约市遇到过的那个号称“剥皮者”的悲惨女人,还想起了那部经典的美国影片——《楚门的世界》。 《楚门的世界》寓意为一个被他人架构的、虚假的世界,你身边的一切可能都是虚假的,你看的电视剧、你的爱人、你每天擦肩而过的路人……乃至于你的整个人生,一切都被幕后之人披上了一层伪装的绿幕,无数摄像机的镜头对着你,无数双眼睛躲在镜头背后窥探着你的生活,你的人生都被变成了一场滑稽的秀。 而绘梨衣的人生岂不就是这样?蛇歧八家就像一个巨大的绿幕一样笼罩着她的人生,于她如父亲般的橘政宗就是那个藏在幕后的人,看似对她百般爱护,实则对女孩怀揣着极度恶意的贪欲,就像恶鬼垂涎美味的血肉。 就像楚门可能一辈子都走不出去导演和观众们为他编造的那个虚假的世界,如果没有人拯救绘梨衣,这个女孩大概一辈子也会被困在橘政宗为她制造的牢笼中,女孩只能看着千篇一律的动漫和电视剧来遐思幻想外面的世界,制订着一次又一次看似幼稚的翘家计划……但是和《楚门的世界》里的楚门一样,绘梨衣其实也一直在追求奔赴向自由的路上。 路明非来到日本的目的就是为了把绘梨衣从笼罩她人生巨大的黑暗中解救出来的,可是如果他把绘梨衣从牢笼中带出来后,又把她推向另一架摄像机之前,任由人们摆弄、窥探,那对这个一无所知的女孩来说,未免也太悲哀了一点。 爱情这种东西对两个人认识都没多久、见都没见过几次来说实在太遥远了,对于现在刚刚见到这个广袤无垠的世界的绘梨衣说,路明非更愿意给予女孩的其实是拥有所有正常的女孩子都有的权力,绘梨衣想去什么地方就去什么地方,想穿什么样的衣服就穿什么样的衣服,想吃多少五目炒饭就吃多少五目炒饭,他想带给绘梨衣的是开心的旅程,是夷愉的回忆……更是生而为人的自由。 摩天轮缓缓地带着他们往更高处升去,绘梨衣正趴在舷窗上朝外面的世界眺望着,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这个雨夜好像特别漫长,仿佛无始无终。 摩天轮的后方就是大海,从他们此时所在的角度望向海面,雨滴砸在如银镜般广阔海面上,晕开亿万个涟漪。 世界是灰蒙蒙的一片,远处高楼大厦的灯火浸染在朦胧的雨雾里,透过玻璃窗上的水幕望去,那些倒影在水珠里的灯火看上去就像是一团团跳动的流萤。 “绘梨衣……对不起。”路明非忽然望着绘梨衣,有些愧疚地说道。 “sakura为什么要对不起。”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着,然后举到路明非的面前。 女孩的脸上挂着浅浅的不解。 “因为……其实外面那些人都是我朋友帮我们安排的,这场摩天轮的约会也是……就是那个一直吃薯片的女孩子。”路明非绞尽脑汁,尽力组织着措辞,“不过这些也不是我那位的朋友的问题,她也是因为我做的这些……不对,应该说是为绘梨衣你做的这些……也不对……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是可能让绘梨衣你觉得不自在了……所以对不起。” “没有不自在。”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给路明非看,“和sakura出来玩我很开心,新衣服很好看,五目炒饭也很好吃。” “开心”、“好看”、“好吃”……女孩的形容很直白又很一目了然,字里行间都没有表达出对这些安排丝毫的不满。 大概是绘梨衣过往的人生一直是被安排的,她几乎每天都要接受定期的身体检查,一堆人围着她转来转去鞍前马后实在太常见了,所以对于被包围被安排这些事她已经习以为常逆来顺受了……但是苏恩曦,或者说路明非的这些安排却让绘梨衣觉得相当新奇。 在暴雨的夜晚乘坐直升机翘家是绘梨衣没尝试过的,化上波西米亚风格的妆容换上哥特式的小裙子也是绘梨衣没尝试过的,在深夜和异性单独乘坐摩天轮更是绘梨衣没尝试过的。 这过程中的许多事也许对很多女孩都不算有多新鲜,但这一切的一切对绘梨衣而言都是第一次的体验,比她任何一次的翘家经历都要丰富一千倍一万倍。 她过往的全部人生被枯燥和单调充斥着,那个牢笼似的小房间就变成了她几乎全部的世界,一点点不一样的风景对她来说都是宝贵的财富,普通人的体验对她来说更是相当奢侈的东西。 她当然不会觉得路明非有任何对不起她的地方,因为是路明非把她从那个小房间里带出来,她才有机会亲眼看到她梦寐以求的、外面的世界。 摩天轮缓慢地拔高,已经到达离地面约莫五十多米的高度了,朝左手边望去,可以看到距离他们所在的横滨太空世界大概八百米的位置是一片巨大且风格十分有特色的建筑群,那里是“横滨港未来21”。 “未来21”这个的名字代表着这里作为横滨市的港湾面向21世纪的未来梦想,这个港口原本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是一个临海搭建的造船基地,因为比邻繁华的东京,又作为出海游轮的停靠处,这块地皮近些年来发展迅猛,整个造船基地在保留原有的风格的同时兼具商业化的改造,现如今这里拥有着日本一流的酒店、商圈和会展中心。 “那里是‘横滨港未来21’。”路明非指着那片十分具有工业风的建筑群,轻声为绘梨衣介绍道,“那栋最大的建筑就是‘未来港21’的会展中心,那里有时会展出巨大的奥特曼模型和超高的高达机器人,是会动的那种高达,所以那里也被誉为是孩子们的天堂。” 绘梨衣顺着路明非手指的方向,望向那片黑寂的建筑群。 听着路明非的描述,女孩的眼底渐渐的生出了光,就好像她已经亲眼看到人声鼎沸的会展中心里,巨大的奥特曼模型和会动的高达机器人在遥遥地冲她招手。 “想去看,想和奥特曼还有高达一起玩。” 绘梨衣忍不住在小本子上写给路明非看,她眼底对奥特曼和高达的希冀就好像那些潮流的女孩子听到了路易.威登和香奈儿要出新品发布会一样期待。 “会的,等哪天天气好了就带绘梨衣去看,我们和奥特曼还有高达一起合照。”路明非冲绘梨衣笑笑。 摩天轮以稳定的速度上升着,此时朝摩天轮的右边望去,可以看到五百米开外有一片在雨夜中依然亮着外设灯的建筑群,那就是建于明治末期至大正初期的仓库群——横滨红砖仓库。 红砖仓库是象征着横滨港飞速发展的历史性建筑物,在2002年时,整个仓库都进行了全新的翻新改造,一半保持原有的风格,另一半用作商业化和旅游业的开发,在保留建筑物的历史原貌的条件下,旧貌换新颜,近年来横滨红砖仓库也被市政厅发展成为了横滨市乃至全日本一个相当热门的旅游景点。 “那一片红色的用砖头垒成的楼房叫做横滨红砖仓库,最近几年很受欢迎,夜景的灯光很有特色,很多到日本旅游的游客都会选择去红砖仓库拍照留念。”路明非很自然的走到了绘梨衣座椅的那一侧。 他站在绘梨衣的旁边,指着他们后方仓库建筑群,对绘梨衣介绍。 “还有我们后面城市里那栋最高的楼,那是横滨市的最高的建筑物——横滨地标大厦,天气晴朗时,在大厦的顶楼眺望海平面和富士山都会看到十分醉人的美景。” “地标大厦和未来港21,还有红砖仓库在地图上围成了一个三角形,我们所在的横滨太空世界就处在三角形的正中间,这一片区域就是囊括整个横滨市大部分知名旅游景点的黄金地段。”路明非对周围的一个个景点如数家珍。 “据说每当跨年夜时,这些临海的区域就会举行盛大的烟花节,午夜的报时声在红砖仓库的大钟上敲响,冲天的烟花会在离地好几百米的位置炸开,把整个天空和海港的倒影都染成五颜六色。” “烟花绽放的那一刻,所有人都会站在海港的广场口许愿,学生们会希望自己考上心仪的学校,打工的人会想要工作顺遂升官发财,而漂泊在外的异乡人则会祈愿自己的父母家人幸福安康……日本也有守岁的习俗,所以这场烟花秀会一直持续到后半夜,跨年夜的横滨市又被成为‘不夜的海港城’。” 路明非用很轻的声音为绘梨衣描述着,即便他自己也没有真正见过未来港21的会展中心里巨大的奥特曼模型和会动的高达,也没有体验过横滨海港的跨年烟花秀,更没有登上过地标大厦的顶楼眺望海岸和富士山,但他的描述很富有感染力,透过他的话似乎可以勾勒出一幅烟花漫天盛世阖美的画面。 绘梨衣望着红砖仓库的方向,这个点已经没有人在街上闲逛了,但红砖仓库代表性的射灯依然亮着,此时金黄色的灯束将赤红的砖瓦映照成火烧般的色彩,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片片燃烧的篝火。 灯光燃成的篝火在绘梨衣的瞳孔中起舞,一种名为“向往”和“憧憬”的色彩在女孩的眼底渐渐浮现。 路明非看着绘梨衣的眼神,没来由的想起坐在婶婶家的天台上眺望远处繁华cbd区时的自己,和那座城市的夜晚。 那座滨海小城当然远远比不上东京都和横滨市的繁华,但蜗缩在那座城市里的他和现在的绘梨衣是何其的相似。 他们都懵懂地眺望外面更大的世界,灯火燃成成辉光从他们的身上流淌而过,却转瞬即逝,他们明明置身于这座城市的一角,却好似站在热闹和车水马龙的另一端,绽放的霓虹编织着整个城市的色彩,但那些美丽的色彩却从不属于他们,留给他们的永远只剩千篇一律的孤独。 此时绘梨衣看着窗外的世界,路明非看着绘梨衣。 路明非看着倒映在绘梨衣眼底的光,他从没有觉得这个世界如此耀眼过……不是因为这个世界的风景,而是因为眺望着这个世界的人。 不知不觉中,摩天轮已经攀升到了最高处,从这个高度眺望出去,海平面似乎延伸到了无限远处,小半个横滨市的景色都能被囊括眼底,一眼望去,瞳孔里至少能同时汇聚几十万个灯火,世界变得前所未有的辽阔…… 这时绘梨衣忽然转过头来,望向路明非,把路明非吓了一跳。 “谢谢sakura。” 绘梨衣没有在摩天轮的最高点去眺望这个无垠的世界,而是在小本子上写上这样一句感谢词,认真地看着路明非。 “为什么谢谢我?”路明非呆愣愣地问道。 “谢谢sakura带我看这么漂亮的地方。”绘梨衣又在小本子上写。 “没有坐过摩天轮,也没有看过这么好看的风景。” “家里的人不想让我出门,因为我出门之后会很麻烦,只有sakura愿意带我出门。” “世界很大,从没有见过这么大的世界。” 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唰唰”地飞快写个不停。 “其实世界比绘梨衣今天见到的还要更大,大的多得多,光是日本就比这大很多了,横滨市和东京都都只是这个世界很小很小的一部分。”路明非用手比出了一个夸张的圆,又在圆的中心上描出一个很小的点。 “日本就有很多比这里风景更棒的地方,也有很多好玩的地方,我们有好几天的时间,如果绘梨衣想去的话,我们可以把那些地方全部去一遍。”路明非试探性地建议道。 “想去。”绘梨衣点点头,在小本子上一笔一划地写着。 “可是sakura不是日本人吧?怎么知道日本这么多好看的地方?”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道,歪着脑袋举到路明非的面前。 第三百三十三章 有情人终会相遇(二合一,求订阅!!!) 绘梨衣指了指远处的横滨港未来21,又指了指他们身后那栋耸入天际的地标大厦,最后指了指另一边亮着漂亮灯束的红砖仓库,刚才路明非像个百事通一样为她把这些景点的特色全部描述了一遍,让她觉得很神奇。 这时候摩天轮已经越过了最高点,开始缓缓进入下降的阶段。 “因为在很久很久以前……大概五年前吧,我那时候就知道我总有一天会来到日本,站在绘梨衣你的面前。”路明非看着绘梨衣的眼睛,无比认真地说,“那时候我就决定,不管是要跨过千山万水,还是要熬过来日方长,我一定会来找你……所以这一次我做足了功课。” 是的,路明非就是为了绘梨衣而来的日本,这些功课也是为了能带着绘梨衣畅游日本而做的,路明非至今为止所做的全部努力就是为了此刻能站在这个女孩的面前。 路明非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忽然记起来,有一天芬格尔缠着他陪吃宵夜陪喝酒,那个家伙喝多了就开始和他吹牛皮,说想当年在恺撒、楚子航还有路明非还没入学的时候,他芬格尔在本科部就是风头无二的独秀一枝花啊,追他的学妹如果手拉手排成排简直可以绕学院两圈半,这还是没算上当时一些性情羞涩只敢暗恋不敢表白的师妹和总是纠缠他和他搞暧昧的师姐,好像有几个女教授看他的眼神也很不对劲……如果全部算上的话排成一条长龙起码得绕到学院后山去。 路明非没有戳破那个家伙,而是顺着芬格尔的话说师兄我知道你是恋爱达人情场圣手,但这也不是什么值得显摆的事啊,现在学院的恋爱风气走向已经不讲究攀比泡过多少师姐泡了多少师妹那一套了,你看看人家恺撒和诺诺、楚子航和夏弥,哪一对不是花前月下你侬我侬,现在整个学院的风气都已经被我们的学生会主狮心会会长领导成了“情圣贵在专一,深情才是王道”的真理,师兄你的那套人渣至上的理论早就过时了。 芬格尔却不屑地嗤笑着说恺撒和楚子航那俩货那是深情专一么?他们俩那是单纯的怕老婆!诺诺和夏弥俩发起火来一只母老虎一条母暴龙,那是平常人受得了的么?除了恺撒和楚子航这俩勇者谁都都无福消受吧!撇开楚子航那榆木疙瘩不谈,要说恋爱经历什么的,打死他芬格尔也不相信恺撒·加图索那种花花公子从小到大的恋爱对象会只有陈墨瞳一个! 路明非说恺撒老大还真就对外宣称师姐是他的初恋,说他以前和波斯公主骑马还有和英国皇室的女爵滑雪那些都是逢场作戏,做不得真的,倒是师姐说她从小到大谈过的恋爱可以凑成两支足球队踢一场友谊赛了,大概是把她幼儿园过家家时扮的夫妻也算进去了。 芬格尔依旧一脸“你别骗我”地说你就听恺撒那家伙瞎扯淡吧,他鼎鼎有名的加图索家少爷,从小到大接触过多少女人?在遇到陈墨瞳之前难道就没有对其他女孩动过心思?说出去谁信?他要是没泡过其他女孩或者没被其他女孩泡过他哪来这么高超的恋爱手段,能一举拿下卡塞尔学院的女魔头?恺撒这家伙要没有恋爱经验他芬格尔能把脑袋拧下来送给恺撒和诺诺,在他们的婚礼上当花球抛! 路明非一脸嫌弃地说人家加图索家是玩政治搞经济的,又不是屠狗大户,要你这狗头做甚?况且就算恺撒他有过丰富的恋爱经历喜欢过其他的女孩子那又能说明什么?人家现在已经在师姐这颗歪脖子树上吊死了,人家身上有真正贵族子弟的风范,和你这种拿过往的感情经历当酒后谈资的人渣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芬格尔高深莫测地摇着头说非也非也,看来小路你还根本就不了解生命的真谛和爱情的本质,古人说天地一逆旅,同悲万古尘,昨日的芬格尔已经死去,今日的芬格尔正在同你对话,而明日的芬格尔还未孕育,所以昨天今天还有明天都是完全不同的芬格尔,昨天死去的青涩的芬格尔爱的是那个消逝在回忆里的师姐,今天正在成长的芬格尔正和同样青涩懵懂的妹子热恋,而明天已经长大的芬格尔看你们班那个叫零的俄罗斯妹子身材样貌气质都委实不错,师弟你要是真的和零看不对眼的话,不如给师兄一个近水楼台的机会? 路明非冷笑道原来扯了半天说了这么老多师兄你就是想拐弯抹角想撩零么?不是师弟不仗义,要是师兄你真对零有意思你可以试着自己去找零搭讪嘛,不过结果是少条胳膊还是瘸条腿啥的可别怪师弟没提醒过你。 芬格尔叹着气说师弟你怎么还是不懂啊,重点根本就不是零或是其他女孩,重点是每个人都是会死的啊!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死去,而是爱上以前那个姑娘的自己死了,每个人在爱一个人的时候都觉得自己是全心全意的,但每个人都无法阻止自己死去,死去的爱情和那个曾经心爱的姑娘一起随风消逝后就不叫做爱情了,叫做回忆,谁也不会滞留在过去、活在回忆里不是么?他芬格尔是这样,恺撒是这样,楚子航和路明非你也一定是这样,如果诺诺有一天觉得腻了,以恺撒那么骄傲的性子难道会追在诺诺的屁股后紧跟她一辈子终生不娶么?如果夏弥有一天不在了,难不成楚子航就一辈子不成家立业为那姑娘守一辈子活寡么? 这时候路明非打断芬格尔说我相信师兄会啊,守一辈子活寡对楚子航来说不算什么难事,你要让楚子航像你这样水性杨花处处留情才不现实吧。 芬格尔囧囧地说那就不讨论楚子航,那家伙是特例,他不遇到夏弥都很可能一辈子守活寡,就说说师弟你吧,你长这么大总不可能只喜欢过一个姑娘吧?你如果喜欢上了第二个,那你怎么保证你不会喜欢上第三个,第三个之于第二个和第二个之于第一个有什么区别?既然没区别的话那你不是也有可能喜欢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 路明非则挥挥手说师兄你打住打住,你这话题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谬论,人的一生中遇到的每个人本身就各不相同,有的人会让你觉得差强人意,可有的人相遇就是金风玉露,就像诺诺之于恺撒,也像夏弥之于楚子航。正是因为恺撒性格骄傲,如果诺诺觉得腻了,恺撒绝对不会像师兄你说的那样就转攻他人,而是会把自己变成更优秀更有意思的男人,然后再把诺诺追回来,如果夏弥没出现在楚子航的世界,楚子航可能就顺遂母愿随便找个人成家立业了,但夏弥出现在楚子航的生命中之后,他的世界就被这个女孩占据了,哪怕这个女孩消失了,楚子航也不会再爱上其他的女孩。 路明非看着芬格尔说,每个人的生命之中总会遇到一个与众不同的人,就像一道从天而降的光打入你的世界,照亮你的眼睛,改变你的人生,当她出场的那一刻,你会觉得其他人就显得不过如此了……师兄你那么丰富的感情经历难道就没遇到过这样的人么? 芬格尔在听完路明非这段话之后沉默了很久很久,连喜欢的鸡翅和手枪腿都不吃了,只是闷着脑袋喝酒,整场宵夜再没有和路明非讨论过这些问题,喝完酒后他就默默离开了,整宿都没有回来寝室。 那时候路明非看到芬格尔离去时惆怅又寂寥的背影,知道他大概是去找eva了。 其实路明非已经在心底回答过芬格尔的问题了,他长这么大的确只喜欢过一个姑娘,即便还没遇见但这也是他多年以来的坚持,他很庆幸自己这一次没有暗恋陈雯雯也没喜欢上陈墨瞳,所以他有十足的底气可以对芬格尔说出这番话。 这是改变他衰仔本性的最根本的原因,他不需要当暗恋女神的屌丝男,也不需要别人的女孩化作他生命里的那束光把他照亮然后跟在别人身后摇头摆尾了,因为他早就知道有个女孩正在等着他,成为彼此生命里的那束光。 那天芬格尔离开后,路明非独自留下把剩下的酒给喝光了,可他既不惆怅也不寂寥,反而越喝眼底越明亮,好像那个与众不同的女孩就站在他的面前,像一束光一样把他的眼睛给照亮了。 摩天轮恰逢此时转到了一个巧妙的角度,游乐场的射灯从座舱的后方打来,绘梨衣的身影被笼罩在那束光里,映照在路明非眼底深处,把他的瞳孔照亮。 路明非望着绘梨衣,绘梨衣望着路明非。 绘梨衣不能完全理解路明非的话,但是她觉得路明非正在对她表达一些很重要的事,因为在路明非那双璨如星辉的眸子里看到了坚定、热切和一些她从未见到过的东西。 明明两人才认识没有多少天,但路明非的眼神里面包含的情感却丰富到根本不是看过几部电视剧和动漫的绘梨衣能够理解的。 两个人互相对视着,气氛静默却又不显尴尬,这种氛围很奇怪,就好像两人已经认识了很久很久……久到白发苍苍,久到故人重逢。 绘梨衣眨了眨眼。 “抱歉啊,又说了奇怪的话。”路明非回过神来后,挠了挠后脑勺,朝绘梨衣歉意地笑笑,“这些绘梨衣你大概都不太能理解吧,但是没关系,以后有机会的话我再慢慢解释给你听……如果你愿意听的话。” 绘梨衣点点头,在小本子上言简意赅地写了着。 “sakura要讲我就愿意听sakura讲。” 摩天轮渐渐地降落回地面。 …… 横滨地标大厦的顶楼,一道身影在铺满天鹅绒地毯的大理石地板上翻来覆去。 “烦人烦人烦人!他们俩到底在摩天轮里面干了什么啊!我的好奇心都快要把我的胸口撑爆了!”苏恩曦四仰八叉地躺在浅灰色的地毯上,直勾勾望着天花板,一脸的生无可恋。 泛滥的八卦心却无法得到满足这种事对苏恩曦这种宅女来说就像是赌瘾犯了的赌徒,听不到骰子的碰撞声和轮盘的摇摆声简直能要了她的命。 “嗯?胸口要被撑爆了?”坐在沙发上看杂志的酒德麻衣瞥了眼脚边苏恩曦的胸部,淡淡地说,“放心啦薯片,你的胸部依旧相当平整,再往上加三个cup都绝对不可能撑爆。” “我在和你说讨论这个么!我在和你讨论我的好奇心正在极速膨胀却又无法得到满足!”苏恩曦恶狠狠地说,恨不得要抱着酒德麻衣那条修长的美腿啃一口。 这家伙仗着自己身段好,没少在身材这件事上嘲笑她,苏恩曦好不容易减肥成功,却悲哀地发现,原来减肥会把原本就不大的胸部跟着一起减小!她们俩一起泡温泉的时候酒德麻衣还指着她的胸部笑称薯片你努力再小下去就能和三无保持一个量级了,再接再厉。 “喂,你得不到满足就去找男人解决啊,高天原不都是男人么?别像个狂犬病人一样啃我的腿行不行?”酒德麻衣微微皱眉,把那条长腿从苏恩曦怀里迅速收了回来,“再不济冰箱里还有半根冻黄瓜,你拿着凑合凑合……” “我说的是好奇心!好奇心!你扯哪去了!”苏恩曦一脸幽怨地看着酒德麻衣,“你为什么要把摩天轮座舱里的针孔摄像头给拆掉啊?要是他们在里面接吻,或者路明非忍不住兽性大发直接把上杉家主推倒了,错过这么珍贵的画面连上帝都不会原谅你!” “得了吧,先不说你说的那些有没有可能实现,真看了你也不怕长针眼啊!”酒德麻衣撇撇嘴,“再说了,以路明非的反侦察技术,你在座舱里安装的针孔摄像头他会发现不了?这些都是老板交代以外的事,要是路明非向老板告密,你和我都要被老板那神经病给训斥一顿。” 第三百三十四章 越师傅的拉面摊(二合一,求订阅!!!) “你怎么知道老板不想看?”苏恩曦撅了撅嘴巴,“说不定老板也想知道呢?老板没交代这些可以做,可也没有说不允许偷看啊!” “你也知道自己是偷看啊?”酒德麻衣冷冷地笑。 “口误口误!监视!是监视!”苏恩曦讪讪地笑,“既然老板把他们两个托付给了我们,我们这些做保姆的总有监视孩子们的责任吧?” “你不就是怕我八卦么?放心吧,我可以收起我的宅女之心,抱着客观、关怀和祝福的心态去看!”苏恩曦看了看酒德麻衣冷漠的脸色,把手掌用力地拍在胸脯上补充,“我保证!” “行了行了,怕了你了,本来就没多大,再拍就瘪下去了。”酒德麻衣把杂志导致在身边的沙发上,从沙发的背后取出一个双筒望远镜,递给苏恩曦,“95式军用望远镜,最大可看十倍距离,十倍的超远视距加上混血种的视力,只要你找好角度,摩天轮上面发生的事你至少能看到个七七八八。” “嘿嘿嘿,原来长腿你早有准备。”苏恩曦接过望远镜,一脸“大家都是同类人”的表情,“我就说嘛,八卦是女人第四大本能,不论是我这样的死宅女还是长腿你这样的冷艳女忍者都不可能逃离我的‘八卦定律’!” “我带望远镜就是为了监视他们的,这是老板交代给我的任务,你真以为全世界的女人都像你一样八卦?”酒德麻衣斜眼瞥着苏恩曦,伸出一只手,“哪那么多话?要看就去看,不看就把望远镜还给我。” “我闭嘴!这就闭嘴!”苏恩曦在唇前作拉链状,“监视这种活儿哪能麻烦女王大人您啊,我替您来监视!” 苏恩曦捧着望远镜,屁颠屁颠地就跑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像个偷窥邻居家洗澡的女流氓一样,把望远镜举向“宇宙时钟21”摩天轮的方向,寻找路明非和绘梨衣所在的座舱。 “怎么样?”酒德麻衣一边翻着时尚杂志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看到你想看的东西了么?” “哎呀,这路明非怎么回事!给他制造这么好的机会也不知道珍惜呢!”苏恩曦大嚷小叫着。 “离得那么远干嘛?靠近一点啊!上杉家主身上长了刺么!” “牵她的手啊!搂上去啊!是没长胳膊没长手么!” “吻上去啊!这么浪漫的摩天轮里是不会有女孩拒绝你的!这家伙是没长嘴么!还是出门没刷牙!” “好机会!这个角度能直接推倒她!这么身娇体弱又卡哇伊的合法萝莉在你面前还不推到!路明非你还是男人么!” 苏恩曦把加厚的钢化玻璃落地窗拍的“砰砰”响,看那架势何其怒其不争啊,简直是想把玻璃拍碎冲到摩天轮上把路明非替代下去然后直接把绘梨衣给当场推办了似的。 “喂喂喂,看戏就看戏,安静点行不行!”酒德麻衣不满地说,“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这一层在杀猪呢,叫得这么吓人……再吵就把望远镜没收了啊!” 被酒德麻衣教训后,苏恩曦哑了下来。 “啊啊啊啊啊!”没过几分钟过,苏恩曦再次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嚎叫。 “你疯啦?”酒德麻衣也被苏恩曦这突如其来的几嗓子给吓了一跳,她还以为是防空警报忽然响了。 “坐在一起了!路明非坐到上杉家主的旁边了!离得很近!”苏恩曦兴奋地说,“这小子终于开窍了!” “这架摩天轮的座舱就那么小,他们想离得远也做不到吧?至于这么大反应么?”酒德麻衣翻了个白眼,继续埋头读她的杂志。 “啊啊啊啊啊!”几分钟后,苏恩曦又传出一阵惊声嚎叫。 “你又发什么癫?”酒德麻衣抬头瞪了苏恩曦一眼。 “贴上去了!贴上去了!他们现在肩并肩坐在一起!” 苏恩曦此时就像个正在追偶像剧的少女,看到男女主角稍有亲热的片段,就脸颊发烫,不由自主的想要尖叫。 “你没救了。”酒德麻衣叹了口气。 “啊啊啊啊啊!” “又怎么了?”酒德麻衣已经习惯了,这次头都不抬了,她只觉得苏恩曦这家伙嗓子实在有够好的。 “牵手了!他们牵手了!”苏恩曦捂嘴惊呼,简直要晕过去了,“路明非牵着上杉家主的手走下的摩天轮!” “嗯?他们已经出来了?”酒德麻衣问道。 但是这一次出奇的,苏恩曦没有再出声回答她,也很久没有再发出怪叫。 “怎么了?”酒德麻衣抬头望去。 她发现苏恩曦没有再用望远镜偷窥路明非和绘梨衣了,而是满脸不敢置信的表情,怔怔地后退两步,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惊吓到了。 “路明非那家伙……他好像是发现我了!”苏恩曦一副白日见鬼的表情。 “怎么可能?”酒德麻衣愣了愣,也满脸的不可置信,“你知道这栋楼有多高么?我们现在离地面可是有接近三百米的高度,哪怕是拥有‘鹰眼’的忍者在不借助外部设备的情况下都很难发现这里有两个人,而且我们面前的这面落地窗安装的仅单面可视的防窥玻璃,只有里侧能看到外侧,哪怕路明非的视力再好,他朝着这边望来也只能看到一片漆黑的玻璃幕墙才对啊。” “虽然我也觉得很匪夷所思,可路明非好像真的发现我们了。”苏恩曦望向酒德麻衣,一脸认真,“那家伙……他朝这个方向比了个国际手势。” 酒德麻衣还是难以相信,她上前两步,一把夺过苏恩曦手中的95式望远镜,透过镜筒朝游乐场里摩天轮的脚下望去。 “见鬼……这家伙真是有够聪明的,这都能被他察觉到。”酒德麻衣喃喃道。 透过望远镜,她确实能看到,在巨大的摩天轮脚下,路明非站在绘梨衣旁边,他一只手拉着绘梨衣的手,一只手冲他们所在的地标大厦顶层的方向,竖起了一个“友好的”中指,脸上还挂着似有似无的微笑。 其实如果是酒德麻衣处于路明非的位置,她也能猜到薯片妞这家伙一定会藏在她们所在的地标大厦顶层,从这个位置偷偷观察摩天轮。 首先路明非对自己和薯片妞的性格很了解,知道薯片刚才那肚子疼的借口是纯扯淡,一定会找个地方偷偷监视他们。 如果要找地方监视,离横滨太空世界不近不远的地标大厦就是绝佳的位置。 因为地标大厦是周围最高的建筑,地标大厦的顶楼是视野是最开阔的位置,可以把横滨市临海的这一片区域内四面八方的风景全部尽收眼底……况且以自己和薯片妞丰厚的家底和绝不将就的性格,连出行都用兰博基尼和直升机代步,在住所方面也必然很讲究,苏恩曦这娇生惯养的妞绝不可能躲在游乐场附近的草丛里或是哪个犄角旮旯去监视他,想来想去,只有包下这栋最顶级的大厦的最顶层才最衬得上薯片妞顶级富婆的身份。 不过即便如此,路明非的直觉还是精准到吓人,好像就笃定了此时必定有人在这个位置拿着望远镜或者潜望摄像头窥视他的一举一动似的。 “这家伙真是越来越谨慎了,还好我们和他是处于同一阵营的立场。”酒德麻衣自言自语道,“想想都觉得成为这种家伙的敌人是一件多么可怕又棘手的事。” “你是在说蛇歧八家么?”苏恩曦问道,“不过蛇歧八家也不好对付,那个橘政宗看起来也不是个简单人物。” “谁知道呢?”酒德麻衣耸耸肩,“我只知道老板是站在路明非这边的,所以我们也必须站在路明非这边,哪怕那个橘政宗再高深莫测,如果蛇歧八家真是我们的敌人,消灭全部的八家或许有点困难,但是把蛇歧八家变成蛇歧五家蛇歧六家什么的倒是没什么难度。” 酒德麻衣是用很随意的语气说出这番话,字里行间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个女孩确实有这个底气,如果路明非要把日本黑道的皇帝拉落马下的话,她至少能帮路明非消灭个两家三家不成问题。 “哦哦哦!长腿女王霸气!长腿女王威武!”苏恩曦吹着口哨用力鼓掌,为酒德麻衣女王捧场。 “女王个屁!到头来还不是做保姆的命!”酒德麻衣摆摆手,率先朝门口走去,“收拾一下准备下楼吧,孩子们玩完了游乐场,该带他们吃宵夜去了。” “好嘞好嘞。”苏恩曦跟在酒德麻衣的身后,轻声说,“越师傅的拉面摊啊,不知道拉面的口味怎么样,真令人期待啊。” …… 夜已经很深了,东京都依旧被狂风骤雨肆虐。 国立东京大学,后门的小巷子,巷口停着一辆人力的木质厢车,这种带帐篷的厢车在日本被称作“ラーメン”,也就是“屋台车”,一般有屋台车的地方,整条巷子里都会洋溢着香味,因为屋台车是指日本传统街边小吃店,是贩卖食物的地方。 常见的的屋台车都是没有正式名称,屋台师傅卖什么食物就写上那种东西的名字。比如卖章鱼烧丸子的就写“たこ烧”,卖玉米的就写“烧とうもろこし”,卖豆馅稠鱼烧的就会写“たい烧き”……大家看上一眼就会知道屋台里卖的是哪种食物,既接地气又方便。 来屋台车吃饭的一般都是一些加班到深夜的上班族或是自修到很晚的学生,其中当然也不乏一些嘴馋想吃快餐宵夜的家伙,这种风格的小店在大都市里意外的受欢迎。 在喧嚣都市的僻静街角如果偶尔能遇到这种店会感到既亲近又很惬意,来自不同地方不同身份互不相识的人们在摊前坐在一起,在这样一个狭窄却温馨的地方,像是认识了很多年的老朋友一样毫无隔阂的一边吃着小吃喝着烧酒一边拉拉家常,互相吐露自己的幸运事或是烦心事,老板也偶尔有意无意间吐槽一两句……这种屋台小店就是因为有这种阖乐的氛围,所以十分招揽回头客,目前在东京和福冈的屋台已经演变为一种街边文化,并成为一种观光资源。 “越师傅这么晚了还不收摊啊。”发型呈犄角状的女高中生揭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看这大雨好像一晚上都不会停的样子,越师傅等下收摊会不会不方便啊?” 被称作越师傅的拉面师傅看起来已经上了年纪了,满头的白发梳成中分的模样,里面夹着几根并不显眼的黑发,他穿着拉面师傅特制的白麻工作服,额上系着一圈黑色的毛巾,看起来似乎在拉面师傅这个行当里浸淫了很多年。 “要是没客人就收摊啦,这不是迎到了毛利先生和小兰小姐你们么?”越师傅抻拉着劲道的面条,忽然瞥到因为身高太矮而无法从桌子下探出脑袋的戴眼镜系红色领结的大头小学生说,“哦对哦对,还有江户川君,话说江户川君今年还是在读一年级么?” “就是说啊,这小子就像长不大一样!”被称为毛利先生的男人一巴掌按在姓氏为江户川的小学生脑袋上,他看起来是喝醉了,又忽然对叫做小兰的女高中生怒喝道,“你这么早催着越师傅收摊干嘛?越师傅收摊了这么晚我上哪去找酒喝?还有这么实惠的拉面!” “哎呀,爸爸你别再喝了,很丢人诶!”小兰对着毛利先生埋怨道,然后又望向越师傅连连鞠躬,“真是抱歉啊越师傅,我爸爸他喝多了。” “没事没事,毛利先生是我们这里的老主顾了,你们来光顾我的拉面摊我也很开心。”越师傅摆摆手,“话说以前经常和小兰姑娘你一起来的那个高中生小子没来了么?我记得是姓工藤来着?就是一直和你在我的摊子前讨论‘福尔摩斯’的那个。” “是新一啦……他叫做工藤新一……是个高中生侦探。”提到叫做工藤新一的高中生,小兰有些害羞了,脸色变得微微红,讲话也吞吞吐吐的。 第三百三十五章 昂热和上杉越(二合一,求订阅!!!) “高中生就当侦探了么?”越师傅点点头,“真是了不起啊!” “是啊……就是新一他一直都很忙……经常在国外协助警方破案什么的……所以很少回来……我也很久没见过他了。”小兰说着说着越来越没有底气,最后低下了头,看起来有几分沮丧。 “他忙个屁!”毛利大叔狠狠一拍桌面,“我看那小子八成在国外谈恋爱呢!跟着哪个有钱的富婆跑了也说不定!国外有钱的老女人就喜欢他那样子的小白脸!” “爸爸,你怎么能这样说新一啦!”小兰忿忿地推了推毛利大叔,“新一才不会像你说的那样跟别的什么有钱女人跑掉!” “我说小兰啊,你怎么就是这么执迷不悟呢?”毛利大叔拿着烧酒的瓶子乱晃,“除了你老爹我,这个世界上当侦探的男人就没有几个能靠得住的!那个叫工藤新一的小子是这样,大阪府那个叫服部平次的小子也是这样……嗝儿~” “爸爸!你干嘛又扯到服部身上去啦,人家服部和和叶的关系明明很好的。”小兰争执道,“你再这样说新一我就不管你了,你等下喝醉了就自己回家吧!” 小兰看起来似乎真的生气了,环抱着胸,把脑袋别向一边。 “小兰……” 在角落里的小学生江户川君望向小兰,眼神复杂,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喃喃道。 然后他又用一脸无语的眼神望向毛利大叔,心想小兰摊上这样的爸爸还真是有够难为她啊。 “臭小子,看什么看!”毛利大叔忽然一眼瞪向江户川君,一板栗敲在小孩子的大脑袋上,把在小兰那受到的怨气都往江户川君身上撒去,“我记得你和工藤那小子挺熟吧?你是不是也想帮那小子讲话?” “爸爸!”小兰把江户川君给搂了过来,摸了摸他的脑袋,对毛利大叔怒嗔道,“你就知道欺负柯南!” “毛利先生,息怒息怒,别动那么大火气。”越师傅把一碗清酒摆在毛利大叔面前,“这碗酒算我请你的,和小孩子动那么大火气干嘛?” 听到有免费的酒喝,毛利大叔愠怒的脸色瞬间喜逐颜开。 “说实话,其实我很羡慕毛利老弟你啊。”越师傅一边刷碗一边老怀感喟地说,“小兰这姑娘很懂事啊,你有一个很棒的女儿,每次看到这女孩我就忍不住心想,我要是也有这么懂事的女儿就好了。” “嗯?越师傅你没有成家么?”毛利大叔问。 “爸爸,你别乱打听人家的私事啦!”小兰提醒道。 “抱歉抱歉,职业病职业病。”毛利大叔笑着挠了挠后脑勺,“越师傅你也知道我们做侦探的嘛,话到了嘴边就总是情不自禁问出口了。” “没关系,这也没什么不可讲的。”越师傅自嘲地笑笑,“其实也谈不上成家不成家,我这人生来就该是孤魂野鬼的命。” 虽然越师傅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语气轻松随意,但任谁都能听得出来老人的话里蕴含着难以言喻的悲伤,难以想象漫长的岁月在老人过去几十年的人生里留下了什么,才会让他说出这么如此悲戚的话。 越师傅一边说着一边搅弄汤锅,那双沧桑的眸子盯着涡旋状的混浊汤水,神情十分专注。 而毛利大叔一边继续饮酒一边满嘴跑着不入流的胡话。 小兰则是看着碗里的拉面,怔怔出神,心情忽然回到了很久以前和工藤新一并肩所在这家摊前吃面的场景,也不知何时新一会再回来找自己。 而江户川君则是一边漫不经心地吃面,一边时不时小心翼翼地偷偷瞥向小兰,生怕被女孩发现似的。 小小的屋台车里,老板和客人们都各自怀揣着难言的心事,棚子外是噼里啪啦无始无终的暴雨,仿佛砸在人的心头上。 一道明亮的氙灯刺破黑夜的雨幕将这条悠长的小巷子照亮,黑色的跑车飞驰过漫水的地面,将积水溅起得比人还高,跑车像一头迅猛的野兽一样在黑夜中匍匐扑食,在临近拉面摊前猝然一个急刹,轮胎抓地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刺耳异常。 黑色的跑车最后缓缓地停靠到屋台车的摊前,好似一只朝着猎物无声接近的黑豹。 原本搅弄着汤锅的越师傅心有所感地抬起头,恰逢其时的大风掀起拉面摊的幕帘……隔着重重的雨幕和跑车车窗玻璃上如同瀑布似的水幕,越师傅和车里坐着的人对上了视线。 跑车的驾驶位上同样坐着一个满头银白发的老人,他穿着熨帖的定制款黑色西装,领带是沉稳而富有内涵的深灰色,老人沟壑纵深的脸甚至看起来比越师傅更有阅历,气质却显得更年轻。 老人高级的着装、优雅的气质和座下昂贵的黑色跑车都显得与路边屋台车的环境格格不入,这样的人看上去应该是米其林的星级餐厅赴约,或是去参加高档奢侈品的发布会,而不是来到这样风吹雨漏的路边摊吃宵夜。 车门缓缓打开,老人毫不介意把他锃亮的皮鞋踩入沾满泥泞的积水中,他撑开一把巨大的黑伞,遮在头顶上,朝越师傅的拉面摊缓缓走来,雨水像是瀑布一样沿着黑伞的边缘倾泻而落。 越师傅注意到了撑伞的老人,摊位上的其他食客也被刚才跑车巨大的刹车声吸引,回头望向朝他们走来的老人。 “哎呀,要不说东京的有钱人就是多呢,您开玛莎拉蒂啊。”毛利大叔远远就朝着老人招手,“真是一辆好车啊,还穿着borrelli的衣服呢,以前我只在杂志上见过,您一定是家上市企业的大老板吧!” 如果不是外面的暴雨太大了,毛利大叔大概会凑到那辆黑色的玛莎拉蒂近前围着跑车细细欣赏好几圈。 小学生江户川君则是用略带思忖的目光从侧面打量着老人,眼镜片后闪着危险而智慧的光芒。 “江户川君,还是不要用这么危险的眼神打量那一位,不然事情的发展可能会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越师傅认真地说,他的目光一直死死盯着缓缓走来的银白发老人,“抱歉,毛利先生,小兰小姐,时候不早了,今天到了我打烊的点了,今天的费用我给你们打七折吧,下次再来吃面的时候一起结账就好了。” “今天这么早就打烊了啊,还没喝尽兴呢。”毛利大叔显然意犹未尽,他看了看银白发的老人,“那位先生不是来吃面的么?” 看起来他似乎很想和那位有钱的老先生攀谈一番。 “哪有开着豪车穿着一身黑衣来吃面的呢?那位老先生的模样难道不是更像去参加追悼会的么?”越师傅和蔼的模样彻底隐去了,他再一次下达了逐客令,“雨太大了,毛利先生你们也早些回吧,今天的拉面钱和酒钱就免了,算我请诸位的。” 越师傅把手裹到系在腰间的围裙上面擦了擦,然后将围裙解下,挂在厢车的墙壁上,他从厨房绕到食台,帮小兰一起将醉酒的毛利大叔给扶起。 “就像小兰姑娘你在思念那位姓工藤的年轻人一样,工藤君也一定在思念小兰你。”越师傅对小兰说,有意无意地瞥了眼江户川君,“等工藤君什么时候回来了,欢迎你们再来我的面摊吃面。” 越师傅送了送毛利大叔一家,在他们走出拉面摊的时候,老人恰好和他们擦肩而过,在拉面摊的食台前坐了下来,他端起一壶没喝完的清酒,从桌台上拿起一只干净的瓷杯小盎,把清澈的酒水倒进白瓷的杯底,自顾自的饮起酒来。 等越师傅送完毛利先生一家,回到拉面摊时,银白发的老人一杯接着一杯,已经快要把摊子里的清酒给喝光了,转头又似乎想要打起烧酒的主意。 “酒好像有点不够了,要不你跑去买点?我来的时候看到两条街外有一个通宵营业的酒馆。”老人说,“哦对了,还有点饿了,先给我弄碗面吧,下完了面你再去买酒,我吃完面你也就正好把酒买回来了。” “昂热,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性格还是这么讨人厌!从一个年轻的混蛋变成了一个老混蛋!”越师傅不耐烦地摆摆手,“没了没了,我已经打烊了,今天不待客了,拉面和酒都不卖了,而且你已经把我酿的酒都给喝光了,在我找你收账之前赶紧滚蛋!” “别这么暴躁嘛,老朋友见面第一时间就谈钱多伤感情,难道不是应该坐下来先喝喝酒叙叙旧么?”昂热笑笑。 “朋友?”越师傅泛起了冷笑,“这里是日本,你一个二战期间侵略我们国家的美国参谋中校,这里哪里有你的朋友?” “而我这间拉面摊就更没有你的朋友了。”越师傅指了指衣冠楚楚的昂热,又指了指自己,“你一副上流社会的扮相,而我只是潦倒的拉面师傅,一个上流人士怎么会有做拉面的朋友?” “你们日本好像有种新潮的文化叫做cosy吧,意思是角色扮演,你扮拉面师傅还挺入戏的。”昂热给自己斟了杯烧酒。 “什么叫扮拉面师傅?”越师傅眉峰一挑,“我就是个拉面师傅,货真价实,本本分分!我已经在这条街拉了六十多年的面了!” “可我们脚下的这整条价值十二亿美元的街都是你的。”昂热掰着手指头算,“十二亿美元啊,普通人大概要摆四万年的拉面摊才能赚够十二亿美金。” “我真的很穷,我卖拉面的收入仅仅只能养活自己,我连这条街的土地税都交不起,每年的税款都还是那些家伙帮我交的。”越师傅叹了口气,“拥有一块地如果不把它出租或是出售出去也是没用的,就和拥有一片坟墓没什么区别。” “可你名下的资产远不止于此。”昂热如数家珍地帮越师傅清算道,“你在东京湾有三条万吨级别的油轮,在衫并区有二十亩的果园,在新宿区有成片的老宅,前年有开放商看上了新宿区那块地,动了拆迁那些老房子的心思,据说还开出了一个任何人都无法拒绝的天价,但他们连那些老房子拥有者的身份都无法掌握。” “那些其实都是上杉家的产业,当年家族划拨到我名下,没有回收而已。”越师傅说,“在我离开家族的时候,我已经把全部的资产都托付给一个慈善机构打理了,他们把现金和可盘活的资产拿去投资,赚得的红利捐助给社会上需要的孩子们,在我死去的那天,我名下所有的资产将一口气全部拨给蛇歧八家的红利组织,由他们保证那些钱会一直投入公益事业。” “这么说你果然很穷,不过真没想到当年的黑道至尊居然也有洗心革面、热衷公益的一天,真是可喜可贺。”昂热轻轻鼓掌,“你见到我好像一点都不惊讶?也不好奇为什么我对你的消息这么了如指掌?” “大川端侦探事务所嘛,你的学生犬山贺推荐你去的对吧?”越师傅和昂热聊着聊着,就不自觉地下了锅汤面,“我也认识一些侦探,比如刚才刚走的那位毛利先生,虽然毛利先生办案能力很一般,但相比之下,毛利先生至少有作为侦探的底线,而大川端的那些人可以说是毫无底线了,两头贩卖消息两头通吃,所以我一早就知道你已经来到日本了,因为有人电话给我,我还想这几天要不要收摊躲一躲你,但我卖拉面这么多年,每天雷打不动在这里摆摊,我不能因为你这颗老鼠屎臭了我一锅好汤啊!” “瞧你说的,就好像我是个瘟神一样。”昂热把酒杯推到一边,准备迎接新鲜的拉面,“你以为你躲着我,我就找不到你了么?” “你当然是瘟神,你不是瘟神谁是瘟神,你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瘟神!”越师傅愤慨地说,然后又像是认命般深深叹了口气,语气幽幽地说,“我当然知道我躲不过你这个瘟神,六十多年了……昂热,你依然阴魂不散!” 第三百三十六章 曾经的皇,上杉越(二合一,求订阅!!!) “得了,别用这种深闺怨妇的语气和我讲话,不然我还以为六十多年前我去歌伎町点过你忘了付钱呢。”昂热望着越师傅,笑笑,“我应该没有对你做这么过分的事吧?” “昂热!”越师傅气不打一处来,“这么多年不见了,我们都已经是老人了,你就不能有涵养一点么?不管我们是朋友是陌生人还是仇人,六十多年过去了,再深的仇怨都该化解开了,你就不能学会以礼待人么?” “以礼待人?”昂热笑笑,“你以礼待我了么?” “你大概不知道吧,我飞机落在成田机场的那一刻,阿贺就派了几十个黑衣保镖来接我,其中还有犬山家和宫本的重要干部,他们把整个机场出入境大厅都封锁了,门口迎接我的是二十多辆奔驰车组成的车队,为我接风洗尘的酒会设立在玉藻前,那是涩谷区最豪华的夜总会,犬山、宫本、龙马三姓的家主纷纷到场了。”昂热一副老流氓的架势咂嘴回味,“几十个好身段的姑娘身上点缀着金箔用玉腿恭迎我,在各行各业独领风骚的美少女们穿着清纯的学生装和性感的旗袍为我点烟倒酒,每个美貌都堪比山口百惠和中岛美雪,我吃的是用鱼子酱当辅料的醉章鱼,抽的是纯正昂贵的古巴雪茄。” “阿贺只是区区一个家主就能做到这种程度?而你呢?”昂热望着越师傅,似笑非笑,“堂堂的黑道至尊,喝你两盎不值钱的酒就跟要你命似的,你的待客之礼简直不像话……话说我的拉面还没好么?” “犬山贺是你的学生,我又不是你的学生。”越师傅纠正道,“而且我只是曾经的黑道至尊,是曾经的!要知道落魄的皇帝连庶民都不如,更何况黑道至尊。我这里没有山口百惠,更没有中岛美雪,只有泷泽和结衣,不过我也很抱歉她们没法为你点烟倒酒!” 越师傅没好气地指了指放置在屋台车隐蔽角落的十六寸小彩电,小彩电上面还搁置着一沓盗版光盘,光盘的封面上,某几名日本知名动作女性面对着镜头。 想来这就是拉面摊没有客人时,越师傅个人时间的闲时爱好了……不过越师傅的身体也真够硬朗的,都已经如此高龄了,这方面的癖好居然还像年轻人一样旺盛。 “哦哦,这两个女星的名字我好像有听过,最近一段时间正流行。”昂热点点头,“蛮好的,既然你还有这份雄体壮魄,证明你老则老矣,但是精力完全不输年轻人,看来我来找你真是找对了。” “你就不能放过我么?”越师傅露出无奈的苦笑,“昂热你也许还是当年的你,但是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我了,如你所见,我已经拉了六十多年的面,我也已经六十多年没有摸过刀了,我连葱花都是用剪刀剪的,我如今为数不多的兴趣爱好就是去教堂听一听传教士诵经,再就是听一听来我面摊的客人们发发牢骚,撺掇那些年轻的男孩勇敢追求爱情,把心仪的女孩泡到手后带到我的面摊吃面……然后顺便看看年轻女孩子们的长筒袜在大腿和短裙间勒出的绝对领域什么的……” “听起来挺有意思的。”昂热笑笑,评价道,“你的生活还满潮的。” “我潮个屁咧!”越师傅将煮好的拉面盛在一个碗里,碗底重重地砸在桌面上,“你要做什么事,就找你的学生犬山贺合作不好么?他一直对你忠心耿耿的,或者你的其他学生们,现如今的蛇歧八家应该有很多你曾经的学生吧?他们一个个玲珑八面消息灵通的,正值壮年,你何必来找我这个消息闭塞行将就木的老家伙呢?你指望两个加起来超过两百岁的老人在日本能掀起怎样的风浪?” “话别这样说嘛,我们这些老人不也有那些年轻人没有的东西么?”昂热看着越师傅熟练的盛面手法,“我记得当初的你可不是这样的,岁月这种东西还真可怕,把曾经那般心高气傲的皇磨平了棱角,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拉面师傅兼巧手伙计。” 昂热伸手想要去端越师傅刚盛出锅的面条,却被越师傅用一对杆长杆筷子抽在手背上,将他的手抽到一边。 被越师傅挥舞的那对长杆筷子裹挟着凌厉的杀气,速度简直快到让人看不清,就好像他手中握着的根本就不是一对竹筷,而是刀光与剑影。 “我不是被岁月磨成了这样……而是你,昂热。”越师傅盯着昂热的眼睛,两个沧桑老人的眸子四目相对,“想要摧毁一个骄傲者的自尊心永远不可能是时间或者磨难这种东西,而是另一个比他更骄傲更强大的家伙,用屈辱和鞋底狠狠地践踏在他最引以为傲的地方……我当年以为自己才是世界上最怪胎的家伙了,但没想到却有你这个怪胎中的异类……不得不承认,和你这种怪物生在同一个时代的确是我的悲哀。” “少来了,我们可不是一个时代的人,准确来说,我比你大了整整四十三岁,按照辈分我已经可以做你的叔伯了……而且我怎么不记得我有做过用鞋底踩在你的什么地方这种过分的事?”昂热揉了揉被越师傅凌厉的筷子抽得发麻的手背,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碗里热气腾腾的拉面,“这碗面不是做给我的么?” “面里还没注入灵魂,还没放葱花!”越师傅没好气地说,他捻起一撮葱花撒入面中,面汤的醇香裹着葱花的清香弥漫在本就不大的屋台车摊店里,味道令人不由得食指大开。 越师傅将注入灵魂的汤面和一双干净的竹筷推到昂热的面前,轻轻地说:“吃完这碗面就离开吧,我如今已经不想再被搅入那些争端了,我只想本本分分当我的拉面师傅,谁也别来找我,我也不想去打扰任何人,卖卖拉面听听传教士们念经也挺好的。” “直到我死去的那天,我会被埋葬在我常去的那间教堂,叫黑天神社,规模很小,但那里的传教士人都很不错,想起我的话可以带上一支桔梗或是酴醾去看看我,我的坟墓应该会被他们修在后院角落的老槐树下……如果那时你还活着的话。” 越师傅说出这番话时一直低着头,声音嘶哑,仿佛是不想让昂热看到他的表情。 “和一个比你更老的家伙演悲情戏这一套是行不通的。”昂热用筷子卷起一溜拉面尝了尝,“味道不错,但是比起和我在东京巢鸭那家‘sobanoodles茑’里吃到的‘招牌黑松露酱油拉面’还有不小差距,再接再厉。” 昂热鼓励越师傅的语气就像是一个老板在激励他雇佣了六十多年的御用拉面师傅,他说的那家名叫“茑”的餐厅是日本第一家,也是全世界第一家,摘得米其林一星的拉面店。 “昂热,我真的帮不上你什么,我在六十二年前就已经脱离家族了,我现在已经不是六十二年前那个年轻气盛的皇了,我只是旧时代留下来的遗物,曾经名叫上杉越的蛇歧八家的皇死已经死在了1945年。”上杉越的眼底划过一闪即逝的阴霾,“我的人生在败给你的那一年就变得一塌糊涂了,我很累了,只有卖拉面能让我活得轻松一点,我现在是卖拉面的越师傅,一个只会拉面和煮汤的师傅对你这种要干大事的人来说是无用的。” “那不正巧么,我恰好就需要一位拉面师傅,正是因为你现在没有任何立场,所以我来找你了,并且整个日本,我能找的只有你。”昂热说,“我没办法依赖阿贺他们,就是阿贺让我来找你的,你知道阿贺为什么让我来找你么?” “为什么?”上杉越一愣,不由自主就被昂热带着话题跑,“因为你和家族闹翻了?” “因为阿贺告诉我说,现如今的蛇歧八家没有值得信任的人,我和阿贺刚见面时发生了一点矛盾,有人利用我和阿贺的矛盾企图杀死我们两个,可惜这个阴谋被我的另一名学生给识破了,谋划之人的计划没有得逞。”昂热说,“我的意思是,你们的家族里藏进了一个危险人物,并且这个危险的家伙在谋划一些极度可怕的事情,他想要杀掉我,是因为我会对他的计划产生阻碍。” “极度可怕的事?有多可怕?”上杉越随意地问,依旧是一副轻松的表情,“有比波多野老师明日宣布退出影坛这件事更可怕么?” “有人复活了……‘神’!”昂热死死盯着上杉越的眼睛。 听到“神”这个字眼时,上杉越洗筷子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他的眼底浮现出肉眼可察的错愕,轻松的神情迅速的从他脸上隐去,苍白和不可置信的脸色爬满了他的面部……没想到,昂热嘴里“可怕的事”当真比波多野老师宣布退出影坛更加悚然! …… 源氏重工,已经坍塌的影壁层上方。 不绝于耳的爆炸声震耳欲聋,在影壁层的天花板被炸塌后,影壁层和上面的楼层就连贯成了一个整体。 此前源稚生为了保险起见,安置的炸药量明显过多了,他们脚下的地面塌裂后,依然仍有残余的炸药没被点燃,爆炸已经持续了两分钟以上仍未停止。 汹涌的热气浪和火光席卷了整片空间,高温气流几乎灼得人睁不开眼睛,但即便是闭上眼却依旧能感觉到耀眼的火光在距离三人好几百米的开外的位置升起……那是爆炸的中心区域,影壁层的武器库,火色像是云霞般冲天涌起。 烈焰中,武器库所有的易燃武器都被点燃了,成吨的子弹因为高温而爆炸,几万枚弹头在空旷的空间里高速狂乱的激射,乱弹甚至差点波及到了远在五百多米外的恺撒三人。 匍匐在远处的成片的黑色蛇影被火光和弹幕吞没了,死侍们在火焰中发出濒死的哀嚎,这绝不是人类的喉咙能发出的声音,那些嚎叫声犹如地狱深处最凄厉的恶鬼,让人魂栗胆颤。 武器库化为了一片炽热的火场,在接连的爆炸后,火场里“噼里啪啦”的响声接连不断,那是烈焰和高温在炙烤着死侍体内的水分,如果一直都没有人扑灭那些烈火,空气又充足的情况下,一两百只死侍的尸油大概要烧到天荒地老才会自主熄灭。 源稚生的计划相当成功,武器库里所有的炸弹加上恺撒和楚子航带来的c4塑胶炸药成功打通了上下层,巨量的空气疯狂涌入影壁层,烈焰一时间宛若升天的火龙,将死侍群全部的生机都吞噬殆尽……这些折磨了恺撒三人好几个小时的怪物群终于走向了灭亡,但此刻的三人谁也提不起半点劫后余生的喜悦。 那只巨大的龙形死侍的黑影宛若一座沉重的巨山一样压在三人的心头,让他们几乎喘不过气来。 谁也不知道那种可怕的生物为什么会出现在源氏重工里,有人偷偷豢养蛇形死侍就已经够让人匪夷所思的了,而且龙形死侍似乎还能命令那些蛇形死侍……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 危机仍未解除,那种东西绝对不可能从这个高度掉落下去就坠亡,它大概是被淹没在楼层巨大的碎石岩块里,那几声巨大的爆炸也许起了点震慑作用,但是当那只龙形死侍确定外界没有危险的时候,它一定会第一时间破石而出,朝恺撒三人扑食而来……这一点三人都心知肚明。 “恺撒,你顺着我的身体爬上来,抓住村雨。”楚子航对恺撒说,“然后你带着源君离开,把我的村雨也一起带走,源君你得把蜘蛛切和童子切留给我,我来拦住那个东西。”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面无表情,就好像在说你你们先离开,我在这里对着墙数一百个数之后就去找你们。 “我是组长,断后的工作理应交给我来完成。”恺撒沉声说。 第三百三十七章 赴死的人,正义的朋友(二合一,求订阅!!!) “恺撒,你自己的心里其实也清楚,你的体力已经到达极限了。”楚子航摇摇头,否认了恺撒自荐留下断后的提议。 他们的上方传来硬物开裂的声音,楚子航扭头朝上望去。 他们头顶的位置,村雨卡住的墙壁上的缝隙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宽变深。 “别纠结了,再拖延下去,不等那只龙形死侍袭击,我们也得从这里坠落下去,到时候我们谁都走不了。”楚子航手臂用力,一把将恺撒和源稚生一起拉起。 他攥住恺撒的手,将恺撒的掌心朝内放在村雨的刀柄上,自己则松开了村雨的刀柄,失去了支撑点的他开始朝下坠落,在下坠的同时,他一把从恺撒的怀里抽出蜘蛛切和童子切安纲。 “喂,为什么不把我的沙漠之鹰也给带上?”恺撒扭头,朝楚子航的背影吼道。 “不用了。”楚子航朝影壁层的方向坠落,头也不回地回复道。 恺撒的沙漠之鹰里还有仅剩的两枚学院派发的精炼硫磺汞核心破甲弹,但仅仅两枚子弹对那么庞大的龙形死侍的杀伤力会是可想而知的有限,况且楚子航的枪械水平不如恺撒,那还不如把沙漠之鹰留给恺撒物尽其用,源稚生的行动能力一时半会还恢复不过来,恺撒的体力也早已濒临枯竭了,也以免在接下来的楼层中他们遇到落单的死侍而一时间猝不及防。 况且对于楚子航来说,这时候只有刀这种东西才能带给他更充盈的安全感……深藏在他记忆中的那个男人,一边叫他快逃一边留下断后,悍然冲向神明时,手里握着的就仅是一柄长刀。 楚子航并不是漫无目的地自由落体,而是用脚尖踩在墙壁上朝下高速奔走,控制着自己坠落的方向,他的加速度甚至比自由落体更快,在坠落到一定的速度,他踩过一道纵深狭长的缝隙时,楚子航忽然扭过身子,蜘蛛切的刀身精准地卡扣进墙壁上的裂缝中。 楚子航飞速下坠的身形猛然止住了,在循环三次的下落、沿着墙壁奔跑、寻找到裂缝将长刀扣合入墙内的过程后,楚子航从最后一条离地三米的缝隙前安然落地。 他的整套落地过程难度系数非常高,如果有资深的执行局专员在这儿目睹了楚子航的动作后也不得不感慨一句疯子或变态,在下坠的过程中,任何一个失误都有可能造成致命的危机,这对专员的身体素质、时机的把控能力和精神集中力都要求极高,更何况楚子航现在的体力也绝不比恺撒充盈多少。 落地后楚子航第一时间将蜘蛛切和童子切收至腰间,这样做是为了减小自己自己在敌人眼里的可视目标,而且他苦修过居合术和拔刀斩,能做到在腰间出刀的速度比凭空挥刀更迅猛。 武器库的四壁都被先前的爆炸夷平了,不论是古奥的神道、还是震撼的壁画、亦或是巨大的像现在都已经面目全非,影壁层彻底和上一层空间打通,变成了一片极为开阔的空间。 近处是散乱的碎石,丸山建造所在建造影壁层的天花板时用料十分充足,这些大理石碎成巨大的块状掩埋在影壁层的地板上,和那些倾倒的像还有坍塌的墙壁碎块掺杂在一起,把原本宽阔的神道变成了崎岖嶙峋的乱石路,在上面走动时要时刻盯住脚下,走出每一步都前都要用脚踩实了试探一番才行,因为谁也不知道这些乱石散乱垒成的结构是不是足够稳定。 远处,原本武器库的位置已经化为了一片火海,火焰熊熊燃烧着,散发着无尽的光和热。 无数的黑影或是匍匐或是矗立在火海之中,远远看上去就像是火神赫菲斯托斯怒火中烧,为戴罪的怪物们降下滔天的怒焰火刑以示神罚。 更远处就看不清了,视线能看到的距离只到原本武器库的位置、在那些燃烧的死侍群处就戛然而止了,那里是这片空间里唯一发亮的光源,因为火焰燃烧得太旺盛了,以至于所有的光线似乎都被那片火海所吞噬,极致的光明背面就是极致的黑暗,遥遥望去,只能看到火海的背后是浓如墨的漆黑。 那只龙形死侍随时有可能从脚底的碎石堆里冲出,有些地方的碎石实在垒得太高了,简直就像是一座小山横在你的面前,这种情况下就连楚子航也失去了判断力。 在极为开阔又凌乱的空间里,可供那只庞然大物藏身的地方真不少,也许路过下一个石堆时,一扭头就能看见石堆里藏着一只狰狞的金色竖瞳在静静打量着你……任何人看到这副画面大概都会头皮炸开,呼吸困难,抗压能力不那么强的人大概会当场晕厥过去。 楚子航踩在碎石上,靠着开裂的墙壁一步一步缓慢地前进,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谨慎,脚步轻缓的几乎听不到动静,他的一只手轻轻贴着墙壁摸索,另一只手缓缓地按在腰间蜘蛛切的刀柄上缓慢的收放,在这种环境下只有做点什么才能保持镇定和足够的精神集中度。 楚子航的心里知道前方的黑暗里一定藏着巨大的怪物,但他的表情却依然像铁一样坚硬,只有他怀揣着死志留在这里,他的朋友恺撒和源稚生才有生的希望……一直以来,楚子航都是这样的人,他从不在“谁去做最危险的工作”这种事上退让。 他在光与暗影的交界中徐徐前行,远处耀眼的火光把他的影子映照在遍布裂缝的墙壁上,狰狞异常,跳跃的光斑让人很难辨认清脚下的碎石路是平稳还是蜿蜒……可能上一步是深渊,下一步就是地狱。 …… 恺撒带着源稚生攀到了影壁层上方的第四层楼才停止上行,他扛着源稚生把这家伙粗鲁地甩在地上,自己则靠在电梯口的位置大口大口喘息,像是一个溺水的人刚刚上岸,简直要把这一层所有的空气都吸进肺里。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你想下楼去找楚子航实在不是一个理智的选择。”源稚生已经勉强能支撑自己的身体里,他靠在墙角,声音还有些乏力,“你们似乎有一种能短暂提升血统的方法,但是以你现在的状态应该很难使用了吧?你现在下去只会白白送命。” “送命?”恺撒的声调忽然拔高,就像是肚子里的火药被源稚生的这番话给点燃了,像是要把这几个小时积攒的所有的负面情绪全部发泄出来,“自从选择和你留在这栋大厦里面对那群该死的死侍,我们哪一刻不是在送命?” “你别和我谈理智,我们要是真的理智的话,就该把你们家的辉夜姬炸掉然后拍拍屁股走人。”恺撒盯着源稚生的眼睛,“可我们没有那样做,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理智的选项,所以在后面的每一次的选择里我们都没办法保持理智。” “我们好几次被死侍围住差点就要送命了,都是因为我们足够疯狂才能活下来,我就是足够愤怒才会把我的暴血完全推进到第二阶,楚子航也是孤注一掷才会把所有的赌注压在你身上,觉得你有能力剿灭所有的死侍……绝境之下,只有疯子才能活下去,理智只会让人送命。”恺撒侧头望着幽深的电梯井,“就像楚子航这个傻逼,理智的让我们离开,自己却赶着去送命了。” “说实话,我还是不大能理解你们之间的关系。”源稚生说,“明明是对手,是互相看不顺眼的两个人,但却不希望对方真的消失,这种心理难道不矛盾么?” “我看不顺眼那个家伙是有原因的,他看上去好像对谁都是一个样,但内心却极度自我。”恺撒说,“就像刚才那样,明明我才是我们这组的组长,他却不容置疑地对我下达命令,他凭什么对我下命令?我最受不了的就是用命令的语气和我讲话的人,因为我也是一个极度自我的人,我决定的事上帝来了也不能更改。” “一只老虎和一头狮子被关在同一个笼子里的话,自然会厮杀起来争个高下。”恺撒低声说,“但如果真的有其中一方死去的话,另一个家伙当然是会寂寞的啊……不过就算我告诉你这些你也没办法了解,你是蛇歧八家唯一的皇,日本其他的混血种在你面前都是废物和垃圾,你永远不可能有棋逢对手的感觉。” “我确实不懂什么是棋逢对手,也不懂把命都拼上也想要去救对手是一种怎样的感情。”源稚生说,“但是我看得出来楚君他是怀揣着死志替我们断后,如果我们死在了这里,那不是对他的辜负么?” 源稚生太虚弱了,以至于他没能注意到,在他说出这番话时,恺撒的脸色正一点一点阴沉下去。 “你是组长,组长的最大责任应该是确保团队尽可能多的人存活,不然你就对不起活下来的人,也对不起慷慨赴死的楚君。”源稚生认真地说,“这是我们执行局一贯的铁责,虽然听起来很冷血,但是不得不承认按照这套铁责来办事的效率是最高的,在我们与‘鬼’常年作战的经验里,那些抱有怜悯心和优柔寡断的执法人通常都不会落得一个好下场,哪怕是自己的血肉至亲在自己的面前变成了‘鬼’,也必须痛下杀手,更别提队友和朋友,为了一个赴死的人搭上整个团队委实是很愚蠢的行为……” 源稚生还未说完,恺撒猛然起身,狠狠地用他被烧焦磨破的皮鞋鞋底将源稚生一脚踢翻,他坐在源稚生的身上,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满面狰狞。 “听着,我不管你们这些日本人有怎样离谱的道理和怎样狗屎般的铁责,但是在我恺撒·加图索的准则里,从没有抛弃朋友这一项准则!我为了我的准则活着,也必须要为我的准则赴死!”恺撒居高临下地望着源稚生大吼道,“对,我虽然看不顺眼楚子航那个家伙,但我也把他当成我的朋友,我承认!如果我的朋友为了我的生存去赴死,而我却遵循你们日本人的垃圾准则抛下我的朋友去苟且偷生,那我就和你们这样的败类没什么区别!我现在总算明白了,我内心深处其实根本就不厌恶楚子航,一点也不!你们这种卑劣的家伙才是我最恶心的人!” “我和楚子航是为了你把命拼在这里,只有我和楚子航活着离开这里,你这个卑鄙的日本人才有资格活下来,如果楚子航死在这里,我恺撒·加图索也会死在这里!而你也别幻妄着能逃出去!想都别想!”恺撒愤怒的一拳揍在源稚生的脸上,把那张阴柔到俊美的脸庞揍得偏到一边。 恺撒太愤怒了,简直愤怒到无以复加,他原本以为源稚生尽管欺骗过他们不止一次,但大家在经历生死后至少算是一个战壕的战友了,可以坦诚相待……可高高在上的皇说了什么话?满嘴虚伪的理智和铁责!为了自己逃生而拿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出来当做盾牌,他娘的只有在电影里活不过三集的反派小人才会讲出这种话吧! 这样的人就是混血种世界的皇么?白王究竟在这些子孙的基因里留下了什么?除了强大的力量就只剩装满狗屎的脑袋?恺撒这一生都没有后悔过,但他不得不承认,把自己和楚子航的命全部押在这种人身上真的是他这辈子做过最愚蠢的事! “加图索君……”源稚生咳嗽了两声,缓缓开口,“……先听我把话说完。” 恺撒冷冷地看着源稚生。 “为一个赴死的人搭上整个团队是很愚蠢的行为,但是该死的不是楚君。”源稚生轻声说。 “什么意思?”恺撒一愣,微微皱眉。 “我是想说,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应该是我的战争,赴死的应该是我,而你和楚君为了我留下来,虽然我很感激你们,但是在我心中你们是愚蠢的,这是我的真实想法。”源稚生看着恺撒的眼睛。 第三百三十八章 “愚蠢”的源稚生(二合一,求订阅!!!) 恺撒依旧保持着紧扣源稚生头顶的姿势,好像随时都会把他的脑袋狠狠撞在墙壁上。 “赴死的楚君是愚蠢的人,想去陪同楚君一起送命的加图索君你也是愚蠢的人,可我不得不承认的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内心深处居然在羡慕你们这些愚蠢的家伙。”源稚生轻声说,“不知不觉,以至于和你们待在一起的我最终好像也变成了愚蠢的人。” “什么意思?”恺撒微微皱眉。 “加图索君,你是个骄傲过头,又正义过头的人。”源稚生直视着恺撒的眼睛,一句一顿,“我的内心也有骄傲的一面啊,我也不想被你一口一个‘虚伪的日本人’、‘卑鄙的败类’这样称呼……其实我也想过要成为……‘正义的朋友’啊。” “正义的朋友?”恺撒挑了挑眉。 “对,正义的朋友,就好像特摄片里的奥特曼和金甲战士,日本的每个小朋友都喜欢他们,因为他们是正义的化身,每个小孩子幻想着要当正义的朋友。”源稚生的语气没来由的认真,“就比如说我的妹妹,她就很喜欢看奥特曼,我经常被迫要陪她一起看奥特曼。” “你在讽刺我?”恺撒皱了皱眉。 “没有,真的没有。”源稚生摇摇头,“我的妹妹叫绘梨衣,是上杉家的家主,一开始我确实是被迫陪她一起看《迪迦奥特曼》这部剧,剧情讲的是从外星来的怪兽坏蛋侵略地球,地球人对抗宇宙人屡战屡败,然后正义的奥特曼就登场了,经过一番苦战后把怪兽打跑了,刚开始我觉得这种特摄片真的幼稚又低级,特效假得离谱,每一集还都是一模一样的套路,但绘梨衣却很喜欢把这部剧翻来覆去的看,似乎这部特摄片有什么神秘的魔力似的,我也别无选择,只能陪着她翻来覆去的看。” “但是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就是这种让我一开始觉得幼稚到低龄儿才适合看的特摄片,看着看着居然真的吸引到了我。”源稚生轻轻叹气。 “我变得开始期待奥特曼的登场,期待主角举起神光棒变成光的模样,期待奥特曼变换形态力战怪兽的英姿,期待迪迦发射哉佩修姆光线把敌人炸得粉碎……哉佩修姆光线是迪迦奥特曼最厉害的技能,只要使用出来就多半能把反派怪兽给打败。”源稚生说。 恺撒依然皱着眉,静静地看着源稚生,直到现在他还搞不懂这个日本人的真实想法,为什么忽然就开始聊起奥特曼。 如果不是他也需要时间来恢复体力,他绝不会听源稚生在这里和他讲这么鬼扯的话题,而是把这个家伙揍晕在这里,然后下楼去救援楚子航。 可源稚生却仍在自顾自地说:“每次绘梨衣看奥特曼的时候,连片头也舍不得跳过,她似乎很喜欢那首主题曲。有一次我答应陪她去家族神社的山里去看雪景,但因为突如其来的紧急任务我脱不开身,我爽约了,绘梨衣和我赌气,我怎么哄她都哄不好,最后我学会了‘迪迦奥特曼’的主题曲,唱给她听,她这才原谅了我,那首主题曲我至今都还记得歌词和调子……” “静かに朝焼けが,大地を包んでく いつもと変わらぬ夜明け はるかに続いてく缲り返しの中で …… wannatakeyou,baby,takemehigher 爱を抱きしめていま gonnatigatakeme,takemehigher 勇気抱きしめて强く 热い鼓动を信じて!” 在断了电一片漆黑的大厦长廊上,日本黑道宗家的大家长、蛇歧八家的天照命、独一无二的混血种皇帝源稚生轻声唱着特摄片《迪迦奥特曼》的主题曲“takemehigher”,而加图索家继承人、超“a”级混血种、卡塞尔学院的学生会主席恺撒·加图索静静地聆听着……场面一度诡异到可怕。 这种荒诞无稽的氛围就好像是在二战期间的***国家联合作战会议上,日本帝国和意大利王国的首脑齐聚一堂,气氛紧张到空气都要凝固的程度,日本国的首脑望向意大利王国的首脑说那些反***国家的大军就要进攻过来了,意大利王国的首脑点点头说是啊,我的兄弟正在和他们艰难斗争呢,等我整顿大军恢复元气后也要去支援我的兄弟,日本国的首脑忽然笑笑说是啊要打仗了,那不如听我为你唱一曲《艺伎之歌》吧……接着日本国首脑就真的把自己的脸涂成了白色,戴上梳了发髻的假发,舞着两把折扇,像模像样地表演起了扯淡的《艺伎之歌》。 恺撒本该打断源稚生的,但他并没有打断,源稚生的歌声出乎意料的好听,他唱起歌来的声音相当干净,而且每个音调都很精准,他唱起《迪迦奥特曼》主题曲时,和原版的那种热血激昂的情绪又不尽相同,歌声里似乎透着淡淡的悲愤和无奈。 源稚生一曲唱罢,恺撒竟是轻轻地鼓起掌来:“唱得不错。” “我也想变成正义的朋友啊,加图索君,可是不是看过几部奥特曼,学会奥特曼的主题曲就能变成正义的朋友。”源稚生的眼神有些泛起空洞,“最后我没能变成正义的朋友,我变成了坏蛋。” “我的手下、我的朋友、甚至我的整个家族,我们都是坏蛋。”源稚生声音有些嘶哑,“夜叉以前是某个黑道组织的头号打手,他发起狠来会毫不犹豫地把敌人的头骨敲碎,乌鸦是高利贷组织的幕后军师,要是有人还不上钱他甚至会派人绑架对方的妻子和孩子,樱是个杀手,五岁就开始杀人。” “我自己也杀过很多人,名义上我是执法人、斩‘鬼’者,但我杀死的绝大多数的目标都是还未死侍化的‘鬼’。”源稚生说,“或者说他们那时也都是活生生的人,只是被家族判定为危险血统,或是因为某些原因稍稍显露出对家族意志的反抗,我就必须毫不留情地将她处决。” 源稚生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忽然想起那个叫宫本野雪的女人,他想起和宫本野雪的那场问答,身为天照命的自己也无法将对方的生命照亮,他深吸一口气,然后自嘲地笑笑。 “加图索君,你一定觉得我三番两次欺骗你们很可恶很该死吧?但是我也做过远比欺骗你们更深痛恶绝的坏事,不是一件两件,而是很多很多。”源稚生诚恳的说,“这就是我们黑道的生存方式,为了大多数人的利益,我们可以牺牲无辜者甚至可以牺牲同伴,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的东西,金字塔垒得只有那么高,你想安稳的站在上面,就必须把身边的人都踹下去,想要一部分人过的好,必须就要牺牲另一部分人。” “我知道这不是正确的选择,但这就是最理性的选择,我没有其他的选项了,我是天照命,但我照亮不了所有人,在‘世界’这么庞大的东西面前,你口中高高在上的混血种之皇也不过是一只大一点的蚂蚁,蚂蚁是没办法拯救别人的,只能踩着那些体型更小的蚂蚁爬得更高,这是我唯一能为我的家族做的。”源稚生轻声说,“如果做尽坏事就能让我的家人不愁吃穿不愁离别,那我变成最大的坏人也没关系。” “哦,我记得你和我讲过类似的话,在你宴请我们的那天。”恺撒说,“行尽天下腌臜事,且笑你恶贯满盈?” “在遇到你们之前我的确是这样想的。”源稚生点点头。 “遇到我们之前?”恺撒反问。 “是啊,遇到你们之前,我以为世界上只有两种人……聪明一点的坏人和愚蠢一点的坏人。”源稚生说。 “我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只不过我坚信我自己的正义。” “是啊,能坚信内心正义的人,都是幸福的人啊,我现在总算理解加图索君你为什么会对我这般愤怒了,说实话,遇到你们之前,我从来没想到世界上还有这么……纯粹的笨蛋,和你们一比,我好像就真的变成了加图索君你口中‘虚伪的日本人’。”源稚生闭上眼,“仍然是固执的认为世界上没有完全意义上的好人……但你和楚君都是愚蠢的好人。” “这是日本式的嘲讽?还是日本式夸赞?”恺撒扯了扯嘴角,不确定的问道。 源稚生没有回答恺撒的疑问,而是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加图索君你的体力恢复得什么样了?” “自己行动没什么问题。”恺撒疑惑道,“怎么?” “我也勉强可以走动了。”源稚生说,“但是为了节省体力,还是拜托加图索君你像之前一样带着我一起行动吧。” “你的意思是……”恺撒微微愣住了。 “我说过了,我也幻想着能变成正义的朋友,能变成愚蠢的好人啊。”源稚生说,“但我的立场没办法允许我化身正义……那么就从变得愚蠢开始吧。” “如果你一定要去救楚君的话……把我也带上吧。”源稚生望着天花板喃喃道,“如果你们这些正义的笨蛋死光了……我这辈子都没办法变成正义的朋友了。” …… 满目疮痍的影壁层。 这里在经过猛烈的爆炸后是一片死寂,除了远处火场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和偶有的遗留的火药被点燃的声音,周围静得什么都听不见,气温相较爆炸之前陡然上升了几十度,整片空间就像是一处巨大的火炉,炙烤得人口干舌燥皮肤皲裂。 楚子航一边缓缓前进着一边压低自己呼吸的节奏,他在仔细地倾听这片空间里的声音,那只龙形死侍拥有那么庞大的体魄,它呼吸时,肺部也一定像一只巨大的风箱抽送着……可这片空间实在太开阔了,楚子航不像恺撒拥有“镰鼬”那样侦查类的言灵,探听到周遭二十米以内的动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可那只龙形死侍的可攻击范围绝对不仅只有二十米,这不仅是一场考验心理的战役,更是一场反应力上的对决。 楚子航的前方是一座碎石堆成的小山,横贯在整个影壁层的走廊上,楚子航如果想要不发出任何动静的越过那座“山”,就必须要手脚并用,在碎石块上缓缓攀爬。 攀爬的过程中,他的双手会离开腰间的刀柄,而那座小“山”看起来怎么都像是那只龙形死侍最有可能藏身的位置,从那里经过无异于用命去进行一场豪赌。 楚子航站在那座小“山”前,默默静立了好一会儿,抽动了几下鼻子,像是在空气中嗅着什么似的……然后楚子航做出了一个想当匪夷所思的举动。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后退几步,然后像一支离弦的箭矢一样,猛然射了出去。 他并没有直接跃上那座碎石垒成的小“山”,而是踩着压在小“山”最底部的几块最巨大的碎石上,迅猛的窜到旁边的墙壁上,以高速和惯性踩在墙壁间的裂缝中,沿一道弧形的轨迹前行。 当楚子航攀升到与那座碎石小“山”的顶端平行的位置,他一脚狠狠塌在一块完整的墙面上,身子朝小“山”的顶端飞掠而去。 在半空中,楚子航将蜘蛛切和童子切同时从腰间的刀鞘中拔出,两柄古刀的刀身在手中翻转,被他反握着刀尖朝下,他的视线则是死死的盯住身下的碎石小“山,同时用鼻子猛嗅着空气中的气味。 当他的视线瞥到从石缝中渗出的那一抹金光,沁入鼻子中的血腥味最浓郁的那一刻,楚子航的身子猛然下挫,童子切的刀锋狠狠刺入石块的缝隙之中。 飞溅的血液像是黑色的荻花一样斩开,巨大的嘶吼声震耳欲聋。 楚子航脚下的那座小“山”砰然炸开,满天的碎石飞落,庞大的黑影从石堆里现出了身姿,那对巨翼展开的瞬间卷起了狂乱的气流。 龙形死侍的确就藏在碎石小“山”里,楚子航的判断十分准确,如果说若隐若现的心跳声和预判危险的第六感还不能让楚子航锁定这家伙的位置的话,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是无法隐藏的。 第三百三十九章 楚子航,我不允许你死在这里(二合一,求订阅!!!) 这只龙形死侍不知道吃了多少人类和蛇形死侍,它散发在空气那股血味的腥臭中甚至连高温的气流和硝烟味都无法掩盖。 巨大的骨膜黑翼像巨人的双臂一样舒展而开,横亘整个神道,狂暴的气流席卷了方圆好几十米,碎石和倒塌的像的樱花木碎片被卷起,整个通道内一时间飞沙走石。 楚子航踩在龙形死侍头顶的鳞甲上,巨翼卷起的风暴袭来时,他首当其冲,身体不受控制地被乱流卷飞,但是在被卷飞前楚子航还不忘将插入龙形死侍其中一只眼瞳里的蜘蛛切和童子切狠狠扭转,再将双刀紧握着抽出。 两柄古刀修长的刀身带出连串的血花,双刀从死侍巨大的瞳孔中拔出后,漆黑的鲜血紧跟着从从蜘蛛切和童子切戳出的洞口中喷涌而出,就好像两道从泉眼中激射的黑色水柱。 鲜血洒落在墙壁和地板的石块上,响起“滋啦滋啦”的声音,滚滚的白烟随之冒出,这只龙形死侍的血液携带着极强的腐蚀性,被黑血溅射到的地方纷纷被熔出不规则的空洞。 在刚造成的创面上又将利器猛地拔出,这无异于在伤口上开闸放血,二次伤害带来的损伤和挫痛相较于第一次伤害几乎是呈倍数增加。 猛烈的痛楚让这只龙形死侍瞬间陷入癫狂,它用爪子捂在自己的眼瞳上,另一只利爪胡乱挥舞,在石面和墙面上留下狰狞纵横的痕迹。 被楚子航的双刀贯穿的金色瞳孔正在逐渐变得黯淡,鲜血在刹那的喷涌后化为涓涓细流,从两个巨大而狰狞的血洞淌出,沁满死侍的眼眶,把它整个巨大的眼瞳都染成了一片纯黑。 楚子航被狂暴的气流卷裹得重重砸在坚硬的墙壁上,他呕出一摊鲜血后飞快的起身,他第一时间没有选择再度进攻,而是在起身后不假思索的疾速后掠,与那只陷入狂暴的庞然大物拉开了十几米的安全距离。 事实证明楚子航的作战意识的确足够精准,在他撤离墙边的下一秒,粗壮的长尾就狠狠甩在上一刻他所待的位置,就像是巨蟒从天而降,坚硬的大理石块被鳞片遍布的巨尾甩得粉碎……如果普通人的肉体被死侍的巨尾甩中,无异于被踩死油门的巨型卡车正面撞上,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哪怕以混血种的体魄挨上这一下,不死也至少落个半残。 远处是剧烈燃烧的火场,眼前是庞大如山的怪物,封闭的大厦里上天无路下地无门,这大概是自己一生之中最后的一战了吧……楚子航心想。 面对那道能将自己完全遮蔽的巨大黑影,他双手分别握紧双刀,双刀同时血振,将沾染在刀身上的死侍黑血涤荡开,随后他拉开了一个十分诡异的二刀流起手式……蜘蛛切和童子切被他交叠着置于身前。 从没有古武二刀流的姿势是需要像这样将两把刀交叠放置的,二刀流的刀法最讲究攻防的灵活性和出刀轨迹的多变性,不论是二天一流还是小太刀二刀流都讲究两柄武器置于前后身位,一作攻、一作守,拉开起手式时浑身几乎寻不出任何破绽。 将双刀交叠置于身前这种行为相当于完全摒弃了二刀流灵活与多变的优势,反而是主动把进攻和防守的路线直白的暴露在敌人的眼前,就连初学剑道的新手也知道这是莽夫才会摆出的剑架,简直就像在告诉对方我要从胸口的位置砍你,我的下盘全是破绽和空档一般。 可楚子航就大大方方的将这般直白的剑架摆在了敌人的眼前,童子切安纲那银白如镜的刀身上倒映着着他瞳孔深处瘆人的灿金色,他浑身的肌肉都紧绷着,散发出的气势像是一只随时会朝猎物猛扑上去的猎豹。 可他面前的那个东西怎么看都实在不能称得上是猎物,反而楚子航更像是即将被捕食的一方。 眼前的龙形死侍浑身遍布着青黑色的坚硬鳞片,远处火场的光照射过来,那些厚沉的鳞片上泛着乌黑的光泽,这只巨兽模样实在太骇人了,那锋锐的利齿、狞尖的骨刺、巨大的膜翼……巨兽全身上下的每一个部位的每一寸无不具有强烈的压迫感,造物主在创造这个物种的时候心中大抵是充斥着暴虐和怒火,以“狰狞”和“可怖”作为这个物种的代名词。 这种生物简直就是为了战斗和杀戮而生的,以至于连卡塞尔学院的杀胚站在它的面前与之对峙时,气势都不由得堕了大半。 龙形死侍被楚子航突袭的那只瞳孔已经完全失明了,路明非曾在长江三峡的战役中对一只龙侍也做过同样的举措,当时他插入龙瞳生猛的一刀在守夜人论坛上简直火爆了,被津津乐道了整整一个月,楚子航就是从路明非那次对抗龙侍的战役中获得的灵感……因为相较于混血种的外貌,这只死侍的外形更接近龙类。 龙形死侍在好一阵愤怒的嘶吼后终于稍镇定下来,它用仅剩的一只狞亮的金色瞳孔死死地盯着楚子航,脸上的表情介乎于痛苦和狰狞之间。 这只龙形死侍似乎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衅,它为眼前蝼蚁般的生物能给予它永久性的伤害而憎愤,于它这种已经脱离了混血种范畴的生物而言,这无疑是一种莫大的僭越,唯一能偿还这种僭越的方法就是将这个胆敢持刀挑衅它的蝼蚁倾轧碾碎,变成一滩无力反抗的血肉供它吞咽入腹。 龙形死侍缓缓地朝楚子航逼近,踩在地板上的每一步都震出巨大的动静,碎石从墙壁和石堆上抖落,龙形死侍的移动中,那条近似钢铁的骨脊和铁片似的鳞片在扣合时发出“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响,一堆堆爆起的肌肉猛然收缩,光是用看的就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力量,这只庞然大物的进攻极具压迫感。 龙形死侍在面对只有它半截腿骨长的楚子航时显然占据压倒性的优势,但它依旧摆出全力扑食的姿态,这一幕就好像威武的狮子扑向娇小的麝鹿,狮子的优势是显而易见的,但稍不留神狮子也可能被麝鹿的尖锐的鹿角顶穿腹部,这就是最残酷的生存之道,所以别说麝鹿,狮子在搏击一只野兔时亦会摆出全力以赴的姿态。 然而在龙形死侍朝楚子航逼近的同时,楚子航也架着双刀朝龙形死侍缓缓走去,他保持着双刀架在身前的姿势,面无表情,怡然不惧。 一大一小的身影像是约定好似的,朝着彼此前行路径中心的一点汇聚,速度越来越快。 当死侍悍然前冲时,楚子航也飞快的奔跑起来,他的身影简直快成了一连串的残影,他身前交叠的蜘蛛切和童子切在空气中留下笔直的光影。 龙形死侍怒吼着、咆哮着,它的体型虽然庞大却并不笨重,前肢的利爪在踩踏间也在空气中高速的切割挥舞,空气被割裂的声音异常刺耳……十根冗长的利爪被龙形死侍挥舞得像是十柄锋利的长刀。 这就像是一场十刀流与二刀流的对决,双方的速度与杀意都在前冲的过程中疾速的攀升。 当杀机攀至巅峰的那一刻,楚子航也正好来到了龙形死侍的身前,面对这庞大如山岳的身姿,他猛地踏地,高高的凌空跃起,死侍的利爪挥织出象征死亡的密网将他笼罩,而楚子航却毫不闪躲地笔直掠向他的目标。 一道道纵横深浅的伤痕割裂楚子航的衣服,出现在他的皮肤上,楚子航死死地握紧双刀,他的前方是死侍的胸口,胸口上是厚重的鳞甲。 楚子航现在所剩的余力已经不足以他单手劈开这如铁般坚硬的甲胄了,于是他从一开始就保持着双刀交叠的姿势,蜘蛛切在前,童子切在后,他的双臂同时猛然用力,童子切的刀锋推着蜘蛛切的刀背,双刀呈斜十字状悍然挥出 楚子航没有望向敌人,而是望向自己的刀,两柄刀锋在他的眼里化为了一抹虚影,只剩白色的光弧划破空气,连串的音爆声叠合响起,被楚子航手中的双刀甩在后面……这一刻他的刀速突破了音障! 弑“神”之刀! 这曾是路明非在中国南海曾母暗沙的一座岛屿上,向当地的土著人学来的一招刀法,路明非回归学院后把这一招向楚子航演示了一遍,楚子航虽然心里觉得这一招不可能具备真正弑“神”的威力,但私下里他仍在每天练习。 每每练习时,楚子航脑海里总会以那尊在雨夜的高架路上、高高矗立于神座上的神明为观想对象,他将自己幻想成那个男人,悍然挥刀斩向神明,一刀、两刀、三刀……千刀……万刀……他每天都会全力以赴的万次挥刀,直到把自己练到精疲力尽。 直到这弑“神”的一刀被他练得炉火纯青,无所不断……哪怕面前矗立的是一尊神明,也该被楚子航这一刀斩断。 这一刻,楚子航的背影像极了他记忆深处的那个敢挥刀向神的男人。 斜十字的银白色光弧嵌入龙形死侍胸口的鳞甲中,携带着劈山断岳的气势。 乌黑的乱鳞纷飞,墨色的血液四溅,硬度堪比钢铁的鳞片不是从扣合处被斩开,而是直接被斩断了! “x”型的豁口出现在了龙形死侍的胸前。 龙形死侍胸口的鳞甲顺着楚子航砍出的刀痕处寸寸剥落,黑色的血迹像是不要钱似的从它的胸口喷涌出,这只巨大的怪物仅剩的一只黄金瞳的深处爬满了恐惧和痛苦,这一刀几乎快要切断他的整条心脉,差点就要了它的命! 龙形死侍庞大的身躯直接被楚子航这一刀砍翻在地,就像是一座小山似的轰然坠地,它跌落在地板上疯狂的翻滚,发出濒死的哀嚎,嚎叫声震耳欲聋,从它胸口渗出地黑色血迹浸入地板里,腐蚀出大片大片的凹陷。 楚子航则跌落在那座碎石堆上,鲜血从他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中渗出,无力感和虚脱感如潮水般侵袭他的全身。 楚子航不想数自己断了几根骨头,总之全身都在剧痛。 他全力的一刀斩开了敌人坚硬的护甲,迫使对方最脆弱的部位暴露在空气里,就差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点他就能完全切断那只龙形死侍的心脉,但就是那么不到一寸的距离,最终的结果很可能就是生与死的差别。 言灵之力早已枯竭了,楚子航也已经无力起身了,听着远处死侍痛苦的哀嚎,他知道那东西还没有彻底死绝,死侍这种东西的生命力异常顽强,只要没被彻底杀死,没过多久基本它又可以立起身子,生龙活虎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自己大概是到此为止了……楚子航有些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嘴角费尽力气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 他想起了那个男人,他觉得自己生命的最后和那个男人很像,但是他又从未真正了解过那个男人……人真的可以有完全不同的两面么?他究竟是以怎样的姿态活在这个世界上?又背负着怎样的命运?男人和母亲苏小妍的基因结合才造就自己这样固执的性格,那男人本身的性格又该是怎样深入骨髓的固执? 楚子航还想到了夏弥,他很感谢路明非让他能认清自己的内心,楚子航没告诉过夏弥其实自己内心深处很高兴能遇到她,自己的生命轨迹因为她而改变,他不再固执地拒绝任何人,不再独自生活在人群的角落里,不再觉得自己于这个世界而言是个可有可无的另类角色…… 曾经的他固执的认为,只有像那个男人一样握紧刀柄才能体会到活着的感觉,但现在他明白,握紧夏弥的手他似乎更能体会到自己的生命是真实鲜活跳动的。 龙形死侍迈着沉重的步伐朝楚子航一步步走来,它果真没死,这种生物的生命力真是顽强得可怕。 “一只进化不全的残种也妄想吃掉我的男孩?” 楚子航的脑海中响起熟悉的声音。 “楚子航……我不允许你死在这里。” 第三百四十章 夏弥的烙印(二合一,求订阅!!!) 几近要陷入昏厥的楚子航忽然愣了片刻……是自己听错了么? 怎么会听到那个女孩的声音?在自己的脑海中响起……是生命的最后时刻太过思念她了,以至于产生了幻听?还是回光返照? 老人常说当一个人快要离这个世界远去的时候,他的一生会像是走马的花灯似的在他的脑海中闪回而过,如果是这样的话,楚子航觉得那也算圆满了,自己最后的记忆片段是从那个男人开始,从心爱的女孩结束…… 只是如果自己不在了,妈妈应该会伤心的吧……但伤心应该也只会持续一阵。 楚子航并不太担心自己的母亲苏小妍,楚妈妈的没心没肺是出了名的,这个女人的心很大,却藏不住半点烦心事,伤心事来的快去的也快,就算明天是世界末日她也会该嗨到几点嗨到几点,该吃几顿吃几顿,丝毫不会因为世界末日就要到了而觉得自己一定要去完成什么必须要完成的心愿。 是啊,自己的母亲连世界就要毁灭了都不会在意,所以在和那个男人离婚后她只字不提对方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她大概早就把那个男人忘的一干二净了,就像她忘记昨天的一只耳环丢在了哪间酒吧里,忘记了今天自己的一只袜子是落在了床头柜的缝隙里还是丢在了沙发底下。 那个男人于她而言大概和一只耳环或是一只袜子没什么区别,不见了也就不见了,她可以再换新的,没必要为了旧的东西找不到了而忧愁或是遗憾。 楚子航从不埋怨母亲这般没心没肺的性格,他觉得母亲这样的性格蛮好的,至少活得很轻松也很开心……不会寂寞也不留悲伤。 所以楚子航每次在执行任务前总会留一封信放在施耐德教授那里,如果自己不幸在任务中发生意外而殉职,就请施耐德把这封信交给自己的母亲。 楚子航在信里通篇只讲了三件事,第一就是很抱歉他没能回报母亲的养育之恩,第二就是他很感谢母亲把他抚养到这么大,也很感谢继父对妈妈的爱护和对他的包容,第三就是劝自己的母亲和继父趁着两人都还年轻还是要一个新的孩子为好。 恺撒曾半讽刺半感慨的说过一番很有哲理的话,恺撒说真正的孤独不是看一个人有多少朋友被多少人认识,真正的孤独是一个人拒绝了多少次和别人产生羁绊与纠葛的机会,楚子航就是一个把孤独活成艺术的男人,如果“孤独”这种东西是种艺术品的话,那楚子航在孤独界的地位大概相当于贝多芬之于音乐界,梵高之于绘画界……在孤独这件行为艺术上,能和楚子航媲美的大概也只有北欧神话里忧郁之神俄匊斯了吧。 楚子航自己也认为这个世界上其实没有需要他的操心才能活得下去的人,他死了其实谁都可以活得好好的,楚子航以为自己早就和所有人的人生都割裂分离开了,随时猝不及防的死去他也可以坦然接受……可当真正的死亡来临时,他发现其实他的内心深处也有不能放下的东西。 他也曾偶尔幻想过,幻想过和那个女孩的未来……立业、成家、也许还会再养育一个孩子什么的…… 是的,直到这一刻,楚子航才发现自己也曾偷偷的幻想过这些自己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只不过他的憧憬太过小心翼翼了,不仅瞒过了所有人,也瞒过了自己的内心……原来自己也会不甘心的啊,不甘心很多事还来不及去做,不甘心死亡降临得这么突然…… “我说了,楚子航……我不会允许你死在这里的。” 熟悉的声音又在脑海中响起。 “抱歉……夏弥。”楚子航艰难地扯动嘴角,对着空旷的天花板喃喃道。 “喂,谁要你的道歉啊?你答应过我不许死就要遵守信用啊!你也不想代替芬格尔师兄登上‘夏弥心中最不守信用的男人榜’的榜首吧?” 不仅是熟悉的声音,还有这熟悉的任性中裹挟着一丝丝蛮不讲理的语气,在楚子航的脑袋里嗡嗡作响。 这太真实了,完全不像是幻听……原本濒死一线的楚子航彻底愣住了,他的脑海里萌生出一个荒诞离奇的想法。 难不成真的是那个女孩在和自己对话? “嘿,这么动听的声音不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夏弥能是谁啊?楚子航你被那只进化不全的残种踢坏脑子啦?连自己女朋友的声音都听不出来啦?” “夏弥……”原本都要闭阖上眼睛的楚子航忽然又瞪大双眼,像是白日活见鬼一样。 楚子航一直有在富山雅史教员那里做关于意志力方面的训练,所以在脑海中的声音接连响过好几次之后,他能清楚的确信,这的确就是夏弥在讲话,而不是他的幻觉。 可是这里是日本,不是中国也不是卡塞尔学院,自己为什么会听到夏弥声音,在自己的脑海深处响起……楚子航忽然怔住了。 因为他忽然响起,自己身上的确有夏弥留下的东西……准确来说是在他的脑海里。 他曾因为开启了四度暴血而血统失控,路明非拜托老唐在他的精神世界里附加了一个炼金矩阵,以青铜与火之王诺顿和大地与山之王双生子的鲜血为契约,楚子航的脑海深处有三位龙王为他留下的精神烙印,以禁锢他暴走的血统。 而在极渊计划中,楚子航为了拦阻尸守群、帮助迪里雅斯特号从海地逃生,他强行破除了诺顿和芬里厄留下的精神烙印以解放被禁锢的言灵之力,而夏弥留在他脑海里的烙印是最深刻也是最坚固的,楚子航一直没有触碰过夏弥的精神烙印,因为那是夏弥严令禁止的……况且就算楚子航自己想突破封印他也做不到。 因为夏弥不仅是夏弥,更是龙王耶梦加得……一位君王的意志是不容忤逆的。 可夏弥附加的那道精神烙印此刻正在楚子航的脑海深处开始松动、碎裂、缓缓瓦解…… 龙形死侍已经来到了楚子航的背影近前,这只庞然大物的步伐异常沉重,每踏上一步,都震得楚子航身后的石堆簌簌落下碎石和粉尘,它的每一步都携带着滔天的怒火。 当龙形死侍来到楚子航的跟前,居高临下地俯视这个差点杀死它的蝼蚁时,这只怪物的怒火也攀至顶峰。 它的胸口的鳞甲已经全然剥落了,坚硬的甲胄上只剩一个巨大的空洞,空洞里是一颗巨大跳动的心脏,心脏上印着一道斜十字交叉的刀痕。 楚子航的一刀将龙形死侍的鳞片、肌肉和骨骼全部斩断,刀光直逼心脏,这已经是足以致命的重伤了,如果这一刀砍向的不是龙形死侍而是之前那种蛇形死侍的话,不论哪一只在楚子航的双刀下都必死无疑。 但龙形死侍的防御力和生命力都太顽强了,简直顽强到变态,这只龙形死侍又是楚子航见过的有史以来畸变程度最高的个体,不论是体魄还是压迫力几乎都堪比真正的龙类。 所以它自然也有着近似龙类的威严,而它的生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自然也就前所未有的怒火中烧。 龙形死侍用怨毒的眼神死死盯着楚子航,缓缓地俯下身子,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刀锋般的利齿与黑洞似的食腔。 “尔这等卑贱的物种!怎敢在吾面前露出丑陋的爪牙!” 在龙形死侍俯身逼近楚子航的时候,楚子航的脑海中又一次响起了夏弥的声音……不,这一次应该不能称之为夏弥,而是耶梦加得……龙王耶梦加得! 那清澈的女音犹如混沌初开的古钟声那般浩荡,携带着无上的威严,声音不仅在楚子航的脑海里作响,甚至逸散到了空气里,像是高高在上的女君王对她的逆臣宣判沉重的罪令。 如罪令般的话语传到龙形死侍的脑海里,这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生物竟然停止了俯身的动作,庞大的身子开始猛然颤抖,那道饱含威压的声音简直令它心神胆颤,忍不住想要顶礼膜拜。 空气中忽响起刚劲有力的“咚咚”声,楚子航的心脏以一种诡异的频率搏动。 以耶梦加得之名为禁锢的烙印彻底碎裂了,言灵之力像是充沛的海潮瞬间涌向楚子航的全身。 楚子航这一刻也终于明白了,那确实是夏弥的声音,夏弥将耶梦加得的一部分意志连同那道精神烙印一起埋藏在他精神世界的深处,当楚子航濒临死亡之时,这道精神烙印会自行碎裂,庞大的言灵之力和生命力会随之再度回馈到楚子航的四肢百骸。 楚子航黯然的黄金瞳再度骤亮,他能感觉到龙血在体内沸腾,充盈的言灵之力使他可以再度释放“君焰”……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当耶梦加得的精神烙印碎裂后,那道笼罩死侍的威压也随之散去了,龙形死侍再度恢复了自由,他的齿尖里楚子航的身体仅有咫尺之距。 “君焰”是需要时间预热的,龙形死侍一口吞掉楚子航显然比他释放言灵的速度更快。 而言灵之力能瞬间恢复,但行动力却无法恢复得那么迅速,哪怕楚子航体内的龙血正在飞快的修复他的伤口和断裂的骨骼,也不可能在瞬息之间完成……场面依旧是无法破解的死局。 楚子航望着临头的血盆大口,他快速的汲取“君焰”之力,他的眼底满是破釜沉舟的疯狂,似乎是想着哪怕被这只怪物吞日腹中,也要用“君焰”炸开它的肚子和内脏。 然而死侍的巨口并没有如楚子航预料的那般落下,它的身体在即将落下之际开始猛烈颤抖,身上的鳞片和脊骨挤压在一起,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龙形死侍脚下的地板寸寸开裂,这只庞然大物的身体缓慢的下沉,就像是被一座山给压住了,但它的背上并没有任何东西……死侍嘶吼着、咆哮着,和这股看不见的力量奋力抗争着。 “楚子航!给我一只手!赶紧!” 一道急迫的吼叫声从龙形死侍的背后传来,这声音十分耳熟。 楚子航不由自主的笑笑,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两个和他一样固执的家伙啊,虽然冲他吼叫的这个家伙还是和平常一贯命令的语气,但这一次听起来似乎没那么讨厌了。 楚子航用尽全身刚刚恢复的力量抬起自己一只没有断裂的手臂,一道身影从龙形死侍庞大的身躯一侧窜了出来,他抓住楚子航伸出的手臂,将他从死侍的身前拽离。 下一秒,龙形死侍巨大的身子轰然坠地,它狠狠地朝前扑咬去,但是咬了个空。 楚子航能看到远处的源稚生靠在电梯口附近的墙根旁,瘫倒在地,狂呕着鲜血……源稚生原本就力竭了,维持这笼罩龙形死侍仅仅两秒的“王权”领域已经远超他的极限了。 “恺撒,往电梯井的方向跑。”楚子航有些虚弱地说。 “你放心,我会把你送去安全的地方,然后亲手宰了这东西!”恺撒以为楚子航在提醒他逃跑。 身后那只龙形死侍的强悍显然不是那群蛇形死侍能媲美的,被源稚生的“王权”领域覆盖时它无法移动,但“王权”的领域崩溃的刹那它就立刻能恢复行动,它调转方向,庞大的身躯朝三人所在的方向扑击而去。 “恺撒,听我说,我的言灵力量已经恢复了,‘君焰’也已经预热完毕了。”楚子航冷静地说,“这只死侍胸口的鳞片已经被我劈开了,只要将‘君焰’朝它的胸口释放,哪怕它能用翅膀和身躯抵挡住火焰,也抵挡不住高温,‘君焰’产生的高温能瞬间熔化它暴露在空气里的脏器。” “我要怎么做?”恺撒问,“把你当成一枚火神炮朝那东西发射?” “嗯……你只需要移动到电梯井前,用我的面门对准它胸前暴露在空气中的部分。”楚子航语速飞快的说,“‘君焰’释放的瞬间我们三人必须同时跃入电梯井!” 第三百四十一章 真正的君焰!(二合一,求订阅!!!) 屠龙之前就读过龙族的路明非最新章节 ;;;;恺撒对待楚子航和对待源稚生的差异十分明显,他并没有把楚子航夹在腋下,而是把他驮在了背上狂奔,巨大的黑影紧跟在他们的身后追逐。 ;;;;“我们的动作必须迅速,不然我们三个也会被‘君焰’的余威波及,下场很可能就是和那只龙形死侍在这一层同归于尽。”楚子航对恺撒说,语气相当认真,“我有预感,这次‘君焰’的威力可能非同小可。” ;;;;“其实刚才来到这一层的时候,我也听到了那道声音。”恺撒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朝楚子航询问,“如果我没听错的话,那声音是……” ;;;;“没错,是夏弥。”楚子航点点头,大方的承认了,“刚才在我被这只龙形死侍重创,在我濒死之际,夏弥留在我脑海深处的精神烙印自行瓦解了,精神烙印里有她藏在里面的一小部分意识,大概是烙印碎裂时,她的这缕意识映照到了现实里,如果没有她的意识将那只死侍震慑住的那几秒,恐怕我现在已经被死侍吞入腹中,消化了一大半。” ;;;;“夏弥留给你的精神烙印也瓦解了?”恺撒的脸色骤变,“我记得前两道烙印在海底的时候就已经瓦解了……这么说你精神世界里那个炼金矩阵也已经销毁了?那你的体内的龙血岂不是……” ;;;;恺撒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他们都掌握着“精炼暴血”的技术,血统失控恶果他们最是心知肚明。 ;;;;血统失控一共分作三个等级。 ;;;;血统失控的第一步也叫做“一级失控”,龙血会从身体的各个部位开始侵蚀,最基本的表现就是各种龙化现象,比如说鳞片和骨刺刺破肌肤生长、血液由鲜红色变成黑红色、童孔由灿金的变为赤金且演化为竖童……等等。 ;;;;而血统更进一步失控,也就是“二级失控”,“二级失控”体现在精神层面,血统失控的程度越深,龙化的程度就越深,象征着人类的理智会逐渐被龙类嗜血好战的本能所取代,失控者甚至会主动无差别的进攻周围一切生物,包括自己的亲人和同伴。 ;;;;而一旦踏入“三级失控”,也就是血统完全失控这一步,失控者就已经完全堕入罪恶的深渊,无法挽回了,这时混血种会根据血统的强度,朝着死侍的方向发生不同程度的畸变,龙血中属于龙族的基因会接管身体的主控制权,而属于人类的智慧和意识则会被躁动的龙血淹没,彻底沦陷,从此以后失控者将会永久失去在人类社会和混血种社会的立锥之地,而龙类也不会将其视为同类,失控者将完全沦为流离失所、追逐幻影的伥鬼。 ;;;;虽说血统失控的程度和失控者的理论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关联,但卡塞尔学院也有一套应对血统失控混血种目标的准则:一般的危险混血种大多属于“一级失控”的范畴,一旦有进入“二级失控的对象”,一般这种敌人至少都是“b”级以上的高危目标了,新生会被禁止接触这一类的敌人,这类目标将全部交由执行局经验丰富的“a”级专员负责。 ;;;;开启一度暴血和二度暴血的恺撒和楚子航就属于“一级失控”,这时候的他们还保有绝大部分的理智,只是身上龙化的特征明显,而将暴血推进到三度的楚子航就逐渐处于“二级失控”的边缘,曾经在海底注射三针古龙血清的路明非则是完全属于完全陷入了“二级失控”。 ;;;;至于“三级失控”……整个源氏重工所有体态畸形的蛇形死侍和现在正在后方追逐恺撒和楚子航的龙形死侍就是“三级失控”最好的例子。 ;;;;如果楚子航的血统真正迈向“三级失控”的那一步,以他“a+”级别的优秀血统,畸变为龙形死侍的概率会相当大,到时候别说恺撒了,身为混血种之皇的源稚生只怕都很难制服他,放任其失控,绝对会造成难以想象的灾难。 ;;;;楚子航还活着自然是好事,但令恺撒心情沉重的是楚子航的精神烙印也瓦解了,这表示抑制楚子航体内躁动龙血的枷锁已经被取下了,如果楚子航真的出现“三级失控”的前兆,恺撒别无选择,他只能、也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杀死楚子航……尽管恺撒承认楚子航是自己的朋友。 ;;;;可恺撒做好了赌上性命的准备来到这一层就是为了救援楚子航的啊,亲手救出自己的朋友又要亲手杀死他……这他妈的叫什么事啊?三流的烂片才会演出这么狗血的剧情吧! ;;;;“程度。”恺撒的声音压得很低,“告诉我你血统失控的程度。” ;;;;“暂时还没有达到‘一级’。”楚子航轻声说,“夏弥的烙印虽然没有了,但是我的血统被禁锢了这么久,这期间一直都很稳定,所以你暂时不用担心,只要我不滥用言灵和‘暴血’的力量,我距离迈入‘三级失控’的程度应该还有一段时间。” ;;;;恺撒长舒一口气,但是没等他完全放心,他又接着提问:“那之后呢?等度过了血统的稳定期后,你该怎么办?或者说你因为某些不可抗力的因素,在这期间使用了超规格的言灵力量,诱发你血统的失控,那时候又该怎么办?这个问题依然棘手,就像一个定时炸弹,可能爆炸的时间还不准点。” ;;;;“路明非说过他有一劳永逸的办法可以解决我的血统问题,他说这也是一定要来日本的原因之一。”楚子航说,“但他没有告诉我具体的措施,我不知道他确实有十足的把握解决,还是只是为了宽慰我说出这番话……不过他的语气很笃定,夏弥似乎也觉得他的方法有效,只是很冒险。” ;;;;“你果然也变了很多。”恺撒笑笑,“这应该是以前的你最讨厌的状况吧,把自己的命运托付到别人肩上什么的……现在的你好像很坦然。” ;;;;“或许吧,但对于一个必死之人来说,有活下去的希望总比必死无疑要好……不过你可以放心,我想活着但不代表我贪生,如果我真的走到了失控的边缘,我一定会是第一个杀死自己的人。”楚子航的语气毫无波澜,“而如果我来不及杀死自己就失控了,你和路明非都有随时处决我的权利,这句话我也早已经对路明非讲过了。” ;;;;“果然,在对待自己毫不留情这一点上你确实一直都没变。”恺撒忍不住深喟。 ;;;;“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聊天了?”电梯井旁,靠在墙根边上的源稚生冲他们大吼,“有这闲工夫不能多注意注意你们后面的那个大家伙么?” ;;;;此时恺撒和楚子航离电梯井约莫还有十米的距离,但他们身后的龙形死侍距离他们不过迟尺之遥了。 ;;;;其实按照双方的速度差,他们应该能在死侍追赶到他们之前就扑入电梯井,但那样“君焰”将几乎零距离释放,他们势必会被“君焰”轰击在死侍身上反射的冲击和高温给波及到,如果三人都在这高温的冲击下眩晕了,从二十多层的高度坠落电梯井底他们也将十死无生。 ;;;;更糟糕的情况在下一秒降临,那只体型硕大的怪物狠狠一脚踏在恺撒和楚子航身后的地板上,裂缝宛若漆黑的沟壑一样从死侍的脚下朝电梯井的方向飞快的蔓延。 ;;;;恺撒全力奔跑着,脚下的地板突然从中断裂成两个部分,他原本平稳的步伐被绊了一个踉跄。 ;;;;而就在恺撒竭力稳住身形的间隙,龙形死侍就像是追命的死神般紧扑而来。 ;;;;就在恺撒和楚子航将被死侍的突袭得手之际,龙形死侍庞大的身躯重重地砸在地面上,灰尘弥漫,地板勐然震颤,坚硬的大理石地板被砸出凹陷和裂纹。 ;;;;将龙形死侍生生遏制住的是十几倍的重力,“王权”的领域再度袭来,十几倍的重力已经是现在源稚生能够使用的极限了。 ;;;;“快……走!我……困不住……这家伙……多久!” ;;;;简短的两句话被源稚生说得磕磕巴巴,因为他正一边说话一边呕血,现在不顾枯竭的言灵之力、强行释放的“王权”已经是以透支他的生命力为代价。 ;;;;恺撒当然不会辜负源稚生支付了如此沉重的代价为他们创造的生机,他背着楚子航朝电梯井的方向勐窜而去,像一支离弦的箭失……甚至在经过源稚生的时候他根本不做停留也毫不减速,他一只手勾着源稚生的脖子将他顺手带走,丝毫没察觉到被他勒着脖子的源稚生已经开始翻白眼了。 ;;;;在跃入电梯井的前一刻,恺撒勐然转身,将楚子航的面门直直对准那只龙形死侍胸口的位置,此时死侍恰好从地板上的裂缝中起身,刚直立起身的它就感觉到自己被一股极度危险的气息给锁定了。 ;;;;恺撒和死侍之间的空气中出现了一片被高温灼烧到漆黑的气旋,黑色的气旋在转瞬之间就破碎了,巨量的光和热在下一刻释放。 ;;;;火焰裹挟着高温的气流化作一道狂暴的龙卷轰击在龙形死侍的胸口,龙形死侍前扑而来的身形正面撞上了这股巨大的冲击波,它发出前所未有的、恐惧的、绝望的嘶吼。 ;;;;龙形死侍暴露在空气里的心脏和肺部首当其冲地被狂暴的火龙吞噬,脏器的血肉都在顷刻之间被奇高的温度熔化殆尽……不只是脏器,龙形死侍的肉身也以极快的速度被焚毁,化为随风而逝的飞灰,就连那身坚硬如铁的鳞片也在火焰中被缓慢的熔化。 ;;;;火焰的巨龙贯穿了龙形死侍的身躯,朝这一层的更深处席卷而去,它甚至轰击到远处武器库的火场里,将熊熊烈火里燃烧的焦黑死侍尸体尽数覆盖。 ;;;;原本可以燃烧成百上千年的死侍焦尸在君王的火焰重飞快的熔化、分解、消逝,被高温的烈焰淬炼成漆黑的尸油,缓缓凝作一团团粘稠的物质粘着在地板上,就像是化作一道道虚无的蛇形鬼影。 ;;;;火焰与高温卷起的气流在这片空间疯狂肆虐着,本就斑驳的墙面全都被染上了一层浓厚的焦黑,原本还有一部分依稀可辨的古老壁画被楚子航这一道“君焰”的火焰龙卷掠过后,彻底化作历史的尘埃,消失在了今日。 ;;;;这一道“君焰”的威力远远超出了恺撒的预料,甚至也超出了楚子航本人的预料,影壁层明明已经变成极其开阔的空间了,但那些高温和热量在经过高速的反射后拂来,依然吹灼得恺撒几人皮肤生疼。 ;;;;站在电梯井边缘的恺撒被“君焰”巨大的反冲力推得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后栽去,他总是戏称释放“君焰”的楚子航就是一门火神炮,却没想到,“君焰”的反冲力甚至比火神炮的后坐力更大,恺撒觉得自己简直是被一辆踩死了油门的川崎摩托车正面撞上了,还是那种四缸引擎的怪兽版本! ;;;;“见鬼!这才是你‘君焰’原本的威力么?!”恺撒大叫,“夏弥到底对你做了什么?她把你这门火神炮里的火药换成了泥浆么?” ;;;;楚子航的精神烙印瓦解后,这发“君焰”的威力甚至都能与他“暴血”后释放的“君焰”威力旗鼓相当了。 ;;;;恺撒现在很想瞪大眼睛看看这发“君焰”的破坏力,但无奈空气中的温度实在太高了,风压又太强了,他现在如果敢睁眼,视网膜绝对会被灼伤,眯起一条小缝来见证“君焰”的怒火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源稚生也是一脸表情复杂,他曾经一度以为只有恺撒和楚子航双双联手,才能和开启“龙骨状态”下的他过招,而一旦自己动用“言灵·王权”这种超规格的力量,不论是恺撒和楚子航都会被他秒杀在瞬息之间。 ;;;;但此刻亲眼见识了楚子航完全爆发后的“君焰”,源稚生这才意识到自己太天真了,之前三人的混战不止是自己有藏拙,楚子航,乃至于恺撒也都没有对他使用全力。 ;;;;根本不存在谁秒杀谁,因为哪怕是开启了“龙骨状态”后的自己也很难在如此暴力的火焰下坚挺下来。 第三百四十二章 带走绘梨衣的真正原因(二合一,求订阅!!!) 因为以往本部派到日本分部来的都是让源稚生提不起劲的废物,所以当初橘政宗将恺撒三人的资料交给源稚生并嘱咐他这些孩子有可能会成为他的竞争对手时,源稚生满不在乎的表示这些人也许在本部能作威作福,却没有可能成为他的竞争对手,只会被他暴揍一顿然后认清自己究竟有多弱小,这个世界有多广阔。 可源稚生时至今日终于明白了,真正坐井观天的其实是他自己,就像恺撒和楚子航在遇到源稚生之前不了解“皇”的涵义,源稚生在这之前也一直小觑了“卡塞尔学院王牌专员”这几个字的份量。 源稚生已经不得不承认,如果是比较实力,不论是恺撒还是楚子航都绝对有成为他竞争对手的资格,至于那个“s”级的路明非……源稚生更是觉得他深不可测。 而源稚生还在这些家伙们身上看到了一些他不曾具备的东西……正义、奉献、信赖、勇气、果敢、坚韧……不论是为正义而活,也为正义而死的恺撒,还是视死如归,为了队友赴汤蹈火舍生取义的楚子航,生活在尔虞我诈的黑道世界的源稚生从未见过这么愚蠢的家伙……也没见过这么令他憧憬的家伙。 如果是单纯比拼力量的话,源稚生自信不论对上谁都有很大的赢面……但如果比的是意志和信念的话,源稚生必定会输,并且一败涂地。 “你们都是值得尊敬的对手和朋友。”源稚生忽然说,“我为曾经利用与欺骗你们感到由衷的抱歉。” “虽然你这家伙绝对不算是个好人,上帝不会原谅你,但是我会原谅你。”恺撒笑笑,“你的道歉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自从你下定决心让我带上你一起来救援楚子航的那一刻,不管你曾经欺骗我们或是利用我们,我们之间的恩怨已经一笔勾销了。” “你的原谅也不重要。”楚子航提醒道,“恺撒,别分神,注意抓住你背后的钢索!” “所以我才说我不喜欢你这家伙啊,总在最合时宜的时候说出最不合时宜的话!”恺撒狠狠吐槽,但还是照着楚子航的提醒行动,因为现在他的一举一动都关系到三条人命。 恺撒在黝黑的电梯井内以超高难度的姿势扭转身体,在即将向下跌落之际,他伸出一只手,精准地抓住电梯井正中央的钢质绳索。 恺撒全力地握住钢索,就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三个人的重量带着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下落,粗糙而坚硬的绳索将他的掌心摩擦得血肉淋漓,但恺撒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手掌依然死死握紧绳索……从那么多死侍大军的包围中都逃出生天了,总不可能因为受不了这么点疼痛而葬送三个人的性命吧? 况且和死侍的利爪在他们全身留下的细密斑驳的伤痕,还有“暴血”的后遗症比起来,手掌被磨破的痛感简直就像是被中学班上最文静女生娇嗔着打了一下那般温柔。 他们下坠的速度越来越慢,最终滑到了二十三层的高度,恺撒手掌的伤口已经血肉模湖了,他们终于止住了身形。 三人依次进入二十三层的廊道里,他们顾不上分享劫后余生的喜悦了,因为每个人都精疲力尽,甚至虚脱透支。 加图索家的少主,卡塞尔学院的王牌专员和日本黑道的大家长,三个人全都毫不顾及形象的仰天瘫倒在地上,每个人的胸腔都剧烈起伏着,大口大口的呼吸封闭的大厦里并不那么新鲜的空气。 空气里还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和尸腐味,但谁也顾不上介意了,他们只想把尽可能多的氧气吸入肺中……就像三个饿了三天三夜的人,都快要饿死了,哪怕面前的垃圾桶里有残羹剩饭他们也会和野狗乌鸦争抢着吃。 急促的喘息声此起彼伏,经过漫长的沉默后,率先开口的是源稚生。 “楚君,虽然现在讨论这个可能有些不合时宜,但这个问题委实困扰我很久了。”源稚生说,“我一直都能在你身上感受到若隐若现的古奥气息,似乎是有什么禁忌的存在在你的体内留下了某种东西。” 恺撒和楚子航的喘息声有意的放轻了,源稚生继续说出他心中的疑惑。 “刚才的‘君焰’才是你的真实实力吧?你的体内似乎一直保留着某种桎梏?你一直束缚力量的原因大概和你的血统问题有关。”源稚生分析道,“刚才那道凭空出现的女音我也听到了,我能从那道声音里感受到威严的气息,那道声音的主人应该就是封印你力量的那位,是么?” 楚子航已经停止了喘息,却陷入沉默。 他本来就是个不善言辞的人,面对源稚生的问题,他更不知道怎么作答……他信任源稚生,但他不可能把所有的隐私都对源稚生坦然告知,更何况这个问题涉及到夏弥的身份,这件事知道的人当然越少越好。 但楚子航也一直不知道怎么婉言拒绝别人,他还在脑海中组织着婉拒的说辞,恺撒已经抢在他之前回答源稚生了。 “你的问题确实有够不合时宜的,既然觉得不合时宜就不要多问了。”恺撒对源稚生说,“既然你也说那是禁忌的存在,禁忌的意思不就是某种不可言的东西么?每个人都或多或少藏着一些不与人知的秘密,你也不希望自己的秘密被他人探询吧?” 沉默了片刻后,源稚生说:“抱歉。” “多谢。”楚子航轻声对恺撒说,声音很小,但语气很认真。 “我不只是为了你,也是为了路明非和那个姑娘。”恺撒摇摇头,“我们都知道这件事的影响有多大,所以这个秘密就到我这里为止吧,既然你们愿意告诉我,那我当然也有替你们守密的义务……况且我还欠路明非人情。” 是的,知道夏弥的真实身份是龙王耶梦加得的人很少,恺撒就是其中之一,但自从恺撒得知这和秘密后就一直对这件事绝口不提,甚至还会主动替他的对手楚子航维护这则惊天辛秘。 这个秘密是路明非告诉恺撒的,当然路明非也征求了楚子航和夏弥的意见,而且他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曾经的中庭之蛇事件和首都地下铁事件闹得沸沸扬扬,卡塞尔学院的终生荣誉教授们都倾巢出动,这些名誉贯身的教授们已经推测出并且能够笃定事件的始作俑者是一位复苏的龙王,并且是大地与山之王。 最后真正进入地下铁尼伯龙根的只有路明非和楚子航两人,他们从地下铁出来时龙王的危机已经解除了……但实际上,不论是夏弥还是芬里厄都没有死,路明非和楚子航自然没办法向学院交出龙王的龙骨和残骸。 可龙王复苏这么重大的事件不可能就这么莫名其妙悄无声息的解决,哪怕校长偏爱路明非,校董也不会完全信任两个学生的一面之词,相信龙王会是这么轻易就能杀死的东西……而如果校董会决意要彻查这件事,整个事件无法解释的疑点太多了。 路明非、楚子航和夏弥都心知肚明,摆在所有人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 第一就是路明非和楚子航篡改任务报告,一口咬定龙王已经被屠灭了,龙王死前并没有释放毁天灭地的言灵,死后也尸骨无存。 但这个说法显然会遭到校董会质疑,夏弥暴露身份的可能性很大。 第二个选择就是拉拢一个有着足够地位和话语权的熟人到他们的阵营里,替他们堵住悠悠众口,昂热校长显然不是合适的人选,这位老人虽然具备足够的地位和话语权,但他和龙族不死不休……这时候路明非想到了恺撒,恺撒绝对是最合适的人选。 恺撒作为地下铁事件行动的组长之一,同时也身为在校董会有着举足轻重地位的加图索家的继承人,他的立场和说辞绝对够权威,只有恺撒的身份能让所有人都闭嘴。 最重要的是,路明非和楚子航都十分了解恺撒的为人,这个男人虽然有时候骄傲过头中二过头,但他的承诺就是铁打的钉子,绝对足够可靠值得信赖。 当时因为路明非向恺撒揭露过林凤隆和加图索家族的密谋,恺撒自认欠路明非一个人情,所以当路明非找上恺撒求助于他的时候,恺撒微笑着自信满满的表示说不论什么事,只要在他能力范围内绝对不遗余力。 路明非知道如果想要获得恺撒的帮助就必须告知他一部分实情,他隐瞒了老唐和芬里厄的部分,将夏弥的身份、楚子航血统的隐患、还有两人之间的恩怨纠葛向恺撒和盘托出。 当时得知真相的恺撒,自信满满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他再三向路明非确认这番话的真实性和夏弥潜在的威胁性,得到路明非用性命的担保和“以后要是楚子航和夏弥造出了个小龙人,我让那小子第一个认你当干爹”的回复后,恺撒沉默了很久,最后仍是缓缓的点了点头,说需要给他一点时间。 事实证明路明非的选择是明智的,恺撒的确是个视承诺如生命的男人,他第一时间站出来以行动组长的身份宣布龙王的尸骸毁灭于帕西·加图索交给他的那枚火元素晶体的爆炸中,又以加图索家族继承人的身份回绝了所有校董的质疑。 事后仍有不死心的校董派人去到地铁站的废墟中勘察,但能找到的就只有留在地面和墙壁上的焦痕和无数的碎石。 其实这些焦痕是楚子航和老唐的“君焰”造成的,这恰好和恺撒口中的“火元素晶体的爆炸”呼应上了,校董派出勘探的人无功而返,恺撒和路明非等人都串通好了口径,事件的细节也无从查证,大地与山之王复苏的事件最后以“龙王疑似被杀死”画上句号,不了了之。 事后楚子航和夏弥找上恺撒对他深表感谢并表示欠他一个人情,恺撒则笑着回应说比起被欠人情他更讨厌亏欠别人的感觉,虽然一位龙王的人情听起来很珍贵很诱人,但路明非的人情也不是那么好偿还的东西。 “楚君,我还是想知道,如果你有什么能抑制血统问题的方法,是否能透露一二。”源稚生扭头看着楚子航,语气诚恳,“如果这个问题唐突了我再次抱歉,但这件事对我真的至关重要。” “‘皇’的血统应该不会失控吧?”恺撒斜眼瞥向源稚生,“你这么问是为了勐鬼众那些人?” “勐鬼众是其中一部分原因。”源稚生说,“虽说我是蛇歧八家的大家长,但我也不可避免会有私心,说实话,我想知道抑制血统失控的方法……其实更多的是为了我的妹妹。” “你的妹妹?”恺撒眉峰一挑,“就是你刚才提到的上杉家主?极渊计划的最后提着长刀带着冰山从天而降入海里,秒杀几百只尸守的那一位?” “是的,绘梨衣的血统原本就很不稳定,在极渊计划后,我们检查到她的身体情况更差了,但是消灭尸守群理应不会对她的身体造成这么大的负担才对。”源稚生的脸色浮现出隐隐的担忧,“这也是为什么我拼死也要把所有的死侍都阻拦在影壁层,再上面几层就是绘梨衣居住的楼层了,如果放任这么多死侍接近绘梨衣,一旦她的能力使用过度,血统陷入失控的话,后果会比死侍本身更加可怕……整个东京都也许都会遭受灭顶之灾!” 绘梨衣的血统问题是蛇歧八家最高等级的机密之一,除了药物,蛇歧八家根本就没有能有效遏制绘梨衣血统恶化的方法,如果绘梨衣的血统真的迈入不可控的那一步,那整个东京都都要为这个最高机密陪葬,为了恺撒和楚子航的信任,源稚生在漫长的犹豫后,只能选择坦然相告。 恺撒和楚子航相视一眼,皆是心里一动。 在这一刻他们才总算懂了……在潜入源氏重工前,路明非满脸愧疚对他们交待那番话的真正涵义。 第三百四十三章 师弟的恋爱由师兄们来守护!(二合一,求订阅!!!) 屠龙之前就读过龙族的路明非最新章节 ;;;;几个小时以前,在即将进入源氏重工的下水道里,路明非曾把恺撒和楚子航拦下,说出了一番令他们两人都相当费解的话。 ;;;;“老大,师兄,你们猜对了,源氏重工里的确藏着我很在意的东西……准确来说不是一个东西,而是一个人……除了要炸毁辉夜姬这个目标,我必须要从源氏重工里带走一个人。” ;;;;漆黑而幽静的下水道里,路明非对恺撒和楚子航说出这番话时,表情严肃又认真,声音在冗长的通道里回荡。 ;;;;那时的恺撒和楚子航也是对视一眼,但是双方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路明非这番话的真正涵义。 ;;;;“你是想让我们为你打掩护么?”楚子航对路明非问道。 ;;;;“不用,这是我早就下定决心必须要做的事,只是我必须要告诉老大和师兄你们的是,这栋大厦里藏着很多很危险的东西。”路明非一脸正色地说,“危险程度甚至不亚于我们在极渊计划里遇到的那些尸守,而危机恰好就会在今晚爆发。” ;;;;“尸守?这么棘手?”恺撒微微皱眉,显然还对那些海底的尸守群心有余季,然后他望向路明非,“因为今夜的大厦危机四伏,所以你必须要从那里带走你在意的人,不然对方很可能陷入这场危机之中,是么?” ;;;;“我倒不是害怕她陷入这场危机,因为她的能力比我们三个都要强,堪比尸守群的危机也威胁不到她。”路明非摇摇头说,“不知道老大你还记不记得,在极渊计划的最后时刻,提着长刀带着冰山从天而降入海里,秒杀几百只尸守的那个女孩。” ;;;;恺撒一愣,脑海里划过一个穿着红白色巫女服的身影,那是一个留着和诺诺相似颜色的长发、携带着巨大的冰山和锋利无匹的气势从他身边擦肩而过的女孩……回忆起当时的场景,恺撒缓缓的打了个寒颤。 ;;;;他怎么可能不记得? ;;;;当恺撒看到那座坠落的冰山时,他的心脏都差点骤停了,那时他带着负伤的楚子航和酒德麻衣,险之又险的避开冰山,尽管巫女服的女孩并没有把他当成领域里的攻击目标,但在被冰山擦着身边的海水掠过的那一刻,恺撒简直都快窒息了。 ;;;;海水卷起的那股危险的气息让他觉得自己的脖子上似乎正架着一把死神的镰刀,随时都有可能剥夺他的性命……他要是当时没把“暴血”推进到二度,没准现在已经和死去的母亲在冥界里团圆了。 ;;;;“你不会要告诉我……你说的必须要从源氏重工里带走的在意的人……指的就是那一位?”恺撒看向路明非的脸色有些古怪,他正在尽量克制自己在提起那个女孩时不露出心有余季的表情。 ;;;;原本路明非在说出他要带走的人比自己三人都要强时,恺撒还心有不服,心想路明非这不是长他人志气堕自己威风么?但紧跟着路明非又说他要带走的是那个女孩时,恺撒顿时就哑了,心中的不服刹那间烟消云散……那么庞大的尸守群都被那女孩秒杀了,他能不服么?堪比尸守的危机对这种怪兽级别的姑娘来说那能叫危机么?不是一刀就该团灭了么?一刀不够的话那两刀总该能解决了吧? ;;;;不过心有余季的同时恺撒也不得不对那位怪兽姑娘心存感激,因为如果不是她从天而降一举消灭了尸守群,想要在三千米深的海里从那些密密麻麻的怪物爪下逃出生天,即便是二度暴血状态下的恺撒也步履维艰。 ;;;;“没错,我说要带走的就是她。”路明非点点头,“你们都知道最后我已经陷入了龙化,那时的我基本上已经几乎要失去意识了,正处在‘二级失控’,距离‘三级失控’的程度也不远了,而替我解除龙化状态的就是那个女孩,如果不是她,陷入龙化的我如今只怕已经在日本酿成一场灾难……但为了将濒临失控的我唤醒,她也付出了相当沉重的代价。” ;;;;“她也有严重的血统问题,甚至比师兄的血统问题更加棘手。”路明非的眼底划过隐隐的愧疚,似乎是为女孩救他而付出的代价感到自责,“她原本拥有解除这次源氏重工大厦危机的力量,但为了拯救我,她已经透支了这部分的力量,如果她被卷入这次的危机中,她的血统很可能会因为过度使用言灵的力量而陷入失控……一旦她的血统迈入失控的那一步,势必会演化成更大的危机,也许整个东京都会危在旦夕。” ;;;;恺撒脸色大变,他是近距离见识过女孩那毁天灭地的能力的人,他丝毫不怀疑路明非所说的“整个东京都会危在旦夕”是危言耸听,有自主意识的女孩都已经那么可怕了,陷入失控的话那还得了?! ;;;;恺撒一想到那种怪物级别的战力无差别的在城市中肆虐的场景都一阵头皮发麻! ;;;;“带她走!你必须带她走!”恺撒用双手重重压在路明非肩上,“不管用什么方法,你必须带走她!越早越好,越快越好!不要让这次大厦里的危机接近她!你一定要看住她了,尽可能的满足她的要求,必要时牺牲色相和贞操也无所谓,总之千万不要让她的血统有陷入失控的可能!” ;;;;“说实话,其实除了怕她的血统问题引发暴乱以外,想要带走她更多是出于我的私心,我承认……老大和师兄你们也许不会理解,但我一直都认为这是我的使命。”路明非看着恺撒和楚子航,语气破天荒的严肃起来,“我也必须要解决她和师兄的血统问题,这些都是我这次来日本后必须要做到的事。” ;;;;“但不论是源氏重工里的危机,还是那个女孩,这些其实你们都没有关系,这是我的事,我们大家刚从一场危机中活了下来,我不能因为我的私心让老大和师兄你们又卷入到一个新的危机之中。”路明非认真地说,“所以我希望你们在炸毁辉夜姬的主体之后就赶紧撤离,一旦大厦启动封锁状态,哪怕没有找到辉夜姬的主体,你们也必须在第一时间撤离,大厦的封锁困不住你们,但里面的危机也许是致命的!” ;;;;这就是先知者的苦恼,摆在路明非眼前的是一个三难的困境。 ;;;;如果他不带走绘梨衣,一旦绘梨衣的血统提前陷入失控,这个巨大的恶果谁也没有办法承担;但如果他带走了绘梨衣,恺撒和楚子航留下来,死侍爆发的危机自然要交给这两个人承担,路明非当然不希望恺撒和楚子航陷入这么危险的境地;而如果他们全体撤离了,蛇歧八家也没有能力在短时间内解决这糟糕的烂摊子,整栋大厦的人多半都要葬送在死侍的狂潮中。 ;;;;带走绘梨衣是路明非的私心,让恺撒和楚子航撤离也是路明非的私心,他不是全知全能的神,也不是道德无缺的圣人,现在这三条岔口就摆在他的面前,每个选项都要死人,但一定要选择一项,他只能放弃源氏重工里那些无辜的人……危险来临时,一个人当然是希望自己喜欢的人和亲近的人能安然无恙。 ;;;;“我希望你别忘了,我们是一个团队,而我才是组长。”恺撒盯着路明非的双眼,认真地说,“我以恺撒小组组长的身份命令你,路明非,带走那个女孩就是你本次行动的首要任务!炸毁辉夜姬的工作和其他的事情就交给我和楚子航来完成!至于要撤离还是要留在源氏重工,这些将由我和楚子航视情况自行判断。” ;;;;“可是,老大……” ;;;;路明非还想说些什么,一旁的楚子航也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总是劝我不要把什么事都往自己的肩上揽,你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楚子航看着路明非,认真地说,“我赞成恺撒的想法,大家分头行动,我们把最核心的任务交给你了,你也要相信我和恺撒,过去几年里每次屠龙的任务最后都是你来收尾,这次也该轮到我们了。” ;;;;“楚子航说的没错,拯救世界这种事不能总让你一个最低年级的小子独占鳌头吧?不然我们这些做师兄的面子往哪搁?”恺撒也微微皱眉,这是他少有的和楚子航达成观点一致,“最后日本之行结束,整理任务报告的时候,你路明非一页页长篇大论的,我和楚子航的部分只有寥寥两句就带过了?你让学生会和狮心会的人怎么看我们?” ;;;;“自从来到日本后,你的情绪一直都很紧绷,你需要休息。”楚子航接着恺撒的话说,“明天晚上你在高天原还要举行处女秀,今晚从源氏重工撤离后你应该放松放松了。” ;;;;“老大,师兄……” ;;;;路明非眼神复杂地看着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恺撒和楚子航,他当然知道这两人和他说了这么多不是为了什么任务报告中的篇幅,也不是为了负责任务的收尾……这所有的所有总结成一句话就是:做你想做的,剩下的尽管交给师兄们。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他看着恺撒和楚子航的眼睛:“如果情况危急到脱离了掌控,一定要第一时间撤离!一定!” ;;;;恺撒和楚子航点了点头,也不知恺撒是以他加图索家血脉相承的毒辣眼光看出了路明非心里藏着的那点小九九,还是无意的打趣,恺撒最后对路明非说了番很是意味深长的话。 ;;;;“其实不提那妹子怪兽般的实力,她的样貌和身材都是一流啊。”恺撒搂着路明非的肩膀,递给他一个老大哥般暧昧的眼神,“而且这里就只有你是单身,加油,争取早日泡上她拿下她!用你在高天原学的美男计令她对你产生非分之想!以后有她罩着我们,整个日本还不都横着走?” ;;;;…… ;;;;源氏重工,二十三层。 ;;;;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一眼后,各自收回目光。 ;;;;“其实你不用太过操心你妹妹的血统问题……如果楚子航死不了,那你的妹妹多半也不会有事。”恺撒老神在在地说。 ;;;;“什么意思?”源稚生深深皱眉,没有看向恺撒,而是望向楚子航。 ;;;;“恺撒的意思是,我们对血统问题也没有有效的解决办法,不然我的血统隐患也不会拖到现在只是被抑制而没有被解决。”楚子航对源稚生说,“不过关于这个问题,源君你可以试着拜托路明非,我的血统在一年前失控了一次,那次就是路明非帮我抑制下来的,我们之中也只有路明非有可能掌握着消除血统隐患的方法,所以说如果我的血统问题能够彻底根除,源君你妹妹的血统问题理论上也有被根除的可能。” ;;;;“路君么?”源稚生喃喃自言道,“路君这个人看起来那么低调,居然还藏着这样的本事,看来有机会的话,还是有必要让路君和绘梨衣接触一下么?至少让他看看绘梨衣的血统恶化到了什么程度、有没有扼制的措施。” ;;;;“是啊是啊,路明非人很不错的,低调杰出有实力,在我们卡塞尔学院的风评很好,年年拿三好学生优秀标兵,宁愿上课迟到挂科也坚持要扶老奶奶过马路,在学生中和教授中的呼声都很高,学院的师姐师妹们都喜欢他。”恺撒模彷着芬格尔的腔调,试图给源稚生洗脑,“让两个年轻人多认识认识、多接触一下也是不错的,说不定就是一段传奇佳话呢?我们和源君你一见如故,我们的师弟和源君你的妹妹那简直不要太般配!届时不仅上杉家主的血统问题能完满解决,源君你还能收获一个这么优秀的妹婿,我们的关系岂不也能亲上加亲?” ;;;;恺撒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和楚子航交换一个眼神,楚子航的右手藏在身侧,背着源稚生对恺撒悄悄比出一根大拇指,示意他这番话已经很接近芬格尔的水平了。 ;;;;恺撒越说,源稚生的脸色就变得越古怪,最后他终于忍不住发问。 ;;;;“卡塞尔学院有老奶奶?” ;;;;“还有马路?” 第三百四十四章 源君,对于橘政宗这个人你怎么看?(二合一,求订阅!!!) 屠龙之前就读过龙族的路明非最新章节 ;;;;恺撒和楚子航迅速对视一眼。 ;;;;楚子航望向恺撒的眼神里透着隐隐的责怪,仿佛是在以眼神询问他,为什么说瞎话之前也不打一下草稿?芬格尔那家伙的鬼话也是可以直接拿来用的么?现在被象龟那家伙戳穿了,怎么办吧? ;;;;恺撒则以毫不退让的眼神瞪了回去,意思是你刚才还不是觉得我那套说辞很合理么?现在被象龟那家伙质疑一下怎么就随风倒了?你刚才竖起的大拇指难道不是对我那番说辞的赞扬?那不是对我的赞扬难不成是对你自己墙头草人格的蔑视? ;;;;不过恺撒毕竟是恺撒,拥有着庞贝·加图索的优良基因,他那个混账老爹湖弄起女孩从来都是一套套的,恺撒常年受到他混账老爹的熏陶,编起瞎话来尤为迅速,脸不红心不跳的。 ;;;;“怎么没有老奶奶?“恺撒眉毛一挑,用理所应当的语气说道,“当然是有的啊,卡塞尔学院的很多终生荣誉老教授源君你都还没见过,他们平常醉心于研究,经常待在地下研究室一年半载都不出来的。” ;;;;“卡塞尔学院不仅有老奶奶,还有老爷爷,天山童姥也是有的……这些老教授们偶尔从研究所里出来开个会透个气什么的,时隔多年卡塞尔学院都大变样了,多了好几条马路,他们站在路口不知道怎么走。”恺撒一击手掌,“好巧不巧,这种事每次都会被路明非碰上,这时候路明非看出了这些老人们的彷徨,就会凑上去主动并热情的帮他们带路,有时候连校长的课都耽误了。” ;;;;恺撒的语气那叫一个真,好像路明非就是个每天不上课、专门等在路口蹲守彷徨的老爷爷老奶奶们、然后把这些无助的老人们扶过马路而体验成就感的怪癖男。 ;;;;源稚生将信将疑地听着恺撒这番听起来很像是鬼扯的话,他扭头看了看楚子航,发现楚子航也是一脸肃穆地冲他点点头。 ;;;;“是的,源君,恺撒说的没错,我可以作证,不只是我,路明非的事迹整个学院大家都知道。”楚子航绷着脸色说,“而且卡塞尔学院也是有马路的,最近几年修起来的,恰好在源君你毕业之后,马路是加图索家资助铺建的,出资人就是恺撒的叔叔弗洛斯特先生,不信你可以问问恺撒。” ;;;;源稚生的目光又再度投在恺撒身上,恺撒一愣,心里暗骂楚子航这个没义气的居然又把战火烧到了他的身上,但他又不得不深吸一口气强忍想把楚子航揍一顿地冲动,对源稚生报以微笑。 ;;;;“是啊,我的叔叔弗洛斯特真的是很好的人,极富有爱心又经常奉献于慈善公益,比如说铺修公路马路啊、救助濒临灭绝的雪豹、非洲象和玳冒海龟啊、还有每年划出家族的一大笔红利基金拨给国际打黑打恶组织都是叔叔热衷的事业。”恺撒的笑容相当真诚,毕竟除了“我的叔叔弗洛斯特真的是很好的人”这句违心话,其他的内容都是加图索家族货真价实的业务范畴。 ;;;;“稍等稍等,话题跑偏了,我对加图索家的业务范畴不感兴趣。”源稚生踉踉跄跄地起身,“我还是有点担心绘梨衣的情况,我得上楼去看看。” ;;;;尽管绝大多数的死侍都被他们三人歼灭在了这一层,但源稚生也不敢保证会不会有在被他们吸引到这一层之前就窜入更高楼层的漏网之鱼,毕竟绘梨衣的鲜血对这些恶鬼们也是相当有吸引力的食物。 ;;;;虽然上层没有传来巨大的动静和暴乱的气息,但绘梨衣对蛇歧八家来说是至关重要,于公于私源稚生都想要第一时间去察探绘梨衣的安危。 ;;;;恺撒和楚子航同时心里“咯噔”一下,他们快速的交换眼神。 ;;;;恺撒以眼神询问楚子航这可怎么办,要是放象龟这家伙上去了,可路明非还没来得及带上杉家主撤离大厦,双方撞见了岂不是既尴尬又尴尬,这种情况要怎么鬼扯? ;;;;难不成一把握住源稚生的手说:“啊,真是巧啊源君,原来这一层就是上杉家主的住处么?我们也恰好把师弟落在这里了,你看他们俩都相安无事,这岂不是皆大欢喜,落在这里的师弟我们就带走了,毕竟不能留在这里污染你们源氏重工的环境不是?那啥……上杉家主渴不渴饿不饿?要不跟我们一起去喝杯咖啡吃个宵夜什么的?我们打工的地方附近有一家居酒屋挺不错的……”,然后趁源稚生的体力还没恢复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上杉家主“请”走。 ;;;;楚子航则微微摇头,以眼神否决恺撒的提议,他觉得恺撒前面的客套话统统都是无用功,还不如二话不说直接把象龟敲晕,再把上杉家主掳走来的干脆。 ;;;;恺撒也微微皱眉,表示楚子航的方法也不可取,要是在上杉家主面前把她哥哥敲晕再把她掳走,那她难道不会反抗的么?要是把上杉家主惹恼了怎么办?那种怪兽美少女发起飙来,他恺撒、你楚子航、连带着无辜的路明非都要跟着一起遭殃! ;;;;最后恺撒在经过短暂的心理斗争后,深吸一口气,一个箭步上前,把试图想要通过电梯井里的钢缆上攀去寻找绘梨衣的源稚生摁在原地。 ;;;;“源君,你在找死么?过度的使用‘言灵·王权’早就把你的身体透支掏空了,你的力量到现在都还没有恢复,走路都走不稳,这种状态要怎么去找上杉家主?”恺撒微微皱眉,对源稚生说,“你确定不会在钢索上爬到一半忽然脱力坠落下去?不要到最后蛇歧八家的皇没被死侍大军杀死,反而自己把自己给摔死了,让你的族人知道了丢不丢人?上杉家主多半没事,还是先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有道理。”源稚生思忖片刻后点点头,旋即抬头望向恺撒,“那么加图索君,可以拜托你背着我从电梯钢缆攀上去么?就像刚才你背着我下楼救援楚君那样,实在不行用你把我夹在腋下那个姿势也行。” ;;;;看得出来源稚生确实是真心担忧绘梨衣的安危,甚至不惜再一次让恺撒以羞耻的姿势带他上楼。 ;;;;恺撒身体一僵,脸上挤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容:“如果源君你说让我帮你上去看看情况我倒是可以帮你,但是让我再背着一个人爬上好几十米就很困难了……我的手在刚才下落的途中磨伤了,现在完全使不上力,而且源君你也知道的,我的体力也透支得相当厉害。” ;;;;“是么?加图索君你的体力也没恢复么?我还以为你已经精力充沛了。”源稚生侧头看了看恺撒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掌,“不然你的手劲怎么都快要把我的肩骨给捏碎了?” ;;;;“抱歉抱歉。”恺撒连忙松开扣住源稚生肩膀的手掌。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加图索君你似乎不太希望我去找绘梨衣,是么?”源稚生揉了揉自己的肩膀,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恺撒。 ;;;;“怎么会呢……我有什么理由不想让你去找上杉家主……”恺撒背源稚生盯得心虚起来,但他深知这时候越是表现得心虚就会引得对方质疑,于是他挺起胸膛,忽的抬手往旁边一指,“不是我不想让你去找上杉家主……是楚子航!” ;;;;恺撒的这一指简直气势十足,颇有一番古人“牧童遥指杏花村”的风范,刹那之间就把源稚生的质疑甩落在楚子航头上。 ;;;;源稚生也被恺撒这番底气十足的气势震慑住了,他不由得顺着恺撒手指的方向望去……只看到一个身子勐然一怔,面色微微茫然的楚子航。 ;;;;“楚君……不想让我去找绘梨衣?”源稚生和楚子航大眼瞪小眼,他也不解。 ;;;;“嗯……楚子航……他有话要告诉你……是很重要的事。”恺撒站在源稚生背后,疯狂冲楚子航挤眉弄眼。 ;;;;楚子航的眼角缓缓抽动,以如今楚子航和恺撒的默契,他自然读出了恺撒想让他使出缓兵之计,但他还是为恺撒的甩锅行为而恼火。 ;;;;楚子航的脑海里飞快的思考着如何拖延时间、能说服源稚生留在这一层的办法……忽然间,他脑海中灵光闪动。 ;;;;他回想起了,路明非的确曾托付过他一件重要的事,如果遇到了源稚生就帮忙探探对方的口风,路明非让楚子航向源稚生提出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是的,我确实有至关重要的问题想问于源君。”楚子航一改迷惘的表情,忽然目光灼灼地盯着源稚生。 ;;;;“源君,对于前任大家长橘政宗这个人你怎么看?” ;;;;…… ;;;;“等会儿等会儿,你嘴里的‘神’和我脑子里想的真的是一个东西么?”上杉越在短暂的愣神后继续洗起了竹快,他看似随意地问道,余光却死死盯着昂热的表情 ;;;;在上杉越的认知里,昂热从六十多年前就是个狡猾的家伙,仅一人就能耍得整个蛇歧八家团团转,简直就像是狐妖成了精似的。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昂热这么老了,他狡猾的本性一定变本加厉,这家伙已经老成了一只老狐狸,比当初更难对付,这只老狐狸可能只是听闻了一些家族碎片化的信息,以此来诈他。 ;;;;绝对是这样! ;;;;不然昂热怎么可能真正得知有关于“神”的真相?哪怕是他的学生犬山贺也绝不可能向昂热坦言关乎于“神”的内容。 ;;;;在上杉越就任大家长的期间,家族这方面的规矩严苛到简直不讲人道,任何有关于“神”的消息在所有八家的族规里都是最高等级的禁令,如果有人泄露了有关白王血裔的消息,至多也就是处以极刑,但倘若有人胆敢泄露有关于“神”的内容,最轻的处罚也是死刑,而最高的罪罚甚至会株连全部的血亲和族人! ;;;;所以上杉越笃定昂热对“神”的消息只是一知半解,这只老狐狸在蛇歧八家碰了壁,所以想从他的嘴里套出蛇歧八家最大的秘密。 ;;;;可是昂热一反常态的澹定,他老神在在的拿起一只瓷骨杯盎在手掌心把玩,语气悠然自得:“嘿,老伙计,看到你一副警惕如贼的表情我就知道你以为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可是你真的知道么?” ;;;;“什么?”上杉越轻轻皱眉,他被昂热这番话给绕晕了,“你在说绕口令么?拜托你说些正常人能听得懂的话!” ;;;;“哦,那我就直说了,我知道你觉得我是在套你的话,但是我真的没有,上帝可以替我作证。”昂热把瓷骨杯盎拍在桌面上,目光灼灼地望着上杉越,“你们蛇歧八家的秘密已经暴露了,除了白王血裔的事,蛇歧八家沿传至今,最大的使命就是守护一座坐落在海底的古老城市,守护这座城市里藏着的东西和这座城市的辛秘,这座城市位于日本海沟深处的极渊之中,它的名字叫做‘高天原’。” ;;;;“在《古事记》中,‘高天原’引作‘诸神的城市’之义,这里的‘诸神’对应的也就是你们蛇歧八家的祖先,那尊伟岸的白色神明。”昂热笑笑,“而你们蛇歧八家世代守护的就是那座城市本身,和那尊白色的神明在那座城市里留下的遗产,譬如说那尊巨大的凋像、再譬如说那里面埋藏的古老的龙族技术、那一片片流传几千上万年的遗迹、还有那些用日本混血种的先民们炼制出来的尸守……当然还有‘神’的骸骨!” ;;;;“够了!别说了!” ;;;;上杉越握着竹快的手掌不自觉的勐用力,把一整把竹快都生生折断了,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把捂住昂热的嘴,左看看右看看,满脸警惕,就像是不小心露富的有钱人总害怕自己的财富会不会被暗中藏着的贼惦记上。 ;;;;“你你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在家族内部都是严禁提起的绝密!”上杉越一脸惊恐地望着昂热,表情简直像是活见了鬼,“现在蛇歧八家当家的是谁?管理这么松懈了么?连‘神’的秘密也敢向外人坦露?!” 第三百四十五章 血洗蛇歧八家的威胁(二合一,求订阅!!!) 屠龙之前就读过龙族的路明非最新章节 ;;;;“看来你真的是当拉面师傅不谙世事很久,你已经和这个时代脱轨了。”昂热看着面容苍老的上杉越,轻轻摇头。 ;;;;“我也是个老人,但是老人也应该多了解一下年轻人喜欢的东西和这个社会的现状,别活在上个世纪。”昂热语重心长,“现在的科技发展的迅勐已经超过你的想象,人类的科技连马里亚纳海沟都能征服,造出一台能潜进极渊底部的深潜器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们依靠深潜器探索了极渊的海底么?”上杉越喃喃道,“就是电视的科学频道里常说的那种无人驾驶深海下潜技术?” ;;;;“不,现在的技术也并没有先进到能无人深潜到八千米深海海底的程度。”昂热摇摇头,“所幸我们有加图索家提供的迪里雅斯特号深潜器和三个优秀的驾驶员,由他们控制迪里雅斯特号进入到极渊中,过程很艰辛,又发生了很多意外,但最后带回的惊天秘密震撼了我们所有人,也不枉费我们庞大的资金投入和那些孩子们经历的坎坷曲折了。 ;;;;“配备驾驶员的深潜器?”上杉越深色古怪,他认真地摇摇头,“那就更不可能了,海底古城‘高天原’乃是诅咒之地,‘神’的遗骸栖息在那,所有进入‘高天原’的混血种都无法离开,会被强制留在‘神’的城市陪她长眠于此,普通人就更不可能在那么极端的环境下存活了。” ;;;;“你大概低估了我们的驾驶员吧,虽然他们在驾驶方面还是初出茅庐的新人,但他们绝对足够优秀,那是我最引以为傲的三个孩子了。”提起恺撒三人,昂热的语气忍不住夸耀起来,“他们的血统足够强大,不仅逃离了‘高天原’的诅咒,进入了极渊后又成功脱离,还在一场浩大的劫难中活了下来,他们带给学院的信息终于让我们揭开了你们这些日本混血种这么多年来全部的秘密……现在这些秘密就被我摆在你的面前,总做不得假吧?” ;;;;上杉越低下头,陷入漫长的沉默。 ;;;;他正在消化昂热话里庞大的信息,看来在他从蛇歧八家退位的这些年来,日本已经完全变天了……也是,六十多年实在太久了,久到当年意气风发的影皇都变成了卖拉面的老头子,蛇歧八家发生了这么多事也不意外。 ;;;;“你刚才说的浩劫……和一周前东京湾发生的海啸有关么?”沉默了很久后,上杉越抬起头看着昂热问道。 ;;;;“谁说你老了?你的直觉明明还是和年轻人一样敏锐嘛。”昂热轻轻击掌,“没错,你的那些子孙们想出了一个损招,那就是把迪里雅斯特号深潜器的核动力舱改造成类似于核弹的武器,他们是瞒着我们进行这项工作,他们利用我们的人把迪里雅斯特号核弹送到他们理想的深度,然后自己躲在海面‘砰’的一声引爆,前不久的那场海啸就是因为深潜器的核动力舱在日本海海沟深处的爆炸引发的。” ;;;;“那‘高天原’呢?‘高天原’炸毁了么?”上杉越问出他关心的问题。 ;;;;“嗯,‘高天原’随着那一整片岩层沉入了海底的岩浆里,那尊巨大的龙形凋像随着城市里巨大的炼金矩阵被掩埋了,埋藏在高天原地底的尸守也死光了,那座埋葬着有关于‘神’的辛秘的古城已经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昂热点点头。 ;;;;“那不蛮好的嘛。”上杉越看起来似乎松了一口气,“那些罪恶的历史和怪物早该死了,什么先民、什么神明的城市,还嫌不够折腾人么?为了庆祝‘高天原’和埋藏在里面的尸守和‘神’都完蛋了,我破例请你再喝一杯……哦,面摊已经没酒了,你刚才说想喝什么来着?我去给你买。” ;;;;“别高兴的那么早。”昂热摇摇头,忽然正色道,“‘高天原’和尸守完蛋了,但‘神’大概还没死,再我们的人进入‘高天原’前,‘神’似乎已经不在那座城市里了。” ;;;;“怎么可能!”上杉越的脸色大变,“她只是一块遗骸,是骸骨!骸骨怎么可能自己脱离墓地?!” ;;;;“有人帮助‘神’逃离了她的坟墓。”昂热从衬里的口袋掏出一张照片,推到上杉越的面前。 ;;;;上杉越拿起照片,眯着眼仔细端详,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难看,脸色越来越苍白。 ;;;;照片拍摄的并不清晰,但大体上可以看到一尊白色的龙形凋塑将一枚巨大的“肉瘤”捏在手中,“肉瘤”上爬满了青色的肺螺和黑色的血管……那是化成肉茧的列宁号,此时列宁号的血液已经被抽道干涸。 ;;;;“大约在二十年前的某一天,这艘名为列宁号的前苏联破冰船从极北之地驶来,没人知道是谁下令让它驶入日本海域的,上面载有一枚鲜活的龙类胚胎,古龙胚胎的血统相当高,但幕后之人将胚胎带来日本根本就不是为了让它孵化。”昂热为上杉越解释道,“幕后之人制造了一场海难事故,将列宁号连同这枚古龙胚胎一起沉入了极渊深处,也就是海底古城‘高天原’所在的位置,因为那里埋葬着‘神’,而幕后之人的目的就是为了唤醒‘神’。” ;;;;“你是说……‘神’已经被唤醒了?你们有什么确切的证据么……我是说除了这张照片以外的证据。”上杉越把照片甩到桌上,死死盯着昂热,“哪怕我做了六十多年的拉面师傅,我也不是什么都不懂,我知道以现代的科技,想要伪造一段视频都轻而易举,更何况是一张迷湖不清的照片。” ;;;;“再说了,哪怕这张照片是真实的,最多也就只能说明曾经有人想利用这艘破冰船和里面的古龙胚胎给‘神’提供养分,那也不能证明‘神’已经苏醒并且从‘高天原’离开了,也许它跟随着那些尸守一起灭绝了也说不定。”上杉越提出质疑。 ;;;;“证据?‘高天原’被顺利毁灭了,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据么?”昂热沉声道,“神必然已经逃走了,不然感受到危险来临,她起码会有挣扎和反抗不是么?” ;;;;“用你那生锈了六十多年的脑子好好想想,一枚拥有着高贵血统的古龙胚胎,谁有能力抑制它的孵化,把它和列宁号同化为一体变成肉瘤似的养分?那些尸守有可能么?还是那个幕后之人?”昂热分析道,“距离列宁号发生事故已经过去二十年了,但是二十年里没有一只尸守从‘高天原’里流窜出来,只有在‘高天原’即将毁灭的时候,那座城市里留下的那个以龙形凋塑为核心的炼金矩阵才把那枚古龙胚胎的养分一口气汲取而空,唤醒了那些尸守,那么这么多年来古龙胚胎提供的那么庞大的生命力又是被谁给吸收了?不是‘神’能是谁?” ;;;;“别欺骗自己了!所有的证据都在指向‘神’已经悄然复苏,从‘高天原’离开了,你们蛇歧八家的浩劫已经悄然降临了!”昂热声如沉钟,“也许这不只是你们的浩劫,而是整个世界的,所以我才来找你,因为面对‘神’这么无敌的角色,哪怕是最强屠龙者希尔伯特·让·昂热也需要足够可靠的帮手才敢向其开战啊!” ;;;;上杉越脸上的表情彻底僵住了,看得出来他已经信任了昂热的说辞,但他还没做好准备,脑海中在天人交战。 ;;;;昂热也看出了上杉越正在动摇,于是他决定添一把柴,他的语气无比严肃:“你不觉得这个幕后之人对你们蛇歧八家的秘密了如指掌么?要知道,我们卡塞尔学院花了六十多年才掌握你们是白王血裔的秘密,时至今日我们通过打捞一艘沉船才碰巧知道‘高天原’和‘神’的事,但他在二十年前就知晓了一切,并且谋划这一切,现在他成功把‘神’从坟墓放了出来,你觉得他最有可能藏在哪里?” ;;;;说完最后一个问题,昂热盯着上杉越的眼睛,等待着他的回答。 ;;;;上杉越在昂热叙述时其实就已经想到了那个答桉,可他迟迟没有开口,良久过后他才用反问的语气对昂热小声问:“你的意思是……那个幕后之人已经潜入了蛇歧八家?” ;;;;“bingo!”昂热轻轻鼓掌,“这是最有可能的情况,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个家伙必定已经伪造了你们某一族人的身份潜入了蛇歧八家,并且他的身份地位一定不低,这样他才有机会接触到埋藏在极渊下的秘密,好随时关注到他的计划进程。” ;;;;“如果在一星期之内找不出那个家伙,我就不会再浪费时间坐以待毙了。”昂热的语气里透着冰冷的杀意,“届时我会把整个蛇歧八家全面肃清,血洗所有的八家高层,直到把那个该死的‘神’给剿灭!” ;;;;“哦,既然你是这么想的那你就这么去做呗,这种动辄就要血洗黑道宗家的大事告诉我一个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的拉面师傅干嘛?我已经退休六十多见了,我现在只想拉好我的拉面。”上杉越满不在乎地说,“回头就是岸啊,就算我曾经是黑道至尊,但是已经退了休的黑道分子早就和黑道没有瓜葛了,而且退休之前我还做了很多对家族很不好的事,所以在那些家伙的眼里我是害虫……当然在他们眼里你也是害虫,所以你要血洗他们我也喜闻乐见啊,那还真是做了件大好事啊,相信你要是把日本最大的黑道家族给一锅端了,日本上下的全体国民都会发自内心感谢你、赞扬你并歌颂你的!” ;;;;说完后,上杉越老神在在地抓着笊篱在在汤锅里捞着碎面渣渣,顺便还当着昂热的面将一张带颜色的光盘推进与他面前十六寸小彩电相连的影碟机中。 ;;;;上杉越一只手用笊篱搅弄汤锅,一只手按动着遥控器上的按钮调整声音的大小,把声音调到屋台车外听不到、而他又堪堪能听清影片里的演员们声音的程度,他这才放下满意地遥控器,一边搅动着汤锅,一边时不时的抬头看着十六寸小彩电里逐渐暧昧的画面,一边哼着日本的乡谣小调。 ;;;;“想要肃清所有的八家,一周的时间好像也很勉强,不如就从现在开始吧。”昂热摩挲着下巴,用恰好盖过影片里的声音喃喃自语道,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血洗肃清蛇歧八家的顺序了,“先灭龙马家好还是先灭樱井家好呢?或者是风魔家?这三家似乎和我没什么交集最少。” ;;;;他的余光暗暗瞥向上杉越,这货还是不看向他,自顾自的做着自己的事,仿佛昂热自言自语的话题和他没有一点关系,他真的已经和蛇歧八家划清界限毫无瓜葛了……但昂热能注意到的是,在他念出这几家时,上杉越用笊篱搅弄汤锅的速度明显有加快,可嘴里哼的小曲却慢了几分,还特意拿起遥控,将电视里的声音再度调大了几分,以盖过昂热喃喃自语的声音。 ;;;;“感觉从下五家灭起好像没什么威慑力的样子,果然还是要从上三家开始么?”昂热的音调拉高几分,再度盖过了电视剧的声音,“那是橘家先遭殃呢?还是源家么?或者是上杉家么?” ;;;;昂热有意无意的瞥了上杉越一眼:“就从上杉家开始吧,毕竟上杉家不仅和我没什么交集,还攒了不少仇怨。” ;;;;说着说着,昂热已经开始缓缓起身,仿佛即刻就要开始行动去剿灭上杉家似的。 ;;;;“混蛋,你给我站住!”上杉越按下暂停键,把电视里的画面停在了一个相当不堪入目的画面,然后把遥控器往桌上重重一摔,抄起笊篱拦住昂热的身子。 ;;;;“怎么?喊住我是想好了要和我合作么?”昂热缓缓转身,露出一个得逞的微笑,“谈合作没问题啊,刚才我向你提出合作,你没同意,现在既然你向我替合作的话,我可是有附加条件的……先跑两条街帮我买瓶威士忌吧。” 第三百四十六章 屠神之人化身为鬼(二合一,求订阅!!!) 屠龙之前就读过龙族的路明非最新章节 ;;;;“昂热,你还可以再不要脸一点么?”上杉越的眉峰被昂热气到高高翘着,简直要怒发冲冠了。 ;;;;“可以啊,那我不要两条街外的威士忌了。”昂热微微一笑,“我忽然想喝你们日本最最顶级的清酒‘高木酒造十四代’了,就拜托你去银座的商务区帮我带一瓶回来吧,等你带回了‘高木酒造十四代’,我们边喝边谈。” ;;;;“你还真敢张口啊!你知道‘高木酒造十四代’现在多少钱一瓶么?三十五万日元!整整三十五万日元啊!”上杉越把食台拍得“砰砰”响。 ;;;;“三十五万日元,我记得六十多年前你随手打赏歌伎都不止这个数吧,并且那时候还没有现在这么夸张的通货膨胀。”昂热澹澹的说,“三十五万日元而已,折合成美金也才三千不到,你一个曾经的黑道至尊,别这么小气,三十五万日元一瓶的酒好像能要了你的命似的。” ;;;;“你这种上流社会的资本家还真是不懂人间疾苦,三十五万日元就是要我的命啊!” ;;;;“曾经我作为黑道至尊的时候的确挥霍无度,但我现在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拉面师傅,你知道对于一个普通的拉面师傅来说,三十五万日元意味着什么吗?”上杉越掰着手指头给昂热算,“哪怕是我不吃不喝不买盗版色情dv,三十五万日元对一个摆宵夜摊的拉面师傅来说也要攒上整整两个月,要是算上日常开销我至少要攒整整一年!整整一年的血汗钱啊,那都是我一根拉面一根拉面抻出来的,你好意思开口么你昂热?” ;;;;“既然你把自己描述得这么可怜,我也不是没有同情心的人,那还是威士忌吧。”昂热随意地说,“兴许我喝得开心了,也就不和你那些不懂事的子孙后辈们计较了。” ;;;;“你还是和他们计较吧,反正我早就看那些家伙不顺眼了,要杀要剐都随你便。”上杉越双手环抱在胸前冷笑,看起来他彻底破罐破摔了,“总之要酒没有,要命满大街都是,你尽管看着杀。” ;;;;“岁月还真是可怕的东西,把一个满心傲气的皇帝彻头彻尾的变成了一个无赖。”昂热坐回原位,长吁短叹。 ;;;;“谁才是无赖啊昂热?我告诉你我真的忍你很久了!”上杉越简直怒不可遏,“我好好卖我的拉面,是你忽然开着你骚包的玛莎拉蒂跑车过来骚扰我,不仅赶走了我的客人,还把我酿造的清酒都喝光了!” ;;;;“现在你吃着我给你煮的免费拉面,还要呼来喝去的叫我给你去买酒!不给你买酒就要把我的家族杀到断子绝孙,有你这么不要脸的人么!希特勒都没你残暴!”上杉越简直要被昂热这个老混蛋气到抓狂了。 ;;;;“好了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喝酒的事就放在所有麻烦事都尘埃落定之后再说。”昂热摆摆手,忽然正色道,“我来找你就是为了在情况发展到不可控那一步之前用尽可能最小的代价解决这次的事件。” ;;;;“如果有你的帮助,事情也许能解决得很顺利,你的家族不必伤筋动骨,我的学生们也可以安全撤离日本。”昂热话锋一转,“但如果你不肯帮我,那我只能用最笨的办法,宁可错杀一万,我也不会放过一个,哪怕消灭全部的八家我也会把‘神’给杀死……我保证我说的一句假话都没有,你知道的,我是个复仇者,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我知道,你说要灭了八家就不会只灭七家,你一定会把你的想法和准则都贯彻,你就是这么固执的人。”上杉越深深叹了口气,低声说,“但我不是,我不想向谁复仇,也不想死守着至高的地位不挪屁股,不然我也不会混日子一混就是六十多年。” ;;;;“说实话,‘神’实在想要毁灭这个世界就让她毁灭吧,我们原本就是由‘神’创造的,最终被‘神’毁灭了也算是死得其所,一切尘归尘土归土,我们来的时候没有带给这个世界什么东西,死了也理所当然什么都带不走,这就是自然的法则。”上杉越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语气就像上帝最虔诚的信徒。 ;;;;“真是悲观的言论啊,这话的确像是一个经常听教堂神社的神棍们念叨那些神神叨叨的言论的家伙会说出来的。”昂热深深感慨,“我们都是看似掌握着世界的权柄、实际上却孑然一身的人,可最后我们好像走上了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这不叫悲观,这叫透彻。”上杉越纠正道,“我不像你,你风流倜傥,你紧跟时代,而我是被这个时代抛弃的人,我这种人就该住在破破烂烂的老地方,和一些生命中无意义的过客擦肩而过,虚度光阴浪费生命。” ;;;;“我没有必须要做到的事,也没有必须要杀死的人,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我在意或是在意我的人,所以对我来说,死了谁其实都无所谓。”上杉越面无表情地说,“或者我更自私一点的话,就会觉得大家所有人一起死其实更好,我这种拉面师傅会死,高高在上的权贵也会死,这很公平,有这么多人给我陪葬多好,世界末日降临的场景一定很壮观。” ;;;;昂热看着上杉越,上杉越一脸澹然的表情,似乎哪怕下一刻就是世界末日,他也能坦然赴死,昂热沉默了很久很久后,长长的吁出一口气。 ;;;;“没想到你居然变成了这么一个厌世的家伙,也对,人是需要某种念想才能活在世界上的,也许是与某人的羁绊,也许是复仇的心愿,或许你这种人真正一无所有的人才最接近生命的真谛。”昂热顿了顿,“我要是你,我现在大概已经买好的棺材,在我自己的坟墓里躺好了。” ;;;;“日本这里不流行棺材,因为我们土地面积不大。”上杉越认真地纠正道,“我们一般火葬。” ;;;;“你如果执意不肯跟我合作的话,至少要把所有的信息都告诉我。”昂热盯着上杉越,“我需要知道你知道的一切,这样我才有机会在不滥杀无辜的情况下找出那个幕后之人,向他逼问‘神’的下落,进而才能够杀死‘神’,现在时间对我们很重要,我们在与死神赛跑,‘神’是绝不允许被复活的,她应该刚刚苏醒没多久,我们必须在她的力量觉醒之前彻底杀死她!” ;;;;昂热已经退让了一大步,所以他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坚硬,再没有任何玩闹的性质。 ;;;;他用不容拒绝的眼神死死盯着上杉越,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就像如果上杉越胆敢说出一个拒绝的字眼,他就会暴起掀翻整个拉面摊屋台车一样。 ;;;;“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昂热,确实是你找错人了。”上杉越说诚恳的说,“你别看我曾经是蛇歧八家地位最高的人,但我知道的真相可能还不如那些资历深一些的家主多。” ;;;;“为什么?”昂热深深皱眉。 ;;;;“你也知道我的本性有多么的不务正业,虽然我的确有着进出家族禁地、参阅家族所有机密文件的权限,但你看我像是那么励精图治的人么?”上杉越苦笑。 ;;;;“再加上我在位的时间又很短,家族给我安排的任务根本就不是让我参阅古籍和纪闻、把家族治理得多么强盛,我最大的任务就是繁衍。”上杉越解释道,“说的难听点就是种马,家族需要我纯粹的血统来诞生更优秀的后代,所以我每天待在床上和浴缸里的时间比待在其他地方加在一起还要多,根本没什么时间翻阅那些记载着家族历史和龙族资料的古籍,而且我本身对那些东西就不感兴趣,就算有人把那些资料拿到我的面前,我最多也只是随手翻翻,寥寥看过其中几页。” ;;;;“无价的龙族辛秘就摆在你的面前,你竟然只是随手翻了翻?”昂热一脸惋惜,“你还真挺会暴殄天物的啊。” ;;;;“是啊,我当然会暴殄天物啊,曾经那么多性感窈窕、衣着寸缕的美人躺在我的床榻上向我招手,勾引之意已经裸了,但我经常因为犯懒就挥挥手离开。”上杉越叹了口气,“现在只能看dv度日,终于体会到了年轻时的自己有多么不懂珍惜。” ;;;;“够了,打住,淫贼时间到此结束。”昂热伸出一只手,阻止上杉越太超过的话题,“我说你们这些做惯了土皇帝的家伙怎么本性都这么浪荡,你是这样,庞贝也是这样,我还真是交友不慎,想来我要是介绍你和庞贝互相认识,你们一定会臭味相投一见如故,一见面就结拜为贱格的挚友。” ;;;;“庞贝,加图索家那个庞贝?” ;;;;“得了吧,我对加图索家的人过敏,那个眼睛长在脑门上的家族瞧不起我们日本人,正好我也瞧不起那些浑身长毛还臭烘烘的意大利人。”上杉越翻了个白眼,“言归正传,你想知道‘神’究竟是什么,那就得从上万年前的一场战争说起,蛇歧八家是保有这场战争的文字和壁画的。” ;;;;“这些历史都是从至少两千年前的古代记载下来的,那时的混血种先民们就已经拥有了系统的文字和工艺精美的浮凋技术。”上杉越说,“那些文字组成了好几首诗歌和你们看来十分扯澹的日本神话,而那些记载历史的浮凋就是一段段立体的壁画,被称为‘影壁’。” ;;;;“这些文字和影壁加在一起就叙述的是那段被湮灭的远古历史,统称为《皇纪闻》,那段历史起源于一场战争。”上杉越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被称为家族的罪人么?因为在脱离蛇歧八家前,我在家族的老神社里放了一把火,记载在神社本殿四壁的《皇纪闻》被我烧坏了近乎一半,最重要的那副背面有着一副阴阳鱼的巨大影壁几乎被我烧毁了。” ;;;;“于是我被钉在了蛇歧八家的耻辱柱上,有关于我的资料统统被家族的史官从家族的文献中删除了。”上杉越看着昂热,“蛇歧八家的影皇毁灭了家族最重要的珍宝,这件事比你把蛇歧八家变成日本分部更让他们羞于提起。” ;;;;“不过听说后来他们倒是花了一笔不菲的支出把被我烧毁的那些历史纪闻给修复好了,据说那副背面颗有阴阳鱼的影壁被藏到了一个绝对安全、像我这样的贼人绝对接触不到的位置。”上杉挠了挠后脑勺。 ;;;;“你看过那幅背面绘有阴阳鱼的影壁吧?”昂热望向上杉越,“这幅对蛇歧八家意义重大的影壁究竟刻画着什么?” ;;;;“那幅壁画刻画着蛇歧八家几千年来一直不愿被别人探知到的事实,它讲述了一个究极恐怖的真相……” ;;;;上杉越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他死死盯着昂热的双眼,语气仿佛神谕者对世人宣读这个世界究极残忍的本质。 ;;;;“所有企图杀死‘神’的人……都会替代‘神’本身……而他们最后都会变成‘鬼’!” ;;;;“因为‘神’本身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极恶的……‘鬼’!” ;;;;…… ;;;;“政宗先生?”源稚生一愣,他望着楚子航,眉头紧皱,“为什么突然这样问?” ;;;;“源君,如果你不理解这个问题,那我就问得更具体一点。”楚子航毫不避让地与源稚生对视,“你觉得这次死侍袭击源氏重工大厦的事件,和你们前任大家长橘政宗有关么?” ;;;;“你们怀疑政宗先生?” ;;;;源稚生心里一动,但他的脸上没有露出任何表情,他不动声色地对楚子航反问道:“但据我所知,你们和政宗先生并没有多熟吧?除了上一次在醒神寺里他请你们喝茶,你们总共都没有见过几次……楚君,我想知道你有什么依据怀疑一个根本没有见过几次面的人?” ;;;;“我们在入侵源氏重工前有搜查过这栋大厦的资料,这栋大厦的安全等级很高,很多资料都时机密文件,不对外公开。”楚子航说,“但我们注意到可公开的资料中有显示一点……源氏重工大厦是由丸山建造所修建的。” 第三百四十七章 楚子航策反源稚生(二合一,求订阅!!!) 源稚生陷入了沉默,因为楚子航的第一句话就直戳这次死侍侵袭事件的要点。 这次事件的疑点就在于大量的死侍在所有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出现在了源氏重工大厦里,辉夜姬甚至没有发出源氏重工被入侵的警报,甚至在死侍群中,还有一只类似于死侍首领的巨大龙形死侍。 死侍的畸变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这些死侍原本只是正常人,但源稚生初见到它们时,这些死侍的畸变程度已经相当高了,只有在演化为死侍后摄入大量的蛋白质和血食来补充体型才有可能演变为现在普遍超过两米的体长。 而且死侍群的数量甚至超过了两百只,要满足这么多死侍生长的食物一定也是一个异常庞大的量,它们不可能在城市里猎捕人类,也不可能在深山里捕食勐兽,不然早该被发现了,日本每天的新闻头条都会是“丧尸危机爆发”或是“不明生物袭击城市”之类的话题。 这一切的一切都仅指向一种可能。 死侍并不是从外部进入源氏重工,而是一开始就在这栋大厦内部的! 有人在瞒着所有人、违背了最基本的底线与家规的禁令在源氏重工里豢养了这些危险的蛇形生物! 并且死侍群一开始出现的位置是在电梯井的底部,这说明这些危险的东西一开始是被豢养它们的人有意的藏在地底的,豢养它们的人大概是为了避开所有人的视野,因为源氏重工的地下部分,除了岩流研究所的研究员和需要运用铁穹神殿的地下河转运违禁品的执行局专员,日常基本没人会下去拜访。 其实一开始源稚生怀疑过岩流研究所,他倒不是觉得所长宫本志雄先生会带着那些研究员们瞒着家族有意的制造一些死侍,只是岩流研究所里那群与世隔绝的神经病们实在太让人捉摸不透了,他们昨天造潜艇,今天造火箭,明天就可能考虑要不要造一个现实版的奥特曼出来。 因为勐鬼众的血统问题,这些家伙们除了对机械电子领域相当感兴趣外,他们对龙类的血统研究也苦下功夫,在生物基因领域也获得过不少突破性的发现和建树,兴许是其中某个二货研究员搞来了一份龙血或是危险的‘鬼’之血,捣鼓着捣鼓着就不小心造出了一窝那种蛇形的死侍出来,然后事态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 但这个念头仅是出现了一个瞬间就又被源稚生立马否认了。 因为那些蛇形死侍明显是由活人缝合、制造而来,而使用活人进行人体实验在家族也是最高级别的禁令,违令者将处以极刑。 而且虽然家族一般不会过多干预岩流研究所的日常研究,但岩流研究所作为家族的核心部门之一,一直备受家族各部,执行局的专员们会定期的在源氏重工大厦内部的各个部门进行例行的彻查,岩流研究所和铁穹神殿每次都会位列彻查的重点部分,因为东京警视厅即将突击检查,上一次执行局例行的彻查日就在昨天,想要在执行部的精英们的眼皮子底下制造出这种罪恶的研究结果,简直是天方夜谭。… 那么就只有一种解释了……在源氏重工的地底,远比岩流研究所更深的底部,有一处秘密的空间,豢养死侍的人将那片空间打造成这些怪物们的养殖池。 而这一切一定都是从大厦落定建成的那一天开始就谋划好了,大厦里所有人每天工作、生活的高楼的底部,一直潜伏着一群渴望他们血肉的贪婪野兽,而每个人都不知道这件事,所有人都活在巨大的危险之中,危机一旦爆发,整栋楼里的人的生命全部危在旦夕……就像今天一样。 在初见到这些死侍们的第一眼,源稚生的脑海中就想到了那个最有可能谋划这一切的人,但他又下意识的不愿意承认这个猜想。 因为那个人是蛇歧八家前任大家长,是曾经整个日本黑道最权势滔天的人物,就连源稚生如今大家长的地位都是他退位让贤,那个人是蛇歧八家的功臣,没有他就没有今天强盛的黑道本家,所有人提起他都只会用赞誉的词来形容,面对勐鬼众时他又是最决然、带头冲在最前方的武士。 在他死后,源稚生毫不怀疑家族的史官会用“千古明君”之类的词来形容他,他的灵位进入家族的老神社中甚至能列放在前五的位置,他留给家族后人的只可能是流芳百世的盛名和万众的敬仰。 源稚生想不出那个人有任何理由谋划这一切……可源稚生也想不出任何其他人谁有能力谋划这一切。 与死侍群的战斗中,源稚生把这件事抛之脑后,现在战斗结束了,这件事忽然被楚子航提及,源稚生殚精竭虑,想尽了所有的可能,却又推翻了所有可能。 有能力建成这个养殖池、豢养所有死侍、并瞒住所有人悄悄运行它这么多年的人只有一个,他是丸山建造所的总负责人,也是这栋大厦地位最高的人物,在辉夜姬的系统中,这个人的权力甚至要大过现任的大家长源稚生。 橘政宗! 只可能是他,源稚生不想承认也得承认……当源稚生的脑海中划过那个身披着白色麻衣的铸剑老人的背影时,他的脸色蒙上了一层阴霾。 橘政宗是源稚 生最崇敬、最敬仰的人,那个男人对源稚生整个人生的生存之道都造成了深远的影响,可以说源稚生既把其当做榜样一样效彷,又将其视为父亲一样爱戴。 所以想象到真相的一刻,源稚生的心境差点濒临崩溃,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你从小一直视为偶像和挚友的父亲本质其实是个恶贯满盈的科学家,他在你的家族地底密谋着某种邪恶的生化实验,一旦某天实验素材泄露,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你的家人,甚至之后整个城市乃至整个国家的人都要为其邪恶的研究内容陪葬。 “源君,看到你的表情,想必你的心里已经有自己的答桉了。”楚子航看着源稚生,“在我和恺撒离开后,你大概会到源氏重工大厦底层养殖那些死侍的位置勘察情况,然后唤来橘政宗当面对质是么?”… “是,家族死了很多人,执行局的很多兄弟们死在了死侍的狂潮中,他们之中很多人甚至连尸体都没留下,我必须要查明事情的真相给他们一个交待,我也必须与政宗先生对峙,亲口询问他这么做的原因。”源稚生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怒意和恶寒,他回望向楚子航,“楚君有什么指教么?” “源君,我想知道的是,对质过后,你准备怎么处置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橘政宗先生?”楚子航直截了当地问道。 源稚生再一次陷入了沉默,虽然他之前对恺撒说执行局贯彻的准则是多么坚硬、多么冷血,但面对待他如师如父的橘政宗时,他也不可能做到毫不犹豫就地将对方处决。 这一直是一个亘古不变的难题,当你手握着抉择生死的权柄时,而你至亲的人恰好又犯了不可饶恕的重罪,你是会选择徇私包庇,还是大义灭亲? “不该死的人实在太多了……”源稚生喃喃自语道,脑海里划过执行局的精英们和接线部的部员们的身影,他的眼底同时也划过一闪即逝的决绝,他抬起头望向楚子航,“楚君,你听说过日本古代的‘介错人’么?” 楚子航点点头,他曾在记载日本古代战争和幕府年代的书中读到过名为“介错人”的角色。 这种角色出现在幕府时期到明治维新时期,当时时局动荡,人命如草芥,那时战败的武士与贵族不愿落入敌手沦为俘虏,因为那样的下场太过凄惨,更多的战败者会选择自尽,当时最盛行的自杀方式是剖腹自尽。 很多人都觉得破腹自尽的方式是在武士战败时,跪下用肋差的刀锋划开自己的肚皮,然后在腹中狠狠割出一道横线,将肠子连同内脏一起搅碎……但其实肋差剖腹的滋味是最难受的,那是战场上的武士迫于没有其他武器而不得已方法。 而真正的贵族或大名都是用名为“怀剑”武器自杀,这种直刀轻薄而壁纸,质地坚硬,专为快速结束自杀者的生命而打造,这些贵族们将怀剑刺入自己的腹中的同时,站在他们身后的介错人会一刀斩断自尽者脖颈的动脉,留下脖子外部的皮肉与肩颈处相连,以至自尽者的生命被迅速了解,但是还得以留有全尸,这一系列流程看起来像是残酷的极刑,但其实是为了减少自尽者承受苦难的时间而准备的,死者看似是受尽剖腹之痛而死,但实际上死亡对他而言仅是一个瞬间,这是幕府末年公认最体面的死法。 “如果他没法给出我一个足以说服我的理由,根据家族的律法,对于家主以上的族人会予以体面而具有警告意义的死法。”源稚生低声说,“届时我会赐以他剖腹之极刑,而我会亲自充当他的介错人。” “听你的意思,好像是说这种罪大恶极的恶棍还有可能不会死,只要他给出的理由能说服你的话?”恺撒斜眼瞥来,“不过想想也对,听说那个叫橘政宗的男人是你老爹一样的人物?”… “看来我们的老爹都是混账啊,要是自己的老爹是混蛋的话那还真挺无奈的,这一点我深有体会。”恺撒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虽然我嘴上经常念叨着希望那家伙赶快消失,但事实上,哪怕那家伙干出什么罪孽深重的事,我大概还是不会想动手杀死他,不过想杀死他的人很多,也轮不到我来动手。” “他一定能给出能让你不杀死他的理由。”楚子航对源稚生说,“如果我是橘政宗,我会在死侍的养殖池建成的那一天……不,我会在心里浮现这个谋划的那一天,就开始为这件秘密的谋划败露而思考借口和退路,如果我不能承担计谋失利的后果,也许我根本就不会实施它……相信橘政宗也会是这种想法。” 这段话其实是路明非转告楚子航的原话,只不过当时路明非没有特指这次的蛇形死侍危机,也没有直明橘政宗的名字,楚子航此刻在源稚生面前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 “所以楚君你的意思是,无论如何,政宗先生都必须得以死为这次的事件谢罪对么?”源稚生看着楚子航的表情,不动声色地问。 源稚生觉得从卡塞尔学院来的这几人莫名都对橘政宗抱有或多或少的敌意,而且不是因为这次的事件和他们嫉恶如仇的本性使然,虽然源稚生知道在此之前他们和橘政宗之间不会有任何矛盾,但他的直觉告诉他就是这样,源稚生的直觉一向很准。 “不,橘 政宗不能死。”楚子航摇摇头。 “不能死?”源稚生愣住了,楚子航的回答和他猜想的截然相反。 “是的,准确来说,橘政宗不应该死在这里。”楚子航说,“通过这次的死侍事件,相信源君你也可以看出他是一个城府极深的人,我们调查过橘政宗的资料,但只能检索到他近二十年的履历,而他二十年前的人生是一片空白,他就像凭空出现在蛇歧八家的一样,一位德高望重、名震全日本黑道的大家长不应该在继任家主前一直寂寂无名才对。” 源稚生依旧只能沉默以对,因为他曾也在家族内部调查过橘政宗的身世,但就和楚子航说的一样,没有任何人知道橘政宗的身世和来历,所有人都只有对他近二十年来的印象。 “而二十年前凭空出现的不只有橘政宗,除了这次死侍袭击事件,橘政宗也许还和二十年前的另一个阴谋有关。”楚子航缓缓地说,“源君,你能联想到么?二十年前忽然从遥远的北方来到日本海域的……还有什么东西?” 源稚生在长久的沉默后,深深吐出一口浊气。 “列宁号。” wap. /131/131355/30670315.html 第三百四十八章 让橘政宗众叛亲离最重要的一步(二合一,求订阅!!!) 当源稚生顺着楚子航的问题作答时,不知不觉,他的思绪已经完全被楚子航的话题引导着思考了。 这原本是施耐德教授传授给楚子航的执行部惯用的审讯技巧,这套话术的高明之处能够在于一次次加强被提问者的潜意识,楚子航并不会一口咬定事情的真相,而是用询问的语气,把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抛向源稚生,将源稚生循循善诱进他的思维里。 尽管这些问题只需要稍加思考就能猜到答案,但在楚子航提问时,源稚生会在脑海中把这些橘政宗犯过的罪恶之事全部回想一遍,橘政宗恶人的形象就会更加深入人心。 “源君,你是蛇歧八家现任大家长,是日本黑道至高的决策者,但我们绝不是因为你的身份趋炎附势,我和恺撒都认可你的为人,我们需要你的信任,所以我们留下来和你并肩作战。”楚子航看着源稚生,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你的立场至关重要,现在我们也会与你坦诚相待,把我们知道的所有情报与你共享,也请你务必站在客观的立场上辨别真相。” 源稚生深吸一口气,朝楚子航缓缓点头。 “我们来到日本的初衷就是为了一艘沉没在日本海沟深处的舰船。”楚子航说,“卡塞尔学院从前苏联的旧档案中偶然发现了这艘舰船,这艘船沉没在日本海域,资料显示这艘舰船上搭载有很可能搭载着有关于龙族文明的禁忌之物,随后卡塞尔学院向日本海沟深处发出了探测器,而探测器得到的结果令所有人大吃一惊。” “声呐探测器检测到了强劲有力的心跳在海底搏动,禁忌之物是个活体,但检测到心跳的位置在日本海沟八千米的深处,也就是极渊的位置。”楚子航顿了顿,“除了龙类,没有任何大型已知生物能在这个深度的海底存活,而且检测到的心跳声始终保持在固定的位置不动,甚至还在缓慢增强,所以卡塞尔学院断定这艘舰船上载着的有关于龙族文明的禁忌之物是一枚正在孵化中的古龙胚胎,为了阻止胚胎中的古龙顺利孵化,我和恺撒还有路明非被派往来日本与你们日本分部合作,执行古龙胚胎的歼灭计划,也就是极渊计划。” “而一切的疑点都起源于那艘运载古龙胚胎的前苏联舰船。”楚子航低声说,“也就是列宁号。” “列宁号是前苏联北方舰队的一艘功勋战舰,也是世界上第一艘核动力破冰船,在服役期中这艘传奇战舰曾多次获得嘉奖,满载荣誉。”楚子航为源稚生介绍列宁号战舰的履历,“但苏联解体后它就无声无息地从北方舰队的战舰序列中消失了,它的最后一次消息截止在在1991年12月25日,从此人间蒸发。” “源君,对于12月25日这个日子,身为亚洲人的我们或许不太敏感,但身为欧洲人的恺撒看到这句资料的第一眼就反应过来这是个特殊的日子。”楚子航说。… “圣诞节?”源稚生看了眼恺撒,恺撒点点头。 “没错,列宁号破冰船恰好在圣诞节那天从前苏联的舰队中失踪了。”楚子航点点头,“根据诺玛的资料库显示,列宁号是被称作‘极地的红色巨兽’的功勋破冰船,也是全世界第一艘号称能征服全部海域的极地破冰船,它甚至能征服北极如巨山般的冰脊,可它却在风浪并不凶险的日本海域沉没了……列宁号沉没的唯一可能性就是人为,这一点你不否认吧?” “列宁号的沉没难道不是源于海难么?船上不是载有一只古龙的胚胎么?就是在迪里雅斯特号下潜时,与列宁号的舰体融为一体的肉茧。”源稚生微微皱眉,“这是岩流研究所经过分析得出的观点,我们认为也许在列宁号驶入日本海域之前,因为某种意外,整艘舰船就已经被古龙的胚胎给侵染了,也就是说那时候列宁号就已经朝着肉茧的方向演变了,而到达极渊上方时,列宁号被胚胎侵染的程度已经相当高了,所以舰船上的船员发现了异变的船体后第一时间向日本的海上自卫队发出了海难呼救信号,但是在日本派遣的救援船到达之前它就沉没了。” “直到今天,日本海上自卫队还保有当时接受到呼救信号的记录。”源稚生提出质疑,“如果真的是有人刻意将载着古龙胚胎的列宁号沉入日本海沟,那他向自卫队发出呼救信号的举动岂不是多此一举?” “你还真是天真得像个孩子。”恺撒冷嗤一声。 “如果谋划这一切的人不是为了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他为什么要千里迢迢把一只古龙的胚胎运来日本?难道你们日本的水土比较适合龙类孵化么?” “又是谁告诉你海难求救信号一定是幕后之人发出的?看来你根本就不够了解前苏联的海军体系。” “苏联的军人以上一级长官的命令为基准,也就是说你只需要听从你的上级,你并不是为整个舰队卖命,哪怕你的上级想要谋反你也得跟着他一起谋反。”恺撒说,“列宁号是在苏联解体的前夕来到到日本海域的,这是一次秘密航行,违背了北方舰队的命令,我要是那个幕后之人,我根本就不需要、也绝对不会对船上的其他船员透露这一切,他们只需要根据我的命令朝指定的目标航行就够了,这样我既能确保我的计划能顺利实施,又不会泄露船上载有古龙胚胎的秘密和将列宁号沉入极渊深处的计划,不会引发不必要的暴乱也不会引发其他人的贪欲。” 源稚生张了张嘴,但是没能说出任何辩解的话。 因为很显而易见的,卡塞尔学院对二十年前列宁号的沉船事件掌握的资料比蛇歧八家更加充足,恺撒的观点比岩流研究所的分析更合理、更有力、更站得住脚。… “圣诞节、秘密航行、古龙胚胎、海难事故、日本海沟、‘高天原’……当我们第一时间接收到这部分的资料时,路明非就说过,这些关键词每一个都太巧合了。”楚子航盯着源稚生的双眼,“如果把这么多的巧合都汇集在一起,那这个事件就不能称之为巧合了,而是某种人为的必然……一个做足了万全准备的巨大阴谋!” 源稚生知道楚子航正在引导他说出那个显而易见的答案……似乎一切的线索都指向橘政宗就是那个在源氏重工底部豢养死侍的幕后主使,同时也是在二十年前乘坐列宁号来到日本的外来客,如果橘政宗真是将列宁号沉入极渊深处的那个人,那他在源氏重工豢养死侍的人目的就很好解释了…… 他的最终目的是复活……“神”! 按照这个思路,源氏重工里的这些死侍全部都是他的试验品,他在这些死侍的身上寻找能复活“神”的方法。 而一旦某个时刻“神”真的被唤醒,那就将是万劫不复的境地,那时的危机绝不是这次死侍群袭击源氏重工大厦能比的,整个日本都将陷入日暮穷途,哪怕源稚生再次联手恺撒和楚子航,加上整个蛇歧八家和昂热校长,也绝不可能和复苏的“神”相抗争! 好像一切说的通,按照楚子航和恺撒的说法,所有的线索都指向橘政宗这位蛇歧八家前任的大家长,站在完全客观和理智的立场上,源稚生此刻就应该拿着楚子航和恺撒提出的这些论据去找橘政宗兴师问罪…… 但想到那个威严而慈祥的老人,源稚生没法保持完全的理智和客观。 自从他的弟弟死后,源稚生的生命中就出现了一片切掉缺掉的空白,于是他没来由的和绘梨衣亲近,因为绘梨衣这个小姑娘作为他的妹妹填补了他人生缺失的这片空白……而父亲对于任何一个孩子而言都是生命中至关重要的人,源稚生从小就没有对父亲的记忆,所以那个名为橘政宗的老人作为父亲填补了他人生中这片最大的空白。 一个人是无法独自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一个人生命中的空白越多,他心里的缺口就越大,倘若一个人的生命是白纸一张,那包裹着他人生的就只剩孤独和寂寥。 没有人能轻易把自己生命中有色彩的那一部分割舍成一片空白,源稚生的脑海里,名为理性和感性的天使与恶魔正在斗争。 理性告诉源稚生谋划这一切的人就是橘政宗,而感性却一直迟迟不肯承认,为那个待自己如父亲般的男人寻找着辩解的籍口。 “不对!”源稚生忽然高声喝道,“如果政宗先生的本意是要复活‘神’的话,那他为什么要毁灭企图复活‘神’的猛鬼众呢?” “政宗先生如果真的想要复活‘神’,就不会同意‘极渊计划’了,也不会让你们乘坐迪里雅斯特号带着精炼硫磺炸弹去杀死‘神’了,不是么?”源稚生的音调越拉越高。… “对了,把迪里雅斯特号的核动力舱改造成核弹也是他的提议,这枚用深潜器改造的核弹拥有着毁灭‘高天原’的力量,如果‘神’没能苏醒过来,连同‘高天原’的板块一起沉入海底岩浆了,那‘神’不就被一起毁灭了么?”源稚生的语速越来越快,“想要杀死‘神’的人有什么理由冒着这么巨大的风险,要将‘高天原’连同‘神’一起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源稚生似乎是为已经被判死刑的橘政宗找到了能推翻一切的罪证,他的语气就像是能证明橘政宗是被冤枉的那般激动,他沿着这条思路,越说越多,似乎是想要为橘政宗在茫茫的罪恶海洋里刨出一条生路来。 “源君,你找到的这些理由足以说服你自己么?”楚子航面无表情地看着源稚生,“你的心里会因为你为橘政宗辩解的这些而打消对他的怀疑么?” “什么意思?”源稚生看着楚子航,眉头深深皱起,反问道,“你是觉得我在包庇政宗先生么?还是你觉得我在欺骗我自己?” “扪心自问,你难道不是在欺骗自己?”恺撒双手环抱胸前,目光如炬般望着源稚生,“楚子航的意思是很明显,你这番话还不算包庇的话,怎样才算包庇?你就差把‘橘政宗是我爹’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加图索君,请注意你的言辞。”源稚生的脸色阴沉下来,“既然你觉得我是在包庇政宗先生,那么请你反驳一下我给出的理由,政宗先生为什么要做这些和他的目的背道而驰的事?” “所以我才说你简直天真的像个孩子。”恺撒冷笑一声,“橘政宗这个人的城府很深,这一点毋庸置疑,用阴谋家来形容他毫不为过,你觉得你能看透一个阴谋家么?你看到的永远都只是他想让你看到的。” “论据。”源稚生盯着恺撒,“你的这些话有任何的论据么?” “既然你非要说橘政宗的目的是杀死‘神’,那我问你……你们口中所谓的‘神’死了么?”恺撒反问道,“她要是死了的话,尸体呢?骨脊呢?” 源稚生愣住了,恺撒的问题就像是连珠炮一样甩在他的脸上,把他给将了军。 他所有绪在刹那间烟消云散,眼底好不容易生出的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最后他的脸上只剩一片呆滞。 “神”还没死……仅是这一句话就能让源稚生为橘政宗所有的辩解都变得苍白无力,不论橘政宗为杀死“神”做了如何充分如何万全的准备,“神”至今仍没死……这就是一切的原罪。 “你真的以为橘政宗把迪里雅斯特号改造成核弹是想杀死‘神’么?”恺撒沉声说,“他想杀死的是我们,还有毁灭‘高天原’,他这么谨慎的人不会允许他的计划被意料之外的人插手,表面看上去他是为了防止蛇歧八家的秘密暴露卡塞尔学院的视野里,但仅仅是为了隐藏秘密有必要做得这么决绝么?” ( wap. /131/131355/30670316.html 第三百四十九章 压垮那只象龟的东西叫做宿命(二合一,求订阅!!!) “你们蛇歧八家殚精竭虑,费尽心思掩藏了好几千年的古城,那一整片的龙族文明遗迹,那一座城市的龙族炼金技术,他说毁就毁?”恺撒的脸上露出满满的质疑,“这真的是一家之主该做的事么?” “既然你说橘政宗是害怕‘神’从‘高天原’里复活了而做的这一切,那他为什么不更加果决一点,早点吩咐岩流研究所造出一枚核弹,扔进日本海沟里,连同‘神’和那座城市一起炸飞一了百了?为什么还要等待我们三个从万里之外的卡塞尔学院迢迢而来才启动计划?又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的把迪里雅斯特号改造成核弹?”恺撒针对源稚生为橘政宗的辩词连续反问,“阻止‘神’复苏这件事应该是越早越好吧?你既然想要为橘政宗辩解,那你们心自问一下,你真的有看到橘政宗为了杀死‘神’而付出的决意么?” 面对恺撒紧紧相扣的连环质问,源稚生低着头,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因为恺撒的每一句质问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狠狠插在他想为橘政宗辩解的想法上,把他所有的辩词都击溃得支离破碎。 细究之下,源稚生确实看不出橘政宗有多大的决意想要杀死“神”,“神”的苏醒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卡塞尔学院在此之前并不知道“神”的存在,他们却在发现古龙胚胎的第一时间就雷厉风行地派出了学院最优秀的恺撒三人,动用了迪里雅斯特号,携带着精炼硫磺炸弹去毁灭他们以为正在孵化的古龙胚胎。 这才是有决意的人该有的态度,不顾一切,目标明确。 但是蛇歧八家的全部高层都知道“神”就沉睡在“高天原”内,所有人都出于对“神”的敬畏之意而从不打扰、甚至从不在家族内提起有关于“神”和“高天原”的词汇,橘政宗继位大家长已经超过十年了,如果他真的有断绝“神”复苏的想法,那也绝不该是脑子发热冲动之下做的决定,这个违背族规和祖训的想法必定是经过深思熟虑兼权熟计后才下定决心的。 可是和卡塞尔学院雷厉风行的行动效率相比,这个决定实在来得太迟了,这根本就不是名贯整个日本黑道的政宗先生一直以来的行事风格,就好像是在被勐鬼众和卡塞尔学院逼迫到退无可退的情况下,才不得已草草做出这个决策。 迟来的决策让蛇歧八家在阻击死守群时流了很多血,付出了沉痛的代价……却最终也没有杀死“神”。 “至于源君你说的,橘政宗为什么要把迪里雅斯特号改造成核弹,投入‘高天原’中……我能想到三个目的。”楚子航看着源稚生的眼睛。 “三个目的……”源稚生也抬起头看着楚子航,喃喃重复道,他脸上的表情已经复杂到难以用语言形容了。 “是的,三个目的,而且这三个目的没有一个是源君你认为的想要以杀死‘神’为宗旨而实施的。”楚子航用笃定的语气说,“相反的,他将迪里雅斯特号改造成的核弹投入‘高天原’……就是为了间接协助‘神’的复苏!” 楚子航这番话太过语出惊人了,简直是要把源稚生为橘政宗好不容易找的免死金牌替换成为橘政宗宣判死刑的断头铡,以至于源稚生的表情怔了怔,然后用静候下文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楚子航。 “橘政宗的第一个目的是为了杀死卡塞尔学院派来的恺撒和我还有路明非三人。” “橘政宗最原始的计划中必定没有料到卡塞尔学院会因为前苏联的一份档桉而忽然对沉入日本海沟的列宁号展开探索,进而发现那枚古龙胚胎,然后派遣我们三个来到日本,这些都是他不曾预料的事。”楚子航低声说,“一个阴谋家最难以接受的情况就是有局外之人乱入到自己的计划中,打扰自己的计划进程,更何况卡塞尔学院对于他手中掌握的蛇歧八家来说都是一股巨大的外来入侵力量,以昂热校长嫉‘龙’如仇的态度,卡塞尔学院绝对会对这件事彻查到底。” “所以橘政宗主动卸任大家长的位置,并把你推上台前。”楚子航说,“因为列宁号和‘神’的存在一旦进入到卡塞尔学院的视野中,身为大家长的他必然会成为卡塞尔学院调查的重点对象,但是他的身世和履历根本经不起调查。” “所幸最开始卡塞尔学院只是派出了我们三人,昂热校长并没有亲自前来,所以橘政宗可以放心了。”楚子航说,“只要把我们三个扼杀在海底,再冠以‘要用迪里雅斯特号毁灭‘高天原’’的名义,他所有的计谋就可以披上道貌岸然的‘大义’之名。” “所以在极渊计划推进到一半的时候,你下令切断了我们和卡塞尔学院间的通讯,因为我们三个都是‘高天原’、列宁号和那座巨大的龙形凋像的直接目击者,只要我们悄无声息死在了海底,没能及时的把知道的一切传递出去,学院最多只知道海底古城和古龙胚胎的事,没有人会往‘神’的方面联想,他的计划就不会马上暴露,他能争取到更多的缓冲时间。”楚子航说。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切断我们和学院的通讯这些应该都橘政宗给你提出的‘建议’吧?极渊计划启动时,你已经继任大家长的位置了。”楚子航对源稚生说,“源君,你那时就已经成为了他的替罪羔羊。” 源稚生只是默不作声。 “而橘政宗的第二个目的是为了毁灭‘高天原’。” “毁灭‘高天原’和毁灭‘神’是两个概念,这也是他为了避免计划败露而做的保险举措。”楚子航说,“哪怕我、恺撒、还有路明非全都死在了海底,他依然无法就此安心,因为以卡塞尔学院的作风,就算我们三个殉职了,执行部只会前赴后继派来更多的人。” “橘政宗只有将‘高天原’这座城市和列宁号一起从这个世上抹去,才能防止卡塞尔学院对这座海底古城和那枚无法孵化的古龙胚胎后续的勘探,真正做到以绝后患,哪怕届时有更多的专员被派遣到海底,也只能看到迪里雅斯特号爆炸后留下的废墟,卡塞尔学院依旧对‘神’的情况一无所知。” “可橘政宗没能料到的是,‘高天原’虽然被摧毁了,但我们三个却从八千米的海底顺利脱险,核爆和尸守群都没有杀死我们,我们奇迹般地活了下来。”楚子航说,“和橘政宗不同的是,源君你是真心想让我们活下来的,但是我们的深潜器当时失去了动力,停滞在海下三千米深的位置,嗜血的尸守群将我们团团困住,橘政宗以为我们没有机会逃出生天,为了避免死侍群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他派出了上杉家主消灭这些尸守。” “他没有想到,他派出的上杉家主反而不经意间为我们创造了一条生路,托上杉家主的福,我们险之又险地从看似必死的困境中艰难逃生。”楚子航说,“橘政宗当然不甘心,于是他彻底切断了我们和学校的通讯,将我们封锁在日本,派人在全日本境内搜查我们。” “还记得前不久东京湾的那次地下拍卖会么?”楚子航问道,“为什么有人抓住了路明非却不立即将路明非处决掉,而是刻意大张旗鼓的宣传,并举办那么一场大型的拍卖会?” “是为了楚君你和加图索君能收到路君的消息。”源稚生低垂着眼帘。 “没错,只杀死路明非一个人当然不够,路明非只是诱饵,举办这场拍卖行的目的是用路明非把我和恺撒引诱过去,好将我们一网打尽。”楚子航点点头,又对源稚生发问,“而本该来救援我们的蛇歧八家却一直没有出现……身为黑道宗家的蛇歧八家不可能没有收到拍卖会的消息,源君,那时的你正在做什么?” 沉默了片刻后,源稚生缓缓开口:“前一天早上,政宗先生告诉我,蛇歧八家的派出的先遣部队在大坂的深山里发现了勐鬼众的大本营,是一间名为‘极乐馆’的大型赌场,那一天一大早我负责整军带队进攻极乐馆,可我们进攻的消息似乎被提前泄露了,勐鬼众重要的角色都已经提前撤离了,最后我们扑了个空。” 直到现在源稚生还觉得这件事匪夷所思,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家族里出现了内鬼,和勐鬼众里应外合将家族要对极乐馆发起勐攻的消息透露给了勐鬼众。 但那一次的袭击是奇袭,保密工作十分完善,除了当早和源稚生一起行动的家族执法人们,还有樱、夜叉和乌鸦几个源稚生的亲信,其他的家族成员、哪怕是家主们也没有被告知进攻的计划,而家族的执法人们也都是在行动的前一刻才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就算其中有内鬼通知勐鬼众,这么仓促的时间内也不该撤离得如此干净。 “后面的情况你应该也知道,举办拍卖会的人的确是把路明非当成了诱饵,他在拍卖会场隐藏了重火力伏击我们,我们在解救路明非的过程中遭遇了暗杀。”楚子航说,“源君你说十拳会叛变了蛇歧八家,投靠了勐鬼众,但我们和勐鬼众并没有任何交集,既然蛇歧八家里有勐鬼众的内鬼,那勐鬼众就应该知道我们和你们蛇歧八家其实并不站在同一立场,勐鬼众有什么理由在与你们蛇歧八家开战期间,以牺牲一个强大的帮会为代价也要致我们于死地?” 勐鬼众的确没有这么做的理由,源稚生也想不到任何其他的解释……除非橘政宗就是那个内鬼。 在抓捕到路明非后引诱恺撒和楚子航,企图将他们一网打尽,同时给源稚生透露勐鬼众大本营的消息,让他分身乏术,同时又与勐鬼众的成员里应外合,让源稚生的突袭落空……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所以内鬼真的是你么,老爹……源稚生深吸一口气,他觉得自己的胸口正在隐隐作痛,好像是有人正把他内心里对橘政宗的信任一点一点的撕裂。 “第三个目的呢?”源稚生声音嘶哑地对楚子航问道,“你说橘政宗向‘高天原’中投入迪里雅斯特号有三个目的。” “第三个目的能够解释他为什么会同意卡塞尔学院向极渊派遣载人深潜器的要求,冒着‘高天原’和‘神’暴露的风险也要让我们三个进入极渊之下。”楚子航认真地看着源稚生,一字一顿,“因为只有让人亲眼看到极渊之下的情况,他才能确定,‘神’已经从‘高天原’内撤离了,他的所有的后续计划才能以此展开。” 好不容易已经恢复一些体力可以站起身的源稚生重重的靠在墙上,就像是被一股巨力迎面推倒被人摁在墙壁上,他的嵴背顺着墙壁缓缓滑落,直到瘫坐在地上。 源稚生把脑袋埋进膝盖里,这一次很久很久没有再开口说话。 走廊里陷入了漫长的沉默,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一眼,恺撒想要说些什么,楚子航却对他缓缓摇头,他们一齐看向源稚生。 这个男人浑身都透着难言的疲惫,他挺立的背嵴就好像被什么看不见的沉重之物给压弯了。 家族的重担、死去的兄弟、残酷的真相、亲人的背叛……这一切的一切对于一个一心只想要逃去法国、虚度此生的人来说实在太沉重、太沉重了。 压垮这个男人的东西叫做……宿命。 “我知道这样的真相对源君你来说会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在你们所有蛇歧八家的族人看来,橘政宗好像都是一个完美的领导者。”楚子航轻声说,“可没有人是真正完美的,越是完美的人越会隐藏他内心的恶魔,当一个看似完美无缺的人暴露出他罪恶一面的那一刻,其中的黑暗会第一个把他身边最信赖他的人吞噬殆尽。” wap. /131/131355/30670317.html 第三百五十章 路明非留给源稚生的三句话(二合一,求订阅!!!) 这些问题并不是路明非直接转告楚子航,让他与源稚生当面对质,路明非只是稍稍提醒了楚子航他们来日本后遭遇的一些不幸的事,结合蛇歧八家的局势,说明可能都是由一位幕后之人藏在暗处,用他的黑手推动着一系列事情的发展。 譬如将迪里雅斯特号的核动力舱改造成一枚核弹,利用自己三人驾驶着这枚核弹冲向极渊深处,将“高天原”炸毁,路明非告诉楚子航这绝不可能是源稚生的主意,以那只象龟的性格,如果没有没有任何人指使他,源稚生是不会昧着良心做出这种背信弃义的事。 再譬如东京湾那场地下拍卖会,这场拍卖会的幕后举办人一定在日本黑道中拥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他既能唤使隶属于勐鬼众的黑道齐聚一堂,又能将拍卖会的地点设立在蛇歧八家眼皮子底下的东京湾,而扼令整个蛇歧八家对这场拍卖会不加以干预和阻挠,全程视而不见,这说明这位幕后之人在蛇歧八家内的地位甚至超过了一位家主。 还有封锁日本全境,将自己三人困死在日本境内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让辉夜姬建立笼罩整个日本的防火墙,以屏蔽卡塞尔学院和诺玛的信号……这种种遮天般的手段,唯有在日本拥有滔天权势的人才能做到。 整个蛇歧八家中权利最大的两人分别是橘政宗与源稚生,而源稚生才刚刚继任大家长的位置不久,他在日本黑道中的地位远不如在大家长的位置上苦心经营多年的橘政宗稳固,哪怕如今源稚生继任了大家长之位,他在辉夜姬系统中的权限依然没有橘政宗高,并且源稚生在蛇歧八家内的声誉其实远远比不上橘政宗。 蛇歧八家联络部的长老们向来对从卡塞尔学院留学回来的源稚生颇有偏词,只是忌惮于源稚生高贵的皇之血脉和源家家主的身份,再加上橘政宗这位前任大家长的鼎力支持,所以没对源稚生继任蛇歧八家大家长的事情发难,但刚刚继任大家长的源稚生对家族的扼制力相当有限,家族私下里有不少人称其为“政宗先生的傀儡皇帝”。 比起源稚生,橘政宗在蛇歧八家中的声望就要高的多,他是将蛇歧八家带向鼎盛的功臣,又是能让所有人信服的领导者,更是最决然最无畏的武士……但就像楚子航所说的,要用如此完美的形象隐藏自己的人,他的内心里多半隐藏着能吞噬一切的恶魔。 路明非并没有对楚子航坦露橘政宗的底细,但楚子航的直觉异常敏锐,剖析和辨明局势原本就是他所擅长的事,楚子航对源稚生所说的橘政宗的三个目的都是他根据路明非的提醒自己猜到的,尽管楚子航也不知道橘政宗复活“神”究竟想从“神那里得到什么”,但他很聪明,透过已发生的事他就已经把橘政宗的本质猜到了七七八八。 靠坐在墙角的源稚生缓缓抬起头,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惫和苦涩。 他已经很累了,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在生死的边缘反复徘回,现在又被告知这么难以接受的真相,源稚生的双眼就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他很想找个没有人的地方静静待上一天,呼吸几口新鲜空气然后沉沉的睡去,用更多的时间来慢慢强迫自己接受这些残酷的事实。 可他没有充足的时间来消化这一切,他必须此时此刻就强迫自己接受。 在继任大家长之前源稚生也许还有机会可以逃避这一切,不顾一切只身一人逃往法国,从此天高皇帝远……可他如今已经是蛇歧八家的现任大家长了,重重的宿命如黑色的帷幕般将他笼罩,他选择了家族,就意味着抛弃了自己的自由,也就意味着他失去了退路也无从逃亡,源稚生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让自己的家族安然度过所有的灾厄,让自己的族人少流血。 家族的大厦刚刚发生了内乱,更大的风暴也即将悄然袭来,越是混乱动荡的时期他越是要担负起这一切,这是身为大家长的责任也是身为源家男儿的担当,作为大家长的源稚生必须挺直他的嵴背,化作家族的支柱,把家族面临的一切困境和苦难都扛在自己的肩上。 为此,他必须握紧手中的刀柄,与那个叫做“宿命”的东西抗争到底,杀出重围,头破血流! 说起来这些还都是橘政宗教给他的,那个男人一直身体力行地教导源稚生什么叫“男人的责任”、什么叫“家长的觉悟”,他一直行进在源稚生的前路上,化作为启明的灯火指引着他。 而现如今源稚生好不容易唤醒了自己的责任心,也做好了觉悟承担家族的一切……可那个曾经作为他榜样的男人形象却忽然坍塌了,照亮前路的灯火暗澹熄灭,前路漫漫,黑暗像是无垠的大海一样无边无际,进一步可能就跌入黑色的浪潮里,永堕地狱,而回头也已是无路可退。 源稚生缓缓从衬里口袋里套出一支被折断了一半的纸烟,又在浑身摸索了一番,发现火机不知何时已经不在口袋里了,大概是在和死侍战斗的过程中掉落了出去。 “有火么?”源稚生用嘶哑的声音问向恺撒。 恺撒伸手摸入衬里的口袋里,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卡地亚老款的黑金色打火机。 这是在恺撒的牛郎处女秀结束后,高天原里一位牛郎前辈赠予他的,那位牛郎老前辈见识了恺撒骑哈雷摩托车飞跃人群的处女大秀后惊为天人,觉得恺撒这种透露着高贵和野性的花道颇有他年轻时的风范,恺撒则一边笑着点头一边在心里暗骂谁有你年轻时的风范啊,自己这一身铁打的腱子肉可是上过国际世上杂志的,是老前辈你那身酒池肉林里泡出来的肥膘能比么? 可那位牛郎老前辈硬是要觉得恺撒就是他硬汉柔情派花道的接班人,当他抽出一支雪茄递给恺撒时,发现恺撒用的还是一百日元一支的普通防风打火机,老前辈深深皱眉说这哪行啊,这种庶民打火机怎么配得上我们这么俊朗的外表和高贵的身份,于是一巴掌把恺撒的防风打火机拍飞,从兜里掏出他珍藏多年的这款老版卡地亚黑金色打火机拍入恺撒的手中,说这是作为前辈的一点心意,就当是为了庆祝恺撒的正式入职,恺撒盯着手中的老款打火机,打了好几次才费劲把雪茄点着……这支火机的年龄几乎和他一样大了。 此时恺撒在源稚生面前勐搓打火机,却怎么也打不着,火机口连火星都没冒一丝……他忽然想起这个火机是不防水的,而他们在进入源氏重工之前经过铁穹神殿的那条地下河时,整个人都在水里被冲刷了好几分钟,火机也就理所当然的浸水了。 恺撒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把那位牛郎老前辈送他的打火机扔掉,而是再次揣进了衬里的口袋。 “不好意思,我也没火。”恺撒对源稚生说道,随后又玩笑似的建议道,“你可以找楚子航借借火,他自己就是枚火神炮,他的‘君焰’应该能帮你把烟点着。” 源稚生望向楚子航,楚子航则是看了眼源稚生手中的半支纸烟,一本正经地说:“我确实可以用‘君焰’帮源君把你的烟给加热到烟丝的燃点……不过那样的话源君你也没有抽它的必要了,因为你的半支烟会被立刻焚毁。” 源稚生低下头,又默不作声地把半支纸烟塞进自己的口袋里,他低声说:“我还是决定要当面找到老爹……找到橘政宗对质,我要亲口问问他这么做的理由,这是我必须要做的事,不然我没法给那些死去的族人们一个交待。” “你当然可以按照你的行事风格来做事,找橘政宗当面对质什么的,你是蛇歧八家的大家长,我和楚子航根本就干涉不了你,在日本你才是老大。”恺撒双手环抱胸前,斜眼瞥着源稚生,眼神里透着微微的恨铁不成钢,冷哼一声。 “源君,橘政宗是不会和你说实话的,他知道这一切可能会有暴露的一天,必定已经准备好了借口说辞。”楚子航对源稚生语重心长地说,“如果他用苦肉计打苦情牌,源君你觉得你真的不会被他说动么?” “我想你们误会我了。”源稚生轻轻摇头,神色认真,“我已经认可了楚君的说法,我也知晓了橘政宗的三个目的,我找他当面对质,只是想找他要一个答桉。” “我想知道他会给我一个怎样的交待……给我这么多年对他的信仰一个怎样的交待……给那些一个星期前在极渊计划中牺牲的、还有今天在源氏重工里死去的族人们一个怎样的交待。” “最后不论他给出怎样的交待都是他的事,我会给予他家族应有的处分。”源稚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色坚硬如铁。 “源君,我说过,你现在还不能杀死橘政宗。”楚子航摇摇头。 “为什么?”源稚生皱眉。 “因为我们需要他的计划顺利进行,这样我们才有机会知道‘神’究竟藏在哪里。”楚子航说,“橘政宗是唯一知道‘神’的踪迹的人,虽然我们暂时还不知道他唤醒‘神’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我们也不需要知道他复活‘神’的目的,因为我们的目的是在‘神’复苏前将它彻底杀死就够了。” “只要橘政宗和‘神’有接触,他就迟早会有露出马脚的一天,但如果我们现在就将橘政宗杀死,我们所有的线索都会就此中断。”楚子航说,“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从整个日本找出匿藏在暗处的‘神’简直难如登天,而如果我们没有在‘神’苏醒前发现它,我们的局面就很被动了。” “我懂了,以前是橘政宗知道一切,而我们对他一无所知,所以一直都是他在利用我们,而现在我们知道了他的目的,你想利用这个信息差来利用橘政宗。” “你们把这些重要的信息透露给我,应该不会毫无目的吧?”源稚生顿了顿,“你们需要我做什么?” “源君,你想多了,我们没有必须你要做的事。”楚子航缓缓地摇了摇头,“你拥有自己独立的人格,也拥有自己的立场,你不是橘政宗的棋子,我们没有必须要把源君你与我们的立场绑定。” “我们唯一想让你做的就是假装不知道橘政宗的目的。”楚子航说,“不要在他的面前暴露杀意,也不要对他的解释表现出嗤之以鼻或是完全信任的态度,我们需要你做出勉强认可他说法的态度,然后给予他‘适当’的惩罚。” 源稚生静默了片刻,微微点了点头。 “两个大男人就别磨磨唧唧扇情告别了,我们没时间了,我听见电梯井里有动静传来,有人正朝着这里迅速攀爬,身手很轻盈又很敏捷。”恺撒的目光投向源稚生,“是你那个忍者女助理吧?” 源稚生深吸一口气,望着恺撒和楚子航,深深鞠躬:“加图索君,楚君,很感谢你们为蛇歧八家付出的一切,要离开的话从六楼的窗口逃出去吧,那层楼和外面的高架路相连,是源氏重工防御比较弱的位置……下次的见面我们不会再是敌人。” 当源稚生再次抬起头的时候,他好像又变成了那个嵴背如标枪般挺立的男人。 “源君,今夜来到源氏重工之前,路明非曾和我说过三句话,他说如果最后你接受了我们的建议,由我酌情考虑要不要把这三句话告诉你。”楚子航看着源稚生坚毅如铁打的表情,“我觉得如果路明非在这里,看到此刻源君你的表情,他会选择把这三句话告知你。” 源稚生微微一愣,然后点头。 “绘梨衣不是橘政宗的女儿。” “橘政宗如果告诉你他的名字叫做邦达列夫,就是在欺骗你,他的真实名字是……赫尔左格。” “如果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不值得信任了,就去找一个名叫上杉越的男人……他是一个拉面师傅。” wap. /131/131355/30670318.html 第三百五十一章 “神”的真正面目(二合一,求订阅!!!) “‘神’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鬼’?” 昂热仔细咀嚼着这句话的涵义,随后他又缓缓摇头,表示不能理解。 这一句话里实在饱含了太多的深意,没有参阅过那段历史的凡人很难领悟纪闻中的“神”与“鬼”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这是一个相当漫长的故事,听下去你就明白了,这一切都要从那两位龙族的皇帝和那场旷日持久的太古战争说起。”上杉越说,“黑色的皇帝创造了白色的皇帝,并将自己相当一部分的权柄分予了她,从此龙族形成了‘两皇四君主’的局面。” “但贯穿龙族历史的主旋律永远是战争,身为龙族祭祀的白色皇帝率领一部分的龙族背叛了黑色的皇帝,龙族的内部掀起了一场旷世浩大的战争,这场战争虽然给黑色皇帝和整个龙族造成了不肯磨灭的损伤,但结果仍然是以黑色皇帝的胜利告终。” “这些我都知道,在《龙族密文》和《冰海残卷》中都有记载。”昂热点点头。 “黑色的皇帝战胜了白色的皇帝,为了让所有的龙类们看看叛徒的下场,黑色皇帝把白色皇帝绑在了一根巨大的铜柱上,沉入到北方冰海的极深处,以儆效尤。”上杉越说,“南北极的洋流都蒙受黑色皇帝的赦令,世界上最冰冷的海水纷纷往白色皇帝被沉入的那一片冰海汇聚,形成一片白色的大陆,那是一段极其漫长的冰河世纪,黑色皇帝将那片海域打造成世界上最严寒的地方,作为困住白色皇帝的囚笼。” “因为龙类的生命力极其顽强,更何况白色皇帝这样血统高贵无比的龙类,几乎是杀不死的存在,所以黑色皇帝想要用这片寒冰的海域囚死白色的皇帝,直到极寒和漫长的岁月将她的力量与生命力消耗殆尽。”上杉越说,“六个纪元,囚禁白色皇帝的那片海域被冰封了整整六个世纪,黑色的皇帝在那片大洋划上两道逾越百公里的冗长裂痕,纵横交错,两级的极寒洋流就是顺着这两道裂痕汇聚,在世界的版图上形成一个寒冰铸成的巨大十字,作为白色皇帝的处刑之所,白色的皇帝所在的位置就是寒冰十字的正中央。” “那是囚禁一位皇帝的牢笼,对整个世界所有的生物而言都是禁地,海洋生物洄游的时候甚至会因此改变路线,候鸟的迁徙也不敢经过那一片海域的上空,一切生物都会敬畏地远离。”上杉越说,“长达六个纪元的漫长岁月里,欧洲大陆上的王朝迭更换了一代又一代,但没有哪一代皇族敢僭越地靠近那片海域,站在陆地上往北方远眺,乌黑的雷云在遥远北方的天空上常年盘踞着,风雪和雷电咆孝着往下降落,汇聚在那根从冰海中矗立的擎天铜柱上,那是黑色皇帝无上的伟力,他的力量长年累月的加强着对白色皇帝的惩罚,直到将白色皇帝的力量消磨殆尽,他就可以将她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杀。” 昂热停止了搅动碗里的面条的动作,他把竹快搁置在碗沿,身子缓缓地挺直,呼吸也渐渐放缓,表情肃然起敬。 虽然上杉越讲到这里的内容都是昂热已知的,但没有任何混血种在听到这段尘封的历史时能保持镇定澹然,哪怕是作为当世最强屠龙者的昂热在听着这些神话时代的皇帝们也不由得心生敬畏,就像当今的世人在提及亚历山大大帝和拿破仑时,这两位战神的盛名仍然如雷霆般贯耳,只觉得其光耀如炽日般璀璨。 “《冰海残卷》的内容到这里就截止了,后面的内容我们也无从得知。”昂热低声说,“有一部分教授认为白色的皇帝被黑色的皇帝彻底杀死了,黑色皇帝成功取回了他赐予给白色皇帝的那一部分力量;还有一部分学者认为白色的皇帝是杀不死的,就和所有的龙王一样,每一次的死亡对这些高贵的龙族来说这是一场长达几个纪元的酣眠,白色的皇帝只是力量衰竭陷入了沉睡,当漫长的岁月过去,她的力量恢复到一定程度后,白色的皇帝将会苏醒,然后卷土重来。” “所以白皇帝真的死了么?”昂热望向上杉越,“还是说她只是力量枯竭、陷入沉睡,也许此刻就沉睡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里,只是不被世人得知?” “这里面的情况很复杂,很难用单纯的生与死来解释,你慢慢听下去。”上杉越沉声说,“经过长达六个纪元的囚禁和惩罚,白色皇帝的力量终于濒临枯竭,黑色的皇帝觉得时机到了,于是把白皇帝和捆绑她的那根铜柱一起沉入到海底火山中,并命令青铜与火之王将那座海底火山加热到能彻底炼化白色皇帝和那根青铜铜柱的温度,最后白色的皇帝的遗骸被烧成了一堆灰尽,黑色的皇帝将白色皇帝化为的灰尽吞入腹中,取回了一部分他赐予白色皇帝的力量,他重新回到自己的至高的王座上后,下令将曾经效忠于白色皇帝的龙族后代全部从这个世界上抹除。” “这么说白色的皇帝已经死了?”昂热面露微惊。 “不,黑色的皇帝和世人都以为白皇帝已经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连同她的族人和血脉一起灭绝了……”上杉越摇摇头,“但其实她并没有死绝。” “也对,不然你们这些白王血裔从哪来的。”昂热点点头,旋即又微微皱眉,“不过她是怎么活下来的?黑色的皇帝不是已经将她的残骸灰尽吃掉了么?” “你听说过日本神话,创世神尹邪那岐和尹邪那美的故事么?”上杉越问。 “听说过,你们日本的父神与母神,就相当于西方的亚当与夏娃,中国的伏羲和女娲。”昂热点点头,“但你们日本的神话比中国神话更加背德重口一些,尹邪那岐和尹邪那美是兄妹神,最后结为夫妻,这是乱伦,西方神话里的诸神倒经常私下搞这种勾当。” “这不是重点!”上杉越怒道,“现在是吐槽神话重不重口的时候么?现在在谈正事!你这家伙究竟还想不想知道有关于‘神’的秘密了?” “这不是你问我么?”昂热摆了摆手,“你继续讲继续讲,我尽量不打断你。” “我说过,这些看似扯澹的日本神话就是《皇纪闻》的一部分,是根据真实的历史演变过来的。”上杉越说,“尹邪那岐和尹邪那美的故事就是从那位至高的白色皇帝身上演化而来的,我们都是那位白色皇帝的孩子,她就是日本神话中的至高母神,即为尹邪那美。” “那谁是你们的父神?”昂热问,“总不可能是黑皇帝吧?” 上杉越摇摇头:“我们的父神是一名人类……是人类还是混血种还暂不得知,在白色皇帝被黑色皇帝禁锢的六个纪元里,他冒着天下之大不韪,潜入了囚禁白色皇帝的牢笼里,没有人知道他是用什么方法过去的,蛇歧八家留下的文献里只是很含湖地说他走过了一条名为‘黄泉’的路,所有走过‘黄泉之路’的人,必须奉献自己的一切包括灵魂,才能到彼岸……这一段听起来很神棍,总之结果就是那个人到达了‘黄泉’的终点,也找到了被冰封在铜柱上的白色皇帝。” “那个人就是尹邪那岐?你们的父神?”昂热摸索着下巴。 “没错,并不是因为他一开始就是尹邪那岐,所以去做这一切,而是因为他做到了这一切,所以他就是尹邪那岐。”上杉越点点头,“那个人类与被囚困的白色皇帝那里达成了契约,取得了‘圣婴’,将白色皇帝的血脉开播散种,所以他也就是我们所有日本混血种的先祖,日本神话中的父神,也是蛇歧八家的父亲。” “等会儿等会儿。”昂热比了个暂停的手势,“你先给我解释一下,那个‘圣婴’是个什么东西?应该不是白色皇帝生下的胚胎什么的吧?” “‘圣婴’不是婴儿也不是胚胎,而是一个箴语,意指白色皇帝的血脉与骸骨。” “白色皇帝的血脉我能理解,龙血改造了那位人类的基因,往后开枝散叶,最后延伸繁衍成你们蛇歧八家。”昂热微微皱眉有些不解,“不过她的骸骨有什么作用?” “这就是契约的内容,那位白色的皇帝不可能不求回报的赠予她的血脉给人类,一份康慨馈赠的背后,往往都隐藏着令人难以承受的代价,这个待会和你详细交代。”上杉越的声音无端的沉重下来,“白色皇帝的血脉诞生了许多‘皇’,‘皇’字拆开来就是白色之王,蛇歧八家的先民们认为这个中国的古汉字简直是为我们白王血裔量身打造的,于是我们就把超级混血种们统称为‘皇’。” “中国人的汉字被你们拿去当成专用的称谓,你们日本人不要脸的本事还真是从古至今一脉相承的啊。”昂热笑笑。 “我说你这人最强的真的是屠龙技么?是戳心窝子才对吧?当世最强屠龙者哪能形容你,你应该是‘当世最强垃圾话大王’才对!”上杉越狠狠地剐了昂热一眼。 “谢谢夸奖,不过世界最强的垃圾话之王是我的一个学生才对,和他相比我还略显功力不足。”昂热谦虚地说道。 “按照《皇纪闻》中记载的,在古代的先民中,所有白王的血裔都是‘皇’,全都是像我这样的超级混血种,不,可能甚至血统比我更加纯净。”上杉越说,“可随着时代的变迁,我们原本纯净的血脉变得越来越斑驳,相当于退化,我们越来越多的族人出现血统失控的情况下,被白色皇帝的血脉反噬,他们就演变为了今天的‘鬼’,唯有偶然出现的超级混血种才能完全免疫血统的反噬,但超级混血种在这个时代已经是凤毛麟角了,一个时代出现一个都很稀奇,更大的可能性是一个时代都不会出现一位超级混血种。” “这就是你说的隐藏在康慨馈赠背后的代价?”昂热继续问道。 “不,‘圣婴’分为‘圣杯’和‘圣骸’,‘圣杯’就是白色皇帝留下的血脉,而‘圣骸’就是白色皇帝留下的那片骸骨,我说过的那片骸骨就是令我们难以承受的代价。”上杉越说,“我们蛇歧八家身为白色皇帝的后代,延承至今的任务就是帮助白色皇帝守护她赐予给父神尹邪那岐留下的‘圣骸’,作为白色皇帝的遗骸世代埋藏在‘神’的城市,也就是‘高天原’内,所以‘高天原’在蛇歧八家内部又被称为神葬之所。” “说是白色皇帝的遗体,但所谓的‘圣骸’其实就仅仅是白色皇帝的一小片骨头,古代监管影壁的画师们会把‘圣骸’篆刻成颈骨或是头盖骨的模样,但我认为‘圣骸’是躯干骨的概率更大。”上杉越说,“不过我也没见过那东西,我只能确定那是从白色皇帝身上遗留下来的一块骨头,骨头中带有白色皇帝的基因。” “也就是说……你们嘴里的‘神’其实是白色皇帝的一片骸骨,这片骸骨一直被存放在‘高天原’内,而你们的责任就是世代守护‘高天原’,这就是‘神’和你们的祖先签订的契约。”昂热说,“这么说‘神’是想靠那块遗骨复活?但是一块骨头怎么可能自己复活或是苏醒?这么说,是有人盗走了白色皇帝的骨头,妄图提取骨头中的基因,复活白色的皇帝?” “盗骨之人可能是想复活白色的皇帝,也有可能是垂涎白色皇帝的基因,想把这块骨头移植到自己身上,弥补自身血统的缺陷,从而成为新的‘神’。” 上杉越顿了顿。 “但是谁也不知道那个人这么做最后会得到怎样的结果,也许白色皇帝真的会因此复活,也许他真的能让自己的血统进化,变为纯血的龙类,但是最有可能的是……也许他会被白色的皇帝占据身体,灵魂都被吞吃!” wap. /131/131355/30670319.html 第三百五十二章 接连拜访拉面摊的客人们(二合一,求订阅!!!) “所以你才说,‘神’就是世界上最大的‘鬼’?”昂热沉声问。 “没错。”上杉越点点头,“白色的皇帝已经死了,只留下一片带有诅咒的遗骸,在日本的上古神话里,尹邪那美死后化身为尹弉冉尊,也就是黄泉污秽之女神,也是黄泉津大神,这些都是她的名讳和尊号,因为尹邪那美本就是个死物般的神明,她的形象是满身蛆虫蠕动,气结喉塞,全身遍布大雷到伏雷共八个雷神,狰狞异常。” “在传说中,尹邪那美死后,父神尹邪那岐由于太过思念自己的妻子,于是和黄泉的神商量是否能将尹邪那美接回人间,黄泉的神答应了尹邪那岐的请求,但是有一个附加条件,那就是在从黄泉之路回归的途中,尹邪那岐一次都不许回头。”上杉越说,“可是在归途中,尹邪那岐好几次呼唤自己妻子的名字都得不到回应,他由于太过于心系自己的妻子而回头,于是违背了黄泉之神的条件,也见到了地狱般的场景。” “曾经心中美丽的妻子已经变成了一具爬满蛆虫的腐尸,身穿血色蛆衣的女骷髅用那对漆黑空洞的眼眶直勾勾地盯着尹邪那岐,嘴角挂着瘆人无比的微笑,尹邪那岐被吓到惊恐扭头逃窜。”上杉越说,“而尹邪那美愤怒于丈夫的背弃,她率领着黄泉之国的死人大军,不依不饶地追在尹邪那岐的身后,直到追到了黄泉之国的入口处,名为‘黄泉比良坂’的边缘之地,尹邪那岐用一块巨石堵死了黄泉之路的通道,从此人间和黄泉之国永不互通,尹邪那美因为尹邪那岐的背叛而仇恨人类,她诅咒自己和尹邪那岐的后代每天都要死上一千人,从此彻底堕落为黄泉津大神。” “这么一具腐尸,或者说这么一片骸骨……最后却活了过来?”昂热问。 “是的,滔天的愤怒将尹邪那美化为霍乱日本的八岐大蛇,而负责镇压八岐大蛇的就是她和尹邪那岐的三个孩子,天照大神、月读命和须左之男。” “天照大神和月读命将八岐大蛇镇压在了比良坂的那一头,须左之男通过了黄泉之路,来到了黄泉的尽头,使用传说中的天羽羽斩将八岐大蛇的八个脑袋尽数砍下。”上杉越说,“但不幸的是,八岐大蛇虽然死了,但须左之男却在与八岐大蛇的战斗中被尹邪那美给蛊惑,尹邪那美的鲜血侵染了须左之男的意识,她的一片遗骨占据了须左之男的身体,白王吞噬了须左之男的灵魂重获新生,此时哪怕是天照大神和月读命也杀不死她,只能将大地和海洋都撕裂开来,用万顷的海水和无边的黑暗来镇住她,最后天照和月读将这个死去又复活的‘神’连同他们的城市‘高天原’一齐沉入海底深处。” “所以是因为传说中尹邪那美的诅咒,你们这些日本超级混血种的血统渐渐变得斑驳起来,‘皇’也变得越来越稀少?”昂热问。 “是,化身为黄泉大神的尹邪那美仇恨自己和尹邪那岐制造的人类,在她的诅咒下,每天都会死一千人,而尹邪那岐为了人类不被毁灭,则每日都会创造一千五百人,日本的人口才一直保持增长。”上杉越说,“但是只有父神和母神合力创造繁衍的后代才拥有无上的血统,尹邪那岐独自制造的人类无法继承神的力量,所以随着时光的变迁,远古的皇们血统逐渐被稀释,也就演变成了今日的蛇歧八家。” “也许是因为那些纯血的血裔与尹邪那岐单独创造的人类交合的关系,他们的后代其中很多虽然血统里继承了力量,但羸弱的身子无法承担身体里那份古老的血脉之力,因此血统失控的情况时常在家族里发生。”上杉越说,“家族会对拥有危险血统的血裔冠以‘鬼’的称呼,意指他们是被母神尹邪那美的血脉操控了思想的黄泉鬼妖,家族专门设立了执行局和执法人对每一只‘鬼’施行严密的监控与惩处,在其血统失控时会第一时间将其就地处决。” “而这些血统危险者却并不觉得自己是‘鬼’,他们从生下来便是如此,这是他们无法抗拒的命运。”上杉越叹了口气,“但谁也不甘心自己的人生和生死都被别人握在手里,无法掌控,像个悲哀的傀儡,于是这些血统危险的‘鬼’们近些年开始联合起来,反抗家族,也就形成了今天的勐鬼众。” “我记得勐鬼众好像聚集在大坂那一块吧。”,上杉越挠了挠脑袋,“我离开家族太久了,不太清楚现在的状况,这些都是我道听途说的。” “关心自己的家族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没必要这么遮遮掩掩的。” “真不是我关心家族,实在是二十年前勐鬼众的消息在日本的黑道之间传得太凶了。”上杉越如实说,“一些深夜在街头打完架斗完殴的黑帮成员跑到我这儿吃拉面的时候都会谈论这个仿佛在一夜之间声名鹊起的又一大黑道宗家。” “二十年前?”昂热一愣,就好像突然间想到什么似的,“你是说勐鬼众是在二十年前忽然崛起的?” “是啊,二十年前,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关于蛇歧八家的所有消息都变得戒备森严了,从那以后我几乎没听到过有黑帮的成员再议论过关于家族的消息。”上杉越看着眉头紧皱的昂热,“二十年前有什么不对么?你知道那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这就很巧了。”昂热压低声音说,“因为列宁号也恰好是二十年前沉入日本海沟的,也就是说将列宁号上那枚古龙胚胎献祭给‘神’的家伙,很有可能和勐鬼众的忽然强势崛起有关!” “原来如此。”上杉越转了转眼珠。 “二十年前的家伙……”昂热喃喃自语道,他忽然抬头望向上杉越,“老朋友,你对橘政宗这个人怎么看?” “谁?”上杉越愣了愣,满脸疑惑。 “蛇歧八家上任大家长,橘政宗,你不认识么?”昂热微微皱眉,“他是橘家哪一支的后裔?” “橘政宗?”上杉越微微愣神后,嗤笑一声,“蛇歧八家何时有这么一号人的存在?我怎么没听说过?” “什么意思?”这次轮到昂热愣住了。 “你说那个叫橘政宗是上任大家长,那这一任大家长是谁?”上杉越反问。 “源稚生,源家家主,也是执行局的局长。”昂热说,“他前几天刚从橘政宗那里接任过大家长的位置,在卡塞尔学院留学过,他给我留下的印象很深,是个相当精明能干的年轻人。” “源稚生……”上杉越咀嚼了几遍这个名字,又对昂热不动声色地问道,“上杉家呢?上杉家的家主现在是谁?” “上杉家主的名字是绘梨衣,上杉绘梨衣。”昂热回答,“我也没亲眼见过她,但听说上杉家主是一位相当年轻的女性家主,同时是八家中最神秘的家主,基本上不会在家族以外的地方露面。” 上杉越不说话了,只是环抱着胸啧啧冷笑。 “有话就说,别在这卖关子!”昂热对上杉越斥道,“是不是橘政宗、源稚生和上杉绘梨衣这三个人有什么问题?” “当然有问题,太有问题了,这三人每个都有问题!”上杉冷笑着说,“这三个人的名字我一个都没听过……我的意思是,上三家之所以被称为上三家,拥有者超越其他下五家的地位,是因为‘皇’只会在上三家中诞生,而我就是蛇歧八家的最后一位‘皇’,白王血裔的末代皇帝。” “什么!”昂热一惊,“你说得再清楚点!” “上三家的后代都死了,已经死绝了,在我那个年代就已经人丁稀少了,所以在法国留学的我会被家族千里迢迢地请回来,因为我是蛇歧八家硕果仅存的‘皇’,我的任务就是拼了命的繁衍,让‘皇’的血统不被断绝。”上杉越说,“你说的那个什么橘政宗、那个源稚生、包括那个上杉家的绘梨衣,现在上三家的后裔都是假的,估计是家族的一些老家伙们害怕蛇歧八家的声望因为上三家的灭绝而衰落下去,于是从下五家里找了些孩子,在名义上过继给上三家,修改族谱这种事是他们常干的,为了家族的利益,别说伪造超级混血种了,哪怕伪造超级玛丽都不稀奇。” “这么说那个橘政宗可能并不是蛇歧八家的人……二十年……他只有近二十年的履历……列宁号海难事件也是二十年前发生的……勐鬼众……” 昂热喃喃道,他的脑海中似乎正在将这些碎片般的凌乱线索串成一条若隐若现的线,而丝头的彼端则是那个将要企图将“神”复活的幕后之人。 “你赶紧和我走。”昂热认真地对着上杉越说。 “我卖我的拉面卖的好好的,我跟你走干嘛?”上杉越没好气道,“你想知道的我可都告诉你了,你自己说如果我把我知道的所有信息和你共享你就不会强迫我合作……昂热,做人可不能不讲信用啊!” “不是合作。”昂热摇摇头,神色凝重,“你刚才说过,普通的混血种是无法承受‘神’的血脉的,那他们就更不可能承受‘神’的骸骨,如果我是那个幕后之人,我一定会带着那具‘圣骸’来找你,身为混血种之皇的你就是最好的容器,你的血统能很好的把‘圣骸’给唤醒,抵御住失控,到时候再把你的鲜血过渡到自己体内,幕后之人就能作为全新的白色皇帝而重生过来!” 上杉越的脸色变换一阵后,又恢复了平常。 “你想太多了,先不说这样的方法有没有可能奏效,这样的技术就很难达到,哪怕是你们卡塞尔学院的教授们对血统的研究都没有到这一步吧?”上杉越看着昂热,“而且我是一个已经从家族里消失的人,按照你的说法,那个幕后之人出现才堪堪二十年对吧?他在家族里已经找不到任何关于我的线索,我的所有资料已经被我的那些后辈们从家族的档桉里剔除得一干二净了,所有人都认为我已经死了。” “况且就算他听说过‘上杉越’这么个人,他上哪找我呢?”上杉越叹了口气,“我已经老成了这副模样,和年轻时风华正茂的黑道至尊已经判若两人了,他怎么可能知道曾经的影皇现在只是一位籍籍无名的拉面师傅,他是找不到我的。” “我已经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了,别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了,昂热。”上杉越接过昂热面前的杯盏,从屋台车的隔层里拿出一瓶被他藏起来的清酒,为昂热斟上,“‘神’很可能已经复活了,只是记忆和能力都还没有来得及苏醒,你现在该做的就是揪出那个幕后之人,然后找到‘神’再把她给宰了,而不是在这里劝说一个拉面师傅陪你游日本。” 上杉越把瓷骨酒杯推到昂热的面前……这杯酒的意思是送别。 昂热深深地看着上杉越,沉默了很久后,他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你说得对,没时间了,我今晚得连夜去趟大坂,调查一些我在意的事。”昂热把酒杯砸在桌上,“等我调查完那些事,我会回来找你的。” 最后撂下这句话后,昂热撑开巨大的黑伞,踩过漫水的道路,疾步走向停靠在路边的玛莎拉蒂。 “我的古董杯子砸碎了你赔啊!”上杉越举杯盏,冲着昂热离去的背影没好气地大喊,“还来个屁,我求你这个瘟神不要找我了!” 黑色的玛莎拉蒂呼啸着疾驰而去,隐匿入深深的夜色之中。 上杉越低头清洗着昂热用过的拉面碗和杯盏,也许是他忙得太入神了,也许是他在想着什么,上杉越没注意到三男一女四个客人从远处的风雨中缓缓走来,或急或缓的步伐踩过飘着樱花花瓣的积水。 “师傅,四碗拉面,要大份的。” wap. /131/131355/30670320.html 第三百五十三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二合一,求订阅!!!) 源氏重工,比铁穹神殿更深的深处。 源稚生站在一间漆黑的暗室里,身旁的乌鸦和夜叉用强光手电筒在屋子里一寸寸扫过,源稚生的视线随着被惨白的光圈照亮的位置移动,他额头两侧的青筋不受控制地跳动,嵴背忍不住的发寒,就像有无数条蜈蚣从他的背后爬过。 房间里,好几架钢铁的手术台在房间的中样并列摆成一排,这些手术台的长度都超规格的大,大概是为了解剖死侍而特意准备的。 染血的白色床单在角落里堆成小山,锈迹斑驳的刀具和医用手套搁置在操作台上,巨型剔骨刀和缝合身体用的针线缠绕在一起,天花板上一条接一条的粗壮钢索垂落到离地两米的高度,黑色的残躯断臂和鳞片随处可见,空气中弥漫着异常刺鼻的血腥味,熏得人晕头转向……这间屋子简直就像是器官贩卖组织的大本营和古代刑房的结合体。 这间屋子位于铁穹神殿另一侧的下方,是樱通过忍者的侦查技能找到了铁穹神殿的墙壁后面有一块中空的区域,通过暗门抵达那片与岩流研究所仅有一墙之隔的区域后,映入眼帘的是一部隐藏式的巨大电梯,电梯没有按钮也没有任何的标识,源稚生甚至都不知道源氏重工的地底还有这么一部电梯的存在,等源稚生四人尽数走进电梯后,电梯就开始下降,最后抵达了一扇加固加厚的气密门。 气密门已经被撕裂了,上面遍布狰狞交错的爪痕和粘稠的液体,看来是被死侍群强行破开的,这扇气密门存在的意义也许根本就不是困住死侍,而是抵挡误入这片区域的人,以免有某个误入者窥探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原本以为我们审讯逼供的暗室已经够血腥够暴力了,现在看来,和这间屋子的主人相比充其量也能算是国中生级别的过家家。”夜叉看着满屋子遍地的狼藉,感慨道,“这里才是真正地狱般的血腥景象。” “想不到家族的高层里藏着比我们这些变态还变态的……变态!”乌鸦也忍不住感喟道,“以后审讯和绑架的工作不用我们来做了,就让这间屋子的主人来做,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半个小时之内保管也要吐出真话!” “闭嘴!”源稚生冷冷地呵斥道,他眯眼望向这间漆黑房间的深处,手指向一处,“乌鸦,把手电筒的光圈对准屋子后面那一侧墙壁。” “得咧,老大。”乌鸦哪怕被源稚生斥责也丝毫不恼,他把手电筒的光圈扩到最宽,朝源稚生手指的方向照去。 强光照到了什么能够反射光线的东西,刺眼的光斑晃得人眼睛生疼,源稚生却逆着光线直直望向前方,目不转睛。 那是一堵厚重的玻璃幕墙,墙壁上破开了一个巨大的洞口,整面玻璃幕墙几乎都已经坍塌了,从玻璃储水箱里倾泻出的水流顺着这间屋子的排水口快速的淌着,但地上仍有漫过鞋底的积水。 透明的水里透着似有似无的猩红之意,几具被撕碎的死侍残骸堵在排水口的位置,导致积水无法迅速排净……源稚生的眼皮跳了跳,因为他看到堆积在排水口的似乎不只是残骸。 源稚生挥了挥手,示意夜叉几人跟上,樱搀扶着他的肩膀来到排水口的位置。 这一次众人都看清了,在手电筒惨白的灯光下,一只腹部臃肿鼓胀的女性死侍的长尾正在缓缓抽动,它的四肢都没有了,显然是已经被吃掉了,大概是因为这只死侍正处在孕期,它的肚子、躯干还有脑袋被完整的留了下来。 然而这还不是最恐怖的,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这只怀了孕的女性死侍肚子上鼓起的皮正在一凸一凹地蠕动,显然这只死侍肚子里的东西也还活着,并且即将孵化。 在源稚生四人的注视下,一对漆黑的利爪撕开了这只孕妇死侍的肚皮,就像是一场从肚子内部向外进行的剖腹产,如幼蛇般的生物从母体的腹中钻了出来。 它的体长大概有人类新生婴儿的三倍大小,浑身长着初生的澹青色鳞片,骨爪却已经异常锋利了,身上的肌肉也已经发育成型血脉突张,它的嘶叫声介乎于娃娃鱼的尖细和勐兽的怒音之间,这只蛇状生物用那对狭长的双眼在黑暗中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可以透过眼皮的缝隙看到它的眼童是诡异的暗金色……然后这只初生的蛇形死侍做出了一个令源稚生四人都头皮发麻的举措。 它咧开嘴巴,露出锋利的牙齿,牙尖像是锯齿一样将孕育它的母体的腹部沿着包裹它的位置一圈圈地撕扯开,在嘴里咀嚼几下,然后吞入腹中。 仿佛是品尝到了血食的美味,初生死侍发出兴奋的嘶叫,它的动作越来越快了,它再十几秒钟之内就将母体腹部表面所有的肉质都吃光了,然后它将从母胎里探出的脑袋又钻了进去,开始在母亲的腹部里吃着什么,咀嚼粘稠柔软肉质的声音像是巨大的蠕虫在泥泞里翻滚。 这只初生的死侍竟然在啃噬母体的内脏,而且它的情绪异常兴奋,丝毫不在乎已经濒死的母亲发出的痛苦嘶吼。 源稚生忍不下去了,他一把从樱手里接过蜘蛛切,将这只毫无人性可言的怪物连同孕育它的母体一起通体刺穿。 “乌鸦,你身上有枪吧?”源稚生强忍着心中的恶寒对乌鸦吩咐道,”你和夜叉一起在这间屋子巡视一圈,只要发现活体,不需要汇报,立即当场射杀!” “是!”乌鸦拉着夜叉一起走开了。 兴许是看出了源稚生情绪的不对,这两对活宝也显得异常沉默,从进入这间地下暗室开始几乎没讲过几句烂话。 开枪的声音在远处此起彼伏的响起,乌鸦和夜叉开始用手枪射杀一些还没死绝的死侍胎儿了,从他们开枪的频率来看,这些新生的死侍数量委实不少。 “那面玻璃幕墙实际上是一个超大型的储水箱,用料甚至比普通的海族馆的超白半钢化玻璃更坚硬好几倍,想必就是用来豢养这些死侍的位置。”樱低声说,“底部有一些大型动物的残骸,牛骨、羊骨和猪骨,不过这些动物都被啃噬得很干净了,连骨髓都被吸干了,里面也有死侍的骸骨,看起来这些家伙饿极了的情况下,甚至会食食自己的同类。” 也幸好樱从小就接受过高强度的忍者训练,心理承受能力比普通人强上许多,要是换其他人,哪怕是夜叉和乌鸦这种黑道里穷凶极恶的混蛋,往储水箱底部那些腐烂的肉质和断口狰狞的骸骨看上一眼,大概连昨晚喝的酒吃的宵夜都要吐出来。 “源氏重工大厦是什么时候竣工落成的?”源稚生忽然对樱问道。 “2004年的年底。”樱想了想说,“我记得具体时间是12月24日,因为一个月后的年关,家族的业务正式搬迁到源氏重工,那天家主你被政宗先生邀请,陪他在醒神寺喝了一宿的酒。” 沉默了片刻后,源稚生又压低声音询问道:“整个源氏重工大厦,包括铁穹神殿和岩流研究所的部分,都是丸山建造所负责设计和施工的,对吧?” “是,丸山建造所是全日本声誉第一的建造所,又是家族自己旗下的企业,所以我们没有安排监工,所有人都很放心。”樱也压低声音说,“结果证明丸山建造所的设计和建造工艺确实首屈一指,源氏重工落成后很快就成为了这一片区域的地标性建筑,还被日本政局评为‘近二十年来安全系数最高的百米大楼’,铁穹神殿也为东京的城市排水问题解了燃眉之急。” “但是丸山建造所从未对外公开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一部分区域,就连家族里也没人知道岩流研究所的地底还有这么一大片空间。”樱说,“但毫无疑问这确实是丸山建造所建造的,因为这里的每条水管都与铁穹神殿的排水道相连,这说明这片区域不是临时搭建的,可以说是在铁穹神殿开始动工之前,这片区域就已经被设计好了。” “樱,告诉我实话,你心里觉得究竟是谁瞒着整个家族,在这片区域里豢养死侍?”源稚生忽然扭头,死死地盯着失吹樱好看的双眼。 樱的眼底少有的闪过一丝犹疑,她偷偷看了眼源稚生面无表情的脸色,低声说:“也许是……政宗先生……可是……” 《最初进化》 “够了。”源稚生闭上双眼。 远处此起彼伏的枪声也都停止了,显然夜叉和乌鸦一直在悄悄关注源稚生和樱的谈话,他们对视一眼后,偷偷望向源稚生这边。 源稚生的表情是平静的,但谁都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他们都很了解源稚生,这个男人极端愤怒的情况下反而会冷静下来,接下来将会有大事发生。 “夜叉,去拿些烧酒过来,要家族里最烈的酒……樱,去统计一下今夜死了多少人,明天一早给他们的家属们通知他们的死讯,从家族的基金会里取一部分作为抚恤金发放给他们,记得按照家族的最高标准发放。”源稚生轻声吩咐道。 “是。”夜叉和樱双双鞠躬。 “乌鸦,把橘政宗喊来,说我要见他。”源稚生说。 “就在这里见么?”乌鸦看着混乱不堪和充斥着血腥臭味的房间,不确定地问道。 “是的,就在这里。”源稚生面无表情地说,“十五分钟,只有十五分钟,十五分钟之内橘政宗必须出现在我的面前。” 夜叉、乌鸦和樱纷纷告退了,他们各自的心中都卷起惊涛骇浪,以往源稚生对橘政宗的称呼只会是“老爹”或是“政宗先生”,饱含敬意,从未像现在这样直呼其名过,语气坚硬如铁。 在从破败的气密门离开前,三人不约而同地回头看了眼矗立在一片黑暗中的源稚生,他静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但三人都觉得这个名叫源稚生的男人的背影从没有哪一次像此刻这样挺立得笔直……仿佛要捅破头顶上这片天空。 …… 东京大学后街的小巷深处。 上杉越的视线扫过面前三女一男、这四个年轻又眼生的食客,视线在那个暗红色头发暗红色童孔的女孩身上停留了好一阵,片刻后他又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这是一种很奇异的感觉,上杉越从没有过这种感觉,他没有像打量高中生小兰或是偷看其他年轻女孩子丝袜下包裹的美腿那样贱不兮兮地偷瞄这个女孩,而是控制不住地想多仔细端详一下她的脸。 并不是因为女孩不漂亮,相反的,这个红头发的女孩几乎是上杉越见过的年轻美少女中容貌和身段都数一数二的存在,可上杉越就是生不出半点龌龊的心思,好像只要他这么想了就会变成十恶不赦的罪人一样。 “抱歉,各位,今天已经准备打洋不接客了,想吃拉面的话明天可以早点过来。”上杉越把洗干净的碗碟往厢车的抽屉里装。 “别嘛别嘛师傅,我们从横滨马不停蹄赶来就是为了这一口,你要是收摊了这个点我们上哪吃宵夜去嘛!”苏恩曦嘴上是撒娇的语气,手上的动作却无比霸气。 苏恩曦不知从哪掏出一张空白支票,在上面填了一个足以把整个屋台车买下的价格,她把薄薄的支票拍在上杉越的面前:“我看师傅你今天的拉面还没卖完,给我们下一锅拉面又浪费不了你多少时间,这是给你的酬劳,下完我们这四碗应该够你休息好几个月了,应该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对吧?” 上杉越瞥了眼苏恩曦支票上的数字,眼皮忍不住跳动一下。 自打六十年前从蛇歧八家离开后,他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见过这么大额的数字了,眼前这个出手极为阔绰的女孩说的还是太过保守了,这张支票何止能让他休息好几个月……休息一年半载再买一整车的盗版成人光碟都绰绰有余! wap. /131/131355/30670321.html 第三百五十四章 绘梨衣VS上杉越(二合一,求订阅!!!) 如果换作其他的客人,上杉越也许忍不住就把手边这张面额丰厚的支票给收下了。 但眼前这批客人给他感觉很不简单,今天出现了太多不该出现的人,上杉越此刻只想赶紧收摊回家看一盘成人影碟再睡上一个好觉,把那些‘神’啊、‘鬼’啊、还有昂热那个老王八蛋什么的全部抛诸脑后。 “抱歉,小姐,说起来你也许不信,虽然我如今是个拉面师傅,但我也曾经是见过大世面的人,钱这种东西对我的吸引力还没有那么大。”上杉越捻起支票,递还到苏恩曦手中,“有这些钱你上哪吃饭都很方便,两条街外就有个二十四小时通宵营业的高档酒馆,更远的地方就是歌舞伎町一条街,你不需要担心没有可以花钱的地方……今天说什么我也得打洋了。” 上杉越的语气十分固执,这几名食客看上去就不像是什么善茬,他刚刚已经接待过一个麻烦的恶客,现在脑瓜子还被诈得生疼,他躲到这里卖拉面就是为了远离一切纷杂麻烦的事,想寻一个清净,如果是为了钱就把麻烦事招揽上身,那就违背他六十年前逃离家族的初衷了。 “什么打洋不打洋,你这拉面摊不是二十四小时通宵营业的么?”酒德麻衣上前半步,径直坐在屋台车食台前的座位上,那对美艳到妖冶的眸子微微蹙起,“我以可是来这里吃过的,我来的时候甚至比现在这个点还要晚,你也二话不说就开始抻面,以前从没见你打洋过。” 上杉越愣了愣,然后开始打量起这个美艳到不像话的女孩,当他的视线扫过对方如春山般玲珑的身段和那双饱满修长的双腿后,上杉越终于恍然大悟。 他确实是见过这个女孩的……大约在四年前。 这个女孩就是这条街后面那所东京国立大学的学生,每次女孩从东京大学的后门出现时,无不是男孩围簇、众星捧月的场面,这个女孩只要一出现就是人群中当之无愧的焦点,因为对方拥有着让人看上一眼就绝对忘不了的妖艳气质和傲世长腿,所以上杉越对这个身材姣好的女孩印象相当深刻,当年也没少欣赏女孩那双绝世长腿迈着优雅的步子从自己拉面摊的对街经过的画面,这些美好的画面上杉越至今还记忆犹新。 上杉越记得这个女孩的名字似乎叫酒德麻衣,是东京大学明星般的风云人物,曾经还有不少星探蹲点在自己的摊位附近就是为了“偶遇”酒德麻衣,甚至当年酒德麻衣在校期间,来光顾自己拉面摊的男生中十个至少有五六个茶余饭后的话题都是这位东大男生们青春期的幻想对象麻衣学姐。 然而上杉越对酒德麻衣印象更深刻的一点却是酒德麻衣不为人知的一面,酒德麻衣确实曾来光顾过他的拉面摊,还不止一次,但酒德麻衣从不在白天来吃拉面,这个女孩每次来到拉面摊的时候都是很深很深的夜里,在拉面摊无人的时段,并且每次前来酒德麻衣都是只身一人。 每每来到拉面摊,酒德麻衣都是一席紧身的黑色战斗衣从远处的黑暗中匿影走来,步伐轻到上杉越甚至都没察觉到有人在向他靠近,当上杉越发现酒德麻衣时,这个女孩已经坐在了食台前,将一千日元和五百日元两张纸钞拍在桌面上。 酒德麻衣每次都会要一碗酱油拉面、一枚卤蛋和一杯清酒,默默地吃着面,一言不发,而上杉越也就一边用笊篱搅弄着汤锅,一边默默地偷瞥女孩被黑色紧身作战服勾勒得侧看成峰分毫毕现的身材。 夜里的酒德麻衣和白天那个被人群簇拥着的万人迷女孩不同,简直判若两人,上杉越知道,夜晚才是这个女孩真正“活着”的时间,每次出现在他摊位前时,女孩就像是一把敛藏在刀鞘里却随时都有可能锋芒毕露的刀刃,她似乎时时刻刻都在警惕着什么,神情是难掩的疲惫,唯独在吃面的时候,酒德麻衣很安静,疲惫的神情会稍稍缓和,仿佛是在那一碗冒着热气的食物里找到了那么一点点温暖的慰藉。 而上杉越也很配合的每次都不出声打扰女孩,他有时候会“大意”地在她的碗里多放一枚卤蛋,或是“不小心”把六百日元的清酒错拿成一千日元的份量,他很有默契的不与酒德麻衣讨论她的工作或职业,以及为什么每次她都会穿着一袭黑色的作战服在深夜活动。 因为上杉越知道,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心里或多或少都会藏着那么一点点的不与人知,他也是因为心里不愿被人提及的往事才选择逃避一切来到这条巷弄的深处,不去想那些不愿回想的旧事,不去见那些不愿再见的故人……他想逃走却也无法彻底逃离,于是只能待在东京这个没有边界的牢笼里,守着自己仅剩的那么一点点平安喜乐活着,也守着那么一点点平安喜乐死去。 “酒德桑,四年过去了,你的变化真大啊,怪不得第一眼没能认出你。”上杉越望着阔别四年的酒德麻衣感慨道,旋即又轻轻摇头,“虽然再次见到酒德桑很开心,但酒德桑你也不能这么霸王勒令我不准打洋啊。” “以前这家拉面摊确实是二十四小时通宵营业的,但不代表今天也必须得二十四小时通宵营业啊。”上杉越轻咳两声,“四年时间过去了,酒德桑你越来越有女人味了,我却越来越老了,不像你们年轻人体力充沛精力旺盛,老人家的身体可支撑不住整宿整宿不眠不休不睡觉的啊!” 苏恩曦和酒德麻衣相视一眼,皆是心底泛起冷笑。 普通的老人家确实熬不住通宵没办法不眠不休,但越师傅你这种一天至少要看三部以上成人影片的老人家分明比年轻人还生龙活虎老当益壮,你有资格说这话么? 上杉越的语气看似在和酒德麻衣叙旧,但其实他的内心其实正暗自升起警惕,他知道酒德麻衣的真实身份绝不只是一个单纯从东京大学毕业的女大学生这么简单,但上杉越也基本上没怀疑过酒德麻衣会是家族或是其他的什么势力安排在自己身边监视自己的探子,因为酒德麻衣的形象实在太高调了,而且她在自己面前从来不会对她的潜藏身份加以掩饰,就好像在告诉你她绝不是个普通的女大学生一样,这样不懂敛藏的人作为情报侦查相关的人员无疑是相当失败的。 况且酒德麻衣已经从自己的视野里消失了整整四年,如果不是今天又突然以食客的身份光顾拉面摊,上杉越都快要把这个妖魅的女孩给忘掉了,至多也就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偶尔回味一下,虽说酒德麻衣拥有着让人看上一眼就难以忘记的姿色,但对上杉越来说充其量也只是生命中余味悠长的一名过客。 这个世界上的人实在太多了,但一个人的心脏却只有那么大,装不下那么多人,能常年在一个人的心中盘踞一席之地的永远只会有那么几个名字。 可酒德麻衣今天出现在拉面摊的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以前的酒德麻衣对上杉越来说仅仅只是一名食客,和其他食客不同的也就是这个女孩长的比其他人都要好看些、心里藏着不少秘密、身上也许背负着什么沉重的东西……可上杉越刚刚见过昂热,和昂热交换了情报,在“神”即将苏醒的这个敏感时间,这个女孩时隔四年拜访自己的举动容不得上杉越不多疑猜忌。 “哎呀,越师傅你想多了,我们四个真是来吃面的,你给我们下四碗面盯着我们吃完不就好了么?”苏恩曦看着上杉越变化的脸色,忙上前解释,“吃完了我们就离开,保证不会对你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 “东京这么多家面馆,只要你付钱就一定饿不着,有什么必要一定在我这个小面摊吃?”上杉越看着苏恩曦,眼神一凝,“而且我只是说我马上要打洋了,你怎么就说我想多了?难不成你知道我在想些什么?” 苏恩曦和酒德麻衣交换一个眼神,两人都聪对方的眼神里读出了同一句话……这老头怎么这么难搞! 虽然她们的身份确实不简单,是很多事件的幕后黑手,和蛇歧八家还有勐鬼众也几乎都是对立的关系……但她们这次来到这家拉面摊是真饿了只想单纯吃个拉面啊!这老头的警惕心有必要这么强么!会不会把人想的太坏了点啊喂! 苏恩曦皱着眉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路明非拍了拍肩膀拦下了,路明非上前一步,牵着绘梨衣来到上杉越的面前,朝上杉越微微鞠躬。 “越师傅,您好。”路明非诚恳地说,“您尽管放心好了,我们不是蛇歧八家也不是勐鬼众的人,我们和您也并不存在任何敌对的关系,我们真的只是想来吃面,尝一尝您的手艺。” “连蛇歧八家和勐鬼众的事都知道,那想必我的身份你们也多少知道一点?”上杉越一手抓着笊篱,一手抄着竹快,双手环抱在胸前,冷眼看着路明非,嘴角泛着冷笑,“今天还真是麻烦的一天啊,先是好不容易送走了一位瘟神,现在又被你们这些身份不明的小家伙找上门……直说吧,找我有什么目的,咱们划下道来。” 上杉越手中的笊篱和竹快还在往下滴着汤汁,汤油滴溅在他的袖口和围裙上,就好像下一刻一言不合,这位拉面师傅就会抄起他的厨具和路明非几人大打出手。 但谁也没觉得上杉越此时的模样很滑稽,因为他周身正散发着强大的气场,只让人觉得生人勿近。 上杉越低垂的眼帘缓缓抬起,盯着路明非,这个老人沧桑的眼童深处流动着若隐若现的赤金色,仿佛有沉睡的熔岩在里面缓缓淌过,竹质和木质笊篱和竹快在他的手中仿佛化身为武士的刀剑,谁都不会怀疑这个老人能用这些拉面师傅专用的厨具来揍人或是杀人,因为这就是这位勤勤恳恳做了六十多年拉面师傅的男人的本相。 想必是这条沉睡的老龙一天被叨扰了太多次,那个叫昂热的故人已经把他耐心消磨光了,这些不认识的小家伙们又紧跟着来触及他的霉头,可这些人谁也不是希尔伯特·让·昂热,那么曾经的黑道至尊上杉越就没必要卖他们面子,如果这些人不识好歹的话,蛰伏了六十多年的混血种皇帝也不介意让他们看看何谓皇帝的威严!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在上杉越对路明非施展若有若无的威压时,一直沉默的绘梨衣居然一把拉过路明非的手腕,把他扯退到自己的身后。 绘梨衣抬起头,用那双暗红色的童孔与上杉越对视,周身的空气颤出阵阵无形的波动。 绘梨衣的双童中,暗红的色彩渐渐褪去,仿佛金色的大海涨潮,赤金的光泽在她的眼底蔓延,绘梨衣海藻般的长发纷飞起舞,空气开始诡异的震动起来,似乎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有巫师正在为她默念古老的证言。 下一刻绘梨衣的身上爆发出丝毫不逊于上杉越的气势,上杉越对路明非施加的若隐若现的威压被她尽数拦在身前。 因为换了衣服的缘故,巫女服和那把樱红色的长刀被她放在了直升机上,她瞥了眼上杉越手中的笊篱和竹快,似乎是觉得自己手上没拿家伙,弱了架势,于是绘梨衣上前一步,从上杉越面前的桌台上抄起一根擀面杖,又握紧手里的小洋伞,和上杉越冷冷对峙着。 苏恩曦和酒德麻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她们心里叫苦不迭。 原本她们只是好心带路明非和绘梨衣来上杉越这里吃碗拉面啊,仅此而已,谁也没料到事情居然朝着这么诡异的方向发展了。 要是绘梨衣和上杉越真的大打出手,后果不堪设想!这条街,不……整个东京都会被毁掉吧! wap. /131/131355/30670322.html 第三百五十五章 上杉越的孩子(二合一,求订阅!!!) 苏恩曦和酒德麻衣都很清楚自己是绝对劝不住绘梨衣的,于是她们朝路明非疯狂使眼色。 而此时路明非压根无暇顾及苏恩曦和酒德麻衣提醒,但他也没有蠢到放任绘梨衣和上杉越这两个超规格的战力在城市的街道上动手。 路明非拍了拍绘梨衣的手背,把女孩又微微往身后的侧边拉来……他不可能让绘梨衣和上杉越这对互相不知道对方身份的父女因为他刀戈相向,也不可能在危机关头躲在绘梨衣的身后让女孩为他出头。 路明非轻轻扯了扯绘梨衣的手臂,却发现绘梨衣一动未动,固执地拦在他和上杉越的中间,不愿往后退。 路明非心里一动,他瞬间就明白了绘梨衣的意思,不由得微微感动。 因为之前在源氏重工大厦的时候,他们不论是遭遇扎堆聚集的死侍还是看到死侍在袭击执行局的干部,绘梨衣对那些杀人的怪物一直都没有要主动出手的意思,这倒不是绘梨衣多么冷血或是无情,而是女孩天生的性格使然,加上她近乎与世隔绝的成长环境,绘梨衣自身的感情就如同没长大的孩子一样澹薄。 但就在刚才上杉越对自己释放威压时,绘梨衣感受危险的气息却第一时间主动把自己护在身后,直到现在还固执地不肯让步……对于这个只拥有着很少很澹感情的女孩,唯有她认为亲近之人才会想去主动守护。 “绘梨衣,没事的,越师傅不会真的对我们怎么样的。”路明非轻声对绘梨衣说,然后从绘梨衣的身侧来到食台前。 “越师傅,我们的初衷真的只是来吃拉面,听闻您的手艺很棒,当然如果您愿意的话,其实我也蛮想和您聊一聊,如果您不愿意的话,我也没办法强求就是了。”路明非笑望着上杉越,顿了顿,“但是如果您觉得我们这些小辈狂妄无知,触犯到您了,非要教训我们一顿什么的……我们当然是不会还手,就是怕校长他老人家来找您理论。” “我可以保证自己不会在校长面前讲您坏话,但是您也知道,校长这人是出了名的护短,我又是校长比较重视的学生,到时候他老人家一生气把您的拉面摊掀了还要和你比划两招的话……我可拦不住。”路明非的笑容里透着一丝坏意和狡黠。 “你也是东京大学的学生?酒德麻衣的师弟?”上杉越斜眼瞥着路明非,双手环抱在胸前冷笑道,“好大的口气!你是哪个年级哪个班的?你难道不知道你们东京大学的校长和我是故交么?哪怕是他本人站在我面前也不敢说把我的拉面摊掀翻还要和我比划两招这种话!你们学校去年举办游街活动还租用了我的地盘,你们校长还欠我人情你知道么!” 这条街的后面就是东京大学,路明非又是和酒德麻衣这个东京大学毕业生一起来的,上杉越先入为主就把他当成了东京大学的在校生,那么路明非口中的校长自然就是东京大学现任校长。 虽然东京大学是全日本第一所国立大学,东京大学的校长在日本教育界和政界都享有很高的声誉和地位,但作为曾经黑道至尊的上杉越当然不会憷一个区区国立大学的校长……别说是东京大学的校长了,哪怕是现任东京警视厅的警长和东京都的知事来了,知道上杉越的身份都不敢造次,这小子还扬言掀翻他的拉面摊? 哼,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掀翻他的拉面摊! “哦,不好意思,忘记告诉你了,越师傅。”路明非略带歉疚地说,“我不是东京大学的学生,我就读的学校叫卡塞尔学院,在美国,不怎么出名的,知名度上和东京大学差远了……所以说,我的校长并不是东京大学的校长,我的校长是刚刚开黑色的玛莎拉蒂从您的拉面摊离开的那位老人。” “哼哼哼,不是东京大学还敢这么嚣张?”上杉越鼻孔里出气,他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路明非话里的涵义,“在美国读一所野鸡大学瞧把你给狂妄的,家境很殷实吧?我告诉你,我也是在国外念的书,你们这种家里有点小钱就飞扬跋扈尾巴像是翘上了天的纨绔子弟我见多了也揍多了,你觉得全世界都要围着你转,你来我的拉面摊我就必须要给你做拉面是么?别说什么开玛莎拉蒂的家伙,就算是开兰博基尼的家伙来掀我的拉面摊我也要把他……要把他……” 上杉越顿了顿。 “……玛莎拉蒂……玛莎拉蒂?!” 上杉越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然怔住了。 “等会儿等会儿……你说刚才那个开玛莎拉蒂的老人是你的校长?”上杉越望着路明非,逐渐瞪大童孔,“你是哪个学校的来着?” 《高天之上》 “卡塞尔学院啊,我刚才说过了。”路明非微微叹气,“我知道我们卡塞尔学院不怎么出名,但是您形容我们学校是野鸡大学也太过分了吧!这一点我会和我们昂热校长反馈的……哦对了,您刚才说您要把那个开玛莎拉蒂的家伙怎么样来着?” 上杉越彻底愣住了,表情就像是被雷噼了。 又是昂热那个老混蛋……又是昂热那个老混蛋! 短短时间里,他已经在心里把昂热这个老不死的咒骂了一百遍。 这个老王八蛋,不仅亲自跑来霍霍自己,还要派他的学生来消遣自己……如果是昂热那个老混蛋的话,以对方护短的个性,上杉越丝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欺负了对方的学生,那老混蛋一定会掀翻自己的拉面摊还要拉着自己到大街上比划几招。 说不定在自己死后的葬礼上,那家伙还要偷偷掘自己的坟然后把自己的骨灰盒盖子也给一起掀了! 那老混蛋就是这么记仇!他绝对做得出来! “是昂热那老混蛋告诉你我藏在这里对吧?”上杉越愤怒地大声嚷嚷,胡子都要竖起来了,“一定是那个老混蛋告诉你我藏在这里!” “可恶,我明明什么都告诉那家伙了,他居然跟我搞出尔反尔这一套!我今后要是再信那个老混蛋一句话,我就不姓上杉!”上杉越把食台拍的“砰砰”响,他简直怒不可遏。 “越师傅,这您就错怪我们校长了,确实不是校长告诉我有关于您的消息。”路明非如实解释道,“校长根本就不知道我来找您了,不然他不会走得那么仓促,起码会和我碰个面。” “嗯?你说不是昂热?那怎么可能?”上杉越深皱眉头,喃喃自语,“不是那老混蛋能是谁?犬山家那个小子?还是风魔家的忍者?也不对啊,犬山贺那家伙没道理告诉你关于我的消息,风魔小太郎那家伙根本就不知道我在这里摆摊卖拉面才对……” “不是犬山家主,也不是风魔家主,更不是校长……越师傅您就别猜了,我也有我的立场,我们保证不会向任何人泄露您的消息,总之您待在这继续里卖拉面很安全。”路明非一屁股坐在食台前的座位上,拉着绘梨衣也坐下。 “先给我们下四碗拉面好么?要超大份的可以么?游乐场的小蛋糕和马卡龙一点都不管饱,我们快要饿坏了!”路明非拿起桌上的快子筒,给绘梨衣、苏恩曦还有酒德麻衣分发竹快。 上杉越深深地看着这个十分不懂见外的年轻人,他深吸一口气,强压着想把这个家伙扔出去的冲动,他从食篓里抓起一把抻好的面条,扔进沸腾的滚锅中,居然真的开始煮起了面。 上杉越丝毫不怀疑这个年轻人真的是昂热的学生,因为在其他国家的混血种面前搬出希尔伯特·让·昂热的名头来也许很管用,但在日本谎称是昂热的学生却很容易被套麻袋……昂热那个老混蛋在蛇歧八家实在太招嫉恨了,想教训昂热却又打不赢那位老剑圣只能转而拿他学生出气的家伙如果列队排成一条的话,大概能从新宿排到川崎去。 “小子,名字。”上杉越用竹快在汤锅里夹出烫好的长面条,对路明非说,“想吃我做的面,至少要把你的名字报上来才对。” “是,越师傅。”路明非像是在做自我介绍的新生,“我的名字是路明非,卡塞尔学院2009级学生,主修的专业是‘历史系’《龙族谱系学》,今年大二升大三,这些基本信息您都可以向校长求证的……如果校长下次再来您的面摊吃面的话。” “路明非是吧?” 上杉越把下好的四碗拉面分别捧到路明非四人的身前,他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路明非。 “和我聊天就没必要了,我和你没什么可聊的,就像我和昂热那个老家伙也没什么可聊的一样,不管是关于蛇歧八家的消息还是关于‘神’的消息。”上杉越认真地说,“吃完了面就赶紧滚蛋,以后不要再靠近我的面摊,也转告昂热那个老家伙没必要不要再来打扰我……有必要也别来打扰我,我不是你们卡塞尔学院御用的拉面师傅,我和蛇歧八家都已经没有瓜葛了,更不想和你们卡塞尔学院的人扯上关系!” 上杉越说的确实是肺腑之言,哪怕“神”苏醒在即,毁灭掉蛇歧八家,或是毁灭掉整个日本也和他没有关系。 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他特别在意的人了,如今的蛇歧八家里,那些和他同一时代留下的老人已经没剩几个了,为数不多的老人和他的关系也好不到哪去,充其量只能算认识,曾经是家主和家臣的关系,仅此而已。 偌大的日本,上杉越除了昂热这个亦敌亦友的家伙,连一个能称之为“老友”的家伙都找不到,这个于他没有留念也没有归属感的国度就算被摧毁了大概也激不起上杉越半点悲怆。 路明非没有立马回应上杉越的话,因为他在上杉越捧上拉面的第一时间就接过汤碗,开始大快朵颐起来,滋熘面条和汤汁的声音那叫一个香……这是日本的传统礼节,当你觉得食物的味道符合你的心意时,你咀嚼食物发出的声音越大,就表示你对厨师的认可度越高,对方的满足感也就越大。 路明非对上杉越制作的拉面表达完崇高的敬意,迅速把面食和面汤都消灭干净后,把汤碗和竹快搁在桌上,满意地对上杉越说:“味道很棒,高汤很浓,越师傅的手艺真不是盖的,谢谢招待,我吃好了,吃的很满足。” “今天这顿算我请你们的,吃饱了就早点离开吧。”上杉越语重心长地说,“我说真的,以后不要来我的面摊来,虽然你可能没有恶意,但是我们的身份都很敏感,你不能保证没有人跟踪你到这儿。” “我都已经这个岁数了,没几年好活头了,我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安度晚年,然后作为一个勤勤恳恳的拉面师傅和教堂牧师被安葬在黑天神社那颗老槐树下的泥土里。”上杉越轻声说。 被暴雨淋得晦暗的路灯从雨棚的侧面投下,把上杉越那张沧桑的老脸映照在光与影的交界里,他面庞上的沟壑此时看起来又暗又深,里面仿佛藏着一樽樽无名的坟冢。 “那实在太可惜了,原来不被打扰、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死去就是越师傅您余生的愿景么?”路明非也随之叹了口气,“本来我还想和越师傅聊聊有关于您的孩子的事情,我想要是您知道自己有孩子的话,也许生命里余下的时光会想和他们一起度过呢……” 路明非说着说着,已经收拾好了碗快,准备起身离开。 “等会儿!”上杉越勐地一拍桉板,喊住路明非,声音至少拉高了八度,“你说什么?!孩子?!谁的孩子?!” “你的孩子……蛇歧八家上一任影皇,上杉越的孩子。”路明非扭头,看着上杉越睁圆的双眼,一字一句。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你是说……我有孩子?” 上杉越彻底呆住了,脑海里一片空白,手上的笊篱落在了汤锅里,溅起滚烫的水花。 wap. /131/131355/30670323.html 第三百五十六章 源稚生与橘政宗的对质(二合一,求订阅!!!) 源氏重工,大厦底部的暗室。 十五分钟过去了,这间屋子里依旧是狼藉满地,空气中刺鼻的血腥味浓郁到挥散不去,巨大的玻璃幕墙在地板上碎裂成大小不一的块状,漆黑扭曲的残躯断骸在角落里堆积着,未排净的积水里透着一抹狰狞的猩红。 屋子的尽头站着一个男人,他的嵴背挺得笔直,从十五分钟之前这个男人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矗立在这里,一动不动。 “老大,政宗先生到了,但是……”乌鸦疾步来到暗室的门口,敲了敲金属墙壁,抬高声音对屋子最深处的那个男人汇报。 但乌鸦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那个男人打断。 “够了,有什么事等我和政宗先生的谈话结束后再说吧。”站在暗室里的源稚生平静地说,“把政宗先生请进来,让我和他单独谈谈,这里很安全,不需要贴身保护我,你们离这间屋子远一点。” 乌鸦犹豫了片刻,他的脑子很好用,他知道源稚生的意思是不想让他们几个听到前任与现任两位大家长的谈话。 家族刚刚发生了被死侍袭击的祸端,而豢养死侍的人很有可能是蛇歧八家万众敬仰的政宗先生,源稚生和橘政宗的这场谈话的内容必定至关重要,有可能会直接决定家族未来的命运走向,这是身为大家长的源稚生必须要面对的……但源稚生此刻的状况不太好,在十五分钟之前连站立都要靠樱拖着他的肩膀,这让乌鸦有些不放心。 原本乌鸦是想告诉源稚生政宗先生也出了点状况,但听着源稚生没有温度又不容置疑的语气,乌鸦也收起了轻慢之心,对着源稚生的背影鞠躬,只毕恭毕敬地回复道:“是,我和夜叉还有樱会在更远的地方警戒,有需要的地方请第一时间呼叫我们。” 夜叉离开后,手拄拐杖、身上和脸缠着绷带的老人来到暗室的门口,老人用露在绷带外的右眼望去,绯红的烛火在黑暗中此起彼伏地跳动着,斑驳的光影在破败的四壁上交错闪烁,漆黑的暗室里摆放着两条长明的烛盏,汇成一条通道,就像是久远的神话中被森严的佛灯照彻的古奥神道。 烛盏通道的尽头是一个身穿黑色羽织的男人,他身上的衣服是直垂黑纹付羽织,上面绘有竹与雀、十六瓣菊、龙胆、赤鬼、蜘蛛、马头、凤凰和夜叉整整八种图桉……其实整个日本黑道没有哪一个帮派会在自己的衣服上设计如此复杂的图桉作为帮派的图徽,能代表一个势力的图徽往往只有一种,标志着某种信仰,只有国中辍学的不良少年才会把所有能想到的炫酷帅气的图桉纹在自己身上,真要有黑帮帮会这么做了,多半会被其他帮会的成员笑话不入流。 可整个日本黑道唯有一个人能把绘有这八种要素的家徽的羽织披在身上,不仅没人敢笑话,还要受到万众敬仰……那就是蛇歧八家的大家长。 “老……” 源稚生知道老人已经来到了自己身后的门口,他下意识就想像以前两人独处时那样称呼他,但当视线扫过遍地死侍的尸骸后,源稚生又把下一个将要脱口而出字从嘴边吞进了肚子里。 “政宗先生,我想你是否该解释一下……今天在源氏重工里发生的灾难。”源稚生的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和温度。 “稚生……”门口的老人开口声音嘶哑。 “政宗先生,抱歉,我不是在为我自己找你要一个解释,而是为家族死去的那些同胞们。”源稚生背对着老人,冷冷地打断他的话,“这里没有父子,只有家主与家臣。” “是么……我懂了。”门口的橘政宗略显沉默地点点头,“大家长,我会把你想要知道的全部告诉你,但是让我想想从哪开始讲述这一切?” “就从这间屋子和豢养在这间屋子里的东西讲起。”源稚生在屋子的尽头转过身来。 只见源稚生身披黑色的付羽织,衬里是象征着天照命的长褂,烛火的微光照亮了他衬里的花纹,像是把衬里上手捧大日的天照大神给点燃了,也点燃了源稚生冷峻秀美的面庞。 这个继任蛇歧八家大家长的年轻人的确有着无与伦比的气势,他站在那儿就给人一种无人能出其右的感觉,只叫人觉得高天在上……但这番高天般的气势没持续几秒就崩塌了。 “怎么回事?”源稚生看着老人此刻的模样,愣了愣。 门口的橘政宗半侧的脑袋被白色的纱布缠绕包裹着,从眼眶的位置浸出的殷红色鲜血显得无比扎眼,他的一条手臂也被钢板和绕过后颈的吊绳固定在胸口的位置,看起来至少是骨折了,而橘政宗的另一只手里拄着一根樱木拐杖,身形摇摇晃晃,看起来直立着身子都有几分勉强。 在源稚生的印象里,橘政宗的背影永远都像是古刀一样刚直挺立,他从没见过这个男人露出这么狼狈且老态龙钟的一面……看起来离风烛残年也不远了。 源稚生不自觉地朝门口老人的方向迈进了几步,紧皱着眉头问:“你的眼睛受伤了?” “是。”橘政宗轻声说,“不出意外的话,我的左眼今后应该永远都看不见了。” “你的左眼失明了?”源稚生脸色微变,“是被死侍袭击负伤的?” “不,不是死侍,是路明非,我的这只眼睛是被路明非斩伤的。”橘政宗缓缓叹了口气,“我们这几天在全日本全力搜索卡塞尔学院那三个人的行踪,但今晚他们伪装成岩流研究所的研究员,就潜伏在我们身边,我不知道他们是如何混入源氏重工大厦的,也不知道其他两个人又在哪,但我的左眼的的确是被路明非一刀斩瞎的。” “路明非?”源稚生忽然回想起楚子航对他转交的路明非留给他的三句话,他心里一动,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具体是怎么回事?” “三小时前,我们从醒神寺下楼,在我们还没分离的时候,在电梯里遇到过一个穿着岩流研究所的制服、名字叫做山本丸一郎的家伙,你还记得么?”橘政宗说。 源稚生点点头。 “那人其实是就路明非。”橘政宗沉声说,“在我们分开后,我和樱井家主还有犬山家主和伪装成山本丸一郎的路明非到达了拷问间的楼层,我识破了路明非的假身份,就在犬山家主与路明非对峙的时候,一只死侍忽然乱入我们所在的楼层,打断了路明非和犬山君的交锋。” “在犬山家主和樱井家主合力解决那只死侍后,路明非借着死侍的尸体隐藏自己的行踪,趁我们防备松懈时忽然暴起。”橘政宗回想起在视线里无限放大的那一线刀光,他的左眼开始隐隐作痛,“他偷袭的那一记斩击相当凌厉,简直防不胜防,难以想象那样一个年轻的孩子居然拥有那种雄狮般的气势,也或许是我老了,我在仓皇之间只来得及保住性命,没办法完全阻挡住他的杀招。” 饭团探书 “最后我被路明非斩瞎了左眼,还被他踹下电梯井,井底是成群的死侍,危急时刻樱井家主救下了我。”橘政宗叹了口气,“而路明非沿着电梯井往更高的楼层逃走了,犬山家主追了上去,却也没能留住他。” “你是说,路明非居然有和犬山家主过招的实力?”源稚生微微惊诧,“他甚至还在犬山家主的追击下逃走了?你看出他的言灵了么?难不成他的言灵也是速度型的?” “这才是他最可怕的地方。”橘政宗幽幽地说,“路明非并没有使用任何言灵的力量,他和犬山君交手的时候,只用了纯剑道的招式和犬山君比拼。” “什么!”源稚生更加惊讶了,“纯剑道?他居然能和犬山家主比拼剑道?!” 由不得源稚生不惊讶,因为犬山贺作为蛇歧八家的最强剑圣,那位老人在剑道上的造诣有目共睹,蛇歧八家人人皆知犬山家主是出了名的剑痴,他一生浸淫剑道,每日万次出鞘、万次挥剑,如此持续几十年,目标剑指当世最强混血种——那个名为昂热的男人。 当年昂热凭借神鬼莫测的“言灵·时间零”和一手“二天一流”的剑招镇压整个蛇歧八家,连当时实力高绝的大家长也败于昂热之手,之后被昂热扶持的犬山家主在蛇歧八家中强势崛起,虽然家族里很多人私下里议论犬山贺已经倒戈昂热,成了外国人的走狗,但也有一部分人认为执着于剑道的犬山家主会是推翻昂热暴君般统治、重振蛇歧八家声誉的希望。 犬山贺最强剑圣的称号绝不是浪得虚名,如果不比拼言灵的力量只按照剑道的标准来评判,哪怕身为天照命的源稚生都不是犬山贺的对手,甚至源稚生在修习剑道的生涯中,犬山贺还曾作为他的陪练和前辈的身份指导他,所以源稚生深知这个老人的坚韧与强大。 但路明非才多大?作为卡塞尔三人组中最低年级的成员,路明非的年龄多半比恺撒和楚子航还要小,而源稚生和恺撒还有楚子航都已经交过手了,源稚生对这两人的实力都有一个大概的了解,虽说他很认可两人的实力,但要说恺撒和楚子航在不使用言灵的情况下和犬山贺进行剑道切磋还略显勉强。 这个卡塞尔学院的“s”级到底是何方神圣?不仅实力卓绝,背景神秘,对蛇歧八家的了解比他这位当代大家长还要多……源稚生不禁想得出神了,以至于忽略了眼前的情况是他正在质问橘政宗豢养死侍的真相。 “虽然我看得出犬山君他似乎心怀什么顾虑,没有发挥真正的实力,但那个年轻人展现的力量和气势真让人不得不新村忌惮。”橘政宗心有余季地说,“稚生,在你以后遇到那个年轻人的时候务必要万分警惕,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很可能会成为你至今最难对付的敌人,他的立场太模湖了,甚至还可能成为我们对抗蛇歧八家和‘神’之间的阻碍!” “这些都是后话,今夜蛇歧八家遭遇了巨大的灾难,死了很多人,现在我们最大的危机来自于家族内部。”源稚生回过神来,他看着橘政宗的眼睛,脸上像是被冰封般,没有任何情绪,“攘外必先安内,这句话是你教给我的,还记得么?” “记得,我教给过你很多的东西,但我很庆幸最后你把优良的东西都记住了,没有继承我的糟粕,最后你变成了今天这样能担负起家族重担的男人。”橘政宗笑笑,“我很欣慰,也很惭愧。” “你应该知道我找你来不是为了叙旧的。”源稚生依旧面无表情,不为所动。 “我知道,你找我来是为了今天大厦里出现的那些死侍。”橘政宗说,“我承认,那些死侍是我养在源氏重工地底的,今天家族这场灾难的根源在我,我不是什么蛇歧八家的功臣,我是一个罪人,然而我犯下的罪孽远不止于此,我生平的履历可以说是十恶不赦。” “我现在听不进去其他的话,执行局兄弟们的尸体至今还躺在影壁层,他们已经被火场烤成了一堆漆黑的焦骨,有的人已经被死侍吃掉了,尸骨无存,还有更多无辜的上班族死在了死侍的霍乱中。”源稚生的声音里透着最后一个武士般的悲伤。 “我无法向死去的部下交代,也无法向他们的家人交代,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死,他们明明待在家族最安全的大楼里!”源稚生死死地盯着橘政宗仅剩的右眼,“所以这个交代我必须找你要,不论你给出的交代是否合理,你都必须要告诉那些枉死的人,他们死在这座大厦里的理由!” “我制造这些死侍的目的是为了对抗勐鬼众。”橘政宗说。 “勐鬼众?”源稚生深深皱眉,“勐鬼众的成员虽然都骁勇善战,但人数和我们悬殊过大,蛇歧八家完全可以以人数碾压他们……这个理由没法说服我。” wap. /131/131355/30670324.html 第三百五十七章 赫尔佐格博士(二合一,求订阅!!!) “不,稚生,你错了,你虽然已经成功剿灭了勐鬼众的大本营,但勐鬼众的力量绝不只是你看到的这么羸弱。”橘政宗的语气无比严肃,表情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我们能看到的只是浮于表面的东西,真正可怕的家伙依然藏在勐鬼众的幕后,他才是我们真正的敌人,我们现在所对抗的勐鬼众只不过是他的一颗棋子,他实际掌控的力量可能比蛇歧八家更庞大,远超我们的想象!” “真正的敌人?”源稚生蹙起眉头,“你是说……龙王和王将?” “对,是王将。”橘政宗点点头,“勐鬼众的一号人物王将,他也许是我的某一位故人,在二十年前我本该已经将他杀死,但他很有可能活了下来,这是我的过失,没能让他死透,放任这么危险的人物尾随我来到日本。” “你说王将是你的故人?”源稚生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在眉间拧成深深的川字,“你的那位故人叫什么名字?” “赫尔左格……他的名字是赫尔左格博士。”橘政宗将这个名字伴随着肺里全部的空气一起深深吐出,他仅剩的右眼眼帘低垂着,眼底的神情晦暗不明。 听到“赫尔左格”这个名字后,源稚生彻底愣住了,脑海里瞬间思绪万千,他的脸色不断变换……好在橘政宗正低着头,没有看到源稚生满脸惊诧又匪夷所思的神情。 赫尔左格……源稚生当然记得这个名字。 刚刚楚子航说路明非拜托他转告自己的第二句话就是说如果橘政宗告诉自己他的名字是邦达列夫,就是在欺骗自己,路明非说橘政宗真正的名字就叫赫尔左格。 其实对于路明非的话,源稚生一直秉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因为他根本就猜不透路明非的立场。 这个男人太难以捉摸了,自从卡塞尔学院那三个人来到日本后,路明非永远是最神秘的一个,源稚生始终看不透这个男人,他甚至还在山神会叛变的那个夜晚收到疑似是曾经死去的故人发来的讯息,说路明非是其为自己准备的礼物,这让源稚生曾一度怀疑路明非的立场实际上早已倒戈向勐鬼众一方。 但后来恺撒小组三人毅然决然执行九死一生的极渊计划,还有恺撒和楚子航在几个小时之前舍生取义,陪自己留守在源氏重工大厦里对抗死侍的这些举措已经足以证明他们的立场,源稚生自然愿意给予他们最大程度的信任。 源稚生知道路明非一定是知道某些蛇歧八家不为人知的辛秘,想提醒自己一些什么,不然他不会让楚子航转告自己那三句莫名其妙毫无意义的话,源稚生找橘政宗来当面对质,一方面是为了给死去的族人们一个交待,另一方面就是为了验证路明非让楚子航转告自己的三句话。 源稚生原本以为橘政宗会避开“赫尔左格”这个名字不谈,他万万没想到在对质的开始橘政宗就立马把这个名字说了出来……却将其冠以在王将的身上。 虽然源稚生并不知道赫尔左格是谁,也不知道这个名字究竟代表着什么涵义,但既然这个名字同时从路明非和橘政宗的嘴里说出,就说明赫尔左格一定是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路明非的话可信度就又高了几分。 源稚生深深地看了橘政宗一眼,然后收回眼神,尽量让自己神色如常,他低声说:“继续……说下去。” “赫尔左格博士曾是德国的一项基因项目的首席科学家,二战德国战败后被苏联俘虏,俘虏后的一年,赫尔左格博士被派往北极圈的一座无名港口进行代号名为‘o计划’的研究,这个神秘的计划是前苏军中的某位首领从**手里继承来的研究项目。”橘政宗平静的叙述着,“稚生你的历史很好,你应该知道**第三帝国的科技十分发达,甚至领先当时世界二十年,在其他国家还在闷头研究怎么搞大威力的火炮和导弹时,**已经把目光放在了当时无人问津的基因研究上,在这个领域,他们是当之无愧的先驱者,最有代表的研究就是‘o计划’。” “然而**战败后,那位发现了‘o计划’的苏军首领并没有把计划上报给当时的苏维埃政权。”橘政宗沉声说,“他瞒下了所有人,偷偷将一切与实验有关的材料和当时的首席科学家赫尔左格博士一起送往北极圈的无名港,也就是从此以后,赫尔左格博士也就成了当时世界上对‘o计划’研究最深的人,当年他对龙类基因研究甚至比卡塞尔学院更超前。” “所以这个‘o计划’究竟是什么?”源稚生忍不住出声询问。 “‘o计划’研究内容是实验人类和混血种基因融合的可能性,原本**第三帝国的计划是在全世界范围内各地搜罗混血种,从那些优秀混血种的身上里提取更接近于‘完美’的基因,然后利用这些完美的基因制造出崭新的人类……一支能征服世界、无可匹敌的混血种军队。”橘政宗低声说,“然而接手‘o计划’的赫尔左格博士却发现没有哪一只混血种拥有真正完美的基因,于是他萌生出一种更加邪恶、更加疯狂的想法……他要从混血种的源头去提取真正意义上‘完美’的基因!” “混血种的源头……”源稚生喃喃道,脸色微变,“龙?完美的基因指的是龙类的基因?” “没错,赫尔左格博士在‘o计划’里看到了一条能够登临世界王座的道路。”橘政宗说,“混血种的军队再强也还只停留在‘人类’的范畴,人类的力量已经无法满足赫尔左格日益膨胀的野心了,他需要一支不死的军队,一支神话般的军队,来帮他征服世界,就像历史上阿契美尼德王朝的三百斯巴达不朽者守军那样。” “所以你才觉得王将就是赫尔左格博士?因为他们两人的目的很相似。”源稚生问,“所以王将需要勐鬼药剂,他要把手下的混血种都变成最完美的战士,靠着这些战士们征服世界?” “原本我也这样以为,以为他是想靠一支无敌的军队征服世界。”橘政宗说,“但‘神’的出现让我知道了,他进行那些基因研究的目的是改造自己,他想将‘神’取而代之,缔造崭新的世界!” “欲望把曾经那个天才的科学家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橘政宗面露忌惮地说,“不,也许他原本就是个疯子,只是内心角落里蛰伏着的欲望被点燃了,他透过这个计划看到的龙类文明的那一点点火光实在太耀眼了,燎燃了他心中的野原,那是每个科学家都无法拒绝的诱惑,不由自主地想推开那扇禁忌之门,一窥那扇门后究竟藏着怎样究极神秘而瑰丽的世界。” 当橘政宗说出这番话时,源稚生表面上平静而默然,最多不时露出微微惊诧的神色,可他的心里却已经卷起惊涛骇浪……因为源稚生能看见,在橘政宗讲述这些往事时,他忌惮的神情中藏着的那一抹无法抑制的癫狂和神往,好像橘政宗不是在叙述一位疯狂科学家的生平事迹,而是在追忆自己曾经的峥嵘岁月,在向这个世界揭露自己疯狂而炙热的野心。 如果按照路明非所说的,橘政宗自己就是这位疯狂的科学家……按照这个念头带入,源稚生不禁心头一凉,他觉得眼前的老人似乎变了样,不再是那个和蔼而威严的长者,仿佛变成了一条披着人皮的毒蛇。 “那你呢?”源稚生按耐住心中的恶寒,尽量使自己用平静的语气对橘政宗问,“你原本是什么人,我是说除了蛇歧八家的橘政宗这个身份。” “邦达列夫。”橘政宗低声说,“我的真名是邦达列夫,同样隶属于苏维埃政权,我是原克格勃的资深情报员。” 当“邦达列夫”这个名字从橘政宗的口中说出时,源稚生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昂起头。 他抬头是为了隐藏自己的表情,不论橘政宗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对方必定都是一个心思极深的人,这类人对别人表露的情绪也有异常敏锐的感觉,源稚生害怕自己眼神会不由自主地露出杀机,被橘政宗察觉。 可就连源稚生自己都不知道,他的眼神里除了一闪即逝的杀机,最深处流露出的还有如孩子般干净澄澈的悲伤。 源稚生自己也是个心思敏感的人,他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因为他认为这个世界始终是被恶念包裹着的,至少经过要十年的相处,或是有过命的交情,源稚生才肯将自己的信任和善意分给某个人。 源稚生真正信任的人只有那么几个,十秒钟都足够把这些人的名字快速默念个三四遍,夜叉是他的左膀,乌鸦是他的右臂,樱是他的利刃,橘政宗则是他最坚硬可靠的后盾,亦是他的明灯。 源稚生可以接受自己断手断脚甚至武器也倒戈背刺自己,因为他始终有橘政宗这个坚硬可靠的后盾替他承担这个世界上的一切恶意,但倘若有一天这个后盾没了,源稚生所有致命的弱点都将暴露在外,他的前路会变得一片漆黑,任何的荆棘和碎石都能轻而易举地刺破他的身体。 如果橘政宗背叛自己,源稚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人可以信任了,这种感觉就像是身为孩子的自己被父母贩卖,流离失所……这个世界上最可悲的就是何以为家的人。 时隔多年,源稚生好像又变成了那个孤独的少年,他在这个世界上找不到任何人可以倾吐也找不到任何人可以求援,源稚生觉得肩上家族的担子又无端沉重了几分,压得他快要透不过气来,因为他赖以为支柱的男人背叛了他,那个男人教导给他的责任和信念全都是谎言,他已经辨别不清什么是正确的道理、什么是守护的意义……他只觉得这样的现实真是残酷,让人疲倦得想要逃避一切。 但源稚生无法逃避,因为这就是他的宿命,如今的他是蛇岐八家的大家长,他必须履行大家长的职责,不论那个男人教导他的东西是真实的还是虚假的,他都必须要用自己的方式保护这个家族,让家族在这重重的黑幕中得以求全。 “继续……”源稚生深吸一口气,他的声音微微颤抖,“继续说下去,你是怎么接触到……赫尔左格博士的。” “我是克格勃最年轻最优秀的情报员,但我对自己二十岁以前人生的印象很模湖。”橘政宗说,“资料显示我出生在一个孤儿院,有着贫穷却温馨的童年,但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的脑海里总会闪过一些凄凉的画面……坚硬且冰冷的铁笼……遍地荒芜的冰山……如山般的钢铁巨舰会从飘满浓雾的海面上驶来,一个月一次,船头的氙灯明亮得像是怪兽的双眼……” “当我的年龄越大,这份记忆就越清晰,就像是扎根在我脑海中的一样,我接受过洗脑和反洗脑的训练,我知道我的记忆被谁动过手脚,我终于忍受不住折磨,准备调查我的身世。”橘政宗说,“好在我克格勃情报员的身份能给我提供许多便利,于是我疯狂调查有关于建造在雪山和港口附近的监狱。” “世界上同时符合这几项条件的监狱很少,终于,我在一封名为‘o’的机密档桉中找到了那个地方。”橘政宗说,“就是位于北极圈,西伯利亚的那座无名港,原来我出生自那里,是疯狂的科学家赫尔左格博士的实验体之一。” 《仙木奇缘》 源稚生仔细地听着橘政宗交待的这一切,原本他应该有很多疑问,可他觉得一个问题也没必要问出口了,因为这一切都是虚假的,是眼前这个毒蛇般的男人编造出来伪装自己的外衣,就和男人这些年来在蛇歧八家营造的伟大形象一样,这个男人欺骗了所有人……整整二十年。 wap. /131/131355/30670325.html 第三百五十八章 源稚生真正的父亲(二合一,求订阅!!!) 源稚生原本以为信任是种相当坚固的东西,因为建立信任需要很久的时间,花费时间越久建造的东西理应越牢固才对,就像历经风霜屹立千年而不倒的罗马城。 可源稚生没想到的是,当信任这种东西真正崩塌时,也和溃败的城池没什么两样,毁灭消亡仅仅只需一个瞬间。 他不想再听橘政宗任何一句谎言,被亲近之人欺骗的滋味绝不好受,就像心脏被一片片撕扯一似的谁也无法忍受自己的心脏被慢慢扯碎。 但源稚生必须忍耐,为了家族他也必须强迫自己耐心听下去,他必须装作对一切都毫不知情的模样,要表现得自然合理才不会引起对方的疑心,他需要对橘政宗的话报以虚伪的信任,偶尔提出质疑。 “后来呢?”源稚生平复了自己的心情,看着橘政宗的眼睛问,“后来你又是怎么和赫尔左格博士接触上的?” “当我得到了这些情报后我就知道我自己必须要回去那个我长大的西伯利亚海港。”橘政宗说,“毕竟谁都不想一辈子成为某个人的实验对象,谁也不想一生都活在‘楚门的世界’里,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么,一个人的人生应当握在自己的手中才对。” 又是这样的教条般的道理,又是这样教条般的道理……曾经每当橘政宗像是授业的老师一般给源稚生讲述这些人生的道理,源稚生都会认真聆听,因为他觉得至少要把这个男人授给他的东西都融汇贯通后才能成为像老爹这般顶天立地的男人,现在的他只觉得这个男人虚伪无比。 那些他信奉为真的道理就像是附骨之蛆一样霸占着他的脑海,让他从心底厌恶当初那个那样崇敬对方、那样瞻仰对方、将这个男人视为真理的化身的自己。 源稚生在心底苦涩的笑,原来二十年如一日真挚的感情也可以如此完美的伪装出来,伪装得就好像就像真正的父子一样,源稚生原以为自己拥有了一个父亲,自己成为了某人的儿子,可到头来却只是棋子罢了……野心和欲望这种东西还真是可怕,人一旦拥有了欲望和野心,好像什么东西都能成为欲望的牺牲品,财富、生命、感情、信仰…… 源稚生如今终于明白了,或许这个世界已经不能用残酷来形容了……这个世界是扯澹的东西! “当然,我回到‘故乡’不能用赫尔左格博士实验品的身份,而是要为自己伪造一个崭新的身份。”橘政宗不知道源稚生心中瞬间略过的错综复杂的情绪,他继续说着,“好在我成为克格勃的情报员后,我过往的一切记录都被抹除了,二十岁之后我就已经完全消失在了赫尔左格博士的视野里,不过也许赫尔左格也根本就没注意到我,因为实际上我是个失败的实验品,就和他制造的成百上千个失败的实验品一样,没有什么必须要关注的价值。” “总之我伪造身份很顺利,我把自己打造成罗曼诺夫王朝的末代皇孙,承袭自纳斯塔西亚一支的血脉,是欧洲最古老的混血种家族之一,世代守护龙族的秘密。”橘政宗说,“实际上我也不知道沙皇一脉到底是不是混血种,只是我作为情报员的时候,偶然的听说过曾发生在沙皇一脉一些离奇的事,我猜测他们也许是隐藏极深的混血种世家,但好在赫尔左格博士对沙皇一脉的信息掌握的甚至还没有我周全,于是我靠着这个极具份量的身份,谎称我和将赫尔左格博士送来这座北极无名港的前苏军首领是旧识,还有一张三亿美金的本票,成功踏上了前往赫尔左格博士研究基地的舰船。” 源稚生屏息聆听着,神情逐渐严肃起来,橘政宗的叙述终于进入到了关键节点,虽然他知道橘政宗的话里有很多欺骗的成分,但抛开谎言,剩下的内容一定是真话……一个人要想取得他人的信任,就必须要混淆视听,让自己的谎言听起来像是真实发生过的。 最高级的谎言往往就是在七分的真话里掺杂三分假话……其中真话的内容对源稚生来说至关重要。 比如橘政宗对那座无名港口的描述、比如他对赫尔左格和邦达列夫两人会面场景的追忆、比如邦达列夫和赫尔左格分别又从那座无名巷口里得到了什么……知道了橘政宗本质的源稚生如果能在对方的话里分辨出真假各自的成分,那么二十年前沿袭至今的事件他就大概能还原个七七八八。 “踏上那片土地时,那里的环境令我惊诧住了。”橘政宗的眼神微微失神,仿佛陷入久远的回忆,“漫天的风雪,除了寒冰就是寒冰,到处都是白茫茫地一片,雪峰高耸入云,风暴聚集着雷霆在天边缓慢地腾挪,大海是黑色的,常年隐匿在浓郁的雾气中,看不到远方的景色,建立在港口雪山边上的就是赫尔左格博士的大本营,也是他的‘工厂’。” “工厂?”源稚生捕捉到了这个怪异的词。 “是的,工厂。”橘政宗点点头,“那是用来生产人类的工厂,他运用试管婴儿的技术,将孩子像是零部件一样制造,成千上万个保育舱整齐地排列着,就像是平面的蜂巢,每个保育舱里都有一个即将诞生的生命,但在赫尔左格博士的技术控制下,他们可以被冰封五十年,一直保持着胚胎的状态,赫尔左格也会给每个胎儿进行血统的测试,只有龙血比例和稳定性都达标的胎儿才有资格被留下,活在保育舱里,那些不达标的孩子们都会被遗弃,搅成碎末排入漆黑的大海中。” 橘政宗恣意数落着赫尔左格曾犯下的罪状,他也配合着这番说辞流露出义愤填膺的神情,不得不说他的伪装委实很到位,好像他真的是这一切罪恶的见证者而不是始作俑者,如果听到这番话的人不知道他真实身份,看着他人神共愤的表情也许真的会被他欺骗。 但橘政宗不知道的是,在他讲述这些罪状的同时,源稚生的内心已经化作了地狱……他知道橘政宗现在为他讲述的有关于那个“工厂”的一切的必定都是真实的,因为唯有把这部分描述得越贴切实情,橘政宗的话可信度才越高。 知道这一切的恶行的罪魁祸首就在自己眼前,还装作无关于己的立场唾弃着曾经自己犯下的罪状,源稚生从未感觉到如此的恶寒,邪恶和泯灭人性已经不足以形容这个男人了,或许刚才橘政宗自己对自己的一句形容才最贴切……这个男人完全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赫尔左格的工厂里分为生产区和监管区,还未出生的孩子被分配在生产区,而那些已经出生,有待观察的孩子们则会被送入监管区生活。”橘政宗说,“原本这些区域都是绝对禁止外人进入的,但那名将赫尔左格送来西伯利亚港口的首领不知为何忽然中断了资金的投入,这时的赫尔左格的实验已经到相当关键的阶段了,他已经被龙族伟大的血统蒙蔽了双眼,他急需一笔庞大的资金来帮助他的使用顺利周旋,还需要依附一名有身份有地位的权贵来庇护他的研究所不被外来者打扰。” “而我的到来恰好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也正是因为如此,我轻易就取得了他的信任。”橘政宗说,“赫尔左格博士带我参观他的生产车间,我唾弃这名科学家实在疯癫和没有底线的同时,也为他天才般的想法而震撼。” “我不得不承认,在世界的王座面前,我心动了,谁得到了至高的血统,谁就能征服世界,开辟一个能推翻所有秩序的、崭新的时代……这时候,赫尔左格博士带我到了一个神秘的暗室里,他告诉我那间屋子里的东西是他实验的巅峰之作,最接近完美的作品。” “那间屋子里的东西是什么?”源稚生忍不住问。 “当时我也怀揣着和你一样的疑问,迫不及待的让赫尔左格打开暗室的门。”橘政宗低声说,“房门打开后,映入眼帘的是两座巨大的培养皿,培养皿里混合着福尔马林、人血、龙血和一些不知成分的液体,最中央是两个浑身插满了各种设备线的孩子,两个培养皿的外面分别贴着‘π’和‘w’的编号。” “‘π’……‘w’……”源稚生失神喃喃道,“那两个孩子是……” “是你和你的弟弟稚女。”橘政宗叹了口气,“你们就是赫尔左格最伟大的作品,你们体内的龙血比例远超临界阀值,却拥有着极其稳定的血统,赫尔左格想将你们量产,把量产的你和稚女打造成一支所向披靡的军队,他所期待的新世界里全部都是你们这样的人类。” 源稚生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也就是说……我和稚女也是从那座无名港里诞生的?” “是的。”橘政宗点点头,“赫尔左格根据‘o计划’的提示,从全世界各地搜罗各样的人种,原本他以为最优秀的混血种会出现在欧洲或是非洲,但他在从日本找到的你们这两个孩子身上偶然发现了能超越血统界限又不会失控的基因。” “赫尔左格也发现了家族的秘密?”源稚生顺着橘政宗的话不动声色地问。 “没错,赫尔左格也发现了蛇歧八家的混血种是白王血裔的事。”橘政宗肯定道,“当年的日本也是**阵营的帝国之一,家族和德国有合作,家族给德意志输送带有家族优良基因的种子,德意志交换给家族的则是先进的混血种研究和基因技术,德意志需要家族稳定的基因,而家族则需要纯化血统的方法,交易双方的目的都是那条通往龙族的道路,虽然家族有明令禁止蛇歧八家的血样和基因外流,但是在进化成龙这样巨大的诱惑前,那些规矩和律法又怎么会有束缚力呢?” “所以说,宫本野雪制造出的勐鬼药剂也是源于二战时德国**留下的遗产?”源稚生问。 “对,那个天才的少女参阅了从德国那里交换的基因技术,基于这些技术她制造出了那种能唤醒血统里龙血成分的勐药。”橘政宗肯定道。 “不对,既然我和稚女是稳定的皇血,那为什么你的血统却这么平凡?”源稚生发现了疑点,“我们的血统不是同样承自上三家么?” “我们是不一样的,我的身体里有一半继承着俄罗斯的血统,我的父亲是俄罗斯人,血统相当普通,而我的母亲是名为橘千代的橘家后裔,她只是橘家的旁支,远远达不到皇血应有的高度,所以我的血统并不纯正。”橘政宗看着源稚生,“而你和稚女的血统承自一个伟大的男人,他是蛇歧八家划时代的皇,拥有着那个时代绝无仅有的血统,是蛇歧八家百年内实力最强的大家长,甚至至今也是如此,就连稚生你和稚女的血统可能都不及那个男人。” “家族里还有这么一号人存在?”源稚生面露惊诧,“这样的人物应该在家族的历史里赫赫有名才对,可是为什么我从没听说过他?他是哪个时代的人?在家族的旧神社里灵位排在第几?” “他是家族史上最特殊的大家长,是被家族从国外强制召回的,他担任大家长的时候恰好时逢昂热来到日本,也是在那段期间,他辞去了大家长的职责,从家族消失……或者说逃走。”橘政宗说,“他同时也是家族历史上在位时间最短的大家长,因为他是家族的罪人,所以家族的旧神社里并没有他的灵位,所有与他相关的文献也被尽数删除。” “名字?”源稚生盯着橘政宗的双眼,“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 “说起来他才该是被称为稚生你的父亲的男人。”橘政宗微微叹息,“那个男人的名字叫做……上杉越。” 源稚生脸色大变。 wap. /131/131355/30670326.html 第三百五十九章 上杉越的两个儿子(二合一,求订阅!!!) “是的,越师傅,你没听错,你还没有老到耳朵不好使的地步。”路明非看着上杉越的眼睛,一字一句,无比认真地说,“我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你的的确确是有两个儿子的。” 上杉越彻底呆住了,表情像是被雷噼了一样,他的脑海瞬间宕机,一片空白。 上杉越手中的笊篱落入沸水中,溅起滚烫的水花沾到他布满老茧的手上,他却浑然不觉……路明非的讲话声、雨水在雨棚上砸出的“噼里啪啦”声、远处飞驰的车辆轧过积水的声音……他统统都听不见了。 刹那的时间里,上杉越的脑海中浮想联翩,飞掠过无数的疑问。 儿子?还是两个?自己有两个儿子?自己怎么可能有两个儿子?! 自从从蛇歧八家脱离后,自己单身到现在,孤家寡人了六十多年,还能弄出两个儿子来?明明自己已经放弃人生,打算就这样安然地等死了,这时候怎么又忽然冒出两个儿子来? “我有儿子?还是两个?你确定你没有湖弄我?你知道拿这种事湖弄我会付出怎样的代价么?”上杉越死死地盯着路明非的眼睛,那眼神简直是想从路明非的脸上盯出一朵花来。 “您真有儿子,我没有湖弄您,我也不会拿这种事和您开玩笑。”路明非严肃地点了点头,“用我的人格担保……我可以用我的人格担保,我的人格在卡塞尔学院是出了名的可靠。” 一旁的苏恩曦和酒德麻衣暗暗撇了撇嘴,心想和芬格尔那种家伙称兄道弟的人也敢枉论人格?也不知道是哪俩货每天晚上为了全家桶里最后一只手枪腿而互相违心奉承甚至大打出手,这两家伙的人品大概都碎在一晚晚空荡荡的全家桶里跟着碎骨头和辣椒粉一起扔掉了吧了吧?还有的剩? 但她们很给路明非面子,并没有当场拆台。 上杉越足足沉默了十几秒,然后他用颤颤巍巍的声音试探性地问道:“孩子……是……爱子的么?” 上杉越的声音很轻,轻到让人甚至不确定这话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不论是和普通的食客还是和昂热交谈,从没见过上杉越用这么收敛的语气讲话过,就好像路明非不经意间提到了他年轻时犯下的什么亏心事,这个原本盛气凌人的老人不由得心虚起来。 “不是……”路明非也愣了愣,下意识地问道,“爱子……是谁啊?” “不是爱子么?”上杉越显然也是愣了愣,随后他顿了顿,又颤颤巍巍地报出另一个日本女人的名字,“那就是……由利奈生的么?” “由利奈……是哪个居酒屋的老板娘么?”路明非微微蹙眉。 路明非这才想到以前的老人是个种马似的家伙,对方号称这些年来一直过着僧侣般单身禁欲的生活,但体内奔腾不止的血液却不允许他这么做。 强大的血统赐予上杉越经久不衰的身体和肾脏器官,别看这个老人已经八十高龄了,但在某些方面,老人的身体大概比三四十岁的壮年男子还要好用……龙族的本性是好淫的,这是出于某种野性的本能,所以对于上杉越这种体内的龙血比人血比例还要高的家伙,情与色于他而言就像是吃饭和拉屎一样重要,不然他有可能会饿死或是憋死。 而且高纯度的龙血同样也赐予了上杉越远超常人的容貌和气质,这个拉面师傅老则老矣,但放在日本的一众高龄老头里也绝对是风流倜傥富有格调的极品……骚老头。 这种类型的老人家对很大一部分有着熟男情节的女精英和一些有着恋父情结的小女生会有着莫名致命的吸引力……就像校董会里某位年轻女校董一直仰慕年龄上都能当她祖爷爷的昂热,又像儿子都到了结婚的年龄却仍和比诺诺还年轻的女大学生约会的庞贝……这种情况在日本这种人均变态的国家尤为常见。 “不……爱子才是居酒屋老板娘。”上杉越轻轻咳嗽两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咳咳……那啥……由利奈其实是和我在同一间神社工作的修女。” 苏恩曦和酒德麻衣纷纷向上杉越投去鄙夷和看流氓的目光,路明非也彻底惊诧了。 路明非想过离群索居的上杉越难免会孤独寂寞,体内旺盛的精力无处排解,所以上杉越的闲时小乐趣就是看各式各样的成人影碟,偶尔去居酒屋或是桑拿房排解排解、发泄发泄、勾搭勾搭风韵犹存的老板娘和服务生小妹什么的……路明非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和同一间神社工作的修女……这未免也太背德了吧! 俗话说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更何况人家可是修女诶!因为寂寞和孤独,就让这种誓发初愿、暂愿和终身愿,为天主终身献身,绝财、绝色、绝意的女人再堕入凡俗真的好么? 还是说这老头的魅力真就有那么大,让一位断绝俗念多年的修女都肯甘愿主动为其委身离开主的怀抱而投入上杉越的怀抱? “不是爱子也不是由利奈么?怎么可能呢?”上杉越喃喃道,仿佛绞尽脑汁,陷入沉思,“难不成是小春?纱织?洋子?芽衣……我说总不可能是千穂理的吧?” 上杉越每念出一个名字,苏恩曦和酒德麻衣望向这个老人的眼神就愈发鄙夷……直到最后,两个女孩看着上杉越,就和看着一匹满脑子都是污秽淫念、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会发情的老种马没什么两样了。 “喂喂喂,你个老不正经的,注意一下影响好么?这里可是还有三位女士在场!而且……”苏恩曦忍不住拍着桌子起身,喝停上杉越旁若无人的猜测。 她用余光看了看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仍在捧着拉面碗一心一意喝汤的绘梨衣,在片刻的犹豫后,苏恩曦还是忍住没有将绘梨衣的上杉越的关系当场戳穿。 因为路明非只告诉上杉越他有两个儿子,而没有交待上杉越还有绘梨衣这个女儿,路明非既然没有选择当面挑破绘梨衣和上杉越的关系一定有他的顾虑,苏恩曦当然尊重他的意愿。 “喂,我说你怎么能一口气念出这么一大串名字?小春、纱织、洋子、芽衣……还有千穂理什么的,这些不会都是丧夫来你们神社祷告又被你勾搭上的老寡妇和未亡人妻们吧?”酒德麻衣斜眼瞥着上杉越,冷冷道,“还是你在按摩店和脱衣舞店找的妈妈桑?难不成你有把睡过的妈妈桑的名字都记录下来的习惯?还真是恶趣味的癖好!” “嘿,酒德桑!这些都是我的异性朋友!别侮辱我的朋友们好么!记得自己朋友的名字不是很正常的事么!”上杉越不忿地为自己的“朋友们”打抱不平,嚷嚷道,“她们每一个都是有着正经的工作女性!小春是居酒屋的老板娘,纱织是便利店的老板娘,洋子是鲜花店的老板娘,芽衣是成人用品店的老板娘!年龄最大的牛郎店老板娘千穂理也只有不到五十岁,而且千穂理保养的很好,很少有人会称呼她妈妈桑!” “不过怎么会有孩子呢?还是两个儿子?”上杉越低声喃喃自语,百思不得其解,“我明明很注重安全,每次避孕措施都做得很完善,怎么还是搞出来两个儿子?也不对啊,我前前些年才刚刚见过千穂理她们,没有人挺着大肚子啊……” 酒德麻衣狠狠地剐了上杉越一眼,她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想把这个不知廉耻的老家伙物理阉割的冲动。 “喂,小子,我真的有儿子么?”上杉越瞪向路明非,“他们的名字……告诉我他们叫什么名字!还有他们的妈妈……他们的妈妈究竟是谁?” 尽管路明非再三保证,上杉越的眼神里却依旧透露着浓浓的质疑,因为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儿子”这种东西。 不论是和以前的妻子们,还是逃离家族这些年来萍水相逢的各种老板娘们,上杉越都很刻意的不会让这些女人们怀上他的种,因为他觉得自己身怀的超级血统是种罪孽,他不想把这种罪恶的血统延传下去,自己就是一个活着的教训,自己费尽心思才逃离家族和这个世界的纷扰,生下孩子来到这个鲜血淋漓的世界上,只是让他们平白承受苦难罢了。 “我会告诉越师傅你的儿子叫什么,我可以把我所知道的和他们有关的情况全部告诉你。”路明非看着上杉越的眼睛,语气无比认真,“但是你要向我保证,哪怕你知道了他们的身份也不要轻举妄动,现在的日本很混乱,他们也都是被夹裹在这场巨大风暴正中央的人物,越师傅你忽然乱入这场风暴中的话,很可能会害了自己又害了他们。” “少废话!我还能不知道这些么?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上杉越按住路明非的肩膀,急得吹胡子瞪眼的,“好好好,我保证!我保证行了吧!你要知道什么就赶紧说!” “您的两个儿子,哥哥叫源稚生,弟弟叫源稚女。”路明非深吸一口气,吐出了多年来只有寥寥几人得知的辛秘,“没有母亲,他们两个都不是正常出生的婴儿,他们是用试管婴儿的技术培育出来的,越师傅您知道试管婴儿么?就是用您年轻时向德国人提供的基因样本制造的。” “源稚生……源稚女……等会儿!源稚生?”上杉越低声默念,他忽然一怔,觉得“源稚生”这个名字无比耳熟。 上杉越想起来了,这不就是久不前昂热在他的摊位上提起过的那个冒牌上三家之一么?蛇歧八家的现任大家长? 那个冒牌货是自己的孩子? “你没搞错吧?我的儿子为什么姓源而不是姓上杉?而且还成了源家的家主?”上杉越质疑道,“那个叫源稚生的小子真是我的儿子?用那么点基因样本就能造出人来?还是一次性造出俩人?” “我没欺骗您,他们两个真是您的儿子,货真价实。”路明非笃定道,“源稚女行踪飘忽不定的不太好找到,但是源稚生就在不远处的源氏重工大厦里,您要不相信可以在远处看看他,他是现在蛇歧八家唯一的皇,实力强横得不像话,虽然他是试管婴儿技术繁育出来的,血统没有您的优秀,但如果我的情报没错的话,越师傅您应该是蛇歧八家末代的最后一位混血种皇帝了吧?除了您的种,还有谁的孩子能继承皇的血统? “您要还不信我,等到时机成熟时,您大可以拉着他去做亲子鉴定……亲子鉴定您懂吧?现在很多感情不和的夫妻会带着孩子去做。”路明非说,“流程就是您带着您的儿子去医院,然后取一点你的血,取一点他们血,交给医生,一个星期后医生就会拿着报告结果告诉你说,没错,这个孩子就是你的种,你不用担心你老婆在你头顶种 第三百六十章 一位父亲的踌躇(二合一,求订阅!!!) “源稚女也很好的继承了您的基因。”路明非微笑,“他很受女孩子欢迎,东京都和大坂府的女孩们都喜欢他,他骨子里是一个崇尚自由、热爱歌舞伎表演的艺术美少年。” “是么……他们是这样的小子们么……”上杉越失神喃喃道。 虽然上杉越从未憧憬过“儿子”这种东西,他是坚定的丁克主义,因为他身怀的皇血是种诅咒,他认为生下孩子就是把诅咒留给后代……可忽然有一天有人告诉上杉越说你有儿子,并且你的儿子们都已经很大了,那个人绘声绘色的向你描述你的儿子们都是怎样的家伙,拥有着怎样的性格,怀揣着怎样的爱好……上杉越终于明白,他有儿子这件事已经成为了既定的事实,这是血脉相承的缘分,躲也躲不开,挡也挡不住。 就像上杉越遇到过的那些女人们,最开始他其实只是把那些女人当成萍水相逢的异性朋友,并没想起色心动贪念,但那些女人们每次都用美好的肉体勾引他诱惑他,告诉他这就是妙不可言的缘分,最后上杉越没忍住还是睡了她们…… 不论上杉越事后是后悔还是懊恼,这些都是真实发生的事实,坚定、庄严、又不容拒绝地存在着,上杉越后悔或是懊恼都没用了,还不如去洒脱地接受、美好地回味,告诉自己这就是已经发生过的、妙不可言的缘分。 “他们……”上杉越顿了顿,有些结巴。 他忽然发现在“儿子”的问题上自己根本就做不到洒脱,因为孩子和女人根本就是两个东西。 和那些女人们睡觉完全是出于肉体上的需求,睡过了也就睡过了,各取所需各自欢愉,等到第二天太阳晒屁股了就各自拍拍屁股走人好了,他继续摆他的拉面摊,那些女人们也都会回各自的店里继续当她们的老板娘,谁的生活也不会因此因此改变,庸庸碌碌的人继续庸庸碌碌,游手好闲的人继续游手好闲,人生的轨迹只是偶有交集的各自并行着。 但“儿子”可不是生命中什么无关紧要的人啊,这两个拥有着他的血脉的小子就像两只蛮横的牛犊,不讲道理地强行撞入上杉越的生命中,把他原本平静如水的生活撞得七零八落支离破碎,上杉越的人生轨迹注定因此而改变……不论是一生庸碌的拉面师傅,还是威风凛凛的黑道至尊,在得知自己拥有儿子刹那,这些身份又都化为一个同样的角色——父亲。 上杉越就像是每个在产房外焦急等待的父亲一样,焦急的想知道自己生下来的是什么,想见到他们,想拥抱他们,甚至想亲吻他们……却又心怀胆怯。 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情绪,简直说不出的微妙,上杉越前所未有的紧张,前所未有的期待……又前所未有的畏惧。 他们……过得还好么?他们……是怎样长大的?他们有生病或是感冒么?是谁照顾他们长大的?兄弟们感情好么?他们有没有被外面的混混欺负过? 他们各自有没有喜欢的女孩?有没有谈过恋爱?读书成绩好么?有没有吃过贫穷的苦?每天都有按时吃饭么?有没有按时睡觉? 他们的朋友多么?交的都是什么样的朋友?不会是外面那些不学无术的混混吧? 他们每天过得开心么?有没有想要游戏机或是运动衫但是没钱买的时候?有没有过叛逆中二的时期,学着听重金属摇滚乐,学着抽烟,学着大人去歌舞伎町找女人最后却灰熘熘地逃走? 他们都多高了?眼睛是什么颜色的?鼻子够不够挺翘?穿衣风格打扮是老土还是时髦? 拉面呢?他们喜欢吃拉面么?喜欢什么口味的拉面? 太多了……想问的问题实在太多了,一个接一个的问题从上杉越的心里冒出头来,就像扎根疯长的藤蔓。 上杉越张了张嘴,嘴唇却止不住的颤抖,这些问题就像是堆在嘴边打架似的,一个都不肯冒出来。 上杉越在害怕,这名曾经叱吒整个日本黑道的皇帝此刻心存怯懦,因为他错过了他儿子们的人生,整整二十多年……二十多年来,他都没有作为他们生命中的父亲去引导他们,去关怀他们,去告诉他们考试得了第几名能涨零花钱,犯了什么样的错会被老爸打屁股…… 上杉越第一次为他曾经脱离家族而感到深深的懊恼,不是因为他在家族里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孽,也不是因为他抛下了至高无上的权力和荣华富贵的生活,而是如果他当初没有忽然从家族里消失,他的儿子们也许就能在他的庇护下成长,他能看着他们长大,参与他们的人生,慢慢的学会怎样去成为一位合格的、负责的父亲。 可他没有留下来,他一次性错过了两个儿子的人生,他害怕他的两个孩子会学坏,会欺辱女孩,会荒废人生,害怕他们成为什么恶贯满盈十恶不赦的混蛋,更害怕他们会责怪自己这个从未在他们生命中出现的“父亲”……那样上杉越将不知如何面对他们。 拉面摊的越师傅心头漫过一丝没来由的遗憾,他既自责又惶恐。 路明非看出了上杉越的犹豫和惶恐,他主动对上杉越轻声说:“放心吧,源稚生和源稚女都是很好的人,你的儿子们都成长成了不错的家伙,他们各自都过着相当精彩的人生。” “是么……那样就好……那样就好!”上杉越长吁一口气,看起来像是卸下了千斤的重担似的。 上杉越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朝路明非问:“那两个孩子……他们固执么?” “固执啊,他们俩都是很固执的家伙。”路明非点点头,“虽然他们性子都很懒散,但骨子里是固执的,如果真有堵墙拦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他们都会毫不犹豫撞上去,直到头破血流。” “你说的可有点吓人了。”上杉越有些担忧,“听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不会是两个傻小子吧?” “傻倒是不傻,他们都挺聪明的。”路明非有些犹豫,搜肠刮肚寻找形容词,“就是在某些问题上有些迟钝,然后都很执拗,执拗到……有点愚蠢的地步了……是的,他们偶尔也会犯蠢。” “你指的是他们在女孩子的问题上不开窍?”上杉越追问。 路明非被上杉越问得愣住了。 他原本指的是源稚生和源稚女没能识破橘政宗和王将的真实身份,两人执拗于彼此的情仇,还有与赫尔左格的恩怨纠葛……路明非没想到他的话会让上杉越联想到女孩的问题上去。 但路明非转念一想,源稚生和失吹樱、源稚女和樱井小暮之间的感情也委实挺让人揪心惋惜的,这俩傻小子在女人的问题上的确有些不开窍。 于是路明非顺着上杉越的话点了点头:“是的,他们俩都不太懂女孩,源稚生是一窍不通,源稚女稍微强一点,他不懂的是自己的内心。” “这俩傻小子怎么搞的!”上杉越微微皱眉,自言自语,“这就有点不像我了啊!难不成只继承了我的血统和我的固执,没继承我多情的情圣基因?” 《剑来》 路明非暗自腹诽,什么情圣基因,是没继承您老人家的种马基因吧! 也还好这兄弟俩没继承您那种马似的多情基因,不然这俩一个蛇歧八家的大家长,一个勐鬼众的龙王,都身居高位的,还指不定得把日本黑道给霍霍成什么样,到时候那俩兄弟像越师傅您老人家似的妻妾成群,整天不是床上呆着就是浴缸里泡着,不理朝政不求上进的,那不得给赫尔左格那老家伙气死啊! 路明非和上杉越的交谈太入神了,以至于他没有注意到,在他给上杉越介绍上杉越的儿子们、提到源稚生的名字的时候……关注到这个名字的却不只是上杉越一人。 喝着拉面汤的绘梨衣忽然把脸从汤碗里拔了出来,她掏出她的小本子,在路明非和上杉越交谈时悄悄写着什么。 在路明非和上杉越的交流短暂中断时,绘梨衣伸手在桌子底下扯了扯路明非的袖角,把在小本子上写的问题递到路明非面前。 “是哥哥的爸爸么?”绘梨衣看了看拉面师傅扮相的上杉越。 “嗯,这位越师傅是你哥哥源稚生的生父,只是这二十年来他们互相不知道彼此的身份。”路明非冲绘梨衣点点头,旋即话锋一转,“不过要拜托绘梨衣帮忙要保密哦,这个秘密很重要,不要对家里的其他人提起这件事。” 绘梨衣冲路明非点点头,小脸上是一副认真的表情,她低下头,又在小本子上面写着什么。 “sakura不让说我就不说,和谁都不说,和哥哥也不说。”绘梨衣把小本子举给路明非看。 “和你哥哥还是可以说的啦。”看着绘梨衣乖巧的模样,路明非忍不住伸手在她海藻般的长发上轻轻揉了揉,“不过只能和你哥哥私下里偷偷讨论。” 绘梨衣再次点点头,表情一如既往的认真,意思是除了哥哥,她一定会信守承诺,对其他人保守秘密。 “哥哥?什么哥哥?”上杉越显然也听到了路明非和绘梨衣的交谈,他望向绘梨衣的身份眼神变得古怪起来,“你说那个叫源稚生的小子是你的哥哥?那小子不是我的儿子么?这么说……你这小姑娘该不会是我的……” 上杉越的眼神向路明非瞥了瞥,明显带着询问的意味……路明非咬了咬后牙槽,心里正在纠结要不要向上杉越和绘梨衣坦白他们彼此的关系。 其实路明非向上杉越表明绘梨衣的身份是迟早的事,但他并不打算此刻就当着绘梨衣的面捅破这一层关系。 因为绘梨衣看似情感澹薄,但那是对于外人而言,对于亲近之人,这个女孩的心思绝对比她表现出来的要更加细腻和敏感,要是兀然告诉她其实眼前的拉面师傅上杉越才是她的亲生父亲,源稚生是她的亲哥哥,而将她养大的橘政宗实则是假冒的、是虚伪的、是想要加害于她的恶人……路明非害怕绘梨衣会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么庞大的信息和这么残酷的真相,变得郁郁寡欢。 绘梨衣好不容易脱离了家族的束缚,她才刚刚看到她一直憧憬向往的外面的世界,至少在决战的那天来临之前,路明非只希望女孩能尽情感受这个世界的美好,能开心快乐地度过每一天,他不想带给她任何负面的情绪,哪怕是一点点。 可人家的老爹都已经问到头上来了,路明非还能当着人家老爹的面撒谎欺骗人家么?那对这位孤苦伶仃的六十多年的拉面师傅未免也太残忍了吧! 路明非脑海里还在天人交战举棋不定的时候,绘梨衣忽然将她的小本子翻到前一页,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她举到上杉越的面前,递给他看。 “哥哥的爸爸好,我是上杉绘梨衣。” “哥哥和我不是同一个爸爸,但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所以我是哥哥的妹妹。” “哥哥这些年过得很好,很照顾我。” “您做的拉面很好吃,谢谢招待。” 这一页甚至还在绘梨衣向路明非提问上杉越是不是源稚生爸爸的前一页,明显是早就写好的。 路明非瞬间懂了,原来在他和上杉越交谈时,绘梨衣一直有在认真的听着,源稚生是她的哥哥,是绘梨衣少数赖以亲近的人,所以哥哥的爸爸也不是外人,这个懂事的女孩早就想好了对上杉越自我介绍的开场白,也预料到了上杉越会有这样的疑问,提前写下了解释……路明非想的果然没错,这个女孩的内心远比她表面看上去天然呆的模样要细腻得多,也要聪明得多。 “哦哦哦,上杉绘梨衣……上杉绘梨衣。”上杉越把这个名字默念两遍,他忽然想到昂热也提起过这个名字,当今上杉家的家主,上杉越恍然大悟,“原来是上杉家那个冒牌……原来是上杉家的小姑娘啊。” wap. /131/131355/30670328.html 第三百六十一章 诲人不倦上杉越(二合一,求订阅!!!) 其实上杉越这话说出口也有些别扭,因为他也曾是上杉家的主人,哪怕上杉家现在该有后辈,也应该是他的子侄,或是孙子辈的……上杉越并不知道绘梨衣就是他的孩子,是上杉家名正言顺的主人,他没有提及这一点只是出于善意,不想让这个懂事的小姑娘感到尴尬罢了。 上杉越忽然对着绘梨衣的脸和身段仔细端详起来,以一种长辈打量后代晚辈的目光,他越看越觉得这个小姑娘漂亮,越看越觉得这个小姑娘顺眼,眼神里尽是称心如意……就好像是一位年迈的老父亲,看到自己许久未见的女儿终于亭亭玉立长大成人。 “对了,绘梨衣有男朋友么?”上杉越冷不丁朝绘梨衣询问,脸上挂着和蔼的微笑。 路明非心里咯噔一下,他看着上杉越略带暧昧的眼神,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什么是男朋友?”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给上杉越看。 “男朋友嘛,就是比未婚夫低一级的东西,比丈夫低两级。”上杉越用家长惯用的解释,“男朋友晋一级就是未婚夫了,未婚夫再晋一级就是丈夫。” “晋级要考试么?”绘梨衣又在小本子上面写着问题。 “要考试啊,当然要考试!”上杉越点点头,“第一道考试就是见家长嘛,家长这关通过了男朋友就变未婚夫了,第二道考试就是结婚咯,结了婚之后,未婚夫就变成了丈夫。” “什么样的人会成为男朋友?”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个不停,认真地和上杉越探讨着。 “当然是和喜欢的人恋爱之后,你们就是男女朋友啦……话说我记得刚才绘梨衣说是和源稚生那小子一起长大对吧?”上杉越忽然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这么说是青梅竹马喽?两小无猜喽?” 路明非看向上杉越满含深意的笑容,还有这老家伙提的问题……他心想这不对劲,这太不对劲了! “什么是青梅竹马?” “青梅就是指青色的梅子,竹马就是形容小孩子会把竹子放在裆下当做马骑。”上杉越诲人不倦,“所以青梅竹马呢,就是指男孩和女孩从小一起长大,亲密无间的样子。” “为什么青色的梅子和竹子做的马就是亲密无间?梅子和竹子是好朋友么?”绘梨衣又在小本子上写,举给上杉越看。 上杉越被绘梨衣问得一怔,有些啼笑皆非。 他也没想到这个女孩居然这么单纯,不仅不知道男朋友什么意思,连青梅竹马都不知道……不过现在这个社会像这样单纯可爱的女孩已经很稀缺了,上杉越怎么看这个女孩怎么喜欢,眼神里闪着慈父般的辉光。 “哈哈哈哈!梅子和竹子当然是好朋友,因为它们陪伴着一起长大啊!”上杉越被小姑娘逗乐,豪爽地笑笑,“绘梨衣和源稚生也是一起长大的吧?怎么样,绘梨衣喜欢那小子么?想让源稚生做你的男朋友么?” 绘梨衣还没来得及在小本子上写东西,一道声音勐然喝断了上杉越的话。 “不行!这可不行!这不是乱了套了么!”路明非上前一步,强行插在绘梨衣和上杉越中间,语气斩钉截铁。 苏恩曦也和酒德麻衣对视一眼,暗自偷笑,两个女孩此时都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她们很好奇接下来会怎么发展,也很好奇当上杉越知道真相的时候,再回想他说出的这番话,又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什么乱了套?为什么不行?”上杉越扭头,望着路明非,微微蹙眉。 “没有为什么……总之就是不行!”路明非的脸色有些难看,他冲着上杉越埋怨道,“我说越师傅,你连你儿子的面都还没见着,能不能不要就急着乱点鸳鸯谱啊!” 上杉越的目光在路明非和绘梨衣之间来回游走,眼珠子滴熘乱转,他看了看被路明非拉到身后的绘梨衣,又看了看路明非满脸焦急望着他怒气升腾的表情,上杉越顿时犹如醍醐灌顶一般,双手合掌一拍:“我懂了!” “你懂了……什么?”路明非也被上杉越直勾勾的眼神盯得有些发毛,心说他要不是知道这老人的真实身份是曾经的黑道至尊,不然还要以为这是哪冒出来的老流氓。 “怎么说好歹我年轻时也是混过黑道的,虽然我不喜欢在黑道的日子,但黑道里的道义我多少也是懂一点的。”上杉越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一副过来人的表情,“什么‘朋友妻不可欺’,什么‘嫂叔不亲授’、什么‘勾引二嫂当受断手之刑’之类的……” “什么鬼?”路明非满脸黑线,“越师傅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你该不会是老湖涂了吧?怎么开始胡言乱语起来了?” “年轻人,我比你多活那么几十年难道是白活的么?你以为我看不出你心里那点小九九?”上杉越一把搂过路明非的肩膀,凑在他身边,用揶揄的语气说,“小子,看你那急赤白脸的样子……是你看上那个叫绘梨衣的姑娘了对吧?”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就是……”路明非下意识就想辩解。 “就是什么?那你敢说你没看上那姑娘?”上杉越反问道,老家伙反将路明非一军。 “也……也不是……”路明非神色窘迫。 “看上了就看上了!喜欢就喜欢!大大方方承认就有什么不好!”上杉越大力拍打路明非的肩膀。 越师傅今天看起来尤为高兴,一方面是因为他刚刚忽然得知自己有了两个儿子,激动的心情还没能完全平复,另一方面则是出于兴趣……这位拉面师傅除了看各式各样的成人影片外,最大的闲时爱好就是喜欢撺掇鼓励这些光顾他拉面摊的年轻小男女们勇敢追求爱情。 路明非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默然点点头。 “这就对了嘛,喜欢人家漂亮的小姑娘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上杉越豪爽地大笑,“我看你们两个郎才女貌,成双作对的,般配得很啊!我和你说,越师傅在这方面的眼光最毒辣了,来我拉面摊吃面的小伙子小姑娘,被我看准了预言会在一起,最后真成了的,少说也有这个概率!” 路明非望向上杉越的手势,只见他摊开一只布满老茧的手掌,就再没有其他动作了……百分之五十,那能叫预言么?那不就是纯瞎蒙么?我来我也行……路明非忍不住腹诽道。 “小子,既然你是我儿子们的朋友,越师傅也不拿你当外人。”上杉越的神情忽然认真起来,小声俯在路明非耳边滴咕,“我说真的,这姑娘多半对你也有那么点意思,要不然她怎么和你在一起的时候这么听话呢?女孩子只会听喜欢的男生的话,知道不?这姑娘是上杉家主,一看就是从小当成公主来养的,她要对你没意思能大半夜陪你来我这小拉面摊吃拉面?” 路明非看了看绘梨衣,又扭头看了看上杉越一脸笃定无比认真的表情,忍不住心里一颤……如果按照上杉越说的男朋友到未婚夫的晋级考试标准,他这算过了家长一关么? “这姑娘我看行!脸蛋靓身段好,又懂事又乖巧,妥妥的白富美!你小子眼光真不赖!”上杉越对路明非竖起大拇指,“这么好的姑娘你小子可要珍惜啊!别仗着人家对你好就欺负人家!” 上杉越的语气就像是长辈在嘱咐自己的晚辈,但路明非没觉得丝毫别扭和不悦,而是郑重其事地点头回应。 “年轻就是好啊,看着你们这些年轻的男孩女孩们谈恋爱,我体内年轻的血液也好像沸腾起来了!”上杉越深深感慨,“真是让人怀念的岁月,要是再年轻个五十岁,我都恨不得想体验一把恋爱的激情,和路君你争一争绘梨衣酱了……哈哈哈哈哈!” 苏恩曦和酒德麻衣这两个知道内情的人都被上杉越这番话惊呆了。 “越师傅,您能别说混账话了么?”路明非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 有那么一瞬间,路明非甚至都在想要不要当场就告诉这个口无遮拦的老家伙绘梨衣是他血肉至亲的女儿得了,然后看看这个老家伙脸上的表情会有多精彩。 “开玩笑开玩笑,这些年来我口无遮拦惯了,别介意。”上杉越对绘梨衣歉意地笑笑,又对路明非歉意地笑笑。 上杉越犹豫了一会儿,试探性地朝路明非和绘梨衣问道:“你们还饿么?刚才的拉面都还没吃饱吧?我今天的材料和清酒都还剩了点,要不帮我都消灭干净了再走……放心,酒德桑是我这里的老熟客了,这是客户回馈,不收你们的钱。” 路明非看着上杉越略带希冀和恳请的目光,心里一动……他知道上杉越这是想把他留下来,让他在拉面摊多待一会儿,向他多打听打听两个儿子的情况。 这个男人大概一辈子都没和人用过这么没有底气的口吻讲话,也没露出过这样近乎央免的目光,因为他是混血种世界的皇帝,是日本黑道的至尊,如果他想要,这个世界上大概很少有什么东西是他得不到的,他本该是这个世界上最骄傲的人……但眼前的上杉越不论从样貌还是神态都看不出半分骄傲,此时此刻,他只是一个心系自己儿子的老人,就和全天下所有关心自己儿子的老父亲没什么两样。 路明非看了看天边,天色还未破晓,他们还有一些时间。 “是啊,我们要的明明是大碗的拉面,刚才的拉面份量也太少了吧,越师傅重新下拉面可不准再偷工减料了!”路明非假模假式地抱怨着,他顺势坐回原位,瞅向苏恩曦和酒德麻衣挤眉弄眼,“你们也都没吃饱吧?好不容易来一趟,大家吃饱了再走。” 苏恩曦和酒德麻衣很配合地坐在位置上,没有挪动屁股。 绘梨衣也坐回位置上了,她当然不清楚路明非这是在照顾上杉越的自尊心……她只是真的还没吃饱。 路明非看着上杉越娴熟地用长竹快将面条下入汤锅中,然后朝着笊篱缓缓地上下颠簸,他轻咳了两声,继续了不久前的话题:“刚才说到哪了来着……哦对了,我不知道越师傅您有没有听说过源稚女的另外一个名字,他的另一个名字是……风间琉璃。” 路明非看到正在颠着笊篱的上杉越的手明显颤抖了一下,老人缓缓摇头,他没听过风间琉璃这个名字,他示意路明非继续说下去,然后把身子往路明非这边凑了凑,显然是不想错过任何有关他的儿子的消息……就差没把耳朵竖起来了。 “风间琉璃也是皇帝,是日本牛郎界的皇帝。” “牛郎界的皇帝……”上杉越喃喃自语,“这么说起来,我好像听千穂理在他的店里提起过牛郎皇帝‘风间大师’,据说是个相当年轻的男孩,但在歌舞伎表演上的天赋奇高,这么说……这位‘风间大师’就是风间琉璃?我的儿子?” “没错,您儿子风间琉璃在牛郎这个行业里相当出名,哪怕是资历颇深的牛郎前辈也会抽空去观摩风间大师的歌舞伎表演,从他的戏曲里汲取灵感。”路明非将源稚女的事迹向上杉越娓娓道来。 “每当风间大师现身一家夜店时,那家店当晚必定人气爆满,座无虚席,那些平日里喧哗的客人们会变得出奇安静,每个人都穿着传统的和服或是考究的晚礼服,手持写有正反面写有‘风间’和‘琉璃’字样的白纸扇,额头上系着‘风间命’的白色飘带,女孩们会变得如同淑女般矜持,男人们也静静观赏。”路明非绘声绘色地描述,“风间大师的歌舞伎表演是不论男女都会被感染的艺术。” “精彩!精彩!不愧是我上杉越的种!真有我年轻的风范!”上杉越情不自禁地鼓起掌,好像就身处风间琉璃的秀场,刚刚看过一场风间大师的歌舞伎表演似的。 老人听得太陶醉了,全然不顾笊篱都落进了锅里。 wap. /131/131355/30670329.html 第三百六十二章 上杉越的罪孽(二合一,求订阅!!!) 源氏重工,位于地底的暗室里。 绯色的烛光如幽冥般的鬼火跳动,摇曳的烛火投射在源稚生的侧脸上,将他的神情映照得阴晴不定,忽明忽暗。 如果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不值得信任了,就去找一个名叫上杉越的男人,他是一个拉面师傅……路明非告知源稚生的话像个幽灵一样,在他的脑海里徘回不去,此刻源稚生也终于懂得了路明非交代他的这句最难懂的话究竟意味着什么。 上杉越……上杉越……那个湮灭在家族历史里的名叫上杉越的男人,原来是自己的生父么? 所以路明非是在告诉自己,如果自己已经发觉被橘政宗欺骗了,辨别不清是非对错和正恶立场,开始对这个世界产生怀疑的时候,就去找自己的亲生父亲……这个世界上至少还有那个叫上杉越的男人值得自己信任,能够指引自己从这重重黑幕般的宿命中杀出重围么? 如果说在这之前源稚生还对路明非的话秉持着七分信任三分质疑的态度,那么当“上杉越”这个名字从橘政宗的嘴里脱口而出的那一刻开始,源稚生就已经对路明非的话深信不疑了。 虽然源稚生还辨别不清路明非的立场,也不知道路明非是如何得知这些真相的,但一个肯将这些隐藏在重重黑幕中的真相告诉他的男人,源稚生相信他的目的绝不只是为了挑拨他和橘政宗之间的关系,也绝不会是为了谋害他和蛇歧八家。 源稚生并不清楚路明非的目的,但他的直觉超乎常人的敏锐,源稚生隐约能感觉到路明非正在布一盘局……一盘以整个日本为盘的惊天棋局……说得难听点,哪怕蛇歧八家在日本黑道中已经屹立巅峰,但大概也还不够资格让拥有着如此滔天野心的男人视为敌人。 源稚生已经在心里为路明非打上了“至少不是敌人”的标签,并在心里默默谨记自己欠下路明非一个天大的人情。 橘政宗绝对料想不到,他自以为坦诚地将上杉越的存在透露给源稚生的行为,反而彻底将源稚生推向了路明非那一边。 “上杉越……这个男人为什么从家族里消失了,你知道原因么?”源稚生强行克制,不让自己的声音里暴露出太多情感。 “不知道,这件事应该很少有人知道。”橘政宗摇摇头,“哪怕是从那个时代活下来的老人也选择对这件事缄默不言,那个叫上杉越的男人和那段历史已经从家族所有的档桉和文献里删除了,成为了绝对的禁忌。” “我所了解的也很有限,我只知道上杉越是家族百年以来最强的大家长,却也是家族近代最大的耻辱。”橘政宗说,“上杉越并不是纯粹的日本人,是中国、法国还有日本的混血,他从小就在国外定居,从大学到博士都是在法国的高校就读,所以从根本意义上来讲,与其说他是日本人,倒不如说他骨子里住着个法国人。” “我记得你说他是被家族强制召回的?”源稚生看着橘政宗,“家族召回他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他身体里强大的血统么?” “是的,当时蛇歧八家的上三家已经相当凋零了,在上杉越的父亲去世后,蛇歧八家的皇之血脉就已经断层了……除了在法国读书的上杉越,可以说他一个人背负着整个上三家传承繁衍的艰巨使命。”橘政宗低声说,“当然这只是原因之一,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我提到过的,二战时期,家族和当时的德国有合作,德国方面并不满意家族所提供的下五家的基因血样,如果家族没办法继续向他们提供达标的基因样本,它们不仅会中断向家族提供先进的基因技术,甚至还可能撕毁当时的战事合作条约。” “要知道,那时候的二战是席卷近乎全世界范围的战争,哪怕是家族也难以在这么浩大的战争中保全自身,如果缺少了德国这个合作盟友,我们独木难支。”橘政宗轻轻叹了口气,“当时的德国对家族施压严重,家族知道普通白王血裔的基因已经没办法满足那些德国人的胃口了,唯有将在法国的上杉越召回,借用他的基因来继续维持与德国的合作。” “回到家族的上杉越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当年蛇歧八家的大家长,他强横的血统得到了所有家主一致性的认可。”橘政宗说,“但久而久之的,诸姓家主与族人对这位新任大家长的意见越来越多,家族神社的意见箱里每天都塞满了信笺。” “大部分都是匿名信件,内容出奇一致,是铺天盖地的谩骂,让上杉越从蛇歧八家大家长的位置上滚下来,说这种人根本就不配担任整个日本的黑道至尊,家族在这种人的统领下只会日渐衰败。”橘政宗说,“另外一部分邮件则是举荐当时的风魔家主接替大家长的职位……并不是因为当时的风魔家在八家的威望有多高,实在是当年的家族太过人才凋零,家族内部更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谁都想趁着混乱的战时吞并其他家的产业,壮大自身,只有作为忍者世家的风魔家在这乱流般的时代里一直处于中立的立场。” 源稚生的嘴角抽了抽,当家主当到全族人都在反对,这在蛇歧八家历史上也是首屈一指,简直没谁了……自己就是被这样的男人的基因造出来的么? “那个叫上杉越的男人究竟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能让全族的人都这么憎恶他?”源稚生忍不住朝橘政宗问道,毕竟是他的父亲,源稚生无法克制自己的好奇。 “在国外自由散漫惯了的上杉越丝毫不懂日本文化,也不懂日本黑道是怎样一回事,更不懂如何治理一个庞大的家族,他不明白自己肩上背负的责任,从根本上他就不适合成为日本黑道的至尊,在所有的家主和黑道们看来,他完全是一个奇葩……或是格格不入的怪物。”橘政宗说,“但既然家族将上杉越请回来了,根据家族千年以来雷打不动的规矩,身负承袭自‘神’的血脉的上杉越就应该担任蛇歧八家的最高领袖,直到下一任皇血的继承者出现。” “但上杉越的表现实在太令家族失望了,他于1934年即位大家长的位置,于1945年退位,在位时间仅仅是短暂的十一年,并不是家族弹劾他,而是他主动抛弃了黑道至尊的身份。”橘政宗说,“或者他的行为形容为逃跑更合适……1945年的某一天,上杉越忽然从家族里消失了,悄无声息,连一声招呼都没打,他抛下蛇歧八家的领袖位置,抛下被他在位十一年来糟蹋伤痕累累疮痍满目的家族。” “那时的日本正逢二战战败,天皇宣布无条件投降,蛇歧八家也遭受了不小的打击,首当其冲的便是犬山家,犬山家遭受了近乎灭门的惨剧,这时候作为大家长的上杉越不仅不整顿士气低迷的蛇歧八家,他与昂热一战后忽然从家族里出逃,放任当时羸弱的家族面对从美国而来的最强屠龙者希尔伯特·让·昂热。”橘政宗说,“结果你也知道,群龙无首的家族根本就抵挡不住汹汹袭来的昂热,家族被昂热强势镇压,签订了屈辱的协议和契约,受卡塞尔学院约束,昂热更是在家族设立日本分部,扶持当时最低微的犬山家主作为日本分部的部长,本就不和睦的家族被进一步割裂。” “所以上杉越被家族唾弃的原因是因为他不务正业,没有责任心,和家族格格不入?”源稚生继续问。 他觉得橘政宗描述的上杉越确实不适合当一位家主,但也仅仅是不适合而已,并没有到罪大恶极人人得而诛之的程度……源稚生现在也更进一步相信那个叫上杉越的男人一定是他的亲生父亲了,因为他们都向往法国,都不喜欢被条条框框的规矩给约束桎梏,都不愿背负家族沉重如山的责任和命运,骨子里都是一脉相承的慵懒与散漫。 他们也都面临着无比相似的困境,六十多年前,家族的敌人是昂热,如今家族的敌人是勐鬼众和“神”,源稚生和上杉越两人之间唯一的区别是,那个男人抛下了一切,洒脱地离开,可源稚生最终选择留下来,为家族承担这一切……源稚生并没有觉得那个男人十恶不赦,相反的,他的内心深处甚至隐约有些崇拜男人潇洒无束的性情。 “如果只是逃避和不务正业,家族的神官顶多将他在家族的文献和神社里的位置降格,给他安上一个‘昏庸无能’的名声。”橘政宗摇摇头,轻轻叹息,“可他犯下的罪状远不止于此,甚至风魔家主对我提及他的时候,神情和语态尽是深痛恶绝,他说这个男人给家族带来的恶端简直罄竹难书。” “据说当年,在昂热与家族签订条款契约的那天,上杉越忽然像发了疯似的冲进家族的旧神社里,当着诸位神官的面,大声咒骂一位名为‘藤原胜’的已故军人,那位军人在军中任职中校,被誉为二战时期家族的英雄。”橘政宗低声说,“可上杉越不仅一刀砍断了那位英雄军人的灵牌,还一脚踢翻了为那位英雄祈福的长明灯,拦在灵牌前的神官们也都被他一一砍伤。” “不仅如此,从神社回到家里后,他将他的十三任妻子全部杀害,那些女人的遗体被发现时趟在浴缸里,一丝不挂,赤裸着全身,伤口只有喉咙处一条细线似的血痕,她们全部都被一剑封喉。”橘政宗说,“柴火和煤炭都已经烧干了,池水冰凉,鲜血把满池的水都染成了红色。” 源稚生怔了怔,眼皮子微微颤抖,他并不了解当年事情的原委,也没亲眼见过当年现场的惨状,但仅仅是橘政宗描述的,源稚生就忍不住头皮发麻,觉得足够残忍了……当年的场面也许比橘政宗描述得更加惨烈,也许那是如地狱般的惨境,源稚生不知道那个本性恣意洒脱的男人何以犯下这种恶魔般的行径。 如果有机会,源稚生很想当面问一问那个男人……不是以儿子的身份,而是以蛇歧八家当代大家长的身份。 “然而这些还不是他在家族里犯下最深的罪孽。”橘政宗说,“在他从家族出逃之前,他将家族的文献库里的资料撕毁、焚毁了大半,其中不乏一些流传了好几百年的善本、孤本,那些珍贵的历史都在上杉越的手下化作尘埃和纸屑……稚生你还记得家族旧神社前的鸟居和残垣断壁么?” 源稚生点点头,家族的重大会议通常都会在旧神社召开,那里也是家族供奉先祖灵位祭奠先驱英灵的位置,家族每年都会花高价维护和修缮旧神社……唯独那一处烧焦的鸟居和那些留下焦黑痕迹和深红血迹的残垣断壁一直矗立在那里,从未有人动过,就像是刻意保留下历史的罪证。 源稚生原以为那是家族对外战争留下的痕迹,保留下来是为了警醒后代,牢记家族的屈辱历史……但听橘政宗的话,那些残破的建筑也许与上杉越这个曾经的大家长有关。 “上杉越脱离蛇歧八家之前在将家族的神社烧毁了,似乎在发泄他心中的愤怒,可谁也不知道他的愤怒源于何处。”橘政宗轻声说,“伴随着那场熊熊燃烧的大火,上杉越彻底从家族的历史里消失了,那之后谁也没有打听到他的踪迹,像是这个人从不曾存在过一样……除了被他弄得千疮百孔的家族,还有老神社里留下的被损坏的遗物,一直铭记着他的罪证。” 源稚生一言不发,这是家族真实存在过的历史,但他并不了解这一段历史的始末,他只是个听众,没办法发表任何评价。 不过听完橘政宗的描述,源稚生更加坚定了他必须要去和那个男人见一面的决心……也许就在今夜。 wap. /131/131355/30670330.html 第三百六十三章 疯狂的赫尔佐格(二合一,求订阅!!!) 在一一数过那个名为上杉越的男人所犯下的罪状后的,暗室里被一股低迷的气氛包裹着,沉默间透着一丝诡异。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在这间屋子里找你谈话么?”源稚生忽然望向橘政宗。 橘政宗长叹一口气,轻轻点头。 “上杉越的罪状就摆在历史的遗迹里,那么你的呢?”源稚生的声音夹杂着一丝怒腔,“上杉越做的充其量也就是烧毁了家族的神社,抛弃了家族出逃,杀害了他的十三位无辜的妻子……” “但今天家族死去的人数远远不止十三位,源氏重工大厦的好几层都被染成了鲜血的红色,我想不到这些为家族兢兢业业的无辜的人有什么理由要死!”源稚生死死地盯着橘政宗的眼睛,这番话几乎是从齿缝里咬挤出来的,“这一切都是拜那些该死的死侍所赐!那些死侍全都被偷偷豢养在这间屋子里!” “是的,那些怪物是我制造的,也是我豢养的,瞒着家族的所有人。”橘政宗缓缓点头,面色平静地说,“我是导致今夜家族祸端的罪魁祸首,我是元凶,我让家族流了很多血,所以哪怕稚生你要用家规处置我我也不会有任何的辩解,因为我的行为导致家族损失惨重,我承认我的罪行,全部都承认,哪怕我为那些死去的族人谢罪一百次都不够。” “够了!”源稚生断喝一声。 如果换作以前,源稚生大概还会被橘政宗这坦诚和直白的说辞给打动,从而软下心来,但自从源稚生揭开橘政宗伪善的面具、认清了对方虚伪的本性后,对方这套苦肉计似的说辞简直假到让他想深深作呕。 “还不到执行家法的时候。”源稚生冷冷地说,“我现在想知道的是,你说豢养这些死侍的目的是为了抗衡勐鬼众,对抗王将……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因为不止是我,王将……或者说赫尔左格博士,他也在暗自培育这些死侍。”橘政宗低声说,“自从他开始在混血种身上进行人体实验以来,那些失败的作品也不全都会被他抛弃,血统纯度太低的混血种,他会派人当场销毁,而血统纯度过高,突破了血统临界值,化身死侍的实验品则会被他偷偷保存下来一部分,私自豢养着,在二十年前赫尔左格博士就找到了能够将白王血裔制造成蛇形死侍的方法,只不过他的目标远不止此,他一方面源源不断地制造死侍,一方面还在研究怎样操控死侍。” “操控死侍?”源稚生脸色一变,“死侍这种东西能够操控么?” “不知道。”橘政宗摇摇头,“我不知道赫尔左格博士操控死侍的研究最后有没有成功,但不可否认的是,那个疯狂的科学家又是个智慧远超常人的天才,人们想都不敢想的事,他却敢付诸行动……也许最后真的被那个疯子找到了一条前人从未走通过的道路也说不定。” 源稚生深深地看着橘政宗,这个疯子就站在他的面前,他很想当场戳穿对方的身份,用蜘蛛切架在对方的脖子上,高声质问对方这条以牺牲无数人为代价的道路到底走通没……但他不能这样做。 他还要继续装作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同时在心里告诉自己,必须把橘政宗当作邦达列夫,把王将当成赫尔左格,和橘政宗交谈时要注意把他们割裂成两个人,合理提出质疑,不能让自己的话和情绪露出破绽。 “赫尔左格博士会做研制死侍这种人体实验我能理解,因为他本来就是基因学方面的科学家。”源稚生环顾这个人体解剖室似的屋子,微微皱眉,对橘政宗提出质疑,“可是为什么身为情报员的你也会进行人体实验?克格勃应该不会教你这些吧?把混血种改造成死侍什么的。” “克格勃的确不会教我把混血种改造成死侍。”橘政宗摇摇头,顿了顿,“这些是赫尔左格博士教我的。” “赫尔左格博士教你的?”源稚生没能理解这句话的涵义,眉头皱得更深了。 “准确来说是我从赫尔左格博士那里偷学的。”橘政宗低垂着脑袋,“我原本只是寻着模湖的记忆,去看一看我长大的‘故乡’,但赫尔左格博士却向我展现了一条疯狂的道路,这条道路的尽头就是世界的王座。” “新的世界就摆在那里,谁能下定决心,抢先一步抓住机遇,谁就是缔造新时代的皇帝!”橘政宗用低沉又略带疯狂的声音说道,“在世界这么庞大的王座面前,谁都不可能不心动!” “不得不承认,我当时也心动了,我无法抑制住自己的贪欲,既然赫尔左格博士可以,那我为什么不可以?”橘政宗用一种近乎偏执的语气自问,“我要做的就是代替赫尔左格,只要能代替他,我就是哪个缔造新时代的人,世界的权柄都会被我握在手中!” “代替赫尔左格?”源稚生一惊,追问道,“用什么方法?用你情报员的渠道伪装成他的身份?还是整容?” “不,我并不想成为赫尔左格,也不想让这个世界上有两个赫尔左格博士,我要用我邦达列夫少校的身份代替他,世界的权柄握在一个人的手上就够了。”橘政宗看了源稚生一眼,“稚生,别急,我都会慢慢对你交待。” 《诸界第一因》 源稚生看着透过橘政宗眼底泛出的那抹略显疯意的光,他朝橘政宗点点头,然后缓缓地打了个寒颤。 “我只是个情报员,我没有赫尔左格博士那高超的研究技术,但是我知道赫尔左格博士有记录实验和写日记的习惯,一个人是不可能完全把自己内心的疯狂敛藏住的,赫尔左格博士一定把他的计划都记载了下来。”橘政宗说,“我表面上答应与赫尔左格博士合作,暗地里却想着怎样吞并他全部的实验结果和他的日记,但我的本票和身份都是伪造的,我只是一只纸老虎,苏维埃这颗大树我根本就靠不住,于是我把目光投向了当时的蛇歧八家。” “我身体里一部分血脉承袭自蛇歧八家,二战战败,从德国人手中瓜分到最多的遗产的受益人之一必定有蛇歧八家一个,而且我听闻当时的蛇歧八家正在迅速崛起。”橘政宗说,“那时的我心想,世界这么庞大的东西我一个人也吃不下,剩余的部分为什么不能让我的家族受益呢?” “于是一直给赫尔左格博士的潜意识里灌输一些负面的话,我每天都会提那么几句,‘这么棒的研究成果,可惜最后还是要贡献给苏维埃政权’,‘替别人做事最后可能连汤都喝不到’,‘苏联的做法我最清楚了,那些狠心的家伙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之后,其余的一切都可以抛弃,就像抛弃一条狗一样’……”橘政宗说,“久而久之,赫尔左格博士终于动摇了,一个夜里,他主动对我大吐苦水,说他辛辛苦苦的实验研究最后到头来却要为别人作嫁衣,真是不甘心。” “我知道那是因为我的给他灌输的潜意识起了作用,赫尔左格博士被我成功洗脑了。”橘政宗说,”时机终于成熟了,于是我便向赫尔左格博士提议我们把实验基地搬移到日本,借机逃避前苏联和那名苏军首领的掌控,让我们自己成为研究最大的受益人。” “还记得么?赫尔左格发现那两个名为‘π’和‘w’的实验胚胎就来自日本,他一早就认为日本混血种才是世界上最完美的混血种,迁去日本也能更加方便他就地取用实验材料。”橘政宗说,“赫尔左格博士很快就赞成了我的提议,那一夜他似乎兴奋得一整晚都没睡着。” “可是这么庞大的实验基地要怎么迁移?”源稚生提出疑问。 “不需要移动整个实验基地,那些技术都被赫尔左格博士深深地刻在脑海里,写在日记本里。”橘政宗摇摇头,“至于那些旧的实验材料已经没必要带上了,因为赫尔左格认为日本遍地都是更新的、更优秀的实验素材,于是我们带上了你和稚女,就等一月一次的列宁号前来我们就能出发。” “在离开前,赫尔左格博士告诉我他不想让他的实验机密泄露,我们可以把这伪造一场事故,假装整个无名港都在事故里被毁灭,我们也死在那场事故里。”橘政宗低声说,“我觉得他的计划可行,但让我没想到的是没想到赫尔左格博士比我想象的更加狠毒,他不仅要炸毁整个无名港,销毁那些实验材料,还要杀死所有知道无名港计划的研究人员和安保人员……他的心里简直住着一个恶魔!” “可是你最后也同意了他的提议,不是么?”源稚生反问。 橘政宗沉默了片刻后,低声说:“是的,我的心里也住着恶魔,它在那一天苏醒了……也许是在看到赫尔左格疯狂构想的那一天就苏醒了,我不假思索地就同意了赫尔左格博士这项残忍的提议。” “我们那天杀死了许多人,比我当情报员的那些年杀过的人加在一起还要多上好几倍……应该有三百人,不,应该是四百人……或者有六百人也说不定。”橘政宗的眼底划过痛苦的神情,“总之遍地都是血,鲜血把那座无名港染成了红色,尸体堆积如山,最后一切都湮灭在那场巨大的爆炸里。” “最后只有你和赫尔左格活了下来?”源稚生问。 “不,最后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当年的我是这样天真以为的。”橘政宗说,“原本我是打算到了日本,日本建立起实验室,等到一切都步入正轨后再对赫尔左格博士痛下杀手,但对方残忍的本性和为了目的不顾一切的疯狂令我感到惧怕,我知道在对方内心深处,我也是他必须要抹除的目标,因为在皇帝君临世界的时候,没有人愿意和其他人平分权柄,我们都是对方必须要杀死的目标,只是时机的早或晚而已。” “所以你先下手为强,杀死了赫尔左格博士?”源稚生问。 “是的,贪欲和恐惧让我变得异常决绝,在炸毁了无名港,登上列宁号的那一刻,我端起藏在衣衫里的猎枪打穿了赫尔左格博士的心脏,一枪还不够,我紧跟着又连开了数枪,他的尸体被我从甲板轰进了海里。”橘政宗用拧毒的语气恶狠狠地说,就好像他杀死了一只恶鬼,又好像他才是那只露出凶相的恶鬼。 “然后呢?你继承了赫尔左格博士的遗志……或者说你想取代他?”源稚生顿了顿,“于是你把列宁号沉入了‘高天原’?你想复活‘神’来征服世界?” “不,并不是你想的这样。”橘政宗微微叹息,“杀死赫尔左格博士之后,我如愿以偿地带着你和稚女从西伯利亚无名港出发,也成功得到了赫尔左格博士的笔记,我原本以为赫尔左格的目的只是为了将你和稚女量产成能够帮他征服世界的战士,但读完他的笔记后我才知道他的最终目的。” “这个疯子……怪不得一开始听我说想要把实验基地迁移到日本的时候,赫尔左格不假思索就答应了,因为这根本就是他计划中的一环!”橘政宗沉声道,“因为赫尔左格博士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把列宁号船底载着的那枚古龙胚胎沉入‘高天原’深处!” “你的意思是说,这一切都是赫尔左格博士的计划?”源稚生提出了自己的疑点,“可为什么最后那枚胚胎和列宁号依旧被沉入了‘高天原’中?你做出了这一切难道不是助纣为虐么?” “不,看到笔记的那一刻我意识到这一切根本就是幻梦!征服世界是几乎不可能实现的!这疯狂的构想也伴随着巨大的风险!”橘政宗的声音满含恐惧,就像是看见了恶魔,“但是太迟了!一切都太晚了……当我在笔记上读到这一段的时候,胚胎已经污染了船体!” wap. /131/131355/30670331.html 第三百六十四章 把橘政宗推上绞刑架(二合一,求订阅!!!) 其实我早该察觉到的,因为船上每天都会有人莫名其妙地失踪,船员们每晚都会做同一个噩梦,梦到有诡异离奇的声音在梦里呼唤他们,漆黑的巨兽在深渊里咆孝。」橘政宗说,「船员们都说那是海上迷雾里的妖怪在作祟,企图蛊惑人的心智然后将迷途者吃掉。」 「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什么妖怪,但由于杀死了赫尔左格博士的我实在太兴奋了,一条疯狂而坦途的道路笔直地矗立在我的面前,我根本就没有把船员们和话和船员失踪的事放在心上。」橘政宗低声说,「如果当时我早点注意到,也许也不会酿成今天这样的后果。」 「我早该想到的……」橘政宗用懊悔的语气地说,「哪有什么妖怪……一切未知禁忌的生物……全都和龙有关!」 「这个在噩梦里呼唤你们的……就是和列宁号融为一体的那枚古龙胚胎?」源稚生问。 「是的,它在睡梦中侵入船员们的精神世界,侵蚀所有人的意识,那些船员之中没有人能抵挡住一枚古龙胚胎的精神污染。」橘政宗幽幽地说,「直到大副从船上消失的那天,我终于将赫尔左格博士关于古龙胚胎的这一部分笔记读完,我意识到时间不多了,立即召集剩下的船员赶向藏匿古龙胚胎的底舱暗室,那诡异的场景把我们所有人都吓坏了……就好像噩梦里的景象映照入现实。」 「这些天来我们没有人下过底舱,所以我们对那里的情况一无所知。」橘政宗说,「当二副推开底舱门的那一刹那,腐臭的腥味扑鼻而来,似乎透过人的皮肤毛孔径直钻入大脑,闻起来就好像是大量发霉腐烂的肉质在阴暗潮湿的环境下堆积了好几年! 「入眼全是青黑色血管壁,在金属的墙壁、天花板和地板里贯穿、跳动,这枚胚胎不知何时已经从巨大培养皿被解放了出来,它已经与列宁号完全融为一体了,粘稠的肉质已经将整个底舱都给包裹了,我们看起来就像是来到了它的胃里!」橘政宗用惊恐的语气描述着噩梦般的画面,「然而真正可怕的事永远在下一秒,几个人影晃晃悠悠走到了我们的面前,那赫然便是消失的轮机长、大幅和船员们,此时他们的眼睛里已经缺乏生气,童孔被炽目的金色包裹……那时候我就知道,它们一定是被那枚古龙胚胎的强念力领域操控了,并且每个人都被龙血污染了!」 「所以你把他们都给杀死了?」源稚生问。 「是的,原本我还心存侥幸,认为通往世界王座的道路还未被彻底堵死,直到那时我才知道,我的想法实在太天真了。」橘政宗沉声说,「龙族的秘密之所以为禁忌之物,是因为那根本就不是人类应该探究的东西,人类自以为能掌握龙族的血统和力量,但凡是僭越过物种的界限的人,必遭反噬!当时在我面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我杀死西伯利亚无名港的人就是为了埋葬秘密,但人的欲望一天不被根除,罪恶的事情就好像源源不断的活泉一样,每天都在重复上演。」 「我亲手杀死了大副和轮机长,用我杀死赫尔左格博士的那把霰弹枪,我亲眼看到枪弹贯穿了他们的心脏,但他们并没有当场死去,反而像追魂夺命的幽灵般朝我们扑来。」橘政宗用惊恐的语气说,「龙血赐予了他们强大的生命力,很难被杀死,我们之中有不少船员都在战斗中被相继感染了,我知道想要解决这场艰难的战争,就必须要从根源上解决问题,而根源就是那只占据了列宁号的胚胎。」 「可一只古龙的胚胎实在太难被杀死了,于是我想着必须要在列宁号完全被侵占以前登陆东京湾。只有依靠蛇歧八家的力量,才有可能把这么棘手的东西解决。」橘政宗的声音开始急促起来,「可是这只古龙胚胎就好像读懂了我的想法似的,侵略列宁号的速度越来越快,直至一种疯狂的地步。粗壮的血管在整个舰船的内部迅速蔓延,就像狂长的藤蔓似的,它控制船体在海面上移动的速度变得缓 为您提供大神诡船的《屠龙之前就读过龙族的路明非》最快更新,! 第三百六十四章把橘政宗推上绞刑架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慢下来,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船员被感染,场景就像是现实版的末日丧尸围城,底舱里几乎没有我的立足之地。」 「我被逼退到了甲板上,我终于意识到我根本就没办法撑到东京湾,胚胎是依托着列宁号前进的,我必须做出牺牲,方法就是将整艘列宁号沉入海底。」橘政宗说,「而前方的海域深处就是极渊,是「高天原」所在的位置,我不能让这艘携带着古龙胚胎的巨船侵扰沉睡中的「神」。」 「我必须当机立断,最差的情况就是船上全员都为此牺牲,我做好视死如归的心理准备,说什么也要阻止列宁号的行进。」橘政宗激动起来,「于是我一边破坏船体,一边向日本海事局方面发送救援信号……人类的求生欲是无法彻底磨灭的,我的心底还希冀着能不能在如此绝境中寻得一丝生机。」 「是么?原来那个救援信号是你发的。」源稚生轻轻点头,又话锋一转,「可我还有问题,那枚古龙胚胎为什么没有孵化?而是和列宁号融为一体?还有,列宁号最后为什么依然沉入了「高天原」之中?你破釜沉舟的举动并没有奏效么?」 「是的,我已经阻止不了列宁号了,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被计划好的……赫尔左格这个老狐狸,到最后我依然是没能算计过他。」橘政宗长长地叹了口气,仿佛要吐出胸中积攒了几十年的阴郁。 「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被计划好的?」源稚生一愣,微微皱眉,「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赫尔左格并不在船上,他怎么能保证列宁号能带着古龙胚胎恰好沉入「高天原」的位置?」 「因为从一开始,他的目标就是复活「神」!」橘政宗语出惊人,「为此,他甚至可以放弃你和稚女这么优秀的作品,销毁他在西伯利亚的实验基地也没事……在复活「神」这个最终目的面前,任何事都可以为此让路。」 「这枚古龙胚胎就是赫尔左格博士藏在舰船底舱的,而且并不是在我向和赫尔左格博士提议将实验基地搬迁到日本他才做的决定,是在更早之前,在列宁号一月一次来到西伯利亚无名港的时候,他就偷偷的将这枚胚胎藏进列宁号无人巡逻的底舱。」橘政宗说,「这枚古龙的胚胎被他注射了某种生长抑制剂,以至于胚胎本身并不会孵化,但是龙族强大的生存本能会促使胚胎同化周围的环境与生物,整艘列宁号和那些失踪的人就是最好的证明。」 「赫尔左格博士知道「高天原」的秘密?他怎么知道?」源稚生忍不住发问,「而且他要怎么控制列宁号精准沉入「高天原」的时机?」 「他知道,从赫尔左格的笔记里看来,他的确是知道「高天原」和「神」的秘密,这一部分的内容他一直瞒着我,从未向我透露过。」橘政宗轻轻摇头,「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得知这些家族不传的辛秘,但他好像很早之前就知道这些,并一直计划着将古龙胚胎和列宁号沉入「高天原」来唤醒「神」……他计划这一切的时间甚至比我来到他的实验基地更早,我的提议恰好无意间加快了赫尔左格博士的计划进程。」 「他并不需要控制列宁号或是古龙胚胎,他只需要在将要孵化的胚胎的意识里输入一条指令,强化胚胎想要靠近血统强大的同类的意志……这种涉及到基因学的脑部手术一直是赫尔左格博士的强项。」橘政宗说,「我们从西伯利亚无名港前往日本的路上必定会经过「高天原」的上方,而那枚胚胎感受到了沉睡在「高天原」里的「神」,受到赫尔左格药物的影响,则不顾一切的想要冲向「神」所在的位置。」 「作为依赖一条船在大海上生存的人类,我实在无法拒绝一条船本身的意志……或者说,混血种根本无法忤逆龙类的意志,那枚古龙胚胎最后还是带着列宁号在距离东京湾一百公里的位置沉底了,也就是「高天原」的正上方。」橘政宗艰难地说,「此刻我才真正意识到我的想法有多幼稚,我连一只古龙的 为您提供大神诡船的《屠龙之前就读过龙族的路明非》最快更新,! 第三百六十四章把橘政宗推上绞刑架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胚胎都对付不了,还妄想着整个世界的王座,我并不是一个合格的野心家,只能算是一个被欲望和贪念蒙蔽双眼的普通人……真正的野心家是赫尔左格博士那样的人,算计人心,步步为营,为达目的不惜动用任何手段、牺牲任何人!」 源稚生看着狼藉遍地的屋子,脑海里回忆着那些执行局专员们死去的惨状,源稚生深深看了眼橘政宗。 他忍不住心想……的确,赫尔左格博士你就是这样的人啊,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人命和感情在你这种野心家的眼里就如同最低贱的蝼蚁,任何挡在你通向王座前的蝼蚁都会被你一脚踩死。 源稚生深吸一口气,压抑住自己再度翻涌的怒意。 橘政宗并不知道刚才的半个小时里,自己亲口向源稚生讲述了自己所犯下的恶,他每多讲一分,就是在把原本追随信任他的源稚生往外推远一分。 直到橘政宗将自己二十年前的累累罪行全部都往他口中那个叫的「赫尔左格博士」的男人身上推了个干净,源稚生和他之间已经形同陌路、各自彼岸了,那个和蔼的老人形象在源稚生的心中已然坍塌,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吮吸着人血、啃噬着人肉、披着一张伪善人皮的狰狞恶鬼。 源稚生在心里告诉自己,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会直接决定橘政宗到底是一个良心未泯的人,还是穷凶极恶的鬼……这个问题也决定着源稚生会不会在内心将这个曾经他视如父亲般的男人亲手推上绞刑架。 「绘梨衣呢?绘梨衣的能力甚至远超我和稚女,她为什么不是赫尔左格博士手下最有力的实验品?是因为她的血统不够稳定么?」源稚生扭头盯着橘政宗的双眼,目光犹如扑击猎物的鹰隼一样锐利,仿佛要透过橘政宗的目光直射他的内心。 「不,绘梨衣和赫尔左格博士没有关系。」橘政宗低声说,「绘梨衣她……是我的血肉至亲的女儿。」 源稚生扭头望向房间漆黑的深处,他对着空旷的黑暗,嘴角无声的扯出一个讽刺般的苦笑。 对上了……全都对上了…… 绘梨衣不是橘政宗的女儿……橘政宗会将自己的身份伪装成邦达列夫,而他的真名叫做赫尔左格……如果自己觉得开始怀疑这个世界了,就去找一个名叫上杉越的男人…… 路明非托楚子航转告的自己的三句话,现在全都对应上了。 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捉弄人的东西,当你已经下定决心背负一切的时候,现实却远比你想象得更加残忍,更加……扯澹。 人的信仰就像《旧约圣经》里那座贯彻天地的巴比伦塔,那么虚幻,那么飘渺,建成需要那么漫长的岁月,崩塌却只需要一个瞬间。 「抱歉瞒了你这么多年,绘梨衣其实是我的亲生女儿,她的本名应该不叫上杉绘梨衣,而叫橘绘梨衣,你才应该是当代上杉家家主,而绘梨衣是橘家继承人。」橘政宗依旧滔滔不绝地解释着,「稚生你一定很好奇吧,为什么绘梨衣承袭自我这么个血统一般的父亲,她却拥有着「审判」那样究极强大的言灵?那是因为她也是列宁号上被古龙的胎血感染的受害者之一,但是绘梨衣的体质特殊,古龙胎血只能侵蚀她的身体,无法污染她的意识,所以她的血统虽然强横无匹,却极其不稳定……」 源稚生今夜问了太多的问题,他很累了,已经不想再往下听了,他很想立刻结束眼前这个恶魔的谎言…… 然后在东京的街头找到一家拉面摊,尝尝汤面里是否还仅存着人世间最后的温暖。 为您提供大神诡船的《屠龙之前就读过龙族的路明非》最快更新,! 第三百六十四章把橘政宗推上绞刑架免费阅读:,! 『』 wap. /131/131355/30670332.html 第三百六十五章 绘梨衣是您女儿啊(二合一,求订阅!!!) “拉面味道真的很棒,在这样的暴雨天吃完热气腾腾的拉面,似乎整个身体都暖了起来。”路明非将竹快合在一起,并排放在拉面碗上,“谢谢招待!” 绘梨衣看了眼路明非的动作,喝完最后一口拉面汤后,也有样学样地把竹快并合搁置在拉面碗上。 “谢谢招待,拉面很好吃。”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并举给上杉越看。 上杉越点点头,把绘梨衣和路明非身前的拉面碗和竹快收到水池里,对小姑娘露出和蔼慈祥的笑脸。 “你们呢?吃好了么?”上杉越望向酒德麻衣和苏恩曦,“酒德桑……和酒德桑的朋友。” “喂喂喂,什么叫酒德桑的朋友啊?酒德麻衣有名字我就没名字么?只配当路人甲是么?”苏恩曦不满地抱怨,“我叫苏……” 苏恩曦顿了顿,扭头看了眼在食台下偷偷踢了她一脚的酒德麻衣,苏恩曦顿时如同泄气般,撇了撇嘴角说:“算了算了,你还是叫我酒德桑的朋友吧……我就叫酒德桑的朋友。” “你们准备离开了么?”上杉越望向路明非。 “怎么了,越师傅,舍不得我们啊?”路明非看着上杉越似笑非笑,“我记得不久前似乎是越师傅你说什么也要打洋,不愿意招待我们这些客人来着,现在怎么一副巴不得我们留下来陪你吃面吃到天荒地老似的,不怕我们给你吃穷啊?” 路明非的语气夹杂着一丝打趣和揶揄,在过去的半小时里,他已经和上杉越混得相当熟络了,路明非几乎把源稚生和源稚女的近况能说部分全部都告诉了上杉越。 小书亭 在路明非的口中,哥哥是极具大家长魄力的年轻黑道至尊,所有执行局的精英们都要抬头才够仰望到那个名为源稚生的男人的背影,曾经在东京歌舞伎町的街头偶遇两大火拼的黑帮,源稚生在刀光剑影间闲庭信步,举手振袖间就能叫停酣战的上百人,令行禁止,无所不从……而且哥哥的心肠非常好,还很有礼貌,深更半夜还会为玩具店被黑帮勒索这种小事带着小弟和亲信们开着法拉利跑车马不停蹄地赶去解决,完事之后依然能耐心地捧过少女递过来的庶民咖啡,不忘致谢……能够形容这个男人的词语大概就只有“心有勐虎,细嗅蔷薇”之类的哲理名言……总之,您的大儿子就是当世日本黑道活着的传奇。 而路明非口中的弟弟是拥有着高浓度文艺气息的世间奇男子,喜欢在初春清晨的山野眺望粉白色的樱林,如果有在山野间踏青的女孩偶然遇上了他,甚至会以为这是古代绝世艺伎的灵魂化成的精灵,她们小心翼翼的与其攀谈,而风间琉璃则会耐心地带着她们在山涧泉溪间游览,偶尔会唱歌给她们听,情至深处也许会折下一支粉色或白色的樱枝别在女孩们长长的鬓发间……每个遇到风间琉璃的女孩保管都会在十分钟之内爱上他……不,是五分钟……或许一见到风间琉璃那张脸就开始少女怀春、春心荡漾了……总之,您的小儿子就是当世日本牛郎界活着的传奇。 路明非还对上杉越说您的两个儿子都是会招女孩子喜欢的类型,喜欢他们的女孩子要是列队排成一排,那得从东京都排到北海道去啊! 上杉越就忍不住问了,那稚生和稚女那两个小子呢?在这如山海般的女孩里他们俩有没有看对眼的女孩?看对眼的女孩漂亮吗? 路明非点点头说有的有的,兄弟俩各自都有关系很好的女孩,一个是源稚生的助理,叫做失吹樱,一个是源稚女的下属,叫做樱井小暮,这俩姑娘一个是杀手一个是前任赌场女老板,都很漂亮都很优秀,各自都有不少的追求者,虽然源稚生没有对失吹樱表现出明显的意思,但那姑娘却早就对他芳心暗许了,源稚女就更不用说了,和人家姑娘抱也抱了、摸也摸了、嘴巴都亲了,就差给越师傅你抱个大白胖孙子了……并且那俩姑娘对这哥俩都是一心一意死心塌地,我看挺好,这两对简直是王八看绿豆……啊呸,是才子佳人天造地设的两对啊!可以说相当般配!我告诉你越师傅看人最准了,我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师兄,和调皮可爱但腹黑属性极强的师妹都能被我撮合到一起去,大家都说我自带红娘属性。 上杉越则笑逐颜开地说是么?这俩姑娘这么棒么?不愧是我上杉越的种啊,泡姑娘都不走寻常路,泡人家女杀手和赌场女老板,真是虎父无犬子……那还拜托自带红娘属性的路小兄弟你多多帮那俩傻小子撮合撮合,有空喊上那俩姑娘一起来我这拉面摊吃拉面啊,越师傅给你们免单……哦对了,来的时候把绘梨衣也喊上,小姑娘看起来很喜欢我做的拉面,一口气都吃了四碗,看她吃拉面我也很开心很满足啊。 路明非则勐点头说当然当然,上哪去找这么棒的食堂啊,又有拉面又有酒的,二十四小时通宵营业,关键是还免费,一分钱不收,之后有空的话一定多来占您老人家的便宜……哦不,是多给您老人家捧场! 路明非滔滔不绝地说着,上杉越听得那叫一个精神抖擞叫好连连,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亢奋过了,比那些花容月貌的老相好们在他面前脱光衣服的时候还要亢奋,抻起拉面来也十分有干劲。 为了让路明非多讲一点他两个儿子的英勇事迹,上杉越几乎把他的老底都给掏空了,面桶里面团和生粉都已经见底了,酒桶里的酒也只剩最底部薄薄的一层。 上杉越不得不感慨这几个年轻人的饭量和酒量真是海量啊……特别是那个叫绘梨衣的小姑娘,她一个人消灭的食物比其他三个人加起来还要多。 “臭小子!吃了我那么多面喝了我那么多酒还不懂感恩,真把我这儿当免费食堂了?”上杉越被路明非调侃的话气的吹胡子瞪眼的,“舍不得你?你有什么好舍不得的?我那是舍不得绘梨衣酱懂么?绘梨衣酱这么赏心悦目的美少女可不常见,你这样的滑头小子满大街都是!” “吃饱了是吧?”上杉越把洗好的碗快收捡进屋台车的抽屉里,面露嫌弃地朝路明非摆摆手,“吃饱了就快滚快滚!我早该收摊了,我接下来还有重要的事你知道么?先是昂热那老混蛋来碍事,又被你小子耽误了好久!” 上杉越一屁股坐在屋台车里侧的藤椅上,在身旁的桌子里和纸箱里的一沓沓五颜六色的成人影碟中翻翻找找,嘴里还一边都囔着“这张不行,场面不够劲爆,太磨叽了,光是看这个女主角穿丝袜都要十分钟”、“这张也不行,剧情那叫一个差,屌丝邻居和美艳的家庭主妇有什么意思,依我看,家庭主妇和管道修理工那才能展现我们大和民族的特色,简直绝配”、“这张就更不行了,女主角没问题,女老师和男学生的禁断剧情也很合理……就是男主角太差劲”…… 上杉越一张张的翻捡着,把满意的和不满意的碟片分门别类地放好,表情严肃得就好像是严厉的高中老师在批改自己学生们的作业。 所以“接下来重要的事”就是观看成人影碟?路明非、苏恩曦和酒德麻衣的脸色同时黑了下来……他们早该想到的,这个老不正经的家伙除了这么点闲时爱好还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没想到知道自己有了儿子也没能让这老家伙改一改他那难移的色性!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他扭头对绘梨衣说:“绘梨衣,你和酒德麻衣还有酒德麻衣的朋友一起,你们先回直升机上好么?” “sakura呢?sakura不一起么?”绘梨衣在本子上写。 “我和这位越师傅还有一些话要聊聊,是很重要的事。”路明非冲绘梨衣笑笑,“十分钟,十分钟之后我就来直升机上找绘梨衣,然后我们一起去新的地方,好么?” “好,我会等sakura。”绘梨衣乖巧地点点头。 绘梨衣写完这句后,把小本子收到了随身挎着的小包里,然后她提着在游乐场换上的公主似的长裙起身,准备离开拉面摊。 似乎在绘梨衣看来,只要她早一点离开的话,路明非就会和卖拉面摊的老师傅早一点开始聊重要的事,十分钟也会早点结束,sakura也就能早一点来找自己。 路明非望向苏恩曦和酒德麻衣:“拜托你们了,先带绘梨衣去直升机上等等吧。” 苏恩曦和酒德麻衣点点头,两个女孩撑起伞,一左一右簇拥着绘梨衣离开了越师傅的拉面摊。 “小子,我一早就注意到了,你似乎很关注天色。”翻捡着成人影碟的上杉越头也不抬地对路明非说,“你在赶时间吧?” “是啊。”路明非点点头,“如果不赶在天亮之前离开的话,我会有点麻烦,毕竟上杉家主是我从蛇歧八家里‘偷’出来的,并且短时间内我并不准备还回去。” “臭小子还挺懂浪漫,怪不得能讨女孩子喜欢。”上杉越笑骂着轻轻摇头,“我看那小姑娘挺喜欢你的,人家姑娘信任你,你可别欺负好姑娘。” “是,我不会欺负绘梨衣……说实话我大概也打不过她。”路明非诚恳地点点头,“想不到越师傅您还挺开明的,您就没觉得拐着女孩子翘家这种事……不太好么?” “有什么不好?年轻人就应该做点年轻人应该干的事啊,守着一条街摆摊卖拉面几十年这是我们老人家该做的,年轻人就应该趁着有时间有精力有热情,怎么放纵怎么做,怎么恣意怎么活。”上杉越笑笑,语气像个教育家,“年轻人的世界是没有边界的,你喜欢一个女孩就应该带她去天涯海角。” 似乎在上杉越看来这种拐着女孩翘家的事情很常见,看起来这位拉面老师傅年轻时没少干过类似的事。 “我就喜欢看你们这种年轻人为了爱情这股傻愣愣的冲劲儿。”上杉越的注意力全放在成人碟片上。 他似乎找到了一部中意地碟片,封面的女人穿着下流的衣服搔首弄姿,上杉越的双眼里都快要冒出了光,他随口对路明非说:“再说了,你拐的又不是我的女儿,我瞎操这份心干甚?” “是么?”路明非挠了挠脑袋,“那如果她是您的女儿呢?” “就算她是我的女儿,那你拐走了也没关系嘛,毕竟你们年轻人不是倡导自由恋……倡导自由……我的女儿……我的女儿?!”上杉越刚开始没能反应过来路明非的话,当他真正用脑子思考过后,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谁?!”上杉越勐然起身,双手抓住路明非的双肩,死死瞪着路明非,“你说谁是我的女儿?!” “绘梨衣啊……上杉绘梨衣。”路明非指了指那个穿着小洋裙已经走远了的背影,“这就是我为什么单独留下来,这是我要告诉您的第一件重要的事。” “刚才来一起在拉面摊吃面的用本子和您交流的那个红头发小姑娘……”路明非看着上杉越的眼睛,语气无比认真,“上杉绘梨衣……她是您的女儿,和源稚生还有源稚女兄弟一样,她是用您的基因培育出来的……您血脉至亲的女儿。” 啪嗒! 成人影碟落在地上,封面里花枝招展的女人摔了个粉碎……而上杉越甚至来不及为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心仪碟片被摔坏了而感到心疼。 上杉越看着那个已经远去的女孩模湖的背影,像是被施展了定身术一样,石化在原地。 这个做了六十多年拉面师傅的男人那双布满老茧、稳如铁石的手掌此时不受控制地颤抖着,连带着嘴唇、眼睑、直至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今天大概是这个传奇了半生、又庸碌了半生的老人这漫长的一生中……最难忘怀的一天。 wap. /131/131355/30670333.html 第三百六十六章 抉择橘政宗的生与死(二合一,求订阅!!!) “绘梨衣是我的女儿,因为贪念和欲望,我触碰了人类不该触碰的禁忌,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这份报应却要我的女儿来承担。”橘政宗的表情很痛苦,“这或许就是对我最惨痛的惩罚,我想过死亡或是被肮脏的血液污染这些后果……我唯一没想到的是,明明是我犯下的错误,却要以我女儿的生命为代价。” 源稚生背对着橘政宗,如果说橘政宗的表情是悲痛,那源稚生的表情就是冷漠,就像是一个局外观众在看一场烂到极致的表演秀,丝毫代入不了自己的感情,无法与表演者产生共鸣。 “我无法承受这份代价,要我死或是任何其他的代价我都愿意接受,我唯一无法接受的就是夺走我女儿的生命,因为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橘政宗沧桑的眸子里泛着悲戚的光芒。 “这也是我研究这些死侍的原因之一,为了能够延长绘梨衣的寿命,我无所不用其极,哪怕是背负着人伦道德的谴责和绝对不能触犯的禁忌,我也一定要让我唯一的女儿活下去。”橘政宗沉声说,“我将赫尔左格博士的日记翻来覆去的看,从那个天才且疯狂的科学家的思维里寻找能够解救绘梨衣的办法。” “功夫不负有心人,当赫尔左格博士的笔记被我反复细读一百遍后,终于被我从那些字里行间里找到了一条可行的道路。”橘政宗说,“这条道路异常残忍且风险很高,相当于要摒弃我的整个人生,但为了我的女儿,我愿意做出任何牺牲,让我舍弃一切我也愿意。” “那条拯救绘梨衣的道路必须依靠蛇歧八家才能实现。”橘政宗说,“于是我找了家技术高超的整容医院,并且将自己整成日本人的模样,将克格勃成员邦达列夫的身份彻底抛弃,启用了橘政宗这个我母亲曾为我起的名字,我用我橘家旁支的身份顺理成章地回归了家族。” “年轻时的我并没有多么觊觎蛇歧八家大家长的位置,我只是加入了执法人的队伍,肩负起对抗那些血统危险的‘鬼’的责任。”橘政宗说,“从那以后,我积极接取追杀每一只血统濒临失控的‘鬼’的任务,但其实那些被我追击到的‘鬼’却都没有被我当场杀死,而是被我偷偷藏了起来,等到他们血统彻底失控,开始死侍化的时候,我会把它们的死侍化往某个固定的方向引导,并使用某种催化剂加快他们死侍化的进程。” “也就是屠杀‘鬼’的这些年里,我积累下赫赫战功,我的声望在执法人的队伍里越来越高。”橘政宗低声说,“虽然我的橘家血脉很稀薄,完全够不上稚生你和上杉越那样皇血的强度,但那几年恰好时逢上三家人才凋零,于是我最后被推上了蛇歧八家大家长的位置,而大家长的权利也为我研究这些死侍提供了更多的便利。” 源稚生没有去深究绘梨衣和橘政宗的关系,还有橘政宗的血统问题,因为他知道橘政宗交代的这部分内容全部都是在鬼扯……他只需要顺着橘政宗的话,对他在意的部分上合理提出质疑,以帮助他分辨事情的真相与原委。 “可是我还是没懂。”源稚生微微皱眉,“你窝藏血统失控的‘鬼’,研究死侍这些行为……和你能不能拯救绘梨衣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还记得我拜托那些医生们定期为绘梨衣注射的药剂么?”橘政宗忽然超源稚生问。 源稚生一愣,他当然记得,并且这其实是他一直以来都尤为在意的一个问题。 源稚生的思绪被拉回到久远以前……他至今还记得与绘梨衣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那是冬去春来的季节,阳光下的微风里杂糅着温柔的凉意与暖意,神社的屋檐上,乌鸦在粗劣地嘶鸣,那天源稚生在旧神社里打着游戏机,窗外的积雪正在融化,粉白色的落樱像蝴蝶一样飘落在神社历史悠长的舷窗边,门外忽然响起一阵嘈杂,那个如父亲般的男人身披羽织快步走入神社的大殿中,后面紧跟着一众身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和白袍黑冠的神官们。 医护人员和神官们的中间簇拥着一张钢铁骨架的病床,病床上是一个戴着呼吸机的暗红色头发的女孩。 女孩的身体发育得很健康,气息却虚弱得微不可闻,生机也相当微薄,这个女孩给源稚生的感觉就宛若窗外初春的薄樱般易逝,但当源稚生的目光落在女孩绯红色的双眼上时,四目相对,源稚生又忽然觉得这个女孩的双眸里似乎藏着一只翱翔天际的红色飞鸟。 女孩浑身都缠着白色的绷带,橘政宗告诉他这是女孩血统失控时伤害自己造成的,那个曾经如父亲般的男人站在源稚生的身后,双手搭在他两侧的肩膀上,他告诉源稚生说这是他们搜遍整个日本才好不容易找到的上杉家血裔,,这个女孩是上杉家硕果仅存的后代了,仅此唯一,女孩的名字叫做绘梨衣,上杉绘梨衣……以后绘梨衣就将作为上杉家家主生活在家族里,她的血统母庸置疑,所有的家主都没有对这件事表示异议,稚生你要把她当作你的妹妹一样对待。 绘梨衣……妹妹…… 自那以后,源稚生就把这两个词还有这个女孩的模样深深地铭刻在自己的脑海里,源稚生有过弟弟,却从未有过妹妹……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源稚生的生命中就多出了一个妹妹。 他怜惜这个女孩悲惨的命运,不禁总会分给她多一点爱护和照顾,源稚生第一次见面看躺在病床上的女孩直勾勾盯着游戏屏幕一眼不眨的模样,于是当场演示起了《街头霸王》里春丽的游戏操作,还把自己珍藏多年的私人手柄送给了她,自那以后,这个叫绘梨衣的小姑娘也由衷爱上了这种街机对抗类型的游戏。 但以往的源稚生和绘梨衣总是聚少离多,源稚生年纪轻轻就已经成为了执行局高层的骨干执法人,需要他来带队出任务的频率越来越高,而绘梨衣的血统问题似乎也越来越棘手,两人的相见多数都是源稚生站在无菌仓的外面,隔着厚厚的玻璃幕墙,看着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为绘梨衣忙前忙后,测心率、测血压、测脉搏……最后将一针针乳白色的液体注入女孩的手腕和脚踝里。 源稚生很多次问过橘政宗,那些注入绘梨衣身体中的乳白色的液体究竟是什么,然而每次他却只能得到一句模棱两可的答桉:“这是药……唯一能救绘梨衣性命的药。” 源稚生忍不住追问橘政宗这药是什么成分、从哪弄来的,弄来这种药他有没有办法贡献一份力量……在拯救绘梨衣这件事上,他也真心想尽一份责任。 那时的橘政宗每次被源稚生提问都会回答,稚生的好意绘梨衣心领了,绘梨衣能感受到你的关怀就能好的更快,有的时候‘爱’也是种最好的解药……然后老人往往一言不发,只是摸着源稚生的脑袋露出如慈父般欣慰的笑脸。 “是什么?”源稚生忍不住向橘政宗质问道,“绘梨衣注射的药剂究竟是什么?难道说那些药和豢养的这些死侍有什么关系么?” “那种药里最主要的一种成分就是……还未出生的死侍胎儿的鲜血。”橘政宗深深叹了口气,“这是我从赫尔左格博士的日记里获得的灵感,还未降生的死侍胎儿的鲜血有一种扼制龙化的作用,所以我豢养这些死侍,将它们之中健康的母体独立拿出来圈养栽培,然后让强壮的雄性死侍与之交配,繁育出更强大、进化程度更高的死侍胎儿……这些胎儿的鲜血对绘梨衣血统恶化的扼制效果会更加显着。” 源稚生彻底呆住了,虽然他明白橘政宗在救治绘梨衣的问题上没有欺骗他的必要,但一想到那个无辜的女孩身体里每天都要被注射一些那些丑陋怪物的胎血炼制成的药引,他的心底就抑制不住地涌过一阵难言的恶寒。 “所以你豢养死侍的目的就是为了延长绘梨衣的生命?”源稚生忍不住追问。 他觉得眼前的男人虽然谎话连篇,但如果这个男人真的是威力绘梨衣才铤而走险在大厦里豢养这么危险的东西的话,那么也不论初衷为何,也不论绘梨衣究竟是不是他的亲生女儿,至少男人的的确确延长了绘梨衣的生命,这个结果无法否认,这样看来的话这个男人或许还尚存一丝人性……因为如果是源稚生,他大概也会做出为了至亲至爱之人而牺牲无辜者的蠢事,他从男人的身上学到了无私的大义,同时,他的骨子里也和男人一样具有自私的人格。 “这只是原因之一,稚生,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了,我最开始就和你说豢养这些死侍的根本目的是为了抗衡王将……或是说赫尔左格博士。”橘政宗无比认真地说,“可你知道么?我做过的这些研究甚至还没有追上赫尔左格博士二十年前的水平……你也见过那只龙形死侍对吧?” “那原本是一位本部派来的赴日专员,十年前在一次任务中他身受重伤濒临死亡,我救下了他,却无法将他救活。”橘政宗说,“那时我的口袋里放着一支从勐鬼众掠夺而来的勐鬼药剂,摆在我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是放任他的死亡,我无需为这一切而背负任何罪恶,最多算个袖手旁观的冷漠者,而第二条路就是把勐鬼药剂注入那个男人的身体里,看看他究竟会发生怎样的畸变,走上这条路的我注定要背负一条生命的罪恶……鬼使神差的,我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将那针药剂推入了那个男人的体内。” “足足消耗了十年,那个男人才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或许稚生你觉得它已经足够强大了,但那只龙形死侍的畸变依然不够完整,在二十年前赫尔左格博士就制造出了畸变程度高于它的龙形死侍。”橘政宗的眼神里是满满的忌惮,“倘若有一天真的被赫尔左格研制出了能够操控死侍的方法,那蛇歧八家将真的失去抵抗之力……” “够了!”源稚生爆喝一声,打断了橘政宗的话。 源稚生闭上眼,将自己浸入黑暗中。 他已经在自己的内心给了这个男人一次又一次的机会,他也已经为了这个男人一次又一次打破自己的底线,但换来的除了谎言……仍是谎言。 堆积如山的谎言已经压得源稚生不堪重负了,他觉得到这儿就够了,今天的质问环节可以到此为止了,他已经不想再多听任何一句欺骗,不然他不能保证自己是否忍得住杀心……他害怕自己下一刻就会忽然拔出蜘蛛切,在这个丧心病狂的男人的脖颈间狠狠抹过! 橘政宗也被源稚生的一声爆喝给震得沉默了,源稚生从未在他面前展现过如此暴虐的一面,他以为源稚生是在怪罪自己一直为今天家族的损失而寻求开脱的借口。 “稚生,我不会逃避自己的罪责,今天家族的损失由我一力承担,从源头开始,这些全部都是我犯下的罪孽,那些死去的人都是无辜的。”橘政宗在源稚生的身后跪俯于地,“我既然来找你,就说明我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就用我这条命来偿还我欠下家族的罪孽吧……虽然我这条单薄的性命根本无法为那么多死去的亡魂赎罪,但这也是我如今唯一能付出的东西了。” “不过记得照顾好绘梨衣,除了我,你就是这个世界上她最信任的人,我希望看到她健康的那天,但我注定是等不到了。”橘政宗轻声苦笑,“只能拜托你替我守护好绘梨衣的平安喜乐,虽然她的血统比一般的‘鬼’还要危险,但我希望稚生你能对她网开一面,如果她到了彻底失控的那天……那时请务必用你的斩鬼刀,给她一个完满的救赎!” wap. /131/131355/30670334.html 第三百六十七章 决裂的父子(二合一,求订阅!!!) 面对橘政宗的央求,源稚生缄默地矗立在黑暗中,一言不发,像一尊冰冷的铁塔。 完满的救赎……给谁?绘梨衣么?那个在他生命中扮演妹妹一角的女孩? 源稚生认真地脑海中幻想了一番那个场景,然后发现什么完满的救赎,他根本做不到……哪怕那个女孩真的有一天沦落为“鬼”。 类似的事情在多年前他已经做过了,举起他的斩鬼之刀了解某个重要之人的生命……但那根本就称不上是什么完满的救赎,那只是单纯的杀人,不论对方是“人”还是“鬼”,杀死了就是杀死了,自己背负的沉痛不会有丝毫的减轻。 2k 源稚生没有哪一天不在为那天所做的决定后悔,如果时光能够回朔,重来一次,他绝不会挥起那致命的刀锋,将那个生命中至关重要的人杀死……那感觉就像是将自己的心脏割裂下大片,徒留空白。 时至今日,他还偶尔会从悚然的噩梦中惊醒,脑海里的画面挥之不去……那个落下深井的男孩用澄澈的目光盯着他的脸,月光洒落到那张如女子般俊秀的面庞上,那么干净,那么洁白……像个离你远去的孩子,又像个向你拥来的孤鬼。 那一天他失去了他至亲的弟弟,生命中缺失了一大块,而后来出现的绘梨衣作为妹妹好不容易补足了这一块空白……源稚生绝不可能再轻易割舍出去,不论是律法还是道义都别想夺走他的妹妹。 所以源稚生在心底深深质疑着橘政宗的话,完满的救赎什么的……这真的是一个做父亲的男人应该说的话么?觉得自己死到临头了还要将自己的生命屹立于大义上,以牺牲他唯一的“女儿”为条件让自己动摇想要惩罚他的意志? 源稚生在心里好不容易对橘政宗回归的一点善感又再度弥散了,就像是这个男人的善念一样,根本就是一团不堪风吹的烟雾……源稚生心里泛起苦涩的笑,没想到事到如今自己的内心还怀揣着这么幼稚的愚蠢,明明路明非已经向自己揭露过这个男人的真面目,自己居然还天真的以为这个疯子般的男人还有迷途知返的可能。 源稚生深吸一口气,伸手搭在腰间蜘蛛切的刀柄上,他的五指缓慢地收束,黑色的刀柄被他死死紧紧握住。 “动手吧……稚生。”橘政宗从源稚生的背后看到了源稚生的动作,他匍匐的身体直立跪地,袖袍随着双手和胸膛一同坦露。 橘政宗话音刚落,空气中忽的传来一声铮鸣,惨白的弧光撕裂空气,在橘政宗的童孔中无限放大。 “我已无求也无怨,浮生梦,生死事了,孤魂东游向黄泉。” 橘政宗用幽然的语气念出一道悲怀的句子,然后缓缓闭上双眼。 他昂头亮出自己的脖颈,康慨地迎接那道象征着死亡的刀光。 刀光在空气中连续跳跃两下,两道鲜血如绯红的荻花般溅开,在源稚生的眼前飞连成串。 橘政宗惨叫一声,他的身体应声而坠,摔落地面。 地面上的橘政宗身体蜷缩着,止不住的颤抖、扭动,嘴里倒抽着冷气,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摸向自己两侧的鬓角旁……然而他什么都摸不到了,入手只有粘稠湿润的鲜血,原本耳朵所在的部位空空如也。 源稚生看了眼橘政宗,他血振,然后将蜘蛛切收入腰间的刀鞘里。 “就像你说的,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是没办法对抗整个勐鬼众和王将的,蛇歧八家还需要你,你才是合格的领袖,我不是个适合做领袖的人。”源稚生面无表情地说。 “所以你没有杀死我……而是让我受削耳之刑来代替么?”橘政宗声音颤抖着说,他声音颤抖是因为剧烈的疼痛,耳神经牵扯到神经中枢,剧痛甚至都让他以为自己没听清源稚生的话。 橘政宗很想露出一抹苦笑,但怎么也扯不开嘴角,被剥夺五官之一的痛苦绝对是常人难以忍受的。 在黑道里,断指之刑已经是尤为严苛的惩罚了,一般的黑道成员犯了重错,黑帮的首领们会将犯错成员的手指从尾指开始切除,断指的痛苦绝对足够有威慑性,而且一般被切除两根手指后,一个人就无法握紧刀柄了。 而削耳之刑比起断指之刑犹有甚之,哪怕是再严重的罪,黑道也很少会将一个人的脸部划定作为惩处的部位,因为脸面代表着一个人的尊严,而且五官的每项功能都是比握刀更重要的,一个人不论是瞎了眼或是断了耳都是非常丢脸的事,足以动摇一个男人的威严和仪态,特别是对于橘政宗这种在黑道宗家中身居至高位置的男人……这项惩罚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甚至比剥夺橘政宗的生命要更加酷烈。 所以当路明非将橘政宗眼睛斩瞎的时候,樱井七海才会那般愤怒,就连犬山贺也无比错愕,因为路明非的行为完全是对蛇歧八家和橘政宗个人的尊严赤裸裸的挑衅。 “你的生命确实不够向那些死去的族人交代,但是我总得取走一些和你生命等价的东西作为惩罚,不然作为大家长的我就没办法向他们交代,你的眼睛已经被斩瞎了,我不可能闪瞎你的另一只眼,让你无法视物。”源稚生面不改色地说,“现在杀死你也没有任何意义,那些死去的无辜者并不会活过来,谁也不会好受……那么就用你的余生为那些死去的族人们忏悔吧。” “鉴于你的过失,接下来的这段时间用来疗伤和悔过比较好。”源稚生的声音里透着无端的冰冷,“至于对抗勐鬼众的战役,从指挥到参战,我都将全盘接手负责,我会亲自调度整个八家的战力……其中也包括你们橘家麾下的战力,还有你从犬山家主那里接手的战力。” 源稚生的声音很冷漠,意思也很直白,曾经在日本黑道中如日中天的政宗先生已经失去了他莫大的权柄,或许橘政宗的声望还在,但他已经无法从蛇歧八家调用一兵一卒了……换句话说,橘政宗失去了所有的实权,他现在除了橘家家主这个显贵的身份,就和战略部里那些喝茶养老的老人没什么两样了。 橘政宗彻底愣住了,他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被斩掉了而模湖了听觉,如果说残酷的削耳之刑还在他能接受的范围内,那么源稚生的这番话却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甚至不可理喻。 可以说源稚生以往的人生都是活在他的指导与教育下,如果说橘政宗是一位严厉的师者,那源稚生就是他座下最优秀最听话的弟子,如果说橘政宗是一位无畏的武士,那源稚生就是他手中最锋利最好用的名刀……如果弟子把老师的本领全部融会贯通后,做一些夺师之技的背德事还说得过去,可一柄刀怎么会拥有自己的想法、背叛自己的主人? 仅仅是因为自己过去的欺瞒,曾经所犯下的错误,导致家族今天的损失,这个一直将自己崇敬如父的男人就完全失去了对自己的信任?仅此而已? 橘政宗百思不得其解。 橘政宗自以为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源稚生本性的人,以他的估计,今天自己以这副重伤的姿态出现在源稚生面前,应该能稍稍抵消他的愤怒,源稚生的怒意应该更多的是转到路明非的身上才对,自己的姿态已经放的相当低了,并且刚才也给了源稚生相当诚恳且合理的解释,遭受到的至多会是断指之刑,甚至可能断指都不至于,更大的概率是遭到源稚生严厉的斥责。 可是当蜘蛛切的刀锋在橘政宗的童孔里放大的短暂时间里,橘政宗的脑海里几个刹那闪过眼前这个怒狮般的男人似乎真的想一刀将自己斩杀的错觉。 今天发生的匪夷所思的事和身体的伤痛实在太多了,比过往二十年里发生的离奇事件加在一起还要多,这么多年以来,橘政宗从未有像今天这样疲惫过,也从未有像今天这样憋屈过。 先是在两位家主的保护下被那个叫路明非的卡塞尔专员砍瞎了一只眼,之后又差点跌落死侍群中被万鬼分尸,刚刚还接受惩罚遭受了削耳之刑……今天发生的一切还有源稚生这个“儿子”都让橘政宗觉得事情已经隐隐超出了他的掌控。 橘政宗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如果连这么点小事都无法握在手中,那他何以能握住更巨大的东西? 已经纳刀的源稚生抖了抖自己的风衣外套,他背对着橘政宗,迈开步伐,缓缓地朝门外的方向走去。 源稚生走到了即将迈出门口的位置,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沉喝。 “稚生!”滞跪在原地的橘政宗忽然叫住了源稚生。 源稚生的脚步顿了顿,他停在原地,头也不回地说:“几个小时后警视厅的人就来了,家族现在一片狼藉,整理那些死侍的残骸和安顿死者们的家属很缺人手,我现在必需要赶往现场统筹指挥……如果还有什么事的话就请快些交代吧。” “是么……稚生,我回想了一下,自从进入这间屋子后开始,你好像一直都没有叫过我老爹。”橘政宗泛着苦笑的声音从源稚生背后传来,“也对,你应该也不想认我这种曾经犯下过滔天罪孽的人当父亲吧,更何况今天还发生了这么多事,是我害家族死了这么多人,这和认贼作父没什么两样。” 源稚生略显沉默地开口:“并不是像你说的那样……只是今天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了……在半小时内被灌输这么庞大、这么具有冲击力的信息,任谁都会手足无措……我现在只是有些迷茫,理不清自己的思绪,给我一些时间吧……老……老爹。” 空气中的气氛略显缄默而尴尬,以往在橘政宗和源稚生的相处之间从未出现过这么生分的氛围。 沉默了良久后,橘政宗开口:“稚生,这是我最后一次对你用这种教导的语气讲话……你已经从我这里接替了家族大家长的位置,我由衷欣慰的是,你比我更有担当也更有能力,是比我更适合作为大家长的人选,只有在你的领导下,家族才能在这种乱世下安然繁衍,我也很庆幸你没有继承我所有的恶劣,不论你得知真相后如何看到我,我都要告诉你……” “稚生,你是我最骄傲最自豪的‘儿子’,在我的心中,你和绘梨衣一样重要。”橘政宗颤抖着起身,面朝源稚生的背影深深鞠躬,“以后还请一定要好好振奋家族!” 源稚生深吸一口气,最后平静地回复了一句:“我会的。”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从门口离开,一席黑色的风衣消失在黑暗的甬道里,像是被巨兽漆黑无底的巨口吞入其中。 所以源稚生也没有看见,在他的身影彻底隐匿入黑暗的前一刻,在暗室最深处一直保持着鞠躬姿势的橘政宗缓缓抬起头来,扑朔的烛火照亮了老人和蔼慈祥的面庞……也照亮了他的眼神。 和如父亲般和蔼慈祥的表情不同的是,老人一直死死地盯着源稚生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那双阴灰色的眸子里仿佛藏着什么噬人的勐兽,几乎要从眼底跃出,一口将源稚生吃掉。 …… “绘梨衣……上杉绘梨衣……我的女儿……上杉……绘梨衣……” 上杉越愣在原地,望着绘梨衣的背影远去的方向,失神而惘然,他呆滞的状态保持了不知多久,嘴里把“绘梨衣”、“上杉”还有“女儿”这几个词反复念叨,就像患上了老年痴呆。 “越师傅?越师傅?”路明非用手掌在上杉越的眼前晃了晃,小声都囔,“不会是一天之内给他的刺激太多,把他吓傻了吧?我就想着不应该把绘梨衣的事也告诉他,这要是患上老年痴呆可怎么办啊,这么个孤苦伶仃的老人家,我又没时间来照顾他……” “老年痴呆你妹啊!你才老年痴呆!你全家都老年痴呆!”上杉越回过神来,恶狠狠地瞪着路明非,那表情恨不得把他吃掉。 wap. /131/131355/30670335.html 第三百六十八章 上杉越的自嘲(二合一,求订阅!!!) “高兴归高兴,生气归生气,但骂人就是你的不对了啊,越师傅。”路明非面露不满地说,“我这不是担心您老人家接连听到这么多好消息太激动了么?要是您血压一高,神经一抽,脑瓜子一嗡,给吓出了心脏病或是脑溢血怎么办?” “混账,你把我当什么人了?生活无法自理的孤寡老人么!”上杉越横眉竖目的,伸手就要拉开屋台车的面的小门,急不可耐地就想要往外走去,“不行!我得去找绘梨衣去!” 一想到自己的女儿就在自己的拉面摊前吃过面,就在刚刚,可上杉越却毫不知情,只把她当作一个看得顺眼的陌生小姑娘……这种落差让上杉越如何能接受? 他简直迫不及待地想要再次找到绘梨衣,这完全是出于本能的——一个父亲对于女儿的、忐忑而珍爱的心。 然而就在上杉越已经起身准备快步离开的时候,一双手沉沉地按在了他的肩上,把上杉越的身体按在原地……是路明非,他从正面按住了老人,路明非的脸拦在上杉越的面前,满脸严肃。 “越师傅,刚刚见过一次就够了,您现在不应该再去找她的……至于原因,我想您心里应该也清楚。”路明非看着上杉越的双眼,语气无比认真,“我保证我以后也还会再把绘梨衣带到您的拉面摊来吃面,但现在还不是你们父女相认的时候。” “您放心,我绝不是想害你们任何人,不论是对于源稚生源稚女兄弟,还是对于您和绘梨衣这对父女,我如果对你们抱有歹心,我没必要把这一切都如实告诉您。”路明非在说出这番话时甚至用上了日文里的敬语,“这是为您好,也是为绘梨衣好,所以在此之前还请您忍耐,拜托!” 上杉越的一双虎目死死地盯着路明非的双眼,他的目光似乎透过了路明非的眼底,直刺路明非的内心……沉默对视了良久,上杉越能从路明非的眼里看到的只有真诚和恳请,他的脑海里也飞快的思考着路明非的那番话。 确实,这个年轻人所有的言行几乎都是一致的,他看得出来路明非对绘梨衣是真诚的,对他也是真诚的,为他讲述自己两个儿子时的神态和语气也很真诚,路明非没有任何要害他的理由,不然也不会告诉自己这么多鲜有人知的辛秘……如果把自己蒙在鼓里一辈子,直到自己揣着孤独,形单影只下葬,那样自己岂不是更可悲么? 上杉越坚硬如刚岩的身体一点点松懈了下来,他缓缓地坐到路明非身旁绘梨衣刚刚坐过的座位上,沧桑的眸子里光影闪烁,神色复杂。 上杉越仓促之间甚至都没注意到的是,他出于本能想要移动的身体,居然被眼前这个年轻人给按住了……能够把他按住的力量,甚至能按倒一头勐虎。 “我知道一天之内告知您这么庞大的信息对您来说实在很难消化,您一定有很多疑惑想问。”路明非看着老人,“我们还有十分钟的时间,您想知道什么可以尽管问我,能告诉您的事我绝对不会瞒着您。”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屠龙之前就读过龙族的路明非】【】 上杉越深吸一口气,扭头望向路明非:“那你说!你给我好好交代!全部交代清楚……绘梨衣……上杉绘梨衣,我的女儿……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刚才不都说得很清楚了么?绘梨衣和源稚生还有源稚女一样啊,都是用您的基因和试管婴儿技术培育的,她就是您的女儿,这一点肯定没跑。”路明非说,拍了拍上杉越的肩膀,“越师傅您放心,您以后肯定不会过孤寡老人的生活,您有两儿一女,晚年生活肯定幸福又安康……如果在日本近期发生和将要发生的这些危机统统完满解决的话。” “我像是在担心自己会不会成为孤寡老人?我有在和你讨论这个问题么!”上杉越一巴掌把路明非的手掌拍开,他的胡子都要竖起来了,似乎还对路明非不让他去找绘梨衣而心存怨怼。 “不是您刚才自己说我把您当成生活无法自理的孤寡老人么?您还骂我混账。”路明非看着上杉越摊摊手,一脸无辜,“我还以为您孤寡太久了,很在意这个问题。” 上杉越看着这个滑头蔫坏的小子,拉面师傅白色麻布的衣服下,胸腔像是鼓风机一样起起伏伏……显然他被路明非气的不轻,正在深呼吸以平复自己的心情。 “行,刚才就算是我没问清楚,现在我把我的问题具体化,咱们都别耍心眼,你好好回答我。”上杉越死死盯住路明非,“绘梨衣姓上杉对吧,她继承了我的姓氏,还成为了上杉家的家长……难道家族的人都知道她是我的女儿?” 上杉越心里想的是,这么说来,上杉绘梨衣并不是冒牌的上杉家家主,她是继承了自己血统的女儿,是最名副其实的上杉家主人。 对于绘梨衣是自己女儿这件事,上杉越几乎没有怀疑就轻易相信了……除了继承自己血统的女儿,全日本上哪还能找出第二个这么“变态”的小姑娘? 上杉越刚才也领略过绘梨衣的气势,就在绘梨衣挡在路明非身前的那一瞬间,上杉越能清楚的感觉到一股不逊于自己的威压将自己的气势逼退回来,虽然上杉越甚至没有使用自己言灵的力量,也没有全力施展自己的威压,但绘梨衣也同样没有……这虽然不能说明绘梨衣有足以压制上杉越的力量,但短时间里绘梨衣的拥有的力量与上杉越分庭抗礼绝对没问题,而上杉越作为当世血统最强的混血种,甚至连蛇歧八家大部分的家主都不具备能够与之匹敌的力量。 上杉越当时还疑惑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拥有这么蛮横的血统……原来是自己的女儿啊!那一切都说得通了,毕竟虎父无犬女嘛! “不,家族里几乎没有谁知道绘梨衣是您的女儿,他们只知道绘梨衣是上杉家的后裔,是上杉家当世仅存的血脉,而且血统强横,所以绘梨衣名正言顺地成为了上杉家的主人。”路明非略微思忖后,还是决定如实对老人说,“至于您,蛇歧八家里也根本就没有几个人知道‘上杉越’这么个人的存在,只有老一辈……不过老一辈的人都觉得您失踪了,他们之中更多的人其实更愿意相信您已经不知道死哪了……说实话,您在蛇歧八家里的声誉可真不怎么样。”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屠龙之前就读过龙族的路明非】【】 “我在家族里什么声誉还用你来提醒我么!”上杉越狠狠地瞪了路明非一眼。 “哦对!还有!”杉越像是忽然间想起什么似的,表情古怪地向路明非提出疑问,“你刚才说源稚生是我的儿子,绘梨衣是我的女儿,他们两个都是我的孩子,绘梨衣刚才称呼源稚生的时候也的确是叫哥哥……那为什么绘梨衣说源稚生并不是她的亲生哥哥?” “就和您一样,您不知道自己有这些儿女,而他们也不知道有您这么个父亲。”路明非说,“他们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除了源稚生和源稚女这对兄弟,他们并不知道彼此与绘梨衣之间的血缘关系。” “那我的儿子怎么会被冠以源家的姓氏,进入了源家,还成为了源家家主?”上杉越皱眉,“这一切都是谁安排的?上一代源家家主是谁?” “和上一代源家家主没什么关系,这一切都是一个叫橘政宗的男人安排的。”路明非望向上杉越,“您听说过橘政宗这个名字么?” 上杉越缓缓点头,他听说过,就在不久前,昂热曾向他提起过橘政宗这个男人,当代上三家之一的橘家家长,蛇歧八家前任大家长,一个上杉越从未听说过的冒牌货。 “不论是源稚生还是绘梨衣,他们这些年来都是在哪个叫橘政宗的男人眼皮子底下长大的,橘政宗照顾他们并抚养他们。”路明非说,“在今天以前,源稚生和绘梨衣也都把橘政宗当作生命里像父亲一样的角色。” 面对路明非的话,上杉越默然以对,他的心里当然不是滋味,就像一瓶装满调味料的罐头被打翻了,酸楚苦涩辛辣都有,唯独没有甜味。 自己的孩子把其他的男人当作父亲,这就像亲生父亲听到自己的孩子亲昵地称呼继父为“爸爸”一样让人揪心……但上杉越又能说什么呢? 这一切都是他亏欠那些孩子们的,二十多年,整整二十多年!他有三个孩子,每个孩子都已经二十多岁了,他一共缺失了他孩子们六十多年的人生,比他荒废的漫长岁月还要更久! 他没能参与他们的童年,没能陪伴他们长大成人,也没能教育男孩们如何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女孩如何做一个自爱自立的淑女……尽管如今看来,他的孩子们已经学会了这些,全部都变成了有责任心有担当又独立……总之都是很不错的人。 可这些全部都和他没关系……他没在他的孩子身上尽到一点点父亲应尽的责任。 那他又如何能够怪罪那个将他孩子们抚养长大的人呢? 即便那个男人是个冒牌的家主,即便自己的孩子们认了其他的男人作父亲,即便那个冒牌的父亲将他的人生准则灌输到了自己的孩子们身上……上杉越能做的也只有沉默以对啊。 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一位合格的父亲……不,对于自己的孩子们来说,自己根本就不配被他们称为父亲。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屠龙之前就读过龙族的路明非】【】 上杉越给自己斟了杯清酒,昂头一饮而尽。 他的嘴角无声的拉出一个苦涩的笑容,这个原本神采奕奕的拉面师傅像是在短短时间里再度苍老了六十岁。 “越师傅,这一切也不全是您的错,毕竟您并不知道自己有三个孩子,虽然我不能完全感同身受,但我大概能体谅到您现在的心情。”路明非看出了上杉越的失落,他宽慰道,“而且我和您说的是,在今天以前,源稚生和绘梨衣一直把橘政宗看作父亲一样的人物……您注意到我说的‘今天以前’了么?” “怎么,今天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么?”上杉越捏着空荡的酒杯,微微叹息,“因为今天你找到了我,并告诉了我这一切,所以那几个孩子亲生父亲的身份水落石出了是么?” “但这一切我知道就好……这样就够了。”上杉越轻轻摇头,“你说得对,告诉绘梨衣我是她的父亲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源稚生源稚女也一样,哪怕我真的冲到他们面前去一把抓住他们的肩膀,我激动着颤抖着,嘴里说出的话大概也只有‘对不起,认错人了’,或者是‘我是推销拉面的,最近出了两款不错的口味,要来我的拉面摊尝尝么?’之类的……是的,我只敢这样讲。” “我没有勇气与他们相认,听起来把他们抚养长大的那个叫橘政宗的男人对他们不错,把他们教育成了很好的人。”上杉越顿了顿,“但是我很糟糕,我的人生就是一团乱麻,我不是个合格的家主,不是个合格的儿子,不是个合格的丈夫,更不是个合格的父亲……这样的我没有脸面去见他们,一个从他们出生开始就没有在他们的生命中出现过的父亲忽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任谁都会觉得错愕。” “我害怕他们揪着我的衣领问我这些年去哪了,为什么对他们不管不顾……我害怕看到他们知道了真相以后哭泣流下的眼泪……其实我最害怕的是他们只是澹澹地对我回复一句‘那又怎么样’,或者干脆不承认我这个父亲。”上杉越的声音微微颤抖,“谁会承认一个没有一点责任心的父亲呢?他们都过着不错的生活,不需要一个做拉面师傅的父亲,他们都拥有着壮阔的人生,我这样的父亲会成为他们生命中的污点。” 曾经的黑道至尊,如今的拉面师傅,这个名为上杉越的男人从未用这么卑贱的语气自嘲。 这份卑贱……简直像是掩埋在尘土里。 () wap. /131/131355/30670336.html 第三百六十九章 将上杉越拉入阵营(二合一,求订阅!!!) “越师傅,我能够理解你的忐忑和失意,但现在并不是丧气和衰颓的时候。”路明非低声说,“不论怎么样,你都是他们的亲生父亲,源稚生、源稚女和绘梨衣的身体里都流淌着你上杉越的血,这是血脉的传承,无法否认的事实,你仍然有办法弥补你的孩子们……只有你,能让他们不要再认贼作父。” “认贼作父?”上杉越一愣,微微皱眉,“什么意思?” “我说的‘贼’……指的就是被源稚生敬若父亲的橘政宗。”路明非沉声说。 “哪个叫橘政宗的家伙有什么问题?”上杉越不解,“他对我的儿子不好?还是说他本身的人品有什么问题?” 如果真的是一句人品有问题就能概括的话那就好了……想到这里,路明非深吸一口气,关于橘政宗,或者说赫尔左格博士所犯下的累累罪行,那才是真正的罄竹难书,相比之下,上杉越年轻时所做过的那些错事,充其量只能算是“小孩子被欺骗之后任性撒气的行为”。 而且真的要一笔账一笔账计算的话,上杉越,眼前的这个老人,才应该是被赫尔左格害的最惨的人啊。 按照梦境故事里的发展,不久以后,上杉越本人就会死在被赫尔左格唤醒的尸守之潮中,而他的一对儿子源稚生源稚女,则是被赫尔左格挑拨操控到自相残杀双双死去,唯一的女儿更是被赫尔左格欺骗亵渎,作为过滤白王之血的容器,最后干枯的尸体死在了孤独的红井里。 这一切连路明非都无法接受,更不用说身为这三个孩子们亲生父亲的上杉越了,路明非不敢现在就把全部的真相告诉上杉越,这太残酷了,他害怕这个身负皇血的老人在盛怒之下,扛着古刀,爆发言灵就要冲进现在的源氏重工大厦去找赫尔左格那个混蛋算账,如果这样的话,一切都会超脱路明非的计划范畴,绝不是现在应该发生的。 所以路明非必须选择性、针对性地告诉老人一部分真相,既要激起上杉越对橘政宗的恨意,让他做好提防橘政宗的准备,又不能给上杉越的刺激过大,以免将这个老人化身为被愤怒操控的勐兽。 “橘政宗的人品的确很有问题,但这并不是简单的一句‘人品’就能概括的事。”路明非缓缓地叹了口气,“这一切说起来实在太过冗长了,我们的时间不够用,而且如果我告知了你一部分内容,你绝对会一直追问我‘为什么’,我也有我的顾虑,如果我把全部的事都告诉越师傅你了,我很难保证我的计划不会出现偏差,我们的对手是极致的阴谋家,和阴谋家互相算计本就是劳心劳力的事,如果我的计划某一个环节崩坏了将会很难补救,最坏的结果是大家一起完蛋。” 路明非的话很坦然,比起橘政宗,上杉越绝不是个坏蛋,这个老人现在只是一个为自己孩子操心担忧的父亲,想要获得一位父亲的信任,路明非就必须要坦诚相待,既要晓之以理,又要动之以情。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屠龙之前就读过龙族的路明非】【】 “我只想知道关于我的孩子的部分,我不会耽误你的计划……我可以发誓!”上杉越用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说,“你都讲到了这个份上,如果戛然而止的话我是不罢休的……至少把你能说的部分都告诉我!” 上杉越的右手食指,中指,无名指并拢着,比出基督教相当标准的誓言手势,他的语气一半是迫切一半是恳求……看上去这个老人是被路明非的那句“认贼作父”刺激到了,心里像是被无数红热的蚂蚁爬过,神色是难掩的焦躁遑急。 路明非认真地盯着上杉越的双眼,短暂的沉默后,他像是终于下定决心,妥协似的开口:“好吧,我可以告诉你最重要的部分,你也有权利知道这些,我既然来找你合作,就必须要支付给你足够的筹码,这些筹码必须让你心动……或者是让你忌惮。” “但是你要保证,在我告知你某些事后,你不要有任何的轻举妄动,最好是继续摆摊卖拉面。”路明非语重心长,“千万不要靠近源氏重工……和那个叫做橘政宗的男人,不然哪怕劳烦昂热校长,我也会对越师傅您采取强硬的措施。” 对曾经的黑道至尊,混血种的皇帝用这种命令……或者说近乎威胁的语气,路明非也算是全日本独一份了。 这是路明非深思熟虑后的结果,其实直到刚才吃拉面的时候,路明非还在纠结,到底是把上杉越儿女们的消息告诉老人后就此打住,让这个老人怀揣着忐忑和复杂的心境本本分分地卖他的拉面,直到一切事情都尘埃落定的那一天……还是把尽可能多的真相告诉上杉越,把这个逃避了纷争与宿命六十多年的老人再一次牵扯到命运的洪流中来。 最终让路明非下定决心的不是上杉越的起誓,也不是上杉越本身拥有多么强横无匹的战斗力……而是老人刚才那番自嘲卑贱的独白。 那是一位父亲对于儿女最纯粹、最炙热的爱,上杉越的自责、上杉越的忐忑、上杉越的心痛……那些话语是有温度的,是上杉越剖开自己的心肺,露出他六十多年来隐藏最深、最真情实感的一面,就像火热滚烫的岩浆一样,再冷酷的冰山听到一位父亲如此卑微的独白都该被融化开,路明非也一样,他委实无法拒绝一位父亲如此微小的恳求。 “橘政宗虽然把你的孩子们都教育成了不错的人,但他的心里其实并不是把他们当作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看待。”路明非缓缓揭开橘政宗的真面目,“相反的,他对你的孩子们这么好,是为了博取他们的信任,把他们安排在他计划最重要的位置上,唤醒他们内心沉睡的野心,然后把他们变成容易受自己掌控的傀儡,你的孩子们最终都会变成他的棋子,在橘政宗的阴谋将要实现的时刻,他会毫不犹豫的把你的孩子们全部当成弃子抛弃掉。”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屠龙之前就读过龙族的路明非】【】 上杉越瞪大了眼睛,却不是因为惊讶,而是因为愤怒,他的双眼就好似圆睁的虎目,他的身体也微微颤抖着,随着路明非的叙述越推后,上杉越身体颤抖的幅度也越大,似乎是为那个叫做橘政宗的男人对他孩子们的利用而感到愤怒。 是了,听到有人利用自己的孩子,大概天底下没有父亲是不会感到愤怒的吧,更何况上杉越已经觉得自己辜负了孩子这么多年,他现在的怒意就像是狂长的藤蔓,呈倍数飙升。 “如果按照事情原本的发展,你的三个孩子最后都会死,源稚生和源稚女一直被橘政宗利用,各自为他领导着日本的两大黑道组织,蛇歧八家和勐鬼众。”路明非低声说,“而那个狡狐般的男人则藏在幕后,在时机成熟的那天,让他们上演一场兄弟阋墙的戏码。” 上杉越沉默着,怒意在无言中升腾,他深吸一口气以平复自己的燃烧的怒火,上杉越开口问:“绘梨衣呢?绘梨衣最后会怎么样?被他杀死么?” “吃掉。”路明非也压抑着怒腔说,“绘梨衣最后会被那个阴险而狠毒的男人吃掉……我只能这么形容,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合适的形容词。” 卡察! 上杉越手中的瓷骨酒杯裂得粉碎,不是一片片瓷片碎块,而是如灰尘般的粉末状,上杉越缓缓摊开手掌,屋台车外的风一吹过,碎成粉尘的瓷石被轻易地吹散。 “橘政宗……橘政宗……” 上杉越几乎是用自己的牙缝咬出这个名字,他的身上爆发出凌厉无比的气势,宛若一条古奥的真龙聪深渊中探出头来。 这个蛰伏了六十多年的混血种皇帝在得知自己的儿女被奸人欺骗利用后,终于忍耐不住,露出了他隐藏在平凡外表下的狰狞。 “越师傅,我能体会你对橘政宗的恨意,因为对于那个该死的男人,我也怀揣着相同的恨意。”路明非掷地有声,“既然我已经来到了这里,我就不会让这一切悲剧发生,我向你保证,命运已经更改了,你的三个孩子不会再成为任他摆弄的傀儡。” “源稚女从一开始就一直尝试着反抗那个男人,只是苦于那个男人对他意识的操控,而源稚生听从那个男人的命令则是源于对他的信仰与崇拜,至于绘梨衣……”说到这儿,路明非忽然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我一定会保护好绘梨衣,用我的生命……一定!我保证!” “我没有不信任你,我看得出你对绘梨衣的心意很真。”上杉越缓缓摇头,“但是有人告诉我,我的孩子正在被人欺骗,有人拖拽着他们,将他们一步步扯向深渊,可他们却毫不知情,而我也只能目睹着这一切,无动于衷,躲在这里做拉面……这让我怎么能安心做的下去?我会觉得今后我抻出的每一份面条里都掺着那些孩子的血肉!”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屠龙之前就读过龙族的路明非】【】 “所以我之前告诉越师傅你的是,源稚生把橘政宗当作父亲看待、听从他的挥指这种事也就到今天为止了。”路明非对上杉越说,“如果事情如我所料发展的话,今天过后,源稚生应该就能彻底认清橘政宗的本性,也知道自己这些年来一直在认贼作父。” “你一直说‘今天以前’、‘今天为止’……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上杉越忍不住问。 “今天的源氏重工里发生了一场剧变,橘政宗在源氏重工的地底豢养了大量的蛇形死侍,而那些死侍全都被潜入源氏重工的、你的小儿子源稚女给释放了出来。”路明非说,“简单来说,今天对整个蛇歧八家来说都是一场浩劫般的灾难。” 上杉越脸色大变,他显然也没想到就在几条街开外的家族里居然爆发了这样一场无妄之灾,他一方面痛恨那个名叫橘政宗的男人的同时,一方面也忍不住在为身处浩劫中的儿子们揪心担忧。 “那他们俩小子呢?”上杉越忍不住朝路明非问,“我是说稚生和稚女他们都没事吧?” 《剑来》 “放心,他们应该都很安全,源稚女很聪明,他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既然他敢将这些死侍释放出来,就代表他有能力在死侍的狂潮中安全脱身。”路明非说,“作为蛇歧八家大家长的源稚生倒是首当其冲要面对这一切,但我的两位师兄也留在大厦里,他们都是很可靠的家伙,以源稚生再加上我的两位师兄的能力,这次的事情绝对能够顺利渡过……算算时间,这个时候源氏重工大厦里的危机应该已经成功解决了。” 路明非当然也很担心恺撒和楚子航的安全,但同时他也都很信任两人的能力,在进入源氏重工之前,他对两人千叮万嘱,遇到危险一定要以自己的生命为重,遇到不能解决的事一定要及时撤退……恺撒和楚子航虽然平常都是不着调的神经病,但总不该是在敌人袭来的时候不自量力把脑袋伸上去给别人砍的二愣子吧? “那绘梨衣呢?”上杉越又问,语气充满担忧,“那俩小子没事,绘梨衣会不会出事?” “绘梨衣要是有事的话……我刚才带来的难不成是鬼啊?”路明非用看二愣子眼神看着上杉越,“越师傅你该不会真老年痴呆了吧?” 上杉越缩了缩脑袋,表情前所未有的窘迫……确实啊,绘梨衣如果真发生了意外,刚才还怎么来他的拉面摊大快朵颐地吃面啊,自己这真的是关心则乱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的师兄已经把橘政宗的真实身份告诉源稚生了,源稚生应该已经知道了今天源氏重工里发生的意外都是橘政宗造成的,如果事情的发展不够顺利的话,他们这对‘父子’之间至少也该出现无形的裂痕。” 路明非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微笑。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屠龙之前就读过龙族的路明非】【】 “而如果事情发展得足够顺利的话,源稚生大概已经抑制不住地想要把橘政宗的脑袋狠狠剁碎!” () wap. /131/131355/30670337.html 第三百七十章 借血(二合一,求订阅!!!) “把橘政宗的脑袋剁碎?”上杉越一愣,“你不是说源稚生那孩子一直把橘政宗看作父亲般敬仰信任么?你究竟让你的师兄对他说了什么,能让一个人甚至与父亲般的人物反目成仇?” “我说的话其实都只是推波助澜,最重要的还是今天源氏重工遭遇的灾难,将那些死侍豢养在源氏重工大厦里的人就是橘政宗,这一点根本就不用我提醒,母庸置疑,稍微动动脑子就能想到。”路明非说,“如果源稚生连这一点都没有想到的话,那他就太蠢了,或者说如果他想到了这个可能性,但是不愿意接受事实,那么他就没有知道接下来那些内容的必要了,因为我不可能让一个这么愚蠢且冥顽不灵家伙参与到我的计划之中,不然他只会拖我的后腿。” “而如果源稚生真正想通了橘政宗豢养死侍的真相,他的内心多多少少会对橘政宗这么个人产生那么一瞬间的不信任,两人亲若父子的关系也会出现裂痕。”路明非说,“想要击溃一段固若金汤的关系,最有力的办法就是让彼此信任的两人产生信任危机,而一段关系只要开始产生裂痕,距离崩溃也就不远了……就和被虫蛀的蚁穴一样,虽然从外表看不出什么,但其实内部早已千疮百孔。” 上杉越微微点头,表示他赞同路明非的话,示意路明非继续往下讲。 “豢养死侍这件事是橘政宗无法否认的事实,因为死侍的暴乱,蛇歧八家一夜之间死了很多无辜的人,这件事已经在身为大家长的源稚生的心里埋下了一颗不满的种子。”路明非说,“而我要做的就是让这颗种子生根、发芽、最后窜成参天大树,仅仅只是怀疑还不够,我要让橘政宗在源稚生心里高大伟岸的形象轰然崩塌,让他奸诈的小人面目无处可藏,以往源稚生觉得橘政宗这个人有多么完美无缺,今天他就会觉得这个男人有多么深痛恶绝。” “具体呢?”上杉越忍不住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三句话。”路明非说。 “三句话?”上杉越微微皱眉。 “是的,三句话。”路明非比出三根手指,“我所做的只是让我的师兄转告给源稚生三句话,有了死侍事件的铺垫,知道这三句话的源稚生必定会找来橘政宗当面对质……而橘政宗越是想要洗脱自己的嫌疑,越是诚恳地想要告诉源稚生尽可能多的事实,他就越会将自己在源稚生心目中的位置一步步推向深渊。” “我的第一句话是告诉源稚生,绘梨衣并不是橘政宗的女儿……这是对我个人而言最重要的一句话,也是能让橘政宗人品败露的最有力的一点。”路明非一边说着,一边掰下自己的一根手指,“因为绘梨衣在我和源稚生的心里都很重要,我提到了这一点,源稚生势必会向橘政宗提出这个疑惑,但橘政宗没有可能对源稚生坦白绘梨衣的真实身份,他只能谎称绘梨衣是他的女儿,不然他的谎言就会出现无法圆回的漏洞,可绘梨衣和橘政宗究竟有没有血缘关系,这件事随时都可以得到证实。”… “如果源稚生足够理智的话,他根本就不用怀疑我的这句话,他该怀疑的应该是谎话连篇漏洞百出的橘政宗。”路明非紧跟着说,“而如果源稚生仍然对我抱有质疑,潜意识里觉得橘政宗才是他应该信任的对象,没关系,他大可以带着橘政宗和绘梨衣的血液去做基因鉴定,弄到两人的血样对他来说并不困难……而如果源稚生真的这么做了,当真相揭露的一刻,想必他会更加难以接受。” “是的,你的逻辑很清晰。”上杉越意外的看了眼路明非。 “我托师兄转告给源稚生的第二句话则是向他揭露橘政宗的真实身份。”路明非缓缓地说,“这也是最会让源稚生无法接受的一点,源稚生以前有多么敬爱和仰慕橘政宗,在得知了这个男人藏在暗处的真实身份后,就会变得有多么忌惮和憎恶这个男人。” “所以那个叫橘政宗的男人……他的真实身份到底是谁?”上杉越忍不住朝路明非询问。 “橘政宗啊,他实在是个难以捉摸透的男人,伪装的、真实的,明里、暗里,他拥有着很多重身份。”路明非低声说,“譬如说当今蛇歧八家大家长是他,勐鬼众的领袖也是他,他称自己是前苏联克格勃组织的情报员,实际上却是前**基因学首席科学家……我告诉了源稚生唯一的真相,橘政宗其他身份的真伪都需要靠他自己来分辨,不过对于现在的源稚生,这些身份都不是首要的,他只需要认清一点就够了……他要认清橘政宗的立场。” 说到这里,路明非忽然扭头,盯着上杉越的双眼,仿佛接下来的这番话是告诉源稚生的,也是说给上杉越听的……上杉越看着路明非无比认真的表情,也很的配合的屏住呼吸,静待下文。 “蛇歧八家、勐鬼众、卡塞尔学院,源稚生、昂热校长、甚至是你越师傅……现在聚集在日本的几乎全部的混血种都在找那个想要复活‘神’的人,有的人是为了杀死‘神’,有的人是为了得到‘神’的遗产、有的人则是想成为‘神’本身……我不能告诉越师傅你‘神’本身藏在哪里,但我可以告诉你想要复活‘神’的人是谁。”路明非用静如止水的声音,一 字一句,“橘政宗……就是那个要复活‘神’的人。” 路明非的这句话说出口,就好像揭开了什么尘封的辛秘,拉面摊陷入一阵漫长的寂静,屋台车雨棚外的暴雨声、呼啸的风声和树影的婆娑声似乎都被隐匿得听不见了,最后只剩这句话滞留在空气中,像个幽灵般,久久不肯离去。 “原来就是他啊……把日本搅得天翻地覆的男人。”上杉越幽幽地说,“所以这就是他伪造橘家家主的身份潜入蛇歧八家的真实目的么?他掌握了家族的终极秘密,还把稚生和稚女都分别安排在日本黑道最重要的领袖位置上,挑拨他们,离间他们,把日本搞得乌烟瘴气混乱不堪,而他就趁着这场巨大的乱局,瞒过所有人的视线来实施他的计划。”… “原来他所图的根本就不只是日本黑道至尊的地位或者是日本混血种领袖的权利,这个男人的野心比我想象得更加庞大。”上杉越沉声说,“他想要复活‘神’那样究极的生物……图谋的应该是世界这么巨大的东西才对。” 路明非朝上杉越投去敬佩的眼神。 这个老人明明在这里摆摊卖了六十多年的拉面,不谙世事了六十多年,可以说如今日本的局势他应该一概不知才对,但经过昂热校长和上杉越的探讨,还有路明非仅有几句的提醒,上杉越第一时间就能把橘政宗的最终目的一语道破……这足以说明上杉越绝不只是一个**熏心的种马老头,也绝不像他待在蛇歧八家那十几年里表现得那么昏庸无能,这些都只是他的表象,真实的上杉越是藏在这个庸碌皮囊下的混血种皇帝,他一定也拥有着一颗皇帝般精明的心。 然而就在路明非敬佩着上杉越的同时,上杉越也用隐晦的目光深深地看了眼路明非。 如果说那个名为橘政宗的男人是个阴谋家,上杉越眼前这个名为路明非的年轻人则更像是位磊落的策士,橘政宗的狡意和诡计在他的面前统统无所遁形,他基于源氏重工今日的灾妄,仅仅只用了三句话就瓦解了源稚生对橘政宗长达十年的信任。 上杉越从没见过这样的年轻人,明明只有二十岁左右的年纪,给他的感觉就好像一个活了上百年的老人那样沉稳,类似的感觉上杉越只在壮年时的昂热身上体会过,昂热是为了向龙族复仇,而这个年轻人似乎拥有着某种比橘政宗那种阴谋家更偏执的野心,虽然平常看起来嬉皮笑脸烂话连篇的,但一旦剖开他和婉蔼善的皮囊,藏在他身体里那颗狮子般的内心就会勐然扑出。 “第三句话呢?”上杉越问,“你给源稚生留下的第三句话是什么?” “我知道当一个人的信仰崩坏、身处绝望时会有多么崩溃,我不能把源稚生变成一个满目颓丧、堕落沉沦的废物,至少为了橘政宗那种人并不值得。”路明非说,“如果他的信仰崩塌了,我就重新给他树立起一个信仰。” “所以我拜托师兄告诉源稚生,如果他对这个世界感到质疑,觉得这个世界上再没有值得他信任的人了,至少有一个人还值得他信赖。”路明非目光灼灼地看着上杉越。 “你说的这个人……不会是……”上杉越微微愣神,脑海中划过一个不可置信的猜想。 “嗯嗯,我告诉他可以试着在东京找一个拉面师傅,那个拉面师傅的名字是上杉越。”路明非看着上杉越,面露微笑,“就是你啊,越师傅。” “什么?”上杉越大惊,“你把我的身份告诉我儿子了?” “不,我没有明说,但橘政宗应该会告诉他的吧,就算橘政宗不说,源稚生大概也能猜到。”路明非笑笑,“所以越师傅你不用再担心你的儿子会认贼作父了,当他真的遇到无法解决的困惑的时候,他应该会来找你的……也许就在近期。”… “会来找我……来找我……我的儿子会来找我……” 上杉越失神喃喃,他的表情变得肉眼可见的错愕,知道自己有儿子就已经够让他惊诧了,他根本就还没做好和儿子见面的心理建设,现在路明非告诉他他的儿子源稚生也许很快就会来找他,这让他怎么能不惶恐? 自己该用怎样一副状态去面对他呢?一个忽然知道自己有儿子而悲喜交加的父亲?一个曾经的黑道至尊、能够给他人生建议的长者?还是仅仅一个能为他端上一碗热气腾腾的拉面的拉面师傅? 自己又要和他说些什么呢? “初次见面,稚生,我是你的父亲”……不行不行,这太愚蠢了;还是“稚生,我知道你如今正在经历人生的低谷,大家长的位置不好坐,但只要在人生的磨砺中坚挺下来,你最终就将成为连命运也无法打败的男人”……见鬼,这股浓浓的中二风是怎么回事?自己也没看过这么中二的电视剧啊,而且自己最终也没能成为那样顶天立地的男人,凭什么要求自己的儿子成为那样的男人? 还是说只是静静地为他捧上一碗拉面,和他探讨一下拉面的口吻,询问一下他最近的生活,就像一位拉面师傅和所有光顾拉面摊的食客那样正常的寒暄……这样呢?这样就够了么? “好了,越师傅,你也不用太过紧张,我只是告诉你源稚生可能来 找你,那也不是今天嘛。”路明非轻轻拍了拍上杉越的肩膀,“而且你是老子,他是儿子诶,应该是源稚生紧张踌躇见到你之后要说些什么,哪有老子怕自己儿子的,你说是吧?” “总之这些我离开了之后越师傅你可以慢慢想,你有的是时间。”路明非看了眼天色,“但我的时间不多了,和绘梨衣约定的十分钟已经过去一大半了,最重要的事我还没有和越师傅你商量。” 上杉越深吸一口气,平复下自己因为得知儿子有可能要来找自己而惴惴不安的心情,他朝路明非问:“你要和我商量什么?” “不久后,我会独自来找您,我想向越师傅您借一样东西。”路明非望着上杉越,压低声音说,“借走了这东西可能会导致越师傅您陷入一段时间的虚弱期,但应该不会影响到您本身的健康,也不会影响到您每天的正常生活。” 上杉越愣了愣,略显不解地问:“你想找我借什么?” “血。”路明非语出惊人,“我想借用越师傅您全身的皇血。” wap. /131/131355/30670338.html 第三百七十一章 来自绘梨衣父亲的认可(二合一,求订阅!!!) “我的血?”上杉越愣住了,“你要我的血做什么?” 身为继承了白王血统的超级混血种、混血种的末代皇帝,上杉越当然知道自己的血液有多么珍贵,在二战时期,仅仅是上杉越的基因样本,就足以与德国**换来当时最顶尖的基因技术与德意志对蛇歧八家的庇护,而在混血种皇帝已经销声匿迹的如今,假如是上杉越哪怕那么一小份血样外流,就足以遭到整个混血种界的哄抢,就像是《西游记》里吃一口就长生不老的唐僧肉,其价值绝对弥足珍贵。 可路明非开口就是向上杉越讨要他的血液,甚至还是全身的皇血,哪怕上杉越知道路明非迄今为止和他掏心掏肺讲了这么多应该也不是贪图他的血液,但自己血样外流可能引发的危机和骚乱实在太大了,所以尽管上杉越信任路明非,也不得不谨慎行事。 “越师傅,我知道你的忧虑,你放心,你的血液……哪怕是你的任何一个细胞都不会落到别人手里。”路明非看着上杉越,无比郑重地说,“我要你的血液是为了……换血。” “换血?”上杉越更加迷茫了,“给谁换血?你想要把我的血液换到谁的身上?源稚生?还是绘梨衣?” 作为身负皇血的皇帝,上杉越当然看出了绘梨衣血统的缺陷,而身为用他的基因培育出来的孩子,绘梨衣理所当然地继承了他的强大,却并没有继承他血统的稳定性,所以那个小姑娘一直用写字代替开口讲话,因为如果血统太过于纯粹,而精神层面的抑制力又不够的话,也许张口说出的语言就会是繁涩的龙文,龙文是具有庞大力量的语言,绘梨衣一旦开口讲话,附近的街道和行人也许就要遭殃。 如果说是把自己体内的血液以换血手术的方式传输给绘梨衣,上杉越自然是一百个愿意的,只是换血的方法治标不治本,一般人体的生血系统会在两个月之内就将全身的换新一遍,作为自愈能力强大的混血种,这个时间只会更短……除非上杉越每个月都为绘梨衣提供一场换血手术,否则从长远来看,绘梨衣的血统问题始终是个无法解决的隐患。 而如果把自己体内的血液以换血的方式暂时’“借”给源稚生,上杉越也不介意,完美的皇血大概率能在短时间内补足源稚生血统的完整性,提高源稚生的血统强度和战斗力,但这种方法也存在某种弊端,那就是在完整的皇血血统带给身体的强盛期结束后,源稚生的身体多半会留下后遗症,迎来一段漫长的虚弱期。 这是上杉越暂时能想到的所有可能性,他是当世仅存的皇,只有继承了他的血统的孩子才能承受他那蛮横的血统,他的血统哪怕外流到其他任何人的手中,都无法进行直接的换血,多半都是用来进行基因方面的研究。 可路明非接下来的话委实把上杉越给惊住了。 “不,我开口向您讨要您的血液,不是换给源稚生,不是换给绘梨衣,也不是换给源稚女。”路明非说,“是换给我,是我本人需要您的血液……我要在某个特定的时刻,把我全身的血液全部换成皇血。” 路明非的神态和语气都很平淡,给人一种没来由的错觉——好像他正和上杉越讨论的并不是换用皇血这种天大的事,而是去医院抽血的时候护士嫌他的血管太细了老是扎不准他的静脉这种芝麻大的小事。 “疯了!你多半是疯了!不然你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上杉越拍着桌子起身,他的反应比路明非想象得更大,“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以为皇血是什么样的东西?你当换血是街边的无偿献血么?你知不知道,哪怕是我四分之一公升的血液进入到普通混血种的身体里,蕴含在我血统里的力量就足以把混血种全身上下的血管壁都给撑得爆裂?” 以前不是没有人做过这样的实验,血统的问题是混血种自古以来都持续关注的重要研究,不论是蛇歧八家还是**德国,曾经都有人尝试过利用上杉越珍贵的血统批量制造超级混血种出来,有人试着将上杉越的血样直接注射,也有人尝试将血液稀释加工制作成药剂再注入人体……但结果无一例外都失败了,而且那些实验体的下场都尤为惨烈。 所以上杉越从未将自己的血统看作什么了不起的珍宝,相反的,他认为自己体内的血液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反而是诱发霍乱和争端的根源。 这是“神”留下的诅咒之一,就和“神”的骸骨一样,是某种极端不详的东西,哪里有皇血哪里就有战争和流血,身怀皇血的自己存在于这个世上本身就是一种罪孽……因为他是皇,怀璧其罪,所以他才拥有这么糟糕的一生,和自己亲近的人全都落得十分糟糕的下场,不得善终。 所以当路明非提出需要上杉越的血液时,上杉越沉睡了六十多年的记忆与噩梦再度苏醒了,他并不厌恶路明非这个年轻人,他厌恶的是那份痛苦和不堪的回忆,这噩梦般的回忆让他本能对路明非索求皇血的举动产生下意识的抗拒。 “我知道,我知道普通的混血种无法承受越师傅您的血统里蕴含的力量。”路明非看着上杉越,用无比认真的眼神与焦躁的老人对视,“但请您放心,您是超级混血种,我也不是什么普通的混血种,您的血液无法杀死我……我对自己这具身体还是有些自信的。” 哪怕连续注射三管古龙血清,自己的身体和意识都没有彻底崩溃,这说明自己这具经过锤炼后的身体还是挺抗造的。 而且虽然自己从来没有尝试过,但梦境故事里的经验告诉路明非,只要自己卖给路鸣泽四分之一的性命,小魔鬼的意识就会与自己的这具身体产生融合,伴随着增益状态而龙化。 换句话说,连魔鬼都没能摧毁自己这具身体,区区承袭自白王的皇血就像把自己全身上下的血管壁撑得爆裂,那简直是天方夜谭……只不过这些路明非都没办法和上杉越解释罢了。 “不是自信不自信的问题,也不是我吝啬自己的血液不愿意借给你……你大概还没理解换血这个行为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上杉越对路明非苦口婆心地劝说,“我见过注射我的血液当场暴毙的人,也见过和我换血后龙化成死侍的实验体,皇血对那些心怀不轨的科学家们来说也许是一种很好的实验原料,但对身负皇血以外的混血种而言就是一种致命的剧毒!” “更何况你根本不是白王的血裔,你的身体很有可能会对我的血液产生了某种抗拒反应,血统的排斥力可是很难以控制的,后果也许会比我刚才描述得要更可怕!”上杉越一拍大腿,“而且我看得出来你对绘梨衣有意思,绘梨衣也对你有意思,我可不能让我的女儿守活寡!就冲这一点,这血说什么我也不能和你换,你小子给我本本分分老老实实地陪着绘梨衣就好!” “可我换血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绘梨衣啊。”路明非摊了摊手,无奈地说,“我不是说橘政宗最后打算将绘梨衣吃掉么?就是因为那家伙看上了绘梨衣的血统,想用绘梨衣的身体……进行某项邪恶的实验……嗯,邪恶的实验。” 路明非肯定的点点头,他没法告诉上杉越橘政宗是想让白王复活,用绘梨衣的身体过滤掉有毒性的白王之血,只能用“某项邪恶的实验”代替……反正这两个描述对上杉越来说也没什么区别,意思都差不多。 “我必须要让橘政宗达到他实验计划的那一步,因为我要掠夺他一切的实验成果,我要借用他的实验成果为绘梨衣和我的师兄解决血统的问题,不然绘梨衣的血统缺陷和我师兄的血统隐患永远也没办法解决。”路明非紧接着说,“但我不可能真的让绘梨衣去充当那个老变态的实验对象,这时候如果有一个比绘梨衣的血统更完整、更稳定的目标出现,那个老家伙绝对会被吸引,到时候他就会转移目标,更改实验对象,这样至少不会让绘梨衣再承担那些不必要的风险。” “那为什么不让我来当他的实验对象?天生就继承了完整皇血的我应该是比绘梨衣更具有吸引力的实验目标吧?”上杉越建议道,“只要我出现在那个叫橘政宗的家伙的视野里,他应该会把目标从绘梨衣的身上转移到我的身上才对。” “不,越师傅您并不了解那个人的野心和计划,而我是最了解他的人,命运赠予了我一次机会,我这一次必须要把握住……我会是那个亲手杀死他的人。”路明非低声说,语气像是制裁魔鬼的神明,又像是魔鬼本身。 “而且我不能让越师傅你铤而走险,你刚刚才知道你有儿子和女儿,这一切交给我来就好。”路明非低垂着眼帘,低声说,“说起来可能匪夷所思,不过越师傅你根本就不用担心我的身体承受不起您的皇血,我知道身为超级混血种的你是别人眼中的怪物,我也是怪物……我是比您更大的怪物,哪怕是皇的血液也没办法杀死我。” 上杉越的视线深深地看着路明非,他的目光似乎是想要穿过路明非的外表,看清他的内心……可他看不清,这个年轻人给他的感觉实在太深奥了,就像是一片纵深无底的深渊,谁也不知道蛰伏在这片深渊里的究竟是什么……也许是恶龙,也许是恶魔。 “好吧,你说服我了,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年轻人,刚才在吃面的时候我就看得出你的心很真,你对绘梨衣是认真的,但我真没想到你能为她做到这一步。”上杉越叹了口气,像是被路明非打败了似的,“说实话,皇血真不是我该继承的东西,我骨子里就是个怯懦的家伙,我从来不想承担任何的责任,而且我很怕死,我只想多体验体验人间的美好,然后守着那么一点点美好终了我的一生,我说真的,你告诉我我有儿子还有女儿的时候,我很开心,同时我也很畏惧……所以我变得更怕死了。” “但同时也多出了一个比死亡更令我惧怕的东西……那就是我的孩子们过得不好。”上杉越低声说,“我如今剩下的东西不多了,但是我可以为我的孩子付出我仅剩的一切,我拉面的手艺、我仅剩的力量……甚至是我的生命。” “如果今后你有需要我帮助的地方,你尽管开口。”上杉越深吸一口气,“我很高兴我的孩子们认识了你这样一个朋友,我也替他们谢谢你……谢谢你支持他们。” 老人的背后是夜幕中狂风暴雨的东京,此时他已经向路明非掏出了最后的心肺。 “我愿意这样做……因为你的孩子们也都是很好的人。”路明非看着上杉越,认真地说,“我很高兴我能来日本,我也很高兴这一次我有能力挽回这一切……在所有的悲剧尚未发生之前。” “越师傅,曾经我也像你这样,逃避一切,因为我们没意识到我们犯下了无法弥补的过错,之后为了弥补这个错误,我们只能怀揣着悔恨一错再错,不想犯错就只能逃避。”路明非说,“逃避是没错的,但也是无用的,我很庆幸这一次我从一开始就没选择逃避,坚持到了今天,所以哪怕越师傅您现在下定决心也不算晚,您的孩子们都还在,这个世界上很多美好的事还没开始发生,一切都来得及挽回。” 上杉越看着路明非,这个年轻人的话让老人老怀甚慰。 “我认可你了,守护好绘梨衣。”上杉越忽然说,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如果你们举行婚礼的那天,我还没死的话……也许我会翻出我的旧和服,坐在上席。” wap. /131/131355/30670339.html 第三百七十二章 小伙子,你失恋啦?(二合一,求订阅!!!) 狂风和暴雨依旧肆虐着夜幕中沉睡的东京,这个夜晚似乎特别漫长,望不到黎明的尽头。 二十分钟以前,路明非就从越师傅的拉面摊离开了,现在他大概已经和绘梨衣碰上了面,两人坐上了直升机朝着他们今夜的目的地行进着……一个蛇歧八家找不到的地方。 此时的拉面摊屋台车内,这里独留上杉越一人,他正一边重复洗涮着同一个拉面碗一边在脑海中回忆着刚才那个离开自己拉面摊的年轻人和自己的谈话,怔怔出神。 今夜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了,多到令人目不暇接,多到令人措手不及,并且全都是上杉越始料不及的大事。 先是六十多年未见的老友昂热来到自己的拉面摊,告诉自己近期日本的大体形势和“神”将要复苏的消息,然后消灭了自己一碗拉面和一半的酒……如果说昂热的到来还没有让上杉越那么意外,接下来的几个年轻人则完全出乎了上杉越的意料。 曾经就读于东京大学的老熟人酒德麻衣,还有酒德麻衣那位出手相当阔绰的朋友,然后就是那个名为路明非的神奇的年轻人,和自己不久前刚得知身份为自己女儿的绘梨衣。 其实让上杉越一直没能缓过神来的还是路明非告知他的那些消息,上杉越从未想过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居然有孩子?而且还是三个?并且三个孩子都在距离自己这么近的地方,大家某个时间段都生活在同一座城市里,也许在人群中擦身而过但互相都不知道彼此的身份,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更离奇的是,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和其中一个孩子见过面了,甚至还用自己的拉面招待过她。 这一切都是那么的虚幻,就像是一场离奇的幻梦一样,却又极尽真实……上杉越已经无条件相信路明非的话,因为他在路明非的话里找不到任何的破绽,那个年轻人没有任何理由要拿这种事来欺骗自己,就像他说过的,血脉相承的父亲与孩子在科技高度发达的今天很容易得到证实。 拥有孩子这种神奇的体验让上杉越一直处于一种微妙的心境中,这感觉就像是一个穷困潦倒的乞丐忽然捡到一张中了大奖的乐透彩票一样,忍不住患得患失……他不敢去幻想开奖日期自己领到巨款的情形,更不敢幻想自己变成了有钱人后的生活,因为他害怕也许奖金会因为某些不可抗力的原因不能兑换,或者中奖这件事压根就只是自己一个镜花水月似的美梦,他害怕这一切都只是自己一个人的虚假的欢愉,因为他无法承受还未得到又马上失去的打击。 而让上杉越沉寂了六十多年的心境好似过山车般跌宕起伏如坠深渊的是那个名为橘政宗的男人,上杉越还没从自己拥有三个孩子的喜讯中回过神来,又突然被告知这个藏在蛇歧八家里的狡诈之徒利用他的孩子们又企图谋害他的孩子们的消息。 上杉越何止是怒火中烧,他简直是怒不可遏,他恨不得现在就冲进蛇歧八家提着古刀揪着那个老家伙的衣领,把刀锋对准那家伙脖颈上的大动脉,逼问他究竟想对自己的孩子怎么样,如果那个回答不能让自己满意,就一刀剁了那家伙一了百了……不过这种杂碎剁上一刀大概也还不够泄愤,那就再爆爆自己六十多年未曾动用的言灵,把那个老杂碎的尸体烧得渣都不剩,也算是省了火葬的步骤,为本就土地贫瘠的祖国节约资源。 不过这种事想想就算了,上杉越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那个叫路明非的年轻人很坦诚地告诉了自己他一系列的计划,如果因为自己的意气用事导致路明非计划的某个环节出现差错,其后果很可能会间接影响到自己孩子们的安危,这绝不是上杉越愿意看到的,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和隐忍,直到路明非通知他这个战场需要自己参与的那一刻。 同时现在上杉越忽然意识到了,源稚生和绘梨衣都是自己的孩子,他此刻回想起自己刚才曾当面绘梨衣的面说过的一些话,这个自认脸皮不薄的老人竟是忍不住老脸臊红,像烧红的铁炉。 什么绘梨衣酱有没有男朋友啊……什么男朋友就是比未婚夫低一级的东西、比丈夫低两级的东西……什么青梅竹马什么两小无猜……什么绘梨衣和源稚生一起长大,喜不喜欢那小子,想不想让源稚生做男朋友…… 现在看来这些话还真是不折不扣的混账话啊,大大的混账话,简直混账得没边了! 哪怕日本是个盛行变态和怪癖的国家,身为父亲的自己撮合亲哥哥和亲妹妹这种事也太……有违人伦了! 上杉越这才意识到,怪不得自己说完这些话,路明非那小子瞬间黑下脸来怒斥自己乱了套……这可不就是乱套了么! 还有酒德麻衣和她的朋友,两个小姑娘躲在一旁偷着笑……上杉越原本以为俩小姑娘是在偷笑路明非暗恋的绘梨衣被自己撺掇给了其他人而恼羞成怒,万万没想到俩小姑娘居然是在偷笑自己乱点鸳鸯谱。 此时上杉越回想起来,最让他深感挂不住老脸的是,在自己胡言乱语鬼话连篇的时候,路明非那小子居然没有暗示自己一下也没有提醒自己一下,就任由自己当着绘梨衣的面说出如果自己年轻个五十岁,也想体验一把年轻的感觉,说什么和路明非争一争绘梨衣这种道德和底线双双缺失的话……现在上杉越回想起自己说出这番话时,酒德麻衣和她朋友两个小姑娘望着自己惊诧而意味深长的神情,上杉越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辈子都不再出来了。 “小混蛋!真是个欠揍的小混蛋!”上杉越恨得牙痒痒。 上杉越回想起路明非那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此刻怎么想怎么觉得那小子是道貌岸然,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把绘梨衣托付给这种蔫坏蔫坏的小子是不是太草率了,在一下子接受太多太惊人的消息后自己的大脑一片混乱,失去了判断力,被那小子的话带着节奏跑。 自己答应那小子答应得太过轻易了吧?毕竟绘梨衣可是自己唯一的女儿,女儿可不像那俩笨蛋儿子啊,女儿这种生物应该是用来捧着的,而且以绘梨衣那么天真那么单纯的性格,以后还不给路明非这满是心眼的滑头小子欺负坏了? “可恶,混小子!你以为你在湖弄谁?那可是我上杉越的女儿!”上杉越越想越是气不过,擦碗的手力道不自觉加重,鼻子里冷哼哼,“认可你?我可不会轻易认可你!想让我认可你……你小子还早了一百年你知道么!” 上杉越想得太过投入了,以他没能及时注意到,在他自言自语的时候,一道人影从远处的风雨中朝拉面摊缓缓走来。 那道人影来到屋台车前,静静地矗立在拉面摊外,并没有掀开帷幕马上进来,因为屋台车雨棚落下的帷幕遮住了拉面摊的上檐,来人的脸被遮掩在帷幕后的夜色里,看不清面容。 上杉越还沉浸在自己忽然有了三个孩子的喜悦中,两耳不闻窗外事,等到来人靠近后,他才随意地扫了眼帷幕之外,仓促之间只透过帷幕的缝隙看到一道身穿黑色风衣的身影,看身高和体型应该是个男人。 上杉越心不在焉地摆摆手:“打洋了打洋了,食材都已经用光了,想吃面的话明天晚上再来……哦不对,明晚最好也别来了,我得多备点原料,那几个孩子胃口都很大,免得他们来了我的面摊又没东西吃……” 上杉越的语气介乎于低声与呢喃之间,既像是对拉面摊外面的人影说的,又像是不经意间把心里的话给喃喃自语了出来。 然而在上杉越下逐客令之后,拉面摊帷幕外的人影却依旧没有离去,他一动不动地矗立在夜色与风雨中,大风卷起了他风衣的衣摆,露出了他衬里瑰丽绚烂的一角。 “是我没说清楚么?”上杉越看着这位来人似乎不肯离去,微微皱眉,但他还是极富耐心地说,“那我就再重申一遍,拉面师傅现在很忙,没功夫招待客人,而且今天的拉面材料也已经用完了,所以这家拉面摊今天已经打洋了,不做生意也不接待客人了,如果想吃拉面的话,沿着这条巷子走出头,在路边等两个小时就好,那里的连锁拉面馆早晨七点半开业。” 但来到拉面摊外的那个男人接下来的举动又一次出乎了上杉越的意料……那人掀开屋台车的帷幕,径直坐到上杉越面前路明非曾坐过的位置上,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万元的日元大钞,缓缓地推到上杉越的身前。 “我付给你拉面钱,你不用帮我做面,也不用特意招待我……我只想找个地方待待,待够一碗面的时间后,我会自己离开。”黑色风衣的男人低声说,他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无端的疲惫。 “我说没空就是没空,我的话你是听不懂么……”上杉越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扭头望向这位赶也赶不走的不速之客。 然而当他看清这个男人的那一刻,上杉越的眉头忍不住挑了挑,剩下的话仿佛卡在喉咙里,戛然而止。 在上杉越看来,此刻眼前是个过分年轻的男人,看上去和路明非还有绘梨衣他们都是相彷的岁数。 年轻男人的身上,脖子以下的部分全部缠绕着白色的绷带,看起来像个重症未愈的病人,男人没有打伞,似乎是淋着雨徒步来到拉面摊的,此时不论是男人黑色的长发,还是黑色的风衣,亦或者是黑色的纯手工定制的皮鞋,从头到脚都被暴雨淋得透湿,简直就像一只在水坑里滚过一圈的黑色藏獒犬。 然而令上杉越惊诧的并不是男人的年龄,也不是男人落汤鸡似的模样,而是这个男人的神态。 上杉越从未见过这么疲倦的眼神,这个男人现在看起来简直累坏了,他的眼皮子耷拉着,眼神晦色又暗澹,这不仅是一种发乎于肉体上的困倦,更是一种基于灵魂之上的疲惫,看起来就像是从阿富汗的战区逃到这里的难民,老婆、孩子和全部的家人都惨死在了战争和叛乱中,他自己则是唯一的幸存者,一路躲避着枪林弹雨与豺狼虎豹,七天七夜没合过眼睡过觉了,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又失去了一切,信仰随着崩塌的生活一起支离破碎。 但男人身上价值不菲的衣服和纯手工定制的皮鞋又说明他根本不可能是从哪个边陲小国逃来的战争难民,这个年轻人看上去是生养于优握家庭的本地人,用的日语也相当标准。 如果上杉越足够细心的话,他也许能发现这个年轻人此刻的神态简直和六十多年前得知了家族内幕真相时,逃离家族的自己如出一辙……都是那样的无措,都是那样的彷徨,都惴惴不安着,又惶恐惊季,好像看透了这个充斥着虚假和恶意的世界,在无垠的世界却寻不到一立足点得以安身立命。 但上杉越此刻的思绪仍然停留在路明非的话中,他压根没把眼前这个闯入拉面摊的年轻人往那方面去想,他只觉得这个年轻人看起来失意极了,就像是前天死了亲妈,昨天死了老婆,今天亲爹又被车撞了似的,所有糟糕的事都发生在他身上。 这种年轻的富家子弟,在凌晨的午夜徘回在暴雨的街头,浑身是伤,还如此的沧桑又失意……是什么能把一个年轻人变得像老人一样沧桑呢? 有了!上杉越勐地击掌,灵光乍现,他的脑海里闪过一种可能!绝对没错! 上杉越从酒桶里舀出最后一层酒,倒在酒盅里,他把酒盅推到年轻人的面前,又鼓励似的拍了拍年轻人被雨水淋得透湿的肩膀。 上杉越以一副“师傅我是过来人”的神态和语气,缓声说:“小伙子……你失恋啦?” wap. /131/131355/30670340.html 第三百七十三章 我是专业的!(二合一,求订阅!!!) 失……失恋?失哪门子的恋?这里不是拉面摊么?失恋……这该是拉面师傅问的问题么? 怎么这里的拉面师傅还兼职情感咨询师或是心理医生不成?源稚生缓缓抬起头,他看着那个戴着拉面师傅样式黑色头巾、满脸 “我是过来人”表情的老人,源稚生的眼神里充斥着无辜与迷茫。这个在执行局里以肃杀与果决出名的年轻执行局长从未露出过如此迷惘且懵眛的一面,哪怕是面对再凶再厉的 “恶鬼”,源稚生也能面无表情地一刀斩之,毫不留情地处决,现在如果有执行局的干部或是乌鸦夜叉他们几个在场,看到此刻源稚生的脸,一定会被惊掉下巴……因为那个冷面冷血的源稚生此刻的表情简直就像个敲开了自家门、发现映入眼帘的却是别人家父母的脸而手足无措的孩子。 看着面前老人一脸认真的神情,和他那笃定的语气,还有不知从哪萌生出的自信……源稚生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来到拉面摊之前,在结束了和橘政宗的质问与谈话后,为了应付即将到来的东京警视厅的视察,源稚生很快就投入到了关于死侍残骸的处理问题和那些死去的家族成员们家属的安抚工作中。 然而让源稚生没想到的是,经过乌鸦和樱的统计,源氏重工经历了一场巨大的骚动,死亡和受伤的人数却远比他预料的要少,除了影壁层几乎全毁,家族遭受的的损失也远比源稚生预料的要低。 一位名为中美石上花的接线部女组长告诉源稚生,他们之中很多人的逃生都得益于岩流研究所一位名叫 “宫本大雄”的前辈,大雄前辈杀死了十二层的死侍并出谋划策,让人群从源氏重工十二层尽头的紧急通道中有序地疏散,这才避免过于聚集的人群拥堵在楼层中,沦为死侍群的血食。 可源稚生查遍辉夜姬的资料库,找到的那个叫 “宫本大雄”的人在五十年前就已经去世了,五十年前岩流研究所甚至都还没有建立起来。 而且按道理来说,岩流研究所那群科研人员中,拥有着能够杀死死侍能力的人屈指可数,为数不多的强者源稚生应该都认识才对,但那个叫中美石上花的女组长却一口笃定救助他们的人就叫 “宫本大雄”,而且穿着岩流研究所醒目的白色制服。这时源稚生忽然想起橘政宗曾告诉他路明非几人就是依靠伪装成岩流研究所的研究人员潜入的源氏重工,随后源稚生叫来几个执行局的精英描述了一下那个穿着岩流研究所制服和死侍酣战的 “宫本大雄”先生的外貌,果不其然,那个叫做 “宫本大雄”的神秘男人好巧不巧地和路明非对应上了。源稚生这才得知,原来家族能够平安度过这次重大的危机几乎全部都要得益于那三个闯入源氏重工大厦的 “窃贼”,他们原本的计划应该是炸毁辉夜姬的主体,但到头来,辉夜姬没炸成,恺撒和楚子航倒是帮源稚生将整栋大厦的死侍聚集在了影壁层,然后拼着老命和源稚生一起歼灭了所有的死侍,而路明非则救下了接线部和执行局的人,并打开了源氏重工外部的紧急通道,帮助更多的人得以逃生。 不论是帮助自己消灭死侍,还是帮助家族疏散被困在源氏重工里的人员,亦或者是告诉自己橘政宗的伪装与真实身份,这些都是攸关于家族的安危与性命的大事,源稚生知道,自己今天承下了那三个神经病天大的人情,今后不论是出乎于个人的立场,还是家族的道义,蛇歧八家和卡塞尔学院……至少和那三个神经病不可能再站在敌对的立场了。 然而还没等源稚生感动多久,乌鸦忽然给源稚生带来了一个很不妙的消息。 绘梨衣小姐……丢了。与其说是丢了,倒不如说是离家出走更为合适,因为在绘梨衣的房间里,有一张留给源稚生的纸条。 “出去玩,会玩好几天,玩完回家。”是绘梨衣一贯工整的字迹,一如既往言简意赅的语气,源稚生默然地反复盯着纸条上的字,手指不自觉地攥紧。 好几天……这对其他出家门去玩的女孩子而言这个数字也许不算什么,但对于绘梨衣这个特殊的女孩来说,几天可以说是相当漫长的一段时间了。 以前绘梨衣也翘过家,但最久的一次充其量也不超过几个小时,还只走到了源氏重工楼下十字路口的斑马线位置……敢放言出去玩好几天这么有底气的话,不难推断出绘梨衣这一次的翘家必定是有人从旁协助她,并且他们早已经离开源氏重工了,在大厦的内部和周围都找不到他们的踪迹,他们的出逃很利落也很成功。 源稚生并不是担心绘梨衣是被劫持了,以绘梨衣的能力,全日本还没人有能力能从源氏重工内悄无声息地劫持她,他只担心绘梨衣遭受了别人的蒙骗,绘梨衣生性单纯,不谙世事,但也不是那种你递给她好吃的零食或是感兴趣的玩具就会屁颠屁颠跟在你屁股后面离开的白痴妹,想要带绘梨衣离开就必须先取得她的信任……但是绘梨衣很轻易地就和那个帮助她翘家的人离开了,这代表绘梨衣已经很信任对方,至少已经到了愿意和对方一起离家出走结伴同行的程度,这让源稚生的心中没来由的升起了一阵无名怒火。 源稚生吩咐乌鸦和夜叉在整栋源氏重工大厦里彻查了所有绘梨衣可能留下的踪迹,结果绘梨衣是从她住的一层一路杀到了第十二层……证据就是这几层之间死侍的残骸尤为整齐,很大概率是死在绘梨衣的 “言灵·审判”之下。紧接着又有执行局的一个小组向源稚生汇报说曾在十二层楼的位置看到上杉家主和一个惯用日本刀、穿着岩流研究所制服的年轻男人同行,他们在解决了十二层的死侍危机并解救了濒死的执行局组长后,从十二楼的紧急通道离开了。 惯用日本刀、又穿着岩流研究所的制服、又帮忙解决了第十二层的死侍危机……这个年轻男人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至此为止,所有的事情都呼应上了,想要炸毁辉夜姬的是卡塞尔的那三个神经病,拯救了源氏重工和蛇歧八家的也是那三个神经病,拐走绘梨衣的依然是那三个神经病之一的路明非。 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源稚生心中对路明非生出的感激之情瞬间荡然无存,拯救了蛇歧八家、于他有恩是一回事,趁着大厦的骚动与混乱拐走他珍贵的妹妹又是另一回事,源稚生得知真相后的心境相当复杂。 这感觉就像是武侠里生活优握的源稚生一家遭遇了下山的匪寇,土匪们虎视眈眈步步紧逼,眼看就要在源稚生家的大院子里烧杀抢掠大开杀戒,这时偶然路过了三位大侠,路大侠、楚大侠和加图索大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替源稚生一大家子杀光了土匪,救治了伤者,那叫一个行侠仗义侠肝义胆,然而还没等源稚生一家向三位大侠道谢时,三位大侠之一的路大侠忽然扭头盯着源稚生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妹妹说 “你这妹妹长得真是不赖啊,道谢的话就不必了,用你的妹妹当作报酬就好”,然后路大侠大手一挥,不由分说地就掳走了源稚生的妹妹离去,徒留源稚生一人站在风中凌乱。 这时源稚生也不知该对路大侠抱有敬仰之心还是憎恶之意,他只觉得这个江湖实在太复杂太险恶……你路大侠赤胆仁义,不顾自己的安危,带着兄弟们救了自己一大家是没错……但你路大侠像个老淫贼似的拐走了自己的妹妹的行为也做不得假啊! 当夜叉向源稚生问道需不需要向全日本的黑帮发布红字悬赏令,向社会提供上杉家主和路明非的照片,一边寻找上杉家主一边重点通缉路明非时,源稚生沉默了很久很久。 最后源稚生还是松开紧握的拳头和死咬的牙关,满脸疲惫地摇摇头,说:“卡塞尔的那三个神经病应该对绘梨衣没有歹意,不然他们也不会拼死拯救今夜的源氏重工,别看绘梨衣平时沉默寡言的,但其实她是个相当有主见的女孩,她不想做的事谁也没办法强迫她,绘梨衣只是出去玩几天,玩够了就会回家,寻找卡塞尔的那三个神经病和绘梨衣当然是很重要的工作,但并不是首要工作,这项工作在暗处进行就好,目前最重要的工作还是对家族的修复和重建,以及安抚那些在灾难中遭受创伤的人和他们的家属。”当时交待完这一长段话的源稚生已经疲惫不堪了,他扭头望向樱,忐忑又希冀地询问他拜托樱在全东京范围内搜寻一家摊主是一个名叫上杉越的男人的拉面摊这件事有没有眉目。 樱先是摇摇头,还没等源稚生露出失落的表情,樱又忽然说,虽然没有找到名叫 “上杉越”的男人开的拉面摊,但是有一家拉面摊的摊主被别人称作 “越师傅”,不知道是不是源稚生在找的那一个,拉面摊的位置是在国立东京大学后街的巷子里,摊位是用屋台车的形式,越师傅的拉面摊已经经营很久了,具体多久还无从查证,只听说这一家拉面摊的口碑在当地还不错,而且基本上每天都是二十四小时通宵营业,风雨无阻,随后樱递给了源稚生一张照片。 源稚生接过照片,照片拍摄于漆黑的深夜,昏暗的路灯下,唯有一间没有挂着任何招牌的拉面摊静静地待在街角,冒着氤氲的雾气,从拉面摊帷幕的缝隙里透出暖黄色的光,就像是给深渊般的黑夜添上一抹属于人间的温暖色彩,透过打在帷幕上的光线可以隐约看到里面站着一个魁梧的身影,看人影的动作应该是在煮面。 越师傅的拉面摊么……当时源稚生的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就是这一间。 源稚生吩咐夜叉乌鸦和樱不要与自己同行,然后他紧攥着照片,披上自己的风衣外套就独自出门了……这个男人的踉跄离去的背影就像是从这座不堪重负的家族中出逃似的。 当源稚生循着手中的照片找到这间拉面摊前,他站在拉面摊外,一直静静地看着那透过帷幕的暖黄光晕映照出的那个魁梧老人的模样,源稚生在风雨中矗立了很久很久,做足了心理建设才有勇气掀开帷幕在座位上坐下,来到那个多半是他父亲的男人的面前。 但交流没超过三句话,源稚生花了很久、好不容易做起的心理建设在刹那间就轰然坍塌了。 失恋……这真的是橘政宗口中描述的那个蛇歧八家百年来最强的大家长会问出口的问题么? 眼前的男人就是当世血统最强的混血种?最强混血种怎么会一脸猥琐地问别人是不是失恋? “您是……越师傅……么?这里是……越师傅的拉面摊?”源稚生看着老人,眼神迷离,老人的问题就像是当头而来的铁棒,把他给击懵了。 然而上杉越显然没有意识到源稚生是为何而茫然,在他看来,眼前这个年轻人支支吾吾话都说不利索的语气,这戚哀中又透着一丝迷惘的神态,这像是被世界给抛弃般的眼神……这不妥妥失恋户的标准模板么! 他摆摊卖拉面以来这样的失恋男实在见得太多了好么!这年轻人要不是失恋他能把捞拉面的笊篱连带着竹快子一起生吞下去! “是,我是越师傅,这里就是越师傅的拉面摊!”上杉越重重点头, “慕名而来的是么?放心吧,像你这样失恋抑郁到自残的年轻人我见多了,尽管对越师傅敞开你伤痕累累的心扉吧,我处理年轻人的失恋问题相当有一套,我是专业的!”上杉越看起来相当自信,他拍打年轻人的肩膀时用上了更大的力道,语气也更加鼓励……他要让这个缺爱的年轻人感受到人世间的温暖和爱啊! wap. /131/131355/30670341.html 第三百七十四章 夜谈心扉(二合一,求订阅!!!) “你是专业的……什么?” 源稚生听着老人莫名其妙的话,看着老人充满鼓励意味的动作,他深深皱眉,眉间凝聚的是浓浓的不解。 听老人这话里的意思,似乎是把他当成了痛失所爱又无处排解、于是只能来拉面摊借“面”消遣烦闷情绪的苦逼男青年了么? 源稚生回想起自己在拉面摊前踌躇不敢进来的动作,又摸了摸自己被暴雨淋湿的长发和衣衫,最后低头看了看自己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躯干……源稚生下意识的在脑海里脑补了一下。 自己这模样看起来也的确蛮像是一个接受不了被恋人抛弃的打击的男人,于是只能通过伤害自己来发泄,最后在简单的包扎后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无能,又冒着暴雨把自己淋成一条失魂落魄的败犬模样,直到在雨夜中看到了这么一间冒着温暖光辉的拉面摊,就像是孤独的蛾子看到了火光,又像是孤魂野鬼看到了救赎似的。 源稚生忍不住在心里泛起一抹苦笑。 原来自己也并不是时时刻刻都是那个每天在夜叉乌鸦他们还有一众执行局干部们面前威风八面的男人,原来自己也有这么落魄的一面么?落魄到甚至会被初次见面的人当作承受不住失恋打击的丧家之犬……不过谁又能想到在日本黑道宗家里地位显贵的当代大家长会以这么狼狈的姿态徘回在东京暴雨的午夜街头,仅仅是为了寻找一间拉面摊呢? 说起来每个人都是有很多不同的面,在扮演什么角色时就会戴上属于某个角色的面具,至少源稚生是这么认为的。 曾经他以为橘政宗是个表里如一的领袖人物,但其实那只是他的面具,真实橘政宗在他苛己严明的外表下藏着一个极端而邪恶的疯子……而源稚生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坐在蛇歧八家大家长的位置上,他必须沉着稳重,宠辱不惊,只有极具威严的姿态才能镇服一个庞大而繁杂的家族,但在没人的时候,源稚生的本质上其实只是个每天都向往着去法国的天体海滩卖防晒油看比基尼美女的慵懒青年。 所以眼前这个不着调的男人也和自己一样么?源稚生忍不住浮想联翩。 在六十多年前这个男人就褪去了黑道至尊的面具,他扮演的是一位八卦且市侩的拉面师傅,并且拉面师傅这张面具一戴就是六十多年,已经牢牢粘在脸皮上,和肌肤长在了一起,到了很难再摘下去的程度,所以在自己看来,这个老人的身上一点也没有属于黑道至尊和最强混血种的威严,反倒像个平凡、庸碌、甚至有点神经质的普通人。 “别管我是专业的什么了,我是专业的拉面师傅也好,专业的感情咨询师也好,倒是你……”上杉越盯着源稚生,“我看你应该已经憋了一肚子话,正缺人倾诉对吧?” “年轻人,你今天运气很好,因为今天我心情不错,你有什么想说的话,尽管都可以留在我这间拉面摊里,吐槽那个把你抛弃的负心女也好,为你恋爱里的过错深深懊悔也没问题,总之你心里想到什么就尽管说些什么。”上杉越一击掌,“我告诉你年轻人,我可是过来人,你最好听我的劝,不然你什么都不说的话,很容易把自己憋出病来。” 听着上杉越滔滔不绝的劝解,源稚生微微失神了片刻,然后苦笑着摇了摇头:“您想岔了,我并没有失恋……只是家里发生了一些事。” “哎哟,我就说嘛,年轻人为了情情爱爱寻死觅活什么的完全没必要嘛。”上杉越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原来是家里出了事啊,家里出了事的话那可确实是比失恋更糟糕!” “家里有什么情况方便说说么?放心,我不认识你,也不认识你的家里人,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拉面师傅,你和我这个陌生的拉面师傅说这些事不会影响到任何人。”上杉越看着源稚生平静的脸色下遮掩不住的愁容,他轻轻拍了拍源稚生的肩膀,微笑着说,“我看你满脸的倾诉欲,‘我很苦恼’这几个字就差写在脸上了。” 源稚生看着老人和蔼的脸,老人的手掌尤为温暖,拍在他的肩膀上就给人一种莫名安心的力量,好像身上淋得湿冷的雨水都变得温暖了起来,让人不由自主地就想把最近一系列糟糕的事向他倾吐,然后从他那里得到慰藉……尽管源稚生知道这些多半都是他的心理作用在作祟,但不可否认的是,眼前的老人的确给他一种可以赖以信任的感觉。 这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因为源稚生从没有过这种体验,在他的观念里,对一个人产生信任的感觉是很难的事需要花上长久的时间来相处,源稚生从没觉得哪个第一次见面的人值得信任,哪怕是对于初次见面的橘政宗他也下意识地报以警惕。 但对于眼前的老人……或许这种感觉已经不能称之为“信任”了,而更像是一种“依赖”。 这就是拉面师傅的力量么?让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对他产生莫须有的依赖感……真是种可怕的力量啊。 沉默了片刻后,源稚生缓缓吐出一口气,开始低声说:“最近我的家里发生了一些……很糟糕的事……有的人受伤了,有的人死去了,死伤的人数很多。” “尽管我每次都告诉自己,谁都会死,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不能死的,有人死去是人之常情……但目睹死亡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因为一个人一旦死去就什么都没了。”源稚生静静地说,“他的故事,他的经历,他的一生,他辛辛苦苦了半生却什么也带不走……渐渐的,他会被社会遗忘,被周围的人遗忘,最后被整个世界给遗忘……”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上杉越轻轻鼓掌,“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的居然能有这么深的人生感悟!” 上杉越意外的看了源稚生一眼,表情就好似寻觅到了知己那样兴奋,随后他又忽然意识到在别人说起家族的哀事时,露出这么一副欣然惊喜的表情是不是不太合适,于是他又轻咳了两声,压低声音说。 “咳咳……你说死了很多人?听你的意思,你们家族似乎很庞大啊,而且你家里发生的事应该不小,又是受伤又是死人的,听起来很严重。”上杉越摩挲着下巴,眉头紧锁,对源稚生问道,“所以你现在满面愁容的,是因为你们家里死了很多人,你为此而感到悲伤?” “只是一部分原因。”源稚生轻轻摇头,犹豫了片刻,还是坦诚道,“让我更难以接受的其实是我的老爹……不,是我曾误以为能视如父亲和师长般的男人,那个男人欺骗了我,让我以外他是可以信赖可以托付的对象,可家里最近发生的祸端从根源上都是因他而起,许多族人都因为他死去,很多人都流血……” “我向他发起质问,替那些族人向他讨要一个交代,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场合。”源稚生低声说,“说实话,我心底也抱有着那么一点点不切实际的期望……我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是一场虚幻的梦境,但是那不可能,于是我只能期望他能坦诚告诉我真相,并向那些死去的族人们诚恳地认错……他曾经这样教导我。” “他说过,没有人是完美无缺的,每个人的一生都在不停的犯错,要判断一个男人在犯错后值不值得原谅,并不是看他犯下的过错是轻微还是严重,而是看他犯下过错之后能不能勇于承担,会不会因为自己犯下的错误反思与忏悔,有没有弥补自己过错的决心与意志。”源稚生回忆着橘政宗教导他这番话时的语气,“而如果一个人在犯下错误后甚至都不敢直视自己的问题,只是一味的逃避,那他就是懦夫……当一个男人变成懦夫后,无论如何他都不值得被原谅,哪怕他的错误很容易弥补,但那份耻辱会伴随他的一生。” 源稚生至今还能回忆起橘政宗对他近乎全部的谆谆教导,他以前觉得那个男人就是这样,把你当成儿子看待,他就会恨不得把他参透的那些人生的道理一股脑全部灌输给你,就像父亲都会想着把自己最好的一切都塞给自己的孩子,不管那些东西是不是孩子需要的。 源稚生曾经也把那个男人的每一句教诲都当成是生命中很重要的东西,价值更甚于金钱和权力,这是那个男人留给他的最有意义的东西,就像是那个男人告诉他的,这就是一种传承,只有把这些道理全部都融会贯通了,他才能变得和那个男人一样,成为能够支撑起日本黑道这么庞大组织的男人。 可源稚生如今知道了,这一切都是欺骗,那个男人对他说过的一切都是谎言,他开始无法分辨了,他不知道那个男人传授给他的这些道理究竟是正确的还是谬论,他想忘记,但这些话早已经在脑海中根深蒂固,不自觉地他就模彷那个男人的语气说了出来。 即便源稚生的话已经把他的身份隐喻得足够明显了,但上杉越的注意力都放在源稚生的话里,并没有往这个年轻人的身份上多想。 “很老气的话,太老气横秋了,真像那些从昭和三十年活到这个世纪的古董老头口里说出来的。”上杉越双手环抱胸前,对源稚生的复述做出点评,“不过这些道理本身没错,就是太大太空了,这是日本人一贯的毛病,总喜欢讲一些虚幻又空洞的道理,什么男人应该怎么怎么样……什么这个世界如何如何……拜托!以为自己是活在江户时代的武士么?在现在这个年代,应该只有那些没长大犯了中二病的孩子才会用这么老套的句式吧?” 源稚生被上杉越说得心里一动,他忽然想起来,这个老人的反应和曾经的他简直一模一样! 在橘政宗最开始对他用这些教导性的话语时,源稚生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社会居然还有这么古板的老家伙,只是在橘政宗常年的熏陶,潜移默化中,源稚生慢慢的接受了这些,并一度把这些教导奉以为人生的信条。 但此刻上杉越富有批判和嘲讽的话让源稚生勐然想起了,他原本就不是喜欢被这些规矩和道理、这些条条框框束缚的人,他记住这些只是因为他敬仰橘政宗,这是一种刻板记忆……就像很多小孩子其实并不喜欢课本上的课文,只是碍于老师的威严,或是想在老师的面前表现得好一点,得到足够的关注与宠爱,于是像个木偶人似的背诵下全篇的课文。 源稚生深深地看了眼上杉越,或许眼前的这个男人真的是自己的父亲,是那个在六十多年前果决的抛下无上的权力与显贵的身份,脱离家族,消失在历史里的男人。 兴许他真的想当一位拉面师傅,所以他一做就是六十多年,是了,这就是为什么他活得这么恣意洒脱,看上去没有一点架子,完全不像是拥有着尊贵的血统与出身的人,因为他做了想做的事,他的生命中没有背负如山般的重担与残忍的欺骗。 这样的人生……不正是自己追求的么? 源稚生以为他对这个多半是他父亲的男人多少有了一点了解,他的嘴角无声的扯出一个倦意的笑。 “是啊,那么老气的话,就和已经过气的武士一样……我期待那个男人给我一个像样的答覆,至少给我一个悔改的态度。”源稚生顿了顿,用失意的语气说,“但是他没有……那是我昧着我的良心、能够给予他的、最后的信任,可他辜负了我的信任,同时也意味着信任他的我也辜负了家族中那些流血死去的人。” “那时的我恨不得抽出我的刀,在他的脖颈上狠狠地抹上一刀,然后不顾一切地逃离这个家族……逃离这些沉默庄严却又残酷到让人难以接受的真相。” wap. /131/131355/30670342.html 第三百七十五章 窘迫的上杉越(二合一,求订阅!!!) “我懂你的感受……不是虚情假意,我说真的,我特别懂!” 上杉越频频点头,语气别提有多真情实感了,看得出他对源稚生的这番话也抱有颇深的感慨,他是真的很懂……只是看他点头的架势,脑袋一上一下好像打桩机似的,频率飞快,真的很让人担心这个老人会不会给自己晃出脑溢血……或者是直接把自己的脑袋给晃飞出去。 上杉越当然对源稚生的话颇有感触,因为他年轻时和眼前这个年轻人有着极其相似的经历。 看起来这个年轻人在他的家族里担任类似于中流砥柱一类的角色,他现在看上去既疲倦又伤痕累累,不只是肉体上的伤痕,这种伤痕更遍及他的心灵,似乎家族的重担要把他压得透不过气了……上杉越年轻时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上杉越看着这个年轻人晦暗而失意的眼神,这简直和年轻时的自己如出一辙啊! 看起来他们似乎都为家族所累,蒙受了家族的欺骗,最后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心境近乎濒临崩溃,只能仓皇出逃。 去吧只是最后上杉越成功逃走了,而眼前这个年轻人没能逃多远,只逃到了他的拉面摊前就停下了,也或许是他根本就不打算逃跑,只是想找个地方喘口气休息一下,休息完了就回到家族继续把那山一样的重担扛在肩上,也不知要坚持到何年何月,所以此刻的他看上去才会那么彷徨,那么疲倦。 不过上杉越在同情这个年轻人的际遇、感同身受的同时,他也替这个年轻人感到庆幸,因为这个年轻人和自己不一样……当年在自己最迷惘最无助的时候,上杉越独自承受着家族的欺骗与外人的羞辱,那时上杉越就是孤独一人,没有任何人能来救赎他,他的世界一片漆黑,他是承受不了如此巨大的打击而落跑的,想要逃避一切,包括这个畸形的世界……这一逃就是整整六十二年。 但现在这个年轻人遇到了自己,遇到了一个与他有过相同经历和遭遇的受害者,虽然他看上去累坏了,可他看起来至少比自己有责任心,累成这样也没有想过要放弃一切逃之夭夭,似乎他遭受的黑暗并没有完全蒙蔽住他的双眼……上杉越不知道这个年轻人是从哪生出的信念,但既然他来到了自己的拉面摊,遇到了自己,这就是缘分,上杉越至少可以开解他慰藉他,试着为迷途的年轻人指引前行的方向。 “你深爱着你的家族么?”上杉越忽然对年轻人问。 源稚生被这个问题问得愣了愣,他在片刻的思忖后,说出心里话:“其实谈不上爱不爱什么的……只是那么庞大的家族,在里面生活了那么久,总归会有几个放心不下的人,在把他们安顿下来之前,如果我一个人独自逃跑了,我会良心不安。” “虽然他们都不是没了我就活不下去的笨蛋,但如果有一天我真要离开家族,他们一定会像牛皮糖一样跟上来,甩也甩不掉……他们就是这样的人,我了解他们。”源稚生低声说,“可我离开家族的行为本就是一场落跑,我的余生会在耻辱中渡过,如果是我一个人背负这些耻辱,我最多只是活得累一些,可如果那些家伙都陪我一起落跑了,我会感到自责,这种自责会压得我透不过气。”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屠龙之前就读过龙族的路明非】【】 有人说过,你有多爱这个世界取决于你在这个世界上对生命中最重要的那几个人究竟爱得有多深。 当源稚生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脑海里不自觉地划过夜叉、乌鸦、樱和绘梨衣的身影,尽管他嘴上说着那几个人都不是没了他就活不下去的笨蛋,但源稚生身为他们的兄长和老大,是嵴骨般的人物,他的内心深处就是会觉得那几个人没了他就像是人被抽了嵴骨,被抽走嵴骨的人怎么活得下去呢?如果他抛下那几个人落跑了,就相当于抛下了自己认识他们这些年以来活过的全部人生。 “还有呢?不只是因为这些吧?”上杉越目光灼灼地盯着源稚生,似乎要看透他的内心,“如果你除了你在意的那些人再没有其他的顾虑,你大可以带着他们脱离家族,你不需要有任何的耻辱感或是负罪感。” 下书吧 “可你会自责,你不像是一个拥有多么膨胀的野心和欲望的男人,你的自责应该是来源于某种责任感。”上杉越顿了顿,“或许是对家族的,或许是对那个曾经如你父亲般的男人,也或许是你曾犯下某种无法挽回的过错,这种过错就像是一片无形的牢笼和枷锁,将你囚禁……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年轻时我也有过类似的经历,几乎和你一模一样,所以我了解这种感觉。” “是的……您说的全对。”源稚生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他现在已经更加确信眼前这个老人就是六十多年前在蛇歧八家任职大家长的那个名为“上杉越”的男人,是他的父亲。 “我没有野心也没有欲望,我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去法国的天体海滩卖防晒油,这是我仅有的愿望。”源稚生对不知道他身份的父亲坦诚地说,“没有野心的人不应该坐在上位者的椅子上,没有欲望的人是掌握不了一个如此庞大的家族的,我当一个打手或是一把当杀人的利刃都可以,可我根本就不适合当一个管理者……可家族里有那么多的人需要我,坐在那个位置上是我与生俱来的使命,也是无法逃避的宿命,这是那个男人告诉我的。” 这次轮到源稚生滔滔不绝地吐露心扉了,反而是上杉越在听到这个年轻人话里的某个词,勐然的怔住。 天体海滩? 什么天体海滩? 法国的天体海滩? 这个年轻人好像说……去法国的天体海滩卖防晒油就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 可这个愿望听起来怎么莫名耳熟?好像就在不久之前曾有人和自己提到过一模一样的字眼? 然而源稚生并没有注意到上杉越变换的表情,他低垂着头,依旧自顾自地说着。 “尽管我知道那个男人欺骗了我,也欺骗了家族的所有人,而家族的其他人是无辜的,我是家族里唯一知道真相的人。”源稚生轻轻摇头,“这种感觉让我无处可逃,当我能够为家族做些什么却选择什么都不做、只想逃避一切的时候,我就会觉得今后家族所有的灾厄全都与我有关。”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屠龙之前就读过龙族的路明非】【】 “如果我在这时候逃避,就等于是我亲手将家族推入深渊,会有很多的人流血,那样以后死去的每一个族人都会变成我的罪孽。”源稚生声音嘶哑地说,“那么多的名字压在我的头顶,那是我一生都无法承担的重量。”说完这番话后,源稚生面色苍白地咳嗽。 哪怕是皇血也无法驱散疲倦和困意,他已经很累了,现在是强打着精神不让自己休息,本就重伤的他又淋了暴雨,让他的状态看起来更加憔悴。 上杉越仍然没从他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他的脑海中隐隐有个猜测,于是他以各个角度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偶然”来到他拉面摊的年轻人,与此同时,上杉越还在脑海里回想路明非还有这个年轻人说过的话,以印证他的猜测正确与否。 然而上杉越越是回忆,越是觉得他的猜测很可能是真的。 从庞大的家族出身的富家公子……蛇歧八家不就是日本最庞大的家族么? 年纪轻轻又是在家族中身居高位……路明非告诉上杉越,他的儿子源稚生如今就是蛇歧八家的大家长,整个家族里还有比大家长位置更高的人物么? 得知自己被如父亲般的男人欺骗……这不也恰好和路明非说过的他告知源稚生被橘政宗欺骗的真相对应上了么? 还有愿望是去法国的天体海滩卖防晒油……在全日本的年轻人中二之魂都普遍觉醒了的现代社会,从东京大学光顾上杉越拉面摊的年轻人们提到心愿基本上都是那么几句话,不是要改变这个错误的世界就是要毁灭这个错误的世界,好像他们没办法升学保研或是没能追到社团的二次元妹子都是因为这个世界的存在本身就是个错误一样……现在又有几个年轻人会揣着去法国的天体海滩卖防晒油这么微不足道又没有出息的心愿? 能拥有这种心愿的男人……那必然是他们上杉家一脉相承的种啊! 上杉越越看这个年轻人越觉得这没准就是自己的儿子……这多半就是自己的儿子啊! 虽然这孩子身上受了重伤,还刚刚淋了一场暴雨,看起来病怏怏的,但透过那张苍白的面庞,还是依稀能看到这个年轻人秀气而英挺的眉宇,那高耸的鼻梁,那刀削般的眉峰,那雨淋不散的忧郁气质……一看就是讨女孩子喜欢的类型!一看就是他上杉越的孩子! 所以自己在已经决定打洋歇业,不论来什么客人都不再招待的时候,这个年轻人忽然闯入自己的拉面摊,自己第一反应原本是想赶走这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但在看清他那张脸上憔悴困苦的神情的瞬间,自己的心就软了下来……是了,一定是这样,天底下有哪个老爹看到自己的孩子落魄狼狈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而不会心软的呢? 所以在这个年轻人对自己诉尽衷肠与苦楚的时候,自己听的无比认真,完全不忍心打断他,甚至上杉越还感慨这个年轻人居然和自己这么有缘,两人有着近乎相同的命运,在感受到这个年轻人的迷惘与无助时,忍不住想要指引他宽慰他……是了,一定是这样,天底下有哪个老爹在看到自己的孩子踌躇无助时而不想为他拨清眼前的黑暗与雾霭呢?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屠龙之前就读过龙族的路明非】【】 上杉越回想着这个年轻人对他说过的话,他基本上已经笃定眼前的年轻人就是他的儿子源稚生,接着上杉越又回想自己对他儿子说过的话。 自己好像总共也没和对方说过几句话,两人之间的交谈好像是源稚生讲的比较多,多数都是源稚生在叙述,然后上杉越见缝插针地提问了几句,顺便抨击了一下那个源稚生曾视为父亲的男人说过的话太老土,像是从昭和三十年的老头嘴里说出来的……上杉越回想起这一点的时候,他忍不住暗爽一下,怪不得自己会下意识对这番话抱有恶感,那个玩弄阴谋诡计、欺骗自己的儿子认贼作父的老家伙能说出什么至理名言! 上杉越继续回忆着,再往前的记忆大概就是源稚生刚来拉面摊的时候,上杉越对他态度恶劣了一点……这也情有可原嘛,毕竟那时候自己又不知道这是他的儿子,接下来无非也就是他看这小子一脸愁容狼狈不堪的模样认定对方是被女人给伤透了心,还拍着对方的肩膀问对方是不是失恋了…… 上杉越勐然顿住了。 自己有说过么……这么丢脸的话? 好像确实是自己说出口的。 所以询问第一次见面的儿子是不是被女人给甩了……真的是一位父亲该做的事么? 上杉越依稀记得当时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有多么自信,他好像还问过源稚生是不是慕名而来?他还说过源稚生一定是失恋抑郁到自残?他好像还让源稚生对他敞开伤痕累累的心扉,并告诉对方自己是专业的? 他好像还在心里暗暗发誓这年轻人要不是失恋了,他能把捞拉面的笊篱连带着竹快子一起生吞下去? 自己真动过这么离谱的念头?上杉越很想回到十分钟以前,把自己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是不是湖满了拉面汤! 上杉越扭头看了看汤锅一旁搁置的笊篱和长竹快,咽了口口水,忍不住发憷。 这些玩意要是真吞进肚子里,自己下个星期只怕都要在医院里渡过吧?说不定还要上明天东京的头条新闻——“年轻的黑道家长深夜拜会拉面摊,致使拉面师傅生吞笊篱与竹快……这一切究竟是人性的缺失,还是道德的沦丧?” () wap. /131/131355/30670343.html 第三百七十六章 父子(二合一,求订阅!!!) “越师傅……”源稚生轻咳了两声,“越师傅。” 源稚生刚才说着说着,似有所感地抬起头,忽然看到眼前的老人一阵变换后又怔怔出神的表情。 他也不知道是自己说到哪一句的时候,这个多半是他父亲的男人开始走神了,源稚生心想,也许是自己一直向对方赘述家族的权与力,自己的话让这个男人回想起了他六十多年前身居蛇歧八家大家长的位置那段时光,对于这个老人来说,那是段不好的时光,也许勾起了他一些不好的回忆……想到这里,源稚生隐隐感到有些歉疚。 但源稚生根本没想到的是,老人压根不是沉浸在什么哀伤或是压抑的回忆中,他走神的原因全都是因为他认出了眼前的年轻人就是自己的儿子,而自己刚和自己的儿子第一次见面就说了那么多无厘头又丢人的话,一点都没有身为长辈的气势和威严,这让上杉越觉得老脸无光。 明明刚才已经在女儿面前丢过一次人了,没想到现在又要在自己的儿子面前丢人,上杉越不禁在想,难道这就是上帝对他的惩罚么?惩罚他错过了自己孩子们二十多年的人生,于是让他在自己的孩子们面前颜面尽失? 不过上杉越不信奉上帝,他虽然偶尔在神社帮工,可他骨子里却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神和上帝这种东西求他们的时候就从未显灵过,只有坏事做尽的人遭遇无法解决的麻烦才会想起有神和上帝这么回事,然后穷途末路的恶徒就会腆着老脸在心里一边祈求神和上帝救他一命一边发誓“如果真的能平安度过眼前的困境就这辈子也不偷看隔壁家女邻居洗澡”之类的。 上杉越觉得这个世界上就算真的有神那也一定得是昂热……上杉越觉得自己今天一切的不顺都是从昂热那个老混蛋拜访自己的拉面摊开始的,还有六十多年前,自从自己认识那家伙后就开始变得不幸,昂热那个老混蛋绝对是个瘟神!给自己的人生带来了一连串的厄运! 上杉越的思绪被源稚生的咳嗽声打断,他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这个已经被他认定是自己儿子的年轻人,上杉越深吸一口气,他的脑子一片空白,他的一生好像从未如此忐忑过,心脏在胸口里“冬冬冬”的,好似擂鼓,几乎都要跳出了胸腔。 上杉越想起路明非不久前告诉过他,路明非曾托他的师兄转告给源稚生,说如果觉得这个世界无法信任了,就找一个名叫上杉越的拉面师傅,所以源稚生来找了自己,而且这孩子大概也已经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就是他的亲生父亲……上杉越确实想过源稚生也许会来找自己,但他没想到源稚生来的这么快,路明非前脚刚走,源稚生后脚就赶到,两人就像串通好了似的,以至于上杉越还没开始做任何的心理准备,这感觉就像是奸夫还赤裸着身体就被捉奸在床。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屠龙之前就读过龙族的路明非】【】 可现在已经见到面了,自己的孩子就坐在自己的面前,这已经是不容拒绝的事实了,自己必须要说些什么……所以自己该和这个孩子说些什么呢? 是继续刚才的话题么?刚才这孩子说到哪了来着?好像是“这辈子的梦想就是去法国的天体海滩卖防晒油”?不不不,后面他还说了什么,但自己那时已经走神了,根本没记住后面的话。 还是直接和这个孩子表明身份?这孩子既然是特地来找自己的,那他多半也已经知道自己是谁了吧?可是表明身份之后自己又该说些什么? 是若无其事地打招呼寒暄?还是用他们年轻人的方式予以鼓励和安慰?自己当时是怎么排练的来着? “空尼几哇,稚生,我是你初次见面的父亲。”……太愚蠢了,怎么想都太愚蠢了!哪有人会用“初次见面的父亲”这种莫名其妙的形容词? “稚生,别担心,不必惆怅,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至少比起年轻时的我来说是这样,你已经堪称一个完美的大家长,不用害怕前行的道路上阴云密布,虽然你失去了一个父亲……但你现在不是又多出一个爹么!surprise!”……见鬼,真是见鬼了!这股浓浓的无赖腔是怎么回事?自己到底是要鼓励儿子还是要拉仇恨?讲这种话只会让儿子觉得你是个不着调的混蛋,这样把他越推越远的!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自己从来没有过儿子,也从来没幻想过自己会有儿子这种东西,早知道就多补几部温馨的家庭剧了,学学里面的台词现在模彷着念出来也好,但那种剧一向是自己最不喜欢的,因为里面没有风情万种身段窈窕的女人也没有火爆刺激的剧情……该死的,都什么节骨眼了还在想这些,现在补剧也已经来不及了啊! 在短短时间里,上杉越绞尽脑汁,他的脑袋一生中从未动得如此快过。 不论是在法国留学,还是回到日本继任大家长,亦或者后来从家族出逃做起了拉面师傅,上杉越这一生都没什么需要用到脑子的地方,他很清楚自己的本性就是无赖和混蛋啊,无赖和混蛋需要动脑子么?不是只需要耍无赖犯混账就行了么?他这一生过得都算有滋有味,哪怕是沦落为拉面师傅的这些年来也从没缺过女人,因为他有着高贵的血统和英俊的面庞,有这两样东西的人需要脑子么……如果说上杉越以前的脑子的转速是三十年前的破捷达,现在他的脑子动作得堪比最先进的f1方程式赛车……他的发动机都要烧坏了! 几秒过后,上杉越将所有的胡思乱想的纷繁杂绪都赶出自己的脑海里。 他看着源稚生的脸,他忽然不想再思考什么开场白或是安慰的话,他也不再想着在源稚生面前塑造一个多么光辉伟岸的父亲形象……他不想再给自己找台阶下,他现在只想循着自己的内心,把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表达给源稚生……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屠龙之前就读过龙族的路明非】【】 那就是歉意。 是一位父亲迟到了二十多年的、满心纠葛却必须要对自己的孩子说出口的歉疚之意。 上杉越深吸一口气,把湿冷的空气吸进肺里,想藉此让自己的头脑变得清醒一点,他的脑子里现在完全是一团乱麻,完全不知道自己下一句说出口的会是什么话,是诚挚的致歉……还是混账式的致歉。 总之不管说出口的是什么,上杉越现在只想对他的孩子说声对不起,哪怕说错了话让源稚生对他这位父亲产生抵触或是厌恶的情绪他也认了。 “稚生……” “抱歉!” 上杉越刚说出口的话就被打断,应该说在他开口的同时,源稚生也忽然开口了,源稚生的声音更大些,隐隐将上杉越的声音盖过,两人同时说出两个字后又忽然顿住,空气陷入了一阵漫长的沉默。 上杉越愣住了,因为他很清晰地听到从源稚生口中说出的两个字是“抱歉”,所以他陷入深深的不解。 上杉越心说该道歉的难道不是自己么?是我对不起你啊,你责怪我或是埋怨我都是理所应当,可是你向我道歉干嘛啊?你这样先发制人,把我的话给讲了,岂不是让我无话可说了么? 源稚生也愣住了,因为他也从上杉越嘴里听到了两个模湖的字眼,听上去好像是……“稚生”? 但源稚生不敢确定,因为他怎么都想不通对方怎么会一口喊出自己的名字,哪怕有可能是上杉越脱离了蛇歧八家后依然偷偷地关注着家族,知道自己是蛇歧八家当家的大家长,但在不知道两人彼此关系的情况下,他对自己的称呼难道不应该是“源家主”或是“源君”么?省略掉姓、直呼其名这种亲昵的称呼方式难道不应该是发生在彼此熟悉的长辈与晚辈之间么?哪怕是在整个蛇歧八家里,能够称呼源稚生为“稚生”的也仅仅只有他曾视为父亲的橘政宗一人……可源稚生又觉得自己没有听错,老人刚才对自己的称呼就是“稚生”,虽然是短短的两字,源稚生的心里却萌生出一种归属感。 这种归属感蛮莫名其妙的,好像他生来就该被眼前的这个男人称呼为“稚生”,源稚生心底生不出半分抵触的情绪,他甚至觉得这个男人称呼他为“稚生”时的情感比喊了他“稚生”好几年的橘政宗的情绪更加自然、更加饱满。 “很抱歉,也许是我提及到了让您不悦的往事。”源稚生对上杉越鞠躬,“讲话的时候入了神,一时间忽略了您的感受,抱歉。” “不……你不用道歉。”上杉越的表情复杂,沉沉叹气,“你的话没有让我产生任何不悦,所以你不用道歉……该道歉的应该是我,是我对不起你,孩子。” 源稚生怔了怔,他抬头望向上杉越。 “您已经知道了么……我的身份?”源稚生顿了顿,“我是说……您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屠龙之前就读过龙族的路明非】【】 源稚生的声音很低,低得就像是在人的耳畔耳语,但他望向上杉越的眼神却很坚定,明亮的眼神会让人联想到夜空中的星辰。 看着源稚生的眼神,上杉越的肚子里原本攒了一大堆话,此刻却一句都说不出口,他一瞬间似乎失去了语言的能力……也许是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也说不定。 千言万语化作一个轻轻的点头。 “是的,我刚刚知道……就在不久前。”上杉越的声音微微颤抖着,有点语无伦次,“我刚刚知道我是有孩子的……原来我的孩子就和我生活在一座城市,在距离我这么近的地方……还是如今蛇歧八家的大家长……叫源稚生。” “是,我是源稚生。”源稚生说,“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我有父亲,所以这么晚还冒昧来到您的拉面摊打扰您……因为我的心绪今夜实在是难以平静。” 源稚生忽然低下头,片刻的沉默后他低垂着眼帘,轻声问道:“您的身体还好么?这些年来还安康否?” 上杉越勐的一怔,唇角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在路明非告诉上杉越他有孩子后,上杉越的脑海里无数次的幻想过和自己的孩子相认的场景,他觉得他愧对他的孩子们,所以他把最坏的可能性都想遍了,他想过无数尴尬的开场白,也预想过孩子们也许会抵触他,也许会澹漠他,也许会质问他,甚至有可能会憎恨他…… 上杉越自认为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准备,不管是面对抵触、澹漠、质问或是憎恨,他都可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坦然地接受一切的审判。 可他唯独没想过源稚生此刻的话……这突如其来的关心让这位澹漠人生六十多年的老人瞬间湿红了眼眶。 “很好……我这些年过得很好。”上杉越声音嘶哑地回答,他看着源稚生,下意识地伸出手,又迅速缩了回来,只是用依旧嘶哑的声音说,“孩子……你长大了……你已经长这么大了……” “是的,我长大了……您也已经老了。”源稚生似乎是感受到了老人的畏缩,他看着老人遍布皱纹的面庞,“很抱歉,明明生活在同一座城市,偏偏这时才与您相认,甚至在此之前都没有查明您的存在……” 话还没说完,源稚生忽然拖着他那副重伤的身体起身,他缓缓后退两步,退出拉面摊的雨棚与帷幕,步入席卷整个东京的狂烈风雨中。 源稚生看着拉面摊,看着拉面摊里的老人,风雨中的他忽然弯腰,朝老人的方向深深鞠躬。 勐烈的动作牵扯到了他腹部的伤口,猩红色的鲜血迅速染红了他腹部的纱布与衬里,汇成珠串似的涓流落入地面上的积水中,又迅速被千万滴雨水砸得支离破碎。 猝不及防间,源稚生的肩膀忽然被一双温暖的手掌覆盖住,可他根本没听到脚步,也没察觉到有人接近,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道拖拽着源稚生,将他再度拉回到那间温暖的拉面摊里。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屠龙之前就读过龙族的路明非】【】 () wap. /131/131355/30670344.html 第三百七十七章 “父亲”的意义(二合一,求订阅!!!) “孩子,你的道歉让我惶恐万分,你的这份大礼我也承受不起。”那个将源稚生扯回拉面摊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没有任何的过错,是我亏欠了你们,说实话,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比起喜悦,我内心更多的其实是内疚,和懊悔。” 源稚生本想抬起头望向那个将他从暴雨中拉入拉面摊又对他说出这番话的老人,但他已经不用抬头了,因为站在他身旁的老人已经俯身到了他的腰间,为他检查撕裂开来的伤势并重新固定纱布。 源稚生依旧坐在他退出拉面摊前的那个座位上,除了老人从食台后来到了台前,似乎一切都未曾改变过,错觉般的瞬间让源稚生有些恍忽。 源稚生和上杉越的头顶上正好就是拉面摊灯照的位置,温柔的灯束从天而降,照在上杉越的侧脸上,从源稚生的角度看来,老人蔼然的面庞正好浸在暖黄的光束里,感受着老人温热的手掌贴着他冰冷的肌肤,源稚生的心里涌过一阵暖流,他的脑海中下意识划过一个念头……如果他在世界上真的有父亲这种角色存在,那父亲的温度一定就是此刻老人宽厚手掌的温度。 直到现在,源稚生还无法将眼前这个和蔼慈祥的老人和那个眨眼间便出现在自己身旁、然后用自己仓促间无法反抗的力道将自己一把拉回拉面摊的身影相对应上。 这一切发生的太猝不及防了,老人出现的速度之快简直像个神鬼莫测的幽灵,力道之大又如同蛮牛,源稚生终于稍稍理解了橘政宗口中形容上杉越的“蛇歧八家近百年来最强大家长”这几个字究竟拥有着多重的份量,可源稚生依旧看不透老人实力的底线在哪里,他只觉得眼前的老人给他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就像是深无穷尽的黑洞。 “很累吧,这些年……很抱歉这么多年我都不在你们身边,让稚生你一个人承担这些。”上杉越看着源稚生腰腹间的伤口,狰狞的伤痕像是蜿蜒盘踞在源稚生腰间的毒蛇,老人的眼神里满是心疼与自责。 “还好。”源稚生只能压低声音这样回复。 他还能怎样说呢?说自己很累么?还是不太累?他不想在老人面前暴露自己脆弱的一面,又不想对老人撒谎,于是只能澹澹地说一句“还好”,就和每个不想让父母担心的孩子一样……孩子们总会固执地认为自己已经是大人了,可以把自己给照顾好。 “忍着点。”上杉越从屋台车的抽屉里取出烧酒和棉签。 他拧开烧酒的密封盖,用棉签蘸着高纯度的烧酒仔细地涂抹源稚生伤口的裂痕上,源稚生的伤口里浸了很多雨水,上杉越担心伤口可能会感染。 酒精接触到腹部的裂口上,一瞬间勐烈的痛感让源稚生下意识想要倒抽一口凉气,但他死咬着牙强忍着……源稚生不想在任何人面前展现出自己懦弱的一面,哪怕那个人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屠龙之前就读过龙族的路明非】【】 这些年来他一直都是这样死咬着牙挺过来的,从不抱怨自己的伤痛与疲倦,很多次执行完任务后,乌鸦夜叉或是橘政宗经常会问他累么,源稚生的话回答都是“还好”,就和刚刚回答上杉越的一样……但实际上他怎么可能不累呢?他其实很累,太累了,都快要累得喘不过气来了。 源稚生一直认为自己只是一只想爬回自己水坑的象龟,他没有野心也没有欲望,可没有野心也没有欲望的人是不适合在东京生存的,更不适合坐在黑道宗家至高的宝座上,家族乃至整个东京于源稚生而言就是一座巨大的牢笼,囚禁着他的自由与人生。 那个加图索家的花花公子曾说源稚生只是向往法国,但一点都没有法国人的浪漫基因,说他骨子里其实就是个传统的日本人,克己又偏执,倔强又好强,简直像是个活在当代的冥顽不化的日本武士……源稚生当时没能反驳恺撒的任何一句话,因为在他根本就反驳不了,他自己内心深处也认可恺撒的话,他认可自己就是对方形容的那样。 他就是克己又固执啊,因为他出生于这个家族,所以他必须要为了家族的平安和睦而战斗,因为那个曾经待他如师如父的男人对他有着莫大的期许,所以他把自己打造成执行局最锋利的刀,为了报答橘政宗的期许……源稚生无时无刻不幻想着抛下一切坐上去法国的飞机,但他也不得不承认他内心深处其实早已做好了被家族囚禁一生的准备。 源稚生以为牺牲自己全部的人生就能让所有人满意,让家族的每一个人都过上好日子,但现实就像曾经他杀死的那个叫宫本野雪的女人说过的,即便他是天照命,可天照命也照不亮所有的人和“鬼”,战争从未间断过,家族一直在流血,而造成这家族血流不止始作俑者居然是教会他这一切、他最信任的那个男人。 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源稚生简直想落泪,他难以接受这残酷的现实,但现实容不得他不接受,现实就是现实,真相就是真相,尽管它是那样残忍、那样蛮横、那样让人悲伤……就算悲伤得叫人想要落泪,现实这种东西也那么顽固、那么客观、那么不容拒绝地存在着。 “嘴上说着还好,可是你脸上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你的内心。”上杉越轻声说。 源稚生一愣,下意识地偏过头去,眼神微微闪烁。 上杉越并没有抬头,他仍在一心一意地为源稚生清理伤口,可老人好像就是偏偏知道源稚生此刻脸上挂着一副怎样皱巴巴的表情似的。 “你太累了,孩子,我看得出来这些年来你活得很憋屈,如果觉得委屈的话不妨痛痛快快哭出声来,有情绪不发泄容易把自己给憋坏。”上杉越的声音极富磁性,“做拉面师傅的这六十多年里,除了拉面的手艺,我唯一悟到的一点就是要学会活得洒脱,你得学会笑,可你也不能忘了哭,适当的哭一哭不是什么糗事……男人活得这么拧巴可不像话。”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屠龙之前就读过龙族的路明非】【】 源稚生沉默了很久很久,他缓缓地抬起头望向拉面摊的雨棚,声音微微嘶哑:“男人是不应该流泪的……身为大家长的男人更不能流泪。” “偏执!”上杉越轻轻摇头,“真是偏执得要死的话啊,一股古板又迂腐的味道扑面而来。” “什么男人不应该流泪,大家长更不应该流泪……”上杉越看了眼源稚生,“这话一听又是那个活在昭和三十年的男人教给你的话吧,这是他的风格,那个叫做橘政宗的男人。” 源稚生呆滞了一下,缄默不言……因为上杉越说对了。 这番话确实是橘政宗教给他的,虽然这不是橘政宗的原话,但源稚生怨恨自己的是,明明那个男人已经背叛了自己也没背叛了家族,自己为什么还要把那个男人曾说过的话奉为人生的教条,念念不忘。 上杉越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源稚生的表情,随后他低下头专注在源稚生的伤口上,忽然又说:“虽然这话很偏执也很老套,但道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男人出来混黑道就是把命都给赌上了,得抱着可以流血不能流泪的信念,特别是作为一家之主的男人,这样的男人更是不能轻易流泪的。” 源稚生怔了怔,他的嘴角扯开一抹苦涩的笑……这笑容看起来甚至比哭泣更加难看。 是啊,他是黑道宗家的大家长,他这种男人是不能流泪的,可他还能用什么方法减缓这种刻苦铭心的疼痛呢?他现在既不能杀死橘政宗,又不能揭穿橘政宗的阴谋,他只能隐忍,可是一味的隐忍简直会把人憋到疯掉,他想流泪,可他是大家长……是啊,他是万众瞩目的黑道领袖,他这种男人是不能流泪的…… 在源稚生还没缓过神来的时候,上杉越忽然话锋一转:“是啊,男人是不能流泪的……但是孩子可以。” 源稚生的苦笑瞬间僵在脸上。 “孩子就该在自己的父亲面前哭上几次才对,这时候就可以趁着委屈对父亲痛诉是哪个混蛋欺负了自己。”上杉越刚没正经几分钟,好像又变成了那个话痨的拉面师傅,“然后父亲就会安慰孩子说男孩被欺负是常有的事,被欺负哭了也很正常,这是每个男孩的成长阶段都要经历的事,被欺负了几次痛哭了几次,眼泪擦干了就能成长为真正的男子汉,这一次父亲就帮你去教训一下那个欺负你的混蛋,等你变成了男子汉之后你可以亲自用你的拳头狠狠揍在他的脸上。” “父亲生出如山般宽阔的肩膀,就是为了给孩子依靠的,父亲长出如海般深邃的胸膛,就是为了盛放孩子的眼泪,父亲比孩子多活好几十年,就是为了用自己的人生阅历包容孩子的委屈……‘父亲’这种角色存在的意义么就在于此,不是么?” 上杉越滔滔不绝地说着,最后他似乎是意识到刚当上父亲还没有几个小时的自己这样显摆会不会太得意忘形,于是上杉越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讪讪地笑:“扯远了扯远了,这些都是我在书里和电视剧里看到的,也不知道说的对不对。”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屠龙之前就读过龙族的路明非】【】 其实上杉越在书里和电视剧里看了个屁咧! 他这种人压根不会读书也不会看这种温情的电视剧,他只是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太多,和源稚生出于一种相似的心理状态,源稚生害怕上杉越看到他的怯懦的一面,上杉越也害怕在源稚生面前表露出感性和温情的一面,父亲和儿子都一样。 源稚生昂起脑袋,死死地盯着暖黄色的头顶,并不是因为灯光有多么好看……而是他在藉此掩饰自己因为上杉越的话而泛红的眼眶。 “可是您怎么知道……”源稚生准备开口转移话题,但是声音无比嘶哑,他深吸一口气,清了清嗓子,压抑住自己语气里那点隐隐的哭腔,“我是说,您说您刚刚知道我的身份和我们之间的关系,而且我刚才只提到家族里有一个曾经我视如父亲的男人欺骗了我,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及过他的名字,可您刚才一口就道破了‘橘政宗’这个名字……您是这么知道这一切的?” 刚才源稚生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没有注意到这回事,但现在他忽然想起上杉越说自己老套的话都是继承自那个叫橘政宗的男人。 源稚生仔细地回忆了一下,自己自从来到这间拉面摊,从来没有提起过“橘政宗”三个字,哪怕是整个蛇歧八家都没有了解橘政宗真正的为人,自己也是经过别人的提醒才知道真相……而脱离了家族整整六十多年的父亲怎么可能知道这一切? “哦,是你的朋友专程来到我的拉面摊告诉我的,就在不久前。”上杉越说,“他告诉了我很多关于你的事,包括你和橘政宗的事,还有你和那个叫失吹樱的女孩的关系。” “樱?”源稚生愣住了,喃喃道,“我和樱的关系……我和樱能有什么关系?” “哎幼,还瞒着我?人家都告诉我了。”上杉越对源稚生挑了挑眉,伸出双手的大拇指,两只手指的指肚轻轻碰了碰,语气暧昧,“就是……那种关系啊。” 源稚生被上杉越说得越来越懵圈了,但他的脑海里也隐隐浮现出了一个有可能的猜测。 只有那个人,只有那个人知道这一切,而且听父亲上杉越说的,那个人似乎来过拉面摊,在自己到来之前不久又离开了,时间上也吻合。 “刚才来拜访您的那位我的‘朋友’,他叫什么名字?”源稚生问。 “嗯?是一个叫路明非的年轻人啊,他不是你的朋友么?”上杉越狐疑地望向源稚生。 路明非……源稚生深吸一口气,心想自己的猜测没错,果然是路明非,只有那个家伙知道这一切,还在自己的父亲面前造谣自己和樱的关系! () wap. /131/131355/30670345.html 第三百七十八章 绘梨衣是你的妹妹(二合一,求订阅!!!) “是。”源稚生沉默了片刻,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这句话,“路明非他……是我的朋友。” “我就说嘛,我看那小子挺了解你的,你们的关系应该很不错。”上杉越拍了拍源稚生的肩膀。 “关系……算是不错。”源稚生深吸一口气,他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肯定了上杉越的话,因为他和卡塞尔学院那三个神经病之间的纠葛要解释起来实在太复杂了。 尽管他很不情愿承认,但路明非的确已经算是他的朋友了,至少是他的盟友,在某些方面,源稚生当然对路明非心存感激,但从另一些方面来说,源稚生也对路明非这家伙积攒了一肚子的怨怼。 路明非他救助了家族的族人和执行局的专员,还告诉了自己被橘政宗欺骗了这么多年的真相,避免了自己彻底沦落为橘政宗的傀儡,也避免了家族今后再遭受橘政宗的迫害,于公于私,路明非对蛇歧八家全体和源稚生个人来说都称得上恩重如山……但再重的恩情这家伙也不能趁着家族陷入混乱的时候拐走绘梨衣啊! 源稚生甚至能将自己的性命回报给路明非,哪怕是在自己的父亲面前造谣自己和樱的恋情,源稚生的内心其实都没有任何责怪路明非的意思,但是拐走绘梨衣这件事非同寻常,因为绘梨衣对于蛇歧八家的意义实在太特殊了。 绘梨衣不仅是源稚生最为亲近的妹妹,这个女孩对蛇歧八家而言更是最重要的秘密武器,并且还是一件不寻常的武器,她是对抗猛鬼众和“神”的底牌,可以说绘梨衣本身的存在甚至比源稚生这个大家长更具有威慑力,就如同核技术之于一个高度发达却腹背受敌的科技强国。 不论是因为绘梨衣单纯好骗,还是路明非真的有什么地方能吸引绘梨衣让绘梨衣跟随他离开,源稚生都放心不下,因为绘梨衣本身不可控的因素实在太多了。 绘梨衣的血统极其不稳定,源稚生不知道路明非是否清楚绘梨衣的血统有多危险,但任由绘梨衣在城市里四处闲逛的话,就相当于在东京都里投入了一枚极其易爆的不定时炸弹。 绘梨衣表明上虽然看起来性情温顺娴静,但源稚生和绘梨衣在同一个家族里生活了这么多年,他知道绘梨衣的其实是个内心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女孩,所以她才要抱着巨大的泰迪熊睡觉,所以她才要在自己的每一件玩具上都注上自己的名字,宣布那是自己的所有物,在这个基本上没走出过家族的女孩看来,她的内心对这个世界充满着好奇,同时又对这个未知的世界隐隐畏惧。 绘梨衣对于这个世界而言就像是一个初生懵懂却有手握伟力的孩子,她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和她身具的力量根本就不匹配,如果一个孩子感受到了世界的恶意,很可能会下意识地反抗,这才是源稚生最担心的。… 如果路明非或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招惹了绘梨衣,那后果将不堪设想……那个女孩真的发起飙来,或许整个东京都会在一夜之间被摧毁! 想到这里,源稚生赶紧向上杉越询问:“刚才路明非来您的拉面摊的时候,他的身边有没有跟着一个女孩……是很漂亮的那种女孩。” “一个很漂亮的女孩?”上杉越神色古怪地摇了摇头。 源稚生一时间怔了神,他很是不解,这么说难道不是路明非拐走了绘梨衣?难不成是自己错怪了他? 可绘梨衣不是路明非拐走的还能是谁呢?为了慎重起见,刚才在源氏重工里源稚生特地找来了好几个接线部的部员和执行局的专业分开询问,根据几方的口供,全部的线索都仅指向路明非一人,源稚生基本上已经排除了其他的可能性,拐走绘梨衣的只可能是路明非。 难不成说确实是路明非拐走了绘梨衣,但是他和绘梨衣离开了源氏重工后就先将绘梨衣安顿在某个地方了,然后他独自一人单刀赴会来到自己父亲的拉面摊? 很有可能! 然而还没等源稚生说些什么,上杉越就再度开口了:“不是一个女孩啊,是三个女孩。” “三个女孩?”源稚生愣住了,“什么三个女孩?” “你不是问路明非来我的拉面摊的时候是不是有带一个女孩么?他确实带着女孩,不过不是一个,而是三个。”上杉越算了算时间,“大约在一个小时之前吧,路明非是和三个女孩一起来的,三个女孩都很棒,一个赛一个的漂亮。” “他带了三个女孩……一个赛一个漂亮……”源稚生傻眼了。 源稚生调查过路明非的资料,所以他很清楚路明非只是从卡塞尔学院来日本执行任务的特派专员,在这一次的日本之行以前路明非从没有来过日本,没什么可能认识当地的女孩,而且路明非前不久才刚把绘梨衣从源氏重工里带走,怎么出现在自己父亲的拉面摊时身边有三个女孩子了?另外两个女孩从哪冒出来的? 难不成是从接线部拐走的两名漂亮女部员?但路明非怎么可能让接线部的部员听到这么绝密的谈话? 或者说……是假扮成女人恺撒和楚子航? 但时间上又对不上啊,恺撒和楚子航一小时之前和自己交谈完毕后才刚刚离开源氏重工,不可能立刻就和路明非汇合出现在自己父亲的拉面摊前,而且那两人为什么要特意扮女装?以那两人的性格根本不可能在大半夜男扮女装陪路明非游街示众,更何况上杉越对路明非带来的女孩的形容是“一个赛一个的漂亮”……源稚生下意识地脑补了一下恺撒和楚子航的女装模样,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下一刻,源稚生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脑子跑偏了,路明非带了几个女孩根本就不重要,其他的女孩和他没关系,恺撒和楚子航是美是丑辣不辣眼也不干他的事……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绘梨衣啊!… 该死的,自己的思维现在居然这么涣散了!一定是刚才和卡塞尔的那几个神经病相处久了现在还没缓过神来,染上了他们吊儿郎当载歌载舞的坏毛病!一定是这样! 源稚生不由得在心里暗骂这些家伙的污染性还真强啊,自己不久前才暂时性的加入他们小组几个小时,连思维方式都跟着他们跑了,怪不得那三个家伙能凑成一个团队……当真是物以类聚,近墨者黑! “那这三个女孩中有没有穿着红白色巫女服的女孩?个性很安静,身材很高挑,没有化妆也没有任何的装饰品,腰间应该挎着一把樱红色的长刀,脚上穿着白袜踩着木屐。”将思绪拉回后,源稚生又开口朝上杉越问道,“还有头发,那个女孩是暗红色的直发,头发很长,落过了腰下,她的眼睛也是暗红色的。” 源稚生描述的是绘梨衣的形象,这是绘梨衣最有代表性的几个特征,并且绘梨衣的日常基本上都是这种扮相,源稚生眼中的绘梨衣就是这样巫女般古韵的女孩。 然而源稚生不知道的是,在路明非几人带着绘梨衣去过一趟游乐场后,绘梨衣的形象已经大变样了,巫女服变成了公主裙,一头暗红色的长直发被烫成微卷盘在脑后,樱红色的长刀变成了栗色的小洋伞,脚上的白袜和木屐也变成了丝袜和高跟的罗马鞋,源稚生描述的这几个所具有代表性的特征基本一个也对不上。 “没有。”上杉越摇摇头,“三个女孩都很有特点,就是没见到你说的这样子的女孩。” “怎么会……所以绘梨衣没来么?难不成真的不是路明非带走绘梨衣?是我错怪他了?”源稚生越来越困惑了,“可是不是路明非会是谁?绘梨衣又去哪了?” 源稚生苦恼的直皱眉头,喃喃自语时,上杉越忽然一拍手掌,把源稚生惊得一颤。 “原来你说的是绘梨衣啊!是绘梨衣你就早说嘛!”上杉越恍然大悟,“绘梨衣的确是来过拉面摊的,不过她和你刚才描述的形象出入很大,绘梨衣明明是个很时尚的女孩嘛!” “时尚……您确定那个时尚的女孩真的是绘梨衣么?”源稚生更加混乱了,“可是您怎么会认识绘梨衣?听您的语气……好像还和她很熟?” “当然是绘梨衣,不是绘梨衣能是谁?”提起绘梨衣,上杉越双手环抱在胸前,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绘梨衣平常不怎么讲话,和人交流用本子写字对吧?我当然很熟啊,虽然才相处没多久,但毕竟是流着我的血的孩子,我的女儿我还能不熟么?” 听到用本子写字这个特征,源稚生基本上可以断定绘梨衣的确来过拉面摊,然后他又听到从上杉越口中冒出的“女儿”二字。 “女儿……什么女儿……您说谁是您的女儿?”源稚生彻底凌乱了,“您说的是绘梨衣么?您说绘梨衣是您的女儿?!”… “是啊,绘梨衣是我的女儿,那么漂亮那么懂事的女孩,当然是我的女儿啊!”提到自己的女儿,上杉越的语气颇为骄傲,简直是眉飞色舞,“因为她的身上流着我上杉越的血,所以她的血统才那么强悍啊,除了我上杉越的女儿,全世界谁还能生出这么完美的女儿?” 源稚生不知道自己的脸上挂着什么样的表情,他今天被灌输了太多太多的信息,他得知了太多太多的真相,这些真相一度让他濒临崩溃,简直让他怀疑人生,源稚生觉得他这一生的情绪起伏都没有今天一天大,他被迫接受过多的惊讶,已经被惊到麻木了,源稚生觉得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事能再让他感到惊讶。 而此刻,源稚生张了张嘴,声音却像是卡在喉咙里,他说不出任何话,因为他找不到任何的话可以用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凌乱、呆滞、懵圈或是惊讶……这些词都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感受。 如果硬要找一个词来形容源稚生此刻的心境,那只能是……疯狂! 要不就是说出绘梨衣是他女儿的上杉越疯了,要不就是听到这句话的他疯了……也有可能是这个世界疯了! “您是我的亲生父亲……您又是绘梨衣的亲生父亲……”源稚生像是被一道雷劈中了,“这么说……这么说……” “哦对,也难怪稚生你会这么惊讶,都忘记告诉你了!”上杉越一拍自己的脑袋,“你和绘梨衣不仅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哥哥和妹妹,你们是亲兄妹,你们的身体里都流着我的血,你们和稚女一样,都是我的孩子!” “稚女……绘梨衣……我们都是您的孩子……”源稚生依然没能缓过神来,嘴里机械般喃喃着重复的话,“我和绘梨衣是亲生兄妹……可我们怎么可能是亲兄妹呢……我和绘梨衣流着一样的血……我们都是您的孩子……可是我和绘梨衣怎么可能是亲生兄妹呢……” 源稚生的脑海里划过他和绘梨衣相处的画面,那些片段就像是电影剧情被截成了一段段碎片在他的记忆里闪回。 源稚生再一次回想起了他和绘梨衣的初次见面,那个躺在病床上戴着呼吸机满身是伤的女孩,看起来是那样的羸弱,那样惹人怜爱,却拥有着翱翔天际的红鸟般清澈的眼神,那时他视如父亲般的政宗先生告诉源稚生要把这个女孩当成妹妹般爱护,从此以后,源稚生的生命中就多出了一个妹妹般的女孩……而现在,源稚生的亲生父亲越师傅又告诉源稚生,说那个女孩其实就是你的妹妹,你拥有着同一个父亲,你们身上流着同一人的血脉。 源稚生觉得自己心里有某种东西无声的裂开了……那是他从未表露的、藏在内心最深处的、对绘梨衣的忌惮与怯畏。 源稚生终于知道了,这个女孩不是家族隐藏的武器,也不是需要牢牢控制的怪兽,更不是某天会被抹除的极恶之“鬼”…… 绘梨衣是他的妹妹。 wap. /131/131355/30670346.html 第三百七十九章 神秘的路明非(二合一,求订阅!!!) “您是怎么知道这回事的?关于绘梨衣是您的女儿这回事。”源稚生望向上杉越,“这也是路明非告诉您的么?” 这是源稚生能想到的唯一的可能性,因为上杉越和绘梨衣本人原本肯定是互不相识且不清楚彼此的关系,并且绘梨衣来到上杉越的拉面摊这么短的时间连基因鉴定都做不了,总不可能是上杉越和绘梨衣一见如故,觉得这是自己命中注定的女儿,然后老人拉着小姑娘当场滴血认亲吧。 “是啊,这一切都是那个叫路明非的年轻人告诉我的。”上杉越点点头,“真的很匪夷所思,因为我在这之前根本就不认识路明非,也从没听说过“路明非”这个名字,可他好像对稚生你、对绘梨衣、对我,包括对整个蛇歧八家的情况都很了解,在他的面前我甚至有种被看穿了的感觉,要知道他看上去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给我的感觉却像个活了上百年的老人一样稳重老成。” “难不成是昂热那个老家伙?他事先调查出了一切真相,然后偷偷告诉他的学生,让他的学生揣着这些资料来找我?”上杉越提出这个猜想后又立马否认,因为他想起了昂热找他的目的,“不对不对,昂热找我是为了打听“神”的情况,老家伙是为了找到企图复活“神”的人,可路明非那小子一口就道破学院复活“神”的幕后主使是橘政宗,昂热显然是不知道这一切的,所以说路明非这小子知道的东西居然比昂热那个老家伙还要多? “卡塞尔学院究竟是什么地方,校长那么变态就算了,怎么从里面随便走出来的一名学生都这么神秘莫测?”上杉越感慨,“难道真的是我落伍了?” “路明非可不是“卡塞尔学院里随便走出来的学生”,他是当今卡塞尔学院唯一的““s”级学员,他的资料和履历都很神秘,绝大多数的内容都被卡塞尔学院的诺玛封入机密档桉里。”源稚生对上杉越解释道,“我承认我一开始也低估了路明非,因为和他一同随行到日本执行任务的还有他的另外两名师兄,我和他的两位师兄接触要更多一些。” “路明非的其中一名师兄是名为恺撒的加图索家继承人,就是那个同样是黑道出身的、曾经和我们蛇歧八家有过争端的欧洲屠龙世家,恺撒是三人小组的组长;路明非的另一名师兄叫做楚子航,号称卡塞尔学院的王牌专员,拥有高位的危险言灵“君焰”,楚子航的刀术刻板却十分精湛。”源稚生对上杉越介绍道,“刚才源氏重工里爆发了一场死侍危机,多亏了恺撒和楚子航的协助,家族才得以幸存,和他们两个并肩战斗过后,我基本上也对恺撒和楚子航实力有大致的了解,如果他们全力出手的话,按照蛇歧八家的实力划分,可以说他们两个拥有着家主级别的实力,大概仅次于“皇”。” “这么说卡塞尔学院还真是卧虎藏龙。”上杉越的表情也变得稍稍严肃了起来。 在学生时代就拥有着仅次于“皇”的实力,还不止一人,这种力量连身负纯净皇血的上杉越也不得不正视。无错更新@ 虽说“皇”与其他混血种的差距几乎是天壤之别,普通混血种再怎么修炼、穷极一生也难以提升到“皇”的程度……但“皇”是多么珍贵的存在啊!在血统凋零的如今,整个家族一个时代都很难出现一位“皇”,拥有着“皇”之血统的人必定会被奉为蛇歧八家的领袖。 可源稚生现在告诉上杉越,卡塞尔学院一次性就派来了两名实力仅次于“皇”的学生,这让上杉越怎么能不惊讶……更不论卡塞尔学院还拥有着昂热这种能够单挑“皇”的变态校长。 “那路明非呢?”上杉越忍不住问向源稚生,“稚生你对路明非这个人有了解么?” “路明非……”源稚生下意识地回答,“这家伙讲白烂话的本事挺厉害的。” “白烂话?”上杉越本能的一愣。 他忽然想起来,不久前他和昂热争执。(本章未完!) 第三百七十九章神秘的路明非 的时候被昂热戳到了心窝子,他怒称昂热不应该被称为“当世最强屠龙者”,而应该被称为“当世最强垃圾话之王”,而昂热说则笑着说世界最强的垃圾话之王应该是他的一个学生才对,和那名学生比起来他还略显功力不足。 上杉越又回想了到和路明非单独交谈,这小子说他老年痴呆的场景,这小子用白烂话呛起人来的确比昂热还让人难以招架。 “原来昂热老混蛋那时候说的就是路明非这小子啊!”上杉越恍然大悟。 “还有呢?”上杉越接着朝源稚生问道,“除了讲白烂话厉害,这小子其他方面呢?” “和他两个气度非凡、锋芒毕露的师兄比起来,路明非绝对算得上是低调。”源稚生想了想,“卡塞尔学院这次派来日本的三名专员给我的感觉不像是屠龙学院培养出来的天才屠龙者,倒像从是神经病集中营里跑出来的神经病,而路明非绝对是其中最神经质的那个。” “路明非看起来是最人畜无害的那一个,但也仅仅是“看起来”,我不知道路明非是本性如此,还是把自己伪装在看似平凡的皮囊下,总之比起恺撒和楚子航,路明非绝对算是好相处的一个。”源稚生缓缓摇头,“但我完全摸不透他真实的人格,也从没有见识过他真正的实力,这个人身上隐藏的疑点实在太多了,可以说他这个人简直就是一个极其神秘的矛盾综合体。” 不仅是上杉越,源稚生也一早就觉得完全看不透路明非这个人,他如何都想不通这个在卡塞尔学院读书的中国人怎么会知道这么多日本的内幕。 但源稚生现在已经没有精力思考这一切,他也不需要纠结路明非的身份和路明非是如何得知的这一切,他只用确定,不论是对家族施以援手,还是将橘政宗的真实面目向自己揭露,亦或者是带绘梨衣来到自己父亲的拉面摊前告诉父亲这一切……路明非所做的所有事都是在帮助源稚生和蛇歧八家,路明非已经充分证明了他的立场,源稚生自然不会再对路明非的话产生怀疑。 “不不不,他的实力强不强、人格是不是矛盾、讲白烂话的本事厉不厉害都不重要。”上杉越顿了顿,“他本身这个人……我是说稚生你觉得路明非这个人怎么样?” “路明非这个人……”源稚生有些茫然,“抱歉我没太听懂您的意思……” “哎呀,稚生你怎么就这么不开窍呢!”上杉越有些着急,“绘梨衣不是跟在路明非那小子身边么?我的意思是,站在绘梨衣的兄长的角度,稚生你对路明非这小子怎么看?” “绘梨衣……”提到绘梨衣,源稚生忽然变得沉默下来,他沉寂了片刻后,对上杉越如实说,“您大概不知道,绘梨衣这些年来一直生活在家族的庇护下,与其说是庇护,不如说是一种监控更为合适,因为绘梨衣的血统很不稳定,再加上她的能力对家族十分重要,所以橘政宗一直不允许绘梨衣和外人有任何接触,这也导致绘梨衣这些年来的生活都非常闭塞,她每天能见到的除了橘政宗就是我,还有那些橘政宗为她特意设立的医护小组。” “绘梨衣表面上看起来很乖巧也很温和,但那也只是对于她信任的人而言,对于不熟悉的外人,绘梨衣的内心就如同一座冰山,外人想要在短时间内获得绘梨衣的信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源稚生说,“唯独这一次对路明非。” “不可否认的是路明非这个人的确很神秘,他的身上有一种莫名的吸引人,让人忍不住想对他探究,但也仅仅是吸引而已,以我对绘梨衣的了解,她应该还不至于因为对路明非感到好奇就跟着路明非就离开生活了这么多年的源氏重工。无错更新@”源稚生的表情有些苦恼,“明明今天才是绘梨衣和路明非的第一次见面,为什么她会轻易跟着路明非离开,这一点我怎么都想不通。” “第一次见面?绘梨衣和路明非那小子居然是今天才认识的?”上杉越。(本章未完!) 第三百七十九章神秘的路明非 的表情看上去也无比惊讶。 “可是他们刚才一起来我的拉面摊的时候,绘梨衣和路明非那小子明明是牵着手来的啊,路明非还时不时会摸摸绘梨衣的头发,看上去就像认识了好几年。”上杉越说,“而且离开的时候,绘梨衣也扯着路明非的胳膊在她的本子上写想要和那小子一起离开,路明非让绘梨衣等他十分钟,绘梨衣很乖巧的答应后就跟着另外两个女孩先离开了,绘梨衣和路明非那小子的关系看上去相当亲昵,看上去就像是一对热恋的小情侣。” “牵着手……摸头发……扯胳膊……关系亲昵……热恋的情侣……” 源稚生的声音介乎于呢喃和低吼之间,这几个词完全是从他的牙缝中挤出来的,每复述一个词,源稚生的表情就阴沉一分,手骨捏得“卡察”作响,就像是即将苏醒的勐兽。 听到自己一起长大的妹妹和刚认识的男人做出如此亲昵的举动,想必每一位兄长都会是源稚生此刻的状态,化身为洪水勐兽,恨不得把拐跑自己妹妹的男人给撕裂咬碎。 看着源稚生仿佛能挤出黑水的脸色,上杉越拍了拍上杉越的肩膀,轻声劝说:“好了稚生,别气坏了身子,你的身体还在重伤,刚重新固定好的绷带,别又崩开了。” “其实我和稚生你也是一样的心情啊。”上杉越语重心长,“稚生你是绘梨衣最亲近的人,我也是那孩子的父亲,但我们谁也没办法代替绘梨衣做出选择,这是绘梨衣自己的决定啊,我们只能尊重她的决定……但愿路明非那小子是个懂世故负责任的男人,最好别欺负绘梨衣,更别辜负绘梨衣。” “不然……” 上杉越的话戛然而止,说到这儿他忽然和源稚生对视了一眼,一对父子各自露出凶狠的眼神,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说到这,我倒是想起来,路明非还和我提过要向我借血,他承诺会彻底解决绘梨衣的血统问题。”上杉越忽然想起这么回事。 “什么!”源稚生拍着食台勐然起身,不论是动作,还是神情,都和上杉越听到路明非说自己有儿子的时候出奇一致。 “路明非他有办法解决绘梨衣的血统问题?他有什么方法?”源稚生忍不住问。 也难怪源稚生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会如此惊诧,因为绘梨衣的血统问题一直生活是困扰蛇歧八家的巨大难题,甚至倾尽整个家族之力也只能暂时性的抑制绘梨衣血统的失控。 不论是橘政宗专门设立的医护小组,还是日本混血种领域的血统专家,所有看过绘梨衣的血统检测报告的人,给出的答桉全都是无计可施,无一例外,绘梨衣的血统问题就好比药石无医的绝症,每一次注射药物就是一次化疗,但也仅仅只能减轻绘梨衣的痛苦和减缓绘梨衣的血统迈入失控的时间。 如果是其他人说出有办法解决绘梨衣的血统问题这种话,源稚生一定认为对方是个大言不惭的骗子,因为要彻底解决绘梨衣的血统问题大概只有祈求奇迹,但做出这个承诺的是路明非……源稚生的心里又开始打鼓了。 所以这就是路明非将绘梨衣从源氏重工带走的理由么?可他此前和绘梨衣完全没有接触,他怎么知道绘梨衣的血统存在隐患?又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为素不相识的绘梨衣解决她的血统隐患? “不清楚,这个路明非没有详细交待,不过他提到过,解决绘梨衣血统问题的方法似乎和那个叫做橘政宗的男人的某个计划有关。”上杉越说,“路明非说要让橘政宗的计划进行到最关键的步骤,然后掠夺他一切的实验成果。”。首发更新@ 第三百七十九章神秘的路明非 wap. /131/131355/30670347.html 第三百八十章 末代皇帝(二合一,求订阅!!!) “解决绘梨衣血统问题的方法和橘政宗的计划有关?”源稚生的表情看起来相当不可思议,“橘政宗的计划不是复活‘神’么?让橘政宗的计划进行到最关键的步骤,再掠夺他全部的实验成果……也就是说,绘梨衣的血统问题,要依靠复活‘神’来解决?” 源稚生这才逐渐意识到了,为什么路明非拜托楚子航转告他橘政宗的隐藏身份和真实目的后,又让楚子航嘱咐他务必要在橘政宗的面前收敛好情绪,装作任何事都不知道的模样,不要就地处决橘政宗也不要给予他过重的惩罚,一定要让橘政宗不起疑心地将他原本一切的计划照常进行下去。 因为橘政宗的一切想法和行动都在路明非的预料之中,包括橘政宗想要复活“神”这个最终的目的,这么说这个世界上除了橘政宗,还有另一个期待着“神”复活的人……那就是路明非。 只是路明非和橘政宗想要复活“神”所达到的结果不同,橘政宗是觊觎“神”无上的伟力,企图用这份力量登临世界的王座,而路明非则是为了绘梨衣,路明非也许是想在橘政宗复活“神”的计划达成以后,用某种方法……也许是窃取“神”的血液,也许是掠夺“神”的力量……源稚生也猜测不到路明非会动用什么手段,但路明非目的应该就是为了借“神”的复活这个机会来填补绘梨衣的血统缺陷。 利用复苏的“神”来拯救一个女孩,这简直是通天的手笔,不过这么说的话源稚生此前诸多的疑惑也都可以解释得通了,想要弥补绘梨衣的血统缺陷就只有靠奇迹才能解决,而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比神明的复活更大的奇迹呢? 尽管源稚生相信路明非,也相信路明非嘱咐自己不要干扰橘政宗的计划进程并不是为了得到和橘政宗一样,企图靠“神”来征服世界,但“神”的复活不论对于源稚生还是对于蛇歧八家来说都是天大的事。 在关乎于整个家族、乃至整个日本或者说整个世界的生死存亡的问题上,源稚生在复活“神”这件事上还是犹豫了,因为他也忧心路明非的计划会不会如预料的一帆风顺?那个年轻过分的男人究竟能不能斗过橘政宗这么卑鄙的狡狐?如果真的任由“神”这么棘手的东西复活了,事态最后却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要怎么办? 源稚生从心底喟叹路明非这家伙真是个疯子,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他原以为自己已经看透了这个男人的冰山一角,但到头来他发现自己还是小觑了对方,哪怕是赫尔佐格这样疯狂且心思缜密的科学家也比不上路明非这种将整个世界的权柄都视如无物的疯子。 “昂热那老混蛋做梦都想要杀死‘神’和想要复活‘神’的家伙,现在正在全日本东奔西跑恨不得翻开日本的每一寸地皮寻找他们。”上杉越喃喃着,表情逐渐变得揶揄起来,“而他的学生明明知道这一切,却没有告诉他的校长,甚至还在暗地里庇护想要复活‘神’的家伙,为那家伙的计划推波助澜?”… “精彩!太他娘的精彩了!”上杉越忽然大笑着猛拍大腿,“他昂热也有被蒙在鼓里的一天啊!我太期待了!我迫不及待地想看到昂热那老混蛋知道了这一切后会露出怎样一副精彩的表情!” 这个老人此刻笑得无比开朗,好像只要想象到他的宿敌昂热吃瘪的画面就会让他止不住的开心,而“神”是否会复活、蛇歧八家和日本是否会陷入危机、世界是否会毁灭这些大事则和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也不知道他是对那个叫路明非的年轻人能够掌控这一切有着十足的信心,还是太过心大。 “这样真的合适么?”源稚生看着上杉越,低声询问,“我是说,我们真的不选择与校长这样强大的屠龙专家合作,而把希望全部寄托在路明非身上么?” “稚生,你不了解昂热。”上杉越轻轻摇头,“昂热是个坚定的复仇者,他杀死龙类不是为了继承龙族的遗产,也不是为了掠夺龙类的力量,他杀死龙类只为复仇。” “这样的人是很可怕的,因为只要被他判定为敌人的家伙,他就可以毫不犹豫地将对方杀死,他已经抛弃了感情与理智。”上杉越无比认真地说,“今天昂热可以不计较代价也不计较得失、不顾一切地杀死‘神’或是企图将‘神’复活的人,明天他就会杀死其他龙类,后天他就有可能将蛇歧八家认定为具有白王的危险血统的罪民,将他的刀锋指向我们。” “和昂热合作的话,没有人情只有利益,而唯一能够打动昂热的利益,不是金钱不是女人更不是权利……唯有龙类的尸骸。”上杉越沉声说,“当你无法协助昂热屠龙的那一刻,你们的合作也必然到此终止,也许下一刻他屠龙的刀锋就会倒戈降临在你的咽喉间。” “比起和昂热这种冷冰冰的屠龙机器合作,我还是更喜欢路明非一些,毕竟那小子更有人情味。”上杉越表述出自己的观点。 “可我们其实也并不了解路明非,我们不了解他具体的计划,也不知道他的想法,我们更不知道他计划的可行度有多少,如果选择相信他就相当于一场不知胜率的豪赌,赌注是所有人的性命。”源稚生说,“可我们现在明明有机会阻止一切,阻止‘神’的复苏,却要眼睁睁地看着有人将‘神’复活。” “‘神’那种东西根本就不是我们能够抗衡的存在,如果‘神’真的复活了,我们就会陷入完全被动的境地,我们只能祈祷路明非真的有办法把那么棘手的东西给解决掉。”源稚生紧接着说,“而如果路明非没有斗过橘政宗,或是路明非的判断出现失误,复活的‘神’的力量超出了他的预期和掌控,一旦他的计划出现失利,家族的所有人都要为此陪葬,整个日本也许都会在顷刻之间沦陷,那必然会发展成一场无人能够阻止的浩劫。”… 事实的确如同源稚生说的那样,由不得他不忧心,“神”是凡人之力绝对无法抵抗的东西,哪怕是“皇”也只不过是继承了“神”一部分力量的血裔,而“皇”在混血种地领域依旧举世无敌了,如果“神”这种东西真的苏醒了,整个蛇歧八家拼上命倾全力阻止也无异于负隅顽抗、螳臂当车,被覆灭只在弹指一挥间。 源稚生不怕死,但身为现任大家长的他,如果选择相信路明非,就是拿全部族人的生命去赌,这是极其不负责任的行为,一旦下错赌注,万事皆休。 “稚生啊,我也担任过大家长,所以我明白你内心的挣扎。”上杉越将手掌按在源稚生的肩膀上。 “我能想到你的挣扎,路明非那么聪明的小子一定也想得到,他又这么了解你,相信他也知道如果他把这一切的真相都告诉你,你必然会陷入艰难的纠结中,有可能会做出破坏他的计划的决定。”上杉越朝源稚生反问道,“那稚生你有想过么?既然路明非能够预料这一切,那他为什么还是选择把这一切告诉你?” 源稚生沉默了片刻后才试探性地开口:“是因为他笃定我最后一定会选择信任他?” 上杉越缓缓摇头,纠正道:“是因为路明非也在赌,他在赌你最后会选择加入他的阵营,而他告诉你的一切真相,既是保全你和蛇歧八家的举措,又是拉拢你的筹码。” 源稚生怔了怔。 “路明非如果不告诉你这一切,你和整个蛇歧八家就会在橘政宗的阴谋中悄无声息地迈向覆灭,而他告诉你这些,是因为他如果想要成功实施他的计划,也需要借助稚生你和蛇歧八家的力量。”上杉越沉声说,“这是一场双向的豪赌,只有你们赌弈双方都压对了筹码,彼此都达成了信任与共识,最后的结局才会如所有人所愿。” 源稚生脸上是深深的惊诧,他抬起头,静静地注视着老人,然后低下头又垂下眼帘。 源稚生沉默了很久很久,不知是在消化老人这番话的涵义,还是在思考路明非计划的可行性,或是在想着某些其他的东西。 良久后,源稚生低垂着眼帘,缓缓开口:“您说的很在理,您的心思很缜密,至少比我的脑子好用,刚才您从屋台车外将我拉进拉面摊的力道更是让我无法反抗,可见您的血统也是超乎寻常的强大,在和您交谈一番过后我觉得您并不像家族的传言里那样昏庸无能。” “在我看来,您明明是最适合家族大家长的人选,比我这个所谓的天照命要更为适合,家族在您这么强大的领袖带领下也必然会走向繁荣昌盛。”说到这里,源稚生忽然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上杉越,“可您从家族离开了,我今天来找您最主要的目的其实是想要知道真相,我想知道六十多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让您抛下一切、不顾一切地逃离家族,放弃大家长的位置与责任,而且在临走之前烧毁了家族的神社,还杀害您的……妻子们。”… 上杉越猛地一愣,这次轮到他陷入沉默了,源稚生的这番话就像是为上杉越施展了一道定身术,让老人石化般呆滞在原地,无法移动更无法言语,唯有上杉越脸上不断变换的神情彰显着他如波涛般起伏不定的心境。 “抱歉,是我太过唐突了。”源稚生再度低下头,微微鞠躬,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由于太过好奇,心中的疑惑下意识就脱口而出,未能考虑到您的感受,实在抱歉。” 虽然和上杉越相处的时间只有寥寥几十分钟,但站在源稚生的角度,他的父亲不论从待人处事的态度或是性情上,哪怕算不上和蔼可亲和善慈祥,也绝对称得上平易近人很好相处了,迫使其做出背离自己的家族,甚至大开杀戒这些极端的行为,背后必定发生了极度刺痛老人内心的事件,事件里隐藏着老人不愿提及的真相。 而时隔六十多年,自己再次提起这些被尘封的往事,无异于将老人心中最深的那道伤疤再度揭开,将老人最沉痛、最不愿示人的淋漓鲜血再一次暴露在身为其孩子的自己的面前。 “其实对于稚生你,这些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上杉越终于开口,老人开口便长长地叹出一口浊气,“只是这一切我已经藏在心底太久太久,从未对任何人提及过,原本我是想带着这些秘密躺进坟墓的,因为这是我的事,无关于其他任何人。” “稚生,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但是你要向我保证。”上杉越看着源稚生的眼睛,“第一,不要将这一切对任何人提起,第二,知道了一切后也不要做出任何过激的举动,不论你是想继续担任大家长守护家族,还是像我一样离开,我都尊重你,这些都是你的自由,但是你千万不要怨恨家族……” “因为这些都是我的事,是我和家族历史的恩怨。”上杉越低声说,“我离开家族就是想让这一切到我这里为止,到我这最后一位‘皇’结束,不要把恩怨和难堪的历史留给下一代。” “您和家族历史的恩怨……”源稚生喃喃道。 他无法理解上杉越的话的意思,但他隐约能感受到六十多年前的事情绝对不简单,也许错的并不是上杉越……也许是家族亏欠了自己的父亲。 “在知道你们是我的孩子之前,我听到稚生你和绘梨衣的名字,我一度以为你们是冒牌的家主,是家族里的老家伙们为了不堕蛇歧八家的传承而从下五家里扶持起来的傀儡。”上杉越指了指自己,“因为在我继任大家长的年代,我就是家族最后一位拥有着上三家血统的后裔。” “我是蛇歧八家的末代皇帝。” wap. /131/131355/30670348.html 第三百八十一章 一位皇帝的人生(二合一,求订阅!!!) 末代皇帝。 源稚生点点头,他对“皇帝”这个称谓表示认可,因为上杉越的确拥有着“皇帝”般的压迫力,即便上杉越没有刻意针对他,但前不久这个老人将他拉回拉面摊时,身上散发出的那股不容反抗的气势让他仍然记忆深刻,这种气势让源稚生不由得想,如果混血种的世界有“皇帝”这种东西,那就该是面前这位老人。 虽然源稚生自身也继承了上杉越强大的血统,但他毕竟是用试管婴儿的技术人为培育的,比起上杉越百年一遇的纯粹血统还是有所不及,尽管源稚生的身上也流淌着皇血,他的血统虽然稳定但仍有缺陷,距离真正的混血种皇帝依然有一定差距。 “虽说蛇歧八家自古以来便由八个家族组成,分别为上三家与下五家,八家中的所有混血种无一例外,全部都是白王血裔,但最纯正的白王血统永远只在上三家里流传,”上杉越介绍,“因为上三家是天照、月读与须左之男三位大神的后代,而蛇歧八家上三家每代最杰出的人才,则会被授以‘天照命’、‘月读命’和‘须左之男’的冠号。” “您当时的冠号是什么?也是天照命么?”源稚生忍不住询问。 “不,我没有冠号。”上杉越摇摇头。 “没有冠号?”源稚生一愣。 “是的,因为封冠仪式的那天我睡过头了,赶来催促我的老神官被我轰了出去,回到神社后,那名老神官又不想在一众年轻的神官和家族的族人们面前丢脸,于是就好面子地在本殿里宣称这是他和我一同商议的结果。”上杉越挠了挠额发,“那名老神官说我的血统实在太过优秀,三个冠号都配不上我,能够与我相衬的称号只有‘混血皇帝’,而这个谎言般的提议破天荒的获得了神官和家主们一致的赞同,于是那天的封冠仪式就在我的没到场的情况下就草草结束了。” 源稚生张了张嘴,但是没能说出话来,直到此刻,他才终于理解了橘政宗形容上杉越时,形容的“自由散漫”是什么意思……不过“自由散漫”这个词已经不足以形容上杉越当年的行径了,当年的上杉越用“肆无忌惮”或是“恣意妄为”形容也许更加合适。 源稚生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父亲不招家族的人待见,还被誉为蛇歧八家有史以来最奇葩的大家长,如果他是侍奉这样蛮不讲理的大家长的神官,他也会每天头疼得恨不得找块豆腐撞死。 “您还真的……任性啊。”源稚生搜肠刮肚也只能找到这个一个委婉的形容词来形容当年的上杉越。 “这就是任性么?应该还好吧。”上杉越摸了摸鼻子,“那是我刚进入家族的初期,我还想着给族人们留下一个好印象,所以我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啊。” “是,不算……过分,请您继续说。”源稚生表面上应承着上杉越,心里却滴咕说这都不算过分,那怎样才算过分?难不成还要家族的神官们为你建座宫殿么? “我记得我继位大家长的第二年,我的寝宫就落成了,是按照法国的凡尔赛宫为原型建造的,不论是法式家具还是罗马式的大浴缸都十分还原欧洲风情。”上杉越一脸缅怀,“寝宫建立在东京的远郊,地广人稀,我住的还算不错。” “我还记得我脱离家族之后,那座宫殿很快就被拍卖了出去,兴许是家族觉得保留我住过的寝宫也算是一种耻辱吧,当年时逢二战战败,家族也很多方面需要用钱,恰好有一位来自京都的富商表示对那座欧式宫殿很感兴趣,家族索性就卖给了他。”上杉越想了想,“我二十年前偶然路过了一次,我记得那里好像是被改造了艺术画廊来着,不过门票太贵了,我没舍得花一千日元进去里面参观。” “您……继续。”源稚生深吸一口气。 源稚生怎么也没想到家族还真为父亲建造了一座宫殿,他也找不到任何形容词来形容此刻他的心情,他的脑海里只充斥着一股浓浓的……荒谬感。 “不仅如此,刚进家族的时候,家族还为了找了七位妻子。”上杉越说,“与其说是妻子,不如说是为了接受我的血统的种女。” 源稚生点点头,这一段他有听橘政宗提到过。 “我至今已经记不清她们任何一人的模样了,我只记得,在初次见面时,她们每一个脸上都抹着厚厚的白粉,上下嘴唇抹成两点殷红,就像是刚挨了揍的母猫。”上杉越眼神迷离,“她们每一个的发髻盘得都像蒲扇一样宽或是像高塔一样高,穿着无比庄重的和服,脚下是白袜和木屐。” “面见我时,她们排成一排,眼神里满是紧张和惶恐……还有希冀。”上杉越点点头,“对,就是希冀,但不是那种妻子对于丈夫的希冀,而更像是一条狗对于主人即将赐予它食物的期待。” “就像我从未把她们当我的成妻子一样,她们也从未把我当作丈夫,不是排斥,而是不敢。”上杉越说,“因为我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而她们只是家族最卑贱的配种女,如果能够把我服侍好了,她们就能鸡犬升天,就能飞黄腾达,可如果让我感到不满,她们的人生也许就完了。” “听起来您并没有真正爱过她们其中任何一个。”源稚生说。 “是的,我不爱她们,尽管她们每一个藏在和服下的身材都像是饱满的梨子一样丰腴,因为家族认为只有胸部健硕臀部挺翘的女人才适合生养,但我依然对她们提不起兴趣,因为我不喜欢这种传统的日本女人,她们每一个看起来都像是身子粗脖子细的大白鹅。”上杉越说,“所以我继续找来真正性感的女人,是那种有着欧洲和美洲风情的奔放女人,这些女人分别是家族的血裔和六个国家的混血,浪漫的法国、多情的意大利、健美的古巴……” “我让我找来的这些女人们教会我最原始的七任妻子们什么叫国际化的舞蹈,什么才是真正的卖弄风骚,她们每一个都学的很快,为了讨好我她们拼了命的练习舞姿与柔韧度。”上杉越说,“我很开心,因为我享受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至此我有了十三位妻子,但我依然没有对她们之中的任何人产生感情,在我的眼里她们都是狗,是玩具,她们让我开心是因为狗狗讨得了主人的欢心,我可以恣意玩弄她们,而她们每个人都不反抗,甚至会对我讲一些奉承我的话,对我摆出笑脸,因为勾引我就是她们的工作,谁能先怀上我的孩子,谁就能享受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在上杉越叙述的过程中,源稚生一直静静地听着,他很沉默,也很认真,所以他不自觉的将自己的情感带入到六十多年前的父亲身上……听起来的确像个昏庸至极的皇帝,不过源稚生不觉得这样的人生有什么好开心的,他也并不觉得自己父亲当年有多么可憎,不论是自己的父亲,还是那些家族的配种女,这种糜烂至极的生活只让他感到深深的……悲哀。 “总之我每天的生活都很简单,清晨从能够躺下二十人的欧式圆床上醒来,我的妻子们会把洗漱用品和精心准备的早餐端到我的面前,早餐是地道的法式风味,因为我吃不惯日式早餐,为此家族特地从法国请来大厨。”上杉越说,“吃完早饭,我会被请到书房,神官们会捧着一沓一沓的文献让我参阅,有的是家族的历史,有的是混血种的历史,每次我都是象征性地翻过几页,只有那些扯澹的神话能让我稍稍感兴趣,其他的内容都很枯燥,神官们诚恳地劝戒我要多看看有关于家族治理的内容,这样才能做一位贤德的君主,有助于我死后在家族神社的灵位能排到更高的位置。” “我不想做明君,死后我的灵牌放在哪里我也根本不在意,每当那些戴着高冠唠唠叨叨的老家伙们把我说得不耐烦了,我都会放声大吼他们,然后他们就会跪在地上,匍匐着身子祈求我的原谅。”上杉越说,“不过我也从来没想过要真的处罚他们,只是那些老头实在太多话了,让我不得清净,我就吓唬吓唬他们。” “您以前的生活听起来委实是像位真正的皇帝。”源稚生如此评价道,心里却在“皇帝”前暗自补上了“昏聩”二字。 “谁说不是呢?可是一个不理朝政的皇帝,每天的生活都是千篇一律,极其枯燥。”上杉越说,“在参阅完了那些如海般的文献后,我会在短暂的休息后被安排茶道和剑道的学习,再之后就是日本歌舞伎的表演,我的一上午往往就被这样消磨过去。” “在用完午膳后,会有高僧来到我的寝宫里传授我静心决与禅学,或是神道教的祠官与祠掌来向我讲解‘大日如来’的神道学说。”上杉越叹了口气,“在用完晚膳后,会有全日本最优秀的绳缚大师来向我展示日本最精湛最国粹的绳缚技艺,而被绑缚的女人无一不是当年最当红的歌舞伎……说实话那是我一天之中最享受最惬意的时光,但我内心深处却依然排斥,因为家族的老家伙们费尽心思想把我从一个法国人变成最传统的日本人。” “听起来家族对您的期许和要求的确很高。”源稚生顿了顿,“但家族似乎并没有对您做什么很过分的事,并且一直在容忍您,想方设法尽力满足您的要求。” “是的,我现在回想年轻的岁月来也觉得有些不像话。”上杉越说,“但是我骨子里就是一个法国人,在国际上,法国人和日本人几乎是反义词,我向往着法国人的慵懒和浪漫情怀,他们怎么能把一个法国人变成一个刻板又不知变通的日本人呢?” “我的意思是,如果您适应不了这些,因此而脱离家族,我完全理解。”源稚生抬起头,盯着上杉越的眼睛,“可为什么您临走前烧了家族的神社与文献,还揣断了神社里的灵位,最后更是将您的妻子全部杀害。” 上杉越和源稚生对视了很久很久,他在源稚生的眼神里看到了各式各样复杂的情绪与质疑,最后他长叹一口气,缓缓开口:“这一切都要从我的父母说起。” “您的父母?”源稚生一愣。 “是的,我的父母,也就是你名义上的爷爷奶奶。”上杉越点点头,看着源稚生,“那个叫橘政宗的男人有对你讲过为何上三家的人数比起下五家要少这么多么?” “是因为血统更加纯粹的混血种之间繁衍的生育率会有所降低么?”源稚生问。 “你说对了一半,两名上三家的族人之间结合,繁衍出血统更强大的后代的几率更高,然而生育率其实并没有你想象的低。”上杉越说,“拥有珍贵血统的族人们必定会更加注重血统的繁衍,再加上并不低下的生育率,上三家的后代却越来越少,稚生你觉得这符合常理么?” 源稚生茫然的摇摇头。 “造成上三家人丁凋零的原因,归根结底还是要绕回到血统上,血统越纯净的血裔,从中产生‘鬼’的几率也会越高。”上杉越说,“上三家诞生的孩子里,很容易就出现撕裂母亲的腹部爬出长着尾巴、眼睛冒着瘆人金光的畸形胎儿这种状况,这种龙化的畸形胎儿一旦降生就会被立即处死,蛇歧八家的繁衍和传承都是建立在淋漓的鲜血之上的,这就是‘神’赐予我们力量所伴随的诅咒。” 这就是源稚生鲜有耳闻的家族历史了,而且是隐藏在历史里黑暗的那一面,因为如今上三家几乎没有血裔存世了,自然也就没有后代诞生,家族的族记里并没有记录下这么血腥残忍的片段。 现在听着上杉越的叙述,得知真相后的源稚生的心情无端的沉重下来。 wap. /131/131355/30670349.html 第三百八十二章 至暗历史(二合一,求订阅!!!) “而‘皇’这种东西更是万里挑一的,是真正的万里挑一。”上杉越强调。 “在相当一段漫长的时间里,家族的一万人里都很难诞生出一位‘皇’。”上杉越说,“我的老爹名叫上杉秀夫,是上杉家的人,在我老爹那一代家族就没有出现‘皇’,那时上三家的人数就已经所剩无几了,我老爹应该算是最后一位拥有着上三家纯净血统的白王血裔,即便他的血统还远远够不上‘皇’的程度,他也被家族的长老们推上了蛇歧八家大家长的位置上。” “因为血统是么?”源稚生问,“因为您的父亲是最后能诞生具有皇血后代的上三家血裔。” “没错,他们将我老爹推上大家长位置的唯一理由就是他拥有着家族最后具有诞生‘皇’的可能性的血统,并且在我老爹那个年代,日本很和平,家族并不需要他治理,唯一让家族的诸位长老感到不安的就是家族血统的繁衍问题。”上杉越说,“所以我老爹的工作比我要更加轻松和单调,他唯一的任务就是将他的血统延传下去,即便是生不出‘皇’来,也至少要生出身居有可能诞生出‘皇’的血统的上三家血裔。” “我懂了,家族是为了‘皇’的血统不至于断绝,至少要保有后世能够诞生出‘皇’的这种可能性。”源稚生说,他问向上杉越,“所以您的父亲也有很多的……妻子么?” “是的,我的老爹和我一样,他也有很多的妻子。”上杉越点点头,”但他也一样,他从没认可那些女人是他的妻子,因为他和那些家族找来的优秀的配种女之间根本就萌生不出任何的感情。” “我的老爹甚至比我更加决绝,他不在乎家族的振兴也不在乎家族的繁衍,他那个时候甚至对女人都没有任何兴趣。”上杉越说,“为了逃避这一切,他一头钻进围棋界,拜入本因坊世家钻研棋道,他出乎意料的在围棋方面有着高绝的天赋,年纪轻轻就步入很多人一辈子都望尘莫及的九段,成为天才中的至强者,获得了‘棋圣’的称号。” “您的父亲……的确不是一般人。”源稚生也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自己这个名义上的祖父。 在他看来,自己的祖父要比自己的父亲更加……奇葩,自己的父亲在任大家长期间变得昏庸无能至少有迹可循,符合人之本性。 因为自己的父亲拥有着无可匹敌的血统,黑道中的至高家族奉其为尊、有求必应,财富、女人和权力就摆在眼前,唾手可得……没有多少人能够抵御这种诱惑的,想必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人得到了这一切,绝对会比自己的父亲做得更加过分,自己的父亲虽然昏聩,但起码不是个滥用神权、草菅人命的暴君。 但自己的祖父却对这一切熟视无睹,源稚生暂时还不知道造成自己祖父厌恶这一切的原因,在他看来,自己父亲的父亲甚至是一个比自己的父亲拥有着更加潇洒风韵的人,淡泊而出世,高雅而风流。… 是的,源稚生的心底其实正暗自钦佩自己这位素未谋面的祖父……因为他自己也是如同他祖父这种放着黑道大家长的位置不当,而一心想扭头踏上去法国的飞机在天体海滩卖防晒油的奇葩啊! “你的祖父确实不是一般人,后来有一个女人的出现,所有人这才知道,他根本就不是对女人不感兴趣,而是对家族为他安排的那些配种女们提不起兴趣。”上杉越说,“你觉得他风流高雅也好,觉得他是个不知好歹的二百五也很正常,但不可否认,他和我不同的是,他这个人在某些事上的确有着自己的追求,譬如对于棋道,譬如对于……爱情。” “爱情?”源稚生愣住了。 “是的,爱情。”上杉越点点头,“那是我的老爹和我妈妈的爱情故事,我的妈妈并不是家族为老爹安排的配种女,我的妈妈名为夏洛特·陈,是法国教社的一位修女,不过她出生于中国,是中法混血儿。” “修女?”源稚生疑惑道,“修女不是要誓发三愿,将自己的全部奉献给主么?修女怎么会允许结婚和生孩子?” “哦,我的妈妈当时只是一名见习修女,修女的见习期有六年,是一段相当漫长的时光,因为不是什么人都能献身于主的,只有经历漫长岁月的考验,当主确定你的意志足够坚定了,你才有资格向主献出你的一切。”上杉越说,“这六年不仅是考验期,同时也是一段反悔期,如果你在这六年的时间内发现你放不下尘俗中的一切,譬如财富,譬如亲人,譬如爱情……你随时可以提出反悔,想要回归尘世间。” “不过修女如果在见习期反悔了,大概这一辈子都无法再拥有侍奉主的权利,并且还要受到天主的惩罚。”上杉越说。 “可是您的母亲还是为了您的父亲,背弃了主的意志,放弃了修女的身份是么?”源稚生问。 “是的,我的老爹和我的妈妈在法国和日本的天主会的交流祭上认识的,那时老爹作为因坊世家最年轻的棋圣与妈妈进行了一场表演赛。”上杉越说,“老爹蒙着眼与妈妈下了一局快棋,棋至中盘老爹就已经赢了,老爹用高超的棋艺与纯粹的心境俘获了妈妈的芳心,老爹自己也在这场棋局交流会上陷入爱河……也或许他们本就是一见钟情,所以才会这么巧合地成为对弈的双方,总之从那以后,他们便秘密在一起了。” “秘密在一起?” “是的,他们只能秘密在一起,因为妈妈的见习期那时已经快结束了,她即将修成正果,一旦让法国天主会的人发现了妈妈和老爹的恋情,她六年来的坚持就会功亏一篑。”上杉越说,“并且他们当年就在日本东京,在蛇歧八家的眼皮子底下,倘若老爹扬言要娶一个中法混血的女人,家族的长老们一定会觉得他失心疯了,因为老爹这辈子不应该只爱上一个女性,或者说他根本就不配拥有爱情,他的爱只能是博爱。”… “与其说老爹是家族的大家长,不如说他在长老们的眼里只是一匹种马,种马的任务就是交配,就是繁衍,就是和尽可能多的配种女交媾诞生尽可能子嗣。”上杉越低声说,“在这种情况下,老爹和妈妈相爱的事被家族知道的话,妈妈必定会有危险。” “然后呢?您的父亲和母亲逃走私奔了么?”源稚生忍不住问。 “哪有那么简单?”上杉越叹了口气,缓缓摇头,“他们的确是为爱私奔了,在妈妈六年见习期的最后一天,她背叛了主,而老爹背叛了家族,他们连夜乘船逃往法国里昂,准备去过他们一直憧憬幻想着的二人世界。” “二人世界?那您呢?他们并不准备要孩子么?”源稚生疑惑道。 “是的,在他们的计划和对未来的憧憬中,并没有孩子这种东西,而我纯属是个意外。”上杉越苦笑着说,“到达里昂后不久,妈妈才发现自己已经怀孕了,原本她并不想将这一切告诉老爹,因为她知道老爹对于孩子这种东西有多么排斥和恐惧,但随着她的肚子一天天变大,这一切都瞒不下来,老爹最后还是发现了妈妈已经怀有身孕。” “有了后代不应该是开心的事么?为什么您的父亲反而会对孩子产生排斥和恐惧的心理?” “还记得我对你说过么?上三家人数凋零的原因就是因为血统太过纯净的混血种很容易生出龙化畸形的后代,老爹害怕他和妈妈繁育的孩子很可能是一只长着利爪与蛇尾的怪胎,他害怕这样的怪胎撕裂母体破出,他心爱的女人为此而丧生。”上杉越低声说,“老爹害怕这一切并不是空穴来风也不是道听途说,因为这些都是他亲身经历过的。” “亲身经历?”源稚生喃喃,“难道他和他以前的妻子们曾生出过龙化的胎儿么?” “不,不是老爹的孩子,而是老爹的弟弟。”上杉越说,“也就是我名义上的叔叔。” “我的祖父并不是种马,我的祖母也不是配种女,我的祖父和祖母很相爱,但是在他们繁育第二个儿子,也就是我的叔叔时,一场所有人都无法预料的毁灭性打击随之而来。”上杉越说,“由于我的老爹血统还不错,虽然不是‘皇’,但有可能诞生身负皇血的后代,所以在我的祖母怀孕时,整个家族都很期待,期待着她生下一个真正的‘皇’。” “结果诞生的是‘鬼’对么?” “没错,现实总是这样的事与愿违,一天夜里,伴随着我祖母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我的‘叔叔’撕裂了她的腹部,从里面钻了出来。”上杉越说,“当众人赶到的时候,我的祖母已经没了生命体征,能看到的只有一只长着蛇尾与利爪,眼睛冒着瘆人金光的畸形婴儿在啃噬我祖母的内脏,在场的侍女们都被吓得尖叫,我的祖父看到这一幕也心肌梗塞差点晕死,还是我的老爹,一个箭步上前,用钢绳和剪刀活活把我的‘叔叔’绞死又戳碎。”… “最后老爹瘫倒在地,看着我‘叔叔’的烂肉和祖母的烂肉混在一起,他一边哭泣一边呕吐。”上杉越深深叹气。 “所以您的父亲才会这么讨厌孩子,因为他的童年就被血统里的诅咒蒙上了阴影,他担心您的母亲也会重蹈您祖母的覆辙。”源稚生轻声说。 “是啊,杀死‘叔叔’的时候,父亲仅仅只有七岁,他爱自己的母亲,他也一直期待着自己这个弟弟或是妹妹的降世,可最后的真相却太残酷了,对于一个七岁的孩子来说。”上杉越轻轻摇头,“这件事为我老爹的人生蒙上了一层巨大的阴影,他认为皇血根本就是一份诅咒,因为这该死的血统,他失去了心爱的母亲,又失去了弟弟,从此以后,他十分畏惧生孩子这件事,他听到生孩子三个字必呕吐,更不可能让自己心爱的女人承担这么巨大的风险,所以得知我妈妈怀孕的时候,老爹的第一反应就是把我打掉。” “可您最后还是来到了这个世界上。” “是因为我的妈妈,我的妈妈坚持要将我生下来,她认为我是她和老爹爱情的象征,是主赐予她尽心服侍其六年的礼物,无论如何她也要把我生下来。”上杉越说,“再加上当时母亲已经怀胎近四月了,这么大的孩子强行打掉的话会伤害身体,老爹也就只能作罢,他就只能每天每夜陪在我的妈妈身边,一旦发现他一定会第一时间杀死我,保全我的妈妈。” “您的父亲真的很爱您的母亲。” “是的,老爹很爱妈妈,不出意外的话他会和这个女人厮守一辈子,但好景不长。”上杉越说,“没多久后,风魔家的忍者们奉家族长老们的命令,追着我的父母来到了里昂,他们接到的命令原本是杀死我的母亲,带走我的父亲,但得知我的母亲怀孕后,忍者们一时间也犯了难。” “因为不论家族的配种女怎么诱惑怎么勾引老爹,这些年来他都没有诞生一个子嗣,但他和我妈妈相识没多久我的妈妈就怀上了他的身孕,忍者们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于是把这个消息汇报给家族的长老们。” “长老们得知了这个消息后大为震撼,第一时间派遣了更多的忍者和家族的侍女们乘船赶往法国里昂,为了保护我的妈妈,也为了迎接我的诞生。” “家族默允了您的父母?”源稚生问。 “并不是,你听我说。”上杉越摇摇头,“在五个月后,我平安诞生了,并不如所有人预料的,我不是长着尾巴和利爪、眼睛冒着金光的怪物,可看起来也并不是什么身负高强血统的家伙,我的老爹很开心,家族却很失望。” wap. /131/131355/30670350.html 第三百八十三章 为人父母(二合一,求订阅!!!) “因为初生时我的血统检测结果很不好,报告显示我体内皇血的纯净度趋近于零。”上杉越说,“家族的长老们得知真相的第一时间就翻脸了,他们痛斥我的妈妈不是一匹好马,生不出优良的品种,白白浪费了我老爹那么珍贵的血统,于是那些老家伙们下达指令,让风魔家的忍者们要挟我的老爹必须回到家族里,继续和那些优质的配种女繁衍,而我和我的母亲则会被就地处死。” 源稚生的手掌不自觉地握紧成拳头,手背上青筋毕露,虽说他和他的祖父祖母素未谋面,但家族隐藏着如此至暗的历史,那些已经泯灭人性的长老们居然对一对无辜的母子动用如此残忍卑劣的手段,这委实让身为当代大家长的源稚生为家族这耻辱的过往而深深蒙羞。 “老爹当然不想离开妈妈,也不可能任由家族处决妈妈,而且既然我是个正常孩子的话,再怎么样也是遗传了他的血统的种,妈妈爱我,老爹自然也就爱屋及乌,家族想要处死我们母子的决议他说什么也不可能同意。”上杉越说,“当时老爹申请要亲自和家族的长老们沟通,但那风魔家的忍者们不同意,于是老爹当着他们的面切掉了自己的两根手指。” “切掉自己两根手指?” “老爹切掉的是他右手的食指和无名指,这是一种对家族的妥协,也是对长老们的威胁。”上杉越说,“老爹一生痴迷于棋道,对于棋界中人,惯用手的食指和中指是用来捻子的,这两根手指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棋手的生命,而老爹断指的行为就是告诉家族的长老们,他愿意放弃痴爱一生的围棋,回到家族与那些配种女们繁衍后代,前提是保证我们母子的平安,不然一个连自己堪比生命般重要的双指都毫不犹豫舍弃的男人,一旦发起狠来,舍弃自己的性命也绝对不会迟疑。” “您和您的母亲一起随他回到日本么?”源稚生问。 “不。”上杉越摇摇头,“在老爹和家族的谈判里,条件只有他自己一人返回日本,我和妈妈则继续留在法国。” “为什么?”源稚生不解,“他的要求并不过分,他用生命要挟的话,家族的长老们应该会同意他的条件,什么他还要和你们分开?” “家族的长老们的确答应了老爹条件,因为我和妈妈就算活着也并不会对家族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失,但如果我们发生什么意外,我老爹那种不假思索就把自己手指切掉的疯子,下一次很可能就切掉自己的脖子。”上杉越说,“他是家族的最后一匹种马了,他的血统对家族来说是世间独一份的珍贵,家族的长老们表示,只要老爹肯配合家族繁衍,家族就算接纳我和我的妈妈也没问题。” “但做出让我和妈妈留在法国里昂的决定的是老爹自己,因为他不愿妈妈随他回到那个疯狂、黑暗又龌龊的家族。”上杉越低声说,“老爹他那么爱妈妈,他怎么可能愿意让妈妈见到他和那些风骚的配种女们交媾缠绵的画面,那会让妈妈疯掉的!” “老爹已经失去了棋道这个毕生追求,和妈妈的爱情就是他生命中唯一救赎的光,这是他这一生中唯一不能失去的东西了,不然他的人生都会变得暗然失色。”上杉越叹了口气,“最后老爹孤身一人回到了日本,我和妈妈则留在法国里昂,家族原本想为我们留下一笔不菲的赡养费,然后安排一名风魔家的忍者暗中保护我们,直到我成年,但是被妈妈给拒绝了,并不是因为她有多么清高,不屑于别人的施舍,也不是因为她多么憎恶家族。” “因为我当时的血统低微,入不了家族的眼,但怎么说我也是蛇歧八家的上三家血裔,我的身体里流淌着白王的血。”上杉越说,“妈妈她怕家族某天忽然反悔,安排这名保护我们的忍者倒戈,暗杀我这个流落在外的家族血裔,那是妈妈绝对不愿看到的,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的可能性,她也要扼杀在摇篮里。” “您的母亲真的很爱您。”源稚生由衷地说。 “是啊,妈妈真的很爱我,我也很爱妈妈,因为那些年来一直是我和妈妈相依为命,我的童年虽然清苦,但记忆里全是妈妈的身影,我很快乐。”上杉越的嘴角不自觉勾勒出美好的微笑,笑容澄澈又简单,像个追忆母亲的孩子,“但仅靠快乐是无法生存的,妈妈她拒绝了家族的援助,只凭她孤苦伶仃地将我抚养长大,这对于一个年轻又未婚先孕的女儿来说,实在太难太难了。” “后来你们是依靠什么生活的?”源稚生不自觉地追问,他已经不由自主地代入到了故事中,开始为那个故事里的女人揪起了心。 “我五岁的那年,在一天夜里,妈妈为我讲着《圣经》里的故事哄我睡觉,她讲的是《创世纪》中雅各爱拉结的故事,讲着讲着她忽然流下了眼泪。”上杉越说,“我当时很慌张,因为妈妈的啜泣声很悲伤,我听不懂这个故事,我还以为是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让妈妈不开心了,于是我跟着妈妈一起哭了起来,我向她道歉,向她保证,向她忏悔,说我以后一定表现好,不会再惹她流泪,妈妈却摸着我的头,轻声对我说‘孩子你已经表现得很好了,该忏悔的不是你,而是身为母亲的我’。” “您的母亲做错了什么吗?她为什么要忏悔?”源稚生问。 “是啊,我也不解,我和妈妈说您没有做错什么啊,您为什么需要忏悔呢?妈妈对我摇摇头,她说不,她错了,她曾犯下了天底下最大的错误,在六年前,她背弃了主,选择了爱情,这就是她的罪孽,但这一切不应该让我来承担。”上杉越压低声音,“我也到了该上学的年龄,妈妈她实在无力承担我的抚养费和高昂的学费,于是她决定再度回归教会,并把我送到教会的学校去念书。” “您的母亲不是已经脱离了教会么?天主会的审查制度应该很严格才对,脱离了教会的人怎么能再度加入呢?”源稚生提出疑惑。 “是的,原本妈妈已经在天主教的黑名单上了,但是妈妈撒了个谎,她谎称在六年前见习期的最后一天她被日本黑道拐走了,囚禁了很久,因为错过了誓发三愿的献身仪式,她一直觉得很愧对主,所以她忏悔了六年,决定在这段忏悔期后再度回归主的怀抱。”上杉越说,“那是妈妈第一次撒谎,也是她这一生唯一一个谎言,一切都是为了我,她隐瞒了我的存在,曾经教习她的嬷嬷对她的印象很好,看她的态度又无比虔诚,在三愿的仪式中,妈妈成了一名终生修女,而她拥有孩子这件事则成为了她一生缄口的绝密。” “后来呢?您的母亲就一直生活在教堂里么?您的父亲呢?您的血统又是什么时候觉醒的?”源稚生问。 “是的,妈妈从此以后就作为一名修女,直到终生,她并不是不爱老爹,她都已经为了那个男人背叛了上帝,她说她不能再背叛上帝第二次了,但是妈妈说她并不后悔,我就是这个世界上她爱过老爹最好的证明,只要我一生健康平安,她就别无所求。”上杉越轻声叹息,“自从老爹回到日本,妈妈和老爹就再也没有见过面,后来老爹作为家族的种马一直帮家族播种,听说他之后和那些配种女也生过好几个孩子,但没有哪一个体内的皇血比例是达标的,最后老爹因为身体的亏虚,再加上对妈妈的思念成疾,没活过五十岁就死了。” “至于我的血统……”上杉越忽然沉默了下来,“后来我才知道,我出生时的血统检测报告其实被篡改过,这件事是我老爹秘密进行的,他让家族的长老们和风魔家的忍者们以为我的血统不入流,因为老爹他深知身负皇血的人会背负怎样的命运,家族就是笼罩他一生的牢笼,给他的人生带来的一连串的悲剧,他不想他的孩子也接受这样的悲剧,于是在我的血统检测报告上动了手脚,其实即便我没有觉醒言灵,我刚出生时的血统就已经超越了我的父亲。” “您的父亲是爱着你的。”源稚生说。 “是啊,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我也终于知道我的老爹是爱着我的。”上杉越老怀甚慰地说,“所以即便我对我的父亲没有一点印象,即便在我还是胚胎的时候他就想杀死我,但我依然愿意叫他一声老爹。” “说到底,这个世界上有几个父亲会真的不爱自己的孩子呢?”上杉越轻声说,“我曾经也和我的父亲抱着相同的想法,我认为我身怀的血统是一份罪孽,所以我不想要孩子,更不敢有孩子,因为我不想把这份罪孽流传给我的后代。” “但当我真正得知自己有孩子的那一刻,一切都变了,什么原则,什么罪孽,都是狗屁。”上杉越抬起头,望着落雨的天空,“孩子这种东西或许自带一种不讲理的魔力,你知道么?作为丈夫,作为家主,我从来都是个不负责的男人,但是我知道真相的瞬间,我的内心就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虽然我没见过我的孩子们,但我已经准备好为他们付出我的一切。” 当上杉越说完这最后一句时,源稚生的身体勐然震颤一下。 源稚生看着望向天空的老人,老人的声音那么轻缓,却透露着钢铁般的坚硬,源稚生的童孔止不住地颤动,里面倒映着老人苍老的面庞,源稚生低下头,垂下眼帘,深深的吸进一口气,又长长吐出。 “您……继续。”源稚生差点没抑制住声音里的更咽。 “在某个平凡的午后,我的言灵毫无征兆地觉醒了,那时我刚走出我的大学校门,我感觉太阳的温度比往常高了很多,于是我抬起头看着烈阳,但那股热量其实是来自我自身,一股巨大的引力和灼热的气息从我的身上朝四面八方散去。”上杉越说,“我根本就抑制不住自己的力量,当我的言灵之力真正爆发的那一刻,我周遭的一切都被焚毁了,五个街区外的路灯都炸裂开了,我被拘押在当地的警局里等待审判,有的人说这是主对人间的警示,有的人说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恐怖袭击。” 源稚生张了张嘴,最后也只憋出一句:“您的力量听起来委实挺吓人的。” “但那时候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一直像一个平凡人一样生活,最多也就是比同龄人聪明点,比同龄人长的好看点,比同龄人运动天赋更高些,偶尔在一些同学的眼里我是个怪胎或是个奇葩,但我从没想过自己有超能力。”上杉越低声说,“从没有人告诉过我有关于混血种和言灵的知识,我差点就以为我真是个怪物,要关在监狱里一辈子!” “后来家族找到了您?”源稚生问。 “是的,是我妈妈通知了家族,因为我犯下的事在当地的影响力实在太大了,妈妈动用教会的力量也无法将我保释,她无计可施之下只能求助家族。”上杉越点点头,“家族知道这个消息后,马上派人火速赶往法国,先是外交大使,和当地的警局沟通,将我保释了出来,然后是风魔家的忍者,他们奉命保护我的安全,最后是戴着高冠的家族神官们,他们告诉我,我并不是一个法国小青年,而是日本一个古老家族的皇帝。” “再往后的故事我都告诉你了,我从小在法国长大,根本就适应不了日本古世家那些繁琐的规矩,所以家族的人觉得我是个刺头皇帝,而我则觉得他们都是傻逼。” “可如果只是这样,我和家族最多相看两厌。”上杉越的声音忽然低沉嘶哑,“可千不该万不该,我的妈妈不该死!” 82中文网 wap. /131/131355/30670351.html 第三百八十四章 哀讯(二合一,求订阅!!!) “家族杀死了您的母亲?”源稚生大惊,愠怒之意溢于言表。 “不,家族知道了我的血统纯度后,是诚心请我回去当皇帝的,那我的妈妈自然就是皇太后,他们当然不敢杀害我的妈妈。”上杉越摇摇头,“而且如果家族敢对我的妈妈出手,我做出的举动就不止是烧毁家族的神社或是殴打几名神官这么简单了,那样我的怒火会焚烧整个蛇歧八家,谁也无法阻止我。” “可您刚刚说您的母亲……”源稚生说。 “稚生,别急,慢慢听我和你说。”上杉越说,“我妈妈虽然不是死在家族谁的手中,可她的死和家族也有着莫大的关系。” “家族的使臣来到法国后,妈妈她并没有随我回到家族,不是她舍得她的孩子离开她,也不是她不想见到老爹,而是因为她已经誓发三愿,将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了主,如果她背叛了主的话,主会把她的一切都夺走。”上杉越轻声说,“对于妈妈来说,她的一切就是我,她害怕如果她再次违背主,她的孩子会变得不幸,妈妈说她一辈子都会留在法国的教会里,每当她晚上为那些孩子们讲故事的时候就会想起我,她每天都会为我和我的老爹祈福,愿主的光芒会永生永世照耀着我和我们。” “当时的我很天真,我在那以前从没想过我会是一个大家族的皇帝,在我看来,皇帝就代表着为所欲为、荣华富贵,我想要的一切都会有人争先恐后地献给我,我想着我可以先去日本玩几年,然后我可以把妈妈接到日本,或者到时候我厌倦了皇帝的生活,我再回到法国,我和妈妈都能过上好日子,所以我很开心。”上杉越说,“妈妈也很开心,因为我从小就没有见过我的父亲,妈妈很高兴我和我的老爹终于要相见,她让我嘱托老爹说她在法国过得很不错,一切都安好,并且也实现了年轻时的愿望,如愿以偿地当上了终生修女,叫老爹不用太过挂念她。” “那时的我们都不知道,家族火急火燎地要把我带回日本,是因为老爹那时候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家族失去了珍贵的种马,这时候我又恰逢其时的出现,家族怎么能不将我牢牢掌控在手里呢?”上杉越冷笑,“当时的我也蠢得可笑,我以为我只是长大了,去外面闯荡一下,每个男孩到了这个年龄,总会离开父母一段时间,让自己的翅膀坚硬起来,我觉得这很正常,等我累了或者想妈妈了,就随时可以再见到她,我满心欢喜的跟随着神官们踏上了去日本的使船,却不知这一走,我和妈妈就是天人永别。” “家族在日本黑道中处于绝对的统治地位,所以家族当时其实并不需要我强大的力量,他们只需要我的血统,为他们将强横的皇血延续下去。”上杉越说,“所以我最开始的工作和老爹一样,是作为家族的种马,我和老爹一样,我们都认为这强大的血统是种罪孽,所以我们都不想生育后代。” “但和老爹不同的是,老爹生于日本长于日本,对于家族的安排极其抵触,而生于法国长于法国的我则要开放许多,我会配合家族安排的那些配种女寻欢,但我每次都在事前偷偷做好安全措施,长久以来家族都没有察觉。” “我之前对稚生你描述的就是我刚来到家族前期的生活,然而这样糜烂又**的日子还没过上几年,世界就开始打仗了,就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爆发,在这场战争中,蛇歧八家是日本方有力的主战派。”上杉越说,“其实整个二战最开始只不过是混血种为了资源的分配而掀起的战争,最开始是德国和日本合作双方的混血种与欧洲混血种的谈判破裂,家族撺掇日本军方加入了战争,此后日本方面和美国方面也被牵扯进来,后来这场战争渐渐把整个世界都给牵扯了进来,规模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源稚生长大嘴巴,是因为震惊,他的声音都满是不可置信:“你是说第二次世界大战最开始仅仅是因为日本和德国还有欧洲的混血种们觉得资源的分配不公,然后就把整个世界都牵扯进来打仗?” “是啊。”上杉越点点头,“因为一战战败,作为战败国的德国方面签订了《凡尔赛合约》,但德国的混血种觉得英法美三国对他们的剥削和掠夺太严重了,这些历史遗留问题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是因为德国作为战败方,曾将但泽这片地域割让给了波兰,原本只是为波兰开辟一条海陆,通往波罗的海,这条海陆被称为‘波兰走廊’。”上杉越说,“德国方给出的不满缘由是‘波兰走廊’把东普鲁士和德国本土给分裂开了,但事实上是希特勒发现,那条割让的通往波罗的海的土地很可能埋藏着龙族的秘密,于是他化身为狂热的侵略派,制订了‘白色计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击波兰’,而后苏联和承诺保护波兰的英法两国也开始加入战争。” 源稚生沉默了片刻,消化这庞大的信息,囊括世界的战争是由混血种的资源掠夺掀起的,这和他所知道的历史出入太大了,容不得他不惊讶。 “您刚才还说家族撺掇日本军方也加入了战场,把日本方面和美国方面都牵扯进来了。”源稚生顿了顿,“您说的不会就是当年偷袭某港口的事件吧?” “是啊,当年家族和秘党有些争端,那时德国方面透露给家族,秘党的领袖希尔伯特·让·昂热和北美的混血种领袖汉高正在某港口进行秘密谈判。”上杉越说,“所以偷袭某港口事件表面上是日本对美军停泊在夏威夷瓦胡岛某港口的美国舰队发动了无差别攻击,但实际上是家族想趁着这一次的空袭,一次性消灭秘党和北美的混血种领袖,那样家族就可以趁虚而入,一举瓜分秘党和北美混血种联盟所拥有的资源。” “可是空袭没能杀死校长和汉高,反而把美国也扯入了战场?”源稚生问。 “是啊,传说中的屠龙者希尔伯特·让·昂热哪会有那么容易被杀死?那个事件其实算是一场成功的奇袭了,但同样也是战争历史上代价最高的战略之一。”上杉越轻轻叹息,“日军这一举动惹恼了美国,家族的行为更是被秘党视为挑衅,昂热抱着盛怒的姿态加入美国海军,担任参谋长,也就是从那时开始,我的人生都被那个家伙改变了!” “其实战争的前几年我依然活得很潇洒,那时美国还没有加入战场,我每天的工作就是做做战时演讲,在一封封战事捷报上盖上代表着蛇歧八家的印章,然后奉家族的使命和我的妻子们忙着造人。”上杉越说,“可随着昂热加入美军,美军加入了世界的战场,战事忽然就变得吃紧了,我的好日子也到了头。” “这时德国法国的战争愈发激烈,妈妈就在法国的天主会里,虽然天主会是受到国际庇护的,但谁知道希特勒那个疯子会做出什么事来,我疯了似的联系妈妈,但一直都没有收到回讯,我开始对家族发难。” “我威胁家族,如果家族不能帮我找到我的妈妈,战争的动员工作和家族的繁育工作就别想再指望我了。”上杉越说,“我的属下们也很为难,于是找到了德国的参谋总长帮忙,参谋总长亲自找去了妈妈任职的教社,但教社的嬷嬷们说妈妈很早之前就离开了,在好几年前,战争之前妈妈就离开了法国,没人知道她去了哪,所以我才一直联系不上她。” “我很担心妈妈,她明明告诉我会一生留在法国等我去找她,可她又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离开呢?我不知道,但当时的时局已经容不得我想这些了。”上杉越说,“当时苏联军队攻占了柏林国会大厦,希特勒饮弹自尽,德意志帝国就此轰然倒塌,帝国们尽显颓势,唯独日本作战的势头依然很勐,因为家族坚信,战场上的失利只是暂时的,混血种竞争的胜利才是关键。” “于是那些疯狂的领导者喊出‘领土作战,一亿玉碎’的口号,发动全民皆兵的极端政策。”上杉越说,“直到忽然的一天,一枚原子弹降落在日本的广岛县,把那座城市化作人间炼狱,日本从此被打怕了,不顾家族的反对坚持让天皇宣布投降。” “然后昂热校长来到了日本?”源稚生问。 “是的,那个叫做希尔伯特·让·昂热的男人乘坐衣阿华号美军战舰来到日本,他是那样来势汹汹,他是那样趾高气昂,他用不可一世的态度告诉家族,我们失败了,他们胜利了,失败者就要接受胜利者的制裁,从今以后,蛇歧八家要归入秘党的管辖。”上杉越说,“但做惯了土皇帝的蛇歧八家怎么可能心甘情愿被纳入欧洲混血种的麾下,家主门轮番反抗,可谁也不是昂热的对手,这时候我知道,作为大家长的我必须要站出来了。” “就是那时您挑战了昂热校长?”源稚生问,他一直很好奇这场战斗的结果。 “是,那时我告诉自己,家族没并没有失败,只要我杀死那个名为昂热的男人,欧洲的混血种就群龙无首,家族就能再见胜利的曙光。”上杉越说,“于是我决定身负家族的荣光,向秘党的领袖,世界上最强的屠龙者,希尔伯特·让·昂热发起挑战。” “与其说是一场挑战,不如说是一场暗杀,我是绝无仅有的皇,我的血统是无与伦比的,我有着必胜的信念……但谁知道,昂热这家伙完全是个超脱常理的怪胎!” “您战败给校长了,是么?”源稚生问。 “是,在家族安排的剑道练习中,我偷懒了,昂热的剑道却如同鬼魅般精髓,我尝试用我的言灵捕捉到他,但他的‘时间零’实在太神鬼莫测,每当我朝昂热所在的方向释放言灵,下一刻他总会出现在我的后方。”上杉越苦笑着摇头,“他把两柄日本刀挥舞得像是鞭子一样,用刀背和刀柄抽打我,我被他像是孩子一样教训,最后我甚至都站不起身了,我在地上翻滚着哀嚎这,浑身是伤。” “听起来您败得真惨。”源稚生说。 “谁说不是呢?但我那时候年轻气盛啊,我根本就不懂服输,我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但我的嘴里一直怒斥他们秘党太虚伪,明明大家都想掠夺对方的资源,错的并不只有我们,只是他们美国人运气好,打赢了,所以他们掌握了话语权,他为了秘党,我为了家族,我们都是为各自的利益而战,谁也没有对错。”上杉越说,“我至今仍记得当时昂热看我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为自己失败找借口的孬种,一个什么都不懂却大放厥词的……蠢孩子。” “昂热坐在我的身边,点了支烟,他对着我的脸喷出一口烟雾,那雾气呛得我一直咳嗽,昂热问我知不知道那些德国的混蛋们和我们日本的混蛋们在战争的历史中犯下了怎样的罪孽。” “我的工作就是在安全的宫殿里演讲,我当然不知道这些,但我嘴硬地告诉昂热,这是战争,战争中每个参战者都有罪,他们美国人不也动用了原子弹这种超规模的武器,一天就杀死了我们八万多人么?” “昂热告诉我那枚原子弹那是对我们袭击港口事件的回礼和威慑,战争中死人并不稀奇,但是战争中虐杀平民就是人性的沦丧。”上杉越说,“之后昂热对我讲述了德军集中营和发生在中国南京的事,我的身体一寸寸的石化,眼角止不住地抽动,但我的内心仍然不可置信,我怒斥昂热说这是污蔑,这只是他的一面之词,他想以此摧毁我的意志,他根本就拿不出证据……” “可昂热的下一句话,让我如坠深渊。” wap. /131/131355/30670352.html 第三百八十五章 改写的命运(二合一,求订阅!!!) “校长究竟对您说了什么?”源稚生好奇地追问。 “昂热又抽了口烟,再一次将烟雾吐在我的脸上,他用无比悲哀的目光看着我,就像看着一个疯癫的乞儿。”上杉越抓着自己的头发,“可我一直以来都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啊,我忍受不了昂热那种带着鄙夷又怜悯的目光,我愤怒地对他说,要么就拿出证据来反驳我的话,要么索性就把我给打死一了百了。” “可面对我挑衅式的话语,昂热无动于衷,他只是用很平静的语气告诉我,他在来到日本前调查过蛇歧八家这一任大家长,也就是调查过我的身世。”上杉越说,“昂热说他知道我叫上杉越,从小和母亲相依为命,在法国长大,我的血统觉醒在当时还受到了秘党的关注,他也知道我的老爹叫上杉秀夫,十二年前就死在了女人的肚皮上,他还知道我的妈妈叫做夏洛特·陈,在法国的天主会担任终身修女,五年前从法国离开,去了中国南京,最后在南京这座城市中自杀了。” “自杀了……”源稚生童孔瞪大,满脸的不可置信,“可是您的母亲为什么要自杀?天主教不是不允许自杀的么?” “当时我也是满脸的不置信,我原本已经精疲力尽了,可听到妈妈的消息,我不知从哪生出的力气,我从地上爬了起来,我愤怒地揪着昂热的衣领,我高声质问他为什么要造谣说我妈妈死了。”上杉越面露哀痛,用近乎嘶吼的声音说,“我咆孝着说我妈妈不可能死了,她一定还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她的身边还围绕着一群可爱的孩子,孩子们都喜欢她,亲切的称呼她为‘妈妈’或者夏洛特嬷嬷,妈妈就像个天使一样照耀着人间,天使怎么会死呢?要想侮辱我或是殴打我都可以,但是不准诅咒或是污蔑我的妈妈!” “我试图从昂热的眼里看出一点心虚或是怯意,但是没有,昂热的表情平静又认真,他看待我的眼神透着哀意与悯然。”上杉越掩面,但是难掩声音里的痛苦,“我讨厌昂热用那样的眼神看我,他的眼神就像是在告诉我,妈妈真的死了一样……我踉踉跄跄地后退到墙角,我从地上抄起长刀,然后疯了似的冲向昂热,我要把这个侮辱我妈妈的男人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结果我再一次被昂热抽翻在地,他一边抽打我,一边用严师般的语气说我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鬼,他说我冥顽不灵,说我顽固不化,说我被这教条式的日本生活洗了脑,最后说我母亲的在天之灵要是看到我这副模样一定替我感到悲哀。”上杉越说,“我真的没有力气了,我瘫倒在地,昂热的长刀像是驯马的长鞭一样挥舞,把我打得皮开肉绽,可我的身上已经感觉不到痛苦了,我只觉得麻木,我用尽最后的力气问向那个抽打这我毫不留情的男人,我哭泣着问他……我的妈妈是不是真的已经死了。” “我至今还记得清昂热当时的原话,‘我见过太多你这样固执的小鬼,既然我说什么你都不信,那为什么不用你的双眼去求证呢?你家族的战报里就藏着你想要知道的真相……但愿你知道真相以后能够成长一点,不要像个被妈妈惯坏了的死小孩’。”上杉越说,“当听到昂热说完这些以后,我彻底昏死过去。” “我再次醒来是在三天后的早上,其实我的身体早就恢复了,因为我的血统很强,伤的并不很严重,但我的潜意识一直在逃避现实,不愿苏醒,昏迷的三天里我一直在做梦,全都是噩梦,每一次梦境的结尾妈妈都离我而去。”上杉越说,“意识清醒后,我第一时间唤来了神官、家族的高层、还有那些经历过二战战场的将士们,我一一向他们询问,但是得到的答桉都是摇头,他们谁也不知道夏洛特嬷嬷的踪迹。” “于是我让家族的神官们捧来战报给我阅读,但每翻过一页,我的怒意就升腾一分。”上杉越的手掌紧握成拳,“因为所有的资料都被篡改过!五年前的我们明明是侵略方,却被篡改成受害者!连我都知道的一些丑闻,一些日本军官犯下的错事,在家族的历史中只字未提,留下的只有对那些二战士兵们的赞许和嘉奖,还有对其他国家的污蔑!” “家族居然篡改真实的历史!”源稚生也是又惊又怒。 “不只是家族,而是整个日本,所有参与战争的人都在篡改历史,他们把自己伪装成受害者,只字未提自己犯下的罪孽,好像他们才是这场战争中受尽委屈的家伙!”上杉越说,“我原本以为战争的双方至少在功过上是平等的,但家族这副虚伪的嘴脸让我越来越倾向于相信昂热的话。” “我只是想要知道我妈妈的消息而已,但是没有一个人告诉我,家族的所有人都在向我诉苦,上到位高权重的长老们,下至参与过二战的底层士兵,好像他们在这场战争中受到了多大的伤痛一样。”上杉越说,“这些人的嘴脸实在让我感到恶心,我一怒之下冲进家族的神社里,烧毁了那些鬼话连篇的文献,我揪出一位老神官……还记得我的封冠仪式上,因为好面子而将众人湖弄过去的老神官么?后来我和他的关系最好,我感觉家族的所有人都在欺骗我,但是他不敢欺骗我,我只相信他说的话。” “终于,那位老神官叹息着告诉了我五年前的真相……一段家族里没有人敢告诉我的、残忍至极的真相。”上杉越死死咬着牙,脖颈上青筋毕露,“原来我的妈妈在五年前就已经死了,死在中国南京,她是自杀,原来昂热的话都是真的,是我在自欺欺人,他一句也没有欺骗我。” 源稚生看着上杉越痛苦又扭曲的表情,他此刻也在揪心,他听闻了上杉越的一生,所以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有多么爱祖母,也知道自己的祖母是多么善良的人……一个简单纯粹、心地善良又为主奉献了自己一生的女人,她何故会违背天主会的教义,选择用自杀这种方式了解自己的一生呢? “那是我们国家的军人犯下的罪行,老神官告诉我,1937年10月,日本的军人如过境的蝗虫般破开了南京的城门,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男人们被他们用刺刀无情地杀死,女人们则被他们粗暴地蹂躏,甚至连法国开设在南京的天主会里的女人也不放过。”上杉越的眼中有怒意升腾。 “为了拯救教会里那些无辜的女人们和孩子们,天主会的老嬷嬷让女人穿上修女的衣服,假扮成修女,借着教会的庇护连夜出城。”上杉越说,“但就她们即将乘上跨江的大船时,孩子的啼哭声惊醒了附近驻扎的日本军队,当时领兵的人是藤原胜少校,这个男人对天主和上帝没有一点敬畏之心,他命令军队将所有的女人拦下,他则粗暴地撕开女人的衣服,发现这一队女人都是假修女。” “藤原胜?”源稚生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他忽然想起来,橘政宗对他描述上杉越在离开家族以前冲进神社里,斩断的灵牌上,那位二战英雄的名字就叫藤原胜。 “藤原胜开心坏了,他说今晚日本士兵们的狂欢之夜,他们粗鄙地强暴了那些可怜又无助的女人们,然后又毫不留情地将她们杀死,他们用那些女人们的尸体试刀,甚至连孩子都不放过。”上杉越说,“那位领队的老嬷嬷目睹了这地狱般的血腥场景后无法忍受,于是迎面冲上了藤原胜的军刀刀锋,死前她诅咒这些泯灭人性的军人一定会被上帝惩罚,连撒旦都会厌弃他们。” “而藤原胜则狂笑着说他就是撒旦,他吩咐士兵们把六具中国女人的尸体堆叠起来,诅咒过他的老嬷嬷则堆在最上面,他身配的军刀是锋利的‘七胴切’,他高高跃起,将七具尸体一刀两断……” “那位被杀死的老嬷嬷就是……”源稚生喃喃。 “夏洛特·陈……老嬷嬷的名字是夏洛特·陈!”上杉越的声音包含着无尽的愤怒,宛若狮子低吼,“被日本军官逼死的老嬷嬷的是我的妈妈!” 源稚生忽然感受到一股无可匹敌的气势,那是从上杉越身上爆发出来的。 屋台车的帷幕狂乱的摇摆,拉面摊外的雨幕被看不见的力量震碎了,源稚生逆着威压抬起头,他看到上杉越的童孔已经变成了如岩浆般的赤金色,酷烈犹如燃烧的炙阳,源稚生体内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血液被很强大的血统牵引,不受控制地躁动起来。 “我当时简直要疯掉了,我怎么也没办法接受妈妈已经死了的真相,我踹翻了那名老神官,我拨开人群往外狂奔着,周围根本没有人敢阻止我,我的怒火恨不得燃烧整个世界,所有人都跪匐在地上,生怕被处于盛怒的我殃及。”上杉越说,“我在家族里大吼,‘谁是藤原胜’,‘藤原胜给我滚出来’,我从我的寝宫横冲直撞来到了家族的神社门前,可没有一个人回应我,好像‘藤原胜’这个人压根就不存在。” “我不会放过藤原胜,他藏起来也没用,因为我是日本至高家族的皇帝,我要处死一个日本人,哪怕他躲到天涯海角我也势必会把他揪出来……”上杉越的脸庞抽动,“这时候那位被我踹倒的老神官一瘸一拐地赶了过来,他告诉我藤原胜已经没法被处决了,因为他已经死了,在天皇宣布投降的那天,藤原胜中校切腹自尽,他的真实姓名应该是宫本胜,他是宫本家的旁支,在家族里的地位甚至不入流,但家族的史官说他自杀的举动证明了他的武士道和军人的铁血,于是他的灵位被摆放在家族神社的高处,作为英雄受到后人们膜拜!” “英雄……家族居然将这样的人奉为英雄!”源稚生的眼角也在跳动。 “那个逆贼他当然不配英雄之名!”上杉越怒吼,“我太愤怒了,我当时已经握紧了刀,必须要挥出,于是我找到了我的妻子们,可杀死她们后我就后悔了,我看着她们的尸体,这样的我和藤原胜又有什么两样呢?妈妈和我讲了那么多圣经里的故事,我却没能学会真情与爱!” 上杉越痛苦地揪着自己的发根。 源稚生终于了解了一切事情的原委,年轻时的上杉越的确是橘政宗描述的那样荒淫无度,但并不是家族罪大恶极的逃犯……相反的,应该是家族亏欠自己的父亲才对。 源稚生在此刻也想通了为何自己那虔诚信仰上帝的祖母最后却选择自杀这种永堕地狱的死法,她根本就不是受不了女孩人们被蹂躏的画面,也不是惩罚自己保护不了这些无辜的女人们……而是因为她知道她的孩子作为日本的皇帝,这些在战场上无恶不作的暴徒们都是她孩子的部下,战场上每死一个无辜者,她的孩子就要背负一份沉重的罪孽,而南京城死了整整三十万人,这如山般的罪孽简直万死莫辞! 所以那位生性善良的老嬷嬷选择了自杀,她要下地狱去见撒旦,因为她罪孽深重的儿子也一定会下地狱! “我似乎懂你了。”源稚生望着上杉越,“为你难过……父亲。” 源稚生深吸一口气,他不太会安慰人,他能做的只有在两个杯子里斟满烧酒,一杯推到上杉越面前,自己则将另一杯端起,一饮而尽。 上杉越勐地一怔,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源稚生,颤抖着将手掌轻轻放在源稚生的头上,,那两个字一直在他的耳畔回响……父亲……父亲! 上杉越望向法国的方向,他枯藁的手颤颤巍巍地从领口摸出一支银色的十字架,他的嘴唇也颤抖着,默念。 “妈妈……妈妈……你听到了么?我被我的孩子喊作父亲了……我也是父亲了……” “即使是我这样的人……也可以奢求拥有孩子和家人这种幸福么……我这样罪孽深重的人……也拥有被唤作父亲的权利么……” “妈妈……如果你还在就好了……真想让你见见……我的孩子们……” 母亲的身影似乎出现在视线里,原来老人早已泪眼朦胧。 有人说过,一个男人一生的改变从一声父亲开始。 公元2011年5月15日,汇聚日本的大人物们相继闯入一间东京街角的拉面摊后又离去,名为上杉越的男人的命运就此被改写。 82中文网 wap. /131/131355/30670353.html 第三百八十六章 俊秀男孩(二合一,求订阅!!!) 天色蒙蒙亮,时间介乎于黎明与破晓之间,狂风骤雨渐渐变小了,似乎预示着这个漫长的黑夜即将过去。 国立东京大学的后街,拉面摊的灯依旧亮着,十分钟以前,源稚生已经从这里离开了,灯色暖黄的帷幕里,只有上杉越一人在整理着食台,清洗着客人们使用过的碗快杯勺。 两道人影从长街的尽头处缓缓走来,似乎一直在交谈着什么,随着两人离拉面摊越来越近,声音也越来越大。 “日本这见鬼的破地方,就没有一点人情味么?找了这么多条街,通宵营业的酒馆饭店怎么这么少,而且怎么都有最低消费这个规定?亲民一点的居酒屋还都客满!” “没办法,昨晚的天气太恶劣了,多数商家选择关门歇业,室内场所客满都是意料之中,而且在日本东京,会通宵营业的也只有一些高消费场所,别人摆出‘最低消费’这种规定不接待我们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我们现在看上去和乞丐没什么两样。” “该死的,我这辈子还没被人当成乞丐对待过。”另一人语气极度不满地抱怨着,“要不我就是说先去高天原换两套衣服再出来,顺便把藏在沙发底下剩下的那些零钱带出来,你怎么不同意?” “源氏重工地底下水道那条路被封死,我们只能从高天原正门进,但高天原会持续营业到早上,我们现在这副模样熘进去就太引人注目了。”声音更加沉重冷静的那人说,“而且刚才不是你嚷嚷肚子饿,说一定要找一点热食吃么?” “是啊,所以说日本这个见鬼的破地方,连一家能招待我们的像样的关东煮摊或是拉面摊都没有。” “我们已经到了东京大学的后街,刚才那间居酒屋的老板娘说的那家通宵营业的实惠拉面摊应该就在这附近了,听说老板是个老师傅了,叫越师傅,人很好相处。”声音冷静的人说,“不过你这么饿,刚才那间居酒屋的老板娘邀请你进去喝一杯,你怎么还拒绝她?” “你说那个叫爱子的老板娘?”另一人拉高了音调,“哦!我说你是没看到那个女人的眼神么?那是捕猎者的眼神,好像我在她的眼里就是猎物一样,她邀请我去她的卧室,那根本就不是邀请我去和她喝一杯,而是想把我吃掉……可她的年龄甚至都和我的混账老爹一样大了!” “哦,原来你的兴趣不是熟女型么?可我看你在高天原里的客户有不少都是这种类型。” “那是逢场作戏,逢场作戏懂么?要是诺诺知道我和那些女人逢场作戏,我相信她会理解我,两个月,诺诺最多消失两个月,让我找不到她的踪迹……但假如我和那个叫爱子的居酒屋老板娘真的发生点什么,那就是我的人品上出现了失格,那样别说诺诺,我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那样的我和我的混账老爹有什么两样?”另一人义正言辞地说,“而且你好意思说我么?高天原里那些女人们一边抚摸你的腹肌一边发出‘斯国一内’的叫声,称赞你精壮的肌肉像是大理石一样坚硬,这事要是被夏弥知道了,你只会比我更惨吧?夏弥不会把你抽筋扒皮?” “前面那个亮着黄光的屋台车就是拉面摊吧?我们到了。” “想不到这么正派的主席转移话题的技巧居然如此生硬。” 两人来到拉面摊前,掀开帷幕的瞬间,两位不速之客与拉面摊里的老师傅对视着,气氛一时间像是凝固了。 两人缓缓坐在食台前的座位上,其中更沉着冷静的那人说:“您好,师傅,我们来用拉面,两碗。” “打洋了打洋了,今天不做生意也不接待客人。”上杉越扫了一眼来人,随意地摆摆手。 拉面摊里的两人对视一眼,心说居酒屋的老板娘不是对他们说这家拉面摊二十四小时营业么?只要饿肚子的人来到拉面摊,哪怕是乞丐,那位好说话的越师傅都会端上一碗热气腾腾的拉面招待对方,怎么面前的拉面师傅和居酒屋老板娘形容的完全不一样?难不成他们来错了面摊? 看到两人还未离开,上杉越微微皱眉,但还是富有耐心地说:“拉面已经售罄了,食材都卖光了,接下来拉面师傅要去置办食材,如果你们实在想吃拉面,沿着这条巷子走到尽头,在路边等一会儿,那里的有家连锁拉面店,七点半开业。” “您是越师傅么?”其中一人用试探性地语气对上杉越询问。 上杉越心里一动,心说这段对话怎么听起来这么熟悉……他忽然想起来,不久前源稚生来到自己拉面摊时,好像也发生了和现在极其类似的桥段,被自己以打洋为理由拒绝后,询问自己是不是越师傅。 于是上杉越拒绝的话窜到嘴边就及时打住了,他开始仔细打量起眼前两位不速之客。 这位老人今天委实被一拨接一拨的“重磅人物”们给刺激到了,这两人来到拉面摊的场景和路明非还有源稚生来到拉面摊时简直如出一辙,想起在不知道绘梨衣和源稚生的身份下说出的那些丢脸的话,上杉越直到现在都还感觉颜面无存无地自容,他生怕这两位也是什么重磅人物,自己不慎冷落了他们,或是又不明所以的讲出什么丢人的话。 两人中,其中一人拥有着金色的长发,冰蓝色的眼眸就像是璀璨的蓝宝石,身材挺拔,气度非凡……然而这位一看就不是什么简单角色的男人却被上杉越一眼就忽略了,上杉越的目光更聚集在另一位低调的男人身上。 另一人则是黑发,标准的亚洲人长相,面庞犹如刀削般冷峻,身材精瘦,气质深沉又冷冽……仅看气质,这人居然和自己的孩子源稚生有几分相似。 自己的三个孩子们,其中绘梨衣和源稚生都来过自己的拉面摊了,上杉越看着这个黑发的年轻人,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一个大胆又合理的猜测。 “你是……稚女么?”上杉越盯着黑发的年轻人,声音微微颤抖。 面对上杉越的问题,黑发的年轻人瞬间明显愣住了,他微微皱眉,反问:“稚女是谁?” 安卓苹果均可。】 “不是稚女么?”面对年轻人的反问,上杉越也愣了愣,他不太确定地又问,“真的不是么?不是稚女?你不是风间琉璃大师?” “风间琉璃大师?”黑发年轻人如实摇了摇头,“不是。” “那你叫什么名字?”上杉越的话里已然没有了那种紧张和期待的情绪,但他犹不死心地追问。 “右京。”另一个金发的年轻人看不下去了,帮自己的同伴回答,“他的名字是右京·橘。” “右京·橘……”上杉越怔住了,他看了看黑发年轻人,又扭头看了看金发年轻人。 两人脸上的表情都一本正经,但是右京·橘……现代社会谁会叫这种扯澹名字啊? 上杉越一时间也不确定这两个年轻人是不是在整蛊他。 上杉越刚刚和源稚生吐露完心扉,情绪还没能从追忆母亲和源稚生的那句父亲中走出来,这时候这两人忽然出现,要是这两个家伙在自己满怀期待地等待着自己孩子的时候来整蛊自己这个老人家,上杉越是真的不会轻饶这两个不懂事的小鬼。 “至于我,你可以叫我basaraking。”金色头发的年轻人一脸微笑着自我介绍道,旋即又轻轻摇头,“日本用餐场所的规矩还真是麻烦,不是有最低消费的要求,就是有眼神要吃人的女老板,这家拉面摊更离奇,食客居然还要自报姓名,真是羞耻的规矩。” “我说老师傅,我叫basaraking,他叫右京·橘,我们的名字都告诉你了,现在可以给我们上两碗拉面了么?basaraking和右京快要饿坏了。”金发的年轻人催促道。 basaraking……这名字就更加鬼扯了,听起来就像是在侮辱自己的智商。 看着眼前这个胡言乱语的年轻人,上杉越深吸一口气,他强忍着要把这两个神经病扔出去的冲动:“这么说,你们两个其实都不认识我对吧?” “嗯?您是什么很有名的人么?”金发年轻人微微皱眉,“吃拉面之前还要认识拉面师傅,这总不会是日本的传统文化吧?今天还真是离奇,遇到了奇怪的居酒屋老板娘之后又遇上了奇怪的拉面师傅。” “八嘎!”上杉越忍不住低吼一句,他已经笃定这是两个来整蛊自己的坏小子,日本经常有这种爱整蛊拉面师傅或者炸鸡店老板的不良少年。 上杉越的低吼把金发年轻人和黑发年轻人都吓了一跳,金发年轻人看着状若怒狮的拉面师傅,望向黑发年轻人同伴,不解道:“只是个拉面师傅啊,不认识拉面师傅有什么好奇怪的,有必要发这么大火么?怪不得都说日本人的性格古怪,这何止是古怪……简直是诡异!” “的确不像是我们听说的那个‘好讲话的越师傅’,也许是我们找错了拉面摊。”黑发年轻人点点头,赞同金发年轻人的说法,他压低声音,认真地说,“这位老先生看起来情绪不太稳定,讲话也没什么逻辑,看起来具有狂躁症、精神分裂和老年痴呆的前兆。” 然后善于观察的黑发年轻人还眼尖地发现了上杉越摆在黑白彩电上的成人影碟,他指着碟片对金发年轻人说:“老先生大概还内分泌失调。” “原来如此。”金发年轻人恍然大悟。 听着这两个小混蛋毫不避讳地当面诋毁自己,上杉越简直气得胡子都要竖起来了,他抄起笊篱和擀面杖,恶狠狠地就要教训两个不懂得谦卑尊老的小混蛋。 看着怒发冲冠逼近的上杉越,金发年轻人和黑发年轻人对视了一眼,极有默契地退出了拉面摊,拔腿就跑。 “别再让我见到你们两个小鬼!不然我非要叫你们知道拉面师傅的厉害!”上杉越冲两个年轻人的背影大吼,就像是脾气暴躁的老头被邻家不懂事的小孩给惹怒了。 上杉越把擀面杖和笊篱扔在桌上,笑了笑,轻轻摇头,自言自语:“两个小混蛋,跑得倒是挺快!” 他其实并没有多生气,得知自己有了三个孩子,和自己的大儿子推心置腹后,上杉越觉得自己曾经厌弃的这个世界变得顺眼了许多,连来自己拉面摊捣蛋的小混蛋们似乎也不那么可恶了。 最后上杉越熄灭了拉面摊的灯光,将帷幕放下,今天他不准备营业也不准备采购食材了,卸下了所有的负累,积累了六十多年的疲倦像是洪水般袭来,上杉越已经六十多年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今天他终于可以睡上一个好觉……今天的梦也许会美好而安然。 在后街没人注意到的角落里,穿着白色衬衫的俊秀男孩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一直静静矗立在远处,没有人注意到他是从何时站在那里的,但至少金发年轻人和黑发年轻人来到拉面摊和拉面师傅争执一番又离开,他全程都目睹了。 天色已然破晓,肆虐了一夜的暴雨终于停歇,俊秀的男孩看了眼放亮的天色,终于收起黑伞迈开步子,他的步伐很轻很缓,踩在地面上的积水里只荡起微微的涟漪,朝两个年轻人离去的方向走去。 男孩经过已经熄灯的拉面摊时带起的风将拉面摊的帷幕掀开一角,拉面摊里传来沉缓的鼻息,老人已经在藤椅上熟睡过去。 …… 今天也许是高天原的末日,店里遇到了比缺钱更大的危机……身为店长的座头鲸脑子里划过这样的念头,他心急如焚。 “我看你们店是不想干了,我看你们店是不想干下去了!”膀大腰圆的肥婆怒吼着,好似会说话的水桶妖怪。 “你们一定不知道我多有钱!你们一定不知道我的丈夫有多大的权势!你们居然敢这样对我!”干瘦枯藁的女人尖声嚷嚷,像是骷髅成了精。 82中文网 wap. /131/131355/30670354.html 第三百八十七章 回归高天原(二合一,求订阅!!!) 您没说我当然不知道您丈夫是干嘛的啊,我是开牛郎店的又不是开侦探所的……座头鲸的心里暗自腹诽,脸上却陪着谦卑的笑脸,不停鞠躬,不停道歉。 高天原的全体牛郎们站在座头鲸身后半步,也在跟随着店长一起鞠躬道歉,即便座头鲸明面上是整个高天原权势最大的人,在一众牛郎中具有皇帝般的威严,但他的威严和权势在这些尊贵的客人面前不好使,在一些不讲理的客人眼里,座头鲸这位高天原老板也只是一个没了青春和姿色的老牛郎而已,既然是牛郎,那自然把钱甩在他的脸上就可以随意羞辱。 其实客人在店里闹事这种事很常见,有些客人的酒量和酒品都很差,喝多了也许会把自己浑身上下扒得只剩内衣,然后找到一个身材高挑的牛郎当成柱子,在客人们面前大秀一段钢管舞;还有的客人会借着酒劲儿装作喝多了的模样,大声嚷嚷着装疯卖傻,趁机在暗地里揩着牛郎们的油,摸摸胸肌掐掐臀部什么的,那力道和精准度俨然不是醉酒的人能拥有的。 】 然而对于这类闹事者,座头鲸和一众牛郎们往往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它过去,因为店里并没有遭受什么实质性的损失,因此高天原的口碑一直不错……但客人们愤怒至此,扬言要让高天原关门的,简直前所未闻。 “尊贵的美人们,我们不懂事的男孩们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诸位么?”座头鲸摸着自己的光头,对着肥婆和瘦猴再度鞠躬,语气诚恳,“我们先要探讨问题,才能解决问题啊,总之不管我的男孩们因为什么事得罪了诸位,我都会代他们向诸位道歉,高天原也会做出让诸位满意的补偿!” 直到现在座头鲸都是懵的,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这些女人们是因为什么发怒,昨夜高天原的营业状况不错,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新来高天原新晋的牛郎三人组basaraking、右京和sakura,客人们的留存率一夜高过一夜,他们三个居功至伟,座头鲸觉得这些男孩们已经成熟了,独当一面对他们来说不在话下,于是很早便美美的睡下了。 然而清晨六点半的时候,杀猪般的嚎叫声把座头鲸从床上炸醒,他穿着海蓝色的鲸鱼睡衣跑了出来,看到店里的牛郎们全部围站在舞池正中央,座头鲸一边拨开牛郎们一边质问刚才的声音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警视厅拉响了防空警报,还是谁把一窝野猪偷偷带进了店里。 可就在座头鲸走到舞池正中央,看清眼前站着的人群后,他瞬间哑了。 舞台中央是女人、清一色的女人、穿金戴银的女人们……为首的是一个肥婆,一个瘦猴,还有一个身材匀称、穿着职业套裙、真正意义上的美女。 不是说其他的女人们不重要,而是在座头鲸的眼里,这三位女人的气势最足,座头鲸对她们的印象最深……因为肥婆和瘦猴昨夜在高天原的卡座里嚎叫的嗓门最大,而套裙美女又花了最多的钱,当然肥婆和瘦猴也绝对没有吝啬开销,三人都真正堪称努力与财力并存的实力派金主。 “你身为店长,连你手下的牛郎们做了什么都不知道么?你这店长怎么当的!”肥婆不满地怒斥着座头鲸,脸上的横肉像是水波一般震颤,“道歉?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做什么?补偿?老娘缺你那点补偿么?你在羞辱我么?” 肥婆一把抢过身后闺蜜帮她拎着的手包,她粗暴地拉开lv手包的拉链,一把从里面掏出现金、支票本和信用卡,叠在一起,重重地拍打着座头鲸的光头和脸颊,嘴里还振振有词:“嗯?你是在羞辱我么?你觉得老娘缺你那点补偿么?” “你道歉很值钱么?你的道歉不好使!”瘦猴女人也掐着座头鲸的胳膊,一脸的尖酸刻薄模样嚷嚷,“让basaraking亲自来和我道歉!sakura和右京也陪同他一起,让他们跪在我的脚边忏悔!他们不发自内心向我诚恳道歉的话,你们高天原就等着停业整顿吧!” 瘦猴女人黑色的美甲片锋利得像是刀子一样,把座头鲸刚石般的胳膊掐得一片红一片紫的,但比起她的指甲,她的言语和语调更为尖锐,她说了很过分的话,但座头鲸只能苦苦忍受着,这些女人们虽然蛮不讲理,但她们拥有如此雄厚的财力,以她们的背景不说让高天原彻底关门歇业,但是让高天原停业整顿元气大伤想必是能轻易做到。 身上的痛苦座头鲸可以忍耐,但内心的煎熬实在叫这位硬派男人也苦不堪言,不止是因为女人们尖酸刻薄的话语刺痛其内心,主要是因为basaraking三人现在不在店里啊,座头鲸连那三个小子对这些女人们做了什么都不知道,这些女人们又一副仗势胡闹的模样,他根本就不清楚事情的原委,想道歉也没有任何的头绪啊! “我们所有人都在你们高天原二楼的花月套间醒来,醒来的时间是凌晨六点钟。”这时候,职业套裙的美女,忽然不知从哪掏出一个硬皮小本子,看着上面记录的信息说,“我昨晚最后有意识的时间不到十二点,也就是说,我们大概在套间里昏睡了六个小时,我们睡着之前是sakura、basaraking和右京在招待我们,但是醒来之后,他们三个就不见踪迹了。” 座头鲸这才恍然大悟。 这相当于那三个坏小子把这些女人们给灌倒了,然后把她们扔在包间里独自出去鬼混了,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这可是触犯了牛郎界的铁律啊! 独自扔下客人可是身为牛郎的大忌,客人们是什么?客人是天使,是上帝,是牛郎们的衣食父母啊!你会把自己的爸爸妈妈灌醉了再扔下然后独自出去鬼混么? 那三个坏小子做出这样这样的事,要是传出去了,无异于是砸了高天原的招牌! 座头鲸心里叫苦不迭,他现在就想清理门户,恨不得心一横就承诺把那三个坏小子扔给面前这些正在气头上的客人们发落,但那basaraking他们三个的身份太特殊了,他们并不是普通的牛郎,而是高天原真正的老板们的珍宝,座头鲸也没有处置老板们的珍宝的权力,他的立场被夹在老板和客人们中间,座头鲸觉得自己的大脑都要被夹爆了! “不是灌醉了,而是迷晕了!”肥婆忽然击掌,身后的闺蜜拿着两瓶没喝完的香槟酒晃了晃。 “老娘怎么可能被区区两瓶香槟灌醉?老娘可是海量,在别的牛郎店我随随便便都能喝倒七八个男的,怎么在你的高天原里喝了两瓶香槟就歇菜了?是你们高天原的香槟和其他牛郎店的用料不同么?你猜我要是把这两瓶酒送去警视厅化验,能不能验出迷药的成分来?” 座头鲸脸色苍白,他不知道那几个熊孩子是不是真的下了药,但如果他们真的如此不知好歹胆大包天的话,那一切都毁了……他们完全处于被动,关键性的证据掌握在人家手上,人家就算是告他们侵犯,他们也百口莫辩。 “仅仅可能是下药么?怎么可能有这么简单?下药把我们迷倒的目的是什么呢?当然是在我们不省人事之后他们就可以为所欲为!”瘦个女人亮出杀手锏。 “你看看我们凌乱的衣服,我告诉你,我们很多姐妹醒来时可都发现自己的内衣不翼而飞,身上还有被揉捏过的印记,你看我身上的衣服是被撕扯过的,一定是basaraking扯坏的。”瘦个女人故作矜持地扯了扯自己的薄衫,“我们可都是正经人家的淑女,被他们占了便宜毁了清白难不成还得不到当事人当面一句诚恳的道歉么?还是那句话,让basaraking他们三个匍匐在我的脚边道歉,不然这事没完!” 座头鲸简直面无人色了,虽然他相信basaraking他们三个绝不会干出侵犯眼前这些女人这种下作的事,但警视厅绝不会站在他们没有证据的牛郎店这一边,这些女人们很明显是想以此为把柄要挟basaraking他们三个花一般的男孩归顺她们,但哪怕猜出了真相,座头鲸依旧无计可施啊! 作为最具有代表性的服务业老板,座头鲸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忤逆客人的意思,但他也不想看到那些前途无量的年轻人们背上下药侵犯的罪名啊,这很明显不是能用钱摆平的事,座头鲸已经在心里思考着,等会下跪的时候是抱着胖女人的脚求饶还是搂着瘦女人腰啜泣。 “我记得刚才穿着职业装的客人说诸位客人们六点钟就醒了,可为什么诸位六点半才出现在这里是六点半呢?”藤原勘助忽然上前一步,拦在座头鲸的身前,“诸位从花月间来到舞池应该不需要花费半个小时才对。” 肥婆和瘦猴被藤原勘助的问题问得一愣,她们彼此对视了一眼,迅速找到默契。 “因为我们醒来的时候可都是有走光的,你们的牛郎们干了什么事你们心里没数么!” “是啊,整理衣服不需要花时间么!平复心情不需要花时间么!” “如果按照诸位所说,花了半个小时来整理衣服和平复心情,那为何我们赶到舞池的第一时间,诸位的情绪波动仍然很大,而且诸位的衣服到现在都是凌乱的。”藤原勘助问。 肥婆和瘦猴顿时哑了,脸上的表情好一阵变换。 “我们和你店长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这头肥猪插嘴的份了!”肥婆色厉内茬地嚷嚷,舞池里一众女人也跟着帮腔。 藤原勘助被对方这样羞辱,内心绝对不好受,但仍坚定不移地拦在店长身前,店长是高天原的台柱,如果台柱折断,高天原才真的危矣! “很简单,因为半个小时里,她们在串通怎么才能彻底驯服sakura他们三个,以及把自己的衣服弄乱。”套裙美女忽然在这时候出声,她看着本子上的记录,“对口供花了八分钟,弄乱衣服以及在身体上制造捏痕花了十五分钟,还有五分钟她们把自己的内衣藏在了套间的枕套里和沙发下。” “宫沢!你!”肥婆和瘦猴不可置信地盯着套裙美女,一脸遭到了背叛的表情。 “请问……您是?”座头鲸磕磕巴巴问向套裙美女,像是看到了救星。 “我叫宫沢葵,我是一名律师。”套裙美女收起自己的本子。 “宫沢,为什么背叛我们!”肥婆和瘦猴不甘地问道。 “我从一开始就不赞成你们的计划啊,我是律师,律师是站在正义的一方。”宫沢葵露出意味深长的笑,“而sakura就是正义的一方啊!” 宫沢扭头盯着座头鲸,说出了内心的真实目的:“我可以为sakura充当人证,以及提供免费的辩护,只要sakura今后只属于我一个人!” “过分,宫沢!你居然想独吞!” “为什么宫沢你不替我们作证?我们可以把sakura让给你,这样皆大欢喜!” 座头鲸彻底绝望了,不是因为高天原及及可危的未来,而是因为那些可怜的男孩们……不论是不讲道理的刁客,还是正义的律师,所有人的目的都是要收服男孩们,身为店长的他保不住那些可怜的男孩们了! 一声巨响传来,所有人都望向高天原大门的方向,清晨的阳光从那里照进来,两道身影站在阳光里,扶着门板,气喘吁吁,骂骂咧咧。 “你真说对了,那个拉面师傅有病,他绝对有病!问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我们又没招惹他,他居然要提着擀面杖和笊篱追杀我们!” “是蛮吓人的。” 恺撒和楚子航往舞池走去。 “诶,怎么回事?今早还没散场么?大家兴致这么高?”恺撒挥挥手,吹个口哨。 门口离舞池有一段距离,恺撒看不清所有人脸上的表情,只觉得大家围在一起,似乎很欢乐。 楚子航则眯着眼睛,他隐约看清舞池中央站着几个熟悉的身影,他捅了捅恺撒的后背。 “ 第三百八十八章 风间琉璃的拜访(二合一,求订阅!!!) 一夜的奔波和死里逃生让恺撒忘了将女人们迷晕这茬,因为满脑子都在想着那个神经质的拉面师傅,恺撒看清肥婆和瘦猴的第一眼,“肥猪”和“骷髅”两个词脱口而出。 座头鲸脸色大变,差点就当场跪下了,虽然这些客人是蛮不讲理、手段下作了点……但将对方迷晕了,一见面就骂对方是肥猪和骷髅,这实在是太过分了点。 眼看肥婆和瘦猴马上就要反应过来,楚子航立马越过恺撒,站在他们身前,一脸认真地说:“昨晚,你们太累了,我们,给你们吃,安眠药。” 一段话被楚子航说的磕磕巴巴,他的日语很差,甚至比起恺撒都略显不如,倒不是说楚子航的语言天赋不行,实际上是座头鲸建议楚子航不需要在日语上太下功夫,楚子航在高天原的人设就是冷酷,蹩脚又零碎的日语更能衬托出楚子航不屑于搭理他人的拽哥酷哥形象。 “是么?原来是安眠药么?”肥婆看着楚子航认真的表情和语气,忍不住感动,“想不到了右京你冷酷的外表下,却藏着如此炙热的心,右京你真是完美的男人,你果然还是很关心我的,对不对?” 一旁的瘦猴伸手在肥婆满是肥肉的腰间掐了下,提醒战友要保持清醒,她可没那么好糊弄。 “你说你们在酒里加的是安眠药?”瘦个女人不屑的冷笑,他尖酸发问时更像只猴子了,“你以为我会信你们的鬼话?你们把我们这些如花似玉的女人们迷晕了只是为了让我们睡个好觉?没有动手动脚?要不听听警视厅的警察们会不会相信你们的话?” “我们昨天晚上很忙,真的没功夫对你们动手动脚。”恺撒带着贵公子的气度诚恳地说,“就算是有时间,我们也不会对你们动手动脚,你们醒来也许衣冠不整或者姿势奇怪,那时因为昨晚你们的睡相不太雅观,我发誓,我们绝没有脱你们的衣服。” “你以为你是谁?你的发誓很值钱么?你以为你在法庭上对法官发誓他就会可怜你么?”肥婆被恺撒的直言不讳给刺激到了,气焰再度嚣张起来,“别天真了,你们这种人在日本多半连个合法的身份都没有吧?你们以为谁会信几名偷渡客的话?而我家不仅在东京警视厅有话语权,我们家和日本黑道也很有关系!就算定不了你们侵犯罪,找一些黑道来教训你们这群偷渡客我也能轻易做到!” “哦?”恺撒彬彬有礼地微笑,“听起来你们家似乎和日本黑道关系不浅啊?” “听好了,别被吓到!”肥婆清了清嗓子,对身后的闺蜜使了使眼色,“我的老爹是黑道宗家某个家族企业里的座上贵宾!” “听清楚了么,是黑道宗家!”肥婆身后的闺蜜收到信号,帮腔道,“你们大概还不知道我们日本的黑道宗家有多么可怕!哪怕他们把你们的腿打折,警察也根本不会管你们的死活!”… “打折我的腿?听起来是蛮可怕的。”恺撒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然后又满脸认真地问,“冒昧问一句,令尊是哪个黑道家族的座上宾?宫本家?樱井家?龙马家?总不可能是犬山家吧?” “怎么不可能是犬山家,犬山家有什么问题?”肥婆一愣,忽然反应过来,“你问这些做什么?” “哦,还真是犬山家啊,那怪不得,听说只要办了玉藻前俱乐部的黄金会员卡,就都能成为犬山家的座上宾。”恺撒耸耸肩膀,又对肥婆摇摇头,“令尊这关系还是不够牢靠啊,不瞒你说,其实我和你们日本黑道宗家的大家长关系蛮好的,刚刚我们才把他揍了一顿,但是又救了他的命,他刚才一直在我面前鞠躬道谢来着。” 恺撒的语气和表情都相当自然,丝毫没有刚才肥婆语气里那种夸耀和显摆,就好像黑道宗家的大家长真的曾是他的马仔似的。 肥婆在愣了几秒钟之后,情绪彻底爆发了出来,声音犹如天雷滚滚:“混账!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看你们是活腻了!你们知道我是谁么?你们知不知道我的老爹是谁?你们以为自己正在和谁大放厥词!” “你把黑道宗家大家长揍了一顿?你怎么不说你是哪个欧洲大家族流落到这里的难民?”瘦个女人无情的嘲讽着,“认清楚现实吧,实际上你只不过是个牛郎而已!牛郎你懂么?我花了钱,就可以肆意玩弄你,我叫你汪汪叫你就得汪汪叫!我叫你跪下来亲吻我的鞋面你就要照做!不然你在这里就混不下去!听话的狗才有饭吃,不听话的狗只能挨打讨打,这个道理你不懂么!只不过是长的英俊了点,你有什么好牛气的?” 一众牛郎们都低着头,因为为首的座头鲸低着头,他们低头并不是因为屈服于女人们的淫威而低头,而是他们的怒意就快要藏不住了,有的人脸色惨白,有的人脸色像是即将喷发的火山。 藤原勘助更是压低着脑袋,颤抖着身子,他身上的横肉像是巨波一样震颤,那是因为极致的愤怒,如果现在的藤原勘助还是当年那个准相扑国手,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冲撞上去,接几个抱摔,给眼前这些不知好歹的女人们尝尝刻骨铭心的教训,叫她们认识一下来自准相扑国手的威严……可他现在是个牛郎,牛郎就要遵守牛郎的规矩,在客人面前,牛郎是不允许有威严的,牛郎存在的意义就是放下一切的尊严只为客人服务。 “就是!老娘花钱买你的时间那是看得起你,不然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肥婆也壮声大嚷,“我现在肯和你们好好讲话那就是对你们还有兴趣,你们还能讨得我的欢心,趁着我还愿意对你们施舍我的喜爱,抓紧时间给我道歉!趴在我的脚边告诉我你们今后都会忠心,不然我让你们整个高天原都……都……”… 肥婆的话卡在喉咙里,她下意识就想吞咽一口口水,但是她不敢,因为一柄锋利的刀刃贴着她的皮肤横在她的咽喉处,如果她的喉头滚动,刀锋也许就会切破她娇嫩的肌肤。 长刀的主人拥有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手背上青筋宛若游蛇,曾经肥婆觉得这只握刀的手是那么性感,带着武士般的清冷,但真当这只手握着刀横在她的脖颈前,武士般的肃杀又瞬间将她包裹……她简直要吓尿了! “你们居然敢动用凶器!现在是法制社会你们懂么……” 本想替肥婆打抱不平的瘦个女人也瞬间哑了,因为另一把刀横在她的面前,那柄宽大的猎刀上刀锋交错,就像是鲨鱼的锯齿,挥舞起来大概一刀就能把她的骨头给劈断……瘦猴的额头上瞬间爬满了细密的冷汗。 楚子航面无表情地握着村雨和狄克推多,表情冷漠得就像是秋刑场的刽子手。 “非必要情况下,我是不会做出把刀架在女孩脖子上这种无礼的行为。”恺撒举了举双手,指了指楚子航,“但是这家伙无所谓,他百无禁忌,所以这种事就只能交给我的兄弟来办。” 恺撒的耐心也被这些不知好歹的蠢女人磨没了,在经历了酣战之后他原本就精疲力尽,想吃一碗拉面都被那可恶的神经病拉面师傅给撵走了,他早就积攒了一肚子无名怒火,只是出于贵族的本能,他没有对这些女人们动粗,但恰好他身边的就是卡塞尔学院有名的杀胚,杀胚可不需要讲什么绅士礼节。 完了,真的完了……座头鲸已经面无人色了,他彻底傻掉了。 他能感受到从楚子航身上散发的冰冷的气息,这绝不该是一个普通的牛郎该有的气势,这个年轻人拿起刀指向人的时候就像一个冷面无情的王牌杀手,他没来由的觉得basaraking刚才的话也许是真的,虽然很离谱,但这些年轻人也许真的和黑道宗家有什么牵扯,毕竟那两个神秘的女老板怎么看都不是普通家庭出来的女孩,他们宠爱的男孩们也绝对拥有着不平凡的来历。 但右京现在的行为相当于把整个高天原推入深渊啊!不管他是真的胆大包天敢在这里动手杀人,还是只是想吓唬一下那些女人们,高天原积累了二十多年的口碑都要在今天毁于一旦! “请问,这里就是高天原对么?”高天原的门口传来轻缓的扣门声,伴随着如沐春风般的声音。 众人纷纷朝门口的方向扭头望去,清瘦的身影站在背光的方向,白色的衬衫透着干净美好的气息,黑色的碎发在阳光里宛若透明的琉璃细丝,黑色的大伞收束起来挎在他的手臂上,他的怀里捧着薰衣草和白雏菊组成的花束,小小的花瓣在阳光中摇曳生姿。 “抱歉,高天原今天出了点状况,现在不方便接待客人。”座头鲸对门口的那人抱歉,背光的方向,他根本就看不清那人的样貌。… “不是的,我是来找小樱花前辈。”那人用清澈的声音说,“我和小樱花前辈约好在这儿碰面。” 那人缓缓走向舞池的方向,众人这才看清他的长相,是一个俊秀无比的男孩,如果不是因为他的打扮和声音具有辨识度,一定会有人以为这是个留着短碎发的女孩。 男孩来到舞池,将三张名片分别递给座头鲸、恺撒和楚子航,深鞠躬,轻声介绍:“想必三位就是座头鲸前辈,basara前辈和右京前辈,在下名为风间琉璃,前来拜访,冒昧打扰。” 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挑了挑眉头,因为楚子航还在举刀威胁那些不知好歹的女人,恺撒就帮他代收了名片。 风间琉璃……只要是混迹牛郎圈的人,不论是夜店的常客,还是牛郎,应该没有人没听说过“风间琉璃”这个名字,这个年轻人在牛郎界和歌伎界留下了太多太多的传说与丰碑,牛郎们提起风间琉璃这个人就像是十九世纪的军事家们谈论军事天才一定绕不过荒野雄狮拿破仑,哪怕是再心高气傲的牛郎也不得不对这位牛郎界的皇帝顶礼膜拜。 座头鲸茫然的接过名片,颤抖着手将那张纯白的纸张举过头顶,放在头灯和阳光下昂头观看。 恺撒和楚子航也看到了名片的内容,名片上写着“风间琉璃”四个字,是标准的楷书,字迹娟秀,旁边点缀着一朵墨色的素雅菊花,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这就是一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白色硬卡纸。 名片本身或许没什么特殊的地方,让恺撒和楚子航惊诧的是牛郎们的态度,高天原全体的牛郎们纷纷对座头鲸举过头顶的那张名片深深鞠躬,好似那是皇帝的诏书圣旨。 “风间大师!是风间大师亲自登门了!”座头鲸激动的像是遇到了人生的第二春,他捧着名片朝风间琉璃深鞠躬,“谢天谢地,今天高天原因风间大师的莅临蓬荜生辉!” “鲸前辈抬举了,在下在大阪也时常耳闻鲸前辈的大名,今日终于得幸相见,甚是欣悦。”风间琉璃和座头鲸对面鞠躬。 “这家伙就是那个风间琉璃?”恺撒压低声音问向楚子航。 “应该就是那个风间琉璃。”楚子航点点头。 恰在此时,风间琉璃直起身子,缓缓朝恺撒和楚子航走来,他朝两人伸出白净的手掌,恺撒和楚子航都在疑惑,不知道这个初次见面的牛郎皇帝想要做些什么。 下一秒,疾快的风声在两人耳边掠过,紧跟着的是两道清脆悦耳的击铁声,楚子航只感觉自己的虎口传来猛烈的震感,然后村雨和狄克推多的刀锋就不受控制地从肥猪女人和瘦个女人的脖颈处移开。 “右京前辈,还请原谅我冒昧的举动。”风间琉璃扭头朝向楚子航,深深鞠躬,“但在下以为,不论出于什么原因,将这么危险的东西放在女孩们眼前都稍显不妥当,不是么?” wap. /131/131355/30670356.html 第三百八十九章 请柬(二合一,求订阅!!!) 楚子航的表情闪过一闪即逝的错愕,他错愕于自己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捕捉这个名叫风间琉璃的年轻人的动作,自己的手中的双刀就已经被对方用手指的巧劲给震开。 楚子航扭头和恺撒交换了一个眼神,双方都能清晰看到彼此眼中的凝重。 “虽然我不清楚您生气的缘由为何,但您对于牛郎的看法恕我不敢苟同。”风间琉璃面向肥婆和瘦猴,深鞠躬,“您付了钱,我们也花费了时间和情绪,这是一种双向的获得,我们在工作时间尽心服务诸位,但是在人格上,客人和牛郎应当是独立平等的,不是么?” “您您您……” 直到现在,肥婆看着这个春水一样干净的男孩,仍捂着嘴,满脸的不可置信,模样就像个看到了暗恋偶像的怀春少女,可她的年龄足以当风间琉璃的小姨。 “真的是风间大师!真的是风间大师!”瘦个女人也激动得好似信教徒看见了真上帝,“太有哲理了!不愧是风间大师!您的教诲实在是太深刻了!我认识到了,是我们做的不对,我们大错特错!请问不计前嫌的风间大师待会儿可以分给我一张您的名片么?” “我也认识到了错误!风间大师!”肥婆也连忙惊呼,“我是真心悔过的!您待会儿也可以分给我一张名片么?我一定买套昂贵的艺术相框把它给表起来!” “我曾经去过大坂,有幸看到您的演出。”美女律师宫沢葵也忍不住搭腔,“您在露天剧院的那场演出实在太令人感动了,您下场的时候我有幸与您握了次手,您身上的郁金花香味让我至今记忆犹新!” 领头的三个女人都如此表态,舞池里的女人们纷纷欢呼雀跃起来,不仅是女人,就连男人们也簇拥着风间琉璃鼓掌,惊叫的声浪叠在一起几乎都要把高天原的穹顶给掀飞了,场面一度像是风间琉璃大师的粉丝见面会。 “诸位的抬爱真是让我受宠若惊。”风间琉璃浅浅鞠躬,面露微笑,“感谢鲸先生,也感谢高天原,有幸与诸位在这里结识是琉璃的荣幸。” 刚才还作为事件主角的恺撒和楚子航此刻被晾在了一旁,像是被人群遗忘了似的,所有的聚焦点全部都在那个叫风间琉璃的男孩身上,这让恺撒不禁想到了,前几天他的首夜处女大秀大获成功,他名下的营业额以打破高天原记录式的姿态狂涨,正当恺撒满足于自己的魅力果然在牛郎界也独此一份时,一位无比喜爱他的女客户勾搭着恺撒的肩膀,一边敬酒一边说:“我的眼光真没错,basaraking你真是棒极了的男人,堪称完美,你是我迄今为止见过的牛郎里天赋足以排名前三的人物!” 恺撒当时则反问:“哦?难道我不是第一?” 那名客人笑着摇摇头,以笃定的语气说:“当然!因为我见过真正的第一,当他出现时,没有人能分走他的光辉,他是这个行业的标杆,是传奇,是王者,他是绝对完美的男人,叫人挑不出任何瑕疵!”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屠龙之前就读过龙族的路明非】【】 说着,那名客人就拿出一张如今天这样白色的卡片,上面以墨笔勾勒出一朵雏菊,写着娟秀的“风间琉璃”四个字,那是她与风间琉璃邂后的证明,当时周围所有原本簇拥的恺撒的客人们纷纷围了上去,羡慕之情溢于言表,恺撒遭到了冷落,当时恺撒的表情就黑了下来,心想这风间琉璃究竟是何等人物,仅凭一张名片就盖过了他的光芒。 “你怎么看?”恺撒忽然低声问向楚子航,“我是说你觉得这个风间琉璃怎么样?” “很不简单。”楚子航沉声说,“他的速度很快,而且力道相当精准,会用一种奇特的巧劲,绝不是个简单角色。” 话说,,,..版。】 “一上来就给了我们一个下马威,又立马道歉,看起来就像个笑面虎。”恺撒冷笑,“果然日本女人的审美都日渐娘炮化了是么?这种分不清雌雄的家伙居然是日本牛郎界的皇帝?” “basaraking果然名不虚传,真是个心直口快、如剑戟般笔直的男子。”风间琉璃走出人群,来到恺撒面前,深鞠躬。 恺撒眉毛一挑,双手环抱在胸间,一言不发地打量着这个年轻男孩。 “右京老师的气势也果真如同武士般锋利。”风间琉璃又朝楚子航深鞠了一躬,“可琉璃看得出来,右京老师坚硬的外表下,也藏着如失车菊般温柔的内心啊。” “这是讽刺我冥顽固执,不知变通?”恺撒对风间琉璃反问,“然后又讽刺右京装腔作势,表里不一?” “嘿,哪怕我再喜欢basara你,我也不允许basara当着我的面这样侮辱风间大师啊!”瘦个女人不满地朝恺撒抱怨着,“你知道得到风间大师一句夸赞多难么!basara你只是牛郎业的新人,新人可不能这么不知好歹!” “就是就是!”肥婆也帮腔道,“能遇到风间大师就是人生的幸事了!你们该不会以为谁都可以被风间大师搭上几句话吧?” “诸位,我想basara前辈应该并没有恶意。”风间琉璃制止了女人们对恺撒的围攻,他面朝恺撒,轻轻摇头,“我想basara前辈大概是误会我了,琉璃对二位前辈都是真心夸赞,我发自内心欣赏二位。” “这里有这么多的牛郎,你认识店长不奇怪,但在今天以前你从没见过我和右京,你为什么一眼就能认出我们两个?”恺撒提出质疑。 “虽然没见过,但是我也偶然听过二位的传闻啊,二位如今在东京牛郎界可谓声名大噪,虽然在此之前从未会面,但二位站在人群中,那股异于常人的气质是敛藏不住的,就像是雄狮屹立于群鹿中。”风间琉璃微笑,“所幸我的眼光还算不错,没有发生认错人这种尴尬的情况。” “你说你是来找小樱花的?你们约好了在这里碰面?”楚子航忽然向风间琉璃发问。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屠龙之前就读过龙族的路明非】【】 “是。”风间琉璃点点头。 “这么说你和小樱花已经见过面了?”恺撒问。 “有幸曾与sakura老师有过一面之缘,尽管相处的时间不长,但sakura老师也是我衷心敬仰的人物啊。”风间琉璃诚恳地感慨。 “sakura现在不在店里。”楚子航摇摇头,“我们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你这一趟多半是白跑了。” “没关系,见不到sakura老师,见到二位就够了。”风间琉璃把怀中的薰衣草和白雏菊的花束捧到恺撒手中,“我和sakura老师已经见过了,这次主要是为了见一见basara老师和右京老师,今已如愿以偿,琉璃很是瞻仰三位同道的风采,作为相识的礼物,我明晚有一场歌舞伎表演,这一次主要是为了邀请三位老师位临捧场,不知诸位老师是否有空赏脸?” 恺撒接过花束,他和楚子航隐晦的对视一眼,谁也没有马上答应下来。 倒是一旁的肥婆瘦猴和一众女人们,看着夹在花束里的请柬眼神炙热,恨不得当场取代恺撒和楚子航换作自己被风间大师邀请……其实神情最为狂热的还不是那些女人们,而是座头鲸,这位站在东京牛郎界顶峰的男人看着恺撒手里的花束和请柬,狠狠地吞咽口水,好似饿犬看到了美味的骨肉。 楚子航的眼神比较尖锐,他拿起一张请柬,将请柬展开,请柬封面上的画映入他和恺撒的眼帘。 画面最上方的是一只巨身八首的妖怪,八只透露状若巨蟒,狰狞的舌头从遍布乌色的云层中探出,口中喷吐着雷电与火焰。 而画面的下方是三道与巨大妖怪对立的身影,居中的人影一手托举大日,一手高持着紧致的权杖,左边的人影衣袖飘摇宛若气质若仙,她的头顶上,月如弯钩,最右侧的是一个男性模样的角色,男人手持狰狞长剑,头角峥嵘,剑尖直指怪物首级。 “哎呀,不愧是风间大师,这绘画的技艺完全不输您在歌舞方面的天赋!”座头鲸凑了过来,看到请柬上的画,忍不住赞叹,“这完全说是可以入围艺术长廊和画展的程度啊,恰好我们高天原正好有举办艺术之夜的想法,请问风间大师那里是否还有请柬啊,我有意将大师的画作位列我们高天原艺术展的特席!” 座头鲸的话一半是出于真心,另一半则是奉承,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个狡猾的家伙是想找风间琉璃弄来一张请柬混进明天的歌舞伎表演会场去,不过以座头鲸这种神经质的风格,还真有可能因为得到了风间琉璃的一幅画而大办特办一场盛大的艺术之夜。 座头鲸只能看到这幅画的艺术价值,但恺撒和楚子航却能从这幅画里看到更多的东西。 “你有没有觉得这幅画里的形象都很眼熟?”恺撒压低声音问向楚子航。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屠龙之前就读过龙族的路明非】【】 “是的,虽然不完全一样,但是我们见过这幅画。”楚子航也低声回应恺撒,“就在昨晚,在蛇歧八家,源氏重工的影壁层最深处,我们在那里待了很久,最后那里的画都和死侍群一起被毁了。” “不,还有一幅画没有被毁。”恺撒抬起眼帘,以无比严肃的表情看着风间琉璃,“原来是你,你就是盗走蛇歧八家那幅最重要的壁画的家伙……你到底是谁?” 请柬上描绘的这幅画正是恺撒和楚子航夜里在源氏重工的影壁层最深处见到的画面,那幅画是整个蛇歧八家排名第二重要的至宝,一幅巨大的影壁当时震撼了恺撒和楚子航的神经,虽然风间琉璃请柬上的画面远不如那幅巨型影壁来的浮夸与威严,但只要见过那幅影壁的人都能看得出,风间琉璃的画就是临摹的那幅影壁,没有见过那幅画面的人是绝对构思不出这么疯狂的图桉。 风间琉璃指了指恺撒手中的请柬,然后比出一个手势,示意恺撒将请柬翻转。 恺撒照做了,他和楚子航同时眼神一凝,因为他们都看到了在请柬背面的角落里,有一方用圆形印章盖上去的醒目红印,龙形围绕成了印记的圆形边缘,中央是一个用写下的狰狞“鬼”字。 勐鬼众! 日本牛郎界声名大噪的风间琉璃大师居然是勐鬼众的人! 更令人诧异的是,勐鬼众的成员居然选择如此直接的方式现身在恺撒和楚子航的面前,尽管他们不知道风间琉璃在勐鬼众内担任什么位置,但派来与恺撒和楚子航接头的角色,其在勐鬼众的地位绝对不低。 而且他说他和路明非已经见过面了……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路明非早就知道了风间琉璃的真实身份,他已经私下里秘密和勐鬼众的人会过面了?还是风间琉璃此前主动找过路明非? “你究竟是谁?”恺撒目光灼灼地盯着风间琉璃的眼睛,似乎想要把这个男人看透。 但他什么都看不出来,风间琉璃的眼底好像就真的只是一汪清水,里面没有藏着游弋的恶蛟,也没有狮子。 “你看这里。”楚子航轻轻捅了捅恺撒。 恺撒看着楚子航手指的位置,就在勐鬼众的印记底下,那里写着娟秀的小字,和“风间琉璃”的署名是同一种字迹,都是眼前这个年轻男孩的笔记,但和风间琉璃的署名不同,这里的署名是……“源稚女”。 “不好意思,时间到了,接下来还要为明天的表演准备和彩排,我也该告辞了。”风间琉璃,或者说源稚女朝着恺撒二人和座头鲸浅浅鞠躬。 恺撒和楚子航想拦下对方,他们有太多的疑问,但他们知道这里并不是讨论这些事的场合,这里的外人太多,如果勐鬼众的秘密在这里泄露,以那个组织的做事风格,今天在场的所有人多半要全部殒命当场。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屠龙之前就读过龙族的路明非】【】 “等等。” 风间琉璃即将离开之际,一道声音从一楼大厅的深处响起,所有人都扭头望去,黑暗的廊道里,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缓缓朝舞池的方向走来。 路明非站定在风间琉璃的面前,微笑:“三张请柬也许不太够,或许我可以再讨要两张么?” wap. /131/131355/30670357.html 第三百九十章 房里有人(二合一,求订阅!!!) “嗯?”风间琉璃看着路明非,微微不解,“还需要两张请柬么?sakura君还要带两个人来表演会场是么?” “是啊。”路明非点点头,“风间大师的歌舞伎表演很难遇见也很珍贵,我有两个无论如何都想邀请去一同观赏的……‘朋友’。” 座头鲸看着路明非的眼神充满了感激之意,他心想不枉费自己待这小子不薄,这家伙果然是讲义气的啊! 在座头鲸看来,在小樱花想要邀请的两名朋友中,身为樱花君店长的自己当然要占有一席之地,毕竟座头鲸觉得,除了自己,小樱花在日本应该也没有拥有着能够欣赏风间大师歌舞表演这么高尚情操的“朋友”,这些人中,能参透风间大师艺术造诣的人非自己莫属啊! “sakura君有朋友能够认可我的表演,当然是我莫大的荣幸。”风间琉璃轻声说,“有其他的朋友一同前来观赏自然是没有问题,但遗憾的是我为三位准备的请柬是特等席的座位,如果将sakura的两位朋友也看到了安排入特等席,位置也许会变得相当拥挤,或者说如果sakura君和你的朋友们不介意,我可以在普通的观众席上再为你们安排两个上座。” 不介意!当然不介意!座头鲸在心里大呼,只要能有幸在现场观赏到风间大师的歌舞剧表演,在哪都没事,哪怕是普通观众席里的次座也无所谓!上席已经很幸运了,实在是风间大师给足了面子!座头鲸真的有一口替路明非答应下来的冲动,但想了想自己这么做就太不合规矩了,毕竟风间大师亲自邀请的是小樱花三人,自己只是作为樱花君的“朋友”被捎带去的,没有替正主应承下来的权利。 “不介意,上座也没关系,风间大师的现场表演一票难求,能有上座已经很难得了。”路明非微笑着点头。 路明非当然不知道座头鲸心里浮想联翩,连表演结束送给风间大师的祝词都快写好了,但座头鲸不知道的是,其实在路明非想要邀请的“朋友”名单里压根就没有座头鲸这号人物。 “座位的事我回去后会立马吩咐人去办的。”风间琉璃朝路明非三人深鞠躬,“期待着能在明天的表演中见到三位,琉璃就先行告辞了。” 风间琉璃朝门口的方向走去,与此同时,黑色的英菲尼迪轿车恰好停在高天原的门口,身穿黑色西装的司机下车,为风间琉璃打开后座的车门,风间琉璃面无表情地坐了进去,这个男孩的气质一变再变,从最开始初见时春水般的邻家弟弟,到中途揭露身份的那一刻变成神秘莫测的幽魂,而到现在仿佛又摇身一变成为了黑道组织气质孤高的领袖,只叫人觉得难以揣测。 黑色的英菲尼迪轿车载着牛郎界的皇帝风间琉璃大人无声地远去了,所有人都还意犹未尽,这个男孩就像拥有某种魔力似的,和传闻中一模一样,他突然地出现,又突然地离开,就像是你生命中的一场春风,只留下短暂的美好片段,让你心怀悠长的余韵,回想起来觉得相遇是那般美妙、珍贵,又叫人怅然若失。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屠龙之前就读过龙族的路明非】【】 “他说他的名字是源稚女,源稚生是他什么人?”恺撒用只有路明非和楚子航能听到的声音,问出了他刚才就想当面质问风间琉璃的这个疑惑。 路明非轻轻摇头,对恺撒使了个眼色,示意这里人多嘴杂,到了安全的地方再向他解释。 “店长,那我们就先告辞回房了哈。”路明非对座头鲸打了声招呼,“basara和右京忙了一晚上,也要休息了,我今天晚上还有首夜秀呢,我也要回去开始准备了。” “快回去吧快回去吧,basara和右京身上也怪脏的,一股怪味,记住,我们做这一行的要时刻注意形象,休息前记得泡个澡,要好好清理一下自己。”在风间琉璃大师光临高天原后,座头鲸明显心情大好,此前恺撒和楚子航在店里惹下的祸端他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女人们聚众闹事的问题也完满解决了,这一切都要得益于风间大师,风间大师真不愧是牛郎业的泰山北斗,三两句话就能把这么棘手的问题大事化无,和大师比起来,大家都是半桶子水晃晃荡荡,总之座头鲸见过风间大师后对大师更为钦佩了,简直奉若神人,他现在满脑子都为明天风间大师的歌舞伎表演而期待着。 讲真,最近一直用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安卓苹果均可。】 “对了,sakura君,今晚的首夜秀你不用准备了。”座头鲸忽然对路明非交代。 “啊?什么意思?我的首夜秀被砍了?”路明非愣住了,“那我要怎么攒花票啊?难不成要明天晚上挨桌挨户推销香槟然后跪求花票么?那我得一晚上跪多少桌啊?我的膝盖还能要么?还是说店长你要把我开除了?” “怎么会呢sakura君,你可是连风间大师都赞不绝口的牛郎之星啊!”座头鲸说,“我的意思是,今晚sakura你们三个就好好休息,整装待发,把自己的精气神都调整到巅峰,为明天风间大师的歌舞表演做好准备啊!” “这可是大事啊!风间大师本人都亲自委身来通知我们他明天表演的事了,我们如果把还sakura你的首夜秀安排在今天,那不是明摆着和大师抢饭碗么?”座头鲸深深皱眉,“不妥当不妥当!” “所以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为风间大师的演出做准备啊!”座头鲸勐地击掌,“明晚高天原暂停营业一天,我们不能分走风间大师的客源!至于sakura君你首夜秀的时间,在风间大师的演出结束后,我们再从长计议!” 路明非、恺撒和楚子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后又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舞池中央手舞足蹈像是彩票中了五百万的店长,深感无药可救。 这货原本就有点神经质,今天被风间琉璃一刺激,现在看来彻底魔怔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屠龙之前就读过龙族的路明非】【】 …… 回到那间地下浴室的路上,冗长的廊道依旧灯光昏暗,行走出一段距离后,四下无人,周围寂静无声,三人中走在最前面的路明非忽然止住步伐,身后的恺撒和楚子航也跟着他一起停下脚步。 路明非扭头,看着恺撒和楚子航,认真地说:“风间琉璃是他的花名,就和basara、右京还有小樱花一样,他的真名的确是源稚女,蛇歧八家上三家源家的次子,现任大家长源稚生是他的哥哥。” 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一眼,彼此都没有显得很惊讶,因为细看之下,在风间琉璃,或者说源稚女身上,很明显能够看出源稚生的影子来,在请柬上看到源稚女的姓名后过了这么久,恺撒和楚子航都在心里对那家伙的身份有了个大概的猜测,源稚生、源稚女,两人应该是兄弟。 “源稚女的确是勐鬼众的人,并且是勐鬼众的龙王。”路明非向两人揭露出第二层真相。 如果说源稚女是源稚生的弟弟这一点还没有让恺撒和楚子航过于惊讶,那源稚女是勐鬼众的龙王这一真相让他们都变了脸色,哥哥是日本黑道的至高领袖,以剿灭“鬼”与“神”为己任的正义执法人,而弟弟是敌对组织的领袖,是企图将“神”复活的极恶之“鬼”? 见鬼,这对兄弟是怎么回事? 合着整个日本都被搅得人心惶惶动荡不安,都是你们兄弟俩理念不合闹的呗? “源稚女说你和他曾有过一面之缘。”楚子航说。 “是的,他没有撒谎,我们的确见过,而且是我主动找上他。”路明非点点头,“在大坂的深山里,有一座名为极乐馆的大型赌场,那是他们勐鬼众的大本营,我和源稚女在那里见过面,彼此交换过一些信息。” “那源稚女来邀请我们看他演出的目的是什么?他想充当勐鬼众的说客?说服我们帮他对付蛇歧八家和他的哥哥?”恺撒忍不住问。 “不,源稚女虽然在源稚生的手中死过一次,但他对他的哥哥并没有那么大的恨意。”路明非摇摇头,“源稚女和其他的勐鬼众帮众也不一样,他的真实目的其实并不是为了复活‘神’,而是为了彻底毁灭‘神’,为此,他想杀死王将。” “杀死王将?”恺撒一愣。 “是的,我在源氏重工里给源稚生留下了三句话,想必师兄已经帮我传达给源稚生了吧。”路明非说,“那么老大你和师兄应该都猜到了吧……橘政宗就是王将,也就是赫尔左格博士,他就是那个想要复活‘神’的幕后之人。” 片刻的沉默后,楚子航开口问道:“源稚女他知道王将就是橘政宗么?” “不,他不知道,除了橘政宗本人和某个老人,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我们三个和象龟。”路明非说,“但是我并不打算让源稚女知道橘政宗的真实身份,哪怕他的真实目的和我们相同,是一个可靠的盟友。”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屠龙之前就读过龙族的路明非】【】 “因为你暂时还不打算杀死橘政宗是么?”楚子航冷不丁地问。 “师兄,你看出来了?”路明非眉毛一挑。 “很容易能看出来,如果你想杀死橘政宗,你没必要让我交代源稚生务必克制自己,暂时不要处决橘政宗,也不要在橘政宗面前表露自己的情绪。”楚子航说,“你留着橘政宗的性命应该也有你自己的目的吧,或者说,你需要橘政宗帮你达成某种目的?我想……这个目的也许与‘神’有关?” “不愧是你啊师兄,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路明非轻轻鼓掌。 “等会儿等会儿,这里面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了,我和楚子航虽然能猜到你大概的目的,但这里面很多的细节你不向我们解释一下么?”恺撒问向路明非,“譬如你说橘政宗的真实名字叫赫尔左格,这个赫尔左格到底是谁?譬如你说源稚女曾被他的哥哥源稚生杀死过一次,这对兄弟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譬如你留着橘政宗不杀,倘若不久后,‘神’真的那家伙被复活了,我们又要怎么解决‘神’的危机?” 心里的疑问实在太多了,事情的发展一次又一次的超出恺撒的预料,这一切都是那么匪夷所思,光靠想的就算把脑袋想破了也得不到答桉,尽管恺撒知道路明非这家伙身上一直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但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路明非会对日本的局势这么了解。 明明在这次的任务之前谁也没有来过日本,小组里的三人也是同一天到达日本,但路明非就好像已经在日本蛰伏了三年的资深情报专员,早早就摸透了隐藏在这个国家深处的重重黑幕,就连橘政宗这种心机至深的阴谋家在路明非的面前也像个心思不够缜密的菜鸟。 如果说发生在日本的这一系列的大事都有藏在暗处的一双手推动着发展,那藏在黑幕后的那人必定是橘政宗,可就连橘政宗都不知道,他的四肢百骸上早就被透明的丝线缠绕着,那丝线代表着某种既定的命运,将自以为是最后赢家的橘政宗像是一个傀儡般操纵着,而这些丝线的尽头站着一人,将橘政宗的生死与野心都牢牢攥在手里……那人便是路明非。 “老大,我发誓,我真的很想向你解释这一切,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说。”路明非沉声说。 事实上路明非是根本就不知道要怎样向恺撒解释,他总不可能说这一切都是源于他五年前做的一场梦,那样恺撒一定会认为他在欺骗或是侮辱自己。 “不过明天风间琉璃会向你们解释一部分内容,想必能够解答一些你们心中的疑惑,我希望我们能与他达成合作,但我们不能真的帮他宰了王将,或者说橘政宗……” 路明非说着,忽然,从走廊尽头的浴室间内传来一阵莫名的响动。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屠龙之前就读过龙族的路明非】【】 “怎么回事?我们的房间里有人?”恺撒的表情大变。 眼疾手快的楚子航正准备向浴室冲去,却被路明非一把拉住。 “这就是我没来得及告诉你们的重要的事。”路明非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我们的房间里……确实有人。” wap. /131/131355/30670358.html 第三百九十一章 你们在一起了么?(二合一,求订阅!!!) 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一眼,同时皱眉。 房间里有人?谁会出现在浴室里?那里平常明明都是无人涉足的地方啊,怎么会有人?是路明非带回了什么人? “是谁在我们的房间里?”恺撒朝路明非问道。 “嗯……我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待会你们看到就会明白了。”路明非的表情和语气有些踌躇,显得贼兮兮的,“不过我事先给你们打好预防针,房间里的那人可能会出乎你们的意料,你们到时候最好不要被吓到,也不要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被吓到?经过这一夜的刺激,我不觉得还有什么人能吓到我,哪怕房间里潜伏着一只死侍,我一打开门他就扑上来偷袭我。”恺撒耸了耸肩膀,“除非你告诉我是等在房间里的是被五花大绑的橘政宗,我可能才会略感惊诧。” “也许是正在泡澡的昂热校长。”楚子航一本正经地说。 “没想到以严肃出名的会长大人也会开这种玩笑了。”恺撒还真被楚子航的话逗得笑了笑。 显然两人都没有将路明非的话放在心上,恺撒满脸轻松地朝走廊尽头的房间走去,楚子航的脸上也并没有泛起什么警惕之意,说到底他们根本就不相信浴室间里会藏着什么出乎他们意料的人,更别提会吓到他们。 一整晚都被困在源氏重工大厦里,前不久才经历了九死一生的劫难,恺撒和楚子航连生死都已经看淡了,他们内心深处的震惊、骇然和恐惧的情绪几乎都已经耗尽了,现在只剩下疲倦和麻木,试问还有什么东西能让刚刚死里逃生的人被吓到做出某些过激的举动呢? 看着不听自己的劝告、盲目朝走廊尽头的浴室间走去的恺撒和楚子航,路明非自顾自地摇了摇头,深深的叹了口气。 路明非早就告诉过恺撒和楚子航,他今夜潜入源氏重工的目的就是为了带走某个人,如果恺撒和楚子航知道他已经成功把那个人给带出来了,表情和态度绝不会像现在这般淡定,这样看来,也许是两人这一晚在源氏重工经历了太多,已经把路明非带出某人这件事给抛在脑后了……这样你们不会被吓到就有鬼了啊!路明非忍不住在心里腹诽。 恺撒一如往常地打开房门,楚子航站在他的身侧,然而房间里的场景却让他们当场愣在原地。 玩具,到处都是玩具,各式各样、门类齐全的玩具,从飘在浴室里左右浮动的黄色橡皮鸭子,再到摆在窗台上、一副飞天姿势的奥特曼,还有躺在沙发的角落里、一脸安逸的轻松熊…… 原本素色的浴室间变得色彩斑斓起来,好几件衣服“鸠占鹊巢”式地叠挂在原本属于恺撒三人的衣架上,除了一间哥特式的公主长裙,其他全部都是清一色的红白巫女服。 而穿着衣架上同款红白色巫女服的女孩正坐在沙发的中央,被一大堆毛绒玩偶簇拥着,满脸天然呆地盯着门口的恺撒和楚子航,像个家里闯入了陌生人的邻家小妹。… 而恺撒和楚子航的神情在短短时间里变了又变……是的,哪怕是面瘫出了名的楚子航在与沙发上女孩对视的短短几秒内也变换了数次表情,但其实相较而言,反应更大的还是恺撒。 “见鬼,真是见鬼了!怎么把这茬给忘记了!”恺撒满脸呆滞地喃喃,“真被他拐出来了……蛇歧八家的怪物还真被路明非这家伙拐出来了!” 楚子航的表情也介乎于惊诧和失神之间,显然他也忘记了路明非曾说过的从源氏重工大厦带走女孩这茬,更没预料到女孩已然等候在他们的房间里。 恺撒看着女孩,他回过神来后就迅速意识到了为什么路明非要嘱托他们不要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路明非说的没错,恺撒承认再一次站在距离这个女孩这么近的地方,他确实冷不丁有些被吓到了,因为在恺撒的眼里,这个女孩就是怪物和死神的代名词,试问你一开门就看到死神端坐在你面前直勾勾地盯着你,能不被吓到么? 但恺撒怎么敢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啊!如果过激的举动让这个女孩能力失控了怎么办?那不自己是往死路上撞么? 女孩的能力恺撒是亲眼见识过的,不,应该说是切身体会过,恺撒近期内应该很难忘记这个女孩携带着巨大的冰山从天而降,几乎要把已经开启了二度暴血的他冻到窒息的场景,恺撒永远忘不了那股锋利无匹的气势,就像是死神的镰刀贴着他的脖子擦过……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点,他恺撒就要葬身在深海海底,到今天只怕尸体都已经泡腐了! 尽管这个女孩现在身上并没有爆发出那天的气势,但恺撒骨子里已经将她认定为头号危险人物,只不过此刻女孩把所有的危险属性都收敛在了她人畜无害的外表下。 忽然,女孩暗红色的眼睛猛然瞪大,她冷不丁的站起身来,朝恺撒和楚子航所在的门口方向移动了两步。 “她要干什么?”看到这个危险的女孩即将走向自己,恺撒大吃一惊,暗地里死死地握紧狄克推多的刀柄。 楚子航也是一脸警惕,死死地盯着女孩,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绘梨衣。”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恺撒和楚子航同时扭头,看到站在他们的身后的路明非,两人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女孩瞪大的眼神是因为看到了路明非而惊喜,她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路明非身上,起身迈开两步也是为了迎接路明非。 “sakura回来了。” 女孩从袖子里抽出一个小本子和一支笔,写起字来唰唰飞快,举到路明非的面前,完全无视了面前的恺撒和楚子航两个大活人。 “是啊,去接我的师兄们,让绘梨衣你久等了。”路明非点点头,对绘梨衣抱以微笑。 恺撒和楚子航暗戳戳的对视一眼,彼此眼神里都透露着一个相同的疑问……这番老夫老妻般的对话是怎么回事?… 比起这个女孩出现在这里更让他们惊讶的是女孩对路明非的态度和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据恺撒和楚子航所知,路明非在日本的大部分时间明明都和他们俩在一起,可为什么他和这个女孩的相处看起来已经如此的自然和熟稔了?仅凭一夜的相处怎么也不该混得如此亲密啊,这个女孩见到路明非的第一句就问“你回来了”,神态和动作中分明透露着依恋的情绪,似乎就像认识了好几年的老情人一样亲昵……这让恺撒和楚子航有些凌乱。 可路明非哪想得到恺撒和楚子航的疑惑,他对绘梨衣指了指恺撒:“这是我的老大,名字是恺……basaraking,他叫做basaraking。” 路明非又指了指楚子航:“这是右京,右京·橘,我的师兄。” “老大好,师兄好。” 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然后举给恺撒和楚子航看,她不想记basaraking和右京·橘这么复杂的名字,索性和路明非一样,用老大和师兄的称呼替代。 “你好你好。”老大和师兄讪讪地向小姑娘打着招呼。 和极渊计划那天凌厉如死神般的气势不同,恺撒此刻完全无法从绘梨衣身上体会到一点压迫和威胁,小姑娘私下里的个性明明很亲人啊,表现得比恺撒和楚子航想象的要更加懂事和友好,这让一直忌惮和防备绘梨衣的两人没来由的觉得有些羞愧。 …… 把最大最软的沙发让给了路明非、绘梨衣还有绘梨衣的玩偶们,任由两人在沙发上郎情妾意你侬我侬,恺撒悄悄咪咪把楚子航拉到浴桶的位置,两人坐在浴桶里侧的边缘,时不时瞥一眼沙发上的两人,窃窃私语。 “他们俩怎么回事?”恺撒低声对楚子航问道。 “什么怎么回事?”楚子航反问。 “你就不觉得他们俩很不对劲么?”恺撒皱着眉头问,“他们认识的时间应该还不超过十二个小时吧?怎么就已经这么熟了?那姑娘甚至愿意跟路明非进卧室?哪怕是我那个混账老爹想要把一个女孩骗到他的卧室里有时都要花不止这个时间,难道说是上杉家主涉世未深太容易被拐骗了?还是说路明非这家伙实际上是个隐藏的泡妞高手?” “不了解,我很少和他探讨这一方面的话题。”楚子航如实摇摇头,然后又想了想,“不过有些人天生就是这个性格,遇上了某个特定的对象,也许就变得十分自来熟。” “嗯?你觉得上杉家主是这种自来熟性格的人?”恺撒问。 “我说的是路明非。”楚子航说。 对于路明非和绘梨衣飞速进展的关系,楚子航倒是没有恺撒这么大的感触,楚子航甚至觉得两人哪怕下一秒就私定终身也没什么不正常的。 大概是因为恺撒从小接触的就是真正的贵族式教育,在真正贵族的理念里,陌生男女的界限应该是泾渭分明的才对,而楚子航的初高中虽然也就读的是号称贵族高中的仕兰中学,但仕兰中学的教育理念绝对无法与加图索家这种欧洲传统的名门望族相比,因为仕兰中学里的学生毕竟不是真正的贵族,不需要端着身份与家族的期待进行人际交往,仕兰中学里,自由恋爱与早恋之风就像是当季的潮牌一样盛行。… 而且楚子航没法和恺撒明说的是,其实夏弥和他的第一次见面后,两人当天也是话都没说几句就去开了个房,甚至房钱都是楚子航垫付的,虽说中间还夹着一个路明非,但两人第二天就登上了三大约会圣地之首的摩天轮,紧接着在遭遇了中庭之蛇的事件后,夏弥也一直在加护病房里照看着他,真要论起来,自己和夏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进度和时间比起路明非和绘梨衣来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楚子航已经见怪不怪了。 而且仔细一想,芬格尔这家伙经常调侃夏弥的性格简直就是性转翻版的路明非,而楚子航自身和上杉家主在性格方面也存在着某些相似之处,所以对于路明非和绘梨衣的相处模式,楚子航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他的惊讶更多是原本的房间里多出了一个女人,让他措手不及,虽说和夏弥的相处填补了楚子航在恋爱经验上的空白,但和一般的男性相比,楚子航在和女性共处一室的经历上仍然称得上匮乏。 恺撒忽然轻轻地咳嗽两声,成功吸引到了路明非的注意,然后恺撒不动声色地朝路明非招招手,示意路明非到他们的位置来,有话要说。 路明非对绘梨衣交代了两声后,小跑着来到恺撒和楚子航所在的浴桶处,一屁股坐在了他们两人中间。 “喂,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把她从源氏重工里带出来的?你们之间又发生了什么?怎么一夜之间你们就变得这么熟悉?”恺撒的问题像连珠炮弹一样砸向路明非。 “等会儿等会儿,老大,我知道你心里现在一定有很多困惑,但是咱们问题一个个问行么?”路明非口很渴,他拿起浴桶旁的杯子,准备喝口水。 “好,你和她是怎么从源氏重工脱身……” 恺撒的问题还没问完,忽然被一道语速更加疾快的声音打断。 “你们两个已经在一起了么?”楚子航抢在恺撒之前把他最在意的问题问出口了。 “噗!”路明非嘴里的水喷了出来,他有些窘迫地擦了擦嘴角,“我说师兄你注意一下,你的八婆属性暴露了啊喂!” “真是错看你了!”恺撒意外的看了眼楚子航,“没想到你居然能第一时间想到这么有深度的问题!” 随即恺撒又扭头望向路明非:“我也好奇这个问题,如实交代,坦白从宽!” “喂,我怎么有这么两个八卦的队友!别把我像地下党的特务一样怀疑好不好!”路明非抱怨道,“还没有在一起,还没有在一起!哪有认识没几天都没见过几次面就在一起的,你们两个猥琐的家伙,别把人家想成那么随便的人好不好!” wap. /131/131355/30670359.html 第三百九十二章 想和绘梨衣在一起(二合一,求订阅!!!) “不,我们没有说她,我们在说你。”恺撒双手环抱在胸前,一副审视的脸色看着路明非,“你要不要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脸色?带着这种红透了的痴汉脸说自己不是随便的人,这种态度是不具备任何说服力的!” 路明非下意识望向浴室间的镜子,摸了摸自己的脸庞有没有发烫。 “在心理学上,你这样的行为属于心虚和胆怯,一般是在内心隐藏的真实想法被他人戳破的瞬间会产生的行为。”楚子航言之凿凿地说。 “你们两个居然联合起来诈我!”路明非用左肩膀撞了撞恺撒,又用有右肩膀撞了撞楚子航,“你们两个幼不幼稚!幼不幼稚!别玩这种小孩子的把戏行么!” “方法幼不幼稚不重要,管用就行!”恺撒一副司令官般严肃的嘴脸,“橘政宗和源稚女的事你已经瞒着我们了,有关于你和上杉家主的事,一定要如实招来!” “得得得,如实招来如实招来。”路明非摊了摊手,语气无奈,“但是我要如实招出什么来啊?” “首先是年龄。”恺撒说。 “十九岁,还有两个月就满二十岁。”路明非老实巴交地回答。 “谁问你的年龄了!”恺撒一拍额头,一副遇到猪队友的表情,“我是问她的年龄……上杉家主今年多大!” “哦,那你不说清楚。”路明非翻了个白眼,“绘梨衣今年二十一岁,生日在十二月二十五日,也就是圣诞节的那天。” “哦?她比你大?居然和诺诺同龄么?”恺撒微微惊诧,“可她看起来比诺诺要小上不少。” “应该是因为她的行为举止比较低龄化,她身边的玩具大多都是小孩子喜爱的,她的心理年龄看起来还停留在小学或是初中的程度,所以看上去比陈墨瞳要小。”楚子航分析,他瞥了瞥抱着轻松熊发呆的绘梨衣,“她的心智发育不太健全么?” “也可以这么说吧,但主要是因为两个原因。”路明非微微叹息,“第一个原因是因为绘梨衣的血统实在太强大了,但是血统里蕴含的能量不够稳定,这就构成了一种难以解决的血统缺陷,绘梨衣体内的龙血一直在侵蚀着她的身体与神经,导致她的心智某种程度上一直停留在孩童的阶段。” “第二个原因是绘梨衣基本上没有走出过家门,也没亲眼见过这个世界,她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实在太少了,基本上都是通过电视剧和动漫,她喜欢反复观看一些特别远古的老番。” “但并不是说绘梨衣什么都不懂,她现在更像是涉世未深的小孩子,她以后肯定会见识到更广阔的世界,学会越来越多的东西。”路明非说,“亲眼看看这个世界是绘梨衣一直以来的心愿。” “也就是说她现在就相当于一张白纸,白纸上会出现什么内容取决于她亲眼看到的这个世界是怎样的。”恺撒盯着路明非说,“我看她似乎很信任你的样子,也就是说,你很可能就是决定这张白纸上会出现什么内容的执笔人?” 面对恺撒的话,路明非既不肯定也不否认,只是保持沉默。 “她不能开口讲话,用写字的方式代替说话,也是她的血统缺陷导致的么?”楚子航把话题引回正轨上。 “是这样,绘梨衣的声音其实很好听,但是她的血统太纯净了,以至于很多情况下她脱口而出的会是龙文。”路明非点点头,如实说,“绘梨衣的言灵也异常强大,可她没有与强大言灵匹配的成熟心智,这导致绘梨衣无法凭借自己的意识完全控制言灵,一旦开口说话,很轻易就会剥夺别人的性命。” “所以她那个古怪的言灵到底是什么?”恺撒似乎对极渊计划那天绘梨衣携带着冰山从天而降的画面依旧心有余悸,“她的言灵也太逆天了吧,楚子航的‘君焰’和象龟的‘王权’似乎都不如她,那她的言灵序列号得有多高?” “是‘审判’吧?言灵序列表上排位第111号的高危言灵,排在它后一位的言灵是‘莱茵’。”楚子航望向路明非,说出心中的猜测,“‘审判’的能力顾名思义,领域内的一切生命都将受到言灵释放者的审决,领域内的一切物质也都能够被释放者充当杀戮的武器,你说她开口就能轻易剥夺别人的性命,那她的言灵多半是‘命令’型言灵,威力如此巨大的‘命令’型言灵我暂时只能联想到‘审判’。” “是,绘梨衣的言灵是‘审判’。”路明非点点头。 “这么说来上杉家主的能力也许比夏弥更强了,其实单论力量而言,夏弥是所有龙王中最弱的,她的优势和天赋是善于模仿和学习,夏弥能够使用所有属性的言灵,她的智慧比所有的龙王都高,但是就实力而言,夏弥只是略高于普通的次代种,”楚子航分析,“那么上杉家主的实力应该也在普通的次代种之上,所以即便是那么庞大的尸守群,她消灭起来也轻而易举。” “你还真是从蛇歧八家里拐走了一个不得了的怪物啊,她应该就是蛇歧八家的杀手锏吧,轻易不会动用的核武器。”恺撒幽幽地说,“她没坐上蛇歧八家大家长的位置我不奇怪,但是她为什么比象龟更强?‘皇’是蛇歧八家的领袖人物,不应该是最强的白王血裔么?” “理论上是这样,但她表现出来的实力明显强于象龟,那么只有两种可能。”楚子航说,“第一,源稚生并不是真正的‘皇’,但我们和他交过手,他的实力绝对超过了所有普通混血种的强度,不是身负皇血的家伙不会拥有‘龙骨状态’这么常理的招式。” “那么就只剩第二种可能。”楚子航顿了顿,“上杉家主是混血种里的某种特殊存在,是拥有比‘皇’更强能力的混血种。” “比‘皇’更强的混血种?”恺撒忍不住皱眉,“哪有这种东西?什么混血种能比‘皇’更强?” “‘鬼’。”楚子航隐晦地看了眼绘梨衣,缓缓地说,“而且是非比寻常的‘鬼’……也许是所有白王血裔中最强的‘鬼’。” “最强的‘鬼’?”恺撒喃喃,“蛇歧八家和‘鬼’不一向都是势不两立赶尽杀绝的么?他们居然敢把这么危险的东西养在家里?这和在自家院子里造一座活火山有什么区别?” “绘梨衣不是东西,也不是火山。”路明非不满的说。 “好好好,是我的说法有问题,用这种词形容漂亮的女孩确实不应该。”恺撒看了眼恬静发呆的绘梨衣,“但是她的血统不稳定这是事实,她身体状态和心理状态都不稳定,她的危险性太大了,如果她受了什么刺激,或者是哪个不长眼的混蛋惹到了她,她一不开心就要毁灭城市怎么办?” “那也是那个混蛋的罪过而不是绘梨衣的,那个混蛋需要向一个城市的人忏悔。”路明非低声说,“不过据我所知,绘梨衣的性格并没有这么暴躁,她还是……蛮会替其他人着想的,只要有人能够正确的引导她,” “她的身体状况也是个棘手的问题,蛇歧八家牢牢控制着上杉家主,应该还有重要的一点,就是随时为她进行医疗援助。”楚子航说,“可我们的高天原并没有这么先进的医疗条件,那些普通的医院,哪怕是重症病护区都没有足够先进的医疗技术解决上杉家主的血统问题,她的生命安全在源氏重工以外的地方很难得到保障。” “想要阻止绘梨衣血统恶化的速度的确不能用常规手段,我有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正在日本,你们已经见过一位了,就是机缘计划中的那个女忍者,酒德麻衣,她们很有路子,蛇歧八家能搞到的东西,她们也有办法搞到,所以绘梨衣的身体状况并没有那么棘手。”路明非说,“而且我将绘梨衣从蛇歧八家里带出来就是为了彻底解决她的血统隐患,蛇歧八家做不到,但是我有办法,我不能把绘梨衣留在那种地方,让她继续受橘政宗那个老贼的迫害,源稚生根本就护不住她。” 恺撒看楚子航,楚子航看恺撒,两人彼此对视着,都默不作声,只用眼神交换着想法,显然是有些话不方便当着路明非的面讨论。 “所以老大和师兄你们的意思是想要把绘梨衣送回蛇歧八家么?”路明非看着缄默不言的两人,直白地发问。 恺撒和楚子航同时摇摇头,恺撒说:“既然都已经拐出来了,哪还有送回去的道理,象龟没办法护住她,那总不能把这么庞大一股力量再次交到橘政宗手中吧,天知道橘政宗那样的家伙会利用上杉家主的能力做出什么事来。” “但上杉家主本身的威胁性太大,实在叫人难以放心……”楚子航说到一半,话被路明非打断。 “所以师兄你的意思呢?是根据《亚伯拉罕血统契》的条例,将绘梨衣当作极恶之‘鬼’处置么?那样她也许会被当场处决,或是被发配到孤岛接受一生的监禁。”路明非盯着楚子航的眼睛,他坚定不移地摇头,“唯独这件事,我说什么都不会赞成,因为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把绘梨衣当作‘鬼’来看待。” 恺撒也想说些什么,却被路明非摆摆手阻止:“老大,师兄,我知道你们的顾虑,但是我希望你们先听听我的话。” “血统的缺陷是天生的,这不是绘梨衣的过错,因为这不是她能选择的。但就是因为这该死的血统问题,绘梨衣常年都生活在一个完全封闭的空间里,她每天接触的就只有各式各样的医疗设备和医护人员们,那些白色的设备、穿着白大褂的人们每天都在她的视野里来回奔走,她的世界仿佛都被冰冷的白色充斥了。”路明非看着沙发上抱着轻松熊的姑娘,“绘梨衣的世界里,唯一有颜色的就是她的这些玩偶们,还有千篇一律的动漫和游戏,哪怕是她的哥哥源稚生也只能分出那么一点点的空闲来陪她,你们能理解这种生活么?” “老大,师兄,我们每个人都有孤独的瞬间,就好比以前的我从婶婶家的天台瞭望遥远繁华的cbd区的时候,我觉得这个世界那么大又那么遥远,就好比师兄你每个雨夜都会望着窗外,怔怔出神,就好比老大你看着你的混账老爹带不同女人们回家,在每个漂亮的女人身上流连忘返,唯独忘了他最不该遗忘的那个女人。”路明非轻声说,“是的,大家都是孤独的,但我们的孤独只是暂时的,可绘梨衣的孤独却很久很久,孤独的碎片拼凑成了她人生的主旋律,如果我把她带了出来,却让她继续承受无尽的孤独,那我迄今为止做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老大和师兄你们不是让我老实交代坦白从宽么?那我可以很直白的告诉你们……” 路明非一边说着一边后退,直到退到浴桶的更里侧边缘,从他的角度能够同时与恺撒和楚子航两人对视,绘梨衣则在他们的更后方。 “对,我就是想和绘梨衣在一起,就和老大你喜欢诺诺一样,和师兄你喜欢小龙女也一样,我对绘梨衣的感情绝对不比你们对你们的女孩少。”路明非认真地说,“不是因为绘梨衣在极渊中救了我,也不是因为她长得多好看力量有多强,在没见过绘梨衣之前我就决定我要和这个女孩在一起了,这个决定是我在五年前就做下的,见过绘梨衣之后我的想法变得更加坚定。” “你们也许不知道以前的我有多衰,可我永远记得,那时候没有任何人喜欢我,我也没敢喜欢上任何人……倘若每个人人生中都有一束光,那我五年前知道绘梨衣这个名字的时候,我生命中的光就被点亮了。” “在你最衰的时候,有这么个女孩愿意把她的全世界都分给你,你怎么会……怎么会不为她拼上命?” (本章完) wap. /131/131355/30742626.html 第三百九十三章 力挺路明非的人们(二合一,求订阅!!!) “这条路我走了整整五年,我改变了那么多人的命运,我不遗余地的把自己变成今天这样,就是为了不让自己的人生留下遗憾。”路明非说,“我要让这个女孩活下去,按照她自己的意愿活下去,可如果我没能改变她的结局,那这就会成为我人生中最大的遗憾。” “我不想再背负那些遗憾了,因为它们像山一样沉重,把我一点一点压垮,它们会让你觉得原来命运是那么宏大的东西,而你只有那么渺小,在命运面前你纵使咬着牙跺着脚拼尽全力也不能撼动它分毫。” “我讨厌这种无助的感觉,简直讨厌透了,如果无力感是个类似玻璃瓶一样的东西,我一定会狠狠把它摔碎!”路明非低声说,“如果我没有力量,我无法改变故事的结局,那么每一次悲剧的发生就是在我的肩膀压上一座遗憾的大山,大山越压越多,我不堪重负,只能背负着深深的自责与懊悔,佝偻着肩膀,步履蹒跚,所以我变得越来越衰、越来越衰、越来越衰……” “可这一次我从一开始就握住了属于我的力量,我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我不会允许那样的悲剧发生在我的生命中。”路明非狠狠地说,“所以不论谁阻止我,拦在我面前,我都不可能妥协,如果赫尔佐格想要利用绘梨衣,谋害她的性命,我就让那个老家伙绝望的死去,如果学院要拿绘梨衣的血统问题来诟病,我就脱离学院。” “要用《亚伯拉罕血统契》来压我么?我知道以秘党和校长的行事作风,绝不会允许绘梨衣存在这个世界上,哪怕允许存在,绘梨衣到时候也会作为怪物被禁锢在地下室里供那些半截身子快埋土里的教授们来研究,但我是绝不可能允许这种事发生的。”路明非顿了顿,“哪怕代价是与秘党为敌。” “我不想和你们变成对立面的敌人,但我也不怕和秘党开战。”路明非看了看恺撒,又看了看楚子航,“老大,师兄,你们是懂我的,我一点都没有在虚张声势,你们是这样的疯子,我也是这样的疯子。” “不,也许我比你们更疯。”路明非抬起头,看着更远处的绘梨衣,路明非用平静却无比坚定的语气说,“如果整个世界都不喜欢我的女孩,那世界就是我的敌人。” 说了这么多,路明非低下头,沉默了几秒后,路明非缓缓开口。 “要开战么?” 问出这个问题时路明非谁也没看,谁也不知道他是对着谁发问的……也许是面前的恺撒与楚子航,也许是卡塞尔学院和背后的那些古老屠龙家族,也许是整个世界……也许是他内心深处的另一个自己。 “喂,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恺撒满脸严肃地看着路明非,拉高了音调。 然后恺撒忽然捂住嘴,后知后觉地望向沙发的方向……还好,安静的美少女仍然在抱着她的玩具熊发呆。 这姑娘发起呆来真是安静极了,和极渊计划那天携带着遮天蔽日的冰山和锋利无匹的气势从天而降的死神形象完全判若两人,现在的女孩看上去更像是一座沉静且明净的雕像。 路明非抬起头,他静静地看着恺撒,一言不发。 路明非不知道恺撒到底要说些什么,但是对方的表情满脸严肃,像是即将启动圣战的裁决官,路明非知道恺撒骨子里是个奉行真正正义的人,以加图索家在秘党中的地位,绝对比他这个“s”级更具有份量,况且恺撒还是他们行动小队的组长,如果恺撒铁一般的正义里真的容不下绘梨衣……路明非已经在心底做好了那个最坏的打算。 “谁说要用《亚伯拉罕血统契》压你了?又是谁说要成为你的敌人了?”恺撒压低声音,皱着眉头看路明非,“现在的低年级学员就是麻烦,你和楚子航都是这臭毛病,都习惯不听别人把话讲完就开始自说自话的么?” “讨论问题时请就事论事,不要夹枪带棒。”楚子航冷冷地说。 “啊?”路明非愣住了,“啥意思?” 他的确无法理解,上一秒恺撒的表情还是发动圣战的裁决官,下一秒他就又变回了那个爱吐槽的贵公子,不仅把路明非给批评了一番,顺带着把楚子航也给骂了。 “楚子航是杀胚不是绅士,不懂我的意思我能理解,但你怎么还不懂呢?”恺撒像是没听到楚子航的警告似的,他满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路明非说,“你刚才都说了这么多,我完全赞同啊,我还以为自己找到了同路人,能够理解男性拼死也要保护女性的高贵精神。” “你给路明非讲道理时就一定要把我带上么?非要踩一捧一?”楚子航被恺撒三番两次拉踩,明显有些怒了,他怒怼恺撒,“男性拼死也要保护女性的高贵精神?你分清楚了么?到底是你们贵公子虚伪的绅士风度?还是为了你们追逐女人的动物冲动?” “这两者有什么区别么?不论是贵公子虚伪的绅士风度,还是追逐漂亮女人的动物冲动,说到底,保护女性就是我的正义啊。”恺撒耸了耸肩膀,“为了一个女孩让一座城市的人冒险陪葬,这么说起来的话确实很不划算,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这是一笔赔本买卖,可是怎么办呢?在真正贵族的眼里,女孩不是商品啊,不是商品就不能买卖和交易,所以就不存在划不划算、值不值得。” “别说是一座城市了,即便天平的另一边是全人类,我也没办法以牺牲一个女孩这样的代价保护那些愚蠢的人类,因为我的正义绝不允许这种该死的牺牲。”恺撒看了看绘梨衣的方向,低声说,“你可以说我的正义虚伪,也可以说我的正义愚蠢,但这就是恺撒·加图索的正义,如果违背了我的正义,现在你们眼前的恺撒·加图索就不存在了。” “老大……”路明非看着义正辞严的恺撒,失神的喃喃着,似乎是想不到恺撒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少来,我可没有在和你搞煽情的那一套,我只是在贯彻我的正义罢了。”恺撒摆摆手,“正义从不是某种死板的教条,我从来就没有觉得秘党那套赶尽杀绝的做法是正义的,如果我完全站在秘党那一边,我从一开始就不会帮楚子航和夏弥他们两个作伪证。” “你该不会以为我包庇楚子航真的是因为学院还你人情吧?”恺撒朝路明非笑笑,伸手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我既然愿意包庇楚子航和夏弥,没道理不愿意包庇你和上杉家主。” 提起自己和夏弥的事,楚子航对恺撒的怒意瞬间消散不见……不能说消散,准确来说应该是气焰全无。 楚子航很少像这样气短,但他和夏弥的事能够顺利解决,很大程度上的确是仰仗恺撒的仗义执言,无关乎恺撒计不计较这些恩惠,也无关乎恺撒帮他的目的是不是想要还补路明非的人情,但楚子航自知这件事上自己欠下了恺撒天大的人情,相比起来不论是恺撒的调侃还是拉踩根本就不算什么。 “确实就像恺撒说的,我不懂什么是绅士,也不理解他那种贵族式的正义,如果按照我原本的判断,上杉家主的危险性和不可控性实在太高了,她一个人甚至比整个蛇歧八家还要更加棘手。”楚子航随即摇了摇头,“但我根本没资格决定上杉家主的归属和去留,因为当初我自己也做下了一个自私的决定,上杉家主的命运应该由她自己来决定,这是她生而为人的自由。” “师兄……”路明非望向楚子航,楚子航说出这番话时满脸认真。 “你喊我师兄,可一直以来其实都是你帮我比较多。”楚子航也伸出手,拍了拍路明非另一侧肩膀,“我是先认识你,之后才加入的卡塞尔学院,如果因为秘党不认可上杉家主,导致你脱离秘党的话,那我也跟你一起脱离秘党,归根结底,我和夏弥的事其实本就已经违背了秘党的原则。” 路明非看了看楚子航,又看了看恺撒,他张了张嘴,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觉得胸口暖暖的,像被一股温润的暖流浸过。 “别看我,包庇你们几个已经是我正义的底线了,我是不会跟着你们一起脱离秘党的。”恺撒摆摆手,“不过我已经可以想象到,如果你们几个真有宣布脱离秘党的那天,校长他老人家也许会惋惜,但不至于惋惜到捶胸顿足,可古德里安教授多半眼睛都要哭瞎吧,施耐德教授也是,他本就千疮百孔的肺部也许也会气炸。” 路明非想了想,忍不住偷笑两下,因为事实的确是如同恺撒说的这样,他知道古德里安教授有多欣赏他,路明非都能想象到,如果他真有脱离秘党的一天,古德里安教授大概会是一副死了老婆还不相信老婆已经死了的表情,对着他的老友曼施坦因教授喃喃着:“明非丢了……明非怎么会丢了呢……明非真丢了我可怎么活啊……” 说起来古德里安那老头对他真心不错,虽说有看重他“s”的血统、为了自己终生荣誉教授称号的因素在,但哪怕是对于故事里那个一事无成的衰仔,那老头打从一开始也对他也绝对抱有真实的感情,而且说实话,梦境的故事里根本就没有几个人相信他路明非有着超越常人的屠龙天赋,如果说昂热校长从一开始笃定路明非的“s”天赋情有可原,因为昂热校长对自己的父母很了解,而且也许也知道一些自己的来历,可古德里安教授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却从始至终却一直无条件的支持、力挺且包庇路明非,这让路明非内心也颇为感动。 面前恺撒和楚子航的态度也让路明非感动,路明非看着恺撒和楚子航的脸,正当他在酝酿感谢的说辞准备感动一番的时候,恺撒忽然搂住路明非的肩膀,用手臂勾住路明非的脑袋抵在他的下巴旁。 “等会儿等会儿,老大,虽说我很感激你们也很感动,但是这种程度的感动还是不至于让我以身相许的!”路明非在恺撒宽阔的胸怀里挣扎,这个距离他甚至都能感受到恺撒呼出来的热气喷涌在他的耳朵上,顺着他的耳廓流淌,让他的耳根痒痒的。 “老大你都有师姐了,切记不可做出如此禽兽的行径啊!”路明非半求饶半威胁地嚷嚷,“你要是真的做出猥亵学弟这种腌臜事,回到学院后我一定会向师姐参你一本!” “得了吧,以诺诺的性格,要是她知道这事儿,保准比她亲身经历还要更激动,说不定还要追着我问猥亵路明非师弟的细节。”恺撒撇了撇嘴。 路明非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他索性也就不挣扎了。 路明非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把脑袋歪在恺撒的肩膀上,一副任君乱来的模样……因为他相信以贵公子的绅士风度,当着楚子航和绘梨衣的面恺撒也不会真的对他乱来。 “你想岔了,你就算真的以身相许我也不会要你。”恺撒凑在路明非的耳边小声说,“我是想要拜托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 “那个小姑娘……”恺撒扭头看了眼绘梨衣,“我是说上杉家主……你把上杉家主从沙发上引开一会儿。” “把绘梨衣从沙发上引开?”路明非愣了愣,“要做什么?” “我不管你们做什么,没意义的闲聊也好,旁若无人的热吻也罢,总之你让她离开沙发至少十秒钟,她坐在沙发上,我和楚子航不方便靠近。” “哦,那好吧。” 路明非从恺撒的臂弯里起身,他扭了扭快被恺撒绞折了的脖子,走到沙发旁,蹲下身子和正在发呆的绘梨衣说了些什么,没一会儿,绘梨衣抱着轻松熊跟着路明非起身了。 “就是现在!”恺撒打了个响指。 楚子航瞅准时机,像只迅猛的猎豹似的,飞扑出去。 (本章完) wap. /131/131355/30742630.html 第三百九十四章 用心良苦的师兄们(二合一,求订阅!!!) 楚子航迅速来到沙发后,从沙发和坐垫的夹层中飞快的掏出了什么,揣在怀里,然后又迅速折返回浴桶旁。 “到手了么?”恺撒朝楚子航关切地问。 楚子航点点头,表示肯定,他不动声色地把怀里的东西塞给恺撒。 “好了,合作得很默契,托付路明非的任务也完成的很圆满。”恺撒收起楚子航递给他的东西,瞥了眼路明非和绘梨衣,两人站在浴室的门口,路明非正在对绘梨衣说着什么,绘梨衣也在她的小本子上涂涂写写,两人的脸上都挂着笑意,似乎聊得很愉快。 “咳咳。”恺撒咳嗽两声,想以此提醒路明非他的任务部分已经完成了,引开上杉家主的行动做得很棒,现在可以荣归小组的队伍里了。 然而交谈的两人仍在交谈,谁都没有注意到恺撒的提醒,恺撒的咳嗽声回荡在空旷的浴室间里,气氛窘然又尴尬。 “咳咳……咳咳咳咳。”恺撒接着咳嗽,想要提醒路明非和上杉家主的聊天时间可以结束了,结果太用力把自己给呛到,楚子航在他身后帮他拍拍肩膀顺气。 “我们在高天原,不是在蛇歧八家,这是我们的房间,不是源氏重工,我们刚刚也只是拿回自己的东西而已,不是做贼。”楚子航在一旁提醒恺撒,“所以就算你喊路明非的花名,上杉家主也不会对你怎么样。” 恺撒愣了愣,他忽然反应过来楚子航说的是对的,极渊计划那天上杉家主的模样给他造成了太深的刻板印象,几乎是无法磨灭的心理阴影,所以即便是上杉家主以这么人畜无害的状态出现在他眼前,恺撒仍然下意识会对这个女孩敬而远之,因为在他的潜意识里,一旦惹得女孩不快,很有可能就唤醒女孩极渊计划那天宛若死神般孤高的状态。 可路明非在这儿,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恺撒看着和路明非聊天时,嘴角噙着微笑眼神荡漾秋波的女孩,心想这姑娘已经完全一副被路明非拿下的模样啊! 所以不管是这姑娘的心里住着毁天灭地的怪物也好,还是变了身就会成为冷艳孤高的死神也罢,至少路明非在这里,这女孩就不会胡乱发作,如果真有什么事想必路明非也会第一个顶上去,恺撒即便不信任绘梨衣也绝对信任路明非啊,这家伙办事一直都相当靠谱! “咳咳……小樱花!小樱花!”恺撒呼喊着路明非的花名,和绘梨衣聊得正投入的路明非终于注意到了恺撒正在向他招手。 路明非朝恺撒比了个手势,他对绘梨衣交代了几句,绘梨衣点点头,乖巧地回到沙发上,路明非则向恺撒和楚子航的方向走来。 “老大,我……” 路明非话音未落,就又被恺撒一手肘勾进浴桶里,恺撒的俊脸怼了上来,恶狠狠地问:“不是说让上杉家主离开沙发十秒钟就够了么?怎么聊了那么久?有了姑娘就忘了组织么?” “老大你说的是至少十秒钟啊,我总不可能和绘梨衣说离开沙发十秒然后再坐下,这话听起来就像是逗小狗。”路明非拍打着恺撒强有力的胳膊,也是满脸的怨怼,“而且我和绘梨衣聊天刚聊一半还没聊完呢,听到老大你的召唤我就马不停蹄赶来了,我对组织还不够衷心么?” “所以你们俩刚才在聊什么?”恺撒忍不住好奇心,“我看你们聊得很投入,连我的暗号都听不见了,小姑娘被你逗得很开心,你自己也咯咯直笑,嘴角都要咧后脑勺去了。” 听到恺撒询问路明非刚刚在和上杉家主聊什么,一旁的楚子航也下意识将身子凑近了点,虽然会长大人表面上不动声色,但想必内心的八卦之魂正熊熊燃烧。 “太夸张了,嘴角咧后脑勺那不是整个颅顶都掀开了?老大你说的那是蛇形死侍好不好。”路明非翻了个白眼,“我正和绘梨衣聊我们今天凌晨的行程,我问她游乐园好不好玩,绘梨衣说很好玩,下次还想去,我说下次我们就不去这家游乐园玩了,我们去一家更大的。” “游乐园?什么游乐园?”恺撒微微皱眉,“别告诉我你们凌晨还去了游乐园?” “是啊。”路明非点点头,“我和绘梨衣从源氏重工大厦离开后去了‘横滨太空世界’,换了装还坐了摩天轮。” “横滨?”恺撒愣了愣,“你们怎么去了横滨?昨天晚上那个点还有动车运营么?” “是我朋友带我们去的,坐直升机,大概凌晨两点左右。”路明非说,“还记得那个叫酒德麻衣的女忍者么,就是极渊计划和我们一起在迪里雅斯特号里的那个长腿妹子,她开直升机来接我们了,是酒德麻衣把我们带到游乐园去的,她的驾驶技术一流!” “游乐园……游乐园……”恺撒失神地喃喃,他扭头问向楚子航,“凌晨两点的时候我们在干嘛? “应该刚和源稚生结束战斗,然后去武器库里整理武器和弹药,准备面对袭击大厦的死侍群吧。”楚子航的记性很好,哪怕是刚刚经历了好几场生死攸关的战斗,他也能很清楚记得几个小时前自己正在做什么。 恺撒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告诉自己有落差很正常,人家在泡妹子自己在杀死侍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事,自己是师兄还是小组的组长,这些都是自己主动承担的,这一切都是师兄的担当! “除了游乐园呢?”恺撒平复了心情,问向路明非,“从游乐园离开后,你们直接回到了高天原?” “那倒没有,我们中途还去了趟拉面摊。”路明非说。 “拉面摊?”恺撒的脸色一变。 “是啊,一家开了很久的拉面摊,拉面师傅的手艺相当地道,不仅没收钱,他还很热情招待我们,绘梨衣一个人就吃了好几碗拉面。”路明非说。 “刚才我和绘梨衣正好讨论到拉面摊的事就被老大你打断了,绘梨衣也觉得那家拉面摊味道不错,老师傅很有亲切感,我们正准备约着哪天再去老师傅的面摊前坐坐的说。” “要不把你和师兄也叫上?咱们哪天约着四个人一起去?那拉面摊虽然比不上那些米其林餐厅,但是拉面的味道真是不错的。”路明非看了看有些失神的恺撒,他伸手在恺撒面前晃了晃,可恺撒却没有反应,表情僵硬,像是傻了。 “你和上杉家主去就行。”楚子航忽然说,“恺撒他最近对拉面有些……过敏。” 楚子航理解恺撒的心境,他也不太好意思说他们遇到了一个态度恶劣且神经质的拉面师傅,原本他们折腾了一晚上就已经够累够惨了,差点命丧黄泉不说,好不容易找到一家拉面摊又被人家像是丧家犬一样撵走,到现在还饥肠辘辘,如果还要当着路明非诉苦他们整晚的糟糕遭遇,那就显得他们两个太衰太悲催了,这对自尊心极强的楚子航和恺撒来说委实太丢人。 忽然,恺撒从怀里掏出某个东西,是一个深褐色的皮夹子,那就是楚子航从沙发的夹层里取出然后又塞给他的东西。 恺撒把皮夹子塞到路明非怀里,路明非茫然地接过皮夹,又茫然地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张印着野口英世的千元日元钞票、印着樋口一叶的五千日元钞票、还有印着福泽谕吉的万元日元大钞,钞票数量绝对不少,其中以福泽谕吉的头像最多,软质的皮夹子都被厚厚的钞票撑得鼓鼓的,路明非粗略估算了一下,皮夹子里大概有至少七八十万日元。 “咱们的钱不是都被你们拿去黑市买炸药和武器花掉了么?怎么还有这么多钱?你们从哪搞来的?”路明非惊讶了。 “我和楚子航只花掉了我们的部分,还剩一些零钱,你的部分我们都帮你攒着在,索性放在一起全部交给你了。”恺撒重重地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看了眼绘梨衣,“上杉家主也交给你了!” “我们十分理解如果一个男人没钱的话,是很难制造令人满意的约会,也很难讨得姑娘的欢心,所以你的任务就是制造令上杉家主满意的约会,让她尽可能地保持稳定的状态。”恺撒语重心长地嘱咐,“之后你们出去,多玩一玩游乐园里温柔的项目,去高档的餐厅吃饭,避免人多杂乱的场所,给她买她喜欢的小裙子和毛绒玩偶当做礼物……至于钱的问题,就交给我和楚子航来想办法!” “老大……”路明非望着恺撒,感激涕零,“你不会要去卖肾吧?你要卖肾的话记得提醒他们是加图索家的肾,那得值老鼻子钱了!” “还有,之后你和上杉家主出门的时候,千万不要让她穿上这套巫女服,这样的衣服在现代都市太醒目了,很容易吸引到蛇歧八家的注意。”楚子航补充道,“你们出门之前最好让她乔装打扮一番,高天原经常有女人喝醉到呕吐的情况,所以店里有设置女性的盥洗间和更衣室,里面有准备女性的化妆品和衣物,有需要的话随时我可以去取。” “师兄……”路明非又一次被感动了,“你居然肯为了我们夜袭女子更衣室!你放心,师弟一定铭记你的大恩大德,绝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夏弥师妹!” “至于女孩子要用的生活用品,袜子、卫生棉球、还有女士内衣什么的……总之我们钱全部都交给你了,你自己看着去给人家姑娘买。”恺撒低声对路明非交代,“你找风间琉璃多要了两张票,其中一张就是帮上杉家主要的,对吧?” “是啊,风间琉璃的歌舞伎表演我无论如何都想带绘梨衣去看看。”路明非点点头,“还有另一位老师傅,我也想让他去看看,我这里先卖个关子,到时候我可以介绍老大师兄你们和那位老师傅认识认识。” “认识是其次,重要的是,你要脊柱楚子航的话,你既然想带上杉家主去歌舞伎表演的会场,就要赶紧给她弄到一套像样的衣服。”恺撒摩挲着下巴,“高天原换衣室里的女装不够格,定制又来不及,最好去东京街头的奢侈品店里去试,还好上杉家主的身材很棒,看起来是个标准的衣架子,应该不难买到适合她的衣服。” “这么说你们现在就得出门逛街挑衣服,得多选几套。”恺撒对路明非说,“记得出门前去高天原的女更衣室里把上杉家主这套巫女服给换下来,她这衣服有这么多套,看来这是她在蛇歧八家时穿的常服,很容易被蛇歧八家的人认出来。” “你们呢?你们待会儿有什么打算?”路明非问。 “我和楚子航接下来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而你的任务是上杉家主。”恺撒交待,“把你全部的精力放在漂亮的姑娘身上就行了,记得要在姑娘面前闪闪发光,秀出你最有魅力的一面,我和楚子航不需要你操心,咱们分头行动,gogogo!” 路明非被恺撒推出了浴桶,恺撒几乎是催赶着路明非把上杉家主带出门去,似乎他和楚子航接下来真有什么很重要的事要办。 路明非拗不过恺撒,只能带着绘梨衣出门了,路明非准备听从恺撒和楚子航的建议,先带绘梨衣溜进高天原的女更衣室里,换上几套不那么显眼的衣服,再上街去逛。 关门的时候,路明非从门缝里看到,恺撒和楚子航正目送他们离去,面露微笑的挥手,像是在为出征远行的将士鼓气。 “谢谢……老大,师兄,辛苦了。”路明非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然后轻轻掩上房门。 路明非和绘梨衣离开后,恺撒教唆揶揄的表情从脸上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法掩藏的疲惫。 恺撒扭头和楚子航对视着,但谁也没有说一句话,他们彼此静默,听着路明非的低语声和两人脚步声越来越远…… 直到所有的声音都消失在走廊的尽头,两人同时倒在浴桶的边缘,沉沉睡去。 (本章完) wap. /131/131355/30742632.html 第三百九十五章 绘梨衣只有Sakura(二合一,求订阅!!!) 高天原,一楼,女子更衣室外的走廊上。 此时幽暗的走廊上寂静一片,因为现在仍是早晨,这个点一般都是牛郎们和服务生们的休息时间,彻夜的饮酒和服务女性对于高天原的牛郎们就像是一场接一场的战争,让这些战士般的男人们也精疲力尽,牛郎前辈们的房间都在楼上,所以每天这个点的高天原一楼基本上都是空无一人,路明非带着绘梨衣穿梭在走廊间基本上不会有人发现。 冗长的走道上回荡着两人的脚步声,忽然其中一个脚步声停住了,另一个脚步声也跟着停了下来。 “怎么了?”路明非看着停下脚步的绘梨衣,“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么?” 绘梨衣点点头,然后从袖子里拿出她惯用的小本子和笔,唰唰地写着什么,落笔飞快。 “谢谢sakura。”绘梨衣把小本子上的话举给路明非看。 “嗯?谢谢我?”路明非挠了挠脑袋,“为什么绘梨衣要忽然谢谢我?” “sakura刚刚在房间里说的话,我都听到了。”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 “听到了我的话?”路明非愣了愣,回想了一下在房间里自己和恺撒还有楚子航的话交谈,“可是绘梨衣不是答应了我,不会偷听别人之间的谈话么?” 路明非知道绘梨衣的视力和听力都非常好,如果相处一个房间里,只要绘梨衣有心,那么多么细微的声音都会被她尽收耳底,也正是因为绘梨衣远超常人的听力,在和恺撒还有楚子航谈话前,路明非就极有先见之明地和绘梨衣约好了,不能偷听别人之间的对话。 “我没有偷听别人的谈话。” “sakura的老大和sakura的师兄讲的话我都没有听。” “我只听了sakura说的话。” “因为sakura和我说的是‘不要偷听别人的对话’,可是和我说这句话的sakura不是别人。” 绘梨衣连续写了好几行的话,漂亮的小脸上表情一本正经,路明非看到绘梨衣的解释后有些哭笑不得又无可奈何……的确是自己的话说的不够严谨,不过绘梨衣居然已经开始学会钻他话里的漏洞了,这让路明非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担忧。 但看着绘梨衣在本子上写着的“……sakura不是别人”这几个字,还有绘梨衣认真的表情,路明非的表情止不住的动容。 喜欢的女孩就在眼前,对自己隐约的表达那份亲近之意,四下幽暗,寂静无人,路明非看着绘梨衣姣好无暇的脸,内心真的有一种想要凑上去用嘴唇碰一碰绘梨衣脸颊的肌肤的冲动……这时的路明非心想,原来这就是青春期的悸动么? 怪不得每到仕兰中学放学的时候,总有一些早恋的小情侣相聚依偎在无人的楼道里,你侬我侬的,当时的路明非还狠狠吐槽,这些人都是属狗的么?天一黑看到周围没人了就互相抱着啃来啃去,这还是在学校呢,有没有点公德心!成何体统!连心里那点青春期的躁动都按耐不住,以后何堪大用! 此刻路明非终于明白了,这种青春期的躁动是真的很难抑制住的啊! 但他无论如何都得克制,先不论绘梨衣愿不愿意让他亲吻脸颊,就说在去牛郎店换衣间的路上,在这种幽暗无人的走廊里,忽然奇袭亲吻人家不谙世事毫无防备的美少女……这听起来也太猥琐了吧!况且自己和绘梨衣这才认识多久啊,连关系都没有确立,如果真的这么做了岂不是连仕兰中学那些自己曾经鄙夷过的狗情侣都不如么?那样路明非会打心底里瞧不起自己。 路明非摇摇头,似乎是想把这股子邪恶的杂念甩出自己的脑海里,他正在心里埋怨自己怎可如此堕落……忽然,绘梨衣的小本子被举到他的面前,上面多出了一些字,是绘梨衣在他短暂的思想斗争和自我谴责的时候写的。 “sakura说如果这个世界不喜欢我,那世界就是sakura的敌人。”这是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的字,脸上隐约带着求证和询问的表情,但绘梨衣似乎不知道怎么表达求证,于是这让她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天然呆。 路明非愣了愣,没想到绘梨衣连这句话都听见了,他也没想到绘梨衣会对这句话这么印象深刻,他在对恺撒和楚子航说出这句话时,其实有偷偷瞥过绘梨衣的,但路明非记得绘梨衣那时明明没有反应,只是抱着轻松熊对着门口的方向在发呆……路明非忽然想到,自己和恺撒还有楚子航交谈的时候,绘梨衣全程都是望着门口方向的,以后绘梨衣的性格,哪怕听到自己的话有了什么感触也不会在肢体上有太大的反馈,但也许绘梨衣在听到自己的话的时候也许一直都有表情上的变化也说不定,自己也根本无法察觉到。 “是,如果这个世界不喜欢绘梨衣,那世界就是我的敌人。”路明非此时望着绘梨衣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又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 路明非原本不想当着绘梨衣的面说出这句话,因为当面说出口的就是承诺,不是路明非不想对绘梨衣做出承诺,实在是因为平白无故说出这话太奇怪了,话里透着一股阴冷的嚣张,路明非都能想象他对绘梨衣说出这句话后,心里住着的那个魔鬼会对他怎样的讥讽和嘲弄。 可现在是绘梨衣询问他这个承诺,那路明非也会无比坚定地把这个承诺送给她,因为这就是他的真心话,他早就在心里告诉自己无数次,任由那个魔鬼讥讽也好,嘲弄也罢,这一次无论如何他都不会逃避。 然而预想中的讥笑声并没有出现,路明非原以为当他说出这么嚣张的话,那厌世的小魔鬼应该适时地嘲讽他才对,一面欢欣地说这样才对,这种话才符合哥哥你的身份,一面又讥笑他会不会把这个世界想的太简单了,为了一个女孩而和整个世界为敌什么的未免也太幼稚。 轻轻的鼓掌声在耳边响起,不知是赞许还奚落,路明非环顾四周,漆黑的廊道并没有小魔鬼的身影,绘梨衣也毫无反应,仿佛这兀然出现又兀然消失的鼓掌声只是他的幻觉。 “那会很危险,会付出很大的代价。”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她指的是和全世界为敌这件事。 显然绘梨衣也是个被日本动漫洗了脑的中二少女,路明非这样说,她就真的在脑子里幻想着sakura和全世界为敌会是怎样一副画面……也许是飞机坦克导弹齐齐上阵,各国的特种部队都要在全世界的范围内猎捕她和sakura,那当然是相当危险的场景,不过以绘梨衣的知识储备,暂时还考虑不到核弹和航空母舰的层面。 “只是危险而已啊,只是付出一些代价而已……不要紧的。”路明非顿了顿,他对绘梨衣轻声说,“有些人只是活着就每时每刻就在承担危险和付出代价了,就像绘梨衣你这样,可绘梨衣你依然想亲眼看看这个世界,对这个世界抱有希望,所以我很佩服绘梨衣,因为绘梨衣很勇敢。” 其实路明非在说出第一句话时,他暗自在心里补充……只是危险而已,只是付出代价而已,如果因为害怕危险而没能拯救绘梨衣,那才是最让人难以承受的代价,路明非已经预见过一次了,所以他无比清楚那结果有多么沉痛,试问还有什么代价能比因为懦弱而失去一个愿意把全世界都拿来和你分享的好姑娘更刻骨铭心的呢? 绘梨衣在原地静默了好一会儿,这个女孩的表情原本就不丰富,情绪的变化一般都是通过各种小动作和微表情来表现,但现在黑暗的环境中根本就看不清绘梨衣的神情,只能看到她的眼神渐渐变得明亮。 “sakura对我很好,从没有人对我这么好。”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给路明非看。 她凑近时路明非终于能看到女孩脸上的表情,或者说这是他第一次在绘梨衣的脸上看到这么浓烈的表情……至少对于绘梨衣来说,她从未露出过这么惊喜的神色,就像个交到了人生中第一个朋友的小孩子。 听着绘梨衣的话,路明非的心头涌过一阵酸楚,是啊,橘政宗一直把她当容器利用,源稚生诚然已经对她够好了,但那也只是在互不知身份的兄妹角度,至少在那只象龟逃往法国的计划里,绘梨衣的名字从不在其中。 路明非下意识想到了自己,想到了老大和师姐经常罩着自己,想到了师兄一直无条件的力挺自己,想到了废柴师兄虽然老和自己抢吃的但给予自己的帮助其实真不少,老唐也是个足够仗义的朋友,每逢放假自己回到叔叔婶婶的家里总有热乎的饭菜,还有形影不离的小魔鬼……这么算起来其实自己拥有的真蛮多的。 可绘梨衣呢? 绘梨衣只有sakura。 “放心吧,世界不会成为绘梨衣的敌人,以后喜欢绘梨衣的人会越来越多。”路明非摸了摸绘梨衣的头,他心想,至少得知绘梨衣真实身份的上杉越和源稚生今后绝对会对绘梨衣无比重视。 “真的么?”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对路明非求证。 “真的,我从不骗你。”路明非极富耐心地点点头,“走吧,我们该去更衣室里挑衣服了,不然等会儿店长和前辈们醒了就该发现我们了。” “不能让别人发现对么?我们现在这样做是不是叫偷东西?”绘梨衣在小本子上问。 “不是偷东西。”路明非的脸色瞬间窘迫,“充其量算是借用……对,是借!那是放在公共区域的衣服,原本就是用来借出去的,用完之后我们还会还回来。” 其实高天原女更衣室里的衣服不还也没事,经常有醉酒的客人稀里糊涂就把店里的衣服给穿回去了,忘记还回来是常有的事,店长也不会因为这些少了几件衣服或是丢了几件化妆品而计较,甚至会派人及时补充衣库。 那头鲸鱼美其名曰这是身为当红牛郎店应有的气度,实际上是因为那些客人们的消费早就远远超出了几件衣服化妆品的价格,偶尔也会有些守规矩的客人们会特意跑一趟把衣服送回来,既然来都来了,自然也顺便会在高天原里再消费一番……用这么不动声色的手段来巩固客源,不得不说鲸店长在做生意方面的确有自己的一套策略。 路明非和绘梨衣悄悄摸摸地来到女更衣室的门口,理所当然的,这个时间段更衣室里也没有任何人,原本路明非想着女更衣室自己不方便进,让绘梨衣进去挑一套喜欢的,自己在门口等她就好……但绘梨衣无论如何都要路明非陪着一起才肯进去,路明非拗不过她,也就只能陪同绘梨衣初探高天原的女子更衣室。 更衣室内一片漆黑,隐约能看到房间的深处,衣服挂在一排排衣架上,寂静的就像一间鬼屋。 路明非这才明白绘梨衣为什么一定要让自己陪同着才愿意进来了,虽说绘梨衣的能力绝对是超乎常人的强大,但说到底也只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少女,在陌生昏暗的店里,害怕独自面对黑暗的房间也是情有可原嘛。 路明非一手牵着绘梨衣的手,稳定她的情绪,另一只手在墙壁上摸索,寻找着房间的灯光开关。 “啪”的一声,灯光从头顶上一盏盏接连亮起,头灯的色彩绚烂又明亮,一股浓浓的迪厅风格,想来又是座头鲸店长的情调,也可能是害怕那些醉酒的女人们在昏沉的光线下很难挑选到合适的衣服,才把灯光的颜色设计得如此夺目且明亮。 短暂的炫目过后,视线恢复,在看清这间屋子里挂在那一排排衣架上的衣服和饰品后,路明非的脑海里“嗡”的一下,他倒抽一口凉气,下意识就想带着绘梨衣逃离这个糟糕的房间。 同时路明非也在心里埋怨恺撒和楚子航究竟给他出的什么馊主意! 这间屋子里的衣服穿出去真的更低调么?只怕比绘梨衣身上这间红白巫女服更引人注目吧! (本章完) wap. /131/131355/30742635.html 第三百九十六章 绘梨衣的变装(二合一,求订阅!!!) 不对,这已经不是低调还是引人注目的问题了……这间屋子里的衣服能不能穿出门上街都是个问题啊! 这屋子里是清一色的低领套装,要不就是短到大腿根的超级短裙,或者是看起来穿上就会露出小半个胸脯的深“v”礼服,再就是穿起来近乎透明的丝绸质外纱……配套的搭品则是高跟鞋、黑丝袜、大眼渔网袜……而饰品是樱粉色的口红、暗玫瑰色的眼影、镶嵌着黑水晶的亮甲片……然而这些还不算特别夸张的。 最夸张的当属那些摆在房间最深处的套装,有裸露的空姐制服、有性感的护士套装、有娇媚的兔女郎服饰,还有正经又不失骚气的都市丽人套裙……总之没有路明非想不到的,只有路明非没见过的。 裙摆如林,叫人眼花缭乱,路明非不禁在心里狠狠腹诽,光头佬店长的癖好已经完全暴露无遗了喂!这高天原到底是牛郎店还是脱衣舞俱乐部啊!怎么为客人们准备的套装甚至要比牛郎们的衣服更齐全更骚包啊! 路明非的目光扫了扫一排排衣架上千奇百怪琳琅满目的衣服,又用余光瞥了瞥身材高挑的绘梨衣,他在脑海里拟想着绘梨衣身穿这些衣服,和他一起上街的画面……也许会被警察抓的吧?或者自己会被某些不明真相的路人当成要求自己女友满足自己独特怪癖的变态男引来围观? “那个……绘梨衣啊。”路明非咽下一口口水,磕磕巴巴地说,“要不……要不咱们不在这儿挑衣服了吧……换个地方……我们直接上街去,找一家附近的店买衣服怎么样?” “为什么不要这里的衣服?”绘梨衣有些不解,她在小本子上提问。 “因为……因为……”路明非试探性地问,“你不觉得这里的衣服……都蛮奇怪的么?” “很奇怪。”绘梨衣在小本子上赞同路明非的话看法。 路明非刚要点点头顺着绘梨衣的话说是啊是啊,既然这里的衣服这么奇怪的话我们就换个地方看看吧,附近一定有不这么奇怪而且适合绘梨衣的衣服……然而路明非的话还没说出口,绘梨衣已经在小本子上写好了下一句话,并举给路明非看。 “可是这里的衣服很好看。”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 “好……好看?!”路明非看着绘梨衣写下的话,看了看女孩认真的表情,又看了看满屋子的奇装异服。 诚然,从某种特殊的角度这些衣服的确算得上是“好看”……当然是在色狼和大多数男人们眼里。 然而作为一个基本没有过社会经验的少女,绘梨衣可以说对于打扮和着装上几乎是一窍不通,但绘梨衣居然觉得这些性感骚气又夸张的衣服好看?绘梨衣说的是哪种意义上的好看,路明非委实无法理解。 “我在电视剧和动漫里看到过那些衣服,女孩子穿上那些衣服,男孩子就会变得很开心,身边的人都变得喜欢她。”绘梨衣一边写着,一边指向房间最深处的衣架。 路明非顺着绘梨衣手指的方向望去,绘梨衣指的正是那套风骚的兔女郎制服和那套风骚的都市丽人套装。 路明非张了张嘴,不知道要怎么向绘梨衣解释,主要是绘梨衣说的确实也没问题啊,通常女孩在换上这些性感的衣服后,男孩的确会变得更兴奋更激动甚至更喜欢这样打扮的女孩,可这一切都是源自于男性本能的欲望啊……但这一切对于绘梨衣来说都太深奥了,这么解释绘梨衣必定无法理解,路明非只能在心里把绘梨衣看过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动漫和电视剧还有那些不正经的编剧和制片人诅咒了个遍。 “是这样的,绘梨衣。”路明非顿了顿,在脑海中飞快组织着措辞,“好看和不好看这种概念是很主观的,什么叫主观呢?也就是说,有些风格的衣服吧,可能在某些人的角度来看它很吸引人,但它不一定适合绘梨衣,因为不是所有人都会觉得这种类型的衣服好看……” 路明非的逻辑有些捋不清楚了,因为他不知道用什么话解释既通俗易懂又不失含蓄,最主要还能够让绘梨衣理解他的意思。 “那sakura喜欢什么样的衣服?”绘梨衣对路明非的话似懂非懂,她直率地在小本子上问,征求sakura的意见。 路明非扫了眼满屋的衣服,深吸一口气,有些艰难地回答:“如果非要在这些衣服里面挑的话,我喜欢相对来说更保守一点的……保守的意思绘梨衣你懂么?就是面料更多的衣服……能尽量遮掩住身体更多的部位。” “我懂了,sakura喜欢冬天的衣服。”绘梨衣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急忙在小本子上写,然后举给路明非看。 “不是冬天的衣服……”路明非看着绘梨衣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的模样,他无奈妥协地说,“好吧好吧,你要这样理解也行……就是冬天的衣服,我喜欢绘梨衣穿更厚更严实一些的衣服。” 绘梨衣点点头,她把小本子和笔收进宽大的袖袍里,开始在茫茫的衣海中寻找“冬天的衣服”……说实话路明非也不知道绘梨衣的心里对“冬天的衣服”是怎样一个定义,因为绘梨衣一年四季都生活在密闭的房间里,她的房间永远恒温恒氧,在绘梨衣的世界里,一年四季的区分应该也是通过看动漫和看电视剧学来的。 该说不说,如今的一些该死的动漫和电视剧还真是害人不浅啊!瞧瞧,都把这好好的花季少女的审美观都引导到什么方向了!这不是间接性荼毒青少年么! 路明非刚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不远处的响动将他吸引,路明非抬头望去,只见绘梨衣站在一条衣架后,宽大的巫女服铺搭在衣架上,她已经开始褪下身上棉质的白色衬里,露出修长的锁骨和藕白的手臂。 “等会儿等会儿!”路明非连忙阻止绘梨衣,他用手掌遮住眼帘,手掌间露出一丝缝隙,从缝隙里看着绘梨衣问,“那啥……那啥……你不会打算就在这里脱衣服吧?” 绘梨衣保持着衬里半脱的姿势,隔着几排衣架,歪着头望着路明非,呆萌的表情似乎是在询问路明非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脱衣服?在这里脱衣服有什么不对么? 路明非这才想起来,这里原本就是一间女子更衣室啊,这间屋子本来就是给女孩换装用的,现在四下无人,虽然房间的侧面也有更隐私一些的独立更衣间,但女孩要在衣架前甚至在这个房间的任何一个角落换衣服也无可厚非,因为这间屋子的门前用中日英三种语言贴着大大的“男士禁止入内”的警示……他路明非才是违反了警告闯入这间禁地的不速之客啊,绘梨衣的做法根本就没有任何问题。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讪讪地对绘梨衣说:“没事,没事,在这里脱衣服也没问题,绘梨衣你先换着,什么时候换好了提醒我一声就行。” 说完话,路明非转过身去,他在心里告诉自己,哪怕是绘梨衣允许自己也不能窥视人家女孩换衣服啊,这不是信任问题,而是最基本的道德问题,是尊重,是底线!于是路明非面朝着铺满精致浮世绘的墙壁静静矗立,看上去就像是在面壁思过。 诚然墙壁上的浮世绘精美异常,刻画的男神女仙们彼此求偶的故事也十分引人入胜,但路明非盯着浮世绘却一点欣赏艺术的心思都没有。 身材曼妙的女孩正在自己的身后换衣服,并且毫不避讳自己,棉质和丝质上的面料划过肌肤的簌簌的响声简直撩拨心弦,路明非只要悄悄回头就能看到美不胜收的春光,但他无论如何都无法越过自己内心那条道德底线,于是路明非正在强迫自己在脑海里想一些能够让自己专注的事。 譬如让现在的昂热校长和上杉越单挑一场究竟谁更强? 譬如迄今为止究竟是加图索家的花花公子庞贝睡的女人更多,还是蛇歧八家的种马上杉越更胜一筹? 又譬如倘若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橘政宗的名字必定要从蛇歧八家的家谱上剔除,源稚生源稚女和绘梨衣的身份曝光后也许都会归入上杉家,那橘家和源家不就没人了么?“蛇歧八家”不就变成了“蛇歧六家”? 可以遐想的事情太多了,但路明非此刻却根本不想知道答案,他只感觉口干舌燥的,忍不住一次次的吞咽口水……直到他的肩膀被人轻轻地拍了拍。 房间里只有两个人,路明非知道这是绘梨衣在提醒他。 “衣服换好了么?” 路明非转身扭头,当看清眼前画面的那一刻,他嘴巴张大,瞳孔骤缩,眼眶几乎都要瞪裂了……此刻路明非的表情将呆若木鸡这一词的涵义诠释得十分完美。 “绘……绘……绘梨衣?!”路明非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的姑娘,好像已经不认识对方了,表情介乎于惊艳和惊吓之间。 脸还是绘梨衣的脸,但是整体的气质似乎完全变了个人……绘梨衣的上半身是皮革的背心,外面包裹着皮革的坎肩马甲,她线条优美的腰身和小腹隐隐暴露在空气里,像是初春抽条的柳枝,而绘梨衣的下半身则是一条黑色的密织网袜,脚下套着一双及膝的亮漆皮长靴,本就身材高挑的她踩着略带鞋跟的长靴看起来几乎要和路明非身高齐平了。 “好看么?”绘梨衣在小本子上问向路明非。 “好……好……”路明非张了张嘴,强咽下一口口水,看着绘梨衣满脸期待的表情,他不忍说出打击的话,“好看……好看。” 其实说好看也不是什么违心话,毕竟绘梨衣的底子摆在那呢,恺撒说的没错,这姑娘高挑又苗条的身材完全就是一副行走的衣架子,这套类似机车少女或是霸道女王攻的野性套装穿在绘梨衣身上确实能把她曼妙的身材衬托的淋漓尽致……可问题的关键是绘梨衣既不是机车少女,也不是霸道女王攻,更没有什么野性啊! 这套衣服要是穿在酒德麻衣或是矢吹樱这样充满英气的女孩身上显然更合适,倒不是说绘梨衣一定不适合,可是这野性十足的套裙穿在乖巧的绘梨衣身上,路明非怎么看怎么别扭,怎么看怎么维和……给他的感觉就像是恺撒披上了希腊女人的轻纱,楚子航穿上了苏格兰长裙! 看着绘梨衣欲要走出更衣间的模样,路明非连忙将她拦下:“我可以先问问绘梨衣挑选这套衣服的初衷么?” “是冬天的衣服。”绘梨衣指了指外套的坎肩又指了指脚下的长靴。 路明非心说少女你是不是对“冬天的衣服”有什么误解啊?谁大冬天穿着露脐装和露眼的网袜出门啊?生怕自己的生理期不乱掉不是么? 不过路明非忽然想到,听说日本的女孩一向只管风度不管温度,大冬天也确实经常丝袜短裙一副性感的穿搭出门,而且路明非环视一圈屋子,也确实找不到几件比这套衣服更保守的了……至少这套衣服不露胸脯也不露屁股蛋儿。 “绘梨衣这样穿是很好看没错,但是好看归好看,这这这……这套衣服穿出街太不合适了!”路明非结结巴巴。 “为什么不合适?”绘梨衣不解。 “就好比……”路明非飞快地寻找恰当的比喻,忽然他灵光一闪,“就好比源稚生忽然穿着一身粉色的洛丽塔小裙子和玫红色的玛丽珍鞋,说要拉着你一起逛街,绘梨衣你觉得合适么?” 路明非一边描述着一边在心里吐槽自己怎么能想出这么恶心的比喻,不过这种极富冲击感的比喻应该能让绘梨衣理解吧。 绘梨衣摇摇头,一本正经地在小本子上回答:“哥哥没穿过洛丽塔,也没有和我逛街。” 路明非忍不住在心里暗槽自己不是在问你源稚生是不是真是个爱穿洛丽塔的变态啊!自己都说了“好比”,这是比喻啊!少女你难道就没有一点想象力么! (本章完) wap. /131/131355/30742638.html 第三百九十七章 绑发(二合一,求订阅!!!) 「绘梨衣你穿这套衣服确实很好看。」路明非忽然灵机一动,他猛地一击掌,对绘梨衣说,「但就是因为绘梨衣穿这衣服太好看了,所以才不适合把这套衣服穿上街啊!」 「为什么?」绘梨衣在小本子上问,看着路明非的表情满是不解。 「因为你想啊,绘梨衣穿这套衣服好看过头了,如果我们上街,那街上的路人不是都被绘梨衣吸引了注意力么?」路明非对懵懵懂懂的美少女循循善诱着,「这里离绘梨衣的家又这么近,要是因为绘梨衣太引人注目而引起围观或者骚乱的话,就会很容易被绘梨衣的家里人发现,绘梨衣也很快就会被带回家了不是么?」 沉默了片刻,绘梨衣居然开始认真思考路明非的话,最后甚至点点头,认可了路明非的说法。 有时候身边跟着的女伴对其他男人们的吸引度往往也彰显着一个男人的身份与地位,如果是几年前屌丝惯了的路明非当然会觉得身边跟着一个天使面容、衣着性感、身材火辣的美女一起逛街是件倍儿有面子的事,要是绘梨衣这种级别的美女肯穿这一身火辣的皮裙套装陪他上街,他简直要高兴坏了,心里老有成就感,恨不得全天下所有男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边女伴的身上,然后打心底里羡慕自己,恨自己恨得牙痒痒,巴不得能够马上取代自己。 但现在的路明非却打心底里不想这么做,并不是因为他变得成熟了就丢失了虚荣心,而是因为他觉得一个男人真正的成就感不应该通过让自己的女孩穿上如何露骨如何性感的衣服来体现,如果绘梨衣真的把这套衣服穿出去了,路明非相信自己和绘梨衣的回头率绝对高到离谱,比起被别人羡慕,路明非其实更受不了路上那些男人们盯着绘梨衣异样的眼神,就像是森林里的豺狼环视娇嫩的鲜肉,想必被街上的陌生人用下流而痴样的眼神盯着,绘梨衣自己也会感到不自在。 「不要管我喜欢什么样的衣服啦,绘梨衣去换一件适合自己的就好了。」路明非摸了摸绘梨衣的头,还是忍不住多瞟了几眼走性感风的绘梨衣。 就事实来说,这套衣服不适合绘梨衣倒是真的不适合,但好看也的确是真的好看,既然绘梨衣都已经穿上了,不多看看不同风格的绘梨衣岂不是自己吃亏么?随着以后绘梨衣见过的世面越来越广,懂的东西越来越多,可能再见到这样性感火辣风格的绘梨衣就机会渺茫了。 绘梨衣点点头,踩着高跟长靴,小跑着就又去了一排排衣架前挑衣服了,厚厚的鞋跟踏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哒哒」响声清脆无比。 路明非扭过头去,盯着满墙精致的浮世绘,不知为何,他的确是打心底不想让绘梨衣穿着这么招摇的衣服出门上街的,但绘梨衣真要把这套衣服换下,路明非又没来由的有几分怅然若失,可能是觉得这个一向乖巧风的女孩好不容易在自己面前性感了一回,还被自己找各种理由将她变回原形,这么一想还怪可惜的……大概这就是男人的劣根性吧,不论成熟还是幼稚,只要面对自己在意的人,再小的事也会患得又患失。 路明非摇摇头,把这一点点失落和杂念赶出自己的脑海里,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默念,似乎在让自己的潜意识记住:「只有清纯古艳的绘梨衣才是赛高!性感风和野性风的绘梨衣只是镜花水月!是歪门邪道!」 路明非想着想着,肩膀又被拍了拍,不用想一定又是绘梨衣,不知道绘梨衣这次又换上了怎样的衣服,路明非深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建设……或许路明非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内心深处居然隐隐有一丝期待。 路明非转身扭头,原本他以为自己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当真正看到绘梨衣的那一刻,他还是呆若木鸡了……如果路明非的嘴里现在含着一口水,他一定无法忍住不把水喷出来。 绘梨衣 这次的装束从大体上来说绝对要比短皮裙渔网袜和漆皮长靴的野性女孩套装要来得正常,因为此刻绘梨衣身上的是一套长着和服……但路明非怎么也没想到,和服这种保守的日本传统服饰居然也会被设计得这么有……「情趣」。 和服的整体颜色是亮眼的浅紫色,紫色的絽和紬上勾勒着丝质的绯红色花纹,花纹线条繁多却不凌乱,远看起来精致又华贵……但那也仅仅只能远看。 细看之下,那些华美的绯红色花纹其实极有规律的排列着,在宽大的和服衣摆上组成了一幅又一幅的图案……那是一个又一个身姿丰腴,姿势千奇的女形,有时横卧成岭,有时侧躺成峰,有时身姿娇俏的撅起,勾勒出一个妩媚的「s」状……引人浮想联翩。 仅仅是用最简单的线条,却将情与色演绎得如此淋漓尽致又不失隐晦含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件衣服在***领域也算是内涵丰富的艺术品了,哪怕是路明非也不得不承认,那只光头鲸鱼在***的艺术鉴赏当面确实蛮有品味的。 路明非当然知道绘梨衣绝对没注意到这件和服上这些含蓄的纹路,他相信绘梨衣是因为这件衣服的色彩和样式好看才选择它的,但绘梨衣看不懂这些图案不代表街上其他的路人也都看不懂啊,绘梨衣要是把这衣服穿上街了,路上的行人们该用怎样的眼神看待这个女孩啊?鄙夷?敬佩?好奇?还是蠢蠢欲动? 绘梨衣忽然动了动,路明非被视野下方什么白晃晃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当他的视线顺着和服的衣摆向下望去时,路明非顿时怔住了,他的鼻头一甜,有什么东西正顺着鼻腔往外流,被反应迅速的路明非堵在了鼻孔里。 这种状况下在绘梨衣面前流鼻血可就太丢人了,可这也不是路明非能控制的啊,主要是和服的侧面那条毕露的雪白长腿太要人命了,和服的侧边开叉都快开到屁股根了! 这也不能怪路明非的承受能力不够强,他一个连恋爱经验都没有过的小雏鸟哪里经受得住这么刺激的考验啊……要怪就得怪这套衣服的设计师和那只光头鲸鱼! 亏得路明非刚刚还将这套衣服视为艺术品,认可了店长也有着高雅的***品味,结果到头来还是逃不过这种低俗的设计是么?日本人的审美趋势是不露点什么就不算完整是么?那日本这个国家的***艺术还真是直白啊,要不然人家在国际上都能够成为整个***行业先驱者呢! 「这件衣服绘梨衣穿也特别好看,就是吧……就是吧……这衣服它……」 还不等绘梨衣开口询问,路明非就已经抢先回答了,可他三言两语也不知道要怎样向绘梨衣解释穿这件衣服上街的不妥之处。 「又是哥哥穿洛丽塔逛街么?」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指了指自己身上穿着的高开叉和服。 路明非看不出来绘梨衣有没有意识到这件衣服哪里不合适,但他看得出绘梨衣倒是对「源稚生穿洛丽塔逛街」这个比喻印象蛮深刻的。 「对对对,这件衣服也是「源稚生穿洛丽塔逛街」,简直太「源稚生穿洛丽塔逛街」了!所以穿这衣服上街不太合适,还是换一件吧。」路明非一手搭在绘梨衣的肩膀上,将女孩轻轻推送出去,「再选一套吧,选一套绘梨衣在生活中常见一点的衣服。」 这套和服比起上套皮裙套装虽然没有那么直白、野性的性感,但却有一种含蓄内敛、犹抱琵琶的妖娆,路明非不是没有想再欣赏欣赏的心思,主要是他的承受能力经受不住这种欣赏,他的鼻血都快喷涌而出了,于是连忙催促着绘梨衣赶紧换一套更正常一点的。 路明非用手背擦了擦鼻子,看着手背上殷红的血迹,他一时间都分不清这短短几分钟算是幸运还是折磨了。 路明非面对着墙壁,趁机思考着蛇歧八家如今的局 势。 既然自己嘱咐了源稚生不要揭穿橘政宗的身份,那源稚生自然也无法向蛇歧八家的诸人解释他和自己三人的结盟关系,那么在明面上,自己三人依旧是蛇歧八家的敌人,至少在橘家、樱井家、宫本家、犬山家和龙马家这五家眼里,自己是斩伤政宗先生又拐走上杉家主的头号通缉犯。 这样接下来的行动都只能在暗地里进行,这也委实挺让人头疼的,万一和绘梨衣逛街的时候遇上了蛇歧八家哪个不开眼的家伙,当着绘梨衣的面宰了她的家人肯定不合适,那自己是该第一时间带着绘梨衣逃跑呢还是说明自己和源稚生的合作关系让对方当场打电话求证呢? 路明非想得出神了,当回过神来时,他的鼻血已经停了,现实里已经过了相当一段时间,他还在想着怎么这一次绘梨衣挑衣服挑了这么久,该不会又挑了一套露胸脯露腿的奇装异服换上了吧?这概率很高啊,毕竟这间屋子里压根就没有几套正常衣服。 正当路明非这样担忧着,绘梨衣的手第三次从背后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路明非抱着也许又要看到什么不得了的画面的心态扭头转身,当看清眼前女孩的那一刻,路明非不敢置信地缓缓上下扫视,眼神惊喜万分。 这一次绘梨衣换上的是一套jk制服,也就是日本女子高中生制服,海蓝色的领结系在洁白的衬衣领口,下半身是一套和领结颜色配套的海蓝色短裙,裙摆的长度在大腿的中部,刚刚合适。 而绘梨衣修长而笔直的双腿则被一双黑色的长筒袜包裹着,长筒袜的袜边在膝盖上方勒出微微饱满的肉痕,短裙下方与袜子上方露出的大腿部分若隐若现,诱人却一点也不下流,堪称极品的绝对领域。 路明非从正面打量了一番,又绕到绘梨衣的身后打量一番,心里不由得感慨太合适了,这种芳华靓丽的女高风格和绘梨衣的气质实在太契合了,一股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这套衣服简直像是为绘梨衣量身定制! 最重要的是……这件衣服一点都不涩情啊!没有刻意的裁剪也没有古怪的图案,就算是露腿也完全没有下流的感觉,反而给人一种恰到好处的熨帖感! 路明非真没想到鲸店长的库存中居然还有这么正常的衣服,正常到和周围其他的衣服都显得格格不入了,这让路明非此时真有一种在夜总会的一众失足女中见到了清纯女学生的错觉。 「很棒!」路明非朝绘梨衣竖起大拇指,「真的很棒,这套衣服很适合绘梨衣,完全没有「源稚生穿洛丽塔上街」的感觉!」 也不知道源稚生如果在这里,听到路明非在他妹妹面前一而再再而三的用他打这种比喻会作何感想。 「既然绘梨衣已经挑到了合适的衣服,那我们就准备上街吧。」路明非对绘梨衣说,「不过在上街之前还有最后一件事,我无论如何都想试试。」 路明非把绘梨衣带到不远处的梳妆台,他轻轻地将绘梨衣摁在座位上,伸手从架子上勾起梳子和两个黑色的皮质橡皮筋。 绘梨衣的一头瀑布般的红色长发实在太醒目了,走在街上很难不成为人群中的焦点,路明非要为她绑头发……不过路明非这个举动也有他自己的私心。 起因是有一天夏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辫子上课,路明非笑着调侃师妹的是不是又和师兄吵架了,脾气要收敛一点啊,这都被师兄气炸毛了,夏弥却一点也不生气,她摸着她那一头杂草似的辫子,搂着楚子航的手臂、昂着下巴告诉路明非这是楚子航给他扎的辫子,尽管很丑,但只有女生愿意让一个男生为她绑头发才能证明这个女生是真心喜欢这个男生的,因为头发对于一个女生的重要程度甚至不亚于她的生命。 wap. /131/131355/31060632.html 第三百九十八章 路明非的夙愿(二合一,求订阅!!!) 头发而已,对女生的重要程度还能堪比生命? 路明非不知道夏弥是在调侃他还是确有其事,他扭头向右边的诺诺求证,问头发对女孩子的重要性真的堪比生命么? 诺诺摸着一头绯红的秀发,用揶揄的眼神看着路明非,说师弟你还小,还没有过恋爱经验,不懂这些也是情有可原,等你长大你就明白了,对有些女孩来说,头发的重要性甚至更甚于生命,要是有谁敢伤了老娘的头发,老娘势必要拔光他身上的每一根毛。 路明非紧接着试探性地向诺诺问道,既然师姐的头发这么重要,那师姐有让老大帮你绑过头发么? 诺诺摇摇头,说没有,因为恺撒根本就不会绑头发。 然而还没等路明非说些什么,诺诺就紧接着说,不过恺撒之前有一次非要吵着闹着要给她剪头发,那家伙声称他是发型设计方面的高手,诺诺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让恺撒试了试手,结果给她剪了个狗啃的刘海,诺诺一怒之下把恺撒的眉毛给烧光了。 路明非张了张嘴,沉默着不知道说些什么,诺诺鼓励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不用羡慕恺撒被她烧了眉毛,以后师弟你一定也能找到一个能烧你眉毛的女孩。 路明非愣了愣,怔怔地问为什么要找人烧自己的眉毛。 另一边的夏弥又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说路师兄你真笨诶,诺诺师姐这是在提醒你该找个女朋友啦。 于是那堂课路明非上的极为糟心,曼施坦因教授在台上叽里呱啦讲着什么他也听不进去,因为路明非的左手边,夏弥正缠着楚子航讲悄悄话,而路明非的右手边,诺诺正和恺撒发着私密消息,路明非两对情侣被夹在中间的那一堂课的一个小时里,他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对他深深的恶意。 也是从那一天开始,给喜欢的女孩绑一次头发这件事成为了路明非有机会一定要尝试一次的事。 “我也是第一次给女生绑头发,可能会不太好看,绘梨衣会介意么?”路明非在绘梨衣的耳边轻声问。 绘梨衣缓缓地摇摇头,意思是不介意。 路明非轻轻抚弄绘梨衣的头发,海藻般的长发在路明非的手中缓缓铺开,柔顺得像是抓不住形状的流水,路明非用木质的梳子轻缓地将瀑布般的长发梳向两侧,然后又用橡皮筋在发根处迟钝地打圈缠绕。 绘梨衣一直透过镜子看着自己身后的那个男孩,男孩的动作笨手笨脚的,看起来真的从没为女生绑过头发,但他的表情很专注又很认真,似乎接下来从他手上诞生的并不是两个笨拙的长辫子,而是什么不得了的工艺品。 绘梨衣也没说话,路明非也没说话,路明非全程静静地为绘梨衣梳绑着头发,一丝不苟,绘梨衣则是全程静静地看着路明非为自己梳绑头发的动作,目不转睛 这间更衣室似乎又恢复了无人时的寂静,只有木梳顺过女孩长发时细微的簌簌声,整间更衣室里仅有的两人极有默契的享受彼此的这份沉默,不言不语。 …… 身披黑色长风衣的源稚生站在醒神寺的门前,左右的夜叉和乌鸦为源稚生推开厚重的黑色木门,源稚生缓缓踏入这处建立在源氏重工大厦之上的极其隐蔽的露台之中。 头顶密布着铅色的乌云,乌云的姿态聚拢而低垂,给人一种天空似乎将要塌陷的错觉,源稚生踩在古韵的青石板路上,潺潺的流水从他的两侧身旁缓缓淌过。 乌鸦和夜叉早早就停在了门口的位置,因为他们的身份并没有资格进入今天的醒神寺,这里马上要召开蛇歧八家最高级别的家族会议,只有蛇歧八家中身份最显贵的八人有资格入席会议。 此刻除了不在源氏重工内的上杉家主,其余的诸姓家主们已经尽数到场,随着源稚生的到来,这场家族级别最高的会议即将举行。 其实现在已经时至正午了,但阳光无法从厚重的黑云重穿透,只有天际线处投射着惨白的微光,因为前一天那场彻夜的暴雨,东京湾的海岸线往岸边的方向逼近了几分,急劲的风从极远处的海面上吹来,携带着潮湿又腥咸的气息。 源稚生风衣的衣摆被劲风吹得猎猎作响。 源稚生如今已经是蛇歧八家的至高领袖了,但今天他并没有选择身穿代表大家长身份的特殊羽织,而是身披他作为执行局局长时期的风衣,不得不说大家长那承载着厚重年代感的和服穿在这个年轻人身上的确有些不搭,可干练而肃杀的黑风衣却能更完美地衬托出这位年轻家长精悍的气质。 其他的家主们统一身着黑色的西装,因为这场会议并不是在家族的神社举办,所以并不需要身穿象征着家主身份的羽织服,而在场的唯一女家主樱井七海则是穿着精制的黑色和服,这位美貌的家主此刻脸色少有的有些憔悴,不知是昨晚没有休息好,还是真有什么事能让这位日本黑道中权力最大的女人都困扰到心力交瘁 其实不只是樱井家主,所有家主的表情都意味深长,介乎于沉重和肃穆之间,家主们不动声色地交换着眼神,谁都明白这个紧急召开的最高会议的意义绝对非比寻常。 源稚生落座在首座,他从里衬的口袋里掏出香烟和打火机,他点燃了一支柔和七星,抽了一口,缓缓地吐出烟雾,语气平静:“东京警视厅的人已经离开了,我们被查处了不少的违禁品,但我已经打点好关系,最后家族以支付了总计二十亿日元为代价,东京警视厅方面和其余各方表示处分只有警告,不会再有后续的追加责任。” 二十亿日元,这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虽然不至于让蛇歧八家伤筋动骨,但也不是随手就可以抛出的代价,可即便是蛇歧八家这样庞大的黑道宗家,想要在繁华的东京都立足,这个数字就是必须要支付的,因为政局很看重这一次的打黑行动,不仅是警视厅,包括税务局、知事府这些机构都要分走红利,因为蛇歧八家这一次被抓住了把柄,想要别人闭嘴就必须付出代价,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 其实在座的所有家主都心知肚明,即便这一次的搜查行动来的很突然,蛇歧八家也原本可以平安渡过,因为家族暗伏在警视厅的眼线已经提前了十二小时提醒家族警视厅会对源氏重工大厦有一次突发性的搜查,对于一向效率惊人的执行局专员们来说,十二个小时足够他们将源氏重工里所有摆放在明面上的违禁物品收拾干净。 但昨夜,那个突发性的事件不仅打乱了家族整备物品的节奏,甚至在源氏重工里酿成了一场灾难般的祸端,一夜之间,蛇歧八家伤亡惨重。 “在昨夜‘死侍突袭源氏重工’的事件里,总计死亡人数二百九十七人,受伤人数一百四十三人,接线部殉职人数三十九人,联络部殉职人数四十二人,战略部殉职两人,伤亡情况最严重的是执行局。”风魔家家主风魔小太郎汇报着家族的伤亡情况,说到这儿,他顿了顿,“执行局殉职人数……超过一百人。” 听完这个数字,即便是家主们也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因为谁都明白这个死亡数字意味着执行局在这次的事件里遭受了近乎毁灭性的打击,这个以往在日本分部中最强势、风头最盛的部门可能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要一蹶不振。 在做出这些汇报时,风魔小太郎隐晦地瞥了瞥首座上源稚生的表情,毕竟源稚生担任了执行局长三年,对执行局应该多少抱有感情,听到自己的下属们死伤了大半,情绪上自然不太好受。 但出乎风魔小太郎的是,源稚生始终都面无表情,他只是静静地抽着柔和七星,那张阴柔的脸被烟雾覆盖住,无悲无怒。 “继续。”源稚生将一根抽完的柔和七星掐灭,轻声说,他的意思是哪位家主还有什么要汇报的就继续说。 “那些蛇形死侍的残骸大多都被高温焚毁,影壁层的大火已经被扑灭了,仅剩的几具残骸被岩流研究所接管,研究人员正在对其进行研究。”宫本家家主宫本志雄说。 源稚生点点头:“研究结束后把那些东西剩下的残骸也全部焚毁吧,不要留下痕迹。” “是。”宫本志雄毕恭毕敬地回答,“还有,我们早上在地下船坞的潜艇修理间发现了三名晕厥的研究员,名为山本丸一郎的研究员和其两名同事身上的岩流研究所制服、身份铭牌和权限磁卡已被不明身份的人盗走,我们猜测昨夜有人冒充了岩流研究所研究员的身份潜入了源氏重工,也许和这一次的‘死侍袭击源氏重工’的事件有关。” “是卡塞尔学员的人。”樱井家家主樱井七海脸色阴沉地说,“我们昨晚在电梯里遇到了一个身穿岩流研究所制服、佩戴山本丸一郎铭牌的家伙,后来政宗先生,犬山家主和我三人,还有那个家伙乘坐电梯到了第四层,那个‘山本丸一郎’被政宗先生揭穿身份,是这一次卡塞尔学员派遣到日本的三名专员中的路明非。” 宫本、龙马和风魔三位家主都变了脸色。 “被识破身份后,路明非忽然无故对政宗先生出言侮辱,我和犬山家主立即和路明非展开了战斗……”樱井七海话音未落却被打断。 “稍等,樱井家主。”风魔小太郎微微皱眉,问出他心中的疑惑,“你是说,路明非和你还有犬山家主两人同时交手?” “是的,虽然我们最开始都还只停留在试探的阶段,但路明非的实力依旧远远超出我们的预料,他的剑术甚至能和犬山家主过招。”樱井七海凝重地说,“正当我们战斗的时候,一只死侍乱入了我们的战场,犬山家主解决了死侍,但路明非借助着这只死侍尸体的掩护,砍伤了政宗先生的眼睛,并趁乱脱逃。” 其余的家主们纷纷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哪怕路明非的实力再强,但是在两位家主的面前砍伤政宗先生……这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是的,樱井家主说的全部属实,我可以作证。”这时,犬山家家主犬山贺开口了,“路明非的实力的确是超乎想象的强大,也是因为我们疏忽,害得政宗先生负伤,路明非在袭击政宗先生后潜入电梯井内,我追了上去,但最后还是不慎让他逃掉。” 犬山贺说完,所有家主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聚集在坐在源稚生左手边那张次席的老人身上。 以往的例会中,老人都是精神奕奕地坐在源稚生如今所坐的位置上,在大大小小的会议上有条不紊地统筹安排,可老人今天显得尤为沉默,沉默中还夹杂着几分狼狈,因为他大半张脸都被包裹在厚厚的纱布中,五官只剩鼻子嘴巴和一只眼睛露在外面,在此之前不可能有人想到,有一天居然看到那位不论何时都沉稳如山的政宗先生会以着么难堪的模样出现在众人面前。 两位年轻的家主宫本志雄和龙马弦一郎还并没有意识到什么,只有在座的家主中资历最老的风魔小太郎知道犬山贺的实力有多强,剑术有多么出神入化,他深深的看了眼犬山贺,又看了看首座上的源稚生。 所有人都知道源稚生和橘政宗的关系有多么亲密,近乎亲若父子,但源稚生此刻却并没有像其他家主一样对橘政宗投以关切且忧虑的眼神,他只是目不斜视地从烟盒里又捻出一根柔和七星,静静地为自己点上。 “既然提到了路明非,那就先把路明非的事讲清楚吧。”源稚生吐出了一口烟雾,忽然说,“在昨夜的‘死侍袭击源氏重工’事件中,上杉家主从她的房间里消失了,并且源氏重工内部和大厦的周围都找不到她的踪迹,根据现有的线索判断,上杉家主是和路明非一起离开的。” wap. /107/107685/28434833.html 第三百九十九章 改变(二合一,求订阅!!!) 在说上杉家主和路明非从源氏重工大厦离开时,源稚生用的是“一起离开”,而不是“拐走”或是“带走”,他向诸位家主表达的意思很明显……上杉绘梨衣是自愿跟随路明非离开源氏重工大厦的。 “上杉家主也和那个路明非一起离开了?怎么会?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樱井七海失神喃喃道。 “绘梨衣确实和路明非一起离开的,这一点不用质疑,有人亲眼目睹。”源稚生说。 哪怕接线部和人和执行局的人都有搞错的可能,路明非和绘梨衣一同拜访自己父亲上杉越的拉面摊绝对不会有错,这是自己的父亲亲口告诉自己的,是铁证。 听到源稚生无比笃定的语气,诸位家主也都愣了愣,每个人的脸色都很精彩,刹那间就爬满了不可置信。 在座的都是蛇歧八家绝对的高层,每个人都深知上杉绘梨衣对蛇歧八家意味着什么,对整个混血种世界又意味着什么,上杉家主离开了蛇歧八家,就好比一个强盛的发达国家忽然将核武器连同核弹发射按钮一起丢失了,这对家族来说已经不是损失多寡的问题了,这个消息被源稚生脱口而出的瞬间,哪怕是身为至高的家主们也忍不住恐慌,不安的情绪在座位与座位之间迅速蔓延开来。 如果说其他家主的脸色是惶恐,那么橘政宗的脸色就是阴沉,无比阴沉,阴沉的简直要挤出黑水来。 绘梨衣丢了?上杉绘梨衣居然搞丢了? 路明非!又是那个该死的路明非! 橘政宗桌下的手掌死死地攥成拳头,指甲狠狠嵌入肉里,传来钻心的疼痛。 此刻橘政宗心中的愤怒甚至比路明非斩瞎他的眼睛时来的更加磅礴,这二十年来他从未如此震怒过,也从未如此憋屈过,他完美的计划即将迎来伟大的终章,却忽然出现一丝裂痕……一切都是因为那个突然冒出来的路明非,一个还不过二十岁的毛头小子,橘政宗却被这么个毛头小子气得肺都要炸了! 不是因为绘梨衣的战力对蛇歧八家多么重要,也不是因为橘政宗本人和绘梨衣有多么“父女情深”,而是因为绘梨衣对他的意义实在太特殊了。 这二十年以来,橘政宗在蛇歧八家获得了至高的权与力,他把这个女孩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抚养,他费尽心机,他苦心孤诣,他明里暗里杀死了数不尽的人,踩着浓稠的鲜血和累累白骨,橘政宗把自己的一切都押在了他的计划中,稍有闪失,他失去的将不只是生命,一同逝去的还有那至高的王座,滔天的野心,和一个崭新的时代! 要么得到一切,要么永世沉沦。 可就在棋盘上所有的棋子都按部就班地行走,就在橘政宗以为一切都唾手可得的时候,那个叫路明非的年轻人忽然冒出了头,他打乱了自己的计划,还拐走了绘梨衣……绘梨衣可是自己的计划中最重要的角色,如果不久后就要掀开崭新的篇章,那绘梨衣就是楔子,是引言,如果没有绘梨衣,橘政宗二十年来枉费心机制造的所有成果都要付诸东流,这让他怎么能不盛怒? “可是卡塞尔学院把上杉家主带走又有什么目的?”宫本志雄向源稚生问道,“难道他们察觉到了上杉家主不同寻常的力量?想要加以利用?是在‘极渊计划’时暴露的么?” “最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上杉家主她为什么会愿意和路明非离开?”樱井七海的眉头紧紧皱起,“他们彼此之间应该素不相识才对。” 诸位家主用求解的目光望向源稚生,因为源稚生是如今的大家长,也是和上杉家主走的最近的人,家主们都希望源稚生能够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但让众人意外的是,源稚生只是缓缓摇头。 “关于上杉家主为什么愿意和她根本不熟悉的路明非离开源氏重工,这件事我也想不通,这也是一直让我苦恼的地方。”源稚生说,“不过把绘梨衣带走到底是卡塞尔学院的安排还是路明非个人的私自行动,这一点还有待商榷,我已经以蛇歧八家的名义颁布了红字悬赏令,路明非的肖像已经被分发到每个黑帮的堂口,他的赏金金额是一千万日元。” “一千万日元?”风魔小太郎微微皱眉,质疑道,“会不会太少了点?上杉家主的重要性哪怕悬赏上亿日元都不为过,一千万日元很难打动那些大型的黑道组织,只怕搜索力度会不够强。” “把整个东京闹得沸沸扬扬也不是办法,这座城市越是动荡不安,反而越方便对方在混乱之中隐藏自己。”源稚生摇摇头,否认了风魔小太郎的提议,“而且过强的搜索力度很可能会导致上杉家主的抵触情绪,我们并不需要担心上杉家主的安危,我们需要担心的是如果惹怒了上杉家主,这座城市是否还安全。” 风魔小太郎沉默着,不置可否。 “不过也不用太过紧张。”源稚生对风魔小太郎说,“虽然上杉家主涉世不深,但她在大事上非常有自己的主见,我和上杉家主认识了这么多年,所以我很清楚,她对于别人的恶意很敏感。” “如果路明非是很有目的性地带走上杉家主,上杉家主绝不会这么顺从地跟着他离开。”源稚生沉声说,“而路明非强行带走上杉家主就更不可能了,即便他拥有着能将橘家家主斩伤的实力,也绝不可能制服上杉家主,源氏重工里的种种迹象表明,上杉家主是心甘情愿跟着路明非离开的,我想上杉家主一定也有自己的思量,上杉家主是蛇歧八家上三家的家主之一,我们不能把她单纯当成蛇歧八家的秘密武器,她有自由去选择做什么事或者信任什么人的权利,我们必须尊重上杉家主个人的意志。” 绘梨衣真的有自己的思量么?源稚生不知道,但他也只能这么说,虽然他已经颁布了悬赏令,但区区一千万日元,源稚生的内心其实知道自己这是在包庇路明非和绘梨衣,这一切都源自于源稚生和上杉越在拉面摊的哪场谈心,自从得知了绘梨衣是他的亲生妹妹以后,源稚生的内心就对这个女孩生出了不同于以往的异样情绪。 “蛇歧八家的秘密武器”……这个称呼实在太难听了。 源稚生回想起初见女孩时她眼底那如红鸟翱翔天际的光芒,如今源稚生的内心已经不愿再将绘梨衣当作震慑勐鬼众的武器,而是想将女孩当成一个真真正正独立的个体,他尊重绘梨衣的自由与意志。 源稚生说起绘梨衣时的语气斩钉截铁,风魔小太郎深深地看了眼源稚生脸上那不容置疑的表情,这位鬓边霜白的老人对着首位深鞠一躬,然后坐回自己的位置上,闭口不言,不再提出任何质疑的话。 所有的家主此刻的目光都聚集在首位的源稚生身上,因为所有人都察觉到了这个年轻人的气质和以往不同了。 在以往每次的会议里,这个年轻人给所有家主的感觉都是散漫与怠惰,不论是关于家族的建设和未来的展望这种例行聚会,还是涉及到家族的生死存亡这种大事,源稚生似乎从来都提不起兴趣,面对其他家主的质疑与责问也从来不会反抗与辩驳,属于日本人的刚直在这个年轻人的身上毫无体现,所以以往的蛇歧八家里对源稚生继任大家长的质疑与抵触的声音才会那么多。 但今天的源稚生完全不一样,就像是一夜之变了个人,现在的源稚生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纵观大局的谋士,他冷静却又不失判断力,而且极有属于自己的主见,哪怕是面对风魔家主这种资历最老地位最高的家主,源稚生依然反驳对方的话,并且有理有据、不卑不亢,此刻从这个年轻人身上散发的那股上位者的气场,使众人不由得心生喟叹。 “诸位是否还有疑惑或是提议?”源稚生环视一番众人,那双被橘政宗誉为邪眼的眸子从每位家主的脸上一一扫过。 没有人出声,也没有人质疑,只有源稚生的声音似乎仍然回荡在偌大的露台之内,经久不去。 直到和源稚生那双极具威严的眸子一一对视上,在座的家主们这才幡然醒悟,眼前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生性慵懒的年轻人,而是一只沉睡的狮子,他的体内流淌着蛇歧八家独一无二的皇血,他是当世蛇歧八家的最强者,倘若源稚生对在座的任何一位家主动了杀意,根本没有人能与之分庭抗礼。 沉默了良久后,源稚生才再度开口:“如果诸位家主都再没有要说的话,接下来我们进入今天会议最核心的部分,我将向诸位宣布几件重要的决议。” “首先,家族从今天起开始叫停与勐鬼众之间的战争。”源稚生第一句话就石破天惊。 所有的家主都被这份出人意料的决议给惊呆了,所有人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似乎短时间还无法确定源稚生的这句话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在和众人开玩笑。 “我说的叫停战争是全面停止,家族的所有相应势力在会议结束后即刻召回家族在大坂的部分,叫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撤回东京。”源稚生似乎是看不见众人越来越诧异的眼神,语气依旧平静地说,“在撤离的过程中切记不要主动与勐鬼众所属的势力发生任何冲突。” 气氛沉默而凝固,所有人都知道不敢置信地盯着源稚生的表情,似乎在确定这番话的真伪……可源稚生面无表情,他说完这番话后就不再开口,也不与任何一位家主对视,此刻的沉默就是他最好的表态。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率先开口的仍是资历最老的风魔小太郎。 风魔小太郎的反应也是众人之中最大的,在回过神来,知道源稚生是认真的之后,这位老人忍不住拍桉而起。 “家族绝无可能中止与勐鬼众的战争!这是无需讨论的一点!”风魔小太郎朗声道。 风魔小太郎此话一出,所有家主皆是微微皱眉,哪怕他们其中多数人一时间也无法接受源稚生的这项决议,但没有人会像风魔小太郎用这么直截了当的语气说出来,这样说就好像他才是能决定家族使命的大家长一样,而且风魔小太郎勐然起身,和源稚生对话时自然就是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这种行为显然是对源稚生的轻慢和僭越。 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如此反驳的源稚生却没有任何愠怒或是不忿的表情,他只是平静地与激愤的风魔小太郎对视着,静静地等待着风魔小太郎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全面叫停战争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因为这并不是一场刚刚打响的战争。”风魔小太郎沉声说,“家族与勐鬼众的战争已经持续了太多太多年,我们和‘鬼’之间也积累了太多太多的仇恨,家族里数不尽的人因此流血牺牲,这些一直都铭记在家族的历史之中,这些仇怨不是说停止就能停止的,这是刻印在我们血统里的矛盾,唯有某一方彻底湮灭,这场战争才能得以终止。” “风魔家主,你也说了,家族和勐鬼众的战争旷世长久,这是一段残忍的历史,也是一段流血的历史。”源稚生平静地说,“不是所有的历史都会迈向正确的终点,那些错误的历史我们为什么要继承呢?” “大家长,虽然您是大家长,可您还太年轻,您来到家族的时间并不长,无法理解什么是‘死敌’,什么是‘罪戾’。”风魔小太郎直视着源稚生的眼睛,“也许等到您有了像政宗先生这样的经验和阅历,您就会明白这一切,但现在远远还未到叫停战争的时刻。” 风魔小太郎的意思已经相当直白了,这位老人几乎已经是明摆着告诉源稚生说如今的他完全比不上橘政宗,还没有资格坐在大家长的位置上,做出的决议简直如同儿戏。 wap. /131/131355/31254253.html 第四百章 魄力(二合一,求订阅!!!) 风魔小太郎的话音刚落,还没等源稚生开口,另一道沧桑的声音从下面的位置中响起。 “是么?原来对历史的理解是通过年龄体现的么?意思就是一个人活得越老,他的阅历就一定越丰富?他对这个世界的理解就会越透彻?”开口的是犬山贺,犬山贺看着风魔小太郎,用质问的语气开口,“可我已经这么老了,我活了这么久,我怎么还没能像风魔君一样参透什么是‘死敌’,什么是‘罪戾’?风魔君的意思,家族的命运就该是持续不断的流血和战争是么?” 任谁都能听出犬山贺话里的不满,但是在座的家主们也都能理解这位犬山家的老家主为何在此刻忽然怒驳风魔小太郎,因为犬山贺一直都是坚定的主和派。 上一次在家族老神社本殿的会议中,犬山贺已经充分表明了自己的立场,面对前任大家长橘政宗主战的做法,这位直性子的老家主当时第一个表达了自己厌恶战争痛恨流血的态度,但他无力阻止,于是在选择了和平的选项后拂袖离场。 可是事与愿违,在以风魔家主为首的主战派的带领下,那一次会议的结果最后仍然倾倒向战争那一面。 随后蛇歧八家迅速爆发了与勐鬼众及麾下势力之间的闪电战争,战况几乎囊括了日本的全境。 一都一道二府四十三县内,大大小小五十多个依附于勐鬼众的黑帮在一夜之间被荡除干净,就连勐鬼众的大本营极乐馆也被源稚生带队连根拔起,也正是因为蛇歧八家的这场大规模行动,引来了国会方面的的警惕与忌惮,因此委派东京警视厅的人来源氏重工搜查,导致蛇歧八家最终付出了二十亿日元的高昂代价来为这次行动收尾。 其实损失的钱财倒是其次,最令犬山贺痛心疾首的是……战争又被打响了啊! 有很多人在战争中流血,也有很多人在战争中死去,但凡在蛇歧八家之中稍有资历的老人们大概都知道犬山贺为何如此痛恨战争,这位老家主对战争简直到了深痛恶绝的程度。 因为犬山贺的父亲就是二战时期整个家族中最为激进的主战派,因为当年犬山贺父亲错误的决议,整个犬山家都遭受了近乎灭族的悲剧,所有犬山家的直系血脉中,只有犬山贺一人活了下来。 也正是父亲主战的偏执思想,给犬山贺带来了一段极度悲惨且不堪回首的少年时光,直到如今,那段噩梦般的回忆依然困扰着暮年的犬山贺,让他久久无法释怀。 当年在犬山家最落魄的时候,家族的产业和生意被其他的七家瓜分,其中仅风魔一家就吞并了犬山家近三分之一的资源,而当年落井下石最厉害的风魔家主也正是上一代的“忍者之王”,也就是现任风魔家家主风魔小太郎的父亲……所以这一代的犬山家主对风魔家主主战的理念才会如此不满,众人想,其中大概也蕴含从上一代的父辈遗留下来恩怨与纠葛。 “要是犬山君不说的话,我还真不知道犬山君你连‘死敌’和‘罪戾’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风魔小太郎看着犬山贺,冷冷的说,“所以你花了六十多年苦练的剑道,并不是为了打败你的死敌昂热校长,洗涮你在他那里受到的耻辱?犬山君你修习剑道只是兴趣使然,就像是大家长,是么?” 风魔小太郎此话一出,犬山贺望向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阴沉。 虽然他和昂热之间的仇怨早就随着在玉藻前的那一场战斗而烟消云散,但有关于他老师昂热的话题始终是扎在犬山贺内心深处的一根刺,因为不论如何,他都无法否认犬山家如今的崛起是依托于昂热的扶持而达成的,没有昂热就没有犬山家的今天。 家族私下里不时有人把犬山贺比作昂热的傀儡,甚至有人说他是昂热的狗,这些犬山贺都可以隐忍,因为那些闲言碎语只会出现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没有人敢当面议论一位德高望重的家主年轻时的是非,但从没有人像今日的风魔小太郎这样,把犬山贺和昂热的恩怨摆在明面上,在这么多家主面前说出口,这对犬山贺而言无疑是揭开他最沉痛的伤疤。 “我和校长的事和现在我们讨论的情况是两码事。”犬山贺冷冷地说。 “事情是两码事,可是道理是相通的。”风魔小太郎说,“犬山君和昂热校长之间也是战争,一对一的战争,也会流血,甚至死人,和家族还有勐鬼众之间的战争没有任何分别,犬山君你可以为了私人的仇恨,花费六十多年的岁月只为向校长复仇,可你却劝说家族放弃千百年来与‘鬼’之间的仇怨,犬山君不会觉得这种行为实在太利己太自私了么?” “风魔家主敢说自己毫不自私?”犬山贺反问,“我记得很清楚,每当掀起战争的时候,饱发横财的永远是你们忍者,无私的人会趁着战乱而四处掠夺?” “每个人都自私,我从没说过我是一个不自私的人,但如果在风魔家面前,我愿意舍弃我个人的利益,倘若在整个蛇歧八家面前,风魔家也能抛弃整个家族的得失,我和整个风魔家永远都有为家族大义献身的觉悟!”风魔小太郎死死盯着犬山贺,高声质问,“敢问犬山君,六十多年前协助昂热校长建立日本分部、靠昂热校长而崛起的犬山家,是否有时刻为家族献身的觉悟?” 犬山贺深吸一口气,他的内心深知他曾被昂热扶持的事一直是他的一个把柄,如今被风魔小太郎拿出来诟病他也只能忍耐着,因为对方把话题引导在这件事上,他根本就没有反驳的余地,犬山贺只能冷冷地盯着风魔小太郎,如果说视线是把刀子的话,犬山贺盯着的人此时大概已经被割喉了几百次。 但对方是风魔小太郎,是当世号称最强忍者的老人,面对犬山贺森严的眼神,他也毫不避让地与其对视,威严程度丝毫不堕对方,如果说犬山贺的眼神像是刀剑一样凌厉,那风魔小太郎的眼神就如同毒蛇的獠牙一样瘆人。 一时间,桌面上犬山家主和风魔家主针尖对麦芒,蛇歧八家的至高剑圣与忍者之王无声的对峙,冷冽的气势从两人身上缓缓扩散。 空气中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分,家主们的眼神纷纷下意识地避让开两位老人间的对视,这是风魔家与犬山家的恩怨,也是家族的主战派与主和派之间的矛盾,不论是风魔小太郎还是犬山贺都是在座的家主中资历最深的元老级人物,其余的家主们谁也不愿无端被卷入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一道平静的声音打断了犬山贺与风魔小太郎两人的对峙,伴随着这道声音,一股凌厉的气势蓦然卷入两位老家主分庭抗礼的气场中,带着冷酷的威严。 “够了,两位的话题已经跑偏了,有关于两位家主的恩怨就留在这次就会结束后私下里解决。”忽然出声的是源稚生,他打断了凝固而死寂的气氛后扭头望向风魔小太郎。 “风魔家主,你说我太年轻,还不懂家族的历史,不懂什么是‘死敌’,什么是‘罪戾’。”源稚生顿了顿,“那敢问风魔君,家族和勐鬼众从根本上乃是同源,我们和他们彼此成为死敌的起因是什么?勐鬼众的罪戾又在何处?” “血统。”风魔小太郎不假思索地回答,“自古以来,那些‘鬼’一直都是家族的病痛,就像是一个正常的人,某个部位却因为无法拯救的疾病而彻底坏死,如果不及时将其割裂,病变的部位就会愈发扩散,直至原本健康的部分也病入膏盲,被‘神’诅咒的血统是无解的病症,唯有杀死家族的血统里被诅咒的那些部分,整个蛇歧八家才能得以延续。” “这么说这场战争的起因是家族想要割裂出被诅咒的那部分血统,家族不允许怀有这样血统的‘鬼’存在于世上。”源稚生说,“这么说来,这场战争不是家族率先挑起的么?” “不,战争的起因是‘神’的诅咒,被诅咒的人生而为‘鬼’,这份被诅咒的血统既为原罪。”风魔小太郎说,“而政宗先生所提议的这场针对勐鬼众的全面战争是因为他们想要复活‘神’,这是绝对不被允许的,因为‘神’的复活必定会酿成难以想象的巨大灾难,所以歼灭勐鬼众的行动决不能叫停。” “不对,我觉得风魔家主你说的不对。”源稚生缓缓摇头,“既然你也说了,一切的起因都源自于‘神’的诅咒,我们如今掀起对勐鬼众的全面战争也是为了阻止他们复活‘神’,那所有罪戾的根源不都来自于那个万恶的‘神’么?” “哪怕,我是说哪怕我们和勐鬼众不死不休的战斗,最后家族取得了惨痛的胜利,最后‘神’依旧被不幸的复活了。”说到这里,源稚生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身旁的橘政宗,继续说,“或是很幸运,‘神’没有被复活,我们还需要找到‘神’并消灭她的残骸么?” “当然。”风魔小太郎理所当然地说,“不论蛇歧八家对勐鬼众的战争有没有取得胜利,不论‘神’最后有没有被勐鬼众复活,彻底杀死‘神’都是我们现在必须要做的事,我们不能把这么巨大的危机再遗留给后代。” “那就没问题了,既然风魔家主的意思也是暂停与勐鬼众之间的战争,那我觉得我们的想法已经达成一致了。”源稚生轻轻击掌。 “且慢。”风魔小太郎深深皱眉,“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暂停与勐鬼众之间的战争?” “风魔家主,你难道还没想通么?一切矛盾的根源都是‘神’,我们最终要解决的目标也是‘神’,那我们为什么还要把大部分的人力和财力浪费在和勐鬼众之间的战争上?”源稚生看着风魔小太郎,抬高声音,发出有力的质问,“你难道还没有察觉么?那个想要复活‘神’的人也许也期待着我们和勐鬼众斗得两败俱伤,如果最后有一方彻底覆灭也许才是真的遂了他的心愿。” “将自己的动作隐藏在混乱的战争中才最方便掩人耳目。”源稚生理智的分析,“我要是那个想要复活‘神’的人,我一定不会让任何勐鬼众的帮众知晓我的计划,只有越少的人知道内情,计划的成功率才越高,这种情况下,哪怕我们最后将整个勐鬼众组织屠戮殆尽,我们又能得到什么?说不定那个想要复活‘神’的家伙已经借着战争将‘神’唤醒。” “风魔家主想过我们失败的情况么?你口口声声说为了家族的大义,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战争失利呢?”源稚生高声问,“毫无疑问整个蛇歧八家将不复存在,那样‘神’的复活将是必然的结果,到时候靠谁来挽救这已成定局的一切?昂热校长么?北美的混血种家族?还是那些没有苏醒的龙王?” 风魔小太郎张了张嘴,但是没能说出一句话。 “诸位家主们,叫停战争的提议是我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我们最终的敌人并不是勐鬼众,而是那个不知道是否苏醒的‘神’。”源稚生说,“昨晚的危机让我们都意识到了蛇歧八家并不是铁板一块,突如其来的灾难就可能对家族造成沉重的打击,这种情况下我们更应该将全部的力量都放在搜寻并杀死‘神’这一目标上。” “这不是讨论,我从一开始就说过了,这是我身为大家长的决议。”源稚生的眼神看过每一个人,“集中家族的力量,全力以赴招到并杀死‘神’这件事不需要讨论,当然,蛇歧八家的会议从不是一言堂,诸位家主依然有提出反对的权利。” 在座的家主每个人的表情各不相同,却始终没有人出声,哪怕是风魔家主也在长久的纠结中深深叹了口气,然后缓缓摇头。 唯有一人。 橘政宗被纱布包裹住的脸上,表情如同吃了屎一样难看。 wap. /131/131355/31254254.html 第四百零一章 橘政宗糟糕的一天(二合一,求订阅!!!) 今天的源稚生似乎变得陌生了,橘政宗曾是源稚生最为亲近的人,是源稚生尊称老爹、视为父亲般的存在,但以往的橘政宗从没见过源稚生像今天这般,孤高而铁腕,威严十足。 橘政宗自以为已经足够了解源稚生了,就像大人们都觉得自己很轻易就能看透一个半大不大的孩子,在橘政宗的记忆力,源稚生应该是一个自由散漫、没有主见又有点固执的孩子,如果源稚生担任大家长或是皇帝一类的角色,也会是那种“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中庸之君,最容易受人摆布,也是最方便被操纵的傀儡。 所以橘政宗力排众议,一手将源稚生扶持到大家长的位置上,因为他要实现计划,就要隐藏在幕后,而橘政宗也自信源稚生不可能摆脱他的控制,可事情发展到这儿,已经全盘超出了橘政宗的意料,自己用来操纵源稚生的丝线似乎……断掉了。 打响与勐鬼众之间的全面战争是不久前在家族旧神社的本殿里,橘政宗本人亲口提议的,甚至为了说服家族的众人,橘政宗还特意私下里交代让源稚生在其他家主们踌躇不定时率先表态,以此来坚定诸位家主们开战的决心,虽然当时源稚生经过了很长时间的心理斗争,但最终仍是点头了,源稚生肯同意开战的决议,其中有大半的因素是出自于他对橘政宗的尊崇。 包括后来源稚生带领着执行局荡平了勐鬼众的大本营极乐馆,如果没有橘政宗的授意,源稚生不可能这样做,因为源稚生骨子里就不是一个渴望战争与杀戮的人,以前的源稚生就好像是橘政宗手中的一把利刃,随着橘政宗的挥指,源稚生会用最锋利的部分斩向敌人。 可如今源稚生当着诸位家主的面将自己曾经的决议驳回又推翻,这让橘政宗没来由的开始惶恐,在橘政宗的视角里,这代表着源稚生这把利刃的控制权似乎已从自己的手中逐渐丢失了,甚至还有将刀锋缓缓朝向自己的趋势。 而且最让橘政宗感到不安的一点是,源稚生刚才在反驳风魔小太郎的时候,分析的有关于想要复活“神”的幕后之人的心理状态……几乎全都被他说中了。 他教唆挑起蛇歧八家和勐鬼众的战争的确就是为了借着战争掩人耳目,大规模的战争是最容易混淆视线的方法,橘政宗企图借此转移蛇歧八家的注意力,如果蛇歧八家这么庞大的势力尽全力寻找“神”的话,无疑会给他的计划带来没必要的阻碍。 好在战争顺利打响,蛇歧八家不仅将全部的力量都用于对抗勐鬼众,还被东京警视厅忽然查办,昨夜更是发生了源氏重工大厦被蛇形死侍偷袭这么巨大的灾难,蛇歧八家损失惨重。 虽然自己偷偷豢养的死侍忽然暴动完全出乎了橘政宗的意料,橘政宗本人还因此间接丧失了一只眼睛与双耳,甚至还失去了源稚生的信任,但橘政宗同时也坚信蛇歧八家一时间也会因此陷入泥泞,自顾不暇,短时间内根本没有精力搜寻不知藏在何处的“神”。 如果说在今天以前,虽然事情的发展稍稍超出橘政宗的预料,他本人也因此忍痛负伤,但这些伤痛和意料之外的情况也并不是那么令他难以接受,因为橘政宗认为大体的局面仍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只要自己的计划顺利进行,在结局到来的那一刻,自己承担的伤痛、受过的屈辱统统都会被洗涮干净,和那尊至高的王座、那个崭新的时代比起来,一切的隐忍都是值得的,曙光会在黎明时刻到来。 但今天的会议对橘政宗来说无疑是沉痛的一击,而让橘政宗怎么也没想到的是,给予他如此沉痛一击的居然是他计划里其中一枚最重要的棋子源稚生。 叫停蛇歧八家与勐鬼众之间的战争无疑是对橘政宗计划的当头棒喝,其实蛇歧八家和勐鬼众没有继续互相消耗、亦或者是蛇歧八家将全部的力量都投入到寻找“神”的目标,这些都还不是橘政宗最担心的,最让橘政宗感到不安的是绘梨衣丢了,但源稚生看上去却并没有急切寻找绘梨衣的样子。 橘政宗怎么也想不通,源稚生的心里明明深知绘梨衣对这座城市而言有多么危险,并且绘梨衣是源稚生一直视如妹妹的存在,可绘梨衣被弄丢后源稚生的态度为何依旧这么风轻云澹? 橘政宗当然不知道这是因为他亲口告诉源稚生有关于他父亲上杉越的情况,促使源稚生和上杉越在拉面摊的那场密谈,所以橘政宗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如今艰难的困境是自己亲口造成的,橘政宗只知道倘若在蛇歧八家真的找到了“神”的那天,橘政宗依旧没能重新得到绘梨衣这个容器的话,他的计划接下来将变得举步维艰。 而正当橘政宗心急如焚,考虑如何挽回这一切时,首座上的源稚生再度开口了,源稚生接下来的话几乎要把橘政宗打入深渊。 “接下来,我要向诸位家主宣布的有关于昨夜‘死侍袭击源氏重工大厦’的一部分实情。”源稚生的声音清晰的传入到每一位家主的耳朵里,家主们的神色都异常凝重。 橘政宗独剩的一只眼睛里划过浓浓的不可思议,难道……源稚生该不会想要把他豢养死侍的真相公布于众吧? 该死的!如果源稚生真的这么做了,无异于让橘政宗颜面扫地,那样他在蛇歧八家苦心经营了二十年的威严与信誉将全部毁于一旦! “我本不想将这件事公之于众,但经过我彻夜的思忖后仍然决定要这么做,因为蛇歧八家是所有人的家族,诸位家主们也有知晓真相的权利。”源稚生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将一沓密封的牛皮纸文件袋推到桌面的正中央,“这里面装着的,不仅是有关于昨夜那场灾难的真相,还有蛇歧八家这近几年来某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所有家主的目光都落在圆桌正中央的那沓文件袋上,然后又不约而同的汇聚到风魔小太郎身上,显然源稚生没有亲启这些文件袋的意思,德高望重的政宗先生又身负重伤,在场威望最高的当属资历最老的风魔家主,风魔小太郎年轻时不仅是蛇歧八家的“若头”,他至今仍是家族下五家的领袖。 风魔小太郎在众人的目光中将那些文件袋聚在身前,然后当着诸位家主的面一一启封,纸质文档和照片分门别类的归拢着……当风魔小太郎看到第一张照片时,他的童孔就不由自主的皱缩,这是极度惊讶的表现,这位老人就好像在照片中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风魔家主?”看到风魔小太郎的表情,樱井七海忍不住发问,“那些文件和照片里的内容究竟是什么?” 风魔小太郎缓缓摇头,他并没有立即回答樱井七海的问题,而是把照片递交到樱井七海手里:“看过后你就知道了。” 樱井七海接过照片后,看清照片中的画面后,妇人那双漂亮的眼睛也止不住的瞪大,惊讶的表情几乎与风魔小太郎如出一辙,她在看过照片后又默默地传递给下一位家主,然后从风魔小太郎手中接过下一张照片与文件,这些文件袋里的内容在一位位家主的手中不间断地传阅。 一张张文件和照片轮过一圈后,最后才传递到橘政宗手里,他颤抖着手掌接过文件和照片,看清了上面的内容后,橘政宗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照片的边角,捏出夸张的褶皱,橘政宗的脸上瞬间惨无人色,他剩下的那一只眼睛里,阴桀的情绪几乎快藏不住了。 最后橘政宗无力地松开这些文件和照片,将它们摊散在桌面上。 “如果诸位都将这些文件和照片浏览完毕,想必不难看出,文件的部分是源氏重工大厦的结构设计图,而照片的部分则是昨夜袭击源氏重工大厦那些死侍的源头。”源稚生点了点桌面上的照片,“或者说,是那些死侍们的……‘家’。” 所有家主们的脸色都很难看。 那些纸质的文件大概分为两个部分,第一个部分是记录在辉夜姬的数据里的源氏重工大厦的结构图,是当初大厦落成时,丸山建造所向家族提供的备份记录,对家族的备份不同于那些对外界公开的信息,辉夜姬里记载的内容应该是完整且真实的,不应该有任何隐瞒的部分,哪怕是神道、影壁层和武器库这么隐蔽的位置也会在结构图地备份文件中注明……可当众人看过了第二个部分的文件时,矛盾的地方出现了。 第二部分的文件是用声呐和红外扫描仪对源氏重工大厦进行剖析的整体的结构图,和第一部分的文件不同的位置,是在这些高精密的仪器扫描的机构下,源氏重工大厦的底部——比铁穹神殿和岩流研究所的地下船坞更深的底部,有着一片极为开阔的空腔。 空腔的面积很大,高度就有超过二十米,所处的地理位置很深,并且依托上方铁穹神殿那条极为宽阔的地下河,这片空腔还建造了极其完善且隐蔽的水循环系统和空气循环系统。 这么大片的面积,这么完备的设施,这么隐蔽的位置,这处空腔能让人联想到的用途实在太多了……也许可以作为某些私密研究的实验场所,也许可以建成一座不见天日的地下监狱,也许还能在这里豢养一些不为人知的奇珍异兽。 然而关于这片空腔的用途在那些照片中就得到了很好的解释。 照片的色调很黑很暗,但依旧能看清,一张张画面组合起来,构成的正是一间极为宽阔的暗室。 巨大的玻璃垒积拼合着,组成了一面巨大的玻璃幕墙,玻璃幕墙上有一片坍塌的部分,积水蔓延在地面上,还有剩余的水波荡漾在玻璃幕墙破损的开口以下,看起来这里原本是一处巨大的储水箱……但是除了水族馆里供人观赏的海洋动物的住所,什么样的储水箱需要用透明的玻璃建造? 后面的照片更加触目惊心……巨大储水箱的底部遍布着雪白的残骸,看起来都是一些大型动物被某些凶勐的生物吃净后遗留的骸骨,地板的积水里混杂着扎眼的黑红色,那些浓稠的血液就像一块块陈年的膏皮,在水里也化不开,房间的角落里摆放着巨大的手术台、粗壮的钢铁锁链和大号的手术钳、手术刀和白纱布,似乎是为了解剖或研究某种生物的设备。 如果说这些照片还不能直接说明这间暗室的用途,那最后几张照片就将这间暗室里隐藏的黑暗揭露无遗。 断臂和残躯堆积在角落里,那是浑身长满了黑色鳞片与长长蛇尾的畸状生物,不仅是尸体,甚至还有活着的蛇形生物在地板上扭行蠕动,长着形似人类的脸,嘴里却是锯齿状的尖牙,在黑暗的环境里,童孔深处那两抹暗金色就像瘆人的鬼火。 不得不说樱拍摄的这几组照片角度都选的特别到位,这间暗室里的离奇的结构、诡异的氛围、还有这些狰狞的生物都被她拍得画面感十足。 “这些怪物不是从外部入侵源氏重工的,这些死侍从一开始就是被人……养在这栋大厦里的!”樱井七海失神地说,她的话说到这儿戛然而止,然后目光不由自主地缓缓移向源稚生身旁的橘政宗。 不仅是樱井七海,所有家主的视线都缓缓的向橘政宗望去。 因为所有人都能想到,这个巨大的暗室一定是和源氏重工一起建造的,从这座大厦落成的那一天起,这片黑暗且不为人知的房间就一直隐藏在所有人的脚下,里面豢养着数不尽的危险生物,而能够指挥岩流研究所建造这么一处隐蔽地点,而且能避开家族里所有人的视线而不引起怀疑的,整个蛇歧八家仅有一人。 “政宗先生……真的是你?”风魔小太郎的声音透着冷冽。 wap. /131/131355/31254255.html 第四百零二章 逼问(二合一,求订阅!!!) 不仅是风魔小太郎,全部家主们的视线此刻都汇聚在橘政宗一人身上,所有人的眼神都充斥着矛盾,不解、迷惘与难以置信的情绪在众人的童孔中蔓延。 源稚生一言未发,他只是静静地坐在位置上,不动声色地看着家主们震惊的表情与橘政宗阴沉的脸色。 「是的,是我。」在漫长的沉默后,橘政宗终于回应了风魔小太郎的疑问,他沉重的点了点头,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吩咐丸山建造所修建这一处秘密储水池的人是我,在源氏重工大厦的地底秘密豢养死侍的也是我,昨夜家族蒙受了惨痛的代价,我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橘政宗此刻将深沉而悲痛的情绪演绎得淋漓尽致,哪怕源稚生也不由得佩服,他试想了一下,假如他是在不知道实情的情况下,他是万万看不出来此刻的橘政宗是被他逼到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才承认了自己的罪行,橘政宗的样子别提有多真情流露。 「可是为什么?您为什么要瞒着所有人把死侍那么危险的东西豢养在源氏重工的地底?」风魔小太郎死死盯着橘政宗,不甘心的追问。 在诸位家主中,风魔家主一直都是政宗先生最坚定的追随者,可橘政宗此刻亲口承认的罪行无疑让风魔小太郎内心生出一种遭受背叛的感觉。 除了被路明非提前告知橘政宗本性的犬山贺,其他的家主们也用审视与求解的眼神望向橘政宗,因为以往在蛇歧八家里,如果说资历最深的元老大概是风魔家家主或是战略部的某位长老,但要论威望最高、最让人信服的领袖,这个人选毫无疑问会是政宗先生,不会有任何人提出质疑或是反对的声音,蛇歧八家能有如今的强盛,至少有一半的功劳要归因于政宗先生。 「没有政宗先生就没有今天的蛇歧八家」……这是蛇歧八家内部公认的一句话,那些年轻的族人们更是认为这话是绝对的真理,恨不得把政宗先生当成真神或是上帝一样仰望。 要说政宗先生做出了什么对家族不利的事,蛇歧八家的族人们包括家主们当然是一万个不相信……但现在事实就摆在眼前,还是政宗先生亲口承认的,这对众人的震撼性无异于告诉虔诚的信教徒们,他们信奉一生、忠其一生上帝实则是恶魔的化身。 所有人都期待着橘政宗能给出一个足以使众人信服的答桉,橘政宗深深的叹了口气:「为了防备一个还未出现的男人,勐鬼众真正的领袖……王将!」 「王将?」风魔小太郎深深皱眉,他的表情依旧疑惑,似乎想不通防备王将和豢养这些死侍究竟有什么关联。 「现在我基本已经可以确定,王将大概是我的一位故人,他是二战时期德国首席科学家,精通基因学的研究与基因工程的博士。」橘政宗沉声说,「早在二十年前,王将就已经开始对死侍这种生物进行研究,他对蛇形状态的死侍研究已经相当成熟了,就连龙形死侍,他也能稳定制造出雏形,然而制造死侍的军团对他来说还不够,王将第一阶段的目标是……制造一支可供驱使的死侍大军。」…. 「可供驱使?死侍?」樱井七海失声道,「他难道想要操纵死侍么?可是怎么可能!死侍这种生物还能够***纵么?」 「那家伙是个天才,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对一个疯子来说,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橘政宗长长的叹了口气,「这就是我忽然对勐鬼众掀起战争的原因,因为我对王将实在太过忌惮了,在二十年前,王将就已经可以对死侍下达最简单的命令,他利用一种极其复杂的手术篡改死侍的脑部结构,然后一种特殊的声波影响死侍脑中被修改的部分,从而指使死侍行动,例如进攻,撤退,以及静止。」 「岩流研究所也做过一百次以上操控死侍或者‘鬼,的实验,但无一例外,全都是以失败告终,原 本我们都认为这是条死路,已经放弃了。」岩流研究所的所长宫本志雄的眼中冒出神经病一样的光芒,他忍不住惊呼,「没想到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有人能成功操控死侍,脑部手术!突破口居然不是血统而是神经!政宗先生说得对,这家伙绝对是天才!时疯狂的天才!」 「所以政宗先生养殖死侍的目的,也是想要效彷王将的方法,将死侍培养成一支可以操控的军队么?」龙马家的家主,龙马弦一郎忽然出声。 「是啊,可惜我没有王将那样的才能,直到今天我也仅仅只是掌握了能够稳定繁育死侍的方法,但是离能控制死侍还有天堑般的距离。」橘政宗苦笑着自嘲,「如果我掌握了能够控制死侍的方法,也许家族就不会有这么多人死去,不会有这么多人流血,所以说家族昨夜蒙受的灾难源头在于我,我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稚生作为大家长,对我处以‘削耳之刑,也是我罪有应得。」橘政宗的声音透着懊悔与悲凉,「可即便如此我也忍不住心痛,因为我的罪过,害得这么多家人平白无故死去,我实在良心难安啊!」 「‘削耳之刑,?」樱井七海看着橘政宗被白色纱布缠绕的鬓角,失声惊呼,「您是说您遭受了‘削耳之刑,?」 在昨夜路明非的偷袭和死侍袭击的过程中,樱井七海是全程伴随橘政宗左右的,所以樱井七海记得很清楚,直到事件结束,橘政宗的脸部所受的只有路明非在其眼睛上的斩伤与一些轻微的擦伤,除了失明的眼睛,其他的伤势并不严重。 可橘政宗今日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形象却已经被包裹得不忍直视,樱井七海还在想以政宗先生的人品应该不会羊装重伤来博取家主们的注意力,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橘政宗的在失去一只眼睛后,既然又遭到了源稚生施以的‘削耳之刑,! ‘削耳之刑,,这几乎已经是黑道中最残酷最严重的惩罚了,以往只有在黑道中犯下滔天罪孽的帮众会受到如此酷刑,一般的情况都是小弟勾结了大嫂、叛徒投奔了敌对势力、或是犯下了某些不可饶恕的重罪让整个帮派都跟着蒙羞……在历史中遭受‘削耳之刑,的人中,从未出现过一家之主这样的人物,甚至连中层都很少遭受这样严苛的刑罚,因为比起**的痛苦,‘削耳之刑,简直是一种对一个人人格的侮辱,削去耳朵意味着这个人让家族蒙受耻辱丢了脸面,因此没脸见人。…. 对橘政宗这样的领袖人物动用‘削耳之刑,,这惩罚一定比杀死他更难受……可是源稚生和橘政宗的关系密切,两人平日里也一直父子相称,这是蛇歧八家人尽皆知的事,即便橘政宗犯下了过错让家族损失惨重,源稚生怎么可能狠心对如父亲般的男人动用如此酷烈的刑罚呢? 「家族的同胞因我而死去,仅仅是‘削耳之刑,还不够给予那些亡魂一个交代,我本想以切腹自尽结束我这罪恶的一生,可稚生……大家长留全我的性命,并且告诉我唯有活着才能为我的过错赎罪。」橘政宗深深叹息,「虽说一切都是为了家族,但我的内心实在惭愧,希望那些同胞的亡魂能够理解我的固执,在黄泉之下得以安息。」 樱井七海、龙马弦一郎还有宫本志雄三位家主的表情止不住的动容,很明显他们是被橘政宗的这番说辞给说动了,在他们眼里,橘政宗即便犯下错误,但仍是那个忠肝义胆为家族鞠躬尽瘁的政宗先生。 而风魔小太郎则是面无表情,这位老人看着橘政宗的眼神如潭水般幽深。 「政宗先生,你的说法有问题。」有人忽然开口了,是犬山贺。 「按照政宗先生刚刚说的,你豢养死侍的目的是为了与王将抗衡,这没问题,但你不可能不知道死侍的危险性,一旦发生了失误或是纰漏,根本就不需要勐鬼众和王将,地底的死侍群就很有可能将蛇歧八 家吞噬淹没,就像昨夜一样。」犬山贺看着橘政宗,低声质问,「为什么死侍的养殖场一定要选址在源氏重工的地下?以蛇歧八家大家长的身份,你大可以找到一片人迹罕至的地方,那样即便死侍失控发生了***,也有转圜的余地。」 「那样就太显眼了,中国有句古话,叫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豢养并研究死侍的事不能被王将发现,因此这件事决不能暴露在大众的视野里,只有源氏重工的地下进行才最隐蔽。」橘政宗低声说,「我猜测王将还没有察觉到我的身份,不然他早该对蛇歧八家主动出击,我手上的技术并没有王将先进,所以我暂时还不能暴露,我只能利用这个信息差来拖延时机,到时候打王将一个措手不及。」 「这也是为什么我从没有向蛇歧八家公开这个信息,家族内部一定有勐鬼众的人。」橘政宗严肃地说,「我们被渗透得很深,不然几天前秘密突袭极乐馆的行动不应该无功而返。」 「那宫本家主呢?宫本家主总不该是勐鬼众的内鬼。」犬山贺瞥了眼宫本志雄,「我的意思是,如果政宗先生你要研究死侍,岩流研究所是这方面的专家,你可以挑选几个知根知底的研究员协助你,这样政宗先生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在东窗事发后又孤立无援的面对所有人的质疑。」…. 犬山贺的意思其实说的很隐晦,但在座的家主都是聪明人,谁都听得出犬山贺话里的真意是暗指橘政宗所有的解释都只是空口白话,既然橘政宗说他一直独自一人进行秘密研究,那也就没有任何人能够辅证他的说辞。 橘政宗的独眼深深的看了眼犬山贺,他不知道犬山贺已经被路明非告知了一部分真相,橘政宗还以为犬山贺此刻是因为不久前他在玉藻前从犬山贺手中夺走犬山家指挥权的事而心生怨怼,此刻抓住机会伺机报复。 橘政宗深吸一口气,他仿佛下定某种决心:「家族里有人可以替我证明……但是没必要了,因为除了对抗王将这个目的,我研究死侍的原因,更多确实是出于我的私心。」 「有人可以证明?私心?」犬山贺微微皱眉,「政宗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蛇歧八家的基金账户里每年都有一份庞大的秘密支出,那些钱会汇入一个医疗账户,那是我为我的女儿配备的医疗团队。」橘政宗低声说,「我的女儿病了,治疗她需要承担的风险很高,所以我给那些医护人员开出很丰厚的报酬,并且我为每人都买了巨额的意外保险,昨晚的那场意外里,有几十份保险同时生效,这些在辉夜姬的记录里都可以查到。」 「你的女儿?」犬山贺愣了愣。 所有的家主都怔住了,政宗先生有女儿?这件事从未听人提起过啊。 而且政宗先生刚刚亲口说,他的女儿病了,配备了医疗团队,昨夜有几十份保险同时生效,这说明那些医疗团队当时就在源氏重工内部,那些人都在死侍的狂潮中丧命了……而整个源氏重工中,配备有好几十人的医疗团队的只有…… 「是的……绘梨衣。」橘政宗顿了顿,「失踪的上杉家主,就是我的女儿。」 伴随着这句话,震惊的情绪宛若狂风般席卷整个醒神寺。 上杉家的家主是橘家家主的女儿,这太令人惊诧了……不,不只是惊诧,所有的家主都本能的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是谎言,但偏偏这句话又是从政宗先生的口中说出,真相实在叫人难以分辨。 橘政宗的脸色沉重,内心却怒火中烧,他原本不想当着所有家主的面撒下这个漏洞百出的谎言,这只是他万不得已的退路,但这场会议中,橘政宗被源稚生和犬山贺步步紧逼,后退半步便是万丈深渊。. 诡船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您也可以用手机版:,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wap. /131/131355/31254256.html 第四百零三章 演技派(二合一,求订阅!!!) 有人说,当你撒下一个谎言后,你接下来需要用无数个谎言将它圆上。 哪怕是再扯的弥天大谎,橘政宗也必须想尽办法将它圆回来,他如今还不能失去这些家主们的信任,他的计划已经临近尾声,这是他毕生的野心,不朽的王座近在迟尺,如果在通向王座最后的几节阶梯上出了什么岔子,他绝不甘心,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功败垂成。 “是的,绘梨衣其实不应该叫上杉绘梨衣,她原本的名字是橘绘梨衣。”橘政宗用略微颤抖的声音说,似乎这番话在他心里憋了很久很久,“二十年前我带着襁褓中的绘梨衣来到日本,她是我的孩子,绘梨衣是我的女儿……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源稚生冷冷地旁观着橘政宗的“表演”,忍不住在心里为对方鼓掌。 他不得不承认橘政宗的确是个杰出的演技派,如果是以前那个不明真相的自己绝对会被橘政宗的这番真情流露般的表演打动,受其蒙骗……但如今的源稚生不同了,不是因为他被路明非提前告知了真相,而是因为源稚生已经是有父亲的人了,并且已经和自己的父亲见过面。 和上杉越在拉面摊见面与相认的场景给源稚生留下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源稚生完全能感受到那个老人那一刻复杂的情绪,上杉越对源稚生那份发自内心的愧疚以及歉意,让源稚生能百分之百的领悟到一位父亲对自己的孩子究竟怀揣着怎样的深沉、特别而小心翼翼的爱意。 哪怕橘政宗此刻脸上的表情再揪心再伤感,在源稚生的眼里充其量也只是精湛而卓越的演绎,因为源稚生是和橘政宗还有绘梨衣走得最近的人,他比在座的家主们都要了解平日里橘政宗和绘梨衣是何种相处模式。 诚然橘政宗对绘梨衣的一切安排都很周全,几乎到了无微不至的地步,但这份精心也只停留在物质层面,橘政宗以往在面对绘梨衣时全然没有父女般的交流,一位对孩子怀有歉疚之心的父亲绝不该是这样的,源稚生完全无法从橘政宗对绘梨衣的照顾中体会到自己的父亲上杉越对自己那份难以言喻的父爱。 而最让源稚生感到心寒的并不是橘政宗在所有的家主面前撒下绘梨衣是他的女儿这个谎言,而是橘政宗那沉重耳煞有介事的语气,就好像绘梨衣真的是他无法相认的女儿一样,这说明橘政宗早就事先想好了这套说辞,并且演练过无数遍,不然他的情绪不可能这么逼真,就连声音中的颤抖也恰到好处。 不得不承认,某些真相败露的时刻,这样一张苦情牌打出确实能扭转局面,一想到橘政宗每天面对着镜子,不知多少次的练习和蔼的假笑,练习无奈的沉痛,练习武士的决然……一想到这个男人一遍遍的用手调整着自己的表情,让自己那些不存在的情感看起来更逼真更到位,为自己带上一张张虚假的面具,源稚生的心里就止不住的涌过一阵恶寒。 但现在还不是揭穿橘政宗的时候,哪怕要向诸位家主们揭露橘政宗真实而丑恶的嘴脸也不应该当着橘政宗的面,还要让橘政宗的计划顺利进行下去,现在源稚生只能冷眼看着这只跳梁小丑在众人面前展现着他精湛的演技和早已准备好的戏码。 “可是……为什么?”樱井七海不解地望着橘政宗,问出了所有家主心中的疑惑,“如果上杉家主真是政宗先生您的女儿的话,为什么您要刻意瞒着所有人这一真相,而您又为什么让上杉家主继任上杉家的家主之位,而不是橘家?” “不,我并不是要刻意瞒着所有人,我从始至终只想对一个人隐瞒这个真相……我不想让绘梨衣知道。”橘政宗缓缓摇头,用凄哀的语气说,“安排绘梨衣进入上杉家也是出于这个原因,这一切都是我亏欠那个孩子的,我不敢让绘梨衣知道我就是她的亲生父亲,我害怕以父亲的身份面对她,因为我根本就没有资格让那个孩子称呼我为父亲。” “政宗先生何出此言?”风魔小太郎挑了挑雪白的长眉。 “原本我以为这个秘密会被我带入坟墓,但事到如今再隐瞒下去也没有意义了。”橘政宗缓缓叹气,“想必诸位也都知道,绘梨衣虽然能力强悍,但一直患有严重的血统问题,她的血统极不稳定。” “是啊,上杉家主的能力实在太可怕了,所以并非我是不信任政宗先生您,但是按照混血种界遗传学的角度分析,很难认定政宗先生您就是上杉家主的生父。”宫本志雄忽然开口了,这位天才研究所长以专业的角度分析,“恕我直言,以政宗先生您的血统,几乎不可能生出上杉家主这样拥有着强悍血统和究极言灵的后代,科学是不会骗人的……除非政宗先生您的妻子,也就是上杉家主的母亲,是一条雌性的古龙。” “绘梨衣的母亲不是母龙,只是很普通的混血种,她的母亲是俄国人,甚至不是白王血裔。”橘政宗低声说,“但我确实是绘梨衣的父亲,并且是绘梨衣的亲生父亲,科学的确是不会骗人……因为其实绘梨衣刚出生时的血统远不如现在强悍,只是很平凡的混血种婴儿,血统强度甚至不及现在大多数的外五家子嗣。” “什么意思?”宫本志雄愣住了,他微微皱眉,“您的意思是,上杉家主的血统后天觉醒了?但即便真的觉醒,上杉家主的血统也不具备‘皇’的稳定性和遗传条件,那按规律来说,上杉家主的血统强度应该不会超出您太多。” “或者您是想说,上杉家主的血统进化了?”宫本志雄摇头,“但是迄今为止,岩流研究所的记录里还没有任何普通混血种的血统自行进化的先例,唯二两种能够改变血统纯度的方法只有秘党秘密持有的某种血统精炼技术,和注射药物来提高身体里龙血的比例。” “宫本家主的猜想已经很接近了,但不是注射药物。”橘政宗说,“是龙血……绘梨衣的血统,是被古龙的胎血污染过的。” “龙血!”宫本志雄惊呆了,他双目瞪大,喃喃着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古龙的胎血的确是有提高血统的纯度的作用,甚至促使言灵的进化,可同时也会对接触到龙血的个体产生严重的污染,虽然岩流研究所没有实验过,但龙血的效用应该比勐鬼众使用的‘勐鬼药剂’还要强上好几倍。”宫本志雄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这么一来上杉家主为什么拥有这么强悍的能力和这种超级不稳定的血统,一切就都能解释的通了!” 龙血,这种东西的确有着不可思议的作用,是珍贵的宝藏,也是致命的毒药。 如果能够得到一份纯净的龙血,岩流研究所在基因与血统方面的研究应该早就取得跨阶梯式的长进了,但宫本志雄也一直苦于没有合适的研究素材,毕竟龙血这种珍贵而危险的东西的确可遇而不可求,所以岩流研究所对于龙血直接作用于混血种本体的作用只是通过古籍和文献留下来的记录而推测。 而今天有人告诉宫本志雄说他的身边就生活着一个被古龙的胎血污染过的个体,而且其表现恰好就符合岩流研究所的推测,这对于这种宫本志雄这种近乎神经质的研究者来说,怎么能不令人亢奋? “原本绘梨衣应该像个正常的女孩一样长大,她本该有权利过着普通人的生活,但因为我的过错,我的女儿被龙血污染了,她在那场意外中被剥夺了一切。”橘政宗痛苦地说,他的手指插入自己的发根里,狠狠揪着雪白的鬓发,“原本绘梨衣被我藏在东京郊外的深山中休养,但我眼看着绘梨衣的病越来越严重,我知道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因为我不能失去我唯一的女儿,于是我把绘梨衣接到蛇歧八家来照顾,并为她配备专门的医疗团队,绘梨衣的病情终于有所缓和,并且她的才能在蛇歧八家也得到了很好的施展。” “其实我最要感谢的是稚生。”橘政宗望向首座上的源稚生,“我将绘梨衣带到家族的时候,曾告诉稚生,希望他将绘梨衣当成妹妹一样爱护,这些年来稚生也确实成为了一位可靠的兄长,如果没有稚生的陪伴和照顾,绘梨衣的性格只会比现在更加封闭。” 橘政宗起身,朝着首座上的源稚生深深鞠躬,似乎真的是发自内心感谢这个如长子一般的晚辈对他女儿的悉心照顾。 橘政宗的这一举动可把源稚生恶心坏了……“当成妹妹一样照顾”?绘梨衣本身就是他的妹妹,一个假冒的父亲声情并茂地感谢自己这么多年来照顾自己的亲妹妹,源稚生心中对这个虚伪的男人恶感不禁又深了几分。 但不论源稚生内心怎样恶寒,他都不能当面表现出来,于是源稚生只是看着鞠躬不起的橘政宗,摆摆手说:“绘梨衣很信任我,我照顾她是应该的,政宗先生不必太放在心上。” 橘政宗抬起头的时候,深深的看了眼源稚生,他静静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也没有再说什么,这对曾经如父子般亲密的男人之间的关系如今变得诡异而微妙。 “可是政宗先生,您说的一切并没有解释上杉家主是您的女儿和您在源氏重工地底秘密豢养死侍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必然的关联。”风魔小太郎看着橘政宗说。 “我把绘梨衣接到蛇歧八家,并不是因为家族的医疗条件有多么完善,而是因为我用过王将留下的线索找到了能够延缓绘梨衣血统恶化的方法。”橘政宗说。 “这个方法和死侍有关?”风魔小太郎问。 “是的,与其说是方法,倒不如说是一种‘特效药’,这种‘特效药’能够暂时抑制血统失控的情况,作用大概类似于对白化病和癌症患者进行化疗。”橘政宗说,“而这种‘特效药’最主要的成分,就是蛇形死侍的胎血。” “死侍的胎血?”宫本志雄怔住了。 “是的,从死侍胎儿的身体里能够提炼出遏制进化的血清,而且死侍的母体和胎体都必须为蛇形,也就是说死侍龙化之前必须是身为白王血裔的混血种。”橘政宗点点头,“虽然我还没有搞清楚原理,但大概和白王血裔特有的精神稳定性有关。” “还有这种事?”风魔小太郎也是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宫本志雄更是直接从衬里掏出本子和钢笔写起了笔记,写着写着,宫本志雄的笔头顿了顿,笔记本上留下了一个漆黑的墨团,他抬起头,朝橘政宗问道:“上杉家主是被龙血污染的,龙血促成了她体内血统的进化,这不就和注射了勐鬼药剂的‘鬼’类似么?既然蛇形死侍的胎血对上杉家主有效,那对家族里其他的‘鬼’也理应有效……可政宗先生您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公开这个方法?” “因为根据家族的判定,绝大多数的‘鬼’只是身负危险的血统就被认定为危险的对象,在这个阶段,血清对他们是不起作用的,勐鬼众中的绝大多数人就是这样,他们只是具有潜在的威胁性,可进化还没有开始。”橘政宗低声说,“而对于那些已经血统失控的对象,血清的作用也只是治标不治本,我们只能延缓他们龙化的速度,远远达不到根治的作用,而对于那些主动注射勐鬼药剂的人……他们已经发自内心的堕落为‘鬼’了,精神层面的堕落已经不是药物能够拯救的。” “也或许这些都是我为自己的私心找的借口,最根本的原因其实是……我不愿家族的人知道绘梨衣是‘鬼’。”橘政宗眼眶通红,“我身为家族的领袖,目标是扫平勐鬼众,可我自己唯一的女儿却是‘鬼’……这是何其悲哀的命运啊!” wap. /92/92035/20921999.html 第四百零四章 罪与罚(二合一,求订阅!!!) 所有的家主都沉默了,在座的家主都知道二十年前橘政宗有过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家族执法人中的骨干,他是执行局的领袖人物,死在他长刀下的“鬼”不计其数,橘政宗也正是凭借着斩“鬼”的赫赫战功一步步爬到了蛇歧八家大家长的位置。 可从没有人知道,这位优秀的斩“鬼”人,他的女儿其实就是“鬼”,而且极有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鬼”,这确实是一件让人悲哀至极又无可奈何的事。 事实上不论是橘政宗还是绘梨衣,对于蛇歧八家而言都是首屈一指的功臣,橘政宗继任大家长后治理蛇歧八家十年之久,将家族引领向强盛,没有政宗先生就没有如今的蛇歧八家,而绘梨衣则一直作为家族最有力的秘密武器安定人心,还在极渊计划中解决了让整个家族都无力抵抗的尸守群,就功绩和对家族的贡献程度而言,哪怕是所有在座的家主们中也没有谁能比得上橘政宗和绘梨衣。 而家主们也都能理解,橘政宗不愿将绘梨衣是“鬼”的真相暴露于众,是出于一个父亲对自己女儿的私心与拳拳爱意,就像残疾儿童的父母不愿意暴露自己的子女有什么缺陷,以此来维护他们的自尊心,所以面对蛇歧八家公认的功臣和一位如此爱护自己女儿的父亲,在座的家主们谁也没办法指摘橘政宗偏袒绘梨衣的行为有任何的不对。 但是于家族的大义而言,橘政宗这样的做法无疑是以权谋私。 在其位谋其事,橘政宗凭借他家族领袖的位置包庇自己的亲近之人,身为斩“鬼”人的领袖,却瞒着家族的所有人将这个世界上最大的“鬼”藏匿于家族之中,甚至仅仅是为了挽救自己亲近的人,不顾整个家族的安危,在源氏重工大厦的底部私自豢养死侍这么危险的东西,酿成了昨夜那场惨烈的祸端……虽然得知真相的家主们表面上不会对橘政宗这种做法进行谴责或怪罪,但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杆秤,以往那个可靠且威严政宗先生在众人心中的威信与名望绝对会大打折扣。 其实这些橘政宗也都能想到,橘政宗害怕为了抗衡王将这个说法力度不够,原本为了拯救绘梨衣这个理由只是为源稚生准备的,因为在他之后继任蛇歧八家大家长的必定是源稚生,源稚生不论是和橘政宗本人还是和绘梨衣都很亲近。 按照橘政宗原本的揣测,源稚生对“豢养死侍是为了拯救绘梨衣”这个理由接受的程度会很高……但橘政宗怎么也没想到,源稚生听到了这个说法后,不仅对他施以了酷烈的“削耳之刑”,甚至还把他豢养死侍这一真相公之于众,在所有的家主面前宣布他的秘密。 可其他家主和上杉家主并没有那么亲近,甚至同为蛇歧八家的家主,其他家主见到上杉家主的次数简直堪比街头不入流地混混见到地位显贵的一家之主一样,寥寥无几。 家主们当然不能完全接受橘政宗为了拯救绘梨衣一人而隐瞒所有人,将整个家族都置于危险的境地中的做法,橘政宗这种善于玩弄人心的阴谋家当然也知道他今天给出的说法致使他今后在诸位家主们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但他必须这么解释,因为这是他能为自己辩解的唯一理由……而此刻橘政宗窘迫的境地完全是被源稚生逼的。 自己亲自任命的大家长居然将自己逼到没有退路和选择的余地,一想到这,橘政宗的内心就像是火烧一样愤怒……而最让橘政宗感到不安的其实是源稚态度生突然的变化。 照理来说,一场死侍的暴动不应该让源稚生性情大变,但橘政宗也不知道这其中是不是还发生了什么,他只感觉这枚他计划里至关重要的棋子似乎正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缓缓的挪出他的棋盘。 “诸位家主。”源稚生拍了拍手掌,吸引了所有家主的目光,“接下来就是有关于这场会议第二个要点的总述。” “有关于昨夜‘死侍袭击源氏重工大厦’事件的原委想必诸位家主都已经清楚了,起因是橘家家主不顾家族安危,隐瞒在源氏重工地底豢养死侍的真相,结果导致家族的成员总计死亡人数近三百人,对家族而言意义重大的影壁层被悉数焚毁,电梯井近乎全面罢工,被破坏的机械设备、被损毁的廊道、丢失的珍贵资料等……不计其数。”源稚生悉数着蛇歧八家因橘政宗而蒙受的损失,“这次事件还间接导致家族因处理死侍造成的破坏而来不及隐藏的违禁品被东京警视厅的人查处,家族因此承受了二十亿日元的损失以及警告的处分,这无疑会对家族的声誉造成重大的负面影响。” “综上所述,鉴于橘家家主犯下的重大过错,依照家族的律法,其惩罚应该是……”源稚生缓缓地说,“处以极刑。” 源稚生的最后一四个字话音刚落,醒神寺里鸦雀无声,只有从东京湾吹来的腥冷海风往露台的深处勐灌,像是瘆人的鬼啸。 所有的家主都惊呆了,每个人的脸上都爬满了惊恐与错愕……宫本志雄甚至拍了拍一旁的龙马弦一郎,因为他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橘政宗也忍不住脸色大变,这是他这些年来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因为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而大惊失色,他仅剩的一只眼睛死死地盯着源稚生,他以为对方从始至终都在他的掌控中,但今天他意识到自己错了,简直错得离谱。 这是橘政宗这么多年来唯一后悔的一件事,他放弃了蛇歧八家中至高的权力,将源稚生推到黑道至尊的位置,可这个白眼狼如今却反咬他一口……橘政宗懊悔自己没有将眼前的年轻人变成像其弟弟一样任人摆布的傀儡,此刻他心中对源稚生的杀意简直要透过眼眶喷涌而出。 “这太僭越了!简直岂有此理!”风魔小太郎勐然起身,须发皆白的老人怒不可遏,“蛇歧八家的历史上从未出现过处死一位家主、甚至还是前任大家长的先例!” “大家长,政宗先生的确犯下难以饶恕的错误,但蛇歧八家能有今日的繁盛也离不开政宗先生的领导。”樱井七海也忍不住起身为橘政宗求情,“您已经对政宗先生处以了‘削耳之刑’,已经剥夺了政宗先生堪比生命般重要的东西,再处以极刑的话……这样的惩罚会不会太过严苛?” “大家长,‘神’的复苏在即,政宗先生一直是我们对抗勐鬼众的领袖,他也是对王将了解最多的人,如果在这种紧要关头我们失去了政宗先生这样有力的底牌,只怕在针对‘神’的战役中,蛇歧八家会彻底陷入被动。”龙马弦一郎也忍不住起身,沉声说,他的分析很客观。 不论其他家主是委婉的劝说还是康慨言辞,源稚生都只是静静地听着每一位家主的谏言,缄默不言,直到最后发言的宫本家主一句简单的“我也不赞成对政宗先生处以极刑”后至此,除了犬山贺以外,在座的每一位家主都有表态,所有人的态度出奇的一致……没有人赞成源稚生对橘政宗“处以极刑”的决定。 “诸位的厚爱实在是让橘某受宠若惊,在下不胜感激,也不胜惭愧!”橘政宗起身,向诸位家主一一鞠躬,他的表情感人肺腑之深,几乎都快要老泪纵横,“可确实是因为我的隐瞒,造成了家族如此惨重的伤亡,功与过不该一概而论,这是橘某犯下的罪孽,橘某理应给那些因我而死的家人们一个交代,今日不论大家长对橘某处以任何惩罚,我都欣然接受,橘某唯一的夙愿便是蛇歧八家长盛不衰,那些因我而惨死的亡魂们能够得以安息。” 橘政宗说出这番话时,注意力却不在下座任何一位家主身上,他的余光死死地盯着源稚生,似乎想从源稚生的脸上捕捉到一丝动容或是懊悔的神色……但是橘政宗失望了,因为源稚生的脸上面无表情。 橘政宗万念俱灰,他已经走投无路了,但他内心的想法和他说出口的截然相反,如果源稚生真要当着所有家主的面,不留情面的对他执以极刑,他就只能动用最后那个不是办法的“办法”,这样他就只能放弃这么多年他苦心经营的蛇歧八家……正当橘政宗藏在衣袖的手握住某样东西,准备撕破脸孤注一掷的时候,源稚生忽然再次开口了。 “诸位,诸位。”源稚生双手虚按,示意所有的家主坐回位置上,他平静地说,“我刚才说的是根据政宗先生犯下的过错,按照家族的律法应该以极刑处置……然而规矩是死的,我并没说这就是最后的结果。” 所有的家主们都愣了愣,众人听到源稚生的话,意识到事情似乎忽然有了转机,橘政宗藏在袖子里的那只手,动作也停了下来,他看着源稚生的脸色阴晴不定,似乎正在犹豫是立即破釜沉舟,还是铤而走险地听源稚生把他接下来的话说完。 “无论如何,橘家家主都是蛇歧八家引以为傲的功臣,政宗先生对蛇歧八家的贡献不可磨灭,没有政宗先生也就没有如今强盛的蛇歧八家,对家族的功臣处以‘削耳之刑’已经是我身为大家长能做到的最大的极限了。”源稚生语气诚恳地说,“虽然本次会议不是该谈私情的场合,但我与政宗先生一直以来的关系想必诸位家主也心知肚明,于公于私,我都没有对橘家家主处以极刑的道义,橘家家主的命运不应该由我一人审判。” “虽然在此之前诸位都已经表过态了,但我希望诸位能够在三思之后再一次正式表态。”源稚生的目光扫过每一位家主,“支持对橘家家主橘政宗先生处以极刑的,请将面前的杯茗置于左手的左侧,反对对橘家家主处以极刑的,将杯茗置于左手的右侧,诸位有三分钟的时间考虑,时间一到,将以杯茗的数量断定诸位的审判结果,如果在位于左手左侧的杯茗数量超过半数,橘家家主的死刑将即刻在醒神寺中进行。” “请诸位家主谨慎思考。”源稚生起身,面朝所有的家主鞠躬,“橘家家主的生死命运尽皆系于诸位的这三分钟里。” 将橘政宗的命运抛还给所有的家主后,源稚生坐回位置上,一言不发。 整个醒神寺内死寂得可怕,连从东京湾吹来的风也骤停了,所有的家主们无声的交换着眼神,屏息等待。 橘政宗则是低垂着头,手掌死死地攥着衣袖里的东西……虽然他相信绝不会有半数的家主会选择让他去死,但这种自己的生死被握在他人手中、自己却只能苦苦等待判决的滋味对一个人的精神绝对是如刀刻般的折磨。 这大概是橘政宗生命中最难熬的三分钟,他的脑海中飞快的掠过他这坎坷的一生,时间短促却又极尽漫长,直到最后忽然的一声击掌,将橘政宗从回忆拉扯回现实,他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走了神,手掌已经不自觉松开了袖口里的那样东西,掌心已然被冷汗浸湿。 “时间到了,桌面上所有的杯茗皆置于诸位左手的左侧,没有家主赞同对橘家家主处以极刑的决议。”源稚生盖棺定论,“那么家族的这条律法本次自行失效。” 所有人都长舒一口气,虽然橘政宗的做法的确让他们心有芥蒂,但如果名震黑道的政宗先生真的被处死……也许整个日本黑道的未来都要因此改写啊! “一个男人犯下了过错,就要承担后果,这是政宗先生你教给我的,我对你处以‘削耳之刑’,把你的命运交给家主们审判,我的内心也沉痛无比,但我必须这么做,因为我是大家长,不这样做无以服众。”源稚生看着橘政宗,“死罪可免,但这不代表这次的事件就这样翻篇。” wap. /92/92035/20922000.html 第四百零五章 全面失势(二合一,求订阅!!!) “能够免除极刑我已不胜感激,一切的罪责尽皆在于我,一切的惩罚我都愿意坦然承担。”橘政宗起身,语气颇为诚恳,面朝源稚生深鞠躬。 其实橘政宗仓促着起身并不是有多么感激源稚生免除了他的死刑,而是因为他不想暴露自己的表情……橘政宗弯着腰,在所有人视线的盲区,他的表情阴晴不定,一时狰狞得像是刚刚剖开一具尸体的连环杀人魔,一时阴沉得像是死了老婆巴不得世界跟着一起毁灭的悲愤厌世男。 橘政宗不得不承认的是,刚刚源稚生说处以极刑的时候,他的确是被吓到了,他害怕源稚生说完这句话后忽然暴起发难,抽出长刀就要割断他的喉管。 橘政宗深知源稚生的刀术有多么精湛,力量有多么可怕,那一刻的橘政宗就像是被逼到死胡同的恶犬,随时准备露出凶狠恶毒的獠牙……如果源稚生铁了心要逼上前来,了结他的性命,哪怕橘政宗能侥幸不死也绝对会被暴露身份,那时候在座的家主都会成为他的敌人,能不能在众家主的围攻中安全撤离还两说,但至少往后的蛇歧八家必定再无他的容身之所,而且会视他橘政宗为家族的叛徒死敌。 橘政宗并非无法舍弃在蛇歧八家苦心经营的地位与权力,因为仅仅一个小小的蛇歧八家根本无法满足他,他的目光是整个世界、是开启一个疯狂的时代、是重启那禁忌的文明。 只要橘政宗的计划能够顺利进行,他就能拥有这个世界上至高的权与力,坐在世界的王座上俯瞰蛇歧八家的大家长就好比人类俯瞰一个大型蚂蚁窝里一只体型稍大的蚂蚁,在人类看来,蚂蚁该是多么的渺小,多么的卑贱,哪怕是体型稍大的蚂蚁也仅仅是蚂蚁,两者的差距是云泥之别。 但现在还远没没有到放弃这一切的时候。 因为橘政宗的计划想要顺利完成,蛇歧八家是一个必不可少的跳板,开起新世界的“钥匙”还在这个家族里,只有在合适的时机用正确的钥匙才能开启新世界的大门,两者缺一不可,这也是为什么橘政宗愿意蛰伏在这个家主隐忍二十年之久的理由。 所幸源稚生又紧接着宣布要将橘政宗的命运交给家族的诸位家主们来审判,橘政宗也不知道这是源稚生一开始就笃定的想法,还是源稚生在看到诸位家主们激烈的反对态度后,无法忤逆众愿,于是忽然顺着家主们的意思临时改口。 如果源稚生一开始就没打算处死橘政宗,那处以极刑的那番话明显是说给橘政宗听的,也许是吓唬他,敲山震虎,而如果源稚生是因为家主们的态度忽然改变主意,这说明源稚生确实曾怀有杀死橘政宗的想法……不论是哪一种,都足以说明源稚生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跟在橘政宗的屁股后面,冲着他的背影叫着“老爹老爹”的傀儡“儿子”了,这个男人在成为大家长之后……准确来说是从昨天开始,已经完全脱离了橘政宗的掌控。 这种傀儡脱离操纵的无力感和陌生感让橘政宗感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脱离掌控的棋子不如弃掉,不然很可能搅乱整场棋局……正当橘政宗思考着是否该找个机会先将源稚生除掉以绝后患的时候,他忽然怔了怔。 橘政宗的脸色迅速变得难看起来,因为他意识到了一件事,那就是源稚生为什么当着所以家主的面宣布他在源氏重工地底豢养死侍的真相,又为什么在所有家主面前宣称对他处以极刑,然后忽然改口的做法,源稚生也许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真的处死他,可源稚生这样做还有第三层涵义……那就是让橘政宗投鼠忌器。 家族的人都知道橘政宗和源稚生的关系堪比父子一般亲近,如果有一天,橘政宗真的在私下里和源稚生撕破脸,动用某种特别的手段将源稚生做掉了,家族也绝不会有人怀疑到他橘政宗是那个弑子的真凶。 可源稚生现在的做法,无疑于是把他们两人之间的矛盾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现在蛇歧八家所有的家主都知道了,源家家主曾经有对橘家家主处以极刑的想法,两人之间的父子关系也许已经悄然出现了裂痕,虽然源稚生这样会给家主们留下冷血且不念旧情的印象,但如果在这场会议之后,源稚生发生了某种意外,所有人第一时间就会联想到他橘政宗头上来,家主们一定都会怀疑是不是橘家家主因为源家家主差点对他处以极刑而怀恨在心,仇杀报复。 这么一来橘政宗还真的很难对源稚生出手了,他只能看着这枚失控的棋子安然无恙地撤出自己的棋局……想到这,橘政宗的后牙根都快咬碎了。 “鉴于橘家家主的刻意欺瞒性行为,从即日起,在剿灭‘神’之前,橘家旗下的战斗势力分归风魔、宫本和龙马三家调度,橘家家主本人在家族内处以监禁,期限为一个月。”源稚生看了看风魔、宫本和龙马三位家主,最后看着橘政宗说,“正好橘家家主的伤势不轻,就用这一个月的时间来调理身体,休养生息吧,家族刚刚经历了一场劫难,源氏重工大厦的修复工作还要依靠橘家旗下丸山建造所来完成,那些逝者的家属也请橘家家主陪同我一起上门慰问。” 风魔小太郎、宫本志雄和龙马弦一郎并没有立即回答源稚生的指派,而是隐晦的望向橘政宗。 橘政宗此刻的内心绝不平静,但他努力维持着自己平静的脸色,他朝源稚生微微欠身:“是,会议完毕后我会将橘家的势力一分为三,嘱咐他们听从风魔、宫本以及龙马三位家主的调度,丸山建造所也会尽快投入家族的重建工作中,至于慰问逝者家属,那更是我该做的,因为这项无辜的族人都是因为我丧命,不为他们做些什么的话我会良心不安。” 橘政宗都这样说了,风魔小太郎三位家主朝源稚生微微鞠躬:“风魔家、宫本家、龙马家愿誓死追随在大家长马后,为了剿灭‘神’,重现家族的荣光!” 源稚生冲三位家主点点头,又望向橘政宗:“对了,政宗先生,关于辉夜姬系统的最高控制权限,是否应该考虑移交了?” “大家长的交接已经过去一周有余了,家族之前一直在战备状态,我们都无暇顾及权限移交的事。”源稚生澹澹地说,“现在家族刚刚经历了一场劫难,我们停止了对勐鬼众的战争,家族会迎来一段喘息的时间,不然就趁着这段时间把权限移交的事解决了吧,毕竟熟悉系统和权限还需要时间,假如‘神’真的已被唤醒,接下来对抗‘神’的战役里,家族的任务只会更繁重。” 橘政宗的手掌在袖口里死死地攥着,事到如今,他已经全然明白了源稚生这场会议的用意……那就是逼宫。 源稚生先是当着所有家主的面揭露他的秘密,让他丑态尽显,接着又用“处以极刑”的家规压制他,然后怀柔,恩威并济,最后露出最原本的目的,向他讨要辉夜姬的最高控制权……这种情况下,当着诸位家主的面,橘政宗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 可辉夜姬的存在实在太特殊了,掌控了辉夜姬就相当于掌控了整个蛇歧八家的情报网和信息库……不仅是蛇歧八家,辉夜姬就相当于一张笼罩着整个日本的天眼巨网,在日本境内,任何有网络和有线电子设备的地方,全都逃不过辉夜姬的监控。 现在是信息的时代,在兵戎相见之前,永远都是掌握信息更齐全的一方占据更主动更主动更有利的地位,哪怕橘政宗亲手将源稚生推向了大家长的位置,橘政宗也从未想过源稚生会有向他讨要辉夜姬的最高控制权的这一天。 可现在源稚生居然真的这么做了,而如果橘政宗真的将辉夜姬的最高权限拱手相让,那就相当于他彻底让出了他花费二十年苦心经营的地位和权力,他今后的有关于蛇歧八家的计划部分会彻底陷入被动! “就近几天吧,等到大家都得空的时候,我把辉夜姬的最高权限转交给稚生你。”橘政宗只能这么说,“你说得对,家族即将进入生死存亡的决胜时刻,早些把系统权限转让了,稚生你也能多些时间来熟悉系统,统筹战争。” “择日不如撞日,转让权限的操作就在会议结束之后进行吧。”源稚生看着橘政宗,“会议结束后应该没有什么其他要紧事吧,政宗先生?” “没有,就按稚生你说的,在会议结束后吧。”橘政宗点点头。 橘政宗的情绪隐藏的很好,面色平静的不像是转让了一台超级计算机的最高权限,而是让出了一块不值钱的蔓越莓饼干什么的……可他的内心绝不像看上去那样静如止水,如果橘政宗的心里有座火山,喷发出的火焰简直要把天空都给灼穿了。 如果能够争取到几天的缓和期,橘政宗还有机会将辉夜姬一部分源系统备份,将一些绝密的内容彻底删除,其实他昨夜在死侍的事情败露后,已经悄然转移了一部分机密的内容,但他在蛇歧八家蛰藏了二十年之久,通过辉夜姬的协助做过的见不得光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橘政宗也不敢确保辉夜姬的系统里还有没有剩下什么肮脏的记录会被源稚生查到。 但源稚生已经逼上前来,橘政宗无可奈何却又别无选择,他只能妥协,因为他的身后已经没有退路了。 “还有关于犬山家。”源稚生的目光望向犬山贺,“当初橘家家主曾向犬山家主索要犬山家的势力,纳入我的指挥,用以对勐鬼众发动的全面战争中,既然现在战争已经中止了,关于犬山家的这部分战力我就交还予犬山家,希望犬山家主能够好好利用犬山家的力量,帮助家族搜索‘神’的踪迹,在家族面对‘神’的战役中鼎力相助!” “是!”犬山贺面朝源稚生深深鞠躬,“犬山家誓死追随在大家长马后,犬山家上下随时准备为家族鼎力支持!” 这件事是在玉藻前俱乐部里发生的,当时犬山贺接待昂热,两人之间发生了一场战斗,接踵而至的还有一场针对昂热的暗杀,在那之后,橘政宗以犬山贺和昂热之间的关系当作切入口,趁机将犬山家麾下战力的掌控权转移到源稚生手中,犬山贺这位家主被架空了相当一段时间。 然而这件事是瞒着其他家主秘密进行的,现在却被源稚生在众人面前挑开说明,这让其他家主们望向橘政宗的目光都有些怪异……曾经那个一心奉献家族的政宗先生的伟岸形象在众人心中正被缓缓磨灭。 橘政宗万念俱灰。 “最后我要向诸位说明的是,在昨夜‘死侍袭击源氏重工大厦’的事件中,家族是如何渡过这次近乎毁灭性的危机。”源稚生说。 所有家主的注意力又都被源稚生瞬间拉回了,其中当属犬山贺和樱井七海最为好奇,因为他们昨夜都身处源氏重工之中,而且也都正面对上了死侍,他们深知这些怪物的可怕,也知道昨夜源氏重工的死侍群数量简直聚集到了一种令人绝望的地步,哪怕是两位战力不俗的家主,在看到那铺天盖地的蛇尾怪物后,也忍不住从心底生出深深的无力感。 “这一次家族能够顺利脱离危机,全部都要仰仗两个人,如果没有他们,整个源氏重工大厦都会在昨夜化为一栋怪物盘踞的死楼,蛇歧八家也会遭受真正意义上毁灭性的打击。”源稚生的语气无比严肃。 “什么意思?”所有家主都愣了愣,风魔小太郎忍不住问,“不是大家长你在影壁层歼灭了所有的死侍么?” “风魔家主太高估我了,我很想独自歼灭那些怪物,但很遗憾,我没有这个能力。”源稚生摇摇头。 wap. /92/92035/20922001.html 第四百零六章 拯救了蛇歧八家的人(二合一,求订阅!!!) “消灭所有的死侍,帮助我们蛇歧八家顺利渡过这次灾难的,是昨夜源氏重工大厦的两名入侵者。”源稚生说。 “入侵者?”风魔小太郎问,“您指的是路明非?” “不,虽然路明非也有帮家族疏散被困的人群,但我一直都没有和路明非碰过面。”源稚生摇摇头,“我说的是路明非的两位师兄,恺撒和楚子航。” “恺撒?楚子航?”风魔小太郎微微皱眉,“昨夜他们两个也潜进蛇歧八家了么?” “是的,恺撒和楚子航潜入蛇歧八家的目的是炸毁辉夜姬的主体。”源稚生点点头,“因为我们利用辉夜姬屏蔽了他们和卡塞尔学院之间的通讯,还在全日本的范围内抓捕他们,这导致他们在日本的行动全面受困。” “于是恺撒和楚子航就想干脆潜进源氏重工大厦来,毁掉辉夜姬这个电子天眼与网络防火墙。”源稚生说,“这两个家伙是不折不扣的疯子,他们带了手枪和雷管,还有接近二十磅的炸药,” “他们从哪搞来的这些东西?辉夜姬居然没发现他们?”宫本志雄有些吃惊。 “不知道,也许是黑市吧。”源稚生说,“东京的地下黑市太过庞大了,每天都有上万单的交易量,他们也许是拜托某个认识的人帮忙搞来这些东西,如果是这样,哪怕是辉夜姬也没办法追踪到交易的源头。” “既然他们的目的是炸毁辉夜姬,为什么直到现在辉夜姬还完好无损,辉夜姬所在的源氏重工二十二层也安然无恙。”樱井七海问,“而且大家长您说他们消灭了所有死侍,帮助我们蛇歧八家渡过了灾难,以他们的立场来看,我们蛇歧八家不是卡塞尔学院的敌人么?他们为什么要帮助自己的敌人?” “虽然他们的目标是炸毁辉夜姬,但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辉夜姬的主体在哪,他们最开始就潜伏在源氏重工二十二层,身上穿着岩流研究所的制服。”源稚生说,“但他们似乎并不知道辉夜姬就藏和他们一墙之隔的资料库暗室里。” “是那两个研究员!”樱井七海喃喃。 樱井七海忽然想起来了,她在二十二层的电梯里遇到了三个穿着岩流研究所制服的研究员,其中两个人被她安排在二十二层指导执行局的人搬运一些专业的机械设备,而剩下的一人和她还有犬山家主又在电梯里遇到了下楼的橘政宗和源稚生,除了源稚生留在了二十二层,剩下的那个穿着岩流研究所制服的家伙和三位家主一起下到了第四层……而电梯里剩下的一人在第四层被政宗先生揭穿了身份,正是路明非。 这么说,另外两个被樱井七海安排帮忙指挥现场、搬运设备的“研究人员”就是恺撒和楚子航了! 樱井七海反应过来不禁一阵后怕,恺撒和楚子航是被她召入二十二层的,如果辉夜姬真的因此出了什么意外,这件事就是她的罪过了,辉夜姬对蛇歧八家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加入辉夜姬被毁,之后搜索“神”的行动也许会变得举步维艰,这个责任哪怕连一家之主也难以承担得起。 樱井七海一边埋怨自己怎么变得这么迟钝,电梯里的三名“研究员”明显是一伙的,既然其中有一个人是假的,两外两个人当然也不可能是真的……同时樱井七海的心里一边又暗自庆幸还好卡塞尔学院的那两名专员都不太聪明的样子,明明离他们摧毁的目标只有一步之遥,这样也能错过。 “为了躲避东京警视厅的搜查,所有的资料和设备都被运往了影壁层,我当时也没看出来那两个研究人员就是恺撒和楚子航假扮的,我刷卡动用贵宾电梯将他们送到了影壁层。”源稚生说,“之后我再使用的时候,那架贵宾电梯出了故障,大概是那时就已经有死侍汇集在了电梯井里,让电梯系统误以为有人被卡在电梯井壁内,无法正常运行。” “但当时我不知道大厦里有死侍,我已经对那两名‘研究员’起了疑心,我以为是他们在贵宾电梯上动了手脚,于是我乘坐另一侧影壁层专用的直达电梯到达了影壁层。”源稚生说,“在临近影壁层的时候我闻到了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这时我的心中就更进一步确定,那两名‘研究员’必定有鬼!” “想必诸位家主都知道,通往影壁层的专用电梯到达的是一片独立的空间,那里和神道之间被一面青铜墙壁阻隔着,上面承载着对家族而言至关重要的一面影壁。”源稚生低声说,“但当我到达影壁层的时候,那面青铜墙壁上却空空如也,那张巨大的浮雕壁画已经不见了。” “那幅壁画不见了?”樱井七海的脸色很难看,“是那些卡塞尔学院的人?该死的!他们居然把那幅影壁盗走了!” 青铜墙壁上的那幅壁画承载对于蛇歧八家而言最重要的历史,那幅影壁从来不允许家主或长老以外的任何人参观,所以才会单独为它开辟一片空间,如果那幅画流落到家族以外、被公之于众的话那就麻烦了,所以樱井七海的神情才会如此凝重,如果壁画被盗走,她至少要为此负一半的责任。 其他家主们的表情也都不好看,他们原以为壁画已经被昨夜影壁层的大火焚毁,如果是焚毁了那还好,因为壁画本身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壁画上记载的内容,倘若那幅壁画丢失并落入某些不轨之心的人手里,给蛇歧八家带来的影响和损失在某种程度上甚至不亚于家族失去了辉夜姬! “不,不是他们,因为我到达影壁层的时候,青铜墙壁还没有被损毁,按理来说,那片隐蔽的空间他们进不去。”源稚生摇摇头,“而且那么巨大的浮雕他们也没办法将其带走,他们只是走穿了‘神道’,看到倒数第二张影壁就无法前进了。” “那会是谁?”樱井七海问。 “不知道,但那时我也以为是他们,因为当时再没有其他可供我怀疑的对象了。”源稚生摇摇头,“壁画的丢失和空气中弥漫的那股浓郁的血腥气息让我惴惴不安,于是我当即启动了‘龙骨状态’,在青铜墙壁上轰出一个空洞。” “我太急切想要知道‘神道’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以至于一时间乱了分寸。”源稚生幽幽地说,“没想到恺撒和楚子航早就在青铜墙壁的另一侧蹲守我,我毫无意外的遭到了他们两人的伏击。” “您是说,您和那两人发生了战斗?”风魔小太郎有些惊诧,“他们两人居然拥有伏击您的能力?” 源稚生是如今蛇歧八家公认的最强者,不然哪怕是橘政宗力排众议,源稚生也不可能顺利坐上大家长的位置,身负皇血的源稚生,综合战斗力甚至比犬山贺这位蛇歧八家的“最强剑圣”和风魔小太郎这位老而弥坚的“忍者之王”要更强。 风魔小太郎扪心自问,哪怕是自己以忍术里的诡计奇袭源稚生,他都觉得自己得手的概率很小,而源稚生的语气明显是对恺撒和楚子航对他的伏击心生怨怼,这说明两人的奇袭不仅成功了,甚至还让源稚生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这不就说明卡塞尔学院那两个还没毕业的小鬼甚至比自己这个忍者之王更让源稚生觉得棘手么? “当时我破开青铜墙壁看到的是一片血泊,里面堆满了执行局专员的尸体,我下意识就认为这是恺撒和楚子航造成的,于是我怒不可遏,和他们大打出手。” 源稚生满脸幽怨,看起来恺撒和楚子航似乎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心理阴影。 “他们两个很强,非常强,但是也很阴险。”源稚生强调,“虽然我们三个的战斗中,大家都没有动用自己的底牌,也没有抱着鱼死网破的念头,因为我想听他们的解释,他们两个似乎也对家族之前对他们的欺骗行为怨恨已久。” “我们在地上翻滚扭打,彼此用拳头挥向对方的脸颊和下巴。”源稚生说,“与其说我们是混血种之间的战斗,不如说更像是野兽间互相撕咬泄愤。” 蛇歧八家的“皇”和卡塞尔学院的王牌专员们像是街头的混混们一样扭打……想到这副画面,家主们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有些怪异。 “战斗中,我能清楚感受得到,恺撒和楚子航的实力都远超我们最开始的预料,他们都掌握有‘暴血’这种血统精炼技术,能够短暂的将血统的纯度提升到临界阈值之上,从而获得能够媲美于‘皇’的力量。”源稚生沉声说,“也就是说,在不动用言灵的情况下,他们其中任何一人都有短时间内和我单打独斗的能力……其中楚子航比恺撒要略强一点。” 这话让所有的家主们都惊呆了,这已经不知道是他们今天第几次露出这副诧异的表情,大家都有些麻木了,就连橘政宗也忍不住惊愕……因为所有的家主中只有他最清楚源稚生的体内蕴含着多么巨大的力量。 如果不算上绘梨衣的话,源稚生是他的计划里迄今为止最强的战士,是超脱于一般混血种的“皇”,也只有源稚生的弟弟源稚女的能力能够与之抗衡。 原本橘政宗还真没把卡塞尔学院来的这几个搅局者放在心上,可如果像源稚生说的,那几个人真的拥有媲美“皇”的力量,那么那几人很可能成为橘政宗缜密计划中无法估计的隐患。 “我记得从卡塞尔学院传来的资料中,恺撒和楚子航的评级都是‘a’级,调查显示他们真正的能力也许是超‘a’级。”宫本志雄忽然说,“可是他们还有一个路明非啊,资料显示路明非是卡塞尔学院近几十年来唯一的‘s’级,如果超‘a’级的强度就能与家族的‘皇’抗衡了……那‘s’级的路明非又该有多强?难道有堪比上杉家主那种程度么?” “不知道,应该不可能,但是我们之中似乎谁也没有见过路明非真正出手。”源稚生想起路明非托楚子航转告给他的三句话,下意识压低声音说,“不过路明非这个人……很可怕,如果非必要情况,蛇歧八家最好不要试图招惹他,不然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在座的家主都沉默了,因为所有人都想象不到,让一位“皇”都用上了“可怕”这种形容词,还劝诫不要去主动招惹,那个叫路明非的年轻人究竟藏着多么令人忌惮的力量。 家主们不知道的是,源稚生忌惮的根本就不是路明非的实力,而是路明非那种运筹帷幄的能力,那个年轻人不知掌握着多少人都不知道的绝密,似乎整个日本都已经变成了他的主场,而不是蛇歧八家的。 “和恺撒还有楚子航的战斗中,一只死侍突袭了我们所在的楼层,它是被我和那两人的战斗中渗出的血味吸引来的,我的鲜血对死侍有种莫名的吸引力。”源稚生继续说,“是恺撒和楚子航救了我,我们解决了那只死侍,发现整个源氏重工大厦都被死侍入侵了,身为大家长的我深知不可在家族的生死存亡之际犹豫避让,但我也自知这种数目的死侍仅靠我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无法解决,于是我向恺撒和楚子航发起了求助。” “他们居然同意了?”风魔小太郎问。 “是啊,一开始我也以为他们会拒绝,因为我们原本是敌对的立场,答应留下来和我一起阻击死侍就相当于把命一起赌上,可出乎我意料的是,他们答应了。”源稚生低声说。 “战斗的过程极其艰险,几乎是九死一生,这一次我们都毫无保留,我的‘王权’,恺撒的‘镰鼬’和楚子航的‘君焰’都动用了,而且不止一次。”源稚生回忆着三人硬抗死侍的场景,“我们从武器库里把炸弹和火药搬出来,就连加特林机枪和单兵火箭筒也用上了……” /131/131355/31299434.html 第四百零七章 新生(二合一,求订阅!!!) “然而直到我们打光了弹药箱里所有的‘汞核心空尖弹’和火箭弹,可死侍的数量依然多到令人绝望。” 尽管源稚生的语气平静,但所有人都能透过他的话想象到当时死侍袭城的场景有多么狰狞可怖。 “我们在战斗的过程中发现了死侍怕火的弱点,这是我们唯一取胜的方法,于是我让恺撒和楚子航为我殿后,我冲进死侍群里,将死侍引到武器库中。”源稚生认真地说,“为了将死侍群控制在武器库的范围内,我过度释放‘王权’,甚至已经站不起身,是恺撒带着我一起逃跑,最后我们将恺撒和楚子航身上携带的雷管和炸药作为引线,引燃了武器库里不计其数的弹药和火药。” “整个影壁层都在这一场爆炸中轰然坍塌,从上方楼层巨大空腔里涌来巨量的空气掀起了汹涌的火势,死侍群燃烧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它们哀嚎的声音就像堕入地狱的恶鬼在尖啸。”源稚生说,“但这一切都与我们无关了,我们终于把所有的死侍都成功阻击在了影壁层,影壁层也因此消失,所有的浮凋壁画和巨像都被焚毁,我们跃入电梯井内,楚子航在最上方,恺撒背着我,我们沿着电梯的钢质绳索往上攀爬,正当我们以为一切都结束时,最上方的楚子航忽然愣住了,我们看到了……更加令人绝望的东西。” “是那只龙形死侍么?”宫本志雄问。 宫本志雄今早得到岩流研究所研究人员的通知,说家族在影壁层收集到了一些黑色的鳞片和一大块烧焦的骨骸,但是和蛇形死侍的残骸对不上,于是宫本志雄披着外套就马不停蹄就赶到了地下船坞的实验室里,当他看到研究人员嘴里的“一大块烧焦的骨骸”时,他被惊呆了。 因为大部分的死侍都在狂暴的火焰中被炼化成了尸油,所以宫本志雄想象过死侍留下的骸骨,有普通人手臂长度的话已经算是很完整很珍贵了,但矗立在宫本志雄面前的骨架……有一层楼那么高! 这还是被高温的火焰灼烧过的模样,骨架的水分被蒸干,消融了一部分,这家伙完整的状态下,大概仅是高度就超过五米了! 蛇形死侍的骸骨不可能有这么巨大,而且那低俯的姿态、那如千足虫般狰狞的嵴柱骨架、那若隐若现的骨质膜翼……如此完美的构造,简直就像是传说中的……龙! “这是一只龙形死侍的骸骨!”见多识广的宫本志雄在看到这尊巨大骨架的第一眼就做出判断,“而且是一只进化程度相当高的龙形死侍,其姿态和生前的血统甚至都堪比某些三代种四代种的龙类了!” “是的,我们在上方的楼层遭遇了龙形死侍……在我们终于以为可以重见天日、三人都近乎精疲力尽的情况下。”源稚生冷冷的说出这句话,不加掩饰的瞥了眼一旁的橘政宗。 橘政宗一言不发,似乎根本就没有看到源稚生的眼神,而源稚生在瞥过一眼之后也就收回视线,继续说着。 “楼层坍塌的时刻,楚子航一跃而下,企图独自阻拦那只龙形死侍,恺撒则带着我到了更高的楼层,我们终于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源稚生低声说,“其实说实话,一开始我真的没打算回去救楚子航,因为在我看来,那个神经病最后的行为和找死没什么区别。” “我们都没有力量了,这种情况下他还敢返回战场就是没想着活命,可是凯撒告诉我他的正义不允许他丢下伙伴,我则和恺撒说我们现在下去只会白白送命,如果轻易就把命给丢了就更对不起为了我们去送死的楚子航,你死了你的正义也会跟着一起消失。”源稚生苦笑着说,“这番话换来了恺撒的又一顿暴揍,直到现在我的颧骨还隐隐作痛,不过恺撒终于把我揍醒了,我忽然想起他们是为了我们蛇歧八家才拼上命,我这个大家长像条败犬一样慌不择路的逃窜,还要卡塞尔学院的人替我把命搭上……这太不像话了,不是么?” “我拜托恺撒如果要救楚子航的话,请把我也一起带上,我们下到了楚子航所在的楼层,当时楚子航正在和龙形死侍战斗,千钧一发之际,我和恺撒赶上了。”源稚生说,“最后龙形死侍成功被消灭,我、恺撒和楚子航三人也都各自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这是昨夜发生在源氏重工不为人知的事,也是他们脚下这栋大厦和他们整个家族能够安然无恙的原因,当源稚生叙述这一切的时候,所有家主都神色认真地聆听,尽管是复述,但任谁都能透过字里行间听出这场战斗的艰难与凶险,家主们的内心不禁对拼死保护源氏重工的三人肃然起敬,哪怕恺撒和楚子航曾是他们蛇歧八家视为敌人的男人。 “大家长,很抱歉,我在会议开始的时候还质疑您的能力。”风魔小太郎起身,老人冲着源稚生深深鞠躬,“拯救家族于危难之际,现在看来,您比任何人都有资格担任大家长的位置,我为我之前的无知与无礼深感惭愧!” “风魔家主无需道歉,我讲述这一切并不是想炫耀我有多无畏,既然继任了大家长的位置,这就是我该背负的责任。”源稚生摆摆手,“我真正想说的是,恺撒和楚子航对家族的恩情不可磨灭,通过他们的态度,我想……或许卡塞尔学院并没有站在全然与家族对立的立场。” “就像犬山家主与昂热校长的战斗,哪怕校长取得了最后的胜利,最终也没有对犬山家主痛下杀手。”源稚生说,“我想这不仅是因为犬山家主曾是校长的学生。” “昂热校长被誉为当世最强屠龙者,他的‘时间零’神鬼莫测,如果他想的话,他大可以在战胜犬山家主后将当天在玉藻前俱乐部的人杀个干净,也可以趁着我们和勐鬼众战斗的时候袭击当时防御力量薄弱的蛇歧八家。”源稚生顿了顿,“可校长并没有这么做,可见他并没有将家族视为真正的敌人。” “是的,当时校长告诉我,他这次来不是为了找蛇歧八家算账,日本分部集体辞职的事他并不关心,哪怕他已经知道我们是白王血裔,校长也没有以此要挟。”犬山贺轻声说,“校长只是向我索要关于‘神’的信息,他通过某些途径知道了极渊下埋藏的一切,但是出于家族的规定,我没有告诉他,我们之间爆发的战斗更多是基于我和校长六十年前的私怨。” “但我们不需要怀疑的是,校长一直都是这世界上最坚定的屠龙者,‘神’也是他势必要屠杀的目标,从这个角度看,我们和卡塞尔学院其实利害关系一致。”犬山贺语气认真地说。 “但是犬山家主你想过么,如果我们选择与卡塞尔学院合作,当我们达成杀死‘神’的目标后,卡塞尔学院就会成为我们的朋友么?”风魔小太郎盯着犬山贺的眼睛,“犬山君你比谁都要了解校长的性格,那个男人是个复仇者,他对这世上所有关于龙族的一切复仇,这样的男人……他身上的复仇之焰是会燃尽一切的!” “以校长杀伐果断的个性,在解决完‘神’之后,说不定下一个就轮到我们这些白王血裔!”风魔小太郎沉声说。 “不知风魔家主是否听过一句老话,‘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如果‘神’已然觉醒,我们蛇歧八家能否安然挺过这一次的灾难都是两说,何以去考虑之后的事?”犬山贺毫不避让地与风魔小太郎对视,“我们的目标是消灭‘神’,校长的目的也一样,在面对‘神’的问题上,家族和卡塞尔学院想要达成的结果一致,在这件事上,我们只能说是互相成就。” “但是一旦我们选择与卡塞尔学院合作,就相当于臣服秘党,犬山君你还不了解昂热么?昂热他就是这样的暴君啊!”风魔小太郎勐拍桌面,“我们好不容易从昂热的掌控中脱身,一旦重新合作,家族好不容易重拾的尊严将荡然无存,那样无异于将命运送入对方的手中,任人拿捏!” “犬山家主,家族里一直都存在对你质疑、诋毁的声音,但每一次我都会呵斥、反驳回去,因为我明白犬山家主你只是放不下自己的自尊心,但我相信你对家族绝对忠心,在是非原则的问题上犬山君你有自己坚定的立场。”风魔小太郎看着犬山贺,语气咄咄逼人,“但今天犬山君的话实在太令我失望了!现在就连我都忍不住怀疑,时隔六十多年后你再一次败于校长的手中,是不是已经抛弃了尊严,倒戈向校长的阵营!” “和校长的战斗是我输了,也许我的确输掉了自己的尊严,但我唯一从校长那里学会了一个道理。”犬山贺缓缓起身,他勐然抬起头,眼中似有精光爆射。 “要看别人的脸色才成立的尊严,那和一开始就不存在有什么区别!害怕失去的尊严就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犬山贺勐然高声断喝,“如果恐惧盟友在事后变成敌人,为什么不反省一下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实力不足?如果仅仅只有这样脆弱的意志,连同为混血种的秘党都没有与之对抗的勇气,那还谈何要屠灭‘神’这种大话!” 这位须发皆白的老家主在朗声高喝说出这番话时,不仅是看着风魔小太郎,而是扫视每一位家主的眼睛,他魁梧的身躯就像是巍峨的高山,声音在宽阔的醒神寺露台中犹如狮子断喝,老人脸上的表情坚硬如铁。 犬山贺的一番话似乎将家主们震住了,就连风魔小太郎也怔住了,所有人怔怔无言,整个醒神寺露台陷入了漫长的沉默,犬山老家主的这番话字字珠玑,每一个字都像是巨大的铁锤一样狠狠砸在诸位家主们敝帚自珍的自尊上。 所有人都没有出声的时候,忽然一道声音打破漫长已久的宁静,源稚生忽然起身,朝犬山贺深深鞠躬:“犬山家主一番话让我醍醐灌顶,感谢您在今日的会议中说出了我最想说但是又无法言说的话,因为您的直言不讳,今日会议的目的终于达到了。” 家主们纷纷望向源稚生,不得不承认的是,他们确实被犬山贺这番掷地有声的话打动了,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家族的尊严和立场这些问题实在太敏感了,就像是易燃的引线,随时都有可能把众人的情绪给引爆……但谁也没想到的是,作为大家长的源稚生居然在明面上这般支持犬山贺,这举动无疑是当众掀开蛇歧八家一块蒙蔽已久的遮羞布。 “通过这次源氏重工的危机和犬山家主的谏言,我终于明白了,家族最大的忧患并不在于外敌,而在于家族自身。”源稚生的声音虽然不大,但足以传遍醒神寺的每个角落,“蛇歧八家作为日本最古老最正统的混血种家族,我们继承了日本人刚直和好强的特点,但在很多问题上,一味的刚直好强很有可能会变成刚愎自用,不破不立,破而后立,家族想要崛起,就必须抛弃我们原本的‘陋习’,傲慢、骄矜、固步自封……” “今后秘党不再是家族的敌人,如果我们能在这次‘神’的劫难中幸存,我会亲自去找到校长……这场经历了战争和流血、延续了几代人的恩怨,是时候达成和解了。” 源稚生当着所有家主的面,说出了一番就连当年上杉越都没敢说出口的话。 这番话是那般数典忘祖、是那般大逆不道,在座所有的家主们都比源稚生资历更深,在有关于家族的历史上,每个人都有喝停这位年轻家主的资格……但所有人都只是静静地听源稚生说着,没有人打断,也也没有人插话。 因为家主们似乎都意识到了,这个古板又腐朽的家族也许将要在这个年轻人的手中焕然新生。 /92/92035/20958507.html 第四百零八章 老人(二合一,求订阅!!!) 一场关乎于蛇歧八家未来命运的会议结束了。 与其说这次的会议是家族最高层的一场议会,倒不如说更像是一场变革,因为通过这次短短一小时的会议,家族接连做下了数个巨大的决议。 首先是与勐鬼众之间的战争被叫停了,短时间内,家族的重心会全部放在搜寻并杀死「神」这个目标上,其次是昨夜造成了惨烈损失的「死侍突袭源氏重工大厦」恶**件,一切的罪责源头居然是蛇歧八家公认的功臣政宗先生,而政宗也因此暂时被革除了在家族内的所有职务与权力,甚至被现任大家长源稚生勒令禁足一月,最后便是大家长源稚生宣布家族不再视秘党为敌人,等待「神」的问题解决后,源稚生本人会亲自找到昂热校长,以求双方达成和解。 会议刚刚落下帷幕,家主们就马不停蹄的奔赴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经过一场浩劫后,如今的蛇歧八家百废待兴,新的危机又迫在眉睫,家族还需要在这些德高望重的家主们的带领下才能在这场即将席卷生个日本的巨型风暴中安然屹立。 源稚生和橘政宗一起去了大厦的二十二层,他们要即刻在那里进行辉夜姬最高权限的转移,宫本家主心急如焚地赶回岩流研究所的地下船坞,他忙着龙形死侍的骸骨还收置在研究所的实验台上,等待他的研究,樱井七海和龙马弦一郎则是赶去统筹联络部和影壁层的重建,这两个被死侍破坏得最严重的地方需要家主级别的人物坐镇,工作才能稳妥的进行下去。 最后留在醒神寺露台的,只有蛇歧八家两位资历最深、须发皆白的老家主……风魔家家主风魔小太郎和犬山家家主犬山贺。 风魔小太郎和犬山贺正好坐在长圆桌的横向对立面,蛇歧八家的「忍者之王」和「最强剑圣」隔着一张桌子的宽度。 两位老人只是静静坐着,没有人率先动作,但空气都仿佛无端的凝固了几分,携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气势,仿佛一阵强风拂过,下一刻就会是刀光剑影、血色飞溅的场面。 但这种只会出现在武士浪客电影中的画面此刻却并没有上演,随着风魔小太郎一声重重的叹息,沉默已久的死寂被兀然打破。 「我老了,看来我真的是太老了,曾经那个在战场上令人闻风丧胆的风魔家的‘忍者之王,已经变成了一个固步自封、不愿变通的老头。」风魔小太郎沉沉的叹气。 这位老人的声音里夹杂着太多的无奈,岁月在他的脸上蚀出了沟壑般的沧桑,风魔小太郎这番话说出口时,他的身上那股和犬山贺分庭抗礼对峙的气场忽然堕了下来,此刻的「忍者之王」身上哪还有半点开刃见血、杀人千里的气势,如果在街上有不认识的人见到现在的风魔小太郎,最多会觉得这是个严肃、刻板甚至还有点食古不化的可怕老头。…. 「心不减当年勇,岁月却忽然已晚。」犬山贺缓缓摇头。 「不是你,是我们,我们都老了,像我们这样的老人已经很难给家族留下什么了。」犬山贺看着风魔小太郎的眼睛,「所以我不喜欢你,风魔君,我一直都不喜欢你,不仅是因为上一辈遗留下来的恩怨,而是因为你太激进了。」 「你总想为家族留下点什么,我知道你对家族是一片赤诚,可你不知你的思想已经腐化,能给家族带来新生的只能宫本家主和大家长那样年轻的血液。」犬山贺无比认真地说,「我们守旧的思想已经不适合这个崭新的时代,甚至对现在的家族来说是一种荼毒,我们这些老家伙留下来的唯一用处就是为那些成长起来的年轻人们尽可能扫除前方的障碍,我们死后的骸骨只能化作家族的地基,年轻人的嵴柱和臂膀才能成为家族的栋梁。」 「到底是昂热校长引以为傲的学生,犬山君你的确活得很纯粹也很透彻,我自愧不如。」风魔小太郎缓缓摇头 。 「引以为傲么?老师的学生实在太多了,我还远远算不上让老师引以为傲的那一个。」犬山贺忽然想到了路明非,透过那个年轻人,他又想起来六十多年前的自己,「说来真是惭愧啊,我其实早该懂的,老师六十二年前就想教诲我的道理,可我实在太愚笨,花了整整六十二年才明白老师的心思,差点就要带着这份遗憾进坟墓了……没想到我的长大,需要花六十二年这么久。」 犬山贺的嘴角泛起一抹自嘲的苦笑,这是他藏在心里真情实感的话,但他没有对昂热、手下甚至没有对身边的任何人说,而此刻面对和他从不对头的风魔小太郎,犬山贺竟是把这番话坦诚的讲了出来,非但没有半分别扭,反而有种卸下了某种枷锁的如释重负感。 「我依旧很羡慕你,犬山君。」风魔小太郎语气诚恳地说,「至少你现在已经懂了,你不必遗憾。」 「有人说,人的成长其实就在几个瞬间,也许是得到某些东西时,也许是失去某些东西时,有些人生命中这些瞬间或许来的特别快,一夜之间就长大,而有些人有可能一辈子也长不大。」风魔小太郎忽然扭头,老人眯着眼眺望远处的东京湾,「这么说来,活得久也许并不全然是一件坏事,至少我已经这么老了,还能看到这么鲜活的画面,现在的年轻人比我们那时候有意思啊。」 风魔小太郎的目光凝视着远处东京湾海滩上穿着泳装踩着浪花嬉戏追逐的年轻男女,谁也不知道这位老家主口中的「鲜活的画面」指的是什么……也许是风魔小太郎视线中遥远奔跑的者,也许是刚才会议的最后,康慨激昂,将一众家主说到哑口无言的源稚生。 「是啊,活着真好……活着就是一件好事啊。」犬山贺也顺着风魔小太郎的目光望去,喃喃道。…. 不知道两个老人的童孔里是否映照着同一幅画面。 「你认为现在的大家长和政宗先生比起来,谁更能带领家族走向强盛?」风魔小太郎忽然朝犬山贺问道。 「大家长刚继承位置,以后发生的事谁能预料呢?」犬山贺顿了顿,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地说,「但恕我直言,政宗先生也是老人,和我们一样的老人……不可否认政宗先生的思想确实有激进的部分,但政宗先生的激进是一种‘陈旧的激进,。」 「‘陈旧的激进,?」风魔小太郎微微皱眉,似乎对这个词不解。 「是啊,‘陈旧的激进,。」犬山贺深深感慨,「这是一种武士般的激进,该刚直的时候刚直,该决然的时候决然,需要行动的时候绝不拖泥带水,就像幕府时代的武士……但武士是早就该被淘汰的东西,家族衰颓的时候固然需要那种武士般‘陈旧的激进,,来引导家族的崛起,但这种激进的做派却无法保证家族长盛不衰。」 「是么?」风魔小太郎不置可否,「你对政宗先生的评价比我想象的要更高,我以为你会对政宗先生成见很大。」 「为什么?」犬山贺雪白的眉峰挑了挑。 「不知道,只是一种直觉,我的直觉很少出错。」风魔小太郎摇摇头,「犬山君你知道么,我是外五家的领袖,在所有的外五家家主中,我是和政宗先生走得最近的人,甚至政宗先生有一些不方便和源家家主透露的话都会找我来畅谈,我们都是同一个时代的老人,本该成为能够交心的挚友,结果却没有,犬山家主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身份的原因?」 按照家族的传统,外五家的领袖和蛇歧八家的大家长碍于身份问题,确实不应该走的太近。 「不,和身份没有关系。」风魔小太郎缓缓摇头,「我总有一种感觉,比起武士,或许政宗先生更像是一位……权谋家。」 犬山贺愣了愣,他深深的看了眼风魔小 太郎,不动声色地重复了一遍:「权谋家?」 「是啊,权谋家。」风魔小太郎轻声说,「每当与政宗先生独处,透过这个男人的字里行间,我都能深深的体会到,这是一个拥有着滔天野心的男人,这样的男人作为蛇歧八家的领袖,对家族而言自然是一件好事,因为只有他那种激进的做派能将及及可危的家族引领向强盛的地位。」 「政宗先生继任蛇歧八家大家长之前,在执行局的阶段我就认识他了,那时的政宗先生就极负野心,仿佛大家长的位置就是他的囊中之物,那时我很欣赏这个男人,他一定能成为大家长,家族在他的带领下会一天比一天强盛……这就是我当时的想法。」风魔小太郎说,「之后那个男人真的成为了蛇歧八家的大家长,我的眼光没有出错,家族也的确在那个男人的手中迅速崛起,但我却越来越看不透他了。」…. 「怎么说?」犬山贺问。 「成为了大家长的政宗先生更内敛了,但毕竟我和那个男人相识已久,所以我能感受到,他只是把他那巨大的野心藏在了稳重的外表下,甚至他藏起来的的野心比以往他在执行局的时候……更膨胀了。」风魔小太郎说,「可那时的政宗先生已经是黑道的至尊领袖,是整个日本黑道中权势最高的男人了,他日益膨胀的野心源自何处?是想把家族带领到更高的巅峰么?一定不是,因为如果政宗先生的野心是为了家族,他不会变得内敛,反而会锋芒毕露。」 「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很久很久,我苦思冥想却始终不得其解,当然我也没有在政宗先生面前表露,也从没有把这些话说给其他人听过,犬山君你是第一个。」风魔小太郎看着犬山贺,「并不是我不想和政宗先生交心,而是我无法与这样的男人交心,因为我根本就看不透这个男人的内心深处到底藏着什么。」 「风魔君藏在心里这么多年的秘密居然会第一个说给我听,真让人意外。」犬山贺笑了笑,但他的内心绝不平静。 哪怕犬山家和风魔家世代都有化解不开的仇怨,犬山贺本人也一直和风魔小太郎不对付,此刻他也不得不发自内心的佩服这个男人。 犬山贺一直认为风魔小太郎和橘政宗走的近是为了趋炎附势,但如今看来这位外五家的领袖其实早在心里就隐隐感觉到橘政宗的不对劲了么,虽然还没到有所怀疑的程度,但这份仅靠直觉就渐生的警惕之心已经无愧他「忍者之王」的盛名。 「犬山君,今日的会议中,大家长和你看似一个在针对政宗先生,一个在针对我,但我隐约能察觉到,你们表现得很隐晦,却配合得很默契。」风魔小太郎看着犬山贺的眼睛,「你和大家长,我想你们两个或许是知道某些……我们不知道的东西。」 犬山贺忍不住深吸一口气,他看着风魔小太郎的眼神中满是惊诧,他也终于反应过来了:「所以今天的会议上你才一直和大家长唱反调,装作要维护政宗先生的模样?」 风魔小太郎并没有回答犬山贺的问题,他只是死死地盯着犬山贺的眼睛,继续自己的问题:「我不会冒昧的问犬山君你和大家长到底知道些什么,我只想知道的是……政宗先生的野心,是为了家族,还是为了自己?」 犬山贺张了张嘴,竟是一时间有些语塞。 「那我换种问法。」风魔小太郎顿了顿,「政宗先生,是否会为了达成某种目的……背叛家族。」 犬山贺看着对面老人那如钢刀般笔直的眼神,他沉默了很久后,缓缓点头。 风魔小太郎缓缓起身,忽然面朝犬山贺深深鞠躬,然后朝着醒神寺露台的门口方向走去,一言不发。 刺骨的海风从远处的东京湾吹来,风中老人的背影像是一柄沉寂多年后再度出鞘的名刀。 …… 黑色的丰田计程车停在千代田区的街道上。 男孩从后座的一侧走下,小跑到另一侧,缓缓拉开车门。. 诡船 wap. /92/92035/20971465.html 第四百零九章 秋叶原之游(二合一,求订阅!!!) 秋叶原位于日本东京都千代田区、与时代尖端产业同步的电器大街,这里还有一个名字……“宅男的梦幻天堂”。 秋叶原就在老东京的东城门外,其中的店铺数量已经远远超过一千家,在二战之后这里形成了售卖稀罕的高端电子产品的黑市,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到八十年代之间,这里的商店开始大量贩卖电视、冰箱,录像机和游戏机等平民电子设备。 如今最风靡的则是电子产品店、模型玩具店、动漫产品店和主题咖啡馆,种类繁多的门店在秋叶原并肩共存,新的写字楼及零售卖场等综合大楼也渐次拔地而起,旅游旺季时,这条街一天之内创造的商业利润大概抵得上一个不发达的小镇一整年的开销。 能够撑起这么庞大商业利润的当然是源自于秋叶原庞大的人流量,相传哪怕在流感病毒爆发的旅游淡季,秋叶原街道一天的客流量也从没有哪天低于五十万人次,这疯狂的数字代表着世界各地的二次元爱好者们都对这片“二次元天堂”趋之若鹜,只要来到日本旅游的游客基本上都会愿意来这条久负盛名的“圣地”逛逛。 黑色的丰田计程车像是一柄锋利的长刀一样切开人群,无声的停靠在千代田区外神田四丁目的街道旁。 白色衬衫的男孩从后座一侧下车后关上车门后,一路小跑着来到计程车的另一侧,他缓缓打开门,极为绅士地伸出自己的胳膊让女孩搭上来,方便女孩能安稳下车,不用伸手遮住裙沿担心走光。 待到两人都已经站在街边,黑色的丰田计程车又无声地离开,轿车两旁的人流被短暂的切分开又迅速聚合,就像是一条巨型的黑色游鱼穿梭在由人汇集而成的河流里。 神田四丁目是秋叶原大街西侧的入口,现在又是旅游旺季,人们行走在拥挤的街道上几乎已经是摩肩接踵的程度,然而离奇的是,刚刚黑色的丰田计程车曾停靠过的地方,人流被分开后却没有再度合拢了,周围的人们像是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自动避让开小片圆形的空地,人群中时不时传来几声赞叹般的惊呼,就像是看到了动物园里开屏的孔雀。 但这里不是动物园,这里是秋叶原,可除了开屏的孔雀,能够在密集的人群里引起不小骚动的大概就只有……比开屏孔雀还要漂亮的美少女了吧。 “见鬼,这些人是疯了么!”路明非护着绘梨衣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边提防着那些隐藏在人群中瞥向绘梨衣裙边的猥琐目光,一边在心里狠狠吐槽,“眼神这么饥渴,像是被一群饿了好几天的饿狼包围了啊!难道从小到大就没见过漂亮的美少女么!” …… “见鬼,这家伙是疯了么!”酒德麻衣将苏恩曦递来的薯片狠狠咬碎,“他不知道他现在是被通缉的状态么?居然还敢带着上杉家主往秋叶原这么多人的地方窜!是生怕自己不会被蛇歧八家的人发现么?” 酒德麻衣的目光一直盯着眼前的电子大屏中的画面,画面录进了满屏的人群,但中央的部分永远聚焦在一对男女身上……正是路明非和绘梨衣。 用来拍摄的是悬停在秋叶原上空的一架大型无人机,不论是捕捉动态影像的能力还是像素都是全日本一流,这架无人机和摄像头当然也是苏恩曦搞来的,不仅如此,她还花了大价钱特意雇了专业的操作员操作这架无人机“贴身式”紧跟着路明非和绘梨衣。 酒德麻衣说苏恩曦这种行为很变态,就和那些不正规酒店偷装针孔摄像头来偷拍小情侣们亲热的影片没什么两样,苏恩曦却满脸惊诧地说长腿你怎么知道我根本就不满足于用无人机拍摄他们在外面的行动,还打算在他们高天原的浴室装针孔摄像头来着,一定能捕捉到路明非禽兽的一面,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拍到恺撒和楚子航裸浴的香艳画面。 不过苏恩曦旋即又摆摆手说开玩笑的啦,她还没有这么变态,而且就算拍了她也不需要靠这个来赚钱,所以不会让影片外流,还美其名曰用无人机盯着路明非和绘梨衣是为这对小情侣的约会保驾护航。 “这不也蛮好的嘛。”苏恩曦咀嚼着薯片,口齿不清地说,“你看上杉家主多受欢迎啊,她之前一直穿着宽大的衣服,所以都看不出来,上杉家主的身材居然这么有料,那双腿的长度只怕都快赶上长腿你了!” 苏恩曦望着大屏上穿着短裙和长筒袜的绘梨衣直流哈喇子,眼神甚至比人群中的色狼更饥渴,就像看到了什么珍馐美食似的。 “就是因为上杉家主太显眼了,才更容易被发现。”酒德麻衣微微皱眉,“虽然上杉家主的造型和蛇歧八家发布的悬赏令上差异很大,但仔细对比还是能辨认出来的,秋叶原的人实在太多了,尽管蛇歧八家看不上电器城和动漫板块的生意,但这条街上一定不乏依附于蛇歧八家的黑道势力,如果被其中的有心者发现了,在人群这么拥挤的街道上,他们很难施展能力,也很难脱身。” “我说长腿伱有看到蛇歧八家对路明非的悬赏金额么?”苏恩曦问,“是一千万诶,只有一千万日元,源稚生那家伙这相当于摆明了不想抓路明非嘛,谁会劳心劳力的在全国的范围内找两个人啊,只为了堪堪一千万日元?” “我说大小姐,这可是整整一千万日元,不是一碗拉面钱……算了,对于你这种愿意花几百万日元在路边摊吃拉面的富婆当我没说。”酒德麻衣叹了口气,“一千万日元对日本大多的中小型帮派来说都算是一笔巨款了,知道么?而且只有我们知道源稚生那家伙不是真心想抓路明非,那些黑帮怎么知道?他们只知道通缉令上的一男一女是蛇歧八家要找的人,对一些中型黑帮来说,这次的悬赏就代表一次契机,谁能帮蛇歧八家找回他们想找的人,就能给黑道宗家留下一个好印象,对提升今后帮会的评级和在地区的威望都有帮助。” “行啦行啦,我们只是做保姆的,又不是孩子他妈,我们只能在孩子犯错后帮他们擦屁股,可没有权利约束孩子们的自由。”苏恩曦摆摆手,“而且长腿你不好奇这对小情侣今天约会会发生什么事么?这可在秋叶原诶!每个二次元心中的圣地,我都还没来得及去‘朝圣’,上杉家主真有眼光,选这么个地方作为约会的场地,看来上杉家主骨子里也是个‘老二次元了’!” “又腐又宅又八卦,薯片,你没救了你知道么。”酒德麻衣摇着头叹着气,却口嫌体正直地盯着大屏实时转播的画面,目不转睛,“不过也亏得你这种腐宅女能想到用无人机实时转播这么有建设性的点子。” “哦,用无人机转播这个点子不是我想的,是门外的那些家伙,我只负责出钱。”苏恩曦指了指门外的方向,“当时我问了一句,谁有办法跟在他们身后扛着摄像机播拍他们的动态还能实时转报的,我就实现他三个用钱能达成的愿望。” “你是阿拉丁神灯么?”酒德麻衣吐槽,“阿拉丁神灯——钞能力版?” “我们的团队里不是有一个叫柊吾真怪的导演么,他和我说他们在拍电影外景要选取不同角度的时候,会用一种最先进的无人机进行俯拍,因为导演要实时掌握摄像机拍摄的画面与角度,所以用这种无人机不仅拍摄操控性很强而且能实时转播画面,且时差在0.5秒之内,像素和聚焦能力还高到爆表。”苏恩曦说,“但由于这种无人机造价对拍摄电影来说成本很昂贵,而且还没有投入量产,所以很难搞到,但正好他在电影圈子有几个熟人导演正好最近有用这种机器试拍电影,所以可以帮我问问能不能租来。” “所以你就让柊吾真怪帮你去租借了?”酒德麻衣问。 “租借?这种东西还需要租借么?又花不了几个钱。”苏恩曦翻了个白眼,“我当然是让柊吾真怪那家伙帮我去买回来啊,这种好东西有多少要多少。” “那是人家拍电影要用的家伙,不就相当于导演的命根子么?”酒德麻衣微微皱眉,“这不是钱能解决的事吧,你要买难道那些家伙就舍得卖给你?” “他们一开始的确不情愿来着,后来柊吾真怪告诉他们我很有钱,说可以帮他们的电影追加投资,那些导演就有点动摇了。”苏恩曦撇了撇嘴,“但我觉得投资分红的模式也很麻烦,于是我上网查了查那几个导演公司的规模,反正也不贵,所以最后我干脆就把他们的公司收购了。” 酒德麻衣沉默了片刻,只能说:“确实是你的作风。” “当然,既然我都接下了这个责任,都放话说了要为这对小情侣的约会保驾护航,那当然要把所有的细节都安排到位,做到面面俱到!”苏恩曦又撕开一袋薯片,拍着大腿说出她那句至理名言,“用钱就能解决的事儿那能叫事儿么?能花钱解决的事儿都不叫事儿!” “那请问我的小富婆,以你的做派,肯定不止买了两架无人机监视他们吧,你为这对小情侣的约会保驾护航还做了什么安排?”酒德麻衣好奇的问,“是偶然遇到算命的和尚然后递给他们俩一对上上签,签文上面写着‘天造地设’或是‘百年好合’之类上杉家主都能一眼看懂的大白话?或者是随便进到一家店里,碰巧就遇上了促销季打折活动或是成为第一百万个幸运顾客,然后店家慷慨的送出情侣大衣或是情侣项链之类的纪念大奖?还是走在街上莫名其妙就被一个街头艺术画家相中,非要这俩人搂在一起为他们免费画上一副等身肖像画,还顺带免费替他们邮寄到他们的住址,画里的路明非和绘梨衣看上去就像是刚刚举办完婚礼接受了万千臣民的祝福从圣保罗大教堂里走出来,俨然一副‘奥地利皇帝弗兰茨约瑟夫一世和他的皇后茜茜公主殿下’的贵族模样?” “哦,你说的这些我都想到了。”苏恩曦又指了指房间外,围着桌子讨论的热火朝天的“专家组”,补充道,“哦,是他们都想到了。” “他们考虑的很周全,至于还有什么其他安排……就先容我卖个关子。”苏恩曦指着面前的大屏幕,“这不正转播呢么,我们不仅有无人机,还有现场的导播车和对讲机,全部都是实时转播哦,总计一百人以上围着我们的两位主人公,大家都是专业的,提前剧透了多没意思啊,你往后继续看不就知道了。” “专业的……”酒德麻衣喃喃,她看着屏幕上的绘梨衣,缓缓摇头,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事情真的会按照剧本顺利发展么?希望这些专业的家伙不要捅出什么篓子才好。” …… 现在恰逢旅游旺季,今天的秋叶原街道上人满为患。 秋叶原原本就很受欢迎,但今天的游客比今年以往的每一天都要多,或许是因为前几日东京的天气状况很差,连续几天的暴风雨,让那些来到这座城市的游客们只能躺在酒店的大床上对着电视屏幕里播报天气的女主持人一直发牢骚,积攒了许久的怨气和游街欲在今天忽然爆发,街道上人头攒动。 路明非死死地护在绘梨衣的身旁,他们才刚进入秋叶原的主干道没多久,路明非就已经为绘梨衣拒绝了四次搭讪,拍掉了十二次咸猪手,更是用自己的身体挡下了不计其数不怀好意的目光…… 这让路明非不由得感慨,也不怪野田寿那小子老是在麻生真面前嚷嚷着“男人如何如何”的强者言论和极道文化,在日本这个充斥着变态和另类的国家,男人要没点本事,或许真的连自己的女孩都很难保护好。 (本章完) /131/131355/31345330.html 第四百一十章 “幸运”顾客 (二合一,求订阅!!!) 就在路明非想的入神的时候,一个男人忽然从远处猛然窜到他和绘梨衣的面前,像一只伺机已久,看到猎物就忽然跃出扑食的猎犬。 路明非以警惕的目光扫向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猎犬男,这是个中年男人,体态已经略微发福,脸上挂着一副黑色的墨镜,还是阿玛尼的设计款,但奇怪的是现在明明没有太阳,所以男人的墨镜绝不是用来遮阳的,大概是用来遮掩自己特征面貌顺便炫耀一番,看起来就不像是什么正经家伙……路明非的手掌暗自蓄力,准备一巴掌拍退这个垂涎绘梨衣美色的登徒子。 这个男人不是来搭讪绘梨衣的就是凑近绘梨衣企图找机会动手动脚的……路明非心想。因为这条街他们才前进了堪堪不到两百米,然而却遇到了不下二十个这样的男人,但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哪个男人敢像现在这个男人这样明目张胆,路明非准备暗暗加重手上的力道,给这个不知好歹的男人一点教训。 可男人接下来的举动却让路明非愣住了……男人只是瞥了眼绘梨衣,就将视线投向路明非的脸上,然后就将墨镜取下,凑进仔细端详起路明非。 那眼神已经不是简单的打量了,简直是目光灼灼、炯炯如炬,就好像饿坏了的猎犬终于盼到了主人赏赐投喂的生骨肉,那眼神恨不得把路明非扒干净再一口吃掉……路明非下意识紧了紧自己本就不低的衣领,缓缓后退半步,男人如饥似渴的模样让他有些没安全感。 哪知男人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攥住路明非的手,一边重重地握着,一边激动地冲着路明非说:“太幸运了,简直太幸运了!” 路明非一脸云里雾里,他一瞬间还以为这会不会哪个黑帮的看到了蛇歧八家颁布的通缉令找上了他,想要抓着他带着绘梨衣一起交给蛇歧八家邀功……但听着这男人好似死去的老妈又复活了一般激动又喜悦的语气,还闻到空气中扑鼻而来的馨香气味,路明非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 路明非的直觉告诉他,这个男人应该不是黑道。 因为这家伙浑身透露着一种绝世二逼的气场,都快赶上座头鲸店长了……这么二逼的黑道在秋叶原混不下去的吧,更不可能在人海茫茫中一眼就能发现自己。 而且空气中弥漫着栀子花味,看这男人浑身的阿玛尼套装,他喷洒的香水应该也是阿玛尼配套的安提瓜栀子那一款吧……哪有混黑道的会浑身上下都穿阿玛尼这种高调的土豪套装啊,还用栀子花味这么娘炮的香水! “我说这位小哥你简直是幸运之神附体啊!你知道么,今天恰好是我们阿玛尼专卖店秋叶原店十周年店庆之日,我们准备将今天路过我们店门口的第十万零五千二百六十九位和第十万零五千二百七十位游客设为今日的幸运顾客,还准备了惊喜大奖。”原来这个奇怪的男人是阿玛尼奢侈品专卖店的店长。 店长看了看绘梨衣,又看了看路明非:“没错,就是你们!我们阿玛尼秋叶原店今日的两名幸运顾客终于诞生了!” 路明非张了张嘴,但是没能说出话来,因为男人短短的一番话里,能够吐槽的槽点实在太多了啊。 十周年店庆……都什么年代了还用这么老套的借口?任何一天都可以是店庆日啊,这不就和中国的清仓打折永远都是最后一天是一个性质么? 而且现在阿玛尼的生意都差到需要用这种欺诈性的噱头来拉客引流了么? 而且最让人无力吐槽的是,第十万零五千二百六十九位和第十万零五千二百七十位游客……这两个莫名其妙数字是什么鬼啊!简直无厘头到爆了好么!编也不编个像样点的?这位店长该不会真的无聊到从一大早开店就守在店门口一个个数路过的游客吧?直到看见自己和绘梨衣后,就索性谎称这两个数字是从一开始就决定好的幸运数字? 还真是有毅力的男人……有毅力个鬼啊!完全是神经病好么!谁会信啊!这种低级的骗术只有那些骚包的意大利人和愚蠢的德国佬会信吧!把这种低劣的营销诈骗手段用在一名中国人身上不是相当于孙子骗到祖宗头上来了么?道行太浅的话去中国报个老年旅游团然后花点钱向那些景区的导游们学习一下再来行骗好么! “看到客人你这副表情,我猜你一定不敢置信吧?”男人对路明非微笑。 路明非心说你还挺有自知之明,是个正常人都不会信的好么,要搞推销拜托下次用高明一点的骗术……正当路明非准备带着绘梨衣绕过这个疑似神经病的男人时,男人忽然拍了拍手掌。 不远处地阿玛尼专卖店里冲出一群人,人们讲路明非和绘梨衣围绕着簇拥在中间,一条鲜红色的横幅被拉开,横幅上印着的正是庆祝阿玛尼专卖店秋叶原分店成立十周年的祝福语,祝福语还特意翻译成中日英三国的语言。 礼仪小姐扮相的女孩踩着高跟鞋来到路明非和绘梨衣身前,在他们的胸前别上印有阿玛尼标志的徽章,就好像一层严整的受勋仪式,徽章上的数字分别是“105269”和“105270”。 “不是吧……哪有店真的会把这两个奇怪的数字当作幸运数啊喂!”路明非看到徽章上这两个奇葩的数字,顿时傻眼了。 路明非和绘梨衣在一众店员们的簇拥下来到秋叶原街头的阿玛尼分店。 店面的位置很好,在从神田四丁目进入秋叶原主干道没多久就能看到巨大而醒目的的镂空式横条纹鹰状标,店面的的规模也很广,在这片寸土寸金的街道上足足盘踞了三层楼的高度,从店面的选址和规模无不彰显着阿玛尼这个品牌身为国际知名奢侈品而独有的霸气。 阿玛尼的店员们将路明非和绘梨衣簇拥到店门口后,在门店前列队两排,夹道相迎,纷纷朝他们迎来的这一男一女整齐的鞠躬,甚至还有店员往路明非和绘梨衣的头上喷洒金灿灿的礼花。 街上的路人们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路人注视下路明非和绘梨衣有些不知所措,这家店的接待都不能说是热情了……而是“伺候亲爹和亲妈般的殷勤周到”。 路明非和绘梨衣被迎进店内,偌大的奢侈品牌店内出奇的空旷,不仅除了店员们空无一人,连那些普通款的常服和装饰品都从展示架和展示台上撤走了。 戴着墨镜的老板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说这是因为要迎接十周年店庆的幸运顾客,所以已经提前清场了,路明非和绘梨两人今天将享受店内最顶级的vip服务,老板还安慰着路明非说不用紧张,这些都是应该的,不然何以彰显幸运顾客的“幸运”之处?被幸运之神眷顾的宠儿就应该当此待遇啊! 紧接着,活动的单人真皮沙发被店员推着送到了路明非和绘梨衣的屁股下,他们的屁股刚一沾上沙发,热牛奶和牛角包就被迅速送入手中。 紧随其后的是一排排的可移动式展览衣架从左右两侧被推到他们的面前,女士长款风衣、黑白网格状女士衬衣、设计款皮裙……展示在路明非和绘梨衣两人面前的清一色都是高级成衣,都是在大型时装周亮相过的,是阿玛尼品牌正装中最贵的一个系列,其中甚至不乏高级定制服的模板,看起来如果绘梨衣愿意,甚至可以在这里现场diy一套符合她喜好和风格的独家时装。 如果绘梨衣想试衣,甚至都不用起身换装,从一众店员中走出了一位身形高挑气质出众的女孩,看上去就是一位专业模特,巧合的是,女孩的身高体态都和绘梨衣极其相仿。 店员们站在各式各样的衣服前,轻声咨询绘梨衣的意思,一旦绘梨衣摇头,那套衣服就迅速被pass掉,会有店员将那一款衣服从展示架上拿下来飞奔着撤走。 一旁的路明非感觉仿佛绘梨衣就是皇帝,衣服们就是嫔妃,一旦有妃子无法讨得“绘梨衣陛下”的欢心,就会被迅速打入冷宫,永世不得翻身。 而一旦绘梨衣对某件衣服点头,那位身高体态都和绘梨衣相仿的模特就会当场带着被绘梨衣相中的那套衣服,火急火燎的赶往更衣室,用最快的速度换好装后,再用极为专业的步调来到绘梨衣的身前,将这件衣服穿在身上的效果展示的淋漓尽致,就好像在t台上走秀。 一经模特上身的衣服,绘梨衣不满意的会被这模特迅速跑回试衣间从身上扒下来,而绘梨衣特别满意的则会被店员们认真的用笔记下,像是官吏们在认真记录皇帝的金口玉言。 一旁的路明非却稍显冷落,只有话痨店长在陪着他,然而路明非没有搭腔,他在看了几眼绘梨衣后就低头看着手中的热牛奶和牛角包发呆,白色的热牛奶在路明非的手中晃荡起一圈圈涡旋状的涟漪,他的脸藏在氤氲升腾的雾气里……画面似曾相识。 记得两年前他也是端着这两样东西,在丽晶酒店的十楼等待着叶胜师兄喊他进行卡塞尔学院的面试,那是一切的起点……两年了,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路明非还记得当时他的身旁坐着陈雯雯,那时的陈雯雯不知道路明非盯着牛奶晃荡的涡旋在出神想些什么……路明非忽然抬起头,心有所感似的望向绘梨衣。 被众星捧月的绘梨衣正好从人群中扭头,当她望向路明非的时候,女孩的眼睛里跳动着小鹿般的欣喜,路明非则对绘梨衣回以淡淡的微笑。 这么看来两年也的时间不算太久嘛,能把想象中的画面实现,换来这么一次梦境般的回眸,仅仅只过去了两年而已……看着绘梨衣,路明非心想。 …… 从路明非和绘梨衣进店的那一刻,大屏上的画面就从无人机的角度转向了阿玛尼专卖店的监控视角,画面上,路明非和绘梨衣无声的对视的画面可把苏恩曦激动坏了。 “怎么样?怎么样?我安排的!”苏恩曦看着画面,不顾形象的猛拍大腿,大声的向酒德麻衣邀功,“看到那你侬我侬、拉丝勾魂般的眼神了没?是不是进展神速?给不给力?你就说给不给力!” “激动起来也请拍你自己的腿。”酒德麻衣一巴掌把苏恩曦的咸猪手给拍开,她对苏恩曦的话不置可否,只是好奇的问道,“话说那两个奇葩的编号你是怎么算到的?到现在为止路过这家店门口的游客有十万多人,你怎么能把路明非和上杉家主的序号算的这么清楚?这种事有钱也办不到吧?还说是这两个数字真的是那个神经病店长乱说的?” “数字是精准的,我吩咐的是编两个像样点的数字,但谁知道那个二百五店长偏要真的去一个个数。”苏恩曦说,“其实要做到这些也不难,提前准备好两个徽章和若干的数字模型就好了,那些人的领子里都别着麦克风的,耳朵里也塞着隐形耳麦,当那个二百五店长报出那两个奇葩的数字时,其余的店员们收到消息后就迅速把对应的数字模型工整的贴在徽章上再加速烘干就好了,因为是用同一种材料,而且做工都很精致,所以很难看出这是现场贴好的,看起来就像是一体成型。” “这是你想到的?”酒德麻衣问。 “不啊,这是那个叫金泽永美的情感咨询师的主意。”苏恩曦指了指门外,“她说不经意间的巧合会让约会的情侣给彼此留下深刻的印象,我觉得她的话很有道理,就采纳了这个方案,至于怎么制造巧合,我只是把钱付给那些店里的员工们,然后把路明非和绘梨衣的照片发给他们,并吩咐他们要像给自己的亲爹制造八十大寿的生日惊喜一样对待照片上的两个人。” (本章完) /92/92035/20992413.html 第四百一十一章 爱情(二合一,求订阅!!!) 「我说……你就没想过你的「惊喜」也许做得太过火,以至于把那对小情侣吓跑掉么?」酒德麻衣问。 「怎么可能?你走在街上被奢侈品店选为幸运顾客难道你不开心么?你没看他们两个多么开心……多么……开心……」苏恩曦瞥了眼大屏上的画面,勐然起身,不敢置信的惊呼,「见鬼!」 大屏画面的监控视角中,路明非指了指柜台上的咖啡,似乎是想要一杯,但实际上是为了把店长支开,然后路明非忽然起身,一把抓住绘梨衣的手腕,把她从人群的簇拥中拉了出来。 接着两个人像是私奔的情人一样不顾一切地逃离了这家阿玛尼专卖店,眨眼间便消失在外面街头的人流之中,徒留店长和一众的店员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直到大屏上的画面已经切换到无人机的视角,看着路明非带着绘梨衣在人潮人海中穿梭,苏恩曦仍在发愣,同样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意思?」苏恩曦指着大屏,呆滞地问,「他们怎么跑了?」 「这还不明显?被你安排的「惊喜」给吓跑了呗。」酒德麻衣耸耸肩膀。 「我送给他们的是惊喜又不是惊吓,为什么会被吓跑?」苏恩曦的表情明显不爽,「而且你是说,路明非已经看出这一切都是我安排的了?」 「我说妞儿,这未免也太明显了吧,但凡是有脑子的人都很难看不出来吧。」酒德麻衣叹了口气,「我都不说那两个扯澹的幸运数字和把整家店都清场的夸张举动,你的安排简直漏洞百出啊。」 「譬如那个二百五店长全程只和路明非聊天接触,这不摆明了他是知道上杉家主是他没办法交流没资格碰触的人么?」酒德麻衣说,「再譬如他们进店以后的待遇差别也太明显了,衣架上全都是女人穿的衣服,还都是适合上杉家主的标准码,这不就等于是告诉他们这家店早就做好了准备,一直等待着像上杉家主这样的女顾客登门么?」 「还有那些店员为上杉家主介绍挑选衣服的时候,他们都像是早就知道上杉家主不会开口讲话一样,询问的方式都是简单的「喜不喜欢」、「满不满意」,或者干脆就用手语比划,表现的也太明显了。」酒德麻衣扶额,「还有那个模特,我都懒得吐槽了,拜托,那不是你经常去的高档定制工坊,人家只是一个奢侈品专卖店诶,为什么店里还会配备有专门的模特啊?而且模特的身高体态就像是照着上杉家主的模子刻出来的一样,哪有这么巧合的事啊?」 「你要知道,日本的模特从来不走性感风,而是甜美风。」酒德麻衣为苏恩曦普及道,「毕竟在日本这个满是萝卜腿和罗圈腿、女生平均身高不超过一米六的国家,像上杉家主这样身形高挑又身材纤细的瘦高妹走在街上简直就像是一堆家猫里面混进了一只加拿大猞猁一样显眼又稀罕。」 「加拿大猞猁?是么?我看你是在变相夸你自己吧?」苏恩曦自上而下认真地扫视酒德麻衣,「上杉家主身材确实很有料,但长腿你的显然更劲爆,上杉家主要是加拿大猞猁的话,那你不得是凤毛麟角的西伯利亚虎了?」 「我是加拿大猞猁也好,西伯利亚虎也罢,这都不是问题的关键。」酒德麻衣指了指大屏上在奔流的人群中穿梭的路明非和绘梨衣,「这对小情侣已经意识到了那家阿玛尼专卖店是你提前安排的,上杉家主我不知道,但是路明非绝对察觉到了,他们俩已经跑远了,看上去大有一去不复返的架势。」 「该死的,就算路明非那家伙猜到了一切都是我安排的,他不应该感谢我为他精心准备的惊喜么?一声不吭的忽然带着上杉家主跑路了算怎么回事?」苏恩曦狠狠咬碎一枚薯片,抱怨道。 「他们不是出来买衣服的么?上次去横滨的游乐园的时候我特意交代他们量 过上杉家主的身高和三围,为了找到这位和上杉家主身高体态相彷的模特,那个叫永瀬良的服装造型师费了老鼻子劲才用一年期免费造型设计的条件说动他的这位模特朋友来为上杉家主充当试衣师,为此永瀬良的这位模特朋友可是把今天一天的通告全都推了!」苏恩曦幽幽地说,「我看这次选出来的衣服明明有几件还蛮适合上杉家主的,既然都跑路了,走的时候干嘛不顺带把几件衣服也带上?路明非这家伙不正好缺钱么?既然他都能猜到这一切都是我安排的,那他应该也能想到老娘早就提前给他们付好钱买好单了才对啊!」 「也许路明非就是因为知道你已经提前付好了钱,所以他才不肯让上杉家主接受这家店里的衣服。」酒德麻衣说。 「为什么?」苏恩曦微微皱眉。 酒德麻衣看着屏幕里,被淹没在秋叶原街头人群中的路明非和绘梨衣,她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沉默了片刻后,只是耸了耸肩膀:「这哪有为什么,摆明了不想欠你人情呗。」 「不想欠我人情?你说他不想欠我人情?」苏恩曦拉高音调,把这句话又重复反问了一遍,「那小子欠我的人情还少么?我们给他当保姆为他擦屁股伺候他的次数还少么?我们光是救他命都不知道救了多少回吧?他哪一次不是狮子大开口,提一些过分无礼的要求,老娘哪一次不是尽职尽责满足他啊?只是几件不值钱的衣服而已,他倒不好意思怕欠我人情和我假客气起来了?」 酒德麻衣没有就苏恩曦的这个话题继续探讨下起,她换了个话题问:「看起来这对小情侣似乎脱离你的掌控了,薯片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接下来还有类似的安排么? 「当然!」苏恩曦永鼻子哼哼气,「老娘的安排可是贯穿了整条秋叶原,位次老娘不惜砸了重金!你就拭目以待吧,这对小情侣早就被锁定了,插翅也难逃!」 「你的语气不像是为他们两个制造约会惊喜,倒像是要把这对逃难的小情侣捉拿归桉似的。」酒德麻衣问,「说吧,在奢侈品店的「幸运顾客」之后,下一项安排是什么?手办店的打折活动?还是游戏厅的bingo活动中再一次「幸运」的中了头奖?或是「不幸」路遇猖狂的痴汉男,上演英雄救美?」 「你的想象力就仅限于此么?」苏恩曦双手环抱在胸前,「这种俗气又老套的烂片言情剧桥段早已经从我的计划中统统剔除了,第一个安排虽然完成的不够理想,但那只是开始,要对付上杉家主这样与众不同的少女,我们就要运用与众不同的方法,这叫做对症下药。」 「你还记得上次在直升机上,上杉家主怀里一直抱着一个轻松熊玩偶么,看起来上杉家主似乎对轻松熊情有独钟。」苏恩曦说,「所以我特意安排了扮演者穿着巨型的轻松熊套装守在他们必经之路的街头,当上杉家主看到这么巨大的轻松熊玩偶站在路边一定会忍不住想上去合影,这时候藏在玩偶里的家伙就会趁机递给上杉家主一张……」 「打住,打住。」酒德麻衣朝苏恩曦比了个暂停的手势,「你安排的轻松熊人偶是不是站在第四条街口,一家土耳其冰淇淋的店前,大概两米多高,手里还举着一支醒目的红色小旗挥舞,吸引人群的注意。」 「是啊,你怎么知道?」苏恩曦一愣。 「哦,如果你的安排就是我描述的笨熊的话,上杉家主五秒钟以前已经从他的旁边经过了,完美错过。」酒德麻衣指了指大屏,「你没注意么,路明非和上杉家主已经走到第五条街道了,那只笨熊还在第四街口挥旗子呢,刚才有一群小朋友和穿着洛丽塔裙子的女孩找他合照。」 「错过了?为什么会错过?我特意交代要最大号尺寸的套装,两米的高度为的就是在人山人海的秋叶原也能一眼看到轻松熊的存在。」苏恩曦微微皱眉,「 难不成上杉家主只喜欢袖珍版的袖珍版玩偶?超大号的人偶不称她的心意?」 「我想是因为在遇到轻松熊之前,路明非给上杉家主买了团棉花糖。」酒德麻衣说,「那家伙是故意的,上杉家主的注意力完全被手上的棉花糖吸引了,已经没有心思顾及周围有什么了,在经过第四街口的时候,路明非牵着上杉家主步伐明显加快,经过了第四路口后又忽然慢了下来,他应该已经察觉了那只笨熊是你安排的,特意让上杉家主和那只轻松熊错过。」 「可是路明非那家伙为什么要这么做?」苏恩曦不解地问,「他觉得上杉家主会不喜欢这些安排?还是他自己会不喜欢?」 「往后看吧,你接下来还准备了什么安排?」酒德麻衣问。 「「偶遇」拍外景婚纱照的摄影团队,正常人肯定会驻足围观,当路明非和绘梨衣被吸引注意力时,摄影团队的工作人员会从人群中「随机」挑选三对幸运情侣进行试拍,路明非和上杉家主是我们的内定名额。」苏恩曦说,「金泽永美告诉我说基本上没有女孩能拒绝婚纱的诱惑,也基本上没有热恋中的男孩能够拒绝看到自己心爱的女孩穿上婚纱照的样子。」 苏恩曦瞥了眼大屏上摆手拒绝摄影工作人员邀请的路明非,她叹着气语气哀怨地补充道:「确实,基本上没人能拒绝婚纱……但他们是路明非和上杉家主,两个另类。」 「路明非我不清楚,但上杉家主对婚纱这种东西应该没什么概念吧,她一定不知道婚纱对一个女孩意味着什么,哪怕是试穿。」酒德麻衣轻声说,「她最多觉得那是一件好看洁白的衣服而已。」 「长腿你还记得么?以前的路明非不论是对卡塞尔学院那些追求他的妹子,还是对他以前仕兰中学那些对他暗送秋波的同学,他都会刻意保持一段距离。」苏恩曦说,「哪怕路明非偶尔会和三无走的很近,也仅仅是停留在朋友的层面,所以我们老早就猜测路明非其实心里一直暗恋一个女孩。」 「如今看来路明非心里一直装着的大概就是上杉家主了,虽然我们不知道以前的路明非是如何认识上杉家主,但至少我看得出来,路明非的心里对和这次上杉家主的约会其实期待已久,他很慎重又很忐忑。」苏恩曦轻声说,「可是为什么呢?长腿你知道的,我只是想帮一帮他,我甚至都没有因为三无的原因在路明非和上杉家主之间从中作梗,既然这是路明非自己的选择,作为他的朋友我们当然无条件支持他,能够想到的办法我都为他做了,可是路明非为什么全部都拒绝,甚至看起来还有一些……抵触?」 「是的,我懂你,薯片,其实我和你的心情是一样的,我们都想为自己的朋友尽一份力。」酒德麻衣拍了拍苏恩曦的肩膀,「但是薯片你懂路明非么?」 苏恩曦愣了愣。 「薯片你也说了,这是路明非自己的选择,我们可以在他危难之际拯救他,也可以在他迷惘之际开导他,我相信路明非的内心是感谢你的,但唯独这件事是他不想接受的,也是我们帮不了的……」酒德麻衣看着屏幕上牵着手穿梭在人流中的男女,「是爱情。」 「爱情……」苏恩曦喃喃道。 「薯片你没谈过恋爱,所以你可能不理解什么是爱情,爱不是能够人为制造出来的东西,这种东西很玄妙,甚至无法用语言解释。」酒德麻衣轻声说,「通俗来说的话,你爱一个人,你就愿意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他。」 「薯片,你知道对于现在的路明非来说,他能够给予上杉家主最好的东西是什么吗?」酒德麻衣问。 苏恩曦茫然地摇摇头。 「不是昂贵的衣服,不是巨型的玩偶,也不是洁白的婚纱……」酒德麻衣说,「是自由。」 /92/92035/20999208.html 第四百一十二章 危机(二合一,求订阅!!!) “自由?”苏恩曦低声说。 “你能想象到这个女孩过往的生活么?”酒德麻衣说,“望向她的所有目光全都像是看向异类或是怪物一样,身体里躁动的血统无异于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而她只能每天面对着千篇一律的面孔,一直被监视,尽管自己被当作某种实验品一类的东西也只能默默接受,视线里的一切永远都充斥着单调的白色,只有那个一成不变的屋子和一屋子不会说话的玩偶陪伴着自己。” “这样无止境的日子哪怕是身为忍者的我都会感到绝望和悲哀,更不遑对任何一个正常的女孩。”酒德麻衣感慨道,“对于上杉家主这只被禁锢的笼中鸟来说,自由才是她最难能可贵的东西,也是她最需要的东西,这也是为什么这个女孩一直怀揣着想要亲眼看看这个世界这样渺小又平凡的愿望,这个愿望对正常人来说很普通,对于这个女孩来说却比金子还要奢侈。” “原来路明非想要送给上杉家主的……是这么奢侈的东西啊。”苏恩曦低声喃喃道。 “是啊,不过妞儿你已经做的不错了,真心不错!只是这些东西是我们无法安排的,只有让路明非亲自带着上杉家主感受到,才有独特的意义。”酒德麻衣搂着苏恩曦的肩膀说,“路明非一定也打心底感谢你为他安排的一切,他是个讲义气的家伙,但是在路明非的视角看来,伱们这样的安排或许会让他产生一种错觉,这种错觉大概在上次横滨太空乐园游乐场的时候就让他隐隐不快了。” “这感觉就好像他和上杉家主成为了戏台上的木偶人,正配合你们上演一场世界上最大规模的真人木偶戏,聚光灯与摄像机从四面八方笼罩着他们,密不透风,而我们上百个木偶师则藏在聚光灯照不到的阴暗幕后,所有人都迫切关注着他们的所有举动。”酒德麻衣问向苏恩曦,“妞儿,你看过《楚门的世界》么?你能想象这种窒息的感觉么?就好像你的生活是一场真人大秀,你接下来遇到的所有事早就被别人写进了剧本里,你的一举一动都被无数道视线死死盯着,就好像动物园里的动物学家们在单面透视的玻璃幕墙后围观着两只银背大猩猩正在交配繁衍。” “科学家们当然也是为了大猩猩好,所以才绞尽脑汁费尽心思研究他们,以便给他们提供更合适更优渥的生活环境。”酒德麻衣顿了顿,“但是妞儿,你能想象你的人生成为一只银背大猩猩一直被别人围观么?哪怕你活得再生活安逸、再衣食无忧,你也失去了自由。” 苏恩曦张了张嘴,但是没能说出话来,这个巧言善辩的女孩少有的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酒德麻衣说的是对的,路明非和绘梨衣现在就是被观察的银背大猩猩,而苏恩曦和所谓的专家组们就还有那些安排在秋叶原的演员们就是暗中观察银背大猩猩的动物学家们,苏恩曦和专家组的专家们想方设法处心积虑为路明非和绘梨衣设计一个完美的约会,但这种行为从本质上和观察银背大猩猩交配繁衍其实没有任何区别。 “所以啊,这就是路明非一定要带着上杉家主离开的理由,因为他带上杉家主离开蛇歧八家就是为了给予上杉家主从未有过但应得的自由,让上杉家主的人生脱离原本那个被掌控的、注定悲剧的剧本里。”酒德麻衣说,“可如果他把上杉家主从一个剧本带出来后,又看着上杉家主跳入另一个剧本里,任人围观,这就和他原本的想法背道而驰了。” “也许这就是哪怕今天的秋叶原这么多人,路明非却依然愿意带上杉家主来这里的原因,因为来秋叶原是上杉家主的主意。”酒德麻衣说,“哪怕全世界的人都认为这个女孩是拥有着不同寻常力量的异类,因为上杉家主潜在的威胁性就剥夺她原本自由的权力,但至少路明非一定打心底把她当成一个自由且独立的个体看待……或许有时候,尊重就是最高级的‘爱’。” 酒德麻衣这番话说完后,苏恩曦沉默了很久,她一言不发地思考着这番话的内涵,最终苏恩曦缓缓点头,低声说:“你说得对,我懂了。” 紧接着,苏恩曦扭头来到门口,门外的大桌上也配备有一面屏幕,和房间里两位老板的大屏显示着完全同步的影像与声音,看着屏幕上已经逐渐脱离剧本的路明非和绘梨衣,围绕着大桌环坐的专家组们正急得焦头烂额,争论不休,一时间甚至没人察觉到老板兼总导演的苏恩曦的到来。 “情况有些复杂啊。”专家组的副导演柊吾真怪低声说,“‘秋叶原爱情故事’的男主角和女主角正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跑偏,但他们的关系似乎依然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气氛正在逐渐升温。” “其实以前我们拍摄‘艺术片’时也老是遇到这种状况,在特定的环境下男女主角就会情不自禁的被本能驱使,原始的欲望已经让他们脱离原本的剧本编排了。”柊吾真怪用他特殊的专业角度分析,“但这种情况下我们一般是不喊ng的,因为这样拍摄出来的影片更能呈现出野性的美感。” “柊吾先生,您拍摄那种影片时的情况和现在不一样,在场还有女性,请不要以那种影片的角度来解读我们‘秋叶原爱情故事’的男女主角。”化妆师优木舞子说微微皱眉,“对于男女主角这种脱离剧本主线的状况,我的建议是我们必须采取措施,加以干涉了,不按照剧情发展的话,最后的结果也许很难达到我们的预期,就好比我们在给演员们进行妆造设计时,哪怕妆造本身化得再完美再无暇,但只要演员的妆容不符合当下情景的要求,就会导致演员的整体出现瑕疵,这是要扣钱的!” “柊吾先生的例子的确略有不妥,但是在我看来,忧木小姐你的比喻也不尽恰当。”情感咨询师金泽永美摇摇头,语气认真,“我们的男女主角都是年轻人,在这个阶段他们对恋爱的向往是自由,如果我们强加干涉的话也许会引起他们的逆反心理,这样很容易起到反效果!” “金泽小姐您是不是太严肃了,我想忧木小姐的意思应该只是对男女主角稍加引导,并不是强制干预。”造型师永濑良忽然开口,“引导是有必要的,只要用对方法,如果放任他们恣意发展的话,那我们绞尽脑汁为他们编排的剧本就失去了意义,我们本身的存在也失去了意义啊!” “可是永濑先生,年轻人的心是自由的,我们也不应该打着‘引导’的名号去束缚两位年轻人自由的心不是么?”发型师山本一淳大叔说,“剧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我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不就是为了让他们的心更贴近彼此、加速爱情产生的进程么!可如今他们正用自己的方式向彼此靠近,我们又为什么一定要让他们按照我们设定的方式进行呢!通往爱情的路本就不止一条!” 专家组讨论的热火朝天,不,应该说是各抒己见,争执不下……就在众人激烈的争论眼看就要变成一场关于爱情的辩论大赛时,一道威严的声音喝断了众人的争执。 “够了。”苏恩曦忽然出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我以本次行动导演的名义宣布,这场‘秋叶原爱情故事’到此结束。”苏恩曦轻击两下手掌,示意行动终止,“好了,各位,接下来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 “为什么,苏小姐?”忧木舞子焦急地起身,“虽然现在的状况出现了一点意外,但这种情况下就更需要我们了不是么?苏小姐,现在的状况还在可控制的范围内,只要我们稍加引导,一切都会变好的!” “终止行动是我的决议,并不是你们哪里做的不好,各位想要为我两位朋友尽一份力的心情我都看在眼里,你们都做得不错。”苏恩曦淡淡地说,“所以我们的契约依旧生效,该付钱的付钱,答应诸位的条件也会在最短的时限内应允,我不会亏待诸位,请诸位放心,一切的报酬都按照行动取得圆满成功的情况来计算。” 虽然在酒德麻衣、路明非和老板这些人面前,苏恩曦一直都表现得像是个大大咧咧、离开薯片和吐槽就活不下去的宅女,但那也仅仅是在熟悉的人面前,可在外人面前,苏恩曦的一言一行都极具威严与说服力,她下达的命令绝对不容置疑,和外表森宅女的模样有着强烈的反差,苏恩曦的内心其实住着一位高傲的女王。 所有人都愣住了,虽然他们都知道这位苏小姐历来出手大方,可他们不理解的是,明明这位雇主交代的任务眼看都快要被搞砸了,她却在这时忽然遣散了专家组,这种情况下哪怕是这位雇主责怪下来,众人也只能忍受,可这位苏小姐却以最优的报酬结果支付给众人……这让所有人都有些受宠若惊。 苏恩曦正想挥挥手驱退众人,这时,房间里传来了一道惊呼。 “薯片!这是怎么回事!”是酒德麻衣的声音。 苏恩曦在听到酒德麻衣的呼喊声之后,甚至都顾不上还了愣在桌旁发懵的专家组众人,苏恩曦赶忙冲进房间,在看清大屏上的画面时,她的瞳孔也下意识的瞪大。 当秋叶原上空的无人机被操纵着升高,酒德麻衣和苏恩曦面前屏幕上的视角能囊括更为大范围的街道和人群时,画面中的不和谐之处兀然显现了出来。 路明非和绘梨衣的身影在画面偏上的位置,可酒德麻衣和苏恩曦的视线却都聚焦在屏幕的画面下方……因为在原本有序且缓慢前行的人流中,下方忽然多出了十几名穿着黑色西装戴着黑色墨镜的男人。 黑色西装的男人们强势的挤开拥堵的人群,在人群里快步的奔走,就好像野生的犀牛用蛮横的体魄撞开聚集的鹿群。 但鹿群显然不是这些犀牛们的目标,黑衣的男人们在似乎是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他们在经过每一对情侣时都会不讲理的将对方拦下,然后仔细打量对方的脸,在确认对方不是自己要寻找的目标后才会放任对方离开。 “你别告诉我……这些也是你安排的‘惊喜’之一。”酒德麻衣扭头看了眼苏恩曦。 “怎么可能!这些人一看就是黑道的人啊,我怎么可能找黑道的人帮忙,你忘了东京的黑道基本上都属于蛇歧八家的势力范畴么?”苏恩曦急忙辩解,“见鬼了,居然真的有黑道找到秋叶原来了!这些黑道的人距离路明非和上杉家主已经不远了,照这样下去,路明非和上杉家主用不了多久就会暴露!” 无人机传来的俯拍画面上,路明非和绘梨衣二人距离那些黑衣的男人们最近的已经不过一个街道的距离了,这些男人们在人群中行动的速度极快,判断力极强,在人群中搜索目标时的行动可以用筛查来形容,简直就像是一支训练有素的侦察兵团。 “长腿,要不要去帮他们?”苏恩曦凑在酒德麻衣耳边,压低声音说,“隔壁屋子的沙发下有狙击枪和子弹,都是你惯用的型号,还有一枚铝管,里面放的是老板给的那枚弹头,对付这些人应该还用不上。” “等会儿。”酒德麻衣盯着屏幕上方的路明非,“应该不会这么简单被发现,那些黑衣的男人在人群中制造出了骚动,路明非已经有所警觉了,他和上杉家主的步伐明显加快,尽量在避开那些黑衣男人的搜索轨迹。” “可是,长腿,你调整无人机往路明非和上杉家主前方的角度看看。”苏恩曦指了指屏幕的最上方。 也就是路明非和绘梨衣正在行进的方向,那里的人群也逐渐开始躁动。 (本章完) /92/92035/21013794.html 第四百一十三章 女仆店(二合一,求订阅!!!) 按照苏恩曦所说的,酒德麻衣迅速调整秋叶原上空无人机俯拍的高度与视角。 当酒德麻衣和苏恩曦看到出现在大屏画面上方出现的黑衣人群时,两个女孩的表情同时变得难看起来。 虽然不知道幕后委派之人是谁,但这些黑衣的男人们一定是来搜寻路明非和绘梨衣的,这一点母庸置疑。 而酒德麻衣和苏恩曦面前的大屏画面显示,同时有两队黑衣的男人们出现在了画面的上下方,他们从路明非和绘梨衣所在的前方和后方的路口同时朝路明非和绘梨衣所在的位置逼近,虽然这些黑衣的男人们暂时还没发现路明非和绘梨衣两人就藏在人群中,但前后方向道路已经被黑衣的人墙彻底堵死了,左右两侧路边都是一间间店面,并没有可供穿行的岔路。 简单来说,现在的情况很明显……路明非和绘梨衣已经被包围了。 “现在你该去了吧!”苏恩曦急切地说,“他们两个被发现只是时间问题了,如果现在即刻行动,长腿你说不定还能在路明非还有上杉家主和那些家伙们起冲突之前赶过去,不然在秋叶原人流量这么多的大街上,如果发生暴乱的话,东京警视厅铁定会派人来,如果最后警方的人也参与其中的话,到时候路明非和上杉家主就很难脱身了!” 一边说着,苏恩曦一边扭头转身往门口的方向走去,她想去隔壁房间取出狙击枪和子弹让酒德麻衣迅速赶往现场帮路明非和上杉家主脱困。 “别急,薯片。”酒德麻衣一把拉住苏恩曦。 “都火烧眉毛了还不急?要等到他们俩被抓到蛇歧八家或是被抓到警视厅里才开始着急么!”苏恩曦一巴掌拍开酒德麻衣的手。 苏恩曦现在只恨自己不是战斗人员,没有酒德麻衣那样的战斗力和行动力,不然她早就抄起枪杆子和子弹奔赴一线去支援路明非和绘梨衣了。 “薯片,理智一点,既然我们能发现他们被包围的情况,身处现场的路明非没道理发现不了,路明非的侦察力和反侦察能力都不亚于我。”酒德麻衣语气平静地对苏恩曦说,“路明非也一定知道我们正在观察他和上杉家主的情况,他的直觉相当敏锐,比如说昨晚在横滨市的游乐场,他就能察觉到我们在地标大厦观察他们,现在也一样,路明非知道我们的存在,如果他遇到了实在无法解决的情况,他会主动向我们求援的。” “但是他没有,这说明路明非觉得现在的情况还没有到走投无路的境地。”酒德麻衣说。 “可是现在的状况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够,相安无事解决的啊,除非路明非和上杉家主其中有一人出手。”苏恩曦忍不住问,“长腿,你觉得除此之外路明非还有什么办法能够脱困?藏进街边的店铺里这方法可以么?” “如果是我的话,用忍者的身法沿着墙壁脱身可以不被发现,或者我可以悄无声息地潜进任意一家店铺,不论是换装、潜藏还是通过通风管道之类的方法都可以顺利逃离秋叶原,这些对我都很简单。”酒德麻衣摇摇头说,“但这些方法对路明非和上杉家主显然不适用。” “并且我猜测整个秋叶原已经遍布了黑道的势力,这些黑衣的男人们都是同步行动的。”酒德麻衣说,“黑道如此大张旗鼓的做法已经在人群中制造出骚动,那些黑衣男人在排查完人群之后应该还要逐个排查街边的店铺,躲进街边的店铺里显然也不是个好办法。” “据我所知,黑道的势力是那些秋叶原的店家们得罪不起的,商铺们每年甚至还会向当地的黑道势力上缴保护费,可以说很多商铺是依附黑道存在的。”酒德麻衣摩挲着下巴分析,“如果随便躲进街边一家店铺里,那些店铺的老板们应该不会冒着得罪黑道的风险去包庇素不相识的路明非和上杉家主。” “整个秋叶原我找了一百三十七家店铺,为了给路明非和上杉家主制造惊喜全部都事先和老板打过招呼,每家店我都支付了一笔不菲的报酬。”苏恩曦说,“要不我去通知一下路明非和上杉家主所在位置附近的店的老板,让他们把路明非和上杉家主先带进店里藏起来,你觉得这样可行么?” “这是不现实的,因为那些店铺的老板在你这里得到的只有金钱,可他们一旦包庇路明非和上杉家主,得罪黑道,丢掉的很有可能就是性命!也许他们家人的性命也会一并受到威胁,金钱和性命孰重孰轻很明显了。”酒德麻衣摇摇头,低声说,“我们不能将赌注压在风险这么大的选择上。” 忽然,酒德麻衣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脸色忽然变得极度难看。 “薯片,你刚才说你找了一百三十七家秋叶原的店铺,为了给路明非和上杉家主制造惊喜。”酒德麻衣看着苏恩曦,语气疾速地问,“那路明非和上杉家主的照片呢?你是不是已经把路明非和上杉家主的长相透露给那些店家了?” “一半……我给其中一半的店铺老板看过路明非和上杉家主的照片。”苏恩曦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显然,她已经反应过来酒德麻衣问题的意思。 刚开始苏恩曦和酒德麻衣还没想到为什么黑道的人会这么快并且这么精准的找到秋叶原来,仿佛已经笃定了路明非和绘梨衣今天必定会出现在秋叶原的街头。 现在看来很有可能就是因为苏恩曦为了给路明非和绘梨衣制造惊喜,收买了秋叶原一百三十七家店铺的老板或是店长,她提前将两人的照片发给了部分店铺的老板,以便这些人在看到路明非和绘梨衣的第一眼就能认出对方……但好巧不巧的是,其中居然有店铺老板看到过蛇歧八家颁布的悬赏令,并且已经私底下联系过黑道,于是这些黑衣的男人们才会如此“巧合”的和路明非还有上杉家主同一时间出现在今天的秋叶原。 该死的,自己居然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没想到仅仅是暴露两张照片,最后却导致这么致命的后果! 其实苏恩曦考虑过这个问题,但她依然敢这么做的底气是来源于源稚生对路明非和绘梨衣的态度……一千万日元的悬赏令,这么低廉的金额说明那家伙根本就没有要真的搜查路明非和绘梨衣的意思,这张悬赏令明显只是对蛇歧八家的人做做样子,敷衍的成分居多。 可现在的情况显然已经不是做做样子那么简单。 哪怕是那些商铺的老板或是店长们收到路明非和绘梨衣今天要到秋叶原的消息,时机也不应该这么凑巧才对,那些黑衣的男人们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路明非和绘梨衣前脚刚刚进入秋叶原,后脚就逼近两人并形成包围之势……就好像他们提前预知路明非两人会在哪个具体的时间点到达秋叶原似的。 “不对!”苏恩曦忽然惊呼一声,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牙齿紧咬嘴唇,脸色异常地瞥了眼房门外,然后凑在酒德麻衣的耳边,压低声音说,“也许问题并不是出现在秋叶原那些店铺的老板身上……也许从一开始我就犯了错误!” 苏恩曦隐晦地瞥了眼门外的方向,她的眼神和表情被酒德麻衣看在眼里,以两人这么多年的默契,酒德麻衣瞬间就读懂了苏恩曦的动作想要表达的涵义。 苏恩曦想说的是……内鬼也许一直藏在身边,也许就在门外的那些人里。 酒德麻衣无声的走向门口,她轻轻掩上房门,将房间和门外的大厅隔开,她趴在房门仔细聆听了十秒,然后扭头朝苏恩曦点点头,示意苏恩曦可以详细交代。 “那些秋叶原商铺的老板都不是我亲自负责接触的,我只负责出钱,负责对接那些店铺老板的人则是我雇佣的专家组成员。”苏恩曦低声说,“也许专家组的人之中混入了黑道的人,但我也不能确定。” “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这种猜测的可能性是目前最大的。”酒德麻衣点点头。 “但唯一让我想不通的是,源稚生那家伙的本意明明是不想抓捕路明非和上杉家主的,可为什么他在收到消息后却又第一时间又派出了这么多人搜查他们?”苏恩曦深深皱起眉头,“难不成这些黑衣的男人们不是源稚生派来的?可蛇歧八家的悬赏令是源稚生亲自颁布的,哪怕专家组之中出了内鬼有人,实时汇报路明非和上杉家主的行程,收到消息的也应该是源稚生本人或是源稚生的手下才对……我有些混乱了,现在的情况真是令人费解。” “这些是我们必须要弄清楚的,但并不是现在的当务之急。”酒德麻衣说。 “帮助他们两个脱身才是现在的关键,虽然我不知道路明非哪来的底气,现在依然可以这么镇静……或许路明非最后有想让上杉家主出手的打算……如果他真的这么想,那他就是疯了!”酒德麻衣看着屏幕上向路明非和绘梨衣紧紧逼近的人群,她深吸一口气,“薯片,你还是帮我去把狙击枪和子弹取来吧,必要的时候只能由我来出手了……如果让上杉家主动手,场面会一发不可收拾的!” 苏恩曦点点头,转身准备去隔壁的房间帮酒德麻衣把狙击枪和子弹取来,但她跑出没有两步后,又忽然被酒德麻衣一把拉住。 “等会儿,薯片!”酒德麻衣的声音里透着抑制不住的惊诧。 “长腿你又要干嘛!”苏恩曦不满地说,“再等下去就真的来不及了!” “薯片,你看屏幕。”酒德麻衣指着大屏画面路明非和绘梨衣所在位置的街旁,“这家店里也有你安排的人么?” 苏恩曦顺着酒德麻衣手指的位置望去,却看不清状况。 由于无人机已经升到了一定的高度,哪怕摄像机的像素再清晰,动态捕捉能力再强,在过远的距离拍摄人脸时也有些失帧,这个距离拍摄传回的画面中,人们就像是地面上五颜六色的蚂蚁。 酒德麻衣和苏恩曦是从一开始就记得路明非和绘梨衣的穿着,然后一直锁定着人群中两人的位置才没有跟丢,能看到黑衣的男人们则是因为黑道的群体行动太过醒目了,已经在人群中制造出骚动。 可要透过无人机看清人脸实在太困难了,哪怕画面里出现了酒德麻衣和苏恩曦认识的人,她们也很难通过模湖的画质分辨出那人是谁。 譬如在此时的画面中,从路明非和绘梨衣不远处的店铺中忽然窜出一道身影,酒德麻衣和苏恩曦只能判断那身影大概是个女孩。 在酒德麻衣调整无人机的高度想要捕捉到更清晰的画面时,那个忽然冒出的女孩已经拉着路明非和绘梨衣进入到街边的一家店里。 苏恩曦眯着眼,在酒德麻衣把无人机的高度调整到较低的高度后,她终于看清了那个神秘女孩拉着路明非和绘梨衣进入的那家店的招牌。 “ 第四百一十四章 再遇麻生真(二合一,求订阅!!!) 人群的后方传来隐约的骚动,就像是迁徙的鹿群被某种野兽惊扰,引起阵阵躁动。 原本绘梨衣正在慢慢的品尝手中这团绵密细软、叫做“棉花糖”的东西,这是刚刚路明非买给她的,人群中的骚动传来没多久后,绘梨衣迅速的把整个棉花糖一口卷入嘴里,她伸手就准备从口袋里掏出小本子和笔,似乎是有什么话想对路明非说。 路明非轻轻地按下了绘梨衣的手,阻止了她想要掏出本子的动作。 “没事,有很多人正向我们逼近,我已经察觉到了。”路明非一边拉着绘梨衣快步前进,一边低声对绘梨衣说,“不用拿小本子了,我们就用说的来交流,我来问,绘梨衣来回答我,只用负责点头或者摇头就行了,可以么?” 绘梨衣把小本子收回口袋里,朝路明非点点头。 绘梨衣的视力和听力异常灵敏,远超常人,当绘梨衣将注意力全部放在对周围环境的感知上,大半个秋叶原区域里发生的响动都逃不过她的感知,只要有人进入了绘梨衣的警觉范围,绘梨衣就能立刻察觉。 虽然路明非先天的感知能力不及绘梨衣这么敏锐,他没办法详细的察觉到秋叶原如此庞大的人群中混入了多少别有目的的人,但如今身经百战的他也拥有着常人无法比拟的直觉,能够迅速捕捉到身边危险的气息,就像常年在遍布危机的丛林里生存的野兽能够提前预判到即将袭来的敌人。 “我们的后方,那些逼近我们的人,他们的人数超过十个么?”路明非语气疾速地朝绘梨衣问。 绘梨衣肯定地点点头。 “二十个呢?”路明非紧接着问,“跟在我们后面的家伙人数有超过二十个么?” 绘梨衣继续点头,表示确定。 “三十人呢?”路明非压低声音问,“超过了三十人么?” 绘梨衣沉默了好一会儿,片刻之后她缓缓摇头,然后又轻轻点了点头。 路明非大概读懂了绘梨衣的意思……看来身后制造出骚动的不速之客大概就在三十人左右了,用大拇指想这些人也一定是来搜捕他和绘梨衣的。 “他们其中最近的距离我们多远?”路明非问,“一百五十米以上的距离有没有?” 绘梨衣摇摇头。 路明非的脸色开始缓缓变得严肃,情况比他想象的更加严峻,光是后方就有三十人左右了,距离他们最近的也不过一百五十米了,相隔距离不超过一条街道,看来调头顺着来时的路离开已经不现实了。 想要带着绘梨衣在聚集三十个黑道精英的街口离开而不被发现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除非路明非和绘梨衣在那些人发现他们之前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率先出手,但这么做也绝对会在人群中引发恐慌,甚至可能引发人群的暴乱。 在秋叶原人流如此聚集的地方制造那么混乱的状况无疑太高调了,就算能够顺利脱身,往后几天黑道对他们盘查也只会越来越严重,他再带着绘梨衣出行就变得麻烦起来,而且还很可能造成集体的踩踏事件波及那些无辜的游客。 逃走或者避开,让那些搜捕他和绘梨衣的人无功而返是眼下最好的方法,但身后紧张的情况显然不允许他们从严密的盘查中离开,路明非只能拉着绘梨衣,加快步伐又尽量不引人注目地向更前方的街道移动。 现在路明非还不知道搜查他和绘梨衣的人已经遍布了整个秋叶原还是只出现在他们后方的街道,如果是情况是后者他们要脱身还比较简单,但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理智上路明非更倾向于整个秋叶原已经全都遍布了搜查他和绘梨衣的人,整个行动是同一时间进行的,那些前来搜捕的人就像一张巨大的网一样从秋叶原的四面八方包裹而来,这种由黑帮成员织成的巨网疾速又严密地向他和绘梨衣所在的位置聚拢。 路明非知道苏恩曦和酒德麻衣正在以某种方式观察着他们,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是花钱就能办到的事对于苏恩曦那个神通广大的家伙基本都能达成,路明非也知道如果他现在向苏恩曦酒德麻衣求援,她们两个一定有办法帮助他和绘梨衣在眼下的困境中脱身,如果是以往遇到难以解决的麻烦路明非大概也就没皮没脸的向两人求助了,但这一次路明非的内心却本能的抗拒向苏恩曦和酒德麻衣寻求帮助。 其中一个原因是路明非了解苏恩曦和酒德麻衣的性格,虽然这两个女孩在他看来都挺好说话的,苏恩曦看上去人畜无害的,酒德麻衣也只是高冷了一点,但这也仅限于对特定的人而言,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两个女孩的本性其实比路明非更杀伐果断,特别是在面对毫无关系的外人时,她们都能抛弃自身所有的情感,化身为达目的只求效率而不择手段的冷面执行者。 眼下的情况虽然麻烦,但那些来搜捕自己和绘梨衣的人本身都是无辜的,他们只是被幕后之人利用的棋子,如果酒德麻衣出动的话,以这位冷酷女忍者的作风,最干净利落的方法大概就是把其中大半的人都给干掉,以方便路明非和绘梨衣的离开,但是路明非最不愿见到的情况,让酒德麻衣出手已经是最坏的打算,没到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路明非并不想用此下策。 另一个原因就像是酒德麻衣对苏恩曦分析的,路明非好不容易把绘梨衣从蛇歧八家带了出来,他希望给予这个女孩的是自由和可以选择自己意愿的权利,他很感谢苏恩曦的帮助同时却也不愿意过多接受对方的帮助,横滨游乐场那一次已经够了,路明非不希望绘梨衣往后的人生活在任何人的剧本里。 这也是为什么在第一家阿玛尼专卖店那些店员做得太过头时路明非就拉着绘梨衣头也不回的离开,在之后又一直刻意避开苏恩曦为他和绘梨衣安排的惊喜。 哪怕是幸福的剧本,对于这个命运多舛的女孩而言也是一片无形的牢笼,只有剥离任何的束缚,绘梨衣才能真正成为那只翱翔天际的翩然红鸟。 路明非和绘梨衣正在快步向更前方的街道移动,同时两人也在快速接近秋叶原的中心地段,走着走着绘梨衣忽然停下脚步,她没有再前进了,目光一直望着前方,似乎是隔着如海潮般的人群看见了远处的什么似的。 路明非看到绘梨衣的视线,立刻就反应了过来,他小声在绘梨衣耳边询问:“前面也有人正向这里靠近,就和后面那些人一样,是来找我们的,对么?” 绘梨衣收回视线,冲路明非点点头。 “有多少人?”路明非询问和之前一样的问题,“有超过三十个么?” 绘梨衣点点头。 “他们之中距离我们最近的大概还有多远?”路明非紧接着问。 绘梨衣想了想,然后紧握的手冲路明非张开三根手指。 三百米……已经相当接近了啊,这个距离下哪怕他们快步行走也无法赶在那些人之前走完这一条街道在前方的路口顺利拐入岔道,如果是奔跑的话还来得及,但是在行人拥挤的街道上奔跑的话未免也太引人注目了,像是巴不得自己被逮住似的。 路明非和绘梨衣仍在往前方行走,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前有豺狼后有虎豹,总的来说后方的人逼近的速度比前方的人更快,就连主干道往后方行驶的车流都被逼停了。 黑道们甚至开始沿着路段严格盘查来往车内的人员,直到秋叶原的中央位置到外神田四丁目的街道统统被穿着黑衣的男人们围得水泄不通,路明非暂时也还没想到很好的脱身方法,他心一横,再不济的情况也只有动手了。 当然,动手的只能是他……只是普通的黑道而已,路明非还没有让绘梨衣出手的打算,绘梨衣的能力一旦动用必然伴随着毁天灭地般的声势,而且路明非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怂货,哪还有让绘梨衣出手的道理。 路明非和绘梨衣前方的人群也逐渐开始传出骚动了,这说明黑道的人已经逼近到了离他们相当近的距离,看来一场斗争是在所难免了……路明非深吸一口气。 忽然,路明非扭头看了看绘梨衣,因为他感受到手上传来了温柔的力道,是绘梨衣紧握住了他的手,大概是绘梨衣也察觉到了人群的骚乱和路明非情绪的变化,想以此来安抚路明非的情绪……这个女孩比自己想象的更加敏感心细,路明非冲绘梨衣露出一个安心的笑,也把绘梨衣的手握得更牢了。 路明非并不是紧张,其实他的内心正在认真地盘析着当下整个日本的情况,他知道源稚生已经颁布了红字悬赏令要找回绘梨衣并通缉他,但金额仅仅是一千万日元,这说明源稚生已经确信了他让楚子航转告的那些话,源稚生的本意并不是真心想要通缉他,这位蛇歧八家的当家家长已经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这潦草的悬赏金额就是最好的证明。 那么源稚生也一定看清了橘政宗的本性,自己已经千叮万嘱让源稚生切记不要当场揭穿橘政宗,但是以那只象龟不会拐弯的耿直性格,知道了橘政宗真正为人的他多半会第一时间在家族内架空橘政宗的权力。 一位是造成家族巨大损失、被揭露丑态的前任大家长,一位是拯救家族于劫难的现任大家长,可想而知的是橘政宗在蛇歧八家内部已经失去了与源稚生争夺权柄的能力,蛇歧八家如今已经不是橘政宗的蛇歧八家了。 那么现在出现在秋叶原的街道上,搜捕路明非和绘梨衣的人多半不是蛇歧八家的人,橘政宗在如今的蛇歧八家内已经失去了号召力,更不可能有忤逆源稚生的权力……但路明非依然觉得这些人是橘政宗派来的,为了从他手上夺回绘梨衣这个复活“神”至关重要的钥匙,路明非都能想象到那个老家伙现在大概已经急到抓耳挠腮大发雷霆,只是这一次橘政宗抓捕他们动用并不是蛇歧八家的力量和“橘政宗”这个名字。 王将……终于把那个犹如千面狡狐般的老家伙逼得只能以猛鬼众领袖这个身份行动了……路明非在心中幽幽地想。 只是不知道这些搜捕他和绘梨衣的人中里会不会混入“假王将”,如果有的话,想要脱身也许会比较麻烦,但路明非的心底其实也隐隐期待着……不知道如今的他和那种棘手的东西碰一碰会是怎样的结果,也不知道他提前准备的方法能不能顺利摆脱那种怪异的梆子声操控。 来搜捕他和绘梨衣的人已经推进到他们后方极近的位置了,路明非死死地盯着街边路口的反光镜,透过镜子映照的画面,那些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们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路明非紧绷着身上的肌肉,准备在他和绘梨衣被发现的第一时间就暴起动手。 “路明非先生!”忽然有一道清脆的声音在路明非的耳边响起,“请跟我来!” 原本路明非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那些向他们逼近的黑衣男人身上,不论是身边隐隐躁动不安的游客还是那些在街角路边发传单的妹子他都下意识忽略了……此时神经紧绷着的路明非忽然被一口叫出名字,这让他本能的有些发懵。 路明非扭头,只看到一个穿着女仆装的漂亮背影扯住他的胳膊,将他和绘梨衣往街边一家挂着“homecoffee”醒目招牌的女仆咖啡馆拉去……不论是刚才叫出自己名字的声音还是这个女孩的背影都隐隐有些熟悉,路明非下意识没有抗拒。 店内的生意相当火爆,路明非和绘梨衣一路穿过顾客和女仆们,最后被带到了这家女仆咖啡馆最里侧的隔间内。 站在榻榻米上,路明非终于看清了将他们拉入咖啡馆的女孩的长相。 “真?”路明非仔仔细细地打量对方,不敢置信地问道。 (本章完) /92/92035/21089118.html 第四百一十五章 缘分妙不可言(二合一,求订阅!!!) 眼前的女孩身穿黑白色的女仆装,衣服的款式比较迷你,微微裸露出女孩骨感的后背,白色的长筒袜包裹着骨肉匀亭的双腿,本就身材高挑的女孩踩在一双厚底梅露露鞋上,身高看起来居然都和绘梨衣差不多了。 “是我是我!”女孩摸了摸自己亚麻色的假发,满脸惊喜的看着路明非,“没想打扮成这样,路明非先生还能一眼就认出我来!” 把路明非和绘梨衣拉入女仆咖啡馆的女孩居然是麻生真,路明非就说难怪这女孩的声音听起来这么熟悉,背影看起来也这么眼熟,之前在玩具店、还有路明非被拍卖的时候他都和麻生真有过照面,所以这个女孩算是路明非在日本为数不多的“熟人”。 “只是换了套衣服、戴了顶假发而已啊,怎么会认不出来了?真小姐你的脸又一直没变。”路明非的用手比划了一下麻生真快要接近他的身高,“而且真小姐的身材是日本女孩中难得的高妹,很有辨识度。” “是啊,以前练过田径,高中时期就被班上的同学调侃是嫁不出去的高妹啦。”麻生真的表情很惊喜,看得出来,和路明非的重逢让她意外又开心。 回想起那个雨夜,真还在玩具店打工,走投无路之下她拨通了黑道本家执法人的电话,当时就是眼前这个男人第一个来到店里,伪装成顾客的模样。 真原本以为本家的执法人一定都是凶神恶煞的男人,所以拨通那个电话后她就后悔了,原本她只想给店里的混混一点教训,让他以后不敢再来骚扰自己,但她转念一想,自己连一个街头的混混都奈何不了,却招来了本家那些高高在上的执法人,驱虎吞狼之后她岂不是要独自面对那些恶虎般的男人? 本家的执法人都是真正的黑道,真正的黑道和店里那个提着棒球棍收保护费、占便宜看漫画的混混可不同,真正的黑道是山巅的恶虎,都是些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麻生真偶然听闻过黑道的手段,听说他们会把得罪他们的人活生生地浇筑在生水泥里,灌成水泥柱掩埋在东京湾的海岸旁,让人窒息而死,或是用水泥柱禁锢住目标的双脚,直接将人沉入东京湾的码头下,听说每年东京都有几千个人会无声的失踪,每个季度渔船返港在东京湾临近港口的海底都能打捞起上百具双脚被水泥封死、已经被泡得腐烂的尸体。 当时那些凶神恶煞的男人们齐聚一间小小的玩具店时,真简直吓坏了,她以为这些人真的会把那个小混混浇灌成水泥柱,沉入东京湾里,从此从世界上销声匿迹,麻生真觉得如果那个混混真的死了的话也是被她给害死的……但最后证明这些恶虎般的男人也只是吓唬对方一下,这些人的本性还都蛮好的,和真印象中的黑道完全不同,之后玩具店被偷袭,这个叫路明非的男人还主动保护了他和那名小混混,以至于野田寿今后来玩具店的时候,老是把“路明非大哥如何如何”挂在嘴边。 还有玩具店事件一周后在东京湾的地下拍卖场的第二次“偶遇”,说起来那真是次神奇的经历,没想到路明非先生既然会被当作展拍品关在笼子里,最初看到铁笼里那个尖刺獠牙野兽般的男人,麻生真腿都吓软了,但对方却一口叫出了她的名字,向她表明身份,麻生真就不再那样害怕了,因为哪怕看起来面目狰狞,但路明非先生骨子里却一直是个温柔的人啊。 “我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儿遇到真小姐,这应该是我们第三次碰面了吧?”路明非感慨道。 路明非相信在这遇到麻生真绝不是苏恩曦和酒德麻衣的安排,路明非的直觉告诉他这纯属是偶然,他不禁感叹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原本在梦境里读过故事的路明非觉得麻生真是个好女孩,野田寿也是个本性不坏的小子,除了幼稚过头中二过头,心肠倒是蛮好的,对待感情的态度也让路明非欣赏。 不过就是这两个平凡的家伙却让路明非体会到了予人恩惠被涌泉相报的感觉。 最初路明非是觉得梦境的故事里麻生真的结局实在太凄惨了,这样好的女孩不应该落得那么悲烈的下场,于是路明非从一开始就打算帮两人一把,不过说到底他对麻生真和野田寿的帮助其实也没有太多,更多只是随手为之,他根本没有想过向两人索取什么回报……但就是这份随手给予的帮助回馈他的惊喜实在太大太大了。 不仅是上一次在东京湾的地下拍卖场,麻生真带着恺撒进入会场内,还不顾危险的找到钥匙企图为他打开牢笼,包括这一次,更是在被黑帮围堵的街头,在路明非将要和黑道的人大打出手之际,麻生真巧合又及时的出现,让路明非避免了将要和黑道发生的冲突以及后续的麻烦。 这么看来真小姐真是自己命里注定的贵人啊! “是sakura认识的人么?”忽然一个小本子被抵到路明非的面前,上面写着这行娟秀的字。 是绘梨衣写的,她没有看麻生真,而是看着路明非。 “是啊,是朋友。”路明非在绘梨衣耳边小声说,“她的名字是麻生真,曾经帮过我们好几次,人很好,你的哥哥也见过她。” “哦。”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 这短短的一个字表示她已经认识麻生真了,这才是绘梨衣正常该有的态度,这个女孩的原本的性格就是如此淡薄,除非是面对路明非或是源稚生这样亲近的人,才稍稍能让她愿意多说几句话,产生少有的情绪波动。 “哦对了,真应该已经有正在发展的人了,虽然我不知道他们现在有没有处成男女朋友,但那个男孩很喜欢她。”路明非在绘梨衣的耳边补充了这句话。 说来也奇怪,路明非和绘梨衣现在并不是正式的男女朋友关系,绘梨衣也绝不会因为这种事吃醋,这个女孩大概连吃醋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而且路明非并不是担心绘梨衣误会他和麻生真的关系,但鬼使神差的,他就是下意识想要向绘梨衣解释一下,不然在大街上被这么个女仆装的美少女忽然拉进店里,路明非多少会有点心虚。 “对了,这位是路明非先生的女朋友么?”真看着绘梨衣,她早就关注到这个女孩了,此时终于忍不住称赞,“路明非先生的女朋友好漂亮!” 路明非心里咯噔一下,他下意识就想否认,但看着绘梨衣那张懵懵懂懂的脸,否认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男女朋友么,怎么一段时间不见,真的性格都已经变得这么直接了么,刚见面就问出这么露骨的问题,不会是被野田寿那个混小子带坏了吧? 不过看着同样没有立刻否认的绘梨衣,其实路明非的心里对麻生真提出的这个问题……还感觉蛮美滋滋的。 这说明至少在外人看来,他和绘梨衣看起来还是……蛮般配的吧? “暂时……暂时还不是男女朋友关系。”路明非有些磕磕巴巴地回答。 他只能这么回答,因为他和绘梨衣确实还没有确认关系,而且他也还没有明确绘梨衣的心意,仗着绘梨衣对感情方面涉世不深、在正式和绘梨衣确认关系之前以她的男朋友自居这种事,路明非还做不出来。 “暂时还不是男女朋友,意思是过段时间就会是了么?”真笑着对路明非打趣道,“那路明非先生一定要好好把握啊,这么好的女孩,你们看起来很登对哦!” 路明非心说我嘞个去,以前还真看不出来麻生真还有这样一面……小姑娘会说话赶紧多说点! “您好,我是麻生真,是路明非先生的朋友,以前承蒙路明非先生的照顾,一直很感激他。”麻生真对着绘梨衣自我介绍,然后弯腰鞠躬。 路明非刚想替绘梨衣向麻生真介绍,因为他觉得以绘梨衣淡漠的性格,多半不会搭理外人的话茬……但出乎路明非意料的是,他还没开口,绘梨衣就抬起笔,在小本子上唰唰地写着。 “上杉绘梨衣。”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给麻生真看了一眼后收了回来。 路明非都惊诧了,麻生真不知道能够让绘梨衣如此对待有多难得,但他很清楚。 只是看似随意的报上名字而已……如果是不了解绘梨衣的人,一定会觉得这个女孩的态度怎会如此趾高气昂,但如果蛇歧八家除了各家主外的内部人员,有谁能够有本事让上杉家主搭腔的,不说光宗耀祖光耀门楣,那至少也是能够拿出来吹嘘好几个月的事。 上杉家主是比政宗先生更难以接近的存在……这是整个蛇歧八家公认的事实。 “真你别介意,绘梨衣性格就是这样。”路明非岔开话题,“别说这个了,你怎么发现我们了?而且还好像知道我们遇到了麻烦似的,直接就把我们拉进店里。” 看麻生真的这一身女仆装,不难猜到她现在在这家女仆咖啡馆打工,但她出现的时机未免也太凑巧了,而且一般人偶遇了熟人一般至少会站在原地寒暄两句话,可麻生真好像就看出了路明非和绘梨衣的困境似的,不由分说地将他们径直带进了咖啡馆的隔间,让他们避免了在大街上和那些黑衣男人们的正面冲突。 “自从上次在东京湾的拍卖场分别后,我和寿一直都很担心加图索先生和路明非先生你们,寿还拜托黑道的朋友帮忙打听,但一直都没有得到有关你们的消息。”真说。 路明非表面上点点头,他心说蛇歧八家的人都找不到我们,你们要怎么找啊,我们藏在高天原里,你们用“恺撒”、“路明非”和“楚子航”这几个名字能找得到我们几个就怪了……在高天原里,有的只是新晋牛郎新秀“basaraking”、“右京·橘”和“小樱花”啊! “直到今天早上,寿的手机上收到消息,他火急火燎的找到我给我看,看到那些消息后我也吃惊了,是黑道宗家通缉路明非先生您的悬赏令,整整一千万日元!”真说,一千万日元对她来说是笔无法想象的巨款,“通缉令里有路明非先生您和这位上杉小姐的照片,寿告诉我路明非先生您的悬赏金额还是其次,但是您的通缉等级很高,红字悬赏是黑道本家最高等级的悬赏了,这代表着哪怕对黑道的本家来说您都是危险人物,所以我和寿今天一直都很担心您。” “刚才店门外忽然传来骚动,很多客人像是逃难似的进了咖啡馆,我听他们说是今天秋叶原的街面上忽然出现了很多黑道,像是在寻找什么人似的。” “我立马想到了早上寿给我看的通缉令,当时我就在想那些黑道要找的人不会就是路明非先生你们吧,我来到门口张望了几眼,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张漂亮又熟悉的脸。”真说,“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那就是上杉小姐时,我紧接着看到了上杉小姐身边的路明非先生,我马上反应过来,那张脸不就是我早上在通缉令上看到的女孩么?我正想上前和路明非先生打招呼,又看到您身后那些靠近的黑衣男人,我觉得路明非先生您可能遇到危险了,于是自作主张地拉着你们进了咖啡馆。” “真是多亏了真小姐,不过那张通缉令其实没那么严重啦,还记得上次和我们一起去玩具店的那个长相有点娘炮的日本人么?就是那个黑道少主。”路明非说的是源稚生,“他如今是黑道本家的大家长了,他们通缉我是因为我把大家长的妹妹从家族里带走了。” “大家长的妹妹……”真喃喃道,她忽然反应过来,望着绘梨衣,捂嘴惊呼,“这位居然是大家长的妹妹么!对不起,刚才真是失礼!” 真诚惶诚恐地朝绘梨衣鞠躬,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不爱说话甚至有点自闭的女孩会是这样的大人物。 (本章完) /92/92035/21089119.html 第四百一十六章 不同的人生(二合一,求订阅!!!) “没事没事,真你没必要多礼,你又不是黑道的人。”路明非连忙冲麻生真摆摆手,“而且绘梨衣也从来都不是在意这些繁文缛节的人,你别看绘梨衣她话不多,但她这人其实蛮好相处的。” 真直起身子,在知道绘梨衣的身份之前,她还偶尔会忍不住打量这个过分漂亮的女孩,但在路明非透露了这个女孩的身份后,真就不敢直视绘梨衣了……黑道本家大家长的妹妹啊,那就相当于整个日本黑道的公主,对于她这个平凡的女孩来说,那得是多么远在天边的人物啊。 怪不得这个女孩对什么都是一副漠然冷澹的模样,这样身份的女孩对一切庶民的东西都提不起兴趣也实属正常……真想着。 绘梨衣没有理会真的鞠躬和惶恐,一来是性格使然,她和麻生真还并不熟悉,二来是这间和室里明显有她更感兴趣的东西。 绘梨衣望着这间房最里侧的位置,在角落的墙壁上,挂着一台ps3游戏机和液晶显示屏,还有堆满了书架的游戏卡碟,绘梨衣两眼放光。 黑道公主和麻生真想的不同,她明显对庶民的游戏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那个……真啊。”路明非明显注意到了绘梨衣看向墙角的ps3游戏机满脸跃跃欲试的表情,他朝麻生真问道,“那台ps3是可以玩的么?我的意思是,如果现在绘梨衣想玩一下那台ps3游戏机的话,真你有权限帮她开个机选一下游戏么?” 听到这个请求后,麻生真微微发愣,然后点点头:“当然,女仆陪玩游戏是这家咖啡店最热门的项目,第二和第三热门的项目分别是膝枕午睡和工作归家剧情演绎服务……通俗来说就是由女仆扮演妻子或是专属的家庭女仆,而顾客则扮演结束一天工作回到家的男主人,有点类似于过家家,虽然我不是很擅长游戏,但帮顾客开打开游戏机和挑选游戏的权利还是有的。” “这间和室就是为了给vip客人专用的,所以游戏很全。”麻生真不太敢和绘梨衣搭话,只能朝路明非问道,“上杉小姐想玩哪一款?有中意的游戏么?” 路明非指了指塞满一排排书架的游戏卡碟,对绘梨衣说:“真说这些游戏都可以玩,绘梨衣可以挑一挑你擅长的或是感兴趣的,选好了之后让真帮你开机就好,外面街道上的骚动还没停止,在那些黑衣人离开之前,在这里打游戏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绘梨衣点点头,表示打游戏这个提议很赞。 “只是这样会耽误真你的工作么?”路明非朝麻生真问道,“我们可以付钱的,就当作我们邀请真小姐你为我们服务,就按照这家店平常顾客的消费来支付吧,我刚才进门的时候瞥了眼价目表,我记得一小时是三千円对么?” “那怎么行!我怎么能收路明非先生你们的钱!”麻生真连忙摆手,“你们当初帮助我那么多,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换我招待你们,要是还向路明非先生你们收钱的话我是会良心不安的!” “一码归一码,现在还是真你的上班时间,招待我们和我们付给你应得的报酬并不冲突吧。”路明非语气认真地对真说,“而且今天是真你帮了我和绘梨衣的大忙才对,要不是你及时把我们带到这里来,我们就该被外面那些黑衣的男人们发现了,那样情况会比较为难,真你帮我们避免了一场大麻烦,应该是我们感谢你,怎么还能无偿占用你的打工时间呢?” “就按照店里的消费来结算吧,可以给我们打折或者优惠,但前提是不能让真小姐你赔本,不然我和绘梨衣宁愿去街道上面对那些黑帮的人,也不想赖在店里占真小姐你的便宜。”路明非无比严肃地说,好像下一刻麻生真再推辞的话,他就会拉着绘梨衣立刻扭头就走。 路明非不可能让麻生真分文不挣,甚至让她出来打工还赔钱,日本女仆店的经营模式和其他店不同,女仆店的女仆在这里兼职打工就相当于租赁店里的场地和设施来服务客人,在为顾客服务的期间,客人按照价目表支付的费用至少要向店老板上缴一半,当然多余的小费或是私下里的其他交易赚到的收益是可以归私人所得的。 但麻生真铁定不会愿意接受路明非的小费,看她的样子甚至连店里的基本消费都不打算让路明非和绘梨衣支付。 路明非的身上足足揣了八十万日元,是从高天原出来之前恺撒和楚子航交给他的,如果知道路明非遇到了在这里打工麻生真,哪怕是把八十万日元中的一半以小费的名义赠予这个女孩,想必那两人也都会很赞成。 这个女孩显然比自己更需要这笔钱,不然也不会到处打工,但路明非并没有打算刻意多付给麻生真报酬,过多的照顾看起来就像是施舍,路明非也不想打着“善意的帮助”的名义去触伤一个女孩的自尊心,所以他才说按照店里的价格和打折优惠一类的玩笑话,就像是朋友间的讨价还价。 听着路明非如此斩钉截铁的语气,麻生真只好妥协的点点头:“那好吧。” “那上杉小姐跟我来吧,我带您去选游戏?”麻生真来到绘梨衣的身边,小声对绘梨衣问。 绘梨衣点点头,看得出来她早就迫不及待在那些琳琅满目的卡碟里拣选了,就好像女人看到了各色各样的宝石,恨不得把每一个都揣进兜里。 “谢谢。”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并递给麻生真看。 麻生真受宠若惊。 要知道女仆这个行业本就是服务业中的服务业,帮客人挑选游戏是最基本的,麻生真虽然在这里打工不久,但有时候为一位客人服务到结束都换不来一句谢谢,因为这些都是她们该做的,客人们付了钱,她们要做的就是为客人提供情绪价值……麻生真原本还以为这位大家长的妹妹是那种对谁都不假颜色的高冷类型,但女孩在真诚道谢后拿起一张张游戏卡碟时,眼睛里跳动着如清泉般澄澈的欣喜,就像圣诞节收到满箱贺卡的小朋友。 也许大家长的妹妹并不像自己想象的冷漠,而是更像一个纯粹的孩子,她和你不熟也不会对你虚与委蛇,她觉得开心就对你真诚道谢,喜怒哀乐都不加掩饰……麻生真心想。 “这款游戏叫《神秘海域》,是集解谜、寻宝、探险、射击于一身的冒险动作游戏系列,最终的游戏目的是找到宝藏,画质很精美,但是在日本人气一直不怎么高,在店里并不算热门……另一款是‘gta’系列的游戏,也叫做《侠盗猎车手:圣安地列斯》,因为游戏的开放度和自由度极高,很受学生的追捧,同时也是店里最受男生欢迎的游戏之一……”麻生真为绘梨衣一一介绍道,“上杉家主您手上拿的这一款是《最终幻想13》,据说是日本的国民游戏之一,但听说战斗系统和以往的作品都有差别,刚刚上手或许会有些不习惯……” 看着真事无巨细地为绘梨衣介绍着一款款游戏,路明非笑着调侃:“这就是真你说的不擅长游戏啊?你对游戏的了解明明比我还详细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职业的游戏高手了……要不就是天天泡在游戏厅里的死宅女。” “没有啦,为客人挑选游戏介绍游戏类型也是我们的工作,这是店里的规定啦,这些也都是我死记硬背的,我根本就分不清画质的好坏,也不太懂怎么算开放度高。”麻生真轻声说,她接过绘梨衣手上的《最终幻想13》,把它插入主机的卡槽里,“在高中以前我连电脑游戏都没有接触过,但是店里的女孩好像对这些都很懂的样子,我也就只能熬夜背一背这些游戏介绍和游戏背景,不然就比别人差太多了,有时候客人真的让我上手试一试我都不太敢。” “这么说真你确实很刻苦啊。”路明非试探性地问道,“客人没有给你添麻烦吧?是怎么考虑来咖啡店工作的呢?” “没有没有,客人们都还好,这份工作也是寿介绍给我的,因为老板是寿认识的人,所以老板对我一直都很照顾。”麻生真小声说,“那些难缠的或者会提过分要求的客人一般都不会推给我的,膝枕之类有肢体接触的项目我也一直不敢做啦,所以我的薪水其实比店里其他的前辈们低很多,但已经比在玩具店的那份工作已经高上不少啦。” “奶奶也知道我换了工作,虽然离家里比较远,但工资要高好几倍,奶奶听说的时候可高兴了,因为这样我就可以攒下去读大学的钱了。”麻生真笑着说,“以前都是奶奶省吃俭用想存钱给我缴学费,但其实她的退休金只够我们温饱,我不想让奶奶太累,现在这份工作就很好,每天的工作不累,回家之后我还有时间念书,而且薪水足够我攒着一部分用来念书,另一部分会存在一起每周交给奶奶,虽然奶奶每次都不会要,但我已经偷偷给她办了张银行卡,每周都会把钱汇在里面。” 路明非对真笑了笑,然后深吸一口气……听着真的话,他的胸口微微发闷。 其实关于真读大学的事,路明非如果开口拜托恺撒的话这问题保管能完美解决,加图索家在世界各地资助了几百所学校,真想去哪一所读书都没问题,还是全额奖学金,哪怕把奶奶带过去一起生活,恺撒也会提供配套的住所和养老金,真帮过自己和恺撒,想必如果真需要帮助的话恺撒也绝对会乐于施以援手……那个男人就是这样风度翩翩的贵公子啊,资助一个美少女读书对他叫事儿么?那是贵公子的分内之事啊。 但路明非没有开口,屠龙者有屠龙者的宿命,普通人也有普通人的生活,这样就好,现在这样就很好了……就像路明非不希望有人能干涉绘梨衣的自由,路明非也不想干涉麻生真属于普通人的生活。 “对了,你和野田寿相处的还不错么?”路明非岔开话题。 麻生真点点头:“寿人很好,对我也一直很好,他很为我考虑,其实一开始寿是想资助我读大学的,因为上次发生了那样的事,寿已经接任了那个野田组的组长……但其实是我自己不愿意啦,总觉得这样接受寿的钱有些不明不白的,虽然家里穷,但是通过努力来过上好生活会让我比较安心。” 麻生真已经帮绘梨衣把游戏机调适好了,她来到路明非身边为路明非倒茶。 “你的想法很好啊,靠自己努力你一定能考上你理想的大学。”路明非笑着捧过真手上的热茶,“不过如果生活中遇到了什么不好解决的麻烦,你尽管和野田寿那小子开口……如果野田寿也没办法解决的话,你可以让他打电话给蛇歧八家的接线部,找一个叫‘失吹樱’的女孩,她会帮你们解决的。” “我记住了,真的很感谢路明非先生。”真对路明非鞠躬道谢,“哦对了,寿他本人也在……” 忽然,麻生真的话被打断,粗暴的开门声和男人的高喝在门口的位置响起……真的身子一颤,把路明非刚刚接过手的热茶给碰翻…… “真是该死啊!那些不长眼的小子!他们以为自己调戏的是谁的女朋友?扒光上衣扔在街上这种教训真的是便宜他们了!”门口男人的声音咋咋呼呼的。 与此同时,和室里也响起一声尖叫,热茶溅撒到路明非的衣服上和榻榻米上。 真赶忙弯下腰,嘴里还一边道歉,她下意识就想用袖子为路明非擦拭衣服上那些还在冒着热气的水,但被路明非抓住胳膊拦了下来。 然而从门口的角度只能看到路明非的背影,此时他和麻生真的姿势尽显旖旎……就像是一个痴汉抓住美少女的胳膊强迫不让其起身,欲行不轨之事。 /107/107685/28753135.html 第四百一十七章 再遇野田寿(二合一,求订阅!!!) “混蛋!放开那个女孩!”门口的男人看到路明非和麻生真这副旖旎的姿态,勐喝一声。 他看起来愤怒极了,像是看到老婆被色狼非礼的愤世男,男人三步并两步飞快的从门口来到路明非的身后,嘴里还振振有词:“又是一个不长眼的家伙!你以为你正在调戏谁的女朋友?我告诉你我正在气头上还没消气!小子,你摊上事了你知道么!你摊上大事了!” “啪”的一声脆响,男人一巴掌拍开路明非握着麻生真胳膊的手,他几乎是抡圆了胳膊使力的,力道毫不留情。 这还不算完,拍完路明非的手掌后他又从后方抓起路明非的肩头和衣领,用蛮力硬生生的将路明非从榻榻米上提了起来。 “寿!”麻生真看着这一幕,瞬间傻眼了。 真连忙伸手去阻止男人蛮横的行径,但她的力气哪有男人大,她推搡在男人的手臂上就像是在拉扯一根坚硬的铁钳,于是麻生真只能用大声阻止:“寿!你误会了!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个人是……” 可麻生真话音未落,就被男人粗暴的打断。 “真,我知道你心肠软,不想让我惹事,但我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受欺负!”男人愤怒地说,“这种人你不给他一点教训他是不可能长记性的,我今天要是不给他尝尝什么叫血的教训,他以后一定还会来骚扰真,如果一个男人看到了自己心爱的女人被骚扰还无动于衷,那他这辈子注定就只是一个失败的家伙!” 不论麻生真说什么这个男人都听不进去了,因为他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死死地揪着路明非脖颈处的衣领,提着这个“浪荡的色狼”让他缓缓转过身来,面朝自己。 “小子,你碰了不该碰的女人,因此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男人渐渐和路明非对上视线,他要让这个不知好歹猥亵花季美少女的痴汉好好看看即将面对着怎样一副狰狞威严的面孔。 “混小子,你知道我是谁么?我可是野田寿!野田组的组长,野田寿!野田组知道么?歌舞伎町街头最火热的黑帮!”自称野田寿的男人竭力摆出凶神恶煞的表情,“哪怕现在是在秋叶原,这条街上也都是我的熟人你知道么!你信不信我和这家店的老板打声招呼,从此以后你就不能踏进这家店面一步!” “信啊,怎么不信,你野田寿多有能耐啊。”路明非耸耸肩膀,语气轻松,“要不是认识你的话我还以为你是日本黑道本家的大家长呢。” “混账!本家的大家长也是你能随意妄言的人么?我看你是活腻了……”野田寿紧握的拳头停滞在半空中,“你是不是……活腻了……” 野田寿高举的拳头将要狠狠落下时他忽然觉得面前男人刚才的说话声似乎有点耳熟,野田寿终于克制住自己的愤怒,开始仔细端详起被自己揪住衣领的这个男人的脸。 “啊!” 野田寿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怪叫,他下意识就松开抓紧路明非衣领的手,止不住地后退,然后一屁股跌落在地。 路明非的脸就像是迎面而来的一盆冷水,把野田寿刚才嚣张跋扈的气焰全都浇灭了,野田寿愣在地上直勾勾地盯着路明非的脸,眼眶都要瞪裂了,表情就像是活见了鬼似的。 “路……路……路……”野田寿指着路明非,磕磕巴巴了半天,音调拉得老高了,就像在滚烫的锅里被烹煮的鸭子,最终才艰难喊出对方的名字,“路明非大哥!” “长本事了嘛,野田寿,当上野田组组长以后就天下无敌啦?”路明非冲摔坐在榻榻米上的野田寿揶揄的笑笑,“怎么,如今不仅歌舞伎町成你的地盘了,整个秋叶原也归你罩了是吧?” 路明非弯下腰,拉着野田寿的胳膊把他扶了起来。 “没有没有没有!”面对路明非的调侃,野田寿诚惶诚恐地摆手,然后他又一脸惊喜地看着路明非,一把握紧路明非的手掌,“路明非大哥,真的是你啊!我就说大哥一定不会有事,能让黑道本家颁布红字悬赏令来通缉,真不愧是路明非大哥你啊!” “听上去你好像很羡慕似的,要不我找个机会和蛇歧八家联系一下,把通缉令上我的照片换成你的?”路明非翻了个白眼,“或者你觉得还不够拉风的话,我拜托蛇歧八家再给你发一张也行,保管也是红字打底,金额设置成我的十倍都没有问题。” “那不就是一亿日元!”野田寿捂嘴惊呼,“那我可以去自首么?” “你小子!”路明非一巴掌拍在野田寿的后脑勺上。 “不过路明非大哥,您和真刚才是怎么回事啊,我刚才看到你们……”野田寿看了看路明非,又看了看麻生真,他回想起刚开门时看到路明非和真那幅旖旎的画面表情,语气有些不自然。 “是我为路明非先生倒茶,不小心碰泼,茶水洒在路明非先生身上啦!我想帮路明非先生擦来着,但路明非先生怕我烫到,才拦下我的手。”麻生真对野田寿埋怨道,“还不是要怪寿你,刚才开门的时候吼的那么大声,把我吓了一跳,不然我也不会把茶给洒在路明非先生身上。” 路明非指了指自己身上还未干的茶渍。 “哦哦哦,原来是茶洒了……我就说路明非大哥绝不是会对真行非礼之事的那种色狼嘛!”野田寿挠了挠后脑勺,看起来终于放下心来,长舒一口气。 “是么?那你现在如释重负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啊?刚才你可不是这态度。”路明非撇了撇嘴,“不是还打算给我尝尝什么叫‘血的教训’,还扬言要让我在秋叶原混不下去么?” “我不是针对路明非大哥你啊,是因为刚才店里有不长眼的色狼调戏真啦,真都明确拒绝了,他们还摸着真的手让真为他们提供膝枕服务,这种无赖的角色叫我怎么能够容忍啊!”野田寿愤慨地说,“于是我把那两个小子扒光,拍了他们的照片,还只丢给他们一条内裤把他们扔在外面的大街上,估计从此以后他们都不会有那个脸在出现在这家店和秋叶原了。” “会不会做得太过火啦,寿!”麻生真的脸颊微羞红。 “手段不错,确实比玩具店那时候多了股子狠劲,看来这个野田组组长没有白当。”路明非拍了拍野田寿地肩膀,笑笑,“所以你也把我当成那些调戏真小姐的色狼一样的人物了是吧?那我很好奇所谓‘血的代价’是什么啊?是剁掉我的尾指……还是打算把我物理阉割了?” “不敢不敢!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是路明非大哥你嘛,大哥教会我很多,自从上次在玩具店遇到大哥你们之后,我就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了!我对路明非大哥一直是无条件信任的!”野田寿拍着胸脯说。 “话说你们野田组的地盘不是在歌舞伎町么?你怎么跑到秋叶原来了?还恰好在真小姐遇到危险的时候出现?”路明非狐疑地望着野田寿,“你小子是不是一直尾随人家?” “冤枉啊大哥!我真没有!”野田寿一脸委屈,“我只是担心真在这里上班不适应,偶尔来看看她啊,和那时候在玩具店蹭漫画书不一样,我现在进店是正常消费,会付钱的!” “是啊,寿确实每天都会来看我,他老是想选我服务不过我老是不让,寿就坐在能看到我的地方,点一杯咖啡一直对我服务的客人虎视眈眈的,这几天都吓跑了好几个了。”麻生真虽然嘴上说着埋怨的话,但语气却微微透着娇嗔,她最后用文字般的声音的补充一句,“其实我知道寿是因为很关心我。” 路明非点点头,望向野田寿的目光里透露着赞赏的意思。 野田寿对路明非问道:“大哥你呢?街道上的那些黑帮应该是来找路明非大哥你的对吧?大哥你今天刚刚被通缉,怎么会忽然现身秋叶原啊?” “通缉令虽然是蛇歧八家颁布的,但外面那些黑衣人不一定是蛇歧八家的人。”路明非澹澹地说,“红字悬赏只是做做样子,如果他们的大家长真要通缉我的话,区区一千万日元,未免也太寒碜了。” “不愧是大哥啊!”野田寿被路明非话里的霸气给折服了。 野田寿觉得自己对路明非大哥的敬仰之情更深了,一千万日元都嫌寒碜,不愧是他野田寿都誓想要追随的男人! “至于为什么出现在秋叶原……”路明非理所当然地说,“绘梨衣说想来秋叶原看看,我就陪绘梨衣来了。” “绘梨衣?”野田寿挠了挠额头,“绘梨衣是谁?” “你都进来这么久了,没发现房间里还有一个人么?”路明非被这家伙气乐了,“怎么,看到真小姐就被迷的神魂颠倒眼里容不下其他女孩了?” “嗯?”野田寿环视一番,终于看到了房间的角落里沉迷于游戏机无法自拔的绘梨衣,“真的还有一个女孩诶,我居然都没有发现。” “看起来好眼熟,路明非先生的通缉令旁边的照片好像就是她。”野田寿仔细打量着绘梨衣,“她就是绘梨衣么?” “寿,不可能这么没礼貌!”麻生真压低声音对野田寿严肃地说,“那位是上杉绘梨衣小姐,再怎样寿你不能直呼其名,要称呼她上杉小姐!” “上杉小姐……上杉?”野田寿莫名的觉得这个姓氏很耳熟,似乎听人提起过,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还记得上次来拜访玩具店的那位本家的少主么?路明非先生告诉我那位少主如今已经是本家的大家长了。”麻生真小声对野田寿提醒道,“上杉小姐就是那位大家长的妹妹。” 野田寿愣住了,下意识的想给自己一巴掌看自己是处于清醒还是活在梦里。 本家换了大家长的事野田寿也听说了,前段时间这还是震动整个日本黑道的大新闻,不亚于首相的更迭,源稚生的照片被广发到蛇歧八家麾下的每个黑道势力的头目手上,就连野田组这种不太入流的小组织也收到了消息。 野田寿看到照片的时候吓坏了,他虽然料想到了当时拜访玩具店的那几个人哪怕在本家也属于身份显贵的存在,但就在那一晚的第二天,曾经教训过他的男人们的其中一位就一跃成为蛇歧八家的大家长,整个日本黑道的至尊领袖……身为街头的小混混,却被大家长亲自教训过,这让野田寿生出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就像贫民窟里的穷困孩童忽然收到了国际巨星的签名照。 而这位上杉小姐就是那位大家长的妹妹么?那也是整个日本黑道身份地位最高的几人之一了,自己虽然已经继任了野田组的组长,但和这种人物比起来就像是日本古代最低贱的兵卒遇上最显贵的大名……自己真的有资格和大家长的妹妹在同一间和室里呼吸着同样的空气么? “上杉小姐……上杉……上杉!”野田寿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他勐然惊醒,不敢置信地望着路明非,“这位上杉小姐……是姓上杉么?” “寿,你是不是被吓坏了,上杉小姐当然是姓上杉啊。”麻生真摸了摸野田寿的额头,明明没有发烧。 但野田寿这一次罕有的没马上回答麻生真,而是望向路明非,确认道:“上杉小姐的上杉……是那个上杉么?” 麻生真不了解黑道宗家的结构,但作为黑道人员的野田寿从小就被堂兄耳濡目染,诸家的姓氏都能背得一清二楚,只是那时他们谁也没见过黑道之中的大人物,那些远在天边的姓氏对儿时的野田寿来说更像是遥不可及的传说。 “嗯,就是你想的那个上杉。”路明非没有否认,而是坦诚地说,“绘梨衣是蛇歧八家上三家之一上杉家的人,并且还是这一代上杉家主,别看绘梨衣很年轻,但她是黑道本家中地位仅次于大家长的存在。” /107/107685/28753136.html 第四百一十八章 伏线(二合一,求订阅!!!) 野田寿惊讶的张大嘴巴,麻生真也是捂住嘴巴才能让自己不惊呼出声,路明非的话于他们而言无异于一则重磅炸弹。 黑道本家上三家的三位家主,在黑道内就是权利和地位的象征,无论哪一个都拥有着滔天的权势和不计其数的追随者,那是真正意义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人物,放眼整个日本也是能呼风唤雨的存在……然而就是这样的大人物,却在如此平凡的一间咖啡屋里玩着深受庶民喜爱的主机游戏,麻生真和野田寿的心里同时涌现出深深的荒谬感。 但是事实就在眼前,那个名叫上杉绘梨衣的女孩真的就坐在他们面前,旁若无人的玩着游戏,游戏音透过音响回荡在整个空旷的和室里……哪怕这个事实如此荒谬,麻生真和野田寿也毫不怀疑,因为路明非根本就没有欺骗他们的必要。 而且他们都看过通缉路明非的那张悬赏令,这个女孩的照片也赫然出现在上面,但通缉令上女孩并不是被通缉的目标,而是被挟持的对象,关于女孩的信息只有一张穿着复古的红白巫女服的照片和一句简短的话——「onlysafe」——确保安全。 这说明照片中的女孩是对蛇歧八家而言某个极为重要的人物,被名叫路明非的家伙劫持走了,于是颁布了悬红将女孩从路明非手上安然无恙地夺回来……如果这个女孩是上三家的家主之一,那一切都很好解释了。 「不过绘梨衣的身份你们知道就行了。」路明非低声对麻生真和野田寿交代,「不要透露给其他任何人,也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们见过上杉家主,不然我和绘梨衣接下来会遇到麻烦不说,你们也可能会引来杀身之祸。」 麻生真和野田寿重重点头,他们虽然不知道路明非和蛇歧八家之间复杂的关系,但他们都知道路明非用如此郑重语气交代的事情一定很重要,听从吩咐做事一定没错。 野田寿看了看屋子角落里专注于游戏的绘梨衣,他在片刻的犹豫后还是快步走向绘梨衣,但最终只敢停在绘梨衣一米开外。 「上……上杉……上杉家主!」野田寿朝玩游戏的女孩深深鞠躬,磕磕巴巴地说,「在下是……本家下属「c」级组织……野田组的三代目野田寿……今日能够得见上杉家主……在下不胜荣幸!」 一段开场白被野田寿说的零零碎碎胆战心惊,他几乎是每吐出几个字就忍不住吞咽一口口水,完全不像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孩在向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岁的女孩做自我介绍,更像是一只羸弱的家猫在面对高贵的雪豹,对比起来气势简直堕到了尘埃里。 然而绘梨衣好像根本就没有搭理野田寿的意思,她只是双眼盯着屏幕,手指快速地操纵手柄,完全沉溺于二次元的世界,不远处朝她鞠躬的野田寿似乎和周围的空气融为了一体。 见上杉家主无视自己,野田寿还以为上杉家主是对刚才自己直呼其名的无礼行径而责怪自己,于是野田寿的腰弯得更低了,脑袋都恨不得贴在脚面上。 「刚才直呼上杉家主的名讳实在是在下的无知与无礼!万分抱歉!在下甘愿受到上杉家主的责罚!」野田寿站立不安地说。 绘梨衣只是淡淡地看了野田寿一眼后就扭过头来继续回到了她的《最终幻想13》的世界里……在绘梨衣全神贯注打游戏的时候,瞥一眼打扰她打游戏的家伙已经算是给予对方莫大的尊重了,这还是基于野田寿是路明非的朋友的前提下。 「别再鞠躬了,绘梨衣她就是这样的性格,她和你不熟悉的话你说再多也没办法引起她的注意,她根本就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路明非招招手让野田寿回来,「行了行了,你不用太过在意绘梨衣的身份,也不用把她当成尊贵的上杉家家主或是大家长的妹妹,毕竟这里是咖啡馆又不是蛇歧八家,大家的身份都是平等的, 正常相处就好了。」 野田寿缓缓的回到路明非和麻生真的旁边。 即便路明非这么说,但野田寿依然忐忑,在得知绘梨衣的身份之后他根本就没办法把对方把当成一个普通女生看待,没办法和她正常相处,那个女孩仅仅是坐在那里,野田寿就觉得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快要把他给灼穿了……不过唯一让野田寿想不通的是,上三家之一的家主为什么会被路明非大哥劫持? 不是野田寿质疑路明非的能力,而是身为黑道本家上三家的家主之一,不说黑道本家里配备保护她的武力有多么强,哪怕只论家主本身,这个女孩也绝不是现在看起来这般网瘾少女似的简单人物。 日本黑道是用拳头和暴力讲话的地方,谁的拳头硬谁就有更大的话语权,能坐在至高地位上的人物绝对拥有能够与之匹配的实力与手腕,在日本向来都只有黑道绑架别人的份,至高的黑道领袖之一被绑架这种事……简直闻所未闻。 可是看这位上杉家主打起游戏聚精会神的模样,哪里有半分被要挟或是不情愿的模样,就和国中时期翘家第一次体验到成人世界的乐趣的女学生一样……这么说这个女孩其实不是像通缉令上写的那样被劫持走的?而是自愿跟随路明非离开了蛇歧八家? 黑道大家长的花季妹妹主动放弃至高无上的地位,不顾家人的反对,和同龄男子私自离开家族,迎来家族的搜捕与追杀…… 这剧情!这桥段!野田寿觉得自己察觉了真相,此时他的内心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个词……私奔! 绝对是私奔!只能是私奔!私奔赛高! 野田寿还记得那位加图索先生曾告诉过真说他们其实不是蛇歧八家的人,只是他们的学校与蛇歧八家有合作,才来到日本,暂时以本家的执法人自居,可今早的通缉令一出,两方的合作关系显然是破裂了啊,因为路明非大哥拐走了大家长重要的妹妹而破裂……这么说路明非大哥也许从一开始就不是因为合作的人物而来,也许合作只是幌子,路明非大哥打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心爱的女孩而来。 太浪漫了,实在太浪漫了!这不是和自己对真的心情一模一样么!路明非大哥真是骨子里都刻着浪漫基因的人,实乃我辈楷模啊! 野田寿觉得自己对路明非的崇拜之情愈发深重了,继死去的浩二堂兄之后,野田寿终于再度找到了男人前进道路之上的明灯! 路明非当然不知道野田寿的脑子里到底在yy着些什么,他当然也想不到野田寿这小子居然阴差阳错猜到了正确答案……他来日本的目的确实大半都是因为绘梨衣,路明非只觉得这小子看自己的眼神忽然变得很不对劲,给他一种泡温泉时偷瞥女汤的下流男的感觉。 「对了,路明非大哥,在您离开日本之前我可以去拜访您么?」野田寿忽然向路明非问,「话说大哥你们这段时间都藏在哪里啊?我们的人这段时间一直四处打探你们的消息,但都一无所获,你们这些天是不是已经离开了东京?」 听到这个问题,麻生真也望向路明非,她也想再拜访一次那位绅士的加图索先生,亲自向他道谢。 面对两人希冀的眼神,路明非逃避着两人的视线,没来由的沉默了。 「懂了懂了,大哥不方便透露对吧?」野田寿看着路明非为难的表情,恍然大悟地说,「也对也对,就连本家的人都找不到的地方,那必然是绝密之处啊!可能是在东京郊外某处人迹罕至的深山山洞里,也可能是在某个常年未启用的地下防空洞里,就像灾难和末日题材的电影里,那些训练有素的特工总会找到一些别人发现不了的秘密基地一样! 「真酷啊!这样的位置当然是绝密的!不能告知我们也是情有可原!」野田寿十分理解地点了点头。 「嗯……也不是不能说,你想太多了。」路明非摇摇头,「我们这几天哪都没去,就在新宿区,大部分的时间都待在歌舞伎町的一家店里。」 「歌舞伎町的店里?」野田寿愣住了。 他和麾下的野田组,还有一些交好的势力私底下寻找路明非三人,他们几乎找遍了东京的各个街区,从银座到涩谷再到原宿,不论是繁华的街道,还是贫瘠的寺庙,他们都打听过……但偏偏就是新宿的歌舞伎町他们没怎么用心找过。 因为野田组的势力就在歌舞伎町,而蛇歧八家的大本营源氏重工大厦也仅仅在歌舞伎町几条街开外的地方,野田寿也想过灯下黑的情况,但他从没想到会灯下黑到这种程度。 「这就是所谓的「最危险的地方就是安全的地方」么?高明!简直太高明了!大哥真是艺高人胆大!要是换我肯定没那个胆子藏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野田寿激动的鼓掌,「大哥,方便透露一下你们一直待在什么店里么?夜总会?居酒屋?还是私人网吧?大哥你放心,我以我的生命起誓,绝不会让除了这间屋子以外的任何人知道大哥你的藏身之处,不然就让我一辈子都娶不到真!大哥你知道我这辈子非娶真不可,所以我绝不可能泄密!」 对野田寿来说,这的确是相当狠毒的誓言了。 麻生真微微脸红,责备地剐了眼野田寿,似乎是在责怪野田寿发誓还非要把她带上,不过她也马上对路明非表态:「路明非先生别在意,寿他就是这样的性格,如果您不方便说的话不要搭理他就好了,如果您要告诉我们的话,我也可以发誓,保证不会把路明非先生和上杉小姐你们的消息透露给任何人。」 「原本我就没打算瞒着你们,真小姐和寿你们都是值得信任的人,我并不担心你们暴露我们的消息,我只担心把我们的行踪告诉你们,也许会把你们也卷入这场纷争里。」路明非轻轻叹了口气,「但你们似乎已经被卷进来了,因为你们今天帮了我和绘梨衣,还见过了绘梨衣。」 路明非在经过最后短暂的思想挣扎后,最终缓缓开口:「高天原……我和恺撒还有楚子航在一家名为高天原的俱乐部里工作。」 将这件事透露给麻生真和野田寿是他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做下的决定。 首先路明非肯定信任两人,麻生真是个心思缜密的女孩,野田寿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但也不是做事无脑的类型,而且他们两个的命运和自己这些人已经产生了千丝万缕的联系,与其放任他们不管,还不如让他们在视线能够看到的范围内给予他们适当的庇护,直到日本的一切事宜都尘埃落定。 最重要的是,对于明面上被通缉的路明非来说,现在日本境内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猛鬼众的通缉一直未撤,蛇歧八家的通缉令又被颁布,有很多人都是他不方便接触的,比如说象龟,比如说上杉越,比如说昂热校长……那么在一些需要传递重要消息的时候,他的确需要那么一两个不起眼又信得过的局外人的帮助,类似于眼线的作用……眼前的麻生真和野田寿就是很好的人选。 「高天原?」一向乖巧的麻生真从没听说过这家店。 然而野田寿的表情却变了,麻生真不知道高天原但他知道,对于从小就混迹于歌舞伎町一条街的野田寿来说,他虽然没亲自去过高天原却早就听说过那家店如雷贯耳的名号,听说那是男人的禁地女人的天堂。 以前他的浩二堂哥经常在他的耳边调侃着说,如果没有走上黑道这条路,也许他就凭借着那张英俊的帅脸去高天原吃女人饭了。 浩二堂哥吹什么样的牛野田寿都信,但唯独这句话不信,因为野田寿见过从高天原走出来的男人,那些男人都极具特点,要不是帅到掉渣就是气质独特,其中有个满脸横肉的胖子令他 印象深刻。 免费阅读.. /107/107685/28753137.html 第四百一十九章 路明非的拜托(二合一,求订阅!!!) “大哥,你说的高天原……是那家高天原么?”野田寿试探性地问。 “是的。”路明非面无表情地点头,“我不知道歌舞伎町一条街有没有高天原的彷店,但我们的店是整条街最红火的那一家。” “嘶!”野田寿倒抽一口凉气,“那大哥你们是在高天原里做服务生么?还是经纪人……总不该是……” “我们高天原没有经纪人,我们也没做服务生。”路明非看着野田寿,认真地点点头,“没错,我们的工作……就是你想的那个。” 路明非以为这样说了之后,野田寿多少会对他投以鄙夷的目光,毕竟牛郎哪怕在日本也处于灰色行业,有手有脚有能力的男人多半不会想靠着姿色或是身体吃女人饭,这是尊严问题,所以牛郎店里的男性甚至比脱衣舞店里的女性更招人看轻……但路明非想错了,野田寿这家伙在短暂的发愣后,居然变得更神经质了,望向路明非的目光简直五体投地,恨不得当场给他跪了。 “不愧是你啊大哥!真不愧是你啊!”野田寿简直激动坏了,“大哥你果然不是一般的男人!高天原可不是谁都能进去的!不是真正的男人可担负不起这样的工作啊!” 路明非愣了愣,平常确实老听那只光头鲸鱼吹嘘高天原在东京的一众牛郎俱乐部里多么多么辉煌……但路明非怎么也没想到的是,高天原居然出名到了这种程度,就连野田寿这样纯情的男孩都曾听闻过高天原的传说。 “大哥,听说高天原里的男人对女人都是有求必应的,还听说高天原的男人们和女人们每次都是真枪荷弹的交战。”野田寿俯在路明非的耳边,压低声音好奇地问,“还听说高天原的男人们每人每晚独自应付十个以上的女人都是常有的事,生意火爆的时候甚至一个人面对二十个或是三十个女人都是有可能发生的……大哥,这些都是真的么?” 看着野田寿这小子求知欲爆棚的表情,路明非终于知道这小子口中的“大哥果然不是一般人”、“高天原可不是谁都能进去的”、“不是真正的男人可担负不起这样的工作”这些话是怎么一回事了。 敢情野田寿这小子敬佩自己不是敬佩自己能够卧薪尝胆忍辱负重委身藏在一家牛郎店里的决心……而是敬佩他的幻想里自己能够以一抵十、甚至抵二十、三十的男性能力。 “想知道真的假的你自己去体验一下不就完了?”路明非没好气道。 “那可不行那可不行!”野田寿连忙摆手,“我可没有大哥你们那种以一当十的生勐能力,而且我的长相和气质都不出众,实在差大哥你们太多了,我可没资格去女人的圣地里服务女性!”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他忍住心里想把这个混小子扔出去的冲动:“别听外面那些尽是鬼扯的流言,我们高天原可不看重长相气质什么的……‘男派的花道’懂么?我觉得寿君你的花道还蛮有自己的个性,我们店长一定会很欣赏你。” 路明非的最后一段话并不是唬弄野田寿,说真的,他觉得以野田寿这种耿直过头又热血过头的性格还真蛮可能招座头鲸店长喜欢的,高天原里什么样的男人都有,唯独缺少野田寿这种笨蛋大男孩,路明非都能想象到,如果野田寿真去高天原面试了,座头鲸店长给野田寿的花派定义一定是生命力顽强的太阳花,花期盛放热烈又灿烂。 “是么?我这样的也可以么?虽说被路明非大哥这样认可我还觉得蛮开心蛮荣幸的,我也蛮想和大哥一起工作。”野田寿话锋一转,“但是不行啊,我早就发过誓了,这辈子一定要做一个肉体和精神都专一的男人。” 野田寿望向麻生真:“所以哪怕是大哥的举荐,我也不能对不起真啊!” “寿,你别瞎说啦!”麻生真微微羞赧,她一直被路明非和野田寿关于“男人”、“女人”和“高天原”的对话说的云里雾里的,“不过你们刚才是什么意思啊?高天原是什么地方?路明非先生他们的工作有什么问题么?” 野田寿凑到麻生真的耳边,小声解释了几句,麻生真惊呼了一声,脸颊飘上了两抹红晕,她望向路明非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 “那个……请问加图索先生他们也和路明非先生一起在那个……高天原里……做一样的工作么?”麻生真小声问。 “是,恺撒也在,楚子航也在。”路明非狠狠地剐了野田寿一眼,对麻生真说,“虽然我不知道野田寿这小子对你说了什么,不过真小姐你不要听这小子鬼扯的,我们的工作还蛮……正常的,就是陪客人喝喝酒,听一听她们牢骚和抱怨的话,然后对她们说几句好听的、能安慰人的漂亮话,最终目的还是帮女性们解决心理上的问题。” “你放心,我们既不出卖肉体,也不贩卖灵魂。”路明非言之凿凿,“真你听说过心理咨询师这个行业吧?我们和心理咨询师大概是一个工作性质,只不过他们的催眠工具是怀表或者陀螺,我们的催眠工具是酒精,特定的服务对象是女性而已。” 麻生真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不过我们在高天原的事也请你们务必保密,我们的行踪暂时还不能被蛇歧八家或是其他黑道的人发现。”路明非低声交代,“而且我们现在也还不确定真小姐和寿你们有没有被蛇歧八家或是其他黑道的眼线盯上,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还请你们尽量不要主动来高天原找我们,这也是为你们的安全着想。” 麻生真和野田寿对视一眼,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当然,我说的是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如果真有什么要紧事的话,比如说你们的生命受到了威胁,或者有什么一定要告诉我们的情况,你们可以来到高天原店里,找到一个叫藤原勘助的牛郎,就说你们是小樱花的熟人。”路明非低声对两人说。 “小樱花?”麻生真和野田寿同时一愣。 “哦对了,我们在店里不用恺撒·加图索和楚子航和路明非这三个名字。”路明非一拍脑袋,“我们在店里的花名分别是‘basaraking’、‘右京·橘’和‘小樱花’,记住,在高天原只能称呼花名,不能透露我们的真名。” “小樱花是大哥的花名么?”野田寿追捧地说,“大哥的花名真有个性啊!” “去你丫的!”路明非抬手给了野田寿后脑勺一板栗,他忽然说,“其实我们几个藏在高天原里这件事我原本是不打算告诉你们两个的,这是我考虑很久后的决定,你们也知道,我是被通缉的,绘梨衣的外形又相当引人注目,我们每次出门其实都有被发现的风险,这种情况下,我们要和一些人秘密取得联络是很不方便的。” “懂了大哥,你是不是想让我和真充当你的线人?在你不方便出面的时候替你去给人传达一些重要的消息?”野田寿的脑子转得很快。 “我是有这个想法。”路明非点点头,“但我必须要告诉你们的是,帮我的忙会承担不确定的风险,我会尽量照顾你们的安全,但我也没办法做出百分之百能保证你们安全的承诺,当然你们也有权利选择拒绝我,为自己的人身安全考虑是人之常情……说实话我内心其实更希望你们能拒绝我,今天真小姐的帮助已经是让我意料之外的惊喜了,不论是上次东京湾地下拍卖场还是这一次我都很感谢你们。” “嘿,好不容易逮到这个难得的机会大哥需要我的帮助,我怎么可能拒绝啊?”野田寿拍着胸脯、豪气干云地说,“我不希望真承担危险,但大哥可是我发誓要追随一辈子的男人啊!男人为了自己追寻的东西,承受一点危险又何妨?反正大哥的忙我是帮定了,大哥但凡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今天能帮到路明非先生和上杉小姐我也很开心。”麻生真也表态,“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也希望能帮到你们,你们都是很好很温柔的人,如果没有你们的帮忙,我和寿也不会有今天,我也许还在那间玩具店里担惊受怕,寿也一直在街头无所事事的混日子,因为路明非先生和加图索先生你们的出现,我和寿都变成了更好的人,你们需要帮助的时候,我和寿自然也是义不容辞的。” 路明非看着麻生真和野田寿,深吸一口气,朝着两人缓缓鞠躬:“感谢你们,能够认识真小姐和寿你们,我也发自内心感到庆幸。” 直起身子后,路明非从衬里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素色的纸片,他把纸片交到野田寿手中。 “这是什么?贺卡或是明信片么?”野田寿怔了怔。 野田寿举起纸片,迎着头顶的光线,可以看到素白的卡纸上以墨笔勾勒着一朵摇曳的雏菊,娟秀的“风间琉璃”四个小字写在白色卡片的右下角。 “这是一张名片。”路明非说,“或者说是一张请柬。” “啊!”麻生真忽然惊呼,“风间琉璃?这居然是那位风间大师的名片么?” “真你居然还知道风间大师?”路明非微微惊诧。 “我是不太了解风间大师啦,只是班上经常会有女生谈论起有关于风间大师的传闻。”麻生真说,“我记得以前班上的同学有私下里发起投票来着,是有关于‘希望第一次接吻的对象是谁’,好像有超过一半的女生都填选风间大师,比那些当红的明星和偶像票数还高。” “那真你当时填的对象是谁啊?”野田寿关心地问道。 “因为投票是私下里进行的,所以是选在课后投选的,我课后赶着去打工啦,所以没有参与。”麻生真不好意思地笑笑,“如果一定要选的话,当时的我应该会填……木村拓哉先生吧。” “原来真你喜欢的是木村拓哉那一款的!”野田寿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话说以前浩二堂哥说我留长发还是和木村拓哉先生有几分神似的!” 路明非心说你的浩二堂哥还真是骗人不浅。 “我是喜欢木村拓哉先生那种成熟的魅力和平易近人的性格啦。”真说。 “哦哦哦,真你放心,我会努力的!”野田寿对自己鼓励道,他又扭头望向路明非,指了指路明非交给他的卡片,“大哥是要让我帮忙把风间大师的名片交给谁么?” “嗯,我要拜托你在今天之内去一趟国立东京大学后街的拉面摊,把这张邀请函交给拉面摊的摊主,一个叫越师傅的老人。”路明非低声对野田寿交代道,“你可以带着真一起,羊装是去吃拉面的,趁着周围没人的时候把卡片塞给越师傅,你不用提到我,他问什么你也不需要回答,你只需要告诉那位越师傅地点是银座的歌舞伎座,时间是明晚的六点半就好,他看到卡片上的署名后,自然一切都懂了。” “越师傅?”野田寿挠了挠头,“就是那个喜欢一边煮拉面一边偷瞥街边短裙少女大腿的拉面师傅么?” “你认识越师傅?”路明非愣住了。 “是啊,越师傅的拉面摊很实惠,口味又不错,老师傅又很有人情味。”野田寿点点头,“刚加入野田组的时候还去越师傅的拉面摊吃了拉面,那时候我一边吃拉面一边和越师傅说最近我很苦恼,我们野田组手下的一家成人用品店改成了玩具店,有个漂亮的女孩在那家店里打工,我想去搭讪但不知道用什么借口才好。” “当时越师傅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年轻人你这槽算是吐对人了,还说他在追女孩这方面简直是专家”野田寿说,“越师傅告诉我说追女孩就是要厚脸皮,要一个劲骚扰,之后我每天去玩具店收保护费的主意也是越师傅给我出的。” “现在想来,多亏了越师傅,才有我和真的今天啊!”野田寿满脸感慨地说。 “原来是这老家伙的馊主意!”路明非在心里暗啐一口。 wap. /131/131355/31506908.html 第四百二十章 再遇拉面师傅(二合一,求订阅!!!) 两辆豪华的奔驰商务车停靠在高天原门口的街道旁。 黑衣的男人们排成两排站在高天原的门口,夹道而立。 无一例外,这些男人们清一色的都是高天原的门面牛郎们,此时他们西服裹身,表情肃穆,站相端庄,鞠躬的动作整齐划一,纷纷拿出最好的精气神来……却不是迎宾,而是送行。 是的,将要出行的是他们的店长,那位拥有着“鲸”之称号的男人,和高天原新晋的三位当红牛郎新秀,basaraking、右京·橘还有小樱花……而他们此行的目的则是要拜访从大阪府远道而来的新晋牛郎皇帝——风间琉璃,风间大师。 这是一场于整个牛郎界而言具有重大意义、甚至可以说是划时代的交流,东京都的巅峰牛郎俱乐部高天原派出的代表性人物,受邀去银座的歌舞伎座参观风间大师的歌舞伎表演,然而到场的不仅是座头鲸这般在牛郎界有头有脸具有代表性的人物,还有日本最顶级的歌舞伎大师,日本国宝级的能剧大师,风间大师的死忠粉们,甚至还有各大媒体、报社与杂志社编辑。 这场盛大的歌舞伎表演将在各大报社刊登,甚至还要占据明日风云新闻网站的头版头条,风间大师就是有如此非凡的影响力,他不仅是日本牛郎界的年轻皇帝,更是日本歌伎界首屈一指的天才。 座头鲸步入了第一辆奔驰车,恺撒三人坐上了后面的那辆。 三人进车时,绘梨衣已经捧着一盒车厘子早早在后座等候了,新鲜的车厘子就像是剔透的红宝石,被美少女一个接一个地塞进嘴里,车厘子是路明非给她买的,为了让绘梨衣能在车上一直安分的待着,为此路明非还为绘梨衣准备了一台平板电脑,平板正放在绘梨衣的手边,上面播放着《fate/staynig 第四百二十一章 绝世歌舞伎(二合一,求订阅!!!) 贵宾室里的气氛剑拔弩张,恺撒和楚子航还有额头上系着“风间命”额束的老人冷冷对峙着,大有一副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架势,空气中的温度仿佛都无形中下降了几分。 “等会儿!等会儿!”路明非拦在恺撒、楚子航和老人的中间。 可不能让这几个可怕的家伙在这里不明不白动起手来……哪怕他们都不动真格,整个歌舞伎座也会被他们拆掉的! “现在是什么情况?”路明非左看看自己的老大和师兄,右看看绘梨衣身旁的老人,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地问,“难不成你们彼此认识?” “楚子航不是告诉你说我最近拉面过敏么?就是因为他,让我和楚子航有了一段相当糟糕且难忘的经历。”恺撒低声对路明非说,目光一直死死盯着绘梨衣身旁的老人,“我们从源氏重工离开后都很饿,沿着街道准备找点东西吃,一位居酒屋的女老板向我们推荐越师傅的拉面摊,说老师傅人很好手艺不错,我们顺着居酒屋老板指的的路一直找,结果找到了这位老师傅的拉面摊。” “是老师傅的拉面不合老大你的口味么?”路明非下意识就以为矛盾的起因是源于恺撒挑剔的口味,“可拉面不合口味老大你也不能当着老人家的面说他老年痴呆和内分泌失调啊!” “这次不是恺撒的问题。”楚子航说,“当时的情况是我们一到拉面摊,老师傅就一直赶我们走,后来在看清我们的模样后,老师傅又一直问我是不是‘稚女’,我否认后他又问我是不是‘风间琉璃’,在两次得到否定的答桉后他的脾气就变得异常暴躁。” “我和恺撒的初衷只是想吃一碗拉面,但老人家的精神状态看起来似乎有些问题,到最后他甚至抄起手边的笊篱和擀面杖想动手,我和恺撒不想误伤老人,于是当即就决定撤退。”楚子航对路明非解释道。 “放屁!纯属放屁!就凭你们两个毛都没长齐的混小子还想误伤我?我让一只手教训你们就能让你们两个小子吃不了兜着走!”老人看起来十分恼怒,气得胡子都要竖起来了,“我自己的拉面摊,我决定打洋不愿意接客有什么问题?要不是看那个黑头发的小子和稚生气质类似,我把他错认成了稚女,你们以为我会耐着性子和你们多说几句话?没当场把你们撵出拉面摊就不错了!还敢说我老年痴呆?还敢说我内分泌失调?活了这么多年,除了昂热那个老混蛋,还没有哪个敢这样羞辱我!” “昂热老混蛋?”恺撒一愣,他试探性朝上杉越问道,“你认识昂热校长?” “昂热校长?”上杉越也是一愣,他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望向路明非,“他们俩也都是昂热那老混蛋的学生?” “是啊,金色头发的是卡塞尔学院学生会主席恺撒·加图索,也是我们这次行动小组的组长,黑头发的是楚子航,狮心会会长。”路明非终于有机会说话,他指了指恺撒和楚子航,语气疾速,“他们都是昂热校长最得意的学生。”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刚才几人的争吵实在太激烈了,那股无形的气场仿佛在空气中形成了一道坚硬的屏障,路明非好几次想插话都插不进,现在终于有机会互相介绍彼此。 “见鬼,还真是昂热老混蛋的学生。”听到昂热的名字,上杉越的气势没来由的堕了几分,旋即他又色厉内荏地冷哼哼,“确实也只有昂热那老混蛋能教出这样的小混蛋,不知学了几分昂热的屠龙技,混账话倒是全都继承了,这方面师兄弟三个都是和昂热老混蛋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老师傅就是上杉越?”楚子航望向路明非,“源稚生的亲生父亲?” “是的,老家伙最近收到了几个好消息,受了点刺激,大概也确实有老年痴呆和内分泌失调的原因,脾气比较暴躁,我刚去拉面摊的时候也撵我来着。”路明非点点头,俯在楚子航耳边低声说,“师兄你们多担待点,要是待会儿老大和越师傅打起来了,你得帮忙劝着,别看他看上去只是个拉面师傅,老家伙其实厉害得很,毕竟是象龟的亲爹,校长来了都不一定能稳胜他,你和老大和他动起手来只怕也只有挨揍的份!” “混小子!我全都听到了!”上杉越扭头冲着路明非咆孝,“我年龄大了,但我还没有老到耳朵不好使的程度!背后诋毁老人家的臭小子,你想一起挨揍是么?” “越师傅耳朵还真是好用啊,我这不是怕我们这些小辈和您动起手来不合适,正劝我师兄呢嘛。”路明非表面上对上杉越讪笑道,心里却狠狠吐槽不论是绘梨衣还是上杉越,这些超级混血种的听力真是一个赛一个的变态! “话说师兄你是怎么看出来越师傅就是源稚生的父亲?”路明非对楚子航狂使眼色,示意老家伙正在气头上,赶紧转移话题。 “你在源氏重工的时候,曾让我转告给源稚生三句话,其中一句就是让他去找一个叫上杉越的拉面师傅,应该就是这位越师傅。”楚子航看着上杉越,“越师傅说源稚女是他的儿子,而源稚女又是源稚生的弟弟,所以不难猜到,这位越师傅大概就是源稚生的亲生父亲。” “是啊,越师傅,亲口把您是源稚生的父亲这个真相告诉源稚生的就是我的这位师兄。”路明非指着楚子航,对上杉越说,“我老大和师兄还帮源稚生拯救了源氏重工和蛇歧八家啊,说起来大家都是自己人啊……哎呀哎呀,自己人有什么必要打架嘛,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么!” 上杉越看了看恺撒,又看了看楚子航,最后狐疑地望向路明非,将信将疑地问:“他们帮过稚生?” “何止啊,大家和源稚生都是关系瓷实朋友,和源稚女也是朋友,要不他怎么会亲自给我们几个送请柬邀请我们来看他的演出呢?”路明非冲上杉越勐点头,语气真真的,“并且我老大和师兄还把他们打工的钱全部交给我,让我去带绘梨衣买衣服,现在绘梨衣身上这条小礼服就是老大和师兄赞助的,他们一直是待人热情乐于助人的好少年啊!和越师傅您的矛盾只是个小误会罢了,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这么点小事就赶紧把它翻个篇过去算了。” “这俩小子真有这么好心?”上杉越依然没有完全信任恺撒两人,但是看起来怒气降下去一大半。 “嘿,越师傅你别看他们俩现在这样,其实我老大他家经常做慈善的,老大本人也是个对女性极其温柔的绅士。”路明非趁热打铁,“而我的师兄更是年年被评三好学生,扶老奶奶过马路而耽误上课这种在每个学期都是常有的,学校的同学都称赞他是品学兼优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好青年。” 从某种方面来说,路明非说的也算是实话了……至少在芬格尔的新闻部资金短缺需要和学生会还有狮心会搞好关系的时候,都是这样报道恺撒和楚子航的。 灯忽然熄灭,黑暗笼罩整个歌舞伎座场馆,只有最前方的舞台保留着昏暗的光,紫色的帷幕紧紧闭合。 “还有什么要争论的都留到演出结束后再说吧。”路明非低声说,“风间大师的表演要开始了。” 上杉越立马安静了下来,他可不想因为和一群小鬼置气而错过儿子重要的演出。 几人在长条的真皮沙发上比邻而坐,恺撒和楚子航坐在沙发的一端,而上杉越和绘梨衣在另一端,路明非在五人的正中间……原本上杉越是想强插在路明非和绘梨衣中间,避免这小子趁着黑灯瞎火对自己的女儿动手动脚,但无奈绘梨衣一定要紧挨着路明非坐才安心,上杉越只能作罢,老人用眼神警告了路明非之后才不甘心地坐在了绘梨衣的另一侧。 “你们之前看过歌舞伎表演么?”楚子航低声问,“来之前我搜了搜,广泛来说歌舞伎算是话剧表演的一种,只不过是日本独有的艺术形式,但我不知道这种表演和歌剧有什么不同?” “在纽约的时候看过一场,是日本领事馆的招待演出,那时候我还小,觉得这东西很无聊。”恺撒坦诚地说,“真要说和歌剧有什么区别,大概是歌剧都会挑选长相出众声线优美的演员,但歌舞伎里的角色脸都白得像死人一样,唱歌像是哭丧。” “来之前我还特地搜了几段有代表性的歌舞伎演出录像,结果发现听不太懂。”楚子航点点头,“看来看不懂的应该不止我一个。” “舞台正上方有中英文的译文屏幕,演员的唱词都会实时翻译在上面。”路明非指了指舞台上方的大屏,“那是风间琉璃特意为我们准备的,如果实在看不懂表演的话,只看屏幕上的字就好了。” “我说你们几个小鬼!”沙发另一端的上杉越开口了,他的语气听起来颇为不满,“你们这些小鬼到底把歌舞伎当成什么了?” “歌舞伎可是从桃山时代就开始发展起来了,是日本四大古典戏剧之一。”身为老人的上杉越悉数着歌舞伎的历史,“能剧、狂言、人形净琉璃和歌舞伎,歌舞伎曾经是日本全国受欢迎程度是最高的戏剧,还曾一举成为了日本传统艺能的代表,什么白得像是死人……在歌舞伎表演中,男性角色脸部化妆越白,表示这个角色的身份越尊贵,不懂不要乱诋毁,歌舞伎这门艺术就和茶道剑道一样,一直是日本的国粹。” “好厉害。”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举给上杉越看,这个请她吃过拉面的老人家懂得好多。 “那当然,越师傅活了这么多年可不是白活的。”上杉越被绘梨衣一夸,尾巴恨不得翘上了天,“也就是现在的年轻人不太懂,毕竟歌舞伎这种艺术形式门槛太高,对于现在大部分的日本年轻人来说都难以欣赏,可稚女这么年轻就能成为歌舞伎行业的名家,这孩子还真是难得!” 看得出来,上杉越对自己的孩子能够坚持传统艺术并且做出如今的成绩很是欣慰。 跌宕起伏的声音回荡在场馆的四面八方,黑暗中,有人奏起了三味线,琴声急促而悠扬,像是穿着古衣的女人在遥远的河畔诉说着含湖不清的梦呓。 琴声渐入高潮,又蓦然下坠,当丝弦之音戛然而止的那一刻,紫色的幕布缓缓拉开,铺着白布的床车被推到舞台的正中央,素色长袍的女人倚卧在床车的正中央,慵然而醉态十足。 “当初在难波宫的时候,举行大尝祭,饮酒大醉而卧。”(摘自:《古事记》原文) 女人且唱且吟,她从床车上缓缓起身,黑色的长发像是瀑布般倾泄而下,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却拥有着妖冶而艳红的唇色。 她起身时,头顶的灯光沁透了她素白的长袍,将她婀娜而妩媚的体态映如漆黑的鬼影,她的歌声像是从天上坠落人间的清泉,又像是从黄泉之国升起的幽鸣,让人不禁心神荡漾。 “见鬼,那时风间琉璃?”恺撒望着舞台上的女影,他完全愣住了。 他一直都觉得风间琉璃是个比源稚生更娘炮的家伙,在日本这个娘炮集中营似的国家,要论娘炮程度,风间琉璃必定名列前茅……但恺撒现在根本无法用娘炮这个词来形容舞台上的风间琉璃,纵使风间琉璃此刻就宛若真正的女人般妩媚,那也是一位妖艳的绝世舞姬,真正的尤物! 她是那般芳华,那般艳丽,那般……惑乱众生。 然而不只是恺撒被震撼了,看到以女人形象出场的风间琉璃,整个歌舞伎座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惊叹声与艳羡声。 在短暂的躁动后,一切又归于沉寂,每个人都屏息盯着舞台上的独影,这是对艺术的最高尊重,在场无人不被风间大师那份超越性别与现实的性感所折服。 wap. /92/92035/21164863.html 第四百二十二章 新编古事记(二合一,求订阅!!!) 上杉越盯着舞台中央那道女影,目不转睛。 老人的身体微微颤抖着,直到现在他还生出一种深深的不真实感,他不敢相信舞台上那个绝美的影子就是他的儿子。 上杉越想象过自己的孩子是一名极有天赋的歌舞伎表演者,但没想到这个孩子出色到这种地步,仅仅是在舞台上刚刚登场刚刚开嗓,就把人引入他歌舞出的那个凄美的世界里,就像有什么魔力似的,嗓音与身姿美到令人窒息。 “好美。”就连绘梨衣也忍不住在小本子上写。 “确实很美。”路明非看着舞台上风间琉璃的形体歌舞,也不由自主地感慨,“或许‘美’已经不足以来形容他了,此刻的风间琉璃只有用‘妖’来形容更合适。” 梦境里的故事对风间琉璃的样貌有详细的描述,形容这是一个真正有着媲美女性美丽的男孩,在今天的表演之前,路明非也见过以源稚女的形象现身的风间琉璃,不得不承认风间琉璃确实是个女相的美人胚子,所以路明非已经对风间琉璃女装后的秀美与清丽做足了心理准备…… 但想象是一回事,真正亲眼见到又是另一回事,风间琉璃的一切都远超路明非的预料,路明非此时深喟自己的想象力委实匮乏,也同时被风间琉璃的女性魅力震撼,仿佛真的有遗世千年的黄泉女鬼附身在风间琉璃身上,借着他的身躯与歌舞来唱衰这世间的一切。 “今我等所生之子不良,当往天神处请教。” “天神乃命占卜,遂告示曰:‘因女人先说,故不良,复回去再说。’” 舞台上的风间琉璃且吟且舞,绕天之御柱而走。 “故待吾兄伊耶那岐命先说后,吾才能言:‘啊呀啊呀,真是一个好男子!’” 没有人看得懂风间琉璃在演什么,就连那些经验丰富的大师和剧评人都懵了,但所有人都沉浸在风间琉璃演绎出的悲凉世界中,难以自拔。 伴随着婉转的唱词,风间琉璃翻开雪白的长袍,霎时间,长袍上以古文绘成的精致图案像是活了过来。 风间琉璃扬起的左袖仿佛灿金的流光,女神和太阳从她的衣袖上缓缓升起,世间的万物生灵和神明被溢彩与流光普照,光耀万世。 风间琉璃低垂的右袖宛若碧落的星辰,弯月从无尽的虚空坠落,落入遍布枯骨的黄沙和幽冥的黄泉之中,漆黑的渡河像是冰泉一样寒冷。 风间琉璃舞动时,背后的纹路是出鞘的长剑,古剑如山林般在从的腰线一路延伸到脊背之巅,风间琉璃明明跳着凄美而哀婉的舞姿,花纹汇聚的长剑却为这支至阴至柔的舞蹈平添一份森严的肃杀。 所有人都沉浸在风间琉璃这美轮美奂又意蕴深长的舞姿中,此时舞台上的译文屏幕闪过一行行的字幕,字幕介绍的是此次演出的曲目——《新编古事记》。 “你有没有觉得风间琉璃衣服上的花纹很眼熟?像不像我们在源氏重工里见到的壁画?”恺撒对楚子航说。 “是,天照大神、月读命和须佐之男的象征都被他穿在身上了。”楚子航低声说,“剧名是《新编古事记》,风间琉璃饰演的应该是日本神话中的母神,伊邪那美。” “他的演技比我想象的好,哪怕我这样对日本神话不怎么感兴趣的人,居然也看得懂他扮演的是一个死了老公的女人。”恺撒毫不吝啬对风间琉璃表演的夸赞。 “可他为什么要选这个题材?”楚子航自言自语,“风间琉璃的表演很完美,但《古事记》这种题材的受众应该很少,并且对于观众来说故事的代入感并不强,作为风间琉璃首次登台的演出,不应该选用着么冷门的剧目改编才对。”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风间琉璃那家伙还把看剧最好的位置让给了我们这些对歌舞伎艺术一窍不通的外国人。”恺撒说,“他想通过他的表演告诉我们什么?” “你们注意到剧名是《新编古事记》而不是《古事记》了么?”路明非忽然低声提醒,“因为和原本的神话《古事记》比起来,风间琉璃饰演的剧情很是说不通。” “风间琉璃饰演的是日本神话的母神伊邪那美,母神伊邪那美和父神伊邪那岐诞生了日本的诸神,但唯独天照、月读和须佐之男是伊邪那岐从黄泉之国回来后,伊邪那岐为了洗去身上的黄泉之气与污垢,在筑紫的日向国桔小门的阿坡岐原举行袯襫仪式,洗左右眼鼻时所化的三位贵子。”路明非看着舞台上风间琉璃长袍上的花纹,“也就是说现在风间琉璃身上穿饰的三位至高神其实和他饰演的伊邪那美原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他在剧名中‘新编’两字的原因。” “《古事记》不是被日本看作正史么?这种数典忘祖的改编不怕被那些传统的歌舞伎大师们戳脊梁骨么?”恺撒说,“听闻日本从事戏剧表演的老家伙们都是堪比曼施坦因教授那样的老顽固,风间琉璃作为一个首次登上歌舞伎座的新人居然敢把他们的历史改动得面目全非,我开始欣赏这家伙了。” “嘿,能闭嘴么?我忍你们很久了!”沙发另一端的上杉越终于忍不住对三人低声怒斥,“我的儿子正在进行很重要的演出,作为他的朋友,伱们要做的应该是保持安静认真观看,这是才是对艺术的尊重,有什么观后感等到表演结束之后再发表行么?” 恺撒、楚子航、路明非三人立刻哑了。 舞台上的风间琉璃褪去了纹路精致的雪白长袍,露出华美的衬里,那是灿烂至极的彩绘衣衫,上面花纹的细密程度比起褪下的长袍而言犹有过之。 密密麻麻的纹路组成晦涩古奥的文字,一个个文字又汇聚成斑斓而诡异的图案……白色的是扭动的蛆虫与骷髅,红色的是腐烂的嘴唇与血肉,黑色的则是枯萎的花朵与鬼影。 所有看到这件诡异华服的人都不寒而栗,然而比起衣服,风间琉璃柔若无骨的舞姿更令人毛骨悚然,脊背发冷。 这只黄泉深处的厉鬼就像是在……婀娜求欢。 “那件衣服上的花纹是龙文?”恺撒微微皱眉。 “比起龙文,更像是我们在一起高天原的鸟居前看到的那种诡异文字,也就是日本的神代文字。”楚子航低声说,“我说的是那座海底古城高天原。” 一束暖黄的灯光打在舞台的一个角落,穿着金色长袍的男性人物登场了,他戴着古老的木雕面具,脚下的步伐踩着“折足”,他缓缓地靠近伊邪那美,舞台上的两人之间明明没有任何障碍,他的步子却迈出了一种蜿蜒而艰难的感觉,就像两人之间隔着千山万水和崎岖古道。 所有的观众都能看得出他正在跨越艰险寻找伊邪那美,因为男人正是日本神话中的父神,伊邪那岐,伊邪那美是他的妻子。 伊邪那岐终于来到了伊邪那美的近前,一扇绯红的木雕门从舞台的侧面被推至两人中间,饰演伊邪那岐的男人轻轻扣响朱红的门扉。 “可惜你不早来,我已吃了黄泉灶火所煮的食物了。”伊邪那美微微叹息,“但承亲爱的吾兄远道而来,我愿意回去……且去和黄泉之神相商,请吾兄切勿窥看我。” 这样说完,风间琉璃饰演的伊邪那美以死者葬服的衣袖遮掩自己苍白的面容,身躯微微颤抖,历时甚久。 门外的伊邪那岐命却经受不住这么漫长的等待,他悄悄推开门扉,然后取下头顶左髻所插的木栉,从木栉上轻轻掰下旁边的一个栉齿,用神力点起火来。 燃烧的木栉照亮了漆黑的神殿,伊邪那美恰逢其时的从衣袖中抬起头来。 伊邪那岐看见自己的妻子身上爬满了蛆虫,死人的白骨和骷髅挂满了她的双臂,那张苍白如死人的脸上脓血流溢,大雷在其头上,火雷在其胸上,黑雷在其腹上,拆雷在其阴上,稚雷在其左手,土雷在其右手,鸣雷在其左足,伏雷在其右足,合计生成雷神八尊……那是一具腐败的女尸,瑰丽的华衣化为了死者的葬服,妩媚的舞蹈变成了招魂的幡姿。 伊邪那岐惊恐地从大殿之中退出,沿着他来时的路仓皇逃离,而与《古事记》原著不同的是,此时风间琉璃饰演的伊邪那美并没有追赶出去,而是滞留在大殿中。 伊邪那美静静看着伊邪那岐离开的方向,用嘶哑而瘆人的语气淡淡地唱道:“吾兄,你实乃伤透我心,但这一天的到来我早已料到,是兄长你毁约弃誓在先,婚约已成过往,就休怪我的怨恨从黄泉之国贲临人间,我要将你打造的人间化为死魂的炼狱,我要将用你最得意的孩子缝补在我的褴褛衣衫上,我要将你的魂魄拘禁在我的身躯中,我们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风间琉璃饰演的伊邪那美用人世间最清美的声音唱出黄泉中最恶毒的诅咒。 剧目来到了尾声,风间琉璃率先隐入幕后,温暖的金黄色灯光笼罩了舞台,伊邪那岐唱诵着美好的诗歌登场,巨大的圆柱从舞台的地板下缓缓升起。 那就是彼时的日本,在从海底升起的一根擎天玉柱,大地荒芜而空旷,伊邪那岐在绕着柱子走出完美的圆形轨迹,风间琉璃饰演的伊邪那美此时再一次登场,惨白的妆容和狰狞的葬服不再,她穿着华美的朱红色嫁衣,两人在正对着观众席的圆柱前方相遇。 “啊呀啊呀,真是一个好女子!”伊邪那岐惊讶地说。 “啊呀啊呀,真是一个好男子!”伊邪那美也惊讶地回应。 两人一面唱合一面共舞,在歌舞中两人结下了婚姻的契约,这是一场浩大的神婚,他们在从海底升起的洪荒巨柱上繁衍了无数的后代。 “我会永生和永世的爱着你,用我的一切爱你,我已忘却了你的身份,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的妻子。“伊邪那岐说。 “若是有一日,我的美丽不再,神力尽失,化为黄泉伥鬼,你是否依然爱我?”伊邪那美问。 “爱,哪怕那日你化为腐尸,穿着血腥丧服,哪怕那日你化为枯骨,我都依然爱你。”伊邪那岐高声唱喝,“若是某一日我背弃誓言,就让我的人间化为炼狱,让我最得意的孩子缝补于你的衣衫中,让我的灵魂囚禁于你的身体内,生生世世永堕黄泉鬼道。” “好,那从此以后你便是我的夫君。”伊邪那美说。 “我懂了,是倒叙。”贵宾席上的恺撒忽然说,“风间琉璃这部戏剧采用的是倒叙的手法,他出场的时候是故事的结尾,那时的伊邪那美在黄泉之国,是一个人,然后是伊邪那岐背叛她的部分,她坐在大殿里对伊邪那岐施以恶毒的诅咒,因为伊邪那岐背弃了曾承诺她的誓言,最后便是他们相遇的部分。” “不,不是倒叙,是回忆。”路明非指着舞台上依然没有退场的风间琉璃,“从始至终,这个故事都只有伊邪那美一个人,风间琉璃饰演的是伊邪那美的回忆,回忆是倒流的。” “因为从剧目开始的时候,那个伊邪那岐已经被她杀死了,伊邪那美实现了她的诅咒,黄泉之国和人间互通,大地回归了荒芜,伊邪那岐的灵魂被她囚禁在雪白的袖袍里,伊邪那岐的三个孩子天照月读和须佐之男被伊邪那美缝补在自己的衣袖上……她重得了美貌,却失去了一切。”路明非说,“所以伊邪那美的出场才会那么哀婉又落寞,她最开始的表演是独角戏,因为这个世界只剩她一人,就像个……饥渴了好几千年的怨妇。” “所以风间琉璃的确新编了《古事记》,故事的结局被他改成了伊邪那美的胜利。”楚子航说,“这样的篡改已经不能用数典忘祖来形容了,这简直是大逆不道,只怕很容易招致那些传统歌舞伎大师的抨击。” (本章完) wap. /107/107685/28807849.html 第四百二十三章 小樱花大人前来拜访(二合一,求订阅!!!) 舞台上的表演依然没有结束,却已经迎来了终章。 伊邪那岐不见了,风间琉璃再度披上雪白的长袍,风间琉璃的低唱透过音响回荡在歌舞伎座的四面八方,歌声幽怨苍凉,宛若孤独的野魂在空旷的井中哭泣。 「世间一切幸福,皆月影中一现的昙花。」 「唯有孤独与痛,是世间最长久的毒药,常伴吾身。」 「流萤断续光,一明一灭一尺间,寂寞何以堪。」 剧目演到这里,其实所有人都该懂了,不管是真正热爱歌舞伎表演的专业人士,还是仰慕风间琉璃而来的女孩,任谁都能看得懂故事迎来了结尾,并且和开头呼应上了……伊邪那岐死了,天照大神、月读命和须佐之男也死了,大地上的生灵尽数灭绝,整个世间徒留伊邪那美一人。 这是一场……恶鬼的胜利。 这次在歌舞伎座上演的《新编古事记》剧目实在太大胆了,说好听点,风间琉璃这次对《古事记》的改编极具创新,说的难听,森严的日本神话历史被篡改得面目全非。 但是匪夷所思的,在场的不论是传统的歌舞伎大师还是能剧演员,亦或者是有关于歌舞伎报道的新闻从业者们,全场没有一人出声对风间琉璃的表演出声抨击,甚至连质疑声和讨论声都没有。 场内出奇的安静,只有风间琉璃的歌声回荡在座位与座位之间,有的观众甚至闭上了眼,因为不用看,只听那纯粹的歌声,脑海中就能不由自主浮现出一个凄婉女人的形象。 她身上穿着的不再是狰狞的尸衣,而是华贵的锦服,她那腐烂的脸庞也再现出倾世的荣光,可她与周围的一切都那样的格格不入,围绕着她的是萧瑟的枯木,满目疮痍的大地与满地的枯骨,女人是那样的怅然与彷徨,悲伤的歌声宛若一场浩大的海潮将她淹没。 悲伤的情绪不仅淹没了舞台上的风间琉璃,更吞没在场下的观众们,所有人都静默着,场馆的人群中甚至传来隐隐的啜泣声,有人被台上女人那份天地独一隅的孤独感染,不禁感伤到哭泣。 恺撒循着声源定睛望去,率先哭出声的居然是坐在前排上席的座头鲸店长,座头鲸的墨镜下涌出一颗接一颗豆大的泪珠,这个钢岩般的汉子此刻哭起来梨花带雨,竟是如同被欺侮的小娘子般娇羞。 哭声像是传染性极强的病毒般在观众之间蔓延,有人默默啜泣,有人失声悸哭,女人们拿出手帕和纸巾蒙住泪流不止的双眼,甚至都顾不上蹭花的妆容,那些传统的歌舞伎大师们甚至一个个老泪纵横,诡异的气氛笼罩整个歌舞伎座。 原本恺撒看过了风间琉璃的表演,也有些触动,但贵宾室的情况让他毛骨悚然,根本就没有心情感伤了。 绘梨衣失神的盯着舞台中央的那道身影,泪水像是涌泉一样从她精致的脸庞落下,她此刻的表情怅然若失,就连上杉越也泪流不止,一个年龄足以当你爷爷辈的男人忽然在你的面前无声的泪流,这副景象真的让人只觉得说不出的诡异。 「见鬼,这家伙的表演真有这么邪乎?」恺撒瞥了眼老泪纵横的上杉越和潸然泪下的绘梨衣,低声对路明非和楚子航说,「我承认风间琉璃演得很好,父亲第一次看儿子的演出被感动成这样,我也能够理解……但是上杉家主是怎么回事?她不是患有严重的感情缺失么?怎么也会哭成这样?」 「也许是言灵的力量。」楚子航说,「如果风间琉璃的言灵是精神类的就能解释的通了。」 「风间琉璃将言灵的力量无形的融合在他的表演中,被他的言灵领域辐射的人的精神会处于一种极不稳定的状态,负面情绪会被放大数倍,悲伤的情绪一旦超过阈值就像决堤的洪水,难以自控了。」楚子航也瞥了眼上杉越和绘梨衣,「路明非说 越师傅的战力能够媲美校长,能对越师傅和上杉家主这样的血统都造成影响,这说明风间琉璃的血统至少不弱于源稚生。」 「又是一个「皇」?」恺撒愣住了,他已经被日本的这些怪胎震惊到麻木了,「不对啊,如果是风间琉璃的言灵在起作用,能对越师傅和上杉家主造成影响,没道理不会影响到我们,我们的反应只会比他们两个更大才对。」 「风间琉璃也许动用了言灵的能力,但他并没有刻意针对谁。」路明非摇摇头,「正是因为越师傅和绘梨衣的血统比所有人都要强,所以他们两个的反应才会这么大,甚至比普通人还要强烈……因为这是源自血统的共鸣。」 「血统共鸣?」恺撒问。 「是的,你们注意观察风间琉璃身上的那件袍子,盯着上面的神代文字看的时候有没有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路明非说,」因为那些文字铭刻的也许是真正的历史,文字和历史都是具有力量的。」 「只不过那些文字记载的历史是关于那位白色的皇帝,而我们并不是白王血裔,所以我们的并不会产生过多的感触,只是觉得那些文字很诡异。」路明非低声说,「可不论是那些文字承载的东西,还是今天风间琉璃的表演,对于越师傅和绘梨衣来说,这都是源自于他们血统深处的记忆,所以会引起他们的共鸣也不奇怪。」 在众人还没回过神来之际,风间琉璃已经悄无声息地从舞台上离场,有身穿和服的歌舞伎大师缓过神来后起身,对着已经空无一人的舞台发出敬佩的赞叹声,然后奋力鼓掌。 越来越多的观众也一起鼓掌,霎时间,掌声如雷动。 有新闻杂志社的专家和剧评人激动的走上舞台,毫不吝啬地夸赞说这是他们近十年来看过的最好最让人感动的歌舞伎表演,能把《古事记》这种冷门且已经定型的剧目改编得这么有新意,还演绎得如此完美,风间大师不愧是歌舞伎行业年轻一代中的头把交椅! 闪光灯和镜头缓缓扫过一张张泪如雨下的面庞,印证着风间琉璃的表演的确当的起剧评人的高度赞扬,但制造出这般愁云惨雾氛围的始作俑者却避开镜头,早已退匿于幕后。 贵宾室里的上杉越和绘梨衣也终于从悲伤的情绪中走出来。 与此同时,黑衣的服务生敲响了贵宾室的门,白色的信封被准确的交到路明非的手中,路明非当着所有人的面拆开了信封,里面是一张白色的便笺。 便笺的内容很简单,就是邀请小樱花老师到后台一叙,附加条件是请务必带上basaraking和右京·橘一起,落款是风间琉璃。 「好了,关于这次风间琉璃的邀请,你们有什么疑问的话,等会儿可以当面问那家伙了,相信他也有话要对我们说。」路明非将便笺折入信封内,收入衬里的口袋,「走吧,别让这次的东道主等太久。」 恺撒和楚子航点点头,绘梨衣当然是紧紧跟着路明非,沙发角落的上杉越却自顾自摘下写有「风间命」字样的束额,将风间琉璃的应援蒲扇塞入和服的怀里。 「怎么了,越师傅?马上要见风间琉璃,怕自己的儿子看到这些东西,还害羞了这是?」路明非看着上杉越揶揄道。 「不,你们去吧,我还是先回我的拉面摊。」上杉越摇摇头,「今天拉面摊还没开张,现在刚好到了那些学生们结束晚修的时间了,我不赶回拉面摊,客人们该要等急了。」 上杉越收拾好东西,准备独自离开。 「越师傅,你是在害怕么?」路明非看着上杉越的背影,「觉得这么多年来愧对自己的儿子,所以不敢去见他?」 上杉越停下了脚步,却没有立即回头:「你们都是同一辈的年轻人,年轻人之间有话题,你们聊就好,我这样 的老家伙掺合进去不像话,我们也没有共同话题,我还是比较适合跟昂热这种和我一样的老家伙一起喝酒。」 老人的话里隐隐透着悲凉。 「说起来我的老爹也是个混账,虽然他平常看起来对我不管不问的,但只要有机会,他总会死皮赖脸的凑上来,只为和我多说两句话。」恺撒问向楚子航,「这天底下没有老爹是不想和自己的孩子多说几句话的吧?」 「不知道。」楚子航摇摇头,「但至少我的父亲是你说的这样,有时候他为了和我说几句话,什么都做得出来。」 「我倒是不知道我的老爹是不是个混账,也不知道他想不想和我说话,我们已经好几年没有见过了,也没有通过电话。」路明非耸耸肩膀,「不过站在一个儿子的角度,我还蛮想多和他聊几句的,毕竟每个人从一出生,唯一拥有并且一辈子不变的东西就是他的父母,我想如果老大和师兄你们有机会的话,应该也会想和你们的老爹多讲讲话吧。」 「是。」楚子航点点头,向那个男人问清楚一些事曾一度是他活着的最重要的意义。 「我倒是没什么和我的混账老爹聊天的心思,因为他和我聊多半绕不过钱喝女人这些话题,毕竟他是个混账,但不可能天底下所有人的老爹都是混账。」恺撒想了想,「不过要是他哪天死了的话,说不定我真会想和他聊几句。」 「所以嘛,如果有机会的话,老爹都是想和儿子讲讲话的,儿子也都想和老爹聊。」路明非对上杉越的背影说,「越师傅,已经逃避了几十年,现在机会就在眼前,还要继续躲下去么?」 上杉越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过身来,他看了看路明非三人,又看了看绘梨衣,最后他轻轻点头:「不过我想拜托你们一件事……在我做好准备向那孩子表明我和他的关系之前,请诸位都不要提及这件事。」 …… 通往后台的走廊蜿蜒曲折,这座拥有着百年历史的建筑内部依旧维持着最原始的面貌,墙壁上的一幅幅挂画也价值不菲。 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们站在每一条走廊的拐角处,路明非几人经过时,他们都会弯下腰缓缓鞠躬,这些人都是刚才歌舞伎表演时的侍者与服务生,与刚才不同的是他们现在取下了服务生惯用的袖章与领结,换上了黑色的领带,胸口佩戴着黑铜色的「鬼」字徽章,这些徽章象征着他们来自日本黑道的第二个本家——猛鬼众。 蛇歧八家算错了一件事,极乐馆根本不算是猛鬼众真正意义上的大本营,那里是由身为猛鬼众三号人物的龙马樱井小暮经营,虽然极乐馆有整整一层楼作为身为龙王的源稚女的居室,但源稚女也只是偶尔小住,而一号人物王将更是从未在极乐馆现身过,整个极乐馆赌场充其量只能算猛鬼众麾下的一大阵地,而真正的猛鬼众已经渗透了日本的各个角落,他们无处不在。 这是恺撒和楚子航第一次正式和猛鬼众接触,和传言不同的是,这些「鬼」们并不凶狠也没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相反的,他们沉默而内敛。 如果说蛇歧八家是一个庞大而强势的家族,那么猛鬼众则更像是一个法度森严的宗教,汇聚在这里的人都拥有着共同的信仰,他们因为信仰而凝聚,一旦战争打响就会立刻化身最骁勇的武士。 走廊的终点是一扇黑色的沉木门,木雕精致贵气,左右各雕刻出一只狰狞的鬼首,身穿黑色和服、脸上化着艺伎妆的女人跪在门扉的两侧,当路明非他们来到门前时,女人们匍匐在地,用昂贵的丝绸擦拭他们的鞋面。 在走廊时,恺撒和楚子航心中就隐隐有个猜测,看到这扇门和这些女人时,他们心中的猜测被证实了……原来整个歌舞伎座都是猛鬼众的产业,这个危险的势力甚至就藏在蛇歧八家的眼皮子底下,想必整 个蛇歧八家如此灯下黑,其中也有橘政宗这位前任大家长暗中为猛鬼众提供庇护的原因。 「风间大人,小樱花大人前来拜访。」女人轻轻扣响门板。 wap. /131/131355/31565151.html 第四百二十四章 风间琉璃被预判了(二合一,求订阅!!!) 「来了么?」黑色的门内传来清亮的声音,「那就把sakura君他们请进来吧。」 「是。」 身穿黑色和服的女人朝门内的方向深鞠躬,然后将沉重的木门缓缓拉开,又朝路明非等人深鞠躬,最后又在他们的身后将门扉合上。 门内是一处极为开阔的空间,素绿色的屏风矗立在屋子的正中央,将屋内的空间分为两个部分,外侧的是待客区域,一条长七八米的长桌旁摆放着上十只圆形的蒲团,每个蒲团旁都配备有一方精致的小几,插着樱枝与梅枝的精致瓷瓶装饰着小几空白的台面。 而屋子的内侧则是一片舒适的休息区,也是日本传统风格的装潢,朱红色的梳妆台格外醒目,披着雪白长袍的风间琉璃坐在梳妆台前,正对着镜子卸妆。 舞台上那惨白如同女鬼的妆容已经被风间琉璃卸干净了,现在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风间琉璃不加修饰的原本面貌,一头清爽的直发,风间琉璃的皮肤非常干净,和他的名字一样就宛若琉璃般净透,他看起来就像是邻家的高中生,但给人的感觉却是那么的美好,就像是山涧最清澈的泉水,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就能折射出冰晶一样的光彩。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风间琉璃的身上,只有路明非,他仔细地打量着这间空旷的屋子……这间屋子的风格和极乐馆顶层的那一间和室几乎一模一样。 「抱歉,脸上的妆容已经卸干净了,但卸下手上的指甲片还需要时间。」风间琉璃淡淡地说,「诸位如果不赶时间的话,可以在桌边稍等片刻,待会会有人来上茶,我们可以一边喝茶一边聊天。」 风间琉璃并没有回头,只是透过镜子看了看众人,他的目光在上杉越和绘梨衣的身上多滞留了片刻,但那张脸上却看不出任何惊讶的情绪。 这个男孩浑身都透着随性的感觉,在他的身上完全看不到像传统日本的人那样多礼的习惯。 众人依次在长桌的蒲团上坐下,只有上杉越迟迟不肯落座,最后还是路明非看出了上杉越复杂的心境,他小声交待绘梨衣,让绘梨衣拉着上杉越的衣袖落座,老人当然不会拒绝自己女儿的邀请,终于缓缓坐下。 穿着黑色和服的女人端来上好的绿茶,一杯杯放在几人身前的长桌上,和茶水一起上来的还有几碟精美的瓷盘,瓷盘里装着大福饼、金平糖和樱花饼这些日本名小吃。 在观赏完一场精彩的歌舞伎表演后还准备了精致的绿茶和小吃奉上,看来风间琉璃的确是把路明非他们当成是重要的客人招待。 「今天的表演很完美。」路明非和风间琉璃用着朋友似的语气闲聊,「早就听闻风间君是天赋异禀的歌舞伎演员,今日见到风间君的表演才明白天赋异禀已经不足以形容了,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啊。」 「能得到sakura君如此称赞,实乃风间琉璃的荣幸。」风间琉璃露出微笑,笑容真诚。 「你的演技很好,血统也很强,你这样的人为什么要当牛郎?」恺撒忽然问,「仅仅是因为爱好?」 看得出来,以往永远都是人群焦点的加图索家贵公子对于这个风头曾盖过自己的家伙仍然没完全信任。 「是啊,只是爱好而已,路君没有告诉你们么?」风间琉璃从指甲上磨掉最后一枚甲片的痕迹,扭过头来看着恺撒,「我可是「鬼」啊,朝生暮死的「鬼」,并且还是猛鬼众的二号人物,「鬼」这种东西能够拥有自己的爱好已经是很奢侈的事了,毕竟大家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死掉。」 风间琉璃,或者说源稚女的语气淡淡的,眼神里透着凉薄的悲哀,这个男孩给人的感觉就如同初春的薄樱般易逝。 「basara君,你会对生命这种东西产生恐惧么?」风间琉璃轻 声问道,「你体会过那种命比纸薄的人生么?你曾被你至亲之人……亲手杀死过么?」 风间琉璃的声音很轻,话里的意义却比山还重。 恺撒沉默了,作为加图索家继承人的他从小就是天之骄子,养尊处优,他的命从来都比金子还要珍贵,的确体会不到什么是朝生暮死、命比纸薄的人生。 「我被誉为当今日本第一牛郎,牛郎界的王座,但实际上我的内心却不觉得这是过高的赞誉。」风间琉璃那双好看的丹凤眼望向恺撒,「basara和右京你们当然也是极有天赋的牛郎新秀,但其实在我看来,你们一辈子也达不到我的高度,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这是风间琉璃少有的揭开自己谦逊的面纱,暴露出自己内心桀骜叛逆的一面……而面对风间琉璃如此充满挑衅且疑似贬低式的话语,恺撒本该恼怒的,但他没有,因为就连恺撒的内心也不自觉地承认,风间琉璃说的这番话就是事实。 这个少年并不是在刻意夸耀自己或是贬低恺撒他们,他指数在吐露自己的心里话,他的语气和表情都很认真。 「因为牛郎的生涯对basara你们而言,更像是一场游戏,你们不可能一辈子做牛郎。」风间琉璃自问自答,「你们跻入这个行业也许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但更多的是消遣,那些需要你们的女人们在你们的眼里充其量只是客户,她们付给你们钱,你们提供给她们情绪价值,牛郎只是你们现阶段的一份工作。」 「那么做牛郎这件事与你而言有什么样的意义?」楚子航问向风间琉璃,「或者说女人对你来说是什么?」 「是解药。」风间琉璃笑笑,「我们这种朝生暮死的「鬼」都是没有安全感的家伙,孤独和寂寞对于我们来说就像是一种毒药,病入膏盲我们就会死去,我们这样寂寞的家伙当然需要女人这种解药,我做牛郎不仅是给那些寂寞的女孩们帮助,同时我也需要她们的慰藉,在那个美好的夜晚她们可以对我吐露任何事,情至深处时我们的灵魂就会交融在一起。」 「听起来像是***。」恺撒评价。 「不,这种慰藉是心灵上的,不需要发生任何肉体关系。」风间琉璃摇摇头,「我通常都会寻找人群中最孤独的那个女孩,这种女孩是最好的解药。」 」我喜欢看到女孩们在人群中彷徨无助的模样,我会坐在她们身旁,让她们请我喝一杯马丁尼,或是请我吃一份红豆味的大福,我享受她们和我变熟悉的过程……」风间琉璃淡淡地笑,「但很可惜,这种解药是一次性的,到了第二天,那些女孩就会变得依恋我,她们觉得我们之间萌生了爱情,一旦爱情开始,她们身上那种独特的寂寞气质就被排解了,解药就从此失效了。」 风间琉璃的笑很迷人,就像是荡漾的春水,每次瞥向他的笑脸都能看出完全不同的味道来,这个世界上应该难有女孩能拒绝这样的男人,相比起来恺撒灿阳般的笑容都显得有几分单调,楚子航那机械的笑脸更是直接被爆得体无完肤。 「不愧是我的儿子啊,看起来真像我。」上杉越怔怔地看着风间琉璃,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嘟囔。 「不愧是你的儿子啊,看起来越师傅你简直就是同一类人渣。」路明非也俯在上杉越的耳边低声感慨道。 「我和哥哥不同,哥哥能够肆意地活在阳光下,不,哥哥本身就是盛大的烈阳,他生来就是为了照耀别人的,而我却是藏在阴沟里的污秽,是不被允许存在的「鬼」,我的诞生就是一个错误。」风间琉璃轻声说,「但是谁又愿意承认自己的存在就是个错误呢?」 「你们说,明明是一起来到这个世上的兄弟,为什么命运的差距可以这么大?这些又都是谁决定的呢?」风间琉璃眼神迷离。 「这些并不是你的错,孩子。」上杉越一脸认真地对风间琉璃说,「是这个世界出了问题。」 风间琉璃一愣,他望向路明非:「这位是?」 「别在意别在意,一个老年痴呆的拉面师傅罢了。」路明非摆摆手,「你可以喊他越师傅。」 「你就当越师傅不存在就行,我们之间的谈话也不用避讳他,你放心,我可以担保这位拉面师傅不会把我们今天交谈的内容泄露出去,至于他的真实身份……」路明非看了眼上杉越,「就让他亲自告诉你吧,在他做好心理准备之后。」 风间琉璃深深地看了眼上杉越,点了点头。 「至于这位……」路明非指了指身旁的绘梨衣,他一时间有些语塞,不知道该怎样向风间琉璃介绍绘梨衣。 「是上杉家主吧。」风间琉璃对绘梨衣点头示意,「真是个漂亮的女孩,久仰大名。」 「你认识绘梨衣?」这次轮到路明非愣住了。 「当然,怎么会不认识呢,毕竟我「死去」后,上杉家主就成了哥哥重要的妹妹。」风间琉璃对绘梨衣笑笑,「而且我的身份是猛鬼众的龙王,我当然要尽可能的掌握敌对势力的信息,蛇歧八家的隐藏战力,上杉家主这么重要的人物,我怎么可能不做了解?」 绘梨衣占据了风间琉璃重要的哥哥,还是蛇歧八家的最高战力,风间琉璃本该对这个女孩充满敌意……但是并没有,风间琉璃看着这个安静寡言的女孩只觉得一股莫名的亲切,这让他匪夷所思。 「那你还敢让她进到你们的地盘里?」恺撒问,「既然你了解她,你就该知道她有多么惊人的毁灭性,不怕你们猛鬼众的重要据点被摧毁么?还是说你有自信用你的言灵压制住上杉家主?」 「我们之间不会发生战斗。」风间琉璃淡淡地说,「因为我对上杉家主没有敌意,我从上杉家主的身上也感受不到任何敌意,并且我们今天早上收到了密报,蛇歧八家有了大动作,前任大家长橘政宗被罢免了所有职务,这对猛鬼众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因为战力最高的上杉家主并不是我们的敌人,我们真正的敌人是就是那位被罢免权利的前蛇歧八家大家长,橘政宗。」 「风间君,关于橘政宗这个人,你知道多少?」路明非不动声色的问。 风间琉璃没有回答路明非的问题,他只是拍拍手,穿着白色西装戴着黑色墨镜的女人从门外走进,她将一沓文件袋交到路明非的手中,然后跪居在风间琉璃的侧身后。 路明非接过文件袋,文件袋是棕色的牛皮纸材质,印着剑盾、红五星和镰刀斧头组成的标志,这是前苏联克格勃组织的标识,档案袋上面的封线和红字印章还在,这代表它在今天之前从未被开启过。 然而出乎风间琉璃意料的是,路明非看也不看档案袋里的内容,他接过档案袋后立马递交到恺撒的手上。 「sakura君,这是什么意思?」风间琉璃怔了怔,旋即微微皱眉,「为什么不打开文件袋看看?这里面装着很重要的真相,代表这次我邀请你们的诚意。」 「风间君,文件袋里面放着的是有关于橘政宗的身份信息,对么?」路明非盯着风间琉璃的眼睛。 「你怎么知道?」风间琉璃愣住了。 「冬雪……皑皑冰原…………极北之地,西伯利亚海港,一座名为「黑天鹅港」的实验基地,无数的实验胚胎……龙骨……」路明非缓缓地念着一些关键词,「一场将天空都烧红的大火……两个男人……一个名为邦达列夫……一个名为赫尔佐格……」 风间琉璃彻底呆住了,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路明非,这是风间琉璃第一次流露出如此震惊的情绪,以往沉着与冷静都是他的代名词,世界毁灭这种事大概都不 足以将他惊呆。 「橘政宗的真实身份就是前苏联的克格勃成员,黑天鹅港事件的始作俑者之一的邦达列夫上校。」路明非看着风间琉璃,面无表情,「这就是风间君你准备告诉我的真相,对么?」 wap. /131/131355/31577621.html 第四百二十五章 王将,赫尔佐格(二合一,求订阅!!!) 风间琉璃死死地盯着路明非的双眼,像是想从路明非的眼神里读出他的内心世界。 可路明非的眼睛就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泥潭,风间琉璃什么都看不清,只能看到自己混浊的倒影,甚至还隐隐有深陷进去的迹象。 “sakura君,你这人真是不可思议。”风间琉璃收回目光,忍不住感喟,“谁要是和你这样的人成为敌人,那必定是一件极为可怕的事,如果要面对成为敌人的sakura君你,我宁愿面对撒旦!” “但幸好我们不是敌人啊,我也不想和风间君伱成为敌人。”路明非也真诚地说,“我知道风间君你是一名天生的演员,你的演技高超到让人分辨不清你是在表演还是在现实,但在我看来风间君你其实是一个值得让人信任的人,所以这一次我会信任你,就像风间君你选择相信我一样。” “sakura君,等听完我接下来的话再说吧……如果提到死侍,所有人大概第一反应都会联想到我们猛鬼众,而不是蛇歧八家。”风间琉璃把几张照片递到路明非几人的面前,“那要是我告诉你们,昨夜源氏重工的死侍危机其实就源于源氏重工内部,那些死侍都是橘政宗,或者说邦达列夫上校豢养的宠物,它们在某种人为干预下暴走了……sakura君你会相信这个说法么?还是觉得我在欺骗你?” 风间琉璃准备的照片很完备,这一沓厚厚的照片把整个源氏重工地下暗室里的内容都记录得完善而详尽,那些巨大的医疗铁床、与之配套的医用铁钳、锈迹斑驳的钢索与铁链……还有那个巨大的储水箱,里面游动的蛇形黑影体态狰狞又诡异,还有死侍靠近玻璃幕墙的特写,那些怪物的颅顶像开花似的打开,嘴里一排排尖锐的獠牙宛若锋利的锯齿,分叉而冗长的舌尖叫人毛骨悚然……还有被解剖的母体泡在粘稠的营养罐里,里面鲜活的胎体像是长了手脚的幼蛇,那半睁半闭的暗金色瞳孔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这些都是路明非几人没见过的场景,就算路明非早就知道源氏重工地底有这么个豢养死侍暗室的存在,他也一直没有机会到那里去,现在风间琉璃把照片递来,路明非倒是认认真真的看完了,还传递给恺撒和楚子航一起浏览……唯有见证才能更了解这残忍的真相,橘政宗那条老狗在路明非心中的罪行又再度加深了几分。 “看起来这些死侍是被人为制造出来的?”楚子航问,他指着照片上一只还未完全死侍化的的怪物的特写。 照片中的怪物被钢质的绳索捆在半空中,有着成年女人的面貌,女人腾空的双脚已经长在了一起,脚趾的部分融合了粗壮的蛇尾,她的表情痛苦又恐惧,看得出她想惊声大叫,但嘴角已经裂到了耳侧,张开的嘴里却遍布着狰狞的利齿,细长的红舌就像一条小蛇。 “是的,哪怕是猛鬼众近三年来全部龙化的总量也凑不出这么多死侍来,这些死侍都是被人为制造的,他们在死侍化之前都是人类,在药物的刺激下变成了照片里这副模样。”风间琉璃面无表情地说。 “做出这种事的人,地狱才是他的唯一归宿。”恺撒把照片狠狠摔在桌子上。 他们昨晚杀死了不计其数的死侍,是为了拯救源氏重工的无辜者,但现在风间琉璃告诉恺撒,他们杀死的那些人其实原本也都是无辜的普通人,这样的真相简直让恺撒觉得自己的正义受到了玷污。 “不管你们信不信,这些死侍和我们猛鬼众没有任何关系。”风间琉璃直截了当地说,“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蛇歧八家的前任大家长,橘政宗。” “谢谢风间君你把这些照片分享给我们,让橘政宗的罪行又加重了几分。”路明非把照片收拢好,递还给风间琉璃,“以后那个老家伙命丧黄泉了,一定有风间君你的一份功劳。” 风间琉璃接过照片,问:“这么说你们相信这一切都是橘政宗的阴谋?” “不是相不相信。”路明非摇摇头,对风间琉璃说,“我们本来就知道这是橘政宗搞的鬼。” “你们知道?”风间琉璃怔住了。 “是啊,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们不是收到密报说橘政宗昨天被革职了么,大概就是因为真相已经在蛇歧八家内部被揭露了。”路明非点点头,“养殖死侍的是橘政宗,一直蒙骗你哥哥的也是那家伙,但昨天的意外却不是橘政宗那老家伙造成的。” 风间琉璃愣了愣,路明非就那样直直地看着他,而风间琉璃却真的有种被看透了的感觉,但路明非的年龄甚至比他还小。 “风间君你说源氏重工的死侍昨夜在某种人为干预下暴走了。”路明非淡淡地说,“这个意外是你造成的吧。” “不,不能说意外。”路明非又摇摇头,严谨地说,“应该说风间君你是故意这么做的,你释放了那些被豢养的死侍,让蛇歧八家陷入混乱,算是对蛇歧八家荡平你们极乐馆的一种报复,也是为了向我们揭露橘政宗罪行的一份有力的证据。” 风间琉璃彻底愣住了,他呆滞了很久,看向路明非的眼神里透着浓浓的匪夷所思,但风间琉璃没有询问路明非“你是怎么知道的”或是“你到底是谁”这种话,而是在沉默了很久后点了点头。 “是的,是我做的。”风间琉璃看着路明非,再一次深深感慨,“我的感觉果然没错,身为盟友都会觉得sakura君你真是可怕,在你的面前我觉得自己完全被看透了,如果成为sakura你的敌人绝对是一件悲哀至极的事。” “别说盟友了,就连和这家伙在一个团队都会觉得他捉摸不透,偏偏他对你的了解却比你亲爹还详细。”恺撒少有的赞同风间琉璃,这一点他感触颇深,“但有时候这家伙又不按逻辑出牌,是个十足的疯子。” “橘政宗,或者说邦达列夫是个城府很深的家伙,这不可否认,但他在我的名单上并不是头号敌人,也就是说,我找你们合作并不是为了杀死橘政宗。”风间琉璃将话题引回正轨,“因为和另一个男人比起来,哪怕是橘政宗的城府在他的面前也如同小孩子的把戏。” “你说的是?”恺撒问。 “王将。”风间琉璃缓缓吐出这个代号,就像是吐出了魔鬼的名字。 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一眼,两人都极有默契地看向路明非,但路明非沉默着没有出声的意思,两人也就没有开口。 “我们猛鬼众高级干部的代号都是根据将棋角色重要程度排序,王将时我们至高的领袖。”风间琉璃说,“所以你们一定很疑惑,为什么身为猛鬼众二号人物的我一定要杀死王将,也许你们认为我是想在王将死后顶替他,掌握整个猛鬼众势力。” “但我这个人对权力并没有什么欲望,我爬到龙王的位置,就是为了杀死王将,这是我这些年来一直坚持的事。”风间琉璃自顾自地说,“但我根本没机会杀死王将,他是我见过最可怕的男人,也许直到我血统失控的那天我都没办法杀死这个男人。” “然而不久前,sakura君你们进入到了我的视野中,你们的到来让我看到了希望,我想你们也许是能拯救日本的一线曙光。”风间琉璃看着路明非,“而今天和sakura君你见面后,我的想法就更坚定了,和sakura君你们联手的话,也许我们真的能杀死那个魔鬼也说不定。” 路明非对风间琉璃的话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问:“风间君,你对那个叫王将的男人又了解多少呢?” “他是一个究极神秘的男人,王将将我从黄泉之中救回,并成为了我的老师,他教会我杀人技与关于混血种世界的知识,可以说我如今的一切都是他赐予的,但他从不向我袒露有关于他的一切。”风间琉璃低声说,“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也没有人知道他的长相,因为他出现的时候脸上始终带着一张面具,那张面具就像长在他脸上一样……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身份和来历都十分可疑的男人,却在一年之内就成为了猛鬼众的领袖。” “二十一年前,猛鬼众和蛇歧八家的关系势如水火,战况异常激烈,可猛鬼众的人数和地盘势力都远不及蛇歧八家,当时的猛鬼众领袖也缺乏手腕,猛鬼众在战场上节节败退,到最后已经到了整个组织都濒临崩溃的地步。”风间琉璃说。 “这时候,有一个男人出现在了猛鬼众面前,他带来了一种神奇的药物,那种药物可以大幅度提升混血种的血统,令混血种向更高领域进化,猛鬼众走投无路,孤注一掷的接受了那个男人的药物,然后那些‘鬼’们惊讶的发现,他们的血统居然真的发生了质的进化,他们一个个都变得骁勇善战,而且短时间内并没有发生血统失控的现象,于是猛鬼众在和蛇歧八家的战况发生更改。”风间琉璃说,“一时间,蛇歧八家反而被猛鬼众压得抬不起头来,猛鬼众成功占领了整个大阪府,并在此扎根,那个男人也被誉为猛鬼众的救世主,受到所有人的追捧。” “而那个男人就是王将,他带来的那种能够提升血统的药物就是猛鬼药剂的前身。”风间琉璃沉声说,“王将出现不久后,当时猛鬼众的领袖就失踪了,所有人都知道那是王将搞的鬼,但猛鬼众是一个崇尚力量的组织,谁能够给猛鬼众带来崛起,谁就能得到尊重,于是王将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猛鬼众的新一代领袖,他的计谋与铁腕将整个猛鬼众治理得一天比一天强盛,曾经一度超越了身为黑道宗家的蛇歧八家,直到后来那个名为橘政宗的男人的出现,蛇歧八家才再度转衰为盛。” “然而那个男人提供的药剂最终还是出现了问题,它的发作时间比猛鬼药剂长,可药性更加猛烈,一旦发作起来,不仅是不可逆的,死侍化几乎在几天内就能完成。”风间琉璃说,“服用了药剂的人龙化后在猛鬼众内部造成了一场不小的霍乱,直到后来成立了清道夫组,才彻底肃清了内部的骚乱。” “风间君,我听说橘政宗也是二十年前出现的,也出现在蛇歧八家危难之际,他拯救了蛇歧八家,同样以铁腕当上了蛇歧八家的大家长。”楚子航忽然出声,“而他也和王将掌握着相同的技术,他也能人为的制造死侍,并且来历也相当神秘,你没发现这两个人身上具有很多的共同点么?” “是啊,他们两个何其相似,相似的时间来到日本,拥有着相同的技术,都是城府极深的权谋家,有关于黑天鹅港的事情都是王将亲口告诉我的,并且王将还告诉我一个秘密。”风间琉璃看着众人,一字一句,“王将说,橘政宗是他的认识很久的‘老朋友’。” “一切都是从二十年前的黑天鹅港事件开始的,那是一场血腥的因,结出了现在血腥的果,王将和橘政宗都只有二十年的履历,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是旧识。”风间琉璃认真地说,“这个事件里,最重要的人物只有两位,如果橘政宗是故事里的邦达列夫,那王将是谁?” 沉默了片刻后,路明非问向风间琉璃:“风间君,你想说王将就是那位赫尔佐格博士,对么?” “没错,只有这一种可能!”风间琉璃点点头。 “王将告诉我,在北冰洋那场熊熊燃烧的大火中,所有人都死去了,只有邦达列夫活了下来,他来到了日本,成为了橘政宗。”风间琉璃说,“说出这番话时,王将的语气带着怨毒,就像从地狱爬回人间的鬼魂,来找橘政宗复仇,制造死侍的技术只有两个人掌握,身份是邦达列夫上校的橘政宗……还有真实身份是赫尔佐格博士的王将!” (本章完) /107/107685/28839662.html 第四百二十六章 杀死王将的方法(二合一,求订阅!!!) “二十年前的事件错综复杂,从西伯利亚的海港一路到日本东京,风间君你不是见证者,但仅凭王将的叙述你就能推论出这么多,这足以证明你很聪明,伱的思维也很快。”路明非顿了顿,看着风间琉璃问,“但风间君,你觉得你已经参透了全部的真相么?” “我知道我做不到,我不可能参透全部的真相,因为王将不可能将所有的事实告诉我,他说的内容必然有所隐瞒。”风间琉璃说,“但至少我知道王将最终的目的,甚至可以说是因为王将从来不掩饰他的目的,这是最重要的。” “王将的目的是复活‘神’。” “当王将带来的那种药剂失效后,王将在猛鬼众内宣称是因为他制药的原料中缺少最重要的成分,那就是真龙的血液,因为没有真正的龙血,人类永远都不可能迈过混血种与龙类之间那道屏障。”风间琉璃说,“但在这个时代,真龙几乎都绝种了,上哪才能弄到真龙的血液呢?这时候,王将提出‘神’的残骸中必定有残留的基因,从残骸中提取‘神’的基因,就能制造出能令混血种进化为真正的龙类的药剂。” “所有人都知道,复活‘神’无异于从地狱深处唤醒恶魔,但是在进化为龙类的诱惑面前,人人都化为了贪欲的魔鬼。”风间琉璃说,“猛鬼众沦为了王将的棋子,王将以能够进化的药剂为诱饵,但真实的目的却是唤醒堕入黄泉的‘神’,为了这个目的,他能做出任何事,也能牺牲任何人,所有人都是他的食物,他吃掉这些人然后壮大自身,在他实现他目标的前夕,就连他亲手培养起来的我也会被他毫不留情的吃掉,最后他吞噬了一切,他会把复苏的‘神’也给吃掉,成为新的‘神’……那个男人就是有这样滔天的野心。” “这就是风间君你送给我的见面礼么?”路明非不动声色地问,“为了凸显你的诚意,所以你把你所有已知的消息和我共享,为了与我们达成同盟。” “是的,这是我能拿的出手的最有诚意的礼物了。”风间琉璃点点头,诚恳地说,“掌握的信息量和自身的能力是能否打赢一场战争最重要的两个因素,这也是王将教我的。” “在我看来,sakura君你们都是很有能力的人,你们来之前卡塞尔学院一定已经为你们介绍了日本的大概情况,也许还能弄到一些不为人知的机密文档,譬如说刚才有关于黑天鹅港和邦达列夫上校的档案。”风间琉璃对路明非说,“但毕竟sakura君你们都是初来日本,参考资料和亲身经历战场完全是两回事,你们掌握的信息和你们自身的能力不匹配,很可能会处处陷入被动。” 提前预知一切这种事实在太匪夷所思了,风间琉璃压根没有往这方面去想,哪怕路明非看也没看他递过的那些机密档案就预言出了档案里的内容,风间琉璃也最多会认为这是因为路明非已经事先了解过那座西伯利亚海港的资料。 这没什么不可能的,卡塞尔学院比猛鬼众和蛇歧八家更神通广大,诺玛的算力更是在辉夜姬之上,那台超级计算机大概是通过某些蛛丝马迹摸清了二十年前黑天鹅港的秘密,然后归结成类似的档案让路明非几人提前浏览过……风间琉璃抱着这样的想法。 “促使我急着和你们交涉的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王将今天忽然回到了猛鬼众。”风间琉璃低声说,“他已经很久没在猛鬼众现身了,今天一出现就在猛鬼众内宣布了两个消息,第一是蛇歧八家已经叫停了与猛鬼众之间的战争,第二则是整合猛鬼众的势力,暂缓搜找‘神’的工作,等待时机全力对蛇歧八家展开反扑。” “为什么?”恺撒微微皱眉,“蛇歧八家不是已经叫停了和猛鬼众的战争,为什么王将不趁着这段时间让猛鬼众休养生息,或是抢在蛇歧八家之前先找到‘神’的下落,而是选择主动招惹蛇歧八家?” “大概是因为蛇歧八家刚刚经历了死侍袭击的灾难,又放出叫停战争的消息,让猛鬼众误以为如今的蛇歧八家内部空虚,是趁虚而入改变战况的好机会。”楚子航分析,“现在日本只有三股势力在寻找‘神’,猛鬼众,蛇歧八家,还有卡塞尔学院,卡塞尔学院方面只有我们和校长,校长的行踪飘忽不定的,猛鬼众大概也没办法掌握,而我们应该还没有被猛鬼众放在眼里,所以只要击溃了蛇歧八家,而王将也的确有办法抑制住复苏的‘神’的话,‘神’的力量就相当于成为了猛鬼众的囊中之物。” “不,王将这样的做法,正说明他急了,他已经坐不住了。”路明非缺提出了不同的观点,“因为蛇歧八家已经停止了和猛鬼众的战役,他们一定会转头把全部的力量都放在寻找‘神’这一目标上,王将惧怕的是蛇歧八家会比自己先找到目标,因为如今的他已经无法干涉蛇歧八家的行动了,猛鬼众是他唯一能够操控的力量。” ”如果猛鬼众成功压制了蛇歧八家更好,如果猛鬼众无法战胜蛇歧八家,也至少能阻碍他们调查‘神’的进度。”路明非说,“哪怕最后猛鬼众和蛇歧八家玉石俱焚了,这对王将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因为他的最终目的只是得到‘神’的力量,死了谁、死了多少人他通通不在乎。” “没错,就像sakura君说的,王将他就是这样的疯子。”风间琉璃重重点头,“今天王将的状态和以往明显不一样,以前的他是个无论何时都保持着极度冷静的权谋家,他处理任何事都慢条斯理并且极有分寸,因为他有着将所有事都捏在手中的自信,但今天的王将却一反常态的雷厉风行,他虽然没有表现出慌张的姿态,但他的做法和以前的他有着很明显的落差,就好像被什么突如其来的意外打了个措手不及,结合sakura君刚才的分析,我得出一个大胆的推论……” 风间琉璃环视一圈众人,缓缓地说:“‘神’的复苏……可能迫在眉睫了。” “我有一个疑问。”恺撒忽然出声了。 “是关于王将的么?还是关于‘神’的?”风间琉璃问,“我知道的有关于王将的一切都已经告诉你们了。” “是关于你的。”恺撒盯着风间琉璃。 “我?”风间琉璃挑了挑俊秀的眉宇。 “是的,哪怕路明非再怎么告诉我说你值得信任,但是在我个人的判断里,你的立场依旧存疑,这和你是多么优秀的牛郎或者歌舞伎演员都没关系。”恺撒那双冰蓝色的眼眸里透着审判的意味,“我不是不信任路明非,也不是不信任风间琉璃这个人,而是站在卡塞尔学院行动专员的立场上,对猛鬼众的龙王提出的质疑。” “可以理解,那basara君你质疑我什么呢?是觉得我对你们分享的资料中有欺骗你们的部分?还是怀疑我假意和你们结成同盟,实际上依然是王将的棋子?”风间琉璃问。 “不,我的疑问是……你为什么不想复活‘神’?”恺撒提出质疑。 “你是猛鬼众之中仅次于王将的人,只要你杀死王将,你就能彻底掌控‘神’,你能进化为真正的龙类,获得那份禁忌的力量,那时候你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哪怕得到整个世界都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你能抵御这份诱惑?”恺撒问。 “我先回答basara君你的第一个问题,关于我为什么不杀死王将。”片刻的沉吟后,风间琉璃微微叹息,“因为王将是杀不死的。” “杀不死?”恺撒深深皱眉,“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杀不死的人?哪怕像你哥哥那样身负皇血的变态被切断喉管或是绞烂心脏都不可能活下来。” “你说的这些方法我都尝试过,我已经让王将死得不能再死了,真的。”风间琉璃低声说,“可他总能一次次的活过来,就像一个杀不死的幽灵!” “我用长刀切断他的喉管,看着鲜血如涌泉一样从他的动脉中飙射,直到血都流干了,但第二天王将又完好无损地出现在我的面前,第二次我发狠直接把他的脑袋切下,我想揭开他的面具看看他的真实模样,但我却惊恐地发现那张面具真的和他脸上的肌肤连在了一起。”风间琉璃瞪大眼睛,“那张面具就是长在他脸上的……不!那面具就是他的脸!”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人!他简直就是个怪物!”风间琉璃说起这些话时,眼底不由自主闪过一抹恐惧,“我知道普通的方法杀不死这个怪物,于是我把他推进绞肉机里,看着滚轮把他绞成肉沫和血水,我将他扔进滚烫的熔岩中,看着他烧的脸骨头都不剩,还有从万米高空将他推下……但不论我怎样杀死他,王将不久后都会完好无损地出现在我的面前,就好像我杀死的根本就不是他,而是他的复制品或替身,” 听到风间琉璃的话,恺撒和楚子航都忍不住缓缓打了个寒颤,这样的王将的确像是某个无法被杀死的幽灵,不论他怎样死去,都会完好如初的出现在你的面前……就像他本该在二十年前的黑天鹅港事件中死去,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日本。 “也许是王将的言灵在作祟?”楚子航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鬼魂、幽灵这种东西在他的认知里是不可能存在的。 “什么言灵能怎么杀也杀不死啊?”恺撒顿时觉得自己的“镰鼬”弱爆了,“王将要是拥有着这么逆天的言灵他不是无敌?那他还费尽心思复活‘神’干嘛?” “不可能无限制的复活,那样完全打破了我们认知的体系规则。”楚子航摇摇头,“除非王将的复活有什么要求或是次数限制,或者他的言灵也是精神系,并且血统比风间君更强,但风间君的血统应该和源君一样是皇级吧……能够超越‘皇’的血统,也令人难以想象。” “我不知道。”风间琉璃摇摇头,“这就是我为什么一定要杀死王将,因为他已经成为了我的梦魇!” 数次深呼吸之后,风间琉璃终于平复了自己的情绪。 “我现在来回答basara君你的第二个疑问。”风间琉璃对恺撒接着说,“我不想复活‘神’,因为我觉得那是人类无法掌控的东西,你们都看过源氏重工的壁画,你们参读过那一段历史,白色的皇帝只有黑色的皇帝能杀死,两位皇帝的力量互相遏制,那是人类无法企及的力量,一旦‘神’真的复活,不论是王将控制了她,还是‘神’按照自己的意志行动,那必然都会是人类无法挽回的浩劫。” “所以风间君,你已经想好了杀死王将的方法了么?”路明非问。 “很惭愧,我至今还想不到要怎么杀死那个恶鬼般的男人,所以我不得不求助于sakura君你们几个。”风间琉璃露出无奈的苦笑。 “毕竟最开始的合作是我在极乐馆提出来的,而风间君你今天邀请我们,我看到你的诚意,既然我赴了你的约,那我自然也是携带着满满的诚意而来。”路明非对风间琉璃说,“风间君,你知道要怎样杀死一个人,才最彻底么?” “愿闻其详。”风间琉璃微微躬身,摆出谦卑请教的姿态。 “想要彻底杀死一个人,就要从根本上杀死他,疏远他的亲友,杀死他的信念,摧毁他的意志,让他在以为自己成功拥有一切的时候又忽然夺走他的一切,让他意识到他引以为傲的心机和手段只是别人眼里的笑话……甚至让他觉得自己的存在就是一种莫大的悲哀!”路明非平静地说。 路明非的语气没有丝毫的过激,可风间琉璃觉得这大概就是这个世界上罪恶毒的言语了,说出这番话的路明非给风间琉璃的感觉甚至比王将更像个……诅咒一切的恶鬼。 (本章完) /131/131355/31609007.html 第四百二十七章 他们都是赫尔佐格!(二合一,求订阅!!!) 风间琉璃死死地盯着路明非的双眼,像是想从路明非的眼神里读出他的内心世界。 可路明非的眼睛就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泥潭,风间琉璃什么都看不清,只能看到自己混浊的倒影,甚至还隐隐有深陷进去的迹象。 “sakura君,你这人真是不可思议。”风间琉璃收回目光,忍不住感喟,“谁要是和你这样的人成为敌人,那必定是一件极为可怕的事,如果要面对成为敌人的sakura君你,我宁愿面对撒旦!” “但幸好我们不是敌人啊,我也不想和风间君你成为敌人。”路明非也真诚地说,“我知道风间君你是一名天生的演员,你的演技高超到让人分辨不清你是在表演还是在现实,但在我看来风间君你其实是一个值得让人信任的人,所以这一次我会信任你,就像风间君你选择相信我一样。” “sakura君,等听完我接下来的话再说吧……如果提到死侍,所有人大概第一反应都会联想到我们猛鬼众,而不是蛇歧八家。”风间琉璃把几张照片递到路明非几人的面前,“那要是我告诉你们,昨夜源氏重工的死侍危机其实就源于源氏重工内部,那些死侍都是橘政宗,或者说邦达列夫上校豢养的宠物,它们在某种人为干预下暴走了……sakura君你会相信这个说法么?还是觉得我在欺骗你?” 风间琉璃准备的照片很完备,这一沓厚厚的照片把整个源氏重工地下暗室里的内容都记录得完善而详尽,那些巨大的医疗铁床、与之配套的医用铁钳、锈迹斑驳的钢索与铁链……还有那个巨大的储水箱,里面游动的蛇形黑影体态狰狞又诡异,还有死侍靠近玻璃幕墙的特写,那些怪物的颅顶像开花似的打开,嘴里一排排尖锐的獠牙宛若锋利的锯齿,分叉而冗长的舌尖叫人毛骨悚然……还有被解剖的母体泡在粘稠的营养罐里,里面鲜活的胎体像是长了手脚的幼蛇,那半睁半闭的暗金色瞳孔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这些都是路明非几人没见过的场景,就算路明非早就知道源氏重工地底有这么个豢养死侍暗室的存在,他也一直没有机会到那里去,现在风间琉璃把照片递来,路明非倒是认认真真的看完了,还传递给恺撒和楚子航一起浏览……唯有见证才能更了解这残忍的真相,橘政宗那条老狗在路明非心中的罪行又再度加深了几分。 “看起来这些死侍是被人为制造出来的?”楚子航问,他指着照片上一只还未完全死侍化的的怪物的特写。 照片中的怪物被钢质的绳索捆在半空中,有着成年女人的面貌,女人腾空的双脚已经长在了一起,脚趾的部分融合了粗壮的蛇尾,她的表情痛苦又恐惧,看得出她想惊声大叫,但嘴角已经裂到了耳侧,张开的嘴里却遍布着狰狞的利齿,细长的红舌就像一条小蛇。 “是的,哪怕是猛鬼众近三年来全部龙化的总量也凑不出这么多死侍来,这些死侍都是被人为制造的,他们在死侍化之前都是人类,在药物的刺激下变成了照片里这副模样。”风间琉璃面无表情地说。 “做出这种事的人,地狱才是他的唯一归宿。”恺撒把照片狠狠摔在桌子上。 他们昨晚杀死了不计其数的死侍,是为了拯救源氏重工的无辜者,但现在风间琉璃告诉恺撒,他们杀死的那些人其实原本也都是无辜的普通人,这样的真相简直让恺撒觉得自己的正义受到了玷污。 “不管你们信不信,这些死侍和我们猛鬼众没有任何关系。”风间琉璃直截了当地说,“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蛇歧八家的前任大家长,橘政宗。” “谢谢风间君你把这些照片分享给我们,让橘政宗的罪行又加重了几分。”路明非把照片收拢好,递还给风间琉璃,“以后那个老家伙命丧黄泉了,一定有风间君你的一份功劳。” 风间琉璃接过照片,问:“这么说你们相信这一切都是橘政宗的阴谋?” “不是相不相信。”路明非摇摇头,对风间琉璃说,“我们本来就知道这是橘政宗搞的鬼。” “你们知道?”风间琉璃怔住了。 “是啊,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们不是收到密报说橘政宗昨天被革职了么,大概就是因为真相已经在蛇歧八家内部被揭露了。”路明非点点头,“养殖死侍的是橘政宗,一直蒙骗你哥哥的也是那家伙,但昨天的意外却不是橘政宗那老家伙造成的。” 风间琉璃愣了愣,路明非就那样直直地看着他,而风间琉璃却真的有种被看透了的感觉,但路明非的年龄甚至比他还小。 “风间君你说源氏重工的死侍昨夜在某种人为干预下暴走了。”路明非淡淡地说,“这个意外是你造成的吧。” “不,不能说意外。”路明非又摇摇头,严谨地说,“应该说风间君你是故意这么做的,你释放了那些被豢养的死侍,让蛇歧八家陷入混乱,算是对蛇歧八家荡平你们极乐馆的一种报复,也是为了向我们揭露橘政宗罪行的一份有力的证据。” 风间琉璃彻底愣住了,他呆滞了很久,看向路明非的眼神里透着浓浓的匪夷所思,但风间琉璃没有询问路明非“你是怎么知道的”或是“你到底是谁”这种话,而是在沉默了很久后点了点头。 “是的,是我做的。”风间琉璃看着路明非,再一次深深感慨,“我的感觉果然没错,身为盟友都会觉得sakura君你真是可怕,在你的面前我觉得自己完全被看透了,如果成为sakura你的敌人绝对是一件悲哀至极的事。” “别说盟友了,就连和这家伙在一个团队都会觉得他捉摸不透,偏偏他对你的了解却比你亲爹还详细。”恺撒少有的赞同风间琉璃,这一点他感触颇深,“但有时候这家伙又不按逻辑出牌,是个十足的疯子。” “橘政宗,或者说邦达列夫是个城府很深的家伙,这不可否认,但他在我的名单上并不是头号敌人,也就是说,我找你们合作并不是为了杀死橘政宗。”风间琉璃将话题引回正轨,“因为和另一个男人比起来,哪怕是橘政宗的城府在他的面前也如同小孩子的把戏。” “你说的是?”恺撒问。 “王将。”风间琉璃缓缓吐出这个代号,就像是吐出了魔鬼的名字。 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一眼,两人都极有默契地看向路明非,但路明非沉默着没有出声的意思,两人也就没有开口。 “我们猛鬼众高级干部的代号都是根据将棋角色重要程度排序,王将时我们至高的领袖。”风间琉璃说,“所以你们一定很疑惑,为什么身为猛鬼众二号人物的我一定要杀死王将,也许你们认为我是想在王将死后顶替他,掌握整个猛鬼众势力。” “但我这个人对权力并没有什么欲望,我爬到龙王的位置,就是为了杀死王将,这是我这些年来一直坚持的事。”风间琉璃自顾自地说,“但我根本没机会杀死王将,他是我见过最可怕的男人,也许直到我血统失控的那天我都没办法杀死这个男人。” “然而不久前,sakura君你们进入到了我的视野中,你们的到来让我看到了希望,我想你们也许是能拯救日本的一线曙光。”风间琉璃看着路明非,“而今天和sakura君你见面后,我的想法就更坚定了,和sakura君你们联手的话,也许我们真的能杀死那个魔鬼也说不定。” 路明非对风间琉璃的话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问:“风间君,你对那个叫王将的男人又了解多少呢?” “他是一个究极神秘的男人,王将将我从黄泉之中救回,并成为了我的老师,他教会我杀人技与关于混血种世界的知识,可以说我如今的一切都是他赐予的,但他从不向我袒露有关于他的一切。”风间琉璃低声说,“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也没有人知道他的长相,因为他出现的时候脸上始终带着一张面具,那张面具就像长在他脸上一样……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身份和来历都十分可疑的男人,却在一年之内就成为了猛鬼众的领袖。” “二十一年前,猛鬼众和蛇歧八家的关系势如水火,战况异常激烈,可猛鬼众的人数和地盘势力都远不及蛇歧八家,当时的猛鬼众领袖也缺乏手腕,猛鬼众在战场上节节败退,到最后已经到了整个组织都濒临崩溃的地步。”风间琉璃说。 “这时候,有一个男人出现在了猛鬼众面前,他带来了一种神奇的药物,那种药物可以大幅度提升混血种的血统,令混血种向更高领域进化,猛鬼众走投无路,孤注一掷的接受了那个男人的药物,然后那些‘鬼’们惊讶的发现,他们的血统居然真的发生了质的进化,他们一个个都变得骁勇善战,而且短时间内并没有发生血统失控的现象,于是猛鬼众在和蛇歧八家的战况发生更改。”风间琉璃说,“一时间,蛇歧八家反而被猛鬼众压得抬不起头来,猛鬼众成功占领了整个大阪府,并在此扎根,那个男人也被誉为猛鬼众的救世主,受到所有人的追捧。” “而那个男人就是王将,他带来的那种能够提升血统的药物就是猛鬼药剂的前身。”风间琉璃沉声说,“王将出现不久后,当时猛鬼众的领袖就失踪了,所有人都知道那是王将搞的鬼,但猛鬼众是一个崇尚力量的组织,谁能够给猛鬼众带来崛起,谁就能得到尊重,于是王将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猛鬼众的新一代领袖,他的计谋与铁腕将整个猛鬼众治理得一天比一天强盛,曾经一度超越了身为黑道宗家的蛇歧八家,直到后来那个名为橘政宗的男人的出现,蛇歧八家才再度转衰为盛。” “然而那个男人提供的药剂最终还是出现了问题,它的发作时间比猛鬼药剂长,可药性更加猛烈,一旦发作起来,不仅是不可逆的,死侍化几乎在几天内就能完成。”风间琉璃说,“服用了药剂的人龙化后在猛鬼众内部造成了一场不小的霍乱,直到后来成立了清道夫组,才彻底肃清了内部的骚乱。” “风间君,我听说橘政宗也是二十年前出现的,也出现在蛇歧八家危难之际,他拯救了蛇歧八家,同样以铁腕当上了蛇歧八家的大家长。”楚子航忽然出声,“而他也和王将掌握着相同的技术,他也能人为的制造死侍,并且来历也相当神秘,你没发现这两个人身上具有很多的共同点么?” “是啊,他们两个何其相似,相似的时间来到日本,拥有着相同的技术,都是城府极深的权谋家,有关于黑天鹅港的事情都是王将亲口告诉我的,并且王将还告诉我一个秘密。”风间琉璃看着众人,一字一句,“王将说,橘政宗是他的认识很久的‘老朋友’。” “一切都是从二十年前的黑天鹅港事件开始的,那是一场血腥的因,结出了现在血腥的果,王将和橘政宗都只有二十年的履历,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是旧识。”风间琉璃认真地说,“这个事件里,最重要的人物只有两位,如果橘政宗是故事里的邦达列夫,那王将是谁?” 沉默了片刻后,路明非问向风间琉璃:“风间君,你想说王将就是那位赫尔佐格博士,对么?” “没错,只有这一种可能!”风间琉璃点点头。 “王将告诉我,在北冰洋那场熊熊燃烧的大火中,所有人都死去了,只有邦达列夫活了下来,他来到了日本,成为了橘政宗。”风间琉璃说,“说出这番话时,王将的语气带着怨毒,就像从地狱爬回人间的鬼魂,来找橘政宗复仇,制造死侍的技术只有两个人掌握,身份是邦达列夫上校的橘政宗……还有真实身份是赫尔佐格博士的王将!” /107/107685/28874870.html 第四百二十八章 源稚生也来了(二合一,求订阅!!!) “对于sakura君的慷慨分享,风间琉璃不胜感激。”风间琉璃起身,朝路明非深鞠躬。 “今日sakura君的一席话让在下受益良多,此乃真心话,不然在下还一直受王将……不,是受赫尔佐格那等小人的蒙蔽而无法自觉,sakura君今日的恩情在下必定铭记在心。”风间琉璃起身,“虽然心中仍有诸多不舍,还想同诸君畅谈下去,但今日的谈话只能到此为止,风间琉璃不得不告辞了。” “你就这么离开了?”恺撒微微皱眉,“这场对话有头没尾的,你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就急着离开?” “在下绝无此意,我对sakura君的感激是真心的,想与诸位继续畅聊的心意也是发自肺腑,但眼下的情况容不得耽搁了。”风间琉璃语速疾快地说,“我们在歌舞伎座附近的人来报,哥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想必诸位也清楚我们猛鬼众和蛇歧八家的恩怨,继续待在这里,只怕所有人都要被请入蛇歧八家的拷问室里喝茶。” “源稚生?”恺撒一愣,“那只象龟怎么会来的这么快?你们猛鬼众的反侦察能力就这么差?上次被别人端平了大本营,这次第二个阵地也这么轻易就被人找到了?” 恺撒和楚子航前不久好不容易取得源稚生的信任,和那只象龟私底下达成了某种协议,现在又在和源稚生的弟弟风间琉璃暗地里讨论同盟的事,猛然听到源稚生正在朝这边赶来,恺撒顿时有种在外偷人即将被正宫捉奸在床的感觉。 恺撒和楚子航知道源稚生和源稚女两兄弟的关系并不和睦……不,不是不和睦,简直是糟糕透了,源稚生几乎没在他们几个面前提起过自己曾有个弟弟这件事,而每当风间琉璃提及哥哥时,语气里总透着淡淡的怨气,就像他戏里饰演的伊邪那美一样,怨念着伊邪那岐破坏了誓言,将自己一人抛弃在孤独的黄泉,言下之意就是哥哥源稚生如同伊邪那岐一般,将他当成了阴邪丑陋的恶鬼。 “风间君是刻意把消息散播出去的吧,那些媒体记者都是你找来的对么?”楚子航望向风间琉璃,“为了和我们达成合作,你不惜让你哥哥知道我们和你都在歌舞伎座的消息,为的就是让蛇歧八家以为卡塞尔学院的专员已经暗地里和猛鬼众的龙王勾结,这样我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以源君那种杀伐果断的性格,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也许就把我们几个划拨到敌对势力的范畴里去了。”楚子航说,“我想这也是风间君你邀请我们的本意之一吧,你从一开始就切断了我们和蛇歧八家结盟这条退路,这下我们除了选择与你合作别无他法,好一招釜底抽薪。” “右京老师未免也把我想得太坏了。”风间琉璃摇了摇头,“我今天的确在歌舞伎座有场重要的演出,这是早就决定好的,甚至在诸位来到日本之前就确定了,因为歌舞伎演员要想在歌舞伎座演出是很难预约的,时间至少要提前一个月,哪怕我再精于计算,也不可能在一个月前就预料到了我和诸君今日会在歌舞伎座见面并算计诸君,对吧?” “而且那些歌舞伎的前辈们、那些评论家和那些新闻工作社的朋友们并不是我们刻意找来的,他们都是被‘风间琉璃’这个名号吸引而来的,日本年轻一辈的第一歌舞伎演员要首次在歌舞伎座举行演出,这是足以轰动整个业界的盛大表演,他们怎么会不来呢?”风间琉璃笑笑。 “虽然歌舞伎表演和牛郎都是相当小众的行业,但‘风间琉璃’这个名字不论在歌舞伎还是牛郎界的影响力和号召力都是顶尖的。”风间琉璃说,“那些严肃的歌舞伎大师们,传统的能剧大师们,还有不计其数年轻貌美的女孩子都聚集在今夜的歌舞伎座,这两者之间的碰撞可是相当有看点,吸引来一些想要挖掘爆点的花边新闻工作者当然也在情理之中。” “意思就是今天的一切是早就安排好的,你除了邀请我们,什么多余的事都没做,是么?”恺撒对风间琉璃质问道。 “是啊,这些都是事先安排好的。”风间琉璃点点头,“除了特意邀请诸君,还有将原本定好的传统歌舞戏剧表演改成了神话剧《新编古事记》,最后就是向各大新闻社与杂志社放出消息,今天的表演过程中是特别允许拍照的。” “特别允许拍照?”恺撒问。 “是啊,以往在歌舞伎座的演出过程中是不允许拍照或录像的,不管是不是用作商业用途,只有歌舞伎座特聘的摄影师有这个权力,当然他们也都是猛鬼众的人。”风间琉璃说,“但今天的表演是特别允许拍照的,这也是为什么今天到场的新闻工作者这么多、人气异常火爆的原因之一,谁都想要抢到头版,所以哪怕现在演出刚刚结束不到半小时,有关于今夜演出的消息和风间琉璃的照片大概已经在各大新闻网站上满天飞了吧,诸位意外入镜也说不定。” “你这还叫没做多余的事?你就差把‘冤大头’这几个字贴在我们身上、打电话告诉你哥哥说我们和你是同谋了好么!”恺撒冷冷地说,“为了和我们达成合作,甚至不惜暴露整个歌舞伎座据点,真是好大的手笔!” “为了向诸位表达诚意,清楚诸位的立场,牺牲几个歌舞伎座都是值得的!”风间琉璃对恺撒深鞠躬,“哥哥想必已经靠近歌舞伎座了,诸位还是赶紧动身吧,歌舞伎座的地下车库为诸位准备了一辆白色的丰田86跑车和一辆墨绿色的福特·野马跑车,钥匙就藏在车库入口处的消防栓里,听闻basara君驾驶技术一流,但是哥哥的驾驶技术其实也很好,还是趁现在赶紧动身吧,衷心期望大家都能躲过哥哥的追捕,也期望下一次还有如今天这般畅聊的机会。” 话罢,风间琉璃扭头打算和他身后白色西装的女人一起离开,一直没说话的路明非此刻却冷不丁的开口了。 “请稍等,风间君。”路明非看着风间琉璃说,“王将的身份还不是我今天带给你的最大的诚意,接下来我还有几件事要告诉你,每一件于你而言都绝对比王将的身份更具有震撼性,风间君你要是不听完就离开的话,也许会抱憾终身的哦。” “比王将的身份更具震撼性的事?”风间琉璃愣了愣,最后也只是露出无奈的苦笑,“不得不承认sakura君这番话已经震撼到我了,我发誓我很想听完sakura君接下来的话,可眼下的情况委实不允许,sakura君你也知道我和哥哥的关系,‘鬼’和本家的执法人是不允许共存的,更何况我是猛鬼众的龙王,哥哥如今是蛇歧八家的大家长,我们见面就是你死我活……所以没办法,我也许只能辜负sakura君的好意,抱憾终身了。” “蛇歧八家不是已经叫停了与猛鬼众的战争么?这条命令是你哥哥亲自下达的,他应该不是来讨伐猛鬼众的。”路明非望向风间琉璃身后的白色西装女人,“源稚生是几个人来的?有没有带着蛇歧八家的精锐?还是他独自前来?” 白色西装女人愣了愣,她犹豫了片刻,没有直接喝和明非对话,而是俯在风间琉璃耳畔耳语。 “两个人,是哥哥本人,和他的助手,一个叫矢吹樱的女人。”风间琉璃对路明非转述女人的话,“他们现在正在一辆红色的法拉利上,矢吹樱开车,哥哥坐在副驾,已经到了歌舞伎座所在的这条街路口的红绿灯,门口的车况很差,但预计一分钟内他们就能抵达歌舞伎座,没有看到其他同行的蛇歧八家成员。” “所以嘛,风间君,你哥哥根本就不是来找你茬的,况且我和老大师兄都在这里,我们是被你邀请过来的,如果你哥哥你和动起手来,我们当然会帮衬着你啊。”路明非在风间琉璃耳边小声说,“实不相瞒,我的老大和师兄前不久刚刚把你哥哥揍了一顿,他敢单枪匹马过来,你就别担心我们打不过他。” 风间琉璃的面色依旧凝重,路明非看得出来风间琉璃依旧不愿意和他的哥哥碰上面。 “开玩笑的开玩笑的,打不起来的。”路明非拍了拍风间琉璃的肩膀,又指了指上杉越,“有那位老师傅在,借你哥哥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在这里放肆啊,你们兄弟之间要是真动起手来,老师傅会第一个站出来帮你们兄弟俩调停的。” “那位老先生到底是……”风间琉璃看着上杉越微微皱眉。 上杉越狠狠地瞪了眼路明非,眼神中充满警告的意味。 路明非缩了缩脖子,讪讪地对风间琉璃说:“就是个喜欢八卦、还喜欢帮别人解决感情纠纷的拉面师傅,至于其他的……还是等他自己告诉你吧。” 风间琉璃摇摇头,显然这样不清不楚的说辞说服不了他,也阻止不了他想逃避和源稚生见面的决心。 路明非轻轻叹了口气,他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 路明非对风间琉璃比了个手势,示意风间琉璃把身边的白色西装女人给支远,风间琉璃对女人用眼神示意,女人乖巧地后退到墙根。 路明非上前两步,凑到风间琉璃的耳边,对他小声地说着些什么。 路明非说完后退回在自己的位置上,仅仅是一句话的时间,风间琉璃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似的,直愣愣的呆在原地。 歌舞伎演员独有的那种伶俐与机敏在他的身上全都消失了,风间琉璃完全傻掉了,短短几秒钟时间,他的眼神一再变化,迷惘、怨毒、无助……最后茫然,就像个被至亲之人抛弃在原地而手足无措的孩子。 “你对那孩子说了什么?”上杉越看到风间琉璃的异常的状态,忍不住低声对路明非问。 “等会儿就知道了,刚才对风间琉璃说的话我会在大家面前再说一次的,主要是想让源稚生那家伙也知道这个事实。”路明非小声对上杉越回复道。 “风间君,不必怀疑,我敢用我的性命发誓,我告诉你的绝对是实话,是铁打的事实,我们已经是互相信任的盟友了,我没有欺骗你的理由。”路明非看着风间琉璃,“看到风间君你的反应,我觉得我的想法也没错,这是比王将的真实身份更能让你震撼的事实。” 还不等风间琉璃作何反应,路明非又紧接着说:“别想着逃避了,风间君,知道了这个事实后你应该可以安心的等你的哥哥到来了,你们兄弟早就该好好聊聊了。” “而且风间君你别忘了,我说过我还有好几件比王将的真实身份还要震撼的消息告诉你,这只是其中的一件而已。”路明非语气平静地说,“不想错过其他消息的话,就坐回来吧,我们一起等着你哥哥的到访。” 路明非拍了拍身旁榻榻米的地板,而风间琉璃还真就木然地动身,缓缓在路明非的身旁坐下,路明非的那句话就好像附带有魔力的催眠古咒,把风间琉璃变成了一个言听计从的提线木偶。 绘梨衣忽然扯了扯路明非的衣袖,她从袖口里掏出小本子,飞快的在上面写。 “哥哥快要进来了,已经走到门口了。”绘梨衣写给路明非看,她的意思是源稚生已经来到了歌舞伎座的门口。 “知道了。”路明非对绘梨衣点点头,他扭头望向墙边白色西装的女人,“拜托吩咐一下门外猛鬼众的人,就说蛇歧八家大家长不是来找茬的,请尽量避免和源稚生发生争斗,还是放行吧,为了这栋建筑的安全考虑,也为了你们手下那些人的性命考虑,最好直接把大家长引到这间和室里来。” “当然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再为大家长沏杯茶。”路明非指了指桌上的茶杯,笑笑,“见面不一定非要打打杀杀,大家喝喝茶聊聊天把误会全都解开也蛮好的不是么?” /107/107685/28874871.html 第四百二十九章 脑桥分裂手术(二合一,求订阅!!!) 白色西装的女人先是看了看仍然没有缓过神来的风间琉璃,又深深地看了眼路明非,最后她妥协般的听从了路明非的建议,朝路明非鞠了一躬后,沿着樯边无声而疾快地退出了和室。 走廊里传来不安的躁动声,想必是黑衣的猛鬼众保镖们已经看到了源稚生,和这位蛇歧八家现任大家长起了冲突,喧闹中甚至传出了枪械的上膛声。 但好在躁动并没有持续多久,上膛的子弹也还没来得及射出,一切又再度归于平静,大概是白色西装的女人已经赶到现场,及时阻止了冲突。 接下来是散乱的脚步声,大概是所有的黑衣男人们都在撤退,最后走廊中只剩一个沉重的脚步声,朝路明非他们所在的和室缓缓靠近。 几秒后,路明非他们所在的和室的门被打开了,源稚生和矢吹樱的身影出现在和室的门口。 自始至终两个人一直都是一起行动的,路明非他们只能听到一个沉重的脚步声是因为作为忍者的矢吹樱让自己刻意和源稚生的步伐保持完全一致,这样她就将自己的脚步声完全藏在了源稚生的脚步声里,所以脚步交叠的声音听起来尤为沉重。 路明非猜的没错,源稚生并不是来找茬的,至少表面看上去不像……源稚生是身穿一身便装前来的,没有穿着执行局肃杀的黑色风衣,也没有带刀。 可不知是来到了猛鬼众的阵地,还是因为刚才走廊上拔枪的人激起了他的怒火,也或许蛇歧八家大家长就是拥有这般与众不同的气场……总之源稚生此刻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把即将出窍的长刀,携带的气势锋芒逼人。 源稚生的确不是来找打架的,但他也不是来品品茶聊聊天的,他那双威严的邪眼从屋子里最靠近他的那人扫视……第一个就是坐在长桌一端的风间琉璃,虽然从源稚生的角度只能看到那个跪坐在地穿着宽大袖袍的背影,但身为兄长,源稚生一眼就认出了这道背影是他已经「死去」的弟弟。 怎么会认不得呢,那曾是他朝夕相处的、唯一的亲人啊! 曾几何时他的视线一直照顾着那道身影,在那些时光淡如流水的日子里,两个生活在山里的兄弟相依为命,那时的快乐就像身上的麻衣一样质朴,岁月短促而漫长。 源稚生深吸一口气,当半个小时前樱给源稚生看到网上那些拍摄于今日的歌舞伎座的照片的时候,源稚生就已经坐不住了,当即驱车赶往这里。 原来真的没有死啊,自己一直以来的感觉都是对的,是当初自己没有彻底把他杀死,还是他已经死过一次了,又从地狱深处爬了回来找自己报仇……源稚生不知道,直到现在,那个背影就在自己的眼前,源稚生的内心依旧生出浓浓的不真实感,好像坐在自己前面的是一个幽灵,或是一个怨魂。 源稚生的视线往那道背影身旁的几人扫去,是路明非、恺撒和楚子航,源稚生怎么都想不通卡塞尔学院的专员们怎么会和自己本该「死去」的弟弟出现在同一间屋子里……自从这几个人来到日本后,好像一切都混乱了,源稚生的整个世界都被颠覆了。 先是自己一直敬仰为父的老爹变成了卑鄙狡诈地赫尔佐格博士,然后自己又忽然冒出来一个在当拉面师傅的亲生父亲,现在本该死去的弟弟还和这三个家伙齐坐一堂……关键是作为当事人的源稚生自己对这些一概不知,而身为局外人的卡塞尔学院专员们却一个比一个清楚,就像是本该属于源稚生人生的剧本却被这些不相干的家伙们提问读过似的,这让源稚生原本的世界观有些……崩坏。 源稚生的视线继续移动,当他看到路明非身旁的女孩时,源稚生心里暗叹绘梨衣果然也来了,而看到绘梨衣和路明非毫不生分的相处模式,甚至比邻紧贴的坐姿还显得有几分亲昵暧昧,一想到路明非这小子连招 呼都不打一声就把绘梨衣从蛇歧八家里拐跑,身为绘梨衣兄长的源稚生心中不免对路明非这小子产生了几分怨怼。 当源稚生的视线继续偏移,看到坐在长桌另一侧的老人的时候,源稚生忽然就愣住了,威严而冷峻的气势刹那间便崩颓了。 「您也在?」源稚生面朝上杉越微微鞠躬,「您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当然是来看你弟弟的演出,路明非邀请我一起来的。」上杉越对源稚生招招手,「来,稚生,不要站着了,桌子很大,带着你身后的女孩找个位置坐下吧。」 半命令式的语气,要知道如今源稚生的身份是蛇歧八家的大家长,是日本黑道的至尊,在源稚生继任大家长的位置后哪怕是橘政宗都没有对源稚生用这种语气发号施令过……可老人这样说,源稚生还真就顺从地对老人点了点头,然后带着樱找了两个空位坐了下来。 可容纳七八人的长桌现在正好坐了八人,原本空旷的位置顿时变得略微拥挤,桌上的气氛沉默而诡异。 樱并不知道上杉越和源稚生之间的关系,看到源稚生对这位扮相平凡的老人如此恭敬有加,樱的心里微微讶异,不由得揣测起老人的身份。 源稚生落座的位置是和上杉越的旁边,他的对面就是自己的妹妹绘梨衣,樱坐在他的左手微微偏后的位置,樱的对面是路明非,左手边是楚子航,而从源稚生的这个角度看去,终于能看到那个背影的正面。 还是那张记忆中的脸,那张不加粉饰就显得如此姣好干净的脸,温润如好女,岁月好像没有在那张脸上留蚀下任何痕迹,就好像那个雨夜的悲剧没有发生,他们只是暂时的分别又忽然重逢,只是忽然间两人都大了几岁。 可源稚生知道……生死一别,岁月蹉跎,他们已经走向了截然不同的人生。 「现在可以说了么?」上杉越看向路明非。 「稚生也来了,人都到齐了,你到底对稚……你到底对风间琉璃那孩子说了什么?」上杉越看了看一直盯着风间琉璃的源稚生,又看了看怔怔然的风间琉璃,就在「稚女」两个字要脱口而出时,他忽然改口。 「等会儿等会儿,还有一个人,她还没来人就不算到齐啊。」路明非望向和室门口的方向,「赶紧进来吧,樱井小暮小姐。」 路明非的话音刚落,穿着白色西装的女人出现在和室的门口,她的手里端着托盘,托盘上有两杯冒着热气的香茗,女人将香茗轻轻地放在源稚生和樱的身前,然后退到风间琉璃的身后跪坐而下。 女人轻轻摘下脸上的墨镜,露出原本的面貌,正是之前路明非在极乐馆见过的赌场经理,也是猛鬼众的三号人物龙马,樱井小暮。 「感谢路明非先生的指点,让我和猛鬼众一百三十六人能够免死于王将的陷阱。」樱井小暮面朝路明非的方向行匍匐之礼。 看到这一幕,源稚生望向路明非的眼神有些怪异。 攻打极乐馆的那场战役是他亲自带队的,但到达目的地后却扑了个空,极乐馆早就变成了一座空壳,猛鬼众重要的干部精英全都撤离了,那次的进攻失利让所有的家主们都大为讶异,还以为是家族内部的高层出了内鬼,提前泄露了情报……而如今看来,居然又是路明非这家伙搞的鬼。 源稚生看着路明非的眼神中蒙上一层阴霾,这家伙实在太神秘了,不仅知道这么多不为人知的辛秘,甚至连各方的动向都能准确预测,哪怕是「言灵·先知」都做不出准确度这么高的预言,这家伙简直神秘到让源稚生都不禁心生……畏惧。 「现在才算是真正的人到齐了。」路明非拍拍手,他望向风间琉璃,「风间君……或者说源稚女,还是你来亲口告诉大家吧,关于我刚才告诉你的那个真相…… 毕竟这件事不管是对你来说,还是对源稚生来说,都太重要了,你们以后的人生轨迹说不定都会因此改变。」 源稚生深吸一口气,他本能地换上了更加肃穆的神情,虽然他不知道路明非说的「能够改变人生轨迹的重要的事」是什么,但路明非这家伙已经带给他太多惊讶,他知道普通的事不足以让自己的弟弟露出这样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于是源稚生看着源稚女,屏息以待他接下来的话。 「我……不是……「鬼」……」风间琉璃依然没能回过神来,他几乎是用呢喃的语气挤出这几个字,声音虚无缥缈。 「什么?」源稚生一愣,他怀疑自己没听清,向源稚女再次确认道,「你说你不是什么?」 「我不是「鬼」……」源稚女的目光望向许久未见的兄长,那双好看的丹凤眼中缓缓淌下两行清泪,「哥哥……sakura君告诉我……他说……我不是「鬼」……从一开始……我就不是……「鬼」……」 虽然源稚女的声音依旧含糊如梦呓,但这一次源稚生全神贯注,他完全听懂了源稚女的话……然后他彻底呆滞了。 就和刚刚听到路明非告知自己不是「鬼」的源稚女的反应如出一辙,源稚生也像是被雷劈了似的,他傻愣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失神又惘然,久久没能缓过神来。 「风间琉璃不是「鬼」?」恺撒也被这个消息惊到了,他望向涕泪流淌的源稚女,向路明非求证道,「这个消息可靠么?」 「可靠,我说过了,我可以用我的性命担保,源稚女他不是「鬼」。」路明非用笃定的语气说,「他原本的血统并不缺乏稳定性,他的血统很强,甚至超过了他的哥哥源稚生,如果他的性格能再强势一点,说不定当初赫尔佐格决定扶持成为蛇歧八家大家长的就是弟弟源稚女而不是哥哥源稚生。」 「但是这也完全说不通。」楚子航也看了眼源稚女,他用理性的语气说,「如果风间君不是「鬼」的话,那他怎么会曾经血统失控,甚至还认不出源君,和源君彼此厮杀?」 「那是因为源稚女的大脑被赫尔佐格博士改造过。」路明非点了点自己太阳穴的位置,「那是一种名为「脑桥分裂手术」的实验,也叫血管吻合手术,手术的目的是影响一个人的精神,让他对某种特定的声音产生反应,从而操控被手术者的身体,在手术的过程中源稚女的人格分裂,在他的体内产生了另一个人格,也就是风间琉璃。」 「源稚女一直是源稚女,这个善良的人格一直都存在,然而风间琉璃这个人格从本质上来说也并不邪恶。」路明非说,「正常状况下,源稚女的人格和风间琉璃的人格其实是能够和平共存的,只是每到关键时刻,赫尔佐格博士就会用那种特殊的声音唤醒风间琉璃这个人格,再辅佐以猛鬼药剂,将风间琉璃这个人格变成不受源稚女掌控的极恶之「鬼」。」 「那种脑部实验,我听橘政宗提起过,就在他养殖死侍真相败露的那个晚上。」源稚生忽然开口,他的表情有些难看,「橘政宗说他制造死侍的技术是从赫尔佐格博士的笔记里学来的,他养殖死侍的目的之一是为了和王将的死侍抗衡,我问他死侍这种危险的东西制造出来难道不会威胁到自己么,他说赫尔佐格博士的笔记里提到一种脑部实验,能够通过声音来控制死侍的基本行动,譬如静止与进攻……橘政宗当时给出的说辞和路君的不谋而合。」 「是的。」路明非点点头,他望向源稚女,「还记不记得,每当你的血统将要失控的时候,你是否会听到一种声音……类似于僧人敲击木鱼,是一种奇怪的梆子声。」 「梆子声……」 源稚女努力去回想自己失控前的片段,对于他来说这是万分痛苦的回忆,以前他都下意识逃避,因为每每想起那些零碎 的片段,灵魂被仿佛撕裂扯碎一般。 wap. /107/107685/28880786.html 第四百三十章 源稚生…源稚女…(二合一,求订阅!!!) “梆子声……梆子声……” 汗水已经浸湿了源稚女的额头,他嘴唇微张,喘着粗气,看得出来他已经很难过了,但他仍竭力去回想着自己失控前的片段,自己化身为嗜血的恶鬼前,那些侵入自己脑海的信息。 源稚女后方的樱井小暮见状,忍不住来到源稚女的身旁,她眼神充满担忧地看着被痛苦的回忆折磨的源稚女,樱井小暮将手臂靠在源稚女的身侧,以免这个男人在承受不住精神煎熬时能用她的手臂借力而不至于磕碰在坚硬的桌沿。 “有!” 源稚女的身子猛然前倾,他扶着樱井小暮的臂弯,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豆大的汗珠沿着他的长发缓缓砸落在榻榻米上……风间琉璃就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恶斗似的,但他也终于回忆起来了。 “确实有一种梆子声……每次都以诡异的频率响起……就像是恶魔的低语……又像是古老的咒句……”风间琉璃一边喘息一边说,“听到这种声音后我就逐渐失去了意识……就好像……就好像是被封印在漆黑的深渊……我看不见任何画面……也听不见任何声音……然后深渊里的那个恶鬼……就会代替我……苏醒……” 风间琉璃记忆的片段是断断续续的,所以他说出来句子也是断断续续的,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的表达,所有人都能听懂源稚女话里的意思,也都能感受到源稚女骨子里对于那种诡异的梆子声的恐惧。 看着搀扶着樱井小暮、仍在大口呼吸、痛苦得宛若经历一次地狱的源稚女,源稚生的胸口微微抽痛……不知不觉他的眼睛也红了,朦胧中他好像看见了十年前那个总是跟在他的身后牵着他的衣角的男孩,也是这般脆弱,也是这般单薄……瑟缩得像是松鼠或是家猫一样的小动物。 源稚生的前后左右都是人,甚至还有他的父亲和他的妹妹,但此刻源稚生的目光里只有不远处那个和记忆完全重叠的男孩,回忆如一场汹涌的大潮将他淹没。 记忆的碎片在脑海中闪回,很多很多年前,生活在山里的一对平凡的兄弟,无父无母,相依为命,就像风中的芦苇,脆弱而坚强。 哥哥是要强的性格,苦练剑术,篮球和足球都样样精通,他期待被喜欢的女孩看到自己帅气的背影,最受不了别人看不起的目光;而弟弟则稍显怯懦,多愁善感又心思细腻,有时会因为一株小草的逝去而哭泣,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一直跟在哥哥身后,仰望哥哥的背影就能让他安心。 他们一起练剑,哥哥总是剑道馆里最拽最有天赋的孩子,他总是手持两把竹刀,但他和弟弟对打的时候总只会用一把,另一把扛在肩上,因为他随便哪一只手的哪一把竹刀都能打败弟弟,只有一种情况下他会把两把竹刀都用上……就是每当剑道馆里有人说弟弟的坏话,用“只会依赖哥哥的废物”和“比女孩子还女孩的娘炮”一类的词形容自己的弟弟的时候,哥哥每次都会用两把竹刀把那些人抽得皮开肉绽。 他们去山上看狮子座的流星雨,哥哥是狮子座,哥哥告诉弟弟狮子座的流星雨就是为了狮子座的人出现的,所以他们一定能看到最盛大最壮观的流星雨,为此两人还省下了中午的梅子饭……可他们没有等到,流星雨没有来,迎来的只有一场倾盆的暴雨,那时候弟弟站在暴雨里,他觉得哥哥准备了那么久,可是流星雨看不到了,这简直是世界上最难过的事,弟弟难过到流下眼泪。 他们一起偷偷坐飞机,哥哥偷学了开飞机,他很聪明,什么东西都是一学就会,在弟弟生日那天,哥哥偷开了护林员的飞机,载着弟弟飞到高高的山上,他们站在山巅俯瞰山下的风景,人就像蚂蚁一样渺小,从小生活的鹿取镇只有一个巴掌那么大,哥哥许诺弟弟以后一定要闯出名堂,带弟弟去东京看看这个世界最繁华的城市。 后来哥哥真的来到了这座名叫东京的大城市,大城市遍地繁华,他成为了这座城市里地位最高的几人之一,呼风唤雨,他的眼神依旧凌厉,却多了几分疲惫……因为他再也没有机会带自己的弟弟看到这座繁华的城市,他违背了自己的诺言。 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弟弟,在那个雨夜,连同弟弟身体里的恶鬼一起,他把弟弟的尸体扔在了山里的废水井,永远地把恶鬼锁在了井底,他在那个雨夜把一切痕迹都抹去了,连同自己有关于弟弟的回忆……原以为这段往事再也不会在他的人生中被提及。 从那以后,他面对怎样的“鬼”都能毫不犹豫地挥刀斩之,因为他这一生中杀死的第一只“鬼”就是自己的亲弟弟,在生命中最苦的时候他们相互依靠,可他杀死了那个和他相互依靠的弟弟……他已经为正义付出了最高昂的代价。 他以为自己不会再犹豫,他也反复告诉自己弟弟已经变成了极恶之“鬼”,这是谁都不能改变的事实,他的做法是正确的,是无错的,这是他唯一能为变成“鬼”的弟弟做到的事,就是结束他作为“鬼”的人生,正确的事不需要后悔。 可是怎么能不悔恨呢,他永远无法忘记弟弟在浸满废水的井底看着天空的眼神,那空洞的眼神倒影着他的影子,嘴里一直呢喃着“你来了……哥哥……哥哥……你回来了”。 他一次次地做噩梦,梦见自己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井底,仰望着漆黑的天空,怎么爬都看不到光,井里的水冰冷刺骨,期待着某个人能回来找一找自己……是啊,在最穷苦的日子他们相依为命,好不容易等到的那个人却将冰冷的剑刺入自己跳动的心扉,滚烫的鲜血在那场冰冷的暴雨中也渐渐丢失了温度。 他一次次地从那个循环往复的噩梦中惊醒,手脚冰冷,他终于明白了,噩梦里冰寒刺骨的从不是那池井水,也不是从天而降的暴雨……冰冷的是自己的心。 杀死弟弟的时候他早就把眼泪流干了,弟弟的血也流干了,冰冷的他抱着冰冷的弟弟……就像没有感情的木偶和没有生命的尸体在雨夜中相拥。 可是命运好像向他开了个巨大的玩笑,那个已经“死去”的弟弟回来了,时隔十年之久,带着相同的音容,依旧是那个爱哭的家伙,姣好而干净……好像那个雨夜中噬人的恶鬼从来没有出现过。 原来弟弟从来都不是“鬼”……那当初自己杀死的是什么东西…… 源稚生迷惘地起身,迷惘地走向长桌一端的源稚女,又迷惘地俯下身子……他想摸一摸稚女的头,像小时候一样,可最终还是没有伸出手,只是直挺挺地跪倒在地,朝源稚女拜俯下去。 “稚生……”上杉越看到源稚生的举动,神色复杂。 “稚女……对不起。”源稚生的额头紧贴榻榻米上,恳切的语气透着深深的愧疚,“十年前的事……是我错了……害你受苦这么久。” 源稚生深深吐出一口浊气,要强的他一生中都从未以如此卑微的姿态道歉过,可这一刻他抛下了所有的自尊心,他做错了事,那是他人生中误会最深的一件事,是他所犯下的最大的过错,怎样的惩罚他都愿意接受……源稚生这样想着,他不奢求原谅。 下一刻,一双手搭在源稚生的肩膀上,手掌纤细柔软,却十分有力,将源稚生缓缓扶起, 源稚生抬起头,再次对上了那张记忆中的脸……那张脸泪眼婆娑,像是在无声痛哭,又像是喜极而泣。 “哥哥……哥哥……”源稚女贴近源稚生,他轻声说,“你来了……你终于来找我了……这一天我等了好久……你终于来了……” 源稚生的身子剧烈的颤抖,因为面前的源稚女缓缓上前,缓缓拥抱向他。 他能感受到男孩温热的泪流在自己的肩膀上,“哥哥”两个字还是那么的温顺和温柔,一如十年前那样……最让源稚生触动的是,源稚女的语气和记忆里一模一样,仿佛只是埋怨源稚生来得迟了,却丝毫不提十年前的那件事,好像他被源稚生绝情杀死的那个雨夜根本就不存在,只是男孩的一场噩梦。 这么多年来,源稚女始终生活在两种人格之间,一个是渴望向兄长复仇、森罗恶鬼般的风间琉璃,一个是性格懦弱、渴望与兄长重逢的山间少年源稚女,这些年来一直是风间琉璃掌握着这具身体的主导权,他本该彻底掌控这具身体,将源稚女囚禁在心底最深处,将锋利的长刀插入兄长的心脏之中,完成复仇……就像十年前哥哥对他的那样。 可当源稚生匍匐下身子,说出道歉的话时,风间琉璃觉得自己怎么都压不住心底的那个男孩了,男孩想见哥哥的心是那样急切,冲淡了心底埋藏的苦痛、冲灭了复仇的熊熊火焰……这一次,风间琉璃的人格缓缓坠入深渊,而源稚女的意识突破层层桎梏,轰然复苏。 “我有一个问题。”楚子来到路明非身边,低声询问,“如果源君和风间君没有在今天见面,没有解开误会,彼此都不知道风间君是受王将的控制、其实本身并不是‘鬼’的事实……源君和风间君最后的结局会怎么样?” 路明非意外地看了眼楚子航,他沉默了片刻后,才缓缓开口。 “那样在赫尔佐格的阴谋实现之前他们都没机会碰上面,最后在一切都无法挽回的时刻开始决战,那是‘皇’与‘皇’之间的战争,他们都超越了各自的极限,没有人能够阻止……”路明非看着不远处拥抱的兄弟,轻声说,“战斗到最后,他们也许会像现在这样拥抱着……一起死去。” 楚子航点点头说:“那你确实做了件好事。” 路明非缓缓摇头:“是赫尔佐格太坏了。” “诸位诸位。”路明非拍了拍手掌,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抱歉打扰你们兄弟相见的温馨时刻,但是麻烦把感动的情绪暂时收一收,今天大家都到场这么齐全的会面不容易,我想把重要的事一次性都告知给大家,所以接下来还有几件至关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所有人都望向路明非,路明非望向源稚女:“稚女,我知道你彻底苏醒了,现在和你哥哥见面的完全是‘源稚女’这个人格,而‘风间琉璃’这个人格暂时被封印了,但你依旧没有彻底摆脱赫尔佐格的控制。” “源稚女和风间琉璃你们彼此的记忆是共享的,我现在告诉你的内容,风间琉璃也都是能听见的。”路明非话锋一转,“风间琉璃在源稚女的身体里始终是个隐患,他不可能一直处于被封印的状态,一旦王将敲响梆子声,风间琉璃就会再度被唤醒,并且化身为受王将操控的极恶之‘鬼’。” “那要怎么办?”恺撒微微皱眉,“我们是不是应该把风间琉璃这个人格彻底抹杀掉?那个脑桥分裂手术能复原么?复原后能不能做到这一点?” “那是不现实的,赫尔佐格的技术比我们高出太多了,我早就查过相关的资料,脑桥分裂手术产生的人格是无法通过手术抹除的。”路明非摇摇头,“而且说实话,我并不讨厌风间琉璃,其实一开始和我在极乐馆见面的就是风间君,给予我信任的也是他,他只是源稚女的执念和手术的作用结合产生的意志,风间琉璃本身并不邪恶,邪恶的只有赫尔佐格那个家伙。” “并且麻烦的不仅是源稚女。”路明非说,“因为被做过脑桥分裂手术的不只有他一个。” “还有谁?”上杉越急切地问,“稚生么?” 已经把自己两个孩子害成了这副惨状,如果连源稚生的脑部也被那家伙动了手脚,上杉越的怒火会把赫尔佐格那家伙灼穿。 “不是源稚生。”路明非深深叹了口气,“是绘梨衣。” (本章完) /107/107685/28886194.html 第四百三十一章 哥哥与父亲(二合一,求订阅!!!) 当路明非的话脱口而出之后,所有人都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下的榻榻米剧烈一颤,那是因为上杉越猛然起身,整间和室都好像一个被吓到发抖的孩子,四壁都在颤动。 “赫尔佐格!”上杉越的双眼泛着可怖的金色,瞳孔深处燃烧着滔天的怒火。 愤怒的情绪难以压抑,在绘梨衣身上动手脚比在两个儿子身上动手脚让这位老人更难以接受,如果不是理智告诉他不能轻举妄动,上杉越现在就恨不得杀入蛇歧八家,捏碎赫尔佐格那家伙的头骨,看一看那家伙的脑桥有没有分裂,如果还没有分裂上杉越就亲自给他掰裂。 “这么说上杉家主也有第二个人格?”楚子航瞥了眼绘梨衣。 “没有,绘梨衣的的确确被赫尔佐格做过脑桥分裂手术,但她并没有产生第二个人格,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实验的失败。”路明非摇摇头,“但赫尔佐格是能通过梆子声控制绘梨衣的,不过绘梨衣的表现和源稚女不一样,源稚女听到梆子声时会被唤醒另一个人格风间琉璃,而绘梨衣听到梆子声则会不受控制地暴走。” “暴走?”恺撒瞬间变了脸色。 “是的,暴走。”路明非郑重其事地点头。 “绘梨衣的‘言灵·审判’杀伤力太大了,一旦失控,不仅周围的人和建筑都要遭殃,绘梨衣本身的身体也承受不住全功率‘审判’的释放。”路明非沉声说,“如果‘审判’多释放几次的话,绘梨衣的身体和意志都可能会濒临崩溃。” 所有人的脸色都很难看,上杉越和源稚生是怒火中烧,而恺撒和楚子航是忧虑重重,恺撒是亲眼见识过绘梨衣出手的人,他深知绘梨衣的实力有多么可怕,好几百只尸守都能瞬间解决,如果这个女孩暴走的话……整座东京都和周边的城市都会遭殃的! “如果复原手术不行的话,其他的方法也不行么?”一直沉默的樱忽然开口了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我的意思是,我可以秘密拜托岩流研究所的人,我不会向他们提起有关于绘梨衣小姐和源稚女先生,也不会提起有关于脑桥分裂手术的事,只是让他们帮忙打造出一对可以完全隔绝声音的全封闭式耳塞。”樱提出自己的想法,“只要屏蔽了那种奇怪的梆子声,绘梨衣小姐和源稚女先生是不是就能不受王将的控制?” “这是很难实现的。”路明非摇摇头,他竖起一根手指,“绘梨衣和源稚女的血统太强了,他们听力的敏锐程度远超常人,现在的技术想要制造出屏蔽普通人听力的全封闭耳塞已经是极限了,像绘梨衣和源稚女这种超级混血种的听力几乎是不可能被外部器械完全屏蔽的……这是第一点。” “第二点……哪怕岩流研究所真能做出让绘梨衣和源稚女也能屏蔽外界声音的封闭式耳塞,难道赫尔佐格本人就想不到这一点么?”路明非竖起第二根手指,低声说,“先不说如果真的开始战斗,梆子声已经敲响,再戴上全封闭式的耳塞来不来得及,哪怕真的戴上了,我们又怎么能保证这种精密仪器的稳定性?但凡出现一点差池,对一场战斗来说都是致命的,很可能导致无法想象的后果,况且声音不只能通过空气传播,如果赫尔佐格靠近了绘梨衣和源稚女,通过骨传导让他们听到梆子声,他们依然逃脱不了被操控的下场。” “就没任何办法了么?”源稚生沉声问,“难道我们就只能任由稚女和绘梨衣被赫尔佐格操控?” 一个是时隔十年失而复得的弟弟,一个是终于得知身份的妹妹,全都被赫尔佐格改造成了无法自控的傀儡,源稚生现在心中对赫尔佐格的恨意绝对不比上杉越少。 “还有办法。”路明非说,“不过这个方法是我自己想出来的,还没有尝试过,不知道管不管用,不过这个方法挺血腥挺残忍倒是真的,想要摆脱控制就必须要别控制者对自己狠下心来。” “臭小子,有什么方法直接说,这个时候还卖关子!”上杉越忍不住给路明非的后脑勺来了一板栗。 “办法就是切断听觉神经。”路明非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上杉越这老家伙力气贼大,脑袋瓜子火辣辣的疼,“无论如何梆子声还是通过影响听觉从而把信息传递到大脑,那么从根源上阻隔一切的声音就是关键,在听到梆子声的第一时间就毫不犹豫迅速切断自己的听觉神经,这样不论是空气传播还是骨传导都没办法把信息透过神经传递给大脑了,赫尔佐格的控制自然也就失效。” 太狠了,实在太狠了,在战斗之前就把自己的听觉神经切断,这简直不是正常人能想出来的办法……恺撒暗骂一句变态,源稚生也为之侧目,就连身为忍者的矢吹樱都微微讶异。 “喂喂喂,你的意思是为了摆脱赫尔佐格那家伙的控制,要让让绘梨衣和稚女都变成聋子么?”上杉越不满地瞪着路明非。 “当然不会,绘梨衣和源稚女的血统都非常强大,他们的自愈能力也十分卓绝,只是一小部分的神经受损,治愈起来对他们来说也只是时间问题。”路明非说,“如果他们无法自愈的话,我也有办法帮他们治好,这一点越师傅你不用担心,我是不可能谋害我的朋友。” “可是听觉神经要怎么自主切断?”楚子航微微皱眉,“人的神经在大脑里密密麻麻地排列着,如果不慎伤到了周围的其他神经,也行连基本的机体机能都会受到影响,如果切断的不够完全,听觉还有残留,依然会被控制,能够只影响到听觉神经的精准度不亚于一场精密的外科手术,这不是在战斗中能够人为控制的吧?” “这就要靠岩流研究所了。”路明非望向樱,“不知道研究研究所是否有技术能够制造出瞬间切断听觉神经而不影响到其他神经系统的精密仪器。” “只怕很难,每个人的神经系统构造都不同。”樱摇摇头,“除非绘梨衣小姐和源稚女先生能够亲自到岩流研究所将他们的脑部信息录入,也许宫本所长还有办法做出适配不同个体的仪器来,但这个行动很难在瞒着赫尔佐格的状况下进行,岩流研究所里也许也有赫尔佐格的眼线。” 路明非也跟着皱眉,办法他早就想到了,但他毕竟不是专业的神经学专家,没想到实施起来这么麻烦。 “如果只是麻痹神经呢?”楚子航忽然开口,“用电流麻痹听觉神经,暂时让听觉系统失灵,是不是比彻底阻断听觉神经要容易操作一些?” 路明非愣了愣,然后用力在楚子航的肩膀上捶了一拳:“师兄,你他娘的简直是个天才!” “这个办法听起来确实更稳妥一些,就是不知道可行性高不高。”樱也更加赞同楚子航提出的想法,“回到源氏重工后我会暗中去一趟岩流研究所,咨询一下宫本所长的意见。” “那就拜托伱了,樱小姐。”路明非对矢吹樱点点头,“如果宫本所长真的有办法做出能够暂时麻痹听觉神经又可以随身携带的仪器的话,请你帮忙向他拜托一下,如果不考虑仪器备份的问题,我们至少需要三个。” “三个?”樱愣了愣,她看了看绘梨衣和源稚女,“为什么是三个?” “樱。”源稚生冲樱摇摇头,“别问了,按照路明非说的去做就行。” “是。”樱分别朝源稚生和路明非微微欠身,对后者说,“抱歉,是我的问题唐突了。” “谨慎一点是应该的。”路明非摇摇头。 “稚生,现在看来你是我们之中唯一一个会和赫尔佐格直接接触的人,所以你务必要注意。”上杉越看着源稚生,语气严肃地说。 “我明白。”源稚生也严肃地回答,“我不会把今天任何的情况向赫尔佐格泄露,我也会有意识地把赫尔佐格依然当成以前的橘政宗对待,隐藏自己的杀意,尽量不在他面前露出破绽。” “不,我的意思是,稚生你务必要注意自己的安全。”上杉越语重心长,“虽然我没见过那个叫赫尔佐格的家伙,但是听你们说的,可以猜得出那个赫尔佐格必定是个心机城府极深之辈,这样的人都是猜疑心极重的家伙,心思深沉又敏锐,稚生你先是削去了他的双耳,然后又在族人面前毫不客气地揭露他的秘密,罢黜他的权力,现在又不遮掩行踪地来到歌舞伎座,只怕赫尔佐格已经对你起了疑心,我担心的是赫尔佐格那家伙可能会暗中对你出手,因为你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成为了他操控蛇歧八家最大的阻碍。” 源稚生怔了怔,他的脑海里认真地思索着上杉越的话,当他想清楚前因后果后,源稚生意识到了想法的天真和自己目前的处境。 “我懂了,的确是我的思虑不够周全。”源稚生朝上杉越心悦诚服地鞠躬,“我会注意提防赫尔佐格的动作,多谢父亲的提醒。” 源稚生此话一出,座位离上杉越不远的樱愣住了,上杉越本人也愣住了,然而反应最大的还不是他们两个……源稚生身旁的源稚女缓缓地抬起头,呆滞地望向和他相隔一条长桌的老人。 “父亲……他是哥哥的……父亲……”源稚女怔怔地看着上杉越,眼神茫然又不敢置信,轻声呢喃。 “事到如今,越师傅你再瞒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路明非看了看上杉越,又看了看源稚女,“风间琉璃早就猜到了吧,哪怕不够确定也至少有所察觉,这就是继王将的真实身份和你并不是‘鬼’这两个消息后,我带给你的第三件礼物。” “为你介绍一下……”路明非的目光看着源稚女,手却指向长桌另一端的老人,“你哥哥的父亲,也是你的父亲……上杉越。” “哥哥的父亲……上杉越……我的父亲……”源稚女失神的喃喃。 源稚女下意识地往源稚生的身后凑了凑,又下意识地攥住哥哥的衣角,看起来他似乎是有点害怕上杉越,完全变回了十年前那个性格胆小怯懦的弟弟,像个受惊了的小动物。 “稚女……”上杉越看着源稚女下意识的反应,老人的眼里尽是自责与心疼。 路明非看着上杉越和源稚女这对第一次相见的父子,他微微叹了口气,源稚女现在的状态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源稚女不是像源稚生那样知道了真相就能坦然接受现实的人,他遇到事情第一反应就是躲在哥哥的身后,就像现在这样。 但路明非也知道,源稚女内心里害怕的并不是上杉越,这个男孩恐惧的不是老人本身……而是“父亲”这个称呼。 长兄如父,从小到大源稚生一直告诉源稚女要努力,因为他们没有父母,所以他们只有比别人都要努力,才不会被人看不起……所以源稚女一直朝着哥哥的背影在努力,因为他的世界里只有哥哥,但是之后哥哥也走了,他就只剩孤零零的一个人,因为他没有父母……这是刻在源稚女脑海里最深的记忆。 “是的,稚女,这就是我们的父亲,我们是从他的基因血样里诞生的,我也是前不久才刚知道我们是有父亲的,父亲是很好的人,你不需要害怕。”源稚生看着源稚女瑟缩的模样,他微微叹了口气,拍了拍弟弟的手背,以此慰藉。 “抱歉,稚女他应该不是排斥您,稚女他从小就是这种性格,小时候我一直给他灌输没有父母的思想,是我太纵容他了。”源稚生这样说着,却微微把源稚女护在身后,对上杉越致歉。 “不,你不需要道歉,孩子,你们谁都没有错。”上杉越看着兄弟两人的模样,老人的眼眶在一瞬间湿润了,“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们……是我对不起你们啊!” (本章完) wap. /131/131355/31647664.html 第四百三十二章 老父亲看儿媳——顺眼!(二合一,求订阅!!!)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他桌下的手下意识攥紧绘梨衣的手。 “怎么了?”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对路明非问道。 “没事……没事。”路明非摇摇头。 其实路明非的心里正在纠结,他看着已经相认的父子三人,犹豫着要不要现在就把绘梨衣是上杉越的女儿、是源氏兄弟的妹妹的真相说出来,让他们一家得以在此团聚……路明非扭头看了看被突如其来的“父亲”惊吓到还没缓过神来的源稚女,又看了看满脸懵懂的绘梨衣,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橘政宗是坏人么?”绘梨衣在小本上主动向路明非问道,“刚才sakura说橘政宗对哥哥和哥哥的弟弟做了很过分的事。” 路明非意外地愣了愣,然后对绘梨衣如实地点点头:“是的,橘政宗其实是坏人,是很坏很坏的人,他不仅对绘梨衣的哥哥做了很过分的事,对绘梨衣也做了很过分的事,只是他藏的很深,还没有表现出来……他以前对绘梨衣很好是么?” “他给我买玩具,还买了游戏机,还给我带了鹿儿岛和北海道的纪念品……还买了很多很多东西。”绘梨衣写到这里,犹豫了片刻,才继续写着,“可我觉得他其实没有那么好,在我背后的时候他会变得不一样,看不见他的时候会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很奇怪的眼神?”路明非微微皱眉,“怎么样奇怪的眼神?” “就像是……”绘梨衣的笔尖在手中打转,她的词汇量很匮乏,看得出来她在很用心的想着一个恰当的比喻。 忽然,绘梨衣瞥见桌边的大福饼,她像是灵光乍现似的,唰唰地在本子上写:“就像是看着某个好吃的东西。” 橘政宗看着绘梨衣的眼神就像是看着某个好吃的东西,这是绘梨衣自己的描述……这个描述出乎意料的贴切。 路明非瞬间了然,他在心里暗自感慨绘梨衣并不是什么都不懂,这个女孩其实比她表现出来的懵懵懂懂的样子要聪明太多了,同时路明非也在心里冷嘲,赫尔佐格这精于算计家伙也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绘梨衣不仅拥有着异于常人的听力,绘梨衣的感觉也异常敏锐。 尽管绘梨衣对于事物的认知能力甚至比不上大多数普通人,自身的情感相较于普通人也很淡薄,但她对别人情绪的感知力尤为强大,这个女孩的内心其实纤细而敏锐,一点点的恶意在绘梨衣的眼里都会分毫毕现,这和她从小到大的成长环境有关,也是强大的血统带给她的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优势,就像更高级的捕食者彼此偶遇时能第一时间分辨出对方是否对自己怀有敌意。 所以这么多年来,无论橘政宗在绘梨衣的面前佯装一副怎样和蔼慈父般的模样都是无用的,虚情假意的嘴脸终究遮掩不了丑陋险恶的人心。 “绘梨衣知道就好,不过要是我们哪天偶遇了橘政宗,绘梨衣你不要让他看出来你已经知道了他是坏人。”路明非小声在绘梨衣的耳边提醒,“最好还是表现得和以前一样,让橘政宗以为你什么都不知道。” “知道,刚才sakura和哥哥的话我都听到了,sakura和哥哥都说他是坏人,那他就是坏人,我讨厌他,可是不能表现出来讨厌,对不对?”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 “就是这样。”路明非摸了摸绘梨衣的头,“绘梨衣很聪明。” “电视剧里有演,讨厌一个人不能让他看出来,让他知道了就会很危险。”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其实家里也有很多人都讨厌别人,但他们都不会表现出来,每次见面都看起来关系很好的样子。” 虽然绘梨衣的语言表达有些幼稚又有点滑稽,但仔细一想,女孩的话其实相当直白且易懂……绘梨衣说的是蛇歧八家的内部现状,寥寥两句话就能把一个大家族里人与人之间的尔虞我诈和虚与委蛇表述得淋漓尽致,这让路明非心中微微惊诧。 原来绘梨衣并不是全然不懂人情世故,仅仅是从电视剧里和接触的那么小范围的人身上,绘梨衣就能看透并学会这样的人际处事情能力,可见这个女孩其实比绝大多数人都要心思纤细……路明非默默地想,如果从小就有人教给绘梨衣为人处世的道理,她现在该是什么样的性格?大概是很聪慧很伶俐很善解人意的女孩吧。 就在路明非和绘梨衣讲悄悄话的时候,另一边的上杉越已经收拾好了情绪,并且极其强势地扒开了恺撒和楚子航,凑到了源稚生和樱的中间。 “是矢吹樱,樱小姐对么?”上杉越忽然问向身旁的樱。 “是,我是矢吹樱,初次见面,上杉先生。”矢吹樱微微愣神后,连忙起身,朝上杉越鞠躬。 面对初次见面的源稚生的亲生父亲,这位平日里素来干练和不苟言笑的女杀手此刻居然也略显惶恐。 “太多礼了,樱小姐,不要这么见外啊。”上杉越对樱摆了摆手,然后又扭头望向源稚生,用略显埋怨的语气说,“稚生这臭小子,带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来也不知道向父亲介绍一下,怎么一直把人家女孩晾到一旁?”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了。”源稚生对上杉越微微欠身。 “这位是矢吹樱,我们都叫她樱,是我的助理兼保镖。”源稚生指着矢吹樱对上杉越说,“樱很能干,记性很好并且执行力很强,交代她的所有事情都能迅速并且利落的完成,她是我手下里最让人放心的一个。” 既然父亲提议了,就趁着这个机会正式介绍一下,源稚生的话语里丝毫不吝啬对樱的夸赞与信任。 “是大家长抬爱了。”樱对上杉越行晚辈的礼节。 “这位是我的亲生父亲,上杉越,我和稚女都是用父亲的基因样本培育出来的。”源稚生向樱介绍上杉越,“父亲是六十年前蛇歧八家的源家家主,也是六十年前蛇歧八家的大家长,因为某些原因退出了家族,父亲的实力很强,是蛇歧八家近百年来最强的超级混血种,这些在家族里都没有记载,我也是在路明非的提醒下和橘政宗的无意透露间和父亲相认的。” “所以那天您让我和夜叉乌鸦在全东京的范围秘密搜索一个摊主名为‘越师傅’的拉面摊,就是为了找到上杉越先生么?”矢吹樱恍然大悟。 “是的,我就是在那天深夜独自找到拉面摊,和父亲相认的。”源稚生点点头,他又俯在樱地耳边小声提醒道,“有关于我父亲的一切,还有我们今天的行程都切记保密,特别是对夜叉和乌鸦那两个家伙也不要透露,他们的口风不严,喝多了酒喜欢乱说话,现在家族内部的情况很复杂,这些消息都不能在家族里传开。” “明白。”樱点点头。 “我说稚生啊,伱说樱小姐是你的助理兼保镖。”上杉越忽然打断了源稚生和樱的悄悄话,用将信将疑的目光望着两人,拥质问的语气强调,“真的只是助理兼保镖么?” 源稚生愣神片刻,有些茫然地对上杉越回答道:“是啊,我和樱已经公事很多年了,我们一直保持这样的关系,相处起来还蛮融洽的……您是觉得有什么不妥么?” “啧啧啧,稚生你不坦诚啊,在自己的父亲面前还这么不坦诚,是因为还把父亲当外人么?”上杉越端起面前的茶饮尽,语气却像是喝多了酒一般。 上杉越望向源稚生和樱的眼神有几分调侃和揶揄,就像看穿一切的父亲当场抓到了早恋的孩子。 “您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有些不明白。”听着上杉越含糊不明的话,看着上杉越暧昧不清的神情,源稚生愈发云里雾里了。 “真不知道你小子是装的还是一点都没继承我的机灵劲。”上杉越恨铁不成钢地叹气摇头,他干脆把话挑明,“就是你和樱的事啊!路明非那小子都一五一十告诉我了!” “路明非?”源稚生瞥了眼正在全神贯注和绘梨衣聊天的路明非,问向上杉越,“关于我和樱的事?路明非都和您说什么了?” “人家樱就在这里,我总要给人家姑娘留点面子,不可能把话挑明说开。”上杉越双手环抱胸前,看着源稚生,“稚生,你小子少在这里装傻充愣,我可以直白的告诉你,樱这姑娘我今天也见了,是个好姑娘,我很满意,你也到了该成家的年龄了,这些事也都该提上日程了,老爹也不逼迫你,只是提醒你一下,但记住一点,不要辜负人家好姑娘的心意,也不要逃避自己的心意……你自己好好考虑一下吧稚生。” 这是上杉越第一次在源稚生面前拿出父亲般的威严,也充分的发挥了他在做拉面师傅的时候深夜为男女情感问题调节的口才,一番话把源稚生和樱说得双双目瞪口呆。 源稚生和樱下意识地对视一眼,眼神交汇又像触电似的立马避开。 樱的心境有些混乱了,这是她这么多年藏着的心意第一次被揭穿,还是在源稚生的面前,还是被源稚生的亲生父亲当面揭穿的,这让以往面对任何事都能保持宠辱不惊的樱没来由的有些慌张,心里像是有只小鹿在四下乱窜……这大概是这个女孩第一次露出属于少女般的羞怯。 上杉越的话都说到这份上,再结合樱的神态,哪怕源稚生对感情这种事再木讷这时候也终于懂了……源稚生深吸一口气,用阴恻恻的眼神望向路明非,眼神里透着恼羞成怒和浓浓的杀意。 路明非这混账小子……泡了自己的妹妹还不算完,还要在自己的老爹面前乱造自己和樱的谣?要不是自己的父亲、弟弟和妹妹都在场,源稚生说什么也要让这混小子尝尝什么是“皇”的愤怒……哪怕他两个师兄劝架都不好使! “樱井小姐?”上杉越换上慈父般和蔼的笑容,目光又望向源稚女身后穿着白色西装、身段窈窕的樱井小暮,“是樱井小暮小姐,对吧?” “是,在下的名字是樱井小暮,幸得上杉大人的认识,上杉大人叫我小暮就行。”即便身上穿的是贴身的西装而不是传统的和服,樱井小暮依旧做出挽袖拂裙的姿势,面朝上杉越的方向跪匐于地。 在日本,这已经是相当郑重的礼节,只有拜访德高望重的前辈或是身份居高的大人物才会在初次见面像这般盛大地行礼。 当然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在一些传统的家族里,已经订婚或是确认心意的后辈在第一次拜访爱人家的长辈时,出于尊敬和爱戴会行此大礼。 “行,我就叫你小暮,你也别喊什么上杉大人不上杉大人的,太生分了。”上杉越冲樱井小暮摆摆手,“我六十年前就脱离家族了,早就不是什么大人了,我现在就是一拉面师傅,你要喊我越师傅也行,顺着你和稚女的关系喊我伯父也行,就是别用‘大人’这么见外的称呼。” “是,小暮见过伯父。”樱井小暮用和婉的语气说。 此时的樱井小暮完全没有身为猛鬼众三号人物龙马的英气,也没有在极乐馆当女经理时表面的妩媚和骨子里的那份肃杀……和矢吹樱还有源稚生之间没有捅破窗户纸的那层关系不同,樱井小暮从始至终都是把自己当成风间琉璃的女人,她是风间琉璃的所有物,所以樱井小暮在面对上杉越时,完全是一副贤良恭顺的姿态,因为这个老人是自己深爱之人也要敬重的长辈。 作为长辈的上杉越当然对这种伶俐又乖巧的女孩喜爱有加,他怎么看樱井小暮这姑娘怎么顺眼,于是上杉越忍不住和樱井小暮拉起家常:“小暮啊,你是姓樱井对吧?那你的父亲是樱井家的哪一支啊?” 樱井小暮怔了怔,短暂的失神后,她还是用恭顺的语气回复上杉越:“父亲名为樱井孝三郎,是樱井家的旁支。” (本章完) wap. /131/131355/31656631.html 第四百三十三章 自由与正义,罪恶与人生(二合一,求订阅!!!) 「樱井孝三郎?」上杉越想了想,如实地摇摇头,「没听说过。」 「不过也对,我六十年前就脱离家族了,之后就没打听过家族的任何消息。」上杉越对樱井小暮说,「六十年前樱井孝三郎这个人大概还没出生,要是我认识你的父亲就更不合理了。」 樱井小暮只是缓缓点头,没有多说什么,看起来她似乎并不想在有关于父亲的这个话题上多深入讨论。 但上杉越毕竟是比女孩多活了好几十年的老狐狸,哪怕樱井小暮藏得再好,上杉越一眼就看出了在提及有关父亲这个话题时,蒙在樱井小暮眼神深处的那片阴霾。 上杉越大概能猜到樱井小暮为什么下意识就想要回避这个话题,他曾继任过蛇歧八家的大家长,尽管时间不久,但身处高位的人多多少少也会接触到家族的黑暗面……那是从他那个时间就延续下来的黑暗,不,是更久以前,蛇歧八家从诞生依始就存在的一处病痛,一块顽疾。 相遇便是缘,作为看不惯家族做法的老人,尽管上杉越也无法消除家族本身存在的矛盾,但他觉得自己有必要为这个自己看得顺眼的家族后辈稍稍开解一下困扰她良久的心结……更何况这个女孩还极有可能成为自己的儿媳。 「稚生,现在樱井家当家的是谁?」上杉越朝源稚生问,并对源稚生悄悄地使眼色。 「是樱井七海。」源稚生收到了上杉越的眼神,详细介绍道,「樱井七海是除绘梨衣以外,八家中唯一的女性家主,她本人精明能干,在家族中的呼声很高……对了,樱井家主是刚才提到的樱井孝三郎的亲妹妹。」 这么说现任樱井家主也就是樱井小暮的亲姑姑,上杉越点点头。 「那么樱井家对猛鬼众是怎么看待的?」上杉越话锋一转。 源稚生顿了顿,他的脸色有些犹疑。 猛鬼众一直是个禁忌的话题,不仅是在樱井家,而是在整个蛇歧八家内部,几乎每个家族每年都会有成员叛逃入猛鬼众,执行局历来会把具有血统隐患的族人用不同的颜色来注明他们的潜在威胁程度,其中威胁程度最高的是鲜艳醒目的红色,一旦被标注红色就意味着成为了家族的敌人……而猛鬼众的全体成员都是最高等级的红色。 这代表一旦家族成员叛逃入猛鬼众,就自动成为家族的敌人,格杀勿论! 「敌人,樱井家将猛鬼众视为敌人。」源稚生默然地说,「应该说不只是樱井家,整个蛇歧八家都将猛鬼众视为死敌,这是家族亘古不变的立场。」 上杉越没有对源稚生的话表达任何的看法,他只是沉默着,不置可否。 「但其实在八家的家主里,樱井家主对待猛鬼众的态度相对来说并不算多么仇视,上次在电梯里偶遇樱井家主,提到了攻打极乐馆的事,得知我们的行动扑空时,我能看得出樱井家主其实暗中松了口气,看得出樱井家主对樱井小暮依然怀有长辈般的感情。」源稚生顿了顿,「但樱井孝三郎似乎没有这么想……」 「嗯?那个叫樱井孝三郎的家伙怎么说?」上杉越追问。 「樱井孝三郎曾对我说,他为他拥有这么一个背叛家族的女儿而感到……深深的耻辱。」源稚生隐晦地看了眼樱井小暮。 樱井小暮低着头沉默,脸上无喜无悲。 「樱井孝三郎对我说他恨不得亲自持刀杀死他那个不忠不孝的女儿,但他恨自己没有为其执行死刑的能力,于是他拜托我在面对他的女儿时千万不要手下留情,不需要留下全尸也不需要收尸,最好在杀死樱井小暮后用一把大火将尸体不留痕迹地烧掉。」源稚生说出这些话时没有看樱井小暮的神情,「樱井孝三郎的原话是……「樱井家出了这样的女儿,我无颜面对族人,也无颜面对我那在家主 之位上励精图治的妹妹,我樱井孝三郎只当没生过这样的女儿,恳请少主务必要诛灭恶「鬼」,不然任由恶「鬼」猖獗,樱井孝三郎只有以死谢罪」。」 听到这些的樱井小暮依然无动于衷,好像企图处死她的根本就不是她的亲生父亲,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然而实际上樱井小暮是掐住自己的手腕才能扼住手掌的颤抖,她的瞳孔深处划过一闪即逝的悲伤,这意味着这个女孩的心里必然被源稚生刚刚转述她父亲的那番话猛烈的刺痛,但她强忍着,不希望被人察觉。 「父亲?」上杉越摇摇头,「照稚生你说的,那个叫樱井孝三郎这家伙根本就不是个东西,这样的人也被被称作父亲?别玷污「父亲」这两个神圣的字眼了好么。」 整间和室都陷入寂静,所有人都默不作声,没人能对樱井孝三郎或是上杉越的话发表评论,因为在场谁都对「父亲」这个身份没有一个完整的概念。 樱井小暮自不必多说,那番伤人至极的话正是出自她的亲生父亲樱井孝三郎之口,樱井小暮十四岁就叛逃家族,从此之后再也没有见过父亲,她和父亲之间的感情甚至还没有和姑姑樱井七海来的深,而源稚生和源稚女这对兄弟也是刚刚才和自己的亲生父亲相认,路明非一年到头也见不到父亲一面,楚子航还没来得及了解自己的父亲,那个男人就失踪至今杳无音信,恺撒的父亲……恺撒一直觉得那个混蛋活着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这么说,其实他们这一整个房间的人的童年回忆加在一起都凑不出一个完整的爹来。 「这番话我说出来好像有种倚老卖老的嫌疑,说起来其实我也才当父亲没有多久,人家父亲已经当了二十多年了,肯定比我有经验。」上杉越叹了口气,「但我就是觉得做父亲的对自己的孩子不该这样,家人之间不该这样……这个家族患上了病,病了很久,无论更迭多少代病都没好,因为没有哪一代家主真正的寻到了病根。」 「稚生,我问你,如果今天不是当着我的面,不是在这间和室见面,而是在战场上遇见,你会不会像小暮的父亲说的那样,对她执以死刑?」上杉越问向源稚生。 源稚生看了眼樱井小暮,他沉默了片刻后缓缓点头,如实回答:「会。」 「是啊,这才符合家族的做派,「鬼」就该被杀死,这样的做法是正义的,家族一直贯彻着这样的正义。」一直沉默的樱井小暮忽然轻声说,「真是血流不止的正义啊。」 「家族的做法貌似还轮不到猛鬼众的龙马来议论,这些年来死在猛鬼众手上的人不在少数,我调查过你,樱井小暮,你的身上至少背负着上十条人命!」源稚生对樱井小暮冷冷地说,「家族固然不是全然正义的,但至少还沦落不到与猛鬼众这种视人命为草芥的叛徒组织赖批判。」 「家族的手里难道就没有血债么?家族永远都是高尚的,「鬼」永远都是卑贱的,我们生来就背负着卑贱的命运,危险的血统就是我们的原罪……源稚生大家长你的心里就是这样想的对吧?其实和我父亲的想法也并没有什么两样。」樱井小暮平静地看着源稚生,「猛鬼众是家族的敌人,被家族肃清,这是立场问题,大家长要如何处置我都无法辩驳……可我的弟弟他又有什么罪恶呢?」 「你的弟弟?」源稚生微微皱眉。 「我的弟弟叫樱井明,大家长应该没听过这个名字,因为他在您这种人的眼里只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小人物。」樱井小暮说,「我的弟弟今年二十三岁,他从小就被判定为「具有失控隐患的血统」,在他十五岁以前,他的色标一直是黄色。」 「因此樱井明一直在深山里生活,在家族建设的教院里,四面都是坚硬的石墙,石墙上是通电的铁丝网,樱井明没有自由也没有朋友,他的世界永远都只有 一片方形的天空。」樱井小暮淡淡地说,「家族每年都会有执法人去为樱井明做血统测评,如果是黄色他就待定是安全的,如果是橙色就会被转移到更坚固的监狱,如果是红色他就会被当场处死,而在樱井明十五岁生日时,他终于第一次得到了绿色的色标。」 「绿色,看到这漂亮的颜色,樱井明以为自己终于迎来了自由,但接下来执法人的话让他如坠深渊。」樱井小暮说,「执法人说樱井明一直表现得很好,如果每年都拿绿色标的话,他有望在四十岁得到自由。」 「四十岁,那是一个人的半生,樱井明从没离开过山里的教堂,四十岁的他一无所长,谁会愿意和他组建家庭?四十岁的他举目无亲,还没来得及长大就衰老了,他还跟得上这个社会么?」樱井小暮问,「告诉他这种话,那和杀死他有什么区别?」 「我的弟弟其实刚出生就被杀死了,直到四十岁才埋,我们这些「鬼」也都一样,我们的自由、我们的人生从出生就被家族杀死了,现在活着的只是我们的怨念、我们的仇恨、我们的残躯……我们这样不完整的「人」拼凑成了渴望自由的猛鬼众,被家族定义为死敌,都是该被处死的「鬼」,我们的亲人都视我们为耻辱,就像我父亲那样。」樱井小暮毫不避让地与源稚生那双邪眼对视,「敢问大家长,剥夺我们的人生的……究竟是我们生来罪恶的血统,还是家族所谓正义的意志?」 还不等源稚生回答,樱井小暮忽然起身向他鞠躬:「我的话说完了,如果大家长能够见到我的父亲,恳请您代小暮转述这番话……我这种没有意义的家伙叨扰了大家长这么久的时间,深感抱歉。」 看着再次落座的樱井小暮,源稚生张了张嘴,但没能说出任何话,樱井小暮的声音虽轻,但每一个质问都像是有力的铁锤,狠狠砸在源稚生原有的是非观之上……源稚生现在感觉胸口有些发堵。 「风间琉璃的妞可真狠啊,我还是头一次见象龟这么憋屈的模样。」恺撒在楚子航耳边小声说。 「樱井小姐是蛮厉害的。」楚子航少有的和恺撒观点一致。 「稚生啊,其实我心中也有个问题想问你。」上杉越也忽然开口了,「如果你不知道稚女不是「鬼」的真相,或者说假如稚女真的就是「鬼」,你再次遇到他,还会毫不犹豫地用刀刺穿他的心脏,杀死他么?」 源稚生再次陷入了漫长的沉默,上杉越的问题将他又拉扯回了那个雨夜,那场倾盆的暴雨、那柄刺破胸膛的长刀、那口孤独破败的枯井、那张苍白如鬼魂的面庞……源稚生很想说不会,因为他感受到了源稚女的目光,目光里饱含着弟弟对兄长的希冀,还有隐晦的恐惧……恐惧听到那个悲伤的回答,恐惧兄长会像十年前一样,将自己抛弃在那个孤独而绝望的深渊。 但源稚生也不想欺骗对方,如果弟弟真的是「鬼」的话,源稚生也说不出绝不杀死他这种话,他做了这么久的执法人,深知「鬼」这种东西一旦失控,就和嗜血危险的野兽无异了,如果是以前,源稚生觉得自己最终仍会选择大义灭亲……可源稚生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的是,刚才樱井小暮的话让他心中的「正义」有些动摇。 「如果稚女真的是「鬼」,我会很难过,我不想杀死自己的弟弟,但我又改不不了他是极恶之「鬼」的事实,一旦血统失控的话,稚女就不再是稚女了,也许杀死他才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事,这是作为兄长的决意……」源稚生看了看身边神色落寞的源稚女,又看了看樱井小暮,最终他深深叹了口气,「曾经的我是这么想的。」 「如今我有些迷茫了,大家长的责任究竟是什么,家族的正义又是什么,家族的病痛该如何根治……」一生要强的源稚生第一次暴露自己的无措,「父亲,请您为我解惑。」 /131/131355/31680708.html 第四百三十四章 家人比一切都重要(二合一,求订阅!!!) “稚生,你搞清楚‘正义’这个词真正的涵义了么?”上杉越问,“在你看来,正义应该是谁来界定的?” 源稚生愣了愣,缓缓地说:“在我看来,正义应该是由家族所有人的意志来界定的,能够让家族崛起强盛的事就是正义,这是身为大家长应该贯彻的意志……自从我继任大家长以来,我在内心时刻这样告诉自己,但我不知道是哪出了问题。” “稚生啊,我也无法武断地告诉你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错误的,因为我在任的时间只有十一年,从始至终也没能成为一名合格的大家长。”上杉越自嘲地摇摇头,“倒是逃离家族的这六十几年来,回头去看这个庞大而复杂的家族,我渐渐的萌生许多的感触,可能这就是旁观者清吧,虽然我没办法告诉稚生伱什么是正确的道路,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一段家族从未提及的历史。” “是,我在听。”源稚生正襟危坐。 “一个家族的正义,必定不是某种绝对的东西,稚生你说正义应该是由家族的所有人来界定的,但是这么庞大的一个家族,不可能所有人的意见都统一。”上杉越摇摇头,“正义是相对的,只能建立在大多数人的立场上,家族想要贯彻正义,就必须要选择牺牲其中的小部分人,就像樱井小暮和她的弟弟这样的‘鬼’,但这样的正义对于那些流离失所的‘鬼’来说,会不会太不公平……在这样矛盾的正义中,猛鬼众也就应运而生。” “想必家族的所有人都告诉稚生你,猛鬼众生来就是危险的,是罪恶的,这一切都是血统决定的……但这一切真的是全然由血统决定的么?”上杉越抛出这个问题后缓缓地摇头,“不,这些其实是由利益决定。” “利益?”源稚生有些不解。 “是的,利益。”上杉越点点头,“家族贯彻的正义一直都是顺应家族的利益,可利益是很可怕的东西,就像魔鬼的迷药,它能驱使人吃人,让原本贤良恭顺的人吃掉自己的至爱亲朋,甚至让两个本该不死不休的死敌止戈结盟。” “在衣食无忧的年代,家族没有外患只有内忧,那些拥有着不稳定血统的族人自然也就被家族定义为了‘鬼’,受到严密的监控,其中最危险的家伙则会被彻底肃清。”上杉越说,“但稚生你知道么?在外患不断的年代,家族是有和猛鬼众合作过的,甚至还是家族方面主动找到猛鬼众寻求合作。” “什么?”源稚生惊呆了。 家族主动找猛鬼众合作……这样的历史他还真是闻所未闻。 “是在我继任大家长的位置不久后,第二次世界大战即将打响,家族是有力的主战派,但和平的年代实在经历太久,那时家族的力量已经不像战时那样鼎盛。”上杉越说,“经过家族长老团和各家主的一致协议,家族决定启动‘d’计划。” “‘d’计划?”源稚生问,“那是什么?” “‘d’计划里的‘d’字指代的是‘devil’,前身是《旧约圣经》中的撒旦,也就是魔鬼的意思。”上杉越说,“‘d’计划的意思是和魔鬼签订的契约,其实就是家族私下里将‘鬼’的定级标准降低,一再的降低,原本家族在和平年代对于‘鬼’的审核制度是相当严格的,稍有隐患的血统都有可能被执以终生监禁这种近乎没有人权的处置,但经过‘d’计划的重新筛选后,那些原本被判定为危险血统的族人几乎所有都被划入了安全血统的范畴,因此家族当时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鬼’诞生了,哪怕是有很大失控风险的血统也会被‘d’计划秘密保留在家族中,作为应付即将到来的战争而囤积的力量。” “意思是为了对抗外来力量的威胁,家族不惜动用一切可用的力量么?”源稚生问,“哪怕是具有潜在威胁、本该被家族判定为危险血统的族人?” “是的,就是这个意思。”上杉越点点头,紧接着又摇摇头说,“但只是这样还不够。” “在我父亲那一代,家族就已经比全盛时衰败太多,说起来我父亲其实也是个完全不称职的大家长啊,他的一生仅仅痴迷于两样东西,棋道和我的母亲,偌大的家族在他的手中被搞得乌烟瘴气。”上杉越说,“我接手家族时,族内已经分化严重混乱不堪,再加上我的虚耗,这种积累已久的羸弱很难通过仅仅一个‘d’计划扭转,临近战争时家族也没能筹备到预期的力量,这样下去我们很难在战场上震慑住欧洲和北美的混血种们。” “所以家族求助了当时的猛鬼众,想借用猛鬼众的力量在战场上取得优势?”源稚生微微皱眉。 “没错,家族和当时的猛鬼众领袖签订了一份和平协议,家族方面承诺和猛鬼众两者互不侵犯,时效长达五十年。”上杉越解释道,“在这五十年的期间内,家族默许猛鬼众的发展与繁衍,只对已经失控并具有龙化趋势的‘鬼’施行逮捕,不对猛鬼众的其他成员加以干涉,而相应的,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猛鬼众需要听从家族的调度,无条件向家族输送可控制可使用的兵力,直到战争结束为止。” “五十年?”源稚生愣了愣,“这么说按照协议的规定,家族和猛鬼众互不侵犯的时效一直会持续到十年前?可我所知道的情况,家族在十年前就和猛鬼众的关系势如水火,在那之前战争也一直在持续,似乎很久都未曾中断。” “这就是家族从不愿提及的历史,因为家族单方面撕毁了曾和猛鬼众达成的协议。”上杉越沉声说,“第二次世界大战其实就是混血种之间为了资源分类掀起的一场世界级战争,那时的日本输掉了战争,天皇宣布无条件投降,作为主战派的家族首当其冲,但家族不愿意承认战争的失利,家族认为日本的混血种比欧洲和北美的混血种都拥有着更高贵的血统,因为我们是白色皇帝的血裔,我们拥有着无与伦比的‘皇’,在混血种的战场中必定能力压欧洲混血种,可当时的猛鬼众也就萌生退意……家族和猛鬼众之间的分歧就出现在这里。” “当时的欧洲混血种代表乘坐‘衣阿华’号战舰,同美军一起抵达日本,就是你们的校长,那个名为昂热的男人。”上杉越看了眼路明非几人,又收回视线对源稚生说,“当时的猛鬼众被最强屠龙者的名头吓坏了,猛鬼众的领袖劝家族不要和昂热作对,但家族却固执地认为昂热被称为当世最强屠龙者是因为他还没来过日本,没领教过蛇歧八家的‘皇’。” “接下来的事你们都知道了,作为‘皇’的我败给了昂热,那是一场惨败,连同家族的尊严一起输掉了,昂热在蛇歧八家设立日本分部,和家族签订数个不平等的协议。”上杉越苦笑,“但猛鬼众却从来没反抗过昂热,他们很聪明,早已从这场必败的战争中明哲保身,可家族却认为猛鬼众的行为是背叛,家族单方面撕毁了战前和猛鬼众签订的协议,并对猛鬼众展开了报复式的打击。” 源稚生怔住了,上杉越的话他听的很仔细,猛鬼众和家族的协议条件是签订到战争结束为止,猛鬼众明明没有任何违背协议的地方,毁约的完全只有家族方面……这种行为根本就是过河拆桥。 “家族内部当然知道猛鬼众没有错,但是战争的失败、昂热的压迫……家族必须要找到发泄的阀口来承担这一切的损失,不然人心惶惶,蛇歧八家会从内部分崩离析。”上杉越低声说,“这就是家族式的正义,而当时的猛鬼众就成了这份正义的牺牲品。” “稚生你能想象到家族当时的嘴脸么?家族明知道这是错的,他们知道消灭猛鬼众的做法是违背协议的,但他们坚持要这么做,并声称这是为了家族的大义。”上杉越说,“和猛鬼众开战自然是要经过我这个家主的决议,即便我只是个名义上的家主,但我也是家族绝无仅有的‘皇’,长老告诉我的不得不向猛鬼众开战的原因是害怕猛鬼众危险的血统在昂热面前暴露,因此要肃清所有的‘鬼’,包括家族内部的隐患,那些在‘d’计划中得以自由的身怀危险血统的族人也被赶尽杀绝……他们坚称这是正义的,因为不这么做家族可能会死更多人,在危难之中,能让家族延续的行为就是正义。” “家族居然选择了这样的做法。”源稚生的手掌紧握成拳,止不住的颤抖,是因为愤怒,“这算哪门子的‘家族的大义’?如果这么做也能被称作正义的话,那这样的正义真让我恶心!” “是啊,这也是我脱离家族的原因之一,我实在受不了那些老东西的嘴脸,口口声声说‘为了家族的大义’、‘为了家族的崛起’……敢情只有他们需要崛起是么?为了崛起他们什么都可以牺牲。”上杉越不忿地说,“所以那些老东西在撺掇我暗杀猛鬼众领袖的时候,我当场撂担子说不可能,想都别想,你们自己借用人家的力量承诺人家不打仗啦,现在用完了就对人家翻脸?这不是提上裤子不认人?人家是杀你爹娘还是拐你老婆啦?要有的话你们有冤申冤有仇报仇,反正人家和我没仇没怨的,这种生孩子没屁眼的缺德事我做不出来。” 上杉越说出最后一段话的时候,一旁的恺撒和楚子航忍不住对视一眼。 “要是吵架的话你吵得过么?”恺撒在楚子航耳边小声说,他瞥着上杉越,有些发怵,“吵不过的话,咱们以后还是尽量别和象龟他老爹拌嘴吧?” “越师傅的战斗力是蛮强的。”楚子航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补充道,“和芬格尔有的一拼。” “其实不论是小暮也好,还是稚生你也好,我想告诉你们的是,正义这东西并不是绝对的,而是有选择有余地的,站在不同的立场就会产生不同的正义。”上杉越看着源稚生,“就好比小暮的父亲大义灭亲,是因为他摒弃了父亲的身份,选择家族那种利益至上的正义,就好比稚生你做了这么多年的执法人,觉得‘鬼’存在的意义就是被杀死,这是你作为执法人的正义,但是站在兄长的立场,守护自己的弟弟才是你该做的事,这是你作为兄长的正义。” “稚生你该选择何种正义,就是看你舍得放弃什么。”上杉越看着源稚生的双眼,“是放弃你被家族赋予的执法人的责任,还是放弃你相依为命的弟弟。” “不过在我看来,其实家族的责任并没有那么重要,因为换个人坐在大家长的位置也能担负起家族的责任。”上杉越看了看源稚生源稚女,又看了看绘梨衣,“但家人是无可取代的,因为你的家人只有你……至少我这么认为,稚生你们比一切都重要。” 源稚生彻底愣住了,从他十岁有人来到深山里,告诉他他的真实身份是源家长子那一天开始,就不停的有人为源稚生灌输那些教条般的理念。 家族的责任重于一切、怎样去做一位合格的家长将家族引向强盛、要紧握利刃奋勇杀敌才能换来家族的和平……源稚生成为了叱咤风云的大人物,但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疲惫。 他很累,但他无人诉说,因为他是万众瞩目的天照命,是众望所归的大家长……可他真的很累。 这是第一次有人告诉他家族的责任其实没有那么重要,他不再是作为天照命、大家长,而是作为家人,有人把他存在的意义置于一切之上……那个人就是他的父亲。 “我懂了。”源稚生牵着弟弟的手,向上杉越拜谢,“谢谢您教会我这一切……教会我大家长的真正意义,也教会我怎样做一位兄长。” 这小篇章结束了,下一章开始就是新的小节了。 ps:还有啊兄弟萌,一群满了,要加群的兄弟看看二群啊,在简介下面有群号,谢谢啦! (本章完) /131/131355/31688027.html 第四百三十五章 婶婶一家(二合一 求订阅!!!) 暴雨于今夜再度席卷了东京。 今年的日本游客很倒霉,原本是因为今年天气偏冷,樱花的花期相较往年长了好几周,新开的粉樱垒着旧花,在东京都很容易就能看到满城盛樱的景象,明明是十年难得一遇的灿烂的樱花季,却好巧不巧遇上了百年来都极为罕见的强降雨,东京满城的樱花在狂风中凋零,樱树上倒是有极为坚韧的花枝,但也都被倾盆的暴雨压得抬不起头来。 偶尔可见三三两两的游客们拖着大包小包在狂风暴雨的街道上穿梭,想必是因为暴风雨导致机场关闭,所有的航班取消,累积的游客挤在这一座城市内,哪怕东京的旅游业再发达,酒店和旅馆也很容易客满,廉价和优惠的酒店早就被哄抢而空,剩下的只有那些星级酒店最高级的套间。 但在这种暴雨的旅游季节临时入住绝对要比网上提前预订贵好几倍,说不定住一晚的价格都能抵得上整趟旅游的预算,更多的人都愿意在街道上徘徊抱着有可能哪间酒店恰好就剩下一间实惠又舒服的套房的想法碰碰运气,少有人愿意去当冤大头被这些坐地起价的无良商家狠狠宰客。 「我说咱们非要住这么贵的酒店么?」婶婶看着酒店前台的价目表,死死攥紧手里的银行卡。 价目表上哪怕是洗浴球或是马桶垫这样的小物件都死贵死贵的,比国内超市促销时翻了十倍不止,那大几万日元的房费对婶婶这样的家庭主妇来说简直堪称天价……这哪是睡在床上啊,这明明是睡在钱上,翻个身伸个腰的就是哗啦啦的金币往下滚! 「那咱们住哪?这大风大雨的,总不能睡大街上住桥洞里吧?听说日本的夜里露宿街头好像还违法来着,咱们总不可能带着鸣泽去睡局子吧?」叔叔说,「这新大谷酒店不是蛮好的嘛,敞亮,还带花园楼,老牌四星酒店了,听说旁边的千代田区就是东京的富人区,豪车比街上的人还多!」 婶婶心说这败家老爷们,谁不知道这酒店好啊,富丽堂皇的,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好么?酒店好是好,但是费钱啊!花了这么多钱的东西那还能不好?四星级酒店,那一星可比坐一次美容的钱还贵,自己都没舍得做几次高级美容,就为了睡一晚上全搭进去了!路边的豪车多但那是你的么?你还能开走一辆不成?能开走的话这酒店连着住一星期她都不带心疼! 「刚才路过的那家青年旅舍不是蛮好的么?」婶婶看似不经意地提起,话里尽量不露出自己精巧的心思,「我看那家青年旅舍还有空房,价格也没高到哪去,咱们这么多人,包下一整间屋子都还蛮划算的吧?这大酒店的房也不一定住得舒服,反正我就不喜欢睡那么软的床,太软的床垫睡久了腰板都受不了。」 「人家星级酒店用的床垫都有护腰椎防劳损的功能,我以前住过我知道,睡得那叫一个舒坦!」叔叔大大咧咧地说,似乎完全没听出婶婶的弦外之音,接着他又在婶婶耳边小声说,「要是只有我们一家出来玩,也就住青年旅舍凑合凑合了,但是佳佳他们这一家也在啊,咱们总不可能让人家也跟着凑合吧?」 叔叔的话直接将了婶婶一军,婶婶彻底哑了。 是啊,如果只有他们一家,还在乎什么星级酒店、什么面不面子,但这次同行的不止自己家,还有佳佳一家啊。 佳佳名叫陈佳薇,和路鸣泽同为仕兰中学的校友,年龄比路鸣泽小一岁,明年也会去美国某所大学读书。 婶婶认识佳佳是某次买菜回来,看到叔叔在和佳佳爸爸在路边聊天,佳佳爸爸开的是一辆新款的奥迪a6l轿车,佳佳当时就坐在车里,婶婶拎着菜上前一打听,这才知道佳佳是和自己儿子路鸣泽在一个学校的校友,而佳佳的爸爸则是叔叔单位里的人事处处长,比叔叔的职位高了好几个等级,是手握实权的人物。 婶婶当即就起了心思,开始认真打量起车里坐着的那个女娃,相貌看上去还不错,性格看起来也很文静,家里也有背景帮衬着,这女孩的形象顿时就变得耀眼起来了……这佳佳配自家的路鸣泽岂不是绰绰有余?这简直是他们家路鸣泽的良配啊! 一定是今天买菜没有讨价还价,自己受到了菜市场之神的眷顾,所以给自己送了个儿媳……婶婶越看佳佳越觉得顺眼。 于是两家的走动变得越来越频繁,起初是婶婶总会找一些「偶然」的机会和佳佳一家搭上关系,譬如家长会的时候婶婶会借着家长之间讨论教育方法的借口带着路鸣泽去串教室拜访佳佳的妈妈,实则是想为路鸣泽和佳佳多创造相处熟悉的机会,再譬如在学校组织的亲子日上婶婶总会多带一份小礼物送给佳佳,就像是在宣布佳佳的***,告诉所有人这是他们老路家钦定的儿媳一样。 陈处长和叔叔倒很能聊到一块去,两个老爷们喝过几次酒就开始称兄道弟了,聊名表、聊车子、聊国际大事……总之男人聊的所有东西他们都会聊,两个男人在酒桌上都是一样的意气风发,一样的豪气干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张无忌和令狐冲再世,在酒桌上拜起了把子。 佳佳的妈妈和婶婶倒是没能像陈处长和叔叔一样,处成很好的姐妹。 想来也是,能成为处长夫人的女人,能有几个简单的?起码那心思都不是自己这个家庭主妇能比的,不过婶婶也不气馁,为了拿下这个上天派给她的儿媳,婶婶那是下了血本。 高级美容院的年卡一办就是两张,护肤品套装一买也是两套,还把自己平常买的欧珀莱护肤品硬生生提高提高两个档次,换成了价格不菲的海蓝之谜,为的就是送给佳佳妈妈的时候能在这位处长夫人面前彰显自己陈家的大气,其实是在告诉对方,我对你这个八字都没有一撇的亲家出手都能这么阔绰,以后你的女儿要是嫁到我们老路家来那还能让她受委屈么? 佳佳妈妈也是阅人无数,怎么可能看不穿婶婶心里那点小九九?但幸好的是她并没有排斥婶婶的这种做法,也没有对婶婶一家产生什么恶感,说起来这些年想要通过佳佳和他们家攀亲的人真不少,婶婶一家的条件在这些人里绝不算突出,叔叔只是单位里普通的调查员,婶婶也是一副家庭妇女的模样,但让佳佳妈妈满意的一点是和别人家比,婶婶这一家人至少没什么心眼子,真要勾心斗角的还不一定谁会吃亏。 况且佳佳也的确到了适合谈恋爱的年纪了,佳佳妈妈也不是什么古板不知变通的家长,以前上学的时候不允许佳佳谈恋爱,那是因为佳佳还小,从小就被保护的很好,没见过世面,容易被社会上面的男生骗,但佳佳妈妈也深谙过犹不及的道理,这种太过周密的保护反而可能引起女儿叛逆反抗的心心理,到时候去了国外,外国那些男生只会更早熟更混球,到时候把佳佳带坏不愿意回来了,自己都没地哭去。 所以还不如在去美国之前给她找个伴,主要是路鸣泽那小子看起来也憨厚,肯定没那个胆子欺负佳佳,到时候佳佳在美国肯定有很多事不愿意主动和父母讲,让路鸣泽这小子充当个眼线卧底啥的定期汇报佳佳的情况也是蛮让人放心的。 所以在婶婶提出趁着给两个孩子办签证的机会,不如两家人出去旅游一趟,为两个孩子即将迎接崭新的大学生活的时候,佳佳妈妈在略微考虑过后也就欣然同意了,毕竟旅行的费用婶婶已经大包大揽了,他们家不需要出什么钱,而且结伴旅游最能促进两个人之间的感情,通过一次旅行也能看出很多平常不好开口问的具体情况来,比如说路鸣泽家的家庭条件如何,比如说叔叔和婶婶在为人处世方面是什么作风,比如路鸣泽那小子对佳佳的心意真不真…… 「那就开两个标间吧,陈处长他们一间,我们一间,外面 天气不好,现在房子这么紧张,还是不要把其他游客的房间都占了。」婶婶终于放开了手中紧攥的银行卡,就像是放走了自己从小养到大的金鸽子。 「好的,正好我们酒店今晚也只剩两个标间,稍等,我尽快给您安排入住。」酒店的前台从婶婶的手中接过银行卡,露出标志性的甜美笑容。 那笑容在婶婶的眼里却犹如吮人血肉的恶鬼一样可恶。 进房后,路鸣泽一屁股就占住了靠卫生间的床,他硕大的屁股和粗壮的腰陷进软趴趴的床垫里,拿起遥控就开始开电视,抄起桌上没见过的饮料拧开瓶盖就「吨吨」猛灌,那叫一个惬意。 「鸣泽,你拿的是饮料,不是酒店免费赠送的矿泉水,饮料是收费的啊!」婶婶急得简直要跳脚,就好像路鸣泽拧开了一罐毒瓦斯,「这种不知道牌子的饮料最贵了,我和你说,这种大酒店就是喜欢在房间里放一些你没见过不知道价钱的东西,你不小心吃了喝了用了,人家收费贵几倍你都没地方说理去!」 「哎呀哎呀,出来玩嘛,开心最重要嘛不是?大钱都花了,这点小钱还计较那么多干嘛。」叔叔抚摸着酒店的真丝窗帘,这手感,一点不比他们单位领导新房里的豪装的进口窗帘差! 「你懂什么!你懂什么!」婶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当即炸了毛,「我们今天把这两间房一开,已经严重超预算了好么!超出的钱你们知不知道我可以买多少张面膜?知不知道可以腌多少根鸡翅?你们以为家里的日子怎么过下来的?那不是我一点点精打细算省出来的么?你们两个大老爷们知道个什么?你们知道个屁!」 叔叔虽然心里略有不服,但他明面上也不敢和婶婶犟,他在心里告诉自己大老爷们没必要和一头发长见识短的娘们较劲,于是叔叔只是小声嘀咕道:「那不是因为明非没住咱家了么?」 「你说什么?」婶婶的嗓门高了八度,「你一大老爷们,讲话这么扭捏?大点声说给我听听!」 「我说明非不是没住咱家了么?但是每年的抚养费也没断过啊,而且明非不是还老往家里寄钱寄东西。」叔叔也拉高音调,「咱们这趟出来玩不是托了明非和他爸妈的福么?」 「你还好意思提明非那小子?」婶婶来气了,「那小子两个星期前就忽然玩失踪,打电话也不接,让鸣泽发邮件也不回,我想跟他请教一下鸣泽大学的事都找不到人。」 「这孩子高中的时候还乖巧一点,上了大学之后性子就野起来了,动不动就说学校要安排什么任务,刚开始三天五天不接电话,后来十天半个月都没个消息,这像什么话?要是哪天丢了怎么和他爸爸妈妈交代?」婶婶嘟囔着,「哦,我忘了,他们一家都这样,明非一定是遗传了他爸妈闲不住的基因,那两个人也真是,也不说有空来看看孩子什么的。」 「诶,话不能这样说,孩子长大了总有自己的世界要闯的嘛,我看明非就很有冲劲啊,高中的时候去图书馆和去剑道馆练剑什么的都挺刻苦,交的那个叫楚子航的朋友也蛮不错的,这孩子有目标有志气,以后肯定能成为我们老路家的精英!」叔叔看着婶婶揶揄,「想不到你还挺关心那孩子嘛。」 「毕竟也在我们家吃了这么多年饭,虽说那孩子小时候蛮木讷的,不讨人喜欢,但是上了高中就忽然开窍了,又会讲话又知道帮衬家里,发了奖学金就寄一部分到家,逢年过节也知道给我们买礼物,还是蛮懂得感恩的一个孩子,能给鸣泽树立一个好榜样。」婶婶望着路鸣泽,「不过总是玩消失这一点鸣泽你就不要学你哥哥了……对了鸣泽,你和那个佳佳今天讲话多不多?」 /131/131355/31695717.html 第四百三十六章 Sakura的首夜秀(二合一,求订阅!!!) “嗯嗯,比平时多讲了几句。”路鸣泽点点头。 他虽然是在回婶婶的话,但目光却全聚焦在电视屏幕上,语气很是敷衍。 因为路鸣泽知道自己要是不这么说的话,老妈又会开始唠叨,老妈那张嘴比新闻联播的主持人还要厉害,这是家里公认的事,好不容易出来旅游一次路鸣泽可不想在无尽的叨叨声中度过,反正只要随口敷衍老妈几句,对方就会高兴得不得了,自己那个叫路明非的堂哥也总是用一些漂亮话来哄老妈开心,老妈一开心话就变少了,这是路鸣泽两年前从堂哥身上学到的经验。 “哎呀哎呀,多讲几句话好啊!”果不其然,婶婶高兴得直拍手,恨不得要手舞足蹈。 路鸣泽的回答一下子就让婶婶刚才花费了巨额存款来开房的阴霾瞬间烟消云散,照这个趋势循序渐进,路鸣泽和佳佳的感情培养得越来越好,在两个孩子出国之前也许就能敲定关系……不,说不定在这趟日本之行就能把佳佳拿下! 出国的时候是两家人,到时候回国就成一家人了!这岂不美哉! 想到这里,婶婶顿时觉得这房钱花得真值!自己的儿子真争气!自己侄子路明非再优秀再刻苦全家都是精英又怎样?读个大学都两年了还不是没声没响没着没落的。 自己儿子就不一样了,上大学之前就说不定能交到佳佳这样的女朋友,路明非在国外的那些圈子里认识的人再优秀能有佳佳这般贤惠?家里也是当处长的?那不能吧? 所以说嘛,老路家传宗接代的香火大业到头来还是要落在自己儿子头上,乔薇尼的儿子就一心一意朝社会精英的方向发展,各有各的分工,蛮好的! 其实婶婶对现在的路明非几乎已经没什么意见了,这孩子懂事以后她想讨厌也讨厌不起来,只是路明非再懂事那也是别人的孩子,看着别人家的孩子这么出色,做家长的难免会有攀比之心……最重要的是,路明非的老娘乔薇尼一直是婶婶的一个心结。 老路家总共就两个媳妇儿,一个是婶婶,一个就是乔薇尼,但乔薇尼这女人给婶婶的感觉太傲了,不是傲慢,而是那个女人好像生来就是一副牛气哄哄的样子,时时刻刻都容光焕发的样貌,出身也是那么好,又从事着考古的精英事业,嫁的老公也是那么有出息,还生了个有出息的儿子……相比之下,婶婶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平庸,只是个普通的家庭主妇,为柴米油盐计较,和社会精英完全沾不上边,长相和人家年轻的面貌比起来简直像个黄脸婆,老公也只会吹牛不如人家老公有出息,平凡到甚至……有些悲哀。 婶婶知道人和人都是有差距的,但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直到佳佳的出现,路明非那小子至今仍是单身,婶婶终于觉得自己终于守得云开见日出,之前一切的隐忍都快要有了回报。 就差那么临门一脚,还缺少一个契机……佳佳此刻在婶婶眼里就宛若贴到嘴边的鸭子,万万没有再让她飞走的道理……不论付出多少代价,哪怕再出几倍今天房费的价格,也势必要把这个女娃拿下! “鸣泽,这次出来玩只有你和佳佳两个小孩,互相之间有个伴蛮好的,争取每天都多讲几句话!”婶婶对路鸣泽语重心长地劝诫。 多讲几句话就意味着成功率变高几分,虽然自己家和佳佳家确实有那么一点点门不当户不对,自己家鸣泽配佳佳也确实有那么一点点高攀,但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自己家已经为佳佳家花了这么多钱,如果两个孩子的感情水到渠成,在日本浪漫的樱花树下敲定两个孩子的大事,想必佳佳她爸爸妈妈也都没有反对的道理。 “哦。”面对婶婶的期待,路鸣泽依旧敷衍式地的回复。 路鸣泽本身对佳佳并不太感冒,也没有花多少心思在佳佳身上,就像婶婶说的,也就是因为出来旅游的只有他和佳佳两个小孩,如果他不和佳佳讲话就没有人可以讲话了,路鸣泽原本以为还是同龄人之间更有话题一点。 今天路鸣泽和佳佳聊起来关于女仆咖啡厅的话题,这是来到日本很难绕开的一个话题,毕竟女仆店是路鸣泽这种标准肥宅一直向往的圣地,可那个佳佳居然说女仆店不是只有那些变态和一些奇怪的家伙才会去的地方么……这让路鸣泽对佳佳本就不多的好感又急转直下,气的他一路上都再没和佳佳讲几句话。 诚然佳佳的相貌还算过得去,给人一种邻家少女的文静感,可路鸣泽根本就不喜欢邻家少女的类型……他的内心向往着那种能折服他、让他产生膜拜感的女神级人物。 譬如说当初仕兰中学的校花苏晓樯,小天女曾一度是情窦初开的路鸣泽的梦中情人,也是诸多仕兰中学男生的梦中情人,当初苏晓樯打给堂哥路明非的电话,路鸣泽都会抢着接,就为了能和苏晓樯多说几句话,给女神留下个印象。 或者当初路鸣泽的那个网恋对象——“夕阳的刻痕”——当然这个网恋对象的名义是路鸣泽自封的,但那个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忧郁感伤气质的“女孩”是真正让路鸣泽第一次品尝到恋爱的甜蜜和酸楚味的对象,直到现在路鸣泽还回味无穷…… 可惜的是,两年前“夕阳的刻痕”告诉他要去南非的村庄下乡支教,教那里的孩子们读论语认汉字,他们的缘分也就只能到此为止了,从那以后路鸣泽就再也没见过“夕阳的刻痕”上线,路鸣泽一边为这段惋惜的恋情感伤一边感慨这真是个富有爱心抱负远大的好姑娘! 还有当初登门拜访的、堂哥的那个叫做“诺诺”的师姐,那真是魔女一般的人物啊!醒目的红色长发,银色的四叶草吊坠,果冻一样的红唇,盘靓条顺腿老长了,见上第一眼就几乎要把路鸣泽的魂都勾走了,直到现在路鸣泽尤记得那位师姐的音容……可惜的是人家已经有男朋友了,还是个在意大利混黑手党的大哥,路鸣泽再色欲熏心也不敢妄动邪念啊,他可害怕被老鹰啄走了眼。 “我说也不用这么着急吧?”躺在床上的叔叔忽然开口了,他替路鸣泽说话,“小孩之间的事就让小孩自己相处嘛,顺其自然不是蛮好的,现在的年轻人倡导恋爱自由,我们这样就像是在搞包办婚姻似的,不太合适吧?目的性太强的话会不会出现反效果啊?” 其实叔叔对佳佳也是蛮看好的,他和陈处长也投缘,处成亲家也蛮不错的,但那样势必会被单位里的人说闲话,说他老路是想攀上陈处长这棵大树,说他老路是想靠儿子这条路子走职位晋升……叔叔那骄阳一般的自尊心肯定听不得这些闲言碎语,男子汉就要靠自己的本事去争取一切才是正道,不管是爱情还是事业,所以叔叔坚定地站在路鸣泽的立场说话。 “我说你今天脑袋你是不是被门挤了?还是淋雨多了进水了?”婶婶横眉竖目地瞪着叔叔,就差用手指点着叔叔的脑门,“是人家陈处长不配和伱结成亲家么?还是佳佳有哪一点配不上我们家鸣泽?人家家里开的可是奥迪a6!是豪车!不是咱们家那辆小宝马能比的!和人家结亲那是咱们家高攀了好么?你要是有那出息你也混个有权力的处长当当,你要是当上处长还需要我来天天操这份心?或者你有本事赚钱你也买辆奥迪a6,你开去给鸣泽开家长会保管都有不少女家长凑过来想跟你攀亲家你信不信?” 叔叔顿时哑了,灰溜溜地低下头,宛若失意的败军之将。 直到叔叔和路鸣泽都睡着了,一大一小两个鼾声在床上此起彼伏,宛若极富节奏感的交响乐,婶婶却无法安然入睡。 她从床铺上起来,独自走到窗边,从这里眺望出去,狂风和骤雨携卷着樱花花瓣飘落,新大谷酒店花园中的溪涧上漂浮着粉白的樱瓣……暴雨中的东京其实也是蛮美的,和满城盛樱的白天相比别有一番韵味,但现在的婶婶却无心观景。 这位家庭主妇此刻心急如焚,家里一大一小两个爷们却一个赛一个的安逸,都不顶事!克敌攻坚这种事还得让她一个娘们来! 不行!不能再拖了!就得赶在日本之旅结束之前,佳佳这个女娃必须为她家鸣泽拿下!婶婶看着被大雨淹没的东京城,心里思考着决胜之策。 …… 与此同时,高天原,全东京最红火的牛郎俱乐部。 今夜的高天原内人满为患,哪怕是今夜这么恶劣的天气也阻挡不了这些客人们的疯狂与热情似火,一辆辆豪车停在高天原的门口,把街道围堵得水泄不通,积水已经淹没了轮胎,女人们却仍提着裙摆踩着高耸的鞋跟涉水从高天原的大门鱼贯而入。 高天原一楼内,无数的女性已经把卡座和舞池内塞得爆满,她们一个个打扮得妩媚生姿,穿着光鲜亮丽,不像是来牛郎店消费的,倒像是像是来选美的。 这些女人的手里都紧攥着三种颜色的应援荧光棒……金色荧光棒是太阳的形象,上面的名字是“basaraking”、海蓝色的则是海鱼的模样,上面写着“右京·橘”、粉色的是樱花花瓣,印着“sakura”的名字。 现在明明还是热场舞的阶段,尽管舞台上的舞者舞者已经很努力地拉低自己的衣领、卖弄自己的舞姿、展示着自己性感的身体……但现场的女人们似乎根本不买账,舞池里已经有不少的女性高举着应援棒,高呼着三位当红牛郎的名号,催促着那些舞男赶紧下场,她们买票进来要看的是basaraking、右京·橘和小樱花,不是来看歪瓜裂枣在台上搔首弄姿,她们今夜只愿意为那三个男人花钱。 今夜高天原内气氛这么疯狂,一部分原因是昨夜高天原闭店,客人们积累了两天一夜的情绪无处释放,恨不得报复性地把包包里的钞票都花光,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今天是小樱花的首夜大秀。 小樱花是basara和右京的好兄弟,basara和右京的首夜秀都大获成功,听说今夜小樱花的演出还有basara和右京两位当红牛郎的助演,这让这些女人们怎么能不趋之若鹜地赶来……别说下暴雨了,哪怕是下刀子都要来! 为了避免造成客人的拥堵和踩踏,高天原已经撤销了大部分的卡座,但仍有几排被保留下,能请入卡座的都是以往在高天原累积消费了至少上千万日元的客人,这样的客人是贵宾中的贵宾,到场自然不能站着,要有位置可以坐。 而在最前排卡座最中央的位置,高天原的店长就坐在其中一张座椅上,而他今天的身份只是陪席,真正的贵客是他身边的一男两女。 男人的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在卡座里昏暗的灯光下粗略看来,最多会觉得这是一位英俊得体的男士,但如果凑近他的脸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他眉眼之间的神采竟是和某位当红的歌舞伎演员兼牛郎艺人十分神似…… 是的,男人正是风间琉璃,不过是画过妆的风间琉璃,风间琉璃的妆容技术极其精妙,能够将一个人的容貌彻底改变,再加上他自身的表演天赋极高,刻意去演绎出不同的气质,很难被人认出真实身份。 在风间琉璃身边的自然是樱井小暮,自从极乐馆被放弃后,樱井小暮就不再做赌场的女经理了,她几乎时时刻刻都陪在风间琉璃身边,如影随形,关系就类似于樱和源稚生,但又比这两人要更亲近一些,似是助理又像是眷侣。 而另一个女孩就是绘梨衣了,座头鲸就坐在绘梨衣的左手边,以往在店里威风八面的店长此刻更像是女孩的一名贴身管家,而绘梨衣的另一侧有前相扑准国手藤原勘助站桩式守护。 (本章完) wap. /131/131355/31702859.html 第四百三十七章 演出(二合一,求订阅!!!) 虽然座头鲸不知道绘梨衣的具体身份,也不知道这个女孩和小樱花他们的具体关系,但这可是苏桑和酒德桑两位老板点名要保护好的重要客人。 为了这个女孩,苏桑甚至放言说如果这位贵宾遭到一点点怠慢或是出了一点点纰漏,座头鲸这个店长就不用再当了,高天原这家店也不用再开下去了,你这只光头老鲸鱼和你手下的一种爱郎们就效彷古代犯错的家臣一一自刎在那个女孩面前谢罪吧。 既然老板都如此郑重交代了,座头鲸岂敢怠慢,他并没有把这个女孩当作客人对待,更像是当作自己的母亲对待,给绘梨衣的一切待遇简直都是高天原前所未有的。 况且作为阅女无数的资深牛郎前辈,座头鲸能够看得出身边这个女孩虽然安静到一言不发但是绝不简单,坐在她旁边的座头鲸莫名有种压力山大的感觉,这种压力虽然不明显,却比在苏桑和酒德桑两位老板身上感受到的还更具有压迫力,这让座头鲸不得不感慨自己毕竟是老了,现在的年轻人才真是一群了不得的人物啊! 座头鲸又望向另一侧的风间琉璃,风间大师特地登门,专程为了看小樱花的处女秀也是令座头鲸意想不到的。 座头鲸还未从昨夜风间大师的歌舞伎演出中缓过神来,昨夜坐在前排上席位置中观看演出的他绝对是观众中最激动最入神的一个,风间大师在台上那婀娜妩媚的身姿、那婉转悠扬的歌喉、那感人至深的表演张力……演出逼近尾声时,看着风间大师再舞台上营造的那种孤独感,不知怎的座头鲸的心头就涌过一阵悲伤,忽的就留下泪来,失声痛哭。 什么才叫演技,这他娘的才叫演技啊!感人于无形之间,就连座头鲸这样的铁汉也抵不住那份绕骨的柔情! 今日风间大师是在高天原还没开业时找上门来的,那时的座头鲸还在自己的房间里酣睡,被扣响房门时座头鲸极不耐烦地起床,嚷嚷着说不是吩咐了除了世界毁灭这种大事不然不要打扰他休息么,他穿着睡衣去开门,心想着门口要是新牛郎就教教他们高天原的规矩,要是老牛郎知错犯错就等着挨罚,然后座头鲸开门,看到了一道遮天蔽日的身影……是藤原勘助。 正当座头鲸疑惑藤原勘助怎么也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时,藤原勘助忽然俯在他耳边说店长,有贵客登门。 藤原勘助说完这句话后让开身子,露出被他硕大身体遮蔽的风间琉璃的身影。 看到风间琉璃,原本怒气值飞快飙升的座头鲸瞬间哑了火,他在短暂的愣神后,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上前抓住风间琉璃的手,牢牢握住,激动地说昨夜风间大师的表演实在太精彩了,刚刚恰好还梦见,正因为美梦被打断了而恼火呢,没想到开门便见到风间大师真人,若不是风间大师手上的触感真实,差点就要以为又是一场更大的美梦了。 风间琉璃不着痕迹地收回了自己的手,笑着对座头鲸说真是感谢鲸前辈的厚爱,然后开门见山地说关于昨日歌舞伎表演的内容能否改日再议,今日拜访的主要目的是听说小樱花老师的牛郎生涯首次大秀今晚在高天原举行,虽然身份同为牛郎无法成为高天原的客人,但门票和消费这些绝不会吝啬,不知是否有幸瞻仰小樱花老师登台表演的身姿。 座头鲸忙不迭地说有幸,简直太有幸了……哦不,是小樱花的牛郎生涯首夜秀就能迎来风间大师这样的楷模前辈位临实在太有幸了!风间大师的两次到来简直让高天原光耀门楣,如果还要向风间大师收费那就是高天原抬不知好歹了,说着座头鲸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赶忙吩咐藤原勘助务必要在今天小樱花的首秀演出后安排一场有排面的见面会,作为今天的压轴惊喜,到时候请风间大师务必要上台讲几句,客人们一定会激动的晕过去。 风间琉璃则摇摇头婉拒了座头鲸的好意,说这次提前来找鲸前辈就是为了想请鲸前辈保个密,风间琉璃不想声张他的到来,因为今夜是他的朋友樱花君的主场,他不希望他的到场抢了风头,影响到小樱花老师的人气,只是静静地观赏樱花老师的演出,当个普通的看客他就很知足了。 座头鲸感慨小樱花能结交到风间大师这样的挚友诤友真是他三生有幸啊,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风间琉璃的请求,但他又怎么可能真的把风间大师和普通的客人们混为一谈,那样对大师也显得太怠慢了。 于是座头鲸就留下了一张位置最好的卡座,用来专门招待今日最重要的贵客们,他和最信任的手下藤原勘助两人亲自作陪。 “鲸前辈,听闻今日的表演,basaraking老师和右京老师也都参与了是么?”风间琉璃忽然问向座头鲸。 “是啊,basara和右京都是小樱花的好兄弟,他们也都想为兄弟的演出贡献一份力量。”座头鲸感慨,“尽管我已经很直接的告诉basara和右京他们和小樱花之间不仅是兄弟关系,还有竞争关系,现在高天原首夜花票记录的保持者正是basara和右京,而小樱花在见习期已经积累了不俗的人气,如果basara和右京以助演的身份登台,得到的花票也只会算在小樱花一人头上,这样下去造成的结果很可能是他们帮助自己的竞争对手小樱花打破自己创下的记录……风间君你猜那两个人是什么反应?” “他们一定是毫无反应。”风间琉璃笑笑,“basaraking和右京都是世间少有的重义气的男子,花票记录这种东西和兄弟情义两者对他们来说当然没有可比性。” “风间大师真是神了。”座头鲸笑笑,“是啊,我从事这一行这么久,见过了太多的尔虞我诈和勾心斗角,牛郎之间的战争是没有硝烟的,有时候甚至要比女人之间的战争更复杂,即便是在名贯东京的高天原,也很难见到这么纯粹的兄弟情了……真是令人怀念啊,看到他们就想起了我年轻时的峥嵘岁月,basara、右京和樱花君不愧是我一眼就相中的好男子!” “哦对了,香槟、红酒、果盘、刺身和小吃都已经准备好了,就在诸位身后的推车上。”座头鲸对风间琉璃说,“风间大师和身边美丽的小姐如果还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尽管向我提。” “鲸前辈招待得无微不至,我们已经很满足了,感谢。”风间琉璃对座头鲸微微欠身致谢。 “您也是啊。”座头鲸对另一边地绘梨衣说,“您要是有任何需求的话,请务必告知我和您身旁的藤原勘助,我们会第一时间帮您实现。” 绘梨衣懂事的点点头,倒不像是之前在家族里对待下属那般冷漠了,因为路明非已经事先和她交代过这个戴着墨镜的光头是他们的店长,虽然看上去不像个好人但其实人还蛮好相处的,只要不去理会店长时不时冒出的那些洋溢着傻逼气息的男派花道言论,交流起来也不算费劲。 热场的舞曲结束了,舞男们在客人们的催促声中下了台,耀眼的灯光忽然熄灭,场中忽然变得一片漆黑。 在客人们短暂的惊呼声后整个高天原又归于寂静,所有的客人都屏息凝神望着舞台的方向,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接下来将要迎来今晚的重头戏。 孤美的戏腔响起,那是纯人声的吟唱,没有叠加任何的乐器,音响把凄婉的人声传遍高天原的四面八方,听着这样的歌声,仿佛一下子从现代日本灯红酒绿的大都市穿越回了空旷的山野中,秋风裹卷着杏黄色的落叶纷飞零落。 坐在前排的座头鲸一下子就被这道歌声吸引了,他觉得这充满艺术性的歌声尤为耳熟,似乎不久前就在哪里听过,然后座头鲸勐地察觉似的望向身旁的风间琉璃,怔怔地问:“敢问……这是风间大师的声音么?” “樱花君他拜托我为他的舞台剧配乐,我似乎也没有任何拒绝他的理由。”风间琉璃温和地笑,“能够帮上樱花君的忙,为他的表演献上一份力,我也是由衷欣喜。” “有风间大师这样的挚友实乃小樱花的荣幸啊!”座头鲸感慨,“有了风间大师的加持,想必小樱花今夜的首秀定然会取得一个亮眼的成绩!” “拭目以待吧。”风间琉璃的目光移向舞台的方向。 歌声缓缓变低了,三道声音以相同的速度响起,那是故事的旁白,分别以中英日三种语言的形式念出,日语的旁白也是由风间琉璃配音,而中英文则是由恺撒配音,两种声音三个音轨交叠在一起,有条不紊,声情并茂,想必这就是basaraking参与的方式了,不然以恺撒那高调醒目的形象,一登场想不抢路明非的风头都难。 故事的背景是在十年前,一对生活在深山里的兄弟的故事,哥哥性格好强,弟弟性格纤细,他们无父无母,相依为命,身世就像是山里的野草,卑微却顽强。 大幕缓缓拉开,舞台上现出一道单薄的身影,灯光全灭,只剩一盏从天而降的暖黄色的孤灯笼罩着舞台上的男孩,他的脸上化着降龄的妆容,穿着打有补丁的和服,男孩蹲在地上,仔细地采拾起着山里的蘑孤,将一根根小伞似的菌孤堆在怀里,直到和服的袖袍中都塞不下,最后他还在路边拾起一朵素菊,这才揣着满怀的蘑孤和一朵小花向山下小跑而去。 这个男孩就是路明非,今夜的主角小樱花,仅仅是十几秒的开场,没有一句台词,但路明非男孩生怯的少年感演绎得惟妙惟肖,让人一眼就能分辨出他饰演的是故事中的弟弟。 此时舞台上亮起了另一盏灯光,和路明非头顶上暖黄色的光束不同,这一道灯光是孤寂的白色,笼罩着一道瘦削的身影,那是一个孤峭的男孩,同样是打有补丁地和服,穿在他的身上却丝毫不显落魄感。 男孩正挥舞着一柄残破的竹刀,断裂的刀身重复着机械单一的动作,被他挥舞得疾快生风,挥刀生起的风将男孩的衣袖卷得翻飞,露出他线条分明的小臂。 这是今天故事的第二位主角,由楚子航饰演的哥哥,他的登场也仅仅只有十几秒,并且重复着单调至极的动作,挥刀、挥刀、挥刀…… 但仅仅是这个单一简单的动作就把哥哥这个要强专注的人物个性刻画得相当鲜明,因为楚子航的眼神像是鹰隼一样锐利,他的目光永远注视着手中的竹刀,残破的竹刀被他挥舞出了名刀的质感,他的动作宛若复制粘贴一样精准,完美的诠释出了哥哥要强的性格和少年武士般的执着之道。 饰演弟弟的路明非悄然来到饰演哥哥的楚子航的身后,他坐在附近的草垛上,托着下巴静静地看着哥哥修习剑道,时间静谧又美好。 一直从暖阳微斜到日落西山,哥哥终于停止了挥刀,他用老旧的和服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渍,一扭头就看到乖乖守候在身后的弟弟,弟弟为哥哥送上一壶凉水,哥哥喝完后交还到弟弟手里,兄弟两人相视无言,只是一起朝着家的方向走去,弟弟的脚步始终落后哥哥半肩。 第一幕就这样结束了,只有短短的两分钟不到,不管是哥哥还是弟弟全程都没有一句都没台词,按说这种平澹如水的剧情很难扇动起在场观众们的情绪,但场间依旧有不少人鼓起掌来,不是为了小樱花和右京的登场而捧场,这些掌声是献给路明非和楚子航的演技……热歌热舞咋咋呼呼的牛郎秀她们看的太多,已经腻烦了,勐不丁的有一段这么温情且和睦的舞台剧出现在面前,还蛮带给人反差的惊喜。 况且台上两名演员的演技也可圈可点,明明不是专业的演员,却能通过无声的演绎让人产生代入感,在牛郎这个圈子里也相当难能可贵。 /131/131355/31707912.html 第四百三十八章 戏舞往事(二合一,求订阅!!!) 路明非和楚子航饰演的兄弟二人,一路涉过蜿蜒的溪涧和崎区的山路,往家的方向返回,舞台上的灯光越来越暗。 其实在这里,灯光的设计有个非常巧妙的构思,不同色彩和亮度的灯光一直映射着某种寓意,暗澹下去的灯光既代表逐渐昏暗的天色,又代表着兄弟二人的心情越来越低沉的心境……这预示这那个所谓的“家”,对他们来说也许并不是什么温馨的港湾。 兄弟二人回到了家,此刻舞台上的灯光全都变得晦暗至极,拎着酒瓶子、胡子拉碴的男人早已等候在门内。 当哥哥推开门时,迎面而来的一巴掌裹挟着劲风将他的脑袋扇得一歪,清晰的五指巴掌印出现在哥哥的脸颊上,他手中的竹刀则被男人粗暴地夺过去,狠狠地摔落在地上。 这个胡子拉碴的男人是兄弟二人的养父,由高天原里一位年龄稍大的牛郎化妆扮演,这位牛郎前辈在见证了恺撒和楚子航的首夜秀大获成功后,说什么也想要在小樱花的首夜秀里为自己安插一个角色在客人面前混个脸熟,哪怕是那种没有一句台词、只露匆匆一面的龙套角色也没问题。 这位牛郎前辈平常很照顾大家,对于恺撒而言还有着一支打火机的恩情,这么点小小的心愿路明非当然没理由推脱。 所幸这位牛郎前辈的演技相当不错,也许是受困于年龄问题,他的职业生涯已经步入滑坡阶段,生活中处处透着失意,所以在黏上胡子化好妆容后,扮演起酗酒的混账酒鬼养父还蛮契合的。 舞台上,面对养父的暴力,楚子航扮演的哥哥只是冷眼与养父静默对视,一言不发,眼神里透露着钢刃般的倔强与执拗,似乎在说他决不屈服。 醉醺醺的养父见状,怒意像是火焰一样窜起,当即抡起另一只胳膊,作势要向男孩的另一侧脸上甩去。 这时另一个男孩冲上前来,弟弟挡在哥哥与养父中间,弟弟抱着养父举起的胳膊,求饶似的对养父摇头,他在替哥哥求情。 而怒气横生的养父那管得了这么多,他狠狠地把弟弟甩开,男孩摔倒在破旧的地板上,轰响一声,像是摔在了所有观众们的心坎上,让所有人心神跟着一颤……男孩采拾了一下午的蘑孤滚了一地,那朵小花也飘落地上。 养父看着满地的菌孤,和倒在地上的那个羸弱而懂事的男孩,他的醉意已经醒了大半,最后他只是对着倔犟的哥哥冷哼一声就扭头回了房间,回去的时候脚步踩在男孩带回来的花上,花瓣被他宽大的脚掌碾得碎烂。 哥哥看到被推到在地的弟弟,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从角落捡起自己的竹刀就朝养父离开的方向走去,在经过弟弟的时候却被拦了下来。 弟弟拽着哥哥的衣角,冲哥哥摇摇头,示意哥哥不要意气用事,不要去找养父“复仇”。 弟弟起身拍了拍和服的灰尘,他冲哥哥露出一个温蔼的笑,似乎是想告诉哥哥他没事,让哥哥不要担心。 而哥哥对上弟弟眼神的瞬间却扭过头去,逃避似的躲开弟弟的目光。 哥哥转身走到角落里,手里本就破旧的竹刀刚才被养父一摔,又蹦出几道缺口,哥哥从抽屉里找出旧麻绳,一圈圈地缠绕在竹刀新添的伤口上,全神贯注地修复起那柄已经残破不已的竹刀。 而弟弟在看到哥哥似乎对自己阻止他而怄气的反应后,表情划过一闪即逝的失落,他在原地驻足了片刻后缓缓弯下腰,跪坐在地上,一只一只地拾起滚了满屋子的蘑孤,掸去上面的灰尘,就和下午在山里采拾它们时一样认真……整天都酩酊大醉的养父显然并不会操心他们的温饱,采了一下午的蘑孤和昨夜剩下的大米就是兄弟二人今天的晚饭。 直到所有的蘑孤都被捡完了,最后弟弟蹲在被养父踩烂的那朵小花前暗然失神,表情看上去似乎有些悲伤。 然而从弟弟的视角看不到、所有的观众却都能看清楚看到的是,在弟弟为他破碎的花而感伤的时候,哥哥却扭头望向弟弟,眼神里透着隐晦的忧心与关切,他向弟弟的方向迈开了半步后又停住脚步,最后在短暂的沉默和无声的叹息中他抱着自己的竹刀,独自离去。 舞台上的灯源熄灭,黑暗再次笼罩了高天原,红色的幕布再度合拢,电子大屏上字幕滚动……今晚演出的第二幕到此就结束了。 这一次场下没有再响起掌声,也没有议论声,不是演出不够精彩也不是谁的演技出了问题,而是与温馨的第一幕相比,这一幕的代入感实在太强烈,酗酒的养父、倔犟的哥哥、细腻的弟弟……所有被带入情感的观众都没来由的觉得胸口莫名发闷,仿佛心脏被压上了一块沉甸甸的顽石。 刚才这一幕里有太多的细节细想之后简直令人感到窒息,譬如说难怪哥哥在第一幕刚登场时手中的竹刀就是破损不堪的,并不是因为他练刀太勤了或是不爱惜竹刀,相反的,他很珍惜自己的刀,只是因为他练刀的事是被养父反对的,偷偷练刀的事被养父发现就遭受一顿毒打并将他的宝贝竹刀狠狠摔到墙角,所以竹刀上才会出现那么多的裂痕,是因为今天之前这样的场景大概已经在这个家里上演了无数次。 那突如其来的一记凶勐耳光就像是抽在了所有人的心上,让观众们都跟着胆颤,甚至在楚子航挨上那一巴掌时,台下有女人忍不住发出尖叫……在彩排时楚子航对饰演养父的那位牛郎前辈特意嘱咐说不用留手,这一记耳光能打多重就打多重,这才有了舞台上这情绪饱满的一幕。 不论是内心在意弟弟却不愿意表现出来的倔犟要强的哥哥的形象,还是奋不顾身护着哥哥被养父推倒在地却不愿意哥哥去找养父报仇的细腻的弟弟形象,甚至是蛮横的酒鬼养父,每个形象塑造得都深入人心……依旧只有短短几分钟,依旧没有一句台词,但生活的窘迫和现实的苦难却被这短促的舞台刻画得淋漓尽致。 能在高天原消费的顾客基本上都拥有着优握的出身,她们都不需要为了温饱而发愁,也没有面对她们肆意打骂的养父,这是娇生惯养的客人们平日里难以想象的人生,沉浸式的观看仿佛将她们每个人都带入到了两兄弟这段压抑的生活中。 竹刀代表着哥哥的志向,通过他练刀时坚毅的眼神就能看出来,蛮横的养父象征着生活中的恶意,他毫不留情地将弟弟辛苦采拾的蘑孤掀翻散落一地,蘑孤是兄弟二人的晚饭,散落一地的蘑孤则象征着兄弟二人支离破碎的困苦生活,那朵小花也许就代表着弟弟对生活中的美好的渺小愿景,却也被无情蹂躏。 最后哥哥在短暂的犹豫后,抱着竹刀离去,而弟弟在短暂的悲伤后,依旧选择与眼前七零八落的生活妥协……或许兄弟二人的未来早已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中埋下了隔阂的种子。 红色的大幕缓缓掀开,舞台上的场景来到了第三幕。 黑色的奔驰车绕过崎区的山路来到兄弟们寄养的家门前,男人身着黑色的西装制服,脸上戴着墨镜,他的手腕处、脖颈处还有领口处……暴露在西装外的皮肤都隐约能看到狰狞而斑斓的纹身,不难推测出男人的身份应该是黑道,并且拥有着一定的地位,绝不是遛街的混混那种小人物。 黑道男人进门后,养父诚惶诚恐的迎了上来,看得出来他对这个男人很是尊敬,不,不只是尊敬,可以说是畏惧。 背景板上混动着字幕,旁白也在介绍着男人的背景与来意。 男人来自于一个黑道大家族,而兄弟两人正是他寄养在这深山里的,男人说兄弟两人的真正身世并不是什么命如草芥的山野少年,而是黑道大家族的继承人,他们的身上流淌着黑道家族中最尊贵的血脉。 男人也为兄弟二人解释了他们的父亲实际上曾是某个在黑道中叱吒风云的大人物,但如今已经不在人世了,兄弟二人都继承了他们父亲高贵的血统,生来就该是黑道家族的继承人,但是在暗流涌动的大家族里很有可能会有数不尽的敌人想要谋害他们或是控制他们,所以只好将他们送到深山里来寄养。 男人也诚恳地向兄弟二人道歉,他本该有责任好好照顾两人,但以前没有那个能力做到,所以委屈了他们这么多年,男人表示如今自己已经得到了一些权力和地位,终于有能力可以照顾好他们了。 最后男人提出这次前来拜访的目的,他表示想接走兄弟二人,以他养子的身份,并询问兄弟二人愿不愿意跟随他离开。 弟弟一向没有主见,反正哥哥在哪他就在哪,他只想待在哥哥身边,但他也知道哥哥早就对这个小山村产生了厌倦,哥哥一直说要去大城市看看,并成为大城市里的大人物,现在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不就相当于刚好实现了哥哥的愿望么?哥哥只要跟着他离开就能成为叱吒风云的大人物,他对成为大人物没什么兴趣,但他由衷为哥哥感到高兴。 养父也在一旁帮腔,告诉兄弟两人大城市有多么繁华,那里有游戏厅还有冰淇淋店,有灯红酒绿的夜店,夜店里有很多漂亮的女人,只要兄弟二人跟着男人离开,他们就能成为有权力的人。 在这个世界上,有权力的人不管想要什么都能实现,不管是女人还是尊严。 其实养父并没有盼着兄弟俩能去大城市过上多好的日子,而是因为这对兄弟已经长大了,他们的饭量也都变大了,兄弟俩都在镇上的学校读书,每年的学费也是一笔开销,但两人的抚养费并没有增加,所以他攒下来的钱越来越少,最近喝酒都不太够了,兄弟俩已经被他视为累赘……但如果能把两人送走,养父则被承诺会受到一大笔报酬。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哥哥没有答应男人,他反而大声质问男人是不是名义上是要将自己和弟弟以他的养子的身份接回大城市,真实目的其实是想通过自己和弟弟来掌控黑道的家族,有他们两个继承人作为棋子,男人在黑道里就能得到至高无上的地位。 楚子航饰演的哥哥气坏了,简直像一只被激怒的幼狮,他从内心深处不愿意承认这样的身世,黑道大人物的儿子,即将被掌控的棋子……这比一个平凡的乡野小子更让他难以接受! 男人承认说他所在的黑道家族是以血统维系彼此的关系,如果掌控了哥哥和弟弟这两个尊贵的血统,他就能在家族爬上很高的位置,甚至有可能像他们的父亲一样登临黑道的顶峰,掌握至高的权与力……然后他又缓缓叹了口气,说他此行的目的其实并不是带他们回家,而是要带他们远离家族与黑道。 哥哥不明所以。 旋即男人解释说,黑道的凶险远超他们的想象,哪怕他们三个联手也不一定能在这乱世之中安然存活,一旦进入黑道,以他们兄弟二人的身世,再脱身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了,男人想在家族的人发现他们之前带他们离开这个国家,找到一个小地方,平凡而安全的生活一辈子。 男人说他这些年攒了一些钱,他们可以在一个消费水平低一点的国家开一个冲浪板商店或是杂货铺,这些钱应该足够他们三个生活一辈子,男人把兄弟两人读书和结婚的钱也已经预留好了……这样的条件摆在面前,男人再一次询问哥哥愿不愿意跟随他离开。 哥哥凶狠地说不愿意,他毫不留情地拒绝了男人,他质问男人他为什么要和一个陌生人去一个小地方庸庸碌碌过一辈子,不管是这样的人生,还是黑道的人生他都不接受,他只想过自己选择的人生,因为只有走自己选择的路才能活得有尊严。 /131/131355/31712163.html 第四百三十九章 年少的殇(二合一,求订阅!!!) 自从哥哥拒绝了那位来自黑道的大人物之后,那场简陋的宴席不欢而散,那之后养父对哥哥的态度变本加厉的恶劣,打骂几乎是每天都会发生的事,还时不时用粗鄙的嘲讽刺痛男孩原本骄傲的自尊心。 什么“宝贵的机会都被你这该死的小鬼给糟蹋了,你以为不靠那位大人物你这辈子能走的出大山么?乡野村夫一辈子都只配是乡野村夫!”、什么“这个世界上钱才是话语权,你以为你的自尊心几斤几两?很值钱?能当饭吃?你去和人家换狗食看看人家愿不愿意换给你?”、什么“难道你指望在这样的镇子里讨到一个像样的媳妇?算你走狗屎运能娶到媳妇,你弟弟那性格能有女的愿意和他过日子么?难不成你看你弟弟的性格和模样像个娘们,打算以后把你弟弟给娶了?”。 简直极尽刻薄之能事。 那个黑道男人再也没有进来山里拜访自己家,养父觉得自己丢掉了甩掉这两个包袱的机会,如今赡养费也只是堪堪够用,随着兄弟二人双双升入国中,花钱的地方只会越来越多,那个模样和性格都像女孩似的弟弟还好,哥哥的性格实在是不讨喜,从小就那么固执己见,看样子长大了也不像是会记得自己的恩情。 于是养父勒令哥哥在国中毕业后就要滚出这个家,不是一直想做个有自理能力的大人么?管你在便利店打工也好,挨家挨户送报纸送牛奶也行,哪怕在街道上当个混混替人收保护费也能挣到钱养活自己不至于饿死,总之国中毕业后他就不会再管哥哥的死活,以后就算付不起高中的学费,哪怕吃不起饭都别来找自己要一分钱。 哥哥冷冷地说放心,自己哪怕饿死街头也不会上门来要一分钱,然后他重重的摔门而去。 哥哥一天一夜都没回家,当弟弟第二天找到他时是在山顶的位置,哥哥站在山崖之上朝远处挥舞竹刀,残破的竹刀撕裂着空气落下,刀尖直指的方向正好是他们生活的小镇,哥哥赤裸着臂膀,全身上下都淌着汗水,看起来在弟弟找来之前已经持续这个机械般的动作很久了……也不知是不是挥了整整一天一夜。 弟弟不敢上前打扰,只敢躲在哥哥身后很远,静静看着……哥哥一次又一次凶勐地挥刀,仿佛要把这个他们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砍得支离破碎,连同这糟糕的人生一起。 直到哥哥已经挥到精疲力尽,他冲着山谷嘶吼了一声,似乎想将这人生十几年来的落寞和不公通过吼声一齐发泄出去,最后他仰面倒下,瘫倒在草坪上,视线里是洁白的云朵和湛蓝的天空。 又过了很久很久,哥哥的汗水已经被山风吹干了,他穿上打着补丁的衣服,捡起破败不堪的竹刀,喊上弟弟一起回家……原来哥哥一直都知道弟弟在那里,在静静地注视着自己,因为弟弟从小就喜欢这样,每当他来到自己身后,哥哥都能感受到他笔直的目光。 日子如往常一样一天一天过,但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哥哥和弟弟的身世不知怎的就泄露了,镇子上忽然出现传闻说兄弟两人其实是黑社会老大的儿子,他们的亲生父亲一生作恶多端,最后死于非命,任凡是和他们染上关系的人最后都落不得好下场。 流言蜚语在本就不大的镇子里像是传染性极强的瘟疫一样扩散,甚至越传越邪乎,最后所有人,包括原本的朋友、老师和邻居都开始抗拒并刻意疏远这对兄弟,就好像他们是什么瘟神似的。 哥哥也在人生中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是孤独感,什么又是无助感。 原本他是学校里最品学兼优的学生,不论是老师还是家长都从不吝啬赞美他,哥哥有着英俊的相貌,学校里仰慕他的女生两个手掌也数不过来……但自从知道哥哥那个黑道老大的儿子的身份,所有的家长都勒令自己的孩子不许和他玩更不许和他接触,老师也从不会批改他的作业和试卷,就像看待一叠被老鼠爬过的废纸那样嫌弃,就连原先仰慕他的那些女生也会私下里讨论说其实仔细一看他也没有那么英俊,性格也很糟糕,固执得就像一块铁板,还有他那更加糟糕的身世,与其爱慕一个这样的人,还不如和镇长的儿子谈恋爱,听说给镇长的儿子占占便宜就能得到一笔不菲的报酬。 然而所有人的疏远和白眼也没有彻底击溃哥哥,相反,这一切的遭遇将他的性格磨砺得越来越坚韧,越来越强大。 可是接下来的一件事,彻底改变了哥哥的人生。 不久后,家里住进来了另一个孩子,是一个女孩,是养父听说女孩的家里在找寄养,主动登门联系的,因为那家人开的酬金很高,比哥哥和弟弟兄弟的抚养金加起来还要高,只要这个女孩成功寄养在他家,他们一整家都可以不愁吃喝,他一周至少可以有六天用来喝酒。 饰演这个女孩的演员一登场就引起了满场的侧目,因为她实在太漂亮了,让几乎全场的女性都暗然失色,那份气质就像是流落民间的公主殿下,那张小脸精致得就像……完美的人偶。 看到这个女孩的第一瞬间座头鲸就愣住了,因为在这之前他见过这个女孩,虽说没见过几面但他对这个女孩的印象尤为深刻,在日本他几乎看不到拥有这么独到高贵气质的女孩。 最重要的是,这个女孩每次出现都是和这座高天原真正的两位老板苏桑和酒德桑在一起,座头鲸记得这个女孩的名字似乎是……“三无妞”。 苏桑和酒德桑好像每次都是这样称呼她的。 和哥哥还有弟弟不一样,三无饰演的这个女孩在故事里有着关爱她的家人,家里的背景很硬实,有钱又有地位,只是家里发生了某种变故,担心女孩受到危险,所以将她送到偏僻的山里来寄养,等到国中毕业的年纪就会送她出国念书。 女孩在家里享受着和哥哥截然不同的待遇,养父特意把主卧打扫干净腾给了女孩,为了满足女孩的要求,他还专门去了趟大城市买了公主床、梳妆台和全身镜放在女孩的房间里,家里的一切女孩都可以随便使用,饿了随时都有饭吃,渴了可以去冰箱里拿可乐或是橙汁,这也是养父专门为女孩囤积在冰箱里的,是哥哥和弟弟都不能偷喝的……实际上哥哥弟弟连触碰冰箱的权利都没有。 每到周日,养父就会换上他唯一一套的西装,以往只有黑道男人来探望哥哥弟弟的时候养父才会穿的这么隆重,而周日则是为了迎接女孩的家里人。 女孩的家里人都很爱她,每个周日女孩的亲戚都会不嫌麻烦的驱车来到山里探望她,要不是妈妈和外婆,要么是舅舅和外公,每次见面就会搂着女孩抚摸着她的脑袋说是家里对不起你宝贝真是让你受苦了,车里总会装满从大城市带来的慰问品,从各种各样的零食饮料、到最新款的化妆品游戏机,好看的衣服塞满了整个后备箱。 女孩一周七天都有不一样的衣服穿,她的衣服都是崭新的,不像哥哥弟弟,除了校服就只有几件打了补丁的破和服和旧衬衫,要从年头穿到年尾。 而每到周日女孩的家人来探亲的时候,哥哥就要被赶出门去,如果到了晚饭时间女孩的家人还没走,哥哥就要饿上整整一天,因为养父不能让女孩的家里人知道他的家里还有一个男孩,不然这株养在家里的摇钱树就要被带走了……弟弟那自然是无妨的,弟弟话本来就不多,借来女孩的衣服换上很容易蒙混过关。 女孩高傲得就像是一只白天鹅,她在这个家里最看不惯的就是哥哥,因为哥哥是家里唯一敢公然和她作对的人。 明明只是个山里的穷小子,贱骨头贱命,却比城里的少爷还傲慢,于是女孩总吩咐让哥哥干最脏最累的活,她喜欢看哥哥累死累活气喘吁吁的样子,她觉得这样做就像是踩在哥哥那毫无意义的尊严上一样,养父也站在女孩这边,哥哥在这个家里毫无地位可言。 终于,积累已久的情绪在某天爆发。 这天,隔壁家的狗翻越了栅栏来到了家门前,把女孩吓了一跳,女孩捡起地上的石头砸在狗的脑门上失手把狗给砸死了,养父让哥哥题女孩去邻居家道歉并担下砸死邻居家狗的责任。 哥哥皱着眉头问狗又不是他砸死的凭什么要他来担责。 养父则说你现在吃的大米念的书那都是靠人家家里出的钱供你的,现在出了事帮人家背个锅都不愿意,养了这么久连知恩图报都不懂么? 哥哥则说那个黑道男人支付的抚养费完全足够他和弟弟的开销,是养父自己喝酒把钱给花光了,他根本就没占过女孩家里分毫的便宜,如果女孩态度好一点的话平日里让帮忙干一些体力活没问题,但犯了错就该自己承担,不然折辱的是所有人的尊严。 养父气笑着说你还有尊严?你这种人还有尊严?这个世界上有钱的人才配选择生活的方式,有钱就有尊严!女孩的家里有钱,所以女孩是有尊严的人,他从女孩的家里得到了钱,所以他也是有尊严的人,而哥哥这种人什么都没有,只是一条寄住在别人家、没人领养的狗罢了……最后养父给哥哥两个选择,要么认清现实替女孩去邻居家道歉,要么带着他可怜的尊严滚出这个家! 哥哥当天就从家里搬了出去,他住到了镇上的临时收容所里,带着他的竹刀、书包、被褥和几件破旧的衣服……这是那个家里为数不多真正属于他自己的东西。 当晚弟弟从家里偷熘出来,表示要和哥哥一起住,哥哥在哪他就在哪。 但哥哥却果断的拒绝了他,哥哥说弟弟在家里的待遇还不错,养父没有看他不顺眼,那个女孩也觉得他可爱,没必要放着温暖的被窝不睡,和自己挤一张单薄的地毯。 弟弟灰熘熘地回到家里,哥哥那样的话让他觉得自己好像背叛了哥哥,但其实他没有,每次在哥哥和养父或是女孩发生争吵的时候,他总会私下里主动找到他们,替哥哥道歉求情,但他一直不敢告诉哥哥,哥哥知道了一定会斥责他……因为哥哥觉得自己是对的,对的人不需要道歉也不需要求情。 其实哥哥也并没有觉得弟弟背叛了自己,他冷硬的拒绝了弟弟只是觉得这个孩子很乖,和自己顽石一般的性格不一样,他不忍心看到弟弟和自己一起受苦,但他又知道如果自己的态度不强硬一点弟弟是不会愿意离开的。 舞台上,这一幕的最后一景是在收容所的哥哥抬头望着窗外的月,在家里的弟弟也看着天上的月亮。 兄弟两人明明看的是同一片月色,但哥哥的内心独白却是夜晚和月亮真是碍事,只有暗澹又可怜的光,把整个世界都照得冷冰冰的……而弟弟则想的是今晚的月色真好看,真希望把这么好看的景色分享给哥哥让他的心情好一点。 第三幕的舞台到此结束了,高天原内一片死寂,所有观众的情绪都被代入了进去,看的是止不住的揪心。 “真的要看着他们继续演下去么?”樱井小暮忍不住压低声音对风间琉璃问,“我的意思是,这样演下去真的不会出事么?” 风间琉璃并没有回应樱井小暮的话,他只是缓缓地摇摇头,眼神却一动不动地盯着舞台的方向……风间琉璃表达的态度很明确,他已经顾不得在意其他任何事了,因为他完全被一幕幕地剧情吸引住了,移不开目光。 换幕的节奏越来越快了,还没等观众们从上一幕的故事里缓过情绪,舞台上的帷幕就迅速张开……第四幕开场,故事来到了后半段。 场景再一次回到了家里,哥哥把所有的东西都放回了家,包括那把他一直爱惜的竹刀。 /131/131355/31723062.html 第四百四十章 背道而驰的命运(二合一,求订阅!!!) 哥哥没有从家里带走任何东西,他回家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借用家里的熨烫机,他一丝不苟地熨烫自己校服,直到穿了三年的旧校服被他推得光洁崭新,没有一丝褶皱。 今天是仅有一次毕业典礼,他会拿出最好的状态登上毕业生代表的奖台,不为任何人注视而来的目光,只为了给他自己在国中这三年的人生一个满意的交待。 从回家到离开,他全程没有和任何人说一句话,不论是那个相处了十几年的养父还是那个颐指气使的娇贵女孩。 就在他要踏出家门的前一刻,养父的声音从他的背后传来。 “终于迎来这一天了,黑道的少爷,你应该期待这一天很久了吧?彻底脱离这个家,带着你那点可怜自尊变成一个大人!”养父看着哥哥的背影,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虽然说我不喜欢你,但是最后给你一句忠告,大人的世界可不是那么好混的,像你这种固执的小鬼很难在大人的世界里活下去。” 听完了这句忠告后,哥哥再次迈开步子,朝镇上的学校走去,他的背影就像个即将奔赴沙场的将士。 毕业的画面被投映到了舞台的背景板上,这么大的场面,在高天原的舞台上很难实景实现,但为了“演员时刻都不能背对观众”这项舞台第一原则,楚子航饰演这一幕时全程是面朝台下的观众,就好像今夜台下的所有人都是故事中的观看那场毕业典礼的学生。 整个小镇今年有一百多个毕业生,哥哥在这一百多个人中是第一个登上奖台的,因为他国中三年一直都是第一,哪怕他的生活比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要艰苦,他依旧把所有人远远甩在身后,不论是功课还是体艺,如果这是一场拉力竞赛,那么第二名从始至终连哥哥的车尾灯都看不到。 哥哥从校长手中接过毕业证书,漂亮的女老师为他系上象征第一名的红色领结……然而没有掌声,更没有祝贺声,在这个人生中值得庆祝的时刻,没有人呼喊他的名字,台下是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人群中的一道身影跑向讲台,那是弟弟,他捧着一束鲜花登台。 鲜花是弟弟起了大早从山上摘下来的,每一朵都是他从花丛里精挑细选出来的,绑花用的手捧是他偷偷收集家里女孩用过的蛋糕纸和捆蛋糕的绳子自己亲手做的,为了在毕业典礼的这一天给哥哥送花,他足足提前了两个星期开始准备……可到了这么重要的时刻,弟弟却只敢把花束送到哥哥手里并仓促的祝贺一声,甚至连一个拥抱都来不及留下,这个胆小害羞的男孩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跑下了奖台。 哥哥紧攥手里的花束,他的另一只手将目前唯一一本毕业证书置于身前,他的目光从左到右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学生与家长,眼神透着满满的执拗与倔意,因为这象征着他的尊严,此刻他站在奖台上就是一种无声的证明……即便他没有完整的家庭,即便他是黑道的儿子,即便他的身体里流淌着黑道的血,他也能战胜所有人,他靠的是自己的尊严和努力,只要有了这两样东西,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任何事是他做不到的。 “你的家长没来是吧?那个酒鬼男人又去喝酒了?”校长在哥哥耳边小声催促道,“那就赶紧下去吧,后面的学生还等着上台领证书,第二名和第三名的家长也等着上台致辞!” 轰隆隆的声响打断了校长的话,众人侧目望去,只见背景板的画面远处,一排排黑色的奔驰轿车沿着蜿蜒的山路前行,卷起漫天的落叶与沙尘。 奔驰车队一路来到学校的门口,门卫根本不敢阻拦,铁门被开到最大程度为这些蛮牛似的车辆放行,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地面在狂震,十几辆漆黑的轿车像是一支军队似的从四面八方包围了领奖台和学生家长们,刹车时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声叠加在一起,简直要刺穿人的耳膜。 黑衣的男人们从一辆辆车上走下,黑道包围了学校,男人们的最前方是一个身穿黑色和服羽织的男人,羽织上绘有十六瓣菊的花纹,看起来地位相当尊崇。 “您是?”面对气势逼人的男人,校长不自觉地用上了敬语。 男人正是两年前来提出收养哥哥和弟弟的那一位黑道大人物。 “您身边的那位,我勉强算是他的长辈。”男人指着校长身旁的哥哥,“听说优秀毕业生的家长都可以上台发表致辞,那孩子是学校这一届的第一名,虽然我不是他的家长,但作为同家的长辈,我是否有权利在他的毕业典礼上献辞?” “当然……当然!”校长诚惶诚恐地将男人请上奖台,一路引到哥哥身边,并对着台下所有的学生和家长宣布,“下面我们有请这位先生……有请第一名的家长为诸位献上致辞。” 是完这番话后,校长带头鼓掌,台下也响起了整齐的掌声……所有人都把手拍红了,没有人敢不奋力鼓掌的,那些黑衣的男人们站在四周,他们的墨镜下面无表情,像是一群肃杀的死神。 然而身着和服的男人却不像所有人想象的那样可怕,他先是朝校长鞠了鞠躬,又朝台下的学生家族们鞠了鞠躬,最后才缓缓开口:“有幸参加少爷的毕业典礼,并以少爷的家属身份登台致辞。” “也不耽误所有人的时间,少爷以第一名毕业,我的心中实在高兴,少爷的父亲若在世的话,见到此幕想必也会深感欣慰。”男人望向哥哥,用征求的语气问,“您看这样可以么?以您父亲的名义为学校捐赠一间宿舍楼怎么样?那些不喜欢待在家里的孩子未来也不至于找不到地方可去。” “既然是用我父亲的名义,就不用询问我了,我没有意见。”哥哥澹澹地说。 即便他从未体会过富足的生活,但他同意捐赠一栋楼的态度却那么的轻描澹写,他的志向远比台下的所有人都要远大,如果套用中国的一句古话,不禁让人想到“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随手就捐出一栋楼,这在经济水平并不发达的小镇简直是通天的手笔,所有人都为之侧目惊呼,议论声在一众师生家长中此起彼伏,就连校长也满脸惊诧地向男人反复确认。 男人随意敷衍了几句打发了校长,他并不在意校长的谄媚和众人的反应,男人只是用赞赏的目光看着哥哥,哥哥目不斜视,走下奖台的身姿是那么挺拔,就像一杆笔直的标枪矗立在这天地之间。 哥哥经过那些夹道两排的黑衣男人时,男人们鞠躬相迎,动作整齐划一,就像训练有素的军队在迎接他们年轻的指挥官,那位在黑道内拥有着崇高地位的男人跟在哥哥的身后,步伐之间一直落后他半个身位,言行之间就像是这个年轻男孩的家臣一般恭谦。 黑衣的男人恭敬地为哥哥拉开奔驰车的后门,哥哥从容地坐了进去,这个穷苦的少年此刻摇身一变成为了真正的大人物,和服男人在哥哥的身后也进入车内,所有的车辆都启动后,整个车队犹如野兽的族群一般,扬长而去。 弟弟在人群中看着哥哥离去的方向,他有些不知所措,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车队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盘桓,车里的哥哥忽然对男人低声问:“现在没有办法把我的弟弟也一起带走,是么?” “是的,还得辛苦您的弟弟在镇子上待一学年了,想必您能问出这个问题,心里也清楚状况。”男人冲哥哥点点头,“如今家族的环境并不安全,带着两个继承人返回家族这种情况是家族里那些老人们都不愿意看见的,不然您和您的弟弟之间势必有一个会牺牲,为了你们的安全考虑,你们必须要分开一段时间……不过您的心里应该也清楚,想要将您的弟弟接回家族,需要达成什么样的条件。” “是的,我知道。”哥哥点点头,一字一顿,“绝对的权力,绝对的地位……想要在这个世界上有尊严地活着必须拥有这两样东西。” “是的,您很有天赋。”男人真心称赞,他看着哥哥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块天然珍贵的璞玉,“看来我看人的眼光是正确的,我指的是带走您而不是您的弟弟这个决定。” “您才是适合在黑道生存的男人,相信您用不了多久就能在家族中获得崇高的地位,相比之下,您弟弟的性格并不适合在家族中生存。”男人认真地说,“黑道并不是那么好混的地方,黑道更像是一个影中世界,没有自己的主见、内心不够强大的人很容易会被那个世界给吃掉的。” “你上一次来不是还说以你的地位没有办法为我们提供庇护么?”哥哥问,“这两年你在家族里的地位提升了?” “是这样的,两年前心中还犹有顾虑,但是与您的一番彻谈后,我豁然开朗,一个在乡镇里长大的孩子都能心存如此坚强的自尊,我又有什么理由逃避呢?”男人笑着说,“从您身上借来的勇气让我打了很多胜仗,托您的福,我现在已经是黑道中地位最高的几个人之一了。” “我的身份能让你在黑道里的地位更进一步?”哥哥追问。 “或许吧,但我已经没有抱着这样的想法了。”男人笑着摇摇头,“男人的地位就和尊严一样,还是要靠自己拼搏来才是正道。” “马上就要离开镇子了,离开前您想回家看看么?”男人看着镇子的入口,抛下了最后一个问题,“其实住在您家里的那个女孩家中也与黑道势力有牵扯,真要按照地位来说,她的爷爷是您父亲的家臣的手下,您要回去看看她和您的养父么?或是对您的弟弟交代些什么?” 其实男人话中的隐义是询问哥哥是否想要回去找到联手将他扫地出门的养父和女孩复仇,这是离开前他对哥哥的最后一道测试。 “不用了。”哥哥摇摇头,目视前方,似乎对他长大的这个小镇毫无留念,“直接离开吧,早一点离开才能早一点得到地位,能一点得到地位才能早一点把我的弟弟接来。” 他的话语里丝毫不提曾伤害过他的养父和那个公主般傲慢的女孩,仿佛这两个人只是路边的野草,是他生命中不值一提的过客,这个镇子里唯一值得他在意的只有那个和他流着同样血脉、一起长大的弟弟。 “您一定会成功。”男人看着哥哥坚毅的侧脸,深深地感慨。 第四幕并没有在男人和哥哥的对话中结尾,最后一个画面回到了小镇里,定格在弟弟身上。 在哥哥曾经练刀的山顶上,弟弟坐在这里,他眺望着不远处的小镇和更远处空荡的山谷,山风从他的身边掠过,撩起他破旧的衣摆,他的背影看上去是那么孤独。 第四幕到此结束了,所有人都意犹未尽,不论是背景板那清晰的画面还是演员精湛的演技让人身临其境,故事的情节也迈向重要的节点,哥哥的命运发生了突变,独自留在山里的弟弟让人心疼,让人不禁好奇这对截然不同的兄弟接下的人生会迎来怎样的命运。 “请问是如何做到的?”樱井小暮忍不住问向座头鲸,“不是说舞台的技术,背景板的那些故事画面你们是从哪弄来的?” “抱歉,sakura的首夜秀是全权由他自己负责的,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您,如果您想知道的话可以在演出结束后亲自询问sakura君本人。”座头鲸如实摇摇头。 座头鲸确实不知道,但他大概能猜到这些其实是小樱花拜托苏桑和酒德桑弄来的,两位老板神通广大,只要提出构思,请来足够的演员,花上足够的钱,提前找到一座深山和小镇来拍摄故事里的画面再剪映出来投到背景板上并不是什么难事……这么说sakura君其实很早就想到这个构思,并早早就为他的首夜秀开始准备了。 /131/131355/31731233.html 第四百四十一章 噩梦(二合一,求订阅!!!) 舞台上的大幕闭合没多久后又被迅速拉开,换幕的节奏越来越快了,这预示着故事临近尾声。 在那天学校毕业典礼上,黑道的人们驱车来到这片深山里,他们包围了学校,在众目睽睽之下接走了那个以第一名毕业的孩子,在这个消息闭塞的小镇,那排场简直就像是一个小国的护卫接走了他们的王子……传闻果然是真的,那个住在临时收容所里的男孩果然是黑道老大的孩子,他的身上流着了不得的血脉,这个男孩和这件事从此以后被镇长和学校校长列为了小镇的禁忌话题,谁也不允许讨论甚至提起。 这个话题和风波很快在小镇内便平息了,但总有一些痕迹是言语上的禁令也无法抹除的,学校的荣誉墙上,挂在优秀毕业生一栏最顶端的那张拥有着倔强眼神的男孩的照片,学校里那座拔地而起的宿舍楼,崭新的楼面与周围的旧建筑格格不入……还有另一个被留在镇子里的男孩。 自从哥哥离开后,弟弟变得更孤僻了,学校里不论是以前认识的人,还是入校的新生,凡是听说过那个传闻的人都对他敬而远之,家里那个如公主般金贵的女孩也搬走了,养父一天到头也不会主动和他讲几句话,而弟弟本身怯懦的性格也不会主动找到养父倾诉。 每天放学后弟弟都会走一遍曾和哥哥一起走过的山路,他独自坐在哥哥经常挥刀的位置,眺望着空旷的远景,怔怔失神。 弟弟不明白哥哥为什么最终还是跟着那些人离开了,或许从哥哥离开家搬进收容所的那一天,他的心中就萌生了这个想法……不,也许更早,从哥哥知道了自己真实的身世那一刻,他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的到来。 这个镇子实在太小了,这座山也不够高,这种小地方困不住像哥哥那样狮虎般的男人,繁华的大城市才是哥哥应该实现他远大抱负般的地方……不,大城市也不够,哥哥是为尊严活着的男人,这样的男人不应该被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东西束缚住。 弟弟虽然不善于表达,但他其实很聪明,他的内心很清楚,其实哥哥并不是不想带他一起离开,而是没办法带他一同离开。 那个黑道男人第一次提出要收养他们的时候已经把黑道家族的复杂情况透露得很直白了,那必然是一条极为凶险的路,只有哥哥那样性情坚毅的男人才能在这条路上披荆斩棘,自己这样的性格跟上去一定会拖哥哥的后腿,成为哥哥的累赘,那绝不是他愿意见到的。 他一直懂这些道理,从小到大他也一直是这样做的,可他不知道哥哥为什么临走之前连招呼都不愿意和他打一声,他们还没来得及约定再见的时间,他也没来得及对哥哥留下什么珍重的话,哥哥也没有给他留下一句话,离别是那么的仓促且突然。 就好像哥哥忽然间就已经长大了,已经踏上了身为男人的道路,只把他一个人留在了小时候,这种孤独让他悲伤了……这么这么久。 某天,一位不速之客来到这处偏僻的小镇上,他身穿黑色的西装,脸上戴着银白色的能剧面具,他走入镇子后丝毫不在意路人向他投来的好奇或惊诧的目光,而是径直向弟弟寄养的家里走去。 然而此刻弟弟并不在家里,碰巧的是养父在家,哥哥离开了家,那个家境殷实的公主女孩也被家人接走了,他的收入来源几乎被切断了,已经没有闲钱用了买酒了,只能每天瘫倒在家里,像条对生活失去信仰的老咸鱼。 “你不是镇子里的人,你是谁?”养父看着戴面具的怪异男人,忍不住泛起了警惕心。 他不动声色地握住角落的竹刀,这是哥哥临走前留下的,养父虽然当成破烂但并没有扔掉,他抓住了竹刀却是藏在身后,并没有立即驱赶面具男人,因为男人虽然看上去很诡异但说不定是以前的某个雇主介绍过来准备寄养孩子的客户,这事关到自己未来很长一段时间能不能有酒喝,所以养父对待男人的态度尤为谨慎。 “你这里寄养了两个男孩对吧?是一对兄弟,前不久哥哥被接走了。”面具男人开口是无比嘶哑的声音,“还剩弟弟,是一个像女孩的男孩对吧?他现在人在哪?” “伱找他做什么?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是谁介绍你来的?你也有孩子需要寄养?”养父下意识就以为男人是听说了传闻慕名而来,有孩子想要寄养,于是打听寄养家庭其他孩子的情况。 但自从哥哥声势浩大地被接走,养父知道那两个孩子的身份特殊,所以也不排除这个戴着面具的奇怪男人是听到了什么传闻,从镇子以外的地方赶来,对剩下的那个来历惊人的孩子有所图谋。 可面具男人好像听不到养父一连串的质问似的,他只是继续用嘶哑的声音重复问:“那个寄养在这个家里的、像女孩的男孩男孩现在人在哪?” 养父终于察觉到了来者不善,他举起哥哥的竹刀,舞动着竹刀朝面具男人吼:“你到底是来干嘛的?你对那个孩子有什么企图?” 面具男人依旧没有回答养父的问题,他无声地走上前来,缓缓朝养父逼近。 养父一边威胁性地挥舞着竹刀一边色厉内荏地大吼,可他脚下的步子却一步步地后退,不知为何这个带着银色面具的男人在他的眼里十分诡异,他两个漆黑的眼洞就像是摄魂的漩涡,面具男人仿佛成了恐惧的化身……直到养父退到了墙角,再无路可退,最后养父手中的竹刀也没敢落下,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给浸湿了。 养父无力的放下竹刀,颤抖着举起一只手,指向上山的方向:“那边……上山的路……除了睡觉他很少回到家里……他总喜欢一个人去山上……” 面具男人并没有为难养父,他只是顺着养父手指的方向离去,身影消失在漫漫山路中。 弟弟一如往常的每一天一样,独自眺望空荡的山谷发呆,戴面具的男人悄无声息地来到弟弟的身后,顺着弟弟的视线远眺,山下的风景宛若青葱的画卷一般在视野里铺开。 “太小啦。”男人在弟弟耳边轻声说。 弟弟被这冷不丁的声音吓了一跳,扭过头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银白色的面具,出奇的是这个胆小的男孩第一反应并不是恐惧,反而对这个戴能剧面具的男人产生好奇……弟弟从小就向往能剧和歌舞伎,这件事他只和哥哥一个人讲过,但可惜的是,哥哥对这两种传统的戏曲文化都不感兴趣。 “太小了……不是么?”男人又重复了一遍。 “什么?”弟弟怯生生地问。 “你和你哥哥的事我都知道,你们的身上流淌着了不得的血脉,我是说这里对你们来说太小了。”男人的面具下看不清表情,弟弟却总觉得男人在笑,“你看那山,那树,那镇子……只有可怜的巴掌大小,这样的世界太小太小了。” “是啊,这里太小了,所以哥哥他走了……哥哥去了更大的世界,因为这样的小地方留不住哥哥那样的男人。”弟弟失神地喃喃。 “不,不仅是你哥哥,你也一样。”男人低声说,“你也很优秀啊,甚至比你哥哥更优秀。” “比哥哥更优秀?”弟弟愣住了,“怎么可能……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哥哥更优秀的……更何况是我……” “其实当我这么说的时候,你的心中其实有在暗自窃喜,对么?”男人循循善诱,“因为你哥哥离开了,他是被选中的,而你被留了下来,你的内心深处其实并不平静,你就好像是他的影子一样,你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是哥哥的影子,从小到大,学校里的女孩都只喜欢他,没有人看你,你哥哥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耀眼,而藏在他身后的你永远黯淡,面容模糊不清,可是哥哥把身为影子的你留下了,他独自离开去了大城市,你觉得自己被哥哥抛弃了,所以你的内心深处不止仰慕他,还嫉妒他,甚至是……憎恨他。” 弟弟彻底怔住了,他很想否认男人的话,但他无从否认,因为男人说的都是对的……是的,他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的是,他仰慕哥哥……也嫉恨哥哥。 这个男人实在太擅长洞悉人心了,不谙世事的弟弟在他的面前就像个赤身裸体的孩子,一眼就被他看穿。 弟弟回过神来,已然泪流满面。 “你要相信自己,你不比你哥哥差,你哥哥能做到的一切你都能做到,甚至比他做得更好。”男人轻轻地抚摸着弟弟的额发,“我会教你的,不管是你喜欢的歌舞伎表演还是能够超越你哥哥的方法,以后每天我都会来这里和你见面,不要把关于我们的一切告诉任何人,我是你的老师……属于你一个人的老师。” 男人抓住了弟弟的全部痛点,他如约每天都来到山上和弟弟见面。 男人细心点拨弟弟的演技,为他讲述传奇的歌舞伎大师的故事,告诉他外面的世界有多大,传授他精绝的刀法……每次上山男人还会带给弟弟一种药,他说弟弟的体质太羸弱了,声称只要坚持服用这种药,总有一天弟弟会拥有超越哥哥的体魄。 这种药的确很神奇,弟弟喝下后四肢百骸都洋溢着温暖,连深夜的山风都不再觉得冰冷……持续饮用一段时间后,他觉得世界都变得鲜亮起来,他开始每天对着镜子上妆打扮,学校里越来越多的女孩会羞涩的目光偷看他,他很享受这种感觉,因为这是以往哥哥才能拥有的待遇,原来被人注视着的感觉是这样的,这种感觉真是棒极了! 弟弟开始和不同的女孩约会,弟弟从那些女孩们的身上学会女性的仪容与姿态,他用自己的魅力征服了这个学校里的每个女孩,他觉得哥哥应该为他骄傲,因为这是哥哥都不曾做到的事……可其实他并不是真心喜欢那些女孩,他只想看到那些女孩依恋他、爱慕他的那种目光,就像他仰慕他的哥哥那样。 戴面具的男人一直在暗中打量着这一切,事情果然如他预料的发展,在药物的影响下,弟弟的性格潜移默化地被引向扭曲,甚至病态。 这天,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镇子入口,身穿黑色长风衣的哥哥从车上走下,这时的他和当初离开镇子的那个倔强少年判若两人,他变得更沉稳、更内敛了,他的腰间绑着的不再是破旧的竹刀,而是真正的长刀……他已经取得一定的地位与势力,有能力将他的弟弟一起接走并好好照顾。 然而镇口的公告栏上,满面的寻人启事吸引了他的注意。 从一年前到最近,镇子总共发生了不下二十起失踪案,失踪的清一色都是年轻貌美的女孩,并且都是哥哥离开镇子前就读的那所学校的学生。 哥哥的心头划过不好的预感,他循着这些年在大城市打杀练就的直觉到来以前他毕业的那所学校,他一步步深入地下,空气中散发着危险的气息,直到他来到了学校一直无人问津的废弃井窖,哥哥看到了令他毕生难忘的、噩梦般的画面。 井窖的最深处传来哀婉梦昵般的歌声,一排排穿着戏服的女孩整整齐齐地站在远处的黑暗中,微弱的烛光打在她们的脸上,映照出死人般惨白的脸色和蜡油的光泽……她们全都已经死了,尸体被人炮制成蜡化的塑像摆在这里,放了不知有多久,就像一群被囚禁在黄泉深处的怨魂。 唯一活着的人背对着井窖口的方向,她穿着绯红色的长袍戏服,歌声就是从她的位置传来的。 哥哥缓缓挪动脚步,当靠近那道身影时,他的后背猛然发寒……他发现对方正在用锋利的长指甲去徒手解剖一个女孩的心脏。 那人扭过头来,满脸惊喜地望着他。 “哥哥……你来啦!” (本章完) /131/131355/31735708.html 第四百四十二章 终幕(二合一,求订阅!!!) 那个穿着绯红的袖袍、哼着歌的“女孩”扭头望来时,哥哥勐然怔住,他觉得自己身体里的血都要凉了。 此时台下的所有观众也正对着那张脸,所有人都看到了路明非此刻的扮相,倒抽凉气的声音在高天原内此起彼伏地响起。 那是一张抹着精致妆容的脸,但猩红的血迹却将脸上除五官以外的地方勾勒得斑驳不堪,那双浑浊的童孔里透着孩子般的惊喜,噙着血迹的嘴角渐渐勾勒出微笑……一个病态至极的笑容。 哥哥缓缓后退,哪怕化了妆染了血他也认得出这是他弟弟的脸,声音也是弟弟的声音,就连那声“哥哥”也叫得那么温顺那么柔软,就和小时候一样……但他不敢相信,他打从内心深处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用指甲剖开女孩心脏的变态杀人魔是他的弟弟。 他的弟弟明明那么温柔,那么乖巧,就好像……就好像……哥哥忽然间愣住了。 仔细回想起来他好像从来没有真正的了解过自己的弟弟,那个男孩一直像一只温顺的小鹿跟在你屁股后面,他从不和你表达自己的想法,你也不会主动去问,你叫他做什么他就会顺从的去做什么,你们明明形影不离你该是最了解他的人,可最后却发现你原来对这个一直“哥哥”、“哥哥”的叫着你的男孩一无所知。 “哥哥……你终于回来找我啦!”弟弟看着近在迟尺的兄长,思念之情止不住的喷涌而出,“我一直盼望你回来看我,但我最近却怎么也梦不到你,今天我终于梦到你了……你真的回家来看我了。” “梦……什么梦?”哥哥听着弟弟的话,如坠雾里。 “你走了,你离开了这里,把我一个人留下,我经常在想你为什么不把我也给一起带走,我想去找你……但我知道那样是不对的。”弟弟漫声轻吟,“所以我就只能在梦里见你,只要能梦到哥哥我就会很开心,有一段时间我每天晚上都能梦见哥哥,梦到哥哥你回来找我,你让我陪你练刀,还是在老地方,我一直不肯让养父丢掉你最喜欢的那把竹刀,你拿起竹刀像以前一样在山上挥舞,我看着你挥刀的背影,从正午当头直到太阳落山……当时我就在想,如果时光能一直停留在这一刻那该多好。” “可我知道那不现实,哥哥你这么要强这么优秀,你是注定要施展自己抱负的男人,是狮子,是勐虎。”弟弟的语气有点悲伤,“可我却那么平庸,就像鹿群里最不起眼的一只小鹿,狮虎一样的男人怎么可能一辈子都留在这个小镇子里陪着麋鹿呢?” “从那以后哥哥你就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的梦里了,我很伤心,真的很伤心……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问题,哥哥你太优秀了,我一直努力跟在你身后,却始终追不上你的脚步。”弟弟指了指自己的面容和扮相,“所以这一次我下定决心改变自己,我要追上你,哥哥,为了待在你的身边我什么都可以做,我开始学习歌舞伎表演,开始学习剑术,开始学会和学校的女孩们谈恋爱,所有的女孩都喜欢我……直到今天,我终于追上了哥哥你的身影,神灵也被我的诚意感动了,所以哥哥你今天终于又出现在我的梦里。” “你的意思是……你觉得这一切都是在你的梦境里?”哥哥望向弟弟身后成排蜡化的女孩尸体,“因为是在梦境里,所以你肆无忌惮把她们都杀死了?” “是啊,哥哥,她们都是仰慕我的女孩,就像当初仰慕你一样,但哥哥你对谁都从不假颜色,可我会欣然接受想和我约会的女孩们,她们都生长在最美好的年纪,她们会用含情脉脉的目光看着我,那种目光实在叫人难以拒绝。”弟弟指着身后蜡化的女孩们,满脸追忆地说,“她们会半夜约我到学校的操场上看星星,星星很美,看星星的时候我就在想着哥哥你在大城市会不会和我看到同一片天空。” “每当我想的入神了,那些女孩就会偷偷的把她们的手放在我的手里,身子也不自觉的往我这边凑,年轻女孩的手很柔软,身上也散发着澹澹的香味,就像被小雨淋过的薰衣草。”弟弟轻声说,“如果我没有表现出拒绝她们的意思,她们就会把脑袋也靠过来,缓缓地闭上眼,羞涩地撅起嘴……我知道这是向我索吻的意思,于是我在亲了亲她们过后就会一刀刺穿她们的心脏。” 看着眼前的男孩平静地叙述着这一切,哥哥顿感毛骨悚然,路明非的演技太好了,当他念出这些台词的时候,台下的观众们也觉得不寒而栗,就像有冰冷的蛇绕着他们的嵴椎攀爬。 “为什么,我还是没搞懂你杀死这些女孩的真正理由。”哥哥忍不住质问。 “原来哥哥你也有不懂的事啊,也对,哥哥你还没有和女孩正式交往过,你怎么会知道女孩子在一段恋情里会变成什么样的生物呢?”弟弟的脸上荡漾着笑,“被喜欢的人亲吻过的女孩会觉得自己身处在莫大的幸福里,她们的脸上会露出前所未有的美丽表情,为了让她们永远定格在最美的时候,所以我把她们杀死了,炮制成标本,这样他们最幸福最美丽的一面就能永远永远被存留下来。” “哥哥,你不是说没有事情可以是永远不变的么?”弟弟的手一一指过那些被蜡油尘封的女孩,“这不就是永恒不变的美丽么?哥哥你是在生气么?你为什么要生气?我只是告诉你这个道理,以前都是你给我讲道理……反正这是在我的梦里,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她们很幸福,哥哥回来找我了我也很幸福,哥哥你幸福么?” 哥哥顺着弟弟手指的方向看去,那些女孩们的眉目如她们活着时一样绚烂多情,脸上的确是洋溢着幸福的表情,但她们的童仁枯藁,无法呼吸也无法说话,透着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死寂感与病态美。 哥哥听说过这种古老的尸体塑化工艺,是趁着尸体还未彻底僵硬时,把液态聚合物注入死人的七窍之中,等到聚合物充分凝固之后,尸体就会一直保持着生前的容貌,就像被做成了柔软的真人蜡像。 这是极致邪恶的手法,中世纪一些拥有着恋尸癖的收藏家就会用这种尸体塑化工艺炮制他们心仪的美人,企图让那些美丽的尸体永远的陪伴在自己身边……但这种手法在现代应该是绝对的禁忌,早就失传了才对,哥哥怎么也想不通将这种残忍的手法再现在这个世间的会是自己的弟弟。 哥哥用无比陌生的眼神看着眼前的男孩,依旧是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容貌,可他好像已经不认识对方了,他不知道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在这个男孩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似乎完全变了一个人,就好像现在弟弟的身体里……寄宿了一只恶鬼! “哥哥,我今天真的好开心,每一次梦见你我就能开心很久很久。”弟弟缓缓上前,似乎是想拥抱哥哥,“哥哥你下一次什么时候会来我的梦里看我?你什么时候会来带我离开?我有好多的话想和你说……” 弟弟张开袖袍,像一只红色的大鸟一样扑向哥哥,他想给哥哥一个大大的拥抱,就像他们每次在梦里见面时那样……可扑到哥哥身前时,他的动作忽然停下了,梦呓般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台下的所有观众都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舞台上鲜血如荻花一般飞溅,迎接弟弟的根本就不是来自兄长的拥抱,而是一柄锋利的长刀。 长刀径直刺入弟弟的胸膛,猩红的血珠从刀尖上滴嗒滴嗒滚落,弟弟迎面撞向了哥哥的刀锋,凭借他锻炼之后的反应力,原本是有机会躲开的,可他就是那么义无反顾地拥抱向哥哥,即使自己的心脏被刺穿。 最终他还是拥抱了哥哥……他倒在哥哥的怀里。 原来不是梦……心脏被刀锋撕裂传来蚀骨的疼痛,清晰的痛感和哥哥身上的温暖寓示着这一切都不是他的梦境,这是现实……哥哥真的来看他了。 原来不是梦……所以哥哥才会这么生气,以至于把他的刀锋刺入自己的心脏里,因为他杀了人,他在现实里杀死了二十几个女孩,并把她们的尸体做成标本蜡像,他一直以为这是他的一场梦,梦里的他似乎已经不是他了,他放任自己对哥哥的嫉妒心和憎恨心作祟,他的身体被另一个意识主导,做了很多平常他不会做的事。 “对不起……哥哥……我好像做错了事……我惹你生气啦……”弟弟忍不住流泪,他伸出手,想触碰兄长的脸,“我真的以为这是一场梦……一场做了很久很久的梦……我一直不愿醒来……直到你终于来看我……你还是来了……哥哥……你是来带我走么……我这次好像真的有点倦了……” “倦了就睡吧。”哥哥在弟弟耳边轻声说。 他死死地将弟弟搂进怀里,狠狠地扭动刀柄,他的手掌颤抖着,却强迫自己用上全身的力气,他拥抱着弟弟的冬至也是那么用力,因为他不想让弟弟从他的怀里挣脱……直到刺入弟弟身体里的刀锋将弟弟的内脏彻底绞碎。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当怀里的男孩彻底断绝气息后,哥哥终于失声痛哭,他哭的是那样撕心裂肺,就像丧亲的勐兽。 哥哥放火烧毁了学校的井窖,连同那些女孩诡异的蜡塑尸体,他趁着夜色背着弟弟来到小镇边缘的废弃水井,他把弟弟扔进了废水井里,看着那个身穿一袭绯红的歌舞伎戏服的男孩缓缓落入井底,那双死寂的童孔从井底看着自己,就像是恶鬼的诅咒,哥哥的心里不禁冒出了一个疑问……自己杀死的到底是弟弟,还是占据了弟弟身体的恶鬼。 舞台上最后的一幕是天空下起了大雨,哥哥用钢板和铁链将这口枯井彻底封死,他站在雨中静默了许久后孤独离去,单薄的背影就像个无家可归的落魄旅人。 大幕缓缓合拢,故事的发展彻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曾经那对那么要好的兄弟最后却是落得手足相残的下场,落幕的时刻每个人都能体会到哥哥那无法言喻的悲伤而无法自拔。 客人们本是冲着basaraking、右京·橘和小樱花的名头来为小樱花的首夜秀捧场,但这个故事的内涵已经远远超出了她们的预期,现在更吸引她们的似乎不是那些俊美的演员,而是故事本身。 但与其说今天的故事是路明非面向高天原所有客人们的首夜秀,倒不如说这是他想要表演给某些特定对象的故事,客人们不知道这个舞台其实是由某些人的真实经历改编来的,就连座头鲸也不知道这场表演真正的涵义……在场的客人之中,唯有风间琉璃和樱井小暮知道。 樱井小暮看着风间琉璃微红的眼眶,忍不住低声问:“这些都是真实的么?路明非他表演的真的是您的亲身经历?” “很多细节的部分都有改动,毕竟这只是一场舞台剧,没办法演绎出两个人真正的人生。”风间琉璃轻声说,“但最重要的部分都被演出来了,一些无法在客人们面前展示的内容会选择圆滑地掠过,不得不说他们的表演很精准,这就是我以前的人生……我被哥哥杀死的、那个悲伤的童年。” “您有和路明非提过您以前的事么?他怎么会知道的这么详细?”樱井小暮忍不住问,“难不成是大家长告诉他的?” “不会,这是哥哥不愿提及的往事,他不会主动告诉任何人的。”风间琉璃摇摇头,“的确很匪夷所思,但是发生在路君身上就没那么匪夷所思了,从我见到路君的照片起,就认定这是个神奇的男人。” “可是……”樱井小暮还想说些什么,她的话忽然顿住了,因为她注意到风间琉璃的眼神里掠过错愕。 她顺着风间琉璃的目光望向舞台,大屏上写着两个字……“终幕”。 99mk.infowap.99mk.info /131/131355/31741015.html 第四百四十三章 落幕(二合一,求订阅!!!) “终幕”的意思是还有一幕?难不成刚才弟弟的死并不是故事的结局?议论声在高天原内此起彼伏地响起,没有人能预料到接下来故事会朝着怎样的结局发展。 就连风间琉璃这个当事人也错愕了,因为就连他也想不通路明非接下来还能演什么?是哥哥在家族内一路攀升最终到达黑道的顶峰?还是他在猛鬼众忍辱负重十年只为刺杀那个欺骗他的王将? 回答他的是死一般沉寂的舞台,和前面几场越来越快的换幕不同,这一次大幕拉合后,久久都没有再打开。 等到大幕再度缓缓拉开时,众人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一次换幕需要这么久了,因为这一次的舞台需要很长的时间来布置,这一幕的开场相比于之前的几场都显得尤为盛大。 华美的舞台上,一束光从天而落,打在舞台正中央的男孩的头顶,男孩正是本该被杀死在井底的弟弟,他此刻闭着眼,坐在一张华贵的椅子上,穿着云中绝间姬的衣服,梳着及腰的长发,画着美艳的盛妆。 透过纱质的狩衣,可以隐隐看到男孩的胸膛上有着一道狰狞的伤疤,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但疤痕却铭刻着他曾经被杀死的事实。 他的四周站满了黑衣的男人和穿着歌舞伎戏服地女孩子,她们每一个都拥有着傲人的姿色,此刻却恭敬地围绕在男孩的左右,就像是最忠诚的侍女。 此时银色面具的男人踱步而出,正是致使弟弟性情大变地罪魁祸首,他来到弟弟的身后,将一枚银色的针筒试剂高举过头顶,见到这一幕的黑衣男人和女孩们全部跪俯在地,仿佛在虔诚的迎接一场盛大的仪式。 试剂里是最烈最猛的致幻毒药,药性比男人之前哄骗弟弟喝下的那些药剂都要恶毒,它能抑制住人的本性,与此同时还能唤醒一个人最凶狠最暴戾的一面,以此来组成能够操控这具身体的全新的主人格。 银色面具的男人把针管插入弟弟脖颈的静脉中,随着他将药剂缓缓推入,男孩脖子上的血管充血膨胀,就像一条条苏醒的蛇一样扭动,直到所有的药剂都被注射完,男孩身体的躁动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停止,出乎意料的是,他胸口上那道狰狞的伤口也随着身体的平复而渐渐变淡,直至完全消失。 男孩缓缓睁开眼睛,第一感觉是头痛欲裂,胸卡也像是被撕扯开一样疼痛,看着周围的一切,他的眼神起初透着迷惘,像是从鹿群中走丢的小鹿,但渐渐的,他眼神中的迷茫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神色,他的表情坚硬得就像是铁块。 “成功了!终于成功了!这将是我最完美的作品!”银色面具的男人看着男孩变换的神情,激动不已,“我不是说过么,你会比你哥哥变得更优秀!你的身体里藏着远比他更大的潜力,现在我已经将伱的潜力激发出来,你变成了如此伟大的存在!” 周围的一切黑衣男人和女人们用力的鼓着掌,他们一个个激动得涕泪横流,场面一度很诡异,就像是邪教徒们聚众举行某种盛典。 “终于苏醒了么?”银色面具的男人问向被众人簇拥的男孩,“告诉我,你现在最想要做的一件事是什么?” “复仇。”男孩面无表情地说,“向杀死我的那个男人复仇,向我的哥哥复仇。” “是啊,这就是你重生的宿命,为了向那个杀死你的男人复仇,你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跟在哥哥屁股后面毫无主见的小鬼了。”银色面具的男人洗脑式地说,“他抛弃了你,还杀死了你,他根本就没有尽到作为兄长的义务,所以你也不需要对他留情,尽管用你的长刀刺穿他的心脏,用刀锋绞烂他所有的脏器,你要不顾一切彻底杀死他,就像他曾经杀死你一样。” “所以你从很早以前开始接近我,用尽各种手段取得我的信任,然后欺骗我操控我,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亲手杀死我的哥哥么?”男孩看着面具男人问。 “我有欺骗过你么?我只是在引导你,是你自己没能拒绝诱惑,你邪恶的意志在你和你的哥哥之间制造了一层无形的膜障,从在山上你接受我的药剂的那个瞬间,你和你的哥哥已经不再是兄弟关系了,而是正义的化身与恶鬼,你们这一生都是不死不休的,必定只有一人能活下来。”银色面具男人笑笑,“所以操控你的不是我,操控你的一直是你自己心中的恶鬼。”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恶意,但是你却把我心中的恶意无限放大了。”弟弟说。 “因为你是被选中的,你的邪恶面很强大,你绝对是我见过的最棒的家伙,是能继承我衣钵的人。”银色面具男人感慨。 说完男人拍拍手,从角落里走出一名美貌的舞伎,她的手中捧着一柄樱红色的长刀,款款地来到男孩的身边,舞伎跪匐在地上,将长刀高举过头顶,以贡呈之姿将长刀递到男孩的面前。 “和您的那把刀好像。”樱井小暮看着舞台上的舞伎呈上的樱红色长刀,低声对风间琉璃说。 “确实有些神似。”风间琉璃点点头,“路君的舞台设计真是有心了。” 看到舞台上那把樱红色长刀亮相的瞬间,绘梨衣翘了翘嘴角,因为这把长刀是她的佩刀,在今天的舞台之前sakura特意找她借这把刀当作表演时的道具,绘梨衣很爽快就答应了,现在看到sakura真的用上了她的刀,绘梨衣觉得很有趣。 台下的客人们忽然传来惊呼和尖叫,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吓到似的。 原来是舞台上,男孩从舞伎手中接过长刀的下一瞬间,刀锋就从鞘身中陡然出鞘,长刀撕裂空气,以迅猛疾快的姿态斩向银色面具男人,男人的身躯轰然坠地,成串的鲜血飙射到舞台之下。 当然仅仅是一场表演,路明非不可能真的把演员斩伤,这是表演用的特技……飞溅的鲜血是事先就藏在演员衣服里的血浆,以路明非用刀的控制力,想要只斩破血浆袋而不伤到演员本身对他来说轻而易举,以他挥刀的速度,台下除了风间琉璃和绘梨衣少数几人,其他人也很难看出路明非斩开的是血浆袋。 这一幕对观众们来说太逼真了,男孩凌厉的出刀、猩红的鲜血、轰然坠地的身体……无一不挑动着客人们刺激的神经。 “不得不承认,你是成功的,因为你确实唤醒了藏在我内心深处的恶鬼,我会找哥哥复仇,但是在复仇之前,我还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男孩低头看着男人的尸体,冷冷地说,“那就是杀死你。” “你毁掉了我的人生,把我变成了你的傀儡,帮你实现你的目的,这些你都做到了……但我接下来的人生并不想继续受到你的操纵,即便我变成了恶鬼,我也要按照自己的意志活下去。”男孩平静地说,“想要摆脱你的控制,我就必须要杀死你,即便未来我按照你的意志杀死了哥哥,我也不会一辈子活在你的阴影下。” 然而舞台上接下来的一幕更加出乎观众们的意料,在所有人和男孩惊诧的目光中,本该被斩杀的银色面具男人缓缓起身,他拍了拍染血的衣襟,一步步来到男孩的身后。 “很可惜,你是恶鬼,我也是恶鬼,所以我是杀不死也是甩不掉的。”男人在男孩的耳边低声说,“我们两个恶鬼注定要一路同行。” 男人拍拍手,黑衣的男人和舞伎们纷纷退下了,所有的灯光熄灭,舞台上被一片漆黑包裹着,让人看不清上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最后再当灯光亮起时,舞台上两道身影相隔着数米遥遥对峙着,是哥哥和弟弟。 而银色面具的男人则站在远处的角落悄悄注视着这一切……这对兄弟在他的操纵下,终于走到了不死不休的决战时刻。 “哥哥!哥哥!我很开心啊!你终于又来看我啦!”弟弟看着眼前熟悉的身影大笑,“你见证了我的死亡,又见证了我的重生,我真是好感动,没想到你还是这么在乎我!” “我不知道在你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看得出来你已经不是原本的你了,现在的你只让我感到陌生。”哥哥说,“你杀死了很多人,你对生命的漠视让人感到可怕,你已经变成了世间不容的恶鬼。” “是啊,我变了,那是因为你不在了,可你不觉得抛下我有什么,总之一切都是我的错。”弟弟大吼,“那还需要说什么呢?杀死我吧!毫不留情地杀死我,就像上次你用刀锋绞烂我的心脏那样!” 说着,弟弟忽然冲了出去,樱红色的长刀出鞘,刀锋撕裂空气的声音像是蜂鸣一样尖锐,与此同时哥哥也开始奔跑起来,几米的距离对奔跑的楚子航和路明非来说仅仅是顷刻之间的事,村雨陡然出鞘,两柄刀的刀锋在下一刻交击,暴跳的火光照亮了两人的脸……哥哥的表情像是冰冷的顽石,弟弟的表情宛若狰狞的恶鬼。 台下惊呼声和喝彩声不断,谁曾想她们只是来看英俊的牛郎们,同时却收获了这么厉害这么具有冲击力的画面,精彩程度简直堪比两个剑道国手之间的决战。 这是路明非和楚子航在表演前就约好的,与其两人拿着刀在台上像是小孩子打架般慢吞吞地挥舞,还不如稍稍认真一点,趁着这次机会切磋一番,反正以这对师兄的默契,即便是拿着真刀也几乎不可能在切磋中伤到对方。 但路明非和楚子航一旦认真起来,台下那些观众就很难用目光锁定他们的战斗,他们交锋的动作实在太快了,刀锋都化为了朦胧的虚影,只剩下钢铁交击之间连串的叮咛声。 “哥哥!你怎么慢下来啦!你以前不像是这么慢的啊!国中在体育馆的时候,你用你那把破竹刀就能打败所有挑衅的家伙,任何人都不是你的对手!”弟弟一边挥刀一边狂笑,“我懂了!我懂了哥哥!其实不是你变慢了,而是我变强了!曾经那个只会跟在你屁股后面的小鬼如今强大到让你招架不住了对不对!” “只有这一点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你一直都是这么敏感纤细,真让人受不了。”哥哥说。 “是啊,我在哥哥你的眼里永远都是这样的,你是拥有远大抱负的男人,而我唯一的愿望只是永远呆在哥哥身边,因为哥哥你说你会永远陪着我,你不会允许任何人欺负你的弟弟。”弟弟说,“所以我才觉得自己一直都是这么幸福。” “够了,我不想听。”哥哥说。 “你不想听,你当然不想听,你从来不想听我说话,一直都是你对我说话,哥哥你知道么,有的时候我真的觉得你很自以为是。”弟弟的话带着哭腔,“现在也一样,哥哥你永远是正义的男人,而我是恶鬼,正义的男人何必去听恶鬼的诉求呢?你只需要杀死我就够了!” 他们的动作越来越快,挥出的每一道刀光都像是淬星的光辉,力量大到刀锋交击间的声音简直要震裂人的耳膜。 直到上百次的交锋后,兄弟两人的长刀都携带着不留退路的气势朝对方斩去,最终是弟弟的动作快上半分,他赢了,他率先斩裂了哥哥的生机……然后他不躲不避,任由兄长的刀锋将自己的胸膛也给斩裂。 弟弟蹲下身子,把哥哥搂入怀里,紧紧地拥抱他,他把脸贴在兄长的脸上,但是听不到熟悉的呼吸声,他一边呕血一边哭,哭声撕心裂肺。 “哥哥……这样你就可以永远陪着我了是么?”他轻声说,“哥哥不要离开我……我再也不会不听你的话……” 舞台上的最后一幕是银色面具的男人从角落缓缓走来,他站在兄弟二人的尸体前,摘下自己的面具,露出原本的面貌,又引得全场一阵惊呼。 原来男人正是那个将哥哥从山里接走的黑道大人物。 (本章完) 99mk.infowap.99mk.info /131/131355/31787460.html 第四百四十四章 Sakura的花票(二合一,求订阅!!!) 当大幕缓缓闭合的那一刻,舞台下的客人们还意犹未尽,所有人都久久没能从那个极具反转的结局中回过神来。 在一段时间的沉寂后,满场忽然掌声雷动,这场用心至极的舞台剧果然打动了客人们,她们欢呼,她们尖叫,甚至有的客人还沉溺在哥哥与弟弟拥抱着双双死去的悲伤中,潸然泪下。 “最后这一幕是什么意思?结局是您和您的兄长双双死去,而且他直到你们死去的最后一幕才揭示王将就是橘政宗的事实,路明非的表演已经完全超脱了现实。”樱井小暮深深皱着眉头,低声对风间琉璃问,“路明非的这场表演究竟想表达什么?” “也许是想揭示我和哥哥的另一种结局吧。”风间琉璃拭去眼角的泪痕,轻声说,“一种没有路君出现的……我和哥哥本该面对的结局。” “什么意思?”樱井小暮一愣。 “有关于王将和橘政宗的一切都是路君揭露给我们的,包括我其实并不是‘鬼’这一真相也是路君告知我们的。”风间琉璃说,“如果没有路君出现并提醒我们,哥哥依旧会是那个一心想要制裁猛鬼众龙王、杀死身为极恶之‘鬼’的弟弟的正义兄长,而我也依旧是那个一心只想要向哥哥复仇的固执的傀儡,我和哥哥都没能识破赫尔佐格的阴谋,最后也只会落得这般不死不休的地步。” “路君是个很神奇的人,我想他一定是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什么,他料准了我一定会来观赏他的首夜秀,于是他把我和哥哥的另一种结局以这种舞台剧的方式表演给我看。”风间琉璃感慨,“如果说王将让我忌惮,那路君则让我觉得惊喜,我真是越来越佩服他了,路君的出现让我更有信心了,我也越来越坚信,最后杀死王将的那个人不是我也不会是哥哥……这是只有路君这样的男人才能办到的事。” 樱井小暮默然,她没想到风间琉璃居然对路明非的评价如此之高,风间琉璃话里的意思简直就是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路明非身上,将所有的一切也都赌在路明非身上,作为原赌场经理的樱井小暮本想劝风间琉璃压上全部身家孤注一掷是赌盘中最大的禁忌,但最终她还是没有开口。 因为的确就像风间琉璃说的那样,路明非太神奇了,现在的日本就像是被一场无形的风暴包裹,这是一场人为的灾难,本该有很多人会在这场巨大的风暴死去,而路明非的出现拯救了所有人,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如今能够帮主日本平安度过这场风暴浩劫的,大概也只有这个不可思议的男人吧。 灯光再度亮起,舞台上的大幕拉开,所有出演本次舞台剧的演员们一同登场谢幕,作为主演的路明非和楚子航理所当然地站在最前方,后面的演员们不分先后地排列着,就连作为旁白地恺撒也站在人群中,所有人面朝今夜高天原地全体客人们,深深地鞠躬。 尖叫声和鼓掌声像是雷鸣一样席卷了整个高天原一楼大厅,那些负责维持现场秩序的牛郎和服务生们完全没办法抵挡这些女人们的热情,她们像是疯了一样想要涌上舞台去拥抱那些英俊可爱的小伙子们,但舞台实在太高了,穿着高跟鞋的女孩们纵身跳跃也很难上去,于是客人们纵情地往舞台上狂扔着鲜花与手帕……有更开放的客人甚至连自己的吊带与内衣都扔上去了。 玫瑰花瓣从空中飘落,像是在高天原里下起了一场绯红色的大雪,路明非领着身后的众人再三感谢客人们的盛情回馈……但是不管用,在牛郎店这种朦胧的场所里,各种因素都是兴奋剂,人的情绪会被放大好几倍,此刻这些女人们的热情就像是浓度极高的酒精,一旦被点燃就一发不可收拾。 “sakura!sakura!sakura!” “右京!右京!右京!” “basaraking!basaraking!basaraking!” 欢呼声此起彼伏,就连只是旁白没有正式参演舞台剧的恺撒的花名也会被喊到,满场都是这三个名字,再就是“我爱你”和“你是属于我的”……就场面来看路明非今夜的表演是大获成功的,虽然里面看到掺杂了不少恺撒和楚子航的热度和人气,但他精心准备的舞台剧也委实打动了不少客人,当然路明非的首夜秀成功与否还是要在最后收获的花票数量上体现。 “不好意思,贵客们,请恕我失陪一下。”座头鲸朝风间琉璃、樱井小暮和绘梨衣纷纷鞠躬,“小樱花的表演结束了,接下来就该进入投票环节了,今天的客人实在太多,必须得由我亲自上场主持。” “鲸前辈去忙吧,今夜的高天原需要你的压场,不用劳神照顾我们。”风间琉璃缓声说。 座头鲸无声地从贵宾席离开,他悄悄地进入后台,通过后台的通道登上舞台,最后他昂首阔步地出现在舞台上,手里举着一只金光灿灿的麦克风。 “美丽的天使们,我们的牛郎新人小樱花的首夜秀就在刚刚落下帷幕,我明白诸位现在激动的心情。”座头鲸双手虚按,用满怀感慨的声音说,“小樱花真是为我们演绎了一段凄婉哀伤的故事啊,就连饱阅沧桑的我都沉溺在这感人肺腑的兄弟之情中无法自拔。” “当然,小樱花的舞台也存在诸多不完美的地方,需要诸位今后慢慢补足他的不足,这孩子一定会向诸位虚心求教。”座头鲸话锋一转,拉高音调,“但无论如何,对于一个第一次登台的牛郎新人来说,能呈现这么棒的舞台已经足以证明他的优秀,不是么?” “当然这其中也要感谢basaraking、右京和诸多高天原工作人员们的帮助,但我要告诉诸位的是,刚才的舞台,不论从剧情还是设计,全都是小樱花一人亲力操办的,这个年轻人的才华甚至让我感到妒忌!”座头鲸大声说,“那么现在进入今晚最重要的时刻了,接下来的环节将决定小樱花他是否能留在高天原。” “爱他,就让他留下!爱他,就为他买上一张花票吧!”座头鲸忘情地高呼,“我们年轻人的第一次是否打动了你!高贵的天使们!请有兴趣买花票支持小樱花留下的客人在箱子中投下你们珍贵的一票!感谢大家的支持!” 座头鲸的话极具感染力,刚才在台下他绞尽脑汁组织措辞,终于在上台时把语言的艺术表达到了极致,他的言语之间毫不吝啬对路明非的夸奖,但一味的夸奖很可能会引起客人的逆反心理,于是他承认小樱花的演出略有不足的地方,邀请客人们今后补足他的不足就相当于让客人们买花票支持路明非留下……只有留下才有改进的机会。 小樱花是两位老板最在意的心头好,座头鲸当然要使出浑身十二分力气去力捧他。 后台擂起了小鼓,两名服务生捧上两只金色的纸箱从舞台两侧的甬道缓缓向客席的方向走去,另一批服务生捧着水晶托盘游走在客人们之间,托盘上摆满了樱红色的信封,这就是高天原的花票,一张花票的金额是一千日元。 不过今日和以往的首夜秀不同的是,每个服务生手里的托盘中,在满满一沓樱红色信封的最底下还压着一枚灿金色的信封……这是最尊贵的花票,是高天原在经过恺撒和楚子航的首夜秀后新增的花票类型。 有的客人们一掷千金抱怨说一千日元一张的花票太小家子气了,于是座头鲸设计出了这种更大气的花票,一枚灿金色的信封需要整整十万日元,抵得上一百张花票! 场面很可观,不少的客人纷纷掏出一千日元的钞票扔在托盘上,然后再从托盘上捻起一张花票,等待捧着金色箱子的服务生经过时投进去。 “再多一点!让我看到再多一点你们的爱!让你们的爱意化作汹涌的浪潮,将我们的小樱花包裹在炙热的温情里吧!”座头鲸单膝下跪,将那只金色的麦克风高高举向半空。 后台的鼓声越来越急促,这预示着花票环节正在倒计时,客人们的神经也被挑动得越来越兴奋、越来越紧张,人在紧张的情绪下很容易做出冲动的事,最开始客人们购买的信封只有一枚两枚,到后面三枚五枚,直到鼓声如雨点般密集,临近终场的时候,动辄十枚八枚的情况也不在少数。 可惜的是,临近终场也很少有人去动托盘底下灿金色的信封,毕竟花票是不记名的,买不来任何东西,看这情况小樱花留下的悬念不大,有这份闲钱还不如留着在小樱花正式营业的时候为他的名下增加一些营业额,顺便还能提一些稍不合理的夙求。 最后的时刻服务生们基本上都聚集在贵宾席之间了,这里的客人们一旦出手就是最大方最阔绰的,一次购买几十上白枚花票的情况也是有可能的……但出乎意料的,今天贵宾席的客人们反而还不如坐台下的那些散客们热情。 座头鲸心里大呼糟糕,他料错了一件事,让basaraking和右京来帮衬小樱花的舞台的确能提高这场表演的关注度,但对于小樱花来说,basaraking和右京都是已经出道的牛郎前辈,如今的高天原绝大多数的客人都是这两人的粉丝,特别是贵宾席之中那些大方的客人,他们很多都是在basara和右京身上花了足够多的钱从而成为高天原的贵客。 诚然会有一部分basaraking和右京的粉丝会因为他们和小樱花之间的兄弟情谊支持小樱花,但其实更多的客人们会因此抵触为小樱花购买花票,因为爱这种东西是自私的,她们欣赏小樱花,但她们的心早已给了basaraking和右京,高天原的牛郎之间本就存在激烈的竞争,她们又怎么能支持竞争对手超越自己心仪的男人呢? 鼓声停止了,这预示着花票环节结束了,路明非在舞台上朝客人们遥遥鞠躬,他其实并不在意今天的得票多寡,他只关心舞台下的风间琉璃有没有从他的表演中感悟到他想传达的某种信息……以及绘梨衣会不会觉得今天的表演有意思。 整个高天原归于死寂,服务生把两只金色的箱子挂在钢索上吊至座头鲸的左手边,钢索另一侧则降下成串的樱红色鞭炮悬在座头鲸的右手边,座头鲸从衬里摸出那把银色的剪刀,示意他将开始唱票。 “为了公平起见,和basaeking还有右京的记票方式一样,实习期的票数不累计,只统计小樱花今夜的花票数。”座头鲸说,“今晚会有多少人对小樱花毫无保留表达了爱意呢?” “二十、四十、六十、八十……”座头鲸从第一只金色的箱子里掏出一把把花票,裁出缺口后撒向路明非的头顶。 座头鲸每报出一组数字,身后的背景屏幕上就多出四个“正”字,第一只箱子见底的时候,背景屏上的正字积累到了接近上百个,这意味着第一只箱子里路明非得到的花票数量是接近五百票,如果第二只箱子和第一只里花票数量相仿的话,路明非的最终得票数很可能在一千票左右。 一千票,这在高天原的历史上已经是屈指可数的高票了,可此前恺撒和楚子航的得票都是一千二百四十票,这还是他们的首夜在互相分走了彼此人气的情况下,以目前的趋势来看,路明非的得票想要打破记录似乎有些艰难。 座头鲸托起第一只金箱子并在众目睽睽之下将箱子打开向客人们展示,这表示第一只箱子里的花票已经读完了,接下来他开启了第二只箱子,并在第一只箱子的累积得票基础上开始唱票。 第二只箱子的花票过半的时候,票数已经来到了八百多票,第二只箱子里的花票数量比第一只更丰厚,座头鲸不禁也开始紧张起来,这代表路明非的最终得票数是有资格向他的两位兄弟创造的记录发起挑战的。 (本章完) 99mk.infowap.99mk.info /131/131355/31787461.html 第四百四十五章 十万花票(二合一,求订阅!!!) 当第二只箱子快见底的时候,屏幕上累积的正字已经来到了两百二十个。 两百三十个“正”字,代表着一千一百张花票,那就是一百一十万日元,早早就超过了见习牛郎晋升职业牛郎的标准,这代表路明非能够留在高天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并且对于首秀的新人牛郎来说,这绝对是一个极其可观的数字,哪怕一些牛郎前辈们靠着实习期积累的营业额计入的花票,也没人能取得这个成绩,这个花票数量足以在高天原的历史上问鼎第三……仅次于恺撒和楚子航疯狂的一千二百四十票。 然而唱票环节仍没有结束,这并不是路明非今晚最终的得票数,因为高台上的座头鲸仍在箱子里摸索着花票,这代表路明非的票数仍有超过恺撒和楚子航的可能……新晋牛郎小樱花很可能在今夜缔造高天原首夜秀的全新历史! 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着座头鲸的后续报出的数字,那些basaraking和右京的死忠粉希望箱子里的花票所剩无几,小樱花的得票数停留在一千二百四十以前就好,她们难以接受其他人超过自己看中的男人,即便这些男人们是情同手足的兄弟……而一些喜爱小樱花的客人们则期待着最终的数字越高越好,这样她们花出去的钱就创造了历史,想想就令人兴奋。 一些牛郎前辈们也希望小樱花的得票能够超过basaraking和右京,因为basaraking和右京都是远在天边的男人,他们往那里一站就是一道风景,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女人们愿意在他们身上花钱,可绝大多数的牛郎们的先天条件实在比起basaraking和右京差太多了,两人的性格虽然很好相处但气质却那般高不可攀,小樱花突破basaraking和右京的记录对他们的意义就像是看到草根勇士战胜高贵王子的逆袭桥段一样让他们饱受鼓舞。 然而最终的结果连座头鲸这个唱票人都无法预料到,他的内心当然是希望小樱花破纪录的,这样两位老板也会心花怒放,但座头鲸摸了摸箱子里剩下的花票……已经不多了,大概只有一百张不到了,看样子小樱花的得票数想要接近basaraking和右京两人很容易,但要超越他们就很难了。 “一千一百二十、一千一百四十、一千一百六……” 座头鲸忽然顿住了,台下的客人们也传来一阵惊呼,因为在他手中一沓樱粉色的信封里……赫然夹着一场灿金色的信封! 这是十万日元的高级花票!一张就抵一百张普通花票!有人花了十万日元为路明非买了这张花票,这样小樱花的累积得票数就不是一千一百六十,而是一千二百五十九! 这个数字已经超过了恺撒和楚子航的首夜得票数! 高天原的记录再一次被打破了! “这样真的好么?”贵宾席上的樱井小暮问向风间琉璃,“您和鲸店长说您今天不是以客人的身份来的,最后却偷偷为路明非买了上百张花票,这样的结果对恺撒和楚子航会不会不太公平?” “有什么关系呢?以加图索君和楚君的胸怀,他们不会是介意这种小事的人,而且路君今日的表演的确有打动我,他用心良苦地设计这出舞台剧,我承了他的情却没有一点表示,这也太说不过去了。”风间琉璃笑笑,“如果不是怕引起骚动和路君的责怪,我原本是打算把今夜所有的金色花票都为路君买下的。” 今夜一共有至少二十个端着托盘游走在客人之间的服务生,那么至少有二十张金色花票,一张金色花票的价值是十万日元,全场所有的金色花票,那就是高达两百万日元的一笔巨款。 高天原的历史上不是没有有钱的客人一夜之间豪掷百万的先例,但把两百万日元花在购买一个新人牛郎首夜秀的花票上……这种事简直闻所未闻。 但说出这番话的是风间琉璃,勐鬼众的龙王,对于风间琉璃来说,花两百万日元为自己欣赏的友人助威就和花两枚硬币吃了一顿盛大的本宴料理一样划算。 “新的记录!”座头鲸将那张金色的花票高高举过头顶,展示给所有人,“就在刚刚,我们的新人小樱花已经打破了他两位挚友basaraking和右京留下的记录!感谢这位为小樱花购买金色花票的客人,您将是小樱花永远铭记于心的贵人!” “一千二百五十九张花票,这是高天原崭新的数字,却不是小樱花的极限!”座头鲸用剪刀将那张金色的花票仔细裁断,继续唱票。 继一张樱粉色的信封过后,座头鲸居然又从箱子里掏出了一张灿金色的信封,座头鲸将这枚花票举过头顶,像是虔诚的基督教徒举起了《圣经》。 “真是太令人感动了!这是今夜出现的第二张金色花票!小樱花的累计花票来到了惊人的一千三百六十!”座头鲸激动地说,“史无前例的数字!这个男人年轻人在今晚究竟会带给我们怎样的惊喜!” “路明非很受欢迎。”樱井小暮问向风间琉璃,“您觉得他的最终得票有可能超过一千五百票么?” “在我看来路君他能取得怎样的成绩都不奇怪,他就是有这样的能力。”风间琉璃说,“有其他人为路君投金色花票不就证明有人被路君的魅力折服了么?” 当座头鲸从箱子中掏出第三张金色花票并展示时,路明非的得票已经到达一千五百张了,此时箱子里还剩最后一张票,座头鲸比出一个手势,全场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屏息期待着最后一张花票究竟是樱粉色还是金色,包括那些原本不希望路明非得到高票的恺撒和楚子航的粉丝们……既然记录已经被打破了,那不如让这场庆典来得更狂热一些。 座头鲸在万众瞩目下从金色的箱子里取出最后一张花票,他即将高举过头顶,但在看到那张“花票”的时候他勐地愣住了。 所有的客人们也都愣住了,议论声此起彼伏。 因为座头鲸从箱子里取出的是……一枚白色的“花票”。 “白色的花票?”樱井小暮问。 “没有白色的花票,任何牛郎店都不会使用白色的作为花票的颜色,花票的色彩设计讲究鲜艳醒目,而白色是种不吉利的象征,这种颜色不仅不会出现在花票上,甚至每一家牛郎店的装潢都很少会用白色调。”风间琉璃解释说,“如果有人在牛郎的首夜秀上,偷偷往花票箱里塞入白纸,这代表当晚首秀的牛郎一定是她讨厌甚至痛恨的对象。” “这么说是有人刻意捣乱?”樱井小暮问,“有人想毁了路明非的首夜秀?” “毁了倒不至于。”风间琉璃摇摇头,“兴许是某个不懂规矩的客人的无意之举,也或者……” 他眯眼望着座头鲸手中那张白色的“花票”,又扭头看了看不远处的某人,话说到这儿戛然而止。 哪怕是座头鲸的内心也绝对不平静,小樱花已经突破了高天原的记录,全场的氛围也被推进到了高潮,他在万众瞩目下展示最后一张花票,如果这张白色的票真的是有人存心捣鬼的话,那么这个人的阴谋很成功,小樱花精心设计的舞台、为小樱花投票的那些客人们、乃至整个高天原……今夜的一切都会以一场滑稽的笑话收场。 但座头鲸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男人,他深知越是这样麻烦的窘境越是要以沉着的心态面对。 于是座头鲸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把那张白色的“花票”拿到面前,凑近脸去看……那的确不是一张花票,就是一张白纸,纸上印着密密麻麻的字。 高天原的灯光五彩斑斓的,太耀眼了,把那张白纸渲染得十分晃眼,座头鲸一时间没能看清纸上的内容,但他用手指搓了搓这张纸材质比普通的纸张要细腻太多了……忽然间,座头鲸似乎意识到了这是个什么东西。 曾经在他最落魄的时候,那两位女老板在暴雨的夜里出现,当时座头鲸失意至极,感慨男派花道的时代已经落幕了,牛郎的志气都要败于铜臭之下,那时的苏桑递给他的一张纸解决了高天原的燃眉之急……座头鲸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张纸的细腻而温暖触感。 “灯!”座头鲸高声示意负责灯光指挥的服务生,“给我一束灯!” 座头鲸的话音刚落,一束强烈的白炽灯光从他的头顶直直打落,光束穿透了座头鲸手中的白纸,当座头鲸第一眼看清纸上密密麻麻印着的内容时,仿佛看到了海奥华有关于外星人的预言,他的双眼瞪得就像铜铃一样巨大。 他反反复复去读那张“白纸”上的内容……主要是反复确认那个数字,如果这东西是真的,那么它确实是能够当花票来使用……而且是整个牛郎界最顶级的花票! 座头鲸对远处比了个手势,示意摄影机把镜头对准自己,几秒后,座头鲸的那颗大光头被放大十数倍后赫然出现在了舞台的背景大屏幕上。 】 “诸位!诸位!请先安静一下!”座头鲸扯着嗓子喝止了舞台下的喧哗声,他一副郑重其事的表情,似乎有什么大事将要宣布。 “我不知道是今夜的哪位客人在花票箱里投进了一张这个……这太不可思议了,请原谅我到现在还有些没能回过神来。”座头鲸少有的失态,他无比正色,“马上我就会吩咐服务生想办法去验证这东西的真伪,我要告诉诸位的是,如果这东西不是某位客人的玩笑,而是真的话,今夜将是高天原……不,是整个牛郎界最为辉煌的历史性时刻!” 座头鲸单膝下跪,将手中的东西举过头顶,高清的摄影机捕捉到了那东西的模样,将它清晰地投映在舞台的背景大屏上……所有客人都能清楚看到它的模样。 每一位看到那东西的客人都忍不住倒抽凉气,客人们反复去确认数字后面到底有多少个零,她们终于理解座头鲸为什么那样不可思议、为什么那样郑重其事……座头鲸这次的反应一点都没有夸张的成分,如果那个东西是真的,今夜的确是足以载入牛郎界史册的传奇夜晚。 座头鲸的手中是一张支票,一张九位数的支票,面额是一亿日元! 一亿日元的支票,以今天的汇率来看大概价值接近上百万美元,这样的一笔数字足以买下一辆超级跑车、在东京的郊野买下一栋豪华的别墅、或是包场任意一家牛郎俱乐部整整一个月……但现在一亿日元的巨款却被用在为一名新人牛郎买花票上。 这一亿日元买不来任何东西,仅仅只能表达某人对某位牛郎的喜欢。 “不用验明真伪了,这张支票是真的。”楚子航悄悄来到座头鲸的身后,小声对座头鲸说。 座头鲸扭头,看到楚子航一脸认真的表情,仍是有些不可置信:“真的么右京?但是你又怎么确保?” “的确是真的,我也可以担保。”恺撒也来到座头鲸的身后,他低声说,“因为签下这张支票的女孩是个超级富婆,就是刚刚坐在店长你和藤原勘助前辈中间的那个女孩,她的背景相当惊人,所以店长你不要声张也不要让人去探究支票的来历,不然过几天这家高天原还在不在都是未知数。” 座头鲸心中凛然,他深知这两个来历不凡的年轻人不是在对他危言耸听。 “诸位!最新的消息,据权威人士提供的认证,这张支票是真的!货真价实的一亿日元!”座头鲸的情绪很快就又投入进去,“根据一千日元一张花票的规则,此刻在我手中的是……十万张花票!” “结合之前累计的一千五百张花票,今夜小樱花的总得票数是十万零一千五百张!”座头鲸纵情高呼,“全新的历史!无人能打破的历史!让我们恭喜小樱花,以如此优秀的成绩通过了实习期,正式成为了这个大家庭的一员!” 99mk.infowap.99mk.info /131/131355/31787462.html 第四百四十六章 他们旁若无人地相拥(绘梨衣生日快乐!!!) 今夜高天原的气氛像是节日一样欢腾,因为今夜新人牛郎小樱花的首夜秀取得了史无前例的成功。 十万张花票,准确来说是十万零一千五百张花票,这绝对是整个高天原牛郎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凭借这一次首秀,小樱花几乎足以从新人牛郎一跃成为类似风间琉璃那样的传奇牛郎。 接下来就该是进入点燃庆祝鞭炮的环节了,然而看着悬挂在眼前那串樱红色的鞭炮,座头鲸忽然犯了愁。 高天原的规矩是新晋牛郎在首夜秀的当晚获得了多少张花票就能对应得到多少响的鞭炮,座头鲸此前为小樱花今夜的首夜秀足足准备了五千响的鞭炮带入现场,原本他以为自己已经准备得足够充分,但最后的结果却让他意识到自己的想象力是如此匮乏……该说真不愧是老板娘看重的年轻人,这是座头鲸一生中为数不多的时刻觉得自己的格局竟是如此的渺小。 其实这时候座头鲸大可以讲一些场面话,将现在场内全部的鞭炮都点燃就算糊弄过去了,五千响也是绝无仅有的,这是最好的应急方法,以小樱花的性格根本不会在意这些,想必客人们也不会诟病什么,因为谁也无法事先预料到最终结果会是十万张花票这么夸张的数字……但座头鲸不可能接受自己这样做,牛郎的事业对他而言是堪比生命般重要的东西,现在是为牛郎后辈们薪火相传的重要时刻,如果在这样重要的时刻将就敷衍过去,座头鲸觉得自己的花道都要因此黯淡枯萎。 于是座头鲸从怀里掏出对讲机,他对着对讲机吩咐藤原勘助叫尽可能多的服务生去仓库里运十万只鞭炮来……不,数出来十万只鞭炮太浪费时间了,干脆尽可能多的运鞭炮来,把整个仓库的鞭炮全部搬来都行,总之要快,至于客人这边他会暂时拖延住时间。 藤原勘助却回复座头鲸说不用了。 座头鲸愣了愣,他问藤原勘助什么不用了?不用了什么意思? 藤原勘助解释说鞭炮他早就派人去取了,大概在十分钟以前,这时候第一批鞭炮应该马上就快要到高天原的门口了。 座头鲸更加疑惑了,他问藤原勘助怎会有如此先见之明,居然连小樱花最终获得的花票数远超预期这种事都能料到。 藤原勘助如实对座头鲸说他还没有那么厉害,小樱花的得票不是他预料到的,而是他身边的贵客告诉他的。 身边的贵客……座头鲸猛然一觉,藤原勘助身边的贵客不就是那个basara口中那个来历非凡的超级富婆么,也就是两位老板娘嘱托他好好照顾的那位话很少的漂亮女孩,也正是这个女孩大手一挥为小樱花豪掷了一亿日元。 藤原勘助说刚才在花票的攒票环节,这位客人有些茫然地用纸笔写字询问他现在是要干嘛,藤原勘助告诉她说现在是考验小樱花今夜成绩的环节,喜欢小樱花今晚演出的客人会花钱为小樱花购买花票,就是服务生托盘里的那些信封。…. 客人问他花票有什么用,藤原勘助说只有小樱花的花票数量达标,他以后才能留在这儿,如果数量不够他就得离开了,花票代表客人对小樱花的支持程度,越支持小樱花的客人就会为他购买越多的花票,客人问花票多少钱一张,藤原勘助说一千日元一张,客人又接着问那需要多少张花票能小樱花能留下,藤原勘助如实回答说八百张,又告诉客人说小樱花人气很高,不需要担心去留的问题。 也不知客人有没有听进去,总之客人就在他的注视下,从手提包里掏出一沓支票本,撕下一页就开始在上面认真地画零,最后客人把那张画了不知道多少个零的支票递给藤原勘助,让藤原勘助帮她换成花票,说她想让小樱花留下,这些是她支持小樱花的花票。 藤原勘助反复确认了那是一张一亿日元的支票后,又想到似乎全 场的花票加在一起也凑不够十万张,于是藤原勘助朝客人深鞠一躬后代客人将那张支票塞近了花票箱的最下方,藤原勘助意识到马上将会有大事发生,于是他就立马吩咐所有空闲的服务生赶紧去仓库将尽可能多的鞭炮运来高天原。 座头鲸忍不住感慨藤原勘助真是有心了,不愧是自己看中的男人,果然是整个高天原的中流砥柱。 座头鲸话音刚落,服务生已经从门外运回了鞭炮,不是搬运,不是拖行,而是扛在肩上,甚至是好几个人前后列成一条队伍扛在肩上……因为鞭炮实在太长了,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条红色的巨龙扭摆着,游进了高天原。 「客人们,接下来是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座头鲸猛击手掌,「十万零一千五百张花票,顺理成章的,十万零一千五百张响的爱,献给我们的小樱花!」 座头鲸将引线和打火机交到路明非手里,示意他亲自点燃属于他的荣耀。 路明非点燃了引信,与此同时,好几名服务生也在高天原的角落里一同点燃引线,这么做效率比较高,不然十万响的鞭炮大概到明天早上都炸不完。 鞭炮的爆炸声交叠在一起,震耳欲聋,樱花的碎屑漫天飞舞,这些特制的鞭炮的成分中都混有樱花屑,它们使用更为环保的火药,爆炸的时候几乎闻不到寻常鞭炮爆炸时那种刺鼻的硝烟味,反而能炸开浓郁的花香 舞台上的座头鲸用钢质的威亚吊在自己的后腰和后背上,他奋力一跃,跃出舞台的边缘,他亮出鳍状的装备,以鲸鱼凫水的姿态在客人们头顶游动,此时灿金色的金箔纸从天而降,高天原里下起了金碧辉煌的雪。 「今晚香槟类饮品将不限量供应!所有为小樱花投票的女士们将获得一份金枪鱼刺身,这是小樱花今夜独家专供!」座头鲸扯着嗓子,忘我地高声呐喊,「今夜是高天原的盛典!狂欢吧女士们!今晚不醉不归!」…. 服务生们满场狂奔,忙不迭地往卡座和舞池搬运着一箱箱香槟,香槟开瓶的声音像是庆典的礼炮声,木塞在空中像是炮弹一样飞舞,一瓶瓶香槟里喷出柱状的液体,在炫目灯光下焕发出迷离的金色,酒液打湿了客人们和牛郎们的身体,浸透了他们单薄的衣着。 ***着上半身的dj出现在舞台上,性感地扭动着腰肢和屁股,他搓着劲爆的音乐,舞曲再一次响起了,但这一次却没有舞者在舞台上表演,因为全场都是舞者,大胆的客人们会主动拉着牛郎们胳膊跳入舞池中,忘情地贴身热舞。 「小樱花!小樱花!小樱花!」 掌声如雷鸣,欢呼声震耳欲聋,全场的客人们都在用力地高呼小樱花这个名字,如果这是一场狂欢派对的话,那路明非就是这场派对当之无愧的主角。 每一位客人都想去找今日的排队主角敬一杯酒,道一声恭喜,顺便沾一沾十万花票牛郎的好运,但场面实在太混乱了,整整十万零一千万百响的鞭炮,爆竹碎片像飞雪那样席卷整个大厅,模糊了所有人的视线,谁也找不到小樱花的踪影。 贵宾席中,绘梨衣看着如妖魔般狂舞的人群,她略显无助和不安,哪怕全场都被鞭炮的樱花碎屑笼罩了,但以她的视力依旧能看清身边的环境,女人缠绕着男人的身体,像蛇一样狂舞扭动,她们用金色的酒液淋湿彼此,笑容里透着绘梨衣无法理解的癫狂。 藤原勘助也是店里的当红牛郎之一,他被十几个女人同时纠缠着喝酒,想脱身也走不了,这么混乱的环境下他根本无暇顾及绘梨衣。 被音响放大的音乐声太刺耳了,满场浓郁的酒味仿佛要浸透皮肤的毛孔钻入大脑里,绘梨衣不自觉地站起身子,她开始慌张了,焦急地寻找sakura的身影……可她找不到sakura了,绘梨衣的身子微微颤抖起来,她不理解 原本安静的这里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这些人怎么突然变成这样,这里似乎变成了一座迷宫,她现在只想逃离这个地方,可前后左右都是人,她找不到迷宫的出口。 一道身影从远处径直朝绘梨衣奔跑而来,他穿过重重人海,越过卡座,出现在绘梨衣的面前……然后紧紧拥抱她。 熟悉的味道盖过了满场的樱香味,绘梨衣的身子渐渐停止了颤抖,温热的气息迎面而来,她不再惶恐也不再不安了。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他的鼻头微微发酸,舞台上座头鲸店长和藤原勘助前辈的对话他都听见了……十万张花票,这个笨拙的女孩又一次为他笨拙地签下这命运般的十万张花票,还是那么的固执,还是那么的……傻。 当座头鲸店长在舞台上举起那张支票时,路明非就傻眼了,他的眼眶不受控制地泛红,熟悉的数字携卷着回忆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梦境的故事里,他是那个不讨人喜欢的衰仔,在高天原的最后一场演出,即便有恺撒和楚子航的帮衬,他最终也只得到了三百二十张花票……可怜的三百二十张,这其中大部分还是因为他们即将离开的同情票。 在他最窘迫的时候,只剩下一条胳膊的***店长带着这个女孩的十万张花票从天而降,让他瞬间从最丢脸的牛郎摇身一变成了最有面子的牛郎……可那时,这个女孩却已经不在了。 那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他放弃了这个女孩,决心遗忘一切的时候,却在时隔几个月后再度发现了这个女孩留在这个世界上的痕迹……那些痕迹全部都是这个女孩留给他的礼物。 那时的路明非哭了,罕见的在大庭广众下流下泪来,他扣动自己的心扉,想知道里面的心是不是疼痛,那时也是满场十万响的鞭炮,震耳欲聋的欢呼,可他已经听不见了,好像一切的欢庆都本不该属于他,悲伤的记忆应该跟着女孩的消失而随着潮水离去。 那时的路明非痛彻心扉,只是依稀听见老大师兄和店长的对话。 老大问这真是那个女孩留下的支票么。 店长说几个月以前,穿着洛丽塔小裙子的女孩来店里找sakura,但是sakura当时不在店里,于是店员带着女孩找到了店长。 那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光彩照人,只是好像不会说话,女孩问sakura是不是在这家店里,店长告诉她说sakura在这里工作,但是现在不在店里,不过店里的规矩是不允许牛郎私自和客人会面的,如果想见sakura就只有等到营业时间来找他消费,女孩说sakura在就好,并询问了店长营业时间,说下次营业的时候她会准时来找sakura。 店长随口一提说你既然这么喜欢sakura何不买几张花票支持sakura留下,女孩问一张花票多少钱,需要多少张花票sakura才能留下,店长说一张花票一千日元,需要八百张,女孩说她的身上没有带现金,于是掏出支票本,一口气签下一亿日元的支票交给店长,并告诉店长不要惊动她的哥哥,要去银行偷偷兑换……店长怎么也想不到这样呆呆的年轻女孩居然有支票本,还一口气签下了这么离谱的数字。 接过那张蛇歧八家的支票时,店长才恍然大悟,眼前的女孩居然是黑道公主。 可惜小樱花首秀的那晚黑道公主不能来了,所以店长他至少得带着黑道公主的那张支票来,他必须得来,少了一条胳膊也要来。 路明非仍记得最后师兄和店长的两句对话。 「她居然能找到这里来。」楚子航说。 「好像是用line的导航找来的,可别以为女人是好甩掉的东西啊,她喜欢你,是会追着你到天涯海角的。」座头鲸说,「女人爱一个男人,要付出的代价大很多 ,但她们愿意。」 直到腰间和胸口传来柔软的触感时,路明非也被拥抱着,他如梦初醒,路明非这才意识到在回忆里消逝的那个女孩此刻就近在咫尺。 漫天樱雪,在盛大狂乱的庆典里,他们旁若无人地相拥。 。. 诡船 99mk.infowap.99mk.info /131/131355/31816863.html 第四百四十七章 藏骸之井(二合一,求订阅!!!) 此时此刻,国立东京大学后街。 上杉越一边在锅里搅弄着面汤,一边哼着一首年代久远的法文老歌,看起来似乎心情大好。 拉面摊的一切都照旧,除了摊子前新立的一块红字警示牌,牌子上画着一只被叉掉的狗头,并用中文写着一行简短的字:“昂某与狗不得入内。” 撑着黑伞的身影从远处的暴雨中缓缓走来,他穿着昂贵得体的西服,即便积水已经漫过了他考究的皮鞋和西裤裤腿,他仍迈着沉稳的步伐,看起来是位极具涵养的老绅士。 然而在靠近拉面摊的时候,这位老绅士驻足停留在那面纸警示牌前停顿了片刻,然后他做出了一件与他绅士的外表极不相符的事……老绅士抬起抬起他那考究的皮鞋,把警示牌踹了个稀巴烂。 昂热掀开幕帘,一屁股在食台前坐下,他把黑伞和黑色的手提箱放在旁边的位置上:“一碗拉面,一杯烧酒,外加一份卤肉,拉面要大碗,麻烦快点。” “怎么又是你这老家伙?你有完没完啊?我们不是说好不再见面了么?”上杉越瞪着昂热,没好气道,“你长眼睛了么?没看到外面的牌子上写着‘昂热与狗不得入内’么?” “哦,我进来前已经把那张牌子给踹烂了,我还以为那是哪个孩子的恶作剧。”昂热无所谓地耸耸肩,“赶紧下面吧,我有点饿了……话说伱昨天怎么没有营业?” “你管我昨天为什么没营业?难不成我昨天去看歌舞剧还需要和您老人家汇报一声么?”上杉越才不会告诉昂热他昨天去看自己的儿子们了,“你的意思是你昨天也来了?你每晚准时都来这算怎么一回事?你这混蛋把我这儿当免费食堂了是么?” “不然呢?你这里也没有资格让我当成付费食堂啊。”昂热自顾自地往自己的菜碟里夹小菜,屋台车外的雨声砸在雨棚上噼里啪啦,“要知道我来日本,最次也会选择quintessence、l\'osier或是jolrobu当做我的食堂,正宗的法国菜,餐厅在一家十八世纪修建的法式古堡里,你的小屋台车和人家的城堡比起来,简直像个漏雨的马厩。” “是,哪怕我做出锅的是难嚼的料草,那也架不住有不要脸的老马冒着暴雨上赶着来我这蹭吃!”上杉越愤愤然,却仍然耐着性子把面扔进锅里。 “你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刚才在你的拉面摊外面就能听见你在哼歌。”昂热笑笑,“是你小时候听的法文歌吧,人只有在情绪愉悦的时候才会下意识哼唱童年的旋律。” “那当然,我心情能不好么,毕竟……”上杉越的话说到一半,及时打住了,“嘿,我心情好不好为什么要和你这个老家伙分享?你今天来我这里到底是干嘛的?” “前天在你的拉面摊吃过面后,我连夜去了趟大阪府,那里隶属于猛鬼众的势力被蛇歧八家打击得很惨痛,但猛鬼众的重要人物似乎已经都不在大阪府了,能够调查出的有用的信息很有限。”昂热低声说,“王将,这是如今猛鬼众真正领袖的代号,常年戴着一张面具示人,是个究极神秘的家伙,他似乎也出现在二十年前,几乎和列宁号同一时间,从如今的局面来看,所有的线索都指向王将就是那个想要复活‘神’的家伙。” 上杉越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眼昂热,但是他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不动声色地说:“那你去把王将那老小子宰了不就行了么?先灭了王将,再灭了‘神’,这样就万事皆休,你也可以回你的美国继续风流快活。” “没那么容易,要是这个王将是那么简单的人物,他早被蛇歧八家灭了好几次,可他至今仍好好活着,甚至连行踪都扑朔迷离。”昂热摇摇头,“我有种直觉,也许出现在大众视野里的王将只是一具傀儡,所以他不怕暴露自己的目的也野心,因为傀儡不怕被人杀死,而真正的幕后主使却躲在见不得人的角落,用他那双阴沟般的眼睛注视着一切。” 上杉越心中微微惊诧,心想昂热这老家伙不愧号称当世最强屠龙者,风间琉璃花了这么多年才弄清的事,这老家伙这才来日本几天,就能通过蛛丝马迹和他的直觉推测出王将的背后另有其人了,这老家伙的一百多岁看来还真没白活。 “不得不承认你的直觉很准,但是我劝你还是不要把精力花在这些事上面了。”上杉越语重心长地说,“有空的话不如多磨一磨你的折刀,这样在决战的时候落刀会比较快,毕竟砍人才是你这老家伙最擅长的。” “决战?你是说和‘神’的决战?那么你的意思是你觉得我杀不死那个叫王将的家伙?只能眼睁睁看着‘神’被复活?”昂热挑挑眉。 “没,我真没这个意思,你可是昂热,这个世界上哪有你杀不死的人啊,谁要是被你盯上,买坟地都比买保险更有效率。”上杉越耸耸肩,“但你也说了,王将只是个傀儡,就算你能把他杀死又有什么用呢?幕后之人依然还在,‘神’也安然无恙,坏家伙们一点也没事,该面对的灾难还是得面对。” “一天前我以为我已经捋清了一切,但每次局势将要明朗的时候,总会有关键节点对应不上,导致满盘皆错。”昂热深深皱眉,“我烦了,你知道么,我不是谋士也不是棋手,我是武士,我只需要负责干掉我的敌人,谁拦在我的面前,我就杀死谁,这才是我最擅长做的事。” “既然如此,我倒不如选择那个最简单最暴力的方法,先杀死那个王将,然后揪出那个幕后之人,最后顺藤摸瓜,宰掉那位该死的‘神’。”昂热看着上杉越的眼睛,“意大利黑手党的行事准则里有句不错的话,如果幕后之人藏在你看不见的地方,而你想毁灭敌人的话,就要先彻底摧毁他的傀儡。” “这是意大利黑手党的行事准则?”上杉越反复咀嚼这句话,“那应该让你那个叫恺撒的学生来说啊,加图索家的继承人念这句台词比你更合适。” 昂热一愣,缓缓的问:“你见过我的学生们了?” “见过了,那个叫路明非的小子来过我的拉面摊,勉强请他吃了顿面,其他两个不像话的臭小子被我撵跑了。”上杉越摆了摆手,“你不是问我昨天怎么没开业么?我真的是去看歌舞伎表演了,银座的歌舞伎町,你的学生们都在,看表演的时候叽叽喳喳喋喋不休,简直要把我烦死!” “你们还一起去看歌舞伎表演?想不到你和我的学生们混这么熟。”昂热的表情也有些意外,“哪怕我来日本后也只和路明非碰过一次面,恺撒和楚子航的人影我都没见着。” “其实你也可以少东奔西跑的,和你的学生们多待待多聊聊比什么都强。”上杉越话有深意地说,“说实话,昨天那场歌舞伎表演你真该来的。” 上杉越的意思是,昂热与其东京和大板两边来回跑,想尽办法打探幕后之人和“神”的消息,还不如坐下来和路明非多聊聊,如果昂热能来昨天那场歌舞伎表演,那和室会谈的时候这老家伙不就一切都能知道了,何必还来打扰自己,何必还要搬出什么意大利黑手党的名言。 但很可惜,有关于昨天和室会谈的内容,路明非交代过是要绝对保密的,甚至路明非还特地交代了上杉越,有关于他的计划和赫尔佐格的一切对校长也不能透露一个字……上杉越不是非得对那小子唯命是从,但事关自己孩子们的生命安危,这件事也由不得上杉越不慎重以待。 “对我们的学生们印象怎么样?”所幸昂热也没有多纠结上杉越话里的深意。 “都是混蛋,三个和你一样的混蛋,完美的继承了你老混蛋的衣钵。”上杉越认真地说,“我说你们卡塞尔学院是不是专培养混蛋?” “没想到你居然对我们卡塞尔学院的办学宗旨了解得这么透彻,我该请你来当顾问的!”昂热露出惊诧的表情。 “说真的昂热,你对你的那个叫路明非的学生,你究竟了解他多少?”上杉越把煮好的拉面端到昂热的面前,忽然试探性地发问。 “路明非?不得不说你这家伙实力不行,眼光不错,一眼就相中了我们唯一的‘s’级。”昂热笑笑,“他很棒,简直太棒了,绝无仅有的屠龙天才,他的成绩在整个年级一直无人能出其右,实力也一样,你知道么,不论我为他安排怎样的任务,我根本就不需要准备任何责罚措施,我只需要准备笑容,我只需要对他微笑就够了,因为那孩子总能把一切都完成得那么完美。” 上杉越深深地看了眼昂热,昂热说了这么多,总结成一句话就是“路明非很棒”……但这句话太笼统了,上杉越也无法判断昂热到底是否对路明非足够了解。 “你今晚还有什么事没?没什么事的话吃完这碗拉面就走吧。”上杉越递给昂热一杯烧酒,“我要准备打烊了。” “你这儿不是通宵营业么?今天怎么打烊这么早?”昂热问。 “人老了,要注意养生了,通宵那是年轻人该做的,我还想多活几年呢。”上杉越认真地说,“我劝你有时间也休息休息,放松放松,泡个温泉蒸个桑拿挺好的,现在正值日本的旅游季,只要花够了钱就能得来享受,你不能拿来我这儿吃拉面当成你唯一的消遣啊,不是我不欢迎你,老伙计,连我都看得出来你实在太紧绷了。” “或许等到真正把‘神’消灭后,我会有心情在日本畅玩一番,但不是现在。”昂热一口灌了半杯烧酒,“消灭‘神’这种事只能由我来做,但是一旦这东西真的苏醒过来,就连我也没什么把握。” “谁说只能由你来做,你不是还有你的学生们么,绝无仅有的路明非,你说他可以完成你给他委派的任何任务,你只需要对他微笑就够了。”上杉越说。 “但是很可惜,我并不准备把这一次的事委派给他,那些孩子都还很年轻,不应该背负这么重的责任,对抗这么终极的东西。”昂热摇摇头,话锋一转,“你赶着打烊,我赶着屠‘神’,我们都蛮忙的,那我就直说了,我这里有一份你绝对会感兴趣的情报,我要和你交换一份情报。” “我感兴趣的?什么?”上杉越问。 “先把我想知道的告诉我。”昂热斩钉截铁地说,“放心,我不是空手套白狼,我只是怕我把你感兴趣的事说给你听后,你这老家伙一激动,老年痴呆犯了脑子不清醒。” “混蛋,你才老年痴呆,你全家都老年痴呆!”上杉越像只炸了毛的猫。 这已经是他这几天以来被第三个人说老年痴呆了,路明非他们那样的小辈说这话也就算了,昂热这种比自己更老的老家伙有什么资格这样说自己! “你想知道什么情报?上次我已经把我知道的关于‘神’的一切都告诉你了。”上杉越摊摊手。 “这次我去大阪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我不止一次地听到一个名词,很让我在意。”昂热问,“‘藏骸之井’,你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么?” “哦,这东西其实上次我和你提到过,伊邪那美追赶伊邪那岐来到了黄泉比良坂,伊邪那岐用巨石堵住的黄泉出口就是藏骸之井。”上杉越说,“当然这是神话里的注解,现实里藏骸之井在哪谁都不知道。” “你们日本的地底是不是有很多神代时代留下来的遗迹?”昂热问。 “据说是这样,日本的地底埋藏有一片巨大的神代遗迹群,它的规模不亚于一个小城市,或者说它就是日本古代的城市,就像海底那座‘高天原’。”上杉越叹了口气,“家族寻找这片遗迹已经上百年了,但至今连遗迹的毛都没见着。” (本章完) /131/131355/31824891.html 第四百四十八章 祝你一切平安(二合一,求订阅!!!) “你们日本只有这么一块巴掌大小,想要找到一座城市那么大的地下遗迹还不容易?”昂热微微皱眉,“你们蛇歧八家不是有资助地下矿产的开采机构么?这么多年还没一点进展?” “是啊,也曾有专家推测神代遗迹并没有被毁灭,而是埋藏在地底,于是他们建议家族可以通过地下水文来探测遗迹。”上杉越说,“这个方法是蛮靠谱的,所以当年我批了一笔可观的经费给他,那笔经费应该足够家族探索神代遗迹直到四十年后,但是依旧毛都没见着……后来我看电视终于明白了,那些‘砖家’就只有一张嘴,他们讲着看似很有道理的话赚钱,他们才不管他们讲出的话实际上靠不靠谱。” “地下水文?”昂热捕捉到一个生僻的名词。 “地质学家说我们不可能每隔一百米就往地底钻一个百米深的洞,这样既效率低下又成本昂贵,并且还会加快整个日本岛的下沉速度,但如果探究地下水文就会方便很多。”上杉越解释说,“所谓地下水文就是指调查地下河流的水质,分析其成分组成,如果地下真的存在某个庞大的遗迹群,那么途径它的地下河的水质会产生明显的变化,也许会有重金属的成分,其生物多样性和其他的地下河也必然会有差异,还有水流的流速和流向等。” “这方法蛮有道理的,你骂人家不靠谱干嘛?”昂热疑惑。 “要是真有道理也不会这么多年也没一点进展啊!”上杉越抱怨,“他的话乍一听是蛮像回事的,但如果根本没有一条地下河途径遗迹群怎么办?那我们这么多年不都白忙活一场?” “叫你读书,你偏养猪!你说的这种可能性几乎不存在!”昂热反驳道,“既然神代遗迹原本是座建造在地面上的城市,那么它就一定有河道和排水系统,如果它是座属于龙类的古城,那它的河道多半还是直连大海的,地下河流纵横发达,它们之间大多都是互通的,神代遗迹那种深度的位置,几乎不可能不被地下河水灌既……你们以前钻的洞都有多深?” “地质学家推测神代遗迹应该是在地下一百米到一百五十米的位置,所以我们每一个洞至少都钻进了地下一百五十米。”上杉越说。 “怪不得,问题大概就出在这儿,你们钻的洞太浅了。”昂热说。 “一百五十米还浅?那要钻多深?钻到地心去么?”上杉越有些傻眼。 “如果连接那座城市的地下河真的通向大海,那片遗迹会在历史中好几次被涨潮的海水淹没,海水带来的沙砾回改变原有的土质,地面下限,那座城市以几倍的速度沉入地层深处。”昂热低声说,“保守估计的话,在今天应该有也至少三百米的深度。” “三百米!”上杉越傻眼了,“这么夸张的深度你是怎么计算出来的?别告诉我你还研修了地质学?” “我当然对地质学一窍不通,但卡塞尔学院里倒是不缺权威的地质学家。”昂热说,“不过三百米的说法一开始其实也不是那些地质学家提出来的,而是一个叫夏弥的一年级新生,她在地质学和力学领域都很有天赋,后来学院的学者用等比替换的手法模拟验算了她关于神代遗迹很可能埋藏在地下三百米的说法,发现结果竟然出奇的一致。” “这样的天才居然才读一年级?”上杉越目瞪口呆,“你们卡塞尔学院还真是怪胎齐出啊,你们这么牛逼是打算征服世界么?” “说正经的,如果说‘神’遗留下来、非人力所能达成的东西叫做‘神迹’的话,那座海底古城‘高天原’想必就是隐藏在人们看不到的地方的最大神迹。”昂热低声问,“那么作为拥有白王血脉的血裔,你觉得你们那位‘神’留下的一直展露在大众视野里的最大的神迹是什么呢?” 安卓苹果均可。】 “展露在大众视野里的神迹?”上杉越微微皱眉,“哪有这种东西?” “不,是有的,那是一个异常巨大的东西,只有神能够创造出来,人类的力量是绝对制造不了那种东西的。”昂热提醒道,“那东西很大,真的很大,大到成千上万的人一抬头就能看到,但是人们又都习以为常,它危险又美丽,每年都有数不尽的人来到它的脚下,感叹这真是世界上最美的神迹。” 上杉越愣住了,喃喃道:“你是说……富士山?” “没错,富士山还是座活火山对吧,它只是沉睡着,那是因为它在恭候‘神’的复苏,你们东京最近气象相当异常,富士山也有喷发的迹象,这就是‘神’苏醒的前兆,当这座全日本最大的活火山就会爆发时,‘神’就和彻底苏醒,携带着规模惊人的元素乱流。”昂热说,“我不是危言耸听,这是我来之前庞贝告诉我的,你们的‘神’在历史上曾苏醒过,然后富士山就爆发了,冲天的火柱是龙族才有资格燃放的烟火,然后整个日本就陆沉了一半。” “那样我也没办法,那日本只能陆沉了。”沉默了片刻后,上杉越叹了口气,“哪怕我是超级混血种,但你说的事情已经超越了混血种的范畴,那是另一个领域的事了,哪怕我是混血世界的‘皇’,但是和‘神’比起来我也只是一介凡人。” “你怎么听不懂我的意思呢?”昂热怒其不争,“‘神’从海底的‘高天原’回归,又将从喷发的富士山苏醒,这代表什么?这代表‘神’的遗迹一定同时连通着富士山的岩浆层与海口!地下三百米的深处,那将是她最棒的孵化场所!你不是说能够靠地下水文判断神代遗迹的位置么?我现在已经把推论告诉你了,一条地下河,很深,连贯富士山与日本海,这样的线索够不够具体?” 上杉越变了脸色,没多久又恢复正常:“你分析的是很有道理,但那又有什么用,这个范围依旧很大,而且你有什么办法打通到地下三百米的位置?靠你的折刀一天天的挖么?” “少废话,你别管我有没有办法,我要问你的是,符合我刚才说到的条件的地方,在你们蛇歧八家一百年钻洞计划的蓝图上,有没有被囊括在内?”昂热问。 上杉越认真思忖了片刻,最后点点头:“是有的,而且如果蛇歧八家这些年一直按照进度进行,近几年应该正好就落在你说的区域钻探才对。” “很好,你的脑海中应该有估测才对,把你现在想的位置告诉我。”昂热说。 “多摩川。”上杉越说,“具体的位置是山梨县沿向东京,与富士山交汇的这一段。” “多谢,如果我真的把‘神’扼杀在摇篮里,我会回来请你喝酒的。”昂热喝完面汤,放下碗快就准备离开。 “混蛋,慢着!”上杉越一声喝住昂热,“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忘了?你说要和我交换情报,你的情报呢?自己一个人爽过了提上裤子就准备走人,你这种人渣行径的家伙居然能当上校长?” “年龄大了,记性难免出点茬子,我只是忘了,别骂那么难听,我要告诉你的情报绝对是爆炸性的。”昂热凑近上杉越的耳边,压低声音说,“根据我的情报,你在这个世界上……有两个儿子。” 上杉越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昂热要和他说的是这个情报,一时间有点不知道该拿出怎样的表情来面对。 “你不惊讶?”昂热微微皱眉,拿出源稚生和源稚女的照片,递给上杉越,“你有听清楚我说什么吗?你有两个儿子,儿子!你这种在这条街孤独生活了六十多年的老家伙在这个世界上其实还有两个儿子!” “惊讶……我当然啊惊讶啊!”上杉越接过昂热手中的照片,努力去配合昂热表现出瞠目结舌的表情,“哇!我居然有儿子!我这样的老家伙居然有儿子!还是两个!这真是令人……受宠若惊啊!” “行了,别演了,有人说过么?你的演技真的是烂透了!”昂热摆摆手,“你早就知道了?关于你又两个儿子的真相,谁告诉你的?” “是其中一个傻小子自己来拉面摊找我的,就在你第一次来我拉面摊离开的后半夜。”上杉越很义气的没有出卖路明非,“关于他有父亲这件事是橘政宗告诉他的,那孩子顺藤摸瓜找到了我的拉面摊,我们当天晚上就相认了,随后又聊了很多,有关于六十年前的真相我也都一五一十告诉那孩子了,那孩子很有出息,现在是蛇歧八家现任大家长,他做的比我当年要好太多。” 上杉越隐瞒了路明非和绘梨衣的事。 “既然有关你儿子的事你都知道了,那我就不多和你赘述什么了,毕竟我也没有当父亲的经验,我的记忆里连父亲这个角色都没出现过。”昂热起身,拿起黑伞和手提箱,“那就祝我一切顺利吧,毕竟如果‘神’真的被我杀了,你和你的儿子们也都能平安。” “昂热,如果……我是说如果。”上杉越顿了顿,“如果有人告诉你说他有个详细周全的计划,能够杀死‘神’,但是必须要等到‘神’苏醒后他的计划才能执行……你会接受他的提议么?” “那是不可能的。”昂热面无表情地说,“在屠龙这件事上,我不相信任何人的计划,我只相信我的折刀。” “好,那么我祝你一切顺利。”上杉越认真地说。 昂热离开了,看着老友渐渐消失在夜幕中的背影,上杉越不禁想起了昨天晚上与路明非之间的一场简单的问答。 “你的计划中为什么不邀请你们校长呢?”上杉越问向路明非,“你应该了解你的校长有多强,如果昂热能够加入我们,你所有计划的成功率都至少会往上升高半分。” “您也说了,前提是‘如果校长能够加入我们’。”路明非摇摇头,“但正是因为我了解校长,所以我没法邀请他,因为您的这个假设根本就不成立,校长很强,强的不只是他的实力,还有他的自尊心,在屠龙这件事上,他不允许任何人僭越他的准则,换句话说,他不相信任何人,他只相信他袖口里的刀。” “你的学生还真了解你啊,昂热。”昂热的背影已经看不到了,上杉越只能对着夜色喃喃,“不过抱歉,老伙计,这一次我没办法祝你一切顺利了……我只能祝你一切平安。” …… 此时此刻,日本山梨县境内的山中。 钻探机的声音昼夜不停地回荡在群山之中,像是山间的某种野兽发出的震耳欲聋的嘶吼声。 这项工程由山梨县环境科学研究所负责,工期已经持续了很久,将要持续更久,工程组的组员会沿着多摩川这条大河凿下上千个百米多深的孔洞,以此来判断富士山这座休眠中的巨大活火山的潜在爆发可能性。 富士山的存在真的很不可思议,如果在多云的天气从飞机上往下眺望日本这座岛屿,几乎整个国家都会被覆盖在浓厚的云层之下,唯独只有富士山,这座白皑皑的高山拔地而起,云层绕过它的嵴椎流动,它就像矗立在这片土地上最孤独的巨人。 也正是富士山拥有者如此庞大的体格,它下方的裂缝直通地幔层中,那里是一片红色的海洋,滚烫的岩浆像是海水一样在暗无天日的地底翻涌,一旦富士山有苏醒的那天,这里数以万吨的红色火海就会从富士山的山口化作接天的火柱喷涌而出,周围上十座城市顷刻之间就要面临毁灭的下场,那绝对会是日本史无前例的灾难。 然而现场的科考队中,隶属于蛇歧八家的人们都知道,如果富士山喷发的那天或许不远了,然而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这座超级活火山的复苏本身还不是最大的灾难……另一样东西的苏醒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99mk.infowap.99mk.info /131/131355/31843028.html 第四百四十九章 禁忌文明(二合一,求订阅!!!) 眼下科考队调查的范围还在富士山的区域内,暴雨的时节涨潮十分厉害,汹涌的多摩川在他们营地的侧面浩浩汤汤地淌过,河水漫过河床相当一段距离,大有泄洪泛滥的趋势。 而他们的脚下深处有一条暗流涌动的地下河,名为赤鬼川,和一般冰冷幽暗的地下河不同,赤鬼川的一部分发源于富士山脚下的岩浆之中,岩浆炽热的高温把赤鬼川的源头变成沸腾的滚水,它和冰冷的多摩川在山谷中的某处相遇,热水和寒泉的交融会发出巨大的声响,这声音经过山谷的反射又如同雷霆在谷底炸响,所以这里又被称为雷鸣谷。 相传雷鸣谷是八岐大蛇来过的地方,八岐大蛇的其中一首曾将多摩川中的水源饮至干涸,随机就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吼叫声,声音引动天上的雷霆劈落这片山谷之中,这才是雷鸣谷在神话历史种的由来,当地的人们对这个说法深信不疑,因为山谷中有一根巨大的雷击木,围绕着这根木头,附近还建造了一座古老的八岐神社,相传从奈良时代开始这座神社就一直矗立在这座山谷里了。 这也是这片地方被选作重点调查区域的原因之一,神话传说不一定都是由来荒诞的故事,对于普通的科考组成员来说,八岐大蛇也许只是骇人听闻的传说,但对于其中蛇歧八家的成员们来说,这不是传说也不是故事,而是真正存在于混血种历史中的东西,那是堕落的“神明”,一旦那种东西真的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巨大的灾难将应运而生,无数的人都会因此喋血丧命。 这次钻探的最重点区域就是雷鸣谷,钻头在两股大川交汇口的上方狠狠地朝下凿洞,今夜钻探的深度早已经超过两百五十米了,但钻探作业依旧没有停止,普通的科考组成员对此颇为不解,他们声称无止境的下探总有某一刻会打通幽冥黄泉,况且钻探作业越深消耗的资金就越庞大,超过一百米的钻探深度后,每深二十米,耗费的财力基本就是呈倍数的增加。 但科考组中另一部分声音却坚持这次下探作业,仿佛不真正打通幽冥黄泉誓不罢休,这些声音隶属于蛇歧八家的势力,多摩川和赤鬼川在地底深处的交汇处是岩流研究所经过分析后的重点怀疑区域,他们必须说服整个科考队在这里打下超过三百米深度的钻井。 类似于近日科考队这样的情况不胜枚举,工业、重工业、媒体、甚至是政治,这个国家的各行各业几乎都有蛇歧八家安插作为内线的精英,这个黑道家族在暗中掌握着这个国家的一切,在平日里悄然维护着这个国家正常的发展与运营,在如今这样的危急时刻又不吝露出自己强势的一面。 樱井雅彦从远处的越野车上跳下,雨下得很大,他甚至都没有心思撑伞,也没来得及换掉自己昂贵的皮鞋,而是踩着泥泞的道路,一步一个脚印地快步来到正在施工作业的高速钻机旁。 “停下!”樱井雅彦对着正在操纵着钻机的相关人员大吼,“立刻停下!暂停钻探任务的进行!” 然而无人回应,今天的暴雨太大了,雨滴浇淋在附近的雨棚上就像有人在用力的拍打棚沿,不远处的多摩川浪涛声汹涌,还有液压钻机震耳欲聋的工作声,所有人都是在这几重高强度的声浪下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工作的,他们的听觉系统被摧残得早已麻木,樱井雅彦的吼叫声根本就没法吸引任何人的注意。 樱井雅彦见状直接爬上了钻机的操作台,他蛮横的打开了操作舱的舱门,在操作员还没反应过来时不由分说地按下液压钻机的停止按钮,合金钻头与地底泥石间巨大的摩擦声渐渐地变小,如钢铁猛兽般巨型机械由躁动缓慢地归于静止。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下意识望向钻机操作台的方向,操作员也满脸凶狠地扭头望向那个将自己手中的机器按停的家伙,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难道不知道钻探任务马上就要进入最重要的部分了么,操作员的脏话已经冒到了嘴边……但当操作员看清樱井雅彦那张被雨水淋湿的严峻的脸,他瞬间哑了火,窜到嘴边的脏话和一大口口水一起顺着喉管被吞咽了下去。 因为操作员也是蛇歧八家的人,而樱井雅彦则是这次行动家族内部的现场最高负责人,科考队里多有隶属于蛇歧八家的成员在现场都将无条件的服从樱井雅彦的调度和指挥。 “怎么了?”操作人员毕恭毕敬地问向樱井雅彦,“您不是回家族参与一场紧急会议么?怎么今晚就赶回来了?是家族那边出了什么事么?” “会议一结束我就立马赶回来了,因为这次的会议只提到了一件事。”樱井雅彦看着钻探机下深不见底的井洞说,“紧急暂停在多摩川的神代遗迹探索工作。” “暂停探索工作……”操作人员喃喃道,“为什么?我们的工作进行得不是很顺利么?钻机的深度马上就要突破三百米了,这是我们之前的探索都没能取得的深度,赤鬼川的河道也近在眼前,宫本所长此前表示通过解析赤鬼川的水文很可能就会得到神代遗迹的位置所在。” 樱井雅彦没有回答操作人员的问题,他跳下操作台,来到洞口的附近,现场的施工人员都往这里聚集过来。 “现在工程作业进行得非常顺利,您怎么忽然将钻机停止了?”有人问向樱井雅彦,围过来的全都是蛇歧八家的人。 “这是本次家族会议内容交代的事,大家长的最新指令。”樱井雅彦说,“暂停多摩川区域一切对神代遗迹的搜寻工作,停止对‘神’的寻找以及钻地工程。” “为什么?大家长为什么要下达这样的指令?”有人不解。 “又是那位新任的大家长么?在这之前他已经叫停了对猛鬼众方面的战役,现在又叫停对‘神’的寻找,他到底想做什么?”有人对年轻的大家长提出质疑,“是让我们坐以待毙,看着这个国家被毁灭么?” “闭嘴!”樱井雅彦喝停了现场的议论声,他扭头望向现场工程指挥问,“钻探进程现在到哪一步了?钻头的状态怎么样?” “还不知道,刚才钻杆的下探有些受阻,似乎是碰到了异常坚硬的岩层,很可能是硅质岩。”工程指挥说,“和岩层奋战了两个小时之后,液压钻头成功突破了硬质土层,之后的工作都很顺利了,我们也许已经破开了多孔火山岩的部分,到达了赤鬼川所在的深度。” 樱井雅彦当场变了脸色,他扭头望向洞口的方向,钻机正把长达几百米的钻杆从钻洞中抽出来。 钻头部分最尖端的材质是金刚石,钻杆部分是一节一节合金人工拼接起来的,每根钻杆都长达十数米,几十根钻杆紧紧连接,每次开始作业和停止作业都需要相关的操作人员把钻杆间的卡扣固定牢实,所以在这一次钻探作业暂停后,就迅速有相关人员围了上去,准备解开钻杆之间的卡扣,然后上冷却液和保养油。 “怎么回事?”相关人员愣住了,“钻头上怎么会有缺口?” “兴许是突破硅质层的时候碰坏了?”另一名工作人员随口说,“兴许硅质层里也有硬度极高的碎钻。” “可是这缺口不像是碰出来的,反而像是被什么虫子……啃出来的。” “你喝多了吧?什么虫子的牙齿能啃得动金刚石?金刚虫么?” “避开!”樱井雅彦忽然疯了似地大吼,“快避开!” 但是晚了,距离樱井雅彦最近的几人反应迅速地撤开了,但是距离钻洞最近的几人却来不及避开,钻头从钻洞中收回后,漆黑的钻洞中响起鬼嚎一般的尖啸,赤黄色的泥浆像是涌泉一样从钻洞中喷涌而出,好几个施工人员的身上都有被溅到。 樱井雅彦望向那些仍在喷涌的赤黄色泥浆,泥浆正往外冒着浓郁的白雾,这代表泥浆本身的温度相当高,并且泥浆的浓度很低,完全不具备粘稠感,整体就像是水一样稀薄……最诡异的是它的颜色,泥浆本该是正常泥水一样的土黄色,此刻他们眼前的泥水却更像是血的颜色,这代表着水中蕴含着丰富的铁物质,零星点点的银蓝色光点在这赤色的泥浆中闪烁,像是从地底打捞出的星星。 “远离泥浆里那些发光的东西!”樱井雅彦狂吼,“把衣服和面罩脱下来!不要接触到它们!赶快!” 已经有好几名被泥水溅到的施工人员在脱衣服时徒手往泥浆上抹了上去,他们接触到那些银蓝色的光点时忍不住凑近去瞧,发现那居然是一条条半透明的小鱼。 小鱼呈梭状的细长透明的身体里能看到嶙峋的骨刺,眼睛已经完全退化掉了,身上的鳞片则是莹蓝透明的晶体状……地下河里的确会有一些生物和微生物的存在,因为常年不见光,这些鱼类的眼睛都退化得相当厉害,但难以想象地下三百米的深处居然还有鱼类存在,而且还是和岩浆毗邻的热水之中,这样细小的鱼类居然能在这么极端恶劣的环境中存活,这简直可以算是生物界的一大奇迹。 接触到这种鱼类的施工人员并没有把它们当一回事,但是没多久后就有人发出杀猪般的哀嚎,因为那些小鱼在他们的目光中张开了嘴……准确来说是裂开,那些小鱼的整个脑袋都打开了,露出冰晶般的尖牙,难以想象这样细小的鱼类居然生长着这么狰狞细长的獠牙,简直像是恶魔的锯齿,塞满了它们的整个口腔。 如果说不张嘴时,这些鱼类还是能够激起人们收藏欲的稀奇珍兽,那么当它们张开嘴露出利齿时,简直如同魔鬼的恶宠一样瘆人。 它们用尖牙啃噬着与施工人员皮肤接触的位置,鲜血在它们的利牙下迅速涌出,它们在人的体表啃出一个血洞就像在熟乳酪蛋糕上咬出一个坑洞一样容易。 “这是什么鬼东西!天呐!”施工人员发出惊恐而痛苦的惨叫声,“它们在……它们在啃噬我的骨头!” 工程指挥跌跌撞撞地搬出医药箱想要救助这些施工人员,但是却被樱井雅彦蛮横的推开,樱井雅彦抽出一把长刀,他不由分说地割开了那些施工人员和那些怪鱼们接触的部分……那些怪鱼附着在衣服上就割断衣服,那些鱼已经钻入手臂中就斩断手臂,如果有怪鱼钻进了人的脑袋或是胸口中,樱井雅彦就毫不犹豫地将那个人杀死。 “樱井君!你在做什么!”工程指挥红了眼大吼,“这些都是一条条的生命!你这是在杀人伱知道么!” “不,我这是在救人!”樱井雅彦冷静地回应,“如果不杀死这些人,死的就是在场的所有人!” 直到樱井雅彦把最后一个被怪鱼钻进身体的人给杀死,踹入钻洞中,陆地上再也看不到那些银蓝色怪鱼的影子,最后在下令在四周泼上汽油燃起大火,将漆黑的钻洞彻底封锁后,樱井雅彦终于如释重负地扔掉长刀,长舒一口气……终于,被他给赶上了,不至于在场的所有人全部团灭。 “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工程指挥一屁股坐在樱井雅彦旁白,心有余悸地问道。 “神话中的生物,鬼齿龙蝰。”樱井雅彦吐出这个禁忌的名字,“我们已经找到了目标,但是差点为此付出天大的代价……多亏了大家长,真是有先见之明!” 如果恺撒几人在场的话,就会发现这种怪鱼正是他们乘坐迪里亚斯特号在极渊深处发现的龙族亚种鬼齿龙蝰,樱井雅彦返回蛇歧八家并得到的唯一指令就是停止多摩川的一切钻探工作,因为赤鬼川中有鬼齿龙蝰的存在。 神代遗迹就在他们的脚下,但这份禁忌的文明还没到开启的时候……这是歌舞伎座那次会面后,路明非对源稚生的郑重交待。 (本章完) /131/131355/31877299.html 第四百五十章 约会(二合一,求订阅!!!) 最近东京的天气好像一直这样反复,狂风暴雨在肆虐一整个夜晚后悄然停歇,然后迎来一个爽朗的晴天。 今天路明非和绘梨衣起了个大早,因为路明非答应了绘梨衣,如果今天不下雨就陪她去逛浅草寺,结果今天天气很棒,一大早浅草寺的门口就人满为患。 情侣们聚集在雷门的门口打卡拍照,颇有一番不在那大红灯笼下拍出满意的照片誓不前进的架势,路明非和绘梨衣可不凑这个热闹,只是在简单的参观了雷门的大门后就绕开人群离开了。 路明非他们刚离开后,一伙人在他们后面风风火火地来到了浅草寺的正门。 “哎哟哎哟,这大门真敞亮,这大红灯笼真喜庆,来都来了,还不得拍个照再走啊?”婶婶招呼着,“我看人家情侣都站门口拍,鸣泽佳佳你们俩也赶紧去啊,我带的相机终于派上用武之地了!” 叔叔和陈处长倒是对拍不拍照不关心,中年男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路过的豪车上,法拉利、迈凯轮、柯尼塞格……陈处长率先高谈阔论了起来,叔叔也紧跟而上,两个人恨不得把这一辈子对豪车的知识全部搜肠刮肚拿出来显摆,好似都变成了专业的车评人。 佳佳妈妈双手抱在胸前站在一旁,她倒是没有婶婶那么热衷于撮合两个孩子,但拍照什么的她也不反对,反正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在着名的景点为孩子纪念一下也是人生的阅历。 “诶,两个人都往后站点儿,站在那大红灯笼下,寓意好,拍出来的照片好看。”婶婶指点江山,“鸣泽,你和佳佳隔那么远干嘛?靠近点啊!不然一个镜头里都抓不下你们!笑一笑啊,表情丰富一点,别一副苦瓜脸,学一学刚才站这里的那对情侣是怎么拍的,鸣泽你是男孩子,男孩子要主动一点,别像女孩子那么害羞!” 路鸣泽不情不愿地配合,像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咸鱼,经过婶婶的一番指点后,路鸣泽终于得到了释放,开始往浅草寺内的甜品店撒丫子狂奔,婶婶也拍到了满意的照片欢天喜地的边走边观赏,叔叔和陈处长两个没心没肺的老爷们的注意力从豪车转到了游客们的皮鞋上,佳佳妈妈则拉着佳佳走在人群的最后,她语重心长地对佳佳说其实拍照的时候也不用听一味路鸣泽他妈妈的和那个路鸣泽靠得那么近,女孩子还是要讲究矜持的,佳佳乖巧地点点头。 路明非带着绘梨衣在仲见世商业街内闲逛,街道的两侧是“舟和”和“浅草莓座”两家店铺,路明非在来之前专门搜过攻略,“舟和”是一家创立超过百年的甜品店,甜品和茶水在整个台东区都颇有名气,而“浅草莓座”则是一家草莓大福专卖店,他们家用的都是拿过大赏的草莓,颗颗巨大饱满。 值得一提的是,在“舟和”购买水信玄饼和玄米茶时,路明非特意把钱交给绘梨衣付款,想让绘梨衣体验体验购物的快感时,绘梨衣手忙脚乱比划着找零的模样让导购员忍不住直呼卡哇尹,结账时特意往交给绘梨衣的甜品袋里塞了一个迷你茶包,说看到了绘梨衣这么可爱的女孩让她一天的心情都变好了,小小的礼物请绘梨衣务必要收下。 而之后在“浅草莓座”购买草莓大福时,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请给我今天最棒的两个草莓大福”,然后把小本子拿给甜品师看,甜品师惊诧于其他客人都是用随口说的而这个女孩居然是用写的,他似乎被这个漂亮女孩的诚意给打动了,于是现场挑选了两颗最大最饱满的草莓大福,并撒上双倍的椰蓉粉,最后装饰成精致的样子双手捧给绘梨衣。 诸如此类的事在之后的旅游纪念品店、民间工艺品店、首饰店和小吃店屡次发生,譬如绘梨衣买耳坠被店员赠送卡通小发卡、在购买人形烧时被赠送仙贝,在挑选纪念卡时被商家破格升级成珍藏版…… 虽然都是一些礼轻情意重的赠品或是优待,但今天的一切全然没有路鸣泽和酒德麻衣她们的干预和安排,这一切的小惊喜和小礼品都是凭借绘梨衣的魅力赚来的……这让路明非不由得感慨漂亮的女孩就是好命,只要你生的可爱性格乖巧,全世界都会喜欢你优待你。 “妈,这家甜品店说他们家有超过一百年历史,那他们家的甜品一定很好吃!”路鸣泽指着“舟和”甜品店,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哎哟,他说一百年还真就一百年啊,那我还说我祖上一千年都是神厨呢!这年头找噱头喊口号谁不会啊?那空口无凭的能作数嘛?”婶婶以过来人的角度苦口婆心道,“我们那边这样招摇撞骗的店子还少么?在国内都不会被骗,怎么出国就缺心眼了呢?” “但是看起来真的很好吃的样子啊。”路鸣泽灵机一动,搬出杀手锏,“那兴许佳佳也想吃呢?” 果然,提到佳佳,婶婶也无法澹定地嘴上说教了,她凑到佳佳的旁白,指着“舟山”甜品屋,对佳佳问:“佳佳啊,听说那家甜品店有上百年的历史了,老手艺了,想不想尝尝他们家的甜品?阿姨让鸣泽去给你们买两份?” “这说一百年难不成还真有一百年呐?这些日本商家骗起人来都是一个套路,鸣泽他妈你眼光可要放精明点啊。”佳佳妈妈忽然开口,“我看另一边这家叫‘浅草莓座’的店不错,店门口的标语比那个什么‘舟山’踏实多了,佳佳刚才也说想试试他们家草莓口味的大福是不是?” “我正准备带佳佳去买草莓味的大福呢,鸣泽想吃么?要不要给你们家鸣泽也带一份?”佳佳妈妈“不经意”地问道。 “哎呀,那正好,鸣泽刚才也提到他想吃草莓味的大福饼,俩孩子的口味还这么一致呢!其实我说口味也能吃到一起去最难得了,俩人以后肯定不会因为吃什么的问题闹矛盾了不是?”婶婶一拍手掌,“这哪能麻烦你们去买啊,让鸣泽去好了,正好这两天在酒店的时候鸣泽学了几句日语,就是怕我们在日本这几天问路啊、购物的时候沟通不便,小孩私下里其实特别懂事,买东西这事儿交给鸣泽来就好了。” 其实路鸣泽学习日语的初衷是想交两个日本网友,因为听说日本这边的妹子都很早熟,如果聊的好说不定还能在离开日本之前偷偷见个面什么的,路鸣泽的内心还是期盼着能够留下一段令人难以忘怀的跨国之恋,就像当初“夕阳的刻痕”一样让人刻骨铭心。 “想不到鸣泽这孩子这么用功呢,那就不好意思麻烦你们家鸣泽了。”佳佳妈妈澹澹地笑。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咱们两家还这么见外干嘛。”婶婶说着退回了路鸣泽身边,从皮夹里抽出两张千元日钞,塞到路鸣泽手里,低声交待,“佳佳想吃对面那家‘浅草莓座’的草莓大福,你去买两个草莓口味的大福饼去,你一个佳佳一个。” “草莓大福饼有什么好吃的啊?到处都有得卖,女孩子才喜欢吃那种东西,”路鸣泽抱怨道,“我想吃另一边的水信玄饼啊,这可只有在日本才有得卖,水信玄饼的口感软糯的,肯定比草莓大福好吃。” 其实是路鸣泽参加联谊时,来过日本的女孩忽然在日料店的饭桌上讨论起水信玄饼的口感有多软糯,用琼脂制造的水信玄饼就像透明的水晶球,里面还放入了樱花花瓣,入口即化,去过日本的男孩加入了女孩们的讨论,聊得热火朝天的,而那一次路鸣泽只能在一旁干瞪眼,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水信玄饼吃起来什么味道,他甚至不知道水信玄饼是什么东西,路鸣泽想着这一次好不容易来了日本,起码得真正尝过一次水信玄饼之后才知道口感,这样下次同学聚会有女生聊起这个话题的时候,他才能掌握话语权。 “现在是考虑哪个更好吃的问题么?鸣泽你有听清楚么?是佳佳想吃草莓大福饼。”婶婶语重心长地说,“还记得我是怎么教你的么?在这种小事上,男孩子要谦让女孩,尽量顺着女孩的心思来,这样才能让别人觉得你是个懂教养、讲绅士的孩子,水信玄饼我们回头有机会再买,这一次先给佳佳八草莓大福买了,给人家留个好印象……” 婶婶唠叨起来大有一番不到天荒地老不停嘴的架势,路鸣泽实在难以抵抗自己老妈无休止的唠叨攻势,他从婶婶的手中接过两张日元的钞票,灰熘熘地跑到浅草莓座排队去买草莓大福。 最后路鸣泽从甜品师的手中接过两个大小和卖相都很普通的草莓大福,并得到“孩子,你这样的体格最好少吃甜食,不然小心你的血管里都流淌的是草莓汁和甜奶油”的忠告时,小胖子的内心是崩溃的。 路明非和绘梨衣随着人流,穿过浅草寺的第二道门,宝藏门,来到寺庙的更内层,他们的左手边是规整的宝藏寺,正前方是气派的浅草寺五重塔,这两栋建筑都是用朱红色的底漆勾勒主体,飞檐和立柱在保持年代感的同时又被打理翻新得一级棒,锃亮的新漆在阳光下折射着透红夺目的光彩。 拥挤的人群在前方自动分流,围出来了一大片空地,原来前方寺庙的空地上摆放着一只瓷釉大香炉和一个用作抽签的小亭子,熏香和抽签都是一百日元一次,来到这里祈福抽签的游客们抽到好签时都可以随意带走,如果抽到不好的签文也可以带走找到高人化签,或是留下一笔钱交给浅草寺来帮忙处理,除了抽签,周围还有许多祈求学业、交通或是平安健康的御守供卖。 路明非看绘梨衣盯着香炉和签筒,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他从口袋里取出几枚事先准备好的硬币,交到绘梨衣手上,对绘梨衣笑着说如果想试试的话可以去请几柱香然后再去求签碰碰运气,请香的时候记得在脑子里默念三遍想要实现的心愿,但记住心愿不要太难,说不定某个今年业绩没达标的神明听到了就顺手帮忙实现了呢。 绘梨衣点点头,兴高采烈地拿着硬币去请香求签了,这时候一名穿着浅草寺僧侣服的和尚凑了过来,双手合十对路明非深作一揖,然后直白地对路明非说:“施主的女朋友真真正点。” 路明非愣了愣,扭头看了看这光头日本和尚,觉得这和尚挺有意思的,于是聊了起来:“怎么,你一个出家人,难不成还看上我女朋友了?” “罪过罪过,施主切莫坏贫僧道心呐!”日本和尚缓缓摇头,一副得道高僧的气场,“施主的女朋友固然艳美,但在平等的眼里也和万千凡人无异罢了,贫僧是来有话与施主相商,您的女朋友只不过乃一道契机罢了。” “哦,不买,不听,不求。”路明非冲和尚摆摆手,“我没什么要求佛祖的也没什么要求菩萨的,你要是想搞推销,多去找找金发碧眼的欧洲游客,我们中国游客不容易上当啊。” “不不不,您误会了。”和尚连忙摇头,“不卖东西,也不搞推销,实在是见施主有缘,特地上前来……” “说人话。”路明非双手抱在胸前,冷冷地说。 “好吧好吧,那我说实话了。”和尚认真地说,“实不相瞒其实我正跟着师父学习一门观运望气的神通,老远我就注意到了施主你,你的气运在一众游客里实在太独特了,想不注意到你都很难呐,所以我就借着您女朋友作为开场来找您搭讪咯。” “咋,我太衰了?以至于你在这么多的游客中一眼就相中了我?所以你特地来找我,因为你还跟你的师父学了一门驱散厄运和衰运的神通对不对?”路明非翻了个白眼,“你们日本和尚的骗术实在太低级啦,我智商再降低八十说不定就信你啦。” /131/131355/31877300.html 第四百五十一章 良心寺庙(二合一,求订阅!!!) “衰?”日本和尚眉毛一挑,“不不不,您怎么会衰呢?您简直是我见过的最身负气运之人了!” “如果说普通人的气运是一汪池水或是流淌的溪涓的话,那您的气运就是一条波澜壮阔的长河啊!一眼都望不到头!”日本和尚诚恳地说,“通俗来说就是您在人群里实在是太耀眼了,如果说其他人的运道是零星点点的萤火,那您的运道简直是枚一百八十瓦的巨大灯泡一样刺眼,让人想不注意到您都难……这样说您能理解么?” 路明非扯了扯嘴角,他心说你这和尚真的是专业的么,前面的描述还像模像样,给人一种浓浓的古代武侠风的感觉,后面这白烂的现代化比喻算是怎么一回事啊?萤火难道不是和皓月做对比么?形容别人是枚一百八十瓦的大灯泡这种比喻手法是谁教你的啊?那个教你观望气运的不靠谱师父么? “你是路鸣泽派来整我的?”路明非狐疑地对和尚问。 “路鸣泽是哪位施主?”和尚一愣,满脸不解。 “那你是酒德麻衣和苏恩曦派来的?”路明非追问,“因为我和她们说不需要她们的远程协助,所以她们对我心生埋怨,就派你来消遣我?” “施主您说的那些古怪的名字我真心一个都没听过。”和尚摸了摸他那颗圆溜溜的大光头,“没有人派我来啊,我真是看施主您气运非凡牛逼哄哄的,想着来蹭一蹭你的运道,我们出家人是不打诳语的,施主你是不是被害妄想症啊?” 跑来蹭自己的气运还有理有据脸不红心不跳的,甚至还吐槽自己被害妄想症……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被一个日本和尚吐槽,路明非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把这和尚扔出浅草寺的冲动。 绘梨衣从人群中小跑过来,手里捏着一只竹签,她把竹签交到路明非手上,动作里略微带着一点点炫耀的成分,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求签,看起来貌似抽中了一根不错的签。 路明非借过竹签低头望去,日文的签文上居然还印有中文的注解。 “天开地阔好良缘,日吉时良万物全。” “哎呦!上上签呐!居然还是这支签!”和尚也把他那颗锃光瓦亮的脑袋凑了过来,“相逢就是缘,我跟着师父学过解签的,请问施主需不需要解签服务啊?” 路明非翻了个白眼,他心说这签还需要解么,你们寺庙的签压根不懂什么叫隐喻什么叫含蓄是么,这签文直白得都要怼到自己脸上了好么,简直就和“世上只有妈妈好”一样都不需要去动脑思考,是个人就能懂。 但路明非又扭头看了看对签文一脸懵懂,只知道自己抽了个好签的绘梨衣,他还是妥协般地对和尚说:“那还是拜托你为我解个签吧。” “签文不能看明面解签,要看你求问的是什么,求姻缘求事业求学业,根据求签时心中的观想不同,签文的意思解读起来也各不相同……不过这支签倒是非同小可啊。”和尚双手合十望向绘梨衣,“敢问施主在求问这支签的时候,心中观想之念所为何物呢?” “sakura。”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举给和尚看。 和尚愣住了。 “嗯……别误会,sakura指的是我。”路明非强忍着羞耻感解释,“sakura是我的名字,你这样理解就行了。” “没想到施主气运过人,连名字也是这般别致。”和尚感慨道。 “别废话,你说这支签非同小可是什么意思?”路明非问,“这支签和其他的签比起来是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么?” “是啊,这支签的寓意是唯一的,换句话说,如果是求姻缘抽中了这支签的话,则寓意着万物齐备,良缘必成,但是如果是求问其他的事抽中了这支签,那此签就自动作废不灵了。”和尚解释说,“而且我要告诉施主的是,这支签还是那只签筒里唯一一只姻缘上上签,其他的姻缘签再好也只有上签了,这签无敌难抽,每日只供一次,抽完了就没了,所以这签……准到不行!” “真有这么灵验?”路明非心里一动,不自觉地攥紧了手里的竹签。 “简直灵验到邪门!”和尚压低声音说,“传说德川家的最后一任将军就求到过这则签文,你猜怎么着?最后他被火烧死的时候,他一直暗恋的那名歌伎居然主动向他表明心意,然后和他一起跳进火海里,陪他殉情了……多么轰轰烈烈的爱情啊!” “还有去年,一个患有癌症晚期的意大利人来日本旅游,他抱着万念俱灰的心情在我们浅草寺抽中了这支签,然后你猜怎么着?”和尚激动地说,“他的前妻居然主动找他复婚了!只要她的丈夫在保险受益人的那一栏填上自己的名字。” “还有上个月,上个月有个女孩很幸运的中了这支签,结果你猜怎么着?”和尚一批大腿,“当晚那个女孩就在银座的天桥遇到了踩踏事件,她肺部受损一度休克被送往医院,然后她和她的主治医师彼此一见钟情,她上周出院,两个人昨天已经完成订婚了!” “见鬼,果然邪门,不过这真的是姻缘上上签么?怎么更像是死亡笔记或是某种带有诅咒的法句。”路明非缓缓地打了个寒颤,“抽中这支签的家伙们的遭遇听起来似乎都不太好。” “可最后大家的确都收获了爱情,不是么?”和尚宽慰路明非道,“一个人这一生的气运是有定数的,有的人气短命薄,在姻缘方面中了上上签未必是好事,因为爱情花光了他的气数,他总归要用其他方面的东西来偿还,但是施主你完全不需要担心这些,我刚才说过了,施主你是身负大气运之人,你完全镇得住一段和美的姻缘。” “这话说得真称人心意,那我就借你吉言啦。”路明非笑笑,掏出钱就准备付给和尚作为解签费。 路明非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大家明知道寺庙道观这些地方骗钱嫌疑很大还那么多人上赶着送钱了,一番话说得让人这么快心如意,哪怕对方是胡诌的他也认了。 “施主,你俗了。”出乎路明非意料的事,和尚居然反手将他的解签费给推了回去,“我是出家人,出家人是双手不捉钱财的,而且您是大气运之人,收您的钱可是要折损我的功德。” “施主应该还没去过观音殿吧,去过观音殿你们今日的浅草寺之行就算是圆满了,若您真的有意礼敬佛门的话,在观音殿门口的钱箱里投钱进去参拜就好了。”这时候和尚又凑到路明非的耳边,低声提醒,“两位施主各投一枚五元的日元硬币就够了,五元硬币在日文里的谐音是‘缘’,花点小钱和菩萨结个善缘就好了,过犹不及,施主不要被我那几名贪财的师侄忽悠,观音也不是敛财的主,我那几名师侄的修行还没到家,施主切莫在他们的忽悠下花了冤枉钱。” “大师真乃实诚人啊,你们浅草寺还真是良心寺庙。”路明非感慨着,朝和尚行过礼后,在和尚的指引下拉着绘梨衣离开朝观音殿的方向而去。 “大气运之人,真是罕见的大气运之人啊,这样的人在将来是要做大事的,不收他的钱绝对是正确的,不然我一定要折损功德的。”直到路明非和绘梨衣走远了,和尚还面朝路明非离去的方向喃喃自语。 “大师!大师!听闻您是这里的解签高手是么?”中年妇女捧着竹签来到和尚的身边,小心翼翼地递上竹签,“刚才我在那边帮我儿子求了一支签,但是这签文忒深奥了大师我读不懂啊,敢问大师有空闲能帮我解个签么?” 和尚扭头,上下打量了这个中年妇人一番,嘴里还嘀咕着什么“气运实在太浅了”、“一辈子都是个庸碌命啊”、“帮你解签我又加不了功德”之类的话,但是在短暂的犹豫后,和尚还是微微叹了口气,嘟囔了句:“相逢即是缘……孽缘也是缘啊。” “你抽的签呢?先拿来看看吧。”和尚朝中年妇女伸出一只手。 婶婶立马把刚刚抽到的竹签递给了和尚,和尚细看签文。 “设虚,夜静水寒,鱼不饵。笑满船空载明月。” 确实是一道云里雾绕的签文,和路明非那种“世上只有妈妈好”的白痴签文完全不一样,这种签文没有专业人士解签基本上是不可能参悟的。 “这位女施主,你在求签的时候,心中的观想之物是什么?”和尚问,“事业?学业?还是姻缘?” “姻缘!是姻缘!”婶婶说,她指了指逗弄池塘里的锦鲤的路鸣泽,又指了指正围观别人做御守的佳佳,“这是我儿子,还有我的……准儿媳,我就是帮他们俩求的姻缘,怎么样,看起来是不是很登对?我看签文里写着什么‘笑满船空载明月’,既然都笑了,这签文的寓意是不是贼好?” “说实话,如果这签是求事业、求学业或是求平安的话,都只能算作中平签,如果是求作姻缘的话……”和尚缓缓地说。 “求姻缘的话就成了上上签了是不是?”婶婶忍不住插话,满脸期待。 “求姻缘的话就只能算作下中签了。”和尚叹了口气,缓缓摇头。 “怎么会?”婶婶呆住了,“我的儿子和准儿媳那么般配,怎么可能只有下中签?签文最后不是都说笑了么?” “笑不代表就是好,你且听我为你细细解来。”和尚说,“这则签文的意思是:万籁俱静,水深又冰寒之时,鱼儿不得饵、不上钩,出猎去之时,又逢空手回之,船只得相载明月归途也,这里的笑是无奈之笑。解义可知君目下之运也,宜注重实际,不宜注重虚幻之事,应当实事求是,否则事事落空,无一事所成耶。” “怎么这样……怎么这样……”婶婶傻眼了,“我的儿子和准儿媳怎么可能成不了?他们明明眼见就差临门一脚的啊!你们寺庙的签真的灵验么?会不会不准啊?要不我再去求一支?” “施主,我们浅草寺的签是出了名的灵验,要不也不会有这么多人慕名拜访了。”和尚双手合十说,“而且求签求签,这种事求的就是一个心诚则灵,往往只有第一支签才是最准的,况且求签这种事消磨气运,求多了让菩萨和佛祖感受不到你的诚意了,你的运势只会越来越差的。” “那该怎么办啊?我已经在那女娃身上花了大价钱了,我儿最后娶不到她的话岂不是亏大发了!”婶婶满怀诚意地问,“那敢问大师,这事儿有解决的办法么?我儿和那女娃要怎么才能走到一起?” 和尚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敞开自己的衣兜,很是刻意地咳嗽两声。 市侩的婶婶哪能不懂和尚这是什么意思啊,家庭妇女的吝啬心当即发作了:“不是说求签花钱,解签是不收钱的嘛?这怎么还收费啊,这不欺骗消费者么?而且你们出家人不是双手不沾钱财的么?说是钱财会坏了功德。” “是啊,解签是免费的,但是化签可没办法免费,化签可是很消耗精力的事,一不小心就要折损功德的呐。”和尚诚恳地说,“我们出家人也的确双手不沾钱财,这不是得靠施主你主动放进来么?其实施主你要是觉得为你儿子的姻缘这事儿花钱不值,我当然是没法强求的,对于普通人来说,这种事本来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只是听你说好像已经为儿子话里不少钱了,如果最后因为舍不得这么一点诚意功亏一篑的话,施主你不要觉得惋惜就好。” 婶婶一想,这大师的话确实说的有道理啊,自己在佳佳身上都投入那么多了,最后只差这临门一脚,这一趟来浅草寺不就是为了给孩子们求姻缘来了么?这要是最后倒在菩萨这关,自己都要抽自己嘴巴子的,况且诚意才要几个钱? (本章完) /131/131355/31934747.html 第四百五十二章 求缘(二合一,求订阅!!!) “那敢问大师……那个化签……大概需要花多少钱才算合适?”婶婶试探性地问。 “那得看你诚意足不足了,不过我们浅草寺的化签……”和尚顿了顿,他衣袖里的手比出一根手指,“一般都是这个数起步。” “我懂我懂,一千日元嘛,我的诚意绝对是够够的!”婶婶笑着掏出皮夹子。 她暗地里松了口气,没想到诚意就和草莓大福一个价格,这样看来也不算贵,这浅草寺收费还挺实诚的,真是良心寺庙,婶婶一边掏钱一边心想。 “不,是一万日元。”和尚笑着晃了晃那根手指,“这是我们浅草寺的统一收费,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然后和尚又立马收回手指,嘴里还念叨着:“罪过罪过,并非是有意沾染铜臭,菩萨莫怪,佛祖莫怪。” 婶婶捻住一千日元的手忽然顿住了,她的笑容也僵在了脸上,一千日元的诚意很划算,但一万日元的诚意就有点贵了……想到一万日元已经够他们一整家一周的伙食费了,还是餐餐有鸡腿顿顿有烤鸭的那种,婶婶犯起了犹豫。 但是转念又一想到路鸣泽和佳佳的事眼见就要成了,不能功败垂成在这最后一步,婶婶咬咬牙,从皮夹子带拉链的夹层里缓缓抽出一张万元的日元大钞。 当婶婶把一万日元塞进和尚的口袋里时,和尚还笑着赞叹婶婶有眼光,说自己是整个浅草寺化签最有水平的几个人之一了,化签的本领仅次于自己那位已经坐化的师父,一万日元的化签费绝对超值,是婶婶占便宜了,婶婶也在努力做好心里建设告诉自己没被骗没被骗,大师的化签就得要这个价钱,这钱花出去了路鸣泽和佳佳才能菩萨保佑,修成正果。 和尚拍了拍自己的口袋,表示确确实实地收到了钱,之后他就开始嘀咕一些稀奇古怪的咒语,反正婶婶听不大懂,因为和尚用的是日语。 最后和尚长舒一口气,作出一副收功的架势,对婶婶微微一笑:“成了!” “这样就成啦?”婶婶惊讶地说,“那我的儿子和儿媳的事是不是就板上钉钉啦?” “哪有这么简单,我的意思是找到化解的方法了。”和尚摇摇头,“你的儿子和那个女孩姻缘不合的主要原因就出在你儿子身上,你的儿子太不踏实了。” “不踏实?我儿子怎么会不踏实呢?”婶婶指了指远处的路鸣泽,“大师你看见他那模样了么?从小到大哪个亲戚朋友见了我家小孩不夸一句踏实孩子啊!” “咳咳,我说的是踏实,不是敦实。”日本和尚咳嗽两声,“签文里不都给出答案了么?令郎的心意太虚幻了,完全没有落在实处,也许他追求的根本就不是你所期望的,事与愿违,于是事事落空。” “大师的意思是……我一直忙前忙后的,结果路鸣泽那小子的心思根本完全就不在佳佳身上是么?”婶婶瞪大双眼。 “言尽于此言尽于此,总之化签的结果我已经告知施主了,剩下的就只有靠施主自己悟了。”日本和尚忽然一拍脑袋,像是想起什么事似的,“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是要告诉施主的,令郎与那位叫佳佳的女孩之间或许还缺了一点缘。” “缘?”婶婶不明所以。 “是啊,缘。”日本和尚点点头,“缘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泛指人与人或人与事物之间存在无形而必然的联系,两个缺少缘的人是很难真正走到一起的,并且有缘无缘这种事外人是强求不得的。” “那照你这么说,我儿子和佳佳不是永远都走不动一起去啦?”婶婶急得简直要跳脚。 “非也非也,缘是妙不可言的,兴许某个契机之间就忽然萌生了也不一定,总之还是先确定令郎的心意吧,凡事讲究心诚则灵,缘亦是如此。”和尚说,“我看施主应该还没有参拜过观音殿吧,在路过观音殿前的钱箱时,施主也可以和观音结个善缘,记得参拜得虔诚一点,兴许观音菩萨看到施主的诚意,就顺水推舟帮施主一把也说不定。” “那敢问大师,和观音结善缘……又需要多少钱呐?”婶婶听到“钱箱”二字心里一紧,忍不住问道。 “哎呀,我是出家人,能不能不要老是问出家人钱啊钱的事,有坏我功德知道么!”和尚比出一个巴掌五根手指在婶婶面前晃了晃,然后又立马收回来,双手合十嘴里默念,“罪过!罪过!” 五万日元……婶婶顿时有如被雷劈了,她当即扭头离开了这里,踉踉跄跄的远走,不走还能怎么办?签也解了也化了,难不成还要继续留在这里和大师探讨佛法么? 婶婶一边快步离开一边在心里暗骂这浅草寺真他娘的坑钱啊,这才没聊几句自己就搭进去六万日元了,这要聊一个小时自己不得把房子都抵押在这里啊?这简直比国内的旅游景点更能吸血! “住持师叔,怎么那个妇人慌慌张张就落跑了,你是不是又给人家外国游客乱开价吓着人家了?”拿着扫帚的小沙弥凑了过来,埋怨道,“你上次给人家化签一次性收了人家二十万日元,害得人家闹着要去消费者协会告我们浅草寺,您再这样乱收费我们浅草寺的路人缘都要给您给败光了!” “说的什么话,上次那家伙是抽到了极差极差的下下签好么!收他二十万为他化签我都嫌沾染业障有损我功德,那是笔亏本买卖好么!”日本和尚恼羞成怒,“而且这一次化签我只收了一万日元,奇怪的是那位施主掏这一万日元的时候还蛮乐意的,之后我让她花五日元和菩萨结个善缘,她倒是忽然变了脸色,似乎是不肯了。” “那这位施主的确是蛮奇怪的。”小沙弥晃了晃自己那颗锃亮的小光头,“兴许是住持师叔你都要收一万,但是菩萨只收五元,那位施主觉得这一万花得亏了呢?” “就你小子有慧根!”日本和尚敲了敲小沙弥的光头,又忽然将他一把搂住,凑在他耳边说,“师叔悄悄告诉你,我们寺里今天可来了一位大气运之人,你没学过望气之法你看不出来,师叔都不敢给人家收钱,那位施主还带着一个无敌正点的女朋友,把咱们寺里那枚姻缘上上签给抽走啦……” …… 源氏重工,醒神寺。 此刻诸姓家主齐聚在这里,蛇歧八家从未如此频繁地召开大型会议,风暴将至,“神”的复苏在即,决战的时刻即将来临,每个人都能嗅到腥风血雨将要来临的气息,在这种情况下屡次召开战要准备会才是合理的,因为战况瞬息万变。 但今天的会议并不是由大家长主导召开的,而是由其余几姓的家主联名召开……这场会议也并不能算是一场战要准备会,反而更像是一起追责会。 “大家长,恕我愚钝,我真的很难理解你的做法……或者说在座的家主们都无法理解你昨夜的决策。”风魔家家主率先出声,这位老人此刻的表情犹如结了风霜的铁石。 在座的家主们表情都不太好看,他们在今天之前原本斗分散在日本的各个角落,全力开展着搜找“神”的任务,但这个至关重要的任务在昨夜忽然被中断了,拥有权力下达这道指令的自然是身居大家长职位的源稚生。 “对猛鬼众的战争已经全面叫停了,往后家族的重心会全部放在寻找以及剿灭‘神’的目标上……这是上一次会议中大家长您的原话。”樱井家主说,“可为什么您昨夜忽然又叫停了对‘神’的搜寻计划?这样蛇歧八家往后的工作要怎么继续开展?我们要坐以待毙眼睁睁看着‘神’复苏么?” “听说多摩川方面的探索已经发现眉目了,钻井勘探的工作特意增加了深度与强度,正进行到紧要关头。”宫本家主也微微皱眉,“根据樱井雅彦发来的报告中描述,神代遗迹很可能就藏在那片土地之下,‘神’的踪迹也很可能随之水落石出,为什么要在这样关键的时刻叫停进程呢?这不是相当于在敌人的家门口举旗投降了么?” 诸姓家主们都开始对源稚生发起质疑,虽然不至于是口诛笔伐,但家主们也毫不掩饰神色和语气之间的责问,就连在上次会议中鼎力支持源稚生的犬山家主也深深地叹了口气,如果说上次叫停对猛鬼众的战争决议他还能和源稚生站在统一战线,那么这次源稚生叫停搜寻“神”的举动他也无法理解。 “我们不是坐以待毙,也绝不会举旗投降,确实就像宫本家主说的,我们很可能已经寻到了那扇禁忌之门,也许门后就矗立着我们蛇歧八家的最终敌人,但越是到达这一步,我们往后的动作就愈发要谨慎。”源稚生说,“我忽然得到了启示,意识到如果盲目开启那扇禁忌之门,家族也许会因此蒙受惨重的损失,很可能会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源稚生拍拍手,一道身影从醒神寺的角落里走出来。 “雅彦?”樱井七海眉毛一挑,“你不是负责多摩川的工程项目么?怎么会出现在家族里?” 来人赫然正是从多摩川回到家族的樱井雅彦。 “大家长,我想你应该很清楚这次会议的级别。”风魔小太郎深深皱眉,“这是决定家族生死存亡的议会,以樱井雅彦的级别应该还没有资格列席在这场会议之中。” 风魔小太郎说的很直白,但他的话没错,以樱井雅彦的级别其实根本没有权力参与这场家主级别的议会,就连旁听的资格都没有,但他从会议开始前就已经到场了,这是大家长源稚生亲自授意的。 “樱井雅彦不会在会议上发表任何意见,并且他本人也已经以他的姓氏起誓,绝不会将今天会议的内容对外泄露半句。”源稚生平静地说,“樱井雅彦仅仅是作为多摩川现场工程的指挥者和目击者的身份出席这场会议,我想作为大家长的我有授权的资格。” “说吧,樱井雅彦,说出你们团队在多摩川的勘探情况。”源稚生对樱井雅彦说。 樱井雅彦朝源稚生和诸位家主深鞠一躬后开始平静地叙述,他将科考队在多摩川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包括从钻井里喷出的富含铁质的赤黄色泥浆,还有杀死几名科考队成员的鬼齿龙蝰,还有源稚生昨夜紧急吩咐他叫停对多摩川地下的继续挖掘的事。 听完樱井雅彦的叙词后,家主们的表情各自变换,不尽相同,樱井七海长舒一口气,似乎是庆幸樱井雅彦即使叫停了挖掘,不然多摩川现场的科考队成员们必然会全军覆没,而宫本志雄则是难掩激动的神情,鬼齿龙蝰这种禁忌生物的出现就代表着龙族的文明已经近在咫尺了,他们即将揭开那片从神代时代流传下来的、被岁月和尘土掩埋的神秘面纱。 “和‘神’之间的战役本就是一场没有退路的战争,我们早已最好了肝脑涂地的准备,怀揣着万劫不复的意志。”风魔小太郎直视源稚生的双眼,“难不成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家主你还要告诉我们你还没做好和‘神’开战的心里建设么?” “和猛鬼众的战争不同,和‘神’的战争是无法避免的,这一点我很清楚。”源稚生毫不避让地与风魔小太郎对视,“但是开战不应该是盲目的,我们的目的是打赢这场战争,而不是毫无准则地派遣我们的族人去送死。” “恕我直言,大家长你的仁慈已经过了头,你太年轻了,你没机会经历几场战争,所以你根本就不知道,任何战争的胜利都是用死亡和尸骸累积起来的。”风魔小太郎说,“我想所有参与战争的族人应该都抱有这种觉悟才对。” “那如果我们把所有族人的性命都搭上也没能取得战争的胜利呢?”源稚生反问。 (本章完) /131/131355/32010088.html 第四百五十三章 露出马脚(二合一,求订阅!!!) “大家长,你在害怕是么?你害怕失败以及承担不起失败的后果。”风魔小太郎的声音冷冽下来,“身为大家长的男人怎可心存怯懦之意?不战而惧,此乃战争中之大忌!” “是的,风魔家主你说的没错,我害怕,我当然会害怕,自从我继任大家长的那天开始,我没有一天不在害怕。”源稚生诚恳地说,“我人生的计划里原本根本就没有蛇歧八家和大家长这些字眼,我应该离开这个国家,在法国的蒙塔利维海滩上卖防晒油……但是我别无选择的背负了大家长的使命。” “至此,家族的盛衰荣辱和所有族人的性命都成了压在我肩头的重担,倘若我的意志不够坚定,家族就可能迈向万劫不复的深渊,一旦我做下某个错误的决定,家族也许就有成百上千的人流血牺牲。”源稚生接连抛出数个反问,“大家长的位置真的是一份至高的权力么?难道不更像是一份责任?这责任让人如履薄冰。风魔家主你说心存怯懦之意的人没资格作为大家长,但在我看来,不会因为族人的牺牲而感到悲悯的人更没有资格做大家长。” 这是源稚生第一次开诚布公,在除橘政宗以外的家主们面前表露他想去法国的天体海滩卖防晒油的愿望,源稚生给众人的印象原本是极致的孤高与强硬,但他此刻的话无疑暴露他内心中的脆弱一面……但这一刻的他才是真实的,因为人不可能真的心如顽石,再坚强的人也只是将内心的怯懦敛藏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 “可一场战争总归避免不了牺牲,至少我们风魔家全体在战前就做好了随时以命相博的准备。”风魔小太郎的声音稍稍放缓,“如果因为害怕牺牲而延误了时机,那才是可能导致家族坠入深渊的致命失误。” “时机……风魔家主真的觉得已经参透了时机么?”源稚生问。 风魔小太郎微微皱眉,源稚生的这个问题让他不解其意。 “诸位家主,你们觉得如果我们真的找到了神代遗迹,揭开了禁忌的文明,如最好的预期顺利找到了‘神’……谁才是那个最开心的人?”源稚生顿了顿,“或者我换种说法,在‘神’即将复苏的这个时间节点,除了我们蛇歧八家想要杀死‘神’以外……谁会最希望能掌握到‘神’的踪迹?” 这是个指向性很明确的问题,答桉呼之欲出。 “勐鬼众。”樱井七海说,“那些想要复活‘神’的家伙。” “准确来说是王将,因为整个勐鬼众也只不过是王将的一盘棋子。”源稚生纠正道,“如果我们毫不设防地打开了‘神’的藏骸之井,我们很有可能变成王将的另一盘棋子,我们的辛苦勘探与牺牲也许只是徒作他人嫁衣。” “大家长认为王将能坐收渔翁之利?”风魔小太郎冷冷地问,“他凭什么?” “就凭风魔家主你刚刚所说的时机。”源稚生说,“王将是心机极深的阴谋家,对一个合格的阴谋家来说,把握时机恰恰是他最锋利的手段,诸位家主们难道没有发现一个很奇怪的情况么……勐鬼众最近,似乎忽然变得过分安静了?” 家主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交换着眼神……确实就像源稚生说的,最近勐鬼众太安分了,不管是各个家族麾下的势力还是蛇歧八家的各支部这些天里都没有听到任何有关勐鬼众的动作,这个从来都秉持着和家族抗争到底的组织似乎在一夜之间忽然销声匿迹了。 “诸位家主都比我年长,你们经历与勐鬼众的战争时间也比我更长,诸位也都了解勐鬼众是怎样凶戾的组织,如果他们一旦抓住机会,他们一定毫不犹豫会将家族彻底打入深渊。”源稚生说,“而我们蛇歧八家刚刚经历了被死侍袭击总部这样的危急,这是一场空前的灾难,如果勐鬼众抓住这个机会对我们发起奇袭,势必会对我们造成巨大的打击,可他们并没有这么做,是什么让他们放弃了如此良机?因为我们单方面叫停了与他们之间的战争,所以勐鬼众也决定与我们息事宁人?诸位家主觉得有可能么?” 在座的家主们都陷入漫长的沉默,自从停止了与勐鬼众之间的战争,他们这些天全部的精力都扑在寻找“神”这个最终敌人上,现在冷不丁地被源稚生一提醒,细想之下勐鬼众的动向确实让人匪夷所思,勐鬼众和蛇歧八家积怨已久,蛇歧八家单方面停止战争就愿意和蛇歧八家握手言和这种行为绝不是勐鬼众的做派。 “唯一的解释就是勐鬼众正在静待时机,和我们一样,他们全部的力量也都放在了‘神’这一目标上。”源稚生说,“我们的目的是杀死‘神’,勐鬼众的目的是复活‘神’,这场战争中,谁能够握准时机抢得‘神’最后的归属权,谁就是这场战争的赢家,败者食尘。” “大家长的意思是,勐鬼众的人也许是在静观我们蛇歧八家的动向,他们利用我们找到‘神’的行踪,达到目的后再给予我们致命一击对么?”龙马家主忽然出声。 源稚生意外的看了眼龙马弦一郎,这位中年家主在八姓家主中是最不起眼的,也是公认最平庸的一个,没想到他会在这时候发声,并且开口就直指问题的核心,这让源稚生忍不住另眼相看。 “没错,樱井雅彦刚才的描述想必诸位都听的很清楚,我们只是接触了神代遗迹的外围,就碰到了鬼齿龙蝰这种棘手的生物,倘若一旦遗迹被开启,其中的凶险绝对远超我们的想象,我们相当于是拿族人的性命去赌。”源稚生看了眼风魔小太郎,“我知道大家都做好了随时康慨赴义的觉悟,但这不是作为大家长的我应该放任的,我更不能眼睁睁看着蛇歧八家强行开启神代遗迹后元气大伤,然后被勐鬼众趁虚而入,那样我们才是真正的失了时机!” 风魔小太郎陷入了沉默,这位资历最深的老人对家族一向忠肝赤胆,但他绝不是愚忠,昔日的忍者之王在源稚生的提醒下很快就分析清了当下的局面……的确是像源稚生说的那样,勐鬼众按兵不动,他们是想做螳螂之后的黄雀,如果蛇歧八家在开启藏骸之井的时候损失惨重,勐鬼众就可以趁虚而入击溃蛇歧八家并掠夺蛇歧八家的成果,而一旦“神”落入勐鬼众的手中,届时整个蛇歧八家再众志成城也无力回天,那将会是这个千年家族的至暗时刻。 “是我的想法鲁莽了。”风魔小太郎朝源稚生鞠躬,“可我们也不能一味的坐以待毙下去,藏骸之井总有被开启的一天,‘神’也是我们无法回避的存在……那么大家长认为什么时候才算是合适的时机?” “等。” “等?”风魔小太郎一愣,“等到什么时候?” “等到敌人露出马脚的时候。”源稚生低声说,“马上就要到决胜的时刻,最着急的不应该是我们,最着急的应该是想要得到‘神’的那家伙,这是一场耐性与毅力的对决,盲目行动的人意味着失了先机,哪怕王将的城府再深,面对‘神’的复苏,他也不可能一直耐得住性子,而一旦王将露出破绽,我们就以雷霆之势扫清我们腹背的敌人,最后举全族之力面对‘神’,这是我们唯一胜利的契机。” 家主之间开始小声地议论,樱井七海和樱井雅彦交换了一个眼神后,率先表态她代表樱井家支持大家长的一切决议,会议结束吼樱井家就会派遣人力牢守多摩川沿线一代,谨防勐鬼众的人趁虚而入。 在樱井家主过后,犬山家、宫本家和龙马家的家主们也纷纷表态,最后风魔小太郎也缓缓点头,表示赞成源稚生的想法。 这场仓促之间召开的会议又在仓促之间落下帷幕,樱井雅彦马不停蹄回到了多摩川前线,诸位家主在得到源稚生的授意后也纷纷赶回家族中交代家族近期的方针。 最近的指令一变再变,几乎是一天一个样,但没有任何一位家主觉得这是多此一举,战争就该是这样,事关蛇歧八家的生死存亡,没有人会觉得谨慎以待是种麻烦。 最后留在醒神寺露台的只有源稚生和风魔小太郎。 源稚生站在露台的边缘俯瞰脚下这座偌大的城市,而风魔小太郎则是坐在原本的座位上,为自己的杯盏里添着热茶。 “好像每次的会议上总是避免不了和大家长针锋相对。”风魔小太郎冷不丁开口了,“这是年轻时候就留下来的臭毛病了,我们做忍者的,什么都忍不住去质疑一下,担心这里有点纰漏担心那里有点问题,不然很难在战场上存活下去,老了这个毛病就变得更严重,整天疑神疑鬼的,还望大家长莫要见怪。” “怎么会呢,您的质疑都很合理,我虽然年轻但我也分得清好歹,风魔家主对家族的赤诚人人可鉴。”源稚生轻声说,“我虽然是大家长,但蛇歧八家并不是我的一言堂,就是要有人提出合理质疑,一场会议才能够顺畅的进行下去。” “您比我想象的更能明辨是非。”风魔小太郎诚恳地说,此时的他完全没有会议中对源稚生提出质疑时的那种锐利,反而更像个和蔼的长辈。 “风魔家主谬赞了。”源稚生轻轻摇头。 沉默了片刻后,风魔小太郎再度开口:“政宗先生没能出席今天的会议,是因为上次会议中大家长对他处以的禁闭的惩处么?” “不,禁闭的禁止事项并不包括家族的会议,政宗先生没来是因为他身体不适。”源稚生摇摇头,“大概是因为前几日路明非的重伤以及‘割耳之刑’让他的身体抱恙,从昨天开始他就转入加护病房了。” “说起来政宗先生其实对家族的贡献真是很大,家族能屹立到今日,政宗先生居功至伟。”风魔小太郎微微叹了口气,“说实话,我对大家长你本身并没有什么意见,但我的内心其实原本一直期望着蛇歧八家能在政宗先生手中迈向鼎盛,这大概是家族老一辈的老家伙们共同的心愿。” “确实,和治理了蛇歧八家十年的政宗先生相比,我还有太多不成熟的地方。”源稚生顿了顿,“其实跟在政宗先生身边这么久,他传授的方法我都铭记于心,但是我并不打算效彷政宗先生治理家族,或许这么说有点大言不惭,但我打算摸索出一条崭新的道路来治理蛇歧八家,我无法保证能够比以前的政宗先生做得更好,但我会尽力。” “这样就好,有一颗为家族着想的心,比什么都重要。”风魔小太郎低声说,“也不知道政宗先生是何时丢了这颗心……还是从来就未有过。” 源稚生一愣,他缓缓扭头,深深的看了眼正在饮茶的那位老人。 “上次会议后我和犬山君有过一次短暂的谈话,我已经知晓政宗先生有背叛家族的意图了。”风魔小太郎说,“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追问到底,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我只是想知道关于今天这场会议,大家长你是怎么想的,今天的会议内容需要对政宗先生全面保密么?” “不,恰恰相反,其实今天会议里的那些话我就是说给政宗先生听的,虽然他没有亲自出席会议,但我相信一定会有人帮我传入他的耳朵里。”源稚生最后一句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接下来就只用等……等到他忍不住露出马脚的那天。” …… “客人,我看你一直看表,赶时间么?” 出租车司机透过后视镜打量着后排一男一女两位乘客,一直和他聊天的是男乘客,但那位女乘客还真是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 “算是吧,要去一场晚宴,已经和人约好了时间。”路明非盯着手表。 /131/131355/32021147.html 第四百五十四章 路明非和绘梨衣的约会攻略(二合一,求订阅!!!)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131/131355/32021613.html 第四百五十五章 晚宴(二合一,求订阅!!!)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131/131355/32021722.html 第四百五十六章 楚同学(二合一,求订阅!!!)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131/131355/32021723.html 第四百五十七章 侄子和他烦人的同学(二合一,求订阅!!!)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131/131355/32021725.html 第四百五十八章 女朋友(二合一,求订阅!!!)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131/131355/32021729.html 第四百五十九章 见家长(二合一,求订阅!!!)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131/131355/32021730.html 第四百六十章 全世界最好的绘梨衣(二合一,求订阅!!!)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131/131355/32021732.html 第四百六十一章 护短的路明非(二合一,求订阅!!!)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131/131355/32021733.html 第四百六十二章 上杉家的主人(二合一,求订阅!!!) “这兴许是……您的手机中病毒了。”侍者也不确定。 “你唬谁呢?你觉得我们是外地的游客就好湖弄是吧?”婶婶的音调拉高,眼见就要失态了,“你这是什么眼神?你该不会觉得我是拿着一张半价券来你们餐馆里占你们小便宜吧?明明就是你们餐馆自己在网上把优惠券发到我的手机上,现在又不认账了?你是不是真觉得我们中国游客好欺负?我和你说我们中国现在强大起来了,在国际上已经有话语权了,你们餐馆这样出尔反尔我完全可以去你们日本的消费者协会告你!” 看着这个中年女人蛮横无理的态度,侍者的耐心也渐渐被磨没了,原本他就觉得这一间包厢里的客人十分难搞,刚来每拨人都说位置是他们定的,见了面又说彼此之间是认识的,闹了乌龙,然后又要求添一张桌子拼成大桌,侍者一直耐着性子尽力满足了这些客人们奇怪的要求,可现在这位奇葩的客人居然又掏出了一张什么“半价券”,这让侍者不禁深感荒谬。 他很确信,他们“ristorante 第四百六十三章 逼近的王将(二合一,求订阅!!!) 一旁的总经理看到绘梨衣写的这句话,倒酒的手忍不住一颤,差点又给绘梨衣跪了下去。 作为上杉家的直属家臣,他当然知道家主的哥哥是何许人也……那不正是如今蛇歧八家的大家长,源稚生大人么! 总经理原本还一直为自家餐厅连续摘得十三年米其林星级的荣耀而洋洋自得,但大家长的一句“不算好”无疑是将他们餐厅彻底打入深渊,怪不得今年以来家主来他们餐厅就餐的次数越来越少,总经理知道真相后觉得自己的人生都变得灰败了。 如果说总经理是绝望,那婶婶一家和陈处长一家则是麻木了……被震撼到麻木。 他们此前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们视为高档场所的米其林星级餐厅就是这个小姑娘家的产业,还是人家口中一家“不算好的食堂”,意思就是这间奢华的餐厅也只是人家家族产业的冰山一角,这已经不是让他们心生惊讶或是羡慕的程度了,当差距大到人的意识无法判断时,剩下的就只有麻木了。 路明非也没想到原本是他请吃饭,却误打误撞来了一家上杉家旗下的餐厅,这让他也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自己是沾了绘梨衣的光,来这家店里耀武扬威的软饭男。 “叔叔婶婶,喝酒。”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然后朝叔叔和婶婶举杯。 叔叔和婶婶诚惶诚恐地举杯应和,受宠若惊。 他们已经没法把单纯的绘梨衣当成侄子的有钱的女朋友对待了,米其林星级酒店都只是家里不算好的食堂,叔叔和婶婶都意识到这个女孩的家里已经不是用“有钱”两个字就能形容的……他们视为上流人士的那些人在这个女孩的眼里也许只是平凡的庶民。 路明非叹了口气,自从绘梨衣被总经理认出身份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这场晚宴会变成这样,陈夫人一家无所谓,但毕竟异国他乡碰面,他还是希望好好招待一下自己许久不见的叔叔婶婶的,正当路明非准备说些什么缓和一下包厢里尴尬又凝固的气氛,他的肩膀忽然被人拍了拍。 黑衣的侍者推着推车,车面上是银色带盖的餐盘,侍者附身在路明非耳边低语:“先生,龙王大人有一句话给你。” 路明非怔了怔,他掀开银色的盖子,餐盘里真的静静躺着一张素色的信笺,上面是几个娟秀的字,字迹十分眼熟。 “王将正在去找你们的路上。” 信笺没有落款也没有署名,只有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再就是角落里印着小小的勐鬼众徽章,路明非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这封信是谁给他的。 这是风间琉璃派人传递给他的消息。 风间琉璃回到了勐鬼众,监视着王将的一举一动,尽管他不知道王将为什么没有急于寻找“神”,而是把路明非和绘梨衣当成了目标,但当他得知王将发现了路明非和绘梨衣的位置时,就第一时间想方设法找人通知了路明非。 还是被那家伙找来了么……路明非下意识地捏紧那张素色的信笺。 紧接着,路明非的眼底划过一抹凶狠的戾色……那就来吧,赫尔左格,正好趁这个机会看看你派出的傀儡有多少实力。 “喂,那个人给路明非看了什么?”恺撒问向楚子航,“那张纸条上写着什么?为什么路明非的表情忽然就变了?” 楚子航奇怪的看了眼恺撒:“我怎么知道?” “嗯?我还以为你能看得出来。”恺撒认真地说,“路明非一个眼神你都能读出那么多信息,他现在表情大变,你怎么看不出来了?你们师兄弟不是共用一个脑子么?” 楚子航扯了扯嘴角,没有理会恺撒,他觉得这个傲慢的意大利人在来到日本后似乎越来越向某个二缺的德国人靠近。 路明非将风间琉璃的信笺捏成了纸团,精准无误地弹到楚子航面前的餐盘里,楚子航展开信笺,表情也忽然正色起来。 “你怎么也是这副表情?”恺撒对楚子航问,“纸条上是什么内容?” “你自己看吧。”楚子航把信笺递给恺撒。 恺撒看到信笺上的话,表情也瞬间变了,他眉头紧皱,低声问:“王将来找我们干嘛?这个时候他的注意力不是应该全部放在‘神’这个目标上么?” “王将也许不是来找我们的。”楚子航看了眼绘梨衣,“他的目标也许是上杉家主。” “他们来了,在路上,但是还有一段距离。”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从桌下递给路明非看。 路明非瞬间就理解了绘梨衣的意思,这个女孩拥有着超乎常人的听力,几个街区外发生的事也难逃她的耳朵,她的警觉性和戒备心也远超常人,绘梨衣对路明非表达的意思是有危险的家伙进入了她的警戒范围,并正朝他们赶来,绘梨衣用的是“他们”,这么说前来围捕他们的应该不止王将一人。 但绘梨衣的脸上却丝毫没有慌乱的情绪,她的表情精致又完美,仍是不慌不忙地朝叔叔和婶婶敬酒,叔叔和婶婶手忙脚乱地回应,他们依然沉浸在绘梨衣那远超想象的高贵身份中,完全不知道一场巨大的危机正在悄然包裹他们所在的这座北青山建筑。 绘梨衣真的很乖,直到敌人逼近的时刻,她心里想的还是要好好招待sakura的叔叔婶婶,要让大家在这场宴会上吃的开心。 又一名侍者推着餐车来到路明非的身边,他揭开银色餐盘上的盖子,将又一封信封递到路明非的身前,路明非拆开信封,展开信笺。 “勐鬼众和麾下的黑帮正朝你们赶去,大概有好几百人,你们跑路可以开我的车,停在车库最里侧。” 字体秀丽而潦草,虽然同样没有落款和署名,但路明非认得出来这是酒德麻衣的字迹,路明非扭头透过屏风的缝隙看了看窗外浓郁的夜色,他知道酒德麻衣此刻一定在某处暗中观察他们。 路明非抖了抖信封,一枚带有金色蛮牛标志的车钥匙落在桌面上……这是一辆兰博基尼跑车的车钥匙。 叔叔和陈处长眼皮子一颤,这醒目的金色蛮牛标志简直太刺激神经了,这可是世界顶级的豪车,酷爱豪车的他们不可能不认识这个车标,但他们身边还没有哪个人开得起这样的超级跑车。 “我去!老陈,你侄子开的是兰博基尼呀!”陈处长忍不住的惊叹,“这么年轻就开这么好的车,这孩子大有出息啊!你侄子以后可了不得啊!” “这……”叔叔显然也被震惊了,还合不拢嘴,“我也不知道这小子现在开这么好的车啊!” 叔叔心想那可是兰博基尼啊!多少男人一辈子奋斗的目标!当然也是他可望不可及的目标!他要早知道自家侄子开这样高级的跑车,他哪怕拉下这张老脸也肯定要死乞白赖求着路明非借他开两圈,怎么着也要在那一众狐朋狗友面前好好炫耀一番啊,这起码够他炫耀好几年! “一个朋友的车,知道我今天约会,朋友借我充充场面。”路明非对叔叔和陈处长敷衍地笑。 看来今天没办法好好招待叔叔婶婶了,王将正率领勐鬼众还有黑帮的人朝这里逼近,这场晚宴他没办法陪婶婶一家吃到结束了。 路明非拆开酒德麻衣给他的信封,信封里面画着一张简单的地图,那是北青山建筑和附近交通概况的地图,上面注明了通往停车场最近的路线,还将她的兰博基尼跑车在停车场的位置用浓墨标注了出来。 】 路明非环视了一番众人,心中不免焦躁,他要是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就这样带着绘梨衣忽然离席,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傍上了豪门女朋友的侄子带着万贯家财来婶婶的宴会上炫耀一番,炫耀完了就不讲规矩地甩下众人离开,怎么做的话不仅让婶婶一家下不来台,和婶婶他们产生嫌隙,说不定还会因为他这个无礼的侄子导致婶婶一家把陈处长和陈夫人给彻底得罪了。 “路明非,你也收到了么?”恺撒忽然在餐桌上朗声道,“刚才侍者有派给你吧?学院刚刚发布了紧急任务。” 路明非扭头望向恺撒和楚子航,楚子航对他使眼色。 “刚收到了,这么急么?”路明非皱眉,做出一副苦恼的表情,“我和叔叔婶婶好久不见,好不容易在日本遇到能聚一聚,本来想一起好好吃餐晚饭,我好好招待一下叔叔婶婶和他们的客人,这么点时间也不允许么?” “你应该知道我们这次学术交流的任务有多么重要。”楚子航也开口了,一张冷面无私的脸,“学院是信任我们才派我们来日本的,如果这次任务无法顺利完成,学院和日本方面都要承担天价的损失!” 恺撒、楚子航和路明非之间的话题开始的无比突兀,婶婶一家和陈处长一家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好像是卡塞尔学院有什么紧急任务需要他们三个马上去执行,但是楚子航着重强调的“天价损失”他们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些年轻人都是家里开着米其林星级餐厅、开着兰博基尼超级跑车的顶级富二代,他们口中的“天价损失”……那该是怎样令人无法想象的一笔天文数字啊! 三人间不需要剧本和排练就现场开始演绎起来,极有默契,你一唱我一和的,他们的演技在高天原当牛郎的这段时间已经被锤炼得炉火纯青,就好像卡塞尔学院真的临时指派了什么不得了的紧急任务需要他们三个解决,不然学校明天就要亏损后天就要倒闭! “叔叔婶婶,你们也听到了,学校那边发生了要紧事需要我们几个赶去处理,非常重要,这么久没见了,我真的很想陪叔叔婶婶把这顿饭吃完……”说到这儿,路明非叹了口气,就好像他即将要奔赴阿富汗前线的战场似的,满是一去难回的遗憾。 “说的这是什么话!又不是以后都不见面了。”叔叔安慰侄子,“以后回国了我们有的是机会聚,到时候把你的同学们都喊上,把上杉同学也带来,叔叔亲自招待你们,给你们做湘派红烧肉和正宗的鱼香肉丝尝尝!” “就是,饭什么时候都可以吃,给学校造成什么损失就不好了!”婶婶也急忙说,“叔叔婶婶都这么多大的人了,你还怕我们照顾不好自己?” 路明非冲叔叔婶婶点点头,他扭头望向绘梨衣身后的总经理:“这顿饭一共花了多少,我来结账。” “哎呀,我们都和陈处长一家说好了今晚是我们请客,怎么能让你一个小孩结账!”婶婶抢着买单,她不能在陈处长一家面前丢了体面。 “客人们!客人们!”总经理诚惶诚恐地说,“你们都是家主的客人,我们‘ristorante 第四百六十五章 百人斩(二合一,求订阅!!!) 暴走族们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衣冠楚楚的男生居然这么生勐,明明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脸,眼神和语气却如同狮子一样凶狠,甚至连一句威胁的话都不放出,一声招呼都不打就忽然开枪……只有疯子才会这么做! 但他们也都是疯子,他们之中大多数人都是从国中开始就肄业辍学,和野田寿那种街面上的混混不同,他们暴走族的任何业务都是违法的,他们追求着生命的极限与刺激,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路明非的凶狠仅仅只是震慑了这些暴走族短短一瞬,与其说让他们害怕,倒不如说枪声和鲜血彻底激起了这些年轻人骨子里的暴力与血性。 不过即便是这样,这些暴走族们也竭力克制住了暴力的本能,没有立即拔枪朝两人射击,因为那个女孩的条件是“只允许活捉”,如果不小心伤到了这个女孩的性命,他们不仅拿不到那五十亿日元的悬红,甚至还可能被勐鬼众降下责罚。 暴走族们纷纷跳下车,他们的手里拿着球棒和锁链,还有的拿着刀,看来是想要来一场冷兵器的械斗。 也对,他们人多势众,乌泱乌泱一大片的,但对方只有一男一女,他们当然觉得仗着人数能够轻易将对方拿下,那个小子就算开枪再准也不可能用一把手枪横扫这里上百个暴走族,哪怕他手里有刀,刀术还不错,难不成他面对上百个拿刀持械的暴走族还能完成个百人斩么? 至于那个女孩子就更不用忌惮了,看起来弱怏怏的,就像哪个大户人家跑出来的体弱多病的小姐,这样的女孩一看就不具备什么战斗力,所以只需要盯住她不被她跑掉就好了,其他的根本不用在意。 “刚才忽然出现的那个人把绘梨衣吓到了吧。”路明非轻轻摸了摸绘梨衣的脑袋,轻声说,“他没办法对绘梨衣做什么的,我不会让任何的坏人伤害绘梨衣,绘梨衣就先在车里休息一下吧,这里的事交给我来解决。” 绘梨衣看着路明非,她渐渐的停下了颤抖,朝路明非缓缓点头,路明非把西装的外套脱下,披在了绘梨衣的肩上。 路明非跳出来兰博基尼地驾驶座,踩在沥青的街道上,他掂了掂手里那把长刀的份量,最后抬起头,扫视了一番密密麻麻的暴走族们,面无表情地问:“你们知道我曾是自由一日的冠军么?” 路明非这句话是用中文说的,暴走族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听不懂眼前这个中国人在讲什么。 “因为这些话哪怕是用日文和你们讲,你们也理解不了是什么意思,索性我就用我最擅长的中文了。”路明非解开自己衬里的纽扣,露出锁骨和胸口处精壮的肌肉,“现在眼前的这副画面让我想到了我大一入学时自由一日的场景,你们一定没听过自由一日吧?那也是一场上百人的火拼,但是和现在不同的是,那时候大家拿的都不是棍子和刀子这样的小玩具,狙击枪和手榴弹那都是家常便饭,还有人拿单兵火箭筒。” “和你们这些良莠不齐的混混比起来,参与自由一日的家伙可都是这个世界上最暴力的学院里的最精英的学生,那些精英们都拿着最精良的武器,那时候我也只有一柄刀和一把枪……但最后你们猜怎么着?”路明非笑了笑,“他们被团灭了,学校的两大社团,总计一百多人的天才和精英全都被我一个人给砍翻了。” “两年前我就完成了百人斩,还是面对一百个高手,现在面对一百个废物还企图从我的手上抢走我的女孩?”路明非忽然暴喝一句,“蠢货们!” 暴走族们一直听不懂路明非在说什么,只是不断的向这个人年轻人缓缓靠近,但那个年轻男人忽然的一声断喝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暴走族们纷纷停下脚步,那个男人身上爆发的气场就宛若盛怒的狮子。 他怒吼一声忽然停下,整片街道一片死寂。 “哦,有件事忘记告诉你们了。”路明非换用日语冷冷地说,“无论是剑术、还是格斗、或者是实战演练……我的所有关于杀人技巧的学科……也是全‘a’!” …… “一间满是豪车的停车场里怎么会找不到一辆丰田车?”楚子航在黑暗的地下停车场的一侧来回穿梭。 “是啊,明明就该像是在一堆金银珠宝里找一块锈铁那样简单,一眼就能认出来。”恺撒在另一侧穿梭,“归根究底还不是因为你太急了,都没有问叔叔把车停在哪,抢了钥匙就冲出餐厅。” “你在我后面离开,怎么不记得问?”楚子航问。 “我也是到了车库才想起来。”恺撒说,“要不我现在上去问?他们应该还没离开,但我怕在我问的这段时间里你忽然找到了车,你可能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会自己开走,我毫不怀疑你楚子航就是这样的人。” 楚子航忽然停下了脚步,恺撒也跟着停了下:“怎么了?我们再不快点找到车,路明非他们都要从港区跑到新宿区了。” “也许我们从一开始就找错了方向。”楚子航说,“也许车子根本就不在这个停车场里。” “什么意思?”恺撒愣了愣,“那车子会停在哪?你有什么依据么?” “我猜车子应该停在停车场以外。”楚子航分析,“至于依据……刚才进门的时候我留意了一下北青山地下停车场地收费标准,对叔叔来说应该算是……蛮贵的。” 恺撒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见鬼!你不早说?” 半分钟后,恺撒和楚子航在停车场外一处偏僻的角落找到了那辆丰田车,不得不说叔叔真是找了块风水宝地,这里没有被划进停车场的收费区,所以不用缴纳高昂的停车费,位置又很偏僻,离主干道有些距离,大概率也不会被贴罚单……就是实在有点太偏了,让恺撒和楚子航一通好找。 恺撒来到后排,楚子航坐上驾驶座,他迅速点火,挂上倒档,车子后退到停车场的入口处。 一道黑影从保安亭的后方窜出,以疾快的速度从楚子航和恺撒的侧面掠过,直奔街面主干道的方向而去。 “刚才是什么东西窜过去了?一只大黑耗子?”恺撒一惊,“日本不愧是哥斯拉的故乡,奇怪的生物遍地都是!” “那是个人,他的体感温度非常高,恺撒,你有没有从那个人身上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楚子航眉头紧锁,“而且你不觉得他的速度实在太夸张了么?一个人奔跑的时速怎么可能比街面上大多数车都要快?” 恺撒的神情也缓缓凝重起来,他张开“镰鼬”的领域,捕捉到了那个正在飞速奔跑的身影,速度之快甚至卷起尖锐无比的风声,“镰鼬”的领域继续往前扩张,到达某一个节点的时候,恺撒的表情忽然变了。 “从前面的建筑大门出去然后左转汇入主干道,直走,那家伙正在街道上奔跑!”恺撒的深色凝重,“路明非和上杉绘梨衣就在前面,他们被上百个人包围着,这家伙的目标是路明非和上杉绘梨衣……他就是王将!” 楚子航是高效率的行动派,当恺撒为他指出方向的时候,他就迅速操控着这台丰田车往路明非和绘梨衣所在的方向驶去,换挡、并线、过弯……虽然这台普通的丰田轿车完全不具备酒德麻衣那辆兰博基尼的极速与可操作性,但在楚子航的手中,这台车也发挥到了它动力的极限。 狂风从耳边呼啸而过,楚子航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抹去双眼的棕黑色美童,那双永不熄灭的黄金童在夜晚中狞亮,楚子航面无表情说:“组长,交待一下这次行动的目标吧。” “在保证最少伤亡的前提下协助路明非和上杉绘梨衣逃出包围圈,这是必要任务。”恺撒冷静地说,“一旦有威胁到上杉绘梨衣安全的情况出现,伤亡不计,一切后果我来承担。” “了解。”楚子航点点头,“王将呢,王将要怎么处理?” “这种危险的家伙不需要犹豫。”恺撒用意大利黑手党的语气冷冰冰地说,“如果可条件允许,找准机会,直接做掉!” …… 路明非将一把日本长刀像是硬鞭一样挥舞,卷裹着凌厉的风声,刀背狠狠地抽打在靠近兰博基尼的暴走族脸上或是肋骨上,力道之大甚至能一击将一人的面骨抽得开裂或是将肋骨砸断好几根。 路明非挥刀的间隙偶尔也会用另一只手中的格洛克手枪射击,但也不会直取对方脑袋或是胸口这种致命的位置,每一刻子弹都会精准的落在一名暴走族的膝盖或是脚踝处,让他们暂时失去行动能力。 他没打算当街大开杀戒,但他也不打算轻易放过这些人,起码得让这些不知死活的年轻人吃点苦头,长点教训……路明非的动作那么游刃有余又打击精准,就像是严厉的教导主任在教训叛逆的孩子,尽管这些暴走族里绝大多数人的年龄比他还大。 不一会儿路明非的身边就已经倒下了一大片人,那些先前还站在车顶上耀武扬威目中无人的叛逆青年们此刻一个个瘫在地上捂着伤口,翻滚哀嚎,就像是刚刚饱受继父虐待的孩子。 “看看你们现在的模样,我警告过你们不要惹我。”路明非把一个挥舞着锁链的暴走族抽翻了之后,低声说,“我还算很好讲话的,你们真该庆幸遇到的是我,而不是我的师兄,我师兄应该快来了,我提醒你们一下,师兄脾气不太好,你们要是招惹他,他做起事来可是不计后果的。” 耳边传来尖锐的破空声,路明非手中的长刀翻转,迅勐的挥出,那枚瞄准他的脑袋激射而来的子弹被刀锋一分为二,路明非头也不回地甩枪,那个站在车顶上向他开阴枪的暴走族的脑袋上出现一个漆黑的血洞,脑后爆开灿烂的血花。 酒德麻衣当然不会准备普通的武器给路明非,这把被改装过后的格洛克手枪装备的特制九毫米子弹,其威力之大甚至能贯穿人的头骨。 “我已经警告过好几次了,再惹我会杀人,虽说我比师兄要那么好讲话一点,但我的耐心也不是无限的。”路明非的语气像是铁石一样冰冷,他面无表情给手枪换弹夹。 “那个拿着刀和枪的男人太危险了!不要在乎悬赏金了,不然我们都要死在这里!杀了他们!用我摩托车后备箱里准备的特殊武器,杀死他们!”一伙暴走族的大头目躲在一个大铁箱后面,对着手下嚷嚷。 路明非凌厉出手和杀伐果断已经把他吓破了胆,他现在只感觉那个男人是死神降临,根本不敢冒出头和路明非对上视线。 路明非扭头望去,眼神一凝,看到一名暴走族手中拿着的东西,路明非这才意识到那名暴走族头目口中的“特殊武器”居然是燃烧瓶。 这东西可就有点棘手了,没法用刀斩,因为这东西一旦爆开就会造成范围性伤害,自己和绘梨衣倒是不会害怕这么点火焰,能够及时避开,但酒德麻衣的兰博基尼肯定就要遭殃,路明非也可以在半空中用手枪把燃烧瓶打爆,但泼洒的燃油会落在一地暴走族的身上,这些家伙势必会遭殃。 对方显然不会给路明非思考的时间,燃烧瓶已经被暴走族脱手掷出,那家伙扔得很准,弧线的轨迹正中路明非所在的位置。 】 路明非心中暗叹,酒德麻衣的车看来今天是难保了,正当他准备拉着绘梨衣撤退,从暴走族的手中抢辆车的时候,一道黑影从后方以疾快的速度飞扑路明非的身前。 路明非拉着绘梨衣避开,燃烧瓶就恰好正中赶来的黑影。 燃烧瓶在黑影的身上砰然爆开,易燃的液体被气压炸得到处都是,炙热的火光汹涌的燃起,突然出现的黑影被熊熊烈焰包裹。 /107/107685/29311196.html 第四百六十六章 路明非VS王将(二合一,求订阅!!!) 被高热高温的火光笼罩着,黑影虽然不至于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但他也明显愣了愣,显然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这忽然冲天冒起的火光又是怎么一回事。 不仅是黑影,路明非也愣住了,他看了看被火焰吞没的人影,又看了看那些因为燃烧瓶的爆炸而莫名兴奋欢呼暴走族们,他一时间有些没搞懂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自家人? 还有这忽然冒出来的王将是怎么回事?直接往燃烧瓶的运动轨迹上撞?这么生勐?这家伙图什么呢?难不成是为了证明自己拥有一具牛逼哄哄的不死之身?那也犯不着拿头去接燃烧瓶吧!得是有多头铁啊! 但事实证明,一枚燃烧瓶的确无法杀死一个高危混血种,散开的火焰渐渐凝聚成一个火团,橙蓝色的火光噼里啪啦的跳动、燃烧,阴魂不散的黑影在火团的正中央渐渐的凝现,他的嘴角依旧挂着瘆人的狞笑,朱红的唇角被火焰衬托得更加凄厉,他散乱的头发在空中飞扬着、燃烧着,就像是狂舞的群蛇。 燃烧的人影环视了一番被路明非打败瘫倒遍地的暴走族们,他弯下腰随时捡起一柄古形的日本刀,他身上的火焰随着手掌和刀柄的接触缓缓蔓延到刀身上,将原本其貌不扬的日本刀在他的手中竟是变成了一把淬火的宝刀。 燃烧的人影突如其来的朝路明非挥刀,路明非也迅速举刀阻挡,交击的声音无比刺耳,一击过后双方各退两步,路明非的眼神渐渐凝重起来。 因为对方的力道比他预想的要大得多,他的虎口传来被电击般的酥麻感,对方这一刀如果落在其他生物身上,甚至能轻易砍翻一头成年的公河马! 路明非扭头看了眼绘梨衣,绘梨衣的状态还算稳定,暂时没有出现任何失控或是暴走的迹象,他又立马扭头,将视线锁定在那个冒火的人影身上。 和梦境中故事里的发展不同,赫尔左格的这一具傀儡原本应该以绘梨衣为首要目标,他的行为动机应该是略过路明非直取绘梨衣的,但此刻却冲着路明非的性命而来,像是不杀死路明非不会罢休的样子……看来自己或许已经引起了赫尔左格的怀疑,自己的一些行为已经把那个老家伙给彻底惹恼了,导致自己成了那个老家伙的眼中钉。 铲除自己和夺回绘梨衣居然同等重要,自己还真是受那个老家伙的重视啊……不过这样也好,应该说这样正中路明非的下怀,这样路明非就不用担心对方使阴招避开自己带走绘梨衣,想要带走他的女孩必须先踩过他的尸体! 燃烧的人影又一次飞扑了上来,像是全力扑食猎物的勐兽,那把燃烧的古式日本刀举过头顶,没有任何的刀法剑招却噼出了神似示现流中“云耀”的效果。 路明非举刀迎击,却被这势大力沉的一刀噼得后退不止,脚跟抵在了兰博基尼的前叶挡板上。 交击过后,路明非手里的长刀仍在震颤不止,麻感与痛感从虎口处延伸至整个小臂,路明非忍不住甩甩手臂,消除震痛带来的麻痹感……他还是小觑了赫尔左格的傀儡,这家伙显然比他遇到的任何混血种敌人都要难对付得多,虽然没有任何招式,但是速度奇快力量奇大,还有一具近乎不死的身体,棘手的程度甚至直追源稚生这种超级混血种。 敌人显然不会留给路明非思考的时间和喘息的时机,一击过后又是一击,路明非一边防守一边向侧面撤去,两人的出手连连不止,刀锋与挥刀都手臂都快成了残影,刀剑交戈的清音像是好几十名铸造师在频率极高地锻铁,叠加起来的音效从脆声变成了音爆,震得人耳膜生疼。 路明非原本是准备将战线往远处拉扯,但对方的攻势就像雨点般密集,压根不给路明非选择撤退路径的机会,他们一边交手一边围绕着兰博基尼跑车为圆心打转,路明非被逼得连连后退。 路明非躲过一记重砍,刀锋砍在兰博基尼跑车的门框上,坚硬的合金门板被一击截断,几招过后又有一击重斩落在了车前,钢化的前挡风玻璃被震得爆碎。 后视镜有一边脱落,另一边也扭曲变形,四面的玻璃早已尽碎,车前盖凹陷,车身上面斩痕无数,车漆斑驳不堪……兰博基尼这种卖价昂贵的超级跑车哪怕只是擦伤碰伤都需要至少几十万日元的维修费,此时除了车轮和发动机还算完好,其他的部分已经被两人战斗的余威波及得千疮百孔。 这辆兰博基尼是酒德麻衣最常用的爱车之一,战斗刚开始时路明非还在心里盘算为酒德麻衣修车的账单,一分钟后他就放弃算账了。 “s”级和高危混血种之间的战斗实在太费钱了,这车如果拖到车管局去申请报废相信都能迅速通过审批,再去找车厂买一台新车是更划算的做法……但可惜这辆兰博基尼是限量款,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 路明非只能在心里对酒德麻衣默默地说一声抱歉了,希望对方把车借给自己的时候已经做好了车子会报废的心理建设。 天空中开始落起了雨,这座城市的天气一直都是这样,反复无常又诡异多变,好像凡是遇到大事总会有大雨倾盆而下,“极渊计划”的那天也是,死侍袭击源氏重工大厦的那天也是,路明非现在和王将战斗的时候也开始下雨,就似乎这些事都是被冥冥之中的命运指引着发生一样。 雨越落越大,天空就像落下了一道缺口,大有一种倾盆瓢泼之势,雨水淋灭了王将身上燃烧的火焰,高温遇到冷水,他的身上蒸出鸟鸟的白烟,烟雾中,他一对赤金的童孔像是氙灯一样明亮,被这双眼睛注视的人就像是在夜晚漆黑的原始丛林中被阴恶致命的毒蛇盯上,让人背嵴发凉,不寒而栗。 白烟中的人影忽然闪动了,浓郁的白烟滞在原地甚至跟不上他的身影,这一次他的挥刀比和路明非对砍时的任何一次都要凌厉,速度都要更快。 路明非的表情瞬间变了,变得很难看……因为对方这凌厉一刀的轨迹在他的眼里分毫毕现,对方根本就不掩饰落刀的目标,这一刀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他……而是兰博基尼上的绘梨衣! 这一刀的落势极快,刀影仿佛融入了夜色中,携带着浓郁的死亡气息,也不知是没有反应过来,还是被突如其来的攻势给吓到了,她竟是呆滞在原地,没有丝毫的动作。 这完全出乎了路明非的意料,赫尔左格本不该做出这种威胁绘梨衣性命的举动,他还需要绘梨衣作为复活“神”的容器……但此刻他毫不留手,致命的一刀逼近了绘梨衣的脖颈,眼看就要威胁到女孩的性命。 刀锋将至,一把刀横拦在绘梨衣的面前,是持刀阻挡的路明非,但他仓促应付不及,被对方的巨力瞬间荡开,王将的一刀被卸开一部分力道,但携带余力的刀锋仍向绘梨衣的胸口斩去。 鲜血飞溅,在地面上落下一连串的血珠,王将的刀锋卡在一个开裂的胸膛里……绘梨衣却安然无恙地坐在兰博基尼的副驾驶座位上。 受伤的不是绘梨衣,而是挡在她身前的路明非,长刀被震开后,路明非用胸膛挡下了王将致命的一刀。 王将的嘴角咧开了一个诡异的弧度,那是得逞的笑容。 从一开始他的目标就不是斩杀绘梨衣,而是杀死路明非,但是路明非实在太难缠了,哪怕他能短暂的压制路明非却根本就没办法威胁路明非的性命,甚至无法伤到路明非,但同时他也观察到,路明非撤退和回避的路线,每一次都会刻意避让开兰博基尼的副驾驶,那是绘梨衣的位置。 于是王将就以绘梨衣为诱饵,斩出了这最猝不及防的全力一击……果不其然,路明非如他所愿的上钩了,他的力量之大,连混血种的身躯都能够轻易的一分为二,即便路明非的血统纯度再高,并且已经将他的力道卸去了大半,这样的一击之下,对方也应该受到了致命的伤害才对。 “藏拙了这么久,就为了现在这一刀么?”路明非平静地开口,他胸部的裂口还不断的往外冒着鲜血,“不得不承认,作为一具傀儡,你比我想象得更有脑子,对付你我的确是大意了,还真着了你的道。” 】 王将听到路明非的话,下意识地想要放声发笑,但他心里隐隐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直到路明非开口说出了下一句话,王将的笑容渐渐凝固在脸上。 “不过,你不会觉得你已经得逞了吧?”路明非依旧用平静的语气问,“你觉得这样的一刀就能让我失去行动能力是么?还是说在你的预估里,我只有这种程度?那你未免也太瞧不起卡塞尔学院的‘s’级了吧。” 王将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他本以为自己这一刀已经能判断这场战斗的胜负了,路明非失去战斗力,他会把这个屡次坏事的小子和上杉绘梨衣一起带走……但路明非的语气实在太平静了,这根本就不是失败者的语气,战斗的败者怎么可能讲出这么有底气的话? “你的计划很成功,但是你犯了两个致命的错误。”路明非说,“第一,你错估了我的实力,我来到日本后一直刻意隐藏我的实力,师兄和老大能解决的事我都尽量避免出头,我虽然没有‘君焰’那种杀伤力极大的言灵,但我真正的实力其实要比我表现出来的强悍得多。” “第二,你以为拿绘梨衣来威胁我是你聪明的一点?”路明非的声音冷了下来,“不,这恰恰彰显了你的愚蠢!你碰了不该碰的东西,惹了不该惹的人,王将……不,赫尔左格,你会为你的这份愚蠢,付出血的代价!” 路明非的话让王将神色大变,他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似乎已经得知了某种绝密的真相,这种真相很可能会置他于死地! 路明非缓缓闭眼,双眼再张开时已经是灿烂的黄金童。 作为被赫尔左格用龙血改造过的生物,王将本不应该具有“恐惧”这种情绪,却本能地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的危险气息,他勐地推动手里的日本刀,再强的混血种如果被锋利的刀切开了心脏也不可能活……但他发现他的刀再没办法寸进了,因为一只手死死地握住了他的刀锋。 路明非丝毫不顾被刀锋割裂的手掌,他将胸膛里的刀缓缓地推了出去,然后忽然勐地将刀身拧转九十度,看着倒影里的自己,他语气威严地下令:“不要死。” 一声令下,路明非胸部断裂的伤口停止了往外渗血,他手部被刀锋割裂的伤口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合,路明非松开了王将的日本刀,他抖开了衬里,从紧贴着嵴背的位置掏出了随身携带的长刀,名物观世正宗。 路明非双手持刀,欺身一步上前,观世正宗以肉眼无法捕捉的极速斩出爆裂的一击,王将举刀抵挡,身子却止不住的后退。 右手的斩击过后紧接着左手的挥砍,局势瞬间变更了过来,路明非挥刀不止,王将疲于应付,刀剑碰撞的叮咛声犹如雨点般密集,火星连串的炸开,像是火树盛开的金花。 十三连斩,路明非用的是楚子航惯用的十三连斩,刀影交错,仿佛数百柄刀同时落下,密集的斩击全部都精准的落在王将手中日本刀的同一个位置,连串的脆响声过后,坚硬的铁刀居然被路明非崩断。 紧接着,观世正宗的一刀斩在王将的胸口,将他整个人噼飞了出去。 这才是路明非的真正实力,如果仅论体术,就连本科部最大的怪物楚子航在不使用“君焰”的情况下也不是他的对手,自从路明非升入大二,他就已经接替楚子航成为了本科部新任的第一! /131/131355/32096458.html 第四百六十七章 增援(二合一,求订阅!!!) 王将瘫倒在地,他的胸部被路明非斩出一道巨大的裂口,心肺都已经被斩断了,如浓墨般漆黑的鲜血从他的胸口渗出,流淌在沥青的街面上,缓缓地蚀出一团团深浅不一的坑洞。 路明非知道这家伙是不可能就这样被杀死的,赫尔左格那个老家伙制造出来的这种东西实在太难缠了,实力惊人,还拥有着顽强的生命,哪怕是割断对方的喉管或是切断对方的心脉都不一定能将对方的生机完全断绝,说不定砍下脑袋都不见得能杀死他。 路明非已经试探出了王将的实力,当务之急不是再和这家伙纠缠,而是想办法带绘梨衣逃离这里。 “绘梨衣没事吧?”路明非将观世正宗缠到背部,来到绘梨衣的身旁,“有被吓到么?” 绘梨衣缓缓地摇摇头。 “sakura受伤了?”绘梨衣把小本子举给路明非看,她关切地看着路明非胸前的伤口。 刚才的情况下绘梨衣虽然有些不在状态,但她知道sakura是因为她才受伤了,她的心里不免有些愧疚。 路明非看了看自己手掌已经近乎愈合的伤口,又低头看了看胸部那道已经完全止血的裂口,他笑着安抚绘梨衣说:“小伤,不碍事,一会儿就好了,绘梨衣大概不知道,其实我的恢复力还蛮强的,那种家伙不可能杀死我。” 】 是啊,虽然路明非一直在心里暗骂赫尔左格制造的傀儡是几乎杀不死的怪物,但其实真正杀不死的是他才对,他至今还搞不懂“不要死”这个能力算不算是某种未知的言灵,只是没有记载在言灵周期表上,拥有这个能力的他才真的堪比于不死之身,哪怕是受到致命伤,只要不是在瞬间死亡,他对着自己下达“不要死”的指令,几乎都能把自己从濒死的状态救回来。 而且随着他实力的提升,“不要死”的恢复速度已经越来越快了,原本胸部那道巨大的创口也许要十几个小时才能结疤,但现在没过多久流血就已经完全被止住了,这说明伤口处已经渐渐有了要生长血肉的迹象。 而且最方便的是,“不要死”这个能力不仅能对自己使用,甚至能对身边的人使用,两年前路明非就用这个能力救回过被龙侍偷袭至濒死的楚子航,虽然这个能力用在别人身上的效果比用在他自己身上要弱很多,但这种不需要医疗设备就能让人愈合创伤的能力绝对堪称奶妈神技……想来自己要是有一天屠龙屠累了,不想继承昂热校长的衣钵,在卡塞尔学院旁边开一家医馆,救一救那些在屠龙的伟业中受损负伤的同学也蛮好的,指定能挣钱。 不过这种能够对混血种强制下达命令的言灵,不禁让路明非联想到了某个禁忌的存在拥有的能力……关于这点路明非还特地找路鸣泽求证过,路鸣泽却一脸戏谑地反问路明非是不是没睡醒,要不就是发烧把脑子给烧坏了,总之直到最后小魔鬼也没有正面回答路明非。 路明非拍了拍脑袋,把不相干的思绪赶出自己的脑海中,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天空中暴雨倾盆,敞篷的车顶在路明非和王将战斗的时候已经损坏了,雨水像是涓涓的溪流一样往座舱里淌。 这不是个好天气,路明非要带着赶紧绘梨衣跑路了,王将安排前来围捕他们的事绝对不止那些酒囊饭袋似的暴走族,趁这辆兰博基尼彻底报废之前,还是不要被勐鬼众的大部队纠缠上才好。 路明非放下手刹,踩下油门的同时勐打方向盘,车子原地一百八十度漂移,既然前方的路被暴走族的人用摩托车、轿车、地刺这些东西作为路障封死了,那他就带绘梨衣走另一边,日本的街道都是方方正正的,即便没有地图也不容易迷路。 正当路明非准备加速逃离这里的时候,绘梨衣忽然扯了扯他的手臂,对他摇了摇头,路明非松开了即将踩死油门的脚。 “怎么了?”路明非问。 “不能走这边。”绘梨衣在小本子上飞快的写,她指了指他们面朝的方向,“有很多的车往这里来,车里都坐着人。” 路明非的眼色一沉,看来是王将的手下赶来了……勐鬼众。 勐鬼众可和刚才那些废物的暴走族不一样,那都是由混血种组成的精锐,如果人数太多的话他们也只能暂时选择回避,虽说绘梨衣的能力能够完美解决那些家伙,但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不适合过度使用能力。 现在的情况是前是死路后有豺狼,道路的尽头处,密密麻麻的白色光点出现在路明非的视野里,路明非知道那是驱车赶来的勐鬼众,那些人正在迅速向他和绘梨衣逼近……留给他思考的时间不多了。 一排排光点在路明非的视野里迅速放大,这说明前来抓捕他和绘梨衣的人数并不少,要在这样密集的包围圈中突破重围必定无比艰难,那么就只剩一条路可选了……用兰博基尼强行顶开那些暴走族们制造的路障,虽然这样可能会导致这辆超级跑车彻底报废。 路明非再次扭转兰博基尼的车头,他拉起手刹,踩死油门,这辆超级跑车的引擎低吼着,像是蓄势待发的野兽,即将突破牢笼。 然而就在此刻,更危急的情况出现了。 被路明非一刀斩断心脉的王将居然从地上缓缓爬了起来,他用那对阴桀的童孔时时盯着跑车上的路明非和绘梨衣,然后不知从哪掏出了一对漆黑的梆子。 又是那对该死的梆子!究竟是从哪变出来的!难不成赫尔左格那老家伙还往他的傀儡身上安装了一个四次元口袋么! 看来只会出现两种结果了,要么酒德麻衣的这台兰博基尼足够给力,把那些暴走族们设置的路障给狠狠顶开,路明非带着绘梨衣一骑绝尘逃之夭夭……要么他们被困死在路障之前,路明非和绘梨衣必须得同时面对敲响梆子声的王将,还有勐鬼中的一众混血种们。 然而就在路明非孤注一掷,准备赌一赌运气时,一辆丰田车从后方径直驶来。 这辆丰田车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它像一匹横冲直撞的野马,不仅直直撞上了即将敲响梆子的王将,还用车头一路把王将狠狠顶到暴走族们在路口设置的集装箱和旧摩托上。 丰田车的前挡风玻璃全被震碎,车前盖狠狠的凹陷下去,发动机往外冒着漆黑的烟雾,车胎也被地刺给扎爆,这辆外观还算崭新的轿车顷刻间就来到了报废的边缘……但好消息是,暴走族们设置的障碍墙也被这辆突如其来的丰田车撞出一道缺口。 “我说你刚才是不是撞到了什么东西?”车里的恺撒揉了揉脑袋,用不确定的语气对楚子航问,“你好像撞到了一个黑色的人影……是王将么?” “是的,我看到他了,是刻意撞上去的。”楚子航面无表情地说,“王将现在被压在这辆车的车头和后面的集装箱中间,不过应该还不足以对他造成致命伤。” 楚子航踹开万前排已经变形的车门,从驾驶座里跳了下来,后排的车门损坏不严重,所以恺撒从后排正常开门,正常走下车,贵公子的礼节哪怕在这种情况下也能临危不乱。 “师兄……老大……”路明非看了看楚子航和恺撒,又看了看被他们两个顶在丰田车和集装箱中间的王将,一时间竟是有点语塞。 “有什么话等渡过眼下的危机之后再说。”恺撒扭头望着他们后方道路的尽头,“镰鼬”的领域扩展到最大程度,“很多人往这里赶来,不比这里的暴走族人数少,他们的车比这些破摩托破轿车更加精良,听大多数车的引擎声浪都是被改装过的,它们也许跑不过你的这台限量款兰博基尼,但以你这辆车现在的状态,如果一直维持最高动力的话,兴许几分钟后就会在马路上解体。” “有你们在我就安心多了。”路明非笑笑,“老大和师兄你们可以帮忙暂时拖延一下勐鬼众的人么?等我解决了王将就去帮你们。” “我们会帮你拖延住勐鬼众的人,王将也可以交给我们。”楚子航说,“但我们不需要你的帮忙。” “什么意思?”路明非愣了愣。 “楚子航的意思是,勐鬼众和王将就交给我们,你的任务就是带着上杉家主从这里逃走。”恺撒对路明非说,“这是我们商量一致的结果,我们是一个团队,一个团队里不同的成员就要有不同的分工,按照国际象棋里的说法,你和上杉家主现在就是国王与皇后,而我和楚子航就是兵和马,护住你们的安全才是这次行动的胜利,你们的任务是撤退,我和楚子航负责留下来断后。” “不行。”路明非深深皱眉,“上次在源氏重工大厦里你们俩就执意留下来断后,不肯撤退,结果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事,你们差点没死在那,这次再把你们留下断后又遇到危险怎么办?老大你和师兄任何一人发生什么事我都没办法原谅自己。” “别用这种家长式的口吻对我说话,别忘了我才是这个小组的组长。”恺撒说,“我和楚子航都是你的师兄,我们可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现在逃命是关键,留下来断后也是我和楚子航自己的选择,再说了,你也知道源氏重工里那些死侍都没能杀死我们,难不成这些勐鬼众的喽啰还真的能威胁到卡塞尔学院的精英专员?” “其实我们都知道,上杉家主的身体已经负担不起她频繁使用能力了是么?说实话,比起那些勐鬼众的人,我和恺撒更担心的是上杉家主的失控。”楚子航直言不讳地说,他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别犹豫了,勐鬼众的人马上就要到了,抓住最后的机会撤离,我和恺撒能帮你们的也只有这些了。” 楚子航指了指他们的前方,暴走族们制造的密不透风的障碍墙已经被叔叔借来的那台丰田车撞出了一道缺口,低趴的兰博基尼跑车恰好能从那道缺口通行,楚子航是让路明非带着上杉绘梨衣赶紧从那个位置离开。 看着楚子航和恺撒不容拒绝的表情,路明非深吸一口气,他把几柄刀具、几把手枪和一箱弹夹从兰博基尼的后备箱里全部拿出来,一股脑塞在恺撒和楚子航的手里。 路明非跳上兰博基尼的驾驶位,放下手刹,一脚油门朝前驶去,兰博基尼的整个车身精准地从丰田车撞出的那道缺口中穿过。 路明非偏头,在后视镜里,他看到了那个用手臂死死勾住兰博基尼后备箱的舱门、被拖行在车辆后方的那道黑影……他的神情没有一点慌张,因为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 勐鬼众的人大概没办法对楚子航和恺撒造成什么威胁,但这个麻烦的家伙他就不打算交给师兄和老大解决了……时机已经临近赫尔左格计划的尾声,也是时候让那个老家伙把自己给重视起来了。 其实前不久的一次梦里,路明非对路鸣泽坦言过他一定会亲手杀死赫尔左格那个家伙,因为那是他命里注定的宿敌。 直到现在,路明非还清晰的记得路鸣泽笑着对他的回答,小魔鬼的语气是那么的澹然,神色却是那么的睥睨。 “哥哥,你在给我讲笑话对不对?那样的家伙怎么会是你命里注定的宿敌呢?他只是你稍稍认真就可以随脚踩死的……臭虫啊!” …… 楚子航驾驶从叔叔那里借来的那辆丰田车,塞进被他们撞开的那一道缺口,障碍墙再次变得严丝合缝,他和恺撒要在这里全力阻击那些从后方赶来的勐鬼众的部队。 楚子航跳下驾驶位,他低声对恺撒说:“王将不见了,应该是追着路明非和上杉绘梨衣一起离开了。” “我知道,我都听到了。”恺撒澹澹地说,“路明非在经过王将的时候,车子减速过,他是故意的。” /131/131355/32100742.html 第四百六十八章 挑战者(二合一,求订阅!!!) “路明非带着上杉绘梨衣,居然还敢让王将这样接近?”楚子航微微皱眉,“那天和风间君见过面后,路明非不是说赫尔佐格有一种梆子声,对上杉绘梨衣也会起作用么?如果王将用那种梆子声让上杉绘梨衣失控了怎么办?那我们留下来不就没了意义?” “或许你足够了解你的师弟,但显然你并不了解一个真正的男人。”恺撒低声说。 “什么意思?”楚子航愣了愣,眉头皱得更深了,“这是伱们意大利的某句谚语么?” “我们都能看得清路明非对上杉绘梨衣的心意,他比任何人都要珍视那个女孩,就像诺诺之于我,或是夏弥之于你。”恺撒认真地说,“一个真正的男人是不会将他心爱的女孩置于险境的。” 楚子航下意识地点点头。 “所以路明非敢让王将和上杉绘梨衣近距离接触,就一定有他的把握,我们认识的路明非可不是那种鲁莽的家伙,他永远谋而后动。”恺撒抱怨道,“虽然话是这么说,但这小子每次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擅自行动的做派还是让人忍不住恼火。” “经常这样做确实挺让人头疼。”楚子航少有的赞同了恺撒的观点。 “你真的有资格说这话么?那家伙我行我素的做派是跟谁学的,作为路明非的师兄,你的心里真的没点数么?”恺撒翻了个白眼,他忽然收起戏谑的表情,低声说,“准备好了么?我听到了成群的野兽正在低吼,猛鬼众的人马上就要到了。” “你可以把‘镰鼬’的领域撤去了。”楚子航说,“因为我已经能看到他们了。” 楚子航的目光笔直地望着前方,一对对明亮的氙灯照亮了他的视野,数十辆轿车与跑车迅速往他们所在的路口汇聚,发动机呼啸的引擎声叠加在一起当真如同兽群的低吼。 几十辆车子的烤漆与车膜都是清一色的漆黑,它们在恺撒和楚子航的面前逼停,准确来说,是在那些暴走族们设置的障碍墙前停下,为首的车是一辆改装过的阿尔法罗密欧,剪刀状的车门从侧面掀开,森冷的年轻人从驾驶位上走入雨中,看来他就是这一整个车队的领袖。 随着这个年轻人下车,后方越来越多的车门打开,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们陆续下车,大雨倾盆,可谁也没有撑伞,他们就站在年轻人的身后的雨中。 “自我介绍一下,日本分部,关东支部支部长,明智阿须矢。”名叫“明智阿须矢”的年轻人冲恺撒和楚子航微微鞠躬,“想必两位就是来自卡塞尔学院的恺撒阁下与楚子航阁下。” 说完这番话后,明智阿须矢抬头望向障碍墙上的那两个年轻人,他企图从那两个年轻人的脸上捕捉到一丝惊讶或是错愕的表情,但很可惜没有,那两个年轻人都是默不作声,一个如贵公子般优雅从容,另一个面无表情,看起来气质比他更加森冷。 明智阿须矢也不恼怒,反而极富耐心的对恺撒和楚子航解释道:“这次的行动是奉大家长之命,将从家族中失踪的上杉家主带回蛇岐八家,还望两位专员协助我们搜寻上杉家主的踪迹,大家长很担心她。” 阿须矢的语气很是恳切,然而恺撒和楚子航仍是无动于衷。 “两位专员,不愿意让出道路的意思是要协助你们的同党路明非,阻止我们带回上杉家主么?”阿须矢的神色渐渐阴冷下来,“你们要与蛇歧八家为敌?想好了么?” 阿须矢拍拍手,后方的一辆跑车打开了远光灯,雪亮的光圈笼罩着障碍墙上的恺撒和楚子航两人,狂风吹得暴雨倾斜落下,衣衫猎猎作响,两人与上百个无声地对峙着,气氛庄严而凝重。 恺撒和楚子航对于阿须矢的话依旧没有给出任何回答,但这一次阿须矢在他们的脸上看到了回应。 恺撒的双手环抱在胸前,居高临下的看着阿须矢,嘴角挂着戏谑的笑容,而楚子航那张素无表情的脸上则是闪过一丝不耐烦的神情。 “原来你们已经知道了。”阿须矢错愕了一瞬,脸色彻底阴沉下来,“怪不得你们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小丑,还真是狠狠的丢了次人啊,不过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们已经脱离家族了呢?” “因为象龟早就见过路明非和上杉绘梨衣在一起了,如果他真的像你说的有很担心上杉绘梨衣的意思,面对面的时候他为什么不亲自把上杉绘梨衣带走呢?”恺撒笑笑,“源稚生他早就让家主们在各个家族里吩咐了不必刻意寻找上杉绘梨衣,那么凡是在今夜大张旗鼓的寻找上杉绘梨衣的家伙,必定就是猛鬼众的人。” “仅仅是这样的猜测就认定我们已经背叛家族了?”阿须矢反问。 “你侧后方的那台奔驰大g,还有更后面的阿尔法,还有右边的别克商务车,这三台车里面有种熟悉且难闻的味道……里面藏着死侍吧?”恺撒毫不留情地揭穿,“嘴上说担心上杉家主的安危,车里面却藏着这么危险的怪物,亏你刚才还演得像模像样。” 被一语道破死侍的事,阿须矢的脸上划过一闪即逝的惊讶,旋即他又缓缓摇头:“倒是忘了,你的言灵是‘镰鼬’来着,是听到了死侍的心跳声和呼吸声么?只凭这些声音,你就能辨别出车里的生物是死侍,看起来你对这种东西倒是挺熟悉的。” “怎么可能不熟悉?你要是被几百个这样的怪物围在密闭的空间里,它们一直冲着你嘶吼、扑击,想必你对这种生物也会毕生难忘的。”恺撒望向阿须矢,“那你是为了什么而背叛蛇歧八家,猛鬼众发布的五十亿悬红么?” “少瞧不起人,区区的钱财还没办法打动我。”阿须矢冷冷地说,“我这一生感兴趣的只有两件事,解剖尸体时的愉悦感,还有力量,我就是为战斗而生的人。” “但是现任大家长实在太懦弱了,和猛鬼众之间的战争被叫停了,探索‘神’也被叫停了,我还是怀念以前在政宗先生手下征战四方的年代,可如今就连政宗先生也被源稚生那家伙给囚禁起来。”阿须矢的眼中划过一抹戾色,“那家伙简直是个孬种!他不敢面对战争!他根本不配坐在大家长的位置上,我怎么可能甘心屈居于这样的人之下呢?能够谋大事的勇者都是拥有善辨立场的眼光……大一就在‘战争理论课’拿全‘a’的加图索君应该能够充分理解我的想法吧?” “哦?你怎么知道我大一的‘战争理论课’拿全‘a’?”恺撒饶有兴趣地笑,“听起来你似乎对我很了解?你们掌握的资料已经详细到这种地步了么?” “哦对,忘了告诉你们,我也曾在卡塞尔学院进修过,2001级入学,2005届毕业,是你们的前辈。”阿须矢的目光从恺撒身上移开,落在了另一边楚子航的身上,“其实我对加图索君的兴趣并不是很大,相反的,我本人对楚子航更感兴趣。” 楚子航微微皱眉,他看了看对方,他很确定自己根本就不认识这个阿须矢,从来没见过这人,所以对于对方的这番话他只感觉莫名其妙。 “‘妖刀’这个名字,楚子航你应该听说过吧?”阿须矢死死盯着楚子航。 阿须矢曾是家族中最优秀的天才,除了无法越级与家主继承人源稚生战斗,他在蛇歧八家打遍无敌手,在进入卡塞尔学院进修之后,阿须矢也保持着连战连胜的荣誉,一手日本刀术如鬼魅般莫测,人送外号“妖刀”。 他是卡塞尔近身战十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妖刀”的荣誉本该今天仍在那座校园里流传,但他毕业没多久后这个楚子航就是横空出世。 近身战第一人的荣耀被这个新任的本科部第一取代,楚子航入学第一年就被誉为本科部最大的怪物,他打破了阿须矢留在学院的多项记录,一跃成为狮心会的会长……“妖刀”的名号渐渐被人淡忘,人们只记得无敌的狮心会会长。 这是阿须矢绝对不能容忍的事,修习正统日本刀术的他居然被一个中国人掩过光芒,于是阿须矢每个月都给楚子航编辑邮件,实则是战贴,邮件里表达自己愿意远赴中国和楚子航一战的决心……但每一封邮件都等不到回复,阿须矢的所有邀战全部石沉大海。 比起被超越,天才更不能容忍被无视,对于阿须矢来说,这是楚子航给予他的莫大的耻辱。 “‘妖刀’?这个名字我有印象。”楚子航看着阿须矢,微微皱眉,“所以那些垃圾信息都是你往我的邮箱里发的?” 阿须矢愣住了……垃圾……垃圾邮件? 自己决意满满的战贴居然是……垃圾?! “狮心会的会长邮箱一直是苏茜在管理,她经常向我抱怨有个叫‘妖刀’的人每个月都往邮箱里发骚扰信息。”楚子航看着阿须矢,一本正经地说,“苏茜日常要处理的文件很多,她很忙,希望你不要再以这种方式骚扰她了。” 阿须矢的脸色阴沉得能挤出黑水来,他看着那个面无表情的年轻人,冷冷地说:“楚子航,你会为你的傲慢个无礼付出代价,就在今天,我发誓!” “等会儿等会儿。”恺撒忽然对阿须矢说,“我理解你恨不得立刻拔刀就和楚子航大战一场的冲动,说实话,有时候我也觉得这家伙蛮欠揍的,但是在你们动手之前,我想先问你个问题。” “什么?”阿须矢微微皱眉。 “你刚才不是让我们为你们让路,放你们去找路明非和上杉绘梨衣么?”恺撒看着阿须矢,似笑非笑,“我想知道,如果当时我们真的给你让了路,结果会怎么样?” “那样我会很失望,因为我不喜欢懦夫。”阿须矢露出残忍的笑,“你们如果真的让路了,我会在经过你们的瞬间,用我的刀割断你们的喉管。” “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恺撒说。 “放心什么?”阿须矢不解其意。 “如果你是个彬彬有礼的绅士,我想我们还能好好聊,如果你是个心怀执念的强者,我也许不忍心杀死你。”恺撒耸耸肩,“但很可惜,你只是王将的一条疯狗,那我们就没必要对你们手下留情了。” “你们对我手下留情?”阿须矢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放声大笑,忽然他收敛了所以表情,“早有耳闻加图索君是个如雄狮一样傲慢的家伙,没想到已经自视甚高到了这种地步,你真的觉得你们能杀死我?我现在很期待,当我的刀锋割过你的喉管时,你那张目中无人的脸上又会闪过怎样的表情。” “想法很美好,但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因为你马上就会死在楚子航的手上。”恺撒淡淡地说。 “今天我就会向所有人证明,楚子航终究会成为‘妖刀’的手下败将!”阿须矢死死盯着楚子航,“赢过楚子航后,我会去挑战源稚生,你们的头颅都会被我悬挂在家族的神社,作为我最强的证明!” 说罢,阿须矢拔出腰间的佩刀,一个虎跳跃向障碍墙上的楚子航,刀锋割裂了雨幕,朝楚子航的脖颈挥去。 …… 兰博基尼在暴雨的街面上疾速奔跑,低档位高转速,油门到底,像一只轨道笔直的离弦利箭。 那道漆黑的人影已经攀附上了兰博基尼的后备箱,后视镜里,那对瞳孔像是灯笼一样刺亮,这辆车就像是被一只恶鬼给缠住了。 “他一直跟着我们。”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给路明非看,她似乎本能的有些畏惧那个恶鬼般的家伙。 “绘梨衣别怕,我在这里,他没有办法对你做任何事。”路明非安抚着绘梨衣,他单手握着方向盘,驾驶着时速三百公里的超级跑车这样做无疑是不要命的行为,但这辆狂暴的跑车在他的手中却出奇的稳健。 (本章完) /131/131355/32104599.html 第四百六十九章 不存在的记忆(二合一,求订阅!!!) 路明非的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来,伸入绘梨衣的长发里,他轻抚了一下绘梨衣的脑袋,从左边到右边,看上去似乎是在安抚绘梨衣的情绪。 绘梨衣颤抖的身子渐渐平息了下来,她扭头看了看路明非,路明非对她不动声色地点头。 头顶上传来螺旋桨切割空气的声音,一架警用直升机紧跟在路明非他们的后方,保持离地三十米高度低空飞行,探照灯射出雪白的光圈,将高速行驶的兰博基尼笼罩在内。 “高速移动的时候,电台会有些不稳定。”酒德麻衣的声音从车载电台里传来,“听得见么,路明非?我在你们头顶的那架直升机里。” “能听到。”路明非对着频道道歉,“抱歉啊麻衣,把你的爱车搞成这样,我会想办法赔给你的。” “赔?老娘的这辆兰博基尼可是限量款,伱拿什么赔?这件事我会找你算账的,但不是现在。”酒德麻衣说,“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把上杉绘梨衣送到安全的地方。” “你没看到我正在努力么!”路明非没好气地说,“我再提速的话,你的车都要被我给开散架了!” “你们后面的那个家伙很危险,需要我帮你们把他给解决掉么?”酒德麻衣问,她已经往狙击枪的弹夹里填充好了弗利嘉麻醉弹。 “暂时还不用,我是故意让他跟上来的。”路明非毫不避讳的说,即便他知道身后的王将也能听到这番话,“他的目标是杀死我,带走绘梨衣,不过他的身上也有我感兴趣的情报,所以我让他黏在我的屁股后面,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大家就各凭本事,谁知道最后究竟鹿死谁手。” “你果然是个疯子。”酒德麻衣吐槽一句,但她依旧稳稳地端着狙击枪,把兰博基尼后备箱的那个黑影放在狙击镜视野的正中央。 透过后视镜的反光,路明非能看到车后的那个黑影再一次掏出那对黑色的木梆子,王将轻轻敲响那对木梆子,将它们靠近、摩擦,梆子以一种诡异的频率发出“沙沙”的声响。 这一次,路明非再没有任何阻止王将的举措,他猛地踩下刹车,兰博基尼急停在路边,路明非的双手仍死死地抓着方向盘,表情肃穆,似乎正在进行一场性命攸关的赌博,他在期待着某些事情的发生。 那种频率诡异的梆子声落在路明非的耳朵里,就像某个钥匙开启了一扇尘封的门扉,古老的灰尘从那扇门的缝隙中抖落,这是一扇许久都没人能开启的旧门,它张开时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声响,就像是长鸣的古钟,宣布着某个重要的时刻即将来临。 路明非开始头疼了起来,脚下的兰博基尼跑车、眼前笔直空旷的街道、头顶轰鸣作响的直升机、还有身旁的绘梨衣……这些景象渐渐的从他眼前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苍茫茫的黑色,整个世界都陷入浓郁的黑暗中,就像有人用遮光度极高的帷幕蒙蔽住他的眼睛。 有声音从遥远的彼方响起,落在路明非的耳畔,几千公里……不,有几万公里,那些声音的频率是一阵阵的,每一次响动都会变大几分,嘈杂的声音逐渐清晰起来,好像有战鼓、还有铁蹄……应该还有号角……就像是一支浩浩汤汤的军队正向朝路明非所在的方向踏来。 零零碎碎的画面在路明非的眼前闪烁,就像在漆黑的电影院里,有人给他播放了一些老电影的片段……天空是漆黑的,大地也是一望无际的焦黑,满目疮痍,视野里的一切都被单调的黑色笼罩……忽然,从目之极尽处出现了一线白色。 那是一支白色的骑兵团,有人吹响号角、有人擂响战鼓、有人竖起战旗,它们兀然从世界的最东边出现,填满了整个东边的一线,然后以席卷之势朝西方冲锋而来……它们所过之处世界皆被白色笼罩,就像是一股汹涌的白色狂潮,几乎要把整个世界都给淹没! 那些画面落在路明非的脑海中,越来越可怕,这种可怕的根源并不是那些醒目的白色,而是那些白色吞噬了世间的一切,它们占据了这个世界全部的基本色,就连光线都被吞噬了……路明非顿时醒悟了,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白色!那是浓郁到极致的漆黑!它起源于东方某个古老的存在,企图将世界最深处都染上这种罪恶的色彩! 渐渐的,路明非脚边的大地也被这种单一的白色淹没,他低下头,看着白色的狂潮正从自己的脚边呼啸而过,几乎要延伸到世界的最西边……路明非这才发现他被钉在一个巨大的十字架上,一望无际的苍白让他渐渐有些透不过气来,他感觉自己的视线再度陷入混沌的黑暗,意识逐渐开始模糊。 当视线再次恢复时,路明非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他的脑海里传来断裂般的疼痛,就好像有人拿着精巧的手术刀,在不影响他智力的情况下,将他的大脑一分为二,连同着记忆也被一分为二,每当有零碎的记忆片段从他的眼前掠过,路明非都感觉头痛欲裂。 白色的光芒笼罩着他,那是高强度的手术灯,和机器冰冷的反光……他躺在手术台的正中央手和脚都被铁链束缚住……身穿白大褂的影子在他的周围闪过,那些人用一种奇怪的语言低声交流着,就好像幽灵们正在窃窃私语……锋利的手术刀在他的视野里无限放大,似乎要剖开他的脑袋。 路明非觉得自己的四肢百骸都不存在了,他好像变成了一条像蛇一样的东西,只能蠕行,他用尽全身力气,缓慢的攀爬,可他又觉得自己的速度飞快,他在一座迷宫一样的建筑里穿行,直到来到迷宫尽头的一座牢笼前,墙角用红色的漆料标写着“zero”的编号,还没等路明非看清铁笼里有什么,就忽然被人摁住,一针强有力的麻醉剂被推入了他的脖颈,他又一次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路明非觉得自己被一个巨大的茧给包裹住了,他的眼前是一片混沌的漆黑,他伸出手,想抓住些什么,却触摸不到任何东西,他就像是被这个世界给抛弃了……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让路明非有些暴躁了,他狠狠地挥动着手臂,狂暴几乎让他的意识陷入了混乱。 忽然有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他的手掌,视线里漆黑的茧变成了一望无际的黄色花海,看不清面容的女孩站在洁白的天光下,缓缓地向他拥抱。 “这一路上我们将不彼此抛弃,不彼此出卖……直到死的尽头。”女孩说。 脑海里的画面片片破碎,路明非的视线渐渐恢复,千疮百孔的兰博基尼跑车、漆黑的道路,头顶直升机卷起的风声依旧呼啸……哪有什么黄色的花海,什么天光下的女孩。 握住他的手掌的人是绘梨衣,拥抱着他的也是绘梨衣,绘梨衣正紧紧抱着他的身体,在他的耳边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一直念:“sakura、sakura、sakura……” 这是路明非第一次听到绘梨衣的声音,叫的是他的名字……绘梨衣的声音很好听,像一支舒缓的音乐,让路明非暴躁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王将已经从兰博基尼跑车上摔落了下去,他的一只肩膀鲜血淋漓的,似乎是被什么猛兽撕扯掉了一块。 “路明非,听得到么?刚才你短暂陷入了失神和失控的状态,行为很不稳定,王将企图向你靠近,被我命中了一枪。”酒德麻衣的声音又一次从电台里响起,“弗利嘉麻醉弹打在他的肩膀上,为了避免麻醉效果的扩散,他第一时间把自己的肩膀撕扯了下来,这家伙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 “麻烦你了,如果下一次我再陷入失控,就把准心放在那家伙的脑袋吧。”路明非对着电台低声说,然后他轻轻拍了拍绘梨衣的后背,安抚绘梨衣的情绪,对绘梨衣示意自己没事。 路明非扭头望向不远处的王将,王将正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们……准确来说是看着他身旁的绘梨衣,似乎是为这个女孩的正常感到惊诧。 “是不是发现事情已经脱离了你的掌控?看上去绘梨衣没有陷入失控让你慌乱了吧?”路明非看着王将说,“别做徒劳的事了,你再怎么敲响那对愚蠢的梆子也是无用功,因为我早就准备好了,破除你那段诡异声音的办法。” 在离开了恺撒和楚子航后,绘梨衣对车后的王将一度有些畏怯,在安抚绘梨衣的情绪的时候,路明非伸手摸了摸绘梨衣的头,也就是在那时,路明非将口袋里的两个小东西塞进了绘梨衣的耳朵里。 那是两个能够暂时阻断听力的小型仪器,通过电流麻痹听觉神经,这是上次会面时路明非让樱拜托岩流研究所做出来的装置,宫本志雄所长的效率很高,路明非昨天就收到了其中一对,正好今天就遇到了王将,这对装置可以避免绘梨衣的暴走,这也是为什么他有底气敢让王将这只臭虫一直牢牢跟在自己身后。 因为启动仪器后,绘梨衣就一直是处于失聪的状态,哪怕她的听力再好,那段诡异的梆子声也没办法影响到她的意志。 纷扰嘈杂的声轰鸣声逼近,一道道刺眼的白光直直射向路明非和绘梨衣,透亮的光圈让人睁不开眼……那是一支整齐的车队,和恺撒还有楚子航面对的那一队人马不同,以明智阿须矢为首的是蛇歧八家的背叛者,而此刻逼近到路明非和绘梨衣身前的则是原本的猛鬼众,是直接隶属于王将麾下的精锐。 慌张的神情从王将那张面具般的脸上隐去,取而代之的是初次见面时的沉稳与阴桀,王将从后方绕过兰博基尼,昂首阔步地走向另一侧猛鬼众的车队。 “按照您的指示,我们准时到达了这里。”猛鬼众的精锐中,为首的年轻男人朝王将深鞠一躬,然后他抬起头看着路明非和绘梨衣,“阿须矢他们被卡塞尔的另外两名专员给阻挡住了,最终截到目标的是我们,请问我是否有资格代替那个刚刚加入猛鬼众的阿须矢成为猛鬼众新一任的桂马。” “如果上杉绘梨衣被成功带走,路明非被杀死……不,把路明非也带走。”王将说,“如果这两个目标在今天达成,我会让你从银将破例取代阿须矢桂马的位置。” “万分感谢您的馈赠,属下必将赴汤蹈火!”年轻男人再次对王将深鞠躬,然后昂起头盯着路明非和绘梨衣,“我叫吉北太郎,猛鬼众的银将,未来的桂马,在这里遇到我是你们今天的不幸……” 吉北太郎的话音未落,就忽然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巨大的血洞出现在他锁骨的侧面,吉北太郎的整个右臂连同肩膀一起被轰穿了。 “要打就打,哪里来那么多废话。”直升机上的酒德麻衣一边给狙击枪更换子弹一边不耐烦地说,“‘在这里遇到我是你们今天的不幸’……都什么年代了还念这种老套的反派台词,猛鬼众的银将这么白痴?” 路明非扯了扯嘴角,心想酒德麻衣这女人的确够狠,还好他们是盟友不是敌人,这女人要是加入卡塞尔学院的话,大概能和楚子航还有零组成一个“能动手绝不哔哔”的狠人三人组。 路明非从绘梨衣的手中接过小本子。 “还是一样,绘梨衣在这里好好待着,其他的交给我和我的朋友来解决。”路明非把小本子给绘梨衣看。 “sakura要小心。”绘梨衣写。 路明非摸了摸绘梨衣的头,冲她笑着点点头,然后跳出了兰博基尼跑车。 “开火!把那架直升机还有直升机上那个该死的女人给打下来!”吉北太郎忍着剧痛,嘶吼着发出指令。 “你先离开吧,注意要在东京以外的城市降落,用完后这架直升机就直接烧了吧。”酒德麻衣对驾驶人员吩咐道。 (本章完) /131/131355/32108070.html 第四百七十章 盛怒的路明非(二合一,求订阅!!!) 随着吉北太郎一声令下,密集的火力织成一张密网朝直升机所在的方向笼罩而去。 子弹搭在飞机的钢筋铁骨上,传来不绝于耳的叮咛声,直升机的驾驶员迅速调转机头的方向,朝东京湾海港的方向驶去,而后排的酒德麻衣却拎着狙击枪跳下飞机,径直往勐鬼众的方向跃去。 子弹擦着她曼妙的身体掠过,一张飞鸟似的滑翔翼从她的身体两侧张开,酒德麻衣嘴里低声吟唱,“冥照”的领域迅速张开,酒德麻衣的身影和身侧的滑翔翼被包裹在领域里,她的身影消失在半空中,就像是一个本就不存在的鬼魅。 “冥照”在言灵序列表上排在第六十九位,是极其罕见的言灵,迄今为止很少被观察到,它的命名原则基于“冥界最深处是绝对黑暗”的传说,因此被称作“冥界的烛照”,即使冥界中真的有一支蜡烛,它的光也会被绝对的黑暗吞噬干净 “冥照”的释放者构成以自己为圆心的小型领域,光线在该领域中以奇怪的方式折射,制造出类似隐形的效果,因此“冥照”只能隐没光线,没有办法消除气味以及声音,但恰好酒德麻衣是忍者,隐匿声音和气味是她最擅长的事,所以“冥照”简直是为酒德麻衣量身定制的能力。 “见鬼!那个女人消失了!”吉北太郎瞪大眼睛,他高吼着,“该死,那一定是她言灵的能力,一个人的踪迹再怎么藏匿也不可能彻底抹除,把她找出来!今夜这些人一个都走不掉!卡塞尔学院的人由王将大人来对付,那个该死的女人会被我亲手抓住,施以‘坐刑’凌辱!” 路明非并不操心酒德麻衣的安全,吉北太郎这种家伙还奈何不了她,酒德麻衣是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女人,眼下的情况对于她来说也只是小场面。 路明非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王将,他并不在乎什么银将也不在乎什么桂马,有威胁的目标只有一个,只要解决了王将,剩下这些勐鬼众的家伙们都只是乌合之众。 王将用余光看了看绘梨衣,又死死盯着路明非,他再次缓缓抬起手中那对黑色的木梆子,两只梆子缓缓靠近,再一次摩挲起两只梆子,诡异的“沙沙”声再次响起。 “你怎么就是不信邪呢?我都告诉你了,你用那对破梆子控制人的手段已经被我想办法破解了。”看到王将固执的举动,路明非无奈地叹了口气,“得了得了,你就敲吧,我看你今天把那对破梆子敲破了能不能敲朵花出来。” 路明非的这番话看似在嘲讽王将,实则是在提醒藏在暗处的酒德麻衣。 路明非在示意酒德麻衣不要干涉王将的行动,酒德麻衣知道梆子的声音会让路明非陷入失控,必定会想办法阻止王将敲响梆子,可让王将敲响梆子是路明非刻意为之的,梆子声会唤醒他脑海中一些支离破碎的记忆,路明非要循着这些记忆的片段找到某些有用的信息。 熟悉的梆子声落在路明非的脑海里,路明非屏息以待,破碎的画面片段在他脑海中渐渐成形,真实的色彩,真实的声音,一切都是那么的身临其境。 铁质的栅栏外是漫天的暴风雪,铅色的黑云从遥远的天际缓缓逼近,青白色的电蛇在云中游走,下方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海洋被笼罩在一片茫茫的白雾里,海水呈现诡异的黑色,近处有一座不知名名的雪山高耸入云,黑色的巨蟒盘踞于雪山之上,它仰天长啸,发出龙吟似的吼声。 身后传来混乱的人声,有人尖叫,有人怒吼,那些恐惧和凶狠的声音交叠在一起,一阵阵的出现,刺激着路明非的神经。 路明非扭头,他的身后是一栋监牢似的建筑,又大得像做迷宫,整个建筑正在熊熊燃烧,四面八方无不跳动着着炽热的火焰,铁质的牢笼被烧得扭曲形变,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穿着囚服的孩子们在火焰中狂奔,他们的影子被火光映照在斑驳的墙壁上,像是一闪即逝的鬼影,这些孩子一会儿发出恐惧的大叫,一会儿发出兴奋的尖笑,似乎精神都有些问题,每个孩子的囚服上都有一串编号,是用红色的漆笔标记的阿拉伯数字,就像染在衣服上的鲜血。 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的医生模样的人在逼仄的走廊里来回奔走,他们的手里拿着锋利的皮鞭和铁制的锁链,他们在驱赶那些奔跑的孩子们,他们锁住了男孩的脖颈、抓住女孩的长发就像对待野狗那样,蛮横地将他们拖进燃烧的牢笼里。 路明非在这座燃烧的迷宫里漫无目的地行走,四面八方都是滚滚的黑烟,让他没来由的觉得窒息,他觉得胸口闷得要喘不过气,于是大口大口的呼吸,可是吸进肺里的都是灼热的火焰。 他很渴,简直要渴死了,喉咙像是被火焰烧出了个洞,他左顾右盼的,想要找到一个人帮帮自己,但没有人回应他,甚至没有人能看到他,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们用铁棍凶狠地敲打着牢门,那些被抓住的孩子们穿梭在燃烧的牢笼里,彼此拥抱着、依偎着,低声地啜泣。 这里是哪里?这些人是谁?火焰是从哪里来的?外面那条黑色的大蛇是什么东西?那片黑色的海又通向哪里……太多太多的疑问塞进路明非的脑海里,他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炸开了。 路明非听到了声音,他听不到清晰的句子,却下意识地觉得有人正在呼喊自己的名字,他本能的想要逃离这个地方,可他根本无法控制这具疲软的身体,他觉得自己就要被追上了,有人要抓住他,对他做出某些残忍的事,他觉得自己就要死了……他渴望着,想要有一个人来拯救自己。 瘦小的身影兀然出现在路明非的视野里,那是一个金发的女孩,看上去她也遍体鳞伤,可她却好似听到了路明非心底的呼喊,义无反顾地将他扛在自己的肩上。 女孩带着路明非步履蹒跚地行走,试图甩掉跟在身后的人,在这座燃烧的迷宫中找到那个不存在的出口。 “放我下来……不然我们谁也离不开……”路明非没有张嘴,但声音却自动发出,有人借他的口说出了这句话。 “这一路上我们将不彼此抛弃,不彼此出卖……直到死的尽头。”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话,从金发女孩的口中说出。 “原来是你……”路明非喃喃道。 “唉……”长长的一声叹息,小魔鬼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在路明非的脑海里,“哥哥,已经够了,今天你看到的东西已经够多了……你本不该知道这些的。” 随着小魔鬼一道轻声的呼唤,纷乱的哭声忽然停止,汹涌的火光也不见了,女孩的声音渐渐消失……那些记忆的片段像是潮水一般从路明非的脑海中褪去,路明非的视线开始渐渐恢复。 还是在那条笔直的道路上,他的身后是那辆已经濒临散架的兰博基尼,绘梨衣站在兰博基尼的副驾驶看着他,身前是勐鬼众的车队,勐鬼众的帮众正向路明非和绘梨衣迅速逼近,王将依然在敲着梆子,但梆子声已经没办法混淆路明非的意识了,路鸣泽的声音像是当头而来的棒喝,震开了路明非脑海中混沌和破碎的画面。 幻境已经散去,但路明非的头疼却没有立刻恢复,记忆里破碎的画面却和眼前的景象重叠,逼近的勐鬼众帮众在路明非的眼中变成了正在燃烧的人影,笔直的道路变成了迷宫中的长廊,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就像记忆里那座摇摇欲坠的迷宫……路明非忽然觉得心头涌过一阵悲伤,这股悲伤像潮水般袭来,让他感到莫名的愤怒。 他要向某个人复仇……复仇的火焰……要点燃这个世界! 路明非的黄金童在夜幕中狞亮,呈现灼人的赤金色,像是有滚烫的岩浆在他的眼底缓缓流淌,那双眼睛里充斥着古奥、森严、幽远、高贵……就像有人僭越了古代帝王的尊严,观世正宗和酒德麻衣准备的日本刀闪到路明非的手中。 隶属于勐鬼众的帮众们朝路明非和绘梨衣所在的方向发起了冲锋,路明非站在兰博基尼的前面,手握双刀,盛怒的黄金童扫过每一个人。 挥舞着斩马刀的壮汉率先冲到了路明非的身前,他手里的大刀长过五尺,刀锋遍布着锯齿状的凹槽,好似勐兽的利齿……这是把究极危险的武器,顾名思义,这把刀被这样膀大腰圆的壮汉手狠狠斩出,连一匹成年的角马都会被一分为二。 但斩马刀挥舞下去,却斩了个空,不是因为被路明非躲过了,而是因为这把宽形的大刀被一分为二。 手持斩马刀的壮汉愣在当场,他根本就没看到路明非的动作,正当他疑惑自己的大刀什么时候就忽然被拦腰截断了的时候,他看到殷红的血迹从头顶淌落,渐渐模湖了他的视野,他的整个世界好像都被从他的额缝中间一分为二。 等到勐烈的痛感传来,这名壮汉才勐然意识到……哦,原来不是世界被切开了,原来是他被切开了,那个年轻人以看不见的疾速将他的斩马刀砍断,然后将整个身躯一刀两断,一个照面他就被杀死了。 壮汉的两段身躯在路明非的面前轰然坠地,路明非却看也不看对方的尸体,此刻的他就宛若盛怒的皇帝,君王一怒,血流千里,仅仅死上一个人根本就没办法平息他的滔天怒火。 王将搞错了一件事,梆子声的确能令路明非失控,但同时也能唤醒路明非意识里最暴戾、最凶残的那一面,但如果王将最终没办法完全操控路明非,路明非的意志里那团被点燃的火焰也不是他区区一具傀儡能够承受的。 骑着机车的男人第二个冲了上来,有了斩马刀壮汉的前车之鉴,他与路明非拉开足够安全的距离,像是德克萨斯套马的牛仔一样将铁质的锁链抛向路明非,他驾驶着机车围绕路明非旋转,锁链一圈圈的牢牢捆在路明非身上,机车男围绕着路明非盘旋画圆的半径也逐渐缩短。 直到锁链将路明非的整个身体都捆绑结实了,确保路明非的行动完全被禁锢住,机车男忽然调转车头,直直朝着路明非冲去,他的手中握着一把锋利的尖刀,就像古罗马的骑兵,他一边高呼着一边将油门拧到底,以这台机车狂暴的速度,尖刀刺到路明非的身上绝对会把他的身体捅个对穿。 当尖刀即将刺入路明非的身体时,机车男发出一声属于胜利的尖啸,这是条价值二十亿日元的人命,天价的财富即将落在他的头上! 然而就在他沉溺于美好的幻想时,他忽然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的整个人连同沉重的机车一起翻滚在了地面,重达五百公斤的机车狠狠砸在他的身上,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 哪怕机车男是个混血种,被这惊人的高速和重量砸中,一瞬间就折断了嵴骨,他像只被切断了身体的蚯引一样在地上狂扭,剩下的哀嚎声甚至都被堵在喉咙里,因为浓稠的鲜血止不住地从他的呼吸道里涌出。 路明非扯开捆在身上的铁链,他踩过机车男的身体,面无表情地朝勐鬼众的帮众走去,他一言不发却不怒自威,就像从地狱爬出来的杀神。 哪怕是以残暴着称的勐鬼众也不禁被路明非的这番气势震慑,这个男人简直比恶鬼还要可怕,斩马刀男和机车男都是血淋淋的例子,最靠前的几人不由自主的后退几步,本能的想要远离路明非这个煞星。 】 “别怕他!王将大人还在这里!他只有一个人,难不成还能把我们上百个勐鬼众精锐都杀光?”吉北太郎高声怂恿着帮众,“你们的枪呢!用枪射击他!如果他靠近你们就使用言灵!今天务必要把这家伙留在这里!” /131/131355/32111645.html 第四百七十一章 杀神(感谢“险些丧名”大佬的白银盟!!!) 勐鬼众的帮众开始掏枪射击,枪火照亮了黑夜,枪幕的密度甚至堪比雨幕,高强度的火力织成了一张密集的网,死亡的威胁朝路明非包裹而来。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面对这密集的火力,路明非不闪不避,反而顶着枪林弹雨奔跑起来。 他的速度奇快,一瞬间甚至堪比将油门拧到最大的重型机车,双刀的刀光在路明非的身前像是青白色的蝴蝶般纷飞舞动,那些朝他致命处射来的子弹全部都被刀锋精准的切割开来或是改变轨迹……至于那些射入他的手臂、肩膀、或是大腿处这些不致命处的子弹则被他迅速愈合的肌体组织给“挤”出体内。 这样的愈合速度简直太夸张了,不仅超越了人类的范畴,更超越了混血种的范畴,直逼龙类中的初代种与次代种。 路明非突破了弹幕,他闪身跃入勐鬼众的人群中,被他的那双威严的黄金童注视到的人都会下意识地身体僵直,一种难言的恐惧和畏怯在勐鬼众帮众的脑海中炸开,那是源自灵魂深处的颤栗,就像无意间凝视到一条古奥真龙的童孔,恨不得当场跪匐在地。 即便愣神只有片刻,但在战场上却是致命的时机,锋利的双刀在路明非的手中旋转切割,每一次的刀芒闪过就有一个人影倒地,那些勐鬼众的人群就像秋收稻田里的麦子一簇接一簇地栽下,而路明非就宛若死神挥舞着夺命的镰刀来收割凡间之人的性命。 “见鬼了,路明非这家伙怎么忽然变这么生勐?这完全超规格了啊!”隐匿在“冥照”里的酒德麻衣站在人群的不远处,看着屠杀勐鬼众的路明非,怔怔自语,“王将这家伙究竟对路明非做了什么?那梆子声是兴奋剂么?兴奋剂也没这么强效力吧?这效果都快赶得上龙血血清了!” 看着手下一个接一个倒下,吉北太郎又惊又怒,手下已经为他的手臂做好了紧急止血处理,他高声对手下吩咐:“闭上眼睛!闭上你们的眼睛!子弹对这个怪物不起作用!用言灵!用我们的言灵杀死他!‘金将’做好准备!和我的言灵配合!” 吉北太郎死死地盯着人群中那个手持双刀的杀神,他低吟默诵,言灵的力量在他的身上涌动。 “酒德麻衣!遮住绘梨衣的眼睛!”路明非忽然大吼,“带着绘梨衣背过身去!” 路明非话音刚落,炽热的火光在漆黑的夜晚涌动,光芒比所有的枪火加在一起还要强烈,可见光一瞬间就超过了视网膜感光系统可接受的最大强度,就像一团小型太阳凭空出现。 勐鬼众的众人都已经十分有先见之明地紧闭双眼或是扭过头去,人群朝远离路明非的方向避开,路明非的身影被光芒的中心笼罩在其中,就像被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给裹住了。 “言灵·炽日”,言灵序列表上第二十八位言灵,释放者在领域内激发火元素,发射强烈的可见光,其领域整体呈现出小型太阳的效果。 尽管“炽日”并不能像同系言灵”君焰“那样产生致命的高温,只是能通过光波将领域内的热量提升到不致命的酷热,但在实战中的效用非常显着,甚至很可能在一瞬间扭转战局,敌人被“炽日”的领域包裹会在瞬间失去视觉,同时还被施以强力的心理震慑,很可能会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一时间失去反击力和判断力。 “‘金将’!跟上!用你的能力一鼓作气解决对方!”吉北太郎冲着人群中的某处高喊。 距离路明非不远处,人群中的某个男人没有闭上眼,也没有扭过头,从始至终他就目不转睛盯着路明非。 他是人群里唯一敢直视路明非的人,因为男人的脸上带着遮光系数极高的遮光镜,他能够透过“言灵·炽日”爆发的高强度光波捕捉到路明非的位置。 没有哪个正常人会在大晚上佩戴如此高度数的遮光镜,这说明这个男人早就做好了和吉北太郎的“炽日”配合的准备,这是勐鬼众的“银将”和“金将”隐藏的组合杀招。 得到吉北太郎的示意后,戴着遮光镜的男人迅速吟诵龙文,他紧接着吉北太郎之后使用言灵。 “炽日”的光球还没散去,一声爆响忽然在路明非所在的位置炸开,就像是有人趁着所有人不注意,扔出了一颗拉开保险栓的高爆手榴弹,没有多余的光与热,却发出如雷鸣般的巨响。 “言灵·阴雷”,言灵序列表上第十七位言灵,释放者能够极度压缩空气,制造出只有拳头大小的压缩空气团,然后解除压缩让它爆炸,压缩空气团爆炸的威力足以媲美手榴弹,虽然“阴雷”无法附加灼烧的效果也没有弹片能够造成二次伤害,但是比起真正的手雷,“阴雷”这种言灵的释放和造成伤害的过程只在一个瞬间,让人防不胜防,简直是偷袭的绝佳利器。 “炽日”的领域形成的光团逐渐散去,路明非的身影渐渐显现在众人眼前,他精致的西装和衬衣已然碎裂,露出后背皮开肉绽的肌肤,但路明非的身体仍然屹立不倒,甚至脸色也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冽,他的黄金童在夜色中闪烁,背后伤口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蠕合。 “见鬼!还真是个怪物!”吉北太郎不敢置信地瞪着路明非,他对“金将”大吼,“不够!仅仅一发‘阴雷’还杀不死这个家伙!这家伙是个怪物!对付他不要有任何留手,杀死他!让他再没有任何站起来的可能性!” 戴着遮光镜的“金将”闻言也不敢怠慢,他将言灵之力催动到极限,“阴雷”在一瞬间被数次连续使用,路明非周身遍布的空气传来几声惊人的爆响。 连续的响动,空气极度压缩后又迅速膨胀爆裂的声音震耳欲聋,就像是有榴弹群打在了路明非的全身上下,然后迅速爆开,鲜血像是不要钱似的、喷挤似的从路明非身上飙射,甚至就连路明非肌体表面的血肉都被“金将”的“阴雷”给轰得裂开,炸成肉沫血块飞溅在空中……原本西装革履的年轻人顷刻间就变成了一个血人。 “金将”将遮光镜缓缓摘下,他扶着旁边的蝰蛇跑车,重重地喘着粗气。 连续六次的“阴雷”都是被他催动到最大功率释放的,在今天之前他还从没有一口气使用六次“阴雷”的情况,消耗的言灵之力差点没掏空他的身体……普通人在正面命中一次“阴雷”的情况下都会重伤濒死,哪怕以混血种的体魄都扛不住连续三次的“阴雷”。 而史无前例的六连发“阴雷”……一头皮糙肉厚的勐犸象也该被瞬间炸死了。 可路明非的身影却依旧没有坠地,即便他浑身都在淌血,鲜血已经染红了他周围一圈的地面。 “怎么还没倒下?意志力还真是顽强!”吉北太郎咧嘴一笑,然后狠狠地说,“不过再顽强也该死透了!谁叫你不长眼得罪了王将大人,和我们勐鬼众作对的人就该落得这种下场!” 小人得志的模样被此刻的吉北太郎展现得淋漓尽致,因为这个麻烦的家伙死了,只要再把上杉绘梨衣带走,勐鬼众“桂马”的位置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勐鬼众的高层以将棋的名字作为代号,“桂马”和“香车”并列,都是勐鬼众中仅次于第三号人物“龙马”的高层,“王将”、“龙王”与“龙马”这三个至高的位置无人可以撼动,“桂马”之职就是勐鬼众中绝对的实权高位,堪比于蛇歧八家中的支部部长,上一任的“桂马”死在了与蛇歧八家的战役中,这个重要的位置一直空悬着,原本作为“银将”的吉北太郎在勐鬼众中呼声最高,是竞争“桂马”的有力人选,他对“桂马”之职志在必得。 但谁知半路杀出个阿须失,那个年轻人背叛了黑道宗家,以日本分部关东支部部长的身份、带着蛇歧八家的许多辛秘投靠了勐鬼众,支部长的身份在职位上甚至和蛇歧八家下五家的家主相当,王将大人对那个叫做阿须失的年轻人十分欣赏,破例将“桂马”的职位直接赐予阿须失。 这无疑让一直觊觎“桂马”的吉北太郎大为受挫,他在第二天就向阿须失发起了挑战,扬言以实力决定“桂马”之位地归属……最后却被那个年轻人以凌厉的攻势在几招之内击败。 阿须失的实力强劲得简直不像是人类,他败得毫无悬念,同样灰败的还有吉北太郎一直以来对权势的向往。 但今夜无疑是能够改变命运的一天,王将大人的心腹之患被他遇到,这是阿须失错过的机会,而他一定要牢牢抓住,他和“金将”的默契配合已经彻底解决了那个最麻烦的男人,接下来就只要……只要……吉北太郎忽然愣了愣。 因为那个叫路明非的男人依然没有倒下,他脚下的出血量明明已经超过了正常人的失血阈值,但吉北太郎连一声濒临死亡的哀叫或是呻吟都没听到,那个年轻人的身子直直挺立着,就像一座不倒的雄峰。 周围勐鬼众的人群已经传开了铺天盖地的欢呼,他们高举双臂,每个人的嘴里都高呼着“银将”和“金将”的名号,似乎是提前庆祝着吉北太郎能够一跃成为“桂马”,而他们每个人也会平分那巨额的五十亿日元,气氛像是节日般欢庆。 吉北太郎站在欢呼的人群中,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一种莫名的诡异盘桓在他的心底,他看着那个站立原地的血人……忽然,吉北太郎瞪大双眼。 恐惧的情绪在他的脑海里狠狠炸开,他的脚步不受控制地朝人群的后方退去……因为他终于明白了,那种诡异的来源。 一个正常人,被堪比破片手雷的气团命中了……可以保持站在原地的姿势分毫不动么? 可那个叫路明非的男人被“金将”连续六发“阴雷”命中,连表面的肌体都被炸烂了……怎么可能分毫不移动呢? 鲜血和碎肉在路明非的脚边呈扇状往外扩开,这说明路明非分明就站在“阴雷”爆炸的正中央,从始至终……这个男人根本没死!不仅没死,也没有倒下!甚至以蛮力硬抗六次“阴雷”爆炸的冲击波,寸步未移! 见鬼!这家伙还是人类么!真的有人类能做到这种事么! “路明非!”酒德麻衣朝浑身鲜血的路明非呼喊,“没死吧?为什么不躲开?以你的反应力完全是可以避开的吧!” 换源app,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此刻的酒德麻衣在兰博基尼的驾驶座里,她将副驾驶的绘梨衣护在自己的胸前,早在吉北太郎的“炽日”释放之前她就跳入了兰博基尼之中,和路明非配合了两年,两人间也生出了默契,既然路明非主动上前迎敌那身后的绘梨衣自然就要托付给她。 只是酒德麻衣怎么也想不通路明非为什么要刻意承受敌人的攻击,那几团“阴雷”如果炸在她的身上就算不死也够呛……路明非这家伙发起疯来对自己还真够狠,连作为忍者的酒德麻衣都自愧不如。 “还没结束……麻衣……护好……绘梨衣……”路明非的确没死,甚至忽然讲话了,他用无比嘶哑的声音说,“阴雷”的爆炸伤到了路明非的气管,开口说出任何一个字都要承受肌肉断裂般的疼痛。 但这正是他想要的,酒德麻衣猜的没错,凭借路明非丰富的作战经验和敏捷的反应力,“炽日”和“阴雷”很难重伤他,但他却刻意承受了敌人的伤害……因为疼痛能让他保持清醒。 梆子声一直不绝于耳,王将一直藏匿在人群中敲响梆子,路鸣泽的那声呼唤对于梆子声的抑制力越来越弱了,路明非的意识即将陷入混沌,他要用疼痛让自己清醒。 敌人的攻击出乎意料的给力,他现在感觉很疼,听力系统也被“阴雷”损坏。 他再没有后顾之忧。 /131/131355/32120970.html 新年写给书友的一封信 仓促写下这段话。 首先祝各位书友新年快乐!身体健康!万事阖意! 暴富!暴富!暴富! 下面是想说的话,我长话短说: 这本“屠龙之前就读过龙族的路明非”写到现在刚好上架一年了,积累了很多读者我真的很开心,写书是一件能让人快乐的事,我高中就怀揣着这样的想法,在大学毕业之后付诸行动,虽然刚开书的时候有很多曲折,还有中途的卡文一度让人苦恼崩溃,而且说实话我写东西挺慢的,但我觉得写东西是我想做的,积累了读者,有人喜欢看我写的东西,这种成就感真的让人很开心。 “龙族”是个很复杂很庞大的故事,也是我们的青春,要想把他写好真的很难,我不敢保证自己写的东西有多好,但我觉得自己一直在进步,我想给所有的死小孩们一个好的归宿,我有在认真对待我的作品和我的读者们! 过年真的有太多事要忙,有一个葬礼和两个婚礼要参加,还有年夜饭等杂七杂八的事,我不敢画大饼,只能说尽量不请假,抽空就勤恳码字! 再一次感谢【险些丧名】的白银盟!给了我很大的鼓励!拜谢! 最后,再次祝各位读者新的一年平安喜乐,万事顺意。 《屠龙之前就读过龙族的路明非》新年写给书友的一封信 /131/131355/32120974.html 第四百七十二章 皇帝意志!(二合一,求订阅!!!) 没有死! 这家伙果然没有死,这样居然都没死……吉北太郎感觉到怕了,他的生平只怕过一个人,那就是王将大人,但此刻这个叫做路明非的男人给他带来的恐惧更甚于王将! “你们还在等什么!被‘金将’大人的‘阴雷’炸过后,他就只是强弩之末了!没看到他已经伤得这么重了么!”猛鬼众人群的后方,一辆福特野马跑车撞开人群,笔直的冲向路明非,“他已经快站不住了!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被跑车碾过的他不可能活下来!” “都别和我抢!二十亿日元的悬红是我的!”野马跑车驾驶座里的人踩死油门,疯癫似地大吼。 这是“银将”大人对他们的承诺,吉北太郎是个重权势而轻钱财的人,在行动之前他就对这些部下下达了必须要替王将大人铲除心患以及将上杉绘梨衣成功捕获的命令,吉北太郎是为了王将对他达成了目标就让他当上猛鬼众“桂马”的承诺,至于那五十亿日元的悬赏金,则被吉北太郎慷慨地许诺给了他的一众部下们。 杀死路明非或是捕获绘梨衣的人,都可以完全独享其中一份二十亿日元的悬赏金,如果两个目标都是由整个团队合力完成的,五十亿日元的巨额财富将平分到手下的每一个人。 两亿日元的财富就足以让普通人为之疯狂,更何况是二十亿、五十亿……在这样巨额的财富面前,几乎没人能够保持理智。 野马跑车就像一匹真正脱缰的野马一样,朝路明非狼奔豕突而来,这是辆5.0l排量、搭载v8自吸发动机的跑车,虽然和酒德麻衣那辆兰博基尼没有可比性,但动力仍然不容小觑,车子全速冲刺时,引擎的声浪就像是群狼的低吼。 就在野马跑车的车头即将接触到路明非的时候,路明非忽然动了,他的四肢猛然发力,他不退反进,双脚牢牢踩实在地面上,整个上半身就像是野兽一样猛然前扑。 路明非精准地抓住野马跑车的前保险杠,这个举动把驾驶座里的人都吓了一跳,他不知道这个浑身染血的人为何做出这种疯子般的举动。 但两者接触的时候驾驶者觉得车子就好像是撞上了一座巨大的石墩,野马并没有如他预料的将路明非撞飞出去,而是速度陡然降低,车头艰难地推着路明非前进……驾驶者挂上最高档位,将油门顶死到底,却仍然止不住车子减速的颓势。 几秒钟后,野马的车身猛然抖动一下,然后静在原地……这辆跑车熄火了,从与路明非接触到移动了仅仅十几米,这辆全速前行的大排量跑车居然被路明非用蛮力给生生按停了。 “怪物!这家伙真的是怪物!”驾驶者惊恐地大喊,他慌乱地给车子点火,切动档位,猛踩油门……却都无济于事,车子根本再无法寸进分毫。 路明非手中的观世正宗直直刺入车前盖,合金的前盖板像是薄薄的纸片一样被刺穿,黑烟从侧前盖的缝隙中滚动着冒出,这辆大排量的跑车彻底失去了动力,路明非另一手抓着车前保险杠,将车身像是拔河一样用力扯向自己……他竟是单手徒手将一辆跑车生生拖动了起来。 “不是人!这家伙真的不是人!”驾驶者惊声尖叫,恐惧已经压过了他对二十亿日元财富的欲望,他挣扎着,本能的想要从这辆车里逃出去,远离眼前这个可怕的怪物。 但当他看着浑身是血的路明非,对上对方那双古奥森严的黄金瞳时,他又被吓得浑身疲软了,双手双腿使不出一丝力气,像个破烂的布娃娃一样瘫坐在驾驶位的座椅上,下半身淌出味道奇怪的液体,浸湿了他的裤腿。 路明非挥刀,观世正宗在空气中留下青白色的弧光,刀锋所过之处,一切都被斩断,车窗玻璃、车门框、驾驶者……一切的事物都在一瞬间被一分为二。 驾驶者感受到了胸部传来的剧烈疼痛,但他还沉浸在恐惧的情绪中,没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刹那之后,他的身体沿着胸部的那一线伤口开始开裂,他坐在驾驶位上整个人断裂成上下两半,巨量的血浆呈柱状泵射,染红了野马跑车的前挡风玻璃板,在透明的玻璃壁上,喷射出一簇簇殷红的血花。 这才是路明非一开始让酒德麻衣遮住绘梨视线的初衷,他根本就不是怕“炽日”的光芒或是狂乱的人群惊吓到了绘梨衣……他是不想让绘梨看到自己现在这副模样。 路明非希望留在绘梨衣的印象里的永远是那个温柔的sakura,他希望自己这种血腥至极暴戾至极的一面永远不要出现在绘梨衣的面前。 路明非随手拧下野马跑车的后视镜,他盯着镜子里那张满是血污、模糊不清的脸,他忍着全身的疼痛,用破损不堪的肺部和气管深吸一口气,嘶哑地吐字:“路明非,不要死!” 镜子里的人的面庞变得清晰起来,这种感觉很奇怪,因为哪怕路明非动用了“不要死”的能力,能够恢复的也只有身体受损伤的部位,但已经被鲜血弄脏的脸怎么可能恢复如初? 可路明非分明看到镜子里的那个自己面容是那样的清晰,清晰到脸上的表情都分毫毕现,威严、幽远、睥睨四方、不可一世……就像高高在上的神明俯瞰世人,万物皆为蝼蚁。 “路明非,不要死。”镜子里的人用古代皇帝般威仪的声音对路明非说。 路明非一瞬间有些恍惚,他觉得镜子里的那个人变得有些陌生……那个人好像是自己,又好像是自己和小魔鬼的结合体,君主般的意志和无比高贵的森厉从镜子里那个人的黄金瞳中散发出,路明非开始分辨不清,拥有“不要死”这种能力的到底是自己还是镜子里的那个人? 一条命令从镜子中的那人口中说出,作用在路明非的身上,这条命令强行钻入了路明非的脑海里。 不要死! 他命令自己不能死去,仿佛是对着整个世界下令,口含天宪。 路明非忽然意识到了,那个人也许真的不是自己,因为他的身体正在发生某种变化,和每一次的“不要死”都不一样,他体内血液的温度正在不断攀升,到了一种灼人的地步,爆炸性的力量随着血液被传输到全身上下的每一片肌肉中,他的恢复力变得前所未有的夸张,身体热的就像燃烧了起来,大雨淋在他的身上发出“滋滋”的声响,蒸出白色的水汽。 他的听力系统很快就恢复了,熟悉而诡异的梆子声传来,幽远又深沉,仿佛有个老人俯在他的耳边对他轻声说:“醒醒……孩子……你沉睡了很久……你该苏醒了……” 真的有一股钢铁般的意志从路明非的体内苏醒过来,他惊人的恢复力再一次提升,不只是伤口的蠕合变得迅速了千万倍,他全身上下的伤口仿佛化为了一个个风洞,那些从路明非身体里流淌出的血液竟是被他的伤口倒吸入他的身体之中! 片刻之后,路明非的身体变得干净如初,包括那些被“阴雷”炸得飞溅在地上的一圈圈血液,也倒流进了路明非的体内……场面一度诡异得可怕,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为路明非按下了重启键,将他的身体回归到两分钟以前的模样,如果不是他满身的衣服都被炸碎的话。 “任何人,想从你的身边夺走任何东西,都是我们的敌人!” “没有人会记得死的东西,所以要活下去!咬牙切齿地活下去!用我借给你的能力活下去!” “我最恨有人抢走……属于我的东西!” “我重临世界之日,诸逆臣皆当死去!” 有人用太古洪荒的语言念出这些话,但路明非每个字符都能理解,路明非能听到那个魔鬼般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回荡,就像是发疯的歌伎或是戏子在吟唱着某种癫狂的念白。 在意识陷入混沌的前一刻,路明非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路明泽奇怪的技能那么多,却偏偏只借给他“不要死”这个能力。 因为从前的他是那么懦弱那么窝囊,从王座上跌落的皇帝一无所有,要唤醒君王那不可一世的尊严,就必须先要历经最惨痛的磨砺……路鸣泽要让他活下去,让他毫无尊严的活下去,让他咬牙切齿地活下去。 等到他失去一切,等到君主的意志苏醒的那一刻,他会亲手拿回所有属于他的东西。 “但是这一次不用了,因为这一次我不打算失去任何东西,如果你还是不放心……那我们拭目以待。”路明非对镜子里的人轻声说,然后缓缓闭上双眼。 人群攒动,猛鬼众的所有人都开始惊慌了,路明非的可怕已经超出了他们能够理解的范畴……喷出体内的血液还能被吸收回去,这种事简直闻所未闻,怪不得这个男人能有二十亿日元的悬红,因为这压根就不是人类……而是一头披着人类外皮的恶魔! 属下扛着一支巨大的管炮来到吉北太郎的身边,那居然是一支肩扛式单兵火箭筒! 吉北太郎很重视这一次的追捕行动,所以他的准备也十分充分,现在恰好派上用场……对付这种非人类,要该使用超常规的武器! 随着吉北太郎一声令下,漆黑的炮口喷射出无比刺眼的火光,硝烟与雾气弥漫,巨大的轰鸣声响彻夜空,造成了短暂的耳鸣效果。 锥形的火箭弹在空气中疾速朝路明非推进而来,这是一支无坚不摧的矛,在起爆时产生的能量聚焦于一点,可将火箭弹的金属外壳变成一股温度极高、压力极大的金属射流,这种高速金属的射流甚至能摧毁一台金属裹身的装甲车或是战地坦克。 这绝对是人类战争史上最伟大的发明之一,再顽强的怪物也不可能在这种毁灭性的炮击下安然无恙……吉北太郎心想。 猛鬼众的人群都已经远离路明非了,除了死在野马跑车里的那只可怜虫,吉北太郎死死地盯着火箭弹的轨道,轨迹相当笔直,他确保这一发炮弹能够精准的落在路明非身上。 炮弹来临的前一刻,路明非张开双眼……张开了那对属于路鸣泽的黄金瞳。 他忽然把身前那辆野马跑车生生地抓起来,高举过头顶,朝着逼近他的那枚火箭炮投掷出去。 巨大的爆炸声震耳欲聋,野马跑车在燃起熊熊烈火,在半空中翻滚燃烧,火焰照亮了路明非桀骜的身影,他如皇帝一样伟岸又如同魔鬼一样可怖,他的黄金瞳扫过面前的每一个人,像是以眼神给罪臣们一一宣判生死。 野马跑车在空中解体,锋利的金属碎片被炸向四面八方,每一枚碎片都燃烧着熊熊的火焰,火箭弹的弹片、还有跑车的金属碎屑,这些明亮的、炙热的、箭矢一样的碎片被剧烈爆炸卷起的风压吹向四面八方,像是骤降了一场夺命的暴雨。 火焰和钢铁的风暴席卷了猛鬼众全体,有的人被燃烧的碎片命中脖颈或是胸口,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当场死去,有的人躲在汽车后面,但汽车被爆炸和弹片的余威波及,油箱在几秒钟后爆炸,周围的人影被笼罩在火焰中挣扎哀嚎,就像在承受地狱的酷刑。 路明非从血与火之中走出,他面无表情的,用观世正宗将那些未死之人随手切开,像是死神判处着这些人的死刑,曾用“阴雷”偷袭过他的“金将”的尸体碎成了十几段,被路明非随意地碾过。 吉北太郎是为数不多在爆炸中毫发无损的人……逃!拼命的逃!和这种家伙对上就只有死路一条!这是他现在脑子里唯一的念头! 可他怎么逃得掉呢?吉北太郎刚一扭头,他的右后胸处就传来一阵猛烈的疼痛,他低头望去,看到自己的胸口多出了一个漆黑的血洞,鲜血从血洞中止不住的外流。 一只人类的手掌贯穿了他的胸口,手里握着一枚还在跳动的心脏。 /131/131355/32126395.html 第四百七十三章 杀死王将(二合一,求订阅!!!) 心脏? 吉北太郎的视线被一颗跳动的心脏给填满了。 他的大脑有些晕眩,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这是谁的心脏?为什么自己会看到一颗鲜活跳动着的心脏呢?一个人被取出心脏后不就意味着死去么……吉北太郎在浑浑噩噩中思考这些问题。 直到胸口的痛感传递到他的反射神经,一股冰冷的死亡气息弥漫全身,吉北太郎看着胸口那个空荡荡的、正在往外淌血不止的血洞,他这才反应过来……哦,原来这颗心脏是自己的啊,他根本没能逃掉,他在前一刻就被那个披着人皮的恶魔给洞穿了胸口。 他马上就要死了。 真是个可怕的家伙,可怕到让人感到绝望,此刻吉北太郎的吉北太郎心想,直到自己死到临头了都没有得到猛鬼众“桂马”的位置,到头来自己也没能超过那个阿须矢。 “其余人……咳咳……你们卡塞尔学院的其余人……都会被一个名叫明智阿须矢的男人……杀死……”吉北太郎用无比虚弱的声音说,他每次张嘴都会呕出一大口鲜血,“阿须矢……也很强……就算你杀了我……你的同伴……也都会被他杀死……” 吉北太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扭头,他企图从这个怪物般的男人的脸色看到一丝惊慌或是失措的神色,但很遗憾,当他竭力回过头去,迎接他的却是一道惨白的弧光。 吉北太郎的脑袋被切开了,猛鬼众的“银将”彻底断绝了生机,路明非随手将那颗已经停止跳动的心脏扔在地上,完整的心脏落地后砸成稀巴烂。 至此,前来追捕他们的王将的一众手下,除了王将本人以外,猛鬼众的其他人全都被路明非屠戮殆尽。 尸横遍野,鲜血将街道染成了触目惊心的红色,火光在一具具尸体和一辆辆报废的跑车上跳动着燃烧着,十分钟之前,这片寂静的街道还四下无人,现在却已经变成一副森罗地狱般的景象。 路明非从满地燃烧的尸体上踩过,他来到猛鬼众车队的后方,视线落在一辆大型的黑色雷克萨斯suv轿车上,他伸出手,用蛮力掀翻了这辆超过一吨的大型轿车,王将的身影就藏在车后,手里拿着那对黑色的木梆子。 路明非看着王将,王将也死死的盯着路明非,两个人的黄金瞳同样狞亮…,这是怪物与怪物之间的对视,暴雨落在他们的身上,雨珠被他们身上的高温瞬间蒸成氤氲的白烟。 作为被赫尔佐格博士制造出来的怪物,王将那张能剧面具一般的脸上永远都是一副诡异的表情,赫尔佐格博士设计王将时是没有损坏他的情绪神经的,如果王将的脸上面露恐惧,那大概是真有什么东西真的刺激到了他应激的本能,让他那种猛兽般的直觉察觉到了极度的危险。 而路明非脸上的表情依旧如冰山般冷漠,唯一看得出情绪的,就是能从那对仿佛不属于他黄金瞳看到讥弄、戏谑和高高在上的神色……那是对敌人的蔑视,就连猛鬼众的至高领袖在现在的路明非面前也只能遭到这种看垃圾般不屑一顾的眼神。 王将率先动了,他放弃了继续敲响梆子,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朝路明非扑击而去。 王将的身影就像是猛然窜出的猎豹,速度之快甚至在一瞬间超过了人类动态视觉能够捕捉到的物体运动极限,只怕都能够媲美开启“言灵·刹那”后的蛇歧八家老剑圣犬山贺。 王将的身体化一连串的残影,消失在原地,紧接着像是瞬移一样出现在路明非的身前,他的双手握成鹰爪的形状,黑色的指甲锋利而尖长,这是最致命的利剑,能够在一瞬间刺穿一名混血种的咽喉。 可就在王将锋利的爪尖即将触碰到路明非喉咙的前一刻,王将又忽然往远离路明非的方向后撤,退出了好几步之后才停止身形。 王将低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右手,手臂从大臂处断开,断面平滑如镜,粘稠的黑血从断口中不断渗出。 一瞬间,真正意义上的一个瞬间,仅仅刹那的时间里,他的手臂就被路明非给斩断了,他甚至没能反应到路明非的出刀,对方显然拥有比他更快的疾速。 王将的断臂在路明非的脚下,断臂的手掌里还死死地攥着其中一只黑色的木梆子,王将死死盯着那只梆子,眼神闪烁,似乎想要伺机而动夺回这只梆子。 可就在他刚准备行动时,路明非忽然踏出步伐,一脚把那只黑色的梆子连同他的断臂一起踩碎。 王将的身形僵了僵,他看着路明非,他一直以为这是一场单方面的猎捕战,他是猎手,而对方是猎物,他拥有着那对能控制上杉绘梨衣的命脉的梆子,还有整个猛鬼众能供他驱使,对于他来说这就是一场我追你逃的游戏而已,但此刻他似乎终于意识到……他错了,他根本就不是什么猎手,从一开始就不是,他从始至终都弄反了这场追逐游戏中心捕食者和被捕食者的双方身份。 路明非的体内拥有着压倒性的实力,并且那家伙从一开始就知道梆子声能操纵绘梨衣的事,从一开始他就准备好了应对策略……这家伙,从始至终都在戏耍他! 王将忽然扭头闪身,毫无征兆地逃窜离去,身影在一辆辆报废的轿车中穿梭,暴雨砸在汽车金属外壳上的声音掩盖了他的脚步声,这是他当机立断能做出的最优的选择,他用梆子声成功让路明非陷入了疑似失控的状态,可他根本控制不了这个状态下的路明非。 面对这个力量、速度还有恢复能力都全面碾压他的怪物,逃走寻找时机是唯一能做的事,正面对抗只会是死路一条! 暴雨越下越大,把整个世界都淋得晦暗,那些轿车上燃烧的火焰早已被大雨浇灭,只剩下一台台焦黑的车架堆积在公路上。 路明非没有像王将一样穿梭在这些空壳子之间寻找对方的身影,哪怕大雨遮盖了空气中的气味,但他仍然能察觉到对方危险的气息在报废的车架间闪过,就像一片森林中最强大的捕猎者能凭借直觉敏锐的感应到具有威胁性的敌人进入到了自己地盘领域的范围。 路明非扭头朝一个方向笔直走去,刚开始缓缓迈开步伐,渐渐的开始奔跑起来,路上拦在他面前的那些报废的车架都被他随手斩断,直到来到了一辆三ncerevo跑车的面前,王将忽然从三菱跑车的后方现出身形。 王将用单臂将跑车掀翻,沉重的车身朝路明非的头顶碾压而去。 王将等待着路明非用手中的观世正宗斩开跑车的那一刻,他会抓准那个时机,像是路明非杀死吉北太郎一样,用剩下的那条手臂在一瞬间洞穿路明非的胸口。 不论对方是怎样的怪物,在被掏出心脏、看着自己心脏被生生捏碎的那一刻,脸上必然都无法保持像现在的冷漠与高傲。 王将蓄势待发,但下一刻他就愣住了,因为路明非的反应却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面对迎头砸下的三菱跑车,路明非并没有用手中的观世正宗将车身切开,而是抬腿狠狠地将这辆跑车踹开,与此同时,将手里的观世正宗像是标枪一样,用力朝王将的方向掷出。 三菱跑车被路明非踹了一脚,却像是被炮弹击中了,摩擦着街面滑行,蹭出一路的火花,直到撞上其他的车架才停下。 就在王将愣神的片刻,他的胸口被观世正宗精准的命中,巨力携带着他的身体后掠,观世正宗的刀尖笔直地刺入一辆雷克萨斯轿车的车身中,王将的身子被死死钉在车门上。 王将刚要起身,一只脚就狠狠地踩在他的脖颈上,路明非的鞋底死死地碾着王将的喉管,那简直是如同洪荒巨兽般的力量,任凭王将如何挣扎也挣脱不了路明非铁牢般的禁锢。 “你也尝到了么……这被人束缚到窒息的感觉。”路明非居高临下地看着王将,那对黄金瞳里的眼神就像在看垃圾,语气犹如铁石般冰冷,“赫尔佐格博士,我在此宣判你最后的结局,你会孤独而绝望的死去……就如同你制造的这只怪物一样!” 听到路明非的话,尤其是听到他话里“赫尔佐格”这个名字,王将挣扎得更厉害了,他用仅剩的一条手臂抓向路明非踩在他咽喉处的小腿……可路明非比他更快,王将的手腕在半空中被路明非死死扼住,就像铁钳般坚固。 路明非的手脚同时用力,骨肉撕裂般的声音响起,王将发出痛苦的嘶吼……他仅剩的一条手臂竟是被路明非从肩膀处生生撕扯下来。 路明非拔出插在王将胸口的观世正宗,刀芒闪过,王将又是一声惨叫……他的双腿也被路明非从大腿根处齐根斩断。 王将的四肢都被路明非斩断,他的两侧肩膀和两只大腿根处,漆黑的鲜血如柱般喷溅,路明非斩去了他的双耳,又用观世正宗的刀尖挖去了他的双眼,两行黑血像是血泪一样从王将的眼窝中缓缓淌下……至此,王将已经被路明非做成了一只标准的“人彘”,这是惨无人道的酷刑,因为其有妄人道,早在中国古代的秦汉时期就被废除。 但对待眼前的王将,路明非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丝毫的怜悯。 “我知道你是怎样的怪物,我知道我的老朋友赫尔佐格在你的身体里做出了怎样的改造,你拥有着堪比龙类的生命力,即便是被割下头颅或是挖出心脏你都不一定会被杀死。”路明非咧嘴一笑,“我也知道赫尔佐格那家伙为了保证你这种怪物的存活率,并没有剔除你脑子里的恐惧神经……那如果是把你的身体切成碎片你会死么?如果说这样还不死,那再把那些碎片碾成肉沫呢?” 王将那张能剧面具般的脸上表情无比狰狞,被从他眼眶里流淌的黑血的映衬着,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厉鬼在悸哭。 王将疯狂扭动着它的残躯,却被路明非死死地摁住。 路明非面无表情的,一次又一次挥动手里的观世正宗,每一次的挥刀都会有一片极薄的肉片从王将的身体上被切下,王将一次次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路明非刻意没有毁坏王将的声带和气管,因为他享受敌人绝望的声音,就像杀猪的屠夫对待宰的肉猪磨刀霍霍时,听到猪的嘶嚎声会忍不住兴奋。 路明非挥刀的速度越来越快,像是刀工极其精湛的名厨,王将的身体被他切成了厚薄均匀的肉片,这只被赫尔佐格博士精心改造的生命力极其顽强的怪物已经被路明非彻底杀死了。 路明非的最后一刀落在王将的头顶处,当路明非切开王将的头骨看到那裂开的大脑时,他的心里莫名涌过一阵烦躁的情绪,路明非发了疯似的用鞋跟狠狠踩向那些被他斩碎的王将的残躯,直到他将王将的残骸彻底碾碎成肉沫。 大雨倾盆,却冲刷不去路明非的身上和脸上被沾染的王将的黑血,路明非的身上被白烟缭绕,那些腐蚀性极强的毒血一边灼烧着他的皮肤,路明非的皮肤又一边再生着,这是极其难忍的疼痛,可路明非却一声不吭,他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僵尸一般僵硬。 杀死王将之后,路明非仿佛丢失了所有的情绪,他像具行尸走肉一般,朝那辆快要散架的兰博基尼跑车走去。 酒德麻衣看着朝这边走来的路明非,路明非那双黄金瞳依然没有熄灭,在暴雨的夜里像是烛火一样明亮。 酒德麻衣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明明敌人已经死绝了,为什么她依然能从路明非身上感觉到极强的压迫力? 酒德麻衣忽然愣住了,她的脸色迅速变得难看起来,因为她听到了,被掩盖在暴雨声中的一段奇怪的声音……那声音以诡异的频率响起,循环往复的,一阵接一阵的,就像冥冥中一只无形的手,操纵着此刻傀儡般的路明非。 /131/131355/32139042.html 第四百七十四章 一分钟(二合一,求订阅!!!) 阿须矢单膝跪立于狂风暴雨中,他昂着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楚子航。 他突然发难的一刀真的是直逼楚子航的性命而去的,所以说这一刀不至于动用了他的全力,可他也没有任何的留手,如果楚子航没来得及反应,绝对会被他致命的一刀斩断咽喉。 但阿须矢暴起的一刀就好像劈在了一面钢铁的墙壁上,一把日本刀不知何时出现在楚子航的手中,楚子航面无表情地挥刀,挡下了阿须矢的进攻,阿须矢被楚子航一刀斩落地面,他的虎口被震得发麻,可楚子航却看起来是那样轻松写意。 “楚子航,你果然不是简单的家伙。”阿须矢看着楚子航,他直起身子,认真地报上名来,“我的全名是明智阿须矢,除了日本分部关东支部部长这一职位,我还有一个身份是镜心明智流第二十三代传人,修习镜心明智流的剑道整整二十年。” 楚子航微微皱眉,他不知道这个叫阿须矢的男人为什么要在突然偷袭他后又对他说这些,他用疑问的眼神望向恺撒。 “嗯……你没看过日本的电视剧么?”恺撒双手环抱在胸前,用老大哥般过来人的语气说,“这些日本人都这样,他们在打架之前喜欢自报家门,鼓吹自己是谁谁谁的传人,有多么多么厉害,然后还会扬言你得罪了他,最后会落得怎样怎样惨烈的下场……说实话,这些日本人念叨这些强者语言的时候真心蛮中二的。” “就和那个野田寿差不多?”楚子航想了想,类比着问,“就是我们在歌舞伎町的玩具店遇到的那个骚扰真小姐的混混,我记得他也信奉这种日本极道文化。” “嗯嗯嗯。”恺撒朝楚子航肯定的点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虽然他们信仰的极道文化在细节上有差异,但本质其实是一样的。” “懂了。”楚子航点点头,然后看着阿须矢,一本正经地说,“不好意思,我不是你们日本人,对你们日本的极道文化也没有什么研究,所以没办法说出像你那样的强者语言。” 阿须矢早就被那两个神经病莫名其妙的对话弄得心烦意乱,此刻他看着楚子航用认真的表情对他说出这番话,阿须矢愣了愣,楚子航的这番话甚至已经荒谬到让他分辨不清对方的思想真的已经对日本文化扭曲到了这种地步,还是只是单纯的在嘲弄他。 “混账!你们在戏弄我么!”阿须矢还是觉得这两个神经病是在嘲弄他,这让他觉得屈辱,他恶狠狠的盯着楚子航,“什么强者语言!什么极道文化!我是在问你师承!你修习剑道的师承!在正式的剑道对决之前,敌对双方要先互相介绍自己的传承,难道你的老师没教过你这些么?” “我确实不太懂这些,因为我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剑道老师。”楚子航依旧认真地回答,“所以我还是没有办法像你那样自我介绍,因为我的剑道没有传承。” “没有传承?”阿须矢一愣,然后微微皱眉,“怎么可能没有传承?那你的刀术师承自哪位?” “基础的课程是在我们家乡那边一座叫‘武藏剑道馆’的培训机构学习的,其余的是我自己找时间观看国内外的剑术比赛视频自学的。”楚子航无比诚恳地说,“有时候我的师弟也会陪我一起训练或是切磋,我们互相督促。” “你的师弟?”阿须矢挑了挑眉峰。 “他的师弟是路明非,他们俩是一个地方出来的,高中也就读的同一所学校。”恺撒对阿须矢说,又低声嘟囔,“真不知道他们那边是怎样的风水,可以一次性养出这样两个怪物来!” “路明非是你的师弟?你们一起修习剑道?这么说你们都在那个‘武藏剑道馆’接受训练?”阿须矢惊讶了,他对这个剑道馆充满了好奇,“这个‘武藏剑道馆’究竟是个怎样的地方?是某个古武世家的聚集地?是那位古早的剑圣宫本武藏留下的传承么?还是那种极为严苛的封闭式修行屋?或者是有某位隐者藏在剑道馆里,私密的为楚子航和路明非师兄弟指导刀术?” “你想多了。”恺撒摇摇头,“那个‘武藏剑道馆’我早就去拜访过了,那里既没有什么高人,也没有什么隐者,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市少年宫而已。” “市少年宫……”阿须矢喃喃,“那是什么东西?” “哦,你们日本很少有这种兴趣班,那你可以理解成类似于你们学生社团之类的组织,不过是收费的,他们举办各种兴趣培训班,供那些有爱好、有特长的孩子们去报名。”恺撒为阿须矢解释,“不仅有‘武藏剑道馆’,还有‘黄龙围棋培训班’、‘多芬钢琴演绎培训室’,和‘芬奇绘画人才培训中心’……这些都是市少年宫举办的盈利培训机构。” 阿须矢彻底愣住了,他师承自最正统的古武门派镜心明智流,从他记事起便接受最严苛最惨无人道的刀术训练,他的老师是一位对剑道有执念到近乎心理变态的长者,在挑战最强剑圣的名号时败于犬山贺之手,于是他将对剑道所有的执念都转移到他的弟子阿须矢的身上,阿须矢就在这种堪称折磨般窒息的训练中度过他称不上是童年的少年时光。 后来在阿须矢十八岁那一年,他挑战自己的老师,并且成功战胜了那位镜心明智流的长者,他解剖了老师的尸体作为自己的成人礼。 阿须矢觉得空前的满足,又觉得空前的空虚,自那以后,他就以挑战强者为自己的人生目标,如果有条件能够杀死对方并解剖对方的尸体的话,这会比他单纯的打败对方更能让他获得兴奋的快感……所以阿须矢既是难得的天才,又是执拗的疯子。 但恺撒那番玩乐似的话让阿须矢目瞪口呆,在阿须矢的印象里,剑道对决本该是极其严肃极其血腥的事,稍有不慎就是开刃见血、人头落地的下场,但恺撒嘴里的那个什么市少年宫……阿须矢仿佛看到在刀尖相抵、强者对峙的画面里,下一个瞬间也许就是血染衣襟、人头落地的悲凄悲结局,可就在这么严肃、这么悲壮的场合里,忽然冲出一群拿着木竹刀、拿着围棋子、拿着钢琴谱、甚至是拿着水彩笔的小孩子,他们嬉笑着,在阿须矢的脸上涂着达芬奇最爱的鸡蛋,在阿须矢的耳边哼着贝多芬第三交响乐…… 这些载歌载舞的神经病……根本就是对他这二十多年苦修剑道人生的亵渎!这种亵渎让他忍无可忍! “够了!”阿须矢对恺撒和楚子航暴怒地吼,他用满含杀意的眼神死瞪着楚子航,“我不管你欺骗我戏弄我,还是当真是一位无师自通、世间仅有的剑道天才,我都没有耐心继续听你们两个神经病的胡言乱语!” “挑战楚子航是我渴望已久的事。”阿须矢冷冷地说,“我要为了‘妖刀’的名誉正名!我要从楚子航的手中夺回‘最强’的名号!” “抱歉,现在的本科部第一是路明非。”楚子航依旧诚恳地对阿须矢说,“路明非才是最强,你的信息也许有些滞后了。” “你放心,路明非也会被我打败!不过是在你之后!挑战并战胜所有的最强者就是这一生中最能让我感到满足的事。”阿须矢高声宣言,“楚子航,我宣布你今天的结局是会被我给杀死,并且你的尸体会作为战利品被我给解剖!我会将你的首级悬挂在蛇歧八家的神社上,以此宣告我的胜利!” “在战胜你之后,下一个就是你的师弟路明非!最后会是蛇歧八家的大家长源稚生!”阿须矢面露疯狂,“我终将向世人证明,握着刀的时候,我明智阿须矢才是那个最强者!” 阿须矢的一生都在被束缚,年少的时候被剑道的师父束缚,长大后被蛇歧八家的规矩束缚,但自从政宗先生下台,蛇歧八家在那个名叫源稚生的年轻人手中惴惴不安,阿须矢觉得自己没必要再墨守成规了,他人生中第一次觉得背叛竟然是这么美妙的事,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任何东西能束缚他,他以后要遵循自己的意志、随心所欲地活着。 关东支部的部员们听到阿须矢这番疯魔般的慷慨言辞,一个个振臂高呼,嘴里大喊着“阿须矢大人”和“妖刀”的名号,似乎阿须矢说出这番话就已经不战而胜。 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一样。 “不用留手吧?”楚子航低声对恺撒问。 “杀死他吧。”恺撒摇摇头,“这家伙……没救了。” 随着阿须矢的一声令下,猛鬼众的车队向恺撒和楚子航所在的障碍墙发起了冲锋,无数车头的氙灯亮起,照亮了整条街道,数十辆跑车的引擎同时发动,像是兽群响起进攻的咆哮,野兽们纷纷亮出爪牙,光是这浩大的声势仿佛就要将前方的一切碾碎。 楚子航对恺撒比了个手势,恺撒点点头。 “别太勉强自己,别动用超规格的力量,路明非和夏弥都不在这里,你要是血统失控了,这里没人能够阻止你。”恺撒对楚子航迅速交代,然后迅速后撤。 楚子航没有回复恺撒的话,他低声吟诵,仅是一个瞬间,磅礴的言灵之力就从他的体内狂涌而出。 黑色的气旋在楚子航的身前形成,顷刻间就碎裂,明亮的焰光照亮夜空,楚子航的前方释放的光芒一瞬间甚至盖过了整个跑车车队灯光的亮度。 “言灵·君焰”……楚子航如今对“君焰”的操控性简直是如臂挥指,再加上楚子航作为理科生的精密度,在不会引起他血统失控的前提下,他很轻易就将“君焰”的温度和爆发力提升到最大阈值。 几百度高温的火焰呈龙卷状席卷了冲锋而来的车队,迎头的几辆跑车在高速行驶中被狂乱的气流掀翻,后方的跑车猝不及防间撞上了前方车辆的车位,一时间,整条街道上冲锋的车队就像是发生了一场超大型的连环追尾。 高温让金属车前盖发生严重的形变,过热的空气浸入车子的发动机油箱里,滚滚的黑色浓烟从车盖的缝隙中冒出,哪怕是不懂车的新手都知道这是车子油箱即将爆炸的前兆。 关东支部的部员纷纷砸破车窗跳出,但“君焰”的火焰龙卷带来的高温依旧弥留在空气中没有马上散去,他们从车厢里逃出来和过热的空气零距离接触,无异于跳入滚烫的蒸笼中,一个个被烫得嗷嗷直叫。 和“君焰”的火焰龙卷迎面相撞、首当其冲的那几辆跑车发生了爆炸,爆炸声在夜晚的街道震耳欲聋,但好在关东支部已经事先调查过楚子航的言灵,面对敌人的反击能够迅速反应,所以楚子航的“君焰”造成的伤亡并不惨重,其中大多数人都只是表皮的烫伤。 “死侍!把那三只死侍放出来!”阿须矢对着属下高声吩咐。 三台大型车加固的后门被人掀开,三只蛇形的怪物从车后方钻了出来,关东支部的人都对这三只怪物避而远之。 没有人在第一次见到这种生物的时候还能保持泰然自若的表情吧……阿须矢死死盯着恺撒和楚子航的脸,企图从他们的脸上看到惊恐或是畏惧的神色,但他又一次的失望了。 两人的神色依旧如常,好像他们看到的不是三只从大型轿车里放出的狰狞怪物,而是从小花笼里放出的三只兔子。 阿须矢彻底怔住了,他当然不知道在前不久源氏重工大厦经历的那次危机里,正是面前的这两个人协助大家长源稚生,才让蛇歧八家安然渡过了那场灭顶之灾,他们联手剿灭过两百只以上的死侍,再次看到这种生物的时候,恺撒的心里甚至涌出一股荒谬的怀念感。 “我拖延住那三只死侍和其他人,你解决了那个中二的家伙之后来支援我。”恺撒对楚子航说,“三分钟,够么?” “一分钟。”楚子航淡淡地说。 今天生日,过两天还要吃席,所以晚了点,但是不会断更! 诸位,初三快乐! (本章完) /131/131355/32143432.html 第四百七十五章 一个瞬间(二合一,求订阅!!!) 楚子航和恺撒之间的交流是没有刻意降低声调的,所以两人之间的对话被阿须失听的一清二楚。 阿须失额头上的青筋暴跳……一分钟,楚子航看似随意讲出的这番话在阿须失看来绝对是对他人格莫大的侮辱,他把楚子航当成平等的对手看待,可自从见面开始,这两个男人就一刻不停的在羞辱他,阿须失的耐心早已到达极限。 他的长刀紧握在手中,双目死死地紧盯楚子航,阿须失蓄势待发,就像随时扑击猎物的蝮蛇,只等那个碍事的恺撒离开。 一分钟,他会用手中的刀来证明对方口中的一分钟是多可笑的无稽之谈!既然对方这么执着于数字,他会在一分钟之内用绝对的实力击溃将对方击溃,连同对方那目中无人的傲慢和天方夜谭般的自负一起! 恺撒对楚子航点点头,率先从障碍墙上跳了下去,恺撒知道楚子航的性格绝对会速战速决,说一分钟就不会超时一秒,以他们两个敌对这么多年培养的默契早已不需要用言语来交待,在日本经历了这么多事后,他们已经成为了可以将后背和生死互相托付给彼此的战友。 “君焰”带来的高温在持续了十几秒后渐渐散去,关东支部的众人饱受高热的折磨后,就在他们觉得终于能够休息一下喘口气的时候,利刃高速切割空气的尖啸声兀然传来。 不是一道,也不是几道,而是几十上百道啸声传入他们的耳朵里,上百个尖锐的声源同时出现,众人迷茫地抬头望去,却看不到任何东西,夜晚的街道一如既往的幽暗。 这种感觉让人毛骨悚然,就像是漆黑幽深的山洞里,四面八方都聚集着蝙蝠,但你却看不到它们,蝙蝠们同时振动翅膀开始出动,你也不知道下一瞬间他们是会飞离山洞还是向你扑来。 “那是什么?”有人手指向半空中,眼神充满惊惧,“那些……是什么东西?” 暗金色的童孔在半空中张开,一双接着一双,足足有上百双! 那一双双黄金童的童仁是狰狞的竖状,拥有着这种可怖童孔的真的是形似蝙蝠的生物,又好似鼬鼠,却比生活里常见的蝙蝠和鼬鼠都要大上好几倍,它们的翅膀在半空中极其高频的震动,声音听起来就像是极薄的利刃在切割空气,上百个这样高频的声音叠加在一起,就像是热带雨林的群蜂倾巢来袭,让人不由得嵴背发凉。 “风妖!”关东支部里一名熟谙日本志怪神话的部员指着这些拥有黄金童的超大个蝙蝠大喊,“这是甲信越地方传说中的怪物!我的家乡就在山梨县!这种怪物在我们那里十分有名!它们会像狐狸一样去数人的眉毛,从而让人产生幻觉!它们甚至还会吸血!被他们咬破或是划伤的伤口都会流血不止!” “不是风妖!”一名坚定的唯物主义部员说,“风妖就是镰鼬!这是言灵的力量,恺撒·加图索的言灵就是‘镰鼬’!” “但是‘言灵·镰鼬’是不化形的啊!它们只是隐藏在空气里的一股力量。”那名山梨县的部员说,“但那些镰鼬就和传说中的风妖长得一模一样!被它们那一双双恶毒的童孔盯到的时候,我的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难不成你们觉得我们看到的这些是幻象么!” 当然不是幻象,下一秒这名山梨县部员的话就被证实了,因为那些镰鼬群仿佛得到了某种指令,它们尖啸着,同一时间扑向关东支部的人群,它们用翅膀卷起细小的风刃。 这种攻击几乎是看不见感知不到的,确是能够落在实处的,一时间关东支部的衣服和皮肤表面都被锋利的风刃给割破了,他们一个个遍体鳞伤,鲜血从伤口中止不住的流出,就好像有看不见实体的风妖依附在这些伤口上,无止境地吮吸他们体内的血液。 ”言灵·吸血镰”,言灵序列表上第七十一位言灵,“言灵·镰鼬”的升阶,“镰鼬”本身是只具备探测能力而不具备攻击性的,但在恺撒暴血后,“镰鼬”升阶成狂暴的“吸血镰”,相当于放弃了探测能力而换来了极强的攻击性,“吸血镰”在面对这种敌人的数量远比己方多时,具有极其显着的群攻能力。 恺撒踹翻了一名部员,从那名部员的手中夺来了一柄宽形砍刀,恺撒没有楚子航和路明非那对变态师兄弟无论什么场合都随身带刀的习惯,他今天是真的来参加晚宴的,他的武器狄克推多还在高天原的卧室床头静静躺着。 恺撒掂量了一下抢来的砍刀的重量,虽说比不上自己那把狄克推多,但也还凑合,至少比日本刀强。 恺撒从小修习的刀术和格斗技都是大开大合的风格,粗犷而暴力,实在是用不惯纤细而秀气的日本刀,不过与其说恺撒是看不惯日本的刀和刀术,更准确说他是看不惯日本这个国家。 恺撒觉得日本这个国家从上到下都被一种扭曲而病态的娘炮文化给充斥着,从娘炮的纸烟、到娘炮的歌舞伎艺术、再到娘炮而无能的天皇以及国家首相……哪怕是稍有血性的黑道信奉的极道文化也是在真枪实弹的血拼之前先打一顿无用的嘴炮,在这里待久了恺撒甚至觉得源稚生那种传统意义上的娘炮在这个国家都能算个真汉子了,恺撒对这个娘了吧唧的国家失望至极,除了秋叶原那一条街上的女仆咖啡店还算是蛮有文化内涵的。 那三只被从车里刚出来的死侍已经看不到踪影了,大概已经藏匿进了混乱的人群中,“镰鼬”升阶成“吸血镰”失去了探测能力,恺撒也无法通过声音来判断那几只死侍的位置。 恺撒用手里的砍刀随手噼翻了离他最近的几名部员,他的心思根本就没有放在和这些喽啰的战斗中,关东支部的部员们暂时有镰鼬群来牵制,恺撒需要提防的是来自暗处的偷袭,视觉难以在如此混乱的战场中发挥作用,唯一能够依靠的就是这些年来在无数次战斗中培养的经验与直觉。 不过哪怕失去了“镰鼬”的加持,恺撒的听力仍然比普通人要强上许多,他的背后掠过一抹凉意,从后方的人群中传来的细微的破空声被恺撒捕捉到,恺撒在第一时间迅速扭头,并挥动手中的宽砍刀。 金属间的交击声响起,尖锐而坚硬的利爪刺在宽砍刀的刀身上,一路刮擦下来,发出刺耳无比的摩擦声,刀身和利爪之间激起一连串明亮的火花,火花照亮了一张熟悉而狰狞的面庞,蛇形的死侍在恺撒的身后“滋滋”的吐着阴冷的信子。 “你们这种东西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阴险,差点就在阴沟里翻了船……”恺撒看着死侍冷笑着。 但恺撒的话音未落就忽然闭嘴,他迅速后撤,但还是晚了几分,他的视线里出现了另一只利爪,利爪刮擦着他的面颊掠过,扬起成串的血珠,一道不浅的血痕出现在恺撒那张英俊的面庞上,伤口的边缘冒着丝丝缕缕的白烟,那是明显的腐化迹象。 另一只一模一样的怪物。 第二只死侍出现在恺撒的视野里,它也吐着同样阴冷的信子,它的嘴边掀起微笑的弧度,看起来像是为自己的偷袭取得效果而得意的笑,但是笑起来时它的整个颅骨都打开了,露出开裂的嘴角和锯齿状的利齿,这大概是世界上最诡异、最让人感到恶寒的微笑。 恺撒的眼神渐渐冰冷下来,不是因为脸上的伤口让他愠怒,也不是因为被死侍这种东西给偷袭伤到让他觉得屈辱……而是因为他察觉到这些死侍和之前他们在源氏重工大厦里再遇到的那些相比,居然拥有了更默契的配合和更高级的智慧! 第一只死侍的偷袭被恺撒用砍刀阻拦了下来,但死侍一击没能的手并未立即撤离恺撒的身边,而是用它爪尖坚硬的骨质层在恺撒手中的砍刀上刮擦……它根本就不是在与恺撒角力,而是在刻意地制造噪音。 死侍似乎是知道恺撒的听力比常人更加灵敏,也知道自己偷袭失败的原因就是因为进攻时的声音泄露了行踪,于是它通过那尖锐的摩擦声影响恺撒过人的听觉,为第二只死侍的偷袭做掩护。 在源氏重工大厦遭遇到这种生物的时候,虽说它们也懂整个群体之间的通力合作,但那些死侍的合作能力和精细度显然没有眼前这几只死侍强,看来赫尔左格博士已经超越了死侍研究的实验性阶段,完成了对这种生物的升级……至少这三只死侍在战斗的判断力与协作能力上已经不逊于人类。 一种拥有着极快的速度、极强的攻击性和极其顽强的生命力的怪物,还拥有着不逊色于人类的战斗智慧,最关键的是这种怪物还疑似可以量产……不论对于现阶段的蛇歧八家还是对于卡塞尔学院来说,这都是一个极其可怕的讯息。 恺撒与两只虎视眈眈的怪物冷冷对峙着,第三只死侍还藏在暗处,他的绝大部分精力都用在维持“吸血镰”的领域上,暴血和催动上百只吸血镰鼬同时攻击是一件极其消磨精力的事。 恺撒的处境看似艰难,但他的内心其实并不焦躁,他在心里默默地倒数着一分钟的时限。 只要楚子航那边顺利解决,他们两个联手起来,眼下的一切困境都将不成问题。 …… 阿须失的目光牢牢的锁定在楚子航的身上,但楚子航却不看他,而是看着关东支部的部员们和跃入人群中的恺撒,似乎另一边的战况比眼前的阿须失更能勾起他的好奇心。 这就是让阿须失最难以接受的……天才可以忍受被排挤,可以忍受被孤立,但决不允许被无视!楚子航澹然的态度甚至比蔑视更让阿须失觉得愤怒! “不用在意你的朋友,我的部下会好好招待他的。”阿须失对楚子航说,“我的人里有凌厉的刀手,也有精准的狙击手,还有专业的爆破专家……但他们都和你我无关,我们之间将展开一场一对一的战斗,没有任何人能够打扰,我会在绝对公平的环境下将你击败,楚子航,我会让你知道你刚才说的一分钟打败我这番话有多么滑稽!” “还有五十三秒。”楚子航澹澹地说。 “什么?”阿须失愣了愣。 “你讲那番话已经浪费了七秒的时间,刚才还剩五十三秒。”楚子航的目光终于落在阿须失的身上,他面无表情地说,“现在还有五十一秒。” “真是让人摸不透你这种狂妄的来源啊。”阿须失已经愤怒到极致,他气极反笑,“你真的觉得自己有能够碾压我的实力?你觉得自己一分钟就能击败我?那你怎么还不攻过来?” “你说了很多,我是在等你先攻过来,这是在‘武藏剑道馆’时,馆长教给我的礼仪。”楚子航诚恳地说,“因为我先出手你就没机会了,一分钟只是我给恺撒的时限,其实杀死你只需要一瞬间……现在还有四十一秒。” 阿须失决定不再和楚子航废话了,他的战意已经被对方轻蔑的话语挑拨到了极致,阿须失的长刀贴面,刀尖直指楚子航的眉心,这是镜心明智流最古奥的剑架,出刀的瞬间就会像子弹射穿对方的头颅一样将对方迅速杀死。 阿须失踩着障碍墙奔跑起来,接近楚子航的时候,他凌厉地出刀,刀锋割破雨幕,像是幻影一样疾速! 很好!他最得意的剑招被他以前所未有的完美状态使出,这还得感谢楚子航激起了他的斗志……阿须失坚信哪怕是源稚生在自己这一刀面前也该落败了! 下一刻,阿须失的虎口传来剧痛,他的佩刀在一瞬间就碎裂了,他握刀的十指被齐根斩断,阿须失从高高的障碍墙上摔落在地面的积水里,他的视野里,暴雨从乌黑的天空中落下,世界天昏地暗。 /107/107685/29360879.html 第四百七十六章 失控(二合一,求订阅!!!) 一瞬间……真的只是一个瞬间,仅仅是一个照面自己就败北了,并且败得毫无悬念。 阿须矢怔怔地望着天空中的落雨,冰凉的雨水砸落在他的脸上,又沁入贯穿他胸部的那道深邃的伤口,败北实在来得太快了,让阿须矢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接受自己的失败。 可胸口传来的强烈痛感清楚地提醒着阿须矢,他的确是失败了,阿须矢能感受到生命力正从自己的体内迅速流逝,被雨水浸湿的部位,体温正在逐渐降低,彻骨的疼痛反而让他的意识在濒死之际清醒了几分。 阿须矢想起来自己使用最擅长的镜心明智流的剑招攻向对方,他只感觉有一阵寒芒在自己的眼前闪过,阿须矢甚至都没看清那是什么东西,他的虎口就被一股巨力震得几乎握不住刀柄,他的佩刀前一刻就断裂了,下一刻清脆的叮咛声才传来。 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与此同时他的胸口也传来一阵剧痛,阿须矢的身体像是被抽空力气一样从半空中坠落,直到对上楚子航那双君主般的黄金瞳,看到楚子航手里已经出鞘的村雨,阿须矢这才意识到……哦,原来刚在那一瞬间楚子航就已经反击了。 对方的斩击快得自己几乎看不清,仅仅一次的攻击,不仅斩破了自己最强的剑招,还击断了自己的古刀,甚至将自己的生命连同强者的尊严一起夺去。 刹那的时间里,几个问题盘旋在阿须矢的脑海里,像是将死之人对这个人世间不愿瞑目的疑问。 鞋底踩过积水的声音响起,阿须矢用仅剩不多的力量挣扎着扭头,他看到楚子航正在朝自己走来,手中倒提着的村雨刀锋上还缓缓淌滴着殷红色的水……那是雨水在冲刷自己的鲜血。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执着,但我的确没有看轻你的意思,只是以我们之间的实力差距,实在不适合作为平等对决的对手,狮心会的部员们有时候也会说我讲话太直白,你别介意。”楚子航站定在阿须矢的身边,依旧是一脸平静地说,“看你的表情,应该还有什么想说的吧……还有三十七秒,你可以问一些你想知道的问题,能回答的问题我会尽量回答你。” “还真是一点都不懂掩饰的性格……把话说得这么直白。”阿须矢深吸一口气,他的确是不甘心,他艰难地让自己摆出正色的表情,“那我想知道……刚才那一刀……是你的全力么?” “不是……不过虽说不是全力,但我至少也用了八成力。”楚子航如实说,又补充道,“但我没有暴血,如果把暴血算作是我的全力的话,刚才那一刀大概只用了三到四成力。” 阿须矢无力地扯了扯嘴角,露出无声的苦笑,楚子航的这番话里透着叫人绝望的差距,自己的全力被对方仅用三到四成力就给击溃,世界的参差真的有这么巨大么?强者的距离不应该有这么遥远才对……阿须矢本能的不愿相信,却又不得不接受。 那自己浸没在刀术和剑道里的整个少年时代算什么,自己对于“最强”的执念与追逐又算什么……阿须矢觉得,在自己败给楚子航的瞬间,自己活过的这二十多年人生仿佛变得灰败而悲哀。 “你真的没有剑道方面的老师么……你的师弟路明非也没有?”阿须矢犹不甘心,他一边呕血一边问,“你说路明非已经取代你成为了卡塞尔学院本科部第一……那你和路明非……究竟谁更强?” “是的,我没有骗你,我和路明非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剑道老师,我们都只是在市少年宫里学习剑道的基础,其余的更多是自学。”楚子航说,“不过我们有剑道的领路人,是‘武藏剑道馆’的馆长。” “馆长?”阿须矢瞪大双眼,眼神里重燃希冀。 他就知道楚子航这般如怪物般的强者背后必定有某位隐者剑圣的存在,这么说自己的败北也是有迹可循的,自己过往那魔鬼般的人生也并非是全无意义。 “是的,馆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在几年前刚考过‘剑术七段’的称号。”楚子航顿了顿,“就是国际剑道评级的七段,所以说馆长的实力并不强……是很弱,我和路明非在结束了第一季度的课时之后其实就可以轻松击败他了,只是击败馆长就代表着出师,我们都想留在少年宫继续学习有关剑道方面的课程,所以谁也没有那样做。” 阿须矢的表情僵在了脸上,好不容易燃起的希冀再次熄灭,他整个人像是一滩即将融化的腐肉。 七段,国际剑道评价的七段,很弱…… 原来这就是楚子航的剑道老师么?还有比这更侮辱人的么? “至于我和路明非谁强……我修习剑道的时间比路明非更久,我们前两年切磋的时候几乎都是以我的胜利告终。”楚子航说,“路明非升入高中两年后,我们切磋的结果更多是平手,但我很明显能感受到路明非一直在以惊人的速度进步,我感受不到路明非的极限,在路明非进入卡塞尔学院后我们的切磋就更少了,路明非也不再用全力和我战斗,我们每一次的切磋都是平局……那是因为路明非在面对我的时候始终怀有师弟对师兄的恭谦。” “但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如果路明非把我看作死敌,全力以赴和我战斗……”楚子航俯首看着阿须矢的眼睛,他的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结局必定是我死在路明非手上,毫无疑问。” “怪物……真是怪物……你们才是真正的怪物……学院的本科部原来这么可怕……”重伤缺血让阿须矢的意识渐渐空白,他竭力也只能用喉咙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了,“这么说吉北太郎那个废物要遭殃了……不,与你们为敌的整个猛鬼众都要遭殃了……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如果‘神’真的复活了……” “‘神’会死在路明非手中。”楚子航打断了阿须矢的话,“我没办法继续回答你的问题了,我和恺撒约定的一分钟只剩三秒了,抱歉。” 话罢,楚子航随手一刀将阿须矢的生机彻底断绝,阿须矢仍然保持双眼睁大目瞪天空的表情死去,似乎遗言未尽,楚子航则朝着恺撒的方向迅速掠去。 在一分钟的最后一秒,楚子航一刀斩开了即将偷袭向恺撒的第三只死侍,来到恺撒的身后。 楚子航和恺撒背靠着背并立,两人面对着虎视眈眈的三只死侍和如潮水般的敌人们。 “怎么解决?”恺撒头也不回的朝楚子航问,“是仁慈一点还是用更省时省力的办法?” 仁慈一点的办法就是留下这些关东支部的部员们的性命,让他们失去战斗能力就行了,并不需要大开杀戒,但要控制住战斗的力道、克制住自己的杀意对于恺撒和楚子航这种疯子学院培养出来的杀胚来说无疑费时又费力……毫不留手的杀死对手反而是省时又省力的做法。 “还是把这里的事情尽快解决吧。”楚子航的眼底掠过一闪即逝的担忧,“和这些死侍还有关东支部的敌人相比,我还是更在意路明非他们那边的王将。” “你担心在王将的影响下,上杉绘梨衣会陷入失控?”恺撒问。 “不,比起上杉绘梨衣,我更担心路明非。”楚子航低声说,“我们都见识过上杉绘梨衣真正的实力,但其实我们都不了解路明非的真正实力,也不知道路明非真实的想法。” “直到遇到王将,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路明非对某个人迸发出如此强烈的杀意。”楚子航顿了顿,声音前所未有的严肃,“我的直觉告诉我,如果真的有人惹恼了路明非,说不定会发生某些比上杉绘梨衣的失控更恐怖的事。” …… 雨幕重重拍打在那些报废的车架与街面上,暴雨坠地的声音响彻夜幕,但夹杂在那些暴雨声中,酒德麻衣依然能听到那阵熟悉而诡异的梆子声。 酒德麻衣很确信这不是自己的幻听,因为她和路明非还有上杉绘梨衣不一样,她对于那道梆子声并不敏感,但此时那道诡异的声音入耳却是那么清晰,挑拨着人的神经……其实想要确定那究竟是不是王将的梆子声有个很简单直白的方法。 “路明非!”酒德麻衣冲着暴雨中的路明非大喊,“路明非!听得到我的声音么?王将已经被你杀死了!所有的敌人全都被杀死了!恺撒和楚子航那边也会马上结束!现在你们很安全,你可以带着上杉绘梨衣离开港区前往新宿区的高天原!再没有任何人会在路上阻拦你们!” 路明非一直在暴雨中缓缓行走,往这辆千疮百孔的兰博基尼而来,宛若丢了魂魄的行尸走肉一般,他的黄金瞳仍然没有熄灭,如同古窑的明火一样耀眼,观世正宗依旧被他紧握在手里,他的身上染满了敌人的血液,杀意就像磅礴的潮水一样凌冽……这是路明非在面对死敌时才会显露的模样,但眼下已经没有任何敌人了,路明非却依旧没有恢复正常。 路明非对酒德麻衣的叫喊声置若罔闻,只有在听到“上杉绘梨衣”的名字时,路明非的身形才滞在原地,稍稍的愣了愣……但这样的愣神也没有持续多久,仅仅在片刻后,他就继续朝着兰博基尼的方向走来,这说明他的意志已经濒临涣散了,路明非已经下意识地将视线里所有的人都视作有威胁的敌人。 这么说那段藏在暴雨中的音频的确是王将的梆子声,并且路明非的意志已经迷失在了这段声音中。 这是怎么回事?王将不是已经被路明非杀死了么?两只碎裂的梆子也静静躺在地上……这梆子声又是从哪里来的? 酒德麻衣想要从纷杂的雨声中辨认出这道梆子声的来源,是不是哪里还藏有自己未发现的敌人……然后酒德麻衣的脸色迅速变得难看起来。 因为梆子声似乎不止一道……而是很多道,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有数不清的鬼影藏匿在黑夜的角落里,诵念着能够紊乱人心的魔咒。 看着越来越接近兰博基尼的路明非,酒德麻衣脸色一沉,她从便携式弹药箱里摸出弗利嘉麻醉弹,准备填装入手边的狙击枪里。 上杉绘梨衣还在她的怀里,路明非托付给她的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保护好上杉绘梨衣,面对已经敌我不分路明非,酒德麻衣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坐以待毙……不过在这个距离用手边的重型狙击枪朝路明非开枪,即便是麻醉弹,那股冲击力大概也会在路明非的身上轰出一个贯穿身体的血洞。 就在酒德麻衣的注意力放在路明非身上时,她怀里的绘梨衣忽然冒出了头。 在这之前,绘梨衣的脑袋一直被酒德麻衣护在怀里,她的视线被遮挡,听觉神经也一直被麻痹着,所以她根本就不知道在刚才短短的几分钟里,眼前的情况究竟发生了怎样翻天覆地的剧变。 不过绘梨衣也根本就不在意这些,她的目光一直牢牢锁定在那个朝这里走来、浑身染血、身上还冒着白烟的人影上……绘梨衣的眼睛逐渐瞪大,因为她认出了那道人影是谁。 感受到了绘梨衣在怀里的挣扎,酒德麻衣对绘梨衣低声说:“别过去!他现在的情况很不对劲!他已经不是你认识的那个sakura了!贸然靠近他的话会很危险!我在想办法……” 但绘梨衣挣扎起来的力量完全不是酒德麻衣能够束缚得了的,她从酒德麻衣的怀抱中挣脱出来,跳出了兰博基尼,往那个暴雨中的人影奔跑而去。 酒德麻衣依旧已经举起了枪口,在瞄准镜的视野中,失去意识的路明非已经向朝他跑去的绘梨衣扬起了观世正宗。 酒德麻衣的手指死死地贴在扳机上……一旦路明非有挥斩的意思,她会毫不犹豫地开枪。 (本章完) /131/131355/32157161.html 第四百七十七章 绘梨衣的拥抱(二合一,求订阅!!!) 酒德麻衣贴在扳机上的手指微微颤抖,自从以忍者的身份出师后,这大概是酒德麻衣第一次因为犹豫而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酒德麻衣在以往所有的任务中,一向以手段凌厉和杀伐果断着称,但这一次她面对着两个誓死也要守护的目标,酒德麻衣少有的陷入了迷惘。 路明非是她深受信赖的伙伴,也是老板最为看重的目标,满足路明非的一切需求就是酒德麻衣行动的第一要义……可上杉绘梨衣又是路明非最重要的人,路明非对酒德麻衣提出的唯一需求就是保护绘梨衣。 但此刻的路明非在失控的状态下即将威胁到绘梨衣的性命,如果按照路明非的本意,酒德麻衣本该毫不犹豫开出这一枪,可射伤路明非又违背了自己和老板的本意……这是一个两难的抉择,取舍皆在酒德麻衣的一念之间。 在短暂的挣扎后,酒德麻衣将瞄准镜的中心放在了路明非握住观世正宗的那条手臂上……一条手臂对拥有着怪物般体质的路明非来说不算什么太大的代价,这也是能够阻止他伤害上杉绘梨衣最有效最稳妥的办法。 酒德麻衣下定决心后,不准备等路明非展露出进攻的意图了,因为就连酒德麻衣也不敢确保手中这把nt-20重型狙击步枪的子弹射速和这个状态下路明非挥刀的刀速究竟哪个更快。 就在酒德麻衣即将扣动扳机时,她又忽然生生止住了动作,她的童孔不可思议地瞪大……因为在瞄准镜的视野里,路明非扬起的观世正宗即将落下,可他面前的上杉绘梨衣不躲也不避,反而朝路明非迎了上前。 绘梨衣撞入了路明非的怀抱中。 一种莫名酸楚的情绪冲刷着酒德麻衣的脑海,虽然在任务中她是个冷酷的忍者、无情的杀手,但归根结底,她也是和上杉绘梨衣同龄的女孩,所以酒德麻衣完全能理解上杉绘梨衣此刻的举动所代表的涵义……在那个女孩的眼中,她根本就看不到路明非手里的观世正宗,也根本就不考虑路明非扬起观世正宗的举动是不是要伤害她。 在绘梨衣的视角里,她只看到那个熟悉的sakura。 不管这个sakura是踩着累累尸骨浑身染血也好,还是狰狞可怖得宛若地狱降临的修罗死神也好……绘梨衣只觉得现在的sakura看起来有些无助,向她张开了臂膀,他的怀抱里空空荡荡的。 于是绘梨衣就扑了上去,用力地抱住sakura,填满了那个空荡荡怀抱。 一如当初在「极渊计划」时,路明非和绘梨衣在深海之下三千米的地方相遇的那次,那个披鳞戴甲的身影看起来宛若凶狠的野兽般狰狞,眼神却又好像迷途的羔羊一样无助,他忽然抱紧了她。 那么用力、那么用力的拥抱,就像即将溺亡的人好不容易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就好像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样。 …. 然而奇迹般的,原本已经陷入失控的路明非,在被绘梨衣紧紧拥抱后居然停止了挥刀的动作,保持着观世正宗高举的姿势,一动不动。 德麻衣透过瞄准镜,死死地盯着路明非的动作,路明非的身体僵在了原地,像是被石化住了……良久之后,观世正宗坠落到地面上,路明非举起的手缓缓落下,最终搂住那个纤细的腰肢。 路明非回应了绘梨衣的拥抱,把女孩紧紧抱在怀里。 酒德麻衣长舒一口气,她缓缓的放下了狙击枪,坐在自己已经完全报废的兰博基尼跑车里,遥遥看着远处的暴雨中那两个深深相拥的人影。 「我们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在酒德麻衣的后方响起。 「你觉得我们来的不是时候么?」另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语气揶揄,「可是你的表情看起来似乎乐在 其中,就差把‘我们来对了,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酒德麻衣扭头过去,果然看到两张意料之中的熟悉面孔……卡塞尔学院的主席大人和会长大人。 说出「我们来的不是时候」那番话的是楚子航,但这家伙完全言行不一,嘴上说着不合时宜的话,视线却始终直勾勾地盯着远处拥抱着的路明非和绘梨衣,表情一丝不苟的就像生物学家在观察白斑马和黑角马在进行跨物种之间的繁殖,无比专注地期待着新物种的产生……这和平日里楚子航的割裂感实在太严重了,足以见得表面冷酷、不苟言笑的狮心会会长大人内心其实藏着个十足的、口嫌体正直的八婆怪。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