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年代嫁厨子》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节 《六零年代嫁厨子》 作者: 公子葭 简介: 在末世熬了七八年,忍饥挨饿的王樱穿越到了六零年代。 隔房的堂姐发了烧,醒来就死活闹着要跟本来订过亲的未婚夫退婚。哭哭啼啼的大伯母就来找王樱,让王樱去嫁。 王樱听说对方是个厨子,当即乐了,厨子好啊。 没听说大旱三年,饿不死厨子吗? 经历过末世,王樱最大的梦想就是吃饱。 堂姐费心巴力拿了王樱的婚事,坐等过几年当上首富夫人。 结果, 堂姐在讨好继子继女的时候,王樱在吃烧鸡块。 堂姐在周旋于婆媳妯娌间的时候,王樱在吃酸菜鱼。 堂姐在忙着做家务围着锅台转的时候,王樱在吃猪肉白菜炖粉条。 …… 堂姐掰着指头算时间,怎么还没当上首富夫人呢? 另一边,王樱的厨子老公拿了奖项,做了国宴,开起了连锁酒店。 冷面厨子徐霜一边给王樱洗脚,一边宠溺问她:“宵夜吃玫瑰元宵好不好?” 【高亮】 1.女主炸厨房选手,全文只有男主下厨。 2.女主有金手指。 3.冷面厨子vs吃货小医生 4.日常文,细水长流,群像 内容标签: 美食 爽文 年代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在年代文里吃吃吃 立意:弘扬美食文化 vip强推: 从末世穿越而来的王樱,遇上了重生而来的堂姐王玲玲。王玲玲为了过上好日子,蓄意和王樱交换了婚事,最终王玲玲在柴米油盐之间消磨了重来一次的宝贵时间,而王樱则是在美食之间寻找到了自己的爱情和事业。 本文故事情节丰富,文笔流畅,角色鲜明有趣,展现了特殊时代一步一个脚印的美好日常生活。 第1章 “我真想掰开你的脑门看看,徐霜那么好一小伙,你为啥不嫁?” “人家可是正经在镇上的国营饭店当厨子的!要不是你娘我眼疾手快,这好亲事早叫人抢破头了!” “玲玲啊,你可不能犯傻,女人这一辈子,就得是找个能顶门立户的。徐霜有工资,有手艺,上头还只有一个老娘和一个兄弟,这好姻缘你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听到隔壁又开始这样的絮絮叨叨,王樱把布单子往头上一蒙,就接着往下睡。 这八卦么,听一次两次还算新鲜,听多了就不新鲜了,还只觉得她们吵闹。 王樱捂着头睡得正香,门却被敲响了,跟刚才苦口婆心的腔调不一样,大伯母李春娟“啪啪啪”的拍着门,嘴里喊着王樱的名字。 “三丫!三丫!都几点了,还不赶紧起床。” 王樱不搭理她,穿来两天了,她也摸准了这位大伯母的脾气。 瞅见软柿子,就想上去捏一捏。 等到外头终于没有了扰人清梦的声音,王樱睡了个爽。然后才起床从识海里掬一捧灵泉水洗漱,然后在厨房的角落里摸出一枚鸡蛋,混着灵泉水给自己冲了碗鸡蛋汤。 一口气灌下,王樱尤显不足,摸摸自己的肚子,觉得自己还能再来两碗鸡蛋汤。 舔了舔嘴唇,可惜了,没有那么多的鸡蛋。 这年头的鸡蛋可金贵了,乡下人除了种地没个进项,全靠鸡蛋换点钱,都把鸡蛋当成硬通货使。 天气冷了,鸡下蛋不勤快,再加上这几天大伯母一心系在自己闺女身上,所以王樱才能偷着藏下这几个鸡蛋。 王樱看着眼前这个农家小院,一共四间正屋,大伯父大伯母一间,两个堂姐一间,堂弟一间,剩下就是自己住的这一间。 王樱撇了撇嘴,原主留下的记忆还算完整。 就是因为完整,才分外气人。 王家两房兄弟,因为父母都没了,所以早早就是分过家的。四间房,一家两间,大伯占了东边两间,自家占了西边两间。 分家之后就在中间加了院墙,各自垒了灶房茅厕。 大房王永顺一家是两女一儿,大女儿王萍萍去年就已经嫁到了镇上,二女儿就是王玲玲,比王樱也就大了一岁,今年十九。小儿子王耀宗现下在镇上读高二,半个月回来一趟。 王樱家这边就更简单了,只有王樱一个闺女。当年王樱的亲爸王永福去当兵,也不知道当的什么兵,当到最后竟然杳无音讯了。王樱的亲妈就一个人拉扯着王樱长大,因为她会点医术,就荣升了十里八乡的赤脚大夫,养着王樱一个女孩也不吃力。 谁料前些年气候不大好,王樱的妈帮着公社往城里送粮的路上遇到了暴雨泥石流,一下子人就没了。 这说起来也是为了公家没的,又是留下了这么一个孤女。公社就给认了个烈士,也给王樱发了个烈士子女证。 凭着这个证,王樱每年能白得两百个工分和二十块钱,养活自己不成问题。 大队上也得了公社的交代,对王樱这个烈士子女照顾的很。 眼瞅着王樱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不下地都能白得工分粮食,隔房的大伯母动了心思。先是三五不时就来看望王樱,陪她说话,然后就是为难的说自家现在住不开,问能不能叫两个堂姐过来占一间房住。 再到去年春上,干脆就把中间的院墙扒了,两家又合成了一家。 王樱冷笑一声,这大伯母做的好算盘。打量着等原主嫁出去了,就能把这两间房算回自己家呢。 光是这样也就罢了,这两年来,李春娟对原主的态度是越来越差。 指使着原主洗衣服做饭,伺候一家老小,去年还把发原主的烈士子女证给拿走了,自然那钱和粮食也没了影子。李春娟还给原主说是她已经高中毕业了,大队上不再给她发钱和粮食了,她现在都是靠着大伯家养。 就连两个堂姐,也从刚开始搬过来的小心谨慎,变得颐指气使。大队上给原主发的搪瓷缸还有搪瓷脸盆,都被两个堂姐给拿去放在自己屋里。 王樱有点无奈,原主这个脾气啊,真是太软了。 你就是不干,这些人又能拿你怎么办呢? 住着你的房子,花着你的钱,吃着你的工分换来的粮食,还叫你给他们当佣人。 这种日子,怪不得原主会一个想不开就病没了。 这一病,就换了王樱这个冒牌货来。 但不管怎样,王樱都觉得值。 毕竟她原来待的地方太残酷了。 人类的科技在发展到一定程度之后,先一步到来的竟是末日天灾。 地震,海啸,火山喷发,日光缩短,黑夜延长…… 一系列的天灾,把人类驱赶到了一个名为“末世”的世界。 不得不说,人类随着环境改变的速度也很快。 末世到来的第三年,就有人发现自己拥有了异能,有的人变得力大无穷,有的人可以看到十里外的景象,有的人能够听清周围百里的声音…… 觉醒异能的人越来越多,王樱在某天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拥有了一汪灵泉。 她小心翼翼藏好了自己的秘密,经过漫长的观察期,她发现这个灵泉甚是鸡肋。 不管饱,不能延年益寿,不能促进觉醒异能。喝了之后只会越来越白,越来越美,五感更加敏锐,体质增强,可以达到末世之前的中上水平。但末世中,身体进化方向的异能者多了去了,别人的异能都格外突出,什么千米之外看到一只蚊子,一拳干碎一棵十米高的大树……王樱的那点增强跟人一比,着实是有点鸡肋了。 没奈何,王樱把灵泉藏好,认命当自己的医生,末世虽然有异能者,但跟庞大数量的普通人相比,到底还是少数。这些普通人抱成团,修了基地,生活虽然恶劣也算平稳。 慢慢的,随着异能者们崛起,丧尸也在某次黑雨中出现,生存环境就变得一言难尽了。 食物成了最珍贵的资源,绿色在全世界都成了稀奇的景观,人类在异能者和丧尸的夹缝里艰难生存。 就这样熬了几年,王樱终于在某次丧尸围城中丢了小命。 这很是让她松了口气,在末世这几年,真是太难了。 末世到来之前,她就是个狂热美食爱好者。没有家累的她,一个月工资能花一半在吃喝上,恩格尔系数高的离谱。虽然是个炸厨房选手,但天生一条好舌头,美食理论丰富到能去兼职当个美食编辑。 末世到来之后,她吃的都是什么?营养素,小药丸,各种虫子压出来的蛋白质…… 要不是有口气吊着,她早就不想活了。 所以,当她一睁眼穿越到了这个平行时空的1969年,看到明亮的阳光,绿色的树木,还有院子里的鸡鸭,她几乎是要哭出来。 妈妈,我来到了天堂。 哪怕是跟一家子讨厌鬼住在一起,她也觉得这是天堂。 就算高粱面馍馍那种粗粝的口感,也让她着迷。要知道她已经好几年没有把这样传统意义上的食物放进嘴里过了。 迟来的早饭下肚,王樱搬了把椅子坐在院子里。这么好的阳光,末世可见不到,不晒晒暖都觉得心里下不去。 旁边屋子的门“吱呀”一声,里面“病着”的大堂姐王玲玲出门了。 “三丫,我昨天的衣服你给我洗了之后放哪儿了?” 说着就到处找,院子里拉出来的绳子上没半件衣服,王玲玲找了一圈,才在门口边上的篓子里找见自己昨天换下的衣服。 还是脏的。 王玲玲本来就躺出一肚子的气,这会儿更气了。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2节 “三丫!你脸上长的两个窟窿是摆设吗?衣服丢在这里你看不见?” 王樱懒洋洋伸了个懒腰:“谁的衣服谁洗。” 王玲玲不可置信的听着这话,这是谁?这是三丫? 三丫不是只会唯唯诺诺埋着头屋里屋外忙活吗?她怎么敢跟自己顶嘴? “三丫!!” 王樱掏掏耳朵:“听见了,不用那么大声。” 王玲玲气得胸脯起伏不定,重生回来好几天了,她就没有一件顺心的事! 上辈子她听爹妈的话嫁了徐霜,整个大队都说她嫁的好,男人是吃公家饭的不说,还有手艺。 刚开始王玲玲也觉得不错,后来却不觉得了。 她让徐霜拿后厨的东西回家,毕竟材料放多放少也就是厨子一抖手的事,省下点东西拿回家根本没人知道。 徐霜不干。任凭她怎么哭闹,对方就是一脸冷漠。 徐霜不愿意,王玲玲就自己来。她每到下班时候就去找徐霜,趁徐霜不注意偷摸往兜里拿点粉条木耳这样的干货。谁知道被徐霜的同事发现了,对方直接告了上去。 徐霜也丢了活,回了大队。 回到大队的徐霜并没有一蹶不振,而是时常帮着东家西家做做菜,虽说不是正经聘请的厨师,但乡下总少不了红白喜事。 每次给人家烧了一大桌子菜,对方总要偷摸给徐霜塞个几块钱或者给一篮子鸡蛋当谢礼。 按理说,王玲玲的生活质量并没有下降。她跟着徐霜打打下手,还能混到席上吃一顿。 在大家都没什么油水的年代,王玲玲过的是神仙日子。 但是王玲玲就是不满足,她嫁的是工人徐霜,不是这个混在村宴上的徐霜。 王玲玲又闹,想让徐霜接着去考工人。 徐霜倒是想,但偷拿后厨的材料对厨子来说不是好名声。哪怕不少这样干的,但闹出来就是不行。 徐霜消磨了好几年,王玲玲也跟他赌着气,夫妻俩人同一屋檐下反而过得像一对陌生人。 等到改革开放了,王玲玲就马不停蹄催促徐霜开了间店。就算她再觉得徐霜窝囊,也知道徐霜的手艺是不错的。光是当一个村宴厨师,也有不少人大老远跑来请他。 开店之后,王玲玲预想中的生活并没有到来。 辛苦的岁月过去没多久,人们的餐桌还都不丰富。徐霜的手艺好,卖个差不多的价,薄利多销也算是门源远流长的生意。 但王玲玲觉得不行,她把价格定得奇高。第一批人还没富起来呢,来吃的人也就那些个干部家庭。流水又能有多少? 王玲玲恨,恨徐霜为什么是个百无一用的厨子。 都说书生百无一用,说的都是屁话!人家上了大学的,出来就是干部。真正百无一用的是徐霜。 不上进,不钻营,不知道给自己捞好处。 在一次争吵中,王玲玲拿板凳砸断了徐霜的一只手。 这下子,餐馆也开不下去了。徐霜收拾了东西回乡下去种地。 王玲玲则是干脆的跟徐霜离了婚,南下去找发财的门路了。 刚开放那几年,南下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户籍制度都不完整,路上劫道的也不少,还有人贩子和骗子。 王玲玲被骗了几回,生活越来越不如意,只好回家。 回家之后她才发现,一切都不一样了。 隔房的三丫王樱,爹妈那时候想要二叔家的房子,就把王樱说给了一个当兵的二婚头。 王樱在乡下熬了几年,把继子继女养的出色无比,也俘获了男人的心。 王玲玲如丧家之犬一般回乡的时候,王樱那个退伍的丈夫已经当上了县城的首富,带着老婆孩子去了省城,奔向更广阔的的未来。 就连徐霜,也被省城里一家酒店挖去当什么“行政主厨”。 王玲玲不知道行政主厨是什么,但总归就是个给别人打工的打工仔。 她心里烧着的火是为了王樱的丈夫。 凭什么,凭什么王樱就顺风顺水,她随便一嫁就嫁了个首富? 而自己钻营半生,就什么都没得到? 王玲玲硬生生把自己气死了。 再睁眼,王玲玲就发现自己活回了十八岁。 王玲玲欣喜若狂,这辈子,她要先把首富给抢了。 还不等她说要嫁二婚头,在跟徐霜退婚这件事上就已经困难重重,她妈死活不同意她跟徐霜退婚。 王玲玲烦躁的不行,总不能告诉她妈,徐霜就是个废物,往后也就是个给人打工的命吧? 再加上本来老实的王樱,今天一反常态的气人。 王玲玲脑子里充斥着愤怒,愤怒着愤怒着,灵光一闪。 上辈子王樱抢了首富,自己嫁了徐霜。这辈子既然自己要嫁首富,那为什么王樱就不能嫁给徐霜呢? 第2章 王玲玲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徐霜就是个窝囊废,王樱也是个窝囊废。俩人凑一窝正好。 王樱她一个没爹没妈的,凭什么嫁给赵军做首富夫人?就该让她嫁给徐霜这个窝囊废,两个人一块穷死在乡下。 王玲玲高兴的不可自已,仿佛觉得光明的未来就在眼前。 王樱窝在椅子里,像只小猫一样懒洋洋的,眼角余光盯着王玲玲看。 只见她脸上的表情变化不定,是跟年纪毫不相干的阴狠和嫉妒。 王樱也有点纳闷,不过就是不给她洗衣服,至于这么恨? 王玲玲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怎么才能叫王樱嫁给徐霜呢?只怕自己娘不会同意,毕竟现在徐霜还是个在镇子上有工作的人,可以算得上是大队里的好条件,他有个大哥还在省城上大学呢,赵婆子命好,两个儿子都有出息。要不是当年自己娘跟徐霜的老娘有点香火情,这亲事还落不到自己头上。 这要是换了王樱,只怕不管是自己家还是徐霜家,都没那么容易过关。 王樱饶有兴致地看了一会儿王玲玲变脸,慢慢打起了哈欠。这太阳晒得太暖和了,叫她没心情再去管这些杂七杂八的,只想睡觉。 王玲玲绞尽脑汁想了半天,终于想出来一个不算主意的主意。 既然两边都不好说,那自己就叫王樱跟徐霜自由恋爱!只要挑个时间,叫人看见他俩一起,那不就成了? 王樱是个没爹娘的,她要是败了名声,除了嫁给徐霜她还能怎么办? 徐霜就更不用提了,他可是还在国营饭店有工作的,要是作风有问题,那是肯定要丢工作。 而且这么一来,王樱跟徐霜都没脸。王樱是不怀好意抢姐夫的贱人,徐霜是见异思迁的陈世美。说不准自己还能捏着这个把柄叫他俩人给自己点好处呢! 尤其是徐霜,怎么说他当了这几年的厨子,手里肯定有钱。光是为着他先取消婚事,他就得给自己乖乖的送钱来。自己捏着钱嫁去赵家,还能好好拉拢拉拢赵军那两个孩子。 那俩孩子以后可出息着呢!一个继承家业,一个当上了大明星。 自己只要笼住俩孩子的心,不愁往后没好日子过。 王玲玲越想越觉得心潮澎湃,这时候满心的都是怎么去把王樱跟徐霜凑堆,未来她成了首富夫人要怎么花钱。 等到王樱睡够了一场小觉,王玲玲也醒过神来。 阳光底下,王樱的皮肤虽然蜡黄,但衬着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依旧叫人嫉妒的不行。 王玲玲想到上辈子她从南方回来,风尘仆仆站在村口,看着赵军开着小汽车,臂弯里的王樱虽然上了年纪但依旧浑然跟自己已经不是一辈人的感觉,心里更是发恨。 但现在她不能恨,最起码要先笼络住王樱,叫她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勾住徐霜。 王玲玲认真打量起了王樱,平心而论,王樱长的十分出色,这种出色平日里最叫她嫉妒,现在却让王玲玲庆幸。 王樱人如其名,长的就是巴掌大的小脸,眼睛大嘴巴小,再加上她平日历柔柔弱弱的样子,看上去就惹人怜爱。 “三丫,明天你有时间吗?” 王樱想了想,她现在能怎么没时间?穿来这几天,王玲玲因为一直在生病,李春娟也整日里都在顾着王玲玲,其他时间还要上工。纵然知道王樱这几天有点不服管,但还是顾不上来找她的事。 她今年也十八了,高中也毕了业,本来成绩不错,应该是去考大学的。但是现在这个样子,可想而知大学是上不了了。王樱对于上大学没有多少执念,毕竟今年是1969年,大学里是个什么情况也可想而知,还不如直接拿着高中毕业证回乡找个出路。 “有啊。” 她倒是想看看这个堂姐要干什么。 “那你明天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镇上转转?我请你吃国营饭店的肉包子。” 王樱盯着王玲玲,把王玲玲看得颇有些不自在。 可以确定这位堂姐心里没憋什么好屁,但是…… 国营饭店的肉包子啊…… 白生生的面皮,里面包裹着肉汁浓郁的馅料,那种面粉主食跟肉糜混合起来的独特香味…… 她真的好久好久没见过肉味了,末世之后植物还能在大棚里培育培育,但肉是没有那个条件的。基地住的密集,真是养了鸡鸭猪之类的活畜,首先那些在末世变异过的病菌就没办法防治。 “好!” 管她什么阴谋诡计的,先把肉包子放嘴里。 王玲玲几乎要雀跃的跳起来:“那就说定了!明天咱们上镇上去。” 看王玲玲要转身走了,王樱叫住她。 “二姐,你明天带多少钱去啊?” 王玲玲心里冷哼一声,当谁跟她一样是个没爹妈的丧门星呢,她可不是王樱这样一穷二白的。 “你放心,我肯定带够钱。” 一个包子一毛钱,她带上一块钱,总够她吃的吧? 王樱放心了:“好,那我就等着明天二姐你带我吃肉包子了。” 原主家那摊子烂账肯定是要算的,但是能有肉包子吃,她就往后推一推。 等到晚上,李春娟回家的时候,看到女儿已经起了床,也跟着高兴。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3节 “想通了吧?娘能害你吗?徐霜多好的条件呢,你要是想通了就老老实实在家别乱跑,过一个月徐霜家就来走礼了。” 两家是早在口头上约定过,说的比较早,村里人也都知道。 再加上徐霜比王玲玲大两岁,玲玲眼看着十八了,也是时候嫁过去了。 王玲玲不耐烦的说:“知道了知道了,你别说了。” 李春娟笑着答应:“好好好,到底是要嫁出去了,这还知道害羞了呢。” 王玲玲:…… 看到女儿不再跟自己犟,李春娟也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头。 桌子上空荡荡的,这会儿她才恍惚想起来。好像这两天,她这几天忙着照顾生病的王玲玲,饭都是她自己顺手做了的。王樱都没有给家里做饭?衣服好像也没有洗,猪食也没见她喂? 想起那只任务猪,李春娟这才慌了起来。着急忙慌跑到猪圈里去看。 不一会儿,外头就传来她号丧一般的声音。 “天杀的呀!这猪都饿成啥样了!” “三丫!三丫!你个死妮子给我滚出来!这几天你咋喂的猪!” “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李春娟怒气冲冲地抽了拌猪食的棍子进门来,直冲着王樱的屋子去。 王樱在屋里偷摸又喝了一碗鸡蛋汤,这会儿正睡着。 原身这破身子,一看就是营养不良,手脚胳膊腿都细成小麻杆了。想要补回来,那就是得好吃好睡,再加上自己的灵泉水,一个月才能差不多调养回来。 李春娟拿着猪食棍哐哐哐的砸门,王樱好梦被扰,正准备发挥一下起床气。只听见外头王玲玲的声音响起来。 “娘,你别在那儿敲了。这两天我不是病着吗?三丫忙着照顾我,门都没出去,怎么去打猪草拌猪食。” 女儿主动揽事,李春娟还是抓着强辩。 “给你做个饭算啥累的?我看就是这小蹄子心大了,犯懒筋呢!玲儿,你别管。看我不敲死这个丧门星,连猪都能忘了喂,她咋不忘了吃饭呢!” “哎呦呦,没天理了。这丧门星克死了爹娘,要不是我跟你爹心好收留她,她早就不知道死在哪儿了。地她也不下地,白着个脸在家里吃干饭,还能忘了喂猪,老天怎么不降个雷下来劈死她啊!” “三丫!我知道你在屋子里,你别给我躲,赶紧给我滚出来!” 王樱嘴角含着冷笑,这李春娟也是个不要脸的。拿了原主的钱和粮食,还好意思在这儿说她白吃干饭。原主自然是不知道自己的补助能拿到什么时候的,但是王樱一接收对方的记忆就知道有问题。再结合去年李春娟诳走了原主的烈士子女证,她现在百分之一百笃定原主的钱粮都被大伯一家私吞了。 烈士子女的照顾政策,一般都是给照顾到十八岁,怎么可能是按原主上不上学来算呢? 本来自己还想着等明天吃完了肉包子再收拾他们,多少看在他们这几年庇护过原主的份上给他们留点脸,但眼瞅着这家子时打定主意不要脸了。 外头李春娟还在咒骂,王玲玲已经烦了。 她娘能不能看看时候,明天她还指望着给王樱和徐霜牵线呢。这时候把王樱骂一顿,万一她明天不跟自己一块去了怎么办? “娘!你能不能别在这儿闹了!那猪你要再不喂,一会儿就真饿死了!” 李春娟被女儿这一棍子给敲醒了,也顾不上再去骂王樱。 家里的猪可不光是自己的,那是大队上发下来的,冲的还是王樱烈士子女的名头。小猪仔不好养,这要是现在养死了,大队上肯定是要找麻烦,下一年说不好就不让他们家养了。 李春娟忙不迭的去拌猪食了,走之前还恶狠狠的冲着王樱的屋子吐了一口。 “呸!小蹄子,你今晚不准吃饭!看我不好好饿饿你。” 王樱翻了个身,心里念着肉包子。啥吃不吃的,本来这家人就没给她什么能吃的。昨晚上那顿饭,这一家子三口人吃的都是棒子面粥,就自己是一个高粱面馒头。 她手里还有俩鸡蛋呢,一会儿接着去冲鸡蛋汤喝。 反正她一个炸厨房选手,唯一能做的就是鸡蛋汤。攒着点劲,明天去吃肉包子! 李春娟似乎是打定主意要好好饿一饿王樱,晚上真的没来叫她吃饭。 王樱听着外头大伯的声音,似乎还问了一句她怎么没出来吃饭,当然也是没有了后文。 王樱心里了然,这一家子里说起来,最苛刻原主的是李春娟。大伯王永顺倒是个憨厚的人,大队上也有个好名声。 原主在记忆里也是这样显示的,每次李春娟骂原主,不叫原主吃饭的时候,都是王永顺出来打圆场。偶尔还会悄悄给她送一两个高粱馒头。 但王樱不这样觉得,真要是把原主当亲人,能管不住李春娟?就算李春娟不打骂原主,那在一张桌子上吃两样饭,这“憨厚老实”的大伯就没觉得有问题? 王樱在黑暗中眯起了眼睛,收拾李春娟并不是个麻烦事。怎么说她也占着理,但有时候这世道就是麻烦。 外人眼里,她总是沾了这两个长辈照顾的光,这几年她没爸没妈,大伯一家照旧让她一路读到高中,这在整个公社都是稀罕事。 可以想见的是,将来如果闹开,少不了有些人要说“你大伯好歹也供你到高中了,人要知恩”这样的话。 王樱翻了个身,暂时把这些思绪丢开,不管怎么样,明天有肉包子吃了! 第3章 第二天一大早王玲玲就起床了,把她爹王永顺都吓了一跳。要知道自家这个二女儿,自从前两年初中毕业之后,那是鸡叫三个小时都不带起的。 怎么今个太阳打西边出来啦? 王玲玲在王永顺面前还是会装一下的,只说自己打算去镇上转转,也去看下弟弟耀宗在学校缺不缺东西。 王永顺没说什么,李春娟倒是来神了。 “你去干嘛啊,那么远的路,叫三丫跑一趟就得了。” 镇上的高中现在也不能叫镇,应该算是红旗公社的公社高中,是附近几个公社唯一的一所高中,地方狭窄,学生们大多都是自己扛着粮食去上学的,等到了饭点就轮流热一下。 王家日子好过些,王耀宗上学是不背粮食的,就是吃食堂。就这,李春娟还怕儿子在学校受委屈,总是在半个月中去看一趟,给儿子再送点。 王玲玲不耐烦的说:“家里现在也没现成的,我先去问问,耀宗要是要,就等下次送。” 她现在就巴不得多创造几次让王樱跟徐霜相处的机会。 李春娟对身体刚好的二女儿也有些疼惜,听女儿一说也就不多嘴了。 等到王永顺和李春娟都去上工,王玲玲这才去敲王樱的门。 王樱这几天都在调养身体,早上一般都是睡过去的。 王玲玲一拍门,王樱倒是想起来了。 肉包子! 她麻溜起身收拾,王玲玲站在门口等着她,人却是半点都不往屋子里进。 王樱住的这一间房是四间房里最差的一间,小不说,采光也不好。 尤其这两年李春娟过来把持着,干脆就把王樱这间房子当成了仓库。 屋子里一角堆着些破木板破砖,乡下人想要盖房不容易。李春娟算着自己儿子大了还要娶媳妇生孩子。四间房看起来宽敞,其实也不经住。儿子要是给她生个两三个孙子就住不开了。 所以李春娟颇有危机意识的开始存砖和木板,打量着过几年攒点钱,从王樱手里扣来的钱,再加上王樱嫁出去得的彩礼钱,买点瓦片凑点木头砖头也能将将修个一间房出来。 老人都说了,房子多就能请来孩儿神,多子多福的好事。 王樱这屋里除了这些木板砖头烂瓦片,其他就只有个破木床,还有一个缺了腿的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个掉了一半把手的搪瓷缸。 王玲玲站在门口无比嫌弃,觉得王樱怎么这么邋遢,屋子里头这么乱。 她这么邋遢,上辈子是怎么拉拢住赵军的心的? 免不了嘴上教育王樱:“三丫,不是我说,你这屋里好歹也收拾收拾吧。你看看这乱的,你要是嫁到别人家还这么乱,你婆婆不得收拾你?三丫你可得好好记着,你爹娘都没了,要是自己再不争气,等嫁出去就有你的苦头吃了。” 王樱一边收拾自己一边翻个白眼,想怼一怼她,又怕这人一会儿反悔不请自己吃肉包子。 穿过来这几天,王樱敏锐的发现王玲玲不太正常。 印象中,王玲玲很是为自己有个在国营饭店工作的对象自豪的,原主的记忆中清楚的记得,王玲玲上个月还在大放豪言,说自己嫁去徐家之后一定会好好过。大旱三年,饿不死厨子,乡下人眼里,进了后厨那还不是可劲的造公家的东西?王玲玲私底下还跟李春娟商量着怎么撺掇徐霜从后厨拿东西。 国营饭店的后厨啊,那不得敞开了吃肉喝油?到时候带点回娘家,那是多体面的事呢! 这才几天,王玲玲怎么就突然不愿意嫁徐霜了? 王樱穿上一身补丁摞补丁的衣服,头发梳成两股辫子。从门口一个只有半个巴掌大小的镜子里打量了一下自己。几天的灵泉水补下来,虽然还是弱,但精气神已经回来点了。 王玲玲说了一会儿,见王樱不搭理她,也觉得无趣。 三丫就是这样,永远都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除了做事就是哭。 不过王玲玲也暂且放下心来,昨天王樱怼她那两句,让她昨晚上辗转反侧了好长时间,差点以为王樱也是跟她一样重生了呢。但现在看对方还是这样闷葫芦,那就还好。 “走吧。” 王樱现在满脑子都是肉包子肉包子。 两个人一道出了大队往镇上去,说起来这边的公社底下是有八个大队,王家是七队的,背靠着大山,大队西头还有一条小河沟,过了河沟再走三里地,就能到达西坡镇。 因为离西坡镇近,所以即便自家的胜利公社上也有饭店供销社,七队的人们还是喜欢到西坡镇的红旗公社去置办东西。 王樱边走边记路,原主是留下了记忆,但不是自己亲身经历,总像是隔着一层云雾。 就比如一路上打招呼的人,王樱连个人名都很难对上,只能叔伯婶子瞎喊一气。反正原主之前也很少出门,七队的大姓是田姓,王家的姻亲少的可怜。按照年纪喊总不会有错。 这个时间大多数人都去上工了,遇上的人也不多,王樱脸上挂着笑,对谁都是笑眯眯打招呼。 “我没看错吧?刚才那是永福家的王樱?” “李春娟不是整天嘟囔说她在家跟个大小姐一样吗?这咋还瘦成这个样?” “瘦是瘦,倒是有眼色,哪儿跟王玲玲一样,鼻孔都朝天了。” …… 这也不怪社员们大惊小怪,谁叫王樱之前除了上学就是缩在家里干活呢? 李春娟倒是个没忌讳的,可她大伯王永顺要脸,就算是洗衣服,也一般是叫王樱赶大早上去洗,洗完那些社员们都还没起床,打猪草则是去后山,王家住的地方就靠后山,也遇不上人。 三下两下的,王樱这几年甚少出现在旁人眼前,李春娟还在外头说王樱不下地不干活,家里都是王玲玲伺候王樱。不过没办法,谁叫人家是烈士子女呢? 李春娟的话未必有那么多人信,别的不说,就王玲玲那个看不上这个瞧不起那个的模样,叫她伺候隔房的堂妹?但凡有点脑子的就不能信。 这会儿见堂姐妹俩人一块出来,对比就很明显了,堂姐趾高气扬走在前面,看见谁都不打招呼。堂妹倒是小脸蜡黄走后面,脸上还挂着腼腆的笑…… “……是不是该叫大队长去王家看看啊,怎么说也是烈士子女。” “你去?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丫头嫁出去还得有娘家撑腰的,你当大队长什么都不知道呢?人家自己都没跳出来说。” “再说就算李春娟不像样,王永顺还是个实诚的,这不,还叫王樱读到高中毕业了。”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4节 “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我听人家说了,这都是臭老九。” “就你会瞎比比,她倒是想当臭老九,她当的上?” “说永顺呢,跑题了。我瞅着永顺对她也不咋样,除了叫上学,也没见给这丫头置办啥,你瞅那裤子都短成啥了。” “永顺是个男人嘛,粗心大意的,还是李春娟不像话。” …… 一路上,王樱一心多用,因为灵泉水而变得稍微灵敏一些的听力,把身后众人的话全听在耳朵里。 果然啊…… 大伯王永顺的名声是比大伯母李春娟好多了。 王玲玲跟王樱走了半个多小时到了西坡镇,西坡镇不大,位置却好,从县里下来沿着大路能走到,隔了一条河是红旗公社,沿着大路走二十几里是县城。所以镇子上该有的东西都有,国营饭店有两家,修车铺子一家,还有供销社、畜牧站…… 王玲玲带着王樱穿梭了大半个镇子,才找到徐霜工作的国营饭店。 西坡镇说是两家国营饭店,实际上只有徐霜工作这一间才称得上是饭店,大喇喇的“西坡饭店”招牌上坡字丢了土字旁,看上去有点滑稽。另一间饭店在以前是个老字号的面摊,现在收归国营了,名字就叫国营面馆。 西坡饭店里头摆了十几张桌子,这个点已经差不多到了饭点,店里却没几桌人。服务员靠在台子边上抠指甲,店里所有人身上都系着围裙,上面是红彤彤的五角星和几个大字——“南邵县西坡镇西坡国营大饭店”。 王玲玲进了店就要找徐霜:“你们店的徐霜在后厨不?我进去找他有点事。” 服务员不认识王玲玲,怎么可能放她进后厨:“人不在,去菜站拿菜去了。” 王玲玲不耐烦:“那他啥时候回来?” 服务员:“这可说不准,大家都没个手表,谁还能知道时间?” 王玲玲脸上简直瞬间就挂上了不乐意,人服务员是光荣的劳动人民,也不惯着她。直接就请她出去:“同志,你要是吃饭就坐下,不吃就出去,找人的话就在门口等。” 王玲玲被气的脑壳疼,很想说自己是徐霜的未婚妻,但这话要是一出,岂不是给了徐霜赖上她的机会? “……那给我来四个肉包子吧。” 服务员拿起本子刷刷的写:“四毛钱四张票。” 王樱从兜里拿出来自己的小手帕,这年头严格意义上来说农村人是不分粮票的,但他家因为有她弟弟王耀宗在上学,李春娟心疼儿子,不叫他跟王樱一样带干粮上学,而是背了粮食去粮站换了粮票给儿子吃学校食堂,所以王玲玲身上才能有两斤的粮票。 服务员找了钱和票,从后厨捡了四个肉包子放在搪瓷碗里,直接撂在台子上。 王樱本来坐的好好的,但看见肉包子进碗就坐不住了。 热腾腾的肉包子,褶皱都显得那么可爱,热气氤氲,最上面的收口处隐约能看见一点酱色的印子。面粉不是很白,带着点过筛不彻底的微黄,但这仿佛是给肉包子加了一个柔光特效,看上去更加诱人可口…… 王玲玲憋着气给王樱分了两个肉包子,国营饭店给的东西都扎实,肉包子鼓鼓囊囊,想也知道里面塞了不少馅料。 王玲玲气完也有点馋,她重生回来这几天,家里连个肉沫都没闻着,今天说是来给王樱和徐霜凑堆,也是顺便给自己开开荤。 正当她咬了一口包子准备回味的时候,王樱已经迅速的干掉了大半个肉包子。 王玲玲吃第二口的时候,王樱已经吃了一整个。 王玲玲吃到一半,王樱已经…… 王樱意犹未尽,“楚楚可怜”的看向堂姐:“姐,我没吃饱。” 猪肉馅包子,纯粹的就跟这个时代的人们一样,里面除了肉馅,连个葱姜沫都吃不出来。王樱觉得这家的厨子一定是个对厨艺有坚持的,光是从用葱姜水而不是用葱姜末就能看出来,讲究人! 天然的麦香味儿,配上肉糜本身的香味,猪肉的香味一路香到胃里,王樱觉得,自己还能再来二十个。 王玲玲咬着牙,徐霜现在还没回来,这会儿肯定不能让王樱不满意。 “……你吃,我再去买。” 第4章 王玲玲站起身来,王樱却眼巴巴看向搪瓷碗。 王玲玲顺着王樱的目光看过去,对方显然是正盯着她碗里剩下的那个包子。 “……给你给你!” 王玲玲气结,在心里把王樱翻来覆去骂了几十遍,顺带也埋怨上了李春娟。怎么就能让三丫这样丢人!活像是七八年没吃过肉一样! 要是王樱知道王玲玲这么想,一定会拼命点头,她确实是七八年没吃过肉了…… 白生生的肉包子,王樱一点不觉得腻,她吃得快,却半点不邋遢,两只手捧着包子,大大的眼睛眯起来,身上穿着补丁衣服,肩头还开了线,活像是只在晒太阳的流浪小白猫,满足中带着点小可怜。 徐霜两手拎着菜,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王樱吃完第三个肉包子,眼角余光瞥见门口站着一个人,在这个几乎人人营养不良的年代里,这个男人最突出的就是身高。王樱在心里暗自估算了一下,总得有一米八五往上。 再细看一眼,对方的长相更叫人惊讶。鼻梁高耸,眉目深刻,头发剃的极短,却更加突出了眉眼五官,气质中带着具有攻击性的锐利。 总而言之,帅的很悬浮,帅的跟手里的两麻袋菜格格不入。 在等肉包子的间隙看看帅哥,也算是中场休息了。王樱在心里暗自可惜,这个美貌程度,放在后世娱乐圈怎么也算是老天爷赏饭吃的水平了,能靠脸吃一辈子饭那种。 啧啧,可惜了啊。 王玲玲手里端着两个搪瓷碗,又花了六毛钱和六张粮票,肉疼不已。一扭脸就看见了徐霜。 王玲玲差点没端住手里的碗。 徐霜长的好看,她不是不知道。当年少女怀春的时候,周围几个大队有几个姑娘不羡慕她?嫁了一个厨子,关键厨子还长的那么好看。王玲玲长相也就是普通清秀,家里也没什么稀奇的,攀上这门亲事简直叫人嫉妒。 现在再看徐霜这张脸,王玲玲依旧忍不住心颤。 勉强回过神来,王玲玲又觉得自己亏了。 ——就差一点!早知道徐霜回来了,她刚才就不着急买那六个包子了! 再怎么说她也是徐霜的未婚妻,吃个肉包子难道不应该让徐霜请客?心里这样想着,王玲玲顺嘴就说了出来。 “徐霜,你怎么回来这么晚,正好,你回来了就把我刚才给出去的六两粮票要回来吧,反正你们店里也不缺粮票。” 王玲玲觉得自己够厚道了,都没要徐霜出钱,只是要那六两粮票。反正徐霜是工人,每个月都分粮票,他又不缺。再不济,店里那么多人来来往往,他们找人换补粮票总比大队上容易。 徐霜依旧是记忆中的冷漠样子,脸上看不出一点表情。把手里的两麻袋蔬菜带到后厨放起来。王玲玲则是理所当然的赖在柜台处,喊服务员给她还票。 服务员本来以为王玲玲说的认识徐霜是假话,这时候却拿不准了,难道这还真是徐大厨的亲戚? 徐霜放下蔬菜就端了个搪瓷缸到柜台前头来接热水喝,服务员有点不好意思的凑过来问:“徐师傅……那什么,她那粮票真给她退啊?” 王玲玲手里还端着包子,已经有点不耐烦了,徐霜怎么能这么磨叽!不就是退个粮票,至于吗? 徐霜抬起头,冲服务员露出一个些许困惑的表情:“为什么要退。” 嚯!这下可是炸了马蜂窝,王玲玲满脸写着不可置信。服务员则是一脸“原来这又是徐师傅村里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来打秋风”的表情。 王玲玲跳脚:“徐霜!我怎么说也是你未婚妻,你装什么大尾巴狼呢!不就是叫你退个粮票,你至于不至于这么小气!” 这会儿王玲玲也不想什么不能跟徐霜扯上关系了,满脑子都是愤怒。 说起来,这也是惯性使然。她跟徐霜在一起的上辈子,徐霜除了在有些事情上格外坚持之外,其他事情基本都是依着她。村里有些男的喜欢打老婆,徐霜就不会。哪怕有几次她都以为徐霜要举起手了,但最后还是一指头都没动过她。 更多的时候,徐霜连吵架都不跟她吵。 所以现在被徐霜打了脸,王玲玲的第一反应就是愤怒,恨不得坐在地上大声嚎起来叫别人都来看看徐霜的德性。 徐霜有点无奈了,他在镇上上班,后厨有个床铺,平时他也就是半个月回去一趟给他老娘送工资和粮票。跟王玲玲的事也是他娘说的,两家连礼都没开始走,现在对方就找到他工作的地方来要粮票,实在是不合适。 “王……玲玲是吧,粮票真的不能退,我们也有规则的。” 再多的徐霜也不想说,他要是跟着应和,难道不是败了她名声?单看对方闹事的样子,徐霜就已经对他老娘定的这门婚事不愿意了。 “而且店里的粮票都是定好的,我手里也没有粮票,补不上。” 这话倒是没掺假,徐霜还有个亲哥在省城上大学。他的粮票发下来,就要拿去换成全国粮票寄给他哥。不过他娘年纪不大,现在还能上工,徐霜在国营饭店,虽然攒不下东西,但吃的上面倒是还过得去。 王玲玲被徐霜又浇了两盆凉水,脑子也逐渐清醒了。 是她草率,这会儿两家还没开始正式谈走礼的事,就是李春娟跟徐霜的娘口头上说一说。 不过这年代也基本都是这样,两家大人定了就是定了,挑个时间走礼上门,就算是定下了,然后要不了几个月就可以直接办事结婚。 王玲玲还想说什么,王樱已经等不及了。 中场休息也没有休息这么久的!倒是没看出来,王玲玲死活不要的这个未婚夫,居然长的这么好看。不过再好看也不能当肉包子吃。 “姐,我都快饿死了。你怎么还不过来啊。” 王樱走过来,不知道怎么拿的,轻轻巧巧就把王玲玲手里的两碗包子端在自己手上。 本来想皮一句喊“姐夫”的,但看两边好像都不大愿意。王玲玲就不说了,在家里闹几天了非说不嫁徐霜。而这个徐霜连几两粮票都不给补,看上去也没多上心。王樱心里咋舌两声,这亲事,多半得黄。 王樱端了肉包子就要回去坐下吃,王玲玲眼疾手快拽着她。 “徐霜,这是我二叔家的女儿,叫王樱。去年毕业了,比我小一岁,今年十八。” 王樱懵了一下,这是闹哪出? 徐霜看了一眼这个刚才他进门时候就看见的姑娘,刚才还像个可怜巴巴的流浪猫,这会儿眼睛瞪的圆溜溜的,看上去被王玲玲吓的不轻。 “……你好。” 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王樱也跟着点点头:“你好。” 扭脸:“姐,我真的好饿……” 王玲玲虽说并不满意徐霜和王樱的表现,但想想这个样也差不多了。毕竟王樱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徐霜又是个万年都不爱说话的,这俩人能当自己面打个招呼已经算不错了。 接下来只要凑几次机会叫两人再遇上几次,甭管他俩有没有那个意思,这事她也能给他们坐实了! “行了,回去吃吧。” 王樱迫不及待窜回座位,六个包子,她这次要吃慢一点好好品味。王玲玲坐在旁边,手里抱着白开水喝的没滋没味,她手里一块钱,花了个干净,自己也就吃了一个肉包子。 ……王樱这死丫头怎么这么能吃! 王樱吃完了,摸了下肚子,又扭头:“姐……” 王玲玲:“没了!没钱了!三丫,等下次吧。” 王樱怨念的看了一眼王玲玲,什么嘛,还以为她说带够钱是指随便吃,结果就吃了九个。 “那姐,咱们过几天还来吃吧。我闻到店里有卖肉丝面的,下次你请我吃肉丝面好不好?” 王玲玲本来想怼回去“就你也配吃肉丝面”,转而一想,这样下次带王樱再来的借口不就有了吗?下次她干脆就留王樱一个在这儿吃,省的因为她在场,这两个窝囊废不好说话。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5节 “行!” 两人回去的时候运气好,正好碰上了大队上的驴车。 赶车的是大队上的田二叔,他腿脚有点毛病,下地干活使不上多少力气,大队就把驴车分给他管。今天也是巧了,他来畜牧站给驴子弄蹄子。王樱循着记忆里的称呼一喊,对方就热情的让她们俩也坐车。 反正俩姑娘都不重,车上除了田二叔的家的小孙子,就是队长家的小儿子。 两个孩子都是四五岁的年纪,跟着来看驴子修蹄,俩人还一块去供销社买了两颗糖,含在嘴里乐的不知道东南西北。 王樱正好不想走,从镇上回去的路说近也不近,走着得半个多小时,哪儿有驴车方便? 王玲玲则是嫌弃的半捂着鼻子,驴子味道大,她巴不得一下子坐到车尾巴上。 田二叔的孙子叫二柱,平时最喜欢这头驴子,看王玲玲嫌弃,就趴到队长的小儿子石头耳边说小话。 “她嫌弃小马。” “她坏。” 王樱忍不住笑起来,石头刚想要说什么,结果驴车正好一颠,二柱哈哈笑起来。 “哈哈哈,你看你,被小马颠的咬住舌头了吧?” 石头捂着嘴说不出来话,前面的田二叔也跟着笑:“小心点,这一路都颠。” 石头还是捂着嘴,慢慢的,又把手放在胸口,嗓子眼里发出赫赫的声音。 王樱敲了一下田二叔的肩膀喊停车。 王玲玲不耐烦的很:“三丫,你又闹什么?” 王樱的声音里透着严肃:“赶紧的,小孩的糖块进气管了,不处理一会儿就窒息了。” 第5章 “什么?!” 田二叔忙不迭的停了驴车,王玲玲就看见王樱利索的一个翻身下车,趁着驴车还没停稳就把石头抱在手上。 四五岁的娃,家里都是当个宝贝,小石头给喂得敦实,王樱抱他的时候还轻微的趔趄了一下。 王玲玲声音都劈了:“三丫!你干嘛?!” 镇上有卫生所,小石头叫糖块堵了气管有你什么事!叫田二叔赶紧折头去找卫生所看不行吗? 王玲玲恨不能上去劈手把小石头抢下来,这可是大队长家的小儿子!要是有个好歹,你以为会看在你是烈士子女就给你网开一面? 王玲玲心中几百句的话要讲,尤其是看到王樱把小石头提起来,一手握拳,另一手包住拳头,卡着小石头的胸口不停挤压…… “三丫!你赶紧把小石头放下来叫田二叔送镇上……” 王樱心说,还送镇上?这小孩的糖块再不弄出来,一会儿人就没了还送镇上。 理也不理王玲玲,王樱径自施救。田二叔活生生在春寒天气里逼出了一头的汗,二柱也被吓的哇哇大哭。 王玲玲急了,上来要掰王樱的手。 这要是把人治死了,回头大队长追究起来怎么办啊!到时候她要嫁赵军,可是要大队上开证明的,万一被大队长卡了,她还怎么嫁给未来首富。 “王樱,你撒开,有你什么事……啊!” 王樱把小石头放下来哄着:“好了好了,糖块出来了,来张开嘴,叫姐姐看看你喉咙口有没有事?” 小石头被堵的两只眼睛都冒着泪光,刚才发不出声音,这会儿能出声了,就一下子冲进王樱的怀里,哇哇的哭起来:“呜呜……好吓人……” 王樱被小石头砸的差点没站住,小孩像是吓坏了,抱着她不撒手。 田二叔汗津津的凑过来:“王樱啊,这是……没事了?” 王樱刚才一通操作,额头也出了点汗,听到田二叔问就应声道:“应该是没事了。” 看小孩说话这么利索,想来喉咙问题也不大,回去喝几天粥就得。 二柱看石头好了,这才挂着眼泪珠子蹭到王樱身边。 刚才王樱救了小石头的画面太英勇了,二柱爬满泪痕的脸上写满了崇拜,小心翼翼窝在王樱的身边,像个小鹌鹑一样。 ——小马好可怕啊,他再也不要坐小马拉的车了。 王樱哭笑不得,又哄了两句,才把两个挂在她身上的娃哄好。 田二叔也缓过神来,冲着王樱千谢万谢。幸亏是王樱今天跟着,要是王樱今天没救下来小石头,他岂不是要眼睁睁看着小孩在自己眼前…… 田二叔的脊背上窜起一阵冷意,到时候他怎么跟大队长交代啊! “没事的,田二叔,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田二叔:“行行行!咱们这就回!” 几个人又上了车。 “……哎,玲玲呢?” 田二叔扭头到处找,这会儿他才想起来,刚才王玲玲好像是去掰王樱的手了。后来…… “哎呀,玲玲这是怎么了?怎么倒在这里了?” 能怎么着,还不是被小石头吐出来的糖块给砸到头上的穴位,碰巧给人砸晕了呗。 田二叔求救一般看向王樱:“王樱,要不你来看看?” 王樱上去翻了翻王玲玲的眼皮,立刻断言:“没事,碰到穴位了,晕一会就能醒。” 其实就是低血糖了,这年头低血糖也不稀奇,王玲玲装病躺了好几天,满心都是怎么退婚,饭也没怎么吃,今天就吃了一个肉包子。 王樱看着晕过去的王玲玲,毫不在意。 田二叔听王樱这样说,就帮着把王玲玲架到驴车上放平。乡下人不知道什么低血糖,但是王樱既然说没有大碍,那就是没有大碍。 经过刚才那一出,现在王樱说什么田二叔都信。 驴车吱吱呀呀的上路了,田二叔这会儿是宁肯慢一点也不愿意再跟刚才一样颠簸。 “王樱啊,你刚才那一手是从哪儿学来的?”田二叔赞不绝口,“看着比咱们公社的赤脚大夫还厉害呢!” 王樱心里早就有了准备,这会儿瞎话说的格外顺溜:“我娘原先还在的时候教过我一点,还有炮制中药。” 原主的娘可是大队上的赤脚医生,早些年周围几个大队上谁有点毛病都是先来找原主的娘看一看。不是大毛病都不用去卫生所,整几个土方偏方就得。 果然,田二叔又是吃惊又是激动:“那你怎么不早说啊!前些天咱们公社要招赤脚大夫,挑了半天也没在咱们大队挑上人。你要是早说你会,不就能把你的名字报上去了?” 王樱装作为难:“田二叔,那不是我还有点想头……想着自己能考个大学。现在……唉,不说了。” 田二叔在大队这么长时间,哪里能没听过关于李春娟克扣王樱的风言风语?这会儿看王樱低着头,像是很难过的样子,也跟着心疼。 要么说没爹娘的孩子惨,她还是个丫头,被大伯母苛待了也不敢往外说。原来王樱亲娘在的时候这丫头还会出来玩,这几年干脆连门都不怎么出了。 田二叔下定了决心,等他一会儿回去,就跟大队长田有福说一声!得叫有福去一趟王家!这次要不是王樱机灵,他家的小石头估计都要留不住。光是为这个,就得给人家丫头撑个腰! 还有那李春娟,成日里东拉西扯,一个大队里数下来,就属她嘴巴最碎,天天巴不得躲到各家的床铺底下去听听别人的墙角。把自己家的王玲玲跟王耀宗养的皮子白白,跟城里的小孩一样。倒是把人家烈士子女养成蜡黄样子的瘦麻杆,对得起王樱每年的二十块钱和二百个工分吗? 驴车到了大队上,王樱不等车子停稳就下了车,二柱和小石头赶紧扑上来,抱着王樱的腿不撒手。 王樱无奈对田二叔说道:“我先把我姐扶回去,田二叔你不还得去还驴车?也记得跟石头爹娘说一声,就说小孩的喉咙得养一养,这几天记得做点软和的给孩子吃,喝水不要喝太热的。” 田二叔应了声,看王樱瘦瘦弱弱,却把王玲玲扶的格外稳当:“行,那你小心点,回去了之后也赶紧吃点好的休息休息,今个也是劳累你了。” 石头那个瓷实样子,能一直不间断的按压也是花了大力气的。 吃点好的?王樱心里冷笑,今个她得送大伯母一顿好的才对。 王樱把王玲玲扶回了家里,一路上遇到了不少人,别人问起,王樱就说王玲玲是不小心晕过去了,含含糊糊的,反倒叫更多人想看热闹。已经有好事的去找李春娟了。 果然,等王樱把王玲玲扶到床上,给自己弄了一碗灵泉水正喝着的时候,大伯母李春娟一路疾跑回来了,伴随着她标志性的大嗓门。 “我的玲玲啊!我的乖女儿啊!你这是怎么了啊!” 扭头看见王樱跟个没事人一样在喝水,李春娟的怒气简直要冲破房顶。 “三丫!你给我滚过来!你倒是说说,你姐是怎么了?!怎么你好端端的回来,玲玲反而有事?!” 这话说的,仿佛王樱没出事就是什么大逆不道了一样。 李春娟抄起拌猪食的棍子就要往王樱身上招呼,不管是不是王樱的问题,先揍一顿解了气再说! 王樱伸手挡了一棍子,忍不住“嘶”了一声。 就算是提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这么不讲理的李春娟还是叫她难得生了点气。 要知道,作为一个医生,王樱是很少生气的,毕竟做医生的要是气性大,很容易把日子过成武打片。 但是站着挨打实在不符合王樱的性格。 王樱扫了一眼屋外,王家这地理位置,左右两边的邻居都离的远,要等到人来估计还得一会儿。 反正王玲玲还睡着,王樱气性一上来,干脆抢了李春娟手里的猪食棍子。 李春娟手里一空,心也跟着停跳了一瞬:“三丫!你要造反是不是?!” 王樱拿着猪食棍敲敲地:“大伯母,你这话说的,你打我是天经地义?我不想挨打就是造反?你是哪门子的土皇帝?革命怎么没给你家的皇位给革了?” 李春娟听她一口一个土皇帝,心脏都要跳出来:“三丫!你瞎说什么呢!” 王樱在院子里扫了一遍:“大伯母,时间比较急,咱们晚点时间再拌嘴,你眼睛瞪大了哈。” 李春娟没听明白,但不妨碍她看明白了,王樱接下来的所作所为简直叫她差点撅过去。 只见王樱乒乒乓乓,把家里的搪瓷脸盆,木桌子,大水缸,窗户纸挨个捅了一遍…… 猪食棍不趁手,王樱还换了个火钳子,搪瓷脸盆捅了个大洞,窗户纸捅破,水缸拿石头砸烂…… 李春娟整个人都要疯了,她觉得王樱也疯了:“三丫!!!!” 这一嗓子吼的远,王樱灵敏的听觉瞬间派上用场,脚步声逐渐密集,显然是冲着这边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王樱把火钳子和猪食棍塞进李春娟手里,自己则是挑了个干净点的地方半躺着。 捂着胳膊上被打到的地方哀哀哭泣:“大伯母,我真的再也不敢了……”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6节 第6章 王樱的眼泪说来就来,配上瘦弱的小肩膀,红红的眼眶,还有尖尖下巴的小脸,整个人诠释了什么叫可怜。 李春娟握着火钳子和猪食棍,还没有散去怒气的脸上满是茫然。 不是,你砸了东西,你还哭? 我才想哭啊! 搪瓷盆,玻璃窗户,水缸子,吃饭用的木桌子! 那玻璃窗户可是她花了十块钱才安好的啊! 还有那水缸子,家里吃水全靠着那水缸子。 李春娟“嗷”一嗓子哭出来,一边哭一边挥舞着手里的棍子钳子就往王樱身上扑。 “你个小贱人!克死亲爹娘的丧门星!不要脸的赔钱货!命里带衰的王八蛋!我的搪瓷盆啊!我的水缸子!我家的大桌子啊,这都是我给我们家耀宗置下的家业啊……我打死你这个丧门星!王樱你个贱人,你今天别想活着走出这个门!” 李春娟心肝疼啊!疼的她五脏六腑跟着移了位。 这年头谁家不是抠抠索索的过,上工一年到头连个十块钱都难挣到,经常一家子忙里忙外一整年,才能添一个搪瓷盆或者大水缸。 王樱这个小贱人,今天不知道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竟然敢把家里唯二的搪瓷盆子打破了一个,水缸子也砸了一个。还有家里的玻璃窗户!那可是稀罕东西啊!家里四间房只有两间才有的玻璃窗啊!结果王樱把四间屋子的玻璃窗和窗户纸全捣烂了,一个都没剩! 李春娟这会儿杀了王樱的心都有了,猪食棍子朝着王樱身上劈头盖脸的往下砸!火钳子也往王樱头上招呼! 王樱一边哭着往后退,一边嘴里喊着:“大伯母!我不敢了不敢了!” 心里暗叹,好家伙,她这一下子可是把人刺激狠了,瞅瞅这下手的狠劲。要不是她躲得快,火钳子都要上脸了! 不过这样的困境并没有持续太久,在王樱快要缩到房子边上时候,有人已经冲到了最前面。 来人年纪不大,一把抓住李春娟乱挥的火钳子,顺势就给了李春娟一脚。 李春娟“哎呦”一声倒在旁边,王樱顿时松了一口气。好悬李春娟的火钳子就给她戳个窟窿了,不过好在李春娟刚才被气的神志全无,打人没有章法,她还躲得巧妙。身上除了被猪食棍敲出来的一点淤青就没什么了。 这人给李春娟踹个大马趴,又赶着上来扶王樱。 王樱哀哀哭泣,脸上还没掉下去的泪珠叫人不忍。 李春娟心里的委屈别提了,她倒在地上,干脆也不起来了,哭的一脸鼻涕眼泪,混着地上的泥土,脸上全是黑色的印子,嗓门还尤其大:“王樱你个小贱人丧门星……” 一连串的辱骂,几乎是用尽了李春娟的平生词汇量。 赶在前后脚来的大队长田有福脸色黑的不能再黑了,他身后紧跟着王家两边的左邻右舍,还有来看热闹的人。 也是这时候不是农忙,秋风起的带着凉意,来看热闹的人一大串。 李春娟径自骂着,王樱则是嘤嘤嘤哭泣,被人扶起来之后还在哭泣的间隙道了一句谢。 踹人的是村里的民兵,叫田大树。刚才就是他跑的最快,看见王樱挨打,一时怒气上头就给了李春娟一腿子。 不过他还算是有点理智,没敢踹太狠。这会儿把王樱扶起来,再看王樱巴掌大的小脸上全是惊恐害怕,心里对李春娟的厌恶就更多了一层。 田有福进了王家的院子,身后的一群人也跟着,看到院子里这种情况,忍不住窃窃私语。 “李春娟下手够狠的啊,瞅瞅这屋子砸的。” “怎么就是李春娟砸的呢?就不能是王樱砸的?” “你长那俩窟窿眼是出气使的啊,没瞅见王樱那丫头都被打成啥样了?” “就是!刚才你们来的晚,我可是听见李春娟说今天要把王樱打死在这儿的。” “啧啧,这女人啊,手跟心都够黑的。” “可不是……瞅瞅这院子里的东西,总是没少克扣人家,还要打死人,也不怕人家爹娘来找她。” …… 李春娟看到一群人涌进她家门,仿佛是找到了靠山,往地上一躺,嗓门更大的嚎哭:“都来瞅一瞅看一看啊,我好心给她吃喝,这个丧门星是怎么报复我们的啊!把我家里的水缸盆子都砸了个遍!我还活什么啊!我不活了!” 李春娟躺的低,还没看见田有福在人群中,只以为是左邻右舍听见了声音来凑热闹。这下子更是死命的哭,翻来覆去说王樱砸了家里的东西还要她的命。 田大树把王樱扶到田有福旁边,在李春娟的嚎哭背景音里,把刚才自己看到的画面叙述了一遍。 “大队长,我刚才确实是有点冲动,但是您是没看见,我要是不踹她一脚,那火钳子就能把王樱的头给戳破了!” 田大树没觉得自己有错,李春娟一个人高马大的,对上王樱个细麻杆,谁能相信是王樱敲碎了家里的物件?依他看,就是李春娟打王樱打的没掌握好准头,砸了东西之后干脆发泄在王樱身上。 田有福和众人的想法都一样,不管物件怎么样,总归不是王樱砸的,她一个细弱的小姑娘,除了挨打还能干什么? 倒是李春娟,刚才口口声声要打死人的话可不止田大树一个人听见。 田有福当了多年的大队长,自然有他的处事方式。这会儿他先是让人去把李春娟的男人王永顺给叫回来,李春娟脑子不清楚又不是一天两天的,这会儿连人都没看着还在那儿嚎。田有福就是收拾她,也得当着她男人的面,省的被人说他欺负傻婆娘。 还有王永顺,长那么大年纪是喂狗了吗? 纵然王樱是个孤女,田有福也知道没了爹娘的女娃子肯定不会跟以前一样过的那么好,但是他以为的就是这两口子心里有点小九九,明面上不敢对王樱怎样。谁承想这人要是坏了心肠,那真是脸面尊严都能往水里扔。 把人家烈士子女苛待成这样,也就是王樱性子软,要是小姑娘一个烈性,把事情掀开到公社那里。别说王家夫妻俩了,他这个大队长也得跟着吃瓜落! 纵然这样,田有福这会儿也是脸上无光。 他这个大队长,不称职啊! 他单以为这两年给王家夫妻点好处,这俩人能看在大队的面子上好好照顾王樱。毕竟王樱年岁也大了,王家又住的偏,他没事不好上门来。托付给别人吧,也说不过去,大队上王家是外来户,王樱又没有外家,算来算去就只有王永顺两口子能照顾。 他今年还给王家拨了一头小猪崽,拨猪崽当天几乎是明示王永顺这是看在王樱的面子上,王永顺也是拍着胸脯保证说会照顾侄女。 就她妈这样照顾的? 田有福这会儿心里的怒气已经攒到胸口了。 “去!叫王永顺赶紧给我滚回来!” “跟他说,他要是跑慢一分钟,一会儿我就通知民兵过来给他拷走!” 田有福都不敢看王樱身上的伤,小姑娘叫李春娟打的衣袖都破了,但是围过来的人没一个心思歪掉的。只是因为王樱太瘦了,破开的衣袖里面的皮肤,又黑又黄跟个树枝子一样。上面除了刚被抽出来的一道血痕,还有一些青紫痕迹。一看就知道不是一天两天。 “去,给李春娟的嘴巴塞了!” 刚才凑过来的还大多数是男的,这会儿怕是因为消息已经传开,不少妇女老人也都跟了过来。 老人心软,妇女们更是。看见王樱好好一个小姑娘,今天上午还老老实实跟在堂姐身后去镇上,这会儿就已经被人打成这副可怜模样,心里别提有多厌恶李春娟了。 当即就有妇女从灶屋里头摸出一条不知道用来干啥的脏布条,直接团吧团吧塞进李春娟嘴里。 “就这还是当人家大伯母的,黑心烂肚肠的玩意儿!” “呸!什么脏东西!” 大队上跟李春娟最不对付的桂花婶,直接就拽着李春娟开骂。 “你也是个当妈的?对着侄女儿这么不干人事?不怕下去跟人家爹娘没法交代?!” 田有福听她说的路子不对,赶紧往回拨:“什么地下天上的,咱们唯物主义,不信那一套。” 桂花婶泼辣,这话也不知道听进去没听进去,一个劲儿揪着李春娟骂。 李春娟脑子还懵着,这不对啊!是王樱砸了东西,家里这些东西,哪个不是花钱买的?凭什么这些人张嘴就骂她? 不过这会儿她什么都申辩不出来了,嘴被堵的严严实实,只能眼里冒火,看着王樱被一群妇女围在中间关心。 王樱这会儿也收了眼泪,一直哭也不是个事,她还有苦要诉呢! 还不等她酝酿好,就看见田二叔一瘸一拐的来了。 田二叔急的一头汗,刚才他就是把小石头送到有福家里的空,转过脸就听见有人说李春娟要把王樱打死了,这才忙不迭赶过来。 他直觉今天这事跟昏迷的王玲玲有关。 可这赖王樱什么啊!王玲玲是被小石头卡住的糖块弹出来砸晕的,他眼睁睁瞅着! 田二叔瘸着腿,上来就要找田有福说话。 王樱:得,看来她今天真的是只用嘤嘤嘤了。 第7章 田二叔气都没喘匀,就跟田有福一通解释:“有福啊,玲玲晕倒是因为今天石头被糖块卡住了,王樱给小石头把糖块压了出来,正好弹到玲玲不知道哪个穴位了,所以她才晕了。跟王樱没关系!” 田有福被突如其来的田二叔的话糊了一脸,但他敏锐的抓住了关键点:“你说小石头叫糖块卡了?” 田有福三十五岁上头才得了这个小儿子,家里老大现在已经十好几岁了,整天除了气人什么都不会,就这个小儿子还算懂事可爱,这会儿一听就急了。 田二叔赶紧解释清楚:“小石头好好的呢,王樱跟着她娘学了点医术,及时把糖块弄出来了……有福啊,你可得给永顺两口子说清楚,不干王樱的事,怎么能打人呢?” 田有福迅速把事情联系起来,只觉得脸上都是烧的,合着这叫个什么事? 王樱救了他儿子,王玲玲自己倒霉晕了,反而叫李春娟以为是王樱害了王玲玲,给人家小姑娘打成这样…… “……王樱啊,叔对不起你……” “你有什么要求就说出来,叔能做主的都会给你做主的。” 王樱可没觉得自己能理所应当接下别人的歉意,首先她不是原主,穿过来这几天她也没有为王玲玲一家奉献过,就连挨打也就是刚才那几下,李春娟还被踹了个大马趴呢,也算扯平。 其次,原主的做事风格在王樱看来并不可取。就算原主不像她这样,但她顶着烈士子女的名头,根子正的很,哪怕是直接去大队长边上晃悠几圈也行啊,单看田有福有错就能直接道歉,想来但凡看出点端倪也会敲打王永顺一家。 明明那么多的方式方法,原主愣是一个都没采用,居然真的每天都在家里干活,活生生把自己给憋屈死了。 王樱脸上还是胆怯愁苦交杂的表情,这个时候再不抓紧时间诉诉苦,把原主受的委屈说一遍,她就真是个傻子了。 不过诉苦也要讲究的,只见王樱怯怯问道:“有福叔……我想把我爹娘的房子卖给大队……大队要不要?” 田有福一时仿佛还没听懂王樱什么意思:“什么?” 他都已经做好准备等王樱哭着诉说李春娟的苛待了,怎么小姑娘反而提起来要卖房? 王樱仿佛是被吓了一跳,又赶紧补充:“有福叔,我想把房子卖了,或者大队给我换一个棚子住……只要不是牲口棚就行。” 别说田有福了,周围的人也不能理解。 “樱丫头,你可别是想错了什么吧?这是你爹娘留下的房子,你住的好好的,怎么就不要了?” “就是啊,你有这两间房,往后想招婿还是想嫁人都方便。” 田有福也跟着劝:“你是怕你大伯母还欺负你是吗?你放心,一会儿我就跟你大伯说,你的房子跟他家没关系,安心住着就是。” 可怜见的,估计是小丫头被大伯母吓的,不敢跟这家人挨着住了。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7节 王樱:“不是的……我就是觉得……” “我现在不上学了,又没有收入挣不来工分……大伯母说我闲在家里白吃干饭……我想着把房子卖了,凑点钱还给大伯母……” 王樱心里门清,原主那么唯唯诺诺,一个是性格原因,还有一个就是李春娟一家子不停地给她灌输错误的念头。 李春娟成日里就是指使原主干活,动不动就说原主什么都没有,除了两间房子,平日里吃喝都是靠着她大伯。 原主不知道自己的补助能领到十八岁,还真的以为李春娟说的都是实情。李春娟不敢拘着原主不让她上学,但是每次上学之前都要吓唬她,说是她的学费都是王永顺出的,所以她要好好孝敬他们一家子,还装模作样弄了个本子说是记着原主花了多少钱,以后要还。 再加上王永顺把李春娟顶在前面扮黑脸,他则是时不时的出现在原主面前“送温暖”。 这么一套流程下来,原主每天都在自我拉扯。总是纠结于对大伯母的怨恨和对大伯的孺慕。 现在换了王樱来,王樱一接收原主的记忆就知道原主的补助金有问题。不管是什么时代,对烈士子女,集体总是会给予很多帮助。尤其原主还是一个没爹娘的,这种孤儿,大队上肯定会一直照顾到成年,哪里会按照她上学不上学来算呢? 李春娟两口子的话其实就是个一戳就破的谎言。 果然,田有福闻言就十分诧异:“你欠你大伯母的钱?大队上不是每年给你二十块钱还有二百个工分吗?” 这可是当着全队的面说的,不少人都知道。 大队上的工分是一个五分,二百个工分就是十块,加上就有三十块钱。虽然王樱不上工,但是大队的粮食是人四劳六,不上工也有一点粮食分,这么算下来,王樱的日子不可能难过。更别提还有王樱的亲娘留下来的东西,虽说做赤脚医生不让收钱,但药钱肯定是要给。这么些年下来,她家人口少,也能落下不少吧? 地上被塞了嘴的李春娟心神俱颤! 刚进门,气还没喘匀就把这话听进耳朵里的王永顺,也差点没站稳。 完蛋了!他就耽搁这么一会儿,大队长都已经查到了钱和工分的事情了?! 还不等王樱回答,王永顺赶紧满头大汗冲到最前面打圆场。 “没有的事!三丫啊,你大伯母就是满嘴胡说的!大伯怎么可能问你要钱!你是大伯的亲侄女,大伯应分照顾你的!提什么钱不钱的,大伯拿你当亲闺女看的。这几年上学虽然说是花的多了点,但大伯能承担的!” 大队上的人对王永顺还是信任的,毕竟有李春娟那个作妖婆娘在,大家天然的同情王永顺。尤其王永顺平日里也不是个偷奸耍滑的人,谁家有事都能伸把手,在大队上还算是有点好名声。听到王永顺这话一出,有些人的天平瞬间就歪斜了。 “听永顺这意思,莫不是王樱在学校里花钱花多了?” “没准,王樱那学校在镇上,东西多贵呢!指不定就是这丫头花超了,所以管永顺两口子借钱。” “一年三十块……够能花的啊。” …… 王樱在心里发出“果不其然”的感叹,要么说这位大伯才是狠角色,一两句话就能把矛头对准她。反正钱已经花了,她要是现在斤斤计较让大队长查,纵然最后把场面翻过来,也难说清。而且对方还能把所有的过错都推给李春娟,说他毫不知情。 人设是不能丢的,但是王樱也不会顺着对方的意思走。 王樱:“大伯,可是去年大伯母就把我的烈士子女证拿走了,说是大队上不给我发补助了啊。而且……前年的补助,大伯母说是你身体不好要吃药,我都借给大伯母了。” 扯钱是吧?那就先掰扯下这个补助的事情。 王永顺脑壳都炸了,瞪了一眼地上躺着的李春娟,妈的,这死婆娘,说了多少次,左右邻居虽然离得远,但是打人也不能打狠了。万一这丫头哪天跑出去叫别人看出来什么,他们一家子别说是占好处了,以前吃的都得吐出来。现在可好,这死丫头竟然是要抓着补助的钱不放了! “三丫啊……大伯真是对不住你……你大伯母,唉……是我没管住她。什么烈士子女证的事,我都不知道的。你的补助是给到成年,我让你大伯母把钱转交给你了,你不知道这件事吗?” 王永顺眼见糊弄不过去了,索性把事情全栽李春娟身上,反正不干他的事。李春娟给没给,这事情就留给俩人扯皮了,左右坏不到他身上。 王樱能放过他才怪,这个大伯整天缩在女人背后,有好处时候就是他的,有问题就是李春娟的,简直叫王樱不齿。 周围的社员们或许有看不清的,但是田有福显然不是。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王永顺,没等王樱说话就把事情揽过来:“钱和工分的事情,咱们一会儿说,拿了王樱多少就给人家补回来多少。先掰扯掰扯你老婆打人的事。” 看李春娟那个顺手的样子就知道,以前只怕也是这样打王樱的。田有福就想看看,这两口子还有什么跌破下限的举动。 说到这个,王永顺没了词,钱和工分还能糊弄一两句撇清自己,打人这事可是板上钉钉了。 “三丫,你大伯母就是糊涂……都怪大伯不好,平时就忙着上工,忽略了这些事。” 除了承认还能怎么办?王樱身上的伤就是铁证。不过这事也不冤枉李春娟就是了。 王永顺承认的干脆,道歉也道的利索。 这个档口,要是王樱还抓着不放,显然就有些过了。社员们同情她是真的,但是如果王樱计较太多,这些人又会觉得她这个人太刻薄。 王樱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眼泪:“大伯,我不怪你……但是我的烈士子女证,能还给我吗?” 第8章 有田有福盯着,王永顺忙不迭答应:“行行行,我这就去拿!三丫啊,大伯对不起你,往后大伯肯定会好好补偿你的,你可别怨恨大伯。” 王永顺赶紧冲进屋子里去扒拉证件,这一冲,有人觉出不对劲了。 “咋永顺两口子是住以前永福两口子的屋子?” 王家住的偏,李春娟又是个烦人的,这些人虽然早就知道王家中间的院墙扒了,但也没来看过,可是王永顺是做大哥的,住自己弟弟和已逝的弟媳妇的屋子…… 田有福脸色越来越难看。 要命的是,王永顺回屋扒拉了一遍也没找到证件,急的是满头大汗。 王樱“贴心”的提醒:“大伯,是不是大伯母给放耀宗屋里了?” 对对对,王永顺一拍脑门,他媳妇有点什么东西都喜欢划拉给儿子,说不定就是把东西藏儿子屋里了。 王永顺扭身又进了一间屋子。 “……耀宗住的那间好像是以前王樱住的吧?” 周围人的心情微妙了起来。 王永顺在儿子屋里又找了一圈,还是没找见。再钻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心急如焚。 王樱:“大伯,要不你问问大伯母吧。” 李春娟这会儿两只眼睛正在冒火,但所有人都仿佛忘记了她一样,没一个提出要摘了她嘴上的抹布。 这会儿王樱提出来,王永顺反而一口回绝:“不不,我上你玲玲姐那屋去看看!” 李春娟是个糊涂蛋,这会儿要是摘了她嘴上的抹布,谁知道她会抖搂出来什么要命的话!还是堵着吧。 王樱:“那也行,要不我也去我屋子里找找,说不准是大伯母已经还给我了。” 两个人分别进了另外两间屋子。 “……我瞅着王樱住的那间,好像是四间里最小的一间吧……” 围观的社员们这会儿心里已经是不知道什么滋味了。 再看王家的院子,王樱家的两间屋子原本是西边的,王永顺一家的是东边的两间。现在拆了中间的院墙,反而是王樱住了最东边的一间小屋子。王永顺家本来垒的灶房是在东边,现在东边的灶房一副荒唐破败的样子,反倒是西边原本王樱家的灶房门口放着水缸坛子。 有好事的人直接窜到灶房门口去看,然后满脸写着不可置信的回来。 “灶房里头可有一条腊肉嘞!” “还有半钵子的猪油!” “墙角堆了好几个袋子!一看就是粮食!” …… 那头田有福也眼尖看见了一个搪瓷盆,这个搪瓷盆他有印象,是公社给王樱的,还是他从公社领回来交到王永顺手上的。 这会儿,这个搪瓷盆正靠在王玲玲房间的门口…… 田有福这会儿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大步流星冲着王樱住的那间屋子去了。 刚从王玲玲屋里找到了证件的王永顺,出门就看见田有福走过来,说话都有点结巴了:“队、队长,你这是、是要干嘛?” 田有福把王永顺推开,站在王樱房间的门口。 一推开门,田有福就沉默的像是一座亟待爆发的火山。 屋里的东西都是缺胳膊断腿的不说,墙角堆了一堆的砖头和烂木头是怎么回事?!还有王樱的床铺,上面的褥子都是破烂的不像样的,褥子上的布单子就是拿碎布条拼的…… 王永顺恨不能锤自己一顿,怎么就忘记了这茬! “队长……是我没注意到……” 这话王永顺自己都说不下去,前面吞了王樱的补助的事情还好说自己不知道,王樱住了这间房,他还说自己不知道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果然,田有福这会儿连他说话都不想听了。扭头就去推另外几间房的房门。 这一看,田有福差点吐血。 王永顺和李春娟住的房间里,桌子板凳都是好的,桌子上还放着大队给王樱发的搪瓷缸子。王玲玲的屋子里,大片的玻璃镜,看上去就不少花钱,还有一个梳妆台,看上去有点年头,被跟来看热闹的老木匠指认说是以前王永福在时候给他媳妇打的家具。还有王耀宗的房间,里面简直是打扫的跟城里人的房间也没两样了,床单都是新的,被子里头还是续的新棉花…… 这下子,别说是田有福,周围人看王永顺的眼光都变了。 这么多的东西,总不能是王永顺挣下的吧?大家都在一个大队,这几年谁家日子能过成什么样,大家心里都有个数。 王永顺脸色烧的通红。 田有福连听都懒得听他狡辩,劈手夺过王樱的证件。 “行啊你,王永顺。花着侄女儿的钱,住着你侄女儿的房子,你还是个男人不是?” 王樱在屋里缩了一会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一脸无辜。 王永顺被臊的说不出来话,周围的人也跟着义愤填膺。 田二叔住呸了一口:“丧良心的玩意儿,我说王樱怎么那么瘦呢,合着你们两口子缺德冒烟了!” 旁边的人也跟着指指点点。 “我说呢,我们家那口子说有次大早上看见王樱在河边洗衣服来着,我还不信,觉得永顺不是那样的人,现在看……没准李春娟就是把人当小丫鬟使唤呢!” “旧社会的地主都没这么压迫人的,这两口子心真是黑透了!” “我们家黑蛋跟王耀宗一个学校的,他之前还说王耀宗可阔气,在学校食堂吃,动不动就是白馍大肉的。” “这种人就应该叫大树给他们逮起来!送到公社去关一顿!” 田大树绷着脸,要不是田有福在这里,轮不到他作主,他现在就想把李春娟跟王永顺逮回去! 王永顺这下是真的害怕了,他前头还能狡辩,也是觉得王樱就是个小丫头,哄一哄吓一吓就完事了,谁承想能闹这么大,这些人还说要把他逮起来…… 王永顺手都抖了,哀求一般看向王樱:“三丫,大伯是糊涂了,做错了事……” 王樱心里感叹,要么说这人比李春娟脑子好使,晓得这次怎么解决还是要看她这个苦主的脸色。不过王樱可不打算应承,好不容易把大伯一家子的脸面撕下来,她疯了才会给他做脸。 旁边的田有福更是看不惯王永顺,直接把王永顺推到一边去。然后使了个眼色叫几个妇女带着王樱去旁边说说里面的关系。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8节 王樱一个小丫头,又让王永顺一家欺压了好几年,这会儿恐怕她还弄不清楚什么情况呢。 田有福当然知道这件事最后是要看王樱本人的意思来,毕竟这件事可大可小,往大了说是两口子欺压烈士子女,送去坐班房也使得。往小了说,王樱要是愿意网开一面也是可以的。 田有福叹口气,本来站在他的角度来看,是不希望王樱闹大,事情一闹大,免不了就要说他这个大队长不称职。看似是处理了王永顺和李春娟,但实际上也是他的污点。 可是…… 田有福想起刚才田二叔说的,王樱可是救了他的小儿子的。而且如果不是为了小石头,今天压根就不会挨这顿打。 田有福下定了决心,不管王樱要怎么选,他都支持。哪怕是王樱说让民兵把人带走,他也不会说什么。 王永顺站在原地,只觉得胸口安了个风箱,一口一口全是寒冷的气息。 他现在知道怕了,生怕王樱一会儿哭哭啼啼的送他去坐班房。今天这一遭是超乎了他的意料,他家里的名声砸在地上不说,往后还不知道要怎么办。 王永顺半边身子都是凉的,如果王樱把他们夫妻俩送去坐班房,那他家里的房子还留的住吗?还有耀宗,往后耀宗还能上学吗? 想到这些,王永顺心头发恨,眼瞅着王樱被一群妇女说的眼泪汪汪,却点着头,不知道应承了什么。 王永顺狠了狠心,奔向屋檐下,抢下挂在墙壁上的鸡毛掸子,劈头盖脸往李春娟身上打! “你个疯婆娘!都是你!我把家好好交到你手上,你倒是做出这种事情来!还哄骗我说是三丫自己说的要搬去以前玲玲住的屋子,你对得起三丫的爹娘吗?” 王永顺一边打一边哭,把李春娟打的在地上翻滚,院中的尘土也不断飞扬,两口子身上都是乱七八糟的黑印子。 田有福脸色更不好看了,田大树和几个年轻人上去夺了王永顺手上的鸡毛掸子。 王永顺哭的涕泗横流,跪倒在王樱面前:“三丫啊,大伯对不起你!对不住你爹娘!” 王樱在心里鼓掌,她早先猜的不错,要么说这个大伯是个能耐人,这撕下脸皮的狠劲,换个人来都未必能做到。 果不其然,周围立刻就有不坚定的人被王永顺哭软了心肠。一个大男人,就算是失察了一点,但摊上这么个老婆也是作孽。 王樱听到周围人的窃窃私语,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 是啊,坏的都是李春娟,好的就全落在王永顺身上了。 这会儿她要是揪着不放,说要让这两人被民兵押走,这些人就又该说她不顾念亲情了。 王樱摩挲着手里的烈士子女证,王永顺这样子,估计还是在打她房子的主意。 毕竟她现在十八,要不了几年就嫁了。 到时候这两间房子离王家这么近,她就是中间垒个十米高的院墙都防不住这一家子。 王永顺还在一边喋喋不休:“三丫啊,大伯不求别的,只求你给大伯一个机会,让大伯好好弥补你,大伯发誓,往后家里的一切都是紧着你!你的补助和工分,大伯都还给你!只求你别跟大伯生分了,你爹娘都不在了,大伯是真的想要照顾你的啊!” 照顾…… 王樱改变了本来的打算,原主伺候这一家子好几年,补助工分还回来就够了吗?既然王永顺都开口说要照顾了,那她就给他们这个机会嘛。 而且王樱也明白,她一个孤女,没爹没娘的。哪怕把王永顺两口子都给送进去,她独自一人住在这里就万事大吉了吗? 不可能的,有二百个工分和钱,还有两间房子在,她就是个肥羊。 “有福叔,我大伯看样子也知道错了。”王樱一张小脸显得格外稚嫩,“而且大伯说了,会把我的补助和工分还给我的。还要好好照顾我……” 田有福觉得王樱心太软,周围的人却都被王樱的善良给打动了。多好的姑娘啊,她大伯那样对她,她还不计较。 田有福又劝了几句,见王樱并不改主意,也无可奈何。 王永顺一脸的劫后余生,疯狂对着田有福下保证说要好好照顾王樱。 田有福一肚子的火气没发出来,这会儿趁着有人手在,干脆就按照王樱的意思开始收拾。 王永顺眼睁睁看着众人开始搬东西,有老木匠在,王樱家原来打的家什分辨的很清楚。一样样东西被搜罗出来,再放回王樱住的屋子。 田有福做主,让王樱住回西边的屋子,也就是王耀宗住的那间。再把王永顺两口子的屋子收拾出来,王樱表示那是她爹娘的屋子,她要留着。 得,这下王永顺一家子只能住回自家东边的两间屋子。这么一改,王樱的屋子最靠近的就是灶房了。 说起来灶房,田有福干脆就让大队上的会计来算钱,王永顺家用了王樱的补助,该是多少是多少,统统要还。 王永顺从屋里找出来家里现在有的十几块,还远远不够。 田有福干脆想了个办法,就是把王永顺和李春娟置办的东西作价,再问王樱要不要,王樱要,那就抵消一点,王樱不要的,就问大队上谁要,给换钱。 李春娟这会儿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这些都是她好不容易置办下的东西啊!都是给耀宗将来娶老婆用的! 王永顺也难受,不过话已经放出去了,这会儿他也不敢反驳,还要大声叫好,十分积极。 于是,王樱的屋子里渐渐多了一床新被子,搪瓷盆和搪瓷缸,她母亲在时候的妆镜,一条腊肉,半袋子玉米面,十几个鸡蛋,两只鸡…… 王樱没一样是不要的,毕竟现在的东西多难置办呢,她能一下子得了这么些,怎么可能不要。 没多久东西就分利索,这一分,王永顺的东边两间屋子就不能看了,乱七八糟的屋子,连个像样的家什都没有。窗子都是破的,本来应该是他们家的那个水缸也被砸烂了,原本的灶房连火都不通气,连个锅都没有…… 田有福一锤定音:“欠王樱的工分就从你们家直接扣了,还有,灶房你们自己垒。早就分了家的,照顾归照顾,没道理再去混人家小姑娘的吃喝。” 王永顺这会儿哪里敢说个不字,慌忙点头。心里纵然滴血一般,却还安慰自己,大头是王樱的两间房,再说了,等到时候王樱嫁出去,这些家什不还是他们家的?王樱总不能带着家什房子嫁吧?至于招赘,王樱哪里像是个能顶门立户的?今天要不是有田有福,她估计除了哭还是哭呢。 王永顺赶紧表态:“三丫,你放心,咱们分家了,往后大伯家只会照顾你,不会管你要东西的。” 王樱心说,你倒是要,看我愿不愿意给你呢。 不过这会儿倒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周围来帮忙的人不少,王樱深知现在是她刷声望的好时候,干脆把分给她的猪油腊肉拿了出来。 “各位叔伯婶子都辛苦了,”王樱脸上写着羞涩,“我手里东西不多,这些吃的就当是我谢谢大家。婶子们要是不怕辛苦,就来我家灶房做点吃的,大家一块分一分。” 反正她也不会做饭,这些东西留着反而叫李春娟过来找事,还不如一次吃个干净。 第9章 那么多人看着,王永顺当然没办法做什么手脚,被田有福找来的会计更是铁面无私。一样样的东西算下来,两边就两清了。 王永顺心里怄的要死,却难免生出奢望。王樱分了那么多东西,她能守得住?这些人一走,这些东西迟早还是他的。单说灶房里那些粮食和腊肉,王樱能吃独食? 结果还不等王永顺反应过来,王樱就直接把东西拿出来了…… 王永顺心在滴血,偏偏还要装大度:“三丫说的是,今天辛苦大家了,也耽搁大家,应该的。” 周围的人对王樱的观感简直是好到天上去了,这丫头,重情义啊! 马上有人回家去拿些土豆红薯的,准备给送过来。王樱拎出来的腊肉足有四五斤。这点东西招待人还是有点不够,各家凑点萝卜土豆的倒是够了。 有些多事的还嘀咕,觉得王樱这丫头傻大方。 谁家平白无故的请人吃东西呢?乡下人攒点东西多不容易啊。 就这腊肉,一天切一点,能一直吃到冬天! 还有那猪油,珍惜点吃,够一大家子吃上半年了。 这年月谁家不是这样抠抠索索的过日子呢? 但王樱不这样想。 首先,王樱很清楚的认识到自己的手艺,她的手艺属于进个厨房就能点炮的存在,撑死了就是蒸个鸡蛋做个水煮菜,别的是一点别想。用电饭锅蒸米饭都会夹生的人,这种柴火锅简直是要了她的命。 所以家里这块腊肉,她根本做不来。 再有,王樱想也知道大伯一家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吃香喝辣。 别的不说,屋里还躺着一个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堂姐呢。 王樱寻思着,就这一块肉一点猪油,放在这里,简直都能想到大伯母和堂姐的眼神和算计。 而且这次她的事情虽说解决的顺利,可是也有一点不好,就是把她的家底全漏出来给大队上的人看了个明白。 谁还能保证里头没有一两个坏心眼的? 不怕贼偷,还不怕贼惦记?还不如做个好人,把东西吃了干净。 王樱则是一脸的正气凛然,非说要答谢。 田有福也无可奈何,他怎么觉得这丫头脑子有点不好使?不过这也是给他提了个醒,往后看来还是得让自己媳妇多来看看,免得他们一走,王永顺一家又开始诓骗她。 不得不说,跟田有福一个念头的人并不少,光是田二叔和田大树都暗暗下定决心,田二叔想的是,到时候可以让二柱多来找王樱。田大树则想的是,这回就不说了,再有一次,他肯定是要回去跟公社那边告状的。 大锅灶开了火,腊肉处理好,因为人多,就干脆片成片,玉米面跟白面做成的切面条,煮面条时候直接下猪油,出来的面汤都带着油花。 各家的孩子都飞奔回去找碗,抱着碗吃面喝汤,上面还放几片腊肉,香的跟过年一样。 王樱一边吃腊肉面,一边思考现在的情况。 要说现在的生活的确是困难,但好在她所处的这个地方还算过得去。 首先是依山傍水,不像是西北那边,吃水用水都困难。又因为靠着山,大队上除了上工种地,还有自己的一片山林种果树,这些果树也是大队的一个进项。靠着这些,生产七队的日子其实还不错,吃饱吃好不容易,但饿肚子也很少。 背靠的大山简直是个宝藏,早些年困难时期,大山靠外的地方都被人们给吃的差不多了,后来没几年又缓了过来,可见这里的生态环境之好。 王樱衡量着自己的本事,她会医术,在末世没有到来之前,她是一名外科医生。又因为家里的长辈是老中医,她也跟着学了一点中医。针灸推拿开药方,多少都懂一点。 后来末世来了,先是因为各种天灾,她逼着自己成了个多面手,什么外科产科小儿科,只要是能搭救的都跟着学跟着做,反而中间积累了不少实际经验。 不夸张的说,她现在应对一些普通病情是没有问题的。 王樱吸溜着碗里的面条,腊肉的香味没有那么霸道,反而是碗里的猪油面汤更吸引人一点,可是吃到嘴里的腊肉带着一股韧劲,越吃越香。 面条不是纯白面的,里面占比更多的是玉米面,玉米面的香味带着一点点甜味,吃的她心满意足。再喝一口面汤,更是觉得饱足。 这一顿饭吃的王樱眉开眼笑,也让王永顺一家恨得脑壳发蒙。 做饭打饭的妇女理都没理王永顺一家子,王永顺只能缩在屋子里不出去。李春娟嘴上的抹布还没被取了下来,涕泪横流还想闹,被王永顺抽的不敢吭声。 王樱那边吃完了面,心里还想着自己能做点什么。她现在已经十八了,也不再上学,大队上给的工分和补助就到明年,也就是说,她现在的资产就只有家里这些家具房子,另外就是手里刚从李春娟那里抠来的几十块钱。 这点钱足够她支撑到今年麦收时节,那时候大队上就能分粮食。 王樱叹口气,这可怎么是好?她好不容易穿来这样的地方,她是怎么都不愿意饿肚子的。但是下地她也不擅长啊。 说来说去,还是要做回老本行。 不过在那之前,王樱看了看自己的瘦弱身板,还是先养养吧,等到养好了身体再说。就原主这个体质,她出去嚎一嗓子说自己能当医生都没人信。 当天送走了众人,王樱就给自己弄了热水洗澡,洗完澡冲回干净净的被窝,心里的满足就别提了。 李春娟把新被子做的厚实的很,一看里面就知道是续的好棉花,王樱把房门关好,心满意足的睡着了。 她是睡着了,隔房的李春娟和王永顺则是一夜都没睡。 李春娟被摘了抹布就要往外冲,头发乱蓬蓬的像是个鸡窝。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9节 王永顺挡住她,眼里全是狠厉:“你又要干什么去?” 李春娟眼泪流了一天,又被抹布塞了这么久,嗓子都是干哑的:“我去找那个小贱人!看我不活活撕了她!” 她的东西!她的家当!她给耀宗置下的家业! 今天她眼睁睁看着那个小贱人装模作样,又是哭又是装的,恨不能扑上去把她的脸皮撕下来! 明明家里的窗户水缸搪瓷盆都是她打破的,到头来却仿佛所有人都遗忘了这件事,还争着抢着给她做主。 李春娟委屈的不行,抓着王永顺就是一阵哭诉。 王永顺也是眉头紧皱,王樱砸了家里的东西?别说是别人了,就连他也不是那么相信。 “你说的是真的?王樱砸的?不是你?” 李春娟更委屈了,她怎么可能砸东西?在她眼里,这些东西都是她的!是耀宗的!她砸自家的东西干什么? 王永顺听李春娟又是骂又是哭的把事情说了一遍,心里的震惊就别提了。 待反应过来,他把李春娟冲出去的步伐堵的更加严实:“这件事,你往后不要提了。” 就算是提了又怎么样?王樱算着时间砸的东西,家里除了晕过去的王玲玲,谁也不知道东西是她砸的。 李春娟前头打人已经落了话柄,这会儿再说什么都没有人信。别人还会觉得她这人不诚实,故意往王樱身上泼脏水。 “往后记住,对三丫规矩点。”提起这个,王永顺心里的气还是下不去。 李春娟蠢,他是知道的。以前他也烦恼过,为什么李春娟这么蠢,全然不像永福媳妇那样,永远都是温温柔柔的,不仅认字,还会点医术。 不过后来永福两口子先后出事,他就不这样想了。 蠢人也有蠢人的好处,李春娟被他哄着冲在最前面,他就可以留在后头捡便宜。 就如王樱这件事一样,如果不是李春娟这次打人打狠了,王樱现在还被攥在他们两口子的手里呢! 王永顺警告李春娟:“往后只准对三丫好,不准再跟以前一样。” 李春娟不服气:“凭什么!那个贱丫头她配吗?” 王永顺脑壳子痛,把道理掰开了给她讲:“她现在十八,你算算她还要多久就得结婚?你现在把她得罪了,她那两间房你不要了?你可别犯傻,好好对她。哪怕是面子上呢。只要王樱嫁出去了,家里这点东西还不是咱们的?” 李春娟不甘心,她想要王樱的房子,还想要王樱的钱,也想要王樱跟以前一样伺候他们一家子。 王永顺眉目一冷:“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要不是李春娟把人压狠了,这些东西以前确实有可能全是他们的。现在呢,房子和家具还能想想,至于让王樱伺候…… 王永顺怎么敢呢! 不过王永顺的心口也挤着气,噎得他下不去。 “回头你也瞅着给三丫说人的事。她爹妈都没了,这种大事上还得是咱俩给拿主意。你也别光看眼前,多想想别的。” 王永顺心里恨王樱恨的不行,这丫头片子真是诚心跟自家过不去。 是,他们兄弟俩是早分过家。 但他兄弟不是没了吗?虽说没传回来讣告,但上战场还这么多年没音讯,十有八九的事。 早先王樱娘在的时候,他就明里暗里的说过好几次。 这房子该是他王家的,王樱一个女孩家,承继香火都没她的份!凭什么他兄弟留下的房子还得给王樱? 那可是青砖的房子啊! 王永顺不觉得自己是吃绝户占兄弟便宜的小人,反而在心里觉得是王樱娘俩不懂事。 真懂事的,就应该早点说明白把房子给自己。那自己还能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稍微照顾一下她们母女。 王永顺对着李春娟狠狠吐出一口浊气。 “回头你也盯着点,三丫这个脾气……得嫁个会疼人的,最好家里关系杂一点的。” 等嫁了人,整天忙着婆家的事,就没工夫再来跟自家找事了。 第10章 王玲玲不明白。 她只不过是睡了一觉,醒来却发现家里已经天翻地覆。 睁眼就看见墙角堆了破转烂瓦的时候,王玲玲还懵着。 这不是三丫的房间?自己怎么睡到这儿了? 还不等她弄明白,李春娟就推门进来了。 门扇叶子吱吱呀呀,李春娟脸上带着两块青紫,整个人都像是老了四五岁。 “二丫,你醒了?还晕不晕?” “不晕……妈,我咋睡到这儿了?” 李春娟脸上愁苦,眼里愤恨。 “还不是三丫!你不知道,昨天……” 王玲玲心下大震,她娘以为自己是被三丫害的晕过去了,三丫又把家里的东西都给砸了,大队长来了,又给三丫撑腰把自家的东西都给三丫了,三丫现在捏着钱粮…… 王玲玲被震的晕晕乎乎,差点就又要往床上倒。 李春娟抹了一把眼泪,声音里带着刻毒:“这个贱丫头,生孩子没屁眼的王八蛋……” 王玲玲脑壳发蒙,忽然紧紧抓住李春娟的手臂,慌忙问道:“昨天三丫是故意找大队长来的?” 李春娟吸溜了一下鼻子,闷声说道:“那也不是……我也不知道大队长为啥来的,但应该不是三丫叫的。” 大队长来的时候,三丫刚扛着王玲玲回来,也没出去。 “肯定是吴桂花那几个多舌的婆娘喊的!” 王玲玲松了一口气,李春娟那头又骂上了,污言秽语一串一串的,叫王玲玲听都不想听。 “……妈!我早说你把把嘴上的门!你看你弄的这事!” 她还想着给王樱换亲呢!这档口要是跟王樱坏了关系,那能有什么好! 李春娟委屈:“我这不是……为你们姐弟俩着想。” 她不把三丫狠狠压下去,她能这么顺溜服帖的伺候自家? 可惜啊,那个贱丫头怎么就不死了呢? 她手里还捏着钱捏着房子,她一个绝户头配花钱吗?一个贱丫头片子,配吃好的吗? 王玲玲半点不见心虚,她这会儿想的全是自己要怎么嫁给赵军,心都飞到赵家窝里去了,听见她妈这样,她烦恼的也只是自己还能不能拢着王樱。 “行了,你别说了!” 王玲玲往床上一躺:“给我弄点吃的。” 她得好好想想,后头怎么办。 “给我弄个荷包蛋。” 王玲玲稳下心神也觉得脑袋发蒙,重生回来之后她就一直殚精竭虑,昨个确实也是没吃东西晕晕乎乎的,才会被一颗小糖块给砸了。 李春娟凄凄惨惨:“哪儿还有鸡蛋啊,都给三丫了。” 家里的三只鸡,一只公的,两只母的,分给三丫一公一母,之前攒的十几个鸡蛋也都作价给了王樱。自家这只今天还没下蛋呢。 李春娟端了一碗玉米面粥,稀的能照见人影。 “家里就剩点玉米面和高粱面,还有点土豆和棒子了。” 这年月大家日子都不好过,但好在是他们大队占了个好地方,靠着山养了点果树。所以大队上有吃不饱的,但没有饿死的。 就是一年下来攒不下几块钱,光是地里的出息也够吃。自留地里种点瓜菜,一年下来也够哄哄肚皮。 可恨的是王樱这次把稍微值钱点的全给划拉走了,自家就只剩这点粗粮和自留地里的一点瓜菜。 李春娟心里算着,全家人勒紧裤腰带,还能熬到年底。大队上是年底分主粮,到时候家里的猪也能交了,还能捞点钱。 王玲玲嫌弃的望了一眼让人毫无食欲的棒子面粥,心里更是念着赵军那头。 赵军当兵,一年下来也不怎么花钱,钱都寄到家里了。 自己要是过去当了家,未必比嫁给徐霜差! 王玲玲把棒子面粥喝完,李春娟这边也得赶着去上工,就交待她给院里的猪喂喂。 王玲玲随口一答应,扭身就把喂猪的事给丢到一旁。 喂猪?那么脏那么臭,一会儿她哄哄三丫就行了。 不得不说,王玲玲对上辈子的印象着实是太深刻,深刻到她现在完全拗不过弯来。 上辈子见惯了王樱埋着头干活的样子,王樱那副受气小媳妇样,怎么看都是软弱可欺。 这会儿,“软弱可欺”的王樱在干什么呢? 王樱揣着分家得来的十八块六毛五和十斤粮票,站在国营饭店的门口。 秋风萧瑟,王樱只觉得身后有两片树叶打着旋飘过。 ……不是她花钱大手大脚。 实在是她靠自己的手艺太难熬。 王樱给自己做了充足的心理建设,才迈进店里。 靠在柜台边上的服务员连眼皮子都没翻一下,这年月都是这样,进店买东西那是你找服务员,指望服务员给你喊一句“欢迎光临”凑上来是不可能的。 王樱盯着店里的菜牌子看半天。 昨天的肉包子太香了,香的她梦里都是那个味。 可光吃一样也有点腻,这腻味倒不是第二顿就腻,而是连着吃好几顿才腻。 王樱觉得反正店又跑不了,大不了她回头再来吃肉包子。 今个她可是带着目的来的。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0节 王樱算了下,店里的菜说到底也就是那几样,荤的就是卤肉,排骨、猪蹄,烧鸡,素的就是几样现在常见的菜,能配面也能配米饭,最上头字迹最大的是肉包子,白馒头和水饺。 总的来说,样数不多,荤的竟然还比素的多。 这也很正常,都来国营饭店了,谁还能是冲着素菜来的? 王樱给自己点了卤肉配白馒头,花了两块钱带五张粮票。 王樱忍着心痛跟服务员要求:“卤肉多给点卤汤,肉少一点没关系。” 服务员诧异的看了一眼王樱,谁来国营饭店不是盯着肉量? 有那计较的人,甚至还会掂掂盘子诈一下,“你们店里这肉是不是没给足斤两?”,诸如这样的试探简直叫人无奈。所以柜台后面还摆着公平秤,就怕那上来挑事的。 结果这个小丫头居然说肉可以少一点,但要多点卤汤? 服务员带着稀奇劲进后厨。 后厨里,徐霜正在和面,白色的面团在手上左右揉搓,不一会儿就变成圆胖的一团。酱色的馅料放在案板一角,徐霜手上飞快的动作,一个个小元宝样的水饺就成型了。 服务员一探头,徐霜就停下。 哪怕服务员已经成家,见到徐霜这长相还是有点忍不住心头小鹿乱撞。 “……要一份卤肉,多汤少肉,两个馒头。” 徐霜点了点头,转身去盛肉装馒头。 服务员也习惯了徐霜的沉默寡言,自顾自说道:“也够稀奇的,我见过要肉的,见过要挑个大点馒头的,倒是头一回见这种要汤的……” 徐霜盛汤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在卤汤锅里重重舀了一大勺。 本身盛卤肉是用盘子,徐霜这次直接给换成了碗。 大勺卤汤泛着红褐色,上面还飘着几星花椒辣椒八角大料。 服务员接过去就坠了一下手:“呦呵,这可够足的。” 徐霜:“肉给少了一片。” 服务员:“一片肉换汤也亏。” 一大片肉换半大碗汤,任谁都该说声傻子。 “傻子”王樱坐在店里翘首以盼,瞅着服务员端肉过来,赶紧上前接了一把。 这一大碗的卤肉,闻着就是香气直冲脑门。 王樱不自觉的咽了一下口水,只见大碗中如同海上浮冰一般的几大块卤肉。 晶莹胶质的肉皮,一指宽的厚度,连带着一丝一缕的酱红色瘦肉,一块一块码放着,看上去就让人食指大动。 王樱毫不客气的把馒头掰开,往里夹上两块流淌着肉汁的卤肉,合上之后咬一大口。 肉香味瞬间占据了所有感官! 这种纯粹的肉香,连一点喧宾夺主的素菜味儿都没有! 王樱吃得快要哭出来,就得是这样的! 喧软的白面馒头配大肉,这会儿给她个什么她都不换! 服务员目瞪口呆看着王樱大口大口的吃肉,看着看着自己就饿了。 嘶,这卤肉天天看,她早就看腻了,那点肉味也闻习惯了。怎么这会儿觉得这么馋呢? 服务员心里念叨,是自己太长时间没吃,馋了吗? 那要不等晚上下班也买一块钱的带回去尝尝? 她这头还在纠结,那边王樱已经把战场打扫干净了。 王樱吃饭的时候不爱说话,完全就是沉浸在美食之中,她吃的不快不慢,桌子上还不剩东西,看着就叫人跟着食欲大开。 王樱打了个饱嗝,今天这顿才是真吃舒服了。 昨天跟王玲玲吃的那九个肉包子,中间被王玲玲打断了节奏,吃的一点也不爽。 晚上那顿的腊肉面,因为吃的人多,她拢共也就分了五六块,帮忙做饭的大娘也手稳,那么一大锅,也就能将将尝个油香味。 还是今天这顿畅快! 大块卤肉配喧软雪白的大馒头,还没有讨厌的人在一边。一路畅快到肚子里。 王樱心满意足的缓了缓,服务员也在柜台后头等着过来收桌子。 这个点是半晌,镇上的人都在上班,只有零星几个人过来买卤肉和猪蹄回去改善伙食。店里坐着的只有王樱一个。 服务员看王樱站起来,就自然而然的准备走出来收桌子。 王樱却没有如服务员想象中一样离开。 而是…… 服务员木在原地。 眼睁睁看着王樱从怀里扒拉出来一个铝饭盒,拿起桌面上的剩余卤汤就吨吨吨往饭盒里倒。 第11章 王樱一边倒,一边在心里赞叹自己的聪明机智。 不会做饭没关系,拿卤汤卤东西总是不会出错的。 自己只需要偶尔来光顾一下国营饭店,及时补充下卤汤就可以了! 王樱啊王樱,你可真是个大聪明! 王樱美滋滋把卤汤装满饭盒,要么说她嘴巴灵,昨天吃个包子她就尝出来了,这家的厨子手艺虽说跟她上辈子吃的那种顶尖大厨还有点距离,但平心而论,开个中上的餐厅也绰绰有余的。 这卤汤色泽红亮,一看就是用久的老卤汤,拿回去就算是不煮东西,光是配饭配馒头都是行的。 服务员眼睁睁看着王樱打扫完毕,留下来的盘子碗都干干净净。她迷迷瞪瞪收拾了碗盘,跟后厨洗菜的服务员说道:“我可真是长见识了……” 谁能想到这人是冲着卤汤来的啊! 徐霜听着后厨里的叽叽喳喳,顺着窗户望了一眼窗外。 一个单薄的身影站在饭店门口,手里拎着用布随便包好的饭盒…… 王樱这边揣着装满珍贵老卤汤的饭盒,也没急着回家。 她先是把镇子上几个关键的地方转悠明白了,西坡镇离着县城不远,但周边几个公社都不怎么往县城去。 想想也是,进一趟城,一天只有一班车,错过时间就只能自己想办法。去县城还要开介绍信的,大队上同意得需要你有正当理由,进城还得把介绍信揣在身上防备着纠察队查问。 这么一折腾,大家能在镇上办的事都不爱往县城去了。 西坡镇作为离县城最近的镇,道路还是最通畅的地方,所以很多县城有的东西这里都有。 供销社,卫生所,畜牧站,学校,暖瓶厂…… 王樱一边转悠,一边想着自己的出路。 一路走到镇上的高中门口,王樱停下了脚步。 原主是三个月前毕业的,拿了毕业证之后就基本上没怎么来过。王樱翻了下原主的记忆,在记忆中对高中生活也没有什么好感。 原主在家里被欺负的多,出来也不愿意说话,再加上她身上总是破衣烂衫的,在一众同学里也有些自卑。所以数来数去,原主的高中生活也没什么留恋的地方。 这样想着,王樱正要离开的档口,忽然看到学校里一阵喧哗。接着就是浩浩荡荡的一群学生冲了出来。 “打倒臭老九!” “打倒牛鬼蛇神!” “打倒破鞋!” …… 一群半大学生喊着口号就往外跑,有几个领头的手臂上还勒着袖箍。 王樱眉头一皱,南邵县这地方偏僻,到市里需要坐大半天的车,到省城需要坐一天火车,离着首都十万八千里远。就因为是小地方,所以即便大家都知道现在外头乱,但顶多都以为是乱到县城就得。 最起码原主上学时候就没有这些事,现在这才短短两三个月,浪潮就已经席卷到镇上了。 王樱心情沉重的从学校离开,回到大队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王玲玲的怒气攒了一箩筐,她从上午就等着王樱给她打猪草喂猪,等到下午还没见人,最后王玲玲等不住,随便弄了点杂草胡乱一喂了事。 “三丫!你上哪儿去了?” 王玲玲一开口就是质问。 王樱把饭盒放去灶房,理都没理王玲玲。 昨天搭理这人,是因为她说要带自己去吃肉包子,今天没吃的,谁还理她! 王玲玲只觉得自己在面对王樱时候真的像是狗咬王八——无处下口。这人怎么能这么面,面的叫她生气! 你讨好她,她也不说好听的,你欺负她,她也不接茬。 王玲玲强行抚平自己的怒气,心里不免怨怪到李春娟头上。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王樱跟上辈子不大一样,但总而言之肯定是李春娟的错。 王玲玲顿觉有些棘手,王樱这边显然是因为昨天的事情跟自己家有了矛盾,那她还能把王樱跟徐霜凑做堆吗? 早晨的天气变得越来越凉,王樱起床洗漱的时候都能看到呼出的白烟。眼瞅着就马上入冬,这时候也到了农闲季节,大队上白天也有聚堆在一起晒太阳取暖的人。 而王家这头,自从两边闹翻之后,王永顺夫妻俩仿佛安生下来了,再也不提占王樱便宜的事。王永顺自不必说,头前闹的那一场,可算是让大队上的人都对他有了意见,这阵子他不光是不占王樱这边的便宜,还经常给王樱挑水,省去了王樱自己折腾的时间。 李春娟倒是三五不时的拿眼睛瞪王樱,哪怕王樱看到也不避讳,活生生像是要用眼睛把王樱给瞪死一样。好像瞪死了王樱,她家的玻璃窗户大水缸就都能回来。 王樱整天除了睡觉就是吃,专心的养身体,拿大伯一家当空气。 这天一大早,王永顺就特意来跟王樱交代。 “三丫,今个你别做饭了,到大伯这边来吃,今个是你玲玲姐生日,咱们团团圆圆的,怎么说也是一家人。” 王永顺的声音格外和蔼:“你大伯母是个浑人,你别跟她一般见识,一会儿我叫你玲玲姐去徐家换个半只鸡,咱们晚上好好吃一顿。” 王樱诧异的看向边上站着的王玲玲,王玲玲低头抠着手指,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1节 “当然好啊。” 从国营饭店带回来的卤汤果然给力,这几天王樱就是靠着每天在卤汤里煮点菜过来的,可是连着吃了几天也有些腻了。正好有送上门的鸡肉吃,傻子才拒绝呢! 王永顺摆出一副慈爱嘴脸:“成,那一会儿就叫玲玲去找徐大娘。” 这也是他家的好处了,说了一个当厨师的女婿,方方面面都方便。徐大娘两个儿子,大儿子现在在省大当大学生,小儿子,也就是徐霜是个厨子。徐大娘的生活条件莫说是在大队上,就是在公社里都算好的。 他们家之前想要吃点好的时候,就去徐大娘家里换。 说是换,其实每次都是沾光不少,徐大娘看王家就是未来的亲家,自然是能帮就帮。 王永顺这么一发话,王樱还没说什么,王玲玲先嘟囔起来了。 “我才不想去。” 她现在巴不得离徐霜八丈远呢,怎么会愿意跟徐家扯上关系呢? “叫三丫去!” 王玲玲不由分说就把事往王樱身上推。 王永顺眉毛一竖,当即就要发火:“你个死丫头片子,叫你去你就去!去了灵性点,给人家搭把手!过了这个生你就是大人了,还这样不懂事!” 这个话就叫王玲玲不爱听了,但是她也不敢跟王永顺顶着干,只能别别扭扭答应。 王永顺转头又温和的问了王樱几句,看王樱爱答不理,还在心里暗暗骂了几句。不过想到要不了多久就能把这个碍眼的侄女给弄走,王永顺心里也逐渐平复了心情。 王永顺上工去了,李春娟也不知道去哪儿了,王玲玲被交代了去换半只鸡的事情,心里也不高兴。 她踹一脚脚边的背篓,满心烦闷,自己重生之后的事怎么就那么不顺! “三丫,你跟我一起去!” 王樱伸了个懒腰:“不去。” “你!” 王樱沐浴着阳光心想,自己今天可是想好了日程的,她今个准备上山。 王玲玲怒气冲冲的背着背篓走了。 王樱也觉得不可思议,这几天的相处下来,她发现王玲玲真的是个很容易生气的人,每次她都要重复提出要求——被拒绝——生气这个轮回,每天经常是在不远处偷偷看自己,要么就是目光时而阴恻恻的不知道在想什么,要么就是欢喜的快要跳起来。 饶是王樱有些粗神经,这会儿也感觉到了这个堂姐的不正常。 而且这人明显像是有什么所求似的,每次都像是在暗搓搓谋划什么。 王樱起身给自己也找了一个背篓,甭管王玲玲打的什么算盘,自己也未必会按照原主的意思跳进她的算盘中。 王樱顺着原主的记忆从小路上了山,已经是深秋了,这个时节的山上也没有什么野果子可以采摘的,倒是王樱在不起眼的地方找到了一棵野板栗树,不过显然这棵树早就被人发现了,上面的栗子基本上都被摘完,只留了零星几个缀在树梢上,王樱衡量了一下距离,利索的翻身上树,把上面的几个板栗都给摘下来放进自己兜里。 也多亏了她一天连着喝的灵泉水,原主的身体经过几天的调养加休息,已经能慢慢感觉到在逐渐恢复了。 王樱甩了甩胳膊,也觉得满意。她在末世时候是个弱鸡,但到了这里,她这个体质恢复到巅峰,是足以应付一些基本的拳脚冲突的。而这个,恰好是现在自己的一个保障。 摘完了野板栗,王樱又在山里找到一段朽木,上面长着一些木耳,王樱美滋滋收下。 王樱越走越深,她这个人有个特点,就是方向感特别强,所以对于这连绵大山,她就是敢往里走。 走了一会儿,王樱就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本来就灵敏一些的五感也发挥了作用。 王樱往不远处一看,整个人就十分激动。 一只肥硕的山兔正在不远处一耸一耸的动着,专心的啃食着脚边的草叶。 第12章 看到兔子的一瞬间,王樱满脑子就是肉肉肉。 她轻手轻脚的靠近那只兔子,左右环顾四周,想找一个趁手的棍子,最好是细一点的。这只野兔子看上去身子圆圆,十足的肥硕。但王樱一点都不敢大意。 因为日子都不算好过,大队上的人也经常上山,这只兔子能把自己喂的这么肥硕,可想而知肯定跑的不慢。 这兔子果然机警,王樱只是轻微的动了一下草丛,兔子就已经飞快的奔向不远处的兔子洞。 说时迟那时快,王樱麻溜的把自己手里的树枝直接插过去,几乎是同一时间,兔子受到了两支树枝的双重夹击,一支树枝直接插进了兔子的脖子,一支则是插进了兔腿。 王樱叹气,她扔的那支,是插在兔腿里的那支,准头有些偏。如果不是对面补的那一下,估计这兔子就钻进洞了。 所以这只兔子该算是对面的。 王樱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断气的兔子,决定厚着脸皮跟对面躲在树后的人换只兔腿。反正她也不会做,干脆把黑木耳换给对方。 结果树后的人一亮相,王樱就纳闷了。 怎么又是这个人? 这短短几天,居然是两人第三次见面了。 只见徐霜跟王樱的打扮差不多,两人都背着背篓,不同的是,徐霜的背篓远远看着就比王樱的背篓满。 王樱倒是也不含糊,开口就直奔主题:“那什么……姐夫?我跟你换只兔腿成不?” 虽然在心里觉得对面这人跟堂姐王玲玲成不了,但是碰上这种情况,拉拉关系总是没错的。 王樱把背篓亮给徐霜:“我拿木耳给你换,怎么样?” 徐霜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王樱叹气,觉得这人长的好是好,但性子实在太冷,怪不得王玲玲一百个不情愿呢。 “成吧,你不愿意就算了。” 她再往里走一走,说不准还能碰上另外一只呢? “里面就不要去了,这个时节有狼。” 说着,王樱只觉得自己的背篓忽的一坠,像是有什么重物落入。 再回头,只看见徐霜的背影了。 瞧着背篓里那只完完整整的兔子,王樱美的冒泡。 是她狭隘了! 帅哥长得好,心也善! 有了这只兔子进账,王樱再找东西的心思就淡了许多,随手在山里薅了几种常见的草药,王樱就美滋滋下了山。 只不过王樱下山的地方不对,她在山上转悠了一大圈,下山的时候已经不再是自己上山那条道了。 于是,王樱背着背篓出现在了大队的另一边,需要走过整个大队才能回家。 王樱:……失策了! 王樱赶忙把兔子往背篓下面塞了塞,以她有限的知识面也知道,后山是属于集体的,你上山弄点野菜没什么,打到野物这种,严格意义上应该算大队共有财产。 王樱把兔子塞好,上面铺了一层草药,看上去就像是平平无奇的杂草。 因为前几天那件事,现在整个大队都对王樱印象不错,王樱走过的时候,不少人还拉着王樱说话。 王樱在心里抹了一把汗,幸好原主是个不怎么出门的,这会儿大家看到她拘束,也都只是可怜她被大伯一家苛待。 “三丫,你大伯母家今个是有啥喜事?我瞅着刚才二丫去换了半只鸡。” 大队上的消息传的快,也没有什么秘密,别说是谁家吃了肉谁家扯了衣,哪怕是家底子,各家都能知道个差不多。 问这话的是桂花婶,她在大队上一向跟李春娟不对付,不对付的原因还很久远。 两人都是从别的大队嫁过来的,最初的时候还是邻居呢! 只不过两边住得近,关系却没多好。 吴桂花家看不上李春娟家明明三个大男人,却总是指使家里的媳妇女儿下地干活。李春娟家看不起吴桂花家没儿子。 两头的梁子越结越大,最后闹得格外不像样。 所以尽管吴桂花和李春娟现在都有了儿女,两边还是互相看不顺眼。 吴桂花一边问一边带风向:“我刚才还瞅见你李春娟带着个女的往你家去了,这是准备请媒人了?” 吴桂花倒是没有往别的地方想,她第一反应就是王玲玲到了岁数,村里人也都知道李春娟早早就搭上了徐家,准备把王玲玲说给徐霜。 想到这里,吴桂花心里还是有点酸的。 “是不是你姐的婚事要办了?” 王樱腼腆的笑着:“没呢,今个说是我姐过生。” 吴桂花肉眼可见的高兴了许多,但还是纳闷:“那刚才去你家那人是谁啊?瞅着也不像是咱大队的。” 王樱也不晓得,她略微跟人寒暄了几句,就匆匆回家。 她倒是不好奇那人是谁,反而心心念念那半只鸡。 等王樱走到家门口,刚进屋子把背篓放下,就看见一个吊眉梢薄嘴唇的老太太正肆无忌惮的站在门口打量自己。 正当王樱一头雾水的时候,李春娟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赔笑着跟王樱打招呼:“三丫回来了,鸡已经炖上了,等会儿就能吃哈。” 说着就把那个老太太往自家屋里扯。 那吊眉梢的老太太还分外不情愿,没走到里屋就甩开李春娟,嘴里嚷嚷着:“我看看怎么了?你不是说好的……” 李春娟提心吊胆把人生拉硬拽到自家屋里,把门关严实了还不放心,偷摸顺着窗户往外看,生怕王樱听见什么。 那老太太冷哼一声:“至于吗?人大了就要成家,我们家小三子争气的不得了,配她一个绝户女绰绰有余,她还能不愿意?哎呀,都怪你刚才拽的太快,我都没瞅清楚那丫头是不是宜男相。不成,我得再出去看看!” 李春娟赶忙嘘了一声:“妥妥的宜男相,我给您担保!” 老太太这才心气顺了,往椅子上一坐,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不过宜男不宜男的也无所谓,反正我家小三子已经有两个娃了,儿女双全。我跟你说,你整个公社看看,谁家能有我家这么好的条件?莫说是工作了,我家小三子在部队那可是排长!你晓得不?排长!” “要不是你家这个是高中毕业,我还不愿意过来相看呢!说起来也就是个绝户头,又是父母俱无的,谁知道是不是冲克。我跟你说,你今个可得给我个她的生辰八字,我去找人算算,别娶进来一个丧门星坏了我儿的前程……” 李春娟耐着性子听完,说道:“这都好说,我家这个侄女儿啊,命苦。我跟她大伯都想着给她找个好人家,这不,瞅来瞅去,就数您赵家门风正,这才跟您说上话。” 这样的吹捧显然不是李春娟擅长的,她别别扭扭的把王永顺教给的话说完,看到老太太面上露出得色,心里就安定不少。 “要说我们也没别的要求,咱们也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家庭,彩礼什么的都按正常办就行……” 李春娟趁着这会儿气氛好,赶紧提出自己的想法:“我们家这个,高中毕业,长的虽然瘦点,但下地干活照料家里都是一把好手,咱们这样,彩礼就给个八十八,图个吉利数,我们这头就陪嫁一床新被……” 李春娟心头滴血,那么好的新被子,光是里头的棉花她都是攒了好久,被面还是一整套的,不像是别家的被面,都是用好几块不一样的拼起来,要么就是碎布摞一块。 这么好的被子,现在居然要陪嫁给王樱?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2节 可太让她肉疼了! 老太太一脸震惊:“八十八?你怎么不去抢?你看谁家能要这么高?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也是有儿有女的,给你算二十顶天了!你可别不知好歹,我家这个是排长!我跟你说,我们家小三子就是配城里的姑娘都配的起!再说了,人家城里姑娘还能给陪嫁三大件呢!” 李春娟在心里暗骂,那你家倒是去找城里姑娘啊! 说来说去,不过就是个当兵的二婚头! 但凡家里好过点的,谁愿意姑娘进门做后妈? 不过这话李春娟没有说出口,她被王永顺狠狠敲打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王樱嫁出去,而不是纠缠这些有的没的。 不过李春娟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旧时代卖个人也还有大几十呢,王樱就只值二十块? 真真是赔钱货! 那头的赵老太太还在喋喋不休:“就你家这个丫头的条件,能找着我家小三子那都是祖坟上烧了高香,我家小三子争气不说,在部队也有前程。往后说不准还能当连长当军长呢!” “要不是我家小三子那倒霉婆娘不顶事,早早就死了。我们家才看不上这种绝户丫头。” 李春娟咬了咬牙:“三十块!你掏三十块,我们就没别的条件了。您也别觉得亏,我们家这情况摆着,这丫头嫁过去,肯定是全心全意给您照顾家里的两个小的,我们这头也不会三天两头喊她回来。三十块您换个媳妇,一点都不亏!” 赵老太太嘟嘟囊囊,心里并不多情愿。 但是想到自家小三子说的,隔着老远,小三子还给自己写信,信里交代了,他想找个学历高的,这样对两个孩子好。 赵老太太不明白,现在念书多的不都是臭老九吗?念书多怎么了?还不是一个丫头片子? 但是赵老太太也晓得,自家小三子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肯定比自己知道的多,他说念书多的会教孩子,那肯定就没错。 “成吧,三十就三十!” 赵老太太想着儿子马上要回来,家里几个儿媳也闹的不行,孙辈越来越多,两个孩子一直没个娘不是个事。 索性就这样吧,等儿子回来就办事,赶紧把人娶进门来照顾两个孩子是正经。 突然,赵老太太像是想到了什么,正色道:“有个事我得提前说,我跟我家老头子商量了,我们家是有规矩的人家。祖坟里头现在已经埋了我们小三子前头的媳妇,这后进门的,往后可不能跟我们一个坟。” 赵老太太强调:“要是你家这丫头也生儿子了,那咱们就给祖坟边上留个地儿。没生的话,那就不能赖我们了。” 李春娟无所谓道:“都行。” 她觉得这老太太真是十足多事,连下一辈的祖坟都考虑在内了,这不是吃饱了撑的? 那时候莫说是在她了,就是自己都不一定在。 既然那么远,那就到时候再说呗。 反正这种已经嫁出去的,要进王家的祖坟也不行。至于埋哪儿,李春娟是不愿意去想的。 赵老太太看李春娟一口应下,也满意不少。 至于祖坟,赵老太太其实也没有多喜欢以前那一位儿媳,不过就是为着家里孩子。再有就是,她觉得王樱这丫头父母都没了,葬祖坟里怕是不吉利,再带累她们家风水。 敲定了婚事,赵老太太又叮嘱道:“那我明天带两个孩子来,先见见面。我家小三子就这几天就回,早点定下就早点办。” 李春娟点头答应:“行!” 谈完了事情,李春娟还格外殷勤的把人送出门。 而隔着一道墙壁的王樱一脸的冷硬。 李春娟虽然细心的关了门窗,但是王樱的听力在一段时间的灵泉水调养之后更加敏锐了,于是隔着墙壁,王樱把这位大伯母的所有盘算听了个彻底。 三十块就要把她给卖了,吃绝户的心真是够坚定。 王樱烦躁的踹了一脚板凳,碰上这样的一家人,也实在是倒霉。为了吃自己弟弟一家留下的绝户,简直是把她往火坑里推。 王樱盘算着自己手里的筹码,她有房子有钱,还有一个烈士子女的名头,只要她不愿意,那这婚就结不了。 但是…… 王樱想到王永顺,这个大伯父远远比想象中更难对付。 自己拒绝了这一次,他肯定会安排下一次。 一次两次可以,三次四次,就少不了有人说闲话。五次六次下来,只怕大队上的人都要改变看法,说她挑剔,说她眼光高。 等到那个时候,王永顺给她挑个什么样的她都得接受。 王樱眯眯眼,这种时候,最好的就是她自己化被动为主动。 只要她先找到合适的人结婚,那大伯父一家也没办法拿婚事来做文章。 第13章 王樱是万万想不到,自己上辈子单身至死,这辈子居然要卡着岁数就给自己找老公。 想了一圈,王樱只能遗憾的表示,原主的记忆中压根没有什么高质量的男性可供选择。 大队上的有几个光棍,可是但凡能剩下来的,都是多少有点毛病,要么就是家里实在穷到不成样的。 这样的,王樱就是怎么着也不能选,哪怕是招赘都不能要这样的。 再说搭伙过日子,也得瞧瞧对方的成色啊,总不能逮着一个男的就结婚吧。 除开这些光棍,剩下的差不多岁数的也有几个,不过王樱对这些人都没有什么印象,一时之间也挑不上来。 衡量之下,知青居然是最好的选择了。 王樱想,也就是这十年,知青们回不了城,而自己也需要个稳定的家庭环境。两边搭伙,各取所需。 等到高考恢复,哪怕对方回城呢,至少这几年安生日子先过了。 高考之后不久就环境开放,那时候不管她做点什么都成。 这么一算,王樱心下就有了数。 这时候,外面传来李春娟的喊声:“三丫!三丫!过来吃饭了!” 大伯王永顺已经回来了,正笑容满面的坐在饭桌前,桌子上放着一大盆香喷喷的鸡肉烩菜。 兴许是瞧见了即将把王樱打发出去的希望,李春娟也和蔼了许多。 “快来尝尝,这可是风干好的鸡块,闻着就香!” 王玲玲去徐家换鸡肉,换的也只能是风干的鸡,徐霜是个厨子,这些腌腊干货都做的比别家强。就拿眼前这鸡块来说,是把鸡肉破开,上一层盐巴和各种香料打成的细碎末,抹均匀之后再放置风干,中间还要讲究的再上两次料,碰到过年时候,还会刷一点糖。 这么一通操作下来,鸡肉肉质紧实,香味更是离着老远就能闻到。 李春娟的手艺属于不好不坏那一档,直接把鸡块下锅,再下大半盆的白菜土豆,香喷喷的一大锅,吃不完等到明天再加点菜进去,这样带着肉味的菜,能连着吃上四五天。 王玲玲坐在桌边,吃的心不在焉。 上辈子吃过太多好东西,尤其徐霜从来没亏过她的嘴,弄得她现在对这些入口的食物总是挑剔。 鸡块里放了太多菜,吃起来难免寡淡。王玲玲心里嫌弃李春娟不上台面,就这么半只鸡,一个人敞开吃都不够,至于这样吗?这到底是吃肉还是吃菜? 这可是她十八岁的生日啊! “对了,玲玲,你去徐家就没见到徐霜?你今个过生,他也没个表示?” 李春娟的筷子如同雨点一般落下,还能在间隙里问话,不得不让人感叹她的厉害。 王玲玲扒拉了两下碗,回道:“没……他娘也不在家。” 李春娟纳闷:“那你怎么换的鸡?” 王玲玲闷声闷气说道:“就挂在她家房梁下,我直接拿了。哎呀,你问这个干嘛,反正我也留了钱了。” 李春娟有点可惜:“我这不是想着,要是徐霜在,估计就不用你掏钱了。这徐霜也是,你过生日也不说送点什么来。” 王玲玲联想到上辈子徐霜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赌气道:“他就是死脑筋!” 李春娟却也没再说什么,徐霜再死脑筋,那也是吃公家饭的厨子,比大队上那些找媳妇的男的强多了。 王永顺咳嗽两声:“别说这个了,年轻人忘了也正常。” 他可没有李春娟那么拎不清,满公社算算,像是徐霜这样的人打着灯笼都难找,就算是为了自家以后能在吃食上方便点,他都对徐霜很是满意。 因为对这桩亲事满意,王永顺才对王玲玲也诸多包容。 他家两个女儿,大女儿王萍萍嫁到镇上,已经算是嫁的很好了,光是彩礼都收了一百块。 王永顺在心里算着,王玲玲满了十八,下个月就能跟徐霜领证。徐霜这条件,给个一百五十也不过分。 有了钱,他也好给耀宗再置办点东西。 他王永顺可不是那种只知道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憨货,他家就耀宗一个宝贝儿子,那是要送进城去的,再不济也得是上镇上吃公粮。 王樱自从落座就没多余一句话,她埋着头只顾吃。 如果说前几天她对待大伯一家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平静,那这会儿,她对着这一家子已经没有了任何耐心。 多余跟这些黑心肝的说话! 唔……这个风干鸡是怎么做的呀,怎么这么好吃。 鸡肉劲道却不柴,浸润了蔬菜之后甚至还带着一点奇特的弹性。锅边素也好吃,土豆绵软,白菜清甜。 没一会儿,王樱就吃下了两碗。 把李春娟心疼的直抽抽。 王永顺干咳两声,试图引起王樱的注意力。 他大张旗鼓的叫王樱过来,为的自然不是过生这种小事。 “三丫啊,你看你玲玲姐都已经是大人了,婚事也订了。咱家可就剩下你一个女孩子,你爸妈去的早,尤其你妈临去之前还让我照顾你……大伯知道以前让你受委屈了,但咱们怎么说也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你也十七了,大伯也不能光管你二姐不管你……我让你大伯母给你相看了几家,都是顶顶和气的人家,你要不要去见见?” 王樱不置可否:“不知道大伯母给我说了哪一家?” 李春娟本以为说服王樱要折腾好一会儿,熟料王樱这么干脆,竟然直接开口问。 不过也是可以理解,她一个丫头片子,总不敢真的跟自己唯一的亲戚闹翻。闹翻了,她往后还能回娘家? 李春娟忙不迭补充道:“姓赵,是隔壁公社的,虽然说是隔壁公社,但其实也离得不远。小伙子在部队当排长,我看了照片,人也精神的不得了……三丫,大伯母虽然以前糊涂,但肯定也是为你好。就拿这回,这人家可是周围几个公社的好条件呢!部队吃喝不花钱,每个月津贴都有好几十,你看,大伯母对你够意思吧?” “人小伙子也重视,说是这几天就回来……” “我不同意——” 李春娟顺嘴接道:“三丫你别倔,人家这么好的条件……”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3节 说到一半,李春娟才反应过来,刚才那声犹如破开喉咙的一声怒吼,居然不是来自于王樱,而是出自她的女儿王玲玲。 王玲玲面色惨白,整个人怒气满格,甚至都有了些颤抖。 只有王樱看得清楚,刚才提到赵家之后,王玲玲就开始面色变化,从刚开始的震惊到后面的惊怒交加,直到现在变得整个人如同绷紧的弦。 “我不同意!” 李春娟有些不满:“玲玲你别打岔,我跟三丫说呢。” 王玲玲内心惶恐到无以复加,可能错过赵军这个事实让她整个人都在发抖。 “我说了,我不同意!她凭什么嫁给赵军!” 王玲玲攒足了全身的力气,用力吼了出来。 李春娟满脸写着不解:“玲玲,你在说什么?” 王永顺也紧紧皱着眉头:“这跟你没关系,你冲谁吼呢!” 在场的唯有王樱眸光一闪,若有所思。 刚才李春娟说起来的时候,也只是说了那家姓赵,并没有说那人叫赵军…… 就连王樱自己,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赵老太太跟李春娟躲在屋子里说小话时候,可没说她家的小三子叫赵军。 王樱眯起了眼睛,这位堂姐实在是有趣。 先是性情大变,非要把历来当做炫耀的未婚夫踢了,然后又是带着自己去吃肉包子,又是神神秘秘的盯着自己,这会儿竟然还脱口而出赵军的名字…… 王樱心中有了一个猜测。 王玲玲这会儿已经顾不得什么了,眼泪刷刷的往下掉,委屈哽咽道:“我不要嫁徐霜!妈,你为什么不把我说给赵军?” 李春娟先是被女儿的泪水唬了一跳,听到这句就不淡定了:“玲玲!你在说什么!徐霜那么好的条件你不要,你要进赵家?你知不知道赵家……” 王永顺及时打断:“咱们跟徐霜家都来往几年了,你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 李春娟被王永顺接了话头才想起来,这屋子里可不光是他们一家,还有王樱在呢。 王永顺也面带歉意:“三丫,要不你先回去吧,你玲玲姐没睡好,说胡话呢。” 王樱眨巴着眼睛:“可我还没吃饱……” 王永顺看着那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王玲玲,心一横:“那你把这盆鸡肉都端走吧,我跟你大伯母都吃饱了。” 有了吃的,王樱也好说话了许多,直接抱起面前的鸡块炖菜就走。 反正隔着一间房,她也能听见这边在说什么。 王樱一走,王永顺的脸就拉了下来:“说吧,你这是脑子进了什么水,放着徐霜不要,非要嫁一个二婚头。” 闺女连对方名字都清楚了,显然是早就知道赵家的情况。 王永顺说不清楚自己内心是愤怒更多还是疑问更多,只能先揪着王玲玲审。 王玲玲抹了眼泪:“你不懂,赵军肯定会有大出息的。” 王永顺没好气:“他有大出息跟你有关系吗?他一个二婚头,你进门当后妈,当老妈子的,他能有多出息?带你去随军?” 王玲玲梗着脖子:“你不懂!” 赵军就是有大出息,他将来主动退伍回来,带着一家子发家致富,是周围几个公社里最先成为万元户的! 不光是万元户,他还做了首富。他的儿子女儿都特别出息! 王玲玲觉得爹妈不识货,赵军这样的,现在嫁过去就像是抓了一支注定会涨停的股票,以后只要坐着等就能升值! 王玲玲哀求:“爸,你让我嫁给赵军吧!我都清楚的,当后妈就当后妈,赵军的两个孩子可省事了,我就是当后妈也行的。” 这话一出,王永顺还没说什么,李春娟先炸了。 她指着闺女的鼻子就开始骂:“你是脑壳发昏还是眼睛抠了?后妈是那么好当的吗?你嫁过去就是个外人,是个伺候人家的小丫鬟!人家有儿有女,独你一个什么都不是!你姐嫁到镇上去了,你就嫁个二婚头?你叫你弟往后怎么做人?怎么说老婆?” 李春娟虽然对女儿疼爱,但一想到女儿自甘堕落去当后妈,她就怒气上头。那后妈是那么好当的吗? 到时候不光是受苦受累,还得有一群人盯着你,大队上都得指着你家里骂后娘不是好东西。 王樱就算了,她嫁了,等于王永福那支就绝后了,骂也骂不到自己头上。 可是王玲玲要是嫁了,那是连累一家子的名声! 那对耀宗造成什么影响,李春娟想都不敢想。 王玲玲把眼泪一抹,一副自己下定决心的样子:“反正我就是要嫁给赵军!我不要嫁给徐霜!” 王永顺心头火气一下子窜到脑门上,这个死丫头,平日里好吃懒做就算了,本来想着她嫁给徐霜也算是为家里做了点贡献,李春娟愿意哄就哄哄。谁知道居然把人惯成这样不知好赖的样子。 王永顺站起身就给王玲玲甩了一巴掌:“你做梦!” 李春娟也跟着流了眼泪:“你这丫头怎么就说不听,徐霜的条件多好啊,你到底在挑剔什么!” 王玲玲被打的脸颊肿起来,嘴上依旧不服:“你们知道什么?徐霜这种废物,谁嫁给他才是倒霉!” …… 听着隔壁那头的争执,王樱终于知道了为什么王玲玲这么奇怪。 王玲玲嘴上这么硬,非要认定赵军将来有大出息,又断言徐霜废物……王樱在心里顺了一下最近王玲玲的所作所为,答案就已经很明确了。 她这位堂姐,怕是重生的。 王樱摇头,虽然不知道这位堂姐上辈子过得是多不如意,但看她回到过去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换男人,可想而知也是不大聪明。 再联想一下李春娟和王永顺本来打算把赵军介绍给自己…… 王樱明白了,估摸着就是上辈子原主嫁给了这位据说有大出息的赵军做了后妈,而这位堂姐应该是嫁给了徐霜,但王玲玲显然是把自己的不顺全部归结于选错了男人。所以再来一次,人家准备挑个潜力股来养成了。 啧啧,王樱不知道说什么,本来她还在考量怎么拒绝,但王玲玲这一手一出,自己基本上就不用操心了。 人家重生妹子,肯定会想尽办法把男人换掉的。 这是大伯一家的对抗了,自己只用等着看好戏就成。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李春娟的眼底泛着青黑起床,而王玲玲则是被王永顺发话拘在了家里。 王玲玲在屋子里倒是没折腾,安安静静的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就这么过了两天,傍晚时分,突然有人冲到王家来,对着王永顺喊道:“永顺,你快去看看,徐家出事了,说是他们家大儿子是反右,已经下放了!” 第14章 王永顺好悬没站稳,就算是再偏僻,他也知道现在外头闹的厉害,听说有些学校的学生们闹起来,那是直接把老师往死里打。 徐家这个大儿子说是在省城大学读书,前年闹的厉害的时候也停课过一段时间,但后来还是勉强恢复上课了。 眼瞅着明年就要毕业,拿到毕业证就能分工作了。 这个档口怎么突然被认成反右了? 王永顺心念急动,在屋子里转悠了好几圈,才终于下定决心一样走出门。正碰上着急赶回来给女儿通风报信的李春娟。 “你干啥呢?” 李春娟急的满头汗:“我得给玲玲说啊,带玲玲上徐家去看看。” 王永顺简直想敲死这个蠢婆娘:“你带玲玲去看有什么用?” 李春娟一向是个没主意的,这会儿也慌的不得了:“怎么说也是亲家,得过去看看情况。” 王永顺不耐烦跟自己婆娘废话,直接摆手:“你不用去了,给你闺女说归说,这几天就说病了出不了门。我去瞅瞅就得。” 王永顺心里有把秤,徐家原来是好亲事,但现在看就未必了。 这打成反右也得看事,不好的得连累一家子。徐家原来定的是贫农,根正苗红,这要是因为这家大儿子,再给调个中农或者富农…… 王永顺有些懊恼,本来还算好的亲事这么一看,居然有些棘手了。 这时候断来往,难免叫大队上的人都看笑话,可如果不这样,那万一对方沾上自己家,那是不是要影响耀宗进城? 王永顺长吁短叹了好一会儿,才顺着房子边上溜去徐家。 隔着老远,就能看见徐家围了一群人,不过倒是没听见砸东西的声音,王永顺暂时放下心来。 没搜东西就说明不算太严重,说不定只是虚惊一场呢。 围观的人似乎都在等着王家来人,一瞅见王永顺贼眉鼠眼的混在人堆里,立刻就有人把他往前推。 王永顺在心里暗骂这些人看热闹不限事大,还有几个嘴贱的过来跟他搭话。 王永顺这会儿一点心思都没有,眼睛死死盯着徐家的大门。 时间也不久,没一会儿就看见里头出来了一群穿着中山装的人,领头的还在胸前插了一根钢笔,头发也梳的齐整,看上去就气势逼人。 “这谁啊?” “咱公社书记你不知道啊?赵志春。” “乖乖,这徐家是犯了什么事,怎么书记都来了?” “谁知道呢!不过徐家大小子也不知道是犯了啥毛病,好好的大学念着就叫下放了。” …… 赵志春走出徐家大门,环顾了一下,做了个压低手势,示意大家安静。 “各位乡亲,徐家大儿子徐明,偷偷私藏了外国书籍,被人匿名举报。经过查证,徐同志存在觉悟上的问题,所以省城大学给予徐明退学处理,徐明同志自愿去西北援边。” “虽然徐明同志犯了错,但是考虑到年轻人还有改过自新的机会,所以我们这次来,是向其家人传达相关信息,并且督促其家人也要及时进步。” “大家是同一个集体,以后也要互相帮助,不要漏下任何一个掉队的同志。” 赵志春这番话说完,现场的人被带着鼓了掌。 掌声中,有人低声问:“这啥意思?徐家到底有没有事?” “你笨呐,没说有事,也没说改成分,那就是没事呗。” “那可不一定,书记都来了,说不好往后徐家二小子的工作也得黄。” “那确实,就算不黄,往后估计也上不去了。”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4节 赵志春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又浩浩荡荡的走了。 “哎,这徐家门怎么也关了?” “不关咋地?叫你进去问东问西?” “我看啊,往后徐家估计是要夹着尾巴做人了。” “永顺呢?刚才不还在这儿吗?” “还有王玲玲呢?怎么说也是二小子未过门的媳妇,不来看看?” …… 王永顺闷着头回家,路上跟他打招呼的人他都不回,只埋着头不看人。 徐家的情况显然是比他想象的严重,那徐明也不蠢,知道自己回来不了,干脆挑了个最远的地方说是去援边,想把性质扭转过来。 可发生的事怎么也抹不去,现在全国都是一样,徐家要是明白事理,这时候应该是赶紧划断关系。 料想公社领导来也是这个目的,公社内部出了这样一个反右,本人是够不着了,他家人要是懂事,就应该接下公社领导给的暗示,划断之后,不管怎么说也算是把觉悟这块填补回来了。 可惜…… 看赵志春出来时候说的那一通话,显然是徐家二小子不同意划断。 这就棘手了,虽然成分没改,但现成的情况摆着,大队上的人们肯定是要跟这家疏远…… 王永顺狠狠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头,这下子,他就算是想捏着鼻子认都不行了! 他们王家不能跟这家扯上关系了! 王永顺走到家门口,突然心念一动,他静悄悄绕到屋后,沿着窗户的外延看。 终于,王永顺发现了什么,他怒不可遏,如同一阵旋风飞回家中。 一脚踹开王玲玲房间的门,王永顺压低着嗓音怒吼:“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王玲玲坐在床上,脸上半点没有害怕,嘴角还带着讥诮的笑容:“是我怎么样?我说了,我不要嫁给徐霜,我要嫁给赵军。” 王永顺把懵在边上的李春娟推开,自己在屋子里转悠着找棍子:“我打死你!你到底是犯了什么毛病!好好的亲事非要搅和了!” 李春娟还是头一次见王永顺这么生气,吓得不敢拦,王玲玲则是梗着脖子:“我又没有举报错!他难道没有藏外文书吗?” 王永顺:“所以你就偷摸翻窗出去,跑到外边去举报?” 王玲玲:“没错!我直接找到了镇上的革委会,他们倒是快,两天就查出来了。” 王永顺指着王玲玲的鼻子:“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蠢货!你毁了徐家你能得什么好?你嫁过去才只有好!现在你毁了亲,我看你往后还能说到什么好人家!” 王玲玲颇为不屑:“谁我都不嫁,我就只要进赵家。” 名声坏了刚好,她当后妈也没人说什么了。 也幸亏她苦思冥想,想到上辈子徐霜的大哥曾经被卷入了一场事件,最后落得一个下放牛棚的结果。不过那会儿已经是七三年了,本来再熬三年就差不多能回来。谁知道他哥身体没撑住,直接交代在乡下。 王玲玲想,反正徐明迟早要死,还不如这次给他拉下来,正好自己也能绝了她爸非要把她嫁到徐家的心思。 只是没想到,革委会的动作这么快,两天时间就查明了所有。不过徐明倒是跟上辈子不一样,兴许是这次的事情并不算很严重,徐明也主动申请了援边,影响倒不是很大。 王玲玲心中还有些遗憾,怎么就没叫徐霜也丢工作下牛棚呢? 本来她重生回来还想着把王樱跟徐霜凑堆,但是现在情况急迫,她已经没有时间去布置了,只能以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来达成目标。 王玲玲这牛心左性的样子,实在是叫王永顺气不打一处来,平复片刻,王永顺冷冷说道:“你做梦吧,徐霜这头你不嫁,我就叫你妈给你找个远一点的公社。正好你嫁的远,大队上过几年也就没人说什么了。” 王玲玲满脸不可置信,她都已经做到了这样,为什么王永顺还是不同意她嫁到赵家?! 王永顺僵着脸,话说得格外不客气:“徐家本来是你能够上最好的,后头再找,不可能有这样的条件。” 他家的两个女儿都是算好的,城里要买个工作至少四五百,王永顺攒了许久,现在就差一百多。大队里能给出一百多彩礼的屈指可数,只有往远处说亲才能拿到这个数。 王永顺看自己这个女儿如同看傻子,好好的亲事非要作没,希望王玲玲以后不要后悔。 王永顺拽着李春娟出门,把王玲玲的房门直接挂锁。 “亲事说定之前不准叫她出来!” 王永顺扭身就回了屋,他还得发愁怎么体面的跟徐家把这件事遮过去呢。 徐家的院子是三间土胚房子和一间青砖房,在大队上说不上好坏。 主要是徐明读大学花钱,这几年徐霜的工资虽然在涨,但是大多都是贴补给了大哥。 不过徐家两兄弟感情好,彼此之间也不计较。 徐霜除了做厨子,偶尔也接接谁家的红白喜事,三五不时的上山找点东西,算下来,徐老太的生活水平绝对算得上公社中上水平了。 只是这会儿,徐家屋子里再也没有徐老太的大嗓门,只有一阵阵哀哭。 “你说你哥怎么会这样啊!我明明都说过让他小心再小心,他怎么会叫人举报了!” “你也是,叫你跟你哥划断,你非不!你哥已经折进去了,你要是也有个事,你叫我怎么过。” “还有王家丫头,你不划断,人家说不好都不会嫁过来了。” …… 徐老太做人爽利,这么些年一直风风火火,这是头一次哭成这样。 徐霜依旧是木木呆呆的样子,良久才沙哑着嗓子:“等过段时间,我就给我哥寄点干货。” 徐老太拍着大腿:“他是个倔驴,你也是个倔驴!他倔到把自己填到西北去!你是不是也打算这样?!” 徐老太抹着眼泪:“不是我狠心,咱家往后的境况怕是要不好,你那份工作都指不定保不住。你哥虽说是援边去了,但好歹不是下放,估计日子苦点,多少也能过。你别倔,这半年安安生生的,等到明年再说联系的事。” 徐霜嗯了一声,再不说话。 忽然,只听得门边传来叩门的声音,徐老太忙招呼着:“快去开,估计是亲家来了。咱家出了这样的事,人家还愿意上门,这得记住!” 徐霜走到门边,把大门拉开一道缝隙,却并没有见到人。 目光移到脚下,却看见门边放着两包用旧报纸包起来的东西。 徐霜把纸包拿进门。 徐老太还纳闷:“怎么不是亲家?” 徐霜对着纸包里包好的一只插着树枝的野兔和黑木耳,以及另一包看上去像是药材一样的东西沉默。 “没关系,他们不来也可以。” 王樱怎么也没料到,自己不过是上山去了半天,再下山时候就听到徐家出事。 徐霜的亲哥被打成反右,大队上的人都唯恐避之不及。嘴里却各自念叨着徐家的大小子如何如何。 王樱跟徐霜按理说也没什么交情,不过想到上次对方白送自己一只兔子,王樱觉得这时候自己要是没点表示也不太仗义。 于是她就把自己新打到的一只兔子给了徐霜,一换一也怕徐霜误会自己是拿这只兔子一刀两断,她还特意添了一点黑木耳,又把自己采到的几样平燥补气的中药分出来点,拿着黑炭在纸包上写了怎么用。 把东西放在徐家门口,一直看到徐霜把东西捡回家,王樱这才离开。 一路上,王樱也不由得感叹世事无常,前两天还听着自己的重生堂姐嚷嚷着不嫁徐霜,扭脸徐家就遭难了,估摸着自己那个精明的大伯也不会让堂姐嫁到徐家了。 哎?等等! 这前后也就只差了两天啊! 王樱心中浮起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该不会自家那个主意又大,人又略蠢的堂姐干了什么吧? 要不然徐家能这么巧就出事? 卧槽,这要是真的,这个堂姐为了嫁一个潜力股可真是够缺德的。 王樱赶回家,刚进门就听见王玲玲房间里传出来的争吵声,听了一会儿,王樱一脸的一言难尽,合着还真是这个堂姐干的。 这人真是缺德冒泡了,为了换个男人简直是丧心病狂。 争吵的最后,王永顺发话把王玲玲关到定亲。 不过王樱觉得大伯实在是低估了自己的女儿。 为了嫁一个人去举报,不惜毁了别人整个家。 这位重生堂姐的决心实在是坚如磐石。 王樱觉得,这位姐早晚达成所愿。 果然,三天不到,大队上就出了个稀奇的事。 王家的王玲玲失踪了。 第15章 王玲玲是半夜跑的,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开的窗,反正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大中午了。 李春娟这几天没少挨王永顺的收拾, 王永顺嫌弃她先是丢了王樱这个侄女儿, 又养坏了二女儿的性子。举报倒还是小事,关键是王玲玲居然蠢到做这样损人也不利己的事情。 大队上的人当然会对徐家敬而远之,但同样的,如果暴露出来是王玲玲干的,那他们王家也别想有什么好名声! 比起徐家, 同处一个大队的人更害怕遇上这样举报的。 都是庄稼地里忙活的人, 天然对弯弯绕多的人有戒心。 王永顺一边担心王玲玲手脚不知道干净不干净, 别以后被人翻出来这件事。一边还在想着怎么跟徐霜家断开联系。 不得不说,在这件事上,王永顺和王玲玲不愧是父女,两人的思路居然走到了一处去。 王永顺觉得, 与其自家提, 让众人都觉得自家欠了徐家的,不如找个徐霜的错处, 要挟着徐霜来提取消婚事。最好还是让徐霜的把柄大一点, 这样两家就算断了, 往后他还是能照常蹭徐霜家的好处。 王永顺想的好好的,准备着这几天去一趟镇上, 一个是给耀宗送点东西,家里最近乱糟糟的, 别耽误了耀宗, 送点东西让耀宗在学校待着就行了。再一个, 他也打算去国营饭店看看, 能不能有什么突破口。 他这头盘算的仔细,万万没想到王玲玲居然跑了! 她居然跑了! 王永顺咬紧了牙关,恨不能把这个倒霉女儿塞回到李春娟肚子里。 本来家里慢慢想个解决办法,以后要不了几年就糊弄过去了。农村都这样,各家都有点狗屁倒灶的事,过些时间就没人提起。 但是这个档口,这死丫头居然话都不留一句就跑了! 她跑了,这不就做实了她不愿意嫁徐霜了?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5节 李春娟扯着嗓子哭嚎:“我的玲玲啊!你上哪儿去了啊!” 她倒是对王玲玲有几分慈母心肠,一听说王玲玲跑了,第一反应就是担心女儿出什么事。 王永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管她!她愿意滚就滚!反正是她自己选的!” 李春娟还在哭,眼泪鼻涕糊了一脸:“那也不能不找啊!万一出了什么事呢?” 王永顺是真不想找,他就怕找到这死丫头,她还直蹦高说自己要去赵家。 王永顺算是不明白了,那赵家有那么好? 李春娟明明跟他说的是,赵家那个老太太是个胡搅蛮缠的,家里还四个儿子,下面还有一堆孙辈,二十来口人,住在五间房子里,紧紧巴巴的不说,婆媳妯娌间也是各种大戏不断。 还有那家的赵军,说是在部队做了个小排长,多么多么厉害。但王永顺可不是傻的,现在都不打仗了,排长上面还有连长,连长上面还有营长,营长上面还有团长…… 赵家小子又不是城市户口,也没有什么硬实的关系,学历也仅仅直到小学一二年级。 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前程未来? 他还丧了一个婆娘,家里两个拖油瓶,听说一个都五岁了,另一个才三岁多点。 王永顺不管是从任何角度都不能理解王玲玲,他虽然对闺女不如对儿子,但是他也不是那种把闺女卖出去就不管不顾的。 他家耀宗往后肯定也少不了跟两个姐姐要帮衬,所以王永顺一点也不像村里的其他人家,对着女儿各种使唤。他倾向于把闺女嫁给好人家,彩礼要的高一点,以后也要日常走动。 明明他给王玲玲选的徐霜一家是满足这个条件的,可是王玲玲宁愿把徐家毁了也不愿意嫁,这样的偏执坚定,实在是让王永顺摸不着头脑。 这会儿人跑了,王永顺心里居然隐秘的期望王玲玲要不干脆别回来了。 这么个丢人现眼的东西在家里,难道不是丢他和耀宗的脸? 夫妻两个面面相觑,李春娟哭得不能自已,王永顺也是满头包。 终于,王永顺还是点头:“找!” 不找怎么行?大队上消息传得快,这会儿不找,回头人家该说是他生了歪办法,故意把闺女送走,就是为了躲开徐家呢。 大队长田有福被人叫了来,他紧皱着眉头问王永顺夫妻俩:“二丫啥时候走的?走之前说没说自己要去哪儿?” 王玲玲走就是半夜,半天的话她要出大队,肯定会被人看到。至于说是要去哪儿,李春娟只说不知道。 关于王玲玲闹着非要嫁到赵家去的消息,李春娟提都不提。 这个时候怎么敢说呢? 没奈何,田有福只能叫了两个人,给这俩人开了介绍信,让他们进县城去看看。其他的人就都是帮忙在大队和公社找。 虽然社员们对王玲玲这种偷跑行为表示不理解,但到底是一个大队的住着,大家也都热心的提供帮助。 “后山找不找啊?” “不至于吧,这丫头总不至于那么没数,大半夜上后山,这时候山里野东西可正饿呢。” 可不是,天气一天天冷,马上就入冬了。山里每年都有狼吃不饱东西下山来的事,这时候上山都得挑大白天,还不能往里走深了。 “要不……还是让几个小伙子结成伴拿上木仓去看看吧。” 田有福也怕出什么意外,当即采取了意见,挑了几个原先当过民兵的,让他们一块去看看,还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走远。 就这样,整个第七大队,从中午一直找到了晚上。 去县城的回来了,说是没见着人。进山的也回来了,说是没见到什么异常。 周围几个大队只说有一两个人看到清晨时候一个姑娘往城里去了,像是王玲玲的形容,但也没看太清。 折腾了大半天,田有福也不能一直把时间搭在这上头。 所幸有人说见过,那就是好消息了。 田有福挥挥手让人散了,盯着王永顺:“永顺,你说老实话,玲玲为啥跑?” 王永顺两口子显然是知道内情的,不然王永顺不至于脸上写满了怒气。 李春娟哭了半天,刚开始还是担心王玲玲的安危,后面就是觉得丢人了。王玲玲这一跑,别人今天不问,明天还能不问? 到时候家里可咋说啊! 王永顺就处在这样一个左右为难的境地里,他不说,总显得是他心虚气短。说了吧,王玲玲的行为着实离经叛道。 为了当后妈,偷偷跑了。 这事说出去谁能信! 王永顺心思转的快,没一会儿就找到了说辞,狠狠抹了一把脸,苦涩说道:“这不是徐家出事,玲玲就不愿意再跟徐霜处了。我们当父母的自然不能同意她这么干,这不是叫别人以为我们是什么嫌贫爱富的人家吗?” “我想着把她关一关,她就能想明白。谁知道这丫头……也不知道钻进什么牛角尖了,就说不想嫁。” “队长啊,你是知道我的,我就算以前对三丫有点不公正,那也是我没注意到。我本性也不是那种卖闺女的,徐家虽说出了点事,但是徐霜这小伙我觉得不错。就算是有点难题,我也是支持玲玲去跟徐霜共渡难关的。” 王樱隔着门,简直佩服自己这位大伯的生存智慧。 心也够狠。 先是想把事情往别人身上栽,眼瞅着不太好,立刻就决定舍弃女儿保存自己的颜面。 这下子,就算王玲玲回来了,也要被按上嫌贫爱富,落井下石的标签。 田有福之前就猜到和徐家有关,这会儿听到王永顺亲口承认,他也不觉得王永顺有那么无辜。 徐家日子好过的时候,李春娟就跟苍蝇一样扒着人家。 徐霜经常住在饭店里,李春娟就整天上门去跟徐家老太拉家常。徐家钱不多,但生活水准高,李春娟没少从徐老太手里得好处。 这会儿瞅着人家不太好,李春娟可连徐家的门都没上过,王永顺和王玲玲也是一样。 活像是徐家院里有什么脏东西,路过都要绕着走。 这会儿王玲玲跑了,好坏全凭王永顺一张嘴。他倒是把自己推脱的干净。 田有福冷哼一声:“甭管怎么着,你得给人家徐霜家一个交代。明个我再让人进县城找找,能找回来是最好,找不回来,你也得上徐家门正正经经说。” 王永顺不想去,他虽然小心思多算计多,但他等闲是不愿意沾这些需要赔礼道歉的事。 而且他胆子也不大,徐家现在已经是这样了,自己上门,再叫别人以为自己是去谈亲事的可怎么办? 正要反驳,田有福已经折身走了。 王永顺只能咬着牙关想对策。 如此这般的经过两天,王玲玲还是没有找回来,大队上也有了风言风语。有人说是王玲玲跟情郎私奔的,有人说是王玲玲想不开跑山上的,还有人说王玲玲肯定是叫王永顺两口子藏起来了,就为了好跟徐家掰扯。 徐霜在家里晒肉干,最近他家事情多,他也不能把赵老太一个人丢家里,于是就每天两边跑。在饭店忙完就回家。 他也知道大队上的人看自家别扭,也不出去吃冷脸。经常是趁着天蒙蒙亮就上山去打点野兔什么的回来。 马上就是冬天,等到大雪一封山,他就去不了了。 冬天又是人容易饿的时候,不趁这个时候囤点东西,冬天就只能喝稀薄的粗粮粥。 赵老太在屋子里哎呦哎呦,她倒也不是装模作样,而是越想越觉得没盼头。 大儿子本来前程远大,结果现在成分一下子就变了,还被拘在那么老远的地方。小儿子的工作说不好也要保不住,最气人的还是周围人的态度。 这段时间以来,除了她娘家大姐拄着拐来看过一回,以前的亲戚个个都不上门了。 就连小儿子的未婚妻一家,李春娟原先一天能来七八趟,结果呢?最近这几天,别说是进院子了,怕是隔着院墙都没从这里走过。 赵老太说不上心里什么感受,她自认做人也不失败,村里有个什么事她也热心的很。结果临到头了,就为了怕被粘带一点,大队上的人都避她避成这样? 还有徐霜,当初全公社的好姑娘真是可着劲任由她挑。还有一两个大城市来的知青都动了心,但她想着自己儿子是个闷葫芦,得找个活泼点的带一带。 加上跟李春娟娘家那头有点香火情,于是就定了王玲玲做儿媳。 大儿子前程好,媳妇估计也是从城里找,赵老太住乡下,自然是想找个跟自己处得来的小儿媳。 结果挑到最后,居然选出这样一个。 哪怕你直接来面前说亲事作罢呢,好歹也是个态度。这样连门都不上,着实是让人有点寒心。 赵老太思来想去,把院子里的徐霜叫到自己床头。 “幺儿,娘这会儿给你说正经的。咱家往后日子怕是不好过,你哥这个事也不知道啥时候能过去。我看王家这是不想跟咱再沾边了……娘想着,不能因为你哥的事耽误你。” 赵老太在心里把原先的媳妇人选剔除了好几遍,最后确定了几个人,准备一一说给儿子听:“咱家这个情况,就两种选择,一个是我给你找个三代贫农的老丈,找那种根正苗红的,咱们多掏点彩礼,把人娶回来。” 赵老太也有些不忍,不是她势利眼看不上家底穷的。其实现在大家都差不多,要说穷,都是一样的穷法。但是这个时候说的找贫农,他家这个情况,但凡疼女儿都不会让嫁,能嫁的也都是不把闺女当人的。给小儿子找这么一个媳妇,往后就得跟丈人家里长长久久的打交道。 万一再碰上个脑子不清楚的非要贴娘家的,那日子更是鸡飞狗跳。 “第二种,就是……娘给你挑个人家,咱们入赘。” 赵老太不是个脑子古板的人,相反,能把两个儿子,一个送进大学,一个送去当厨子,她是很有生活智慧的。 当然也晓得该低头时候就得低头的道理。 “我知道这肯定是委屈你,但是娘不想叫你过得太辛苦。” 去年前年听说隔壁公社批人,硬生生把一个反右家属给批死了。 赵老太不知道会不会轮到自家,但是想到那天公社书记赵志春的态度,她实在是怕。 人家明摆着就不会为你撑腰。 而且每个大队都会有那么一两家“后进分子”,要么是地主成分的,要么是粘带的家属。大队上碰上要批人,却又没人批的时候,这些人就得顶上去。 他们大队的队长田有福虽说是个公道人,但万一事到临头,他一个大队长也顶不上事。 赵老太看着自己板正的儿子,心里忍不住怨怪他太刚直,她一个老太太,队里也不能多为难她,但这个小儿子怕是要为他大哥吃上苦头了。划断就划断,他们家两个儿子感情好,大儿子哪儿能不体谅弟弟呢? 怨怪过后,还得想办法,总不能真顶着这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反右家属帽子过日子。 徐霜沉默不语,赵老太也不忍心逼着儿子现在就拿出章程来,不管是有个糟心亲家,还是入赘到别家,说出去都是丢人事啊。 自己一个老太太都觉得落差,儿子只怕更是觉得。 徐霜的眼神默默飘到院子里晾晒的风干兔子肉上,若有所思…… 寻找王玲玲这件事,大队上用心了两三天,到了第四天,大家都疲了。 这又不是找淘气费事的小子,这是个十八岁的大丫头,成年人。成年人要是存心跑,谁还能一下子就找到? 田有福也没办法,王玲玲丢了的第一天他就跟民兵那头说了,让他们巡逻的时候注意下,见到人就带回来。 其他的,田有福也帮不上什么了。 而王永顺和李春娟这头,已经调整好了心态,王永顺甚至还有些庆幸,这个疯丫头丢了,比在家里丢人更好。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6节 不过可惜的就是原定的彩礼钱,跟徐家不论亲事的话,最叫人难受的就是这个了。 王永顺心里算着数,也焦急的不行。嫁大女儿得了一百块彩礼,家里之前的积蓄还有两百多,三百多块钱是他的命根子,他都小心翼翼藏在屋子的各个地方,这也是为什么上次田有福搜屋子没搜出来的原因。 这点钱看着不少,不管在乡下还是在城里都是很大一笔。但要是用来买工作,却显得不足了。 王永顺思来想去,这件事的解决关窍还得在王樱身上。 赵家那个老婆子够狠,一下子就把彩礼砍到三十,不过王永顺也不会干瞪眼,他想着,王樱结婚当天,他叫李春娟闹一闹,非得当场叫赵家老婆子再给个二十块不可! 虽说临出门之前要彩礼不地道,可王永顺这会儿也顾不得了。 王樱的彩礼五十块,再加上家里那点家当,拼拼凑凑,勉强能够。 王永顺拽着李春娟问道:“那赵家那老婆子呢?不是说要带着孩子来咱家相看吗?这几天咋不来?” 李春娟满面愁容,王玲玲偷跑一事,对她的打击可谓巨大,这些天她都一改往日的闹腾,变得沉默寡言起来:“这我哪儿知道啊,要不,我去问问?” 王永顺:“快去,来的时候让带上两个小孩。” 到时候小孩冲着王樱一喊妈,这事就说不清楚了。王樱就算是不愿意,也得掂量掂量。 李春娟请了半天假,偷摸去了赵家一趟。 结果到了地方,却看到赵家的大门紧闭着,外头挂了一把大锁。 李春娟又急忙赶回家,对王永顺汇报道:“赵家说是那小三子回来路上受了点伤,在县城住着呢,他家老太太惦记儿子,就带着家里人去看他了。” 王永顺直觉什么事情在脱离他的掌控,整个人恍惚道:“那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李春娟:“没说,只说早上去的,也是去接儿子回来。” 王永顺顿时安心不少:“那也行,到时候直接把男方一块见了。” 王永顺交待道:“明天上午你别去上工了,再去一趟。” 早点把王樱的事情落定,他也能早点安心。 但是王永顺万万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一大早,一个身影就出现在自家门口。 王玲玲回来了! 整个大队的人都凑上来。 “玲玲,你这几天是上哪儿去了?你爹娘找你都找疯了!” “你身边这两个孩子是谁家的啊?” “你身上咋还穿着新衣服?” 一连串的问题砸在王玲玲身上,王玲玲却不见窘迫,反而格外坦荡。 “我要结婚了,今天回来是开介绍信的。这两个是我爱人的孩子,一个叫赵东,一个叫赵西。” “什么?你结婚了?” “跟谁结婚啊!你不是跟徐家小子……” “这孩子也是他家的?你给人当后妈?” “你爸妈知道吗?” 王玲玲如同神俯视人间一样看着周围的人,这些人不少都撇着嘴,还有几个脸上就直接带出来了,话也难听。不过王玲玲这会儿已经沉浸在自己达成所愿的甜蜜里,半点都不在意这些人的想法。 也是前几天,她苦思冥想,终于想起来了有关于赵军的一件事,上辈子赵军回来的时候假期不够,说是在县城有点小意外,受了点小伤,在医院还住了两三天呢。 当时是作为未婚妻的王樱还跟着赵老太去接过人,回来之后俩人就紧锣密鼓的结婚。 王玲玲思来想去,决定赌一把。干脆翻窗去了县城,县城的医院只有两个,王玲玲没费功夫就找到了赵军。 她谎称自己是赵老太给赵军相看的儿媳妇,羞羞答答的在医院伺候了赵军两天。 直到昨天赵老太到了才拆穿,不过拆穿也没什么,光是医院那几天,王玲玲能察觉到赵军对自己很满意。 果不其然,话一说开,赵军就劝赵老太接受自己。赵老太再别扭,儿子发话了,也只能照着来。 王玲玲眉目间尽是风光,对周围人嗤之以鼻。 别看你们现在笑的欢,将来等赵军成为首富的时候,你们就是眼珠子都羡慕的瞪出来也没有用! 王玲玲美滋滋带着两个孩子敲门,这两个孩子,大的小男孩叫东东的,满脸写着不耐烦,小小的人,插着手臂,嘴噘的老远。小的那个才三岁,叫赵西的女孩,长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虽然可爱,但这会儿跟她哥的表情如出一辙。 王玲玲看见这两个孩子就爱不够,活像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一般,一口一个东东,西西的。不知道还以为她是亲妈。 开门的是李春娟,她一眼瞅见三四天不见的女儿,喜的连声叫唤。 “她爹!她爹!咱们玲玲回来了!” 王永顺心头一沉,但还是装出一副激动样子。 “你个死丫头!到底是上哪儿去了!你知不知道我跟你妈有多担……” 王永顺的心情在看到门口的两个小豆丁时候戛然而止,他心中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这猜想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有些狰狞。 偏偏王玲玲还在火上浇油,她眼角余光瞥见王樱也从屋里走出来,赶忙高着嗓门介绍道:“这个是赵东,这个是赵西,两个都是我的孩子。” 王樱面无表情,王永顺却觉得自己从未如此丢脸过,女儿跑了三四天,回来就拽着两个孩子说是自己的。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可惜啊,王玲玲这会儿是什么都想不起来,满脑子都是上辈子自己回到故乡那天。 王樱的手臂挽在男人和继子间,继女也格外亲昵,一家四口人,看着就叫人羡慕。 而现在,这份未来已经被自己抓在手里了! 王玲玲脸上满是得意,再过上十几年,自己就能坐着小汽车,挽着首富的手臂,两个孩子孝顺又听话,把挣来的钱都给她花! 到时候,她一定要坐着小汽车从王樱面前缓慢滑过,让王樱也体会一下自己曾经的感受。 看着不远处志得意满的王玲玲,王樱就很不理解。 当后妈这么光荣吗? 这位姐重生真的不是来浪费名额的吗? 王永顺一把把王玲玲拽进家门,迅速把大门掩上。 “王玲玲,你是不是疯了!” 王永顺这会儿总算是知道这几天王玲玲去哪儿了,只怕是早就跑到县城去找赵军了。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清楚赵军住在医院,但显然,王玲玲已经跟赵军搭上了。 王永顺快要气疯:“你就那么想嫁二婚头?非得找个有孩子的是吗?” 王玲玲理直气壮:“对!你们不愿意帮我,我就自己争取。” 她上辈子就是不够争取,才被随意嫁给徐霜,日子过成最后那样。 这辈子她吸取教训,一定要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赵军,就是她的命运。、 “爸,事情到现在这样,你再闹也没用了。还是让大队长给我开介绍信,我这就跟赵军去领结婚证。” 王永顺眼睛眯起来:“你想得美!” “就算是结婚,赵家指派了两个小孩子过来算怎么回事?你有没有一点姑娘家的自尊啊,自己带着两个拖油瓶回来要介绍信。你信不信我把你告去革委会,说你搞破鞋!” 这赵家算盘可真够精的,大人不露面,赵老太也不见人。打量的主意就是叫王玲玲回来要介绍信和户口本,赵家什么都不出,就想娶个儿媳妇回去? 简直是做春秋大梦! “你回去跟你婆婆说,没有五十块钱,介绍信和户口本我都不给!” 这赵老太打量着,娶上一个不花钱的儿媳妇,怎么看都比王樱那头还要出三十块划算。 反正接回去的媳妇也是照顾家里,就跟白捡了一个干活的劳力一样。 王玲玲冷笑一声:“婚姻自由,你不同意我也照样开。” 本来回来也不是给王永顺看的,只是为了警告王樱。这会儿目的达到,王玲玲也懒得再装样子。 “我跟赵军是军婚,是受保护的。只要我同意,赵军同意,你们谁说也不好使。” 王永顺生平第一次生出了,这个丫头还不如生下来就丢水里淹死的想法。 她怎么就敢?! “好好好,你给我滚!往后不准再回来!” 王永顺这会儿也完全失去理智了,这么个主意大的丫头,他王家不要了! 王永顺把大门打开,直接就要赶王玲玲走,王玲玲倒是不含糊,转身就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打包完就带着两个小孩头也不回的走了。 王永顺差点一口气没上来,险些憋死自己。 王樱在边上看了一场大戏,忍不住想鼓掌。 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王玲玲一通折腾,倒是把她的危机给折腾没了。 单看王永顺两口子的样子就知道,一时半刻这俩人也闹不出什么幺蛾子了。 王玲玲短暂的回来之后又离开,这样义无反顾的毁了和徐家的婚事,又紧接着找个二婚头当后娘,前后几天的功夫,叫整个公社都流传着王家的事迹。 王永顺夫妻俩几乎都不出门了,除了上工时候还见得到人,平日里连在家里都没什么声音。 那王玲玲据说也够可以的,自己开了介绍信把户口挪到红旗公社第五大队上。赵家小子待了两三天就离开,王玲玲就留在赵家当后娘了。 “嘶,你们是没看到,赵家丫头可会惯那两个孩子了,大的那个天天心肝肉的喊,小的那个都三岁了还抱着不丢手。” “这丫头该不会是被人下降头了吧?这进门当后娘,就那么来劲?” “哪能啊,保准还是不想嫁徐家,这才随便找个嫁了。” “不嫁徐家就不嫁呗,咱大队上也不少小伙子,咋就非得说到隔壁公社去,这离娘家可有些远了。来回都得一个小时。” …… 但不管怎么说,王玲玲还是嫁了。尽管留下了一地鸡毛,但她仿佛是甘之如饴。 赵家人口不少,四房人口挤在一起,王玲玲嫁的赵军排行第三,家里还有三个妯娌,每个妯娌都是两个孩子起步,一大家子也不分家,整天都搅和在一口锅里吃饭。 王玲玲虽在开启新生活的兴头上,但依旧是感觉到很大的不适应。 兴许是因为人多,赵家的生活水准并不算好。尤其是跟他们家的收入比起来,每天光是吃拉嗓子的粗粮就已经是叫王玲玲叫苦了。 她上辈子亏过钱,但真没亏过嘴,徐霜在吃上从不克扣人。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7节 她重生之后,家里虽然困难,但王玲玲知道爹是个有心眼的,家里的家底根本不是面上那点,所以饭桌上也都是粗粮,可到底是掺和起来的。 高粱面里掺和点玉米面,玉米面里掺和点白面粉。虽然也难吃,但口感要好上许多。 哪里像是现在,三个大伯子小叔子都是吃的玉米面窝头,几个妯娌都是高粱面的,婆婆倒是过得轻松,碗里是玉米面掺和白面的。 几个小娃娃跟他们奶奶吃的差不多,就是小上许多。 赵老太还负责分粥,这粥分的更是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几个男人的碗里都是稠糊糊的,妯娌几个碗里跟清水一样。 其中以王玲玲的最清,简直像是一碗白开水。 赵老太还带着抱怨:“一群母蝗虫,就知道吃吃吃,咱家有多少粮食都得叫你们败活了!” 说完,赵老太就挥舞着自己的筷子捞干的,一边吃一边絮叨,周围几个妯娌像是都习惯了,个个都不做声。 赵老太的吐沫飞溅,整个屋里就只能听见她那高亢嘹亮的声音。 “老三家的,你刚进门,我不稀得说你,你自己心里要有数。主要就是东东西西,你得盯着点,家里喂猪喂鸡扫院子挑水的活计,你们几个妯娌商量着来。反正我不管你们怎么弄,要是叫我看见院子里脏了吧唧的,或者是猪忘了喂,你们几个就一块给我滚会娘家去!” 王玲玲强忍着应了一声,她在心中安慰自己, 撑住,再撑几年,只要等到两个孩子大了,等到赵军转业回家,以后的日子,她就是太后娘娘! 到时候她不光是吃捞干饭,还要叫赵军给自己买各种珠宝首饰!一天换一套! 王玲玲就这样开始了自己的婚后生活。 另一边的王樱最近也将一件事提上了日程。 考虑到隔房的大伯父两口子迟早贼心不死,王樱准备先下手为强。 她徘徊在大队的知青点外头,说是知青点,其实也就是村里没儿女的五保户人去了,家里的房子收归给大队了。 七八间破败的土胚房,里头只住了九个知青。 盖因前些年知青都是自愿下乡来的,那五六年才来了五个知青,那些知青们来的时候怀抱着改变农村的梦想,待不了多久就傻眼。农村的生活太苦太难,种地靠天,谁知道啥时候会来一点意外,当年的粮食就得牵动着所有人的心。 其中有几个知青闹着要回城,闹了两年,到处都不批。不光不批,今年更是干脆直接定下来,城里的适龄年轻人,都要下乡来建设乡村。 这下子回城就成了遥遥无期的苦差事,最早一批来的知青里就有扛不住的,已经有一个女知青嫁给大队上的社员了。 王樱盯着知青点的大门,心里想的是,自己最起码要挑一个看得过去的。要是来一个歪瓜裂枣的…… 抱歉,她还是自己单着过吧。 王樱在知青点门口守了两天,心里择定了人选。 知青点里有一个来了三年的知青,平素不爱说话,叫卫强的。 王樱觉得这人长得正常,日常劳动中似乎也很爱帮助别人,看上去人品还算过关。 就是不知道这人对于在农村成家有什么看法。 王樱边走边想,回家之后还给自己照老规矩冲了一碗鸡蛋汤。 前些天买的卤水已经用光了,王樱前头还用那点卤水做了兔子,味道也是一绝。 正想着什么时候再去国营饭店一趟,再买点卤水,或者干脆看能不能跟服务员打个商量,直接买卤水或者是弄好的那种调料。 突然,王樱听见外头传来一阵吵闹。 “呸!说好的把闺女嫁到我家,这些年你们拿了我家多少东西!前前后后的两张皮子我就不说了,你闺女硬着心肠非要换别人嫁也成,可是你们当爹妈就不该上我们家来知会一声吗?好好好,你们嫌弃我们,那就把之前从我妹子家拿走的东西都给我还回来!不然就赔我们一个媳妇!” “你你你怎么说这种话!我们家那个死丫头她主意大也能赖我?再说了,之前咱们是亲家,互相帮衬……” “去你的互相帮衬!谁跟你们家互相帮衬!你们家是穷的跟别家不一样还是你们家门上镶金牙了?我妹子生活好的时候让你们帮衬什么了?” “话不是这么说……” “说破大天去也是你们没理!别废话!把吃我妹子喝我妹子的都给还回来!” …… 王樱探头往外一瞅,只见王家的大门外面正鸡飞狗跳,围着一大群人。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扯着李春娟,嘴里骂的震天响,旁边还站着王永顺,徐霜,徐霜手里还扶着一个老太太。 王永顺最近的打击接二连三,先是王樱开头,接着是王玲玲推高,现在又被王玲玲留下的烂摊子折磨。 王永顺脸色青的像是上了一层沥青:“我跟王玲玲都断绝关系了……” 那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可不管这些,哭喊的声音抑扬顿挫:“那她之前拿回家的东西你没吃?我们霜小子送的礼你没收?你家丫头跟你断绝关系前你不是都拿了吗?这会儿你跟我扯这个!是不是不想给?” 王永顺被噎住,自从一年多以前跟徐家那头差不多说好,后来徐老太确实给了不少东西。徐家有徐霜这个厨子在,又有省城的大儿子,之前不光是给过吃食,还有两次送过罐头和糖。 这在乡下都是难见到的东西,尤其是罐头,城里人也没几个有定量的。也就是徐明在省城的好大学里跟着老师干活,学校分的一两罐。 这些东西都是有数的,吃食还能糊弄说给过钱。其实王永顺心知肚明,每次他家给的那一毛五毛的,根本对不上那些东西。但到底还能混弄。那罐头和糖,罐头一个也得好几块,糖一斤也贵的很。 王永顺不想掏这个钱,李春娟不知道家里的家底,那是更不想。 看徐家死盯着要东西,把大队的人都给引来了,李春娟也心一横,往地上一躺就赖。 “你们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家倒霉,生了个不顾脸面的死丫头,她非要嫁别家,我们当爹妈也管不住。我们家前一阵把东西都给王樱了,家里哪儿还有钱!” “你们非要钱,就问王樱要吧!” “要不然就把我打死赔你们!” 李春娟泼是泼,但她也敏感的知道徐家不敢拿她怎么样。 徐家现在处于,大队上的人都知道他家出了个反右,所以能避着就避着。没看徐家最近都门关着不出来? 就算王玲玲出了这事,徐老太也没第一时间就来要说法,这次来要说法的还是徐老太的姐姐。 李春娟在心里暗骂这群老不死的,都是出了门子的姐妹。各是各的家,还出来出这个头! 她就赌,徐家虚张声势,不敢闹大。 他家这个帽子,闹大了也没人撑腰。 旁边的第五大队就是,他们那边的一个地主成分的,说是家里遭了贼,告到公社也没人管。 李春娟往地上一躺,就是赖。 反正他家现在也没有什么脸面了。 王玲玲闹的一出,早就把家里的脸面丢到公社外头了。 徐老太的娘家姓苏,她姐是留在娘家招赘的,所以就叫苏老太。 苏老太看李春娟躺下就耍赖,气得牙根痒痒,她扯不动李春娟,干脆的就开始撕扯王永顺。 伸出手就要抽王永顺:“属蚂蟥的一家子!看见好处就往上凑,看见不好的就往后缩!我妹那时候还给你家送过烟!你个不要脸的当时就给了一毛钱!” 说着,苏老太就絮絮叨叨的念王家拿过什么,给过一毛两毛。 人上了年纪,总是愿意记住自己认为最重要的事。 徐老太之前是不留心,但是常来往的姐妹可不这样。 苏老太之前可是记得清清楚楚,这会儿说起来都是背王家要了徐家多少东西。 围观的人本来也是在看戏,毕竟徐家和王家都是外姓,牵扯不到村里的大姓,那大家一般也就是看着。 越看越听,大家越是咋舌。 “这永顺两口子够不要脸的,拿人家一条烟给一毛?真干得出来啊。” “别说烟了,之前他们家玲玲经常上徐家说要换点肉,半只兔子给人家五分。” “你听谁说的啊?” “还能谁?之前王玲玲跟我们家丫头嘚瑟的呗。” “真是够不要脸的,你家闺女另嫁了,当爹妈的不该上门给人家个说法吗?” “就是欺负徐家呗,觉得人家这会儿不成了,不敢要这个理。” “徐家这小子啊……亏了。” “嫌亏你带回去当女婿啊!” “……那还是算了。” …… 听着周围的议论,徐老太扶着儿子的手紧了一下。 徐老太自从知道了王玲玲的事,就知道必须得来这么一遭。 乡下人虽然淳朴,但多的是欺软怕硬。他家这个成分问题,谁也没划出来个道道。大家都是等着看的。 王家这次虽然是无意,但实际上就是王永顺的一次赌,也是试探。如果他家碰上这种自己有理的事都不敢站出来,往后就等着被人明里暗里欺负了。 所以哪怕是为了往后,徐老太也不能让。 但是她自己肯定是不能出面,她动手,虽然理直气壮,但王永顺要是狠心点,完全可以动了手,再栽说她成分不好。所以她姐就自告奋勇出来挣这个理了。 徐老太环顾四周,冷笑一声。 以前给王家的东西她也不在意,但是这次必须在明面上把王家压一压。这样,自家还能缓缓气再想办法改成分。 王永顺叫一个老太太撕扯的脸面全无,偏偏他也不敢回手。上来打人的毕竟是苏老太,人家成分好好的,他动了手,苏老太保准要告他。 李春娟看苏老太撕扯王永顺,赶紧上来也撕巴。 一边动手,一边哭嚎:“我有啥办法啊!我家里也没别的闺女了!我要是再有一个,我就赔你一个了!” 苏老太呸一口:“你王家这种,谁愿意要!” “给我赔钱!前前后后,至少五十块!” 五十块说那些送到王家有数的东西肯定不够,但是加上那些价格模糊的山货和肉菜,差不多也够了。 李春娟听见就要哭:“我家里哪儿有啊!” 她是真不知道家里的家底,虽然大女儿的彩礼有一百,但是钱都是把在王永顺手里,王永顺说花没了,她就真以为是花没了。 而王永顺虽然有三百多块的家底,但是他就不打算给。 且不说这时候给了叫大队上的人都知道他有家底,光是五十块钱就叫他肉疼! 钱是要用在儿子身上的! 李春娟哭唧唧,嘴里嚎着自己的不容易,她脑子不灵清,说起来也有一搭没一搭的。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8节 上一句还在说摊上王玲玲这个没心肝的,早知道给她丢尿桶里溺死,下一句就说自己实在是没钱。 “要不你们把王樱娶回去算了!我家没钱!” 这一嗓子可就把在一边站着看戏的王樱给牵扯进来了。 王樱撇撇嘴,搭了一句:“大伯母想的怪美,就算是我嫁,那咱俩家也分家了。那五十你照样得给。” 李春娟这会儿新仇旧恨攒一起,觉得自家这么惨,就王樱房子住着,票子拿着,滋润的不行,看自己嫡亲的大伯一家子有事,连帮忙都不帮。 黑心烂肚肠的东西! “我家的东西都给王樱了!你们问她要!嫁也叫她嫁!” 李春娟打定主意要把王樱拉下水。 王樱还没说什么呢,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可以。” 李春娟闹得头发都乱了,隔着乱发,她看清了出声的人。 徐霜扶着自己亲妈,表情淡定的仿佛刚才插一脚的不是他一样。 王樱本来看戏看的欢实,这会儿被徐霜一说,整个人就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了。 有点恼,也有点摸不着头脑。 徐霜搀着徐老太走到王樱身边,周围的群众离的也不近。王樱还恰好站在一个阴凉处。 徐霜跟自己亲妈说了两句,自己走到王樱身边。 不远不近的距离,足够让众人看到两个人对面,但却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 徐霜说道:“咱们结婚。” 王樱只觉得匪夷所思:“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话题这么跳跃,让她简直没法接。 徐霜深深看了她一眼:“我看见你在知青所外面。” 王樱:…… 徐霜:“你的情况,肯定是想自己主动找一个人入赘结婚。你找知青,不就是图个结了婚你大伯一家子没办法再拿你的婚事做文章吗?” “我家的情况你也了解,我们结婚,对外,我是入赘,你是烈士子女,我家的成分就不再是问题。” “我跟你结婚,你也不用担心你家的东西被你大伯吃了绝户。” 王樱:!!! 徐霜歪头想了一下:“我家只要我跟我娘,我娘这个人很好相处。家里的事情你想做主就做主,不想做主想怎么安排都随你。” 王樱:“额……” 徐霜:“我可以上交工资,我家里还有之前的存款,这些婚后都由你支配。” 王樱:“嗯……” 徐霜沉吟片刻,最终抛出一句炸弹。 “我是厨子,婚后所有饭都我来做。” 第16章 王樱本来是有点烦被扯进这件事里的, 王玲玲一个重生女,阴差阳错把大伯一家搞进事端里,这些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可没忘了王玲玲那副搞事情的嘴脸。 为了给王玲玲平事, 嫁给她的前未婚夫, 这种事情想都不要想。 一个公社也那么多人呢,她找个什么样的不行,还非跟王玲玲一家牵扯。 但徐霜的一席话却让她觉得…… 嫁给徐霜,似乎也是个思路。 王樱其实本来的优先做法就是找个能入赘的,只有入赘, 她才严格意义上是自家的户主。王永顺还能为了占房子把招赘的侄女儿赶走吗? 后来还是考虑到这时候上门入赘的, 要么是家里生了五六七八个男娃, 实在养不起的那种,这要是婚后还得跟那么多兄弟妯娌公婆打交道,那可是太为难她了。这才毙了这个念头。 找知青,其实跟招赘没两样了, 而且知青也更符合王樱的审美一点。 王樱可是见过大队上的那些光棍们, 穿就不说了,个个都是指甲缝里带着泥, 头发里带跳蚤, 身上隔着老远就一股味! 知青们就干净许多。 再看一眼徐霜, 长相突出,做厨子的卫生习惯也好, 人看上去板正清爽。再加上之前在山上给自己兔子,平时在村里也不少听他给谁家搭把手的事。可见人品也是过关的。 最重要的是! 他是个厨子。 王樱不得不承认, 自己有点子心动。 徐霜也没盯着王樱非要现在就让她给个说法, 看王樱低头思索, 徐霜就说道:“我知道这比较突然, 你考虑之后再给我说就行。” 徐霜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刚才我说的那句可以,是因为突然想到这件事。一会儿出去,你就说你不同意就行了。” 年轻男女谈婚事,前后变化也分个怎么变。 前面说同意,后面再说不同意,多少对女方显得不太好。容易坏名声。 相反,现在先说不同意,那可以是没想好,回头再同意也没人计较这点。 王樱点点头,她心里的天平其实已经倾斜了,但是这种人生大事多思考一下也不坏。 再看徐霜,王樱多下了一个定语,这人心思还挺细腻。 这样好,王樱想到自己末世来临之前的闺蜜,对自己吐槽最多的就是男朋友的那些粗糙的直男思维。 王樱倒不是觉得直男思维如何,但太多男人总是觉得抓大放小是自己高瞻远瞩的证明。碰到做的不好的小事,没考虑到的细节,总是不以为然。你跟他说细节决定成败,他说他不过就是一时忘记算什么大事。 屁嘞,让这些人在工作上犯一些小细节错误试试看。 说白了,还是对婚姻生活男女关系不够上心。 徐霜能想到这个份上,已经是王樱的意外之喜了。 王樱喊住徐霜,思考一会儿才下定决心,说道:“你哥的事情,是王玲玲举报的。” 虽然王樱也不知道细节,但王玲玲一个重生女,依靠自己知道的剧情做出一些事情也不难理解。 王樱:“我不清楚她为什么知道你哥的事,但我听见她说是她找到镇上的革委会匿名举报的。” 王樱不觉得自己说这话亏心,王玲玲举报人的时候都不亏心,她亏什么心。 她都听说了,徐家的大儿子徐明,上大学读的是什么飞行器研究。要不现在很多大学都停课了,他还在省大上学呢。 据说他本来都定好了,大学毕业也是分在大学,得跟着老师一块做研究。 被王玲玲一举报,人就送到大西北了。 王樱把这事告诉徐霜的意思也很明确,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王玲玲这么干,王永顺两口子还瞒着。有这种好事吗? 那徐明离着八竿子远,你不愿意嫁给徐霜,你直接说不就是了? 犯得上把人家一家拉下水? 徐霜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本来他还以为他哥的事情是出在学校那头…… “好的,谢谢。” 王樱有点别扭:“你可以去吓吓我大伯,让他先赔钱。” 王樱穿过来之后,其实一直有一点疑问,之前是忙着处理生活中的糟心事和养身体,一直没细想。现在想起来,王樱就觉得很违和。 她家这个环境就很违和。 她爸去当兵,回不来了也没个讣告。 她妈也不着急找人,也不回娘家,反而是带着她生活的自得其乐。 她妈活着的时候,她大伯一家要想吃绝户,那时候就可以连带她妈一块坑,但是大伯那时候安安分分。 还有原主的印象中,她小时候好像还吃过巧克力。原主不知道巧克力是什么,但王樱吃过啊,两下一合,王樱就知道原主小时候吃过不少稀奇东西。 后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家里好像就没有这些了。 不过那时候她妈当了赤脚大夫,受人尊敬,家里也不缺鸡蛋什么的,倒是看不出来有什么突出。 再细想,王樱家里除了房子,除了家里的东西,难道她妈就没留点别的东西? 赤脚大夫看个病也有个一毛两毛的,她妈的能耐大。不光是自己大队,别的大队也有来找她的。 因为赤脚大夫多的是那种只会开个安乃近的半吊子,王樱妈会给人扎针,会开药,还能炮制药材开方子。 本来赤脚大夫也是要上工的,赤脚大夫就不是个全职工作,而应该算是半份工作。 但王樱妈能耐大,总是有人来找。大队上就干脆给她算的全工分,不用出工。只用在大队上忙不过来的时候,比如秋收,帮着押一下粮食之类的。 这也是为什么王樱妈在运粮路上出意外。 这么算下来,原主的妈这么些年,竟然家里就没点家底? 王樱觉得疑惑,怀疑是大伯一家拿走了。 但上次闹开来,大伯搜干净家里也才给了她十几块钱。 要么是大伯精明,把钱独个捏着藏了,要么就是拿走家里钱的另有其人。 王樱跟徐霜强调:“你诈王永顺,别找李春娟。” 王樱还是觉得大伯肯定有家底。 徐霜点头:“好。” 旁边的人围观半晌,只看见王樱和徐霜说话,徐霜点点头。 “哎哎哎,你们说三丫能同意?”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9节 “肯定不能行,她高中毕业,又是烈士子女,说不好能进公社当老师嘞,干嘛嫁给这种黑五类家庭。” “以前还能配得起,霜小子家也不赖,人也长得好。” “出来了出来了!” 两人前后出来,徐霜对着眼含期盼的母亲摇了摇头。 徐老太顿时一股气消散了,整个人弯下来,远远看着像是老了好几岁。 不过徐老太也没瞪王樱,就是有点羡慕的看了一眼。 王樱这段时间把自己养的好,不出去干活,再加上吃的虽然不多好,但是量充足。人也变白了,头发新长出来的也又黑又硬。看着竟然漂亮了很多。 徐老太心里后悔啊! 这丫头看着就比王玲玲像样,自己当时为啥就定下王玲玲了呢! 现在好了,自家也够不上人家了。 这丫头长得好,还是高中生,后头肯定能嫁得好。 唉,意料之中了。 大家看徐老太的样子就知道王樱估计是没同意,这个小插曲一出,无疑就是让周围的人都觉得徐霜这个小子心态没调整好。 你以前是十里八乡的香饽饽,公社里的女青年个个喊着要嫁。 可现在你家这样,你跟黑五类有啥区别? 就这还好意思找人家高中生当老婆。 被人家撅回来了吧? 围观的人里面有些男青年,当即就热闹开。以前徐霜条件好,压的他们一个大队的男青年都有点不够看,连知青都比不上这人。 现在……掉毛的凤凰还想当山鸡? 当只麻雀都不够格! “王樱高中生,又是烈士子女,公社到时候肯定喊她去,随便干个啥都是铁饭碗。” “就是!而且她家就她一个,这房子……” “……哎,王樱条件挺好的啊。” “对啊!她家里就她一个,家底子不都能带到男的家里?” “还真是!” 本来想联合起来说一说徐霜的坏话,但话题不知道怎么就歪到王樱身上了。 这么一看,王樱有房有地有粮食,家里的家具、鸡,还能挣钱,没有丈母娘,说不准彩礼也不要…… 卧槽!这么好条件的姑娘!自己以前怎么没注意! 再细看,王樱长得也好。 瓜子脸大眼睛,穿得虽然是带补丁的衣裳,但就是比在公社见到的那些干部家庭的还好,比镇上那些工人女青年还好看! 当即就有几个男青年动心了,准备回家去叫自家妈来探探。 有鸡贼的甚至想着先不叫家里人来,自己先去献殷勤,反正她跟她大伯一家闹翻了,到时候跳过王永顺两口子,自己还能省下一笔。 王永顺也心口发麻,徐霜走过去找王樱说话,他是最害怕的一个。 虽然一直操着要把王樱嫁出去的心,但王永顺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俩人站在一起,就觉得不好。 李春娟倒是两眼发光,王樱嫁给徐霜,徐霜那个烂成分,她嫁过去就是受罪! 自己还能反客为主,再问徐霜要点彩礼! 王玲玲是赔钱嫁出去的,那天因为打击太大,李春娟忘了拦住王玲玲收拾东西,过后后悔的不得了。 王玲玲那些衣裳,以前给她买的小东西,还有她屋里的一个茶壶,都被王玲玲兜走了! 李春娟这人的想法就很两极,她是疼女儿,但女儿嫁出去,那就是别人家的人,女儿往娘家拿东西那就是好女儿。这种嫁出去还要回来拿衣裳的,那就是坏女儿。 李春娟这会儿就觉得二女儿王玲玲是个白眼狼赔钱货。 王玲玲缺的这一笔嫁妆,李春娟觉得就得落到王樱身上。 徐霜当厨子的,肯定有钱,她得问徐霜再要一百。 苏老太眉眼转悠,她也有点吃不准是闹还是不闹。以她的脾气,霜小子虽然是不好说媳妇了,但找谁也不能找王家这边的啊! 大不了花大钱娶,总能娶到成分好的丫头。 但是王家的钱要是要不回来,那就真是得让她憋一年的气! 瞅见霜小子出来就摇头,苏老太立刻有了底气! “还钱!” 王樱走出来也耸耸肩,对着李春娟和王永顺说道:“大伯看我干什么?你们还钱啊!拿我去填你姑娘的坑,那指定不行。” 王樱的话做实了她不愿意嫁。 李春娟怒火攻心就开始不干不净的骂:“黑心烂肚肠的小娼妇……” 王永顺不知道怎么,突然松了一口气。 他一看见这俩人站在一起就吊着心。 他这口气还没松完,徐霜就把他扯到一边,低声说道:“前几天我看见王玲玲在镇上的革委会门口……” 王永顺心脏砰砰跳。 徐霜:“她去过之后两天,我哥就出事了。” 王永顺下意识反驳:“你胡说!玲玲怎么会知道你哥偷藏外文书!” 徐霜:“她经常来我家。” 王永顺:“那也不能说是玲玲举报的!” 徐霜的眼睛像是利剑:“好,那我这就跟我大姨说。” 苏老太可不是吃素的,她前头知道小侄儿的未婚妻嫌贫爱富就已经很不喜欢了。这要是知道大侄儿出事是弟弟未婚妻搞的,她能坐在王家门口骂上三天三夜,直到这事一直传到县城去! 王永顺觉得自己就处在一个悬崖边上,整个人空荡荡没着落。 “……你要多少?” 不能让徐霜这么干! 他家现在是没有什么脸面了,但是这毕竟牵扯不到大队上的其他人,大家也就是看个乐。平日该怎么相处怎么相处。 但是闹出来这种举报的事情,他家就真的臭大街了。 这次徐明出事,大队上的人不说,但很多都是在心里可惜的。又是被人举报才出的事,少不了有些人家里骂骂举报的。 到时候知道是王玲玲干的,大家都只会绕着他家走! 那这算什么!他家不就跟徐家一样是黑五类待遇了吗?! 而且…… 王永顺很有一些人生经验,王玲玲这样善用举报的,大队长田有福心里也得嘀咕。 挡着你家路,你就要去举报。大队长干事情多,自然也得罪人多。 你家不愿意就来这一出,万一带的社员们有样学样,那队长还能干下去? 那大队长对自家的态度也很显然,肯定是照章办事,别的社员有的一点宽容活动余地,你家就别想有! 就连儿子王耀宗,将来想去当工人,大队长照章开介绍信是要给品德评价的。正常应该是走访社员再说,但大队长碰上一般都直接开,不会卡你前程。 像这样的事情,照章办跟宽松办肯定不一样。 王永顺不可能让自家落到这样的境地里。 王永顺咬牙:“你要多少钱?开个价。” 徐霜眸色深暗:“一百!” 王永顺心头滴血,但不能不给。 “跟我进屋拿。” 王永顺从各处犄角旮旯里找出一百块,递给徐霜。 “你拿了钱,这件事不能往外说。” 徐霜停顿一下,王永顺急了:“钱你拿了,比你们要的一百还多!这事你得守口如瓶!王玲玲干这事也没给我说,我真的冤的很。” 王永顺是发自内心觉得自己冤枉。 又不是他举报的!他也不知道徐明有外文书啊!王玲玲个赔钱货,白养了十八年,还要坑家里一百块! 徐霜把五十块钱塞进兜里,另外五十拿在手上:“嗯。” 事主在王玲玲。王永顺在王玲玲的事情上,真的是纯被坑的。 王永顺终于把心放下来,肉疼的快要站不住。家底子的三百多瞬间就只有二百多了。这日子可怎么过! 徐霜拿着五十块钱出来,苏老太起身的动作利索的都不像一个六十多岁的人。 她啐了一口地上的李春娟:“钱清了,往后你少打我妹家门口过!” 周围的人看到徐家拿回了钱,也都四散了。今个这一场大戏着实精彩,有头有尾的。 徐家有个徐霜,还是硬气。 王家这头就是纯倒霉了,谁摊上王玲玲这样的闺女都得遭不住。真是花样坑娘家。倒贴去当后妈不说,家里吃过的一点好处都得全吐出来。 再就是,王樱这条件是真好,她又跟大伯一家闹翻了,谁家有合适的小子赶紧去打探打探。 要说起来,之前没人直接找王樱,一个是王樱是个姑娘家,又被拘在家里干活,跟大队上所有人都不熟。想跟王樱说亲事,就得从李春娟王永顺那儿过。 王永顺两口子又特意淡化了王樱这个人,在外头李春娟就说王樱不好相处,是个大小姐脾气。弄得想要娶个踏实人的不敢上门,上门的就是歪瓜裂枣。 王永顺就觉得这样好,歪瓜裂枣才舍得给彩礼呢! 大队上正经结亲家的,都是只掏那二十三十的彩礼钱,姑娘家还得给陪嫁两身衣裳一床被子。 他家又不是真心打算给王樱说个好人家,自然不需要这种多余的交际。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20节 不过这会儿可不一样了。 村里的人都觉得王樱这条件好。 没爸妈要彩礼,自己还有家底。再者说了,给彩礼就给,反正她一个人,彩礼不照样得带到娘家? 这么一看,镇上的丫头都比不上王樱的条件! 她还高中生,听田二叔说还会点医术。 甭管是进卫生所还是进公社当老师,哪怕是回来跟她娘一样当个赤脚大夫呢! 这是能挣钱的金姑娘! 大队上有适龄男青年的家庭顿时激动起来,有些爱做媒的嘴碎婆娘也在扒拉自己的亲戚,谁家还没一两个光棍男青年亲戚啊! 这年头,乡下姑娘少。每个大队都有找不到媳妇的光棍。 穷的结不上婚的也不少。 这王家丫头条件好,又没有爹娘。这不就是肥肉? 心地正常的就是想着去跟王樱说说亲,看王樱能不能看上自家小子。有些歪念头的,就心肝黑透,也琢磨着怎么把王樱娶到手。 王樱这边倒是不知道自己已经入了很多人的眼,她还在想徐霜那些话。 他们两个人,彼此的条件都是有缺。 王樱是家里没个撑腰的,怕嫁错了男人,还得要求入赘。 徐霜是样样都好,就是成分不好,得找个成分好的。 一合计,这桩婚事竟是严丝合缝。 王樱心想,别人娶自己,可能是图房子图钱,图她是个高中生。结婚之后,未必还会对她好。 但徐霜是图她成分。 这就很妥。 阴暗点说,徐家看在成分上也不会对她不好的,因为现在这个世道,别人要离婚还得掰扯,她跟徐霜这种的,别人拦都不会拦。 徐霜还是入赘…… 王樱想,真的是瞌睡了来枕头。徐霜的条件越看越合适。 再想到自己是个厨房杀手,王樱就更满意徐霜了。 这些天她不光是养身体,也去了公社和西坡镇几趟,她原本想着是找个有食堂的工作,但是看下来才发现这是个极度不可能的美梦。 除了镇上的暖瓶厂和机关单位,其他地方都是没有食堂的! 王樱本就在发愁自己吃饭的问题,她手里的钱不多,就算一周去买一次卤汤也不够的。 可她自己的手艺实在差,吃起来要人命的那种。 王樱想,最起码跟徐霜结婚,往后吃饭是不用愁了。 夜半时分,乡下人睡得早,再加上乡里也没通电,晚上都是靠油灯,不过油灯也得省着用,灯油也是油啊! 所以一到入夜,哪怕睡不着,各家也都是黑着说话打发时间。 王樱躺在床上想着这些前前后后,久违的有点失眠。 而在王家后面,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也悄悄的出现。 来的人瘦瘦小小,动作也不灵活,他顺着山道下来,还差点叫路上的石头绊了。他悄悄的绕到窗户后头。 先是趴在窗户边上听了一会儿,听到里面传来男人的鼾声,就知道不是这一扇。 天色太暗,他也不记得别人跟自己说的是东边还是西边了。 但是听到鼾声就知道了,他悄悄顺着窗户外围走,摸到另一边的第一个窗户。 殊不知,王樱在听到脚步声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有人在窗外。她的听觉灵敏非常,本来听着脚步声去了王永顺那头,还疑惑是冲着王永顺两口子去的。 但没成想对方确实摸错了,没一会儿就折回来。 王樱轻巧的从床上下来,摸了一条长棍。 棍子是她在山里拿树枝削的,防的就是这种事。 王樱心道不好,徐霜跟王永顺两口子掰扯,自己又断然拒绝帮忙,落在别人眼里,那就是她跟大伯两口子闹翻了。 虽然早就闹翻了,但之前面上还是留着点,这次自己碰上事都没跟王永顺站在一起,自然是把争执暴露在明面上。 昨天闹翻,今天晚上就有人来摸门。 王樱也是很郁闷。 她倒是没想到这人敢进来干什么,估摸就是觉得她有钱,来摸钱的。 这就是王樱想错了,她还不知道昨天一天和今天一天,足够大队上那些人把她的条件翻过来覆过去的放在称上量了好几遍。 现在她这个人可比屋里的东西和钱值钱多了。 这胆大包天的,就是第七大队上的老光棍,旁人都叫他老狗。 老狗今年三十七,适龄那会儿,他家穷的都快要去卖血,他娘能生,一口气生了七个儿子,他爹本来乐的不行,觉得这是家里兴旺。 结果呢,他养不了这么多儿子。 七个儿子里头,两个出去入赘了,一个灾年饿死了,两个穷的受不住,跑了。剩下两个儿,家里抠墙刮地的也只够娶一个。老狗就是剩下来没媳妇的那个。 老狗为媳妇这事气得不行,干脆就出来住了。 结果他出来更穷了,吃了上顿没下顿,好在日子慢慢好过了,饿是饿不着。可这时候老狗岁数也大了,又没钱,说不上媳妇。 一年年拖下去,老狗还是个老光棍。 老狗本来都绝了希望了,觉得自己是不是存点钱,等过几年买一个媳妇回来。虽说新社会不让这么干,但你偷偷摸摸买,就说是远嫁过来的,大队也没办法揪着问。 但昨天大队上突然传来的事,叫老狗忍不住动心。 王樱这种情况,难道不就是为了他生的吗? 她啥都有,就是缺一个男人。 自己啥都没有,不正好配她? 虽然自己年纪是大点,但是小姑娘不懂,岁数大了才会疼人呢。 老狗心里这样想,却也知道自己没什么竞争力。 现在大队的小伙子们个个盯着王樱,再等几天,估计就有说媒的上门了。 老狗心里跟被人挠了一样,就觉得这是自己的机会。 要不前面他光棍这十几年,他就没碰上这么合适的姑娘呢? 合着就该应在这儿! 老狗听着那些人议论,也有脑子清楚的说王樱估计是要找一个能入赘的嫁。不过就是找赘婿,老狗依旧没有竞争力。 村里年轻体壮的大小伙子多了,有那家里兄弟几个的,不在乎那点香火。 入赘就入赘! 白得一个漂亮媳妇还有青砖房住。这还嫌弃啥? 老狗心焦啊,他等不住。 心一横,老狗就生了个丧良心的念头。 他先来做实了,王樱不嫁也得嫁! 这个念头刚一出来,老狗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这坏人清白的事,怎么说也得死了下十八层地狱。 可老狗想着,自己苦啊,三十七还没说上老婆。这事不得赖老天?下地狱就下地狱吧,只要能有个老婆,有个大房子。 大不了以后他对王樱好点,这么点大的小姑娘,成事了哄哄就是。 老狗偷偷摸摸来了,他摸着王樱家的窗户,心潮澎湃,仿佛美好的生活就在眼前。 忽然一道黑影罩下来,接着就是快要把他门牙打出来的一拳。 老狗疼的掉下眼泪,说话还不敢大声,只能偷摸着求饶。 “好汉好汉,别打了!你也是来找王樱那个小娘皮的?我让给你还不成吗!” 老狗倒是没想问是谁,这个点跑人丫头的窗户下头,跟自己一样,能是什么正经货色! “我让给你!” 老狗迅速的怂了,看来想摘这朵花的人太多了,做畜生都轮不上自己。 结果那人话也不说,还在挥舞拳头。 那拳头,都带风了! 老狗委屈的不得了,他就是摸窗户,摸着连十秒都没有! 这打,它挨的冤枉啊! 来人手脚麻利,把老狗揍个半死。老狗早晕过去了,不晕也不行,打的实在疼。 王樱本来还等着人来推窗户,没成想又听见外头这么一出。 她本来跟老狗一样想,以为是做畜生的凑堆了。 谁知道外头越打越狠,完全不像是打竞争对手的样,王樱偷摸把窗帘拉开,她家这后窗还是玻璃的,上次她砸的都是院里的窗户,倒是没管后面的。 隔着透明的玻璃,王樱那过人的视力看清了月亮底下的人。 徐霜把人揍晕了,正拖到一边放着。 王樱推开窗户,徐霜也扭头看过来。 “把你吵醒了?” 王樱挠挠头:“早就醒了,这人没事吧?他就是来偷钱的,你没给他打出来什么毛病吧?” 虽然隔着老远。王樱还是认出来了,村里的老光棍老狗嘛这不是。 徐霜:“……他不是来偷钱的。”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21节 王樱:“他不是来偷钱的是来偷……卧槽!” 王樱忍不住爆粗。 这也不能怪她,她穿来之后这些日子,对大队上的大多数人印象都比较好。像是老狗这种老光棍,王樱连选对象想都没想过他。一时之间还真没往自己身上想。 王樱咬牙切齿:“你等着,我出来揍一会儿。” 老狗晕过去了,他迷迷糊糊中还以为自己晕过去之后还在挨揍,殊不知晕过去之后那一顿,是王樱给他揍的。 王樱利索的从窗口翻出来,把老狗狠狠揍了一顿。 揍完还呸了一口:“畜生!” 这货看着都四五十了,还能这么龌龊,真是该。 王樱对着徐霜:“谢谢。” 其实也不用多谢,这货要是进了她的窗户,她大概率也能把人揍的这么惨,不过那就有点恶心了。 徐霜看她还只是把这件事当做个别例外的样子,忍不住出声提点:“你最近要注意这些事,你跟你大伯家闹开……咱们村里不少人都对你有想法。” 徐霜没有一棒子把所有人打死,那些想要追求王樱的人里头,有的是真的想挑个媳妇的。 也并不是人人都像老狗一样存着坏心,也确实是看上王樱这个人了。 徐霜知道这也是给自己添加障碍,以前王樱是没人找她提婚事,她只能在有限的范围内选。现在她的情况传出去了,再加上跟王永顺两口子断开,大家都知道找她本人说。 里面未必没有条件好一些的男青年。 徐霜把这两天大队上的情况跟王樱说了,他们家经过昨天跟王家一闹,反而有些人恢复来往了。以前也不是说完全不想跟他们家说话,只不过大家都把握不好那个度。 跟王永顺两口子一闹,这顺理成章的理由送上门,一些以前跟徐老太唠嗑的老太太也上门了,嘴上不提徐明的事,大家都当没发生过,还是按照原来的去相处。 昨天大家也看清了,徐家这个小儿子徐霜还是能撑门立户的,徐老太也不是个吃亏人。这家母子俩要不了多久就能扭转回来,估计就是找个成分好的儿媳中和下。 这也是这些年大家心知肚明的改成分的办法,早年一些中农富农都是这样,熬一熬,生个一儿半女,就跟村里其他人没差别了。 就是这些嘴碎的老太太,让徐霜很快就知道了大队上现在都在谈论王樱。 他想的跟那些老太太们还不一样,当即就察觉这对王樱来说有点危险。 所以这才趁着晚上在这儿猫着等,谁承想还真有这坐不住的,这么快就来了。 王樱听徐霜说完,一脸的一言难尽:“你的意思是……我的情况现在属于条件好到让整个大队的男青年都心动?” 徐霜:“也不是……咱们大队有些婶子今天回娘家去了。” 王樱崩溃,意思是她这个条件,还能吸引到别的大队的男青年是吧? 徐霜:“也有些说要请媒人的,估计要不了几天就上门了。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王樱当机立断:“不用考虑了!就你了!咱们什么时候结婚?” 王樱就看着,徐霜在月光底下,露出了一个笑容。他以前都是板着脸,这么一笑,居然出乎意料的好看。 王樱被他笑得有点脸红:“你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什么整个大队的男青年都准备追求她,什么谁家的小子打算明早过来给她挑水…… 徐霜收了笑容,脸上却明显能看出来轻松和戏谑:“骗你是小狗。” 王樱从来没想到徐霜居然还有这么一面,说道:“那行吧,你去找个媒人,赶紧上门。” 什么媒人蜂拥而至,许多男青年献殷勤。换了别的玛丽苏女主可能享受,但王樱真的不行。 她是正经找对象的,又不是打算显示自己多有魅力。 而且这魅力真的是自己的魅力吗? 王樱心知肚明,自己之前亏的还没养回来,颜值也没恢复到自己的巅峰状态,在乡下连个蛤蜊油都不常见,她又能把自己捯饬得多好看? 说白了,还是看条件。 王樱实在是懒得分辨别人是冲着她这个人来的,还是冲着她的条件来的,或者有的人两者都有。可那又怎样? 分辨这些,本来就难。 还不如冲着她成分的徐霜靠谱。 徐霜利索的答应了:“我让我妈明天去找媒人。” 王樱没问什么彩礼什么乱七八糟的,反正徐霜是入赘,真要论起来,该是她给彩礼。 不过考虑到俩人的现实情况,这些都没有必要了。 王樱踹了一脚地上老狗:“他怎么办?” 王樱想着是把他扔回他自己家,反正打了一顿,她气也出了。到底是未遂,她也不能怎样。 徐霜把一包东西塞给她,说道:“你不用管了。” 说完就把老狗背身上,趁着夜色匆匆绕上山走了。 王樱不晓得徐霜会怎么处理老狗,但这么一折腾,今晚也不用睡了。王樱想到徐霜刚才说的那些谈论就膈应,谁知道还没有那心肝黑透的,她还是先熬一晚上。 等到徐霜请了媒人来过了明路,后面就估计没人再来了。 王樱翻回屋里,点了油灯,打开手里沉甸甸的一包,因为徐霜把纸包捂在胸口,所以里面居然还热气腾腾的。 足有两三斤的报纸包,外面是拿报纸包的,里面是干荷叶包的好几层。等到看清楚里面的东西,王樱更是心花怒放。 一只烧鸡! 焦黄色的外皮,泛着油光,香的吓人。 王樱顾不上别的,直接上手就掰,这鸡炖的时间久了,轻轻一掰骨头能脱离,鸡肉不柴,入口咸香中带着肉汁,鸡皮带着点脆,应该是先炸后卤的。 王樱吃得格外满足,鸡骨头都吃得干干净净。 一只鸡两三斤,王樱吃完饱足的往床上一躺。 突然觉得未来的日子有了盼头。 老狗是一大早被人发现的,乡下人醒得早,早起就有人去村里唯二的公共水井里打水。水井挨着打谷场,打谷场不远处就是大队的办公室。 头一个发现老狗的还是田二叔的儿子,他早起打水,到了水井边一看,老狗正满身酒气鼻青脸肿的躺在打谷场上呢。 这时候的晚上多冷啊,人冻上一夜可不是开玩笑的。 田二叔的儿子赶紧去找支书,这个点上头,大队长田有福不一定起来了,支书宋大贵岁数大了觉少,肯定是起来了。 宋大贵来的时候,老狗还在打谷场上。 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但没人敢去碰,生怕这人是已经死了。 宋大贵抽着烟袋:“怂货!” 他岁数大,不怕这个。上去就先摸鼻息。 感觉到这人虽然冻得哇哇凉,但鼻息还挺均匀,宋大贵就晓得没啥事了。 随手指了两个年轻娃抬着老狗,宋大贵指着办公室:“抬进去。” 后生仔脑子没转过来,直嚷嚷:“给他弄回家不就成了,还往办公室抬啥。” 大队的办公室说是办公室,宋大贵和田有福都不是那种爱搞形式的人,所以干脆把划的办公室隔了前后。 后头两间是办公室和仓库,前头几间大的就干脆弄成大的会议室。 这样,有时候单独找大队上的一些群体谈话或者有些人家想借个板正地方办个酒席或者待客,都能借给大家。 别的大队都没有这种优待,就第七大队有,大家也服气这个安排。 这会儿听着要把臭了吧唧的老光棍抬进去,年轻人就不乐意了,那是大队的会议室吗?那是大家的会议室! 这人进去要是吐了咋办? 宋大贵抽了就近的小年轻一烟袋:“你没见他浑身都是酒气啊!” 这会儿送回去,他一个老光棍没人管,再出什么事就说不清了。 宋大贵有自己的标准,他是支书,他不管还好,管了就得管到底,得让人活蹦乱跳的出去。 再者…… “他有那个钱买酒吗?” 老狗一直都是大队上最穷的那批,他身上就没多过五毛钱。 这冷不丁的就买酒喝到醉,宋大贵忍不住就多想了。 现在粮食金贵,酒太费粮食,城里人买酒靠定额,乡下人大多都是喝黄酒,老乡家里自己酿。 可刚才宋大贵闻着这味儿,明显就是高浓度的酒,黄酒到不了那么浓的。 把老狗扛到会议室,拼了两块木板把人放上,宋大贵上上下下的翻老狗的兜,终于在这货的兜里翻到了一个玻璃瓶。 “草!这货喝的是办公室的医用酒精!” 宋大贵气不打一处来,大队上公费买了两瓶医用酒精和一些绷带之类的常规药品,统一放在办公室,就是怕万一大队上谁出事了可以紧急处理下。 东西就放在办公室窗台上,谁也没当回事。 谁知道居然就被人盯上了! 宋大贵气个半死,医用酒精贵不贵另说,老狗这行为就是偷窃公用财产。买酒精的钱是大家一起掏的,他一个人摸出来全灌了! “去,给他找个赤脚大夫!” 谁知道医用酒精会不会喝死人! 宋大贵指着老狗:“你给我等醒了!” 偷酒精喝,人要是没事,宋大贵就得跟他算账。人要是有事……那也是他自找的! 赤脚医生很快来了,翻了几下,把老狗翻腾醒了。赤脚医生没费什么,白赚了两毛钱。 老狗醒来还不知道自己在哪儿,整个人迷迷糊糊的。 宋大贵僵着脸:“你醒了?” 老狗突然一个激灵,扯着嗓子大吼:“医用酒精是我偷的!是我偷喝的!天王老子来我也是这么说!” 宋大贵:“……”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22节 第17章 宋大贵本身也没想着老狗会负隅顽抗, 但也没想到这人居然这么利索就承认了啊! 宋大贵:“天王老子来?你还怪自豪的?” 听听他说的话,也就是宋大贵不爱上纲上线,否则这张口闭口的天王老子就是事。都是新社会了, 哪儿还有什么天王老子。 老狗欲哭无泪, 他这是下意识反应啊。 想到昨晚自己先是在水井边上被泼醒,又被徐霜按着头,揍一拳说一句,把医用酒精洒在他身上,让他想清楚怎么选。 要是敢说出去自己摸了王樱家窗户, 那徐霜就早晚废了他老二, 叫他当不成男人。 要是他承认自己偷了医用酒精喝了, 往后再也不出现在王樱面前,也不露出去半个字,那徐霜就放了他。 老狗哭唧唧,面对这种威胁, 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但徐霜像是怕他记不住, 又揍了他一顿,揍的过程中反复问。直到把他打晕了。 这两顿打挨的, 给他揍的都形成条件反射了, 一问就秃噜出来。 不过老狗确实不敢攀扯王樱, 别说添油加醋,就是照实说他也不敢。 偷喝医用酒精和摸女青年家的窗户, 这压根是两个性质的事! 前者估计会让大队收拾他,可能要做检讨, 还要额外干活。大队上都是这么安排那些犯了些小错, 不值当上革委会的人的。让他们挑粪, 额外加班, 干点脏活累活。 但后者…… 且不说王樱是烈士子女,本身就会重点对待,这事的性质就决定了要坐班房,再给他按个什么罪名,他说不好还得送去农场再也回不来。 老狗吓得不行,胆子一下子缩回去,他都不敢想自己是为什么敢有前面那个念头。 这会儿听见支书这样说,老狗忙不迭的解释:“我说错了说错了,但是医用酒精确实就是我喝的!我接受集体任何惩罚!” 宋大贵想给这人一脚! 你知道错了还干!而且还这么坦荡!是不是压根就是觉得这是小事,不害怕所以承认得快! 如果老狗知道宋大贵这样想,肯定是要委屈死了。他哪里是这样想啊!只不过跟进班房比起来,偷喝医用酒精确实是小事…… 宋大贵木着脸:“晚上大队所有人一起听你检讨,马上就要封山了,大队长要组织进山打野猪,你跟着去,拿普通社员份额。冬天扫雪队,有你一份。晚上巡逻,也有你……没工分。” 第七大队处的这个地方就在山下,靠着山上的山货和果园,日子好过不少。 但同时,每年冬天也是一堆的准备工作。 先是要进山杀一批野猪,省得这些带毛畜生没吃的下山来祸害社员,打的野猪肉也能给社员们分一分,虽然肉不好吃,但多少是个荤菜。碰上狼群也是能杀就杀,免得冬天狼群下山。 这活多少有点危险,每次都是挑精壮小伙,稍微年纪大的都不爱去。 但宋大贵就直接指定了老狗,去了不当事,但背背枪和粮食总可以? 跑这一趟,下来还只能拿普通社员份额的老狗只能答应。 比起进山,后头什么扫雪巡逻都是小事了。 宋大贵不满,这也就是马上冬天了,活少。要搁在其他季节,他绝对要罚这人去干最重的活! “明年开春,你得进果园挑粪。” 一口气罚到夏天有点过,春天果园的粪肥需要的不多,但聊胜于无了。 老狗还能怎么办,只能全盘接受。 不过他也在心里嘀咕,他扒王樱窗户,干徐霜啥事! 狗咬耗子,多管闲事! 不过半天后,老狗就懂了为什么会碰上徐霜,徐霜又为什么会收拾他。 徐霜找媒人去跟王樱合计婚事了! 听到这个消息,老狗一边恍然大悟,一边觉得后脊背发凉,要按这么说,徐霜揍自己两顿也正常。 自己去扒人家未婚妻的窗户,活该被揍了。 老狗有点酸,王樱能看上徐霜成分这么差的,为啥不能看上自己?自己还是贫农呢! 老狗委委屈屈的回家养伤去了,徐霜下手狠,他疼的连觉都睡不着。伤口至少要养一个月,他还得赶在进山之前养好,不然跟不上队伍,落单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徐霜找媒人的事,也在大队迅速传开。 队里的男青年们傻眼了。 他们刚打算好,还没开始行动就被徐霜给抢先了? 个不要脸的!以前成分好就不说了,现在成分不好还要把大队上条件最好的一个挑走了!别人成分差了都是往低了挑,他怎么还越挑越好了! 要说原先徐霜挑了王玲玲,大队上还没什么人眼红,甚至不少人还觉得徐霜傻。自己要是徐霜,那对象肯定不能在乡下找了,最低也是镇上的工人。 乡下人跟城里人简直是两个世界,徐霜还那样一张脸,往县城找也不是没机会。 结果居然是王玲玲。家里条件一般,爹妈都是农民,长的虽然好看点,但也没说好看到让人能忽略她的条件。 可谁又能想得到,徐霜这落难了,居然还找到王樱这种水准的? 当即就有酸的很的男青年冷哼:“姑娘家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就知道看脸!” 看不到他平凡外表下的内涵! “嫁了这么一个成分差的,以后多的是苦日子等着她!” “就是,好好的烈士子女,嫁咱们这种贫农成分的,那才算是根正苗红!挑个黑五类,也不知道咋想的!” 也有那不爱凑堆说闲话的男青年,听见这话就冷笑一声,扭头就走。 人家女青年要什么有什么,人想挑一个长的好的又怎么了? 而且徐霜条件也没那么差。 他家里的成分现在没个定论,说是像黑五类,但到底没落在纸面上。有人觉得是,有人觉得不是,之前大队上的人绕着他家走,也是吃不准拿一个什么态度出来。 要真钉死了是黑五类,那大队上的人充其量也就是平时不怎么来往,要说欺负人,大多数人家也不会那么干。只不过有些人家自己成分都不大好的,以前是中农,富农,地主的那些,估计就得跟徐家断来往。总得是为自家考虑。 可关键是,徐明那头也不知道怎么运作的,人是直接去西北了,用的还不是下放,是支援。 这就有点尴尬了,公社这头接到是说徐明是反右,可处理方式不是那一套。弄得从大队到公社,连干部们都没做任何处置。 而且,徐霜的工作也没丢,真要是定了成分,徐霜首先就得丢工作。 这工作没处置,徐霜就还是镇上国营饭店的大厨,一个月好几十的工资拿着,实惠也不少。 这等于说没什么大的改变啊! 现在,徐霜又说上了王樱,王樱那成分,全大队都顶尖了。两下一中和,徐霜的工作估摸还能长长久久的干下去。 再看刚才酸的那群人,里头别说是有个正经工作了,正经下地肯干活的都没几个。 人家女青年失心疯了要找个老爷回来伺候着,人家房子也有,高中毕业马上就能有工作,人就是单着也比伺候人强啊。 可惜,能看清这一点的人少之又少,多的是酸言酸语的男青年说闲话。 还有那吃不到葡萄砍葡萄树的,话说得比大队上的老娘们还刻薄。 “以前徐霜还是王玲玲对象呢,该说不说,这俩人,姐夫对着小姨子的,谁知道是不是早就有苟且。” 不过这话也就是过过嘴瘾,谁都见着王玲玲结婚时候闹的那一出。就算是以前有什么,单看王玲玲的所作所为,这行为也很合理就是了。 是王玲玲闹着不嫁的,谁还能规定两家不能换个人再谈? “不行,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我要去看看!” “我也去!” 男青年们四五个,准备去王樱家外头看看,看徐霜这小子是想了什么歪办法,居然这么利索就拿下了王樱。 王樱也没想到徐霜的动作居然会这么快,俩人前一天晚上说好,第二天下午徐霜找的媒人就上门来了。 不光是媒人来了,徐霜带着自己老娘也一块来了。 王樱家里本来是两间房,父母那间面积大,把布单子一拉,外头放几把椅子就能待客用。 这会儿,徐家请来的媒婆就坐在椅子上头,不住嘴的夸王家的摆设好,王樱长得好,一看就是个手脚麻利能做活的好姑娘,一定结婚之后三年两个,多子多福。 这么一通马屁,媒婆像是背的滚瓜烂熟,坐下就开始夸,走流程一般夸足时间,才话锋一转切入主题。 “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咱们徐霜是个好小伙,我这个老姐妹也是个实诚人。丫头你家里没人管,婶就跟你直接谈……” “谁说的这丫头没人管?” 外头传来一阵怒喝,正是王永顺和李春娟。 李春娟这会儿才不管什么,上来就要扯王樱出去。 “你们倒是好算计,打量着趁我们两口子不在来蒙人。这丫头爸妈没了,还有我跟她大伯!怎么就算没人?!” 王永顺也是黑着脸:“你们从哪儿请的媒人?不知道上门之前先得过过家里大人的眼?还有,谁家相看还直接把人就带过来,你们这是相看还是逼婚?” 王永顺摆出来慈爱的脸色对着王樱:“三丫你别怕,前天你说不想嫁,大伯都知道,你放心,大伯肯定不能让你随便嫁给这种人家!” 徐霜坑了他一百块!这事足足让王永顺肉疼了一个晚上! 可以说,王永顺现在最恨的,除了王樱就是徐霜。 这俩人凑一对?想都别想! 那媒人也是个见过世面的,丝毫不憷:“成啊,大伯是吧?来来来,你也坐。咱们刚才说到哪儿了?哦哦,说到这个结婚。我就直说了吧王家大伯,咱们樱丫头这边呢,是招赘。” “按理说呢,招赘咱们是要给男方家里点钱的,毕竟人家养大一个儿子也不容易,管吃管喝的,养大了送出去当赘婿,家里啥也落不着,这得补偿人家一点钱。” “正常的行情呢,招赘得给个五十块,但是我刚才听徐家小子说了,咱们两家之前是谈过婚事的,这不巧了吗?这么有缘分的事也不多见,我就寻思着给两边都说合一下,咱们四十块,顺顺当当的,您也别嫌多,人家这小伙子长的这么板正,四十块也不亏了。樱丫头爸妈都不在了,这钱您看……” 王樱心里都要笑死了,这事上头,她跟徐霜是没有通过气的。她今天本来是想找徐霜谈谈,但她也没想到徐霜动作那么快,也就耽搁了。 不过从媒人这表现看,徐霜应该是已经安排了,不然这媒人不能气人气的这么精准。 果不其然,媒人的话差点把王永顺给气死。 王永顺这会儿的脸色那都不是青,就是乌云罩顶的黑色。 王樱看得起劲,火上浇油道:“她说的对,大伯,我这是招赘。前天我没想好,昨天想好了就跟徐霜说了,他也同意。” 王永顺真想爆一句粗口,偏偏他这个人善于压抑,真让他说,他也说不出来。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23节 倒是李春娟没忌讳,张口就替他骂出来:“你说什么屁话!分明就是你们俩早就说好了!” 李春娟算是看明白了,王樱没当场说同意,就是不想在徐家要钱的事情上掺和进去。她怕这头她说了,徐霜的钱就不好要了。 这死丫头好狠的心肠,眼睁睁看着徐霜讹走他们家那么一大笔钱。 王樱笑吟吟的:“随你怎么说吧,反正我要跟徐霜结婚。您跟我大伯想参与,就把这四十块钱掏了,我在婚宴上给你们留个好位置。要是想别的东西……我劝你们还是歇歇。” 李春娟还要再闹,被王永顺给拦下了。 王永顺皮笑肉不笑:“三丫,你可是想清楚了?往后就打算不要娘家,被欺负了也没个人撑腰,当个孤鬼?” “你真当徐霜是什么好货色?他家里成分坏了,他就是为成分娶的你!” “你真当自己是什么香饽饽了,还招赘,你招赘你压得住人家?” 兴许是看到吃绝户无望,王永顺这会儿也懒得伪装和善了,话里话外就是光明正大的要挟。 王樱耸耸肩:“你管别人图我什么呢,倒是你,你图我家的房子和钱,图我爸妈留给我的东西。怎么了,这会儿不装了?要不来好处就变脸,果然是你啊大伯。” 王永顺站在原地,狠狠瞪着王樱。 片刻之后,他冷笑一声就拽着李春娟离开。 是他小看了侄女儿,没想到以前十拿九稳的侄女儿,居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脑子清楚了。 王永顺恨的不行,但他也想不到什么办法来扭转局势了。再看一眼直蹦高要出去找王樱麻烦的李春娟,王永顺的怒气有了出口。 一巴掌甩在李春娟脸上:“都怪你!我说没说过叫你对三丫好点!叫你拢着她别压太狠!你非当耳旁风!现在好了,什么都没有了。” 李春娟最近的压力也不小,先是家里空了,接着王玲玲闹事,然后徐家上门要钱……一桩桩一件件,叫她哭都哭不完。 再加上前天徐家来要钱,王永顺说家里没钱,但又拿出来五十给徐霜。 这钱是哪儿来的?王永顺说过好几次说家里穷,让她省着花。她为了省钱自己抠着过,一分一厘的都在算计。要不是这样,她也不至于克扣王樱到那种地步。 结果现在呢?王永顺又把一切栽自己身上。 他说让自己不要压着王樱,那他倒是先表现啊! 他要是发一句话,让王樱也吃玉米面,她还能不同意? 王永顺他一个当家的都不表示,他又凭什么把这些都怪在自己身上! 李春娟多日来的怒气积攒到一起,嚎了一嗓子就还手。 她是女人打架的方式,上来就扯头发掰手指,王永顺被他薅的脑袋发疼,想打人又被卡住,两人就这么你一拳我一拳的在地上打起来。 王樱在自家屋里都能听见两人的哀嚎,简直是心旷神怡。 媒人见没了碍事的,话也格外利索。 “咱们说一下彩礼,徐家这头能给个三大件中的一件,缝纫机,自行车和手表,樱丫头你看你要哪个?” 王樱:“啊?” 入赘不是不用给彩礼吗? 徐霜:“我本来是想买自行车的,但我妈说你不怎么出去,自行车只怕还是我用的多,叫我给你买块表。不过表的工业票难弄,我担心结婚前弄不到,自行车的票我能找同事换,立刻就能有,不过不能挑牌子。我们单位只有永久的票,没有凤凰的……” 王樱看着做了结婚决定之后有点崩人设的徐霜:…… 媒人光是听着就眼热,这三大件可难弄,乡下能出一样都是了不起的人家了。就是县城能出起三件也没多少。徐家小子一出口就是让女方挑一件,这诚意哪里像是入赘,简直是娶个仙女了。 徐老太在旁边坐着,这时候也插了两句:“丫头你放心,我家幺儿那头还能找到别的票,三大件咱们慢慢置,这两年我叫他上点心,要不了三年咱们就都给你置办齐全。” 徐老太激动啊,她万万没想到事情还能有这么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的一天。 前脚自己还在发愁幺儿说不上一个合适的,后脚这死小子就说王樱答应了。 王樱答应了! 徐老太想着自己得挑个时间去自己娘家那头的山头拜拜,那边山顶原先有个尼姑庵,都说灵验,后来不叫有尼姑庵了,就把尼姑都给嫁了,庵堂也扒了。 不过村里人迷信,还是多有人上去,在废墟边上供香。 徐老太前几天叫自家大姐去供过,求得就是幺儿的婚事顺一点。 这才几天,就有了个十全十美的好丫头同意婚事。 徐老太恨不能包了菩萨未来十年的香火! 这也太灵验了,王樱这条件,比原先的王玲玲好出十倍去。尤其对方这个时候还愿意来淌自家的浑水,真的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丫头! 徐老太也听了刚才王永顺的胡搅蛮缠,她刚才就想对着王永顺骂,真是瞎了这人的狗眼,她怎么可能对王樱不好? 徐老太心知肚明,王樱这边不存在不好找对象的事,她嫁给自家小幺,成分上委屈了点,冲的估计是自家幺儿的品性,能叫她舒心的过日子。但王樱离了徐霜,她再挑挑也能挑个舒心的男人。大队上男青年多,也有那些好后生,跟自家幺儿比起来,长的可能没那么好,但人品肯定是好的。王樱挑一个嫁了,婚后日子未必难过。 反倒是自家,离了王樱想再找个合心意的难上加难。 徐老太十分知足,徐霜把事一说,她就激动的差点晕过去。 只要王樱肯嫁,什么条件她都答应! 别说三大件,就是别的东西,王樱想要,她都得豁出去家底弄回来。 王樱对三大件也没什么感受,只是觉得……这跟自己想象中的结婚好像不太一样? 徐霜看她不答话,就自顾自说道:“那等过几天,我带你进县城,咱们去实地看看。” 媒人赶紧接上腔:“成,那三大件这个就先过,咱们再说别的。徐家小子这头说是再置办两床棉花被,买两个热水壶,扯衣裳看你意愿……” 徐霜补充:“我有八尺的布票,还能再找同事换,扯个够做三套的应该可以。” 徐老太不满:“樱丫头的衣裳得多做点,估计那黑心大伯两口子都没咋给她扯过新衣裳,幺儿,你别找你同事换了,你进城去找你师父问。照着五套八套的准备。” 徐霜:“成。” 王樱:“……” 媒人接过话头继续:“家具的话,也是看你意思。床肯定是要现打,再配上两个柜子,另外缺什么,一并今天定下,徐家小子去找人做。” 徐老太插话:“找刘木匠!别找那个姓牛的,他做的东西都是粗糙活!” 徐霜:“好,我明天就去。” 媒人:“还有鞋子……” 徐霜:“我找我师父要票。” …… 王樱发现,这整场,自己压根就没有拒绝的空隙! 自己稍微表露出来个不用那么麻烦,徐老太当即就满脸动容然后劝她不要太省,结婚本来就是大事,应该办的光鲜点。而徐霜呢,他跟个昏君边上的佞臣一样,不停说着这个东西他来弄,那个东西他能办,仿佛王樱这边说个自己要三金,他都能面不改色答应。 王樱一边觉得有些太隆重,一边也有点陌生的喜悦。 徐霜说完自己这边,媒人就等着王樱发话了。媒人也是头一回碰上这样的,稀奇的不得了,但是还是撑住了表情,问王樱有没有什么想要跟徐家说在前头的。 王樱:“……我就想问问,结婚后住哪儿?” 按理说,入赘得住女方家里,但是短暂的相处,让王樱有点不忍心把徐老太独个丢在徐家。这婆媳相处也看气场,气场对了,很多事情王樱倒是也不介意磨合。 徐老太先发话:“你们小两口当然住一起了!我就住那头,你们住这头,吃饭咱们一块吃,幺儿要是上班来不及就我做!” 徐霜补充道:“我妈习惯住那边了,我家院子里有压水井,什么也方便。要是有事或者你在这边住腻了,咱们就住回去。反正两边都近。” 王樱还能说什么,人家什么都想到了。 徐老太补充一句:“咱们结婚当天在老屋那边摆酒,办完了酒你们就过来住。对了,樱丫头,你家这房子要不要修修?” 徐老太心里也有着自己的小九九,她可不是不想跟小两口住一起,她是盼着孙辈呢! 老屋土房子,住在一起不隔音,小两口难免放不开。住这边就不一样了,青砖大房,隔音好,两口子也自在。说不好明年就能有个小孙子或者小孙女了呢! 唯一麻烦就是隔壁住着讨厌的亲戚。 不过这也没什么,叫徐霜找人把中间的墙给砌起来,再问问支书能不能隔出来个后院,这房子就是进门闭户的好地方了。 王樱点点头,她其实早想修房子了,就是手里紧巴。 这也行,趁着结婚的功夫,把院墙垒起来,窗户后面的地方,王樱也打算围上院墙。昨晚上老狗的事还是叫她膈应,自家的后窗还得是放在院子里才安心。 徐霜自然无有不应,说自己挑个时候去隔壁公社拉砖,正好农闲,大队上也有人帮忙起院墙。 媒人这会儿看差不多到尾声了,就拉着徐老太扯了一会儿家常。也是故意留出时间给王樱和徐霜说点私话,毕竟有些话不一定合适跟徐老太商量。 王樱拽了一下徐霜的袖子,低声问道:“你这么花钱,真的不会花穷吗?” 这哪儿是娶老婆啊,简直像是把全部家底都拿出来了。 王樱:“我给你个反悔的机会,你考虑下。” 徐霜眼神中带了点笑意:“哪里到花穷的地步。” 这些算下来,真正的大头在三大件和院墙上,三大件连钱带票得个二百打底,院墙估计也得个一两百,剩下的那些都是些小头,加起来也就一百多点。 徐家的现钱多是靠着徐霜当厨子挣的,但他家本来就不是特别穷的人家。徐霜的爹也是厨子,就是死的早,徐老太把徐霜送到男人的师弟那儿学技术,没几年就出师。 徐霜比他爹脑子灵活,不光是在国营饭店干,每年农闲时候的红白喜事,徐霜也不少接。他还能上山弄点东西回来改善生活,私底下有没有卖,谁都不知道。 而徐老太这人也奇怪,徐霜的工资就已经足够她生活了,她还经常去上工,并不是到了年纪就躺在家里等伺候的老太太。 不过随便外人怎么猜测,徐家倒是从来没在外面露过富,没见着这家连个自行车都没有吗? 这也是徐老太的生活智慧了,她是亲眼见着那时候的地主富农怎么一夜之间变了待遇的。她就觉得太有钱不是好事,所以从来在外面都不显。 徐霜每个月工资一发,她就叫徐霜给大儿子寄钱,对外就说徐霜的工资得养两口人,也没存住钱。 其实大儿子那头根本也不费什么钱,徐明在学校虽然是学生,但他老师是拿他当弟子看待的,什么都给他留一份,徐明还有补助,每个月额外再花个五块钱就够生活。 不过徐老太这么一手干的不错,村里都知道徐霜一发工资就要养大哥,都说徐老太偏心,克扣小儿子给大儿子。肯定小儿子手里的钱都叫抠走全给大儿子了。 这么一来,盯着徐霜的人就少了,也没人上徐家借钱。 不过现在为了结婚,徐老太就不顾这些了。该花的全花。 徐霜给王樱报了个数字,把王樱惊到了:“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有钱。” 四位数的家底,怪不得徐霜说花不穷呢。 对比一看,王樱觉得自己有点单薄了。 “我身上还有十四块五毛五。” 徐霜笑了:“没事,我的就是你的。”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24节 王樱脸上一红:“要不还是你管钱吧。” 她这点连人家零头都比不上,家里的存款拿着有点烧手啊。 徐霜这次没同意了:“你管,我是入赘的。” 王樱简直麻了,带着四位数来入赘的,最强赘婿吗? 徐霜:“你拿着,花钱方便。” 王樱别别扭扭的答应了,那边的媒婆看情况差不多了,就又接上说起婚期。 “这会儿已经是十月底了,咱们这儿每年十二月初就封山。时间也赶,我看了两个时间,一个是十一月的九号,一个是十一月的二十六号。不过九号肯定是赶,你们要办的东西也多,不然就二十六?” 王樱没有异议:“就二十六吧。” 一个月时间其实也赶,不过想到这里是北方,大雪封山一封就是两个多月。也正常了。不然总不能让人冒着大雪来吃酒席。 媒人又提了几个细节,两边终于是商量好了。 徐老太对这媒人印象好,干脆的把婚宴找人帮忙的事托给媒人了,她家虽然成分不再是问题了,但是徐老太还是心里有点膈应。有些之前来往的挺好的老太太到现在还没上门,看样子像是在观望他们家到底能不能找到个好成分的儿媳。 徐老太不高兴,自然也不想在自己大队上为找人这事再烦心了,干脆让媒人从别的大队找,到时候来做一顿饭就结钱走人,省得再费口舌。 媒人喜出望外,她这一行,干的不光是男女那点谢媒钱。她也兼着给人找个临时搭把手的,给牛配种,给谁家抱个小狗崽,零零碎碎的都接。 这找人干婚宴的活她最喜欢,席上能吃好的,那些妇女们都是抢着来,她还能挣个介绍钱。 “您就放心吧,我肯定找几个手脚麻利的来!” 这一趟婚事说得好,两边都是和和气气的,完全不是其他家那种,男女两边都在抠彩礼聘礼,你少给了一尺布,我多给了两块钱,最后闹到散伙的也有。 媒人美滋滋拿了谢媒钱,心里念叨,这种好亲最好多来几个,也让她沾沾喜气。 送走了媒人,徐老太就先拄着拐回去了,徐霜则是给王樱递了一个小纸包。 “我明天先去订家具和砖头,挑个晴天就能砌墙。就是有些东西是要进城买,你什么时候方便?” 王樱接过纸包:“我都可以……对了,等个一个星期行不行?” 她还有几样药材没炮制完,正好等着弄完了,带进城里去看有没有人要,或者她听人说有医院的收购站是收药材的,她正好去问问价格。 徐霜:“可以,到时候你提前一天去国营饭店找我,我好开介绍信。” 徐霜的身份是工人,介绍信就不走大队了,得饭店那头找管事的开。管事的也不是每天都在,一般都是提前开。 王樱点头,徐霜看她抱着纸包,整个人乖巧的如同第一次他在饭店见到她…… 徐霜扭身走了,王樱还有点纳闷,这人怎么走这么快? 再打开纸包,里头的东西已经凉了,是卤好的鸡爪和鸭掌,一个烧饼,还有一小包辣椒面。 王樱把鸡爪鸭掌放在锅上蒸,没一会就热了,搭配着烤到酥脆掉渣的烧饼,味道格外鲜美。铱誮 爽脆有嚼劲的鸭掌,劲道又带着点汤汁,卤汤的味道也入的好,咸香味道让人停不下来。鸡爪卤久了,皮肉滑软,胶质丰富,入口就是软韧香辣的口感。 王樱吃完了这一包还有点意犹未尽,鸡爪和鸭掌太好吃了。果然卤味就是要吃这种容易入味的东西。 定下婚事之后的第二天,徐霜就忙碌起来,打家具的木匠算着时间,保证了自己能在半个月干完。徐霜跑砖窑跑了一次就拉回来了砖头,也是砖厂那边最近修房子的人多,砖头也备的足,徐霜才能现拉回来这么多。 王永顺跟李春娟打架打的破了相,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他隔着半边院墙瞪王樱,也瞪那些来帮忙起院墙的。 把人家给看的莫名其妙。 等到院墙终于盖好的这天,已经是婚事定下来的五天后了。 大队上的人眼睁睁看着两家是真的开始备起婚事,徐家还颇为阔气的给王樱修院墙,看来是真的决定往后叫徐霜入赘。 关于这点,大家好像都有点平常。 想也是,王樱条件好,找徐霜,肯定是要他入赘嘛,不意外。 但唯一意外的,就是徐霜家一点都不像是入赘,准备工作做的跟九代单传娶媳妇一样。 给砌墙,给打家具,听说还准备办宴席。 本来还有点不服气的当即怂了,徐霜家这么干,指定不能是自己主动的,那就只能是王樱要求的了。 怪不得王樱挑了徐霜呢,她这些要求,谁家能做到啊!这都不是娶媳妇,这是娶祖宗! 王樱还不知道自己的名声以另一种方式变得有些一言难尽。她这几天正忙着进山弄药材。 她家屋后这座大山就像宝藏,好东西太多了。 王樱找了七八种不那么常见的药材,按照所学一样样炮制好,准备进城去碰碰运气。收购站的价格如果压的太低,她还不如冒险自己往医院跑呢。唯一难点就是大队上每次进城都要开介绍信,去的次数多了肯定不行。 不过徐霜那头应该是方便,王樱心想,徐霜那四位数的存款,总不能全是工资吧?这人肯定有些不为人知的挣钱门路。县城肯定没少去。 这天,王樱正翻看着窗台上晾晒的草药,就听见隔着院墙传来一个年轻男孩的声音。 “爸,妈,咱们家怎么多了这么一道院墙啊?还有我的房间怎么变了?” 第18章 王耀宗站在自家门口, 看着眼前有点破败的两间屋,十分的疑惑不解。 他就是大半个月没回来家,这怎么家里就变样了? 李春娟本来是躺在屋子里生闷气的, 她这几天连院子都不想出去, 就是待在院子里也忍不住气血上涌。那面刚垒起来的院墙,比原先扒掉的还要高不少,看着就碍眼。徐霜找来的人垒的时候她没注意,后面发现对方一个劲的往上拔高,她才察觉不对。 王樱家的院墙高了, 不就压了她家院子?她家白天就被这么一堵高院墙罩着, 那不影响她晒被子晒衣服的? 结果她一闹, 王樱就说,她家现垒起来院墙四边都这么高,她也没觉得院子里压光了啊。 李春娟气结,王樱家的院子本来跟自家一边大, 都是一样的格局。但这回王樱不是要结婚了么, 大队上就把徐霜的宅基地面积划过来跟王樱的并一起。 徐霜直接就把这块面积用上,给王樱家的院子扩了一倍。所以王樱家里那院墙压不着院子。 但自家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高院墙一压, 自家的两间屋, 只有一间能晒着太阳,另一间就只能指着一天能晒个小半天, 院子也被压的严实。 从大门进来,小小的院子还有一面高院墙, 看着就逼仄叫人难受。 李春娟还想去大队闹, 王永顺就皮笑肉不笑的说大队长肯定偏着王樱, 她去了也是白去。 李春娟不信这个邪, 跑了两三回,田有福就没给她一个好脸,只说是王樱的房子人家想怎么改怎么改,你家要是不服气,就也改呗。反正农村别的没有,就是地多,王永顺家孩子三个,本来划的宅基地面积就没用完,大不了你们也扩开院子。 李春娟想的是叫田有福去制止王樱改院子,田有福却说自己划了宅基地,人家自己宅基地想怎么弄怎么弄,李春娟要撒泼,田有福也不搭理她。 闹来闹去,李春娟还是眼睁睁看着王樱把院墙盖起来了。 李春娟斜在床上,心里把王樱徐霜徐老太一路骂到田有福。 王樱那个小娼妇还招赘,半点不念自家好,王八蛋! 徐霜一个颠锅勺的,好歹之前自己还是他丈母娘,这会儿色迷了心窍,也是个混账! 还有老不死的徐老太,自家日子过得那么好,居然连给亲家的东西都记着账,抠死她算了。 大队长也是个不要脸的,一个劲儿的偏别人,常听说外头现在把欺压人的下牛棚,怎么不给他下? …… 这么怨恨着,李春娟听到儿子王耀宗的声音,她本来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听见声音越来越清晰,她立刻就直起身来伸着脖子朝院子里看。 她家的两间屋子的窗户自从之前被王樱砸烂之后也没顾上按,就拿纸糊了一层,隔着窗户纸翘起来的角,李春娟看见了自己的心肝肉。 “耀宗啊!你咋回来了?!” 这时候也不是放假的时间啊。 因着红旗高中挨着大队,离山也近,到了大雪封山的时候也难走动,所以一般都是一直上到十一月底,那时候才会一气放上两个多月的假。 怎么儿子这时候回来了? 李春娟冲出门外,就要拉着儿子看看是不是瘦了:“是在学校缺东西了?还是受欺负了?” 王耀宗不耐烦的挥开他妈的手,他现在上高二,是个半大的小子了,明年就能毕业。乍看上去已经是个大人,身材高高壮壮,骨架子随了李春娟,脸倒是挑着爸妈的短处随,薄嘴唇配个鞋拔子脸,看着就叫人不喜欢。偏偏王永顺两口子跟他自己不觉得,王耀宗把头发抹的光光亮亮,脚上还踩着一双镇上都少见的皮鞋。 他挥开李春娟说道:“你们还记得我啊,我都在学校吃了好几天的二合面了。” 其实二合面也不差了,玉米面和黄豆面虽然比不上白面金贵,可乡下能天天吃上二合面已经是好家庭了。 可王耀宗不行,他在学校一向是吃细粮,学校食堂做的东西油水少,他顿顿不点个带肉片子的荤菜就觉得吃不下,更不要说连着吃了好几天的二合面。 王耀宗满嘴都是抱怨:“你跟我爸是一块忘了时间了?我带的粮票都快用完了。” 李春娟这才想起来,本来徐家来闹事那天,王永顺说是要去镇上的,结果被王樱的事一打岔就给耽搁了。 “是妈不好,饿着你了。你快点回屋里去躺会儿,妈去找人换半只鸡给你补补。” 李春娟心都快揉碎了,她是生了两个闺女才有的这一个儿子,没儿子时候吃过多少嘲笑,大队上的人都说她生不出儿子。给她吓得不行,还找道婆要符水,生怕后头再是闺女。 后来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个儿子,她是放在心尖上当宝贝蛋的。她家就算再苦再难,也没亏过儿子的嘴。 叫儿子吃了几天粗粮,那简直是在李春娟的心里洒了一把钢针。 “你想咋吃?妈给你炖鸡汤下面条,还是炒了配馒头?” 王耀宗挥挥手:“都行……哎妈,我刚才问你,咱家这院子是咋回事?我屋咋隔开了?” 王耀宗还不知道自己的房间被王樱要回去了,满以为自己的房间还在院墙那头。 李春娟张张嘴巴,她倒不是愧疚或者怎样,她就是觉得对不起儿子。 当爹妈的没本事,把儿子的房子给弄丢了。 本来她想的多好啊,四间屋子,儿子结婚之后就打通两间,儿子儿媳也住的宽敞,剩下一间留给孙子住,孙子要是多了就再起,一大家子和和美美的。 但是才不到一个月,儿子的房子就没了,只有自家这边的两间。 李春娟抹着眼泪把家里最近的事说了,当然也没落下王玲玲那段。 “你二姐就是个黑心肝的,她丢下咱们家里一摊子跑了,给你爸和我撂在野地里,徐家还不讲理,上门来要钱……王樱那个贱人干看着不说,还跟徐霜说上了,俩人要结婚。” 王耀宗:??? 李春娟的话信息量太大,一下子把王耀宗给灌懵了。 家里闹起来了,王樱直接找了大队长把东西和钱都要了回去。 他二姐王玲玲非弋划要换姐夫,自己偷跑倒贴到别家当后娘去了。 王樱又跟他原先的姐夫在一起了,俩人要结婚。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25节 …… 王耀宗不是小孩,他敏感的察觉到家里的变化对他十分不利。 “……家里的东西也都给她了?我那床被子也给了?” 李春娟淌着眼泪:“都给了,咱家给不出钱来,大队长就狠心让咱们作价补给她……我都没拿她那么多!” 李春娟气就气在这里,她觉得自己是亏了的。 王樱的钱拿来置办东西了是不假,但那些东西多难弄啊,又是要票,又是要搭人情的。她费心巴力弄来了,最后都便宜给王樱了。 田有福折的是按钱算,他可没算自己搭的票和人情! 王耀宗怒火攻心,他跟他爸是一个想法,比他妈光盯着那点东西想得远。 他觉得,本来二叔夫妻就没了,还只有王樱一个女儿没儿子,那二叔家的东西可不就是自己的?自己是老王家的男丁,还是这一辈里唯一一个。别说二叔没了,就是二叔在,二叔也得跟着自己爹一块养自己啊。 不然他死了之后谁给他摔盆砸碗,戴孝守灵? 当然了,现在他没给二叔摔盆砸碗,那是因为二叔还没确定是死了,要真是二叔的遗体回来了,下到王家祖坟里,他不得站到头一个去? 这么重要的大事,王樱她干得了吗? 既然自己都做出了这样大付出,那二叔家东西凭什么不是他的! 王耀宗起身就要去隔壁找麻烦:“我去问问她!她凭什么这么干!” 王耀宗充满自信,他觉得自己一定能把王樱说得哑口无言。 他爸妈就是没想到这一茬,王樱现在看着是没有软肋,想怎么胡闹就怎么胡闹,大队也站在她那边。但是她就不想想她爸妈? 前年她妈死的时候,摔盆砸碗可是有他一份的。 这笔账还没算清楚呢! 她要是非要房子,那行,以后二叔回来下葬,别想他伸一指头! 王耀宗踹开自家的大门,气势汹汹。李春娟跟在身后心疼的直抽抽,你踹王樱家大门啊,踹自家门干什么! 王耀宗倒是想踹,可他踹不动。 徐霜给王樱起院墙的时候干脆把门也给换了,徐霜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一整块好木头,又硬又重,木匠赶着时间给做出来,还给上头按了两个大铜环。 这么高的院墙,配上这样气派的门,可把大队上给羡慕坏了,都说这门瞅着像是原先地主老财家里才有的。 王耀宗踹门没踹动,反而自己的脚一阵阵疼。 一下子就给他本来七分的怒火给激到了十成。 他哐哐拍门:“王樱!你给我出来!” 这么敲了半天,手都敲疼了,也不见王樱出门。 王耀宗气,可他什么也干不了。 想冲进去,结果大门厚重打不开,院墙又高上不去。 想骂出人来,结果王樱不接茬也不开门。 王耀宗虽然没和王玲玲有交流,但这会儿却如出一辙的有了相同的念头。 狗咬王八,无处下口。 最终,王耀宗只能抱着拍疼的手气哼哼的回了自己家。 而王樱呢? 她正在山上采药。 从在院子里听到隔壁那个堂弟的声音,王樱听了一会儿就烦了。 她继承原主记忆之后就对大伯一家没有人品上的期待,大伯伪善自私,大伯母愚蠢短视刻薄,已经嫁出去的大堂姐王萍萍印象倒是不深刻,不过原主对大堂姐也没什么好感。二堂姐又是王玲玲那个重生女…… 这么一窝,就没一个像样的。 王耀宗更是集大成者。 王樱懒怠跟这种人多费口舌,反正两边一隔,谁也打扰不到谁,犯不着听这人上门找抽那些屁话。 王樱背着背篓就上山去。 最近几天家里忙着盖院墙,本来王樱还觉得自己怕是要忙,结果徐霜和徐老太把所有事都给安排好了,一点没让她插手。 盖院墙的人是徐老太从娘家那头找的几个本家的后生,剩下的又找了几个自家出事之后还来往的,徐霜也出面找了几个大队上人品不错的男青年,十几号人一块干,速度像是坐上了火箭一样。 徐老太还让徐霜从饭店买回来包子和卤菜,中午就是徐老太掌勺,山上打的野兔肉用猪油炒,里面加上白菜土豆粉条子,一炖就是一大锅。吃不完的还让这些人兜上点回家。 大队上这种活都是不给钱的,大姓人户那是喊一嗓子就能来好几十个,其他小姓拉拉关系也可以来十几个。你帮帮我,我帮帮你,中午管顿饭,这就行了。 徐家不差钱,中午一人一大碗的野兔肉炖菜,上头再盖两大片卤肉片子,一人两个二合面的大馒头。比有些人家过年都吃得好。 刚开始有些人还松口气,觉得徐霜没来叫是幸运,第二天就有人坐不住了,那大肉片子的香味直往人鼻子里钻,徐老太家里两个厨子,她年轻时候吃男人做的菜,上点岁数就是吃儿子做的,熏陶出来的手艺也不赖。 兔肉炖的紧实有嚼劲,菜里也舍得放猪油,炖出来就香的飘得大队哪哪儿都是。 这时候再找徐霜说要来帮忙,徐霜就拒绝了,说盖个院墙而已,用不着那么多人。 这些人再回家想想,一拍大腿就觉得亏了。 原先徐家日子好过,但不遭人厌,徐老太会做人是很大的原因。她每次自家炖点东西,左邻右舍拿个鸡蛋去换点,她都随意的很。像是这种起院墙的事,搁以前,要是谁张口了,徐老太肯定不会拒绝。 反正炖大锅菜,添一两个人也没啥,尤其关系好的,来吃两口就吃两口,这老太太一点都不计较。 但是这回的事一出,往后这种好事就没了。 人家自己找人,你上门去人家也不要,说起来好听,怕连累你。可这算哪门子连累啊,大肉片子吃着,满嘴冒油,就干那么一点活,累也累不着,半晌还能再一人给个肉包子。 这段时间疏远徐家的几家都悔断肠子,觉得自家太冲动。 再一考虑,王樱家起院墙是赶不上了,临在眼前的还有两人婚宴啊! 心思活动的立马就找徐霜问起婚宴。 徐霜也不含糊,直接说道:“我妈找了人了,就不麻烦婶子了。到时候我给婶子发糖。” 瞧瞧,发糖,连婚宴叫不叫去都没个准话了! 问话的人也不傻,干笑着:“我听人说你是二十六号办事是吧?婶子那天肯定早点去给你妈帮忙。” 前头就不说了,后面还是把关系修复起来吧。 再一想想,人家儿子有手艺,到哪儿也过不差的。自己家认识个厨子倒是好处多多,这关系不能断。 如此这般热闹的过完起院墙的几天,王樱一点没觉得忙到自己。 徐老太做的大锅菜香的很,她也跟着吃,要伸手帮忙却被拒绝,徐老太早听儿子说王樱跟着她妈学了点医术,这下子看王樱是更满意。叫王樱屋子里歇着,觉得吵闹就去镇上转转。想吃什么就去找徐霜,让徐霜给做。 王樱寻思着自己去镇上也就是瞎逛,西坡镇也没多大,逛来逛去也就那几样。 至于吃的,她这几天已经吃的够好了,暂时也没馋虫作祟。 还是上山吧。 所以几天下来,王樱已经把山上自己能达到的范围摸清楚了,哪个地方长了一大片还没长成的什么药都清清楚楚。 王樱背着背篓找到一处岩洞,岩洞下方的石头上攀爬着一丛长着小小青色果实的植物。 王樱翻了下这丛植物,上面的果实如同葡萄干大小,不同的是青色的果实饱满圆润。 王樱很满意,这丛石橄榄是她偶然发现的,发现的时候植株已经干枯发黄,眼瞅着就不能用了。 还是她浇了两捧灵泉水,寻思着试试看有没有效果,结果植株没多久就变精神,上面的果子也挂上了。 王樱小心翼翼把石橄榄摘下来包进准备好的报纸里,再小心翼翼的放到背篓。野生的石橄榄,虽然不算什么名贵的药材,但是因为认识的人少,需要经过制作才能用,所以价格并不便宜。 王樱想着,等到进城,她估计是不够时间带上做好的去了,干脆带上新鲜的去问问价。 摘了果实之后,王樱还在植株根部又浇了点灵泉水。 说起来也很奇怪,她在末世时候试过把灵泉水洒在那些基地特地培养的植物上,但那些植物统统都没有反应,反而是到了这里,她试着用灵泉水浇花,花朵和植物都会长的更加粗壮。 有了这个加成,王樱打算回头在山里开出一块地来,把有些草药植株扦插一下试试看,说不好就给她养出一大片的好药田呢! 王樱摘了几种草药,又循着自己摸出来的小道往里走。 突然眼角一花,一只五彩斑斓的动物闪过。 王樱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山鸡。 当即大喜过望,山里的野兔多一些,她还见过松鼠和猴子。但野鸡还是第一次见,野鸡肉更好吃,野鸡也喜欢下山溜达,所以但凡有几只,也早被人逮了吃。 这只估计是一直在山上,所以没被人逮。 野鸡警惕,察觉到人就一路扑腾着要跑,王樱跟在后头追,三追两追的,野鸡直接扑腾到一棵大松树上头了。 松树高,也不好借力,王樱只能望鸡兴叹。 再一看周围,王樱傻眼了。 野鸡带她来的这个地方,居然有一个小池塘! 王樱方向感明确,一路过来也记着路,她略一推算,就知道这个小池塘处于第四大队的范围。 小池塘周围树木葱郁,连个明显的道路都没有,王樱在周围摸索了一圈,没找到任何有人常来的痕迹。 合着这还是个没人发现的野塘? 王樱往池塘里扔了一块石头,听声音里头还不浅。 王樱心念一动,这么深的池塘,估计也是地下的水源,那这塘里,有没有鱼呢? 说起来,她穿越的胜利公社这块地方是有小溪的,依山傍水,可是小溪里常年被人们拿来用,洗衣服洗澡排污水的,小溪里头有一些巴掌大小的鱼就不错了,大的鱼是从来没见过。 而南邵县这个地方也没有大江大湖,当地人也很少吃鱼。乡下倒是有几个地方有河,能捞点鱼,可很多人也吃不惯,不是家里有什么重要的客人也不会去买。 王樱不敢下水,就把背篓掏空,在里面洒点自己带的馒头末,再把背篓用藤条固定好,丢进池塘里。 接下来,王樱就见到了自己生平仅见的一幕。 半臂长的大鱼,扑腾着就往背篓里扎! 还不止一条! 王樱目瞪口呆,看着鱼一个个扑进背篓里,然后又晕头晕脑的撞不出来。她愣了一会儿就赶紧往外拽,这不拽不行啊,已经进去半篓子了! 费了大劲把背篓捞上来,王樱就看到半人高的背篓里,长条的大鱼足有五六条!沉甸甸的,估摸着得有三十多斤。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26节 愣怔之后就是狂喜,王樱倒不是馋,她是觉得这么大的鱼,这么一个没人来的池塘,以后她就有源源不断的鱼吃了! 王樱想起来自己学过的课文,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 虽然这里不是东北,只是一个比较靠近东北的小地方,但物产丰富着实让人满足。 王樱把鱼挑挑拣拣,留了最大的三条装在最下面,这个鱼塘没人来,自己下次可以带着徐霜一起来。正好也要入冬了,到时候让徐霜把鱼腌了,也是冬天的储备。 王樱特意避开人回了家,刚到家门口就看见徐霜在门口等着。 说起来两个人定了,王樱家的钥匙还是只有她一个人有,徐霜半晌午的趁着闲了过来,见王樱不在就老实在门口等着。 “快快快,钥匙给你,你赶紧开门!” 王樱可没忘了隔壁还有个刚回家的王耀宗,那可是憋着一团火气准备挑事的,要叫他看见自己一背篓的鱼,说不准就又要横生枝节。 徐霜十分听话的开门,一句都不啰嗦,进门就把王樱身上的背篓帮着卸下来。 王樱跟献宝一样“将将~”,把背篓里的鱼晒给他看。 “……哪儿来的?” 大队上弄不来鱼,县城想吃鱼的还能去菜站买,底下的大队都是挑那种有大河支流的大队上去找人换。 不过就算是换,也换不来这么大的鱼。 这一条都得有六七斤了。 王樱把自己在山上发现一个野塘的事说了,十分得意:“里面还有更大的。” 徐霜拎起来左右看,下评语:“好鱼。” 这鱼天生天养的,长的大还灵活,肉质肯定好。 王樱出主意:“等明天你跟我一块上山,咱们多弄点回来晒鱼干。” 徐霜:“等下个月吧,到时候封山前去,弄回来做成冻鱼,再养几条在缸里。” 在吃上头,王樱是完全听徐霜的,毕竟人家是掌勺的。 “好!到时候咱们多捞点。” 她走之前可看清了,那小池塘里的鱼个个都大的吓人,还有那一看就十几斤的鱼,把这些鱼给捞了,正好趁着明天春天再有小鱼长起来。 徐霜指着背篓里的三条鱼问:“这些你想怎么吃?” 王樱立刻就想到了酸甜可口的糖醋鱼,如果说现在有什么缺的话,那就是缺糖。这时候的糖太贵了,最近吃的还都是咸口菜,让她很想念一些酸甜口。 “糖醋鱼……能做吗?” 徐霜翻检着,准备挑选一条幸运鱼,这么大的鱼,一顿肯定是吃不完了,好在王樱家院子里有缸,把鱼养在缸里慢慢吃就是。 “能。” 徐霜挑了最大的一条放回到背篓里:“你晚上来我家吃吧?” 王樱家里的调料还是前几天徐老太做大锅菜拿来的,并不齐全。徐家的厨房里倒是各色齐备。 王樱想都没想就点头:“好啊!” 答应了之后才后知后觉,自己这算是去男方家里? 说起来还是她第一次去徐家呢。 在她低头的时候,恰好错过了徐霜眼里一闪而过的柔光,王樱迟疑着:“我是不是带点东西去?” 救命啊,上辈子她牡丹到底,碰上这种场合实在是难搞定。 徐霜像是看到了她心里的不安,展示了一下手里的鱼:“这不就是你带的东西?我先拿走了,你晚上人过来就行。” 送走了徐霜,王樱才觉得脸上好像有点烧。 至于为什么烧,估计是上山捉鱼太累了吧。 王耀宗回来了,李春娟忙前忙后的坐了一大锅的鸡块肉拌面,细白面条上浇一勺浇头,剩下的鸡肉全放在王耀宗面前。 王永顺上工回来,看到儿子在家也高兴,不过他属于虽然把儿子看得重,但嘴上还要扮严父的人。 王耀宗看见自己爹回来,手边的鸡肉也没让人,依旧是稀里哗啦的自己嗦着面条。 李春娟坐在一边,不吃,纯陪看,满眼都是慈爱。 王永顺噎了一下,心里暗骂一句臭小子,嘴上问道:“你怎么回来了?学校里停课了?” 前年开始有些地方的学校就闹的欢,把老师给闹没了,学习也不用学了。红旗中学这边倒是一直挺安生,学是照上。 王耀宗刚被他妈灌了一脑门的事,听见他爸问,更是不耐烦了。 “我请假回来的……爸,你怎么就把房子给王樱了?你不是跟我说二叔的东西都是我的吗?我还给二婶摔盆了呢,咋房子不给我?” 王永顺本来还想着怎么跟儿子说,谁知道李春娟已经把事情全说完了,王永顺瞪一眼把身子背过去的李春娟,俩人那天打架的伤都还留着印子,这几天都是谁也懒得搭理谁的状态。 “别听你妈的撺掇,这事里头复杂着呢,我等会儿给你说。” 李春娟不知道他藏的那点钱,也不知道王樱家以前的事,她就糊里糊涂的以为自己是要老二的房子,只有王永顺知道,自己也不光是为这个。 “你吃完了进屋来,我给你细说说。” 王耀宗嗯了一声,扒拉面条扒拉的爽快,李春娟看他吃了一大碗,就拿袖子去给他擦嘴:“够不够?不够我再给你下一碗。” 家里的白面不多了,这还是她拿自家仅剩的那只鸡换回来的面和一只鸡腿。 大队上有一家生了大胖小子,今天人家杀鸡,自己才能换只腿回来。 王耀宗甩头不叫她擦:“饱了,不是我说,妈,你这个鸡肉切的太小了,下回切大点。” 小块夹都夹不起来。 李春娟赶紧答应:“咱家下次杀鸡就切大块,叫我儿吃得饱饱的!” 这次的鸡腿是那家切好的,肉丁子就是小,李春娟在心里啐人一口,小家巴子气的,吃个鸡还切那么小块! 王永顺跟王耀宗进了里屋,王永顺对着人高马大的儿子,顿觉自己这辈子很值得。 把一个儿子养大,王家传后有功,接下来就是给儿子找个好工作娶个好媳妇,他的使命就完成了。 王耀宗烦躁的很,他觉得自己爹妈都是有毛病,就隔壁三丫,那个怂的不行的样子还能叫她给自家人拿住了?实在不行就往死里揍她!一个丫头片子,揍服了她,她就知道怕了。 王永顺哪里不知道儿子在想什么,不过他这次倒是一反常态,准备闸住儿子这些想法。 “耀宗,我知道你心里不愿意,我也心里不愿意,你二叔没后人,就一个丫头片子,他要是活着,别说房子了,那是得给你安排工作,送你进工农兵大学的。他得靠着你养老的,自然是有什么都该奉献给咱们家。” 王永顺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也是他弟结婚没多久就当兵走了,那时候他还没有耀宗,要是耀宗那会儿已经生出来了,他高低在他弟当兵之前把话说清楚。 他们兄弟两个是分家了,但是他不能看着兄弟没个后人,百年之后没人供奉。他的儿子就是兄弟的儿子,两家人供养一个耀宗,耀宗出息了,不也是他兄弟的一份功?他弟也能有个后人香火。 “结果你二叔一下子就没信了,倒是咱家日子本来也难过。想着替你二叔把你堂姐给照顾起来,谁知道三丫这丫头,脑子突然抽抽了,现在非要说招赘。招的还是你二姐的对象。” 王耀宗已经听过这一串了,这时候也懒怠再听,冲动道:“我去隔壁砸了她的房子,揍死她!我给她妈摔盆了,二婶就算活着也得说这房子归我!” 王永顺皱着眉头,把冲动的儿子拉到椅子上坐下,然后他才说道:“你二婶不行,你现在是小,不知道这里头的事。” 王永顺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大叠的纸币。 王耀宗瞬间眼睛亮起来,抓着王永顺的手十分激动:“爸,这是哪儿来的?” 这一大叠,得有个二百多吧? 王永顺嘘了一声,他刚才回来就盯着王樱家瞧,知道王樱出去了才敢这么肆无忌惮把这些事跟儿子说一说。 “你二叔的事,说起来复杂的很。其实你二叔那时候从朝鲜下来之后,并不是没信了。” 王永顺回忆着十几年前的旧事,话说得慢吞吞的:“你二叔是叫去执行什么秘密安保,具体你二叔在信里没说,就说不用管他,他后面估计还要换地方。” “得有个五六年吧,你二叔其实跟你二婶一直有信来往的,你二叔一个月能给你二婶寄好几十块。” 本来兄弟没消息,他当即是打了歪主意。 王樱娘长的好,再嫁出去也容易的很。她又没给王家生个儿子,凭什么占着他兄弟的房子? 可这主意打到一半,王樱娘就把信拿给他看了,像是要警告这个不老实的大伯,王樱娘说的很清楚,王永福在部队执行的是秘密任务,大队长都不知道这些,但消息是能到公社的。 只要她去一趟公社,公社就会有人给她做主。 王樱娘说得明确,她好好的,公社不会过问,但她要是有个什么万一,公社马上就有人来调查,王永顺敢干什么都得掂量着。 不得不说,这话是吓到了王永顺,那几年,他压着李春娟,连口角纷争都不叫跟王樱娘起。就怕对方直接去公社告状。 “到了王樱七八岁上头,你二婶做了赤脚医生,自己就能挣钱了,但那时候好像你二叔换了地方,就不跟你二婶通信件。” 这件事王永顺知道的也很巧合,还是从小小的王樱嘴里套话套出来的。 “不过你二叔虽然没信,可没信就是好信。人要是真没了,你二婶肯定能有消息,她面上也不会露不出来。” 王永福两口子感情好,如果不是感情好,王樱的娘不会一个人守了这么多年。 “直到前两年,那时候到处乱糟糟的,你二婶有一阵子瞅着就迷瞪,像是有什么坏消息。我叫你娘去套话也套不出来,后来还是你娘大半夜去扒着你二婶窗户听见她哭,说是公社有领导给她说了她男人没了。” 王永顺精神有些恍惚,这些事情发生的时间仿佛还在昨天,说起来却像是很久以前。 “你二婶也不知道是不是带累的身体也不好了,运粮路上就意外没了。” 王永顺看着儿子的眼神逐渐温柔,比起自己不知道死哪儿的二弟,他的日子虽然困顿,但安全的多。可见人还是不要为了什么崇高的东西去奋斗,自己就是个小人物,小人物才能过得更好。 现在看,二弟自己的尸体都指不定撂哪儿了,王家就一个丫头片子,而自己却是儿女双全,以后虽然难点,但是儿子却前途光明。 “我给你说这些,是叫你心里有个数。” 王永顺最近这几天并不是白白躺着过的,他是认认真真前思后想了好几遍。最终他才决定了后面的路怎么走。 “你二叔的事出在两年前,那时候乱,咱们现在也不知道你二叔属于是烈士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我本来想着给三丫说个人,咱们把房子占了,就算你二叔回来,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他们两口子不在,咱们照顾一下他闺女也没啥。再说了,我叫你妈给三丫找的人家充其量就是人口繁杂点,又不是什么酒鬼赌棍。” 王永顺倒是从头就没想过不留后路,他是打算把这些事给做的表面光堂的。 “但是现在是不成了,三丫跟咱撕破脸了。我知道你气,但你听爸一句劝,别再去找她麻烦。” 王永顺心里有把尺子,也时刻记得给自己留个抽身的后招。 事情撕破了,那就不合适再做。王樱娘要是个普通人还好,偏偏她是为大队运粮死的。王樱就算不提自己爹那头,光是王樱娘这点就让她在公社那挂着号呢。 王永顺心想,最坏的情况就是二弟真是为国捐躯了,王樱的事闹大,公社再把这个公布出来,这两下一夹,他们家就是要了房子又有什么用?还不得是去坐班房? 王永顺拿着二百多块钱,对儿子苦口婆心:“这点钱是王樱娘留下的,那个婆娘偷摸藏在她家的水缸底下,临死前才要说。幸亏那会儿她意识都模糊了,眼也看不清。我才把别人都支走,听她说了这些。” 王永顺其实拿到手是五百,拿到钱那一刻他手都在抖。他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次摸到那么多的钱。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27节 不过五百瞧着多,却不禁花。 王永顺除了面上的花销,私底下还偷摸给儿子不少零花钱,为了儿子上高中,他还花了五十块钱去疏通公社。 这么一花两花,等到眼看要给儿子买工作了,王永顺才发现自己花冒了。 没办法,只能从王玲玲和王樱这头想辙。 本来钱都存到了三百多,再加上王玲玲一笔彩礼就差不多的时候,就出了一连串的事,直接把他的打算砸了个稀巴烂。 王永顺咬咬牙:“这点钱咱们要买工作估计是不得行,我想着你是个高中毕业生,到时候你就去县里找个临时工干着。你学历过关,要提拔肯定也在前头,等到关键时候,咱们就拿钱推一把,给你转正。” 钱少的话,就得花在刀刃上。王永顺盘算着,二百块钱买工作买不着,那送礼总使得? 到时候儿子本就有资格,自己钱一花,正式工稳稳当当! 王永顺说的开心,却忽略了儿子突然变色的脸。 王耀宗脸色不自在,前头关于王樱一家的,他听懂了,他觉得没问题,他爹的脑子活泛,说得对。 王樱家如果是这么个隐情,那确实不适合闹。 不就是两间房子吗?乡下的土房子!到时候他直接进城当工人!分房子! 等到王永顺说起来让他自己考,家里就在关键时候推一把。王耀宗心里就虚了。 他对家里说的一直是自己在学校好好学习来着,但实际上他知道自己在学校是个什么样子。 他进学校这一年多,他的书本都还是新的呢。 但是王耀宗也不能直接跟他爹说自己考不上县里的临时工。 要知道现在高中生少,县里招工的话,高中生去考临时工一般都是十拿九稳。 他说自己考不上,那得是多差才会考不上啊。 王耀宗盯着他爸手里的二百多块钱:“爸,我觉得咱要不再想想别的办法?” 他爸脑子转的快,肯定能想到挣钱的办法。 让他去考,他真的做不到啊! 王永顺眉头紧皱,他知道儿子不想从临时工干起,单位里头,临时工都是干最累的活,拿最少的钱。 他心疼的看了一眼儿子:“爸没能力,要是你二叔在,爸就是豁出去脸皮跪你二叔也能借点,但现在……” 他王家本就是外来户,跟大队上多数人隔着一层,借钱都不好借,再说了,几百块钱,借谁能借到啊。 “这样,爸再努努力,反正咱们还有大半年才毕业呢,到时候没准的事。” 王永顺把底子给儿子交了,心里也稳当许多,前几天儿子没回来,家里乱糟糟的,李春娟这个婆娘还裹乱,弄得他整个人都急躁。 这下儿子回来了,王永顺就心态平和很多。 “这五块钱你拿着,到学校放假还有一个月,别抠着花。吃点好的好过冬。” 王永顺给儿子抽了五块钱,皱着眉把剩下的二百塞进墙角的一块木头的隔层里。 殊不知,本来每个月拿五块钱就乐的找不着北的儿子,在他的身后死盯着那块木头…… 王樱敲徐霜家门的时候,还不自在的拽了拽身上的衣裳,她不晓得第一次上男朋友家里是不是这样。、 只见她身上穿着一身自己补丁最少的衣服,头发梳成两个大辫子,脸洗的干干净净,手上拎着一包草药,还有一包自己从山上弄来的干菌菇。 徐家的门开得很快,像是有人就在门不远处等着一样。 开门的是徐老太,她笑的整张脸都有些皱。 “樱丫头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本来徐老太是管王樱叫小樱的,但是王樱很坚决的拒绝了这个叫法,叫小樱,总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拿出卡牌开始变装了…… 王樱把自己手里的两包递出去:“这是我自己配的一副药,前几天我看您咳嗽,这个就是治咳嗽的……” 糟糕,第一次上门送药好像不大对? 徐老太一点磕巴都不打,十分自然且惊喜的接过去:“你真是太细心了,快进来快进来。” 徐老太心里才没觉得送药不好呢,她美滋滋的想,自己果然是有点媳妇缘的,你看看,走了一个差劲的,还能来个这么好的。 命里注定的好事,求都求不来。 王樱走进徐家就闻到了一股香甜味道,那酸酸甜甜的味儿在空气中飘荡,就是她梦寐以求的糖醋鱼! 徐老太指着灶房给她说:“小幺儿在里头烧菜呢,咱们不管他,我带你转转家里。” 王樱咽着口水,恋恋不舍的把目光从灶房上扭转开。 徐老太拉着王樱的手挨个房间给她看,徐家的房子无疑是很阔达的。 四间房子,都是高大的那种老房子,其中三间是土胚房,但这个土胚房跟别家的很不一样,别家的都是乱糟糟的,房子看着就破败风化。而徐家这三间,光是门上的雕花都十分精细,墙壁也维护的很好。 徐老太絮叨:“这是我老头子那时候盖的,光是为这个房子,差点叫定成富农了。” 好在那时候他们两口子都是在城里给大户人家干活的,还签的卖身契,属于被欺压的对象,这才给了好成分。 这三间房子的格局本就是一体,一间正房,两间偏房,屋子里安置的也好,两间偏房都是带着炕头。 徐老太:“这炕还是好的,所以原先小幺儿说扒了重盖我不愿意,就是图这个土炕。冬天暖和的不得了。你跟小幺儿回头有娃娃了,最好也是在屋里弄一个,咱们这儿冬天没这个扛不住。” 王樱有点不知道点头还是摇头,这也想的太远了,有娃之后的考虑到了。 “……我家里有一间是有炕的,过几天给通通就能用。” 还是来说炕吧。 “那可好,冬天实在是冷,对了,那我一会儿给幺儿说,叫他今年多定点煤。” 城里人买煤都是有购煤证,乡下人买煤就是自己去煤场买,也有定量不能买多。 王樱点点头,她也是继承了原主记忆之后才知道,这里有关于冬天的准备实在是很庞杂。两个多月的时间,吃的喝的还有烧的,进入十一月之后整个月都是忙忙碌碌的。 徐老太带着王樱走到唯一一间砖房:“这一间是后来盖的,连带着灶房一块盖的,小幺儿说我年纪大了,那个房子有点阴,还得是住这边好点。” 再说灶房,王樱走到灶房门口就看见徐霜了。 天冷,雾气弥漫中,徐霜正围着围裙专注的在忙碌。 王樱还没见过这样的徐霜,他在灶台面前是一种极度的松弛,虽然动作迅速又麻利,但整个人就很松弛,仿佛里面是他的战场也是他的舞台。 徐老太出声:“小幺儿自己弄得这个灶房,乖乖,他爹当厨子也没说给自己置办这么大的厨房呢,他就非要弄。你瞅瞅,这抵得上别家一间大房子了。” 果然,这厨房宽大,里面也是各种东西齐备,徐霜还打了两个架子,上头错落有致的摆着一堆东西。 徐老太本来是不理解的,她男人是厨子,给人家有钱人家做饭的,那精细点是应该,那些人舌头挑,吃个菜都能吃出你放没放哪样调料,火候是不是晚了几分钟。但徐霜这边去了镇上,着实是没有这个必要。 不是徐老太歧视劳动人民,她自己也是劳动人民。但哪怕就是她自己,她也吃不出来什么放了这个没放那个有什么大区别。更别说徐霜偶尔做一些功夫菜,一做就是大半天。 徐老太不理解,肉难得,菜不是很容易就有?你费心巴力大半天摆弄个素菜,谁稀得吃口白菜等那么久! 王樱:“我倒觉得灶房大了好。” 灶房大了,才有施展的空间啊。不然那么多的好吃的,难道就靠一口锅就做出来? 徐老太看着眼神中满是赞同的王樱,心里忍不住咋舌,果然呢,自己原本还怕小两口是凑活的,但看现在这样,这能不是天作之合? 真是谢谢王玲玲毁了亲事,才叫她家小幺儿碰到这么好一个媳妇。 终于,徐霜那边做完了糖醋鱼,他把围裙一摘。王樱这边福至心灵的就出手去摆桌子,两人配合默契,一会儿就把桌子摆满了。 徐老太缓过神来才懊恼,人家第一次上门,哪儿有叫人动手的礼。 瞪了一眼儿子,徐老太赶紧让王樱坐下。 桌子上不光是有糖醋鱼,还有一道炝拌黑木耳,酱炒野兔肉,一盘子清炒豆芽。 不算很丰盛,但放在这时候也很够看了。 徐霜没怎么动筷子,似乎是盯着王樱等着她给评价。 “好吃!” 糖醋鱼酸甜开胃,鱼肉被炸的高高翘起尾巴,上面是金黄色的晶莹酱汁。雪白的嫩鱼肉蘸着酱汁吃,酸味直击天灵盖,甜味也让人满足。 徐霜嘴角勾起来:“要不要米饭?” 他们这里吃面食多,但米也不是没有,徐霜今晚上不止是做了馒头,还蒸了一锅米饭。 “要!” 王樱含着鱼肉疯狂点头,酸甜酱汁浇在米饭上,她一个人能炫两碗! 对着一桌子大餐,王樱成功把自己喂撑了。 徐霜送她回家,走到一半,王樱才想起来。 “对了,我这边准备好了,咱们后天进城去吧?” 徐霜自然答应,他还有一堆东西要准备,也是时候进城去找他师父要票了。 王樱觉得好奇:“怎么别人家师父都是收徒弟孝敬,你怎么……” 徐霜脸抽动一下:“别人家的徒弟比不上我。” 王樱:“……” 这人以前觉得是冷脸怪,现在看怎么还带点自恋了? 徐霜看她不信,补充道:“我当年要拜师,我几个师叔都在抢……后来还是他们几个喝酒划拳分出来的胜负。” 徐霜回忆起来还有点无语:“我师父说了,他偷摸把自己的酒给换成了白开水,所以才赢了我。” 王樱:“……” 徐霜:“回头我带你去见见我的十四个师兄弟,我师父只有我一个徒弟,但我几个师叔特别喜欢收徒弟。” 懂了,你身后是一个厨子军团!你们师门庞大! 忽然,徐霜一个健步窜到前面,扣住了在王樱家门口徘徊的人影。 王耀宗被扭住胳膊,扯着嗓子嚎:“王樱!你叫他给我撒开!” 第19章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28节 大队上没有电, 都是用的油灯,本来夜色下是看不清人影的,但是王樱的视力好, 徐霜扭住人之后, 她清清楚楚看到了王耀宗的长相。 怎么说呢,就很相由心生。 王樱轻笑:“你在我家门口干嘛呢?” 一点不提让徐霜把人放开。 王耀宗咬牙切齿:“你管我!我在自家门口逛,干你屁事!” 他虽然把王永顺的那些话都听进去了,同时又觉得自己家里现在已经有了两百块钱,钱到手了, 房子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后面他可是要进县城的! 但…… 不到黄河, 总是觉得黄河不会给他一抽子。 王耀宗对王樱的印象还是停留在以前,觉得这人就是面人,除了干活连句重话都不敢说。哪怕李春娟说了王樱变了,王耀宗还是不以为然, 觉得能变到哪儿去? 再说了, 自己可以不要二叔的家业,但现成的有一笔账是要算的。 就是他给二婶摔盆砸碗那事。 王耀宗觉得, 旁的就不说, 单这一项, 自己可是帮了王樱天大的忙,王樱怎么说也要补偿自己一点。 他在王樱家门口溜达, 就是想等着王樱,跟她好好掰扯掰扯。 王耀宗都想好了, 他也不要多, 听说徐霜为了成分入赘了, 他就管王樱要个二十块。就算王樱拿不出来, 徐霜总有。 二十块,补偿一下他,他可是王家的男丁。给二婶送葬时候,他可是站在头一个呢! 结果还没对上正脸,他就被徐霜给扭住了。 王耀宗感觉胳膊都不是自己的了,疼的厉害,徐霜是个厨子,本身手上就有点功夫,力气大,下手也狠。硬生生给他的胳膊扭出了一个正常人都做不到的姿势。 “王樱!你叫他给我撒开!” 王耀宗看徐霜不丢手,王樱也不发话,心里有点慌。 “我找你说正事!你叫他给我放开!疼死我了!” 王樱可不觉得自己跟这人有什么正事可说,松松散散的回道:“你说吧,我听着。” 放开是不可能的。 王耀宗嗷嗷叫了两嗓子,疼的冷汗直冒。 王樱:“你说不说?不说就算了。” 王耀宗咬着牙:“我爸说你现在跟我们分家了,既然分开了,那你得给我二十块钱!” 王樱一脸不可置信:“你是没睡醒还是喝晕头了?我凭什么给你二十块钱?” 王耀宗勉强把头抬起来,理直气壮道:“就凭你妈下葬时候是我摔的盆!” 王樱一言难尽的看着这人,原主妈下葬的时候,原主本来就身体弱,哭的晕头晕脑,什么都顾不得。王永顺趁机让王耀宗站在送葬头一个,摔盆这种事原主倒是想自己来,但一个是那会儿根本没有她争辩的空间,二个是整个葬礼过程都是王永顺安排的,她压根挤不到前面去。 王耀宗居然还好意思把这件事拿出来分说? 王樱示意徐霜放开王耀宗:“二十块钱没有,两个耳刮子倒是有。你再到我面前说这些不着四六的,我就送你两个耳刮子。” 多余跟这号人费口舌! 王耀宗的手被扭了这么一会儿,疼的不行,整个人冒着汗还佝偻着身影。听见王樱这么说,他不服气的很,张嘴就是辩驳:“你敢?你妈下葬的时候,要不是我,你家连个摔盆的都没有,别人都得说你妈死得惨,没个后人。要不是我,你早被人指着脊梁说不孝顺了!你要是识相点,本来就应该把我当亲弟弟。我现在别的不要了,就要二十块钱!” 王樱觉得好笑:“我不给,怎么着?” 王耀宗:“你不给!你不给我就……” 王耀宗心里一虚,他想起王永顺的话,自己光顾着来要钱了,倒是没细想自己还能拿什么来要挟王樱。 王耀宗下意识举起巴掌,本来要是没徐霜,他听见王樱头一句反驳,他早就把巴掌糊上去了! 不给?不给就打到给! 但是这会儿徐霜在,王耀宗举起来手又放下去,给自己气的直喘粗气。 他没有要挟王樱的手段,王樱可把着他们一家的脉门。 王樱冲着闻声找出来的王永顺说道:“大伯,我是真的懒怠跟你们一家子扯皮,打跑了老的,来了小的,怎么着?回头是不是我镇上的堂姐也得来我家门口闹一出?我话给你讲明白,你欠我家的账,算没算清楚你心里明白。我这会儿不找你事,你就应该谢天谢地谢祖宗了。下回堂弟再在我这儿摆脸子耍脾气,可别怪我不给面子。” 王樱把徐霜往自家门里一拉,哐当一声就把大门关上。 王永顺脸色青白交错,王耀宗则是捂着胳膊哎呦直叫唤,边叫唤边看向自己爹。 “爸,都怨王樱,我就是在门口站着,她上来就叫徐霜拧我胳膊,你瞅,肯定给我弄青了!” 王永顺本来想说儿子两句,但张了张嘴又咽下去:“叫你妈给你抹点紫药水。” 王耀宗点点头,王永顺最终还是说了他一句:“跟你说了,往后少找她事。” 王耀宗暗道晦气,谁承想这丫头现在这么硬气?果然是有了对象,人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把王耀宗塞给大惊小怪的李春娟,王永顺心里沉甸甸的。 刚才王樱那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账没算完?她知道自家拿了她娘留下的钱? 王永顺觉得现在自己仿佛是在深山的迷雾中,到处雾茫茫的。 万一王樱真的知道了…… 不可能!以她最近的行事看,她要是能证明这些,那肯定是直接找人做主了! 而且当时医院里,周围都没有一个人,只有他自己听见了王樱娘临终前的嘱托。 王永顺心下稍平,只要没有证据,王樱就算闹,又能怎么闹?那钱上又没有打印记,谁能说那钱就是王樱的娘留下来的? 王永顺心想,还得是赶紧把儿子的工作落定,只要儿子进了城,找了个城里姑娘当老婆,自己到时候也能带着李春娟跟着进城。只要他们一家三口离得远远的,王樱就算是以后再翻后账也难说了。 现下两家隔着一道墙,着实叫他内心不安。 王樱把徐霜拉进自家,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但除了李春娟的一连串的咒骂之外倒是没有听到什么重要的信息。 徐霜看她耳朵贴在院墙上,觉得这样的王樱很鲜活,跟以前那个懒洋洋的样子一点都不一样。 “别蹭了,刚盖起来的院墙,脏着呢。” 徐霜把人拉起来,王樱很遗憾:“我大伯真是嘴严实。” 自从徐霜从王永顺那抠了一百块,王樱就基本上确定了,原主娘肯定是有留下点东西。不然就凭大伯两口子平平无奇的能力,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出手一百? 保不齐就是原主家的积蓄。 王樱这段时间以来,手里捏着的钱还是自己那十几块,徐霜倒是塞给她一百,但她不好意思花。 再说起来这段婚事,自己实际上得到的好处是要比徐霜多。看起来徐霜家靠着自己的成分过了难关,但自己除了结婚好像也没付出什么。 徐霜给她修了院墙,又包圆了办婚礼的各种东西,她仿佛是只用出一个人就行了…… 还是得把原主娘留下的东西都给拿回来! 只不过事情太久了,王樱还真找不着什么头绪。 徐霜跟着想了一会儿:“要不然咱们在医院找找办法?” 王樱的娘那时候去的急,因为当时受伤的人多,大队长忙的不行。只有王永顺两口子守着王樱娘那边,王樱那时候还在上学,第二天赶去就已经晚了。 再想想王永顺那个性格,估计把李春娟支开也是很正常。 这么算下来,估计只有医院那头能找到点方向了。 王樱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这种事不好查,人证物证一概没有,只能先找找突破口。好在王樱这次去县城就是想跟那边的医院搭上关系,以后慢慢查问就是。 约定了第二天两个人都去开介绍信,徐霜就摸着黑回家了,王樱把人送到门口,心想着徐霜买了那么多东西,自己明天是不是也得给他买个什么? 大件的自己买不了,要不然就给他买个手电筒? 第二天王樱起床就没听到隔壁的声音,开门也没见着隔壁的一家三口。不过想想也就明白了,这两口子肯定是送儿子上学去了。 啧,也不知道是多娇惯,高中的大小伙子还得爹妈送上学。 王樱把自己这段时间攒下来的药材整理好,挑出一部分准备明天带去县城问价。 等到半下午的时候,王樱就去找大队长开介绍信。 田有福这段时间也听说了徐家的事,本来他就有点可惜徐霜的人品,又听说了王樱要跟徐霜说亲事,心里也觉得是门好亲。不过他是个当领导的,在这方面尤其要注意,也就没有表现出来什么态度。 但对着王樱,田有福是心存感激的,这丫头上次救了自己家小石头,小石头最近可是经常去找王樱玩。 听小石头说,王樱在院子里晒了可多药材呢。 田有福问起王樱关于药材的事情,王樱也很坦率:“我跟我妈之前学过一点,自己也在学校找了书看。” 田有福问她:“那你现在能给咱大队的人看病不?” 要是王樱能接过赤脚医生这事就太好了,田有福以前没觉得看病难,但是王樱的娘去世之后,他们第七大队一直没有挑上来像样的赤脚医生,只能每次找隔壁大队的。 远不说,人来一趟就得两毛钱。惹得大队上的社员都在抱怨。 王樱:“应该可以。不过赤脚医生得学习吧?不学习应该不得行?” 田有福挥挥手:“这马上就入冬了,你先干着吧。等过完了冬,再给你送去公社的卫生所学学。” 倒不是田有福不照章办事,实在是等到冬天就很难办。他们第七大队就在山脚,入冬之后大雪封山。那两个多月他们就跟与世隔绝一样,连西坡镇的路都走不通。 大队内部还能喊上各家的青壮一起铲雪,把村里的路清出来,好方便巡逻。大队外面就不成了,人一出去,满眼都是白茫茫的。 这时候万一碰上谁家生孩子或者有什么要紧的事,那只能是深一脚浅一脚去隔壁大队找人,还不一定能赶上。 “咱们大队上赤脚医生算一个月两块钱,冬天就不折工分了,我回头给你说说谁家有老人小孩,回头费心你多注意。” 王樱想了想也就答应,这年头在村里当医生还好,说不上医闹。能有个给看看毛病的都谢天谢地了,闹什么闹。再加上王樱对田有福印象也比较好,这个大队虽然有大姓小姓,但相处还算和谐,可见领头的不是个糊涂人。 “行。” 田有福眼神有点复杂:“先这么干几个月,等开春我去公社给你问问。” 他刚才才想起来,王樱是烈士子女,她又是个高中毕业生。这条件,再加上还会点医术,说不好开春卫生所就把人给录了。这也是公社常见的照顾政策。 王樱现在毕业了,岁数也差不多,正常情况下公社应该今年秋天就给她安排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耽搁了。 王樱听田有福这么一解释,心里也明白,原主这个烈士子女的名头在公社那儿是可以优待的。 不过…… “大队长,我不想去卫生所。”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29节 田有福心里一喜,但还是尽职尽责给王樱解释:“可是赤脚医生属于半份工……咱大队只能给你算一半时间,剩下的还得算工分。” 也就是王樱如果在大队上,是要去上工的,如果不去,年底分粮就要扣掉这部分。 王樱还是坚持,她本来考虑去卫生所,是想着找个带食堂的地儿。但是现在她一天三顿,顿顿不重样,就不愿意去卫生所了。再说了,原主娘那样的,不也挺好? 扭扭身就能上后山去采点药材,也不用东奔西跑。 田有福大喜过望:“成!那我回头跟支书商量下,给你算到一个月三块。” 三块钱不值什么,王樱每次看病也得收个一毛两毛的,在加上药材单算。一个月也就是五六块钱,看得好的话,就跟王樱娘那样的,一个月十几块也能拿到。 五六块钱在这个时候的购买力还很强,最起码够一家子吃上一个月。 王樱答应了,接着就说起自己明天要去县城买东西,让田有福开个介绍信。 田有福利索的就拿出章子给她盖上,然后又想起一事。 “樱丫头,这个,我给你三块钱,你瞅着去医院再买一瓶医用酒精回来。” 都怪老狗那个混蛋玩意儿,把大队办公室的医用酒精给喝了,还得叫大队上现买。 “你懂这个,要是看着有什么要置办的药,也买点,咱们大队以前放这儿的安乃近也快用完了。” 田有福好不容易盼来个会点医术的,这就要立刻用起来。 王樱去看了一眼办公室还剩的药,拿个小纸片写了几样药名,报给田有福:“这几样得补充,剩下那两种是紧急用的,咱们也备上。” 田有福无有不应。又掏了十块钱:“再不够的话你先垫,回来我给你补。” 王樱揣好介绍信:“哪儿能不够。” 这几样都是便宜的,再贵的药就不合算了。 把王樱送走,田有福还有点纳闷。 “这丫头,我记着她娘好像不会西医吧?她咋还懂西药片……” “算了,管她呢,高中生,肯定是自己学了的。” 王樱起了个大早,打开门,徐霜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门?”这么冷的早晨,说句话都冒白烟,亏得他在外头等。王樱把门锁上,两人一块往镇上走。 徐霜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纸包:“没来多久。” 王樱打开纸包,里面是热气腾腾的肉包子一个。 “唔……好吃,你吃了吗?” 徐霜把身上军绿色水壶递给王樱:“吃过了,这里头装的是豆浆。” 肉包子是藕丁大肉馅的,吃起来带着脆脆的口感,藕丁切的稍微偏大,恰好中和了大肉的肥油。豆浆也是热气腾腾的,醇厚的豆香味。 王樱一口肉包子,一口豆浆,吃喝完整个人都清醒了。 “咱们怎么去?” 徐霜指着西坡镇外头:“路边坐车。” 西坡镇作为最靠近县城的一个镇子,镇上的人进城有些都是骑着自行车就去了。王樱跟徐霜站在边上,看着好几辆自行车驶过。 王樱跟徐霜打商量:“我不要手表,咱们买辆自行车吧。” 县城的班车只有一天一趟,等着也太熬人了。她觉得自己往后肯定不少往县城跑,有辆自行车也方便。 徐霜也是偏向自行车的,但他又觉得自己用的多,王樱在家有个表更方便。 “咱们先去看看自行车,我再问我师父有没有表的票。” 了不起就是两样都买呗,他又不是买不起。 正说着,班车就过来了。 这时候的班车还跟以后的不大相像,外面没有那明亮洁白的涂装,反而是军绿色的,上面的座位不多,空出大片地方给人站着。不然人根本上不去。 这时候时间还很早,不到九点钟,可车上已经站满了人,有的人还带着活物,鸡鸭在外头被冻的瑟瑟发抖,车上一暖和就开始瞎扑腾,鸡毛,鸭毛,乱七八糟的小孩声音。简直是无处下脚。 徐霜护着王樱往上走,售票的女同志不耐烦道:“赶紧的,往后挤挤,一个人两毛,提前下车不退。” 徐霜递了四毛钱过去,两个人往车后挤,挤到一个靠窗的空地上,徐霜两只手往窗户上一撑,给王樱罩在里面。 王樱:…… 徐霜很自然道:“先这么站着吧,咱们这站靠后,上来一般是都没位子。” 司机发动了汽车,开走了十几米路,一个急刹车停下。 车上本来就吵吵嚷嚷的,这一下子急刹车,马上就有人快要倒地。 一连串的嘟囔不满就起来了,司机也不耐烦的很,他天天泡在这些声音里,烦都烦死了。 “吵啥啊!没瞅见前头有人故意拦路啊!” 然后就把头伸出窗外吆喝:“没瞅见这一大车人?非得站到大马路中间?” 一个女人小跑着跑到前门处,狠狠拍了两下车门:“我喊着叫你们停你们不停!把门给我开开!我要进城!” 售票员本来就眼高于顶的,听她这么不客气,当即就发火:“啥人啊,会不会好好说话!” 底下那女的也泼,扯着嗓门就喊:“你不开门我就站到路当中去!你们是为人民服务的,咋的,我不是人民?” 几个来回吵下来,售票员不情不愿的打开了车门,女人跟打了胜仗的公鸡一样,趾高气扬上了车。 王樱隔着徐霜的胳膊,把人看了个仔细。 嚯,居然是个老熟人。 王玲玲蓬乱着头发,整个人再不复以前那种丰盈的白皙,蜡黄的脸颊,嘴唇因为干燥起了皮,看着就像是个长的稍微好一点的农村妇女。瞬间老了好几岁。 王玲玲上了车,一边给售票员两毛钱一边嘟囔:“啥破烂车,还要两毛钱。” 售票员翻个白眼,撕了一张票塞她手里。 王玲玲丝毫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也没搭理一车人都对自己不满,她找个地方一靠,眼珠子就滴溜溜转。 王樱拽了一把徐霜的袖子,示意他看。 徐霜只是看了一眼就移开:“你冷不冷?” 靠着窗户是好,不挤,但是窗户漏风,带着人也跟着冻得打颤。王樱摇摇头,她体质最近好了很多,这种天气也不再像是原主一样手脚冰凉。 “那个是王玲玲吧?” 徐霜嗯了一声:“周边几个公社都在这一站坐车。” 别的公社也有班车,不过那几个班车都有点绕,就西坡镇这个站离县城最近。所以周围几个公社的社员进城都是在这一站等着。 俩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王玲玲听着熟悉的声音,没一会儿就发现了他们。 王玲玲瞪大了眼睛,又不相信一般,狠狠揉了揉,终于确认了那边两个黏在一起的人是徐霜和王樱。 王玲玲:!! 她自从嫁到赵家之后,再没留心过娘家那头的事情,所以她还真不知道王樱和徐霜现在已经在一起了。 乍一看到这幅画面,王玲玲先是惊怒交加,仿佛是王樱占了自己什么东西一样的愤怒。接着就脑子一片空茫。 她本来是想着给王樱和徐霜凑一对,但那不是自己还没行动,情况就发生了很多变化,逼得自己只能兵行险着。 但是这俩人没有自己撮合,居然主动在一起了? 王玲玲恨不得拍大腿后悔,这俩人既然这样,说明自己是不是早点行动,自己原来的想法就能成真了? 她怎么不早点重生! 王樱看王玲玲那生动的表情,悄悄趴在徐霜边上问:“你说她进城干什么去?” 徐霜本来把王樱圈在怀里,忽然人靠过来,他整个人都像是被定住了,僵硬着回答:“不知道。” 王樱又打量了王玲玲一会儿:“我觉得她是进城去买东西。” 王玲玲谁都没带,就只背着一个空的大布口袋,看着不像是进城有什么要紧事,反而像是要去采购什么东西。 事实上,王樱猜的倒是基本没错。 王玲玲今天确实是带着钱进城的,她嫁进赵家这段时间,就算是昧着良心讲,她的日子也不能算是好过。 婆婆是个那样的脾气,几个妯娌也不是好相处的,日常都是男人捞干的,几个妯娌计较那点稀米汤。你多吃了一口,我少了半块,吵起来的时候虽然不多,但日常也是各种小动作不断。 王玲玲上辈子除了没挣到大钱,但气确实没怎么受过的。 徐家就徐霜,他大哥又没了,家里没有妯娌的破事,婆婆也不爱掺和两口子,所以王玲玲过门就是当家的。 徐霜每个月的工资交一半给她,她不缺吃喝。 但是赵家全然不同,他们一家子虽说出了一个赵军,但是赵军的津贴也不够四房人一块花用啊! 赵家几个男人地里的活都做的粗糙,虽然男丁多,但分的粮食并不多,几个妯娌还各自有孩子,五间房每天都是叽叽喳喳的,吃饭时候的碗筷都十几副。 两个孩子一个五岁,一个三岁,五岁的那个到处瞎跑,得不错眼的盯着,三岁的那个走个路还不算稳当,没瞅见就会摔一跤。 不过王玲玲心里存着两个孩子带着自己躺赢的念头,照顾起来也十分尽心。 只不过这么一来,又碍了其他几个妯娌的眼,几个妯娌觉得她是后娘,照顾孩子比自己照顾的还尽心,看在婆婆眼里不是她们几个媳妇偷懒耍滑? 于是,几个妯娌斗法,夹杂着两个孩子的日常,王玲玲心力交瘁,熬这么一段时间,把自己给熬的不像样子。 这次进县城,本来是家里的大伯子的事,因着家里孩子多,粮食不够冬天吃,所以得趁着这时候进城去买点粮食。 按理说在村里换也使得,但赵家的老太太做人实在是太失败,整个大队没几个待见她的,都不愿意给她换,去别的大队又担心被举报。 所以只能是进县城,找到黑市买点。 这不是个好任务,进县城就不说了,远还累,摸到黑市更是困难重重,还得防备着被人抓了。最重要的是,回程怕被人看出端倪,得自己一路走回来。 本来这件事落不到王玲玲头上,偏偏妯娌之间互相挤兑,王玲玲得罪了大嫂子,大嫂就糊弄着自己男人把事情甩给王玲玲了。 王玲玲搓搓胳膊,她身上还穿着单衣,她带到赵家的厚衣服前几天拆了一件给两个孩子做棉衣,这会儿自己身上反而没有厚衣服。 再看那边的王樱和徐霜,王玲玲心情好了一些,王樱身上也穿着旧衣服呢。 可见徐霜对她也没多好。 王玲玲想起上辈子的事,心里给自己打气,不管怎么样,自己挑的这个以后是首富,而王樱以后只能当个破厨子的老婆,穷在乡下。等到自己这边分了家,带着两个单过,以后赵军回来就能发大财!或者这辈子她早点让赵军转业,日子肯定会更好过…… 去县城的这一路,王玲玲就在这样的美好幻想里度过了。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30节 直到下了车,王樱还以为王玲玲会来说几句难听话,结果到了地方,王玲玲只是高高在上瞥了她跟徐霜一眼就走了,把王樱看得莫名其妙。 徐霜拎起进城带的篓子,问王樱:“咱们先去我师父那儿?吃过饭下午再去供销社?” 王樱无所谓:“可以啊。”她对县城不熟,自然是跟着徐霜走就是。 徐霜背着背篓,跟王樱一前一后在路上走,这也是这时候的特色了。据村里的人说,之前在县城看到有男女一块在路上走被抓去的,说是没有结婚证就是搞破鞋,听说抓进去了就要关几天听课。还要通报单位。 所以大街上的男男女女,哪怕是两口子都是各走各的,绝对没有那种勾肩搭背挨在一起的样子,生怕被路过的红袖箍给误会。 徐霜带着王樱一路走到一片低矮的民居,顺着巷子找到一个大院子。 徐霜小声给王樱介绍:“这一片的房子原先都是我师父的,后来我师父就把房子捐了,自己只留了这一个院,不过院子里现在也住着其他几户人家,算是国营厂子租我师父的。” 徐霜的师父叫陈东,解放前是小少爷,家里是做糖厂的,置办的家业也多。后来世道乱起来,他就把自家的产业全卖了,自己就缩在南邵这个小县城过日子。他这辈子最爱的就是一口吃的,手艺虽然凑凑活活,但嘴巴刁的不行。 王樱诧异的看着眼前的大院子,这种院子像是仿照着四合院建的,留了正房厢房,但前头却没有留倒座,而是只有一个影壁。前院往后还能看到一个影壁,应该是两进院。 徐霜带着王樱一路走到后面那一进的正房,一路上王樱看到院子里晾晒的衣服,各家门口的煤球,还有院子里的一个公用的水池。 徐霜:“我师父一个人住在后面正房的三间,他在县里的一个国营饭店当厨子,没有结婚也没孩子。” 两个人走到正房,正房三间门口处坐着一个胖老头。 胖老头没头发,整个人跟个白面馒头一样,满脸的喜相,眼角带着笑纹,也看不出来岁数,瞧着像五十,也像六十,但要说七十也不过分。 “哎呦,我说今个听见喜鹊叫,合着今个就该是我有口福了!” 胖老头一见徐霜就起身,椅子恰到好处的吱呀一声,像是诉说着自己的辛苦。 胖老头两眼放光:“好徒弟,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 徐霜拉着王樱:“这是我未婚妻,我下个月二十六号结婚,给您说一下。” 胖老头:“结婚好结婚好!这姑娘配你!你二十六摆席面不?” 徐霜面无表情:“摆,但我不做。”谁见过新郎结婚当天去掌勺的? 胖老头好像很失望的样子:“那、那你是来找我给你做席面的?” 徐霜:“都行,主要是我办点结婚的东西,过来找你换票。” 胖老头丝毫没有当师父的矜持:“好说好说,你今天带什么东西来了这么一大包。”说着就把人拉屋里,一直盯着背篓。 徐霜早知道自己师父是个什么德性,直接把背篓里早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 “我未婚妻给你送的鱼,还有我妈之前晒的干菜,这个是黑木耳。” 胖老头激动的不得了:“这鱼好,看着就好吃,中午你把这鱼给做了。” 这时候胖老头才想起来自己徒弟的未婚妻也在,赶紧补两句招呼:“姑娘坐哈,柜子上头有桃酥,桌子上面有瓜子,你自己抓着吃。” 王樱这才理解了为什么刚才徐霜悄悄给自己补了一句,说他师父这辈子没别的毛病,就是喜欢吃,一会儿要是有点怠慢她希望她别放心上。 不过这人这么胖,血压还好吗? 徐霜瞧着时间也差不多该到中午,也清楚自己师父是个什么人,干脆的围上围裙进厨房去了。 把鱼处理好,徐霜就探出脑袋来问王樱:“你想怎么吃?” 胖老头十分踊跃的举手抢答:“鱼头泡饼!” 徐霜:“我没问你……王樱,你想怎么吃?” 王樱看着对面眼巴巴的老头,笑着说:“鱼头泡饼吧。” 徐霜这才回去开火准备烧鱼。 胖老头左看看右看看,一脸八卦:“小姑娘,徐霜这臭小子倒是怪听你的话,你俩咋认识的?” 王樱随便说了两句,无外乎就是双方互相看对眼了之类的。 胖老头偷偷问王樱:“这臭小子在你面前也不爱说话?” 王樱:…… 怎么说呢,徐霜确实不爱说话,但在自己面前绝对不算冷漠,该说的话并不少说。 一通东拉西扯,厨房里传出来的香味就逐渐浓郁起来。 胖老头闻着香味食指大动,王樱心念一转:“我给您把个脉吧?” 这老头看着就不大健康,还不控制饮食。王樱就算是看在徐霜一会儿要白拿的票上也得给他把把脉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胖老头倒是无所谓,王樱拿着脉一把:“脾胃不算好,最好是去医院做个详细的检查,而且血压得注意,平时少吃油盐。” 陈东呵呵一笑:“我早知道啦,但是我都七十,再不吃就来不及了。等到我尝不出味儿那时候,叫我吃我都吃不下,所以还得趁着现在多吃几口。” 王樱从自己的背篓里翻出两样草药递给他:“那这两包你拿着泡水喝。健脾胃降血压的。” 老头的身体素质并不差,再加上七十的年纪,心态好远远要比忌口重要,王樱也不为难人。胖老头岁数大,经过的事也多,尤其是他带了徐霜三四年,说起来徐霜就不停,王樱也捧场。两个人相谈甚欢。 等到徐霜端上来鱼头泡饼,胖老头就嗖的一下端坐在桌子前。 只见一个大大的鱼盘里,鱼头切开分成了两半,鱼肉则是切成鱼块,鱼头鱼尾摆好,中间的鱼块则是直接盛上来。 一盘烙好的饼放在旁边,徐霜蒸了一大锅米饭,配上这一条鱼,吃得老头头都不抬。 “唔,这鱼真好,比我们在菜站订的强多了!” 王樱拿烙饼蘸着鱼汤吃,咸香味美,鱼肉的鲜嫩,烙饼的油润,汇合之后显得格外滋味香浓。尤其是配上烙饼,烙饼浸润了汤汁,香的人舌头都要掉了。 一条大鱼,三个人吃,吃到最后胖老头的肚子都越发圆滚,剩下的几块鱼还被他特地留起来:“晚上下点面条配面吃。” 把盘子放去灶房,胖老头手里捏了一大把票走过来。 “来来来,你看你要什么票。” 徐霜师父的票大多是发的,但他一般也用不上,他家里原本就是什么都有的,再加上还有几个师兄弟互相帮衬,日子滋润的很,这些票一般都是贴给徐霜了。 “这个是皮鞋票,你拿回去给樱丫头买双小皮鞋,现在县城的小姑娘们都这么穿。” “布票你全拿走吧,反正我也不用。” “这个是工业票,我也不知道咋换的,你拿走自己去问。” 等到王樱和徐霜出来的时候,徐霜兜里已经有了各种各样的几十张票。 两个人出门商量了一下,决定先去医院的收购站,把王樱带的几样草药给卖了,然后再去供销社买东西。 结果没走多远,就看见街角不远处一阵喧闹。旁边几个围观的正在窃窃私语。 “好家伙,这个月都第几次了,咋又开始抓投机倒把了?” “这你就不懂了,这个月就是抓的多,等到下个月就抓的少了,下个月大家都开始置办冬天的东西,那时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那下个月没进项了,可不就是这个月多抓点?” “这些人一看就不是县城的,糊里糊涂的就往黑市跑。也不挑时间。” “赶紧走吧,省的叫盯上咱。” …… 王樱跟徐霜也加快了脚步,投机倒把这种事,别说县城了,镇上都不少,都是躲着投机办的跑,有些人家还故意让自家小孩去,为的就是怕被盯上。 就在王樱和徐霜快步离开的时候,投机办正扭着一个头发蓬乱的女人。 “你说你叫王玲玲你就叫王玲玲啊,你介绍信呢?” “介绍信也没有,人还鬼鬼祟祟的,稍微一问你就跑,你还说你不是来投机倒把的?” “带回去问清楚,看是不是坏分子。” 第20章 王玲玲确实是没有带介绍信出来的, 她没有正当理由啊,总不能跟大队说自己是来上黑市的吧,再加上她是重生回来的, 因为上辈子见过市场开放之后的样子, 总是对这时候的禁止私人买卖不以为然。 所以,她就胆子硬挺着,没开介绍信就跑城里来了。 可王玲玲忽略了一点,以后市场开放,不等于现在抓的不严。她这样东张西望, 身上揣着钱和口袋闯进黑市的年轻女人, 在周围那些老油子眼里就是个异类。 这不, 口哨一响,老油子们轻车熟路一哄而散,个个都有提前安排的落脚地,就算是那些乡下来兜售农产品的, 也都个个机灵的赶紧把东西一挎, 找个小道钻到大道上。碰见查问的,就说自己是进城来看亲戚, 要么就说自己是替大队上谁谁往医院送点东西。 这些人四散, 跑的慢的也被抓了几个, 只能暗道自己晦气。偏偏王玲玲这个愣头青,跑的不慢也被抓了。 再一问, 好嘛,介绍信也没有, 这年头又没有身份证, 证明不了身份, 只能是把人带回去关起来慢慢审问。 王玲玲都崩溃了, 她一个劲儿说自己是军嫂,有两个孩子,男人叫什么,是个排长。 她不说还好,一说就更是问题,一个女同志像是抓住了她什么把柄,嚷嚷着:“你说你生了两个孩子?糊弄谁呢!你这个样瞅着就不像是生养过的,别以为我看不出来!生过孩子的跟你不是一个样。” 王玲玲赶紧改口,说自己是后妈,她这样前后打补丁,更叫人觉得有鬼,这一下子本来还想着是不是派人去她说的那个大队问问的投机办也不问了,觉得这人肯定是有大问题,先关起来审,说不准逮住一个坏分子,也是他们投机办的一份功劳。 王玲玲就这么被关了起来,投机办也不叫她跟外头联系,生怕是坏分子再通知同伙提前跑路。 王玲玲脑子都不会转了,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遇到的第一个大难题居然是被投机办给抓了,她疯了一样的闹事,偏偏这副作态更是被人佐证为她有什么内情。 不但把她关起来,还决定先饿两顿杀杀这个坏分子的锐气。 徐霜和王樱这边丝毫不知道王玲玲的倒霉事,他们两个一前一后的,先是去了一趟县里的县医院。 徐霜说了,南邵县就两家医院,一家县医院,一家中医院,其他的就是各家国营厂自己的医院和卫生所。现在到处都是这样,小病症都是在厂子内的医院看,大病症才往两个医院送。 这两家医院里面,县医院医生多点,用的好多都是西药,也贵。中医院就是中药西药都开,有些顽固病症的就喜欢去中医院,开了中药拿回去慢慢补。 王樱先去县医院,就是因为那时候他们大队上出事故,伤者都是第一时间送去的县医院,王樱的娘也是在县医院咽气的。 俩人到了县医院外面,王樱看徐霜轻车熟路,像是之前就来过的样子还有些纳闷:“你怎么对这地方那么熟?” 徐霜:“你不懂,这县里的黑市分几个地方,有的是在老民居那块,有的是在厂区那边,但两个医院这边都是流动的。医院里头多的是受伤的和生孩子的,想要吃点好的不容易,来这边有时候就能碰上。” 王樱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徐霜,她倒是之前就想过徐霜攒下的钱是黑市上头攒的,但没想到徐霜这么快就跟自己交底。 徐霜示意她看前面一个提着篮子的老妇人:“那种提着篮子却不进去,说是等亲戚一块进的,多半都是。” 果然,那老妇人左张右望的,不多时就有一个带着花头巾的老太凑上来。 “二姐啊!你说你来都来了,咋还带东西呢?我们家小如这生个孩子,还劳烦您来看她。这篮子里带的是啥啊?破费不?” 那提篮子的老太立马接上:“费啥啊,这都是自家下的鸡蛋,我攒了一段时间才攒三十个,给孩子补身体的,不算啥,就是这天冷了,鸡不爱下蛋。” 花头巾老太掀开篮子看了下,嘴上还说着:“这鸡蛋个头真大,我家小如这下可有口福了。” 提篮子老太:“那可不!咱家小如现在是多少岁来着?我记得是二十五了吧?”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31节 “哪儿能呢,二十二!” 提篮子老太:“二十二可还是有点小啊。” 花头巾:“不小了,我跟她爸都觉得女孩子二十三四差不多要孩子。” 提篮子老太:“我觉得还是二十五好,再说了,这大冬天的,生孩子遭罪啊。” 花头巾狠狠心:“二姐您说的对!走吧,我带你进去看看小如。” …… 王樱目瞪口呆,感叹于劳动人民的智慧真的是无穷无尽。 “……她俩这是定了多少钱?” 徐霜带着王樱往医院里走:“三十个鸡蛋,一共两块五。” 王樱咋舌:“也够贵了。” 鸡蛋正常根本算不到一毛,乡下五分钱都不差了。对面这一均下来,一个鸡蛋八九分。 徐霜:“天冷了,本身就会贵一点。” 两个人走进医院里,徐霜对着医院前头收费的窗口问道:“同志,咱们医院收药材是在哪个科室?” 收费的年轻姑娘本来十分不耐烦,但看到徐霜那一张出色的脸,脸不禁稍稍红了:“往左走,尽头那个科室找吴大夫……” 徐霜十分自然的拉住王樱的手就往左走,在外面大马路上要保持距离,在医院可没人管这些。 王樱不自然的甩了一下——没甩动。 徐霜还自然说道:“你的药材不用全拿出来,咱们一会儿再去中医院问问,也比一比价格。” “……嗯。” 吴大夫是个上点岁数的秃头,怎么说呢,在王樱眼里,这个形象就很靠谱。所以王樱也不绕弯子,把自己带的药材铺开。 “您好,这是我自己处理的药材,想问咱们这儿怎么收。” 吴大夫是县医院专管这块的人,眉目利刷,打眼一看,就感觉到这些药材处理的好。 “让我瞅瞅,呦呵,这是鸡血藤,五味子,还有石斛?你自己弄的?” 王樱点头:“我是我们大队的赤脚医生。” 虽然还没入编,但已经获得大队长首肯的赤脚医生。 吴大夫搓搓手:“你这手艺不错,以后要是还有,就都往我们这里送点。” 医院的药材来源除了自行购买和上面统一调配,平时的使用还是有缺口的,再加上有些好药材也难遇,所以碰上个懂行的可不是喜出望外。 “这个和这个,我们医院不怎么缺,给你算就是正常价格,一块钱一斤,石斛贵点,你这点都处理好了,我给你算二十一斤。以后有石斛你紧着往这儿来,要是有什么人参蛇胆,你尽管送,价格我可以找院领导给你申请。” 王樱略一衡量,绝对对方给的价格虽然不高,但也没低出她的预期。不过因为县医院这边多是一些比较严重的病人,对方显然是对那些药性大的中药需求量更大些。 “好的。” 一锤定音,吴大夫把药材收起来,开了条子给王樱:“你拿着这个去前面的财务室领钱吧。” 几样药材林林总总,一共算了十二块五。 接过钱的那一刻,王樱瞬间轻松不少。 这段时间以来光是花徐霜的钱,实在是叫她有点弱气。 两人又赶着去了一趟中医院,中医院给的价格大差不差,不过比起县医院,中医院显然是对那些贵价吊命的药材需求量没有那么大。 想也是,在中医院都要吊命了,大多数都会往县医院送一送,看能不能再救一救。 两家医院跑下来,王樱的腰包里鼓了不少,赚了二十六块八毛五分钱。 “走!去供销社!”王樱格外豪气。 徐霜眼里含着笑,带着她去了县城最大的供销社。 南邵县的总供销社,坐落在一个繁华地段,不远处就是学校和工厂,门前道路也宽阔。 王樱跟徐霜刚进去,就听见各种嘈杂的声音。 供销社只有一层,占地面积却大,一边是大件,什么永久凤凰的柜台,虽然冷冷清清,售货员往柜台一靠就是一整天,但可别觉得人是生意不好。 这年头拿了票你也未必能买到大件,多的是人家钱得攒攒才能买,就算是钱票都齐全,那也得等人家有货。所以自行车的地方上空空荡荡,那是等着来货呢。 挨着的缝纫机差不多,也挂着牌子没货,收音机柜台倒是有,不过一看价格,能买起的也不多。 而另一头扯布卖饭盒热水瓶的地方就热闹了,人声嘈杂的跟那几个柜台仿佛不是一个地方。 “给我扯半尺!我要第二排那个花色!” “后头那个挂的帽子给我看看!” “鞋!鞋还有没有小点的!” …… 售货员扯着嗓门回答问题,人都一窝蜂挤在前面。 王樱心有余悸,她跟徐霜都不太能挤,挤完了再把人给挤坏了咋办? 徐霜轻车熟路,先把师父给的票数数:“里头有一张怀表的票,咱们先去买个怀表?” 手表票太稀罕了,轮到分到手表票的人家,也肯定不至于掏不起买表的钱,所以就导致手表票流出来的很少。 倒是怀表现在不时兴了,还有富裕。 王樱无所谓,有个能看时间的东西肯定是好,至于什么怀表手表的,她也不介意。 “行啊,咱们去看看。” 手表的价格高,怀表的价格也没低到哪儿去,一问价,最便宜的也要五十块。 徐霜让王樱挑,王樱看着就要挑那块五十的。 徐霜:“挑个机械心的,要不然坏了难修。” 王樱想了想,也是,这年头修表也是个技术活了,坏了太麻烦。不说挑个最贵的,起码挑个中等的,省的老坏。 售货员在一边腹诽,我们这儿都是机械心的! 不过她也不傻,人家来买东西她卖东西,自然是卖贵的好。立刻就挑了一块七十的不住口的夸。 王樱看着这块怀表圆圆的外壳上头有几条竖条纹,看着也算简约大气:“那就这个吧。” 徐霜付了钱和票,直接把怀表递给王樱:“你戴上我看看,别有什么小毛病看不出来。” 王樱听话的把怀表挂在脖子上:“怎么样?” 徐霜伸手给她调整脖子处的表链位置:“……嗯,挺好看的。” 王樱被他骤然凑近,脸上有点不自然,掌心也有点热:“没问题吧?” 徐霜把手放下来:“没问题。” 两个人都没说话,也没说下一步干嘛,气氛有些尴尬的甜蜜。 徐霜退开一步:“我去问问自行车。” 说完就扭身去隔壁自行车柜台,王樱也不知道自己是跟上还是在这儿等着,心里又忍不住想刚才徐霜凑过来的样子。 售货员在边上羡慕道:“你俩是刚结婚吧?看着就般配。” 她当售货员见多了,这种甜甜蜜蜜的小两口,就算是不拉手都能看出来,周边空气都跟撒了白糖似的。 王樱不好意思的嗯了一声,解释也不好解释,这会儿说还没结婚,弄得还得解释一大通。跟人也不熟,似乎是没有这个必要。 徐霜片刻间就回来了:“永久的自行车说是后天能到一批,我把票和钱都给了,后天来一趟把车子骑回去就行。” 王樱:“哦,那还行。” 两个人就这么尴尬的一前一后去了卖衣服鞋子的柜台。 没一会儿,王樱就感觉不到尴尬了。 因为徐霜简直就是打算把手里的几十张票全给花了! 不光是女式皮鞋,两件外套,还有一大包的布料,各种花色还要她一个个选,选的她头昏脑涨。 徐霜还数着工业票跟柜台的人商量:“三张工业票换一个热水袋的票行不?” 这也是售货员们的一点小特权,有些票种类又多又麻烦,像是工业票,通用的有,特殊的也有,某个地区的有,全国的也有,买某种特定的工业用品是要对口的票,这个时候就只能中间倒腾着换一换。 徐霜手里的票是他师父给的,有特定的也有通用的,他就得换了才能用。 等到两个人买完,王樱手边已经多了一个带着塑胶味的大红色热水袋,一双带着皮具味道的小皮鞋,两件做好的带着点毛边蓝色厚外套,一大叠各色各样的布…… 哦,还有脖子上挂着的怀表。 哪怕是在总供销社里,买了这么多东西的人也少见。 徐霜盘了一遍:“瓜子糖之类的回头我来买,你再想想还有没有什么缺的,到时候我骑自行车带你来。” 王樱木然道:“你的票全花光了?” 徐霜有些遗憾:“还没,想给你再买个羊剪绒帽子的,可惜他们没货。” 羊剪绒帽子,哪怕王樱不是花钱的那个都知道便宜不了! 那可是首都才能出的货!光是首都都难抢到,一顶就得大几十。 “……你省点花吧,冬天又不怎么出门,买帽子也用不上。” 不过提到这点,倒是叫王樱想起了自己的打算:“你还有工业票吗?” 徐霜点了点:“还有四张。” 王樱:……算了,不够就跟人家售货员换吧。 她把徐霜带到一个柜台,指着上头的手电筒问:“那个多少钱?” 柜台上放的大手电筒,就是一大块铁疙瘩,里面装的灯泡还是白炽灯的灯泡,看着就厚重。 售货员:“一个三十。” 手电筒贵着呢,那么锃光瓦亮的铁壳子,又圆又大的筒身,用的还是大号的一号电池。别说是乡下,城里也没几家有。 王樱肉疼的很,可还是下定决心要买。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32节 她也是跟徐霜在一起之后才发现,原先徐霜是一直住在国营饭店的,回大队上的时间并不多,尤其是徐老太自己身体也好,家里家外的都稳当,没什么事。 可是自从徐明出事之后,徐霜想是怕有人半夜摸门,徐老太毕竟岁数大了,又顶着成分不好的大儿子,徐霜也怕有人故意来找茬。所以他现在是每晚都回大队住,白天再赶着去饭店上班。 至少半小时的山路,不光是走的艰难,还黑漆马虎的。 后来跟王樱定下来之后,他还不时的早晚来一趟,给王樱送点吃的。 王樱觉得这得有个手电筒,最起码山路上能安全点。 “就这个了,票我们有四张,剩下您给行个方便,给我们换一换?” 售货员多收了两块钱,把手电筒递给王樱,热心道:“这个里面已经有电池了,回头你瞅着不够亮了就记得换电池,要是突然不亮了,那就是灯泡坏了,你再换灯泡。” 王樱点点头。 徐霜一直跟在身后没出声,刚才掏钱的时候倒是机灵了一下,偏偏王樱把他按回去了。 王樱把手电筒塞给徐霜:“送你的。” 徐霜有些呆:“送我的?” 王樱耳朵红了一半:“对啊,你要不要?” 都买完了才问要不要,售货员在俩人背后被腻歪的直倒牙。 徐霜把手电筒握的牢牢的:“要!” 明明是冬天了,偏偏两个人都是耳朵红彤彤的。 徐霜拉住王樱的手,另外一只手拿着手电筒,把买的东西全背在身上:“走,回家!” 回程的路上自不必说,照旧是人挤人,人挨人,王樱在心里想,幸亏是买了自行车,不然以后进一趟城就要挤一次,真不是人受的罪。 徐霜带着王樱下了车,没说先回家,而是带着她先去饭店。 刚进国营饭店,就见到一个圆脸小眼睛的男人凑上来。 “师父回来了?这个是我师母吧?师母真年轻漂亮!” 徐霜本来舒展的眉头皱了一下:“你直接叫嫂子就行了。” 说完也不给王樱介绍,围上围裙就问王樱:“你想吃点什么?” 王樱赶了一天路,只觉得渴,徐霜带了一壶豆浆和一壶水,半下午时候就喝光了。 “我吃个面吧,汤面就行。” 徐霜点点头进后厨去了,那小眼睛的男人也殷勤跟上进去。这会儿倒是不喊师父了,嘴上就是喊着徐哥。 没一会儿,徐霜就端上来两大碗肉丝汤面,又当着小眼睛男人的面把钱和票给了收费的服务员。 小眼睛男的看徐霜不怎么说话,也歇了,自己上后厨待着去。 王樱是真饿,面前的肉丝汤面,面条是现擀的,白生生的一大碗,上面是清脆的小青菜,盖着半边金黄色肉丝。 汤底是清汤,临出锅时候浇了一勺子鸡汤,金灿灿的汤汁配上面条,那个视觉冲击力一下子就叫人饿的不行。 把一大碗面条吃下肚,再美滋滋把鲜鸡汤喝完,王樱立刻舒服的想往床上躺。 徐霜食量也不小,他的碗比王樱的碗还大,本来掏的就是两碗半的钱,吃完了之后还来了一碗面汤。 吃饱喝足,外头天色也黑了。 徐霜把碗送到后厨,带着王樱走山路回家。 路上没人,就只有两个人,彼此的呼吸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王樱没话找话:“刚才那个男的是你徒弟?” 徐霜手还拉着王樱的手,刚才出了饭店门,俩人就是这个姿势。 “不是,他是店里的帮厨,做切配的。不过领导说让我带他。” 一个饭店不能指着一个厨子过,就跟徐霜今天一样,他有个什么事请假,总不能让店里抓瞎吧? 王樱试图猜测:“他是那领导的亲戚?” 徐霜:“不是。” 那人还真就是自己考进来的,他本来是初中毕业生,学历过关,考进来当个服务员也不奇怪。 但是后来这人看服务员没油水,觉得还是得在后厨混才有出路,就扒着徐霜进后厨来当切配。 不过徐霜对他没什么好感,这人上来就纳头便拜管他叫师父的,也不问他愿不愿意。 “他学不出来。” 徐霜直接给这人下定语。 徐霜自己是天生的好舌头,又跟着父亲熏陶多年,他自己还爱钻研,他那个师父陈东,手艺不怎么样,但理论知识丰富的吓人。 徐霜这么些年下来,也很有自己的心得。 那叫谢跃进的小眼睛,手上基本功不扎实,人还心眼多。 徐霜给他教了些基本的东西,叫他好好练,偏偏没多久他就腻了,觉得徐霜对他不真心,藏私活不教他。 徐霜:“反正现在店里的那些常有的一些东西都教给他了,卤水是我自己配的方子,我买了他直接卤就行。封山两个月我出不去都不耽搁。再多的,他也学不来。” 王樱这才后知后觉:“你往年应该是在店里的吧?不然饭店能一下子给你放两个多月假?” 徐霜:“往年是往年,往后是往后。” 谢跃进的小动作太多,他本来就不喜欢。这个机会也正好,让谢跃进自己独挑大梁试试看。 再说了,他要结婚了,哪儿能刚结婚就分开两个月? 王樱这才察觉自己开启了一个有点敏感的话题,咳嗽两声。 徐霜似乎是轻轻笑了一下,然后就打开手电筒。 周围黑黢黢的一片,两个人前面是光芒照地的坦途。 王樱做了大队赤脚医生的事,没几天就传开。 大队上的人大体情绪分为以下几种。 “哎呦我去!我就说这丫头好!都怪你,谁叫你动作慢,你看看人家徐霜动作多快!不光是改了成分,这下子还捡着个能挣钱的媳妇!” ——这是大队上后悔不跌的那一群男青年家属。 “樱丫头可以,她娘那时候就是当大夫的,她也跟着学。咱们大队往后可是不用找隔壁大队的赤脚大夫了,看的不好还怪贵的!” “她这么年轻,手上行不行啊?别是大队长赶鸭子上架,拿咱们当练手的吧?” “你管那么多呢,且看眼前有个能拿你练手的都不错了!不然到时候你趟雪地去找大夫?” ——这是大队上大多数人的想法。 而这里头,还掺杂了几个异类。 首先就是隔壁的王永顺两口子。 李春娟吐沫横飞:“就那个小娼妇,还看病?!她要是会看病我把脑子摘下来给她当球踢!” 兴许是破罐子破摔,又也许是王耀宗给了李春娟安慰,李春娟最近也算是豁出去了,她照样扎在一群妇女中间,说说东家闲话,听听西家内情。说到自家的事,咬死就说王樱不是东西。 偏偏跟她混的那一群,都是大队上有名的碎嘴婆娘,个个都泼不说,嘴里也都是不三不四的。田有福也不能把人给逮起来吧,只能随她们去。 这群碎嘴婆娘看王樱也没几个顺眼的,把自家的娘家得罪惨了,找了个那样成分的成一家,在这群人眼里,王樱的行为可以算的上离经叛道了。 “就是,她能看个啥?最后出事了她能担得起?” “保不齐就是田有福给王樱行方便了,啧啧,王樱不是天天对着他家小石头哄?” “可不是,我就说这丫头心眼多,前几年连个门都不出,出来就开始找事。” …… 李春娟在一群人中间,听着诋毁王樱的话别提有多舒心了。 现在整个大队上也就她们几个明白人了,其他人要么是被王樱给糊弄了,要么就是脑子有病。 这种跟娘家人断亲的能是什么好货色! 而王永顺那头,对于王樱当赤脚大夫则是有些吃惊的。 他可不是没脑子的人,王樱高中毕业,成分又正,哪怕是有徐霜可能会影响一点,但进个公社卫生所还是行的。 这怎么成赤脚大夫了? 他想到脑袋疼都没想出来原因。 王樱这边也开始接诊,偶尔有一两个头疼脑热的敲了门来找她,她都给人把脉开药。 正是天冷的时候,来的人里多数都是感冒,王樱看着身体好的就给开点便宜的中药喝,反正底子好,感冒不是问题,开点药增加一点抵抗力。身体底子差,感冒又急的,那就是安乃近。 不过王樱也知道,安乃近这药再过几十年就退出历史舞台了,副作用太大。人把握不好用量就容易出事。 所以王樱给开都是半片,说让对方就当着她面吃,没好就接着来,吃完了再回去。 坚决不把药片发给对方。 这也是王樱上辈子知道的事,说是老一辈的人把安乃近当神药,有些老人家就喜欢攒药片,攒到手帕里,家里有小孩感冒,不问医生就直接给孩子吃安乃近。 上辈子她听过不少小孩过量用药出了问题的病例,对这一点决心要严防死守。 田有福盯了几天,发现王樱确实处理的很老道,也就放下心来。 又给王樱说了大队上有几户人家要注意:“这个大柱子家的婆娘怀孕了,现在是五个多月,应该是能扛到化冻,你偶尔帮着去瞧一眼就得。她这是第三胎,问题不大。还有两家是老人……你也是随便看看就行。” 每年冬天,农村都是老人死亡的高发季节,倒也不是说谁家柴火不够冻死了人,而是老人本来就底子差,冬天一冷就窝在家里,再偶尔一动弹,滑倒摔伤也正常。就哪怕不出门,稍微冻一下发烧也能要命。 田有福心里有数,不把这个压力给到王樱。 王樱听到还有个产妇就皱眉,下雪天,产妇摔一下也是大难题。再听还有两个老人,就更难办。 田有福还絮叨:“咱们大队的妇女主任今年跟着儿子进城了,新的妇女主任没挑上来。要不然这会儿该是带着你走一趟,去认认咱们大队上的妇女同志。” 赤脚大夫可不光是看病,有时候是要配合妇女主任宣讲的。公社会布置任务下来,叫妇女主任给妇女们做动员。 这种事上,田有福就是再能干也不好掺和。 王樱:“没事,我过几天自己去就行。” 五六个月了,正是孩子高速长大的时间,也是能把出来很多问题的时间。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33节 田有福对王樱满意的很,提醒道:“他媳妇是有点嘴碎,你别往心里去。” 王樱稳当的很,当医生的,她见多了奇葩病人,嘴碎一点的在她这儿都不是大毛病。 王樱这头忙着走上正轨的时候,徐霜也连着跑了两次县城,把自行车骑回来了。第一次去他还没抢到,第二波才赶上。 自行车回大队那天,简直是造成了轰动。 胜利公社第七大队,第一辆自行车! 连大队长田有福都没有! 徐霜把自行车一路骑到王樱家门口,身后跟着一串小豆丁,稍微大点的孩子还不好意思,小豆丁们则是不在乎,个个都两眼冒光。想上去摸,却又怕徐霜不叫摸。 明亮的车杆,结实的车架,冒着光的两个大轱辘,谁看了都眼馋。 “徐霜家还是有底子,这自行车也说买就买。” “啧啧,真阔气。” “这是给王樱的?咋看着直接骑到王樱家了?” “反正他入赘的,给王樱也是给自己。” “徐家这小子,抛开成分真是没说的。” …… 王樱摸了摸车把,这辆永久的自行车,可是一百五十的身价。 “你骑着就行了,后头不还得去县里买糖?” 实际上王樱想说的是徐霜那点“小门路”,有了自行车肯定是方便很多。 徐霜:“咱俩都骑。” 王樱自己做了赤脚医生,也有了经常进城的借口。 王樱想了想:“那就下个星期再去一趟,我手里的药材得送去。” 她得赶着在这个月尽量多挣钱多攒点药材,过了这月封山,山上就上不去了。 徐霜:“好!” 两个人和和气气的,看在别人眼里都觉得般配,唯有隔壁的王永顺两口子,胸口的浊气吐都吐不出来。 王樱的日子越过越好,衬的他们两口子越过越差劲。 李春娟飞着吐沫咒骂,把王永顺烦的够呛。 “行了!你再骂,那自行车也不是你的!还是赶紧想想多攒点柴火,马上就要分粮过冬了!” 这也是大队上的惯例,他们这里是出粮食的地方,每年都是先把粮食上交,分的一部分够吃到冬天前,等到冬天再分一次粮。 不光是为了均衡各地的粮食支出,也是大队上为了防止有些人家不计划,把粮食都给吃光光,到了冬天封山,那可就只能饿死冻死了。 田有福发了话,就在十五号分粮食。 分完粮食,大队上就得组成一队人,进山去打野猪。同时这时候也是各家各户忙着攒柴火的时间。 冬天要烧炕,柴火都得备足。 有那备不足的,大冬天就只能省着用,白天就凑到别家去烧炭火,晚上回自家烧炕。 说起来烧炭,土炕也用不上炭,但是笼火盆用的上啊。 冬天大冷天的,也不能真的就窝在炕上过一冬。三家两家的串串门,围着火盆瞎白活,也是冬天重要的活动了。 王永顺:“今年冬天少买点,省着点用。把灯油多买点,耀宗回来了要看书的。” 李春娟伸手:“钱。” 王永顺知道李春娟不满意自己藏了钱不交底,这事上没得人怪,就是他自己不想多一个人知道。所以现在夫妻俩为这事闹,他也不占理。 “我给你拿!” 王永顺拿了二十块给李春娟。拿的时候心都在抖,这下子就只有一百八十了! 他叹口气,耀宗的工作怎么着落啊! 王永顺这边凄风苦雨,王樱则是跟徐霜顺顺利利。 徐霜怕婚后来不及,干脆把结婚过年过冬的东西一块置办,光是炭就买了四十块的,给徐老太这边卸下一半,另一半卸到王樱家的棚子里。 柴火他懒怠自己一点点攒,挑了一天带上他大姨家几个兄弟进山,砍柴的和搬运的各司其职,一下子就弄了两大棚的柴火。 买回来的布料来不及全做完,徐老太就把这活给揽过去了,现做两身够结婚的,剩下就趁着冬天没事慢慢做。 徐老太找人换了新棉花,给王樱续了整两套的棉衣棉裤。 这天,王樱起床就打了个激灵,天气阴冷阴冷的,看着就是想要下雪了。 徐霜:“这个点还早着,就是下雪也下不大。” 这才十一月上旬,真正的大雪要到下个月了。 王樱往徐霜车后面一坐,徐霜帮她把围巾围的严严实实,头脸都被包住。他自己也一样,就留了一双眼睛在外面。 两个人今天是进城去买糖的,结婚的东西徐霜全安排差不多了,家具下个星期就能搬进来,旁的东西也都差不多齐全,剩下的就是婚宴上的肉菜和糖块。 徐霜说肉不着急,大队还要进山打野猪,到时候野猪肉自己多出点钱就能多分点,再加上点大队上分的任务猪肉,这块就够了。菜则是叫苏老太在她们大队上准备,那边大队种菜的多。 剩下就是糖块瓜子,不光是结婚用,过年也得用。 王樱把手插在徐霜的棉衣口袋里,自行车顺着冷风,飞快就到了县城。 大队上结婚用的糖大多都是常见的便宜糖,梨膏糖最多,稍微阔气一点的就是那种白色硬糖,县城用的多的都是各种颜色的硬糖块,摆出来也好看。 再贵的糖就没人拿来待客了,什么奶糖,虾酥糖,这都是有钱人家买回去哄孩子的。大人吃都不舍得。 徐霜也没打算在这件事上扎眼,梨膏糖和白色硬糖都买了点,那种五颜六色的糖也少买点,准备三种掺一块,到时候既不扎眼也气派。 接着,他又买了三斤贵价的糖。 到了冬天,人一冷消耗就大,动不动就饿,有点糖放家里也能甜甜嘴。 再说了,徐霜还记得王樱点名要吃的糖醋鱼,他就觉得王樱是爱吃甜口。 俩人买了糖块瓜子又买了些杂货,赶着天上下雪点之前回家去。 自行车飞快,王樱包着脸,嘴里还含着一块奶糖,两个人都美滋滋的。丝毫没注意到路边的一老一少两个女人。 王玲玲瘦弱的快成了麻杆,赵老太拿个大厚围巾包着自己,还不耽误骂人。 “你说说你,你能办成什么事?进个城还能叫人家给抓了!真是吃啥没够,干啥不成。我儿子真是倒了大霉娶到你,在家干活就粗糙,出来还惹事。” “脑子还蠢!你叫关了也不想办法溜出来!还好意思叫人给我儿打电话!” “我家小三子在部队那是多忙啊!还得为你这事托几个人告诉我来领你!” “呸!回去之后不准吃饭!给我饿几天好好反省!” …… 王玲玲满脸的木然,她盯着过路的自行车,那上面男的带着女的,两个人都捂得严严实实,女的往前贴,手还插在男的兜里,男的也尽量张开身体,为身后的女人挡着寒风…… 明明,明明她想象中的就是这样的生活啊! 光鲜亮丽,还要有人爱重。 可现实呢? 自己被抓了之后,先是饿了两天,本来她想着等自己婆家来人找了,自己就能回去了,偏偏连着关了一个星期,投机办的就说是没人来找。 王玲玲熬不住了,实在没办法就把赵军的名字和大队报上,叫投机办联系公社,实在不行就联系部队。总能证明她不是坏分子。 投机办也将信将疑,人来了七八天,不管他们怎么问都问不出东西来,本来他们不把人交出去自己留着就是想要审出来个一二三,也是自己部门的成绩。 结果这人就是不吐口,说自己就是王玲玲,父母是谁兄弟是谁,姐姐嫁在西坡镇谁家。 翻来覆去的问,她都是这么答。 最后投机办也怕自己抓错了人再给弄坏了事,电话打到公社又打到部队,总算是证明了王玲玲的身份。 那投机办的人也觉得自己冤:“你家里咋不来个人找你?!” 要是有人来找说明情况,他们立刻就把人放了呀! 这下子弄得,居然还真是抓了个军嫂。 投机办赶紧给王玲玲吃了两顿好的,虽然还没养回来,但对方婆婆一来他们就把人交出去了,连王玲玲进来时候的布袋子和钱都没扣。跟送瘟神一样送走,生怕她闹。 偏偏王玲玲就是想闹,她也没力气。 赵老太来了之后也只会趾高气扬的骂媳妇,反而忘了找事。 两人站在风中,已经有雪粒子顺着风下来了。赵老太满是不耐,她本来觉得自己家娶了个不花钱的媳妇,是划算的。 可这段时间看下来,赵老太并不是多满意。 王玲玲家务活糙,她以前在家是不干活的,活都是王樱干的,这会儿临时上手,总有不周到的地方。 赵老太看不上,本来就觉得这丫头倒贴,这会儿家务活还不好,挑剔劲儿就别提了。 好在是对两个孩子好,赵老太勉强捏鼻子咽下。 但是这次的事可算是叫赵老太动气,自己儿子前途远大,媳妇一点小事都找到部队,这不就是影响她儿子的青云路吗? 再看一眼晕乎乎的王玲玲,赵老太心里格外不得劲。 车子来了,赵老太没管王玲玲,自己上了车,王玲玲也挪了上来。 掏了车票赵老太更心疼,进一趟城花恁老多钱! 正巧车上有认识赵老太的人,那人跟赵老太打了招呼,两人七拐八拐说着说着就说到了王樱。 “哎呦,你可是不知道,那王樱啊,可阔气的很。她现在有房子有工作,一个月大队给发三块钱呢!” 赵老太听着名字有点耳熟:“王樱?” “对啊,她是烈士子女,她原先跟着大伯王永顺家过日子,现在自己带着房子分出来了。啧啧,找了个成分不好的,不过她有房子有地的,又是个赤脚医生,也不怕这些。” 王玲玲抬头,意料之中看到了赵老太满是怒火的脸。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34节 第21章 老太太们聊起天来都是乱七八糟什么都聊, 跟赵老太搭话的那个是胜利公社第五大队的,平日里也是干的媒婆活。 她提起王樱,倒真的不是知道赵老太曾经打过王樱的主意, 而是羡慕又后悔。 后悔自己早怎么没发现这么个好女子, 这有房有钱的,还没娘家人掺和,就算是招赘也好招的很! 她手里可是攥着一大把不好说亲的男青年,王樱这么好条件的,介绍给谁她都得至少要个十块谢媒钱! 至于说羡慕, 那就是羡慕徐霜找的那个媒婆了, 媒婆这个圈子也小的很, 周围公社的几个互相都知道。那老婆子不知道哪儿来的好狗命!居然捡了个现成! “我本来就想着你家小三子要没说上人,这么好的我肯定头一个给你家介绍的,可谁知道手慢一步,人家女青年自己找了!唉, 不过你家也本事, 自己找的媳妇……” 这话说的还是有些意难平,也纯粹就是挤兑一下赵老太。媒婆挣的钱就是中间的介绍钱, 成了之后的谢媒钱, 在加上办事时候自己能去席上吃一顿。 这赵家倒好, 前脚跟自己说了要找个进门当后娘的,后脚就自己定了, 定了不说,席面也不办, 人也没个话, 弄得自己被撂在野地里。 媒婆拉拉杂杂的说了一大通, 丝毫没注意赵老太的神色变化。 到了地方, 三个人都下车。 媒婆挥挥手就回自己大队了。 赵老太在身后憋的差点喘不上来气! 明明那是她早看好的儿媳妇! 房子!钱!工作! 她要是能得了这个儿媳,首先家里就能住开了,她完全可以带着老伴和小三子家两个孩子住到王樱的房子里去! 王樱还有工作!虽然赤脚医生一个月也就五六块,但乡下花钱地方也少,五六块也不少了!足够他们一家子吃得饱饱的! 赵老太越想越气,尤其王玲玲近在眼前,一个能挣钱有房子的儿媳妇,和一个进城买粮都被逮起来的笨儿媳,赵老太简直不能细想,越想越觉得自己浸在后悔的苦水里。 赵老太回到家就躺下了,躺在炕上左右腾挪,闭上眼睛就是钱,房子,工作! 王玲玲木然的到家,两个孩子见到她就翻兜,也不问她这段时间去哪儿了,只是盯着她要糖要吃的。 王玲玲嫁过来的时候把自己的私房都带上了,她从小就心眼子稠,之前有时候李春娟给她的钱让她去徐霜家换东西,她自己截留了一点。有时候进镇上给弟弟送钱和粮票,她再截一点,天长日久下来,她自己攒了七八块。 不过嫁进赵家之后,王玲玲的七八块私房就迅速缩水。 为了讨好两个孩子,她不少花钱给两个孩子买零嘴。 大队上没有,镇上总能有,她买了一包梨膏糖,孩子喊一声妈,就给一块。 她本来乐滋滋的觉得自己已经把这两个收服了,结果大的眼珠子一转,带着小的就开始喊她后妈,不给糖就喊后妈,给糖了才叫妈。 这会儿,两个孩子就是一声声的喊后妈,不如了他们意就是后妈,是蛇蝎子,是大坏蛋! 王玲玲差点站不住,到了这地步,她不能再自欺欺人,两个孩子就没给她当回事,他们就觉得自己是个伺候他们有求必应的工具人! 不对!就算是工具人也会说两句好听的呢! 这俩孩子完全看不到自己拆了棉衣给他们做小衣裳,费心巴力的起早贪黑照顾他们,给他们吃糖买东西的好,在他们眼里,这都成了她应分的! 做不到是你不对,做到了也不值得表扬! 谁让你是后妈! 王玲玲整个人都崩溃了,两个孩子看确实扒拉不出来糖,不高兴的喊了一嗓子后妈就跑了。王玲玲天旋地转的,回屋躺倒在床上。 她身体亏的太狠了,偏偏回家之后,妯娌也只是木然的望了她一眼,两个孩子也跑出去了,屋里连口水都没有。 王玲玲眼泪掉下来,掉着掉着就睡着了。 隔房的赵老太在炕上憋了一会儿,实在是憋不住。 她悔啊,她怨啊,她现在倒是还没想起来收拾王玲玲,单是在那儿脑补自家要是娶了王樱能得到的好处,想到心口疼。 她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跟自己老伴说了。 “你说我怎么就不坚持一下!咱们硬生生错过去了这么个好亲!” “小三子要是有了这样一个媳妇,咱们日子得好过多少啊!” “那可是两间青砖大房啊!她一个人住的过来吗?” “她一个月挣五六块,给咱吃鸡蛋都能连着吃一个月!” “你说说我怎么没当时就给定下来!我干啥要等小三子回来!” “她这个条件,搭上咱们小三子肯定乐的不行,我一说她肯定同意啊!” …… 说着说着,赵老太迟钝的脑子终于转到了王玲玲身上。 “都怪王玲玲!” 赵老太咬牙切齿:“要不是她先勾了小三子,咱们就不可能换人。” 她完全忘记了自己在医院听到王玲玲说不要彩礼不要办席自愿进门当后娘时候,自己那喜出望外的表现。 她现在就是觉得是王玲玲坏了自家的一桩好事。 赵老头抽了一口旱烟:“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 婚都结了,小三子部队报告都打了,人家那边也找了对象。就是这会儿把王玲玲休出去,也别想再把那头给说回来。 赵老太揉了揉心口:“我不说出来我气!” 可是说出来更气! 赵老太也知道这会儿只能捏着鼻子咽下,偏偏心里像是被火烧着,没别的,就是觉得亏。 亏大了! 王玲玲初中毕业,王樱高中毕业。 王玲玲没工作,王樱能当赤脚大夫。 王玲玲就带了一包袱破衣裳嫁进来,王樱能带着大房子。 亏了啊! 赵老头:“那你叫老三媳妇多干点活吧,她害了咱家,都该是她应分的。” 赵老太狠狠点头:“该她的!要不是她,咱们这会儿都能住进青砖房了!” 王玲玲身在睡梦中,她还想不到自己糟糕的生活还能更糟糕。 时间飞快,转眼就到了十五号,这天一大早,大队上的人就都早早起来了。 大人们忙着把灶台收拾干净,小孩个个都围的严严实实,很多人起来了就在打谷场上等着。妇女们凑成一堆纳鞋底做衣裳帽子,小孩三五个一块疯跑。 每年都是如此,到了分猪肉的时候,除开果园里的琐碎活,其他的活计都一概停了。家家户户都要忙着备冬。 田有福往边上一站,就等着畜牧站的过来收猪。 大队上每年的任务猪得有个十头,再按照规定养两头自己吃的。等到畜牧站来,先过称,低于一定重量的猪人家不要,高出来的部分就另外算钱或者分肉。这也是各家都抢着给大队养猪的原因,这年头家家都有小孩,小孩三玩两玩的就能从山上打下来够喂的猪草,猪粪还可以拿来肥自留地。 等到交了猪,多出来的部分算成钱,少了就是几块,多了能十几块! 谁不心动啊! 田有福把猪挨个巡过一遍,肥的那几头就打算给供销社带走。瘦不拉几的,就留下来大队自己分。 养出来瘦猪的也就自认倒霉,顶多分猪的时候多分两刀肉,谁让你没把猪养好,不符合条件人家畜牧站凭啥要? 田有福算的明白,大队上的猪也不是每年都交十头,能交上个六七头都是养的好了,剩下的就要接着养,等到明年养到够数了再单独交过去,正好也趁着中间这个空挡给猪配种,养几只小猪,这样就省了再找畜牧站买小猪的钱。 留下来的猪一般故意留个好点的母猪,冬天还要精心点照顾,这样明年才好下猪崽。 田有福数了一遍就发现不对劲:“少了一头,谁家的猪还没赶过来?” 趁着畜牧站来之前,他得先把交上去的猪挑好,再指定今天要杀的那头。 周围的人左看右看,有心眼细的就发现了:“永顺家的没赶过来!” 田有福皱起眉头,本来给王永顺两口子的猪就是看在王樱的面子上,当初给王樱分家,之所以没把任务猪交给王樱,也是怕王永顺两口子再心眼不好给猪下绊子,到时候王樱不光是沾不到大队给的好处,还得赔任务猪。不过田有福早就想好了,他打算把该算给王永顺两口子的多出来的那点猪肉给王樱。 反正猪是看在王樱面子上给的,前面这大半年听说也是王樱在照顾。 “来了来了!” 有好事的盯着远处,王永顺两口子把猪也赶过来了,离老远就能听见猪叫。 田有福把想说的话咽下去,准备先看猪。这一看,田有福就发火了。 “你瞅瞅你们养的这是什么猪!怎么就能养的跟狗一边瘦!” 果真,众人都惊呼这猪养的差,好几年没见过养的这么次的猪了!那猪还一副迷瞪相,看着就不精神。 王永顺搓搓脸,赔笑:“这不是家里最近忙不过来……再说这猪也不小了。” 他现在是缺钱的厉害,就等着交了猪分钱呢! 田有福气不打一处来:“人畜牧站能收你这个猪才有鬼!我前段去看你家猪,明明不是这样的!” 田有福不是那种把任务猪发下去就不管的人,他也会偶尔去看看这些猪养的怎么样。毕竟不光是交任务猪,他们自家大队还要吃。要是年年都有人把猪养得干巴瘦,那社员们肯定是要有意见。 王永顺脸上挂不住,这不是他跟李春娟两人呛呛,家里最近糊弄事的厉害,那猪自然是喂得很马虎。再加上天冷,猪掉了不少称,所以看着就干巴。 “队长,这猪就是看着瘦,其实坠称的!一会儿上称就能行!” 他不死心,非得想把猪交上去。 田有福懒怠跟他费口舌,瞧着路那头王樱跟徐霜也来了,就指着王樱说道:“你家养不好猪,那就把猪还给人家王樱。反正你的猪今天肯定收不了,咱们大队上也不可能给大家分这种瘦猪。” 整个大队多少人呢,每年分猪就是这时候一回,过年时候一回,一次分一头。这种瘦猪没油水,分都不够分! 李春娟本来别着脸,一听这话就不干了:“我养的猪,养到现在了凭啥换人?再说了,我养不好,她就养得好?她那个懒样能养好猪?” 这也是最近李春娟带着长舌妇们诟病王樱的一点,说王樱不做饭,每天都是吃徐霜做的现成的,不止一次有人看见徐霜给王樱送吃的,哪怕徐霜不送,徐老太也赶着中午喊王樱上门吃。 这不就是懒婆娘? 李春娟振振有词:“我都把猪从十几斤养到现在快一百斤了,她拿过去养,凭啥?不然你就叫她把中间这七八十斤的肉钱给我!不然没门!” 田有福都给气笑了:“这是任务猪!任务内要求的斤数你们都没养出来,你还指望给你补七八十斤肉?真是做梦!” 李春娟咬住不放:“畜牧站没来,你咋知道不够?” 田有福瞧着一言不发的王永顺,心里知道这两口子今个是打定主意非得在畜牧站的称上走一回了。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35节 “成,你的猪留着,一会儿够不上畜牧站的标准,那猪也不可能留着大队分。要么你现在换人养,要么就你们带回去养,养到什么时候够标准自己再交。” 倒不是田有福轻轻巧巧就放过,而是…… 冬天没猪草,猪留家里吃的可是粮食! 王永顺两口子这猪还不是一般般的瘦,真要养起来,冬天可要花老多粮食了。再加上冬天冷,猪圈里也冷,还得防备着猪冻病冻死。 本来说把猪给王樱,田有福是打算补王樱一点粮食的,但换了王永顺两口子。 对不起,没有! 你养死了任务猪,那就拿工分赔,至少明年白干三个月。 王永顺脸色不好看,他怎么不知道这种内情,偏偏他现在实在缺钱,明年的任务猪估计是轮不上自家了,今年他就想在猪身上见到点钱。 王樱和徐霜两人站在队伍后面,徐老太笑眯眯的看着两个小年轻,她也不凑过去,反而是跟着一群老太太凑堆说闲话。就是说着说着就要抬头看一眼,心里美滋滋的。至于王永顺两口子的屁话,老太太都不稀得搭理。人蠢就蠢一窝,怎么自己以前没看出来前亲家这么不识数呢。 没一会儿,畜牧站来车了。 大铁称搬下来,挨个过。 “哎呦,你们这猪够瘦的,不用上了,肯定不够!” 畜牧站的小伙说话直白,也嫌弃这种瘦猪:“看着是不是有啥毛病啊这猪,你们要不去我们畜牧站请个师父来看看。” 周围一阵哄笑,把小伙笑的摸不着头脑。 王永顺脸色涨红,李春娟还在撒泼:“你没过称你咋知道不够?!” 小伙:“我都干这行多久了,这猪一看就不够。” 王樱也笑,这人也有意思,看着就是个小年轻,张嘴就装老江湖。 “成成成,给你过!” 李春娟撒泼撒的很,小伙子也是招架不住。 “喏,离着标准还有四十多斤呢,回去再养养哈。” 周围又是一阵哄笑,小伙子挠挠后脑勺,觉得这个大队可真怪。 “成了,就是这几头,我们带走了。你看下这个数对不对?” 田有福示意大队的会计去算钱,对着王永顺夫妻:“瞧见了吧?我说了,你这个猪拿来分也不行,少了那么多,大队不够分。你们看是换人养还是拿回去养。” 李春娟长了长嘴巴,想硬气的说自己回去养。 王永顺倒是明白,把人一拽,抹了一把脸:“不养了。” 今年缺了王樱王玲玲两张嘴,但相应的,也缺了好多进项,王永顺心口滴血:“我们不养了,大队能不能把这几十斤的工分给我算上。” 对的,养猪还有工分,虽然不多,但是多少也有。 王永顺这是想着能捞一点是一点。 李春娟还不服,她觉得这猪自己是养了不够标准,但自己这到底也养出来一多半了,工分得要,钱也得分给她。 田有福讽刺道:“没交猪,能分多少不知道,再说了人家收猪算的是超出的部分,你这都没超出来,凭啥给你算?” 田有福挥挥手:“得了,一概没有,养成这样,大队上不追究你们错误就够好了。你要是不愿意,就还牵回去接着养。” 牵回去是不可能的,王永顺再蠢也不可能干这种赔钱买卖。 田有福按下两口子,转而把猪给王樱:“王樱,这猪你要不要养?” 征求意见还是要的,毕竟冬天养猪是麻烦点。 王樱想了想:“我要。” 别看现在上山方便,她还在山上发现了鱼塘,但是平日里还是缺肉吃,缺猪肉吃。徐霜那头在饭店,每个月的肉票有定额,也不是完全放开。 每年只能等到年底吃肉?王樱受不了这个委屈。 为了吃口肉,王樱觉得养猪很划算。 明年等到天热一点把猪交了,能分不少呢。 就这样,王樱这边就牵回家一头瘦不拉几的猪。 李春娟在背后大声嘲笑:“笑话,就她那懒样,到时候说不准把猪养的更瘦了!” 王樱和徐霜一块回家,院子里原先就有一个废弃的猪圈,徐霜拿了前段时间剩下的砖头把猪圈的门补上:“明天我喊人过来给猪圈加个顶棚。” 王樱点头,趁着徐霜不注意,在猪食槽里注入了一点灵泉水。 这边忙活完,那边就传来咣咣的敲锣声,任务猪一交,大队上准备杀猪了! 杀猪的过程虽然吓人,很多小孩子又是怕又要看,捂着眼睛透着指缝看着猪咽气,吓得抽冷气。 田有福没找镇上的屠户来帮忙,直接找的大队上的青壮按住猪,村里有常年帮着杀猪的老人,手起刀落,利索的很。 等到猪杀完,分猪肉的过程就很让人愉悦了。 田有福让会计提前算好,剩下的就是喊着名字上前领猪肉。 徐霜跟会计交待:“我家跟王樱的合一块算。” 会计三两下算出来,轮到两家的时候,已经是中间了,徐霜跟王樱站到猪肉面前。 徐霜指着猪脖子那块:“这块。” 王樱也立时就想到梅花肉的若干种吃法,眼睛里都透着渴盼。 徐霜一马当先挑了三斤的梅花肉,剩下的部分就看王樱想要什么了。 有徐霜这个专业厨子在,王樱也硬气:“筒子骨,还有猪蹄,再来点猪大肠和猪脑。” 李春娟在边上差点笑死,王樱要的全是边角料! 徐老太边上也有老太太内涵:“樱丫头这是不当家啊,回头你可得好好教教。” 徐老太眼睛眯着:“咋啦?你们是没吃过我家小幺儿做的猪蹄!你吃过一回你往后是再不想要大肥肉,咱镇上多少人冲着猪蹄去饭店吃饭呢,你啥都不懂就别劝我了,我就觉得樱丫头挑的好。” 田有福在边上盯着,每次分猪最苦恼的就是这点下水和边角,社员们倒是没有不想要,如果没得选,平日里谁家能吃点猪下水肯定美的不行。但有了大肥肉和五花肉,这点下水和边角料就不够看了。 都知道这些东西做好了好吃,但不是谁家都能凑齐配料,下水去腥不到位,那吃起来还不如吃瘦肉呢。 再说肥肉片子,也不是人人都稀罕吃肥肉片子,主要是一个很紧迫的事在眼前,那就是用油问题。 乡下的油用的多是大豆油,家家基本都在自留地里种点花生,也是补充吃油的量。就这还是不够,各家都是清汤寡水的过。 城里也不遑多让,油票少,一家分的那点,能顺顺当当吃到月底的也少,只能是尽量的节省。 王樱也是穿过来才知道,这年头有种东西叫油布,布料拿起沾一下油,在锅底滑一下,这就是这顿的油量摄入了。 缺油啊,大家都指着分到的猪肉拿回去炼油,那点子猪油是要吃到明年夏天双抢的。 王樱挑了猪下水,田有福也不能让她吃亏:“猪下水咱们三斤算两斤,再给你补一点五花肉。” 王樱点点头,口水都要掉下来。 这么多的肉,她有很多个点菜的想法! 徐霜也半点没有不乐意,把分到的肉收起来,招呼上徐老太就和王樱一块回家了。 留下身后一片窃窃私语。 “这樱丫头真不会过日子。” “算了吧,她又没有人教,可不就是这样?不过那徐霜也够弱气的,咋啥都由着她来。” “啧啧,徐家小子到底还是腰板不直啊,这往后可得是听媳妇的了。” …… 徐霜倒是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将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固定在某个误会里,他正忙着收拾那点猪大肠。 王樱也没干看着,她把猪脑花收拾干净,刚才田有福临走之前还分了她一小块猪血。王樱把脑花放到一旁,对着徐老太说道:“您这个血压也有点高,等会儿我回家拿一点天麻,叫徐霜合上脑花,炖一锅天麻炖猪脑,您连着喝两天,回头再搭上两副药,今年冬天应该就没事了。” 徐老太直摆手:“我吃药就行,还费啥猪脑?叫小幺儿给你做个冒脑花。” 王樱回味了一下冒脑花的美味,恋恋不舍的坚持:“还有那么多肉呢,也不差这点脑花了,下午就叫徐霜给你炖上。” 徐老太美的要冒泡了,她真想把刚才说风凉话的那几个老太太提溜过来看看,樱丫头是多惦念着她啊。 这么好的媳妇,打着手电筒都找不着! 徐霜收拾好了猪大肠,筒子骨一批两半下深口锅,左手拎着猪蹄,右手拿着猪大肠问王樱:“你想怎么吃?” 王樱眼神中伸出渴望的小手:“肥肠面!猪蹄炖黄豆!” 徐霜:“好。” 拿一个砂锅,把分到的两只猪蹄收拾干净放进去,加上点黄豆一块炖,中间往里面倒大半杯的黄酒,香味顺着砂锅往外使劲飘。 肥肠爆炒,炖煮出香味,手擀面上浇一勺肥肠,汤里再加两筷子白菜。 汤汁浓郁,所有感官都在喊着香! 王樱干掉了半只猪蹄,吃掉一大碗肥肠面,剩下的实在吃不下了,徐霜放了大半碗的黄豆还剩在砂锅底。 “留着晚上配米饭吃!” 如果不是太惦念那口肥肠面,猪蹄炖黄豆就该是配米饭,把汤汁往饭上一淋,搅拌均匀,带着汤汁的米饭更有滋味。 徐老太一点没觉得王樱吃得多,她被王樱带着,也吃掉了大碗的面,停下来才觉得现在的日子真好。 就是惦念大儿子。 徐老太骤然沉默下来,可还是只能忍下,大儿子那边至少要等到明年再联系,今年只能让他在那边过苦日子了。 徐霜前几天也把王玲玲举报的事情跟她说了,徐老太后悔的不行,自己怎么就能找上王永顺一家?碰上王玲玲这个害人精! 再看王樱,那是满意的不能更满意,要是早点在王樱的娘还在的时候就给两个说定亲事就好了。 王樱不用受两年罪,自家也摊不上这倒霉事。 分完了猪肉就是分粮,田有福忙的不可开交,刚把粮食分好,就开始组织人进山打野猪去。 每年打野猪前后就是七八天,跟周边几个大队是联合行动,往大山深处去,打到的野猪拿回来还能再分一分,虽然野猪腥臊,但过冬的日子里能有肉吃还要啥自行车? 打野猪的队伍进山走远,王樱就又去了一趟鱼塘,好在这地方离的近,位置却偏,竟然没有被人发现。 不过想也是,鱼能长那么大,肯定是连着好几年的大鱼,可见之前就没被人盯上过。 王樱又抓了一条鱼,准备拿回家先饱自己的肚皮,两人的婚宴近在眼前,婚宴上面却不合适有鱼,徐霜说了,把鱼拿出来就是说不清的事,附近没有能出这么大鱼的地方。所以两人就把这个小秘密保留着,准备结了婚再上山一趟,储备过冬的鱼。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36节 越是临近结婚,王樱却越无所事事。 徐霜把一切都处理好了,帮厨的除了他师父,就是他一个同样在县城的师兄,他大姨苏老太也送了新鲜的菜来,还帮着在大队上收了些夏天晒的干菜,婚宴的所有布置都已经到位。 王樱在家里蘑菇了两天,最终决定还是出来搞搞自己的事业。 她先找到了田大柱家,这是田有福特地说明的有孕妇的那家。 刚一进门,王樱就紧皱着眉头,田大柱家本身就在大队的下坡地上,偏偏房子里还阴冷的不行。按理说家里有孕妇,这个时候就应该把炕烧起来了。大人能抗住寒冷再等等,孕妇还是要精心些。 一个脸上带着黑灰的小丫头看见王樱就躲,另一个个子不高的丫头一闪就进屋了,王樱只能喊了两嗓子。 没一会儿,一个干瘦的女人走了出来,她肚子突出,眉目间深深的纹路:“干啥啊?” 王樱礼貌问道:“我是咱大队上的赤脚大夫,你就是菊花嫂子吧?大队长叫我来看看你的胎。” 钱菊花冷哼一声:“我的胎好着呢!不用你看!” 王樱耐心解释:“你现在五个多月了,这个时候胎儿长的快,我给你把脉看下孩子有没有什么问题,后面几个月也要注意,有的孩子如果提早摸出来位置不太对的话,我得先给你推推……” 话没说完,钱菊花就怒了,吐沫星子使劲喷:“你一个丫头片子懂个屁!我这个是儿子!我养的仔细的很,你上来就咒我胎位不对?再说了,你生过吗你,论生孩子,我比你可懂的多了!要你在这儿跟我逼逼?滚滚滚!别叫我看见你!” 王樱眉头皱起来:“你不要着急着发泄情绪,我给你看一下,后面封山两个多月,你自己也要小心,还有一些注意事项,我得跟你说清楚……” “你知道个屁!我自己都生了两个了!都顺顺当当的,要你管恁闲事!” “我给你看看又不收你钱,你损失不了什么。” “你赶紧滚!我不要你个丫头片子给我看!” 钱菊花一边喊一边往屋里躲,倒退的时候一个错眼没看见,就把身后的小丫头给撞倒了。 她尖叫一声,狠狠踢了一脚:“滚滚滚,我说没说过你俩不准进屋?赶紧给我出去!” 她把两个孩子往外一推,“砰”就把门给关上了。 王樱这才看清楚了两个孩子的长相,一个年纪大一点,现在看着有个快十岁了,另一个岁数小,瞅着像是五岁多。 大的那个怯生生道:“姐姐,你走吧,我妈说小弟弟胆子小,看见女的多了就躲回去了。” 小的跟着点头:“娘说小弟弟不想看见我跟姐姐,让我们俩少去她身边。” 王樱刚才就有点感觉,这会儿听见两个孩子说也是一脸的一言难尽。 重男轻女的情况她不是没有预计,但做的这么明显的,脑子这么轴的倒是不少见。 她蹲下身,掏出两块糖来,分给两个小女孩一人一个:“好的,那大姐姐就回去了。要是你妈妈不舒服,你们两个机灵点往外跑着喊人。” 旁的她也帮不上,大人都完全拒绝的态度,这两个小孩也是造孽了托生在这家。 王樱转身离开,准备找田有福汇报一下,钱菊花不配合,她男人那边总听大队长的话? 叫大队长叮嘱她家属,至少给家里生起炕来,给孕妇多补一点营养。刚才钱菊花的样子,看着就是不正常的瘦。 王樱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两个拿着糖块如获至宝的小女孩,心情沉重了许多。 第七大队已经是附近日子比较好过的大队了,他们这里没有饿死人,没有说谁家连着饿肚子,可即便这样,这些好处也不能给这两个小女孩什么加成。 他们大队上没有小学,整个胜利公社的小孩想上学,就要每天走一个多小时,去胜利公社的小学上学。如果有幸读到中学,那胜利公社的学生就会转移到近一些的西坡镇,去红旗中学上学。 第七大队现在读书的小孩,十个指头都能数过来,其中没有一个女孩。 王樱闷着声音把钱菊花家的情况汇报给田有福,田有福也苦恼,钱菊花是个什么人他一直都知道,但没想到这人混到连大夫都不看。 “你不用管了,我找她男人说。不过她男人是个不爱说话的,未必管得住她。你不知道,她现在是想疯了想要个儿子。” 王樱怎么能不知道?单看到两个女孩就知道这家人什么想法了。 就跟她在末世来临之前见过的有些男生一样,上面几个姐姐,光是听的就知道是什么原因。 抛开了钱菊花家的糟心事,其他两家老人的倒是还好,王樱给开了两副便宜的药,两家人都捏着鼻子买了,也说了中间年前再找王樱一次,有什么问题也能及时发现。 王樱回到家,先给猪圈里的猪喂了吃的,说来也奇怪,她原来的灵泉水只能作用于自身,倒是来到这里之后,灵泉水先是把濒死的药材植株救了回来,接着喂猪也显而易见的有效。 王樱怀疑是周围的环境影响了灵泉,以前末世的环境差,就只能影响自己。现在换了地方,山清水秀的,识海中的灵泉水量也大了不少。 那瘦了吧唧的猪虽然没长多少肉,但精神肉眼可见的好了很多,看见王樱就哼哼着要食吃。 王樱家院子里有个大磨盘,她打算冬天就拿大队分的一些麸子和自家吃剩的鱼骨头磨成的粉来喂猪。 喂完了猪,王樱就去了一趟国营饭店找徐霜。 她在钱菊花家心情不好,这会儿就想吃点热乎的。这个点去赶上吃晚饭,两个人也可以一起回大队。 去到了国营饭店,王樱离着老远就看到小眼睛谢跃进在国营饭店的侧边跟人说话。王樱放轻了脚步,走到五步开外停了一下,谢跃进这才看见人。 谢跃进赶紧跟人结束话题,使个眼色叫对方先走,自己热情的凑上来。 “嫂子来找徐哥?徐哥在后厨呢!我带你过去。” 王樱嗯了一声,问道:“你刚才跟那人说什么呢?” 这话问的突兀,正常人关系不够近都不会这么问。 小眼睛谢跃进糊弄着答道:“那是我表哥,过来找我说点家里的事。” 王樱:“哦。” 她那灵敏的听力明明听得很清楚,谢跃进明明说的是下个月徐霜回大队过冬,他准备把店里的干货倒腾出来卖! 第22章 王樱试探了一下谢跃进, 心里就有了数。走到后厨就看见徐霜正在盘馅,国营饭店每天消耗量最大的就是饺子和包子,徐霜不管包, 就把着调馅的关键。 见到王樱来了, 徐霜就给她现包一碗饺子,镇上每天也就是中午那顿人多,晚上也就是三两桌光顾的。这个点上头也只在外头坐了几个男人,叫了小菜侃大山。 徐霜给王樱下了一大碗饺子,又上了一碟子水煮花生, 把钱和票交到服务员处。 服务员早忘了王樱, 主要是王樱这段时间的变化太大, 她第一次来的时候还瘦不拉几的,穿的也破。现在王樱身上穿的是新衣服,头发也黑了点,脸颊上也有肉了, 最主要是肤色白了好几个度。 服务员带着点羡慕:“饺子一碗一块二, 用不着这么多。” 徐霜给的可有一块五了。 徐霜也不含糊:“多盛了几个。” 服务员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其实徐霜是管着后厨的人, 他要是多盛了几个, 也没人能看出来的。偏偏徐霜每次都是按照规矩来, 该是什么是什么。 王樱见着碗里的大白饺子就顿时什么烦恼也没了,猪肉白菜饺, 咬一口就是扎实的肉馅。 徐霜就坐在边上看着,他早就吃过了晚饭, 这会儿看王樱吃也不觉得腻, 王樱把一大碗饺子干掉, 他又从后厨送了大半碗面汤。 吃饱喝足, 徐霜把后厨的收了尾,两人一块打着手电筒回大队。 王樱在路上把自己听到的内容告诉给徐霜。 “那个谢跃进跟对方保证的可好了,说是冬天天冷,店里存了一大批的干菜,到时候他把干菜替换一部分,剩下的再留一点,反正你不在,后厨他说了算。还有什么佐料油料,他到时候都能摸到……” 徐霜牵着王樱的手,听了半天才嗯一声。 王樱:“那你要怎么办?” 徐霜盯着路,现在天气冷了,下班走这一路也要小心,泥巴路被冻硬实,深一脚浅一脚的,不定哪个地方就有个磕巴。 “随他去。” 他早觉得谢跃进小心思多,不耐烦跟他打交道。再加上他把着后厨的时候颇为严苛,谢跃进是不敢伸手的。这么一看,他想在自己不在的时候下手可太正常了。 王樱提醒道:“就怕他趁着冬天把东西换了偷了,等你回来这点缺口还要栽在你身上。” 徐霜:“不至于,他不敢。” 徐霜把内情解释给王樱,其实这次他停两个月的工,管着饭店的领导是不乐意的。 徐霜在镇上工作这几年,手艺是真的好,偶尔县城还能有人找过来尝尝他的手艺,可见水平很拿得出手。 这次一下撂下两个多月,也是徐霜对领导的小心思不是很满意。 领导觉得饭店就靠着一个厨子说出去不好听,本来领导是指定谢跃进做徐霜的徒弟的,但徐霜不接茬,说是教归教,但收徒弟是老规矩,现在新社会不讲这套,不要谢跃进嘴上改口。 这嘴上都不改口了,能把压箱底的本事全教了? 领导不满意徐霜不服从安排,徐霜觉得谢跃进就是学不出来。 这次请假,谢跃进蹦跶着保证自己能完成任务,领导也对徐霜堵着气,觉得你就是个厨子,离了你这张屠户,还能叫别人吃带毛猪? 走就走! 要是谢跃进能撑下来这摊子,往后店里就是两个大厨了! 徐霜:“所以说,谢跃进不会往我身上栽,他巴不得好好表现。” 本身领导就存着抬谢跃进压徐霜的念头,这次徐霜出不来,谢跃进的机会就在这里了。 他要是干得好,不说水平超过徐霜,只要手艺过得去,能撑住店里的大部分生意,那就算是等到徐霜回后厨,店里也有他一席之地,少不了给他加点工资提个级别。 可现在他动了歪心思,店里那菜,油水少了能好吃吗? 撑不住摊子,等徐霜回去,领导说不好就要换个能学出来的人进后厨。 徐霜不以为然:“又想拿东西,又想出风头,我看他自己都没想明白要什么,要么就是贪心什么都想要。” 徐霜倒是不担心被人栽赃,他自己的习惯就是日常记录,店里采购的东西单子数据他都是半月对一次账,之前好几年都没有出过错。 谢跃进在店里鬼头鬼脑的盯了徐霜不少时间,也没逮住过徐霜一点把柄。 所以他但凡长点脑子,就不会把事情栽给徐霜。 王樱给徐霜提了醒,看徐霜有把握就不再多话。 想也是,徐霜自己的小门路还挺多的,不至于在工作上糊弄东西,这点蝇头小利他看不上。 谢跃进小心思动的多,就看这两个月他是能稳住客人,还是能暗度陈仓把店里的东西收到自己腰包里了。 虽然说不把谢跃进放在眼里,但是因为王樱的那段话,徐霜干脆跟领导破罐破摔了一把,本来说好的是从十二月开始再不去,这下子徐霜干脆决定自己直接在婚前就交接好事情,把时间留出来好好结婚。 至于谢跃进? 徐霜先留出了一个星期的时间给他适应,等到封了山,再有什么问题也赖不着徐霜。 到了二十四号,徐霜处理完店里的所有事情,存好的干菜一样一样盘点过,多少斤,多少种类一一写在纸上,王樱提了个想法,说交接这种事,最好是点一样东西叫对方签一个名字,徐霜就觉得很好。 足足写了七八张纸条,上面都写明白了在领导盯着的情况下把后厨交给了谢跃进。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37节 领导觉得心里疙疙瘩瘩的:“用那么费事吗?你又不是不回来了。” 徐霜把纸条收好:“这都是公家的东西,说清楚了回头好算。” 决口不提自己是不是不回来了。 领导心里打了个突,别是这人真打算换地方干了吧? 领导心里登时有点后悔,说起来徐霜的手艺好,当时胜利公社的一个饭店也想把徐霜争取过去的,毕竟徐霜本就是胜利公社的人,去自家公社也很正常。 但是徐霜考虑到他们大队离公社太远,每天一个多小时实在麻烦,所以才就近来了红旗公社。 本来领导也觉得好,徐霜是个初中毕业生,有点文化,自从他来了之后,后厨的东西都安排的井井有条,店里很少再用领导费心管。 他手艺还好,再过几年等级往上考一考,也能带着饭店说出去响亮。 这样的人要是走了,可是店里的一大损失。 徐霜没顾上管领导的内心纠结,把东西一交,利索就回大队了。当然了,最近这些天还没下雪,饭店要是有顾不上的,临时去找他也来得及。 徐霜走的急,因为大队进山的队伍今天回来了! 去的时候二十多个人,回来的时候扛着两只野猪,还有一篓子野兔狐狸之类的。 全大队都喜气洋洋,前面分任务猪,一家就分几斤,人口多的人家沾沾筷子就没了。野猪肉是山上打的,跟白捡的有什么两样,白得好几斤猪肉,每家都高高兴兴。 徐霜拿了分得的十几斤野猪肉,又找了相熟的几家换了些,最后留了三十斤野猪肉,兔子肉他之前还留了几只风干的,两样肉菜,加上换的粮食,足够婚宴上待客了。 徐霜管大队借了会议室,现成的桌子,再借点条凳,把餐具也借个遍。 徐老太完全抛开了之前的低调做法,打定了主意要风风光光办一场。 徐霜大姨家那边要来二十多号人,大队上关系好的还有几家,零零散散的,至少要开十桌。 王樱帮不上多少忙,她现在连人都没认全乎呢。 再加上王家这边沾亲的也就是王永顺和李春娟,王樱提都没提要请这俩人。 王永顺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本来他是不抽的,但最近事情一连串的来,让他焦头烂额,李春娟还作妖不断,王永顺愁闷的不行,就也抽上了。 李春娟在屋里收拾猪肉,切一块骂一句王樱。 “小娼妇,真就是不要娘家了!连来叫都不来!” “白养了她两年,就是个白眼狼!” 野猪抬回来,王永顺两口子也分了四五斤,可哪怕是有肉吃,两口子还是心里下不去。 王樱跟徐霜明天就结婚了,今个徐老太就开始散喜糖,大队上的小孩个个都拿了几颗,关系不近的也能捏一两个梨膏糖吃。 偏偏就他们两口子没有! 不光是糖,连婚宴都不叫,本来王永顺还觉得就算是为了做脸,徐霜也得把他们两个叫去吃一顿。结婚呢,哪儿能没有女方家长辈。 偏偏徐霜跟王樱一丘之貉,两个人都不开口,徐老太连面子都不愿意做。 按照常理,这算是对女方不太好,但大队上却没一个人这样觉得。 “乖乖,徐家小子这是打了多少家什啊,这一件件的,看着真像样。” “城里说的三十六条腿对吧?咱们大队上还是头一份呢。” “新被子不都是女方做的吗?这咋还是徐霜准备?” “这是入赘还是娶老婆啊,给我都弄糊涂了。” 一连串的羡慕,叫李春娟怒不可遏。 一个丫头片子,前头还是个克父克母的灾星秧子,现在就成了香饽饽? 王永顺听她骂人就脑壳疼,以前就是这样,一点小事就揪着王樱骂到死,激动了还要上手打。一来二去才把人逼出去了。 现在还是这样! “别骂了,把肉炸了油留好,耀宗最喜欢吃猪油拌饭了,你明天做好了给他送去。” 如果说现在有什么好惦念的,那就是王耀宗了。 王永顺给儿子起名叫耀宗,心里是真的盼着儿子光宗耀祖的。王耀宗眼瞅着毕业,王永顺就打算等着儿子带着自己进城享福。 李春娟气的把刀一扔:“你就没个刚性!她再怎么说也是你侄女儿!结婚还不叫你上个主桌?” 王永顺把烟袋子往地上一磕:“你有刚性你去!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丫头现在现在可是十足的六亲不认。” 李春娟气狠了也没办法,的确像是王永顺说的那样,王樱六亲不认。 真要是还存着点把他们当长辈的心思,哪儿能不叫他们去婚宴上呢? 徐霜可是样样都听她的。 “小娼妇,丧门星!”李春娟又开始了谩骂的过程。 王永顺起身进屋,他懒怠听李春娟骂人,进屋走到墙角边上的木条堆里,准备把自己的家底弄出来再点点。 这一点,王永顺就傻眼了。 原本里面还放着的一百八十块,现在只有一百了! 王永顺腿一软,这一百八十块可是他给耀宗存着进城谋划工作的啊! 他旋风一般起身,冲进厨房就对着李春娟一个大嘴巴:“是不是你!是你拿了钱?!你个倒霉婆娘,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娶了你这个丧门星!” 李春娟不防自己挨了一巴掌,脸肿起来了,她反应过来就疯了。 撕扯着王永顺就开打,两人跟仇人一样,你来我往撕打个不停。 到了这份上,钱不钱的已经不重要了,两个人都打出了真火。李春娟被薅了一大把头发,王永顺则是青了两个眼眶子。 两口子打完,李春娟不承认自己拿了钱:“谁知道你藏了多少!你别赖我头上!” 王永顺也双眼赤红:“不是你还能是谁?!咱家就你我两个!不是你难道还能是耀宗!” 李春娟肯定不能往自己儿子身上泼脏水:“呸!谁知道是不是叫耗子啃了,你别赖别人!” 王永顺往地上一瘫:“那可是八十块啊!” 李春娟好悬没站稳,家里有钱,她心里膈应王永顺不告诉她,但一下子丢了八十,那简直是挖她的心肝吃她的肉! 李春娟急了:“那再找找啊,说不定丢哪儿了!” 八十块啊! 她得下地干多久才能挣回来啊! 王永顺捂着眼,心里苦闷又沉重,八十块钱要不是李春娟拿的,那还能是谁? 耀宗不可能,这钱迟早都是花在他身上的,他指定不能拿走。 那就是……王樱? 李春娟则是一口咬定就是王樱! “我说那个小贱人又是买这又是买那的,合着就是偷了咱家的钱!” 李春娟挣扎着要出门找王樱的晦气。 王永顺也来了劲儿,他觉得这钱肯定是家外面的人拿走了,但他不能确定是王樱,就算确定了王樱,他能逮住王樱的证据? 钱上没打钢印啊! 他拿王樱娘的钱就是这么来的,笃定王樱拿不住把柄。 现在王樱要是拿了他的钱,那他也没证据! 王永顺坐在地上,第一次觉得自己日子难过的不得了。 李春娟要闹,王永顺也不拦了。 他现在心头也是火气。 索性已经闹的不来往了,那就闹! 王永顺指导李春娟:“等明天徐霜来接人了咱们再闹!” 管它闹回来闹不回来钱,最起码给王樱这丫头的婚事给混了! 自家日子这么难过,她凭什么风光大嫁?! 想得美! 第23章 结婚的前一天, 王樱跟徐霜去了一趟公社。 说起来还是她头一次去自家的大队公社,两个人一辆自行车,一路骑到胜利公社的办公室。 这一趟走下来, 王樱才算真见识到了什么叫穷。 同是一个公社, 第七大队日子还算好过的,其余有一两个大队,光是自行车驶过就能看见干瘦的社员。 有的小孩看着自行车新鲜,上来跟着跑,跑的时候还漏着腚。 看到这里, 王樱庆幸万分, 他们大队的大队长和支书都是好人, 脑子也活泛,早早带着大队在山上圈了地方种了点果树,虽说挣的也不多,但比起其他大队还是强多了。 徐霜带着王樱骑到公社, 找到公社的办公室就说自己要登记结婚。 两个人都揣着介绍信, 到了地方就很顺利。徐霜还给办事的人发了糖,对方也乐得嘴上说两句吉祥话。 王樱迷迷糊糊的出了门, 才有了自己已经跟人领证的实感。 说是结婚证, 其实就是就是一张纸, 上面盖着章子,拿回去自己弄个壳子一装, 才像点结婚证的样子。 兴许是领了证,徐霜也敢在大街上拉王樱的手了, 俩人都觉得手心直冒汗。 王樱率先打破沉默:“咱们要不去拍个照吧?” 也是给忘了这件事, 前几次进城都没有先去拍照, 这样的重要人生时刻, 怎么能不留个纪念? 要拍照,就得去县城,公社上也没有能照相的地方,徐霜当机立断:“走!” 这会儿还不到下午呢,赶着进一趟城也来得及。 两个人又蹬着自行车准备去县城。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38节 赶到县城,两个人就去找照相馆拍照。 整个县城就只有一个照相馆,徐霜带着王樱推门就进去,把里面的人吓了一跳。 “同志,我们都说了,我们店里就是给大家拍照的,不是什么搞小资产……” 里面愁眉苦脸的老头脸上挂着愁苦,张嘴就是一大串。说到一半才发现进来的是一对小夫妻。 “同志你好,我们想照相。” 老头松了一口气:“照相啊,成,进来坐着吧。” “拍结婚照是吧?” 王樱不好意思的嗯了一声。 老头手脚利索就把相机调整好,再看两人都长得板正亮堂,身上也能看出来是穿的新衣服,心念一动:“同志,你们方便给我拍两张示范照片不?我不给挂外面,我就挂在店里,这次拍照我不收你们钱,回头你们生孩子的照片我也包了。” 徐霜有些警惕:“干什么?” 老头看对方误会了,赶紧解释道:“我这的示范照片原先挂的都是老一套,都是什么穿的蕾丝边的小娃娃和年轻姑娘,还有一些穿婚纱的老照片……这不是最近老是有人说我这是享乐主义,拍照还收钱,是剥削劳动人民。我就想着麻烦你们给我拍两张朴素点的结婚照,我好挂出来当做示范照。” 老头那是一肚子的委屈要诉,他本来得了这个给人拍照的工作,干的也不错,但是谁能料到现在世道变化了,那些看上去就洋气的照片不叫摆了,好悬都给他砸了。 徐霜跟王樱对视一眼,徐霜是觉得没多大必要,一张照片两块钱,贵是贵的,但他又不是掏不起,犯不上图这个便宜。 王樱就很干脆了:“抱歉了,您回头再看看有没有谁愿意吧。” 她也不乐意把自己照片放在照相馆里叫人参考。 老头愿望落空,只能满脸失落的给两人拍了结婚照。 临走前,王樱还是没忍住给他支了个招:“你要是想改变这个印象,你就去找几个国营大厂问问呗,就说你想给他们免费拍照,就那种集体婚礼,或者厂里先进个人的那种,你拍了之后放店里,不比找我们拍强?” 老头本来就在牛角尖里钻着,倒是没想到这一茬,是啊!县里的厂子也不是每家都有照相机,他凑上去给人家免费拍两回,这不比找人拍结婚照强? “姑娘你脑子真好使!” 他明个就去找厂子问! 想也是,以前拍照就是给上门的客人拍,以后他多拍拍厂子不就行了?反正照相机也不是搬不出去。 两个人拍完了照,在县城又逛了一会儿。 徐霜别出心裁,带着王樱走了一趟黑市。 王樱:“……你带我来这儿干嘛?” 这不是之前投机倒把办公室逮人的地方吗? 徐霜给王樱比了个手势,悄悄带着王樱往胡同里走。 作为黑市的这片胡同,是县城的老旧居民区了,跟徐霜的师父陈东家离得不远,隔着一条路的胡同里,七拐八拐了一会儿,徐霜终于摸到了一处旧房子。 王樱:!!! 这房子是一片的瓦房,外面围着围墙,里面是大杂院的形式,看着破败了许多,但是里面还来来往往能听到人声。 徐霜带着王樱找到一间大门跟其他家相反的房子,房子只有一间,看着相当破旧,门上还挂着黄铜大锁。 徐霜拿出钥匙把门开了,跟王樱解释道:“这是我师父的房子,太破了当初就没捐,上面房顶都是坏的。” 不过拿来当个落脚地正合适,来来往往没什么人注意。 因为房顶不好,屋子里徐霜也没敢放什么值钱东西,就只有一个简陋的铺盖,另一边放着一个箱子。 徐霜打开箱子,只见里面是半箱皮子。 徐霜:“抓的兔子,肉风干了我就往城里带点,有的是在外头黑市上出掉了,有的是送去给我师兄和师父。剩下的皮子我都存在这儿。” 徐霜能攒下的钱,光靠工资是做不到的,徐霜但凡在山上抓到点什么,就给拿城里来换钱。 “不过去年开始我就做的很少了,县城里现在也查得严。” 徐霜有点可惜:“这些皮子本来是打算存够了拿去卖掉的,但现在也不好出手了。” 皮料最惹人眼,现在也没几个人敢穿出去。 徐霜把里面的兔子皮挑了挑,挑出十几张看着好点的,揣在怀里:“走吧,回去叫咱妈给你做个褥子或者外套,不往外穿,在家里穿穿还行。” 走出了门,徐霜把黄铜大锁扣上,王樱才后知后觉,这是徐霜在跟自己交底? 料想县城这个根据地,徐霜怕是藏得严实,这时候全都告诉了自己…… 徐霜:“回头我给你配个钥匙。” 两人一路回了大队,徐霜把王樱送回家,自己却没着急走。 拉着双手,半天了才有一句话:“明天等我来接你。” 王樱红着脸颊:“嗯。” 二十六号一大早,王樱就已经醒了,因着没有娘家人撑场,徐老太找的几个年轻媳妇上门来帮王樱料理。 新做的棉衣上身,徐老太晓得年轻姑娘们都爱俏,所以给王樱做了一套稍微薄一点的夹衣,穿上之后暖和还不显胖,外面套着一件红色的格子衬衫,下面穿着一条簇新的藏蓝色裤子。 这一身可能在后来看来相当土气的穿着,在这时候可算是非常洋气了。 来帮忙的嫂子们个个都带着艳羡,王樱被人围在中间,拿大红纸抿了嘴唇,拿烧过的火柴梗画了眉毛,还有一个上点年纪的非要给她扑点面粉,被王樱强力拒绝。 头发梳成了两个麻花辫垂在脑后,剩下的时间王樱就坐在床上等着徐霜来接人了。 徐霜那边倒不是不着急,但是徐老太偷偷跟他说了,虽说现在破了四旧,不叫弄封建迷信,但徐老太还是像模像样的找人问了,说是新娘子上午十点多点接最好。 其实这个时间跟大队上其他人家结婚也差不了太多,但徐老太就是觉得等到那个时间正好。 所以徐霜基本上是辗转了半夜才睡着,早上起了个大早,两边却都只能数着时间赶晚集。 徐霜这边的人更多些,苏老太嗓门震天,指挥着自己的儿子们干什么干什么,把三个儿子使唤的滴溜溜转。 徐霜的师父陈东则是昨晚上就到了,这会儿正在灶头忙着。 徐霜身边一个单眼皮的年轻男人咋咋呼呼:“师叔!你不要整辣椒噻,你看看今儿个多少小娃娃在,你放恁多辣椒,谁个愿意吃?!” 这不伦不类的方言混起来,徐霜眉头抽动的厉害。 陈东从灶房探出个头来:“滚一边去!说是来帮忙的,你看看你手艺退步成啥样了!还不够我生气的!” 徐霜的师兄之一,叫刘多的单眼皮男青年十分委屈:“这也怪我喽,你们都是在饭店,我是在食堂,这咋能一样嘛。” 刘多说完就凑到徐霜眼前:“师弟你说是不是,你看你师父这人,真的是一点都不体谅人。怪不得你都有老婆了,他还没有。” 陈东在灶房大吼一声:“我听见了啊,小兔崽子给我滚过来干切墩!” 刘多磨磨蹭蹭不想去,他想跟着徐霜一块去接新娘子。 徐霜把人踹进灶房,还不忘把刘多的手表给摘了。 看到手表上的时间划到十点,徐霜蹭的一下就起身。 终于到点了! 徐霜身后跟着一串人就往王樱家走。 一群人浩浩荡荡走到王樱家门口,离老远就能听见一阵刺耳的叫骂声。 “小贱人,你偷了我家的钱,自己倒是穿的花红柳绿的,真是老天爷瞎了心,叫你这样的人得了好!平日里装的是人五人六的,一肚子鬼心眼!” “你还跟徐霜好上了!以前他可是你姐夫!你要不要脸啊!” …… 李春娟在王樱家门前坐着,一边拍地一边咒骂,王永顺则是默不作声站在王樱家门口,摆明了是要找事。 李春娟眼角余光瞥见徐霜带着人来了,仿佛有了观众,更是来劲。 “哎呦呦快来看看啊,这就是当姐夫的啊,跟小姨子勾搭上了,踹了我那可怜的闺女啊……” 李春娟毫无形象的肆意撒泼,连前段时间王玲玲闹的那出也颠倒黑白,指明了要给王樱和徐霜的婚事搅和一通。 李春娟得意的瞪了一眼王樱家紧闭的大门,管她怎么呢,反正今个她就是要钉死了,就是王樱跟徐霜早就看对眼了! 王永顺捏着烟袋,咳了咳,准备等着徐霜走过来谈谈条件。 他丢了八十块,徐霜补他一百不过分吧? 要是不给,今个就闹的他接不了亲! 饶是如此,王永顺还是觉得亏,自己丢了八十块! 要是不丢,今天再问徐霜要一百,自己的积蓄就又能到二百八十了! 王永顺现在是打定了主意不要脸面,只要钱。 只要有钱,这破农村他不待也罢! 看到此情此景,徐霜却连眼都没眨一下,他对着自己的几个表兄说了两句,人还是照常带着队伍往前走。 徐霜的几个表兄个个人高马大,几个人往外一站就跟堵墙似的。 王永顺暗道不好,还不等跑就被人抓住了胳膊,然后就是两个大汉给他两边夹起来。 这个说:“哎呦,这不是咱弟妹的大伯吗?也出来给咱弟妹送嫁呢?恁客气。” 那个说:“咱弟妹好福气啊,有这么个亲大伯。走,大伯,我们帮你把给弟妹准备的礼搬出来,咱们一会儿上席上好好吃一顿!” 两个大汉把王永顺架起来,另一个大汉则是从地上把李春娟也给“扶”起来。 三个人吵吵嚷嚷就要进门去搬东西,徐霜还没走到跟前呢,三人就已经把人给弄回了王永顺自家。 大门哐当一关,连李春娟的咒骂声都不怎么能听见了。 徐霜面色自若,敲王樱家的门。 门里面隔了一会儿才传来王樱的声音:“谁啊?” 徐霜的脸色一下子柔和了下来:“是我。” 王樱本以为是大伯两口子,正准备自己开门收拾他们,却没想到是徐霜到了。 一个机灵点的嫂子赶紧把王樱撵回屋里,开始招呼另外几个一块拦门。 拦完了门,再吆喝几嗓子,这才放人进来。 两个人对着主席像鞠了躬,又跟徐老太改了口,这就算成了礼。 正常结婚,后面就该是抬上女方的嫁妆去男方。但是徐霜名义上是入赘,所以打的家具,备的东西都是早就送过来了。两个人只要去徐家吃个婚宴,婚事就算办齐全了。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39节 一群人热热闹闹的簇拥着徐霜和王樱去徐家吃饭。 王樱家隔壁,王永顺两口子听着外头的欢笑却气的眼睛发黑。 徐霜的三个表哥进来了却没走,三个人把大门一把,就跟生根了一样不走了! 李春娟不住嘴的骂,徐霜的表哥却不动手,就干看着她骂。 骂着骂着,李春娟骂不动了。 她这种撒泼式的骂法,是需要对方给出回应的。 不管是不好意思还是怒不可遏,只要有回应,她就能一直不重样的骂。 但是徐霜的表哥一点都不捧场,这三个人来的目的仿佛就是管着他们俩不准出门,旁的就一概不管。 李春娟骂没劲了,王永顺也歇了不敢说话。 徐霜的表哥之一挠挠头:“咱们一会儿咋吃饭啊?” 表哥之二:“应该是叫人给送吧,唉,我想去席上吃。” 表哥之三:“这俩人这么糟心,咱们给揍一顿吧,揍的起不来,咱们不就能走了吗?” 王永顺心惊肉跳,相当识时务的说道:“亲家亲家,我是王樱的大伯啊!咱们有话好好说。” 这要是真给他揍了可咋办? 这三个人看着就高壮,打起人来肯定也疼的不行。 徐霜的表哥之一嗤笑道:“你们两口子也有意思,人家结婚你们闹事,敢找这个晦气就别怕挨打啊。” 结婚可是个大事,村里面经常有人家结仇闹气,可也没见到趁着结婚上人家门前撒泼的。敢这样干,那就是打算结死仇。 动手算什么,别的大队有的邻居闹气能互相拆房子。早些年有些人家家里还留着枪,脾气上头也是什么都不管不顾的。 王永顺额头豆大的汗珠:“不敢了不敢了,我们今天一定老老实实的。” 徐霜的表哥之二:“说这个没用,我们仨今天就是负责看着你们。” 徐霜好不容易结婚,怎么也不能让这样的糟污亲戚坏了气氛。 要在平时,少不了互相呛呛一顿,但今天不是特殊吗?还是把人关起来别放出去就好。 王永顺和李春娟软硬兼施,三个大汉照旧不动弹,就是把着门口哪儿也不叫去。 李春娟委屈的不得了:“那王樱偷咱的八十块钱就这么算了?她这些天买被子穿新衣的,咱那八十块钱就叫她这样花了?!我不服,你们关我就关,明天我就去找人告状!” 李春娟是真的心疼钱,她自己这些年手里就没宽裕过,拿过最多一次也就是大女儿出嫁的一百块彩礼,还没摸热就叫王永顺收走了,说是他管着钱。 八十块钱啊!李春娟心都疼抽了。 耀宗一个月干花钱就要五六块,回来吃个鸡换点米面也要两三块,八十块钱够给耀宗吃老多东西了! 徐霜的表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都很不理解:“我弟妹的东西都是我弟置办的,有你们什么事?” 徐霜可是不可惜钱的狠花,三个表哥看着都咋舌不已。这哪儿是娶媳妇,这就是娶个天仙也要不了这么多。 不过看在徐霜这么多年,头一回看上姑娘,几个表哥也就没说什么。 “我二姨都说了,弟妹愿意嫁,就不能让弟妹掏一分钱。你们话可想明白了再说,还有,我弟妹有手艺,你们诬赖她当小偷也是不行的。” 徐霜的表哥们虽然觉得徐霜娶媳妇花钱多,但是对王樱的印象也不差。 这姑娘学历高,长的好,还会看病。表弟还是入赘,多出点就出点吧,以后还要住人家姑娘的房子呢。 这会儿听见李春娟两口子说王樱偷钱,几个人都是觉得不相信。 李春娟跳着脚:“那我家的钱能上哪儿去?我们家就我们两口子带我儿耀宗,离的最近就是王樱,不是她还能是谁!” 表哥挠挠头:“那就不能是你儿子?” 李春娟还没说话,王永顺就断言:“不可能!” 他儿子知道家底,他凭什么偷?这钱都是给他以后进城用的,他偷用了以后还进不进城? 儿子又不蠢,肯定不会这样干! 表哥嗤之以鼻:“你说没偷就没偷啊,你要往别人身上推,也得先把自家给摘干净吧。你儿子呢?人怎么不在家?” 王永顺脸色阴沉:“他在镇上上学……我儿子不会偷,我一个月都给他五块钱,他不缺钱他偷什么。” 李春娟也帮腔:“就是王樱偷的!我明天就去告她!” 论武力,三个表哥能把人吊起来锤,但是轮到偷钱这事,三个人也都没辙,两口子就是一口咬定是王樱偷的。 “肯定是王樱,要不是我就把脑袋摘下来当夜壶……” 外边突然跑进来一个人:“哎呦,永顺你在家啊,我都找你一圈了!赶紧的,你赶紧上镇上去看看,说是你家耀宗在学校叫人给打了,还抢了他的钱。不过幸好有个过路的见义勇为,把你家耀宗的钱都给拿回来了,人也送到县医院了。” 表哥福至心灵:“说没说王耀宗被抢了多少钱?” 那人拍着胸口:“可不少嘞,那见义勇为的都把抢钱的送到公安局了,说是金额大,有八十多呢!你说说你,永顺你再惯孩子也不能给那么多钱呐,这不是招人眼么。” 表哥、李春娟、王永顺:…… 块头最大的表哥:“啊,你刚才说八十多是吧?” 他面带怜悯的望向李春娟:“真可怜,你原来是一直顶着个尿壶过日子。” 李春娟:…… 第24章 这下也不用盯人了, 王永顺震惊到无以复加,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儿子要偷钱,他连老底都透给儿子了, 但万万想不到儿子居然给他来了这一手。 李春娟则是一听儿子受伤在医院, 连跟徐霜的表哥吵架的劲儿都没了,当即就要收拾东西去县城。 钱不钱的都是小事,但是儿子受伤了可是大事啊! 偏偏这时候已经过了班车的时间,李春娟脑子不知道怎么搭的,就要去找徐霜:“我去找王樱借自行车!” 不然等两个人走路去县城, 走到了天都要黑了。 徐霜的表哥一脸不可思议, 不是, 这女人是不是有病啊! “你刚才还埋怨我弟妹偷你家的钱,现在又要去借自行车,你咋那么大脸呢!” 且不说今个是人家结婚的日子,就凭你们刚才那一口一骂的态度, 到底是哪里来的错觉会觉得自己还有那个脸面能借来啊。 徐霜的三个表哥简直是长了大见识, 这都一家什么人。 李春娟不觉得自己不对,梗着脖子掉眼泪:“我家耀宗都出事了, 她凭啥不借!” 三个表哥互相一看, 觉得这事不能这样干。 这会儿把人放出去了, 这女人又去婚宴上闹,那不是败兴吗? 王永顺本来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出去了, 却又被人拦在屋子里。 刚才来通知的人也没走,扒着门左看右看, 替王永顺出声问道:“哎哎, 小伙子干啥呢, 永顺家孩子还在医院呢, 你咋不叫人出门?” 魁梧的表哥声如洪钟:“走啥啊,今个不把话说清楚,人是不能出去的。要出去,也是我们给人送出去。” 王永顺刚从震惊中回过神:“说啥清楚?” 表哥掰着指头给他细数:“你们今个闹婚的事,这笔账得先算了,还有你们栽赃污蔑我弟妹偷钱,这也不能抬抬手就放过。你想走,就把这两件给我算清楚。” 王永顺麻木道:“你想怎么算?揍我一顿?” 表哥摇摇头:“揍你也不解气,你,你们俩给写个认错书!” 三个表哥在自家老娘手底下长大,苏老太这人家里家外一把抓,从小就深暗教育孩子得找他们最不喜欢的事情来惩罚,家里这三个读书都不成,苏老太就贼喜欢罚他们写认错书。 这会儿表哥们就找到了办法:“我们说你们写,写完了给盖个指头印!” 王永顺:“我不会写字。” 其实是会写的,但王永顺不想写。这种事情有什么好认错的,他就算是冤枉了王樱,可也没造成她什么损失不是?再说了,儿子再不好,现在进了医院,也是牵动着王永顺的心。他着急去医院看儿子。 表哥作势要关门:“那你别出去了。” 门口那人免费看了一场热闹,忍不住插嘴:“啥栽赃王樱偷钱啊,永顺两口子干啥了?” 表哥之一就跟人解释了前因后果:“他们家孩子自己偷了八十块,却往我弟妹身上栽,你说过分不过分?还趁着结婚接人在人家门口闹……” 门口的人:“噫~” 以前看着王永顺也不是那么没数的人啊,也就李春娟是个犯嫌的。怎么现在瞅着,两口子都是一样的糊涂呢。果然是一个被窝睡不出两样人。 王永顺僵持着不愿意写,李春娟则是哭闹要撞墙撞门。 “我儿子都进医院了,你们还不叫我们出去!你这么丧良心,不怕老天爷劈死你啊!” “你写啊,写了就放你出去。不光放你出去,我还给你送到路边。” 至于出去找王樱借车子,别想了,趁早在路边等着看有没有过路的车能搭上。 王永顺脸黑的如同锅底,最后还是答应写了。 表哥:“我说你写,我,王永顺,和婆娘李春娟,诬赖侄女偷钱,故意闹事,这种行为是错误的,是不要脸的,对不起侄女和侄女婿,往后保证不再犯。” 王永顺拿着笔,一字一字照着写完。 表哥拿到认错书,看完:“这个地方没写清楚,不要脸这句为什么没写上?” 王永顺:“你不要欺人太甚!” 表哥挠了挠耳朵:“你不加上这一句就是不行。” 他们兄弟仨被罚写的认错书都有经验了,苏老太没那么大文化,每次都是让三个儿子把自己骂他们的话照着写进去。 今个也是瞧着他们着急走,所以才没要求他写太长。就这还敢偷工减料? 王永顺气到胸疼,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撕了纸再写一份。 三个表哥这才满意了:“成了,把你俩的手指头给摁上!” 王永顺压着李春娟摁了指头印:“行了吧?” “行了,走,我给你们送到路边。 王永顺心知自己借不来自行车,李春娟也只能认了。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40节 三个表哥把人送到路边,揣着认错书:“走走走,这会儿赶回去还能吃个尾巴。” 吃个尾巴是不至于,三个人到的时候,菜也刚上没多久。 徐霜也没充大头蒜,这年头日子都不好过,前几年天候不好的时候,大队上结婚都没几个办婚宴的,都是亲家两边凑一块吃个饭,给乡里乡亲的分点糖,再一块对着主席像鞠个躬就了事。 所以徐霜这次说是办婚宴,请的人有个四五十个,但其实也就是两大桌人。 做的菜也实在,野猪肉炖上一大锅,里面放点干豆角土豆块和粉条,再拿兔子肉做个炒兔丁。另外就是些炒土豆块,大白菜炖个豆腐。 菜样不多,但都是冒尖的一大盆。 馒头是二合面的,做的不多,最后上一盘饺子。 就这么一桌子,在大队上已经是难得一见的阔气了。 来吃饭的亲戚都咋舌:“霜小子可真能干。” 不然能这么阔气摆两桌?看来徐家还是有家底的。 那大肉片子大块肉的,闻着就叫人垂涎三尺。 徐老太坐在最上头,旁边坐着她大姐,俩老太太都是高兴的不得了。 徐老太招呼人:“都吃啊,咱们这都是多熟了,快别叫我一个个劝了。樱丫头来,我带你认认人。” 王樱跟徐霜也坐在主桌上,徐老太给王樱介绍:“这是你大姨,之前就见过的,她就住旁边的大队,她家三个男娃,都比徐霜大。” 苏老太豪爽的一挥手:“这丫头瞧着就好,样样都好,你可比我有儿媳妇命。” 苏老太的几个儿媳也在,闻言倒是神色不一。 徐老太接着介绍:“这是他三姨家的小女儿,叫孙梅的。跟你差不多大,比徐霜小,你跟着叫表妹就行。” 王樱也没问为啥三姨家就来了一个表妹,大大方方招呼了一声:“表妹好。” 孙梅却不见好脸色,趁着徐老太没见着就翻了一个白眼:“嫂子好。” 徐霜坐在王樱身边,正在给王樱盛菜,所以也没看见孙梅的白眼。 “这是我舅家那边的,你喊个表哥就行。” …… 徐老太把一大桌人都给介绍了一遍,其实王樱也没记住谁是谁,但还是给每个人都招呼了几句。 再到另一桌就熟人多了,田有福也在席上,他今个是带着小石头来的,小石头一见王樱过来就黏糊糊的要抱。 当即就有上点年纪的妇女打趣:“樱丫头赶紧多抱抱,说不好明年就抱自己娃出来了。” 王樱尴尬一笑,偏偏她越尴尬,旁人就越打趣。 徐霜过来给她解围,才把人给带回到主桌。 菜上来没一会儿,三个表哥就回来了。 徐霜给王樱介绍:“这是大牛哥,二牛哥,三牛哥。” 苏老太没文化,起名字就是这么简单朴素,同时也寄托了她最朴实的愿望——她想要有头牛。 不过这念头想也是白想,现在都不让私人养牛。牛那都是大队的宝贵财产。 王樱跟三位表哥打招呼,表哥们倒是神神秘秘的,把徐霜拉到一边去说了什么,不一会儿徐霜回来,神色倒是很正常。 这一顿饭吃得众人眉开眼笑,野猪肉焖的时间久,皮酥肉烂,陈东到底是个厨子,去腥也很到位,这一大锅肉闻着就香。 一人捞一碗红焖野猪肉,再来点素菜,吃两个馒头,等到最后上饺子时候就有些撑了。强撑着再分几个饺子,最后走的时候都是扶着腰。 吃完了饭,后半晌也一点都不轻松。 来往的客人要一个个再送走,徐霜给自己师父装了点山货,再给师兄刘多包了个红包,刘多昨天是骑着自行车来的,这会儿走还要带着师叔一块走。 徐老太跟人聊了半下午,一直到晚上,才把迎来送往这点事忙活完。 王樱已经有点累了,徐霜牵着她的手回家。 进了门发现隔壁王永顺两口子还没从县城回来,周围的空气寂静到王樱难得局促起来。 徐霜:“洗洗睡吧?” 王樱:“……嗯。” 徐霜忙前忙后,烧了一大锅热水,两个人都难得在相处的时候彼此谁也不说话,各自沉默洗漱。 一直等到吹灭了油灯,王樱躺进床内侧,才感觉到徐霜凑得很近。 徐霜:“你睡了吗?” 王樱睁眼说瞎话:“睡了。” 徐霜捏着王樱的手,王樱能感觉到自己耳朵边上冒着呼呼的热气。 徐霜声音四平八稳,但不知道怎么,王樱就是觉得他在笑。 “我不信。” 王樱想,幸好现在不通电,要是开着灯,只怕她这会儿早就缩进被子里去了。 徐霜没有给她缩进被子里的机会,骨节分明的大手顺着手腕往上,带起一阵阵战栗…… 王永顺两口子在路边拦车,拦了半天也没拦到一辆,所以两人只能顶着寒风往县城走。 走到县城已经是天色将晚,两个人摸到县医院,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王耀宗。 见到王耀宗那一刻,李春娟就嗷一嗓子哭出来。 声音之大,把隔壁病房的护士都给吓出来了。 护士:“吵什么呢?医院里禁止大声吵闹不知道啊!” 这一片都是轻伤,至于嚎成这样? 王耀宗挨的打都在明面上,鼻青脸肿,脸颊肿的快看不清本来的样貌。但平心而论,伤势并不重,看着吓人的皮外伤,养个十天半月就差不离了。 不过光是这样也心疼死李春娟了,她往病床上一扑就开始嚎:“耀宗啊,你咋这样了呢?疼不疼啊!你这可是摘了娘的心肝啊!哪个遭天杀的给你打成这样了啊!” 王永顺本来对儿子的那点怒气,在看到伤势之后也消散了,儿子都被打成这样了,也是叫他心疼的不得了。 王耀宗本来就是轻伤,但李春娟这么一嚎,他倒是装起可怜来:“爸,妈,我都给疼死了。你们咋才来啊。” 李春娟抱着儿子的头流眼泪:“妈来了,妈这就给你讨个公道!天杀的玩意儿给你打成这样,妈指定不能放过他!” 王永顺也默默坐在病床边:“你妈说得对,咱们不能受这欺负。” 王耀宗咳了两声,恨恨说道:“晚了!那人早就跑了!” 李春娟呆愣愣的:“不是说有人给扭送到公安局了?” 王耀宗一拍病床,气的眼前发黑:“屁!那人就是装的!” 王耀宗悔啊,他拿了家里的八十块钱,本来是想买块表的。现在学校乱,每天混在学生堆里也不止有他们学校的学生,王耀宗就在这些社会人员中认识了两个比他大点岁数的。 这俩人告诉他,能给他弄到二手的手表,说是二手表,但其实都是新的,来源嘛,肯定不是正经路子。 但王耀宗太想要一块手表了。 学校里只有一两个人有,戴在手上别提有多气派,女生也都围着这几个转。 王耀宗想,自己爸说让自己找个工作,可家里的钱又不够买一个的。那还不如他在学校勾个家庭条件好的女生呢,反正到了这个年纪,学校里高二的也都在考虑出路。自己要是能找个镇上的工人家庭的女孩,两家钱一凑,不就够他进城买个工作了吗? 于是王耀宗就偷拿了家里八十块钱,寻思自己也不拿多,八十块钱买个二手手表,先把场面撑起来。 “结果那俩人根本就没有表,他们给我打了一顿,把钱都给抢走了!” 王耀宗咬牙切齿:“然后打我的时候叫人看见了,他们害怕那人找民兵过来管。就故意其中一个装作见义勇为,另一个就认下说是他打的我。” 王耀宗气的不能行,那会儿他被打的说不出来话,硬生生看着打自己的人当面表演了一场。 后面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装见义勇为那个托路人把自己送到医院来,又让人到大队找他爸妈。然后装作要扭送那人去公安局,实则是带着钱早跑了! 王耀宗是被那人故意打晕才让人送到医院来的,等到他醒过来,把自己的遭遇说清楚,事情已经不可挽回。 医院帮他报警,可这种事没凭没据,人也早跑了不知道上哪儿去了。再加上对方演那一场,争取了逃跑的最佳时间,这会儿早不知道揣着钱上哪儿逍遥去了。 王永顺两眼发直:“你的意思是……八十块钱全让他们拿走了?” 王耀宗缩了一下脖子:“不止八十,我身上所有钱还有粮票……” 王永顺坐不住了,他顺着病床就要往下滑,本来就只有一百八的家底子,现在就剩了一百。 一百够干什么啊! 连送礼打通关系都不一定够用! 王耀宗吞了口吐沫:“爸,我这不是想着给你找个儿媳,也能分担一下咱家的困难么。” 王永顺:“那你找到了吗?” 王耀宗:“……这不是没有买到表吗,爸,你说我要有只表戴在手上,肯定能找个镇上的……” 后面的话王耀宗说不下去了,因为王永顺眉目间尽是冷漠。 李春娟也拍打了儿子两下:“你怎么那么糊涂啊,那手表多难弄呢,他们说啥你就信!” 王耀宗还不太服气:“有那样的啊,我听说我们学校有人的手表就是这么来的。” 王永顺像是瞬间老了十几岁:“你就光想着手表,我交待让你进城找个临时工,回头再转正,好好的安排你为什么不照着走?现在好了,钱被你拿了,回头再想走这条路难上加难,再想进城就不容易了。” 王耀宗正是叛逆的时候,顺毛捋还时不时尥蹶子呢,一听王永顺这话就不乐意了:“照你说的,我得等多少年,现在招工的那么少……我找个媳妇一块使劲不行吗?实在不行我就在镇上找个工作呗。” 王永顺:“镇上的姑娘,你也真敢想,咱们大队几百号人,你见过镇上的姑娘往下嫁的吗?人家不知道进城不知道在镇上找?” 王耀宗:“那你说怎么办?钱已经没了,现在能咋办?” 王永顺往地上一坐,现在他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偏偏王耀宗还在说:“爸,你去给我交个费吧,我身上没钱,医院的钱还欠着呢。” 王永顺:…… 活着有个什么劲儿!他还不如死了算了! 结婚的第二天,王樱醒的比平时晚太多了,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被扣在徐霜的怀里,徐霜看着瘦,手臂却结实的很,一使劲就能看见青紫血管。 王樱第一反应是,这血管应该挺好扎的。 忍不住上手摸,明明动作很轻柔,却听见背后传来一声带着磁性的轻哼。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41节 瞬间身体一动,徐霜的手臂收紧。 “醒了?” 徐霜倒是也没赖床,在王樱颈窝边上蹭了蹭,在气氛变得危险之前就起身。 “你再躺会儿,我去烧点水。” 王樱迷迷糊糊在床上待着,透过窗户看到徐霜里外忙碌。 没一会儿,徐霜把热水送了进来,又问她:“早上吃什么?” 其实也不算早上了,王樱看着挂在床边的怀表:“早饭午饭一块吧,随便做点。” 隔壁没有声音,小夫妻起床之后也觉得无比自在,王樱在自家的水缸里偷摸洒了点灵泉水。之前她没给徐霜喝过,原因是怕徐霜起疑,现在两人都住在一起了,她往水缸里加点,两个人就能一块喝。 半晌午的,两人吃了一顿早午餐。 小米粥里加红皮花生,清炒了一盘大白菜,杂面馒头加上萝卜干小咸菜,再一盘子野猪肉炒的土豆片。 王樱吃得无比熨帖,小米粥黏糊糊的,花生也煮的绵绵的,酸辣大白菜格外开胃,萝卜干小咸菜带着韧劲,配上炒到焦香的土豆片和肉片,滋味十足。 两个人吃完了饭,却都不着急出门,徐霜把自己的衣服跟王樱的摆在一起,两个人再一道喂了猪。 王樱还惦记着山上的鱼:“是不是这两天咱们就去?” 她怕去晚了,鱼塘到时候结冰了不好抓。 徐霜:“再晚几天,等到快下雪时候去。” 正好趁着下雪弄回来的鱼,直接在院子里挖一个雪窖,把鱼放进去冻着,能吃一个冬天。 王樱可太想过上鱼吃不完的日子了,简直是掰着手指头数日子。 结果刚过了四五天,天空就开始变阴沉,太阳被遮挡住,空气里都是刺骨的寒风。徐霜衡量了一下,觉得差不多是要下大雪了。两人就趁着隔壁不在家,一起进山去抓鱼。 第25章 王樱上次进山捞鱼, 是靠着自己的背篓瞎胡捞的,这次再进山的时候,徐霜就说那样不行了。 “背篓太重了, 一次也捞不多。” 徐霜打算这次一次性捞足冬天的储备, 两个背篓都不一定够用。 所以他前些天进城时候,在供销社花了几块钱买了张渔网。 两个人顶着寒风摸到山上,鱼塘已经是结了一层薄冰。徐霜搓搓手,让王樱往后面站,自己拿石头破开冰面。 冬天的鱼塘也不知道是不是季节因素, 本来清澈的水面变得黑咕隆咚的, 里面像是藏了一汪黑水。看不清里面的样子, 也叫王樱有点忐忑。 把渔网撒下去,半天都没有动静。 王樱有点迟疑:“别不是冬天了,鱼都跑了吧?” 徐霜拽了一下渔网:“我给拉上来看看。” 结果一拉,渔网坠手, 两个人对视一眼, 眼里都是喜悦。 果不其然,坠手的渔网捞上来, 入眼就是翕动着鱼嘴的大鱼! 王樱眼都直了, 前面捞鱼还没有这么直观, 这会儿用了渔网,她才震惊于这个小池塘的富饶。 足足十几条大鱼, 大个儿的得有十几寸!小的也有七八寸!怪不得刚才一上手就感觉沉甸甸的,这么大的鱼都不知道长了多少年没人抓了! 徐霜刚使了劲, 这会儿气息有点不稳, 不过也难掩高兴:“挑挑装起来, 一会儿先送回去一趟。” 两个背篓撑死了就能装个十来条, 虽说鱼大又多,可是冬日也很漫长啊。 两个多月关在家里,就只有腊月里再分一次猪肉。哪怕徐霜再能干也觉得有点亏待王樱了。 有了这一批鱼肉,这个冬天也能多做点菜式,好好补补身体。 两个人下了三次网,挑挑拣拣把一些没那么大的鱼都给丢回塘里,只要十寸往上的大鱼。 分工合作,一个人盯着山上的鱼塘,一个人背着鱼篓下山放回家。 徐霜有点为难,让王樱背着鱼跑来跑去的,他有点心疼,那鱼可不轻,一篓子装个六七条,重量蹭蹭的,背着吃力。 可要是把王樱一个人撂在山上,又担心山上有什么野物。 这时候已经树叶子掉光了,山上的野物都没吃的,虽说前几天大队带着人打了一波野猪,但谁知道有没有打干净呢。 王樱拍胸脯保证:“你放心,我行的!” 她现在虽说比不上徐霜劲大,但她灵活啊。 了不起就爬树上躲着呗。 她这么坚持,徐霜也只能同意:“那你小心点,别瞎跑。” 王樱猛点头:“我肯定不乱跑。” 徐霜看得心痒痒,在她头上摸了下:“嗯,乖。” 饶是该做的都做了,王樱还是免不了脸红红:“你赶紧走吧!” 再晚一会儿叫人发现了怎么办! 这可不比夏天,周围有树叶子和草丛能遮一遮。现在没了遮掩,就是个大喇喇的鱼塘,动静小点还好,万一痕迹被人发现,那肯定要有一连串的麻烦。 徐霜背着一篓子鱼下山去了,王樱百无聊赖,她倒是没有作死四处跑,而是盯着周围的环境左看右看。 看着看着,王樱突然发现,有一处稍微高点的地点,因为跟旁边的地势不平,截断的那部分露出了一点植物的根茎。 王樱凑上去,试着掰了一小段。顿时大喜过望,果然是野山药! 山里能发现野山药并不稀奇,稀奇的是这里的居然没被人发现! 王樱两眼放光,找了个趁手的石块就开始刨。 虽然说自家吃,也不怕弄断了影响卖相,但王樱还是小心翼翼,废了好大一会儿功夫,才把两条带着根须的野山药完整的挖出来。 再一比,足有半人高! 徐霜这时候也送完了第一趟鱼,上来就看见王樱在刨土。 “你干什么呢?” 王樱献宝一般把野山药捧出来:“挖山药呢!” 野山药的营养十分丰富,养胃平燥,王樱一见到野山药就想起山药排骨汤,顿觉浑身都是干劲。 徐霜当机立断:“先弄鱼,等会儿我找个锄头拿上来。” 靠着手挖太费劲了,锄头虽说免不了把山药弄断,但断了的拿回去也能处理,比如切片烘干,再比如直接搅成蓉,山药芙蓉汤,就是拿山药泥做的,口感也正合适这样的天气。 就这样,两个人一个替一个,弄回家将近三十条大鱼! 徐霜还挖了几十斤的野山药。 王樱都不得不感叹,实在是赶上了。 山里的山药比不上以后培育的山药那么规整,除了前面挖了两条直溜溜的,后面的山药都是奇形怪状的,有两个盘的跟一团蛇一样。这要是离着远,看一眼就得躲着走。 不过也幸亏如此,不然这么粗壮的山药可等不到自己。早就被人给看上挖走了! 王樱知道大队上也有不少人偷摸上山的,毕竟靠着大山,物产丰富也不是只给她一家。前段时间去打野猪,就有不少人家进山找野物。 虽说大队上分了粮食,但也不是能敞开吃的,人户多一点的,免不了要算计数额,省的到了开春快暖和起来的时候没东西吃饿肚子。 回到家,徐霜就马不停蹄开始处理大鱼,看着还活泼点的鱼,就给丢进水缸里养着,剩下的留出一半准备下雪了封起来,最后那几条就是剖开抹上盐,挂在屋檐下等着天气好点就晒一晒,天气冷了就拿进烧炕的屋子里烘着,确保三十条鱼能吃到冬天过去。 王樱下了地窖,把野山药给放好。 本来她家里是没有地窖的,但徐霜上次修院墙,干脆给修了一个。 现在地窖里放着堆起来的白萝卜和大白菜,两袋子分到的粗粮,半篓子土豆,还有几十斤的野山药,一大包木耳和豆腐干。 这样的储备已经算是顶顶好了,纵观整个大队,能准备这么多东西过冬的人家也不多。 更别提她屋子里还放着一大包糖和两包桃酥。 灶房里还有半钵子猪油和前些天待客剩下来的兔肉。徐霜更是告诉她,之前夏天他还晒了些干菜,干豆角,干土豆,蘑菇……另有酸菜一缸,各色咸菜几坛。 王樱十分知足,虽说现在日子比不上以后,但能吃喝不愁已经是邀天之幸了。能从末世来到这里,遇上徐霜,王樱觉得自己足够幸运。 徐霜中午做了铁锅炖鱼贴饼子。 厚实的大铁锅里面是现杀的新鲜鱼肉,配上白菜和豆腐干,边上贴一溜玉米面小饼。 王樱一边烧火一边不停问:“好了吗好了吗?” 香的她都快忍不住了啊! 徐霜含着笑:“马上。” 徐老太赶着中午过来,前几天她都是自己做自己吃,寻思着就是给两个小年轻留出来独处时间。结果今个徐霜去找她,说了中午炖鱼,让她早点过来。 徐老太也纳闷,徐霜她知道,这小子看着不爱说话,但鬼心眼不少,前几年私下也倒腾东西,不过看在他做事知道分寸,徐老太也不怎么管。 但这刚结婚就弄了鱼,也没见他们小两口进县城啊! 等到进了门,徐老太就震住了。 王樱家的院子里挂着好几条大鱼! 乖乖,一条看上去就有十几斤! 看到婆婆来了,王樱赶紧招呼:“妈,一会儿就好了,咱中午吃铁锅炖鱼!” 徐老太心里虚,偷偷给王樱拉到一边,战战兢兢:“你们俩……这是干啥了?” 咋能弄到这么多的鱼! 王樱赶紧解释没偷没抢,只是在山上的野塘里抓的。 徐老太顿时把心放回肚子里,一脸兴奋:“真好!咱们今年冬天可算是能开大荤了!” 徐老太的生活水平高,那也只是大队横向对比,每年到了冬天不能进山,吃肉还是困难的。 今年有了这么多的鱼,年年有鱼,可见是这个儿媳妇娶的好,老天爷都显灵。 铁锅炖好的鱼,徐霜也没往外盛,一家人就围着灶房的铁锅吃。毕竟鱼肉凉了不好吃,腥气重。反正人口少,也坐的开,地灶下面烧着火,确保锅里一直冒着泡。三个人围着灶台热热闹闹的吃饭。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42节 王樱夹了一大块鱼肉,鱼肉鲜嫩的不像话,野生的鱼没天敌,肉质细腻鱼刺还少。浸泡了鱼汤的豆腐也滋味十足,锅边素的滋味比鱼肉也不差。 再来一口锅边焦香的玉米饼,王樱吃得眼睛都眯起来。 徐老太也赞不绝口:“这鱼好!比你爹那时候做的还强些。” 谁叫他们这儿没养鱼的条件呢,吃鱼也少,徐霜爹的手艺做旁的还行,做鱼还是差点。 王樱吃了两碗,扶着肚子:“我吃不下了。” 锅里一条大鱼吃得七七八八,只剩了一些汤汁。三个人都吃撑了肚子。 吃过饭,徐霜去刷碗,王樱拉了个椅子往外一坐,跟徐老太聊天。 聊着聊着,外面就开始飘雪。 雪越下越大,不一会儿就在院子里积起来一层。 徐老太念念叨叨:“瑞雪兆丰年,明年一定是个好年份。” 王樱这边热闹温馨,王永顺一家子就没那么幸运了,王耀宗的伤势不重,就是脸上看着吓人。 他嫌丢人不想回学校,赖在医院住了几天,还是王永顺瞧着马上要下雪,当机立断决定得赶紧出院回家。 至于那两个揍了人还跑掉的,王永顺跑了几趟民兵队,又找了公安问,都是一样的没有结果。 王永顺也只敢说是有人打人,再具体的他不敢说。王耀宗这种行为,说出来就是投机倒把,再严重点牵扯出来,恐怕还要追究他想买赃物的问题。 想来那俩人就是吃准了这点,才会有恃无恐。能上钩的人自己都不清白,自然不敢大张旗鼓的戳穿他们的骗局。这俩人只要躲上一段时间,下次照样是太太平平。 王永顺一下子丢了八十块,王耀宗住医院又花了十块钱。每天一睁眼就哗哗心疼。 城里吃喝都贵,他也没粮票,还是偷摸在医院外面换的粮票,贵的吓人。 一看下雪,王永顺就催着赶紧走。 万一雪下大了,到时候山路难走,他们还得深一脚浅一脚的回大队。 王耀宗不情不愿的出了院,三个人往回赶,结果还是在半道上就下起来雪。把人冻的打颤,话都说不利索。 等到了镇上,三个人已经给冻到不能说话了。 王永顺磕磕巴巴说道:“去、去萍萍家吧,喝、喝口水再走。” 天气太冷了,他跟李春娟走得急,也没带上厚衣服,这会儿还是单衣。冻得打哆嗦不说,胃里空荡荡的,眼前直晕。 王萍萍出嫁已经一年多了,就嫁在镇上的李家。 三个人揣着手,深一脚浅一脚往李家去。 李家是李春娟的一个远房亲,也正是有这个转圈亲,才叫李春娟把大女儿嫁到了镇上。 李春娟为此得意了许久,到处跟人显摆自己能耐。 不过这份显摆到今年满一年,就戛然而止了。 没别的原因,就是因为王萍萍嫁了一年,肚子还没消息。 李春娟想不明白,自己那时候生三个孩子都是连着生,连个气都不带歇的。出了月子就怀,虽然前面两个都是闺女有些打击人,但只要能怀上,也没人说什么。 乡下么,只要能生,那除了个别倒霉的,剩下的基本都能生到儿子。 王萍萍却不是这样,她嫁到李家,足足一年没信,这就已经是叫人侧目了。 尤其是她婆婆还把王萍萍带到卫生所看病,看完了传到王家一个消息。 ——王萍萍不能生。 这个信一传到,李春娟就傻眼了。 她万万想不到姑娘竟是个不下蛋的! 好在李家就是给她家传了信,却没把事情宣扬出去。 李春娟生怕李家把王萍萍离婚,这不能生的丫头,回家了也找不到人要。难道养在家里吃闲饭? 以前两家相处的时候,王萍萍总是给镇上的弟弟送吃的喝的,还三五不时把人叫到家里吃饭。逢年过节还不空手的回娘家。 传出不能生的消息后,莫说是李春娟不敢叫儿子再上门,就连王萍萍自己都收敛了。 算起来也是已经有三四个月没见过面。 这会儿一家三口冻的厉害,这才打算上门讨口水喝。 李家在镇上没分房子,还是住着自家建国前就盖起来的小院。 李春娟叩门喊王萍萍,没过一会儿,王萍萍就出来了。 王萍萍梳着短发,身上还套着半截旧褂子,头发上头包着毛巾:“妈,干啥啊,我正扫房梁呢。” 她战战兢兢往屋里瞧一眼,小声说道:“我婆婆也在家呢……妈,不是跟你说,有啥事你托个人给我说就行了,不要来找我。” 李春娟:“我就是过来喝口水,太冷了,我们从县城走回来的……” 王萍萍却没有追问父母为啥去县城,她一听就是喝水,赶紧冲回屋里,拿了一把葫芦瓢就舀了一勺子凉水,里头兑半缸子热水一搅和。 她婆婆坐在屋里,听见声音就扯着嗓门问:“是谁啊?” 王萍萍装作没事:“没谁,过路的要口水喝!” 说完就赶紧捧着葫芦瓢出去了,塞给李春娟就催:“妈,你快喝吧。” 李春娟心里不是滋味,这丫头是啥意思?给娘家人当要饭的了? 王永顺脸色也不好看,他本来说过来也是想进屋歇歇脚,走这一程可累死人了。天气又冷,他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耳朵都冻没知觉了。这时候进屋给拢点火,好好暖和一下,他们才好走更冷的山路。 偏偏大女儿丝毫不提让他们进屋,连她婆婆问都不敢照实说。 “你这是啥意思?当我们是带着你弟来要饭的?我们当爹妈的,连你家门都进不得了?” 王萍萍勾着头不说话,偏她这幅样子落在王永顺眼里就是默认。 再回想自己两个女儿,大的不争气,连个孩子都不会生,什么都指望不上,现在喝口水也要看脸色。小的十足赔钱货,倒贴当后娘不说,连个彩礼都拿不回家。 李春娟把葫芦瓢的水一气喝完,塞给王萍萍:“你行!往后你弟发达了你可别贴上来。” 王萍萍看着家里人走远,心里也不是不难过。 可她能有啥办法? 她要是能生,这会儿指定是硬气的把娘家人带到屋里好好暖和一下,他男人工厂最近还发了些粉条,她也全都给娘家人带回家,好好给弟弟补补。 以前她就是这么干的,带着弟弟王耀宗回家吃饭,做一大锅猪肉烩粉条,给弟弟喂得饱饱的,以后前程好了也能给她在婆家撑腰。 可现在不行了,王萍萍苦涩的很,她不能生,弟弟就是再撑腰也没用。 回到里屋,王萍萍的婆婆李婆子一脸不乐意:“过道的要水喝,你不能给他们喝凉水?那柴火不要钱的吗?” 王萍萍唯唯诺诺的答应,李婆子又挑剔:“赶紧的去扫房梁!还有房上的瓦片,赶紧趁着雪没下大检查下。” 王萍萍一脸逆来顺受,李婆子往椅背上一靠,惬意的不得了。 王萍萍的小姑子李英磕着瓜子说道:“我嫂子现在真是贤惠,一点看不出来刚嫁过来时候的样子。” 李婆子一脸鄙夷:“烧的她!还当是以前呢!” 王萍萍刚进门那会儿,整个人烧包的厉害,还撺掇着男人要分家,说是他家兄弟三个,在一个锅里搅和不自在。 屁的不自在! 就是想着自己当家了好光明正大贴娘家!别以为她不知道那会儿她总是给娘家弟弟开小灶。 打量着来吃大户呢! 还有李春娟那老娘们,两个姑娘都攀的高,一门心思就是打算叫姑娘扶弟弟。 李婆子在这件事上十足的双标,这要是她自己的姑娘,那贴娘家叫孝顺,这样才算是懂事。可要是儿媳妇贴娘家,那就不行了。 李英嗑瓜子磕的起劲,她是家里老小,上头仨哥,所以哪怕是重男轻女的李婆子对她也没太苛责。 李婆子问李英:“你跟跃进的事怎么样了?” 李英磕巴着瓜子:“就那样呗。他说等过完年就来咱家。” 李婆子眉开眼笑:“那就好那就好,跃进是干大厨的,往后你嫁过去就享福了。” 娘家也能跟着享福啊,厨子手里过多少东西呢,能给他一家人养的白白胖胖还有富裕。 李英吐沫横飞就给老娘吹嘘:“跃进说了,他把着后厨,明个就叫我去店里吃饭!我明天给你带个大猪蹄!” 李婆子想到油光发亮的猪蹄就忍不住吞咽口水,别看她家住在镇上,可日子也没多好过,家里人多,要吃饭的嘴也多。 三个儿媳里,两个是临时工,一个月拿不上多少钱,还有王萍萍一个闲着不干活的。几个儿子的工资加起来看着多,但三花两花就没了,每次打国营饭店门口过,闻到那股香味就叫她馋虫翻天。 现在好了,小女儿找了个大厨,往后自家再也不用在门外闻味了! 李婆子给姑娘支招:“既然年后要来,你问问跃进家能给多少彩礼,咱们没有三十六条腿可不能答应。三转一响咱们不要求凑齐,起码得有个自行车和收音机。” 李英拍着胸脯给她娘保证:“肯定的!回头等我们俩定了,我叫跃进给我也弄进饭店。” 李婆子惊喜万分:“咋的?跃进说能给你找个工作?” 李英小学毕业就没读了,这些年就是闲在家里,她学历不过关,又不吃苦,临时工也找不到。 李英听见母亲问,稍微心虚了下,其实工作的事她是瞒着谢跃进的。 他们俩人是朋友介绍认识,李英跟谢跃进说自己是暖瓶厂的正式工人,俩人处上对象这几个月,李英每次跟谢跃进都是约在暖瓶厂门口见面的。 所以谢跃进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没有工作。 “那肯定的啊,等到结了婚,他当了这么些年大厨,指定能给我弄到饭店里。” 李英把李婆子哄的一愣一愣的。 “乖乖,跃进那么能耐呢?” 李英:“他是咱们镇上的饭店大厨,整个饭店就他一个做饭的!他走了饭店就要抓瞎那种,能没能耐吗?” 这话倒不是李英胡吹,因为谢跃进确实是这么对她说的。 “他还说领导赏识他,说不定以后能调到县城呢!” 李婆子倒吸一口冷气:“进县城?” 这年头想进城多不容易啊,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女儿随便一找,就找到个这么成样的。 “那你可得牢牢抓住了,跃进这好工作,肯定不少狐狸精要盯着……这样吧,你也别问彩礼了,只要跃进工作好,咱们也不讲究这些。”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43节 比起彩礼那百八十块,当然是有个当大厨的女婿更重要啊。 钱花完了就了,可要是有个厨子女婿,家里的好处不得成山成海? 李英也觉得老娘说得对,她干不来那些苦活,要能找到个出息的男人,不比工作强多了? 说起来这个,李英就满脸神秘的跟自己老娘八卦:“你知道我三嫂的妹子吧?” 李婆子当然记得,当初她其实是在王家两个女儿之间犹豫的,但是后来觉得王玲玲心眼子太稠就选了王萍萍。 “我跟你说,我三嫂的妹子,叫王玲玲那个,听说是自己找了个男人,进门去给人家当后娘了!” 李婆子还真没听说过,赶紧抓着闺女细问。 李英:“你说我哥结婚那时候见,还说她精明过头呢。这看着也没多精明啊,说是自己挑了个带两个孩子的二婚头。虽说是个当兵的,可是家里穷的叮当响,她非要嫁,跟自己爹妈都撕破了脸。” 李英知道王玲玲的事迹一点都不奇怪,王玲玲这种做法,在周围早就传开了,传开的原因不光是她任意妄为,还有就是说她挑的人家也不好。 那赵家的老太太觉得自家能耐,不花钱就娶了一个儿媳妇,还是头婚。在外头炫耀的厉害。 李婆子越发看不上王萍萍,李英还在说。 “前几天我还瞅见她了,可惨了,大冬天的在河边洗衣裳。” 李婆子吃惊:“河不都快上冻了?她去洗衣裳?” 李英:“可不是怎的,听说她婆婆对她也不好……” 李婆子吃了一口热乎瓜,丝毫没注意屋子的窗户动了一下。 王萍萍站在门外,整个人都像是掉进冰窟窿里。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这日子还能坏上加坏。 王玲玲是怎么想的!她这样不管不顾的嫁了,不连累自己?说起来都该说她妹子当了后娘,她本来日子不好过,这往后不得被妯娌挤兑? 王萍萍愁苦的不得了。 另一头的王玲玲也不遑多让,她这时候也在问自己一个问题,自己当初是怎么想着要嫁过来的? 天上飘着雪花,可赵老太却念叨着说家里没做豆腐,逼着王玲玲大冷天在外头推磨。 磨盘一圈一圈,王玲玲只觉得自己的心跟黄豆没区别了。日子就跟这大石头块一样,把她挤的毫无安身之地。 自从在车上听说王樱的事,王玲玲就知道自己的日子怕是要不好过。当然了,她的日子确实也不好过。 但赵老太要磋磨她,那是一点道理都不讲。 王玲玲最近这段时间,家里家外的活计干了大半,时不时还要被赵老太指着鼻子骂,吃饭也是清汤寡水,没点油腥。 王玲玲熬啊熬,觉得自己快要熬不住了。 她是想着嫁过来捡现成的两个孩子,却没想到嫁过来就先要过婆婆这关! 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王玲玲推着推着就怒了,她凭什么要过这样的生活! 她重生回来,就应该是万事如意的。 就算是为了以后的好生活,她挑了赵军,但她可不是打算先来个苦守寒窑十八载。 王玲玲把篮子往地上一扣,旁边的妯娌吓了一跳:“你发什么疯!” 赵老太让王玲玲干活,还安排了她一个妯娌来监工,妯娌虽然不乐意挨冻,但看王玲玲干活自己闲着,也觉得不吃亏。 王玲玲把篮子扔了,里面泡好的黄豆撒了出来。 “你等着!我这就去跟娘说!” 妯娌一脸幸灾乐祸,往屋里跑。 王玲玲破罐破摔,空着手就回家。 到了家门口,就听见赵老太的大嗓门:“反了她了!敢给我尥蹶子!” 王玲玲怒气上头,扑上去就跟告状的妯娌撕扯。俩人打做一团,赵老太敲着桌子跳脚。 最后分开的时候,王玲玲嘴角烂了一块,妯娌则是眼角青了一片。 “你是不是有病!” 王玲玲冷笑:“我就是有病咋的了?我跟你们说,你要是叫我不好过,那大家就一块不好过!往后你叫我洗衣裳,我就给你衣裳丢粪坑里,你要是叫我做饭,我就敢给你放耗子药。家里的活我不干!我就管两个孩子!” 赵老太眉毛一竖:“你敢?!” 从来没有人能在她手底下翻天,几个儿媳都是被她收拾的服服帖帖。 王玲玲:“我怎么不敢?你儿子跟我领证了,你要是再磋磨我,我就往上面告你虐待!” 赵老太捂着心口哎呦直叫唤:“你要气死我是吧?你还是不是个东西,滚滚滚,我们家不要你这样的儿媳!” 王玲玲:“你想赶我走?行啊,军婚,你叫你儿子跟我离试试看!” 赵老太不防王玲玲突然发难,她哪儿知道军婚的要求,只觉得王玲玲是胡说:“你想的怪美的,家里的活你不干谁干?你啥都不干你还占着窝干啥,趁早滚蛋!我家小三子多的是丫头上门。” 赵老太其实这几天都在后悔,觉得自家找了王玲玲实在亏,想按照王樱的条件再找一个。这会儿赵老太干脆就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你瞅瞅你那样,连人家王樱的小拇指都比不上!我真是瞎了眼了找了你进门。” 王玲玲怒火中烧:“她好你去找她啊,别怪我没提醒你,人家早结婚了!你儿子给我娶进门,说好的就是叫我管两个孩子,你倒是看人家王樱愿不愿意来给你当后娘。” 赵老太就要往地上躺:“你气死我了!你气死我了!老大老二,给我打她!” 王玲玲一眼瞪过去:“你敢!你打我我就去找民兵队,找你儿子部队!” 赵老太这才发现自己找了个什么样的儿媳,王玲玲这刚一炸刺,就把赵老太气的躺床上躺了大半天。 这大半天里,王玲玲就是什么都不做,她往屋里一躺,琢磨着往后的日子。 两个孩子说了叫她伤心的话,其实哪儿能怪他们?都是一大家子搅和在一起才造成小孩被妯娌哄着说的。 还有赵老太磋磨她,她凭啥?赵军在部队的钱都是寄回来一大家子花,她是赵军的老婆,按理说该叫妯娌们伺候她才对! 王玲玲想了又想,心中一个念头压制不住。 分家。 她想要日子好过,就不能跟一大家子搅和着过。 分家势在必行。 有了方向,王玲玲就从床上下来,扒拉了纸笔开始给赵军写信。 分家肯定得靠着赵军拿主意,不过王玲玲也不觉得赵军会不同意。一大家子花他一个人的钱,他能乐意? 王玲玲斟酌着词句给赵军写了一封长信,信里不光是说自己的委屈,还说两个孩子跟着赵老太如何如何的不行,连个鸡蛋都吃不着! 写完了信,王玲玲就准备等明天上镇上把信寄出去。 这家,她一定得让分了! 大雪刚下,徐霜就把家里的炕给烧上了,暖呼呼的炕头把屋子烘的也没那么冷了。 徐老太吃完了中午饭就回家,跟徐霜交待说自己就中午过来一起吃,早晚在家里对付两口就行。 不过说是对付,徐霜也没打算让老娘太辛苦,赶着下午时候蒸了一大锅馒头,给徐老太兜走大半。早早晚晚的,把馒头一蒸,再配上做好的咸菜酱菜,喝个粥就很合适。 晚上天黑的早,徐霜拿山药泥和鸡蛋做了个汤,配上馒头和酱菜,热乎乎的吃了晚饭。 刚吃完饭,就听见隔壁一阵门响。 哐当几下之后,就听见王耀宗抱怨:“冷死了,赶紧把炕给烧起来啊,再给我弄个火盆。” 李春娟赶忙去生火,几天没回家,家里冷的跟冰窖一样。 隔壁起了炕,然后又吵吵嚷嚷做饭。忽然听得李春娟嗷一嗓子。 王樱噗嗤一笑,跟徐霜咬耳朵:“你觉不觉得我大伯母这人跟个尖叫鸡一样?” 总是冷不丁就来一嗓门。 徐霜不知道什么叫尖叫鸡,但一下子就能联想到叫唤的母鸡:“确实有点像。” 李春娟一嗓子叫完就疯了:“我的肉呢?我挂屋里那块肉呢!” 李春娟可是存着肉等儿子回来吃的,家里分到的猪肉一分两半,一半熬猪油,剩下的一半准备等着王耀宗回来做个辣椒炒肉的。 可是这会儿挂在灶房的肉条消失不见,李春娟整个人都不好了。 王永顺左右一看,就晓得了什么原因:“你是不是脑子上顶了个尿壶?肉你敢放外面!叫猫给叼走了!” 村里是有野猫的,这些野猫没人盯着收拾,就是指望猫能逮老鼠,不然家家户户都有点存粮,叫老鼠给偷了就不太好。 不过同样的,野猫也爱钻灶房,谁家的东西没放好,就容易被叼走。 李春娟恍恍惚惚,她以前用的是王樱家的灶房,门厚实,还是个平房,只要门窗关好就进不去。 现在换了自家灶房,她早忘了前几年自己把东西都锁进橱柜的谨慎了。 “我的肉啊!” 那么一大条,足有两斤! 王永顺也心疼,但他心疼的过来吗? 这段时间先是钱,接着是肉,他怎么就碰不上一样走运的事! “别哭了!赶紧做饭!” 第26章 冬天的日子, 说起来枯燥也是真枯燥,大雪下起来就没个完,也不知道第七大队这个地方是不是靠着山的原因, 下上一天都能积半人高的雪。 王樱也是到了第二天早上起床, 看到眼前的一片银装素裹才感受到所谓的大雪封山,不是说到处都是比人高能把人陷进去的雪,而是山里的路况复杂,你吃不准哪个地方的雪厚,哪个地方的雪深。 也许下一脚你就踩进一个深坑, 然后大风一刮就能把人给埋的看不到顶。 就这, 徐老太还说情况好了很多:“以前这一片都没路, 后来才组织人开出来一条小道通到隔壁公社镇上,不然搁着早些年,那一下雪就是完全出不去。” 现在好歹真碰上事,挑个不下雪的天气硬是往外蹚也能到镇上, 就是艰难些。 徐老太到了这个岁数, 是眼睁睁看着世道变化,生活慢慢好起来, 对未来相当有信心:“等到往后, 说不准还能修上大路呢, 到时候兴许就不用一封一冬天了。” 不过封不封好像也没差,也就耽误徐霜这样上班的, 大队上的人,哪怕是冬天有路也不会出去。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44节 太冷了啊。 大冬天的又没农活, 又没有迫在眉睫的事要出去, 还不如窝在家里呢。 第一场大雪下的时间不长, 但风刮的厉害, 不多时,整个大队都像是盖上了一层厚厚的棉被,白雪晃眼的让人晚上的视力都好了许多。 趁着积雪不厚,大队上就来叫人了。 因为徐霜今年没去上班,所以田有福就给他也分了活,安排了任务。 徐老太倒是很懂得:“有福是个厚道人。” 徐明的事情虽然被大被一盖遮过去,但到底是不太好听。再加上跟王樱结婚的时候阵仗也大,有的人就私下嘀咕觉得徐霜不该啥都不干。 他在大队分了宅基地,拿了镇上的工资,还找了个成分好的老婆。 咋啥好事都能摊他头上? 这年头,日子太好过也不是好事。 趁着这个冬天徐霜在家,田有福也是着意叫徐霜跟着干点活,省得别人看不过眼。还有就是徐霜一毕业就去跟着师父学手艺进饭店,跟大队的其他家也不是很熟。田有福想让徐霜跟群众处好关系,省的谁眼红出了血干什么糟心事。 冬天的活计就是分两边,一边是铲雪,大队外头出不去,大队里面得留出让大家正常走路的地方。不说把雪都铲完,至少也要是在边上留一个小道。好方便各家串个门子。还有就是巡逻,山里的野物之前是往里打了好一段,但每年冬天都能听到一些附近大队碰上活物下山的事。 基本都是野猪,偶尔有几只呆傻的野兔,再往前几年,收成不太好的时候,听说还有狼下山。 这种情况下,田有福自然警惕,安排人带着枪绕着大队多转悠。 另一边的活计就是不出门的了,没错,就算是冬天,也不能是完全闲在家里。 田有福会安排一批一批的人,去大队的办公室那儿学习精神。还有大队的苞米棒子,开会时候就在那儿搓苞米棒子。耳朵手上两不耽误。 不过社员们倒是没有那么抵触,一个是会议室也拢火盆,是大队出的钱。搓苞米棒子加听课,还能算工分。 有的社员去了不搓,手上纳鞋底子也没人管。 田有福安排的活那都是次要的,主要就是把人聚拢起来。所以对于那些干私活的,田有福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唯一叫他觉得有点烦的是一直要絮絮叨叨说话,偏偏本来应该管这事的支书宋大贵岁数太大,帮不上什么忙。 连着两年,田有福自己都疲了,讲到最后都没什么能讲的。 以前妇女主任在还能替替自己,传达一些妇联的精神,叫他也歇一歇。 今年可就剩了他自己,这一下雪,田有福就愁的不能行。 大早上把大队的年轻男青年们叫起来,从开始扫雪田有福就愁。 徐霜也老老实实吃了早饭出来扫雪,他扫的是自家院墙旁边的地方,要一直扫到小道的另一边。 田有福没戴帽子,冻得哆哆嗦嗦,问徐霜:“你们在饭店这种都怎么干?” 现在各个单位集体都差不多,开大会传递精神,学校也是开门办学,一半时间念社论,一半时间就是忆苦思甜干农活。 徐霜手上不停,认认真真扫雪:“我们就是凑一块,我讲讲做菜。” 田有福:“讲做菜算吗?” 徐霜:“怎么不算?我们是饭店,我们建设社会,主义的方式就是做饭,把饭做好吃了就是建设。” 田有福顿时醍醐灌顶,是啊,他干啥要硬邦邦的讲那些套话啊。 徐霜:“你可以讲讲咱们果园的种植,找几个种地的老把式讲讲种地的细节,咱大队不是有知青吗?叫知青给你做记录。” 田有福:!!! 田有福从来没想到,还有这种方式! 也是,一到冬天,知青们也跟着闲下来了。这个时候叫他们来做记录,回头把记录一交,这不就行了? 田有福觉得这主意好,不光是把自己从无休无止的会议中拯救出来,而且这说出去也好听啊。 人民群众的力量是无穷的嘛。 田有福搓搓手准备回去找宋大贵商量,这个主意好,他们得给做完善了。不光是讲种地,那九个知青天南海北的,让他们讲讲城里。回头把王樱也叫过去,讲一讲卫生习惯什么的。 田有福走了,徐霜扫了快俩小时才把自己分到的地方扫完,在大门口把雪抖一抖,进屋就见王樱送了一杯热茶。 王樱:“下午还用去吗?” 徐霜摇摇头:“下午就是出去绕几圈,也是俩小时就得。” 冬天大家都闲着,一个人差不多就是一天排四个小时的活,多了没有。 徐霜回味了一下茶水:“你放糖了?” 明明是白开水,怎么甜滋滋的。 王樱心里有点虚,徐霜的舌头太灵了,这杯茶没掺水,就是全用的灵泉水。看来下次再用,还是掺和到水缸里比较好。 “没放,咱家里的糖也挺紧巴的。” 大概生活就是永远不会有准备好的时候,两个人囤了各种东西,就是忘了再多买一包白糖。 现在家里有奶糖酥糖硬糖,就是白糖只剩下一包。 王樱还心心念念糖醋口的菜,自然是要省着用。 中午的午饭,徐霜做了一大锅清炖鱼汤,鱼汤炖煮到汤汁浓白,里面加上点豆腐干和白菜一起炖,炖好的鱼汤做底,下一把二合面的手擀面。 王樱还贡献了若干枸杞子,撒在汤上的一点红,看着就叫人口舌生津。 鱼汤鲜美,鱼肉鲜嫩,鲜香味美的一碗鱼汤面喝下肚,整个人都暖呼呼的。 王樱美滋滋喝鱼汤的时候,隔壁的李春娟正闻着味流口水。 王耀宗更是不乐意,隔壁那么香,自家中午吃的这是啥? 白菜炖土豆,里面连个油花都没有!他面前倒是放着一小碗的猪油渣炒萝卜,可就那么点,够谁吃。 李春娟赶紧哄儿子:“等过两天的,看谁家杀鸡了,妈给你找人换个鸡腿!” 好不容易把儿子哄下来,李春娟忍不住啐隔壁一口。 吃吃吃,怎么不吃死你! 再回首环顾自家,李春娟也发愁起来。 前几天光顾着上医院照顾儿子了,自家的东西都没置办齐全。 家里现在都是些萝卜白菜土豆,肉还被野猫叼了两斤,家里现在样样都是不够的。 还有原先的玻璃窗户,叫王樱砸了之后一直没顾上再安。现在只能是拿着木板子给堵起来,白天在屋里跟晚上似的,看着就叫人心烦。 王永顺也沉默不语,家里的碳买够了,就是柴火不够! 这点柴火压根用不到开春。 王永顺对着李春娟猛抽了两下烟袋:“咱俩省点吧,白天你多往大队会议室去,我白天就往耀宗屋里。晚上早点睡。” 他家两间屋子,到时候只给儿子那屋烧上炕就行了。幸好家里的被子还算不薄,不然这种天气就只能是挨冻。 说起来被子,李春娟又想起自己给儿子新做的棉花被,硬生生叫王樱给弄走了。那么厚实,她还扯的整套被面。 李春娟把牙咬的咯吱咯吱响,跟王永顺说道:“咱开春了一定得找人看看,你说三丫是不是撞了啥邪了,你看看咱们家这两个月,简直没有一件顺心的。” 王永顺也觉得邪门,前面王樱闹开,姑且还算是李春娟的原因,把人欺负狠了,可是后面的倒霉事就说不通了啊,王玲玲铁了心要嫁二婚头,王耀宗想买表被人打,就连家里的肉都能被野猫给叼走! 这前前后后的,有跟王樱有关的,也有的不掺和王樱的事,怎么就能这样一路倒霉,不带停的呢? “嗯,回头你去问问,找个灵验的。” 这年头虽说不叫信这些了,但私底下还是有不少人偷摸搞。就跟那田大柱的老婆一样,生了两个女娃,都说岁数上来不能生了,可还是怀上了。 李春娟可是听钱菊花那阵子偷摸问人要童子尿,要了没多久就说怀了。 可见人还是得信一信这些神神鬼鬼的。 李春娟打定主意,王樱那头现在是沾不到一丁点,两家完全是结了死仇。 这要是王樱越来越好,能有自家的好果子吃? 所以李春娟想明白了,哪怕自家的运气转不过来,她也得问问能不能把王樱给坏了。 …… 王樱丝毫不知道隔壁的鬼心思,不过她知道了不会在意。 跟这样的人置气,还不如享受美食呢。 吃完了鱼汤面,徐霜把剩下的鱼骨头鱼头鱼杂捞出来放在一边,捋起袖子准备洗碗。天气一冷,洗碗这种家务活难度直线飙升,院子里的水缸早上挑了水,经过半天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冰。要把冰敲了,再用里面的水洗碗。 王樱也有点不好意思:“我来吧。” 哪能让对方把所有事都干了。 徐霜把人挡回去:“你别沾手了,有热水,也不费事。” 家里烧炕的灶头上一直都是有水的,热水确实不缺。 洗完了锅碗,徐霜问王樱:“是不是觉得有点闷?” 他们两个住,平时是少了很多烦心事,但相应的,也少了很多热闹。 王樱摇头:“不啊。” 徐霜在外面不爱说话,但在家里话也不少,两个人生活各方面都很合拍,就算是不说话各自忙碌也十分自在。 徐霜马上就要出去巡逻,给王樱建议道:“你要不去大队会议室那儿转转?” 王樱反正没事干,利索的答应:“我跟妈一块去。” 徐老太看着就是个热闹的人,肯定也愿意。 下午去了会议室,王樱才算是第一次见着这么多的人,会议室的桌子都撤出去了,空旷的屋子里挤了大几十号人。 妇女们七八个围一圈搓苞谷,也有一圈老太太凑在一起纳鞋底做衣服,屋里人多,火盆也就都给放到角落,说多暖和,其实火盆起的作用也有限,主要是人多,大门一关,人挤人人挨人的就不觉得冷了。 跟李春娟一样想来混暖和的人不少,都是带着个马扎,要么就席地而坐,屋子里叽叽喳喳的也有小孩到处跑。 王樱跟徐老太找了个地方坐下,徐老太手里还挂着要做的布料,刚坐下就有人打招呼。 “呦呵,这是给谁做的啊,这么好的料子。” 可不是么,虽说颜色不是红的,但白色的底上小碎花,怎么看都洋气。 徐老太跟人熟,直接一个白眼翻过去:“我们家还能有谁穿这样的,难不成是我穿?这么亮的料子穿我身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再找一个。”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45节 一圈老太太哄笑,王樱也有点不好意思。 “呦,上哪儿找这么会疼人的婆婆哦。” 徐老太不服,炫耀说:“樱丫头前两天叫我家小幺儿给我做了那啥,天麻炖猪脑!你们知道啥叫天麻不?” “这听着咋是个药名?” 徐老太得意非常:“就是中药!可难找了,我吃了之后,最近脑子都不疼了,饭也一顿吃两碗!” “啥药啊那么起效,樱丫头给我也弄点呗?” 王樱可不敢随便开,赶紧推辞:“那是给我妈做的对症的药,咱好好的人吃啥药,吃坏了咋办。” 老太太们倒是没不讲理:“那确实,不过樱丫头你真能看病?” 这段时间找王樱的多是一些感冒的小毛病,这没经过检验的赤脚大夫,老太太们也都虚着呢。 王樱倒是没大包大揽:“那大毛病肯定还是要去县里,县里医院人家有器材,有些毛病把脉不准,人家县城有x光,有时候照一下就能看出来哪儿有问题。” “就跟照相一样?” 王樱:“……对,原理差不多,但是x光能照见里头。你那五脏六腑人家都能看到。” “乖乖,听着咋那么吓人呢?” “那没病能去照吗?照一回是不是也跟照相一样,好几块?” 王樱:“那肯定不能老是去,那个光照多了也不好,咱就是有时候有些病一直找不到病根,或者是来的急的病症。那就得去照,照了之后人医生才能对症开药。” “那你会照不?这个是不是跟放电影一样,得学好长时间?” …… 老太太们的问题多,一个接一个,可王樱没有半点不耐烦,脸上带着笑,一个个回答。 徐老太越看越觉得心里美,旁边的老太太也捅一下她,羡慕道:“你这个媳妇是真不错。” 以前看着怯生生的,现在倒是大大方方的,人也实在,瞧着就叫人喜欢。 徐老太这次顺着夸完也不忘了自得:“得亏我家小幺儿长得好。” 徐老太不知道王樱是怎么看上徐霜的,这小子虽说没什么大毛病,但话却是稀少的厉害。不然不能叫徐老太早些时候操心不已,早早看好了儿媳妇,就怕叫徐霜自己去处,他早晚把姑娘冷跑。 等到王樱跟徐霜结婚,徐老太辗转反侧好多天,最终还是觉得,王樱估计是看脸才看中的徐霜。 徐老太拍着胸口感叹,幸亏是她把小儿子生的齐整,叫王樱看上了。 以前觉得男娃长的好看不当饭吃不当力气,现在觉得长得好是真好,你看,这不就光凭脸就能找到媳妇? 王樱在老年人群体里混得风生水起,她本来就是医生,多年磨砺下来脾气温和,对着人也有耐心,很快就有人给她塞自家做的炒黄豆粉。 李春娟跟其他几个长舌妇凑了一圈,一边扒着苞谷粒,一边嚼舌根。 “瞅她那个拍马屁的样子!” “不知道烧包啥!” “懒鬼一个,坐那边就是不想扒苞谷。” …… 李春娟:“你们是不知道,她懒都懒死了,指使着徐霜给她干活,干活不算,还见天就在家里吃。” 李春娟想起来就忍不住口水哗哗,她回来这两天,一到饭点就能闻见王樱那边传来的香味。 “就知道吃,我看啊,迟早徐霜叫她给花穷吃穷了!” 一群妇女心里都不得劲,本来她们想着王樱刚大姑娘做小媳妇,少不了得往自家这个圈里扎,她年纪又小,她们挤兑挤兑她,她也得照单全收。说不好还得拿点吃的喝的来分一分。 谁能想到王樱压根就不往这边走! 她一点都没表现出来要跟她们打交道的心思,跟一群上岁数的在那儿说的开心。 “等会儿大队长来,咱们就的说,来了就是得扒苞谷,不能干坐着不干活!” 几个妇女就见不得王樱闲着,跟扎了自己的心一样。 都一样当媳妇的,凭啥她就不用干活? 几个人商量好,就等着田有福进屋开始。 结果左等右等,田有福就是不来。 有人就指使自家小孩:“你去问问,咱啥时候开始。” 又等了一会儿,田有福没来,宋大贵来了。 宋大贵:“咱今个不开会了哈,给大家工分照算,人都先别走,等会儿叫你们有福给你们说点事。” 一说工分照算,就没人走了,大家都还等着。 有人就问:“啥事啊,还得等着队长来,支书你说了不行?” 宋大贵摆摆手:“叫你等着就等着,一会儿男人们也过来。” 这下子,大家都知道是大事了。 在会议室又消磨了快一个小时,田有福回来了。 下午时分又下起了小雪,田有福肩膀上都湿了一片,头上的狗皮帽子也是落了一层雪粒子。 田有福脸色不算好看,叫人都站起来:“叫孩子们出去喊喊,一家来一个就行。” 王樱也也不明所以,站在人群后面。 等到人到齐,会议室里吵吵闹闹的一大片。 “叫咱来干啥啊?这都快站不下了!” “说啥啊,赶紧说完我回去起炕,冻死了快。” “这都下雪了还有啥大事啊?” …… 田有福把人喊安静,接着宋大贵身后跟着几个民兵,把两个人送了进来。 进来的两个人都是女的,看着像是母女,年纪大的那个瞧着有个快四十了,面容姣好,身材高挑,整个人却瘦的只有一把骨头,头发像是湿了之后又冻上,头发和眉毛上面都已经结了白色的霜。这种天气,她穿的还是单衣,整个人冻的都不会哆嗦了,往那儿一站就看着要倒下。 之所以没有倒下,是因为她旁边站着另一个小姑娘,这女孩瞅着只有十三四岁,也是瘦,不过两只眼睛亮晶晶的,身上也比母亲穿的厚点。她紧紧扶着母亲,两个人站在门口处。 徐霜不知道什么时候挤进来,挤到王樱身边,他悄悄在底下抓着王樱的手,两个人相视一笑,准备听田有福说什么。 田有福清了清嗓子,先是念了一大段套话,然后就说起这两个人。 “程淑芬,原京剧院员工……” 王樱听完,才知道这两个人的身份,年纪大的那个是唱戏的,因为烧戏服跟人起了冲突,就被打成坏分子送出了京。到这个地方来下放。 小的那个也不是她的女儿,严格算应该是她的徒弟,非要跟着来,所以就两个凑一块送到第七大队了。 这还是大队上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之前也就是听说有下放的,不过一般都是往西北或者农场送,送到自家公社的很多也都分去其他大队,所以这次还是田有福第一次接收改造分子。 田有福念念叨叨一大串,然后总结现在要解决的问题,改造分子也得给找个地方安置,还得划出来个道道。 首先就是人住哪儿,其实很多人说这时候下放就是进牛棚,其实不算准确,牛对大队可是金贵的很,大队的牛都是拨了人专门照顾,冬天大雪,田有福还特地让人给牛搭了结实的马厩,生怕牛出点问题。 这些改造分子要是跟牛住一起,别说田有福了,哪怕社员们都会不乐意。万一这些坏分子把牛弄死了算谁的? 所以田有福这会儿最愁的就是把人安置在哪儿。 这安置的地方不能离大家距离太近,省的把社员们带坏,又不能把人安置的太远,不然巡逻巡不到。 田有福提议:“给安置到靠后山那块,以前那谁家的房子不是快倒了?给修修叫人住进去。回头大队给拨一点口粮,到明年春天挑粪。” 虽说对改造分子不让太好,不然就失去了让他们下乡的意义。但田有福不是个落井下石的人,分来的可是两个女的! 有一个还小呢,这要是给人安排的太差,这个冬天怕是这俩人都过不去。 李春娟第一个带头不满意:“凭啥给她们分口粮?那是咱们大队的口粮,她们又没有工分,给她分了不就是我们亏了?” 田有福僵硬着脸色:“那你说怎么办?” 李春娟不假思索:“别的大队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 别的大队都是给人直接找个破房子,苞谷杆搭个顶,旁的就一概不管。轮到开大会时候就把人拉出去批,干最累的活拿最少的口粮。 田有福铁青着脸色:“那就举手表决吧。” 这种事情上他不能专权做主,因为公社交代了下来的人是要参与到群众的生活里。 不过好在跟李春娟这样的人不多,除了一小部分举手说反对以外,其他人大多都默认了田有福的做法。 田有福也长舒一口气:“那就这么说定了,现在再来选一下人,咱们大队上得出个人促进一下改造分子的进步。” 说白了就是找个人盯着。 田有福不找男的:“这个活得女同志来,咱们有意愿的举个手。” 底下鸦雀无声。 门口站着的两个人都快站不住,程淑芬眼神中满是祈求,紧紧搂着旁边的女孩。 田有福:“那要是没人愿意,咱们就抽签……” 李春娟眼珠子一转,嚷嚷道:“她们俩这种坏分子,就得找觉悟高的管着。我提议找个成分好的。” 田有福连着被打岔两次,口气也不是很好:“那你说谁成分好?” 李春娟不出所料:“叫王樱管!” “她可是烈士子女,觉悟肯定高,叫她管着这两个坏分子,肯定能带动她们改邪归正。” 李春娟头一次用改邪归正这个成语,得意的不得了。 “你们说对不对?再说了,咱们大队谁家口粮短缺都不能短王樱的,凭啥她不管?” 李春娟这胡搅蛮缠的样,着实叫人看不上。 但群众里也确实有人眼红王樱和徐霜,跟着帮腔:“就是啊,王樱家条件是咱们大队数一数二的,他们家还只有她跟徐霜俩人,她管是应该的。” 王樱还没说什么,徐霜就上前一步:“人我们可以管,不过话要说清楚,什么叫应该?如果条件好点就应该吃亏,那大家都别干活了,往后就是谁越穷分的越多好了。队长,你说是不是?” 田有福也被李春娟给弄烦了,但徐霜突然站出来说话还是吓了他一跳。 要知道以前徐霜虽然沉默寡言,可碰上谁也没说过重话。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46节 徐霜的话一出,就没人吭声了。 是啊,如果说王樱条件好就应该管,那以后大家还干不干活?都往后躲着越穷越好? 李春娟还要再说什么,田有福已经不想听了:“你是队长我是队长?要不你来干?” 李春娟前面蹦跶的厉害,这会儿看田有福动怒,却屁都不敢放一个了。 田有福也寻思不能让人吃亏,就试探着问道:“这个活也算工分,一天四个工分。” 四个工分不算多,但也不算少了,抵得上一个好劳力小半天的工。 “就是关照一下人,最起码这个冬天别出事。” 田有福虽然没接过改造分子,但是也听隔壁大队长说起过。这些下来的人有的是有海外关系,有的是什么教书的,心高气傲的上岁数的也不少。撑不住的也有,下来没两年人就没了。 田有福看这两个又是干巴瘦的女的,心里就打突。 王樱做医生的,饶是见多了生离死别,但还是忍不住怜悯。 “可以。” 她答应了,旁边还有人不乐意,早说有四个工分啊,她们指定也能同意。 不就是照顾着别死了就成吗?每天去转悠转悠看看就是了。 李春娟也有点后悔了,本来想着是叫王樱吃个哑巴亏,她家不是粮食多吗?再加两张嘴,看她怎么每天大鱼大肉胡吃海塞。 结果田有福说补工分,李春娟就像是丢了钱一样觉得亏。 但这时候再说也没用了,王樱都答应了。 王樱看这两人的脸色都不好,就让民兵先把人送到她们的落脚地。 她则是回家拿东西,把常见的药材什么都稍微带一些,又拿了一壶热水和一点黄酒。 徐霜要跟着,王樱不让他跟:“你去不合适。” 她是要好好看看这俩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的,徐霜去戳着算怎么回事。 王樱交待他:“你做点疙瘩汤,稀一点的,一会儿我回来拿。” 王樱带着东西赶到地方,民兵领头的还是老熟人,田大树把人送到地方也没走,等着王樱过来。 看到王樱带了一堆东西,田大树偷摸把王樱拽到一边:“这都是坏分子,你干啥这么细致。可不好叫别人看见,免得你自己也说不清。” 王樱:“她们刚来,我看看她们有没有什么毛病。她们下来改造,也得身体好了才能改造成功你说是不是?” 田大树挠挠头:“行吧,反正你多注意。尤其你大伯母。” 王樱再次谢过田大树:“回头我叫徐霜给你送点喜糖,上回你不在大队,也没给你送到。” 田大树上次帮她跟李春娟撕扯的事她还记得呢,是该好好谢谢人家。 田大树把其他两个民兵叫上准备走:“成了,我们就先走了。” 王樱把人都给送走,这才回过头来环顾四周。 这个破房子是大队上的五保户留下来的房子,没人气的房子搁了几年就破败的不像样,两间房子,屋顶塌了一半。剩下的这一半也是潮乎乎的。 屋里面没有家具,只有一个炕头。大门上也没有锁头。 程淑芬抖抖索索的看着王樱,张口就是沙哑的嗓子:“谢谢你啊姑娘。” 王樱吃了一惊:“你嗓子怎么了?” 不是说是唱戏的? 程淑芬苦笑:“嗓子已经倒了,一路上干着过来的,之前还叫烟给熏了。” 王樱沉默不语,片刻之后就开始给两人检查,这种事再问细有什么意义呢?徒然揭人伤疤而已。 小的那个十三四岁,眼睛亮的像猫,对生人很警惕的样子,王樱去拉她的手,还被她猛地缩回去。 程淑芬赶忙解释:“她被吓坏了,平时不是这样的。” 王樱摆摆手:“不说这个,你们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或者是有外伤?” 程淑芬说自己没有,倒是小玉腿上应该是有点磕到了。 王樱把小姑娘的裤脚弄上去,看了一眼就皱眉:“磕流血了,又没及时处理。把火升起来先烤一烤,血液流动开再消毒。” 王樱给两个人都把了脉,发现就是冻的厉害,别的毛病倒是没多大。 当即给两个人一人灌了一碗热水,又各自加了一点黄酒,让对方尽快身体热起来。 在屋里找到一个破了一半的盆,王樱回家抱了点炭给弄了个炭盆。 都准备好以后,王樱左看右看,旁边那间的房顶实在是破的可以,屋里的热气都聚拢不起来。 她想了想,把那一间的大门弄下来,直接挡在两间屋子中。 “以后你们晚上就把门挡上,白天就搬走。” 这样看着另一间的房顶,也没有人会觉得她们的条件太好。 王樱忙忙活活一阵,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声音,徐霜在外头喊王樱。 “队长把粮食送到咱家了,这个给你,是做的疙瘩汤,还有两个馒头。” 王樱纳闷:“粮食送咱家了?” 徐霜话中带着怒气:“李春娟掺和几个妇女一块说的,说是粮食放咱家,省的坏分子拿着粮食胡乱挥霍。” 说是这样说,给的粮食才多大点,多数还是公社分来的芋头。 王樱两眼放光:“芋头!” 第27章 王樱听到芋头就垂涎三尺, 不是她馋,而是第七大队不种芋头,这次居然还能意外之喜从公社那头拿到。 王樱兴致勃勃:“芋头捂在土灶底下, 你先帮我放两个。” 晚上回去正好可以芋头蘸白糖! 徐霜本来是不满意大队这样的办法, 但看王樱这样起劲,注意力全部放在芋头上,那一怒气也消散了,没好气的揉了揉她的手:“早点回来。” 王樱目送他走远,揣着饭盒又折回到屋里。 程淑芬眼里带着羡慕:“刚才那位是你的爱人吧?对你真好。” 王樱把疙瘩汤分出来, 又把馒头分给两人:“当然了, 不然我为什么要嫁给他。” 疙瘩汤做的正好, 徐霜没有多加油盐,不是舍不得,而是一看这两个人都是冻的厉害,还不知道有没有其他病症, 这时候还是一碗清淡的疙瘩汤更适合。 热腾腾的疙瘩汤, 里面还打了一颗鸡蛋,上面洒了一点葱花, 一点点麻油。 程淑芬还好, 虽然饿久了, 但姿态还是有。小口慢慢的往下顺。 叫小玉的小姑娘却没有这么能稳住了,她大口大口往嘴里塞, 吃个馒头都吃出了凶狠的感觉。 王樱看得有趣,觉得这小丫头跟程淑芬的风格着实不搭。 程淑芬喝完疙瘩汤:“当然不一样了, 我是唱旦的, 她九岁前都是跟着学武生的。” 程淑芬说起来还觉得这些事情都仿佛发生在昨日:“她学武生学了几年, 但后来有点跟不上了。她爸妈说要把人带回去养几年就嫁掉, 她自己不乐意,就要跟着我改旦。” 小玉吃了半个馒头,恋恋不舍把剩下半个递给程淑芬,程淑芬慈爱的摸了下她脑袋,没要。 小玉吃了王樱的东西,这会儿对王樱也没有刚开始扎刺的表情了。 “他们对我一点都不好,叫我回去就是觉得我不能在京剧院挣钱了,想让我回家伺候弟弟。” 小玉眉目亮的像璀璨的星子:“我才不要回去!” 程淑芬说起来也是感慨:“我出事之后,小玉就非要跟着我来。” 其实也得亏是有个牵挂在身边,不然程淑芬真的觉得自己可能会撑不住。 她十三四岁就上台,因为扮相好,唱功也强,早早就出了名。建国之后,她就进了京剧院,唱了这么多年的戏,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生活中没有了京剧会是什么样的。 好在,小玉跟着她,让她在失去生活支柱之后还能找到新的目标。 王樱问小玉:“那你叫小玉,你姓什么呢?” 小玉满脸倔强:“我姓程,你叫我程玉好了!” 程淑芬揽着这个跟她走了几千公里路的孩子:“胡闹,你明明姓胡。” 小玉:“你出事了,他们都不让我回家。我才不要跟着他们姓胡!我就姓程。” 王樱不置可否,说道:“那你叫程玉,程玉,你后面打算怎么办呢?你师父是出不去的,咱们大队不会给她算工分,但是会有口粮。但你未成年,分口粮也分不到你头上。” 这个刚才还小老虎一样的女生呆住了,她倒是没有想到自己跟着老师来,还会遇到这种情况。 “我、我跟着上工不行吗?我可以干活挣工分,到时候把工分分给老师。” 王樱:“大概是不行的。” 程玉这个年纪,就算是再能干,也就是个半大孩子。社员们恐怕不会乐意。 程玉显然有些挫败,她没想到自己跟来居然会成为老师的负担。 王樱这才抛出自己的想法:“你们住的这个地方,后面就是大山。咱们大队靠山吃山,忘了给你自我介绍,我是咱们大队的赤脚医生,平时我也会经常上山摘草药。” 程玉目光灼灼,满脸期待的看着王樱。 王樱被她逗笑:“这样,你跟着我采草药,回头我把这件事跟大队长说一下,摘到的草药我给你折成粮食,怎么样?” 程玉想都不想直接答应:“我可以!” 她急火火的说道:“我以前是练武生的,我可灵活了,我能爬很高!” 王樱笑着看她,程淑芬也万分感激,连她自己都没想到自己居然能有这样的好运气,下放还能遇上王樱这样的好人。 小孩子跟人熟悉起来也很快,只要有一点甜头就能忘记自己吃过的苦头,没多一会儿,程玉就开始管王樱叫樱姐了。 “樱姐,我是不是要跟着你学中药?我能学会吗?” 小丫头很小就进了京剧院,勉强就认了点字,其他的一概没接触过。这会儿深觉自己担负了给老师挣口粮的重担,居然有些忐忑了。 王樱斩钉截铁:“你肯定行。”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47节 就这样热热闹闹吃完了东西,王樱把饭盒带走,又从家里找出原主以前盖的铺盖,虽然破旧,但棉花是前几天刚弹过的,这个时候也就能勉强用。 程淑芬感谢的不知道说什么好,王樱却截住她要道谢的话:“等开春了,你家这小丫头就要跟着我上山里吃苦了。这些算是预支给你的。” 程玉野心勃勃:“我肯定可以的!樱姐你看我表现!” 王樱笑眯眯把铺盖放下,天太晚了,就没有给她们通炕头,不过就算是有炕,她们两个也不能烧一晚上,不光是没有柴火,最主要的是不能叫人看见。 王樱感叹,幸好她家住的就是后山这儿,程淑芬分到的这个地方离她家不远,这样还方便照顾了。 “吃的东西大队上分的是芋头,我估计你们光吃这个也不行,回头我就给你们送点别的过来,一次送个三五天。你们这儿也得开伙……” 王樱倒是没有把吃喝全部揽过来,真揽过来给她们吃好的喝好的,要不了多久自己这个差事就得干不了。 “明天我让我爱人过来给你们搭个土灶,别的就得你们自己收拾了。” 程淑芬感激的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样已经很够了,谢谢你!” 王樱叹了一口气,走了。 破旧的屋子里聚不住热气,程淑芬抱着程玉缩在被窝里,两个人都没来过这么冷的地方,王樱给的铺盖也不大,两个人只能抱在一起叠着睡。 程玉早就困了,她抱着程淑芬,小声说道:“樱姐真好,老师,我都好长时间没吃过白面了。” 那碗疙瘩汤,真是她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程淑芬抚摸着她的头发,慈爱的说道:“那我们也不能把别人的善意当做理所应当对不对?” 现在乡下的日子也不好过,王樱能给两碗疙瘩汤和馒头,这已经是很难得了,她们沦落到这个地方,还能遇上这样的好心人,就应该知足。 程淑芬:“快睡吧,明天起床,咱们就赶紧把屋子里收拾起来。不能万事都靠别人。” 程玉猛点头:“嗯!我知道了。” 程淑芬隔着漏风的窗户望向窗外,窗外落了一层白雪,但下午的雪已经停了。晶莹的雪光映照着,出乎意料的美丽。 程淑芬逐渐觉得有力量慢慢回到自己的身体里,这么美好的景色,她还没有看够。 即便是被自己的学生们抛弃,戏服也被学生们带头烧掉,只留下身边这个小姑娘陪着的程淑芬,现在也觉得自己的人生也许并没有到完结的时候。 积雪再厚,等春天也照旧会消散。 更遑论还有王樱这样的好心人,让她没有冻毙于风雪之中。 王樱回到家的时候,芋头已经在灶里呆了快一个小时,王樱搓搓头脸,等到全身都热起来,就迫不及待的等着吃芋头。 徐霜给她剥开,又从已经下去不少的白糖袋子里舀了一小勺放在碗里,王樱美滋滋把芋头拿着蘸糖。热乎乎的芋头带着甜味,吃得王樱眉开眼笑。 徐霜看她吃得高兴,给端了一盆热水过来:“泡着脚吃。” 在外头冻的时间久了,就连脚底下都是凉的。王樱在家里还不爱穿布鞋,总觉得冷。 “你说的那个拖鞋,咱妈说这两天就能做好,可惜了今年大队没打着狐狸,不然弄点狐狸毛给你做个围脖也好。” 王樱觉得这样就很好:“在家穿棉拖鞋就很好了,我拆的那个小袄能做挺多的吧,咱们三口人,一人一双。” 原主有一件好多年的棉衣,里面的棉花都已经板结了,徐老太给她又做了新棉衣,旧棉衣又小又破,就剩下在衣箱里。 前几天王樱嫌弃冬天在家时间久,光是穿布鞋冻脚,干脆把棉衣拿出来,想做个棉拖鞋。可她的缝纫技能点只能补补衣服这个水平,纳鞋底实在做不来,还是徐老太自告奋勇接过去,准备给她做一双能在屋里穿的棉拖鞋。 王樱吃完了芋头,已经半饱,徐霜就把晚饭的粥端进来,两个人喝粥吃窝窝头。 王樱感叹,今年还是没过上顿顿白面的生活,不过好在徐霜的手艺好,窝窝头也做得别有滋味。 两个人在饭桌上并不沉闷,互相都谈论起各自今天的见闻。 王樱提起程淑芬两人:“我是这样想的,开春之后,我打算在后山找一片没什么人去的地方,有些药材看能不能人工种植。那个小丫头看着不错,人机灵,还有点身手,到时候我想叫她帮我盯着药田……她是跟着来下放的,大队上估计也没办法安置她,我这样弄,回头给钱也不合适,就打算给她们弄点不显眼的吃食或者粮食,你觉得怎么样?” 王樱倒是不避讳她同情这两个人,但同时她也是真觉得程玉合适。 本来她灵泉在手,就有意尝试一些新的方式方法,他们大队的这座山,是个挖之不尽的宝库,但再宝库,有的药材自然生长也需要好几年,光挖不种,过些年就吃不上这碗饭了。 王樱寻思着,自己开一小片药田,或者说一片片的散种,只要记住方位,到时间了再去挖也行。反正灵泉在手,养死的可能性也不太大,没见着那只瘦猪来了几天,已经猛涨了十几斤了吗?可见金手指果然是金手指。 不过,种药材这个活她一个人干不来,她又不能一直在山上待着,山下还要给人看病呢。 再找人帮忙的话…… 徐霜自己有工作,能给她搭把手,但是大片的时间也抽不出来。 徐老太一把年纪了,上山都艰难,看药田更是无从说起。 找大队上的其他人,王樱也是犹豫不决,就怕找到一个嘴不牢靠的,而且大队上的人个个都得下地,也没个合适的。 这么看下来,没有什么亲戚关系,还有点身手,平日里也没人能盯着的程玉最合适了。 “我去找大队长口头说下,就说程玉没有口粮分,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别的也干不了,我教了她几样药材,她采药给我,我会给她一点口粮。” 说给田有福,是让他心里有个数,王樱猜想,估计田有福自己这会儿也发愁呢。 程淑芬好办,别的大队什么待遇她就什么待遇,挑粪,干活,平时碰上公社要开大会就把人送去。别的方面,田有福不为难人,该给的口粮会给。 但程玉一个小孩,她自己本身未成年,严格意义上她压根就不是来下放的,这样的人,叫她干活不行,名不正言不顺,给她发粮更不行,大队上的粮食都是有数的。 王樱说道:“大队长应该会同意的。” 有王樱教她认识点草药,她能自己挖药挣点口粮,人也没往外跑,安安分分的不在社员面前现眼让人想起来她,这就已经够了。 徐霜也觉得这样好,这么一看,再没有比程玉更合适的人选了。 “你觉得好就行。” 王樱:“也得你同意啊,多出一个人的口粮呢。” 王樱觉得两人相处,最起码的家庭氛围一定要有,比如一定要商量着来。 徐霜:“我觉得没问题,咱们今年准备的东西也多,先照顾一个冬天也行,就是……你去的时候不要太显眼。” 王樱眉眼弯弯:“放心好了,咱们三五天送一次粮食,她们不是分的芋头吗?回头就上面放几个芋头,下面放点菜和粗粮。别的也不用给什么太显眼的,帮她们搭个灶台,找两张报纸过去把窗户糊上。” 旁的东西,衣裳不能给,倒是可以帮她们找找有没有可以装水的东西,不然每天吃水是个问题。 第二天一大早,王樱起床之后吃了早饭,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才去找程淑芬。 到的时候,发现程淑芬和程玉已经在忙活了。 程淑芬屋子里的地捡干净,自己住的这一间的破烂铺盖也叠起来,程玉则是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个长条的木板,把院子里的雪清出来一条道路。 虽说大队上会安排扫雪队,但是王樱也心知扫雪队不会扫这里。 程玉忙活一早上,小孩子火力足,整个人热腾腾的。 王樱给两个人带来了早饭,一人一个窝窝头,窝窝头里还加了咸萝卜干,另有一桶热腾腾的棒子面粥。 不算好,但至少是饿不着。 程玉一气灌下,窝窝头本身有点拉嗓子,可是吃起来咸香咸香的。 “樱姐,早上有个大婶偷偷过来看我和我老师……就是昨天跟你吵的那个。” 王樱一猜就知道是李春娟:“她来干什么的?” 程玉一脸不高兴:“她趴在门口看我们,然后嘀嘀咕咕走了。” 这也不难猜,估计是李春娟觉得王樱会给两个人安排什么好东西,到时候再告她一状。 王樱都听说了,昨天她走了之后,李春娟很是懊恼了一会儿,觉得一天四个工分太多,给王樱不公平。 “别理她,她脑子有问题。” 李春娟打的主意也够缺德,王樱如果照顾的不好,人出事也不成。要是照顾的太好,难免要被人说是跟改造分子走太近。 王樱想着,大伯母真的太烦人了。就跟那啥爬在脚面上,它不咬人恶心人啊。 程玉吃完了饭,就更来劲了。 王樱指导她:“你们别顾着外面,外面脏乱点不是坏事。你们把屋子里收拾好,把门窗封好,这样晚上不至于太冷。只收拾你们住的这一间就行,隔壁不用管。” 王樱走了一趟大队部,把自己安置的细节跟田有福汇报,田有福满脸欣慰,王樱这样处理就很好,不远不近。 改造分子生活不能太好,但田有福也不想特意磋磨人。 “你做的很好,以后就大致按照这个标准就行。” 王樱趁机说了程玉,田有福也发愁:“这个丫头真的难办,要是满十八了,咱们大队多少也能问公社拿个主意,她岁数不够,怎么安排都麻烦。” 王樱试探着:“您看这样行不行?开春了,我给她教一点草药的知识,反正咱们大队不管她饭,她自己在后山找点草药。当然了,草药我不给她钱,就给她分点口粮,从我家的自留地出。” 田有福高兴的不知道怎么好,一个大队,有李春娟那样的搅屎棍,没理都要搅三分。也有王樱这样的,总能给自己分忧解难。 “那就太好了!” 最起码把人给拴住了,往后省的大队再为她的口粮吵吵。 王樱落定了这件事,心情也好很多。开口问大队讨点炭和柴火。程淑芬两个人住在破房子里,没有柴火,人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冻死了。 田有福沉吟片刻,拍板给了一点,不多,只够晚上烧一会儿的,炭也只匀了一小点。 王樱很知足,有总比没有强。这点东西她家不是出不起,但不过明路的东西,怎么看都是事。 田有福还找了几个人去帮着把院墙给修了,说是修院墙,也没有多少砖,只能是拿雪在上面垒,然后浇水冻起来。 这样的冰墙也就是冬天用用,挡风,也避免单就两间房在外面,再叫野物下山把人给伤了。等到春天冰化了,那时候也不碍事。 盖冰墙这件事可是稀奇,一群小孩吵吵闹闹就跟过来,一个个伸手要摸。 “那谁家的,把你家孩子抱走,手上啥都不戴就敢伸手!” “哎哎哎,那谁,不准舔冰块!” “你说大队长想啥呢,叫咱给改造分子起冰墙。” “谁知道呢,人别的大队就不管。” “起就起吧,不然这地方这么偏,再下来两个野猪野狼的,人根本扛不住。” “倒也是,我刚才看见她们屋里啥也没有,再没个墙,真能把人给冻死。” …… 程玉稀奇又害怕,躲在门后头看人起冰墙,她生活在四九城,见过大雪,但没见过这么大的雪!还能起这么高的冰墙! 程淑芬也没出去,她们现在成分不好,出去万一碰上刻薄的,当面怕是就要奚落。 再看眼里带着好奇却只能躲在门板后的程玉,程淑娟心里难免苦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让程玉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别人面前。 安排好一切,王樱拉着徐霜去了王永顺家。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48节 王永顺本来正在吃饭呢,饭桌上放着一碗白菜土豆汤,还有半碗的猪油白面条。 白面条是给王耀宗吃的,可王耀宗一看清汤寡水,当即怒了,人把帽子一戴就跑出去。 王永顺和李春娟看见王樱进来了,格外吃惊。他们本以为王樱是再也不会上门的。 王樱进门就挑了下眉头:“大伯吃饭呢?今个伙食好啊。” 王永顺一听话音,当即就黑下脸,知道王樱来者不善。 王樱啧啧两声,从兜里掏出来一样东西。 王永顺看见就皱眉,再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张纸条了。 这就是王樱结婚那天他被逼着写下的认错书! 王樱甩着纸条,气势格外嚣张。 李春娟心惊肉跳:“你要干嘛?” 王樱比划道:“大伯母,这笔账我得给你算算吧,我结婚当天你闹事,你以为就那么便宜就过去了?” 其实这些天新婚下来,王樱根本没想起来来讨这笔账。 只不过谁让李春娟太跳了呢? 明明有把柄,还非得上她面前现眼。 王永顺强撑着:“这个东西也说明不了什么。” 上面就是写了诬陷什么的,能出认错书,也证明王樱原谅他们了,这会儿提起来也不证明什么问题。 王樱眉眼间带着笑意:“是不说明什么,但我要是把这个交上去,咱们再论一下你们的八十块钱到底去哪儿了……” 王樱这些天早就把隔壁的声音听到耳朵里了,王永顺的好大儿王耀宗同学,为了想买一块二手手表,叫人把钱全给骗走啦,还挨了揍! 王樱说得很明白:“我确实拿你们没办法,但我能让王耀宗上不了学!” 王永顺和李春娟怎么说也是她明面上的亲人,再闹也估计就是被人推说家事。 但王耀宗就不一样了,现在高中都是推荐制,他上个学还意图投机倒把买二手手表,钱还是家里偷的,他爸妈找不到钱就诬陷别人……这不值得一个退学? 王永顺眉目竖立:“你敢!?” 王樱甩甩纸条收回去:“你让大伯母再蹦跶几次,你看我敢不敢。” 王永顺是知道昨天李春娟做了什么的,但是他也觉得恶心恶心王樱两口子挺好的,要不自家日子这么难过,对方倒是顺风顺水的,看着就碍眼。 但王樱把话亮出来,王永顺倒是真的不敢了。 王樱这丫头现在可是什么都敢干的。 “……我会管着她的。”王永顺终于铁青着脸开口。 王樱:“不是管着,是大伯母自己也要有这个意识。你们两口子我不管谁,但我是打算好好过日子的,你不惹我,我也就懒怠管你们。” 想三五不时就恶心我一下,也得看看你们的胆子。 王永顺缩了缩脖子:“好,我知道了。” 说完又压着李春娟,李春娟恨的嘴里都有血腥味了,但是她也不敢不答应。 王耀宗眼看着就要毕业了,这要是被退学,往后可怎么办! “……我,我也是。往后我再也不多嘴了。” 听到保证,王樱才满意的点头离开。 徐霜的表哥逼着王永顺签下的东西还是有用的,也算是歪打正着。 “咱们中午吃什么?” 徐霜把王樱牵回自家:“芋儿鸡。” 现成的芋头,拿半只鸡炒,炒完再小火焖煮,出锅之后的鸡肉鲜香微辣,芋头软糯入味。现杀现做的鸡肉格外紧实,走地鸡的肉质也好。芋头则是炖煮到发面,浸透了红色汤汁,吃起来甚至比鸡块还好吃! 主食是面条,不过没有阔气到直接用细粮,用的是玉米面和白面合的手擀面,热腾腾的面条,上面盖一勺子芋儿鸡,汤汁包裹住面条,格外让人着迷。 王樱一口气吃了两大碗。 就是家里的鸡遭了殃,不过冬天天冷,只有一个母鸡下蛋也够了,公鸡吃了就吃了,等开春再抱一只小母鸡就行。 虽说家里现在一只鸡下蛋有点不够吃,但王樱觉得家里别的肉也有,鸡蛋少点就少点吧。 徐霜利索的收拾了小公鸡,对半切开,把半只鸡做了,另外半只放在外面用雪垒砌的大冰窟里。 闻到香味从隔壁飘过来,李春娟已经麻木了。 王樱自从结婚后,每天都在吃吃吃。 有的时候甚至早晚都能闻到隔壁的香味! 王永顺对着面前的白菜土豆,一口都吃不下去。 两个人相对无言,任由桌上的菜变凉。 不多时,王耀宗终于回来了,王耀宗悄悄扒拉着门缝进屋,看见王永顺和李春娟都在饭桌前坐着还大吃了一惊。 “去哪儿了?” 王耀宗不答话,挨挨蹭蹭的到了李春娟身边,手上是一只已经死透了的小母鸡。 第28章 王耀宗自己也没想到, 他就是刚才出去溜达了一圈,还能碰上这样的好事! 本来他跑出去就有些后悔,外面天寒地冻, 连个人影都无, 给他气的踹了一脚雪。 在学校时候好歹还能吃好的,中午学校能吃上馒头和肉片,结果回家了之后就只能吃干巴巴的面条!他可是刚从医院出来啊!不得好好补补吗? 王耀宗心里不由得埋怨爹妈没本事,觉得自己怎么就没投胎到一个好家庭里。顶好是城里家庭,这会儿他也能在城里享福吃肉。 这就是王耀宗误会了, 现在城里人的日子也就是每月按时开饷, 旱涝保收, 但是就生活条件来说,也远远到不了可以肆无忌惮吃肉的程度。谁家都是指着每月的钱票过日子,饿肚子的也不少。 王耀宗逛了一会儿就泄了气,准备回家待着, 却突然看见大雪地里一串鸡脚印。 他心念一动, 鬼使神差就跟上去。 沿着脚印找了一会儿,王耀宗大喜过望!不知道谁家的鸡溜达出来了, 这会儿在在雪地里冻的哆哆嗦嗦呢。 王耀宗丝毫没有犹豫, 拿手捏了几个冰球, 撵着跑不动的鸡使劲打,没几下就把鸡给打咽气了。 听王耀宗说完, 李春娟一点磕巴不打就喜上眉梢:“这可好了!咱们也有肉吃了!” 喜滋滋就夸王耀宗能耐,这出去溜达一圈就能白赚一只鸡回来, 谁看了能不眼红!呵, 让隔壁做鸡肉馋她, 她也有鸡肉吃了! 王永顺脸上也露了一丝笑容, 刚才被王樱挤兑的郁气消散了许多。 “成了,叫你妈赶紧把鸡做了,做完把鸡毛丢到后山去,可不能叫人发现。” 王永顺可是晓得一只鸡对乡下人来说是什么意义,就不说别家,就是自己家的鸡,如果丢了,那也是要李春娟心疼到痛哭一场的程度。 “孩儿他妈,把鸡肉全做了,别剩下。” 王永顺倒是想要把鸡留下来慢慢吃,但又怕被人盯上说事。还不如干脆把鸡肉全做了,一家人美美吃上一顿。 王耀宗也得意:“妈,给我做一大锅鸡肉炖土豆!里面也多加点白菜,刚才的面条呢?这咋都坨了?行叭,你再给下一碗面条……” 李春娟眼睛都笑眯了,连声答应。 扇火做饭时候李春娟全身都攒着劲,一门心思想叫王樱闻闻味儿!自家的日子也是不差的! …… 王樱确实闻到了,但在闻到之前她就听见了隔壁的谈话。 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真行啊,就凭这两口子为儿子拍手叫好的德性,能养出来王玲玲和王耀宗真的是福报! 徐霜没听见隔壁的谈话,倒是闻到了隔壁的香味。 他挑挑眉,现在家家户户都把鸡看得重,就是杀鸡也得是大日子,过年或者家里有喜事。隔壁刚被自家怼过,这就有心情吃鸡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隔壁现在可是只有一只小母鸡。 不留着下蛋就杀了?这是被怼疯了准备日子不过了吗? 王樱撇嘴:“等着看吧。” 虽然不知道是谁家的鸡,但是王耀宗小偷小摸没受到惩罚,早晚会整个大活给他爹娘开开眼。 不过这些跟自己就没有关系了。 王樱现在的生活就是她末世里最想过的那种生活,每天自然醒,然后就是吃喝晒太阳,偶尔搭把手干干活。 就这,徐霜还格外有意见。 “不用你,你上屋里躺着吧。” 王樱撒娇:“躺烦了。” 新婚小夫妻,徐老太留出来的空间让两人迅速甜蜜起来。 王樱自己都觉得嗓子里跟噎了糖一样:“躺太久了,没事做。冬天真的好长啊。” 王樱深觉后悔,自己就应该早点准备点过冬消磨时间的东西,现在虽说看书有点忌讳,但也不是那么难弄到,她就应该买几本菜谱回来,每天闭着眼睛翻,翻到哪页吃哪页! 徐霜挑眉:“那要不……我陪你躺会儿?” 王樱:“……” 可算了吧!饶是王樱带着金手指都觉得最近的日子太过放肆了! 徐霜对某些运动实在是热衷的有点过分。 “不了不了,我还是自己去躺吧。” 不然大白天的,万一有谁来敲个门…… 徐霜洗干净手:“说起来,家里还真的有几本菜谱。” 王樱两眼放光,徐霜进屋翻箱倒柜了一下,才在他自己的某件衣裳里扒拉出来几本小小的本子。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49节 王樱看着古色古香的菜谱都震惊了:“这该不会是什么传世的绝世菜谱吧?” 徐霜被她逗笑了:“怎么可能,再说了,就算给了菜谱,就一定能把菜做好了?刀工,火候,调味,哪一样都是要练好多年的。能把新菜做出来不难,难的是简单的菜做好吃。” 王樱疯狂点头,上辈子她吃过某位专门做鱼的金奖大厨做的麒麟七星斑,一口下去,惊为天人!但是同桌的闺蜜吃了这位大厨做的海鲜炒饭,反响就很一般。 只能说不管食材和菜谱,主要还是看手上的功夫和擅长的方向。 王樱:“那你呢?” 徐霜沉吟片刻:“我师父是鲁菜系的,我爸是川菜厨子,我还有个师叔家里以前建国前开过淮扬菜的馆子……我学的比较杂。” 片刻之后,徐霜难得在王樱面前露出一点沮丧:“会那么多也没用,现在用不上。” 他自己就不说了,国营饭店的种类不多,店里销售最好的也就是卤菜卤猪蹄,剩下就是汤面肉包子和饺子,菜品也就是家常菜,还要受到节气变化有些上不了。 他师父那儿也大概如此,为难的是几个师兄和师叔。 师兄在厂子食堂干活的,一年就那几手,翻来覆去的做,全都是家常口味,还要考虑到用量把控。就上次来的刘多,在县城的纺织厂食堂干活,这才几年手艺就退下来了,连师父陈东都嫌弃。 做淮扬菜的师叔现在也转做其他,说是淮扬菜有些功夫菜都不叫上了,太耗费,做起来没意思。 王樱心疼的摸摸他的脸,真想劝他一句,这些都是会过去的!再过十年,大家都得为点吃的趋之若鹜,那些年哪怕是在街上摆摊卖点小吃,只要手艺过关都能发一笔。 王樱发自内心:“你的手艺这么好,以后肯定可以的!说不定咱们还能开起自己的餐馆呢!” 徐霜拍拍她:“哪有那么容易。” 现在都是国营的店,等到能叫个人开店,都不一定是什么时候了。 王樱十分坚定:“肯定可以!” 现在徐霜也才二十一,再过十年也就是三十一,对于一个厨子来说,正是最好的时候。 王樱:“你好好练练,千万别跟你师兄一样把手艺撂下,咱们以后还要去大城市开店!” 徐霜点点她的鼻子:“好,我练手艺,你吃。” 王樱确实很会吃,徐霜做的东西,她很少挑刺,但不管是夸还是提出一些无伤大雅的小建议,都是能提到关键上的。 徐霜以前做菜,颇有种自己做了但没人品尝的寂寞,每次千辛万苦做好的菜端给别人,别人一句好吃就打发了他。虽然也是夸赞,却总是让他心里空落落的。 但王樱不一样,她天生的好舌头,能吃又会吃。 徐霜:“我给你做一辈子的菜。” 王樱:“好啊,我也努力挣钱,到时候给你开餐馆!” 家里的存款在经过花销之后还有三百多块,这点钱够生活但未必够开店。 王樱虽然咸鱼,但这会儿也坚定了自己的念头。 她先在后山试着开药田种种看,如果可以,等以后不那么严格了就带着大队一块种药材! 聊完严肃话题,王樱兴致勃勃翻开菜谱,这一翻,就把自己翻饿了。 看着王樱盯着其中一页不动了,徐霜就凑过去看,这一看,就把徐霜给看沉默了。 “……这个现在做不了。” 王樱怀着遗憾但渴望的语气:“我知道。” 徐霜:…… 你知道你翻页啊,这一页都快被盯出窟窿了。 徐霜凑过去把人揽怀里,再把写着佛跳墙那页的菜谱合上:“我以后一定给你做。” 现在这个时候别说佛跳墙了,就是想吃个海参都难上加难。饶是徐霜再有门路,也搞不来这样的东西。 “咱们中午吃酸菜鱼?” 王樱立刻从佛跳墙里抽身:“好!我去叫咱娘。” 酸菜是夏天就腌下的,一大缸酸菜,还有半缸子辣白菜。徐霜从缸里拿出酸菜,洗干净之后就开始杀鱼片鱼片,把鱼片切成薄片,再炒酸菜和鱼头,煲一锅酸辣的鱼头汤,再把鱼片慢慢放里面。 等到出锅的时候,满屋子都是酸香,叫人忍不住的咽口水。 这样的菜,就得是配米饭,白米饭吃起来还是奢侈了,徐霜就在白米饭里加了点黄米,上面炖了两个红薯。 即便这样,王樱也吃的格外爽快。 酸菜鱼的鱼片滑嫩鲜美,徐霜还放了黑木耳和大白菜,一大锅的金汤酸菜鱼,吃完了肉再来两口汤,酸辣味道让人全身都暖和了。 徐老太也觉得好:“这汤喝着有味。” 三个人把鱼吃完,汤喝干净,徐老太也把自己做好的棉拖鞋和一块兔皮褥子塞给王樱。 棉拖鞋实在是柔软又舒服,徐老太还在上面缝了几条红线,看上去居然不算土气,有种简约美感。 老太太还感叹:“也就是现在不好太显眼,不然给你做个皮草,这皮子鞣的好,凑个整块做出来,又好看又防风。” 王樱已经很满意:“褥子也很好。” 放在床上,肯定暖和! 王樱把东西放起来,下午时候,他们一家就是分头行动了,徐老太和王樱去开大会,徐霜照旧是跟着大队的人一起去巡逻。 王樱先是去了一趟程淑芬和程玉处,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彼此也都十分相熟。 程玉远远看见王樱就打招呼:“樱姐!” 王樱走近了还有点诧异:“你们怎么这时候才吃饭?” 已经是下午两三点了,这个时候吃可是有点晚。 程淑芬有些不好意思:“怪我,我做针线呢,忘了时间。” 程淑芬的手表没带出来,再加上昨夜一场大雪,今天早上起的本来就晚,也是看见王樱过来才察觉到时间已经晚了。 王樱瞧了一眼,只见程淑芬在土灶上用瓦罐煮了一罐杂粮糊糊,还放了几个切块的芋头。之前徐霜来了之后没给两人另起灶,而是把炕头连着的灶给通了,只不过现在不好弄铁锅,只能是空着灶眼。 杂粮糊糊就是王樱给的玉米面小米还有高粱面,里面高粱面多,看着卖相不咋样,煮熟了闻着也还行,吃着倒是怪顶饱的。 配上王樱之前拿来的咸菜酱菜,别有滋味。 王樱拉着程玉进屋,偷摸从怀里拿出来一个纸包。 嘘了一声才小声叮嘱程玉:“吃完了就把纸烧了。” 程玉到底还小,迫不及待打开纸包,当即眼睛就亮了。 只见里面是十几块炸到两面金黄的鱼块! “樱姐!你是从哪儿弄来的啊!你太厉害了!” 王樱摸摸她的头:“以后你就知道了,这个东西凉着吃热着吃都行,你一会儿再给你老师说。” 程玉点头,更是握紧了拳头。等到开春,她一定要好好帮樱姐!一定不叫樱姐吃亏养着她! 王樱走了,程淑芬也把杂面糊糊连着瓦罐一块弄进屋。 大队上虽说是帮着修了个墙,但是旁的东西是没有的,还是王樱问大队要了个罐子过来,又给了她找了两只碗,程玉和程淑芬又在院子里找了点碎木板,垫高了,又在旁边屋子里找到一块大的,放在最上面,勉强算是饭桌,这才能顺畅的吃上饭。 程淑芬招呼程玉吃饭,程玉磨磨蹭蹭,把纸包打开摊在边上。 程淑芬刚想开口训她,王樱也不容易,即便是没有听到大队长亲口说,程淑芬也知道自己现在能过上这样的日子都是王樱在往里贴补,还得费心想着怎么不叫人看出来。 得了人家这么大的关照,怎么好意思天天吃人家的呢? 不过看到程玉怯怯的样子,程淑芬又把话咽了回去。 程玉赶紧卖乖:“我有谢谢樱姐的,等开春,我一定能帮樱姐摘好多草药!” 程淑芬被她的馋猫样子笑道,嗔怪道:“行吧,不过回头我得教教你认字,别回头把药认错了再丢人。” 那十几块的炸鱼说是炸的,其实也没用多少油,鱼塘里的鱼肉都长得壮硕,鱼油厚厚一层,徐霜就是把鱼切块腌制,滑了一层薄油,同时在锅底控制着火候,直到两面煎黄。最后出锅再撒一把作料,这样的鱼一点腥气都没有,吃起来又咸又辣。 空口吃有点味道太重,不过拿来配粥或者主食却很好。 这时候的人都缺滋味缺油水,程淑芬也是熬了许久头一次吃上肉,入口就尝到了咸辣香浓的滋味,叫人欲罢不能。 两个人没敢多吃,配着两块鱼把杂粮糊糊吃完,剩下的鱼块都收了起来。 程淑芬还生怕有野猫进来,把鱼块包了好几层,确保味道散不出来。 程玉摸着肚子羡慕道:“樱姐人好,霜姐夫手艺好,找个厨子当老公可太好了。” 王樱经常偷偷摸摸夹带一些吃的过来,每一样滋味都那么好!让程玉羡慕的不得了! 程淑芬抿着笑:“怎么?你目标改了?不打算唱戏了,准备找个厨子当老公了?” 程玉翻身就起来:“谁说的!我当然要唱戏的啊!” 程玉振振有词:“我就是为唱戏而生的!嫁人只能是顺带,要是嫁人影响我唱戏,那我肯定就不嫁了!” 有这样一个小丫头叽叽喳喳,程淑芬居然也有了一种自己的生活仍然十分圆满幸福的错觉。 程玉还在嘟囔:“我妈就是以嫁人为目标,可还不是在家里累死累活,想吃什么都吃不到。但是我要是成了角,我每个月就能拿工资了!就算嫁不到一个厨子也可以,我可以每天去买吃的!想吃什么买什么!” 程淑芬把碗盘用雪细细擦了,然后再好好放起来,把手也在雪里擦干净,从自己带来的包袱里拿出还没做完的针线做起来。 还不忘逗一逗程玉:“小小的人,知道什么叫嫁人。” 说着心里一痛,程玉现在十三了,随着自己来到了这样的地方,还心心念念要唱戏。可不管是唱戏,还是将来的个人生活,都是压在身上的大石头。 程玉还小,不懂得大人的忧愁,只要一点点生活的盼头,她就能对未来充满希望。 “我怎么不知道啦,我妈从我小时候就叨叨叨,说来说去,养我就跟养猪一样。猪是到了岁数就送去挨一刀换钱,我是到了岁数就送去嫁人换钱……” 程玉:“我才不当猪!我要当角!” 程淑芬忍下心痛笑着问她:“那你打算怎么当角呢?” 程玉掰着手指头数:“等天气热了,后山就能上去了,我找个地方吊嗓子也没人管我,到时候我还能一边练功一边给樱姐摘草药。等老师你回去了,我就跟着你回去,到时候我功夫也到家了,肯定能上台当角!” 程玉美滋滋:“到时候我妈来找我,我肯定跟她说,你不是说儿子是你的根吗?那你就抱着弟弟去要钱花吧!到时候我就把樱姐也带到北京,带着她逛一逛故宫和长城,还有颐和园……” 程淑芬没有打断她,在程玉关于未来的描绘里,一切仿佛都有结束的时候。程淑芬在心里期盼着,她自己可以等不到,但她希望程玉可以等到那一天! 王樱到的时候,会议室已经满是人了。 李春娟看见王樱,倒是不再拿话刺人,反而是一扭头,眼不见心不烦。 王樱也不稀得凑她的小圈子,跟着徐老太一起找到位置坐下。 要么说村里人爱看热闹爱多嘴,实在是本来就没什么大事,再加上冬天出不去。王樱一坐下就能听到各种消息。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50节 什么谁家跟谁家关系不好,谁家的婆婆磋磨儿媳,又有谁家的姑娘看着跟知青不清不楚的…… 这声音中,唯有一个最气愤。 跟李春娟一向不对付的吴桂花嗓门本来就大,这会儿就更大了。 “也不知道哪个混账野猫,偷了老娘的鸡,我养了大半年啊,好不容易养到现在!准备过年杀了吃肉的!现在啥都没有了!” 吴桂花气得要死:“巡逻队怎么不给野猫都弄走,往年还只是没瞅见叼块肉,要么就是看见一两只死老鼠。怎么今年野猫都进家门开始叼活鸡了!” 吴桂花这么说,立刻引来了人应和。 “可不是,我家的鸡也就是没顾上关门就跑出去了,我跟着鸡脚印找了一圈,终于找到的时候就看见旁边两道爪子,气死我了,叫我给我家的狗蛋揍了一顿,这死孩子,弄丢了一只小母鸡,往后他一个蛋都别吃了!” 吴桂花拉着丢鸡的妇女,两个人凑到一块狠狠把偷鸡的野猫骂到祖宗十八代。 王樱斜着眼睛看了一眼李春娟,李春娟丝毫没觉得心虚,正两眼放光,格外兴奋呢!料想第一次偷鸡是个意外撞见的,第二次吴桂花家丢的鸡,那就是蓄意干的。 王樱:…… 脸皮对你们一家来说就是个装饰物是吧? 王樱没说话,但也在心里更加鄙视隔壁的一家人。 听话音,这王耀宗现在已经从偷一只变成偷两只了,未来也许还有三四五六只。 王樱倒是没想过插手,一个是这种事抓不到现场就很难定死,二是她也实在不想跟隔壁再有任何牵扯。 三则,王耀宗偷一次两次可能没人发现,但就凭这才几天就作案两起来看,迟早就有第三起。 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一个李逵。 王樱摇摇头,回头接着跟婆婆和一群老太太们说话。 已经进了腊月,明天就是腊八,徐老太念念叨叨说要做个腊八粥,跟人商量着换几碗别的豆子,也好丰富一下品种。 老太太们也来劲,一到冬天,大家好像就是琢磨吃的那点事,虽然材料不够齐全,但依旧是能折腾就折腾。 徐老太跟一个老太太说定了拿小半碗花生换野板栗,又跟另一个老太太说好了拿玉米换点红枣。 一个老太太挤眉弄眼:“你是该换点红枣,现在媳妇都有了,说不定明年就得有个大胖孙儿了。” 王樱:…… 哦,除了讨论吃的,这个时节也是造人运动的高发季节。 天冷,出不去,琢磨完吃的,可不就是饱暖思那啥了吗。 这也是为啥每年九十月份都是生孩子高发期的原因。赶的也正好,双抢完毕就生娃,真是感叹于这时候劳动人民的紧密日程安排。 徐老太笑呵呵的:“这都没准的事。” 她倒是不催着,因为王樱年纪小,再等一等也使得。 王樱自己心里也有点打突,其实生孩子这件事她一直没有跟徐霜讨论过。 按照她的意思,她现在是不想生的。 不为别的,主要是现在乡下的条件真的很离谱。 王樱上次去完钱菊花家,又从田有福那儿领了两本《赤脚医生手册》和《孕妇生产须知》,就不得不说,现在农村生娃虽然比建国前的环境好很多,但是依旧会出现很多意外。 须知里面就有一个病例,说是孕妇生孩子的时候出现了先出脚的情况,接生婆没办法摆正位置把孩子的手脚送回去,只能强硬取出,最后把产妇活活痛死。 这种情况在乡下叫做“饿老生”,据说某个唐朝著名歌姬,公孙大娘的女徒弟,就是一只脚跛的,因为出生就是“饿老生”,脚塞不回去,就只能砍掉,把孩子取出来…… 王樱想到这些就头皮发麻,只觉得现在生孩子实在是不明智。 现在她作为赤脚医生,手里面有配的一副针,两本书,剩下就是些药材,莫说是她自己生产了,就是碰上别人生产出现点问题都有些搞不定。 能徒手什么都不需要就接生的,那只有传说中的神人,王樱自觉自己不可能。 她是有个金手指,不过那也不能生死人肉白骨啊。 再加上现代医学也是需要仪器配合的,真的不是把个脉就能给你看清五脏六腑。 提起生孩子,就叫王樱头疼。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跟徐霜好好讨论下。 比如……先把某样运动给停一停。 腊八通常标志着过年的开始,腊八之后,王樱被徐霜的每天投喂喂得晕头转向,都快忘了要提孩子的事情。 这天,又到了大队分猪肉的时候了。 田有福今年不用开会,整个人都容光焕发。 几个青壮押着大肥猪到空地上,重复了一个多月前的那一幕。 这次的猪肉田有福分的是最肥的一头,切出来的肥膘都有二指厚。 接下来又是分猪肉环节,王樱这次改了部位。 “我要一副猪肺,肘子,大肠,猪头肉和里脊。” 量就不说了,看操刀的怎么分就是。 上次徐霜拿的那团梅花肉可吃出了花,不光是包了一顿饺子,还做了盘叉烧肉,糖加的多多的,盖在饭上面别提多好吃! 这次要猪肺,王樱是准备炖个药膳汤给一家子都补补,肘子则是想念大口吃肉的快感,大肠之外王樱还要了很多猪血,准备拿回家灌个血肠。猪头肉则是留着,她得给原主爹娘过年上香。 一样样都是安排好的,也照旧引起了旁人的质疑。 “真就瞎胡闹,徐霜咋不管管她!” “就是,我要是这样要,回家早就挨一顿了!这自己不挣钱的就是花钱硬气!” 王樱才不管那些,她带着分到的肉快快乐乐回了家。 猪肺先炖汤,里面加点中药,然后给徐老太和徐霜,甚至还给程淑芬那边都送了一碗。 血肠灌好挂起来,腊八这天吃粥就没配大肉。 等到腊月十号,徐霜就把肘子炖起来,炖的香气四散,也幸好周围只有王永顺一家,所以没人被香到出来骂人。 炖好的肘子颤颤巍巍的,带着猪肉的美感。毫无遮拦就闯入眼帘,这样的滋味,就一个字,美! 肘子炖的烂糊,用筷子一撇就骨肉分离,掰开一个大馒头,把猪肉往里一夹,再加上点辣椒,王樱一气吃了两个。 一个大肘子,连着吃了两顿,剩下的肉汤也没浪费,浇在米饭上吃完。 王樱瞬间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童年,对过年期盼起来。 过年也确实热闹,都是忙碌了一整年,家家户户都拿出了家底准备过年。 磨豆腐,蒸馒头,大队上的人不管条件好坏,个个都准备起来。 到了小年这天,王樱正等着徐霜做一桌子菜呢。 忽然有人哭喊着跑来拍门。 “王樱姐姐!我娘要生孩子了,你快来看看吧!” 第29章 这一嗓子就把王樱和徐霜都叫了出来, 王樱见到叫门的赫然就是钱菊花家的那个年龄大点的女儿,小丫头头发乱蓬蓬的,身上穿着单衣就跑出来, 鞋都在雪地里丢了一只。 王樱看她满脸都是眼泪的样子也吃了一惊, 一算时间就知道不好。 钱菊花现在才七个月,怎么就要生了? 王樱让徐霜回屋去给她拿药箱,拉着小女孩问道:“去找接生员了吗?” 是的,严格意义上来说,接生这事其实不是王樱的管辖范畴, 赤脚医生和接生员是两个岗位。建国之后, 花了十几年时间在乡村建立了接生员的机制。 那些建国前的接生婆们能培养的, 都拉去做了学习,回来就管着给人接生。接生员没有工资,只有接生一次给个一块两块,生孩子的家里再给送点鸡蛋。 王樱心里沉重, 小女孩的话更是砸实了她的猜测:“咱们大队没有接生员, 得去隔壁找……可是我奶奶说雪太大了。” 王樱暗道一声糟糕,可不是, 今天早上就开始下雪, 又是逢着小年, 大家都忙着过年,雪都没顾上及时铲。 天气好要出去一趟也得千难万难, 天气差要出去,危险不说, 一趟下来至少也要七八个小时。 叫大丫的小女孩脸上糊了一团眼泪鼻涕:“姐姐你去看看吧!我妈妈可能是要死了!” 徐霜已经在屋里收拾好了药箱, 还把帽子围巾都给拿了出来, 他挎着药箱, 要给王樱包上一起走。 王樱挡了一下,示意他把围巾给冻得瑟瑟发抖的大丫围上。 徐霜迟疑了一下,不容置疑把围巾给王樱包上,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给了大丫。 王樱只觉得呼吸之间都是冻的气息,狠狠把这口冷气吞下,王樱说道:“大丫,你去找一下大队长,就是你有福叔,给他也叫过去。我先去你家看看情况。” 大丫含着眼泪点点头,裹着徐霜的大围巾走了。 徐霜紧握着王樱的手,两个人都沉默不语,蹚着雪去田大柱家。 刚到田大柱家,离老远就听见一阵嘈杂。 一个明显是上了年纪的声音在里头哭天抹泪,指桑骂槐。 “天地良心,我就是说她两句!是她自己个要赌气出门的!这咋摔了一下还能赖我?” “大柱子,你可不能光听她一个人说啊!我就是随口说两句!你媳妇自己个儿脾气大,平时你又不是不知道!” “老婶子!老婶子!你替我说两句啊,菊花是不是本来就养的有毛病,咋可能是出门滑一跤就早产了啊!” 王樱进门,就皱起眉头。 说是生产,这一大家子闹哄哄的,院子里乱七八糟,竟是还在忙着吵架。 一个颧骨高耸的老太婆正在那儿吐沫横飞,指天骂地的赌咒说自己没说啥,旁边一个脸熟的中年妇女正搀着她,两人倒是声气一致,搅和的院子里乱糟糟。 还有一个男人正抱着头坐在正屋门槛上,看不清表情,但从两个女人都对着他说话的样,应该就是钱菊花的男人,田大柱了。 院子里还有两三个邻居在,也有几个好奇的娃娃。 田大柱家的院子本就不大,这一挤,更显得院子狭小。 王樱进来了,众人的目光还聚焦在正中心那两个喋喋不休的妇女身上,居然也没有人注意。 正当这时,里头钻出来个头发花白,手脚都颤巍巍的老太太。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51节 “不好了!菊花这是难产了,早产加难产……你们赶紧去找接生员啊!” 田大柱的娘气势高涨的很:“咋找啊?雪还下着呢!等到接生员来还能赶得上?!老婶子你想想辙,你以前可是咱们大队管接生的,我家大柱子都是你接下来的啊!” 那老接生婆跺脚:“菊花这才刚开始,你去叫接生员,七八个小时也赶得上!她这一胎生的估计要慢……” 话没说完就叫老太太身边的眉目精明的妇女打断了:“我苦命的妯娌啊!你咋命这么不好,好不容易盼来个男娃还难产了啊!” 她这一嗓子出来,顿时就把里面等着生产的钱菊花给气的,她本来就是滑了一跤早产,疼的厉害又听说这胎不好生,整个人都是焦躁的厉害,又听见妯娌这么在外面咒自己,气的直接扯着嗓子骂。 就这样,屋里骂,屋外面胡搅蛮缠,两边对上,把老接生婆给弄得满身是汗。 王樱心道不好,这会儿就扯着嗓子骂,把力气骂光了,一会儿咋生产? 王樱怒起来就要上前,徐霜拉住她,把药箱递给她:“我来。” 徐霜也不含糊,上去就把喋喋不休的婆媳俩给按雪地里,按的时候还注意着力道,让两人倒在松软的雪堆上。 “哎呦,哪个王八蛋推我?!” 徐霜:“都闭嘴,叫我媳妇进去看看。” 老太太扯着嗓子就骂:“我知道你媳妇是哪根葱!有你什么事!” 她儿媳倒是借着雪光看清了,上来就一下子把自己弄雪地里的是徐家的小子,徐霜。 他媳妇……不就是王樱? 周围的人也看清了,背着药箱站在院子里的,可不就是大队上新上任的赤脚大夫,王樱? 王樱也看清楚了地上的那俩人,那个觉得眼熟的妇女,可不就是天天跟李春娟混在一起的那个?每次看到她都会翻个白眼,所以让她印象深刻。 “快快快,大柱子,赶紧叫樱丫头进去看看!” 倒在雪地里的婆媳俩急了。 “这咋还叫没生育的女娃子进去啊!这不冲克吗?” “她能看个啥!还不如个接生员!” 王樱不言语,她站在田大柱面前,田大柱本来埋的膝盖中间的脸慢慢抬起来,从低处往高看,王樱站在门口,目光平静。 “你是家属,你老婆生着孩子,你就让她在这种环境下生?” 王樱满心的鄙视:“我现在进去看你老婆,你要是有点心,就赶紧找人去隔壁大队找接生员,你留在这里,后面如果有意外,你作为直系亲属需要在。” 王樱轻飘飘放完了话,就揣着药箱进屋去了。 田大柱家的屋子里虽然烧着炕,但并不是很暖和,屋子里也黑黢黢的,只有一盏油灯。 王樱放下药箱,问床上满脸苍白汗水的钱菊花:“接生员没来,我先看着你,你同意不同意?” 上次来,钱菊花那个鼻孔朝天的样子她还记得,如果都到了这个关口,钱菊花还是一副死不松嘴的样子,外面她男人也靠不上,再加上一大家子胡搅蛮缠,王樱真的是要调整一下自己的态度了。 好在钱菊花虽然穷横,但人不傻。 老接生婆后来没当上接生员,就是因为年纪大,接受不了新事物,这些年大队上生孩子,都没找过她,可想而知有多手生。 王樱在,好歹自己还有些保证。 所以哪怕钱菊花也觉得王樱没有生育过,未必懂多少,但这会儿她也明白,王樱应该是最能帮上自己的人了。 “我同意!” 钱菊花眼里满是祈求:“我求求你,你帮帮我!” 王樱打开药箱,对着满头大汗的老接生婆打了个招呼:“咱们两个人今天看来是要一道熬个夜了。” 老接生婆看到王樱进来,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这田家要是不叫接生员,她说不好一会儿也得撂挑子不干。 本来就是冲着田大柱说的一块钱来帮一下,这要是孩子没生下来,大人再出个事,她不就倒霉了吗? 好在这会儿有王樱在,她是半个公家人,能顶事,老接生婆也愿意给自己积点阴德。 “叫我田奶奶就行。” 王樱打开药箱,从里面扒拉出来两双胶皮手套,递给田奶奶一双:“田奶奶,您先戴上。” 这年头在家生孩子,最主要就是一定要防止感染。 田奶奶听话的戴上了,给王樱先说明钱菊花的情况:“早产加难产,她怀上之后一直不动弹,又加上生了上一个好多年没生,生的不顺畅……摔了一跤,好像腿也有点使不上劲儿。” 王樱先摸下去,一摸也就知道田奶奶没说错,这会儿远远不到该生的时候。 可钱菊花已经跟从水里捞出来的没两样了,她疼的直喘气,跟王樱说:“我家大丫和二丫时候,我也是生了一天多……” 生孩子生的慢,慢就慢在第一阶段的开宫口,有的人可能三四个小时就开了,有的慢的能一下子拖一天。钱菊花是一直都生的慢,对这件事也有心理准备。 可这能一样吗? 这次是早产,还有腿伤! 王樱都觉得棘手了许多,先开了两样药材拿出去给田大柱:“烧水,把药煮起来放在炉子上,给你老婆做点吃的,再把你屋子的炕给我烧热乎点!” 里面有个产妇还烧的那么冷! 拿出怀表一看,现在是晚上八点多,长长叹了一口气,对着凑到自己身边的徐霜说:“你要不先回去吃点再来?” 本来好好一个小年夜,这下弄得两个人都陷在这里了。 徐霜摇摇头:“我在外面给你盯着。” 田大柱的娘和妯娌都是不省心的,刚才王樱进去之后就不干不净的骂,叫徐霜给一眼瞪回去了。 “还是得叫大队长过来坐镇。” 王樱也点头,田家这闹的就不正常,谁家孕妇生孩子,婆婆妯娌还在外面捣乱的?明显就是有内情。 徐霜冷冷看一眼被王樱说了之后还不动弹的田大柱,心里无比鄙视这样的男人。 正说着,田有福来了。 田有福一来,田大柱的老娘和弟妹的气势就有点缩了。 王樱忙着在里面照顾钱菊花,就留了徐霜在外面应付田有福。 田有福顶着大雪过来,大丫裹着围巾流着鼻涕,眼泪在小脸蛋上冻住了,冰渣子冰的她不敢哭。 徐霜跟田有福说明了情况:“您给安排个人去叫接生员吧,王樱是咱大队的大夫,这种事上头本来也不该她出面,也就是过来帮个忙。” 田有福应了一声,准备叫田大柱去。 徐霜拦下来:“田大柱不能去,他得在这儿,一会儿万一有个什么事情,他得拿主意的。” 徐霜时刻记得王樱刚才说过的话,把人拦下来。 田有福也觉得对,指着田大柱的兄弟,田二柱说道:“你去!” 田二柱本来就是被媳妇薅过来的,一直在边上当吉祥物,突然叫人安排了这样一个差事,也懵了:“我?我不去!” 这大雪天的,多吓人啊!人走在雪地里跟大半个身子陷在水里一样,走一趟七八个小时下来,那不得冻僵了呀! 田二柱的老婆也激烈反抗:“凭啥叫我家的去!谁的老婆谁管,他老婆生娃,凭啥不叫他去!” 手指头都快指到田大柱的鼻子上了。 田大柱的娘也颤颤巍巍:“叫大柱子去吧!大柱!你老婆生孩子,咋能叫你弟受罪呢!你赶紧的,赶紧去叫人!” 田有福:“别跟这儿逼逼赖赖了,你们一家子的,你哥得留这儿盯场子,叫你去你就去,我让大树拿着手电筒跟你一道。” 田大树体格壮硕,作为民兵,他本身也很热心肠。 田二柱还在逼逼:“那叫大树去不就得了?咋还叫我去?” 田有福眉目竖起来,恨不能拿个鞭子抽他一顿:“那是你哥,你侄儿,人家大树是帮忙的,你不去叫人家去,你咋那么有脸说!” 田有福不光是大队长,在所有姓田的里头辈分也高,上来就踹:“赶紧的!给我去!” 田二柱挨了两脚,在雪地里滚了一身,赶紧告饶:“三叔三叔,我去!别踹了!” 田大柱的老娘也没声了,她辈分虽然跟田有福是平辈,但她也不敢跟田有福大小声啊。 田二柱只能委委屈屈的去了。 田有福再看一眼窝囊的田大柱,恨不能把这两兄弟都抽一顿。 田大柱呐呐的喊了一声“三叔”,然后就忙活着去烧热水了。 大丫机灵的很,里里外外跑了几趟,把家里的两把椅子拿出来,一把给田有福,一把给了徐霜。 田大柱老娘呸了一口,在心里骂这个死丫头势利眼,亲奶奶都在这儿干晾着,她倒是去奉承别人。 田有福就算了,徐霜算是哪根葱,还好意思真就坐下!一点都不敬老爱老,果然是个坏分子家庭出身! 王樱在里面忙碌,钱菊花的腿使不上劲是大麻烦,王樱不敢开药,就开了针包,给扎了几针,看看能不能恢复点劲儿。 大丫懂事的跟到父亲身边去烧火,二丫也不知道在哪儿躲了半晌,看见姐姐回来了才敢出来,跟在姐姐身边就像是个小尾巴。 王樱在里面忙活了一会儿,出来喘口气的时候看见田有福了,田有福对着王樱格外和颜悦色:“今个小年,也是麻烦你跟徐霜了,回头叫大柱给你俩包个大点的红包。” 王樱低垂着眼帘,没说这个,反而说起来旁的:“钱菊花叫我出来说一句,她说她今天摔了,是让她侄儿推的。” 钱菊花疼痛间隙听见了田有福的声音,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寻思着自己不知道还能不能逃出命来,干脆叫王樱出来交待一句。 王樱说完,田二柱的媳妇就直蹦高。 “谁说的!谁说是我家大宝推的?!谁看见了!她上下嘴皮子一翻就想往我身上扣屎盆子,那不能够!” 田大柱的老娘也是往地上一坐就哭喊:“哪儿能是大宝啊!大宝才多大点,他就一个六岁娃娃,他能干啥啊!菊花就是气不过我说她几句,也不能这样摘我的心肝啊!” 王樱懒怠看家庭大戏,把场外留给了田有福:“你们掰扯吧,别叫人进屋去就行。” 钱菊花是非要掰扯的,王樱劝她生完了再理论都不行,非要这时候来。 王樱细想也就明白,等到钱菊花生了,如果大人小孩都平安,那时候再论理,人家也都只会说你又没什么事,跟小孩计较个什么。 这会儿说,一个是钱菊花害怕自己过不了这关,二个也是钱菊花非得在这时候跟婆婆妯娌撕把一下出出气。 王樱摇摇头进屋去了,来接生还能遇到这种场面,真是丰富了她的人生阅历。 外面田有福上来就倾向于相信钱菊花,倒不是钱菊花这个人有多么可信,钱菊花自己就是犟劲头,平时说话十分噎人,人缘也不好,任谁都不想搭理她。 她又为生了两个丫头感觉不自在,见到别人家有儿子就拿话刺人。看着就不讨人喜欢。 但跟她对峙的那婆媳俩,则是更讨人厌。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52节 田有福蹙眉,因为牵扯亲戚,田有福对这一大家子很了解。 田大柱的老娘两个儿子,她带着老伴跟着小儿子住,本身就跟大儿子一家不怎么亲近,前些年还好,再说不亲近,到底是儿子,也是给娶了老婆,分了家,大儿子自己攒攒,就盖起了房子。 结果后来钱菊花生一个是丫头,隔了五年再生一个还是丫头。第二个丫头生完,更是连着好几年都不开怀。 要知道乡下之所以人丁多,就是生的多。现在谁家都是好几个,有的妇女那是连着生,一口气七八个也不在少数。 田大柱家就两个女儿,没个儿子,儿媳妇又眼看着不开怀。 田大柱老娘不知道咋想的,就觉得田大柱以后得靠着弟弟的孩子养老。她不光是这样想,还这样干了。 以前是就逢年过节走动,现在是三天两头就来田大柱家。 田大柱是个闷货,又受了好些年气,大队上的人都说他生不了儿子没香火。他叫挤兑的越发没了志气,现在就是个窝囊蛋。 这么几年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钱菊花看清了问题,非得想尽办法怀上了一个。自从怀上之后就言之凿凿说自己怀了个儿子。 这下可就关系尴尬了,田大柱老娘都念叨几年了,说大柱以后要靠着侄子过,这会儿突然大儿媳怀了个金孙,田大柱老娘心里不得劲。 田有福心里清楚,说什么以后靠着侄子养老都是空话,实际原因就是田大柱老娘偏心眼。 要是不是偏心眼,能那么义无反顾的就分家跟了小儿子? 要知道现在大队上多数还是老观念,觉得跟着大儿子方是正理呢。 总而言之,这老太太要是动了歪心眼,想叫大儿媳生不了儿子,那可是再正常不过了。 婆媳俩对天赌咒发誓,说自己绝对没有干,真这么干了,把命赔给钱菊花。 田有福正要说话,旁边的二丫就哭喊:“就是他推的!大宝哥偷摸在我们家院子门口趴着,看见我妈出来就推!” “我都看见了!” 围观的众人一听,顿时都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二丫人小,还在哭着颠三倒四的告状:“奶奶坏!她来拿我们家的柴火!还把我们家的粮食都拿走了!我二婶说我是赔钱货,把我的煮鸡蛋抢了。” 小丫头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我过生日的鸡蛋!” 她别的也不知道,就知道她妈在屋里生弟弟,还不忘叫那个漂亮姐姐出来跟三爷爷告状,那肯定就是三爷爷管事,她就是要哭要喊,最好把奶奶和二婶都给抓走! 爸爸不顶用,妈妈平时对她们姐妹俩虽然也没个好脸色,但妈妈管着她们吃喝穿,她们不想没有妈! 大丫人懂事,看到妹妹哭,也默不作声抱着妹妹一起哭。 屋里面还有钱菊花生产的闷哼声,里外交错,叫旁边的人都听得眼酸。 田有福一把把边上傻眼的田大宝给抓到手里,他当了这么些年大队长,脸色一沉连社员都吓一跳,这会儿对着个小孩黑脸。 田大宝立刻就哭出来:“不是我不是我!是……是我妈!是我妈说只要大伯母不生弟弟,往后我就还能吃鸡蛋吃肉。三爷爷,你别打我啊呜呜呜。” 他交待的这么快,田二柱媳妇连个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哐当就叫帽子扣在自己身上了。 她也叫冤,不同的是,她是真觉得自己冤。 她本来是真的没想要对妯娌怎么样啊!不过就是嘴上咒一咒,盼着她生不下来而已!谁知道小儿子听到了,他这个年纪正是心思多爱动弹还爱学话的时候,小孩子想不了那么多,上来就把大人想干不敢干的事给干了。 田有福绷着脸,田大柱的老娘见事态不好,当即就要去拉大儿子。 田大柱握着勺子,站在灶房门口,满脸的错愕:“娘,二丫说的是真的吗?” 田大柱虽然窝囊,可他没想过要害老婆啊,他娘就为了这种事,叫他侄儿给他怀孕的老婆推倒了? 田大柱老娘脸一绷,小孩都已经对峙招供了,这会儿再狡辩也狡辩不出来什么。她干脆破罐子破摔:“你媳妇这个年纪了,一撇腿一个丫头,一撇腿一个丫头的,你弟妹说的有啥错?这一胎我看你还是没个儿子命,总归是要靠着你侄儿的。” 田大柱老娘理所当然:“这次就是小孩子不当心,他这么点大,能操多大的坏心眼?没想到你媳妇这么不中用,七个多月都稳当了,还能叫摔一下就早产。你侄儿叫吓成这样,看着就可怜。你当大伯的,也不至于跟大宝较劲吧?” 田大柱手臂上起了青筋,他又不是个真泥人,他咋能听不出来老娘话里的要挟。 田有福也沉着脸,这个事到现在也就是家事了,还得看田大柱的立场。 大丫二丫已经不哭了,俩孩子看看一个院子的人,最有好感的居然是冷着脸的徐霜,两个小丫头就靠在徐霜身边,难得的是徐霜也没推开她们。 大丫眼里带着苦涩看向父亲,二丫则是满脸的愤怒,她不懂得大人的弯弯绕,但她在这个环境下长大,敏感的察觉到这时候就是她爸说话的时候了。 田大柱张了张嘴,他很纠结。 他不能笃定钱菊花这一胎就是儿子,如果钱菊花真的生了儿子,这时候要他跟老娘兄弟决裂都使得,但万一再是个闺女呢? 田大柱这副表情落在了两个女儿眼里,二丫眼泪又流了出来,她抓着姐姐的手,在心里决定,这辈子都要恨着爸爸。 他跟奶奶是一伙的! 徐霜这时候冷不丁来了一句:“刚才我们来的时候,听见她们在劝田大柱不要去找接生员。” 这一句话虽然是平铺直叙,但不亚于一声惊雷! 莫说是关注中心的田大柱,就是围观的人都想了起来,可不是,刚开始这婆媳俩就一口一个叫老接生婆管着就行,根本就是不想给钱菊花找大夫,就算是王樱,也是她家的大丫自己偷摸出去找的。 田有福也严肃了许多,田大柱老娘还没想明白,田二柱的婆娘可算是傻眼了。 徐霜这啥意思?是说她们两个准备故意叫钱菊花死在里头吗? 她不是!她没有! 田二柱婆娘声音都颤了:“你不要污蔑我!我没有我没说不叫请接生员!都是……都是我婆婆说的!” 田大柱老娘乍然被一向喜欢的小儿媳背刺,整个人都懵了。 她是不想叫接生员,可那不是想着老大的钱都该花在大宝身上吗?再说了,乡下自己接生的也大有人在,钱菊花前面两胎也是生的艰难,不过就算是艰难,最后不也平平安安? 为了生个孩子给接生员两块钱,这么大雪的天气,说不好要三块,根本不值得! 田大柱眉目间满是痛苦,他娘为了叫他养弟弟的孩子,居然试图叫他老婆死在生产上的这个可能性叫他万分折磨。田大柱在心中呐喊。 他为什么没有儿子!他怎么就不能有个儿子啊! 他有个儿子,他一定不再窝窝囊囊了,他也能打起精神,为了儿子使劲拼搏!他会成为一个优秀的父亲。 他这么好一个人,凭什么就不能有自己的儿子呢! 田有福看到了现在还是满脸苦痛泪水,却没个准话的田大柱,忍不住呼出一口浊气。 到了这个份上还没个刚性,可见这人也就这样了。 总以为自己有了儿子就会成个人物,可人又不是能一下子大转弯的性子。真有了儿子,就凭他现在这样,他也不会为了儿子多成才! 田有福:“你们俩这一笔记下了。” 小孩子推人算家事,但是你们大人这样阻拦找人,这就得上升到心地立场问题了。 要是钱菊花顺利还好,后面罚轻点也就过去,但是钱菊花要不顺利,大队上就不可能不处理这两个人。 田有福的盖棺定论叫田大柱老娘和田二柱媳妇都瘫下了,她们两个都知道这会儿就是看钱菊花了。钱菊花好好的,她们就是罚一罚,钱菊花不好,她们估计就要跟老狗一样,去挑粪了。 王樱在屋里听了全程,对着床上面色苍白的钱菊花说了一句。 “你两个姑娘倒是对你很好。” 两个小孩都不大,大的那个知道出去找人救人,小的知道为母亲说话。 这样的孩子多可人疼啊。 钱菊花眉目间也是痛苦,眼泪潺潺落下。 她对两个丫头不好,但到头来,反而是徐霜这个外人和两个女儿在为她说话。 她遇到了难事,男人指望不上,婆婆妯娌包藏祸心,连个公道都要两个小孩哭喊着争取。 王樱没再多说,她心里也忐忑。一个是钱菊花这胎能不能生的顺利,一个是…… 她也不知道这个孩子是男孩好还是女孩好。 似乎钱菊花心心念念儿子,有了儿子这一家人可以硬起腰板,不再被兄弟一家盘剥。但那时候大丫二丫的日子会怎么样呢? 如果是个女儿,钱菊花还会对三个女儿好吗?她男人能立起来吗? …… 晚上的时间熬的久,邻居们听了一耳朵八卦,各自都回家休息去了。田有福也熬不住了,叮嘱他明早过来,中间有急事记得去叫他。 田二柱媳妇和田大柱老娘也走了,俩人走的时候互相板着脸,料想回去还得吵上一架。 王樱熬到夜里两点,徐霜在门外喊她出来吃两口。 本来的小年夜,徐霜准备了一大桌子菜,这会儿也都不合适送来。徐霜就抽空回去一趟,热了两个白面馒头,一个里头夹肉,一个里面夹菜。再热了点早上剩下来的豆浆。 王樱狼吞虎咽的吃下去,最后半个分给了旁边站着的小姐妹。 大丫拽了二丫一把,不叫二丫接:“姐姐,我们不饿,你吃吧。” 王樱心里一酸,这样懂事乖巧的小姑娘,生在谁家不得当宝贝一样啊。 不由分说把馒头塞给她们,王樱看了看天色:“估计早上差不多接生员就来了,那时候宫口也开了。” 王樱在里面不是干待着,她一边给钱菊花调整呼吸,一边还要给钱菊花的腿下针,中间还得顾着时刻关注下面的宫口开到什么时候。 因为宫口开得慢,王樱还轻轻用自己以前学过的一套中医的推拿法给钱菊花调整。 之前没有产检,王樱摸着孩子位置不正,田奶奶也心惊肉跳,生怕是一个饿老生或者是莲花生。 看到王樱在拿手法调整胎位,田奶奶看着就赞叹,说自己以前跟着老老接生婆学的时候,那老太太也会一套推拿法,就是自己没学会。 两个人在屋里守着,徐霜和田大柱在外面守着。 等到王樱四点多再出来透气的时候,徐霜已经是怀里两个娃了。 大丫二丫不肯进去睡,在凳子上睡着了,徐霜看她俩穿的薄,就给抱怀里。 看到王樱出来,徐霜想说什么,片刻之后又咽了回去。 王樱灌了一口水,熬了一夜,热水都变凉了,只能在嘴里含一含再咽下去。 突然,屋里面传出来田奶奶的声音:“宫口开了!快!王樱,宫口开了!” 王樱丢下茶杯就冲进去,人也是懵的,刚才摸着还差一点,琢磨还能再挨两个小时,这怎么宫口就开了? 王樱往下身一看,当机立断:“开始吧!” 宫口已经开了,就算接生员不到位,也总不能把孩子头给推回去。 钱菊花疼了一夜,这会儿连叫都没精神了,王樱把炖在炉子上的药给她灌了下去,幸好后半夜让田大柱冲两个荷包蛋给她喂进去,这会儿倒是不缺力气。 王樱跟田奶奶忙里忙外,田大柱也在外面转悠,大丫二丫也盯着炉火。 虽然人少,但比起昨晚上的大场面,还是这样生孩子比较清净。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53节 也亏得王樱推拿有效,小孩的体位倒是给顺了过来,熬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听见了小孩的第一声啼哭。 而这时,田二柱筋疲力尽的跟着田大树,田大树手里还抓着一个中年妇女,直嚷嚷着:“接生员来了!” 接生员刚一进门,就听见了哇哇的一嗓子。 得,赶上个小尾巴。 王樱抹了头上的汗,把孩子递给稍微还有点意识的钱菊花看了一眼。 田大柱也在门口噔的一下站起来,把椅子都给带倒了。他急的不行,不敢冲进屋里去,只能在门口伸长脖子。 “生了吗?生了吗?是个儿子吗?” 第30章 王樱把孩子给钱菊花看了一眼, 钱菊花已经没劲了,摸了下孩子的脸,满带着希冀的看向王樱。 王樱:“是个女孩。” 钱菊花眼里的光瞬间熄灭, 泪水沿着眼角往下滑落。 她受了苦吃了罪, 最后还是没能生下个儿子。 王樱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生了个女儿,在她看来是替大丫二丫抹了一把汗的,毕竟两个女孩如果多了一个弟弟,那么以后的人生是肉眼可见的为弟弟奉献。两个孩子本来就差的生活水平, 说不好还会更差。 可是生了个妹妹…… 王樱不用想也知道对钱菊花来说是多么大的打击, 她以后还要生活在被人嘲笑没儿子的眼光中, 还要在懦弱的丈夫和刁蛮的婆婆妯娌间艰难生活。 良久,王樱才对钱菊花说道:“你家两个女儿都不错,所以我一直觉得你脾气差,但从不觉得你是个什么坏人。” 这是实话, 大丫和二丫都是乖巧的小朋友, 这中间固然有家里环境苛刻,逼迫她们不得不收敛了脾气褪去天真的原因。但同样也有钱菊花的教育之功。 小孩子是大人的折射, 就如同王永顺一家, 父母如此, 三个孩子也是各有各的毛病,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别人嘲笑你, 你就争气。以前你是在生儿子上争气,以后你完全可以在自己身上争气。就跟我一样, 我爸妈都不在了, 我妈那时候也没儿子。但我妈一个人也过了下来……” “说白了, 也是因为我妈会点医术, 大家就算笑话也不敢笑话到脸上来。” “你也可以的,你也能自己争气,这样就没有人能再瞧不起你。” 王樱说完,钱菊花沉默了。 王樱也不知道对方沉默的原因,只能把孩子交给她搂着。 接生员也进门来了,对方的处理显然更专业,接生员不光是查看了钱菊花,还抱着孩子进行了检查。 里面忙忙碌碌,钱菊花已经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王樱身上脏着,跟田奶奶说了两句,就带着药箱离开。 走到院子里,田大柱两只眼睛冒着光,一个劲儿盯着王樱。 王樱撇了撇嘴,她顶顶看不上这样的男人。 钱菊花那么要强,无外乎就是她男人太不要强了。 田大柱的懦弱,才是这个家庭苦难的根本原因。 王樱心情不好,尤其大丫二丫也目光炯炯,看的她心里微酸。 “你们有个小妹妹了。”王樱不搭理田大柱,径自对着两个孩子说道。 大丫的目光忽的一下就暗了下去,二丫虽然小,也知道自己该是有个弟弟而不是妹妹。她抓着姐姐的手,嘴巴瘪着不说话。 徐霜看到王樱状态不好,上前扶住她:“接生员来了,我们就先走了。” 徐霜拉着王樱的手离开,身后是田大柱跪在雪地里的哭声。 那哭声着实委屈,田大柱哭,大丫二丫倒是没哭。 是了,这两个小孩哭起来也是默默流眼泪。 徐霜牵着王樱在雪里走,两个人都不说话。王樱是太累了,她忙了一夜,最后钱菊花生产时候还有两次挺危险的关头,也是她眼疾手快盯着才没出事。 这么一夜熬下来,又是这样的一个不知道好坏的结果,王樱心累加身累。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两人回到家,徐霜帮着把王樱的衣服换下,又给她打了一盆水洗脚,王樱迷迷糊糊的被他洗赶紧又喂了点吃的,然后大被子一盖。 徐霜的声音若隐若现:“先睡一觉。” 王樱在暖呼呼的被窝里睡过去,徐霜把家里的东西处理了一番,也跟着躺在床上。 等到王樱再醒来,已经是下半晌了,她睡得晕晕乎乎,手去摸怀表,伸出来就冻了一哆嗦。 徐霜在背后把人抱紧,手塞回被窝,说道:“现在才中午,再睡一会儿吧。” 两个人早上五点多回来,这才睡了七个多小时。 可王樱已经睡不着了,她捂着咕噜咕噜叫的肚子,觉得自己这会儿得加点燃料才能动起来。 徐霜没辙,起身去做饭,王樱也要下床,被徐霜勒令待在床上。 徐霜把两床被子糊在她身上:“就坐床上吃。” 说着给王樱塞了两颗奶糖先垫吧。 徐霜出门去把昨晚上的菜给热了热,本来准备好的菜都结了油花,只能再下锅煮一煮。 倒是灶台边上有一碗蒸的包子,还喧软着,估计是徐老太送来的。 徐霜把包子热了,又把做完的猪肉白菜煮了,配上一块端上来。 王樱狼吞虎咽的吃下去,猪肉焦香焦香的,哪怕凉了再热也是好滋味。 肉包子也好吃,里面塞了整块的煮鸡蛋。王樱还纳闷:“你在包子里放鸡蛋干啥?” 徐霜:“这是我妈做的,我妈就喜欢在肉包子里包一块煮鸡蛋,我小时候跟我哥抓到鸟蛋也是这么吃。” 一听是婆婆做的,王樱回味了一下:“挺好吃的。” 徐霜:“我哥小时候不吃鸡蛋黄,我妈就为了让他吃鸡蛋黄,所以才故意把鸡蛋包进包子里。” 王樱虽然没见过这位徐明,这会儿也明白了:“你哥挑食?” 家里两个厨子,居然还挑食? 徐霜点头:“我哥很挑食,小时候整天都是这也不吃那也不吃。” 王樱感叹,真是不能用遗传去推导。这兄弟俩的性格差别也太大了。 两个人把猪肉白菜吃完,一个人又吃了两个包子,这才将将感觉到饱足。 反正昨晚上的事田有福知道,今天估计也不会来找他们去干活开会,两个人索性就在被窝里待着。 王樱玩着徐霜的手指,徐霜做厨子里的,手指却不是黑乎乎油乎乎的,而是纤长的那挂。 徐霜突然开口:“昨天钱菊花……” 王樱叹口气:“她生的艰难。” 其实她还没给钱菊花说,这次生产加早产,钱菊花的身体已经撑不住下次怀孕了。 也就是说,钱菊花再想要个儿子的可能性已经非常低,低到可以忽略不计。 王樱:“我就是觉得大丫二丫有点可惜。” 两个小姑娘都机灵又懂事,好好培养未必会比男孩差。 徐霜突然说道:“我们这几年先不要孩子吧。” 王樱本来就打算趁着这会儿说出口,结果徐霜倒是先说了出来。 王樱木呆呆靠在徐霜怀里,徐霜说道:“昨晚上你在里面,我在外面听了一夜……有好几次在想,万一里面是你,我会怎么办。” “后来想了下,觉得如果是你,我就宁肯不要这个孩子了。” 徐霜把下巴放在王樱肩膀上:“咱们等过些年吧,你现在年纪小,我不放心。咱们又是在乡下,就跟钱菊花一样,乡下生个孩子太不容易了。” “我都想好了,我再过几年就看看有没有机会调进城去,到时候咱们在城里生,这样我也放心些。” 王樱:“那妈那边要是催的话……” 徐霜:“我就说我暂时不想要,一切都以你的意思来,你要是觉得过几年还太早,咱们再晚些时候也行的。” 王樱:“你真这样想吗?” 徐霜十分坚定:“孩子是你生的,本来就应该是以你的意见来。” 王樱十分感动,扑在徐霜怀里。 徐霜苦笑道:“你别……咱们都说好了先不要孩子的……” 王樱有点诧异,徐霜这意思是…… 徐霜按住王樱的手:“这几年咱们先忍忍,等进城了再说。” 王樱挑眉,不敢置信徐霜居然在这种事上天真。 徐霜也发愁,早知道这样,早就该在婚前就商量好这件事,这样不开荤就不用这么为难,几年时间也好熬。 现在…… 他实在是觉得自己找罪受。 王樱趴在徐霜的耳朵边上说了一串,徐霜瞬间眼睛就放亮了。 “有这种东西?” 王樱:“我骗你干嘛,医院里都有的。” 王樱也惊叹于这时候居然徐霜不知道小雨衣,不过想来也是了,农村生得多,一个原因就是计生用品没普及,大家就没有这个概念去避孕。 徐霜解决了心头纠结着的一件大事,心情也好了许多。 两个人也起床准备晚饭,昨天的小年夜本来说好是一家人和和气气吃一顿的,这下也赶不上了。 徐霜说东西都准备了,节也要照过。 于是准备晚上再做一顿,让王樱去找徐老太。 王樱去了,才发现外面关于田大柱一家的事情已经闹的满天飞。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54节 徐老太正在自家拢了火盆跟人闲聊,看到王樱过来,马上就心疼的把人拉到火盆边上坐着。 老太太们也服气了,说起来就赞王樱能耐大。 如果说原先大家还对王樱的医术有疑问,现在个个都没有了。 夸王樱的话不要钱的往外冒。 “樱丫头真行啊,我听人家说你把钱菊花的胎位都给摆正了。” “哪儿啊,我听说你把钱菊花一针就给扎好了?” “听说本来要生一天多的,一针就给扎的顺利生下来了。” …… 王樱赶紧解释:“没有一针,好多针,扎的是治腿的,也没有一下子就生了,生了一夜呢……” 但老太太们可不管这些,说起来个个都与有荣焉。 说着说着,就有人提到了田大柱家。 “他们家也真是造孽,二柱子他娘真不是个东西啊,哪儿能为了叫大儿子养小儿子就把大儿媳妇往死里弄,这不是坏了良心吗?” “就是啊,心眼子都偏到肺了。” “这大柱子家又多了一个丫头,往后可咋办啊!” “你们没听说吗?他娘上午就发话了,说是让钱菊花找大队长说不准大队长罚自己,不然就休了这个儿媳妇!” 第31章 钱菊花生了一个女儿, 这个消息在冬日的大队里传的飞快。 田二柱的媳妇和田大柱的老娘可算是抖起来了,钱菊花又是一个女儿,三个女儿! 不光是这家子以后都要靠着侄子, 就连大宝把钱菊花给推了一把导致早产的事情也能糊弄过去了。 田大柱的老娘眉飞色舞:“我就说大柱子没儿子命, 偏偏菊花不信邪,非得争,看吧,这花了好几块钱,又是找接生员又是找王樱的, 到最后还不是生个姑娘?可见是注定了的事。” 田二柱媳妇也高兴, 她跟婆婆回家吵到后半夜, 早上男人回来了才知道,原来钱菊花真的生了一个姑娘! 田二柱媳妇顿时觉得自己前些天在心里那些念叨都没落空,真的应验了! 婆媳俩本来吵了一架互相埋怨着,现在却又双双凑在一起高兴, 迫不及待就放出话去。 田大柱老娘也趾高气扬, 把大儿子叫过来,细细嘱咐:“你媳妇这下也死心了吧?她就是这个命, 生不了儿子!你也是没这个命, 往后还是安安心心靠着你侄儿, 大宝是你看着长大的,往后还能不孝顺你?再说了, 你往后摔盆砸碗的,不都得大宝来?” “昨天你媳妇那不依不饶的样子, 瞅着就吓人, 你回去可得跟她讲清楚。她这样的, 生不了儿子, 咱们还照常好吃好喝没给人撵出去已经是厚道了。叫她少作妖!” 田大柱的娘提起来昨天就生气:“还有你那两个丫头片子,一个不吭不响的就往外跑去找人,倒是会给你找闲事。一个扯着嗓门就告状,咋的了?我个当奶奶的,还要被小辈的指着告大队长?” “你回去跟你媳妇说,叫她明个去找田有福,说是自己不追究了。” 田大柱老娘腰板子格外硬挺:“她又没个事,昨天还辛苦你弟跑了一趟隔壁大队,回来下半身都湿透了,人这会儿还在睡呢!就算是大宝推了,你弟也够对得起她了。叫她不准再追究了!” 田大柱整个人瑟缩着,在他老娘面前连个话音都没有,把田大柱老娘给看得生气。 她确实不喜欢大儿子,谁能喜欢一棍子敲不出三个字的人啊! 小儿子嘴甜会说话,还给她生了个大胖孙子,她跟老伴老来有靠,靠的不就是孙子争气吗? 大柱就只有三个女儿,迟早都是嫁出去的赔钱货。 田大柱老娘想到这里,还问了一句:“你今早上给王樱和接生员多少钱?” 田大柱缩着脖子:“给接生员四块钱,给老婶儿一块钱。王樱的没给。” 五块钱! 田大柱老娘的心肝都疼了,她摸着胸口狠狠骂道:“那接生员,来的时候孩子都生了!她一点忙没帮上,好意思要四块钱?!你是钱多了咬手是不是?!” 田大柱又不吭声了,他也不想给。 生了个丫头,他别说是往外给钱了,他自己都不想活了。 但是当时田大树在,大树是民兵,在大队上也是有一定的威信,大树直接发话问他要四块,说是这一趟去的不容易,来的也不容易。 接生员人家半夜被叫醒,又蹚着大雪来的,在雪地里都走了三四个小时,给四块钱也是应该的。 田大柱现在三个女儿,连个大声说出自己意见的勇气都没了,只能给了四块钱。 至于田奶奶的一块钱,那是早就说好了的,又是本家,不给也不得行。 倒是王樱走得早,没给王樱算钱。 田大柱的老娘道:“就这吧,那俩给了就给了,王樱的就不给了。笑话,接生出来个丫头,还给啥钱?原先旧社会时候,接出来丫头是一个子儿都不给的。” 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如果田奶奶在,一定会讥讽两句。接出来丫头不给钱,那都是啥年月的事情了,那时候不是不给钱,是大家都没钱。你搭把手我搭把手的,男娃给个俩鸡蛋,女娃给一个鸡蛋。 现在是什么年月! 家家日子都难过,但是不给接生婆钱的基本没见过。 田大柱老娘还说呢。 “你回去管你婆娘再要个两块钱,你弟昨晚上受寒了,不得补补?还有大宝,叫吓的半夜说胡话……” 田大柱老娘是真心疼,不过心疼的是钱和大孙子。 “叫她拿两块钱来,给你弟和侄儿好好补补!” 田二柱婆娘在一边听着,并不接腔。 经过昨天那一遭,再加上钱菊花生了个女儿,田二柱婆娘心里就稳了。 以前争,是她吃不住钱菊花生儿子还是生女儿,但是现在好了,钱菊花生了女儿。就凭她五年一胎的,下一个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大伯子一家现在该是来奉承自己的,她又何必甩脸子张嘴要? 再说了,还有婆婆在。 婆婆肯定能压住场子,她干啥要掺和? 田大柱默默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田大柱家里,钱菊花睡了一上午,中午的时候就醒了。 那赶路来的接生员还没走,等着她醒了看能不能给孩子喂上奶,还有孩子是早产,也得等着孩子稳当了再走。 大丫和二丫,大丫在屋外面给母亲和妹妹做吃的,早上父亲发现自己又有了一个女儿,先是跪在雪地里哭了半晌,然后连屋子都没进就出门去了,不知道去了哪儿。 两个孩子昨晚上就吃了半个馒头,这会儿也饿了。大丫也怕母亲醒来没吃的,喂不了刚出生的妹妹,就自己做点杂面糊糊。 二丫则是趴在床头看着小妹妹。 小婴儿生下来就不点大,尤其三丫还是早产,生出来更是跟个小猫崽一样。 二丫鼓着脸颊,她轻轻摸了小妹妹的嘴巴。婴儿软软的触感,跟她摸自己的脸颊完全是两个感觉。 二丫有点泄气,她不懂为什么一定要有弟弟,但是姐姐告诉她,有了弟弟,他们一家子才能抬头挺胸做人。有了弟弟,爸爸就会对她们特别好,妈妈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对着奶奶和二婶忍气吞声。 二丫虽然听不懂,但不妨碍她盼着一个弟弟。 她倒不是期盼吃得好穿得好,她只是盼着妈妈能把奶奶和二婶狠狠骂一顿!尤其是大宝!等她有了弟弟,就让弟弟去打大宝,把大宝抢她的鸡蛋都给抢回来! 可是…… 为什么偏偏是个妹妹呢? 二丫有些伤心,她直觉道爸爸不喜欢妹妹,听到是妹妹,爸爸都跪在地上哭了。 唉,爸爸哭就哭吧,反正爸爸跟奶奶二婶是一伙的。 二丫最害怕的是妈妈也哭,如果妈妈也不喜欢妹妹…… 妹妹是不是就是太可怜了啊,都没人喜欢她。 二丫摸摸妹妹的小脑袋,心想,如果妈妈也不喜欢你,我就勉强把姐姐分给你一点吧,然后我再给你一点点喜欢。 大丫做好了饭,又给钱菊花煮了个鸡蛋,等到钱菊花醒来的时候,她身边围绕着三个女儿,两个大的都各自缩在炕边上取暖,小的那个挨着她睡着。 接生员看她醒来就松了一口气,钱菊花睡得太沉,一口气睡足了十个小时,她还担心小的那个怎么喂呢。 钱菊花看着新生的小女儿,小孩子早产,生下来就瘦瘦小小的一团,比正常生的小孩小了很多。钱菊花抱起女儿,开始给小女儿喂奶。 接生员等小孩子吃了奶之后,再检查一遍,确定没有问题之后,才跟钱菊花说明了一下早产儿得精心照顾,然后就离开了。 大丫跑去灶房拿了饭,把鸡蛋递给母亲。 钱菊花吃了鸡蛋,再看两个女儿抖抖索索的,就让两个也上炕。 “太冷了,炕烧的足,你们上来跟妹妹一起躺着。” 钱菊花没有问男人去哪儿了,她强撑着起身,从衣箱里找出来前面给儿子准备的小棉袄,大丫忙上前去扶着她。钱菊花倒是没多动,就是拿了针线坐回床上。 小棉袄五六件,她拆了缝,拼拼凑凑半下午,终于凑出来一件有点薄的棉袄。 钱菊花把棉袄丢给大女儿:“穿上吧,等明天把人家的围巾还了。” 大丫呆愣了一下,涨红了脸,一连串的变故,叫她忘了把围巾还给王樱姐姐了! 钱菊花还在拆,她本来给儿子准备的棉袄就格外厚,拆出来的新棉花竟然还不少,足够给两个女儿都穿上。 大丫换了棉袄,目光带着期盼,钱菊花看了一眼就说道:“还行,就是袖子短。” 大丫急慌慌说道:“不短!” 钱菊花:“你没事时候把手揣棉袄里就行了,我还得给你妹妹做,来不及给你改了。” 二丫也呆了,她本来正羡慕姐姐可以有棉袄穿的,但是想到自己又不像姐姐一样干活,没必要穿那么厚,所以就没说话,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么好的棉袄,居然也有她的份! 母女三个都在炕上待着,气氛正好的时候,田大柱回来了。 田大柱进了屋,看见钱菊花醒了,他呐呐说道:“正好你醒了,给我两块钱。” 钱菊花皱眉:“拿钱干什么?” 她以为是昨晚上该给谁的钱没给,但是想想又不至于,接生员的应该是给了,不然人不能走的那么利索。 接生婆的应该也给了。田奶奶到底是连着亲的,不给不合适。 钱菊花:“是给王樱的吗?”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55节 算来算去,大概只有王樱会不拿钱先走。 钱菊花想着这事不合适,人家不要,她可不能不给。如果不是王樱,昨晚上她未必能撑过来。 昨天虽然疼,但她意识一直在,也知道生产过程中,一直都是王樱在主导,田奶奶不过就是帮把手罢了。 “两块钱不大够,人家跟着熬了半夜,等我能起来了,我去给她送吧,也送几个鸡蛋。” 钱菊花不爱欠人,但同样的,她也很知恩。她前头那样给王樱难堪,人家后来还是不计前嫌的来帮忙,连田奶奶都是许诺了一块钱才来的,王樱则是二话没说就来了。 钱菊花心里想着,家里现在还有十几块,给王樱包个五块钱总是使得。 大柱迟疑了一下,然后才说道:“咱娘不叫给王樱包了。说她接了个丫头,本来生丫头就不该给。” 钱菊花:“人家是接了个丫头,但谁家接丫头不给钱了?就是你叫接生员来,你不也给人家包了吗?” 王樱还救了她一命呢,光是这点上,包个大的也应该。 钱菊花突然反应过来:“钱不是给王樱的,那是给谁的?” 田大柱被媳妇问到头上,嘴角翕动了两下,最后还是承认道:“给二柱和大宝的。” 钱菊花惊怒交加:“你问问你妈,她心肝是不是泡在脏水里长起来的!我还没下床呢,她就指使你回来要钱!你弟要钱干什么!你侄儿推我的事还没算完呢!我凭什么给她钱!” 田大柱看着气愤的媳妇,冷不丁说了一句:“你生了个丫头。” 钱菊花瞬间身子凉了半截:“我生了个丫头怎么了?” 田大柱:“你生了丫头,咱以后得让大宝摔盆……菊花,大宝就算是推了你,你也算了吧。谁叫……谁叫咱俩命都不好呢。” 钱菊花心里凉透了:“所以你意思是,叫我不准再追究田大宝推我的事。还得给他送两块钱是吧?” 田大柱往门槛上一坐,脑袋埋下去,如果可以,他真想一辈子都这样。坐在门槛上把脑袋狠狠低下去,往后再也不抬起来。 钱菊花不吭声了,她抱着女儿小小软软的身子,自己都觉得前路渺茫无所依靠。 半晌,钱菊花才起身,从衣箱里扒拉出来一个小荷包,递出去两块钱。 田大柱看到钱就接下来,当即就要起身去给兄弟和侄儿送钱。 钱菊花苦涩道:“从你进门到现在,你连看都不看小丫一眼。田大柱,你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你是个这样的人,你早点说,我也不会愿意进你家的门,受你家的罪。” 田大柱眼睁睁看着媳妇步履蹒跚的走回炕上,歪着身子睡下。 他知道媳妇这是埋怨他不能顶事,可那能咋办啊,谁叫他没儿子啊! 田大柱走了,大丫和二丫看着侧躺哭泣的母亲,心中也跟着酸,大丫的眼泪掉在小丫脸上。 明明是一家人,但两个孩子都知道,现在仿佛只有她们四个是在一块漂浮的木板上。本来应该带着她们划桨的父亲离开了,她们自己也不知道前面的路怎么走。 王樱在小年夜次日吃到了徐霜准备的大餐,家里仅剩的猪肉被拿来包了一顿饺子,猪肉大白菜馅的饺子,香喷喷的,一个个跟小元宝一样,蘸着醋吃,滋味格外香。 猪肉炖菜中午吃了,晚上就干脆做了一条鱼,徐霜把家里能找到的辣椒放了一半进去,香香辣辣的一锅炖鱼,辣味格外开胃。 还有一盘子凉调萝卜丝,一盘子的炸鱼块,汤是拿山药泥做的芙蓉汤,撒点枸杞子,鲜美的很。 徐霜还遗憾:“今年忘了准备些海货,弄点海带回来,炖个排骨汤也好喝。” 王樱拿着筷子都快忙不过来了,她对今晚上的菜已经是很满意。 香辣鱼的滋味叫她停不下来,斯哈斯哈的,感觉像是在吞火。不得不感叹已经过世的公公果然是川菜厨子,徐霜放辣椒也太狠。 “没事,明年咱们开个单子,从夏天就开始准备。” 王樱最近喜欢上了徐霜做的那些菜干,就比如土豆干,吃起来艮啾啾的,也好入味,跟肉炖一起,吸饱了肉的汤汁,滋味更加美妙。 还有豆角干,干豆角泡开,跟排骨炖一起也太好吃了!是那种新鲜豆角都比不上的好吃! 两个人大吃了一顿,吃完了饭,王樱揣上一包徐霜做的反沙芋头,也是她实在怀念甜品,馋的实在不行了。徐霜才豪气的用白糖给她做了这么一道甜品。 王樱带着反沙芋头去看程淑芬。 到的时候,程淑芬都已经准备睡下了,看见是王樱赶紧就让进门来。 程玉不知道从哪儿窜了出来,一脸担忧:“樱姐,你没啥事吧?我听说你昨晚上去给人接生了?” 王樱奇怪:“你怎么知道?” 现在雪大,程玉和程淑芬也一直都不出门,她们身份尴尬,上哪儿都不合适。 程玉虚了一下,程淑芬说她:“这丫头不知道咋回事,偷摸把自己脸一糊,最近经常往外跑。” 程玉:“我那不是……那不是出去转下看看能不能逮到兔子吗?” 说着程玉就提溜了一只死兔子过来:“看,樱姐,这就是我逮到的!” 王樱咋舌,这么大这么肥的一只野兔,还是这样大雪封山的时候,程玉这是怎么抓到的啊! 程玉得意的很:“我削了竹签子,看见有个动弹的就扎过去。” 王樱不得不感叹,这样也行。 程淑芬数落道:“她就是胆子大,瞎猫碰上一次死耗子,就觉得自己还能再抓,一个劲儿的跑。” 王樱:“抓可以,可不能往山里去,这时节山里的路不清楚,再陷到哪儿了可咋办?” 程淑芬:“就别往外跑了,再叫人看见。” 王樱知道程淑芬生怕程玉往外跑连累自己,说道:“其实也不碍事,她只要不往人堆扎就行,被人看到就看到吧。你们这样来的,她要是出去想抓个兔子啥的,被人看见也不会说什么。” 毕竟田有福给的粮食有限,程玉两人如果一直不出去想办法,别人也该想是不是王樱私底下给她俩吃了啥好吃的了。再说了,就算是大人,一直关在屋子里也是要出事的。程玉还是个小孩子,哪儿能一直连门都不叫出。 王樱这样一解释,程淑芬也放心了,程玉胆子大,又有点功夫,寻常在外面跑是不用担心安危的,唯一就是怕带累王樱,让人说她没管好人。 程玉把兔子塞给王樱:“送给你!” 她之前吃王樱给的炸鱼时候就想了,她一定要给樱姐分肉吃!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王樱啼笑皆非:“我不缺这个……你们自己留着吃。” 程玉还是一个劲儿的塞:“你拿着,我还能再打到的!” 也得亏是她们住在靠近山的地方,程玉一下午就见着两回兔子了,就是准头还得再练练。 王樱实在拗不过,就接了下来,反正程淑芬和程玉这里没作料,估计也难做,她准备把兔子带回去,叫徐霜做好了,她再送过来点。 程玉注意力很专注,虽然扯开了一会儿,但她还是坚持问道:“樱姐,你昨晚上去接生顺利吗?” 王樱:“还行吧。” 程玉喋喋不休:“生了个小妹妹还是小弟弟呢?” 王樱:“生了个女儿。” 程玉欢呼一声。 王樱就很纳闷:“生个女儿你就这么高兴?” 程玉脸上带着解气的笑容:“我只要看到别人想要儿子,特别特别想要,最后偏偏是个女儿的,我就高兴。” 王樱挑了下眉毛:“怎么说?” 程玉振振有词:“因为那些人们都很虚伪啊,明明大家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但是人人都想要儿子。你要问他们要了儿子能干嘛,好像也不能干嘛。要给儿子供起来,要给儿子娶媳妇,要给儿子考虑工作,最后还要给儿子带儿子。” “辛苦一辈子,好像这样也没享到福。偏偏她们就觉得自己的人生完整的不得了。觉得自己特别厉害。” “拜托,像我这样的才叫厉害,像我老师这样的才叫争气。” “这些人自己做不到厉害和争气,就幻想觉得有了儿子,儿子就会争气。怎么可能嘛。” “我练功,从很小开始就是早上五点起,一练就是一整天。他们既然把儿子当成那么金贵的人,怎么可能叫儿子吃苦,不吃苦又不可能成才。所以就这样一代代循环。” “所以,叫这些人愿望落空才好呢!” 王樱看向这个肆意挥洒的女孩,说道:“你说的很对,但是在很多时候,环境也有它的因素。” “你知道现在国家很多人都在种地对吧?种地需要劳力,劳力就是农村家庭的资本。如果没有劳力,农村想要积累财富是很困难的。而你不得不承认,在大多数人眼里,男性在劳力方面会更突出一点。” “所以这才形成了农村人人要生儿子的现象。” “就拿咱们大队来说,因为大队长还是个比较公正的人,所以大队上充其量就是些风言风语和小摩擦。但是换了一个不那么公正的,权利管不到的地方,就会有人用武力较劲。” “这时候没有秩序,只有强弱。如果你家的劳力达不到抗衡的水平,那就会面临一些不公平的事情。” “这样的行为无疑是错的,但人就是不能挑选环境。在那样的环境下,就是会出现不公平的事件。” “就比如我昨天接生的那一家,他们想要个儿子,本质是想不被兄弟一家欺压,摆脱自己成为这个环境下最底层的局面。” 王樱说完,看到程玉沉默了。 片刻之后,程玉又开口,不同的是,这个只有十三岁的姑娘双目灼灼。 “我不同意!” “樱姐你说的环境我认同,的确,人不能决定自己出生的地方。所以也必须要接受这些不能改变的东西。” “但这些真的需要接受吗?” “现在是新社会了,就算是受到了不公平,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去解决吗?” “你说昨天那家生了女儿,就要面临兄弟家的欺压,但是这些很难解决吗?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他们家的当家人肯定是非常软弱怕事的人。因为只有弱者才会相信,只要自己生了一个儿子,别人就会高看你一眼。” “怎么可能?弱者生了弱者,他还会是个弱者。他所期盼的,不是不被人欺压,而是满足他可怜的自尊心,让他自己不被人鄙视而已。” “樱姐你也说了,你们大队长是很好的人。在这样很好的人管理下,是没有人会去用武力打压他们一家的。” “那还有什么好怕好畏惧的呢?不过就是一些闲言碎语,说了也不掉块肉。” “就算是有人动用武力了,我就不信当家人往外一站,拿一把菜刀,谁还敢上前来?” “不过就是保护家人的决心不够强,把自己面子看的很重。懦弱自私且没有担当的人才会这样想。” 王樱满脸震惊,她从未想过程玉小小年纪竟然天生自带一股清澈。 田大柱家里的事情,她自己都拿不定主意,会动摇觉得是不是钱菊花生一个儿子会比较好。 但是程玉的话却相当简单直接,指出了核心问题。 田大柱家的问题,根源全在田大柱身上。 程玉还在嘟囔:“人废就不要怨自己没儿子,他那么想要儿子,怎么不把自己搞的富裕点?不怕儿子来了吃苦?说白了还是做不到嘛。这样的人,有了儿子也不会自己努力,只会让老婆女儿努力去供养儿子。” 王樱长叹一声,转身对程淑芬说道:“程玉很好,一定不要耽搁了,让孩子多读点书吧。” 程玉的天真是一种不让人讨厌的天真,她目标明确,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之后很少会动摇。别人给的意见她也可以放在自己的框架里理解,并且坚持自己的观点。 这样的能力,很多成年人都未必会有。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56节 程淑芬也被程玉的早熟和透彻吓了一跳,皱着眉。 她觉得程玉的想法有些出格,但却说不出到底哪里出格。 王樱交待让程玉多读书的话一出口,程玉就有些后悔了。 她干嘛多嘴! 现在好了,往后还要念书! 她真的很讨厌念书的啊! 王樱摸摸有点丧气的程玉的脸:“你这么聪明,才应该看书。不然聪明不经过引导,很容易会钻进牛角尖。” 王樱把怀里的纸包递给她:“你好好学,往后你学的越好,我就叫你姐夫给你多做点好吃的怎么样?” 程玉心动了,她抱着纸包点点头。 王樱拎着兔子离开,回到家之后还跟徐霜感叹:“程玉真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孩子了。” 徐霜:“你刚才还跟我说大丫二丫是你见过最懂事的小姑娘,现在又说程玉是你见过最聪明的孩子。” 王樱摊手:“确实很好啊。” 王樱觉得程玉无疑是幸运的,她的聪慧没有被埋没在重男轻女的家庭中,而是在见识到了更大的舞台,吃过了更沉重的苦头之后,聪慧越发明亮耀眼。 大丫二丫也是如此,如果可以抛开家庭的枷锁,两个孩子未来也会有很不错的发展。 徐霜把人搂在怀里:“行了。” 看你稀罕这几个小丫头的样子就知道你想要个姑娘了! 过了小年夜,那就算真过年了。 王樱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把院子里收拾干净。 不为别的,而是大队的石磨有限,公用的也就一个。 偏偏今天该是磨豆腐的时候了,有相熟的人家问到徐老太那儿,徐老太又问到王樱这里。 王樱觉得还好,她跟徐霜一直关着门过,过了也有两个多月了。 大队上来来往往的也不坏,再说了,好几家都是前面来帮着起院墙的人家,也不好拒绝。 徐霜把家里没吃完的鱼都给收起来锁厨房,又把院子里其他东西都给收好,屋里也打扫的干干净净。 上午没过一会儿,就有人端着豆子来了。 王樱乐呵呵招呼人,拢了炭盆放在正屋,等着的人就能过去坐会儿。 吴桂花也来了,她跟李春娟不对付,自然是跟王樱走得近。 她来了就惊呼:“哎呦!这是以前那只瘦猪吧?这才多长时间啊,怎么胖了这么多!” 她一嗓子就把周围的人都给叫了过去,大家都围着看。 “可不是,这猪可胖了得有二三十斤了吧?” “哪儿啊,我看至少四十斤!” “王樱你咋喂的啊!居然能把猪喂的这么快!” 王樱:…… 三五不时的倒一捧灵泉水,咋养不了这么肥? 吴桂花十分羡慕:“等开春了,你这猪估计交上还能分大几十斤!” 看这长势和精神就知道,这猪肯定轻不了,说不定比前几天杀的那头大肥猪还要重呢! 王樱一脸高兴,同时也在心里想着其他念头。 她这个灵泉水,光惠及自家是可以,但是如果能叫大队的猪都长重点,不是也挺好? 到时候过年分猪肉,她也能多分两刀。 来的人不多,五六个,有在院子里推磨的,有在正堂坐着烤火的。 几个人聊起来就东家长西家短,说个不停。 王樱听得津津有味,其实听听八卦也挺好的,这乡村生活,可比电视有意思多了。 刚听完一则谁家婆婆跟儿媳妇互相打擂台的精彩场面,内容就又去向了另一个方向。 吴桂花问王樱:“钱菊花给你送喜钱没?” 王樱摇摇头。 吴桂花一拍手:“我就知道!” 她顶看不上田大柱一家子,尤其是他那个偏心眼的老娘和闹妖的妯娌。 “田大柱老娘在外面说你接的不好,接了个丫头下来,说是没给你钱。” 王樱倒是真没想起来要钱的事,主要她本来想着过去帮个忙,又不是专管接生的。没那个意识。 昨晚上唯一说是花钱的话,就是那两棵药材,不过价格倒是不贵,平时她开给别人也就三五毛。 吴桂花替王樱生气:“一家子都不是厚道人,我都听说了,咱大队接生婆说你给菊花理顺了胎位,还给扎了针让她腿能使劲。这废了这么大劲儿,给她们拉回来一大一小都平平安安的。咋还能不给你算钱?” 王樱:“兴许是没想到吧,不碍事。” 吴桂花打抱不平:“可不能那样算,该是啥就是啥。你甭管丫头小子,那不都是她田家的子孙?还能分个三六九等的不给钱?” 王樱保持微笑,这种她也不知道怎么办,难道还能去管钱菊花要账? 吴桂花:“田大柱是个孬的,他老娘就是那种拉个屎都要回家拉的货。一窝子都不是东西。” 正说着,钱菊花的声音传来:“王樱?在不在家?” 吴桂花说人坏话叫抓了包,强撑着跟王樱说:“你赶紧去,我听着咋像是菊花在叫你。” 王樱也吃了一惊,钱菊花生的辛苦,这还在月子里咋就往外跑? 王樱出门去,看到钱菊花在自家门口白着脸,手里还拎着东西。 王樱赶紧要把人往里让,钱菊花说一句话要喘三口气:“不了,我就是给你送钱还有鸡蛋的。还有这个,是你家徐霜的围巾,谢谢你。” 王樱接过钱和围巾,把鸡蛋退回去:“你还坐月子呢,鸡蛋本来就不够吧?拿回去自己吃。” 钱菊花执意要给:“你拿着!我前头说话不好听,换个人估计就是看着我死都不会上门,谢谢你帮我。” 王樱皱眉:“就为这个?你还坐月子呢,啥时候不能来,赶紧的,赶紧回家去躺着。” 钱菊花眉目中尽是痛苦:“王樱,你说我还能生儿子吗?” 王樱深吸一口气,左右张望确定了没人偷听,才低声说道:“你这胎已经很艰难了,再生的可能性不大。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你好好养着,以后也能孝顺你。” 钱菊花像是终于被人下了最后通牒,满脸灰败。 王樱想起昨天程玉说的话,说道:“按理说我不该说这样的话,但是你们家最主要的真是生个儿子吗?你男人跟你都不是手脚懒惰的人,你们明明自己也能过的很好。三个女儿养大,你们留一个跟我一样招赘也使得。明明不是死局,你别这样心灰意懒。” 钱菊花痛苦万分:“我婆婆和我妯娌……” 王樱打断:“那是你们大人该立起来的事,就算是儿子,他也不可能替你们去对抗别人。” 钱菊花怎么能不知道,她只是被自己的念头逼的整个人都颓败了。 王樱把人推走:“这些都不该是你现在想的,先回去好好养着身体,等出了月子再说吧。” 把钱菊花送走,王樱拿着用纸包起来的喜钱回家。 一拆开就愣了,里面赫然是六块钱。 哪怕是在乡下,给六块钱也足够多了。 王樱呆呆把钱拿回去,碰上吴桂花问,王樱只推说钱菊花是来送喜钱的,却没说数额。 吴桂花叹了一口气:“她这个人就是要强,太要强了。脾气全拿来跟自己较劲。其实这事上该是她男人站出来。男人不听话,那就是欠收拾!她就应该把脾气发在她男人身上,好好收拾他一顿。” 王樱对吴桂花说的深有同感,可不是,就该收拾田大柱。 他老娘和弟妹那么猖狂,靠的还不就是田大柱的势,他一个当家的不出来撑场面,反而叫人越过他去挤兑他老婆。 推磨的一天过去的十分快,王樱家自己轮到了最后,徐霜磨了豆腐,专门留出几块放在外面,等着吃冻豆腐。 王樱浑身都泛着渴望:“我想吃火锅!” 徐霜数了数家里的存货:“可以。” 家里的辣椒还剩了不少,足够做一顿的。 不过冻豆腐还没好,王樱就只能眼巴巴等。 一直等到腊月二十八,王樱兴致勃勃:“可以吃火锅了!” 徐霜把冻豆腐带到灶房,又准备了各样蔬菜,吃火锅就不能在正房了,王樱搀着徐老太一块落座灶房。准备一家三口好好吃一顿火锅。 徐老太还满是怀念:“你爹在的时候,打的一手好火锅,那时候都是老锅子,辣椒能放的冒尖。” 徐霜这个锅就不够辣,把家里的辣椒全放上也没多少。 王樱奢侈的弄了大蒜加香油,准备好好吃一顿。 结果,锅还没开,又来了事情。 这次来拍门的,依旧是大丫。 跟上次不一样的是,大丫这次身上是裹着小棉袄的,没有上次那样的狼狈,她哭着跟王樱求救。 “王樱姐姐,你快去看看吧!我妈妈被打晕了!” 王樱把筷子一放:“你妈晕了?” 这不是还在月子里吗?这还能被人打? 王樱赶紧拽起药箱就跟着走,徐老太知道有事,也说道:“你们去,我去找有福。” 好了,这下大丫也不用再跑了,跟着王樱走就可以。王樱走的快,徐霜背着药箱,把大丫拉起来抱着走。 王樱一边疾步走,一边问道:“你妈妈怎么了?是被谁打的?打在哪儿了?” 大丫抽了下鼻子:“是我奶奶让我爸打的,打在腿上,我妈就晕过去了。” 王樱惊怒交加:“为的是什么啊?” 饶是大丫平时懂事温顺,这会儿眼睛里也是恨意。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57节 “她们要把两个妹妹送走!说是小丫要送别人,二丫送去给人家当童养媳!” 第32章 王樱赶到的时候, 田家还是闹哄哄的一团,叫王樱都有些恍惚了,还以为是生产那天的情景重现。 田大柱的老娘捂着脑门哭嚎:“谁家的儿媳妇敢打婆婆啊!我不活了!我还活个什么劲儿, 我活了大几十年的, 最后还叫小辈打在脸上!我不活了不活了!” 田二柱媳妇缩在边上,她倒是不跟上次一样上蹿下跳,就是躲着不吭气。 大柱扶着老婆,看见老娘也作势往地上躺,又放了老婆去扶老娘, 中间掺和着二丫和婴儿的哭声。 二柱子则是抓着他哥的脖子要说法:“大哥, 你咋能叫你媳妇打咱老娘呢?我不管, 你得叫你媳妇给个说法。” 大柱子满头汗,他跟兄弟告饶:“菊花她晕过去了,等她醒了我叫她去找咱娘跪下认错。” 二柱子不依不饶:“那你拿钱给咱娘看病!咱娘本来就身体不好,这下还叫你媳妇打了, 这病不得更严重?给钱!” 大柱子:“钱都是菊花拿着的……” 田大柱老娘一听这话就哀哀哭泣:“哎呦哎呦, 我不活了!” 田家的边上已经围了一圈人,虽然外面寒冷, 但是冬日里能有个热闹看, 邻居们也都不在乎了, 个个穿的厚厚实实的挤在门口。 “大柱子他娘真不是个东西啊。” “我看她嗓门那么大,根本就没有病!” “这家子往后日子要难过喽!” …… 王樱沉着脸, 徐霜帮忙把前面的人都给拨开,王樱一进到院子就听见田大柱老娘还在歇斯底里。 王樱进了院子, 大丫紧紧跟在身边, 冲到正房门槛边上去扶钱菊花。 看到王樱来了, 田大柱老娘只觉得眼前一黑, 咬牙切齿在心里骂大丫个赔钱货,怎么就生了那么一双快脚! 上次是她偷摸跑出去找王樱的,这次又是她! 怪不得刚才没看见她人呢!赔钱货,就知道把家里的钱往外送! 大丫和二丫扶不住钱菊花,俩小孩咬着牙死撑,带着哭腔喊王樱。 “王樱姐姐,你快来看看我娘吧!” 王樱跟过去一看,钱菊花面色很不好,当下心里一沉,喊徐霜帮忙把人抬屋里再说。 这时候,田二柱媳妇一个闪身就挡在王樱面前。 她倒是没甩脸子给王樱看,而是脸上带着笑。 “樱丫头,这是我们的家事,你还是不要管了吧?再说了,你前头给我嫂子接个生,生了个丫头还要了六块钱,今个我们可不敢劳动你大驾。” 周边一阵惊呼。 “前几天樱丫头接生要了六块钱?!” “她可真敢要啊!” “乖乖,她这个赤脚医生当的可真行啊,熬一夜就六块钱!” 流着鼻涕围观的吴桂花倒是站在王樱一边,她白了一眼那些话里话外说王樱要的多的人一眼。 “你们知道个屁!人那哪儿是接生,人是救命的!没王樱看着,菊花哪儿能大人小孩都没事!咋地?两条人命不值六块是吧?” 吴桂花这话说的糙,但道理却很明白,周围有的人觉得值,但有的人还是觉得王樱要的多。 “就算是这样,可也不值六块啊!她又没下啥力气。” “就是,再说了,生孩子谁家不这样,人家也没要六块啊。” 吴桂花懒得再搭理这些糊涂蛋,她算是看明白了。有的人啊,就算是占了天大的好处,得了天大的帮助,也不会感谢别人一分一毫的。 一个大队如果能有个顶事的赤脚大夫是多大的好事啊!这些糊涂蛋们还好意思质疑人家。 再说了,吴桂花心里清楚,王樱不一定会开口要,那六块钱多半还是钱菊花自己要给的。 这个女人日子虽然苦,嘴巴也不饶人,但比她男人和婆家都硬气多了。 王樱看着几句话就把场面扭转的田二柱媳妇,目光深沉的像是要滴出黑水来。 “我人在这里了,你有本事就来把我赶出去。” 田二柱媳妇脖子缩回去,她望向自己男人,虚张声势道:“就算你看了,也不会给你钱的!她就是装晕!” 王樱不搭理她,把钱菊花扶到炕上,上上下下一检查,再摸了个脉,眉头就打了死结。 钱菊花现在的身体非常差,甚至比她早产那会儿更差。 腿伤还没好,营养也跟不上,情绪太差,多思烦乱…… 大丫哭着看王樱,把王樱视作救命的仙女。 王樱先开了针,又跟大丫说道:“你妈妈没事哈,大丫别哭了。你抱着你小妹妹,姐姐给她也看看。” 大丫听话的把躺在炕上哭的嗓子都哑了的小妹妹抱起来,王樱再一看就更发愁了。 大人身体不好,小孩早产的,身体更不好。 钱菊花应该是奶水不够,小小的女婴脸上还黄黄的,应该是黄疸还没退下,小孩子的皮肤一按就是一个窝,可见是这几天也没喂好。 王樱问大丫:“这几天小丫都是怎么喂的?” 大丫咬着下唇:“我妈奶水不够,给小丫喝米汤的。” 光是米汤怎么够! 王樱寻思着,一会儿等田有福到了,得给小丫头申请一下,叫田有福批个条子,看能不能给钱菊花申请一点奶粉票,大人没营养,小孩子怎么能养的活! 尤其还是这样的早产儿。 正这样想着,钱菊花醒了。 王樱把人按在炕上:“别动,你现在先躺着,血糖太低,起来还得再晕。” 钱菊花整个人已经空洞的像是一个假人了,她不说话,没表情,空空荡荡的坐在炕上,仿佛已经早早死去,只留了一个躯壳。 王樱不知道说什么好,还是二丫的哭声震醒了钱菊花。 二丫哭喊着要往母亲怀里扑:“妈,你别丢我!我不要去别人家!我就要跟着你!” 二丫知道母亲对自己也没多好,但是她怎么能去别人家,她不要去!她就要待在妈妈身边。 大丫也抱着小丫依偎在母亲身边,钱菊花缓缓从眼睛里掉下一颗眼泪。 这一滴眼泪仿佛是诠释了她所有的苦难,让她再也掉不下第二滴来。 王樱给她掖了掖被角:“你别太灰心了,你还有三个女儿……” 钱菊花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知道。” 不是三个女儿,她早就一了百了了,反正活在世上从来也没享过福,也没过指望。 徐霜守在门口,田大柱老娘和田二柱媳妇想要进屋里掰扯,被徐霜挡的严严实实。 田大柱老娘一个颜色使给大儿子,大柱子闷头想往屋里进,却也被徐霜拦下。 田大柱有些错愕:“这是我家。” 徐霜眼底是深深的厌恶:“你不是挂念你娘?还进去干嘛?” 田大柱脸上有些挂不住:“我进去看看菊花醒了没。” 钱菊花要是醒了,还得赶紧拿钱给弟弟和老娘呢! 吴桂花看不下去了,她在边上高着嗓门:“田大柱,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你老婆孩子都拴不住你那颗糊涂心!你这么香你老娘,你干啥娶老婆生孩子?你咋不跟你老娘独个过一辈子呢!” 田二柱媳妇扯着嗓门就跟吴桂花对骂:“关你什么事!要你在这儿胡咧咧!我们家的事,要你在这儿说三道四!” 吴桂花跟人对骂从来不落下风,听见田二柱媳妇跳出来,她登时就不干不净带上田二柱一块骂:“一家子都是属蚂蟥的!自己个儿不争气,就光盯着兄弟一家吃人家绝户!丧了良心的王八蛋,迟早都是要遭报应!田二柱你个只知道缩在老婆背后的,软蛋软一窝!” 两边你来我往,骂起来更是脏话乱飞,田大柱老娘也不落下风,飞着吐沫跟着掐。 这时候听见有人大着上门叫道:“大队长来了!” 田有福手上抓着烟袋,他也愁啊! 这才几天,他看见田大柱这一家子都想问一句。 怎么又是你们! 田有福觉得自己命苦,今年倒是不用开大会费吐沫了,但是大队上的事情一点不少。 田有福深深觉得,自己得赶紧的招一个妇女主任上来! 这鬼日子他真的要扛不住了! 钱菊花生个娃,他一个男干部跑了多少回! 田有福神色不好,进门就先喝止了两边的对骂。 “都吵吵啥!吴桂花,有你什么事!还有你,咋又是你们家!你们又干啥丧德行的了?” 田大柱老娘不服气,她咋啦?凭啥说她是丧德行? 吴桂花则是撇嘴:“我这是路见不平!” “好好好,要不要我给你发一把刀?赶紧走吧!” 田有福把边上围观的人撵走,院子门一关:“说吧,这次又是为啥?” 田二柱媳妇眼珠子一转:“没啥大事,就是家事。但我嫂子脾气差,上来就给我婆婆打了,所以才闹开的。” 田大柱老娘当即哎呦哎呦的叫唤起来:“有福,你可得管管啊,你看看菊花给我打的!这边都青了一块!她这样的,该不该送去批一批?我听说了,别的公社都批这种嘞。” 田有福额头忍不住跳动,别的公社批,那是有些地方有指标,挑不上来名额,所以才把母老虎和破鞋一块批,他们大队穷的叮当响,也有几个爱偷鸡摸狗的,再不济还有老狗这样的历史不清白的,真要批也是批这些,他们干啥要把钱菊花拉去批?批一个坐月子的妇女,难道还能显着他特别英明了? 田大柱老娘掰着头发给田有福看自己的发缝间的青紫,委屈的不得了。 这时候,屋里的门开了。 钱菊花被王樱扶着走出来,钱菊花脸上带着冷笑:“你光说我打你了,你咋不说说你们婆媳俩打的啥主意?”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58节 这话一出,田二柱媳妇虚了,田大柱老娘则是理所当然。 “我说啥了?我说啥了?我就说我身体不好,叫大柱子给我拿点钱看病,你有钱给王樱六块钱,你就没钱孝敬老的了?” 钱菊花咬牙切齿:“我给六块钱怎么了?我花的是你给的钱吗?我自己挣的,我想给人多少给多少!再说了,你有胆子给队长说清楚,说说你让大柱子回来跟我说的啥吗?” 田大柱老娘先是咽了口吐沫,转而梗着脖子说道:“我说啥了?我不就是说,你家三个丫头,要不了那么多,咱家有个远方亲戚想要个闺女,叫你把二丫送去吗?我这不是为你好?你看看你这样的,往后说不好地里的活计都做不来了,我那大孙子也是没戏了。你家养三个你养的了吗?” 钱菊花暴怒:“那小丫呢?你有没有跟大柱说,叫他回来把小丫丢后山!?” 王樱也震惊了,她望向田大柱老娘。 田大柱老娘声调都低了点:“我没说!” 钱菊花:“你说了!你叫大柱回来要钱,我说家里现在只有七块钱,你就让大柱想办法,说把二丫送人当童养媳,你说的那家亲戚,家里有个十来岁的傻子,把二丫送过去养个十年正好当老婆!说小丫瞧着七个月生,估计也是养不活,趁早丢后山,也省了粮食!” 田有福也皱起眉头,早在建国前,村子里的人确实经常往后山丢女婴,不过建国之后就不允许了。尤其是他管事之后,这种情况更是不允许。 虽然别的大队有些管的不严的还有人这样干,但是他们大队是没有的。 田有福:“这话是谁的主意?我说没说过不准这样干?咱村里以前丢女娃娃,现在多少光棍娶不起老婆?再说了,主席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你们这是跟主席对着干是吧?” 田大柱老娘呐呐不言,她心里也委屈。这生了女娃,孩子不就是自家的孩子?咋处置还要看公家管? 什么妇女能顶半边天,妇女顶的半边天也没用啊!一半的天要来干啥?男娃才能撑起来一片天呢! 钱菊花:“我说你,你不听,还叫大柱子把小丫抱走……我打了你一巴掌,你就叫大柱子打我腿……” 提到这个,田大柱老娘就直蹦高:“我打你咋啦?大柱打你也是你该受的!谁叫你没生个儿子出来!你看看别的大队,谁家生了女儿不挨打?你挨打你活该,你要是明个生个儿子,我肯定不叫大柱子打你!倒是你打老人,你不是个东西!” 二丫冲出来:“你才不是个东西!你才活该挨打!你是个老不死的!” 田大柱闻言就竖起眉毛:“二丫!你说什么呢!那是你奶奶!” “我才不要这个奶奶!我也不要你!你是个坏人,你跟奶奶是一伙的!你们都欺负我们呜呜呜……” 田大柱气愤异常,举着巴掌就冲向二丫,他打不了老婆,还打不了闺女吗?这死丫头真是个赔钱货,他娘没说错,这样的赔钱货留家里干啥,还是早早送出去。 说不准家里一直没儿子就是阴气太重了,姐姐太多,才引不来儿子。 田大柱满脸狰狞,结果冲到一半就被人给按趴下了。 徐霜不光是按趴下,还顺势一脚踹在田大柱的腿上,给他踹的嗷嗷叫。 田大柱老娘拍着大腿:“反了反了!你还敢让人打你男人!” 钱菊花看了一眼躺在雪地里的男人,还有那边跟要活吃了她一样的婆婆。终于在握紧了王樱的手之后说道:“大队长,我不想跟大柱子过了。” 倒在雪地里的田大柱懵了,周围的人除了王樱徐霜都懵了。 啥意思? 啥叫不跟男人过了? 田有福眉头夹的跟要掐死苍蝇似的:“你想好了?” 钱菊花深吸一口气:“我想好了,我不跟他过了!” 田大柱喃喃喊了一声“菊花”,后面就再也没声了。 田大柱老娘则是拐杖敲着地,站在原地浑身发抖:“好哇你,原来你是要当破鞋了!你还敢这样说!大柱子!你还愣着干啥!赶紧揍她!” 钱菊花:“来吧,你来揍。你今天揍不死我,我就一定不跟你过!” 钱菊花豁出去了,刚才田有福来的时候,王樱就在屋里劝她,她想了又想,觉得王樱说得对。 她注定生不了了,三个女儿带着,再跟一个撑不起的男人一块,往后的日子一眼望到底。 婆婆这次拿不走两个女儿,以后也会迟早逼着男人来达成目标。 钱菊花心知肚明,婆婆和妯娌就是想把小的两个都给送走,只留下大丫一个在家干活,等到大丫长大了,说的人肯定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不是瘸子就是傻子,到时候换的钱,还是花在田二柱一家身上。 钱菊花自己的日子可以苦,但是她没有那个脸卖女儿。她对女儿不好,但她不是那种可以心安理得把女儿卖了花钱的人。 她看清了,自己跟着田大柱在一起过日子,就是被人欺负。 田大柱还要帮着别人欺负自己。 这日子有个什么奔头? 不如算了吧,她带着女儿过活,饿死了是命,饿不死就过一天算一天。 钱菊花的话让妯娌和婆婆震惊的厉害,不过了?凭啥不过?都嫁了人成了一家了,还能不过? 这不就是破鞋?这不得剃了阴阳头挂着破鞋游街? 田有福:“你们说的那个跟这不一样,这个叫离婚。就是两边往后不是夫妻,各自婚丧嫁娶没关系了。” 没关系了? 田大柱脑门上冒着金星,这咋能没关系!他们是两口子,两口子还能没关系?还有三个女儿呢! 钱菊花:“对,就是离婚。我要跟田大柱离婚。” 田大柱懵了,他上来就要拉钱菊花:“我不同意!我不同意离婚!” 这咋能离婚?他娶个媳妇多不容易啊,为了娶媳妇,他盖了房子又分了家的,两个人在一块生活了十来年,一块下地一块干活的,他咋能离婚嘛! 田大柱笨嘴拙舌跟钱菊花说道:“菊花,你别闹了,啥离婚不离婚的,城里人才搞这种花花头,咱们还有三个孩子呢……” 钱菊花满脸讥讽:“你还有脸说孩子?田大柱,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嫁给你。” 当年日子苦,她背着一袋玉米面就进了门,两个人紧巴巴的把日子过起来,结果熬了十几年才看清楚,身边人竟然是个没担当的软蛋废物! 虎毒还不食子呢,这人居然想把女儿送走? 田大柱还要纠缠,钱菊花抛出致命一击。 “我不能生了。” “田大柱,甭管儿子女儿,我往后就只有这三个姑娘了。你要是想要儿子,那正好,咱们拆伙不过,你再找一个女的给你生儿子。” 不得不说,夫妻十几年,钱菊花深深的了解田大柱。 果然,田大柱听了这话,整个人如遭雷击,瘫坐在雪地里。 钱菊花说的很明白:“我就要我的三个女儿,你反正也不要她们,那你为什么不同意?” 田大柱老娘还要蹦高的反驳,叫田有福一个眼神给瞪回去。 这是人家两口子的事,其实要不是这老婆子掺和,田大柱夫妻未必会走到这个地步。 田大柱恍惚了半晌,才听到一个声音:“我同意。” 反应过来之后,他才晓得这声音居然是从自己的嘴里发出来的。 田大柱说了同意,钱菊花整个人又是哭又是笑,良久才平复下来。 田有福也叹了一口气,拍板定论:“那行,等年后给你们办离婚分家。” 说到分家,田大柱老娘觉得自己有发言权了。 “分啥家?她一个破鞋,赶出去算了!有啥好分家的!?” 田有福一磕烟袋子:“叫你当队长行不?天老大你老二行不?” 田有福烦死田大柱的老娘了。这老娘们不盼着自己儿子过得好,掺和的起劲,把人家好好一户人家拆成了两半,她还好意思胡咧咧。 倒是钱菊花在这件事上很快就松口,她知道得趁着田有福在,把关键的地方掰扯出来,不然下次等到同宗的长辈们来,她未必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我不要房子。” 这话一出,连地上坐着的田大柱都松了一口气。 落在王樱眼里,十足的鄙视了他一番。 “我不要房子,但是我要钱。” 钱菊花想的明白,她们母女四个,住的地方可以凑活,大队不会看着她们几个冻死。大不了就跟那俩下放的一样,也找个破屋子先住下。 但是小丫的身体是不能再拖的。 “房子的一半给我折钱,我只要钱。” 田大柱老娘崩溃了:“你个小贱皮子,你好意思要房子?这房子跟你有个屁的关系!你张嘴就是半个,你要脸吗?” 钱菊花:“是,盖起来的房子我没下力,但是你儿子娶我进门的时候,在外面欠了几百块!就是盖房子欠的!我帮着还了好几年才还清,我凭啥不能要一半?” 田有福制止了田大柱老娘:“可以。” 钱菊花的要求并不过分,田大柱家的房子怎么盖起来的,田有福也清楚,当年大柱子也管自己借了钱的,后来还是钱菊花来还的。分一半给钱菊花不过分。 田二柱媳妇眼珠子转了一下:“那也得先说好,三个女儿你不能都带走,把大丫留下,互相之间也不用给抚养的钱和工分。” 钱菊花没想到这个妯娌居然还不死心,非要卡住现在能干活的大丫。 “这个你不要想,三个女儿都归我。” 钱菊花发急,她怎么敢把大女儿留给这家人。 田二柱媳妇还要说话,王樱开口了:“菊花姐前面生产时候,差点被你儿子给推出毛病来,这点上我能作证。” 田二柱媳妇立刻不吭声了,王樱摆明是告诉她,钱菊花的三个女儿都带走,如果想要留下一个,那王樱就能撺掇着钱菊花把上次的事给翻出来告。 田大柱老娘破罐破摔:“行啊,三个丫头你带走就带走,不过先说好了,你带走就你养,我们不管!往后我们也不指望三个丫头养老。” 钱菊花脾气刚直:“不养就不养!” 倒是王樱多存了个心眼,给田有福说道:“那等分家的时候,大队做个证明,说清楚了,往后就是断绝关系,叫大柱哥按个手印。” 田有福吃了一惊,现在的断绝关系书,多是划断跟坏分子的关系的。乡下地界都是写写分家就得,写断绝关系书有点太狠了。 钱菊花也惊了,不过转瞬,她就觉得王樱说得很对。 “写!” 她从来都是有点傲气的,她不稀得跟这家人再掺和! 就这样,分家的大致就分清楚了。 田有福指着灶房的粮食:“这里头的粮食全给钱菊花,家里的家什等年后再说。” 钱菊花也知道能这样已经算是好结果了,她跟田大柱说道:“这段时间你住你兄弟家,等年后咱们分了家,我就带着女儿搬出去。” 她还在坐月子,等年后半个月雪就化了,到时候她就带着女儿搬出去,再也不回来。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59节 田大柱老娘还要说话,田有福是不想听了,他觉得这老太太不知道好歹。、 这分家明显是钱菊花吃了亏的,人家都没抓着三个女儿的扶养费。真要是要了,田大柱的工分得划出来一半给人家。 田二柱媳妇是知道自家沾光的,她拽拽婆婆的袖子。 大柱要给菊花钱,少说也得给个二百,这二百块,大柱肯定拿不出来。到时候要自家出,田二柱媳妇肯定是不乐意的。 但是如果这房子落到自家手里,那二百出的就畅快多了。 田二柱媳妇觉得,回去她得跟男人商量商量,自家拿个一百出来,再叫大柱跟大队赊点工分凑够给钱菊花。等到钱菊花走了,这房子不就是自家的了? 更何况他们还多了大柱一个好劳力呢! 还不用养小的,借出去的一百块,要不了两年就回来了! 田二柱媳妇的算盘打的叮当响,田大柱则是抹了一把脸,他收拾了东西跟着老娘去兄弟家住,临走前,两个女儿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田大柱心里苦涩,但他觉得自己也是有苦衷的。 田大柱老娘絮絮叨叨骂了一路钱菊花,等到了家,田大柱被兄弟安排住在灶房里。 “家里住不开,你先将就住一段时间。” 田大柱不吭声,突然却又问道:“娘……等年后,你去给我找一下喜婶吧。” 这个喜婶,就是大队上有名的媒婆。 田大柱老娘一听就鬼火冒,正要说大儿子就是个没儿子命,找了也是白找的时候。小儿媳进来了。 小儿媳把婆婆拉走:“娘,这是好事啊,大哥有房子,再说一个也容易。” 田二柱媳妇拍着胸脯打包票:“哥,你放心,我来给你安排。等菊花嫂子走了,我就找人给你相亲。” 田大柱顿时安心了下来。 田二柱媳妇却颇为不屑,相亲?倒是想得美,就算是相亲,也得等几年,等到确定这人生不了了,再给他找一个寡妇凑堆。 不然自家的日子要怎么好过起来呢? 田二柱媳妇觉得钱菊花这个婚离的好,她离了,自家也省的跟她费口舌。 …… 田大柱走了,田有福也走了,徐霜先回家去做饭。 钱菊花对着王樱道谢,王樱赶紧把人扶到床上:“不说这些了,你好好养着。” 钱菊花眉目间有些怅然:“以前觉得一个人过是件很可怕的事情,但刚才突然一说,心里却很松快。” 大丫眉目间带着愁绪,二丫却高兴的很:“爸爸走了,我们就能跟妈妈一块过了!” 钱菊花摸摸两个女儿的脸:“跟着妈妈可能要吃苦的。” 二丫:“我不怕!” 只要不叫她丢外面就好! 王樱给钱菊花掖好被子,打趣了一句:“兴许日后都是好日子了呢!” 钱菊花轻笑,显然是不太相信。 王樱把小婴儿放进钱菊花怀里,说道:“你营养不良,腿伤也不好,这几天尽量少动弹,我明天再来给你扎针。叫大丫跟我回去拿点药。” 钱菊花起身就要给王樱钱,王樱拒绝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欠人,但这不一样,你等年后再给我。先好好把月子给坐了。” 大丫也懂事的跟着王樱去拿药,回来的时候还满脸忐忑:“王樱姐姐非要给我的。” 手上赫然是五六个鸡蛋和一个小纸包的白糖。 钱菊花摸摸女儿的头:“去,给你和妹妹一个人煮一个,再打一个蛋花汤,咱们一块喝。” 王樱送走了大丫,快乐的哼歌。 徐霜:“就这么高兴?” 王樱:“当然了。” 没什么比看到一个人能勇敢走出错误的关系更值得高兴的了。 钱菊花摆脱了旧有的困境,往后肯定能过上好日子。 说着说着,王樱突然“啊”了一声,窜去厨房,本来准备好的火锅也没吃,锅里的辣椒都被冻成了一坨。 王樱安慰自己,好歹这次还是火锅,食材都没下锅,所以等到明天再吃也一样。 第二天,终于等到了中午,照旧是三个人围着一起吃火锅。 徐霜不光是准备了冻豆腐,还有粉条和大白菜,白萝卜切成片,土豆也切成片,另有鱼片和兔子肉片。 王樱把在辣锅里翻滚一圈的兔子肉夹进油碟里滚一圈,入口就是鲜嫩到极致的滋味。 冻豆腐吸饱了汤汁,又香又辣!粉条和大白菜也格外好吃。 徐老太挑刺:“不如你爸做的。” 徐霜:“……” 那当然了,他爸那时候给大户人家做饭,用的都是牛油。 现在他上哪儿去弄牛油。 王樱却很赞叹,唯一遗憾是没有芝麻酱。 徐霜:“等明年吧。” 等明年过冬前,他一定好好准备,什么芝麻酱,海货,还有蔬菜,样样都多准备点。 又香又辣的火锅吃完,锅底也舍不得扔,徐老太分一半,徐霜留一半,准备晚上接着吃香辣鱼。 王樱一算,明天就是除夕了呀。 徐霜问:“那明天咱们早点准备。” 除夕当天的菜可有讲究,至少要有一条鱼,有兔子肉,还有上次分的没吃完的猪肉,甚至还有徐霜之前留下的半只鸡。 王樱听着就要流口水,觉得这日子过的可太美了。 大年三十一大早,就有人来来往往的拜年,这是靠山村的规矩,从三十起就算是过年。大年三十当天也是互相串门子拜年,初一早上就是约着去辈分高的人家拜年。 王樱家里还有之前结婚剩的糖,甭管来往的小孩认识不认识,王樱都会给两个。一下子就把自家弄成了热门景点,甭管谁家的小孩都要来刷一刷。 王樱还没有自己的孩子,徐家也是外姓,所以这次她都没给压岁钱,而是十分公平的给糖。 给过了一圈,王樱才走了一趟程淑芬处,除了给程玉发糖,也跟这个热心的小丫头说了钱菊花家的事情。 程玉两眼放光:“太好了!” 虽然那家的女人离婚了,但在程玉看来,扔掉一个什么贡献都没有的男人,那肯定是很划算的啊。 “她到时候没地方住,会来这边住吗?” 程玉和程淑芬住的这边以前是村里人的聚居地,破烂房子也不止一处。钱菊花要是没有房子住,还真有可能被田有福安排到这里来。 王樱:“我也不知道。” 而且钱菊花要考虑到也不光是住的问题,她的身体王樱心里有数,就算是养得好,以后怕是也干不了地里的下力气活了。 提起这个,王樱也替苦命的母女四人感到忧心。 倒是程玉遗憾道:“我还想养兔子呢,你们这里的兔子太多了,要是都给抓起来养了吃肉多好。” 王樱灵光一闪。 兔子是不能养的,主要是野兔本身野性重,拿回来能养好的概率太小。 但是…… 如果换了猪呢? 自己之前试验过的金手指,养猪的效率大大提升。 如果大队的任务猪放在一起养了,那以后是不是可以让钱菊花过来管着养猪? 第33章 王樱心里存了想头, 但是她没有着急着去找田有福说。 反正冬天还要再过一段时间,等开春了,把田有福拉过来看看她养的猪。到时候再开口也水到渠成。 王樱不是圣母, 她就是觉得现在这样东一家西一家的养猪, 其实效率也没高到哪儿去。猪养的参差不齐,跟王永顺两口子那样的,年年都有一两家。 还不如跟田有福提个建议,把任务猪拨出来找人养一部分,这样大家都轻松。 顶好是猪养好一点, 这样一年也能多分个一次猪肉, 现在这样一年分两次, 对王樱来说太灾难了。 鱼肉兔子肉再好吃,那也代替不了猪肉啊! 大年三十的下午,家家都热闹起来,再穷困的人家, 这一天都得吃点好的。 大年夜吃不好, 来年可是要紧巴巴过的。 王樱也不例外,她给程淑芬程玉送去了徐霜帮忙料理的兔子肉, 一下子就驱散了程淑芬和程玉过年期间的愁绪。 程淑芬不知道怎么谢王樱, 赶忙把自己这些天绣的一块帕子送给王樱。 “这块帕子是我不小心夹带在衣裳里带来的, 绣线也就带了两轱辘。你别嫌弃,也祝你跟徐霜早生贵子。” 王樱接过绣帕还吃了一惊, 绣帕摸着丝滑,打眼一看就知道是好料子, 上面只有红白两色的丝线, 却一点都不单调, 红色丝线和银白色丝线交缠, 米色绣帕上的两条金鱼栩栩如生。 程淑芬有点局促,怕王樱看不上这样的小资产阶级的东西。 “我唱戏以前学过绣花,后来绣自己的戏服,手艺不算多好……” 王樱可不觉得,这块帕子看着就比上辈子自己在苏州景点花大几百买的绣帕强多了。 “我很喜欢。” 王樱赞叹道:“程老师,你太厉害了。” 唱戏厉害,还会绣活,放在几十年后,多少也得是个大师级人物了。 程淑芬:“我这都是小道。”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60节 王樱上辈子就是北方人,对于南方江南水乡的精致物件都很喜欢。如珠如宝的抱着绣帕回去。 徐霜和徐老太都在灶房忙活着,王樱举着绣帕进去献宝。 徐霜不懂,但看王樱喜欢,就也赞道:“真好看。” 王樱美美把绣帕围在脖子里照镜子,徐老太也眼馋:“这个帕子绣的好,瞧着劈丝也劈的细。” 王樱自己不懂绣,徐老太懂的有限,但徐老太见识多啊。 王樱一听徐老太说得头头是道,赶紧凑上去给徐老太细看。 徐老太看着看着就心痒痒:“这种绣我倒是见过,就以前给人家干活那家,他家养着的姑娘就跟着一个南方请来的女师傅学这个,学了好几年,绣的也没有这个好。” 王樱看徐老太羡慕,就顺势问道:“娘是不是也想学?” 徐老太有点不好意思:“那女师傅在的时候我也跟着她学了点,但人家是教小姐的,我就学了一丁点皮毛。” 王樱想起徐老太给自己做的棉袄外头也悄悄绣过一两朵小花,给她做的棉拖鞋上都要扎一圈毛边,可见徐老太是有点喜欢绣品的。 她想了想说道:“娘要是想学,我就跟程老师说说。” 徐老太赶紧摆手,她就随口那么一说,可不敢给儿媳妇添麻烦。本来就牵扯着大儿子的事了,这要是再连累儿媳妇,她可撑不住。 王樱:“哪儿就那么严重了,程淑芬是下来改造的,又不是来坐班房的。回头我忙起来顾不上,少不了麻烦您帮我去给她们两个送东西,到时候您要是想学,就带着东西去,别把东西留在那儿就好。也别待太久,看到了就说是您按我的意思过去盯人的,手里的东西带着是打发时间的。谁还能说什么不成?” 王樱这么一说,徐老太也心动了。 她确实是喜欢绣东西,以前她跟着男人卖身在大户人家干活,男人还能在后厨侃大山喝小酒,她就是给人家洗衣服的老妈子。整天都窝在四角四方的院子里,日子枯燥的可以。 绣东西既是她打发时间的一个想头,也是她的乐趣所在。 偏偏现在她这点想头没人交流,乡下地方,有个衣裳穿就不错了,什么绣花样式,多数人没心思搞。 王樱既然出了主意,徐老太就应下来:“不好去太多次,回头等开了春我再去。” 王樱寻思着自己等过些时候跟程淑芬说一下,应该也不会不同意。程玉还能三五不时的出去转悠两圈,程淑芬自从来的那天之后,就没怎么出过门,长时间不见点人也不得行。 王樱心里清楚,那么多人下放容易熬不下来,不光是环境差,更多的是遭人白眼,以前多少都是牌面上的人物,下乡了之后没人看得起,光是这个落差就能逼死人。 程淑芬要是真能跟徐老太交流点绣活,也多少算是个排解了。 徐霜任由媳妇和老娘做主,等俩人热热闹闹说定了安排,他才打岔道:“今天晚上咱们饺子吃啥馅的?” 徐老太没意见,也纳闷,饺子不就那三两样?猪肉白菜的,猪肉酸菜的,猪肉大葱的,猪肉萝卜的。素饺子就是韭菜鸡蛋的,不过这时节也没鸡蛋,做不了素饺子。 王樱蠢蠢欲动:“能不能做个酸菜鱼的?” 徐老太:“酸菜鱼?酸菜鱼也能当馅?” 王樱猛点头:“酸菜鱼包包子也好吃的……” 想到上辈子吃过的酸菜鱼包子,王樱就想流口水。 “最好是里面再加点辣椒,酸辣口!” 王樱这样异想天开的念头,徐霜却没打回来。歪着头一想就答应:“成,那就做个猪肉白菜的,再来个酸菜鱼的。” 王樱不喜欢吃猪肉萝卜馅,所以还是用白菜包猪肉,酸菜做鱼。 徐老太一点没有老年人看到年轻人瞎胡闹的警觉,也十分感兴趣:“我还没吃过这种馅的呢,咱多准备点,留点馅包几个包子尝尝。” 徐霜准备年夜饭,王樱跟徐老太也没闲着,俩人一边聊天一边打下手。 王樱的炸厨房天赋虽然没展示给徐老太过,但徐霜多少心里有点数,王樱以前一个人过的时候,宁愿去买卤水都做不来家常饭,可见水平是真次。 所以给王樱安排的活计就是剥蒜和剥花生。 徐老太强一点,还能帮着和面。 三个人都在厨房忙碌,徐霜把鱼片片再去刺,留下来的鱼裹了一层作料腌制,再把酸菜下锅加上辣椒炒香,鱼肉另外在滚水里过一遍,再把煮熟的鱼肉下锅跟酸菜一起炒。最后出来的馅料一股子酸香麻辣,白色的鱼肉小块在其中格外显眼。 元宝饺子一包几十个,包到一半徐老太拍脑袋:“忘了包几个钱进去了!” 徐老太凑了三个一分钱,把钱洗干净在滚水里煮过,再挑着包进饺子里。 “咱们今年看谁能吃到带钱的,明年一年都富富有余。” 王樱攒着劲儿,使劲盯着那几枚饺子,像是要记住饺子的外观。 徐霜看得忍不住笑。 王樱是真的想挣钱,这段时间在家里过着不花钱还不显,等到开年,光是做薄衣服就是一笔支出,她还不愿意亏嘴,手里那三百多块,能有多禁花? 还是得想办法攒上钱! 快到傍晚的时候,又有人来敲门了,徐老太听见敲门就心慌。 上次是准备吃火锅时候来人,搅和的火锅没吃成。 上上次是小年夜来人,让王樱去熬了一个大夜。 今个年夜饭,再来一遭她都要受不住了! 王樱也吊着心去开门,开门看见大丫就吓了一跳。 “怎么了?你妈妈是不舒服吗?” 王樱寻思着不应该啊,她昨个才去给钱菊花母女都看过,也给开了药,不至于这会儿又出事了吧! 难道是她婆婆又趁着年夜饭去捣乱了? 大丫摇摇头,小脸上难得露出一点喜气。 “我妈妈和妹妹都好好的,让我来给你送吃的!姐姐,谢谢你!” 王樱顿时放心了,摸摸小朋友的头:“姐姐不缺吃的,你带回去吧。” 这一家子病的病,小的小,叫她接人家的东西吃,实在是过意不去。 但大丫咬着嘴唇,一言不发,丢下纸包就跑,快的叫王樱都没抓住! 她只能在后面喊了两嗓子:“跑慢点!” 拿着纸包回了灶房,徐老太看她没事人一样回来,可算是放心了。天知道,她刚才一听是大丫的声音都发憷,倒不是她怕事,钱菊花母女确实可怜。 但她也心疼儿媳妇啊。 这一趟趟跑,跟着熬哪儿行! 徐老太心想,等过段时间得问问大队长,大队还是赶紧找出一个妇女主任来,这些事情明明都该是妇女主任管的嘛。 王樱把纸包递给徐霜,徐霜打开,里面是一只大大的生鸡腿。 王樱觉得有点棘手,这礼有点重了。 徐老太却叫王樱安心收下:“菊花这个人要强,但她又不傻。她家养的那两只鸡,到时候分家要是还在,肯定要吵吵给谁,她还不如趁着这时候没分家,先把鸡给吃了……” 王樱一拍脑门,还真是! 钱菊花家可不是有两只鸡来着? 虽说她身体不好,最好是留着鸡吃鸡蛋。但要是分家时候撕不过,还不如现在就宰了吃肉,也正好养养身体,等到开春再抱小鸡养。 王樱看着那么大的鸡腿,心里就念叨着要吃黄焖鸡。 本来家里剩下的半只鸡是做了辣子炒鸡的,为此徐霜还特地找人换了点辣椒回来。 这会儿多出来这么大一个鸡腿,王樱就怀念起上辈子吃过的东西了。 徐霜听了一遍大致的做法,没打磕巴就应下来:“成,今晚上菜多了,明天再做成不?” 王樱点点头答应,今晚的主场是饺子的,但是黄焖鸡哪儿能配饺子,黄焖鸡是要配米饭的! 明天吃正好! 一通忙活,徐霜陆续把做好的菜上桌,辣子炒鸡,用红色的干辣椒把过了油的鸡块全给包住,鸡块被一片红色淹没,香辣扑鼻。 兔子肉做了干煸兔肉丝,把风干的兔子肉撕成丝丝缕缕的,干煸之后加上土豆干翻炒。还有一条尾巴翘起的糖醋鱼,徐霜还找了个山楂放在鱼嘴里,看着就喜庆有余。 猪肉做了饺子之后还剩下一团,徐霜做了红烧肉,家里留着的一点黄酒全加了进去,一点水都不加,把猪肉炖的皮酥肉烂。 几样肉菜之外,徐霜又凑了几个素菜,凑足了四荤四素八道菜。 三口人往桌子面前一坐,满满当当的桌子就叫人心生欢喜。 徐老太给自己倒了点黄酒,对着王樱说了两句吉祥话。王樱和徐霜也各自给徐老太说了两句。虽然人少,但依旧气氛融洽热闹。 开了席就是吃,王樱夹了一块红烧肉,整个人都快要哭了。就是这个味! 她口味偏甜,徐霜加了多点糖,出来的红烧肉格外滋味香浓,肥肉几乎是入口即化,汤汁浓郁。 再尝一口糖醋鱼,鱼肉虽然是冻过的,但依旧肉质鲜美,酸甜可口。 辣子鸡丁辣的她斯哈斯哈,鸡肉过油之后吃起来焦香。 最让王樱期待的酸菜鱼饺子,也不负众望。酸香中带着微辣,酸菜的味道激发了口腔的感官,鱼肉嫩滑,融合在酸菜的酸香中,却更加突出了一个鲜字。 徐老太十分吃惊:“这个饺子好吃!” 吃起来一点没有油腻感,酸菜的香味也足,鱼肉也嫩。 吃着吃着,王樱哎呦一嗓子,把饺子里硌牙的东西吐出来。 一枚锃光瓦亮的一分钱出现在碗里。 徐老太笑呵呵:“看来来年樱丫头要发了。” 说着说着,她也哎呦一嗓子,碗里也多了一枚一分钱。 王樱笑道:“一起发一起发。” 接下来还有最后一个,两人一块盯着徐霜碗里的饺子,徐霜慢条斯理,精准从碗里挑出来一个:“喏。” 王樱不信:“你都没吃!” 徐霜把饺子夹给她:“你替我吃。” 王樱推了几下没推过,自己一咬,得,果然又是一枚。 徐老太:“好好好,都发都发。” 儿子儿媳妇都一样,谁发都是好日子。 吃到最后,酸菜鱼饺子全吃完了,倒是还留了些猪肉饺子没下锅。 徐霜把猪肉饺子拍上面粉:“明天早上响炮也得吃的。”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61节 王樱扶着饱足的肚子,重点偏移:“响炮?” 徐霜:“大年初一早上就在村口放鞭,咱村里人都叫响炮。” 靠山村这个地方,山上积雪多,放鞭炮不是那么随心所欲的,尤其田有福管事之后,更是直接说了。大队上每年初一放上一挂鞭,就算是整个大队的开年炮了,其他家最好不要自己放。 反正家家户户都没钱,也乐得沾上这个光,放在村口,那就是一整个村的!来年大家都发财,省的他们每年还要再花上几块钱去买了。 徐霜:“明早上就是起来吃饺子,咱们中午再吃黄焖鸡。” 徐老太吃完了饭就揣着明早下锅的生饺子走了,酸菜鱼包子蒸了没吃,老太太也带走了两个。 王樱:“咱娘岁数上来了,估计爱吃有味的,咱年后上山再逮住鱼,就拿回来多做点酸菜鱼。” 徐霜点头答应。 两人收拾完东西,王樱把大门关严实,这才把原主父母的照片摆出来,这时候的照片都小,远没有五寸七寸那样大的,哪怕是大合照,也大多是两寸的小照片。 王樱把原主父母的照片摆上,又悄悄摆了一张原主小时候跟母亲合照的照片。 她把分到的猪头供在案上,自己拿了个垫子就跪下。 她在心里给原主祈祷,也给原主的亲娘祈祷,虔诚的跪了一会儿。王樱才起身,她刚起来,徐霜就跪下去了。 徐霜也没说话,只是闭着眼睛磕了两个头。 等到磕完了头,供完了香,王樱才把照片都撤下,再悄悄的把痕迹都打扫干净。 这时候按理说是不允许这样的,因为属于封建迷信,所以王樱最开始拿猪头回来就说的是准备猪头肉下酒,丝毫不敢提是用来上供的。 刚才席间喝了点黄酒,王樱磕了头才觉得酒的后劲上来了,她有点晕乎乎的。 徐霜倒是还好,抱着王樱给她换衣服洗脚,窗外又下起了大雪,两个人捂在一个被窝里早早睡下。 钱菊花家的年夜饭吃的晚,倒不是钱菊花手艺多好,做的多细致。而是她腿还没好全,下床艰难。 硬撑着身体杀了一只鸡,钱菊花连处理鸡都处理的勉勉强强,还是大丫顶事,把她替下来,带着妹妹一块烧热水退鸡毛。 钱菊花搬着个小板凳坐在边上包饺子,饺子肉用不了猪肉,家里没有猪肉了,之前分的那点,早就被婆婆三要两要给要走了。 所以钱菊花就干脆用土豆和鸡蛋做馅,包了一盘土豆鸡蛋饺子。 钱菊花现在颇有点破罐子破摔了,反正这狗日子也不知道过到啥时候算完,那就有一天过一天,过一天算一天! 她狠狠心把家里的小公鸡先给宰了,留了一个小母鸡。 不过小母鸡她也不准备留多久,准备等到初五破五时候照旧给宰了。她最近两天能感觉到,自己吃的稍微好点,就反应在奶水上,这才两三天,家里的小丫就明显不爱闹腾了。 前面那几天,小孩子总是哭,哭还哭的有气无力的,看着就不是长寿相。 钱菊花不想让自己耗费精血生下来的女儿活不了,所以就得吃好的,补着点。 鸡毛去干净,钱菊花就撑着起来炖鸡汤,炒鸡肉。 拿个瓦罐放半只鸡进去炖,剩下的鸡肉除开给王樱的那点,其余全部切块做炒鸡。 鸡皮在铁锅里煎出油,加上土豆白菜一块炒。 香味直往外冒。 二丫乐得直蹦高,虽然才两三天,但她已经感受到了家里没有爸爸是多么的幸福。 她吃到了鸡蛋,今天还能吃到鸡肉! 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好日子! 以前有鸡蛋,多半要被大宝抢走,肉则是见不到熟的就被爸爸拿去给奶奶,奶奶还要吐自己一脸吐沫,说自己赔钱货不配吃鸡肉。 现在好了,爸爸走了,鸡肉她也能吃了! 钱菊花也心酸,大女儿还好,婆婆那段时间并不是很过分,大女儿逢年过节还能吃上一两口的肉,二女儿出生之后则是真的没吃过啥好东西。 甭说是肉,就连鸡蛋都很少。 钱菊花:“你俩拿个大碗来,咱们把鸡肉盛出来,再下饺子。” 二丫欢呼一声,跑的飞快。 正当钱菊花盛菜的时候,门被人敲响了。 门外传来田大柱的声音。 “菊花?菊花!给我开开门!” 二丫听见爸爸声音都急的不行,立刻就要上手去抓鸡肉。 她害怕呀,害怕爸爸进来把鸡肉端走。 钱菊花把女儿脏了吧唧的手敲了一下,对着门外高嗓门喊道:“你来干啥?” 田大柱:“这是过年啊菊花,我回来过年。” 钱菊花一点不心软:“说好了你住你兄弟家,咱们过些天就分家的,过年我就跟闺女一块过!” 田大柱声音里带着委屈:“菊花,也不差这点时间,你叫我进来看看大丫二丫,好歹我也是她们爸爸。” 钱菊花冷笑,田大柱这人能回来,十有八九是妯娌搞事,不愿意管他的年夜饭。再阴暗点想,估计是田大柱的偏心老娘想给小儿子和大孙子吃好的,怕叫田大柱沾了光,才把人打发出来的。 笑话,她钱菊花就是个捡破烂的? “不用了,你闺女也不想见你。” 小丫生下来他就没看过,这会儿说什么想看女儿,不可笑吗? 钱菊花说完就无视了外面捶门的田大柱,自顾自炒菜下饺子,带着三个女儿美滋滋进屋,坐在温暖的炕上吃饺子吃肉。 二丫还是怕,她吃肉吃的凶狠,嘴里咬着,手里拿着,生怕下一秒爸爸就冲进来,把她的鸡肉全部带走。 钱菊花却没有制止女儿的行为,她不停给两个女儿夹菜:“吃完了还有鸡汤,都留点肚子。” 大丫还是带着愁绪,钱菊花却不管不顾了。 撕破脸的勇气既然在前几天就有了,那这会儿她就不会再退回去。 母女三个在屋里吃肉吃饺子,田大柱在门口狂拍门,拍了一会儿,钱菊花不来。田大柱又是冻又是饿,气的扭头就回兄弟家。 可惜等到他回去,等着他的就是一桌子盆干碗净。 田大柱老娘一听钱菊花不叫田大柱进门,就拍着腿骂。 田二柱媳妇则是温和的对大伯子说道:“菊花嫂子还是心狠,这大年夜的,也太为难你……就是我们吃太快了,没给大哥你留。要不这样吧,大哥你上灶房,灶房里还留着点白菜和豆腐,你煮个汤喝。” 竟是不准备再给田大柱下一碗饺子了。 田大柱老娘翻了个白眼:“成了,这又下雪了,赶紧把炕头烧热去睡觉吧。” 扭身就走,丝毫不管大儿子今晚上咋吃咋睡。 田二柱一家散开都去睡了,只留下田大柱面对着残羹冷炙,灶房里一小块豆腐和半拉白菜。 田大柱映着灶台的火给自己煮汤,煮着煮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他也不知道是为啥,兴许……都是怪他没有个儿子吧。 大年初一。 下了半夜的雪,早上到处都是积雪,徐霜一大早起来,先是跟着众人去了村里几个辈分高的人家拜年,再去了几个连着亲的老人家拜年,拜了一圈回来,正赶上放鞭。 村口的一串鞭炮声,昭示着新的一年到来。 徐霜把饺子下锅,急火火准备吃完出去扫雪。 村里的道路扫不出来,今天到处跑着串门拜年的就容易滑跤。 王樱吃了早上的饺子,顿时又无所事事起来。 徐霜也觉得最近很无聊,俩人那档子事暂停了,平时也就是盖着棉被纯聊天,聊天的内容无所不包。徐霜就跟王樱吐槽他哥,王樱就把自己上辈子看过的那些奇葩病人和家属事件,改改背景乱七八糟的讲。时常前言不搭后语,但徐霜也听得很捧场。 这会儿徐霜去扫雪,王樱也没事情做。 没事情做,王樱就跃跃欲试,准备给徐霜创造个惊喜。 ——她自觉自己这段时间,天天看徐霜做菜,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熏陶,获得了极大的技能提升。 所以她准备给徐霜做一道菜,贡献一下自己的家务价值。 徐霜毫不知情,王樱在他走之后就下了地窖,在地窖里,王樱翻了一大圈,终于决定了做什么。 她准备给徐霜蒸个米饭,再炒个大白菜。 中午是要吃黄焖鸡的,这不得配个素菜? 王樱觉得自己这么安排就很好,如果不是锅灶摆不开,她高低得再做一个汤。 说干就干,王樱拎着白菜进了灶房。 半个小时后,正在扫雪的徐霜就被人提醒了。 “徐霜,你看,那冒黑烟的是不是你家?!” 徐霜丢下工具就往回跑,跑的路上还紧紧抿着嘴唇。 当即就有好事的去找徐老太,徐老太也急火火的往王樱家冲。 等进了门,徐霜就看见灶房烟气四散,忙冲进去把王樱拽出来,再赶紧开窗散气。 王樱一脸尴尬,脸上还带着黑灰。 徐霜先上上下下检查她,看她没外伤才松了一口气。 “这咋回事啊?” 他记得他出门时候把灶火上的东西都给安排好了,小炉子也弄得小火,这咋还能突然冒黑烟? 王樱难得抬不起头来:“就是……蒸米饭没蒸好……” 徐霜不理解:“蒸米饭怎么会有黑烟?” 他刚才进去也看了,明明也没引燃什么东西啊。 王樱:“就……米饭糊了吧可能。” 徐霜:……我读书少你不要驴我,米饭糊了能冒黑烟? 王樱倒是没说谎,她确实是在蒸米饭的过程中造成黑烟的,具体原因她也说不出来,就是好端端的蒸着,就一股子焦糊味儿…… 徐霜扶额,他总算是知道了王樱为什么宁愿花钱去国营饭店也不自己做饭了。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62节 这是什么样的天赋才能这样啊。 王樱还觉得是偶然:“这次没蒸好,下次我一定可以。” 徐霜把她按回去:“死了心吧,往后你等着吃就行了。” 这样的糟心来一次就可以了,再有下一次,他吓都要吓死了。 徐老太赶来,也吓的不轻。听徐霜说了原因,她慌张的拍着王樱的手:“你这丫头,说了叫徐霜管着厨房的东西,你干啥自己动手啊!” 天知道她刚才听见说这边不好的时候心都要跳出来了! 虚惊一场过后,徐霜赶紧收拾了现场,晚来一步的田有福本以为是谁家拢的火盆出事了,毕竟往年也不是没有这样的情况。 来了之后,徐霜说道:“没事,就是家里火炉子上炖的汤,我给忘了,烧干了之后才这样的。” 徐霜在背后拉着王樱的手,成功把事情糊弄过去。 田有福巴不得没人出事,见状也安心下来,又跟徐霜交待了几句要注意用火。 临走前,田有福稍微扫了一眼就双目一亮。 他看到了王樱家养的猪! “这猪就是前头王永顺家的那只猪!?” 田有福:“你们怎么给喂的这么大的!” 乖乖,这才多长时间啊,看上去像是跟吹气了一样! 王樱趁机铺垫:“用的是我在书上看到的方法……这样,回头等开春了,交猪的时候您再来看?我也想知道这猪能长多大。” 田有福不住的点头:“好好好,你要是能给养过两百斤,咱大队今年的先进分子就给你报一个!” 哪怕是叫畜牧站的人亲自来养,都未必能养的这么好。 王樱谦虚道:“还是书里讲的方法好,这只猪如果能养的好,回头我跟您详细汇报!” 田有福十分满意,王樱得亏是干了赤脚医生,不然就这个觉悟,他高低得拉王樱当个妇女主任或者其他小干部。 王樱做饭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别说徐霜,连徐老太都开始不叫王樱进灶房了。 “你安心等着吃!” “别费心了,小幺儿手艺好,叫他做!” 王樱被剥夺了做饭的权利,甚至一度连打下手的权利都失去了…… 她感到十分寂寞。 不过这寂寞也没维持多久。 因为雪开始慢慢化了。 说起来靠山村的冬天大致就是这么回事,过了年之后半个月只要不下雪,慢慢的就会开始化雪,化雪的时间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反反复复,前前后后,足有半个月的时间才能化到大家可以走出大队。 每逢到这个时候,就是摔跤人数最多的时候。 王樱的技术在经过钱菊花难产的一番考察之后,立刻就获得了众人的认可。 几乎是每天都有人来找她。 不是摔了就是摔了。摔的地方五花八门,摔胳膊的,摔腿的,摔到屁股的,还有些摔的脸朝下的…… 王樱的日子显见的忙碌起来。 这么三下两下的,王樱当下就面临了一个很窘迫的局面。 她准备的草药不够了,有些人摔了不算,摔的还破皮。地上不少化雪化的快的地方都是泥浆,破皮的人也得防感染。 原先准备好的消炎药片也不够了。 王樱想了下,索性准备先出去一趟大队,进县城去买药。 本来她应该是去卫生所申请的,但他们大队这个情况,去隔壁的镇上比去自家公社方便多了,要知道这一片都挨着山,去公社要翻的不光是自家大队的泥地,还要翻别的大队的泥地。 王樱才不受这个罪。 她跟田有福申请了介绍信,带着介绍信去县医院开药也一样。 徐霜也要跟着去。 王樱:“没必要吧。我就是去买个药。” 再说了,路滑,她也不骑自行车。 但徐霜饱含深意的眼神盯着她。 盯了十几秒,王樱顿时理解了。 行叭,那就一起去吧。 王樱跟徐霜手拉着手起个大早去赶车。 殊不知,在他们走后,大队上已经闹了起来。 “我就说我前天看见人偷鸡了,你个小瘪三,偷鸡偷没完了是吧!我说今年大队上咋那么多人家丢鸡!合着都是进了你家的嘴!” 第34章 偷鸡被逮到的, 就是最近干坏事越来越顺手的王耀宗同学。 自从年前捡了一只小母鸡,接着又顺利的偷走李春娟老对头吴桂花的一只鸡后,王耀宗算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以前家里日子好过, 亏不了他的嘴, 但是他还是觉得不够花。 不用下地了还觉得吃的不好,吃的好了还觉得穿的不好,穿的好了就觉得家里没有给他准备手表和自行车,反正总有不如意。 同时他也在大队上赫赫有名,整个大队算下来, 满了十四五岁还不下地的小伙子, 屈指可数。 大队上不少人闲着嚼舌根, 说王耀宗挺大个人了,上学不下地可以理解,可是每年的农忙放假回家也不见他伸个手出个面,说王永顺两口子养了个大少爷。 尤其是王樱把王永顺一家撕撸开之后, 这种风言风语更是不断。 除开这些, 大家对王耀宗的印象少得可怜,一个是他一直上学不在大队的时间比较多, 二个也是这家伙不怎么爱出门。 反正在家里有爸妈姐姐给他料理好一切, 闲了就翻翻闲书睡个觉, 王耀宗才懒怠出门跟人交流。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次大队上的丢鸡事件, 大家没有第一时间想到是他。 但是现在不成了,王耀宗受不了家里一天三顿的没油水。家里的肉少, 又是冬天没地方找肉吃, 王耀宗这几年来头一次亏了嘴。 没油水, 他就去偷。反正偷来的鸡, 不吃白不吃。 谁叫那些人家蠢呢,自家的鸡都看不好。 这次逮到王耀宗偷鸡的是大队上的一个碎嘴婆娘,她跟李春娟本来还处的挺好,俩人都是指天骂地看不惯别人的人,经常凑在一块说闲话。 可是这会儿,碎嘴婆娘是把李春娟恨出血了。 “我说你娘这个年过的,嘴角天天带着油花花,说起来就还胖了。合着是拿大队别人家的鸡给你们家人养胖了!李春娟,你给我滚出来!你要不要脸啊!你儿子偷鸡你跟着吃,你儿子哪天偷人你是不是还帮着藏啊!一窝子不要脸的货!” 碎嘴婆娘照着王耀宗的脸上抽了几个嘴巴子,不管不顾就地开闹。 王耀宗不防被人打了,暴怒之下也开始还手。 “你他妈的打谁呢!?偷你家的鸡咋啦?偷你是看得起你!” 王耀宗虽然怕,但他不是站着被人打的,他生下来就没受过委屈,被人打在脸上,自然是要还手。 这一还手,事态就不可控制了。 碎嘴婆娘嗷一嗓子,哭嚎着把大队的人都引来不算,更是喊着男人儿子出来揍小偷。 王耀宗本来就还了两下手,一巴掌打在碎嘴婆娘的脸上,一巴掌打在她的腰上。 他是不晓得大队上这些妇女都是狠角色,在自己不占理的时候还手,无疑是让对方抓住了把柄。 碎嘴婆娘的男人和孩子抄着烧火棍子就出来了,一个小儿子跟王耀宗一边大,扛着家里的折凳。 王耀宗意识到不好的时候已经晚了。 碎嘴婆娘的男人上来就是两棍子,把王耀宗打的滚在地上嗷嗷叫。 “你妈的一个偷儿还敢狂?揍不死你个小瘪三!” 碎嘴婆娘还在旁边助威:“揍死他!敢偷咱家的鸡!” 碎嘴婆娘的小儿子下手没轻重,拿着折凳在王耀宗的腰上来了好几下。 等到李春娟随着吃瓜人群赶到的时候,王耀宗已经被打的鼻青脸肿,嘴角烂了一大块,话都说不清了。 李春娟听到消息赶来的时候心里就虚,但是这份虚在看到儿子被人揍了的时候就不复存在。 她双目赤红着扑到碎嘴婆娘身上,两个人薅头发抓脸的干起来。 “你他娘的敢动我儿子!我跟你没完!宋槐花!” “李春娟你个不要脸的货,你们一家子都是偷儿!你儿子偷鸡你还吃,你不怕烂肚肠?” “谁叫你不管好你家的鸡!再说了,我儿子不是没偷着吗?!” “贱货!你儿子迟早就是个坐班房蹲篱笆子的玩意儿!” …… 俩人打架打的毫无章法,但气势比宋槐花她男人还凶,地上还没化的雪地里都冒出点血色来,定睛一看,是俩人薅下来的头发带下来的血点。 周围的人听着热闹,但是听着听着就不对劲了。 “操,宋槐花说前两天看见王耀宗在大队东头转悠偷鸡……前几天东头的孙寡妇家不是丢了一只鸡?” “孙寡妇气的在外头骂了好长时间呢,差点还给冻病了。” “他娘的,我家年前也丢了一只!我媳妇还说奇怪,今年雪没多大,不至于山上没吃的把野物逼的下山来。” “还真是,往年也丢,但没丢过这么多,我也纳闷呢。” “揍死他!不行,我也得上去打两下,这一家子够不要脸的,偷鸡摸狗偷到咱自家村上来了。” …… 小偷放在什么时候都是可恶的,尤其是这个时节,一家能养两只鸡,谁家不是紧巴巴的过。但是王耀宗倒是好,过个冬假居然偷了不下十只鸡!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63节 你他娘的是过假期,还是回来自己村里改善生活呢! 算下来你家三口人五六天一只鸡的吃,怪不得今年王永顺和李春娟都胖了一圈! 碎嘴婆娘本来就是田家人,本家多,听见打小偷就一堆亲戚过来撑腰。这下子掀出来王耀宗连着偷了好多家,大家都坐不住了。 他们中有些人家是准备过年时候杀鸡的,今年过年都没吃着。有些留着吃鸡蛋的,鸡蛋也飞了。 还有些家里一年到头就开一两次荤的,丢了鸡,不光是小孩吃不着,还白挨了几顿揍。 “打死他!个不要脸的,我家里的鸡都是养了一年了的小母鸡,一天一个鸡蛋勤快的很。冬天我自己都顾不上做厚棉袄都给鸡窝弄的好好的,又是钉门帘又是弄了一堆干草的,伺候的比娘老子都细心。叫这个小贼给偷了!” “他娘的,我说那天看见王永顺贼眉鼠眼在后山埋东西,他娘的是在埋鸡毛和鸡骨头吧!” “揍他!揍完了拉出去批!给挂个牌子挨个大队游街!” 群众气愤的情绪传染的很快,没多久,李春娟就发现不好了。 不少婆娘赶来就上手来揍她,其中揍的最狠的就是孙寡妇。 孙寡妇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打人,边打还边咬李春娟。 “那只鸡是我留给闺女出门子时候用的啊!你个丧良心的王八蛋!你吃我的鸡时候没觉得心里下不去?你吃的那是我的鸡吗?那吃的是我的肉啊!” 李春娟被咬的嗷嗷叫,但没人在乎她。 大家都打出了气,这年头养鸡有定数,谁家不是紧巴巴的。更有些人家没进项,就靠着养鸡的鸡蛋换点流动资金,那是鸡吗?那是家里的银行啊! 王耀宗个不是东西的,他就这样把大家的银行都给糟践了。 这次跟以前几次的事情不一样,以前大家都是吃瓜看戏的心态,毕竟事情不落到自己头上,看个热闹就是了。 但是小偷出在自家大队,上来就是连着作案一个冬天,连偷了十只鸡,甭管是不是自家的事,它都让人气愤啊。 平心而论,农村的生活虽然苦,但是大家都是一样的苦。碰上事情的时候,多数人也能感同身受。但自家过的不好亏了嘴,就要去偷别人的鸡,这种心态谁他娘的能扛得住? 田有福来的时候,李春娟和王耀宗已经被打的不成人样了。 田有福一看,得,这下先不论理了,先把人送去看伤吧。 偏巧,今天王樱不在大队,她跟徐霜一道去了县城买药。 田有福当机立断:“送镇上的卫生所!” 跟以往不一样,以前碰到这种事,田有福出个声,立刻就有人家会伸手帮忙,毕竟都是一个大队的,吵闹归吵闹,谁也不愿意看人遇到什么大难题。 但是这次不一样。 这是个贼啊! 碎嘴婆娘呸了一声:“谁爱送谁送!” 旁边围观的人群也一样,竟是没有一个愿意搭把手的。 田有福也知道大家这时候痛恨小贼,但能怎么办?谁叫他是管着这班子事的呢? 田有福只好回家喊自己的大儿子二儿子一道走一趟。 可田有福的大儿子耸了下鼻子,他比他爹的心眼可多不少。出口就直指问题核心。 “爹,那王永顺呢?” 田有福也纳闷,确实啊,刚才去的时候,只看见李春娟和晕过去的王耀宗在挨揍,倒是没见到王永顺。 田有福大儿子:“爹,她家要是没人了,咱搭把手正常,但是王永顺好端端的,咱掺和这把,回头垫付的医药费他不给还了咋办?” 田有福皱着眉头喊人:“去几个,上后山看看,王永顺是不是躲哪儿了?” 回过头,田有福说道:“你不用管,先送人去。回头不行了,我就扣他们家的工分抵。” 这要是旁的事还罢了,真困难的家庭田有福少不得宽松些,但王永顺一家子,田有福也倦了。 谁稀得照顾这一家子人! 都是些什么东西! 田有福让不情愿的大儿子和二儿子把王耀宗和李春娟送到了镇上的卫生所,自己也跟去看了下情况。 但是大队上的人不解气,个个还在骂。 “这他娘的真是黑了心肠的一家子!王永顺连带他婆娘儿子都不是东西!” 打了是打了,但大家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贼偷就该挨打,但是打了就不用还鸡了? 不可能! 于是,当田有福回大队的时候,他发现事情大条了。 革委会的人正在大队等着他。 第35章 革委会的人来了有一会儿了, 到了地方就装模作样的开始查看。 不光是撬了王永顺家的门,还进去搜了一圈。这一搜,就搜出了王家还没吃下去的半只鸡。院子一角还有一滩没处理的鸡毛。 这下子, 证据确凿, 围观的人里,孙寡妇一眼就看出那鸡毛就是自家的鸡。 她家是一只黄色的小母鸡,墙角的鸡毛可不就是这个色? 孙寡妇气得不轻,恨不能再去揍李春娟一顿。这是她准备给闺女结婚时候待客的鸡!为了这个她哭了好几天! 革委会来的人是两个,一个油头粉面的小年轻, 一个是看着就生嫩的生瓜蛋子。 这俩人看情况明了, 当即就要抓王耀宗回去。 说起来, 现在公社的一部分职能都归给革委会管了,像是王耀宗这样的坏分子,都是革委会先接手,等收拾明白了再发给民兵管着。 田有福回来的时候, 面临的就是这样的局面。 他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也不知道是谁家脚那么快,一溜烟就跑着去告诉革委会了。 田有福也不是想要偏袒王家, 只不过有些事情上报和不上报是两个层面的问题。如果不上报, 田有福肯定也不会白放着不管, 至少也是要让王永顺把大家的损失给补上。 但是上报了,那处理的决断权就不在他手上。 田有福心里懊恼, 王耀宗整出这么一档子事,连带着他都要做检讨, 少不了要在公社说一下自己没处理好事情, 认个错, 今年的先进大队也希望渺茫。 田有福越想越觉得, 这都他娘的什么事! 大队上丢鸡的事情他知道,可是任谁都没往是人偷的上面去想啊!田有福冤死了。 他们大队靠着山,不光是有野猫,野狐狸、黄鼠狼也是有的。 这种玩意儿他又不能跟野猪一样每年提前预防,只能是家家自己看紧门户。 再说了,他们大队管得严,一些不安定因素早叫田有福给收拾了。 他是真没想到大队上还能出个小贼! 这小贼还胆子格外大! 哪怕你歇一歇再偷呢,这年都过完了,还留着鸡的人家多半是指着鸡下蛋的,都看的格外严实。而且天气一暖,野物也不爱下山了。 这个时候你还偷!真他娘的就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等着别人抓你的是吧! 王耀宗整出来这么一档子事,田有福也破罐子破摔了,见到革委会的人就一副任君处置的样子。 反正老子不管了! 生瓜蛋子装着一脸严肃的喊了几句口号,又问清了王耀宗偷了多少,当下一算,十只鸡,带上今天没偷到手的那一只也弄死了,一共十一只鸡。 现在鸡可不便宜,尤其是养了一年的鸡,重量都上来了,一算价格。 油头粉面的小年轻就拍板:“价格按照三十三块。” 一只鸡三块钱,算是正常水平的价格了。 但是围观的人也不乐意。 一只鸡三块钱,他们是宁愿要鸡! 养的好好的鸡,还能下蛋呢! 不过革委会的威名在外,大家也都不敢抱怨,只能个个委屈的看着田有福。 田有福:…… 看我干球! 田有福真的好心累,他觉得自己今年是不是犯了太岁,这咋开年就是事! 革委会的人听说了王耀宗在卫生所,当即也不满意。 “这种坏分子,被群众打了是应该的,咋能送去就治疗呢?依我看,还是先把他的犯罪事实讲清楚。” 油头粉面的小年轻说话倒是斯斯文文,做事倒是狠辣。 田有福一副你说什么都对的样子:“他没有太大的问题,卫生所说今天就能出院。” 王耀宗也不知道是太怂了还是怎的,他早早就装晕了,后面挨打也不如李春娟多。所以送到卫生所一看,人家就说是皮外伤。 生瓜蛋子还是一脸严肃,让田有福带着几个人,他这就把王耀宗带回去审查。 他觉得,这人敢偷鸡,说明肯定还干了什么别的事。 坏分子都这样,他有经验。 田有福也答应的利索,直接让人带着去找王耀宗。 把革委会的俩人给送走,田有福开始找出气筒。 “王永顺呢!那瘪犊子玩意儿藏哪儿了?!” 儿子干了坏事,那就是当爹的不行!尤其田有福对王永顺这样碰到事就缩回去的样子很看不上。 革委会把王耀宗带走了,他总得把王永顺抓过来收拾一顿,再问问他打算怎么办! 大队上的人也在找王永顺呢,大家一致觉得这货就是躲进山了,当即就安排了人,三五个一块的去上山找。 田有福暗自运气,他准备一会儿好好收拾王永顺一把。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64节 以前看李春娟混账,现在看,哪儿是李春娟混账啊,那是王永顺藏得太深! 再来说王樱这边,王樱这次进县城,为的是买药,徐霜则是一门心思准备买一点自己的“必需品”。 两个人到了镇上,时间还早的很,王樱就问徐霜:“要不咱们先去饭店看看?” 徐霜也觉得差不多该是回去上班的时候了,两个人就先去了一趟国营饭店。 这一去才发现,本来应该在早上八点就开门的国营饭店,这时候不光是门前冷清寥落,甚至门都没开! 徐霜皱紧了眉头,他倒是没想过饭店还能这样。 这是给公家干活,咋能不按点上班? 王樱唏嘘了一会儿,拉着徐霜先走了:“看来,谢跃进这次是要钱不要前途了。” 去年俩人就分析过,说谢跃进这次要么就是好好干,以获得自己在饭店的一席之地,要么就是偷摸藏东西,但是以后徐霜肯定不能再把人留在后厨。 这两条路相斥,选了一个就不可能再有另一个好处。 王樱一直以为这人精明,十有八九是想着先挤徐霜的位子,再图谋自己的好处。 但现在看,这货显然是打定主意不放过这段时间的油水了。 大早上的早餐都不做了,包子也不卖了,这是准备整整把一顿的油水都给吞了? 徐霜捏紧了王樱的手指,不知道想些什么。 两个人在寒风中等车,徐霜突然反应过来,抛开了自己的思绪,把王樱的手塞进自己的口袋里暖着。 王樱甜蜜蜜的把手跟徐霜的手指交缠,他俩都穿的厚,唯一冻着的就是耳朵。 徐霜懊恼出来的太急忘了带帽子,王樱则是想起来上辈子的童年过冬神器——耳护! 哎呀呀,今年的冬天马上就过去了,等到下一个冬天,她高低得给徐老太徐霜和自己都弄一套耳护! 车子来了,比以前定好的时间晚了好长一段,这也是正常的,谁让这时候的路太滑呢? 王樱和徐霜上了车,车上的人居然不算多,还有一个座位! 徐霜把王樱按在座位上,他则是面对着王樱站着。 两人到了城里,徐霜先是带着王樱去看了自己的师父陈东。 这次就没再去陈东的家里,而是去了县城的国营饭店。 王樱一进饭店,就走不动道了。县城的国营饭店…… 好大啊! 足足有三个镇上的国营饭店那么大! 光是前面收钱的就有俩,还有几个闲着的服务员在边上坐着唠嗑。 徐霜熟门熟路找人带话给师父,没一会儿,陈东就从后厨出来了。 “哎呦,今年你不是在大队上过冬吗?这出来的倒是早。” 陈东也是难得这么长时间没见到徒弟,见面就先给王樱抓了一把自己炒的瓜子。 王樱开开心心抱着瓜子在边上磕,徐霜则是跟师父絮絮说了一通小话,倒是没背着王樱,但声音也不是很大。 幸亏王樱的听力好,才没错过去内容。 陈东:“还是以前的老数目,你早点准备,过些天看着差不离了,就给我送过来。” 徐霜:“那鱼要不要?” 陈东:“有鱼?是你上次带来的那种大鱼吗?你先给我准备个三条,我敲敲门试试。” 徐霜:“春上估计卖不了多少,也得留出鱼产卵的空隙来,等到夏天冬天差不离。” 陈东:“成!回头我叫刘多再给你送一张单子。” …… 两个人终于说完,徐霜又给王樱叫了一份酱炒鸡拌面:“这是我师父的拿手菜,我做的不如他。” 陈东得意的翘起嘴角,他这辈子手艺麻麻,收了个天赋好的徒弟,日常都是被徒弟压着打。但也有一两道菜是他的绝学,做的次数太多,闭着眼睛都能摸准。 这点上,徐霜想要超越他,至少还得再积累一些年头才可以。 王樱眼睛亮晶晶的:“好呀好呀!” 陈东回到后厨没多久,就有服务员端着两大碗的酱炒鸡拌面出来了。 浓油赤酱的鸡块,包裹着白色的面条,里面还有煸炒到焦黄又炖煮到发面的土豆块,红色的辣椒皮…… 王樱吞了一口口水,迫不及待就挑了一筷子开吃。 入口就是咸香麻辣的味道,那辣味居然还带着一丝甜,酱汁浓郁到挂在面条上,不咸不淡刚刚好,面条也劲道爽滑,搭配上鸡块,让人在香辣中间流连忘返。 王樱一口气干掉了一大碗酱炒鸡拌面,看着碗里的酱汁还后悔,应该再叫一个馒头的,凭她的经验,馒头沾着浇头肯定也很好吃! 陈东磕着瓜子来到徒弟和徒弟媳妇面前,得意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王樱给陈东竖了一个大拇指:“好吃!酱汁好吃,鸡块也处理的好,土豆更是炖的恰到好处!” 陈东被王樱一记马屁拍的晕晕乎乎:“下次你再来,我还给你做!直接报我的名字挂账!” 王樱回味了一下酱炒鸡拌面的美味,肯定的点头! 她绝对会来吃第二次的! 陈东:“对了,还没问你们来城里干啥呢?” 就算他的徒弟也不是随心所欲能来的,毕竟是从大队到城里,每次都要开介绍信,所以陈东一般有急事就会自己去找徐霜,或者安排一个师侄去。 徐霜说明了这次来的主要原因是王樱要给大队买药,陈东一拍掌:“那不巧了吗?你们等着。” 陈东神神秘秘的拿了一包东西递给徐霜:“你帮我把这个东西送到县医院陈医生那儿,就说这就是他要的。” 徐霜作势要打开看,陈东嘎嘎笑道:“你看了也没用,年轻小伙子用不上。” 徐霜、王樱:…… 徐霜立刻就嫌弃的不想碰了。 陈东还叮嘱:“去了记得找个没人的地方给啊。” 他可真怕这个木头徒弟再来个大庭广众的直接行为,那不是坏了他的名声? 徐霜拉着王樱就走,那包东西也被他随意丢在带来的布包里。 两人走出老远,还能听到陈东在后面的笑声。 王樱没话找话:“你刚才跟师父说的啥?啥订的货啊?” 徐霜:“其实这两年风头太紧,我都不怎么往外出东西了,都是跟着师父搭班。我师父认识不少干部家庭工人家庭的,还有些老饕。这些人少不了想弄点山货尝尝,我就负责弄山货,师父就帮着出。” 王樱眼冒精光:“那是不是挣很多?!” 徐霜看她的财迷样就笑:“也不是很多,但比我工资多。” 他解释道:“其实城里管的更严,尤其是很多人住筒子楼,谁家吃点好的,那四邻右舍都得知道。所以一般是送山货,偶尔送点肉,再多的也不敢。尤其是粮食,哪家要是天天吃细粮食,也是要被人盯上的。” “像是现在开春,能拿出来的就是过些天下雨之后山上的蘑菇,还有就是一些野菜。这些东西送去,就说是乡下亲戚送的,既能吃个稀罕,也不显眼。” 徐霜也没觉得不好,山货都是他起早贪黑趁着没活的时候自己弄得,每次都是背着人,大队上的人都不知道,就连徐老太都知道的很少。 虽然这两年的收入比不上前些年,但是徐霜和陈东都一致认为。特殊时期,他们谨慎一点不是坏事。 再加上两个人都是公家饭碗,也不能太招摇。 所以从前年开始,陈东频繁接触的就只有三五家。对外说的是亲戚旧友,只要抓不着现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他就能说自己是走亲访友带的东西。 怎么都抓不到把柄。 徐霜:“等过些天我带你上山,山上的好东西可多了去了。” 春天的大山,苏醒之后就开始无私的回馈人们。 王樱想到各种美味的菌菇,春天的野菜,她也馋了。 好在春天马上就要来了! 两个人到了县医院,徐霜皱着眉头找到姓陈的医生,把陈东托付的东西塞给对方。 陈医生喜不自胜,他也不是给自己要的,他是给亲戚要的。 唉,人到中年啊! 再看眼前这小伙子,陈医生忍不住羡慕。 自己年轻时候也是这样的!好体格!好相貌! 徐霜跟着王樱先去买了大队需要的药品,又打听了一圈才摸到妇科。 徐霜不自在:“这怎么在妇科卖!” 王樱见怪不怪,男女那档子事,好像在大众的印象中都是该女人操心。男的要是操心,还得被人关照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妇科的地盘,徐霜就不好进了,王樱自己进去,没一会儿就出来,手里拎着手掌大小的纸包。 徐霜眼神很奇怪:“是不是有点少?” 这一小包,总感觉连二三十个都不够! 这够干啥!一个月的量都没有! 王樱:…… “不少了。” 那医生听见她要避孕套还愣了一下,翻了半天把抽屉里的给她一大半了,还格外贴心的告诉她,可以洗洗再用! 王樱耳朵有点红,神他妈洗洗再用,这种东西重复用真的不会膈应吗? 没办法,王樱把徐霜拉出医院的大门,才悄悄说了。 徐霜也觉得不好再用,但…… 徐霜:“我回去给师兄写信。” 王樱:??? “他在省城,应该好弄这玩意儿。”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65节 王樱也说了,那个医生告诉她,避孕套在小县城里了解的人有限,所以她们医院就没有留太多。 徐霜说完就挨了王樱轻轻巧巧的一拳,王樱把纸包塞给他,自己先走了。 徐霜只好在后面追。 两人一前一后,就这么上了班车。 直到到了镇上,徐霜才如愿牵上王樱的手。 俩人脸上都是带着甜蜜的笑容,但这份甜蜜在看到依然紧闭大门的国营饭店时候,就收敛了。 都到了下午,国营饭店居然还没开门! 徐霜就当没看见,拉着王樱的手就回大队了。 王樱跟在他后面问:“这不要紧?” 徐霜:“要紧不要紧的,反正我还在休息。” 王樱一想,也是,关门就关吧,总不至于是倒闭了,回头徐霜回归工作岗位,这些跟他也没关系。 两个人回了大队。 刚走到大队,就听见一阵嘈杂。 “找到王永顺了!找到王永顺了!” “好家伙,这人居然跑山上不小心跌下去了!晕在山旮旯了,我说咱们怎么找不见呢!” “抬上来了吗?” “抬上来了,就是腿好像有问题,估计也得送镇上。” 王樱纳闷:“咋啦?我大伯掉山里了?” 本来正吐沫横飞的大婶一看王樱就眼前发亮:“不用送了不用送了!王樱回来了!” 王樱头一次感觉到自己居然是个大人物,任谁看到她都松了一口气,忙不迭就给她往家赶。 “赶紧回去瞅瞅吧,你大伯怕事躲山里,结果踩空掉山旮旯,人现在还没醒呢。” 王樱于是就吃了一路瓜。 王耀宗偷鸡事件被人发现。呕吼! 李春娟和王耀宗挨打。哈哈! 革委会来人把王耀宗押走。嗯哼! 王永顺掉山里。我去! …… 王樱实在是后悔,自己咋就今天进城了! 她应该留下来看热闹的啊! 不过这会儿也不晚,王樱显见是能蹭上个尾巴! 她赶回家,把药箱一背。 倒不是她多心地善良去救大伯,以德报怨什么的,王樱没有那种情操。 但是王永顺这会儿醒了就乐子大了啊! 他晕着,大家连鸡的钱都不好找他要!毕竟一家子,抓的抓,伤的伤。再要钱好像不是很合适。 王樱表示,这有啥不合适的! 她一定叫大伯清醒的面对这一切! 果然,田有福看到王樱回来就松了一口气。 王樱在大队众人的期盼目光中,利索的几针扎下去,当即就给王永顺扎醒了。 众人在惊叹王樱的精湛医术的同时,个个都摆着讨债脸看王永顺。 这男人也是够绝了,老婆孩子都被打了,他自己跑上山。 有本事就在山上一辈子不要下来啊! 下来了还不是要面对这一切! 王樱往边一让,功成身退。 她倒是很能理解王永顺的心理。 王永顺这人,估计生来就是靠着小心思活着,他跑是觉得大家最后肯定还是会让田有福出面解决。田有福出面解决,估计就是赔钱和挑粪。虽然不好看不好听,但是也不算大事。 但他要是也出面,大家是有可能连他一起打的! 农村逮着小偷都是这么个流程,打一顿消气再说其他。 王永顺不想挨打,他虽然疼儿子,但他没有替儿子挨打的念头。 他自己这身皮肉可金贵的很,下地干活他都忍不住偷工减料的,怎么能吃得下被人打的苦头? 王永顺决心先躲过大家群情激奋的时候,然后再下山收尾。 到时候他一哭一跪,再把钱赔了,说不好就没什么事了。 可他倒是想的美,就是没料到两件事。一件是有人气不过去找了革委会,一下子就把大队内部的问题揭开到上面了,田有福管不了,也不想管了。 第二件就是,他没料到自己那么倒霉,上山之后一脚踩空,连下山的时间都错过去了。 要不是田有福让人搜山,他这会儿还在山里晕着呢!这时候的早晚气温还很低,再躺下去,等天黑了,他说不定真的会出事。 很难说到底是是福是祸了。 王樱看着王永顺醒来。 王永顺醒来就疼的厉害,他的腿被石头刮了,虽然不影响筋骨,但很疼啊! 疼的他都快哭了! 王樱幸灾乐祸站一边,等着大家管王永顺讨债。 王永顺瞬间被愤怒的社员围上,这些人也不管王永顺疼不疼,上来就抓着他要钱。 “你儿子偷了我一只小母鸡!你给我三块钱!” “你儿子偷我的是一只大公鸡!三块钱太少,至少要四块!” “赶紧把钱给我们!” …… 王永顺疼的冷汗直冒,他刚醒来,还不知道儿子已经被抓了,媳妇也进卫生所了。他还以为是田有福气不过,找人去找的他。 他满心都是赶紧把事情应承下来,然后让人给他用药。 “给给给!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我肯定不会赖的。是我……没有教好儿子……” 这话放在以前,大家少不得多想一下,觉得王永顺是被连累的。 但是现在…… “呸!乡里乡亲的,你儿子敢偷鸡?” “要脸吗?你儿子没教好肯定赖你啊!” “管你赖不赖的,现在就把我的三块钱还给我!” 王永顺懵了,他现在又疼又不知所措。 目光落在旁边的王樱身上,当机立断就要搅混水。 “三丫!三丫!你帮帮大伯啊!大伯知道你以前记恨大伯,但是你帮大伯说两句啊!大伯家实在没钱,你帮大伯先垫着点……” 话没说完就被王樱给撅回去:“大伯,你这话说的,耀宗堂弟犯了错误,肯定是你的责任啊。咱两家早就分过家,你家这种事我可不愿意沾。再说了,堂弟被革委会的带走了,我也要跟他划清界限啊。他偷的是集体财产,这不就是妨碍了大家的利益?我可不敢跟群众对着干。” 王樱的话说的明白,本来有几个蠢蠢欲动的人顿时歇了心思。王樱是有钱,但她不乐意给,你也要不到。再说了,刚才王樱那出手稳准狠的扎针,让很多人心里都存着念头。 跟大队上的赤脚大夫闹掰,往后自己万一遇上事了还能找人家? 所以哪怕是看不惯王樱的碎嘴婆娘都没搭话,大家都默认还是找王永顺要钱。 而王永顺在听到儿子被革委会带走之后就懵了。 咋还牵扯上革委会了? 这不就是偷个鸡?至于上革委会? 王永顺还没理清思路,田有福就接手了他。 田有福对着王永顺祖安输出了快十分钟,终于把内心那点郁闷出出去了。 王永顺被喷的晕晕乎乎,他问道:“队长,我有错我认了。但是咋能把孩子送到革委会啊!这不是坏我一家前途吗?” 旁边的人当即嗤笑:“咋不能送革委会?偷鸡摸狗,还一下子就偷十只,难道不该游街?” 王永顺晃了晃脑子,不应该啊! 难道不是田有福出面,收拾他们一家子之后就罚钱,然后再挑粪吗? 这送到革委会干啥啊! 但是围观群众不这么想,大家都是恨透了王耀宗。 除开偷鸡摸狗这件事,大家最气的就是。哪怕是隔壁大队的二流子们,偷也没有盯着自己家大队偷的,也没有一下子就偷十只的! 哪怕是偷儿,也晓得细水长流,也晓得兔子不吃窝边草。 可王耀宗呢? 偷自家大队,连着偷那么多。 合着这些年邻里邻居的相处,一个大队的互相认识,都成了方便他作案的条件。 这里头最让人生气的就是王永顺和李春娟两口子。 你儿子混账,你当爹娘的不说拦着,还知情不报,还由着他! 尤其是丢鸡的人家,不约而同想到每次丢鸡前,李春娟都去过自家。 合着你们一家打配合呢!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66节 当娘的踩点,当儿子的上手,当爹的负责吃? 一窝子不是东西的玩意儿! 王永顺意识到事情不好,他卖惨哭求:“各位乡亲们啊,我是真没有那么多钱赔你们……之前分家你们就晓得的,我家里哪儿有那么多的积蓄啊……要不是饿了肚子,我也不能丧着良心……” 周围的人咬牙切齿:“你饿肚子你就这么干?谁家没饿过肚子?就算是冬天,大家也没有敞开肚皮吃,谁家不是五分饱。哦,你饿了你就能偷鸡,你再饿是不是放火啊?” 王永顺彻底麻瓜了,他手里还有点钱,但是他哪儿能拿出来! 拿出来首先就解释不了跟王樱分家时候的窘迫,而且他知道儿子送进革委会了,他还得拿着钱去救儿子的啊!更不要说他还有伤,治起来也要花钱! 王永顺是打定主意了,他就不给! 要么这些人找王樱,要么这些人就等着! 等他把儿子捞出来! 不就是一只鸡,犯得着把他儿子弄进那虎狼窝吗? 还是一个大队的乡亲,就这么对待他一门? 危急关头,田有福说话了。 田有福是一直都不信王永顺没积蓄的人,这人心眼子太多了。以前虐待王樱的时候,他还不忘给自己留条后路,叫李春娟唱黑脸,他来唱白脸。 这人能手里不把钱?不可能嘛。 田有福:“王永顺,这钱,你要么现在给,要么你就是从工分扣,但从工分扣,大队会直接给你加两成。” 田有福顶顶看不上王永顺的活计,这个人就算是下地挣工分都不实在。加两成他都觉得亏! 但没办法啊,再闹下来,说不好愤怒的社员就把王永顺也给塞去革委会了。 到时候丢的还是他的人。 田有福是不打算再管王耀宗,王耀宗去了革委会,不脱一层皮出不来。 那他的当务之急就是把王永顺的事情搞定,把钱还了。 后续再怎样,他都懒怠管! 田有福这话一出,王永顺就熄火了。 事到如今,他也不再装样,恨恨瞪了一眼田有福。 他就不明白了,怎么自己就那么运气不好,摊上田有福这个大队长! 王永顺颤巍巍的从裤兜子里摸出大团结,周围的人瞬间眼睛都亮了。王永顺上山都不忘记带上家底,拿出来的时候心都疼滴血了。 他把钱给了田有福,田有福拿回去拆开给丢鸡的各家。 周围的人互相递个眼色,都明白想说的是什么。 王永顺那一叠子大团结,看着至少七八张。 这人真够能装相的,之前分家就拿出来十几块。 王樱也好整以暇的看着王永顺,王永顺缩了一下,转而又理直气壮。 他觉得反正王樱不能拿自己怎么办,谁能说明钱是她的?自家留点家底也没有错! 王樱嗤笑一声回了家。 徐霜不明所以跟上进去。 看热闹的人都离开,把王永顺一个人撂在外面。王永顺腿受伤,躺在那儿动不了。 偏这会儿谁都不想搭理他,也没人给他抬去卫生所。 王樱把自家大门一关,徐霜纳闷道:“你不问问他钱从哪儿来吗?” 王樱耸耸肩:“有什么好问的,他又不可能承认。” 不过…… 王樱神态轻松:“他露了富,且看吧。” 果然,没一会儿门外就传来了王永顺的哎哎叫声。 王永顺一副可怜相,隔着门喊王樱,求王樱给他治疗。 王樱不为所动。 王永顺又没动筋骨,就是皮肉伤,伤的虽重,但其实没大碍。她又不是纯圣母,王永顺身上可还欠着原主和原主母亲的账呢! 王永顺求了许久,见王樱不出门,于是就破口大骂。 王樱依旧不搭理。 没一会儿,王永顺就觉得自己身上的热度在流失。 他慌了,他不能死! 好在田有福还记得他,带人过来,让人把王永顺送卫生所。 但是不出王樱所料,帮忙的人不乐意,提出要王永顺给钱再送。 换了别人,田有福就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可这是王永顺…… 田有福:“你们自己商量吧。” 两个小青年开口就要一个人五块,说给王永顺送到镇上。 王永顺不乐意,两边砍价,最后到了六块钱。 王樱听着外头的声音就乐。 开了这个头,王永顺手里的钱也留不下了。 王永顺被送到了镇上的卫生所,李春娟被打的也没几块好肉,两口子正式在卫生所会面。 至于王耀宗,人送走之后就没信了。 王樱美滋滋过日子,王永顺一家子的事早晚出定论,她才不着急。 倒是田有福,倒了血霉,去公社做了检讨,回来之后一连几天都黑着脸。 王永顺一家三口,住院的住院,进去的进去,都不是一时半刻能有结果的事情。 这个档口,雪终于化完了。大队要开始今年的春耕。 而钱菊花那边也迎来了分家的日子。 分家的当天,王樱没去,这种事情都是捂着门分,本家的还能去看个热闹,她这种外姓的就没必要去。 倒是田有福去了,到底田大柱跟他连着亲。 过程王樱不知道,就知道当天下午,出了月子的钱菊花来找她,脸上是从来没有见过的轻松。 “王樱,给你,这个是之前的药钱和问诊钱。” 钱菊花给王樱的,是一张大团结。 王樱倒是没有推拒,不过收下之后又找给钱菊花七块钱。 “本来用的药就很便宜,不用这么多。” 钱菊花推了两次,王樱还是不肯。最后只好把钱收回去。 王樱:“分家分完了,那你准备住在哪儿呢?” 钱菊花想了想:“我想着,要么就是找房子宽敞的人家租一间先住着,要么就是跟那下放的人一样,也住个破房子。” 钱菊花知道自己性子不讨人喜欢,本来想的是自己住一间破屋。但考虑到三个女儿离不开人,住了破屋,后面万一自己看不到,有什么危险呢? 钱菊花可是知道,自己这个大队的“离婚第一人”,现在跟个寡妇也没两样了。 人都道,寡妇门前是非多。 她是不想再找一个了,可是带着女儿,日子也不是那么容易过。 跟别人家住一个屋檐下,总是没那么方便。可不住一个屋檐下,自己独个又怕危险。 王樱看她举棋不定,觉得是时候了。 她拉着钱菊花去看自家的猪。 钱菊花不明所以,王樱就干脆说破了:“之前我大伯家把猪养的十分瘦,这只猪的膘都是这几个月上的。” 钱菊花吃惊非常,这猪哪里有瘦的样子啊! 王樱:“我想着,跟大队长提议一下,咱们大队的任务猪以前是分着养。我觉得不是很好,一个是分着养没有标准,最后养出来也只是肥了那几家养猪的。还不如咱们集体养一部分,养出来的多余的肥肉,不就是咱集体的?这样也能在年中多分几次猪肉,哪怕分少点呢,多少是个意思。” 钱菊花十分激动的看着王樱。 王樱笑道:“养猪肯定是有诀窍的,我在书上看到人家说养猪喂猪草长得慢,喂点橡子和红薯藤也成的。咱们大队种一小片红薯藤,到时候红薯出来做粉条,粉条剩下的红薯渣还能喂猪……” 王樱这话不是空穴来风,现在养猪的确是不如后来。主要是人都缺粮食,自然喂猪也不可能拿粮食喂。 但要只是一小片红薯地,估计大队还是愿意的。 红薯嘛,多的是,又不是拿着红薯直接喂猪,不算是坏行为。 年底还能给大家分点粉条,何乐而不为呢? 钱菊花紧紧握住王樱的手:“只要大队愿意,我一定把猪养的胖胖壮壮的!” 她身体底子坏了,下不了地。 养猪这活并不累人,就是闲不下来。她觉得正好,她能一边喂猪一边带女儿。琐碎活她不怕累! 王樱看她答应了,就带着她一起去找田有福。 田有福正跟支书说话呢,眉目间尽是高兴。 王樱挑了下眉,问是什么好事。 田有福眉飞色舞:“咱们大队今年的任务猪多加了两头,还分了两头羊的指标下来!” 王樱和钱菊花对视,两人眼里都是高兴。 不过钱菊花高兴的是,自己养猪的可能性又大了几分。 而王樱想的是…… 羊肉啊!羊肉饺子羊肉包子羊肉锅羊蝎子!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67节 第36章 田有福本来就没打算把羊分出社员散养, 他打定主意是要找一个人管着放羊的事情,但又担心光是放羊,太轻松了, 工分给高给低不合适, 给高了大家都要抢,给低了没人愿意干。 毕竟养羊虽然不累,但是需要花时间。 王樱先是提了一句自己的猪已经养到了多少斤,再恰到好处的提出了集体养猪的事情,田有福一听就大有可为。 养猪和种红薯, 红薯藤喂猪, 红薯渣喂猪, 猪粪还能拿去给大队肥地…… 怎么看都很划算! 王樱没有提出过多的意见干预,田有福已经自行补充完整了。 “那这样,养猪的事情咱们大队公开说一下,让大家举手表决一下是否同意钱菊花来管着, 如果没问题, 就把咱们大队靠山那边的老房子给钱菊花住一间。正好猪圈也盖在那边,那头距离小溪下游也近, 吃水用水都方便。” 田有福:“正好开会再找一个人管着养羊!” 倒是钱菊花直接开口道:“养羊我也能管着的!” 王樱没吱声, 田有福则是一脸的不信:“菊花, 我知道你负担重,但是你也不能把自己累垮了。几只猪就够你忙活了, 再加上羊,你忙得过来吗?” 钱菊花十分肯定:“我可以!” 放羊本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家里大丫都能帮上她了, 她完全可以顾得过来。 倒是王樱也开口了, 她倒不是反对钱菊花管着养羊, 而是给了另一个思路。 “咱大队不是还有那俩下放的吗?我看这段时间她们两个都很安分,我觉得是这样,白天放羊就让那个下放的小女孩管着,喂完了牵回来,还是菊花管着就好。还有大队长你不是说让下放的挑粪吗?干脆让她们帮着挑猪粪好了。正好也是离得近,就当这两个是给菊花打下手的。” 王樱琢磨这件事很久了。 首先,钱菊花养猪的事情肯定是一个人忙不过来的,她本来的想法中就是打算把程玉和程淑芬俩人安排进去。 程玉就不说了,但对程淑芬来说,开春之后虽然不那么冷了,但对她来说并不是好事。她本来就住在远离大队人烟的地方,一旦开始挑粪,她就无可避免的要走入大家的视野。 挑粪这种活,一般都是安排给男的,不管是男的力气大,更多的是这事是个很折辱人的行为。 尤其大队还有公共厕所,男女分着两边,让程淑芬去男厕所挑粪,无疑是折辱她的厉害。而王樱也不是没见过大队上那些娶不上媳妇的老光棍们,日常都是嘴上没个忌讳。 要是碰见程淑芬挑粪,少不了要说几句骚话。 程淑芬能抗住苦力活,但未必扛得住别人的恶意。 王樱觉得,趁这个机会,把程淑芬安排到养猪的活计里,无疑是最方便的了。 说服田有福的话也很顺畅,程淑芬毕竟是个坏分子,离社员们太近了容易带坏人。住在远处更好。 挑猪粪也算是干活了,她还得帮着钱菊花下地种红薯,帮着喂猪。林林总总的活,看着一点都不轻松。无疑是达到了劳动改造的目的。 还有程玉,程玉要是一天三趟的在山上也难免被人盯上,但要是放羊就很说的过去了,放羊嘛,羊吃草肯定是随心所欲的,想上山就上山了啊。 王樱觉得自己这个安排就很顺畅,既达成了目标,还毫无死角。 田有福一听也不错。 程淑芬的下放,他确实有点不知道怎么办。 挑粪那都是固定工种了,但是最近大队上显然不缺人挑粪。老狗的班排完,还有王永顺呢,说不定还有王耀宗呢。 最近糟心事多了,挑粪的都要排队了! 但这两个下放的,也不能一直干撂着不管。 王樱说的养猪就很好嘛,干活,不接触其他人,达到目的还不用考虑影响。 就很妥! 果然,田有福在看了王樱家养的大肥猪之后,更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猪要养!今年任务猪之外,他们大队的自养指标也多了一头!羊也可以多养一只! 田有福决定,一共是六只猪,三只羊,都作为集体的财产养起来! 等到双抢的时候,如果猪养的达到目标了,他也能在双抢之前分一次猪肉,给大家补一补,好把双抢顺顺利利熬下来。 至于羊,如果养好了,今年过年就能分羊肉了! 田有福盘算的相当好,在开大会的时候就先提出来了。 他一开口,有几个常年都能分到养猪的人家不乐意了。本来自家养的猪,交了之后还能分一点留下来。这要是集体养了,不就没有自家的好处了吗? 可是他们的这点意见,立刻就被淹没在其他人的赞同声中。 “我觉得成!咱们大队早该这么养了!” “就是,我记得隔壁大队人家就是集体养的,养出来的猪也挺好。” “关键是这么弄,大家就很公平嘛。” 这年月,啥都比不过“公平”俩字。 田有福拍板定下,任务猪拨出六只集体养,剩下的几只大家抓阄。 有人不乐意:“咋成抓阄了?以前不都是指定养吗?” 田有福也绷紧了神色:“以前那是大队照顾有些孤寡家庭,但今年集体养了,要分养的就少了好几头,大家还是公平着来。” 这个念头是田有福去年就在想的,自从处理完王樱和王永顺家的官司,田有福就反思了自己。 他以前是当兵出身,对待很多孤寡老人和烈士遗孤都很照顾。 但大队毕竟不是部队,好处给多了,难免就把人的心眼给养大了。 就跟那王永顺一样,贴到别人身上吸血的亲戚。还有些人家,养久了就觉得好处应分是自己的,在大队上居然还有些看不起别人了。 田有福一想还是拉倒吧,早就该抓阄,谁抽到谁没抽到,都凭运气! 商定好了抓阄,田有福也干脆,立刻就让会计去组织准备字条,他则是说起集体养猪的人选的事情。 刚开始,大家都还是很踊跃。 养猪嘛,这个活又不难,养起来了还不用下地,到年底少不了多分一刀肉。 这不就很好? 一群妇女更是抢的厉害,个个都想去养猪。 这里头抢的最厉害的,当属田二柱的媳妇。 她这人最怕是好处从眼皮子底下溜走,巴不得把世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揽到自家。 她直蹦高的自荐:“我可以!我养猪好的很!我保证给大队养出白白胖胖的猪!” 田有福倒是没说可以不可以,他转而提问道:“那猪要是养坏了咋办?” 田二柱媳妇手往下放了点,有点不自然:“我指定不能养坏。” 养坏就坏了呗,这是集体的猪,又不是自家的猪。还能叫她赔不成? 田有福凉凉的看她一眼,他本来就看不上田二柱媳妇,她家自留地的活都做的很马虎,怎么能指望她用心干公家的活? 不可能的,这人就是去偷懒耍滑的。 可以说举手的大部分人都是冲着偷懒去的。 偏偏,这时候,王樱对着钱菊花说了几句小话。 钱菊花咬了咬牙,举手大声说道:“我养!我保证不给大队养坏,养坏了我就自己赔!” 一石激起千层浪。 钱菊花跟婆娘掰扯之后就带着女儿收拾东西搬出去的事,大家都知道。 最近要不是王耀宗偷鸡事件,大家的话题就只会是钱菊花离婚了。 这么一个风云人物,现在脱口而出说自己要养猪? 田有福还没说什么,田二柱媳妇就开口了。 “笑死人了,你养坏了你赔,你赔的起吗?说大话谁不会啊,我也说我养坏了赔好吧?” 钱菊花咬牙说道:“我愿意压着我的工分先不要,交一只猪给我结一只的工分,养死一只我就赔一只,钱不够就拿工分抵。” 这话说的重,一下子就把田二柱媳妇给整不会了。 不是,你为了养猪也太拼了吧? 大家养猪冲的都是挑个轻快活,怎么你整的这么严肃呢! 殊不知,钱菊花确实是把养猪当做自己的救命稻草。 她跟田大柱拆伙了,三个女儿都等着吃喝,小女儿早产身体不好,她自己又干不了重活。 这么些条件组合在一起,她真的只能也只有养猪一条路了。 别人可能是想着试一试,大不了还回去上工。她不一样,她上不了工,地里的活她干不下来,只有把大队的猪养起来,她才能安安稳稳的过上好日子。 钱菊花不知道怎的,浑身生出勇气。 王樱跟她说,让她把台子架上去,反正她话说的满,没人会跟她抢。 至于养猪的具体,钱菊花虽然也心里忐忑,但她觉得自己是要拼一把的。王樱说可以帮她给猪检查身体,预防猪瘟。她感谢王樱,也下定决心要好好把猪养起来! 别人出错还能回家吃自己,她则是没地方可去,只有养猪一条道路。 田有福看田二柱媳妇熄火了,旁人也没办法跟钱菊花比拼,立刻就拍板把养猪的事情给了钱菊花。 他也是满意钱菊花的。 毕竟别人养猪是工作,钱菊花是一定会把养猪当事业,这两者的心态就很不一样。 至于什么开一小块红薯地养猪的事情,田有福提都没提。 这都是小事,反正地也不是划给钱菊花了,就是种一小片,这根本不值得拿上来讨论。 钱菊花激动的脸都红了,她终于意识到王樱说的为自己活是什么意思了。 她做事的出发点就是自己,成果也全由自己支配,虽然有未知,但这种踏实感是跟田大柱在一起没有感受过的。 那时候要担心自己的收获会不会被人拿走,自己的努力有没有便宜了别人,整天都在焦虑。 现在想想,只要踹开男人,她一切的焦虑都不再是焦虑了。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68节 养猪的事情敲定,接下来就是抽签分任务猪。 会计拿着一大堆白色的纸条进来,里面只有六个纸团上写了序号,谁抽到有字的就是抽中了。 于是大队上的人就开始兴致勃勃抽签。 王樱是排在比较靠后的位置,前面的五个数字都被抽了出来,唯有最后一个没抽出来。 王樱屏气凝神,挑了一个看上去最像的。 打开一看,空空如也。 倒是吴桂花那边传来惊叫,原来是她抽中了最后一只。 王樱无所谓的笑笑,她心态就很平。类似于上辈子刮了一张奖品卡,刮开之后写着“谢谢惠顾”一样。 害,人哪儿能有那么多的好运气呢。 正想着,突然会计一拍脑门:“看我这记性,少算了咱大队的一只,我再写个签子吧。” 这次就没浪费了,把大家的空白纸条都收回来,再混一张写了七的字条。 这次王樱深呼吸了一下,还是排在比较靠后的地方抽。 “我中了!” 王樱一蹦三尺高! 她手上的字条赫然写着一个硕大的七字! 田有福一拍手:“好,等到过几天大队的母猪抱了猪崽,咱们再去买几只,大家就齐活了。” 这次的会议圆满成功。 王樱喜滋滋举着字条回去给徐霜看,徐霜也觉得不错,毕竟抽到就是赚到。 养猪也不费功夫,年底还能多吃一顿肉。 王樱美过了,就开始准备忙起来。 首先是带着钱菊花去看程淑芬,程淑芬这段时间本来就已经跟徐老太搭上线了,俩人三五天一次的教刺绣学刺绣,日子过得很充实。 现在王樱又给她带来一个好消息,一下子就让程淑芬眼眶都红了。 自从积雪开始融化,她就一直害怕春天的到来,她知道把她下放不是叫她享福的。劳动,受歧视,都是她的分内之事。 但是王樱显然是再一次帮助了她,她给她带来了不被人羞辱的希望。 虽然养猪的活也不轻松,可是只要能够让她保持仅存的体面活着,就已经是最大的安慰了。 钱菊花难得在程淑芬面前有些局促,王樱想了想,大概是钱菊花这人压根就没有正常跟人相处的经验。 她以前就是个倔脾气,跟大队上的多数妇女都不亲热。后来又摊上了离婚的事,更是在大队上没个朋友。所以跟程淑芬搭班干活,钱菊花没有盛气凌人的想法,反倒是不知道怎么跟人好好说话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难题,程淑芬的性格倒是很圆融,她没费什么功夫就跟钱菊花聊了起来。 两个人都是苦命人,钱菊花有三个女儿,程淑芬也相当于有一个女儿,共同话题一下子就多了。 王樱给两人搭上了线,钱菊花更是直接挑了一个离程淑芬最近的破屋。两人不远不近的当起了邻居。 钱菊花就等着大队来人盖猪圈,到时候她就能把猪养起来。 程淑芬则是要先开始忙着开地种红薯。 日子一下子就走上了正轨,叫人感叹冬天似乎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又过了几天,徐霜也收拾清楚了家里,准备恢复上班。 这个时候,王永顺和李春娟两口子终于从卫生所回来了! 在卫生所养伤的几天,王永顺本就两位数的存款再次缩水,李春娟和他的伤都要用药,一花起来就没个准。 本来还富裕的四十多的存款,没几下就去了二十块! 王永顺稍有好转,就立刻表示自己要出院回家养。 他现在全身上下只有二十块了! 而且他还不知道王耀宗现在什么情况。 王永顺两口子灰溜溜回来了,大队的人知道了之后,都呸了一口。真是倒霉催的跟这家人在一个大队。 王永顺和李春娟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拖着还没好全的腿和身体去公社问王耀宗。 马上就要开学了,王耀宗眼看着就要上学,这件事当然要速速解决。 但是王永顺两口子连着跑了两次,都没有得到一个确切的结果。 王耀宗当然是被抓起来了,可是革委会说王耀宗的事情还需要再调查。任凭王永顺如何解释自己已经赔了钱,大队的人都已经谅解,革委会就俩字:不放! 王永顺急的要发疯,儿子被抓了,学如果上不成,那以后还怎么进城当工人? 他又是递烟又是说好话,催了好几天,终于得到了王耀宗的处理结果。 要挨批,要写检讨。 更重要的是,王耀宗本人做了损害集体的事情,所以革委会让大队撤了推荐他上高中的证明。 也就是说,王耀宗在即将还有半年就拿到高中毕业证的关键时刻,被人卡了脖子。 别说是拿到毕业证了,就连档案里都要记一笔。 要知道这个时候,大家都很注重家世清白这一项,王耀宗就凭档案里的污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被录取到任何公家的单位了。 哪怕是大队上的临时活计,都不会再挑他一家子。 处理结果下来,王永顺和李春娟犹如晴天霹雳一般。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不过就是偷了几只鸡,居然就坏了自己儿子的前程! 不过就是几只鸡啊! 李春娟跪下哭泣,给革委会的人堵着磕头都无济于事。 对方表示,如果不是考虑到王耀宗本人的年纪不大,又是一个初犯,这次的事情可不会这样轻易就过去了。 最起码也是要游街的。 但王永顺宁愿儿子游街,也不愿意儿子丢了学校的文凭,以及档案里记上污点啊! 王永顺整个人仿佛瞬间老了十岁,李春娟也不遑多让。 他们真的不能理解,不过就是鸡,为什么就害的他们一家子落到现在这个境地? 革委会的人把王耀宗放出来,被关了好些天的王耀宗出来,第一反应就是暴戾的对着王永顺和李春娟挥舞拳头。 他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罪,也没有吃过这样的苦头,甚至于,他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 王耀宗一边挥舞拳头一边哭:“你们还是我爸妈吗?为什么不来救我!我等了多少天!” 王耀宗按捺不住内心的恐惧,他在里面是真心的害怕父母会抛弃他! 越是害怕,就越要强硬。 王永顺和李春娟都挨了两下,李春娟还心肝肉的哭,上去抱住王耀宗就嗷嗷叫。王永顺也是,老泪纵横之下,他心都灰了。 他是个很难知足的人,对儿子也是寄予厚望。 现在儿子毁了前程,自家也被整个大队的人当过街老鼠。 前面的路好像只剩下最难的那一条,一家子都要跟别人一样,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 王永顺把王耀宗带回了家。 殊不知,王耀宗被关起来的这几天,已经完全吓破了胆子。回到家后,王耀宗缩进了屋子里,连门都不出了。 这时候,田有福送来了更坏的消息。 春耕临近,果园也要打理,王永顺和王耀宗都要去挑粪。 田有福:“你们该不会以为偷鸡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吧?” 在革委会那儿挂上了号,意味着他们一家就是大队的后进分子,干活也只能是脏活累活。 挑粪的活最起码要干到秋风起。 王永顺想死的心都有了,他就没想到,日子居然还能更坏! 至于王耀宗,不再上学之后,他也失去了任性的资格,挑粪是逃不开的任务。 王永顺捏着家里仅剩的二十块钱,这些钱跟其他人家已经没两样了,甚至可以说,这些积蓄还比不过一些日子好过的人家。 王永顺在挑了两天粪之后,他终于扛不住了。 “孩他妈,你明天去找找玲玲吧,把咱家的事情跟她说说,让她给帮忙搭把手。最好是叫女婿跟咱们革委会这头说一说,咱们怎么说也是军属了,能不能给网开一面。” 王永顺思来想去,把主意打在了王玲玲的头上。 没办法啊,王樱两口子靠不上,王萍萍那边又因为不能生没有任何话语权。 思来想去,家里能靠着的,就只有王玲玲这个军嫂了。 “要是她不愿意,你就说,女婿在部队前途正好,应该也不愿意听到自己丈人家出了不光彩的事吧?” 王永顺知道王玲玲的态度不会好,但他还是要压着王玲玲把事给解决了! 他怎么说也是养了王玲玲十八年,她就不该给家里做出点贡献? 李春娟连忙应下,事已至此,不这样干也没办法了。 冬天过去,解冻的溪水又开始潺潺流淌。徐霜也到了该销假回去上班的时候。 王樱想起上次两人去看的时候,国营饭店关着门的样子,心里有些说不上的烦躁,总觉得那个小眼睛谢跃进没憋好屁。 连关店的事都敢做,这人的胆子也是真够大的。 徐霜已经做了充足的思想准备,对着王樱也是安慰为主:“咱们之前都说好了的,反正我请假了,饭店内的事情也不该我管,赖不着我。” 王樱细想,也确实如此。 徐霜请假的事情大队人尽皆知,又有离开之前的字据,怎么也不算问题。 “还是要小心些。”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谢跃进这个冬天到底做了什么,两个人都一无所知。 徐霜:“你放心。”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69节 他不是傻子,谢跃进在他手下老实了好几年,一直都没摸到机会,也没摸到任何把柄。 这次也不会例外。 等到徐霜到了店里,他发现国营饭店赫然是一片整洁热闹的情形。 店内的桌椅都擦的干净,后厨和窗口已经摆上了各种卤货和包子饺子。连店里的服务员都斜靠着柜台,一副跟以往没什么两样的表情。 徐霜不动声色,进门之后就发现谢跃进和不常来店里的领导两个人都在。 谢跃进十分自然的打招呼:“徐哥来了?” 领导则是嘴角抽动了一下,态度明显没有多热络。 “徐霜来了啊,正好,咱们说个事,你来了也给参考下。” “我觉得跃进的手艺很不错,这个冬天做的很好,想着给他申请一个初级厨师,你提一下,叫跃进考核一遍,通过就可以了。” 第37章 徐霜的领导姓万, 叫万国栋,万国栋年岁不算小,看着差不多快五十的样子。再熬上几年, 等把他的老来子安排进县城的国营饭店, 他就能功成身退,回家过清闲日子了。 正是因为如此,万国栋一直以来都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尤其是店里有了徐霜之后,他更是不怎么来了。 徐霜把后厨的事情料理的井井有条, 省了他不少的功夫。万国栋只有在上级检查和开会时候到。 徐霜的目光游移在万国栋和谢跃进之间, 一个冬季过去, 谢跃进和万国栋显然关系好了不少。刚才自己进来的时候,谢跃进不知道说了什么,把万国栋逗得满脸笑容。 当然了,这副笑容在看到徐霜的瞬间就收敛了回去。 万国栋脸上是理所应当的神情:“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徐霜, 大家都是为建设社会主义奋斗的人,不要老是搞藏私的那套, 人不能太自私。” 这话就是在点徐霜不教给谢跃进的那几道菜了, 显然现在万国栋的天平已经彻彻底底的倾向了谢跃进, 准备把谢跃进当做店里的顶梁柱来培养。 徐霜目光深邃看向谢跃进,把谢跃进看的很不自在。 谢跃进:“徐哥怎么这么看我?” 徐霜摇摇头:“看你怪本事的。” 两个多月, 不光是把万国栋给拉下了水,还把人哄的晕头转向的。 谢跃进不自然的动了动身子, 稍微离万国栋远了些。 但徐霜并没有就此罢手:“领导, 你要让我给谢跃进申请初级厨师, 我做不到。首先, 初级厨师是要考核的,我自己当初也是报名之后在县城进行了统一考核,考核通过之后才能上岗。其次,后厨没有两个厨师都当家的道理,一厨就是一厨,二厨就是二厨。谢跃进拿了证件,我想问您,以后是我当家还是他当家?店里的主要几样东西都谁做,谁担责?如果谢跃进现在觉得自己可以挑起这个担子,那行,我这就申请调走,咱们店里的大梁就交给他了。” 徐霜不傻,谢跃进一整个冬天干了什么,他猜也能猜到。 这家伙胆子大,心也够黑,把万国栋拉下水之后,这俩人肯定不能看到自己站在干岸上。 要么就是把他也拉下水,要么就是让谢跃进在后厨逐渐提高话语权,再阴暗点想,提高话语权之后,脏活累活丢给徐霜,锅自然也是徐霜的。 徐霜怎么也不可能当这个冤大头。 万国栋这些年当领导当的脾气都上来了,徐霜这副软硬不吃的态度叫他心头火起,一拍桌子就要发怒:“你要挟谁呢!想走就走!还真以为缺了你一个,饭店就开不下去了?” 他本来对徐霜的观感就很复杂,人是有本事的,可惜就是脾气不大好,以前他说的话重点,徐霜不爱听都会默默走开。显然是不把他看在眼里。 现在有了谢跃进这个嘴甜会说话会做人的好员工做对比,徐霜的态度就更让他心里冒火。 平心而论,他的要求过分吗?不就是申请一个初级证! 现行的规定是职级和工龄一块算,厨师证也有前后八个等级,但跟工厂的技术工职级不同,厨师的初级证是三级工,再往上是二级、一级,特三,特二,特一,技师,高级技师。 徐霜自己现在也是三级工,等到明年工龄到了,就能去考二级。 这个档口,万国栋说让他给谢跃进申请职级,简直是在说屁话。只有混到一级工才有资格鉴定职级,徐霜现在的职级根本做不到。 而且就算能做到,以徐霜的要求来,谢跃进也是达不到初级的标准。 谢跃进一看徐霜把脸拉下来,心里就又恨又怂。 万国栋的话一出来,谢跃进就觉得不好,赶紧拉着劝:“徐哥徐哥,我知道自己水平达不到,您别生气,我今年再练练,您给我指导指导,我肯定能不负领导的期望,自己考回来一个初级证!” 谢跃进倒不是站在徐霜这边,实在是他知道自己的水平如何。 如果没了徐霜,店里的生意他扛不起来。 如果扛不起来,那过手的东西就少了很多。他还怎么趁着每年冬天捞一笔? 徐霜脸色冷硬,似乎是打定主意不跟这俩人掰扯,万国栋要是再多说一句,他就直接申请调走。 反正胜利公社的饭店还在以前就对他十分看重,他调过去熬个一两年,拿了二级证之后就能活动一下进县城了。 万国栋也脸色铁青,他在今年冬天联合了谢跃进把店里的囤货拿出去卖了一批,卖得的钱叫他拿在手里整个人都热乎了。 谁能想到,就徐霜早先安排的那些囤菜和干货,只是卖掉一半就得了五百块钱! 万国栋心里沸腾的厉害,他在镇上当一个小领导,若说是没占到什么好处也不对,毕竟是管着国营饭店的人。 但那些好处充其量也就是能活动些粮票和副食票,偶尔拿些店里的东西回家吃,再多的也就没有了。 要么万国栋憋着一股劲想把儿子送进县城的国营饭店呢。 镇上的人口少,国营饭店做的生意也有限,他就是伸伸手都容易被人知道。 县城就不一样了,那边的饭店大,沾手的肯定能多点。 但是,这个冬天,谢跃进给他展示了只要人的胆子大,面前的世界能有多宽广。 谢跃进找人把店里的干货弄走换钱,然后又以气候不好,店里的水管电力维修等原因,三五不时的就关门歇业。 反正冬天也冷,上级领导不来检查,来光顾的客人没有多少,只要在过年前后的那几天保证开着门就好了。 大家说起来也都只会记得过年买了什么,而不会记着中间国营饭店为了维修什么东西一直关着门的事情。 这么保证着一个冬天开一半时间关一半时间的状态,很容易就把店里的事情给遮过去了。 至于账目,一半对一半的时间,把空白的时间填上就好。 也不知道谢跃进从哪儿找的人,对方居然还给他弄来了一些稀罕的工业票,谢跃进拿着工业票找人换粮票,很快就把缺失的粮票空白填补上。 这样一来,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也找不到把柄,账目和实物是完全对上的。 谢跃进还说了,今年是比较突然才会这样,等到下一个冬天,他们两个完全可以提早把粮票攒起来,反正其他季节店里过手的粮票也不少,慢慢的淘换,把粮票留好。 这样到了冬天,他们就只用出东西换钱,再把粮票补上就可以了。 万国栋忍不住的点头,他心里甚至觉得自己这个位置太好了,以前还羡慕县城,现在想,县城的国营饭店指定不能这样干。 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一旦关门歇业,被人查出来就是大事。 两个人干了这么一件事,很快就达成了心照不宣的协议。 万国栋得把谢跃进留在饭店里,顶好是一直把人扶到管事的位置,谢跃进则是帮着万国栋捞好处。两边都能靠着每年一次捞大钱。 万国栋还觉得不过瘾,想着把徐霜弄走,自己跟谢跃进岂不是更方便? 但谢跃进没有那么不知足。 他深知店里必须留着徐霜,一个是只有徐霜在,生意才会好,有了前面三个季节的好生意打底,冬天他们才好过手那么多的囤菜囤货。 二个是,谢跃进知道这事干的太大,要是翻车了指不定是吃花生米的程度。按他的意思,一年干这么一次就得了,干一次,两个人一人手里得大几百块,已经是将近两年的工资。 这么细水长流下去,干上几年,家里也有了积蓄。 万国栋完全可以有个幸福的晚年,他则是准备积累点钱,等徐霜走了,他就托托关系,弄个二级工。 别误会,谢跃进可不是指望着当了二级工挣工资,而是等到二级工了,他就完全可以再想别的东西捞钱。 他是手艺不好,可是他有脑子啊。 找个会做菜的,什么发财门路不好干?到时候他胆子指定也不这样大了,弄点小打小闹,不显眼还能挣钱。 这样想着,谢跃进还格外可惜的看了一眼徐霜,他之前就是想拉着徐霜一起干。可是徐霜不接茬啊。 再一想,谢跃进也理解。毕竟徐霜有手艺,自己啥都没有,就算是求着徐霜,人家也未必愿意分他一杯羹。 不分就不分! 谢跃进觉得心里畅快又害怕,畅快是觉得自己离了徐霜照样能找人搭伙,害怕也是人之常情了。 他又不是天生的不怕事,不过是为了钱铤而走险。 徐霜哪儿能不知道他俩私底下干了什么,就算是谢跃进也没想过自己能滴水不漏的瞒过徐霜。 但是他赌就赌一个徐霜知道了也没办法。 过去的那个冬天,他们什么都处理好了,谁来都找不到把柄。 或许徐霜会说镇上的人可以证明店里关店,但谁又是守在国营饭店门口看他们什么时候开什么时候关了? 谢跃进十分谨慎,他关店不是说一关一天,而是有时候关半天,有时候开半天。 这样一混淆,这家人说那天开着,那家人说那天关着。 他完全可以说是店里的东西卖完了所以关门的。 谢跃进还在中间去过两次县城采购,表面上说的是店里什么什么用完了。 一套组合拳下来,堪称是天衣无缝。 徐霜或许可以在下一个冬天戳穿他们,但那时候他照旧也能找到办法应对。 店里的东西他跟人说好了,出的货不是一次性拿走,而是分了好几批,除非是逮到现场,否则他都有办法可以狡辩。 比如是店里漏了雪,怕受潮才转移到别人家暂时留着的,比如是店里的东西就是正常消耗的。 谢跃进的假账都是提前一天一做,还一做好几套,情况不一样就拿出提前准备好的不一样的假账。 徐霜看谢跃进说完刚才那段话就在万国栋和自己之间不停的打圆场,也像是猜到了这点。 谢跃进已经搞定了店里除了徐霜的一切。 甚至店里的服务员都不知道怎么被谢跃进给搞定了。 现在想来,不外乎就是找一些借口,比如工钱照发,但是自家有个什么亲戚的,要来搭把手学东西这样的不入流谎话。 服务员未必没察觉到内情,但是谢跃进肯定能把人压住。 徐霜觉得挺没意思的。 他本来把店里的事情接过大半,一切处理的井井有条,可是那些服务员没准还觉得谢跃进这样的更好。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70节 毕竟徐霜手紧,做事也循规蹈矩的,远远没有谢跃进的有好处大家分来的更讨人喜欢。 徐霜心想,他夸谢跃进那句本事,倒也不算是他揶揄人,谢跃进也的确本事。 自己压了他几年,他一个冬天就能把事情做到这个地步。 上到万国栋,下到几个服务员,里里外外都做的干净漂亮。 万国栋被谢跃进劝了几句,脸色虽然依旧不好看,但也晓得了轻重。 不管怎么说,目前店里还是离不开徐霜。 年后就不停有人来问徐霜什么时候回来,店里的卤猪蹄不是原来的味儿,还有饺子和包子也做的差了很多。 万国栋心知肚明,即便没有冬季关门的一半时间,他们店里今年冬天的营业额比较往年也是差了很多的。 现在还不能让徐霜走。 万国栋整理了下心绪,再开口就是一副做领导的大度不计较语气了。 “小徐,你年轻,有些事情转不过来弯,我也理解。初级证的事就暂时先不说了,你手艺好,跃进还是要跟着你再学。既然你回来了,店里的事情肯定还是交给你。” 万国栋心里不是不遗憾的,一个冬天就叫他赚了五百,如果能再来几次,他马上就能把儿子送进市里去了。 不过谢跃进说的也对,春天开始店里就不怎么囤东西了,都是鲜菜现买,再动手就有些扎眼。 每年冬天来一次就刚刚好,风险也小很多。 等到镇上大家都习惯了默认冬天饭店老是关门,他们就不用经常性的关门了。反正生意不好,一天少做一点,足够把店里的大部分截留下来就好。 听了万国栋的话,徐霜没有什么表情。 万国栋又说了几句场面话,就准备离开。 离开之前被徐霜拦住。 “还有事?” 徐霜也不含糊,直接拿出纸笔:“去年冬天前我写过的交接,现在再写一遍。你跟谢跃进签字。” 知道这俩人做了什么好事,徐霜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别把自己牵扯进去。 这样等到东窗事发,他也能全身而退。 万国栋不想签,但也知道不签的话,徐霜完全会不接他的摊子。 只能恶狠狠的按照之前徐霜请假之前的相同流程又来了一次。 徐霜把签好的东西细细折好放起来,他确实没办法再针对万国栋和谢跃进做什么,但他就不信了,这俩人能不被铁拳。 说起来,铁拳这词还是王樱教给他的,王樱说了,王耀宗这种偷鸡摸狗的,早晚要见识社会主义的铁拳。 果不其然,王耀宗倒了大霉。 现在,徐霜就等着看这俩人什么时候被铁拳。 徐霜回到了工作岗位,过去的事情仿佛从未存在过,谢跃进也回到了自己应有的位置,丝毫没有跟徐霜争锋的念头。 徐霜回到家之后把事情跟王樱说了。 王樱把嘴巴张大成了o字。 不是,这些人的胆子是塑了金身的吗? 怎么就能干出这种事啊! 王樱:“这个小眼睛谢跃进他就那么缺钱吗?明明工资也不少吧。” 镇上的工资比起城里自然是低一些,可是镇上的人消费也不多啊。 边上就是山,靠着山吃山,比起城里人只能每月花钱买粮食的日子还是好过很多的。 就跟徐霜一样,他每个月的工资如果不是给他哥寄,全存下来也不稀奇。 谢跃进进了国营饭店这几年,职级没有升,但是工龄在涨啊,一个月工资也有个二十多点。 怎么就不够花了? 徐霜:“谢跃进他不是红旗公社的,也不是胜利公社的,他是咱们下游那边一个公社的。” 王樱来了兴趣:“那他怎么不在自家公社找活干?” 前几年的初中毕业生,在公社寻摸个活计应该也不难的吧。 徐霜奇怪的看了王樱一眼:“你没听说过那个公社吗?” 王樱打着哈哈混过去,她怎么可能知道嘛,她又不是原主。 徐霜解释道:“那边的公社是很穷的,前些年遭灾之后一直没有恢复过来,一直都是吃着救济粮。救济粮发的时间长了,人也养懒了,是出了名的懒汉公社。” 懒不算,那边的人还爱生孩子,孩子一生就一串,还多是男孩。现在十里八乡的都不爱把女儿往那边嫁,穷不说,还分不了家。 徐霜:“谢跃进他是兄弟姐妹八个。” 王樱:“……八个?真强啊。” 这子宫是铁打的吗?一口气生八个! 所以徐霜是能理解谢跃进为什么不回自家公社,回去了之后少不了要跟兄弟姐妹谋好处,那样他还干啥工作?纯被一家人吸血了。 徐霜说道:“谢跃进是想在镇上安家的,我看最近他正跟万国栋磨着问分房的事情,还谈了一个女青年。” 王樱一拍手掌:“对哦!你也工作好几年了,咋没说分房的事情?” 现在都是给公家干活的,单位分房不就是传统吗? 徐霜无可奈何:“咱们大队还给我分了宅基地,我压根就没迁户口。” 徐霜看王樱还是不明白,就给她解释了一番。 大意就是他当初选择了不迁户口,正常来说,他在镇上工作,应该是把户口迁到单位的集体户口上。但是他考虑到自己家还有老母亲,觉得没必要。所以就没迁,自然了,户口留在大队上,他就能分宅基地。 人不能两边都占,有了宅基地,当然就没可能再分房。 徐霜:“就是以后进城的话,恐怕就要迁了。” 不然城里不给他分房,他没地方住。 王樱倒是心念一动,现在人人都羡慕一个城镇户口,为了有个城里户口挤破头。谁能想到后来倒是个个都羡慕起来农村户口了? 农村户口有宅基地,有些新农村建设的好的,还会每年给村里人发钱。 王樱:“咱们回头问问,能不能人进城,户口不改。” 她还想留着自家的宅基地和户口,等到以后老了回来住一住呢。 徐霜:“成,回头问问。” 他本来就不执着城里户口,尤其是他经常在县城卖山货,见到一些城里人吃的穿的还没有他。 王樱也感叹:“其实如果不是就医和上学问题,咱们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有山有水的,吃的也丰足,空气也好。 徐霜摸摸她的头:“像你这样想的人太少了,大家都想着进城呢。就跟咱大队以前的妇女主任一样,她是卖了家里的房子,又千辛万苦的给儿子找了个城里媳妇,为了娶城里媳妇,三转一响不说,还买了三金。” 王樱瞪大眼睛:“三金?” 徐霜听徐老太说得多了,多多少少也记住些:“嗯呢,说是花了老大的功夫,不是很重,但也花了不少钱。” 王樱咋舌,这个年头还买三金的人家,不得不说实在是太下本了。 两人绕了一圈,又说到谢跃进。 徐霜:“我们单位分房的可能性也不大,我看谢跃进还要自己想办法。” 国营饭店虽然叫国营饭店,但是可不是自个就是一个单位,是综合一起来的,分房的事情也是大单位一起排。指标下来了,才有万国栋给谁不给谁一说,指标不下来,万国栋也没可能帮着谢跃进申请。 尤其是谢跃进现在的工龄压根不够,熬个几年才会有机会。 徐霜:“就是他那个对象,不知道会不会愿意了。” 谢跃进在店里显摆,说自己找的对象就是镇上暖瓶厂的正式工人,现在已经是三级工了。 工厂的职级就是一级往上到八级,三级工也算是很可以的,每个月的工资应该是比谢跃进高。 谢跃进找了个这样的对象,最近又买了自行车,十分的春风得意。 王樱盯着徐霜看了一会儿,把徐霜看得有点纳闷:“你看我干嘛?” 王樱把自己往徐霜怀里一塞:“我瞧着你不是很高兴。” 徐霜叹气,有些说不上来的感受:“可能是觉得也许谢跃进这样的人,以后会过的很好吧。” 他说的前言不搭后语,王樱却瞬间理解。 徐霜这个人虽说不爱说话,但他并不是没有五感的那种人,越是相处,王樱越能感受到徐霜本人的一些坚持。 比如做菜时候要放什么,那就是一定会放。如果没有一样作料会把菜做难吃,那徐霜宁愿换个做法,或者是干脆就不做。 他虽然也搞点投机倒把,但东西都是实打实的,从来不搞虚头。 他觉得靠自己的能力吃饭,那叫本分,给公家干活,那是一点都不能占便宜,那也叫本分。 但是谢跃进现在显然是做了不本分的事情,却比他更快的积累了本钱。 徐霜忙了几年,十分辛苦又冒着风险才攒下的钱,谢跃进一个冬天一进一出就做到了。而且没有像他那样累的要命还要进山。 更加让他觉得有些不好受的是,不论是万国栋还是店里的服务员,个个都对谢跃进态度很好。 尤其是服务员,以前徐霜在店里的时候,什么都处理的井井有条,省了她们不少麻烦,但这些人未见的对徐霜很感谢。 但是现在她们却个个都很喜欢谢跃进。 徐霜在这个环境下,的确会心情不好。 王樱十分肯定:“你没错。错的是环境。” 谢跃进的行为当然会讨好所有人,你给人分钱,别人当然高兴。但这些人都不动脑子,也不想想谢跃进为什么分钱给他们,而不分钱给徐霜。 拿了谢跃进给的好处,那就是同谋共犯。 谢跃进倒是想给徐霜好处,他塞的进来吗? 王樱:“我喜欢你现在的样子,你不要改。” 这世界上圆滑的人很多,不缺谢跃进一个。但王樱觉得,就是徐霜身上的这股子执拗,才会让他取得跟谢跃进不一样的成功。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71节 谢跃进这样脑子活泛的人,只要不翻车,当然会过得好。 可是这样的聪明人王樱见多了,反倒是徐霜这样的,王樱也见过几个,那些人未必个个都是大富大贵,但都在某些领域取得了说一不二的地位。相处起来,也全然没有前者那样的焦虑不安。 大抵是获得的全是自己的执拗和努力得来的,所以内心平静而安宁。 王樱的话让徐霜眼睛亮了几分,不过他的重点并不是在王樱的信任,而是…… 这还是王樱头一次这样肯定的说喜欢他。 徐霜目光灼灼,王樱有些不好意思的凑过去,在徐霜的脸上亲了一口。 这也是俩人最近的小情趣,徐霜又一次看王樱亲了小石头一口,就莫名其妙开始提出了这项要求。 王樱第一次觉得这人怎么这么黏糊啊,然后就甜甜蜜蜜的开始时不时一个亲亲。得亏俩人的院墙高,不然叫人看见就是大事了。 已经是春天,徐霜回到饭店之后先是忙了一阵,不少镇上的人都来捧场,卤猪蹄卖了一锅又一锅,等到销量平复下来。后山上也逐渐显现了一片一片的青绿色。 王樱和徐霜终于再次上山。 除了捞鱼出来,王樱还在山里发现了不少野菜。 高高的榆钱树上全是一串串的榆钱,还有几棵马上要开的槐花树,地上还有面条菜。 徐霜了然:“这地方有点偏,可能是漏下了。” 大队上的人早就迫不及待的进山来过了,一个冬天过去,有些人家的粮食已经捉襟见肘,下次分粮的时间还有很久。中间这些时日就要靠着大山过日子。 山里的榆钱,有一棵算一棵,早叫小孩子们上去摘了个遍。 仅剩的也是比较深处的,不好去摘的。 徐霜抬头望了一眼眼前这棵漏下的榆钱树:“咱们给全摘了吧。” 不然等到再来人,发现树还是小事,再找到了附近的鱼塘才是问题。 王樱也觉得可以,两人把榆钱树薅了个精光,摘了两背篓的榆钱下来。 徐霜留了一背篓在家,另一背篓送进县城给陈东,连带着几条鱼也送去。 留下的榆钱,徐霜就开始翻着花样吃。 首先就是榆钱饭,家里不缺粮食,徐霜就没有跟别人一样仅仅只用玉米面,而是玉米面和白面粉混合,把榆钱洗干净沾面粉,再上锅蒸。蒸好的榆钱饭泛着清香味,再浇一勺蒜料汁,加点辣椒油,味道不比饭差。 其次还钻研了一些其他的吃法,比如把榆钱和咸菜萝卜丝包进窝窝头里,用榆钱炒鸡蛋,拿榆钱摊面饼…… 王樱越吃越觉得香甜可口,给钱菊花和程淑芬都送了一些榆钱饭,把程玉给吃的两眼冒光。 “太好吃了!” 她在四九城也吃过榆钱饭,但那种只拌了盐的榆钱,滋味根本没有眼前这个丰富! 蒜香味一点没遮盖过去榆钱的清香,面粉和榆钱的口感意外的非常搭,吃在嘴里软软的又很香。 大丫和二丫也是一脸的餍足,两个小孩的脸颊上也多了一点肉,看着就讨人喜欢。 王樱把二丫脸上的碎末擦去,二丫也懂事的道了谢。 王樱倒是很意外,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小脸蛋。 钱菊花也高兴的很:“多亏了程老师,我忙起来顾不上的时候,都是程玉帮我照顾着两个小的,程老师也帮了不少忙。” 钱菊花也是搬了过来之后才发现,原来大家说的坏分子,其实也没有那么坏。 程淑芬说是个唱戏的,可是身上却带着一股书卷气,整个人都很文雅。 钱菊花偶然有一次看见程淑芬在教程玉背诗,就羡慕的厉害。她就是扫盲认了几个字,连女儿名字都是大丫二丫小丫顺下来,天生对文化人就带着憧憬的心态。 于是没过多久,程淑芬教背诗的对象就多了两个,大丫二丫都很认真。大丫更是抱着小丫一块听,几个小孩子也迅速的熟络起来。 钱菊花觉得,就得是现在的日子才叫日子呢。 没儿子没男人,日子居然好过了不少。 她能给三个女儿吃点好的,程玉还时不时搞到一只兔子或者田鼠。 程淑芬料理不来这些东西,钱菊花没障碍啊! 她利索的处理了东西,再两家一块做了吃。 说是隔着一百多米的邻居,其实比起大队上的亲戚家还走动频繁。 钱菊花也不怕别人说她跟坏分子有牵连,她一个女人带着三个女儿,还能给她拉去关了? 田有福干不出那样的事,公社也不敢。 前年别的县有人就批过一个带着几个孩子的寡妇,结果把人批死了,这件事影响很坏,周边大队都不敢这样干。 再说了,这边打算养猪之后,更没啥人来了。养猪多脏呢,味道还大。 王樱:“你那边猪圈盖好了,猪崽送回来了吗?” 钱菊花美滋滋:“送到了,长的可壮实的六只。” 王樱去看了一眼,见钱菊花果然按照她的想法在边上弄了个装水的槽子。 猪圈的猪食槽直接连着水槽,水槽外边还有一个能把水流闸住的水闸。中间有一个凹下去的存水的小池子。 王樱偷偷在水池里放了几捧灵泉水。 钱菊花自家也是吃这里的水,上面还有棚子和木板盖住,应该是不会弄脏。 放完了水,王樱就放心了。 她以后隔个一段时间来一次就行,想来问题不大。 等到羊崽子也送来的时候,王樱觉得时间差不多了。 她带着程玉进山。 第38章 程玉年纪不大, 骤然从首都来到了大山里,又是被大雪关了一整个冬天,玩心早就快憋不住了。 王樱带她上山, 这丫头就跟一只风筝一样, 蹦蹦跳跳的,嘴里不停的惊呼。 “樱姐,你看这里还有荠菜呢!” “我刚才看到一只小兔子!” “嗷嗷嗷,这个就是你说的那啥,叫金银花对吧!” …… 王樱笑眯眯看着程玉撒欢, 心里想着, 玩吧玩吧, 马上你就要发愁了。 程玉疯跑了一会儿,王樱也时刻关注着,发现程玉虽然跑的疯,但是人还是机灵的。甚至这丫头还能在几棵树之间晃荡着走, 看着跟个灵活的小猴子一样。 王樱也放心不少, 可见程玉之前学的功夫不是花架子,自保和跑路还是做得到的。 王樱带着程玉去了自己常去的几个地方, 给她指了一些常见的药材植株。 “这个是龙胆草, 龙胆草的植株最好是三年以上的再摘, 不到三年的药性可能没有那么好,采摘的时候要注意, 要连根拔起,洗干净根茎之后再挂起阴干……” 王樱一边说一边看程玉的反应, 程玉是打小就开始背戏词, 别看文化不高, 但记东西却快, 没一会儿就跟王樱重复了一遍,出错率也不高。 王樱深觉自己挖到了宝,程玉实在是可造之材。 她给程玉说了几样之后,就试着挖了几样带到一块松软却没什么人到的地方,把几样植株栽下去,又偷偷灌了点灵泉水。 王樱对程玉说道:“这些植株先移一两株,你先认认。等到认全了,我就教你怎么移栽。咱们不用上来就弄一大片,这次移栽主要以三年植株和两年植株为主,开两小片地方就得。” 很多药材都是只要三年植株,换言之,王樱并没有打算从头开始,而是准备先从今年的植株开始试验,明年的稳住产量。今年的三年植株也正好可以留一些自己育苗,到时候后年就能接上了。 程玉听得十分认真,王樱把药田放在了离池塘不远的地方,也是方便让程玉在旱季的时候浇水灌溉。 王樱把程玉带到了池塘,这一去,程玉就傻眼了。 “樱、樱姐,好好、好多鱼!” 王樱:“对啊,你樱姐可是把秘密基地都告诉你了。” 程玉呆住:“樱姐你早就知道!” 王樱点点头,指着鱼塘对程玉说道:“这个地方是我偶然发现的,周边的人都不知道。里面应该是通着地下水,所以有鱼,还不少。但是你应该晓得,这些鱼绝对不够所有社员分,闹出来了还是问题。” 程玉十分灵醒:“我谁都不说!” 樱姐可是把秘密基地都给自己说了!她不能辜负樱姐的信任! 王樱:“不用那么紧张,这个鱼塘万一被人发现也就发现了,就是跟你说一下,如果被人发现,你就快点跑,别被人盯上。” 王樱从来没想着鱼塘会一直留着,真要是被人偶然发现,那也是很正常。毕竟这鱼塘上又没写了她的名字,不是她个人的所有物。 “你吃鱼的话就自己捉,最好是趁着早上人都去上工,或者傍晚没什么人上山了再来抓。抓到之后回去吃的时候也小心,鱼鳞记得包好。” 王樱自家吃鱼也是这样,生怕被人看出端倪,徐霜做鱼之前都要把鱼鳞小心翼翼的收好,等到闲了再往山上埋。 程玉总算是晓得了为什么王樱在过年期间给她送过好几次的炸鱼块,那鱼块香的她有几天梦里都是那个味! 跟程玉交待了一通,王樱这才带着程玉下山,程玉明天开始就要上山放羊了,放羊过程中先紧着王樱最近需要的几样简单药材采摘,自己再试着移栽几株。王樱特地在池塘里也放了点灵泉水,让程玉移栽之后记得给植株浇水。 如此一来,王樱心里就有谱多了。她白天就给人看看病,处理一下药材,然后三两天上一次山看看药田就行。 而程玉则是兴致勃勃投入到了自己的事业里。 放羊,采药,抓鱼,每天早上在山里吊嗓子。 程淑芬不知道是不是被程玉抓的鱼养的,随着天气热起来,她的脸颊也不似以前那样泛着苍白,而是带着些红晕。 程淑芬:“现在每天动的多了,吃的也好了,我也感觉比我之前的身体好了许多。” 她在下放之前的两年已经过的很不好了,那时候虽说在京剧院,但是工资没发多少,倒是经常饿肚子。 反而是来了这里,冬天虽然吃不饱,可从没有半夜饿醒过。现在有了程玉天天在山上弄吃的,她觉得比在城里的日子好多了。 王樱看着她精神头很好,也觉得欣慰。 天气热起来之后,程淑芬就被革委会叫去公社批了两次,开大会时候是要求附近几个大队的人都去,有些妇女把批人的场面当电影看,拖着孩子磕着瓜子搬着小板凳,往那儿一坐就跟听西洋镜一样。程淑芬被逼着反反复复念检讨,没挂牌子游街是因为她认错态度很好,别人也不多为难她。 王樱那几天生怕程淑芬会想不开,但好在,程淑芬对现在的日子很满足,有程玉承欢膝下,有徐老太偶尔过来交流绣技,身边还有钱菊花这样日子上能搭班的朋友,她很快就度过了最难受的阶段,苦中作乐起来。 到了三月中,王樱觉得时候差不多了,她带着自己移栽的药材去医院收购站,对方丝毫没质疑药品的质量,甚至夸赞这一批药显然比以前的品相更好。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72节 王樱顿时安下心来,知道自己的药田计划应该是可以成功了。 事业上的事情稳定了,王樱就有心思琢磨别的了。 她这天对着收药的吴大夫问道:“吴大夫,我想问个事情哈。就是前三年有一次京郊公社发生泥石流那次,不知道您有印象吗?” 吴大夫一边称药一边答道:“咋能没印象,咱县里出过的大事不多,就那次的事情,还有一次一个公社和另一个公社抢水群殴的事情闹的大,两次都是送来大几十个人,连我都被调去接收伤员了。” 王樱心里一揪:“那您还记得那时候分别去世了几个人吗?” 吴大夫回想了一下:“泥石流那次是两个没有救回来,抢水群殴那次是三个重伤没救回来。” 王樱连忙问道:“那您能不能帮我找一下泥石流那次负责两个人的医生吗?” 吴大夫虽然纳闷于她为什么这么执着的问旧事,但还是答道:“估计不成,那会儿医院乱成一团,当时都没对接的一对一的医生,都是拉着一个算一个。你说的那两个也不是一个医生管着的,乱七八糟的,谁能注意到啊。” 王樱听了吴大夫的话,也知道自己有些为难人了,但是原主母亲的这笔账不能不跟王永顺算,她追问道:“那您能给我找下当初这两个人住在哪个病房吗?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其中一个是我的母亲,我那时候来的有些晚,想找人问问我母亲临终前有没有留下什么话来。” 吴大夫还不知道王樱居然有这样一段过去,当即也满脸的同情:“能找是能找,但不一定能把别的病人的信息给到你,还要考虑到人家愿不愿意被打扰。” 王樱眼前一亮:“您放心,我不是要详细信息,当时应该是我们大队送来的同一批人都挨着住的,那个同病房的十有八九也是我们大队的,我就是想了解一下。” 吴大夫想了又想,才勉强同意:“我去查一下住院档案吧,如果登记显示是你们大队的,我就给你说一下。如果不是的话,你最好还是不要再追问了,我们也是有规章制度的。” 王樱赶忙道谢,能从医院找到突破口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如果不是当初医院一团乱,连田有福也不记得同病房的是谁了,她万万不会到医院来磨吴大夫。 没过多久,吴大夫就去而复返,他神色并不见得轻松,对王樱叹口气:“真是不巧了,那天的病房登记上面,那间病房换了两次人。” 王樱:??? 吴大夫神色凝重:“第一个是县里的产妇,后来看送来的都是伤者,家属不愿意就换了病房,应该不是的。第二个是个小孩,也是泥石流的受害者,送进来就是昏过去的。后来也被家里人带着换了病房。最后一个是你们大队的。” 王樱:“是谁?” 吴大夫回想了下名字:“叫田狗剩。” 王樱:…… 田狗剩,大队上的人都管他叫老狗。 第39章 王永顺一家子近来已经在大队上成了边缘人, 因为偷鸡的事情闹开,王耀宗彻底没了以前那副看谁都从上往下的傲慢。 事实上,王耀宗现在的处境属于谁见了都要吐一口吐沫的水平。 小偷的烙印深深刻在了他的脸上, 名声一下子就传到了周边的几个大队上。 有了王耀宗这样一口气偷十几只鸡的人对比着, 其他大队的人居然也把自己大队的二流子们看顺眼了。 虽然也不是东西,好歹没有心狠手黑到王耀宗那个程度。 田有福把王永顺和王耀宗打发去挑粪,正好老狗的挑粪时间也没结束,于是三个人就搭了班。 不过挑粪跟挑粪也不是一样的,老狗属于程度较轻, 所以日常是在果园掏粪, 果园的树也不多, 全部上一遍也没多累。老狗还能跟人一块聊天打屁,也没人白眼他。 换了王家父子,日子就没有那么好过了,田有福一杆子把今年的掏粪工作全丢给了他俩。 李春娟心疼儿子, 主动提出要替儿子掏粪。 田有福本来就觉得王耀宗偷鸡的事少不了他父母的原因, 这下子就更看不上他们了。 都这样了还护着,早晚还得犯事! 一气之下, 田有福也不管了。反正大队上就是两个人掏粪, 你们一家三口自己商量着出谁就是了。 李春娟麻溜的接过了儿子的重担, 把王耀宗替换了下来。 正值春耕,大队上攒了一冬天的粪都等着掏, 地里也要上底肥,一来二去, 日子就消磨到了三月份。 三月份闲下来一些, 李春娟就忙不迭的把自己收拾干净, 准备去找王玲玲。 李春娟换上自己最好的一身衣服, 使劲闻袖子上的味儿。她最近这些日子挑粪挑的,味道大的不得了,大队上的人现在都绕着她走了。 “孩他爹,你闻闻我身上还有没有味儿?” 王永顺不吭气,他自己都麻木了,哪儿能闻得出来。 李春娟见他不应声,也懒得纠缠,反而说起别的。 “幸亏咱们之前没去找玲玲,要是去了,十有八九就被撅回来了。现在这样刚刚好,她也分了家,少不了要娘家撑腰。” 之所以拖到现在才去找王玲玲,也是上次李春娟去隔壁大队的时候,人还没进村子就听说了王玲玲正在闹分家的事情。 王玲玲为了分家,跟婆家的人撕扯的很难看。赵家的老婆子又不讲理,闹起来的时候两边都动手了。 李春娟去的时候,王玲玲的分家还没分清白,李春娟犹豫了一下,觉得自己脑子转不过来弯,还得是找王永顺拿个主意,于是就先回了家。 王永顺也果真给拿了个主意,他说道:“玲玲现在分家没分清,咱们贸贸然去找她,她还没说什么,她婆婆就得把事情给咱撅回来。不如等到她分清了,咱们再去。到时候她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你怎么说也是她妈,给她搭把手,她还能不为娘家多考虑考虑?” 王永顺也是跟王樱分家之后才察觉到,自家原先是占了多大的身份上的便利。 就不说分养任务猪了,就拿这次的事情来说,如果王樱能站出来说几句,王耀宗偷鸡的事情压根就闹不到这么大!就算是弄去了革委会,王樱的身份也能寻上几分好处,说不准根本不用受这个窝囊气,也不用他去挑粪。 说来说去,还是自家跟王樱闹掰了,所以别人才可着劲的欺负他。 王永顺觉着,王樱她是笼络不回来了,现成的能拉自家一把的也只有王玲玲了。 王玲玲是军嫂,女婿虽说二婚,但在部队也是个小领导。 王永顺这会儿开始有些后悔了,早知道一个身份那么重要,他当初就应该主动促成王玲玲跟赵军结婚,反而能把王玲玲笼络住。 王永顺这么些年下来,虽说跟王玲玲不亲近,但他看王玲玲看的准准的。 这丫头就没个脑子! 跟她妈一个样。 对付蠢人,王永顺总是有法子的。 他不让李春娟去掺和王玲玲分家的事情,一个是自家人丁单薄,去了也不当事。王玲玲的婆婆可是生了好几个儿子,他怕挨打。二个是,王永顺知道王玲玲这次分家要落下风。 这死丫头就是个蠢蛋,又是只带着两个孩子,怎么能干过婆婆和妯娌? 但同时,王永顺也觉得王玲玲的念想最终还是能达成。 王玲玲指不上,可女婿肯定是能一锤定音的人。 如果不是女婿发了话,王玲玲怎么敢大张旗鼓的闹分家? 只不过女婿肯定是要等到王玲玲闹一通闹大了,自己再出面打个圆场,两方各退一步,把家分了。 都是男人,王永顺不费力气就想到了其中关窍。 现在听说王玲玲把家分清了,王永顺也觉得是时候自家出面了。 赵家分家了,但赵老太不是个能善罢甘休的,王玲玲手里多少捏了点钱,赵老太不会放过她。 这个时候自家再出面,王玲玲就算是再蠢也会接下这个好处。 王永顺叮嘱李春娟:“去了之后别提家里的事,就是帮着给她干点活,笼络笼络两个孩子。” 王玲玲颇有些牛心左性,吃软不吃硬。还是先哄一阵子再说让她给弟弟解决问题的事情吧。 王永顺并不死心,他现在的指望就是把王耀宗塞回到学校去,一定要把高中毕业证拿到手。再慢慢筹谋着怎么把污点消了,让王耀宗能有个好前程。 李春娟准备好一切,正打算出门。 王永顺突然问道:“耀宗呢?” 自从不用去挑粪,王耀宗也失去了上学的资格,他也不说上工,整日就在家闲着。人也日渐阴郁起来,平日里在家谁也不搭理。 王永顺:“今天怎么没见着耀宗?” 李春娟想起自己的儿子就心疼:“他心情不好,我给他两块钱,让他出去找朋友散散心。” 自从家里的家底薄了,王永顺也没再把着家里剩下的二十块钱,而是让钱捏在了李春娟手里。 李春娟抠着省着,一家人才勉强把日子过下去。 可那是儿子啊! 李春娟就是亏死自己,也不愿意叫儿子难受。 王永顺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李春娟没注意到男人的神色有异,匆匆出门走了。 王樱从医院出来,并没有着急回大队,而是先去了一趟国营饭店。 陈东见到她就乐呵呵给她分瓜子:“樱丫头来城里了,是有啥事不?” 王樱接过瓜子,指指外面自行车后座边上的背篓:“徐霜叫我来给您送点东西。” 陈东走到自行车边上,一掀开上面罩着的布单,就看见了下面一捆一捆扎好的野菜。 “呦呵,不赖不赖,这是荠菜和香椿?” 王樱点点头:“下面还有些灰灰菜和婆婆丁。本来还想着给弄点槐花的,但是山上的槐花还没开好就叫人勾完了。剩了一点也不好往这里送。” 陈东一见到香椿就馋虫上脑,急切的说道:“正好,这会儿也不忙,我给你做个香椿炒鸡蛋。” 王樱并不戳穿他也想吃的事实,笑眯眯道:“行啊,师父你给我弄点辣椒油,拿个馒头夹鸡蛋香椿,再放点辣椒油……” 陈东叫她说的口水都快要留出来:“成!” 陈东挑了一小捆香椿就上后厨了,王樱倒是在外面安然坐下,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嗑瓜子。 陈东炒的瓜子味道不赖,五香味的,嚼起来满口生香。 王樱慢悠悠嗑瓜子,没多会儿就有一个服务员凑过来。 对方大大咧咧跟王樱搭话:“同志你好,我叫姚顺娟。” 王樱也大大方方的跟她握手:“你好,我叫王樱。” 姚顺娟长着一张圆方脸,眼睛圆圆的,虽然有点偏胖,却是十分符合当下的审美。这样的长相和体态,才叫做有福气呢。 她瞧着跟王樱岁数差不了太多,张口还有些稚气未脱的单纯。 “是这样的,我听陈东师傅说你是赤脚医生对吧?我想问问你能帮忙给找几样药材不?” 王樱不理解:“县医院不是有药材吗?”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73节 姚顺娟叹气:“县医院也没那么巧能遇上这几种啊,我也就是碰碰运气。” 王樱打听之下才知道,姚顺娟家里还有个姐姐,姐姐前几年生孩子时候大出血,差点没给救回来。好不容易抢下一条命来,但是人的身体依然是亏狠了。 家里托了好些人,终于找到一个名声比较厉害的老中医给瞧了瞧。 老中医也不含糊,大笔一挥开了几个方子,让连着吃。 方子里有几样药材不好找,县医院也不能配全了。所以这段时间也是全家都愁云惨雾的。 今天是碰巧看见王樱给陈东送东西,所以姚顺娟才试着给王樱提一提。 姚顺娟压低了声音:“我知道你们靠着大山,山里东西多,你要是能把这几样药材配全了,价格好说。” 陈东那些弯弯绕,饭店内部大部分人也心知肚明。 不过大家都不会说出来,毕竟谁还没在黑市买过东西呢?城里就是这样,吃的喝的种类不齐全,总要想些办法吧。 她们也不少跟陈东换东西,就王樱送来的一篓子野菜,刚才就已经有人去后厨找陈师傅了,估计今天下班前她们就能分走一半。 王樱没有一口答应,反而问道:“方子呢?先让我看看。” 有些药材要是本地不产的话,她也没办法的。 姚顺娟看她松口,赶紧把兜里的纸条拿出来递给王樱。 王樱:“山参、野天麻、党参……” 是难找,尤其山参,后面还跟着要求了要什么样的。 王樱沉吟片刻:“现在还缺什么?” 姚顺娟:“还缺山参和天麻。” 王樱一口应下:“天麻我能找到,山参要看运气了,尤其还是要求那么多的山参。” 姚顺娟也知道,直接一口应下:“山参我们按品相给你算。” 医院收山参,是有一个规则表,但还是按照一档一档来的,姚顺娟一开口就是按年份:“至少要二十五年以上,给你算三百元,多一年加三十。” 这个价格一出,王樱就十分愿意了。 拿去医院收,价格远远给不到这么高。就算是自己找买主,也要花费各种精力,还未必能给到这么高的价格。 “可以,我抓紧时间找。” 王樱已经下定了决心,这一笔横财,她肯定是要拿到手的! 大不了就专门花个两三天时间,往大山的深处走。 三百块哎,大概是徐霜一年的工资了! 姚顺娟留下了家里的地址就转身走开,王樱把纸片收在自己的兜里。 这时候,陈东也做好了香椿炒鸡蛋,他分出一半给王樱盛上来,又另外给王樱拿了两个馒头。 馒头从中间破开,嫩嫩的香椿芽配上黄澄澄的炒鸡蛋,清香扑鼻还带着特有的香味。 王樱夹着馒头吃了一个,另外一个做了加辣椒的,吃起来也别有一番滋味。 两个馒头下肚,一盘子香椿炒鸡蛋吃的干干净净。 陈东给王樱塞了一把票:“喏,你拿着这些票去看看卖什么吧。” 徐霜跟陈东之间算钱是一回事,有时候陈东把东西出给店里的人,是不收钱的,反而是换各种票据。 他自己捏着票据能花的有限,多数贴补给了徐霜。 王樱没推辞,接过来一看,里面不光是有布票粮票油票,还有一个肥皂票。 王樱惊喜非常,现在到了春天,家里的家务她分担起来也没有什么压力了。唯一难受的点就在于洗衣服时候要用皂角或者碱面。 她实在是用不惯,洗衣服还得去河边洗,每次回来都有种衣服没洗干净的错觉。 本来还想着怎么弄点肥皂来,实在不行就自己做算了。好在现在有了肥皂票,总算可以将自己解脱出来。 王樱去了一趟供销社,凭票购买了三块土黄色的肥皂,又买了半斤油和一斤糖。 把买来的东西全塞进自行车后的背篓里,王樱这才骑车返回大队。 到了大队上,王樱按照以往的习惯先去国营饭店。 国营饭店的服务员现在再看到王樱,已经没有了去年的热情。 不过王樱不在乎。 反倒是店里坐着一个年轻姑娘,那姑娘正在嗑瓜子,噗噗噗往地上吐着瓜子皮。 但是服务员跟没看到似的,态度格外亲热。 “英姐,渴不渴?” 王樱抬头一看,这不是巧了吗?对方也叫樱姐? 李英瓜子磕久了,确实有点渴,但她不想喝水,反而对着服务员吆喝道:“叫你们谢师傅给我做个冬瓜丸子汤吧,确实怪渴的。” 第40章 在过去的那个冬天, 谢跃进对待李英十分殷勤,也许是手里终于宽松了,谢跃进几乎是每天都让李英来饭店。 服务员也不上班, 谢跃进就给李英做吃的, 大肉包子大饺子,吃完还给包一只猪蹄带着走。 所以这个冬天,长胖的不光是王永顺一家,李家人除了王萍萍,每个人都胖了不少。 李老太笑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她家的李英找了个大厨师, 往后就是吃肉喝油的好日子。 李英来的多了, 自然也对国营饭店很熟悉,整个就是当着自家产业看。 这不,今天又溜溜达达的来了,来了之后就跟老板娘一样, 挑个好位置一坐就开始嗑瓜子。 李英:“给我多放几个肉丸子, 冬瓜少放点。” 这时候的冬瓜不算应季,吃起来筋多。李英十分挑剔, 她觉得自己男人在后厨说了算, 自己提点要求也不过分。 浑然不知道服务员转身之后撇了撇嘴, 满是不乐意。 服务员虽然觉得谢跃进比徐霜好说话,也比徐霜手松, 但是俩人的对象放一起,就衬的李英没那么好了。 王樱之前每次来, 吃的喝的都是客客气气, 徐霜也不难为她们, 每次都是照常付票给钱。做的多了还会多给半份的钱, 一点不叫她们难做。甚至王樱还会时不时的给她们塞一点不值钱的药材,像是益母草和甘草,拿回家煮个茶喝,据说对女人好处多多。 但是李英才来了短短几次,每次都是十足的讨人厌。 上次来说要吃烧饼夹肉,这次又点着要冬瓜丸子汤,每次都趾高气扬的,好像别人都低她一等的样子。 服务员心里憋着气,她就算是拿了点谢跃进的好处,可也没想着去拍谢跃进对象的马屁。 连婚都没结,真当国营饭店是自己家了! 人家徐霜还是大厨,跟王樱还是结了婚的两口子,人家怎么每次都客客气气的? 就跟现在一样,王樱来了就到后厨边上跟徐霜说了两句话,人不吃饭就在外面老老实实的等。倒是李英往那儿一坐,也不跟谢跃进打招呼,反而指使起自己了! 服务员有些淡淡的后悔,早知道谢跃进的钱拿了这么不硬气,她当初就不应该答应的。 这下好了,虽然是闲了两个月,轻松了不少,钱也不少挣。可她这会儿居然不好张嘴说李英了! 服务员气哼哼的冲着后厨喊谢跃进:“谢师傅!英姐说要个冬瓜丸子汤。” 至于要求什么丸子多冬瓜少的话,提都不提。 换了别人来吃,服务员也不会跟后厨说什么特殊条件。 惯的你!爱吃不吃! 但除开这个原因,其实也是因为国营饭店现在也是有评价标准的。 标准当然不是客流量挣钱多少,而是衡量你店里的东西是不是真材实料。 就拿肉包子来说,顾客给的票上是多少,那出来的包子就得是保质保量。有核查的人来,人家会把你的包子过称,肉馅不能少于多少,包子得多大,那是一定要符合标准,真材实料。 所以在管得严的国营饭店里,厨子再能抠搜一些,也非常有限。遇上较真的人可是敢闹腾的。 徐霜在这一点上就做的很好,他每次给王樱饺子下的多了,就会按照一份半的标准给钱。但换了谢跃进…… 呵呵,还是该咋样就咋样吧。 真要是想吃肉丸子多的冬瓜丸子汤,你在家自己做! 服务员也精明着,她本来是想着冬天偷个懒,但回到饭店之后才察觉出不对劲。徐霜对谢跃进的态度现在已经不是无视,而是彻彻底底的冷漠。 俩人分割了后厨的工作,徐霜要比年前还要仔细,进菜出菜记录的本子也不是大喇喇放在外面了,而是不知道收到了哪里。 万国栋也表现出了明显的倾向性,现在每次来店里都是先问谢跃进店里的情况。 服务员又不傻,选边站只能是跟着万国栋,但不意味着自己要贴谢跃进,还要贴他对象。 面子上处下来就算了,还真以为自己能多喜欢李英那副嘴脸吗? 服务员交待的语气不好,谢跃进脑子转的快,几乎是瞬间就知道了。 李英来找他了,还要求多多的要点菜。 看这样子就知道,肯定对人的态度也不好。 谢跃进暗自叫苦,他是想找一个镇上有工作的姑娘,也是好不容易才找上李英这样的。家里几个兄弟都是工人,没有累赘也不用养弟弟,自己还是暖瓶厂的工人,能拿工资分房子。 在谢跃进的角度来看,能拿下李英这样的姑娘显然是十分的本事。比他一个冬天倒腾了五百多块还本事。 可相处下来,谢跃进却觉得有些吃不消了。 他是对着李英撒了谎,说自己在后厨说了算。但是李英也着实不把自己当外人。 冬天时候连吃带拿不算,还两三次拉着自己的嫂子来吃喝。谢跃进跟她说了好多次,让她小心着点,万一传出去,别说他带李英进来吃饭了,连工作都难保住。 刚开始说,很是把李英也吓住了一段时间,她自己也保证跟嫂子们都说清楚了,绝对不往外说。 可没过多久,李英就故态复萌。 她是不带人来了,自己倒是三天两头来。 冬天过去,谢跃进跟她又说了一个瞎话,说店里空降来了一个大厨,往后后厨就是两个人说了算了,叫她收敛一点。 本身谢跃进是不愿意在对象面前说这种妨碍自己形象的话的,但谁让李英实在是太过分,她每天都是下午下班了来,来了就点肉菜吃。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74节 肉包子都吃腻了,转而开始要小炒。 谢跃进不敢在徐霜眼皮子底下弄鬼,每次都还得掏钱给票。 每天都吃饭店,谢跃进短短一个月就花掉了将近四十块! 这谁扛得住啊! 谢跃进本意是叫李英收敛点,不要再老是来饭店。 结果李英丝毫听不出他的话外音,还十分自信的说道,空降来的厨子指定没有谢跃进的手艺好。 谢跃进如果不是不能说实话,高低得揪着她耳朵吼一嗓子。 你吃的东西都不是我做的! 就跟这次一样,谢跃进一听李英点了冬瓜丸子汤,就只能满脸堆笑着去磨徐霜。 “徐哥,给帮个忙吧!做个冬瓜丸子汤。” 说着还不动声色的给徐霜塞了五毛钱。 谢跃进忍不住叹气,本身有谁点了菜,就应该是徐霜来做。这是徐霜的分内事。 可点菜的是李英,徐霜就不动手了。美其名曰是他的对象,人家又是点了名叫他做的菜,自己就不伸手了。 这下子可把谢跃进给挤到了墙角,他手艺啥样自己清楚,卤菜饺子包子也才是勉强上手,旁的菜他做出来指定不是徐霜做的那个味。甚至李英点的有些菜他自己都没做过。 他又怕叫李英吃出来不对,只能每次给徐霜说好话,还要塞钱。 这钱给的没脾气,谢跃进连个抓徐霜痛脚的点都没有。 谁叫他也怕徐霜出去跟李英说出真相呢? 只能这样把自己挤的难受,对谁都装孙子。 徐霜拿了钱,这才不含糊的开始动手做汤。 冬瓜切片,店里用来包饺子的半成品肉馅拿出来,加上点调味料开始上劲摔打。等到锅开了,就把冬瓜丢进去炖煮,再一手握拳,一手拿着勺子撇肉丸。挤出来的肉丸子在锅里上下浮沉,圆乎乎的,看上去就十分可口。 徐霜拿大铁勺把丸子汤盛出来,顺手多盛了一碗。 谢跃进刚出去把钱票给了服务员,少不得还要添几句好话找补。回来就看见徐霜做了两碗。 他慌了:“就要了一碗!” 是他没说清吗?刚才明明就说了只要一碗啊! 徐霜依旧冷着脸:“还有一碗是我媳妇的。” 说着,他也掏了钱票给服务员,自己端着一碗冬瓜丸子汤先出去了。 李英本来坐的好好的,冷不丁看到一个长相俊朗的男人端着汤碗从后厨出来,她先是吃了一惊,转而心中一喜。 “哎哎哎,这里!” 连个同志都不叫,径直就指挥起徐霜。 李英长的也算是清秀,在学校的时候也有人悄悄给她写过纸条。但那些男生哪有一个能比得上徐霜的相貌? 她冷不丁一看,心里就觉得得意。 长的再好怎么样,还不是给她的对象打下手。 不过长的好的人伺候自己,确实是赏心悦目。 李英美滋滋招手,大声喊着,一副就是自己点的汤的样子。 徐霜倒是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他当大厨这些年,端菜上菜根本就不是他的活,他也就是给王樱上菜才这样积极。 店里不光是有王樱和李英,还有几个晚上来喝酒的,这会儿正盯着墙上的菜单商量着点菜,听见李英大声,也都不约而同的看过来。 李英心里的得意就别提了,觉得自己找的对象谢跃进虽然丑一些,但是面子上实在是给自己撑的好。 看徐霜没有径直过来,李英还觉得这人不识数。 她都站起来了,对方居然还在绕? “说你呢!就是我点的冬瓜丸子汤!你赶紧给我端过来!” 徐霜还是不理她。 李英有些恼了:“喂!说你呢你没听到吗?赶紧……” 徐霜把汤碗往王樱面前的桌子一放:“我估计你也饿了,先吃着,一会儿再给你拿个馒头。” 李英:…… 王樱都在替这个跟自己重了一个名字的女同志尴尬。 她悄声问徐霜:“没问题吗?” 刚才那种情况,很难说不是故意的。 徐霜摇摇头,虽然确实是顺带,但他也是真的不喜欢谢跃进的对象。 他管着后厨的时候,谢跃进都得给他老实憋着。倒是谢跃进的对象,三五不时就来吃饭,每次还探头探脑的往后厨去,看着就烦人。每次他都是远远避开,连面都不想见。前几天他在后厨还听见这个女同志跟谢跃进说什么谢跃进管着后厨如何如何的话,叫徐霜大开眼界。 这样的人,最好是臊的她再也不来才好呢! 李英看徐霜没搭理自己,反而是谢跃进端着汤碗一路小跑过来。 “英子,你看,汤做好了,肉丸子多多的。” 李英顿时一股血气直冲耳根,脸色涨红,合着刚才是她弄错了?边上几个吃饭的男人也转过去窃窃私语起来,李英顿觉自己从未这样丢脸过。 什么冬瓜丸子汤!她这会儿恨不得自己就没点过这道汤! 李英推开谢跃进就捂着脸跑了,倒是把谢跃进晾在后面不知所措。 围观了全程的服务员心头畅快的像是盛夏饮冰水。 活了个该! 让你装老板娘!碰到人家真大厨的老婆了吧! 王樱一阵无语,那个叫英子的姑娘临走前还不忘瞪自己一眼。 不是,这关她什么事啊! 王樱回转头,眼前的冬瓜丸子汤上面洒了香菜碎末,扑鼻香! 管她呢,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啦! 王樱美滋滋开始喝汤,冬瓜煮的有些透明,滋味居然也不赖,丸子更是q弹劲道,配上一个馒头,还没吃完就把王樱撑到了。 王樱摸着肚子:“我吃不下了。” 最近天气暖和了,比起冬天天冷的消耗降低了不少,王樱的身体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现在胃口也没有以前那么打了。吃下的营养已经反应在了面上,她的头发虽然还不够茂盛,但已经在发根处有了很多凌乱的发叉,本来枯黄的头发也黑了不少。 脸色也从原先不健康的黄色变白,现在是白里透红的水润嫩滑。 两只眼睛明亮水润,像是在枯黄的沙漠中终于挣扎长出来的花朵,虽然孱弱单薄,却也充满生机。 王樱一说自己吃不下,徐霜就接过剩下的汤和馒头,三两口全吃干净。 现在王樱总是把握不好自己吃饭的量,所以徐霜最近吃她剩饭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王樱笑眯眯看着徐霜把饭吃了,又给他分了点陈东炒的瓜子。两个人没说两句话,徐霜就去后厨给人忙着炒菜了。 一直等到晚上下班,两个人这才一块推着自行车回家去。 王樱把今天在县医院和陈东处接触到的姚顺娟的事情都告诉给了徐霜,姚顺娟的事情好说,野山参也不是一时半刻的功夫,她准备最近每天都上山一趟,先在近处找一找,如果能找到,那就不用再往深处去了。 倒是老狗这件事,王樱还得给徐霜讨个主意。 她毕竟是对大队的人了解有限,对老狗也就是上次揍过一顿的交情,这件事上还是跟徐霜先打听了比较好。 徐霜回想了一下关于老狗的点滴:“之前那次泥石流,他其实根本就没事,当时就是吓尿了,非说自己站不起来,所以才给送去病房,后来倒是没听说他有什么毛病。” 这老光棍说自己腿被压了,后来一看,比那些忙了几天的年轻人身体还好呢。 王樱斟酌着:“那你说,我能从他嘴里问到我妈那几天的事吗?” 王樱是不相信原主母亲只留了钱的,除开钱,难道就没有关于原主父亲的只言片语吗? 这不合理啊。 徐霜想了想:“问一问不就知道了?” 老狗这人,嘴巴一向是没什么把门的,他如果知道了什么,就一定会说出来。一直没说,可能是不知道,也可能是听到了什么但是不当回事。、 所以还得是找到人细细问。 王樱有些忐忑:“咱俩都揍了他一顿,他能说实话吗?” 徐霜有些奇怪的看着她:“你怎么会这么想,他现在巴不得有什么说什么。” 这话也不奇怪,徐霜那一顿打给老狗都打出心理阴影了。 从去年到现在快半年,老狗基本都是绕着徐霜走。 王樱:“行吧,那咱们明天去找他问?” 徐霜:“不,咱们今晚去。” 大半夜把人叫起来问,老狗指定能有什么说什么。 第41章 大队的果园在另一处的山脚下, 面积不算大,为了申请下来这么一块地做果园,田有福可是废了老鼻子力气。 当初大队上的人还不理解, 觉得费事还不讨好, 山上也零星有些野果子树,什么毛桃野枣的,总能糊弄着吃点。何必非要开个果园? 但事实证明了,田有福还是有远见。 果园盖起来之后,田有福多方查探, 最终决定了在果园里种上苹果和山楂。 一来是这两种都是受放且好运输的, 二来这两种果树都是耐寒的种类, 种下之后不用操心过冬太冷会不会把树苗给冻死的问题。 果园不大,盖起来的第三年就让社员们都尝到了甜头。 每年的九月十月摘了果子,先是给大家都分上一点,然后就是联系收果子的单位来收。因为交通不是很便利, 所以最终落下的钱也不多。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75节 这些钱里田有福没有全部平分, 而是留出一部分作为大队的资金,剩下的两年一分。 徐霜说去年分的时候是一户分十块。 虽然不多, 但是比起其他大队忙活几年也分不到一分钱, 对比起来第七大队的待遇已经是很难得。 故此, 大家都对果园很是上心,平日里哪怕是饿肚子的家庭也不会让小孩翻进果园里去祸害果苗, 生怕坏了大队的生意和自家的进项。 王樱穿了之后倒是没怎么来过果园,所以跟着徐霜去果园转悠的时候还赞叹不已。 “这地方真不错, 就是果树种的太少了。” 规模太小, 每年供货也就是附近的县城, 再远的就不够了。 徐霜:“这点就差不多了, 再远的地方,果子还没送到就坏了。” 苹果还好说,山楂如果不晒干,实际上也存放不了太久。 王樱一脸纳闷:“那就不能做成罐头吗?” 山楂罐头也算是个稀罕东西吧,而且第七大队光是单纯出果子,价格根本就要不上。还不如做成罐头,销的远还能卖上价。 徐霜:“哪有那么容易呢,先不说公社会不会批准,光是弄机器回来就贵的要死,大家都不会同意的。” 徐霜拉着王樱穿过果园的小树,躲在边上的一间放工具的房子里。 也是最近老狗挑粪的活太忙,他晚上也睡在了果园里,所以徐霜就带着王樱现在躲着,等到半夜再把老狗提溜到外面细问。 两个人来的时间已经是晚上吃过饭,准备等人睡着就去问。 老狗跟一个守林的社员一边吃饭一边聊天,本来老狗就不爱下地干活,分的粮食不够吃。经过一个冬天之后,老狗的粮食吃了个七七八八,捉襟见肘起来,所以这会儿老狗碗里的既不是土豆棒子面,也不是什么白菜高粱粉,而是山上摘的野菜。 他把面条菜荠菜拌上盐,在锅上蒸熟。也不论卖相西里呼噜的一股脑塞进肚子,光吃野菜也吃不饱,他又给自己灌了一肚子的凉水。 吃喝完,老狗就在外面掰了一根小树枝剔牙。 守着果园的人嘻嘻哈哈:“狗叔,你之前给我说的那个小寡妇偷汉子的事不是没讲完?再给我讲讲吧。” 老狗剔着牙得意洋洋:“那还是早些年了,那谁家的小寡妇,长的就风骚的很,整天都扭着个大屁股在大队上逛……” 老狗上了年纪,又没老婆,想老婆想的厉害了就瞎编乱造,拿自己听来的一些传言添添改改的,说出来有鼻子有眼,把守林的年轻社员给听得一愣一愣的。 王樱趴在窗户外面,被徐霜把脑袋压下去。 徐霜紧紧皱着眉头,觉得自己上次揍老狗还是揍的轻了,这货满嘴跑火车的损色儿样,真的太欠打。 王樱也很无语,老狗跟人讲这些桃色轶事的神情她都能想到,保管是色眯眯的样子。 就很欠打。 但是王樱没想到的是,后面老狗满嘴的火车瞎胡跑,说着说着就不像话起来。 “我跟你说,别看你狗叔没娶到婆娘。但你狗叔我的眼睛是最毒的,看女人一看一个准的。” “就跟那个下放咱们这儿的唱戏的婆娘,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你晓得吧,像是这样的人,建国前那都是胡同里头出来的,啧啧,也就是按个唱戏的名头好听,实际上都是干的那档子事。” 王樱在外面听得已经是火冒三丈。 偏偏里头还在作死。 年轻的守林员笑着打趣:“那狗叔你就娶了那个婆娘呗,反正她就是成分不好,我瞧着身段还行。成分虽然差,但是你是三代贫农啊,你跟她搭上,还是她占便宜了呢。” 老狗赶紧摇头:“你这臭小子,别想着给你狗叔找事。她那样的人,就算是贴给我我都不要的。我家根子多正的,咋可能要这样的进门嘛。” 守林员嘴上打了个哈哈就转移了话题,本来他打趣老狗让老狗娶人也是闹着玩的。这年头谁会没事干娶一个成分不好的女人啊,而且对方还不光是成分不好,那事下放的坏分子。没有人敢沾的。 可他不说了,但刚才的话却像是一颗火种埋进了老狗的心里。 两个人没聊一会儿就各自回屋睡觉,老狗在床上辗转反侧,满脑子都是刚才小年轻说的那句话。 娶个坏分子,老狗指定不会干的。 但是想到那个叫程淑芬的女人刚来大队的时候,虽然年纪大了一些,看着也干瘦,可脸和身段还是好看的…… 老狗在床上焦灼的翻了个身,他知道自己脑子中想的是不该想的。 偏偏他却不能控制。 上次他想对王樱下手,结果叫徐霜给揍的躺床上那么久,下来了之后又是进山又是扫雪,这个冬天过的累的不行,如果不是这么累,他也不会一个劲的吃。才到春天就把存粮全给吃完了。 对王樱的歪念头他是不敢动了,现在偶尔想起徐霜,他还觉得自己身上挨过打的地方隐隐作痛。 老狗在床上实在是睡不着,鬼使神差的就起了床,想着自己睡不着,不然去后山那片转转? 连他自己都不敢往深了想,自己为什么要去后山那一块…… 王樱和徐霜本来打算等他睡着了再给他弄醒,可是左等右等也等不到老狗入睡。反而这人还起床了! 王樱紧皱着眉头,看着老狗偷偷出了果园。 “……他这是往哪儿去的?” 徐霜拉着王樱跟了一段:“应该是后山。” 王樱给气的脸都黑了几分,前脚老狗还提起程淑芬,后脚就往后山去。 这人真的是记吃不记打吧! 徐霜晓得王樱的愤怒,悄悄拉着她跟上,走到一处隐蔽的地方,徐霜上去就是一个手刀把人给弄晕了。 王樱:“给拉到打谷场去。” 徐霜之前告诉过他怎么收拾老狗的过程,王樱这次显然也不准备放过老狗这个总是管不住自己的货。 等到老狗再醒来,他几乎是要吓尿了。 深沉的月色下,徐霜和王樱都一脸不善的看着他。 他边上还是大队的水井。 如同噩梦重现,还是这里,还是徐霜,还是一副气势汹汹要找事的样子。 老狗赶紧就开始求饶:“我啥也没干啊!我也没往外说啥不该说的!” 他直觉徐霜还要揍他,上来就赶紧道歉认怂。 可他猜错了今天的主角,王樱走到他面前,先是给了他两拳,然后才反问道:“你敢说你刚才没想干啥?” 人都往后山走了,还能是没想干啥? 老狗万万想不到王樱居然看穿了自己的意图,顷刻之间吓的脸色苍白。 “我、我没……我没真干成啊!” 老狗彻底吓哭了,下身也冒出了可疑的液体:“我真没有!我真没干成啊!呜呜呜我就是想一下,想一下就被你拎过来了……” 老狗彻底怂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不就是说了两句骚话,心里想了些不好的事情。、 可他真的没干啊! 这两口子怎么就能每次逮他一逮一个准呢! 难道说天上真的有神佛看着,叫他这辈子都不能干一点坏良心的事? 王樱又给了他两拳,老狗捂着脑袋,连哭都不敢大声。 王樱先出了一口气,这才问起正事:“你上后山的事我等会儿再给你算,现在我问你一个事,你给我好好的想,想好了再回答。” 老狗忙不迭的就告饶点头:“姑奶奶您尽管问。” 呜呜呜以前就觉得徐霜打人疼,现在才发现王樱打人怎么也这样疼啊,这两口子真是生来就克自己吧。 王樱:“前几年我妈去世的那次,你跟我妈住着同一个病房,有没有听到什么事,我妈临去之前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老狗不防王樱居然是问这个的,他认认真真垂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我就记得那时候你大伯来了,跟你娘说了一会儿话,不过我太困了,早就睡着了……” 王樱脸上没有表现出什么:“真的?你再想想,我妈那时候所有的动作和话,你能急起来都跟我复述一遍。” 老狗苦笑:“我真不记得了,那时候我怕都怕死了,就想赶紧睡觉……中间就听见几个字,说什么让永福快点回来。” 王樱有些沉默,永福就是原主父亲的名字。 徐霜看王樱脸色不好,就接过了话头继续问:“中间你说王永顺进了病房,王永顺走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样?” 老狗叫苦不迭:“两位祖宗,我真的不记得了!只记得王永顺在的时候,中间病房好像进过人,说是前面换病房的人家,漏了东西过来找的。给我叫醒了一会儿,除开这个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王樱难掩失望,废了那么大的劲,反而是把一切弄回到了原点。 徐霜轻抚着她的肩膀:“好歹知道中间是有人进去过的,咱们再找就是了。” 老狗虽然不顶事,但怎么说也是给了一个明确的方向,看来事情最终还是要落在那个产妇的家属身上。 王樱打起精神:“没事,我回头再去磨一磨吴大夫,看看他能不能通融一下给一个地址吧。” 老狗在边上急的不行:“祖宗,爷,姑奶奶,我能走了吗?” 他往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坏心思了,他再也不敢了。 今天他还是没有明确的付诸行动,只是脑子中想了想就被王樱收拾了。他以前怎么会觉得王樱是个好欺负的孤女呢! 明明这人是个心狠手黑的恶人啊! 对待恶人,老狗瞬间如同小绵羊一样,再也不提自己挨揍的事情,只求王樱现在放过自己。 王樱跟徐霜对视一眼,老狗这人,嘴巴贱,人也不灵清,脑子还容易歪。之前那次吃了教训还不够,这次又犯了错。 实在是可恨。 但是光是为了这些,也不够给他揭到明面上,再加上毕竟他还没摸到后山脚呢。 老狗这会儿已经意识到自己犯到这两口子手里,最终还是看王樱的态度,所以他一个劲儿对着王樱哀求。 王樱也不负他的期望,直接一拳头给他打晕了。 徐霜:“你打算怎么办?” 王樱想了想,对着徐霜勾了勾手指头。 “我记得你上次摸进了大队办公室,搞到了医用酒精?” 徐霜:…… 于是第二天,曾经的一幕再次重现。 宋大贵僵着脸色看地上的老狗,气不打一处来。 “真行啊你!上次你偷喝了医用酒精,这次又来!老狗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就盯着咱大队的医用酒精呢!要不你怎么能每次都精准的摸到酒精给自己灌的起都起不来?”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76节 “成了,你也别解释了,咱们大队的粪今年就归你了。” 第42章 老狗也委屈啊。 他上次挨打是应该的, 毕竟徐霜是王樱对象,揍他一顿再给他撒一身酒精不奇怪。 但是这次他真的冤枉啊! 他连门都没摸到,王樱咋就揍他了, 揍完了还给他又洒了一身酒精。 这两口子下手忒狠! 老狗委屈巴拉的, 幸好这时候的气温高了一点,不至于让他跟上次一样在外面冻了大半夜,冻的跟孙子一样。 支书宋大贵看他这样就来气:“咋的,你还不服气?” 瞧这一脸委屈的,连着两次都来摸酒精, 也不知道是多想喝酒。 老狗赶紧赔笑脸:“没有没有, 我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大队怎么处罚都行。” 他哪儿敢说个不字啊。 宋大贵被他说的更来气。 积极认错,死不悔改是吧? 行,上次是进山扫雪加挑粪,这次干脆就是挑粪扫雪加进山。 一气罚到过年, 也算是个有始有终。 老狗苦着脸走了, 他算是明白了,惹谁都别惹徐霜两口子。 还有, 他下次再也不敢动歪心思了…… 这也太灵验, 自己就是动了心思就碰上对方。 下次要是真干了什么……怕不是要被打死在当场啊。 再来说赵家, 王玲玲终于如愿以偿分了家。 她哼着小曲起身给两个孩子做饭,分家之后, 她就在自家的外面弄了个露天的土灶。 王玲玲从屋子里掏出来两个鸡蛋,馋的自己咕咚咽了一口吐沫。 可她还是坚定的把两个鸡蛋放进锅里, 寻思着给两个孩子都好好补补。小孩子, 哪儿能不吃鸡蛋呢。 至于自己, 一切的辛苦都将有所回报, 先熬一熬。 王玲玲现在整天就是围着两个孩子转悠,每天都把孩子伺候的舒舒服服的。轮到自己的时候就是能糊弄就糊弄了,丝毫没有以前的光鲜。 她觉得值得,两个孩子一个叫赵东,一个叫赵西,大的那个翻过年就是六岁,小的四岁。 王玲玲清楚的记得,上辈子赵东后来十分出息,帮着赵军打理家业,不光是把家里的资产翻番,更是名牌大学毕业,十分的光宗耀祖。 至于赵西,小时候就长的可爱,上辈子年纪小小就当了童星,后来更是考上了电影学院。 八几年的电影学院,那是藏龙卧虎,后来更是在校期间就演了几部家喻户晓的电视剧。在王玲玲重生之前,听说西游记的剧组已经去找赵西了,说是让她去参演。 王玲玲只要想到这些,就美的冒泡。 哪怕是身上穿的不好,吃的也不如在娘家,但是王玲玲还是觉得自己的日子十分有盼头。 她的日子叫先苦后甜,没有现在的付出,她怎么能在将来使劲享福呢? 王玲玲现在最大的乐趣就是幻想自己将来有钱了要怎么花,首先是要在北京买上几套房,再给自己买各种穿的戴的,尤其人家说后来的古董都能发大财,自己肯定要多收一点,等到日子好过了再往外卖…… 王玲玲咀嚼着这些幻想,美的直冒鼻涕泡。 不知不觉,手边的煮鸡蛋已经好了,王玲玲这才懊恼,她本来打算是放了煮鸡蛋就在上面加个箅子馏馒头的。 这下子弄的,鸡蛋煮好了,馒头忘记馏了。 她拿着个大木勺艰难把煮鸡蛋捞出来,正捞着呢,突然听见“呵”的一声。 王玲玲不抬头都知道是谁。 赵老太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站在自家的门口瞪王玲玲。 王玲玲无所谓的捞鸡蛋,捞了之后开始上箅子。 以前赵老太看见王玲玲是烦,现在看见王玲玲则是恨出了血。 就是这个贱人!刚进门不到半年就撺掇着小三子分家! 赵老太恨得牙根痒痒,她恨不能上来就给王玲玲两巴掌。 王玲玲哪儿能不知道赵老太心里想什么呢,但她才不在乎。 上辈子她不知道王樱是怎么跟这个死老太婆处下来的,她对王樱的上辈子印象稀薄的很。 能记得就是王樱进门之后就没传出什么闲话,无非就是大队上的人说王樱是个好姑娘,当后娘也当的好,给赵军的两个孩子教的格外出色。 两边再无来往,也不知道赵家分家没分家,不过应当是没有分家的。后来赵军回乡创业,听说是带着几个兄弟一起。从开始卖山货,到后来慢慢的把生意发展起来,什么挣钱做什么。 最后赵军自己发了大财做了首富,几个兄弟虽说没有多有钱,但在乡下也是响当当数一数二的人家。 王玲玲对此嗤之以鼻,她顶顶看不上王樱那样的烂好人。 在她看来,赵军才是最厉害的,自己发财就得了,干什么还带着兄弟? 赵家那三个兄弟她都看了,不是闷头闷脑不说话,就是任由老娘指挥的怂蛋。 这样的人,要不是有赵军这个兄弟,一辈子也甭想发财。 王玲玲大刀阔斧的要分家,一个是受不了赵老太这个恶婆婆,二个也是不想带着赵家一家子累赘。 笑话,她的见识加上赵军的能力,这辈子要当万元户只会更快,干嘛给这群吸血蝗虫分好处? 所以王玲玲不光是在信中撺掇了赵军,后来更是跑到县城武装部找了电话给赵军打电话。 她把自己和赵东赵西说的格外可怜,话里话外都指责赵老太把钱都花给了其他孙子。 其实倒也不是如此,赵老太对赵军是最看重,连带着赵军的儿子女儿她也高看半分。 赵家本来的生态链条是,顶上是赵老太自己和赵军,以及赵军家两个孩子,下面是赵老太的老伴和几个孙子,再往下是不成器的几个儿子,排在最后面的是几个儿媳妇和孙女,最底下是王玲玲。 最后,王玲玲被逼得造了反,她觉得,赵军的钱如果不养那几个兄弟,那她拿到手的不就更多了? 事实上好像也确实如此,赵军的津贴一分为二,每个月赵老太拿了十五块,王玲玲手里再捏着十五块。 这才是刚分家的第一个月,王玲玲兴致勃勃垒了灶台,准备带着两个孩子吃香喝辣。 赵老太阴阳怪气:“真以为过日子那么简单呢,小心日子没过好,往后还要吃糠咽菜。” 赵老太虽然人混账,但是看王玲玲还是准的。 王玲玲这个人就没管过家,她知道个屁! 两个孩子一天俩鸡蛋,亏得她敢这么喂。 乡下地头几个养鸡是为了吃啊,都是想着卖出去赚点钱。 赵军每个月给的十五块,她要是这样吃下去,要不了多久就不够花! 本来赵老太是不乐意的,按照她的脾气,就算是分了家,她也不会让王玲玲好过。 偏偏王玲玲这个人身上颇有点穷横的气质,她要分家,说如果不分,她就闹去部队,再吊死在她赵家的门前。分了家,王玲玲更是硬气,说赵老太要是坏她,她就给赵军打电话。 赵老太跟王玲玲打了两次,王玲玲也不让着她。最后俩人都是鼻青脸肿。 赵老太吐了一口痰,恶狠狠道:“打老人的贱货,早晚有你的报应!” 王玲玲这人,脑子里压根就没有名声这个东西。 她动手就动手了,图的就是什么脸皮都不要也要分家。她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也不在乎那些穷的叮当响的社员怎么说嘴。 她就是要过自己的好日子。 赵老太的话引起了王玲玲的反应,王玲玲把早饭盛出来,话说的格外气人:“刻薄儿媳妇的婆婆也早晚有报应。你比我年纪大,就算是报应,也先是我看你的报应。” 这一句话把赵老太给气得不轻,王玲玲自顾自进了屋给两个还在睡觉的小孩吃早饭。 赵老太呸了一口就走了,她现在对待王玲玲也不知道怎么办。 这个死女人,完全就是不要脸皮。 赵老太才不觉得是自己的儿子不孝顺,直接一口大锅丢给王玲玲。 没有王玲玲撺掇,赵军才不会这样对待自己呢。 赵老太骂骂咧咧,她的小儿媳撇撇嘴,悄声跟自己的大嫂说道:“咱娘也是搞笑,她要是不愿意,干啥不压着三哥不分家呢。” 大嫂不动声色,心里也不乐意。 没了赵军的津贴,家里日子顿时不好过起来。虽然老太太手里还捏着十五块,但显然是比以前抠多了,等闲是不愿意往外花。 大儿媳心里清楚,这是赵老太不敢跟三儿子闹开,她虽说是要跟着大儿子养老,但心里的指望还是在三儿子身上。 她要是这时候压着三儿子不情不愿的,以后她可怎么沾好处呢? 大儿媳闷着头干活,心里也不情愿,觉得自家亏了。 给老头老太太干活养老,但是人家心里念着有本事的三儿子。 三弟妹又是王玲玲那个拎不清的货,分了家之后就眼皮子朝天,一副不愿意叫兄弟妯娌们沾好处的样子。 呸! 谁乐意看她那张脸! 大儿媳心里憋着气,她也等着看这个妯娌混成啥样。养孩子没有那么容易,以前大家没分家,王玲玲再辛苦也有人给她搭把手看着孩子。 现在…… 呵呵,谁愿意贴她! 王玲玲进了屋,给两个孩子摇醒喂饭,昨晚上两个孩子玩的太晚,早上了王玲玲就不愿意叫人起床,把饭喂到嘴边。 赵西还好,小姑娘家,软软的听话吃了。 赵东则是一脸不乐意,他吃完了一抹嘴:“后妈!”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77节 这是嫌弃王玲玲给他叫醒了。 王玲玲心中暗骂赵老太不是好人,又瞎教孩子。 面上是一点都没有不高兴,反而是给赵东塞了一颗糖,让他接着睡。 王玲玲盯着睡觉的小兄妹看了又看,越看越喜欢。 王玲玲起身把家里的家务干了,累的腰酸背疼,还得等着时候去上工。 不上工不行啊,赵军给的十五块并不够花。王玲玲前段时间闹分家闹的凶,也怕赵军觉得她好吃懒做。 但实际上王玲玲根本不想去上工。 她坐在床头琢磨着,自己好歹也是重生回来的,不趁着这时候攒点钱,往后怎么笼络两个孩子呢? 话题再次回到了钱上,王玲玲绞尽脑汁想了又想。 就是想不到什么好主意。 这年头想挣钱,那就是投机倒把来的快。 但是王玲玲之前被投机倒把办公室抓了,心有余悸,不敢自己下手单干。可是找人合伙,王玲玲又放不下心来。 赵家这一窝就不说了,她自己也没处下什么朋友。一时之间觉得无从下手。 正当这时,王玲玲突然听见门外传来喊她的声音。 “玲玲?玲玲!” 王玲玲一出门,就看到了扛着大包小包来看她的李春娟。 顶着王玲玲不理解的眼神,李春娟抹了汗,露出一个带着讨好的笑容。 “玲玲啊,妈知道你现在分家了,估计日子不大好过,所以给你来送点东西。” 第43章 李春娟拿的东西看着一大包, 实际上没多少像样的。这已经是她第三次来找王玲玲了,前面两次都没见着人。 王玲玲一打开就来了气,一脚踢在上头, 把里面的青青绿绿踢的洒了一地。 “哎呦, 你这丫头,这是干啥呢,好不容易妈给你找的……” 王玲玲咬着下嘴唇:“亏我还以为你是真心来看我的,你就带着一兜子野菜来看我啊!我还是不是你亲闺女!” 王玲玲本身就不是个能干活的人,这段时间以来虽然抱着要过好日子的心态来给人当后妈, 又闹腾着分家过日子, 中间不是没有受过委屈。这些委屈在心里积攒久了, 弄得她格外心浮气躁。 本来看见李春娟大包小包来服软,王玲玲还以为李春娟是真的来求和的。 她虽然还没忘记自己当初说要嫁给赵军,被王永顺和李春娟怎么指着鼻子骂。但经过刚才一阵思索,也觉得自己现在缺帮手, 李春娟来的正是时候。 又想拿李春娟带来的东西, 所以这才给了个好脸。结果打开包,居然就是一些不值钱的野菜。 王玲玲气不打一处来:“你走吧!往后别来, 我日子好过着, 也不要你来假惺惺。” 李春娟捡菜的动作都顿了, 她咔咔咔扭过头,满脸震惊。 她这会儿才察觉出自己养了个什么玩意儿, 之前王玲玲闹,姑且还能算是为了嫁给赵军, 所以一时意气上头。可现在自己带着东西来上门赔笑脸, 她居然说出这种话! 李春娟是真的伤心又愤怒, 她对待两个女儿虽然比不上对儿子的百依百顺, 但是这些年也好端端把两个女儿养大了。 费心巴力的,就换来这个结果? 李春娟:“好好好,你瞧着娘家落魄了,现在嫌弃起我们来了!” 李春娟这些时日想起来过去就难受,去年这个时候她的日子多好啊,家里的活有王樱干,儿子在镇上念书,手里捏着大几十块。转眼这才半年多,自家就沦落成谁也不爱搭理,人人都避着走的人家了。 李春娟抹着眼泪抱怨:“你大姐就不说了,你嫁了之后我就念着你,一直想来看你的。但是家里一连串的出事,我这才腾不出手。” 李春娟心里怄的要死,偏偏面上还得顺着这个女儿。 王永顺跟她说了,自家现在就是没了人撑腰才会一个劲儿的被人欺负,所以哪怕王玲玲说话不好听,也叫她能忍则忍,只能示弱。 果然,李春娟这么一说,王玲玲就皱起眉头。 王玲玲确实不明白,家里能遇上什么事?上辈子她嫁给了徐霜,日子过的虽然不怎么样,但是在乡下一直是吃穿不愁的。 娘家那边也差不离,弟弟王耀宗在今年毕业之后就进了城去当工人,算是少见的能跳出农门的年轻人。 王玲玲这么一想,就对李春娟所说的“日子不好过”存了疑心。 什么日子不好过,不过就是不愿意给她花钱! 再回想起上辈子,她闹着要跟徐霜离婚之后,想要去南方找门路,问家里人要钱。结果李春娟就是把着钱不给的抠唆样,王玲玲心中的怒气止不住。 “骗谁呢!你们去年还准备给王耀宗在城里找门路,能没钱?滚滚滚,看不起我就别来!” 李春娟来之前被王永顺教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王玲玲赶出了门,那点野菜也连着筐丢出来。 王玲玲这人脑子一根筋,她认定的事情很少改。现在她觉得李春娟带着一筐野菜来,是来看不起她的,当然也就没了好脸色。 谁稀罕呢! 王玲玲现在一门心思就是钱钱钱,至于什么娘家爸妈,婆家兄弟,都滚吧! 她王玲玲的好日子,别人一个也别想来沾光! 李春娟被王玲玲撵了出来,她本身脑子就不好使,这会儿怒气上头就跟王玲玲吵了一架。 王玲玲牙尖嘴利:“当初我结婚时候你不是说了吗?让我不准再回去,说没我这个女儿吗?现在巴巴的上门是干什么?你们之前常说有儿子才是根,那你们抱着王耀宗去过日子啊,来找我干嘛?哦,大鼻涕流嘴里了你知道甩了,现在想回过来找我,肯定是不安好心!” 李春娟气的不行,如果不是家里有事情逼着,她压根就不会再上这个二女儿的门! 就是因为她丢了跟徐霜的婚事,让自家在大队上坏透了名声,如果不是她闹,跟徐霜安安生生的过一家。自家也犯不着冬天为了两口肉去偷鸡,现在落到这个下场。 总而言之,都怪王玲玲! 李春娟叉着腰骂人:“你个贱丫头,早知道你这样,我就应该生下来就把你丢尿桶里溺死。你自己犯贱要上门当后娘,还神气个什么!王玲玲我告诉你,你早晚得报应!” 王玲玲气不打一处来,她别的都可以不在乎,但是当后娘是她心里揭不过去的一件事。只有赵东说她后娘她才会忍着气,别人一提她就要炸。 王玲玲左看右看,拿起家里的扫把就开始往外撵人。 “我不是个东西,你别上门啊!谁稀罕有你这样的妈,滚!往后别来了!” 母女俩对骂引来了不少社员围观,个个都忍不住咋舌。 “我的天,赵家这个三儿媳可真暴脾气,这还是娘家亲妈呢,就这样不留脸。” “可不是,她倒是也敢,上来就撕把着跟赵婆子闹了分家,又跟娘家断了亲。这是真打算关着门过自己的了。” “嘶,你说这人咋想的啊,自己带着俩孩子,不要别人管,不要别人帮,费心巴力的还不是自己肚皮出来的。” “那谁能知道,这人天天抱着俩孩子亲的不行……没见过这么缺心眼的。” …… 红星公社第四大队的人都摇头咋舌,王玲玲虽然嫁过来才半年,但是贡献了不少话柄。大家都看不懂这新媳妇是要做什么。说她是图赵家吧,她刚进门就闹了分家。说她图赵军吧,赵军又不在身边。图个日子好过吧,带着两个不是自己生的孩子如珠如宝的,也不知道这人脑子里是不是进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李春娟挨了几扫帚,跟王玲玲闹掰了,回到家先是拿着葫芦瓢咕咚咚灌了一气,丢下葫芦瓢时候还气的不行。 她对着王永顺抱怨:“你还说咱们去搭上王玲玲呢,这死丫头现在是不乐意跟咱扯上关系了,她刚分了家,且硬气呢。” 李春娟把王玲玲是怎么赶自己出来的话都说了,她头一次对王永顺支的招产生怀疑。 “你说的法子根本没用,这丫头就是个冷心冷肺的,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俩拖油瓶,哪儿还能记得咱们养大的功劳。” 王永顺也愁,他这辈子很少做过赔本的事,唯独在王玲玲身上折了本。 这个死丫头,本来觉得是愚蠢好骗,现在看,这人不光是蠢,还犟。 那股子犟劲也不知道是随了谁,钻进去就不出来! 李春娟犹豫的很:“孩她爸,你说,咱们还要不要找女婿……” 之前王永顺说的,让她拿坏了赵军在部队的名声说事,要挟王玲玲。 可王玲玲跟个倔驴一样,能听的进去? 李春娟都不抱希望,她觉得以这个闺女犟的性格,听到娘家要坏自己男人的前程,十有八九会直接往大了闹。 之前不让她嫁给赵军,她就又是举报又是逃跑的。 这次如果自家干了什么,王玲玲那个歪掉的脑子真不好说能干出什么事…… 王永顺咂摸着烟斗,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对王玲玲束手无策了。 本来以为王玲玲能看清的,她跟婆家人分了家,女婿又远在天边。光靠着自己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在婆家的大队过生活,不知根不知底的,她手里还捏着女婿给的钱,这不就是等着别人上门来偷来骗吗? 这时候跟娘家关系缓和,至少也能让她不至于被人盯上。 偏偏这人蠢到一定地步,是完全不考虑自身处境的。 王玲玲居然连李春娟的求和都不接。 王永顺抽着烟斗,整个人颓靡的厉害:“先算了吧。” 不算也不行,王玲玲听不下去,他还能怎么着? 王永顺往床上一躺,发愁的厉害。 现在是春上了,前段时间把大队上积了一冬的粪给挑完了,这两天他也就开始正常上工。 虽然还是会被小组长安排一些重活,但已经比挑粪好多了。 当然了,挑粪的活也不是停了,是后面只要有,他就得去。 王永顺在床上辗转了好一会儿,实在是睡不着。 突然他问道:“耀宗呢?今天我怎么还没看见耀宗?” 李春娟:“耀宗说是去镇上了,有同学找他。” 王永顺沉默了一下:“明天让耀宗跟我一起去下地挣工分吧,现在家里不比以前了,光靠着咱俩也不行。” 王永顺和李春娟做活都马马虎虎的,以前也是靠着克扣王樱母亲留下来的钱才供养起王耀宗。 现在王耀宗上不来学,家里又没了钱,不下地的话,那等到秋冬真是要饿肚子了。 李春娟心疼儿子,但她也知道王永顺说的对。 不下地,就没有工分,没有工分,吃的喝的从哪儿来?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78节 难不成还去偷吗? 经过上次一事,李春娟是彻底不敢了。 “嗯,我明天跟耀宗说。” 王樱从老狗那儿拿到了消息,但是她却没有直接去医院找吴大夫再问。 经过上次吴大夫跟她说的信息,她也知道再问就不合适了,只能私底下慢慢查。 正值春季,王樱现在经常上山。 山里的野塘还没被人发现,她也能三五不时上去捞一条吃。不过就算是捞鱼,王樱现在吃的也不多了。 春天能吃的东西太多了。 山里的各种野菜都鲜嫩无比,王樱最近就迷上了荠菜。 这里的人都管荠菜叫白花菜,也有叫地菜的,摘下来洗干净,加上肉馅包成馄饨。最后出锅的时候在碗底放上葱花香油,吃起来格外的汤鲜味美。 王樱还有点遗憾:“就是没有虾皮紫菜。” 上辈子她大学最爱的一口就是敲馄饨。 总是傍晚时分,一个小小的餐车上面放着一口大锅,泛着肉粉色的馄饨下进锅里,碗底放上葱花紫菜虾皮香油榨菜,煮好的馄饨铺上去加上汤,最后再在锅里下点肉沫煮熟盖在馄饨上。 光是闻着那个味道王樱就能吃上两碗。 敲馄饨之外,还有就是虾仁馄饨,一只馄饨里包上一只大虾仁。虾仁的q弹配上猪肉馅的香浓,滋味美不胜收。 王樱跟徐霜说起来各式各样的馄饨,成功把徐霜给说动了心思。 虾仁暂时不要想,怕是县城都不好找。但是虾皮还是可以努力下。 徐霜从山上又弄了一篓子鱼送去了师父处,没两天就带着一大包的干虾皮回来,另有一小包的金钩海米。 王樱抱着虾皮就美的不得了,也是穿越了才知道,现在人们要吃个海货有多难。 海鱼海虾的作业还不成熟,养殖发展也刚起步,干货更是只供几个大城市,像是南邵这样的小县城,能吃上的家庭也很少。 王樱如愿吃到了跟上辈子差不多的荠菜馄饨,徐霜还用金钩海米给她做了一道煮干丝。 豆腐丝在鸡汤里汆熟,再加上金钩海米煮,汤底放上猪油,加一勺子黄酒一块炖。出锅前再加一把豌豆苗。 王樱一口就吃出来:“大煮干丝?” 徐霜点点头,准确来说,这已经不算大煮干丝了,没有火腿吊味,里面的配料也齐全。 但是王樱还是吃的格外满足:“好吃!煮干丝煮的程度刚好,金钩海米的味道也能替代虾仁。” 徐霜早先跟着师叔学过大煮干丝这道菜,也去过省城跟随师叔在后厨待过两个月,对淮扬菜也有些心得。这道大煮干丝虽然材料不全,但滋味并不差。 徐霜说道:“等过些时候,我问问师叔能不能给我找条火腿。” 王樱已经看着菜谱上的腌笃鲜掉过好几次口水了,徐霜现在都是尽量在满足王樱的要求。 王樱还是摇摇头:“先别了吧,那得多贵啊!” 王樱现在把着家里的大小开销,手头不算紧,但是花钱的地方一点也不少。 总得来说,家里现在的存款有个三百多,另外徐霜每个月还有个三十五块的工资,王樱自己有个两块钱大队给的补助,还有每个月卖药材能有个十块钱左右。也就是一家子的正规收入是四十七块。 徐霜往县城走的山货不稳定,王樱大概算了下,连钱带票,一个月能有个二十块钱和一些票据。 王樱算来算去,一家子的收入一个月就是六七十。 这个钱看着是不少,但是家里花钱的地方也多啊。 首先是王樱打算买一台缝纫机和一个收音机,缝纫机是要给徐老太的,一个是家里的四季衣服都是徐老太做的,没个机器老是用手缝很辛苦。再有就是王樱觉得徐老太是喜欢这些缝纫绣花的活计。 她跟徐霜总是忙来忙去的,徐老太既然有爱好,王樱就想让她开心点。 再说收音机,王樱是发现了,一到冬天,大雪封山封那么久,没点爱好真的撑不住。 看书就算了,这个时节也不是很保险的事情,倒是可以买一台收音机。 光是这两样大件,满打满算就要花掉快三百了。 缝纫机一台价格一百六,这还没算票钱,缝纫机的票要比自行车还贵不少。就连陈东也说了,只能是在县城帮着问,遇到遇不到还要看缘分。 但不管怎么说,这笔钱是要先留出来的。 王樱发愁:“要是能把野山参的钱拿到就好了。” 三百块啊!一下子就能把问题都给解决了。 王樱最近时不时就往后山去,为的就是尽快找到野山参。可惜事与愿违,她翻了好几个地方都没找见。 眼看着三百块要擦肩而过,王樱不是不着急的。 徐霜安慰她:“大不了我就跟师父说,多卖点鱼好了。” 野塘里的鱼都大,一条十几斤,陈东往外卖都是一条五块,价格可以说是相当高了。 王樱摇头:“哪儿能什么都指望鱼塘,捞完了以后就没得吃了。” 她有意控制着不把鱼塘捞干净,有这个鱼塘在,大鱼小鱼慢慢长,她以后还能有源源不断的鱼吃,现在就耗干净了,以后可怎么办? 王樱:“我再去找找吧。” 说着王樱问道:“给你大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还要不要再加点?” 这也是王樱担忧的另一个方面了,翻过年,王樱就跟徐霜一起准备给徐明的东西。 虽然徐老太生怕王樱会为了这个不高兴,但是王樱是不在乎的。 她手里的钱还是之前徐霜攒下的,花钱的事也不能是光顾着自己的小家。徐明被王玲玲牵扯进这样的无妄之灾里,徐霜到底还是欠了他的。给东西都是应分的。 徐霜:“准备差不多了,第一次寄东西先不太多,等到以后再慢慢加吧。” 徐霜准备了一大袋子的炒面,都是拿白面粉和芝麻花生碎炒熟的,封好了,拿水一冲就能喝。还有就是晒干的鱼和兔子肉,炒面准备了十斤,鱼和肉也准备了十斤。 王樱本来想着给寄点糖,还是被徐霜给拦下:“咱们寄过去的最好都是山货。” 王樱一想就明白,徐霜还是担心徐明被人盯着,寄糖过去难免被人质疑他家里有钱,以后少不了是非。反而是寄山货和粮食,不容易叫人看出来问题。 王樱:“行,那我们明天就去把东西寄出去。下午我正好去一趟公社卫生所。” 她的赤脚医生是大队长给她报上去的,但是没有经过考核,所以这次再去,就是参加卫生所的培训。 等到培训过了一个月,再参加考试,考试通过她就能从卫生所拿到一块钱的补贴。卫生所也会给她定时的发些药品。 王樱觉得这是个好事,准备明天就去。 徐霜:“那我后面把自行车留给你。” 两个人一辆车,现在还勉强能替换过来,王樱有时候用的比徐霜更多一些。徐霜还寻思着如果替换不过来,那早晚还要再买一辆。 两个人腻歪了一会儿,王樱才赶忙起身:“说好了我今天要去给钱菊花看猪的。” 王樱早先给钱菊花交待了,说是养猪难免有问题,让她每半个月找自己去看一看猪,有毛病了尽快治。 钱菊花现在全身心都扑在猪圈上,自然是十分上心,到点了就来提醒。 王樱现在再去钱菊花和程淑芬处就不用带着东西去了,自从程玉在山上放羊之后,这两家都有了口福。 程玉时不时就能弄到点野兔野鸡,野菜更是随便在山上找。 这不,钱菊花家的大丫二丫因为跟着程玉混的熟,现在已经被喂胖了。 尤其二丫,瓜子脸变圆圆脸,看着就漂亮。 王樱给钱菊花检查了猪,又倒了一点灵泉水。 “养的很好,我看猪都开始上膘了。” 钱菊花得意的挺了挺胸膛,她自从养猪之后就十分的上心,每天从早忙到晚,王樱跟她说煮猪食怎么煮,要保证猪圈干净,她都一一照做。 没几天猪就长的格外快,跟吹气了一样。 大丫也过来猪圈边上帮忙,小丫头吃喝一好就长的快,没几天裤子腿都高了不少。 王樱看她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以前的愁绪沉默,脸上也带着笑容,跟自己第一次见她时候已经大不一样了。 大丫:“王樱姐姐,程玉姐姐说你一会儿别走,她给你带点山上的野莓。” 程玉现在上了山,混得比那些土生土长的孩子们还灵活,什么野果子只要确定了能吃,她就都带回家来。 大丫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那种野莓很好吃的。” 王樱笑着摸她的头:“你们分了就行,不用给我了。” 这几个孩子现在最缺的就是糖分,钱菊花手里拿着钱,但是不敢胡乱花,她还不知道自己的猪能不能养出来呢。 万一养不住,她就又得下地干活了,那时候就得指着这点钱过日子。 程淑芬就不说了,就算是程玉也是缺糖,王樱给的糖她都无比珍惜。 王樱打定主意不要,早早就走了。 她一走,就碰上了大队上的几个上年纪的婆子。 因为王樱医术好,再加上她跟徐老太关系也好,所以大队上上了年纪的对她观感都不错。 当即就有人喊着王樱一块去。 “来新知青了,听说这次来了好几个呢,你不去看看?” 第44章 王樱反正也没事, 就跟着老太太们去看热闹。说起来,她来了这么久,跟大队的人都混了个脸熟, 反倒是知青们没怎么来往。 老太太们对此很有发言权。 “嚇, 早些时候是自愿下乡,咱们这儿来了三四个,刚来的时候闹着说要带领咱们大队过好日子的。” 王樱:“那后来呢?” “后来啥啊后来,一群小年轻,连地都没种过, 来了能干啥。说起来头头是道, 拿起来一个不成。没三两天就闹着要回城。” 回城肯定是不成的, 那些最早来的知青也都留下来了。 “倒是这两年来的知青不怎么跟咱来往了,平时他们都不怎么出知青点。”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79节 在前面几批知青纷纷认清了现实之后,后来不是自愿申请而是分配来的知青们都个个“懂事”了许多,再也不提什么来带领大队了。 “也不知道这次能分几个。” “还能分几个啊, 估计最多就俩人呗。” 他们大队又不是什么好地方, 之前满打满算也才来了十几个,后来有几个跟社员结了婚搬出知青点, 现在知青点还住着九个。 对于土生土长的靠山村人来说, 来了知青也不过就是添了些谈资, 另外就是多了几张白吃饭的嘴。 大家伙现在都认清楚了知青们的体力,知道这批文化人下乡来是干不成什么农活的。 “男知青一点用都没有, 还不如女知青。” 老太太们心里可是个个都明亮,男知青来了, 干活不行还要分粮食, 没用!倒是女知青, 如果愿意留在大队, 自家倒是能找个知青媳妇。 不要彩礼,人还有文化。 这年头再说老师是臭老九,大家还是刻在骨子里的对文化人有敬重。 王樱就听着这群老太太们你来我往的闲磕牙,一路跟到了打谷场。 打谷场上早就围了一群妇女,只要大队没下地的,几乎全在这里了。 “听说这次要分的人可多了,估计不止俩呢。” “来那么多干啥,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白吃干饭。” “知足吧,今年来的知青好歹还是这个时候的,前年来的知青居然是秋天来的。来了啥活不干就白分了一大堆粮食。” …… 乡下人嗓门大,说起话来也没注意边上的人,把边上等着接人的知青队长杨红给臊了一个大红脸。 她就是前年来的。 不过杨红嘴上没说,心里倒是也气的很。 这些社员是啥意思?嫌弃他们刚来就吃了粮食?可是下乡的时间也不是他们定的啊。 再说了,这地方挨着山,一到冬天就是封山封路的,不给她们分粮食,是等着他们冻死吗? 杨红在心里把自己气个半死,他们背井离乡的来这里也不是自己愿意的,凭啥还要被一群没文化的嫌弃。 王樱来了之后就发现徐老太也在,她就挨着徐老太站着。 徐老太最近可是一群老太太中的焦点,她把自己学到的绣花用在了给王樱做的春装上,现在不让大红大绿的,徐老太就在王樱的裤脚绣个小花,再有就是在衬衫领口加一个波浪纹。 虽然简单,可看上去好看啊! 王樱穿出来就有大姑娘小媳妇问,问清楚是徐老太做的之后,不少人都找上徐老太讨教。 徐老太觉得老话说的果然是没错,还得是儿媳妇进门了家才兴旺。 这才多久啊,她就觉得日子比以前好过多了。 不光是有人陪着说话,还能拿起来自己一直喜欢的爱好。 徐霜再孝顺,到底是个小子,不知道他老娘心底里除了生活,还要追求精神上的提高。 王樱就不一样了,别看王樱家务上不太突出,可徐老太就觉得挺好。要是王樱这也好那也好,不就啥都不缺了吗?那自家小幺儿还怎么娶到她呢。 徐老太踮着脚往外看:“也不知道啥时候来,早知道我就带着马扎来了。” 累了还能坐下扎两针。 王樱:“也不差这一会儿,再说了,你早早晚晚的一直都是勾着头做绣活,站会儿也挺好的,活动活动。” 婆媳俩其乐融融,把周围的人都看得眼热的厉害。 老太太们个个都是觉得王樱这样的儿媳妇好,唉,自己当初怎么不手脚快一点。 小媳妇们则是觉得王樱嫁的好,看看人家的婆婆!给做衣服还给绣花,听说王樱在家除了给人看病就不用做什么家务。再看自家,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不多时,田二叔就赶着驴车回来了。田有福在驴车边上走,身后跟着一串年轻男女。 田二叔赶着驴车,车上就放着行李,一个人都不叫坐,这驴子也是大队财产,平时都指着驴子拉东西拉磨的,可不能叫累坏了。 驴子走的不慢,晃晃悠悠的,人也能跟上。 “哎呦,这次可来了不少啊。” “瞅着得有七个?咋来这么多啊!” “真的是,拿咱们这儿当啥了,稀里哗啦的往这里送。” 大家都不乐意,来的人多了就吃的粮多,知青们干活不成,口粮还是靠着大家匀。 田有福也不乐意,拉着脸走在边上。 至于新来的知青们…… 更不乐意啊! “这都什么破烂地方!山路一走十八弯的。” 说这话的是个长着青春痘的男青年,满脸都是不忿。 “不要抱怨了,咱们是来下乡的,不是来享福的。” 说这话的是个脸盘周正的男青年,也是一群知青里穿的最好的一个。 “呜呜呜,我要回家……” 这是里面年纪最小的一个姑娘,长着一张娃娃脸,走上这一程,早就让她打起了退堂鼓。 “大家还是要团结的,鹏程说的对,咱们不能抱怨。” 最后发话的是一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白净脸姑娘。 田有福快烦死了,接知青这一路上,他听了一路的抱怨哭闹。现在到了地方了还不消停。 田二叔把驴车赶到打谷场,几个知青看到一堆妇女围着看,也都不好意思起来。原来哭闹的也不吭气的。 田有福没好气的说道:“把行李卸下来啊。” 光看着不动弹,咋地?还指望他给他们卸行李? 青春痘男生满脸不忿,他觉着田有福不体谅人。 他们可是下乡知青!是来帮助乡亲们的。不说载歌载舞迎接一下,也不能连把手都不搭吧。 倒是那个看起来就周正的男生没抱怨,帮着几个女知青一块把行李都卸下来。 田二叔吆喝着驴子走了,这一路太艰难,田二叔着急回去给驴子喂点好料补补。 知青们一字排开,总共是七个人,四女三男。除开那个说话细声细气的女生手边只有一个大包,其他几个都是两三个包。 田有福看着就头疼,疼的厉害。 “你们就住那边的知青点,七间房,你们自己商量着分。杨红,你是知青里的老大姐了,把人带回去先教教。明天正常跟着上工。” 田有福:“一会儿你来领这七个的口粮,咱们大队是秋收后和入冬前分两次粮,这次先预支的粮从工分里提前扣。一个人合四十斤粗粮,你们自己商量下怎么领。” 杨红答应了一声,径自去跟新来的几个商量。 青春痘男生叫江磊,他一听就不干了:“为啥还要扣工分?我们来了是建设农村的,大队不该管我们的口粮?” 他觉得不该是这样啊,前头不叫他坐驴车,后面又不给粮食,这大队就是这样对待他们知识分子的? 知青队长杨红:“咱们大队知青是一个集体户口,本来就是要挣工分吃工分的。” 江磊愤愤道:“那也该是从后面算!我们刚来的,凭啥从现在算?我可是从北京来的,我要问大队长!” 说完就怒气冲冲去找田有福问话了,杨红见惯了这样的,也不拦着。她下乡那年还有当场闹开的呢,最后还不是从来年开春之后的工分里扣了? 周围多少社员围着看,大队长不可能答应不扣工分。 杨红不管江磊,转而问其他几个人:“你们的口粮是打算一次性全拿出来,还是准备慢慢领?咱们知青点是开一个灶,合伙做饭的。” 新来的知青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一个出来抻头说话。 倒是那个柔弱的白净脸姑娘咳嗽了两下,细声细气说道:“我觉得还是先领个五斤,吃完了再领。” 这个姑娘叫白玲,她的话立刻引起了新知青们的响应。 “我也先领五斤吧。” “其实我胃口小的很,五斤都不一定吃的完。” “那就都领五斤吧……” 杨红点点头,给田有福报了个三十五斤的量。 江磊还在歪缠,反反复复车轱辘自己是来乡下帮助群众的。中心思想就是,粮食要拿,工分不能扣。 田有福:“……” 田有福搭理都不想搭理这人了,阴着脸对杨红说道:“成了,你把人带回去安置吧,明天早上照常上工。” 说完就背着手走了。 他闲得慌去跟这种小年轻掰扯,别说是自家大队,就是别的大队也这样。社员们挣的粮食都是有数的,你不干活上来就白拿?田有福要是真这样干了,他的大队长也到头了。 周围的社员们乐得看戏,一个个点评着。 “唔,这个小子是个死脑袋,咋还有这样想不开的小年轻。” 上来就直蹦高的跟大队长对着干,也不知道是赞美他不畏强权,还是说他脑子有病。 换个小心眼的领导,不把小鞋给你穿上好几年? “这次分来的四个女娃娃倒是看着还好,个个都亮堂板正的。” 除了白玲还有其他三个女知青,虽然长的都没有白玲好,但个个都是一身的白皮子,看着就跟乡下人不一样。 “那个穿的看着就阔气的男娃也行啊,他手上还戴着手表呢。” 说的是最鹤立鸡群的于鹏程。 杨红看大队长一副不想管事的糟心样,心里也猜到几分。 这次分来的知青数量确实太多了,第七大队上来就给了七个人,还四个女知青。口粮一下子就得给快三百斤,田有福估计是心疼的。 正当杨红要带知青们走的时候,突然听见一声惊呼。 “白玲!白玲你咋了!?”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80节 只见那个柔柔弱弱的女知青白玲身子一软就倒在地上。 刚才还直蹦高讨说法的江磊立刻一个健步冲上前,满脸都写着焦急。 “玲玲?玲玲?你别吓我啊!” 他一扭头就冲着杨红喊:“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找大队长啊!都怪他,好好的驴车不叫坐!看给玲玲弄成什么样了!” 他情急之下眼眶都红了,不分对象就对着围观的社员们开喷:“你们这些人!我们千里迢迢从北京下乡来帮你们的啊!你们就这样对我们?果然是穷山恶水出刁民!” 杨红:“……” 你妈的。 饶是王樱都无语了,这哥们脑干缺失吧?上来就无差别攻击。关社员们球事啊,大家就是来看个戏,还能被地图炮一把。 于鹏程脸色严肃起来,他义正严词道:“江磊,你说话注意点,什么叫穷山恶水,这明明是祖国的大好河山。白玲同志晕倒,又不是社员同志们造成的,倒是你,上来就没有跟社员们站在一起。你学的知识就是让你这样指责别人的吗?” 杨红也赶紧补上:“就是就是。” 江磊是个脑子不好使的,上来就得罪大队长不说,还连带着社员们一起得罪,杨红作为知青队长,肯定不能跟江磊站在一边。 杨红利索的跟于鹏程统一了战线,把江磊抛出去。 大家看好了哈,这人是个傻子,跟我们知青没关系的。 江磊差点被这俩人气吐血:“你们!” 社员们也不乐意了,虽然大家是住山里,但你上来就穷山恶水的,看不起谁呢还!他们大队已经是周边过的很好的大队了,田有福还管的严,怎么也谈不上刁民两字吧? “这人是不是有病啊,咋跟个疯狗似的。” “逮着谁都一通咬,真行,不乐意留下就走啊。” “那女的是他谁啊,是他对象吗?” “管她是不是对象呢,上来骂人就不行。” “看着也就是个普普通通,口气倒是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 “真有能耐能下乡?” …… 江磊本就被于鹏程和杨红噎了一下,又被社员们的话扎了心。是的,他虽然是从首都来的,但是他家里也就是一般家庭,家里兄弟姐妹多,不然不能让他大老远跑来插队下乡。 白玲跟他是同学,俩人凑巧在火车上遇见,又来了一个地方。江磊本身就对白玲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本以为自己能做好一个护花使者,结果现在白玲晕了,周围居然没有一个人伸手! 江磊恨恨的想,他哪里说错了?不就是刁民吗?一个个穷的要死还没有爱心。 白玲娇娇弱弱的一个姑娘晕了都没人搭把手。 最后还是杨红不情不愿出面:“王樱,你能给人看看吗?” 杨红找上了围观群众里的赤脚大夫王樱,她心里也苦啊。不管白玲不行,毕竟是新知青第一天到,处理不好了剩下几个知青心里也打突。 但是开口管了,杨红又觉得气愤。江磊这个拎不清的,进了他们知青队伍肯定是个刺头。 还是个会连累大家的刺头。 王樱本身就是干的这个活,也就不推辞,上来就要给晕倒的白玲查看情况。 偏偏江磊还在作:“你是谁?赤脚医生吗?你看的好吗?” 王樱:“……” 当着医生面质疑,真行的,跟后来那些举着百度结果质问医生专业性的人一个德性。 “我不行,你自己看吧。” 王樱不惯着别人的臭毛病,起身就走,不伺候了。 江磊还在逼逼:“我就问一句怎么了?当医生的就是这个态度吗?再说了,她一个赤脚医生神气什么啊!” 这话说的就很过分了。 王樱还没发作,徐老太就不乐意了。 徐老太皮笑肉不笑的看了一眼地上的白玲和江磊:“你那么能耐你自己看啊,你找别人帮忙看你还挑三拣四的。叫花子还嫌饭馊了,你能耐,你牛,你自己给你对象看病。往后再找一次医生,你都对不起你现在这句话。” 徐老太一把拉住王樱就走:“德行,谁稀罕给你看病了。说不定连个药钱都不给的,还好意思挑三拣四。能耐你别下乡啊,在你的首都好好待着啊。” 王樱笑眯眯的被徐老太牵走了,反正白玲估计问题也不大,看样子跟低血糖差不离。王樱刚才看的真切,对方是在低头拿行李的时候晃了两下才晕倒的。 应该就是低血糖了。 徐老太拉着王樱的手宽她的心:“别搭理这些脑子不好的,不愿意给她看病就不看,谁还惯着他们了。咱们回去吃饭,我中午给你做个香椿辣子夹馍,配上炒蘑菇。” 王樱一听就馋了,徐老太做的好一手香椿辣子。之前香椿还有的时候,徐老太就把香椿摘下来洗干净,然后就是加上辣椒一块炒,最后封一层油。 等到要吃的时候,就拿馒头掰开,中间夹上香椿辣酱。保存的好,能一口气吃到秋天。 王樱和徐老太走了,社员们也都逐渐散开。 杨红糟心死了,她好好的叫了医生,还能被江磊说走。这人也太会得罪人了吧。 杨红多想也丢手不管,但偏偏自己还是队长,不管不行。 “行了,把白玲抬上,咱们先回去知青点再说。”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等回到知青点,江磊这个人还有的闹腾呢。 杨红十分心累:“先回去吧,早点休息了之后明天还要上工。” 第45章 知青所的争端如何, 王樱已经不在乎了。她只当这是生活中的小插曲。 她这几天眼里心里想的都是山参的事情,三百块钱在眼前飘飘荡荡,王樱就想给钱实在抓手里。 徐老太做的香椿辣子夹馍味道格外好吃, 每年香椿就吃一茬, 做了辣酱倒是能一直吃到这个味。辣椒油香油香的,香椿的味道也浓烈,夹在热腾腾的二合面馒头里香味扑鼻。 徐老太还炒了一个蘑菇,这也是占着地利的好处了,趁着春天下雨多, 扭扭身就能上山找到些。 王樱拿回来的蘑菇就是比较普通的那种, 直接撕成条下锅清炒, 就吃一个鲜字。 徐老太还念叨:“要是能逮到野鸡子就好了,野鸡炖上蘑菇味道可是很不错的。比家里养的小母鸡味道好。” 王樱跃跃欲试:“那我最近多留意点,也跟程玉交代下。” 现在开了春,王樱也不好经常吃肉了。一个是没有冬天分猪肉时候方便, 猪肉总是要徐霜想办法弄, 镇上的肉铺子也是要肉票的,想吃肉就得赶个大早起来排队, 稍微晚一点就不成。 再有就是现在开春了, 大家都不是缩在屋里, 谁家做个肉,那味道能飘一个大队。 王樱也不想让人觉得自家日子是每天大鱼大肉, 于是现在家里的伙食也就是跟其他家差不多,充其量就是油糖不限量。 徐老太跟王樱一块吃过午饭, 徐老太就去搓麻绳挣工分了, 王樱则是回家接着弄药材。 按理说她也是要下地的, 可徐霜和徐老太都不建议她去, 王樱自己也不想去。 下地累死累活挣的工分还不够她每天给人看病弄药材的钱呢。而且就算她去,也是消停不了。 现在王樱是大队的赤脚医生了,总是避免不了有人上门来找。 前段时间忙过了大家滑跤的一段骨科高峰期,最近又是一群小孩总是咳嗽。 王樱就很理解,换季了嘛。就是这个时候最容易感冒。再加上山上也开起了不少野花,一会儿又是谁家小孩被蜂子蛰了,又是谁家的一个劲儿打喷嚏。 王樱把这些小病症都给看好了,自然也被大队的人都认可。提起来也是个个夸赞她能耐,她妈去的时候她才几岁啊,那么小都能学出来。可见人本事了就不怕别的,总能把日子过起来。 回到家,王樱把最近存下的药材一一检查过,接着就开始配药材。 前几天她发现自己的体质好了许多之后,她就开始着手调节皮肤了。结婚时候,徐霜给她买的蛤蜊油和友谊雪花膏用了一冬天,现在差不多都要见底了。 徐霜倒是还说给她买那个真珠膏,说听店里的服务员就用那个。贵,但好用 王樱觉得没那个必要,蛤蜊油还能用来拿来平衡下皮肤水油,再多的就不用那么贵了。再说了,她准备给自己配点面膜用上。 上辈子王樱上大学时候就时常跟同学一起弄些中药配面膜,做起这个也很熟练。 正当王樱配着药材的时候,吴桂花上门了。 吴桂花现在走路都带着风,整个人容光焕发。 “王樱,我就说你在家呢,我找你说个事。” 在经过了钱菊花的事情后,田有福实在撑不住了,刚过完年就把妇女主任的差事丢给了吴桂花管着。 本来田二柱媳妇还不乐意,也想争,但被田有福给撅回去了。妇女主任这工作要找个拎不清的来干,那真是给自己找罪受。 田有福倒是也考虑过王樱,王樱立马就表明立场。她帮钱菊花纯粹是出于一个医生的善意,绝对不是想当什么妇女主任。 一想到当了妇女主任就要到处给人调解矛盾,王樱就一个头两个大。 不过王樱倒是给田有福举荐了吴桂花,她觉得吴桂花人品过关,也认字,当个妇女主任还是绰绰有余。 田有福想了一下就同意了。在他看来,大队上那些碎嘴的婆娘太多了,以前还不觉景,现在看吴桂花竟然是一群嘴碎的里面相对脑子清楚的一个。 吴桂花当上妇女主任之后,也不负田有福的希望,她本身性格就是爱管闲事,现在管起来一个大队的妇女闲事更是有模有样。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会儿正是吴桂花兴致高涨的时候。 王樱把人让进屋里,要给她倒茶。 吴桂花风风火火的:“不用不用,我就是来跟你说事的。” “你不是明天要去卫生所培训吗?就是你顺便给问问,现在当接生员是啥标准,支书跟我都觉得咱们大队今年至少得有一个自己的接生员。不然等到秋天扎堆生孩子,还得去找隔壁大队的来。要是万一碰上钱菊花那样的,等到冬天生,那麻烦可就大了。” 吴桂花觉得这是她当妇女主任的第一件要紧事,妇女主任可不光是管妇女,那是妇女儿童都要管。她觉得现在最要紧就是挑一个接生员,先把怀孕的妇女和刚生产的小孩管起来。 王樱一听,觉得这是个好事情。 她是当赤脚大夫,毕竟不算是真正的接生员。上次钱菊花那是赶上了,等到往后再遇上这样的,不一定会有这样的好运气。 “好事啊,我明天就去问。” 吴桂花:“顺便你也帮我参谋参谋,咱们大队挑谁去当这个接生员。” 吴桂花虽然泼辣,但也晓事,最重要的是,她十分相信王樱的眼光。 “你不用有负担,大队长说了,索性现在离秋天还远着,先找人去学,学不出来再换一个就是。总能挑上一个冬天支应事情的。” 话的意思是让王樱挑了,人要是学不出来也不赖王樱。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81节 王樱沉吟片刻:“这我还真不清楚,要我说,还是等我明天问了啥要求,咱们大队人这么多呢,总能挑个合适的。” 吴桂花自然答应:“就怕人家要识字的,咱们大队难挑上来。” 王樱:“那也没办法,真要有这个要求咱也能理解。” 吴桂花:“谁说不是呢,念书的女娃太少了。” 吴桂花跟王樱又扯了几句谁家谁家的孩子如何如何。 “真是能把人气死,好说歹说就是不愿意叫送去念书,非说念书念多了心眼子大,就跟下来的知青一样没数。活计干不下来还是白搭。王樱,你说说,你念到高中毕业,你是知道念书的好处的,这不念书咋能行嘛。” 吴桂花看似抱怨了一通,实际上也就是找个人聊聊。要说解决办法,谁都没办法。 谁让他们大队离公社远呢? 两人聊完,吴桂花临走时候瞥了一眼隔壁。 悄声问王樱:“你大伯家最近没啥动静?” 王樱:“还真没啥动静,最近都是跟着去上工,白天几乎都没人在。” 说来也是奇怪,自从王耀宗出事,王永顺和李春娟去挑粪,隔壁一直都安分的不正常。王永顺和李春娟再也没来找过自己麻烦,王耀宗更是三不着两,几乎每天都不在家。 吴桂花不以为然:“你大伯当然不敢再找你事了,你现在可是咱们大队的金宝蛋。多少人指着你看病呢,他要是再来说些屁话,大家都不能答应。一家子偷儿,还指望别人给他们什么好脸子呢。” 王永顺两口子现在彻底人人喊打,比起大队上的黑五类家庭,他们这种贼偷更是惹人讨厌。毕竟黑五类是成分,成分跟社员们球不相干,但是大队上出了个贼偷可是跟大家联系紧密。 李春娟现在也不掐尖蹦高了,整天就是埋着头干活,王永顺都老实了三分,在外面彻底成了隐形人。 吴桂花总结:“等着看吧,你大伯两口子要是能把王耀宗掰回来还好,掰不回来,早晚还得叫这个混账儿子给牵沟里去。” 王樱深以为然,孩子教不好了,迟早就是父母的报应。 王永顺两口子先是尝到了王玲玲给的报应,王耀宗的还在路上呢。 次日上午,王樱就跟徐霜一起去了镇上的邮电所给徐明寄东西。二十斤东西摆出来就很壮观,还是要往西北寄,光是邮费就掏了快二十。 直接把王樱给掏心疼了。 徐霜沉默了一会儿,找补道:“过几天我就问我师父能不能提前考二级证。” 他工资还是太低了。 王樱忍着心疼:“没事,咱们慢慢来也行的。” 王樱算了又算:“这两天你能请假不?咱俩挑一天进山。” 不能再等了!三百块的人参要是不能拿到手,她可真是要后悔死。 王樱心知姚顺娟不会等着她的山参,人家肯定是很多个渠道一块放消息,谁早找到,那钱就是谁的。 王樱急迫的需要钱,自己的药田还得慢慢来,家里还有大件要置办。给徐明的包裹肯定也是要至少一个季度走一次,这些花销下来,如果不是家里有外快,两个人的工资都扛不住。 徐霜:“我可以请假,就后天吧,咱们俩往山里走走。” 徐霜倒是没有一门心思要找山参,只是觉得最近俩人都太忙了,不怎么能在一起。这次进山就当是踏春了,两个人正好也松快松快。 把给徐明的包裹寄走,王樱和徐霜两人分开,一个去饭店上班,一个蹬着自行车去参加培训。 胜利公社比起红旗公社要小不少,因为没有红旗公社占着一个交通便利的镇子,自然也就没有什么暖瓶厂。 胜利公社的卫生所也是只有一层,不过面积倒是大。 王樱问到了地方,一个年轻女孩指着正中的大屋:“就那儿,你过去说你是培训的,就有人带你去了。” 王樱道了谢就走进那间大屋。 一进去就看见四个人都在等,个个神色都带着些激动和忐忑。 王樱进来就找了个地方坐下,边上的女青年念念有词,王樱细听了两句,原来对方是在背书…… 背的还是赤脚医生手册上的东西。 王樱坐的安稳,旁边的女青年还问她:“你不紧张吗?” 不等王樱回答,女青年就絮絮说起来:“我好紧张啊,要是通不过咋办,听说去年开始选人就很严了,去年我们大队送了两个人来,两个人都没过。唉,我们大队长说了,怎么也得通过一个,不然大队上看病太麻烦了……” 王樱听她絮絮叨叨,也知道有些人就是这样,紧张起来就会一直不停说话,也不打断她,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 不多时,王樱就把边上这人的家底子都听来了。 这人就是王樱隔壁大队的,就是第四大队,紧挨着王樱的第七大队。王樱之前了解过,知道整个公社挨着山的就三个大队,就是第四大队,第五大队,还有就是山脚的第七大队。 三个大队紧紧挨着,其中,第七大队是没有接生员但是有王樱这个赤脚大夫。第四大队是有一个接生员但是没有赤脚大夫。只有第五大队,两个都有。 女青年叫孙二桃,是家里第二个女儿,但是她家男丁多,所以一直也磕磕巴巴读到了高小。 正因为认识几个字,这次就被大队送来培训,指望着能回去当个赤脚大夫,往后也是门营生。孙二桃说完了自己,还没停:“我们大队这次送来了两个人,喏,那个招娣也是我们大队的。” 说起竞争对手,孙二桃显然脸色没那么和煦了。 王樱也打量了一下那位招娣,对方看起来穿的不好,这会儿也在两眼炯炯的背书。 孙二桃跟招娣是竞争对手,另外两个女青年也是互相看不顺眼的样子,王樱心里有数了,估计是两个大队各自挑了两个人来。都寻思着能挑中一个回去把大队的看病任务担起来。 虽说赤脚大夫也就是半份工,但卫生所一个月给发一块钱,大队上看情况会补个一两块,再加上看病一次能挣个几毛。算下来也很不错了。 孙二桃十分的没信心,焦灼的说小话,另外几个也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王樱。 孙二桃:“你怎么一个人来啊?你们大队没挑上别人?” 王樱:“嗯对,我们大队就我一个。” 瞬间孙二桃就羡慕了:“真好。” 至于为什么好,那还用说?就她一个人来,没人竞争啊。 王樱倒是无所谓,看着这四个年纪最多二十岁的小姑娘个个都如临大敌,她还有心思安慰对方:“没有那么难的,放轻松点,咱们这个培训是一个月,好好学就是了。” 没过多久,一个有点年纪的女医生进来了,把五个人都叫去开始讲课。 王樱也认真的听着,不光是听,她还带着一个本子和一支铅笔。边听边记录。 孙二桃涨红了脸,她憋着劲要跟招娣争,结果忘了带纸笔! 其他三个也都没有,眼睁睁看着王樱奋笔疾书。 王樱十分认真,她没有觉得自己会了就不听。她对现在的医学体系建设还是很感兴趣。 要知道在记录里,国家从建国时候一穷二白,在二十年内迅速建立起农村医学体系,将建国时候才三十五岁的平均寿命拉长到五十多岁,又将五分之一的婴儿死亡率下降到一半多,已经是难得的壮举。 所以王樱不觉得这时候的医疗手段低下,而是真心的参与其中。 负责讲课的女医生十分满意,之前来的赤脚医生很少有人能想到记笔记,都是靠着脑子记,记得多少都是看运气。 王樱奋笔疾书的时候,女医生甚至还会停下来等一等她。 没过一会儿,招娣就小声问王樱借纸笔了:“这位同志,不好意思哈,我忘了带纸笔了,你能分给我点不?等下次我还给你。” 王樱看其他几个人也都眼巴巴看着自己,索性就问女医生借了一个小刀,裁了四张纸分给她们,又把自己的铅笔从中间削开,分了五段。 这下子,所有人手里都握着铅笔头开始写笔记了。 招娣咬着下唇,她心里老大不乐意。 咋刚才是自己开的口,王樱为什么就一下子给大家都分了? 王樱只顾着记笔记,并不关注周围这些小女生的勾心斗角。 一场培训两个多小时下来,王樱揣着记的满满的笔记,跟女医生道谢。 女医生越看王樱越喜欢,好学生到哪儿都是讨人喜欢的,更别说王樱长得也好看。以前原主时候羞羞怯怯的,难免被人以为是不大方。但现在王樱整个就是很自信的状态,脸颊饱满,皮肤也细腻,这副元气满满的样子就冲淡了以前的柔弱小白花感觉。 很讨上年纪的人喜欢。 王樱还问女医生有关于接生员的事情,对方也一一告知了。 “接生员就是需要认识常用字,小学二年级就行。到咱们这儿跟着学一学,再考个试就行。” 女医生和颜悦色道:“还有有什么不懂的随时问,我姓卫。” 王樱立刻应道:“那谢谢卫老师了。” 王樱这么会来事,其他几个顿觉自己落了下风,被王樱压的显不出来。 孙二桃还好,她心里不舒服,但是看看别人的臭脸就觉得,王樱出这个风头总比招娣出这个风头强啊。 孙二桃顶顶看不上招娣,自然就觉得还是被看的稍微顺眼一点的王樱压着好。 王樱听完课跟卫医生道别,就蹬着自行车走了,没有留下跟其他几个人再搭话。 她蹬着自行车走远了,身后才有一个女青年呸了一口:“向上脸!” 这骂的就是说王樱这人光顾着拜高,钻营的厉害。 招娣眼角一闪,软软说道:“二桃姐,你说她咋不带着你呢?咱们大队跟她挨着,这不是正好顺路吗?” 孙二桃翻了个白眼,孙招娣以为她傻吗? “人家又不欠我,凭啥就得带着我一块回?倒是你,记着欠了人家一截铅笔头和一张纸,下次记得还上。” 孙二桃甩都不甩另外两个,王樱虽然看着冷了点,但人家好歹也借了铅笔和纸张。你有本事当着人家面说话啊,背地里骂人家向上脸算什么。 孙二桃走了,留下招娣在后面咬着嘴唇。 招娣是没想还铅笔头的,她家里也没这个条件。可被孙二桃点出来,还是让她觉得很难堪。 其他两个女青年也气炸了:“这人嘴里咋就没个好话!” 招娣也面无表情离开,孙二桃可恨,这俩人也是个怂货,就没有一句骂是敢当着正主面说的。 王樱回了家,她去参加培训是给田有福和吴桂花都交代过,省的大队上人看病找不到人再浪费时间。 刚到家,外面就开始下雨了。 王樱寻思着自己要不要给徐霜去送把伞,没想到徐霜没一会儿就顶着大雨回来了。 “你怎么这时候下班?” 徐霜甩甩头:“下雨了,店里的活也不多,我提早做完就回来了。” 一碰上下雨,去店里吃饭的人就少很多,徐霜也不想在那儿干等,就包了饺子包子,留了一点卤肉在店里。遇上来喝小酒的,这几样也够应付了。 王樱给徐霜倒了点热水,徐霜在屋里抹了身子换了衣裳出来。 “咱家还是缺个洗澡的地方。一碰上下雨就不好在院子里洗了。”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82节 徐霜把院墙起的高,也不怕有人偷看,日常就是在院子里冲澡。王樱则是在屋里正间洗,但怎么说都是个不方便。 王樱趁机说道:“回头咱们起个洗澡间呗?” 她可怀念洗澡间了,每次在正间洗澡都得留心不能将水泼的到处都是,麻烦得要死。 徐霜:“现在不好起,人凑不齐,等到秋凉了再说吧。” 这是乡下起房子的正规程序,都是赶在秋天起房子,那会儿农闲,人手好凑。 王樱还念着别的:“打一个大的浴桶,冬天也能洗。” 徐霜:“好。再弄个那种能从上面出水的管子,我在省城见过师叔家里就有。” 王樱寻思那不就是淋浴吗? 心里美滋滋的:“太好了。” 晚饭徐霜做的是木耳炒鸡蛋,家里的小公鸡在过年时候吃了,现在只留下一只母鸡,一天能下两个蛋,可谓是鸡中劳模了。 因为家里日子好过,徐霜也不让王樱往外卖,鸡蛋就留在家里吃。 木耳炒鸡蛋嫩嫩的,徐霜还拿猪油炒了点蒜蓉小青菜,两个人就着窝窝头吃炒菜,汤是菠菜豆腐汤,菠菜的清香加上豆腐的嫩滑,里面洒上一点胡椒粉,在这样的雨夜没有比这样的菜色更暖乎的了。 吃完了饭,两个人就洗漱睡觉,徐霜伸手去摸床脚,摸来摸去摸不着,这才想起来,上次年后去拿的几十个已经用完了。 再看王樱咬着被角笑,徐霜就格外气馁,把人往被子里一抱:“睡觉!” 还是得赶紧催一催师兄,咋就能那么墨迹,信也寄了,东西咋还不来! 两人睡到半夜,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在拍门,哐哐的声音在深夜里极为清楚。 “王樱!王樱!你起来去看看吧,知青点塌了!” 第46章 王樱睡的朦胧, 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打着瞌睡接了一句:“什么塌了?” 徐霜皱起眉,任谁睡梦中被人吵醒都不会高兴。但他清醒的早, 几乎立刻反应过来, 晃了王樱几下。 王樱一听外面还在喊说知青点塌了,赶紧就起床。 两个人穿上衣服,一推开门就知道为什么了。 外面现在正在下冰雹。 冰雹虽然现在是小粒子了,但地上还铺着一层鸡蛋大小的。如今已经是农历三月,地里的麦子都种下了, 苗子都已经发了起来。偏偏下起了这样大的冰雹。 王樱立刻就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徐霜也严肃了神色。 家里没有伞, 徐霜给王樱找了一块薄木板,本来是放在屋里当个垫衣服的板子用的,这会儿却也顾不上了。 王樱举着板子出门,门口拍门的是一个社员, 他见王樱出来就急切说道:“咱们大队塌了不止一个, 知青点最严重,大队长和支书都在那儿等着了, 说是有两个知青被塌住了, 现在人被拽了出来, 叫你去看看情况。” 说完对方就急着走:“队长还让我把大队都看一遍,我先去了哈。” 王樱举着板子拿上药箱就打算走, 徐霜也找了个稍微厚点的板子出来了:“你先去,我帮你去看看后山那儿。” 王樱点点头, 她刚才就想说来着。钱菊花和程淑芬住的也都是老房子, 万一出了事…… “我这边你不用担心, 我顺路先去看下娘那儿有没有事。你去了帮着菊花嫂子搭把手, 要是人有问题就赶紧来叫我。” 两人迅速分开行动,王樱一路小跑先去了徐老太处。 好在徐老太岁数大了觉少,早就听见了外面的声音,徐家的几间屋子都没事。老屋子就是碎了几片瓦,徐老太又住着砖房,问题不大。 王樱顿时放下一半心来,跟徐老太说好别出门,她则是举着板子去往知青点。 知青点这会儿人不少,几乎个个都跟王樱一个造型,都是举个板子在外面站着。 本来的七间房,其实还有两间是没塌的,但是大家都不敢往里站。生怕一会儿房子倒了再把人压进去。 王樱一来,田有福和宋大贵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这场突如其来的冰雹实在是让人意外,地里的庄稼,各家的瓦片,还有养的牲畜……样样都牵动着人心,但只要是人没事,别的都是小问题。 “王樱,你赶紧看看。江磊的胳膊叫压了,于鹏程还没醒。” 王樱上来就利索的先看于鹏程,江磊在边上叫嚣:“我胳膊断了!我胳膊断了!你赶紧先看我!” 王樱这会儿没了跟人好好说话的功夫,直截了当:“闭嘴!” 她先翻看这于鹏程,然后松口气:“他没问题,就是砸晕了,身上只有一些外伤。把人抬走,等醒了之后上药就好。” 江磊刚被王樱一嗓子吼回去,虽然气愤难当,奈何手臂实在疼的厉害,他又怕自己落了残疾,不敢对着现场唯一的医生说狠话,只能憋的难受在一旁等着。 王樱也没计较他,上去摸了两下就知道问题在哪儿:“脱臼了。” 王樱见这会儿冰雹已经不下了,转而是下起了雨,于是就提议道:“把人挪到会议室去吧,于鹏程的外伤要防感染。” 江磊一听是脱臼就放心不少,他想跟王樱说让她先给自己接胳膊,但看王樱忙着让人抬于鹏程,也知道这个时候插嘴怕是要被王樱呛,顿时也老老实实的跟着人往会议室走。 田有福总算是确定了人没问题,立刻就往村里去:“王樱你先帮着支书照顾着,我去看看还有没有人受伤,有的话就也抬过来。” 王樱抹了脸上的雨水:“好的。” 宋大贵让知青们三三两两的搭着走,把于鹏程和江磊都给送到会议室坐着。 王樱拿了酒精交给一个男知青:“你给于鹏程的外伤处理一下,先确保伤口没有异物再用酒精消毒。其他人要是有外伤的也这样处理。” 知青们大半夜的被冰雹塌了房子,吓都要吓死了,这会儿几个女知青还抱着哭呢。 男知青接过酒精,王樱这才抽出功夫来给江磊弄胳膊。 只见王樱上下一拽,动作利索的叫江磊只感觉到一闪而过的疼痛,瞬间就接好了。 王樱松松手:“手臂没问题了,最近几天注意用力。” 王樱这一手出来,叫本来质疑她的江磊顿时无话可说了。 他刚来那天质疑王樱的话还犹在耳边,虽然大家都顾不上来刺他,但江磊还是难受的厉害。 王樱才不管他的难受,她现在正忙着给人把脉看诊。别看就是这一场小冰雹,有些砸在脑门子上也是够受的。 几个女知青哭着让王樱给她们也看看,说是刚才砸到头了。 王樱挨个查看,看到那个叫白玲的知青时候,虽然对方掩着嘴咳嗽了几下,但王樱把完脉还是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这位白玲知青,身体压根就不像是能虚弱到低血糖晕倒的人。 就拿今晚来说,其他的知青受惊的受伤的,还有白天第一次干农活累的,就没几个是没毛病的。偏偏这位白玲知青,没有外伤,身体底子也很好。 王樱那意味深长的一眼,叫白玲不自在的动了动身体,不过她还是柔声细气的问道:“大夫,江磊没事吧?” 王樱指着在边上垂头丧气的江磊:“人醒着呢,你自己问。” 她才不管这位脆皮纸灯笼一样的女知青打着什么算盘,反正她就是个看病的。 一群知青安顿好,田有福又带着一个被砸了头的小孩过来。 “比我想象中好,除了知青点,只有几户人家的房顶叫砸塌了一部分,其他的也就是碎个瓦片。” 田有福忍不住唉声叹气,他除了挨家挨户的查看人有没有问题,还去了一趟地里。 他们大队的小麦下种早,现在已经有稀稀拉拉的出苗了,这一下子砸下来的大冰雹,直接把新出的苗都给砸没了。 不过不幸中的万幸是现在还没错过去时间,再补种下去还来得及。 只不过社员们种的白菜萝卜那些,基本都出苗了,这下子都不能要了,等于白瞎一批菜种,这个春夏都要紧巴巴的过。 王樱安慰道:“人没事就是万幸了。” 田有福忍不住去摸腰间的烟斗,一摸没摸到,这才想起来自己被人叫起来的时候是一路小跑出来,烟斗给搁家里了。 “唉,只能这样想了。” 老农民都是这样啊,看天吃饭。老天不赏你这碗饭,你就得饿着。 所以大家才削尖脑袋往城里去,城里日子再紧巴,也是旱涝保收。 田有福让知青们趁着这会儿雨停了先回去扒拉没塌在屋下面的东西,又让男知青们把桌子凳子拼起来,先对付一晚上。 王樱没带怀表,估摸着这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多,所有人都折腾的难受,连最刺头的江磊都没了力气,蔫头蔫脑的坐在边上。 田有福正安排着人干事,突然一个激灵:“猪!” 他刚才就记着在大队上看人了,倒是忘记还有钱菊花养的猪! 王樱:“没事,徐霜去看了,要是有问题肯定早就过来了。” 田有福还是不放心,这六只猪两只羊,抛开价值来算也是大队的重要资产啊。他立刻就要起身去看猪羊。 这时候徐霜进来了,他身上湿透,额发也耷拉着。 “不用去了,猪圈和羊圈都好好的,就是棚子叫砸烂了点,回头补上就行。” 徐霜说着还冲王樱轻轻点了下头,王樱也放下心来,看来程淑芬那儿是没有太大问题。 忙活了半夜,王樱也倦了,徐霜把人拉着回去,路不好走,徐霜就把王樱背起来。 回到家又给昏睡过去的王樱洗了脸,两人这才抱在一起睡着了。 次日一大早,几乎是所有社员都集中在打谷场上,等待着支书和大队长安排。 地里还被冰雹盖了一层,说是下地,往哪儿下地? 有那岁数上来的,记忆中还是早些年吃不饱的严酷时刻,看见庄稼成了这样,人已经哭起来了。 徐霜和王樱来的时候,面对的正是这样的画面,大家都跟施了定身咒一样,知青们抱团缩在一起,社员们三三两两凑在一处,没有一个心情好的。 田有福挂着黑眼眶,他昨晚上就没睡,趁着夜就往边上几个公社去。挨着的第四第五大队情况也未见的多好,几个人凑在一起一对,个个都损失不少。连着夜去了公社,本来应该空无一人的公社也灯火通明的。 公社领导忙的脚不沾地,听了田有福的汇报就抛到一边,说是第七大队已经算是损失少的了,别的大队还有出了人命的,让他先回去等信。 等信? 田有福内心焦灼的厉害,春苗都被砸坏了,他哪儿来的心思等啊。等到给结果,说不好春种都错过去了。 田有福回来之后跟宋大贵一直商量,最后还是拍板定了。 “今天照常下地,把没化的冰雹扔出来,再估计下有多少要补种。” 田有福准备先把当头最重要的事解决了,那就是把春粮种上!这时候不种,秋天就得闹饥荒。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83节 社员们本来心里忐忑,但田有福十分坚定的给指了路,大家也就平复了下来。 不管怎么说,日子还要过。也幸好这冰雹是下在还能补种的时候,换了六七月麦收前,那就等着颗粒无收吧。 安抚下了社员们的躁动,田有福就要解决知青们的事情了。 “是这样的,因为知青点年久失修,这次不能住了,所以咱们现在十六位知青需要住到社员家里。有意向的举个手。” 第47章 若是换了以前, 说是让知青们住到家里,会有人直蹦高的举手。 为啥?还不是因为知青住到老乡家里,口粮就合起来一起吃了。有困难的就盯着知青的口粮, 知青们的口粮不够, 少不得就花钱换点粗粮,有些手松的知青还能有小零嘴,家里有孩子的家庭都能沾点光。 但是现在…… 知青点塌了之后,知青们自己的存粮都塌里面了,虽然后半夜知青队长杨红组织了人去扒, 但也只拿出来一部分。 他们知青点的塌跟别家不一样, 社员们多是被冰雹在房顶上砸了洞, 知青点则是房梁没撑住,要不是人跑的快,这一批知青肯定是要出事。 还有他们的行李虽然也扒了出来,但是坏的坏, 烂的烂。 知青们受伤的还有几个。 这种情况下, 谁乐意把人接回去养着啊。 田有福又说补种春苗,粮食肯定也要紧巴了, 知青们的粮食还能不能发下来都是问题。 而且现在多了补苗这件事, 一下子就又要忙起来。春苗长的快, 后面基本上闲不下来。一直要等到八月份估计才能腾出时间给修知青点。这一下子就要住快四个月! 钱没有,粮没有, 时间还长,社员们顿时也不乐意了。 田有福等了又等, 还是没有一个人举手。 知青们则是愤怒起来, 被冰雹砸, 知青点被毁, 自己的财产口粮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损失,再加上新知青才刚到了一天就遇上这种事…… 到了现在居然被人嫌弃了!? 杨红好歹是来的比较久的,虽然也憋着劲儿但是语气还算温和:“大队长,您给拿个主意吧,我们知青是来下乡的,知青点塌了我们没怪别人,毕竟是天灾。损失了东西也不能说什么,但是这粮食的事情您总得给个办法。知青点等到修起来也要时间,我们不能饿着肚子再下地干活吧。” 社员们不接腔是因为大家都拿不住知青们的口粮是怎么回事,知青们内部也是参差不齐的,新知青的口粮还好,昨天都才领了五斤,损失尚可。老知青们的口粮是去年过年前领的,基本全都塌进去了。 江磊急眼道:“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他带来的行李塌了大半,一个饭盒被压的变形,被子也浸透了脏水,昨晚上还是披着自己的厚衣服入睡的。 江磊心疼的受不住,他带来的东西不多,都是他自己辛苦置办的,现在没了大半,叫他难受的厉害。 白玲则是在旁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于鹏程昨晚受伤最严重,他带来的东西也最多,好不容易扒拉出来,这会儿也没了说话的心思,就站在边上等着大队给结果。 田有福抽了口烟,他以前是不爱在开会的时候抽烟的,觉得不庄重,可这会儿他是真愁啊。 粮食,粮食,粮食。 虽说后山上不缺野菜,但也不能光指着野菜熬到麦收。 人吃野菜吃的浑身没力气,地里的庄稼活咋做啊。 但是大队的粮食实在是不多了,田有福还得预留出一点,防着上面拨粮种不及时,他就赶紧拿存粮往上填补。 这时候别说老知青了,就算是新知青剩下的那点口粮都难拨出来。 田有福苦笑,也怨不得社员们不接茬,都是地里混粮食的,一见到昨天的冰雹,社员们就猜到了大队难拨粮食了。 到了这时候,已经是没有办法。 田有福:“我、支书、还有会计,以及咱们妇女主任吴桂花家,能收容七个知青。剩下的九个,我跟支书再商量吧。粮食就是一半一半,秋粮下来再补上。” 到了这个关头,只能是干部顶上了。 田有福家里人口多,房子也紧巴,但这时候他只能先出来表态,到时候挤挤能住下两个知青。支书宋大贵家也能住下两个,会计家差不多,吴桂花到底是新干部,田有福只能给人安排一个。 至于口粮,先这几家填补吧,等到秋粮下来,大队和知青各扣上一半。 不过说是后续再补上,还是吃亏的。毕竟现在家家户户都紧巴,尤其冰雹坏的不光是春苗,各家的自留地也都不行了。 大家都紧巴,只能是扎着裤腰带过了。 田有福也知道这事在大庭广众之下闹不出来个结果,让各自都四散去上工,他跟支书再慢慢找人活动做工作。 知青们也听明白了田有福的话,虽然自己回头要扣一半,但大家还是松了一口气。 实在是……这次他们知青损失惨重。 社员们虽然折了自留地的种子,又要多干一遍活,但好歹也没饿肚子的危机。 知青们可是几乎全部家当都被霍霍了,没人管就要饿肚子。 田有福留下全部知青们商量细节,这里头还分着老知青和新知青的不同情况,每个知青的家底也不一样,先定下来的四家干部也得商量个细则出来,不然不好动员社员。 王樱和徐霜陪着徐老太往外走,王樱早上又给徐老太把了一次脉,徐老太昨晚上被惊醒之后也在外面挨了几下冰雹,王樱也怕老人出事。 三个人一路往回走,准备先把徐老太送回去睡觉,昨晚上折腾的一通,大队上就没几个睡好的。 徐老太攥着王樱的手,沉吟良久才出声。 “樱丫头,你说我接几个知青住成不?” 王樱有些不理解,她就没把这次知青的事情放在自家身上考虑。 诚然她跟徐霜算是大队上生活水平比较好的人家了,但是一个是她不可能让知青住进自己家里,家里有个外人,怎么想怎么别扭好吗?二个也是她跟徐霜的口粮并不富裕。 而且别看他们俩一天到晚上山弄点鲜货,但粮食还是缺的,她不下地,挣的就是钱和那点照看程淑芬两人的工分,徐霜拿的是工资和粮票。虽说不是全指着分粮过日子,但是那点粮票换的粮食大多也是粗粮,随心所欲吃细粮还做不到呢。 徐老太赶紧解释:“你放心,不叫你跟徐霜出粮食,我去年分的粮食还够,足够分给两个胃口小的知青的。” “我就是想着,这次也多少算是个出头的事。咱家的成分你晓得,一团烂账,现在虽说徐霜跟你结了婚,没什么问题了。但是我还是觉得,咱最好是积极点,省的大队上有人有意见……” 徐老太既不是瞎积极,也不是圣母病,她是经过认真思考的。 现在大队上还有九个知青没着落,少不了拉壮丁找人家。自家当然可以不抻头,但是万一最后轮到的人家多想点,就会觉得你徐家日子最好,凭啥不分知青。 经过徐明那一遭,徐老太现在是更谨慎了。 她就怕别人攀扯不上王樱和徐霜,再来攀扯自己。人啊,大家日子都好过时候自然可以和和气气,但是日子不好过时候,少不了就得眼红生气。 徐老太想的很好:“我主动出面接两个知青,就跟我住一块。就是这吃的上面……” 徐老太最为难的就在这里,她家的伙食一向不错,王樱不会做饭,平时都是早晚饭徐霜给她做,中午饭王樱就来她这边吃。 徐老太也不可惜东西,中午那顿就是变着花样的来。 但这些要是给知青一样吃,她扛不住这个消耗不说,还容易扎眼。 试想一下,知青们凑在一起,你说你吃的土豆蛋子,她说吃的是馒头兔子肉。那不坏菜了吗? 王樱顺着徐老太的思路想了想,也很理解。 这种事情的确是很为难,谁都不愿意接知青,不说吃喝,光是来个陌生人住在家里也是各种磨合吧。万一再摊上一个不醒事的知青,后续更是一堆的麻烦。 但徐老太说的没错,徐家现在这样,不抻头不合适。都知道徐霜工作没丢,他们两个日子过的好,这时候不吃点亏,别人难免要眼热说酸话。 王樱跟徐霜对视一眼,她当即就下了决定:“那就这样,娘你过来跟我们住一起。” 徐老太懵了:“我咋过去跟你们住一起,我不去!” 她本意就是自己把这事担起来,不是想着去麻烦儿子儿媳妇的。 再说了,徐霜住过去是因为入赘了,她住过去算啥啊! “再说了咱家里不留人咋行?” 她家的老房子保存的也好,住进去的人再把房子霍霍了咋办。 王樱:“这您就别多想了,咱们挑两个省事的住进去,您常住的那间给锁上,就给他们留个一间房,灶房里东西也都搬过来,粮食咱们出了,让他们自己做,这样也好算多少。反正粮食又不是不给了,咱们就照常按照其他知青的标准准备,回头秋粮下来这部分就补上了。” 王樱细想觉得这样也没亏多少,不住在一个屋檐下,省的磨合生气,也不掺和他们知青内部问题。粮食也就是按照正常给,别人多少自家就给多少,谁也不用存着心来她家吃大户。 王樱拍板:“就这样说定了,您来这边住,正好两间房,给您收拾出来一间,咱俩白天还能做个伴。” 徐霜虽然觉得麻烦,但也晓得老娘和媳妇商量的不错。而且他觉得,就算自家不抻头,田有福也得来动员他。 没办法啊,大队上都是紧巴巴的人家,日子好过的没几个。也就王樱和徐霜这样的小夫妻,家里还没个孩子,负担小,挣的多。口粮松动些。 田有福也算是被逼的没办法了,徐霜早起听人念叨,说他家的亲戚半夜来了一次,是隔壁大队的,说是房子塌了,紧赶着把小孩送过来让帮着照看,家里人还要回去扒拉破房子搬家当。 可见这次的冰雹应该强度不小,受灾的地方不止他们大队。公社就算是拨粮,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与其等着田有福来动员他,不如像徐老太说的,自己出面去提议,还能挑两个省事的。 王樱和徐霜都劝了徐老太,徐老太想了想最终应下,王樱说的真心实意,句句都是为她考虑。 唉,自己当年怎么就没生个王樱这样的小丫头呢。 不过现在也差不离,这样好的姑娘到底还是落在了自家的门上。 徐老太忙着要去找田有福说,王樱给人拦下来。 “咱等等下午再去。” 这会儿去,知青们的章程还没商量出来,而且还显得自家太上赶着了。等到下午去,趁着田有福焦头烂额的,再出面就很能谈条件。 王樱:“住进来可以,但是人肯定要好好挑。” 徐老太:“那肯定,那谁,那个叫江磊的小年轻我就不要。” 什么东西,人高马大的一个男青年,说话办事跟脑子没上弦似的。还好意思质疑她儿媳妇的医术。 徐霜赶着去饭店上班,王樱跟徐老太两个人开始收拾屋子。 徐家的三间老屋里,瓦片碎掉的就有两间,只有一间是好好的。两个人把屋里的家什都给挪开,留下一张竹板床和桌子板凳,床上还铺着一层褥子,边上还有一个立着的大柜子。 徐老太:“这些留给知青用,剩下的都给挪走,那两间我也给上锁。上面的瓦片等着明个我找人给修修,不漏雨就行。” 徐老太收拾一通,再把厨房里的存粮都往王樱家搬,只留下徐霜找人打的木架子,一些空坛子罐子,还有几个吊炉烤架。 王樱也是第一次认认真真打量徐霜的厨房,见到里面还有吊炉就两眼冒光。 “娘,咱把这个吊炉也拿走吧。” 她想吃烤鸭了。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84节 第48章 半上午的时间, 足够王樱和徐老太整理了东西,不常用的统统锁起来,再把灶房里的粮食和烤架吊炉都挪到王樱那边。 王樱收拾完还去了一趟后山脚, 去看看钱菊花和程淑芬, 又上了山去看药田。 程淑芬和程玉住的地方还好,程玉机灵,半夜醒了就跟程淑芬把屋子外面的东西都给搬进来。程玉还顶着板子去找了钱菊花,所以两家就是碎了些瓦,人都没事。 药田的情况就很惨了。 最新移栽的秧苗个个都被砸的歪七扭八, 严重的连根都被砸出来了。 程玉分外愧疚:“是我没看好……樱姐对不起。” 王樱:“这哪儿能怪你, 谁也没能想到春上还能下这么大的冰雹。” 就连大队上积年的老庄稼把式都说了, 开春时候下冰雹见过,但这样大的雹子就是夏天也不常见。 王樱在药田里挨个看过,程玉处理的快,药田里的冰雹早就给捡出去了。王樱挨个给灌了点灵泉水, 指望着能多少救一救。 真要是救不回来也只能认了。 跟程玉告别之后王樱又去了自家的自留地, 她家的自留地里种的都是各种菜,菜种也折了。王樱心念一动, 给菜种也浇了点水。 整理清爽之后, 徐老太和王樱就去找大队长说了自家能接收两个知青的事。 此话一出, 田有福立刻就点头同意,他已经头疼一上午了。 十六个知青, 干部家里安顿七个,剩下的又动员了几个预备党员, 包括一些个民兵家庭, 最后满打满算才一共安排了十三个。 还有三个知青塞不出去, 现在徐家能出面说接收两个, 剩下的那个就好办了,大不了就田有福自己再接一个。 田有福:“等咱们秋收之后做表彰,我一定给记一个先进。” 每年的秋收之后都会开大会,要表扬积极分子,田有福觉得,就凭徐老太这样的,不给个先进说不过去。 徐老太显见的像是卸下了一个大包袱,一个先进分子对别人可能不算什么,但是对她来说却是再好不过了。 等到社员们下工,田有福就把接收知青的几家集中到会议室,开始讨论十六位知青要怎么分。 这里面当然也要考虑到知青和各家的情况,像是宋大贵家,他家里女人少,生的两个儿子结了婚,下面又是四五个孙子,孙子里头最大的十九岁,还没说亲,这样的就不能让女知青住进去。 还有像是吴桂花家,有一个适龄的女儿,接收男知青就基本不可能了。 算来算去,十六个知青分配既要考虑性别年纪,也要力求两边都不为难。 老知青相对是最受欢迎的,因为来的时间长,所以跟大队的人都能混个面子情,最重要的是几年乡村生活磨炼下来,早就没有这样那样的臭毛病了。 但是新知青就很难说。 这一批刚来了不到三天就摊上数十年难遇的大冰雹的七个知青,还没经受过生活的毒打,刺头还没消下去,这样的人放哪儿都是问题。 挑挑拣拣之下,老知青都很随和,就是新来的七个犹犹豫豫,不知道怎么选。 这就是难题了,新知青们刚来,熟悉的人不多,但是这其中大多数人对王樱印象深刻。 王樱长得出色,在乡下也是最突出的那一批。还有刚来时候大队的人对王樱的尊重,以及昨晚上王樱给江磊接胳膊的果断利索,已经让她获得了大多数新知青的信任。 试想你住在一个医生家里,别的不说,最起码安全是有保证的。 更别提他们也都隐隐约约听老知青们提起,说王樱不光是自己有本事,嫁的男人还是个镇上国营饭店当厨子的。 这条件就很诱人了啊,别说是住王樱的婆婆家,住王樱婆婆家不照样也能沾到点好处吗?最起码吃的上面绝对亏不到。 几个新知青都犹犹豫豫想去,但是又担心自己意见太明显,是不是有些不好看,一时之间也没人说话。 不过还是有人出来跳的。 第一个站出来的果然是不负众望的江磊。 江磊理所当然:“让白玲住徐家吧,她身体不好,到时候也方便看医生。” 他一脸的正气凛然,像是说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他也知道王樱不待见他,并不提自己要住进去的话,只一门心思就是想给白玲安排个好地方。 白玲身体那么弱,来的第一天都晕倒了,这次万一再住的不合适怎么办? 白玲眸光一闪,轻声细气的说道:“江知青,你不用太操心我,我住哪里都可以。就算是发病再找王樱大夫也行的,并没有那么娇气。” 王樱挑眉,白玲对于江磊的称呼真是耐人寻味,依稀记得这人第一天来的时候还管江磊喊名字呢,现在就成了江知青了? 江磊浑然不觉,还在展现体贴:“你身体弱,怎么能住的不好。别管了,听我的,就住徐家,也让王樱大夫好好给你瞧瞧病,我看她能力还是不错的。” 王樱:……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屁话?一副霸道总裁的样子,你当得了家吗? 徐老太也眉头紧皱,把白玲看的心都揪着了。 她确实想住进徐家,刚才那话也是以退为进,说起来她本来就身体不好,住进条件最好的徐家也是应该的。 但是江磊的话就很拖后腿啊! 你说事就说事,你干嘛扯人家医术好不好的,人家好不好轮得到你来说? 白玲忐忑之更添懊恼,她就不应该来的时候装晕。本想着江磊这人长得一般,但是毕竟是一个地方来的,家境虽说不好,可一家子兄弟姐妹就他一个下乡,家里必定是准备了多多的东西。 她的打算就是对外表现一下两人关系的不寻常,但绝对不能给个准话,把人吊着花他的钱。晕倒的时间也卡的正好,一个是把自己体弱的印象灌输给所有人,这样也方便了日后干活。再有就是把江磊给拿住,防止有人看上江磊。 现在看来,后面的考虑显然是多虑了。就江磊这张嘴,是个女的都不能看上他。 白玲后悔了,江磊的蠢别出心裁,蠢出了新境界。 就没他不能得罪的人,就没他干不砸的事。 本来江磊出头提一下,她住进徐家的事情就能十拿九稳了,可他偏要多此一举接着劝,话也难听。 白玲深深觉得,自己得好好想想后面怎么办了。 江磊的东西都被塌了,他还是这么个性格,自己不能跟他绑在一条船上。 这样想着,白玲就张口了:“江知青不要这样说了,怎么选择还是要看大家共同的意见,不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咱们住进老乡家里已经是给人添麻烦了,还是不要提太多条件。” 江磊被心上人的话说懵了,白玲一贯温柔,从没有说过这样驳他面子的话。这一说出口,怎么瞧着像是要跟他划清界限呢。 徐老太这时候算是看明白了,她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白玲。 这姑娘看着柔弱,心眼子倒是不少。又是拉大旗又是扯虎皮的,瞧着就不是个安生人。 这样的人她才不乐意叫人住进自家的房子呢。 “有福啊,有个事我还没说,就是这次分到我家的两个知青是需要自己开火的。我打算住到王樱那边去,就把家里老宅留出一间来,粮食也是分开的。两个知青得搭伙做饭收拾,我就不干涉小年轻的生活了。” 徐老太把自己的情况摆出来,立刻就让几个知青开始犹豫了。 这啥意思?住过去的知青不是跟着一起吃饭?还得自己开火做饭? 吴桂花笑呵呵接腔:“那感情好,你们婆媳住一起,也省的王樱一天天跑着吃饭了。” 现在大队上都混熟了,王樱不开火每次中午跑徐老太处蹭饭也成了大队上人尽皆知的事情。虽然对外说的是两个人没必要开两边,但是像是走得近的吴桂花就知道,是王樱实在不擅长做饭。 去年冬天差点把灶房给烧了,哪儿像是会做饭的人呢?不过吴桂花觉得这也没啥,毕竟人家会看病,再说了还有徐霜呢。家里有个厨子,另一个不会做饭也没什么。 徐老太:“可不是,我们住一起了省事了,正好家里空出来,住进去的人只要爱惜点,我就不去招人眼了。” 徐老太的话说的明白,房子借给你们住,口粮我们给,但是一个是爱惜房子,二个是少点事。这样的话,别的事情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徐老太的话一出,立刻就有一个女知青举手:“我想去徐家。” 说话的知青就是这一次来的年纪最小的知青,长着圆圆的苹果脸,叫张苹。也算是人如其名了。 白玲咳嗽两声,心里飞快的转动着念头,徐家如果跟徐老太说的一样,那在她心里的吸引力就大大下降了。 她这次下乡带的东西不多,没个人帮衬实在不行。 本来她挑的帮衬对象是江磊,但是现在她就想离江磊越远越好。徐家又靠不上…… 白玲不动声色的悄悄观察张苹。 张苹刚才壮着胆子说的那句话之后就不吭气了,等着徐老太做决定。别人觉得徐家现在住进去不怎么好,偏偏她对徐家这样的不干涉十分愿意。 她其实不缺钱粮,来的时候她带的最多的是全国粮票和钱,家里人心疼她小小年纪要下乡,又怕她带东西多了招人眼。就给她缝了布袋子在身上,昨晚上她一看房子要塌,别的什么都没带,就只带着自己缝了二百块钱的衣服和粮票就奔出来。 所以她一点都不担心没吃的,反而是担心跟社员住一起,露了富再被人当年猪宰。 徐老太跟王樱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个姑娘还可以,看着年纪小,但说话倒是很知道分寸,瞧着家教也不赖。于是当场就定下。 白玲这会儿察觉出味儿了,她也要举手。 徐家和王樱这边没希望,她就想赌一把张苹的家底。 偏偏这时候知青队长杨红发话了:“张苹年纪小,我提议咱们这次还是一个老知青带一个新知青。这样也方便大家融入新环境。” 张苹脸颊红彤彤的:“可以!” 王樱和徐老太也没意见,不一会儿就挑上一个来了两年的女知青,叫姜丽。 张苹很满意,姜丽年纪偏大,已经是二十五六了,她见到这样的人就安心。 徐老太也早就认识姜丽,跟王樱说这个人是个老实的,没那么多花花肠子。 三下两下,所有的知青都分好了。 只剩下了一个。 江磊。 按理说江磊应该是分到会计家的,但是会计一看江磊就头疼,实在是不想要。 江磊也不想去会计家,他想跟白玲分到一处。 白玲跟另一个女知青分到了吴桂花家,本身吴桂花家是只接收一个的,但是三下两下的算下来,知青的性别一卡,多出一个。吴桂花看白玲还是很顺眼,就觉得多收一个不坏事。反正自家闺女一间房,也十五六了,跟知青们年纪差不多,相处起来也顺畅。 江磊想跟白玲分到一起,别说吴桂花不答应了,田有福也不能答应啊。 “要么你就住会计家,要么你就还住知青点吧。” 知青点早就塌完了,咋住啊! 江磊不情不愿的住进了会计家,跟他一道的是于鹏程。 田有福终于把知青这摊子事情料理了,马上就让人各自去安置。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85节 张苹拎着自己的行李,跟姜丽一起去往徐家。 白玲咬着下唇,虽然吴桂花家也不错,但是她还是有点后悔自己举手晚了。 她弱弱对着张苹说道:“苹苹,安置好了之后我还能去找你吗?” 张苹不明所以:“找我?咱们不是每天上工都能见到吗?” 白玲:…… 张苹:“再说了,咱们也就住四个月,到时候知青点建好,咱们就还是住一起了啊。” 王樱在边上差点笑出来,白玲的绿茶招数在面对张苹时候不起作用,张苹人还是单纯的,面对白玲这样心思多的人就很容易打出王八拳,叫对方找不到入口。 王樱很满意这次分来的人选,带着两个人到了徐家。 徐老太不是刻薄人,留下的不光是里面的家具,还有门口的水缸,一个洗脸的盆子,柴房的柴也留给她们,还另外搬了一张桌进去。 张苹一进屋就惊了。 这屋子古色古香,门口窗楞上还有镂空的花纹,屋子里干净整洁,一张大床,一张小床,桌椅柜子,样样齐全。 徐老太乐呵呵给两人一把钥匙:“你们两个就是这一间房,白天出来进去的记着锁门,灶房里有锅有灶,我一会儿给你们送十斤粮食过来,你们先吃着。灶房里还有两颗白菜,算送给你们的。” 张苹十分感动:“谢谢您了。” 她是想着图个清净才来的,万万想不到对方居然处理的这么舒适。 姜丽也是很高兴,她来的时间久,自然知道别的社员家里是什么样子。有些人家邋遢的厉害,屋子里到处都是跳蚤,住的炕头上还能出现老鼠,真是想想都怕人。 幸好这次跟着张苹选了这里,旁的不说,至少干净。 张苹和姜丽高高兴兴把屋子打扫了一遍,床上居然还有徐老太搭的一床褥子,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一起睡大床,昨晚上冰雹一下,今天居然还有点冷了。可她们两个的床铺都打湿了,洗了还没干呢。 姜丽切了半颗白菜做汤,徐老太送来的粗粮面粉揪成面片丢进去煮,随便加点盐,出来的味道居然也不差。 两个人和和气气吃了饭,早早上床睡觉。 但是另一边的知青们就没有这么顺利了。 江磊自从进了会计家就皱眉,看见给他和于鹏程分的土炕屋子时候差点气晕。 “这硬邦邦的,连个褥子都没有!” 会计老婆可不惯着他,当即说道:“江知青真是从首都来的,一点苦都吃不得。褥子当然是没有啦,你去大队上问问,谁家能有多余的褥子?能给你拨出来一间房就不错了。” 江磊脸都黑了,嘴上嘟嘟囔囔的:“刁民!” 于鹏程听他再次说起这句话,已经失去了纠正他的心态。 “你睡那头,我睡这头。” 利索的收拾了自己的一边,于鹏程换了衣服扫了床铺,在上面自己这边铺了一层薄衣服。现下也只能这样了,等到被褥干了,就不用再拿衣服当褥子了。 江磊发脾气也没人捧场,逐渐也失去了挑事的心态,把自己那边照着于鹏程一样收拾好,草草入睡。 …… 知青们各自安顿好之后的几天,大队上可谓是忙的热火朝天,大家都在忙着补种春粮,闲了就得去忙自留地。 中间还伴随着这次的灾情消息。 这次罕见的春季大冰雹,并不只是祸害了他们一个公社,周围几个公社都有波及。尤其是下游的奋进公社更是受灾最严重的地方,他们的春苗起的早,这次基本上全部泡汤了。 这几天第七大队忙着补种,而奋进公社说是没那么多粮食做种,正在往上闹。 王樱自然也听说了消息,她不由得心里打突。 春粮如果没种好,那等到今年秋收,只怕是粮食要紧张了。 她觉得这不是个好消息,打算跟徐霜一起商量下是不是尽早做准备。 冰雹造成的问题不光是粮食,还有受伤问题,自家大队受伤的人都集中在知青那里,别的大队就没有那么好运了,隔壁大队就来人找王樱看病,一时之间王樱也忙了不少。 等到终于闲下来,王樱和徐霜就各自请了假,准备上山去找山参了。 徐霜背了两壶热水,又带了火柴和干粮。干粮是用吊炉烤出来的饼,做法是按照王樱教的,用热水和面之后加五香粉面粉盐油做的油酥,揉出几层油酥的小饼,再在中间包上兔肉馅,吊炉里烤。最后出来的饼不仅酥脆掉渣,里面的肉馅也恰好的融合进去。 徐霜带了五六个烧饼,又带了一包料粉和一把菜刀。 光吃烧饼当然也能走下来,但徐霜还是想着万一抓到野物,在山里现杀现烤也很不赖。 两个人起了大早就上山,顺着自己熟悉的小路一路往里。 越往里就越能看到更多的野物,两个人都警醒着,小心翼翼往里推。 这样谨慎的付出,收获也不少,王樱先是找到了刺老芽,然后又找到了一棵野樱桃树。 遗憾的是樱桃这时候还不能摘,倒是刺老芽正当好时候,王樱看见一丛丛的刺老芽眼都直了。 刺老芽浑身都是尖刺,采摘起来极为困难,就上面一丛嫩芽可以吃,味道鲜美异常。被称为“山野菜之王”。 徐霜临时削了两根长棍,前面的部分绑上了菜刀,这才顺利的切下了几十个刺老芽。 徐霜:“拿回去给你做刺老芽炒鸡蛋。” 王樱补充:“包饺子!” 徐霜笑出来:“好,包饺子。” 刺老芽包饺子也很好吃,山野菜的鲜跟肉馅混合,滋味是远超其他肉馅的鲜美。 摘了刺老芽之后,王樱又找到几样稀罕的药材。但是找来找去,就是没见到一点山参的影子。 徐霜安慰她:“找不到也没什么,我师父说能给我推荐一下,让我今年就考二级证。到时候考了证,我就能涨工资。” 一个月能涨五块呢。 两个人在山里消磨了许久,又抓到了一只呆头呆脑的野鸡,还有一只不算小的蛇。 说起来也是两人赶巧了,当时那蛇正盘在树上嘶嘶的吐蛇信子,看见人还长大了嘴巴,一看就是凶的厉害。 徐霜一刀正中在对方的七寸上,王樱就把这条蛇装起来,沉甸甸的,足足占了半个背篓。 王樱:“这条蛇的蛇胆估计能卖个好价了。” 山参难遇,好蛇胆也是看运气。 王樱总算是觉得这趟没白来。 两人在山里吃了一顿烧饼配烤鸡,看着天色不早了才开始下山。 下山的地方已经不是第七大队的范围了,徐霜拉着王樱的手,两人辨别了方向就照着走。 走到一半,王樱像是被什么绊了一跤。 她蹲下来看了又看,地上有个十分奇怪的大石头块,石块边上是一棵大树。 王樱觉得心头火热:“徐霜,你帮我把这个石头搬开。” 两个人费劲搬走了大石头,果然在边缘发现了一株细小的山参。 王樱两眼冒光:“再找找周围,这一株只有三年,周围肯定还有更大的。” 徐霜和王樱打着手电在周围找起来,没一会儿就有了收获。 王樱喜出望外指着一棵大山参:“猜猜,这一株多少年?” 第49章 野山参的品相讲究五形, 分别是卢、艼、纹、体、须。 所谓卢,也叫开花卢,指的是山参的头部, 好的卢应该是上粗下细, 宛如花朵盛开。因为通常卢是一年长一个,所以层叠下来便如喇叭花一般。在卢上长出来的不定根叫做艼,两头细中间粗,称作枣核艼。纹是山参主体顶部的纹路,也是判断山参年限的重要证据。 至于体和须就很好猜了, 指的是山参的主体和根须。 王樱和徐霜找到的这一支参, 虽然还没挖出来, 但依稀可见顶部的开花卢延展的十分漂亮,参体也是规整的菱体,根须比较少,但上面都带着小圆点, 侧身的细纹更是一层层的环纹。 王樱断言:“至少三十年。” 这种品相的野山参, 就是放到以后也是贵价的那一批。 王樱小心翼翼把山参挖出来,待看清了之后更是激动, 这支山参何止是三十年, 已经是奔着三十五去了。 王樱激动的用带来的纸张把山参细细包裹好, 把旁边几株小的山参也一起打包。 大的山参至少能在姚顺娟那里换个大几百,小的山参她也不准备丢, 拿回去一株留用,其他几株试着栽种一下看能不能养活。 此时已经是天黑, 王樱看了下随身带的怀表, 已经是晚上的七点多。两个人下山之后又沿着大路走了一会儿, 见到前面是个有光亮的大队, 拉了个人问路才知道是红旗公社。 两个人在山里绕的时间久,刚开始还记着来时候的路,后来王樱觉得反正也不会按照原路返回了,索性就大致的记了个方位。谁知道这三走两走的顺着山路一路到了红旗公社。 见到了路,两个人就心里有谱了。顺着道路悄悄回了自家大队。 回到家的时候,徐老太已经等的焦急。 “咋这个时候才回来?快坐下快坐下。” 徐老太给王樱塞了一杯热水,虽说已经是春天了,但早晚还是冷的,山上更是尤其冷。 王樱抱着热水灌了两口,兴奋的跟徐老太显摆。 “妈,你看!” 王樱把两个背篓上盖着的草药拿出来,里面满满当当,可谓是满载而归。 徐老太看见那条大蛇还吓了一跳,心扑通扑通的差点没站住。 “乖乖,这老大的蛇,你们是咋逮到的啊?” 不由得徐老太害怕,这蛇虽说死了,但窝放在背篓里也是满满的大半篓。身体上还带着艳色的花纹,瞧着就骇人的紧。 王樱:“徐霜上了一刀,正中了七寸!” 王樱回想起来觉得紧张又刺激:“我们俩在那儿勾完刺老芽,正要上树摘点木兰芽,这蛇就张嘴往我们身边来了。” 王樱把抓到这条蛇的过程说的十分紧张刺激,听的徐老太连连惊呼。 王樱:“这蛇我瞧着不错,等会儿吃完饭就给处理了。” 不管是蛇胆,蛇皮,还是蛇骨,都是能拿来做药材的东西。 徐老太有点害怕:“这玩意儿瞧着真膈应。”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86节 王樱是个做医生的,对这些常人害怕的东西自然没有畏惧。 “这条蛇瞧着就不赖,几样药材弄下来也值不少钱呢。” 虽然不知道收购价格多少,但王樱按照前世推算,就觉得便宜不了。 土生土长的药材还好说,蛇身上的东西入药可是难多了。乡下人抓到蛇,只要不是毒蛇都是随便收拾收拾就吃,甚少有人知道入药怎么处理。 王樱跃跃欲试:“咱们把能入药的都取了,剩下的肉明天炖个汤。” 她最近吃肉也是十分艰难,兔子肉早就吃腻了,猪肉又赶不上买。心心念念的野鸡也就今天才抓了一只,吃完就没有了。 徐老太:“那叫徐霜给你炖,我……实在不敢碰。” 王樱眼巴巴的看徐霜。 徐霜:“……你放着吧,我明早早起给你炖上。” 王樱欢呼一声,起身去洗手洗脸换衣服。 徐老太早早的煮了一锅粥,切了蘑菇准备炒,徐霜接过饭勺。把抓到的野鸡给退了鸡毛上锅配上蘑菇炖。香味悠悠荡荡的往外飘,徐霜不光是炖了野鸡,还把今天摘到的刺老芽拿出来,配上鸡蛋做了个刺老芽炒鸡蛋。 王樱尝了一口就沉迷于刺老芽的独特香味,这种香味还跟香椿不太一样,香椿本身味道浓烈霸道,而刺老芽虽然也带着独特的香味,但却是有别于霸道的清爽。 再尝一口野鸡炖蘑菇,更是让王樱沉醉于野鸡的鲜香味美。 野鸡的肉质紧实鲜嫩,蘑菇也吸饱了鸡肉的浓香汤汁,吃完了还要再用馒头沾着汤,香的叫人迷糊。 这香味悠悠荡荡,飘的隔壁的王永顺一家快要睡不着。 李春娟小声嘀咕:“大半夜的炖肉吃,也不怕噎死!” 说着还死命的闻,反正吃不到,多闻一闻也是赚到了。 王永顺翻了个身,心情十分不好,人家天天吃大肉,衬的他们一家三口更可怜了。 突然门吱呀了一声,王永顺警惕道:“是谁?” 李春娟不在乎的说:“你还以为是贼啊?就咱家这样,贼都不稀得来!” 没了家底之后,他们两口子就捏着二十块钱过生活,王耀宗花花用用,现在只剩下几块钱。家里穷的叮当响,哪儿还能引来贼。 李春娟打了个哈欠,起身探头一看。 “是耀宗出去了。” 王永顺翻身坐在床上:“这么晚了他干嘛去?” 李春娟觉得他大惊小怪:“应该是去镇上找同学了吧。耀宗不是说过吗?他在高中的同学跟他关系好,说能给他介绍个临时工干干呢。” 王永顺气不打一处来:“你还真敢信!” 什么临时工,真当临时工是地里的大白菜,说有就有的啊!现在城里要找个临时工的活都不容易呢,还指望王耀宗的同学能帮上忙? 王永顺最近是越发的难受,虽然疼儿子,但是他也知道王耀宗现在前途渺茫的厉害。所以他一直都催着王耀宗跟他一起下地干活,指望着尽快把儿子掰一掰,哪怕是叫他装一装呢,到时候看能不能说上一个儿媳妇进门来,也换换家里的气象。 但李春娟不这样想啊,李春娟经过了王永顺藏钱一事,对王永顺没了信任与耐心,她现在就觉得全家的希望都在儿子身上。 王耀宗怎么说也是高中读了一多半的,不比她和王永顺两个老农民有见识有门路? “耀宗咋啦?我瞅着耀宗就很好,以前还不算懂事,现在都会帮我擦桌子了呢。” 王永顺憋气的难受,他想抓着李春娟问她,你儿子平白无故给你抹桌子能为啥?还不是为你手里那几块钱吗!不行了,钱不能放在李春娟手里了,不然她迟早要把钱全败给王耀宗。 “钱呢?家里的钱还有多少?” 王永顺张口就是要钱:“把钱还是放我这里管着。” 本身把钱给李春娟也是王永顺安抚李春娟的方式,他知道李春娟为了藏钱的事情跟他别扭,现在家底子就剩了二十块,给她就给她了,反正也都是花在家用上。 但是现在不行了,谁知道李春娟会不会一口气把钱全给王耀宗败活了。 李春娟神色一变:“你不是说了给我管着吗?咱家现在吃的喝的不都得用钱?放我这里方便。” 王永顺看她这副态度,心里更是一沉,觉得不太妙。 “钱呢?你把钱都花了?钱呢?!” 李春娟硬着头皮:“哪儿还有什么钱啊,咱家这段时间你我的药钱,买鸡仔的钱……” 王永顺目光沉下去:“你把钱都给王耀宗花了。” 李春娟不干了:“你喊啥耀宗,那不是咱俩的儿子吗?给儿子花钱有啥呢?” 李春娟索性摊牌:“耀宗跟我说了,他在学校有个女同学处的挺好的,那女孩是镇上的姑娘,耀宗想着给人哄哄,说不好就能娶进门来。” 王永顺苦笑,以前他还得意于李春娟能在前面冲锋陷阵,自己能跟在后头捡便宜。这让他十分满足李春娟的愚蠢,但是现在他总算是吃到了老婆愚蠢的后果。 王耀宗如果真在镇上有个女同学,他还能为了买表被骗了八十块吗? 王永顺再明白不过,王耀宗保准是拿着钱出去花了吃了的。 仔细一想,儿子年后似乎再也没有提起要吃肉了。 王永顺往床头一坐:“你等着瞧吧。” 王耀宗保管是钱花了,人也娶不回来。 二十块钱啊,这才几天,就让儿子全败掉了。 王永顺像是从未这样灰心过:“我是管不了他了。” 王耀宗大了,他一个当爹的已经打不过他了,还能怎么样?慢慢熬吧。 王樱次日就开了介绍信进城去,把山参放在背篓的最下面,上面盖一层便宜的药材和野菜。 王樱去了县城就直奔国营饭店,顺利的找到姚顺娟。 姚顺娟见到她也眼前一亮,距离上次两个人约定好收人参之后已经好些天了,姚顺娟还以为王樱弄不来呢。 姚顺娟把人拉到僻静处,激动的搓手:“哪儿呢?” 王樱小心翼翼打开纸张,里面的山参一看就十分新鲜,上面还带着湿润的泥土。 姚顺娟几乎都不会呼吸了,为了给姐姐找药,她放出消息之后也见过几支山参,不过都是干巴巴的一小节,没有一个像眼前这支,形状完整且饱满。 姚顺娟:“这、这得有多少年啊?” 王樱微笑道:“我瞧着是至少三十五年的。” 姚顺娟一把拉住王樱的手:“走,你跟我一块去找我妈。” 她不懂山参,也能看出来这支的品相十分完整。具体衡量年份什么的,还是要拿给她妈掌眼。 王樱:“你不上班了?” 姚顺娟不在乎道:“我回去请个假,你等下我。” 王樱看她急匆匆进门,没两分钟就出来,心里也明白,对方真是完全不差钱。 要知道这时候的劳动人民还是很淳朴的,能不请假就不请假,就算是请假也没有这么顺的。但是姚顺娟就可以,而且对方听到三十五年的山参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姚顺娟拉着王樱一路穿街道走小巷,不多时就到了一处筒子楼。 王樱在进大门时候留意了一下,知道这地方是铁路部门的家属院。 难怪了,对方能眼都不眨一下的要买山参。 姚顺娟带着王樱走到一栋筒子楼的二楼,敲了几下门就有人来开。 开门的中年女人见到女儿还十分吃惊:“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姚顺娟激动的很:“妈,我给姐姐找到药了!” 中年女人先是慌张的左右张望,然后就一把把女儿拽进门里,王樱也跟了上去。 姚顺娟拉着母亲的手喋喋不休:“三十五年的野山参,我刚才看了,跟爷爷给我说的那种差不多……” 中年女人还没说什么,姚顺娟就赶紧把王樱往前面推:“就是她,妈,她是我们饭店大厨的徒弟的媳妇,还是大队的大夫。就是她找到的。” 王樱刚才进门的时候顺手把门带上了,中年女人也不用顾忌了,她脸上带着喜意:“是吗?这位同志,方便让我看下吗?” 王樱点点头,把山参递给对方,中年女人接过去之后越看越满意。 “不错,至少三十五年,好参啊!” 中年女人最近也是心力交瘁,她家里很有些门道,但费劲力气也没找到合心意的。眼看着大女儿身体越来越不好,她也着急啊。 现在得了这支参,她二话不说就要掏钱:“三十五年的参,超出十年,一年三十块,同志,我给你算六百五十块。” 中年女人:“这参的品相太好了,多给五十也是我沾了光。” 王樱一听六百多块就心头火热,这下子,她的家底就从三百多跃升到四位数了! “那谢谢您了。对了,这参您用的时候既要注意用量,也要保存好,这么一支参,就算是吃药估计也是用不完的,您留着,回头可以做成药酒,过些年也是样宝贝了。” 王樱说的头头是道,还给对方介绍了山参什么办法能保存多久。 中年女人越听越觉得王樱实在,换了别人,丢下东西拿了钱就走了,哪儿会这么详细的给说明呢? “我瞧着您医术应该也不错?” 王樱含笑:“也就还行吧,跟着我母亲学的。现在在大队上给乡亲们看看小病症。” 中年女人本着保险的态度:“那能劳烦您给帮着我看下方子,指点一下煎药吗?不瞒您说,我们家也是头一次接触这么贵的药材,总是有些担心的……” 怎么说也是六百多块的药呢,万一弄坏了,家底子再厚也要心疼。 王樱立刻答应,她刚才说了那么一大堆,为的就是看下方子。 她听姚顺娟提起方子就十分感兴趣,那些上了岁数的老中医们,个个都揣着绝技。只不过后来各种原因都失传了,想来也是遗憾。 “没问题呢,我在这儿留个一会儿,也见见病人。” 方子肯定是跟人对起来用的,王樱看了方子,必然也要跟病人打个照面把个脉。 中年女人立刻千恩万谢去通知屋里的女儿,把王樱请进去。王樱拿到方子也细细查看了一番,越看越觉得这方子开的有水平。 脸色有些苍白的女人靠在背枕上,任由王樱把脉。 咳嗽了两声才说道:“也是我身体底子本来就不好,前年夏天生产时候也不巧,正好是赶上医院遇上大事,恰好我那天晚上生了,我又着急,差点在病床上下不来……” 王樱:“确实是底子不好,不过这个方子开的不错,你照着吃,后面几年也注意休息,也是能慢慢养回来的。” 停了一下,王樱又问到:“你说那时候医院遇上大事,什么大事啊?” 姚慧娟咳嗽着说:“就是那年泥石流,城外毁了两辆大卡车,还压了好些人的事。”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87节 王樱紧着追问:“那时候你是不是住在305病房?” 姚慧娟:“你怎么知道?我那天确实是住在305,不过后来进进出出的都是血忽淋拉的病人,我妈就给我换了个病房。刚换过去没多久我就生了。” 王樱按耐住心中的激动:“姚同志,虽然这件事有些冒昧,但是我还是想问一下,那天晚上你的陪床的亲属有没有回过305?我能见下对方吗?” 姚慧娟不明所已,但还是认真回道:“那天我家里人都在给我陪床,中间回去305的……我得问问才知道。” 王樱紧握着姚慧娟的手:“谢谢。”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居然能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在这里找到突破口。 为了让姚慧娟理解,王樱把自己的内情也挑了些说给对方。 “我母亲就是当晚在305过世的,但是我当天不在她身边,只有家里的大伯在边上。我找了我们大队同病房的人,他说只知道中间前面的一位孕妇的家人在半夜来过,我就一直想找到你。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找你问一问,我母亲在生前有没有给我留下什么话。” 姚慧娟听了王樱的解释,心里更是愿意帮她一把:“你放心,我懂得。” 自从做了母亲,姚慧娟哪儿能不体会母亲的心情呢,就拿自己来说,她丧夫之后怀着孕回娘家,母亲一点没有嫌弃,照样还是把她细心照顾起来。如今更是为了她的身体,又是托关系,又是找药,姚慧娟见到母亲的样子也心里难受,只恨自己不能立刻好起来叫母亲宽心。 姚慧娟:“你明天再来,我一定给你问到。我想着左不过就是我的几个堂哥中的哪一个,那天也就他们会过去帮我拿东西。” 王樱谢过姚慧娟,帮着看药的时候还在里面洒了点灵泉水,权做报答了。 王樱蹬着自行车回了镇上,跟徐霜说了经过。 连徐霜都感叹这样奇妙的缘分。 “那等明天我跟你一起进城。” 徐霜给王樱上了一份卤肉面,用的是卤好的肉片切开,加上卤汤一起拌。 徐霜觉得这样吃太简单,王樱却着急忙慌的赶时间。 “我下午还要去卫生所呢!” 昨天已经请了一天的假,今天必须要去了。 徐霜就眼睁睁看着王樱把面几下吃完,蹬着自行车一溜烟跑了。 下午王樱接着去卫生所做培训,卫医生对王樱依旧和颜悦色,其他的几个备选人经过这些天的碾压,似乎也习惯了王樱的突出。 王樱左右看了一眼,有些奇怪招娣怎么没来。 孙二桃现在算是在这个班上跟王樱关系最好的一个了,她给王樱解答:“招娣不来了。” “人家现在说到了公社上的人家了,看不上这块儿八毛的钱了。” 孙二桃也服气了招娣,这人说是精明吧,为了跑来跟自己一块竞争赤脚大夫就一门心思的钻营。先是跑到大队长家哭哭啼啼,又是找了知青给她补课。硬生生说自己认识字,非要来。 可是来了没几天,叫王樱给碾压的抬不起头。 这也没什么,反正一共五个人,四个人都被王樱碾压的抬不起头,大家都一样。孙二桃都已经习惯了,反正等到培训结束,王樱肯定能有资格,她一个人一个大队的,不用争。 就是她们四个人捉对厮杀呗。 招娣的目光就该对着她啊。 但谁想,招娣人家来公社培训是假,过来相男人才是真呢。 这才几天,就勾搭了公社上一个带着孩子的鳏夫。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是干脆利落的不来了,准备跟人商量着结婚。 王樱忍不住咋舌:“结婚?” 这才认识几天啊,这准备就结婚了? 孙二桃说起来还有些酸溜溜的,她觉得给人当后妈肯定是不好的,但是招娣一下子就从大队飞跃到了公社,看上去好像也很出息。 就很纠结,不知道是不是要羡慕一下。 “她欠你的铅笔头还没还吧?” 王樱:“没呢。” 她倒是不在乎,但就凭这个小细节,王樱对这位招娣也是喜欢不起来。 孙二桃撇嘴:“这人从小到大都这样。” 流着眼泪把东西拿来,等到还的时候却不会痛痛快快。 王樱耸肩:“无所谓了。” 反正不过是过客,以后也不一定能再见。 如此这般的过了一下午的培训,等王樱回去的时候,她却发现了一个久未见面的人。 王耀宗站在公社的街角,他手里夹着烟,身边还有几个看着就神色带点流里流气的小青年。几个人头挨着头,遇见有女青年路过,就流里流气的吹一声口哨。 孙二桃有点害怕,她挽着王樱的手,不敢往那边走。 王樱不动声色观察了一会儿王耀宗,现在的王耀宗比起过年时候被抓起来的样子,甚至还胖了一点。他没心没肺的拿着烟抽的欢快,似乎王樱在家里听到的隔壁传来为钱争吵的两口子不是他的爹妈一样。 王樱摇了摇头,王永顺这人,有小聪明,但没有大智慧。 之前王耀宗偷鸡那次已经让他吃到了教训,可他还是不能把儿子给约束起来。 现在好了,王耀宗搭上了能玩会玩的“朋友”,少不了给他捅出个大篓子来。 不过王樱并没有出手替王永顺管教的念头,她管教什么呢?原主在的时候,这位堂弟可没少欺负原主,指使原主给他洗衣服干活的,凭什么啊。 王樱今天在城里得知了自己能揭开原主母亲当年死亡的真相,现在对于大伯一家更是没了好感。 “走,我带着你。” 王樱把孙二桃给捎上,两个人光明正大的从王耀宗一行人眼前掠过。 王耀宗狠狠吸了一口烟,盯着王樱的背影,眼神里尽是阴翳晦暗。 同在边上的小青年眼巴巴盯着王樱的身影直到看不到,才依依不舍的说道:“那女的长的倒是怪好看的,不知道是哪个大队的,要不我去勾勾看?” 他虽然不像样,但是他毕竟是公社的嘛,勾个眼皮子浅的乡下土妞也很容易。 他的自我感觉良好被王耀宗一句话打碎:“她结婚了。” 小青年咂咂嘴巴,十分可惜:“长的那么好,咋嫁在乡下。” 要是早点来公社,他也能早点下手了。 王耀宗吐了个烟圈:“这女的有病。” 小青年瞪大了眼睛:“不至于吧?我刚才看她没什么问题啊!她不是还骑着自行车吗?” 王耀宗心烦意乱,他现在越想越觉得,他家的倒霉事都是因为王樱才起的。 如果不是王樱把家里事情闹开,他爸就不会想着尽快给她相亲,如果不是相亲,就遇不上赵军。如果没有赵军,他二姐就不会秤砣坠了心,非要嫁给赵军。那他家里也不用还徐霜的钱,也不用为了钱捉襟见肘。更不至于让他丢了家里的八十块,又因为吃的去偷鸡。 王耀宗现在不想着别的了,他就觉得他一家子的倒霉事,全从王樱起。 王樱不就是个害人精? 她能连着克死她爸妈,自然是有点邪门在身上,看把他家给克的,他现在连学都上不了了。 王耀宗把烟抽到底,恶狠狠说道:“别说她了,晦气。说说今晚上的事吧。” 是的,王耀宗也不光是拿着家里的钱出来挥霍,他现在也找到了自己的事业。 王耀宗复盘了自己的失败,觉得自己是错在光盯着自家大队偷,才遇上了这样的倒霉事。还有就是李春娟和王永顺不够机灵,也不够灵活,拖累了他。 所以他现在跟着一群偷鸡摸狗的小年轻一起,他们在公社和一些附近的大队作案。 他们偷的每次都不多,只是一只鸡一只狗这样的,方便几个人找个僻静地方分了吃。钱他们不敢拿,怕被人发现了坏菜。也担心事情闹大了之后被抓起来。 偷鸡摸狗的,在外面吃了就没人能证明,但是偷了钱,万一东窗事发,被抓起来至少也是好几年的班房。 但是今天不同,王耀宗搭上了一个人,那人出手大方,一出手就是两块钱,说是自己有发财的门路,就是缺人手。 这不,王耀宗动心了,这就来动员兄弟们。 几个小年轻虽然都心动,但是敢拿主意的没几个。大家都担心那人的身份,怕是对方让他们干吃花生米的活。 王耀宗:“可能吗?咱们公社能发多大的财?那大哥说了,咱们就是帮着做些搬搬抬抬的工作,过了之后人一走,还能抓着咱们说什么不成?” 王耀宗拼尽全力的拉人,对方说了,他能找来几个,就给他几块钱。 王耀宗现在缺钱缺的眼睛都绿了,当然不会放过这个钱。 “再说了,人家都保证没问题了,大不了咱们搬完就回家去睡觉,回头都不承认自己出去过不就完了?” 在王耀宗的尽力忽悠,和提出给钱的诱惑下,王耀宗最终还是拉了三个人一起。 王耀宗得意的很,王樱过得好又怎样?他也不差的,早晚有一天,他会把王樱赶出去。二婶留下的房子本该就是他的。 王樱回了家,把今天拿到的六百五十块跟家里的存款放在一起,为了防止被老鼠咬了,王樱甚至配了一个简单的驱老鼠药,放在藏钱的坛子里。 本来小小的坛子被大团结塞满,看着就叫王樱欢喜。 王樱点了一遍又一遍,终于确定了是一千零十五块。 这下子,莫说是徐老太的缝纫机了,就是收音机也能一举拿下。 王樱正在屋子里抱着坛子美呢,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叫她。 “王樱大夫?你在家吗?” 王樱本以为是来看病的,但是推开门一瞅。 知青白玲正在院子里东张西望,看见她出来,脸上就挂上笑容。 “王樱大夫,这个是我今天在山上采的,听说您在收集药材,我就给您送来了。” 这也是王樱最近开始的,每天上山采药现在对她来说已经不是必须的了,在很久之前,大队上也有人会在上山的时候记着一些药材的样子,拿下山来之后也会送到赤脚大夫的地方算钱。 虽然中间的差额没多大,但对于乡亲们来说也是一个进项。 王樱一个是为了造福大家,二个也是想着这样一来,自己三五不时进城的借口就更充分,于是前段时间开始,她也就放出风声去,说是自己这里收药材。 王樱大概了看了一眼白玲摘下来的药材,看得出来是费了心的,药材都是带着根挖起来,青青翠翠的,按照种类分好,上面还绑了红绳。 白玲把药材往王樱眼前递:“这些您看看,能用上吗?” 王樱:“你认识药材?” 白玲摆出羞涩的样子:“认识一点。” 其实她根本不认识,这些药材也是现从最近的社员们那里知道的,挖也是江磊上山挖的。 王樱收了药材,一样样算下来,一共是一块四毛七分钱,她回屋拿了钱给白玲。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88节 白玲推拒的厉害:“不用了不用了,王樱大夫,这都是我随手找的,不费什么功夫,您拿着就行了,不用给我钱。” 王樱越发觉得这人假,刚才她进屋拿钱时候她不推,现在倒是推了。 王樱不由她分说,直接把钱塞进她手里:“一码归一码,这些药材我也是送城里医院的,钱上该怎么算怎么算。” 白玲拿着钱,脸色并不是很好看。 她本来想的好好的,趁着推拒的功夫,她再说两句好听话,也能旁敲侧击的问问王樱一些事情。但对方这样不留情面,银货两讫的态度深深打击了她。 白玲深吸一口气:“王樱大夫,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王樱:“没有。” 确实如此,她对人顶多是不理解和不想打交道,真要说讨厌,白玲还排不上号。 白玲期期艾艾:“那就是因为江磊的原因了?这个我要跟您解释下……” 王樱打断她:“白知青,我对你,对江磊,对你们知青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是一样的观感,并没有什么倾向。你跟江知青的事情很没有必要来我面前解释,你有什么话可以直说。” 绕弯子绕的累不累啊。 白玲咬着下唇,沉默了片刻才问道:“王樱大夫,我想问问,您家老宅那边不是还有三间空房吗?能不能让我们住进去呢?” 王樱:??? 白玲还在说道:“我们知青们可以几个人住一屋,大家现在四散住着,并没有住在一起方便。我觉得知青点修好之前,我们最好还是住在一起。大队上的人都说你家条件好,我知道我这个提议很过分……” 王樱:“知道过分就不要说了。” 她起身送客:“白知青,我现在觉得你这人真奇怪,跑到别人家里说什么你自己的安排,你来找我跟你们知青队长杨红说了吗?你能做了所有知青的主吗?还是你能做了大队长的主?你冷不丁的找我说这些屁话,不觉得有点过分吗?” “我家的房子空了几间你都知道,你打听的够细的啊。那是我婆婆住的屋子,虽然我婆婆现在住在这里,但那也是我婆婆的屋子,放什么东西,住什么人,轮不到你来安排。” 王樱把人往门外一推:“真是不知所谓。” 白玲不防被王樱一顿输出,整个人委屈又可怜,她也不敢敲王樱的门,只能耷拉着脸回吴桂花家。 她说的有什么错?本来就是啊,徐老太出面说自己能安排两个知青,但实际上,她家宽敞的很。 现在张苹和姜丽住的那间又宽敞又亮堂,足够还能再容下三四个人的。 白玲懊恼的厉害,她当初就那么一犹豫,就错失了住进徐家的机会,最近想起来就叫她悔的厉害。 虽然徐家不出别的,只是给知青们最基本分量的粗粮。但是跟别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到底是比不上知青们关起门来过自己的。 白玲虽然没跟杨红商量,可还是觉得自己的主意一点没错。 徐老太已经出了一间,剩下的三间难道住不下的?完全可以住下的嘛。 白玲想来想去,决定先来找王樱打前站,为的就是想做实了再找杨红说,这样既能表现自己为大家着想,也能拉一波声望。 结果,王樱只听了个开头就给她撵出来,像是完全没有答应的念头。 白玲愤愤的踢了一脚地上的土块。 她现在住在吴桂花家,跟吴桂花的女儿和另一个知青,三个人挤一个炕,吃喝上面紧着腰带,更是沾不到别人的一点好处。 哪儿像是在知青点,她第一天说自己吃不下去东西,几个知青还帮着给她单独做了一碗面片,虽说是杂粮的,但那也是干的啊。 在吴桂花家,一天就是标准的三顿稀。 白玲越想越觉得自己亏。 现在她没了特殊待遇,吴桂花也不是会让着她的人,总是动不动就说什么身体弱就是闲的了,多干点活就好。就连吴家的锅碗瓢勺,也是轮着刷的。 白玲不想刷碗,她就想着知青们还住在一起,也方便她施为。 白玲郁郁寡欢的身影落在了江磊眼中,江磊眼珠子一转,丢下手头的活就一溜烟儿跑到白玲面前。 “白知青,你怎么了?” 白玲现在为了在众人面前跟江磊撇开关系,她要求江磊一定要叫自己白知青。 “是不是王樱欺负你了?” 白玲咬着下唇:“是我没用……” 江磊还要再说什么,白玲轻声说道:“没事的,江同志,谢谢你的关心。” 江磊:“别这样说,你看你,最近都瘦了,一定是没有好好吃东西。” 江磊心头火热:“我明天请假,去镇上给你买个鸡腿。” 他身上还有几十块钱,也是他这次下乡的压箱底钱。不过江磊觉得,这些钱花在白玲身上还是可以的。毕竟两人心意相通,白玲可是早晚要嫁给自己的。 白玲脸上不好意思:“这不会太麻烦你吗?” 江磊心中升起无限的勇气:“这有什么!我明天上午就去!” 白玲又“推辞”了两下,最终还是拗不过江磊,和和气气道了谢。 不过……第二天的江磊却没有去成镇上。 因为第七大队来了一群革委会和公安的人,大队上的人都个个噤若寒蝉,生怕叫人盯上。江磊就是再脾气直,也知道这时候不是出大队的好时机。别让这群人再以为自己是要逃跑怎么的,那可就说不清了。 革委会的人相当直接,拦住一个社员就问:“同志,我们想去王永顺家,你给指个路?” 社员战战兢兢的给指了路,革委会的人上来就哐哐敲门。 “王永顺,李春娟,你们儿子王耀宗如今涉嫌一起恶性偷盗抢劫案,请你们出来跟我们一起回去调查。” 第50章 这事还要从王耀宗拉人头开始说起了。 就在王樱从公社回去之后, 王耀宗费尽功夫也才拉上了三个小年轻,其他几个男青年虽然平日里跟着偷鸡摸狗,但是要说让他们去做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事, 他们个个都不敢。 到头来, 只有王耀宗和另外三个人被钱给迷了眼。 王耀宗是拉一个人就有一块钱,另外三个人也从王耀宗处得到了一个人两块钱的许诺。 一个人两块钱,别看不多,但就是一晚上搬搬抬抬,比起弯着腰下地辛辛苦苦一个月可强多了, 就算是下地都未必能一个月拿到手两块呢。 王耀宗还气恼于其他几个人不够义气, 都是在一起好些天的情谊了, 遇到事情居然不答应,真是十足小人。 王耀宗带着自己拉来的三个人去找了那个认识不久的男人。 “刀哥,这是我兄弟。” 王耀宗十分的有派头,他现在在外面混的时间久了, 也沾上了吸烟的恶习。成盒的烟他吸不起, 烟斗他又觉得太老气,于是就拿着草纸自己卷烟叶。 王耀宗把人带来的时候, 就牛气哄哄的抽着卷烟, 仿佛叫来的人都是自己的手下。 被叫刀哥的男人脸色不虞:“不是说好四个人吗?算了, 你们跟我走,别叫人看见。” 一个跟着王耀宗来的小年轻十分机灵:“刀哥是带我们上哪儿去啊, 是去第二大队吗?还是第八大队?” 说的这两个大队都是离着公社近的大队,日子也相对算是好过的, 之前王耀宗一行人经常是去这两个大队偷鸡偷狗。 刀哥眼睛一眯, 晓得对面的几个小青瓜还担心着, 像是问不出来就不会轻易跟着走。 这时候王耀宗说话了。 “你们问那么多干嘛, 刀哥能骗我们吗?都是兄弟,刀哥亏待不了大家的。” 王耀宗十足的信任落在旁人眼里,总结下来就是一句话。 就没见过这么蠢的。 事实上王耀宗不能说蠢,他只是喜欢先入为主。比如之前骗他八十块的那哥俩,对方先是穿得好吃得好,又在食堂时候帮王耀宗给过几次票,不多时就让王耀宗完全相信了自己。 现在也一样,刀哥请王耀宗吃了几次饭,又不动声色的显示了下自己的财力能力。 王耀宗立刻就深信不疑了。 跟着来的几个互相看了一眼,都打起了退堂鼓。 他们是想要钱,但又不是缺心眼,他们跟过来的一大原因就是想看看王耀宗到底是什么门路能一夜挣两块。 等弄清了,他们自己能不能自己也干。 眼瞅着几个人要退,刀哥不慌不忙说道:“倒斗。你们知道吗?” 刀哥压低了声音,话说的神秘又诱人:“就咱们这公社,风水好的很,之前就听人说过山上埋了不少旧社会的地主老财,达官显贵。我一个认识的,说是最近摸到了一个小斗。让我找人跟着去捡个漏,你们去不去?” 刀哥:“到时候不光是钱,里头的东西有些零碎小件也能给你们一人一个。” 此话一出,不光是王耀宗屏住了呼吸,其他几个人也不遑多让。 都是在同一个公社长起来的,这些小年轻自然也知道刀哥说的确有其事,胜利公社占着地利优势,以前也是出了名的风水好。 所以前两年破四旧时候,也是周围几个公社里闹的最凶的,多少老物件都没留住。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人们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了,相反,砸的多了,留下来的难道不就更值钱? 几个小年轻都激动的手心冒汗。 关于倒斗的事,他们也多少听家里长辈说起一点,早几十年,这边兵荒马乱的时候,听说有不少专业倒斗的来摸。 摸出来的瓷器玉器就不说,就算是小物件,也都能值几十个大钱。换到现在,虽然不好出手,但也有私底下的铲地皮,换个小财花花也使得。再说了,就算出不了手,留着也能当个传家宝,谁知道是不是家里的运道就在这里呢。 王耀宗更是连自己拿到东西怎么花用都想好了。 到时候他保管要给自家的房子也起高,用火砖,盖成两层的,压王樱一头。 他还要风风光光的进城去,找个城里媳妇…… 王耀宗想到这里,美的简直找不到北了。 还是刀哥发了话:“咱们今晚上就动手,就在山脚聚,到时候有大件,你们几个就得帮着抬。” 王耀宗点头如捣蒜:“没问题,刀哥,你放心!” 到了夜晚,一行人聚头在公社边上,同时来的,还有几个上了年纪的面生的人。 刀哥没给王耀宗介绍,而是压低着嗓音让几个人跟上。 摸着黑,一群人上了山,没走几步就到了地方。几个一看就很专业的人就下了墓,不多时就传来暗号。 刀哥大喜过望:“有了!” 底下的几个人源源不断的往外运东西,出人意料的是,出来的东西都是大件的冥器,最小也是一匹青铜马。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89节 王耀宗几个伸着脖子看,看到最后也没等到小物件。 底下几个摸斗的上来,宣告这次摸斗结束,底下的东西早让之前来的前辈光顾过,留的都是这些大件了。 刀哥理所应当跟几个人就地分赃起来。 你一件我一件,最后全分了个干净,提都没提给王耀宗几个。 甚至分完了之后,刀哥还交待让王耀宗几个人帮着把东西抬起来下山。 王耀宗:“刀哥,我的呢?我们几个的份呢?” 王耀宗知道没出小物件,但他想着自己几个至少也能分到最后的那只青铜马。 但刀哥和他的兄弟们不这样想。 一个人嗤笑着说了一句:“一群青皮,好意思要啊。这里头任何一样都比你们几个人捆一起贵。” 王耀宗被这话一下子给刺激了,他之前相信刀哥,是觉得刀哥能耐。 但是他现在不这样想了。 凭什么别人都分了,就他们几个不能分? 看不起谁呢。 跟着王耀宗来的三个人也一样,任谁看见那么多的宝贝,却一个都跟自己没关系能不生气? 他们几个年轻人站在一边,大有刀哥不给个说法,今天这事就过不去的意思。 王耀宗几个都是年轻人,身高体壮的,对上刀哥那边的中年人和老头子,虽然人数上不占优势,但却也不容小觑。 刀哥严肃了神色:“王耀宗,你几个意思啊?我叫你来,说的是有小物件了给你们分,这次你自己看着出来的东西,这里头哪个小?行了行了,赶紧把东西搬下去,下次一定给你们分。” 来之前就有懂行的前辈说过,这个墓兴许年头久,让刀哥找人也是帮着搬抬大件。 刀哥也是情势所迫说了一句给小物件,这才把几个人引来。 结果这几个小青瓜居然还胆子怪大的,想要分东西? 他们几个凭什么啊! 前面探穴他们没帮忙,后面下墓室他们也没去,就搬个东西就想要参与分?没那么好的事! 但王耀宗不这样想啊,他一看到老物件就迷了心窍。 这会儿越听刀哥说越接受不了。 几个小时之前他还把几块钱看眼里,现在让他跟金山银山擦肩而过,再给他几块钱…… 王耀宗眼睛都红了:“我不管!你们必须把那个青铜马给我们!” “没门!” 刀哥斩钉截铁:“小子,你想要进来这个事,且想着吧。” 他本就看不上王耀宗,这会儿更是看不上了。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东西,配吗? 王耀宗彻底红了眼,他心里滚烫,全是这些青铜物件和瓷器。 王耀宗鼓动着几个青年就要上去抢,刀哥万万想不到王耀宗居然能不讲究成这样。 一时之间两边就动起手来。 夜深人静,又是没多高的山。 迅速就有社员听到了声音,带着大队上的人直接上来把人全给扣下。 再往后,就是现在了…… 革委会的人立刻就把这件事当成了大案要案来查。 连带着公安局也参与进来。 不参与进来也不行,刀哥那一批人里头可是有几个连介绍信都没有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罪大恶极。 被抓起来的刀哥恨得牙都要咬碎。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件事能坏在王耀宗手里。 他恶狠狠吐了口带血的吐沫,心想,自己要是这次没折完,往后少不得得找王耀宗盘盘道。 至于王耀宗,他早就吓傻了。 跟别人不一样,他一贯是一上头就干,干完了又怂。 一看革委会,吓的竹筒倒豆子就往外说。 革委会一看,好嘛,老熟人这不是? 得,别人要撬开嘴还需要点时间,就王耀宗这个最清楚。 可革委会和公安还都怀疑王耀宗这是不是第一次干,如果不是,那他家里会不会藏着东西? 于是他们就决定先来调查一下王永顺和李春娟。 王永顺和李春娟打开门,膝盖都软了。 王永顺哆哆嗦嗦问道:“领导,您刚才说什么?王耀宗干啥了?您是不是弄错了啊,耀宗咋可能去偷盗抢劫呢?” 李春娟也颤巍巍接腔:“就是啊,耀宗顶多就是拿个鸡吃,他干不来那种大麻烦的。” 革委会的人可不跟他们废话,立刻就言简意赅说了王耀宗参与倒斗然后跟人争执意图抢劫的事情。 “现在我们要进去查一查。” 看看王耀宗是不是藏了东西在家。 一群人鱼贯而入,进去就开始翻。 王樱本来打算出门的,但是听到隔壁出事,也就不走了,在门边上等着看。 王永顺额头疯狂冒汗,他就差跪下了:“同志同志,我们有错我们认,可是耀宗他真的没有带回来过东西的啊!他就是倒霉寸劲第一次干,你们可得相信我。” 李春娟也哭唧唧求告。 领头的一个男人说道:“panpan有没有,我们查查就知道了。” 查到最后,王耀宗确实没有往家里拿东西,除了几本不太正道的书。 但是王永顺的屋子里却搜到了一点不寻常的玩意儿。 首先是一个有点古意的小手把件,通体玉色,看着就是老物件。 王永顺吓的整个人都要站不住:“领导领导,这个东西是我从后山捡回来的!你信我啊,我真的不知道这个是什么!我就是捡来的,觉得看着好看才留着的。” 对方冷笑一声:“你当我瞎吗?这东西一看就是常在手里摸的,上面的纹路都能看出来。你要是觉得这东西不值钱,你捡回来干嘛藏在你床头,天天摸着睡?” 王永顺连声叫屈:“我真不知道啊!我就当着是个玩意儿!我哪儿知道这东西值钱啊。” 对方放下手把件,又拿起来一个金镯子问道:“那这个呢?你上次扒拉你儿子都没钱,这个金镯子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光面的金镯子看着就沉甸甸的,真要是送去回收,价格能给到好几百。 王永顺明显也是看重王耀宗这个儿子的,偏偏他攥着这个金镯子不去换钱,为的是什么? 要知道现在虽说破四旧,但是金子并不是完全禁止的,国家也会回收那些正规来源渠道的金首饰。 这个东西不像是手把件不好出,也不用糊弄别人说什么自己不知道值钱。 那为的是什么? 李春娟不可置信的看着王永顺,她万万想不到,自己为了儿子在革委会里殚精竭虑,愁的睡不着。这段时间更是抠着家里的钱不敢花,但是男人却在床头藏了这么两个宝贝! 哪怕他拿出一件来卖了,他们家的境况也不至于如此啊! 说不准早就给耀宗买了工作,一家人搬去城里了! 革委会的人见惯了阴私,是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你是现在交代,还是跟我们回去交代?” 手把件慢慢查,但是这个金镯子,王永顺为什么不敢拿出去换钱? 这件事往小了说,是巨额财产来源不明,往大了说,是不是王永顺跟什么人在交易什么? 王永顺也想到了对方会怎样猜测自己,一时之间脸都吓白了。 “我没有!领导,你们相信我啊,我一辈子连县城都出过,你们相信我!” 王永顺只一个劲儿喊冤。 李春娟嗷一嗓子就扑上去捶打他:“你个王八蛋!你就光顾着你自己!咱儿子在里面没吃没喝!你就光顾着你自己!” 李春娟满心的悲愤,再没有什么能比这个更打击她了。 她最亲爱的儿子,本来可以好好进城去的,只要家里拿的出钱,他们一家三口完全可以把儿子送进城里当工人,也不用紧巴巴的在冬天偷鸡吃。一切的一切,本来都不该发生的。 都是王永顺,他先藏了家里的钱,然后又藏了宝贝不说,硬生生把她儿子给坑成了这样! 李春娟恨不能扑上去咬死王永顺。 这般夫妻反目,叫革委会的人也动了心思:“把两个人分开带回去。” 李春娟不满之下,能咬出来的事情就多了。 王永顺面色灰败,他知道现在才算是大势已去了。 李春娟人蠢,又知道了自家的钱是从王樱母亲那儿来的,保管不出一天就叫人把话拿住,后面就是等着对方来清算自己。 正当他要说话的时候,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同志,那个镯子应该是我母亲的,能劳烦您拿给我看下吗?” 王樱亭亭站在门口,话说的很清楚利索:“我是王永顺的侄女,他临终前应该是拿了我妈给我留的钱和东西。” 王樱在隔壁把王永顺的话听在心里,不多时就有了猜测。 王永顺为什么拿着金子不敢花?是不是因为这金子花了就会让她察觉出什么不对?还有手把件,王樱在原主的印象中好像扒拉过,原主的母亲曾经有个玉色的小药杵。只不过母亲去世之后,小药杵也不见了。 革委会紧皱着眉头:“你是王永顺的侄女,这件事该避嫌。” 他以为王樱是来给王永顺开脱的。 王樱却说道:“我并不是替王永顺说好话,而是基本确定王永顺侵占了我母亲留给我的遗产。我母亲是大队的赤脚大夫,更是为了保护大队的运粮车去世的。当年王永顺拿了我母亲留给我的五百块钱和东西,却苛待我,直到去年我结婚才慢慢好起来。”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90节 “所以,劳烦您让我看下东西,如果确定是我母亲的,我要检举王永顺侵占烈士子女财产,蓄意苛待。” 此话一出,王永顺浑身的血都凉了。 他万万想不到,王樱居然什么都知道了!就连五百块钱,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李春娟更是抖如筛糠,缩在旁边不发一言。 她害怕啊。 以前苛待王樱最多的,就是她这个大伯母。 她怕死王樱把她一起告了。 听到王樱这样说,革委会的人眉头依旧没松开。 “你怎么知道他拿了你母亲的五百块钱?” 他们从来到现在也才一会儿时间,王樱如果早就知道钱的事,为什么不早点检举,偏偏现在跳出来。 王樱:“因为我已经拿到了证据,也找到了证人。” 她面不改色:“我母亲当年去世的时候,同一个病房的病人,还有当时有人回到病房听到的消息,都可以证明。” 虽然还没从姚慧娟那里拿到确切消息,但王樱并不愿意错过这次机会。 如果任由革委会把金手镯和手把件拿走,以后再想要回来就难了。 这是原主母亲留下来的东西,王樱不愿意让东西被人拿走。 果然,王樱一说,对方就松口了。让她走过去辨认手镯。 王樱翻看着手镯,终于在内侧一角发现了一小朵樱花。 这个发现让王樱大喜过望,也让王永顺如遭雷击。 王永顺颓败的瘫坐在地,他怎么也想不到,王樱居然能抓住这个机会。一举就把当年的事情揭开了。 王樱:“既然各位领导都在,我就想请您几位帮我把当年的事情翻一翻,我母亲是烈士,我父亲是军人。我受欺负了几年,终于现在有了个机会能沉冤昭雪,希望您能帮我追回母亲的遗物。” 正当这时,田有福也来了。 田有福咬咬牙,王永顺一家子着实的跌破底线,田有福心知,这是一个机会。 王樱趁机撕撸当年的事,他必须要站在王樱的一边,这样才能将功补过,也多少体现他们大队的干部是帮着烈士子女的,不是视而不见。 田有福上来就自我介绍,介绍完之后就说道:“我觉得王樱说的对,她母亲苏梅同志,不光是我们大队的大夫,救死扶伤,更是为我们大队付出了生命。这件事该查,也请各位同志多留一留,先把这件事整理个结果。” 革委会的人本来来抄王耀宗家也是想着看能不能调查个大事,现在大事没有,战利品也眼见是收不了了。但衣华是王永顺的这个事性质也很差,办好了也算是个功劳。 领头的人略一思考就答应了。 王永顺大起大落之下,不管革委会的人问他什么他都说是。 但对于拿了王樱母亲苏梅的五百块钱,他并不愿意承认。 或者说是不愿意承认自己拿了那么多。 毕竟他心知,以田有福的脾气,拿了多少肯定是要他还回来的。 五百块钱,把他和李春娟论斤称了都还不起。 王樱略一思索,就立刻托人去找老狗,又让人去国营饭店找徐霜,让他去城里找姚慧娟问消息。 事到如今,还是得拿住证人才能压着王永顺承认了。 老狗被人抓了来,瑟缩在一旁,吓的快要尿裤子。 几番问话,老狗说明了那天晚上只有王永顺送走苏梅的事情。 “我还纳闷呢,怎么说也该是李春娟在,毕竟那是妯娌,一个大伯子在算怎么回事啊。” 再说别的,老狗就想不起来。 王永顺松了一口气,只要拿不住,他就不用赔! 但这份庆幸没过多久就消失了,徐霜骑着自行车,身后带着一个阔眉深目的年轻男人。 徐霜一到就站到了王樱的身边,紧紧握住王樱的手。 王樱给他送了一个安心的眼神,又开始紧张的盯着来的年轻男人。 年轻男人叫姚明。 姚明说起那天晚上还头头是道:“我妹子在县医院生孩子,那天就是太乱了,我就提议给她换个病房。” “结果换了病房之后,我妹妹就生了。生产过程中,我们才想起来带来的一包包被落在了305。所以我就去305拿包被。” “我记得很清楚,我去的时候,我妹原先住的那张床上睡了个邋遢的男人。另一张床上是个女人。” “那个女人一直在絮絮说话,一边疼的叫,一边说什么五百块,金镯子。” “我瞧着她不对劲,身边也没个陪床的,就按了铃找护士来。” 王樱不知不觉攥紧了手,原主的母亲是这样去世的吗? 她心口忍不住疼痛,像是原主的记忆停留在胸口,憋得她想哭。 姚明的话十分有利,也瞬间就唤醒了老狗的部分记忆。 老狗:“对对对!我也记得什么金,我还纳闷谁在说话。” 这下子,人证齐全,王永顺的狡辩彻底没了立场。 王永顺涕泗横流,当即就要扑到王樱脚下求饶。 “三丫!三丫,你救救大伯!大伯不是东西!是大伯之前对你不好!一时鬼迷了心窍,拿了你妈留给你的东西。三丫!大伯不是愿意的啊,大伯穷怕了,刚开始就是想给你留着,不是真的要拿,可是后来我……” 王樱嫌弃的退开半步。 “大伯,你这些话留着骗自己吧。” 王樱并不心软。 “你所谓的鬼迷心窍,帮我管着,都是你的托词。事实上你早就打算好了,你就是先把我拿住。让大伯母苛待我,然后你扮好人。哄着我心甘情愿的给你家付出。等到我没有价值了,你们就会给我找一门人口又乱又繁杂的人家,最好是我在婆家被人牵绊的再也回不来。” “钱你们早拿走了,这些年一步步都给花没了。东西你留着是自己的棺材本吧?前些年是手里有钱不至于拿出来换钱花。后来是察觉到我不服管,不敢拿出去换,怕被我盯上然后要钱。” “可惜了大伯,你这个人就是这样,小聪明太多,总是把别人当傻子。” 王樱掸了下裤脚的灰:“别来求我,我不会心软给你求情。你之前给我挑的姓赵的那家,你知道我嫁过去是什么下场吗?” 虽然王玲玲直蹦高的要嫁,但是王樱心知肚明,后妈哪里是那么好当的。 不是自己的孩子,怎么管都不对。管好了是应该的,人家说不准还要说一句是亲妈的基因好。管不好,那就是你不行,你存心把继子继女养坏了,不安好心。 有了自己的孩子,哪怕是一件小事,就可以引发不平。 没有自己的孩子,一辈子你付出到最后,兴许人家还觉得你管多了,念着自己早死的亲妈。 王玲玲兴许是出于上辈子某种印象觉得嫁给赵军挺好,王樱却觉得,这是一件十分赔本的事。 原主高中毕业,长相出色,凭什么就要被人拿走所有财产,嫁给一个二婚头? 就凭他赵家不讲理的老太太,还是结婚时候男方连面都不露? 王樱的话说的明明白白,田有福也知道,这时候就得是给王永顺这件事一个解决办法了。 “王永顺你欠王樱的五百块钱现在就来说说怎么还吧。” 李春娟嚎啕大哭:“怎么还?我把我这条命给她行了吧?我们家里还能有什么还的啊!她已经够有钱了,干嘛还要来拿我们的钱!” 王樱:“这跟我有多少没关系,问题在于你们之前花了,我也好奇,五百块钱两年你们是怎么败完的。” 周围的人本来被李春娟的哭嚎有些打动,毕竟王樱家的生活真的很好,可以说是大队的独一份。 这种情况下还抓着大伯一家的欠款不放松,感觉像是不太有人情味。 但王樱一句话就把这些人弄醒了,她想要钱,但这不是还没要到吗? 倒是王永顺,一家三口能在两年花五百。 乖乖,县城的人都花不成这样啊。 他们还有大队分粮食。不用自己去买,怎么就能花那么多! “我之前听说王耀宗在学校可是顿顿白馍大肉……” “可不是,前两年,李春娟每季都有新衣裳。” “王永顺以前也是……” …… 这下子再没有人同情王永顺了,五百块钱不是自己的钱,还能这样死命花? 就真是不要脸了呗。 田有福实在厌倦了跟王永顺再打交道。 “既然你们拿不出来五百块,那好办,把这个房子给王樱吧。” 王永顺家的房子盖的早,又比王樱家的破败不少,用的还是一间土胚一间砖,加起来也没多少工费,就算是卖,三百块也顶天了。 李春娟愣了,反应过来之后痛哭流涕:“咋能把我们房子拿走啊!拿走了我们住哪儿啊!” 革委会的看了一场大戏,有了结局之后也不想再在这里待了。 他们把王樱的两样东西还给她。 拿起那个手把件问王樱:“这是个什么?” 王樱沉稳说道:“这就是个石头,我家拿来做药杵的。” 王樱一口咬死这个就是石头,不是什么玉石。 革委会的人沉思片刻,也就放过。 虽然严格来讲,王樱的金手镯可以还,这个手把件是要充公的。但是考虑到王樱是个烈士子女,又咬死了这个不是拿来赏玩,是个工具。 革委会总不能一个劲咬着说就是古董,非要收走吧? 可是鉴定玉石的话,又要费劲巴拉往上送,太折腾了。 最重要的是,来的人里面有个懂行的,他打眼一看,觉得这个药杵并不珍贵。用的材料也不是什么贵价的玉材。 这么一衡量,就很不值了。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91节 索性还是不再节外生枝。 “王永顺我们要带走,这件事性质恶劣,我们要带回去再审。” 王耀宗的罪名是倒斗,打架,偷盗,意图抢劫。 王永顺这边则是侵吞他人的财产,欺压烈士子女。 两个人的罪名都不小。 李春娟虽然也一身毛病,但到底这两边的事都跟她不相干,就不抓了。 李春娟本来还在掰扯房子,看见男人要被拖走,她更慌了。 就算是再跟王永顺形同陌路,她也不想没了男人啊,再说了,王永顺被抓走,王耀宗被抓走,难道就她一个留在大队? 田有福把人送出大队,折回来就给了李春娟两个选择。 一个是拿房子补给王樱,家里的东西折一部分。王樱也会退一步,钱就算缺上一点,也愿意直接清账。 二个是大队拿工分给,但是因为王永顺和王耀宗都走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回来,所以这些工分都只能从李春娟身上扣。 李春娟本来是打定了心思不给房,但田有福的两个选择摆出来,她瞬间就犹豫了。 最终,李春娟还是流着眼泪选择把房子折给王樱。 王樱高兴之余也有些纳闷李春娟为什么会愿意给房子,给了房子,她后面就只能去住在大队的破房子里了。 徐霜:“王永顺和王耀宗如果都出不来了,她早晚是要改嫁走的。” 与其在这里为了赔你工分累死累活,还不如房子一给直接走呢。 王樱恍然大悟。 也是,王永顺和王耀宗的处罚肯定不能轻,就看是几年了。 时间短还好,时间稍微长点,自己这位大伯母怕是要跑。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李春娟何止是跑了,更是在把房子给了王樱之后,连个磕巴都没打,直接跑了。 王樱面对着空空荡荡的屋子,一言难尽。 “她就这么跑了?不等着王耀宗的结果出来吗?!” 徐霜:“等什么,至少是七八年的。” 王耀宗倒斗的事流传开了,大家吃惊的同时,也听说了盗的东西不少,不光是那晚上的一点青铜器,刀哥那帮子人十分胆大,经过搜查,发现各自家里还藏着不少。 王樱难得有些忐忑:“那这些东西……” 该不会是要被毁了吧? 那抓王耀宗等人的意义在哪儿? 王耀宗这群人好歹也没销毁,拿走了也是留着的等未来发财的。 徐霜摸摸她的脑袋:“听说有人从北京来了,说是这一批东西要拿回。” 事实上从前年开始之后,连续两年的风潮一过,今年开年已经有了些松动的氛围,听说有些地方也管的不再像以前那么严了。 王樱长舒一口气:“但愿吧。” 希望来的人能安全把这些文物带回去收好。 王樱拉着徐霜的手兴致勃勃:“咱们把院墙扒了吧,正好这边的房子也推倒重新盖。” 她现在手里捏着大笔钱,花起来一点也不心疼。 “正好咱妈到时候可以住这两间。” 现在三口人住两间是能住的开,但是徐霜有时候晚上动手动脚的就不是很方便…… 徐老太住过来的这些天,他们两个都是偷偷摸摸的。 王樱比比划划规划着自家的院子。 “到时候在这边起一个淋浴间,后面再开一小片,种个葡萄,再攀几个南瓜丝瓜,这一小片种点辣椒……” 王樱越说越兴奋,徐霜嘴角含笑的看着她。 没了王永顺一家,王樱和徐霜很是安稳的过了几天。 然后,王永顺和王耀宗的处理结果就下来了。 第51章 王耀宗的罪行好定, 他是跟着刀哥那一帮人一起犯下的事情,自然在衡量之后一起下结果。 刀哥恨死了王耀宗,如果不是王耀宗胡搅蛮缠, 他们根本不至于被人抓起来。刀哥被同伙埋怨, 想也知道,大家原来偷摸发财好好的,让你找几个搬东西的都能弄成这样? 一同被抓的那几个没介绍信的人也查明了身份,他们是从北京过来的,干的是铲地皮的事, 也兼着倒斗。 现在虽说是不让弄这些了, 但那是城里管的严, 乡下地界穷的尿血,有些人家不懂那些杂七杂八的,说不好家里一个腌菜坛子都有来头。 所以这些人躲过了风头,缩了两年, 这就缩不住了。想了办法跑出来, 听说这边墓葬多,就找了刀哥这个本地的半吊子帮着接应。 踩点的来一看, 就觉得这个斗怕是个大的, 东西得找人搬。 他们对本地毕竟不熟, 就把事情托给了刀哥。 结果啊结果,刀哥就送了他们一份大礼。 胜利公社把事情上报, 没多久就从北京来了人,一边把东西都接收了, 一边也是把人押回去。 留下的几个就是胜利公社自己要处理的了。 公社领导也气啊, 叫这群人一搞, 今年自己的先进怕是没了指望。 立刻就把刀哥和王耀宗几个判了。 刀哥, 本命陈震。鳏夫一个,家里还有个儿子,在公社上面的畜牧站干临时工。 公社领导大笔一挥,给刀哥判了个十年的劳改。进监狱?想得美,上劳改农场干活受罪去吧。 王耀宗几个里,王耀宗是判的最重的一个。给判了一年的监狱和五年的劳改农场。而且公安那边也要留案底,因为王耀宗不光是跟着倒斗,还有斗殴打架的事情在。两边都得给记录,都要给处罚。 说完了王耀宗,再来说王永顺。 王永顺的罪名在王樱的引导下很快调查清楚,属于是烈士子女举报亲属恶意侵占财产。 这里面具体侵占的钱数和物品都是金额较大的,毕竟金镯子沉甸甸的,五百块钱更是乡下人想都难想到的天价。 公社领导看到王永顺的事迹也纳闷:“两年时间能败五百,这人可真行啊!” 他们干部家庭也不至于花这么多的。 王永顺有苦叫不出,五百块钱里,徐霜要走了一百,王耀宗被骗走八十,剩下的前些日子他跟李春娟看病花了几十,赔别人的鸡几十块,算下来,他们一家子哪儿至于就两年花了五百? 经手整件事的人嗤之以鼻:“你们给人家一百,是你们前几年拿人家东西了,赔别人鸡是因为你们吃了。骗走的怪你们自己蠢,看病……不是你们自己作的吗?” 一家子干活不行,都是等着吃现成。 而且经过调查,大家都知道这家人以前的生活水平并不差,尤其王耀宗,在学校的日子大手大脚,比镇上的学生更气派呢。 总而言之,王永顺的罪名就是在这个侵吞他人遗产上。 判了四年的劳改农场。 这下好了,王永顺和王耀宗都注定了未来几年要在农场里干活,短时间内回不来了。 就算回来了,他家的成分也要改,注定了以后日子不会太好过。 至于李春娟,李春娟早在消息下来之前就跑回了娘家,这段时间也没了信。 徐老太拍着胸口:“关的好!” 她现在才觉得后怕起来,原先只觉得王玲玲做人不行,现在算是发现了,王玲玲的不行都是从父母那里来的。 这一家子,就没一个像样的。当爹的眼大心黑,当娘的糊涂恶毒,当女儿的倒是两边都继承了,又心黑又糊涂。王耀宗更是集大成者,成功把全家坑进去。 现在再回头看以前,王永顺的那些和善老实嘴脸竟然有了几分可怕。这人没有任何犹豫就把王樱的所有财产都给吃下,甚至还打算给王樱随便打发一个人家。吃他兄弟的绝户毫无压力,吃了绝户不算,还想让人家给自家人当牛做马。 现在他有了报应,简直是老天开眼。 可惜的是,王樱拿到的东西跟她失去的比起来还是少了点。而且那两年被王永顺一家子苛待使唤,也没有收到什么补偿。 王樱却已经很满足,五百块钱虽然是被王永顺败完了,但是里面有一百给了徐霜,王家的房子也折给她了,算起来也不算亏。 她早就烦跟王永顺一家挨着住了,现在倒好,不用再困扰了。两边都是自己家。 等屋子扩开,院子合并,家里的面积就大了很多了。到时候她打算在院子里种点花草药材,再种两垄葱蒜辣椒,院墙上攀上南瓜丝瓜葡萄藤。 徐老太也高兴的很,她当即要搬到隔壁去住。 王樱和徐霜挨个劝,她却振振有词:“就隔着一道墙,这边喊一嗓子我那边就听见了。抬抬脚就过来,饭也照常一起吃,啥也不耽搁。” 其实是她也觉得跟小年轻们挨的太近不自在。 虽然不催,但徐老太还是盼着能尽快有个孙辈。 王樱没好意思说,徐霜前几天去接了个包裹,老大的一包看的她眼皮都在跳。地址显示是省城寄来的,王樱忍不住想,徐老太的希望怕是这几年都不大能实现了。 王永顺一家子的消失,在大队的人眼里并没有太多的稀奇。 毕竟自从王樱闹开之后,王家的瓜就一个接着一个,现在王永顺和王耀宗一门父子全进去了,也在意料之中。 “就王耀宗那偷鸡的样,又贪又蠢,早晚的事。” “都是跟王永顺学的,一个王玲玲一个王耀宗,都是这样的。” 社员们提起来还是满口的厌烦。 谁能不烦这样的,王耀宗偷鸡还紧着那种下蛋的母鸡偷,要知道一只鸡五六斤,城里吃肉固然是一只鸡要不到三块。 但是那可都是下蛋鸡啊。 丢了鸡的人家现在还心口堵着,免不了骂几句关的好。 倒是钱菊花和程淑芬两家小心翼翼的,担心王樱会为了这件事心里难过。 程玉推己及人:“唉,樱姐的妈妈肯定对她特别好,我要是有个好妈妈,她留给我的东西如果被人拿走了,我肯定要拍死对方的。” 钱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念想。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92节 程玉左手握拳,往右手手掌一拍:“我去给樱姐弄个兔子吃。” 程玉脸上是年轻人应有的光彩照人:“吃点肉就心情好了。” 钱菊花家的大丫和二丫也跃跃欲试:“我们也去!” 她们一直都在心里感谢着王樱姐姐,如果不是王樱姐姐救了妈妈和妹妹,她们两个未必会有现在的生活。 大丫脸颊上长了肉,明显能看到两个小酒窝,让本来看着就愁云惨雾的她显得也稚气可爱了许多。 大丫回想这段时间,自己不光是能吃饱了,还能穿上衣角绣了花的衣服,虽然还要干活,但她每天还能来程老师这里跟着认字呢。 二丫也胖了,圆圆的苹果脸格外喜气。她不比大丫的羞涩胆怯,是个十分直白的孩子,因此跟程玉和王樱的关系最好。平日里程玉不方便去王樱家来往,都是她迈着短腿跑来跑去的。 二丫:“对,给樱姐送肉吃!” 她不开心的时候,王樱姐姐总是给她们送吃的,还给她们塞糖吃呢。 于是,王樱这天起了个大早,刚开门就看见家门口三只断气的兔子端端正正摆着。 其中一只兔子底下还压了纸条,歪歪扭扭画了个盘子,上面是热腾腾的肉。 王樱笑了,把兔子拎回去,小朋友的安慰和关心,让她心头暖暖的。 徐霜在屋里装包,装到一半看见王樱拎着三只兔子进来了。 王樱拿出一只:“这只也加上吧。” 他们今天要一起进城去。 可不光是去卖药材和给陈东送东西的。 更主要的是,王樱于情于理都要去拜谢姚慧娟一家。 王永顺的事情,如果不是姚明的及时赶到,不会解决的那么快。 不过…… 这位仁兄的名字看起来就很高。 徐霜准备两个背篓,一个里面塞满了要给陈东送的各种山菜和菌菇,最底下压着两条鱼。另一个里面装了几只兔子,若干山货,更是有徐霜做的两罐子肉酱。 两个人先去给姚慧娟道谢。 姚慧娟气色好了些,勉强能坐在客厅里说几句话。 虽然之前已经听堂哥姚明说过一遍,但现在再次听到王樱说了经过,姚慧娟还是抚着胸口感叹:“这都什么亲戚啊,比陌生人还不如了。” 把一个双亲都没了的小姑娘算计到骨子里,恨不能把对方整个人都给嚼巴了。 这也能称得上是至亲骨肉? 王樱:“现在人也送进去了,我也不想再跟他们扯上关系。” 姚慧娟:“该的,真要是一点报应都没有,才叫人寒心呢。” 两个人聊的投机,不多时就熟悉起来。 王樱再次谢过姚慧娟的帮忙,姚慧娟则是握住了她的手说道:“我跟你投缘,不用说谢了。回头你进城了就来找我,我现在办了病退,就在家里带孩子。” 王樱点点头,她承了姚慧娟一个大人情,日后自然是要走动起来。 她手里也捏着些好药材,再不济,她三五不时来给姚慧娟喂点灵泉水呢。 虽然不能治病,但也能增强体质。 出了姚慧娟家,两个人又去了陈东处。 陈东一见徐霜就神神秘秘的把人拉到边上。 “徒弟,你问的事情有眉目了。” 陈东格外得意:“我托了几个人,总算是找到了门。你今年准备准备,等到七月份跟着考二级证书吧。” 徐霜脸上绽出一个短暂的笑容,这倒是意外之喜。 陈东:“你的手艺我清楚,二级证一点问题没有,你回去好好练练基本功,别到时候光顾着炫技,再把基本功给漏了。” 王樱听了一耳朵,比徐霜还激动:“真的吗?今年就能考二级证了?” 不怪她激动,实在是现在考个证也是很不容易的。 要有工龄限制,要有人推荐,还要成分没问题。 徐霜的情况就在于,他工龄不够,推荐没人,成分还有些小瑕疵。 王樱生怕他折在报名都报不上,回头再一身厨艺没有好的发展。 陈东对此很有发言权:“这算个啥啊,我们这个行当就靠手艺吃饭的。如果手艺可以,旁的地方都能松动。” 陈东话是这样说,但为了给徐霜要到一个准话,他也是废了不少功夫搭了不少人情的。 徐霜当然心里清楚,立刻就拿出一包东西来。 陈东瞧见就眼前一亮。 “刺老芽!” 陈东这人,生平吃东西嘴太挑,尤其是鲜货,他最爱不过。 瞧见徒弟送来的新东西,陈东兴奋的搓手。 这次可不能在饭店做了,他偷偷把东西藏起来,准备带回家去自己慢慢做着吃。 拿到了自己今年可以考级的保证,徐霜骑车都轻快了。 王樱前段时间为了几百块钱的山参费心不已,叫他产生了强烈的心愿。 他也要尽快提高职级,早点拿上高工资。 据说最高的几级厨师,一个月的工资都是能拿到七八十块的,甚至超过一百块。 徐霜给自己定下了一个小目标:他要赶快升级,不叫王樱再为钱忧心。 两个人卖了药材就回大队,到了镇上的时候,王樱眼角余光瞥见一个熟人。 江磊正扒着饭店的窗户要买鸡腿。 “哎哎哎,就那个!我要那个!不要那边的,边上的那个太小了……” 江磊来买鸡腿,是早先就承诺给白玲的。 这几天下地实在辛苦,江磊一个大男人都累的够呛,白玲更是在田间地头都晕了三次了。 江磊想起来就心疼的不行,少不了来给白玲买点好的补补。 王樱和徐霜把车子停在饭店门口,当着江磊的面进了饭店。 折腾了一上午,徐霜就给王樱做了一碗大排面。 猪大排两面用刀背敲松,腌过之后加几层鸡蛋液和淀粉,锅开小火,慢慢把大排煎熟。另起一锅爆香葱姜蒜,放入开水和香料,把煎熟的大排放进去,加上调料,最重要是加一勺糖,小火炖到汤汁浓稠。 把大排盖在清汤面上,边上再摆两颗小青菜。 猪大排的香味霸道,肉香扑鼻,引得不少人走过都要伸着鼻子闻味。 王樱拿起筷子就开吃,浓油赤酱的猪大排,面条劲道弹滑,汤汁浓郁鲜甜,大排更是肉质鲜嫩可口。 王樱吃的痛快,外面的人闻着味道就馋的不行。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有好几个人都进饭店来点名要吃王樱吃的大排面。 徐霜做之前还格外强调:“这个面有点甜。“ 江浙那边的做法总是免不了放糖放的重,徐霜做出来就是为了给王樱吃的。 进来的人是一身工人打扮,闻言十分急切:“甭管什么味儿,先给我来一碗。” 饥肠辘辘的时候闻到这么一股肉味,谁能扛住啊! 徐霜本意是给媳妇开个小灶,这下子直接被人赶鸭子上架。索性开大锅做了一锅大排,给店里上个新菜。 谢跃进在旁边,眼睛都要红出血了。 刚才徐霜做大排时候他还不屑一顾,觉得做法这么简单,一看就会。谁知道就是这么简单的一碗大排面,甚至里面还放了一勺糖,本地人的口味都是偏咸的,怎么会买一碗甜面条的账? 但就是这么邪门,徐霜的大排面一路卖到晚上,第二天还有人来点名要吃。 谢跃进不服不行,人家就是有这个手艺。 有手艺的人,任性! 王樱吃完了大排面,还掏钱打包了一份大排,准备回去给徐老太也尝尝。 算起来家里最近也好久没吃过猪肉了,还真是叫人有些馋。 王樱揣着包好的饭盒回家,刚进了村口就有人给她通风报信。 “王玲玲回来了!” 第52章 通风报信的还是吴桂花家的小闺女, 名字叫杏花,田杏花乌溜溜的两个大辫子,瞧见王樱就把人拉到一边。 “樱姐, 王玲玲回来了, 我娘叫我跟你说一下。” 田杏花一脸的同情,想也知道,这时候王玲玲回来,能为什么?估计是气不过家里的房子给了王樱,来闹事的吧。 王樱:“她来了多久了?” 田杏花:“刚来了一会儿, 现在去找大队长和支书了。” 田杏花跟王樱关系不算多近, 但因为吴桂花的关系也是个点头交。想到王樱这一连串的糟心亲戚, 为她打抱不平。 “要不樱姐你先上饭店去,等她走了你再回来。” 找不到人,王玲玲自然也没办法撒泼耍赖。 “徐大娘在呢,她翻不出浪来。” 徐老太对着王樱春风化雨, 但对着别人可没有那么好的脾气, 尤其是把自己大儿子举报了的王玲玲,不收拾她才怪! 王樱:“没事, 随便她来。”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93节 事实上, 王樱对王玲玲此行的目的也很好奇。 她并不觉得王玲玲是回来要房子的, 她又不住这边大队,户口也迁走了, 她倒是想住在这里,可不下地干活她吃什么? 再说了, 把房子折给她是大队支书和田有福共同的决定, 可王玲玲回来就去找田有福, 怎么看不像是能闹到王樱眼前来的。 王樱揣着饭盒先回家, 到了家门口就看见徐老太气势汹汹纠结了一群老太太在门口等着。 王樱乐了:“娘,你这是做什么啊?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打仗呢。” 徐老太搬了一个小马扎,往院子门口的一个土台子上一放,人坐那儿比别人高一截,看着跟王帐会师似的。 周围一圈老太太,窃窃私语的同时,还能听到不时的两句咒骂。 王樱一问,一群老太太就七嘴八舌起来。 “樱丫头,你回屋坐着,甭管外头啥动静,你都不用出来。” “就是,咱还能叫她一个外嫁的回来摆威风?看我不骂死她。” “她爹娘都不是好东西,她也是!” 王樱诧异的望向徐老太,徐老太一脸的正气凛然。 旁边的老太太们还在义愤填膺。 “本来瞧着她就是脑子糊涂,非要当后妈,人不灵醒。谁能知道这人居然举报徐家大小子!” 王樱顿时明白了,徐老太心里气不过,徐明的账还记在心头呢。 反正把王永顺和王耀宗都给送进去了,徐老太干脆把王玲玲去年为了不嫁给徐霜,所以故意去举报的事情说了出来。 之前就说过,乡下地界,大家虽然会避着那些黑五类家庭走,但对于举报的人只会加倍讨厌。 如果论起来,谁家没悄悄摸摸上后山搞点野菜野果子?又有谁家没在山上打过野兔子?谁家能说自己没一点小辫子? 说起来,山上都应该是集体财产,应该是拿下来交给大队的。 但田有福一直都在淡化这方面,一个是确实管不过来,后山连着好几个大队,别的大队都在靠山吃山,你管着社员不让上山,那不就是亏了自家的社员吗?二个也是现在大家都日子不好过,一板一眼的要求执行不下来,也容易让大家有情绪。 田有福不管,但不意味着这种事就是合规的。 如果有人黑了心去举报,那他们一个大队的都要吃瓜落。 这种情况下,大家知道王玲玲是个举报的人,心里别提有多厌恶了。 你不想嫁就直说啊!人家徐家小子也不愁找媳妇。 多少大队甚至公社的姑娘都上赶着,徐霜的长相还好,就算是想拼一把找个城里姑娘也都有门路的。 需要你在这儿嫌弃人家? 你嫌弃就嫌弃了,还给人大哥举报了算怎么回事! 合着不顺你的意你就要鱼死网破?没有这么干事的啊。 老太太们跟徐老太关系好,都是看着徐家两个孩子长起来的。 跟徐霜的沉默寡言不一样,徐明从小就是个嘴甜的,人还聪明会念书。简直是“别人家的孩子”,这群老太太们谁不羡慕徐老太会生? 两个儿子,一个能耐大飞得远,一个能耐实用,能照顾人还能挣钱。 徐明还会做人,在省城时候,谁家缺点什么东西,但凡托到他身上,他都能想办法弄。前些年高考没取消时候,他放假回来还会给大队上的娃娃们讲课。 多好的一个小伙子啊,听说在大学里跟着老师研究大飞机的。 结果就因为王玲玲不愿意嫁给他弟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丢了活,人还被送去了大西北。 老太太们说起来比徐老太还气,远的说,看到这么一个好青年叫人折了,她们气。近的说,徐明去了大西北,她们现在想托徐明给买点东西也不行了,更气。 王玲玲个造孽的! 王樱怎么能不知道徐老太的恨,她也不拦着。 按照她的想法,这人啊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王永顺拿了她家的钱和东西,自然就是赔了东西还要受处罚。王耀宗偷鸡摸狗,那就是先赔钱再进去。 王玲玲呢? 她举报徐明,当然就要承担这样被人鄙视的代价。 挥舞起举报的大棒打别人,自己就想躲在背后?想的怪美的。 王樱把家里的瓜子抓了几把在一个木制托盘里,拿出来给老太太们磕。 徐老太有些哀怨的看王樱一眼,她是准备拿气势把王玲玲吓走的。毕竟身后的房子是儿媳妇的,是王永顺两口子给王樱的补偿,她不可能把房子给王玲玲。 王玲玲连门都别想进的! 现在一磕瓜子,本来的肃杀气势就没了。 王樱笑眯眯:“不耽搁的,一边嗑一边骂哈。” 对付王玲玲还要多正襟危坐啊,太看得起她了。 王樱一直都觉得这个疑似重生的堂姐脑瓜子不是很好使的样子。 这段时间因为冰雹的原因,家家都日子不好过,瓜子也算是油物了,老太太们都眼里冒光,一人抓一点捏着吃,再悄悄放一点在兜里,拿回去给家里的孙子孙女尝尝。 王樱卡巴卡巴的磕瓜子,也找个小马扎坐下。 于是等到王玲玲来到自己曾经的家门口,她就看到了这样一副画面。 一群老太太优哉游哉在她家的门口嗑瓜子,瓜子皮吐了一地。 看见王玲玲抱着一个孩子拉着一个孩子,还挎着一个布袋回来,一群人都不由自主在心里呸了一句。 “哎呦呦,这是谁啊,离得远了我还没看清,这不是王家的小丫头玲玲吗?这时候回来是干啥的呀?” “是回来送你弟弟的?还是回来照顾你老娘的?” “看你说的,人家玲玲带着孩子呢,保管是带孩子回来走亲戚的呀。” …… 老太太们插科打诨,个个话里带着刺。 王玲玲带着的赵东赵西都脾气大,敏感的察觉到气氛不对,撅着嘴十分的不耐烦。 赵东往后缩着手,不叫王玲玲拉,嘴里嚷嚷着:“我不想在这里待了,你带我去买糖。” 王玲玲为了带上他们俩,许诺了来了之后就给他们买糖的。 赵东:“后妈,你事情办完了吧?咱们走。” 赵西也跟着嘟囔:“后妈,咱们走吧。” 老太太们虽说是等着挤兑王玲玲,但听见这俩小孩的话,纷纷都皱起眉来。 看向王玲玲的眼神跟看一个傻子没区别了。 这就是你费心巴力非要跟人家霜小子退婚找的人家?被人家一口一个后妈叫着? 王玲玲也觉得脸上挂不住了,哄着赵西:“咱们一会儿就走哈,你们再等等。” 赵东冲着她做了一个鬼脸,甩手就跑了。 王玲玲:“别跑远,小心脚下。” 她们大队的风气好,王玲玲倒是不担心孩子跑丢。 王玲玲把赵西抱好,再看向王樱的神色就很复杂了。 这倒不是觉得王樱拿了她家的房子如何,而是刚才王玲玲在大队支书那里知道了王樱嫁给徐霜的事情,也知道了家里最近那些事情的始末。 对于王耀宗和王永顺被送进去一事,王玲玲倒是不出什么意外。毕竟上辈子王耀宗差不多也是这个臭德行,进了县城当了工人,但是依旧不正干,犯了个错误就叫开除了。后面就是狐朋狗友,各种混日子。 但王玲玲万万想不到,自己当初嫁了之后,王樱居然真就跟徐霜结婚了!而且徐霜结婚之后居然没有丢掉工作! 她心里在愿望达成之余也有些失落,这失落是为了什么,她也不清楚。 她回想起自己当初为了把王樱跟徐霜凑堆请王樱吃的九个肉包子,想起了自己为了不嫁徐霜举报徐明,逃跑私自结婚。又想起了自己当初在班车上,听到那个媒婆说起王樱一个月拿好几块做了赤脚大夫,找了成分不成的对象…… 如果王樱注定要跟徐霜在一起,那自己为了甩开徐霜所作的点点滴滴又算得了什么? 是不是她当初不用那么激进的手段,一样可以把王樱跟徐霜凑在一起。而她也不会落到赵家先是吃了半年的苦才顺利分家? 不过这些都已经没有答案了,王玲玲抱着继女,望着继子,心里知道自己已经选了自己的路。 而且…… 就算是王樱嫁给徐霜了,她以后也有的是苦日子! 王玲玲逐渐坚定,等以后的!赵军再过两年就转业回家了,到时候自己就能和赵军一起做点私下的小买卖。 虽说这十年的风气都这样,但今年之后其实就松动了一些的,他们两口子带着孩子,还大有可为! 等到自己发了财,王樱还是守着一个破厨子过日子!徐霜没有丢工作算什么?他一个小厨子能有多大的本事? 王玲玲想到这里,本来的那点怅然若失也没有了。 她鼻孔朝上对老太太们不屑一顾,转而冲着王樱喊道:“喂!” 王樱正嗑瓜子呢,她现在发现,观察别人的神色实在是个有趣的事情。尤其是王玲玲,简直什么都在脸上写着,不说话的时候像是内心在演小剧场,那叫一个跌宕起伏。 王樱被王玲玲叫了一嗓子,她知道王玲玲喊谁,但她却不吭气。 谁叫喂啊,说话不懂礼貌可以把嘴捐了谢谢。 王玲玲觉得自己被下了面子,本来面对王樱时候那种狗咬王八无处下口的感觉又来了。 憋得她想生气。 可徐老太不会给她这个机会,徐老太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张口对着她就开始骂。 “喂什么喂!你爹妈就教你不当人了,连喊名字都不会了吗?” “当初你举报徐明,现在还敢到我跟前喂喂喂的,我是不是太给你脸了,叫你以为我好说话?” “举报举报,你这人够毒的啊,你长着嘴就踏马不会说话是吧?你不愿意嫁你就来说一下能累死你咋的?就非得先陷害别人,再送上门去倒贴才显得你格外是个人?” “你自己犯贱倒是可以,你带累别人干嘛?” 徐老太火力全开,把王玲玲喷了个爽。 王玲玲一下子就懵了,举报徐明的事情在她看来是再小不过的一件事,她压根都没往心里去。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94节 而且她有啥错啊! 徐明本来就该死的,倒不是骂人,是徐明本来就注定了要死在几年后。她举报了算啥?物尽其用好不好! 王玲玲先是被喷懵了,然后就是怒从心中起。 上辈子她跟徐老太的相处属于是相看两厌,徐老太厌烦她坏了徐霜的工作,虽然没有说让她离婚滚蛋,但日常也没个好脸。 王玲玲可不是能受气的人,她干脆就不搭理徐老太,整日里就是混吃等死。 徐老太烦她归烦她,却也并没有苛待她。 后来徐明的死讯传来,徐老太伤心的厉害,没到一年也就没了。 王玲玲还沉浸在上辈子的感觉里出不来,徐老太狂喷一场,她当即就怒了。 “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跟王樱说话呢!” “再说了,你儿子被查了,你为什么不怪他自己不注意?我是举报了,但人家为什么就能查出来他有问题?” 王玲玲一点没觉得错。她早就看不惯徐明了,上辈子她嫁给徐霜,结婚的时候徐明都没回来,后来匆匆回来一次也只是给她送了几个罐头和一块丝巾,说是补上的结婚礼物。 几个罐头! 王玲玲看见那块丝巾就烦,她跟徐霜抱不平,觉得徐老太就是偏心。 徐明在学校念书就算了,现在毕了业还在学校待着,每个月还让家里寄钱,要不要脸啊! 都说念书的是臭老九,徐明书念得多,一点用处都没有,逢年过节也不回来。回来匆匆看两眼家里就走,养家的担子落在徐霜这个小儿子身上,徐霜的工资还得抽出一部分给大哥。 天底下哪儿来的道理!王玲玲早就心心念念让徐霜分家,只不过徐霜没有赵军那么好说服,到最后还是不愿意。 等王玲玲知道徐明被下放的时候心里还想,怎么不早几年给他下放了,省的他一天天的要钱花。 就这,徐明下放之后徐霜还在打听消息,准备给徐明寄东西。 东西倒是寄了不少,引起了王玲玲和徐明母子的各种争吵,但人还是一年之内就没了。 王玲玲现在两辈子思绪重合,对徐明全是嫌弃,一点没有不忍心。 “你就说我举报的对不对吧?谁叫他看外文书呢,被查了也不冤枉。” 徐明上辈子翻车之后被人查,看外文书这一项也是他的罪名。王玲玲上次举报,别的什么长长一大段她都不记得了,索性就拿这条出来说事。 不得不说,王玲玲是个火上浇油的好手。 她这么一浇,立刻就让徐老太动起真怒了。 徐老太也不坐了,上来就要上手开揍。 几个老太太明面上是过来拦着,暗地里一个帮忙把王玲玲手里的小女孩给抱下来放一边,一个堵着王玲玲,几个人纷纷围住,嘴里像模像样的劝,实际上都是干打雷不下雨。 放任徐老太上来左左右右按着王玲玲抽了几个嘴巴子。 徐老太强忍着心中的酸意,抽王玲玲抽的分外使劲。 “你是不是有病!你是不是有病!” 徐老太都要气疯了,旁的几个老太太都很能体会。 人家看外文书干你屁事!不说徐明是个大学生,跟着老师做研究的,看外文书本来就正常。就说你自己一点小辫子都没有吗?你盯着举报,有几个人是禁得住查? 远的不说,就是王永顺和王耀宗,你自己亲爹亲弟弟的屁股就很干净?别人要是拿着你娘家成分说话,你自己就能脱开关系? 徐老太把王玲玲抽的两边脸颊通红,王玲玲暴起,眼睛都红了,气的要发癫。 “你敢打我?!” 上辈子徐霜和徐老太都没动过她一指头,王玲玲怎么也想不到徐老太现在会揍她。 “我就打你怎么了?你举报别人你不该打?你给我等着,你举报我儿子,你就给我小心你男人!” 徐老太豁出去了:“你等着!你最好一点错误都别犯!” 王玲玲心中一个咯噔,有些虚了。 她是可以不在乎自己,但是她不能不在乎赵军和两个孩子。 万一她要是出事了,赵老太以彼之道,自己可要怎么办? 她强撑着:“我不跟你说!我找王樱有事!” 她就不应该过来,应该是找个小孩把王樱单独叫过去! 王玲玲有些懊恼,在徐老太面前,她到底是矮了一头,这老虔婆不讲理。跟她婆婆一样是个老不死的。 王樱在边上等着了,她刚才就一直盯着王玲玲,寻思着看到徐老太落下风自己就上去帮忙。 谁知道徐老太抽的干脆利落,王玲玲也怂的飞快。 王玲玲生怕再横生枝节,对着王樱直接问道:“那什么,咱们大队下来的那两个坏分子在哪儿?我刚才问了大队长,他说是你管着的。” 王玲玲:“你带我去看看她们。” 王樱:??? 王樱现在是真的不能理解王玲玲了,合着你跑个大老远回娘家来,既不是过来给你爹娘辩白,也不是为了房子争吵。 就是为了来找程淑芬? 徐老太立刻警觉:“你想干嘛?” 现在谁不知道王樱不下地,就靠管着程淑芬程玉两个人挣点工分。 当然了,也有些心明眼亮的人也察觉出来那深居简出基本不出来见人的两个唱戏的坏分子,王樱应该是有偷偷照顾她们。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王樱自己愿意,而且她还是大队的大夫,等闲没有人愿意得罪王樱。 徐老太立刻就吊起来心,她生怕王玲玲是打算从程淑芬那儿找什么问题来攻击王樱。 王玲玲咧了下嘴角,被徐老太抽出来的伤口还疼着。 她这会儿也晓得不对了,她这样问,别人确实觉得她是个神经病。 但王玲玲心焦的厉害,她在婆家那边知道了他爸他弟被抓去劳改了,这个时间点一下子就让她回想起上辈子的几件事情。 一个是关于他们大队下放的程淑芬和程玉两个人,上辈子就为了那几个工分,李春娟直蹦高的把看管程淑芬的差事要走了。 当然了,下放的人想要怎么精心也是没必要的。李春娟就有一顿没一顿的管着。但要说李春娟蓄意苛待,那倒是没有。她就是不怎么上心,随便管管。 然后开春之后没多久,程淑芬就病死了。临死之前缺几口吃的,程玉就哭着去求了田有福,田有福给程淑芬吃了两顿好的。不过人照旧是没救回来。 程淑芬病死了之后,程玉也回不了城,一个人在这里熬着。 程玉就是大队的隐形人,大队长田有福看她可怜,私底下也多少分她一些粮食,程玉就靠着山上的东西和大队的粮食活下来。 然后几年后,有一个衣着考究,一看就格外有钱的中年男人,坐着小汽车来找程淑芬。 但程淑芬已经死了,对方在程淑芬坟头哭的那叫一个惨。李春娟在屋里吓都吓死,生怕那个男人要追究她把程淑芬管死了的事。 好在男人没有多说,只是说要把程玉带走。 程玉走之前,大队长田有福拿出一个金戒指,要还给男人。这个戒指是当年临死的程淑芬塞给他的,想让他帮忙照顾程玉。 男人对着戒指沉默许久,最后还是把戒指留给了田有福。 王玲玲这次回来,就是算着程淑芬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没了的。 她想截胡那个金戒指,顺带扒拉扒拉程淑芬还有没有别的家底。 王玲玲想,田有福也没多管程淑芬什么啊,不就是临死之前给了两顿饱饭吗?她也可以的。 她准备这次过来演一演,哄着程淑芬把金戒指给自己。 王玲玲不自在的动了下身子:“你告诉我在哪儿,我自己过去也行。” 最好王樱不跟着,她正好可以安慰现在生死关头的程淑芬。 王樱:“……王玲玲,你有病就去治。” 真就是重生不带智商,上辈子你到底活了个什么啊。 王樱顿觉多看王玲玲一眼都是对自己智商的不尊重。 “我是不知道你打算干什么,但请你离我远一点。” 王樱扶着怒气过去有些头晕的徐老太坐回去。 王玲玲看王樱讥讽了自己之后就不再说话,也知道在王樱这里没有什么结果了。 “哼,你不说就不说,你以为我找不到人问吗?” 王玲玲顶着被抽红的脸抱起赵西,喊上赵东就往外走:“我找人问。” 她刚才来之前就已经去过上辈子程淑芬待过的破屋子,但显然这辈子程淑芬两人没住在那里。 王玲玲丝毫不气馁,她现在手头就缺钱,所以程淑芬的那个金戒指对她格外重要。 她准备拿到戒指去实施自己的计划。 说起来的计划,也就是王玲玲想起的上辈子第二件事。 这一年的开春因为下冰雹,导致了周围几个公社都出现了情况不同的灾情。上辈子第七大队补种的快,当年的粮食虽然略有减产,但还能保证人不饿肚子。 可是其他几个公社大队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有的大队补种不及时,导致作物歉收。有的大队播的早,所有春苗死完,补种的粮种不够,只能补一部分,导致粮食直接减半。还有的公社,分配安排的不好,整块地都废了。 这些种种,造成了今年秋天出现了粮食短缺。 短缺的范围不光是乡下,连城里也出现了粮站大排长龙的局面。 王玲玲心头火热,她准备趁着这个机会,倒一批粮食攒下自己和赵军的第一桶金。 她想的很好,这次的粮荒局面前后持续了将近一个半月。直到后来别的地方调粮才慢慢缓解。 她要的就是抓住这一个半月时间,把囤积的粮食卖出去。 至少可以翻上好几倍! 所以她需要粮食和钱。 如果有了金戒指,她就可以把戒指换成钱,那个戒指上辈子她见过,没什么雕工,就纯纯一个粗糙的大戒指,看上去足有个十几二十克。 拿出去回收也能卖个两百。她准备拿着这点钱囤粮食。 王玲玲拽着两个孩子走了,看样子是找人去问程淑芬住哪儿。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95节 王樱却没有跟上,她直觉王玲玲是拿她上辈子的经验来套这辈子了。 就是不知道程淑芬那边有她想要的什么机缘了。 王玲玲一走,几个老太太立刻七嘴八舌猜起来。 “她找改造分子想干啥?” “莫不是准备让那俩人咬樱丫头?” “不像是……你们说这个玲玲是不是撞邪了啊?” “我瞧着也像是,那俩娃也没跟她多亲热,她怎么就非要一门心思当后妈。” “而且你们看见她穿的戴的,那裤子都空荡荡的一管,瘦巴巴的。她到底图个啥?” “谁知道呢,这人突然邪门了,你们看她干的那些事,哪个像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 …… 王樱微笑不语,即便是代入重生这个前提,王玲玲的所作所为依然是属于很离谱的。 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能理解她。 正聊着,吴桂花来了。 吴桂花神秘兮兮的跟王樱说道:“你知道王玲玲回来是干啥的不?” 吴桂花:“她刚才到大队办公室,二话不说就管咱大队长要粮食!” 王樱不解:“啥粮食?” 王玲玲的粮食关系不早就转到婆家那边了吗? 吴桂花一脸见识到了的表情:“她说的是王永顺和王耀宗今年都干活了,他们的工分得结。” 王樱:“可真要结,也得是李春娟过来要吧?” 吴桂花一脸八卦:“呵呵,李春娟肯定是不能来了。” 王樱给吴桂花塞了一把瓜子:“讲讲?” 吴桂花谈兴大起:“我娘家跟李春娟娘家是挨着的,前些天王家一出事,消息就传到我娘家那边了。别看我,不是我传的哈。主要是王永顺和王耀宗整的这个事太热闹了,周围几个大队都知道了,公社也都晓得了。” “然后有天我回娘家,我娘就给我说,李春娟的爹娘都决定了,叫李春娟回去,说是王永顺王耀宗都进去了。还不如叫李春娟回娘家,到时候再说一个男人。” 吴桂花虽然烦死了李春娟,但是这会儿说起来也很唏嘘。 “她老娘又是哭又是求的,说是为李春娟着想,其实压根就是想把李春娟再嫁一次,再要点彩礼钱。” 李春娟虽然上岁数了,但是乡下太多老光棍了,鳏夫也不少。 李春娟找个带孩子的老鳏夫嫁了,高的彩礼要不到,低的总能拿到点。 “也不知道她老娘咋劝的,反正就是把李春娟给劝动了。这不,人回娘家没几天就开始相看了。我看啊,要不了多久就得结了。” 吴桂花撇嘴:“粮食我估计李春娟是不想了,她也顾不上。” 吴桂花说完,又把话题扯回到王玲玲身上:“所以大队长说了,粮食如果李春娟不来要,等到秋天分粮食,王玲玲就可以来把王永顺一家的粮食都领走。” 不给王玲玲也没人能给了啊。这家人都散完了。 王樱:“王玲玲干嘛那么执着粮食啊,她这次回来连家门都没多看几眼。仿佛一点都不介意王永顺的事。” 亏得王樱早就做好了跟王玲玲撕扯的准备。结果对方回来就两件事,一件是要粮食,一件是找程淑芬。 吴桂花耸肩:“谁知道这人心里想什么。你们是没见着啊,刚才在大队办公室,她带来的那个男娃要去摸办公室窗台上的药片,我就说了一句别摸。王玲玲那个眼神看着就跟要吃了我一样,还说什么小孩子摸东西怎么了,说我没爱心……她姥姥的爱心!要不是我拦着,那小屁孩估计把药都给吞肚里了。” 吴桂花:“真不知道咋想的,当后妈当的也缺心眼。这俩孩子使唤她使唤的倒是顺手,连个妈都不叫,一直都是喊后妈。你们说她图个啥啊!” 所有有关王玲玲的话题,最终归宿都是——“她图个啥啊”。 王樱解答不了,谁能弄明白王玲玲的脑回路。 这人上辈子应该是没过好,重来一辈子就是可着劲的要更改命运。 关键是她改变的命运的机会就是换个男人,实在是可笑。 “谁知道呢,估计是喜欢小孩吧。” 吴桂花撇嘴:“喜欢自己生啊,非得养别人的小孩,养的还卑躬屈膝,在那俩小孩面前真比亲妈还护短,可惜人家还是管她叫后妈。” 此时此刻,后妈王玲玲终于问到了程淑芬程玉两人住的地方。 她带着两个孩子准备去照顾临终的程淑芬。 在去之前,王玲玲把赵东赵西放在一起,满脸和蔼的对两人说道:“妈妈一会儿有事情,所以你们不要插嘴好不好?等妈妈办成了事情,就给你们买糖,还有那种往后一拉就能跑的小车子。” 赵东别别扭扭,他现在知道王玲玲对自己好,但是小孩的直觉让他在面临王玲玲时候依然很烦躁。 如果赵东再大一点,他就知道王玲玲看他的眼神用后世来形容就是“如同在看一张精美的钱币”。 任何人被人这样看都会觉得不高兴。 赵东闷闷的说声:“好的,你快点。” 他本来就不想来,但是王玲玲现在分了家,没人帮她照看孩子。所以她只能带着两个孩子一块。 这段时间王玲玲比没分家之前还瘦了,就是这样没白天没黑夜的熬着。 白天要下地干活挣工分,还有中间给两个孩子洗衣服做饭,还要管着别乱跑。晚上还得随时留意着赵西赵东尿床。尿床了还要晒被子…… 王玲玲在短短一段时间里,就把自己前半生没怎么干过的家务活全部干了一遍。 这也是为什么王玲玲现在急着挣钱的原因。 光靠赵军每个月给的十五块,只够养两个孩子,还远远不够养她这个大人。 王玲玲给自己打气,都到了这份上了,金戒指怎么也得拿到手! 她装模作样,把挎包里的水在眼皮上淋了一层,又拿出布口袋,里面装着五六个白面并,还有三四个窝窝头。 王玲玲胸有成竹,上辈子田有福还是被找到头上才管,给的粮食也就是几个杂面馒头和两个白面饼。 她这次可是翻着倍带的! 保管可以让程淑芬感动的把金戒指双手奉上! 王玲玲挤了挤眼泪,推开程淑芬虚掩着的大门,带着哭腔就进屋。 “苦命的姐姐啊,你这就要去了,实在是叫人不忍心。我是咱们大队上嫁出去的女儿,这次回娘家来,正好娘家出事用不上这些粮食了。我给你送点,你吃了好上路。来世可别唱戏了。你瞧,这几个面饼子……” 王玲玲抬眼,还没说完的话卡在喉咙里再也发不出声音。 在虚掩着的门后,屋子里正冒着烟气。 程淑芬脸色红润坐在灶火边上,另一边坐着一二三个小姑娘,从大到小,个个脸颊饱满。 灶火上正炖着一锅热腾腾的肉汤,其中一个小丫头还在拿着饼子沾肉汤。 王玲玲:……不是,这跟说好的咋不一样啊! 第53章 程淑芬、程玉、大丫、二丫:??? 程淑芬摸不着头脑, 但是十分紧张。过了开春那阵,现在她的生活基本上就是白天帮着钱菊花挑猪粪,中间照顾那一小片红薯地, 闲下来就缩在屋里不出去, 避着人教三个小孩认字,偶尔上一次后山指点下程玉。 因为开春的冰雹,公社也忙成一团,最近也没工夫把她拉过去批了。 程淑芬对这样的日子十分满意,甚至觉得比她在首都的生活更好。 乍然看到一个不认识的女人推门就进来哭, 程淑芬紧张的不知道手往哪里摆。 事到临头还是程玉机灵, 程玉直接把锅里的肉汤连锅带肉往大丫那边推。大丫也害怕, 但还是壮着胆子把锅拢在自己一边。 程玉十分警惕:“你是谁?” 一屋子大的小的都盯着王玲玲。 王玲玲也懵啊,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能遇到这种场合。 本来她觉得自己来了,估计能看到的是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程淑芬和哭成泪人的程玉。 但是现在眼前的一切竟是让自己变成了一个笑话。 程淑芬虽然瘦,但是也只是面有菜色, 并没有将死之人的暮气和青白。 程玉更是脸颊饱满, 哪里像是吃不起东西要死的样子? 还有旁边那两个小的,虽然看着脸熟, 但是又是谁啊! 程玉紧皱着眉头, 想起刚才王玲玲进门那一连串。 “你来是干嘛的?” 程玉的机警落在王玲玲眼中, 就是另一种滋味了。 王玲玲喃喃自语:“你们怎么……怎么还好好的呢?” 不应该啊! 这怎么全都乱套了! 程玉一听她说话就怒了,这人有病吧! 还不待她发作, 钱菊花进来了。 钱菊花把小女儿用背带包裹着挂在背上,手上还端着一碗汤, 嘴里说着:“来来来, 给我开个门。” 现在她跟程淑芬走的近了, 两个女人都是境况不好, 也同是边缘人,又一起养猪,关系可以说已经是进阶闺蜜。程玉也能帮着她带带女儿,所以两边有点好的就会凑在一起吃。 二丫左看看右看看,她年纪小,听的半懂不懂的,于是就蹭蹭跑去接钱菊花。 钱菊花进门就跟王玲玲打了个照面。 钱菊花:“我去!” 看到屋里有人,钱菊花下意识就要藏手里的东西。 王玲玲却大惊失色:“你没死?!” 她总算想起来为什么觉得这两个小的眼熟了。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96节 这就是田大柱的两个女儿啊! 说起来田大柱,本身王玲玲跟这家人的关系并不近,但是上辈子田大柱家有件事闹的很大,所以王玲玲对这两个小女孩总是印象深一些。 上辈子的钱菊花生小女儿是在冬天,也不知道为什么本应该在开春之后再生的她在冬天早产了。人在家里生了一天一夜也没生下来,硬生生一尸两命,大人小孩都没有保住。 王玲玲为什么对这件事印象深刻呢? 因为钱菊花留下的两个闺女,田大丫和田二丫。 这俩丫头在钱菊花死后就归了田大柱管着,田大柱为人没个刚性,小孩跟着他就是被他老娘和弟妹捏在手里,不给吃喝还要干活。 后来大丫在家里干了几年,被田大柱老娘说给了一个瘸子。 而二丫长大越长越好看,田大柱老娘捏着孙女想要个好价钱,说的人家比大丫还不如,田大柱老娘一门心思想把二丫往大山深处卖,找的都是那种兄弟几个只能娶一个老婆的人家。 二丫比大丫机灵,直接就跑了,跑之前还给田大柱满门下了老鼠药。 不过二丫下的老鼠药是假药,没把人给毒死。 但有了这档子事,田大柱老娘算是气坏了,在大队上一个劲说田大柱生的赔钱货不是东西,骂骂咧咧逢人就说。田二柱更是直接就跟田大柱断了来往,两兄弟老死不相往来。 王玲玲从回忆中缓过神来,再看钱菊花声音洪亮,哪里像是难产死过的? 王玲玲忍不住的恐慌,她之前不在娘家这边还好,但这次一回来,才发现自己印象中的一切竟然全都不一样了! 程淑芬没死,钱菊花没死,这不应该啊! 钱菊花那头已经气炸了,她也认出来了王玲玲,刚想感叹下王玲玲为啥这么憔悴。但王玲玲上来就问她死没死…… “你是吞粪了吗?会不会说话!” 钱菊花丢下汤碗就来抽王玲玲。 王玲玲躲闪不及,被抽了一巴掌,正正盖在徐老太的巴掌印上。 钱菊花越想越气,她现在日子好过的很呢,连生养的虚亏都在慢慢补,这人倒好,上来就咒她! 王玲玲被打的抱头鼠窜,连掉了的包袱都没顾上捡。 钱菊花脱了鞋追着她打:“滚!你不去当你的后娘,跑来我跟前说什么屁话呢!再来一次我就打你一次!” 钱菊花打人跟徐老太不一样,徐老太怎么说也是上年纪了,打人没劲,钱菊花最近养的好,打起人来更是不管不顾哪儿都打。 王玲玲被打的疼痛难忍。 但她的心更痛! 程淑芬没死,金戒指没了指望。 钱菊花没死,意味着上辈子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变化。 王玲玲再也待不住了,她顶着肿起来的脸颊,心中惶恐万分,拉上两个孩子就要回家。 她要回去好好想想,一切都是为什么! 为什么她重活一世,一切都不一样了! 赶走了王玲玲,钱菊花呸了一口,这才回到屋里去。 程淑芬有些忐忑:“她是谁啊?菊花,你打了她,她不会再来找麻烦吗?” 钱菊花不屑一顾:“她?她是王樱的堂姐,就是王樱大伯家的二女儿。是个脑子有病的,你不用担心。” 钱菊花现在颇有些光脚不怕穿鞋的意思在:“她早就嫁到别的大队了,谁知道她今天犯了什么病来找事。她要是再来,你就找我,我来抽她。” 钱菊花知道王玲玲嫁给了一个部队军官,但那又怎样?反正她一个寡妇带三个女儿的,有本事对方就来找她算账。 程淑芬叹气:“唉,我就是怕连累你跟王樱……” 钱菊花把汤往桌子上一摆,爽朗笑道:“连累什么啊,咱们又没干坏事。我不怕那个!” 虽然跟田大柱离婚让她觉得日子好过了不少,但钱菊花也知道自己在大队的名声是已经烂透了的。 这年月离婚总归不好听,尤其她连着生了三个女儿,在大多数人眼里已经是做的不好,但再不好,那也应该是田大柱不要她。 可离婚是她提起的,总叫人觉得她不本分,不是个好婆娘。 还有幸灾乐祸的,觉得她带着三个女儿,要不了多久就日子过不下去。家里没个男人怎么行啊。 钱菊花以前也那样觉得,但是自从离了婚,又住过来养猪之后,她接触最多的人就不再是大队上的那些碎嘴婆娘,而是程淑芬程玉和王樱几个。 时日一长,钱菊花的思维也在慢慢的改变。 现在再让她去跟着那些人一块说话,钱菊花也觉得不自在了。她想跟人说说养猪的诀窍,说说种地,说说女儿今天认了几个字,还有程玉说的那些山上神奇的药材。 她的日子比以前不知道好了多少! 可别人就会拿那种怜悯和不理解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她说自己过得好是强撑着。 钱菊花把做的白菜虾皮汤放在中间,拿一个窝窝头就着剩下的肉汤吃饭。她手里捏着钱,起房子是不够的,早产的小女儿和另外两个女儿都营养不良,钱菊花干脆咬咬牙,托王樱买点有营养的东西回来。 这虾皮就是王樱叫徐霜忙着买的,另外还有点红糖。 每天做饭时候,钱菊花就放一点虾皮,王樱说了,这个可以补钙。 还有红糖也是每天放一点煮一锅,给几个孩子都喝点。甜滋滋的,也算是补身体。 虾皮白菜汤喝起来鲜甜,肉汤沾着窝窝头也有味,几个人都吃的格外满足。 王玲玲回来之后又走了的消息引起了整个大队的热议,但没几天就有别的八卦再次占据大家的话题,这话题就是有关于知青们。 不得不说,知青们住进老乡家里之后,那是瓜上连瓜,一片瓜地。 老知青还好,个个都比较老实,新知青们就很让人头疼了。 吴桂花对着王樱吐槽:“本来我还觉得我运气好,住进来的两个女知青都文文气气的,也能带带我家的杏花。” 田杏花是大队上为数不多的还在上学的女孩子,吴桂花把女儿送到中学,已经是大队上的异类。但吴桂花总觉得女孩子家还是要读书,多读一点书,就像王樱那样的,将来的路总能好走一点。 说起来吴桂花家里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她是真真正正一碗水端平。两个儿子都读到初中毕业,大的在镇上找了个临时工干活,小的那个现在虽然务农,但大队的会计岁数大了,小的那个机灵,总是跟着会计,会计也比较看好这个小年轻。 田杏花如今也初中毕业了,高中是没有再读,毕竟负担总是太重。 吴桂花寻思着,知青们都是大地方来的,能跟杏花说说大城市的见识。女孩子啊,还是要有见识,不然出去了被人骗。 可谁知,吴桂花这头想的好,住进来的知青却叫她生气。 吴桂花大吐苦水:“杨红还好,她是知青队长。那个白玲,我真的服气了。” “早上起来被子不叠,吃完饭一推碗,干活没几下就说身体受不住……” “光是这样就算了,她前几天跟我家杏花说啥你知道吗?” 吴桂花心里十分庆幸自己盯的严,这才早早就发现了白玲的虚伪自私。 “她跟杏花说,女孩子靠自己不行的,还是要找个好男人。” 吴桂花气都气死:“这还是大城市来的呢!比我一个农村妇女都不如!” 吴桂花把女儿送去读书,心里也是不认同老一套的。虽说乡下嫁人很重要,但女孩自己也得能拿住。不是指拿捏男人,而是自己得有点能耐,这样才能过的好。 吴桂花日常教育女儿的对象都是拿王樱做示范,这会儿冷不丁来了个这样截然相反的,这人还给她女儿讲什么玩意儿! “我说她,她还委屈的哭,哭的时候叫那个江磊看见了,江磊就跑来找我说一大堆的屁话。说是实在不行,叫我不要欺负白玲,他愿意跟白玲换换地方。” 吴桂花:“我家里一个女孩的我让他一个男知青住进来?!” 吴桂花没好气道:“我现在就盼着赶紧把知青点修了,叫这些知青们都赶紧回去住。” 王樱正在边上用小磨盘磨草药,温言也只是笑笑。 吴桂花羡慕道:“还是你婆婆灵醒,早就把看清楚了情况,把房子留一间给知青,自己住出来。这多好啊,眼不见心不烦,对了,分到你们那儿的俩知青还好吗?” 王樱:“你说姜丽和张苹?好好的呀。” 张苹捏着钱下乡来,姜丽又是个老实的,两个人凑在一起也和和气气。张苹虽然娇气点,但姜丽也能包容。 “我婆婆不少过去看,都好好的。” 徐老太那是老房子了,又是老伴盖起来的,对房子看得重,总是三五不时就去查看下,生怕小姑娘们闹气再把房子家具坏了。 吴桂花想到白玲糟心,但提起别的几个知青倒是有点看热闹的乐子来。 “哎,你听说了吗?会计想把于鹏程说给自己的侄女儿。” 王樱还真不知道这件事,停了手头的小药磨:“怎么说?于鹏程愿意留在乡下?” 知青下来都是盼着要回去。尤其这批新知青,刚来就遇上灾情,这些人不心心念念要走才奇怪了呢! 尤其那个于鹏程,手上带着手表的人家,家里有点家底,说不好过几年真能把人弄回去。就算不弄回去,人家在乡下也未必要结婚留下啊。 吴桂花一脸八卦:“于鹏程不知道怎么想的,反正就没有拒绝干脆。会计觉得有门,这几天正找机会让自己侄女儿去家里……” “还有那谁,新来的一个知青,跟知青里面的一个年纪大的打了一架,说是住一块,那老知青不爱洗脚……” “还有那谁,闹去大队长那儿,非说别人虚报他口粮,要换人家住……” …… 乡下人没个娱乐活动,日常难遇到什么稀奇事,于是知青们的事情就被大家翻来覆去的说嘴。 知青们的话题一直持续了将近大半个月,直到这时候王樱已经开始准备考试的这天。 这天一大早,徐霜就给王樱做了早饭,家里样样收拾干净,把牙膏挤好,王樱要穿的衣服放在床头。 王樱迷迷瞪瞪的醒来,还纳闷徐霜怎么没去上班。 徐霜:“你忘了?你今天考试。” 赤脚大夫的培训往后延长了一段时间,直到昨天卫医生才通知王樱,今天就开始考核她们四个人了。 王樱一看怀表,赶紧起身:“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叫我!” 徐霜:“不晚,我一会儿送你。” 王樱:“你饭店那边的早餐怎么办?” 徐霜:“就做个包子饺子熬个粥的,谢跃进就能做。” 王樱把头发一扎,迅速洗漱完就开始吃早饭。 发好的面饼里包裹着辣豆腐,香香辣辣的滋味被喧软的面饼包裹,软软的口感一下就激活了早晨的味蕾,清炒的小青菜用了一点猪油,闻着就香。 难得奢侈一把做了一次全是大米的粥,里面还放了红皮花生。边上还有一个蒸好的鸡蛋羹,滑滑嫩嫩的鸡蛋羹上面洒了一些虾皮。 一顿早餐格外合心意。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97节 徐霜:“估计你考完也要下午那会儿,我听说今天肉铺有牛肉,我去买点,咱们下午吃。” 王樱肯定能通过考试,但徐霜还是觉得这是个大事,需要庆祝。 王樱:“牛肉?肉铺还有牛肉啊?” 徐霜:“有个大队的牛摔死了,说好了今天拉去肉铺的。” 王樱顿时明白了,偶然死的牛才会拿出来卖,搁平日里可是没有的。 “多买点。” 难得吃一次牛肉,王樱觉得这高低得多吃几样。 现在气温上来了,蔬菜的种类也多了起来,最早的番茄也能吃了,还有辣椒也种了一排排。 水煮牛肉、番茄牛腩、牛肉丸子汤…… 王樱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我肯定过!” 徐霜把王樱送去考试,王樱坐下的时候还奇怪。 因为今天考试的人居然有五个。 久未见面的招娣正安然坐在房间里,手里还捏着王樱给的铅笔头。 孙二桃黑着脸,她倒不是担心招娣能比她考的好,她就是觉得膈应。 早些天招娣一堆事,明显是看不上赤脚大夫这个活了,现在又来,不就是冲着自己不好过也要搞孙二桃心态来的吗? 屋子里另外两个姑娘也是剑拔弩张,到了这时候,就看能挑中谁了。 王樱无所谓,她悠然自得的吃了一个徐霜做的小零食肉条,还悠哉悠哉喝了几口水。 卫医生进来直接下发了几张白纸,上面什么都没有。 “咱们现在开始考试,我说你们写。” 卫医生先是提问了某几种病症对应什么药,又问了几种药的药性,最后是考了几个成方。最后是有关于紧急处理的方法。 笔试考完还有实际操作。 卫医生把人带去医务室,找了几个破皮的病人让处理。 都是些皮外伤,王樱利索的就完成任务,其他几个磕磕巴巴,但大面上都没什么毛病。唯有招娣,她太长时间不来,早就不知道讲过什么,做的也是歪歪扭扭。 卫医生心里已经有数,把几个人带回到大房间。 不多时就有另外一个医生过来宣布,王樱、孙二桃成为了赤脚医生,其他几个人都落选了。 王樱意料之中,只是笑笑。 孙二桃则是被巨大的惊喜砸中,高兴的不知道怎么好。 另外那两个争到最后,一个也没选上,这会儿也顾不得以前的互相针对,上去就把医生围起来,又是哭又是问的。 她们前后耽搁那么久,连家里的活都没怎么干,就换来这个结果? 她们不接受! 王樱跟孙二桃自然是高高兴兴离开,招娣撇了下嘴,她也不上去要说法,谁让她后来都没来了呢? 她无所谓的转身,比王樱孙二桃走的还早。 孙二桃对着王樱使个眼色:“你看她那样!” 王樱:“她应该是知道自己不能过。” 一看就很不上心。 孙二桃:“她当然了,她现在啊,嫁在镇上了。” 王樱:“那么快?这才多久?” 孙二桃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她这个情况比较复杂……” 孙二桃把自己知道的有关于招娣的情况说了,简而言之,就是招娣找的人本来是个带儿子的鳏夫。但是她呢,也不知道是好命还是不好命。男人被牵扯进前段时间的那个倒斗案里,被判了好多年。 孙二桃:“我们都以为这事要黄,谁知道招娣够狠的,她直接去探视了那个男人,说是她还是要结婚,结婚之后会给男人照看孩子。” 王樱:“……对方不能同意吧?他人都在里面了,把家业孩子都托付给招娣,他就不怕自己什么都留不住?” 孙二桃:“谁知道招娣说了啥,反正就是把男的给说动了。反正现在招娣就是嫁到他家,带着个男娃,没工作也没收入,不下地挣工分。也不知道她图个啥。” 王樱啧啧称奇,如果不是招娣表现的一切正常,她真要怀疑是不是招娣也是跟王玲玲一样的重生人了。 孙二桃:“不管她了,我通过了!我要回家告诉我妈这个好消息!” 孙二桃跟王樱现在关系近了不少,孙二桃:“回头我要是有拿不准的,我能过去找你问吗?” 王樱:“可以啊。” 反正两边离得近。 王樱回到家,徐霜已经把牛肉买回来了,血红一大块的牛肉。 王樱兴致勃勃:“做个番茄牛腩,再来个酱牛肉,土豆跟牛肉炖一起来个土豆牛肉盖饭!” 再没什么比吃吃吃更幸福的啦! 王樱这边轻松惬意,王玲玲那头则是犯了难。 她回去之后越想越觉得不对,她就觉得娘家那边不正常,再找人一问,钱菊花是王樱救下来的,还是王樱给找的活。 程淑芬也是王樱管着的,所以人好好的。 所以王玲玲心中涌现了一个猜测。 自己都能重生,那王樱是不是也是重生的呢? 王玲玲心中焦灼,她连第七大队都不想再去了。 看到王樱的脸,她就忍不住心慌。 王玲玲想,甭管王樱是不是重生的,她现在毕竟已经嫁给赵军了,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 她只要远远避开,日子还不是照样过? 当务之急,就是找人一块囤粮。 王玲玲心知肚明,自己的本钱不够,还得是找人合伙。 赵家的人不行,娘家人都散了。 她最后的选择只有一个。 王萍萍。 第54章 王樱端着碗坐在灶台边上, 一脸期待的等着锅里的牛肉炖好。 徐霜抹了头上的汗,这一大块牛肉,他按照王樱的想法做了一个番茄炖牛肉, 又做了一个水煮牛肉, 另外的一点按照王樱说的切成馅,团成一个小肉饼。 王樱:“加点葱姜水去腥,然后加点洋葱,上料腌,腌好之后弄个一指厚的肉饼煎……” 徐霜不理解这是个什么吃法, 馅不做饺子包子, 反而弄个肉饼?这肉饼外面还不包个外皮?没外皮吃起来不腻吗? 王樱睁眼说瞎话:“我上学时候听同学说了, 这个叫汉堡。你再弄一个发面饼,中间切开,然后把肉饼生洋葱加上点番茄熬出来的酱抹上,合起来跟个肉夹馍一样吃。” 徐霜:“……这能好吃?” 王樱:“多好吃不至于, 但这不是吃个新鲜嘛。” 毕竟好东西吃多了难免想尝尝上辈子的垃圾食品。汉堡薯条大可乐, 想想也是很惬意。现在薯条太费油,可乐不要想, 也就是汉堡能吃一吃。 王樱还在比划:“你再烙个饼, 上面加上点白菜叶子, 把煎好的牛肉条放进去,再加上点炸的玉米片, 五个角包起来。” 嘿嘿,嫩牛五方。 王樱手上拿着汉堡和嫩牛五方, 先给徐霜尝了一口。 徐霜本身是嫌弃的, 他是个厨子, 平时都是烹炒煮炸煎烤焖的, 什么时候见过这种生熟混在一起的吃法,还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王樱乐呵呵,可不就是没什么技术含量吗?一个美式快餐能有啥技术含量。图的就是个快速。快速煎炸,然后组合出餐。 不过东西一入口,徐霜倒是有些惊讶。 牛肉饼合上番茄酱和生的菜叶子,洋葱丝,虽然不比炖出来的绵软适口,但居然有种奇异的口感,并不难吃。 嫩牛五方他按照王樱的意思加了辣椒熬的酱,吃起来香香辣辣的,就是外面那层死面饼太厚了,吃起来不怎么样。徐霜提议改成发面饼子,王樱不置可否,发面饼子也能试试,反正自家吃,又不是拿出去卖,还要考虑发面是不是太费时间。 王樱咬了一大口,模模糊糊说道:“最好是弄点奶制品,奶制品做个酱。” 这两个改良版的快餐吃着都还可以,就是酱料有点欠缺。 徐霜眼眸一闪:“过几天我去问问畜牧站,看那边卖不卖牛奶。” 现在乡下日子都不好过,喝牛奶的基本没有,城里或许还能拿着指标订鲜奶,乡下是没有的。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是城里,能订牛奶的家庭也是很少的,只有一部分的干部家庭能有指标,普通干部都够不上这个标准。 “畜牧站里有水牛,我问问看能不能买点水牛奶回来。” 王樱:“真的吗?!我想吃炸鲜奶!” 徐霜已经不问王樱从哪儿知道那么多的吃的了,总之王樱总是会提出一些他没见过的食物,他每次照着做了,发现味道并不坏。 不过…… “炸鲜奶是什么?” 王樱:“就是把鲜奶外面裹一层鸡蛋下锅炸啊。” 她最喜欢吃这个了! 徐霜:“……行,回来给你做炸鲜奶。” 鲜奶裹鸡蛋炸?总觉得王樱说的这个炸鲜奶一听就黑暗,本身对自己考二级厨师格外有信心的徐霜顿时也虚了,他怕自己做不来。 王樱可不知道自己已经无形中打击了徐霜的自信心,反而一样样吃过去,格外的开心。 等到所有菜出锅,徐老太也过来了,三个人凑一桌。 王樱本来没有告诉徐老太今天考试,就是不想让老人跟着伤心。这会儿一说自己通过了,徐老太十分惊喜。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98节 “过了?我就说咱们樱丫头一定过!你那么好的本事要是过不了,那肯定就是卫生所的不对了!” 王樱笑了笑,她没说的是,公社卫生所的卫大夫很是劝了她一番,意思是公社很愿意招收一批有基础的医务工作者。 虽然王樱不是学医出身,但是她可以跟卫生所申请,能把王樱调去做一名医生。 王樱考虑再三,还是拒绝了。 她住的地方还是离公社太远,而且…… 她一走,大队上就没人看病了。 在经过了这么多事情之后,王樱也对大队上一些社员都有了感情。 她就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已经很理想,只要等一等,挑个合适的时机跟田有福申请给大队开一片药田,让社员们的生活更好一些。 自己也积攒积攒资历,徐霜过几年职级上来应该可以调县城,她也去县城找个医生的工作。 王樱的想法跟徐霜不谋而合,徐霜心里还记着钱菊花生孩子时候的紧急情况呢,他现在就觉得自己得等到跟王樱一块进城之后再要小孩,具体时间肯定是看王樱自己的意愿。自然王樱如何去安排她的事业发展,徐霜都会全力支持。 三个人在屋里吃饭,水煮牛肉下面垫了黄豆芽和豆皮,麻辣鲜香,上面一层红油,盖在米饭上,红油就浸润下去,辣的人直冒汗。 番茄牛肉,酸甜汁水搭配大块牛肉,牛肉炖煮久了,肥烂不腻,浓郁的汤汁十分下饭。 边上还搭了一个蒜蓉小白菜,一盆蛋花汤。 王樱就着菜吃了两碗米饭,难得吃一次肉,徐霜连米饭里面都不放杂粮了,就是白生生的大米饭!配上牛肉,淋上汤汁,汤汁泡饭也好吃的紧。 吃完这一顿,王樱还依依不舍:“不知道下次吃肉是什么时候了。” 徐霜指着外面的猪圈:“猪是不是也到时候了?” 王樱养了这头猪快半年了,现在这头猪已经长的比以往大队上养出来的猪都大!体重不用称,一路就是往二百斤以上去的。 王樱算了下时间:“是差不多了。等到下个月底就可以送走。” 正好那时候也到了麦收季节,正是下力气时候,大队不少人家已经来找过她,早早就预定好了,王樱分下来的猪肉到时候各家都要来换点。 不换不行啊,不吃点好的,双抢时候怕是要累瘫。 “你的考试是不是也是在那个时候?” 徐霜的二级厨师考试也迫在眉睫了。 徐霜:“是,到时候应该是在县城,我师父也在,你要不要也去看个热闹?” 王樱十分心动:“我也能去?” 这种厨艺评级,是不是能跟着吃好吃的啊? 徐霜:“作为家属去的话不太行,但是我师父应该是在,你可以跟着他混进去。以前我听说厨师评级会找群众过去帮忙监督,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 群众监督! 王樱瞬间亮了眼睛! “我去!” 傻子才不去,这种好事可难得遇见。 小两口商定好了安排,本来放在别人那儿如临大敌的考级,两个人说的跟春游一样。 而与此同时,在相隔千里的大西北。 跟四季分明的地方不同,这时候的西北边区还是寒意未去的时候。枯草连片,到处都是萧瑟景象。 奔赴千里过来援边的人们都扛着锄头,这样一个不大不小的农场里,有的是分来的知青,有的是报名过来援边的人员,还有不少工厂派过来搞开发的人。 徐明走在人群中间,他身上穿着摞补丁的薄棉衣,他现在分到的小组是第五组。这个小组的任务就是去开荒,把附近的一片碎石场给开出来。 然后未来将在这里起上一片设备,用来采油。 一个梳着麻花辫的年轻姑娘羞涩的将一个小纸包塞给徐明,还不等徐明说话就一溜烟跑掉。 身后立刻传来一阵打趣声。 “哎呦,到底是大学生,就是讨人喜欢,这才来多久啊,就把咱们农场的一枝花给拿下了。” “那也是这小子长的好,要是换了我,我肯定比他更受欢迎啊。” “为啥呢?” “因为我比他壮啊!” “你就吹吧,人家年轻小姑娘就不爱你这种壮的,就喜欢文秀的。” …… 徐明一点不恼,笑呵呵的把鸡蛋揣怀里,旁边有个青年翻了个白眼。 “大学生怎么了?还不是跟咱们一样来开边,文化在这儿没有用!再说了,念书多的就一定好?不见得吧。” 这一言论酸里酸气,十足的眼红不客气。 徐明扛着锄头,一点没觉得别人是在说他,照样一脸正经。 说话那人更气了:“脸好看又不当吃喝,谁跟了他不受委屈啊。” 这话就有点指名道姓了,不过没人捧他臭脚,个个都替徐明说话。 “小庄,你说啥呢?人徐明可比你能耐,人家能修机器,还会看那外国字,你会吗?” “就是啊,人家样样都好,谁跟了咱们小明都不受委屈的。” “你就是嫉妒人家小明讨女青年欢迎。” …… 徐明不吭声,倒是周围人的话把那个叫小庄的给气了个半死。 “我哪儿说错了?他不就是犯了错误下来的吗?” 徐明的那点事,有心人一查就能查出来,在农场也根本就不是秘密。 徐明看这疯狗一个劲咬自己,也不乐意了。 “你管我是从哪儿来的,怎么来的,既然来了,大家就都是建设边疆的人,你上来就指责我,那要不然你去找团长,问清楚我该不该在这里。大不了就给我送回去啊。” 徐明嘴巴可不笨,一连串把小庄堵的心头难受。 一行人在外面的场地上操作了大半晌,然后才又连成一排回到宿舍。 刚到宿舍,就看见负责送信的通讯员已经扛着一个大包过来了。 有人眼尖:“小庄,你家里又给你寄东西来了!” 说着就羡慕道:“你爸妈真好,你来这里,几乎是三个月就给你送一次。这次还这么大一包。” 小庄今天被徐明和旁人训了一顿,心情正不好呢,突然看见包裹,心里也不是不得意。 满打满算来了边疆的这些知青们,只有他的父母最把他放心上,每年寄的东西也最多。 “真是够烦的,寄这么大一包,估计是又送粮食了,唉,我就早说过,这边有能换粮食的地方,明明不用寄的……” 小庄当着徐明的面说的十分大声。、 这算是他唯一能胜过徐明的地方了。 徐明什么都好,就是家里不联系他,在知青里也属于没什么家庭助力的那一部分。 他就不一样了,家里看得重,说了早晚会给他弄回去的。 等到邮递员走近,小庄立刻带着笑迎上去:“老唐,今天这么早……” 老唐却没有把包裹递给他,而是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冲着宿舍喊道:“徐明,你的包裹。” 徐明缝衣服的手一顿:“我的?” 老唐:“除了你还有谁,赶紧出来拿,沉死了,要不是看东西多,我指定不能最早一个来你们这儿。” 徐明就算是不看,也能猜到这时候小庄的脸十分难看了。 徐明接过包裹,沉甸甸的包裹,一下子就给他坠了下去,把旁边的人吓的赶紧过来帮忙。 徐明再一抬眼,发现小庄已经不在门口了。 徐明打开包裹,里面沉甸甸的一大袋香气扑鼻的炒面,还有些干货和兔子肉,看得徐明激动莫名。 周围的人也都围过来:“好家伙,徐小子家里还是有点底子的,你看这送的精粮,这老大的一袋子。” 徐明拿出一点炒面:“那咱们就都分着尝尝?” 搪瓷碗里放上一勺炒面,冲了热水,吃起来又香又解饿。 徐明吃饱喝足,提起笔就开始给弟弟写回信。 嘶,虽然没料到弟弟居然这么早就寄东西,但总归是联系上了,徐明把自己的情况挑着写了写。 说起来他被分到这里来,也是他教授帮忙,对方先是找了好几道关系,给徐明的成分活动到不落纸面,又帮他拿主意,让他申请到边疆来支援。过来之后的日子虽然不好,但是还能过得下去。 最为重要的是,徐明在这里的身份是知青。 这就很妥了。 徐明把自己的情况一一告知徐霜,在信里让他安慰徐老太不要牵挂。 日子一天比一天暖和起来,家里的餐桌终于是丰富了许多。 自留地里的各色蔬菜收获了,徐霜立刻就开始晒干菜腌酸菜咸菜。 先是干菜,豆角收获之后煮熟晒干,整条整条的干豇豆装进蛇皮袋里,再放到干燥的地方码放。茄子竖着切,也晒成一条条的干条。芝麻叶采摘下来晒干,等到冬天下进面条里可以补充蔬菜摄入。还有黄花菜,萝卜干…… 酸菜徐霜没腌多,毕竟这是等到秋天才正经算是大活,现在做的就是腌几坛酸黄瓜和酸白菜。 家里满满当当的存起来不少东西,屋里屋外都是各种菜干。 王樱瞠目结舌:“就咱们三个人过冬,用得着准备这么多吗?” 那干菜都快有三个蛇皮袋了,真的能吃的完吗? 徐霜:“不光是咱们吃的,还有我师父的。” 王樱顿时懂了,这就是还有往县城送的份额。怪不得徐霜做完了自家自留地的东西,还管着大姨那边的几个表兄弟换了一批蔬菜。 徐霜抹了脸:“咱们中午吃什么?” 王樱鼻间尽是干菜的芬芳气息:“就吃个茄子吧。”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99节 猪油下锅炒香茄子,加入盐糖酱油,最后再加上一点自己做的黄豆酱,酱色的茄子卤就做好了。 把茄子卤盖在热腾腾的面条上,就是茄子打卤面。 王樱正要去隔壁喊徐老太,就看见徐老太脸色不是很好的从外面走进来。 王樱:“妈,这是怎么了?” 徐老太没好气的:“还不是知青。” 自从上次白玲过来找王樱意图道德绑架让全体知青都住进徐家,但被王樱直接压了回去之后,王樱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徐老太。 毕竟徐老太是户主,王樱就怕白玲不死心,还得往徐老太那边使劲。 结果白玲倒是没直接去找徐老太,反而是开始往其他知青那儿使劲了。 前段时间徐老太把王玲玲一顿揍,在大队上很是出了名,白玲像是吓到了,安生了好一阵子。 但是最近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就又掀出来说。 徐老太气愤难当:“你说说,这群小年轻咋就能那么理直气壮,我自己的房子,大队又没给我充公,我凭啥就得送出去给他们一伙人住下。” 关键是,来跟徐老太说这事的是江磊和另一个男知青,两大小伙子说这话都不脸红的吗? 还一脸理所应当的样子。 徐老太当然不惯着,直接给俩人一人一个白眼,理都没理他们。 徐老太骂道:“肯定就是白玲说的!一个江磊,另一个小年轻最近也跟她走得近。你说这丫头怎么心眼子那么多!自己想住过来不算,还非要拉着一群知青都要住。” 王樱也听的皱起眉头来:“我听桂花婶说了,她说白玲住进她家之后,一直都不习惯。总是说这里那里的不舒服,总之就是想自己自己一个人住一张床。” 徐老太不可思议道:“她就算住进去,我也不可能给她单独准备一张床啊。张苹和姜丽一人一张床是以为正好有个榻子在,她要是住进去,我凭什么还要给她置办?” 王樱:“不必管她,她住不进去,实在不行我就去找大队长。咱们说好的就是一家分几个知青,都已经分好了,这时候再来说征用一家的房子把知青全塞进去,哪儿有那样的道理。” 徐老太听儿媳妇这样说,心里也有底了。但还是忍不住气:“江磊真是个没脑子的货,那白玲就是吊着他跟别人好呢,亏他还每天给白玲买这买那。” 人蠢到一定境界,那是叫看不惯他的人都会觉得受不了的程度。 徐老太现在对江磊就是十万个看不上。 白玲自从住进了吴桂花家里,就已经勾上了知青里面另一个男知青。而徐老太还不止一次看见过白玲总是凑在于鹏程身边。 “人家就没把他当回事,亏得他以白玲对象自居。” 王樱在某种程度上还是能够理解白玲的,这人就不是冲着找对象去的,要的不过是个切实的好处。 江磊的好处估计是榨的差不多了,白玲自然不会一直吊在他身上。 徐老太说起来白玲就烦躁,也庆幸当初自己没有让白玲住进自家,心眼子这么稠密的人住进去,少不了的事端。 一家三口吃着茄子面,正高兴着呢。外面就有人开始拍门。 徐霜去开了门,只见外头抬了两个人进来,扶着板子的人正是杨红。 杨红:“王樱大夫你给看下吧,这俩人打架,打着打着就晕了。” 王樱一看,好嘛,其中一个赫然是江磊。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她高低得问一句,how old are you 怎么又是你啊。 第55章 徐老太在边上看的清楚, 这俩人一个是江磊,另一个赫然就是跟江磊一起过来问她为什么不把房子都给知青住的那个男青年。 呵呵,前脚俩人还同仇敌忾过来道德绑架, 后脚就打的不可开交? 徐老太在心里暗爽, 该! 王樱上前给两个人翻了翻眼皮,又做了个检查。 杨红和几个抬人来的知青在边上看着,几个男知青悄悄拿眼角余光去看徐霜。 王樱这样当着自己男人的面检查别的男青年身体,真的没问题吗? 事实证明,徐霜真的不在意。 王樱把两个人摆弄完, 下了定语:“营养不良。” 什么打晕的啊, 这俩人就是没吃好, 所以晕的。 杨红摸不着头脑:“不应该啊!跟他们俩各自住一起的老知青都没营养不良啊!” 跟江磊住一起的是于鹏程,俩人走住在会计家,跟另一个男知青住一起的是来了大队好几年的老知青卫强。 于鹏程和卫强人都看上去颇为正直,真要是被社员苛待了, 怎么可能不说呢? 卫强也在旁边站着, 刚才就是他抬着江磊来的,他也皱起眉头, 格外不解:“我们住在田大树家, 平时吃的喝的都是尽够的。” 田大树作为民兵, 本身家里兄弟也多,地里活计做得好, 几个兄弟也都没结婚,吃的上面并不缺。 王樱也不清楚, 她也觉得不至于是被社员们克扣了。 知青们住进去的人家都是先进分子家庭, 这些人家就是不乐意, 也不至于不要脸面抠着知青们的吃食啊。 这个档口, 倒是徐老太说了句公道话。 徐老太一脸鄙视:“社员肯定是按着数给的,不会饿着他们,就怕这俩人是自己脑子有病,非得克扣自己补贴别人了。” 王樱瞬间想明白了,再看向江磊和另一个男知青就充满了同情。 好家伙,俩备胎和平共处,白玲手段够高的啊。 杨红显然也想明白了这一点,她黑着脸,真想不管这摊子破事。 这叫个啥,男知青争着给新来的女知青献殷勤,献到自己都饿晕了? 这俩人脑子里是塞棉花了吧! 王樱:“你们还是把人抬走吧,有糖水就给灌一点,歇一会儿就好了。” 其中一个男知青嘴快:“你家没有糖水吗……” 卫强立刻就伸手去拽那个男知青,把他的话打断。 王樱似笑非笑:“我家有啊,这人要是条件不好来我这里,我给就给了。可这俩人前脚来我婆婆面前撒泼说要你们一群知青都住进我婆婆的房子里,我婆婆不给住就是觉悟不到位。后脚就因为俩人都贴别人把自己克扣晕了。我又不是他们的妈,我评啥惯着他们?” 王樱看这群知青脸色不是很自在,也猜到了这个住进徐家的打算估计是不少知青都知道,甚至只有江磊和这个男知青出面也是这些人都心知肚明的。 是啊,住在老乡家里,吃喝看人脸色,哪有知青们单独住出去合心意呢? 王樱看着领头的杨红:“杨队长,按理说我不该说你们,毕竟你们也是建设乡村才来的。但是你看现在的情况吧,我婆婆是觉悟高才站出来接收知青的,你甭管接收多少,也是我们的一点心意。结果呢?我们付出的人反倒被认为是觉悟不够,付出的不够多。” “那要这样说,我们干嘛费这个功夫,打头一开始就别接好了对吧?反正付出了还要被你们埋怨。” 杨红被王樱说的脸色涨红,她最近确实风言风语听说了一些,但她真的不知道江磊和这个男知青跑来找徐老太了啊! 她如果知道,她肯定会拦着的。 王樱:“杨队长,我知道你们千里迢迢来下乡是很艰难的事情,可这件事我们不可能答应。如果你们全都住进了我婆婆家,你们还是会有人不满意的。之前你们不满意我婆婆空着房子不叫你们住进去,后面你们还要不满意我们两口子跟你们吃的是两样饭。再往后,是不是还有更多的抱怨?” 王樱可一点都不对白玲抱希望,这姑娘自己没说动,就能鼓动着别人出面。可见是个贪心不足的。 真要是让这些人全都住进徐家,等到秋收完,是不是这些知青连搬都不愿意搬了? 杨红满面赤红,连耳朵都烧了起来:“不、不会的。” 杨红羞臊的不知道怎么办,但她却也知道自己反驳王樱的话软绵绵的,并没有什么说服力。 也是,这次江磊和另一个男青年撇开她这个队长独走,已经说明了她其实也管不住这些新来的知青。 一个个都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谁都不商量就自己找社员来提要求。 杨红满面羞愧:“这件事我们会处理好的。” 王樱见好就收:“那就谢谢了。” 至于板上躺着的那俩,王樱丝毫不管。 自己省了口粮给别人吃,把自己饿晕了再来绑架她一个大夫? 想的怪美。 一群知青蔫头耷脑的出了王樱家的门,如果说之前这些人还抱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并且还自我打气觉得住进徐家合情合理。 现在他们就没了这个劲头。 王樱的话说的太干脆,直接告诉他们不可能。 知青们没了指望,也就老老实实回去社员家了。 倒是杨红羞愧过后就是气愤,她找了几个知青询问情况,不久就把前因后果弄明白了。 白玲。 杨红气的不行,这个白玲刚开始看着文文气气的一个好姑娘,谁知道没多久就在知青队伍里搅风搅雨。 先是劳动时候动不动就晕倒,晕了三四次,每次被人要往王樱这里送,这人就悠悠荡荡的转醒,非说自己就是低血糖没吃好,晕倒不是大毛病,并且她也不愿意看医生,说自己没钱,付不起给王樱的那两三毛。 杨红不止一次提过,可以从知青整体的工分里划工分给王樱,并不耽误给她治病。 但是白玲就是不松口。 日子一长,杨红哪儿能看不出来白玲的意思。 人家就是不想干活,或者说是想让她这个知青队长给调换一个轻松点的活计。 杨红不惯着她,她后来见晕倒没了用处,再加上晕多了,难免叫人觉得是吴桂花苛待她,回头再得罪了吴桂花这个妇女主任就不好了。 于是,白玲看此路不通,就开始挑选人来供养自己。 江磊那个大傻蛋就不说了,他带来的几十块家底子基本都花在了白玲身上。 白玲来的时候只带了一个包,总是这不够用那个缺少的,都是江磊一点点找人换票给她去镇上买。 但白玲眼瞧着江磊的钱花的差不多了,就不再给江磊很积极的暗示。 江磊钱不凑手,就只能在劳动时候帮着白玲干活,并且时不时的把自己的口粮分出来送给白玲。 另一个被勾上的男知青也大致如此,也是帮着干活,抠着口粮。不过他来的时间久,家里给的钱倒是早就花光了,能付出的也就是劳力和口粮。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00节 白玲这样的作派,在男知青那里还吃得开,毕竟她虽然拿了好处,但是面上是一点都不漏的,对待所有男知青都是一样的态度。 可在女知青这边,大家都不大看得起她。 干活干活不行,总是说自己身体不好,可看医生又不去,只说自己是胎里弱,女知青们个个绕着白玲走,谁也看不上她。 白玲才不管这些女知青怎么想,在她眼里,只有男的需要讨好,毕竟她指着从那些人手里拿好处。至于女知青?那个个都是自己的潜在竞争对手。 不来往正好! 杨红越想越气,干脆冲着抬人的几个知青说道:“你们回去互相通知下,咱们晚上开个会。”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好好一个知青大队,本来大家都日子难过,但是互相扶持也没多大问题。 再任由白玲这样搅和下去,往后知青大队到哪儿都是人厌狗嫌了。 几个男知青看杨红动了真火,个个也都缩着脖子不敢说话。 只有卫强还好,他指着地上的两人:“他们怎么办?” 王樱说了,得灌糖水。 杨红叹气,真想撒开手不管这俩人死活,咋能就那么没出息,活生生把自己给饿晕。 “去跟张苹借吧,说咱们大队集体户上补她一个工分。” 张苹就是住进徐老太家的小姑娘,也是他们这批知青里条件最好的一个。 张苹一听说这件事,首先就是懵,然后就有些恼怒和后怕。 恼怒是觉得这些人找徐老太说三道四的,也不知道会不会惹恼了徐老太。 后怕是指她也确实不想大家都住进来,甚至她还担心这些人把徐老太惹恼了,徐老太会不会把她和姜丽赶出去。 张苹给了杨红一小袋糖,匆匆就去跟姜丽互通消息。 “姜丽姐,我们怎么办啊!如果人家生气不叫咱们住,咱们是不是也要搬出去啊。” 张苹不想搬,她在这里住的很舒服。徐老太给她们的要求不高,唯一就是不要把家里的家具弄脏或者折了。 她们住在这里,大门一关就是自己的小日子,她手里捏着钱,还偷偷摸摸去买过肉,她跟姜丽一起在屋里做了吃了。 张苹带的巧克力糖,她还送过两次给徐老太,徐老太也投桃报李还给她一两次自家吃的小菜。 小菜是徐霜做的,菌子油和八宝咸菜。 张苹拿着菌子油拌面吃,香的梦里都在想。如果不是姜丽拦着,她恨不能马上去找徐霜买两瓶菌子油寄回家,好让她的爸妈都尝尝。 张苹:“姜丽姐,你说怎么办?我要不要去找徐奶奶送点礼?” 姜丽安抚下张苹:“不用,徐奶奶不是那样的人,咱们就还是以前怎么相处就怎么处。平时互相送点吃食……我瞧着徐奶奶不是会迁怒的人。” 张苹暂时安下心来,这会儿想起来生气了:“你说白玲她怎么那么坏!她找江磊去闹事,她自己也得不到什么好啊。还叫别人看轻咱们女知青。” 本身社员们看他们还是带着些对文化人的敬重,现在白玲几个搅和,那些社员们又要怎么看他们这些知青? 会不会觉得知青们都小心思多? 姜丽来的久了,比张苹稳重很多:“她是得不到什么好,但是对她也没有坏处啊。如果江磊闹出来了,大家一起搬进来,如果江磊被人打脸了,她也能撇清。你信不信,晚上开会,肯定白玲要哭诉她不知情。” 张苹迟疑:“可是大家都知道是她啊。这段时间光看见江磊和另一个男知青围着她转了呀。” 姜丽笑了笑:“转又怎么了?又没有人能抓到把柄。你等着瞧吧,白玲肯定把这俩人抛出去,只管自己。” 张苹将信将疑,但晚上的知青大会,却是跟姜丽猜测的如出一辙。 白玲流着眼泪,哭的不能自已:“我知道我身体不好,拖累了大家,大家都看我不是那么顺眼。但是我真的没有撺掇江知青和许知青去找徐家的麻烦,我哪里敢这样啊。” 杨红咄咄逼人:“那你说下为什么江知青和许知青的口粮都分给你了?” 白玲眼泪都不带停的,哭的气噎声堵:“我怎么会知道江知青和许知青是把自己的口粮省下来给我的啊,我都不知道大家的口粮是多少。我还以为那是集体之间的互相爱护。我从小就只有一个弟弟,没有哥哥,进入到知青这个大家庭,我是把大家当做我的兄弟姐妹来看的……” 饶是杨红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被白玲给气的不轻。 偏偏还有个蠢蛋江磊在边上上蹿下跳:“是我自愿的,白玲只是提过一嘴,她从来没有主动问我要过,她还劝我要好好吃饭,不要老是给她送东西。” 另一个许知青倒是沉默了,他不跟江磊一样傻,白玲每次都是推辞说不要口粮,但是哪次也没推拒实在啊,最后自己还是给了。 许知青保持沉默,江磊上蹿下跳。 杨红揉了揉眉心:“那你们说说,你们两个又为了什么打架。” 这总该是为了白玲了吧。 江磊尴尬的沉默了,许知青倒是脸色铁青开了口。 “江磊觉得我不要脸,老是追着白玲跑,他主动打的我,让我离白玲远一点。” 江磊:“……这也不关白玲的事,都是你小子不要脸。” 许知青面色不好看,他追着白玲跑,那也是白玲给了他暗示和希望。白玲给他补衣服,还给他擦汗…… 这在哪儿不算是表示好感的征兆? 江磊不服:“他就是不要脸,追着别人的对象跑。” 杨红看向白玲:“你来说说吧。” 两个男知青为你打架,你总该给个说法吧。 白玲心里骂了江磊一连串,这种男人,脑子这么不好使,她就是找谁也不能找他啊。还自己的对象,她承认了吗? 不要脸! 白玲:“我、我不知道……大家都是同一个集体的,应该互帮互助不是吗?我也一直把江知青和许知青当哥哥看的……” 江磊听到这话,并不觉得如何,虽然被定位成哥哥,但是吧,不还是有情哥哥一说?女青年脸皮薄,可以理解的。 但许知青就不一样了,许知青呵呵了一声,扭过头去不再说话。 白玲咬着下嘴唇,气的不行,江磊这么一弄,许知青往后肯定是不能再上钩了。 自己平白丢了这么一条大鱼,实在是太可惜了。 杨红看事情明了,也给了解决办法:“江磊,打架是你挑起来的,你这段时间就接咱们最重的活计,许知青也要额外多劳动。白知青……” 杨红看一脸无辜的白玲,心里也烦躁:“白知青,大家是一个家庭的兄弟姐妹。但亲兄妹还明算账呢,谁的粮食都不富裕,你往后还是注意一点细节,别人给你就要?你都不替别人想想吗?” 罚白玲是没有实证的,只能是嘴上敲打。 许知青脸色不好看:“我同意这个处罚办法。” 虽然吃了不小的亏,但许知青看了旁边还在安慰白玲并且对杨红怒视的江磊,觉得自己交了这么一笔学费能看清白玲的为人,也不亏了。总比自己全部都贴给白玲,再发现问题来的好。 江磊不情愿,但杨红在知青中间说一不二,他也只能答应。 白玲目光闪烁,杨红的话实在不好听,但她能怎么?她的人设不能丢。 于是白玲也喏喏的应了:“是我做的不够好,之前我一直没有过过集体生活,所以想错了……” 杨红叫了解散,心累无比。 王樱帮着徐老太把知青们给压下去,徐老太别提有多高兴了。 正值天气渐热,程玉进山更是撒欢一样,她把羊往一片丰沛的草地上找个树一栓,自己就在边上找吃的。 于是,王樱就收到了来自程玉的投喂。 蛇莓。 王樱之前就交待过程玉,山里的东西拿不准的就不要吃,带回来让她看看再说。 程玉十分听话,因为又要帮着王樱找药材,所以她基本上就是碰到不认识的植株就往回拿。 王樱也因此得到了好几种稀罕的草药。 这次的蛇莓,程玉看着就喜欢,红艳艳的小簇果实。 可程玉还谨记着王樱说的不能随便吃,于是就把蛇莓带下来给王樱看。 王樱如获至宝,洗了一点分给程玉吃,剩下的却留下了。 “这个东西不光是果子,还是一种药,可以用来治疗白喉、急性穿孔阑尾炎和黄疸。” 程玉十分稀奇:“就这么个小果子?” 王樱笑道:“还有呢,一会儿我切碎一点,你拿回家,一部分倒在旱厕,一部分晒干洒在平时蚊虫多的地方。这个东西有解毒功效,但自身也是带毒的,可以灭虫。” 天气一热,难免会有蛇鼠虫蚁的烦恼,王樱已经配了好几种药了,给自家周边都洒了一圈,防止夏天不卫生再引起什么疾病。 同时,这时候也是疾病高峰,夏天天热,吃坏了东西,或者是卫生习惯不好,都容易导致疾病传染。还有水源如果不干净,那也会导致一定程度上的疟疾泛滥。 王樱看到蛇莓就想起了这些,送走了程玉,准备起身去找吴桂花说一说开个会。 正想着,吴桂花来了。 吴桂花不光是自己来,还带了她的女儿杏花。 跟以前的爽朗不同,吴桂花这次颇有些不好意思。 王樱把人让进屋,蛇莓分出来一小堆给杏花吃。 吴桂花:“唉,樱丫头,我就直说了哈。你上次说的那个接生员的要求,你觉得我家杏花能不能行?” 第56章 王樱有些吃惊:“你想让杏花做接生员?” 吴桂花:“可不咋的, 我觉得叫她在家里闲着做家务,干多少年也就是那点活,还不如给人送去学门手艺。” 王樱有些迟疑:“可是接生员的工作……” 不是王樱有什么意见, 而是这时候普遍都认为接生员的工作要找已经生育过的女性来做。 未婚小姑娘做这个, 怕是要被人指三道四的。 吴桂花既然打定了主意把女儿送去当接生员,自然是考虑到了这个因素。 不过她还振振有词:“那有啥了,年轻小姑娘多见点事也不亏的,我就觉得接生员这个工作好,挣钱倒是其次了, 主要是会点东西, 往后经年累月的, 也是个能安身立命的手艺。” 吴桂花不怂啊,虽然她知道王樱说的意思。 这乡下妇女生孩子,总得是见点血,有那不讲理的人家比如田大柱家, 还要看人家家庭内部撕把, 家务事掺和着工作,十分糟心。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01节 这对未婚小姑娘来说, 看多了心里难免是对结婚生娃不是那么热衷。 吴桂花觉得, 这算个啥, 先叫杏花多看多听,省的懵懵懂懂嫁出去受气。 王樱听了吴桂花一番道理, 却不言语,反而是去问田杏花:“杏花自己是个什么想法?” 大人说的再天花乱坠, 还得看孩子乐不乐意啊。后来的妇产科就已经是医闹重灾区, 现在虽然少, 但万一碰上一个也是很糟心。再说了这个活计也是累人的, 接生一次普遍都是朝着一天去,很辛苦。 田杏花性子比起吴桂花腼腆不少,但在吴桂花的耳濡目染之下也是个清透人。 听见王樱的问话就点头答道:“王樱姐姐,我是乐意的。” 旁的她不懂,但是她身边有活生生的例子啊。 一个是王樱,一个是白玲。吴桂花整天把俩人拿出来比较说明,田杏花几乎没怎么犹豫就倾向了王樱。 如果……如果像王樱姐姐一样,可以有一门手艺,有自己的小家,这样的日子就是田杏花一个农家姑娘最理想的生活了。 王樱见母女二人都很积极,也就答应下来:“那杏花就跟我先认认药材,等到过些日子卫生所再培训接生员,就过去试试。” 其实这事跟她关系不大,赤脚大夫和接生员不是上下级,反而是分管不同的同事。但吴桂花既然先带着女儿过来找王樱问,那肯定是想着让王樱带带闺女,指望的也是能顺利通过考试,当上接生员。 王樱一口应下,叫吴桂花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就跟送小孩子去上学一样,一个劲的说好话:“那行!我明天就叫她过来给你搭把手,你随意安排她。什么跑腿的活都给她。我家里不用她干事,你就叫她给你端茶递水,家里要是忙不过来也尽管使唤。有什么做的不到位的,你直接训别客气……” 王樱这人实在,她要是管了,肯定是会把这件事放心上。吴桂花觉得自己十足的运气好,要是姑娘能学出来,往后可不就是半个公家人了? 管王樱叫一声师父也使得的,既然是师父,干点活不是很正常? 莫说是旧社会,就是现在,你找人学手艺也是要鞍前马后的把师父供起来才能学的。 而且没个几年磨性子,师父也不见得会顺顺利利教真本事。 王樱:“看你说的,我也就是帮着带带人,哪至于这样说。” 对于吴桂花,王樱的印象一直都很好,自己刚跟李春娟起冲突的第一次,吴桂花就是帮她说过话,虽然是从跟李春娟打擂台不对付的角度出发的,但王樱总是盛她这个情。 田杏花也十分激动,立刻就给王樱下保证:“樱姐,我一定好好学!” 王樱:“嗯,我相信你!” 杏花初中毕业,认字不说,看着人也灵透。王樱觉得这样也好,大队总不能一直没有接生员,马上就到秋天了,到时候扎堆生孩子,万一大家都来找她怎么办?她一个人见天的转也不见得能顾过来啊。 说完了杏花的事情,王樱就提起自己的想法。 “马上就到最热的时候了,我寻思咱们大队开个几次大会把防暑降温,还有些卫生疫病的事情一概都讲讲,也免得大家出现什么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就闹肚子的情况。” 王樱没说的是,她觉得今年开年的冰雹就不是个好事。 这不是她迷信思维,而是正常情况下,天灾都容易伴随疫病。 开年的冰雹范围大,小河流的上下游都受了灾。冰雹砸的不光是房子庄稼,也有些家畜家禽。如果没有处理好,天气一热就容易滋生疫病。顺着河流往下,谁也难说会不会传染。 王樱:“我觉得要不了多久,估计卫生所也得开展相关工作,咱们把工作做在前面,早点防治。尤其是小孩子,夏天上山乱吃东西也不可取,尽早把入口的卫生习惯建立起来。” 王樱的话听得吴桂花是连连点头,这是个好事啊,对大队的人家都好,尤其是家里有孩子的人家。往年确实出现过王樱说的这种情况,谁家小孩上山去摸东西吃,不是叫蜂子蛰了,就是叫蛇给咬了。还有些家里菜放坏了也照吃,结果一家几口全都拉脱水。 吴桂花一口答应下来:“我来安排!不过,咱们这个大会是你来讲吗?” 王樱:“我开个头,后面还是你来安排吧,最好是变换下形式,叫大家都能接受。” 王樱觉得这种大会,自己讲一遍,社员们未必能记住,还得是找一些大家都能接受的方式来,最好。 “你可以找几个小年轻演一演,或者找几个知青给编个顺口溜,再或者就是叫几个小孩演,也能提高大家的兴趣。” 这时候地里活不少,每天干完活大家都是想摊回家里不愿意动弹,真要是开始正儿八经的讲,来的人估计多不了。但要是换个顺口溜或者找小孩们演,这就很吸引人了啊。 乡下也没个收音机,大家对热闹还是都很上心的,能看个稀奇,谁不愿意啊。 吴桂花两眼放光,王樱给的建议实实在在的,光是想的吴桂花就知道大家都肯定会去捧个场。 也是她当了妇女主任才感觉到,现在大家对于这种开大会的事情是越来越不热衷了,每次都得是三催四请才能把人都给凑齐。 这个主意好!虽然是变化了形式,但这就跟看电影一样嘛,大家冲着看热闹,也不反感。 吴桂花风风火火的去了,准备把这个消息赶紧拿去给队长和支书商量。 王樱也带着杏花开始认药材,决定先把一些常见的药材认全乎了,再带着杏花学那手给产妇调理胎位的推拿。 杏花学的认真,王樱也欣慰。 唯独程玉有点酸溜溜的。 程玉趁着王樱去看自己时候使劲把自己往王樱的手臂里塞,嘟囔道:“我还以为我是唯一跟着樱姐你学认药材的呢。” 咋现在王樱又收了一个徒弟? 程玉嘟嘟囔囔:“我应该是大师姐来的……” 王樱笑着敲她的脑袋:“可你不是要当角的吗?拜我当师父可是要跟着一辈子干医生的。你可是想好了?想好了就能当大师姐。” 程玉这丫头现在在后山撒了欢一样,也不知道是不是吃的好了,嗓子清透,偶尔一两次给王樱亮亮嗓子,听着都十分婉转悠扬。 程淑芬看程玉也从原先相依为命的心疼慈爱,变成了现在的希冀光彩。 程玉自信心爆棚的觉得自己早晚是个角,还得是扛把子的角! 被王樱这么一说,程玉只能叹口气装模作样:“唉,怪啥呢,就怪我太优秀了。药材认的好,戏也唱的好。两边难兼顾啊!” 程淑芬和王樱都笑出声来,程淑芬说道:“看把你美的,学医可比唱戏难多了,你认个药材就是入门,后头还有开药方子,真要跟着你樱姐学,要学的东西可不比你唱戏少。” 程玉小大人一样:“那就算了,我还是唱戏吧,我可是要当角的人。” 其实是学医也不容易啊,背背药材还好,主要是程玉觉得自己文化水平不高,一听程淑芬说的开药方,她就头疼了,她就不爱写字! 现在程淑芬带着她和大丫二丫认字,她年纪最大,字迹最丑。反倒是大丫,平时写字规规整整的,二丫偷偷摸摸告诉她,说看见大丫回去了之后拿着树枝在地上划,可认真了。 程玉觉得,自己不行,自己真不行。 王樱笑话过程玉一轮,就开始叮嘱程玉和程淑芬,开大会讲卫生这个事,她们两个也参与不了,王樱就先来给她们说一说。 给程玉说了几样药材,让程玉自己摘下来到时候煮水,撒的喝的都有,程玉点点头说自己记住了。 接着王樱又去了一趟钱菊花那儿,钱菊花现在养猪养的十分起劲。 前几天田有福还来了一趟,对于她养猪的进度十分满意。猪圈里的大肥猪,看看个个都胖壮,比社员们自家养的像样多了。 田有福还说了,钱菊花养的猪好,等到过段时间双抢,就先牵出来一头分给社员,如果那猪能达到一百五十斤,他就给钱菊花记成最高工分。 要知道现在一天下地能挣满工分的也就那几个,多数人挣工分都是挣不到最高的。 钱菊花养养猪就能拿满工分,可把她给高兴坏了。 王樱来的时候没见到大丫二丫还纳闷。 钱菊花:“她们两个出去玩了。” 钱菊花自己不爱跟大队上的人来往,但她觉得小孩子还是要多出去玩的。以前在田大柱家,大丫二丫也不怎么出去玩,平时都是在家里缩着。现在被程玉带的活泼了许多,钱菊花就不想看着两个女儿光顾着给她帮忙了,经常是把人打发出去玩。 王樱探头看一眼钱菊花背上的小丫,小姑娘虽然是早产,但是养的精细,这时候已经是胖嘟嘟的小娃娃了。 她在钱菊花的背上睁大乌溜溜的眼睛,左右转着看人,不哭也不闹。 王樱看着喜人就抱了抱她,钱菊花前两个女儿都养的不算精细,现在孩子自己一个人带了,她反倒是体会到养孩子的一点乐趣。 再回想起来,大丫二丫小时候也不爱闹人,这三个丫头都是来报恩的一样,从来都不折磨她。 王樱顺手给小丫检查了身体,在钱菊花的期待眼神中说了句都好,让钱菊花把心放了下来。 钱菊花抱着女儿十分疼惜:“现在有时候我就觉得,自己当初太对不起大丫和二丫了……那时候我对她们两个也没多好。” 她那会儿满心都是想儿子,对待女儿只不过就是将就养着,实在不是什么称职的母亲。 王樱劝道:“现在也不晚,再说了,你那时候自己也不好过。” 摊上那么个不讲理的婆婆和想搞事的妯娌,男人还是个拎不清的,钱菊花自己也是四面楚歌。 两人还要再说什么,大丫二丫就回来了。 王樱跟钱菊花随便说了两句就要走,大丫二丫一反常态非要过来送她。 走出了钱菊花的家门,大丫迟疑着不知道怎么开口,二丫则是带着些愤怒的神色。 王樱叹气:“怎么了?” 这又是要送她,又是拉脸子的,肯定是有事情要说啊。 大丫还没开口,二丫就窜着说道:“我们刚才看见我爸……田大柱了!” 二丫一脸嫌弃:“他说自己要结婚了,马上就给我生个弟弟,问我和姐姐要不要回去。” 第57章 田大柱要娶老婆的事情, 王樱还真不知道。 自从钱菊花离婚之后,田大柱家的消息王樱就不怎么关注了。而田大柱也一直都是老老实实上工,跟大队上的人都疏远了许多。 大队上的人嘴巴碎, 说起来毕竟是钱菊花提的离婚, 那不就是女的把男的给休了? 所以钱菊花的名声不好听,但被老婆抛弃的田大柱名声也没强到哪里去。 尤其是田二柱的婆娘和田大柱老娘两个在,王樱还真没想到田大柱能这么快结婚。 毕竟他那么懦弱,看样子一辈子都是注定是要被他的偏心老娘卡着脖子奉献给弟弟一家。 王樱自己都觉得,田大柱至少得在弟弟家干上好几年, 田二柱婆娘估计才会松开手叫这人娶老婆呢。放着这么一个好劳力, 田大柱的娘指定是不能让人松快了。不被田二柱一家子吸血完, 她肯定不能放人。 而且就算是娶老婆,田大柱的老娘也肯定会把着选择,找的人也不会是钱菊花这样能担事的。 结果这才多久,田大柱居然已经准备结婚有孩子了? 二丫憋着气:“他说我们两个跟着妈妈, 容易受人欺负, 让我们回去跟着他,往后弟弟会给我们两个撑腰。” 王樱很无语, 上次这么无语还是在上次。 这男人想儿子想疯了吧。 但王樱同时心里也有疑惑, 觉得田大柱不像是能主动找女儿说这种话的人。 那就是个一棍子敲不出三句话的人, 能把心思动到两个女儿身上? 一直沉默的大丫说话了。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02节 “我前些天……看到他跟余寡妇在一起。他帮余寡妇挑水来着……” 王樱:…… 这个余寡妇是大队上出了名的小寡妇,大队上两个寡妇最出名, 一个是当初被王耀宗偷鸡的孙寡妇,大家都管她叫老寡妇。 因为孙寡妇的男人走的早, 她是独自把儿女拉扯大的, 人也泼辣的很, 闹起来不管不顾。之前她男人去世之后, 夫家那边的兄弟就想抢她的房子和自留地,被她拎着菜刀追了大半个公社,差点就把人给砍死。 那次之后,大队上的人就都知道了,这位孙寡妇不是个好惹的。就算是那些看她守寡想来占便宜的人都只能绕着走,生怕被这泼妇给拿刀戳了。 而另一位小寡妇余寡妇嘛…… 名声就暧昧了许多。 王樱之前冬天时候见过这位小寡妇,她穿着的袄子紧紧把在身上,勒出傲人的胸脯,不年不节,嘴上还抿了一点红纸。脸盘丰盈,在这个人人都不怎么能吃饱的时候,余寡妇往那儿一站就满是风情。 要说余寡妇多好看,那也没有,但是她身段好,又没有生育过,在一大堆妇女中还是出色的。 再说余寡妇之所以守寡,是因为余寡妇的男人前些年上山时候不小心摔了下去,等救上来就没了气。本来照理说,没有孩子,余寡妇守寡之后也就是回娘家再待一段时间再找就是了。 但余寡妇跟她婆婆关系好,她婆婆也是独个一个人。余寡妇不知道怎的,就下定了心思不回娘家,非要在婆家跟婆婆守着过。 刚开始,人人都赞叹余寡妇做人难得,男人没了还给人守着,帮对方照顾老娘,十足的一个好女子。 可渐渐地,大队上就有了些风言风语。 有人瞧见大队上谁谁谁去帮余寡妇挑水,有人瞧见谁谁去帮余寡妇下地,还有住在余寡妇家附近的,说是大半夜看见余寡妇家门口有人影。 说起来都是没人瞧见什么实际,但是经不住大家口耳相传啊。 这一来二去,余寡妇的名声就不好听了。 但是余寡妇却瞧着跟个没事人一样,照样是在大队上来往,偶尔谁家男人盯着余寡妇多看几眼,那都是会被媳妇揪耳朵的程度。 可要说余寡妇跟田大柱…… 王樱就不确定了,这俩人瞧着也不是一路的啊。 王樱再看两个孩子在边上忧心忡忡,都是满腹心事的样子。 她问道:“你们是怕……到时候你爸爸结婚的事情让你妈妈知道了,担心她吗?” 大丫重重点了下头。她低声说道:“爸爸结婚了,妈妈会不会生气……觉得我们两个是拖累?” 王樱宽慰道:“你们不要把你们的妈妈想的太脆弱,而且,不管怎么样,她都不会觉得你们是拖累的。” “你看,如果你妈妈觉得你们是拖累,那不是在离婚时候就可以把你们留给田家吗?大丫你还记不记得,那时候他们还非要留下你呢,但是你妈妈没有同意的呀。” 大丫眉目逐渐舒展开,她最开始听到田大柱结婚的消息就在心里忐忑,她并不为父亲的再婚感到伤心,只不过是担心钱菊花。 王樱鼓励道:“你们都很棒的,我觉得你们不要怕,你们妈妈肯定不会为这个迁怒你们。” 王樱的坚定态度让两个小姑娘的心情平复了些许,但二丫还是有些生气。 至于气什么,这个才五岁多的小丫头并不能准确表达,但她就是生气。 王樱把两个人哄回去。 回到家之后就跟徐老太说起这件事,徐老太一拍大腿,说道:“我说前几天看见余婆子穿了一身新衣裳呢!她还说家里有喜事,合着是这个喜事啊!” 徐老太一脸的吃瓜兴奋,跟王樱说起来头头是道:“这老婆子这么些年,终于是找到一个她能拿住的人了。” 王樱揣了一把瓜子就洒在桌子上开始磕,两眼冒光:“娘,你细讲讲。” 不怪她太八卦,实在是乡下没有什么娱乐啊,就算是放映队来放电影,也就是在公社放,他们大队都摊不上这种好事。这种枯燥日子里,不吃瓜怎么活得下去? 徐老太捏了一把瓜子,边嗑边说:“你是不知道啊,这个余婆子最不是个东西。咱们大队的所有婆娘里,就属这货最阴险狡诈。” 徐老太为了方便王樱听懂,甚至还嫌铺垫了一个小例子。 “早些年,那时候徐霜还小的时候,因为徐霜他爹是干厨子的,那时候还是在公社一个小面馆。那徐婆子刚开始就老是来找我,我当时里里外外操持,对人也没戒心。她又惯常的一副小媳妇嘴脸,我就跟她关系还成。” “可你知道后来咋的不?她家那个小丫头才十岁出点头,她每次来都带着那丫头。” “我寻思小姑娘家家的,来就来呗。” “谁知道那小姑娘来的次数多了,每次都是凑到徐明那边,徐明那时候还在念书,她就围在边上添茶倒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徐明是把人当小丫头使唤呢。” “我心里觉得不自在,就跟她提了。” “你知道这人说啥不?” 王樱两眼冒光:“说啥?” “她说啊,她瞧着徐明就出息,觉得把自家小丫头送过来当个童养媳,一分钱不管我要,就只要到时候给徐明做个小就得。” 王樱:“……那会儿都建国了吧?” “可不是,都新社会了,她还满脑子都是那点事。打量我看不出来她的打算呢,她就是觉得把姑娘送进来,到时候徐明大了就说不清了,反正做实了,新社会也不兴说童养媳那套。到时候还不就是儿女亲家,成了亲家,那自然是要互相帮衬。说起来送来个女儿不要钱好像是吃了亏,但是早晚还是要讨回来的。” 王樱:“平时还真看不出来她是个这样的人。” 平日里在大队上,余婆子瞧着跟其他老太太根本没什么两样啊,谁能想到私底下居然是这种卖闺女找好处的人。 徐老太:“你可别被她给骗了,这就不是个好的。我那时候一气之下就给她撵走了,再也不让她来了。她后来不知道怎么的,扒上了隔壁大队的一户人家,把亲闺女送去了,现在说起来也是儿女亲家,但谁不知道她那时候是把女儿当童养媳送出去的。那家的生活水平也不赖,但这几年显见的不行了,都是她那个好闺女,一门心思挖空婆家贴娘家。” 徐老太呸了一口:“这人就是个恶毒自私鬼,她就不想想闺女那么小送出去吃的苦受的罪,就一个劲的装病要东西。就连她那个儿媳妇,也是被她诓骗着留下来的。” “就这次田大柱的事,我跟你说,十有八九还是她在背后拿的主意。这老婆子可是狠的,她把着儿媳妇,就是把着自己养老的,指望着儿媳妇给她养起来。” 王樱:“那她儿媳妇就看不出来?她就愿意被人利用?” 徐老太嗤笑一声,说道:“她那个儿媳妇啊,看着精明,实则是傻。你可别过去寻不自在,你说了,人还当你是嫉妒她。之前你以为我们没说过吗?说过多少次了,人家就是觉得她那婆婆是天下最好的婆婆,死都不愿意改嫁的。” 徐老太歪头想了一下:“现在她松口说改嫁,保管是里头有什么内情。我是不觉得她会主动选田大柱。” 大队上可有不少觊觎这位小寡妇的光棍和鳏夫,给她挑水下地的人可多了去了,余寡妇跟有些人是明显有首尾,有的则是纯粹就是使唤着他们干活。 这么些人里面,余寡妇就找田大柱结婚? 想也是不可能的呀。 肯定是有什么不得不让两人结婚的原因。 王樱想了一下说道:“听田大柱自己说的,他说自己马上就要有儿子了……该不会是余寡妇怀了吧?” 徐老太先是吃惊,接着就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那这就不好说了。” 至于是说两人结婚的事情不好说,还是关于余寡妇怀的孩子不好说,那就是见仁见智了。 王樱心满意足吃完了瓜,感叹一句:“城市套路深,农村也一样啊。” 这丰富多彩的瓜,跟唱大戏一样呢。 可不就是唱大戏? 这边田大柱要娶老婆。 那头知青们的事情也层出不穷。 虽说前些日子杨红给知青们开过会,大家都明确了,知青们除了张苹和姜丽,别的谁都不能搬进徐家。人徐家不乐意,再说了,大队早就决定的事,也轮不到个别知青私自动作。 除开这个,还有许知青和江磊为了白玲大打出手结果晕过去的事情,知青内部也是风起云涌的。 虽然各有看法,但总体是男知青对白玲的行为不是很有所谓,反倒是对江磊意见很大,女知青们倒是对白玲意见很深,连杨红跟白玲住一起都不乐意搭理她了。 白玲气的牙根痒痒,她丢了许知青这个血包,光靠着江磊是吃不饱还要受累。 江磊的钱花的七七八八,现在也不再动辄就去国营饭店买肉回来给白玲吃了。再加上他现在也要下地,男女知青的活是分开的,就算是帮衬白玲也很有限。 白玲烦躁的厉害,她觉得自己怎么样样都不顺! 先是王樱那边没拿住,接着是许知青脱了钩,只剩一个没用还会惹祸的江磊。 白玲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许知青的事情已经让她在知青之间的名声没有那么好了,再加上在吴桂花家住,吴桂花也看不顺眼她。虽然不至于在外面编排她,但肯定会跟认识的人吐槽她。比如王樱,王樱一定就是听了吴桂花的吐槽,所以才对着她不假辞色,十分的严苛。 她现在是干什么什么就不顺。 于是,白玲在盘算了自己身边所有的男人之后,她重新选定了目标。 那就是于鹏程。 她回想了一路走来于鹏程的表现,觉得于鹏程的条件一定是十分优渥的,没见着这人下乡的时候都戴着手表的吗? 而且根据江磊说的,他跟于鹏程住一起,没少见到于鹏程去镇上进城里,哪怕是缺了下地的工分,对方也丝毫不在乎,好像是打算到分粮时候拿钱补工分。 江磊说这个的时候,本意是想吐槽于鹏程不劳动,不是个能干事的人。可是白玲却敏锐的在细节中确定了于鹏程的家底。 有手表,有钱能买工分,还能进城去镇上改善伙食。 这人的条件比自己预想中好很多啊。 白玲决定还是要下本钱去搭上于鹏程,毕竟自己的身体不好,在乡下可是很缺油水的。 白玲看了眼自己的小腿,决定等到过几天,她就趁着大家都下地的时候给于鹏程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 至于谁是踏脚的? 那还能有谁? 白玲现在是嫌弃死了江磊,这人简直太废物了,留着也是招祸,不如把人彻底压下去,也算是给自己通向于鹏程的道路添砖加瓦。 天气热起来,王樱就不爱吃热的东西了,甚至晚上睡觉都觉得热,要跟徐霜分两边睡。 “太热了!” 最可怕的是,这还没到头伏天呢,等到头伏,岂不是要更热? 徐霜倒是持否定态度:“你见过山里夏天热的受不住吗?而且,现在真的没有那么热吧?” 他也很奇怪啊,他明明觉得还好,怎么王樱就觉得热? 王樱不信,当即就给自己把了脉,摸来摸去也没察觉出什么。 突然,她小腹一热,她顿了一下,赶紧去查看。 回来就丧着脸:“哦,是我的原因。” 她小日子到了,心情烦躁,所以才觉得热。 徐霜一见她这样,就要过来抱她。 王樱也给他抱着,原主的身体底子是好了点,但这个小日子还没调整过来,每次不规律不说,还会疼一疼,当然也带着她有些烦躁。 王樱:“唉……” 徐霜知道她在叹什么,连忙说道:“那个,你说的那啥,就那个叫卫生……卫生巾的,我已经管师父要外汇券了。他给凑到,我就去给你买。”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03节 王樱不自然的翻了个身,实在是…… 她自己也没想到,穿越之后她最烦的事情居然落在了没有卫生巾上,这时候的卫生巾都只有友谊商店才有,没有外汇券就不能买。甚至大多数人还不知道有这个东西,用的还是老式的月事带。 “行了,睡觉吧。” 徐霜还在说:“明天给你做个红汤鸡蛋汤?再加个鸡汤面?” 一说吃的王樱就来精神了:“鸡汤面就不了吧,家里就只有那两只鸡,吃了就没鸡下蛋了。要不……咱们把猪送去交了?” 眼看着下个月就要收麦了,满打满算也就是半个多月,这个时候先把猪交了,之前许诺分出去的也都给结掉。今年听说双抢中间大队还要再发一次猪肉,王樱蠢蠢欲动,觉得这个频率也不错。 距离上一次吃猪肉已经蛮长时间了,现在刚好。 徐霜这时候哪儿有不依她的,满口答应:“行,给你做小炒肉,肉末茄子,红烧排骨……” 这几样是王樱一直念叨的菜,没肉做不了。 王樱越想越流口水:“好!” 第二天,王樱就开始通知那些说要来换猪肉的人家了,把自家要交猪的事说了,看谁家想要猪肉,就提前说好要啥,她到时候交了猪分下来的部分就给大家折算。 换猪肉可是个大事,有些人家当家的不在,就没有说死了要多少,等着商量好了再跟王樱说。 王樱也理解,催了几句,说尽快做决定,下午就要把猪赶去交了。 结果等到王樱回到家,第一个上门的居然是个意想不到的人。 田大柱有些犹豫的问道:“王樱大夫,我想问下,我能订个五斤猪肉不?” 说到这里,田大柱又有些自豪,挺直了胸膛说道:“我、我要娶老婆了,马上就要有个儿子了。我想办一场,不能亏待了我儿子。” 第58章 田大柱好不容易自己搭上一个, 眼看着就要有老婆孩子了,他自己是恨不能满大队的给所有人都散散消息,旁的不说, 最起码叫那些嘲笑他没儿子又被老婆蹬了的男人们看看, 他才不是没儿子,也不缺老婆。 他自己憋着一股气想要扬眉,如果不是余寡妇交代又交代,他早就张扬开。 好在余寡妇没卡着太久,这不, 现在就给了他准信。 说是趁着双抢之前把消息散出去, 早早把事情办了。 虽然大家办红事一般都在不忙的秋天, 可余寡妇说了,等到那个时候,她的肚子就显怀了,顶着大肚子结婚不好看。 田大柱现在指望着自己能有个香火, 那是千依百顺的。 就连余寡妇叮嘱他去把两个女儿笼络回来, 他也照着做了。他生就不是个一个能有主意的人,余寡妇说什么就是什么。为了余寡妇肚子里的儿子, 叫他去扛地、雷也使得。 王樱看他满脸喜色, 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 她问道:“你娘也同意这门事?” 不应该啊,田大柱老娘不应该是早就闹开的吗? 怎么这都要定下了, 也没见老太太出来说个不乐意? 田大柱脸色不好看起来,他自己是对老娘的偏心眼有点微词, 但就凭这次老娘把余寡妇说给自己, 一点没有阻挠, 甚至还出言说给他办一场, 他就觉得老娘到底还是老娘。 心里有他的。 所以,听到王樱这么问,田大柱就心里疙疙瘩瘩,觉得王樱还是个大夫呢,咋不盼着他点好。 再回想一下,王樱跟钱菊花走的近…… 难道是钱菊花还盼着跟他重修旧好? 是了,女人家家的,带着三个闺女讨生活,没个男人顶门立户,肯定是觉得辛苦了。 田大柱心中喜忧参半,固然他埋怨钱菊花要跟他离婚落了他的面子,但是这也是因为钱菊花不能生了啊。 就算是钱菊花不提,他们两个早晚也是要分开。 现在他自己有了新媳妇和香火,倒是衬的钱菊花太逞强,太刚硬,撑着离了婚又后悔…… 唉,毕竟是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田大柱对钱菊花也多少有点感情。在这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之下,他对王樱的冒昧问话也宽容了许多。 “没有,我娘说余寡妇是个好女子,叫我好好对待她,往后有了儿子,更是要上进一些。” 王樱:??? 田大柱走了,留下了满头问号的王樱。 王樱死活都想不明白,田大柱老娘怎么想的啊。 徐老太正在自己屋里绣花,她这人也是神了,年轻时候累的不轻,身上到处都有些小毛病。偏偏就眼睛好,这个岁数了,眼睛不花不重影的,做起绣活来一点都不打磕巴。 程淑芬会的绣法复杂,老太太跟着程淑芬从基础一点一点学,刚开始还也就绣的普通,整天拉着王樱给她看自己绣的金鱼眼睛活不活。 王樱刚开始没好意思打击她,一个劲的夸。 老太太上了劲头,后来每天都练,现在绣出来的鱼眼睛虽然还死板,但比以前已经好多了。 不过现在这种绣金鱼的不好往外穿,太复杂了,怕被人认为是四旧,或者是被人说是享乐主义。能穿出去的就只有小花小草波浪纹这种,再复杂点就是衬衣的领口绣个小花边。 于是,徐老太就盯上了家里的小抹布,在抹布上使劲绣花,绣好了拿去擦东西,反正一脏,谁也看不出来。 王樱过去找徐老太的时候,徐老太正在绣抹布,上面的红色金鱼绣了一半。 王樱坐下就跟徐老太说了田大柱来找自己换猪肉的事,同时揪着脑袋毛不理解。 “您说这是咋回事啊,我咋看不懂了呢?田大柱他娘会那么好心?” 徐老太跟大队的人处的久,余寡妇的婆婆和田大柱老娘都是一辈人,早些年都当小媳妇时候来往不少。 现在听王樱一说,她就扯出来个冷笑。 “余寡妇自己跟人不清不楚的,你就以为她肚子里的孩子就一定是田大柱的?” 徐老太可是见过余寡妇婆婆为了钱就能卖女儿的样子,这为了日子好过卖媳妇也不是稀奇事了。之前大队上的风言风语,也不是无的放矢,确实也有人看到这样那样的男人在她家来往。 王樱深吸一口气:“可那不应该更不愿意吗?” 如果余寡妇孩子不是田大柱的,田大柱老娘干什么这样上赶着给大儿子说?嫌儿子帽子不够绿? 徐老太咬断了线头:“那要是余寡妇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姓田的呢?” 王樱:!!!! “您是说……是田二柱的?” 徐老太虽然不知道内情,但她懂人性啊。就田大柱老娘那个拼命划拉东西给二儿子的样子,要是对小儿子没好处,她能答应? “说不好,不过要是田大柱老娘拿的主意,那就有可能是的。” 不然她干嘛要把余寡妇说进门? 要知道,大队上老光棍那么多,余寡妇一个没嫁。一部分是那些老光棍们家里没家底,余寡妇不乐意。还有些人家是家底子多少有些,但这些人家家里不乐意叫余寡妇进门。 田大柱老娘能定下余寡妇,肯定有她不得不同意的契机。 王樱大为震撼,话都说不利索了:“是我见识浅了……这还能这样!” 虽然后来娱乐产业多元化,但这么狗血的事情亲眼目睹还是很让人震惊的。 徐老太不以为然:“你可别瞧着田大柱老娘算计的好,她就是个憨货。从年轻时候就是。看着跳得高,每次都沾沾自喜觉得自己是因为蹦的高才拿到好处,但实际上蠢透了。你瞧着吧,她跟余寡妇婆婆对上,这俩人还指不定是谁算计谁。” 王樱猛点头,那位余寡妇的婆婆,年轻时候就没下限,听着就像是个心眼多的。 至于田大柱老娘,王樱觉得这人是有点蠢的。明明两个儿子,一个能干,一个懒散。她能硬生生把能干的大儿子作的散了家,也非要贴在小儿子身上。 人生往往如此,父母寄予厚望的孩子一般都会辜负,反倒是最被忽视的那个反而最孝顺。 就凭田二柱婆娘那个精明上脸的样子,老了会照顾她吗? 不见得吧。 挖空心思的抠大儿子贴小儿子,最后不见得能享到小儿子的儿孙福。 此时此刻,田二柱家的气氛也不好。 田二柱婆娘狠狠把手里的衣裳从衣箱里拿出来往炕上扔,扔到一半气的往炕上一坐,越想越气,指着外头就开始咒骂。 “管不住下身的王八!跟那破鞋勾勾搭搭的,一窝不是东西的混账!头顶带绿的剩王八!” 她这样骂的欢,田二柱缩在墙根底下不敢动弹。 田大柱老娘把大门一关,任凭田二柱婆娘怎么骂,她既不上去应承,也不跟着对骂。 就任由田二柱婆娘在那扯着嗓子从里骂到外。 田二柱婆娘气的不行,她一腔怒气无从发泄,想砸东西吧,偏偏又心疼钱。在屋里气的直转圈。 田大柱老娘走到墙根底下把田二柱的耳朵扭了个旋,把田二柱给拧的直哎呦。 他老娘虽然解决了问题,但也不是不恼他的,这段时间没少拧他耳朵。 “你瞅瞅,你就非管不住下面?叫人家逮住了把柄,把家里弄得烂七八糟?” 田大柱老娘低声训儿子:“你看你整的这事,要不是你媳妇娘家不怎么样,这会儿她早跑回娘家了。你以后可得灵醒点,可不能再整这种疏漏……” 田二柱嘟嘟囔囔不以为意:“她走了就走了呗,走了我就把余寡妇娶回来,咱们家里也照样过。她这么些年就生了一个儿子,旁的一个蛋都不下。哎呦!” 田大柱老娘气不打一处来,提着儿子的耳朵就开始絮叨:“你是不是有病?!那余寡妇嫁进来,咱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你就非得找个给你头上带色儿的?少在那儿胡咧咧了,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别想给余寡妇弄进门来。你媳妇是不争气,但她娘家没靠的,你看,再闹,她也走不了。还得老老实实给你养着儿子。你要是把人弄走了,余寡妇进门,两个儿子再争抢起来,你等着你老了没人管你吧!” 田二柱听到老娘这么说,也不咧咧着说要换老婆了,反而是发愁起来:“可你瞧着她那样!” 田二柱婆娘最近是饭也不做了,衣裳也不洗了,家里的活计堆成山,她也不管。 田大柱老娘骂了媳妇一句,然后才劝道:“那你去哄哄她啊,你平白又弄出来个儿子,虽然不占着咱大宝什么,但那孩子占了你大哥的东西,你媳妇当然觉得亏了。” 要不是余寡妇肚子里这个,家里的东西就都是大宝的。田大柱的家业房子迟早也是落在田二柱手里。这冷不丁的掉了这么大的一块肉,田二柱婆娘生气也是应该的。 田大柱老娘:“谁叫你自己不当心!偷个寡妇还能叫她婆婆抓住了!” 田二柱蔫头耷脑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那么寸劲呢,刚跟小寡妇成事,她婆婆就踹开门进来了。 好悬没给他吓的站不起来。 “你劝劝她,反正现在已经这样了。不给余寡妇安排了,她婆婆就要拿着你的衣裳去告,你可是知道的,之前公社说是有个人偷寡妇,寡妇一告,那人就去大西北农场了。要不是为这个,我也不能叫你大哥娶了余寡妇……” 田大柱老娘虽然偏心,但也知道自己这事是有些对不起大儿子了。 可这能怎么办啊!余寡妇婆婆拿着把柄,没到两个月就来说儿媳怀孕了,非得要个说法,不给说法就告,告公社告县城的,反正人证物证孩子都有了,就算证不死也得脱层皮。 田大柱老娘咬牙,事到如今,只能是牺牲大儿子,成全小儿子了。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04节 也好,大儿子这些年心心念念就是想要个儿子,就给他个儿子!田二柱的孩子,他的亲侄儿,差什么了!不都是她田家的子孙? 田大柱老娘提着田二柱耳朵叮嘱又叮嘱:“你把你媳妇哄好了,你大哥那头要是去得早,咱们到时候再合回来就是了,反正你两个儿子,也不差个谁是谁的。你跟你媳妇说,她只要老老实实的,我屋子里那点家底,到时候全是她的。” 田二柱低低嗯了一声,他自己是觉得亏了的。 毕竟小寡妇实在好看,比他媳妇好看不少呢。 唉,就这样吧,没能给小寡妇个名分,她跟着自己大哥也行。好歹自己的孩子没对着别人叫爹,对着大哥叫爹,他忍忍就过去了。 …… 且不论田二柱家里的鸡飞狗跳,田大柱来找王樱换猪肉的消息一出,他要结婚的事情也瞒不住了。 等到王樱和徐老太去交了猪,又用自行车捆回来大几十斤的肉时候,大队上已经都在说田大柱要和余寡妇结婚的事情了。 “田大柱咋想的啊!咋就非要找余寡妇了……” “谁知道他这人,我就是纳闷他老娘咋不出来跳,这老太太一门心思补小儿子的,就看着大儿子找个媳妇单过?” “你看你,想多了吧,再怎么说也是亲娘,能不盼着他点好嘛。他一个单身汉过日子也难,找个婆娘进门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那余寡妇还说要带着婆婆一块嫁呢,这家人竟然也同意,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这整的,也说不上来是结的好还是不好了。” “管他好不好的,不过这才离婚不到半年就找新人……钱菊花瞧着有点可怜了,带着三个女儿,再找也难。” “你这就是说屁话了,钱菊花离婚时候捏着二百块钱呢,她那三个女儿就更不用管,反正丫头片子给口吃的饿不死。你可是不知道,咱们大队可有不少人盯着钱菊花呢,但是那女的忒泼,别人去帮她挑水喂猪她都不愿意,每次都是给人骂走。” “这我还真不知道,照你的意思,是钱菊花不想找了?” “她都不能生了,再找有啥好处,找个带儿子的就是给别人养家,还不如自己独个过。” “我还听说余寡妇怀了,这要是生个儿子,往后大丫二丫那三个丫头估计是靠不上亲爹了。这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往后跟着钱菊花再吃苦也不能回转到亲爹那儿。” …… 王樱听觉灵敏,跟着走了一路,把这些议论声全听在耳朵里,听完人就斯巴达了。 实在是各种说法都有,有觉得钱菊花太犟了的,有觉得田大柱脑子灌水的,有觉得田大柱老娘脑壳子有病的…… 王樱推着车子跟徐老太说小话:“真热闹嘿。” 徐老太看她吃瓜样子就跟着说道:“你等着吧,这事估计最近是热闹的下不来了。” 实在是涉及的都是风云人物。 余寡妇是大队上名声不好的那一批,钱菊花是大队上第一个离婚的,田大柱老娘是大队上出了名的泼妇。 这些牵连在一起,最近的话题都得是围绕这个来。 猪肉拿回家,之前约定好了的人就来换猪肉了。 说是换,其实就是卖。 王樱也不靠着这个挣钱,索性就是镇上的猪肉价钱给大家算,不收肉票的猪肉,吸引力十足。来来往往的也花了不少时间。 田大柱也来了,他满脸喜色的取走了自己的五斤猪肉,还喜气洋洋跟相熟的人说后天办事,到时候请对方去吃席。 没请王樱,王樱也不在乎。 她也清楚,田大柱对当初的离婚还是有点心结,觉得是自己给钱菊花说动的,落了他的面子。自然是不会请她去。 王樱还不想去呢,她自家留了七八斤的猪肉和排骨,徐霜的手艺多好呢,等着他回来给自己做好吃的。 猪肉换到最后,王樱瞧见一个意外的人。 江磊手里捏着钱过来找王樱换猪肉了。 王樱把猪肉一收:“抱歉了,没有了。” 江磊本来是做好了心理工作才来的,因为是白玲最近瘦了不少,他又听说王樱今天去交猪,这才想着过来换个几两,给白玲补补的。 谁知道轮到他,王樱就直接把肉一收。 他气的嘴唇都在哆嗦:“这不是还有这么多吗?” 王樱:“这是我们留着自己吃的。” 江磊:“我就要三两!” 王樱一点都不为所动:“没有。” 江磊气炸,但他没处说理,王樱的肉,她想给谁换就给谁换,就算是人家全留着自己吃也使得。 他目光黏在那足有十斤的肉上,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喉咙传来吞咽口水的声音。 他也馋啊。 自从来下乡插队,他都多久没吃过肉了。 偶尔几次给白玲买肉回去,他手上的肉味都让他忍不住使劲舔两下。 王樱摆明车马不给他肉,他只能依依不舍看了两眼,然后就嘟囔着走开了。 他一走,王樱就照样把肉放上来。 她就是双标,给别人可以,但不给江磊。 这人脑子不好,她给换了猪肉,这人回头还敢说会说她的不是。她干嘛给对方留脸? 就不换! 陆陆续续后来还有些人家过来换个三两二两的,王樱都给换了。 也不光是换钱,就比如有户人家穷的很,但那家的老头做的一手好竹篾,王樱就给他换了五个小篮子和两个大簸箕。 家里现在干菜晒的多,篮子都不够用。这样换着最方便。 还有谁家换个鸡蛋啥的,王樱也要。这吃肉也不是天天有,鸡蛋就一样比较珍贵。 换到最后,王樱留了两块,一块足有一斤的五花肉,还有半斤的里脊。 王樱给徐老太打声招呼,就拎着肉去后山处找程玉和钱菊花。 钱菊花现在手里捏着钱,早早就跟王樱定了一斤肉,准备给家里几个开开荤。程玉则是从山上弄到一条半大不小的蛇,王樱取了蛇胆蛇皮的药用部分,给她算了五块钱。 程玉拿了钱高兴的直蹦高,转手就花了一块要买肉。 王樱也照样收下,一点没推辞。 王樱把里脊送去给程玉,程淑芬接了肉十分高兴:“这里脊瞧着新鲜,晚上能做个抓炒里脊。” 除开里脊,王樱还给程淑芬送了半片猪心:“这个你拿着炖汤,我跟程玉说了,让她往里加几样药材,你炖了吃,对你的嗓子有帮助的。” 程淑芬手一顿,她早对她的嗓子不抱希望了,下乡来这么久,她的身体逐渐变好,但嗓子还是依然倒了…… “成,谢谢你。” 想来也是程玉这孩子问了王樱,王樱才给她说了这样的药膳,程淑芬心里暖暖的,就算是嗓子回不来,就冲着程玉这份心思,她也好好的接下来。 王樱再拎着五花肉去找钱菊花。 钱菊花今天也听说了大队上的传言,毕竟就算她不知道,也会有好事的跑来找她说。 她瞧着王樱来送肉时候一脸欲言又止,轻松说道:“你是过来劝我?不用劝了,我就没往心里去!” 钱菊花把小丫从背上解下来,递给大丫:“你们抱着妹妹去找程玉姐姐玩吧,记得不要跑远了。” 把三个女儿打发出去,钱菊花给王樱倒了一杯茶,才缓缓说道:“刚开始听说,我是觉得有点委屈的。” “怎么说也是相处了十几年的人,刚离婚不久,他就找了。好像显得我前面十几年就跟个笑话似的。” 年少夫妻,两个人在一起也不是没有过好时候,钱菊花现在想起来也觉得酸楚。两个人没生孩子的时候还算是和谐,后来有了大女儿,一切就仿佛不一样了。 可钱菊花知道,不是大女儿的到来让她和田大柱有了问题,是刚结婚那会儿,问题被遮盖了。问题被遮盖,所以显得刚开始的新婚十分美好,但现在想想,那会儿也没见的多美好。 田大柱的老娘那会儿就看不上她,总是偏心,三五不时来抠大儿子家的东西给小儿子。田大柱只会劝她忍,说那是他亲妈。 “不过都随他去吧,他那么想要个儿子,现在得偿所愿,以后就彻底跟我没关系了。” 上个月钱菊花的娘家妈还来劝她,让她不要僵着,跟田大柱和好。说她没儿子,注定是要低一头的,低就低了呗,反正女人不都是这样,一辈子低着头,过了也就过了。 “现在他有了新媳妇,往后肯定也不会因为过得不好来找大丫三个的麻烦。” 钱菊花说起这些事情,足够的心平气和,连眼泪都不掉一下。她觉得自己的眼泪已经在婚姻里掉完了。 田大柱结婚虽然也出乎她的意料,但是这绝对不是她盼着田大柱一直不结婚。而是她没想到田大柱能这么快结婚。 毕竟离婚的时候,看田大柱被亲娘管的那么厉害,甚至年夜饭都不给他吃一口的,她还以为这家人要把田大柱用到老死才放出去。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甚至还担心到时候田大柱无处可去,少不了要来扒着女儿们吸血。 虽然当时是签了断绝关系的文书,但这年头是很重孝道的,田家还是大姓,真要是田大柱往床上一躺,肯定还会有人念叨三姐妹不孝。 现在好了,田大柱结了婚,还有了自己的孩子往后说破大天去,也赖不着大丫几个。 毕竟他都再婚了,没听说过养老不找后面的那个,反而找前面的几个。 钱菊花一脸轻松:“他结了婚,往后算是贴不上大丫几个了。我唯一担心的就是……大丫几个怕是要被人指指点点的。” 世道就是这么不讲理,也有那些嘴贱的,非要盯着小孩子问些不着四两的话。 什么你爸新找了个后妈,你是喜欢你爸还是喜欢你妈,又是什么你后妈给你添了个弟弟,往后你弟弟怎么怎么的…… 钱菊花想都能想到那些犯嫌的人怎么盯着三个小孩问,直到把小孩给问哭了,他们就哈哈大笑,仿佛自己是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值得一乐。 钱菊花不是瞎想,事实上前段时间这一幕已经发生过,有那好找事的就问过二丫,幸好二丫是个皮实的,被人问了也不哭,就是回来之后挤到她边上,也不敢问,就这么挨着她。 后来还是程玉看不下去了,过来给她说了。 钱菊花咬着牙:“真想给他们牙给豁了!” 王樱看她这样生气,想了想给她支了个招。 “要不,你把大丫几个名字改改?” 钱菊花没听明白:“改?咋改?” 王樱挠挠脑袋:“叫她们几个跟着你姓呗。” 姓钱? 钱菊花眼前一亮。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05节 第59章 钱菊花心头火热, 她之前确实没想过给孩子改名,就算是想了估计也不行,毕竟田家还在, 田大柱也不可能同意。 说起来他是孩子的亲爹, 被钱菊花蹬了离婚还能自我安慰是钱菊花生不出儿子才离的,但要是让他的女儿们改名换姓,那他肯定是不愿意。 太丢人了。他又不是上门女婿,凭什么孩子就随了钱菊花? 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钱菊花心想, 田大柱此时正沉浸在自己快要有个儿子的喜悦中, 自己趁机提出来给女儿换姓, 也正正好把这一切分割清楚。 你田大柱娶了新老婆要有自己的孩子了,我就给三个女儿换成跟我姓。这姓一改,往后就真的是毫无关系,论祖宗都论不到一个了。 钱菊花:“好!我这就问问她们!” 王樱早先就跟她说过, 要倾听孩子的意见。这毕竟是关乎三个孩子以后的大事, 问问她们是一定要的。 王樱:“不光是给换姓,依我看, 名字也要改, 大丫二丫的叫个小名也就算了, 大名还是要再想想。” 钱菊花想了一下说道:“要不就叫麦苗、麦穗、麦芽吧。我以前就想给孩子起这几个名字,只是后来没顾上。” 王樱一想, 觉得不管是意头还是旁的,都十分合适。 她点点头:“我听着挺好的, 你给她们说说。” 钱菊花送走王樱, 几乎是没停歇就把这件事告诉给了两个女儿。 大丫二丫都脸色通红。 钱菊花说完改名的事还在说:“如果你们不愿意, 不改也行的, 反正……” 她还没说完,二丫就急切的凑上来,快速说道:“我愿意!我叫麦穗对不对?我喜欢叫麦穗!往后我就叫钱麦穗了! 大丫也点头:“我叫钱麦苗!” 二丫指着还在熟睡的小妹妹:“小妹叫钱麦芽!” 钱菊花笑了,摸着两个女儿的头发:“那好,等明天我就带着你们去改名!” 还要带着女儿回娘家一趟,虽然娘家穷困,大哥成了家之后也要看嫂子脸色过日子,但是这样给女儿改姓的消息,多少也要给娘家那边知道。 至于那边上不上族谱,钱菊花并不强求。 反正女儿是跟着自己姓的,往后怎么都不跟别人相干。 王樱送完了肉回家,她给自家留的七八斤肉里,一部分是里脊肉,一部分是排骨,还有一条猪尾巴,剩下全是猪五花。 徐老太做的好一手猪尾巴,刚才趁着王樱出去送肉,她就已经在家里把猪尾巴收拾起来了。 猪尾巴洗干净去毛,然后大砍刀把猪尾巴切段,冷水下锅去浮沫,然后就是锅底下油炒糖色,猪尾巴下锅,锅底留了油,猪尾巴本身也是一层,下了油锅就先炸一会儿,然后才下香料调料开始炖。 一口气炖上两个小时,锅里洒一把白糖,直炖到汤汁红亮,猪尾巴也变得软烂为止。 徐老太在锅里下了大把的红辣椒和绿辣椒,甜辣的滋味顺着灶台往外飘,把王樱馋的不行。 徐老太说道:“徐霜他爹在时候,就爱吃这口猪尾巴。又甜又辣的红烧口,下酒最好。” 王樱蠢蠢欲动:“闻着就香!” 王樱:“娘,咱家里还有黄酒不?” 说起来下酒菜,难免让她心痒痒。不如等到徐霜回来,再炸一盘花生米,就着猪尾巴吃花生米喝酒,啧,想想就美。 徐老太却摇头不答应:“有是有,你喝不了。你忘了你现在小日子还没过去?等到过去了再说吧。” 王樱还真是忘了,昨天她烦躁的厉害,今天一有肉吃,就忘的一干二净…… “那行吧。”王樱万分可惜。 不过虽然不让喝酒,徐老太却奢侈的蒸了一锅米饭,等到猪尾巴的香味压都压不住,米饭也熟了。 徐霜也正好进了门,手里还拎着一饭盒东西。 他把手里的饭盒递给王樱:“这是今天店里做的炸果。” 炸果这种东西平日里就是饭店也不经常做,主要就是费油。偶尔做一次都是做很多,能卖上三五天的。 徐霜灌了一杯水才说道:“谢跃进要结婚了,这炸果就是他订的。” 王樱想起来上次在饭店见过的那位跟自己名字差不多的“英姐”,猜想到那位估计就是谢跃进的结婚对象。现在这年头,频繁换对象的人几乎没有,都是谈一谈就结婚。 “那挺好啊,他是打算在你们饭店办事吗?” 徐霜一言难尽:“是,还是包桌。” 徐老太插嘴道:“包桌?包几桌?” 徐霜:“全包了。” 王樱手里的炸果都快给吓掉,这人够大手笔的呀,饭店的桌子可是有十来张,这人一下子全包完? 这得花多少钱! 徐霜:“差不多快一百。” 一道荤菜一块多,素菜也有几毛,谢跃进要的还是一桌子得四凉八热一汤,一桌就得七八块钱。十几张桌,下来就奔着一百去了。 王樱咋舌:“这也太……” 现在人娶老婆没几个这样干的,一百块钱买点啥不好,还非要花在婚宴上。现在随礼也不是后来那种动辄几百的随,一家子能随个一毛两毛就已经是大礼了。 婚宴阵势搞的这么大,靠着随礼也是收不回来本。 徐霜默默去厨房端菜,他没说的是,谢跃进还给他塞了十块钱,说是要求徐霜给他保密,别对女方家里说他是饭店的小厨,要徐霜帮着料理婚宴。 谢跃进说话时候都差点给徐霜跪下了:“徐师傅,你行行好,帮我一下。我这个对象家里条件好,她自己还是在暖瓶厂的工会干工作,我就是担心她知道我不是大厨,再一脚蹬了我。我好不容易能结婚,你帮我一把。” 徐霜本来是不想搭理他的,谢跃进这种行为说不好听的,就是骗婚。 骗人家女方上钩。 所以徐霜没有接这个话茬。 不过谢跃进显然是不死心,还在磨徐霜,钱也从十块往上加到了十五。 徐霜懒得管他这狗屁倒灶的事情,虽然他对谢跃进那个对象的印象也不怎么好,但骗婚就是骗婚。 谢跃进不光是骗女青年说自己是大厨,还说自己已经分了房,其实根本就不是分的房子,是他自己去租的房子。 徐霜觉得这不是长久的事,谢跃进这么骗,早晚叫戳穿了。戳穿了那女青年肯定不会给他好果子吃。 徐霜摇摇头,不再想工作中乌糟事。 他看锅里已经有了红烧猪尾巴,就另外炒了一份青菜,再拌了一份黄瓜。 三个人就开始对着油灯吃饭,主要是徐霜现在回来的晚,所以他们一家的饭总是大队上吃的最晚的。 红烧猪尾巴在油灯的照耀下,外面的皮像是镀了一层红色的微弱的亮光,更显得浓油赤酱,十分诱人。王樱熟练的把猪尾巴盖在米饭上,香浓的酱汁顺着流淌到米饭的空隙里,把米饭也染上了红色的亮光。 猪尾巴胶质浓厚,鲜香入味,甜辣的滋味十分突出,外皮一使劲咬,甚至能听到弹开的声音,外层被酱汁浸染的格外焦香,里面却是软糯醇厚。白色的胶质甚至给人一种是白色的油脂在舌尖流动的错觉。 这一锅猪尾巴,不多时就被分吃完毕。 王樱还觉得可惜,可惜啥呢?可惜猪只有一条尾巴。 唉,要是多几条多好啊。 次日,王樱起床就遇上了来找她看病的。 对方顶着一个被马蜂叮了的大脑门来了,对着王樱诉苦:“这蛰了之后没啥感觉,我就没管着,回去拿了点肥皂水洗了,结果这咋还越来越大了?大夫你给看看。” 王樱:“马蜂毒针在里头呢,你光消毒没拔针,可不得肿起来?” 她给人处理了伤口,再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最后收了一毛钱的看诊费。 正巧田杏花来了,王樱就带着她开始认识药材。 两人到了半晌,突然听到外头有人来叫。 来的人是吴桂花,吴桂花说道:“王樱,你跟我走一趟不?余寡妇那头在闹呢,说是不叫钱菊花的女儿改姓,还说要让大丫二丫都回去跟着田大柱。” 王樱温言就起身:“我去!” 王樱还喊上了杏花一块:“走,你也该实地考察了,难得碰上个孕妇,你去给她看看情况。” 三个人到了大队部,离着老远就听见钱菊花的声音。 “田大柱,你给我滚出来说话,少让女人顶在你前面。之前咱们不是说好的?闺女都归我,往后生不养死不葬,你不养闺女,闺女也不用给你养老。这说过的话,写过的证明,白纸黑字清清楚楚的。咋你现在还能反悔?” “反悔也没这个道理!你娶了新老婆了,缺了小丫鬟就想把女儿带回去给你们使唤,想瞎了你们的心!我不可能把女儿送到你们这后爹后娘手里待着!” “嫂子,话不是这样说的,我跟大柱哥从来没这样想过,这不是觉得孩子跟着你受苦,所以才……” …… 这热热闹闹的场景,吴桂花一点没有欣赏的心思,她现在当了妇女主任才感觉到,这活真就是个烫手山芋。 怪不得一直找不到人来接班呢。 都什么狗屁倒灶的事情,她还得第一个站出来劝架。 没见着自从她接了这个活,田有福都跟年轻十岁一样吗?走路都带风了! 反倒是她,刚开始还雄心勃勃,现在却连瓜都不想吃了。 吴桂花叹口气,带着王樱和女儿到了现场。 王樱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余寡妇,倒不是她盯着人找毛病,而是余寡妇穿的十分显眼。 因为明天要结婚,所以余寡妇就穿着一个紧身的红衣裳,下面是一条新裤子,脚上也是新布鞋。脸庞娇艳,在一群人里格外突出。 田大柱正拉着她的手,仿佛是要把她给劝回去。 另一边的钱菊花嘴上虽然不饶人,但神色也不见怒气。 吴桂花深吸一口气,大着嗓门喊:“都让一让!” 她带着王樱来的,一下子就给中心的几个人给整不会了。 这也没人晕倒生病的,叫大夫来干啥? 王樱往边上一站,也不主动向前。 余寡妇见到王樱过来就笑的很勉强:“吴主任,这咋还叫大夫来,我又没事。” 这一圈人里只有她一个孕妇,想也知道王樱来了是冲着谁。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06节 吴桂花大手一挥:“这不是预备着嘛。” 余寡妇婆婆本来在边上咳嗽,见余寡妇还要再说什么,就拉了拉她的衣角。 余寡妇顿时就不说话了,瘪着嘴不吭气。 她不说话,钱菊花说。 钱菊花:“正好妇女主任也在,咱们有话讲清楚,大丫二丫小丫当初说好的是给我管着,田大柱不给钱也不管孩子。那现在我想给孩子改个名,关你家什么事?再说了,就算是关田大柱的事,可也不关你余寡妇的事吧?你俩还没领证,就算是领了证,你也在我面前说不着什么。” 钱菊花本意是真没想那么多,她就是觉得给女儿改名字是个好主意,能跟田大柱分的更清楚些。谁知道第一个跳出来不愿意的,不是田大柱,也不是田二柱婆娘,甚至田大柱老娘也没说什么。反而是这个还没过门的余寡妇口口声声的不乐意,还想把孩子带过去养。 钱菊花恶心的不行。 余寡妇的算盘珠子都快崩她脸上了,这人哪儿是不想让孩子改名,纯粹就是想把大丫二丫弄回去当她肚子里孩子的血包呢。 钱菊花:“你倒是想得美,打量叫我大丫二丫去当你的小丫鬟。做你的春秋大梦!你再敢掺和,我就去找公社问问,你跟田大柱这样婚前就有娃的,算不算是乱搞男女关系。” 王樱本意是过来给钱菊花掠阵,她也担心中间出波澜。但围观了一会儿,她就发现自己浅薄了,钱菊花现在已经进化,战力凶猛。 她一下子就捏到了田大柱和余寡妇的痛处。 虽说这两人婚前有娃不是好听的,但这离了婚的男人和寡妇,碍不着别人的事,大家也就是当个嘴上的热闹。 可要是有人给他俩上个高度,那就不一样了。 现在农村的事大多都是这样,民不告,就官不究。这男女之间的事情更是如此,你去主动查了,就算是确定了乱搞男女关系,那能咋样? 把余寡妇拉走关起来?她还怀着孕呢! 至于田大柱,家里穷的叮当响,收拾他一点好处得不着。 所以就没人会盯着这些事管,大队上更是转圈都是亲,不好出面来钉死这些男男女女的,这次管了,后面怕是要被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围着。这些桃色新闻乡下一点不少,查起来没个完,没见着田有福都不出面吗? 但要是钱菊花闹开,这事就得是另外的说法了。 毕竟有人告了,你就得调查,不光是调查,还得给结果。不然人气急了,越过你往上面告,那事情一闹大,倒霉的就是下面这些办的不好的干部了。 钱菊花的话十分有效,一下子就把余寡妇的气焰打了下去。 田大柱苦着脸,他也弄不明白怎么就成了现在这样。 钱菊花要给女儿换名字,他第一反应就是钱菊花在生气,怕是要借着给女儿改名字的事情逼他不跟余寡妇结婚。 他还心里苦涩了好一会儿,觉得钱菊花的所作所为叫他太为难。 他哪儿能不结婚呢,余寡妇说了,她肚子尖尖,一定是个儿子。 他盼了那么久才有的一个儿子啊。 田大柱想要劝钱菊花看开点,别再为难他了。 可等到钱菊花和余寡妇吵开,就算迟钝如田大柱也看明白了,钱菊花哪儿是逼着他不结婚,反而是非要想跟他划清界限呢。 田大柱纠结的厉害,余寡妇和她婆婆还在耳朵边上说着把两个大女儿留下来的好处。 田大柱左摇右摆,定不下来心思。 现在好了,他也不用摇摆了,钱菊花摆明了是要达成目标,完不成就往上闹,总之她就是要把孩子的名字改了。 田大柱低着头:“菊花,你别闹了……我答应你还不成吗?三个女娃你带走就带走,我不管了。你想怎样就怎样。” 余寡妇倒是也没有别人想象中的那样生气,她无所谓的耸耸肩。本身她闹这一场,也就是随便博一博,博赢了,那往后家里就有了两个小力巴,能帮着干活,到了岁数还能打发了得点彩礼。博输了,输了就输了呗,反正不掉肉。 就是丢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比起好处来,这丢的人也不算什么。 钱菊花胸口起伏,刚才她跟人吵架的时候没气到,反而是现在田大柱几句话给她气的不轻。 那也是他的女儿啊! 三个女儿,田大柱从来没有问过孩子怎么样,分开之后更是看都不看。现在闹着孩子的名字问题,也不过是他未过门的媳妇想赌一把,至于田大柱,根本就没有把孩子放在心里考虑过! 钱菊花冷笑一声,拉着女儿就去找支书改名字。 这一场虎头蛇尾的闹剧,就这么轻快的落下了帷幕,叫周围的人还沉浸在前面的对骂中久久不能回神。 大队上之前没人离婚,自然也就没有这样前老婆和后老婆对骂的场景,嘶,说起来也是给大家见世面了。 人都散了,王樱寻思着叫杏花去给余寡妇把个脉,反正杏花要是去学了接生员,回来就要接生一个大队的孕妇,早点接触不坏事。 余寡妇脸色不好看:“我不要,我好好的一个人,把什么脉,把出毛病来怎么办?” 王樱:“真稀奇,病都是自己出来的,跟把脉有个啥关系?又不是把脉造成有问题,你不检查下,怎么知道自己是不是健康?” 余寡妇就是死活不愿意,拉起自己婆婆就走得飞快:“我不要!你跟钱菊花走的近,谁知道你会不会害我,你别跟过来,我不要你帮着看!” 余寡妇和她婆婆一溜烟就跑远,动作快速的都不像是个孕妇了。 王樱也只能冲着吴桂花摊手。 吴桂花若有所思,片刻之后才说:“管她呢,爱看不看,反正又不是咱们求着她。” 真当是她乐意啊,找王樱过来这不是有备无患嘛,当然也是想叫杏花跟着好好学学。 既然对方不乐意,那就不管了呗。 王樱等着钱菊花出来,给刚改了名字的钱麦苗和钱麦穗两位小朋友一人一颗糖,算是庆祝她们两个终于有了自己的大名。 钱麦苗笑眼弯弯的道了谢,跟着钱菊花回后山去了。 次日,田大柱就跟余寡妇办了礼,余寡妇的婆婆也住进了田大柱的房子,帮着照顾怀孕的前儿媳。 趁着气温高起来,王樱上山去看了下自己的药田,程玉照顾的很精心,药田的药材个个长势喜人。 王樱顺势又采了一批药材,准备在三伏天之前去一趟城里,一个是去送药,再一个是买药。 是的,买药。王樱打算自己配一些三伏贴出来。 之前她自己做的面膜就很好用,这段时间让她的皮肤又白了几分,看着比城里姑娘还白了。 于是王樱就决定自己试着配三伏贴,等到三伏就给家里人用上。 王樱骑着自行车进城,还是照旧先去医院再去饭店,给陈东送干菜。 陈东瞧着左右没人,把王樱拽到旁边的角落问道:“樱丫头,你们大队是不是今年春上也遭冰雹了?” 王樱点点头:“对啊,周边几个公社都遭了,我们大队还好,房子没怎么烂,庄稼也补种了。” 陈东紧紧皱着眉头:“我咋听说,周围有的公社粮没及时补种?” 王樱:“确实有,听说那会儿因为层层上报,等到补种的粮种分下来,已经是有些晚了。还有些大队是遭冰雹打的多,缺口太大补不上。” 陈东搓着手在原地转圈:“那这可不好,我瞧着是要不成。你跟霜小子说一下,趁着麦收里面给我多送点干菜干货,过了七月就别送了,今年不敢再这样弄。” 王樱:“为啥啊?” 陈东叹气:“你不懂这个,这种投机倒把的事,平日里就风险大,咱们做的隐蔽,但那是沾了点便利的。但是有灾的时候,就不能干这个。你想啊,一有灾,黑市价格就要涨。咱要是不跟着涨,那肯定买的人多,买不着的人要是去举报,一举报一个准。但咱要是跟着涨,首先这事就坏德行,其次涨的多,到时候你说上面不会查你?粮食可是个关键地方,真要是闹粮荒,第一个查的就是黑市。” 陈东一锤定音:“跟徐霜说一下,旁的都不要管了,咱们也不弄粮食,就是干菜干货,最多到夏天麦收前后。” 王樱也懂了事情的急迫,说起来她能想到疫病防治,但是有关于粮食的敏感度,她还是不如这些经年的老人。这些都是真正饿过的人,对于每年的丰产与否都有一杆秤。 王樱:“行,那师父,你回头给我写个条吧,别管别人,就写写您需要什么,我叫徐霜给您的准备出来。” 农村如果收成不好,连带着城里也不会好过。到时候最起码要有一两个月是要饿一饿。 陈东拍着大肚子:“不用,我这边什么都不缺,再说我的也不急,中间不够了我再问霜小子要就行。对了,正好你在,我把这个给你。” 王樱接过来一看,乐了,这是一张缝纫机票。 陈东还在喋喋不休:“这次的钱就不给霜小子分了哈,这票可难弄死了,缺的厉害,我托了多少人,托到省城去了才给他弄回来这么一张。” 王樱哪儿能不知道缝纫机票的珍贵,连声道谢。之前就说买缝纫机,但是苦于一直没有票,真是等了好长时间。 先听了一个坏消息,又听了一个好消息。王樱骑着自行车满心都是缝纫机。 徐老太看样子很喜欢缝纫,有了这个机器,家里做衣服再也不用拿针在那儿消磨了,甚至家里还能再多做几套床单被罩的。 现在倒是什么都好,就是家里的床单只有一床,换都不怎么敢换,都是趁着天气好,洗了赶紧挂出去,晒上一天晚上再铺。 王樱这样想着,骑着自行车走在回家的路上。 走着走着,王樱眼角余光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进了一个小胡同。 王樱用脚刹住车,不多时,那个人就又从小胡同钻出来了。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推自行车的男人。 两人一前一后,看着跟普通夫妻没什么两样,后面的背篓里像是放了不少东西,把车子都给坠的朝一边歪着。 王樱没再跟,不过她还是很疑惑。 怎么王玲玲在县城干什么呢?那个男人又是谁? 第60章 王玲玲瞧着周围没人, 一溜烟儿就钻进黑市的小胡同,进去之前还深呼吸了一口。不为别的,实在是去年被抓过一次的经历刻在心头, 一靠近这条小巷就让她心脏砰砰跳。 她找到一个扛着大篓子站在路边戴草帽的人, 压低嗓音问道:“怎么卖的?” 那人把草帽往更低压了压,也低声回她:“玉米面一毛二,白面一毛八。” 王玲玲差点没压住声音:“怎么那么贵!” 刚才她在那条街找人收的玉米面才一毛一! 草帽男是个老手,根本不给她谈价钱的机会:“你爱买不买。” 临近双抢,脑子活泛的谁能看不出来今年怕是要歉收, 城里的价格上个月还是九分呢, 现在涨点咋啦?这个时候不买, 回头涨的更高。 王玲玲身上揣着钱,犹豫再犹豫,还是咬牙吃下这一篓:“玉米面我全收了。白面我要个十斤。” 草帽男有些惊诧,他常来城里倒买倒卖, 自然是见惯了来黑市买粮的人什么样。 那都是个个斤斤计较, 买上一两斤的都是大方人。碰上那种要的多的,少不了要谈价钱, 十斤总要白饶个几分钱。 所以王玲玲一问, 他就喊了个高价, 等着王玲玲要了再砍那几分钱。 结果对方就直接同意了? 王玲玲生怕草帽男反悔,直接指着他的篓子说道:“你连篓子带粮食, 给我报个实在价。” 她带来的两个篓子都已经装满了,这会儿当然是要带着篓子一块买, 反正一个篓子也就是一毛不到, 她大头都花了, 小头省什么? 省来省去, 最后再耽搁这点赚头可怎么算。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07节 草帽男梗了一下。 他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行为看着豪气,实则是有点缺心眼。 还报价,你自己连有多少都不问,就这样大喇喇的任由别人说多少是多少? 草帽男几乎没怎么思索,就虚报了好几斤,王玲玲也不管,掏了钱直接大手一挥,就让他把篓子留下,人走就成了。 草帽男收了钱,身影迅速消失在小巷子里。 王玲玲这样不计成本的买粮食,自然是看在了身后的李青眼里。 这李青,就是王玲玲的姐夫,王萍萍的男人。 李青想说什么,迟疑了半天还是没说。接过王玲玲买下的粮食,他推的自行车后座上,一左一右挂着两个篓子,他的身上还背了一个。 王玲玲看差不多了,就满意的拍手:“走吧,先回去。等明天再来。” 李青再老实也有点担心了:“玲玲啊,会不会有点太多了,咱们这几天买的,都快有大几百斤了……我们家的厢房都给堆满了,再买就放不下了。” 王玲玲看不上这个姐夫的懦弱样,尤其上辈子,这男人窝囊的过了几十年,跟姐姐王萍萍一直都没有孩子。后来更是得了痨病早早死了,王萍萍于是就改嫁。 改嫁第二个月,王萍萍就操着铁锨要去撬李青和前婆婆李老太的坟头。 为的是啥呢? 王玲玲也是后来才知道,这李青压根就是个天阉。 王萍萍嫁人之前是黄花大闺女看不出来,结婚之后更是被糊弄的以为男女那档子事就是躺一个被窝。没有孩子根本就不赖她! 她被李老太弄的假证明糊弄了大半辈子,真以为是自己不能生才唯唯诺诺。 谁知道改嫁之后才知道根本不是那回事! 李青总是知道自己不正常的,李老太应该也是心知肚明。 所以这母子俩,就挑了王萍萍这个乡下儿媳妇,为的就是好拿捏,能给李青捏个媳妇好好过日子。 王玲玲对李青十分的看不上,李青在她眼里,就跟个太监没区别。 这也能叫个男人? 不过她并没有把这个真相告诉给王萍萍,毕竟她现在要跟李家合作弄粮食。她没如愿搞来程淑芬的金戒指,本钱也少的可怜,只能是让李家占了大头。所以不好跟李家撕破脸。 王玲玲跟李老太讲好了,她们倒粮食,最后的价格是三七分,李家占七,王玲玲占三。这还是为的王玲玲是个农村户口,后面卖粮食她来出面,不能叫李家的人沾上,不然李家好几个工人呢,为了倒粮食丢了工作可划不来。 不过,王玲玲嘴上答应的好好的,心里却不乐意。 她忙前忙后,受苦受最罪的,李家就出个敲边鼓的,帮着暂存一下粮食,就想占七? 想的倒是美! 王玲玲寻思着,李青是个太监这事,她不准备告诉王萍萍了,她就打算拿着这个拿捏李老太。 到时候怎么说也要五五分,如果对方不答应,她就把李青的事说出去。 李家在镇上也是有工作的体面人家,这消息要是传出去,看谁还能看得起李家的男人! 王玲玲想的好好的,觉得浑身都是干劲。 别看她买的玉米面是一毛二,回头等到紧俏时候往外出,她至少会要到两毛四。 上辈子她虽然不缺吃喝,但是徐霜是进城给他师父送过粮食的,那老头提前没囤粮,还以为缺粮就是一小会儿,结果坐蜡了。徐霜送粮时候,她跟着来过县城,偶然知道县城的玉米面能卖到两毛多,甚至多的还能上三毛。 她心动的厉害,拼命的劝徐霜把家里的粮食拿出来卖,徐霜却理都不理,只说倒粮食要遭报应。 报应?王玲玲呸了一口,屁的报应! 放着大笔的钱不挣,真是有毛病。 她这次拿出来了四十块钱凑份子,李家则是把家底子拿出来了,凑了一百多。 这点粮食买粗粮能买上一千斤多,虽然并不算太多,但倒倒手就能三四倍。 怎么能不叫人心动? 天气热,王玲玲的心更热。 她听到李青左一个担心,右一个害怕的,她就不耐烦听! “我说姐夫,你好歹也是个男的,咋能连这个魄力都没有?瞻前顾后的,还想赚大钱?” 王玲玲说话是一点脸都不给别人留,殊不知这句“好歹也是个男的”,听在李青耳朵里格外刺耳。 李青不自在的动了下身子:“可这也太多了。” 王玲玲连着来城里好多天,买回去的粮食堆的都吓人了。 王玲玲:“哎呀,又没叫你花钱,姐夫你就是小气。你看你妈,这把岁数了还能博呢。” 事实上,王玲玲只是给李老太算了笔账,李老太就已经不知道西东了。 一百多投出去,马上就能拿回来三百多,这种好事,李老太当然是一万个愿意。 反倒是李家其他人有些吃不准,不敢下手。 不过王萍萍在其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兴许是因为自己不能生了,王萍萍巴不得靠着别的在婆家站稳脚跟。 王玲玲提议的倒粮食,对王萍萍来说就是个巨大的机会。 试想一下,如果王玲玲能让李家一下子挣个几百块,那自己好歹在几个妯娌面前也能挺直腰板了。 就算没儿子又怎样,她妹妹是个能干的! 就算是娘家那头出了事,有玲玲在,她也一样能扬眉吐气! 说起来,王萍萍这个女儿也是够,王永顺和李春娟纷纷出事,她听说消息之后连娘家都不敢回去,至于王耀宗和王永顺坐班房和去劳改,她别说送了,连准备包袱都没有。 知道内情的人,谁不说王家生养的这两个女儿都冷心冷肺。 不管怎样,那到底是亲爹,这些年王永顺也没苛待她们,一朝落难,竟然连个面都不露,也是叫人寒心。 王萍萍上蹿下跳,提议自己和男人两个帮着王玲玲去收粮食,态度积极的不行。于是李家最终也就统一了意见。 准备趁着这个机会大挣一笔。 看王玲玲这么说,李青也就不再说话了。 两个人推着车子往回走,走没多远就看见纠察队的,可把王玲玲给吓坏了,俩人提心吊胆,绕了好大一圈才走上大路。 回去的路上还是腿着,因为王玲玲买的太多,两个背篓就已经把车子坠的不轻,李青身上还背了一个。没走多远,李青就有点扛不住了,他喊王玲玲推车子。 王玲玲又在心里骂了一句太监男,但就俩人,她再不情愿也只能接过来,两人就这么一换一个的把三篓粮食推回了家。 李青卸下粮食就直奔里屋去喝水,王萍萍送走王玲玲,回来了就被李老太喊住。 “老三家的!你去做饭!做个白面条。” 王萍萍连忙应了一声,去灶房里一转,跟李老太汇报:“娘,咱家里没白面了啊!” 李老太顿觉晦气,这个儿媳实在是不聪明:“你睁眼瞎啊!厢房里不是有?非得叫我把着你的手去舀?” 王萍萍手往后一缩,想说那是王玲玲买回来准备卖的粮食。这都是要换钱的,再说了两家合买的粮食,咋能真当自家的吃? 可迟疑了片刻,李老太已经又催上了:“赶紧的!一会儿家里人都回来吃饭了!” 王萍萍只好咽下满心的委屈,揣着葫芦瓢和面盆去舀面。 这个时候,李英却跟着她钻进了厢房,颐指气使:“嫂子,你也太小气了,做面条咋就只舀这点?多舀点,晚上做个宽面条。” 王萍萍只好又舀了一大瓢。 李英盯着嫂子舀了面,这才哼着小曲去李老太屋里。 “娘,幸亏我过去了,不然嫂子小眉小眼的,咱今晚上估计吃的就是稀汤面了。” 李英把刚才的情形说给李老太听,李老太呸了一口,翻出个白眼:“这不下蛋的小娼妇,净是上不了台面的货!” 李老太可不觉得自己吃要卖的粮食有什么错,她家这才几口人?就是吃点又能吃多少?再说了,她掏了钱的,咋就不能给家里改善伙食?她决定了,最近一直到麦收,她家就都吃白面!好好的给家里的小的们都补一补! 李英告了状,志得意满往炕上一歪,伸手去够桌上的瓜子吃。 李老太满心疼爱的看着女儿:“你去找跃进了?跃进咋说的?” 李英哼了一声:“就是推,说最近店里忙,过些天再说办事的事。娘,你说谢跃进是咋想的?他是不是不想跟我结婚?” 李老太一拍桌子:“那不能够!你跟他都来往多久了,咋能不结婚?传出去不叫人笑话?你再催催他,反正他房子都是现成的,咱就是在他饭店办个事,能费啥啊。” 李英:“可他推啊!非说凑不出来办事的功夫,娘,你说是不是咱们要求……太高?” 李英也有点忐忑了:“咱镇上没啥人家是一办十几桌的……还要四凉八热。” 李老太眉毛一竖:“这咋啦?咱家人口多,姻亲也多,办十几桌都不大够的,这也就是看跃进是在饭店,咱们才在他那儿办。要我说,应该是上县城办的,也叫咱家的老亲们看看,你嫁的多好!” 李英闻言又挺了挺胸膛,十分骄傲。 是啊,就算是连带上一圈老亲,她也是嫁的最好的那一个! 对象是大厨,有手艺还有工作,甚至连房子都给分了。他才几岁啊,就能分到房子! 比县城一些都不差了。 李英:“娘您说的是,咱连三转一响都没要,叫他办个事他还推,实在不行我就不嫁了!谁还上赶着求他不成。” 李老太赶紧往回劝:“胡闹,咋能说不嫁。跃进这条件本身也好,估计也是有傲气的,你哄哄他。催他赶紧趁着麦收前定下来,这不是挺好的吗?你可别糊涂。” 李老太心里可清楚的很,谢跃进这个条件实在是好,自己有房子有工作有钱的。听说家里还兄弟多,不过都牵累不到他,他在镇上干活,跟分家也没区别了。他几个兄弟都是在乡下,亲爹娘也不会到他身边来。 这不就很合适? 不用跟亲家多来往,又在镇上离的近,往后自家转转身就能去国营饭店吃一顿,好处多了去了。 所以李老太就没盯着要三转一响,生怕把这个乘龙快婿给作跑了。 不过办事是一定要大场面的,这跟要彩礼是两回事。 只要一想到自己那些亲戚们的羡慕和恭维,李老太就觉得浑身都是干劲。 “咱家现在不缺那点彩礼钱,你嫂子这边说了,等到麦收后头就能把厢房那些粮食全给出了。娘就盼着你嫁得好,往后日子好过……” 兴许是眼瞧着自家的日子要开始发达,李老太难得对女儿说了些好话,哄的李英频频点头。 “娘,我知道的!您放心,我就算嫁出去了,也是您的女儿,是咱李家的姑娘。” 她可还骗着谢跃进说自己是正式工呢,婚后不靠着娘家靠着谁? 母女俩在屋里畅想着未来的美好生活,那叫一个起劲!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08节 王樱从县城回去,先是去找了徐霜一趟,把陈东说的话转告给徐霜。 “师父说叫你这段时间给他多送一点干菜之类的,麦收前后就停,今年歉收,估计城里要缺粮了。” 王樱说完,徐霜就点头,前些日子他也已经感觉到了一些不同。 在大队上还没有多大感受,毕竟第七大队种的及时,就是今年歉收估计也就是折损一小点,但镇上的感受就很明显了。最近他买菜都有点贵。 菜站的菜都是周边公社供应的,最近兴许是有些农户已经察觉出来不对劲,就把菜都留在自家晒干菜了,所以菜站的菜一缺,价格就往上调。 徐霜想了想说道:“等这几天咱俩再进一次山?” 家里的兔子肉从年后就不是很多了,有一顿没一顿的,都是王樱进山采药时候顺手打的。就连鱼也不常去捞了。 夏天不比冬天,鱼的腥味大,做一次就容易被人闻到。 但现在徐霜是管不了太多,粮食在任何时候都是大家的重点。 过些时候大队上双抢完毕,他们大队是不缺粮,别的大队缺。就怕一乱起来,很多事情就不可控。 “捞点鱼,打点兔子,鱼和兔子都处理好,我给大姨家送一点过去。” 徐霜安排起来,他大姨苏老太跟自家不是一个大队,也不晓得这次的灾情会不会影响到那边。徐霜得抽空去一趟。 王樱满口答应:“可以啊,早点准备。” 真等到双抢时候就晚了,那会儿收成如何都能看出来了,怕是人心早就浮动。 说完了正事,王樱拿出来了那张缝纫机票:“登登~” 徐霜拿过来票左右翻看了一下:“这就是缝纫机票啊。” 正面写着蝴蝶牌缝纫机一台,背面写着每劵一架,过期作废的字样。 徐霜:“你回去问问咱娘,看什么时候去买。” 缝纫机这个大件也算是稀奇东西了,满公社都找不出来几家有,还得是叫徐老太自己去挑挑。 王樱把票细细收拾起来:“好的呀,现在就是差个收音机了,我倒是没想到收音机还更难找呢。” 三转一响,她本来觉得是缝纫机票最难找,结果落到最后的居然是收音机。 徐霜:“早晚的事,不行我就跟师父说,咱们加点钱,今年冬天一定叫你听上收音机。” 这要是没有收音机,一个冬天也确实难熬。 俩人说了几句话,徐霜这边就已经到了用餐高峰期,他忙着要去后厨干活,问王樱吃什么。 王樱一摆手:“我不在这儿吃,我回去。” 昨天徐霜做的排骨还留着呢,徐老太早就说了,准备把排骨加上土豆玉米豆角茄子炖一锅,她这会儿急着回去吃排骨,才不在饭店吃。 王樱匆匆跟徐霜告别,刚进大队就听见吴桂花的大嗓门。 “都别说小话哈,咱们这次可是叫了好几个小演员来讲的,都是你们自家的娃,可得认认真真听!” 王樱把自行车停住,站在一旁凑热闹。 只见,一个流着清鼻涕的小男孩,正扭扭捏捏的拉着另一个小男孩上前。 小小的人,嘴里吆吆喝喝的。 “死娃子,我说了多少次了!不准你喝凉水!那凉水里都有长虫子哇!钻到你小鸡鸡里,到时候你连尿都尿不出来!你看看你,喝生水喝的闹肚子了哇……” 另一个被拉的小孩年纪不大,只有三四岁,走路都不是很稳当。 还兢兢业业的抱着肚子,奶声奶气装肚疼:“哎呦哎呦,娘,我肚子疼……” 王樱笑的喘不上来气,另一边一个大点的小姑娘上来了。 “孩她娘,我下地回来了!” 说着还估计把细麻杆身材挺出一个肚子来:“赶紧的,给我端饭!” 几个小孩在台上演,底下这几个的家长脸色赤红。 一个妇女纳着鞋底,差点没捏住针线:“我哪儿有那样!” 另一个显然像是流鼻涕小男孩的妇女笑的已经坐不住了,这小孩学她的样子学的七八成像,叫她又羞又气又笑的停不下来。 “田狗剩!你给我等着的!” 第61章 王樱乐得不行, 周围的妇女老太太也是个个捧腹大笑,徐老太搬着个小马扎坐在最前面,笑的牙豁子都露出来。 “说狗剩干啥, 我就瞧着狗剩演的好!狗剩, 等会儿太奶奶做糊塌子,你来吃!” “小豆子也演的好,别看路不稳当,还怪像那回事。” “枣花,你闺女学的真像, 你家满仓平时还真是那个劲儿哈哈哈哈……” …… 几个小孩本身还有些怂的, 这会儿看大家虽然笑归笑, 但没有人指着他们说不是,渐渐的就也放开了。 田狗剩拿捏他娘的神态十分准确,插着腰跟个大茶壶一样:“你瞅瞅你!喝凉水还不洗脚,摸完泥巴又摸嘴, 跟你爹一个样!” 边上的小姑娘肚子一撅, 找个干净地就往下躺:“谁说我摸完泥巴又摸嘴?我才没有,咱队上老狗才是呢, 摸完脚又摸嘴, 早晚得脚气……不, 嘴气!” 小豆子还在兢兢业业装肚子疼,田狗剩急的直转圈:“孩他爹, 你说着咋办?咱们要不去找大夫?” 小姑娘躺下就开始搓脚皮:“看啥大夫呀,喝点锅底灰, 喏, 我去刮。” 说完就甩着搓完脚皮的手去装模作样刮锅底。 底下的人已经笑疯了。 小姑娘刮锅底, 刮着刮着还不小心把“锅底”刮漏了。 田狗剩又是捏着嗓子训男人, 把平日里他娘的作派学了个十成十。 “哈哈哈哈哈哈哈!” “狗剩这孩子成,真像那回事!” “枣花家孩子也可以啊,刮锅底灰把锅刮漏了哈哈哈哈!” “枣花,你家男人是不是真在家把锅底刮漏了啊!这孩子咋演的跟真的一样!” …… 几个家长也笑的不行,就枣花笑得勉强。 不是别的,实在是她闺女学的太像了! 就那个搓脚皮,学的跟她男人满仓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呜呜呜好丢人啊! 这回去她得收拾一把田满仓!叫他不准搓脚皮了!再叫孩子看见搓脚皮,就把他脚给剁了!这丢人丢到姥姥家,太丢人了! 台上的几个小孩,年岁都不大,兴许是吴桂花叫他们都按照家里人的样子演,几个小孩的台词都是深度还原他们的父母,各种放飞。 王樱就弯着眼睛在边上看了全场。 小姑娘搓了点锅底灰,顶着满头包给小豆子喂锅底灰的水,小豆子本来就渴了,咕咚咚的喝完。 眨巴着大眼睛在那儿发呆。 田狗剩急了,悄悄提醒:“你晕啊!你不晕咋往下演?赶紧晕啊。” 小豆子不明所以,他的注意力早就转移了,现在已经忘了自己要演什么。 狗剩急的不行,他恨不能上去替这糟心孩子晕一晕。 小姑娘也等着小豆子晕过去好装哭,但小豆子就是不晕。 还咧出几颗米粒牙,笑的没心没肺:“姐姐,我还想喝水!” 狗剩急的上火,底下人已经笑歪了一片。 小豆子的娘看小豆子没喝到水,叉八着小短腿就要往自己这边扑,她赶紧躲:“你赶紧回去演啊!” 他要是跑了,这戏不就演不下去了吗? 小豆子娘生怕小豆子扑过来,再砸了乡亲们看戏,赶紧躲。 小豆子一委屈,就呜一声要往外冒眼泪。 说时迟那时快,田狗剩眼珠子一转,直接白眼一翻:“老天爷啊,我被毒死了!” 说完就嘎嘣往地上一躺,不动了。 底下人:“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姑娘懵了,这段……这段没说这样演啊! 吴桂花在边上已经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她听王樱的话叫了一群小演员来,结果这一弄二弄的,倒是有了些别出心裁的笑点。 小姑娘不知道怎么办好,那边的小豆子看到狗剩晕倒,像是想起来自己要演啥了。 他也嘎嘣,往狗剩旁边晕了。 晕的时候还怕地上脏,直接压了狗剩,把“晕倒”的狗剩给压的短促啊了一声。 小姑娘:??? 都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办?接着往下演呗。 她装模作样的往地上两具“尸体”上一趴:“我的天爷啊!我的孩子……老婆啊!你们咋就这样没了呀!” 接下来就是一场哭丧,边哭还边拿土坷垃往两人身上撒,装着要埋。 埋到一半,田狗剩轮到词了,这小屁孩也不起来,就躺在地上。 “都怪我的男人啊,他搓完脚皮又搓锅,把我孩子给毒死了。乡亲们要记住,锅底灰都是毒,大罗神仙不救命,治病要靠真医生!” 说完,田狗剩脑子一歪,舌头耷拉出来,给大家演绎了一个“死不瞑目”。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快乐的气氛一下子就烘托到了最高点,吴桂花带着大家叽叽呱呱的鼓掌。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09节 三个小演员红着脸爬起来,这会儿知道羞涩了,在大家的赞扬声中个个往亲妈怀里躲。 吴桂花擦掉笑出来的眼泪,站出来再把王樱准备好的那些说辞念一遍。 总得来说就是,劝大家有病赶紧治,不要去刮锅底,锅底灰挨着又是灶火又是碳的,干净不了。指望锅底灰救命都是土办法,人要是拉肚子或者不舒服,不一定就是那一样病,还是要找大夫看。还有就是不要相信那些野狐禅,真以为锅底灰能驱邪,治病都治不了,驱邪更是不要想。 有了前面的打底,大家的注意力也比较集中,吴桂花说完,个个也都听进去了。 啪啪啪的给吴桂花鼓掌,还有些急着问。 “桂花,咱们下一次讲这个是什么时候?你要不然挑个晚上吧,也叫我男人看看。” “就是就是,桂花你这个演出好的很,你下次提前说,我早点来占个好位置!” “要我说,咱们往后冬天也能这样排啊,这看着不比随便讲课有意思?” “跟看电影似的,我觉得比电影还有意思。” …… 吴桂花被一群妇女叽叽喳喳围着,中心思想就一个。 还想看。 吴桂花爽朗一笑:“快了快了,咱们这不是还得排练嘛,这个主意是王樱大夫给我出的,你们大家要是觉得好,咱们往后就给这个弄成个一串呗。” 一听说是王樱给说的,这些人更加相信刚才吴桂花说的了。 “我说桂花你怎么头头是道的,是樱丫头说的就成了,我们往后指定是不再喝锅底灰了!” “我们就是想喝,估计我家狗剩也不让了吧,我说最近几天这臭孩子回来也不用催着洗脚了。” “这倒是不错,桂花啊,可不能偏心眼,我们家石头也不差的。” “就是就是,还有我家盼丫!” “我家小壮……” …… 发展到后来,居然成了各家家长的竞争场了。 本来田枣花还觉得自己家丫头演个男人……看着不大像样,而且还容易掀自家老底。正准备等一会儿人散了,她就找吴桂花说说,要姑娘演可以,但至少给个像样点的角色吧? 但这会儿看大家都在抢。 田枣花一抹脸就往里挤:“桂花,我姑娘演的不错吧?你下次可还得给我们留个!” 啥要求啊,不提了。 能有个角给演就成! 至于男人丢脸? 丢去吧!谁叫他搓脚皮! 搓脚皮搓脚皮,他咋不往他自个饭碗里搓呢!?丢人活该! 这一场热闹迅速在大队蔓延开,田狗剩现在走路都挺胸抬头的,雄赳赳气昂昂! 田有福后来才知道有这么一事,听人说了也高兴的很。 之前妇女主任在的时候,叫大家来开会都是难的要死。来了也是不听,都是凑在一堆说小话,要么就是纳鞋底缝衣裳。现在好了,就叫小娃子们上去演,这些妇女们能不听干部讲,还能不看自己孩子演啥? 怕是个个都争着抢着去呢! 田有福:“吴主任你这个想法好!你也心里存个数,回头等咱们大队打枣的时候,谁家孩子演的好,就多分个半斤枣!” 要说给糖给粮食就不至于,但给个半斤枣还是使得的,反正都是大队自己的东西。每年有些掉下来来不及捡的都不少,到时候给小娃子们都甜甜嘴。 吴桂花碰上个意外之喜,高兴的不得了。 田有福这个奖给的宽松,也没说给多少人,估摸也是抱着只要参与的小娃表现的不太差,那就都给。 半斤枣,怎么说也是小孩子们自己挣的,到时候可要热闹坏了。 吴桂花得了这个好差事,赶紧又过来找王樱商量对策。 来的时候,王樱刚跟徐老太吃完饭。 排骨土豆玉米炖豆角,上面加几个杂面卷子,卷子沾着肉汁吃,香香浓浓的。排骨也炖的软烂,土豆面的夹不起来,王樱上了勺子舀,把碎成渣的土豆舀起来,跟吃土豆肉汤一样。豆角也香,徐老太现在也不可惜油,提前把豆角给炒了,外皮缩起来的豆角也好吃,鲜嫩的很。 王樱吃个肚饱,昏昏欲睡。 徐老太则是拿着缝纫机票爱不释手的看:“这票看着就像样!瞧这印刷,跟平时粮票都不是一个色!” 王樱:“徐霜意思是看您哪天方便,咱们就去给缝纫机买回来。” 徐老太激动的坐不住:“我咋的都方便,看你们时间!不过这东西大,咱们不好往家里搬吧?” 王樱歪着头:“不行咱就借大队的驴车吧?总有办法的。” 活人还能让尿憋死?驴车也不好运的话,就找别的门路呗。怎么说也是个大件,再多花点运费就是了。 徐老太激动的厉害,转了两圈,还是没忍住。 “我出去转转!” 她得先出去跟自己要好的老姐妹们凡尔赛一下。 以前缩着脑袋过,那是因为自家吃得好,有工作。这样的容易招人眼。 但有缝纫机不一样!这东西别说是大队,就连公社都没几个。 她这会儿说出去,不光没人嫉妒,还有的是人上赶着溜须拍马,就算不是以后想借用,那也是都想来摸摸看看的。 徐老太扬眉吐气,觉得自家娶了儿媳之后真是转运了。 以前再说家里有家底,也没日子这么好过。 缝纫机啊缝纫机,得说出来叫别人都羡慕羡慕! 徐老太稳重一辈子,在缝纫机面前也稳不住了,这谁能稳住?一台缝纫机,那是能当传家宝的。要是现在家里还有个没结婚的男娃,就凭缝纫机他就能在乡下随便挑。 徐老太去找人聊天去了,吴桂花后脚就进了王樱家门。 她高兴的不知道怎么好,今天的开会大获成功,不光是大家参与的多,还十分热闹捧场。 都是王樱给的灵感。 吴桂花捧着番茄过来,她家的番茄一向种的好,又沙又酸甜的。她给王樱带了一网兜。 “王樱,我都不知道怎么谢谢你,你看这次还是托了你的福,咱们这个开会才办的这么好。就是不知道你后面能不能再给想想别的?” 这次的故事还是王樱给了个大致思路,说让他们演这种小孩喝锅底灰出事的事件范例,下次要演什么,吴桂花虽然能做主,但还是怕演砸了,再毁了这大好的开头。 王樱:“这还不简单,后面就妇科病,小儿病,老人摔倒,妇女分娩,怀孕注意……” 王樱一掰手指头,立刻就数出一大堆。 吴桂花又是高兴又是发愁:“这次跟撞大运一样的,下次总不能还是这样由着小孩们吧?是不是弄个那啥,剧本?” 王樱乐了:“那这不是现成的人吗?你找知青啊!” 搞文字工作,你指望社员是不行的,王樱自己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算来算去,有一定文化水平的知青不是正正好? 王樱给吴桂花支招:“你跟大队长申请一下,知青们个个都身娇体弱的,演一场就给几个工分,叫他们竞争投稿。谁的稿子用了就给工分。” 吴桂花想了想,也是这个意思。再说了,给小孩子们写剧本的,分几个工分,估计社员们也能乐意。 毕竟是自家孩子要演的东西,分点工分也应该。 吴桂花充满干劲的走了。 王樱拿起一个番茄洗干净,一咬就是沙瓤,酸甜味道直冲味蕾,跟后来那种大棚种出来一点番茄味道都没有的番茄根本不同,真材实料的番茄味! 王樱吃了一个,没忍住又拿了一个去切,切开洒了点白糖。 番茄蘸着白糖,酸甜可口,剩下的糖水也不浪费,直接一口气灌下去。 王樱美滋滋吃完番茄去睡了个午觉。 转眼之间,夏天就悄无声息的到来了。 王樱跟徐霜又进了一次山,这次纯是奔着准备东西去的,所以等到下山,两个人带了一背篓的野兔野鸡,一背篓的鱼。 小鱼塘还没被人发现,王樱捞鱼时候就看了,里面已经多了一批巴掌大小的鱼,看样子应该是今年春上长起来的。 她跟徐霜还是挑大的捞,捞了五六条。 拿回家之后,徐霜没有再晒干鱼,而是把鱼都给处理成了熏鱼,这样做的鱼油水大,能扛时间久。 徐霜前后忙了几天,熏鱼做了两大筐。因为王樱要吃麻辣兔头,他就干脆给每只兔子的兔头都留下来,剩下的部分都给弄成干肉。 等到都准备差不多,徐霜背了一大筐满满的东西去了他大姨家的大队。 他去的时候还特意避开人,趁着快晚上的时候去的,去到那里,放下东西就回来。 徐霜一身汗到家,看到徐老太还在等,就跟徐老太汇报道:“都跟大姨说了,大姨说让你不要担心,她这几天叫表哥们在乡下往远处去收一点粮食回来。她谁也不说,先存下个能吃三个月的粮食。” 徐老太叹气:“她我倒是不担心安全,毕竟你几个表哥都在家的,没人敢去打劫。就是……饿肚子的滋味不好受啊。” 别看徐老太嫁了个厨子,但之前困难那几年,她也是挨过饿的。 人都说大旱三年,饿不死厨子。 但粮食收不上来,厨子又不能变粮食,咋可能没饿过。 徐霜脸色也不是多好:“大姨家那边是比较严重,我看他们地里的麦都稀稀拉拉的。” 本身大锅饭,公家地里都不是多上心,又赶上开春冰雹。 徐霜在饭店甚至听去吃饭的人说,就下游的懒汉公社,那头的人都觉得是公家地,补种不补种的也没啥,毕竟不是自己的地,不是自己的粮,觉得早晚上面会拨粮食。所以干脆就躺平没补种。 现在已经是个个都在家里躺,就等着上面发救济粮了。 徐老太难受也是难受那些被老天辜负的农民,对于懒汉公社干的好事,她可没有半分心疼。 “这些人算是废了,连庄稼地都敢糊弄,甭管丰年灾年,庄稼地一糊弄,那收成就得完蛋。我看啊,他们再这样搞下去,早晚是要饿死人。” 这几年明明日子已经好过不少,那几年又是自然灾害,又是要勒紧裤腰带还老大哥的钱,大家都是苦日子。但现在明明就好多了啊,只要肯干,这两年少有再听说饿死人的事。 可那边就能硬生生的作。 徐老太收了自己的思绪,念念叨叨说起自家事:“那咱们就别等了,这几天就去把缝纫机抬回来,不然后头怕是县城要不太平。” 人一饿,就啥事都能干出来。还是缩在家里好。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10节 徐霜一算时间,他说道:“那也差不离,我下个月初就去考试,咱们顺道去买缝纫机。一块办了。我再给师父送点东西,咱们后面俩月就不进城了。” 徐霜的考试也提前了,做主提前的不是别人,就是陈东。 陈东先是觉得粮食要波动,然后也不想赶到那风口浪尖上,反正这次考试就五个人,趁早办了也成。 王樱听了一会儿,她问道:“师父当考官吗?这不得回避一下?别人再说你透题咋办?” 徐霜:“考级的题本来就是那几样,透不透都没差。” 厨师是看手艺的,尤其二级厨师证考的也都是基本功。根本就不用透。 王樱:“都考什么啊?” 徐霜:“切配,烹调,菜系,原料,二级就考这几个。” 具体的话,徐霜解释道:“就比如切配,考的是配色,配形,配器。一般是出个凉菜题,自己拿材料切配,挑好颜色,形状要看刀工。烹调就是炒、熘、爆、蒸、烧、煮、烤这几样,随机抽,难一点就是熘肝尖或者是吊鸡片。菜系是自己准备好的一样菜系菜,最好是本地知名的那种。原料就是处理鸡鸭鹅,包括各种预处理,勾芡腌料,这也是一道菜。” 王樱头一次听说厨师证是这么考的,十分稀奇:“等于是要你自己准备几道,还要现场考几道对吧?原来二级就这么难了啊。” 听徐霜说的,这一样样的,一点都不轻松。 本来王樱还以为二级厨师证好考呢,现在一看,根本就是非常难。 徐霜:“还好吧,等到二级之后一级,那要求更多的,还要有自己的创新菜。” 王樱眼珠子一转:“那这几天你在家总得试试这几样吧?” 徐霜笑了:“那当然啊。” 王樱举着筷子:“那我作为野生评委肯定要尝一尝喽!” 屋子里几个人都笑起来。 徐老太也帮腔:“你叫王樱给你评价一下也成,她那舌头可灵光。” 相处久了,徐老太也知道王樱的嘴巴刁,但好在这丫头刁也不浪费粮食,不会说是做不好吃就不吃了,而是会跟徐霜平心静气说。霜小子也成的,每次还拿着小本子记。 几个人正笑着,外面传来邮递员的声音。 “徐霜!徐霜在家吗?有你的信!” 第62章 送到信的邮递员还多了两句嘴:“你家还有大西北的亲戚啊?这信走的可不容易, 一走就是快俩月的。” 徐老太看见信就湿了眼眶,小儿子日日在眼前还好,大儿子去了老远的地方受罪, 哪儿能不叫当娘的心疼呢? 王樱跟邮递员扯了两句, 把人送走。 要说这就是现在没娱乐活动的问题了,大家跟谁都能唠两句,可惜的是这会儿看徐老太的激动样子,还是赶紧把人送走拆信吧。 徐霜初中毕业,读个信还是绰绰有余。 “我在这里一切都好, 这里的天特别高, 风也大, 还有那种黄羊到处跑。牧民都说了,黄羊肉格外鲜,我还没吃过黄羊肉。你送来的炒面很好吃,就是有点噎, 你下次记得放点山核桃碎……跟咱妈说, 我这里一切都好,还有姑娘给我送鸡蛋……” 徐明絮絮叨叨, 写了足足七页纸。 徐老太眼角闪着泪花, 笑骂道:“这二皮脸!” 王樱虽然没见过这位大伯, 但是光看文字就能感觉到这人的欢快。 不是谁都能在大西北写什么黄羊肉和蓝天的。这人没吃到黄羊肉,却详细的把牧民说过的口感都给写了一遍……提到有姑娘送鸡蛋还嬉皮笑脸的。 王樱直觉徐明的性子是要比徐霜欢快许多。 徐明最后还问候了王樱这个没见过面的弟媳妇, 说回头给她寄个羊绒帽子,说是牧民有会织这个的, 看上去就贼暖和。 王樱心下熨帖, 觉得徐明这人实在是周到。 徐霜念完, 徐老太把眼泪擦了, 急急就要徐霜写回信。 王樱:“那也不着急,这几天我们再寄一次东西,把信也放进去,到时候进城一块寄走。” 从他们这里到大西北太折腾了,路上就是一个多月,这一来一回就是三个月,实在是等不起。 上次给寄过去的炒面,估计现在徐明就吃的七七八八了,还得再寄点东西去。王樱觉得可以寄点菜干和白糖,西北吃菜难,听徐明自己说的,粗粮那边倒是不缺,就是缺菜。 王樱这么一说,徐霜也就同意,徐老太拉着王樱的手有点不好意思。 王樱却不觉得有啥,这一家子,谁能撇开过日子啊。而且徐明现在沦落到这样,也是冤枉的很,他本来在省城做研究做的好好的,平白被丢去大西北干体力活。唉,能帮就帮一点吧。 王樱趁着进县城之前的时间,去通知了程淑芬和程玉,程淑芬和程玉的口粮一直都是个难题,她们两个人在大队没有自留地,吃菜都是靠着钱菊花那边的。作为回报,程玉会时不时弄点野物回来加餐。 王樱觉得钱菊花应该也是知道程玉能弄到鱼了,不过程玉悄悄告诉王樱,钱菊花从来没有问过她从哪儿弄的鱼,反而是每次帮着遮掩。 这就很妥当,王樱叮嘱程玉。 “最近你跟你菊花婶子商量下,你们也偷摸上山去多弄点野物下来,鱼也多弄点,你看是藏你菊花婶子那边的水缸里,还是给鱼晒成干。反正家里多留点粮食不坏事。干菜也留点……” 叮嘱给程玉,也是因为现在这两家关系好,两边经常在一起吃饭,王樱觉得东西留程淑芬这边不安全,但是放钱菊花那边就没有问题。 钱菊花养着猪,猪味道大,来的人少,再加上钱菊花现在泼名在外,瞧见有那探头探脑的人来,她就找田有福说有人要来偷猪尾巴。 刚开始王樱也很无语,偷猪尾巴是个啥罪名? 但钱菊花说了,她老早之前就听人说过偷猪尾巴的事,猪割了尾巴又不会死,猪尾巴拿回家添个肉菜。所以就有人盯着猪尾巴偷。 有了钱菊花这样告状,那些偷偷来扒门的人也不敢来了。 现在割猪尾巴,那叫割社会主义的尾巴。 谁也不敢这样干。 总之有钱菊花在这儿,就跟个定海神针一样,程淑芬程玉两人也不至于因为落单被人欺负。 王樱这么一说,程玉就明白了,她点头答应:“我回头就去。” 樱姐前些时间就说了,今年的粮食要紧张,让她自己多注意。 至于注意什么?当然是早点囤起来呀。 程玉没跟王樱细说,其实她早就在山里找了一个干燥的山洞。她在那儿放了些自己找到的能吃的野果子和野菜,还有些干草。 平日里那边就是她的落脚地,她偶尔会在那儿睡个午觉。 现在,程玉觉得是时候开始囤起来了。 她打算两边都准备,先给钱菊花家存点肉和野菜,再把晒干的肉往山洞里放一点。反正地方只有自己知道,有备无患嘛。 跟程玉通了气,王樱就揉了揉正在屋里比划字的钱麦苗和钱麦穗两姐妹。 她俩身上都穿了一件新衣裳,却不是钱菊花做的,而是钱菊花的娘家妈给准备的。 钱菊花上次给三个女儿改了姓,就带着孩子回了一趟娘家,把事情跟娘家说了。 娘家那头怎么也料不到钱菊花居然能这样干,一家子全懵了。 最后还是钱菊花的爹去找了钱家的族叔,那族叔抽了一口烟,发了话。 “族谱这个后说,毕竟是跟着咱们姓了钱,这就是一个祖宗了。你问问你家丫头,要是回咱大队来,我找大队长问问可还行不行。” 这一问,钱菊花二话没说就拒绝了。 她给孩子改姓,又不是图个认祖归宗,纯粹就是不想叫孩子随着田大柱姓田而已。 至于上族谱,回娘家,她也不乐意。回来干啥?她娘家早不是她家了,嫂子进了门,哥哥成了家,那就是哥嫂的家。不是自己的家。 她的家就在靠山村,她有朋友在那儿。 钱菊花带着孩子回来说一声,是给亲爹娘一个交代,省的自家大队的人在外面听说了,再瞎胡乱猜。 钱菊花的爹把消息传给族叔,那族叔没计较这些,倒是点了钱菊花她爹一句。 “随了咱的姓,就是咱老钱家的人,甭管是男娃还是女娃,往后你两口子也多少上点心,给你丫头搭把手,她一个带三个娃,也不容易的。” 至于上族谱,人不回来的话,就没这个必要了。谁知道钱家这丫头后面还改嫁不改嫁。 钱菊花的爹娘回去一想,觉得也是这个意思。 孩子的姓随妈的少,既然随了,那当姥姥姥爷的也要有态度出来。 这不,顶着钱菊花嫂子的不乐意,钱菊花的娘找了家里一大块准备做被单的布料给两个孩子一人做了一件上衣。 虽然不是什么好料子,但毕竟是头一次。 钱菊花自打结婚后,还是第一次收到从娘家来的东西,心中有些五味杂陈。 但是麦苗和麦穗姐妹俩不觉得,她们长这么大,难得穿上一次新衣裳,还不是过年! 美的都不肯脱,头发辫也梳的很规整,脸洗的干干净净,瞧着就可人疼。 王樱给俩人一人一颗糖,她现在跟小孩打交道多,跟个拍花子的一样,兜里日常带几颗糖。 麦穗把糖塞嘴里,脸颊鼓起来一个小包包,麦苗则是珍惜的收起来,准备拿回去咬两半,一半给钱菊花,一半自己吃。 钱菊花这些时日也忙的很,大队长发了话,双抢前后要宰一头猪,要是能上一百五十斤,就给她满工分,钱菊花正忙着给其中几只上膘,就指望着养出一只一百五十斤的来。 王樱照惯例又去洒了一次灵泉水,这才悠悠哉哉回家去。 时间过得很快,没几天就到了要进城的时间。 这次要进城办的事情可多了,首先是要去给徐明寄东西,要给陈东送干菜,还要参加考试,还要买缝纫机。 这一算时间,一天时间也不够,徐霜的考试就得花去大半天不说,那考试还是得赶大早上开始。 王樱就提议去县城住一晚,两天事情全办了。 徐霜是去考试,住陈东家里就成,王樱和徐老太就不合适了,两人准备去住招待所,反正离着陈东家不远处就有招待所。 于是两边都各自去准备,王樱去找田有福开介绍信,说是要带徐老太去县医院做个检查,直接开了两天的介绍信。顺道她还带上了不少自己最近做好的药材,甚至一些没做好的,王樱也带上了。 因为预计好后面自己要有两个月不进城,王樱还带上了家里所有的票,准备顺便采购一波。 采购什么呢? 家里没油了。 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他们家用油太废了。一钵子猪油也撑不了太久。尽管家里的自留地已经全种了油料作物,但还是撑不住这个消耗。 王樱寻思着自己得进城去趟黑市,扒拉点油票出来。 除开油,还有糖,家里的糖也费的很。还有肥皂,牙膏……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11节 算来算去,出门就是个花钱的活。 纵然王樱手里家底四位数,也不禁产生了浓浓的危机感。 买个缝纫机就得去小二百,等到双抢过后还要把隔壁的房子推了重盖,这么东拼西凑的,这点家底根本经不住霍霍啊。 王樱这边满心忧虑的开始收拾东西,徐霜那头也跟万国栋请了假。 万国栋难得到饭店,他还是头一次听徐霜说他要考二级厨师证,一口气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 “你要考厨师证,我怎么不知道?” 徐霜:“我没说吗?之前我的申请您不是盖章了吗?” 万国栋气结,暗骂徐霜是个小人。他又不是不知道,店里的那些需要盖章签字的东西,他向来都是不看直接盖的吗? 万国栋文化不高,年纪上来了,看东西尤其费劲,所以他都是等着徐霜整理好,他只用在上面该盖章盖章,该签字签字。 鬼知道哪一张是什么考级申请! 万国栋胸口都疼了,他本来经过今年开春那事之后,就看徐霜格外不顺眼。领导安排个事情,他这人推三阻四的,明显就是没有把他万国栋看在眼里! 本来是打算卡一卡徐霜的考级的,结果对方竟然动作这么快速,在今年就申请下来了。 这倒是叫他心里惶恐的厉害,徐霜手艺好,等到证件考下来,他说不好翻过年就能往县城调了。 万一徐霜回头就给他举报了怎么办? 或者再来一个更不好说话的愣头青,他跟谢跃进的那档子事还能继续干吗? 万国栋脸色都白了,汗珠往下滴。他现在一点都不想为难徐霜了,他就想把徐霜留下来。就算是要走,也只能是把谢跃进带出来再走!谢跃进当了厨师,他们俩那事才好继续操作。 最好是徐霜今年不要去考什么二级证,就当个三级的厨师有什么不好吗? 可偏偏他现在也想不到能阻止徐霜去考级的办法,徐霜拿了盖章的介绍信就走了。 万国栋心灰意冷的找到谢跃进:“小谢,你也加把劲吧,最好是今年去把初级证考下来。” 为今之计,就是让谢跃进接过徐霜的班。不能让店里空出来,再叫上面安排人来空降。 谢跃进叫苦,他倒是想考,关键是他考不下来啊。 徐霜不给他推荐,他还能找人帮忙给解决,但前一阵子他去了县城找了一个厨师,叫那人帮着带带他,最起码把他带到能考初级证。 可对方一说初级证的考试内容,他就抓瞎了。 光是刀工一项他就过不了。 谢跃进苦哈哈的:“好的,领导,我一定努力。” 至于怎么努力?还是得求在徐霜头上。 谢跃进觉得自己最近太不顺了,先是办婚宴的事左右为难,再是考证的事情夹杂着迫在眉睫。 偏偏两个都要靠徐霜。 谢跃进连叹气都没劲了。 徐霜拿了介绍信,又带了一篓子的干货,王樱带着徐老太去坐车,让徐霜先骑着自行车进城去找陈东。 三人到了城里陈东家汇合。 陈东的四合院里正是热闹的午饭时候,王樱拉着徐老太进门,在前院就被一个吊眉梢的老婆子拦下,那老婆子左右打量着徐老太,看的徐老太不自在极了。 王樱往前一挡,就隔绝了对方的眼神。 “这位大娘,您是有事吗?” 吊眉梢的老太太呸了一口吐地上:“狐狸精!” 王樱、徐老太:??? 正当两人懵着的时候,另一个上年纪的妇女插话进来:“呦,马老太,你这是干啥呢?真当自己是陈师傅的老伴了?看见个老婆子就念叨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已经跟陈师傅领证了呢。” 这番讥讽,几乎是瞬间就让王樱明白了。 哦~是陈师傅的桃花哎~ 徐老太一脸无奈,她跟陈东就没那档子关系,别看徐霜在陈东处学手艺,但是俩人根本不熟! 倒是徐霜的爹生前跟陈东是有一些交情。 “这位大姐,你真的是误会了。我是陈师傅徒弟的亲娘。” 这不解释还好,一解释,那吊眉梢的老太太更来劲了。 “好哇,我说你是谁呢!你儿子天天过来抠他师父的钱票,肯定是你这个当娘的指使的!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徒弟,不给师父送东西,反而是盯着师父的家底子扒拉!” 这话说的就没道理了,王樱挺身而出:“这位大娘……我看您这个岁数也不像大娘,我叫您奶奶吧。您说陈师傅的钱票都给徒弟了,这关您什么事?您是跟陈师傅领证了还是住一起了?您什么立场来问我婆婆这种话?真是好笑,就是个邻居,连个亲戚都算不上。管得宽的跟你住在太平洋中心一样,碍得着你什么事啊!” 王樱这一连串,把吊眉梢老太太给喷的都哆嗦了。 王樱也不恋战,直接拉起徐老太就往后院走:“娘,咱们走。我倒是去问问师父,现在这邻居都管这么宽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家是街道办呢!” 王樱这一场大展神威,到了后院还能听见前院那吊眉梢老太太的怒吼。 “你个小娼妇!你敢去陈老哥面前说我的不是,我撕了你的嘴!” 徐霜到的早,已经在跟陈东一块喝茶了。 看见俩人过来就直接给两人都倒了一杯。 陈东十分八卦的问:“前院咋的了?我咋听见莲嫂子在那儿叫唤?” 王樱:“……她叫莲嫂子啊?没啥,师父,你倒是桃花很旺嘛~” 陈东把肚子一撅,他年岁上来,肚子怎么都收不回去,看着跟怀胎六个月似的:“樱丫头,你瞧瞧我这样的,我能是有桃花的样子?” 王樱:“合着要是真有能看上您的,您还怪愿意的?” 陈东慌的摆手:“那哪儿成啊!我可不要结婚,我现在这样不就挺好的?好吃的都是自己一个人的,不用养家糊口,日子也过的美滋滋。” 徐老太脸上尴尬的把刚才的事情说了,陈东的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我没有!” 陈东活像是清白被人污蔑了,十分委屈:“我就没跟她说过几句话啊!她凭啥能觉得我就跟她是一家!我就算是找,也不能找她那样的!” 王樱笑着问:“我倒是瞧着那位大娘中气十足,没准真在一起了,能给您伺候的好好的呢!” 陈东急赤白脸:“可别了吧,她哪儿是看上我,怕是看上我的家底子了。她家里男人去年没了,儿子三个带一票孙子孙女的,我要是今天松口,明天她就敢带着一票儿孙住我屋来。还伺候我,怕是盼着我早点没了吧!” 王樱倒是不晓得还有这样的内情,凑趣道:“那怎么办?我看着那位老太太倒是胸有成竹的。卡着前院,眼光利刷的很呢。” 这碰见一个差不多岁数的老太太就赶紧拦下来警告,怎么看都很猖狂啊。 陈东急的转圈:“她再这样干……我就告领导去!” 这一个院子基本都是国营饭店的福利房,大家都是一个单位的,就那老太太的男人,活着时候还是国营饭店的洗菜工,不过这活去年就传给她家的小儿子了。她家的大儿子也是国营饭店的,在另外一个厨师手底下干切墩。 陈东虽然手艺不如何,但靠着早年捐家产捐的多,就连国营饭店现在的地皮和房子都是原来他家的。所以在国营饭店内部很能说得上话。 他想着,实在不行,他就去告领导。 领导总能管得着吧? 王樱给陈东说了个明白的:“早点说吧师父,回头人大妈再往外毁你名声,你就叫架在那儿了!” 陈东拍着脑袋:“马上的!” 他可不能叫别人以为他准备找老伴啊,这传出去说不清的! 徐霜显然想的更远:“师父你在饭店内也说清楚点。” 那老太太的儿子在干切墩,谁知道是不是打算借着陈东的名头做点什么。 前面的话陈东还能姑且当做乐子说,徐霜这话一出,陈东显然是严肃了很多。点头嗯了一声。 说完了无关人员,几个人就热热闹闹准备吃饭。 徐霜带了一条鱼和一只兔子来,陈东更是大气的出去割了一条肉回来。 中午的菜就是仔姜双椒兔、粉蒸肉、剁椒鱼头、香焖鱼腩、红烧划水。 几样菜都是硬菜,陈东还打了一壶酒回来,喝的脸色通红。 王樱挨个尝过去,双椒兔又麻又辣,鲜香味美,兔肉很嫩,跟以前吃的兔肉干完全是不一样的口感。嫩嫩滑滑的兔肉入口带着野山椒的酸辣,直接激活味蕾。 粉蒸肉软糯,剁椒鱼头麻辣冲鼻,香焖鱼腩滋味丰富,红烧划水则是最大限度激发了鱼肉的鲜活。 王樱吃的不亦乐乎。 陈东更是一竖大拇指:“好,你小子明天的考级应该是没问题了。” 这几样菜做的调味比他强多了,这要是还拿不下二级证,才是有猫腻呢! 吃完了饭,三人就出门去,先去交了药材,然后就一起去看缝纫机。 第63章 买缝纫机的地方人不多, 毕竟这东西凭票供应,谁也不用抢,也抢不来。 三个人一到, 那售货员就笑的十分热络:“这刚来了一批, 您几个看看?” 能有家底子来买缝纫机的,售货员自然会态度好一些。弄张缝纫机票多不容易呢,城里的干部家庭也未必个个都有。 来的缝纫机不止一个牌子,有蝴蝶的,有蜜蜂的, 还有牡丹的, 燕牌的。 售货员指着边上蝴蝶牌的说:“这几个都是蝴蝶牌的, 你们要是不想要蝴蝶牌的,我可以给你们换别的。” 缝纫机牌子上不怎么讲究,主要是能有一台就不错了,根本不像自行车, 还能分出来个高低。现在的缝纫机做的都精细, 个个都质量过硬。 徐老太挑花了眼,觉得这个也好, 那个也不错。 王樱帮着参考了一下, 最终挑了一台燕牌。 “您眼光真好, 这个可是首都来的,在首都都是买这个牌子!” 一提首都, 徐老太就觉得与有荣焉,看缝纫机的眼神都热烈了许多。为了这台燕牌, 又多给售货员两块钱, 作为调换品牌的价钱。 售货员给徐老太开了单据, 收了钱和票, 她心里也高兴。这一批的缝纫机其实订出去的已经大半,剩下的只有几台富裕。因为缝纫机的票并不是个个都写了牌子的,也有些只写了缝纫机一台的票据。每次中间换牌子的这点小麻烦,她们自己内部就能调整过来,多收的两块钱就是她们的辛苦费。 售货员殷勤问道:“同志,你们的缝纫机准备怎么运回去呢?只要在县城,我们店里能帮着给送到家的。”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12节 供销社也有供货的大车,帮着送一送大件也是正常的。 王樱:“没事,我们明天来取,不用送。” 徐霜托了菜站的送菜车帮忙把缝纫机运到镇上,山路不好走,到时候田二叔会赶着驴车再给弄到大队。 买完了缝纫机,三个人又去寄东西,这次给徐明的包裹依旧是鼓鼓囊囊的一大包,里面装着各种菜干,干豆角,土豆干,干蘑菇,干茄子……另外又准备了点糖块,里面夹着一封信,徐老太给徐明准备了两件衣裳。 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徐明那边不要汇钱,说是没地方用。但人在外头,手里还是有点钱好办事。徐老太又给徐明的衣裳里缝了个小兜兜,里面装了二十块钱。 钱装的隐蔽,里头用硬纸壳子垫了一层,只要徐明拿到手一摸就能摸出来。 眼瞧着天色不早,徐老太先到招待所安置下来,王樱则是跑了一趟医院把药材交了。 第二天一大早,就到了徐霜去考试的时候。 王樱带着徐老太直奔国营饭店,跟陈东和徐霜汇合。顺便吃了个早饭,不得不说,这城里的早饭就是花样多。 国营饭店每天早上都供应豆浆油条肉包子,还有嫩生生的豆腐脑。边上还有一箩筐的馅饼,荤的素的都有,还有没馅的葱油饼。 陈东年纪上来了,是无肉不欢,大早上就舀了一勺老鸡汤,里面丝丝缕缕的碎鸡肉,加上木耳黄花菜的煮上多半碗,大碗里的豆腐脑一半一半。浓郁的鸡汤配上豆腐脑,味道香的人脑子都清醒了。 王樱喝了一碗豆腐脑,又来了一根大油条泡豆浆,酥脆的油条浸泡在甜豆浆里,外酥内软,热气腾腾的。 徐老太:“还是县城吃的油水足啊。” 他们在家里时候最紧张就是糖和油,连肉都还能想想办法,就是油糖上面实在卡的死。这要不是陈东能帮忙给淘换些油票糖票,家里早就断了这两样。 不过王樱不觉得,她看这一早上,来来往往的人有买豆浆和豆腐脑的,但买油条和肉包子的还是少。 陈东畅快的把鸡汁豆脑刮干净,舔着肚子说:“大妹子,你这可就想差了,城里的日子可不一定有你们大队强。这买个啥东西都要票,有票还不一定能买到,得守着时间去抢。油水更是少,每年就定额那点油料作物,拿去榨油都没多少,更不要提那点油料作物还要当粮食吃。” 陈东:“不过咱饭店肯定是松快的,霜小子这边考了证,回头来不来城里?我们这头一个老伙计这两年就要退了。” 陈东是一直指着徐霜来城里的,一个是盼着徒弟发展好,城里怎么说也是同行多,能交流学习。徐霜的天分好,陈东等着徒弟进城之后扬眉吐气,最好是使劲往上考级,说出去他这个当师父的也光彩。 另一个就是纯粹嘴巴馋了,徐霜在乡下,他想吃徒弟的孝敬都难。 陈东这会儿反应过来味儿了,他刚才说城里油料紧张这话不合适。再把徒弟给吓的不进城了咋办? 陈东急急解释道:“你考了二级证,回头进城来工资也能高的,咱们国营饭店给二级厨师的待遇是一个月三十七块,再加工龄,算下来也至少四十,比你在镇上多多了。” 进城,徐霜是有打算的,但他准备是一家子一起进城。 如果王樱的工作无法解决,他也不能是一个人进城啊,两地分居实在是没必要。 陈东急的拍胸脯:“这还不简单?你给你媳妇回头买个工作不就成了?你又不是买不起。” 县城一个工作也就是四五百块钱,放在别家算多的,但是徐霜肯定是能掏出来这笔钱。 徐霜还没出声,王樱就笑眯眯接过话头:“现在先不说这个了,也许我回头也能调到县城来呢?再说了,师父,我本来就是当医生的,你叫我下车间,我也干不来啊。” 现在买卖的工作都是进车间,要么就是些没有技术含量的,真是钱多事少能提升的工作,也不会有人往出卖。那都是自家孩子都要争一争的东西。 而医生是不在这个范围内的,毕竟是技术含量高的工作,真进去了啥也不懂,也不能给人看病啊。 王樱把事情放在心里,徐霜这次二级证一考,也算是达到调进县城的条件了。她也得抓紧时间,看在哪个方面也进步进步,把自己的工作也往县城调一调。 陈东这才放下心:“你们小两口心里有数就好,你们大队日子再好过,也不适合你们年轻人一直在那儿,还是要往外发展。” 匆匆吃完早饭,陈东就去安排人了。 王樱偷偷问徐霜:“你不是说师父手艺不咋地吗?他咋能管着后厨?” 陈东自己都不避讳手艺不算顶尖的事,他现在也就是二级厨师,一级都没考,但显然是在国营饭店说得上话的第一人。 徐霜:“这饭店以前是师父家的,再加上他也会做人……” 至于怎么会做人,王樱马上就见识到了。 陈东笑眯眯的对着一个长着鞋拔子脸的高个男人说道:“苏师傅,咱们这就开始吧?你喊上马师傅,咱几个先拟定一下题目和顺序。我就不占先了,我徒弟今天也在,我不好来定,我就占着老末出题吧?” 苏师傅本来就喜欢掐尖,别以为光女人喜欢掐尖要强,男人掐尖起来也不遑多让的! 瞧着最会来事的陈东退了一步,苏师傅马上就挂上笑容:“你就是小心啊,咱们这一行师父带徒弟的,谁还能没几个旧相识呢,那行,你不占先了,我就……” 他刚要说话,马师傅就过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个小跟班:“哎!老陈,你咋说话不算数呢?这次明白是该我来啊,我连题目都出好了!” 陈东心里冷笑,这个马师傅,就是昨天在前院拦着王樱婆媳的那个坏婆娘,马大莲的堂哥。 这要不是占着这个便利,马大莲跟他男人当初也不会拿到国营饭店的工作,这会儿在马师傅边上鞍前马后的,可不就是马大莲的小儿子? 陈东装出个无措的样子:“哎呀,我说了吗?我没说啊,马师傅,你晓得的,咱们饭店也不是一言堂,这不都是大家商量着来的嘛。你前些天也没说你要占着出题啊?再说了,这次你表侄儿不也是要考?” 话里话外,竟是站在苏师傅一边了。 马师傅又气又急,他这次提前跟陈东打过招呼,为的就是给表侄儿铺一下道,他表侄儿就是马大莲的大儿子。切墩干挺久了,这次来考三级厨师证。 但马师傅心知肚明,这小子的手上功夫不到家,特意提前给他盯着几个菜练了,到时候他占着出题,直接把侄儿给推上去。 当时明明陈东没说不愿意啊! 这咋还能赖呢? 苏师傅冷眼旁观,看他们一个急,一个演,心里舒爽的不得了。 他们的饭店是县城最大的一个国营饭店,三个大厨师,马师傅和他都是一级的厨师,陈东是二级的,但这里头还占着个陈东捐赠了这一片的地皮和房子的事,所以陈东就类似名誉上的管事的,实际上还是他和马师傅两个人管着大部分的事情。 本来苏师傅是有点边缘的人,因为马师傅和陈东是老相识,俩人还住的近,都是单位分的房子。而苏师傅则是媳妇那边分的房子,在铁路那边。 现行的规定就是,夫妻两人只能分一次房子,他媳妇那边分了房子,苏师傅就没有分房资格了。 苏师傅原本是很高兴的,毕竟铁路单位分的房子都是筒子楼,饭店分的房子都是大杂院。 可渐渐的,苏师傅察觉出不对来。 这住的近了,总是免不了来来往往,就跟马师傅一样,他就跟陈东是挨着的大杂院,抬抬腿就能凑一块。 马师傅还有几个亲戚在陈东的大院里住着,俩人来往肯定是要比他密切很多。 苏师傅这几年没少受马师傅的气,马师傅总是当着他面喊陈东“今晚喝两杯”,但是从来没叫过他! 这不就把他排除在外了吗! 苏师傅脸上不显,心里不是没意见的。 陈东是个老滑头,在饭店倒是没有表现出什么倾向,但是扛不住马师傅会恶心人啊。 苏师傅被马师傅恶心的够够的。 这次也不知道姓马的是怎么得罪老陈了,叫老陈这么下他的面子。 不过怎样都好,只要看见这俩人不往一起凑,苏师傅就美的不行。 他赶紧凑话:“马师傅,老陈也没说错啊,你表侄儿这次考三级,你总得避嫌吧?这样好了,我也不争先,你们俩避嫌的两人我接过来,另外再接一个,剩下俩就你们分。这样也公平公正嘛。” 陈东高兴的攥着苏师傅的手:“老苏你说的真好,我觉得就这么办!你脑子真活泛。” 苏师傅乐呵呵的:“好说好说,咱们可都是为人民服务的,我是一点私心都没有,老陈你既然说了避嫌,我一定公正无私。” 马师傅:…… 你个老小子点谁呢! 公正无私,公正无私个屁! 谁不知道姓陈的有个好徒弟,莫说是二级,他那徒弟现在冲个一级说不准都能过。 马师傅急的要上来拉陈东去私下商量,他也后悔啊。 本身是仗着跟陈东有几分交情,他就没送礼,只是嘴上说说。 谁知道陈东这老小子居然反悔! 早知道……早知道他就不省那点钱了。 马师傅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急着把表侄儿推上去,也是因为这几个大师傅里,就他还一个徒弟没带出来呢。苏师傅的徒弟前年就考了二级证,再熬上几年资历上来,就能把苏师傅的班接过去。 陈东就不说了,徒弟手艺好,早早晚晚的也能调进城来。 就他自己,带马大莲的大儿子带了几年,切墩一干好几年,愣是连个三级水平都没有。 马师傅觉得丢人,更怕周围人都指点他。 陈东一个二级都能带出来个好徒弟,他一个一级厨师凭啥带不出来? 所以马师傅才急中生智,想着给徒弟行个方便扶上去。 谁知道陈东居然翻脸啊! 马师傅:“老陈,老陈你来,我有事跟你细说……” 苏师傅能给他这个机会嘛? 那必然不能啊。 苏师傅:“马师傅,这马上就要开始了,有什么你还是等结束了再找陈师傅说吧。” 陈东就被两个大男人拉在中间,左左右右的拉扯。 这一通拉扯动作就大了,王樱在外面也看到了,她捅捅徐霜:“哎,你看咱师父在干啥呢?这是受欺负了吗?” 王樱觉得,这要是当着她面欺负陈东的师父,那可是不行。 她得上去收拾那俩人。 徐霜:“没事。师父吃不了亏。” 陈东这一手平衡玩几年了,徐霜虽然不会,但是看也看明白了。 陈东那是旧社会的小少爷,再混吃等死也是管过家的。深暗制衡的重要性。 不然他一个没什么手艺的大厨,为什么能在饭店说话管用? 王樱听徐霜小声说完,瞠目结舌。 就陈东这样弥勒佛一样的慈祥老头,居然还是个“白切黑”?好家伙,这手段跟她上辈子医院的办公室斗争也不差什么了。 小两口在边上看热闹。 陈东被拉扯了两个来回,最终出了结果。 苏师傅胜出。 无视了马师傅黑炭一样的脸色,苏师傅直接宣布开始抽签!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13节 “来来来,你们几个到后院来,先把签子抽了。先三级再二级。” 苏师傅扬眉吐气! 他觉得自己可算是舒心了! 马师傅气结,到了这地步,他也没办法了。他招招手,把自己的表侄儿叫过来。 临时抱佛脚的说了一大通:“之前我给你准备的那两道题怕是不能行了,你记着,苏师傅他本身是学湘菜出身的,他的口味就是偏湘菜那挂。陈师傅学的是鲁菜。出题虽然是苏师傅出,但给分是几个人一块给。如果不好取舍,就倾向于鲁菜多一点。只要陈师傅给了个通过,我这边也就给通过。两票对一票,还能博一博……” 马师傅说着心里也没底,三级更倾向于基本功,尤其是刀工和火候,调味不是重中之重,反而是看熟练度和手下的功夫。 他提点一个调味实在是对现状也没什么大作用。 偏他表侄儿马拥军还信心满满:“叔,你放心哈!一定没问题!” 马拥军心里是稳当的很,三个大厨里,马师傅是他表叔不假。但是单靠一个人是不行的。 所以他早就布局好了! 马拥军得意的尾巴都要翘起来。 他早先就觉得自己考级太难,切墩一干好几年都拿不下来三级。所以他就跟他老娘商量了一下。 饭店三个大厨里,苏师傅是不用争取的,那是个黑阎罗,看着就不好相处。而且苏师傅跟自己表叔关系不好,要是凑到苏师傅跟前,少不得要得罪马师傅。 既然苏师傅不好相处,那就只剩最后一个,陈师傅。 马拥军想着,自己考级至少要拿到两个人的通过,另一个就得是陈师傅了。 他家跟陈师傅还是前后院,这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多好啊。本身马拥军的老娘马大莲是想给陈东送礼的,送个礼说说好话,陈师傅怎么也要看在前后院的关系上给个通过。 但是马拥军脑子一转,觉得这主意还是浅了。 陈师傅可是个单身的老头! 听说还十分有钱。 这要是让他老娘跟陈师傅凑一起,那他不光是能拿下厨师证,还能多个能耐的后爹! 再往远了说,陈师傅没儿女的,他后院还有三间正房呢! 马拥军如此这般的给自己老娘说了一通,马大莲一想,确实是这样啊。 陈东别看长的不怎么样,人也胖,但现在的胖那叫富态啊!没见她一大家子的,都是细麻杆,吃的不够,长的瘦,看着就没福气。 马大莲一下子就愿意了,跟陈东凑一堆,不光是能给大儿子解决考级,后面还有房子工资的,好处多了去了。 马拥军也美滋滋的,他没把马大莲去陈东面前献殷勤的事告诉马师傅,心想着总得成事了再说。 他老娘都跟他说了,她那边进展是顺利的。 可见是要不了多久他就能跟陈师傅成一家了。所以这次的考试,马拥军觉得自己十拿九稳。 马拥军这样自信的样子落在马师傅眼里,马师傅整个人都凌乱了。 不是,你哪儿来的自信说你可以的啊! 你什么手艺心里没点数吗? 我当师父的在这里焦心,你却拍着胸脯说自己一定过。 你过的了吗? 你没那个能力知道吗? 马师傅气不打一处来:“你给我上点心!这次出题是苏师傅!陈东那老小子也跟我翻脸了,你再不努力点,这次也别想过!” 马拥军嘴上唯唯诺诺,心里不以为意。 哈!那是师父你不知道我跟陈师傅的关系! 陈师傅一定会给我过的! 怀着这种想法,马拥军去抽签了。 还抽了个第一名。 马师傅愁的眉毛都要掉下来了。 马拥军挺着胸膛去后厨开始考试,果不其然被苏师傅强力输出了一把,整个人都斯巴达了。 苏师傅:“这做的什么玩意儿!你切菜是拿脚切的?你看看这刀工!就是后厨洗菜的都比你切的强!土豆丝居然切的跟小指头肚一样,你没听见标准是火柴棍吗?拿你的指头肚跟火柴棍比比,看差多少!还有,辣子鸡的鸡块都糊了!自选的菜你就做个凉拌黄瓜,你是来嘲笑咱们单位的吗?” 一般考级都不会说的这么狠,毕竟是考试不是教学,但是…… 陈东十分能理解苏师傅的心理。 你踏马能在这个后厨里做出这样的菜,已经是侮辱在场所有厨师的水平了。 马师傅脸色都红了,连他自己都说不出马拥军做的好这种话。 他也气啊,他明明给马拥军培训了,马拥军怎么能做成这样! 那黄瓜说好让他做个蓑衣黄瓜的!结果他端出来一盘黄瓜片算怎么回事! 结果也不出所料,苏师傅大大的划了一个叉,马拥军被喷了一脸,但他脸皮厚,并不在意,反而是盯着陈东给分。 陈东笑呵呵的,手上一点不带犹豫,给了个不及格。 马拥军瞬间就懵了。 这不对啊! 他娘不是说已经快搞定陈师傅了吗?陈师傅咋还能给他不及格? 打击之下,马拥军连后面马师傅给的不及格都没那么激动了。 第一场考完,马师傅也顾不得许多了,把呆愣愣的徒弟扯出后厨,拉到一个角落就使劲喷。 “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为什么不按照之前说的做?蓑衣黄瓜不是教你了吗?就那么简单你为啥不照着做?还有那辣子鸡,我不是教过你控制油温?你咋能把辣子鸡给做糊了?!” 马师傅气的要掐人中,他自问也是个尽职尽责的师父,教的还是自己表侄儿,那是一点都不藏私的。 结果对方就给他这么一个回报! 马拥军还在喃喃自语:“不应该啊,他怎么能不给我通过呢?我娘都说了啊……” 马拥军是真心的不理解,马师傅如何他已经不在意,他就是想不明白为啥陈师傅不给他过。 马师傅:“我不给你过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你做成那个鬼样子,我还给你过个屁!” 马拥军还在絮絮叨叨,马师傅逐渐也回过味儿来:“你说的是谁?你妈说啥了?” 马拥军看着激动的师父,嘴巴机械的说道:“我妈说了,她马上就能跟陈师傅成一家的啊,陈师傅很快就要做我后爸了……师父,你说陈师傅都要当我后爸了,他咋还能不给我过呢?这不应该啊……” 马师傅看着徒弟呆愣不解的脸,听着徒弟的异想天开。 怪不得呢! 怪不得陈东那老小子今个反水了。 怪不得陈东一下子翻脸跟苏师傅站一块去了。 原来是你们母子俩干的好事! 第64章 马师傅那叫一个气啊, 气的眼前都发黑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在前面给徒弟找办法,徒弟倒是带着他娘一块在后面扯后腿。还是以一种让人听了都窒息的方式扯后腿。 陈东那条件, 人至于找老伴吗? 也就是这老头习惯了自己过, 不然陈东只要放出话去,满县城能搭上的媒婆都得上门去! 再说了,你娘马大莲是长的好看还是手脚利索? 一个小脚老太太,连个字也不认得,自家几个儿子媳妇的家务事都整不明白, 家里天天闹架, 凭啥觉得陈东那个人精能看上她啊! 马师傅强压着怒气问道:“你知道陈东家以前是干啥的吧?” 马拥军懵道:“听说是资本家来的, 不过是红色资本家。” 马师傅:“人那是建国前的糖厂小少爷!咱南邵现在最大的糖厂,还有咱饭店现在的地皮房子,包括你们现在住的那一片院子,统统都是他的!你知不知道陈东父母都是红色资本家?当年还是为了革命死的, 认了烈士。陈东建国时候就把自家的产业全留好了, 没被砸了烧了,还保留了几个最新的糖厂机器。当时政府一来, 他连个磕巴都没打就把家业全捐了, 自己就留了个院子的三间房。他还去过北京见过领导人!” 马拥军心脏扑通扑通跳:“啊……那陈师傅是不是很有钱?” 他刚才因为陈东给他不及格的那颗心脏, 这会儿已经是快要跳出来了。 他本来觉得自己老娘能图的就是陈东的房子,现在看, 陈师傅不显山不露水的,但是家底子肯定厚的不行啊。 发了啊, 发了, 马拥军手心直冒汗, 他想回去跟老娘商量起来, 得再主动点,得叫陈师傅看到他老娘的好。 这男人嘛,谁不想有个女人里外操持,陈师傅平日里住在后院单独的三间房,生活上肯定是不方便的。他得让老娘常去给陈师傅洗个衣裳打扫个卫生的。 今天陈师傅没给他及格,一定是还在考察他老娘,没关系的,他可以等! 马师傅一脸不可置信:“我都这样说了,你还觉得你老娘有机会?” 他都说的多明白了! 陈东不可能,也绝对不会看上别人,如果看上,那也绝对不是你老娘。 南邵县这个糖厂有多大呢?万人大厂没够上,但大几千人是有的。 陈东这个糖厂少爷,人家是管过这么大的厂子的!换到现在,那就是厂长啊。 还不止是厂长,最多时候陈东的家业能有半个南邵那么多,这也还只是陈东家产业的一部分。早的时候,在外地,在天津卫,在广州,人家都是有产业的。 马师傅难以置信自己居然收了个这样的蠢货徒弟:“就凭陈东这个根子,这两年还能毫发无伤的过来,你以为人家是眼盲心瞎?人家早些年都不结婚,凭啥现在五六十了去给你一家子奉献发热?你娘是什么大美人,还是你家兄弟几个都成才的不得了?” 马师傅越说越摇头,马拥军真以为陈东在饭店能拿着管事,是因为陈东的手艺吗?只有他和苏师傅这样的老人知道。 陈东当年捐了家业之后明明是可以给安置在北京的,但陈东就是不愿意去,说喜欢吃,要回来南邵当厨子。甚至陈东拒绝了所有采访,也不愿意要任何好处,就情愿从一个普通的厨师开始做。 后来陈东从三级到二级,连领导都敬着他一层,谁不知道这老家伙来路大? 结果他徒弟居然敢算计陈东。 算计,陈东。 艹了,这话说出来都可乐。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14节 陈东那人精成什么样了,你还算计他。 打量谁看不出来你觊觎那老家伙的家底子呢! 马拥军低着头,他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的。虽然他老娘是不咋样,但他们家几个男丁呢。 陈师傅兴许是不想要女人,但他能不想要儿子? 他可以给陈师傅养老送终的。必要时候叫他改姓陈也行! 马师傅看马拥军这副样子,抹了一把脸就下了决定。 这个徒弟,不能要了。 蠢的太吓人了。 话都给他掰开揉碎了,这货还能活在自己的幻想里。 还有自己那个堂妹,马大莲,一把岁数了还能跟着儿子瞎胡闹。 真就是自我感觉良好的不行,把别人都当傻子看。 等着吧,陈东早晚收拾他们。 马师傅当机立断,这徒弟废了就废了,至于亲戚关系,往后要是愿意走动就走动,不愿意就拉倒!他给堂妹夫妻都安排进饭店已经够意思了,不欠他的! 马师傅打定了主意,转身就回去后厨接着给人打分,不同的是,他脸上挂上了一层笑,跟第一场拉着脸的样子格外不同。 陈东一发言,马师傅就顺着陈东说,就差把溜须拍马写脸上了。 苏师傅:…… 虽然说最懂你的往往是对手,但我也不是很懂你。 陈东还是该怎样就怎样,乐呵呵的吃菜点评。 刚才在外面听了全程小话的王樱:…… 就……心情很复杂。 她跟陈东来往这么久,咋就没看出来这人居然还有这样一段过去呢。 平时瞧着就是个带点精明的吃货啊。 至于家底……也没看出来多厚,倒山货时候还跟人抠过那几毛几分的,赌气起来还说过往后再也不卖给谁家的话。 王樱一脸一言难尽,落在陈东眼里就是觉得徒弟的媳妇想吃东西了。 陈东乐呵呵把拨出来的菜分出一部分给王樱尝。 苏师傅把脸别过去当没看见,马师傅就是十分积极给王樱倒了一杯水。 王樱:…… 还是吃菜吧。 第二位参加考核的也是三级厨师,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光头,他攥着汗巾在边上一脸紧张。 陈东吃了一口清炒胡萝卜丝,味道还算可以,胡萝卜丝也切的均匀。刀工可见是稳当的。然后就是一道葱爆羊肉和一道鱼香肉丝。 葱爆羊肉不好做,要保证羊肉炒的嫩滑还不塞牙,十分讲究火候。 难得的是,光头做的羊肉居然很香,而且火候还掌握的很好。 陈东不假思索给了个通过,其他两人也是如此。把小光头乐的直蹦高。 等到第三位进来,居然是一位老大姐,年纪瞧着四十多,但整个人一点没有老态,反而是神采奕奕。 她做的三道是炝拌豆腐丝,麻婆豆腐,最后一道菜是自备菜,据她所说,这叫溜豆腐蛋。 老大姐振振有词:“我家早些年是干豆腐坊的,我做豆腐最拿手。这道溜豆腐蛋就是我自己想的。拿炸好的油豆腐果,中间把瓤弄出来,再把鸡蛋打碎了加进去,然后下锅再炸一下定型。最后勾个酱汁加上辣椒木耳和刚才挖出来的瓤炒一会儿,直接下豆腐蛋溜锅,最后打个芡。” 苏师傅:“你这个名字起的太草率了点。” 老大姐一挥手:“那有啥!味道好吃不就得了?这个菜我做了多少年了,现在我在食堂干活,过年时候偶尔做一次,那些小年轻们都是要舔碗的。” 王樱尝了一口,金灿灿的豆腐包裹着嫩嫩的鸡蛋,外面的一层酱汁裹的恰到好处,豆腐果带有的松软的空隙被酱汁填满,一咬就是满满的汁水。 咸香微辣,这会儿要有一碗米饭,就着米饭都能吃一锅。 本来像是这样使用食材过于单一的,一般是不给过的。 苏师傅:“你是怎么想着来考证的?一般食堂也不用证的吧?” 老大姐:“谁说不用?我们食堂里那个有证的老唐,尾巴翘在天上。凭啥就他管着后厨?还不是因为他有证!老娘就得来考个证,我才不服他管!” 陈东笑眯眯的:“我觉得老大姐这个菜做的不错,应该给过。” 用材是单一了点,但要求自创菜也是一级才要的硬性条件啊。 陈东觉得给人过个三级证书不过分。 马师傅正愁怎么把陈东给扭转到自己这边呢,忙不迭就跟风:“我觉得可以!” 三个人,两个人都给了通过,苏师傅于是就也只能同意。 况且那道溜豆腐蛋确实好吃,难度也不小,还是个自创菜。给个通过也行的。 前面的三个三级走完,就剩下后面两个二级了。 徐霜跟另一个男人站定在灶台边,苏师傅让俩人抽签,抽完就一起开始。 三级的要求不高,只有三道菜,一个接着一个是可以的。但二级要求是四道菜,还是有不同的要求,一个接一个就太迟了,所以是两个人一块开始。 王樱亮晶晶的眼睛望向徐霜,徐霜在家里这几天练菜练的勤快,不过稀奇的是,徐霜并不是盯着一样菜做,而是每次都不一样。 所以关于徐霜这次抽了什么题,准备做什么,王樱自己心里也没数。只见徐霜左右开弓,一边腌肉,一边忙着收拾山药,还要抽出功夫来切鸡肉。 另外一边的男青年也十分娴熟,两边都手脚麻利。 徐老太在外面等了一会儿,见轮到徐霜了,就也进来看。也不光是她们俩在,后厨门口还扒着一群服务员。 “嚯,这俩小伙子都行啊,往年考二级的一个都难找,今年上来就俩。” “关键是长的人才啊,那个陈师傅的徒弟,长的真好看。” “别看啦,人家早结婚了,他对象还老来给陈师傅送东西呢。” “我上次还看见姚顺娟给那小媳妇说话呢,哎?顺娟今天没来?” “顺娟请假了,说是家里有事。” “我说呢,她可是最看脸的,今天要是在,肯定在前头挤着。” “哇,他们两个动作都好快啊!” …… 很快,两个人都把自己的四道菜做好了。 徐霜做的是芙蓉鸡片,拔丝山药,焦熘鱼片,凉拌五彩丝。 另外一个男青年脸色不是很好看。 徐霜做的这几样都是难度偏高的,男青年觉得很费解,就算是抽签抽到了难题,但徐霜自主发挥的那道为什么也没挑简单的啊。 这样一衬,好像自己的四道菜就有些普通了。 男青年做的四道是糖醋里脊,炝拌土豆丝,回锅肉,京酱肉丝。 材料没有徐霜的丰富,也体现不出来太高的水平。 陈东把徒弟做的四道菜摆在面前,上来就先夹了一块拔丝山药,这道菜就得趁热吃,稍微凉一点都有损风味。 软绵的山药外面包裹着晶莹的一层糖壳,又脆又甜,山药拉出丝,还保留了汁水。 苏师傅羡慕嫉妒的望向陈东,羡慕他有这样一个本事的徒弟。 马师傅就很酸楚了。 都是徒弟,陈东的徒弟现在考二级,自己的徒弟是个蠢蛋! 呜呜呜,老天爷怎么这么不公平。 苏师傅:“这个拔丝山药做的不错。” 再尝焦熘鱼片,鱼肉炸的恰到好处,焦熘汁也调的刚刚好。鱼肉鲜嫩焦香,鱼片差不多大小,片的也相同厚薄,青红辣椒搭配上炸好的鱼片,又好看又好吃。 凉拌五彩丝是题目给的刀工菜,粉丝,黄瓜丝,蛋皮丝,胡萝卜丝,土豆丝,都切成差不多粗细,拿料汁拌开。颜色缤纷,滴两滴香油,闻着就扑鼻的香味。 最后是芙蓉鸡片,实话说,这道菜题目中只是给了个要求,说的是要做到把肉类改变形态。本身苏师傅出这道,想的是做出来个摆盘不一样的菜就行的。考的是造型。 结果徐霜给了他一个大惊雷,做了芙蓉鸡片。 苏师傅暗暗心惊,连他自己都难说能把这道菜做的好吃,徐霜却几乎是没有犹豫就选了。 芙蓉鸡片是需要把鸡胸肉给捶剁成鸡蓉,加入鸡蛋清,要做到鸡糊颜色洁白且能半流淌状态。然后就要开始滑锅做鸡片,其中一个是要保证火候不大不小,不能油温太高把鸡片给煎成别的颜色,也不能油温太低不成形。 做好的鸡片要完整的一个圆,上面还要平滑没有起泡…… 苏师傅觉得自己有点悬。 马师傅则是一尝就鼓掌:“好好好!” 芙蓉鸡片就算在鲁菜里也是很难的一道了,徐霜居然能把这道菜做的好吃,可是太难得。 马师傅吹起人来不要钱:“老陈啊,你这个徒弟怕是考一级都行的。” 虽然没有自创菜,但其他菜的水平已经很强了。 陈东……陈东忙着吃呢,他含含糊糊应了一声。 王樱捅了捅陈东,陈东扭着胖肚子,十分不情愿的分了王樱一点,王樱一吃就瞪大了眼睛。芙蓉鸡片她还是第一次吃徐霜做的呢,果然不负国宴菜的盛名。鸡肉片滑嫩鲜香,汤底滋味浓郁。 几个人都给了过。 旁边的男青年现在心里已经有些别扭了。 苏师傅偏偏还在皱眉挑剔:“糖醋里脊炸的火候不太够,糖醋汁偏甜。” “京酱肉丝盐多了,有些咸。” “回锅肉和炝拌土豆丝不错。” 几个人在桌子后面说了两句小话,最终决定,不给过。 男青年呼吸都急促了:“我不服!”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15节 他急切的指着徐霜:“我都听见了,他是你们评委的徒弟,你们肯定是偏心眼!他凭什么给过,我怎么就不能过!我都干厨师都十年了,我怎么就不能二级?” 他本来是没有多大的勇气的,但是随着自己越说,他就越觉得自己有理。仿佛说出口的话真的说服了自己。 “我不服!你们饭店这是拉关系!是搞小道!我手艺不差,为什么不能过!你们鸡蛋里挑骨头,就是为了给你徒弟铺路!还有刚才为啥先吃他的不先吃我的?这不就是你们故意排挤我?” 这男青年越说越过分,苏师傅脸色都黑了。 他一个一级厨师,至于为难一个来考试的不认识的人吗? 而且只要长眼的人就都能看出来,徐霜做的菜难度很高,已经不是二级的水平了。 再说了,两人一块考,又不是两个人竞争,这人把自己没通过的怨气撒在徐霜身上实在是不知所谓。 “那谁,周援朝是吧?我得说说你,你这又不是咱们国营饭店大比武,没有要分出的一二三。你们俩都是来考级的,我们也是按照你们水平给的分。人家手艺好,所以通过了,你手艺不够,所以没通过。我说的明白不?你没过,跟旁人都不相干,纯粹就是你功夫不到家。有赖别人的功夫回去自己再练练。” 王樱在边上都呆了,这位苏师傅的嘴巴可真够毒的,这一句句的,这不就是指着别人鼻子骂对方手艺不行吗? 果然,苏师傅的话火上浇油,那男青年眼睛都红了。 “你说假话!我怎么可能手艺不好!我做的菜,人人都夸的!我们饭店就靠我一个人撑着,多少人都说我做的好!我学了十几年,我怎么可能手艺不好!” 得,话题已经从成绩扭转到手艺到底好不好的争论上了。 苏师傅火力全开:“这位同志,咱们讲点理。你做的几道菜难度都一般,糖醋里脊三级的厨子也能做的,还有回锅肉,马师傅那个没考三级的徒弟最擅长这个。” 无故被cue的马师傅:……谢谢,别提我的糟心徒弟。 苏师傅:“就说那炝拌土豆丝,刚才考三级的还有个做这个的呢。你拿着三道三级菜来考二级,你凭什么以为你会过啊。” 苏师傅:“咱们这行手艺吃饭,刚才小徐做的几道你也看了,我不说别的,就说那个焦熘鱼片和拔丝山药,你做一个我看看?我都不拿芙蓉鸡片为难你,剩下这两道热菜你现场来,你既然要和小徐比,那你就做,只要做的比他强,这个二级就发给你。” 周援朝被苏师傅挤兑的脸色通红:“我不!谁知道你们会不会再包庇!” 苏师傅:“哎呦我这脾气,你就做!大不了咱们这块这么多围观群众呢,我们不评,叫大家评。实在不行咱们就大马路上拉人评。你怎么说不听呢还,我说了你不行,你不信。我说重新比,你说怕我包庇。那你想怎么着?我把小徐的二级抹了给你?你是要这个结果吗?” 周援朝左右为难,趴在窗户和门口的服务员们已经在指指点点了,就连外头来吃饭的食客都有凑过来看热闹的。 他拉不下脸子要证,偏觉得自己这会儿走了太丢脸。 本身闹也是一时意气,现在却下不来台。 王樱算是看出来了,你要说这位周援朝同志想闹事,倒是也没有,就纯粹是气盛,刚才看着别人过了自己没过,所以才一时气愤上头了。 陈东适时的站出来打圆场:“周同志,我是小徐的师父。刚才我没说话,是因为你们俩的题目都不是我出的,所以我才没吭声。其实就这个年纪来说,你手艺挺好的。刚才那四道菜,炝拌土豆丝和回锅肉切的很好,可见是基本功练了很多年。” 小青年刚被人吵了一通,现在突然被人肯定,差点眼泪都下来,带着鼻音:“那你们不给我过,我十五就开始学厨,到现在二十五,十年还考不了二级?” 陈东笑着摇头:“其实不是这样的,学厨这东西啊,也看师父的。你这次的四道菜,最大的问题就是没特点。咱们做厨子的,不能是光做饭店客人们最常点的。我不用问都知道,你们店里最常点的,是不是就是炝拌土豆丝和回锅肉?” “有自己的拿手菜当然好,但你要想走的更远,还是要对自己要求高一些。” “你师父应该是教你稳当为重对吧?稳当当然好,但咱们三级是入门,二级是往上走。自然二级的标准不是三级的标准。” “糖醋里脊火候不到位,是你太慌,我看你开油锅时候就慌,肉条刚下去就急着捞。你根本没注意时间,就是机械的按照步骤来。还有京酱肉丝,我看你放盐时候手抖了……” “回去好好练,不光是考级,咱们也是对自己负责,对客人负责。” 陈东一通话,把周援朝说的眼里含着泪,疯狂点头。 王樱悄悄拉着徐霜的手,低声问道:“咱师父……一直都这样?那时候教你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给你灌鸡汤?” 徐霜不知道什么是灌鸡汤,但他联系前后理解灌鸡汤应该就是陈东这样说废话? 徐霜嗯了一声:“刚开始这样,后来就不了。” 至于为什么? 因为后来陈东一这样说,小徐霜就会疑问三连“你示范一下?”“也就那样”“那你还说我”。 把陈东给弄的没脾气,鸡汤也灌不下去。 周援朝收拾了东西,对着苏师傅和陈东鞠了一躬就往外走。 他垂着脑袋,很是伤心。 马师傅眼珠子一骨碌,悄悄出去了。 陈东走过来拍徐霜的肩膀:“过了二级啥感受?” 徐霜把他的手扒拉下去:“感受就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考一级。” 陈东笑着说道:“且等着吧,先熬几年。” 一级的考试是要去省城考的,没有那么简单。 陈东:“你先调进城来,到时候咱们再说考一级的事。嗯,你做几个菜庆祝一下吧?就在这儿。” 别说徐霜,苏师傅都无语了。 叫刚过考试的徒弟给你做菜庆祝他自己考试通过,真有你的。 陈东一点不带不好意思的,还点菜:“做个酱油肉,辣炒鸡胗,再来个烧大排。” 王樱:“师父,你多少吃点素吧。” 大早上就是鸡汁豆脑,上午也试菜,中午还要吃全肉。王樱真怕陈东的血压爆。 陈东不情不愿:“那再来个干煸豆角。” 王樱:“炒个青菜。” 陈东有气无力的看了一眼王樱:“嗯,炒一个吧。” 他就不爱吃青菜! 正当这时候,马师傅哼着歌进来了。 陈东笑眯眯的问:“怎么?人小同志愿意给你当徒弟了?” 第65章 马师傅咳了一下:“瞎说什么呢, 谁说我是收徒弟去了?我是看小年轻挺好学的,反正咱店里的麻子不是要调走吗?正好问问他愿不愿意来。” 事实上,周援朝一听就十分乐意, 他是跟徐霜一样在公社饭店当厨师的。他师父也不是正经的师父, 就是以前村里帮着给人料理村宴的一个老头。 周援朝跟着老头学了几手,做来做去都是几样,他已经算是争气的了,虽然不认字,但还是跟着公社的扫盲班学字, 慢慢的认了一些菜谱照着做。 就连这次考级, 周援朝都委屈的不得了, 他师父没考过级,也不知道具体咋做。他是花了十块钱找了县城一个厨子问的。结果那人还没给他说详细,就叫他稳当着考。 稳当,稳当到没过。 周援朝说起来可怜巴巴的, 马师傅却觉得自己捡到宝了。 没正经师父, 那就好啊! 他搓搓手,觉得自己的运气也是否极泰来了。走了个蠢蛋徒弟, 现成来一个三级的好苗子。 马师傅算的好好的:“我可不比你们, 徒弟都带出来了, 我这要不了几年就要退了。不赶紧带个徒弟出来能行?” 马师傅是三个大厨里岁数最大的,眼瞧着就要退休了。 他之所以着急把马拥军推上去也是为这个, 毕竟他退了,店里的厨子要空出来。看老陈的意思, 应该是会让他徒弟徐霜来补上。 老陈自己有地位, 徒弟也有手艺, 这事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了。 至于马师傅的工作, 马师傅是要给自家的小儿子,这也是现在学厨经常出现的情况。 就是把手艺传给徒弟,再把自己儿子给徒弟带。 马师傅的小儿子年岁不大,是个老来子,现在才十三四,接班也得等两年,等到了岁数,人正好接班,进来也有师兄带。 完美。 本身马师傅把自己的人生安排的圆圆满满,谁知道能碰上马拥军那个大蠢驴。 马师傅叹气:“唉,老陈,我命苦啊。” 他拉着陈东在角落里诉辛苦,拐弯抹角,翻来覆去。 中心思想就是,我的徒弟马拥军他是个大蠢驴,我的堂妹也是脑子有包的,他们娘俩干什么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心里有气就发出来,但我是很倒霉牵扯进来的…… 一番苦诉下来,陈东还是那副笑脸。 马师傅扛不住了:“老陈,你看你,咋恁小心眼。跟个老娘们似的。咱们多少年的交情了,我就是脑子灌粪了也不能把你跟马大莲凑一起啊。” 这堂妹生就是个刻薄人,又脑子蠢,在家里被几个儿媳妇当枪使,一会儿对付这个,一会儿压着那个的,就抛开家业不提,光看脑子都不是一个层面。 马师傅:“你说咋办吧,这事是我没盯牢,叫拥军那个臭小子把心思打到你身上了。你说咋办就咋办,不行我叫马拥军去洗盘子?” 陈东:“老马,看这话说的,那是你徒弟啊,收盘子还是太为难人了点……你给人分到别的饭店去就行了,小年轻还是要历练的。” 马师傅:“……成,我这就办。” 他自认倒霉,谁叫自己当了师父呢? 不过马师傅也是能理解陈东为啥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叫他来出面,陈东做人谨慎的,早两年闹的最凶的时候,不是没差点殃及到他。结果这人混不吝,直接往地上一躺,就说自己要断气了。 也不知道他咋弄得,跟真的一样,脸色青白的像个鬼。家里也是家徒四壁,人抱着个破被子往屋里一躺,这谁敢上去弄他啊。 这老头眼瞧着就是要死了,说不好啥时候就嘎巴一下就归西,你上去弄他,名声还要不要?还打算在南邵混日子吗? 再加上陈东的领导也说好说,说陈东真是什么都捐了,家里一毛都没有的,来饭店上班都是预支的工资吃饭。他家里最值钱现在是那张跟领导人的合照,就挂在最显眼的地方。 这么糊弄着,陈东居然也安安全全过来了。 马师傅想起自己那时候差点以为陈东要死了,掉了一晚上的眼泪就来气。 陈东这么糊弄了半年,终于等到南邵这边平静了,他才又出来,还是当他的厨子,平时也低调的很,有时候甚至还会吃点小亏,以免跟人起冲突。 唉,也是难做。 不怕得罪人,就怕得罪小人。 小人逼急了,光脚什么都敢干出来。 马师傅认命去收拾马拥军去了,他准备给马拥军太太平平的换到别的饭店去当切墩。 至于什么断绝了师徒关系,也不用说,就给他当着大师兄,反正自己照样收旁的徒弟。糊弄着过了,等自己退休,这些屁事一样都沾不上来。 陈东解决了眼前的事,舒心的很,哼着小曲吃徒弟做的饭。 只要马师傅压着马拥军,他回头再给自己的后院起个小门,大门一挡,跟前院就牵扯不上了。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16节 自在! 徐霜做了几个菜,陈东还从苏师傅那儿弄来了一点酒,几个人吃菜喝酒,算是给徐霜庆祝他考试通过。 吃完了饭,几个人就去取缝纫机,给送到客运站。徐霜跟着压车,王樱则是带着徐老太一块骑自行车回。 缝纫机回大队,瞬间就把王樱家给围的水泄不通。 乖乖,这好东西,还多的是人没见过呢,大姑娘小媳妇的围着看,老太太们更是把徐老太捧在中间,好话跟不要钱一样往外冒。 虽然徐老太已经早把自家要买缝纫机的事放出去了,但这没见到真的,感受不到那种羡慕。 徐家的日子是真好过啊。 有了一台缝纫机打底,往后满大队都得排在前面了。 缝纫机买回来了,徐老太说放在小两口的房子里,王樱却赶紧拒绝,实在是看着这么多人来来往往的,她扛不住! 这个稀罕东西往后少不了要有人上门借用或者谁家托徐老太帮个忙的,王樱跟别人都不大熟,也不了解谁跟徐老太关系好,还是把东西放徐老太住的那屋吧。 徐老太推辞不过,还是答应了。 人群一窝蜂都围到徐老太那两间,王樱松快的往炕上一躺,这不出去还没发现,出去一躺回来就感觉到家的好了。 招待所说出去再豪气,住的也没家里舒服。 徐霜中午喝了点酒,这会儿也不忙着去饭店了,也靠着王樱躺下来。 小两口脸对脸的,王樱突然伸手给徐霜的嘴捏起来,笑道:“我看你好像胖了一点。” 可不是嘛,以前徐霜看着长的好,但个子太高。在这个时代看是还好的,但在王樱眼里是有些偏瘦。 但是两人结婚这大半年,徐霜明显是贴了一些肉的,看着也更健康好看。 王樱又捏回自己的脸:“我也胖了。” 她是很明显的在变化,以前的干巴枯瘦,变成现在的白嫩水润的皮肤,健康苗条的体魄。 王樱心想,估计还是自己那金手指的功效,那个鸡肋的金手指啊,干别的不行,就是这种调整身体增强体魄的事最在行。 徐霜看向她水润的眼睛,觉得嗓子眼发干,兴许是中午喝了酒的缘故吧,他们在乡下也是难得喝上度数高的酒。 王樱话密了起来:“师父叫你进城,我也得进城啊,你给我想想,我怎么能进个城。” 厨子就是考级,她一个大夫总不能也去考级吧? 总感觉她要调岗是比徐霜难很多。 徐霜揽住她:“这有什么,大不了咱们就买工作,我给你买个国营厂子的医务室的工作。” 徐霜:“咱们只要去了对口的单位,后面你肯定能靠自己的能力站稳脚跟。” 王樱:“那倒也是。” 她刚才只想着进医院,这时候的医院用的都是正经医学院和护校毕业的人,她这样只是高中毕业又没上大学的“野路子”,要进去怕是很难。 但她还是忽略了,这时候有国营厂子的医务室啊! 现在的国营工厂是快把工人的生老病死全包了的,托儿所,医务室,还有什么保卫科,都是样样齐全。 王樱越想越觉得可以,不进医院就不进医院吧,能去个医务室也行的。 倒是徐霜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只要你觉得可以,我就让师父帮我留意着。” 这样有目的的买工作,就很不好遇,得早早准备起来。 王樱没心没肺的:“我有什么不愿意啊,我很愿意的。” 徐霜:“……” 王樱当然愿意,她本来性子就有些咸鱼,上辈子前三十年都在卷,一路卷到医科读完完成规培,卷的她平日里既没有旅游的功夫,也没有其他烧时间的爱好。就只能趁着休息的时间去摸索吃的。 结果等她卷完了,事业走上正轨了,咔嚓,末世来了。 王樱心力交瘁又过了几年,如果不是自己所学是医术,她早就洗干净脖子等死了。 卷的好心累,责任也让人喘不过气来。 所以她穿过来之后,就已经确定了自己的生活方式。 那就是,咸着过。 她准备做个平平无奇的小医生,等到高考恢复,她就去考个医科大学,然后…… 她准备一路往上读,最后留校当老师。 王樱义正严词:“徐霜同志,不要看不起厂子的医务室哦,我觉得这份工作就很适合我。” 事情少,能摸鱼。完美。 徐霜看她是真的愿意,而不是嘴上逞强,于是也就放下心来:“那就好。” 王樱酒劲返上来的慢,渐渐的眼神也迷瞪了,两个人索性就睡了个午觉。 …… 缝纫机造成的轰动仍在继续,吴桂花组建的小孩表演团队也逐渐成型。甚至下乡的知青们也逐渐熟悉了劳作的氛围和强度,已经有人苦中作乐开始给吴桂花写稿了。 就在这样的氛围中,终于到了每年最热的一段时间,也迎来了这一年的抢收季节。 第66章 王樱上辈子是没在农村长久生活过的, 对于农村最大的印象就是自己一个同事,她父母不愿意到城市生活,还是在老家务农, 时不时就要给女儿寄各种农产品。于是这位同事经常到了麦收季节给他们分青麦吃。 所谓的青麦, 就是麦子还没发黄,但是麦仁已经鲜嫩的可以直接吃的时间,每年就在麦收前的半个多月到一个月之间,青色的麦仁散发着粮食本身的香味。常年减肥的小护士们最喜欢这个同事,年年都要托她帮忙带。然后把青麦仁拌着鸡胸肉胡萝卜和杏鲍菇一起先煮后炒, 吃起来有嚼劲还减脂。 至于王樱自己, 每次都是拿青麦仁熬糖水喝, 青麦仁配上芡实,熬好的糖水里加上几个糯米圆子,颜色格外小清新,喝起来也清香扑鼻。 同事看她们这样花样百出的吃青麦, 唏嘘不已:“以前我们老家, 如果麦子不熟就割下来吃青麦,那是要被戳死脊梁骨的。结果这几年反倒是大家对青麦的需求量多多了, 我爸妈前段时间还说有人去我们那儿收青麦, 说是要拿回去喂牛……要不是村干部拦了, 估计不少人都要卖,青麦价格比熟麦还高。” 谁能想到短短三四十年的时间, 以后的人们就已经能花样百出的吃麦子了呢? 不过现阶段是别想了,王樱戴着草帽也站上了田间地头。参与到了轰轰烈烈的抢收季节里。 农谚所说“麦收一晌”, 说的就是麦子的成熟很快。有多快呢?王樱回想, 一天前, 地里的麦子还是青的, 连着两天暴晒下来,到了第三天早上,大队就响起了铜锣。 甭管是闲在家吃饭的,还是在地里干活的,直接就聚集到打谷场上。 田有福挥舞着手,扯着嗓门喊:“同志们,现在到了关键的时刻!我们担负着粮食生产的重任,辛劳的几个月,到了现在就是检验的时候了!” “要抓紧时间抢收,各个小组的队长要按照我们之前分好的地方,抢收不完成,咱们就不回家!各家自己的饭送到地头!早收完咱们早休息!” …… 王樱站在外围,也被这样的气氛感染。 程淑芬程玉和钱菊花也都过来了,大队上有一个算一个,田有福是一个没落下,都给叫来了。 王樱看田有福脸红脖子粗的样子,整个人都攒着一股子劲儿,听到旁边传来窃窃私语。 “有福咋的了?往年也不像今年这样啊!” “嘘……你不知道别的几个大队吗?” “咋啦?” “咱们挨着的那俩大队啊,从那边过都能看见他们的麦地稀稀拉拉的……听说都是没补种好,还有下游那边的懒汉公社,现在已经断粮了……” “就春上那场冰雹?我的天啊!” “有福也是怕乱起来,一看麦熟就叫咱们赶紧收,趁着别的大队还没开始,咱们连轴转赶紧交了分了……” “赶紧收了吧,我瞧着今年的天候也不大好,开年就是雹子,咱赶紧收了,心安。” “谁说不是呢,幸好前几天刚分了猪肉,这几天我准备顿顿大肉,这抢收没点油水可不行。” “你家娃子回来了吗?麦收假放了吗?” “放了,前几天就回来了。我叫他也上工去。” …… 田有福还在下指示:“各边地头都留人,各个小组留出来几个,晚上接班干,还要留一个晚上警醒的睡地头……” 田有福的这个说法没人提出异议,安排人睡地头算啥,这到了关键时候,就是让大家都睡地头都成! 田有福:“自留地的活都先放放,别分不清轻重缓急。” 点的是有些公家地里磨洋工,自留地里使劲干的人。 “有福你放心,我们肯定不能那样。” 大家都不傻,自留地里种的都是油料和菜,哪儿能比得上地里的大片粮食重要? 随着田有福的一声令下,全大队的人都动员起来了。 王樱和徐老太也加入其中,对王樱来说,做做农活也没什么,反正也不是天天做,麦收嘛,可以理解的。 听徐老太说,往年徐霜在饭店都会在半晌抽出时间回来上会儿工呢,就连程淑芬这样的,都被安排去推粮食了。 钱菊花也跟王樱站在一起,她前段时间成功养出了一百五十斤的大肥猪,拿了满工分,本来是不用来的,但是田有福还是让人都来了,额外给记工分,为的就是能尽快把粮食给收上来。 但是也考虑到她们这些平时都有活干的人这次不是主力,所以就干脆把这些人和知青们分在一起。 王樱和徐老太被小组长分了个帮着卸车晒粮食的活。 钱菊花也是晒粮食。 刚分完,知青那边就骚动了一阵。 王樱探头探脑的看,徐老太见怪不怪:“怕是觉得分的不公平。” 果然,离着老远就听见小组长的怒吼:“我就这样分了怎么了?这几个人里都是有自己的半份工要干的,王樱是医生,秋收难免有个不当心的,她得预备着救急。钱菊花中间要喂猪,家里还有个不到一岁的娃。还说徐老太,人家那么大岁数了,能叫来割麦吗?” 小组长觉得自己这么分已经很公平了,为了叫这些知青们不枯燥,他是安排知青们轮着来的。结果江磊还是不愿意,话里话外都是指摘他帮着社员不帮着知青。 小组长吐沫星子喷了江磊一脸,白玲在边上已经不想说话了。 她现在就是后悔。 跟这么个人绑定了名声,实在是害死人。 白玲翻了一个白眼给江磊,眼光不知不觉就飘去了旁边。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17节 旁边站着的,是于鹏程。 于鹏程穿着跟大家几乎没区别的衣裳,下地时候都一样,很少有人会穿自己的好衣裳,都是挑着最破的穿,穿坏了也不心疼。于鹏程就穿着白色的短袖衫,下面是膝盖处一个补丁的长裤。 白玲算计的厉害,一看这样就在心里衡量,于鹏程最差的衣服也就是一个补丁的裤子…… 白玲这段时间没少观察于鹏程,渐渐的在各种细节里估量出了于鹏程的身价。 就凭于鹏程三五不时去镇上买东西的架势,这人的条件就不能差了,保守估计手里也捏着几百块。 白玲确定了这点,一咬牙,虽然还没打听出来于鹏程家是干啥的,但她已经准备行动了。 要知道刚下乡那会儿她是不打算在一年之内就给自己定下来的,毕竟真有门路的人家里早就给安排了工作,不可能落到农村。 可是如果真有好的,白玲并不排斥找一个人搭伙过。她家里兄弟姐妹多,她从小就习惯了争抢和抓住机会。这次被下放农村,就是她本来应该下乡的姐姐突然之间找了人结婚,所以下乡的事情才落在了她身上。 她姐为了不下乡,找了一个腿脚不好的锅炉工。 白玲都得说一句她姐真是够狠的,那锅炉工比她姐大了十岁不止。人又矮,长的还丑。 她姐这一手,直接给她弄得没了出路,她原先预备的几个再相处的发展对象也不成了,下乡来也只拿住了一个江磊。 白玲从兜里掏出来一条手帕,先是抹了汗,又轻声细语的对着江磊说道:“江知青,你不要说了,咱们下乡来,自然是要听大队指挥的。这些农活乡亲们都能干,我们怎么不能干?” 她说完就悄悄看了一眼于鹏程,现在大家不住在一起,她对于鹏程的了解也少的可怜,于是就只能按照自己对于鹏程的印象来了。 于鹏程之前几次知青间的事情都比较积极,平时虽然独来独往的,但说起来集体也是一套一套的。尤其是下乡的第一天,于鹏程还旗帜鲜明的反对了江磊,说的也是集体如何。 白玲立刻就改变了思路,她哄着江磊时候是柔弱的,但对于鹏程,她必然是要投其所好,坚强一点,识大体一点。 果然,于鹏程看向她的眼神中多了一丝诧异。 白玲心喜,又说道:“江知青,你看,大家都为了你耽误了不少进度了,咱们赶紧开始吧,不能耽搁了秋收。你再闹下去,难免让大家以为你是拈轻怕重,这对咱们知青的名声也不好。” 江磊被小组长连着怼了一通,又被白玲说了两句,脸色已经是很难看了。 知青队长杨红在别处领了工具,跟另两个知青回来,把镰刀发下去,知青们各自就都开始了工作。 江磊黑着脸,他等着白玲过来轻声细语的开解他。 白玲却毫不在意,已经在跟大部队一起下地了。 江磊都有些委屈了,他不明白白玲为什么这样,明明昨天她还让自己去给她买头绳呢。咋才一天,这人就已经变脸了? 江磊委屈巴巴的去割麦,白玲看到他过来,就跟人换了一行,跟江磊隔开了距离。 江磊:…… 知青们内部的暗潮涌动暂且不提,王樱这边的工作也不轻松,不到半天,就有两三个人来找她。 一个是镰刀划了手,一个是被地里的刺猬扎了脚。 王樱把人带到会议室,直接酒精消毒再给上药,包好了之后歇一会儿。俩人就还是收拾清楚接着去干活了。 乡下人,没有说是一点小伤口就不干活的。就连这次来找王樱还是大队长的要求,说是不处理会感染,按照往年的意思,他们都是直接拿水洗干净就接着干了,谁还会单独找一趟大夫呢。 王樱是清楚这些的,所以早就给田有福说了,通知到各小组,甭管是什么毛病,只要是见血了,都得来找她。 就算不上药,拿酒精清理一下也比糊弄着强。 这个说法还被吴桂花叫小孩子们排演成了演出小品,几个小孩生动的展现了一个老光棍,家里没油,伸着舌头舔刀上的猪油,结果划伤之后破伤风死掉了的故事。 这个小品一出,任谁都知道生锈的东西碰了伤口就会破伤风,只要见血的伤口就都不能大意。 收麦到了中午,徐老太就先回去做饭了。 王樱看钱菊花不回去还纳闷:“你不回去?” 钱菊花一拍胸脯:“程玉和我家丫头俩都在家呢,中午她们做好了送来!” 程淑芬推着车子一路小跑,她成分差,过来干活也只能是分相对比较累的活计,听到钱菊花说的,她偷偷抿嘴笑了一下,又赶紧收起来,生怕叫人看见了。 她没跟钱菊花搭话就又推着车子去运粮食了。 钱菊花悄悄说道:“淑芬姐这……唉。” 王樱:“想开点,淑芬姐兴许不觉得辛苦呢。” 程淑芬确实不觉得辛苦,这点体力活,她虽然干的勉强,但不是不能。再说了,就算是过来干活,她心里也畅快。总比被人拉去批好。 过了一些时间,各家的饭都陆续送来了,人都围在地头吃饭。 王樱和钱菊花徐老太找了个阴凉的树荫,钱麦穗小朋友送了满满一大饭盒的饭菜。下面是米饭,上面是番茄炒鸡蛋和猪油炒土豆。 钱菊花边吃边问:“你们吃了吗?小丫上午哭了吗?” 钱麦穗晒的脸红扑扑的:“我们吃了!我姐和程玉姐姐炒的菜!可好吃了,我都吃了一大碗。小丫没怎么闹,我们给她弄了点布头绑在床边叫她看,她可高兴了……” 钱菊花:“那就好,哎呦,这菜是炒的真不错!这个鸡蛋炒的好!土豆也切的均匀。” 小丫头像是自己被夸了一样,高兴的不得了:“我姐还说了,让我问问你,能不能给家里买个带盖的杯子,明天她给你送点汤水。妈,咱们买一个吧。” 钱菊花:“这有啥,叫你姐买就是了,她手里捏着钱的,你们下午就一块去镇上看看。我一会儿找人换票。” 王樱也打开了饭盒,插嘴道:“不用费那个事,我家里有一张搪瓷缸的票,一会儿找给你们。” 还是上次陈东给塞的一把票里的,她用不上。 钱菊花:“成,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现在挣了工分,说话也有底气,再不用像原来那样的畏缩不敢欠人情。欠了王樱的就欠了,等她年底给王樱扯块布,好好谢谢对方。 徐老太中午做的是小炒肉,下面也是压的瓷实的大米饭,上面还盖着几块熏鱼,边上是豆角炒茄子。 油汪汪的一大饭盒,滋味也不错。小炒肉炒的焦香,鱼块是徐霜之前特意把鱼柳部分留出来的熏鱼块,再加热之后也很好吃。豆角茄子都鲜嫩,用猪油炒的香气扑鼻。 另外一边,离王樱和钱菊花有段距离的地方,程淑芬避开了几乎所有人。程玉送去的饭盒看起来寡淡,上面只有两个杂面馒头,其他什么都没有。 但是程淑芬一咬开馒头,就能感受到肉汁的流淌。 程玉为了不惹人眼,把馅料夹在里面了,这两个其实是包子来的。 两个大馒头,一个里面是大肉馅的,另一个是胡萝卜鸡蛋的。 程淑芬美美的吃完,把嘴一擦,谁也看不出来。 几个人吃完饭稍微歇了一下,就又开始干起来。 晒麦子这个活说不累,也是相对于地里割麦,但实际上也很费力气,要把割下来的麦子铺平,然后等着大队的人赶着牛来碾。碾了几遍之后就要翻场,翻够几次,再把麦秸收起来,等着第二次碾打。 碾够两三次,确保麦粒都出来了,才能把麦粒收仓,麦秸堆成草垛,等着冬天喂牛。 活干到下午,徐霜出现了。徐霜拎着一大壶的酸梅汤,来了就给徐老太和王樱都替下来:“歇会儿。” 壶里的酸梅汤是王樱给的方子,他在饭店熬的,里头放了一把冰糖,滋味是好的,就是不够冰。 王樱和徐老太俩人畅快的喝了半壶,又分了钱菊花一点,连推车过来倒麦的吴桂花也尝了一口。 吴桂花咂咂嘴:“乖乖,这个可真好喝。又酸又甜的。” 王樱:“你要煮不?我给你配一副,里头我还下了点清火的药。” 吴桂花回味了一下,果然呢,酸甜中带着一点药味:“成啊,我等晚上叫杏花拿钱上你家去取。” 钱菊花也举手:“我我我,我也要。这个多少钱一副啊?” 王樱:“五分钱,但是里面不配糖哈,你们拿回去按照自己口味加糖。” 五分钱,说贵也不贵,也就是一个鸡蛋的价格。 钱菊花:“那我多要两副,我家好几个呢,怕不够喝的。” 王樱:“不用那么多,里面有山楂的,小孩吃多了不好。” 钱菊花想想也是,就不勉强了。 王樱又问吴桂花:“杏花最近咋样?培训还跟得上吗?” 是的,田杏花在王樱身边待了一个多月,终于轮到了培训的时间,现在连麦收都参加不了,整天都在公社卫生所做培训。 说起这个,吴桂花就高兴:“好好好!咋不好,她说都跟得上。” 王樱顿时也放下心,田杏花这个接生员看来是十拿九稳了。培训之后确定了,后面还有一个月时间会给她送到县医院的妇产科跟着学的。 满打满算,正好回来时候能跟上大队的生育高峰。 吴桂花现在自己做了妇女主任,对大队上谁家有孕妇是门清:“今年咱大队怀孕的都十来个了。” 杏花要真选上了,面临的困难可不小。 几个人说了一会儿闲话,徐霜在边上尽职尽责,他力气大,翻场也做的利索。一个人干了两个人的活还有富裕。 做到快晚上,徐霜就又蹬上自行车去饭店赶场。 王樱和徐老太忙到晚上九点多,这才收拾了回家。晚饭草草一吃,洗了个澡就睡下。 麦收的忙碌一直持续了四天,到了第五天,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事情的起因还要从知青们说起,今年的新知青人数不少,田有福本身对知青们就没有很高的期待,带知青的小组长也心知肚明,叫这群知青们干活多卖力是不用想的。毕竟是来插队的,又不是来扎根的,粮食再不够,还能饿死他们? 所以知青们的小队割麦的速度打头就是垫底,有些人是真的不行,没干过,不小心受伤的也有。也有些是偷懒耍滑,就是磨洋工。正经干活的倒是也有,不过少的可怜。 小队长气的不行,跟田有福抱怨了好一会儿。 田有福一想,既然这些知青们干不来,那就给他们安排去睡地头呗。 睡地头一个是防着半夜下雨,夏天要是下雨一般都是大雨,就得赶紧把打谷场的麦子收起来,不能断人。另一个原因是防着有人来偷。 田有福觉得,反正你们干活都次,那守田总行? 当即就分了几个男知青晚上去睡地头,里面就有江磊这个刺头在。 江磊最近的心情很不好,白玲不理他了,见到他就绕着走,哪怕是在同一块田里,白玲都避他避的厉害。 不光是如此,江磊冷眼旁观,看着白玲和于鹏程走的越来越近。 江磊的心如同是海底下的熔岩,上面冷透了,下面还是一腔怒火。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白玲为什么会这样。 他跟白玲明明白白的都已经是板上钉钉在一起了,咋能又去跟于鹏程好? 这样的不解之下,江磊就趁着知青们都下工的时候去找了白玲,把人单独拦住了。 白玲心道,来了,就是这个时机。 江磊对着白玲絮絮叨叨的说了自己的爱慕,非要白玲给个准话。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18节 他自己带来的钱都基本花在了白玲身上,白玲如果跟别人好了,他不就是个冤大头吗? 江磊再不复之前的好糊弄,要白玲答应跟自己结婚。 白玲咬着下唇,楚楚可怜:“你不要逼我……” 江磊揪着脑袋,愁苦又不解:“我逼你什么了?白玲,咱俩是中学同学,我一直喜欢你的。你跟我结婚,咱们就能在一起了。以后等到合适的机会,我会跟家里说好让咱们俩回城的,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答应。” 白玲眼泪涟涟:“我身体不好,是要拖累你的呀。” 江磊:“这个话你说过很多次了,我也不怕你拖累。咱们两个都是首都来的,难道还能把日子过糟了?你答应结婚,我就跟家里要点钱,咱们在大队找个空房子租下来住,往后日子也会越来越好。” 白玲还是摇头。 她这样支支吾吾,不肯给准话的样子,叫江磊看了都心凉。 “那你想怎么样?” 白玲还是摇头。 江磊本身脾气就躁,在白玲身上他已经是倾注了自己最大的耐心了。这会儿听她这样不拒绝也不答应,江磊暴躁之下就挥舞拳头砸向旁边的大树。 白玲顿时安心,她终于达成了目标。 江磊走了,白玲留在原地酝酿了一会儿。 调整好状态才哭哭戚戚的冲回住处,吴桂花作为妇女主任,看她这样子,肯定是要来询问的。 白玲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吴主任,我要举报,刚才江磊意图对我不轨。” 第67章 白玲哭的惨烈, 把吴桂花也吓了一跳。 就算是对白玲有些不满,但碰上这样的事情,吴桂花还是把人带到屋里, 门窗都关严实了才细细询问。 “白知青, 你平复下心情,慢慢说。” 吴桂花还给白玲倒了一杯水,里头放了一块大冰糖。 白玲蜷缩在凳子上,整个人分外无助:“我刚才回来的时候,江磊把我拉到一边, 他说要跟我结婚, 还说我要是不答应, 他就要嚷嚷出去说我跟他已经……我好害怕,他还想抱我,我不愿意……” 白玲忍不住抖了一下:“他还砸了树,看着想要打我……” 吴桂花听的来气, 她能做妇女主任, 本身就是极其看不惯男人动手的。尤其还是这样没品的男人。 她怒气冲冲就要起身去找大队长,江磊这样的行为, 简直跟畜生没两样。 吴桂花:“你等着, 我肯定给你讨个公道回来!我们第七大队, 容不下这样品行的人!” 吴桂花风风火火的起身,准备去收拾江磊。 白玲傻眼了。 不是, 这咋不一样啊。 她预想中,应该是吴桂花劝她息事宁人, 她好趁机提出来一些要求。比如给她换个活计, 离江磊远一点。再比如, 看在她伤心的份上, 给她开个小灶。 她就没打算一下子就把江磊打死的啊。 白玲可不傻,她要是给江磊一下子钉死了,她自己少不得也要被人说闲话。那就得不偿失了。她最理想的状态是,对外表现出江磊对她的骚扰痴缠,她则是害怕躲避。可以收获别人的同情,而且还能顺理成章的接近于鹏程。 男人么,都有一个当英雄的梦,又有江磊这个在边上爱自己如痴如狂的,自己拿下于鹏程可以说是稳稳当当。必要时候,再来一两次英雄救美,一切也就水到渠成了。 她可不打算一下子就给江磊一拍两散,毕竟她花了江磊多少钱,自己心里也是有数的。要是跟江磊掰了,对方肯定是要抓着那点钱不放手的。 所以白玲就决定先从吴桂花入手,她自己不出面,让吴桂花去隔开自己和江磊。这样她也不用跟江磊把话说开,省的江磊再气急了反咬。 但是白玲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刚开了个头,吴桂花居然说要去找大队长! 听话音竟是打算闹开了! 白玲赶忙说道:“吴主任,其实他没对我怎么样的,就是说要跟我结婚……我没答应他就砸了树而已。” 吴桂花却斩钉截铁:“白知青,你不用这样。就算是有什么也没关系。现在是新社会了,又不是老黄历,就算是这人干了畜生事,你也不用跟他结婚!他这样的,就是犯罪,就是要送去坐班房吃免费饭!” 白玲内心十分崩溃,她想说,她就没有打算让江磊去吃免费饭啊!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吴桂花咋就这么轴呢?她这个当事人都没想闹大,她怎么偏要往大了闹! 吴桂花正气凛然:“白知青,虽然以前我对你印象不怎么好,但是咱们都是妇女同志,是站在一条线的。你不要怕,我肯定会站在你这边。江知青这样的行为,一定要处罚,不处罚他,他以后还会更加猖狂。你不要害怕流言蜚语,咱们大队如果有人对你碎嘴子,你就找我,我一定骂死她们。” 白玲:……我谢谢你! 白玲:“……吴主任,真的不用,我、我觉得江知青可能就是一时没有控制住情绪,要不然回头我找他聊聊,把话说开就好了。” 白玲叫苦不迭,早知道吴桂花是这个反应,她就不应该找她! 该死的,她下乡之前明明也打听过的,都说乡下碰见这种事都会捏着鼻子往下捂的啊。她找了一个碰巧回城探亲的知青问的,那人拉拉杂杂的跟她说了一大堆,其中就包括,有个女知青在乡下被二流子占了便宜,最后不得已嫁给那个二流子的事。 回城的知青还叮嘱她,说下乡了要注意安全。 吴桂花还以为她是怕丢脸,仍旧在一个劲的劝她。 “白知青,咱们第七大队虽然穷,但绝对不会放任这样的流氓坏分子在队伍里。你不要害怕……” 这话说的没错,第七大队因为有田有福这个书记在,确实没有其他大队那些鸡零狗碎的事情多。尤其是那些老光棍,田有福总是分出一只眼睛死死盯着,就怕这些人干出什么不要脸的事情来。 吴桂花劝了又劝,但白玲就是咬着不松口。 “吴主任,我又想了想,可能是江知青没有恶意吧……您看他也没对我动手,只是嘴上求我和他结婚,我想可能没有那么严重。刚才是我情绪没控制好,让你操心了……” 吴桂花这会儿终于是觉出味儿来了,她盯着白玲,把白玲看的心都虚了半分。 “白知青,我怎么看不懂你的意思了。你刚才还说要举报江知青对你不轨。现在又说他只是拦下你跟你说话。到底是什么情况?你是要举报,还是要我怎样?你进门就哭,哭到现在,你说没事,你看我信吗?” 吴桂花天生就不是个绕弯子的人,被白玲绕的也起了点火气,说话也不客气了。 白玲心里发冷:“没、没举报,就是、就是江知青有点吓到我了……所以我才哭的。” 吴桂花:“……所以你是想让我不要找大队长?” 白玲硬着头皮:“我是觉得我刚才有些反应过度了,这件事找大队长也不好看,毕竟没有到那份上。再说了,说出去对我的名声也不好。” 吴桂花:“意思是不光不能告诉大队长,还让我不能对外面说是吧?” 吴桂花看着心虚气短的白玲,特别想问一句,那你跟我说干嘛呢?叫我生一顿气,把我气死是吧? 白玲:“我就是想让您给我和江磊调开,最好是上工时候也不要让我们挨着……唔,最好的话,麻烦您跟知青队长杨红说一下,安排一个男知青跟我搭班,我觉得于知青就不错,不然我怕江知青再来找我。” 吴桂花不傻,看她这样,就知道这人嘴里的话只能听个五分。 什么江磊要对她不轨,怕是压根就没这回事。充其量就是求婚,白玲不想答应。所以现在就是找人当枪使呢。 吴桂花勉强压着怒意:“白知青,我实在不明白你。你要是说想要个公道,那我肯定给你。但你要是有别的心思,就不要跟我说了,我管不了你们知青内部的事情。杨红现在也住在这儿,你直接跟她说也不麻烦吧,找我干什么呢?我就是一妇女主任,干不了别的。什么分配活计,那都是你们小组长大队长管着的,我插不上话。我最后再问一次,江知青这边,你要怎么处理?是追究吗?还是怎样?” 白玲含恨说道:“不追究了。” 吴桂花当即翻了个白眼出去了。 多余跟这人说话! 吴桂花走了,白玲瘫在椅子上,她实在是没想到。自己的计划居然上来就折在吴桂花这里。 不过这也提醒了她,她想要达成目标,看来还是要挑一挑人选。 白玲的行动很快,麦收到中间,杨红就出面隔开了江磊和白玲。江磊铁青着脸色,白玲一副畏惧他逃避他的样子。 于是,麦收到了后半程,王樱这天去上工,就见证了一场小型的琼瑶剧场。 琼瑶剧女主流着眼泪,仿佛没长嘴巴一样,就是躲在别人身后,咬着下唇楚楚可怜。 咆哮帝男二大声质问:“白玲!你必须给我个说法!你到底愿不愿意嫁给我!” 呕吼,社员们迅速支棱起耳朵。麦收时候不光是忙,还心累,有免费的戏看,谁还能拒绝呢? 天降系男主一把站上前:“江知青,你不要凭空污蔑别人。白知青跟你并没有确定谈对象,现在你就来逼婚,不觉得自己太龌龊了吗?” 江磊:“她怎么没跟我谈对象,我们两个明明之前就是在谈对象!” 于鹏程:“你这样说,是把女同志的名声架在火上烤。” 江磊:“我不跟你说!就是因为你,她才不愿意嫁给我的!” 于鹏程:“江知青,你不要污蔑完白知青再来污蔑我,我没有那样做。” …… 这难得的两男争一女大场面,叫王樱看得津津有味,也让身处风暴中心的白玲颇为自得。 她装模作样的劝架:“你们不要再为我吵架了。江知青,我是一直把你当哥哥的。也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但是我们两个真的不合适……” 江磊双目赤红,听着白玲温柔的声音如同一把钢刀插进他的心里:“江知青,我祝福你能找到自己的爱情……” 重击之下,江磊仰天长啸。 王樱、社员们:…… 知青张苹在边上,把脸往下使劲低,她悄悄问姜丽。 “姜姐……能不能跟杨姐说一下……把他们仨分去别的大队啊。” 好丢人啊。 真的好丢人啊。 江知青、白知青就不说了,于知青怎么也突然变成这样的人了啊。 张苹脚趾扣地:“不然把我调走吧。” 她长到十八岁,就没这么丢人过。 姜丽一言难尽的看着三人修罗场,也小小声说道:“再忍忍,我看他们马上就要分出来了……还有,你别叫我姜姐了。” 姜丽一脸晦气:“你们管江磊叫江哥,就不要管我叫姜姐了。”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跟江磊有什么关系呢。 张苹抿着嘴,忍不住笑。 王樱也看着那边的小剧场,感叹道,如果不是自己吃准了王玲玲是个重生的,看到这样的场景,至少要怀疑一下自己是不是穿到以这三人为中心的琼瑶剧里了。 这标准的剧情啊。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19节 还有江磊,刚才那副做派,啧啧,基本已经宣告失去了下乡期间的求偶权了吧。 脑子崭新崭新的,拿去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江磊失魂落魄,丢下镰刀就要走。 他失恋了。 白玲移情别恋,他失恋了。 江磊跟个幽魂一样,晃晃荡荡的往会计家走。 他是走了,留下了一群知青被乡亲们指指点点。 “这群小年轻干啥呢,是排练呢吗?” “啥啊,就是吵架,正经吵呢。” “乖乖,这女娃娃真本事啊,居然叫俩男青年为她吵起来。” “就是可惜没打起来……” …… 于知青听着议论,脸色也逐渐难看。白玲羞涩的把自己的手帕递过去,娇怯怯的说道:“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真的会吓哭的。” 于知青挺直了胸膛:“应该的。” 他顿了顿说道:“白知青,刚才我没给江知青说清楚,他可能是误会了咱们两个的关系。等到今天下工,我会再跟他说明的。你也不要怕,咱们知青是一个大家庭,大家都会互帮互助的。既然我们下乡来,那肯定都是要为社会做贡献的,这样就不能拈轻怕重,不能把个人的情绪凌驾在工作上。江知青这样因为情绪不好就罢工的行为不可取,我们不能跟他学。粮食安全,重于泰山。我们一定要跟紧乡亲们的脚步,做一个可靠且甘于奉献的知识分子……” 白玲:…… 白玲咬着牙答应了,收回了手帕,接着开始挥舞起镰刀。 于知青还在边上赞她:“白知青,就是这样!我们是中华的好儿女,下乡就是为了建设祖国。职业没有高低贵贱,奋斗不分城里城外。你可以的……” 救命啊。 白玲总算知道为什么于鹏程总是独来独往了。 这人满脑子都是大道理啊! 白玲手上一直动作,不敢停下来。 她现在是跟江磊断了,可于鹏程这边还没拿下。她不能给于鹏程留下坏印象。 白玲手臂酸疼,腰也快直不起来了。满头大汗把她的额发都给贴的脑门上,偏偏她不能露出一点点的疲惫,反而精神百倍跟着所有人一块干。 要知道,按照她以前的脾气,就算是不偷懒,也会诓着别的男人给她干活的。 白玲在心里叫苦,却也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了。 于鹏程跟江磊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她不能把对江磊那一套照搬过来。 只能苦哈哈的接着干。 知青们带来的小插曲足足在大家伙的嘴上停留了好些天,一直到麦收的结尾,还有人津津乐道。 甚至还有一些讨嫌的小孩,一边奔跑一边演。 “白玲!你必须给我个说法!你到底愿不愿意嫁给我!” “江知青,你不要凭空污蔑别人。” …… 小孩子正是捡话的时候,再加上吴桂花组织的小孩表演也极大的激发了这些小朋友们的表演欲望。他们也不知道知青之间的爱恨情仇,就是捡了话跟着学。 大人们听见就乐,倒是知青们个个脸色如同便秘一般。 丢人啊。 有了这几个人在,他们第七大队的知青名声都不好听了。 整个麦收延续了快半个月,好在中间只是下过两次小雨,没有大雨。大队的粮食如数收了上来。 半个月的时间,除开王樱,其他人都是晒的黢黑。不过今年大队厚道,早早的分了一头猪,各家都至少有点油水垫吧,倒是没把人给累出好歹来。 至于受伤,前前后后也有不少人见血,不是麦秸茬子扎脚,就是不小心被地里什么划伤了。还有些小孩也是打闹受伤,上山吃坏了肚子。 不过好在都是小毛病,不算大事。 大队出钱买的酒精,王樱自己配的一点止血药粉,这两样,都是大队出钱。大家也乐得有个地方好处理。 等到最后一批麦子收完,大家也都安心了。 其实从他们大队收到一半开始,周围大队也陆续开始收粮了。 只不过…… “第五大队的麦啊,稀不说,好像空秕不少。” “唉,我那娘家表妹,前两天摸黑来了咱大队一趟,管我借粮来着。” “你借了?” “没……主要是咱大队的粮也没分呢,咋借?” “我瞧着不大好,要不咱劝劝有福,早点把粮分了吧?” “我觉得可以,先把粮分了,咱们也心安了。” “走走走,一块去说,叫有福赶紧交粮分粮!” …… 一群人浩浩荡荡,殊不知田有福早这样想了。 他不是社员,这段时间他除了上工,还悄悄借了徐霜的自行车出去转了一圈,远处没去,光是近处的一些公社,就已经是叫他心里哇凉了。 满打满算附近的公社里,不少大队的庄稼都不行,瞧着只有往年的一半和三分之二。再差一点的,只有往年的三分之一。 别小看这些少的三分之一,农民靠天吃饭,大家都是指着地里的出息过。 少了三分之一,那今年的粮交不交?不交的话,明年要不要还?最少的那一批,回头要不要申请救济粮,救济粮还能不能申请下来…… 田有福在心里庆幸,庆幸自己当时当机立断补种。大队剩下的粮食几乎全透支了,中间紧赶慢赶,今年大队的粮食比去年虽然少了一些,但还是在正常水平。 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田有福拍板:“分!今天就把该交的交了,咱们晚上摸黑分!” 他管王樱家借手电筒:“早点分完早点算完。” 那么多的粮食存在库里,他也害怕的。 于是当天,第七大队就轰轰烈烈的开始交粮运粮,甚至田有福都是延后才去找了公社汇报。 公社倒是没说什么,但田有福看对方的态度也不像是高兴,他赶紧说完就回了大队。 粮食顺顺利利交了,晚上又摸黑分了粮。 反正是个大晴天,大月亮明晃晃挂在天上,大家都乐得分粮食,谁也不嫌弃晚。 一口气分到大半夜,交上去的细粮换回来的粗粮也到位,该分的全分,仓库里只留了一点,剩下的全部分完。 王樱家上工的人少,所以分的粮食不多,王樱和徐霜一商量,最后还是以王樱的名义补了钱。 粮食总比捏在手里的死钱好多了。 分到手的粮食,王樱都给存好,田有福兴许是觉得不对,直接把今年该分两次的粮食一次分下来了。 他们家里一下子多了不少粮食。 王樱下到地窖里看,地窖里满满当当,全是各种菜干,干肉,还有干货和粮食。 她满足的爬上来,末世给她养成了一种囤货的习惯,就比如现在,她看着这么多的粮食就高兴。 王樱这边是高兴了,另一边的王玲玲却在暴跳如雷。 临近到麦收,城里和乡下都已经察觉出今年粮食的不对劲了。 王玲玲囤下的粮食不算多,毕竟比起来那些大的投机倒把的人,她也就是囤了千把斤的粮食。 但是,王玲玲在去到李家的时候,打开厢房的门就惊呆了。 原先装的满满当当的厢房里,如今已经有了一个小缺口。 那个小缺口处,本来放的是她收来的白面。 王玲玲本钱小,收的粗粮和细粮都是经过考量的,粗粮要多囤,毕竟城里粮食一短缺,大家第一反应也是买点粗粮应急。 细粮本来在黑市应该是销的最好的,毕竟敢去黑市买东西的,家里都是不怎么缺钱,或者一定是缺油水缺营养的。细粮的营养肯定比粗粮好啊。 但碰到粮食统一涨价,细粮的优点就没有了。所以王玲玲还是以囤粗粮为主。 白面粉她就囤了两百斤左右。 可是现在呢? 原本的白面粉,竟然硬生生的缺了一大半! 王玲玲气的发疯,盯着最近明显长胖了的姐姐王萍萍和李家人,目光里燃烧着怒火。 “你们给我个说法!这是要卖钱的粮食啊!你们硬生生给我吃掉了一百多斤!” 还全是细粮! 第68章 李家人也都不自在的摸着鼻子, 王萍萍更是躲在李家人后面不敢露面。 她、她也不想这样的啊。 可是她生不了孩子,弱气的很,在家里自然也没有说话的余地。而且……而且白面真的好吃, 她也不想全家人都在吃细粮, 就自己一个人在那儿啃窝头。 于是,那点白面粉一来二去的,就越吃越多了。甚至李英还给自己的对象都送去了点。 李家人口多,上上下下足有十几口人,每天光是擀面条就能吃下七八斤面粉。自从王玲玲去收粮回来, 他们一家子就再也没吃过粗粮了。每天都是早晚面疙瘩, 中午宽面条。加上李英从对象那儿要来的卤肉和卤菜, 吃的所有人都是满嘴流油。 一般来说,夏天都是苦夏的时候,再加上吃菜多,碰到夏天, 人都是要瘦一些。 可是今年这个夏天, 李家人愣是所有人都长了肉,每个人都贴了不少膘。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20节 就连王萍萍都胖了不少, 不像是以前那样干巴枯瘦。 王萍萍知道自己对不住妹子, 缩着脖子躲在最后面听王玲玲发飙。 王玲玲脑子都发蒙了, 她那头说是分家了,实际上还是跟婆家挨着。两边院墙都没隔开, 就是扎了个篱笆在中间。她家里还两个孩子,把粮食带回去, 不说婆婆妯娌, 就是两个孩子在外面漏上一两句, 就够王玲玲喝一壶的了。 所以她才会决定把粮食放在李家, 等到秋收过后一个月。到那个时候,城里的粮食肯定会紧张,就算不紧张,下面的粮食歉收的消息肯定也传开了。 恐慌之下,肯定所有人都会赶着拿粮票去粮站兑粮。那些本来每个月到月中月底才会拿粮票去买粮的人家估计也要去提前囤。粮站的粮食肯定不会涨价,但一定不好买。到时候大排长龙,都是挤兑的人, 一挤兑,粮食就更缺,缺了粮就会更恐慌。肯定少不了人就要往黑市去寻门路。 王玲玲瞄准的就是这个时候。 她准备把所有的粮食都在最高点抛出去。 就跟炒股一样,稍微低一点的地方卖,王玲玲都觉得亏。 那点白面,王玲玲可是打算卖的更贵点的。日子再不好过,也有好过的人家,更何况,也有些人家特殊情况,必须吃细粮。王玲玲打算把这些面粉拿到医院卖,肯定能卖个好价。 可现在呢! 才短短一个多月,收来的两百斤细粮一下子就去了一大半! 王玲玲暴跳如雷,一副想上去撕了这家人的仇恨神色。 李家的男男女女们也都知道不好意思,他们怎么能不知道这些粮食是要卖的? 可这不是…… 忍不住嘛。 李家的几个儿子回味了一下这段时间的伙食,那敞开肚皮吃细粮的感受,是他们这辈子头一次了。 毕竟人口多,现在他们兄弟站出来一串是看着唬人,但小的时候是日子真难过。一家子就从来没有饱足的时候,饿肚子的体验更是直到前几年才逐渐远去。 家里放着一仓房的粗粮细粮,哪怕并不完全归属于自己,但每次从厢房里舀面,看着那些堆的满坑满谷的粮食,心里也会产生一种豪情。 所以李家所有人都避开了这个话题,每次吃饭的时候都在拼命的添饭。最多的时候,他们中午那顿能吃下将近十斤的面粉,吃的全家人都挺着肚子。 都知道这样的好日子不长久,所以都在拼命的往肚里塞。 这会儿被王玲玲问到脸上了,李家的几个男人咳嗽几声,觉得脸上挂不住。几个媳妇也不往前站,反而是推着王玲玲。 说到底,李家跟王家关系的唯一结点就是王萍萍。 这个时候她不上谁上? 王萍萍被几个妯娌推到最前面,她一个劲的往后退,但还是扛不住几个人往前推。 王玲玲气炸了,李家几个大男人在,她不好上去揪着这些人说,于是冲到王萍萍面前就给了她三个耳刮子。正反正,抽的王萍萍耳朵里都在嗡嗡作响。 “你还是我姐呢!你好意思吃我的粮食!你要不要脸啊!” 王玲玲大声质问,扬起巴掌还要抽。 王萍萍被她几巴掌抽懵了,反应过来就那手去挡。她也是满肚子的委屈,这一家子十几号人,她是当家的那个吗? 她在全家的分量微乎其微,就是个干活的。 王玲玲凭啥上来就打自己一个人?她都没追究王玲玲那时候非要去当后妈,叫自己受了妯娌们好大一顿排揎呢!怎么妹妹就不能体谅她在婆家的委屈呢? 姐妹俩谁都是一肚子怨气和委屈,你打我挡的,立时就互相动手起来。 王萍萍瞅准时机,也抽了王玲玲两个嘴巴子,两人打的鼻子都见血了。 王玲玲:“就你还是当姐的呢?你简直就是个畜生,你知道不知道我弄这些粮食有多艰难?你还好意思吃?贱人!” 王萍萍:“你赖我?这粮食是你一个人的吗?我们家凭啥不能吃?” 王萍萍越说越理直气壮:“你就出那么一点钱,凭啥不让我们吃自己的粮食?” 王玲玲一巴掌薅住她的头发,哐哐又是两拳:“你要脸吗?” 王萍萍几个妯娌使了眼色,叫男人们先撤。谁也不担心王玲玲能闹出事来。 笑话,王玲玲是能去告他们,还是能举报他们?就算是要分钱,王玲玲都占不到上风。 这就是个不能见光的生意。 李家几个男人居然真就这么走了,留下身后王玲玲和王萍萍在打架。甚至王萍萍的男人李青也走了,丝毫没有上前给王萍萍撑腰的打算。 王玲玲眼角余光瞥见这些人都走了,被忽视被欺骗,她心里更是藏不住的火气。 “贱人!我要跟你们分算!你们就是一群吃了没够的蝗虫!我不跟你们合伙了!把该给我的部分给我!我拿上就走!” 王玲玲从来就不是个受气的人。 她重生之后,唯一受气的地方只有家里两个孩子。但那也是看在两个孩子未来要有很大发展的份上,图的是一个先苦后甜。 但绝对不是现在这样,被人欺负了还不还手。 王玲玲闹开,非要李家人现在就把她的那部分粮食折出来,她不放在李家了!她要把粮食拿回自己家! 她算是看明白了,碰到事情上,就是亲姐姐都不行,王萍萍居然帮着婆家人一块偷她的粮食吃她的粮食,这算个屁的亲姐姐! 现在想起来,王永顺和李春娟出事,王萍萍连个面都没露。亲爹妈尚且如此,更何况是自己这个妹妹了。 巧了,王萍萍也是这样想的,她跟王玲玲打了一架。心里也委屈巴巴,觉得这个妹妹真凉薄,一点都不体谅她在婆家的难处。 她多可怜啊,没有儿子,男人身体还不好。她要是不努力干活,巴结妯娌的儿子,等到男人死了或者她自己老了,难道还要被赶出门吗? 那到时候她要怎么办啊。 是了,妹妹嫁了一个在部队的,虽然当后妈,但日子还好过,听说已经分了家,每个月还捏着钱。她倒是不担心自己的日子过不下去,却一点都不体谅自己做姐姐的辛苦。 说起来,前段时间爹娘出事,自己在镇上,离得远,但是妹妹肯定有听说吧,她连回去送爹娘都没有送。 呵,就是个捂不热的白眼狼。 姐妹俩都这样想,落在旁人眼里却是半斤对八两。 王萍萍的几个妯娌冷眼旁观,她们几个虽然也贪,却没像这姐妹俩一样蠢。蠢就算了,还天生冷心肠。 话又说回来,王家这一家子,都是这样。 王永顺的事情传的广泛,王萍萍几个妯娌都听过。 当爹的为了躲来要说法的乡亲,谁也不管的就直接上山躲着,结果摔下来。当娘的一看男人和儿子被押走,消息都不等,直接回娘家去了,二话不说就要改嫁。 当儿子的就更成了,家里不给吃的就去偷,又跟着别人闹什么倒斗,直接就进去了。 王萍萍和王玲玲这对姐妹,不说守望相助,反而是遇到事情就先把矛头对准彼此。家里出事,一个个都不回去看…… 这家人仿佛从根子上就不正。 不过,王玲玲说的拆伙,几个妯娌还都拿不了主意。 这合伙是李老太促成的,她们几个都说不上话。 偏巧这会儿李老太不在家,跟着李英一块去国营饭店了。 王玲玲往厢房里一钻,一个人就要往外搬粮食。她气的牙根痒痒,实在是不愿意再跟李家缠下去。 就凭这一家子能把二百斤细粮吃成几十斤,她就知道了,等到要卖粮的时候,原本囤的一千多斤的粮食,最后说不好连一千斤都没有了! 贪得无厌! 王玲玲对着堵在门口的李家几个男人要挟:“我自己的粮食,我凭什么不能带走?你们今天再拦我,我就豁出去了,大家一起死!我去举报你们恶意囤粮!” 王玲玲不光是这样说,她是真敢这样干的。她一贯是做事情带着点鱼死网破的气息。 李家的人闻言,都吓的腿软声颤。 李家的大儿媳勉强说道:“你敢吗?这粮食都是你收回来的,你要是说出去,你也落不了好。说不准还要被离婚。” 王玲玲:“呵,我离婚,你们就得丢工作!谁怕谁!” 其实王玲玲没说的是,如果李家不给她粮食,她举报了李家再反咬也难。毕竟粮食都在李家,自己家里是没有的,到时候看谁说不清吧。 李家几个人显然也是明白的,脸色瞬间不好看了起来。 王萍萍一看自己妹子又给自己惹这样的大祸,慌不择言:“王玲玲,你要是敢这样干,往后我就再也不认你这个妹妹!你是要我们全家去死啊!你姐夫这工作来的多难,他还身体不好……你不能这样啊!” 王玲玲现在最恨的就是王萍萍了,李家人跟自己又没有关系,如果不是王萍萍,她不会找李家人合伙。把这样一个挣钱的买卖说给李家。 结果倒好,她姐这个贼,居然帮着李家偷她。 “呸!你算个什么东西!还好意思搁我这里充姐姐的派头。你记住了王萍萍,往后你少管我叫妹妹,我也不认你这个姐!” 王萍萍心下大恨,又要上来撕把,却听见外面传来李老太的声音。原来是刚才李青看情况不好,他又是个万事只听老娘的,就干脆冲去国营饭店把李老太找了回来。 本来正在国营饭店跟谢跃进商量婚事的李老太一听说家里出事,只能一边骂一边往回走。 这老太太脸皮厚的很,一进门还想糊弄:“玲丫头来了啊?这吃粮食的事我没提前说是不好,但是咱们生意是一道做的,回头卖了钱,咱们再把这部分扣出来不就完了吗?至于这么大的火气?” 王玲玲可不信,她冷笑道:“老太太,别装了。今天我来要说法,你家都不肯给说法的,回头等赚了钱,只怕到时候说不清了。” 王玲玲被怒气冲掉的智商,短暂的回来了。 也是刚才李家几个人不把她当回事的态度深深刺激了她,李家就是拿准了她掀不起风浪来。 王玲玲心下懊恼,早知道她宁愿自己一个人弄个摊子小一点的,也不要跟李家合伙了。 李家男人多,回头等粮食一卖,分钱的时候,对方再用强力逼迫自己。到时候就说不清了。说好的三七分,估计到时候能落到自己三分就不错了。 反正粮食一没,谁也抓不到实证。李老太这个黑心鬼肯定要克扣。 王玲玲越想越觉得不成,她现在就要跟李家拆伙! 李老太确实是这个打算,她眯着的眼睛里透露出精光:“咱们不是说好的吗?合伙卖粮,到时候再算。你现在撤伙,咋可能嘛?” 她本来就打算自家把卖粮食的钱全把着的,王玲玲这个小娘皮的,给她个十块二十的跑腿钱就得了。 巧了,王玲玲之前也是这样想,她当时就是打算拿李青是个天阉的事情拿捏李老太,最后要求个五五分。 相比较起来,还是李老太够不要脸,她就没打算给王玲玲分钱。 王玲玲不愿意,她现在就要分。 “你不分,我现在就出去告!” 李老太还要再狡辩,王玲玲已经祭出自己的大杀器了:“你家李青的事,要我说出来吗?” 李老太大惊失色! 李青的事!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21节 她的眼神如同猝了毒的刀子,在王玲玲面上划过去。 半晌才吐出一口浊气:“成,那就分了吧。” 她几个儿子,李青虽然不重要,但是她不能让家里儿子是天阉的消息传出去。 她倒是不在乎王萍萍这个儿媳妇,主要是家里儿子多,李青是天阉,那其他几个儿子肯定也要受到流言蜚语。 王萍萍还在追问:“娘,咱们不能让她就这样分走粮食啊!我跟李青都不怕她说,她要说就说!” 王玲玲讥诮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姐姐,她本来还打算跟李家扯破脸之后把李青是天阉的消息私底下跟她通个气的。 现在看来竟是毫无必要。 王萍萍,她活该! 王玲玲充满恶意的想,等到李青死了,王萍萍只怕还是要重复上辈子的事。 该! 谁叫她这个当姐姐不中用! 李老太压着分了粮食,王玲玲分到了两百多斤的粗粮和剩下的细粮。、 王玲玲理都不理李家人,跑出去找了个木板子,把粮食往上一放,她就拖着粮食走了。 李家把大门一关,几个儿子就慌起来。 “娘,你咋能答应她啊。” 这时候分了,后面卖粮怎么办? 总不能他们兄弟几个进城去卖吧? 李老太把桌子拍的震天响:“你们怪我?这事赖我吗?粮食是全家人吃的,你不给她分,你等着那个小贱人去举报,你们几个的工作都不要想了!” 李老太:“老大家的,你说,她怎么今天来了?不是还没到卖粮食的时候?” 大儿媳:“说是她婆家大队那片粮食歉收了,王玲玲是来先拿点粮食回去应急的。” 是的,王玲玲所在的大队,也遭遇了粮食歉收。 王玲玲也猝不及防,上辈子她就没怎么关心过这件事,只知道第七大队是不缺粮的。但不知道红旗公社第五大队这边是缺的。并且缺的还不少。 王玲玲今天来,不是纯来看粮食,而是准备拿个二十斤粮食先回去吃着。 结果来了之后,就闹了这么一出。 李老太呵呵一笑,王玲玲个大蠢蛋。 她如果今天只拿几十斤粮食,她回去还好。 这一下子就把将近三百斤粮食弄回去,她还挨着婆家几房人住…… 李老太心里那股子郁气下去不少,只要王玲玲比自己更倒霉,她心里那股子气就顺。 李老太安排:“家里就这点粮食,去城里卖估计也就是几天功夫。你们到时候跟厂里请个假,了不起扣工资。把咱家里这些粮食都给出了,后面咱们就有钱了。” 李老太的安排并没有人应承,李家老二壮着胆子说道:“娘,不是我们不愿意去,实在是……风险大啊。” 如果是王玲玲出面,他们倒是乐得挣这个钱,但换了自己,他们就不乐意了。 李家老大帮腔:“是啊,娘,我们可是有正经工作的,这要是去一趟,不小心叫哪个工友发现了,往后日子还过不过啊。” 几个儿子都表达了不乐意。 李老太又去安排儿媳,可儿媳中除了王萍萍,没有一个傻的啊。 几个儿媳都是镇上人家,谁也不愿意蹚浑水。 李老太倒是有心叫王萍萍一个人去,但她一个女同志,扛包不得行,遇上事更是指望不上。 李老太有点坐蜡了。 突然,老大儿媳提了一句:“咱不进城不行吗?就那谁,小妹的对象,他不是在国营饭店?他肯定认识人吧,给咱搭个线,叫人直接来把粮食弄走,一手钱一手货的,也清爽。” 李老太一想,确实如此,正好小闺女和谢跃进已经定了办事的时间,就在中秋节前后。那刚好,她又不管谢跃进要彩礼,叫谢跃进给自家搭个线,这不是刚刚好? “老大媳妇话说的不错,跃进他在饭店干活,这厨子么,能不过手东西?肯定认识人的。” 李家老二凑话:“那就叫小妹去跟她对象说呗,最好是叫她对象给价格谈高点,咱们也省事了。” 李英的声音传来:“价格谈高点?谈什么高?叫我跟跃进说什么?” 她刚没走到李老太前面,而是在谢跃进那儿又吃了碗面才回,这会儿刚好到家。 李老太看见女儿就像是看见了金娃娃,满脸慈爱。、 “来,娘跟你说点事。办好了,咱们不光是不要彩礼,娘再给你陪个一床被子。” …… 李家这边如何打算不说,王玲玲那头拖着粮食走,没走多远就不成了,她喘着粗气,找了个过路的帮忙。又接了别人的板车往回拉,背着抱着扛着,好不容易才把粮食弄回自家。 刚进大队就被人看见了,别认倒是没有上来问,大家对王玲玲本人的印象都不好。 一个是她非要倒贴嫁赵军,二个是她娘家名声不好,三个是王玲玲的婆婆妯娌没少在外面说她的坏话。 不过也不算坏话了,刚进门半年就闹着要分家。 这种行为足以叫那些小脚老太太们念叨死她。 王玲玲也不在意,她现在一门心思就是两个孩子,她才不管这些那些呢。 这些村里的人跟她关系不好也是正好,到时候赵军发达了,这些七大姑八大姨,同姓同村的最好都别靠上来! 王玲玲觉得手臂酸疼,腿也不像是自己的了,进门就抱着一缸子水牛饮。 赵东赵西都不在家,估计是在外面玩。 她也不在意,把家里的粮食往炕洞里塞,往柜子里藏,往地窖里搬。王玲玲把三百斤粮食全都藏好,打定主意等到过一阵城里粮价起来,她就进城去卖。 赵东跟个小炮弹一样冲进屋,他玩了半天早就饿了,跳着脚喊:“后妈!赶紧做饭!你还喝什么水!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 他不晓得这句话放在这里是不合适的,只是跟着大人们学话。照着说。 他鄙视的看了一眼王玲玲,王玲玲运粮食运的头发乱了,衣裳也破了几个口子,脸上全是糊上去的汗,干了之后一串黑色的道道。头上还有跟王萍萍打架打出来的伤口。看着十分狼狈。 赵东平时听他奶奶说的多,也觉得王玲玲找到他爸是高攀了。 小小的人,说话十分恶毒:“后妈,你又没累死,还不赶紧去做饭,我都要饿扁了。你要是把我饿坏了,我肯定是要找我爸告状的,叫我爸拿鞭子抽你!” 王玲玲没把他前面说的话放心上,小孩说话牛头不对马嘴的,都是捡话,她不会较真。 但是后面这句话,实在是叫王玲玲忍不住了。 她呆呆看着赵东。 赵东看到她被自己的话吓到,更得意了:“我爸爸说了,你就是来照顾我和妹妹的。如果我和妹妹受欺负了,叫我偷偷去给他打电话。喏,我爸爸还给我写了他们那儿的电话呢!你再不给我做饭,我就叫我爸爸回来打你!” 王玲玲整个人如遭雷击。 婚后,她对待赵东赵西,不说是百依百顺吧,也可以说是尽心尽力。 她以为她做的一切,别人不理解,但赵军一定是理解的。 毕竟她为了他,又是什么都不要的嫁进来,又是跟娘家那头决裂。甚至为了两个孩子,她还主动跟赵军说过,自己晚点再要孩子的话。 结果呢?对方背着她叮嘱两个孩子,生怕她苛待了他们。 赵东还在一口一个后妈的喊饿,王玲玲眼冒金星。 突然怒吼一声:“你给我闭嘴!” 赵东吓的不敢吭声了,他不是不会看人脸色,对待王玲玲态度不好,也是觉得王玲玲好欺负。现在见王玲玲跟往常不一样,他马上就住嘴了。 他这么小一个人,王玲玲生起气来,可是能打他的。 村里小孩们都说了,后妈都是要打人的。就算现在不打,以后也要打。不光是打,还要不给饭吃。 赵东害怕,他趁王玲玲不注意,马上就跑开,临走前嘴痒又喊了句后妈。 哼哼,显出原形了吧?后妈都不是好东西,他现在要去找奶奶告状,等到过些天,他还要跟爸爸告状。叫爸爸回来打后妈! 赵东出去了,王玲玲却像是失了魂一样,呆愣愣的坐在桌子前,久久没说一句话。 第69章 收完了麦子就是种玉米, 第七大队很快就忙碌起来,并没有完全的歇下来。 今年的麦子收晚了,种玉米的时间就卡的很近, 各家都忙前忙后的准备开种。 不过这时候也正是最热的时期, 在一天接了三个中暑的社员之后,王樱就干脆开始卖药。她从自己的药田里翻了几种,又在山上摘了金银花,熬了一大锅。每天灌一点,防暑降瘟。 试过的人就没有不说好的。 一贴药就收个两毛钱, 能反复煮上好多次, 足够大家把最热的这段时间给过去。一时之间, 家家户户都买起了防暑药。 王樱不觉得两毛钱卖的太低,毕竟都是山上来的便宜东西,她也不费什么。 尤其是金银花,山上一大片一大片的, 天生天养的, 长势十分喜人。 程玉还弄不明白,这随处可见的草木竟然也是一味药材, 她跃跃欲试:“樱姐, 咱们要不然专门种这个吧?我看这个东西很好养啊。” 王樱点头:“是很好养, 你把附近的金银花位置都记住,过段时间, 咱们移栽到一个范围内试试。” 王樱还没忘记自己曾经的想法,胜利公社太穷了, 他们这里明明占着好山好水, 却穷成这样。一个是交通不顺, 另一个就是他们没有找到自己的重心。 本身山地要种粮食就不是优势, 比起产粮大省,他们这里的多山环境就注定了不能仅仅依靠种植粮食来发展。就拿第七大队来说,他们大队的主要种粮的区域就那么几片,费时费力不说,灌溉也不容易,年年都要为了争水跟别的大队闹架。也就是今年粮食歉收,才没有因为水源争起来。 山里明明这样宝藏,完全可以种植药材和果树,靠河的地方可以发展养殖。 像是金银花,就很好种,且不用多干涉,分布地区广泛。种子和扦插都能养活,第二年就能收获。每年春夏都能摘。 而且金银花不仅可以疏热散邪,还能抗菌消炎。在一些土办法中,人们经常也会泡金银花水喝,可以杀菌止泻。 王樱:“如果咱们今年种的好,我等到入冬前后就跟大队长提一提,咱们明年就能先试试了。” 王樱开的药田,里面不是只有一种药,她试过之后,选定了几种最适宜当地种植的几种,金银花就是最合适之一。 程玉晓得王樱的意思,连忙点头,拍胸脯保证自己一定照看好药田。 抢收完成了,程淑芬也没有再去跟着大家一起劳作,又再次开始了挑粪。程玉也跟以往一样,还是每天在山上放羊。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22节 三只羊养了也有快半年了,程玉每天都给牵到山上吃草,所以每只都长的飞快。 王樱心里算着羊什么时候能吃,实在是羊肉少的可怜,就那么一点点指标,明明大冬天最合适的就是吃羊肉汤啊。 还有涮羊肉,羊汤烩面,羊肉饺子…… 王樱念羊肉念了好几天,徐霜看她实在馋,就给做了个刀削面。 王樱嘟囔:“这哪里一样啊……” 她最近是馋烩面好不好,刀削面和烩面也差的太远了吧。 不过也很好吃就是啦。 揉好的面团用削刀削,面不离刀,刀不离面,刀刀六寸。柳叶一般两边薄中间厚的面片就如同小鱼一样洒在锅里。 煮好的刀削面,上面加两勺辣椒碎末,热油一浇,再加上调料拌开,红艳艳的一碗,闻着就香。 家里的猪肉吃完了,徐霜最近又没去城里,自然也没办法从师父那里拿肉票。于是勉强用兔肉丁做了一碗浇头,王樱吃完了一碗油泼刀削面,又按捺不住给自己来了一碗兔肉丁刀削面。 刀削面有嚼劲,越吃越好吃。王樱趁机提出了晚上要吃炒刀削面。 徐霜倒是没做过炒刀削,在王樱的指导下,用番茄,鸡蛋,洋葱,豆芽炒了一锅。 炒刀削的味道叫王樱分外怀念,她上辈子读医科时候,学校东门就有一家店专门卖炒刀削。羊肉炝锅,加上各种配菜,炒一大碗只卖八块钱。 她最高记录是连吃半个月,吃到最后都吃伤了,便再也没去过。 等到毕业那年,她再去,老板居然还记得她,给她做了一碗肉量多多的炒刀削…… 王樱吃着吃着就开始走神。 徐霜:“不好吃?” 他尝了一口,觉得还行啊,虽然不是平时吃惯了的手艺,但味道是咸香中带着微酸,面条先煮后炒,口感保持的也很好。嗯,回头看看能不能给加在饭店的菜单中。 幸好,王樱只是短暂的emo了一小会儿,过去那个劲儿就照样吃喝。 吃过晚饭,徐霜和王樱收拾了东西去睡地头。 是的,睡地头。 要问为啥粮食都收完了,人还要去睡地头? 还不是因为别的大队闹起了粮荒。 离第七大队最近的两个大队境况都不是很好,这还不算什么,毕竟他们也挨着山,又是天热的时候,这两个月紧巴点,常往山上去找点吃的,先糊弄着吃菜,再多种一茬菜。总能把天气不冷的这段时间混过去。 等到这段时间过去,上面的消息也该给下来了。 但别的大队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每年的秋粮都是上交了之后就分粮,但今年就面临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粮食不够,是先上交,还是先分粮? 田有福这时候无比庆幸自己先把粮食交了,剩下的也都分了。一切都弄清爽了,他自己就没有那么多的烦心事,也不用被别的大队和公社来问。 呵呵,公社那头的意思还在模糊,其他几个大队已经等不了了。有的大队是全交了,有的大队是全分了。 全分了的,从大队长到下面都是滚刀肉,意思就是我已经分了,你们要想收回去,办不到。虽然分到手的也未必有往年多,但至少能保证饿不死人。你说处罚,怎么处罚?社员们已经分完了,分粮的大队长也不是一个,难道还能给所有人都抓起来?明显不可能嘛。 至于全交了的,那就不好说了。 有的人家本身日子就不好过,秋收前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靠着野菜挨日子,就等着秋粮下来分粮,这下子就都不成了。 这个月和下个月还能靠着野菜过,后面可咋办? 再过俩月,又要准备入冬的东西了,没钱又没粮,这个冬天咋过? 王樱听大队的人说,现在部分大队是已经有些乱了。你说为这个死人,那倒是没有。但所有人都紧巴巴的盯着自己的粮食,也有些穷的受不住的人家,难免要躁动些。亲戚之间吵架的,互相之间起矛盾的,都一直不断。 境况不好的找境况好点的亲戚借粮,嫁出去的女儿找娘家求救济,分了家的也要互相依仗。一时之间,在这个明明应该是享受丰收喜悦的时间里,周围几个公社都热闹了许多。 吴桂花那头更忙了,中间还让培训回来,顺利考了接生员的女儿杏花来找王樱要罗汉果。 杏花给王樱比划:“我妈的嗓子都哑了,嘴角起了这么大的一个泡。” 借粮食,不是那么容易借的。尤其是这样的境况下,第七大队也就是堪堪不饿肚子而已,能借出去粮食的人家也不多。 于是就难免有各种争吵,还有些跪在亲戚家门口不起来的,不给粮食就不走。 吴桂花忙前忙后,忙的最近连叫小孩子们演戏都没时间了。 如果说借粮的争端姑且只能算是各家自己的事情,那偷粮种就是关乎全大队人的事了。 第七大队赶着时间下了玉米种,等着到了入冬前再收一茬,往年都是这样干的。不过今年时间凑的紧,玉米估计产量也不如去年了。 但有的种总比没得种强,不然就靠手里这点分到的粮食,根本就熬不到明年。 纵观周围几个公社,能稳当成第七大队这样的,还不耽误下一茬庄稼的,满打满算没有五分之一。 粮种种下去,大队的人都安心了。 虽然今年比往年都累,连轴转没个歇的时候。但好在是既没耽误收麦,也没耽误种玉米。 谁知道,前几天刚种下,大队的人就发现了不对。 有人半夜过来把粮种扒了! 扒了的地方还不小,靠着大队外沿的几块地,扒了半亩多。 这下子可把大家都给气坏了。 “肯定是第五大队!他们离咱们这儿最近,肯定是他们半夜来扒咱的粮种!” “真坏啊,他们就是看不得咱们大队比他们好。” “我听说那谁家的自留地里的菜也叫拔了呢!还不少!” “我家自留地是下的花生种,也叫人扒出来了点。我瞧着不像是咱们大队的小孩干的。” “咱大队没那样的,不过你家咋这个时候种花生啊。不是都快收花生了吗?” “我家油吃没了啊,不种点花生咋行?我就把家里的菜地腾了一小片,种了点花生。” “你说他们那些人,扒咱粮种干啥呢?” “谁知道,地里那玉米种都是拌了农药的,拿回去也没办法吃啊。” …… 田有福最近已经疲累的厉害,他听说了这事,也没去追究谁扒了粮种。而是直接安排人去睡地头。 遭灾的地方不少,各个大队都有自己的情况,你追查谁偷粮种也查不出来。 再说了,田有福也怕有人不知道玉米拌了农药,回头再拿回去吃死了。他几乎是没怎么犹豫就直接下了安排。 大队上每家出人,排个班,安排人睡在地头看粮种。 就连各家自留地的地方,虽然不排班,但几户人家也都搭班轮流去。 偷粮种啊,这要是纵容他们,回头大队今年的玉米都别想收上来了。 徐家这边就难做,徐老太单独一户,得出一个,王樱和徐霜一起,也得出一个。 这就是人丁少的难处了,轮到这种事,人口多的人家内部还能轮一轮。但是王樱和徐霜就得俩人都去。 不过因为要睡地头也就是一个月,轮到他们两口子就只有个四五次。 王樱觉得还是可以忍受的。 徐霜偷偷趴在她耳朵边上说:“等半夜了,你就回来睡,早上再去。” 他一个人就完全可以,一般的小贼来,都是给他送菜的。 但王樱拒绝:“这有什么啊,就当是露营了。” 没有光污染的夏夜,只要不下雨,睡在外面也很舒服的呀。 王樱丝毫不委屈自己,把家里的蚊帐拆下来,让徐霜找了几根棍子把蚊帐支起来。再把薄荷水洒一圈,晒干的麦草上加个床单,俩人就这么躺在地头看星星。 周围的蟋蟀一个劲儿的叫,地头还残留着麦草的气息,尤其是天上的星星,闪烁如同上辈子网图中那样,能看到一条长长的银河贯穿天空。 中间甚至一度有数颗星星从天上一闪而过,王樱像个图新鲜的孩子一样,怎么都睡不着。拉着徐霜就要聊天。 聊到半夜,两人才晕晕乎乎的睡过去。 而在遥远的某南方驻地。 夏夜的闷热之后,天空就下起了暴雨。但暴雨似乎没有将闷热带走,而是把在屋外把空气严严实实的砸下。一丝风也没有的,只有暴雨砸成了一片雨幕,就算是打开了窗户,屋里也依旧是沉甸甸的燥热。 赵军在上铺上辗转反侧,偏偏眼睛紧闭着,仿佛是在做一场醒不来的梦。 突然,赵军睁开了双眼。 茫然失去焦距的眼神,在周围的环境中一样样划过去。逼仄的宿舍房间,整齐摆放的桌子凳子,已经有些漏水的绿色门窗…… 赵军心中大惊,这是他参军时候住过的宿舍。他曾很多次回想过的地方。 赵军猛然起身,环顾着自己的周身。明显年轻了许多岁的身体,大腿上还新鲜的伤疤,无一不昭示着他已经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二十多岁! 赵军整个人呆愣愣在床上,如同一个幽魂一样。 他问自己,是梦吗?一定是梦吧? 他并不是一无所有的人,也不是那种寄希望于过去,觉得自己重来一次就能万事大吉的白日梦想家。他拥有自己的事业,有懂事的儿女,有钱,有亲人……他根本就没有重生的渴盼。 突然,赵军脑中一阵刺痛。 仿佛平白把脑子掰开,强行塞进去了一段记忆一样。 赵军觉得周围的一切都荒诞可笑起来。 他的人生记忆在大半年前出了差错,仿佛一条根茎上长出的两条枝丫。 他没有娶王樱,反而是娶了王玲玲…… 王玲玲抛弃家庭找到在县医院负伤的他,主动提出要给他的孩子当后娘…… 王玲玲什么都没要的住进了他家里,对待两个孩子视如己出…… 他在王玲玲的鼓动之下,分了家…… 赵军紧紧抿着嘴唇,多年的上位者生活,已经让他习惯于以沉默来武装自己的惊诧。 在排山倒海的思绪中,赵军勉强梳理着自己的思路。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23节 他重生了,这点是毋庸置疑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为这样,但是他心中一直有一个感觉,那就是他应该是没有再回去的机会了。 赵军揉了揉眉心,如果只是重生,他就算是惊讶,但也不会过分的忧愁。 上辈子的事情只要不发生偏差,他还是可以按照轨迹走下去。甚至在过程中可以修补自己上辈子的一些遗憾。 比如他的母亲,因为身体原因,会在大后年去世。 他完全可以早点回家,带母亲去看病。 还有他的生意,也可以早点起步。上辈子他是因为体能问题,在明年同意了转业回乡,分了一个国营厂子的工作,回去之后没多久就在城里扎了根。 后来他的几个兄弟在乡下帮着他收山货,他悄悄在城里经营,打下了后来能够做生意的基础。 这辈子他完全可以更早一点,在转业岗位上多挑一挑,也能抓住一些人脉机会…… 可是这样的打算,现在多了一个变量。 那就是王玲玲。 赵军神色晦暗,只要前后一联想,他就已经知道了这一切为什么会改变。 王玲玲一定也是一个重生者。 对于这个妻子的堂姐,赵军是从来没有好印象的。 他依稀记得上辈子这位堂姐嫁的很好,嫁给了一位在镇上做厨子的年轻人。仿佛叫徐霜。 但后来这位堂姐却持续不断的作,直到把男人的生活搞的一团糟乱。丢了工作不说,后来甚至还砸坏了对方的一双手。 赵军紧紧皱起眉头,他怎么也想不到,原来这位明面上的大姨子,居然会在重生之后第一时间来抢妹妹的婚事。 而他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居然跟对方结了婚。 这一切都太让人匪夷所思,赵军深深叹了口气。 王玲玲只不过比自己早重生了大半年,居然就已经将他的人生扭了一个大弯。 他现在已经跟兄弟们分了家,孩子们也交给她管着,还有…… 王樱。 也不知道王玲玲抢了婚事之后,她现在在王家的处境怎么样。 赵军呆坐了大半夜,终于在凌晨下定了决心。 他去请假,连长问他:“什么事情这么急?还要一下子请一个月的假?” 赵军沉吟片刻,索性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话里话外的意思让连长瞬间懂了。 连长轻叹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两年战事平息,也不再像早几年那么紧张,部队确实也在缓慢的将一些升不上的低级军官转业。 赵军学历不过关,体能也在逐渐下降,不过就是这两年的时间,估计再上不去就要被转业了。 现在他自己提出来也好,组织上自然会考虑到他本人的意见。 这番考虑之下,连长很快给赵军批了一个月的假。 赵军就这样摇摇晃晃踏上了回乡的列车。 列车在路上走了几天,赵军下了车又转车。 等到了村口的时候,他已经风尘仆仆,整个人都灰头土脸的。 赵军长舒一口气,回乡的路实在是比他想象的还要长。 他也是从未这样清楚的体会到,自己真的是重新回到了二十多岁。 赵军按着上辈子的记忆,沿着村口往家里走。刚进村,就有人认出他了。 一个上年纪的大娘指着他哎哎哎了半天:“你不是赵家的小三子吗?你咋这时候回来了啊?不年不节的,你回大队是干啥的?” 赵军有些不习惯,他后来的生活都是跟人绕着弯子说话,倒是很久没有人在他面前这样直白的询问。 “婶子,我回来看看我娘和孩子。” “哦哦,是听说咱大队今年粮食歉收的事了吧?哎呀,你就是太孝顺了,钱打回来就行了,人还不放心的回来看……” 赵军嘴上跟对方寒暄两句,这才往家里走去。 近乡情怯,尤其是还有王玲玲这个搅乱他生活的人在,他心中思忖着一会儿跟对方谈判的话语。 还不等他走到家里,就听见前面传来一阵哭嚎,动静之大,在这个黄昏时分,大家都在忙着做饭的时候格外响亮。 “王玲玲,我杀了你!” “你等着,我要去告你,告你杀人!你等着坐班房!王玲玲,你等着!” “娘啊,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你怎么能就这样去了啊!” “奶奶!呜呜呜,我不要后妈了!后妈坏!” …… 赵军整个人都呆滞了,他慌忙拉住一个往外跑着去找人的乡亲。 “前面怎么了?” 那乡亲一下子就认出他来了,又是惊又是悲:“赵军啊,你咋回来了?你赶紧去看看,你妈出事了,她跟你媳妇争粮食来着,争着争着就断气了……” “我就说这会儿去找队长来,让队长通知你来着……” 第70章 赵军喉咙发堵, 胸口的气息沉甸甸压上来,整个人都仿佛被这个消息给打的眼冒金星。 他妈,死了? 人在上了年纪之后本来就会格外的怀念父母, 尤其是赵军上辈子安安稳稳活到了五十多岁, 生活富足,儿女争气,正是人到中年,最常念叨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时候。 哪怕现在重生,曾经被岁月遮盖的记忆清楚了许多, 母亲的形象不像后来那样光辉而遥远, 但赵军依旧是觉得这算是自己重生之后唯一的幸事。 他在回来的路途中反复安慰自己, 就算是再来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就算是跟王玲玲结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上辈子能靠着自己一个人的能力站稳脚跟,这辈子他也一样可以。 更何况,他还能弥补上辈子没有好好奉养母亲的遗憾。 但现在, 他还没见到母亲一眼, 就已经得到了去世的消息,甚至比上辈子还早了好几年! 赵军脚下一软, 连日来的奔波劳碌, 乍然重生的打击, 生活的巨变,所有的一切都返上来, 他直当当的就要往地上滑。 传话的乡亲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赶紧扶住他, 大声喊着那头还在吵嚷的一大家子。 “赵家的!你们家赵军回来了!” …… 王玲玲头发散乱, 脸上身上都是被群殴出来的伤口。 她急切的就要往赵军身上扑, 慌忙张口要分辩。 “赵军, 我不是有意的……是你娘,她上来就要打我,还要拿锄头敲我,说我不给粮食就要硬抢……我只是、我只是自卫来着。” 她这样说,边上的赵东却瞪大了眼睛,扯着嗓门哭嚎:“你骗人!你是个坏后妈!奶奶要粮食你不给!你还不给我吃鸡蛋!你把奶奶推死了!” 王玲玲心急如焚,她就算是再蠢,也知道这件事上还是看赵军的态度。 “你别听他胡说!我没有克扣他!再说了,这粮食本来就不是家里分的,是我自己的!” 王玲玲也想不通,事情怎么就能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明明之前她还在踌躇满志,想着怎么把这些粮食都给出掉,怎么大挣一笔,怎么拿了钱起个房子,不再跟婆家搅和着挨在一起过日子。然后养着赵东赵西两个,这两年再趁机怀一个自己的孩子。 她不知道上辈子王樱是靠着什么慢慢把两个孩子给养的扭转了性子,但现在,王玲玲知道自己看不到那个希望。 赵东和赵西兄妹俩,看着可爱,尤其是赵西,长的粉雕玉琢的,十足一个漂亮小姑娘。可那也只是表象。 王玲玲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每天都在忍受两个孩子的熊。 赵东就不说了,五六岁的小男孩,本身就皮的厉害。再加上有赵老太和几个婶子在耳朵边上不停的说王玲玲是个后妈,后妈都是装相的,装的再久也要露馅,所以赵东对王玲玲一直都是抱着抵触的心态。 除了要钱去代销点买糖时候会喊个妈,其他时候都是管王玲玲喊后妈。 然后又不知道是哪个丧尽天良的跟赵东说了什么话,但凡王玲玲给钱给东西有一点迟疑,这小孩就要在大队上跑着喊后妈虐待他。 赵西三四岁,懂的不多,但是有个哥哥在身边,自然也是有样学样。 两个孩子的抵触,王玲玲不是没往心里去,但她一直想着,既然上辈子王樱可以把人给养的扭转回来,那自己当然也可以。 先苦后甜,前面肯定是要苦几年的。 但是那天,赵东说赵军防着她,让孩子受委屈了给他打电话。这个话无疑是深深打击了王玲玲,王玲玲本来一门心思想要靠着孩子的那股劲头也松动了些。 她不可避免的觉得寒心。 难道真的是不是从自己肚皮出来的,终究要隔着一层吗? 她对赵东赵西有多好,连她自己都时常诧异。可即便如此,还是不能让赵军相信她。 王玲玲想,如果真是如此,她还不如要一个自己的孩子! 本来她是打算跟上辈子的王樱一样,安心的把继子继女养大,不要自己的孩子的。 毕竟有了两个注定出息的孩子在,自己再养一个,难免叫家里生了隔阂。回头再影响了她的躺赢计划。 可赵东的那一番话,直接打消了她的这个念头。 还是要有自己的孩子。 不是自己的孩子,就算是孝顺,也隔着一层跨越不过的生恩。 王玲玲有了想法,行动就不免带出来。 首先的一个表现就是,她不再每天给两个小的一人一个鸡蛋了。 自从分家之后,王玲玲养了两只鸡,鸡每天下蛋,有时候一个,有时候两个。王玲玲宁肯中间缺了再拿钱找别人家换,也会给两个孩子一人一个鸡蛋。 她这样养孩子,在大队上不是不招人闲话的。家底再厚的人家也没有这样吃的,王玲玲以为自己这样做,好歹不会落下埋怨,但实际上,大队上谁不说她是不会过日子。还有些人觉得她笼络小孩子笼络的太刻意。 赵东在外面也只说她不好,从来没说过她好。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24节 王玲玲本身就委屈,借着这次的事情,直接给俩孩子的鸡蛋砍了。 家里的鸡蛋她自己留着吃,趁着小孩出去玩,她就给自己冲水泡蛋。一边吃,一边解气的想,她也是蠢了,把鸡蛋给这俩白眼狼吃,还不如自己吃了,回头再怀一个像样的。赵东赵西上辈子再出息,还不是靠着一个能耐的爹? 她就不该一门心思去攻略俩孩子,而是应该牢牢把住赵军这个关键! 不孝顺的继子继女算个啥?大不了自己养一个孩子,回头把赵军笼住,家里什么东西都是自己孩子的! 她砍了鸡蛋,赵东没几天就不乐意了。 虽然他一天一个鸡蛋吃的也有些烦了,但他也知道鸡蛋是好东西。 现在爸爸不在家,自己是家里唯一的男丁,就算是有一个鸡蛋,那也该是进他的肚子里啊! 赵东才不信王玲玲说的什么最近鸡都不下蛋的谎话,他装作出门,偷偷躲在家里,果然就看见了后妈背着他大吃大喝的画面。 后妈甚至还给她自己做了一碗面疙瘩! 赵东气疯了。 他蹦出来就指责:“你个赔钱货,母蝗虫!你凭什么吃这么好!这些都是我爸爸的钱买的,我爸爸的钱都是我的!你都不挣钱,就是在家里白吃饭的!我不准你吃!” 他说着就要去抢,被怒火攻心的王玲玲一脚踹翻。 王玲玲被熊孩子的话戳中了怒气开关,破罐子破摔就开始收拾他,积攒的怒气一泻而下:“滚一边去!你爸的钱也是我的钱!我在家照顾你们两个丧门星,我都没说什么,你爸就该给我钱!” 王玲玲理直气壮:“我才是你爸的老婆!我们还是受保护的军婚!你知道啥是军婚不?意思就是你爸不能跟我离婚!你们家的所有东西都是我跟你爸的!至于你们两个兔崽子,也就是我心好才管着你们。你还敢来我面前扎刺?” 王玲玲无视了嚎啕大哭的赵东,把碗里锅里的面疙瘩全吃干净,连个小面团都没留下。 吃完了,她就回屋躺下。也不洗碗,也不洗衣裳。 呵呵,自己之前就是糊涂了,她找了个争气的男人就行了,管什么争气的继子女。 拖油瓶两个,不使唤他们都是开恩了,自己做什么去溜须拍马的。 王玲玲点了个炮,赵东就一路哭嚎去找奶奶了。 赵老太气愤难当,再加上今年粮食少收了不少,她家里现在也是一天三顿稀。 不知道王玲玲那个小贱人从哪儿弄来了好几大袋的粮食,赵老太还听说,这死女人还跑回娘家那边大队,分了她爹娘之前的工分粮。 满坑满谷的粮食啊! 王玲玲自以为藏的好,实际上早就被两个孩子透给了赵老太。 赵老太去找王玲玲要过,王玲玲却不给,口口声声说分了家就不是一家人了,没道理救急救穷的。 赵老太本就窝着一肚子火,再加上王玲玲终于露出了真面目,连她的大孙子都开始苛待了。 她自觉自己忍不下,到时候找到老三也有的说。 于是,就带着几个儿子儿媳来找王玲玲逼粮食。 王玲玲当然是不给,现在她越发觉得两个孩子靠不上,她自己的孩子还没来。她更要捏着钱啊。 不捏着钱,难道未来几年都要穷着过吗? 王玲玲不给,赵老太就让几个儿子去抢。 不可避免的起了冲突,不知道谁推搡谁,反正是赵老太倒下了。 她一没出血二没哀嚎,倒下就晕,等到争执的人们发现不对,再一摸鼻子,人已经是没气了。 王玲玲觉得冤,她就没往赵老太身边靠! 但是赵家其他的人都众口一词,直接把这口锅砸在她脑袋上。 毕竟那会儿已经是天色昏暗,谁也没看清。既然没看清,那老太就一定是王玲玲弄死的! 赵家几个儿子都要上来揍王玲玲,王玲玲鼻青脸肿,还是闻讯赶来的大队长把众人分开。 “赵军,你要相信我!真的不是我!” 王玲玲声嘶力竭:“真的真的不是我!我就是护粮食,我没想着要害人啊!” 赵军的大哥目眦尽裂:“毒妇!你还敢说不是你!这里就只有你最盼着我娘死!” 这倒是真的,赵家几个儿媳,娘家都不是很好的条件,婆家这边的男人也都不怎样。家里都靠着老三赵军的津贴过。老太太在,赵军的津贴还能有一半落过来,足够他们应急生活。 所以哪怕赵老太是个万人嫌,几个儿媳也都捏着鼻子忍了。 几个儿子那就更不用说,反正都是听老娘的,老娘当家,他们都省心。 只有王玲玲,王玲玲是真的不少在心里诅咒这个死老太太赶紧完蛋。 赵军大哥的话一出,王玲玲百口莫辩:“是你们要来抢我的粮食!” 赵军二哥:“那是你的粮食吗?那不是拿我弟的钱买的吗?你那边吃香喝辣,还抠着小孩的口粮。我们这边一天三顿稀,问你借粮,你都恨不能饿死我们一大家子也不愿意给!” 赵军二哥的怒气显然并不是只冲王玲玲一个,他转头就淌着眼泪问赵军:“这就是你要娶的女人?你娶了个老婆就是为了跟我们几个穷兄弟拆伙,怕我们吃你喝你?老三,我倒是要问问你,那时候你要去当兵,家里生怕你过不去体检关,全家人勒紧裤腰带让你吃了三个月。” “咱娘咱爹都饿的浮肿了,我那时候饿的上山去吃观音土,全家都饿的反酸水。叫你一个人吃了三个月的白膜鸡蛋,后来你去当兵就选上了。” “就算是不提这个,老三,我问问你。现在大队上缺粮,我们大人饿饿没事,家里这些个小孩子,你就忍心看着?可咱娘过去借粮,你老婆是怎么说的?她说小孩子饿死了都是没站住,没站住的小孩本身就是底子差,都是命。” 赵家老二眼睛通红:“这就是你娶的好老婆!老三,前些时候说分家,你也是愿意的吧?你就是觉得我们兄弟拖累你了。你老婆出面闹,你躲在后面看着她闹。咱妈过来就不怎么找你媳妇的事了,你看不出来是为啥吗?” “因为咱妈怕了你啊!怕你这个最争气的儿子心里有怨言了。咱妈都能看出来,你当我们看不出来?” 赵老二揩了一把鼻涕:“旁的我们不说了,往后就是饿死,我们也不沾你一家子。” 此时已经是晚上,但还是有不少听说了消息的人赶来,黑压压的一群人围在周围,听着中间赵老二诉辛苦和委屈。 “赵老太是不像样,人厌狗嫌的,但她对着家里几个男娃也算是尽心了。” “尽心有什么用,还不是被最看重的三儿子媳妇推死了。” “我看啊,这赵家后面怕是要分家了。这老太太一死,家里捏不到一处了。” “拆了倒是没啥,但你们等着看吧,赵军的日子怕是要不好过。他这边没人给他搭把手了啊。” “他媳妇是不是要去蹲班房啊?” “谁知道呢,还得看大队长和赵老三吧?” …… 赵军听着旁边的议论,听着兄弟的埋怨,整个人像是陷在一团黑气中。 “二哥,我对不起咱妈……我对不起你们。” 他不知道怎么就能这样,他不过是娶错了一个老婆,结果现在妈死了,兄弟也反目。 明明只是一个老婆而已啊。 上辈子他娶了王樱,家里的事情就再也没有操心过。王樱在家里给他照顾两个孩子,孩子也长的好好的,兄弟妯娌之间也和睦。就连一向对儿媳有些刻薄的他妈,在临死前也是安心的,叮嘱他说王樱对两个孩子还算尽心。往后只要不叫王樱生自己的孩子,他就可以放心把赵东赵西给王樱照看着。 赵军不理解,在回来之前,他知道自己娶错了人。也猜测王玲玲是重生的。 但他并不觉得十分棘手。 分了的家他可以再合回来,娶错的王玲玲,只要他把话跟对方讲清楚,应该也能顺顺利利。他的要求也不高,只要王玲玲像上辈子王樱那样就差不多了。 他也不指望王玲玲有什么大的改变和突破,只是照看孩子和孝敬老人,能有多难呢? 她费尽心机嫁给自己,图的不就是个好日子?那只要她安安分分的,等到日后两个人离婚,他也不会亏待他。 赵军觉得一切都是可以修正,一切都是可以挽回。 可怎么也想不到,王玲玲却引爆了他的人生。 赵军望向王玲玲,眼里是复杂难言的厌恶。 王玲玲心头狂跳,她挣扎着要往赵军身上扑:“赵军!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好了吧?你不要告我!不要告我!我没有要害你妈,是她自己死的!她岁数大了,本来就要死的对不对?是她自己到时候了,不怪我!” 殊不知,这样的话更让赵军生怒。 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吗? 他妈明明应该是几年后才死的! 忍无可忍,赵军怒喝一声:“闭嘴!王玲玲,你杀了我妈,现在你还跟我说什么!” 他不可能放任王玲玲再毁坏他的人生。 只听赵军对着大队长说道:“四叔,麻烦你找人去找公安吧。我要告她害死我妈!” 此话一出,周围一片哗然。 “赵军要告他媳妇?!” “乖乖,这可是闹大了啊!” “他媳妇是不是要吃花生米啊?” “难说,又不是故意的。” …… 被喊做四叔的大队长一抹脸:“小三子啊,你可得想好。你媳妇这要是告了,对你也有影响的。” 赵军:“我知道。” 反正他也已经要转业了,影响就影响吧。 这番话说出来,赵家几个兄弟心中总算是好过了些,虽然还是跟兄弟有了隔阂,但能把王玲玲关起来,至少也算是对老母亲的告慰了。 王玲玲整个人都疯了,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会落到这个下场! 她疯了一般往前冲,拉她的人险些都没拉住。 “赵军!你不能这样做!你不能这样做!我为你付出了多少啊!我为你,娘家也不要了,该结婚的对象也不要了,我什么都没要求就提着包袱来给你孩子当后娘。你不能这样对我!” 说到最后,王玲玲甚至已经是怒吼。 她重活了一辈子,是来过好日子的,是来躺赢的!不是来坐班房吃枪子的! 王玲玲涕泪横流:“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 她这副做派,纵然是犯了罪,但周围的人还是一阵唏嘘。 王玲玲嫁给赵军,的确是下嫁了。 她一个好好的黄花大闺女,一分钱彩礼没要就进门,还是给两个孩子当后妈,上面还有赵老太这样的恶婆婆,还要跟妯娌搅和在一起吃饭。 这些条件,哪个拎出来都是会叫别的适龄姑娘迟疑的,拼在一起更是没人愿意。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25节 但王玲玲硬是进了门,快一年的时间,她名声是不好听,可对两个孩子还算好的,就算是笼络,做到这份上也很难得了。 赵军顶着所有人的视线,死死盯住王玲玲:“不,你不是为了我。” 王玲玲几乎没犹豫:“我怎么不是为了你?如果不是想要跟你在一起,我不会偷偷跑出家去县城找你!更不会一分钱彩礼都不要!赵军,我为你做了那么多……” 她还在说,赵军已经不想听了。 “王玲玲,不要再拿这种话来表现你了。你根本就是一个只想着坐享其成的人,你是为了我吗?你是为了你的好日子,为了你的未来,为了你自己的贪欲!” 赵军目光晦暗:“徐霜,你记得吗?你不是砸了他的手吗?” 如果说前面赵军的质问还姑且算是让王玲玲惊疑不定,后面赵军这句话,已经是把王玲玲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王玲玲如同被人泼了一缸冷水,从头到脚,她木在原地,如坠冰窟,再也不能动弹。本身拉着她的几个妇女看她不对劲,那副样子实在吓人,不自觉就松开了她的手。 王玲玲瘫在地上,她抬眼,嘴巴机械的动着:“我想过好日子有什么错?” 她上辈子那么苦,老天给了她机会,难道不就是让她来享福的吗?她不就是来躺赢的吗?既然可以躺着就能迎来幸福,她为什么要去努力。王樱上辈子就躺出了恩爱的丈夫和孝顺的儿女,为什么她不可以? 赵军没有回答她,事实上,赵军只想把这个疯婆子弄走。 王玲玲像是真的疯了,她疯疯癫癫的问赵军:“你把我离婚了,后面你是不是还是要找王樱?” 赵军紧紧绷着嘴角,王玲玲却大笑:“你晚了!她已经嫁人了!你知道她嫁给谁了吗?” 王玲玲眼中满是讽刺:“她嫁给了徐霜!哈哈哈多可笑,我们两个换了人生!” 赵军眉心一跳,他确实是想找王樱,尤其是刚才,这种情绪达到了顶峰。因为王玲玲的存在,让他觉得,一切还是回到原来的轨道最好。 王樱别的不说,一定会把他的大后方照料好。 王玲玲看赵军疑惑不解,心里畅快的很。 “那我再告诉你一件事。” 王玲玲一脸报复的快意:“王樱跟咱俩一样,她是跟我差不多时间的。” 周围的人都听不懂王玲玲的意思,但赵军听懂了。 他望向平静中带着癫狂的王玲玲。 “赵军,你觉得我配不上你对吧?那你记着,王樱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蹬了你。你以为没有我,她就会乖乖嫁你?别想了!” “她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蹬了你!可见她有多恨你!” 第71章 王玲玲癫狂的样子吓到了不少人, 把几个小孩子都给吓哭了。 赵军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没说,他整个人都沉默了下来。这样的沉默也合情理, 不少人都唏嘘, 自己老婆推死了自己亲妈,不论在哪儿都是很出格的了。 大队长安排人去找民兵来,准备直接把王玲玲送到镇上的公安。还要把赵老太的尸体也收敛好,等着明天来人问。 王玲玲兴许是预见到了自己的下场,临走之前, 她还不忘给赵军留大雷。 “大哥二哥, 你们别以为分家是我的主意, 你们三弟可是在电话里跟我说了。” 她眼里满是恶意:“他说你们太废物了,连自己老婆孩子都养不好。但是他也没义务替你们养孩子。如果不是他这样说,我怎么可能闹分家?你们想想,其实是他之前觉得自己孩子没人照顾, 只能是不分家过。后来觉得娶了我, 能给他看孩子了,所以才不忍着你们了。” 赵军声音里都浸着冰渣:“王玲玲, 都到了这份上, 你还要挑拨。” 王玲玲笑的格外畅快, 她怎么就不能了?她本就不是个能憋住委屈的人。活了两辈子,最大的委屈也就是在赵军这儿, 给他看孩子照顾家里。还要被他堤防,被他的亲妈欺负, 跟妯娌们闹架。 赵军他只知道甩手一走, 家里的事情他是一概不管。两个孩子他也不说帮着促进关系, 而是给她下蛆, 让孩子受委屈就找他这个亲爸…… 王玲玲:“赵军,我总算知道王樱为什么不要你了。你这个人,看着是没毛病,实际上才最让人恶心。” 王玲玲被民兵押走了,她流出了眼泪。前路不知道如何,但她觉得自己仿佛又一次做错了选择。 王玲玲走了,但她留下的话到底还是在赵家几个兄弟之间留下了隔阂。 赵军张口要跟人解释,却也不知道从哪儿说起。 王玲玲说的那些当然是假的,赵军纵然有私心,但还是念着兄弟父母。不然上辈子也不会一直没分家,后来发达了也是拉着兄弟一起。 可是……可是…… 赵军想起上辈子,他之所以不分家,是因为家里没有矛盾。 王樱进门之后就给他打理的井井有条,她从来不会说两个孩子如何,也不会抱怨赵老太和妯娌。甚至赵军当时也是跟这辈子一样告诉孩子们,如果后妈委屈了他们,他们两个可以打电话找爸爸。 王樱应该是知道的,因为赵军后来有次回家就听见了儿子对王樱说过。但王樱没有为此跟他吵架,反而是对两个孩子更好。 因为家里的事情舒心,赵军的全副身心就都扑在事业上。自然不会有什么私心抱怨,他在部队奋力向上,转业回地方也是踏实勤劳。 中间唯一一次王樱提出问题,还是他转业回了县城,做了供销社的一个小主任。王樱问他什么时候可以把她和孩子接到县城去。 那时候他是怎么回答的,赵军已经不记得了,只知道那次王樱没有如愿。 他从来没觉得有什么,男人在外打拼,女人在家里教子,难道不就是最正常的吗? 赵军总觉得,他作为一个男人已经是完美无缺。 他从不在外面乱搞,也不动手打人,每个月按时给王樱生活费。刚开始,别人都说王樱是下嫁了,一个高中毕业生,又长的好看,是被不做人的大伯两口子卖给赵军的。 但是后来,别人就转而说起来王樱好命。嫁了这样一个本事的男人,让她过上了好日子。 不知道大队上多少小媳妇后悔自己当年错过了赵军。 赵军又想起刚才王玲玲说的,她说王樱嫁给了徐霜,还说王樱和她一样,也是重生的…… 赵军十分不解,他怎么也想不明白。 既然王樱是重生的,那她为什么会嫁给别人? 赵军越想越远,该出口的解释也没说。落在几个兄弟眼里,几乎是佐证了王玲玲的话的真实性。 赵军回过神来,还要再张口,却被几个兄弟打断。 “老三,咱爸刚才怒急攻心,晕过去了。我先回去照看爸,你也回去先照顾孩子吧,等明天咱们再商量怎么给妈下葬。” 赵军刚想说去看看父亲,大哥和二哥就已经转身带着一大家子去安置。 赵军深知,兄弟们的感情,怕是再也不能挽回了。 赵东吸溜着鼻涕,赵西哭累了,已经小鸡啄米的点头要睡。 没奈何,赵军只能抱着两个孩子回家去。赵东不自在的在他的怀里扭,别看他总是把爸爸挂在嘴上,但他跟父亲是无比陌生的。从他出生到现在,跟父亲的相处时间满打满算也没超过三个月。 赵军把两个孩子抱进屋,进屋就大惊失色。 屋子里居然散落了好几个粮食袋子,洒出来不少玉米粒和麦粒,甚至还有两袋子精面粉。 赵军把小女儿放床上,抓着儿子就问:“这些粮食是从哪儿来的?” 赵东有些害怕,缩了缩肩膀才说道:“是后妈买的。” 赵军紧皱起眉头,他打给王玲玲的钱是有数的,就算是买粮食,在现在粮价飞涨的现在也绝不可能买回来这么多! 赵东小声说道:“后妈还在炕洞和地窖里藏了些,她不让我和妹妹吃。” 赵军下到地窖,又扒开炕洞,整个人都傻眼了。 这些粮食,林林总总加在一起,看上去至少有四百多斤。 要知道,一个满工分的社员,一年下来分的粮食也没有这么多啊。更何况现在是粮荒时期。 赵军觉得脑子都要炸开,王玲玲是要干什么?炸光他的生活吗? 赵东挤挤挨挨的蹭到父亲身边:“后妈说,她要把这些拿去换钱,换了钱给我和妹妹买糖吃。” 当然了,不是最近几天,是前些天。王玲玲还把赵东赵西当宝的时候,话里漏出来的一两句。 赵军几乎是不怎么费力气,就想到了关窍。 是了,也只有王玲玲那个知道前世的蠢人会这样干,她肯定是打算趁着粮荒低价囤高价卖。 赵军拉着儿子细细问过王玲玲的一点一滴,生怕除了粮食,王玲玲还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赵东一五一十的说了,赵军很快就理顺了一切。 王玲玲囤粮是事实,她囤了三百斤,这个数量是能合上自己给她的钱的,多出来的部分,是她回娘家弄来的。 赵军从赵东口中得知了王玲玲娘家那边也出了问题,虽然王玲玲是没有跟他们说过,但王永顺和李春娟两口子的事闹的很大,王耀宗那个倒斗案也是周围几个公社都知道的大案。所以赵东也知道一些。 赵军抛开了王玲玲娘家的事情,转而专注到粮食上来。 赵东说,王玲玲运回粮食也就是这几天,那这基本是不可能的。赵军就是不接触这方面也知道,囤粮之所以卖价高,那是因为你在足够低的地方入手。 王玲玲肯定不是最近才收的粮食,她如果要干,那也一定是两三个月前就开始了。 赵军的眉间深深的陷下去了两个沟壑。 如果王玲玲只是囤,那这也没什么,毕竟听孩子说的,王玲玲最近也没往外卖。既然只是买,没有卖,那就算不上是倒买倒卖,也称不上是投机倒把。 但如果,王玲玲是跟人合伙,或者是王玲玲做的不谨慎,事情被人知道了。 那这件事就得重视起来。 赵军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反反复复的问儿子,最终确定了,王玲玲肯定是有同伙。 赵军还在沉思,赵东却已经委屈了。 爸爸回来了,坏后妈被赶跑了,可是爸爸这次回来也没给他带一件礼物,也没给他买糖买玩具。只是拉着他问话。 小孩子情绪上来了,不一会儿就哭起来。 赵军本来还在想着怎么办,被儿子突然打断。 赵东抽抽噎噎:“爸爸坏,我都饿了,你也不给我吃的。妹妹下午到现在也没吃东西,我们俩都是没人管的小孩。” 赵军这才发现,已经是晚上了,家里油灯也没点,粮食袋子洒一地,儿子女儿也都没吃饭。 “别哭了,爸爸给你做饭。” 赵军也觉得有点羞愧,但是他不是能对儿子说对不起的人。硬邦邦的撂下一句,他就去灶房做饭。 顶着油灯做晚饭,赵军还不知道家里的东西都在那儿。光是点灶台就花了他好长时间。家里的鸡蛋也只有一个,他把鸡蛋煮了,两个孩子一人一半。 锅灶甚至还是脏着的,王玲玲吃完了面疙瘩没刷锅,他只能手忙脚乱,一会儿忙这个,一会儿忙那边。 好不容易做出两碗杂面糊糊,两个孩子都觉得难吃,不要吃。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26节 赵军尝了一口,也觉得难吃。但这是粮食啊,他硬着头皮吃了一碗多,剩下的找了点香油,滴了几滴,给两个孩子压着吃完。 这样乱糟糟的吃完,把两个孩子洗也不洗的塞被窝,赵军也在炕头睡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下定了决心。 王玲玲的粮食,必须交上去! 他不是王玲玲那种蠢人,灾年倒粮食,就是放在旧社会都是要被抓起来的。更别提新社会了。 事实上,这几年所谓的打击投机倒把,重点就是打击投机。什么叫投机,低价收高价卖,利用信息差,两边盘剥,这就是投机倒把。 王玲玲囤的粮食如果不交,后续被查出来就是顶格的处罚。连带他也要吃挂落。 赵军起床,给两个孩子糊弄了一下,就忙着出门去找大队长。晚交待不如早交待,反正都是王玲玲一个人做的,也不关他的事。 无视了两个孩子的委屈眼神,赵军急着要出门。 刚走到门口,他二哥就捧着一个葫芦瓢站在门边。 “老三,我来借点粮食。” 赵家老二死死盯着弟弟。 赵军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哥……借不了,这些粮食要交上去。” 赵家老二:“老三,我最后问你一句,粮食借不借?” 赵军硬着头皮:“真的借不了,哥,这粮食马上就要交上去了……” 他二哥却没有再听下去,只是讥诮的一笑:“老三啊老三,是哥哥看错了你。好,你放心,我就算再不争气,也会把自己的老婆孩子养起来的。再也不会沾你一分光!” 说完,转身就走。 赵军在他背后喊他,他也不理。 赵军苦闷的揉了揉脑袋,第一万次问自己,重生干什么! 父母不是父母,兄弟不是兄弟。 赵军硬撑着心情去找了大队长,大队长一听,就知道事情大条了,做不了主。把消息通到了公社,公社那边直接来了个领导,两边一道办。 一个是办王玲玲推死赵老太,一个是办王玲玲囤粮准备倒卖。 王玲玲在公安那里,还没来得及提审,就先被倒卖囤粮一事砸下来。 她倒是供认不讳,直接把李家交代了。 公社领导一个眼神,就有民兵出门去李家拿人。 王玲玲竹筒倒豆子,把一切都说完了,包括李家老太太怎么合伙,又是怎么坑她。后来又是为什么妥协,粮食是怎么分开。 全部交代完,李家人也全部被抓了过来。 李老太太一看到王玲玲就破口大骂,没办法,她怕啊。 她这边还没找谢跃进说呢,就等着再过几天,县里粮食最高点的时候,她再去跟未来女婿说,这样也好谈价钱。 结果她这边还没动,王玲玲这边就事发。 李家厢房里的大几百斤粮食成了实证,直接把李家人打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事到临头,李老太几乎是瞬间就下了决心,她把所有的事情都往儿媳身上推。拼命要把几个儿子摘出来。 她几个儿媳也不是吃素的,谁乐意背着个黑锅? 一时之间,整个屋子都是李家人的吵嚷声。 公安敲了敲桌子,十分不耐烦:“你们不要吵了,还有些事情没有核实呢,那谁,李家那老太太。我问你,王玲玲的原话,她是拿你三儿子李青是个天阉的事情要挟你,让你同意了生意拆伙的,是这样吗?” 刚才在争执中一直站在李老太身边维护的王萍萍傻眼了。 “天阉?” 李老太心道不好,正要跑开,只听见王萍萍凄厉的一声惨叫,紧接着,她就觉得头上传来刺痛。 “卧槽,赶紧的,把人拉开啊!” “那女同志,你不要再打了,再打下去你就要坐牢了!” “这家人疯了吗?” …… 公安好不容易把王萍萍拉开,李老太和李青已经被打被咬的,满脸都是青紫。 王萍萍泪流满面,她为了没有孩子遭了多少白眼与嘲笑,日子过的多么不容易。到头来,一切居然都是假的! 她疯婆子一样往地上一坐就开始哭,指着李老太一家子狠狠骂,骂他们黑心烂肚肠,生孩子没p眼,断子绝孙没香火。反正想到什么骂什么。 公安深呼了一口气,出门跟同事借火。 “我看啊,这事有的办了。” 八月末,大队上的玉米地终于不用去守了。王樱家的自留地也到了收获的时候。 王樱戴了个小草帽,开开心心跟着徐老太去拔花生。她家吃油太费,所以自留地里一大片,满眼都是落花生。 王樱还时不时的来给花生浇点灵泉水,一大片花生长势极好。 徐老太也吃惊:“咱家地里花生长的真好。” 王樱:“还没拔呢。” 徐老太:“看上面就好!” 果然,薅出来的花生好大一捧,带出来一大片松软的泥土。 徐老太欢喜的厉害:“这花生好,咱们今年留好种,可不能全吃完了。” 这么好的花生,应该拿来当种子用。 王樱掰开一个湿润的花生,刚挖出来的花生吃起来带着水气,湿花生一咬就显得甜美清香。 王樱:“这东西调理脾胃,回头给您磨碎了做几个小饼吃。” 这么一片自留地,全部收完也没花多少时间。 王樱初步一称,这点花生有个大几十斤。 徐老太满意的很:“拿去油坊榨油,能出个二十多斤油。” 收了花生,王樱就盯上了自留地的两个葵花盘。这两株向日葵还是她好不容易找来的种子,就是为了种点瓜子出来炒着吃。 可不知道是不是种的有点晚,还是她家这自留地的位置偏,花生都可以摘了,葵花盘还差点。 王樱一天跑三趟,生怕葵花盘被人摘走。 在等葵花盘的时间里,王樱把新下来的花生吃出了n种吃法。 先是五香水煮,新鲜下来的湿花生,不用晒干,连壳洗干净。然后拿一个小木槌,给洗好的花生轻轻锤一锤,这一步是为了让花生开小口和裂缝,好方便后续入味。然后就是香叶生姜花椒冰糖桂皮葱花,再加一勺子酱油,多放盐是关键,煮一个小时再闷上大半天。盐水花生就好了。 盐水花生,吃的就是新花生的味。花生皮里像是包裹着一层汁水,花生仁绵软香糯。 徐霜煮了一大锅,王樱和徐老太就在手边放一盘子,不知不觉就吃完了。 接着是炒花生,王樱撺掇着徐霜试过各种炒法,把干辣椒花椒加进去的酒鬼花生,裹了一层糖壳的糖霜花生,鸡蛋面粉挂糊的虎皮花生,各种调料乱加最后味道居然还不错的怪味花生。 王樱边吃边提建议:“等回头过年,咱们再弄一次。” 这样的小零嘴,最适合过冬时候消磨了。 最后一样,是王樱心心念念了许久的牛奶制品。 徐霜跟镇上的畜牧站打了好久的关系,终于是趁着天气还热,畜牧站的牛奶出不完要坏掉的时间点,走后门给王樱搞来了半桶鲜奶。 为了这点鲜奶,徐霜几乎是卡着点的去取奶,挤出来就马不停蹄的蹬着自行车回家。实在是秋老虎盛行,但凡走慢点,他都怕高温把牛奶弄坏了。 到了家,直接盖了盖子放在水缸里。 王樱比比划划:“用牛奶和面,中间加上花生、白糖、黑白芝麻做馅。” 徐霜只要一听,就觉得这个做出来也很难难吃。 徐老太也咋舌:“乖乖,花生牛奶白糖白面,这咋弄都好吃啊!” 王樱作为一个理论上的巨人,迅速的接话:“其实用糯米粉作皮更好,糯米做个冰皮,里面加上花生白糖芝麻馅,有条件再加点榛子仁,咬一口,那个白糖馅就往外淌……” 徐霜想了想:“那是不是加点澄粉那种也可以?” 王樱猛点头:“那种也可以!主要是图个好看!” 于是在徐霜的尝试下,王樱当天就吃上了白糖花生芝麻馅的白面糕点不算,还吃上了小小的丸子一般的透明小糕点,徐霜用土豆煮出来的淀粉和小麦淀粉做了一小笼的甜馅“虾饺”。 王樱吃了两个“虾饺”,但最终还是奔向了面粉制品。雪白喧软带着奶香的面皮咬开,里面立马就流淌出甜蜜的馅料。 白糖加热融化,花生香脆,芝麻也炒过,坚果吃起来的脆韧口感,搭配糖馅和奶香充裕的外皮,叫王樱停不下来。 剩下的一点牛奶,做了双皮奶,唯一可惜就是没冰箱,做出来的双皮奶成型不太好。 徐霜在上面洒一层焙干的花生碎,再按照王樱说的加上一些煮熟的红豆,王樱缓解了自己对甜品的渴望就丢开手不吃了。 倒是徐老太格外喜欢这个味道:“软软的,又香又甜。” 徐霜把王樱剩下来的一点双皮奶吃了,又摸出自己的小本子记东西。他觉得自己做的还是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总觉得还能再进步。 就这样,没过几天,徐霜就又费心巴力搞到了两瓶牛奶,这次的量更少,不过好在是玻璃瓶装的,不用像上次那样紧急的做了。 徐霜又摸索了几次,最后总算是做了一碗王樱吃了也说好的双皮奶。 就这样平静的过了一段时间,终于到了九月初。 九月份的开头就不太平,县城的消息传来,这个月的粮站已经关了两三个,城里都是拿着粮票买不到粮食的人。 王樱提醒徐霜:“师父那儿,你要不要去看一次?” 上次给陈东送的东西应该是够的,王樱做主又加了不少进去,但这一乱,到底还是叫人忧心。 徐霜点头:“等明天吧,我去看看。” 他也不带东西,先去看看师父怎么样,不成了再回来拿也来得及。 王樱:“明天我去找你,大队的一些药用完了,我明天去镇上找卫生所买点备用的。” 但是等第二天王樱去到镇上,却被一个不认识的人给拦下。 王樱十分纳闷的看着站在她车子前面的人。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27节 赵军迟疑又迟疑,最终还是开口:“你有时间吗?我想问你点事。” 第72章 王樱本能的想问一句你谁啊, 但还是把疑问咽了下去。 对面这人胡子拉碴,个子倒是蛮高的,长的还算是端正俊朗, 但浑身都是一股子难闻的味道。王樱只要一看就知道, 保准是衣服没洗干净,晾晒也不够彻底的霉味。皱皱巴巴的衬衣穿在身上,还算过得去的相貌也打了很大的折扣。 王樱把车子挡在两人中间,男人看她这样抗拒的态度,自觉离了三步远。 隔着这么疏远的距离, 赵军的问话也没得到王樱的一丁点回答。 赵军紧皱着眉头, 他们两个到底是做了几十年夫妻, 后来王樱在自己重生回来的前一年去世,那时候他和儿女都忙,最后一次见面已经是医院的太平间。但不管怎样,王樱上辈子也是他的妻子, 他忙工作, 两人相处不多,可夫妻就是夫妻, 平日里也远没有这样戒备客气。 王樱的沉默, 落在赵军眼里更是显得王玲玲那天的话语不是无的放矢。 赵军叹了一口气, 自顾自说起来:“王玲玲已经判了,她自己也承认, 当初是她搅在中间,用了一些手段嫁给我的。我不像你们两个回来的比较早, 所以没看出来她的贪婪……” 赵军把王玲玲怎么倒卖囤粮的事情告诉给王樱, 说到这里, 赵军也不知道怎么继续。 他是回来的晚, 但王樱应该是心知肚明的,可对方任由王玲玲改变上辈子的一切而不阻止,显然是心中有怨。 王樱镇定的听着对面的男人这样说,脑中飞快的转动,面前人的身份已经昭然若揭。 赵军。 也就是那位重生堂姐王玲玲心心念念的妹夫,上辈子原主的丈夫。 王樱依旧不说话,她也担心自己露了马脚出来。赵军上辈子混得应该不错,所以肯定不会像王玲玲那样蠢。自己到底不是跟赵军生活了一辈子的原主,万一被看出来,肯定对方要追问原来的王樱去哪儿了。 王樱拼拼凑凑,心里无比渴望赵军能多说两句。 赵军整理了语言,说道:“我知道,以前我因为太忙,所以忽视了你的感受。既然你现在已经跟徐霜在一起了,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徐霜这个人不错的,你跟着他,应该也过的可以……” 赵军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在处理王玲玲留下的烂摊子。粮食是交了,但他作为王玲玲的男人,不可避免的也要被审查。好在他确实清清白白,很快就洗脱了嫌疑。 而王玲玲这边也判了下来,囤粮虽然性质恶劣,但看在王玲玲没有往出卖,再加上赵军及时上交且举报李家,并没有判她很重。加上赵老太意外死亡,给王玲玲判了个四年监狱和四年劳改。 赵军的几个兄弟还都不服,觉得是王玲玲判轻了。她害死了一个人,咋能不吃花生米? 只有赵军自己清楚,他老娘是高血压,在这个时代能得上高血压也是非常稀少,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有这个病。上辈子是因为赵老太的高血压到后期出现了并发症,赵军当时还带着母亲去了一趟县医院查出来的。 所以老太太的死亡,并不全算是王玲玲的锅。可能是突发的血栓和冠心病。 赵军认了这个判罚,他几个兄弟几乎跟他彻底决裂。 赵军有苦说不出,他本来只请了一个月假,回来路上就花了四五天,回去又要四五天,满打满算在家只能半个多月。 可到现在,他已经在家待了一个月了。 一边是他要等王玲玲的结果,配合调查,给他母亲办丧事。另一边也是因为两个孩子彻底没人管了。 他娘去世,几个兄弟分了家撕破了脸,没有一个愿意给他看孩子的。赵老头死了老伴,更是看到赵军就摔打,闹腾着要起来揍死他。 赵军直到现在才知道了什么叫做手忙脚乱,千头万绪。两个孩子闹腾的厉害,又是要吃又是要喝,晚上尿床还要处理,衣服出去一趟回来就脏的要洗,做饭更是挑三拣四。 赵军带了一个月孩子,整个人都再不复之前的意气风发。 他倒是没有想着去找王樱回来,王玲玲的话虽然不好听,赵军不会全信,但他会看事实。 事实就是,王樱确实嫁给了徐霜。 赵军没有那么不要脸,上赶着去贴王樱,他本身也是有自己的道德约束在,王樱既然已经嫁了人,他也不会抱怨。 人各有志。 既然她愿意过平淡的生活,那他就放手。 事实上,如果不是今天在镇上看见王樱骑着自行车,他都不会再去特意找王樱。 可看着眼前比前世还漂亮的王樱,赵军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里有些怅然若失。把人拦下来,他本来是想问问王樱,为什么放着上辈子一眼能望到底的好日子不过,非要嫁给徐霜。 但真的拦下来了,他说来说去,就是不知道怎么把心里想的话问出来。 赵军:“……既然你做了不一样的选择了,那就好好过日子吧。对了,赵东赵西现在也很好,如果你想看看孩子,我也不会拦着。” 赵军理所当然的话,落在王樱耳朵里就很不是那个味儿了。 根据赵军的说法,在没有自己到来的那个世界里,应该是原主嫁给了他这个二婚头。后来日子也过的不错,家里物质条件应该是可以的,两个孩子应该尤其出色。不然不能吸引到重生的王玲玲来抢。 但按照王樱自己的角度看,就觉得有些怪了。 赵军出息了,赵东出息了,赵西也出息了,那原主呢? 王玲玲对着自己时候一向是颐指气使,即便后来猜测自己跟她一样重生,也照旧一样作派。显然是不把她这个堂妹看在眼里。 那是不是就是说,在王玲玲这样的看客眼中,上辈子的王樱就是个纯靠男人和继子女的家庭主妇? 王樱立刻冒起火,她斟酌了一下,冷冰冰对赵军说道:“不用了,我跟你们家没有什么好说的。我绕着锅台一辈子了,现在有个男人能给我做饭,我觉得比以前的生活好多了。” 赵军被刺了一下,连他自己都没发觉,他心里多了一层烦躁。 王樱还在加火:“再说了,上辈子养不是自己的孩子我也养够了。” 赵军眉目间尽是不理解:“既然你这样想,你为什么不早点说?你如果早点说了,我们也可以在赵西大了之后再要一个孩子……” 王樱无比深刻的带入了原主的心情,胸中汹涌着澎湃的怒气:“赵西大了再要一个?多大算大?她十八了我再生,高龄产妇有多危险你自己心里没点数?” 赵军两辈子头一次被王樱指着鼻子骂,心里也膈应:“我不理解你,这事明明你之前也同意了,后来我是忘了这茬,但孩子出息不比什么都重要?是不是你生的重要吗?计较那么多干嘛?” 王樱至此,恍然大悟。 呵呵了,怪不得她穿越之后就没感受到原主的存在,怪不得赵军跟王玲玲都重生了,只有原主没重生。 就拼凑出来原主的上辈子,先是被大伯两口子苛待,接着就是去当后妈。嫁的男人是出息了,但是出息是为他自己和他儿女,为他奉献了一辈子的原主,是一样都没有得到。 甚至原主一辈子都没有自己的孩子,而是为赵军的两个孩子奉献一生,让继子和继女都过上了好日子,有了前程。 呸! 王樱彻底变了脸:“呸!赵军,你跟王玲玲,你俩真是乌龟对王八,天生该一对!你往后少来我跟前晃,我看见你就觉得恶心。” 赵军紧蹙着眉头:“你怎么现在跟个泼妇一样? 王樱被他气笑了:“泼妇怎么了?你眼里我就该给你养儿女,该给你把里里外外都照顾好,做好你的大后方,等着你发达,累死累活换你一句合格是吧?你算老几啊,你是皇帝吗?你肯定觉得自己的条件好对吧?觉得靠着自己一个人成就大了去了,随便就能找一个女人给你照顾家里,能找到你的女人都要庆幸对吧?” 王樱呵呵一笑:“那你等着看吧,赵军。你轻视女人,你现在这辈子,就是为此赎罪。” 赵军不屑,他把王樱的话视作一个歇斯底里的女人对他的诅咒。 赵军:“随便你。” 他现在觉得王樱也不可理喻了,一起生活了几十年,他怎么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到了她,招致她这样深刻的恨。 王樱轻蔑的看了一眼这个男人,作为一个顶替了原主的穿越人士,她总算是知道了为什么原主不在这里了。 这样的男人,实在是让人心灰意冷,再也不想跟他面对面说上一句话。 王樱走了,赵军整理了下思绪,把有关于王樱的一切抛开。 他是绝对不会再找王樱了! 她和王玲玲一样,都是不知足的人。 王玲玲重来一辈子,放弃了好好过日子的小富即安,非要贪图好日子。 而王樱的行为难道不是另一种不知足?她放弃了跟着自己的好日子,奔向徐霜去过丈夫在身边的平凡生活。 她怎么不想想,哪个有出息的男人是围着老婆和家庭转的? 男主外,女主内,谁家不是这样过日子的? 怎么别人行,就她矫情? 赵军平静下来,觉得这样也好。王樱已经不再是上辈子那个贤妻良母了,那确实已经不再适合自己。 这样也罢,重生也算是个大机缘了,谁都有资格选择自己的生活。 王樱觉得对上辈子不满意,她就去过过她想要的平凡日子吧,人总要去尝试了之后才知道后悔。 至于自己,他只要按照上辈子的路走,一定能超越上辈子的成就。 赵军给自己打了气,度过了刚重生之后的惶恐期,他终于有时间将未来做好了计划,他准备抓住每一次机遇,做出更大的成就。 不过…… 当务之急,还是先找一个老婆。 赵军自己都觉得头大,他以前是丧偶带着孩子,条件在乡下也算不上好,那时候就很难找了。现在多了王玲玲这个蹲班房的前妻,多了一段婚史,怕是更难找。 但不找不行。 赵军现在最愁的就是两个孩子,以前没老婆,孩子还能给老娘看着,几个兄弟家也能帮着照应。 可现在老娘不在了,兄弟分家了,两个孩子就成了烫手山芋,谁都不想管。 本来按照赵军的意思,他是不打算现在找的,毕竟等到他回部队去办了手续,再过上几个月,他就能转业到县城。因为他有职级,分的还是供销社这样的好单位,再找一个条件好的并不难。 赵军自己读书少,却深知读书的重要性,更不要说过几年就要恢复高考,那时候赵东年纪也差不多正好在中学。 这几年的基础不打牢固,到时候孩子跟不上咋办? 赵军知道现在很多人都不把念书当回事,也不能指望学校教,所以只能是找个文化程度高一点的,就像上辈子的王樱。 他可是记得,那时候赵东不愿意去学校,都是王樱每天拿着书本教他写字念书的,后来孩子接到城里,几乎是没怎么纠结就迅速的跟上了进度。 一想到这里,赵军就走快了几分。他今天是去找镇上的一个远房亲戚,对方在镇上关系多,自己第一个老婆就是对方给找的。 赵军去了亲戚家,双方客客气气的说完,对方也是稳稳当当把赵军送走。 人刚送出门,那远亲就狠狠呸了一口。 远亲的儿媳妇有些不解:“娘?” 远亲拉着儿媳妇就开始吐槽:“赵家小三子是不是脑子叫驴给踢了?咋想的他这是,叫我给他找一个高中毕业的黄花大闺女进门给他当续弦,最好还是镇上的姑娘。” 儿媳妇也大惊:“他真这么说了?他不是已经娶了一个续弦的了吗?” 远亲摆摆手:“那个没娶好,听说是已经犯了事进去了,离婚都办过了。” 儿媳妇歪着头想了一会儿:“那也不合适啊,他这情况这么复杂,咋想的还要找镇上姑娘?” 远亲:“谁说不是呢?他倒是敢提,我可不敢应。他现在分了家,上面没有父母帮衬,兄弟之间也翻脸。独门独户自家过。还带着两个拖油瓶!他要是说找个同样带孩子的寡妇我倒是还能使使劲,他上来就要求头婚,还要高中毕业!我滴个乖乖,人家高中毕业的,在公社上随便就能找个活干!人家姑娘家头婚有工作,往城里都能找!他倒是口气大,开口就要人去当后妈!”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28节 儿媳:“那您咋说的?” 远亲:“我说给他看看,不一定能看着。笑话,我就是有合适的也不能开这个口啊,那是给人说亲还是给人添堵呢?谁家姑娘也不能答应,说不好还得给我大棒子打出来!” 儿媳:“可不是,您没问他为啥这样说吗?” “呵呵,这小子滑头呢,说他马上就转业,到时候能转到县城的供销社去当个小主任。让我跟女方说清楚了,到时候转到县城,等工作稳当下来,就能给老婆孩子都接进城。” 儿媳经事少,一听这话,居然纳闷道:“那这样看,他想找一个黄花大闺女的高中生应该也能试试?” 远亲气不打一处来,瞪了一眼儿媳:“他说是就是啊?你记住,男人的嘴,不落到实处就不算当真!这些年找我说亲的,谁不是把自家的条件往天上吹?赵军他说自己能进城当小领导,他就一定能当?他转业又没办,咋可能现在就知道分到哪儿。还供销社主任,你信了你就是个大傻子!人家姑娘到时候嫁了,后妈也当了。他再灰溜溜回来说进不了城,那到时候怎么说?人家女方难道还要再离婚?” 儿媳被婆婆训的抬不起头,转身想了一下婆婆的话,也觉得没错。 你说你过几个月是供销社主任你就是主任了?供销社是多好的单位呢,哪儿能就那么容易进。而且没办的事,你那么斩钉截铁,十有八九就是撒谎! 远亲也是越深想越觉得不对,她跟儿媳两个叽叽咕咕商量了一下,决定过个四五天,就叫人给赵军传个话,就说没合适的。 这个事,不能沾。 赵军怎么也没想到,他本来说出来自己要当供销社主任,是想着给自己添加点筹码,但却因为太肯定,所以被人误会了。 不过他也顾不上这些了,部队催了他好几次,让他赶紧回。 赵军硬撑着等了几天,也按照自己的要求照会了周边的几个媒婆,但一个合适的姑娘都没有,甚至连相看都没有一个! 赵军等不住了,只能把孩子托付给大队上的一户亲戚。 兄弟是不想了,自从赵老太下葬,几个兄弟见到他都不说话,两个孩子也被勒令不许再往老宅那边去。 没奈何,赵军只能一个月掏十块钱,把两个孩子托给家里一户堂亲。自己赶着时间回了部队。 再来说王樱,遇到赵军之后,王樱只觉得晦气无比。 她一贯是个感情比较淡的人,平时也很稳,很少生气。但对着赵军,她是遏制不住的怒气。 什么人呐! 王樱在心里祷告,希望赵军这辈子都别找到老婆。他这样大男子主义的人,就应该自己带娃,好好体会一下所谓没有价值的家庭主妇的生活! 临近中午,王樱拿了药就在国营饭店吃饭,徐霜给她上了一份芹菜炒肉盖浇面。 嫩绿的芹菜小段,加上五花肉的香味,盖在手擀面上,家常味道也十分诱人。 王樱只要是来国营饭店吃饭,徐霜一般都是上肉菜,这也是现在的正常心态了,都进饭店了,不要肉票的肉菜不吃总觉得亏。 王樱吃了面,怒气下去了一些。徐霜忙过了午饭高峰,给她端了一杯大麦茶。 这个茶还是王樱觉得自己一个夏天过去吃胖了,所以特地让他炒的。 徐霜是不觉得王樱胖,还暗自觉得人胖点好,抱起来软乎。但王樱觉得自己胖了之后,上衣紧了,要让徐老太改着太麻烦,执意要喝。 最后还是徐霜妥协,炒了一小罐,放在饭店里,等着王樱来了就给她泡点。 新下来的麦子做了茶,闻着就很香。 王樱就冲这个香味都爱,暖呼呼的抱着不丢手。 徐霜:“不生气了?” 王樱别别扭扭:“你哪儿看出来我生气了?” 徐霜:“你饭都没吃完。” 王樱:“……谁说的?我明明吃完了!” 徐霜:“那是我看你生气,所以提前挑出来一点。但你吃完都没发现,也没问我要加面。” 王樱本身的怒气一下子就消散了,没好气的说道:“就是觉得,有些占了便宜还不承认的男人,嘴脸真的太难看了。” 徐霜:“???” 徐霜小心翼翼的拉王樱的手,立刻开始反思自己。他最近占便宜了吗?好像也没有吧?可能就是最近小气球用的多了一点……这算吗? 徐霜的样子取悦了王樱,王樱一口气把麦茶灌下去:“不是说你。” 徐霜瞬间松了一口气。 徐霜碰了碰王樱的手:“我一会儿进城去,你去不去?” 王樱想了想,她本来今天下午是安排去山里摘药的,但是碰上赵军这个事情把她给恶心的透透,她现在一点都不想工作,就想出去散散心。 徐霜还加码:“今晚公社应该有放映队来放电影,你从县里回来正好可以留在这里看电影,到时候等我下班一起走。” 王樱:“好!” 王樱和徐霜骑着自行车进了城,刚进城王樱还没发现什么不对。但等到进了陈东家的四合院,王樱就发现不对了。 前院的几户人家都瘦了不少,是那种能看出来的瘦,原来人瘦的时候,都是面有菜色,并不是苍白的。王樱看着前院甚至几个小孩也都如此,难免有些担心。 这些都是家里好几口人的,居然也都挨了饿。不知道陈东怎么样。 徐霜跟王樱进了后院,本来后院是跟前院通着的,但这时候前后院中间突然多了一道墙和木门,原来的风水墙是早拆了的,正好在风水墙的一道线上起了墙,看上去也不突兀。 徐霜拍了拍门,陈东一般下午都会回家休息,听见声音就来开门。 “哎呦,你俩咋来了?快进来。” 王樱看陈东脸色还好,虽然是瘦了点,但精神头倒是好。 陈东乐呵呵的说道:“你们就是多心,大旱三年都饿不死厨子呢,这才几天功夫,我这儿不至于出问题。” 徐霜开了带来的饭盒,王樱临走前让他做的两道菜,热腾腾装在饭盒里,就是怕来了如果碰到饿的不行的陈东,正好给他吃。 陈东眼睛一亮,抽了双筷子就开吃,一边吃一边赞:“这个炒面筋真够味!跟我以前在天津卫吃的独面筋一样!” 王樱问他:“最近城里怎么样?师父你家里的粮食菜什么的够不够?” 陈东:“城里就那样,现在也不算啥,估计最晚下月底就能调来粮食。就算是缺粮也就是这两月,大家都勒紧裤腰带呗。我们饭店最近是三天两头关门,没办法啊,有那没粮食的人家就来吃饭店,饭店也扛不住这个消耗。” 王樱左右查看:“那要不,让徐霜再给你送点来?” 之前徐霜送过一次粮食,给陈东送了一麻袋的粗粮和各种菜干,但王樱却没见着。 陈东摆摆手:“不用!” “樱丫头,你想啊,现在饭店都关门,大家都吃不上。我要是家里囤点吃的,不受一点影响,回头那不是扎人眼吗?徐霜送我的粮食,我卖了一部分出去,剩下的我都藏好了。你放心着,我肯定不会饿着,但也不用给我送多了。” 陈东深暗跟着大家一块走的道理,所以这段时间他也瘦了一些,保管叫人看不出来他家里还有东西。 陈东吃完了饭,心情舒爽,从屋里拿出一张票来给王樱。 王樱大喜:“这是收音机票?师父你太厉害了!” 陈东一脸得意:“这还是我卖粮时候跟人换的呢,上海牌!听说只有两个巴掌那么大,最新款!” 王樱美滋滋收下。 陈东还在说:“你们俩今个赶紧去订,这新款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断货了。” 徐霜和王樱赶到供销社,果然新款的就剩了一台,两人赶紧拿下。 新款的收音机是真贵,不过也很好看,铁质的外壳,大小跟以后的差不多,下面是蜂窝纹,上面是几个数字频段,后面有一个可以伸缩的电线。 王樱抱着收音机爱不释手。 一台收音机,花了徐霜一百二十块。 连售货员都满眼羡慕:“这款新的最贵了,我们平时买的那种老式的,只要六十就可以。” 小两口顶着供销社内部别人的羡慕眼光出了门,还没走几步路。就被人给拦下了。 一个贼眉鼠眼的小年轻上来就给徐霜递烟:“兄弟,你那个收音机出不出?” 徐霜把收音机塞给王樱,自己挡在前面:“不出。” 小年轻眼馋的看着那个巴掌大的收音机,这个最新款,票还是特制的!如果不是这样,他们早就去买下来了!倒出去转转手就能挣。 小年轻试图以利打动:“价格我给你原价,再另外给你一个收音机盒子。” 徐霜刚要拒绝,王樱从他身后探出来脑袋:“收音机盒子?那是什么?” 小年轻心下自得,果然么,还是女人好忽悠。 “就是收音机,我们哥几个拿东西自己组的,你放心,里面都是跟你手里那个没区别的。一样能听。” 第73章 王樱没见过收音机盒子, 徐霜看她有兴趣,又衡量了一下,觉得对面的小年轻在武力上不可能胜过自己, 于是就同意过去看看那个所谓的收音机盒子。 王樱跟着人走到一个离供销社不远的小胡同, 里面有两个十四五的男孩正十分警惕的守着一个大盒子。 带路的人往箱子上一搭手:“喏,这个就是我说的收音机盒子,我一个兄弟很本事,他能拿零件自己组。这就是他组的盒子。只要按一下这个地方,声音就能出来。” 王樱没见过这样的收音机, 说是收音机, 实际上更像是一个木箱子, 连木头的边缘处都能看见一层毛边。像是从别的什么东西上锯下来的木头临时凑在一起做的。外层也光秃秃,连个油漆都没喷。外面有两个可以转的小圆钮,可以调频段。 徐霜:“你们这是做的电匣子吧?照着老式的仿的?” 小年轻一拍大腿:“兄弟你是懂行的!可不就是老式匣子么?我那个兄弟脑袋灵光,自己凑匣子, 外面的木板是我们几个找的老家具切的, 你别看样子不怎么,收听一点不影响!坏了你还能来城里找我, 我叫张三!” 王樱笑了:“那他们两个是不是一个姓李, 一个姓王?” 张三:“那可不是, 他俩一个张四,一个张五。我们是三兄弟!” 王樱没在名字上纠缠, 跟徐霜眼神一接触,双方就知道了彼此的想法。他们想买了这个匣子! 王樱想的是, 这个收音机小巧, 她跟徐霜放在屋里听听还好, 拿出去就太小了, 声也不大。最重要的是,他俩在屋里听,徐老太怎么办? 现在已经是九月份,马上知青点的房子就盖起来,王樱也要给隔壁的两间房子修起来,到时候还要看拆不拆院墙。 徐老太瞧着是不愿意跟他俩一起住,但王樱还是挂念着,觉得给徐老太也得准备一台收音机。 收音机的票难弄,现成碰上一个卖匣子的,王樱就觉得是运气。 张三还在忽悠她卖掉新款收音机:“这个匣子也值四五十呢,你拿走,等于是白赚一台匣子。多好的事!” 王樱可没被他给绕进去:“是啊,钱是打平了,白得了一台匣子,但票呢?” 陈东没说,但王樱也知道这张票怕是花费不少,还托了关系。张三想着拿一台匣子就换她的票,没那么容易。 看王樱不好糊弄,张三也有些气馁:“那你开个价,别太高了,我们也是装运气帮人买的。中间也就是赚个几块钱。” 王樱不信:“赚几块至于你们这么费力气在这儿盯梢?”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29节 张三:“这不是还有匣子么?说白了,我们就是卖匣子,顺带赚点外快。那姑娘说是想要个新款的收音机,给我们开价就是比卖价高五六十。这个五六十扣掉我们给出去匣子的钱,剩下的才是我们的。其实就跟卖没两样。” 王樱是真的无语了:“我一问,你就说?你还真是好骗。” 连成本都说的明明白白的,也是很傻了。 张四抽了一下张三,张五也满脸的一言难尽。 王樱:“那行吧,你这台匣子多少钱?我要了。先说好,我刚问的,供销社一台的价格我清楚,你高于这个价就不要说了。” 张三心下懊恼,他才不傻呢。刚才他就是瞧着王樱似乎有点意动,像是想买了他这个匣子。所以他才故意装的憨厚把匣子的价格说到五六十,图的就是东边不亮西边亮。倒不来新款收音机,卖个匣子也不错。 可对方一点没上钩,话里是点他开价不老实呢。 张三暗道一声倒霉,遇上的小夫妻不好骗,他只好老老实实比了四个手指。 王樱砍价不含糊:“三十!” 张三这下是真的愁眉苦脸了:“大姐,你不能这样砍。这谁是一下子就砍十块的。你一下子喊到三十,我是没办法跟你谈。” 王樱是上辈子砍价成习惯了,却不知道这时候大家都开价实在,砍价都是几分几角的砍。 徐霜拉了王樱的手,接话:“三十五。成就成,不成就拉倒。” 张三委屈巴巴:“你俩不愧是两口子。” 砍价都这么凶! 徐霜:“你们组匣子都没花什么钱,木头不值钱,里面的东西只要有门路,也不会贵到哪里去。三十五,你们赚的也不少了。” 张三一咬牙:“行吧,三十五就三十五。” 徐霜确实没说错,他从那个小年轻那儿拿货,是一台二十。转转手赚十五块,也算可以了。 王樱接过这个大匣子,其实抱起来也并不很重,只是外面的木盒子太大了才看着重。 张三收了钱,好歹是成了生意,于是就热情许多。 “这个匣子是我们买了回来之后自己加的木盒,你们回去要是嫌大,就换一个。如果中间坏了,就到这个地方来找我。不超过三天,我一定在这里。要么你们就找人修,这东西不复杂,找个修收音机的地儿就能修。” 徐霜点点头,他刚才试了一下匣子,确实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可见东西是没问题。 张三卖掉了一台匣子,打了个呼哨就带着两兄弟走了。 王樱和徐霜怎么把这台大匣子弄回去却犯了难。 体积大,王樱抱着走可以,但坐在后座上就不能动弹了,稍微碰到一个颠簸的地方就要抱不住。可要是把匣子捆在后座,王樱就得去坐班车。这时候已经有些晚,也不知道能不能赶上班车。 徐霜从路边的修车摊上找了条麻绳,把匣子捆在后座上,让出车座前面。 “来,你坐这儿。” 王樱有些不好意思:“坐前梁啊?” 徐霜挑眉,王樱:“那行吧。” 王樱轻巧的跳上前梁,侧坐在横杆上,徐霜大长腿从后面一跨,就稳稳当当的把王樱圈在臂弯里。 王樱觉得脸有些烧:“赶紧走!” 再叫纠察队的看见,就又说不清了。 徐霜在她耳朵边上轻笑了一声,蹬着自行车出发。 徐家又买大件了。 因为前一天王樱是等着徐霜一起回大队,所以旁人还不知道这两口子已经把“一响”买回来了。 直到第二天,徐老太冲着来串门的老太太炫耀,第七大队的人才知道,徐霜和王樱已经买了收音机。 虽然看起来丑,还是简陋的老式匣子。 但那是收音机啊! 一时之间,徐老太连饭都顾不上吃了,来看稀奇的人走马灯一样,走了一波又来一波,来了都要听一听收音机的声音,还要摸一摸这个会响的宝贝。 “这是说的啥啊?我听着声音怎么还怪怪的?” “这是在播稿子呢,念的是今年粮食生产。” “我滴个乖乖,会不会提到咱大队啊?你听听。” “提到啥,咱国家多大呢,咱们这儿又不是粮食的主产区,说不到咱!” “咦,这咋又换了啊?” “这是调台呢,徐嫂子说了,能换到好几个台,还能收到首都的台呢!” “太不得了了,咱徐嫂子这日子啊,过的真是敞亮!儿媳妇还能叫把收音机放到咱嫂子屋,太享福了。” …… 王樱自己都没想到,昨天徐老太一听说她买了两台收音机,高兴中伴着肉疼的同时,也交代了王樱,对外就说是只买了一台,就是那个匣子。 徐老太:“只说有一台匣子,往后谁要听就找我去了,我也有人作伴。要是说你也有,只怕你要不安生。” 徐老太瞬间就安排下来,她可清楚这种只有自家有的东西会怎么样。收音机不比自行车,自行车主要是徐霜和王樱都要用,平时不是谁家有急事,不会去找徐霜借。但收音机,这玩意儿几个人听,它也是一样的有声音。 王樱如果说家里两台,少不了往后就有人来听。反正你家两台,分出一台给大家听也没事啊。 徐老太不是不愿意给人听,就怕是旁人都吵吵闹闹的来听,闹的王樱没办法工作。 现在就好了,匣子放在她那儿,她跟一群老太太听着解闷,谁愿意去就去。反正她们不怕被人耽误。 徐老太坐在正屋,看着来来去去的人,扬眉吐气。 一年前,大队上的人还避着她家走,一年后,她们家就红火起来了,三转一响也有了。家里也兴旺了。 大儿子的第二封信也寄了过来,里面也说他一切都好。 徐老太听着别人的恭维话,别提有多美了。 九月的农活就稀疏了,没过几天,知青点的房子也修好。 因为预见到以后少不了来知青,大队长田有福直接安排人把知青点的九间房子都修了出来。用的不是青砖,但也建造的十分结实。 房子晾干之后,男女知青就都从寄住的社员家搬了出来。 大家的心态各不相同,大部分人是松了一口气的,少有的几个跟社员家处出了感情的,是有一些不舍。 像是张苹和姜丽这样住的舒服的,更是舍不得离开。 张苹和姜丽临搬走之前,把徐家里里外外收拾的干干净净,张苹甚至还托家里提前准备了几张稀罕的工业票寄过来,张苹送去给徐老太,谢谢对方愿意让她住家里。 徐老太也对张苹印象不错,虽然娇气了点,但城里来的女娃,娇气点也没什么。 张苹和姜丽一搬走,徐老太就回了自家住。 虽然隔着一道墙是方便,但徐老太还是习惯自家的院子房子。 徐老太执意搬走,王樱和徐霜一商量,就也决定开始修房子。 隔壁的房子现在也在王樱的名下,那两边就不用再要这个高院墙了。徐霜找人来把中间的院墙扒了,再算了算砖头。 王永顺两口子的房子虽然也是砖房,但那个砖已经是老旧的厉害,现在早不用那样的砖头了。 王樱和徐霜一商量,决定都换成现在的青砖。 只不过,这样一算,花费的钱就不少了。 王樱合上手上的白纸,在穿越之后头一遭感叹道:“赚钱真的好难啊。” 以前瞧着徐霜和她的存款还很够看,但三算两算,竟然有些捉襟见肘了。 两人之前卖山参赚了六百五十块,家里原有的存款有个三百多,再加上王樱收药材,徐霜的工资和外快,两人的存款之前最高时候是到过一千多。 但同样的,他俩今年的支出也不少。 缝纫机和收音机虽然不要票,但价格也是不低的,缝纫机一百六,收音机一百二,匣子三十五,给徐明寄过几次东西,也花了快一百。还有他们一家子在吃穿上都不怎么省,吃的靠着山,但额外也花了不少。之前的牛奶,还买过几次肉,包括王樱去镇上饭店吃饭。 穿的更是,王樱之前就没几件像样的衣裳,今年的衣服都是现做的。徐老太有了缝纫机,王樱更是买布料时候都是一家三口都买,叫徐老太看着做。反正陈东那儿总是有布票,王樱一般拿了票就买布料。家里除开做的衣服,还额外做了两床被单床单。 这么一算,两个人现在的存款是六百多,再加上城里闹缺粮,最近两个月外快的收入也砍了。 王樱怎么算都觉得紧张。 “全用青砖盖,刨去中间院墙的砖块,还得再买个三百多。” 青砖贵,这也是为什么满大队看着都没几家是青砖房的原因。正常情况下,如果是知青所那种土做的胚子盖房,那花费大概也就是两百左右。大头甚至都不在盖房子上,而是房梁和家什。但是用青砖盖,光是盖起来就至少三百,还不包括家具。 “屋子里的家具多数不能要,还得买玻璃,打家具,至少要花大几十。” 王樱打算在原来的地基上起一间房,她跟徐霜就俩人,起两间没必要,起个一间,面积大一点。她可以打个小药柜,放点药材,徐霜放点干货之类的。省的地窖太满,每次都得上上下下的太麻烦。 这些都除去之后,王樱还念着之前她就想要的浴室。浴室倒是不费什么砖,但得再买个大浴桶,再买两个缸。浴桶不便宜,也要几十块。 徐霜还插话:“我想在家里打个井。” 大队上吃水太麻烦,总是得挑水,现在每天早上都是徐霜起个大早去打水,早上挑三次把家里的缸给挑满。 王樱:“那是要的。” 家里没井很不方便。 打井的价格也贵,请人来要大几十。 这么一算,六百块存款,七七八八的就不剩多少。剩下来的钱还要再准备冬天囤东西。 王樱唉声叹气:“还说进城我买工作呢,买工作的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 徐霜有些迟疑:“要不然,今年冬天我就住饭店?” 今年实在是天候不好,家里粮食歉收,三个月前后他的外快都是断的,冬天还要三个月没工资…… 徐霜也有些犹豫了。 王樱:“别想啦,你就是愿意在饭店干活,你那领导也不会同意的。你信不信,到时候他肯定威逼利诱的让你回来过冬。” 去年谢跃进尝到了甜头,今年怎么可能会罢手。徐霜乖乖的回来还好,真说了,又指不定要被这俩人怎么拉下水呢。 徐霜也叹了口气。 他也是头一遭为钱烦恼。 可是不翻隔壁房子也不行,老房子不管不住人,三五年就要塌。再说了,现在是大队把房子给了王樱,王樱要是不管就留在那儿,等过几年,王永顺和王耀宗蹲完了回来,再胡搅蛮缠算什么? 还不如赶紧把房子翻了,到时候合在自家院子,省的后续再扯皮。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30节 钱是缺的,但事也是要干的。 王樱先拍了板:“先花了,以后再说。” 大不了过些天她在山上的药田里翻一下,合适的都给弄去卖掉,还有那个鱼塘,只要不被人发现,年前他们还可以再卖一波。 于是接下来,王樱就显得忙碌了许多。 先是打井,找了打井人来,在院子里试了好几个地方,最后挑到了一处水眼,顺利的给打好了井,晾晒了十几天,井就能用了。 接着就是买砖头,挑了中秋前几天起房子。 直接把隔壁起了一间大屋,周围的院墙连在一起,院门也封了,只留了王樱这边的一道门。 还在院子一角起了一间浴室,跟木匠定了一个大大的浴桶。 一切都安排完,已经是到了中秋节。 中秋节,王樱前世的印象就是吃大螃蟹,喝黄酒,再来一个云腿月饼。赏月是不可能赏月的,城市光污染那么严重,想看到一轮明月,万古旷野的画面,就只能是忍着中秋节调休去一趟大草原或者找个高山。 但是换了一个地方,王樱就不觉得了。 以后的人们总是抱怨节日氛围淡,一定的原因也是因为后来的物质条件是极为丰富的。 一年四季三百多天都能买到的月饼,远远没有物质不充足时候心心念念半月一个月才能吃到一次的喜悦。 第七大队的人也吃月饼,不过不是那种后来被吐槽全是糖,红丝绿丝一股子喇油味的五仁月饼,而是那种小小的芝麻饼,里面加的馅料也是一点白糖了事。即便这样,也是孩子们心心念念,一年才能吃到一次的美味。 城里倒是会发月饼票,也有跟后来差不多的月饼样式,但乡下能吃到的依旧是少数。 王樱的葵花盘也熟了,她让徐霜给她炒了一大盘瓜子。快到中秋节前,王樱就念叨着要吃月饼。 徐霜做过各种各样的菜,对糕点实在是不精通。但王樱说的太诱人了。 “就是翻毛月饼,里面是松仁核桃仁南瓜籽瓜子仁,再加上桂花做馅,外面是一层面皮一层酥,不黏不硬,果仁酥香……” “还有云腿馅的,用火腿肉做的馅,外面是酥皮,里面咸香油润……” 徐霜也不知道王樱从哪儿听来这么多的吃法,有些他都没吃过。 理论人才王樱趁机提建议:“你们店里不是有那种老式的壁烤炉吗?咱们做好了用一下可以不?” 徐霜看她渴盼的眼神中都要伸出手,于是也就答应:“我试一试吧。” 听王樱说的两种,都是南方那边的做法,他确实不怎么能保证。 王樱欢呼一声,把自己的瓜子拿过来:“喏,瓜子仁。这几天我再上山找找,有没有板栗,还有松仁。” 徐霜:“松仁你不要上去采,有掉地上就能用。” 王樱点头,她不傻,采松仁是个多危险的活计啊,她是有金手指,但又不是不死之身,肯定不能逞强上去。 没几天,王樱终于凑齐了材料,她甚至还弄到了一些桂花,晒干了用一个小罐子装起来。 徐霜先按照王樱的说法,捏了一大盘,然后带到店里,做烤饼的时候顺手烤了。 出来的五仁馅居然出人意料的还不错。 云腿的王樱倒是想吃,但手头没火腿。 徐霜考虑了一下,就给省城的师叔写信。 王樱这一年念叨火腿好多次了,徐霜自己也觉得,冬天时候,家里放个火腿也挺好。吃肉吃菜也方便。 火腿是赶不上做月饼了,徐霜就拿着三十多个五仁月饼回去。 王樱一尝就竖大拇指:“好吃!” 五仁酥香,饼皮不干不硬,甜而不腻。 王樱边吃边问:“你用店里烤炉没人说什么吧?” 徐霜:“没人说,我是顺便的,本来就是今天开炉烤喜饼。” 王樱:“喜饼?” 徐霜说过,店里有时候会卖喜饼,就是一种芝麻小饼,一般是办喜事的人家定了才做。 徐霜说道:“嗯,谢跃进要结婚了。” 第74章 谢跃进要结婚了。 王樱是不意外的:“他不是老早就说要办事了吗?咋一直拖到现在。” 王樱可是碰到过谢跃进那个叫李英的对象, 两人凑巧撞了名字后一个读音,对方那时候莫名其妙在饭店给她甩了个脸子看呢。 徐霜:“以前说的是先订再结,办两场。后来一拖二拖的, 现在又说不订了, 直接结。” 王樱:“这也太赶了,这时候不应该都闲了吗?按理说时间是够的呀。” 现在到过冬前,地里的活计也都是松散的,一般乡下结婚都是选在这个期间。 徐霜:“谁知道呢,谢跃进包了桌, 说是十月初八。” 徐霜也是要担任大厨的。 徐霜很不乐意。 国营饭店的领导万国栋不知道怎么的, 非要来主持婚礼。直接给徐霜发了话, 说这是店里的工作,让他照常做。 徐霜:“谢跃进骗女方说自己有房子,女方是镇上暖瓶厂的女工,这样建立在欺骗上的婚姻, 我不觉得他们能长久。” 虽然他觉得谢跃进那个对象人不怎么样, 又是经常来饭店连吃带拿,颐指气使的。但谢跃进骗婚也是不争的事实。 可是万国栋到底发了话, 而且谢跃进是跟饭店订的包桌, 徐霜只能照办。 囤粮的事情闹开, 李家和王玲玲都陷了进去。 王玲玲主要问罪是过失致人死亡,囤粮只能算是个小的。李家却为此摊上了事。 王玲玲的粮食囤了四百斤, 其中小一百斤是从娘家大队领回去的,自己买的粮食只有三百斤。还多是粗粮。 因为被李家人偷吃给刺激到了, 王玲玲跟李老太拆伙时候就全要了粗粮, 细粮她才不要呢!就放给李家, 这家人盯着细粮吃个没完, 那就吃!反正细粮都是李家的! 所以最终粮食折合成金额算下来,王玲玲的涉案金额不到在一百左右。而李家的金额就在三百多往上。 超过二百块钱,定性就不一样了。 李家人怎么也想不到,自家搭上了全部家底,反而还落到这个局面。一时之间就开始互相检举揭发。 李家的几个儿媳举报婆婆做主囤粮,李家的几个男人举报兄弟李青实际参与,李老太则是拼命洗脱,说家里的钱都是儿子们的,她肯定是经过儿子们允许才做主的…… 这样的热闹叫公安们狠狠见识了一番。 最后的结果下来,李家进去的就是李老太和李青两个,李家其他几房倒是都没进去。 主要是这些粮食确实没卖,所以对李家的判罚就很难界定。数额上应该算从重,实际上却应该算从轻。 拖拖拉拉了一个多月,最后定下来是李老太判了三年劳改,李青判了五年劳改。其他几房的人因为确实没掺和,所以都给放了。 不过家里留了案底,革委会那边也留了不好的印象,算是后进分子了。 李家的人出来,还不等劫后余生的庆幸,就立刻面对了现实。 现实就是,李家的事情在厂里内部已经流传开,这几个人工作的单位也都已经把他们给开除了。 连几个媳妇的临时工都没有保住。 李家人欲哭无泪。 回到家,家里的粮食叫收走了。钱都压在粮食上,现在血本无归。工作停了,而且背着错误,想要再找个临时工都找不到。 李家人愁云惨雾,开始了互相指责。 “都怪你妈!都是老虔婆贪心不足!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掺和粮食!” “你还怪我?那时候不是你在边上捧臭脚?咱妈说啥你应啥?” “呸!你现在怪我?我还没怪你个废物男人带累老娘没了工作呢!” “你抽死你!” “打啊打啊!你有本事就打死我!老娘不跟你过了!” …… 李家闹的不可开交,没两天,两个媳妇就收拾了包袱回娘家去了。 她们还年轻,就算是嫁了一次又生了孩子又咋的?大不了再婚不找镇上的了,找个附近的大队,还能再寻摸一个条件强点的。 没见着王萍萍出来就跑了吗? 她倒是好命,没儿女的,李青也进去了,她就独个一人,随便再找一个就能嫁。倒是她们几个,牵绊着儿女,即便是再嫁了,以后也少不了得来看看孩子。 跑了三个媳妇,家里还有小孩哭声。附近的邻居都开始绕着李家走了。 李家的几个男人坐在正屋商量怎么办。 李家老大眼神阴郁:“妈的,女人都不是东西,一见咱家落魄就跑,儿女都不管了,不是东西!” 李家老二愤愤:“哥,咱们不能这样!她们倒是跑了,彩礼钱至少得还给咱!” 李老二算的清楚,媳妇跑了就跑了,但钱不能没有!他得去把彩礼拿回来,往后才能再找一个。 李家老大幽幽看了一眼弟弟,想说这有个屁用! 他们老娘当年格外会胡搅蛮缠,他们兄弟几个,除开老三是有毛病,所以才给他花钱多一些。其他几个兄弟的彩礼都是只给了二三十块。 谁叫那时候他们家看着像样呢? 四个兄弟,还都是工人,家里条件别人一看就觉得不能差了。媳妇都好找的很。 就算不是这样,李家老大也不愿意去要。 他实在是在里面被关的怕了。 现在他成分差了,工作没了。更是弱气的很,叫他去跟老丈人家闹,他不敢。 他丈人家里也是好几个男丁呢。 李家老二提了,却没人应声,他就把自己给气的半死。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31节 李家老四边上坐着他媳妇,这也是李家唯一一个没跑的媳妇。 李老四眼珠子一转:“大哥,二哥,要我说,咱们现在就别纠结嫂子们的事了。主要是想想咱们往后咋办。” 李老大颓丧的往后一靠:“能咋办?咱们老房子还在乡下,把户口迁回去种地呗。” 李家是镇上的户口,也是工人户口,但现在没了工作和钱。李家人再留在镇上就是白白的耗时间,唯一的出路就是回村去种地,反正那头还牵着几门亲戚,户口迁回去也不难。 李家老四不愿意:“那迁回去咱们镇上的房子呢?” 李家的老房子已经破的不像样了,他们如果回去,摆在眼前的就是要修房子。 放着镇上好好的大房子不住,回去住破房子种地? 李家人心里都不好受。 李老大:“那能怎么办?咱们留在这儿,乡下分粮食没咱的份,镇上发工资也没咱们的份!就等着饿死是吗?” 李老大说着说着吼了起来。 现在李老太进去了,家里媳妇跑完了,他还要担着孩子们,考虑李家将来,满心都是烦躁。 李老四小声说:“那不是还有咱小妹吗?” 李老大:“她一个丫头片子能干啥?” 李老四媳妇插话:“咋不行了?英子找的那个对象,据说可是咱们镇上饭店的大厨呢!之前她带我去饭店吃饭都不用给钱。咱们家现在遭难了,你们说,要是英子能扒上他,回头叫他给你们几个弄到饭店去当个服务员不挺好的吗?” 李老二:“女人家家的,头发长见识短。咱家现在这样,英子那对象能乐意?” 李老大:“就是,咱家现在要啥没啥,英子那对象能跟她结婚?” 李老四看媳妇不高兴的撅起嘴,赶紧轻抚着对方的手。几个嫂子都跑了,他可不能叫自己媳妇也跑。所以最近他对媳妇好的不得了,百依百顺的。 “咱家的事,只要英子不说,她对象咋能知道?” 李老四一脸深意:“再说了,英子要是嫁过去了,咱们几个也能给她撑腰啊。” 李老大:“还撑腰,你看那死丫头最近都不回来。怕是早就打算甩了咱独自去过好日子呢!你叫她嫁给谢跃进可以,指望她给你我安排工作,那是想都不要想。” 李老四:“英子肯定是想过好日子的,但是大哥也不用这样没信心。英子如果像嫁谢跃进,肯定要有娘家人出来,不然她那对象怕是要生疑。这样吧,大哥,咱们去找英子。就跟她说,咱们可以帮她跟谢跃进结婚。只要她老老实实的听咱们的话。不然的话……” 李老四:“她对着谢跃进可撒了不少谎,要是不想这个对象吹,她就得拖着咱们全家人走!” 李老四才不要回乡下去种地!他生下来从记事起就是在镇上过日子,现在他都结婚了,还叫他去乡下种地,他干不来! 无疑,李老四的建议打动了他两个哥哥。 李老大和李老二互相对视一眼,就察觉了关键。 确实,现在扒拉扒拉家里,唯一能靠上的,就只有李英一个人了。 只有靠着她结婚的对象,他们四个人才能过上好日子。 李家兄弟去找到了李英,几乎是没费什么功夫,就在谢跃进的住处找到了躲在屋里的李英。 李英满脸见鬼的表情,她是李家最早放出来的。就是进去转悠了一圈,问了话就给她放出来了。一个是她年纪小,二个也是她没积蓄没工作,李家的事情怎么都算不到她头上。三个也是把李英放出来去照看李家的孩子们。 李英照看了几个侄子侄女,一直到李家人放出来的消息传来。李英麻溜就收拾了东西,直接压着时间就跑去找谢跃进。 谢跃进虽然心里有疑问,但奈何李英对镇上熟悉,随便装一装就混了过去。 李英说家里人不愿意叫她嫁给谢跃进,嫌弃谢跃进是农村出身,所以她就跑出来跟谢跃进在一起了。 她什么都不要,彩礼酒席都不要,只要跟谢跃进结婚。 谢跃进心里大喜,恨不得直接拉着李英就去扯结婚证。 李家兄弟找来,李英第一反应就是翻脸不认人。奈何李老四说话句句都是痛点。 “你想好了哈,你可是骗着谢跃进说你是正式工,你以为婚后不会露馅吗?你想着你先结了婚就能万事大吉?你说我要是现在去提醒下谢跃进,让他去镇上的工厂查问一下……不用多,哪怕就是在门卫处问一句,他马上就能知道没有你这个人。你以为你的婚事还能办下去?” 李英的脸色极其难看。 谢跃进之所以从来没有怀疑过她,是因为当初她偷拿了哥哥的衣服和牌子,有好几次都是趁着下班时候故意穿着工装去找的谢跃进。 正是因为如此,谢跃进才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她,也没去查问过。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哥哥们的工作没了,李家的事也在逐渐传开。 李英最近都怕死了,生怕一出门就听见有人聊到镇上某户李姓人家是怎么打算囤粮,进而葬送了一家的工作的。 李老四还在说:“而且只要你按照我的意思来,婚后你们两个人就算是有不合。那你也不用怕谢跃进跟你离婚。你有四个哥哥,到时候如果谢跃进要跟你离婚,我们就去他饭店捣乱,让他那个大厨当不成!你怕啥呢?有人给你撑腰还不好?” 这样一边哄一边吓,没多久就给李英说服了。 李英当晚就跟谢跃进说:“我妈让我几个哥哥来找我了。跃进,我妈松口了,说不要彩礼,也不用你办很大场面。咱们就在你们饭店开十桌,到时候订婚也不办了,直接就是结婚。你觉得怎么样?” 谢跃进觉得……太好了! 他喜不自胜,满脸感动的看着李英:“英子,你真好。我以后一定不会委屈你的。” 李英:…… 她不自在的扭了扭脖子:“嗯,那你要记住这句话哦。不要委屈我,也不能跟我离婚,要一直对我好。” 谢跃进满脸坚毅,举起手就要发誓:“我谢跃进保证,一定不会跟李英离婚,会一直对李英好的。” 谢跃进觉得自己可是太本事了,娶个镇上有工作的媳妇,才花了六十块的酒席钱!甚至六十都花不到!万国栋直接给他包了一个大团结红包,光是这一笔钱就已经抵了十块! 很快,谢跃进就去了李英家里相看。 看完之后,他更是觉得自己捡到宝了! 李英家的房子看上去是结实的大砖房,七八间的大房子!看着就叫人羡慕! 虽然去的时候没见着李英的母亲,但是有李英的几个哥哥和一个嫂子陪同,谢跃进还是十分满意的。 谢跃进提了四样礼,正正经经的走了礼,然后又定下了时间。 十月初八。 李家几个兄弟都同意,李英也答应了。 谢跃进本来还担心对方要挑剔他的时间太赶,但是没料到竟然这么顺利。 他马不停蹄的去安排,很快就敲定了一切。 到了十月初八这天,饭店从上午开始就十分热闹。 李家的老亲们都是从乡下上来的,还不晓得李家的事,李家几个兄弟也有意隐瞒,所以大家都只是惊讶于李老太不出场。 李家老大现在被弟弟带的撒谎都不喘气了:“我妈她最近去我姨家里了,结果刚去那儿,人就病了。我妈还特意打电话回来说,让我们赶紧把妹妹的婚给办了,不然她要是有个万一,我妹的婚事就要拖到明年了。” 李家的老亲们也都理解。 “是,你妈的身体是得注意了,这么大的年纪了,” “早点结好啊,你妹这个对象瞅着不错,一看就是个出息的,等到明年再飞了咋整?” “这席面也办的敞亮!” “可不是,这喜饼做的怪好吃的,比我们那儿的代销点的可强多了!” “还吃啥喜饼啊,一会儿就上来肉了!我都听说了,人家这对象就是饭店里的,没见着台上那个吗?听说就是她对象的领导呢!” “乖乖,英子这对象可太好了,这么好的对象可得看牢了。回头也好帮我留心点,我们家翠芽也要到岁数了……” 万国栋整了整衣领,他今天特意腾出时间来给谢跃进主持婚礼,不光是为了现眼,更多的是为了跟谢跃进拉近关系。 徐霜已经考了二级证,万国栋就是再傻也知道,徐霜就是这两年怕是就要调走了。 这就是一个金凤凰,人家看不上镇上国营饭店这个小草寮。 所以,他更要跟谢跃进绑定了。 只要谢跃进争气点,明年拿下三级证,他就能保证谢跃进当上大厨。 到时候他们两个人,干上几年,就够吃一辈子了! 万国栋站到柜台边上,像模像样的说了几句场面话。 大家都鼓掌。 谢跃进也觉得很有面子。 谢跃进举起杯子:“感谢大家来参加我的婚宴,今天在这里,我要郑重对李英同志承诺,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会好好的对你,一定不欺负你。我们两个要一起进步,一起努力。未来的日子……” 谢跃进突然哑声。 底下传来嘈杂的声音。 “咋啦?不是说的好好的吗?” “就是啊,这咋停了?” 谢跃进瞠目结舌的望向门口。 此时此刻,门口正站着一对衣着褴褛的夫妻,边上跟着一串大小不一的孩子。不过无一例外,这些人都是瘦的皮包骨头。 那对夫妻眼神中冒出精光,远远就能闻见这一大家子人身上传出来的馊味。 谢跃进木在当场。 中间那个女人突然张口就哭,冲着谢跃进喊道:“跃进,我可算是找到你了!” “你离开家都多长时间了,咋一直都不回去啊!我跟你爹都一直念着你呢!” 第75章 谢跃进怎么也没想到, 他家里人这时候会出现。 李英站在他身侧,正打算等到谢跃进说完了她也说两句。她这次可算是扬眉吐气了,即便是老娘进去了出不来, 也丝毫不影响李英的心情。 她越想越觉得她哥说得对, 谢跃进的条件对她来说几乎完美。 工作体面,有自己的房子,虽然家里底子差点,但谢跃进也保证了,他爸妈到时候绝对不会来扒着他。 李英想, 谢跃进这么好的工作, 他爸妈不来, 那好处不就该是自家的? 即便是他安排不了她娘家几个兄弟,那从指缝里漏一点也够他们吃了啊。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32节 该说不说,李英能有这样的想法也不奇怪。因为之前每次在饭店吃饭,谢跃进都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为难和抠唆。 李英的胃口就是这样一点点被谢跃进给喂大的。 门口女人带着哭腔的声音把饭店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给牵了过去。 李英不明所以:“跃进, 他们是谁?” 谢跃进呆呆的问:“爹娘, 你们怎么来了?” 李英:!!! 这是谢跃进的爹娘?! 门口的女人可怜巴巴的说道:“跃进,咱公社遭灾了啊, 我们都饿的不行了。不来找你, 我跟你爹还有几个兄弟都要饿死了……” 她像是很少见到这么多人, 缩了一下,还是壮着胆子说道:“你、你今天结婚是吗?你咋不叫我跟你爹来呢?我们都饿了好几天了。” 谢跃进:“我不是托人给你们送回去钱了吗?” 谢跃进赶紧接话, 他刚才是没反应过来,但是几乎是在瞬息之间, 他就看明白了自己眼下的处境。 他眼睛里都冒着火, 语速却极快:“我每个月都托人给你带钱的。” 所以你能不能不要再纠结到你们快饿死了这个事上?没见着今天那么多人呢!说的好像我多冷心薄情一样! 可谢跃进的话并没有让他娘体会到深意, 她讨好的笑:“你每个月叫人给我带五块钱, 五块钱够干啥啊,你几个兄弟都养不活的……还没跟你说,跃进,娘又怀上了……” 谢跃进眼冒金星,周围的人已经窃窃私语的传开了。 “这咋回事啊?咋突然出来个亲爹娘?这小伙子结婚都不叫亲妈来吗?” “没听见吗?说的是每个月都给钱,兴许是早就分了家吧?” “他娘看着都快五十了吧?这个岁数还能怀上?牛逼啊!” “跃进家是哪个公社的?该不会是下游哪个……” “我瞧着也是!今年周边几个公社日子都不好过,但我听说了,就懒汉公社那头最不行,听说都快饿死人了!” “那能怪谁?我小叔子的弟弟在公社是个小领导,听他说的,懒汉公社那边胆子够大的,春苗遭灾了,那边竟然干脆连地里还没出事的苗子都不管了!靠着吃存粮熬日子,就等着上面发救济粮!” “这时候天冷了,他们那边怕是要凑不上粮食了,救济粮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下来,可不就是要饿死人?” “这遭灾是难一点,但他们自己也懒的出奇。硬是能在家里躺了半年!” …… 谢跃进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声,脸色青白交错。 他自从把工作安到镇上之后,他就基本上从不提自己是从哪儿来的了。 懒汉公社,属于是这边的人一听就摇头的存在。 谢跃进在村里长到十几岁,见的最多的就是村里一大片一大片娶不上媳妇的老光棍。老光棍带着小光棍,他们村早些年还有人家能花多点钱找到老婆,别的村子里不可惜女儿的人家也有人看在彩礼的面子上愿意把女儿说到村里。 但后来就不成了,村里能掏起彩礼的人家越来越少,基本上没有几个女人愿意嫁过来。村里的男人们还都不愿意要女儿,生了女儿都是往山上丢,往水里丢。 这样几年下来,他这一辈基本上都没有几个女孩子。 人穷,又懒。 他们公社是远近闻名的穷公社,男人虽然多,但老老实实下地干活的没几个。前些年更是连着好几年就靠吃救济粮过日子。 救济粮救济粮,本来是灾年才给的,结果他们就一个劲的指着救济粮。地里的活也不像样。 谢跃进稍微懂点事的时候就明白了,他要是想过好日子,就得往外走。 于是他从小就上进,先是跑去自家公社读书,掏不起学费,他就躲在窗户外面偷听。没多久就叫教书的老师看见了,老师看他可怜,所以就给他垫了学费。 谢跃进因此进了学校,纸笔没有,他就拿着小木棍在地上写,后来就靠帮着别的小孩家干活换铅笔头,纸也是捡的别人不要的,拿水沾湿了,晒在太阳底下晒的纸张上字迹模糊,再在上面摞着写。 谢跃进这个学上的艰难,后来小学毕业,老师都替他松了一口气。 但谢跃进知道,自己读到高小是屁用没有,他们自家大队就是个烂泥坑,他得往外走! 谢跃进又硬着头皮去考初中,考上之后,他就一个人跑进城里。那时候还不紧张,有小市场,他从家里偷鸡蛋,拿去小市场卖。 反正家里的鸡也是他喂的,他娘除了吃喝就是生孩子,家里屁事都不管。 谢跃进卖了鸡蛋又卖鸡,还跑山上去挖野菜摘野果。卖的价钱很便宜,但好歹一分一分的攒齐了学费。 磕磕巴巴的读到了初中毕业,谢跃进没有再往上读了。 他心知这已经是到头,再读,就算是他去卖血都读不起了。 谢跃进挑了一个离县城最近的公社来考工人,考了一圈,终于是进了饭店干活。 自从谢跃进扎根在西坡镇之后,他再也没回去过。 后来他娘不知道听谁说的,知道他出息了,就想来找他。 谢跃进不能叫他娘来,他太懂得自家是个什么德性,于是他就每个月给家里五块钱,托人每个月带回去。 这样平安无事的过到现在,谢跃进觉得,等到自己再钻营一下,过几年进城买个工作就好了。 到时候他就能完全摆脱家里带给他的影响,再也不用供养一家子懒鬼。 娶了李英,就是谢跃进人生计划中的一环。 他没有分房子,现在每个月还租着房子。如果娶了李英,婚后他就能去住李英家。首先就省了租房的开销。 李英还有工作,到时候两个人一块攒钱,攒够了他就能去城里。 可谁想他盘算的这么好,结果今天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娘居然招呼都不打一个,直接带着他爹和弟弟们杀来了! 而且他娘居然又怀上了! 谢跃进听着周围人的议论,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李英尖叫出声:“谢跃进!这是怎么回事!” 谢跃进赶紧解释:“英子你听我说,我真的不知道我娘他们今天来,他们马上就回去了的,我肯定处理好,不叫你烦心……” 李英气炸了:“你骗我!谢跃进,你骗我!你之前还说你不会骗我的!” 谢跃进:“我真的没有骗你啊,英子,我家里的情况我跟你说过的,这不是今年遭灾了才这样的吗?” 李英觉得丢脸,她本意是让亲戚们来看看她过的多好,她娘的事不好听,也瞒不住,回头等传开了,这些亲戚们肯定也要看在她嫁的好的份上不会轻看她。 但现在呢,她的大日子居然变成了一个笑话。 李英嚷着:“我不嫁了!我不嫁了!” 谢跃进一个头两个大,他娘几个人在外面眼巴巴站着,周围的亲戚不说了,店里的服务员同事们都探头看着,还时不时议论几句。眼里已经带上了鄙视,不管什么时候,儿子在这里大摆宴席,亲爹娘瘦的人干一样都不是好听的。 谢跃进就是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些人会怎么议论他。 薄情寡义,没良心,白眼狼。 而李英这边又闹起来,李英流着眼泪喊不嫁,旁边的亲戚都是女方的,这时候上来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劝都不好劝。 咋劝啊,他们要是男方亲戚,多少还能劝一下,毕竟是已经领了证,这时候说不嫁还有什么用?总不能离婚吧? 但是他们是女方亲戚,劝狠了倒是显得不跟自己人站在一边。 所以这会儿上去劝的只有李英的四嫂。 李英的四嫂给李英擦着眼泪,不由分说的就把人往凳子上按。 李英几个哥哥互相对视一眼,都觉得有点麻瓜。 这个档口上,还是李家老四机灵。 他上来就抓着谢跃进的领口要质问:“谢跃进,你是不是故意玩我们李家人的难看的?” 谢跃进叫苦:“舅哥,我哪儿能知道啊!” 这场面,真是给他整不会了! 李家老四:“哼,你倒是把我妹妹骗进来,你爹娘这一大群的,往后是不是要跟你们住一起?” 谢跃进:“哪儿能啊,他们马上就回去了!” 谢跃进就差举手发誓:“镇上的生活他们过不惯的,我马上就安排他们回去。” “跃进,我们不回去了……你不知道,咱家的房子也没了,我们回不去。” 谢跃进这边绞尽脑汁要跟舅家掰扯,那边他娘倒是拖起后腿来。 谢跃进的娘生怕叫儿子撵回去,赶紧接上:“咱家的房子春上就不咋好,那时候是叫冰雹砸的,后来一直忙着没顾上管,前些天下雨,就叫冲垮了……” 什么忙着没顾上管,分明是懒着不想管! 谢跃进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屋漏偏逢连阴雨! 李老四眯着眼睛:“谢跃进!你怎么说!我们家英子的条件可不差,找到你也就是图个家里干净没事端,你现在总要给我们个说法!” 李英听见这句话,哭的更大声了。 谢跃进夹在中间,一边是爹娘带几个弟弟,衣衫褴褛不说,怀着孕的亲妈还泼了一声黑水给他。 另一边是叫嚣着要他给说法的舅哥,如果不给对方一个满意的处理结果,只怕婚事要黄。 谢跃进急的满头汗。 万国栋早就见事不好开溜了,他看这一屋子的人,他又是谢跃进的领导,生怕被留下来要他管。 他能管个屁! 这两边瞧着都不是省油的灯,家事掺和着,他说什么都要得罪人。 还不如先走,回头再说。 万国栋跑了,谢跃进被夹在中间,苦闷的直往地上蹲。 李家老二嚷嚷:“跃进,你可要给我们说法,我们小妹结婚,没有你这样不做脸的!再说了,我们英子好歹也是个正式工呢!” 李老四暗道不好,正要拦下来李老二,就听见了边上几个亲戚纳闷。 “英子是正式工?哪儿的正式工?她不是没工作?” “就是啊,她娘要是能给她安排工作,肯定是先紧着她几个嫂子吧?”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33节 谢跃进只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没今天这一天惊心动魄。 “你们说啥?李英没工作?” 第76章 有的人撒谎就是这样, 撒着撒着就容易把自己骗了。 李家老二就是如此。 自从李英跟谢跃进先扯证后办酒,他就觉得十拿九稳了,心里不停的洗脑自己, 李英就是正式工, 就是稳稳当当的暖瓶厂工人。 甚至他们几个兄弟还把关于暖瓶厂的内幕告诉给李英,让李英去完善在谢跃进面前的谎言。 所以一来二去,现在李英在几个哥哥面前,也能面不改色的说出一些暖瓶厂的小趣闻了。谢跃进心眼确实稠密,但他毕竟是在镇上无亲无友的, 哪儿能看出来李家全家出动在骗他? 李老二的话无疑是撼动了谢跃进的内心。 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李英!你跟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多新鲜呐, 同样的时间地点, 前头李英也是这么质问谢跃进的。 后厨的徐霜忙完了酒席,前面应该去端菜的服务员都袖着手,都躲在边上吃瓜。徐霜就也出了后厨,站在门边。 眼瞧着这头不好, 李英从刚开始的慌乱变得破罐破摔。 “你嚷嚷什么?我不过是最近把工作辞了罢了。你工作不是挺好?难道还养不起我?再说了……” 李英一脸的理所应当:“你不是说要一直对我好吗?我没有工作算啥, 你要是真对我好,就不应该看这些外在的条件!” 众人:…… 就很胡搅蛮缠。 李老四的媳妇趁着人没发现, 她悄悄往边上靠了靠。 这些话都是她劝李英的, 李英毕竟是没干过这么大的事, 刚要跟谢跃进领证之前吓的半夜睡不着。老四媳妇就拿这些话给她洗脑。 就跟李老二说谎说的自己都信了一样,李英也不知道为啥, 居然真的把老四媳妇这些话听的入耳入心。 她觉得嫂子说的对,真要是男人, 哪儿能在乎这些杂七杂八?她都没有嫌弃谢跃进出身不好呢! 李英觉得自己虽然没工作, 但她可是镇上长大的姑娘, 配谢跃进这个泥腿子好多了! 他就是高攀自己!怎么能计较这一点小小的欺骗? 李英理所应当的态度瞬间就给谢跃进添上了最后一把稻草。 谢跃进整个人都炸了, 还不应该讲究外在条件,你她妈听听自己的话,自己信吗? 要是说不在乎条件,我要是没有镇上这个厨师工作,你看你能不能看上我! 人在绷不住的时候都是要口不择言的,谢跃进几乎是瞬间就开始骂人了。 他把自己从小到大听过的脏话全都骂了出来,但是颠三倒四的,不成句子。 从小到大,他走每一步都是稳当的,都是拼尽全力,都是里外算计的。 结果在结婚这样的人生大事上,反倒是跌了一次大的。 李英居然骗他! 什么正式工,她要是早说她没工作,他根本就不会跟她接触! 谢跃进的反应无疑是叫李英很不满意。 李英也对着他骂起来:“谢跃进!你不睁开眼看看自己的熊样!你是长的好看还是本事大?不就是个小厨子!我都没嫌弃你一大家子拖拖拉拉,你还敢嫌弃我?我连个彩礼都不要跟了你,你昨天还赌咒发誓说你会对我好,你现在就翻脸,你是不是个男人!” 谢跃进回敬以各种脏话。 …… 来吃席的人都麻了。 吃到一半,新郎新娘对骂祖宗十八代,就差捋起袖子干仗。这种场面,他们活了一辈子都没见过啊! 偏偏这时候李家几个兄弟掺和了进来,他们人高马大的往前一站,李英瞬间腰杆子直了不少。 “谢跃进!我告诉你!现在咱俩已经领了证,你别想着就凭这个话甩开我!你也骗我你家里的事,咱们扯平了!你赶紧把你爹娘弄回乡下去!” 李英这样叫嚣,已经是不在乎周围的人怎么看了。索性已经丢了脸,可不能再丢了好处。 好在是结婚证已经扯了,谢跃进别想着分了她再找! 李家几个兄弟也帮腔。 “就是,我们不追究你家里的条件了,你一个大男人好意思计较我妹妹没工作?你能找到我妹妹这样条件的就烧高香了!” 谢跃进这时候才体会到什么叫以势压人。 李家这几个兄弟摆明了,就是要他吞下这个委屈! 谢跃进气极反笑:“你们倒是想得美,骗我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前面说李英有工作是骗我的,后面肯定少不了还有别的事瞒着我吧?” 谢跃进脑子不笨,前面是没往哪方面想,现在一想,李家这么上赶着,只怕还是有内情。 谢跃进能答应才怪! “我不管,你们这是骗婚,我要去申请婚姻无效!” 谢跃进读了几年的书,自然比别人知道的多。 他是知道的,早些年大力提倡妇女权益的时候就说过,如果是因为欺骗造成的婚姻,可以去找人证明取消的。 谢跃进现在就觉得自己惨,别看他没给李英掏彩礼,但他在李英身上可是花了不少了。 店里徐霜在的时候盯得紧,他每次给李英的东西都是要自己掏钱给票的,算下来这个支出并不少。 甚至上半年见过李老太之后,李老太没少来店里要个猪蹄要个鸡腿的。嘴上说的都是家里来了客人,买点卤货回去待客,可就是不凑巧,出门忘了带钱。 谢跃进都是毫不犹豫就把这个缺口给补上的。 一来二去,这些钱加起来也不少了。 谢跃进觉得亏得慌! 他也是头一次谈对象,没经验,又抱有一种自己是穷地方出来的心态,对着李英这个镇上姑娘是有些仰视的。 闲下来的时候他也懊恼,就觉得老天爷不公平,如果他有徐霜那样一张脸,他自然是不会这样谨小慎微。就光凭着脸,他就能找到老婆。 可现在说这些都晚了,他还是被李英给骗了。 李家几兄弟还没想到居然有婚姻无效这个说法! 他们又惊又怒,这压根是超出了他们的设想! 他们本来想的就是只要扯了证,婚后谢跃进少不得要捏着鼻子认了。反正李英长的也还行,又是个黄花大姑娘,嫁给他不要彩礼也不算辱没他。 谁知道谢跃进居然这么狠! 他知道了真相就要去申请离婚! 李家人不晓得婚姻无效是什么意思,就直觉这是要离婚! 李英已经捂着脸大哭起来,嘴里也不干不净的骂上。李家几个兄弟上来就要揍谢跃进。 谢跃进的兄弟们也上来帮,一屋子人就这样打开,乒乒乓乓的砸了不少碗碟。 徐霜瞧着不行,上去就先把人给撕把开。 李家老二还嘴上不干净的骂:“哪个瘪犊子玩意儿……啊!” 徐霜把人一个个丢出去,往地上一掼。 “要打出去打,别在饭店里闹,打坏公家的东西都要赔。” 谢跃进抹了一把脸,对着徐霜说道:“我赔。” 他得感谢徐霜,刚才他差点就叫李家那几个兄弟压在最下面了,这要是再压上一会儿,怕是气都要压没了。 谢跃进冲着李家人喊道:“反正事情已经这样,要么你们就跟我一道去办手续,咱们算离婚,要么就是我去申请婚姻无效!” 兴许是怕李家还觉得他是个香饽饽不愿意丢手,谢跃进也破罐破摔了。 “还没告诉你们,我压根就没分房子,我现在住的房子是租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下轮到李家体会被骗的滋味了。 李英嗷一嗓子就上来,给谢跃进脸上挠了个土豆丝。 “混蛋!你居然敢骗我!” 谢跃进挨了这一爪子,冷笑道:“大哥不说二哥,你也没强到哪儿。” 围观群众:…… 绝了。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高低得赞一句般配。 男的骗女的有房子,女的骗男的有工作。 “好家伙,这俩人可真行!” “这咋办啊?这婚怕是要不成了。” “还能咋办,过不了了。等着办离婚吧。” “不是,你们光看外面的闹了,咱们今天吃的东西咋算?不会是叫咱们自己掏钱吧?” “哎呦呦,那大菜都还没上呢,亏死了亏死了。叫我掏钱我肯定不干。又不是我让他们两头骗的,再说了,我还随了一毛钱的礼呢。” “就是,要不然,咱们叫服务员给咱上菜?我凑巧带了个水壶……” “我也是,我刚才在镇上买了个装水的饭缸。” “可不能行,我就是空着手来的啊,你们都装走了我吃啥?” “你傻啊,你拨到碗里,然后连碗兜走啊,大不了就给饭店几毛钱,回头还能落个碗。” “说的不错,咱们赶紧的吧。”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34节 …… 服务员:…… 李家的一众亲戚都来催菜,服务员们欲哭无泪,后厨倒是已经都出菜了,但是她们不敢端啊! 这要是以后落不下钱,算谁的? 话递到后厨,服务员战战兢兢去问徐霜。 徐霜想了下,就还是说道:“照常上吧,按照他们意思来。” 反正订桌的钱都是万国栋收的,用的名义也是谢跃进,现在这个场面,还是赶紧让这些人散了为好。 不给菜,这些人就要待在这里不走。回头再乱起来,把饭店的东西损坏了就很难办。 徐霜:“把菜上去,有想买个碗带走装菜你也给,盯着他们别乱起来。谁再砸了碗盘,就得个人掏钱。” 服务员总算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就去办了。 徐霜看着已经有些凉了的菜,心里就很复杂。 谢跃进这件事最后竟然是这样的展开,实在是超出了他的预想。 以为是谢跃进骗婚女青年,最后居然是两边对着骗。 外面的人很快就兜了菜各自散去,徐霜出去的时候已经是盆干碗净,连素菜和汤都没剩下一点。 亲戚们都走了,外面的李家和谢跃进一家还在对峙。 徐霜也不管他们,让服务员清点损失,收拾桌子。损失的钱肯定也是落在谢跃进身上,卖掉的碗到时候也报损,饭店内部有大宗采购的份额,过不了几天就能全补上。 李家的人看自家的亲戚都走了,走之前有些过来打了个招呼,有些压根就是溜着墙边走的,把李家几个兄弟气的胸闷。 更让人胸闷的是,谢跃进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打定了主意要离婚,这会儿干脆是竹筒倒豆子,一个劲的刺激李英。 他说自己压根就是个帮厨,连个证都没有,说自己是厨师都是骗人的。还有店里的菜都是大厨做的,他就是管个切墩,以前李英吃的所谓他煮的菜,全部都是别人做的! 李老四唇齿间都是铁锈味:“你行,敢骗我们,等着瞧!” 李家一行人架着哭的不能自已的李英走了。 谢跃进也垮下了肩膀,整个人疲倦且无力。 他看着衣衫褴褛的爹娘,有气无力:“走吧。” 人都出来了,他这会儿能咋办?谢跃进把爹娘领回了自己的住处。 徐霜收拾了店里,全部都弄清楚之后,才是下午的一点多。 他也不在店里守着了,本来谢跃进订的就是中午到晚上的时间,但是万国栋说晚上也不用开,时间全都留给谢跃进。一般办包桌都是这样,光是后续的洗刷工作就很麻烦,所以徐霜连晚上的材料都没预备。 他干脆就回了家。 王樱正在徐老太那头混着吃完了饭,过了中秋就一天比一天冷,徐老太中午做的是干煸土豆豆角和包菜粉丝。 豆角已经是最后一茬,有些偏老,干煸的时间也久了一些,土豆切成跟豆角段差不多长,下锅炒熟,临出锅加一大勺酱。酱料是徐霜自己做的,徐老太有时候图省事就不放别的调料,只放这一种,滋味也很丰富。 包菜粉丝就是按照王樱意思来的了,粉丝是自家做的绿豆粉,比起后来买的那种细细的粉丝更圆宽了一些,但伴随着包菜炒出来也是晶莹剔透,看着就很有食欲。 王樱就着杂面馒头吃菜,心里却念着该上山去找找野物。 今年大家日子都不好过,山上的野兔都不是那么好抓了。程玉前几天还抱怨来着,说自己已经两三个月没吃到肉了。 至于那些鱼,程玉也不怎么敢去抓,现在山上晃荡的人多了,万一叫人看见,那个鱼塘也保不住。 瞧见徐霜半晌就回来,王樱还有些纳闷:“你今天结束的这么早?” 徐霜把饭店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王樱,把王樱听得两眼亮晶晶的。 “早知道我今天就也去镇上了。” 王樱纯粹就是被吃瓜的乐趣吸引了,谁承想一个婚礼,居然可以这样跌宕起伏! 徐霜:“我瞧着谢跃进怕是要离婚。” 谢跃进倒不是不能忍受欺骗,但他绝对是不能忍受跟自己的人生计划偏离。 李英一家子都帮着瞒,要说没鬼,谁都不能信。 王樱嗯了一声,顿了一下才说道:“哎?这个李家今天是只有三个兄弟出面吗?” 徐霜:“对啊,怎么了?” 王樱顿时在脑海中找到了线索,那天赵军拦下她说的话里好像就带出来过这个李家,不过那会儿主要是在说王玲玲,赵军只是提了一嘴,说王玲玲的亲姐王萍萍参与了这件事,她婆家就姓李…… 王樱把自己知道的信息说给徐霜。 徐霜有些吃惊:“王玲玲进去了?” 不怪他惊讶,实在是自从前些天王玲玲低调的回来弄走了李春娟和王永顺的粮食之后,他就再也没听见过王玲玲的任何消息。 现在乍然听到王玲玲已经被判了八年,徐霜有些不敢置信。 王樱:“我也是听说的,你说她胆子怎么那么大,居然敢囤粮食低买高卖。” 今年的粮食歉收多少人看在眼里,就陈东那样住在城里的,也早了好几个月都有感知。人家都是傻的?都不知道囤粮赚钱吗? 但凡是对地里活计稍微懂点的,都知道今年粮价高。 还不光是南邵县,最近买了收音机的王樱还听收音机里讲了,两个产粮大省那边也遭受了一些困难,主要就是今夏多雨水,大雨导致了大范围的产量下降。 不然搁在往年,这时候早就把南邵这边的粮价平下来了。 徐霜:“你确定跟王玲玲牵扯的就是这个李家?” 王樱想了想:“有点像吧,之前我是没记起来。现在回想,王萍萍嫁人那时候好像确实说过,她嫁的人家就是四个兄弟一个妹妹的人家,也姓李。” 这么一说,徐霜就知道八九不离十了。 住在镇上,四个兄弟,一个妹妹,又都是姓李,镇上人口不多,重合的概率无限趋近于零。 王樱:“如果是这样,那谢跃进离婚算是离对了,不然李家可是真的能抓着他要好处的。” 就是再不明白事,也能知道,牵扯进去王玲玲囤粮案,李家进去了一个老太太和一个男人,但剩下来的这些肯定也要丢工作了。 这么一顺,今天的闹剧就很清楚了。李家人想盯着一个谢跃进吸血,谁知道谢跃进居然当机立断拍板要散。 饶是王樱也感叹道:“谢跃进其实也算个聪明人了。” 不是谁都能这么利索下决定的,尤其是婚姻上,走错路的人往常抱有一种“再往前走走看,也许会峰回路转”的心态。其一确实是抱有侥幸心理,再有就是,不论男女,投入的沉没成本总是让人不能那么利索的决定分开。 能放弃掉沉没成本,直接止损的人太少。 说了一通谢跃进,王樱转而跟徐霜商量起过冬的预备东西。 她拿出一个小本子:“去年咱们还缺的东西,今年都要置办上!” 小本子上已经写了一串,什么海带,腊肠,红枣,板栗…… 徐霜想了下说道:“这几天是不是要开始打枣了?” 果园也到时候了,苹果和红枣都该收了。 王樱兴致勃勃:“咱们大队是不是要分枣?” 徐霜点头:“往年都是九月就能开始,今年这不是赶的天候不好,但应该就是现在了,各家都会分一些。” 王樱:“那我要吃枣泥核桃糕!” 徐霜应下来:“明天你去找找山上的山核桃,到时候加点瓜子仁进去。” 王樱猛点头。 十月一到,南邵的情况就往上通报了,缺粮,不光是城里的粮站要调粮,下面几个困难的公社也要发救济粮。 这件事做起来十分的麻烦,因为每个公社每个大队的情况都不一样,一直拖拖拉拉的,直到十月中才把一些大队的情况给核定下来。 第七大队是轮不上的,谁叫他们按时补种,也按时收成了呢? “嚯,早知道国家发粮,咱也不累死累活的种了,最后咱们费劲巴力忙半年,人家躺着就有粮。” “说啥呢,别的大队发粮是发粮,但你没见着,发的粮也就是将将够。只够吃到明年开春的。” “可不是,我都听说了,有些大队还想闹,叫上面给塞了回来,说是今年的除开一些确实是受灾的救不回来的大队,别的大队都是要在明年的粮食里补回去的!” “还是咱们大队好,最起码是没饿着。” …… 连王樱都一千次的感叹自己的运气好。 大队的果园也打了枣子,收了苹果,分到每户,一家能有个两三斤的枣和一斤苹果。 红枣又甜又大,苹果也是脆甜,汁水丰富。 王樱吃了两个不舍得吃了,也就是穿了之后才发现,现在这时候是不缺菜的,甚至粮也不怎么缺,唯一缺的就是水果。 比起以后琳琅满目的水果摊,现在的水果种类太少了。城里是凭票供应,能吃上的人也没多少。农村就是吃本地种的,吃来吃去也就那几样。 第七大队这里就是苹果,枣子,还有后山上有几棵柿子,再多的,就是谁家院子里有几串葡萄,或者某家后面有一棵石榴。 王樱是跟人换过的,拿糖或者一点菜,跟人换几个柿子葡萄的,柿子吃起来木嘴,徐霜就说是没孵的柿子,要放一放才能吃。葡萄也酸的厉害,只能是交给徐霜,一层葡萄一层糖的封起来,看等到冬天能不能喝上葡萄酒。 王樱无比的怀念榴莲,香蕉,菠萝蜜…… 可惜这辈子还要等很久才能吃上了。 时间到了十月底,城里的粮站也松快了。 徐霜就跟王樱又去了一趟城里看陈东,陈东瘦了不少,但肚子还是挺着。只不过是把原本的六月肚变成了四月肚。 陈东看见徐霜就招呼他:“那什么,你回去之后该干啥干啥,今年还有一个多月了,早点弄起来。” 这说的就是外快那档子事了。 陈东谨慎,前面缺粮时候就不怎么跟那几家走动,一直等到现在。其实不光是粮站缺粮,这两个多月城里的黑市也抓的很严,以前是抓到了收了东西就放走,前些日子是抓了人就直接关着了。 不得不说,抱有跟王玲玲一样富贵险中求的人也还是有,城里逮到最大的一个倒粮食的,囤粮就囤了三千斤。 胆子不可谓不大。 不过那人也倒霉,直接撞在口子上,这辈子都估计难出来了。 陈东这次交代徐霜的东西就都是别的了:“那鱼,能送多少给我送多少,还有山货,野板栗,山核桃,果子枣子的我都要。” 城里都勒着裤腰带过了两个月了,少不了要吃点好的补补。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35节 徐霜应了,他这次来,就给陈东带了不少东西,想着就是他已经馋了很久。 陈东看着里面的大鱼流口水,转手又给徐霜塞了点粮票。 徐霜也不客气的收下。 他跟王樱的粮票其实一直都是不够的,两个吃工资的,肯定没有别人下地分的粮食多。 两人去了一趟城里,再回大队已经是晚上。 刚回到家,就有人来敲门。 开门是田大柱。 田大柱倒是不见什么焦急,就是问王樱能不能去给他媳妇看看肚子。 “今天吃完饭就说肚子疼,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第77章 田大柱上半年结了婚之后, 就自觉自己是要有儿子了,走路都不再像以前那样含胸低头。余寡妇嫁给他之后,也不再出门去上工, 就带着自己的前婆婆闲在家里。 王樱回想起自己婆婆那时候说过的, 有关于余寡妇肚子里孩子是谁的问题…… 田大柱:“王樱大夫?” 王樱回过神来:“好的,我去看看。” 就算再不喜欢田大柱,她也得去。 徐霜这次就没跟了,两人回来的晚,今天也是正巧在县城买到了一点秋藕, 王樱点名要吃藕汤, 徐霜就留在家里炖藕汤。 王樱跟着田大柱去了, 结果让人意外的反而是余寡妇。 余寡妇抱着肚子不让王樱看。 “我又没有毛病,看什么!” 王樱:“你男人说你肚子疼。” 余寡妇:“我现在已经不疼了!” 王樱摊手对着田大柱。 田大柱无可奈何,去劝自己媳妇:“你怀上之后一直都不叫人看,咱们大队之前说的那个什么, 产检, 不检查可不行,万一孩子有什么事呢?” 这也是吴桂花这两个月的功劳, 自从收了麦子之后, 大队上已经清闲了不少, 吴桂花就照样还在孩子们笼起来演戏。 演的内容也从刚开始的讲卫生,慢慢拓展到什么生孩子要找接生员和赤脚大夫检查, 避免生下来的孩子有问题,有些封建迷信都是有科学解释的案例。 田大柱自从余寡妇怀孕, 经常就跟人打听。他倒是不像钱菊花生孩子时候那样撒手不管, 反而是样样操心。 叫王樱来, 不光是看余寡妇的病, 还是存着想让王樱给她检查一下的心态。 但余寡妇显然是辜负了他这番好意:‘我不!大柱,我好好的干嘛看病?你赶紧让她出去吧,她跟钱菊花关系好,谁知道她会不会害我!’ 王樱一脸无语:“你想太多了。” 别说是她,就算是钱菊花本人来给你看病都未必会对你的肚子做什么。 田大柱却迟疑,他心里倒是觉得余寡妇说的三分对。 可王樱是大队上唯一的大夫啊,这一年下来,任谁都看出来王樱技艺精湛,没见到有些大队的社员在自家大队看病不放心,都来找王樱吗?不让她看,难道还要带着余寡妇进县城去查? 王樱看他这样子就知道这人的软耳朵又发挥作用了,真就是神奇,田大柱这辈子听完老娘的话听后媳妇的话,就是不听钱菊花的话。 王樱呵呵一笑,不由分说就问田大柱要钱:“看诊费,两毛。” 她可不是白跑一趟的,若是换了别人家,她走一趟没看上病也就算了,但田大柱这样的,她要钱并不可惜。 叫她来了不叫她看,耍人呢? 田大柱顿时心疼的不行:“你叫王樱给你瞧瞧吧。” 两毛钱呢,看跟不看都是两毛,不看不就是亏了吗? 余寡妇这时候难做了,她要是还拒绝,岂不叫田大柱怀疑?可叫王樱看…… 她心里直打鼓,生怕叫王樱把出来她的脉比报的早了一个月。 这时候有人端着碗进来了,余寡妇软软的喊了一声妈。 王樱抬头,余寡妇的婆婆正笑吟吟的看着她。 余寡妇婆婆把一碗香喷喷的鸡汤递给躺在床上的余寡妇,然后说道:“春杏,你看你,又小心眼了不是?人家王樱大夫多好的人,哪儿能就为了菊花就对你区别对待呢。来,把汤喝了,喝完叫人家大夫给你把个脉。” 余寡妇有点无措,慌的不行。 她婆婆倒是稳得住,立马腾开位置就叫王樱给看。 “王樱大夫,你好好给这孩子看看,我们之前也就是找人给算了是个男孩,到底是没过医生的手,心里还是不放心的。” 王樱:“余大娘,咱大队之前的宣讲你肯定没有好好听,都说过多少次了,男女问题不是能说准的,你就算是找人看了也一样,谁能说得准生的是男孩?” 余寡妇婆婆飞快的看了一眼田大柱,说道:“看我,想左了,到底我们没你有文化,不晓得这些。” 田大柱听到王樱这样说,眉头就已经皱了起来,待王樱要给余寡妇把脉,田大柱却一个健步隔开。 “王樱大夫,你刚才说的什么意思?” 王樱:“什么什么意思?” 田大柱虽然生气,但是当了多年的老好人,他也说不出什么激烈的话,只是愤愤问道:“你说孩子男女说不准。” 王樱:“当然说不准啊,男女的事,除非你们上城里去做个b超,不然谁能给你说准?” 田大柱气的不行:“我这个就是男孩!” 王樱:“你说了不算!” 王樱也被这一家子给弄烦了,索性收了药箱就要走。 “生男生女都是看男人的,碍不着女人什么事,再说了,男女有那么重要?你为了个儿子这么费心费力的,以后未必也能享到儿子带来的福气。” 王樱这话说的已经是不客气,实际上,她早就想怼田大柱了。 这人简直要把重男轻女刻成自己的墓碑! 至于吗! 王樱可是还记得徐老太说的,余寡妇肚子里的孩子兴许是田二柱的种呢! 田大柱气呼呼的摸出两毛钱塞进王樱的药箱:“你懂什么!” 他辛辛苦苦大半辈子,如果没有个香火,往后是死了都不甘心的。他这下也不跟王樱费口舌了,给了钱也不说再让王樱看。 余寡妇的婆婆在边上,眼里透露出一点精光。 呵呵,她就知道,田大柱最在意的就是儿子,果然呢,她一引,对方立刻就跟王樱翻脸。 余寡妇在心里也是对婆婆十分的崇拜,她志得意满的撅着肚子,小口喝着鸡汤,心里美的不得了。 王樱能让她那么舒服吗? 那肯定是不行的。 王樱笑吟吟瞥了一眼余寡妇的肚子:“田大柱,你老婆的肚子瞧着不像是五个月,应该是六个月。后面要小心照看,别不到时候就生产。” 说完王樱就走了,留下身后一地寂静。 田大柱像是好端端走在路上,突然被人兜头打了一巴掌,整个人都懵了。 余寡妇婆婆也傻眼。 她就没见过这么不讲武德的! 她不就是拿捏了一下,这人咋就能直接揭底? 王樱走了,余寡妇被自己婆婆捏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扯着嗓门就开始嚎哭。 “老天爷啊,我活不了了!” “她这是打算冤死我啊!” “快快快,给我找个绳吊死吧!我不活了!” …… 田大柱家的鸡飞狗跳王樱不在乎,她本来是没打算对余寡妇说什么的,毕竟这是人家家事。她就一个看病的,有毛病说毛病,没毛病就走。 但谁叫婆媳俩搞事呢? 真以为她看不出来余寡妇的胎有问题啊。 王樱打眼一瞅就知道这俩人为啥心虚,那肚子明显是比五个月大得多,瞧着又不像是双胎,倒像是月份对不上。 这点上不光是王樱能看出来,大队上只要生育过几次的,都能看出来。 没见余寡妇最近都不怎么出门了吗?显然是自己都知道有问题,怕被人看出来。 王樱摇头回家,她倒是不管田大柱怎么处理。反正这人在她眼里是没救的,就算是最后查出来真相,只怕田大柱也会照样把孩子认下。 果不其然,在王樱走了之后,田大柱被余寡妇的撒泼哭泣搅的整个人脑子都晕晕的。 他还没问出口,余寡妇就又是赌咒发誓,又是开脱。 “王樱她就是看不得你跟我过得好!他就是故意这样说的!你信她还是信我!” 田大柱心中虽有疑影,但他也扛不住余寡妇和她婆婆一块搅和,余寡妇又是哭又是闹,她婆婆更是直接放话了。 “你要是实在怀疑,咱们就去县城找大夫看!不过话我可说明白了,如果孩子的月份没问题,那我们也不要这个孩子了,没有平白被你这样污蔑的道理!我把春杏当做亲女儿,这些年纵然是困难点,所以春杏难免多让乡亲们帮了点小忙,谁知道大队上闲言碎语的,几乎是要逼死她一个寡妇。我是看重你这个人稳重又对春杏好,我才松口叫她嫁给你的,但我绝对不容许你这样猜疑她!她是多好的一个女子啊,就连改嫁都带着我这个老不死的……春杏啊,都是娘拖累你了……” 田大柱一听这,立刻就动摇了。 他赶紧捂着胸口保证:“您放心,我绝对没有怀疑春杏的意思!” 田大柱:“咱们不去看了!我媳妇好好的,看什么医生!王樱居然还公报私仇,往后咱家人再生病都不找她了!” 余寡妇婆婆:“你晓得就好,你那个前妻,菊花对我们春杏误解太大。之前说大丫二丫,不过也就是我们念着你的两个女儿,怕她们跟着亲妈吃苦才想着接过来养。谁知道就叫菊花记恨上了,唉……大柱啊,这都是你当初没跟菊花说好的原因啊,我们春杏真的是受了牵连。” 田大柱又是羞又是愧:“您说的对,是我的错。春杏,你肚子还疼不疼?疼的话,我就去隔壁大队找个大夫来。”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36节 余寡妇赶紧撒娇:“不疼了,就是饿的慌。”、 虽然她刚才喝了大半碗鸡汤,但光是汤水也不饱人啊。 田大柱:“那我去做饭!咱家里的白面没了,我这就拿麦子去推磨。” 田大柱风风火火的走了,余寡妇这才松了口气,拉着婆婆的手紧张道:“娘,我刚才心都要跳出来了!你说,王樱她会不会……” 余寡妇婆婆立刻截断她的话头:“想什么呢,她不会的。王樱是大夫,你看她啥时候把别人的病症往外说了?也是咱们今个自己不当心,唉,倒是我忘了,她是徐嫂子的儿媳妇……” 提起徐老太,余寡妇婆婆心里就梗着一个大石头:“下回可别在她跟前说啥了,这丫头我瞧着跟她婆婆一样,性格都刚硬。” 余寡妇到底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媳妇,抓着婆婆的手忐忑:“娘,你说咱那事……” 余寡妇婆婆在心里暗骂她扶不上墙,嘴上偏和和气气:“春杏,娘做这些可都是为了你啊。咱们娘俩之前的日子太难过了,咱们大队和别的大队你都看了,里里外外的条件有田家这么好的有几个?大柱可是有房子的,而且他前面还是三个丫头,都沾不上他。” “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你肚里的孩子不姓田呢?” “咱们就生下来,叫大柱跟孩子多亲近点,二柱那边也当孩子是他的吧?你回头跟二柱多要点东西,他那个老婆也是个母老虎,肯定没有你温柔。咱们把孩子养大,到时候这家里还不是你说了算?” 余寡妇被婆婆说的胸中豪气万丈,可横亘在她心中的危机却并没有去除:“娘,可要是……我肚里孩子不是个男娃咋办?” 田大柱归根究底是要个儿子,田二柱那边虽然不说,但想要的也是儿子。 余寡妇就怕自己生出来个女娃,那她不就跟钱菊花一样了吗? 余寡妇婆婆悄悄说道:“这你放心,娘都给你安排好了。今年冬天我叫招娣过来住,她也怀上了。跟你这个月份差不多,到时候你俩一起生,我就不信生不出来一个男娃。” 余寡妇两眼亮晶晶的:“小姑肯定可以!她都生了好几胎了吧?我记得个个都是男娃!” 余寡妇婆婆说起来这个也是与有荣焉,她女儿嫁出去之后就不停的贴补她,为啥还没被婆家那边休了?还不是因为她会生嘛! “所以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好好把孩子生下来。到时候咱们再说!” 余寡妇婆婆对着她耳提面命,她这辈子算计了一圈,最后的养老就是落在眼前这个蠢媳妇身上了,不这样把着她还能咋办? 这人蠢有蠢的好处,最起码往后自己的养老钱都是稳当的。 再说了,她自己心里是打算了的,到时候如果女儿和儿媳都生了男娃,她也准备换的。 养个蠢媳妇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不如养自己的亲外孙! 哼哼,反正她偷偷摸摸换了,谁也不能知道! 第78章 王樱回家, 刚把药箱撂下徐霜就进来了,他瞧着王樱像是气不太顺,赶紧进来问去田大柱家怎么这么快就回来。 王樱把事情说了, 徐霜紧绷着嘴角:“下次他们再来请就不去了!” 王樱笑了:“怎么看着你比我还气呢?不至于。” 她气是气田大柱对着一个不一定是自己的未知男女的孩子都那么看重, 反而对麦苗麦穗一句话都不问。都不说麦苗麦穗了,就是最小的麦芽,生下来就是早产,钱菊花分家的二百块,在这个孩子身上都花了大几十了, 反倒是他这个亲爹, 别说看, 连问都不问一句。说句难听点的,小丫如果万一没留住,只怕田大柱都不会来瞧一眼。 王樱觉得寒心:“就算是再怎么样,那也是他的亲女儿啊, 田大柱瞧着人不算坏, 怎么冷心冷肺的。” 这是在自己家,徐霜也没忌讳, 直接抱了王樱一个满怀:“他是想儿子疯魔了, 脑子也不好使。” 徐霜:“他老觉得咱们大队的人对他指指点点, 都笑话他没儿子。但咱大队孙寡妇不是一样?还有那谁家和谁家,不都是一样没儿子?” “咱们大队管的算好的了, 你别瞧着他娘和弟妹厉害,那是他太软。只要他自己硬气点, 就算他家里三个女儿也没人敢肖想他的家底。” 王樱:“我看着田大柱, 就觉得人一辈子好像都是受父母影响。他这个脾气, 怕是从小就被亲娘压着, 又不怎么认字读书。就因为性格自卑,长大了才格外怕别人笑话他。所以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徐霜:“所以?” 王樱嘟着嘴:“所以……我决定提议大队长办个村小!” 从太多人身上,她看到了教育缺失的问题。要知道再过几年,社会就要有天翻地覆的变化了,再不念书,大家依旧是不能走出大山。 徐霜仿佛一点都不意外:“怎么办?咱们大队拢共也没多少能上学的吧?大队长怕是不能同意。” 王樱哼了一声:“正规有正规的办法,咱们大队这情况也能从简呗。” 打定了主意,王樱就没有那么生气了。 徐霜恰好端出来藕汤,家里没肉,只能是用猪油滑锅,加上香菇和花生一起炖。 虽然是素汤,但味道一样好。汤汁是茶色的,花生绵软,香菇肥厚,秋藕更是炖到粉糯清脆,一口咬下去,能拉出长长的丝。 素藕汤配上素馅饼,用胡萝卜鸡蛋粉丝做的馅,外面一层薄薄的皮,烙到两面金黄。一口饼一口汤,适口不说,暖呼呼的叫人胃口大开。 吃完晚饭,王樱就拿出纸笔开始做计划。 没等几天,王樱心里就有数了,叫上吴桂花去跟田有福提建议。 田有福有些诧异的看了王樱一眼,之前他跟王樱商量来着,问王樱愿不愿意做一个大队的小干部,妇女主任和会计都可以,反正当时妇女主任空着,大队会计也年纪大了。可王樱那时候几乎是没有犹豫就拒绝,只说自己当个赤脚大夫就很好。 怎么这会儿倒是站出来了? 王樱如果知道田有福的疑问,她肯定是要回答。 别的事上她当咸鱼理所当然,反正自己不干别人也能干,但教育这事,她如果能出一点力气,她是十分愿意的。 这跟别的事情都不是一码事! 王樱:“队长,咱们大队今年来了四个知青呢,以后肯定还会来更多。那么多的知青,平时下地挣工分也就是那一点,我觉得,咱们不如就跟公社申请一个小学下来。刚才我跟吴主任对过了,咱们大队现在五岁到十一岁之间的孩子有六十多个,上学的只有不到十个。吴主任也发愁呢,公社对小孩入学的人数也有要求,但咱们这里距离公社太远,又不能去西坡镇读小学。我觉得咱们就申请一个小学下来嘛,周围两个公社的小孩也能就近送到咱们这里来。” 田有福有些犹豫:“可是咱们大队也没有地方能办小学啊?要是现盖房子,不是就又要出钱?” 摆在眼前最要紧的就是钱,一个小学建下来,房子用的砖,屋里的桌椅板凳,再加上一些额外的支出,大队怎么能负担的起? 而且…… 田有福也不觉得到时候能收回本来。 大家都穷,在公社上学的小孩,一学期的学费是两块钱,别小看了这两块钱。现在大家都生的多,一家正常都是两三个,多了的六七个都有。全都送去上学,这个开销没有几家能扛得住。 王樱还没说话,吴桂花就先说了:“大队长,你也别直接就拒绝啊,你这边不配合,我就很难办了。” 吴桂花也是接了妇女主任这个活之后才知道,妇女主任的工作不光是有妇女儿童权益保护,还得关注儿童入学问题。 她本来就心里存着这件事,叫王樱一提,就很踊跃的要来找田有福商量。 田有福愁眉苦脸:“大队今年的收成你们也看见了,就算是要盖,也等两年吧?” 先过了一个天候不好的年份,这会儿他哪儿来的钱去盖小学? 吴桂花很不满意,哼哼着说道:“再等几年,咱们大队怕是等不着了。” 田有福只能摊手,大队上没钱,他能有啥办法? 王樱拿出一张纸跟田有福算起来。 “其实也不一定不行的,您看,刚开始的学生肯定没有那么多,咱们大队能收上二三十个都已经算是可以了。” “二三十个学生,也不用建房子,就知青点的房子,空间大,而且空的房间很多。里面开个一间就能容纳二十多个学生。桌椅板凳就更好办了,桌子要找人打,椅子就是条凳,二十多个小孩,六七个条凳就够了,少的可以让学生从家里搬凳子。” “至于其他,黑板可以现刷,粉笔消耗不大。书本买不起的学生就自己抄。” “先这么将就着,以后学生多了,再说另外建房子的事。” “这么算下来,学费也不用很贵,一个学生收一块就可以了。老师就由知青们担任,学生少的时候就是半天上课半天上工,学生以后多了,再慢慢把老师转成全职。” 王樱的意思相当简单粗暴:现在要解决的问题不是好不好,是有没有。 就算是再糊弄的小学,条件再不好,那也至少是个学校啊。 你甭管别的,只要有老师,能教课,那就先把架子搭起来。至于别的,那就以后再说! 看田有福似有心动,王樱则是又加了一条。 “咱们大队如果不早点办,那旁边两个大队怕是就要办起来了。” 田有福一愣,刹那间就明白了王樱的意思。 上学难这件事,不光是困扰着第七大队,边上的两个大队也不遑多让。 他们三个大队都是倒霉蛋,距离自家公社太远,离别家公社又近。轮到有些必须在自家公社的事情,就很麻烦。 王樱说的没错,办小学这事,他早就听边上两个大队长提过,不过那时候说的是三个大队一块建。地址就选定在三家中间,这样也方便孩子们上学。 后来耽搁来耽搁去,再加上外面总是闹的人心惶惶,他们三个大队长倒是都有心无力。 现在境况稍微稳当些了,小学教育,又是知青来教,牵扯不到旁的问题。田有福越想越觉得好。 小学办在自家大队,不光是钱上能松动些,那些知青们也有了安排。 算是他沾光了呢。 要是等到以后别的大队先建了,不就没有自家的好处了? 田有福搓手:“你们等我想想。” 越想,越觉得王樱给的建议很实用。 你说知青点修的房子简陋? 已经够好了!还是今年新修的呢!大队上多数人家住的还没有知青点的房子好呢! 你说条凳太磕碜,没书读不了? 这算个啥苦嘛,只要是六七岁往上的,哪个小孩不在家干点活?抄书能算啥重活吗? 你说念书费钱? 一块钱已经是很便宜了!比公社的两块钱还便宜!这你都不读,难道还指望大队发钱给你读吗? …… 田有福拍板:“我这就找支书和会计,咱们几个开个会商量下细节。” 他觉得能成,但还是有很多需要考虑的地方,比如冬天放假怎么办?知青选谁不选谁?老师的待遇怎么给? 王樱抛出来一个设想,很快就得到了大家的认可和响应。 田有福马不停蹄的趁着天气还没完全冷下来就汇报给公社,公社也安排了人下来查看。大概的看了下,最终批复是同意。 只要不叫公社拨款,建个村小也不是什么大事。 田有福迅速的把消息传达给社员们。 结果倒是出乎他的意料,居然大部分的人都是乐意的。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37节 “一学期只要一块的话,我觉得还是可以的。” “那是你家就俩!我们家这四个,看着可真愁人。” “你怕啥,你家现在最小的俩还不到五岁呢,人家也不要。你先把大的送去,到时候再说小的呗。” “我家是个丫头片子,不送了吧?” “你傻啊你,干啥不送?就算多认点字也是好的,你看看王樱,读出来还能当个大夫呢。我都听桂花说了,就是现在当个接生员都要高小。” “可不是,多少念两年,认的字多,将来也好找婆家。” 社员们的争论还好说,到底是和和气气的,大部分人都觉得念点书不坏事。 但到了知青点那边,气氛就很不一样了。 几乎每个知青都有点动心。 教书啊,在城里也是难得的好工作了。 别看外头闹的欢,但大部分都是在中学里闹。小学还是少的。 教教小孩子们认字,也不用累死累活的上工,还干干净净体体面面的…… 知青队长杨红悄悄打量着所有人,甭管是男知青女知青,基本都是跃跃欲试。 倒也不光是为了村办小学的老师职位,还有田有福带回来的一个消息。 今年公社上给了第七大队名额,要田有福往上报一个去读工农兵大学的人。 本身田有福回来就去找了王樱,论学历,大队上高中毕业的没几个,论能力和表现,王樱更是突出。至于最看重的成分,王樱也是硬的很。 可以说,只要王樱答应,田有福就能直接把人名字送上去。 可王樱又是二话不说就拒绝了。 田有福有些可惜,却也没多劝。他早看出来了,王樱这丫头结了婚之后,是越来越有主意了。等闲是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所以空出来的这个名额就成了一个悬在大家心里的一颗苹果。 这个名额是可以给到知青的,并不会要求说一定要社员。 白玲心焦的厉害,她哪个都想要。工农兵大学很好,小学老师也不错。 她两个都想要,却也知道自己竞争哪个都很难。 小学老师要看知识水平,她虽然觉得自己可以,但在知青里面,单论文化水平她并不是顶尖。她是读到初中毕业,可知青里面光是高中毕业都好几个呢!还有一两个据说在学校时候经常给报社写文章的,这段时间也很踊跃的给吴桂花投稿。 她胜算不大。 工农兵大学就更不用说了,白玲知道自己的名声已经是不算好。 这个名额是要大队干部一起投票表决的,偏她已经得罪了吴桂花,跟编外的赤脚大夫王樱的关系也不好。 还有江磊,自从上次收麦时候白玲落了他的面子,江磊几乎是无缝切换到了对白玲的愤恨里。看见白玲就冷冷的,连正眼都不看她一眼了。 江磊可是住过会计家的,白玲烦躁的厉害,生怕江磊跟老会计说了自己什么不是。 这么一算,白玲觉得自己能争取的票数也少的可怜。 白玲机械的咬着指甲,眼睛滴溜溜的转。 麦收之后这段时间,她都是苦过来的,人黑了两分,连腰都瘦了不少。不过好在有了些进展,于鹏程已经跟她进展到朋友以上的关系了,就差临门一脚确定关系。 白玲有心找找门路,最好肯定还是工农兵大学,读完出来就能有个工作,哪怕不回城,她也能在这里的公社找个体面的公家饭碗。 小学老师白玲也打算两手都抓,万一工农兵大学去不了,至少还有个保底的。 她这样打算,一扭身就去找了于鹏程。 于鹏程倒是两样都没心思,他最近有个小秘密,谁也没有告诉,心里正在焦灼。 看到白玲过来,于鹏程收起家里寄来的信,跟白玲聊起天来。 白玲没说两句,就扯到了大学名额和小学老师的事情上。 “鹏程,我是觉得我身体不算很好,就算是下工也比不上大家。如果我能上个工农兵大学就好了,到时候读完回来就能安排一个工作,到时候……咱们两个也能……” 白玲故作羞涩,把话头递给于鹏程。 于鹏程却皱着眉头说道:“白知青,你怎么能这样想呢?咱们下乡来是建设农村的,下地当然苦,就因为苦,我们才更要面对!苦不苦,想想长征两万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辈。我们生活在太平岁月,已经很好了。如果不能吃下这个苦,那去到哪里都是逃跑……” 白玲最近是越来越烦于鹏程,这人的大道理总是讲不完。 什么苦累都是磨炼,真当是磨炼,他干嘛三五不时就去打牙祭?他怎么不好好的工作别摸鱼? 真是全身上下,只有嘴是硬的。 白玲被于鹏程说了一通,连本来想要借点钱去走门路的话都没说出口。 白玲估计自己要是说出口,于鹏程能一直叨叨叨,叨到她耳朵起茧子。 白玲愁死了,出门就看见江磊正抱着衣服出去洗。 她赶紧凑上去:“江知青,需要我帮忙吗?” 于鹏程指不上,她总得想办法呀。 江磊看见她也没个好脸:“不用。” 白玲跟着江磊小跑了一下:“江知青,我有话跟你说!” 她顾不上别的了,反正是拉着一个算一个吧! 她知道江磊没钱,但是她也知道江磊这人有个长处,就是数学好。 上学的时候,江磊别的科目能考个十几分,唯有数学,每次都是高分。 白玲想叫江磊给她补补数学。语文竞争激烈,数学还有点希望。 偏她偏科严重,跟江磊正好是反过来。数学是一塌糊涂,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在江磊身上了。 江磊跟没听见一样,端着自己的盆就走。任凭白玲说了一箩筐好话,就是不松口。 白玲气急,口不择言:“江磊,我怎么也想不到你居然是这种人!不就是我拒绝了你吗?你至于这么小心眼?” 江磊冷笑一声:“话不用说的那么好听,你不就是想让我给你做事了才来找我?要是你现在好好的,你肯定会说你只把我当哥哥……你装什么装!” 白玲第一次被江磊这么下面子,有些气恼:“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你不就是因为我不跟你在一起才报复我吗?不然你为什么不愿意给我补习?还不就是怀恨在心!江磊,你就不能学学于鹏程?胸怀宽广一点吗?做什么要这样计较?” 白玲看似生气,但心眼一点没丢,她故意跟江磊说起于鹏程,为的是什么?还不就是希望江磊跟于鹏程争起来,不争,怎么去显得自己金贵? 这段时间江磊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都不来纠缠她了。如果江磊来纠缠她,只怕她早就把于鹏程拿下了。 男人都一个样,不争着就没劲头。 江磊像是被她说动了,低着头一言不发,白玲赶紧接着说道:“江磊,你帮帮我吧,我现在能依靠的,只要你了。只有你能帮我。” 良久,江磊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闷闷的说了一句:“等过几天吧,大家都闲了的时候再说。” 白玲心里得意,她就知道,她在江磊身上从来没有失手过! “那就谢谢你了。” 白玲转身走了,事情一敲定,她就懒得再应承江磊了。 殊不知,在她走后,江磊在背后露出一个讥诮的笑容。 大队上关于村小的事情热切讨论了一段时间,村小预计是等到明年春上开始,今冬就要把老师选出来。社员们说着知青所的闲话,终于到了十一月。 进入到十一月,天气就冷了许多。大队上也到了过冬前的准备阶段。 磨豆腐,换干菜,杀猪分猪肉,进山打野猪…… 一样样,全是事。 去年王樱是刚穿来,连着结婚一起准备,难免手忙脚乱。今年就清闲很多,她列了单子,跟徐霜跑了好几趟县城,终于是把需要的都置办齐全了。 这天,田有福找过来。 “什么?大队上也想买一台收音机?” 田有福点点头:“今年苹果和枣价格高了一些,我觉得买个收音机最好,就你们家那种,一个大匣子,放在会议室里,回头大家开会开烦了,也能听听收音机。” 王樱当然乐意,徐老太是把自家的匣子当宝贝,去家里听可以,叫她到处拎着跑,她是半点都不乐意,生怕把匣子给弄坏了。 要是大队买一个就刚好,徐家门上也不用整天都是人。 王樱几乎是没费什么功夫就在县城找到了卖匣子给她的张三,这次又是砍价,砍到了三十二,成功带回一台组装的收音机匣子。 大队上跟过年一样,虽说已经不稀奇了,但这是大队的!换言之,就是他们每一个人的! 这份喜悦一直延续,直到快要分猪肉的这天达到了顶峰。 “我的老天爷啊,这猪到底是怎么养的啊!怎么能养的这么肥!” 第79章 钱菊花扬眉吐气, 站在几头大肥猪前面,听着周围人此起彼伏的一惊一乍。 可不是大肥猪么,瞧着得有二百斤往上了。 “乖乖, 菊花真是太能干了啊!” “这咋喂的, 能一下子喂这么重!” “哈哈哈哈我家今年能多分点肉了!” “何止!我瞧着得比去年多一倍!” “真好啊,今年咱们分三次猪肉!” “还有羊呢,队长说了,两只交上去,到年根把最后一只羊分了。” “羊咋分啊?猪肉咱大队还有能杀猪的, 杀羊是不是不一样啊?” “差不大的吧?别管了!赶紧看看这几只猪有多重, 嘿嘿, 我等会回去就拿土豆炖猪肉!” …… 就连王樱都诧异,她春上养的那只肥猪虽然长的快,但到了后来就已经平台期,怎么喂灵泉水都长不上去了, 最后收猪也是一百六七十斤。 但钱菊花养的猪, 灵泉水用的少一些,却个个胖壮, 至少都是二百多斤打底。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38节 王樱细想就明白, 她的灵泉水是叫保持健康的, 最大的作用就是维持身体的平衡。可养猪却是越胖越好,自然是不能如愿了。猪养到二百多斤, 那对猪来说怎么也算不上健康了,没见钱菊花养的这几只, 连走路都慢腾腾的吗? 程玉都说了, 钱菊花每天都是天不亮就起来煮猪食, 宁肯自家吃饭晚一些都不会饿到猪。麦苗麦穗姐妹俩每天还都上山去找猪草, 一天至少两三篓的往回背。 至于之前说拿来种红薯,预备用红薯渣喂猪的事,也是最近两三个月才用起来。之前都是钱菊花去割了红薯藤喂猪的。 这样精心的照顾下来,猪自然是越养越好。 钱菊花还老跑畜牧站,有点不懂的就去问。六只猪崽一路养下来,现在问钱菊花有关养猪的事情,她都能说的头头是道。 田有福看见猪也吓了一大跳,他记得自己上次去看,猪已经养的很好,差不多能有一百七八十斤,怎么这才两个月过去,竟然还能再长? “菊花,你这个猪养的好啊!” 田有福看猪的眼神都深邃了:“今年咱们分猪能多分点了。” 大队上热热闹闹的围起来,直到畜牧站来收猪的人到了。 眼瞧着一大群乡亲虎视眈眈看着自己,收猪的小年轻自己都吓一跳:“我们来的路上车子坏了,所以有点晚……” “……谁管你这个啊,你赶紧给我们大队的猪上称吧,等着分猪呢!” 小年轻松了一口气,待看到肥猪的时候也惊讶了:“嚯!” 畜牧站自己养的猪自然也能养到二百斤往上,但一般任务猪都养不到,一个是社员养猪肯定没有畜牧站养的科学,二来,很多社员自家都吃不饱,养猪也不会用什么好料。前几年有些困难的人家分到了任务猪,别说是喂猪了,养死的,中间吃了的都不少。 上称一称,出来的数更叫人眼热了。 “二百零九斤。” 超过二百斤了! 周围的社员们瞬间躁动起来,一个个眼睛都冒着绿光。 今年是大队上第一次集体养猪,肯定是不能和以前那样,交足任务猪的斤数之后再给养猪的人算钱。那多出来的部分,得看田有福的意思了,是换钱还是换成肉。 田有福就很懂大家的心思,称过这次要交的几只猪之后,差距就更明显了。分到养猪的人家自己养的,都是只有一百几十斤,超过一百六的都没有。 反观钱菊花养的猪,每个都过了两百斤,最重的一个有两百一十多! 田有福略一思索,直接决定把集体养的任务猪,一半换钱,一边留肉。 这么一来,今年大家能分到的猪肉就更多了。 畜牧站的人里外一算,直接把收上来的猪分出一只来:“喏,一半折成的猪肉就差不多跟这个一样。钱我再算。” “哈?这么来说,咱们大队今年岂不是要多分一头猪了!” “太好了!我带的盆小了,我得再回去换个大的盆来。” 等到把任务猪都交上,田有福看满脸都写着期盼的众人,终于发话了:“今天我们先分两头猪,等到年前就再分一头猪和一头羊。不过有些话要说在前面……” “咱们大队的猪和羊都是钱菊花同志养起来的,之前我说过,钱菊花同志养猪就算满工分。但是考虑到今年的猪养的实在好,我提议是给钱菊花再多分十块钱!” 本来以为只是王樱的一点面子,谁知道钱菊花能把猪养的这么好。田有福觉得光给人算满工分都有些不合适。 得奖励! 过两天再跟公社申请一个先进分子! 对于田有福的提议,大部分人都是举双手赞成。 “肯定的,菊花养猪养的好,我们也沾光了呀。” 往年可没有这么多的猪肉分。 “菊花带着三个孩子呢,多分点应该的。” “就是就是,养猪也操心的很,该给的。” 大家都赞同,唯有一两个人阴阳怪气。 “呵,养猪能有啥难的,不就是喂猪草?” “换了我,我也可以。” 说话的是田大柱的老娘和田二柱的媳妇。 她们俩人心里疙疙瘩瘩的,看见大家都在夸钱菊花,钱菊花还能白拿十块钱。这俩人立刻心态就崩了。 以前钱菊花跟田大柱没离婚时候也没见她喂过猪啊,怎么就能把猪养好?哼,肯定是因为抱的猪崽好,人都说了,猪崽抱的好,就能顺顺当当养下来。 她就是瞎猫撞上死耗子! 她俩酸言酸语的,却被被人给挤兑了。 “你可以啥啊,没见着孙寡妇家的猪都没超过一百七十斤?都是一窝抱回来的猪崽,人家就是养的好!” “啧啧,我瞧着你们俩心肠才坏呢,人家都不跟你是一家人了,你们还盯着人家说酸话。” 钱菊花充耳不闻,她高兴的脸色涨红。不少人还围着她问东问西的,而且话题也不是围绕着田大柱来,而是个个都问她怎么养的猪。 “是不是有什么秘诀啊?” 秘诀没有,不过钱菊花在养猪的实操过程中有很多心得。她兴致勃勃跟人讨论起来,丝毫都不在意前婆婆和前弟妹酸的不行。 田大柱在不远处站着,余寡妇没有跟着来。他看向被围在众人之中的钱菊花,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心里空荡的厉害。 自从上半年为了孩子改姓起了一次冲突之后,田大柱就再也没有跟钱菊花碰过面了。 现在看钱菊花,比起以前瘦了些,却不是那种虚弱面有菜色的枯瘦。而是面颊红润,声音洪亮,瞧着年轻了好几岁的健康的瘦。 田大柱眼神黯淡,他形容不上来自己的心情,但总感觉钱菊花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今年分猪肉的气氛比以往更热烈,田有福喊着各家上前去挑。 先分的就是钱菊花家,钱菊花作为首功,又是满工分,一下子就能分十来斤的猪肉。 她挑了肥瘦相间的五花肉,一个大蹄髈,一点下水猪血,剩下的全要了前腿肉。 前腿肉拿回去包饺子,去年的饺子她只能给两个女儿吃素的,今年她准备多包点,母女几个带程淑芬程玉,一口气从年三十吃到年初五! 王樱虽然工分少,但她跟徐霜是早就商量过的,只要是缺的工分,就拿钱补。所以没多久就也轮到王樱。 徐老太的分额和王樱家合在一起,也能分十来斤。 王樱:“肋排给我拿半扇,猪耳朵我要一个,五花肉一斤,梅花肉一斤,猪蹄一个,剩下的要后臀尖和猪血猪肚。” 去年还有人说王樱不会过日子,今年分猪肉大家就都很明智,没有人出来现眼。 笑话,人家王樱有个厨子老公,自然是想吃什么吃什么, 王樱这时候已经在盘算这点肉怎么吃了。 首先要来个南瓜蒸排骨,她之前在院墙边上撒的南瓜种爬了藤,结了几个南瓜。不过结南瓜时候正是夏天,那会儿也不缺东西吃,王樱除了尝鲜,就一直没管。等到再去看,就发现南瓜大的吓人。一个老南瓜,足有十好几斤!所以家里最近就在花式吃南瓜。王樱就觉得南瓜这东西,配五花肉炒也就一般,配排骨才是正好! 不管是东北的一锅出里用排骨直接炖南瓜土豆玉米,还是把南瓜垫在排骨底下蒸,都是很不错的菜。 尤其是新鲜的排骨蒸出来,鲜嫩多汁的排骨,配上甜甜的南瓜,油润软糯,甜香扑鼻! 排骨还要做一个糖醋口,王樱早早就让徐霜弄了个空罐头瓶。趁着夏天番茄多的时候就做番茄酱,做好了之后就封在罐头瓶里。一直能吃到过年。今年的糖醋排骨就能用番茄酱做。出来酸酸甜甜的,香浓脱骨。 后臀尖要拿来做个小酥肉,等到过年时候打火锅就能拿来涮锅。 猪耳朵要凉拌,徐霜做的葡萄酒如果能喝了,拿来下酒最好不过。 …… 王樱这边盘点着要吃什么,徐霜那头已经开始着手处理过冬之前的请假事宜了。 徐霜先去找了谢跃进,问道:“今年冬天我应该还是要回大队过冬,店里的事情还按照去年再签一次?” 谢跃进眼下青黑,温言沉默了一会儿,才应道:“好。” 他最近的日子很不好过,要和李英离婚显然不是那么容易,租来的房子里也挤满了人。 两边夹击之下,谢跃进的状态一天比一天差。 他想跟李英离婚,也是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来李英一家,就是之前闹开的那件囤粮案的事主。 这无疑更让谢跃进更加坚定了要离婚的念头。 囤粮?真就脑子被驴踢了。 由此可见,这家人是真的又蠢又毒。 谢跃进要离婚,李英那边犹豫了几天,最后是她的四哥出面提的要求。 李英要三百块钱才肯离婚。 第80章 三百块, 谢跃进多想问一句李家人,脸呢? 三百块可是一个正式工一年的工资了! 她李英是貌若天仙,还是哪样特别突出了?结婚要待客十桌, 离婚要三百块钱? 谢跃进当然不愿意, 他却也不怕,大不了就是去申请婚姻无效。他跟李英的婚事本来就建立在欺骗的基础上,判定无效才好呢! 可李英四哥阴恻恻的说了一句。 “你去啊,你要是去,我就带着李英去告你作风有问题。我们家是在一些事情上撒谎了, 但你没撒谎?你还骗我妹妹婚前就跟你住一起。” 李老四也气啊, 气的不是谢跃进欺骗他们说他有房, 而是气谢跃进居然才是个干切墩的! 他越想越觉得不顺气。 就是因为自家是骗婚,所以他们兄弟几个都没去细细打问谢跃进的具体情况,只知道李英说他是饭店厨师。 李老四在厂里干过,自然是懂得。有证的厨师那是技术工, 能往上升的。没见着他们暖瓶厂的电工个个都牛气的不得了吗?技术工只要老老实实干下去, 职级提升的好处是很大的。暖瓶厂最大的一个技术工就是六级工,一个月工资能拿六七十! 抵上两个正式工的工资了。 谢跃进的条件里, 最让人心动的就是这一条。 厨师往上升的好处比普通技术工更大, 只要是做了饭店的领导, 指缝里稍微漏点就够一家子过了。 李老四钻营的厉害,打的主意就是让谢跃进升上去给一家人捞好处。 当然了, 他们也不是白吃干饭的。 早点的时候,李英说谢跃进在饭店有个竞争对手, 叫徐霜, 那人是空降来的厨师。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39节 李老四早就决定了, 等到跟谢跃进关系处好了。他完全可以帮着谢跃进像个法子给那个厨师弄走。 哼哼, 这也一点都不难。 李老四打的主意就是让自己媳妇去闹,就说那个厨子跟自己媳妇不清楚。这年头查作风查的严,谢跃进那头只要打点好领导,那个男人就得滚出饭店。 他想的多好啊。 结果折在自己人身上。 谢跃进居然连个证都没有,压根就不是个厨子! 李老四后悔不已,早知道这样,他就不应该叫李英跑去跟谢跃进同住。 现在好了,李英甭管是离婚还是怎么,说起来都知道她已经结过一次婚。这结过一次婚的女人,再找也难找到什么好人家了。 李老四又气又悔,干脆狮子大开口。 你谢跃进不是要离婚吗?行啊,你拿钱来,三百块钱。 李老四本来想直接开价五百的。 现在李家在镇上的名声臭了,一家子没进项。他可不能跟两个没志气的兄弟一样混在这儿。 他要进城! 五百块钱,足够自己在城里买个工作的。 你说家里有案底进不去?没事,到时候他就把自己媳妇推上去。他媳妇没牵扯进去,公安那边只留了他家几个男人的案底。媳妇去工作,他就正好闲在家里等着吃。 李老四一点都不担心媳妇跑路,他媳妇娘家的情况比王萍萍还不如呢,能跑哪儿去。 但是李老四张口之前又顿了顿,他想先探探谢跃进的底。 上来就开五百,只怕谢跃进要吓跑。 五百块钱可是不吃不喝将近两年工资啊,尤其是镇上的工资没有县城高,大多数人家好几个工人都未必能攒下。 就拿他们李家来说,几个工人呢,媳妇们也都是临时工,就这也才攒了三百多。 谢跃进年纪也不大,那天还有一串父母兄弟跟着来,瞧着也不像是有大钱的样子。 李老四就试探提出了三百块,寻思着等到谢跃进把钱凑齐了,他就再要个三百。 六百块! 足够他带着媳妇进城去过好日子了! 你问他几个兄弟和李英怎么办? 呵呵,管他们呢! 李老四让自己媳妇去开导李英,成功让李英跟自己这一房站在一条线上。就连要钱的事,都没给两个兄弟商量。 这会儿拿着李英婚前同居的事情威胁谢跃进,更是李老四自己一个人的主意。 谢跃进强撑着:“我跟李英没那啥。” 他一个乡下穷小子,虽然处上了对象,但心里还是觉着有些事得等到新婚夜。所以李英之前住他那里,两人也是分开睡的。 李老四嗤之以鼻:“你说这个没用!我只要让李英去告,一告一个准!再说了,都人来人往多少人看见她跟你住一起了,有和没有什么区别?” 也就是他们小镇上没人去举报,不然不等现在,早就有人来把他们两个抓走了。婚前同居,这还不叫乱搞男女关系? 谢跃进:“你这样搞有什么好处?你去举报,李英也别想摘干净。” 李老四:“你别管李英,你就说自己,你要是被告了,工作还能保得住?” 谢跃进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回到认识李英的时候,狠狠给自己一个大嘴巴! 他怎么就遇上这样一家人! 李老四看谢跃进束手无策,得意说道:“你好好想想吧,反正我们一家现在都没工作了。我们有的是时间跟你计较。” 谢跃进目光凶狠:“那如果你们拿了三百块,以后还来找我怎么办?” 他不是傻子,李家人现在光脚不怕穿鞋,做人毫无下限,他怎么能不考虑在内? “你让李英给我写个说明,就说我们俩之前就没在一起,我是把住处借给她住的,两个人清清白白。” 谢跃进:“如果不写你们就去告我吧,我丢了工作,你们家也别想拿一分。” 李老四当然不愿意,但他如果不答应,倒显得自己本来就存着心思多要多占。两边就这么僵持下来。 一直等到这几天,兴许是李家终于断炊了,李老四的口风才松了下来,答应拿了三百就让李英写。 谢跃进一边松口气,一边也发愁。 他一年只有冬天能发财,去年拿了五百块,这一年中跟李英处对象也花的七七八八了。今年冬天上来就背了三百块钱的债…… 谢跃进转头就去了万国栋家里。 所以等到徐霜去找万国栋开假的时候,万国栋笑的如同一朵盛开的老菊花。 “小徐啊,你看,今年咱们饭店的生意一直不错,你也辛苦。我觉得冬天采购的事情就交给跃进吧?” 徐霜似乎是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可以。” 万国栋激动的搓手:“那你就不用管了,明天就开始休假吧?” 徐霜:“不急,我把东西盘好了,咱们该签字签字,还是要把责任划分清楚。” 万国栋瞬间就拉下了脸子,他就纳了闷了。大家都有钱挣不好吗?怎么徐霜就这样死脑筋! 万国栋刚要说话,一直沉默的谢跃进出声了:“行,我跟你签。” 自己人反了水,万国栋也没话好说了:“那行吧。” 徐霜说完就去忙,倒是谢跃进不再像以前一样滴溜溜的转眼珠子,老老实实的给徐霜打下手。 徐霜看在眼里,回去跟王樱说起这件事。 王樱想了一下:“大概是谢你之前婚礼上帮他吧。” 王樱:“这样也好,聪明人不干那种损人不利己的事。他既然不找你麻烦,你也不用一直吊着心。他那头夜路走多难免湿鞋,不过人干了什么是一定要有代价的。” 抛开了工作上的烦心事,徐霜闲下来就在家琢磨怎么做吃的。 糖醋排骨蒸排骨都做了,剩下的猪肚配上鸡肉炖汤,王樱心心念念的小酥肉也做了。 取后臀尖的瘦肉带点肥切条,加料腌制,里面洒上花椒碎,再拿红薯粉和面粉加鸡蛋搅匀,把肉条裹一层糊,下油锅炸。 炸好的酥肉味道淡一些,但香的吓人。、 王樱拿了个小碗咔嚓咔嚓的吃酥肉,边上倒了一小碟的芝麻盐辣椒粉,金黄酥脆,酥香酥香的,花椒粉的味道也酥酥麻麻的,在辣椒粉里沾一下,香辣麻香就直接占据味蕾。 徐霜炸了一大盆,小酥肉不光是蘸着干碟吃,还能下火锅做烩菜,还能做好了夹馍。 徐霜最后炸的一锅小酥肉都是片状的,等到吃的时候,就把小酥肉放在小碗里,里面浇一勺自己调好的料汁,顺手把猪肚鸡的鸡汤也加进去一勺。 就这样上锅蒸,酥脆的外壳经过蒸制,变成包裹肉片的褶皱外壳,吸饱了汤汁作料的味道。香的人迷迷糊糊的。把蒸好的小酥肉盖在米饭和面条上,汤汁浸下去,连平平无奇的主食都光彩了几分。 王樱:“要是有荷叶饼就好了。” 徐霜:“今天赶不上了,等年夜饭我给你做个荷叶饼粉蒸肉。” 王樱:“家里没有糯米吧?” 徐霜:“我找人换。” 王樱:“多换点,还能包元宵!” 去年元宵就没吃汤圆,叫王樱遗憾了好久。 徐霜:“那再换点花生回来,做元宵馅。” 白糖花生馅的元宵,咬一口就甜到心里去。 王樱美滋滋的:“还有火腿!” 徐霜开口问师叔要买火腿,他师叔二话不说就往这里寄了一只十来斤的小火腿。徐霜拿回家可叫王樱开心的不得了。 火腿!虽然是年份不够高,也不够大的火腿,但王樱已经很久很久没吃过了! 王樱心里码放了一百八十个食谱等着吃,无比期待冬天的到来。 大队上又是上山打野猪,又是分猪肉,今年还有分粉条的事。 钱菊花养猪开的那一小片地收了红薯,积攒下来不少红薯粉。趁着天好拿出来晒干,正好在年前下了一次粉锅。 露天起一个火堆,借了知青所的大锅煮开水,一个大漏勺在上面漏粉,下面有人把煮熟的粉条捞起来挂在竹竿上。一小片地的粉下了两百多斤粉条。 数量不多,带上知青,一家也能分一斤多,不过拿来添个菜却是很不错了。 自己去买的话还要好几毛呢! 白菜猪肉炖粉条,自家大队的粉条劲道还好吃,拿个杂粮馒头就着吃。多少户人家都吃的撑到走不动! 徐霜和王樱备冬也备的十分尽心,先是给徐明又寄了一次东西,上次寄东西还是两个月前,这次寄过去的东西更多了些。不过吃的少了一些,大多是厚衣服。 徐老太自从有了缝纫机,一天能有半天都在缝纫机跟前坐着。 这段时间农闲,也有不少人家做衣服,以前都是自己家缝,做新衣的还有些拿上去找镇上的裁缝。今年就不同了,大队上有缝纫机,很多人就拿着东西来托徐老太帮忙。 徐老太也乐呵呵的给人做,帮个忙就能换一两个鸡蛋,家里的鸡蛋一下子就富裕了不少。 给徐明的衣服也做的厚,徐霜积攒的兔皮也能用上了,徐老太直接把兔子皮翻过来,里面是毛,外面是皮,皮子外头加一层薄棉花,外面是厚实的粗布。 徐霜试了一下就说热的受不了。 徐老太却很安心:“热就对了!他们那边可冷呢,我听收音机都说了,最低零下二十几度,就得穿厚点。” 给徐明寄走了东西,徐霜又提前开始走亲戚。 去年是结婚,当然不用走,那时候来的亲戚也多。今年就要正儿八经的走了,徐霜准备了礼,跟王樱先去了大姨苏老太家。两家关系近,徐霜也知道他们今年地里收成不好,所以带的是一条两斤的猪肉,两条大鱼。 苏老太回礼给回了一捧山楂,半筐橘子,还有一把干腐竹。 徐霜推了几次没推过。只好带上回去。 亲近的亲戚基本都是结婚时候见过的,徐霜带着王樱走了个遍,最后王樱想起来一件事。 “不去三姨家吗?我记得结婚时候不是三姨家的女儿来过吗?” 那姑娘叫孙梅,王樱可还记得的。当时徐老太给自己介绍,对方就差拿鼻孔看人了。 “三姨家在县城。”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40节 王樱更疑惑了,之前他们两个经常去县城,怎么没听徐霜提起过? 徐霜:“关系又不是很亲近,上次结婚都没请他们。” 徐霜也没避讳什么,直接就跟王樱说了两家的渊源。 简而言之,就是当年徐老太姐妹三个还没结婚的时候,家里日子苦的过不下去,徐家三个姑娘养不了,就得先卖一个。 徐霜的三姨心眼多,不知道怎么就把徐老太给推出去了。徐老太后来才去到城里当了个粗使的丫头。后来跟徐霜的爹看对了眼,两人就在一处给人家大户人家卖身当仆。 打那个时候过来,姐妹三个之间关系就不好了。 苏老太作为老大姐,狠狠收拾了他三姨。 徐霜:“所以我三姨已经很久没回来了。我娘也跟她没来往。” 王樱点点头,既然是不来往的亲戚那就无所谓了。 今年的冬天到来的晚一些,不过大家的心都火热的不得了。 大队分的猪肉多了,再加上打下来的野猪肉,还有分的枣子苹果,粉条。闲下来还能去大队听收音机!连着一直都抱怨乡下生活苦的知青们都眉开眼笑。 “咱们大队这在周围几个公社都是头一份!” “别的大队可没有收音机听!” “我听说懒汉公社那边都已经闹开了,说是不满意救济粮的数量。” “管他们呢!我就看咱们大队的日子最好。” “嘿嘿,怕是再开年,咱们大队的小伙子们说亲都好说了。” “那可不,咱们日子过得好,那才有人愿意嫁到咱们大队来啊。” …… 王樱也难得轻松,整天晃晃荡荡就在家听收音机和吃东西。徐霜更是整天就在家做饭。两人还又上了一次山,今年准备的吃的多,大鱼就只捞了十条。 王樱给程玉那边还送了些干菜干货,分猪肉虽然没有程淑芬的份,但是钱菊花慷慨的把自己分到的猪肉分了一些给程淑芬母女。 程玉比起去年,个子也窜了大半头。瞧着已经是个大姑娘了,性格却还很孩子气。 王樱给程玉是算钱的,所以别看程玉现在什么都没有,但她手里已经是捏着好几十块了。 这些钱一大部分是她在山上找到的药材,像是之前她抓到的蛇,王樱就给她算了五块钱。还有一部分是王樱结算给她看药田的工钱。 程淑芬来的这一年也安安分分,对于大队上的人来说,都觉得程淑芬是个透明人。 程淑芬巴不得被大家当做透明的,田有福也给她分了些粮食,虽然不多,但家里有程玉在山上打野物,还有钱菊花和王樱的帮忙,日子也是有滋有味的。 就这样过了几天,终于,冬天的第一场雪下来了。 第81章 大雪纷纷扬扬, 鹅毛抛洒一般。 王樱早上起床就看见外面银装素裹,院子里已经落了厚厚一层。 徐霜拿着铁锨把院子里的雪都铲到一处,垒起来一个尖尖角的小金字塔, 然后从中间掏一个雪洞, 把挂在灶房的肉和鱼放进一个木箱子,然后整个木箱放进雪洞。 这样简易的天然大冰箱,一直到开春化雪都能用。 王樱就着一瓢热水洗了脸,被冷风一吹,整个人都清醒了。 “早上吃什么?” 一不用工作, 好像每天的事情就简化成了三样:早上吃什么, 中午吃什么, 晚上吃什么。 徐霜:“吃热干面。” 前些天家里的花生拿去榨油,徐霜就顺手榨了点芝麻油,然后想了想,又各自留了一瓶芝麻酱和花生酱。 本来是打算留着吃火锅时候用, 但早上起床一看下雪, 徐霜就决定做热干面了。 天冷,早上光吃稀的, 不到半天就要饿。 “好啊好啊, 多放点酸豆角和花生。” 拿碱水和面, 揉完之后又醒面,趁着醒面的功夫, 徐霜又做了个冬瓜海带汤。碱水面做好之后有个掸面的过程,就是把半熟的面条捞出来, 加一点芝麻油用筷子反复挑。 徐霜在房檐下找了个背风的地方挑面, 冷风作用下, 没一会儿就把面条挑凉了。 掸好的面带着一点微黄, 根根分明,徐霜拿出一部分放起来,调了一个料汁,芝麻酱加香油打开,里面加了半勺花生酱。 在锅里煮熟的碱水面跟酱料搅在一起,辣萝卜酸豆角加上花生碎小葱花。小灶上坐着的卤汤也加一勺,热腾腾的面条就得趁热吃。 芝麻酱浓稠的包裹着面条,冬瓜海带汤鲜香清淡。 一顿早饭吃的人无比满足。 吃完了早饭,徐霜就出门去汇合,今年还是扫雪和巡逻轮着来。王樱则是穿了徐老太给做的厚棉鞋,深一脚浅一脚的去找婆婆,准备一道去大队的会议室。 走到知青所门口,恰好是碰见张苹和姜丽从里面出来,索性就一起去。 徐老太对张苹印象不错,几个人边走边说话。 徐老太随口一问:“咋就你们两个?他们都不去听收音机?” 这听收音机啊,可是最时髦的事了,现在大队上家家户户都积极的很。大队发话,每天都放四个小时,上午俩小时,下午俩小时。 这样外面巡逻的和扫雪的也能轮到空来听。 现在大家除开说些家长里短,最爱干的事就是讨论收音机里听来的内容了。 早上吃了饭去听收音机,听完了再听听什么会议传达精神,下午就是先看吴桂花安排的小孩子演戏,然后再听两小时。 这日子多美! 张苹:“他们忙着呢。” 忙啥呢?当然是忙小学老师和大学推荐名额了。 张苹:“我学习不好,就不凑这个热闹了。他们都在屋里忙着学习呢,就年后过几天考试。” 推荐名额田有福的口风很紧,小学老师倒是能努力一下。 小学老师虽说要求不高,但社员们肯定是想要学习最好的,于是就安排了开春前考一次。第一批就先挑出来两个老师,一个教语文,一个教数学。 张苹知道自己来得晚,资历不够,再加上她家里条件不错,说不好这两年就给她弄回去了,索性就不掺和。 徐老太看向姜丽,姜丽:“我也不行的。” 她下乡早,之前的东西也都忘了不少,所以也直接不参加了。 她们两个放弃了,别人可没有放弃。 知青所内,白玲睡到自然醒,起床随便糊弄了点吃的,想找于鹏程,结果于鹏程还没起。 白玲又看到几个女知青已经围坐在一起学习了,心里也慌张。 “你们看见江知青了吗?” 她刚问出口,一个女知青就要回答,另一个女知青拽了她一把,使了个眼色。 “没见着。” 白玲十分不高兴,她知道自己的名声在知青内不算好,但至于这样吗? 她们明明就知道江磊在那儿却不说,真是小肚鸡肠,分明就是嫉妒她有手段能把住男人。 白玲干脆抱起自己千方百计找来的小学课本,去男知青的房间找江磊。 她一走,几个女知青就窃窃私语起来。 “你刚才是不是打算跟她说江磊在那边的空屋?” “我、我我我忘记了……” “笨啊,往后白玲江磊几个人的事你少多嘴,别被他们牵扯进去。” “嗯嗯,宋姐,我一定不说。” “不提他们了,咱们还是赶紧复习吧,过些天就要考试了。” “宋姐,我没信心……杨红姐的语文好,江磊的数学好,咱们真能竞争过他们吗?” “我们肯定考不过啊。” “那干啥还要学啊?我想去听收音机……” “说你笨你还不信,咱们大队办的村小,以后说不准周围大队的都来读呢。到时候总不见得是每次都要考试吧?咱们这次考的好一点,下次再挑人,咱们不就有机会了?再说了,就算以后次次都要考,咱们学的多了,肯定是比别人强的。” 宋知青攥紧拳头:“只要学了,东西就是自己的!就哪怕咱们一直当不成老师,学过的知识也是我们的积累!” 几个女知青听了宋知青的话,也个个雄心壮志,埋下头就开始认认真真看书。 白玲沿着知青所的房子挨个找,终于在最后一间空房里找到了江磊。 这间空房是大队已经在慢慢整理的以后的学生教室,大队上资金紧张,就只给这间房开了几个窗,抹了腻子。窗户也是前几天刚装上的,还奢侈的用了玻璃窗。 桌椅要等到开春再打,屋子中间只有一个旧桌子,是原本放在会议室的。因为会议室用的不多,干脆就给搬过来了。 白玲探头一看,就看见了穿的厚厚的江磊坐在桌子前,显然是正在学习。 白玲有些不高兴,之前江磊答应过给她补习的。 在白玲看来,数学教师的名额只有一个,江磊既然要给自己补习,那他自己就不应该在看书了呀。不然到时候一个名额,她肯定是竞争不过江磊的。 白玲觉得江磊真是一点老同学情分都不讲,明摆的事,她都把话说的那么清楚了,江磊要是识趣,就应该让出来名额。好好替她想想怎么超过知青所的别人。怎么能躲着她用功呢? “江磊,你看书呢?” 白玲进门就干巴巴的寒暄了一句,迫不及待就要转到正题:“之前你不是说要给我补习?我今天刚好有空,咱们开始吧。” 白玲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一会儿怎么把话题转过来,好让江磊放弃这次考试。 真是的,他一个大男人,下地干活不是应该?干嘛跟她这样的女知青争名额? 不大气,怪不得自己不喜欢。 江磊正低头做题,这屋子里没炕头,给他冻的不轻,他一边在草纸上验算,一边往手里呵气。 闻言就应道:“不着急,等一下。”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41节 白玲刚想问他等什么,突然外面就进来一人。 知青张红走进来了,她抱着一个高板凳,夹带着纸笔。身上穿着厚厚的大棉袄,就连头上都带了一个厚帽子。 显然是跟江磊提前约好了,知道是来干啥的。 白玲一下子就不淡定了,张红也是从北京来的知青,只不过比他们两个早一年来。年岁上是差不多的,但之前白玲和江磊都不怎么看得起张红,因为张红这人平时抠抠搜搜的,在知青所内部偶尔也喜欢占小便宜。 人是热情的,但白玲和江磊都觉得她丢了首都人的脸。 张红走进来,十分自然递给江磊一杯热水。 “江知青,你喝点水,咱们这就开始?” 白玲声音里都带哨声了:“江磊!你什么意思?!” 说是要给她补课,怎么还能掺和上张红? 白玲顾不得自己平日里的装相,急急发问:“你不是先答应我的吗?” 答应了一个人,咋还能半路又加一个? 江磊:“哦,张红也是咱们老乡,她想学我就让她来了。白玲,咱们三个都是一个地方来的,我教一个也是教,教两个也是教。你说对吧?” 对个屁! 那教师名额就俩,语文竞争激烈,数学最有希望是江磊,现在江磊又拉进来一个张红,这不是纯纯给她添堵的? 白玲咬着下唇,眼里泪光闪闪。 这会儿如果张红不在,她还可以跟江磊好好说一说,分析分析。毕竟这个傻蛋估计还没弄清楚现在的情况,她可以糊弄着江磊先教她一个人,等到考试那天,不拘什么手段,再把江磊给干扰了,叫他不要去。自己的数学教师位置就稳了。 但张红在,白玲就只能拿出自己之前的手段,眼里像是藏了万千委屈的望着江磊。 以前这招是最管用的,江磊每次一看到她这样,就会直蹦高的去帮她讨公道。 只不过这次显然是不好用了,江磊看也没看她,跟张红说起了话。 “咱们从哪儿开始?你觉得你那部分最薄弱?” 张红指着自己借来的小学三年级课本:“这个地方开始吧,前面两年都是加减乘除的,这部分开始就要引入一些概念了。我自己知道怎么做,但是总感觉讲不出来。” 江磊:“好,那就从这里开始。” “江磊……” 白玲声音里转了十八个弯,好像蕴含着无尽的情谊和委屈。 江磊:“你也坐下听吧,我要从头给你们梳理内容的。” 白玲:…… 眼看江磊就要开始讲了,白玲也顾不得那么多,赶紧坐下摊开书本就开始听。 她心里不是不委屈的,却也知道现在只能这样,谁叫她之前为了勾上于鹏程,把江磊撂下的太利索了呢? 这人显然是在生自己的气啊。 白玲哪儿有心思听课,一门心思就在琢磨江磊的意思,坐都坐不住了。 偏偏张红像是要跟她作对,讲课就讲课,张红还时不时的提问。 “江知青,这个地方我有点不理解,你能再讲一下吗?” “好的,这个地方要注意整个概念的完整性,要跟学生搭建起来框架……” “你讲的真好,我记下啦。对了,这个是我家里给寄来的毛筒子,你拿着暖暖手,你手不用拿上来,我看你穿的也薄,你直接讲就好,不用拿纸笔给我演示。” “谢谢你。咱们接着讲……” …… 白玲一看,这不行啊! 她赶紧也挤进来:“江知青,我那儿有一双兔毛的手套,还是前些天我找徐大娘用缝纫机做的呢,手套还是比手筒子暖和的,你等着,我这就去拿!” 白玲飞快的跑出去。 她一走,本来离的极近的张红和江磊瞬间分开。 张红瞧着白玲的身影跑远了,才感叹道:“你说她图个啥,听也不听,还非要在这儿。” 江磊冷哼:“你一来,她当然这样。她这人就是这个性格,正事可以不做,但绝对不允许别的女青年赢过她。” 张红:“你打算怎么办?她也不像你说的那样,一见到我就气跑了啊。” 江磊:“那就让她来,我在她面前做小伏低那么长时间,她现在还回来不是应该的?你帮我把这出戏演好,这次考数学我就不去参加了,数学教师非你莫属!” 张红咋舌:“至于吗?你数学老师都不当了,非要给她添堵?” 江磊一脸委屈:“我为啥不能?她之前骗我,把我下乡带的钱全都骗走了,我问她要她还狡辩。我咋不能坑她一把?” 江磊本来是打算找张红来气一气白玲,打的主意是白玲一看到张红就气跑。他为此还把自己分到的枣子和苹果都给了张红,就是换张红跟自己演一出。 但现在白玲不走,江磊瞬间就决定了,他也要学白玲之前对他那样对白玲! 白玲不是吊着他吗?他也这样!白玲想叫自己给她补习拿下数学教师的位置,他就糊弄着,他宁愿自己不当,也要叫白玲当不成! 张红一脸无语,她觉得江磊这人就没变,以前是被白玲骗着没脑子,现在不被骗了也一样没脑子。 数学老师的位置啊! 多好的差事! 说不要就不要,真是败家老爷们。 不过也算便宜了自己,张红识趣的不再劝。 白玲拿了兔毛手套回来,这么上赶着,换回了江磊的一个好脸。白玲得意的看向张红,一脸“我就是比你强”的表情。 张红:…… 两个大傻子! 冬天天短,王樱跟着徐老太去了几次会议室听收音机之后,就有点无聊了。她窝在家里摆弄自己的小药柜。 自从隔壁的房子并过来之后,徐霜就加急给她做了一个药柜。 就是那种药房里,盒子上面写了药材名字,抽出来就能抓药的药柜。 不同的是,眼前这个药柜是小一号的,比起药房的药柜要小了三四号。抽屉上也没有药名,连把手都是木制的。 但王樱瞧见这个药柜心情就好,她前面做的药材很多都是散放着,杂七杂八的看着就乱。有了这个药柜,她现在都是把做好的药材都放进去,收纳的快乐让人心情舒畅。 扒拉了一圈药柜,王樱又叹气。 家里的家底实在是不多了。 光是这个药柜,打下来就花了十块钱。这段时间前前后后的花下来,家里的资金迅速缩水,现在只有五十块钱的存款了。 王樱对于这种一夜之间暴富转赤贫的状态有些压力,徐霜也提出了,明年开年他就多卖一些山货,等到钱凑够了,他就给王樱买工作,进了城,他的工资应该还能再涨一些。 到时候两个人挣工资加外快,一个月开销也够的。 王樱也将种药的事提上日程,准备开春就找大队长说。 第一年,她不准备让大队长养什么贵重药材,决定就从金银花开始。 他们大队这里格外是最适合养金银花的了,后山上一大片的,只要到时候在山脚划出来一小片种上,要不了三个月就能收一波。 “王樱?在不在家?” 王樱赶紧收起思绪,应了一声。 外面进来几个人,为首的还是老熟人。 老狗同志。 老狗现在是看见王樱两口子就怂,不过今个没办法躲,谁叫他是伤员呢? 王樱倒是没多纠结,旧怨归旧怨,看病是不能挑病人的。 “怎么了?” 送老狗来的一个年轻后生呆愣愣的看王樱,瞬间脸就暴红了。 “他他他、他说他看不见了。” 王樱大夫咋这么好看啊,那皮肤白的跟雪里出来的一样。 王樱:“雪盲了是吧?” 老狗咽了口吐沫:“我也不知道,就是在山脚巡逻,看见山上好像有个野鸡,我就一直盯着瞅……然后就看不见了。” 老狗差点就叫吓死了,真以为自己是瞎了。哭着求一块巡逻的人带他来找王樱。 他一个人来不了,也不敢来,怕。 王樱都无语了:“今年咱们开大会不是说过吗?不要总是盯着雪看,紫外线照射容易造成雪盲。你是没去听还是故意的啊?” 去年王樱没注意,虽然没碰上雪盲的,但是她今年还是未雨绸缪的把消息递给了田有福和吴桂花,尤其强调要提醒小孩子们和巡逻的,避免出现雪盲。 结果一说,这才几天就碰上一个。 老狗一边被王樱训,一边流眼泪。旁边几个人也都有点缩手缩脚的。刚才觉得王樱长得好看的小年轻也不敢接话。 大夫在谈到自己的职业时候一般都这样,王樱一点没觉得有问题。 她把老狗弄到新盖起来的屋子里,徐霜为了方便她看诊,把屋子已经用帘子隔开,里面是家里的东西,外面放了一个藤床,背后是药柜。 王樱让老狗坐在凳子上,拿了个放大镜开始检查,检查完没好气的说道:“没事,就是普通雪盲,五六天就能好。” 说完给老狗拿了一个小盆子,里面盛了清水给他洗眼睛。 老狗还是怂:“大夫,不用给药吗?不给药能行?我感觉自己晕头晕脑的,眼睛都不敢睁开,还有点烧的慌。” 王樱:“给啥药?你要是严重了,我就给你用消炎药,但你这个又不严重,消炎药就不用了。你回去拿个黑布条蒙在眼睛上,今年冬天出门就找个布挡一挡眼睛。” 老狗扭扭捏捏,就是不想走,他心里没底啊,虽然也听说过有人得雪盲的,但事轮到自己身上了,总是怕。 尤其是眼睛上的毛病,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到,这还不吓人? 王樱被他扭捏的没办法,就提出个土方:“你要是不放心,有个土方,就是烧开放凉的牛奶,或者新鲜的人奶,往眼睛里滴,能稍微好的快几天。” 王樱也就是随口一说,老狗却上了心。 老狗摸了身上,只有五分钱,王樱也不计较,拢共她也就出了一碗灵泉水,五分就五分吧。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42节 老狗千恩万谢的走了,王樱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结束。 结果没几天就听说了一个雷人的消息。 “你说啥!?老狗到处找人奶?” 王樱一脸不可思议,她说那个土方也就是想着老狗肯定弄不来,知难而退的,他这个病不严重,回去甚至都不用等到五六天,三天没准就好了。再加上灵泉水的效用,估计也就是两天就得。 结果这人居然到处去找人奶?!不怕被流氓罪抓起来吗? “他不是看不见了吗?咋出去的?” 徐老太:“他叫巡逻队的一个小伙找咱们大队的余寡妇婆婆说的……余寡妇婆婆不是把自己闺女接过来过冬了吗?她那个女儿说是昨天生了,刚好有奶。你是没看见,好悬叫余寡妇婆婆给打出来。” 王樱:…… 徐老太接着说道:“说来也奇怪了,余寡妇今天早上也生了,还是早产呢。这俩人前后脚,田大柱居然连杏花都不叫,说是自己在家接生的。今早上就直接放出话来,说是生了一个女娃一个男娃。余寡妇生了个男娃。” 王樱的重点迅速偏移:“一块生?我记得余寡妇的预产期应该还差一个月吧?” 徐老太:“谁说不是呢,算着是差一个月,说是昨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摔了一下就早产了。” 徐老太:“你没瞧见今天早上田大柱那个烧包劲,出来逢人就说自己有后了。” 王樱怎么想怎么怪,摔一跤早产?以田大柱对余寡妇这胎的上心劲,至于叫她摔到吗? 还正好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王樱把疑惑藏在心里,心里却念着一会儿去找一下钱菊花。 钱菊花虽然上午没去会议室,但麦苗和麦穗去了,小姐俩最近最喜欢的就是去听收音机,里面传来的儿歌听着就有意思。麦穗听了几次就学会,声音婉转的像个小黄鹂,回来就对着将将一岁的妹妹唱歌。 所以等王樱过来的时候,钱菊花已经知道了。 钱菊花现在挣了钱,女儿也乖巧,心情舒畅的不得了。 “管他呢,这下他有儿子了,再不成器就赖不着别人了。” 唯一叫钱菊花气恼的就是碎嘴子的人总是盯着麦苗麦穗问,问的都是些什么屁话,今天两个姑娘都没去听收音机。 钱菊花一咬牙:“王樱,等开春了,你能不能帮我买一台匣子?” 钱菊花像是认真想过:“也并不是因为田大柱,就是麦苗麦穗都大了,我觉得你之前说的那个话就很对。姑娘怎么了?我家这两个虽然是丫头,但比别人家小子也不差的。程老师都夸我们麦苗学的快,说我们麦穗脑子活。开春我就给她们送去念书,收音机家里也买一个,这样她们也能听多点外面的事。” 钱菊花:“我是受够了不认字的闲气,麦苗和麦穗能读就往上读!收音机也买,到时候见识比我多,日子肯定也比我好!” 王樱暗叹,钱菊花嘴上说不在意,心里还是憋着气的。田大柱一副有子万事足的样子,把钱菊花前些年的付出变成了个笑话。钱菊花这是要铁了心把女儿培养出来。 正巧程玉也在边上,她正跟麦苗两个翻花绳,闻言也凑了一句:“菊花婶,我也要买,咱们两家一块买行不?” 程玉有点不好意思:“我想听京剧来着。” 她现在跟着老师学京剧,但程淑芬的嗓子坏了,能指点,但未必能示范。程玉有时候戏瘾上来,想听听京剧都没条件。大队上有收音机,但她是不好去的,总是身份尴尬。 钱菊花几乎没有犹豫,大手一挥:“买啥买,你随时过来听,反正白天麦苗麦穗都上学,你拿走去听就行。” 程玉一脸正经:“这哪儿成,我也有钱的,再说了,麦苗麦穗不用归不用,但我用了就要给钱。” 钱菊花还要再推,程玉:“菊花婶,你就收下吧。不然你这样,我就又要多花钱再单独买一台了,多不方便呐。” 钱菊花没办法,最终还是决定二一添作五,一家掏一半,电池也是轮着买。 王樱:“那成,等开春了我去买。” 她寻思着,自己这次高低得给价格砍到三十块。这都回头客两次了,不得给个好折扣? 没过几天,时间就到了腊八,腊八一开始,社员们就叫嚷着要分猪分羊。今年多分一头羊呢,早点分了,大家也能在年前就好好开开荤。 田有福也干脆分了了事,今年要分的肉多,早分了好过年。 王樱两眼冒光,她念叨羊肉都念叨多久了啊! “我要羊肋排和羊腩肉,脊骨要是谁不愿意要我愿意出钱换!” 涮羊肉,羊蝎子,烤羊排,羊肉汤,我来啦! 第82章 操刀分羊肉的还是大队上管杀猪的, 虽然是第一次宰羊,但一点都不打磕巴。羊肉比猪肉少,自然每家分的也少。 不少人围在羊肉边上, 挑来挑去都是要精肉。 “拿回去做羊肉汤啊, 熬一大锅,能一口气吃到过年。” 想当然,羊肉肯定是不吃的,熬一锅奶白羊肉汤,就着羊汤吃饼或者下面。 所以王樱这种上来就要肋排的人就很稀罕了, 不过大家已经不像之前那样笑话王樱, 想也知道, 人家家里有厨子。肯定做不糟。自家还是老老实实的喝羊汤。 王樱这头就分了一斤多的肋排和一小块羊腩,这已经是徐老太和王樱两户在一起的量了。 王樱眼巴巴看着剩下的羊脊骨和前后腿,就等着谁分到了不愿意要,她就跟人换。 她可以拿猪肉换! 刚有了儿子的田大柱也排在队里, 轮到他他就挠挠头, 憨厚但是话里全是炫耀:“我要炖羊肉汤,我媳妇要喂儿子的, 你看哪块合适炖羊汤就给我吧?” 分羊肉的人二话不说给他切了一块腩肉。 田大柱宝贝一样捧走了。 王樱探着脑袋看, 终于轮到了有人在后面分到了脊骨, 徐霜就上去问人愿不愿意拿羊肉换猪肉。 大多数人是不愿意的,但也有少部分吃不惯羊肉膻味的人愿意换。 徐霜换了一斤多的羊脊骨, 又换了一斤羊脖子。 王樱兴奋的很:“羊脖!做手抓羊肉!” 刚才她是没想起来,后来看到了才惊觉自己居然忘了羊脖! 虽然平日里羊腩和羊排是吃的最多的, 羊蝎子用羊脊骨也多。但王樱总觉得羊脖子的味道才是最好。 这个地方的肉质软嫩, 胶质均匀, 带着点羊筋, 还能吃到中间那段骨髓,不管是红焖还是清炖,味道都十分好! 不过王樱最爱的还是用羊脖做的手抓羊肉,靠近羊身的那节羊脖,肉多一些,先炖后切,炖好的羊汤配上鲜嫩的手抓羊肉,再来一份米饭,王樱上辈子在新疆吃过一次就难以忘怀。 “咱们这里没有黄萝卜,也没有葡萄干,要是有的话,做个抓饭再好吃不过了。” 在吃的上面,王樱总是贪心的,有一总想二,有二总想三。世界上好吃的那么多,她不吃完都觉得不甘心。 徐霜:“下次问问我哥。” 徐明在大西北的,在信里说了,那头有黄羊肉,也有卖葡萄干,等明年叫他给寄一点葡萄干。 “阿嚏!” 远在千里之外的徐明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他嘀嘀咕咕:“谁在背后念叨我呢?” 一到冬日,西北也是漫天风雪,原本要动工的地方都停了,知青们都窝在宿舍里,或是几个人唠嗑,或是凑在一起打牌。 看徐明这么说,边上几个人便笑起来:“还能是谁,肯定是咱们农场一枝花呗。” 徐明拧了下鼻子:“那可说不好,小弟我在省大的时候,那可是……” “那可是什么?” 徐明瞪大了眼睛,失策! 进来的一枝花宋雅梳着两条麻花辫,额前刘海下是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可是什么啊?” 徐明:“可是我从来都不看那些人!” “我们是未来崭新的一代,我们要为国家奉献!小情小爱阻碍进步,大爱无疆才是正道!” 徐明心里直打鼓,嘴上的口号一句比一句铿锵! 宋雅冷笑一声:“小情小爱阻碍进步是吧?” 徐明:…… “我拦着你大爱无疆了是吧?” 徐明:“……不是!” 宋雅两个大辫子一甩,人扭头就走了。 徐明委屈吧唧的看着老唐:“她怎么又生气了啊?” 老唐乐呵呵的:“人姑娘要嫁你,你还不乐意接茬。你怪不了人家给你甩脸子。” 徐明不说话了,老唐拍拍他的肩膀:“你别老觉得宋雅条件太好你是高攀,你也不差的。宋雅虽然说是咱们农场主任的闺女,但宋主任不也没为难你?摊上这么好的老丈人,你小子运气大发了嘿,换别人早屁颠屁颠凑上去了。你倒是往后缩啥啊?叫人家姑娘脸上挂不住。” 徐明讪笑一声,转移话题:“我家里给我寄了点菜干,咱们一会儿在宿舍煮个小锅吃?” 老唐几乎能听见自己喉头发出的咕咚一声,嫉妒道:“你小子哪儿来的好狗命啊!” 家里三五不时就往这里寄东西,吃的用的都有。还有漂亮姑娘上赶着,漂亮姑娘还有个好爹。 一听说要煮个小铱誮锅,周围的人都凑了过来。 比起分到其他地方的那些知青,这些到了大西北的知青们关系都不错。除开小庄那种喜欢嫉妒别人的人,普遍都是很热心的好青年。 不过话说回来,小庄也已经被调走了,说是家里安排了工作,回城去了。 小庄一走,知青内部就更融洽了。 “嘿嘿,我这儿有点肉干,咱们放进去一块煮!” “我还从老乡那儿换了些黄萝卜。” “不要黄萝卜!徐明家那个菜干好吃,放菜干!” “你傻啊,菜干得省着吃,不然后面就是一个劲的吃肉汤配馕了。” …… 热乎乎的一锅肉干汤,把旁边宿舍的知青都给香了过来,一人捞一勺,把冰凉的馕放进去泡着吃,不算多美味,但依旧让人吃的眼睛眯起来。 “呼,真香!徐明你的菜干留着哈,等到咱们年夜饭了再吃。”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43节 徐明笑眯眯的:“不怕,我家里又寄了些来,这次是寄的半只风干鸡和干豆角蘑菇,咱们过年吃个鸡炖蘑菇,再来个清炖羊肉,豆角炖羊排。” “好哎!” 今年的年夜饭,总算是没有一波又一波来找王樱的人了。 从二十九下午开始,王樱嘴就没怎么停过。 炸花生米,炸鱼块,炸鸡块,炸撒子…… 烙油饼,包饺子,磨豆腐,揭豆皮…… 蒸馒头,蒸花卷,磨米粉,晒黄豆粉…… 家里现成就有的磨盘就没个停的时候,不停的有人过来借磨使。徐霜也忙前忙后的准备菜。 半晌里,程玉偷摸送来了一个大碗,碗里放着的是肉龙。 程玉悄咪咪说道:“我老师做的,让我给您送点。” 王樱给程玉塞了一碗炸鸡块,把肉龙喂给正在忙着的徐霜两口。 程淑芬是地地道道的北京人,做别的兴许不出色,但王樱吃过她之前做的炸酱面,可以说是很有水平了。这次的肉龙做的也不错,喧软的白面包裹着薄薄的肉馅,口感松软,一层层的肉香四溢。 这一下午,不停的有人来了又走,去年王樱是新媳妇,徐霜家刚出过事还不明显。今年过年可算是让王樱体会到了所谓年味。 这家送来一点自家做的小菜,那家送一点炸货,还有人过来问徐霜怎么料理哪样菜。徐老太那头也是一群老太太揣着瓜子花生来,围着一圈听收音机。 比起程玉这样偷偷摸摸来的,钱菊花就大方多了,她抱着小女儿,带着两个大女儿来给王樱送东西。 “这是我自己灌的香肠,我吃着还不错,你尝尝。” 钱菊花分猪肉时候拿了些小肠,把猪肉末灌进肠衣里挂在房梁下面风干,没多久就能吃了。上锅一蒸就是好味道。 王樱也没推辞,钱菊花这一年来的变化看在众人眼里,任谁都知道钱菊花现在日子是越来越好过了。 热热闹闹了两天,年夜饭终于登场。 孜然羊排,清炖羊肉,酸汤酥肉,白菜炖豆腐,香肠炒饭,正中摆着一大碗火腿三鲜汤。 比起去年的年夜饭,今年的年夜饭显然是更丰盛了。 孜然羊排馥郁焦香,酥烂脱骨,外酥里嫩。酸汤酥肉酸辣开胃,酥肉外面包裹着一层酸辣汤汁,既有嚼劲又味道香浓。清炖羊肉熬到汤色奶白,上面洒几粒枸杞,滋补温养…… 不过王樱最中意的还是火腿三鲜汤,徐霜师叔寄来的火腿切片炖汤,就算是什么都不加,只放一点点白菜都很好吃。火腿醇厚的风味,咸鲜可口。 吃完了年夜饭,王樱撑的连饺子都吃不下了。 最后只是应景的吃了两个。 看着一桌子剩菜,王樱忍不住感叹道:“多想每天都是过年啊。” 大鱼大肉的日子太让人迷醉了。 也不光是王樱这样想,大队上的小孩子们也都个个如此,今年虽然收成折了点,但猪肉多分了好多,羊肉也吃上了,还有粉条。别看东西少,但过日子不就是这样吗? 这里一点那里一点的,攒下来就不少啦。 所以今年的年是过的真有滋味。 等到王樱这边吃过了十五的花生元宵,大队上已经开始了蠢蠢欲动的氛围。 过了元宵,就是新的一年的开始。各家各户都开始盘算着今年的计划,最大的变化就是,大队上要开小学。 虽然一个小孩一块钱的学费也不贵,但念书总要有纸笔,一个铅笔也两分钱呢。各家都详详细细的算起账来。 王樱也不例外,她算了算家里的存款和计划,心里想的是,等到开春,她得先把种金银花的事情提上日程了。不然家里怎么也难攒下钱来。 按理说她和徐霜一个月挣的不少,不至于这么紧张,可王樱自己知道,他们挣的多也花的多。去年是添大件和修房子,流水一样的钱往外出。今年倒是不用再花这方面的钱了,但她也不愿意为了攒钱降低生活质量。 节流不行,那就只能开源了。 去年最大的一笔收入是山参,可王樱也明白,这种装运气的事情是很难遇上的。就不说山参多难找,且说城里现在能一下子掏大几百买药材的人凤毛麟角。 上次姚顺娟的山参是撞上了,这次要想再找个买家,没有那么容易。 所以王樱现在能够得上的,就是金银花种植了。 山上本身就有大片的金银花,成功概率大,而且种金银花也不用占耕地,想来田有福应该能同意试一试。 王樱还在咬着铅笔头写计划,就听见外面传来吴桂花的声音。 “王樱!走啦!” 王樱一看怀表,就慌里慌张的起来:“就来了!” 她也是想自家的事情忘了时间,今天该是大队的村小选老师的日子。 王樱出了门就被吴桂花挎着胳膊走:“赶紧赶紧的,去晚了咱们占不到好地方。” 王樱:“就是讲个课,站哪儿都是听的。” 吴桂花:“你现在还没小孩当然感觉不到啊,没见着咱们大队这么多人都去看嘛,听不懂归听不懂,但老师还是要好好挑的,不然自家孩子遇到个教得不好的,多亏啊。” 是了,现在都是大队集体做决定,尤其这种办小学的集事,那是要大家举手表决的。所以当然是社员们都去看了。 王樱等人到知青所外面的时候,里面已经聚集了不少知青,都是一脸紧张。 大雪封山,田有福早在封山之前就找了公社的老师,要了几份试题,一张语文,一张数学。考试时候就找个人在黑板上抄题,下面的知青们就直接拿纸写答案。 光是笔试还不够,写完了还要随机指出一道题讲一讲,都过关了才算合格。 这样公平的方式,很多知青也都认可,总比大队长随意指了一个人,大家都不服气,回头知青点再闹起来好得多。 白玲端坐在桌子前,她斜前方就是张红。 看到张红,白玲就忍不住牙根痒痒,这段时间叫江磊补课以来,她跟张红几乎是结成死仇。白玲刚开始是想着拿捏江磊,用的还是以前的三板斧。实在是之前江磊的形象太深入人心,至今大队上还流传着那天江磊对着白玲深情告白的台词小剧场。 白玲本以为自己可以轻松的就把江磊笼回来,谁知道有了个张红在边上打岔,白玲这边稍微抱怨下,那边张红就善解人意关心江磊。白玲说哪个地方没听懂,想让江磊多讲一讲,张红就跳出来指责白玲不够关心江知青。没见到江知青都累了大半天了?还要补课,补什么课? 白玲是有苦叫不出。 而且她也看明白了,有张红在,江磊仿佛对她也有了些不满。 白玲气的直冒烟,一门心思都挂在江磊身上了,最近连于鹏程那头都没费心去攻略。 就这样耗了好些天,一直到前些天,白玲终于等不了了。 眼看就要考试,她学的不如张红,怎么能不心焦? 在她的哭求之下,江磊仿佛是被她哭软了心肠,最后给白玲划了几十页的重点。 江磊迟疑说道:“这些基本上都是这次会考的,我不参加考试,你和张红估计是最有力的竞争对手……只是……” 白玲生怕江磊再扭头去给张红划重点,她怎么能让张红超过她? 白玲赶紧糊弄江磊:“江磊,我们认识那么久了。之前我只是……我只是觉得乡下的日子太苦了。你又为了我花光了积蓄,我是怕我再连累你啊。” 她泪眼婆娑,几乎是拿出了自己毕生的演技:“我跟于鹏程没有什么的,我心里一直……我怎么会看上他那种只会夸夸其谈的公子哥呢?” 江磊眼睛中闪烁着说不清的情绪:“真的吗?” 白玲:“真的!我可以向主席保证,我说的都是真的!” 白玲眼睛里尽是柔情,温柔的声音仿佛是一阵轻风:“我不会喜欢那种只有一张嘴的男人,我心里只有你。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都看在眼里的。虽然我过去也曾迷茫过,但我是真心的爱你。所以一切都会回到原点……等我考上了老师,往后我们的日子就好过多了,你说呢?” 江磊眼中闪过一丝嘲弄,转瞬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迷茫痛苦:“白玲,你说的是真的吗?我可以再相信你吗?” 白玲动情的握住江磊的手:“可以的!江磊,就是因为我中间的犹豫伤害了你,我将会用我的一生去弥补你。” 说完,白玲依靠进了江磊的怀抱,羞羞怯怯的:“这样你还不信吗?” 江磊没有动作,准确的说,他越过了白玲的头顶,眼神与不远处门口边站着的男青年对上。 “好啊,那你可要记得你今天的话。” 江磊说完,就看到刚才还在门口一脸铁青的于鹏程瞬间就不见了身影。 白玲从回忆中抽出了思绪,专心在面前的白纸上。 江磊给她划的重点十分详尽,甚至江磊还给她预测了所有可能会出的题型,白玲时间不够,学习本就一般,她只能尽力去记住江磊特意强调的几个类型题。 江磊已经给她拍胸脯保证了,其中一定能踩中至少一多半。 白玲虽然心里抱怨江磊不行,怎么才能猜中一多半呢?可见这人真就是个废物! 不过废物就废物吧,总算是自己还能有用得上他的地方。这次她可算是吸取教训了,一定要等到教师稳了,再跟江磊断。 呵,反正现在江磊身上是一点油水都榨不出来了,她才不耐烦跟对方再演戏。 白玲想的很美,斜睨着斜前方紧皱眉头的张红,心里嗤之以鼻。 学的再多有什么用?还不如她这样抄近道的呢! 白玲超好的自我感觉,在黑板上出现习题之后就戛然而止了。 第一道题,不是江磊说过的,白玲还算能稳得住,毕竟江磊也说了能保证大部分,上来第一道虽然不是预测的,但难度不大,她自己算算也能算出来。 第二道题,依旧不是江磊说过的,白玲已经有些慌了。要知道这次的题目并不多,满打满算也就是二三十道题,因为是考教老师,所以是从小学五年级到高中的难度都有。题型也多是问答式的,不光是要解答,还要写出用了哪些知识点。连着两道都是自己没见过的,白玲心里空落落的,再瞧一眼张红,对方已经在奋笔疾书了! 第三道题,白玲捏着笔的手都在颤抖。 第四道题,白玲已经不能再自欺欺人下去了…… 一场考试结束,白玲几乎是干坐着冻了一场,白纸上寥寥写了几个字,能做出来的题目屈指可数。 反观张红,刚参加完考试她就去看书了,显然是对后面参加面试很有信心。 白玲觉得自己呼出的空气都是凉的,随之而来的就是遏制不住的怒气。 她到处找江磊,终于在男知青的宿舍里找到了正拿着一本书满脸闲适的江磊。对方对她的怒容似乎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见到白玲冲进来,连姿势都不变一个。 白玲顾不上戴假面了:“江磊!你给我个解释!为什么你给我划的重点一个都没出现!” 如果说出现了几个,那白玲还能姑且安慰自己是江磊能力不行,没划好重点。但二十道题目,一!个!没!中! 这明显就是江磊在摆她一道! 白玲气愤难当:“你就是故意的吧?看不得我好,故意报复我?江磊,我怎么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一个幼稚的小人!” 江磊把书一收,满脸讥诮:“比起你,我还不算小人吧?怎么,只允许你耍别人,不允许别人耍你是吗?” 白玲被江磊的态度刺激到,在她眼里,江磊就是自己的一条狗,现在这条狗居然还冲着她呲牙?她不能忍受。 “你算个什么东西?如果不是我看你还有点钱,会点数学题,我压根就不会搭理你!你走在路边我瞧都不会瞧你一眼!就你这样的,没有一个女的会看上你!什么什么都没有的男人,你连人家于鹏程的小拇指都算不上,好好好,你以为你这样就能给我下绊子是吗?我告诉你,你别想!” 面对她这样不顾形象的辱骂,江磊先是满脸怒气,渐渐的却平复下心情。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44节 “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 白玲还被浸泡在怒气中,气冲冲回道:“什么事?” 江磊好整以暇:“你发没发现,于鹏程今天不在。” 白玲顿了一下:“那又怎么了?!” 江磊:“那你知道咱们大队的工农兵大学名额给谁了吗?” 不等白玲回答,江磊就说道:“给了于鹏程。” 白玲先是吃惊,她怎么没听于鹏程说起过! 是了,她最近忙着让江磊补习数学,已经忽视于鹏程挺长时间了。 不过…… 白玲重新燃起了希望,既然从江磊这里拿老师的资格没拿到,她干脆去让于鹏程把工农兵大学的名额让给自己! 江磊哪儿能看不出来她的想法,带着一种轻佻又看好戏的语气:“别想啦,于鹏程已经回城了。人家拿了名额,跟大队长报了一个病假,家里已经给安排回去了。” 白玲愣怔在当场。 回去了? 谁回去了? 回哪儿去了? 江磊没再乘胜追击,而是摇摇头出了门。 事实上,于鹏程的事情并没有瞒着江磊。 在于鹏程临走之前,他们两个还说了一会儿话。于鹏程虽然爱说大道理,但干部家庭出身,不是江磊这样的蠢小子。 于鹏程话说的明白,他本来是想着带白玲一道回城的。这次的事情也是赶上了,他家里之前就在给他跑关系找工作,终于是消磨了快一年才把工作定下来,最近频频发信就是让他快点开介绍信回去。 他本来还在犹豫,觉得自己走了,跟白玲本来形势大好的感情发展是不是要受挫。但要家里再给白玲找一份工作,也不现实。 正在纠结的档口,田有福过来给了他一个好消息。 大队上的工农兵大学名额,经过大队干部的推选和知青队长杨红的举荐,决定要把名额给他了。 这下子,于鹏程一直烦心的事总算可以解决。 他决定自己去大学,把工作名额给白玲。这样等到他大学毕业回去,本身就可以安排工作。两人正好都有个稳定的饭碗。 谁知道他那天来找白玲,本意是打算把关系定下的,结果却听了一耳朵有关于白玲对自己的抱怨。 什么满嘴大道理,什么只有一张嘴。这些话几乎是瞬间就敲掉了前几个月两个人之间的甜蜜假象。 于鹏程临走前对江磊道了歉,之前为了维护白玲,他让江磊丢了人,现在看清了白玲的真面目,自然是要道歉的。 江磊没说什么,只问了于鹏程离开的时间。 于鹏程说着越快越好,于是就在不下雪之后,就硬生生趟着雪地去镇上坐车离开了。 白玲整个人恍如隔世,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最后机关算尽,居然鸡飞蛋打,两头落空。 江磊这边撕破了脸,于鹏程也不声不响的走了。 教师那边已经传来了热情洋溢的声音。 “恭喜我们的杨红老师和张红老师,两位都叫红的老师担任我们的语文和数学教师。希望你们拥有一颗红心,在教师的岗位上也能发光发热!” 今年的冬天大概是因为有了收音机,日子总是飞快。 总是一眨眼,就感觉已经飞到了开春的时候。 王樱还恋恋不舍,今年的冬天实在是太惬意了,她都胖了三斤呢。 徐霜也收拾了家里的存货,把一些再不吃就等不到春天的都收拾出来。准备收拾完毕就去上班。 结果还不等徐霜去上班,就有人过来找徐霜了。 来的人也很眼熟,是饭店里的一名洗菜工。 那人是趟着一脚泥地来的,一看就十分着急的样子。 见到了徐霜就让他赶紧跟自己走。 “万国栋和谢跃进被抓走了,上面领导也来了好几个,现在那头就等着你过去呢。” 洗菜工一脸的心有余悸:“不光是他俩,还有咱们店里的几个服务员也被看起来了。” 徐霜一脸凝重,想也知道,谢跃进定然是栽了的。 王樱赶紧换了鞋:“我跟你一起去。” 第83章 谢跃进东窗事发的根源还要追究到前些日子。 自从徐霜收拾了东西回大队过冬, 谢跃进和万国栋就开始了今年的计划。 跟去年不一样的是,今年因为是谢跃进管着采买,所以很多事情都方便了许多。 库房里存着徐霜前两个月存下的菜干, 但除了这些, 剩下的就没多少了。谢跃进先是买了一车冬储大白菜,然后又把店里的粮食定额全花了,接着就是粉条木耳腐竹等干货。 谢跃进做事情谨慎,这些食材他是一样一样实打实的买回来。落在镇上人的眼里,那就是国营饭店跟往年没有什么区别, 还是该怎样就怎样。往年不也是这样?大包小包的囤东西? 一直等到进了腊月, 谢跃进才开始动手。 有了去年的经验, 今年万国栋是直接给服务员放了假,只说工资照发,再加一份年礼,大家好好回家过年, 回去了之后也要晓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服务员们心思各异, 有的人是真后悔自己去年怎么就贪了那么一点轻松,现在上了贼船。有的人倒是眼珠子直转悠, 想着怎么扒上谢跃进和万国栋, 这干了一年都不满足, 今年还那么早就把徐霜给打发走,可见是赚头不小。自己要是也能分一点, 岂不是日子更好过? 等把人都给弄走,谢跃进终于开始了去年如出一辙的路子。三五不时就关门, 偶尔也开大门卖两锅卤货。 镇上的人经过去年, 现在也都习惯了, 毕竟去年就有人问过, 谢跃进脸不红气不喘的回过,说店里材料不全,有的菜做不了,或者是材料少,早就卖完了,您下次请早。 谢跃进这样糊弄,糊弄了所有人,连赖在镇上不走的父母兄弟都瞒着。为的就是尽早把李家人要的三百块给了,好跟李英早点离婚。 正当谢跃进热烈的搞钱的时候,李家那头坐不住了。 李家老二在家里摔摔打打:“那个狗娘养的东西,他真就不要英子了?这都多长时间了!他怎么还不来把英子接回去!老四,你之前说的可不是这样啊。” 李家老大也愁容满面:“可不是,老四,你之前说的,谢跃进就算是知道了,也会捏着鼻子往下过的。现在离婚的名声可不好听,咱们家已经摊上三个了,再加上英子……就算是咱们回乡下日子都不好过的。” 原本还可以先回乡下老宅,给镇上的房子卖了,虽然买家不多,但价钱低一点也能有人要,多了没有,五六百还是能有的。 到时候他们分了钱,回乡下各自盖个房子也能过活。再给李英说个彩礼高的人家,手上也能有些活动钱,一大家子还能过得下去。 是李老四窜着说何必回乡下,只要在镇上扒住了谢跃进,他们一家的生活状况是不会改变的。甚至还会更好。 还说就算谢跃进知道李英骗婚也不会离的,到时候肯定还是捏着鼻子一块过日子。 可千算万算,谁能料到谢跃进这个瘪犊子居然是个骗子! 什么饭店大厨,分了房子,父母不来往,都他妈的是骗李英的! 而且谢跃进居然还直接撂挑子了,直接就要跟李英离婚。 李老大愁眉苦脸:“咱们一家子男的离婚了,再加上英子一个女的也离婚,回乡下怕是要被大家伙指指点点。” 可不是么,现在离婚是多稀罕的事呢,李家一下子就摊上四个。可不是叫人看稀奇? 李老大:“而且我们现在也没多少粮食了。” 屋里的粮食还是之前李英和谢跃进结婚之前,谢跃进为了显示做姑爷的本分带来的。这么一段时间下来,早吃的七七八八了。上个月就已经有断炊的风险了,后来这段时间也是紧紧巴巴的买一点吃一点。 “再不想办法,咱们以后日子怎么过下去?” 李老二是个脾气暴的人,当即一拍桌子:“实在不行,我们就去揍谢跃进一顿,揍完了把英子留给他,咱们卖了房子回乡下!” 李老四不吭声,倒是他媳妇一看李老二这么说,就赶紧打圆场:“二哥,哪儿能就这样揍谢跃进呢。现在英子怎么说也是跟他领证了,往后指不定怎样,你揍他一顿,叫英子怎么过日子呢?” 李老四媳妇不遗余力的劝说李老二打消念头,她男人都跟她说了,他们绕开了两个哥哥去管谢跃进要了三百块。跟李英说的是五十块。这个钱是瞒着全家人的,到时候拿了钱,他们夫妻再拿卖房的一部分钱,紧紧巴巴的就够进城买工作了。 李老四媳妇竭力安抚两个哥哥,就盼着安安稳稳拿到三百块,再吹吹边角风,把家里的房子卖了离开。 “再说了,要不是二哥您上次婚礼上……咱们英子也不至于现在这样。” 李老四是不会出面说这个话的,李老四媳妇就只能出面点一下李老二。要不是李老二在婚礼上混账的一句话,哪儿至于就把事情弄到这个局面! 李老二脸色一下子就拉下来:“你什么意思?老四,你管管你媳妇!” 他是说错了话,但老爷们说话,哪儿有女人插话的空!而且这女人还敢指摘他! 李老四媳妇撇着嘴不吭气了,李老四这时候接上腔:“二哥,你说揍谢跃进一顿我觉得不行。那小子上次你见着了吧?咱们一说离婚,他就说什么申请婚姻无效。你要是去揍他一顿,他肯定会告你的,到时候说不好还要坐班房。” 一说起坐班房,李老二也不说话。 实在是之前被关起来的记忆太深刻,叫他一想起来就觉得难受。 李老四:“要不然……我一会儿去找下他,甭管是离婚还是怎么的,现在不是还没离呢?咱们要点粮食不过分吧?怎么说咱们英子也是跟他领了证的,老话说了,一日夫妻百日恩呢,谢跃进总得看在英子面子上给咱们点粮食。” 李老四打定了主意,他就是拖。 拖到谢跃进给了三百块,那时候他再推着两个哥哥回乡下。 笑话,他打的主意是自己进城,可不打算带着两个窝囊废哥哥一起进城,更不要说还有那一大串子的侄子侄女儿了。 李老四的意见得到了认可,他没耽搁就去找谢跃进了。 但是在他身后,李老二和李老大却没散会,两人在一起对着长吁短叹。 李老二有点不服气:“大哥,你说咱们连揍一顿谢跃进都不揍,是不是太窝囊了啊。” 李老大:“你揍?你揍了他,你就要去坐班房,你不怕你就去!” 李老二:“可是英子叫他这么一折腾,往后还怎么结婚?咱们一家子本来算的好好的,也叫他闪了一下,这都不算了?” 李老大也憋气,不过他听着外面自家孩子的声音,有心无力:“你做事之前也想想孩子,咱们要是再进去了,家里的孩子怎么办?” 提到孩子,李老二就气馁下来,没办法的事,有了孩子,自然是不能再叫自己陷进去了。老三陷进去还好,他没儿没女的,进去也就进去了。但是换了自己,几个孩子呢,总不能亲妈跑了亲爹也进去。 不过怒气鼓涨在胸口,总是叫李老二下不去。 “大哥,不然我们去把谢跃进举报了吧?” 李老大差点掉下凳子:“你说什么呢!举报什么?”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45节 李老二:“咱们又不能揍他,又不能拿他怎么办,不收拾他我心里也下不去。你瞧谢跃进那么有钱,他一个切墩,凭什么那么有钱?他家里也是什么有钱的家底,凭什么他就能养起一家人?” 李老二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他家里说的你也听到了吧?他每个月还给家里寄钱,他自己还要租房,他满打满算也没参加过几年工作,凭啥就一下子就能拿出那么多钱办席面?” 李老二两眼冒光:“他肯定是贪了!他在饭店干活,指不定贪了多少呢!” 李老大本来觉得弟弟的说法有些过分,毕竟自己也是工厂工人出身,对于这种举报的事情总是觉得有些缺德。但经过李老二一顿猛如虎的分析,他又觉得李老二好像说的有道理。 李英跟谢跃进处对象的时候,也是经常去饭店吃饭不给钱的,这种事细究起来,总是谢跃进没少占公家便宜。 “你说的倒是也对……” 李老二激动的不行。 李老大:“那要不,咱们不找革委会,直接找他们饭店的领导反映一下?” 找革委会那就是结仇了,虽然对李英没有多关爱,但李老大还是觉得如果最后不离婚,李英好歹能跟谢跃进过下去。 李老二想了一下:“这样,我过两天去一趟城里,他们国营饭店不是一个系统的?我回头写个举报的,投到县城的国营饭店去。” 李老二毫无疑问是个行动快于脑子的人,他想着开会时候李老四百般阻挠,于是就没跟李老四再商量,而是直接把举报信扔在了县城国营饭店的门口。 扔完了信,李老二通体舒泰回了家。 而县城那头也不知道是不是没有接到信,一直都没有人来管。 一直到了年后,一支饭店内部的纠察人员到了南邵镇。 为首的男人戴着一副眼镜,来到镇上之后就分散了队伍,两个人去镇上各处走访,问的都是国营饭店这两年来的表现,眼镜男则是带着一个人去了国营饭店。 但是到了饭店,眼镜男竟然没进去。 挂着西坡镇国营饭店牌子的饭店,居然门窗紧闭,没有开门。 随行的人说道:“张主任,您看怎么办?您要不先回去,我们留下?” 他们这支纠察也是各个饭店轮着检查的,往年都是挑着来,或者是按照季度轮查。今年按理说开始的时间应该是三月份,毕竟顶着大冬天巡查也不是人干的事。 但县城国营饭店报上来的举报信是这些年的头一次,里面就写了西坡镇国营饭店服务员谢跃进偷盗公家,别的什么都没说,没前因后果,就那么干巴巴的一张纸。 随行人员都不太明白为什么张主任要这么要来这一趟。 张主任:“我不走,我留下看看。” 说着,在随身的本子上写了一条。 国营饭店是公家单位,现在都已经上午十点了,居然还不开门? 先不论谢跃进怎样,这家店的领导主任就有问题。 张主任把随行人员留在饭店门口,自己去找了招待所住下。 别人都觉得他小题大做,为了一封举报信大动干戈,这才过了年没多久就带着人来出差,多少是脑子有病。 但是张主任自己清楚,他来的原因不光是举报信,还因为这家西坡镇国营饭店的营收实在是不正常。 张主任紧皱起眉头,虽然国营单位是不在乎营收这回事,但像西坡镇这样突然掉下来的,上面的单位也会详细关注。 为的不是收入少,而是担心会有内部的蛀虫。 张主任望着自己抄来的西坡镇国营饭店账目,从去年开始,骤然下降的收入就有些不正常。西坡镇又没换厨子,为什么能突然下降那么多? 肯定是内部有猫腻。 张主任没休息一会儿就又出去了,到了饭店门口,居然发现饭店还没开门。 张主任的眉毛皱的都能夹死蚊子了:“这都十二点了,中午这顿就不营业了?” 实在是太过分! 那两个去镇上走访的人也回来了。 “领导,我们虽然没问几个人,但也打听出了一点东西,大家都说西坡镇的饭店从去年冬天就不怎么开门了。” “我问的一个妇女说,去年她想买猪蹄,但是饭店在正月大半时间都关着。” “关的时间没有规律,很多人还说了,他们都以为是饭店生意太好,早早卖完才关的。” 生意很好?刚看过账目的张主任可不觉得。 “嗯,打起精神来吧。最近这段时间盯着这里,直到他们开门。我去县城调一下这家饭店的工人资料。” 张主任越想越觉得不对,他心中有了个猜想,却又觉得离谱。这么一个小镇的国营饭店,居然敢有人这样干,要知道在别的地方,别说是不开门,就算是开门晚一些,都会一堆人盯着的。 真是胆子大的厉害。 张主任县城镇上两头跑,几个纠察就在镇上一直住着查问。 终于,经过了七八天的查问,纠察先拿住了几个服务员。 看到有人上门,那几个服务员吓都吓死了,没有一个敢狡辩的,个个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 虽然她们不知道谢跃进干了什么,但是总归是晓得不是什么好事。 张主任了解的七七八八,终于在这一天,饭店终于开门的这一天,他带着一群人上门了。 这一天大早,谢跃进起床就眼皮子狂跳,他心里没底,但还是硬撑着起床去饭店。 已经关门了好些天了,该去开门一次了。 他老娘在地铺上翻了个身,睡得格外香甜,几个兄弟也是七扭八歪的在地上睡了一地,已经是早上八九点了,这年月人人都起得早,少有睡到这个点的。 但谢跃进的老娘就是能睡着。 谢跃进虽然生气,但也无可奈何。 他想着,自己今年冬天因为沾上了采买,手里的钱更多了点,等到开春,他就把爹娘兄弟送回公社去。 再把李家的三百块了结了。 谢跃进一边刷牙一边嘀咕,不然,他就明年趁早打听县城的工作? 他老娘这次摸到了他的住处,往后少不了来找他。以前她不来,是因为她不敢出门,又怕路上有事。他们在乡下过了好多年,别说是来去县城了,就是来镇上都不敢,生怕别人欺负他们。 但是这次为了家里断炊,他老娘硬是来了。来了之后还赖着不走。 关键是,谢跃进的老娘是那种眼前只要有吃喝,不吃完喝完就不会动弹的人。 连谢跃进都服气了她,他租的屋子里放的粮食不多,毕竟他是在饭店吃喝的,基本也就是在家里留一点干面条,防备着晚上饿了。 但他老娘一来,就盯着家里的东西吃。 光吃不动弹,家里什么都不收拾,吃完了就睡觉,出门打晃都不给他洗一件衣服。 谢跃进一说,她还委屈,说谢跃进衣裳又不脏,洗什么?她在乡下,冬天衣服都是等到开春再洗的。 谢跃进气都气不着,他老娘不问他要东西,也不要衣服穿,就是一门心思吃喝。 他爹也是这样,只要嘴边有一口吃的,那就得了,他连床都不下,能一直不动。 谢跃进怎么能不知道,这些人早就是懒骨头了。 他们公社那边都一样,家家户户都很少有存粮,有存粮就不会动弹。宁肯是存粮吃喝完,饿着肚子等救济。 这些年要不是有大队的干部催着去下地,怕是连口粮都不想挣。 谢跃进一脸阴郁的出了门。 等到了饭店,他就看到坐着几个神情严肃的客人。 还不等他上前去招呼,对方就已经过来了两个人把他给押住了。 张主任也不含糊,万国栋在后厨也被押的老老实实。两个人分开问,问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 谢跃进安排的当然天衣无缝,他的账目都做的清清白白,叫人查不出来。就算是摊上了饭店不开门,假账的问题,但再多的也难调查。谢跃进就嘴硬说自己只是拿了店里的一点东西,多的没有。 他嘴硬,但架不住万国栋拖后腿啊。 万国栋一直沉浸在挣钱的美好中,他就没想过会东窗事发! 被纠察的人摁在了地上,万国栋才像是忽然从美梦中惊醒一般,吓的整个人都站不住了。 谢跃进以前说过的托词一个都想不起来,只能哭着求纠察放过自己。 张主任一看,很利索的就把重点放在了万国栋身上。 万国栋竹筒倒豆子,一口气倒了个干净。 供出来的消息叫纠察整个队伍都倒抽一口冷气。 “你们胆子太大了!” 居然敢这样来偷公家的财物! 万国栋眼泪鼻涕糊了一脸:“领导!我错了领导!都是谢跃进,都是他!我是被他拉下水的啊!” 谢跃进在听到万国栋哭嚎的时候就知道一切都完了。 他自嘲的笑笑,听到万国栋往自己身上推,他第一次不再对着万国栋装好脸:“是,都怪我。您没听到消息就一脸喜色,您没高高兴兴让我整个冬天都不用开门,您没三天两头来拿东西回家吃。” 万国栋破口大骂,到了这个境地,他是真害怕了。 他恨谢跃进给自己引上了一条不归路。 张主任翻看着手上的资料:“你们店里还有个厨子叫徐霜?” 万国栋:“对对对!还有他!” 张主任翻了下眼皮:“他知道这件事吗?” 万国栋迫不及待要拉徐霜下水,他现在就盼着下水的人多一些,自己的罪名就能轻一些。 在万国栋一番颠倒黑白的叙述后,谢跃进开口了。 “他没有。” 万国栋一脸不可置信,谢跃进却十分平静:“他因为去年娶了媳妇,要回村过年,所以他都不知道。当然也是因为他请假了,所以我才能这样干。不然他在的状况下,我不可能做得到。” 张主任半信半疑,让人去找徐霜过来。 徐霜和王樱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现场。 万国栋和谢跃进面如土色,边上站着几个带着袖箍的人,明显是已经叫了革委会来了。几个服务员也都垂头丧气的站在一边,有人在问他们,一边问一边记录。 徐霜和王樱一亮相,虽然腿上半腿都是在泥地里趟的黑水黑泥,但两人站在一处就是金童玉女。 这么一件糟心公事里出现两个长相好的,张主任的声音都柔和了许多。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46节 “徐同志,我想问一下,你知道谢跃进和万国栋在饭店内部做的小动作吗?” 徐霜沉默片刻:“我知道。” “但我是去年开春之后才知道的,具体的细节我也不太清楚。” 张主任点点头,去年开始,这倒是跟谢跃进说的对上了。 “那你为什么没有向上级反映呢?” 徐霜:“一个是证据问题,再一个……您是要我向万国栋反映吗?” 张主任还没说什么,边上一个年轻的纠察就说道:“那你不能向再上级举报?” 王樱不干了,她站出来就说道:“这位同志,你说话高低也要想一想。我们徐霜是个厨子,厨子的分内工作不就是做好饭吗?饭店内部的管理问题本来就不是他的事,是,之前都是他一个人里外都抓。但更大的责任不是在万国栋吗?” “至于您说举报的事情,没有证据我们就拿一张嘴去举报吗?举报不成,你让我们徐霜在饭店怎么做人?还有,徐霜去年开春察觉到了,等到去年下半年要入冬的时候,万国栋提前好几天就让他休息了,为什么你们还能认为他能拿到什么证据?” “这是徐霜在这两年每年入冬开春时候盘库的证明,上面都是有谢跃进和万国栋的签名的,人都已经请假了,饭店出的事情难道还要赖他吗?” 王樱把自己手上的证明塞给张主任,刚才说话的小伙也不吭声了。 张主任查看了证明,又核对了去年开春后的账目,最后点点头:“确实没错。” 既然查清楚了相关人员,张主任也就不再废话,带走了店里的账本和一些证据,准备回去再查。 纠察和革委会的人把万国栋和谢跃进提走了,几个服务员虽然人没带走,但留下来的人也是面色如纸,晓得自己这份工作已经是干不长了。 徐霜闷着头把店里收拾一遍,也拿不准要怎么办,只能是先关了门,让几个服务员先回家。 走在回去的路上,王樱轻轻拉了一下徐霜的手。 徐霜反手攥住她的手,轻声说道:“谢跃进……” 王樱明白他的意思:“等判下来了,你去看看他。我看他刚才走的时候,像是有话要跟你说。” 徐霜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本以为这样的日子还要再过一段时间,但没两天,陈东居然出现了在第七大队的外面。 陈东穿了一双胶鞋,虽然一路走来造的也不成样子了,但怎么也比徐霜和王樱那天好很多。 王樱欣喜的给陈东端了一碗玉米须苹果茶。 陈东灌了几口,才缓过来气,抱怨道:“你们大队这道太难走了!” 这一路过来,差点给他胶鞋干废。 徐霜:“你这个时候来干什么?地都没化完。” 陈东翻了徒弟一个白眼:“还不是为了你。” “领导决定了,镇上的国营饭店主任给你当了,升了级,开不开心?” 第84章 谢跃进进去了, 处理结果还要追查,不光是追查饭店内部,还有外部的那些跟谢跃进沆瀣一气的投机倒把的人, 也要抓起来审。 不过谢跃进就是一个切墩, 抓了就抓了。 万国栋被抓,就没那么简单了。 万国栋是西坡镇饭店的一把手,他进去了,当然要有人来补空。 至于谁来? 县城的哪怕是一个小切墩都不爱来镇上当领导,开玩笑, 县城是县城, 镇上是镇上, 到底还是有差距的。再说了,家都在县城安了,他们再来乡下是图什么? 但是从别的镇调过来,一时之间也不好调。 商量了一遍, 上面最终把这个职位给了徐霜。 反正谢跃进在问询过程中力证了徐霜的清白, 所以倒是没有人怀疑到徐霜牵扯进了这次的事情里。换一个角度来说,连店里的服务员都有一个算一个叫拉下水了, 徐霜竟然一点没事, 可以说也算经得住考验了。 陈东:“这次就是给你来发任命的, 你这几天赶紧去饭店准备吧,服务员要招, 店里也要处理好。本来我是觉得今年能给你活动活动调进城的,但是你既然有了这个职级调动也挺好, 等你干两年再进城, 就不用从普通干起了, 直接就是带徒弟的大师傅。” 毕竟徐霜的年限不够长, 二级厨师也是陈东给活动了之后才拿到的考试资格,按理说他是不能直接去考二级证的。 就算是今年进了城,怕是也要从小师傅开始熬,也就是在饭店干活归干活,但是不能收徒弟,就是普通厨师。 但是如果做两年领导再去就不一样了,至少也是现在饭店里头三位大师傅的地位了。 王樱也觉得这个安排好,主要是今年进城的话,她买工作的钱还没着落呢。 陈东略坐了坐就走了,徐霜也换了靴子送他去镇上坐车,自己也要去饭店先看看情况,顺便把招工的信息贴出去。 当然了,挑人的事他一个人也说了不算,上面还要来人管着的。 这样忙碌了一段时间,徐霜那头的服务员也招齐了,正式开业。 开始营业的头一天,徐霜就见到了一个好久没见着的人。 李英。 李英眼睛红肿,过来找谢跃进。 李英这段时间也过的十分煎熬,不光是有谢跃进要离婚的事情,还因为…… 她二哥去举报谢跃进,被四哥知道了,四嫂闹个不休,说是二哥坏了四哥的事。再细问,就把当初四哥管谢跃进要三百块的事情捅了出来。 这下子算是完了,一家人几乎成了仇人。 二哥四哥打做一团,大哥已经带着孩子回了乡下。 前两天四哥回去就说谢跃进犯了事,已经被抓了。说是有很多人来饭店把谢跃进给提走,说不好要吃花生米。 李英哭的厉害,家里已经分了,房子这两天就要卖掉,几个哥哥都收拾了东西要回乡下去。 没有人管她。 她现在想跟着哥哥回乡下,当务之急还是得跟谢跃进先离婚。不离婚,她就算户口迁回去也是个坏成分。 徐霜不知道谢跃进现在是被关在哪儿,最终结果没出来,谁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李英只能离开,去找谢跃进的爹妈兄弟。 饭店的人不知道,谢跃进的爹妈总能知道吧? 但找到谢跃进租房的地方,却看见谢跃进以前住的房子已经空了。 租房的老太太一脸晦气:“这家儿子犯了事,他爹娘却连门都不出,就在屋里吃喝。把那小伙子存的一些粮食都给吃完了,这才抹抹嘴带着一串儿子回乡下去了。” 谢跃进的爹娘是知道谢跃进犯了事的,毕竟谢跃进刚抓起来,就有人来搜家,把谢跃进的钱都给搜走了。 但谢跃进的爹娘不说去看谢跃进,也不问谢跃进怎么样了。就一个劲的吃,把谢跃进放在家里的米面吃完,又把谢跃进所有的衣服鞋子带走。话也不留一句。 租房老太太还庆幸,好歹这些人走了只拿了自家的东西,倒是没拿她的家什。 不过也不是谢跃进爹娘不想拿,是他们嫌弃东西太重。 谢跃进的一个炉子他们就没拿,就是因为太沉。 李英找不到谢跃进,只能崩溃大哭。 最后还是一位街坊说了句正经的建议,让她去找革委会,找不到人就开个证明,划断关系,这样也不影响她。 李英麻溜就去办了,没几天,李家人就消失在了镇上。 而谢跃进的处理结果也在半个月之后下来,谢跃进被判了十年。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发现的早,最后的数目核算下来,并不至于让谢跃进吃花生米。只给判了十年,但万国栋就判的相对多一些,因为他是领导,又是党员,直接撸了身份判了十二年。 谢跃进结果出来之后,就要给人送到劳改农场去。 徐霜在谢跃进临走之前去看了他。 谢跃进看到徐霜就一阵恍惚。 这一段时间,他在里面做了一个梦。 梦中恍恍惚惚是一些过去的事。 徐霜在梦中也是差不多时候结的婚,但结婚的对象却不是现在这个,而是一个叫王玲玲的姑娘。王玲玲是跟李英差不多的作派,总是来饭店偷拿东西。 梦中他那时候等待了好长时间都等不到徐霜的把柄,却终于在王玲玲身上看到了突破口。 于是他偷摸把徐霜给举报了。 徐霜也因此丢了工作赶回了家。 谢跃进像是看了一场别人的人生,里面的自己反而只有零星几点的叙述,通篇则是关于徐霜的。 他看到自己在徐霜走后,就联合万国栋开始搬店里的东西。因为厨子走了,店里生意下滑也是正常,所以上面也没查出问题。 他跟万国栋连着干了三四年,梦里他倒是也娶了李英。但李英家并没有出事,她几个哥哥也好好的工作,所以梦中他们两个吵吵闹闹,可还是没有离婚,将就着过了下去。 就在梦中的自己将要调进县城的时候,谢跃进看到了自己的东窗事发。 李英自从嫁给他之后吃好喝好,娘家也跟着沾光,于是李家经常在外面炫耀,引来了旁人嫉妒。 这么一串牵扯出来,他就陷了进去。 最后他的结局是从徐霜嘴里听到的,徐霜平静说起他因为贪污过多,直接吃了花生米。李英也没落到什么好,成分烂了,再嫁也嫁不到好人家,就只能回娘家过日子。李家也受了不小的牵连,虽然没有丢工作,但一家子都坏了名声。 而在梦中的他死后,视角居然没有停滞,还在沿着徐霜的视角往下走。 谢跃进看到徐霜跟王玲玲夫妻关系极差,后来开饭店被王玲玲砸断了手指。王玲玲抛弃了徐霜离开。 谢跃进本以为徐霜会一蹶不振,甚至还产生了一些惺惺相惜的感情。 他们两个都是摊上了一个不怎么样的老婆。 李英让他倒霉,王玲玲让徐霜倒霉。 谢跃进本以为徐霜会这样一直消沉下去。 但谁知,梦中的徐霜仍旧没有自暴自弃,他开始收徒弟,手坏了,但味蕾总不坏,他收了徒弟。带了好几个天分不错也努力的徒弟,最后在徒弟的引荐下去了某个大酒楼担任行政总厨。 在做了这个梦之后,谢跃进再次看见徐霜,心情十分复杂。他甚至会觉得自己跟徐霜是对照的两面,不管是梦中还是现在。 “你来了。” 徐霜递给他一个包裹:“里面是一些吃的,你留着路上吃。”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47节 谢跃进沉默片刻:“徐霜,你知不知道我有时候是很嫉妒你的。” 徐霜点头:“大概知道一些。” 谢跃进笑出来:“总而言之,对不起你,但也谢谢你。” 他嫉妒徐霜的不光是天赋妻子长相,而是他嫉妒总有人爱着徐霜,哪怕是被辜负的上辈子,徐霜没人爱了,他也没放弃,从来没有被打败。 两人对面坐了一会儿,徐霜:“十年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长,我也曾经羡慕过你的左右逢源,你很聪明,未来的路只要不再走歪,总会更好的。” 谢跃进:“我知道。” 也许以前不知道,但在经过种种,他终于知道了。 父母在听到他出事,从头到尾都没有露面,李英更是连话都没有一个,只知道她来找过自己离婚。 好像人在什么都没有了之后,他才更加严肃的看到了自己。 总会重新开始的。 开春之后,第七大队正式开始了村小的办学。 收学生的数量比田有福想的好很多,收了二十多个学生。 原本在公社读书的那几个,只要是还没读太久的,都转回了村里,读到高小的就没办法了,总不能为了几个人单开一个高年级的班。 二十多个学生,一个教室里五张大桌子就坐下了,条凳上一坐就是四五个小孩。 虽然没有电灯,但有玻璃窗户,室内还算是明亮。 王樱去找田有福的途中就遇上了中午放学回家吃饭的麦苗和麦穗,两个小女孩一个背着个简易布袋的书包,另一个比比划划。 看到王樱就打招呼,王樱一人塞一颗糖:“今天上学习惯吗?” 麦苗迟疑了一下点点头,麦穗则是叽叽喳喳的:“习惯!我们学的可快啦!老师教的我们都会!” 她们两个的进度是比别人快些,因为之前在程淑芬处打下的好基础,两个孩子上课都是最突出的那一批。 王樱含笑问麦苗:“麦苗觉得怎么样?” 麦苗小小声说道:“我觉得……老师教的太简单了。” 她和妹妹不一样,妹妹在跟着程老师学习的时候还会开小差,她则是从头到尾都很认真。所以今天教的内容对她来说,都是她早就学过的…… 王樱想了下,鼓励她:“那你可以去找老师单独问啊,或者问老师要一下高年级的书本,自己先看。” 麦苗:“老师会不会觉得我事情太多?” 王樱:“老师怎么会觉得你事情太多呢?不信你下午就去问,张老师和杨老师一定特别开心。老师都喜欢好学生的。” 安慰了麦苗几句,王樱就催她们回去吃饭。 因为是村小,中午吃饭的时间给的都是一个多小时,时间是紧张的,但下午放学也很早,四点多就放学了,主要是很多小孩还要帮家里做点家务,太晚了回家还要摸黑,也耽误写作业。 挥别了小姐妹两个,王樱去找到田有福。 田有福自觉地放下碗筷,王樱每次这样一脸正经的来找自己,总是因为正事来的。 上一次她是为了办村小,那这次…… 王樱开门见山:“大队长,我有个建议你要不要听一听?” “咱们大队特别适合种药材,我觉得咱们可以在后山开一片荒地,种金银花。” 像是生怕大队长不知道金银花的作用,王樱说道:“就是忍冬,后山那些黄黄白白的的野花你见过吧?咱们大队总是有人拿那种花揉了敷在伤口上,可以消炎。但是金银花也可以煮水泡水,烘干炒制之后入药也用途广泛。” “咱们县城收炒好的干金银花是一斤一块五,也就是一两一毛五。一亩地的出产量在一年两百斤左右,养上几年会更多,最高能稳定在三百多斤。这么算下来,一亩地一年能收入三百块。” “当然了,县医院可能消化不了这么多,咱们要另外去找收花的药厂。但我觉得大有可为。咱们大队开上几亩地,每年最起码孩子们的学费都有着落了。您说呢?” 田有福听王樱一连串的说完,瞠目结舌:“你什么时候想的?” 连每亩地的出产量都算上了。 王樱干笑一声:“去年就想来着,后来在后山上试了试。觉得还不错,想着给咱大队找个能挣钱的路子。” 田有福:“你这个主意倒是好,但我也实话跟你说。” “公社不一定能同意咱们这样干,就拿咱们大队的果园来说吧,如果不是我当年说的早,根本就开不起来。” 这几年的形势迫人,别说是生产队了,就连公社都小心翼翼的做事。稍微出格的事情都是能不批就不批。 王樱:“您要不跟我去后山看看?现在金银花都发枝了,您看一下再做决定也不晚。” 王樱把田有福带到后山,不光给田有福看了满山的金银花,还有自己的小药田。 “队长,咱们大队要想富裕,全靠种田是不可能的。就算是以后咱们大队有了拖拉机,也未必能比得上那些大平原。但是咱们大队也有好处,就是后面这座山。” “我向您保证,咱们大队今年先试种两亩,明年的五六月就能收获,到时候您就知道了。您如果觉得公社不能同意,咱们就先试种两年,有了成绩再去找公社申请。” 王樱把利弊分析的很透彻,田有福犹豫再犹豫,最终还是点了头。 王樱轻轻呼出一口气,对于药材,她总是有信心的。 开春没多久,田有福就给王樱拨了十几个在果园帮过忙的人来,王樱也没费什么种子,就直接在山上的金银花植株上切枝条扦插。 最麻烦的就是开地这一个步骤,等到地开好,周边围了一圈刺玫,总算是把枝条都种下去。 当年,种下的金银花在王樱的细心照看下,百分之八十都长了起来, 第二年,金银花从五月就开了一大片,田有福来看过一次,激动的手都抖了。 拢共两亩地,两茬花收了七八百斤,经过烘干炒制,最后得了五百斤的药材。 王樱送了一批样品给医院,医院一下子吃不下这么多,但还是给王樱引荐了省城的一个药厂。 药厂来考察之后,肯定了他们种出来的药材,尤其称赞了药材的品相。 五百斤被药厂收走,按照一斤一块四的价格收购,虽然比医院少了些,但对方包了运输工作,给大队省了不少功夫。 七百块钱拿在田有福手里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恍惚了。 种这两亩金银花,他从头到尾都没怎么上心。王樱也没怎么找他求助,除开头一年开地和扦插枝条找他要人手,后来都是自己包办。甚至今年摘花,她都没怎么麻烦他,而是找了村小的学生来帮着摘,几十个学生,前后三四天就摘完了。 田有福笑着笑着就流下了眼泪,七百块钱,他二话没说就给王樱分了三百五。 王樱倒是没推辞,她种金银花就是为了攒钱,不然指着工资,她也很难挣到县城买工作的钱。 不过徐霜的工资倒是在这两年提升了,现在已经是一个月四十二块五。 两人花干的存款也涨了起来,现在手里已经有了两百块。 再加上大队长给自己的分红,一共就是三百五,足以解决她的问题了。 王樱跟田有福商量的分红也是头一茬王樱拿一半,因为这部分大队上帮她的不多,就算是赔了,也是王樱自己的时间精力。但是挣了,第一年要给王樱一半,后面每年她只用拿十分之一,因为她要教大家种花炒药。 剩下的三百五,大队长先是拿出五十分给了之前帮着王樱开地收花的大人小孩,然后剩下的就留待明年接着开地种金银花。 田有福留了个心眼,没对公社说实际数据,只是说大队已经联系了省城的药厂,愿意在这里长久的收金银花,他们大队在保证粮食生产的基础上,想多开几亩地种药。 最终公社批下来十二亩地,田有福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十二亩地,一亩地能收两百八,一年下来就是三千多。 足够大队上每家分上几十元的,而且大队的村小用了两年了,也到时候建一个真正的小学了。 次年,田有福就如火如荼的开始安排开地种金银花, 王樱从开春就盯着种植和收获,烘干和炒制的过程也仔细盯着。也不知道是不是种好,当年就有移栽的金银花开花。这一年卖掉金银花的钱有一千块! 大队上分了钱,每一家都分到了十块钱,虽然不多,但累死累活种地一年都未必能落下十块。 “咱们大队的日子是越来越好了!” “可不是,前几年哪儿能有这么好的生活?” “不缺吃喝还能挣钱,周围几个公社都没有咱们这么好的生活了!” “我打算叫我家姑娘往上读,反正现在家里也不差她一两年的学费,还是要多读书,读书多了才能像王樱一样,自己能当大夫不说,还能给咱大队发钱!” “就是樱丫头这几年咋还没动静……我瞧着她都结婚好几年了,怎么还没怀上?” “别胡说,人家自己就是医生,能不知道?兴许就是没到时候。” “怪我怪我,不提了。” “哎呦,那不是王樱吗?她这是上哪儿去?” “能上哪儿,肯定是饭店,小徐在饭店呢。” “小两口感情真好。” “我看啊,小徐和王樱说不好就要马上进城了,去年不就说了吗?小徐县城的师父都来找他了,要调他进城的。” “小徐进城,那王樱呢?” “这不是没去?我瞧着啊,今年八成就是要进城了。” …… 王樱蹬着自行车,到了饭店的时候额头都冒热气了。 徐霜等在门口,看见她过来就给她扶下自行车:“怎么那么着急,晚点也没事。” 王樱娇憨的笑道:“怎么能晚,晚了赶不上了怎么办?” 徐霜给王樱递过去一个小纸包,王樱打开一看,里面是热气腾腾的肉夹馍。 王樱坐在后座上,徐霜骑车骑的又稳又快,她就在后座上安心吃肉夹馍。 咬了一口,王樱就惊喜出声:“你加了胡麻油是吗?真好吃!” 徐霜就爱她这样吃一口就能分辨出好坏的样子,每次看着她吃东西都无比满足。 “是,加了胡麻油揉的饼,里面是卤过又熏了一遍的肉。” 王樱心满意足的大口吃,这种肉夹馍严格意义上来讲应该叫肉夹焙子。焙子就是外面那个饼,因为加了胡麻油和酥油,揉出来之后烤制,层层叠叠的内芯,油润咸香。 里面的肉馅是切成小丁的,带着醇厚的香味,干而不腻,一点肥油都不带,偏偏嚼起来满口香。 王樱吃完了一个肉夹焙子,徐霜:“手帕在我兜里。” 王樱把手伸到徐霜兜里掏出来手帕,擦了手就抱住徐霜。 “太好吃了,你真好。” 夫妻几年,两个人的相处也越来越融洽,王樱日子顺心,总是喜欢这样逗逗徐霜。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48节 徐霜咳了一声:“一会儿进城我们去吃拌面?” 王樱吃了一个焙子跟没吃一样:“好啊好啊,师父最近做的那个辣子鸡拌面比以前的酱炒鸡还好吃!” 把鸡块过了油,焦酥的鸡块再加上青辣椒圈和小米辣一起炒,炒出来带着红油的鸡块盖在面条上,味道相当不错。 王樱最近格外喜欢辣口:“我们快走吧!” 这次他们两个进城,为的就是买工作。 其实说起来,去年陈东就给王樱寻摸到了一个医务室的工作,不过那时候王樱没有同意。一个是因为那个厂子在县城边上,离得远。二个也是因为那个厂只有一百人,岗位只是个医务室收费员。三呢,当然也是因为钱没攒够。 虽然陈东直接说可以借给他们钱,但王樱还是觉得不是最好的时机。 这么一耽搁,就等到了今年,陈东那头已经催的很急了。马师傅徒弟也带差不多了,就等着退休回家。县城饭店空出来的大师傅位置等着徐霜去填补。 陈东下了力气找了一番,终于找到了一个工作,县城糖厂的医务室工作,虽然刚去也不能直接上手,但王樱这样赤脚大夫出来的,人家也是给定职级,可以往上接着走的。 王樱开开心心跟徐霜一道来县城,觉得差不多就能成了。 当然事情也超乎寻常的顺利,对方是因为家里没人能接医务室的班,只能跟人置换,把孩子安排到生产单位去,于是医务室的工作就要卖出去,好拿了钱去活动。 两边都有意,商量下来就定了五百五十块。 因为糖厂是县城的好单位,买起来自然是要贵一点。 两边当天就办了手续,约定了时间。 陈东:“你们俩都不到分房的时候,我们院子里有两间空房,到时候你们先住着,先是一个月三块钱租金。以后我看看能不能给你申请下来做你们的房子。当然了,你们要是愿意住楼房也能换。” 王樱这辈子已经住惯了有院子的房子,毫不犹豫:“就住院子。” 楼房她早就住腻了! 第85章 敲定了工作, 进城就成了一件有实感的事情。 王樱吃了半碗陈东做的辣子鸡拌面,剩下半份还是徐霜怕她吃太辣了才接过去抢着吃了。 王樱都有些委屈了,徐霜安抚她:“等晚上的, 我给你做红烧肉吃。” 王樱身体挺好的, 吃肉也不见得有什么不适。但她吃多了辣椒会在嘴角长泡,得疼个一天才能消下去。 徐霜没翻旧账,带着王樱骑着自行车顺着风,两人回大队前还去买了两斤猪肉。肥瘦相间的肋条三层肉,红红白白叫人看了就欢喜。 徐霜这两年在镇上当着国营饭店的家, 跟菜站肉摊子打交道多了, 提前叫人帮忙预留两斤好肉的交情还是有的。 草绳一系, 徐霜接着去饭店忙饭点,王樱就把肉挂在车把上回大队去。 如果说三年前,王樱还会有点缩着,生怕自家太张扬叫旁人惹眼, 现在她就没那种顾虑了。 第七大队上上下下多少人, 都是指着她教的炒金银花的法子一年攒点钱。徐老太作为大队上唯一有缝纫机的老太太,经常也帮着大家改改衣服什么的, 现在大队的人都很少去镇上的裁缝铺了, 省了多少麻烦。徐霜更不用说了, 在大家眼里,徐霜已经是饭店的大领导了。 总而言之, 社员们对徐家是再也没有什么眼红的,当差距过大, 就没有人会想着怎么把你拉下来。 反正徐霜和王樱小两口早晚要进城去, 这也是大家公认的事实。 那还不如好好的处关系呢。 王樱车把挂着肉回家, 一路上跟人打了无数招呼。 刚到家徐老太就迎上来:“咋样?谈定了吗?” 王樱翻身下车, 拎着肉大声说:“定啦!下个月初就要去上班。” 徐老太高兴的接过肉:“好好好,等晚上叫徐霜回来好好做一顿,咱们月底也开几桌,把相熟的都叫来。” 这次进城,徐老太是死活都不愿意去的,一个是她在乡下日子过得好,甭管是谁都对她客客气气的。她出门就能找到老姐妹一起说说话,没事就有人来家里跟她一道听收音机。家里儿子儿媳也争气,王樱一点没嫌弃过她,总是给她买这买那,这日子,别说是进城了,就是干部家庭也未见得这么和顺。 二个呢,也是徐老太的一点私心。她怕王樱走了之后,大队上再把金银花的收益吞了,不给儿媳了。 徐老太没把这个话说出口,但她的意思很明确,她要守在大队上,金银花的炒制烘干她早会了,每年她就盯着这出。王樱当初说的是第一年她拿一半,后来至少要连着五年给她分十分之一。 徐老太觉得王樱太实诚,什么五年,她给大队出了这样的挣钱主意,别说五年,十年都要得。 可王樱就是咬定了,说是从今年开始,往后再五年就够,给到七七年。 徐老太无可奈何,只能决定自己来盯着,不然王樱和徐霜一进城,还不知道大队会不会有人想着人走茶凉,连说好的钱都不给了。 儿子儿媳在城里过日子,花钱的地方可不少呢。 城里没地种,不出粮食,就是一把菜都要买,算下来支出可是多多了。 她守在乡下,多种点菜,也能给小两口减轻点负担。 王樱和徐霜劝了许久,还是没劝动老太太。 徐老太振振有词:“你俩都上班,我去了也是缩在屋子里。等你们有孩子了我再去好了。” 结婚快五年了,王樱还没生。大队上不少人说嘴,徐老太也难免有些急了。 最后,还是徐霜和王樱妥协。 徐老太先住乡下,他们两个每逢休息了就回来,再让大队上现在的赤脚大夫田杏花多多在意一下徐老太的情况,有什么就尽快往城里送。 王樱交代徐老太说肉放着徐霜晚上回来料理,然后就拿着一包东西去了后山。 后山处,程淑芬住的破房子这几年下来,也逐渐有了点样子,虽然还是一间房开天窗,但外面起了一圈扎刺的篱笆,院中也放了一个旧了吧唧的水缸,屋檐下一个灶台,放着一个瓦罐和一个小铁锅。 王樱心知这些都是程玉故意弄出来的,就凭程玉在山上采的药材和鱼塘里的鱼倒腾着走很远去别的大队换来的钱,她完全可以让程淑芬过上好日子。 只不过程玉谨慎,都把钱花在了里,没花在表。 但凡有点钱买东西或者吃好的,她都托在钱菊花和王樱那儿。家里是一点不露。 王樱走到门口,程淑芬就听到脚步声了,她忙笑着来开门:“程玉又托了你买东西了吧?” 王樱把手里的一袋蜜饯递过去。 程淑芬:“这丫头,都已经十六了,还是这么不着调。” 正说着,程玉回来了。 十六岁的姑娘,柔婉不失英气,两只眼睛亮晶晶的。 “樱姐,你来啦!” 王樱摸摸她的短头发:“怎么又把头发剪了?都快露头皮了。” 程玉:“短头发凉快啊,长头发好麻烦的。” 说着就欣喜的去看王樱带来的蜜饯,美滋滋往嘴里丢一颗,酸的皱起脸,带着些孩子的娇憨可爱。 程淑芬眼中含笑的看着她咋咋呼呼,转头问王樱:“你那边是落定了吧?什么时候进城?” 王樱:“就下个月初。” 程淑芬发自内心的为她高兴:“那可太好了。” 程玉也期期艾艾的凑过来,蹭着王樱:“樱姐,你走了我会想你的。” 王樱把她脸颊捏起来:“我也想你。你好好练戏,再过几年说不好就能回城了。” 程玉点头:“我都一直好好练的。老师你说对吧?” 程淑芬有些难过,倒不是为了跟王樱的分别,事实上她早知道王樱是要进城的。就凭徐霜和王樱的能耐,这小乡村是困不住他们两个的。 她难过的还是程玉这孩子的前途。 自己一辈子在这里也就算了,程玉今年十六,再过几年岁数就大了。难道要陪着她在这里消磨? 王樱把程淑芬的愁闷看在眼里,她把程玉打发出去,悄悄跟程淑芬说了几句话。 “什么?你说别的公社已经有平、反回城的了?!” 程淑芬激动的握住王樱的手:“真的吗?” 王樱:“是这样的,有两个据说是大学里的教授被带回去了。” 程淑芬眼中放出灿然的光彩,不管怎样,王樱带来的消息无疑给她增加了许多信心。 只要能回去,哪怕是丢了工作也可以,只要可以让程玉回去,她就是付出所有都心甘情愿。 王樱:“我瞧着也就是三五年的功夫,快的话连三年都要不了,你别太担心,程玉回去时候也不过二十左右,只要功夫不丢,回去早晚也能闯出路子来。” 程淑芬猛点头。 王樱安抚下程淑芬,心里未尽的事情也就去了一件。她说的那两个被带回去的教授也并不是瞎说,因为她是从田有福那里打听到的,事情处理的很隐秘,但确实是把人好端端带回去了,据说是有什么研究工作重启了。 王樱迫不及待把消息告诉给程淑芬,一个是想让她不要太忧心,二个也是真假参半的消息透给她。现在是七三年,甚至不用等五年,程淑芬就能回京。她这样说,也是让程淑芬对未来有个盼头。 五年之后,程玉也才二十一,并没有耽误太久。 跟程淑芬说了一通,王樱又去找了钱菊花。 钱菊花现在跟前几年已经大不一样,站在那里,整个人都十分的大方自然。王樱去的时候,她正在麻利的喂猪,现在大队养的猪已经增加到了八头,因为喂得好,一个个都长得十分胖壮。 刚开始的时候,王樱还经常来放灵泉水,后来钱菊花养猪养出了心得,再加上所有的猪都是大队上自己留的猪崽,哪怕不用灵泉水,也能轻松喂到二百斤以上。 钱菊花也因此成为了大队上数得着的人家。 她一年能拿满工分,还有大队长给她算了养猪的钱,养出来一只就分五块钱,一年下来收入不比别人差。 钱是人的胆,钱菊花现在走到哪儿都敞亮的很,谁也都高看一眼。 钱菊花看见王樱也没停下手里的活,招呼了一声:“你进屋坐,柜子上是麦苗她姥姥送来的桃酥,你拿着吃。” 王樱也没进屋,上前搭了一把手。 等到把猪都给喂了,钱菊花才摘了围裙把王樱让到屋里。大大方方的把桃酥分给王樱吃。 “麦苗上学去了还没回来,麦穗跑她姥家了,说是那边种了有葡萄,她去摘一点回来。麦芽也叫她抱上一道去了。” 这两年大队有了点钱,就把往外的那条大路修了一段,走在大路上顺顺当当的,钱菊花自然也不担心。 因为三个孩子都随了钱姓,所以两边走动也频繁。也是她自己立起来以后,娘家那边对她更重视了。 钱菊花每年分猪肉分的多,给娘家送了两次,娘家那边就开始礼尚往来也经常送东西来。尤其是钱麦苗去年连着跳级,现在已经跳到了公社初中,娘家那边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有点什么吃的都念着她们娘几个。那边的几个族老还念叨着让她搬回娘家的大队,毕竟看着她给第七大队养猪养的那么好,娘家那边也眼馋啊。 怎么自家大队养猪就是养不到二百斤呢? 都觉得是钱菊花有窍门。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49节 娘家那头现在就盼着钱菊花能回去教他们养猪,让他们把日子也过成第七大队这样。 钱菊花倒是没想过回去,她娘家大队离公社也不近,孩子上学总是困难。再加上第七大队都对她挺和气的,这么几年下来,大队上的东家长西家短,早把她离婚那点事给冲淡的没几个人在意了。 她觉得在这儿住着也挺好,田有福直接把这栋烂房子连宅基地划给她了,买了点砖把破房子给修起来。 一家四口也过的很好,还有程淑芬能串门说话。 王樱来就是说一声自己的工作安排下来了,月末请她们一家去吃饭。 钱菊花满面喜色:“真好,这读了书就是不一样,能进城。我得让我们麦苗再努力努力,往后也进城。” 赚了钱,钱菊花的眼界就不一样了。 她甚至还开了介绍信去过城里几次,虽然是去买防猪瘟的药,但怎么说也是见了世面。她回来就耳提面命,非要让麦苗和麦穗好好读书。 城里真好啊,出门就是代销点,人都穿的体体面面。 她想让自己女儿也进城过上这种日子。 麦苗是个听话孩子,把母亲的话都听进了心里,当初王樱说让她找老师提前补课,她听了。两年时间就把小学的知识学透彻。 杨红就推荐让她去初中读,算起来麦苗本来就是村里上学的小孩里年纪最大的一个,她是十一岁去读的小学,两年时间赶上来,正好十三岁。跳级去读初中刚好合适。 但不管怎么说,两年时间就把小学读了,在大队上是闻所未闻。 钱菊花那阵子走路都带着风,有什么比孩子争气更让她觉得欣慰的事吗?没有!再也没有比大家羡慕的眼光更下饭的了。 麦苗去了公社初中,刚开始有些跟不上,但她一回来就抱着书去找知青点老师请教,慢慢的也就跟上了。现在在公社初中,谁不知道有一个叫钱麦苗的女孩次次都是年级第一呢? 钱麦苗的争气,叫钱菊花扬眉吐气。 麦穗虽然比姐姐爱玩,但麦苗闲下来就盯着她学习,所以麦穗成绩也一直稳定在前三。显而易见上个初中是没问题的。 钱菊花说起女儿就眉开眼笑:“我现在什么都不图,就图麦苗读出来,麦穗能学学她姐,麦芽到时候也能顺顺当当。” 反正她供得起,三个孩子都读书的花费虽然大,一年下来也攒不下多少钱,但花在读书上总比花在别的上面强。 钱菊花立志要把女儿都供出来,最好是去读个中专,读中专出来管分工作。她就指望着麦苗读了中专能分个工作。就是中专比高中还难考,全看到时候能不能考上了,考不上就去读高中也行。反正城里招工都是高中学历起步,多读几年也不坏事。 王樱并没有直接否定钱菊花让女儿去读中专的想法,这年头是这样的,工农兵大学不是谁都能上的,中专就是最合算的出路。 两人聊了一会儿,一直等到麦穗回来。 麦穗拉着妹妹进屋,两个小姑娘手里都抱着小篮子,到了门口就喊妈。 钱菊花赶紧把她们手里的篮子接过来,让两个小人进屋。 看见王樱,麦穗就赶紧打招呼:“樱姐来啦!” 小的麦芽才四岁,奶声奶气:“嘤嘤来啦?” 王樱看见麦芽就喜欢,抱起来rua了一通,小丫头差点被rua出心里阴影,赶紧把手里的葡萄塞给王樱:“嘤嘤吃!” 王樱塞回去:“不吃,丫丫吃。” 麦芽一口咬下去,腮帮子鼓起来,看着就讨人喜欢。 王樱每次来钱菊花这里待的时间久,为的就是rua一把小糯米丸子,麦芽长的可爱,看着就像是一个大大的糯米糍。 王樱在这头rua团子,那边麦穗已经跟亲妈告起状来。 “我们走到村口,就看见余寡妇在跟田二柱打架,瞧见我还骂我。” 钱菊花一听就来气:“她还敢骂你?你等着,我这就去收拾她。欠抽吧这人!” 麦穗赶紧安抚:“我朝她扔了一团泥巴,她脸上都是泥巴印。没事的妈,你不用去。他们那头这几天闹着呢,咱们可别去管。” 王樱探着头:“闹啥呢?” 她最近忙着买工作的事,还真没留意大队上的事。 钱菊花把麦芽塞给麦穗,让两人上一边去吃桃酥,然后就拉着王樱八卦起来。 “你也知道,去年不是大队上的人都说田大柱那个儿子不像是他的种吗?他跟余寡妇都是双眼皮,结果生出来的娃是个单眼皮。那鼻子嘴巴也不像,从头到尾就不像是田家人。” “这不,前几天有人去别的大队走亲戚,正好碰见了余寡妇婆婆的那个女儿,她女儿带着个小姑娘,咱大队的人越看越觉得那个小丫头有点像余寡妇。回来就传开了。” “结果田大柱还没说什么,倒是田大柱的老娘被气晕了,田二柱也直蹦高的说自己被骗了。找余寡妇撕扯。” “现在大队的人都在猜,说那小女孩也未必是田家的种,因为那女孩虽然像余寡妇,但一点都不像田大柱,也不像田二柱。” “这瞎搅和一通,现在那边正乱呢。余寡妇在那儿闹,她婆婆又是寻死又是上吊。田二柱和他婆娘又要把余寡妇婆媳撵出去……” 王樱咋舌,她之前是这样猜过,但没料到居然内情真是这样啊。 余寡妇不知道怀了谁的孩子,想栽在田大柱身上,就联合了田二柱和田大柱老娘,两头骗。骗田二柱说孩子是他的,骗田大柱说他有后了。 然后这个孩子甚至不是余寡妇生的,余寡妇生了个女儿,这个儿子还是余寡妇婆婆换的自己的外孙。 好大一口瓜…… 钱菊花看不上这家人,对此十分的看不上:“你信不信,这事到最后,还是这样糊弄着过下去。” 田大柱盼儿子都疯魔了,他怎么可能承认孩子不是自己的? 不过这样正好,田大柱喜欢给别人养儿子就去养,省的他没了儿子再回来找女儿。 不过就算找也没用了,三个孩子都改了姓,是钱家人。田大柱要是犯浑,她娘家就能来人把田大柱收拾了! 事实果然如钱菊花所料,一直到了月底,田家的事情闹完了,田大柱那边还是没说话。 田二柱跟哥哥撕破了脸,两边连来往都不来往了。 田大柱老娘逼迫着田大柱离婚,说不把余寡妇送走她就不认儿子! 但一向听老娘话的田大柱居然任由老娘撒泼,最后还是没把余寡妇和那个不像自己的儿子送走。 不过,田大柱倒是把余寡妇的婆婆送走了。 徐老太听到这个消息一点都不意外:“余老太那个人,算的精明,她指着余寡妇给她养老,还换孩子。但田大柱就算再面,他认了儿子,可不用认这个老婆的前婆婆。闹了这么大一通,她想白占便宜,不可能的。” 田大柱是没刚性,但余婆子的所作所为不就是打他的脸?叫他养了他们余家的外孙还要养着她这个外婆。 想什么美事呢! 田大柱把余婆子赶走了,余寡妇倒是想拦,但她拦不住。也怕拦狠了被田大柱扫地出门。 于是事情就这么平静下来,余婆子想闹却也没办法闹,现在大队的人都明镜一样,谁都知道她欺负老实人,骗一个圈不说,还想哄田大柱给她养老顺带养外孙。 也就是田大柱自己把事情压了,不然闹出来,田家这些本家都得让余婆子好看。 田家的争端平息,王樱和徐霜也开了三桌请人吃饭,王樱在里间单开了一桌,早早的把钱菊花和程淑芬请过来,都坐在里屋。 程淑芬害怕的不得了,推辞了好几次。她给王樱做了一对绣着精致刺绣的枕巾,上面是并蒂的莲花。送了礼,她是不打算来吃饭的。 但王樱非要让她来。 “没事,来的人都是熟人,大家不会多嘴,再说了你坐里屋,看见你的人也不多。这么些年了,总不能你连我家一次都不来吧?” 程淑芬被感动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最终还是来了。 这顿饭依旧是徐霜掌勺,红烧肉,清炖鱼,葱油焖鸡,香焖豆腐,青椒皮蛋,丝瓜汤…… 红烧肉颜色红亮,咬一口就能感觉到皮滑柔嫩,肥肉入口即化,瘦肉不干不柴。纯粹的肉香味融在皮肉纤维里,红亮的肉汁拿来拌饭简直一绝。 清炖鱼就是纯纯拿鲜鱼做出来的奶白色鱼汤,里面加了豆腐块,鲜香味美,鱼肉更是紧实嫩滑。 葱油焖鸡用的是嫩鸡,鸡肉不焯水,下锅炒葱油之后红焖,鸡肉嫩,葱油香,一上桌就被小孩子们疯抢。 “徐霜啊,你手艺真是越来越不错了!” “就是,这鸡怎么能做的这么好吃啊!” “这个鱼也好吃,嫩嫩的,你是在哪儿买的鱼肉,真新鲜!” “红烧肉太香了……” …… 来的人都是相熟的人家,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 徐霜在饭店的工作也已经交接完,他那头更快,因为去年店里就调了一名厨师。做饭是不用交接的,自从他准备调走,上面又提了一个资历高点的服务员做了主任。所以徐霜只用把手头的东西交出去,就算是交接完。 两人办完了待客的席面,就到了离开的时候。 因为买工作花了不少钱,所以家具什么的,小两口就不打算再打了,就直接把家里的家具搬到城里去。 至于旁的就没什么了,缝纫机留给徐老太用,收音机小的带上,大的留给徐老太,自行车骑到城里。 算下来一天尽够。 徐老太跟着车也去了一趟城里,看了看两人住的地方,她有些唏嘘。 “幸好是我不跟着来,这两间房能住什么啊。” 陈东给徒弟安排到自己院里,也是因为周边几个大院,就他这个院最清净。虽然前院有马大莲一家搅屎棍,但别的人家都还好。 要知道现在这种大院,遇到什么邻居全看运气,有的大院天天闹腾。你来我往各种争斗。 他这个大院就两进,住的人家也就五户。 后院他自己占三间,前面住了四户人家。徐霜住的两间正好在前后院的交接处,跟其他三家离的远一些,还不用面对面。 王樱还是比较满意的。 这两间房虽然不大,但一间做卧室,一间用来放东西做饭也够了。 最主要是这两间外面接了半间小耳房。 东西往里一放,家里还是宽敞的。 徐霜走了两趟把东西搬完,徐老太帮着收拾了一通,然后又在天黑之前非要让徐霜把自己送回去。 陈东上了一天班,晚上回来时候就颠颠的跑过来看徒弟。 “怎么样,我给你们提前刷过一遍腻子,瞅着像样吧?” 王樱:“怪不得呢,我说这房子外面看着旧,里面倒是挺齐整。师父你吃了吗?” 陈东拎着半瓶黄酒和一网兜里装的饭盒:“我带了,你俩今天刚把锅按上,估计也不好开火,咱们一块吃。我正好跟徐霜喝两口。” 陈东满足啊,他徒弟终于千呼万唤的来城里了,往后他就有口福了! “马师傅已经办了退休,你明天收拾收拾家里,后天就去上班吧。” 徐霜点点头。王樱也是后天上班,正好明天两个人都歇歇,后天各自上班。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50节 陈东跟徒弟喝了大半瓶黄酒,喝完了晕乎乎的回去睡。 王樱跟徐霜说道:“咱们今天好像还没跟邻居打招呼?” 徐霜:“我问师父了。” 他来的次数不少,知道前院虽然事情少,但那三家人也都各有各的小九九。他师父一个人住的时候还好,他们两口子来,少不了跟这些人打打交道。 “师父说了,这三家,一家就是我考证时候遇到的那家,姓马的,他们家事情最多,你不用搭理那家人。剩下两家,一家是老师,一家也是人口多。” 王樱笑了:“怎么?你还担心我被欺负吗?” 说的这么详细,还提前跟陈东打听。一点都不像徐霜的性格。 徐霜:“毕竟不是咱们大队了,城里生活不太一样。” 王樱:“在哪儿都一样,咱们就过自己的。” 徐霜嗯了一声,过了好长一会儿,他才悄悄摸上王樱的手。 嗯,新家的新床,总得试验一下吧? …… 这边两人十分甜蜜,另外三家却还都没睡,话题自然也是新搬来的小两口。 马大莲躺在床上一个劲的翻身,她家里住房紧张,十几口人挤在两间房里。自从前几年她想勾上陈东,反而被自己堂哥给收拾了一顿,连教她儿子都不愿意了。马大莲就老实了许多。 她知道了陈东不好惹,这两年别说是再在陈东面前现眼,就是连往后院看一眼都不敢。 但是去年自从院里一户人家搬到楼房去,她就又动起了心思。 大院里空出来两间房,她家里又这么紧张,难道不该分给她? 她理直气壮的这样觉得,那几天她都已经打算让自己儿子儿媳去占上了! 反正房子空着也是空着,给她家住也没什么吧?她家那么困难呢。 结果单位没出面说什么,反而是陈东出面了。 陈东不由分说弄了一把大锁,直接大门一锁,得,谁也别想往里住。 但马大莲心里还是惦记这套房子的,盘算着今年等到过年前找马师傅去跟陈东说合一下,气也气了好几年,总得消停了吧? 她知道自己那时候是糊了脑子了,居然听信了儿子的话想着去坑陈东的房子。但这不是没成吗? 做男人的怎么能这么小心眼,盯着她家克扣啊。 她的想法很好,但还没来得及实施,现在房子里就住进来人了。 马大莲为这个气的心口疼,大半夜睡不着觉。 她觉得陈东就是故意的! 他自己三间房,怎么不能给他徒弟住? 凭啥拿着公家的房子分给他徒弟? 就算是租也不行! 租哪儿不行非得住她看上的房子! 她儿媳在她旁边睡着,也睡不着,跟妯娌絮絮叨叨说起新搬来的小两口。 “第一天来也不来打个招呼,看着就是没规矩。乡下人就是乡下人!” 她妯娌:“可不是,晚上我都闻见那屋的大肉味了,也不说给咱们送点。咱们几个小的呢。真是跟他师父一样,都是死抠门!” “等明天他们来,绝对不给他们好脸!” “绝对!” 第86章 马家絮絮叨叨准备给徐霜夫妻一个下马威, 他们还不知道王樱也是有工作,只以为是徐霜调进城做厨师,老婆是跟来做家庭主妇。 马家念叨着新来的小夫妻, 另外两家也一样。 住在马家对面的是刘家, 跟马家倾向性比较明显的讨论对比,刘家就是当家的刘大妈通知了家里的两个儿媳。 “咱们前院后院中间那两间租出去了,说是安排住的人是后院陈师傅的徒弟两口子,你们明天记得去跟人搭搭话,估计他们家的小媳妇新来, 有很多地方不知道。” 刘家的大儿媳爽朗一笑:“没问题的, 妈, 我明天也不忙,就带着他们到处看看。” 小儿媳也跟大嫂比嗓门一样说道:“妈,您放心。我明天上班,下班回来给她带点下水。” 刘大娘满意两个儿媳的懂事:“也不用带多了, 是个意思就成。这新来的肯定要有个适应期, 我瞧着这小媳妇以前也常来,是个灵醒人, 咱们这大院里啊, 坏的不多, 脑子清楚的也不多。” 刘家大儿媳:“可不是,马大娘一家就不说了, 又怂又坏。许老师那一家……呵呵。” 刘大娘:“你瞧着差不多可以提醒她一下,离那姓许的一家远点。” 刘家大儿媳:“我晓得的。许家跟个牛皮糖一样, 沾上了就难脱下来。偏偏他们家的老太太是个会演的, 就怕小媳妇心软。” 刘大娘:“也不见得, 聪明人也不干傻事, 你提了多少是咱们的一个心意。那后院陈师傅是你爹的大恩人,建国前要不是陈师傅那时候给你爹两个大洋去看病,你爹怕是早死了,也娶不上我。虽然你爹去得早,但去之前说了,咱家不是那不记恩的人家。咱们住在陈师傅前院,就得有什么就照顾一下。那小两口既然是陈师傅的徒弟,咱们自然是要把关系搞好点。” 两个儿媳看婆婆提到去世的公爹,个个都满口应是:“娘您放心吧,这些年不是一直都这样过下来吗?早些年闹腾的更厉害的时候,咱们不也是偷摸给去陈师傅报信的?您放一百二十个心,真要是糊弄不住,咱们就偷摸给陈师傅说了,陈师傅总能拿住。” 刘大娘十分满意:“行了,也不用太刻意,往后就是邻居了,太太平平处下去就得。” 跟刘家马家不同,许家早早熄了灯,屋里面只有幽幽的一个老太声音。 “小云,你明天上午几点去上课?” 张芸在黑暗中应着婆婆的问话:“上午没课,晚点去就行,下午满课。” “嗯,那你明天拿点家里的老丝瓜,去送一送那新来的小媳妇。” 许老太慢悠悠的:“这关系处好了,咱们往后才好借东西啊。咱们家日子不好过,大宝现在身体不好,就靠着你的工资不成的,人都说穷教书,你一个月就只三十多块,咱家这还四张嘴带一个小的,实在是不够。” 张芸在黑暗里十分羞愧:“娘,都是我没用……” 许老太:“我说这话不是说你没用,是说咱们家的不得已。你看看这院里,家家都是有工作的,马家虽然人口多,但他们家三个小子都有工作。刘家也是,两个儿子带一个儿媳也都是正式工。就咱们家,苦巴巴的只有一份工资过日子。小芸,咱不想点办法,怎么往下过?娘就知道你是最争气的,咱家里都指着你一个人过日子,唉,你说我们许家修了八辈子的福气,这才修到你这个儿媳啊……” 张芸深深吸了一口气:“娘你别这么说,我跟磊哥是真心相爱的。真心相爱哪儿能计较那些身外之物,我知道了。您放心吧。” …… 次日一大早,王樱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日上三竿,秋天的暖阳把人心里都给照的舒舒服服的。徐霜也难得没早起,拥着王樱睡到这个点。 “嗯,这么晚了?” 王樱一看怀表,已经是早上九点。 徐霜把她的手塞回被窝:“你再睡一会儿,我去买早餐。” 家里的铁锅用不了,好在昨天陈东就知道会这样,给徐霜塞了一堆票。先对付着在外面吃,等今晚差不多就能开锅了。 王樱从被窝里探出一个小脑袋:“我要吃豆浆泡油条!豆浆要放多多的糖。” 徐霜:“我知道了。” 徐霜起身去洗漱,不多会儿就迈着长腿出门去买早餐,这周围他来的多,路况是比王樱熟很多的。 王樱躺在床上享受难得的静谧,昨晚上他们俩也是几年里头一次没用小雨衣,所以难免闹腾晚了一些。 嗯,徐霜声称已经进了城,自然是要顺其自然,反正工作也定了,去医院也方便,怀了就生。 王樱也觉得差不离了,结婚已经五年,生孩子也在情理之中。 正想着自家事,王樱就听见外面传来敲门声。 “王同志,你在家吗?醒了吗?” 王樱有点懵,这会儿谁能上门? 正要应答,外头已经传来了徐霜的声音:“同志你有什么事?” 外头等不住敲门的人,正是许家的儿媳妇,张芸。 张芸长的是这个年代都喜欢的那种长相,比之王樱的清纯更多了些健气。她高挑身子,头发梳的水滑,身上穿着洗的发白的衣服,猛然看见徐霜,脸上立刻飞起两团红晕。 徐霜长的太高了,这些年又被王樱补的脱离了细瘦的感觉,而是板正的玉树临风,两双眼睛尤其出色,张芸不好意思的往后退了两步。 “我、我是住在门口那户的,我叫张芸。咱们这都是邻居了,我来是送点见面礼的,想跟王同志说说话。” 徐霜皱起眉头:“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拿回去吧。” 说完,他径直推开房门,提着早餐从张芸面前走过。 进了门还不忘把门关上,丝毫没有让人进去的意思。 张芸咬着下唇,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心里咒骂着新来的一家。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乡下泥腿子,也敢落她的脸。 没素质,没文化! 以往都是婆婆出面借东西,她很少贴脸子给这些邻居,这次想着是来跟人处关系的,再加上她长得好,又是教师,就算是看在她的身份上,这家子也得上赶着点。所以才听婆婆话来了。但上来就被打了脸,实在是撑不住。现在再瞧徐霜那张俊脸,都觉得面目可憎。 什么东西! 张芸扭头就走了。 徐霜在屋里听见她走了,才跟王樱说道:“这家人不行,你也不用搭理他们了。” 王樱:“你怎么知道?” 徐霜:“说是来认识一下,手里拿着一个老丝瓜,刚才还踮着脚往里看,我要是不说话,说不好她就推门进来了。” 说白了,不过就是觉得他们是乡下来的,所以才没给当回事。 王樱把徐霜的脸捏起来:“我觉得你现在比以前考虑的多了哎。” 以前徐霜对人总是有些冷,有些事情他不是看不懂,但是一般也不会太在意。遇上刚才那样的情况,大概率就是不理对方,晾着就是了。但是现在徐霜却是直接落了对方的面子,比以前显得烟火气了许多。 徐霜:“不好吗?” 王樱在他脸上亲一口:“很好。” 现在这样才叫过日子呢。 王樱起身去洗漱,洗漱完了就美滋滋吃油条泡豆浆,酥脆的大油条浸在甜甜的豆浆里,热气腾腾的冒出滋滋的声音,油条外面带着一种酥润的口感,里面还是软乎乎的。王樱沉醉在这样的早餐里。 进城了就是这点好,在乡下总不能是每天都让徐霜给她做这样的早餐吃,都是对付两口。城里选择的范围就很广泛,也方便。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51节 王樱吃完了早餐,两个人就一起把昨天还没收拾好的地方再收拾了一遍。 城里水电都有,所以就不用水缸油灯了,前院装了三个水龙头,足够几家岔开使用。王樱把自己的小药柜放在正房一角,里屋是衣柜炕头书桌椅子,外面这一间就是厨房杂物,屋子中间放了一个圆桌子,几把椅子,不论是吃饭还是待客都有地方坐。 两人收拾的七七八八,门口来了一人。 一个长着圆脸的大嫂站在门口:“王同志吗?我是咱们大院住着的刘家大儿媳,我叫唐敏,我瞧着你们收拾半天了,估计也饿了,这是我家自己做的蒸饼,给你们送两张。” 王樱忙不迭的上去接了,这位大嫂一看就眉目清正,像个正派人,当即两人就寒暄起来。 “之前我家婆婆就见过你,正好你住进来了,要是有什么想了解的,记得去找我。这一片再也没有比我更熟的了。咱们大院是跟隔壁大院一个大管院,这儿住的人少,不像是隔壁住了十来户,所以大管院来的也少,我婆婆是小管院。对了,你记得去街道办手续领粮油证,购煤证也得下来了,等到下个月就要买煤,煤要是不够,你们冬天怕是难熬……” 王樱感谢对方:“谢谢唐大嫂了,要不然我还真摸不着头脑。我们俩今个上午净顾着自己忙了,也没顾上去拜访你们,等下午的,我再去麻烦您。” 唐敏笑呵呵的:“没事,我家就我跟我婆婆没工作,整天就在家。白天孩子也去上学了,正觉得无聊呢,你来了正好。随时找我都行。” 王樱对唐敏印象十分好,把人送走了就跟徐霜分着吃了蒸饼。 说是蒸饼,里面加了些切碎的土豆丝,吃起来软软糯糯,虽然是杂粮饼,依旧很香。 两人吃完了又给家里的衣物整理好,地扫干净,锅灶检查好。 终于是全部准备好了,王樱就抓了一盘子花生和糖块,想了想又干脆分出包成了一份大的和一份小的。 徐霜跟她一道出门,两人先去的就是刘家。 唐敏在家里跟婆婆一块聊天纳鞋底,看到王樱就迎上来。 王樱给唐敏塞了一包大的糖块花生,没一会儿就熟悉了。 刘大娘跟王樱照过几次面,说起话来也十分热络。 “你们刚来,咱们大院户少,事当然也少,你不用担心大家太欺生。马家你应该是认识的,马老太太是三个儿子,两个儿媳妇,下面孙子孙女好几个。往后你就熟了,我就不带着你去介绍了。” “门口那家姓许,他们家人口少,一共是五口人,四个大人一个小孩,许老爷子是咱们饭店以前的服务员,后来不干了把工作给儿子,他儿子许磊找了个老婆叫张芸。后来许磊身体不好,有了孩子之后就不去干活了,工作卖掉了,现在全家都指着张芸的教师工资过日子……” 王樱顿时明白了,这一家也不是省油的灯泡。 两家人坐了一会儿,王樱也大致把院子里的情况了解的七七八八。 她干脆把剩下的一个小纸包也递出去:“今个不凑巧了,我跟徐霜明天都要开始上班,今天还得去熟悉一下周围的菜站粮站,就不在院子里多逗留了。这个给您家里的小孩吃,我们就先走。” 刘大娘笑的灿烂:“好好好,那你们快点去吧。” 王樱拉了徐霜就出门,两人蹬着自行车,去了国营饭店解决吃饭问题。 路上王樱就跟徐霜絮叨:“咱们大院另外两家都不用去了,反正咱们两个明天就开始上班,等闲也碰不上人。许家我听意思不像话的很,一家子好手好脚的不动弹,就吃儿媳妇的工资。” 那个张芸早上虽然给王樱的印象不很好,但对方居然能被这么一家子吸血也很离谱啊。 “马家就更麻烦了,我瞧着他们家内部也很乱,马老太那个人看着就不好相处,还是不要引火烧身了。” 王樱的观点很明白,她进城就是过日子的,合得来的邻居多来往,合不来就算了。 反正日子久了,谁家什么样都能看出来。 此时此刻,马家还翘首等着王樱去拿东西看他们呢! 这不是正常的道理?尤其是这样乡下人进城,肯定是要诚惶诚恐的,不跟大院的人处好关系,这小媳妇就不怕在城里没人说话憋出病来? 许家那头也在等,早上张芸红着眼睛回了家,把许大娘都给吓一跳,得知是新来的小年轻落了儿媳妇面子,许大娘也挂不住脸。 她倒是不觉得儿媳妇落了面子如何,就是觉得新来的不好忽悠。 果然呢,两边都等了一天,愣是没见着王樱上门。 这死丫头上了一次刘家的门就出去了,竟是不把他们两家当邻居看了! 马大莲在家里指桑骂槐,几个儿媳也是同仇敌忾。 王樱跟徐霜在城里晃荡了大半天,晚上才拎着菜肉回家。 两人有说有笑的进了大门,呕吼,正好到了晚上工人都下班的时候。 这个大院住的都是国营饭店的,除开门口许家因为卖了工作,唯一的工人就是做教师的儿媳妇,刘家和马家都吃的是国营饭店的饭。 马家大儿子马拥军自从被师父放弃之后,就去了一个小的饭店做洗菜工,二儿子也是洗菜工,三儿子是饭店的临时工。 刘家大儿子本来也是在饭店的,后来跟人换了工作去了轧棉厂,二儿子在菜站,小儿媳是娘家带来的工作,在屠宰场坐办公室。 要论工作,当然是刘家的最好,三个都是正式工,而且菜站和屠宰场是多肥的地方啊,随便带点什么都够一家吃的了。 再论小孩子,马家孩子多,六个孩子叽叽喳喳。刘家只有两个,一个男孩一个女孩,都是老大家的。 王樱带着肉进门,本来嘈杂的大院瞬间安静了一瞬间,离门口最近的许家先动起来。 许大娘一边瞟着王樱手里的肉咽口水,一边笑眯眯跟王樱打招呼。 “这就是新来的王同志和徐同志吧?真是郎才女貌的。” 这手里的肉是给我们的吧?一定是的!早上落了张芸的面子,晚上就买了肉来赔罪,可见还是懂事的。 王樱应了一声:“许大娘好,这么晚了还没做饭呢?” 许大娘眼珠子一转:“我儿媳就做着呢,唉,也是辛苦她了,上完了班还要回来做饭。” 她一向在大院装的好,但落在王樱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哦,你儿媳白天上班,你不会做饭吗? 王樱把肉换了个手:“嗯呢,您福气好。” 许大娘:…… 话是好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王樱也不搭理她,跟徐霜接着往里走。 许大娘急了:“王同志!” 王樱扭头:“嗯?” “……你带的菜怪多的啊?你们两个人能吃完吗?” 王樱:“没事,现在天冷放的住。” 许大娘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那块肉居然不是给自家的! 难道是给马大莲那个蠢人的? 马大莲已经抬高了下巴,几个儿媳也格外神气的簇拥着她,几个人站在门口,等着王樱把肉送到他们手上。 王樱目不斜视,直接跟徐霜从这几个人面前走过,顺便给刘大娘打了个招呼。 马大莲又气又急,她怒喝道:“站住!” 她小跑了两步到王樱面前:“你这个年轻人,怎么那么不知道礼数!” 她气都气死了:“你搬进我们大院,不说应该早早上门来给我们认识,最起码也该晓得一些基本的礼节吧?搬来两天了,照面连个话都不说,带了肉也顾着自己吃谁都不给,你跟谁学的?” 那么大一块肉,都得有一斤多了,天杀的,他们两口子配吃那么多的肉吗? 为什么不送给自己?自家多少人呢,好久都没尝过荤腥了。 “把肉给我!” 马大莲馋的不行,家里人口多,她都多久没尝过肉腥了。 王樱眯了眯眼睛,把人直接推开:“马大娘,你要是要饭的话,就别在咱们大院要了,好歹也去外面要。” “我刚来还不晓得,原来你喜欢管人家要饭,不过我刚搬来,家里没剩饭,你找我算是找错人了。” 马大莲被王樱说的气不打一处来,指着王樱鼻子就要开骂。 刘大娘站出来:“姓马的,你要是不打算好好过,咱们就去掰扯掰扯。上你儿子单位问问,单位是怎么亏待你了,叫你管邻居要饭吃。怎么了?你家里真就困难的没东西吃了?一大把年纪了要不要脸,不给儿孙积德!没见过你这样眼馋心黑的,上来就管人家要肉,你是人家什么啊就管人家要肉,你自己亲闺女都不一定给你送肉,你还好意思要?” 刘大娘输出的快,嘴巴跟机关枪一样对着马大莲突突了一番。 马大莲被刘大娘喷了一通,回了几句嘴,被刘大娘扯着胳膊要去找她还没下班的儿子问。刘大娘战力太强,直接把马大莲的几个儿媳给吓到了。 可不能叫这个老不死的去! 大院里闹归闹,问到单位脸上就难看了! 几个儿媳赶紧站出来服软,刘大娘又以管院身份警告了马大莲几句。 “别想着欺负人,人家新邻居过得怎么样跟你没半毛钱关系,别跟这充什么长辈!打量着欺负人家小年轻,不要脸!” 马大莲被几个儿媳架回家,刘大娘呸了一口,对着王樱和徐霜又是和颜悦色。 “你们甭搭理这家人。” 马家人怕是只知道徐霜是调来当厨子的,还不知道徐霜是来当大师傅的,也不知道王樱也有工作。等到知道了,怕是也不敢这么跳了。 虽然陈东没说,但刘大娘还是知道一点的,几年前就是因为马大莲把主意打到了陈东身上,所以才被马师傅给放弃了。 马师傅这两年别说是帮扶亲戚,连逢年过节都是应个意思。虽然没说不当马拥军的师父,但是平日里是对马拥军不管不问,这跟逐出师门有什么分别? 偏这家还拎不清,不敢招惹陈师傅,却上来就得罪刚上任的徐师傅。 王樱谢过刘大娘,跟徐霜把自行车锁在门口,两人就进屋。 王樱把徐霜的嘴角扯起来:“干嘛啊,不至于为这事生气吧?” 徐霜:“不如去住楼房。” 王樱:“你傻啊,师父这是岁数大了,身边没个人也不行,咱们住近点,平日里热热闹闹的,叫老人心宽。也能照顾师父。再说了,你住楼房难道没这破事?筒子楼连个自己的厨房都没有,你到时候在楼道炒肉,就等着一群人说嘴吧!” 徐霜被王樱数落了一通。然后才灰头土脸的问:“晚上怎么吃?” 王樱眼珠子一转:“吃个青椒炒肉丝,再来一个猪油拌面!” 今天买肉也是为了开锅,新房新锅,不用猪油开一下,后面都不好做饭。 哪儿能想到就为块肉还引发了一段争端呢? 徐霜开了锅,熬了一半猪油,剩下的就着猪油锅炒青椒肉丝。 王樱就在边上乐。 徐霜本想问她乐什么。但没等多久他就知道了。 马家传来此起彼伏的哭声。 “妈,我要吃肉!” “奶奶我要吃肉呜呜呜……”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52节 “我要吃肉我要吃肉!不给肉我就不起来!” …… 就连远处的许家都隐约传来吵闹声,似乎也是孩子在地上打滚闹着要吃肉。 一个院子四户人家,两家都在闹腾。倒是刘家的孩子没吭声。 然后门就响了,王樱开了门,来人是个脸生的。 “我是刘家的小儿媳葛玥,我婆婆让我给你送点猪肝,你可别推辞,我就是在屠宰场上班的,这个不吃也卖不上,很多人不会做。我闻着味儿,你男人应该手艺不错,拿着做个熘肝尖吧。” 说完不由分说塞给王樱就要走,王樱赶紧把人喊住,盛了一小碗猪油渣。 “嫂子也别推辞,都是常来常往的,算的清就没意思了,我往后还得多麻烦刘大娘呢。” 葛玥在屠宰场待久了,最喜欢的就是有话就说的人,两人没寒暄几句就各自回家。 刘家的两个娃本来就馋的流口水了,看见二婶带回来一碗猪油渣,更是高兴的在屋里跑来跑去的。 刘大娘:“咱大院可算是来了个聪明的。” 一小碗猪油渣油亮亮的,刘大娘发话:“给猪油渣倒白菜里,也沾沾味,大家一起吃!” 他们家就没有吃两样饭的规矩,自然孩子也不能吃独食。 这边热热闹闹吃猪油渣,王樱那边的香味还在冒。 许家透过窗户看见葛玥带着一碗东西回家,许大娘心口憋闷。 他们家大宝在地上已经滚了好几圈,把地都给滚干净了。可许大娘也知道,就算是她舔着脸上门,王樱也不会给。 这小媳妇脾气大着呢。 “小云,你哄哄大宝啊,不行的话……就给大宝单独做一碗鸡蛋面条吧。” 张芸一脸愁容,儿子闹着要吃肉,但这个月的肉票早就花光了啊,她难道还能凭空变出肉票来吗? 已经十岁的大宝还在滚:“我要吃肉!” 许大娘:“明天明天,等明天叫你妈买。” 大宝不依,还是闹,张芸实在绷不住了,她挥起巴掌就给儿子几下。 “吃吃吃,咱家没有那个条件!你闹什么闹!都十岁了,你还闹!” 许大宝被亲妈揍了,嚎啕大哭起来,直接把马家那一群孩子的嚎哭给压了下去。 张芸抹着眼泪去厨房做饭了。 许大宝被奶奶扶起来,哭的直打嗝。 许大娘眼神怨毒的看着儿媳的背影,在孙子耳边说道:“你妈就是个毒蝎子,是个坏女人,她不给你吃肉就是不舍得。宝贝孙孙啊,奶奶没本事,要是奶奶有本事,肯定顿顿给你买肉吃。” 许大宝被许大娘说的也一脸愤恨,死死盯着张芸的身影。 张芸把菜盛出来,清汤寡水的炒白菜和拌豆腐,端上桌的时候眼泪也擦干了。 许大娘已经换了脸色,一脸落寞又自责:“小云啊,是娘对不起你。也是磊磊对不起你。你要是找个成器的,现在也不至于过上这样的日子。” 张芸高高仰起头:“娘你别说了,叫爸和磊磊出来吃饭吧。咱们是一家人,计较这个干什么!” “好好好,娘不说了,咱们吃饭。” …… 马家的几个小孩在打滚无果之后,只能闻着味道哭唧唧吃饭。 王樱这边正对着猪油拌面吃的欢,猪油的香味霸道,面条里再加一勺徐霜自己熬的葱油,美味加倍! 青椒肉丝也好吃,吃完了猪油拌面再来一小碗白面条,青椒肉丝直接盖在面上,香的人迷糊。 两个人吃完了晚饭,王樱打个嗝。 “真不错,往后要是邻居再搞事,咱们就吃肉。” 呵呵,怕是再来几次,马家和许家都要绕着自家走了。 第87章 一宿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王樱和徐霜就起来了,匆匆洗漱吃饭。 第一天上班, 可不能迟到。 两个人都带上自己的证件, 大队上开的介绍信,工作报道证,还有杂七杂八的东西。徐霜给王樱身上挂了一个水壶,军绿色的,又给她抓了一把糖塞包里。 “今天先这么着, 等明天缺什么再带去。” 头一天到岗, 徐霜是不愁的, 他是去当大师傅,还有陈东这个隐形一把手帮扶,帮他适应。饭店里的人瞎了心才会跟他过不去。 但王樱就不一样了,她是去糖厂, 陌生的单位和环境, 徐霜还真怕别人欺负他老婆。 陈东在边上等着徐霜,准备两人一道去上班, 看着徐霜絮絮叨叨的跟个老妈子一样, 陈东顿时一阵无语。 你媳妇到底哪里好欺负了啊! 别以为他不知道, 他昨天一回来就听见前院闹腾,马家的那几个小崽子一直哭到晚上他下班。他听了两句就明白了, 肯定是马家那个老婆子把主意打到小两口身上了,结果一下子就被撅了回去。 来第一天就收拾了马家, 你该担心的是这丫头的同事吧? 可徐霜不觉得, 连王樱都觉得徐霜看她是带了滤镜。但凡每次她嘴别人, 徐霜都是一脸“我媳妇真棒”…… 王樱:“好啦, 我没事的,赶紧走,上班去。” 徐霜把她脖子上的围巾包好:“中午你先在食堂吃,要是吃不惯就回来说,我明天中午给你提前准备个饭盒。晚上你下班直接去饭店,吃完了饭再回来。” 陈东一脸不可思议。 王樱翻了个小白眼:“不要,搞的我很矫情一样。中午就在食堂对付一顿也没啥,再说了,食堂的饭也不一定差的。” 糖厂可是这边最大的国营厂,后厨水平不至于差的很离谱吧? 就算差的很离谱,王樱也打算忍一忍。刚到新单位就搞特殊,不利于她融入环境的呀。 徐霜还要说什么,陈东已经打断他了。 “行了啊,至不至于!走了!” 瞅瞅这结婚多麻烦!所以他才不愿意跟人一起过日子! 三个人一块往外走,徐霜推着自行车,刚走出去两步就碰见了大门口的许大娘。 许大娘目光闪烁:“上班去啊?” 王樱应了一声。 许大娘:“小徐真福气好,媳妇送你去上班,你们小两口真亲热呢。” 这话里有话的劲,王樱就懒得搭理了,嗯嗯啊啊两声就出门了。 他们三个人走远了,许大娘在身后长吁短叹。 新来的小媳妇不好把控,儿媳妇先是上门把人得罪了,昨晚上又闹了个乌龙,这个开头着实不算好。 嗯,还是得把关系处起来,这大院里他们家都处的不怎么样,弄得有时候生活就很不方便。借个糖油酱面的,都得上隔壁大院去。太不方便了。 新来这两口子虽然泥腿子出身,但搬家那天她都看到了,说是还有个寡母在乡下。这年头有个乡下亲戚是不错的,吃个菜什么的还是方便。 嘶,等会儿小媳妇回来,她得去拉拉关系。 她一个刚当家的,身边也没个长辈,警戒心再强也好忽悠的。 许大娘一边想事情一边装模作样的扫地。 一小片地,扫了得有一个小时。 马大莲在家里隔着窗户看见许大娘的作派,直接呸了一口:“占便宜没够的,看见泥腿子就往上凑!” 马大莲骂骂咧咧的干活,她两个儿媳都格外不耐烦。 家里大的三个孩子上学去了,留了三个最小的孩子在家,都是一到三岁正闹腾的时候。两个儿媳心不在焉的看着孩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干着手上的活。 没过一会儿,大儿媳状若无意的说道:“娘,狗蛋昨晚上哭的嗓子都哑了,中午要不给他做个香油炖鸡蛋?” 她一说,二儿媳不干了:“娘,毛蛋也哑了,苗苗前些天还烧过,要不给几个孩子都做个水蒸蛋?” 想甩开我们吃独食?没门! 马大莲被两个儿媳说的脑子涨:“吃吃吃,就知道吃!咱家有那么多鸡蛋叫你们糟践?嗓子哑了就吃鸡蛋,那咱家的鸡蛋多少够他们吃?” 马大莲浑浊的眼睛在两个儿媳身上绕了一圈:“你俩别指望我,我可没那么多鸡蛋喂给你们。想吃鸡蛋就自己挣钱,街道发的糊火柴盒的事,你们俩光是说,咋一个都不去?” 小儿媳装出一副羞愧样子:“娘,我这不是孩子没断奶吗?再说了,我现在被这俩小的牵绊的腾不开手,我要是跟大嫂一样就好了,上面俩都能上学了,身边就一个小的,时间也宽松。” 这话的意思太明确了,大儿媳深吸一口气:“娘,不是我不去,这不是前一阵子狗蛋生病,这还没好全呢?总不能把孩子撂下我去干活吧?狗蛋要是出个啥事,拥军还不得跟我闹架?” 呸!叫她一个干活,她才不呢! 马大莲最近的头风是偏着小儿媳的,大儿媳的话一出,她就跟吃了枪子一样开始嘟嘟嘟。 “你当谁瞎呢!狗蛋生病都过去多少天了!小孩子发个烧能叫你当成什么大事!你躲懒躲的也够久了,去!现在就去找街道去要材料!今天就开始给我糊纸盒!” 大儿媳仇人一样瞪了妯娌一眼,小儿媳笑笑不说话。 马大莲还自以为自己弹压了大儿媳,志得意满的出去买菜准备午饭。 许大娘讽刺的笑笑,呵呵,这个老蠢蛋,看似是家里家外一把抓,实际上家里的活大部分都是她干的。 自己就不一样了,看着是家里家外都听儿媳的,但还不是张芸又挣钱又干活? 刘大娘摇了摇头,跟儿媳说道:“咱俩一会儿吃完中午饭就去隔壁院糊火柴盒吧?” 自家的院子就算了,看着那两家就糟心。她要是领了材料回来,那两个老婆子肯定要上门死气白咧的一块搭着干,到时候还不够个生气钱。 唐大嫂应声:“成啊。” 他们家两个孩子,一个送学校,一个送托儿所了,家里的事忙一上午就闲下来。 不过闲下来,她婆婆也不喜欢跟大院里待着,总是带着她上隔壁去串门。 再说王樱这边,她先去厂办办了自己的手续,原本她还想着能不能进城了也保留自己的乡下户籍。后来才知道这压根就是痴人说梦。 现在城里和乡下的户籍完全就是两个系统,既然在城里有了工作,那就一定要户口调进来。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53节 不调进来,城里就不会给你发粮油本。 没有粮油本,你每个月那点钱是买不到东西的,因为粮票和其他票证都不会给你发,发了你也用不了。 所以王樱想了想也就罢了,跟大队上签了一份文书,把自家的宅基地和房子的归属权写明白。 她可不想等到自己进城了没几年,乡下的房子和宅基地再被人占了。 那房子花了她不少存款呢。 落定了工作,厂办就叫来了医务室的负责人。 “杨大夫,这个是王樱同志,新分到你们医务室的,王樱同志以前是公社卫生所的赤脚大夫,这次来也是作为医生培养的。” 杨大夫年纪不小,看着有四五十岁,头发油光水滑的梳成一个髻在脑后,瞧着就是那种不苟言笑的人。 王樱打了个招呼,介绍了自己。 杨大夫倒是也没说什么,就直接带着她回医务室。 要么说这年头人人都想进城当工人呢,国营工厂的待遇是不错。宽阔的厂区,连食堂都有好几个。糖厂作为南邵县最大的国营厂,大几千人的规模,厂里是什么都有。 保卫科,医务室,食堂,代销点…… 基本上是把工人的生老病死日常生活全都包了。 王樱跟着杨大夫走了一路,杨大夫话不多,但提起路上看到的各种,也是发自内心的自豪。 “这是咱们厂的保卫科,别看是保卫科,但是厂里基本什么事情都是找他们解决的。” 王樱点头,上辈子他接触过年纪大的人,说起来都知道,大的国营厂的保卫科有时候就是承担了派出所的作用。工人们有事的第一反应就是找厂里,而不是去报警。 虽然后世经常有人看不起厂子保安,但现在能在国营工厂的保卫科工作,也是很神气的。 杨大夫带王樱穿梭了一大圈,把厂子大部分熟悉了之后才带她回到了医务室。 糖厂的医务室落在厂办附近的一栋二层小楼里,二楼是宣传科,一楼是医务室。 面积大概二百多平那样,隔出来几个病房,看诊室有两个,剩下就是一间大的办公室。 杨大夫带着王樱进了办公室,里面坐着八个人。 杨大夫一一介绍:“咱们厂的大夫就是三个,加上你四个,两男两女,咱们两个女同志,赵大夫和孙大夫两个男同志。这边的是护士,小张和小杨。另外就是咱们这儿的收费员小费,采购行政小周,这个是咱们这儿的实习医生小江。” 王樱在心里算了下,人的姓虽然不好记,但记个人脸没问题。 两个男医生都是上年纪的,瞧着跟杨大夫差不多大,倒是瞧不出来什么不同,都是普普通通的长相。 两个护士年纪都不大,估计连二十都没到,叫小杨的护士看着跟杨大夫三分像,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亲戚关系。 另外两个非技术的小年轻都是男的,瞧着也不大,一个长着满脸青春痘,一个虽然长的还算清秀,但个子十分矮,只有一米六的样子。 最后一个实习医生小江,王樱印象十分深刻,深刻的原因是,这位医生在看到自己的瞬间就抬高了下巴,就差直接在脸上写上“看不起你”四个大字了。 不过王樱也很快察觉到,这位小江医生的家境应该是不算差。 手上戴着一块一看就很贵的表,白大褂里透出来的衣服也是一角红色的毛料。 要知道这年头能买到毛料也是很难得,好的毛料就是干部家庭都不一定能分到票,更别说是那么正的红色了。 王樱心里转过八百个弯,立刻就看清了处境。 作为糖厂的医务室,技术岗位的这几个医生是不好安排人的,毕竟看病不比别的,真看不好还安排到这个位置上,那不就是等着被工人老大哥们举报吗? 但下面的护士岗位和后勤岗位,那就清一色的年轻人,想来也都是家里想了办法弄进来的。 比起在车间累死累活,家里有点家底的想给孩子淘换个能坐办公室的闲差可再正常不过了。 王樱笑眯眯跟人打了招呼,除开小江医生,其他所有人也都和和气气的回了她。 王樱进来就是正式工,正式工代表着什么? 那就代表着如果没有什么意外,是要在厂里干到老的。 既然这样,就没必要上来就针锋相对。又没有利益关系,好好相处下去就是了。毕竟是要低头不见抬头见好几十年的。 两个护士显然是比较高兴的,医务室本来的女性就只有杨大夫和小江医生,以及她们俩。杨大夫岁数大,小江医生又总是看不起她们。现下来了一个年纪差不多的医生,她们也能多个人作伴。 “小王医生,您坐这里!” 护士小张圆圆脸,是长辈喜欢的那种讨喜长相,她给王樱腾了一个位置,是靠着窗的。 王樱谢过她,把自己的随身的包摘下来,手里刚才分到的白大褂也拿出来换上。 换好了白大褂,王樱就随手从兜里掏了一把糖塞给小张,又随手找了一张白纸,把兜里的糖抓了两把放在上面。 “我刚到这里,以后还要仰仗大家多帮忙了。这点糖大家随便拿着甜甜嘴。” 王樱直接给糖放到中间,小张已经开开心心剥了一个吃起来:“小王医生,你买的还是奶糖啊,真好吃。” 她还塞给护士小杨两个,有了她俩带头,其他几个人也乐呵呵的上来拿着吃。 杨大夫看了眼王樱,也凑上去拿了两颗。 王樱带来的糖不错,都是奶糖,虽然不是大白兔,但也很难得了。 医务室没一会儿就分干净,几个资历老的医生对着王樱也和颜悦色。 唯有一个煞风景的。 “马屁精!” 实习医生小江翻了个白眼,甩下一句话就扬长而去。 护士小张大气都不敢出,糖憋在腮帮子的地方,鼓囊囊的像个小松鼠。护士小杨则是眼底闪过一丝窃喜,默默不说话。 杨大夫刚想要打圆场,王樱就出声了。 “这小江大夫说谁呢?这咋冷不丁的骂一句就出去了,是找哪个马屁精算账去了?” 杨大夫:…… 我不信你没看出来她是在骂你。 王樱一脸无辜:“我才刚来,小江大夫是一直都这样吗?” 她调整了下用词:“一直都是这样……战斗欲望爆棚吗?” 杨大夫:…… 得,又来了一个爷。 第88章 王樱这话一出, 顿时办公室一阵安静。 然后…… “噗嗤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几个年轻人都忍不住笑出来。 可不是么,江大夫这样趾高气扬的,可不就是战斗欲望爆棚。就等着来个火星子咔嚓一下, 江大夫就能扑上去炸了整个办公室。 不过话是这样说, 大家都没正面跟江大夫起过冲突。 因为江大夫虽然挂脸,但平时是不屑于跟他们这些人起口头冲突的。所以一直都没机会跟办公室的吵架。就跟刚才一样,江大夫的惯用动作是甩一句话就走,以显示对别人的不屑一顾。偶尔就是碎碎念叨一些大道理,让别人无从下嘴。 这咋吵?追出去吗? 王樱才不管江大夫是什么小脾气, 家世好不好的, 她来了, 就是当家的四个医生之一。 我们有能耐的人,自己脾气不大就已经够可以了。还要受气?不可能! 再说了,这年头工人老大哥的地位还是稳当的,国营厂里级别高的技术工能跟厂长都拍桌子, 谁还非得哄着谁了。 王樱这样的态度, 甭管别人怎么想,倒是跟杨大夫对上了脾气。杨大夫平素在办公室也不怎么看得上江大夫。 一个过来混资历的, 本事不大脾气大, 她日常眼里就没这个人。 “王樱, 你一会儿去换饭票,咱们厂子中午食堂是内部饭票。你刚来, 先不用买多,适应一下, 厂子是两个食堂, 大食堂和小食堂。中午让小张带你都去看看。” 俗话说, 说第三人的坏话是增进两个人友情的关键。刚才王樱那两句打趣, 成功让自己融入了工作环境。 也是江大夫的脾气太差了,一个办公室就没她处下来的人。 王樱笑着答应杨大夫:“成,咱们中午还能搭着吃。” 小张更高兴了,她平时也是很喜欢吃东西的,每次在食堂就是这个也想吃,那个也想吃的,最后犹豫不决。加了一个人跟她搭伴,她高兴的不得了。 第一天上班,王樱的主要工作就是熟悉整个医务室,药品柜,药材种类。医务室的病例,看病流程和记录,档案管理…… 琐琐碎碎的消磨到中午,广播响起“咱们工人有力量”的歌声,小张就迫不及待的来拉王樱一块出去。 “咱们大食堂的刘师傅,做的好一手烩粉条,去晚了就打不着了!” 王樱一听,也赶紧起身。 在吃的道路上,但凡犹豫迟疑都是对美食的不尊重。 她拿上自己的新饭盒跟小张一起出了医务室,连问都不问还没走的几个人为啥不去食堂。 杨大夫也起身离开,交待护士小杨:“晚上来家里吃饭吧,你姑父说是买到了些好莲藕,晚上喝藕汤。” 小杨几乎没犹豫:“好的,姑姑。” 杨大夫走了,小杨也对着镜子看了看,整理了下衣服也走了。 看着办公室的女同志都走完,两个年纪大点的也起身,不过他们两个是一起出去的,去的方向也不是大食堂。 最后走的是小费和小周。 办公室人走干净了,这时候在一间病房里躲清静的江大夫出来了,满屋子空荡荡把她气的嘴都歪了。 “呸!” 她是躲在病房里了,但这些人去吃饭都不叫自己? 江大夫气呼呼的出门,随手把医务室大门带上了。 王樱跟小张直奔大食堂,这时候已经是浩浩荡荡排起了长队。王樱和小张一前一后加进队末,正好趁这个机会,小张跟王樱拉起了家常。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54节 “我叫张娜,去年分到咱们医务室的。今年十九岁,我爸爸妈妈就是厂里的,我爸爸是七级钳工,我妈妈是后勤的。” 王樱顿时无语,妹妹,你上来就抛家底的作派,真的不会被人骗吗? “我的情况在办公室都说了,二十二,已经结婚好几年了。” 张娜一脸好奇:“那你丈夫是咱们厂的吗?” 这年头多的是双职工,也多的是一个单位的。尤其是夫妻俩一个单位,再正常不过了。张娜自己就想找一个糖厂的,她爸妈说了,这样夫妻两人也好分房子。 王樱摇摇头:“不是,他是别的单位的,饭店的。” 张娜:“真的吗?那岂不是能天天吃好的?他是大厨吗?会做什么菜?是哪个菜系的?在家做饭吗?” 王樱:“……没有天天吃好的,是,会做的很多,各个菜系都会点,在家也做。但我来上班,我们俩就各自分开吃了。” 张娜羡慕极了:“我也想找个厨子来着,但我爸妈说了,厨子不行。在后厨做一天饭的人,回家怕是连锅都不想摸。我觉得也对,找个厨子好像也没多好,万一他不给我做饭,我还要给他做饭,那岂不是很亏?而且厨子都长得……我妈说就算长得好,以后也会变胖的。我爸说厨子都是脸大脖子粗,老了不好看……” 王樱:“……倒是也没有很不好看。” 老实讲,她真的没想过徐霜有一天会变丑这件事。主要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徐霜是那种换个装束就能拉到后世t台去走秀的身材和脸。属于王樱在路上遇见都猜不着他职业的那种人。大家对厨子的固有印象都该是陈东那样的,胖墩墩的一座肉山,可徐霜这几年依旧控制的很好。 王樱在脑海中设想了一下徐霜变胖的之后的样子。 嘶…… 别说,还怪酸爽的。 张娜跟个小麻雀一样说了半天,然后突然回过神来,脸色爆红。 “我我我、我没有说你男人要、要变成那样啊!” 她这人就是这样,跟人聊天一聊就容易刹不住车,什么都往外嘟噜。这下好了,她要把新交到的朋友给得罪了! 王樱看她涨红的脸更像红苹果了,眉眼弯弯拧了下她的脸:“知道啦,你无心的。” 年轻单纯的小姑娘,话里都是我爸说我妈说,一看就是家庭幸福听话的小女孩,她不至于跟人计较。 张娜抱着王樱的手臂:“你真好。” 王樱叹气:“我是很好,但你可以松开了。” 张娜:“为什么啊,你讨厌我了吗?” 王樱:“你看看前面。” 前面等着打菜的大娘脸色不善。 张娜:!!! “我要一份烩粉条,一份炒白菜,一个白面馒头。” 张娜红着脸点了自己要吃的,把餐票递过去。 王樱紧跟其后,扫了一眼:“我也要一份烩粉条,一份酱茄子,一个白面馒头。” 打菜大娘利索的把菜扣在王樱递过来的饭盒里,又拿了一个热腾腾的大馒头递过来。 王樱本来是怕自己吃不饱,正想着看看馒头多大,不够吃了就再要一个。结果看到馒头她就打消了念头,国营厂豪气,大馒头做的扎扎实实,抵得上国营饭店的一个半。 王樱接过来饭盒,迫不及待找了地方开吃。 烩粉条里没有肉,但收的票却是荤菜的票,王樱一点没觉得不合适。因为热气腾腾的菜里飘出一股子猪油香味,想是放了不少。 张娜已经塞了两口,含糊不清的说道:“咱们食堂就是这样啦,猪油炼出来做菜,猪油渣加到白菜里炖一炖,也算是荤菜。一样肉出两样荤菜,抠了吧唧的。” 王樱翻了一下烩粉条,说是烩粉条,里面却放了不少配菜,白菜和豆腐,还有萝卜和几星没挑出来的猪油渣。 粉条倒是有点意思,稍微粗一些的粉条,带了猪油的香味,看着油汪汪的。 王樱尝了一口,粉条弹滑,带着点轻微的辣味,素菜用荤油炒,味道也香的很。王樱敏锐的吃出来,这道菜最出色的不是别的,而是两样东西,一个是粉条好,不黏不断。二个是里面加的辣椒酱味道不赖。香辣带点微甜。 张娜:“好吃吧?” 王樱一口烩粉条一口大白馒头:“好吃!” 酱茄子做的一般般,但烩粉条着实不错。 王樱觉得,自己的上班生活还是可以期待一下的,至少不用让徐霜给她准备带饭了。 “杨大夫说的小食堂在哪儿啊?” 王樱吃了个肚饱,回去的路上问张娜。 张娜给王樱指了一下:“走,反正时间还来得及,咱俩去小食堂看看。” 张娜带着王樱进了小食堂转了一圈:“看到了吧?这边的食堂就是这样的,只有一个对外的窗口,没有能坐下吃饭的地方。打了饭就得端上找个地方去吃。本来咱们厂开这个窗口是为了方便加班的人,晚上也开着。现在还用不上,等到下个月你就知道了,到时候就是旺季了,咱们厂子人停机器不停,到时候上夜班的赶不上大食堂就来这儿买两个包子馒头的垫吧垫吧。” 王樱顺着小食堂的窗口往里扫了一眼:“小食堂做的菜味道好不好?” 张娜想了想:“有时候好有时候不好,之前我吃过几次,觉得都一般,但是也有同事说偶尔会有好吃的。不过冬天做的炸糕好吃,甜滋滋的,趁热吃最好了。” 王樱咽了口口水:“真希望快点到冬天啊。” 张娜:“是吧?我也喜欢冬天,一到冬天我们家就吃汤豆腐和烤红薯,我妈把红薯放在炉子上,我们家去年买了个带小门洞的炉子,红薯直接放里面,烤好了外面也不黑。红薯皮里面那一层硬硬的最好吃了。汤豆腐就是拿铜盆,下面加热,里头放点菜,我老姨给我妈寄的鸡枞油加点,家里自己做的热豆腐放里面烫一下就吃,可好吃了……” 王樱听着张娜叽叽喳喳,不时的加上两句,两个人不聊家长里短,居然也能说的兴致勃勃。 一直到看见医务室了,张娜还意犹未尽。 王樱却突然想起:“对了,你家的炉子怎么买的呀?” 刚才听张娜说带小门洞的炉子,她也想买一个。 这样冬天烤个玉米红薯的也方便。 “炉子买的话要票,你可以一会儿到办公室问问,看谁有富裕的。要是换不来,你就等下个月,到时候你问后勤申请一下。这个票不紧张,应该能申请下来。” 王樱点点头,正要说什么。突然看见医务室门口围了一群人。 瞧见王樱和张娜过来,一群人就如释重负。 “张娜你可算是回来了,你带钥匙了吗?” 没问王樱,因为想也知道,王樱第一天来,钥匙都没配呢,问不到她头上。 张娜摇摇头:“我没带。” 她一听到外面响音乐就拉上王樱跑了,哪儿顾得上拿钥匙。 这个时候已经是十月底,正常人都穿着厚外套,中午吃饭的时候才脱下来。尤其是中午出去吃饭的,个个都是脱了外面的只穿里面一件衬衫或者薄毛衣。 等了一会儿都冻的不轻。 青春痘小费赌气道:“谁啊,走的时候不带钥匙还关门!” 他怒气冲冲的踹一脚门,大家都穿的薄,他更是,身上只有一个半袖。刚才出去的时候不觉得,现在冻的跟个鹌鹑样。 矮美男小周不乐意了,刚才吃饭时候大家都走得早,最后走的就是他跟小费,小费这指桑骂槐的说谁呢! “我跟你前后脚,后面办公室也没人了,反正不是我带的门。” 王樱冷眼旁观,这一个办公室,因为有江大夫一个刺头,倒是显得好像女同志事情比较多。但现在一看,这俩年轻男同志不是也挺那啥的吗?句句带刺的。 杨大夫:“那要是都没带,就跑一趟后勤吧,拿备用钥匙来。” 王樱心里赞了一句杨大夫,怪不得人家当头头呢,这个养气的功夫就甩别人一条街。 一群人冻的跟孙子一样,还掰扯什么谁关门没关门这样的事啊,先进去了再说。 杨大夫指派了小张去后勤,张娜乐呵呵小跑着去了。 王樱这才想起来,张娜刚才说了,她妈是在后勤的。啧,估计换个人去还不好要呢。 这个时候,江大夫回来了。 她皱眉看着外面一片鹌鹑,哼了一声:“你们干嘛挡路?” 王樱:666,瞧瞧,多不讲理啊,上来就嫌弃别人挡路。 王樱决定给江大夫起个外号,叫打火机。 只需要一点点火星就能燃烧,打不起火的时候就只能刺啦刺啦烦人的打火机。 杨大夫:“小江来的正好,你中午是不是最后一个走的?” 打火机江大夫提起这个更不乐意了:“呵,咱们医务室的人,一听到广播就都忙着去吃饭,每天最准时就是吃饭和下班吧?要不是我守了一会儿才走,难道咱们中午医务室都不留人了?万一来了个病号,你们是打算叫人家自己看病呢?” 杨大夫顿时脸色不好看了,她瞪了一眼吃过饭回来的赵大夫。 刚才她来的时候就问了,今天明明是赵大夫中午值班,要比别人晚吃饭半小时,怎么赵大夫还能忘带钥匙?赵大夫说的是自己出来上厕所的,所以才忘了。 偏偏这会儿被江大夫揭出来。 赵大夫没话讲,杨大夫也失去了指责江大夫的立场。 门肯定是江大夫带上的,但也是因为赵大夫玩忽职守。 她不说了,江大夫却还在说,翻来覆去说的就是医务室的人都不自觉,下班太积极。 王樱听着听着就插了一句话。 “下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说事归说事,干嘛吐槽别人下班太积极啊? 王樱想,我要是想卷,我去大医院卷不好吗?我来这里,为的就是躺平。 再说了,今天中午是没有病人的,这还不兴去按时按点吃饭了? 打火机江大夫被王樱一句话噎住,反应过来就气炸了。 “你说什么!” 王樱看着她的头顶,感叹道,这要是真是个打火机,只怕这会儿火苗都窜三尺高了。 “我说啊,下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打火机江:“你你你、你说什么呢!咱们都是厂里的工人,想的都应该是怎么样为厂里奉献一切!怎么能怕苦怎么能怕累?就应该是兢兢业业,认真工作。王医生,我看你今天刚来,有些事情请你认识清楚。这里是工厂,不是你以前待的乡下!什么下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你这是强词夺理!这才是思想有问题!” 王樱听打火机说完,拍了拍手才说道:“江医生,你说的很对。但是我要纠正你几个点。你说怕苦怕累,我想说按时下班也不算怕苦怕累吧?我们是治病救人的,唯一的标准难道不就是做好本职工作?你非要把中午吃饭按时下班这种事跟业务能力挂钩是不合适的。如果真要是按你的说法,那咱们不下班不吃饭,死死熬着就算能力强?就算是为厂子奉献吗?你熬上几天,就别说是给人看病了,怕是自己都不行了。做医生的,自己身体健康都不保持好,怎么才能在合适的时候发光发热?” 江医生:“你胡说八道!替换概念!你你你你你、你这是复辟思想!是封建糟粕……” 王樱:“江医生,不要生拉硬扯的扣帽子了。我还没说你呢,你觉得按时下班不好,意思不就是我们要一个劲的上班吗?你说我替换概念,我还要说你资本思想呢!只有资本家才会把工人往死里使唤,恨不能工人走住在车间日夜不停的干活。咱们厂子一向都是以人为本的吧?怎么你还要越过厂子奴役我们?” 江琳被王樱挤兑的心口都疼了,尤其是王樱那一句资本思想,更是死死的压住了她。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55节 她怎么也想不到,一个乡下来的土医生,居然还没被自己那一套说辞吓退!居然还能振振有词的反驳回来! 江琳不得不败下阵来,丢下一句:“我不跟你说了!”扭头就走。 王樱耸耸肩,就这点能耐,还好意思给别人扣帽子? 是个外表亮丽的小废柴打火机了。 王樱亮了一手,直接把全医务室的人都给震惊了。 杨医生在心里呐喊,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什么来着!果然是又一个爷! 连江琳都被她三言两语给说的吓跑了,这姑娘到底是多大的能耐啊! 等到张娜回来,就看到了大家都对王樱客客气气的。 “王樱,我妈办公室的阿姨给我一把炒花生,喏,你尝尝。” 张娜凑到王樱身边,虽然她跟办公室的小杨处的关系更长一些,但是她和王樱更对胃口呀。 王樱几乎都能看到这丫头身后的小尾巴,笑眯眯的接过来。 “真香。” 张娜美滋滋:“我尝了一个就觉得好吃,就是炒的有些太干了,要是能放点干辣椒就更好了。” 王樱补充:“八角的味道也不够重,要是能多放两个炒就更好吃了。” 张娜:“嗯!我一会儿去还钥匙就跟阿姨说,让她下次炒多放点辣椒和八角。” 办公室的人看着前脚还在跟个机关枪一样嘟嘟嘟的王樱,这会儿对着张娜和颜悦色。 嗯…… 就也看不太透。 王樱在医务室度过了愉快的一天,一直等到下班,都没看到打火机回到医务室来。 杨大夫临走前犹豫再三,跟王樱说了一下。 “江琳是咱们厂副厂长的侄女……” 王樱一脸不解,就一个侄女,至于在厂里横成这样? 杨大夫:“她小时候就在副厂长家里长起来的。” 王樱:……懂了,当闺女看对吧?副厂长的闺女,嗯,确实有傲气的本钱。 王樱:“那副厂长是管什么的?” 杨大夫:“管生产的。” 王樱:“哦,所以他也管不着医务室对吧?” 杨大夫:??? 王樱:“那不就得了。” 杨大夫走在回家的路上还在想不明白,她刚才说的意思是提点王樱,意思是江琳脾气臭,但确实是关系硬的。但最后王樱振振有词,反倒叫她想明白了。 也是,医务室又不归江副厂长管,他安排侄女进医务室可以,但这江琳总不能真当自己是医务室老大吧? 杨大夫决定调整对待江琳的态度。 王樱收了东西准备下班,她推上自行车顺着下班的人流往外走。 不上班还没感觉,一上班就觉得到点就饿。 中午吃的早就消化完了,王樱这会儿觉得饿的前胸贴后背。 张娜没跟王樱一起下班,她是回糖厂家属院住的。在糖厂的另一边,有是好几栋六层的筒子楼。厂子刚开始分房还有外面现成的民房分,这几年分的房子都是筒子楼。 一到下班,人群就分成两拨,一拨出厂子,一拨往另一边的家属院。 王樱走出厂子,正要蹬上自行车离开。 忽然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身影。 她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 那边那个穿着保卫科的工装的,不就是赵军吗? 第89章 此时此刻的赵军, 跟王樱记忆中的赵军很不一样。 犹记得上次两人面对面,赵军那副嘴脸叫王樱记得清清楚楚。 虽然都是胡子拉碴,不修边幅, 但那个时候的赵军在对着王樱的时候, 有一种他自己都没察觉出来的优越感。 王樱后来想过跟赵军的会面,按道理讲,她是不用在赵军面前认下自己也跟他一样不是原来的王樱。只要她糊弄几句,事情过去也就算过去。 赵军看样子也不是死缠烂打的。 可王樱就是没忍住。 回想起来的时候,王樱把问题归纳于自己的身体中似乎是残留着原主的一些残念。 对赵军有一种深深的怨念。 这种怨念在赵军表现出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高高在上时, 达到了顶峰。 不过王樱是一点都不后悔, 她觉得原主的怨也没错, 倒霉了一辈子,外人看着她光鲜,嫁了个好男人。事实上她的付出被人轻视,功劳被人抹杀。 后妈, 哪儿有那么好当的?王玲玲在利益驱使下都没撑得住赵军孩子后妈这个身份, 原主上辈子的困境可想而知。 王樱望着不远处衣服上沾着污渍,头发蓬乱, 还在维持下班门口秩序的赵军一眼。 呵呵, 想也知道, 没有了一个能在家安心付出的女人,对方的生活似乎也不怎么样嘛。 知道你过的不好, 我就放心了.jpg 王樱哼着小曲跨上自行车,一路飞车到了国营饭店。 说起来糖厂和饭店离的不远, 走路需要二十分钟, 骑车只需要六七分钟。王樱嗖嗖骑到饭店, 车子往门口一停就进去了。 要么说是县城最大的饭店呢, 比起西坡镇晚上饭点的两三桌,县城饭店一到了晚上就热闹得不得了。 光棍汉几个凑了喝小酒,一大家子看样子是在庆祝,还有一看就是干部样子的跟人面对面谈事…… 上座率得有七八成。 王樱以前也经常来饭店,所以进门就有人招呼。 “嫂子是吧?来找徐大厨?” 王樱扭了下脖子,好家伙,在村里她也没被人叫嫂子呢,一进城倒是有人管她叫嫂子了。 “对,他在后厨吗?” “在呢,我给你叫。” 王樱:“不用不用,他先忙着吧,我坐会儿。” 服务员:“那可不行,徐大厨交代了,说是嫂子来了喊他一声。” 说完就直接往后厨去了,没一会儿,王樱就看见徐霜过来了。 “你下班了?累不累?吃点啥?” 王樱:“我没事,你先忙,等会儿人少了再说。” 她觉得店里这么多人呢,后厨怕是正忙的不可开交。 徐霜却干脆在她对面坐下:“我今天第一天上班,还没改菜单,忙不到我头上。” 该说不说,店大了就是好,最起码厨子就有好几个,完全不用担心走了他一个续不上。 王樱这才放下心来:“我都好着呢,同事也都挺和气的。那啥,我想吃蒸面条。” 上了一天班,她早饿了。 徐霜起身:“要辣椒不要?” 王樱:“要!” 县城比起镇上,就是菜的种类多。尤其是蒸面条,镇上的人来吃饭的都乐意点。 一大碗蒸面,细湿面蒸出来的酱色面条,加上豆角、五花肉和黄豆芽,扑鼻香! 王樱吃完了蒸面条就在一边等徐霜下班。 头一天上班,她想一起去一起回。 徐霜也没让她等太久,八点半左右就收拾了东西离开。 两人走在路上细细说着今天上班的见闻。 徐霜这头是顺利的不能再顺利,他是大师傅,虽然资历浅一些,但有陈东在,自然是没人敢说个不字。 徐霜:“下班时候师父还给我塞了半饭盒的蒸面,说是明早上叫咱俩当早饭吃。” 王樱:“……这能行?” 徐霜:“师父说都是这样的,饭店大,每天剩的蒸面饺子之类的,大师傅想拿就拿点。” 王樱想了想,也理解。毕竟不是镇上。镇上的东西很少剩下,徐霜基本都能把控住每天准备多少,只有不够卖的,没有剩多的。 但县城就不大一样了。 饭店前头后头的人加起来得有几十个,买菜都是专门的人负责。量不好把控,剩下的东西也管不严,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反正能来饭店工作的也没几个是家里特别紧张的人家,总不至于眼皮子浅的拿一堆。 “那行吧,咱们明早就做个粥,蒸面配玉米粥。” 徐霜点点头,问起王樱这边的情况。 王樱一听就来神了:“糖厂真的好大啊,我们办公室加上我是九个人,四个医生带一个实习医生,两个护士,两个后勤。大家相处都挺好的……” 王樱也blabla的说了打火机江大夫,省略了今天的争端,只说了关于办公室有一个关系户比较难搞。 徐霜:“你要是受气了可要跟我说,甭管什么关系户,真要是论糖厂的关系,咱们也不差的。”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56节 王樱:“啊?” 徐霜:“那糖厂以前就是师父家的。现在的厂长师父也有交情,每年过年,糖厂都还会给师父送一份礼。有两个副厂长还是以前厂里的工人,都认识师父。” 王樱:!!! 乖乖,关系户竟是我自己。 小两口顶着冷风回了家,刚到家就被门口站着的一个人影吓了一跳,徐霜好悬没踹一脚上去。 定睛一看,是许大娘。 王樱拍着胸口:“许大娘,你在这里干嘛呢?不知道还以为是个贼呢。” 许大娘心里骂她狗嘴吐不出象牙,面上偏还和煦的问道:“我在这儿等小芸呢,小王同志,你今天这是上哪儿了,咋一直没在家?” 鬼知道她等了多久,又去敲了几次门,偏偏人就是不在家,也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许大娘心里顶顶看不上王樱,做小媳妇的,不在家干家务生孩子,一跑就是一整天,这像是过日子的样子? 她暗搓搓的上眼药,希望小两口最好吵起来。 王樱:“许大娘您真关心我,我一天没回来你都知道。您说芸姐辛苦,我瞧着您怪闲的,您要是不忙啊,就也帮帮芸姐呗,她白天上班晚上做饭的,您也心疼心疼她。” 许大娘:…… 她险些挂不住脸上的笑容,遮掩道:“唉,我哪儿没做事呢,只不过我身体不好啊,能干的事不多。是我连累小芸了……” 王樱耸耸肩,不置可否。 许大娘还不死心,盯着她问:“你今天上哪儿去了?去买东西还是吃饭店了?花钱不少吧?大家日子都不好过,我瞧着小徐也忙,你说你要是稍微早点回来给人做顿饭那多好,小徐回来也能吃个现成的。你年纪看着不大,不晓得啊,这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才受穷呢。你说对吧?” 她一副热心大妈的作派,说出来的话却句句挑拨。 王樱:“大娘您真有点那啥,有个老话咋说来着,狗抓耗子,后面啥来着?反正就是一个意思。我们夫妻俩都忙工作,回不来不是很正常?” 许大娘瞪大了眼睛:“什么?你有工作?” 该死的,她不就是跟着男人进城的吗?现在工作那么好安排? 再看一眼两个站在一起就很般配的人,手里拎着网兜饭盒,推着一辆自行车,双职工没孩子,瞧着就轻松自在,许大娘心里别提多嫉妒了。 这一个个的,怎么都比她家日子好。都怪张芸不争气,一个月就挣那一点,要是她多挣点,自家的日子哪儿至于在大院垫底! 王樱不耐烦跟她站在门口吹风,撂下一句“您没事我们就先回了”,拉着徐霜就回了自家。 回家关上门,王樱透过窗户看见许大娘在门口又吹了一会儿,才转过头,脚步在自家门口一点,扭脸就去了马家。 王樱:“啧啧,幸好咱俩都有班上,你要是叫我一整天都在院子里待着,可是要难受死了。” 一个个邻居都不省心。 徐霜抿着嘴,他决定了,等这周休息时候他要再做肉! 馋哭许家那个小子! 赵军下了班已经是晚上快七点,他一看表就知道不好,赶紧换了衣服要走。 保卫科科长拉住他:“赵军,你不是今天值班?” 保卫科的工作自有特殊性,他们虽然大部分人也是正常随大流的走时间,但为了厂子的安全,还是要每天安排两个人值夜的。值夜的工作也就是随处看看,半夜走两趟巡逻。虽然辛苦,好在时间换的不勤,半个月不重复能把保卫科的人全轮上一遍。 不巧,今天就是赵军值班的日子。 赵军先是一怔,随即满脸懊恼:“看我,给忘了。那啥,石哥,我今天真有急事……您看要不要给我换个时间?我这家里俩孩子没人管……” 科长本来想说什么,但一听到他说孩子,只能叹口气,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小赵啊,你的情况我了解,确实蛮为难的。要我说,你还是赶紧找个老婆吧,不然这鸡飞狗跳的,也耽误你工作。咱们的工作瞧着是不显眼,但厂里这么多人的安全都是挂在这儿的,担负的是厂里几千号人的期盼。你家事处理不好,工作怎么能专心?而且对孩子也未必见得是好事。你嫂子前几天还跟我说了,她有一个远房亲戚,男人没了,她带着一孩子日子不好过,现在就是给街道糊火柴盒过日子。你要是有意向,我让你嫂子给安排一下?你放心,女方人是很好的,虽然没工作,但是城市户口,能跟着你走粮本。三个孩子养着也不至于太辛苦。” 赵军心里烦躁,却也知道这烦躁劲不该冲着顶头上司发,赔着笑脸:“领导你说得对,我今天就是那啥的……人家女方估计已经在等了。” 保卫科科长一拍大腿:“那你早说啊!赶紧去!别叫人等着了,早点谈定了以后安安心心过日子。” 赵军赶紧应了一声,快速收拾好了出门。 赵军刚走,就有人小声嘀咕:“这都第几个了,估计赵副队这次还不能成。他家那俩孩子可不好糊弄。” “可不是,上次听说咱妇联的麻大姐给介绍了一个,说是个乡下的,我看着是个挺好的姑娘,还是个头婚,瞅着也端庄大方。结果人来了,约在麻大姐家里见面,两个孩子找去了,又是闹又是哭的,把人气走了。” “不止,上次后勤的田大姐也说给介绍,约在饭店见面,两个孩子找不到爹,就坐在自家窗户台上,咋劝都不下来。得,又给人女方吓跑了。” “你们也别光说孩子了,赵副队自己也挺挑的其实……来这一年,相了得有几十个了。他自己不愿意的也得占一大半。” “真的假的啊?赵副队瞧着不像那样挑剔的人啊?” “你来的晚,去年赵副队刚分来的时候,前面介绍的那些他都不见面的,也是后来才慢慢开始,不过也大多数不愿意接触……也就是今年开始才降低了标准。” “……我还没娶上媳妇呢,人家都挑上了,真是同人不同命。” …… 保卫科科长一脸嫌弃:“你们一群大老爷们咋嘴跟棉裤腰一样,啥都絮叨!赶紧的,该值班值班,该回家回家,走之前把厂区检查好,别留下什么安全死角。那谁,小金你今天没事吧?没事就顶一下赵副队的班,回头轮到你时候叫他再替你。” 保卫科科长吼完心里也发愁,赵军刚分来的时候他还蛮看好赵军的,一个是赵军人长的精神,看着就比别人强点,二个也是因为赵军跟他一样,都是退伍军人转业。 所以理所应当的,科长想着把赵军培养培养,自己过几年就退休,到时候赵军只要踏实肯干,保卫科这个担子他也是能撑起来的。 可偏偏他看好的好苗子,别的地方都还可以,唯独家里的一摊子事搞不定。 两个孩子让他焦头烂额,动不动就早退迟到,来了一年,连保卫科这些同事都没交下,说是副队长,但一点彰显领导能力的事都没干,别人自然也不服他。 科长点了支烟,他时间也不多了,培养接班的也不能全指望一个人。赵军家里的事要是再不解决,他也只能另外选人了。 赵军赶到约定的地方时候,天色都已经黑了,现场只有一个媒人在,女方别说影子了,连个毛都看不见。 媒人一见到赵军就是一顿突突:“赵同志,你说要我给你介绍对象,我介绍了。可你不能这样耍着我玩吧?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约六点半你七点半来,你这是来相看还是来砸女方面子的啊?” 赵军赶紧解释:“不好意思,我是忘了今天是我值班,所以交接花了点时间。您看要不明天再约一下?看女方意思,约在哪儿都行,我一定按时到。” 媒人看他额角都是汗,料想不是涮人,估计真是一路小跑来的,那股子问责的怒气也下去了点。但还是说道:“不成了,相亲这种事,第一次赶不上一般都难相第二回 。人家女方已经落了面,再来就不好看了。” 赵军一阵懊恼,给媒人说好话:“那就再劳烦您给看看吧,有适合的您再言语我一声。” 说完摸了摸兜,暗道今天运气实在是差没边了,兜里偏偏没有毛票,最小也是一张没破开的一块钱。 他咬了咬牙,掏出一块钱递给媒婆:“都说您介绍的最好,成的也最多。我家里这情况您也了解,还麻烦您多上心了。” 媒婆看见一块钱就喜上眉梢,接过来之后拍胸脯:“你放心的,我方大媒的名号这一片都知道,保管给你介绍个好的。” 赵军谢过了媒人,又给人结了茶摊的账才送出去,媒人还在奉承。 “其实赵同志你条件真不差的,虽说是带着孩子,但城里没男人的寡妇也不少,我手头就有几个,男人死的早,自己拉拔着孩子,日子也难过。哦我知道你要求,咱们肯定是优选没孩子的头婚的,但咱话说回来,万一没合适的,那些带孩子的一块见见也不坏事你说是不是……” 赵军打着哈哈把媒人送走,自己往家里走。 走到厂门口才想起来晚上没吃饭,扒拉了一下兜,找出两张杂面馒头的餐票,在小食堂窗口买了两个馒头提上回家。 离着筒子楼老远,赵军就闻到了一阵阵扑鼻的香味,筒子楼里吵吵闹闹。小孩子们打打闹闹,不少人家都在楼道里架着炉子炒菜,不时能听见骂孩子的声音。 “小猢狲!快出去玩,别在这儿搅热闹了!” “大顺!回来吃饭了!” “英子!你一个丫头片子别在外头疯了,赶紧回来洗手吃饭!” …… 赵军走过楼道,不时跟人打招呼,现在各家都住的密,楼道也不见得宽阔,赵军只能小心又小心的走,被周围的声音吵的心烦意乱。 好不容易到了自家门口,比起楼道里其他家的吵闹烟火气,赵家的屋子空旷又冷清。 赵军只置办了一个炉子,就放在家里,楼道里本属于他家的“炒菜位置”已经被邻居家给占了。 邻居看见赵军回来,有点不自然的打招呼:“赵副队回来了?吃了没?没吃要不跟着凑活几口?” 话是这样说,但赵军清楚这只不过是寒暄的常用词。 “吃过了,不用了。” 邻居松了一口气,赶紧接上:“那行,我炒好菜就给您这地腾出来哈。” 赵军点点头,进了自家门。 屋子里一团糟,床上扔着小孩的鞋子,桌子上放着一个书包,杯子倾倒在桌面上。赵东和赵西兄妹两个正躺在床脚睡觉,手上还捏着一本小人书。家里乱蓬蓬的没个下脚地,吃过的饭盒丢在地上…… 听到开门的声音,赵东抬头看了下,看见是他,扭脸就背过去,连个招呼都不打。 倒是赵西揉了揉眼睛,软软糯糯的喊了一声爸爸。 赵军揉着眉心,他第一万次告诉自己,不能发火。 当初他走得急,不得已把孩子撇在了乡下亲戚家。等到他在部队办了手续,处理完一切事宜再回来,已经是六个月后了。 这半年的时间,足以让赵东赵西两个大不一样。 赵军找的那户人家是自己的舅家,当初说的好好的,一个月给十五,把孩子照看到他退伍。赵军临走时候还豁出去脸皮给几个兄弟说了软话,意思是大人之间有什么事都可以商量,孩子毕竟是他们的侄儿,多少看顾些。 但赵军万万没想到,他几个兄弟真就撒手不管,连问都不问一句。 而舅家也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平和,俩孩子一个月十五,就算是放在城里都是绰绰有余了。赵军也自觉安排的很好,毕竟只要钱给够了,看孩子不就是简简单单? 可等到他回来,看到的赵东赵西虽然没瘦没怎样,但眼神却躲躲闪闪,远远不像以前那样活泼爱闹。 舅家说的是孩子怕生,可赵军在村里问过之后才知道,他给舅家的十五块,舅舅克扣的虽然不多,但他舅把着钱不给几个表兄弟家。引得他几个表嫂闹起来,毕竟两张嘴多出来,辛苦受累的是她们,钱却是把在老两口手里。 按理说没分家,钱把在老的手上也属正常。 可那是十五块! 一个月十五块! 赵军万万想不到,自己给钱多了,反而造成了舅家吵闹不休。几个表嫂整天闹,一会儿这个回娘家,一会儿那俩又吵架。 赵东赵西在这样的环境里,又听了一耳朵什么他们后妈吃花生米了,他们爹不要他们了的话,整日里愈加沉默。 短短六个月,赵东赵西一下子就变得阴郁沉闷,看见赵军更是连声爸爸都不喊了。 赵军想怪人,但却没处怪。 十五块是他自己开的价,兄弟那头已经撕破脸,没那个义务管。舅家吵闹归吵闹,可也没在吃穿上克扣。 这叫个上哪儿说理? 赵军回想起上辈子,他因为工作忙,对儿女的教育肯定顾不上。但他也不是不管,每次回到家里都要跟孩子谈心,那时候赵东赵西多乖巧啊。 看到他就喊爸爸,也晓得他在城里辛苦,回家就给他端茶,还会絮絮叨叨说自己在学校学了什么。偶尔孩子犯错,他也是叮嘱王樱记得把孩子矫正过来。 赵军一直以为养孩子就是这么简单,照顾吃穿能有多难?他把关键的教育观念和方向都定了,另一半只用跟着他的步调走,照顾好孩子的物质条件就可以了。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57节 在赵东大学毕业的时候,赵军曾经还作为优秀学生家长代表上台发言,自信畅谈他的育儿观念。还被多家媒体采访,成为家长们眼中“最会教育孩子”的企业家。 赵军怎么也没想过,自己居然有一天会怀疑起自己引以为豪的教育方式。 赵东赵西进城之后,他很是花了一段时间去讨好两个孩子。赵西还好,她才五六岁,不怎么记事。赵东就不成了,他已经八岁了,今年九岁,正是最让人头疼的时候。 赵军怎么哄都得不着一个好脸。 赵军闲下来时候都想不明白,明明上辈子赵东那么懂事省心,他周围那些创业成功的,没有一家的儿子像是赵军一样争气,多是些二世祖,要么就是穷人乍富之后不思进取的废物。独独他的一双儿女都很争气,赵东继承家业不说还能开拓版图,赵西更是早早就出名做了明星。 明明按照上辈子走就很好,为什么这辈子这孩子这么倔呢? 赵军大致的收拾了一下屋子,给自己倒了点温水,就着温水吃馒头。 忽然听到赵东带着恨意的声音:“你又去相亲了。” 赵军不吭声,他怕自己一出声就按捺不住现在的脾气,再揍了赵东。 赵东却没看他这个当爹的脸色,蹭蹭从床上爬起来,对着他喊道:“你要是再给我找后妈,我就再也不回来了!” 赵军忍了又忍,终于在一天中最后的这段时间破防。 “赵东!你威胁谁呢!你老子的事轮得到你来管?” 赵东眼眶里像是蒙了一层雾水:“我就管!你要是找后妈,我就走!你根本就不爱我跟妹妹,你就是想找个女人结婚!那你结吧!结了之后你就不是我爸爸了!” 赵军不可置信,觉得胸口都疼了:“我找女人为什么?还不是为了你们俩!” 赵东:“你才不是!你是为了你自己!以前你给我找的后妈就是为了你自己!你根本就没有问过我!你找的后妈把奶奶气死了呜呜呜,我不要后妈我要奶奶哇哇哇……” 提到过世的赵老太,赵军的怒气一下子就被人从顶峰浇下来,整个人透心凉。 赵东还在哇哇哭,外面已经安静下来,赵军想也知道,肯定有一堆耳朵在偷听。 他无力的说道:“你不懂,这是大人的事。” 赵东这会儿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他就是要哭!闭着眼睛哭的撕心裂肺。 赵军颓丧到不行,儿子他劝不了,女儿这会儿也跟着儿子一起在哭。承诺让他不找媳妇,他也做不到。他知道现在家里的根源在哪儿,就是缺了一个能为他主内的女人。 赵军揉着头发,进城已经一年多了,他预想的事业压根没有开展。 上辈子他迟了一年退伍,去的是供销社。这辈子他提早了一年,部队给的岗位却只有糖厂保卫科和一个小厂的后勤部可以选。 赵军问了,他的营长很隐晦的告诉他,王玲玲的事情归根结底,还是对他有了一定影响。好的单位不可能再给到他了。 不过营长也给他争取了分房的福利,只要转业回地方,就能把兵龄转工龄,够得上让单位给他分一套小房子。 赵军知道事情已经没有了转机,只能在两个岗位里挑了糖厂保卫科。 小厂的后勤部当然清闲,但赵军知道,等到以后放开政策,那些小厂都会倒闭,反倒是大厂在改制之后还能留着。尤其是南邵的糖厂,在二十多年后改制成功,顺利的保留了下来。 平台很重要。 赵军想,去不了供销社,那他在糖厂也能靠着自己上辈子知道的事情把握机会。 他都想好了,第一步就是要跟同事打好关系,干到保卫科的科长。到了科长级别,他就能接触到糖厂的领导了,到时候他可以跟上辈子一样,跟这些领导先处好关系。然后再给自己调去实权部门。 在实权部门积攒点人脉,这样等到开放,他就能第一批下海,靠着人脉一飞冲天。 想象很美好,现实却很骨感。 他来了一年多,却被家事牵绊的没有个喘息的时机。什么处好同事关系,什么升职科长。 赵军心知肚明,再这么下去,他迟早要被拖死在这个保卫科副队长职位上。 所以他迫切的需要找一个女人。 赵东和赵西哭了一会儿,马上就有邻居过来敲门。 “赵副队?东东和西西哭什么呢?你可别是打孩子了吧?可别为了点小事就动手啊,小孩子哄哄就好了……” 赵军打开门,勉强撑起一个笑脸谢过邻居:“不好意思了,我这就哄。打扰你们了。” “打扰啥啊,我就是怕孩子哭坏嗓子。这明天还上学呢,再哭病了又是遭罪。你给孩子灌点姜糖水,可别再动手啊。” 赵军嗯嗯啊啊的应下,好声好气把人送走。 “赵东,我最后一次告诉你,如果你再这样闹,我下次一定揍你。” 赵军放了狠话,忍了这么久,他也算是忍够了。他警告了儿子,又胡乱收拾了下家里。把桌子随便一抹,床上的衣服扔到篓子里,准备等到周末闲了再洗。 赵东被赵军难得的认真警告吓住了,倒是没有再哭,赵西更是吓的不敢说话,两个孩子勉强洗了洗脸和脚,依偎着睡下了。 赵军也随便冲了冲脚就躺下。 结果睡到半夜,赵军觉得越睡越热,睁眼一瞧。 赵东已经烧的人都迷糊了。 赵军大惊失色,赶紧起身去敲邻居的门。 邻居出来一瞧,就惊呼:“乖乖,这得有三十九度了,你是不是没给孩子喂姜糖水啊?赶紧的,送医院!” 赵军裹了大衣就带着带着赵东去医院,邻居也热心:“你赶紧的去,老季!老季!你陪着赵副队下去开下咱家的自行车!” 赵军赶紧道谢,把赵西留给邻居,自己带着赵东去医院。 人走了,邻居才叹息了一声关了门。 这赵家的日子啊,真是过的稀碎! 王樱自从怼了江琳之后,在医务室的日子越发的如鱼得水。 大体上新到一个环境总是这样的,既要融入,也要让人知道你不好惹。 王樱顺利的达到了目标,成功过上了每天有病看病,没病闲着的好日子。 张娜羡慕的不得了:“还是做医生好。” 做护士虽然也还行啦,但是厂里有很多人喜欢在县医院开了药拿到这里来。所以医务室的两个护士就显得有些连轴转。医生就很不一样了,糖厂的员工都知道,小病找医务室,大病都是直接送去县医院。所以医务室的四个医生,大部分时间都是闲着的。就算是看病,也多是头疼脑热感冒发烧之类的病。 就像最近是感冒高发期,不少来的都是打屁股针,这上头医生就轻松了,开了药就不用管了。反而是她跟小杨又是要给人挂吊瓶,又是要给人打针的,难得坐下。 王樱跟张娜嘻嘻哈哈了两句,又给张娜塞了一小把徐霜做的五香鱼皮花生,成功让张娜一扫疲惫,整个人都元气满满了。 “樱姐你真好!” 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张娜现在也无师自通的喊樱姐了。 王樱笑眯眯的接下这个称呼,眼角余光瞥到小杨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 说起来办公室现在熟悉了,王樱对众人都熟悉不少,唯一不太熟的就是护士小杨。这姑娘看着不爱说话,偶尔挂个脸也挺吓人的。 “王樱大夫来一下!这边有个发烧复诊的!” 王樱应了一嗓子就过去,这些天下来,杨大夫也看到了她在专业上的过硬。所以现在对她很是满意,有病人过来都是首选喊她。 王樱倒是无所谓,既然是上班,又是本职工作,干点就干点吧,反正在办公室也不能躺。聊天和干活都一样。 她一出来,就看到了熟人。 赵军带着孩子出现在诊室里。 因为早就在门口见过赵军,所以王樱对再次遇见对方的事情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所以她无视了赵军快掉出眼眶的眼珠子,淡定的接过了杨医生的病历本。 “这位同志,你说一下自己的病情?” 赵军整个人都震惊了,他倒是之前在乡下时候打听过王樱,也知道她做了赤脚大夫,毕竟上辈子早就过世的丈母娘也是赤脚大夫,女承母业不算什么大事。 但王樱怎么会在这里? 她是怎么进城的?又是怎么跟自己进了同一间工厂的? “王樱你……” “同志,”王樱严肃的说道,“别乱攀关系哈,我们做医生的都是平等的对待病人的,赶紧的,说病情。” 上次是她身体内原主的一点点意识作祟,这次王樱可不打算被原主的意识再掌控了。 因为不用对线她也知道,赵军显然过的很不好嘛。 人都说,前任相逢,只需要一个眼神就知道谁输了。 王樱觉得,她现在就算什么都不说,赵军那颗曾经攀上高峰又骤然跌落的自尊心,怕是已经输成了八瓣。 呵呵,该! 第90章 赵军在看到王樱的一瞬间, 茫然无措之后是有一点窃喜的。 ——他以为王樱是在经历了和徐霜的平淡日子之后,改变了想法。不然为什么她会在糖厂工作?而且看到自己一点也不吃惊? 换在两年前,赵军未必会这样想, 那时候的王樱即便回头, 他也要衡量一下,甚至不会答应。 但在两年后的现在,赵军虽然刻意不去想,可也忍不住在脑海里假设。 那就是王樱的存在,确实有那么一点重要。 如果王樱在, 那赵东赵西他就能丢开手, 他上辈子几乎没在意过王樱是怎么收服两个孩子的, 但总归后来孩子都算听话,不管是学习还是品行都没有大毛病。如果王樱在,他绝对能全副身心的投入到工作里,只需要一年, 他就能迅速让自己的事业有个好的开头。如果王樱在, 他一定能每天下班就吃上热乎乎的饭菜,出门就有干净整洁的衣服。如果王樱在…… 所以在看到王樱的一刹那, 他震惊之后, 不自觉的松了口气, 像是瞧见了生活回到正轨的曙光。 可是这口气还没松完,王樱那冷若冰霜的神情和话语, 瞬间就给他打回了原形。 王樱像是看到了脏东西一样,就差在脸上写避嫌了。 “同志, 你要是不看病就先出去, 别耽误我看诊。” 赵军紧紧绷着嘴角, 过了一会儿才嘲讽的笑了一下:“王樱, 你现在是要跟我装不认识?有这个必要吗?” 活像是自己要沾上她一样。 王樱冷笑一声:“这话说的,咱俩就没交情。真要论起来,咱俩的交情就是我堂姐嫁给你,对吧?堂姐夫?我堂姐最近怎么样了?你俩生活还顺利吧?” 杨大夫人还没出诊室,她瞠目结舌看着王樱嘲讽输出,直接把赵军给讥讽的变了脸色。 赵军脸色难看的像是被人揍了一拳,半天才憋着气说了一句:“给孩子看病,前些天发烧,住了一周院。看看他有没有清根,还需不需要打针。” 王樱上来就拿王玲玲说事,但他不能跟着说。王玲玲毕竟是进去了,自从他来到糖厂上班,就有意忽略了自己的第二段婚史……丧妻带着两个孩子的鳏夫还能找老婆,但是丧妻之后又多了一个进局子的前妻,说出去之后,别说是寡妇了,就算是条件再差都不敢找他了。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58节 王樱三两句话打退了赵军,戴上口罩就开始给赵东检查,给赵东的腋下夹了一根温度计。 检查之后公事公办的说道:“没什么问题了,不用再打针,最近吃清淡点,别吃不好消化的。也要保暖,避免冻着。” 赵军从王樱开始给赵东检查,就一眼不错的盯着王樱。 他想从王樱脸上找到一点对孩子的关爱。 但是很遗憾,王樱全程都是很平常的样子,对待赵东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特殊关心。 赵军觉得齿冷,上辈子,王樱明明是那么的关心孩子,赵东上大学之后,王樱几乎每周都给孩子送几次饭,生怕赵东在学校没吃好穿好。赵西当明星的头几年,也是她寸步不离的跟着跑剧组,生怕孩子受委屈了。 难道那些疼爱,也都是假的吗? 想到上次王樱怼自己的那一句“难道要等到赵西十八了再要孩子”的质问,赵军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明明孩子们也喊妈了,明明都已经是一家人了,为什么还要计较那么多?生不生自己的孩子真有那么紧要?可是真要是再要一个孩子,赵东赵西肯定会受到伤害的啊。她为什么那么自私,只为了这样可笑的理由,就毫无根据的放弃了上辈子的既定路线,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换了另外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王樱看完了诊,自顾自的在洗手台洗了手。看也不看赵军,就走了出去。 王樱走出了诊室,杨大夫就紧跟过来,小声问王樱:“你跟赵副队认识?” 王樱想了下,找了个说辞:“之前他跟我堂姐闹了点不愉快。” 杨大夫松口气,没追问什么不愉快。不过略一猜想,估计是赵军原先跟王樱的堂姐相亲过?不然王樱刚才干嘛讽刺的管他叫堂姐夫。 啧啧,看来这不愉快应该是很不愉快了。 天知道刚才诊室里那个剑拔弩张的气氛,差点让她以为王樱跟赵军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王樱眼角余光看到赵军带着赵东从诊室出来,微微提高了嗓门:“都是些过去的事情了,刚才要不是赵副队质问,我都差点没想起来。您说着世界真小嘿,我都没想到赵副队转业来咱糖厂了。那啥,杨大夫,赵副队现在找到媳妇了吗?” 杨大夫背对着赵军,没看到赵军还没走,听到王樱的问话,就回道:“没呢,来了之后也相了不少,但是吧……缘分没到。” 王樱笑呵呵的:“可不是么,缘分不好遇啊。” 赵军面无表情跟王樱对视,直到赵东不舒服的嗯了一声,赵军才发现自己把孩子的手腕给攥疼了。 他冷笑一声,转身带着孩子离开。 他赵军不至于那么贱,对着一个女人死缠烂打。 既然王樱要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他就满足她这个愿望! 日子长着呢,他就不信他不能找个比王樱更好的! 王樱哼着小曲回办公室,张娜喝水的间隙回来,吃惊道:“樱姐你咋啦?这么高兴是有什么好事吗?” 可不是好事?烦人的自大男不会再来找自己麻烦,看着他过的不好,她心里就跟吃了蜜一样。 “嗯呢,我听说食堂中午有白瓜炒肉,咱们中午早点去吧?” 张娜立刻来了神:“好!我不休息了这就去给人扎针,咱们中午早点去!” 上班的日子总是过的飞快,一转眼,就到了深秋。 王樱早上挣扎着起床,手一接触到被子外面就缩了回去。做了好长时间的心理建设,才终于颤巍巍的伸出手来摸衣服。 徐霜刚买了早饭进屋,看见一只雪白手臂在床头乱摸,赶紧上前把王樱的手塞回被窝里。 “不冷吗?干嘛把手伸出来?” 王樱迷迷瞪瞪:“要上班呀。” 徐霜叹口气:“我看你是过糊涂了,今天休息,上什么班?” 这一句话,直接让王樱高兴清醒了:“对哦,今天不上班!” 徐霜:“我把衣服放在炉子边,暖和点了你再穿。” 王樱把脑袋从被窝里探出来,头顶竖着一撮呆毛。 “嗯,稍微热一点就行了,我得赶紧起床,今天要跟刘大娘一起去抢水果,据说今天菜站到了一批鸭梨,还要些橘子。” 也是进了城才知道,这年头为啥人都跟邻居来往多,那是因为集体生活,被排挤简直是最大的噩梦。 供销社来了什么稀罕东西,菜站什么时候供应哪样蔬菜水果,购煤证怎么找到有些人家转让的份额…… 这都不是一个人能了解到的事情。 也不能指望街道每次都大喇叭通知到所有人,只能是跟着邻居们口耳相传。互相递消息。 王樱艰难开机,给自己套上了厚衣服:“你去问问师父,把他的票也拿过来,我去买回来给他。” 徐霜:“我也去吧?不然怕是你不好拿。” 王樱:“你不要去!这次去的还是马大娘和许大娘,你要是去了,就等着给大娘们背篓子吧!” 这倒不是王樱瞎说,上次刘大娘就跟她抱怨了,说是以前她带着儿子去,每次都被两个大娘使唤背东西。背点倒是没啥,关键是大家买的东西背一块,难免就混在一起,回来时候分东西又是一阵掰扯,烦心死了。 王樱深暗听人劝吃饱饭的老话,直接拒绝了徐霜的跟随。 “你在家去找刘大哥,问问他们家的那个厚帘子怎么弄的,我看师父那边也没有,这天冷了不加帘子不行的,屋里热气都散了。问清楚了咱们今天把帘子置办起来。还有那个我订的炉子,应该今天能取了,你给取回来,等我回来了咱们把炕也通一通,今天就给炕烧起来吧……” 徐霜被王樱安排,一点都没有不乐意,嗯嗯啊啊的,然后话题就又回到了最基本的人生三大问。 “今天中午你想吃什么?” 王樱刚喝完的小米粥还梗在嗓子眼,想了想说道:“你问师父吧,看他说想吃什么就做什么。前几天咱们回大队拿的那几条鱼不是还没吃完?要不就问师父吃不吃烤鱼锅?” 安排好了家里的事,王樱才赶紧拿上篓子和票证出了门。他们这个大院说起来清净,但碰到休息日还是热闹的。 就跟现在一样,大院里有一个葡萄架,冬天干枯的一片杂枝,下面就坐着好几个男人。王樱打眼一瞅,许家的两个男人,马家的两个男人,刘家的两个男人都在,还有几个面生的,估计是隔壁院的。这会儿正下棋下的激动。 王樱就也没打招呼,在刘家门口喊道:“刘大娘,唐大嫂,咱们走吧?” 刘大娘应了一声,带上大儿媳一块出来。 马大莲和门口的许大娘也都听到了声音,各自也背着篓子出门了。 王樱环顾一圈,大院里今天但凡闲着的妇女这下子几乎都跟上了,马大莲带着她两个儿媳,许大娘也带着张芸,刘大娘带着大儿媳。 王樱有点纳闷:“咱们去抢个水果,不用这么多人吧?” 马大莲缩了一下,说起来这段时间她可是很安分,再没找过王樱麻烦的。至于原因么? 当然是她的二儿子和小儿子回家来,告诉了她王樱的男人徐霜现在是饭店的大师傅。 马大莲自从得罪了陈东,对大师傅几个字都敬而远之了。一想到徐霜年纪轻轻就成了大师傅…… 以后这不就是要当国营饭店的家?往后怕是要做领导了吧? 可不敢闹了,别叫最后徐霜为了给他媳妇出气,再给自己儿子穿了小鞋。 而许大娘挑动马大莲挑不动,给王樱小两口下蛆也没成功,反而是眼红这两人的好日子眼红的快要怄死。 最关键的是,每次她多一句嘴,最迟第三天,徐家就会做肉吃。 但凡做肉,大院的孩子都得闹一场。刘家还能跟王樱礼尚往来,可他们家跟王樱相处不算愉快,就是许大娘上门开口都不见能行。 许大娘恨恨的想,这俩人肯定是故意的! 偏偏这点确实卡住了她的脉门,她家的大宝总是闹腾,每次都是哭闹打滚,然后换回儿媳张芸的一顿揍。时间长了,许大娘也认了,最近无比消停。 听到王樱问,许大娘不吭声,马大莲倒是口快。 “哎呀,这不是快要来冬储大白菜了吗?我让她俩去盯着,来了就先跑回来通知。” 第91章 冬储大白菜, 每年都是秋末冬初的这个时候要准备起来。 刘大娘一拍脑门:“还真是,我都给忙糊涂了。今年咱们早点买,省的到后面了就得起三更的去抢。” 王樱上下两辈子加起来, 这是头一次经历抢冬储大白菜的事。 她好奇的问道:“你们都打算买多少?” 阵仗这么大, 怕是都要多囤些了。 马大娘:“白菜是按人头算的,我们家六个大人六个小孩,算下来至少要三百五十斤往上。” 王樱:!!! 刘大娘:“我们家也差不离,五个大人俩小孩,少说也得三百斤往上。” 王樱:??? 就连一向心眼多的许大娘都说道:“我们家四个大人一个小孩, 二百斤不能再少了。” 王樱:…… 不是王樱少见多怪, 实在是这几年她在乡下过日子, 虽然比起城里是钱少些,但吃喝都是地里出。夏天多晒点菜干,冬天能吃的种类就丰富很多。但是城里吃喝都是靠工资,自然没有那么多选择。 刘大娘:“三百斤白菜, 再加上两篓子萝卜, 我家今年就差不多了。” 许大娘:“我家也差不多,咱们这几户里头, 就王樱家估计不用囤多少。到底是还没孩子, 两人生活自在。对了王樱, 你家的自行车最近不用吧?要不然你借自行车给大娘用用?你看我们家这两百斤白菜要往回拉,也不容易的。” 王樱笑嘻嘻答道:“看您这话说的, 我买了自行车肯定是要用的。这早早晚晚上班没自行车可不行呢。芸姐不是有自行车吗?是吧芸姐?你看你婆婆都这样说了,要不芸姐你明个腿着上班吧, 不然许大娘不好运白菜。” 张芸自从被徐霜打了脸, 对王樱两口子何止是有意见, 那简直是意见大了去了。 她本来看徐霜长的好看, 也就比她男人差那么一点吧,还觉得徐霜找了王樱有些亏。但现在她不这样觉得了。 每次婆婆嘴上说了什么不合适的话,转头徐霜那边就开始做好吃的。 他倒是也没一直做肉,毕竟谁家也没那么多的肉票够糟蹋,但这人心机太重了! 他把肥肉炼油,做饭时候炒菜全用荤油不说,还三五不时的在饭店带回来肉菜炖在灶上。他那头捅灶眼,这边大宝就开始哭,张芸一边大儿子一边骂徐霜人面兽心!亏得他还是国营饭店的大厨呢,十足的一个没爱心的自私鬼! 张芸现在看见徐霜的帅脸都没了欣赏的心思了,只觉得这个男人面目可憎。 这会儿王樱又明里暗里挤兑她婆婆,张芸瞬间就护起人来。 “妈,您不用借别人的自行车,大不了我明天就早起个两小时腿着去学校。咱们是一家人,自然是不能学别人那自私刻薄的样子。您放心,我最近都不用自行车了,留在家里给您用!” 张芸说完,就抛给王樱一个鄙视中带着自得,厌恶中带着炫耀的眼神。 许大娘:“好小芸,妈就知道,咱家里就数你最心疼我。我老婆子修了八辈子的福气啊。” 张芸:“妈,您不要这么说,咱们是一家人,再说了,我跟磊哥结婚,就应当跟磊哥一样孝顺你的。我可不像有些人,自己进城享福,丝毫不管老人吃苦受罪。人不孝顺,那还是人吗?一点人情味没有,以后的日子我瞧着也好不到哪里去。人说百善孝为先……” “哎,刘大娘,你看那边围了一圈人,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59节 王樱二话不说就拉上刘大娘跑前面去了。 把身后正说教的张芸气了个半死。 马大娘也赶紧跟上,她两个儿媳已经去蹲大白菜了,现场两个小团体,一个是许大娘和张芸,一个是王樱和刘大娘。她肯定是是跟着刘大娘啊。张芸那个说教的劲,她也不乐意听的。 三个人没管张芸婆媳在后面怎么说酸话,使劲的往人群里扎。 “爆米花!” 人群中赫然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汉,穿着一个马甲,坐在小马扎上,左手拉着风箱,右手正摇着葫芦锅。红色的火苗在下面烘烤着旋转的葫芦锅。周围不少孩子眼巴巴的盯着那个锅子,有些已经捂着耳朵了。 王樱喜不自胜,刘大娘赶紧吩咐自己的大儿媳:“快,回去带上两茶缸的玉米粒,拿个麻袋来。王樱,你家要不要?” 王樱:“要!麻烦唐嫂给徐霜说一声,让他也准备一茶缸。” 难得碰上老式爆米花,王樱怎么能不赶趟。 马大娘赶紧喊:“小唐也记得上我家,我家拥军在家睡觉呢,你管他要三缸子和两个麻袋。” 唐大嫂应了一声,这时候张芸和许大娘挤进来了。 一看唐敏要走,许大娘就要喊让唐敏也帮着她带。 谁知道唐敏走得快,人群里乱糟糟的,许大娘喊出来的话唐敏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怎么的,人已经钻没影了。 王樱一脸兴奋的看着中间爆米花的葫芦锅,老头咳嗽了一声,沙哑着对外喊道:“都让让啊!” 把葫芦锅从火上端下来,口子套在一个长条麻袋上,这个长条麻袋用的是几块布续上的,长长的一条。 老头一脚踩着摇锅口,手里拿着一条长长的钢钎样子的套筒,用力一掰,就是一声炸响! 小孩子们欢呼一声,一片白气就弥漫开。随着弥漫的白气,有零星的爆米花散出来,手脚快的小孩二话不说就挤上来捡。 老头把长麻袋里的爆米花倒出来,热乎乎的带着甜香味的爆米花,看的小孩们都眼馋。 “八分一锅。加糖一毛。” 这一锅的主人把大半麻袋的爆米花抗在肩上,她的孩子已经跟个小狗一样在身边蹭着转悠了:“妈,给我吃!给我吃!” “吃吃吃,要不是为了你个兔崽子,老娘至于花这八分钱吗?别在这儿挡道了,回去再吃!” 絮絮叨叨的母子俩走远,身后立刻就有人围上来。 “该我了该我了!” 王樱兴致盎然的瞧着这场景,中间的老头已经在往里倒玉米粒了。 唐敏跑得快,不多时就回来了,带了六茶缸的玉米,还有自家两个娃。 唐敏无奈:“非要跟。” 刘家两个孩子都是她的,她弟媳妇进门七八年还没开怀。所以家里人对这两个娃娃也是有些娇惯。一听说爆米花,就非要跟来看。 大的那个小男孩叫阳阳,小的那个叫月月。 抱着唐敏的大腿就不走了:“妈,我要在这儿看爆米花。” 月月也猛点头,她才三岁多点,平时就是个小尾巴,上哪儿都跟着哥哥。 “我也要看爆米花!” 刘大娘:“那你就留在这里吧,正好看着孩子等爆米花。我们几个去买水果。” 许大娘:“我们家大宝咋没来?小唐你刚才看见我们家大宝了吗?哎呦刚才我叫你帮着给我带玉米粒你都没听见。” 唐敏笑笑不说话,她之前是给许大娘带过东西的,但是结果么,不是许大娘家里没有,最后还要他家垫,就是给她带了还要叽叽歪歪。 没给许家带,许大娘当然就不愿意再花这个钱了。 她就是想着各家混一起爆米花,到时候分的时候自己能沾光多拿。你让她自己花八分爆一锅,还是算了吧。 把唐敏留下排队爆米花,几个人这才艰难走到供应鸭梨和橘子的副食品店,这时候人已经多的挤不下脚了。 但刘大娘却松口气:“今天人还不算多,快排上,咱们应该能买到。” 这堪比春运一般的场面,最后成功让王樱收获了三斤鸭梨和半斤橘子。 刚挤出来,马大娘的大儿媳赵玉莲跑来了:“赶紧的,来了几车大白菜。” 马大娘差点上去撕了这个大儿媳的嘴,气急败坏道:“你就不能找个安静地方给我们说!” 可不是么,周围竖着耳朵的人听见这话,已经有那不讲究的吆喝开了:“赶紧回家拿副食本!来大白菜了!” 马大娘仇视的瞪着对方。 就你有嘴! 王樱晕头转向的跟着大部队一路小跑回家,然后又拉上徐霜一起出门去抢白菜。 推着自行车拉了三趟,总算是把自家的一百多斤白菜运了回来。 王樱躺在床上,重重的叹口气。 这城里生活,真的好累啊。 干啥都要抢。 徐霜从外面进来,手里还抱着一截南瓜:“师父说晚上吃烤鱼,咱中午要不吃个蛋黄焗南瓜?正好家里还有俩咸鸭蛋。” 王樱蹭的一下起身:“好!” 南瓜切段,腌制出水拍粉,下锅炸一遍。咸鸭蛋黄切碎炒出泡沫,把南瓜条在其中翻个个。 金灿灿的南瓜条外面包裹着流沙的咸蛋黄,口感绵密,咸鲜诱人,南瓜外面的一层脆壳是咸香的,里面的南瓜又是软糯的甜。交错在一起的甜咸口,让王樱不可自拔。 上午跟打仗一样的过去,下午王樱就摆了。 她躺在床上迷迷瞪瞪看徐霜进进出出,冬储大白菜拿回家并不是能直接存起来吃的,而是要经过一定的处理。 徐霜先把大白菜晾在房顶,等晾到外面的菜帮蔫吧了,去掉外层的烂叶,然后用绳子箍起来,垒起来透气。一百多斤瞧着还好,王樱偶一探头看见马大娘家,就忍不住咋舌了。 三百多斤的大白菜,垒起来十分壮观。 刘大娘家也不遑多让,各家都在门口起了这样一座白菜山。 算下来,整个院子唯一不参与这种冬季存货的,只有后院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陈东了。 陈东夹了一筷子外酥里嫩的烤鱼,十分鄙视徒弟的行为:“囤那玩意儿干啥,一冬天尽吃白菜了,人脸都要吃绿。” 王樱有些一言难尽,这几年相处下来,她也算是晓得了为啥陈东那么热衷于搞投机倒把了。 这老头不吃素。 他春夏两个季节攒下来的钱,到了冬天就花的七七八八。 饭店吃了不算,他还上黑市跟人寻摸肉票副食票,一到冬天就变着花样在后院给自己做吃的。 王樱:“师父,你清醒一点。我们俩都进城了,明年怕是不怎么能给你搞那些山货了。” 这个话题王樱是早就跟徐霜商量过的。 以前做这些方便,因为乡下就挨着山,两个人进城也可以说是探亲,带点东西去不过分。 但现在两个人进了城,首先是时间上就凑不开,回家一趟就带来一大堆的东西,天长日久不得叫人起疑? 两个人都转成城市户口了,万一被人举报了,就得丢工作。 乡下没把投机倒把管的太严,查到了就是收了东西,但城里不一样,一个岗位多少人盯着呢,下来一个人就能腾一个位子。 陈东地位摆着没人动他,他们俩怕是不得行。 陈东吃鱼的心思都没了,他嘟嘟囔囔:“早知道就不让你俩进城了……” 这一进城,虽然是能经常吃到徒弟手艺了,但这钱上突然就紧张了。 王樱:“行了,您吃完躺下,我给您把个脉,马上冬天了,正好您趁这个冬天也减减肥。” 陈东的身体一直不算好,王樱打算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给他调下。 陈东心有戚戚:“你该不会让我每天都只吃素吧?” 那他肯定要和徐霜脱离师徒关系了! 王樱:“不会的。” 陈东放下心来,接着大吃大喝。 王樱却跟徐霜对视了一眼,吃完了这顿,她就打算给老头搞个食谱了。 反正徐霜在饭店,早早晚晚也能盯着他。 冬天的到来不是缓慢的脚步,而是某天起个大早,忽然就发现外面开始飘雪花了。 王樱搓着手哈气:“也不知道大队上是不是已经封路了。” 这之前他们两个就已经回去了两次了,又劝过徐老太,想让她进城来。徐老太还是拒绝,只说在乡下就很好。她有缝纫机,现在旁边大队的人也会时不时过来找她补衣服做衣服的。 补衣服一次一个鸡蛋,做衣服有时候能拿十个鸡蛋呢。 等他们两个回城的时候,徐老太就给他们带了好大一篮子的鸡蛋,足有大几十个。 徐霜:“应该是已经封了,咱们大队每年只要下雪就会积雪。你早上想吃点什么?” 王樱最近一段时间总觉得饿的快,有时候半夜睡着睡着都会饿。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进城了,所以导致的金手指受环境影响了?这饥饿程度比她刚穿来养身体那会儿更甚。 “蒸个鸡蛋羹,再来个汤面吧?” 徐霜:“汤面做个辣汤的?” “好~” 徐霜手上一顿,王樱最近说话都黏糊,总是糯糯的加上一个尾音,总是让徐霜想起一些这样那样的时候…… “辣汤面我要加一个荷包蛋~” 徐老太给的鸡蛋太多了,王樱吃起鸡蛋来一点都不省着。 徐霜嗯了一声,背影有些忙乱。 辣汤面是徐霜自己做的红辣汤,因为王樱最近酷爱辣椒,所以他干脆找了一堆香料,调了一个红油辣汤。每当早上赶时间,就直接下一把面条,浇一勺辣汤,热气腾腾的就很让人满足。 王樱在徐霜做辣汤的时候指点了不少,又是放牛肉丝,又是加红树椒和灯笼椒,不过她就是提供了灵感,具体还是徐霜试了几种方法才做出来。 王樱抱着热气腾腾的汤面碗,里面红油澄亮,又麻又辣,早上吃一碗,额头都能冒汗。美滋滋吃完,再来一碗嫩嫩的蒸蛋羹收尾。 早饭解决完,两人就一起去上班。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60节 刚走到门口处,就看见了张芸的老公许磊也穿的整整齐齐,三个人在大门口遇上。 许磊个子不低,在这个普遍大家营养都不算好的年代里,他个子瞧着得有一米八。许磊长相俊秀,比起徐霜锋利俊朗的五官,他面部柔和,瞧着是比较秀气的一个人。 王樱想,也幸亏是长的秀气,不然张芸怕是也不能看上他,可以说许磊是靠脸吃饭的。 正好碰上,许磊就打了个招呼:“上班去呀?” 王樱从善如流:“可不是么,许哥这是有事出去?” 许磊眼神闪烁了一下:“嗯,出去见个朋友。” 王樱有些奇怪,住进来这么久,她跟院子里的女人们都熟悉了起来,对于男人们,她大部分属于是见过但没怎么说过话。毕竟都是要上班的人,每天能遇上的几率很小。 满大院里算下来,所有的男人都有个班上。 只有许磊一个是闲着的。但这人不是在家里不出来,就是出来了不知道上哪儿去。 王樱对许磊所有的认识都是来自于张芸和许大娘,许大娘就不说了,张芸是日常吹嘘她男人的。 什么许磊对她多好,两个人是怎么在一起的,已经结婚多年,但张芸提起自己许磊,还是一脸的粉红泡泡。 王樱是不觉得许磊有多好的,真要是好男人,能安心待在家里吃现成的? 张芸这人脾气带着些清高,颇有些目下无尘,对待婆家却没得挑。有时候王樱都替她累得慌,一整天都忙忙碌碌,没个歇息的时候。 反观许家其他人,许老头每天睡醒了,不是去钓鱼就是找隔壁大院的一块下棋。许磊不是在家睡觉就是出门不知道干什么。许大娘就更离谱了,能在家里闲着也不干一点家务,全部的心眼子都用来算计儿媳妇了。 相比较起来,大院里的马家看着吵吵闹闹,但好歹一家子都在勤勤恳恳的干活。 王樱和徐霜在街角分开,王樱蹬上自行车去上班。 刚到医务室门口,就听到了一阵嘈杂,似乎是张娜的声音。 王樱奇了,张娜不是一向脾气都挺好的吗?今天怎么了? 第92章 王樱进门, 看到张娜和江琳两人远远站着。 张娜气鼓鼓的不说话,江琳瞧见王樱来了,冷哼一声就走了。 王樱不管江琳, 反正自从上次她跟江琳当面锣对面鼓的闹开之后, 江琳对她就再也没有过好脸。 “你跟江琳怎么了?我刚才在外面好像听见你们俩在吵架?” 张娜委屈巴巴:“她说我闲话!” 王樱给她顺顺气,倒了一杯热茶给她:“慢慢说。” 张娜猛地灌下两口热水,才气呼呼的跟王樱说起事情的始末。 “你记得之前来咱们医务室看病的那个保卫科赵副队长吗?” 王樱心下一沉:“知道。” 张娜:“我们家跟赵副队长家恰好是一层楼,平时见面了就打个招呼。你不知道,赵副队这个人, 平时经常是下班很晚, 他家里两个小孩每天放学之后都是随便在食堂对付几口吃的, 然后就是回家待着。俩小孩怕是有些认生,来了城里之后也不喜欢跟别的小孩玩,总是憋在家里。” “我们一层楼的都知道他一个大男人带着孩子不容易,所以偶尔别人家做饭也会叫一叫这俩孩子。” “前些天不是赵副队家孩子生病了吗?他忙着去医院管大的那个, 小的那个就不太顾得上。我瞧着他闺女可爱, 就经常见面了给两颗糖。” “我这行为也不算出格吧?” 王樱点点头,确实不算。张娜又不知道她跟赵军之间的恩怨, 随手帮一下别家的小孩是再正常不过了。 别看王樱没住过筒子楼, 但是也知道筒子楼里是个什么样子。 集体生活就是这样, 各家之间互相搭把手的事。 张娜气愤道:“就这么正常的事,结果今天我来的早, 就听见江琳跟人说我看上赵副队了,所以才讨好他家小姑娘!” 王樱:…… “这也太离谱了吧。” 张娜的条件就算是放在整个糖厂都是够看的, 何至于看上赵军一个二婚头还带俩孩子。 “可不是么, 这谣言要是传开, 我还怎么找对象!江琳这次太过分了!我刚才找她问, 她还说什么苍蝇不叮无缝的蛋,都是我自己不注意,才会被人这样说。樱姐,你说她过不过分!” 王樱听了张娜的话,却沉思起来。 张娜还在抱怨:“这人怎么这样啊,我觉得她一定是故意的。就因为我跟你走得近,所以才故意编排我!我一会儿就找杨主任去告状,她叔是厂里副厂长怎么了?我爸爸还是厂里的七级工呢!她这不就是欺负人吗?气死我了!” 王樱皱起眉,她敏锐的察觉到这件事的背后仿佛不太简单。 听到张娜说要找杨大夫告状,王樱赶紧拉住张娜。 “先不要去,你傻啊,本来这个谣言也许知道的人不多,但是你闹开了,知道的人就多了。再传一传,谁知道会传成什么样?你可千万别犯傻!” 张娜委委屈屈:“难道就这样算了?你不知道,她刚才说的可过分了。说又不是她一个人说,是别人也这样说。你看她,说闲话连承认都不敢!” 王樱深深看了一眼张娜:“我倒是觉得,江琳说的未必是假的。你想,她又不住你们一栋楼对吧?你给小孩糖的事,她又没亲眼看见。那她就不一定是传的那个人,应该是被传的人啊。” 张娜一头雾水:“那……你的意思是传我闲话的是别人?谁啊这么缺德!” 天地良心,她对赵军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诚然,他没有老婆,一个大男人带两个孩子是不容易。但是他又不是残废,养着两个孩子,赵军却连基本的卫生都做的很糟糕。 衣服上经常是带着没洗干净的印子,衬衫也是皱皱巴巴,两个孩子一身脏衣服第二天照样穿…… 张娜顶顶看不上这样的男人。 你没老婆难道就不生活了?家里的活计不做,就等着娶了老婆让老婆做?什么人啊这是。娶新娘娶新娘,合着就是打算娶个新的娘呗。 正是因为对赵军有了这么多的看不上,张娜才会在听到江琳说自己小话时候直接拉着人对线。 别说她家条件不差,她又是独生女。就算她没有这份工作,家里条件一般她也不会选赵军的好吗? 疯了吗去给人当后妈。 王樱:“你现在想想,你之前给赵家小孩糖都有谁看见了,是在哪儿给的,给了几次?我觉得传你闲话这人肯定是不安好心。” 被王樱这么一分析,张娜立刻毛骨悚然:“你的意思是说,传我闲话的没准是……赵军?” 王樱:“我也不是说一定是,兴许是别人呢。” 其实王樱觉得是赵军的可能性不大,因为赵军即便是看上了张娜,也不会用传闲话的方式来逼人就范。张娜又不是那种家庭一般的人,她父母就她一个女儿,名声就是再不好听,她父母也不会为了名声就把女儿嫁给一个二婚头。 回头结仇的可能性更大。 而且王樱觉得以赵军本人的自负来说,他那么自视甚高,想找的老婆也是王宝钏苦守寒窑那一挂的,张娜这样条件好的姑娘不在他的择偶范围内。 这种闲话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坏张娜的名声。 比起为了让张娜婚姻不幸,对方显然出于嫉妒的心态比较多。 张娜仔细回想:“我给赵西糖的时候,两次是正好在楼梯口遇见,那时候周围就是一些邻居。后来几次都是在路上碰见,有两次是跟杨晴一起……” 张娜垂头丧气:“我想不到谁,邻居比较多,我都快忘了有谁了。” 王樱:“那就不想了,你去找你妈妈说,把刚才咱们俩讨论的内容告诉你妈妈,让你妈妈帮你解决吧。” 张娜嘟着嘴:“我妈肯定要骂我多管闲事,才惹出这么一堆事来。” 话是这样说,但张娜还是听话的回家把事情告诉给了母亲。 没过几天,张娜就一脸见鬼的表情来找王樱:“我妈给我安排了相亲。” 王樱略一思索,心里就明白了。 甭管别人是为啥嫉妒张娜,但传她跟一个二婚头的闲话,无疑就是打击张娜在相亲市场上的价值,盼着她找个不好的对象呗。 张娜她妈才不花功夫去解释呢,她直截了当给给闺女相几次亲,明明白白就是告诉别人。什么跟二婚头的传言,都是假的。她女儿如果看上二婚头,怎么还会愿意相亲? “我妈还说让我离杨晴远一点”,张娜有点犹豫的说道:“我妈妈好像觉得这次的谣言是杨晴传的……” 王樱:“你妈妈也只是猜测,但多留点心不是坏事,你说呢?” 张娜蔫头耷脑的:“我不明白。” “樱姐你来之前,我跟杨晴关系是最近的。杨晴一直都是很温柔的脾气……她怎么会说我坏话呢?” 王樱沉默不语,人可能就是这么复杂吧。 他们一个医务室的女同志们,条件都不算差。江琳就不说了,就差把我有后台写在脸上了。张娜独生女家庭和睦,父母也是双职工,找个领导家孩子也不意外。杨晴比起江琳和张娜差一点,但她有一个管着医务室的姑姑,据说还在跟厂里后勤主任的儿子谈着。 王樱想,比起江琳这样的明火执仗,反倒是杨晴这样的更令人头疼。 张娜跟杨晴愈发疏远,平日里在办公室也客客气气的。 王樱眼睁睁看着杨晴似乎有好几次都想要跟张娜说话,但张娜都避开了。 不禁让王樱感叹,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医务室,也是人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一进冬天,雪天就变得很常见了。 尤其是刚下过雪的第二天,医务室一天能接不少摔伤的病人。 多数人的伤都是轻伤,来了就是买瓶红花油回去自己揉。也有些摔的狠的,骨折也不是没可能。老年人更是万分小心,上年纪的人摔一跤,是能把很多毛病都摔出来的。 王樱从早上一直忙到下午,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杨大夫眼疾手快接住她:“你怎么了?别是累坏了吧?” 王樱过了那股子头晕劲,才迷迷瞪瞪说道:“不应该啊。” 这个工作量比起以前,简直是不值一提好吗?她身体这几年调养的不能更好,怎么可能就因为一天的忙碌就突然受不了? 王樱:“兴许是有点累,没事,我坐下歇会儿就成。” 王樱坐在办公室,开始回想最近自己的状态。 如果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最近总是容易饿,还嗜睡,钟爱辣椒,不爱吃没味道的东西…… 王樱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悄悄给自己扶了一个脉。 两根手指搭在脉搏上,王樱等了几息,心里的雀跃压都压不住。 “杨大夫,我今天请个假可以吗?我有点不舒服,我去医院验个血。” 他们医务室没有验血的器材,但要是让王樱今天采血,等送到医院明天再出结果,王樱等不了。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61节 她迫切的想要确定。 杨大夫虽然觉得奇怪,但并没有阻拦,直接给王樱批了假。 于是等到王樱从医院回来,心情已经快乐的不得了。 两个月多,算起来,大概是进城没多久就怀上了。 下班回家的徐霜,还没喘口气就被这个消息砸了一脑门。 王樱就看着一向沉稳的徐霜,像是突然宕机了一样待在原地。她嗔怪着推了一把:“你干嘛呢!” 徐霜终于反应过来,想要抱住王樱却又缩回去手,迟疑又迟疑,最后只能虚虚摸在王樱的肚子上。 “……你难受吗?” 一个新的生命要来到世界上,这样旺盛的希望却是以母体辛劳为代价,徐霜第一反应就是询问王樱的状态。 王樱:“我很好啊。” 白天可能却是是累到一点,但现在已经完全没有感觉了。 “就是有点饿。” 徐霜生平第一次做饭做出了豪情:“你吃什么,我去做!” 他之前跟徐老太说过两人计划进城就开始要孩子,徐老太生怕儿子是个大木头,叮嘱了许多。其中就包括一项,那就是孕妇心情和胃口的波动都很大。有些孕妇总想吃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徐霜想,这时候哪怕王樱说是要吃牛肉驴肉,他都会去想尽办法找来的。 王樱饿劲上来,点名要吃蛋炒饭。 徐霜立刻起身架锅,晚上九点,屋子上冒出一片片白烟…… 王樱吃着粒粒分明的蛋炒饭,满足又惬意。 徐霜:“我明天去给你请个假?你在家休息下,外面积了雪,走路骑车都不方便。你就在家里,我上午下午休息了就回来给你做饭。” “还有咱们家的鸡蛋也不太够,我这两天去黑市上转转,看能不能再淘换点别的东西。” “师父那儿我一会儿去说一下……” “还要给我大哥写封信……” “咱妈那边我等到雪化了就把她接来……” 王樱一口气吃下一大碗炒饭,一抹嘴:“徐霜,你是不是有点紧张啊。” 平时徐霜可没这么多话。 不过紧张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她自己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呢! 两人躺在床上,本以为会高兴的睡不着,谁知道王樱是沾床就着,徐霜轻轻把人拢在怀里,这才安心的睡去。 …… 徐霜的兴奋还远远没有过去,王樱请了三天假在家休整。 这三天里,徐霜不光是一天回来三趟的变着花样做饭,更是趁着休息的功夫跑了几趟黑市,搬回来不少的东西。 米面粮食就不说了,各种肉干菜干,大块猪肉和新鲜的鱼。 因为王樱爱吃辣,中午就是回锅肉,搭配上大米饭。 油亮的猪肉片夹杂着青色蒜苗,肥而不腻,焦香可口,肉片蜷缩起来,边缘焦黄像是一层带着亮光的裙摆,咸辣可口。 王樱把回锅肉盖在米饭上,回锅肉的红油浸染了米饭,肉片包裹着米饭,王樱大口大口的享受着美味。 王樱自己都纳闷,本该是孕吐的时候,偏她的胃口好得不得了。现在家里的灶上日常都炖着汤,虽然并不常常是肉汤,大多数时候是素汤。但徐霜习惯是煎一个荷包蛋加热水煮,这样炖出来的汤看起来奶白。随便加点白菜洒上枸杞就能吃。 徐霜就怕自己去上班,王樱再饿了,有了这汤,王樱只用把切好的白菜丢进去煮,随时都能垫垫肚子。 这三天里,来道贺的不止院子里的邻居,后院的陈东更是直接摸出来一个看上去就有些念头的手把件要送给王樱。 “这个是送给小孩的,你们先拿着,这是我曾祖曾经捏在手里的玩意儿。据说是宋代的东西,拿着给孩子添个礼。” 王樱就是再不懂文玩,也能猜到陈东留下东西有多不容易。这么一个古色古香的小物件,留到往后指不定能卖多少钱呢。 她还要推辞,陈东就直接把把件塞给了徐霜。 “拿好了,这是我给孩子的。” 王樱只好接下来。 三天过去的非常快,等到王樱再要去上班,徐霜就跟个门神一样非要送她。 “地上滑,你自己走我不放心的。” 自行车是不用骑了,骑着自行车反而危险,徐霜就腿着给王樱送去糖厂。不光是送到门口,还要送到医务室。 王樱请了三天假,怀孕的消息早就在医务室传开。 张娜发自内心的为王樱高兴,杨大夫一看徐霜那么紧张的把人送来,还打趣道:“得了,咱们这里好歹也是个医务室呢,除了医院,咱们这儿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王樱含笑看了徐霜一眼:“可不是么。” 虽然糖厂的医务室只能看些小病,但几个医生呢,咋可能会有意外。 徐霜小声嘱咐:“中午你吃食堂别可惜钱,下午我来接你。” 王樱点点头,这年头对于孕产妇都是十分人性化的,就拿她们医务室来说。杨大夫一听说她怀孕就告诉她,整个孕期和产期,她都可以早走一小时。 大家都是下午五点下班,她则是四点就能走。 正好时间错开,徐霜能来接上她,到时候她去吃了饭再回家,等到晚上还能再加餐一顿。 王樱觉得照着这个吃法,她早晚是要胖起来的。 徐霜却觉得她胖点好:“你现在还是太瘦。” 王樱其实不是瘦,她本身骨肉匀停,是那种长肉也不明显的人,老话说的是骨架子小,所以贴肉也不显臃肿。 可是徐霜不觉得啊,他眼里王樱已经晋级一级易碎瓷器了。 徐霜每天接送,殷勤备至,看的整个医务室都酸了。 杨大夫见多了厂里各种不负责任的男人,仿佛生的孩子都是女人一个人的,自己只用闲下来哄哄就能挣个好爸爸的称号,平日的吃喝拉撒和照顾是一概不管。猛然见到徐霜这样的奇葩,她心里感叹王樱的慧眼识珠。 “这么好的男人实在是不多见了。” 张娜的妈妈更是提着张娜的耳朵叮嘱:“多跟王樱学学,你要是找个这样的,我跟你爸就不用操碎了心了。” 家里只有一个女儿,各方面都好,就是养的有些不谙世事。张娜妈妈提起来就忧心,找高了怕女儿受委屈,找低了又担心男人那点自尊心要作妖,以后翅膀硬了再给女儿脸色看。 张娜妈妈想了又想,问张娜:“你要不问问,王樱的男人有没有兄弟?” 张娜:…… 王樱听到张娜的问话,哭笑不得道:“确实有个哥哥的……不过已经结婚了,再说了,人现在在大西北做知青呢。” 没错,在消磨了几年之后,徐明最终还是跟农场主任的女儿宋雅结了婚。去年收到的信,徐霜和王樱还寄了一大包的东西和各种布料,徐老太把自己的家底一盘,夹带了五十块钱过去,说是要徐明送给宋雅。 徐明没多久就回了信,不过这次不同的是,徐明还寄了一大包的各种特产,什么牛肉干葡萄干和坚果。回信上说了,宋雅让他不要再问家里要东西。 徐老太感叹道:“徐明这小子啊,小时候就油嘴滑舌,那时候咱们大队就有人说,这小子怕是要靠脸和嘴吃软饭。现在看来,读书读再多也没用,到底还是吃上了。” 不过徐老太也看得开,徐明在那头结婚,几乎相当于是入赘,徐霜这边基本就是入赘。俩儿子虽然都给出去了,但儿媳都是好的。 那个宋雅,信里面也是有礼有节的,可见是个好姑娘。 徐老太到了现在,只觉得人生圆满,就等着两边给她添孙子孙女,她好含饴弄孙。 王樱说完,张娜还真装模作样叹气:“樱姐,我觉得有你老公比着,我怕是不好找了。” 都是人,咋差距那么大啊。 有的人长得帅还疼老婆,有的人长得丑还想得美。 办公室的收费员小费提出抗议:“不能这样以貌取人哈张同志,我们男同志也是有很不错的,可不能光看脸的。” 边上杨晴也轻声细语的说道:“就是啊,长得好的男人总是诱惑很多的。” 王樱一挑眉:“过日子呢,说什么诱惑不诱惑的,不论男女,谁不是一样面临各种诱惑,你说是吧?” 杨晴迅速软下去:“你说得对。” 外面传来徐霜的声音,王樱利索的收拾了东西。 “我就先走了。” 徐霜来接她了。 即便在糖厂,这样日日报道来接人的也是少见,如今糖厂的保卫科都认识徐霜了,见面还能说几句。 看着小两口甜甜蜜蜜离开,保卫科的小年轻羡慕的不要不要的。 “嘶,我要有这么漂亮的老婆,我也一定这样对她。” “你说对吧,赵副队?” 第93章 赵军心里膈应的厉害, 如果不是现在岗位不能随意的换,他都不想再干保卫科的活了。 王樱这是什么意思?故意臊他呢是吧? 不就是怀个孩子,至于叫男人每天接送吗? 赵军重重的呼出一口气, 自从重生回来之后, 他对王樱的那点多年积攒下来的夫妻情分已经消磨的几乎没有了。 王樱三番两次下他的面子,现在更是天天扎他的眼。 赵军觉得难受又烦躁,这女人啊,心胸就是不开阔。他对她难道不好吗?吃喝都没亏待过她,至于让她故意来这一出恶心自己吗? 赵军是真的觉得王樱就是故意的, 故意让徐霜装模作样来踩自己的脸。 王樱如果知道赵军是这样想的, 她肯定要说一句。 这人真是门板上画鼻子——好大的脸! 真以为地球是围着他一个人转呐? 王樱跟徐霜去饭店, 吃完了饭就自己晃晃悠悠的回家。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62节 刚进大院,面前一个人影就冲上来,好悬撞倒她。她闪身避开,几乎是本能的护住自己的肚子。好在对方也察觉了来人不是自己想要等的, 紧急刹住了车。 王樱一肚子火气, 定睛一看,冲出来的人是马大莲家的二儿媳, 王樱依稀记得对方叫丁招娣。 丁招娣失魂落魄, 头发蓬乱, 差点撞到王樱也不说话,只一门心思往外冲。 王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过她却并没有上前去拦,反而小心翼翼挪开。因为丁招娣跑出去之后, 大院里的人都跟在后面也往外去。 “这黑灯瞎火的, 你们赶紧跟上去几个人, 别叫小孩没找见, 大人再丢了。” “你们说这马家的驴蛋能跑哪儿去啊,他哥哥姐姐都回来了,就他一个找不见。” “你可别不当回事,我娘家那头可说了,去年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城里连着丢了四个小孩呢。说不好就是拍花子的。” “你快别说了,没见到马大娘都快吓哭了……” …… 王樱赶紧拉住也往外去找人的刘大娘:“大娘,是出事了吗?” 刘大娘拍拍王樱的手:“马家的小孩丢了一个,瞧着不大对,咱们院隔壁院都动员起来了,大家出去找找。你怀着孕,就别动弹了,在家好好歇着。” 顿了一下,刘大娘想起徐霜前几天特意提了一条肉过来托她,让她多照看点王樱,毕竟徐霜是有工作的,不是无时无刻都能陪在王樱身边。偏偏这个时候赵老太还在乡下,只能是托给近邻多关注些。 “你独个在家也不安全,你上我家去吧,你葛嫂子在家呢。” 这会儿王樱是一个人回来的,想来徐霜应该还在饭店忙活。刘大娘把王樱安排去饭店,自己匆匆走了,王樱也看到去找人的队伍里不少生脸,想来该是隔壁大院的住户了。 刘家的男人们和刘家的大儿媳唐敏也都去了,留下来的只有二儿媳葛玥,和大房的两个孩子。 葛玥一边笼火一边跟王樱说道:“咱们院子里几个孩子年岁都挨的近,马家两房是六个孩子,正好是错落开的,最大的才十一,最小的才一岁。这回丢的就是二房的老大,驴蛋,今年才七岁。刚才说是跟着大房的哥哥姐姐,还有许家的大宝一块出去玩。结果几个人零零散散的回来,就他没回。” “本来还以为是孩子玩疯了,结果干等就是等不着人。去找也没找见,这才慌了回来找我婆婆。” 要说现在是比早些年的治安好一些,但这拍花子的事并不是断绝了。 总有那些丧了良心的人贩子,冒着吃枪子的风险都要这样干。尤其是马家这个孩子今年将将七岁,又因为马家条件一般,人口多工人少,所以养的瘦小,打眼一看跟五岁差不多。正是人贩子最喜欢的年龄。 再小的小孩大人一般不放心把人放出去,难拐。再大点的就记事多了,拐出去养不熟。 葛玥感叹:“今天幸好是阳阳没跟去,你说这人贩子多可恨,人家十月怀胎,他一动作就给人母子分离,真不是东西,都该抓起来吃花生米!” 王樱:“你说的对。” 虽然怀孕的时间不长,但王樱已经对肚子里的小家伙格外喜爱。只是想一下肚子里的宝宝会被人拐走,王樱就气愤的不行。 刘家的刘阳今年八岁,已经是知道事情的时候了,大院里就属他跟走丢的驴蛋年岁相近,看到平日里经常在一起玩的小伙伴丢了,更是心有戚戚。 他听大人说,现在很多坏人都是这样的,骗小孩,骗走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唉,希望驴蛋能快点回来。 王樱透过刘家的窗户望向外面,马家的人都出去找人了,家里只留了几个小孩和马大娘。马大娘正急的满屋子转圈。 忽然听到大门一响,马大娘就直接冲出去。 “驴蛋?驴蛋是你吗?你这个破孩子咋才回……” 推门进来的却并不是马大娘想等的驴蛋,而是许家的许磊。 “哎呦大娘,你这是干什么?咋等在大门这儿?” 他不说还好,一说,马大娘因为等待而愈发着急的怒火有了发泄口。 “你还有脸问!都是你!都是你家孩子做的孽!” 马大娘:“我家大的两个都说了,出了门我们驴蛋就跟着你家的大宝一路跑。都是在一起玩的,为啥你家大宝回来了,我家驴蛋没了?我不管,你赔我驴蛋!” 马大娘抓着许磊的袖口不放,她家六个孩子,虽不至于个个金贵,但也照顾的好好的。尤其大的几个,生下来时候正碰着灾害过后那几年,日子那么苦都把孩子养住了,怎么能在这个时候丢了? 马大娘又是哭又是闹,非要让许磊给说法。 许磊别看是个大老爷们,但是日常不干活,这几年更是养的没什么力气,被马大娘拉扯着,竟然连掰开对方的手都做不到。 “马大娘!马大娘!你听我说咳咳……” “我不听!你叫你家大宝出来!凭啥我家孩子丢了,你家的没事?” 王樱悄悄问葛玥:“这咋办啊?咱们要不要出去劝劝?” 葛玥:“先别。” 她努了努嘴:“那老许家做事不讲究,他们家孩子出门是带着驴蛋的,孩子们分了两拨,驴蛋哥哥姐姐不知道他回没回来,但许大宝是知道的。结果你猜怎么着?这孩子回来就不说。要不是马家出去找了一圈没找到,回来问到他脸上,这孩子估计都不会主动告诉大人。” 葛玥:“就这,你看许家人也没去跟着找,这家子的老头老太太都缩屋子抱着大孙子,准备糊弄过去呢。” 王樱:“这都什么人。” 葛玥:“可不是,你瞅着吧,甭管孩子找没找到,马家和许家都有的掰扯了。” 孩子找回来,那肯定是要跟许大宝算账的。找不回来,光看驴蛋他妈丁招娣的模样就知道,肯定是要许家好看。 王樱想了下,有些疑问:“那咱们干嘛不找派出所呢?小孩子丢了,光靠着咱们这些邻居找,说不定没有人家快啊。” 葛玥:“……派出所不能管吧?” 这就是时代差异造就的认知不同了,搁在后来那是但凡有事先找警察,现在人们有事都是自己先找邻居帮忙,不成了就找厂子,最后才会考虑找派出所。 但王樱觉得,这丢小孩不比别的,邻居们找人也有限,还不如去派出所那儿挂个档,公家单位找人毕竟是容易些。 王樱这么一说,葛玥也觉得对。 可不是么,要真是拐子,把小孩一包就走掉,他们找的范围再大也没用了。 葛玥做人雷厉风行,立刻就起身:“那我跑一趟派出所吧,你跟两个小的在家怎么样?” 王樱点点头:“你快去吧,我们又不出院子,没问题的。” 葛玥套上厚外套就出门,外面马大莲和许磊还在拉扯,许大娘终于不躲在屋里装死人了,出来撕扯马大莲的手:“马大莲,你这话说的,我们家大宝还是个孩子啊。他哪儿晓得什么事,你家孩子丢了我知道你伤心,但你不能这样给我家的孩子泼脏水。你这么说,是诛心呢,我家大宝才十岁,你给他栽一个这样的罪名,是想叫我们一家子都去死呢?” 王樱咋舌,许大娘比起马大娘,真是段位高出一大截,你看看这话说的,把自家摘干净还倒泼一盆污水。 幸好这时候葛玥出去了,葛玥喊了一嗓子。 “两位大娘,这是该吵架的时候吗?孩子丢了我知道大家都揪心,你们就别裹乱了。先把孩子找到才是正经。马大娘,我陪你去一趟派出所吧,咱们把孩子丢了的事报上去,叫警察同志也帮咱们找找看。” 马大莲眼睛里散发出精光:“你说的对!小葛啊,大娘这就跟你去!” 只要能把孙子找回来,别说是去派出所了,就是叫她这会儿去闯革委会她都愿意! 葛玥:“许大娘,你回去再问问你家的大宝,漏没漏下什么消息,我们去找警察,说不好一会儿警察要来问他情况。” 许大娘陪着笑:“小葛你这又何必,驴蛋说不好就是迷路了,一会儿就回来了,至于去惊动警察同志吗……” 葛玥:“看您这话说的,那万一不是迷路呢,咱们早点找到也早点放心。” 葛玥招呼着马大娘要出去,却被人拦住。 许磊一脸惭愧:“是我家孩子不好,这样,马大娘,你不用去,我这就出去帮您报警。” 第94章 许磊的话一出, 马大娘就呸了他一脸。 “你去?你去个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嫉妒我们家孩子多,你们家张芸就生了一个!你说, 是不是你家故意把我家驴蛋弄丢的?” “你们一家子都不是东西!吸你媳妇的血!你们就是眼红!眼红刘家生活好, 眼红我们家孩子多!” 眼看着马大娘又去揪许磊的领子讨说法,葛玥都无语了。 “大娘,咱们赶紧走吧!” 这都什么时候了,许家又跑不了,就在一个院子里待着, 等孩子找到了再算账不行吗? 葛玥在屠宰场工作, 很有一把子力气在身上, 拖着马大莲就往外走。 许磊还是一脸羞惭,对着许大娘说道:“妈,我也出去找找吧,你们在家里也帮马大娘照顾下家里。” 说完便匆匆离开了。 许大娘眼珠子一转, 这大院里人都出去找孩子了, 岂不就剩下她一个? 她挨挨蹭蹭的要进马家的门。 马家的大人们都去找人了,就连大的孩子也都跟去了, 只留下最小的三个孩子, 一个五岁, 一个三岁,一个一岁多点。 马大莲那个蠢老娘们, 硬是揪着她家大宝不放,这关大宝什么事啊。谁叫她家的驴蛋自己不长心的, 大路朝天, 谁知道这孩子钻了哪个地方的狗洞呢。 再说了, 一个蠢老娘们生的蠢东西, 丢了就丢了!一家子穷的尿血还生了一大堆孩子,就该他们丢孩子! 许大娘不得不承认,刚才马大莲的话无疑是伤害到了她。 可不是么,大院里这几户,刘家虽然只有二房的葛玥进门好几年没孩子,但人家有钱啊。三个正式工,家里日子过的比她们这些老邻居好多了。 那刘婆子也是个心硬的,自家关着门吃好的,就是不接济她们家。 许大娘没少在背地里诅咒刘家的男人出事。 至于马家,虽然也穷,但马家的穷不是因为工作,而是因为他们生的多。 这也足够叫许大娘记恨了。 马家三个儿子,除开最小的,上面两个都娶了媳妇,媳妇都是能生会生的。 这一连串的生,一家三个,马家虽然日子难过,但一大家子也热热闹闹。 就只有自家,钱钱没有,人人不兴旺。 许大娘有时候看着别家过日子都眼红,气的恨不能这两家都遇上点什么事,最好是大事,叫他们妻离子散,全都没个好下场! 不过说是这样说,许大娘却也知道,自己也就是敢心里想想,真要是做出什么事来,她家两个男人都虚了吧唧的,打架都打不过那两家。 许大娘憋着怨气,每天最畅快的时候就是去公共厕所找个没人时候,好好的对着空气骂一顿,什么难听骂什么,放完怒气,再装成身体不好的小老太太回家。碰见这几户邻居还要笑脸相迎。 许大娘蹭到马家门口,里面马家的三个孩子都在屋里待着,丢了一个哥哥,这可把他们吓坏了。 大人们以前都说,被拍花子拍走的小孩可惨了,不给吃不给喝,还要拿着鞭子抽。 马家留下来的三个里最大的是二房的羊蛋,才五岁。羊蛋抱着大房三岁的狗蛋,和自己才一岁的妹妹苗苗。心惊胆战的。 许大娘看到孩子们都吓的不敢出来,自是放心了不少。 她也不缩头缩脑了,反而是大步在院子里晃悠。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63节 一边晃一边嘀咕着骂。 “这马大莲个晦气玩意儿,蠢出生天的老娘们,还要跟我过不去,哼,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嘶,她家的白菜凭啥晒的比我家的好?真沉,妈的,气死我了。” “刘家的也不是东西,丢个小兔崽子还大张旗鼓的,窦红英这个糟老娘们,一点小事就上纲上线的。显摆她是个管院咋的?” “唔,她家的大萝卜瞧着还成。” “还有徐家,徐家这两口子也是自私鬼!哼,还怀孕了,结了这么些年才怀上,谁知道生不生的下,说不定就跟刘家老二家一样,怀一个掉一个!” “她家门口咋不晒东西啊……” …… 王樱和刘阳刘月就看着外头许大娘迈着八字步,跟一只大鹅一样,嘀嘀咕咕的在各家门前摸。 那怀里都快抱不下了! 王樱:…… 刘阳刘月俩小孩子咯吱咯吱磨牙:“那是我家的!” 天气冷下来,冬天能吃的鲜菜少,大院里的人除了存菜就是变着花样的吃菜。 大白萝卜切成小段,过了盐水放在外面晒,中间要注意晒干透,做好的萝卜干加上辣椒调料一拌,小咸菜的味道吃起来艮啾啾的,有条件的再滴一点香油,加上点炸花生,光是靠着小咸菜都能下饭。 刘家和马家都晒了萝卜干。许家没晒。 许大娘可不乐意动弹,晒萝卜干多累啊,不光是切萝卜,腌萝卜,还得盯着不能被老鼠野猫叼走,一整天都没个闲工夫。 白天张芸上班去了,她一个人可懒得管。 不过她是不愿意管,但不是不愿意吃。 这小菜在冬天吃起来也是不错的,毕竟总是煮白菜煮萝卜,吃不了几天就要腻。这时候有个咸香的萝卜干吃,换换口味是不错。 许大娘厚着脸皮管刘家和马家都讨过萝卜干。 按理说这玩意儿不值钱,都是老邻居,搭把手怎么了? 许大娘理直气壮上门,却被刘家马家都拒绝了。 开玩笑,各家之间互相换换小菜是正常,但你家什么都不拿出来,就空着爪子上门要,没这个道理。礼尚往来,礼上了,才能往来啊。 所以许大娘只能去隔壁院卖可怜,换半碗萝卜干吃。 今天瞧着人都不在,许大娘可算是撒欢了,在刘家门口摸了一大捧的萝卜干。 两颗大白菜,一捧萝卜干,是不值钱。 但想想这是两个一向看不起她的邻居的,许大娘心里就畅快。 可惜的是徐霜和王樱白天都上班,所以工作日从来不在外面晒东西。许大娘没偷到徐家身上,心里有一点点不得劲。 刘阳小朋友气的攥拳头,想要出去跟许大娘吵架:“我的萝卜干!” 他最喜欢吃萝卜干了,自家条件好,每次都是用香油拌,咯吱咯吱配上杂面馒头,别提有多好吃了。而且刘阳知道晒萝卜干是很不容易的,之前他跟妹妹抢萝卜干吃,奶奶就罚他休息时候在家自己做。他辛辛苦苦才切了两个萝卜,差点切到手。 呜呜呜,许奶奶太坏了,抢他家的萝卜干。 王樱把两个孩子按下:“你们别出去。” 外头那是个老年人,小孩子就是再占理,对方也是一两句话就能给压下来。 王樱看许大娘不死心,趴在她家门前透着玻璃往里瞧,瞧不见什么,只能把白菜萝卜兜怀里,手去摸王樱家的煤。 王樱:…… 一块煤连一分钱都不到,这个便宜也要占,真是绝了。 王樱站在刘家门口盯着,瞧见对方已经摸上了煤块,一声爆喝。 “啊!有贼!” 许大娘吓的一个激灵,别说是煤块了,手里的菜也稀里哗啦的往下掉。她回头去看声音是谁发出的,脖子一扭,扭的太快,人整个就往后倒。 “哎呦!” 许大娘摔在王樱家门口,腰部传来刺痛感。 王樱没出门,依旧是站在刘家门口:“是许大娘啊,你可吓死我了!” 许大娘:……你要不要睁着眼说瞎话!谁吓死谁! “许大娘你找我有事?你有事说事,下次可别在我家门口只晃悠不出声了。我现在怀孕了,可经不起吓的,你快起来吧。哎呦,这地上咋这么多东西?” 许大娘爬起来,气不打一处来,本来是打定主意要撒泼的,甭管自己是不是偷东西了,但对方吓的她摔了一个大马趴,不该补偿一下? 她可是老人了,摔一下瞧着没事,回去一看肯定是紫一大片。 但王樱实在是太不讲理了,她离那么远,还要倒打一耙说自己吓到她? 许大娘气都气死了,又听见王樱问地上东西,心高高吊起来。 “这都是……” 王樱插嘴:“哎呦,我瞧着这白菜像是马大娘家的吧?萝卜干是刘大娘的?您这是……” 许大娘赶紧找补:“我刚才看见有猫,把东西扒拉过来的,我怕那猫钻你家了,所以过来看看。就是你刚才吓到……” 王樱:“那可真是谢谢您了,但是您下次可不能这样了,东西丢那儿咱们喊一嗓子就是了,您站在那儿我还差点以为您要偷我家的煤呢。” 许大娘把蹭黑的手往后躲,赶紧打哈哈。心里后悔,早知道就不来摸王樱家的煤了,这一摸,手上就黑乎乎的。不能再跟这人掰扯了,掰下去自己也占不到好。 王樱:“阳阳,你们过去喊一喊马家的小朋友,把家里东西抱回去吧。” 刘阳飞快的跑出去,没一会儿就带着羊蛋出来,两个小孩飞快的把白菜和萝卜干抱上,连门口的架子都不敢放了,都抱进屋。 这个许奶奶太坏了,等大人回来他们要告状。 许大娘转悠一圈,啥也没捞到,还闪了腰,只能扶着腰咬牙切齿的回去,暗骂王樱多管闲事。 许大娘刚回家,外面就传来一阵吵闹声。 王樱以为是警察来了,结果却是找人的回来了。 “找到了找到了!” “这孩子不知道咋回事钻到别人家草垛里面睡着了!” “马家的,回去轻点打孩子啊。” “好在是没被拍花子的拍走,也是亏得那个小孩机灵,知道提醒咱们去找草垛。” “可不是么,成了,快回去休息,回家也警醒孩子们点,出去玩看玩出来多大的事。” 第95章 马家的孩子找回来了, 两边大院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眼瞧着就要过年,真要是来个拐子拐走一个孩子,免不了人心惶惶。前年丢了那几个孩子后, 整个县城的大街小巷都消停了好长时间, 家家户户都把孩子给看的牢牢的。这要是再来一次,这年还过不过了? 隔壁大院的都散了,只有大管院和已经退休的马师傅没走,跟着又哭又笑的丁招娣进了门。 “娘!驴蛋找到了!” 马家的大儿媳赵玉莲扯着嗓子喊,结果没等到马大莲出来, 只有几个看家的小家伙跑出来。 王樱也不在屋里待了, 赶紧出来。 “马大娘去派出所了, 还没回来。” “啊?娘去派出所了?” 不怪赵玉莲吃惊,实在是婆婆是个老虎面子老鼠胆,别看是在大院里又是占便宜又是撒泼的,出门老实的不得了。让她独个去找派出所, 怕是她吓的连门都不敢进。 王樱:“葛嫂子一起的。” 赵玉莲顿时明白了, 估计婆婆是等不到人急了,葛嫂子才提议去找派出所的。 赵玉莲和丁招娣各自搂着孩子, 马家的几个男人也都安安稳稳站着。 这一家人的作派叫马师傅都看的头疼了。 你娘去派出所, 是为了找孩子。孩子都找回来了, 你们不知道去个人给老太太喊回来? 尤其是大管院,本来听见说马大莲去找派出所, 心里有些不得劲的。这事情往上一捅,倒是显得他这个管院没当好似的。明明他做的已经很好了好吧? 隔壁大院大几十号人呢, 他都给动员起来了, 这么多人在外面找了俩小时, 冻的跟孙子一样。 马师傅看这家人不开窍, 实在是没招了。只能自己发话。 “那谁,拥军,建国,抗美,你们去一个给你妈找回来。就说孩子已经找到了,别麻烦人家公安同志了。” 马拥军不乐意,丢的不是自己的儿子,他在外头冻了好一会儿了,已经很够意思。再说了,他现在对这个名义上的师傅也是意见很大,这还是表舅呢,这几年一点都没用心给他铺路。现在这老头都退休了,他才不爱去巴结! 马建国倒是于情于理都该去,但是他走不开。驴蛋找回来是找回来了,但孩子在草垛子里睡太久,这会儿摸着脑门有点热,他得守着,瞧着不好的话要送医院。 前面两个哥哥都不去,马抗美个单身汉就逃不脱了。 他挠挠头:“哪个派出所?” 马师傅:“你甭管哪个了,先去最近的,找不着就问问派出所还有哪个比较近的,找两个找不到就回来。” 马抗美点点头,一溜小跑出去了。 他走了没多久,就又回来了:“我娘回来了!还带着两个警察!” 这下子可把一院子的人都给吓清醒了,大家都是安生的日子人,这么些年跟警察都没打过交道,一听来了警察就有点怂。 大管院:“你没说你侄子已经回来了?” 马抗美:“说了啊,但警察同志说既然已经来了,就来问问。” “问啥?孩子回来了不就没事?” 话音未落,警察一行人就已经进来了。 马大莲鹌鹑一样走在最后面,心里直打鼓。 她怕警察要训她瞎找事,心里更是直嘀咕驴蛋这臭孩子不听话。说好了到点回家吃饭,非要在外面浪,浪出事来了吧?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64节 葛玥一进大院就往后退了退,马家的人一院子,还有马师傅,大管院,还有她婆婆都在,这场合就没她的事了,她退出包围圈,想了想干脆跟王樱站到边上。 王樱抄着手,兴致勃勃看热闹。 来的两个警察倒是和颜悦色的,大管院赶紧上前去说明情况。 警察摆摆手:“这好说,我们来了也是想问问孩子有些情况,不知道现在方便吗?” 驴蛋睡得迷迷糊糊,被人找到时候直接被亲妈一巴掌给抽醒了,现在正哭唧唧抱着丁招娣的脖子。听到警察叔叔说要找自己,吓的不轻。 “不要抓我!不要抓我!” 丁招娣尴尬的很,也是怪她,平时最喜欢说“你不听话就让警察给你抓走”。 为首的老警察头发带着点白,笑眯眯的从兜里掏出来一颗糖:“小朋友,我们来不是抓你的,是来找你帮助我们调查的。” 驴蛋别看是个男娃,但家里孩子多,也显不着他什么。这还是头一次有大人这样正经的跟他说话。手无措的揪着衣角:“帮忙调查……我吗?” 老警察:“对,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驴蛋害羞的点点头。 警察拿出纸笔:“那行,小朋友,我们想问下,你是怎么走丢的?” 驴蛋自从找到就挨了亲妈一巴掌,中间还被亲爹照着脑门拍了两下,他又害怕又委屈,连话都不敢说。现在终于有个人来问他为啥丢的了,驴蛋怂怂的看了一眼自己亲娘。 “我、我就是玩着玩着,突然间好困好困……然后我就自己找了个草垛躺下……但我没有进草垛啊……” 驴蛋委屈死了,他们几个人玩的是抓迪特的游戏,两个人抓,剩下几个人跑。今天不巧,抓人的是他俩哥哥姐姐,他就跟最熟悉的许大宝一起躲。躲着躲着就躲远了。再加上人还困,可要是回去了,他又怕被哥哥姐姐抓到。于是就想着待在那儿不走,再等一会儿他再回,这样他肯定就赢了。 至于进草垛,他是不敢的,之前大人都说了,谁家的小孩躲在草垛子睡着了,结果有熊孩子把草垛点了,他在里面不知道,硬生生给烧死了。 这件事真实不真实另说,但无疑是把驴蛋吓到了的,所以他是死也不会躲草垛子里,更别提是封严实,外面人都看不到他的草垛子。 警察一听这话,脸色没变,但语气已经有点严肃了。 “那小朋友,你今天出去玩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呢?” 驴蛋想了想:“没有啊,今天我都没遇到什么大人。” 两个警察互相看了一眼,心里一沉。 丁招娣虽然听不明白啥事,但看警察这样子,还以为驴蛋是撒谎了,又是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 “你这个死孩子,你要是没进去,你咋能在里头?谁还能给你硬塞进去?” 驴蛋哇一下哭出来:“我说的是实话啊!今天我就是没遇到什么人啊!” “你说!你一五一十的说!不许撒谎!” “我没撒谎……” “你没撒谎咋说不通?肯定是你自己忘了啥!” …… 丁招娣还要再打,老警察赶紧拦住。 “同志,你别打了,也不一定是孩子撒谎,没准有什么别的原因呢。” 刘大娘知道丁招娣这是情绪大起大落之后的惶恐紧张,生怕孩子在外人面前说了不合适的,赶紧也拦着:“招娣你干啥呢,孩子刚回来,可别动手了,这时候再哭,小心半夜惊醒。” 马师傅也皱眉:“动手干啥,人警察同志还没问完呢。” 大人紧张,小孩也紧张啊。哪儿能光为了面子就一个劲磋磨孩子。 马大莲怂怂的站在后面不敢说话,但她隐隐是站在丁招娣这一边的。 驴蛋这孩子也真是,咋就能想不起来。丢人现眼的玩意儿,跟他亲爹一样! 几个说话有分量的都发了话,丁招娣也只能按耐住,赔笑道:“不打了不打了,我这也是着急。” 老警察:“那行,小朋友,我再问问你,你今天去玩的地方在哪儿啊?” 驴蛋委委屈屈:“就是我以前经常去的,槐花巷子那边的一个大空地。壮壮他们都住在那里。” “壮壮是谁?” “是我学校的同学,还有他邻居,朋友和他弟弟。” “那你们玩了多久?” “就跟平时一样,放学就去玩了,然后壮壮妈妈喊吃饭我们就回来。” …… 两个警察一边问一边记,记到最后双双叹气。 一点有用信息都没有。 王樱却觉得哪里不太对。 “行,那就这样了,谢谢你们配合调查,我们就先走了。” 两个警察告辞离开。 走到门口正好徐霜陈东下班回来,看到大院里来了大盖帽,徐霜心头一紧。顾不得给这些人让路就赶紧冲进去。 老警察:“……这是?” 陈东在心里骂徒弟,看到警察就跑,你是嫌自己不够白非得往身上泼脏水是吧? “我们是住在这院里的,他媳妇怀孕了,所以有点紧张。” 警察点点头,倒是没说什么。 警察走了,大院里的争端才刚开始。 “许家的!你们是都死家里了?给我滚出来!” “马大莲,你说话不要那么冲,孩子找回来了不就好了?” “找回来是找回来了,你们家许大宝个怂瓜蛋子,看见人没回来不知道来说一声?” “我们家大宝哪儿知道你们驴蛋没回来。” “你放什么屁呢!我在院子里喊多少声有没有看到我家驴蛋,你们耳朵塞驴毛了?” “马大娘,今天是我们家大宝的错,我给您道个歉。” “儿子你道什么歉!他们就是欺负咱们家人丁少,哎呦我的老天爷啊,我知道你们都看不起我们,我们家穷,三代单传一个大宝,你们这是要逼死我呀……” …… 马家和许家当家老太太掐着腰对骂,许磊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不过他倒是罕见的没躲在屋里,而是站在前面一脸谦和。 看到儿子给死对头低头,许大娘恨的不行,连惨都不卖了,上来就要跟马大莲撕把。 丁招娣哪儿能看婆婆吃亏?放下驴蛋也去撕。 她这边儿媳妇一下场,刚回家自行车都没停稳的张芸也上了。 “你们敢欺负我婆婆!” 虽然她是个人民教师,但她也是有脾气的! 陈东站在大门处都不进去了,摸摸口袋里没瓜子没花生,哀叹一下最近王樱和徐霜卡他吃食卡的太狠了。然后兴致勃勃看两家互撕。 他平时住后院,前院的争端一般是参与不到的。不过这么大的场面,他一直都没见过啊。 瞧瞧那马家的老太太,头发都被薅下来一把。 啧啧,张芸眼角都青了,明天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去上班。 哎呀,许老太躺下了! 嗯,许磊也躺下了,个废物男人,打架连老婆的战力都比不上。 …… 两家的争端以马家的大获全胜为结局。 实在是马家的人口多,这种武力局,他们就很占优势。 马大莲顶着秃了一小片的头发,呸了一口:“告诉你们家大宝,往后少跟我们家孩子玩!三岁看老,不是个东西!” 这话无疑是戳中了张芸的逆鳞,张芸双目赤红,一副要上来拼命的架势。 大管院一脸黑气,他真是日了狗了。刚才两家打架他扯着嗓门喊都不管用,硬生生在自己面前打了个天昏地暗。这他娘的纯粹是不把他放眼里啊! 他费心劳力的找了一群人帮他们找孩子,回来了连句谢都听不着,还要看打架。 “你们院的事往后别找我了!我明天就去找街道把你们分出来!窦红英,你往后就是大管院了!” 刘大娘一阵无语,她其实也没那么想当这个大管院的好吧? 再看一眼打完架呼呼喘气的两家,更心累了。 马师傅到底是沾着马家的亲,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他可是住在隔壁院呢,虽说现在退休了,但跟大管院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老哥哥别气了,跟小辈置什么气,走,我那儿有点猪头肉,今个你帮着找孩子也艰难,咱哥俩切了肉喝两口。” 马大莲家缺的这点,他还得补上来。再说关系差了,也是断了骨头连着筋的亲戚呢。 马师傅拽着大管院往外走,走到一半一个大黑影突然冒出来。 “卧槽……老陈啊,你这是干啥?” 吓死个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坏人躲在门口呢。 陈东舔着脸笑:“老马啊,咱俩也好久没见了。你退休之后日子过的好不好啊?家里孩子还孝顺吗?你儿子现在在饭店是学厨吧?学的咋样啊?” 马师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老陈你没病吧,咱俩前几天还凑一起去钓鱼呢。” 啥好久没见,充其量不是再像以前那样在饭店里日日面对面而已。 陈东:“哎呀,这不重要……走走走,季老哥咱一块,好久没见了,咱们好好聊聊。” 马师傅:“谁跟你好久没见啊……” 陈东:“哎走走走……” 他肚里馋虫都快闹翻天了,猪头肉啊,他都五六天没吃了,趁着徒弟这会儿没工夫,赶紧去吃了再回来! 他猜的一点不错,徐霜这会儿的确是没工夫。 他冲进大院,看到王樱站在一边也没松下精神,硬生生把人带回家里。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65节 王樱哭笑不得:“真没事,我就是看热闹。” 徐霜:“你现在身子重,这种热闹还是不凑的好。” 聪明人还好,大家都有个轻重。就怕蠢货,怒气上头打起来,谁分的出来你站哪儿。 王樱兴致勃勃:“他们要打起来了吗?” 徐霜:“……还没。” 王樱:“我不出去,你把窗户拉开,我就坐窗户后面看。” 徐霜:…… 王樱撒娇:“真不出去,外面冷死了,我也不想再外面待呢。我就站窗户那儿看。” 徐霜勉强答应:“那就看吧,下次瞧见他们吵架你别往前。” 他刚才听了一嘴,这为了孩子闹起来的事,两边怕是往后关系不会好了。 王樱疯狂点头:“让我看看!” 徐霜给她搬了把高脚椅子放窗户那儿,又给人脱了外套,外面裹上兔毛毯子。严严实实把人放窗户边。 自己则是去烧炕做饭。 王樱那头一惊一乍:“咦~啊!哎呦!我去……” 等到外面打完,徐霜的饭也做好了。 王樱虽然下午就去饭店吃过,但现在她饿的太快了,一天四顿都是基本,上班时候兜里还装着糖块和饼干。 徐霜用木耳胡萝卜炒鸡蛋,里面加了一点绿豆粉丝,本来清淡的菜里加了不少辣椒段,味道是冲鼻子的辣香。主食是山药奶香馒头。 两人去医院检查,医生说了,有条件的话就丰富一下食品种类。毕竟是冬天了,最关键的几个月都是冷着过,整天大白菜大萝卜的,对孕妇也不太好。有了医生的话,徐霜就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丰富。 他俩进城时候带上了一些菜干,还有些干木耳,鸡蛋也是不缺的。倒是咸菜酸菜今年不多,都是只有一坛子。 按理说这个种类也不算少了,但徐霜还是千方百计的搜刮各种稀罕的票。 跟同事换了花生芝麻,又买了红糖红枣。前段时间饭店来了一批莲藕山药,徐霜更是难得一改脾气,问人家这对口的一批都分了哪些厂,他偷摸去了几个黑市,还让师父陈东帮着找。终于是在家里囤了好几十斤的山药和莲藕。 徐霜听说山药吃了好,尤其王樱最近食量大,他生怕吃多了不消化,就把山药加进馒头里,甚至还托人弄了一瓶奶,加了奶的馒头香甜的吓人。那个香味把周围一大片的孩子们都香哭了。 王樱吃着奶香山药馒头,搭配香辣的杂炒,美滋滋吃完了宵夜。 外面各家也平息了,许家骂骂咧咧,马家则是训了驴蛋一顿,刘家倒是还好,刘志高刘志远帮着找了大半天,累的不行了,回来就早早洗了睡觉。 王樱洗漱完毕和徐霜躺在床上的时候,王樱睡不着了。 她滚进徐霜怀里:“我觉得不对劲。” 徐霜:“……什么?” 王樱悄悄说道:“你不觉得今天丢孩子丢的很不对劲吗?” 她掰着手指头算:“小孩子再容易困,也没有那样困的,困的都能在路边直接睡着,这可能吗?还有啊,躺在草垛子上为啥会有人给他放草垛子里?难道真是好心人?哪个好心人会这样干?别的不说,就咱俩在路上碰见这样的,是不是第一反应都是给孩子叫醒?或者是真有什么事也是找警察或者送医院对吧?” 徐霜在吃饭时候就已经听王樱说完了前因后果,轻轻抚着她的肩膀:“可是警察不是也没查出来?” 王樱更来神了:“警察来的也很奇怪啊!” 她让马大莲去找警察,想的是先在警察那儿挂个号,并不指望警察能很快就来。毕竟现在养孩子不比以后,城里孩子们都是到处跑,管不住。孩子自己跑丢的可能性是比较大的。怎么就马大莲一去,一下子就来了俩警察? 这年头警力也不比以后呢,一个片区的派出所,警察能有个四五个。大家有事也都是找厂子,能找到派出所的少之又少。 王樱笃定:“这里面肯定有内情。” 她详细跟徐霜解释了一番,有些伪装成食物的东西可能是下过药的:“别看医学治病救人,有些东西在坏人手里也是危害很大的。就比如有人给孩子吃一颗糖,那糖里说不好就有什么呢。反正我觉得驴蛋这孩子困的不太正常。” 徐霜紧了紧胳膊:“你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别去找警察。” 人贩子不比别的罪犯,这些人要是不能一网打尽,留下一两个在外面,那可是会打击报复的。 徐霜知道王樱这人看着懒散,在一些大事上总是底线异乎寻常的高。就像是大队开办小学一样,她明明不爱出头的一个人,偏偏直接去促成了这件事。 包括后来种药材,徐霜总觉得他媳妇是看村小的入学率不高,才想着千方百计提高大家的收入。截止到他们离开大队的时候,第七大队的孩子们有一个算一个,基本甭管男孩女孩都送去读书了。 谁家不送,那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都知道第七大队种药材挣钱了,一个孩子读书一块钱,纸笔都是省着用的,这还能不叫孩子去上学,可见是黑了心肝。 综上,徐霜总觉得王樱内在是个很有人情味的人,但凡是人品过关又让她碰上的,她好像都在能力范围内帮了。 徐霜:“这件事你要是想管,那就我来。你不要出面。” 王樱拍了他一下:“你真的想多了,我不是那么草率的人。我这就是跟你商量呢,因为我想不明白啊。” “你看这事奇奇怪怪,刚才刘大娘说前年县城丢过孩子,那件案子还没破呢。” “我在想,会不会两件有牵连。” 徐霜:“你还是觉得这次是有人想拐孩子对吧?” 王樱迟疑着点头:“但我不清楚为什么这人最后放弃了。” 徐霜思考了一会儿,缓缓说道:“你说警察来了之后问驴蛋有没有遇到什么人,驴蛋说没有。那有没有可能,那个人,不是大人……而是小孩呢?” 虽然是在温暖的被窝里,但王樱的鸡皮疙瘩都窜上来了。 “你的意思是……跟驴蛋玩的那几个孩子?” 徐霜:“你看,我们都没想到,驴蛋说自己全程就是跟几个小孩玩,那几个除了咱们大院的,还有壮壮和他朋友,小孩子们玩起来都不问从哪儿来。万一其中混进去一个,也不是什么大事。驴蛋也不会放在心上。小孩子们之间互相分享点吃的,也不是什么难事。等驴蛋困了,只要小孩把他藏起来。等到大人们都散了回家,再有同伙把小孩带走。这不是神不知鬼不觉吗?” 王樱打了个激灵:“怪不得,怪不得,后来找孩子的人说是有个小孩给他们说的草垛。没准就是那个孩子!” 王樱抓住徐霜的手:“这件事上你我都不要出面了,你递个消息给师父,问问有没有关系在派出所那边,悄悄把这个信给过去。宜早不宜迟!” 王樱摸上自己的肚子:“要是以前,出面说说我也不会怂,但咱们也有孩子了……这伙人居然能利用孩子来干这丧天良的事,可见是凶狠毒辣毫无底线,这次毕竟没拐走,要抓到人的希望也不大。不能冒险!你让师父帮忙,带个话过去就行了,咱们不出面。” 而且……王樱没说出口的是,对方放弃拐走孩子这个行为也很奇怪。 找孩子的人又没找到,他们为什么放弃? 难道是因为知道有人报警了? 那他们是怎么知道的?是在警察那里有暗桩?还是有什么知道消息的渠道? 这一切都是未知,却足够让人心惊。 徐霜嗯了一声:“你放心,师父的关系网比你想象的还要大,我明天上班时候跟师父说,师父肯定能找到万无一失的法子。” 王樱松了一口气:“只盼着人贩子早点抓到!” 不然自家的孩子生下来,她就永远要吊着一颗心。 深夜,大院里的人都已经睡着了。 许磊窸窸窣窣的起了床,身上罩了一个厚外套,缩着脖子袖着手,穿着一双厚棉布鞋。整个人睡眼惺忪,像是出门去上厕所的样子。 等到出了门,许磊眼神一变,哪里还有刚才的昏沉。他左右查看了一下,瞧着没人。 就迅速的在小道中穿行,不到五分钟就到了一处破烂房子。 轻轻的敲了下门,里面的人就像是在等着他一样,飞快的打开一个缝隙。 许磊一个闪身就进了去。 这间破屋子顶棚漏风,平日里没有人来住。许磊进去就看见三个人围坐在一起,中间散着跟人换的大饼。 “哎呦,咱们许老三来了啊?吃了没?” 许磊眼光森然:“你们还有心情吃?说说吧,今天为啥找货找到我家头上了。” 其中一个刀疤脸憨笑道:“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嘛。” “就是就是,四毛瞧着时机好,就想顺手走一个,谁知道能走到你头上呢。真是赶巧了!” 许磊狠狠说道:“我看你们是巴不得我被抓起来吧?之前的规矩都是放屁用的?说好了我给你们点子你们再行动,就算是捡货也是只能火车上和农村里,城里你还捡,等着被逮到是吧?” 刀疤脸挠挠鼻子,不好意思的干笑:“确实是四毛不谨慎了……来,四毛,给你三哥走一个,权当是赔罪了。” 许磊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而一个小小的身影却站了起来,映着不算亮的光,对方的影子比旁人小了大半! 是一个瞧着只有七八岁的孩子! 然而这个孩子张口却是老练的一口大人口音,赫然只是一个侏儒:“三哥,是小弟今天眼拙了,下次不会了。” 许磊勉强受了这个礼。转而催促道:“这个事一出,你们也不合适再待了,明早最早的一班车就走吧。” 刀疤脸不乐意了:“老三你这话说的,点子不要了?你不都定好了吗?一共三个,我们连买家都找好了。” 许磊讽刺道:“是啊,我都给你找好点子了,你就非得先捡,捡出事来了吧?” 刀疤脸搓搓脸,有些无奈:“真不成了?” 许磊:“警察都来我们大院了,还能有假?你们早点走,别在这里停了。今年的点子都不成了,最迟后年开春,你们再来。到时候我给你们找六个点子补回来。” 刀疤脸:“这也不一定非得明早,我们在周围公社大队看看……” 许磊:“必须走!” 几个人都吃惊的看着许磊,许磊脸色凝重:“今天警察来了不算,还一来两个,为首的那个问东问西。虽然没问出什么来,但显然是已经有些怀疑了。你们瞧着吧,他们回去想一晚上,明天还得再来我们院找那个孩子问情况。老四这个伪装虽然好,但别人一旦想通了关窍,以后就会加倍小心。查到你们头上是迟早的。” 刀疤脸被他说的紧张:“老四可从来没失手过,不至于吧?” 许磊:“但前年的不是没过去?我今天还看到了,来的那个老警察就是前年来排查的。最怕就是这种两个案子都过手的人,到时候拼凑起来就麻烦了。” 刀疤脸咬牙:“成,那我们一会儿就收拾了走。” 这个地方短时间是不能来了! 许磊跟人通了气,这才快速的又离开。 回到大院刚一推门,就跟马家的老大马拥军脸对脸。 马拥军:“卧槽……” 瞧见是许磊直接哼了一声:“我说谁呢,大晚上来上个厕所都遇上晦气玩意儿!” 许磊:“……拥军哥,你们家打也打了,咱们一个大院住着的,不至于关系这么僵吧?” 马拥军:“呸!你也配叫老子哥!打你怎么了,你们家孩子不干人事!你娘你媳妇还动手,你们一家子都不是东西!” 马拥军这人性格有毛病,脑子又不好使。今天揍许磊揍的他心里爽的不行,他本就有点欺软怕硬,这会儿周围没人,许磊又说软话,马拥军尾巴翘的比天高。兴头上又给了许磊一拳头!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66节 许磊被打懵了。 马拥军还在哼哼:“你看到了吧?往后你再叫你媳妇你老娘欺负我们,我就单揍你一个!” 放完狠话就夹着腿一溜小跑去上厕所,浑然不管身后被揍翻在地上的许磊。 严格意义上来说,马拥军的拳头是没有那么大的力量的,但这不是许磊是个脆皮纸灯笼么。 许磊的武力值真的很一般很一般,整个人都是虚了吧唧的。别说马拥军了,就是大院里一个小媳妇都能给他推倒。 这下被马拥军揍了一圈,许磊一肚子火气。 妈的!什么蠢出生天的王八羔子!今天就不应该拐马家老二的,就应该把马拥军这一房的全拐走! 许磊眼神阴郁的回了家,他媳妇张芸今天也被揍的不轻,躺在床上不自觉的呻、吟出声。 许磊眼睛里满是嫌弃。 如果不是为了成立家庭作为掩护,他根本就看不上张芸这样的女人! 清高自诩,目下无尘,别人骗她两句她就当真,蠢的吓人。 许磊身心俱疲的躺在床上,盘算着时间。 他这个活计再干几票就不成了,到底是风险大。他们这个团伙,许磊刚开始并不是核心成员,只是帮人晃点子的,就是给点消息换钱花。后来他才搭上了人,做了职业的线人。 他们一个小团队是几十个人,分成几个小团伙。有的是干投机倒把,有的是底下赌局,还有的就是他这样的拐子。 互相之间都是相互打照应,别说是本县了,周围几个县都有他们的身影。 他们这些人大多就是当地人,各自有家庭孩子稳定工作,这样也能掩人耳目。两三年走一次,一次拐上好几个孩子,到乡下还能再随机绑几个。一个孩子少说二百,有那长得好又聪明的,三百四百也能卖上价。小媳妇更贵,都是三百起步。 一年干几票,到手就是大几百。 许磊现在手里已经攒了千把块了。 等到他洗手不干的时候,他就打算踹了张芸。临走前把这一个大院的孩子都给卖走!他有了钱,就能偷摸跑到南方去,到时候直接偷渡去港岛。 到了港岛,他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 怀揣着这样的美梦,许磊沉沉睡去…… 徐霜把自己的猜测告诉给了陈东,陈东刚开始还以为徒弟是来兴师问罪他昨天吃肉又喝酒的,但听到徐霜说完,老头也黑脸了。 他这辈子虽然不娶老婆不要孩子,但他可看不上那些拐子。 就是旧社会抓到拐子还要打死呢,新社会居然还有拐子,陈东更气了。 “拐到咱大院了,呵呵,真是找死!” 陈东一边悄悄找人递话,一边趁着下班去了一趟黑市。没多久就回来,清风拂面的。 王樱刚好下了班来吃饭,看到这样也很奇怪,陈东低声说道:“我找了人了,那老小子也不是个东西,但他从来不碰拐,我托了他,让他帮忙留意着。” 王樱:“……看不出来师父你还是黑白通吃的啊!” 陈东:“什么黑白!人家现在是良民!旧社会的兄弟多而已。不过那老头说了,人怕是已经跑了,跑了就很难再找。估计本地的线人也要躲下去。只能是下次这些人再来,他指定能听到风声。” 王樱顿时安心不少:“那就行。” 不然她怀着孩子都不放心呢。 说着王樱打了个哈欠,徐霜正好过来给她送饭,看她这样就说道:“你先吃了我送你回去补觉吧。” 昨晚上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的结束,凌晨时候马家一片闹腾,王樱侧耳一听就知道了,驴蛋小盆友半夜突发高烧。 到底是个医生,王樱做不到心安理得的睡着,就披衣服起来先指导着马家给孩子退温,然后又摸着孩子不太好,从家里找了两样药材先灌。灌下去催着马家人送孩子去医院。 这么一折腾,天就大亮了,走了困她也睡不下,索性就去上班了。 徐霜给王樱做了一碗锅出溜,白面加水调成面糊,沿着锅边下刷了油的锅,摊到一半,一半是饼子一半还是面汤的时候加水,一定要用猪油和热水,这样的饼子外面在热水里泡过,偏厚一些。再打碎鸡蛋在倒进去,加点葱花,滴两滴香油。卖相不好看,但闻起来香喷喷的,清清淡淡却也暖胃。王樱吃完了饭就回去补觉,浑然不知道警察已经来了又走。 老警察今天被人提醒了小孩的问题,他又去问了驴蛋,问出了另外几个孩子的住处,这么一对比,就发现了关键。 一块玩耍的孩子里,有一个找不到! 老警察顿时明白了,对方定然是团队内有一个小孩,或者是,那压根不是小孩! 老警察听过旧社会用侏儒拐孩子的事,搓搓脸就开始联合前年的事情,拐子怎么拐走的方式已经找到了,但更关键的是……他们能这么准确的找到人骗,前年的事情最后连问个生面孔都问不出来,肯定还有本地的线人! 在反复对比之后,老警察成功在两者中间找到了一个重合人员。——许磊。 前年的拐子事件里,丢的几家都是在国营饭店大院的周围,甚至其中一家就是跟许磊一样的服务员家庭。今年的案子里更明显,事主前脚报案,后脚孩子就回来了。中间只有许磊一家在大院里,知道马大莲是来报案的。 老警察并不满足于只找到一个钉子,他调来了卷宗,还打了几个电话给周边几个县的派出所。最后形成了一个猜测。他面色凝重的把调查的结果往上汇报,直接递到了县城主管治安的一把手那儿。 “哦?意思是有一个大的犯罪团伙?” 一把手翻了翻,脸色不是难看,反而是带着点暗流涌动的期盼。这份报告里不光是本地的案子,还有隔壁几个县的悬案,几下一和,信息串起来,显示到对面似乎并不是简单的拐子团伙,而是一个大的组织。 “通知各个辖区,这次人跑了就不说了,但是下次这个团伙再来,一定要一网打尽!还有这个疑似为线人的许磊,给我盯住了!” 第96章 许磊还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 倒是新任大管院刘大娘把几户人都聚起来开了个会。 “从今天开始呢,咱们大院就不跟隔壁大院算在一起了,咱们是个独立的院子。我知道强求大家保持好关系没那么容易, 但我还是要强调一下, 有摩擦可以,但远亲不如近邻,平日里不要做先挑事的那个。真要是有什么事,我谁也不站,我就站个理字。” 刘大娘把自己的底线亮出来, 她年轻时候也是有工作的, 风风火火的一个人, 现在真挑了大梁也不会怂着撂挑子。 此话一出,马家和许家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马大莲是一向嘴欠,但她觉得自己跟刘大娘怎么说也没有大的冲突,还经常一起出去买菜呢, 这关系, 不比许大娘近?凭啥把话说的这么硬,不站她这边? 而许大娘则是觉得刘大娘这人太奸诈, 没爱心, 她家最近事事不顺。先是被马家打了一顿, 然后应该是羊蛋跟他奶奶说了白菜的事,所以马大莲更是看见她就指桑骂槐的说小偷。就连刘大娘也把晒萝卜干的簸箕往里放了放, 放在屋里能看见的地方。 这一举动无疑是狠狠得罪了许大娘,她心里把两人骂上千百遍。 他们也不想想, 自家要是日子好过, 又怎么会图他们的一星半点?平平都是住在一个大院的邻居, 凭啥这两家日子比自家好过那么多, 这俩人还没爱心? 许大娘又是委屈又是怨恨。 一个大院里,反倒是王樱觉得刘大娘的说法很合她心意。 现在就是人情大过天,有时候明明不是那么有理的人,只要卖卖惨,别人就要吃哑巴亏。王樱是很烦这样的,如果对错不重要,那大家都别一门心思把日子过好算了,反正谁惨谁有理嘛。 第一次大院会议草草就结束了,倒是刘大娘随口又说了一句。 “许磊你之前说的想要置换屋子的事,不凑巧的很,隔壁大院空的两间屋子都给安排出去了,跟你正好前后脚,怕是你这边不好换。” 王樱吃惊的看了一眼许磊,就为了两家打架,这家人竟然要搬走? 许磊道一声晦气,脸上倒是看不出来什么。 他叹了一口气:“我也就是问问您,打听不着就不搬了。我就是在咱们院长大的,要不是我家大宝惹出来事,我真不愿意搬走的。主要是我住在这里,总觉得愧对大家……” 许磊确实是想搬走,主要是这次的事情闹的大,再加上他总觉得这个院子不对劲。有一种一张大网在暗处慢慢张开翅膀的感觉。 干他这行要命生意,有时候直觉是很准的。 许磊想,搬远了倒是显得他心虚,最好是跟单位置换一下房子,周围几个大院就行了。他家的房子是别看只两间,但面积大啊,换个没那么大的三间也行的。 可刘大娘既然说隔壁院没有空房,那这件事就只能算了。 许磊说完,马拥军直接嗤笑一声:“你都不是饭店的服务员了,还做梦呢!” 刘大娘没说话,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如果许磊现在工作没卖,那他想要换个房子还真是可以的,但他家现在说白了就是只占个分房的名头,工作关系已经不在饭店了。刘大娘去问的时候,街道就直接说了,隔壁的空房最近分出去了,就算不分,也没许磊什么事。 许磊一听见马拥军说话就气,这个蠢王八,居然还笑话他! 妈的,等自己走的时候要把他家孩子全卖到最远的地方去! 丢孩子的事情仿佛只是一阵风,很快大院里的人都忘了这件事。 最主要的原因是,马上过年了! 王樱去上班,杨医生给她叫过去。 “咱们厂里对孕妇是有特批的,现在你怀着孕,有五斤鸡蛋的定量,还有半斤红糖,你看是这个时候领,还是等到生产了之后再领?要领的话我给你开个票。” 这也就是刚好在对口单位工作的方便了。 医务室是管着给厂里孕妇开这个福利票的,孕妇拿了福利票去后勤换成对应票证,就能加在粮油本上买东西了。 “你要是不急着领,可以等到生产之后,到时候还有一罐奶粉或者一罐麦乳精的定量。” 王樱想了想:“鸡蛋和红糖等到年后吧,奶粉等到生了再说。” 她感叹道:“咱们厂子的待遇是真不错。” 要不说现在大家都想进城当工人呢,像是糖厂这样的国营大厂,对工人的待遇是很不错的。 杨医生:“可不是嘛,等你生下来,从怀孕到生产,每个月光是粮票就给你多分几斤呢。” 这也是上面下达的宗旨,给孕产职工的福利。 说完了孕妇福利,就到了各个科室发年节礼物的时候了。 厂子里给所有职工准备的都是一包硬糖,两斤猪肉,一包桃酥,两斤鸡蛋。 四样节礼,把所有人都喜的眉开眼笑。 张娜美滋滋拿报纸包猪肉:“我妈分两斤,我爸分五斤,我们家就有九斤猪肉了!能一直吃到年过完,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前腿肉,我喜欢前腿肉剁碎包的饺子,最好是莲菜馅的,玉米粒的也不错……” 王樱真是服了张娜,这分肉的事还能这样放在嘴上絮叨?这可不是后来那种炫富天然正确的时代,现在你过得好,那是都要招人眼的。 王樱正要拉一把张娜,倒是办公室的采购员小周笑呵呵道:“可不是么,我家里的肉我最喜欢是做玉米的,不那么咸。” 王樱诧异的看了一眼矮美男小周。 来了这么久,她除了跟江琳关系特别不好,跟张娜关系特别好之外,跟其他人都麻麻。但对于这位小周,她是有个印象的。 矮美男小周,最喜欢挂在嘴上说的一句话是“我妈说了”。 虽然张娜也喜欢这样,两人都是难得的妈宝,但张娜的母亲王樱见过,对方后来来感谢她提点张娜注意流言的事,给她提了两斤桃酥,瞧着就是麻利又大气的女职工。 而小周的妈妈,王樱虽然没见过,但也可以从小周日常的话语中窥得一点。 “杨姐,你给我介绍个对象吧,我要求不高,只要对我妈好就成,要孝顺的。” “杨姐,你先不用登记我的,我回去问问我妈。” “我妈说了,老婆不用多好看,最重要的是要旺家。”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67节 “我妈……” …… 王樱听多了,也就知道这位小周的家庭环境了。 他家里条件也不错,毕竟是医务室采购这样的肥差,跟医院也有点门路。父亲是厂里的职工,母亲是妇幼保健院的收费员。 家里除了他还有一个姐姐,不过早就下乡去了。 小周说完,张娜就开开心心的接了下去:“我也喜欢玉米的!还有茴香的!唔,虾也不错啦,但是咱们这里难买到……” 小周:“可不是么……” 两人聊起来了,王樱索性就不吭声了。 话题既然已经不在张娜家里分了什么东西上,自然也就不用刻意转开。 不过…… 王樱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小周。 这要是说是偶然,她可是不信。 果然么,一下班,大家都乐滋滋的抱着分的东西往外走,小周放下自己的,殷勤道:“小张同志你拿的动吗?我帮你吧?” 这个举动就很明显了,整个医务室的人都神色了然,杨晴目光微微一沉。 张娜:“不用了,你帮樱姐吧!她还怀着孕呢!我不用,我拿得动!” 说完就哼哧哼哧把东西一扛就走了。 众人:…… 王樱笑眯眯把自己手上的东西递给小周:“那就麻烦小周了。” 小周心里怎么想的不知道,但脸上只是稍微阴郁了一下就接过来:“不麻烦不麻烦!樱姐,今天霜哥没来接你啊?” 王樱:“今天他们单位也发东西,说好了晚点来。小周,你咋不动啊,是拿不动吗?拿不动就放下吧,我再等等也行。” 小周:“……没事!我拿得动!” 真男人,不能说扛不动! 王樱一脸好笑收拾了东西出去了。 她走后,办公室内大家都捂着嘴窃笑。 江琳刚在诊室给人看完了病,进来的时候看大家都在笑,她心里就不舒服。 王樱跟她闹了一场之后,杨大夫仿佛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对她了,大家偶尔听她说话说的刺人了,也会直接反驳。 这可气死江琳了,她回去给自己小叔告了一状,然后又被训了。小叔说她不团结群众,以后别想有太大的发展。 江琳委屈不得了,她咋啦?她好歹是正经医科毕业的,给人看病的能力不差的,凭啥还要说她? 搁在往常看到大家都在笑,江琳少不了要刺几句,但现在她也学乖了,知道别人不会惯着她,只能僵着脸进来。摔摔打打的把年礼随便一包就带上走。 杨晴赶紧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去跟上,江琳住在亲戚家,她住在职工宿舍,是一个方向。 “江大夫……江大夫你等等我。” 杨晴好不容易赶上了江琳,气喘吁吁:“咱们一块。” 江琳狐疑的看向她:“你要干嘛?” 平时她跟杨晴就是个见面点个头的交情,对方这么上赶着,肯定是有事情要说。 杨晴:“我、我我……” 江琳最不耐烦听人结巴:“不想说就不要说了!耽误我时间!” 杨晴垂下脑袋,看起来楚楚可怜,不过江琳不是男人,不晓得追问。杨晴不说,她就不问呗,多大点事! 杨晴再抬眼,江琳都快拐弯了。 她只能赶快跟上来:“江大夫,我没啥事,就是觉得你最近太辛苦了……” 江琳:“我辛苦我的,干你屁事!” 杨晴:…… 这人是不是有病! 怎么能软硬都不吃! 像是怕江琳又不听了,杨晴快速说道:“我是觉得您太辛苦了,您看您明明只是个实习大夫,最近却看了那么多的诊,那王樱大夫就是怀个孕,娇气的不得了……” 江琳:“我实习大夫怎么了?你一个护士还看不起我实习大夫?” 杨晴:“……这不是重点,我的意思是王樱才刚来就怀孕,这不是把单位的工作都给您分担了吗?” 江琳:“咋的,我看诊你不满意?觉得我不如王樱?” 杨晴:“……没有,我觉得你看的好,但是您这么忙,王樱那么闲。” 江琳:“你看不惯我去看诊?你讽刺我技术不如她?” 杨晴:“……我真不是……” 江琳大怒:“好哇你个杨晴,我本来还觉得你人不错,原来你是这样看我的!我实习大夫怎么了?我凭啥就不能给人看诊?你讽刺我技术不如王樱,觉得我看的不如王樱看的好?你还假模假式来说什么她怀孕了,她怀孕了咋啦?咱厂里是不叫怀孕吗?亏你还是个女的,拿着怀孕这种幌子来讽刺我,我记住你了!” 江琳一脸悲愤:“我早晚要让你们这些怀疑我的人认可我的!我才不是靠叔叔的关系户!” 杨晴:…… 妈的。 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我那是那个意思吗? 挑拨,挑拨你看不出来啊! 再说了,关系户咋啦?你费那个劲干嘛!好好当你的关系户混日子不行吗? 杨晴看着飞奔而去的江琳,气的翻江倒海。 现在办公室同龄的就四个,王樱跟张娜站在一起了,她就被孤立了。 所以她才想着来联合江琳。 江琳的叔叔还是副厂长,她姑也才是医务室的小领导。虽然她也嫉妒江琳,都是平平的关系户,但江琳凭啥是医生,她就是护士? 杨晴想着,她应该先跟江琳站在一边,然后等回头江琳没有利用价值了再背刺江琳一把。 谁叫她比自己条件好! 只要比她好的,她都要嫉妒! 上次传张娜的闲话太草率了,没多久就被对方给看出来了,她后来找了张娜几回,张娜都不愿意搭理她。 杨晴知道,这里头肯定是有王樱的事。 说起王樱,杨晴更是不喜欢。 她一个赤脚大夫,凭啥进厂子当医生? 而且一来就把她们全体医务室的女职工都给比下去了! 杨晴悄悄打听了,知道王樱的工作是买来的,跟厂里是没有什么关系在的。 这就更让杨晴心里打起了小九九。 自己这个有关系的人才是护士,她凭啥就当了医务室一枝花?她一个都嫁人怀孕的,干啥还要跟她们这些小姑娘抢? 自从王樱来的第一天开始,杨晴就一眼不错的盯着她,就盼着王樱出一个事故,她好给王樱举报了。 谁知道王樱虽然瞧着是不太积极,但分到她身上的事却也没躲,看病更是十分稳健出色。才来了几个月,就被她姑在家里夸了又夸。现在已经是医务室里她姑最倚重的一个了。说句难听点的,她姑到时候退下去,王樱就是最有希望的一个。 没奈何,杨晴只能寄希望于江琳把王樱打下去。 结果她等啊等,一直认为江琳在王樱那儿吃瘪之后会给王樱好看,谁知道江琳只是看到王樱别开脸,俩人就连冲突都没有了! 杨晴在心里骂江琳不成器。 她叔叔是副厂长! 搞一个人能有多难? 要换了是她,所有得罪她的,她都要好好整顿一番! 好不容易借着王樱怀孕的这个契机,最近王樱正是坐胎前三个月最不稳的时候,杨大夫就把有些工作给了江琳。因为厂里的女职工不少,有些女职工来了是不愿意让男医生看病的,所以江琳的工作量大幅增加。 杨晴觉得这时候江琳该生气了吧? 结果刚才一对,她才发现江琳也是个大傻子! 她人话都听不懂! 妈的。 她的意思是觉得她辛苦,但江琳居然听不懂好赖话! 杨晴怒气上头,狠狠踹了几脚路边的花坛。 结果刚踹完,就听见有人喊道:“那个小姑娘!那边那个个子不高的小姑娘!说你呢!你踹厂里花坛干啥?你不知道这是花钱维护的?你是哪个部门的?” 杨晴一看到那人带着袖箍,赫然是厂里负责风纪的老太太军团,赶紧撒丫子就跑。 身后还传来一声声怒喝。 “你跑啥!那个女青年,你下次再这样我逮住你肯定要给你处分!” 杨晴:呵呵,还处分,逮到我再说吧! 王樱带着厂里发的四样礼站在厂门口,没多久徐霜就推着自行车来了,看见她在门口干冻着就有点生气。 王樱把暖呼呼的手放在徐霜脸上:“刚到!你看咱俩是不是心有灵犀?” 徐霜本来想说她的话一下子就给梗在喉头。 王樱嘻嘻哈哈:“我们发了肉和鸡蛋哦,你小心点拿。咱们晚上吃什么?” 徐霜:“我在家给你做好了,牛肉锅。” 王樱大喜:“有牛肉?!”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68节 徐霜点头:“我们饭店今天分到了点牛肉,本来是做菜用的,我跟师父说了,掏了买菜的钱,算是咱们从饭店买的,然后拿生的回去自己做。” 肯定是要贵的,但不要票已经很划算。 王樱乐的直蹦:“太好了!” 徐霜:“我们也发了节礼,我分了六样。五斤鸡蛋,一箱橘子,一只鸡,一只鸭子,一箱桃酥,五斤肉。” 王樱有点点酸:“你们怎么分的那么多啊!” 徐霜:“不是我们分的多,是我分的多。” 他拿的是大师傅的例,一个饭店就他,他师父陈东,还有一个苏师傅是这个水平的,剩下的都是折半或者少几样。 王樱羡慕道:“看来还是职级高了好。” 徐霜已经拿到了一级厨师的考试名额,明年开春就能去省城考试,回来就是一级。 关于他拿下一级证,王樱从来没有怀疑过,周围的人也都是。所以现在虽然他还是二级,但拿的东西跟别的大师傅基本是完全一样的。 就是少了一张三大件的票。 徐霜解释:“饭店每年给一张,一般是三个大师傅轮着拿。今年是一个缝纫机,给了苏师傅。” 王樱点点头:“咱们家已经有缝纫机了,师父又不会用,给苏师傅是应该的。明年呢?明年会有什么票?” 徐霜:“你想要什么呢?” 王樱想了下,自家现在三大件都齐了,一响更是有两个,东西是不缺的。 “要个电视机?” 徐霜:“……” 王樱:“有点难度哦。” 徐霜:“不是有点难度,是相当有难度。咱们县城怕是有的连一百个都不到,而且咱们这里也没有电台,想看的话要另外买电线,十米以上的电线……” 王樱干笑道:“那好吧,还是算了。” 徐霜不明白王樱为啥提到电视机,事实上他觉得电视机还没有电影好看呢,电视机模模糊糊的,收看的东西也少。远远不如收音机收的台多,也不如电影清晰。 王樱了解之后也很惊讶,合着现在电视机原来是这样的啊,那就先算了。 “咱们倒是不缺啥,你明年倒是可以问问师父要不要自行车。” 事实上从今年开始,王樱察觉到了一件事。那就是普罗大众对于搞革命的热情都下降了很多。 这些年虽然再说局势有些动荡,但大部分的人还是在稳定的搞生产和发展,大家的日子也相对前些年好了一些。 日子好过了点,自然是没心情搞七搞八。 除开一部分人还在搅风搅雨,剩下的人都已经疲了。 所以王樱觉得陈东以前那种低调的做法也可以适当的放开一点点,买个自行车不算出格。 他都当了这么些年大师傅了,要是连个自行车都买不起也太夸张。 王樱这么一说,徐霜也同意。 “我回头问问师父,他要是怕出事,就可以说自行车是我的,他是借徒弟的骑。” 两人热热闹闹说着闲话回家,刚进门就闻到了香的不得了的牛肉味。 王樱两眼放光的开门,热腾腾的牛肉锅炖在封了火的小炉子上。小火煨了半小时,刚好能吃。 大块的牛肉片加各种作料炒,上色之后加香料开炖,香香辣辣的纯正牛肉味弥漫了一整个屋子。 徐霜开门把屋里封的烟气散出去,然后才关上门给王樱搬了个凳子,让她坐在锅边吃。 王樱手里拿着小碗,给自己捞了一碗大快朵颐。 牛肉炖的烂乎乎的,每一缕牛肉的纤维都浸透了肉汁,垫在下面的黄豆芽干蘑菇也好吃,徐霜趁她吃的功夫在上面又加了一层青菜。 香辣多汁的牛肉,脆嫩的黄豆芽,汁水丰富的蘑菇,还有脆生的小白菜。里面加了很多辣椒,辣的王樱一头汗,却觉得很畅快。 王樱连着吃了两碗才放下筷子。 这日子也太有盼头了! 第97章 一到了过年的时候, 就总是觉得日子飞快。 分了节礼,各个单位就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安排轮休。像是糖厂这样的国营大厂,除开一部分不能离岗的部门轮休之外, 其他的生产部门倒是有一个算一个的都逐渐放松起来。 王樱所在的医务室倒是不在其中。 就算是过年, 那也是要有人留守的呀。 除了年三十和大年初一是不用的,剩下的时间每天都要有一个医生和一个护士在。杨大夫开始安排值班人。 “王樱怀孕了,咱们照顾一下孕妇,过年期间就不安排她再来了,你们都没意见吧?” 不是她给王樱开后门, 实际上厂里都是这样的, 就是车间里干活的人, 碰上怀孕的也会多少照顾一些。 另外两个大夫都没意见,杨大夫看向江琳。 江琳脸色怪怪的,不像是生气,反而有些跃跃欲试。 “……江大夫有没有意见?” “没有!” 江琳才不会有意见, 她最近奋发图强, 甚至把自己医科的书都翻出来看,用功的叫她叔叔都惊讶, 生怕是自己上次说了什么重话才让她这么勤奋。 江琳憋着劲想要超过王樱, 好好的打一把杨晴的脸。她用她不太灵活的脑子一琢磨, 觉得自己要定个超过王樱的目标。 长相男人都是小事,只有技术能力才是第一位! 江琳悄悄看了一眼正在发言的杨大夫。她觉得自己当前的目标就很明确了。 就是要超过王樱在杨大夫眼里的位置! 杨大夫是领导, 她要在领导面前超过王樱,成为医务室的顶梁柱! 江琳这样毫不犹豫的答应, 反而叫大家都很惊讶。 按照以前, 江琳肯定要说几句酸话, 讽刺一下王樱上班不认真。 今天这么好说话? 众人中唯有杨晴猜到原因, 笑脸都有点撑不住。 王樱也有些吃惊,奇奇怪怪的看一眼江琳。 江琳被他们看的不自在,丢下一句“看什么看!”就钻到诊室去了。 上次有个高血压的病人来,王樱飞快的扎针紧急处理,那病人才没有出事。可恶,她倒是要去书里找找,看王樱上次那是什么办法!等她学会了,一定要在杨晴面前露一手! 江琳跑了,杨大夫无奈道:“那就这样吧,排班的事我排好了贴在门上,大家看清楚时间,到点了记得来。” 江琳最近十分积极,积极的叫杨大夫都不好说她刚才放着开会的人就直接跑了不对。 算了,能干活比什么都强。 医务室商量好排班,过年的劲就更足了。 剩下的几天大家都心照不宣的开始轮流请假,都过年了,不得买点肉?不得买鸡买鱼?还有瓜子糖,小鞭炮,炸果,红纸,爆米花…… 一样样都得预备起,现在倒是不太让贴门神祭灶神,但是对联不得贴几个?前两年最严的时候不让,现在倒是不咋管了。 王樱怀着孩子不好往人多地方挤,虽然她觉得自己可以,但徐霜觉得还是要谨慎。 于是徐霜又拎着半只鸡找了一下管院刘大娘。 刘大娘收礼都收的不好意思了,她算是瞧出来了,这个徐霜是真把自己媳妇当个眼珠子看。谁家大肚婆也没金贵成这样啊!这才三四个月的肚子都这样,往后还得了? 不过刘大娘不是个多话的人,再想一想,人家小两口都工人,一个大厨,一个医生,上面只有一个老人,还没在身边,下面也只肚里一个孩子。人口简单挣得多,人家自己想过的金贵点,管自家什么事? 刘大娘十分想得开,想当年自己怀老大时候还是旧社会,那时候苦的她生产当天还在干活,老大直接生在家里炕头上,到老二时候她就已经进了厂子,在厂子的医务室生的老二。说起来总是时代在进步。 徐霜拿着鸡来拜托刘大娘,刘大娘也没辜负这半只鸡。 年货但凡是需要挤的,她都先问王樱要不要帮忙带。 王樱数来数去,要买的东西实在是不多。 他们就两个人,吃的也不多,徐霜又分了鸡鸭肉,额外要买的就是鱼了。 刘大娘看她显怀的肚子直接说道:“我们家买的时候给你捎带一条吧。” 抢鱼可是个技术活,得大半夜起来去排队,稍微晚一点都买不着。 王樱也没推辞,跟刘大娘道了谢。 大院里的孩子们一放假,直接把热闹烘托到最高峰。 马家的六个孩子,刘家的两个,八个小孩,不是在院子里跑着玩,就是去外面撒欢。 许家的许大宝自从上次弄丢了马家的驴蛋之后,两家的大人是结了仇了,都明令禁止孩子们混在一处。 所以许大宝只能眼巴巴看着驴蛋兄妹和阳阳兄妹在一起玩。 就是再淘气的小孩,没小伙伴一起,也会显得有些单薄可怜。 许大娘一见孙子这样,就气不打一处来,指桑骂槐的骂了一通,几个孩子有点害怕,就不在院子里,纷纷跑出去。 许大娘眼睛里闪烁这怨毒的光芒,嘴上劝孙子:“大宝乖,咱们才不跟他们那一群短命小王八蛋一块玩,你去问你妈要钱去买几盒小鞭,上隔壁大院去玩。” 现在一盒鞭炮也要一毛,不是谁家都能给孩子买的。 不过许大娘不在乎钱,又不是她出。 许大宝一听奶奶发话说让他去买小鞭,乐颠颠就去找张芸了。 张芸正在家里收拾屋子,今个是腊月二十四,该是扫屋子的时候。 她家的两间房虽然面积大,但朝向不算好,一间是晒不着太阳的,里面阴了一年,就得是趁着这个时候打扫干净。 张芸头上包了一块布,拿着掸子掸灰。别看家里人口不少,但是公公是个老烟枪,这几年简直跟锯了嘴了一样,除了吃喝抽烟就是睡觉,在家里跟个隐形人一样。 婆婆倒是会体谅她,但婆婆身体不好,能干的活也少。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69节 至于许磊,张芸可舍不得指使自己男人,自己男人是个有文化的,上学时候学习成绩还不错呢。追自己的时候还会写一封封的情书,张芸有时候觉得日子苦的熬不下去的时候,就把那些情书拿出来看看,只要看一遍,她就能获得无尽的勇气。 张芸觉得,哪怕是为了许磊,自己也要撑下去,这个家没她不行。 许大宝跑进来,别别扭扭的喊一声妈:“我想买小鞭。” 张芸想也不想就直接回道:“买什么买!咱家没钱。” 一盒小鞭一毛钱,抵得上一顿白菜了。 她一个月工资也就那么点,不省着花怎么办?男人和婆婆身体都不好,不能吃的太差,孩子上学还要钱,吃喝穿衣,每天张芸睁开眼睛就觉得无尽的压力压上来。 许大宝抿着嘴,不吵不闹,但眼神里是满满的怨恨。 他觉得奶奶说的对,他妈就是个毒蝎子。自己可是她儿子呢,她凭啥不给自己买小鞭?而且上次驴蛋的事,奶奶都哭着求他妈了,他妈还是狠狠揍了他一顿。 许大宝跟个木桩子一样站在原地,张芸打扫卫生累的要死,嫌弃道:“你赶紧出去,这都是灰的,你身上弄脏还得我洗。” 许大宝更觉得他妈不是个好的,就知道说他。 他低着声音骂了一句后妈,他都听人说了,后妈才对小孩不好呢,自己的亲妈还不如别人的后妈。 许大宝骂的小声,所以张芸没听见。 她在学校里管孩子管习惯了,心里对许大宝疼爱,但却是唱黑脸那个。 “哎呀,你不干活就出去。” 张芸把许大宝往外赶。 许大宝立刻就委委屈屈去找奶奶了。 许大娘没过多久就进门来,一脸歉疚:“小芸,大宝是不是又来找你要钱买东西了?要不你就给他一毛吧,你不知道,咱们大院的孩子都不像话,都不带他玩,他一个人可可怜怜的。我看着就心疼啊,你说说这马家,不就是孩子差点丢了,但这不是没丢?至于对咱大宝这么苛刻?小孩子懂什么啊……” 张芸心里有点不自在,她上次是回来就赶上了大院打架,她当然是毫无疑问的站在自家这一边啊,结果一通架打下来她才知道,原来是自家的大宝做了错事,他跟人一块玩,回来没见到人也不说。 张芸矛盾的很,她一边觉得大宝做的实在是不像话,怎么能回来不吭声,这要是易地而处,大宝丢了驴蛋不吭声,她这个当妈的也会生气。但另一边,张芸又觉得自家冤枉了点,孩子毕竟是没丢不是?这闹架一直闹到现在两家见面都要互相看不见。实在是过分了点。 别看张芸当老师当的有些酸脾气,但这柴米油盐多少年熬下来,总也是长了点心眼,也会看形势了点。 这大院里啊,新来的王樱一家跟刘家关系好,跟马家也没大矛盾。尤其丢孩子那天,驴蛋大半夜生病,王樱还给驴蛋开了药降了温,马家后来还特意上门给王樱家送了双自己做的千层底棉鞋呢。 也是打那儿开始,大院里的人才恍然大悟,以前只知道家长里短,现在才晓得了院子里住进来一个医生有多方便。 就算是平时沾不上光,也不能得罪了,万一家里遇上点紧急的事,你还得上门求人家呢。 所以现在大院里除开他们家,另外三家都和谐的不得了。 张芸现在不是不后悔的,但谁让自己在王樱刚来的时候就把人得罪了呢?这会儿再扭过头去舔,张芸拉不下这个脸。 既然拉不下脸,这会儿张芸也只能顺着婆婆的意思答应给儿子买小鞭,总不能是一直让儿子没朋友吧?买盒小鞭,让他上隔壁去玩。 许大娘心眼多稠啊,她赶紧和颜悦色道:“钱你给我吧,我一会儿拿出去给大宝。这孩子,且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呢。” 儿媳妇出的钱,她来给孩子,顺便也能让大宝觉得她这个奶奶比亲妈疼他。 张芸没细想,随手掏出来一毛钱递给婆婆。 不过转念也是发愁,人都说过年难,难的就是这一阵子,为了过个好年,大部分单位开饷的时间比正常早了小半个月。 学校也这样的,前些天就把工资发下来了。 这一发,家里花钱的地方就跟流水一样,这个地方买几尺布头,那个地方又要买点细粮大肉,这才短短几天,工资花了大半。 就这还不够,年前还得算计着置办东西。 张芸愁眉不展,有点后悔刚才给出去的一毛钱。 许大娘哪儿能看不出这个儿媳妇的心事,她呵呵一笑。 “小芸啊,你娘家……今年还去不去?” 张芸的娘家条件是不错的,前些年张芸为了嫁给许磊,家里人没少反对,更是放出话来说她要是嫁了就不认这个女儿。 但张芸还是嫁了,没要一分钱彩礼,只包了自己的衣服被褥,夹带着自己存的一百块钱过了门。 婚后这些年,张芸跟娘家那头的关系一直都没缓和,但是去年日子难过,张芸的娘家妈实在是看不得女儿这样,心软给了二十块。可是让她气愤的是,张芸愣是把娘家给的二十块丢了回去,说自己就是挖野菜也不会拿娘家一分钱。 许大娘瞧着张芸有些复杂的神色,心里着急,脸上却一片愧疚慈爱。 “小芸啊,你还是回娘家去看看吧,再说这都多少年了,大宝都多大了,亲家母不会那么狠心的。你也年岁不小了,哪儿能一直不回去看看父母呢?这生养恩情在,总是要顾念的啊!” 今年为着前阵子的事端,邻里之间搭把手的帮助也没有了,许大娘迫切的需要张芸去想办法捞钱,不然亏着的是大孙子的嘴啊。 张芸犹豫又犹豫,其实去年把娘家妈的钱丢回去她就后悔了,但是架子搭的太高,她下不来。再说了,跟娘家走动起来,再叫娘家那些四邻看见她现在过的不好,又不知道如何说嘴呢。 张芸:“还是算了吧。” 她丢不起这个人。 许大娘还想说什么,张芸就已经连珠炮一般说了一大堆。 “妈,我之前说过的,我愿意跟磊哥在一起,不图他什么,我也知道磊哥不图我什么。我们是为了爱情在一起的,哪怕是日子难过,我也愿意。娘家那些人瞧不起我,我不在意。我知道自己的日子过的不错就好了。您不用劝。” 许大娘:…… 你开什么玩笑啊,不图你是个老师我会让你进家门吗? 要不要这么天真啊! 她实在是懒得跟这个恋爱脑儿媳说话了,揣着一毛钱出去找孙子。 许大宝拿了钱买了小鞭,一下子就翘尾巴了。 他美滋滋带着小鞭去隔壁大院玩,收拢了一圈小弟玩打仗。 隔壁大院最近新来了两家人,这两家人都有孩子,跟许大宝岁数相当的两个女孩。 这两个女孩跟男孩们混在一处玩,玩打仗每次都是能赢。 许大宝不乐意了,他指着对方说道:“你们都走!我们不跟丫头片子一块玩!” 梳羊角辫的小姑娘不乐意了:“许大宝,你就是玩不起吧!输了就不让我们玩,你咋不说你自己跑得慢?” 她的小姐妹帮腔:“就是!你就是跑的慢!” 许大宝在家里一直被惯着,之前跟马家没闹翻时候也是大院一霸,自然不能忍受别人看低他:“你们说什么屁话!你才玩不起呢!我就是不跟丫头玩!我奶说了,跟丫头玩长大了变成二椅子!” 羊角辫小姑娘不知道什么叫二椅子,但也知道这不是好话:“玩不起就玩不起,你就是不跟丫头玩你也是个二椅子。” 许大宝气炸,小孩子们之间的口角就是这样,闹起来总是喜欢学大人讲话。 他一气就学着他奶乱放屁:“你个小娼妇王八羔子,短命鬼!还不滚到一边去!我带的小鞭也不给你玩!你自己吃屎去吧你!” 许大娘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平时喜欢找个没人地方骂人的事被孙子看在眼里,那些脏的不行的话也一句句都被许大宝给学走了。 他这样一骂,隔壁院的小孩们都纷纷指责他。 “许大宝你骂人咋这么脏?” “就是,你来我们院玩,还好意思欺负我们院子的人?” “你凭啥骂甜甜和小米?” 许大宝慌乱了一瞬,嚷道:“你们啥意思?欺负我是吧?我带的小鞭不给你们玩了!” 小孩们也是有脾气的。 “不玩就不玩!” “过年我们自己买!” “走,我们上那边去。” 许大宝又被孤立了,他气不打一处来,干脆带着小鞭不回家,往别的巷子去。 不玩就不玩! 当谁稀罕呢! 许大宝跑的快,转眼就消失在巷子里。 但在他走后,却有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匆匆走进了这一片。 来人贼眉鼠眼的左看右看,找了个在边上玩的小男孩,给了对方一颗没加料的糖,一脸笑容的说道。 “小朋友,你能不能去许家给我叫个人?” “你就跟许大宝的爸爸说,就说他老舅家里出事了,现在几个亲戚马上就要坐火车来找他借住下。” 第98章 刀疤脸怎么也没想到今年怎么这么寸! 他们几个人在南邵没干成一单买卖, 就被许磊给催着起身离开。刀疤脸几个只好去跟另外几个在旁边县城收货的兄弟汇合。 是的,他们这伙拐子是分小组的,这年月跑一趟也是很不容易的, 又是介绍信又是吃穿住行风餐露宿的, 这要是一次只拐三五个,就难免有些亏。 所以他们是分了两边,另一边也是三个人,去隔壁县找他们当地的线人,预计是拐上五六个, 等到两边汇合了, 再去农村捡几个, 这一趟也就来值了! 但谁知道今年不知道犯了什么太岁,隔壁县的警察们突然在年前查了一波外来人口。 刀疤脸暗道晦气,为啥他们都喜欢趁着过年来拐孩子?还不是因为过年时候小孩们都放假了,成群成片的, 拐起来方便? 再说了, 过年时候也是走亲访友的时期,城里的人口难免是要复杂一点, 也方便他们隐匿。 结果今年就是不顺, 隔壁县查外来人口已经是风声鹤唳, 随着而来的他们团伙里的地下赌场也被人举报了,那几个占着赌场肥差的大哥们都被逮了进去。 兴许是被赌场这件事给吓到, 刀疤脸收到的信是周围几个县城都开始严查外来人口和小偷小摸。 刀疤脸左右为难,原定好去的几个地方都不合适了, 线人们也都不再递消息, 不知道是被抓了还是纯粹风声太大不敢递。 这种情况下, 刀疤脸的选择余地就少了很多。 他找人问了问, 又跟没进去的兄弟打听了消息,终于确定只有南邵这里还没动静。 所以他唯一的选择就是带着兄弟们过来投奔许磊了。 刀疤脸匆匆把消息递了,自己就赶紧拿围脖围着脸又走开。 这一片都是老居民区,他一个生面孔在这里难免要被人警觉。 刀疤脸走了,嘴里含着糖的小男孩就去找许大宝。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70节 不巧的是,许大宝没回家,许大宝的爸爸也不在家。 许大宝的奶奶和妈妈倒是在,但小男孩有点怕。周围几个院子都知道许大宝的妈妈是老师,平时不说话的时候总是格外的吓人。许大宝的奶奶倒是没啥,但是…… “大宝不在家,你赶紧回家去吧。” 兴许是没有大人跟着,许大娘对小孩的那股子厌烦劲儿直接从脸上就能看出来。 本来想着把话直接说给许大宝奶奶的小男孩也不敢开口了,他一溜烟跑回自家大院。 许大娘嘀嘀咕咕:“这哪儿来的小脏孩,鼻涕糊一脸的,不像个样!他爸妈一定也不是个好的,嘴里还吃糖呢,小屁孩吃什么糖,真是没爱心,来找大宝不知道多带一颗来……” 听觉灵敏,正巧进门的王樱:…… 说实话,她是见过很多奇葩的,但许大娘这种无差别攻击,看到任何事情都要骂两句的奇葩她还是第一次见。对方仿佛对所有人都有很大的意见,什么稀奇古怪的话都能骂出口。 王樱摇摇头,手里拎着两条鱼进门。 虽然提前说好了,鱼是刘大娘帮着她抢来的,但这不是计划没有变化快吗。买的鱼比不上第七大队的小鱼塘里的那么大,但却是难得的品种。 大黄鱼! 王樱瞧见这个鱼就高兴的不得了,野生大黄鱼在后来可是能卖到五位数一条的,因为未来几十年的肆意捕捞,野生大黄鱼在后来的身价暴涨。到后来基本上就只能在高端商务餐饮里才能见到了。 一看到这次来的是野生大黄鱼,王樱马上就来了精神。虽然自家的份额买完了,但这不是还有黑市? 过年期间的黑市管控都是很松的,主要是因为这时候的黑市也不光是有人从乡下往城里倒东西,也有一些人家日子难过,把自家的鱼往外转。 王樱就瞅准了这个时机,在挤着买鱼的人群外围找到了几个意图把鱼卖出去的,成功拿到了两条大黄鱼。 这新鲜的大鱼拿回来,顶好是做个烧黄鱼。 烧黄鱼的做法千百种,加的作料也不一而足,但最关键的是要用猪油烧。 猪油下锅,炸香佐料,再把鲜鱼下锅,炖煮烧制。猪油最好是现熬,做好的烧鱼带着金灿灿的汤汁,筷子一撇,就能夹下一块蒜瓣鱼肉,咸鲜适口,鱼汁盖在米饭上,味道香浓诱人。 作为理论型人才的王樱指导着上班中途回家摸鱼的徐霜烧鱼,徐霜本身这几年就不少做鱼肉给王樱吃,手一点都不生。 不就是用猪油烧鱼吗?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徐霜把着火候把鱼做好,这次的香味简直了。 香飘十里不是吓唬人的,一个大院的几家都有点坐不住。 刘家的还好,他们平时也有点猪下水改善伙食,不算太缺嘴,只不过两个孩子眼巴巴的,对着自家桌上的猪油炖白菜不是很满意。 平心而论,猪油炖白菜已经算是好菜了,但谁让人家的菜那么香呢! 刘大娘有点心累了,陈东住在后院时候也做菜,但哪次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啊,自从徐霜住进来之后,他们家买肉吃肉都比以前多了。 就是因为馋的受不住。 别说小孩,大人也一样的。 就算是同样的食材,人家就是能做的香,香的他们一个大院都就着香味多吃半碗饭。 刘大娘发愁,觉得是不是跟王樱委婉的问一问,要求人家迁就自己不可能,但问一问有几样菜是怎么做的,或许可以? 一屋子人正发愁着,突然外面传来王樱的声音。 “刘大娘?” 刘大娘赶紧应声去开门帘子:“在呢!” 王樱端着一碗鱼站在外面:“家里自己烧的黄鱼,给您分点。” 这黄鱼还是托了人家半夜去排队买的呢,王樱当然不会吝啬这点。 刘大娘一下子就不好意思了:“我们家也有的,不用了。你还怀着孕,多吃点鱼好。” 她这样说,阳阳和月月本来高兴的眼神瞬间黯淡。 呜呜呜,想吃鱼,想吃邻居家烧的鱼。 王樱不由分说把碗塞给刘大娘:“您尝尝吧,我家里还有呢。” 刘大娘看王樱递了菜就赶紧转身,也不敢推辞了,王樱还怀着孕呢,这推来推去的再不小心怎么办。 她喊了一声让王樱下午来,她家下午做红薯丸子。 家里两个小的已经等不住了。 “奶奶,我来端我来端!” 好香的鱼啊! 汤汁居然不是偏红的红烧色,而是黄白金灿的颜色。 刘大娘尝了一口,只觉得鱼肉鲜嫩,汤汁也浓稠有味。几个大人尝了一下,两个小的恨不得把碗都给舔了。 “太好吃了!我以后也要学厨!” 月月立下宏愿。 阳阳:“你不行,你颠不动锅,我可以!” 月月不服气,但也知道哥哥说得对,闷了一会儿说道:“那我要嫁一个会做鱼的!” 她以前觉得爸爸也不错啦,但现在觉得,如果爸爸也会做菜,自己岂不就能每天吃到鱼了? 就跟王樱阿姨肚里的宝宝一样,每天都能吃好的。而且王樱阿姨的老公徐霜叔叔长的那么好看…… 唉,算了,妈妈不像自己这样聪明,爸爸也不能换。只能自己到时候找一个会做饭的了。 两个小孩的对话让家里人都笑出来,唐敏揶揄的看了一眼自己男人。 刘家老大刘志高摸摸鼻子,心虚道:“那这几天我去问问?” 总不能真让自己闺女被别家的男人笼络走了吧? 刘家这边喜气洋洋,马家那边倒是也说起了鱼。 马大莲招呼着自家的老三:“你这几天也去问问人家鱼是怎么做的,去的时候记得把咱家做的麻花给送去点。” 马拥军不服气了:“妈,咱家有我不就够了?我好歹也是个大厨!” 马大莲经过陈东一事,对这个大儿子是有点看不上了。 你个臭小子,别人不知道你不知道吗?让你老娘我卖那么大的一个丑,还好意思说话? “你是个屁!耽搁几年了才勉强考个三级证。” 马拥军自从那年三级证没拿下来,后来年年考年年不过,也就是今年才勉勉强强过了。现在也不能说是大厨,只是一个在国营饭店的小厨师。 马拥军被老娘一吼,整个人就缩下去了。 嘟嘟囔囔:“这还不是怪您,您要是把陈师傅拿下来,我现在别说三级了,怕是二级都拿到手了。” 都是一个院住着,徐霜住进来之后马拥军都是绕着徐霜走的,只因看到徐霜他就扎心。 要是自己老娘再争气点,没准自己现在就跟徐霜一样了。 别看他现在不在最大的饭店里了,但他可是知道的,徐霜这次拿的年礼是他的两倍还多呢!马拥军想起来就眼馋。 马大娘嗤笑道:“就你还跟人家一样?一样个屁!你现在就去做鱼!咱家那条鱼,你要是能做出人家那个味道来,我就认了,你老娘我就算是豁出这张脸不要也给你铺路!你做的出来吗?” 马拥军顿时不说话了,他能做个屁啊。 那鱼不知道咋炖的,飘出来的味道居然一点都不腥。真是活见鬼了,他们这里也不是靠河靠海的地方,徐霜凭啥那么会做鱼? 马大娘把大儿子压下去,扭头就叮嘱二儿媳丁招娣:“小三去学个鱼,甭管学到学不到,你都客客气气带着去。上次人家给咱驴蛋帮忙退烧,这关系要日常走动起来。” 马大娘在陈东那儿吃了个大亏,现在算是明白了。碰上能耐人,自己还是不要跟人硬刚。硬钢能有个啥好处?还不是啥都捞不着。 不如跟人打好关系,日后没准还能有点好事。 马大莲不聪明,但人不是那种刻毒的。王樱虽然平日里不让她占便宜,但人瞧着不是个计较的,有时候自家的几个孩子碰见了还会偶尔给两颗糖。 这就足够了! 马大莲看着自己憨了吧唧的三儿子,心里叹口气。 现在她家里最大的事就是给老三娶媳妇了。 不过说是这样说,但却不那么好办。 老三岁数不小了,已经二十好几不说,还只是个临时工。前些年下乡了几年,然后就报了病回城来,现在还没混上一个正式工呢。 马大莲愁啊。 王樱美滋滋干掉了大半条黄鱼,连汤汁都盖在米饭上吃完,剩下是她特意留出来的几块鱼柳,等着徐霜半晌回来给他加小灶。 最近几天她已经放假了,没事就是在家里听收音机吃东西,日子咸鱼的可以。 徐霜倒是放不了假,过年也只放三天假,过了三天假估计还要更忙。 不过好在是他只管做菜,最近都是早上去一会儿,中午去两个小时,晚上去两个小时,这样打混着过。 王樱这边倒是闲适了,隔壁大院就没这么轻松了。 鱼香味飘了过来,大家都吃不下去饭。 上午被刀疤脸给了糖的小男孩吃饭时候戳着馒头不想吃,正巧院子里新来那两家的小姑娘家今天也做鱼,小男孩的母亲就给了他两块芝麻饼和几块桃酥,让他去混吃的。 这大院里都是这样,小孩子们之间互相混几顿都不是问题,不过大家也都不会过分,去蹭饭也会带点吃的给人家。 小男孩去的是梳着羊角辫的甜甜家。 丁思甜正抱着饭碗吃鱼,看到小伙伴来了就自觉让了个位置。丁思甜的爸爸丁岩是退伍军人,虽然长的人高马大,但看到小孩子来也是十分大方的。看到有小朋友来就给他也盛了一碗饭。 丁思甜一口气吃完了饭碗里的饭菜问道:“大元,你上午怎么不来找我们玩啊?我们玩打仗还缺一个人呢。” 大元嘴巴里塞了鱼肉,说话含含糊糊:“我是想想找你们来着,但有个叔叔……有个脸上有疤的叔叔,他让我去找许大宝的爸爸,我去隔壁院找许大宝爸爸没找到,然后、然后我就忘记了……” 丁思甜一脸严肃:“那大元你下次不来也要告诉我们呀,不然我们一直给你留着位置呢!咱们抓特武的戏还没演到后面,你不来,抓特武的小兵就只能给别人演了。” 大元:“唔……我知道啦!” 丁思甜的爸爸丁岩这时候却突然插嘴:“大元,你说有个脸上有疤的男人让你给许大宝爸爸说话?说什么呀?” 大元眨巴着大眼睛:“他说让我告诉许大宝爸爸,就说老舅家里出事了,他家几个亲戚要来借住。” 丁岩把凳子拉的靠近了一点:“哦?他没具体说什么事?” 大元歪着脑袋:“没有……然后我去找大宝爸爸,他爸爸不在家。他奶奶好凶喏,我就没说,回来了。” 丁岩神情突然变得很奇怪:“那对方还有没有说别的?他有没有给你什么东西?”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71节 大元:“他给了我一颗糖,别的都没说。” 丁岩顿时两眼放光:“甜甜,你在家好好看着家,爸爸下午有事要出去一趟。” 丁岩下午飞奔到领导家里,领导赫然就是那位老警察。 老警察吃惊道:“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自从认定了许磊有问题,老警察又把消息递到了上面,上面给特批了两个生脸的刚转业的军人来。 本来预计这两人是要转到派出所来,但老警察觉得先不慌这样做,给两人安插了临时工的职位,分到了许磊隔壁大院去住。为的就是盯着许磊。 这才去了不到一个月,难道就有消息了? 丁磊赶紧把自己知道的消息说出来:“那个小孩说话的时候没留心,但我觉得是八九不离十。如果不是许磊的同伙,为什么会这样谨慎?他如果是许磊的亲戚,都到家门口了为什么不进去呢?” 老警察也激动的厉害,但他毕竟比新人撑得住:“你先回去,不要打草惊蛇。我这就去问问情况,这人刚走了不到一个月就折回来,肯定是有什么原因。” 丁磊踌躇满志的走了,老警察几个电话打上去。 没多久就知道了为什么。 合着是上次自己跟兄弟单位调查卷宗形成的那个文件惹的,他的文件递上去,旁边几个县的派出所也大概知道了这件事。 一想到南邵县要靠着这个立功,大家都不乐意了。 案子是大家的,要真让你一网打尽了,岂不是显得我们比较废? 于是周围几个县城没按照老警察说的那个从拐子这里等口子的方法,而是准备先排查一波,这查出来就是自己的功劳,落不到别人头上去。 结果这一查,居然还真让他们查到了点东西。 赌场是最先被查到的,这些好赌的人,在什么时候都是不缺的。别看大家日子难过,但总有人管不住自己的爪子,家里穷的不开锅也要去赌。 当地的派出所想了想,在过年前整了个专项行动,顺藤摸瓜抓到了一批人。 他这头一动,周围的也跟着动。动到现在,只剩南邵县这边为了刻意等拐子没动了。 老警察:…… 怪不得这群人往这里跑呢,合着是别的地方都不安全了。 得,这下也不用等了。 既然来了,就留在这里吃个免费牢饭过年吧! 第99章 大年二十七, 距离过年就是三天功夫了,甭管是在岗还是不在岗的,都没什么干活的心思。 你说这时候有事?啥事不能等到过年之后呢? 紧巴巴过了一整年, 赶上过年就是难得的放松时间, 家家户户都准备起了年夜饭。 陈东在经过一冬的限制饮食后,虽然未见得就瘦成了一道闪电,但好歹也下去了几十斤,肚子往回缩了不少。 王樱把脉之后十分满意,给陈师傅开了几天禁。 陈东兴致勃勃约了马师傅一起去喝小酒。 马师傅惊讶道:“你今年不准备年货?” 往年这老小子再说一个人, 也会应景的准备一点水果瓜子的, 等着过年期间给上门拜年的小孩们发着吃。除开吃的, 陈东还要买两盆金桔放家里…… 马师傅这些年是见惯了陈东的穷讲究,所以十分好奇。 陈东直哼哼:“那不是徒弟来了吗?难道还得我自己样样准备?” 别看徐霜对他仿佛没多少尊敬,王樱又卡他的饮食,但到底身边有了小辈照顾是不一样的。 今年陈东身上穿的衣服就是王樱给他买的, 家里的一些水果也是王樱给他分, 前阵子抢鱼抢菜都是徐霜帮忙的…… 陈东别别扭扭跟老朋友说道:“我都说了不用了,他俩还是帮我准备了, 我徒弟炒了点栗子和各种花生, 我徒弟媳妇说那个叫鱼皮花生和糖霜花生, 我吃着也就一般,不过外面没得卖, 也算可以。还有大黄鱼,我都说了我自己能做, 但他还是要给我做了一份家烧黄鱼。倒是比咱们饭店老罗烧的好……” 马师傅:…… 闭嘴吧, 你的凡尔赛味儿冲到我了! 马师傅不甘示弱:“我徒弟也不错的, 最近给我送了点他们老家出的红松子, 听说摘着可麻烦了。” 陈东:“你徒弟?马拥军吗?” 马师傅脸拉下来:“……你想吵架是吧?” 马拥军个糟心玩意儿,他算不算自己徒弟你心里没点数吗? 两个老头一边互怼一边就着白切肉喝酒,这一年到头,最清净就是这几天了。孩子们都拿了钱出去撒欢,老娘们忙着准备年货,他们也闲着不用上班了,凑在一起喝个小酒,哎呀,这种好日子,给个神仙都不换的。 陈东正喝到兴头上,只见有个人径直掀了马家的门帘走进来。 “呦呵,咱们陈大师傅这日子够美的呀。” 陈东也乐了,随手拿了个空酒杯就给人满上:“你咋有空来?” 来人正是他找的那位人面极大的老兄弟,这位兄弟瞧着岁数跟他差不多,可一双眼睛半眯着,一只手也有点不灵活。 但你要觉得这人是个平平无奇的糟老头子就错了,这位老哥姓宋,在旧社会是干黄包车的。刚开始是自己卖力气,后来是串联了一票兄弟,里面鱼龙混杂,守望相助。谁也不知道这位大哥究竟水有多深,难得是新社会之后,宋老头直接原地解散了自己的兄弟们,大家四散之后竟然也都过得还行。 宋老头自己是干着个修自行车的行当,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我为啥来你不知道啊?”宋老头灌了一杯酒,抬抬下巴让陈东再给他倒一杯:“你说的那事啊,有眉目了!” 陈东:“有眉目?不能吧,这才多长时间啊,咋可能就有人这么快就折过来?” 宋老头:“爱信不信吧,上午下的火车,一共七八号人呢。” 陈东一下子来了精神,给宋老头满上之后问道:“那老哥哥你觉得这事怎么办?” 别看他自己认识人多,但碰上这种渣滓,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办了。给人抓起来送派出所,可以是可以,但逮不着这些人的现场,怕是难定罪。陈东觉得这种拐子,最好是拿定了,送进去一辈子都出不来,他才能安心。 不然徒弟媳妇可怀着孕呢,到时候这些人贼心不死,拿自己一个糟老头子没办法,再把手伸到徒弟的娃娃上可咋办? 宋老头浅浅啜一口酒水,眼睛眯着小声说道:“我觉得你都不用这么费劲,这一伙人下车就被盯上了,盯着的可不光咱一波。我瞧着可是有些便衣也在查呢。” 陈东先是大喜,然后细细思量一下就摇头:“那些来的好说,我就是担心我们大院那个。那家伙是个窝窝头掉地上踩一脚——不是个好饼啊,就怕他狗急跳墙的,我们大院可一堆小孩呢。” 宋老头呵呵一笑:“这还不简单?” 他拿起边上的筷子抄了一大块沾着红油的白肉:“你要是不放心,就给他找点事嘛。叫他家里事外面事都掺和起来,弄得他烦躁。那头烂蒜我可是查过的,小辫子一堆,人却是心狠又冷静,不给他整乱了,这事到最后他敢丢下所有人偷跑。” 陈东一拍大腿:“可不是!我瞧着这货心狠的,老婆孩子老娘都不咋关心,没准真的是存着自己一个偷跑的心思。” 宋老头比划了一个手势:“这小子可不像样了,他不光是吃老婆软饭,还在外面有几个花头……有俩半掩门不说,还勾搭了一个正经姑娘。” 陈东一脸嫌弃:“就他那个小鸡仔,还能勾搭上别人?谁跟他媳妇那样眼瞎啊?” 宋老头:“要么说小姑娘叫皮相着眼了呢,这烂蒜还骗人说自己是个干部,平时请小姑娘吃饭看电影的,骗的人团团转。” 陈东:“那你意思是?” “咱给他这事捅出来?” 宋老头瞧一眼已经听傻的鹌鹑样子的马师傅,指过去:“叫他家那个追求过你的堂妹家去捅吧?反正两家有仇,说得过去。” 陈东:“……你能不能不要说追求?” 马师傅弱弱的说道:“我也说不上话,我堂妹没追上老陈,早跟我翻脸了。” 陈东:“……都说了不要说追了。” 宋老头:“这不是重点,反正这个头让你堂妹家那个脑子缺弦的,马师傅徒弟……叫马拥军是吧?叫他去捅。” 马师傅:“……他其实也不算我徒弟了。” 马师傅吭哧了一会儿才打商量:“还是算了吧,哪怕是咱几个去想办法呢,也不好让他们小辈掺和进来。拥军家还有几个孩子,真要是被许磊给记恨上了,孩子咋办?” 宋老头:“这倒也是。那就我这边找人吧。” “这也就是新社会了,要搁在旧社会,逮着拐子我都想点他天灯,什么糟心王八蛋,活该今年都进去吃免费饭。” 宋老头刚开始真的只是帮陈东一个忙,但调查调查着就来了真火。 许磊可真是个五毒俱全的玩意儿啊,大男人吃软饭还找花头,捏着钱自己潇洒不给家里,拐小孩连同事都下得去手,平时还装的人模人样去骗人…… 宋老头觉得自己有必要把人折腾一下再送进去,不然平平给人抓起来,许磊个糟货估计还只会暗叹运气不好呢。 这种人就是这样,怨天怨地怨祖宗,怨时运不济怨国家不好,怨自己爹妈不是干部,怨老婆不够有钱,怨孩子不争气,怨社会不公道。怨来怨去就是不怨自己,可会给自己开脱了! 老宋头哼哼,这回不给这小子折腾的脱一层皮不算完! 许磊绷着脸,他心情很不好。 刀疤脸摸摸鼻子,讪笑道:“这不是实在没办法了吗?你别怪兄弟我,我们哥几个差点就在边上一个公社折了。” 他们本身是带着拐来的孩子走的,但谁知道刚出了城,就被某个公社的社员给警觉了。慌的他们丢下孩子就跑,别的地方去不了,只能是来这里避避风头。 许磊还是不说话,惹得跟着刀疤脸来的几个人都不那么自在了。 大家都是干这一行的,谁不是提着脑袋干?咋遇上事你就不管了? 倒是人贩子里有两个女的,和颜悦色打圆场:“许兄弟担心的有道理的,老四前一阵子毕竟是在这里引起警觉了。不过许兄弟放心,我们过了年就走,你给我们安排个地方待着就行。” 当然了,年后走的时候再顺手拐几个,他们今年实在是运气不好,挣的钱比往年少多了。 许磊脸色终于好了些,他没好气的看了一眼这群人,挥挥手:“走吧。” 人都来了,他还有说不的权利吗? 许磊把人分散安顿起来,好点的是这次他们没带货来,就一群大人,不管是塞到破屋子里,还是给人放到别的地方,都还算平顺。 许磊安排完,心累的不行。 他现在觉得有些棘手了。 以前只是找目标拿钱还好些,现在牵扯到这里面一大批人,他心里总是害怕的。 许磊的心烦不在面上,他面色倒是正常,也不回家了,转身就去买了两个烤红薯往化肥厂的职工宿舍去了。 职工宿舍里有人喊孙梅的名字:“你对象来找你了!” 孙梅赶紧对着镜子看了看,拿红纸又抿了抿嘴才跟一只小鸟一样的飞出去。 身后是工友们的议论声。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72节 “小梅这个对象找的着实不错,瞧着亮堂的很。” “听说工作也不错呢,据说是咱县委的干部。” “这么年轻就是干部?” “说是家里爸妈是当兵的,在武装部,他刚进去就是个副科。” “嚯,小梅这是捡到宝了!” “可不是么,她妈那个向上脸,这些年一直压着她想给她找个能帮衬她弟弟的。我早先还觉得小梅怕是不顺,谁知道人家居然真找到了,也没白亏着等到现在二十多。” …… 孙梅一溜烟跑到许磊面前,撒娇道:“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呀?我还寻思你要等到我下班才来呢。” 许磊一脸宠溺:“我想着你们过年时候肯定下班早,这不就是来撞撞运气?看来我运气不错。” 孙梅脸都红了,她悄悄看一眼周围,把手挽上许磊的胳膊:“你今天累不累?县委工作是不是很忙啊?” 许磊面不改色:“还好吧,看在我爸的份上,没给我分太多活。要不是这样,我也不能溜号过来找你不是?” 孙梅一脸的崇拜敬服:“你真厉害!” 许磊心中立刻长起万丈豪情:“一般般了,给,这是我给你买的。” 热腾腾的烤红薯让孙梅都感受不到外面的寒风,她抱着纸包,眼巴巴的说道:“马上就要过年了,你要不要上我家……” 孙梅想着,自己都在亲妈面前说了不少大话了,两人也谈了大半年,这也总该见见人了吧? 许磊摸摸她的头发:“还不到时候。” “我现在刚进县委,工作还没走上正轨呢,再说了,我觉得还是要先带你去见见我父母……我爸妈最近一直安排我跟武装部一个老战友家的女儿相亲……” 孙梅手立刻紧了紧,心里乱麻一般。 她知道自己配不上许磊,别看许磊比她大好几岁,但许磊这样的工作家庭,无疑是能在县城挑到很好的人家了。 所以孙梅再渴望许磊去家里,也只能喏喏答应。 “那好吧,一切都听你的。” 许磊:“那我先走了,喏,这个也给你。” 许磊偷偷塞给孙梅一封信,小声说道:“等下次过完年我再来找你。” 孙梅刚才沉下去的心,顿时又漂浮起来。 她晕陶陶如同梦境,拿着信件和烤红薯回了宿舍。 烤红薯自然是大家有份,分一分就吃了,信件却被她如同珍宝一样收藏起来。翻开之后看了又看,上面都有了一层毛边。 一个眼尖的同事扫了一眼,嘴巴比脑子快。 “孙梅,你对象还给你用英文写信啊?” 那一串串的,瞧着不像是中国字。 孙梅脸涨红了:“不是英文……是拼音。” 孙梅把信一收,不给任何人看。 提及到此,孙梅觉得这人真不像话,吃了自己的红薯,还好意思来挑她对象的不是。 许磊说了,他是正经的中学毕业生,不过就是这些年忙于工作,有些常用字不太记得了,所以会用拼音。 用拼音咋的了? 孙梅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现在认字的也没多广泛呢,大家都是习惯了,不会的字用个拼音。 孙梅把信一收,刚才问话的同事也察觉自己说错了话,立刻不吭声了。 等到孙梅收拾了东西出去,几个同事才窃窃私语起来。 “孙梅她这对象不是干部?干部咋还有不会写的字?” “就是说啊。” “不过你也不该说,瞧着吧,把孙梅弄恼了。” …… 许磊给孙梅送了红薯,虽然花了钱,但心里高兴。 这种高兴不是那种花钱讨好了心上人的高兴,许磊自己明白,他对孙梅有个屁的好感! 但是他每次见过孙梅之后都很高兴。 许磊哼着歌,沉浸在自己伪造的幻梦里。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最毁的就是投在了许家。 如果不是进了一个穷家,他这辈子肯定就能过上自己想象中的生活了。 有权有势的父母,前途远大的未来,随手就能让女人信服,还有花不完的钱。 许磊找孙梅,不是图男女那档子事,也不是图孙梅多爱自己,他就是想找一个蠢女人,安放一下自己的幻想。 之前承担这个幻想的,是张芸,不过女人都那样,娶回家之后就再也没有吸引力了。 还得是外面的,没结婚的时候,那种让对方深信不疑的那种感觉,让许磊可以一下子将自己内心的压力全部释放。 许磊找孙梅的次数不多,每次都是烦心的时候去,在孙梅面前装一装大院子弟,炫耀一下自己的“完美人生”,足可以让许磊更加坚定。 坚定的认为自己一辈子就是被父母毁了。 在许磊心里,他自己是才华横溢,又天妒英才的一个。 如果不是父母,如果不是这该死的时代,他早就人上人了! 许磊这些年攒钱攒的起劲,为的就是以后跑去港岛,听说那边日子好过,是天堂一般。 他现在攒了一千块,去了就能当人上人! 许磊清空了压力,这才慢悠悠回家。 刚进门就闻到一股子甜香,不用看也知道,香味是从王樱家飘出来的。 许磊目光闪烁,也是可惜了,如果不是住在一个大院,他是真想去勾一下王樱。 不光是王樱长得好看,更重要的是,他觉得徐霜一个厨子比不上自己。 徐霜会像自己一样写情诗吗? 徐霜会像自己这样能挣钱吗? 徐霜会像自己这样聪明吗? 妈的,这人怎么这么好狗命,娶到一个漂亮老婆。 许磊揣着对徐霜两口子的羡慕进了家门。 张芸正在揉面,白面里面加了不少的玉米面,发面发的艰难,张芸气呼呼的摔打。 许磊摇摇头,就这么一个女人,他怎么可能跟对方过一辈子? 张芸骂骂咧咧:“都过年了,还一日四顿的喂,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怀了个玉帝呢!”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许磊知道她是在骂王樱。 王樱的日子好过的周围几个大院的小媳妇都在咋舌,这不,今个又不知道是做了什么,香甜香甜的,叫许大宝哭闹着要吃,挨了两巴掌才消停。 “吃吃吃,怎么就那么嘴馋!” …… 王樱盯着锅子上的白气,第n次问:“好了吗?” 徐霜:“还差一点。” 油锅里滋滋啦啦,金黄色的奶糕在锅里翻身,终于带着一丝热腾腾的奶香落在了盘子里。 “尝尝。” 王樱咬了一口,比个大拇指:“好吃!” “奶味重还不腻,热乎乎的软软嫩嫩。” 炸鲜奶,在徐霜再一次托人搞到一瓶牛奶的时候,王樱就动起了这个心思。 她家又没有冰箱,不趁着冬天天冷了做来吃,下次就只能再等一年了。 王樱跟徐霜详细描述了所谓拿牛奶加点淀粉搅和加热,变成糊糊之后冻起来,然后切条裹上淀粉鸡蛋,下油锅炸。 徐霜从来没听过的牛奶还能炸,但王樱说了,他也就愿意尝试。 就连那个外层裹的面粉碎末,徐霜也拿馒头去皮,内芯切碎做到了。 酥脆金黄的外壳,里面是软嫩的半固体牛奶,徐霜自己尝了一口也觉得好吃。 王樱:“给师父送去点吧。” 最近两家的饭都是合在一起吃的,陈东更是把自己的年货全都搬过来了,到点就来蹭饭。 “中午想吃什么?” 王樱含着奶糕开动脑筋。 “中午咱们吃扣肉吧?” 家里的肉本来就不少,再加上陈东送来的,十来斤肉呢。 徐霜拍板:“那行,做个芋头扣肉,再做个莲菜扣肉。” 王樱疯狂点头,不自觉咽了口口水。 芋头软糯,莲藕清甜,交错在大片的扣肉中间,味道没的说。 第100章 五花肉的背面在油锅里炙烤出漂亮的褶皱虎皮, 再切成厚片,酱红色的肉皮朝上,在大碗里交错着厚片芋头和莲藕。这样又是煮又是炸, 最后在蒸笼上蒸够小半天的扣肉, 皮肉酥烂,带着一种没有精雕细琢加工的质朴,厚厚的一片肉,就是当之无愧的主角。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73节 陈东拿着一个热腾腾的馒头,中间撕开, 夹上一片肉和一片莲藕, 肉汁从馒头缝隙里流出来, 挡都挡不住。陈东一边沿着馒头边吸溜,一边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在馒头上连肉带馒头咬下快一半。 肥而不腻的肉片,微微带些甜味,饱满醇厚的让人舌头都要香掉。 陈东吃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连声叫好。 “你这小子, 手艺又精进了。” 以前徐霜做的菜不错,现在是在不错上更进一步。 “好好准备, 过几年师父给你找人推荐一下特级。” 厨师证的初步几级考完, 剩下的就不是那么简单的考级了, 是需要进行内部推荐,还要参加一些比赛才能拿到资格。 陈东:“你这手艺, 特级三级二级都不难,再往上就看你水平了。” 要是能拿个国家级别的奖项, 就能展望一下特级一级之后的技师和高级技师。 不过最上面两个, 已经不是在比拼能力了, 更多像是一种荣誉勋章。代表着你在这个行当里到了顶。 陈东这辈子最得意的就是抢到了一个好徒弟, 虽然自己能教的不多,但往后徐霜拿了名次,做了特级厨师,再远一点,万一徐霜开宗立派的,他这个当师父的怎么说也是能沾着徒弟的光留下名字了。 值! 陈东就着扣肉吃了四个馒头,还是王樱瞧着他吃的太吓人了,赶紧喊停才罢休。 陈东吃完了徒弟的孝敬,才优哉游哉回去睡觉。 王樱到了现在,孕期已经接近四个月,最近去医院检查也去了好几次了。 徐霜已经开始有意识的控制她的糖分摄入,生怕她吃糖多了再被检查出来。上次去的时候,王樱兜里就放了一把糖,被医生义正严词的警告,说是孕妇虽然最好是补一补,但他们医院也会遇到一些比较稀少的发生妊娠糖尿病的案例。 王樱其实自己是清楚的,但…… 她这不是有点控制不住自己吗? 徐霜把家里的糖收起来,今天炸鲜奶吃的已经算甜了,未来几天他都不会再做甜食。荤腥也要停一天。 王樱靠在床头吃栗子和核桃,之前她听张娜话买的炉子果然好用,干栗子放在小烤炉里,不多会儿就能冒出甜香来,偶尔挑一两个小红薯放进去,烤的外皮裂开,露出里面金黄色的蜜肉,王樱最喜欢在上面洒点五香辣椒粉,又甜又辣,滋味美妙极了。 王樱这边吃扣肉吃的开心,另一边在糖厂的家属院,一众热闹欢腾中,却有了一家格格不入。 赵军自从进入腊月之后就忙的脚不点地。 忙什么呢? 当然是忙着找对象了。 每年到了腊月,都是媒人们最忙碌的时候,相看的,办事的,都挑在这个时间。 一来是大家都闲,二来呢,相看合适,过年就能给定下来,到年后直接办了事,新年新气象。现实的一些的原因就是,正好也能趁着过年做了新衣裳,不用再费心去花钱打扮。 赵军当然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兴许是被王樱怀孕这件事打击到了,赵军在媒人那儿松了口。 以前他是不愿意找带孩子的,但现在他却不这样说了。 说起来,赵军的条件一直都不算太差。 他是转业的,手里捏着一笔转业费,赵军一直留心不把这笔钱花掉。因为等到五六年后,他知道局势要有一个很大的变化,那时候,他就算是要下海,也总得有个启动资金吧? 所以赵军拿着自己的八百块钱转业费,谁都不告诉,钱藏在家里的床底下,就等着将来下海了做第一桶金的铲子。 赵军的工资也不低,虽然是半途空降的副队长,但因为是部队领导的照顾,他现在是拿的一个月四十块钱工资。 还有赵军本人,纵然邋遢了一点,但长相是十分不错的。 这些条件综合下来,在媒婆那里也不算差了。 奈何赵军这人眼光高。 他刚开始是要头婚的,不要二婚。所以媒婆只能给他在乡下找。可是人来了,摊上赵军的两个孩子闹妖,人家乡下姑娘进城,图的就是个男人有工作是吃商品粮的,也晓得赵军放着城里的不找去乡下,要的就是好好照顾他的两个孩子。 姑娘来之前就有心理准备了,也晓得后妈不好当。 但这孩子也太会闹了吧? 都是不大的年纪,居然能直接找到媒人家里,跟看仇人一样看亲爹。 人姑娘是愿意当后妈,但不是当这种地狱副本的后妈! 所以第一个很有希望的候选人就这样被赵军错过去了。 赵军后来松了一次条件,因为上次两个孩子闹妖的事传开了,他也晓得赵东赵西不好搞,找一个没结过婚的,怕是拿不住他们两个。 所以赵军觉得自己找一个城里的二婚姑娘正好。 但是他不要二婚带孩子的。 赵军心里想的很美,带孩子的人,那心思能全花在赵东赵西两个身上吗?别到时候自己的钱全花在了别人的儿子身上。 这样的设想又延续了一段时间,但媒婆介绍了寥寥几个人,最后都是不了了之。 到了现在,赵军不得不承认,他只能再降一下自己的要求了。 他自己倒是还能再撑一撑,但孩子等不了了。 都已经到了现在,赵军不能再欺骗自己。 赵东和赵西无疑是已经偏离了上辈子的发展道路了。 上辈子的这个时候,他已经在城里转业,回到家的时候,赵东赵西虽然是在村小上学,但两个孩子都是名列前茅。人也听话懂事,看到他十分亲热。 哪儿像现在,俩孩子的成绩都是全班垫底,人也孤僻冷漠。 赵军迫切的想要找到一个女人,哪怕是二婚,哪怕是什么都好,但他需要一个女人来把自家拨回正轨。 于是,赵军今年的行程满的可怕,几乎每天,他下班之后的第一件事都是一路小跑去见相亲的女方。 保媒的还是他之前找的方大媒,现在厂里的人已经不再给他保媒了。 一个是赵军之前挑剔了几个女方,驳了领导的面子。二个也是都知道了赵军家的孩子不好惹,没见着之前给赵军介绍对象的后勤麻大姐,自从被赵东赵西搅和之后,这俩孩子没少往人家麻大姐家窗户丢石子。 后来叫赵军揍了一顿才罢休。 饶是大家觉得赵东赵西没了亲妈可怜,但大家谁也不乐意沾上他们。 赵军只能把事情全托给专业的媒人。 方大媒也算收人钱财事办到位的典型了,她给赵军安排了不少人。像是知道赵军喜欢挑剔,她几乎把自己手里的资源全倒了出来。 因为赵军松口说带孩子的也行,方大媒最近可是介绍了不少带孩子的女方。 但是效果么…… 第一天,赵军去相了一个带着儿子的丧夫女人。赵军不满意,因为那个女人长的五大三粗,说话如同炸雷一般。就算是他这辈子再看不上的王玲玲,长相上也是清秀漂亮的,赵军接受不了这个。 第二天,赵军去相了一个带着女儿的寡妇。赵军依旧不满意,理由是对方因为结婚太早,她的女儿已经十二岁了。这样大的女儿带进家门,怎么住都是问题。等过几年结婚出门,难道他还要给继女出一份嫁妆吗? 第三天,赵军相了一个处处合适的女方,对方带着一个只有三岁的儿子,人也爽朗大气,长相端庄,家里父母还是有工作的,自己还有两间分到的房子。 但是…… “我不瞒你说,我是跟我的死鬼前夫离婚了的。” “一个大老爷们,做事磨磨唧唧,还好意思在我面前说什么他妈不容易,让我让着他妈。我忍了几年,实在是忍不了了。所以就领了证离婚。” “我来跟你见面,不是图别的,就图你妈死了。” “我话也撂在这里,婚后我保证是对孩子好,我一个你俩,三孩子一视同仁。但你也要帮着做家务,我可是有工作的,不是那种一天到晚围着孩子转的人。咱俩都挣钱,自然没道理我一个人干家里那点事,你说呢?” 赵军什么都不想说。 平心而论,他知道眼前这位是他相亲以来遇到最合适的人选。 但是对方这样大喇喇的亮出底线,说家务分摊,还是让赵军心里比较不爽。 他没有那种做家务的概念。 上辈子他独个在城里的时候,是王樱每过一段时间就进城去给他收拾的。后来王樱带着孩子进城了,他更不用担心家务问题。 每天桌子上摆好饭菜,衣服洗的干干净净,孩子听话懂事,这难道不就是女人的责任吗? 他可是有事业要拼的。 再说了,男主外女主内,难道不是最好的平衡办法?他的奋斗拼搏说到底也是为了整个家,是为了她和孩子。怎么就要斤斤计较到那些生活琐事上去呢? 赵军不说话。 女方撇了下嘴,仿佛看穿了赵军的想法。 不过她也不在意,这个男人不愿意接受,总有男的愿意。就算是真没有,她一个人带着孩子,有房子有工作的,日子也是照样过。 她不是那种没娘家的人,她娘家别看也没大富大贵,但父母能支持她离婚,自然也能支持她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她现在可是糖厂的三级钳工呢,一个月工资未必比眼前这个男人差。 再说了,她都没嫌弃这男人带俩孩子,他倒是好指摘自己要求分摊家务? 多大的脸呢! 女方丢下赵军走了。 媒人拍着大腿:“赵副队,你说说,这个又哪里不满意了?” “这次的女方可算是样样都顶尖了吧?我说句难听点,人家找到你也不算配低了你。人有正经工作,还有房子,孩子也才三岁。你为啥不同意?” 赵军不吭声,半晌才抹了一把脸:“是我刚才做的不对了,能不能麻烦您再问问她,我同意她提出的条件。” 他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未必能找到这么好条件的。 总不能王樱日子越过越好,自己却连个媳妇都找不到吧? 方大媒跺脚:“你早说呢!” 这人什么毛病啊,人在的时候不说话,人走了倒是表决心。 方大媒飞快的跑去找女方了,结果半个小时没到就折回来。 一脸晦气:“人不愿意了!” 她恨铁不成钢的瞧着赵军:“这人是个倔驴脾气,她说她想好了,与其找个城里带孩子的,不如找个乡下精壮小伙子。” 赵军:…… 他勉强捡回自己的声音:“是我不好,刚才可能让她误会了,不然您带我去见她,我亲自给她道个歉。”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74节 这么好的条件,放过去可惜了。 方大媒摇摇头:“算了吧,她刚才给家里门一关就抱着孩子回娘家去了。你去也找不到人。” 实际上方大媒是不愿意再带赵军去妨碍人了。刚才那离婚带孩子的女方可说了,她想好了,与其在城里被人挑来挑去,不如找个乡下公社上的男人,家庭条件殷实点的。人也老实可靠一些的。她愿意给人找个临时工工作,凑在一起过日子。反正她前夫那边早说了人,又是个怂瓜蛋子不敢来闹,她就觉得找个男人搭伙过,以后大的这个上学了,如果老大愿意,她也愿意再生一个。 方媒婆觉得,比起赵军这样挑剔的离谱的人,刚才女方虽然瞧着不好惹,但条件开的着实不低。 她自己有工作有工资,找个乡下老实头,唯一要求就是好看点,这还不简单? 她分分钟就能凑上来一个。 比起赵军这飘在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拿到的谢媒钱,还是那离婚的女方的钱好拿些。 赵军垂头丧气回了家,比起别家的热闹,自家的冷锅冷灶看起来更凄凉了。 赵东和赵西在屋里一角趴着看小人书,看见赵军回来也只是抬了抬眼。 赵军心情烦躁,收拾了盆子拿了肥皂去澡堂洗澡。 身后赵西小声问哥哥:“他怎么了?” 赵东:“还能怎么,相亲没成功呗。” 赵东现在不傻了,他早看清了。 就是他不去捣乱,就凭他爸的本事,也给他找不到后妈的。 他多余去闹。 赵西嘴里含着糖块懵懵懂懂:“我们不用跟着他?” 之前爸爸每次去相亲,哥哥都要带着她去跟踪的。 赵东翻了一页小人书:“去个屁!他找不到老婆的!” 第101章 大年二十八。 热闹的氛围从早上开始, 这年啊,就是越近越让人激动。 大街上到处都是人,甭管是不是出来抢着备年货, 都愿意赶这个热闹。哪怕是不像早些年有些什么撂地卖艺的, 但依旧是热热闹闹。 小孩们三五成群的跑着放鞭炮,有的被鞭炮在衣裳上烙了小洞的,哭的吱哇吱哇。 一个包着头脸的男人走过街巷,眼光一错不错的看着两边。 有人正在卖不要票的炒瓜子,反正今个二十八。就算是投机倒把办公室, 也总得过年吧?所以这些人胆子就稍微大了一点, 一个半大的小子看见他这样打量就小声揽客:“同志, 要不要炒瓜子?” 包着头的男人看向那些小孩的目光中带着贪婪,凶狠的低声说道:“不要!” 半大的小子往后退了一步。这人真凶哦。 包着头的男人又盯了一会儿,才恋恋不舍的转身离开。 身后不远处跟着盯梢的人:…… 不是,你一个拐子, 说话做事这么嚣张真的可以? 没见刚才那个卖瓜子的都盯着你瞧吗? 这年月的普通群众可是热心的很, 碰见坏分子都要努力发挥自己的一份力量的。 盯梢的人小声跟同伴说道:“我打听过了,这人好像是他们团伙里负责接应的。” 言下之意, 这货就算是当拐子, 也不是主要干部。 要么说他们这群拐子可恨呢。他们拐人的主要干部是那两个女的和那个侏儒, 还有一个长的和颜悦色的年轻男人。 就是他们长的让人没有警惕性,所以才能肆无忌惮的犯案。 这几天他们可是把周围几个县城的卷宗都放一起了, 少说也有二三十个孩子被拐的,还有十来个乡下孩子丢失的, 小媳妇统计不完全, 但至少也有十来个。 这还只是周围几个县, 不知道这伙拐子有没有在别的地方也犯过案。 你说可恨不可恨? 这些人惯用的手法有, 线人踩点,像是上次那样直接用侏儒去钓小孩的。 也有让那两个女的出面骗小孩说自己孩子丢了,让小朋友们帮忙找的。 最气人的还有一种,就是让刚才那个长的凶神恶煞的男人跟他们团伙里的女人扮作夫妻,俩人当街吵架,或者是男人揪着女人头发说她给自己戴绿帽。 要知道这种桃色新闻什么时候都不缺人看,他们团伙内部的人就好趁着热闹把孩子们都抱走。 等到家长发现孩子丢了,他们这些人早就跑远了。 盯梢的两人咬牙切齿。 “你说咱领导为啥不抓他们?这不都已经认定了吗?” 这些人做的再仔细,这几年也有些目击证人的,把人抓起来不就了解了? “你笨呐,没听上头说吗?这群人精明的厉害,为啥犯案这么多起还敢来,是因为周围几个县城都有线人,咱们要的是连带线人一块抓!还要拿住他们的切实证据,最好是给他们都定重罪!” 比起拐子的可恨,那些线人也够不要脸的。 他们平日里装的好好的,都是跟群众没什么两样的人。但是却悄悄的给拐子们踩点,拐子们到了一个地方躲在哪里,怎么拐走孩子,怎么安全无恙的离开,全是这些线人们干的事! 据说有些线人就是被拐孩子家的亲戚朋友。 这多可恨? 盯梢的人忍着怒气缀在那个男人身后,瞧着他走进了破败的民居才罢休。 他们要做的就是盯住了这里,确保这些人行动的时候给他们全抓个现行。 不过盯梢的人悄声问同伴:“可你说了他们是来躲风头的,如果他们不拐孩子了,咱们咋逮到现行?” 这个问题,不光是盯梢的这两个小伙子在发愁,就连派出所那边也在发愁。 老警察皱着眉头,周围是好几个其他派出所的。 这次的事件可不小,他们一个县城的警察几乎都动员起来了。 这个案子只要办下来,说不得今年他们几个派出所都能拿到荣誉呢! “要我说,还是给人都抓起来,抓起来一审,当然就能问出来什么结果了。” “你这样不行的,你不抓到现行,他们到时候完全可以嘴硬躲过去。” “那要是他们不下手呢?” “……反正不能打草惊蛇,还是要抓到现场,咱们一网打尽,攻破他们的心理防线。” “你说的轻巧,再叫人跑了怎么办?” …… 老警察敲敲桌子,也发愁。 事到如今,最好的办法是让这些人有些慌张,慌张的他们要跑,这样在临走之前,以这群人的性格,肯定会想着捞几个孩子一块带走。 关键是,怎么让他们慌起来? 还有那个许磊,那个家伙倒是个谨慎的,有他在,这些拐子真没准会被劝动。 老警察心想,如果这时候能有个契机,把许磊给抓起来就好了。 …… 许磊从大早上起床就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张芸一脸紧张:“是不是感冒了?要不我给你做个姜炖鸡蛋?” 许磊揉揉鼻子:“没事。” 他觉得张芸这个女人真是的,她要做,那不就应该做好了端过来?装模作样的问自己吃不吃,实在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我出去一会儿。” 许磊穿上衣服就悄悄顺上自己从家里拿的十几张烙好杂粮饼,出门去给一伙人送吃的。 那些人虽然有钱有票,却不敢生火。只能是他一天给送点。 十来张饼子肯定不够,许磊还得出门去饭店买点卤菜和旁的,一并送去。 许磊出了大门,刚巧在门口遇上了王樱和徐霜。 王樱手里正抱着一根糖葫芦吃的高兴。 虽然昨天徐霜就已经下定决心断她两天吃糖,但街上难得有卖糖葫芦的啊! 王樱眼巴巴的盯着徐霜盯了好一会儿,终于把徐霜看心软了。 买了一根糖葫芦,王樱数着吃了两颗,剩下几颗都被徐霜预定了。 许磊眼睛一眯,跟小两口打招呼:“这是出去买年货了?” 徐霜嗯了一声。 他早从师父那里知道了许磊最近为啥总是偷摸拎吃的出去。 现在看许磊,本来就对这人只有负数的第一印象又下了一层,甚至觉得就这种拐子,都不应该跟自己怀孕的媳妇说话。 许磊看对方和和美美,心里就不舒服。 他装模作样的说道:“还是没孩子轻松啊,我跟你们嫂子这几年都功夫再出去潇洒了。有了孩子就是要事事以孩子为重。” 王樱呵呵,你一个拐子好意思在这里说什么以孩子为重? 许磊又寒暄了几句,才拎着东西走开。 王樱趴在徐霜耳朵边上吐槽:“这人可真行,一点瞧不出来。” 连她都是后来才知道的,当面看,谁能知道许磊是个人面兽心的混蛋呢? 徐霜捏紧了她的手:“你这几天就别跟他照面了,咱俩就在屋里,我给你做饭吃。” 师父那边仿佛是有什么安排的样子,而且最近徐霜也能明显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人在盯着他们大院,应该是要对许磊有所行动了。 王樱十分听劝:“好啊。”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75节 家里的储备十分丰富,王樱最近换着花样的吃都不带停的。 “今天做个打卤面吧?” 昨天大肉吃的噎,今天就该吃点暖呼呼的汤面。 徐霜:“行啊,你想吃什么式的打卤面?老北京打卤面还是鸡蛋酱?天津的还是老太原的?” 这打卤面也是有讲究的。 老北京打卤面,用的是水发的香菇木耳黄花菜,鸡蛋炒散,五花肉炒出猪油,口蘑提个鲜,几样泡发的干货炒差不多了再勾个芡,分上两次加芡,把卤子盖在手擀面上,上面顶好是浇一小勺现炸的花椒油。吃起来带着点微微的麻香炸劲,连汤带面,透着股勾芡之后的红润光亮,鲜香诱人。融合交汇的面卤和面条,吃的时候注意不能瞎搅和,等到把面条吃完了,卤也没泄,正好连汤带卤的收个尾。畅快! 比起老北京的打卤面,东北的鸡蛋酱打卤面就显得用料单薄了点。做法明快简单像是东北人的性格一样豪爽。调料和配料都不那么严苛,拿鸡蛋单纯配上黄豆酱能做,讲究点的就是鸡蛋炒好之后再加点青椒线椒小米辣的也成,浓稠的酱汁包裹着金黄的鸡蛋块,配面也可,早上拿馒头夹点也能吃。 津味的打卤面瞧着跟老北京差不多,但用的配料却不一样。里头顶顶关键是虾和面筋。三鲜卤子做好了不算,还讲究一个“四菜八码”,碰到待客的大场面,码子得准备到十几个。 太原的打卤面用的是烧肉,烧肉加上木耳香菇腐竹黄花菜,溜锅边加点醋,勾芡出锅最后撒一把韭菜,卤汁裹满了面条…… 王樱只要想一想,就觉得口水直流。 “咱家有烧肉吗?” 她想吃太原的打卤面,要是能剩下点烧肉,过两天过年还能再凑个老铜锅吃旱火锅。 徐霜:“没,不过能做。” 反正过年也没什么亲戚要走,这不琢磨吃的琢磨啥? 孙梅工作的厂子也放了假,她就不住宿舍,回了家里去。 刚到家的第一天还好,孙梅把许磊的话转了几个意思告诉给了自己亲妈,信誓旦旦的表决心。 “妈,许磊都说了,他家里那边的工作还要再等等,您就别催了,我能不知道您说的意思?我肯定会好好表现的,等再过段时间,我就让他给我的临时工转正了。您不知道,许磊对我可好了!” 孙梅美滋滋的说道:“到时候我嫁了,就把工作留给小弟,咱家里虽然也有我爸的工作,但小弟要是不用接班那不是更好?省的家里紧紧巴巴的。” 孙梅的母亲苏三妹瞥了一眼女儿:“你知道就好。咱家里不比别人,本来就紧张,要不是瞧着你还算争气,我今年就该给你报名下乡了。你可别不当回事,你要是嫁出去了,咱们找许磊活动下,咱家就都不用下乡了。你也能过上好日子。” 她家是两个孩子,按理说是孙梅早该下乡的,但这不是苏三妹存了给女儿攀个好人家的心思么?一直拖到现在。 不过再想拖是没办法了,小儿子明年就毕业,如果孙梅不能嫁出去,就得明年下乡。 一家至少一个下乡,他们家如果不是孙梅下乡,就是儿子下乡。 苏三妹想都不想也知道,有下乡这个事催着,女儿早晚是要给许磊那边打通的。 打通了好啊,他们家一直都是穷着过来的,这要是能攀上个好亲家,这往后还不是能改换门庭了? 苏三妹心头火热,让女儿在家做饭,她就美滋滋的拿着针线出去找人炫耀去了。 孙梅得了亲妈的指示,更是握紧了拳头。 她得牢牢把住许磊这个高枝,得让她妈看到她的本事。 但让孙梅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事情就发生了变故。 苏三妹跟人炫耀了一天,第二天还是跟人凑一块说闲话。这大过年的,也不妨碍她到处乱窜呐。 被串门的这家人要忙着自家的年货,却还要抽空听苏三妹使劲的炫耀,人已经是有点烦的了。 突然听到门外有人敲门,她赶紧站起身来:“来了!” 甭管是谁,赶紧来解救她吧! 大门一开,外面是两个干部打扮的人。 “同志,我们是来调查一下你们这片居住区的电力水力问题的。听说有人举报说你们这里有人半夜剪电线?” 邻居一拍大腿,刚才看见有人来还吓到她了呢,但要是问电线,那她就把心放到肚子里了。 “领导,确实有这个事!” 邻居指着外头的电线告状:“不知道是哪个王八犊子的,老是来剪电线,刚开始我还以为是谁家故意的,跟我们家不对付才来剪的。你说说这人缺德不缺德?都不怕被电死啊!然后后来才知道,这来剪电线的不光是剪了我们一家,周边好几家都被剪了。这多不方便!我们家孩子回来还得上邻居家借光写作业。好不容易给修好了吧,你猜怎么着?又被剪了!” 两个干部模样的人也不含糊,拿出纸笔就开始记录。邻居絮絮叨叨的说,他们就一个一个记。 “领导,我们这电线问题到底能不能给解决啊?这眼瞅着过年了,我们再接上了,万一又被剪了咋办?” 其中一个说道:“这个我们也会向上反映的,毕竟我们说了也不算。” 苏三妹在边上听了半晌,终于看到了自己插嘴的间隙。 她寻思着自己在邻居面前炫耀再多也没用,不如现在亮一亮女婿的本事! “同志你好,我也是咱们厂的职工家属。”苏三妹迫不及待的挤到前面,“我们家属楼的这个电力问题你们是反映到县委吗?” “是的,咱们厂区的问题是要反映上去。” 苏三妹得意的尾巴要翘起来:“那你们可以反映给许磊同志吗?” 她有心炫耀,说的格外详细:“就是那个你们厂务办公室的副科长,叫许磊的。他爸妈都是咱们县武装部的干部。” 两个手里拿着纸笔的人眉头微微一蹙。 “许磊?” 苏三妹大声说道:“对!就是许磊!这是我女婿呢!你们反映给他,他一定会加快加急的办的!”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同志,县委没有这个人。” 苏三妹:“咋可能没有嘛,就是姓许,言字旁的那个许,厂务办公室的!” 其中一个戴着帽子的男人忍不住了:“同志,咱们县委压根就没有厂务办公室这个部门。” 另一个接上:“那叫厂联,也不属于县委,是独立的一个部门。” 苏三妹觉得呼吸都急促了:“不可能!姓许的啊!兴许是我记错了,不是厂务的……是不是别的部门?对,一定是别的部门的!” 帽子男:“咱们县委就没有姓许的。而且武装部也没有。” “你咋知道!你又不见得人人都认识!” 帽子男没好气的说道:“县委现在没那么多的人,拢共算下来也才不到一百个,我咋不能都认识?武装部就搞笑了,我就是住武装部那片的,你说武装部每个人我不可能都认识,但干部我都是知道的,真没姓许的。” 晴天霹雳! 邻居在边上虽然一脸疑惑不解,但内心却如盛夏喝了凉水一般的痛快! 苏三妹脸色烧起来,这一会儿的功夫,不光是邻居看了全场,外面更是聚拢了一大群人。 “嚯,这是啥事?” “笑死了,这老孙家的婆娘天天在外面说女儿多争气,扒上了一个干部家庭。咋样?是个骗子!” “不一定是骗子吧?会不会是记错了?” “连部门都对不上,咋不是骗子?” “你们别说,我家姑娘昨天回来也说了一事,说孙梅那个对象写的信啊,歪七扭八的中间夹了不少拼音呢!” “……拼音,这谁家干部还这样啊!” “啧啧,你们看老孙媳妇这脸,怕是能摊鸡蛋了吧?” “呵呵,不是她前些天在咱们面前一口一个我们县委咋地咋地的时候了?臭显摆那劲儿,仿佛明天就能搬进县委大院似的。” …… 苏三妹脸上一路烧,烧的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闺女找的乘龙快婿是假的! 这个消息一下子就把她给劈的没魂了。 那两个男人走了她都没发现,浑浑噩噩朝家里走。 刚到家就看到孙梅迎上来。 “妈,饭做好……” “啪!” 苏三妹给了孙梅一个大嘴巴。 孙梅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你个死丫头,你骗谁不好你骗我!我这张脸啊,今天算是丢完了!” 苏三妹不管不顾抓着女儿就打。 孙梅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妈,我骗你什么啊!” 苏三妹嚷嚷着打女儿,打到最后气的厥过去了。 等到再醒,脸色黢黑的男人已经坐在床边等着了。 苏三妹眼泪刷的一下流下来:“老孙,这不赖我。” 谁知道孙梅是从哪儿找来一个骗子的? 把她骗的好苦啊! 她男人抽着烟,半晌才说话:“这不行,咱们得把那个骗子找出来。” 不把这个男人找出来,女儿的名声和一家子的名声都不能要了! 知道的会说他们运气不好遇上骗子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闺女被人骗财还是骗色了呢。 老孙抽烟抽的烟雾缭绕,目光却更加坚定:“咱得找到人,把人举报了。不然回头等人找不到了,孙梅这辈子就都完了。” 若说是偷摸处对象还可以,为难的是他女儿处对象这事已经被老婆传的满大院都知道了。 这要是放任流言,要不了多久就得说孙梅的闲话。 苏三妹很快就想清楚了,她抹了眼泪,发狠道:“找!” 她得把这个骗子揪出来狠狠打一顿! 第102章 深冬的街角出现两个身影, 如果有人注意的话,会发现这两个人赫然就是刚才说去调查电线事故的所谓“干部”。 戴帽子的男人一改刚才的正经神色,笑呵呵对着眯眼的宋老头报告。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76节 “按照您吩咐已经给消息捅出去了。” 另一个男的也凑上来:“那女的看样子满受打击的, 我们走的时候就听见她们大院已经传开了。” 宋老头乐呵呵给两个小辈发了个红纸包:“过年了, 你爸他们估计也忙,给你们的压岁钱,喏。” 帽子男美滋滋收下纸包:“您说的太客气了,宋叔你以后有事直接找我就得!不过那叫许磊的男人可真行,骗人的话一套一套的, 真把人给糊弄住了。” 刚才闹的那一通, 什么县委武装部的, 他都是胡说的。 县委有没有姓许的? 或许有,或许没有。 但县委指定是没有厂务办公室这个部门的。 他们这澄清半真半假,但把那大姑娘的家里人弄清醒是没问题的。 啧啧,那个叫许磊的人也是绝了, 自视甚高, 瞎话都不打草稿,但凡多打听几句就能知道, 这时候哪儿有什么厂务办公室, 那都是厂里自己才有的部门, 国营厂子之间只有一个厂联。 宋老头呵呵一笑:“这就是眼大心空,光顾着自视甚高的人才能干出来的滑稽事了。” 不用猜都知道, 兴许是长得好看,许磊小时候获得不少夸奖, 或许是出于寒暄, 或许是随口一说, 但这样的夸奖直接把人给夸的飘了。 中学毕业, 写点情书还要加拼音,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底气觉得自己换个好家底就人上人。 宋老头哼着小曲,他也知道有警察在盯着,但他做事干净,谁也查不到他身上呢。 刚才那俩小子打的名号是去排查电线线路,这个没问题啊。最近确实有一波人在排查线路,临近过年了,大的单位都在排查电力问题。上面来人询问一下,再正常不过了。 至于混进去两个人,过了这茬也查不到人。 再说了,他们又没做什么别的,是那个叫孙梅的姑娘的妈非要炫耀,自己炫耀出的事,谁也赖不着。 宋老头钻回家里喝小酒,这大冬天的,就得是小酒配上花生米,舒坦! 孙梅这边犹如晴天霹雳,说好的意中人,突然从云彩头上摔下来了,还是脸着地的那种。 这谁能忍受的了? 她疯狂摇头,只是不信:“怎么可能呢!妈,你弄错了是不是!许磊怎么可能是个骗子?他都说好了要带我回去见他父母的啊!” 她被她妈留在家里,一直灌输的思想都是嫁个好人家,帮衬弟弟和娘家。之前那几年她频繁相亲,图的就是嫁一个干部家庭,就是双职工的家庭她妈都不是很乐意呢。 她好不容易满足了她妈的要求,现在却得到一个惊雷劈下来,说她找的这个人是个假干部? 她不能接受。 “妈,你想啊,许磊怎么可能是个骗子,他如果是个骗子,他图我什么呢?” 孙梅眼神坚定:“这大半年的时间,他光是给我买零嘴都有十好几块了,真要是骗我,他这个本钱都收不回来。” 孙梅信誓旦旦,事实上,如果不是许磊出手大方,她也要怀疑一下这个大馅饼到底是不是真的,但许磊是真的花钱又花精力啊! “他还给我写了情书,至少一周一封的……妈,你说骗子能这样吗?” 孙梅不可否认的是,哪怕她最看重的是许磊的家世和背景,但她也有一部分的少女心事是托在了许磊身上的。 在这个平均相看两三次就要结婚办事的大环境下,许磊那些在信里的甜言蜜语,无疑是让她的心旌为之动摇。 孙梅没说出口的是,许磊也没有对她动手动脚的,每次他们两个相处,大多时候都是她一脸崇敬的听着许磊说话。 许磊头头是道讲的那些什么大形势和国家走向,孙梅听不懂,但她是发自内心的觉得许磊是一个百里挑一……不!千里,万里都难见到的一个人才! 这些种种,怎么可能是假的! 结果她不提情书还好,一提情书,苏三妹更生气了。 “你闭嘴!” 她气不打一处来:“你还好意思说那个情书,我问问你,你是不是跟你的工友显摆你收到情书了?是不是叫你工友看了?你要不要脸啊!这么私密的东西你想张狂的让所有人都知道是不是?!” 孙梅否认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她妈喋喋不休的骂起来。 “你就不长脑子是吧?那人要真是个干部,能写个情书都拼音吗?” “你是不是猪脑子!” …… 这整件事情里,最让苏三妹接受不了的就是这个了。 自从孙梅被骗的事情飞速的传开在大院里,孙梅的工友里有几个也马后炮的提起偶然看见孙梅的情书上有拼音的事。 这可臊死苏三妹了! 她出门都不敢抬头走路,生怕被人问到脸上。 苏三妹目眦尽裂,拍着桌子吼女儿:“你真是要丢尽我们全家的颜面!” 她气的哼哧哼哧的,孙梅哭的快晕死。 孙梅她爸终于说话了。 “行了,别吵吵了,当务之急是把人给揪出来。揪出来之后咱们就一口咬定是他欺骗小梅,想强娶小梅的,但是咱们小梅不愿意,他故意编出那些话也是为了逼咱小梅就范。” 这样的说辞当然有漏洞,毕竟这段时间苏三妹在外面一口一个女婿的喊着,一点不像是女儿被人逼迫。 但能有什么法子呢? 要是不给人找出来,难道就任由别人嘲笑他们家想拿女儿攀高枝,结果攀到了一个骗子身上吗? 那可真是小孩找妈——丢大人了! 老孙一口一口的抽烟,愁的眉目都是沟壑。 “我跟我哥他们都说了,最近几天你也别在家里待着了,出门去打听打听。趁着消息没散开,赶紧给人找到是正经。” 这样的丢人事,传开是迟早的。 必须在这个前头把人找到。 苏三妹骂完女儿也愁上了:“这咋找啊?一个县城多大呢。再说了,那人还未必是县城的。” 说着她又低声骂了一句孙梅。 早知道就该给她早点报名下乡,也就没有这摊子破事! 这下子全家带着儿子都要抬不起头了,儿子明年毕业接班,眼看就得相看结婚了,他姐闹出这么一摊子事来,可叫人怎么办? 一家人发愁的发愁,哭泣的哭泣。 “老孙!老孙!” 孙梅她爸应了一声。 外面一个还算熟悉的工友推开门说道:“原来你在家啊,我说找了一圈没见到你。” 孙梅她爸苦笑,这不是家里出了事,他今天干脆请了一天假。 家里的事不处理好,他在单位也是心慌气短,觉得周围人都在背地里笑话他。 “你快别在家干等了,赶紧走吧!你大哥说找到那个姓许的了。” “什么!?” 孙梅她爸又是高兴又是惊讶:“这么快!” 工友说道:“可不是么,也是赶巧了。你大哥今天找人帮忙问,结果就问到了一个小年轻。那小年轻说的真真的,那个许磊压根不是什么县委出身,就是一个国营饭店的服务员。” 苏三妹心思动的飞快。 服务员? 国营饭店的服务员好像也不错的? 还不等她再往深了想,那个工友就接着说道:“不过那人现在已经不是了。听说是把工作卖了,现在就专心在家吃软饭。老婆孩子都有了,孩子今年挺大的,老婆是个老师。” 吃软饭! 有老婆有孩子! 孙梅一家人如坠深渊。 孙梅她爸眼前一黑,差点都栽倒在地上。 工友同情的看了他一眼:“你赶紧去吧,你哥已经在国营大饭店门口等着你了。” 孙梅她爸把人送走,扭脸忍了又忍,一巴掌劈到苏三妹脸上。 “我把家给你管着,你给梅子找了个什么人!” 苏三妹脸上一个大巴掌印,哀哀哭泣起来。 “我咋能知道这人是个骗子啊,你说他图个啥,有老婆有孩子还来咱梅子面前装相。他不要脸啊!” 孙梅更是已经成了一个木头人。 她呆呆跪坐在地上,满脑子都是刚才那人说的话。 许磊有家室,有老婆,有孩子…… 她嗷一声就爬起来,疯婆子一般就要往外冲,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这样骗自己。 孙梅她爸一看女儿疯了,拉着苏三妹就追。 一家三口赶到饭店门口,他大哥正叫了几个人一起等着。 孙梅眼中透露出一股亮的吓人的执着劲,她不管不顾,在饭店门口揪着自己大伯就问:“许磊在哪儿?他在哪儿?” 孙梅大伯:“梅子你先平平气,咱们得商量好去了怎么办。” 这种打上门的事,当然是要弄的清清楚楚的再行动。 晚了一步到的苏三妹气喘吁吁:“商量什么?他敢骗我家,就该送去劳改!乱搞男女关系的下流玩意儿!送他去吃免费饭!” 孙梅大伯皱着眉,有点看不上这个一贯没什么脑子的弟媳妇。 反倒是孙梅她爸很快就明白了。 那许磊骗了自家,就这么平白放过去不可能,但是以乱搞男女关系的理由举报了,会不会牵扯到孙梅身上也是个问题。 那许磊有老婆还骗人,那他老婆是个什么反应也要掂量掂量呢。 孙梅她爸深深吸了一口气:“大哥,我觉得这样。咱们先过去,把声势拿起来,最起码是先闹开,让别人知道是许磊骗了我家姑娘,不是我家孙梅故意去贴上他的。” 甭管最后怎么处理,孙梅她爸第一要紧事是把自己的烂名声盖过去。所以到了地方先得声量大起来,让许磊认了这桩事。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77节 哪怕后面再关着门商量和解呢,但开头这段不能少。 “后面咱们得看他老婆意思,他老婆如果是想让咱们压下这件事,那必须得给我们梅子一点补偿。” 提到补偿,苏三妹赶快插嘴:“就是!至少得有个一百块!” 他们女儿的名声坏了,再说是被骗,后面也不好说亲了,得在许磊那儿把说亲的钱挣回来一笔! 孙梅她爸没打断苏三妹的话,等媳妇叫嚣完才接着说道:“到时候咱们就说如果不行,就举报吧。” 话是这样说,但只要能把名声遮过去,再拿个一百块钱,孙梅她爸就觉得不举报也行的。 有了一百块,儿子娶媳妇的钱就有了,至于女儿,开春就叫她下乡去! 几个人商商量量的,倒是把孙梅这个事主晾在一边。 最后一锤子定音:“走着,宜早不宜迟,咱们今天就把事情办完!” 一群人把孙梅夹在中间浩浩荡荡去了老居民区。 王樱和徐霜正在家里琢磨着做烧肉,香喷喷的味道散了满院子。 来找茬的人走到门口就闻到了。 “妈的,这丧德行的玩意儿居然还吃肉!” 更气了! 一群人把院子大门撞开。 高声嚷嚷:“许磊呢?许磊呢?叫他给我滚出来!” 许磊刚去给几个同伙送了饭回来,正在家里闲的晃脚,张芸忙前忙后的在做烙饼。 许大宝缩在门口把小鞭炮里面的火药倒出来,再用一根香点燃,滋滋啦啦的火花带着i点小蓝光,正玩的起劲。 突然看到一群人凶神恶煞的冲进来。 他赶紧扑回屋里。 瞧见许大宝,孙梅那点奢望终于是渣渣都不剩了。 原来许磊是真的有老婆有孩子! 那孩子瞧着那么大了,怕是已经结婚了十年了! “许磊,你给我滚出来!” 第103章 孙梅跟个疯子一样要往许家的门里冲。 “许磊你给我出来!你个骗子!王八蛋你骗的我好苦啊!” 这一声撕破喉咙的哀鸣把一个大院的人都给惊动了。 “我去, 啥事啊?” “许家咋回事了,这么多人围着?” “瞧着像是个年轻女的在闹。” “出去看看。” “奶,中午饭不吃了?” “先放灶上……” …… 刘家马家的人都齐刷刷钻出来, 刘家的两个孩子甚至还是抱着碗出来的…… 王樱耳朵一动, 吃瓜的心蠢蠢欲动:“我……” 话没出口就被徐霜打回去:“你坐门口看,不能出去。” 王樱:…… 好吧,不出去就不出去。 王樱兴致勃勃趴在窗户边上看热闹。 孙梅的一嗓子实在是太撕心裂肺,饶是相处时间挺长的许磊都没听出来。 不过没听出来归没听出来,许磊也知道事情大条, 他着急忙慌就往里屋躲。 出去?出去干嘛?等着被人抓吗? 许大娘看儿子一脸心虚, 也晓得事情不好, 她一跺脚,跟着张芸后头就出去了。 张芸自然还是记得自己是个人民教师,端着范带着不解出门,看见是一群人, 勉强还是撑住了气势。 “你们是谁?找我男人干嘛的?” 孙家的人齐刷刷看向苏三妹和孙梅。 孙梅哭着问:“许磊呢?你叫他出来。他骗我这么长时间, 总得出来给我个说法!” 张芸皱起眉:“你谁啊你?我男人都不一定认识你,给你啥说法?” 她觉得这些人真是不知所谓, 哪儿有这样贸贸然跑到别人家里来要说法的?不可笑吗?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男人跟这个女的有点什么呢。 孙梅只知道哭, 在苏三妹看来十分的不中用。 苏三妹上前一步就把女儿扯开, 扯着大嗓门就开始控诉。 “你们家还好意思说?你男人在外面哄骗我闺女,说他是什么县委的干部, 说自己家爸妈是多大的官。非要跟我女儿搞对象!我女儿不愿意,他就死缠烂打的!你是他媳妇是不是?我叫你男人出来!我们孙家也没那么好惹!你男人这是两头骗呢!这边生儿育女, 那边又吹牛皮说自己如何如何!要不要脸啊!” 本来想要过来询问内情的管院刘大娘:…… 苏三妹拉着张芸不依不饶, 把那点事倒了个干净。 “你们家许磊就不是个东西!他说自己是什么武装部干部的儿子, 又是县委的副科, 还装模作样说什么是厂务办公室的副科。我呸!幸亏我找人问了,县委就没有这个部门!大象鼻子插葱,他倒是会装相!” 大院里围观的众人:…… “叫他滚出来!一个软饭男,倒是好意思骗我女儿!王八蛋坏良心的东西!哎呦喂,都来看看啊!都来看看这家人啊!男的吃软饭还在外面招摇撞骗,这要不是我们发现的早,这不就是纯纯耍流氓吗?” “大家伙来给我们评评理啊!这是不是要抓走去吃枪子啊!” …… 苏三妹话说的又密又快,许大娘和张芸愣是没有找到插嘴的地方。 等到苏三妹说完一遍,大院的热闹已经吸引了不少人了。 不光是本院的,隔壁院子的也来了不少。都围在门口瞧,有些来的晚的还跃跃欲试想爬在墙头看。 “嚯,这热闹,真绝了。” “这许家的许磊瞧着相貌堂堂的,咋还能在外面乱搞男女关系?” “可不是么,真看不出来。” “这有啥看不出来的,这人把工作卖了在家里吃老婆,可见就是个没刚性的。” “话是这样说,但是也太过分了吧?吃喝都是人家张芸的,还搞这种花头,实在是过分的很。” “可不是么,等着看吧,他一下子牵扯俩女人,张芸怕是也要闹。” …… 苏三妹先发制人,成功把自家的说辞凌驾在许家人头上,也给了张芸当头棒喝。 张芸一下子就被突如其来的一棍打的整个人都懵了。 倒是许大娘还稳得住,叉着腰就开始对骂。 “你说的是个屁!我儿子好得很,不会做那样的事!你说啥就是啥了?你有证据吗?” 许大娘阴毒的看了一眼哭的不能自已的孙梅:“我瞧着你这个女儿也不是个好的,小娼妇说不准就是看我儿子长得好,故意贴上来的!她上下嘴唇一翻,说啥就是啥了?我还说是你女儿当破鞋坏我儿子呢!” “你放屁!你儿子是个流氓!” “你才放屁!你闺女是个破鞋!” “你流氓!” “你破鞋!” …… 俩大妈叉着腰对骂,倒是正主的两个女人都不说话。 孙梅是只顾着哭去了,张芸则是一脸木然。 许大娘骂着骂着没劲了,捅了一把儿媳,急切说道:“小芸,你可别听她们瞎胡说,许磊是什么样的人你能不清楚吗?你们俩那时候可是有感情基础的呀!要不是为了你,磊磊那时候咋可能……你得相信他!” 提起旧事,张芸本来灰暗下去的眸光又逐渐坚定。 是啊,如果不是许磊当初为了帮她,他的工作也不会丢……他们两个能走到现在,还有了大宝,这份感情不是别人能比得上的。 张芸再望向孙梅,已经不是看敌人的仇恨,而是带这些奇异的怜悯。 她把孙梅从地上扶起来,这个举动无疑是让周围的人都傻眼了。 “好家伙,这是干啥啊!” “张芸脑子叫驴踢了吧?” 甭管再怎么粉饰,大家也都能看出来孙梅一家是来要说法的,那女青年哭成那样,总不见得是哭爸妈吧?这不就是佐证了跟许磊多少是有点什么? 咋张芸还这样平静? 王樱吃瓜吃的津津有味,手里抱着装坚果和瓜子的盘子,还不忘点评。 “嘶,这渣人还有点魅力咋的?都这样了,他老婆还能不生气?” 事实证明,大家都草率了,张芸何止是不生气。她扶起孙梅之后还一脸的痛惜同情。 “这位同志,我希望你明白,我跟我丈夫的感情是很深刻的。我们不是那种凑活过的夫妻,也不是那种消磨在茶米油盐之间的人,我们是真心相交的知己爱人……” 众人:……这中午饭还没吃,咋就有点恶心了呢?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78节 “你这种手段,只能伤害你自己。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跟你家人说的,但对我来说,我永远不会怀疑我的丈夫。” 张芸一脸深情和骄傲:“别人都不知道他有多爱我。” 众人:…… 你要不要听听你说了什么啊! 王樱也一副牙疼的表情,扭脸跟徐霜吐槽:“张芸是不是姓错了,她应该姓王吧……” 姓王,字宝钏。 在王樱的日益熏陶之下,徐霜如今也勉强能跟上王樱的脑回路了。 他之前就听王樱吐槽过张芸这个性格就属于挖野菜的,现在自然也知道她说的是一个叫王宝钏的故事。 徐霜走到王樱身边,透过家里的窗户看向外面,眼神在落到一个人身上时候顿了一下。 神情也变得有些玩味。 王樱没顾上看徐霜,因为外面的情况正在焦灼。 在张芸神来一笔表了态度之后,孙家的人都躁动了。 这他娘的还给你们整圆满了是吧? 苏三妹气的喘气都不顺畅了,按捺不住都想上手了! 孙梅被张芸这样一说,也不哭了,脸色煞白呆在原地。 张芸还以为自己是说中了她的心事,心里叹息一声,语重心长的劝道:“你还年轻,我知道许磊是个很有魅力的人,但是你要知道,人这一辈子很长的。你不能这样撒谎。看在你还不懂爱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你的过错了,你自己跟你家里人说清楚吧。” 苏三妹:…… 她懂了! 她终于懂了! 这个女人就是故意的! 她知道自己男人不是个东西,但是为了维护男人,所以故意装样子! 苏三妹眼中恨意迸发,她从未见过这样不要脸又阴险毒辣的夫妻! 做丈夫的不要脸吃软饭,做妻子的居然还能这么不要脸的故意泼脏水! 苏三妹嗷了一嗓子,直接冲上前,掐着女儿就问道:“信呢?信呢?!拿出来给她看!拿出来给所有人看!” 孙梅被一连串的事情吓傻,出于对母亲一贯的服从,她颤颤巍巍的从兜里掏出一沓子信来。 这是许磊给她写过的,一共十多封信。 苏三妹把皱巴巴的信纸怼在张芸脸上:“你看见了吗?看见了吗?这都是许磊给我女儿写的情书!看到了吗?” 苏三妹把信怼了一圈,从周围人眼前一一滑过:“看到了吗?这就是许磊给我女儿写的情书!你甭想往我们家人身上泼脏水!” 最后这句是苏三妹对着瞬间石化的张芸恶狠狠说的。 躲在屋里的许磊心道不好,许大娘也一下子傻了。 情书啊,围观群众瞬间热闹起来。 “嘶,这许家小子念书时候成绩也就那样吧,咋喜欢这酸不拉几的事?” “还写信呢,这下开脱不了了。” “你们说许磊会不会被送进去啊?这不就是刷流氓?” “瞎说啥呢,我看不会,张芸那样子不像是能狠下心的。” …… 张芸确实傻了,孙梅说的一切都可以是假的,哪怕是真的,她也只会安慰自己那是许磊的一点点小失误。 但是情书…… 那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专属吗? 许大娘还要给自己儿子说话:“小芸,你看看大宝啊,许磊怎么可能会背着你干这种事,没准那信都是假的!对,一定是假的!” 张芸喃喃问了一句:“真的吗?” “肯定是真的啊!许磊怎么可能会背着你给别人写情书啊!那都是假的!都不是真的!” 张芸动作顿了一下,下一秒就飞扑向苏三妹,从她手里夺走了所有的信。 她急切的在纸上寻找,在纸上摸索,瞪大眼睛辨别。 终于…… 张芸疯了一般又哭又笑,那纸上的内容,赫然是给她的情书的抄写版! 甚至连不懂的字的拼音都一模一样! “许磊!你给我滚出来!” 张芸恍惚间听到有人在喊,是谁在喊呢? 哦,原来是我自己。 张芸听到自己怒不可遏的声音穿透了两间房子:“许磊!你给我出来!出来说清楚!” 周围的人一片哗然,谁也没料到单单是一场热闹,居然这样跌宕起伏。 唐敏悄悄问妯娌:“咱娘不是管院吗?还不管?” 她妯娌葛玥小声说道:“再等等吧。” 这么好看的戏,比电影都热闹,她不想就这么结束呢。 大家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正主出场。 千呼万唤的,许磊在家里实在是躲不住了。 张芸已经在发疯的边缘,还有孙家的人虎视眈眈,许磊实在是怕他们再往大了闹了。 这会儿他也后悔起来,后悔的不是别的,是后悔怎么沾上了孙梅。 他明明只是想找个女人装逼啊! 为什么现在沦落成这样! 许磊一现身,就赶紧讨饶道歉:“小芸,我对不起你。但你要听我解释,这里面是有内情的!” 苏三妹一脸讥诮:“解释啊,就在这里!我们也听听。” 许磊:“……阿姨你有话进家里来说好不好?” 孙梅一脸受伤的看着这个男人,明明两天前他们还在一起那么甜蜜,现在这人却一脸的讨好求饶,只为了稳住他老婆。 这算个什么男人! 张芸:“你说吧,我听着。” 就算许磊脑子再活络,对现在这个情况也麻瓜了。 这咋说?他骗张芸,少不了就要被孙梅戳穿,他稳住孙梅,那张芸这头怕是就要脱钩。 只能无语问苍天,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居然能让孙梅看出来破绽又找到家里来! 此时人群中多了一个眯着眼睛看热闹的老头,他正看的兴起,突然有人拨开人群找过来,在他耳朵边上说了一件事。 宋老头:“呵呵,这倒是更有意思了。” 这年纪大了啊,就是喜欢跟人一块看看热闹。 更何况是眼前这种大热闹。 许磊搞不定两个女人,苏三妹瞧着情况差不多了,也要找个台阶下来开始谈赔偿。 她唱够了红脸,接下来就该是孙梅她爸出来唱白脸了。 孙梅她爸:“小许,这个事情你肯定是要给我们一个说法的,我们到家里去谈?” 许磊心里暗骂,终于是到了戏肉了。 这说来说去,为的不就是钱? 好,他给钱! 但是别以为他能咽下这口气! 妈的,他早晚要给孙梅这个臭女人卖到大山里去! 孙家的人主动降了调门,情况瞧着也有了转机。就在大家都以为这就是今天这场闹剧的终结时。 张芸说话了。 “许磊,就在这里,你不给我个说法,咱们就离婚!” 众人:!!! 许大娘瞪大了眼睛:“小芸!你怎么能这么说!许磊当初为了你是怎么受伤的!你还不记得吗!” 张芸凄然一笑:“我记得,所以我要离婚。爱情是不容沙子的,既然他给别人写了情书,那就等同于跟我一刀两断了。你们放心,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不会去告他的,我只是要跟他分开。爱没了,不分开还能怎么办?” 许大娘脑袋一片空白,哪怕是刚才苏三妹大闹,她都没有这么头疼过。 张芸是啥意思?就为了几封信,她就打算抛弃男人和孩子?情愿离婚?她怎么能离婚?!离婚了,谁来供养自家一家人的吃喝开销?大宝又要怎么长大呢?她说什么爱不爱的,爱什么爱啊!自家找她就是为了找个饭票,为了这个当初甚至不惜演了一场戏。你为了这么个玩意儿就撂挑子,你还是人吗? 张芸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行了,就这样吧。我明天回来跟许磊办离婚。” 张芸丝毫不留恋,她起身就走。 留下身后众人一脸吃瓜的兴奋。 嘶,好久没见过这么高潮迭起的大戏了! 宋老头看张芸走了,赶紧拉过一个小年轻,叮嘱了几句。 “……就这么说,你现在就去,最好是在张芸到娘家之前就给她说清楚。” 小年轻点点头飞快的跑着跟上去了。 宋老头在人群中瞧着黑脸的许磊。 呵呵,想花钱消灾?没门!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79节 张芸跑了,剩下的人也都散了。 毕竟孙家的人都进了门,下面的事情显然也是要关着门说了。 热闹看完,刘大娘一脸复杂。 她这个管院啊,实在是不太平。 前些天是两家打架,现在是许家被人找上门,这闹了一大通,现在又要离婚了。 真是世事无常,大肠包小肠。 王樱啧啧称奇,跟徐霜交换意见。 “张芸离婚我觉得是个好事。” “你瞧她在许家待的,一天到晚的忙活,跟个长工似的。明明是教师的好工作,偏偏一天到晚连轴转,实在是好辛苦啊。” 平心而论,王樱对张芸说不上喜欢,但也说不上讨厌。 张芸瞧着是有些不好相处,但她比许家其他人强多了。 那许大娘,总是拿这家一点东西拿那家一点东西,理直气壮毫不心虚。张芸倒是每次借个酱油醋的都会很不好意思。就算是说她是因为那点清高劲才这样行事,也比许大娘强。 她家那许大宝,熊孩子一个,家里都惯着宠着,唯有张芸还会动手修理他。 王樱下定论:“真要是能离了才好呢!” 张芸属于尚可救一救的,许家其他人就算了。 徐霜嗯了一声。 许家的热闹没多久就结束,孙家的人不知道怎么谈判的,但是尚在焦灼。 恰好这时,徐霜做的打卤面也好了,烧肉铺在面条上,海米韭菜漂浮在汤里。青绿的韭菜段,光亮红色的汤汁,面卤均匀的分在碗中,看着就叫人食指大动。 王樱正准备开动,不速之客来了。 许大娘砰砰敲门,徐霜去开了门,门一拉开,许大娘就被这闷头的香气熏的晕陶陶的。 她深深吸了口气,嫉妒的看向王樱:“王樱啊,你们家的面条有没有多的?给我盛点吧,我们家招待客人要用。” 气死人,这两口子日子是过不过了!怎么还没过年就吃这么好! 王樱挑起面条:“没呢,大娘,我们家就做了两碗,我跟徐霜一人一碗。” 欠你的?这么理直气壮的上门要饭? 许大娘气哼哼的:“那叫徐霜给我们再做点吧?就你吃的那种。” 王樱一脸疑惑:“大娘,你是没睡醒吧?之前我说没说过,要饭别问我家要。我家没有那多余的粮食打发叫花子呢。” 许大娘气的仰倒,她对这些邻居都是恨意,今天这件事尤其是这样! 那孙家那么多人来,但凡这些邻居能帮忙说几句,她家的情况都不会那么被动。 这还是近邻呢,比远亲都不如! 她们帮不上忙,给点吃的为啥不行? 王樱才懒得吃她这一套,示意徐霜关门。 许大娘挡着门,终于不情不愿的说道:“我给钱!” 本来就是孙家的那几个人,鼻子朝天的,仗着拿了自家的短处,非要吃好的,她才来问一问。本来想着让徐霜顺手做就是,结果这俩人还是那么不讲人情。 王樱呵呵一笑:“给钱也不做,大娘,你这不是让我们徐霜犯错误吗?我劝您现在出去街上买,饭点还没过。” 徐霜砰的一下把门关上。 许大娘气的在外面很是不干不净的骂了两句。 王樱才不管她呢,拿香醋在碗边倒了一圈,酸香扑鼻,面条劲道,汤卤鲜香。 王樱瞧着徐霜有点心不在焉,问道:“你怎么了?我刚才瞧着你就有点不太对。” 徐霜给王樱又挑了两筷子面条,才说道:“你就没发现点情况?” 王樱呆呆的:“什么?” 徐霜叹口气:“刚才那位在地上哭的,就是咱们结婚时候来过的,你不记得了?孙梅?我表妹。” 王樱:……倒是想起来了,结婚时候有个鼻孔朝天的表妹,合着就是外面那个啊。 “我说怎么看她有点眼熟呢。那她是你表妹,那她妈岂不是……” 徐霜点点头:“没错,是我三姨。” 王樱咋舌,这可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徐霜之前说过他三姨进了城,没想到这就是啊! “你三姨……嗯,跟咱妈长的也不很像嘛。” 徐霜:“没认出来正好,我也不想跟她打交道。” 王樱比了个晓得的手势,她知道的,徐霜说过,他三姨是个掐尖的人,当初坑了婆婆进城给人家当丫鬟。 嗯,有旧怨的。 “管她呢,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呢?婆婆过完年就来了。” …… 另一边的张芸,失魂落魄的走在路上。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 回娘家? 娘家怕是不知道还会不会接纳她。 去学校? 学校早就放假了。 张芸悲哀的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地方去。 她抽了抽鼻子,准备先朝着娘家的方向走,这冰天雪地的,她出来时候甚至没穿外面的大棉袄。 冻得不行了。 正走在路上呢,身后一个人飞快的跟上来。 “张芸!” 是一个带着狗皮帽子的小年轻。 这人看着有些眼熟,但张芸不记得是谁。 小年轻也不含糊,对着张芸就说了一大堆。 “我是你们那一片的邻居……我有个事告诉你。” “这个事其实周围邻居们都知道,就是瞒着你呢。你跟许磊当初结婚,是不是因为许磊对你英雄救美来着?” 张芸大惊:“你、你你……” “你可别傻了!什么许磊为了你受伤进医院,迫不得已卖了工作治病。都是他骗你的!那时候他就是惹上事了,先受了伤,他为了让你心软,故意找了个人拦你路,然后装作挨打。你要是不信,就去找找那个人,那人的身份都是假的呢!” 张芸:!!! 小年轻:“你可别跟人说是我告诉你的啊!” 说完,这人就钻进人群消失无踪。 张芸缓缓攥起了拳头。 …… 第104章 许磊终于还是跟孙家的人谈定了赔偿。 连孙家的人都没想到, 许磊居然很利落的就答应了一百块。 等到出了门,苏三妹还在沾沾自喜:“总算是梅子还算争气,咱们能拿到一百块。” 一百块啊! 他们家里只有孙梅她爸在上班, 一个月工资也就是三十出头, 但是一家子吃喝花销下来,每年不是倒欠债就好了。啥时候见过这么多钱呢? 苏三妹看着走在一边木然的孙梅,说道:“可算是你还有点用了,不是白在家吃饭这些年。” 一百块,儿子娶媳妇的钱有了。等到开春, 她直接给孙梅报个下乡, 到时候这点风言风语也不会太久。 等到明年过年, 没准她就能给儿子说上一家好亲事,再想远一点,说不准孙子都有了呢! 苏三妹高兴,孙梅她爸却不是很高兴。 孙梅的大伯和几个亲戚跟着来, 没下力气, 但是混许家一顿肉吃,也是心满意足的。 许磊为了平事, 让他妈把家里存的一点肉全做了, 猪肉炒大白菜, 配上香喷喷的馒头,叫跟来的几个人都吃了个肚饱。 孙梅大伯看着弟弟两口子神色不对, 适时的带上人走了。 这下子就剩了孙家一家三口。 孙梅她爸瞧着没别人了,才瞪了一眼媳妇。 苏三妹缩了下, 却觉得她爹不知道抽啥风, 一下子就拿到了一百块, 这还不值得让人高兴? 孙梅她爸心里梗的慌。 不是梗闺女的名声换了一百块, 也不是发愁孙梅嫁不出去。 而是他觉得。 亏了! 那姓许的一开口就是一百块没问题。 落在孙梅她爸眼里,那不就是亏了?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80节 早知道……早知道就该说个五百块! 漫天要价,还能就地还钱呢! 了不起给个三百二百的,也比一百要强啊! 孙梅她爸心里不熨帖,觉得自己真是被苏三妹给带歪了,这女人一听自己说一百块赔偿,就一个劲的重复,愣是没给自己留出时间来想事。 一百块够干啥啊! 虽然孙梅她爸还没拿到一百块,许磊一家子说是要先筹措筹措,但答应的那么利索,落在孙梅她爸那儿,那可不就是家底子厚?孙梅她爸瞬间觉得一百块不够看了。 后悔如同潮水,一遍遍冲刷着他那颗年迈的心脏。 孙梅她爸:“你就光想着一百块,你没见到那许磊,说一百块就跟捡的一样!你就没觉出点什么?” 苏三妹一脸茫然,许磊?谁要看那个骗子?刚才吃饭之后许磊就松口了,那会儿她光顾着高兴去了,心里想的全是拿了钱怎么给儿子补起来,怎么花一百块。 哪儿顾得上看许磊? 孙梅她爸:“你就没觉得许磊答应的太利索了?” 苏三妹点头,可不是太利索了么,他们来之前都商量好了,要是许磊实在是不同意,他们还有一个可以退步的余地的。实在不行,八十也是可以的。 “孩儿她爹,你真厉害!” 苏三妹真心实意的觉得自己男人厉害,还没说啥,对方就同意了。 孙梅她爸:“……” 气死了! 他怎么就找到这么一个蠢婆娘! “你就没觉得许磊家底子比较厚?你看他答应的这么利索,一百块都不当钱一样的……” 苏三妹瞪大了眼睛,呼吸瞬间急促。 她紧紧抓住孙梅她爸的手臂:“孩儿她爹!你的意思是……” 孙梅她爸:“你总算是想明白了,我就是觉得咱们要的太……” 苏三妹打断了他:“你的意思是!许磊他是个有钱的?哎呦喂,那咱们可不能叫梅子下乡了!咱们要把梅子嫁过去啊!你想啊,他那么有钱,咱们到时候把梅子嫁过去,儿子将来不就有保障了吗?哎呦呦,这下可好了,咱们不光是能拿一笔赔偿,还能再要一笔彩礼呢……” 孙梅她爸:…… 累了,毁灭吧。 孙梅她爸:“你能不能清楚一点?许磊是个没工作的,他要是有钱,那钱你敢花敢要?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招祸了!我的意思是咱们得问许磊多要点!你看他答应的那么利索,早知道咱们就应该要个五百,他说不好也能答应给的……不过现在还不晚,咱们等明天去拿钱的时候就问他多要点,不给个二百咱们不能答应的!” 终于一口气把自己想说的话全部说完了,孙梅她爸深深喘了一口气。 他确实没想着把女儿嫁到许家,就看那许磊的老婆就知道,他家就是个纯纯吃软饭的人家,自家闺女虽然现在名声坏了,但是到时候在乡下嫁人,怎么说也能再拿点彩礼回来。这要是嫁到许家,没彩礼不说,怕是人也要倒贴进去呢。 再说了,许磊家要是真有家底,怕是也是不能见光的家底,这年月这样的事情又不少见,谁知道他的钱干不干净呢? 孙梅她爸说完,苏三妹一下子就傻眼了。 等到她消化完,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 亏了! 卖闺女卖亏了! 苏三妹嗷一嗓子就要上去打孙梅。 孙梅她爸嫌弃她大街上打人不好看,虚虚拦了两下,把人拽到一边。 “你打她有啥用?还不如想想明天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就照实说!一百块钱我们不答应私了!” 孙梅她爸想了想,确实也是。 到时候就算是装的太多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就是反悔了? 反悔就是反悔!谁还怕他不成! 他敢不给,就给他治一个流氓罪! 等到走到家属院门口,孙家人的状态就已经完全换了。 孙梅她爸气定神闲,还有些高兴。 苏三妹倒是咬牙切齿,面带不甘。 三人中,唯有孙梅木着一张脸,听着父母把自己论斤两的称来算去。 仿佛她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头。 …… 孙家的家庭争端过去了。 而许家这边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还是各有心事。 许大娘一脸为丽嘉难:“儿子,你咋不还还价。一百块钱实在是太多了,咱家别说是一百了,就连几十都没有啊!” 就算是张芸在,这一百块都掏不出来。更何况,现在张芸也走了。 家里实在是啥也没有,连过年的肉都给切了吃了。 许大娘心疼的厉害,不光是心疼肉,还心疼钱,更心疼自己。 儿媳妇跑了,她要怎么办? 说着就咬牙切齿的骂起来。 “张芸这个破鞋!她还敢跑?真不是个东西,夫妻是同林鸟,她倒好,自己倒是飞走了,反倒是留了咱们在这里吃苦受罪!不要脸的恶毒女人!儿子都不带,真不是个东西!” 骂着骂着就拉着孙子一块骂。 “大宝,你说你妈是不是不是个东西?你看她走了都不带你,就是没把你当回事。” 许大宝刚才人多时候就吓的不敢吭声,现在奶奶一说,他也觉得对。 可不是么,他妈为啥跑了?咋不带着他一块走?果然是他奶说的对,他妈就是个毒蝎子! 连亲儿子都不要,不是毒蝎子是什么? 许大宝:“她回来我也不要她了!” 许大娘:“对!不要她!” 不过话说的硬气,但许大娘心里清楚,这摊子事怕是还要让张芸来解决。 张芸不解决,他们要怎么办呢? 儿子都多少年不工作了,这要是家里没有张芸的工资…… 不能这样! 许大娘这边煎熬着,许老头倒是难得问了一句。 “你打算怎么解决?”许老头问儿子。 许磊阴沉着脸色:“你们不用管,我等明早去找张芸。” 他有钱,但是钱是藏在外面的,不是在家里。甭管是为了面子上,还是为了实际上,他都得给张芸弄回来。 有了张芸在,他的钱就有了来处。 如果是没了张芸,家里的钱要怎么解释? 许老头一听儿子这么说,立刻就不操心了。 倒是许大娘心里知道自家离不开张芸,偏偏嘴上还是忍不住,又紧跟着骂了几句。 “接她干啥?那娘家哪儿能是那么好住的?就该让她在娘家好好待着,看看白眼才知道咱们家的好!” 许磊脸色如同墨水一样黑:“你别说了!” 别人不知道,他是知道的。张芸家里的情况是不一样的。 他心里懊恼,恨起女人。 孙梅一个,张芸一个。 他娘也是一个! 怎么这些女人都是这么呱噪,这么烦人,这么不为他着想? 她们就不能老老实实的当一个为他所用,为他付出,不给他添乱的人呢? …… 在县城的另一边,客运站的家属大院里。 张芸的父亲黑着脸:“你为什么就不能听我跟你妈的话?为什么非要找这样一个狡猾,阴毒,贪婪无齿的人当丈夫?” 张芸哭的太久,整个人都已经昏昏沉沉了。 她母亲听她说了经过,人刚才气晕过去,又被家里的嫂子给掐醒。醒来之后的母亲在她身上狠狠打了两下,又抱着她痛哭出声。 “你怎么就那么傻!你当初为什么不告诉我们有这一桩内情在?你要是早说了,我跟你爸的人头熟,早就给你查的明明白白!你就为这个嫁过去,吃了这么些年的苦头?你说说你!你说说你是多愚蠢啊!” 张芸:“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今天在街上,被人点破了这点事之后,张芸将信将疑的跑去了曾经那座她跟婆婆一起去过好几次的一户人家。 那户人家当时不依不饶,非说是许磊把人打坏了,要赔四百块。 许磊当初满口说的是不用她来负责,他自己愿意将国营饭店的工作卖掉,钱就够了。 但那时候还只是一个年轻女孩的张芸哪里能看出来许磊的盘算,她毫不犹豫跳进了许磊的陷阱。 她婆婆更是做足了表面功夫,嘴上说着不要她负责,但是经常带她去那户人家。那户人家蛮横无理,狮子大开口,一开口就是要好几百。 有了这样的恶人在,张芸把自己看做许磊一家的救星。更是背上了沉重的包袱。 她总觉得如果不是自己,许磊一家怕是现在还是好好的,家里有一个服务员的工作,日子怕是也过的很舒服。 就是因为噫哗有这样的负罪感在,张芸忍受了公公的不作为,婆婆的表里不一,丈夫的懒散不干活。 结果这么多年下来,居然一切的起因都是算计! 张芸去到那户人家的时候,那里已经是别的人在住了,问起来,对方就说这里以前就一直是他们一家人。只不过中间租出去几个月。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81节 租的! 张芸被一瓢冷水从头到脚泼下来。 她浑浑噩噩回了娘家,跪在父母面前。 把这些年的辛苦和欺骗都告诉给父母。 收获了父亲一记耳光,母亲的两下拍打,然后就是母亲的拥抱。 父亲眼里泛着泪花:“事到如今,我也不想骂你了。从小你就是这样,认死理,偏偏还带着点学生时期的清高。你万事不求人当然是好,但你不想想,我跟你妈是别人吗?” “这些年,你学校发的东西,有好几次是米面油,那都是你妈送到学校,让你领导以学校的名义偷偷给你的。” “去年你妈实在忍不住,给了你二十块,你把钱丢回来。你都不想想,你妈跟我都这么大岁数了。你有了男人孩子,连父母都不要了?我自问从来没有拿你攀高枝,也没有疏于对你的教育,却不想你对我和你妈倒是狠心。” 张芸承受不住这样的指责,跪下说道:“爸,我不是……我就是觉得没脸见你们,也没脸要你们补贴我……我这些年经常去你和我妈单位偷偷看你们,但我不敢见你们,因为我怕……之前织了件毛衣,想着给你送来,但是被大宝给糟蹋了。爸,我对不起你们。” 张芸的母亲抱着女儿:“不要说了,别说了,小芸一直都是这样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何苦拿话来戳她的心。” “现在最主要的是,打算怎么办!” 张芸母亲抱着女儿:“现在到了这里,我就想问问你,你自己是个什么打算。” 张芸擦了眼泪:“我要把许磊送进去!” 她的十年,人生中最好的十年,就消耗在这样的人身上! 她必须要讨个说法! 张芸的父亲总算是展开了皱着的眉头:“总算是没有糊涂到底。” 顿了一下,又说道:“你准备以什么理由告他?他现在没有工作,就算是乱搞男女关系,这种只怕处罚的不重。” 张芸:“我不管重不重,他现在是婚内出轨,我先拿这个告了。” 也许女人总是在走出恋爱脑之后会大幅提高智商,张芸现在思路无比清楚。 “我要先告他婚内出轨,人证现成的,物证我也带来了。” 她掏出孙梅的一封情书:“物证齐全,他抵赖不了。” “到时候就看孙家那边了,如果孙家懂事,他们也会反口,那个孙梅只要她聪明,就会说是许磊耍流氓。流氓罪判的可轻可重,反正至少也是好几年。” 张芸的父母都是客运站的,两个人如今都是小领导,张芸的父亲一听女儿的打算,就安排起来。 “这样,明早你跟我一起去派出所,咱们把事情讲清楚,到时候先把许磊抓了。然后让你妈带着你,偷偷去找一趟那个叫孙梅的。” 张芸的父亲见识多一些,冷哼一声:“那个孙梅的爸妈不是好东西,能去找许磊谈赔偿,可见是不把闺女当人了。你们绕过她爸妈,就跟她私底下商量,只要她咬住了许磊,许磊承诺她爸妈的钱,我给!单给她一个人!而且后面她下乡,我可以给她弄去好一点的地方。” “只要许磊能从重判,我会给她更多!” 张芸震惊的看向父亲:“爸……” 她一直以为,父亲是不喜欢她的。 她性子又倔,又不会说好听话。 这些年别说家人,就连朋友都没几个。 张芸的父亲早年是从大车司机做上来的,性子中带着点匪气:“你不用觉得你爸心狠,这家人欺负起人来也是够不要脸。你就没有想过,如果不是这次偶然知道真相,你未来会是什么样?” 未来会是什么样…… 张芸打了个冷战。 如果她不知道真相,未来只怕是她会比孙梅更惨。 孙梅下乡,还能再挑挑,而她呢,未来的日子可以一眼望到底! 是把自己的骨肉榨汁喂给许家人的一生! 张芸:“我听您的!” 一家人同仇敌忾,唯有张芸的嫂子弱弱说了一句。 “那……小妹的孩子……” 张芸眼中闪过一丝心痛。 如果说这件事里有什么让她难以割舍,那就是许大宝。 孩子何其无辜,做了谎言的产物。 张芸的母亲紧紧握住女儿的手,悄悄做了个手势,压下要说话的丈夫:“你先不要这样草率的做决定,妈妈会陪着你,咱们到时候一块再想。但现在当务之急,是把许磊送进去。许磊做的事情是不可原谅的。囡囡,你说对吗?” 张芸含着眼泪点头,歪倒在母亲怀里。 他们一家子其实是南方过来的,所以张芸没出嫁之前,张母一直是叫囡囡的。 终于初步说定了一切,张母安排张芸去洗洗睡觉。 一家人折腾到现在,已经是深夜了。 张父:“你为什么不让我说?那个许大宝,你又不是没有偷偷去看过,小小年纪就学的一身坏毛病。性格怕是已经扭转不过来了,而且他瞧着也不像是跟小芸关系特别好的样子,干嘛非要把孩子压在小芸身上?” 张母:“这么些年下来,你怎么还看不出来小芸的性格?她吃软不吃硬的,你要是现在劝她不要孩子,她怎么可能同意。” 张母顿了一下,叹口气道:“孩子都是当妈的债,咱们最好还是弋划帮助她看清,她做什么决定都看她自己,难道咱们俩还要替她过日子吗?” 许大宝是张芸的债,而张芸难道不是他们夫妻的债吗? 第105章 张家人的行动很快, 第二日一大早,张父就打算去派出所和革委会。 之所以两个地方都去,是张父担心派出所拿不住这个事。 也是正常的, 这些年搞运动, 很多地方的派出所和基层组织都被革委会给取代了职能。 但没料到的是,张父刚去到派出所,找了一个熟人说情况。 对方先是一脸关切:“老张啊,这是好事,你女儿这脑子扭过来了, 往后还不都是好日子?” 都是相识多年的老朋友, 都晓得张父的闺女是个恋爱脑, 为了男人不认爹妈的。不过当着面,老朋友还是为张父高兴。 这人岁数上来了就知道了,儿女省事是最大的福气。 张父叹口气:“谁说不是呢,只盼着她顺顺当当的回家来, 就算是不再结婚, 家里也有她一口吃的。胜过在别人家里做牛做马。” “可不是么,对了, 你刚才说你女儿找的男人叫什么来着?” 张父:“叫许磊, 住在老民区那边, 家里有父母,之前是在国营饭店做服务员的, 后来不知道为了啥惹了事,就把工作卖了。老姜你这边能接这个案子不?那实打实的是邻居们都看着了, 那家伙招了女青年上门来逼问, 能有什么假的?” 老朋友点点头:“这没问题, 属于是流氓罪, 小芸回头记得划断关系,别被牵连上。剩下的我们还要找那个叫啥,叫孙梅的去问问。” 张父心道幸好,亏得他这边先来了,待等到一会儿老婆和女儿就去找那个叫孙梅的商量,两下事情就都能办妥。 倒是老朋友咂摸了几下:“这个许磊……听着名字倒是怪耳熟的。” 还没等张父说话,老朋友一拍大腿! “我说呢!许磊!许磊!可不就是他吗?!” “老张你等我一会儿,我去上报一下,等着啊!” 老朋友迅速的跑进一个办公室,没过一会儿就骑着一辆自行车出来:“走啊老张,你跟我一块去总所!” 张父:??? 他不明所以,只能跟着朋友一道走。 两人到了地方,就看到一个老警察迎出来。 “老姜,你说的是真的吗?真能给那谁抓了?” 老警察这几天都没睡好,心焦的不行了都,急到了份上,甚至他们内部都有人出歪主意了,说听说许磊不是跟两个作风不太清白的女同志乱搞关系吗?也有人说那俩女同志半掩门什么的。不如把这两个女同志抓了,再从她们那里拿口供抓许磊。 但是这个提议被老警察否了,一个是作风问题很难抓现行,除非你是捉奸在床了,不然怎么都定不下来。二个也是觉得何必再给人拉下水来,许磊这边已经够复杂了,再引入别的事,难保不会打草惊蛇。 谁知道这人还有没有别的后手呢? 正愁着呢,突然接到电话,说是有眉目了!可以找到一个不惊动对方的方式把许磊先拘起来了! 老警察又是激动又是兴奋! 老姜点头:“咱们进去说!” 刚进屋,老姜的手就被老警察握住了:“你快点说!” 老姜稍微介绍了一下张芸许磊和孙梅的事,老警察两眼放光。 “好好好,那事不宜迟,现在就去抓人!” 张父在边上听得晕晕乎乎的,这怎么……抓个人至于闹这么大阵仗? 瞅瞅这一屋子的警察,个个眉开眼笑,至于吗? 老姜没跟张父说什么,只趁着别人出门去的时候,小声对张父提醒了一句:“你可抓紧回去让你闺女端正好态度,可不能再藕断丝连了哈。” 这许磊身上的事小不了,万一张芸后面再稍微一心软,就容易把自己也牵扯进去。 毕竟是结婚了十年的夫妻,要说一点都不知道,可是需要拿出态度和证据的。 张父打了一个激灵,整个人都清醒了,瞬间背上就爬满了汗。 他应了一声,呆愣愣的往家走,走到一半就拍脑袋。 坏菜了!老婆和女儿还去找孙梅了!可别是闹出什么事来! …… 再来说张芸这边,张母瞧着就是个温厚人,带着女儿去了孙梅家的家属院,没多会儿就跟人熟悉起来,把孙家夫妻的人品也打听的清清楚楚。 回来之后就对着女儿说道:“问清楚了,跟你爸说的差不多。” 事实上,比张父说的更不堪,一个大院的人没几个人能待见苏三妹的,还有孙梅她爸,这两夫妻在大院的人缘差到底了。 张母:“这样倒是好了。” 孙梅的父母越不堪,孙梅答应她们条件的几率就越大。 果然,张母找了几个小孩给孙梅引出来,去了一个僻静的地方谈条件。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82节 孙梅昨天回到家就是呆呆的,现在瞧着也跟行尸走肉差不多。 她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完了,父母拿了钱,丝毫不管她的名声。即便是说许磊不是个东西,但她身上的脏水也不见得干净到哪儿去。 这还罢了,父母昨晚已经说了,让她开春就把临时工的活计卖掉,这样她就能下乡了。 孙梅看着自己的父母,觉得他们怎么那么陌生。 以前她只知道为父母添光彩,但现在看到了,自己如果不能给父母好处,那他们就会像丢垃圾一样把自己丢到远处。 孙梅看着眼前的张芸,张芸也看着孙梅。 她们两个完全是南辕北辙的两个人,居然因为一个男人交汇在了一起。 她张芸,有万中无一的父母,但却吃了十年的欺骗。 而孙梅,有一双烂到底的父母,前途未定。 张母:“我来的目的很明确,我希望你能出面指证许磊。只要你能证死许磊,你的生活我们会帮你。” 孙梅喃喃道:“帮我什么?” 张母:“帮你摆脱你的父母。” 张母:“我们可以给你一笔钱,不算多,但是足够你自己下乡使用了。然后我们还可以给你安排到相对富裕的地方去下乡插队。你知道的,插队和插队也不是一样的,有些富裕的地方,不光是吃喝都充足,生活也没有很大的不便。” 就比如他们县城底下有个公社的大队,这几年种上了药材,听说光是靠着药材,现在家家户户都能攒上钱了呢!而且还盖了学校,保证了大部分的孩子都在上学。 这样的地方,就是好地方。 孙梅不语。 张芸看母亲有点急了,拍拍母亲的手:“我来说。” 张芸站定在孙梅的面前:“孙同志,昨天我说的话不对,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孙梅还没有反应过来。 张芸提醒道:“就是我说你撒谎那点,非常抱歉。” 孙梅从昨天到今天,不论是始作俑者的许磊,还是父母,没有一个人对她说过对不起。 所有人都在指责她,仿佛都是她自己不检点,是她自己太愚蠢,结果到了现在,只有同是受害者的张芸说了一句对不起。 孙梅小声啜泣,哭声越来越大。 张芸拉了母亲的手,静静等着她哭完。 孙梅:“我愿意的。” 孙梅抽了下鼻子:“我愿意出面,只要能让许磊受到惩罚,我怎么都行。” 张母大喜过望:“好,那就下午,不,现在,现在你能跟我们一起去派出所吗?” 她生怕孙梅后悔。 孙梅毫不留恋身后的家,坚定道:“我可以。” 她没有回去拿东西,也没有回去说一句,她知道父母现在并不在家,他们去找许家要钱了,但是她并不打算给父母通气。 事实上,孙梅觉得,身后的,压根就不是自己的家。 “伯母,我出面之后,希望您能给我找个住的地方,过完年我就跟着最早的一批知青走。” 张母:“可以的,没有问题,我儿子分的房子是一个单间,还空着。你就去住下,你放心,我承诺你的都会给。” 几人赶忙去往派出所,到了之后却已经得知了有人去抓许磊了。 警察留下孙梅做笔录,张芸也给了证词。 不多时,去抓人的警察回来了。 抓回来的却不光是许磊,还有孙梅的父母,许大娘抱着许大宝也跟在后面哭哭戚戚。 孙父看到女儿就暴跳如雷:“孙梅!你赶紧跟别人说,咱们家跟许磊是没关系的!这怎么抓人还要抓到咱们头上来?” 苏三妹本来吓傻了,但看到女儿就扑过来要打要骂:“好哇,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让人抓你爹跟我的?你个白眼狼,没心肝的玩意儿!” 许磊则是肝胆俱裂,他发现了一个不好的事情,孙梅居然和张芸坐在了一起,两人甚至还不是敌对的状态,显然是一起在派出所等结果。 许大娘这会儿也顾不得许多了,就差跪在张芸面前了。 “小芸!你不能这么狠心啊!你咋能这么狠心,你怎么能把男人给举报了?你这不是坏了心肝了吗?你不要大宝了吗?” …… 吵吵闹闹的一屋子,直接把警察们都给弄懵了。 老警察揉了揉眉心:“分开吧。” 这不分开还得了,几家子的事都混在一起了,这吵闹的,跟抢货的供销社一样。 警察过来给人分开,孙家夫妻带到另一边去,许磊则是单独羁押,剩下这些家属,留出几分钟说话的时间。 孙梅这边还好说,她问警察为什么抓了她爸妈。 警察一脸一言难尽:“我们去抓人,你妈说钱还没给,要许磊把二百给了。然后许家那个大娘不同意,俩人就撕扯起来,中间差点打出血。你爸也上去要,结果就打的收不住。我们去的时候,正好赶上个尾巴。” 孙梅恍恍惚惚:“那他们要待多久?” 警察:“至少五天吧,我们的人上去拦,你妈不分青红皂白的,谁都打。” 所以严格意义上,苏三妹的行为属于是袭警了。 关五天是不冤枉的。 孙梅松了一口气,如果是五天,那其实刚好,她可以先住在家里,等到五天后,她就去问问知青点,大不了就单独一个去下乡,往年也有很早的,有一年听说都是赶到大年初一呢。 她爸妈还在骂人,孙梅却心思飞远了。 苏三妹又是哭又是闹,最终还是得到必须关五天的消息,不亚于晴天霹雳! 孙父却更加恍惚了。 他被关了五天,到时候出去,工作就要耽误两天! 他们厂子是只放大年初一一天假的,他晚去不要紧,但是要是因为关起来晚去。那就全都完了! 孙父扑在铁门上,涕泗横流:“同志!你帮帮我,我还有工作,我还有家要养!你能不能通融通融,三天!三天好不好?!” 只要三天,他就不耽误工作,就算是进过里面的消息传开,他也可以说是受到媳妇牵连。 警察:“想什么呢,我们也是照章办事。你这样的,性质很恶劣了。” 也就是许家自身难保,如果不是,许家完全可以告他们抢劫了。 上人家家里抢钱,这不就是等着受罪吗? 孙父瘫倒在地上,一切都完了。 他被关了,出去之后工作怕是难保。 家里的一切收入就都没了,日子要怎么过啊! 另一边,许家的人也在闹。 准确来说,就是许大娘在闹。 她跪在张芸面前求原谅:“小芸,你原谅许磊吧!你不是要离婚吗?我们答应!只要你不告了!” 张母把人拉开:“别想了。” 她闺女做什么要离婚,直接划断。就许磊这样的,就该进来蹲着! 许大娘被拒绝,赶紧拉过孙子卖可怜:“你看看大宝,你看看大宝。小芸啊,你人心让大宝没有爸爸吗?你忍心让大宝往后背着父亲的名声吗?” 张芸心如刀绞,她艰难的从喉咙口里挤出来一句:“我会照顾好大宝的……” 许大娘:“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又不是孩子爸爸!大宝是我许家的根苗,他只有许磊一个爸爸!大宝,大宝!你过来跟你妈说!让你妈不要告了!” 张芸忍不住去摸儿子的头:“大宝,妈妈跟你解释……” “我不要听你的!你是个坏女人!你不是我妈!我不要认你!” 许大宝啪的一下把张芸的手拍开,眼神中是一股刻骨的恨意。 张芸呆愣愣的:“大宝?” 许大宝已经扑回奶奶的怀抱:“我不要你!你对我不好!总是说我,不让我干这个不让我干那个!我不要你!你进去,把我爸换回来!我要奶奶和爸爸!我姓许!” 张芸瞬间像是置身在冰雪之中,这就是她的儿子?这就是她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 倒是张母憎恶的看了一眼所谓的亲家,拉着女儿转身就走。 “我们不会罢休的!你家的孩子姓许,那就你们养着好了!” 这样的小白眼狼,养回来做什么! 张母拉着张芸走了,只留下身后满脸大汗的许大娘。 许大娘又是懊恼又是害怕:“你做什么说那样的话?那是你妈妈啊!” 许大宝一脸不解:“可是……奶奶,那都是你说的啊!” 许大娘脑中突然响起来自己曾经在孙子耳边说过的所有。 “你妈不让你玩,你看她多坏!” “你姓许,咱们家里你记住,就我跟你爸是最亲你的。” “大宝真乖,你妈怎么那么不知足,就知道挑你的刺!” …… 许大娘往后一倒,听到了别人的声音。 “卧槽,这老大娘怎么还晕了!这不是净添事吗!” 对于和许磊同住一个大院的人来讲,这一天的热闹就有些太多了。 先是孙家夫妻来要钱,临时起意加了价码,然后跟许家打起来。正当刘大娘要上去拦的时候,警察就来了,还一来来了四个。 四个警察把人都给带走,只留了一个许老头不管,因为许老头身体不好,已经在床上躺着了。 剩下的几个都带回了派出所。 许磊被带走了!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83节 这个消息像是插了翅膀,飞快的传开。 “我就说他媳妇指定是不能愿意了,看吧,给他收拾了。” “要么说活该呢,他这种靠老婆的人,还敢在外面搞花头,就是找死呢。” “该!就该给他关起来,什么人啊,都把咱们这一片名声给带累坏了!” …… 王樱从头到尾吃了个大瓜,还有陈东那边的小道一手消息,很快就拼凑出来一个正确的结果。 “活该!” 王樱拍手称快,这不就是好事吗?许磊被抓了,张芸回娘家去了,孙梅虽然是要下乡,不过瞧着应该以后也不会太差。 至于孙梅父母,徐霜名义上的三姨三姨夫,王樱一点都没有偏袒。 “他们俩进去也挺好的,这种想着卖女儿的,就该吃吃教训!” 孙梅都够惨了,还要被父母吃一波,真是一点慈爱都没有的。 徐霜给王樱拿了一个做好的蜜豆卷:“最近几天怕是就结了。” 许磊进去了,还是这种跟拐子不沾边的事进去的,他的同伙现在就是盲人摸象,警惕性也没起来。 只要他们动手,警察要抓人就很快。 王樱往手心里呵气:“赶紧抓了吧,抓了之后咱们也安心。” 不然总担心这伙贼人再闹个大的出来。 徐霜把话题扭转回家里的正事上:“你年夜饭想吃点什么?” 今天就已经是二十九了,明天就是三十,讲究点的人家怕是今天就开始准备起来了,但是他们家就是人口少,所以一直都没顾上安排明天晚上的菜单。 王樱掰着指头点菜:“黄鱼还有一条,咱们做个黄鱼面,鸭子做个烤鸭吧?还有家里的鸡肉,不想吃炒鸡了,咱们做个鸡肉丸子。” 徐霜:“再加两个菜,一个八宝饭,一个海皇粉丝煲。” 八宝饭是照顾陈东的口味,陈东实际上也是南方出来的,现在过年还是以前的习惯,喜欢做一碗八宝糯米饭。海皇粉丝煲则是徐霜做的简陋版本,用的东西也都是平替。 海米代替虾仁,干贝瑶柱都省略了,再加上点鸡蛋,绿豆芽,做出来的粉丝煲虽然用料简单,但味道也相当不错,是王樱最近很喜欢的一道菜。 年夜饭的工作准备的早,徐霜和陈东忙忙碌碌,家里的材料够多,足够两个人发挥的。 他们这边还好,别家却是一边做事一边忙着八卦许家的事情。 此时此刻,被关起来的许磊也有点慌了。 张芸告他倒还是小事,但关键的是,如果那几个人忍不住了,出来被抓了,那他才是要完了。 许磊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就吓的腿软。 他想着等到提审自己的时候,不管怎么样也要争取让自己先出去,就算是不出去,也要给爸妈通个气,不能让那些人轻举妄动。 奈何警察们仿佛忘了他这个人一样,没有人来提审,也不允许他被人探视。 许磊被关起来,就单纯的只是关起来。 就这样关了一天多。 派出所那边终于得了信。 “领导,那批人动了。他们准备趁着明早初一拐一批人走。” 老警察眼睛露出精光:“好!” 就等他们了! 第106章 刀疤脸一行人就起了内讧。 准确说, 这个内讧的起因,在许磊还没进去时候就已经存在了。 这次来的人中,有好几个跟许磊是没什么交情的, 完全就是没地方去了, 只能来了这个小县城。 而刀疤脸这一行人,虽然跟许磊是关系熟,可许磊这次的表现也让他们心里不舒服。 哦,挣钱的时候哥俩好,有事求到你这儿了, 你甩脸子给谁看? 团队里一个长相温厚的“老实人”嘀咕:“天天都吃大饼, 吃的我脸都绿了。这好歹还是过年呢, 就没点像样的东西。” 倒是那个侏儒老四,为许磊说了两句:“许哥也不容易呢,他家里明面上的钱不多,真要是大包小包的买, 那不是招人怀疑?” “老实人”不吭气了, 虽然不吭气,但是他心里还是不满意。 要说他们这群人为什么愿意搞这种吃花生米的生意, 还不就是为了吃好喝好? 就拿“老实人”自己来说, 他本身就是大山里穷的受不住的人家, 家里几个兄弟都娶不上老婆,那是出门下地都光着上身, 因为家里的布就够做裤子的,上面衣裳能光就光。 单着好些年, 最后还是山里有人家买了媳妇, 这才给“老实人”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可就算是买媳妇, 他家兄弟几个也都买不起一个。所以“老实人”就跟着别人一块干这卖人的生意。 干上几年, “老实人”给家里几个哥哥都一人弄了一个老婆了。按理说早可以收手,但是沾过这种大钱,“老实人”已经完全看不上小钱。 反正他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挣了钱就是花。 要说起来,他还真没有亏过嘴。 其他人也都大差不差。 所以大家对许磊都有了不小的抱怨。 更有人嘲讽说道:“许磊这小子莫不是想甩甩手上岸吧?给咱们安排到这里,回头他再把咱们卖了。” 刀疤脸呵斥道:“说什么呢!他卖了咱们,他自己也逃不脱!都是一条船上的,少点这种屁话吧!” 那人是自己带了几个人单独干的,对上刀疤脸也不憷,冷笑一声。 但隔阂也就此放下,许磊自己都明显察觉到了。 这样的境况一直持续到许磊被抓。 连着好几顿没有人送饭,就连最看不上许磊的人都老实了,只以为是许磊发起了脾气,不愿意再管他们几个。 但左等右等,许磊还是没来,最后还是让最容易伪装的侏儒老四出去了一趟。 老四出去一打问,很快就冲了回来。 “许哥被抓了!” “什么!?!” 所有人的心瞬间都提吊起来。 等到听明白许磊被抓和他们的大事业一点关系没有,几个人才放下心来。 “这蠢货!”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许磊真是猪油灌了脑子,怎么能因为男女那点事就被抓进去了呢? 瞧着是个精明人,咋就能这么轻易就折鞭? “老实头”眼神阴鸷不说话,其他几个跟许磊不熟的对了下眼神。 “老刀,既然你们这边的线人被抓了,难免后面要牵连出来……咱们要不趁着明天就走吧?” 想也知道,许磊进去了之后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万一被审出来拐人这桩事,他们可全都在这里,别最后来了一网打尽。 “咱们明天干一票大的,大家做完就分头撤退,你觉得怎么样?” 刀疤脸咬牙,什么分头撤退,就是这些人不想再跟自己这边搭上了! 想拆伙! 不过刀疤脸自己也清楚,这已经是没办法的事了。 没有一个本地人在这里给他们斡旋,他们这样明显的外乡人实在是不安全。 手里捏着钱是不错,但没有本地的票,拿全国粮票用,他们手里也没有那么多。难道要一直等到许磊出来吗? 刀疤脸不做这个希望。 老四刚才说了,许磊是被两个女人给告了,他老婆和另一个被骗的女青年,两个人都说他乱搞男女关系。 这罪名可不算小,尤其还是有苦主的情况下,判上好几年也不是不可能。 几年时间,等许磊出来的时候,谁还等他! 刀疤脸权衡再三,最后还是听了大家的意见。 反正许磊折了,这个县城他们怕是三五年都不会再来了。 既然如此,不如搞个大的! “咱们现在来安排,老四,你跟枣花一块,扮作母子,出去开始踩点。” “老实头,你和那谁,你们俩扮作夫妻,也出去踩点。” “剩下的人把药准备好,然后去找车。” …… 刀疤脸声音低沉:“这次既然要干一票大的,就不要可惜别的了!去联系人,找大车。” 他们这样不干人事的,也有一些自己的渠道,可以找到一些关系的。这大车也是能弄来。 “记住了!小心谨慎!咱们做一票,成与不成都得走!” “记住了!” 就在这一伙人忙着到处踩点的时候,大年三十也到了。 这也是王樱第一次在城里过年。 从下午开始,马家,刘家的孩子就来来往往的,马大娘的二儿媳做的糖饼,看着薄薄的一片,软乎乎的。 撕开一个口子,里面的白糖馅流水一样流淌出来,得抻着脑袋去接,烫呼呼的进嘴,外面的皮子也是软糯q弹。 马家来的人是驴蛋小朋友,害羞的把糖饼往王樱手里一塞就要跑。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84节 王樱把人拦下来,把自家炸的红薯丸子肉丸子一样一半,盛了一碗分给他。 “谢谢……” 小孩脸都红透了,一溜烟跑开。 红薯丸子炸的透着甜香,肉丸子更是肉多菜少,把马家的一群小孩吃的嘴角都是油光。 才五岁的羊蛋眼珠子一转,悄悄问哥哥:“哥你刚才给王阿姨送的什么啊?” 怎么王阿姨还给他们吃肉了呢? 这肉丸子太好吃了,比家里大伯做的好吃多了! 驴蛋:“就是咱妈叫我送的呀,做的那个糖饼。” 大房的牛蛋最大,插嘴道:“我看奶说得对,王阿姨就是礼尚往来。咱奶之前给她送鸡蛋,她就给咱回了大半碗的肉,听说那叫把子肉,好吃死了。” 羊蛋插嘴:“大哥,奶说了,过年不能说死。” 牛蛋:“哦,好吃不活了。” 羊蛋:…… “然后咱们这次送糖饼,她就给咱们回红薯丸子和肉丸子。” 驴蛋:“但我觉得还是王阿姨家的东西好吃。” 上次那个把子肉,他跟大哥都差把碗都给舔光了。大伯还嘟嘟囔囔说自己做的也不差,在驴蛋看来,差远了好吗! 王阿姨家的东西,哪怕是跟自家一样材料,也做比自家好吃多了! 羊蛋懵懵懂懂听两个哥哥说话,小脑瓜飞速的转着。 哥哥说的意思,就是王阿姨每次都会根据他们家送过去的东西给回礼。 羊蛋攥紧了小拳头…… 半晌,王樱正跟陈东和徐霜说着话,家里两个厨子,王樱又怀了孕,往年做年夜饭她还会帮着洗个菜什么的,今年却是连烧火的差事都没有了。 “哎?” 王樱看到自家门口出现了个小人。 “羊蛋?你有什么事吗?” 难道是丁招娣又让他来送东西了? 不至于吧,刚才不是让驴蛋来过了吗? 兴许是怀了孕,王樱现在对小孩子也有了更多的包容心,她招招手让羊蛋进来。 “外面冷呢,进来说吧。” 羊蛋哼哧哼哧的进了门,眨巴着眼睛问王樱:“王阿姨,我用肉跟你换红薯丸子好不好?” 刚才哥哥说肉丸子好吃,但他觉得肉丸子没有红薯丸子好吃。 软软的,又甜又香! 羊蛋献宝一样从背后拽出一大块肉。 “喏!我想换一碗红薯丸子。” 王樱:…… 恰好此时此刻,外面传来了马大娘撕心裂肺的声音:“肉呢?!我的肉呢!?” 马大娘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就是一个转身的功夫,家里的肉就没有了。 “谁?谁偷了我的肉?!” 马大娘目眦尽裂,当即就把目标锁定了。 “许大娘这个老不死的!大过年的来偷我肉!” 气势汹汹就要出门去许家找麻烦。 说起来昨天许磊被抓走之后,许大娘就厥过去了,后来才被人送回家里来。回来之后一直都没个声音,今天是年三十,大院里其他家都在热热闹闹的做饭换菜,只有许家还是冷锅冷灶的。 王樱一听外面马大娘要去找事,赶紧探出脑袋喊了一嗓子。 “肉在这儿呢!” 她哭笑不得,拿羊蛋没办法。 索性红薯丸子徐霜是做了一大盆的,她给羊蛋盛了一碗。 “给你,下次可不要再偷拿家里的东西了,不跟家里人交代就拿自家的东西,也算是偷。” 羊蛋有点害怕的缩了缩脑袋,等看到王樱给了他一大碗红薯丸子,那点害怕就不见了。 马大娘匆匆过来,瞧见孙子裤腰带上挂着肉,人还抱着红薯丸子吃个不停,哪儿还能不知道是为了啥? 怪不得刚才羊蛋这个臭小子跑过来问自己家里的肉放在哪儿,还问她喜不喜欢吃红薯丸子。 合着是等在这儿呢! “你个臭小子,给我等着!” 过年不兴打孩子,这笔账只能暂时记在小本子上。 因为羊蛋拿了不少红薯丸子,马家又送了些枣泥卷。 刘家送了点大肠,又送了一点猪头脸。王樱回了些炸鱼块和炸鸡块…… 这一下午,来来往往都是在互相送东西换吃的。 等到年夜饭做好,家家户户放起鞭炮来,王樱才总算是消停了,坐在饭桌前大快朵颐。 家烧黄鱼还是那么的鲜香味美,做了一半烧黄鱼,剩下一半做了黄鱼面,金黄色鱼汤,汤浓味鲜。 烤鸭也色泽红亮又香味四溢,鸭皮蘸白糖,滋味十分美妙。 鸡肉做了个炸肉丸子,临时又加了一个溜肥肠。 …… 徐霜和陈东手边放着温好的黄酒,王樱则是白开水,三个人乐呵呵听着收音机过起年来。 陈东一边吃一边说道:“明年咱们就多一个了,对了,你们小孩准备起什么名字?” 王樱和徐霜对视一眼,这个还真没想过。 陈东一下子就来神了:“我这儿有几个好名字,你们回头挑挑,我再找人给你们算算?” 王樱:“看不出来师父你还怪迷信的呢。” 陈东:“这也是有讲究的啊,你们等着的,我最近就打听打听人。” 王樱倒是无所谓:“都行。” “听我的就对了!唔,这个鱼面倒是不错……” …… 比起王樱这边的热闹,糖厂的家属院那边,赵军一家就没有这么和谐了。 赵军最近的心情很差,不光是相亲屡屡不成功,更是因为放了假,赵东赵西两个也终于不再是在屋里躲着,而是出门去找人玩。 结果这一玩就玩出了麻烦,经常惹了别家人上门来。 大年三十这天也没消停。 “你看看给我家这个衣服上炸的,把炮仗往人身上扔,你们家这孩子可真行。我们新买的衣裳,穿了这才几天,就叫你们给炸出了一个洞!” 一个长脸女人扯着自家孩子堵着门要说法。 赵军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最近这段时间丢的脸多,他赔着笑脸花了一块钱把人送走。 黑着脸找赵东的麻烦。 “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赵东扭着脸不说话。 这副做派更是把赵军气的要死:“我说你你还不听是吗?这都是第几回了?为什么老是把炮仗往别人身上扔?” 赵东还是不说话。 赵西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 赵军气的肺叶子疼,干脆抽了皮带抽了赵东两下:“你说不说?!我养你这么大,养出个仇人来了是吗?我为了你俩,又是当爹又是当妈的,就换不来你个好脸?你是爹还是我爹?我这些年为了你们两个过的多难你不知道吗?” 刚才抽的两下赵东没吭声,但是赵军这番话却像是点了他的开关。 赵东阴鸷的目光盯着父亲:“为我?你为我什么了?你就是想再找个女人!你就是自己懒!什么为了我,你不就是为了自己过的舒服!别扯着我跟我妹的大旗了!” 赵军目光呆滞,看向这个上辈子无比出色,这辈子却是一个彻彻底底的逆子的儿子。 赵东:“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喜欢把炮仗扔别人身上吗?我告诉你!就是因为你!就是你!你让我在学校被人笑,那些人笑话我,我凭什么不能拿炮仗扔他们?” 赵东厌恶的看着自己的父亲,人的成长总是在一瞬间。 之前他也只是觉得赵军是个不合格的父亲,但是前阵子,当他在学校被人围着说他没妈,说他爸天天相亲想给他找个后妈的时候,赵东还是深深的恨上了自己的父亲。 不光是这些,那些同学还经常指着他捂着鼻子。 因为赵军给他们洗衣服洗的不干净,不干净的衣服晒的还不彻底,身上总是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臭味。 这味道赵东自己闻不到,但是别人闻到了。 还有学校组织去纪念馆参观,别人家孩子都是带着吃的和钱,只有他局促的站在一边。明明他家的条件也不错,但是就是他身上既没有吃的也没有钱。因为赵军太忙,忘了给他准备…… 这些事情都是小事,但小事慢慢积累,终于在赵东心中掀起了一股巨大的浪潮。 赵东长大了。 他几乎是一夜之间就在别人嘲笑声中长大了。 遗憾的是,赵军并没有发觉儿子的长大。 赵东:“你还打不打?不打我就睡觉了。” 什么大年三十,什么过年,他们这一家人有什么喜悦可以庆祝吗? 赵军呆呆的看着儿子,而赵东则是不管不顾的躺下睡去。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85节 …… 隔壁的邻居竖着耳朵听,听完了才叹息一声。 “造孽哦。” 明明家里条件也不错,偏偏赵军这人有些大男子脾气,家里的事做的不行,也不怎么关注两个孩子。就一门心思非要找个续弦的进门。 现在好了,儿子怕是要离心了。 “妈,吃饭了。” 邻居慌忙起身,不想了,再想也是别人的日子。 谁家的日子不是自己过的呢。 这赵家的日子哪里比别人差啊,当爹的手里捏着退伍的钱,家里分的有房子,还大小是个小领导。就算是不找老婆,家里的日子也能过起来的。 再说了,你找老婆,是不是要先把自己打理好? 可这赵军也是绝了,衣服乱七八糟的洗,饭也乱七八糟的做,见别人时候倒是亮堂,但人家稍微一打听,谁不知道这人就是装相的,家里的事情一指头不伸。 莫说是邻居,认识赵军的人都奇怪。 好歹也是个退伍的人,在部队应该不至于如此,大家都是在部队什么都干的。怎么回了家反倒成了这样? 事实上,换了上辈子的赵军是不至于如此的,他在部队也是真的做的还算合格。上辈子刚转业那会儿也是自己做事。 但这不是…… 活了两辈子嘛。 赵军现在对上辈子的记忆是最深刻的。 王樱数十年如一日的伺候,早把他伺候的退化了。 有了上辈子王樱的逆来顺受,赵军对女人的认知就是王樱那个样子。 要家里家外一把抓,要照顾孩子还能辅导孩子,不抱怨也不说闲话…… 在这个标准下,赵军以为所有的女人都该是这样。 如果别人做不到,那是她没当好女人。 好女人就得是这样勤俭持家,贤惠温柔,听话懂事。 赵军怀抱着这样的心态,相亲的人都没有他满意的,家里的活计他也是能拖就拖,毕竟他觉得自己是干大事业的,做这些家庭妇女的活实在是太掉份。 久而久之,就变成了如此。 大年三十,鞭炮声响起,各家都开始煮饺子吃年夜饭。 赵家冷清的像是个地窖。 赵东赵西随便垫吧了两口就睡了,剩下赵军听着外面的鞭炮声坐着不动。 鞭炮声炸起的光亮透过窗户折进来,把赵军的影子炸的一亮一亮的。 赵东迷迷糊糊间看了一眼,却恍惚觉得自己看到了父亲脸颊边晶莹的一颗。他翻了个身,觉得滑稽。 他父亲怎么会哭呢? 大年初一一大早,几个身影就出现在了老民居和糖厂的家属院。 反正都是赶着去拜年,家家户户都是一大群人,他们走在街上也没人发觉。 今天把孩子拐走了,大人们还只以为是孩子自己贪玩呢。 刀疤脸比了个手势,他们分了两拨人,一拨人去老房子那一片拐,另一拨去糖厂。 他们都打听好了,糖厂是最大的厂子,家属院人口多,孩子们也多,警惕性差。大年初一的警戒也没有那么充足。 “快去快回!车子就在城外,带了人就自己过去!” “收到!” 殊不知,另一边的派出所也聚集了满满当当的人。 几乎是把整个县城的警力都给调动过来,又从武装部借了几个人。 大几十号人紧紧握着拳头。 “咱们的宗旨就是,不落下一个人!全都给抓起来!” “收到!” 第107章 许多年后, 南邵县的人还会津津乐道1974年的春节这一天。 这一天,开始的和往年没有任何区别。 王樱和徐霜没有什么要拜年的人,无非就是陈东一户, 这前后住着, 陈东也不讲究,提早就在年三十说了,徐霜和王樱不用赶早,他没有压岁钱给徒弟。 “等明年你带着孩子早点来,我给孩子包。” 徐霜也不含糊, 跟师父犟起来:“明年不行, 后年才可以。” 明年孩子连一岁都没有呢, 要他媳妇大早起来抱着孩子去要压岁钱?不可能的。 陈东白了徒弟一眼,这人怎么就听不懂好赖话。 不过也不意外就是了,这些年徐霜早就比过去有人味多了。 以前这小子手艺好,但脾气是真烂。 现在已经不再像以前一样动不动就噎人了, 已经是王樱调、教的好了。 王樱:“师父你明天也不用起早吧?饭店也放假了, 明早咱们放个鞭炮您过来吃饺子。” 陈东摆手:“不了,包好的饺子一会儿你给我带两盖垫的。明早我不过来了。” 顿了一下, 陈东说道:“明早你们也不用上后院来, 我中午自己打发一顿就行。” 陈东走后, 王樱才问徐霜:“师父怎么了?怎么明天不过来?” 刚才她瞧着陈东不是很想说,就没问。 徐霜洗了锅碗, 把家里的剩菜收拾好锁进柜子里,手上忙着, 回答道:“明天一大早你就知道了, 师父这边来拜年的多。尤其是你们糖厂的领导怕是也要来……师父看到他们心里不会太高兴的。” 陈东把家里的产业全捐了, 那糖厂的领导有几个是以前的工人, 大家这些年关系都比较尴尬。 曾经的糖厂少爷现在成了饭店一个平平无奇的厨子,当初的工人成了人人巴结的领导。 陈东看的开,这世界上的事哪儿就有十全十美的,那几个领导,对着陈东都是和和气气的,可也难免把握不好那个度。不管是话里带出点轻视,还是小心翼翼,都叫陈东心里不那么舒服。 偏偏每年大年初一,糖厂的领导都会拜访厂里的孤寡,也要来拜访他这个把厂子无私捐赠的前持有者,送些米面礼品的,坐下说几句话,临走时候还要摸摸陈东当年跟领导人一块拍的照片。 徐霜:“不光是糖厂,还有饭店的领导,还有师父其他的交际。” 闹的最严重的那两年,陈东这里是断过人的,但后来形势好了一些之后,这些人就又走动了起来。 王樱比了个手势:“晓得了,那明天咱们就别往后面去吧,咱们俩吃了饺子出去走走?” 没有亲戚在,但是有朋友啊。过年就是走亲访友,兜里揣点红包瓜子花生糖块,出门去买个烤红薯,走着吃着,街上的店都放假了,但是过年管的不严,会有一些人卖点零嘴,揣上零嘴上公园里转转,要么有些厂子还会放露天电影,连着放三天呢。 徐霜点点头,他也觉得自己和王樱在不合适。 糖厂和国营饭店,他们两个的单位领导都来,万一再碰上,倒是多事。 还不如出门去热闹热闹。 说定了打算,第二天一大早,王樱和徐霜就早早起床,放过鞭炮就开始下饺子吃饺子,吃完饺子就是大院里各家走动。 马家孩子多,早在王樱和徐霜饺子还没下进锅里的时候,马家除了最小的那个,剩下的五个孩子都已经过来喊过年好了。 王樱一人给他们分了两块糖,抓了一把瓜子。 这年头都是这样,给压岁钱的有,不过邻里邻居的,给个糖块瓜子已经很过得去。买着也要好几分钱呢。 马家的孩子美滋滋揣着吃的走了。 磕一个瓜子,喷香,是后院陈爷爷炒的,五香味,嘎嘎香。 然后就是刘家的来,刘家两个孩子,腼腆的说了一句新年好。王樱给他们一人包了一个小红纸包。 要说区别对待,那确实有点,主要是刘大娘过去没少帮着她,自然不能一概而论。 一个孩子两分钱,两块糖,再加一把瓜子。 热热闹闹的过了早,两人收拾了东西,刘家那边也没什么亲戚在,马家倒是有,隔壁的马师傅。 但马拥军还记恨着他师父不教他手艺的事,非拦着不让家里人去。 于是看到王樱出门,就问了两句。 王樱和和气气的说道:“在家里也没事干,出门去转悠转悠。” 刘大娘:“对了王樱,你们厂今年放电影吗?放的啥?” 王樱点点头:“我们厂里在家属院那片放,说是放的是《卖花姑娘》。” 这是个朝鲜电影,现在的电影就是那几个片子来回放,《卖花姑娘》王樱已经看了两遍了。不过这电影对于大院的人来说还是新鲜,几个小孩子立刻就激动了。 “那成,咱们中午吃完饭就去占位子,这样晚上能看一场。” 就算是大冬天,有电影看也是叫人激动的。 小孩子等不住,立刻就叫嚷着:“我们现在就去占位子!先画上地方,中午吃完饭去就能直接占上!” 说完就一溜烟跑了。 王樱跟徐霜两个人也一块出门,他们准备晃悠几圈,去公园玩。听说公园有人打陀螺呢。 两人朝着公园的方向走,徐霜把王樱的手挽在臂弯里,今个是大年初一,也没有人会盯着他们是不是特别亲密。 两个人走到糖厂边上,就看见有人在偷偷卖糖葫芦。 这过年,吃点零嘴也是常事了,就有人盯着过年这段时间来挣钱。 瞧着买的人还不少呢,王樱嘴巴也馋了,糖葫芦徐霜每次都不让她多吃,指望自家做是不可能了,那人的草把子上还有山药豆呢! 徐霜一看她这样就知道了,准备过去买两根山药豆回来。什么控糖,他算是认清了,自己是狠不下心的。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86节 王樱怀孕之后脸色越来越粉白,瞧着年岁更小了,看着白绒绒的一个人,叫他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 “两根山药豆。” 王樱拿着山药豆美滋滋的吃,走没几步路就看见了张娜。 张娜不胜其烦,身边围绕着七八个小孩子,那些小孩子年岁差别不大,吵的张娜整个人都恍惚了。 “樱姐!樱姐!” 王樱乐呵呵的走过来:“新年好呀,小娜,你这是干嘛呢?” 张娜一脸求救的表情:“这是我家里亲戚的小孩,我妈让我带他们出来买东西吃的。” 她们家虽然是独生女家庭,但是两边亲戚却是大家口的,一来就是一大片。 她又长了张圆圆脸,在大人眼里还是个小孩,这不,一下子就把孩子全发给她了,让她带着出来玩。 张娜想跟王樱说话,就干脆给几个小孩发了钱:“那边有卖糖葫芦的,快快快,你们过去买。” 小孩子们欢呼一声,一连串的跑过去了。 张娜松了口气,耳朵终于被拯救了。 王樱笑呵呵的跟她说些闲话,反正过年么,大家都一样。 张娜:“我家里可热闹呢,家里一个堂姐听说是要离婚了,那男的可不是个东西了,吃我堂姐软饭,还骗我堂姐。好气啊,我爸说那男的出来了要去打他一顿,我妈说不让我听,把我给撵出来了。你说怎么就有那么坏的男人……” 王樱:…… “你堂姐是不是叫张芸?” 张娜惊讶道:“樱姐你怎么知道的?” 王樱也觉得巧了,谁能想到张芸原来跟张娜还攀着亲呢。 “我们两家是邻居,住一个大院的。” 张娜被大人赶出来不让听,这会儿听见王樱这么说,一下子就激动了,凑过来就要问细节。 王樱摆摆手:“还是算了吧,过几天等上班了再说吧。” 许磊这人的问题不光是这一条,等拐子抓住了,就怕张娜再不想听也能知道。 突然,张娜拽了拽王樱的袖子:“樱姐,你看那人是不是江琳?” “还真是,她在干嘛啊?怎么看着那么紧张?” 隔着一个糖葫芦摊的距离,江琳也看见她们了。 出乎意料的是,江琳没有跟往常一样不搭理她们,反而小跑过来。 “王樱,张娜,你们看见一个瓜皮头的小男孩吗?大概四岁多点。穿着一个绿色的袄,头上有个皮帽子。” 王樱跟徐霜对视一眼,心里一沉。 “没有。” 江琳像是要崩溃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丢的是她叔家里的小孩,说是出来买摔炮的,结果扭扭身就不见了,她刚才去找问了,卖摔炮的说没见着人。 王樱拉住江琳:“先别走,你再说说,我们一起找。” “张娜,你过去把你亲戚家的小孩先带过来,别让乱跑了。”王樱心里也着急起来,说是警察那边已经开始收网了,怎么还放着这些人没抓起来呢? 殊不知,另一边的警察也在焦躁。 刀疤脸一行人一散开,他们就盯上了,平均是三五个人盯一个,没多久就抓到了人。 但是还是漏了两个人没抓到。 盯梢的警察回来十分懊恼:“是个女的,她穿的衣服中间换了,我们一个没盯住她就不见了。另外那个男的是跟她一起的,两人装成夫妻。” 老警察拍桌子:“赶紧去找!” 这要是漏了一个,后面想再抓起来就不容易了。 此时此刻,一对小夫妻打扮的人正在顺着糖厂的外沿走。两个人一人抱了一个小孩。看着跟普通出来玩的家庭没有任何区别。 “妈的,老刀怎么还不过来,真是废物点心不中用!” “咱们抱着孩子走不太行啊,这小子吃的胖,抱着难受,要不咱们先回去破宅院里休息休息?” 提建议的是里面的女人贩子,她抱的小男孩戴着皮帽子,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孩,喂得好,所以沉甸甸的,叫她走没几步路就大喘气。 男人凶神恶煞:“不行!那地方咱们不回去,这两小崽子如果醒了,闹起来咱们咋办?再说了,那地方我觉得不对劲,总感觉最近有点太消停了……” 女人贩子:“那怎么办?” 男人咬牙:“咱们先在周围看看,如果不能出城,咱们就躲糖厂里面。到时候瞧着不好,把人丢下咱们就跑。” 女人贩子:“也行,那赶紧走吧。” 两个人顺着墙根走,今年是过年,走亲访友的人不少,抱孩子的也不光是他们,瞧也瞧不出来什么。 …… 另一边,王樱和徐霜稍微一商量,就跟江琳说道:“这样,你现在去找你叔,一边让人去报警,一边找厂里的保卫科,把丢孩子的事说了,说清楚你弟弟今天穿的什么。让厂里的人都帮忙找。” 大年初一,客运站都停了,出城的也少。最主要的是,人肯定是没走远的。 “人多力量大,我们这边也帮着看。对了,有些抱着孩子的要多注意,看看孩子是不是睡着的,我听说人贩子都喜欢给小孩喂药再抱走的。” “有人要是发现了就找警察或者保卫科,别自己上去硬碰硬。” 江琳早就慌了神,这会儿听王樱说,立刻点头如捣蒜,早把以前那些龃龉都抛在脑后。 “我这就去!” 张娜也被吓得不轻,赶紧把家里的小孩子们都打发回家:“路上别跟人说话,手拉着手,别丢一个人,回去之后别出来了。” 她要帮江琳找小孩,顾不上送他们回去了。 小朋友们也被吓的不轻,赶紧都回去。 王樱拉着徐霜的手,也不去公园了,就在大门处盯着来往的人。 徐霜把王樱护在后面:“要不你先回去,我来找。” 王樱摇摇头:“没事,我又不走动,就盯着这儿。” 让她回去也是心焦,还不如在这儿等着消息呢。 不多时,糖厂内部就动员起来了。 警察那边也听说丢了孩子,赶紧把警力集中过来。 厂里准备放映电影的地方也空了出来,家家户户先是把自家孩子安顿好,都参与了进来。毕竟这人贩子太可恨了,谁家没个孩子呢?大年初一拐人,真是丧德败行! “抓到人先打一顿!” “气死人了,大年初一多好的日子啊,今天干这种事,真不怕遭报应!” “坏冒烟了!” 江琳她叔本来是去拜访孤寡了,这会儿也紧急赶回来,张娜的家里人也都出来帮忙。 经查证,丢的两个孩子,一个是江琳家的,一个是糖厂职工家的。那家人找不到孩子都差点哭晕了,好在厂里的人都出来帮着找。 王樱心里感叹道,这年月的劳动人民还是淳朴。大街小巷的人都警惕起来,就差抓到人了。 不过这俩人也没躲太久。 他们本来觉得躲糖厂是最安全的,大厂子又是大年初一,查的人也不容易在里面找。 谁知道没多久就不成了,厂里的人都动员起来,也有些人觉得是不是孩子贪玩躲起来了,所以就有一小队人挨个过来查。 听到外面有声音,男人直接掏出刀子,给两个小孩一人腿上扎了一刀。 女人贩子:“!!!你干嘛?!” 男人:“没扎死,就是在腿上扎了一刀,这样咱俩跑了他们还得耽误一段时间救孩子。别说了,赶紧走!” 女人贩子踉踉跄跄跟着男人跑出去。 俩孩子也被扎醒了,哇哇的哭。 哭声把人吸引过来,立刻就有人高兴的欢呼。 “在这儿呢!在这儿呢!” “我的老天爷!怎么这么大一滩血。” “快快快,送医院!” “不行啊,要不先送医务室吧!” “他妈的,我要宰了人贩子!” …… 人群立刻紧张起来,把小孩抬去医务室。 王樱在门口也心里一揪:“我去看看。” 真就是纯纯大恶人,走的时候还要害人! 徐霜给王樱送去医务室,最先到的江琳已经在里面哭上了。两个孩子的家人也在外面哭嚎。 王樱看江琳哭的不像样,把人推开:“我来。” 王樱有条不紊的处理伤情,两个小孩都不是要害,都是扎在大腿上,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血流的吓人,但问题并不大。 王樱赶着给两个小孩处理好,又背着人倒了两碗灵泉水,灌给两个孩子。 等到王樱这边处理好,另一边也传来消息。 “人抓住了!抓住了!” “正打着呢!” 两家丢孩子的,直接就飞奔过去。 “打死他们!”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87节 第108章 两个人贩子本想着让小孩受伤了, 肯定就能转移注意力,也担心小孩如果好好的,怕是要把他们的特征说出来, 回头再不好跑。 但万万没想到, 正是因为这个举动,把众人都给激怒了。 都已经是新社会了,居然还有拐子敢上刀的。 所有人都开始找这两个人了。 碰见形迹可疑的,直接先扭起来。 两个人贩子还没出糖厂范围,就被人发现不对劲。刚喊他们想问问, 这两人心虚气短, 露出了马腿。 “总之就是被抓起来打了。” 围观了全程的张娜过来给王樱报信:“打的可惨可惨了。” 警察在边上拦的也虚, 只是看着不出人命就好。 江琳的叔叔,糖厂的副厂长,一点形象都不要了,也上去狠狠的打。 王樱:“该的。” 犯罪者总有这样那样的不得已, 但唯独人贩子, 是没有任何人性和苦衷可言的。 王樱又守了两个孩子一会儿,瞧着状态好一些了, 就让两人的家里人往医院送去:“小孩子恢复的快, 但还是不要掉以轻心。我建议你们让孩子多住两天医院, 等这事平息一点再说。” 现在没有什么心理安全的说法,但王樱却不放心这点。 小孩子先是被拐, 又是被扎了一刀的,身体上的伤好恢复, 就怕是惊到了。 闻讯赶来的杨医生也赞同道:“王大夫说的对, 你们去医院之后记得多开导孩子, 养好了再回来。” 这也是有意避开家属院这个环境, 不然孩子回来了,碰见个人就问,让小孩反复回想,反倒是不好。 江琳的婶婶谢了又谢,另外一家也是淌着眼泪把孩子送去了医院。 王樱长舒一口气:“总算是都抓起来了。” 前前后后花了这么长的时间,可算是拔出萝卜带出泥,把这群丧良心的玩意儿都给送进去了。 1974年的春天,就在这隆隆烈烈的一件事里拉开了帷幕。 因为牵扯的人多,又集合了好几个地区的案子,所以这件事的审理也花了大功夫。 一直过了十五,才算是审明白。 陈东消息来源最广,跟王樱说起来时候还是怒气冲冲的:“这群人不是东西,听说是干这行都有好些年了。一直都流窜作案,拐的孩子可多了去了,有些他们自己连想都想不起来。” “城里拐的孩子,瞧着岁数不大的就往别的城里卖,或者是公社上。岁数大点的,就往山里卖。小媳妇一个个,都给卖进了山。” “那许磊也不是个东西,前年咱们这儿那次丢孩子的事,就是他联系的人踩的点。离咱大院最近的那家,也是咱饭店的,那时候跟他一样在饭店干服务员的。” “许磊个畜生,把人家才三岁的孩子拐走了。那家人直到现在还在找呢。” …… 这种事,只要听一听,就心中怒火压不住。 王樱:“唉,既然查清楚了,盼着能给孩子找到吧。” 孩子丢了,还是熟人作案,万一找不回来,对家长的打击就太大了。 以前还能安慰自己,现在怕是要把过错归结在自己身上,怨恨自己为什么交了许磊这个坏蛋做朋友。 果不其然,消息敲定,派出所就开始派人根据证言去找孩子,也通知了那几个丢孩子的人家。 晚上王樱下班,就看见徐霜过来接她。 王樱:“都说了不用接了,我今天跟张娜一起去买点东西再去饭店找你的。” 自从王樱帮了江琳,江琳最近总是别别扭扭给王樱送东西。 她条件好,什么大红袍茶叶,麦乳精,牛奶都能给王樱送点。 王樱实在是收的不好意思了,觉得给点回礼吧,给江琳倒是不必,可以准备点给江琳的堂弟,小孩子在医院住到了现在,这两天刚出院。王樱就想着给他买个玩具。 所以交代了徐霜不要来接,她跟张娜一起去买东西,买完去饭店找他。 可徐霜眉头紧锁:“我不放心。” “今天警察同志把情况通知那几家人了。” 准确说,警察是下午那会儿把人叫去说的,徐霜眼睁睁看着饭店里的一个服务员被叫去,回来之后,二话不说就去后厨拎刀。 王樱吓了一跳:“没出事吧?” 徐霜摇摇头,他把人拦下了,看着一个大老爷们哭的不成样子。 哭完,人就挣扎着要去算账。 许磊进去了,这些人的憎恨找不到发泄点,只能都冲着许家剩下的人去了。 徐霜生怕王樱不知道情况,再中间没防备回去了,赶紧过来接人。 王樱跟张娜说了一声不去买东西了,跟着徐霜走。 “许磊那边有消息吗?总不能他一点罪都不受吧?” 徐霜:“他关着呢,听说最低也是个一辈子出不来。严重的话就难说了……” 王樱有点好奇:“他干了这么多年,手里总是存了点钱的吧?他的钱没找到?” “找到了,本来是找不到,他嘴巴也严实。后来是找了张芸来,到底是夫妻,张芸协助警察找到的。” 徐霜有些一言难尽:“他存了一千块,都藏在外面一个荒宅的破灶台里。张芸帮着找到之后,这人就跟警察全说了,他想拿着钱一个人偷渡去港岛。” 王樱:“去港岛?咱们这儿离港岛十万八千里吧。” 他们这都是北方了,到南方都几天几夜的火车呢,还去港岛…… 徐霜:“这人说聪明聪明,说蠢也蠢。他上学时候学习也一般,但就是觉得自己怀才不遇。” 王樱:“呵呵,看出来了。” 要不能那么自信的用拼音写情书么? “派出所查了他所有东西,这人还写了不少诗,中心思想就是觉得国家耽误他了,不然他一定如何如何有能耐。他想拿着一千块去港岛买房子,过好日子。” 王樱:“……” 一千块能干个屁啊! 这人是真的以为港岛就是天堂吗?这和八十年代那些听信了某国遍地是黄金,刷盘子一月三十万的人有什么区别? 王樱都不想说了,这显然就是个脑子长歪的人嘛。 徐霜把王樱带到饭店,等到徐霜忙完,两人这才一起结伴回家。 本以为回去晚一点,大院的事情就能了了,结果到了地方一瞧,许家还围着一群人。夜里开着灯,人影重重,倒是没什么人说话,却偶尔有两声啜泣和哭嚎。 刘大娘吓的不轻,看他俩回来就赶紧迎上来,护着把王樱往家里送。 “你可别出来,这且不消停呢。” 王樱瞧着人都围在外面,看不到里面许家的情况,轻声问道:“这是?” 刘大娘提起来还心脏直跳:“下午那会儿就来人了,四家丢孩子的都来了,先是闹,又是哭又是骂的,许大娘两口子带着许大宝缩在里面不出来。来的人一看这样,就直接开始砸东西了……” 这要不是她拦着点,这些人是能把许家的两间房子给拆了的。 刘大娘跟许家一个院子了好些年,就算是看不惯这家人,也冷不丁的被这样的变故吓到。 “警察中间来了两次,劝也劝不走。他们来了就是砸。有两家倒是想上去把许大宝拎出来,但叫人拦下来。” 许家被砸的彻彻底底,屋子但凡顶用的东西全砸了。 刘大娘叹息:“真是造孽。” 王樱跟徐霜回了家,两人都没怎么说话。 …… 许家彻彻底底的完了,家里的东西砸的没剩下。也就是他们家都是老弱,来的人才没揍人。 不过派出所也不敢掉以轻心,派了两个人在这儿看着,不停的劝。 许磊已经抓了,就怕这些人太愤怒,再把自己搭上。 街道和刘大娘也帮着劝,终于把人劝走了。 许大娘也不敢住在院子里了。 她哭哭戚戚的要派出所管她:“我不住这里!” 那些人两眼通红的,谁知道会不会半夜过来结果了他们呢! 许大娘只觉得最近的日子简直像是在做一个醒不过来的噩梦。 怎么好端端的,她儿子就成了一个拐子? 还说的有模有样的,说什么他拐了多少个,多丧尽天良? 许大娘刚开始还要闹腾着去找人问清楚,她是怎么都不信的。 可等到那些苦主上门,许大娘就缩回去了。 现在连警察都说是,许大娘那点奢望都没了影。 派出所的民警自然不可能给人带回去,派出所又不是招待所,再说了,也没住的地方啊。 许大娘病急乱投医:“那你给我们送张家!” 她现在顾不得别的了,就想去找张芸。 许磊进去了,她唯一能靠上的,就是张芸这个儿媳妇了。 民警是知道这里头内情的,这阵子张芸配合了他们不少事情,提供了不少证据。一听这老婆子不要脸的要去找离婚的儿媳妇,个个都看不上她。 “张同志昨天就登报了,说是跟你儿子断绝关系。你不知道吗?” 张芸虽然还犹豫着许大宝的归属,但她爸妈却是看得清的。几乎是立刻就下了决定,趁着过年之后就抓紧找了报纸登报,宣布跟许磊断绝关系。 关系一断,自然就是两家人了。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88节 许大娘目眦尽裂:“什么?!?” 张芸居然跟她儿子断绝关系?!凭什么! “个狼心狗肺的玩意儿!她儿子都不要了吗?!你们带我去!我要去问问这个破鞋!我要举报她!她抛夫弃子!” 许大娘疯疯癫癫的,承受不住儿媳妇带来的背叛。 刘大娘忍了又忍没忍住:“你可闭嘴吧!没见过你们家这样的,先是骗着人家当了十年冤大头,你自己儿子还是个拐子,你好意思找人家事?不要脸说的就是你们家!” 马大娘在边上也看了许久,这会儿也骂起来:“就是!你们家不是东西!你还好意思说!要滚赶紧滚,少住在这里,带累我们名声!” 马大娘气啊,这气的是自己小儿子最近相亲,问一个不成一个。 人家都嫌弃他们院里住了个拐子。 马大娘现在巴不得许大娘一家都滚出这个大院! 顶好是给他们轰走,把房子分给自家。 许大娘还在发疯,别人的话她都听不进去,非要去找张芸。 民警对视一眼,谁都不愿意送去。 张家那边态度就很明确,甭管张芸是怎么想的,但是张家二老的意思是关系断了,孩子也不要,他们不追究许磊这些破事,毕竟许磊光是拐孩子这一条就够他在里面蹲到老死了。他们现在就是想让闺女离这家子蚂蟥远一点。 许大娘闹妖闹了好些天,也带着许大宝去找张芸的娘家。 偏偏张芸娘家那边防的严实,保卫科直接就给拦下了。许大娘闹都闹不到张芸眼前。 许大娘没办法,家里没有收入,儿子也进去了,张芸也靠不上了。 街道也怕她不安分,商量了一下,给了个解决办法。 于是这天王樱回家就发现门口许家的两间房子空了。 刘大娘:“街道也不想让他们住这里,商量好了之后给他们换了个独门独户的两间房。” 位置肯定是不如这边的好,这片老民区不管是离厂子还是离学校都近,生活方便的很呢。 许大娘当然不想走,但是不走能怎么办? 她家名声是坏透了,周围的人指指点点的,他们老两口也没有个收入,还要养许大宝,就只能是换房子,换到那边了会有人给她安排点糊火柴盒的活计。 她中间数度想把许大宝塞给张芸,可这时候许大宝拖了后腿,因为她长年累月在许大宝耳朵边上说张芸的不好,许大宝死也不愿意跟着张芸。 张芸娘家一看,这不就妥了吗?约定了一个月给五块钱的抚养费,后面连见面都不用的。 事实上,张芸娘家已经在打算了,寻思着再给张芸找个像样的结婚对象,最好是连带工作也调整走,不留在本地。 …… 许家消失在了王樱的生活中,而这时候也开春了。 徐霜带着王樱回了一趟第七大队。 大雪化了,大队的道路也畅通,徐霜骑着自行车,把人带的稳稳当当的。 车把上还吊着买来的糖果礼物。 刚到镇上翻过山,王樱就瞧见了熟人。 “杏花!” 田杏花挎着小药箱,激动的跑上来:“樱姐!你们咋回来了?” 自从王樱走后,大队上的赤脚医生工作就由田杏花来担任了。吴桂花总算是把女儿供成了吃公家饭的人,高兴的走路都带飘了。 “我们回来看看……” 田杏花这才看见王樱突起的肚子,结结巴巴道:“樱姐,你、你你你怀孕了?” 王樱点点头,笑道:“怀了,现在都五个多月了。” 田杏花比王樱都激动:“太好了!” 这些年王樱帮助大家种金银花,又帮大家把村小搭起来,这份情谊村里人都记得。关于徐霜和王樱一直没有孩子这点,大家也都议论纷纷,总觉得是小两口不能生。 谁承想人家两人进了城,几乎是卡着点就怀上了! 田杏花高兴的直蹦:“走走走,今天中午姐你来我们家吃饭吧?我妈一直念叨着你呢。” 王樱:“不了,今年冬天咱们大队还好吧?” 田杏花:“好着呢!去年种金银花的收成好,大队长说了,今年咱们还要再扩大范围。对了,就连果园咱们都扩了,说是今年开始种点山楂……” 王樱耐心听着田杏花说的话,不住的点头。 一直到了村口,田杏花才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拍脑袋。 “对了,樱姐,有个事怕是你还不知道。那啥,你大伯,王永顺出来了。前几天刚回了咱大队。” 第109章 王永顺当年判了四年的劳改农场, 算下来时间,差不多确实是到了。 王樱只是稍微惊讶一下,随口问道:“哦?他现在回来了住在哪儿?” 田杏花:“大队上的破房子, 他借住了一间。现在倒是老老实实跟着大家上工, 平时也不出来。” 王樱嗯了一声,没有多问。 事实上,她一点都不担心王永顺回来之后要房子,或者有别的打算。 四年前她是一个父母都不在的孤女,家里房子钱都被王永顺占着, 那时候境况比现在差多了, 就这样王永顺也没在她这里占到什么甜头。 换了现在, 她已经进了城,帮了大队上很多人,还给社员们找了挣钱的门路。 借王永顺几个胆子,他都不敢搞事。 王樱一进村子, 就有人热热闹闹打招呼。 “樱丫头回来了?” “这是怀上了?!” “乖乖, 赶紧的找人去喊喊你婆婆!” …… 徐老太正在家里跟人一块聊天,她现在也不下地了, 反倒是守着缝纫机, 发挥起了“副业”。 王樱和徐霜进门的时候, 徐老太正跟人据理力争。 “这个花样咋的不好看了?你瞅瞅,多鲜嫩的小草芽, 我再给你缝个小金鱼,看着漂漂亮亮的。” “可这小金鱼不费线吗?缝个金鱼就得费这么大一轱辘线……” “可是好看啊!” 徐老太暗叹这些人不识货, 这刺绣可是程淑芬教她的, 多复杂呢, 听说南方人家有绣娘做的好的, 都是能把这些绣样出口的。 “我不跟你说了!我回头做两件,给我儿媳妇送去!” 徐老太气哼哼的扭头,刚转过来,就看见了自己的儿媳妇笑吟吟的看着她。 “你们、你们咋回来了!” 徐老太激动的很,说起来也是奇怪了,以前徐霜在镇上上班,总是一到冬天就三两个月见不到,但那时候徐老太一点都不着急,但是现在她也就是跟王樱分开了一冬天,却想的厉害。 她这时候有点后悔了,早知道她也厚着脸皮跟去县城好了,到时候也能给儿媳搭把手…… 嗯?王樱的肚子? 王樱笑眯眯拉着徐老太的手摸上突起的肚子:“您要做奶奶了。” 徐老太手颤颤巍巍,眼睛眨巴了几下,一阵热流从眼里滑下来。 “好!好啊!” 徐霜把老婆和老娘都扶着坐下,插嘴道:“娘,这次我们来是接你到城里的。” 徐老太抹了眼泪,凶巴巴道:“这还用你说?你不说我也要去的!” 儿媳妇怀孕了,她肯定要去照顾的呀! 王樱这个孩子她盼了好长时间了,只不过也晓得两个人都是有成算的,她也不好催,现在瞧着自己有了孙辈,高兴坏了。 旁边的老太太们也来恭喜。 王樱刚坐下没一会儿,钱菊花也来了,身后跟着个小尾巴程玉。 钱菊花爽朗的笑道:“这下可算不用过来揪我们麦芽的小脸蛋了。” 王樱每次去钱菊花那儿,总要抱着最小的麦芽使劲rua。 程玉也快步走到王樱身边,抱着王樱的胳膊一错不错的看着她肚子。 “樱姐,真好。” 王樱摸摸她的头,程玉到了拔身高的时候了,这才几个月不见,就已经是高了半个头。 徐老太看王樱也有自己的朋友要说话,干脆就把人安顿在里屋,她则是喜气洋洋的出门去找人递话。 得给娘家大姐说一下,她儿媳妇怀了孕,这就要进城去了! 徐霜被徐老太安排了去发糖,甭管是孙子孙女出没出来,徐老太都高兴的不得了,到处找自己的旧相识去报喜。 王樱拉着程玉和钱菊花进了屋。 先问程玉:“你最近还好吧?” 刚才看见程玉进来她都吓了一跳呢,他们大队因为日子好过,大家都忙着干活,没有心思搞那些杂七杂八的,但对程玉来说,她还是不怎么在众人面前出现,总是避着人的。 程玉声音里都带着些兴奋:“樱姐,你知道最近咱们公社又有两个人被叫回北京了吗?” 程玉激动的眉飞色舞:“大队长说了,我跟老师说不好也能回去的。” 王樱确实不知道,但现在已经七四年,料想也就是这两年的功夫。 程淑芬又不是犯了什么大错的人,她就是京剧院的一个老师而已,应该难度不是很大。 “肯定可以的,你就放心吧。”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89节 王樱没说别的,就给程玉打气。 钱菊花插嘴道:“看吧,我就说了,你肯定会这样说。她还不放心,非得过来亲口告诉你。王樱你也不用多操心,咱们大队现在也有人听说了,大家都知道下放的人说不好还会回去。大家现在也都不说什么,程玉现在还能跟着我一块去镇上转悠转悠呢。” 自从王樱走后,程玉很是消沉了一段时间,终于还是为着这些好消息逐渐开朗了。 她热爱京剧,这里虽然有王樱和钱菊花帮助她,但她还是念着能够回城去实现自己当角的梦想。 王樱:“这样也好,你跟你老师也能松快点。” 以前总是缩着过日子,但现在大家都知道下放的人还能走,估计就不会有人存着小心思盯着她们了。 “你回头把山上的鱼塘告诉给大队长吧。”王樱想了想这样说道。 山上的鱼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直都没有人发现,王樱和徐霜还没进城的时候,靠着鱼塘一年也能有些收入,她走了之后,程玉和钱菊花也就是偶尔上去捞一次。 但是程玉的收入不光是这些,她还帮着钱菊花放羊,日常在山上找草药,那些草药以前是让王樱帮忙换钱,现在是托给了田杏花。 这些钱不足以盖房子置办家什,但是却可以让程淑芬和程玉两人吃喝上饱足。 钱菊花也同意:“就是说呢,这个鱼塘是早晚会被人发现的,咱们现在日子好过了,当然不用盯着。” 钱菊花又是养猪又是养羊的,工分拿的是大队上的头一等,她当然也看不上这个小鱼塘了。 程玉点点头,感激的看向王樱和钱菊花。 这个鱼塘最开始还是樱姐告诉自己的,现在却是让自己出面去说,其实就是想让社员们对自己再宽容点。 钱菊花和王樱说了不少话,其中也不免谈到了田大柱。 钱菊花:“之前你还记得吧,就是那个余寡妇的婆婆,她被田大柱赶出去了,然后这女人不知道怎么回事,跑过来撺掇我,让我去告田大柱婚内跟余寡妇勾搭,说她能作证。” 王樱离开村子之前,就见识过田家的闹剧,田大柱知道儿子有大概率不是自己的,社员们只要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那余寡妇生的儿子,跟田大柱不像,反而是跟余寡妇闺女的男人像。 可田大柱硬是把这个事给咽下去了,非要留下这个男孩。 钱菊花:“我又不傻,日子过的好好的,我干嘛去蹚浑水。再说了,我巴不得田大柱抱着那个儿子过日子呢,省的他扭过头再来找我麦苗麦穗。” 钱菊花经过这些年,旁观了田家的闹腾,心里无比庆幸自己当初离了婚。对田大柱是再也没有什么感情了。 王樱好奇问道:“那余婆子呢?” 钱菊花:“上她闺女那住去了,不过听说日子也不好过。她女婿不知道从哪儿知道了自己媳妇把自己亲生的儿子换给田大柱了,现在说什么都要闹着离婚呢。” 有了钱菊花开的这个离婚的头,现在余寡妇的女婿也不干了。 娶进来个只想着娘家妈的女人就算了,这女人扒拉婆家贴娘家贴不够,甚至连儿子都不要了也要给亲娘找个后路过好日子。 这他娘的到底是结婚的,还是来找他坑钱坑人的? 钱菊花:“余婆子的闺女倒是一心向着妈,不过我瞧着这事到最后还是一摊烂账。” 余婆子的闺女离了婚,她男人那边肯定不会要余寡妇的女儿啊。到时候依着余婆子的性格,肯定还是要去闹田大柱的。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了,钱菊花现在看这家人,就如同看一出戏。 一切的根源就在于田大柱无论如何都要有个后,哪怕孩子是别人的,哪怕自己戴了绿帽子,他都非要有个儿子。 钱菊花:“呵呵,我倒是要看看,他们能养出来个什么东西。” 她家的麦苗去年学期末又拿了第一名呢,听说公社初中都想给麦苗推荐去读中专了。 钱菊花一看王樱回来就赶过来,一个是太久没见了,二个也是想问问王樱的意思。 “麦苗今年都十四了,确实有点耽误孩子了,她老师说能给送到中专去,读个医专出来,哪怕进不去卫生所,当个医生也挺好的。但我这心里还是直嘀咕,想来问问你呢,王樱,你见识大,帮我想想,孩子现在是咋办比较好?” 钱菊花自己是倾向于让麦苗去读个中专的,现在中专多不好进呢,这也就是麦苗听话懂事,学习又好,公社老师很喜欢她,才愿意给她推荐去读医专。 王樱诧异的看向钱菊花:“麦苗可以啊。” 中专已经是现在上学的人的最好出路了,还包分配,出来至少是个铁饭碗了。 钱菊花也与有荣焉,她觉得自己扬眉吐气,田大柱那边抱着儿子又咋的了?有本事叫他儿子长大也考个中专试试? 不是她吹,满公社也没几个能比她家麦苗成绩更好的。 王樱想了想问道:“麦苗自己是个什么想法呢?” 钱菊花:“她倒是想再读几年。她老师也说了,现在的中专也不光是能进初中的,有些高中的也能进,但是到时候就不好说了,不一定还有名额。” 事实上,今年这个名额都是老师费了很大的功夫才留了一个给麦苗的。 王樱:“你要我说的话,我觉得麦苗既然想接着读,那就读嘛。初中生和高中生的差别还是有的,咱们高中就两年,麦苗现在才初一,指不定还有什么变化呢?” 再过上几年,高考就恢复了,到时候当然是读的书多了会占优势。 不过王樱倒是没细讲,只说麦苗再多读几年,实在不行了,到时候叫杏花带她学个草药,往后做个赤脚医生也不错的。 钱菊花被王樱说动:“那就读!” 本来她是觉得读中专少花钱,但是王樱既然说了读书多好,那就读! 这几年大队的日子好过,因为养猪养的好,她在畜牧站那边都有了些名气呢,之前还有畜牧站的过来学习她如何养猪。 所以钱菊花觉得自己咬咬牙,不是不能把女儿供到高中。 不过钱菊花的话也提醒了王樱,再过三年多就是高考恢复了,王樱虽然上辈子高分去了医科大学,但是经过这么久,知识重新捡起来也需要时间。 王樱想,等到过几天,她就去找找那套《数理化丛书》,早早准备起来。 王樱怀孕的消息一阵风似的吹了满大队,到了中午,田有福也来了。 田有福还让媳妇给王樱送了点鸡蛋过来:“你这怀上的不容易,可要精心养着。” 中午又是一大桌子人一起吃的饭,徐霜收了几只鸡,鸡块炖了土豆蘑菇,再加上几条程玉从山上搞来的鱼,大家都吃的热热闹闹。 程玉吃完饭就悄悄把鱼塘的事告诉给了田有福,田有福两眼放光,跟王樱告辞了就出门去。 徐老太麻利的收拾了东西:“缝纫机我要带城里去的,小幺儿,你明天回来一次,把东西都给带进城去。” 她迫不及待今天就要跟着走,东西就都留在后面了。 比起上次进城,这次徐老太进城造成的轰动更大,社员们早知道王樱和徐霜都是有本事的,进城不算奇怪。但徐老太只是个平平无奇的老太太,就这样就进城了? 这一家人走的时间,正好是下工的时候,王樱远远看见一个眼熟的人,那人扛着锄头,缩着脖子,矮小的一团。 是王永顺。 王樱看着这个名义上的大伯,几年前,他在自己面前总是揣着一张慈爱的脸,干的事却不像话的很。 几年之后,他这样瑟缩着,比实际的岁数老了好多岁的样子。 王永顺也看到了王樱,只不过一眼,王永顺就赶紧低下了头,匆匆避开。 在劳改农场的四年,他所有的心气都消磨的没有了。 出来之后,老婆李春娟早就改嫁的远远的,儿子还有两年才能出来,大女儿王萍萍听说男人家犯了错,离婚不知道去哪儿了,王玲玲更离谱,听说也进去了。 他们这一家人,一下子就进去了三个。 莫说是大队上的人了,就是别人也都会绕着王永顺走。 王永顺现在见到王樱就害怕,恨不能钻进地里不被王樱瞧见。 王樱也就当做看不见这个人。 于情于理,她跟王永顺一家都没有亲情的余地。 徐老太的到来无疑是让王樱的生活更加轻松了,徐老太来了没几天,就跟刘大娘和马大娘都搭上了关系。 几个老太太脾气各异,却都能处得来。 陈东甚至还托了关系,把许家的两间空房给分了,分了马家一间,徐霜一间。 徐霜在徐老太来了没多久,就去考下了一级厨师证。 职级一涨,再要一间房住也不难了。 徐老太这下可高兴了。她本以为进了城人生地不熟,现在却每天高高兴兴的。 她单住一间屋子,隔壁是马大娘带着几个孙子孙女住,白天她就偶尔做做缝纫,帮衬下家务。 这样轻快的过了几个月,终于到了王樱生产的时候。 第110章 王樱怀孕以来, 一直都是养的比较好的。 而且因为怀孕,王樱也发现了一个事情,就是随着她肚子越来越大, 她的金手指也逐渐干涸。 王樱猜想, 估计孩子生下来,这个金手指怕是也要没有了。 不过她一点都不心疼,自从穿越之后,她一直是靠着自己把日子过起来的,金手指不金手指的, 对她本身就没太大的作用。 五月底, 王樱就到了预产期。 徐老太激动的不得了, 缝纫也不做了,整天就一眼不错的盯着王樱。 王樱是五月最后一天发动的。 因为她已经拖过预产期十几天,徐霜刚开始请假陪着,后来实在是工作上走不开了, 只能回去上班, 但是交代了邻居,让有消息就过去找他。 王樱这天下午正吃着徐霜特意给自己做的麻辣鸡骨棒。 王樱怀上孩子这快一年的时间里, 她的胃口一直都很稳定, 口味也是发生了小小的变化, 以前是喜欢吃甜的,现在却钟爱辣椒, 甭管什么甜辣酸辣麻辣,只要是辣椒, 她都爱的不行。 徐霜也乐得宠媳妇, 之前还有些担心王樱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后来去医院问了, 知道不会有事才放开了给她做小零食。 一天四顿都是基本的,日常也是在家里放着各种加餐零食。 这个麻辣鸡骨棒还是王樱前些天心血来潮想吃的,兴许是有了孩子,王樱最近总是回想起自己上小学时候的情况,那时候她总是放学时候在街边看见有卖麻辣串和鸡骨棒,花上几毛钱,就能买上一小碗的麻辣串和鸡骨棒。 大红保温壶里倒出来黏糊糊的酱料,加一勺辣椒油,拌上挑好的已经煮熟的素菜豆皮,带着点甜口的麻辣串,又香又辣。 王樱就是在吃鸡骨棒的时候,觉得不太对劲,稍微一动弹,这才发现有点疼。 徐老太对王樱的发动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赶紧喊邻居去找徐霜。 等把人送进了医院,又等了几个小时,等到了宫口开差不多了,王樱就被送进了产房。 徐霜坐不下去了,他在产房外头一个劲的左右走动,逮着个护士就问。 把徐老太都给吓一跳,她啥时候见过徐霜这么多话呢?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90节 徐霜问啊问的,成功把护士给搞烦了。 护士本来还瞧着这男人长的好看,心里小鹿乱蹦的,结果这人怎么话这么多! “同志,你爱人生的很顺利了,你不要催了!” 进医院刚进来没多久就开了宫口,各项都顺顺利利,孩子胎位也正,不知道这人着什么急! 徐霜:“可是已经进去了十几分钟了……” 徐老太在护士就要破口大骂前把儿子拉回来:“坐下吧你!” 生孩子哪儿有十几分钟就出来的? 徐老太为了转移徐霜的注意力,就问道:“你倒是有空,想想孩子名字!” 名字想了无数个,陈东定了几个都被他推翻了,徐霜甚至没事就去翻字典,都快把字典翻烂了,现在孩子都快生下来了,别说大名,连个小名都没想好呢。 徐霜心里乱的不行,哪儿有心思想这些。他现在连孩子都不怎么想了,满脑子都是王樱刚刚被送进产房时候疼的发白的脸。 正说话间,陈东也来了。 徐霜一听说王樱要生,手上还在炒的菜都直接撂了,陈东给他收拾完,这才赶来医院。 “生了吗生了吗?” 又是一个大惊小怪的,徐老太白了陈东一眼:“早着呢!” 刚推进去,至少还得好一会儿呢。 陈东大喘气的往凳子上一坐。 在长久的等待中,终于产房里传来了小孩哇哇的哭声。 护士抱着个襁褓出来:“恭喜,六斤五两,是个女儿。” 徐老太赶忙接过孩子,刚才还在嫌弃徐霜着急,现在反而是她自己先要掉眼泪了。 “乖乖,乖乖……” 徐霜拉着护士:“我老婆怎么样了?” 护士:“状态挺好的。” 徐霜:“那就好,我能看看她吗?” 这时候王樱已经被推出来了,头上的头发汗湿贴着头皮,睡眼惺忪的。 徐霜紧紧握着王樱的手,有点哽咽:“辛苦你了。” 王樱笑笑没说话,昏昏沉沉的闭上眼睡过去。 徐霜护着王樱进了病房,心里没说出口的话是,咱们再也不生了。 徐霜是真的觉得生一个就够了,一个孩子就已经把王樱折腾成这样,再来一个,他实在不忍心王樱受二茬罪。 徐老太抱着孩子不撒手,就连陈东也凑在边上看,还赶紧闻闻身上有没有油烟味,生怕熏着这个宝贝蛋。 王樱睡着了,徐霜摸摸她的脸颊,这才轻手轻脚的过来看女儿。 小小的婴儿,头上带着点毛茸茸的胎发,又红又皱。 徐霜伸出手指,轻轻碰了下女儿,软软的一小团,拿着细嫩的小嗓子哼唧了下。 徐霜顿时觉得一阵暖流流入心田,多么神奇啊,他有了一个血脉相连的孩子。 徐老太把孩子塞给他抱着:“你们父女亲近亲近,我去看看哪儿有打热水打饭的,等会儿咱们岔开回去,你给王樱做点吃的回来。咱们几个先对付一口。” 徐霜僵硬的抱着女儿,这么软的小孩子,怕是连骨头都没长好吧? 陈东看的眼热:“给我抱抱?” 软软的小婴儿入怀,陈东一下子就圆满了。 不过他也没抱太久,徐霜嫌弃他这个当师父的身上有油盐气。 陈东:“就一点点!” 委屈…… 徐霜:“一点点也不行。” 这可是香香软软的小闺女。 陈东眼馋的不得了,只能眼巴巴看着。 王樱没有娘家人,但是住院的几天,就连医护也挑不出来这家人的错。徐老太忙前忙后,伺候儿媳妇伺候的一点没有不乐意,抱着小孙女爱的不行。 徐霜就更不用说了,他连着请了好几天的假,那是王樱动动手指头,他就会能知道王樱要什么。 王樱斜倚在枕头上,手边是徐霜特意做的鸡汤和荤素搭配的蔬菜,把隔壁床的孕妇看的眼热。 王樱住院的三天,来看她的人也不少。 首先就是以江琳为代表的医务室人员,江琳大手笔的带着二十多个鸡蛋,又带了两包红糖一桶麦乳精。然后是张娜,也是带了鸡蛋和糖。 还有徐霜的单位同事,送的东西不多,但都是孕妇用得上的。 王樱刚看到女儿的时候也有点呆,反应过来后,一种浓浓的眷恋让她忍不住把孩子抱起来。 徐霜:“咱妈说她长的像你和我,其实我也没看出来哪儿像。” 他跟王樱都好看,但他就是昧着良心也不能说女儿那红彤彤皱巴巴的是随的他俩啊。 王樱:“确实是像的呀,眼睛有点像我,眉毛像你……唔,嘴巴也像你。” 王樱觉得眼睛随自己还好,眉毛嘴巴和脸型居然随了徐霜? “……她长的跟我不是一个风格,跟你倒是一个风格。” 王樱自己是纯真的小白花长相,徐霜却是攻击性比较强的那种扎眼的好看。 徐老太提了热水进门,一听这话就同意:“我就说随他的多!不过你俩都好看,随谁都行。” 王樱笑吟吟点了下正在吐泡泡的小婴儿,确实都好,她一直都想要个女儿,得偿所愿就行了,长相什么的,她倒是没有那样看重。 徐霜本来觉得不像,但王樱一说,他越看越觉得像。 王樱:“对了,我给咱们宝宝想了个小名。” 徐老太一把把徐霜拉开:“赶紧说赶紧说,这两天这小子给我气死了,翻书翻出来的全是生僻字!我认都不认得的,他还说要拿来当小名!” 徐霜看到女儿出生,着实是认真考虑起了名字了,不过他念叨的名字徐老太一个都看不上! 徐霜像是跟生僻字干上了一样,挑的全是那些奇形怪状的字,虽然意头好,但这不是坑孩子?那么复杂的字,上学不就是等着被别人叨叨? 王樱看了一眼有些委屈的徐霜,说道:“你们觉得小名叫桃桃可以吗?” 女儿在耳朵后面有一个小小的胎记,红红的,看上去像是一颗桃子。 徐老太念叨了两遍,一拍大腿:“好!” 当妈的叫樱,女儿叫桃,这不是正好? 徐霜也点点头,桃桃,是个好名字。 在医院住够了天数,一家人就带着桃桃出了院。 回到家里,徐老太就念念叨叨:“幸好不是冬天生,冬天坐月子遭罪啊。这个时候倒是正好,还不算热,天气刚刚好。” 王樱回到家之后,就正儿八经的做起月子来。徐霜也是每天好几顿的喂她,什么猪蹄炖黄豆花生,板栗焖鸡,甚至他还回了大队一趟,就为了跟大队长要鱼。现在山上的鱼塘归了共有,田有福把鱼塘管起来了了,准备每年不捞干净,就怕被人捞绝了没得吃。徐霜回去一趟,带了三条大鱼回来,变着花样给王樱做吃的。 王樱本来还担心徐老太忙不过来,想的是实在不行了,就花钱跟大院里找个小媳妇帮着点。 但桃桃出乎意料的好带,孩子的作息正常的很,完全没有让她为了孩子心力交瘁,日夜颠倒。 徐老太都感叹:“比徐明小时候好带多了,徐明那个臭小子,小时候就是个磨人的,一点都不像徐霜。徐霜还好带些,除了觉多没别的毛病。徐明那是天天哭夜夜嚎的……” 说起徐明,王樱赶紧问道:“听说嫂子那边也怀上了?” 徐老太眉飞色舞:“怀了!你这边生,她那边查出来怀,前天的信,估摸现在已经四个月了!” 徐明在西北这几年,也就刚开始那会儿日子难熬些,后来他自己也本事,又跟农场主任家结了亲,现在根本就不用徐霜补贴什么了,偶尔还会寄一些特产回来。 徐老太:“离这么远,我是过不去了,我打算给他做点小孩衣裳,到时候寄过去,也算是咱家一个态度。” 徐明打小就嘴甜会哄人,徐霜私底下跟王樱说过,那时候他娘还去找人算了,算命的说徐明是个吃软饭的命。 王樱笑眯眯的:“多做几件,对了,我还有几个主意,就是打婴儿车和婴儿床的,过些天咱们先给桃桃做一套,顺当的话就把图纸给大哥和嫂子寄过去。” 徐老太:“可以啊,不过你不要着急画,桃桃还小呢,咱们赶到他生之前给过去就行了。” “这女人家坐月子最要紧了,你是医生你懂得的呀,月子做不好,容易落一声的毛病,月子做好了,有些陈年旧病也能去根的……” 王樱心头暖暖的:“妈,你真好。” 她很幸运,在这个时代有了这样的羁绊和亲情。 王樱的月子一直坐到了七月出头,小桃桃也在精心的喂养照顾下,变得白白嫩嫩,甭管是来看王樱的,还是大院的邻居,看到的人都要说一句。 “长的真好,像徐霜!” 倒是不常来的江琳,第二次来的时候就发表了不同看法。 “比你男人好看!” 王樱:“都行的,我们又不指望她去演电影,好看又不当饭吃。” 江琳呵呵一笑:“忘了跟你说了,我现在是正式的医生了!” 她挺了挺胸膛:“我不是实习的了!” 王樱祝贺了她:“那很好啊。” 江琳:“我的意思是……我往后是要跟你竞争的!” 事实上,她现在其实比王樱在医务室的地位高了一点点了,王樱怀孕生孩子的时间太长了,这段时间里,杨医生就算是有事情也不好找王樱,而江琳之前被杨晴刺激,所以憋着一股劲要证明自己,格外的积极。 逐渐也在杨医生那里挂上了号。 不过江琳并没有太高兴,她甚至有点觉得王樱生孩子的不是时候,她刚到糖厂来工作,就怀上孩子了,工作都没办法开展了。杨医生以前是把她当做培养人看待的,现在却也是把自己考虑在内了。 王樱听了江琳的话,却没有生气,和和气气的说道:“咱们和平竞争嘛,再说了,说不定以后还有别的机会呢?” 江琳一腔的争胜心态被王樱四两拨千斤,鼓着脸颊:“我就知道你要这样说。” 这大半年,她承担了医务室大部分的看诊,也从原来那个一说话就要扎人的样子变成了态度逐渐温和稳定的医生。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91节 再看王樱,仿佛对方从来就没有生气的时候,江琳有些挫败。 觉得自己好像没有赢的太彻底。 王樱安慰了她两句,不过也没开导多好,只能扯开话题。 “我听说杨晴要结婚了?” 一说起杨晴,江琳就来神了。 “是啊!她现在说是要调走了,去宣传部了。” 江琳撇撇嘴:“找的是咱们厂车间主任的儿子。” 王樱有点糊涂:“她之前谈的那个?” 江琳:“吹了,她嫌弃人家不能给她换个好岗位。” 第111章 杨晴的调走无声无息, 对于王樱来说,不过是少了一个总是在办公室阴阳的人罢了。 但对于江琳来说就很不高兴了,她一直憋着一股劲要狠狠打脸杨晴的。 杨晴走的时候, 没有跟医务室的人打招呼, 只是趁着下班收拾了东西就走,没有留下一点面子话。 张娜来看王樱,小心翼翼的跟王樱八卦:“杨大夫脸色难看极了,听说杨晴跟她都闹翻了。” 杨晴一门心思要找个好对象,她姑姑说的话, 自然是不放心上的。 不过张娜拍拍胸脯, 心有余悸的说道:“她走了也好, 不然我老惦记着她之前传我跟保卫肯那个赵军的事。” 就是因为杨晴传了一次闲话,让张娜对她这么长时间都是敬而远之。 而江琳则是因为弟弟被拐子拐走的事,对王樱也没了之前的隔阂。 办公室几个年轻女青年,竟然只有杨晴落了单。 王樱想想说道:“人各有志, 她不做护士了也挺好。” 别看张娜平时粗枝大叶的, 但在业务能力上可比杨晴强多了,杨晴虽然有个护士的名头, 水平却有些次。 张娜:“我妈也是这么说的!” 反正杨晴走了, 除了杨大夫生气之外, 他们这些同事倒是都很开心。 张娜逗了逗躺在专属小床上的桃桃:“桃桃真可爱,我要是结婚了, 也想要个女儿。” 来看王樱的人来了又走,王樱倒是没被妨碍到, 开开心心的坐完了月子。 小孩子总是长的飞快, 王樱总觉得上一次看到女儿还是个邹邹巴巴的红桃子还是昨天, 而桃桃却已经长出了白白的米粒牙, 蹒跚学步起来。 再一转眼,桃桃,大名王曼桃的小丫头就已经两岁了。 1976年,对于王樱来说,一切都在发生着细微的变化。 首先的一件事,就是程淑芬和程玉回城了。 六月份,王樱正带着桃桃陪同徐老太下乡来吃酒席。吴桂花的女儿田杏花,在父母的见证下,找了公社上的一个好小伙结婚。 吴桂花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下,高高兴兴开了席面,现在第七大队的日子好过了,大家都不像以前那样,为了针头线脑,你一把葱我一头蒜的吵吵闹闹。 就连田有福都说,大队上的人慢慢“好管”了。 王樱想,可不是好管么,都穷的时候,听那些大道理也听不饱肚子啊。现在都松快了点,自然是愿意好好的处关系。 田杏花脸颊红彤彤的,身上穿着吴桂花托王樱从县里买回来的大红衣裳,看着就脸颊光彩照人。 刚两岁的桃桃说话带着点奶腔,但却可以准确表达自己的意见。 “好看!桃桃也要穿!桃桃也要当新娘纸!” 王樱赶紧上去捂嘴。 边上跟人说话的徐霜眼睛低垂了下,王樱知道这人是不高兴了。 至于吗?女儿自从学会说话之后,但凡说一个往后自己要嫁人,徐霜就一脸要去刀了谁的样子,太离谱了。 桃桃眼珠子一转,两脚歪歪扭扭的去抱徐霜的大腿。 “爸爸不生气,桃桃当新娘纸也最喜欢你啦!” “爸爸,你做饭可好吃啦!” “爸爸,你抱我起来……” …… 一圈人就眼睁睁瞧着本来干巴着脸的徐霜在闺女的一声声小奶腔里迷失了自我,嘴角都勾起了弧度。 已经是大姑娘的程玉头一次看见这样的场面:“这这这……” 王樱把她的手指按下来:“没见过吧?你说说,要不是看着人脸像,你觉得这丫头像是谁的种?我跟徐霜都没这个基因。” 这话不是说说而已,她性格虽然比徐霜开朗些,但也有限,徐霜就更不用说了,在外面属于是能一个字表达意思就不用两个字的。 结果他们俩的女儿,居然是个说个话都跟嗓子里藏了糖一样的粘人精。 徐老太在边上看了一眼又看一眼,最后才恍然大悟:“这不是随了你大哥吗?徐明小时候就是这样的!” 几个跟徐老太关系不错的老太太也帮腔:“可不是!跟小明小时候那个性格一模一样!” “你们还记得小时候徐明总是穿个开裆裤,蹲到路边看蚂蚁吧?那时候我就瞧着徐明不是一般人,甭管是咱们村大姑娘小媳妇还是老太太,只要是过个人,他那小嘴就叭叭的跟人打招呼。跟个小大人似的!” 徐霜本来已经转晴的脸,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就又黑下来了。 像徐明?凭啥像徐明啊?徐明那张破嘴,上学时候没少挨打的,那时候那些人不敢打徐明,就都过来揍他,这才是为啥他早早的就开始锻炼,练就了一副好身板的原因。 王樱也发愁,闺女从小就显示了过人的撩人天赋,就糖厂的托儿所,王樱之前寻思着不能老让徐老太忙着孙女的事,就给桃桃带进去了。 结果上了几天托儿所,等到王樱再去接人的时候,桃桃身边已经围了一群小哥哥小姐姐,一群人跟照顾洋娃娃一样给她喂吃的。 而桃桃就摊着双手靠在椅子上,如果不是托儿所那个场景,简直就是一个纨绔子弟的标准躺平模式。 桃桃小朋友丝毫没注意到她的亲妈已经在考虑怎么教育她了,抱着徐霜的脖子喊新娘子。 杏花做了几年的赤脚大夫,大大方方的给人看,来吃席看热闹的人都忍不住夸赞。 “田家这个丫头好啊,自己有本事,还长的好。” “你这不是废话吗,第七大队的姑娘,能差了?” 这几年来,靠着金银花种植,第七大队的收入水涨船高,连村小都在今年开春换成了砖瓦的,瞧着就亮堂气派。 第七大队的姑娘自然也成了周围几个公社的香饽饽,都是争着抢着要来娶的。 似田杏花这样的,以前想要嫁去公社上是难上加难,人家公社的不爱娶大队的。也就是这几年,田杏花自己争气,大队也争气,这才说到了公社上。杏花本人还被调进了卫生所呢。 吴桂花特意在席间让杏花过来给王樱道谢:“王樱,要不是你,我们家姑娘还真没有今天。杏花是该管你叫一声老师的,这杯酒我们全家人敬你。” 如果不是王樱给大家找的种药材门路,如果不是王樱给杏花传授的知识,他们一家子怎么能过上现在的好日子呢? 吴桂花说到动情处,眼泪掉了下来。 她现在都很少去想早些年的事了,只知道那时候苦,那时候杏花在家里,来说亲的人说了个懒汉公社的,说是能给一百彩礼。 吴桂花现在都快忘了那个媒婆的样子了,但是却还记得那时候的气愤。 她花朵一般的女儿,别人一百块就要买去。 更让她心里难受的是,在听到一百块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了自己的心漏了一拍。 那一瞬间的动摇和贪婪,即便后续她对女儿再好,都让她愧疚难当。 没办法,穷啊,苦啊。 乡下的日子总是这样围绕着穷苦,哪儿能想到还有现在的好日子呢? 最近两年,大队的金银花规模扩大了三倍,更是听了王樱的话,开始种了其他几种药材,开始炮制药材往外出。 大队上建起了一个村办工厂,说是工厂,其实就是作坊。不过是占着地利,出的药材好罢了。 吴桂花一家子都弯着腰拼命干,这两年攒了钱,虽说也没到大鱼大肉随便吃的地步,但好歹是不在为饿肚子而担忧了。 杏花拉着自己的男人,给王樱结结实实的鞠了一躬。 王樱赶紧去扶两人,程玉也帮着她扶。 甭管王樱认不认,程玉是以王樱的大徒弟自居的。 那杏花就是她师妹嘛。 程玉乐呵呵拉着王樱吃席面,这次的席面是徐霜带着人做的,席面上的菜样样都好看好吃。 王樱:“你老师怎么不来?” 现在看在王樱的面子上,大队的人也都对程淑芬程玉的态度好了很多,再没有人指指点点的。 程玉:“老师说今天来的人估计也有别的大队的,她就不来了,家里有昨天剩的鱼,她在家吃也一样。” 王樱没说什么,程淑芬不比程玉,程玉经过变故的时候还小,虽然吃过苦,但小孩子总是记吃不记打,苦日子过去还能蹦蹦跳跳的。 但程淑芬不一样,程淑芬是被那些曾经吓坏了胆子的。 公社上一直都在批人,也就是去年下半年开始才不再要求程淑芬每次都去了。 程淑芬受的罪,程玉不能体会深刻。 王樱:“桃桃她爸做了烤兔腿,在厨房放了两个,你一会儿悄悄去拿一个走,上面刷了蜂蜜,还加了孜然呢。” 程玉听得口水都要下来:“成!” 田杏花的婚礼简单又热闹,来的亲戚朋友们凑了几桌吃完,就是男方骑着自行车接了杏花回公社。 “杏花找的这个男娃是真不错,家里还有自行车呢!” “你咋不说杏花她娘人实在呢?好好的收音机匣子,就陪给女儿了。” 吴桂花对女儿十分舍得,不光是收音机匣子,男方给的彩礼也全数给闺女压箱子带过去了,另外还做了好大的一床被面。 众人目送田杏花离开,吴桂花抹了眼泪正要转身。 突然听见一声沉闷的喇叭声。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92节 一辆军车出现在了村口。 第112章 车, 在这个年代是十分少见的,更不要说是军车,前面的绿色迷彩, 晃花了人的眼睛。 众人面面相觑, 既不敢往前走,也不想转身离开。 毕竟有些人一辈子都没看过汽车,守在这里,要是能摸一把,那可是能炫耀好久的了。 军车一路开进村, 不多时, 上面就下来了几个人。 为首的是两个中年男人, 一个穿着军装,另一个架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 田有福赶紧迎上来,心里也直纳闷, 最近倒是也没听说过要有人来检查啊, 就算是来人,这军车也不是谁都能用的。 他迎上去, 军车上下来的人里面, 有一个是公社书记, 刚一下车,公社书记就栽到边上去吐了。 从车上下来的斯文男人拍了拍公社书记的背, 说了几句什么,只看见那书记却慌忙擦了擦嘴, 拿了腰间的水壶灌了几口, 慌忙的整理好。 斯文男人摇摇头, 另一个军装的男人却话都不说, 只是紧紧绷着嘴角,站在车子边上,望着另一头窃窃私语却不敢上前的人群,焦急的寻找。 公社书记对着走过来的田有福介绍道:“有福,这两位领导是来咱们这里寻亲的,能待的时间不长,你……” 还不等公社书记说完,军装男人就说道:“有福哥,是我,我是王永福。” 田有福一下子愣怔住了:“永福?你是永福?永福你怎么……” 王永福眼睛里带着湿意:“我回来了。” 过去的种种,似乎都凝结在这一句中,什么都比不上这一句我回来了。 田有福本来有许多的话要问,他想问问王永福为什么这么长的时间不回来,又是为什么这些年连个口信都没有,还有家里的事情他都知不知道。可一听到王永福声音里都带着颤,他又不想问了。 田有福紧紧握住王永福的手:“好,回来就好。你今天回来的巧了,你家王樱一家也在呢。” 可不就是赶巧了,不过田有福看王永福不是很意外的样子,料想他在回来之前就已经把家里的情况给打听过了。 “你还没见过你外孙女吧,叫桃桃的,小丫头长的可好,随了她爸妈。嘴也甜……” “王樱这丫头仁义,给咱村找了活路了,大家都感念她。这几年还进了城……” “你回来了,她肯定高兴的不得了……” …… 田有福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堆,连公社书记都十分的有眼色,不往跟前来凑。 不过,公社书记脸上也有光,这次来的这俩人,那个戴眼镜的就不说了,估计是个副手什么的,这个穿军装的,瞧着级别不低呢。 平常的大头兵,哪儿能混到坐军车。 公社书记寻思,往后公社几个大队,他可不能再不管不顾了。 早几个月,其他几个大队还明里暗里的挤兑田有福,也有人跑来他跟前上眼药,说的无非就是第七大队日子好过,又是金银花又是药材的,就连山上的鱼塘,田有福这个老狐狸都故意让村民上去把鱼塘往自家这边挖开了不少。本来只有一个小小的鱼塘,现在愣是给扩的足有五六倍大。 田有福这人滑头,还在鱼塘周围垒了一圈围栏,找了人在边上搭了房子看着。 这可叫周围两个大队嫉妒坏了。 以前大家日子都不好过,也显不出来什么,但是现在呢? 第七大队不管是有钱,还有村小,鱼塘…… 咋啥好事都能让他们一个大队占上了? 几个大队长不服气,准备撺掇着公社把第七大队的产业都没收了。 现在不是说集体吗?凭啥底气大队就光顾着自己大队? 就该奉献出来,大家一起均分! 公社书记本来也觉得差不离了,以前他们公社上不是不眼馋第七大队的收入,可不是害怕万一把这些收到公社,万一出了事,那不就是他们做领导的立场不坚定吗? 可瞧着第七大队风风火火的干了几年都没事,公社书记也觉得到时候了。 集体的就该是集体的嘛,第七大队的收入合该是分到公社所有人头上。 本来公社书记就寻思着最近找个机会跟田有福说说,把今年的金银花收入都上交了。 但是现在么…… 公社书记不这样想了。 人家大队有能人啊。 王永福把边上的人拉过来。 “这是蓝越,是工程师,我这次就是陪同他一起来的。” 蓝越人长得清瘦,颧骨上还带着些晒出的斑点,但这丝毫无损于他的气质。像是在本来温和的书卷气中,揉进了一点塞外的风沙和粗粝,更显得气质出众。 田有福不明觉厉,伸出手又不好意思的收回去,在裤子抹了好几下才握住蓝越的手:“您好您好。” 能叫有福这么郑重的介绍,这人肯定是一个大人物了。 蓝越:“您好,我这次来,是因为要找的人也在你们这里。” 蓝越想到了什么,声音里带着点期盼和悲伤:“她叫程淑芬。” 蓝越心里沉甸甸的,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抱有不切实际的期盼。 被下放这样的事情,落在了淑芬身上,她又是那样一个心高气傲的人。这次他刚从封闭的研究所出来,在完成了任务之后的唯一要求就是去找程淑芬。 可京剧院的人闪烁其词,程淑芬的弟子们也都挑挑拣拣的说,有个弟子甚至还哭天抹泪,诉说自己对程淑芬的深厚情谊。 蓝越没有放弃,他找了很多人询问,最终才知道了真相。 被弟子们抛弃,又坏了嗓子,所有的产业都被没收,听说走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去送她,只是背着点破衣服就下放了…… 蓝越心中苦痛,一秒都待不下去京城,不顾别人的劝阻,直接来了这里找程淑芬。 至于王永福,是中途加进来的,因为蓝越的研究保密等级很高,所以他不管去哪里都要安排人员随行。 王永福在得知蓝越要来南邵县,就主动请缨带了人过来。 蓝越在赶来的路上一直都没有睡下,心里想的全是程淑芬到了乡下,会过上什么样的日子。 她会被打吗?还是已经…… 蓝越不敢深想。 田有福一听对方是来找程淑芬的,心里顿时放下了:“有这个人,她在后山那块住着呢。我带您去看?” 蓝越几乎能感觉到自己紧张的呼吸:“她还好吗?” 田有福心里虽然纳闷这两人的关系,却依旧答道:“好着呢,程淑芬同志是来接受改造教育的,我们大队的劳动她也是照常参与。” 田有福谨慎的回答,丝毫没让蓝越放心。 王永福拍拍蓝越的肩膀,拿出一份文件递给田有福:“有福哥,这个是程淑芬的文件,你接收下。程淑芬同志的事情需要到北京进行再调查的,所以这次我们也是来接人的。” 田有福接过文件,查看无误之后才长舒一口气。 “人真没事,她来的时候跟了个徒弟来的,她徒弟在咱们大队人缘还不错,平时生活的也还可以。” 程玉身手好,自从开始在山上放羊,再加上王樱的关系,大队上的人也都乐意给程玉打个招呼。程玉就跟个孩子王一样,偶尔还会帮大队上的小孩们抓点野鸡野兔,所以受欢迎的很。 再加上鱼塘也是程玉上交的,现在田有福对程玉,就跟对普通社员没区别了。 程玉日子好过,程淑芬的日子就差不到哪儿去。 田有福喊那边凑在最前头探着脑袋看热闹的程玉喊了一嗓子:“程玉!你过来!” 程玉屁颠屁颠跑过来:“有福叔,啥事啊?” 田有福一指蓝越:“这是找你老师的,你给带过去吧。” 程玉耸了耸鼻子,从上到下的打量蓝越:“这谁啊?我老师又不认得你。” 她跟老师一块从北京出来的时候,老师都说了,她没爹妈没兄弟的,这人谁啊,上来就要找老师。 蓝越拉下要说话的田有福,温柔说道:“没事的,你带我去,我跟你老师是有些误会的,你要不放心,可以寸步不离的看着我,怎么样?” 他不觉得程玉没礼貌,也不觉得程玉太刺头。 事实上,他很高兴淑芬在人生的最低点,还能有这样一个重情重义又活泼的孩子陪着她。 程玉歪着脑袋:“那好吧。” 不过转瞬,程玉又扭头:“喂,你是不是给了我老师一个金戒指?” 蓝越摸不着头脑:“对。” 程玉哦了一声,有点丧气的带着人往山脚下走。 完了,如果是金戒指的主人来了,那老师肯定要跟他走了。 王永福安排了两个人跟着蓝越一块走。 他则是站在车边上,瞧着蓝越走不见人影了。 田有福一脸高兴:“走吧,永福,我带你去看看樱丫头,她跟她男人都在呢,还有你外孙女。” 王永福十分意动,却摇头:“有福哥,我想问下,我大哥,王永顺,还有我大哥家的那个孩子,王耀宗。我听说他儿子今年也出来了吧?现在住在哪儿?” “我有点事找他们聊聊。” 第113章 王耀宗当初是判了六年, 在今年春上回了大队。 跟王樱猜测的一样,这位堂弟在出来之后,没有地方可以去, 直接回了大队。 王永顺两年前回来之后, 就在大队的一处破屋住下,这两年下来,大队日子好过,他也跟着过上了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日子。不说富裕,但却是饿不着冻不着的。 但王耀宗出来之后就不一样了, 王耀宗蹲了六年, 出来之后虽然外面怂的不像话, 回家里却是以前的态度。 他还觉得自己是一家人的指望,心里想的还是当初王永顺和李春娟怎么对他好。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93节 王耀宗回到家就开始躺下不干活,不管是下地上工还是家里的家务活计,他都不干。 王永顺现在对着这个儿子已经没有了任何耐心, 早先那种存着心思让儿子飞高飞远的期盼也没了着落。 随着王耀宗越发的不争气, 王永顺最后一点翻身的指望也没了。 指望这个没刚性的玩意儿给他撑腰翻身,那是做梦呢! 而王耀宗不干活, 却忙什么呢? 答案是, 这人出来之后就想找个老婆。 王耀宗如今已经是二十好几的人了, 大队上少有这个岁数还不结婚的,王耀宗也想娶老婆了。 可他这个名声, 就算是有第七大队的好日子放着,也找不来一个媳妇跟他过日子。 田有福把王耀宗出来之后的事情大致的说了说, 本意是想压一压王永福的怒气。 到底是一家子的兄弟, 王樱已经出了气, 没看这几年王樱和徐霜经常回来探亲, 愣是没问一句吗?徐家对王樱不错,又已经进了城,徐霜听说现在已经评了特级三等的厨师了,眼瞅着就都是好日子,何必跟俩破瓦罐较真呢? 田有福有些委婉的说道:“永福,你现在可是干部了,这些事樱丫头的态度是算了,这俩货不上台面,但也已经吃了教训。” 王永福冷笑一声:“有福哥,你说的对,但我还是要先见见王永顺。” 见见这个骨肉兄弟,见见这个想吃自己绝户的兄弟! 田有福:“你不先见见樱丫头?” 王永福顿了一下:“等等吧。” 他现在没脸见女儿。 第七大队的破房子不少,尤其是这几年日子好了,新一茬的年轻人也不愁找媳妇,大队上分家的人也越来越多。再起的房子都给划在靠外的地方,靠山那边的好多旧房子就给划出来,重新规划了地方种金银花。 王永福跟在大队长身后,王永福交代了让人不要跟着,田有福看王樱不在人群中,也招呼了人去跟王樱说一声。 “让她先回家去吧,等会儿我们就过去。” 多年父女相认,总不好是在外头。 一直走到了一处破败的房屋前,王永福压了脚步。 只听见屋子里传来几声咳嗽。两个男人的声音你来我往。 “老东西,你能不能滚出去咳嗽?妈的,对着锅灶咳咳咳个没完了?” “这是老子的房子,你不愿意待就滚!” “你说谁滚呢?妈的,不是你这个老不死的牵连我,我现在能娶不上媳妇?” “做你娘的春秋大梦,还娶媳妇,你娶个屁!” “你是不是找揍?你个老王八蛋,要不是你不像话,你当初算计王樱,咱们家日子能这样?现在好了,人家进城了,咱们连沾都沾不上。” “我是为谁?我不是为你?” …… 王永福听着里面父子俩,一个苍老,一个年轻,互相谩骂又互相指责。 田有福叹口气:“永福,你看吧。” 这些不上盘子的货,就算是没人管,也会这样一直烂的。 王永福却不这样想,他上前一脚踹开摇摇欲坠的木门,噗通一声,大门的门叶就掉下来,整张门扑在地上,灰尘飞舞。 王耀宗和王永顺却没有第一时间责骂,在漫长的改造生活中,这俩人的胆子都被吓小了。 等到看清楚是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站在飞舞的灰尘中时,王永顺瞪大了眼睛。 “你你你、你是永福!” 王永顺吓的两股战战,差点站不住就要跪下。 “永福……永福,你没死!永福!” 王永福把帽子摘了,上衣脱了,丢给田有福拿着。 王永福一个健步上去,提溜着王永顺的脖子领。 “大哥,好多年不见了。” 他镇定自若,嘴上说着好久不见,手上却干脆利落,一拳打在王永顺的脸上。 噼里啪啦,巴掌带拳,王永福二话不说,就给王永顺揍了个半死。 王永顺刚开始还在挨打的间隙喊着弟弟的名字,喊着自己知错了,后来却顾不上了,不是不想,是因为脸被打肿了,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明白。 王耀宗缩在边上瑟瑟发抖。 刚才他听见他爸喊名字,还窃喜了一下。 就算是他得罪了王樱,可二叔回来了,是不是往后就得靠着他承继香火了? 然后,王永福就用自己的拳头告诉了他,没可能了! 王耀宗抖着手,想往外跑。 他觉得自己冤枉,以前欺负王樱的事,不都是他爸的打算吗?咋能算到他头上来? 这个二叔看上去好凶,他爸那么大的岁数都打,一会儿会不会也打他? 王耀宗想跑,王永福不会由着他。 把被打的晕头晕脑的王永顺往地上一丢,上前就拦住了王耀宗。 王耀宗吓的要尿裤子了,颤颤巍巍的辩解:“二叔二叔,冤有头债有主,这不赖我啊!你你你、你看,我爸还在这儿,还有我妈……我妈那时候最喜欢欺负王樱了!你找她去!她就在隔壁那个公社,我带你去!” 田有福都恨不得把耳朵捂起来。 这还是当儿子的?生了个猪崽都比这货强啊! 王耀宗一股脑的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他心里最怨恨的,就是爸妈。 至于王樱,他不敢怨了。差距太大,他没那个胆子。 王耀宗提起李春娟,就是想把这个杀神一般的二叔引过去。 其实他自从出来之后,就去找过李春娟。他爸不像样,上工的活就是勉强干干,大队上虽然也给他分钱,但都是按照最低的分。他想娶媳妇,光靠老爹的那点工分是不够的。所以王耀宗第一反应就是把李春娟找回来。 王永顺和李春娟,都是欠了他的! 难道不该补偿他? 这俩老货就应该弯着腰干到死,不然他媳妇哪里来?没有媳妇,他王家的香火难道要断在他头上? 结果王耀宗去找李春娟,没进门就被打出来了。 李春娟被爹妈说给了一个鳏夫,那鳏夫家里四个儿子,人不缺儿子,就缺一个在家干活的。 李春娟过去之后的日子说好过也好过,家里不指着她下地干活挣工分,说难过也难过,她得忙着家里里里外外。 当后妈本就难,几个继子先后娶了老婆,后婆婆更是难当。李春娟就整天消磨在家里,别说是知道王耀宗出来了,她连王永顺出来了都不知道。 王耀宗上门,还没说出来意就被李春娟的男人给揍了。 王耀宗不知道这是不是李春娟的意思,他只能把账记在李春娟的头上。 “二叔!你信我!六七年前我才十七八,我真没咋欺负过樱姐。你去找我妈!都是她!她逼着王樱每天干家务洗衣裳,还拿了她的烈士子女证偷领了她的钱,后来我妈还想给她说个二婚头,想让她嫁过去当后妈!” 王耀宗怕挨打,竹筒倒豆子的说。 “还有我爸!我爸偷了二婶留下来的钱,五百块钱!” “二叔,我真的没干啥啊!” 他确实是没干啥好事,但是他真的没咋算计过王樱。 王永顺躺倒在地上,听着自己生的叉烧把所有事情都推过来,气的差点吐血。 “你个王八蛋!” 王耀宗直蹦高:“你才王八蛋!你想吃绝户!是你说二婶走了,王家所有都是我的!你说二叔就算是活着,也该给我供起来。” 王耀宗越说越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对的,要不是他爸老在他耳朵边上说,他肯定也不会那样想。 所以,都怪他! 王永福看着他们父子互咬,王耀宗甚至越过他,踹了王永顺两脚。 “二叔,都是他的错!都是我爸妈的错!对了,还有我姐!我二姐那时候也欺负王樱!” “永福,哥哥是错了,但是哥真没有那么坏,我没想着要把樱丫头怎么样啊,我就是为耀宗考虑的。早知道他是这样,我还不如溺死了他!” …… 王永福拳头攥的咯吱响,一脚踹翻了喋喋不休的王耀宗。 上前把王永顺从地上提起来。 “大哥,你可真是我的好大哥。我征兵走时候你说过什么还记得吗?” “你说家里你帮我看着,你说帮我照顾妻儿。你说你当大哥的,就是自己饿死也会给王樱娘俩照顾好。” “你踏马的就是放屁是吧?” “我不图你照顾,你倒是有胆子来吃我的绝户?” “你还是个人吗?” “给我闺女说二婚头,你还好意思说没想把她怎么样?” “你们全家都是活该报应!你媳妇现在去当后妈了,你儿子不学无术,你自己想要的都没有,这就是报应!” …… 王永顺从未想过这些,他这些年过的难,却只想着自己是时运不济。但现在被王永福一口一个报应砸在脑门上,他整个人都懵了。 真的是因果报应吗? 李春娟撺掇王樱嫁个带孩子的,结果最后自己去给人当了四个孩子的后妈。 王耀宗靠着他们夫妻,占据了全家的好处资源,结果最后这些资源也全是败在了他身上。 而他自己,想要的体面和气派都没有,儿女不争气,夫妻也分开,家业全散尽,如今老无所依。 王永顺呆呆看着自己的弟弟,对方虽然也上了岁数,但腰板硬挺,体魄也健壮。跟自己完全不同。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94节 他这么些年,算计来去,最后一事无成。 他算计的人都越过越好了,他们父子还是一滩烂泥一样活着。 本来他引以为傲的儿子,在兄弟的女儿面前也一败涂地。王樱一个丫头片子,愣是靠着自己嫁了好人家,进了城,还有了名声。 而自己呢? 王永顺心头那股子争上的心气烟消云散,整个人颓丧的抬不起头来。 王永福又踹了王耀宗几脚,给他踹的嗷嗷叫。 “你给我记住,这辈子,我都不想看见你们两个。我再也没有你这个兄弟,父母的坟头我回头迁走,你们俩,我见一次打一次。” 王永福走了,王耀宗哎呦哎呦的叫唤着起身。 躲在屋里半晌,终于确定二叔不会再回来了。 王耀宗踹了一脚躺地上死猪一样的亲爹:“老东西,起来给我做饭去!” 尊严是什么?他早就没那个玩意儿了,王耀宗无所谓的耸耸肩,还庆幸自己挨的没有王永顺重。 王永顺迷迷瞪瞪的,撑着浑身的疼痛起来。 厨房的热气氤氲,他浑浊的眼中蓄满了泪水。 报应啊。 在王永福揍人的同时,另一处的破败房子里。 清隽的男人揣着忐忑的心情推开了吱呀的木门。 程淑芬正在绣花,头也不抬:“小玉,你回来了?锅里有点麻叶,是刚才麦苗送来的,你说说你啊,这么大的姑娘了,不要老是爬高上低的了,你看看你这个衣服,膝盖上的补丁摞的都不好缝了,我给你绣个花,你再弄破,我可要逼着你自己绣了。” 程淑芬咬断了线头,把衣服甩了下:“过来,上身试……” 话音乍然断掉,程淑芬呆滞在原地。 蓝越轻声说道:“淑芬,我回来了。” 第114章 在吃过田杏花的婚宴之后, 王樱和徐霜就因为桃桃闹着要回去看兔子,所以带着女儿先回了家。 这几年他们一家子都住在城里,乡下的房子都空了出来。 徐老太觉得房子没人住容易破败, 干脆跟田有福商量了。索性这几年来的知青人多, 早前翻新过的知青点也不够住。 徐老太就把自家的房子借给知青们住,大队每年给她补工分。 徐老太自己是满意的,儿子和儿媳妇户口迁进城了,但自己的户口还没进城啊。每年分点工分,她也能多少挣点粮食。 这在城里住, 方便是方便了, 但吃喝都是花钱买, 一把青菜都要花钱,徐老太刚进城那会儿心疼的不行呢。 现在倒是好多了,徐霜的级别上来了,一个月工资能有六七十, 王樱在医务室也累计了年限, 一个月工资也有个四十多。 小夫妻两个一个月收入都过百了,就算再生几个都养的过来。 徐老太前两年还问过, 觉得桃桃大些了, 是不是再生一个。现在家家户户都是好几个, 小孩子差的岁数不大,还能在一起玩。 结果王樱还没说话, 徐霜就先拒绝了。 徐霜话说的明明白白,说他在去年去省城评特级厨师的时候, 就顺道去省城的大医院做了个结扎。 这下也甭说了, 徐老太知道了人小两口就是打算只生一个的。 徐老太这边是把房子借给了大队, 王樱家的房子, 她在考虑过后把两间房借给了钱菊花住。 钱菊花现在供着三个女儿,想盖房子是盖不起来的,借住王樱家的房子正好。 桃桃每次回村里都高兴的很,这次尤其高兴,因为麦芽姐姐养了两只兔子在家,最近还生了几只雪白的小兔子,桃桃望着兔子笼,眼睛里都是渴望。 麦芽现在已经是六岁的大姐姐了,她在家里是老末,总是被两个姐姐管着。这下回来了一个比自己更小的妹妹,立刻就有了姐姐的派头。 “你要兔子吗?要的话,我一会儿让徐叔给你带一只,不过只能带一只哦!” 桃桃拿小手摸了一下毛茸茸的兔子,大声说道:“姐姐给我两只好不好?麦芽姐姐最好了!桃桃最喜欢麦芽姐姐了!” 麦芽被这小马屁精拍的浑身舒畅:“两只也可以啦,不过桃桃,你在城里还要上学的呀,要两只干嘛?” 桃桃自豪的挺起胸膛:“妈妈说了,公鸡和母鸡生鸡蛋,鸡蛋能出来小鸡。那我要一直公兔兔,和一只母兔兔,这样就能有很多小兔兔了!” 麦芽歪着脑袋:“你说的对,我的两只大兔兔就是一个公兔兔,一个母兔兔。养了两个月就生小兔兔了。我姐姐说了,兔兔生的可快了,只要再养两个月,我就还能再有一窝小兔兔!” 桃桃被亲妈教过一点点算数,目前只能数这指头算。她长大了嘴巴,呆呆的数指头。 两个月就可以生一窝小兔兔,那一年…… 她能有好多好多的兔兔! 不过麦芽也说了:“你得问问你爸爸妈妈,如果他们不让你养,你也养不了。” 麦芽自己就深有体会,她要养的时候,两个姐姐都不同意呢,大姐姐说她养的不精细,二姐姐说的更直白了,说她养了也没用,还不如去找程玉姐姐上山抓来的兔子肉多。 差点给麦芽气哭呢,她养兔兔才不是为了吃! 那么可爱的小兔兔,她是要养起来看的! 桃桃蹭了蹭脚丫,下定了决心:“不怕,我一会儿去问问我爸爸。” 不能问妈妈,妈妈之前说了,在城里不能随意的养东西呢,就跟一个大院的马家几个小哥哥一样,他们家就只能养两只鸡。 而且养鸡也好麻烦的,马家几个小哥哥每天都要出去找喂鸡的虫子。 桃桃不喜欢养鸡,养鸡好麻烦的,虽然鸡蛋是很好吃啦,但是养鸡还是好麻烦。 趁着王樱正在屋里跟菊花婶婶说话,桃桃抱住了爸爸的大腿。 徐霜不用低头就能知道是谁,他长得高,闺女小小的一团,两年了,也没长到他大腿高。 他给桃桃抱起来:“怎么了?” 不用多想,肯定是有什么要避着王樱的,不然这丫头肯定是第一反应去找妈妈了。能来找他,十有八九就是王樱不会同意她干的事。 桃桃小小声问爸爸:“爸爸,我们带两只兔兔回去养好不好?” 徐霜不置可否:“哦?桃桃怎么要养兔子?你不是说兔兔臭臭的吗?” 这话可不是徐霜无的放矢,这小丫头,上次来的时候还念叨说兔子好臭。就这次回来,看见兔子生了一窝白白的小兔子才喜欢上的。 不过再好看的小兔子,养起来也都是臭的呀。 徐霜可不觉得自己这个随了王樱有些洁癖的小丫头会不嫌弃。 桃桃左右看看,瞧着没人,才趴在爸爸的耳朵上说道:“麦芽姐姐说了,两个月就能生一窝小兔子。” 徐霜:“所以?” 桃桃一脸你怎么这么笨的表情:“咱们有了那么多的小兔子,大的兔子当然就可以吃了呀!” 桃桃掰着手指头:“爸爸,我要吃红焖兔肉,还有烤兔腿,还有红油兔丁。嗯,妈妈也喜欢吃,可以做个葱泼兔!” 徐霜:“……” 这就是他闺女的第二个特点了,别人家的孩子第一句话都是喊爸爸妈妈,他家的小丫头,第一句话是“蛋蛋”! 因为那天王樱觉得她有点上火,卡了她的鸡蛋。 背菜谱背的口水直流的桃桃眼睛里都冒光了。 “爸爸,我们带一对兔兔回去,过两个月我们就可以吃好多好多的肉肉了!” 徐霜有些无可奈何:“你还缺肉吃啊?” 家里亏什么都没亏过嘴,一个王樱,一个桃桃,每天都是掰着指头数三餐,徐霜早就习惯了。 别看他们家一个月工资一百块,但是花的也比别人家多多了。 桃桃:“不缺肉,但是想吃!” 不缺,但是想。 桃桃很坚定。 “爸爸,你最好了,桃桃最喜欢你!” 徐霜:“……那行吧,走的时候带上。” 别问什么原因,他就是一个毫无原则的人。 桃桃一点不吝啬,在爸爸脸上亲一口,咯咯笑着去找麦芽,两个人约好了要去后山看看鱼塘呢。 但是刚出去没多久,桃桃就迈着小短腿回来了。 “爸爸!爸爸!外面、外面有人说,说妈妈的爸爸回来了!” 徐霜:“什么妈妈的爸爸?” 桃桃急的不行,偏偏又解释不了,幸好后面进来了两个来传话的人。 这才把事情说清楚。 王樱愣怔了一下,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徐霜瞧着她样子不对,拉住了她的手:“没事,咱们听有福叔的,就在家里等。” 他对王樱的父亲也没什么印象,王樱这些年回乡,在母亲的坟边上加了一座空坟。父亲生死不知,王樱也不知道怎么面对。 王樱勉强笑笑:“嗯,我没事。倒是淑芬姐算是好了。” 甭管找来的人程淑芬认不认,好在是她现在能回北京了。 徐霜揽着王樱的肩膀:“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程淑芬那边的情况还不知怎样,王永福倒是没预想中来的早,他揍了大哥和大侄子,转身却又去山上一座坟前跪了一会儿。 等到终于上门,王永福推门的手都在颤。 他定了定神,门却自己开了。 一个梳着冲天辫的小小奶团子探出脑袋来:“你是谁呀?” 王永福望向身后的田有福,田有福对着他点点头。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95节 王永福手抖的不成样子:“我、我找你妈妈。” 桃桃哦了一声,探出脑袋打招呼:“队长爷爷你也来啦!” “我妈妈在呢,你们进来吧!” 桃桃小大人一样在前面领路。 王永福看到如今已经为人妇的王樱,眼泪顿时就止不住了。 王樱本以为自己还要为难于这样的亲人相见的场面,但在见到原主的父亲时,她也按捺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 “爸。” 这一声爸喊得也没有那么难说出口。 王永福:“哎,哎!” 等到终于坐下,两边这才说起这些年的事情。 王永福没有多言自己是做什么的:“前几年,我境况也不是很好,也被组织安排去了几个秘密地方负责安保,我当时说想给你妈妈寄信,但是报告没批下来。” 王永福觉得自己这辈子,无愧于国家,但愧疚于妻女。 本来他只以为是一年两年的断联,谁知道居然是生死相隔。 “我对不起你妈妈。” 王樱擦了擦眼前这个大男人的眼泪:“不用说了,我都知道的。” 总是一些阴差阳错,就成了错过与遗憾。 “您这次回来,是以后都不走了吗?” 王永福摇摇头,苦笑道:“我这次是顺带来的,本来是蓝工申请的,但是我看到目的地是在这里,就实在忍不住,申请了。” 也是这次获批,才让他闻到了一点风气松动的感觉,调查了这些年的事情,却让他如遭雷劈。 妻子居然已经过世,女儿也成婚,里面的种种细节,他在知道之后更是痛心愤恨。 “你大伯,我刚才去打了他一顿。是我做的不好,才让你们母女受了委屈。” 王樱摇摇头:“没有什么委屈的。” 真受委屈的,是原主。她承担不下这份歉意。 王永福:“我一会儿还要走……但是你放心,最迟明年,我一定就申请转业。” 错过了女儿成长的这些年,王永福再也不愿意错过孙女的往后了。 王樱却说道:“没事,您有任务,我能理解的。明年徐霜说不准就能调走了,您不用为我太操心。” 说了一串,徐霜早在边上等着老丈人问话了。 第115章 对于女儿可能结婚的事情, 王永福心里是有准备的,更何况徐霜的条件并不差。可他这会儿有说不完的话对着女儿,实在是没心情分出一点给徐霜了。 徐老太急的不行, 这亲家公回来了, 徐霜怎么跟个木头桩子似的?这不得让王樱她爹觉得女儿嫁亏了? 她偷偷推了徐霜一下,可徐霜还是干巴巴的等着王樱父女说话,一点不带插嘴的。 徐老太实在没招了,干脆把桃桃推出去。 桃桃一个小人精,眨巴着大眼睛看来看去, 奶声奶气把自己的小身子挤进王樱和王永福中间。 “妈妈, 这是谁呀?” 王樱把她的小手指拉下来:“这是姥爷, 你叫一声。” 桃桃乖乖的叫了,王永福心里一下子就软下来,把小丫头抱起来。 “是叫徐桃?好名字!” 王樱还没来得及解释,桃桃就叉着腰大声说道:“不叫徐桃!叫王曼桃!” 她觉得大人怎么都那么傻, 每次别人都要问她是不是叫徐桃。哼!她才不是呢, 小丫头觉得曼桃比徐桃好听多了呢。 王永福惊讶的抬头看向王樱,王樱点点头:“是随的我姓。” 她把徐霜拉到自己身边:“您女婿决定的。” 王永福看看长的酷似徐霜的小丫头, 声音干涩:“那你们是打算以后再要一个?” 王樱:“不了, 就这一个小魔星就够让我头疼了。” 王永福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诚然他自己是不在意的,不然这些年不会一直念着女儿。但是他也知道现在乡下还是生儿子是传统思想, 徐霜居然能让外孙女随了自家姓,还不提再要一个的事情…… 本身对徐霜的那点好感一下子加到了十分。 王永福拍着徐霜的肩膀:“好好好, 有你照顾她们母女, 我也放心了。” 王永福自己吃够了跟家人分离的苦, 现在觉得徐霜这样就很不错, 不用跟自己一样去很远的地方,能照顾家人。 桃桃揪着王永福肩膀上的肩章。 “姥爷,这个是什么呀?” 王永福看她小手一直在抠肩章上的两杠两星,笑着说道:“是肩章呢,桃桃想要吗?” 桃桃快乐的点头,又摇了摇头:“姥爷给了我,就没衣服穿啦!” 王永福:“不怕,姥爷给你另外一种。” 他从兜里摸出来一个用报纸包好的纸包:“姥爷走了你再看。” 桃桃怯怯的看了看王樱,瞧着王樱点了头,这才开心的收起来:“谢谢姥爷。” 相聚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没过一会儿,蓝越就带着程淑芬来了。 程淑芬似乎是哭过,但此时脸上已经带着羞怯的潮红。 蓝越背着程淑芬的行李,程玉跟在后面。 王樱拉着程玉的手:“总算是熬出来了。” 一向大大咧咧的程玉也眼中含泪,是啊,终于熬出来了。 她从四九城来到这小山村,已经待了七年,从刚来时候的十二三岁,到现在已经是二十岁的大姑娘。 “樱姐,你放心,我回去之后会一直记得你的!你等着我给你寄东西!” 王樱替她擦去眼泪:“嗯,我等着你来信。” 钱菊花家的麦芽抱着程玉的大腿哭,小孩子眼中的离别总是难舍的。 钱菊花也泪如雨下,拉着程淑芬的手:“回去了常来信就好,不用记挂着我们。” 程淑芬给钱菊花和王樱都鞠了一躬:“谢谢。” 她清楚的知道,如果不是王樱和钱菊花的善意,她怕是熬不下这样的日子。 跟她一道被批的那些人,这几年陆陆续续去了好几个。反而是她这样柔弱的,硬生生的挺了七年。 王永福叮嘱王樱:“这个地址能联系到我,你回头有事情记得找我。” 蓝越也给这一屋子的人鞠了躬,临走的时候死活都要给桃桃塞上一叠大团结。 军车在山间小道上颠簸着离开,王樱挥舞着桃桃的小手,看着父亲的远去。 …… 送走了王永福,桃桃这才拆开自己身上的纸包。里面赫然是十几枚各式各样的勋章和一叠钱票。 桃桃喜欢这样亮晶晶的勋章,举着给王樱看。 徐霜默默点了一遍,说道:“有一千二百多块。” 王樱心下动容,一个远离家人的父亲,这么些年,怕是将自己所有的积蓄都放在一起,就等着给他的家人。 王樱默默收起来。 徐霜拉住她的手,王樱轻声说道:“走吧,咱们回家。” 等到过些年,她到时候就给原主母亲的坟修一修,再给原主也留一个空棺。 程淑芬的平反,似乎昭示着新的一个阶段到来。 没到两个月,徐老太就收到了徐明也被召回省大的信件。 徐明在信中激动非常,遒劲的钢笔字力透纸背。 “省大已经重启我老师的研究,我也将获得省大的教师资格,不日就会带着妻儿回乡。离别八年,希望家人一切安康。” 徐老太满面泪水,日日陪在小儿子身边,大儿子再在信里面说一切都好,当娘的依旧悬着心。 王樱劝着婆婆:“您不哭了,大哥一家要回来,这是好事啊。” 这几年虽然王樱没见过信里面的嫂子和侄子,可常来常往的,你寄点布料,我回点肉干的,一家子的关系并不疏远。 徐老太:“我知道,我就是难受。” 好好的儿子,本来前程远大,结果被发去大西北吃足了苦头。 她心疼啊。 徐明他们回来的时间比信上早了半个月,金秋九月,徐明带着妻儿大包小包的回了南邵。 徐霜和王樱都请了假,徐老太也穿上自己最好的衣服,一家人去火车站接人。 徐老太急火火的:“这个站点对不对啊?你大哥说的是这一班吗?” 徐霜:“是这一班,还有三个小时才能到呢。” 徐老太绕圈的急,王樱索性给老太太买了张站台票,一家人也不在里面等了,直接去站台守着。 徐明一家此时也在忐忑中。 徐明的妻子宋雅带着才一岁多点的儿子豆豆坐在火车上。 宋雅:“你省省吧,这驴拉磨都没你转的勤快。马上就到了,别一个劲的盯着手表看了。” 徐明焦急的不行:“我走了这么些年,不知道我妈身体好不好。”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96节 宋雅:“你现在急也没用,这不是马上就要到了?” 不过宋雅对未见面的婆婆也不畏惧,这几年两边相处的很和谐,婆婆体谅他们这里吃菜不容易,每年都是大包小包的往这边寄东西。那个未见面的妯娌听说是个医生,从来也没说小气的拦着不许。 宋雅的性格颇有点大大咧咧,心里很是松了一口气。 她可怕遇上一个柔弱不爱说话的小媳妇妯娌呢。 宋雅逗着儿子:“豆豆,一会儿就要看到姐姐了,开心不开心?” 桃桃算起来比她家的豆豆大了半年多,宋雅觉得一会儿见到妯娌,如果不好说话,就从孩子入手也不错啦。 列车飞快的驶入了站点,徐明带着妻儿,满头大汗的把东西扛下了车。 离着老远,徐霜就看见了,不过也是因为徐明一家比较显眼。 这年头人们走动不频繁,能出一趟远门的少之又少,不过能在小站点还大包小包的,实在是少的很了。 徐明听见有人喊自己,抬眼就看到老了不少的老母亲,喊了一声娘。 徐老太又是哭又是笑:“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徐明拉过宋雅给两边介绍。 “大嫂,咱们今天先在城里住一晚,明天看大哥要不要回村去。” 徐明:“回!” 他离开了这么久,这次回来肯定是要去给父亲上坟的。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回了家,中午饭徐霜准备了一大桌子的火锅。因为已过世的徐父是川菜厨子,所以火锅对于徐明和徐霜来说,是童年中难得的记忆。 火锅做的是麻辣锅。徐霜用了十几种辣椒加上糍粑辣椒,牛油一块熬煮成的锅底,加上葱姜香料煸炒出香味,放入花椒麻椒提鲜味,红彤彤的半边锅底,看上去就让口舌生津。 徐明:“我想着这口好多年了。”西北那边的条件实在是称不上好,火锅是没得吃的。 红色的麻辣锅,旁边放着许多涮菜,还有徐霜自己做的丸子炸物,鸭肠牛羊肉等。 家里两个小的吃不了辣,徐霜另外给小孩子们准备了清蒸鱼柳,还有嫩白的牛奶炖蛋上洒了点糖桂花,小小的炸红薯丸子和一小碗面条。 桃桃看到新来了一个小弟弟,开心的转圈。 她也终于不是最小的啦! 宋雅正要给儿子喂饭,却惊讶的发现,才两岁的桃桃给弟弟塞了一套木制的碗和勺子。 “弟弟,吃!” 宋雅担心的看着儿子,才一岁多的儿子现在还不会用勺子和碗筷呢,都是她喂了吃。 桃桃看弟弟不动手,赶紧给弟弟打样。她直接伸出洗好的小胖手,挥舞着小勺子去舀炖蛋,豆豆看的来了兴趣,也跟着上勺子,差点把碗都给豁掉到地上。 桃桃却很满意,又直接上手去拿鱼柳。徐霜在做鱼柳的时候已经把鱼刺都给拨了出来,桃桃上手就开始吃,还像模像样的教弟弟:“喏,这样吃!” 软软的炖蛋好香的!炸丸子上手就能吃,豆豆看都没看宋雅,高高兴兴学着上手。 王樱:“让他们自己吃,咱们也吃。” 宋雅:“这没问题?” 王樱:“没事,衣服脏了就换。” 宋雅瞧着儿子吃的像模像样,这才放心:“桃桃才两岁吧?你教的真好。” 桃桃一边吃,还一边扯起自己的围兜给豆豆擦嘴。不光是自己照顾自己,还能兼顾着别人呢。 宋雅稀奇道:“这个筷子倒是好用,上面还有东西能卡着呢。” 桃桃立马就显摆:“我爸爸给我做的哦!” 小小的木头筷子两头还各有一个小兔子头呢。 王樱:“这种是照顾小孩子刚学用筷子的习惯做的,徐霜还多做了几双,豆豆要的话,就带一双走。” 一顿饭下来,宾主尽欢。 徐明挺着吃撑的肚子,一家人坐在一块说话。 徐老太问起大儿子的打算:“你们学校那边真的没事了吗?” 她始终还是担心徐明回去之后会不会遇上别的意外。 虽说王樱也劝她了,说未来是会慢慢变化的,没见着程淑芬都平反回去了吗?最近寄来的信里,程玉还说了,程淑芬一回去,调查清楚之后就恢复了本来的京剧院职位,还把程淑芬被收走的房产也还了回来呢。 徐明安抚母亲:“没事的,我老师前几年也下放了,这次也是他先回去的,目前说的是让我先回去跟着老师从事未完的研究。学校也给我分了房子,到时候宋雅也能安排一个学校的后勤岗位。” 宋雅有点不好意思:“我学历不算高,但徐明说我做个后勤应该不难。” 当徐明要回城的消息传来,宋雅的父母一直都忧心忡忡的睡不好觉。以前是觉得徐明人不错,女儿也喜欢,嫁了就嫁了,日子只要好好过就行。 可突然徐明就成了大学里面的导员,说不好往后还能更上一层楼,做副教授教授呢。 宋雅的父母生怕徐明会抛妻弃子的回城,把宋雅拉过去说了好些话。 好在徐明不是那种没良心的人,他早早的把自己的情况反馈回去,给宋雅也办了介绍信,准备两人一起到省城去生活。 王樱在心里算着时间,今年已经是七六年,明年就要恢复高考,今年把教师都叫回去,似乎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情。 徐老太对宋雅也很喜欢,她觉得自己的命着实不错,两个儿子都在运气不好的时候遇上了好媳妇。徐明去大西北还能找到宋雅这样的儿媳,实在是运气了。 她关心道:“你不要害怕,徐明在省大待了好些年的,你去了有什么不懂的就问他,他一个大男人把你从家里带到千里之外的地方来,就该是帮你适应的。你别觉得麻烦他。” 一家人说说笑笑,徐明提起这次回城,心里也澎湃激动:“我觉得,说不好哪一天,高考就要恢复了呢。现在局势也安稳了不少,各行各业都缺人才,大学也不能一直空着……我也问了老师,老师说他最近忙着跟人交际……” 这话说的就很直白了,他老师跟人交际,能交际什么?还不是当年的老同事们都回来了? 徐明:“你们两个如果有打算,就早早的准备起来吧。” 这说的,自然就是高考了。徐霜别看是个厨子,但是当年也是读到初中的,王樱还是个高中生呢。 徐霜:“嗯,我们知道了。” 他其实并不很意外,王樱这些年一直都念叨着高考,去年开始甚至会偶尔看一看从废品收购站找来的几本书。 王樱的考虑和猜测从来都没有瞒着徐霜,徐霜也是全然支持。 徐明在南邵只停留了短短几天,就带着妻儿去省城上班了。 而在徐明走后,王樱开始正式进入到了复习的阶段。 在照看女儿的间隙,王樱手不释卷的对知识点进行了整体的摸索,又认认真真的刷了那套《数理化丛书》。 这样一直坚持了一年,第二年的年中,关于高考是不是要恢复的消息就烧的越来越热烈。 钱菊花难得进一趟城,给王樱送了些东西:“王樱,你给我个准话吧,我焦心的不行呀。麦苗今年就毕业了,她老师还是说能给她推荐一个医专。可麦苗自己觉得马上要高考了,她不想去。” 钱菊花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居然要为了女儿太优秀而发愁。 上医专的选项再次摆在面前,钱菊花生怕错过了这个机会,高考又不恢复了,麦苗往后可怎么办呢? 如今已经是1977年的八月,而恢复高考的消息也将在两个月后就下来。 王樱不再语焉不详,而是给钱菊花吃了定心丸:“你跟麦苗说,最近好好复习吧。” “高考肯定能恢复。” 钱菊花终于安了心,转念一想,如果高考恢复了,那麦苗……是不是就要当大学生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钱菊花心里又是惊又是喜,甚至还有点慌。 王樱:“麦苗成绩一直都不错,你让她先看看书,消息下来了,我就也回村子了。” 她打算回到村子去备考。 有了王樱这句话,钱菊花更稳当了。 于是,在一九七七年的十月二十一日,王樱终于在报上看到了高考恢复的消息。 得到消息之后,一家人坐在一起开了个会。最终决定是,王樱辞掉工作,专心备考,徐霜也开始找关系申请调职,如果申请不成功,王樱的结果下来,他就要辞掉现在的工作,跟着王樱一起去北京。 徐老太头一次跟小两口的想法不一致,她觉得这样的风险太大,且不说考上考不上的问题,徐霜的大厨工作也要丢掉,着实是太可惜了。 来凑热闹的陈东却支持徐霜:“去北京也好,咱们这地方还是太小了。” 就算没有王樱高考这件事,他也是打算推一把徒弟的。 光是缩在这个小县城里怎么能有出息,别看徐霜年纪轻轻就是特级厨师了,但再往上走,根本就没有那么容易。 特级三等再往上的二等一等,这些都是要参加厨艺比赛才能有资格评选的,在南邵,徐霜就是再参加,也就是县里市里,还不如去北京呢。到时候参加几个比赛,还能再往上走走。 至于说找工作,徐霜的等级放着,并不难。 再说了,实在找不到,这不还有他吗? 陈东也不含糊:“我也打算回北京去看看。” 徒弟这天分,当师父的当然要去保驾护航了。 至于王樱这边,她想要辞职的理由也很充分,这几年杨医生退下去后,医务室的一把手毫无疑问落在了王樱身上,江琳也心服口服。 医务室的事情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王樱不辞职,根本就腾不出时间来复习。 徐老太看儿子儿媳都坚持,也只好同意。 王樱:“事不宜迟,我先去厂里交资料,妈,我后天就回大队,你带着桃桃跟我一起吧?” 徐老太:“当然可以啊。” 儿子儿媳决定了,她也打算好好回去照顾着人。既然参加考试,那就考出来个结果! 王樱去办交接的时候,江琳和张娜正在讨论要不要参加高考。 转眼几年过去,江琳和张娜都还是没有结婚的小姑娘,当初医务室的小周追求张娜,没多久就被张娜的直线思维打败,老老实实的放弃了,相亲找到一家他妈看好的人家,这几年颜值狂掉,夹在老婆和亲妈之间左右为难。 张娜是一直都没遇上合适的,江琳则是压根就不想相亲。 为此跟王樱吐槽了好多次。 王樱说了自己的打算,把张娜和江琳都吓懵了。 虽说恢复高考对于所有人都很有吸引力,但是这样直接破釜沉舟放弃工作去高考的狠人还是少见的。 王樱:“总归是要试一试的,再说了,这次考试考不上,还有下次呢。半年之后就是下次,也没隔太远不是吗?” 张娜:“这样一说确实是的,两次机会呢。” 江琳:“那也不用辞职吧?”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97节 王樱索性把家里的打算说明白:“本来就有走的打算了,我爱人的工作也是要调动的。” 现在的时机也只不过是正好给了两人一样的步调机会。 王樱很潇洒的办了离职,成为了轰动糖厂的一则消息。 但转眼间,王樱的辞职就不再吸引大家的眼球了。 因为,保卫科的赵军也辞职了,理由同样是参加高考。 第116章 说起来这几年, 王樱是没有特意去打听过赵军的消息的。有了女儿之后,王樱更是把心思都挂在了女儿身上,再也没功夫分出心神来关注别的。 可王樱不打听, 不代表赵军的消息她就不知道。事实上, 赵军在糖厂还是有一定名声的,只是这名声却不是什么好名声。 赵军这几年一直没有歇了心思,一直都是很坚定的要找一个老婆。他不停的托媒人介绍,宣传部,工会, 一碰到组织联谊相亲, 赵军都会很积极的参加。却每次都失败。 为此还闹出不少事来, 有些看上赵军的,赵军看不上人家。而赵军看得上的,别人却不愿意。 一来二去,就算是有合适的人, 也都不愿意找赵军相亲了。 连媒婆都纳闷, 说起来赵军长的不赖,人也有工作, 手里听说还捏着钱, 怎么也不至于就结不了婚啊。 但事实就是如此, 赵军找不到老婆。 这找不到老婆的原因里,他的两个孩子占了很大一部分。 赵军的两个孩子, 赵东和赵西,赵东今年已经十三四了, 赵西今年十岁多点。 这兄妹俩在糖厂家属院是人厌狗嫌。 赵东自从跟父亲撕破脸, 后来更是动不动就逃学打架, 每年往回背红灯笼, 还时不时的被别人家长找到家里要说法。 赵西虽然不像她哥那么能惹事,但在学校也是成绩稀烂,经常被叫家长。 可以说,两辈子下来,赵军终于体会到了养孩子是一件多么辛苦的事。 两个孩子消磨掉了他所有的豪情壮志,甚至后来,赵军自己都有些气馁了,相亲的要求一降再降。 现在他不算什么得失,也不计较什么条件,他就希望有一个女人来解救他于水火之中。 他如今空担着一个保卫科的小队长职责,实权是一概没有。眼瞧着身边的人不说个个顺风顺水,但昔日的小年轻们都结了婚,回家能有口热饭吃。而他却还在每天疲于应对两个孩子花样百出的作妖。 赵军就一个感受。 累。 什么超过上辈子的成就,什么找一个更好的女人打脸王樱,什么把事业版图扩大,都成了空想。 眼瞅着自己一日一日的在厂里消磨,过的是跟别人没有任何区别的普通日子。赵军等不住了。 这次的高考,是他最后一搏的机会。 赵军的顶头上司劝了又劝:“你说你何必非要辞职呢?你辞了职,你家里的孩子怎么办?厂里的房子虽然能给你留着,但你辞了职,往后退休金肯定是没你的份了。再说你年限也够了,眼看着就要加工资了……” 保卫科科长觉得可惜,也觉得赵军太冒险。 那高考能是容易参加的? 听说今年这次报名的人足足有好些呢,因为是不限制学历年龄身份,更不讲究什么成分推荐,所以厂里报名的人就有好些个。 保卫科科长没说出来的是,他觉得赵军学历并不占优势,厂里那么多的高中生初中生,他一个高小都没读完的,能考上吗? “赵军啊,你可要想好,咱们不跟那小年轻一样,人家没牵累的,你这带着孩子,万一不成……” 赵军谢过了老领导的好意,却坚持自己的想法:“麻烦您给办了吧,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他厌烦透了! 厌烦日复一日的生活,厌烦这个一成不变的糖厂,他知道自己已经错失了人生的好几个机会。 先是家庭的失败,接着是兄弟几个的帮助,如今还消磨掉了这几年本应该积攒的人脉和机会。 现如今,只有高考能改变他的一生了。 赵军心想,自己这次就考去四九城,那里才是他的起家之地。赵东赵西不教也不行,等他进了大学,再找一个能有所助益可以共同进步的对象,一切就都还可以回到正轨。 保卫科科长见劝不动他,只好在他的申请上盖了章:“行吧,你要是打定了主意,我就不劝了。你好好复习,考上了也是咱们糖厂的面子。” 赵军深深鞠了一躬,正式开始回去备考。 拿着已经盖了章的离职文件,赵军几年来头一次觉得心情舒畅。 他走过家属院前的一片乒乓球石桌子,心里盘算着怎么去找点辅导书,好抓紧时间开始。 他文化是不成,但赵军是自信的,他上辈子可是把生意做的很大。今年恢复高考,题目应该也不会难到哪里去,他有信心。 赵军离开,赵东从石桌子里面钻出来。身边一个小跟班小声说着打听来的消息。 “你爸听说已经给工作辞了,说是要专心备考呢。” 赵东如今十三四岁,长的人高马大,虽然干瘦,但却装酷的在裤兜里塞了一包烟,闻言就吞云吐雾道:“他又想干嘛呢?” 刚换声期的声音粗粝难听。 小跟班:“谁知道呢,我听人说,现在咱们厂里可有不少人都想着高考呢。听说考上了还能包分配。都削尖脑袋要去考。” 赵东呸了一口:“读个锤子书,读了也没用,臭老九!” 可以说,王玲玲虽然才带了他不几年,但她的言行还是影响到了赵东和赵西。 王玲玲那时候整天喜欢骂什么臭老九,一心只往钱上看。 赵东有样学样,上学之后也轻视知识,只念叨着等过几年他要去挣大钱。 赵东搓搓手:“走着,今晚你记得到厂子侧门那儿集合。再喊上大毛几个,昨天的不算,咱们今天可要一决胜负。” 小跟班一拍胸脯:“得嘞!您等好就是了!” 浑然不知道自己儿子现在已经开始小偷小摸跟人赌钱的赵军开始了复习的过程。 他回到家里,先把自己的私房钱拿出来数了一遍。 赵军心想,今年一次,半年后还有一次,两次高考的机会,他一次不行就再来一次。就算真有个万一,最后还是考不上,那也没关系。等到明年这个时候,风气早就松动了,改革开放始于南方,大不了他就去南方开始打拼呗。 他的转业费,算下来足有一千多块,现在南方是一片无人开发的荒地,他到时候拿着钱去买一片地,再随便做个什么,总能找到门路。 赵军专心的在家开始复习了。 王樱也办好了手续,带上自己的复习资料回村复习。 王樱回到村里,钱麦苗已经在家里等着了。 上了几年学的麦苗现在十八岁,正是亭亭玉立的时候,两只大眼睛里满是对未来的渴盼。 “樱姐,你可算是回来了!” 自从得到了高考恢复的消息,麦苗就等着王樱回村来。 “樱姐,我怎么也没想到,高考居然真的恢复了!” 麦苗觉得自己何其幸运,今年六月刚毕业的她,现在就正好赶上了。 王樱摸摸她的头:“是啊,我们都赶上好时候了。” 麦苗叽叽喳喳的说着村里的事情。 “听说高考恢复了,知青点的知青们正商量着停课呢,大家都想着要全心复习。有几家跟知青结婚的,最近也在吵架,为了报名的事情闹的不可开交。” “白玲嫁到咱们大队的棒槌家了,她现在也闹呢,说是要跟棒槌离婚,要参加高考回城去。” “大队长这几天被大家拉过来拉过去,都是让他决定的。” …… 王樱倒是不意外,提点麦苗:“剩的时间不多了,就两个月,这两个月,咱们可要全力以赴了。” 她之所以不留在城里备考,就是想要全心全意的复习。 在城里,到底是住着大杂院,人多眼杂的,总是费口舌。不如在乡下,自己的房子也自在。桃桃也能在大队上跑着玩,不至于在城里被拘着。 王樱拿出徐明从省大寄来的一套参考书。 “就把我屋里那个大桌子腾出来,咱们凑在一块学。” 麦苗胸膛中满是豪情:“好!” 徐老太十分知趣的不来打扰,倒是钱菊花,前面一段时间总是急的不行,每天都要来送各种吃的喝的。 更是打发了二女儿麦穗去镇上买肉,每天都换着花样的给两人补。 麦穗麦芽都知道这是关乎姐姐一辈子的大事,也都老老实实的,偶尔还会抱着闹脾气的桃桃去玩。 知青点的杨红和江磊来找了王樱借资料,王樱也没藏着掖着,自己用过的都借出去给人抄。 就连许久未见的白玲都来找王樱借资料。 如今的白玲一点没有当初刚下乡时候的傲气和娇弱,在江磊不听她使唤之后,这几年知青们都越来越不待见她。 她是什么都要自己来,终于前年熬不住了,嫁在了大队上。 去年也生了一个女儿。 王樱没有问白玲的打算,依旧也将资料借给她。 白玲道了谢,就转身离开。 王樱沉默片刻,接着埋头于自己的复习进程。 进入十二月,大队上的备考人都住到了城里,没亲戚的找招待所住。 所有人都憋着一股劲。 要考上大学,要离开这里。 王樱郑重在写下志愿,在这一年的年末,走进了考场。 第117章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98节 高考当天, 王樱刚起床就被徐霜按下。 “你先不忙着起来,外面冷呢。” 桃桃最近也乖巧的紧,不光是徐老太在嘴上挂着说她妈妈要考试了, 让她不要去打扰, 就连一向疼爱她的爸爸也总是抽出时间来带着她出门去。 桃桃刚开始还不理解,觉得爸爸怎么了,以前都是要带着妈妈一起出门去玩的呀,怎么现在就只把妈妈一个人放在家里呢? 至于考试,桃桃不明觉厉, 她以前觉得妈妈已经很厉害了, 毕竟妈妈可是敢拿着尖尖的针管打针的!结果现在为了考试, 妈妈居然连出门都不行了。 桃桃心疼准备考试的妈妈,每天都要凑上去亲亲。 这不,徐霜一起床,桃桃就也醒了。 王樱跟桃桃都缩在被窝里, 闻着灶火上飘出来的香味。 等到早饭做好, 王樱才起床。 徐霜为了老婆要参加高考,请了两天假, 准备专心陪考。 早饭就是简单的米粥, 里面放了些红皮花生, 一碟炒大白菜,葱油花卷, 还有前段时间自家做的香肠,蒸一蒸就是扑鼻的香味。 王樱吃的饱足, 安安稳稳的被徐霜载着去考场。 小桃桃也要跟, 被王樱拢在怀里, 只探出脑袋上的一个小揪揪。 到了地方, 王樱跳下了自行车,桃桃在妈妈的脸颊上印下一个大大的亲亲。 “妈妈,加油!” 徐霜把手里装满热水的水壶递过去:“加油。” 王樱点头:“嗯!” 进了考场,天气太冷,多数人都是不停的呵气,一直等到喇叭里传来声音,大家这才安静下来。 人生命运的转折点,来了。 考试的两天,王樱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她也不跟别人抱团,考完就跟着老公孩子回家吃饭,晚上睡觉都稳稳当当。 反倒是徐霜,两天都连着没睡好,白天也着急两头忙,总是给王樱送去,他就回家做饭,做好了饭再来接。 同住一个大院的刘家和马家的几个媳妇都看的眼红。 虽然已经住在一起好几年,但还是忍不住拿徐霜跟自家的老爷们比较。 这一比较,就看自家那个玩意儿百般不顺气。 怎么人家就能对老婆那么好呢? 刘家的两个还好,老婆有要求,那就跟着进步呗,徐霜的十成做不到,三成四成总可以?做到了就能少挨骂。 马家的就不行了。 马拥军振振有词:“你也没跟人家王樱一样能耐啊?凭啥就要求我跟徐霜一样?” 马拥军心里不服气呢,他觉得自己媳妇异想天开,人家王樱自己有工作,还是糖厂医务室的小领导,医术好,人也长的好,从来不跟男人红脸,有什么都是温温柔柔的说。 啧,就是不会生儿子。 马拥军这番言论一出,他老娘马大莲就先暴躁了。 “你说谁呢?人家王樱是没生儿子,但是人家姑娘生的多好?你要是有本事,你就也给我一个像桃桃那么乖的孙女!不能就闭上你的臭嘴!” 马拥军媳妇听了居然不生气,还站在了婆婆的一边。 “就是!你说谁不好,你说桃桃。” 桃桃小朋友,不光是在托儿所称霸,那在大院里也是人见人爱。 王樱有时候都不能理解,自己跟徐霜怎么就能生出这样一个女儿。怎么就能嘴那么甜,天赋点全点在人际关系上也是绝了。 不得不说基因真是件很神奇的东西。 高考完毕,王樱了却了心头一桩大事,在家里热热闹闹准备起了新年。 前些年王樱还觉得过年就自己跟徐霜两个人,城里到底是不如乡下热闹。 但是这几年有了桃桃,这过年的日子就越来越有劲头了。 别看桃桃才三岁多,可是吃的玩的是一样都不愿意落下的。 就拿小炮仗来说,桃桃不能摸火柴,但这不是还有摔炮? 一小盒摔炮,她能玩上一天,跟着大院里的哥哥姐姐们到处跑,玩到饿了就回来,家里爸爸做的好吃的,吃都吃不完。 今年的风气肉眼可见的松动了之后,南邵关了许久的小市场,最近也有人偷偷去摆摊了。 徐霜就在摊上买到了以前难得买到的笋干,羊肋条,活鸽子,油豆泡…… 王樱辞了工作,考完就闲着了,这段时间甚至有种还没进城在乡下时候的自在。 红糖拌上炒熟的面粉,在发好的面皮上抹一层麻酱,再倒上红糖面粉,捏出来一个个小油饼放锅里烙到两面金黄。两手一撕就能看到里面冒出来的红糖半流动的馅料,香甜香甜的,带着芝麻酱的那股独特香味,却不糊嘴。外面的饼皮也是层层叠叠,又香又酥。 鸽子收拾干净,先用卤料腌上半天,然后再用冰糖化开的水在表皮涂抹几层,放进烤炉里烤,中途不时的拎出来抹糖水和白醋。等到烤的皮酥肉嫩,泛着一层红棕色的诱人光亮时候,嫩嫩的鸽子就能吃了。撕开酥脆的外皮,里面的肉嫩滑多汁,带着卤料的香味,一下子飘散到很远。 油豆泡剪开不剪断,把调好的猪肉馅拌上点马蹄碎,塞进油豆泡里面,然后上锅蒸熟。另外做个干料蘸碟,辣椒碎末里面洒上一层葱花香菜白芝麻,再捏碎一块桃酥,蒸好的豆泡塞肉直接蘸着蘸碟吃,又香又辣。 羊排腌好了之后直接进烤炉,麻辣鲜香,烤到金黄色的羊排,令人垂涎欲滴。金灿灿的羊排放在米饭上,连米饭都浸染了一片香喷喷的料汁。 …… 王樱连着吃了一个月,觉得自己的脸都吃的圆润了。 这时候也到了下成绩的时间。 这一年的高考是先填报志愿再考试的规则,所以王樱在考前就已经选定了自己要去的学校。 她没有上来就给自己定下最高的那两所学校,按照王樱自己的说法,她选定的学校就该是那种属于垫脚能够到的学校,这样自己也不会太累。 所以王樱选定的学校很明确,京市的医科大学。 王樱考完就估了分数,觉得自己被录取的可能还是很大的。 自从考完之后,同样参加了考试的张娜和江琳也时不时的来找王樱。 张娜一般是来跟王樱说说闲话,顺带着来蹭饭和rua桃桃。 江琳则是来找个人诉说焦虑的。 “完了完了,我报的是省大的药学,我听说这次报考省大的人可多了,完了完了。” 一句话里十八个完了。 王樱也明白这是正常人的焦虑,安抚道:“都是一个多月的准备时间,你这两年还算是用功的呢,有些人是放了好些年了,大家都是一个起跑线。” 这话一点没错,准确来说,中间这十年的高中毕业生,甚至有些人的知识水平还不如老三届呢。 老三届的知识都是实打实的,而这些年的中学教育提倡的是开门办学,真学到东西的人并不多。 江琳焦虑的咬指甲:“我这不是担心考不上就得嫁人了吗?” 她岁数一年比一年大,就连她叔以前说让她先忙事业的,最近两年都开始催了。 催倒没啥,江琳主要是烦别人给介绍,每次江琳相亲完回来都要跟王樱吐槽一番。 “不说这个了,哎,你知道杨晴吗?” 王樱点点头,哪儿能不记得呢?好歹也是做了一年的同事。 江琳有些幸灾乐祸:“她不是甩了谈好的对象,找了一个主任家的儿子吗?她也参加高考了,听说还报的是华清呢!” 王樱一点不奇怪:“那有啥,咱们厂报华清的还少了?” 兴许是对top2有一种迷恋,现在的人们但凡不知道报哪所,都是一股脑的冲这俩去。 小小一个糖厂,报华清的有十来个。 江琳哈哈哈笑了一通:“幸好是你拉了我一下,不然我也要报华清了。” 王樱在报志愿的时候给了她和张娜参考,成功把一个要报华清,一个要报北大的两人拉了回来。 三个人,王樱报了京市医科大学,江琳报了省大药学,张娜则是报了省城的一所大专院校。 王樱回想着那时候估分的情况,说道:“你成绩应该大差不差,真要是不成也不怕,大不了就是再来一次。反正大学最好是要读的。” 江琳的水平是有的,关键是糖厂的医务室得不到什么历练,这几年看来看去都是小毛病,稍微大一点的毛病都看不着。 真在这里消磨十来年,往后怕是不行的。 江琳:“你说的对,我是一定要去读大学的。” 不读大学干什么?留在厂里找个男人结婚? 江琳才不愿意呢! 到了一月中,成绩终于陆陆续续下来,因为在职高考的人不少,糖厂的后勤部门天天有人堵着问。 所以糖厂干脆每天都把收到通知书的人名字贴在布告栏,终于有了些古代张贴上榜的感受了。 江琳连着好几天去蹲守看结果。 王樱虽然辞职了,但是当初报考还是厂里开的报名表,所以通知书自然也是寄到了厂里。 于是,这天半晌午,江琳就急匆匆跑来通知王樱。 “快快快,你的通知书下来了!” “京市医科大学!” 第118章 糖厂今年参加高考的人不少, 国营厂子毕竟学历整体过关,消息也知道的早一些,但是最终能够考上大学的仍是凤毛麟角。 偌大的一个厂子, 报了几百人, 最终考取大学的,连十分之一都没有。 所以王樱这个京市医科大学就显得很金贵了。 不仅金贵,还让人眼热。 江琳羡慕的不得了:“赶紧走着,广播上已经念了好几遍了。” 但凡是考上的,厂子也乐意做脸, 甭管是什么大学, 都会在大喇叭上宣传一下。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199节 王樱一听到消息就赶去糖厂, 后勤的办公室里已经围了一群人了。 看到王樱过来,有人恭喜她,有人羡慕她,也有人叫屈。 “你这个成绩, 完全可以往上报报的。” “可不是么, 满分四百,考了三百多, 依我看, 冲一冲最好的那两个也行。” “亏了啊, 这个分数报医科大学亏了呀。” …… 甭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谁也不能不承认, 今年,糖厂考的最好的就是王樱了。 前面张贴出来的榜, 只有零星几个录取的, 最好也不过就是省大。哪儿能比得上王樱直接飞去首都了呢? 原本大家还都觉得王樱太冒险, 高考没个准就辞了工作, 不少人在背后说闲话的。 可现在一看,哪里是人家太冒险,人家随便一考,就考了个北京的好大学! 有人就酸溜溜的说了:“王樱大夫这次去北京,家里男人孩子可咋办,莫不是要……” 这省略的话都知道什么意思,毕竟光是为了个高考报名,很多乡下的知青们就已经开始闹离婚了。 在乡下成了家的,都得掂量着要不要让另一半去参加考试,万一考上了,家不就散了?大学可没说让带家属去上学的。 王樱也不让着人,拿了通知书检查了一番,确定没问题就收了起来,轻快的说道:“我丈夫也要去的。” 徐霜都评了特级厨师了,这次肯定也是要跟去北京的。还有桃桃,要王樱一连大半年都不见女儿,她可做不到。 刚才说话酸里酸气的人还要再说什么,就被人拉了一把。 这几年,徐霜总是来接王樱上下班,厂里不少人也慢慢知道了,王樱的男人是国营饭店的大师傅呢。 这有手艺的人,总是吃香的。 王樱拿了通知书,迫不及待的想要跟家里人分享这个好消息,就跟相熟的人打了招呼就要回去。 走到门口,跟心焦的不行赶来问消息的赵军打了个照面。 几年过去,赵军没有找到老婆,但也在漫长的生活中慢慢的找回了一些东西。 比如打扫卫生,比如花费比别人长很多的时间做一顿并不可口的饭菜,比如学会了怎么跟找上门的家长们周旋,就连衣服也逐渐能洗干净了。 王樱瞧着,心里颇为不屑。 看吧,这些事情有那么难吗? 之前做不好,不过就是觉得有人给他兜底,逐渐认清楚现实之后,没了兜底的人,自然什么都能学会。 那时候赵军放狠话的时候有多自信,现在就被打脸的有多严重。 王樱的日子越来越好,家庭和睦,女儿乖巧。现在的王樱甚至要比几年前更加漂亮,不知道的人,完全看不出来她已经结了婚生了孩子。 皮肤白嫩细腻,眼中总是带着温柔的光芒。糖厂谁不知道,医务室的王樱大夫医术好,人也温柔可亲。 赵军跟王樱脸对脸打了个照面,下意识的就让出路来。王樱看都不看他,出门就蹬上自行车,心里想的是要先去饭店找徐霜。 赵军望着王樱远去的背影,心里淡淡的苦涩蔓延开。 他没办法违心的说自己不后悔。 上辈子的事情还历历在目,那时候的家庭和睦,那时候的顺心顺意,现在都成了奢望。 两个孩子怕是再也不可能有上辈子的发展,自己也不再有上辈子那样梦幻的开局。以前引以为豪的自己一个人撑起了一个家的想法,现在再也没有了。 家从来都不是一个人撑起来的。 他自以为自己是付出最多的人,可现实给了他一个大嘴巴。 赵军只能承认,自己是错了。 王樱以前说他的那句话现在看竟然成了谶语。 她骂自己轻视女人,所以会付出代价。 王樱离开了他,日子却越来越好,现在更是考上了大学。 天知道,刚才大喇叭里传来王樱名字的时候,赵军是怎么样的一种心情。 他知道王樱是高中毕业生,上辈子高考恢复那一年,王樱也曾试探着问过他,能不能让她去考个大学。 自己那时候是怎么回答的呢? “你怎么能有这么不负责任的想法?我的工作多忙你不知道吗?平时里外应酬,根本腾不开手来。这几年东东也大了,他再有两三年也要高考,你要是去上学,东东怎么办?还有西西,她也是大姑娘了,没个女性长辈在身边,多不方便。” “家里吃喝都是靠着我一个人,我压力很大的,你帮不了我,能不能就照顾好家里这点事?别给我添乱?” “再说了,你都毕业多少年了,怎么可能还考得上?” …… 曾经的话如同一个个巴掌,赵军想起来就觉得脸颊火热。 刚跟王樱在一起的几年,他们夫妻也曾相敬如宾,那时候他绝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但是后来,随着他自己的发展越来越好,王樱则是照看着大后方,越来越不显眼。这些刻薄的话语也能说出口了。 赵军以前曾经自得过,觉得自己不管是作为丈夫还是父亲,都十分合格。毕竟那些跟自己一样出身的,有几个是不在外面找花头的? 他对王樱已经足够好了。 这些话是不好听,但是他付出那么多,在外面那么辛苦,回家难道还要看女人的脸色? 赵军回想起自己曾经,最后一次望向远处,王樱的自行车却已经拐了弯,他连个人影都看不到了。 …… 王樱揣着自己的通知书奔向饭店,徐霜正在后厨忙着。 听到王樱来了,忙不迭的就从后厨钻出来。 最近一段时间王樱一直都是在家闲着,都是等到下班时间才会带着女儿来接他。 能这个时候来,莫不是…… 果然,王樱小脸红扑扑的就举着通知书给徐霜看。 徐霜悄悄把手在毛巾上擦干净,一字一字的看过去。 “太好了!” 徐霜一个激动,抱着王樱转了一圈。 王樱也很高兴:“那你赶紧跟单位报备吧,时间比较紧了,半个多月后就要开学了。” 第一届的高考时间紧的很,收到通知书之后就得忙着动身了。 徐霜:“好,我这就找师父商量。” 陈东早就到了退休的时间,去年开始就不怎么来饭店了,偶尔来了也是给徒弟搭把手。现在最常干的事情就是跟隔壁的马师傅一起去钓鱼,偶尔去公园看人下象棋。 别看陈东不在饭店了,但是他说话还是顶用的。 徐霜这次要走,肯定还是要听师父的建议。 王樱考取了大学的消息一下子就让大院沸腾了。 桃桃跟小伙伴们炫耀。 “我妈妈考了大学哦。” 徐霜给她解释过,说是要学习很好的人才能去的。 小孩子哪儿知道什么别的,但是小朋友之间有一个共识,那就是很难去的地方,一定是好地方。 桃桃才三岁多,小嘴叭叭的在外面吹她妈。 大院里的几户人家也都羡慕的不得了。 怎么人家的日子就是过的这么顺呢? 两口子都是干部不说,现在更是连难考的大学都给考上了。 刘大娘更是建议给王樱办一个庆祝的宴席。 “吃的喝的咱们几家凑凑,也当是我们沾沾你们家的喜气。” 大院里的小辈们岁数逐渐大了,就算是今年没参加高考,也就是近几年的事了。 这时候要是能沾沾王樱的喜气,说不好以后也能考个北京的学校呢。 徐老太举双手赞成。 虽然家里曾经出过大学生,徐明考上那时候她也激动,但是那时候的高考跟现在比还是差着的。 徐明那时候刚过最困难的那几年,竞争哪儿有现在这么激烈? 困难时期过来,又多了好大一群年轻人呢。 所以儿媳妇这个大学生的含金量,没准比徐明的更高呢。 王樱啼笑皆非:“哪儿能呢,大哥考的可是省大最好的专业。” 徐明学的不光是省大最好的工科,当年招人都是几个人几个人的招,而且还是一群人里的佼佼者,被教授带在身边当关门弟子的那种。 王樱觉得自己比不了。 徐老太可不管那些,吹儿媳妇吹的天上有地下无的。 “我就说你一定成!” 徐老太拿了自己的钱就去买糖和瓜子,准备给自己相熟的人都散一散。 她也瞧明白了,这世道啊,是真的要有变化了。 今年尤其明显。 徐老太也不担心什么惹眼,买了一兜子糖,把周边几个大院都广而告之了一遍。 陈东一听徒弟媳妇稳当了,马上就动员开。 不知道他怎么弄的,没几天就给徐霜的工作调动安排上。 徐霜这边的工作找了人替上,另一边在北京那头安排了一个单位去报道。 安排好了工作,剩下的就是准备离开了。 王樱是打算这次去首都定居的,所以家里的家具怎么安排就成了问题。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200节 陈东给了个建议:“东西先留着,等到你暑假开始,到时候稳当了,我找个大卡车,直接把东西拉去。” 他徒弟的东西也都是好的,打家具用的也是好木头,全丢了着实可惜。 跟准备离开同时进行的,还有各种好消息。 王樱和徐老太回了大队,钱麦苗同学今年也考上了。 京市很有名的重点大学。 钱菊花对着闺女的通知书哭的不能自已。 “麦穗,去跟你姥姥那边说一下,就说你姐考上了!” 第119章 钱菊花心情澎湃, 就算是之前已经做好了女儿能考上大学的心理准备,但是录取通知书拿到手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这一年的录取通知书都简陋,只有薄薄的一张纸, 甚至上面的字还大部分是手写的。 但是钱菊花还是恨不得把通知书装裱起来, 好好让别人看看,她家也出了个文化人。 等到王樱回来,两下一合计,今年大队上考的最好的就是麦苗和王樱。 王樱读的是医科,而麦苗则是被师范大学录取。 大队上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王樱家, 个个都想看看录取通知书长什么样。 王樱只好把自己的通知书也拿出来, 就这么薄薄两张纸, 大家围着感叹。 “还是王樱行啊,这一考就是个首都的大学。” “咱们大队今年连带知青考上了四个呢,比别的大队强多了!” 王樱好奇:“另外两个是……” “就咱们知青里面的,知青队长杨红, 还有一个是江磊。” 杨红考到了省城的一所大专院校读化学, 江磊则是考上了隔壁省份的一所大学读数学。 王樱倒不是很意外,杨红是老三届, 底子在的。江磊的数学一直没放下, 当然也有这个实力。 别看第七大队就考上这么几个, 但在公社也已经是佼佼者了,别的大队多的是一个都没考上的。 田有福大手一挥:“就这几天, 咱们大队办个席面!” 年刚过不久,现在日子好过, 大家凑凑巴巴的, 吃一顿也不费什么。 这么热闹的气氛中, 钱菊花的娘家来人了。 此时雪还没有化完, 但钱菊花的娘家父母兄弟还有几个长辈硬是深一脚浅一脚的来了。 “麦苗争气啊,该是给孩子上个族谱。” 钱菊花的娘家人目的明确,就是打算把钱麦苗的名字写上族谱,最好是把钱菊花一家子的户口都给转回去!以前钱菊花离婚的时候把女儿姓改了,那时候他们同宗的长辈也只是把钱菊花的名字归了回去,麦苗三姐妹的名字都没上。这下可不行了,今年钱家那头一个都没考上,就麦苗一个考上了。 钱菊花娘家的几个长辈巴不得现在就把麦苗的名字记上,好好的热闹一下,对外也能说他们老钱家出了个读书种子。 钱菊花的娘拉着麦苗不丢手,稀罕的不得了。 “还是咱们麦苗聪明又能耐,可太给咱们家争脸了!” 钱菊花高兴中夹杂着一点担忧:“就是太远了,这录取通知书上咋也没写路费学费生活费的……” 王樱一拍脑门,她还没跟钱菊花通气说一下进大学之后,学校会发补助的事呢。 跟来的几个长辈:“菊花啊,这你就不用担心了,麦苗是咱钱家的姑娘,肯定不能叫你独个为难。” 虽说大家现在日子不好过,但是供大学生这种事,几个亲戚都打定了主意要帮扶上一把。听说大学读完出来,国家就给发工作呢,麦苗别看是个丫头,将来也是板上钉钉的铁饭碗。 这有了铁饭碗,就有了指望,有了指望,这一点钱将来也不愁回不来。 几个亲戚都这样说,无疑是让钱菊花松了一口气。 前几年还好,孩子小,就在村小上学,她也不费什么东西。王樱还把自家的房子给她住,也省去了盖房子的钱。 但是现在不成了,麦穗逐渐大了,在公社上中学,麦苗这几年在镇上读高中也是开销不小。这下子麦苗要去读大学,这学费路费的,着实让她心焦。 大队长一看,赶紧也表态:“钱上头好说,咱们大队明年我就打算多养几只猪。” 今年关于牲畜养殖的定量已经放开了,以前是一家只能养两只鸡,大队上养猪更是有定量不能超过。现在大队上没了要求,田有福早就盘算着撸起袖子大干一场,明年要扩大养猪的规模呢。 一群人其乐融融分享喜悦,钱家来的人围着麦苗,个个稀罕的不得了。 “走着,咱们现在就过去,叫二表叔他们看看时间,赶紧把事情落定了。” 钱家的人生怕再有什么变化,决定赶早不赶晚。 大队长倒是不介意这个,人上钱家族谱就上了,只要钱菊花不迁户口,就还是他们大队的人才! 围观的人有点摸不着头脑:“这老钱家的人咋这么着急呢?” 没见过急成这样的,这通知书还没焐热呢,就着急上族谱什么的。 有那脑子活泛的顶了说话的人一下:“你傻啊,麦苗这丫头还有爹呢。不赶紧落定了,等着她那爹过来认闺女?” 刚才说话的人恍然大悟:“那确实。” 说曹操曹操到,话音刚落,钱家的几个人正拉扯着钱菊花和钱麦苗回去上族谱呢,这边就已经来了一个让满场热闹瞬间安静的人。 田大柱。 自从今天早上大队长在大喇叭上喊了好几遍钱麦苗考上京市师范大学之后,田大柱的心情就没有平静过。 他在家里不停的转圈子,心里焦灼的像是烧了一把火。 麦苗,那也是他的孩子啊。 田大柱忍了又忍,实在是忍不住,刚走出家门,就碰上乡亲们意味深长的眼神。 “大柱啊,麦苗考上大学了,你开心不?” “你这个女儿可太争气了,菊花这下可算是熬出来了。” “麦苗考的还是首都的大学,说不好以后就能把菊花和她两个妹妹都给接到首都享福去了呢。” …… 都是一个村住着,田大柱家那点事,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当年田大柱是怎么撒开手不要三个女儿,又是怎么跟余寡妇勾搭上结了婚,最后又是怎么心甘情愿养了不是自己的儿子…… 这些事情大家看在眼里,对田大柱,当然是看不上居多。 大队上是有重男轻女的人家,但是这样自己亲生骨肉一概不管,不闻不问七八年的,还是少见。 钱菊花带着三个女儿,一路拉拔着三个姑娘大的,麦苗麦穗麦芽也是好孩子,尤其现在麦苗考上了大学,放在乡亲们眼里,可不就是田大柱糊涂油蒙了心,放着自己千好万好的亲生女儿不管,非要去管一个不相干的“香火”? 余寡妇那前婆婆能是个好东西?把自己的外孙塞过来养着。过些年,难道人家亲妈亲爸不会找来? 田大柱被人噎的肺叶子都是疼的。 他也说不上来什么感受,就是梗的慌。 余寡妇倚在门口,看田大柱这样就悄悄翻了个白眼。 田大柱闷闷的不说话,闷着头往王樱家去。 刚才说话的那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都赶紧跟上。 田大柱到了王樱家门口,遥遥就听见一阵人声嘈杂。屋里屋外围了不少人,偶尔还能听到里面传来的一阵大笑。 他咬了咬下唇,找了个地势高的地方,隔着王樱家的高院墙看到里面。 钱菊花这几年吃喝上面宽敞了,虽然日子紧巴,但是女儿们都贴心懂事,所以人并不显得十分老。反而是带着点活泛又欢快的气息。此时此刻,钱菊花穿了自己最好的衣裳,坐在人群中央。听着旁人的羡慕,爽朗的大笑…… 田大柱越看心里越不是滋味。 如果…… 如果他没有跟钱菊花离婚,或者说是麦苗还认他这个爹,那是不是今天的他也能坐在里面,沐浴着别人羡慕的眼光,享受着他应有的面子? 田大柱鬼使神差的走下了高坡,进了王樱家。 气氛凝滞的一瞬间,几乎把田大柱那点勇气吓回去。 不过最终他心里那点不甘心占了上风。 女儿明明也是他的女儿,难道还能因为上了大学就不认他这个爹了吗? 他无视了乡亲们鄙视的眼神,磕磕绊绊的冲着人群中心的麦苗说道:“麦苗,晚上回家来吃顿饭吧?爹爹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土豆焖茄子,里面加上猪油,你以前最爱吃了……再杀一只鸡,庆祝你考上大学。也让你弟弟沾沾你的福气……” 钱菊花心里起火,正要说话却被她娘拉了一把。 大喜的日子,一个是犯不上跟田大柱闹起来让别人看笑话,二个也是看看麦苗自己的想法。钱菊花的娘心里想着,到底离婚的时候麦苗已经十岁了,平时也是十分的温和懂事,不比性子倔的麦穗,也不比不记事的麦芽。万一麦苗对她这个爹还念着旧情,菊花闹开,这不是让外孙女心里不舒服吗? 钱菊花被人按下来,众人的目光都汇聚到钱麦苗身上。 麦苗如今已经是十八岁的大姑娘了,这些年的学习让她身上拥有了一种旁人说不上来的书卷气,看着就是个读书的苗子。 她穿着洗的干干净净的衣服,梳着大辫子,温温柔柔的说道:“谢谢,但是不用了。我现在已经不爱吃土豆炖茄子了。” 小时候家里穷,又被奶奶和二婶二叔一家克扣。每年妈妈准备的东西,都会在半下午的时候就被奶奶来偷偷拿走。田大柱那时候就是木愣愣的站着,等到钱菊花发现,就要揪着他耳朵骂他。 家里没了过年的东西,钱菊花气的不想做饭,最终年夜饭掌勺的就是田大柱,他手艺差,做的最多的就是拿猪油炖点菜,土豆和茄子炖一起,因为有了猪油的香味,也算是难得的美味。 每当这时候,钱菊花都会气呼呼的把锅里的茄子干夹给田大柱和麦苗,田大柱憨笑着给女儿吃…… 钱麦苗回想着过去,父母刚离婚的时候,她总是半夜背着母亲偷偷哭,无数次,她都在心里埋怨自己为什么不是个男孩。 如果她是个男孩,那她的家庭是不是就是可以一直好好的,父母虽然会有点小矛盾,但是却不会走到分崩离析,妹妹们也不用吃苦受罪。 这样的想法一直持续到她去上学,直到接触了书本,学习了知识,麦苗才总算不再想这些旧事。 她一头扎进了知识的海洋,忘掉了那些让她伤心的小事。 如今田大柱的示好,麦苗也没有了心理波动。 如果说前几年田大柱这样做,麦苗难保不会心里难受一下,但是到了现在,麦苗心里一片平静。 “我也没有弟弟,我只有两个妹妹。”钱麦苗温和而坚定的说道。 纵然她曾经也眷恋过父亲给的那一点点温情,可是现在的她已经足够看清这点温情底下的不堪。 田大柱被女儿顶了回来,慌忙说道:“大丫,爹爹以前对你不厚道,爹爹认了。但是你给爹爹一个补偿你的机会好吗?你不知道……你不知道,爹爹这些年……有多后悔……”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201节 田大柱的后半句话已经带了哭腔。 一个七尺大汉,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哭了出来。 “我后悔了啊……” 后悔自己没有承担起责任,没有处理好母亲和妻子之间的关系,没有对女儿更好一点。 更后悔离婚,后悔再婚,后悔为了个儿子费劲心力。 田大柱哭着,钱菊花已经背过身了。 钱麦苗轻抚着母亲颤抖的肩膀,轻声说道:“都过去了。” 再后悔,都过去了。 再难的日子,也都过去了。 过去了就不会有再回来的机会。 田大柱还在哭,钱家的人就已经坐不住了。 好好的日子,被这个废物男人搅了场面。 钱菊花的妈上去给了田大柱一巴掌,狠狠的抹了一把眼泪。 “滚!当年你把我女儿离婚,就给了点钱再也不管。这八年你又不是死了!之前不来问,不来看!麦芽,她那时候早产着,我们菊花还是九死一生过来的!你问过吗?你瞧过吗?” “我说句难听点的,要是那时候麦芽没留住,你会来看麦芽一眼吗?” “现在你在这儿扮什么后悔!就是向上脸,看着我们麦苗出息了你才来的!” “滚滚滚!那时候签好的断绝关系书,我们麦苗姓钱,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你指望你那宝贝儿子,就不要再来寻我们麦苗!” 钱菊花的娘抄着鞋底子把田大柱撵了出去:“滚!” 周围的人都瞧见了田大柱求助的眼神,但却没有一个人吱声,哪怕是田大柱的本家几个关系近的兄弟都没说话。 虽说同宗同族相互帮衬,但是也没有田大柱做事这么不讲究的。 你既然签了断绝关系的文书,那你就别凑上来啊。 八年不管,现在来说好话,也就是钱麦苗一个姑娘家不好撕破脸,换个脾气爆的儿子试试,保管直接给这当爹的踹出门去。 什么人啊。 有了这段插曲,钱家的人彻底坐不住了,拉着钱菊花和钱麦苗三姐妹就要回去上族谱。 不上族谱,万一被田家这边截住了咋办? 钱家的人浩浩荡荡拉着母女几个回娘家去,大队长趁机让人去买鞭炮回来。 “去村口,好好的放几鞭!再来几个人咱们商量商量开席的事!” 四个大学生啊!田有福这阵子去公社都是仰着头的。 这次的宴会毫无疑问还是徐霜掌勺。 猪肉不够多,徐霜就干脆把大块的五花肉留出来做红烧肉,肉块切的不大,将将一口的量,里面加上干豆角,干土豆片,豆腐泡和白菜粉条一起炖,炖出满满的一锅。就着杂面窝窝头,香的叫人吃不够。 剩下的猪肉就剁成肉糜,一部分加上萝卜炸成丸子,另一部分炸酱做个浇头,盖在面条上,也是香喷喷的。 山上鱼塘捞下几条大鲤鱼,两面煎黄之后就加料汁焖熟,出锅之后配上烙饼,蘸着咸香的鱼汤吃饼,鱼肉鲜美,汤汁浓郁,汤汁都不想浪费,个个都吃的盆干碗净。 最后做个烩菜,大骨头棒熬出来的浓汤,炖上木耳香菇黄花菜,豆泡腐竹细粉丝,香浓的汤菜,既能当菜也能做汤。咸鲜可口。 …… 一场村宴,吃的大家都满足的不得了。 “霜小子不愧是进城当了大厨,这手艺强的不是一星半点啊。” 王樱晚上给徐霜揉着肩膀:“怎么样?大师傅当久了,冷不丁做个村宴还吃得住吗?” 徐霜:“为你庆祝的,我做的也开心。” 王樱现在倒不是很意外,徐霜这几年被闺女带的,偶尔也会说几句肉麻兮兮的话。 “我爸那边我打电话说了,他也高兴的很。但是暂时他转业不了,就是建议咱们去北京之后买个房子,说缺了问他要。” 王永福去年说今年要转业回来,但是王樱知道他怕是也不好转业。 尤其是等到明年,马上在南边边境就又要有一次战事。 徐霜支起脑袋:“买房的话,现在能买到吗?” 现在不是说要买房就能买的,各家各户都是单位分的房子,很少人家有多余出来的。 王樱:“应该有吧?再说了,现在高考都恢复了,养殖数量都放开了,今年说不好还有更大的变化呢,我是觉得咱们既然去了要找个落脚的地方,还不如把房子买了。你说呢?” 徐霜想了想:“那倒也是,我到那边也不会分房了,咱们一家四口,有个房子确实安稳点。” 王樱一拍手掌:“这就行了,下个月咱们去了先租个半年房子,然后慢慢找。最好是离我学校和你饭店都近一些的。对了,自行车也要买,回头记得问师父能不能弄到票。” 南邵的自行车拿到北京也不能用,因为现在自行车也是打了钢印上了证照的。 两人合计了一下存款,徐霜进城之后虽然少了投机倒把的收入,但是因为他是大师傅,县城给人做做私活,干个红白喜事的宴会,也能多少攒下些钱来。王樱就更不用说了,她手里可还有大队每年的分红呢,五年时间,到今年刚好不用给。 两人的存款本来就有一千五百多,再加上王樱父亲王永福给的一千多,两千多块钱,足够他们在北京安家落户了。 王樱:“就算差点也没关系,到时候我来想办法。” 只要等到今年年底的政策一下,她总能找到机会。 徐霜也不甘被媳妇一直罩着,踊跃道:“去了北京,我肯定也能收入更多!” 王樱丝毫不怀疑他的手艺:“那肯定了!” 两个人怀揣着对未来的美好设想,沉沉睡去。 …… 而此时此刻,县城里的赵军却如遭雷击。 在连续半个多月的失望之后,赵军终于承认了一个现实,那就是他确实没考上。 这一年的题目并不难,赵军也自我感觉良好,觉得自己是能考上的。就算考不上好的,那也能读个差不多的吧? 要知道第一届高考因为大部分人报志愿的不规范,最后在录取的时候,是没有那么严格的。有些人分数高的,哪怕是没有够上自己报的大学,也会有别的学校来争取一下。 但是很遗憾,赵军不是那个足够优秀的人。 他落榜了。 换了别人落榜还没什么,今年糖厂报的几百人,不落榜的才是稀罕。 可赵军不一样,为了考试直接辞职的,他们厂子里只有王樱和他。 现在王樱考上了,还是难得的好学校,而他赵军却落榜了。 赵军意志消沉的在家里躺了几天,不肯出门,生怕被人逮着问他考的怎么样。一直到了第五天,赵军才打起精神来,不管怎么说,没考上就是没考上。他得打算以后了。 赵军蹲下,从床底下拉出自己的小金库,准备算一下还有多少钱,一次失败没关系,他还有第二次! 但当他打开盒子,却看到了令他震惊的一幕。 盒子里的钱赫然消失不见了。 大几百块钱不翼而飞,连个毛都没给赵军留。 “谁!是谁干的!” 第120章 赵军的钱全都没了。 赵军几乎要失去理智。 这是他最后的指望, 是他翻身的希望。 他疯了一般的跑出去找保卫科,叫嚣着让人来调查。 “一定是被人偷了!被人偷了!” 赵军开始不分青红皂白的嚷嚷,看谁都仿佛是一个偷拿了自己东西的贼。 他的眼神太炙热, 让邻居们都不舒服起来。 保卫科的人一听丢了钱, 也是如临大敌:“赵队长,你细细说,具体什么情况?丢了多少钱?” 赵军这才渐渐平复下心情,深吸一口气说道:“我的转业金,还有这几年的存款, 全没了!” 这笔钱可不小, 家属院就没见过这么恶劣的事件。 保卫科正要细细询问, 边上的邻居就有插嘴的。 “也不一定是丢了,你再找找呢,问问家里的孩子,说不好就是忘在了哪里。” “就是啊, 你问问赵东和赵西。” “赵东呢?今天怎么没看见他?” …… 赵军僵在原地, 什么意思?这些人的意思是赵东偷了他的钱? 不可能! 赵军下意识就要反驳,但是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在提醒他。 也许呢? 赵东这几年愈发叛逆, 不光是学习一塌糊涂, 更是三五不时就打架, 还跟大院外面一些名声不算好的小青年来往,被学校叫了好几次家长。 那些小青年都是些不上学, 却又没有到下乡岁数的青少年,一群半大孩子凑在一起, 简直成了城里的顽疾。 会是赵东吗? 赵军连反驳的底气都没有。 旁人一看他这样, 心里留清楚了。 合着当爹的还真不知道自己儿子是个什么德性的人呢?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202节 “赵队长, 我昨天还看见你们家赵东跟人一起在城东的羊肉馆子里吃羊蝎子呢。” “还有我, 我前天也看见这孩子拿了一盒红塔山在抽。” “前两天还有人瞧见你们家赵东跟人凑在一起打牌呢。” …… 大院的人这样七拼八凑,个个矛头都指向了不在场的赵东。 也有些幸灾乐祸的,觉得赵军活该,自己的孩子也管不好,看吧,现在偷了他的钱,当爹的倒是有脸找保卫科来说是丢在了筒子楼。 赵军眼前一黑,这几天赵东确实很消停,跟原来那种动不动就问他要钱的状态好了很多。 他本以为是赵东看自己等不到录取的消息而体贴他这个当爹的,现在看,分明是他已经拿了家里的钱,做贼心虚罢了! 人群散去,保卫科也放了心。如果是被外人偷的,少不了他们维保科要前后调查,但是这要是自家孩子偷的,那就是家事,碍不着他们了。 临走前,保卫科一个跟赵军还算有交情的同事同情道:“赵哥,等孩子回来了你好好说,跟孩子敞开心扉的谈谈。” 赵军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了,天生好像就跟子女关系不亲热。 放在别人眼里,赵东有问题,他这个当爹的也难辞其咎。 赵军等啊等,等到了二半夜,终于等到了晚归的儿子。 赵东踩着月色回家,心里暗骂晦气。 他偷了他爸的老本,本来指望的是能在赌桌上一下子翻盘的,谁知道却是连着输。这才几天,他就把钱输个干净,甚至还倒欠了一百。 赵东推开门,心里想着家里还有哪些地方是可以藏钱的。他就不信他爸就这么点钱,要是还能再找到几百,他肯定能翻盘的。到时候他就能把钱全还回去…… “啪”的一声,赵东吓了一跳。 室内顿时大亮,原来是赵军一直等在门口,手里捏着电灯的开关绳。 赵东先是吓了一跳,转而又有些心虚。 赵军也不跟他绕弯子,伸出手来:“钱呢?” 他要先把钱要回来,然后再跟儿子算算账。 他想过上吃喝不愁大鱼大肉的好日子可以,但那是要他自己去挣的。而不是拿着他的本金去挥霍! 赵东还在强撑:“什么钱?” 赵军被儿子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气的肝疼:“我说钱呢?你拿老子的钱出去挥霍,你要脸吗?钱呢?” 赵东不说话了。 赵军上去揪着儿子的领子:“钱呢?!” 那是他唯一的指望,是他翻身的机会。 赵东心一横,破罐破摔:“我花完了。” 说着仿佛是为了气到父亲,咧嘴一笑:“还倒欠了一百。” 赵军被这噩耗打击的差点没站稳:“什么?” 赵东盯着父亲的眼睛:“我说我花光了,吃饭,看电影,打牌,请客……一分没剩。” 赵军呆愣在原地,赵东却在害怕恐惧中有了点报复的快感。 他望着如木头人一样的父亲,这几年的对垒与消耗,赵军已经有了些老态,这老态并不是头发花白或者身形佝偻。而是他目光中透露着深深的疲惫。 如今,这疲惫返上来,如同潮水一般洗刷着这个意志消沉的父亲。 良久,赵军才喃喃说道:“赵东,我到底是怎么对不起你了,让你这么恨我。” 他这几年已经在学着做一个好父亲了,家务也做的顺手多了。这难道不足以让儿女对他有个好脸色? 恍惚中,赵军又想起了王樱。 如果说他这种层次的付出,最后被儿子给背刺都会心灰意冷。那上辈子呢? 王樱为了他们三个人付出了全部的身心,最后在她人生的结尾,她是怎么自己一个人渡过人生的最后几天的? 赵军这时候才发现自己错了。 儿女不是生下来就是个人的,而是要精心的教育,要照顾饮食起居,还要耐心细心。 可他就是这样一步错,步步错。直到现在,万劫不复。 赵东也被父亲的质问问的沉默了。 他茫茫然站在原地,父子两个人都如出一辙的沉默。 …… 过了几天,糖厂的家属院传开了消息。 “听说了吗?就那个为了高考辞职的赵队长,他说要卖房了!” “这是啥意思?卖房干啥啊?” “我听说是因为他家那个败家子,把他的钱全造干净了。现在赵队长兴许是嫌丢脸,在这儿待不下去了。” “啧啧,那也不至于卖房啊,卖了房,他住哪儿?” “说是要回老家去了,老家还有几间房。” …… 赵军确实待不下去了,赵东在城里跟人混在一处,现在不管,将来就是进去的胚子。 赵西也学的一身臭毛病。 城里吃喝都要钱,这时候就只能是回乡下。赵军望着跟未来几乎是完全背道而驰的现状,只觉得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死掉了一样。 赵军飞快的把房子交割清楚,拿了几百块。带着儿女回了老家。 也是不巧,赵军找了车子把自己的家具往老家搬的时候,路上正巧遇上了要回城的王樱一家子。 王樱这次回乡,并没有把老家的房子给处理,而是把城里的家具都往老家搬。城里的房子她也没卖,而是租了出去。 临近到了去报道的时候,王樱一家人就回到城里做最后的准备,火车票已经订好了,后面就是全家上京。 遇到赵军的时候,王樱压根就没看他。而是跟徐霜说说笑笑。 桃桃被妈妈搂在怀里,还不死心的探出小脑袋来插嘴。 一家人其乐融融,奔向自己的美好未来。 而赵军,这是他最后一次见王樱。 王樱处理好了家里的一切,又跟城里的朋友和邻居们道别。 说起来也是很幸运了,江琳和张娜这次都是堪堪压着分数线上了志愿。江琳考上了省大的药学,张娜则是去专科读医。 一个医务室,她们三个都考上了。 倒是杨晴,不出意外的落了榜。 王樱抽空跟江琳和张娜一起吃了饭,两天后,她就踏上了求学之路。 说起来这还是王樱来了这里之后第一次坐火车出门,之前徐霜去省城评级,王樱一次也没跟去过。 对于大城市,王樱早就没有了向往。灯红酒绿,高楼林立,上辈子她又不是没见过。 但是…… 等到王樱到达火车站,她才总算是体会到了挤火车的“挤”是怎么来的。 上车的人,大部分都是大包小包的,还有挑着扁担扛着包袱的。 候车的时候,王樱就被挤的东倒西歪。 她跟徐霜早就统一了意见,他们带的东西都是眼下要用的,并没有把家里的东西全拿上。 所以只有两个大包袱,王樱和徐霜一人一个。 陈东和徐老太盯着桃桃,一家子几个人凑在一处,倒是还好。 等到列车到站的铃声响起,人群就如潮水一般涌向入口。徐霜眼疾手快拉着媳妇孩子老妈师父,挤在人群的前头。 等上了车,徐霜才松了一口气。 托了师父的福,他们这次买到的是卧铺票,四个卧铺,正好挨着。 把行李放在床下,徐霜拿出水杯,因为怕老人和小孩水土不服,王樱这次出来特地多带了点老家的水。 徐老太坐在靠窗的位子上,咋舌道:“乖乖,这人怎么这么老多呢?” 她是不出门不知道啊,总以为周围人都跟自家一样,一辈子去县城的都少呢。 王樱给闺女剥了个橘子:“现在正是上学的时候呀,你看这大包小包的,大部分都是去上学的。” 说到这个,王樱提醒道:“咱们虽说是人多,但还是要注意安全。中间上哪儿都别落单。” 徐霜可是跟她说过自己之前上省城的见闻,说有些扒火车的,趁着车子走得慢,就从窗户翻进来翻出去的。丢东西了那是别想再找回来。 徐霜也点头应和:“吃的喝的咱们都带了,这一路要坐一天一夜的,可不能丧失警惕。” 陈东乐呵呵抢桃桃的橘子吃,他心里畅快,这有了徒弟就是不一样,自己只用坐着等人管,半点心都不用操。 上了火车的桃桃也眨巴着大眼睛,连橘子都随便吃几口,人趴在火车窗户边上看。大眼睛里满是兴奋。 “妈妈,为什么火车要冒黑烟啊?” “妈妈,为什么大家都在挤啊?” “妈妈,我能去别的地方玩儿吗?” …… 王樱被她问的快要招架不住。 徐霜赶紧拿出糖来吸引闺女:“爸爸一会儿带你去走走转转。” 以前徐霜总是对女儿有种太超过的保护劲儿,这不让玩那不让看的,还是王樱给他矫正过来,搁她看来,多见点世面不坏事。就算是受伤了问题也不大,小孩子,越防越容易惹祸。 徐霜给桃桃哄走,等到列车开动,上车的人都坐齐了。徐霜才带着女儿去几个车厢都转悠了一圈。 可把桃桃给兴奋坏了,回来就拉着妈妈的手喋喋不休。 有了桃桃这个小磨人精,路上也不显得枯燥了。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203节 到了中午,就有餐车推着过来。 “套餐盒饭,一份一块五。有肉有菜。” 桃桃立刻被吸引了,坐了半晌车,她早饿的小肚子咕噜咕噜了。 她眼巴巴的望向妈妈:“饿~” 王樱拿出徐霜准备的饼子和肉酱咸菜鸡蛋:“那来吃饭吧。妈妈去盛点热水,回来把饭菜热一热。” 桃桃小嘴一瘪:“可我想吃这个姐姐卖的饭饭。” 徐霜眉头皱起来,哄着闺女:“那个不好吃的,爸爸做的好吃。” 火车上的饭菜是什么水平他知道,也就是个能下咽的水准。 桃桃却不依,闹着要吃:“我要吃那个饭饭!” 王樱不劝不拦,笑了笑:“好呀,那我们举手表决,选选看,谁愿意吃什么就吃什么。不过你要是选了姐姐卖的饭盒,那你就只能吃自己那份哦。” 桃桃毫不犹豫:“好!” “不好吃也不能求助爸爸,要自己吃完。” 桃桃歪着头思考了下:“好!” 她觉得爸爸一定是在骗她啦,那个小姐姐卖的饭菜明明看起来就很不错。 一家人举手表决,只有桃桃兴致勃勃要吃盒饭,大人们都是吃徐霜带的饭菜。 王樱给徐霜发了一块五:“给她买吧。” 徐霜只好买了一份,递给女儿的时候还嘟囔了一句:“这个真的不好吃。” 桃桃却不管,拿出自己的专用筷子和勺子,两眼冒光就冲着饭盒里的大块肉肉去。 徐老太本来也有点想尝尝的,但是一听价钱就不乐意了,一块五啊!这火车上的东西怎么那么贵! 但是孙女想吃,她就是再心疼也不会拦。 徐霜这次上车准备的烙饼是千层葱油饼,层层叠叠的葱油饼,稍微热了一下,那股子葱香就从饼子的褶皱里冒出来,在中间夹上半个流沙的咸鸭蛋,咸香润口。 还有点腌的辣椒圈和小黄瓜,配着炒面冲出来的面茶也好吃。 还有两罐做好的肉酱,里面放了花生米和炸好的小块干豆腐,又香又辣。 王樱还从餐车那儿买了几个馒头,几个大人就着热腾腾的馒头吃肉酱夹馍,喝面茶。 桃桃咬了一口红烧肉,嚼了几口,小脸就皱成了苦瓜。 好好好好……好难吃啊。 桃桃不死心,硬是把一块红烧肉都吃下去。心里很沮丧,明明爸爸做的红烧肉就很好吃的啊,肉块肥瘦相间,带着肉皮都烂乎乎的,红彤彤的酱汁她能拌饭吃好几碗呢。 这个火车上的肉肉卖这么贵,居然还做的这么难吃! 桃桃好伤心,看着爸爸妈妈奶奶和陈爷爷吃馒头夹肉,还有香喷喷的面茶喝。 呜呜呜,她后悔了! 徐霜一看女儿皱起鼻子,就想要伸手去接过女儿的难吃盒饭。被王樱踹了一脚。 桃桃哭唧唧吃了小半盒,难吃是真难吃。但她不敢求助妈妈,毕竟妈妈刚才说了,买了就只能她自己一个人吃。 可是真的好难吃好难吃…… 就在桃桃快要崩溃的时候,徐霜最终还是伸手了。 王樱拧了桃桃的鼻子一下:“还任性吗?” 桃桃不好意思的抱住妈妈的脖子:“不了不了。” 她一定听爸爸妈妈的话! 徐霜接过饭盒三两下吃干净,桃桃刚才觉得自己已经吃不下了,这会儿却又抱着馒头吃的开心。 “爸爸,你做的肉肉太好吃了!我往后再也不吃别人做的了!” “爸爸你喝水!” 小马屁精可心虚了,她可是把那么难吃的盒饭都给爸爸吃了呀! 徐老太也跟着尝了一口,庆幸道:“幸亏就点了这一份,这也太难吃了。卖这么贵,还做的这么难吃。” 王樱:“难吃就难吃了,上了这一次当,往后咱们就不吃了。” 桃桃虽然懂事,但是三岁孩子,有时候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也正常。王樱觉得堵不如疏,她既然觉得盒饭好吃就给她买。 她就不信了,有徐霜的手艺趁着,她闺女能吃得惯这些又贵又不好吃的东西。 这时候的卧铺还没有拉门,王樱一家在这儿吃的开心,不久香味就传到别的铺位了。 没等坐太久,就有人找来。 一个吊眉梢的老太太招呼都不打一声,拉着自己孙子使劲抽着鼻子嗅。她孙子瞧着有个五六岁了,却被老太太背在肩上。 “就是这里!奶奶,那个香味就是这里的!” 小男孩嗅到这里的香味,瞬间就扯着嗓子喊起来。 他奶奶颤巍巍把孙子放下,堵在王樱一家的卧铺跟前过道里。 王樱几个人还没吃完饭,桌子上放着剩下来的肉酱烙饼馒头和咸鸭蛋咸菜。老太太打眼一看,眼珠子就黏在上面下不来。 “同志,你们剩下的东西不要了吧?给我吧,我替你们扔了。” 说着就要上来拿。 王樱眼光一闪,隔开这老太太的手。 小男孩则是已经忍不住了,从他奶奶身后往前一钻,竟是要直接上来抢了。 徐霜隔开这小孩,飞快的把桌子收了。 “抱歉,我们还没吃完,不需要你帮忙。” 王樱一点不带惯着的,这老太太奇葩的要死,居然上来就抢东西,可见也不是什么好人。 徐霜人高马大,坐着的时候不显,站起来却是压迫力十足。 老太太本来要破口大骂的,但是瞧着徐霜的身高,却不敢了。 嘟嘟囔囔道:“真没爱心,自己吃不了都不给别人。也不怕噎死!” 王樱不想搭理这样的,这俩人一老一小的,再往这里一躺,自家容易惹一身腥。 老太太嘟囔完就想走,她大孙子却不干了。躺在地上就要打滚。 “我要吃饭!我要吃饭!我不要吃难吃的饭!我要吃烙饼吃咸鸭蛋!” 桃桃目瞪口呆,平平都是一样的年纪,但是桃桃却十分不理解这个小哥哥的行为。 想吃什么,说了不就好了吗? 刚才她要吃盒饭,妈妈也没不让她吃呀。 这样打滚,地上好脏的。 桃桃嫌弃的扭过脸。 老太太被自己孙子弄得下不来台,苦口婆心的劝了几句都劝不下。 最终她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同志,你们那饭菜卖点给我吧,你看你把我们家孩子给馋的。” 她不满意,这坐个车,咋还带着大肉白馍上来的? 这不就是纯纯找事? 她本来是不想说买的,寻思着这几个人把她孙子给馋哭了,难道不应该主动给? 但是瞧着这家的女人斤斤计较,男人不好惹,她也只能勉强讲点理,提出买点。 王樱却干脆利落的拒绝:“不了,我们自己都不够吃的,不卖。” 这老太太贼眉鼠眼的,她才不乐意把自家的吃的匀出去。卖也不行,这边她敢卖,那边这老太就敢说她们的东西不干净。 熊孩子还在滚地嚎啕,老太太却压不住火气了。 “你这个女同志,自己有孩子,你还能这么没爱心?我孙子想吃你家东西怎么了?至于不至于这样跟我们过不去?” 徐老太一听这话,怒气就上来了。她把儿媳往后一拉,自己顶上去。 “你这个老太婆,我们怎么了?我们好好的吃自己的饭,关你屁事!你自己要来的,先是想白要,后来见要不到就说要买、我们说了是自家吃的不卖,你就这样指责。你算老几啊?火车是你家开的?你在这儿指手画脚个什么劲!” 徐老太气势汹汹,一下子就把要找事的老太太劲头给压了下去。 老太太还要再说话,一个年轻女人就出现在身后,她赶忙走过来。拉扯着老太太就要走:“对不起对不起,我婆婆不是故意的,打扰你们了实在不好意思。” 那老太太还叫嚣着:“小柔你别拉我,他们瞧不起我农村出来的,明明带着东西也不给我们壮壮吃。” 那叫小柔的小媳妇压低了声音,苦恼的不行:“妈,人家自己的东西,不愿意给也正常的。你别闹了,快把壮壮也拉回来,咱们回去……” “你是不是也嫌弃我?早知道我就不应该跟着你出来!我知道你考上大学了看不上我们了……” 徐老太呸了一口:“这什么人啊!” 桃桃奶声奶气跟着奶奶帮腔:“森么人啊!” 王樱被女儿逗笑了:“你知道个什么,瞎学话。” 后面的旅程倒是没有了再来找事的,不过每次到饭店,周围几个铺位都要传来点小孩哭闹的声音,王樱也逐渐习惯。 列车在路上又走了一天,终于在这天的上午到达了首都。 王樱和徐霜这次有了经验,把抱着桃桃的徐老太夹在中间,王樱走前面,徐霜走后面,一家人艰难的走出了首都站。 出了站,王樱就听见有人兴奋的大喊。 “樱姐!樱姐!桃桃!我在这儿!” 程玉穿着一件玫红的呢子大衣,身边站着穿着绿色羽绒服的程淑芬,身后赫然是打扮一新的蓝越。 三个人站在一起,就像是一家人。 程玉如今已经将长长的鞭子剪掉,留了一个中长的披肩发。看到王樱就直蹦高。 “樱姐,好久不见了。”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204节 第121章 桃桃还记得程玉, 离老远就扑上去。 “程玉姐姐!桃桃想死你啦!” 程玉拧了拧小家伙的脸:“真的想我吗?我看你都胖了呀。” 桃桃眼珠子一转:“我一想你就吃饭呀。” 程玉笑出声来,程淑芬也捂着嘴笑。 两下见面,寒暄了几句。 蓝越和气说道:“走, 咱们先到家里休息休息, 家里饭已经做好了,等到晚上我订了全聚德,咱们一起去吃。” 王樱赶紧推辞:“我们来之前就说好了住的地方了。” 陈东在首都也有老相识,安排着租个房子并不难。 程玉则是眼巴巴的看着王樱,好长时间没见了, 她可是有一箩筐的话要跟王樱说呢。 程淑芬:“那这样吧, 先把你们送到地方歇一歇, 有什么没置办齐全的,我跟程玉帮着你们置办。休息好了,咱们晚上吃烤鸭。” 桃桃一听说吃,立刻来劲了:“好!” 小娃娃奶声奶气的先答应了, 倒是把大人们都弄得笑开花。 王樱点了点她:“馋猫。” 桃桃讨好的抱着妈妈的大腿:“要吃烤鸭!” 一行人也乐得答应她, 于是先去到租住的房子里。 这次住的地方就不是大院那种环境了,而是筒子楼。 距离王樱的学校不远的教职工家属楼, 三室一厅的格局, 大件家具都有。说是大学分给教职工的房子, 但是这家的老教授平反之后自家的小洋楼收回来了,自然也就不住这里。 房子户型方正, 里面应该是提前打扫过,干干净净的。王樱十分满意。 陈东则是收拾了东西就去找自己的老伙计住:“甭劝我, 那老小子刚平反回来, 住的是三进三出大院子呢。” 陈东乐颠颠就去找老伙计蹭吃蹭住。 程玉和程淑芬则是拉着王樱坐下开始说话。 互相说了说这一年多的生活变化, 程玉十分崇拜的说道:“樱姐你太厉害了!说考上大学就能考上。” 哪怕是在四九城, 考上大学也就是凤毛麟角呢。 王樱却轻轻松松考了个首都的重点大学。 王樱:“你今年没试试?” 程玉立刻蔫下来:“我读不来的,你知道的樱姐,我本来就读书不太行。” 回到四九城中后,她一直忙着跟老师一块练习京剧,过去的这些年,她总是不能痛痛快快的唱,现在总算是可以每天早起吊嗓,沉浸在自己喜爱的事业里。 至于高考,程玉十分有自知之明,她就不想是王樱和麦苗这样喜欢读书的,去了也是当分母。 说起麦苗,程玉更高兴了:“晚上吃饭我们也叫了麦苗呢。” 麦苗读的是师范,开学比王樱早了一周多。实在是没办法赶不上,所以才自己先来了。 所幸这里有程玉和程淑芬,钱菊花才没太担心。 麦苗来早了三天,被程玉拉着转遍了几个大景点,两个人在乡下时候就是小姐妹,这时候更是黏糊糊的掰不开。 王樱之前就惦记着麦苗会不会不适应,但是现在看到程玉就知道自己多想了,程玉这个性格,一定能带的麦苗很快适应。 一家人收拾了东西,家里也有淋浴,虽然不算热乎,但是筒子楼集中供暖,暖气片热乎乎的。王樱飞快给女儿洗了澡,一家人收拾干净,晚上去吃烤鸭。 桃桃对这种烤鸭十分喜欢,爸爸做的烤鸭也好吃,但这家饭店的烤鸭是不一样的好吃。 筋饼卷着鸭皮蘸酱葱丝黄瓜,桃桃吃一口就爱上了。 鸭架子熬了个汤,再上个鸭油素炒豌豆苗,清清爽爽的。 小荔枝口的宫保鸡丁,味道也不赖,花生米脆香,鸡丁滑嫩。 盐水鸭肝被徐霜盛赞,软嫩鲜香。 最后再来个甜品豌豆黄,冰冰凉凉的,一抿就能吃到浓厚的清爽豆香。 …… 麦苗刚进大学一周,来到了首都,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最近也大方开朗了许多。 桃桃坐在人群中,不时的被人投喂,晃着小脚丫,开心的不得了。 程玉举起装满了果汁的杯子:“咱们碰一杯!” 她之前还担心樱姐不愿意来北京呢,这下好了,樱姐看样子是打算留在这里发展了。 程玉开心的不得了:“祝你们学业顺利!” 程淑芬眼中含笑看着程玉,蓝越悄悄在桌子底下握住了她的手。 王樱也满面笑容:“干杯!” 新的时代,要拉开序幕啦! 王樱的学业好说,只要按时去报道,后面正常上课就可以了。 徐霜这边则是波折了一点。 陈东给徒弟找的接收单位是出了名的杨家菜。 可到头来,那边吭吭哧哧的不愿意给准话。 陈东的老伙计气定神闲:“人家内部的关门弟子一大堆,分都分不过来了,你还想塞徒弟进去,可能吗?” 四九城的饭店因为地理位置特殊,有好些老店是保留下来的。纵然菜品受限制,但名号还在。 但凡能到北京的,那几家老字号都不缺人去。 可以说人家的格调就没下来过,压根就不缺厨子。 陈东叹口气,去找徒弟问想法:“杨家菜这边倒是还能进,但是进去了就不是大师傅了,就怕你进去了受排挤……要么就是师父给你再找个能耐人带路,咱们不去杨家菜。” 陈东最不愿意就是把徒弟丢进那种勾心斗角的环境里,他自己的徒弟自己清楚。 徐霜天分有,能力有,也肯吃苦。但就是不太擅长跟人打交道。 倒也不是说他一张嘴就难听话,只能说比起他的天分,他跟人打交道的能力就有点跟不上。 有天分的人,如果跟人打交道不突出,那很容易就会陷入被人嫉妒的局面。可要是逼着徒弟去跟人过招,陈东也不愿意。 好苗子把心思全放在争权夺利上,那以后还想有什么大出息呢? 这四九城,又不是只他杨家菜有名气!多的是龙游浅滩,珠混鱼目。 徐霜想了想,认同了师父的说法:“我不去杨家菜,但我也不拜师父。” 厨子这一行很是有些老规矩,徐霜拜师时候就得了亲娘的教诲,要给陈东养老送终的。师父师父,那就半个爹。 陈东心里一软,他这个徒弟啊,外冷内热,又是个实在心眼。难免要吃亏的。 “你等着吧,你就算是想当人家徒弟,人家也未必要你呢!我带你过去给人家掌掌眼,能看上你,你就叫个老师吧。” 陈东拿定了主意,就带着徐霜去拜访了那位住在民巷的老厨子。 一个破败的一进院里,歪七扭八的住了四户人家,院子早就搭建的层层叠叠,小巷子绕了一圈才找到正地方。 一个干瘦的老头正躺在摇椅上,手边放着大碗茶,美滋滋喝茶听收音机。 陈东放下手里的礼品:“呦呵,老爷子有兴致啊,这听的啥?马三立吗?” 老头姓邱,瞧见是陈东就乐呵了:“是你啊,前几年没受罪?瞅着咋还这么胖?” 认真讲,陈东这两年被王樱这个当医生的管着,比以前已经瘦很多了。 奈何邱老头一点不给面:“胖点也行,我都看习惯了,你要是真瘦下来,我还看不习惯呢。” 陈东一点不计较:“那可不是,为了叫您认得出我来,我这几年一点没敢瘦!瞧瞧,这给您送的上好海米,还有这个,不知道您吃过没,咖喱!咱们打友谊商店买回来的外国货!” 邱老头对海米看不上,这个咖喱倒是吸引了他。 老头围着这点东西搓搓手:“这有点意思嘿,怎么?嘴馋了,送来我叫我给你做顿饭?” 两家是老相识,邱老头这人脾气怪,手艺好是好,但是那些年既不愿意去饭店干活,也不想给谁家当私厨。陈东那时候年纪不大,唯一爱的就是一口吃的。 每次都是弄了好东西就来找邱老头,让邱老头给他做一顿好的。 可以说,邱老头就是陈东厨艺生涯的启蒙。 不过邱老头是死也不承认罢了。 陈东把徐霜推上去:“哪儿能呢,我这大老远来,肯定不能让您给我做饭。这我徒弟,叫他给您亮亮手艺?” 话说的含蓄,邱老头浑浊的眼睛在陈东和徐霜身上一扫,瞬间明白了意思。 邱老头把东西一扔:“好你个东子,倒是来算计我了?拿走拿走,不稀罕你这破东西,为这点玩意儿就指使我,我不干!” 陈东抹了一把脸:“邱师傅,这我徒弟,您就是要,我也没打算给啊。这不就是想叫徒弟跟您学点本事,您也体谅体谅我,我这一把岁数了。但凡我能带出来,我肯定自己带了是吧?我这徒弟天分是有的,不信您看看他手艺,您看了一定就知道为啥我带他来了!” 陈东一番话说的诚恳,邱老头鹰隼一样盯着徐霜,看徐霜依旧稳稳当当的不动弹,既不多嘴多舌,也不刻意巴结。沉吟片刻:“拿这个咖喱给我做一个菜,厨房里还有火腿油面筋,菜也有,你自己看着做。你师父说你本事,我就看看你的本事到哪儿。” 徐霜应了一声,提着一兜子东西进了厨房。 陈东则是找了个小凳子把自己窝上去,跟邱老头瞎白活。 邱老头话少,陈东却能嘚啵嘚的一直说。说着说着,厨房里的香味就窜出来了。 邱老头意味深长:“你这小子,运气倒是不赖。” 一手臭手艺,还能捡个这么像样的徒弟。 陈东笑的弥勒佛一样:“是吧,我小时候我娘给我算过,说我是注定的好命。” 邱老头端茶的手顿了一下,从兜里摸出来一个拇指大的金豆子:“这个还你。” 当年陈东还是个年轻人时候,父母骤然丧命,家业全压在他一个年轻人身上。邱老头上次给陈东做饭还是几十年前,陈东提着个冻蹄髈半夜来敲门,守在灶台边上等了大半夜,最后哭着把蹄髈吃完,后来人就再也没来过。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205节 倒是在日子最不好过的那阵子,邱老头接到他送来的金豆子。 陈东一惊一乍:“您咋还没花呢?这东西现在也不值钱了,以前能换一百个大洋,现在就能换二百来块。您收着吧。” 乱糟糟的时候总是金子更值钱些,近些年太太平平,金子的价值就一般了。 邱老头倔脾气上来,把金豆子扔进他怀里:“谁稀罕你给的这东西,老子不差钱!” 邱老头手艺好,过不下去了就出去卖手艺,攒点了就回家躺。一年干活能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就不赖了。 陈东还要说什么,邱老头就让他进去端菜:“我闻着是好了。” 陈东屁颠屁颠进去端菜。 徐霜做了两菜一汤,咖喱是王樱跟徐霜说的,在陈东把咖喱当做礼品拿过来之前,徐霜就按照王樱的意思做过,虽然味道不是很适应,但也说不上难吃,只能说是别具风味。 徐霜做了一份咖喱鸡饭。又用油面筋做了个八宝油面筋。 八宝面筋这道菜讲究的就是个浓墨重彩,干贝、火腿、香菇、海米、冬笋、鸡脯子肉、豆腐干,这几样细细剁碎,调个肉馅,再把油面筋开口,装进八宝肉馅,加一勺鸡汤上锅蒸熟,最后勾个薄芡,加一勺猪油。 油面筋经过蒸制,外皮已经饱含汁水,口感嫩滑,里面的馅料也调的正好,咸鲜适口。咬到八宝内馅,就能尝到弹牙的肉球。 有了这道菜,汤就做的简单了。 徐霜瞧着厨房的火腿品质不错,干脆就做了一个大白菜炖火腿。 调料加的极少,全靠火腿本身的滋味提鲜,鲜的掉眉毛。 邱老头尝了几口,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这道八宝面筋做的好并不难,虽然工序复杂,但这种功夫菜找到窍门也不难。让人意外的是徐霜选的这道汤,一般人看到火腿冬笋,第一反应都是腌笃鲜,一个是不容易出错,二个也是很经典的菜,也看功夫。 但是徐霜没有选择腌笃鲜,而是直接用大白菜炖。 越简单的菜,对于专业的厨师来讲就越难。 这道汤是完全出乎邱老头意料的好吃。 至于咖喱鸡饭,邱老头尝了一口就嘟囔道:“这洋鬼子的什么玩意儿,香料放的这么重?” 一直沉默的徐霜说话了:“因为是南方国家的传统食物,他们那里热,香料重的东西受放。” 邱老头:“听你这意思,读过不少书?” 徐霜:“没有,我老婆说的。” 邱老头牙都要给这个小年轻酸倒:“老爷们不要老把媳妇挂嘴上……” 邱老头是地道北京人,讲究的就是个局气。他觉得陈东收的这小徒弟什么都好,但就是有点腻腻歪歪的。 不过邱老头刨了一大碗饭之后打了个饱嗝:“成了,你往后一三五每天上午来,记得别太早,九点之后就行。” “甭管我叫师父,叫个师爷就行。” 陈东在边上僵住。 徐霜却已经直接喊上了:“师爷!” 陈东:“师父,我我我我……” 邱老头不耐烦的挥挥手:“赶紧带着你徒弟走!你我算是带不出来了,被耽误你徒弟的大好前程。” 邱老头把陈东和徐霜扫地出门。 陈东还在恍惚,邱老头认了他当徒弟了?! 徐霜:“师父,我倒是没有欺师灭祖了,但你咋办?” 陈东也是有师父的啊。 陈东喃喃自语道:“你不要管这个了,我师父早没了,再说了我是挂名的弟子。” 他跟自己那些师兄弟的感情都比跟前一个师父深,再认一个师父也没啥。 就这样,徐霜的生活也固定下来了。 陈东给徐霜找了个名气低一点的国营饭店当大师傅,然后就是每周一三五去找邱老头讨教。 邱老头的确有真本事,也不藏私,短短一个月,徐霜就已经觉得自己有了很多想法。 再说王樱这头,她报道之后就一直认认真真上学。因为今年的开学时间在初春,所以很多大学就把军训安排在了暑假。 王樱也因此不用立刻就过上一个月的军训苦日子。 她来到学校报道,一个宿舍住了八个人,王樱拿着铺盖去铺上,她是可以回家走读,但是学校的铺位没必要还回去,偶尔她还能在这里睡个午觉什么的。 王樱一个宿舍的姑娘都是来自天南海北的,最北到黑龙江,最南到海南岛,还有几个从大西北回来的知青,当然也有本地人。 虽然不是一个地方来的,但是八个人之间相处不错,都是费尽心力才考上的大学,姑娘们都忙活着把时间全部花在学习上。 八个姑娘互相介绍自己。王樱也不隐瞒自己已经结婚有孩子的事实。 “我有一个女儿,丈夫如今也在北京工作,婆婆和我们一起住。” 马上就有舍友惊呼:“你都有女儿了?真看不出来!” 王樱瞧着只有二十出头,又养的皮肤细腻白皙,人也漂亮会打扮。如果不是刚开学,彼此不了解情况,怕是这几天就能有同学对她展开追求。 王樱一点不避讳:“我结婚很早,已经结婚九年了。” 再次引来一阵惊呼。 舍友们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那你可算是咱们班上很少见的情况了,咱们班上带着孩子来北京一块上学,你一个,还有隔壁宿舍的罗小柔。” “可不是么,我倒是想要带孩子一块来北京,但是孩子来了也没定量,学校还不知道怎么进……” 宿舍里并不只有王樱一个有孩子,另一个有孩子的母亲提起来也分外不舍。 几个人说完了小话,新学期的课表就到手了。 王樱查看了下课表,知道今天晚上没有课,就打算回家去。 刚走出教学楼,就看到了徐霜正在外面等着她。 徐霜的外形条件极为出色,他今天穿着王樱给他买的格子衫,外面套着一个厚的皮面夹克。看上去自在又随性,带着些不羁。 王樱还没走近就听见有年轻女孩在窃窃私语。 “好帅啊,不知道是不是咱们学院的。” “不是你们班的吗?” “不是啊,看着像是学药学或者是解剖的?” …… 王樱嘴角勾起来,徐霜瞧见王樱出来,就一脸期待的望着她。 王樱快步走到他跟前,小声问道:“你来接我啊?” 徐霜点点头,把王樱的围巾围好:“对啊。” 王樱高兴,但却嘴上撒娇:“来接我就接我,干嘛站在这里挨冻?” 徐霜心里盘着自己的小九九,不挨冻,怎么能让别人看到他们两个站在一起呢? 刚才还在后面讨论徐霜的几个姑娘有点讶异,这才刚开学,怎么动作就这么快啊! 再看一眼王樱和徐霜,站在一起郎才女貌,般配的很。 得,这下都打消了心思,转而凑在一起讨论这俩人是什么来路。 王樱跟徐霜手拉着手回家,两人说着家里的事情。 “妈说桃桃也该上幼儿园了,我找师父问问,咱们桃桃能不能找找关系来这边的附属幼儿园读。” “程玉今天打电话到我单位了,说周末过来找你,带你和桃桃去故宫玩。” “桃桃说要要吃肉夹馍,我买了点肉,咱们晚上吃夹馍配凉皮。” 王樱:“那要再买点北冰洋啊。” 夹馍凉皮北冰洋,王樱上辈子忙起来顾不上吃饭,就爱去吃这三件套。 徐霜:“买三瓶吧,要是论箱买,桃桃肯定要一个劲的吃。这种饮料还是少喝。” 王樱想了想也是,桃桃别看长的随了徐霜,但是吃的上面完全随了她。 现在最爱的东西已经是肥宅快乐水了。 王樱怕她喝得多了再长不高,自然不敢在家里多放。 买回去的肉卤透了,带着点肉皮剁碎,青椒也切进去,在锅里干烙的干饼切开,肉馅加进去,再来一碗红油凉皮,畅快的喝一口北冰洋。 桃桃无师自通了某经典瘫坐,装着大人的样子:“舒坦!” 徐老太被孙女笑的不行,夹起肉塞进她嘴里:“又学话!” 到了这个岁数的小孩子,总是跟着大人学,大人说什么,她就一知半解的跟着学。 这个舒坦,就是跟楼下的一个大爷学的。 王樱:“舒坦也就舒坦这一阵了,马上你就得给我上学去。” 桃桃眨巴着大眼睛,心里不以为然。 她才不怕上学呢! 王樱却有点怕她适应不了。 徐霜这个当爹的也跟着担心。 唯有徐老太看清本质,翻了个白眼:“你们真是太低估你们姑娘了。” 在托儿所几天就能称王称霸的,到了这里,也就是个时间问题。 陈东也一直念着桃桃上学的事情呢,现在桃桃马上四岁,到这里接着上小班是正好。王樱大学的附属幼儿园,这几年因为教职工少,所以根本就招不满人。王樱这样在大学读书的,丈夫也有稳定工作的,幼儿园几乎是没有额外条件就让桃桃入学了。 唯一为难的就是孩子是插班生。 徐霜忧愁的不行,觉心要接送女儿一周。 “不然有人要是打桃桃怎么办?或者有人看不起我们桃桃,觉得我们桃桃是乡下来的怎么办?” 王樱被徐霜说的也有点担心:“咱们分开接送吧,你早上送,我晚上接。我这个学期的晚课就只有一节,还是在周四,周四我跑快点去接,应该来得及。”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206节 新手父母商量着怎么接送孩子。 桃桃却浑然不知,懵懵懂懂:“他们为什么要笑我是从乡下来的?” 桃桃觉得,乡下明明就很好啊。她在城里的时候,爸爸妈妈会说不能老在外面玩。不能这样不能那样,但是在村里,她哪里都可以去!可以上树,可以抓兔子,还能去猪圈里看猪猪。 桃桃想了又想,最终定下一个结论。 “哦,他们不知道乡下有多好嘛,那我明天要多多跟他们介绍!” 第122章 桃桃的上学日程就这样安排下来了。 一大早, 徐霜就早早起来做了早饭,肉粉色的小馄饨下锅,碗底放上紫菜虾皮葱花榨菜, 清清淡淡的汤底, 拇指大小的小馄饨带着热气落入碗中,香味一下子就窜起来。把还在赖床的桃桃给馋的,闭着眼睛就开始哼唧。 王樱从暖气片上把桃桃的小棉袄给取下来,要说来到首都最让她感到幸福的东西,当属暖气。 四九城的老民居很多没有通暖气的管道, 但是这几年的一些筒子楼倒是已经预留了管道, 大的单位和厂子都供上暖气了。 王樱一家上京来, 正好能赶上暖气的一个尾巴。 桃桃抱着被子,不情不愿的被妈妈弄醒,清醒过来之后就精神了。 “馄饨!” 她最爱的小馄饨! 小丫头跟着能吃会吃的妈妈,手艺极强的爸爸, 从小到大吃了不少好东西。最近这阵子, 她最爱的就是小馄饨。 衣服套上身,桃桃连扣子都没扣上就慌忙奔向厨房。 “爸爸!我闻到小馄饨的味道了!” 徐霜侧过一个身子:“对, 小馄饨, 还有奶黄包。” 桃桃激动的口水都要淌出来:“啊——” 徐霜本来正想给女儿喂的, 但是王樱似笑非笑站在厨房外,他只好收回了手里的勺子。 “赶紧去洗脸, 洗了之后才能吃。” 王樱顿时满意的点头,说起来还是徐霜给惯的, 桃桃每次只要跑厨房, 他都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给女儿喂吃的, 弄的她都不好管了。 “快去, 小馄饨又不会跑,赶紧洗了脸刷了牙再来吃。” 王樱把撅着嘴巴的桃桃塞进卫生间,十分自然的走到徐霜身后。 “啊——” 徐霜:“……” 认命的给王樱尝了一口,徐霜心里小声嘀咕,王樱还总说是自己把桃桃的一些习惯给养差了,现在看来,根本就是跟着她学的嘛。 滚烫的小馄饨入口,馄饨皮滑溜溜的,轻轻用牙齿一合,就能尝到鲜嫩弹牙的肉馅,纯肉的馅料,咸鲜适口,一点都不腻,带着热气落入胃袋,瞬间就勾出胃口来。 王樱歪着头回味了一下,遗憾说道:“我现在都挑不出毛病了。” 徐霜自从跟了邱老头学手艺,最近像是被人点化了一样,本来做的菜就已经够好吃了,现在更是把细节都做的完美无缺。 别人的夸奖对徐霜来说只是寻常,王樱的认可则是真切的叫徐霜高兴了许多。 早餐的品种不少,为了给新上学的桃桃小朋友加油,徐霜认认真真做了小馄饨奶黄包,还有锅贴和小米粥。 徐老太年纪大了,觉少,一家人中,只有她对四九城的生活最不能适应。 王樱要上学,徐霜要上班还要学艺,桃桃也要上幼儿园。 在县城的时候好歹还是一个大院的人能一起说说话,但是现在住的可是筒子楼。这一片还是大学周围的房子,徐老太难免心里发憷。 王樱正准备今天趁着没课的时候早点回来带徐老太到处去转转的,不然一家人里只有老人不自在可不行。 不过…… 徐老太一大早出去,回来的时候却是满面的笑意。 “我早上出去,认识了楼里几个老太太,她瞧见我给桃桃做的衣服了,说是托我做一身给她孙子穿呢,我等会儿吃了饭就去跟她们一道上供销社看布去!” 徐老太是不会什么,但是她手艺好啊,尤其是经过程淑芬的教导和练习,再加上王樱一直以来是不是给把个脉,一家子也吃的好,愣是六十出头眼睛还亮的很,一点都不花。 给桃桃的衣服都是做的精致又精致,衣角上更是绣了好几朵桃花,小棉裤上也有圆滚滚的桃子。 这才刚搬到这里,就已经吸引到了周围人的注意了。 王樱和徐霜对视一眼,很轻快的就下了决定。 “问问师父能不能给咱找个二手缝纫机,咱们客厅阳台那一角给您腾出来。” 桃桃挥舞着小勺子,开心的学舌:“腾出来!” 吃过了早饭,一家几口人都穿好了衣服,徐霜背着王樱的书包,一手一个,准备送大的小的去上学,徐老太则是雄赳赳气昂昂的出门准备去跟新朋友汇合。 桃桃正到了好奇心极度旺盛的时候,走在路上简直是一个行走的十万个为什么。 “妈妈,幼儿园里的小朋友都跟我这么大吗?” “他们都没去过乡下是吗?” “那他们是不是好可怜,都没玩过捉鱼和捉蚂蚱。” “爸爸给我的奶黄包我可以到学校就吃吗?” …… 人都说养孩子堪比养十几只鸭子,果然是有了孩子之后,再笨口拙舌的人也会被逼话多起来。 徐霜一路上嗯嗯啊啊,桃桃说什么都能接两句。 就这样到了幼儿园,把桃桃交给幼儿园的老师。 幼儿园老师姓李,是个看上去就很讨喜的姑娘。 桃桃更是不认生,在介绍了之后就很自然的拉着老师的手冲着爸妈挥手示意:“拜拜~” 直把外面的徐霜和王樱都给弄得无语了。 李老师兴许也是很少见这样头一天上学就不哭不闹的,啧啧称奇之余也跟来送孩子的家长说道:“您放心,孩子在这里我们肯定是一百个小心的。” 王樱:“辛苦了,我就在学校上学的大一新生,学的是临床,孩子如果真有什么事情您可以直接打学校的电话通知我。” 徐霜也留下了饭店的电话。 李老师倒是也不奇怪,来这里上学的小孩多的是教职工家庭,一般都能留下父母单位的电话,准备着万一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找人。 倒是王樱这样还在上学的大学生妈妈比较稀奇了。 大人们还在寒暄,桃桃却已经等不住了。 她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打量着幼儿园的陈设。 比起老家的托儿所,这里的幼儿园设备更加齐全了,有秋千、滑梯,还有一群人在围着玩小皮球。 桃桃跃跃欲试,她以前还没玩过小皮球呢。 李老师跟王樱夫妻两个说完了正事,又登记了家庭住址和电话,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李老师弯下腰,和颜悦色的说道:“桃桃小朋友,老师带你先去把书包放下,再把你介绍给大家好吗?” 桃桃乖巧的应了一声,跟着李老师走进了小班的教室。 刚走进教室,李老师就拍了拍手:“各位小朋友们好,咱们今天来了一位新朋友哦。来,让我们掌声欢迎王曼桃,桃桃同学。” 一群小豆丁噼里啪啦的鼓起掌来。 李老师正要给桃桃鼓气加油,毕竟不是每一个小朋友都能应对这种场面的,有些认生的小朋友,最后还是要老师来出面介绍。 但还没等她说什么,就听见桃桃骄傲的声音。 “大家好,我叫桃桃,大名王曼桃。” “我是刚从南邵县搬来的,我爸爸是厨师,妈妈是医生。我还有奶奶。” “我奶奶会做很好看的衣服,喏,你们看到我衣服上的桃子了吗?都是我奶奶给我绣的!” “我爸爸今天给我做了小馄饨和奶黄包,小馄饨滑溜溜的,可好吃了。” “对了,我还有一个大伯,大伯家有一个弟弟,弟弟叫豆豆,大名叫徐思齐。” “大伯母给我家送了很多好吃的羊肉,爸爸给我做了羊蝎子锅……” …… 李老师本来还带着笑意看桃桃,见惯了腼腆的小宝贝们,突然来一个说话这么利索还大方的小可爱,也是很开心。 但是…… “我还有程玉姐姐和麦苗姐姐,程玉姐姐会带我去抓兔子,肥肥的野兔子,爸爸会做成风干的兔子肉,兔子肉好吃!但是妈妈说了,兔子现在不像以前那么好抓了,应该是因为我们抓的太多了,所以兔兔生的小兔兔赶不上我们吃。” …… 王曼桃小盆友,成功将一场个人的自我介绍。搞成了一个大型的演讲。 眼瞅着上课铃都要响了,李老师终于忍无可忍的打断了桃桃的滔滔不绝。 “桃桃,好了好了,相信大家都认识你了,我们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以后我们有机会再慢慢分享好不好?” 桃桃听话的点头,舔了舔嘴唇。 唉,要不是妈妈说的,说这些小朋友们都没去过乡下,她才不会说这么多呢。 桃桃刚坐下,就有一个小胖手从她后面伸出来。 “喂,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桃桃皱着眉头看向说话的小胖子。 这人谁啊?这么没有礼貌。 妈妈说过,知道别人的名字之后就不可以再喂喂的叫了,不礼貌。 小胖子看这个小丫头不搭理自己,就有点生气,霸道的小胖子又喂了一声。 “问你话呢,新来的小土妞。”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207节 桃桃气鼓鼓的扭脸:“你才小土妞。” 小胖子一脸不屑:“我姥姥说了,乡下来的才叫小土妞呢,你从乡下来的,你就是小土妞,我是城里的,我不是。” 桃桃:“我妈妈说了,城里也有不讲理的坏蛋,碰见坏蛋就要打。” 小胖子乐了:“你还要打我吗?” 桃桃嘟着嘴:“我今天第一天上学,妈妈不让打。” 好气。还要忍一天。 小胖子望着桃桃的小辫子,忍不住伸手薅了一把。 桃桃:!!! 等到李老师再扭过脸,就看到了打成一团的两个肉团子。 桃桃吃得好,虽然不胖,但是很健康,劲也大。小胖子更是敦敦实实的。两个小人打起来你来我往,哇哇乱叫。 周边几个胆子小的直接吓哭了。 李老师赶紧上前把人拉开。 小胖子被桃桃在手臂上咬了一口,此时正大哭着告状:“她咬我!” 桃桃却没哭,呸了一口,嫌弃道:“谁让你拉我头发!” 她可宝贝她的小辫子了,每天都是妈妈给她梳辫子,上面还有她喜欢的小蝴蝶呢。 被这个小胖子一拉,她的小蝴蝶都掉了。 李老师哭笑不得,把人劝开,又给调了位置,准备今天下午放学跟两边家长都说说。孩子打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总得知会大人一声。 桃桃不以为然,趁着下课的功夫把书包里带的奶黄包拿出来。 甜滋滋的奶香味入口,桃桃才终于开心了。 呼,差点她就不喜欢这里的幼儿园了。 奶黄包因为是一直放在饭盒里。徐霜怕饭盒不保温,甚至还在下面加了一层热水。所以香甜的牛奶味散开时候,周围几个小朋友的眼睛都直了。 桃桃十分大方,分了几个出去。 香甜的点心入口,没多久桃桃身边就围了一群人。 小胖子在远处闻到味,馋虫蠢蠢欲动。 偏偏桃桃给别人都分了,就是不给他。 小胖子委委屈屈,心想等到放学,他就让奶奶给自己做。 可噩梦远远没有结束。 桃桃上午半晌吃了奶黄包不算,中午时候李老师趁着吃午饭的时间,又带着一个饭盒进来了。 “桃桃,你爸爸给你送了饭。” 上学第一天,徐霜仍旧不放心,正好他今天要去邱老头那儿练手。顺手就把今天的菜打包了一份,趁着中午送过来。 李老师头疼不已,她就没见过这么惯孩子的。 上幼儿园爸爸妈妈一块送来不说,中午还要送饭! 桃桃两眼冒光。 幼儿园的饭菜虽然做的也还好啦,但是对于她这样的小挑嘴,还是觉得爸爸做的更好吃一些。 今天徐霜做的几道菜是葱香牛肉,南乳排骨和腊肠什锦饭。 香喷喷的几道菜装在饭盒里,打开饭盒的一瞬间,就连李老师都跟着咽了口口水。 香味炸开的一瞬间,本来好端端吃午餐的秩序就维持不住了。 有小女孩凑上前羡慕的要跟桃桃换菜吃。有的则是拿了家里的巧克力给桃桃。还有些小朋友,干脆丢了自己的饭碗…… 葱香牛肉香气扑鼻,牛肉嫩滑。南乳排骨炖的软烂,小朋友的小乳牙也能咬得动,就连炒饭也香喷喷的。 桃桃对着边上一脸黑气的小胖子哼了一声。 看什么?没有你的份! 桃桃跟周围的小朋友们分了菜,一天没到,就跟大部分人都混熟了。 小胖子气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小肚子却又不争气的咕噜噜。 桃桃才不管那些呢,她不光是跟人分吃了东西,还尝到了好几种巧克力,甚至有一个小朋友承诺了,说明天给她带红肠来。 桃桃吃过爸爸灌的香肠,但是还没吃过什么红肠。 那个说自己可以拿红肠的小朋友神秘兮兮:“从友谊商店买的啦,可好吃了!” 桃桃一口答应:“那明天我也给你带。” 总之,除了小胖子,桃桃许诺了一箩筐好吃的出去。 …… 李老师把这群小家伙的眉眼官司看在眼里,放学时候就跟来接人的王樱转告了今天的一切。 王樱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闺女第一天上学就跟人打架。 她谢过老师,提溜着闺女放学,路上就开始提审这个小丫头。 桃桃理直气壮:“妈妈你说了,别人揪我小辫子就要跟对方说啊,他不光是揪我鞭子,还说我是小土妞呢。” 王樱:“……那也不能上来就打啊。” 好歹也要讲讲道理,道理讲不通再打。 桃桃抱着大腿开始撒娇:“知道啦知道啦,妈妈我们今天是不是要去找爸爸?晚上吃什么呀?” 王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把小丫头撕把下来:“你不要转移话题,说你呢,以后要先跟人讲道理,讲不通道理才能上手。” 她是没打算让闺女做个什么淑女受气包,但是这也不能做个光会打人不会讲理的吧? 顿了一下,王樱说道:“今天不去找你爸爸,咱们去看你程玉姐姐。” 事实上,王樱是去问问程淑芬房子的事。 来到四九城也好几天了,现在住的地方还算清净,王樱也满喜欢的。但毕竟是租住人家的房子,谁知道人家什么时候要收回去呢。 王樱想的还是先买一套房子,尤其是这两年平、反回城的人越来越多,总有那种想要把老宅子出掉的人。 王樱就想买一套离学校近的,先慢慢收拾起来。 家里的家具等到房子定下,到时候再给弄过来就好了。 程淑芬现在住的地方在二环里,是一座气派的四合院,王樱和桃桃来过一次,这次也是熟门熟路的就上门了。 只是到的时候不凑巧,门口站着几个人,正跟蓝越的警卫员据理力争。 “我们老师住在这里,我们怎么就不能进去了?” “你都不进去说一声就给我们拦在外面,没有这样的道理!” “我们都是京剧院程老师的学生!” 第123章 这三个人看着都是二十多岁的人, 为首的是一个长相还算端正的年轻女人。 她穿着一身呢子大衣,瞧着却不像是新的,袖口处都磨出了毛边。这个天气穿呢子大衣还是有些冷, 可她却气势汹汹, 嘴巴一张一合,说话极快,让警卫员都插不进话。 “这位同志,我们真是程老师的学生,这几年我们都惦念着老师的。你看我们都来了多少次了, 你就通融一次, 老师肯定不会不见我们的。您也知道, 过去那时候大家都不容易,我们当时也年纪小。老师是个多和气的人,肯定不会跟我们计较的……” 旁边一个有点富态的女生也帮腔:“是不是住在里面那个小丫头让你拦着我们的?我就知道,那死丫头就是心眼多, 这几年她可算是得了势了!装模作样的, 哄着老师只认她一个!” 她还要再说什么,旁边的男人就已经皱着眉头避开她。 年轻的男人把手上提的东西放在地上, 陪着笑脸:“我知道老师不一定愿意见我们, 这个东西麻烦您给老师送去, 就说学生朱明没脸见她了,只希望老师能原谅我……” 王樱瞧着这一出人间百态, 不禁为程淑芬唏嘘。 当年她下乡,几年时间里没有一个学生给她一个口信, 寄过一次东西。就只有一个程玉陪着吃苦受罪。 现在她回来了, 料想有蓝越在, 程淑芬在京剧院的地位恢复也只是早晚而已。 这些学生现在回过味了, 前倨后恭就来赔笑脸。 王樱也不过去,就等着这几个人闹来闹去也进不了门,最终只能互相指责着悻悻离去。 “朱明,你倒是好意思说这些面子话,当年不就是你烧了老师的戏服吗?” “得了吧,高雯你倒是好意思说别人,当初的举报信不是你跟二梅两个人一起写的?你还是老师从外面捡回来的呢……” “都别说了,回去好好想想怎么办吧,大街上吵架好看?” …… 几个人走远了,王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带着桃桃呢。 低头一看,桃桃也正看着那几个人。 王樱正要跟闺女说几句什么,桃桃就先说话了。 “这几个阿姨叔叔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王樱眯起眼睛:“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好人。” 桃桃叹了口气:“妈妈你好笨啊,要真是好人,他们怎么刚才还把提来的东西拿走了?” “你看他们连送的东西都要带走,肯定是很小气的人啦。妈妈说过,做错事道歉要诚心,但是那个叔叔就一点都不诚心。” 桃桃可懂得道歉了。 别看她在家里在托儿所都有很多人喜欢,但是妈妈对她也很严格的。有时候做错事情,妈妈就会罚,严重时候还要打手心扣零食的。 王樱摸摸她的头:“现在你知道了吧?有些时候,道歉不一定能得到原谅,但如果不是诚心的忏悔,就更不会有人原谅。” 程淑芬的这些学生是真的后悔了吗? 是真的后悔。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208节 但是这些后悔是真的忏悔自己的错误,还是因为情势所迫,不得不后悔呢?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王樱带着桃桃去到门口,警卫核实了下她的身份就把她放进去了。 程淑芬现在住的房子其实是她自己的,自从她平、反回城之后,原先的产业就还回来了一部分,这座房子就是她自己的。 王樱瞧着这三进三出的大院,虽然不是第一次来,但还是觉得看了心情舒畅。 兴许是刚被自己的糟心徒弟们气过,程淑芬给王樱倒水时候都有些眼眶微红。 “桃桃,吃奶糖不吃?” 桃桃中午吃的饭早就消化了,这会儿早饿的肚子咕咕叫。 “吃!谢谢!” 给桃桃一碟子点心和奶糖哄住嘴,两个大人才说起正事来。 王樱说起刚才门前的一幕,程淑芬苦笑道:“我现在才算知道了,什么叫做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门口那几个,当年都是我的得意门生。其中有我在街上捡来的孤儿,也有我看着底子不错,劝说她爸妈送来的穷苦人家的孩子。” “那几年他们也都是住在这大院里,我管吃管住管教,教的差不多了,那时候京剧院也开始改制,我就给他们都送了进去。” “本身也不求着他们能有朝一日能回报我,只不过是觉得是师父传下来的衣钵,不忍心叫断了传承。他们把我赶出京城也没什么,就是烧了戏服叫我心里难受。” 程淑芬说起那些戏服,心中难掩悲痛:“那都是吃饭的家伙啊,也是我们安身立命的东西。他们学了半辈子,居然连戏服都烧,心里还有什么东西呢?” 王樱拍拍她的手:“还有程玉呢……我刚才也看了,那几个人的基本功怕是都没了,你不用多伤心。他们看不上这碗饭,早晚也就吃不上这碗饭。” 王樱这些年被程玉带的,活脱脱成了个京剧票友。刚才那三个人,男的眉目沧桑,女的身材走形,站立的姿态都有了变化。 跟程玉的岁数没差多少,但显然是已经赶不上程玉了。 程淑芬提起程玉就来了劲头:“这丫头最近忙着呢,她瞧着你们都考上了大学,她自己还没个抓处。我说要给她寻寻机会,看能不能进京剧院,她自己倒是不乐意了,非要自己考。” 程淑芬忍不住笑出来:“她说她这次是龙王归位,要让那些当年看她笑话的师哥师姐们全都好好看看。所以报了名准备自己考……这丫头也不知道学的话,什么龙王哦。” 王樱有点不好意思,哪儿学的?当然是跟她学的啊。 不过现在的程玉确实是龙王归位了。她在乡下那些年,除了放羊学文化课,剩下的时间全都用来学戏了。 程淑芬还只有她一个学生,几乎把全部心血都花在她身上。 王樱:“就是不知道程玉什么时候考,到时候我跟桃桃也去捧个场。” 程淑芬笑道:“那有什么不行呢?麦苗也说了要来呢,到时候咱们大家一起去。” 桃桃一边吃东西,一边偷偷摸摸竖起耳朵听大人讲话,适时的插了一句:“龙王归位!” 程淑芬难得起了点玩心,揉了下桃桃的小脑壳:“对,看你程玉姐姐这个女龙王。” 等到王樱从程淑芬家里出来,夜色已经蔓延开了。 王樱带着女儿去找徐霜,桃桃:“爸爸现在在这里上班吗?” 她环顾四周:“好大啊!” 可不是么,比起小县城的饭店,现在徐霜待的这家饭店,可以说是相当大了。 一共两层楼,一楼是人来人往的大厅,二楼还有临街的座位。地址在二环里,不远处就是后海。 徐霜放弃了久负盛名的几家,最终来的这家,虽然名气不大,但是位置好,也很有几道招牌菜,就是不如那几家几乎成为城市名片来的硬气而已。 不过这样也有好处,最起码徐霜来了没几天,就凭借着手艺稳稳当当的成了这里的翘楚。 王樱来的时候,服务员一问名字就给人带上楼:“徐师傅说了,您来了就上二楼坐坐,要吃什么就点。” 服务员给王樱找了个二楼靠窗的位子,桃桃刚坐下就十分兴奋。 “妈妈,你看,有外国人!” 这里虽然不如那几家大餐馆名气大,但有个难以替代的好处,就是在二楼靠窗的位子能看到不远处的后海。景色倒是比别的地方好多了。 两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正坐在一处说着什么,其中一个男人正比比划划,看上去十分开心。 王樱看自己闺女激动的坐不住,她干脆把桃桃抱下来:“那你要不要过去跟人家打个招呼?” 桃桃难得扭捏了起来,她不敢呢。 妈妈只告诉过她怎么跟人说你好和再见呢…… 王樱鼓励女儿:“你是小孩子呀,小孩子说错了,别人也不会怎么样的。再说了,桃桃是最可爱的!谁都喜欢你的!” 桃桃被王樱鼓励的挺起小胸膛,一步一磨蹭的走到相邻位置上。 “哈哈哈哈喽?” 两个外国人倒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小的小朋友敢凑过来,脸上挂着笑弯下身子:“哈喽?” 王樱站在离女儿一步远的距离,听着那两个外国人用英文谈论起眼前这个小豆丁,话里都是各种“好可爱!”“我想要个这样的女儿!” 桃桃揉着衣角,求助的看向妈妈。 说完你好还要说什么? 王樱适时的走上前,用流利的英语跟那两位外国人聊起天来。 桃桃从刚开始的震惊到后来浓浓的骄傲。 我妈妈好厉害啊! 王樱跟对面几人聊了几句,其中一个外国人手上拿着相机,适时的表示想给王樱和桃桃照一张照片。 “我们是……记、记这。” 老外用蹩脚的口音说道。 王樱却礼貌拒绝了,有了桃桃之后,他们一家每年都去照相,并不缺照相的机会。徐霜甚至表示干脆自家买一台相机好了,省了去照相馆的功夫。 不过王樱却想让对方跟女儿照一张照片。 桃桃激动的脸色通红,跟两个外国人站在一起照了一张相。对方也表示会在照片洗出来之后寄给她。 王樱又跟两个外国人聊了几句,这才带着女儿回了自己餐桌。 桃桃开心的不得了,她掰着手指头数,今天她不光是去了幼儿园,认识了新朋友,还跟外国人照了相呢! 王樱把桃桃的叽叽喳喳当旁白,点了一菜一汤。 正当桃桃说完一大通话,菜也将要上来的时候,王樱听到了隔壁桌的嘈杂声音。 两个外国人用蹩脚的中文跟服务员说着什么,比比划划的手势也十分快速。 第124章 王樱拉住一个服务员问道:“怎么了?” 那老外不是吃的好好的吗?怎么半途又突然闹起来。 服务员也很一言难尽:“刚才他们点了一份素红烧肉, 这是我们店里徐师傅新上的菜,但是上来之后,对方却觉得我们拿真的五花肉糊弄他……他说自己是素食主义者, 不吃肉的。” 服务员是土生土长的四九城人, 对于吃素,听说过的也就是旧社会的和尚尼姑会吃素,现在日子都不好过,谁家会放着肉不吃单吃素呢? 服务员嘀咕道:“这些外国人真事多。” 王樱这才想起来,素红烧肉还真是徐霜最近新学的菜, 前两天还兴致勃勃在家里试过。 她探头一瞧, 果然看见那两个外国人面前摆着一盘红烧肉模样的新菜。 服务员不会英语, 脸色憋的通红,一个劲的解释,偏偏两个老外的英文也很一般,鸡同鸭讲, 两边交流相当不顺畅。 吃素的老外一个劲指着桌子上一筷子没动的“红烧肉”, 神色之间带了些气愤。 “这、不、是、素、菜!” 一字一顿,显见是有些急了。 服务员:“这个就是素菜啊, 这道菜是素红烧肉, 里面没有用荤油。” 老外完全不信, 这浓油赤酱的一大盘,怎么可能不是肉? “不、不要!退、退掉!” 服务员有些为难, 这道素红烧肉是新菜,最近几天刚上菜单, 饭店的领导对新来的徐师傅寄予厚望, 就等着出几道新菜, 好把他们饭店的名气打一打。 这才第几天, 就碰上退菜的了? 而且你要说是口味不行还罢了,一口没吃的菜也要退…… 一听到退菜,王樱坐不住了。 她走上前,指着桌子上的素红烧肉,先是用中文说道:“这道菜叫素红烧肉,上面的肥肉部分,用的是冬瓜,瘦肉部分用的是猴头菇和鸡蛋干,冬瓜做的皮上加酱油入锅炸,然后上锅蒸熟……” “这是中餐里的一种做法,讲究的是荤菜素做,以假乱真。您不信的话可以亲口尝尝,我向您保证,绝对不是用真的猪肉做的。” 王樱说完,还给似懂非懂的老外用英语又解释了一遍。 看到对面的外国人将信将疑,王樱将盘子推到他面前:“中餐的厨师是很神奇的,不会用欺骗的方式来获得您的称赞。” 质疑的外国人终于还是吃了一口。 只一口,他的神色就在瞬息之间发生了变化。 “amazing!” 充当肥肉的部分入口即化,比之真正的肥肉,少了一分油腻,多了一分清爽。瘦肉的部分更是神奇,菌菇香味和鸡蛋干融合起来,口感和咬劲比之真正的肉也不差什么了。 最出色的是,这道菜在口味上并不是完全照搬的红烧肉的口感,而是独创了一种看上去浓油赤酱,吃起来却清爽无比的口感和滋味。 老外面带歉意:“非常抱歉,我以为是真的红烧肉……它看上去好真实!” 王樱笑着说道:“中国的菜品有很多值得尝试的美味和方式。” 老外看向盘中那一块块以假乱真,就连五花肉的肉皮都做的无比真实的“素肉”,佩服道:“太神奇了!” 一场危机消弭于无形,让匆匆赶来的饭店领导赶了个晚集。 他听服务员说了是徐大厨的妻子带着女儿来了,又帮助饭店解决了一桩困难,只是稍微思考了一下,就拍板道:“今天的饭钱我掏了!” 徐霜刚来几天,他就对徐霜满意的不得了。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209节 话少,事少,手艺好。 这样的人,再来几个他得多省心啊! 王樱带着桃桃坐下,她们两个的菜也上桌了。 一道菠萝咕咾肉,一道口蘑冬笋排骨汤。 菠萝咕咾肉一上桌,桃桃就急不可耐的上筷子,酸甜的口味是小朋友的最爱了。 一个个肉块夹杂着金黄色的菠萝块,咬开炸的金黄的肉球,里面肉质的纤维就瞬间浸透了酸甜的酱汁。 桃桃配着米饭吃的十分开心。 王樱则是钟情于口蘑冬笋排骨汤,鲜嫩的口蘑和冬笋,配上炖的发白的排骨汤,排骨炖的软烂脱骨,在这样带着寒意的时候吃正好。 母女两个吃的开心,吃到一半,旁边的老外过来告别。 “谢谢,祝美丽的女士可以拥有一顿美妙的晚餐。” 老外走到一楼,才跟服务员提出要给王樱母女的账单也结掉。 服务员:“……不用了,她的餐费我们饭店会结的。” 但老外还是坚持,最后多留下了几十块匆匆离开。 …… 好不容易等到了徐霜下班,王樱没提房子的事情,也没提晚间的小插曲,先兴师问罪的是今天桃桃在幼儿园打架的问题。 “你中午去送饭就知道了吧?你怎么不说她?” 徐霜:“那怪那个小胖子先拉桃桃辫子啊。” 他确实知道,但他觉得那小子挨打不冤枉。 什么小孩子拉女生的头发辫子是因为喜欢,在他这里,拉辫子就该挨打! 王樱眯起眼睛来:“我就说……我千叮咛万嘱咐,进幼儿园第一天不许惹事。怎么她就没忍住,肯定是你说的!” 徐霜对女儿的辫子有种特殊的保护欲,总是撺掇桃桃,说被人拉辫子就要打。 桃桃吃好喝好了,这会儿才晓得妈妈为什么没提前收拾她,原来是要等爸爸一起啊。 徐霜被王樱说了,最后只能缴械投降:“我以后不说了。” 王樱又管桃桃要了保证,这才放过这对报团取暖的父女。 “今天我去找淑芬姐了,她给咱们找了几套房子,有筒子楼也有大杂院。咱们这周末就去看看吧?” 徐霜:“可以啊。” 老丈人给的钱还在媳妇手里拿着,他的存款也在媳妇那儿,虽然大的买不来,但买个小的也算是一家人的落脚地方了。 王樱:“每套房子的情况都不一样。筒子楼的好说,就是有一家的工人多,他们家没分家,孩子结了婚也是跟父母住,他们年轻人分的房子就空出来了,难得是个两室一厅,有卫生间但是没有厨房。” 徐霜想都没想:“那不太合适。” 他做的这一行,没个大点的私密厨房根本不成。 王樱就知道他要拒绝,提起也不过是为了铺垫:“我问了下具体情况,像咱们现在住的这种有卫生间有厨房的房子并不好找。就是有,人家也一般都会自家住。未见得会往外卖。” “我寻思咱们两个都没在靠外的地方,这二环里头买个小院是最合适的,你觉得呢?” 徐霜也觉得院子好,现在住了筒子楼,最大的感受就是不隔音。 白天倒还好说,晚上有时候夫妻之间有个什么互动都要担心孩子能听见,着实的不方便。还不如小院子,房子都结实。 只不过…… “不要那种几户人家挤在一个院子里的!” 大杂院的生活过了几年,徐霜现在也不想再磨合了。 王樱:“那就是另外两套了,一套是两进院,宽敞是宽敞,但听说就是有点小麻烦……他们这个院子是个下放的老教授的,那老教授现在去世了,他的院子就到了几个儿女手上。院子里还住着七八户不肯搬的人家。” 徐霜一听就皱起眉:“另外一套呢?” 王樱:“另外一套就是一进院,位置偏,里面倒是没什么,但是空了两年,要住的话就要好好修一修。” 王樱也是这次想要买房才知道,原来这时候之所以大家都不怎么买房,一个是单位管分房,另一个就是这时候的房子也是真的不好买。 住户乱七八糟就不说了,所有权也是乱七八糟的。 有那住的人家多的,产权能分好些家,甭说你是买房了,就是你来拆迁都得费上好大的功夫。 一个个去说服都难得要死。 王樱:“不过你也不用觉得那个小的一进院省事,也不省事呢。据说这房子是一家寡妇带儿子的,一进院,要的价格比二进院还高。” 明摆着是准备宰个肥羊。 徐霜:“就没有别的了?” 王樱:“还有,那都是靠外的了,乡里的房子。” 王樱确实也打算趁着这两年没人关注的时候就买几块带地皮的乡间房子,以后这四九城,除了二环里,外面的都得拆个遍。 但是现在不是没有那么多钱? 只能先紧着买个自主的。 两口子商量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先去看看房再说,现在找的房子都得遇,买房子的少,自然卖房子也不多。 等到看房子这天,程玉忙里偷闲跟来了。 “我去帮你们参谋参谋。” 她回了四九城这些时间,因为京剧院一直不招人,程淑芬那边的流程也走了很久,所以她就一直在屋子里闲着。 程玉一大堆的苦水要吐:“以前在乡下还能放羊,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蓝越对程玉,几乎是无缝切换到了当爹的角色。兴许是这么多年才终于见到心上人,又凭空多了个大闺女。蓝越简直是后世所有人最想要的那种爹。 钱,给! 票子,给! 出门能申请让警卫陪着,还能时不时去爬香山逛景点。 程玉刚开始还很不习惯,后来就看开了。 她觉得自己得去找小时候给自己算命的半瞎子看看,自己这哪儿是没有父母缘,这简直是祖坟上冒青烟给她这样一对疼爱她的父母。 王樱一边为她高兴,一边问道:“那你的户口和名字都改了吗?” 她是真的很担心程玉回来之后再被家里人缠上。 程玉傻乎乎的:“名字早改了,户口……我一直就没回去看。” 她回城之后,除开有一阵子疯狂在外面跑,后来基本都在家待着。家里人现在也应该不知道她回城了。 王樱有点不放心:“最好还是尽快把户口挪了。” 程玉现在已经二十岁,她家里人未见得还能纠缠什么,但是户口不挪走,总是有个什么悬而未决。 程玉别别扭扭的:“哦。” 桃桃小大人一样转了转眼珠:“程玉姐姐,你是不是害怕呀?” 程玉没好气的说道:“你说错了,我才不是害怕呢!” 王樱冷眼旁观,程玉这样子,哪里不是害怕呢。 料想这么几年过去,程玉再对家里人寒心,也总想过那么一两次。 父母如果见面就骂她还好,绝了念想倒是不怕。 最怕的是父母对她还有点温情。 这种黏黏糊糊的感情,最容易让人无所适从。 但是王樱怎么也没料到,自己前脚跟程玉说了让她回家去转户口,后脚,他们就在要去看的房子里,遇上了程玉的父母。 “……小玉?你是小玉!胡家的!你们家胡玉回来了!” 第125章 王樱:“……你家住这里啊?” 程玉耸耸肩:“太久没回来, 我都忘了。” 王樱一阵无语,程玉走的时候才十三四岁,现在过去了七八年, 想不起来不可能, 估计就是没往心里去。足可以见程玉对家里人的态度了。 一行人站在房子门口,徐霜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瞧着咱们是不是走错了,这里的房子都长得一样的门脸。你看这门上写的,是银丝胡同十八号南院,咱们要看的房子也没说是南院。” 王樱细细一看, 果然如此, 忽然一拍脑袋。 “还真是!” 话是这样说, 但是却没一个动弹的。 程玉无所谓的站在原地,王樱和徐霜也抱着桃桃左右看。 一直等到一声带着怒气的吼声炸开,几个人才把目光聚集在这个南院的大门口。 程玉的母亲,穿着一件罩衫, 手里拎着锅铲, 望着程玉如今亭亭玉立,上来就是扯着嗓门要打要骂。 “你个死丫头!你还敢回来!” “你当时不是硬气的很?说是往后再也不认我们了?” “给我滚!我们也不要你这种败门风的!跟你那个破鞋老师一块滚!” …… 王樱跟徐霜对视一眼, 果然么, 程玉是跟着老师平、反回来, 程淑芬已经恢复原先的工作和待遇的事情,程玉的家里人根本不知道。 程玉冷眼瞧着已经长了好些白发的母亲张牙舞爪, 自己的弟弟也已经长成了大人,在不远处倚着木门看笑话。 她的大姐二姐倒是已经不见了。 这边都是老院子, 住的人不少, 听闻有热闹, 周围瞬间就围上了一群人。 六零年代嫁厨子 第210节 程玉的母亲被人看着, 怒气更是上头。 “我辛辛苦苦给你养大,你倒是好,为了个搞破鞋的老师,家也不回了,弟弟也不照顾了,就非要挣着去跟她一块走!” “早知道你是这样的,我生下来就该给你溺死!” “你大姐好歹还听话,嫁在城里能帮衬家里,你二姐下了乡也算是为家里出了力。就你一个!养这么大,纯是来讨债的!” “白吃干饭长的这么大,转头不认爸妈了!” “就该给你拉去关起来!” …… 在离开农村之后,这还是这些年王樱再一次遇上这样破口大骂视女儿如仇人的人。 程玉的母亲喋喋不休,几乎是倒尽了对女儿的怨恨。 徐霜皱着眉头,那女儿的耳朵捂上。 王樱则是紧握着程玉的手。 程玉被骂了一通,却连脸都不红一下。 她插在母亲大喘气的间隙,稳准狠的激道:“你既然这么怨我,那正好,把我户口迁走吧,我也正好烦了跟你们做一家人。” 她瞧着周边那些经年的老邻居,跟她妈不一样的是,有好几个看着她的眼神带着激动。 那些过去的事情,在被母亲一通怒骂之后,程玉几乎是瞬间全想起来了。 这里也是她长大的地方啊。 程玉这样的表现,无疑是让她母亲更气愤。 正当这时候,程玉的父亲倒是站了出来。 他挥开暴躁的妻子,说道:“小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刚才在外面听了好一会儿,本来觉得这个不孝女回来是让他丢尽脸面的,正好让妻子把人给赶走。 但是他听话听音,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程玉如今二十多岁了,跟着她来的还有一对年轻的夫妻和一个小女孩。 那对夫妻长的出众不说,身上的穿戴更是比别人都高出一大截。 程玉自己也是穿的光鲜,身上那件衣服新崭崭的。一看就不是便宜货。 程玉一瞧她爹那样就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她冷笑一声:“户口你们不愿意给,我也照样也能迁走。” 她早就成年了,没听说已经成年的,家里还能扣着她的户口不放的道理。 程玉的父亲脸色青一阵红一阵,他现在要是还看不出来就是傻子了。 这死丫头肯定是发达了。 不然不能这么底气十足。 程玉拉上王樱的手就要走,心里只觉得自己今天来这一遭也没什么意料之外。 她妈还是那么佝偻着身体为一家子为她弟操劳,她弟也不亏小时候看大,果然是个窝囊没出息的东西。她爸也依旧是那样,笑里藏刀。 有好的就冠冕堂皇给儿子,平时就躲在背后等好处。 程玉的父亲心头火起,作势要上来拦不孝女,却被徐霜一眼给瞪了回去。 眼睁睁瞧着女儿走了,程玉的父亲被周围的邻居们看的脸上挂不住。 踹了一脚自己媳妇:“还看什么!赶紧回去!” 回去商量商量怎么去打听消息。 当初说的是闺女走了就不认了,但是不忍的是那个芦柴棒一样什么都不会还跟个倔驴一样的女儿。不是现在这个如花似玉还瞧着发达了的女儿! …… 这么一闹,王樱对要看的房子就打了个折,心里不是很乐意了。 去看了之后,果然谈不拢。 这个二进的院子虽然大,但是各家各户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开的价格是一个比一个高,更离谱的是意见也不统一,互相之间还使绊子。 王樱都服气了,这一个院子的产权是你们几家的,互相使绊子,她万一买不全,那肯定就不会买了啊! 程玉:“大院里都是这样,我还在的时候,院子里每天都要闹几场。不是为一头蒜,就是为了点葱。” 王樱一家又去看了另外的院子。 得,一个都没瞧上。 王樱:“要是再多点钱就好了……” 产权完整的大房子也不是没有,但就是不好买啊。要价肯定也高。 徐霜若有所思。 一家人逛了一天,一无所获。 晚上吃过饭,王樱才叮嘱程玉道:“回去之后把家里的事也告诉给你老师,别藏着掖着。” 现在程玉虽然还是管程淑芬叫老师,但是大家都知道,她把姓都改了,当然是把程淑芬当母亲看的。 这两边一撞上,处理不好再让心里有了芥蒂可不合适。 程玉摆摆手:“你放心啦!” 她就算不说,只怕回去也会被那个细心的师公追着问的…… 又过了些日子,王樱正想着怎么去问问程玉她的户口问题时,徐霜倒是新拿回来一个爆炸消息。 “你说你要代替你们饭店去参加一个比赛?” 王樱怎么也没想到,陈东说的厨艺比赛这么快就到了。 徐霜:“不光是厨艺比赛,这次还是兼任着选拔参加国宴的备选团队。” 徐霜的等级还不够直接负责国宴,但是每次外事访谈都会有针对外国随行人员的餐饮团队。 徐霜这次如果拿下奖项,就有可能让自己所在的饭店在即将到来的几次外事访问中担任随行人员的餐饮任务。 王樱大喜:“那可太好了!” 徐霜:“这次比赛过后,如果顺利的话,我的等级也会上调,饭店会有奖金。” 王樱这才明白过来:“你是觉得家里买房的钱不够了吗?” 徐霜没点头也没摇头:“我只是觉得咱们可以买个更大的房子。” 王樱明明就很喜欢后海边上的一套房子,三进三出的大院子,无奈人家开价就是一万往上。 王樱抱住徐霜:“没事,我也很能挣钱的。” 徐霜都开始忙着准备向上了,她也不能落后呀。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夫妻两个都忙了起来。 “这个是荔枝鱼。” “用的是大黄鱼,去骨打花刀,大小适中,这样才能在下锅之后自然蜷缩成一颗荔枝球模样的鱼肉球。然后下油锅炸两次,直到鱼肉变成一个小球。” “调好一个酱汁,勾芡把鱼肉包裹住……” 热气腾腾带着酱色的荔枝鱼出锅,王樱端着饭碗在边上等,尝到嘴里就眼前一亮。 鱼肉外酥里嫩,酱汁更是浓郁酸甜。 她这边吃着,徐霜又开始忙活着另一道菜。 芙蓉鸽松。 鸽子拆骨头,剩下的肉剁碎,再取猴头菇,青豌豆,火腿扆崋等材料也剁碎。控制火候将鸽子肉与配菜细细炒香。最后放在用芙蓉鱼片做的造型中间。 热气腾腾的工笔画一般。 王樱拿起小勺子尝了一口,比起大拇指。 这道菜算是融合菜了,取的是乳鸽松和芙蓉鱼片的部分。 芙蓉鱼片是用锤松的鱼肉片炸至定型的一道传统菜,鱼肉本身焦香不腻,边上有一点充作造型的花蕊,搭配上鱼片更是美味。 鸽松满口生香,各种材料融合在一起,偶尔嚼到一颗青豌豆,像是寻觅到难得的惊喜。 …… 徐霜在家试菜的日子,就是王樱和桃桃最开心的日子。 但同时,也是周围的邻居们最难熬的日子。 把周围的邻居们香的钻出门来到处问,已经成了最基本的操作。 王樱想,自家是要买一个大点的房子了。 再这样住下去,怕是周围的人都得觉得他们扰民了。 盖因大人还能忍一忍,小孩子们却是忍不了的,总有谁家孩子哭着闹着要吃的,被家长熊一顿的事情发生。 桃桃舔着嘴上的酱汁:“爸爸,我明天可以带这个鱼球球去幼儿园吗?” 几个月过去,桃桃已经顺利的成为了幼儿园一份子,至于那个小胖子,没几天就被她爸爸做的饭菜给撼动了坚持。毫无形象的拿着奇形怪状巧克力来跟桃桃换菜吃。 女儿的要求,徐霜自然是答应的。 一家人就这么其乐融融到了五月,也就是比赛开始的时候。 这样的比赛是不对外公开的,徐霜带着师父陈东一块去了。 在连续几天的比赛之后,徐霜带着些疲惫,但难掩兴奋的回了家。 “猜猜我得了第几名?” 第12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