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是我偷的》 玫瑰是我偷的 第1节 ?  玫瑰是我偷的 作者: 庄九儿 简介: 1. 在电影学院,校花唐珞的身世一直成谜。 小县城女孩儿,只是用度之奢侈,气质之清贵,却如哪家的千金大小姐。 每天由一辆挂“京a”牌儿的迈巴赫接送,也不知后座那大佬是谁…… 后来才知,大佬正是盛茗集团少东家,京圈太子爷,连影帝影后都要费力巴结的娱乐圈大金主,傅裴南。 2. 众人皆知,傅裴南出入声色场所,一掷千金,却也只是逢场作戏,本人是一点女色也不近。 大家都知道,他家里养了个女朋友,又纯又野,又娇又作,羡煞众人。 在一起七八年的感情,傅公子更是把她宠上了天。 谁知24岁这一年,唐珞却彻底离开了他。 娱乐圈一共有两大派系——帝都的盛茗系,魔都的星耀系,两大派系以南北相隔,分庭抗礼,针锋相对。 唐洛事儿办的挺绝,跑去签了星耀,很快便在娱乐圈崭露头角,与顶流搭戏,出演名导电影,代言国际名牌,简直是资源逆天。 大家都说,她背后定是有高人力捧。 而一切迹象都表明,这“高人”正是星耀影视少东家,周谦瑜,还有粉丝暗搓搓磕起了这两人的cp…… 3. 离了傅裴南的这三年,她日子过得不错,却也难达心底。 傅裴南三十岁生日那一天,她一时兴起,给他寄了条绿手帕,言行间挑逗意味十足。 而那一晚,傅裴南连夜飞往上海,赶到了她所在的酒店,把她抵在了墙角:“你的礼物我不满意,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唐珞语调懒倦:“知道,可惜给不到。” 他却忽然红了眼眶:“这圈子冷暖自知,我知道你不开心,回来好吗?” 【娱乐圈/追妻火葬场/he/双c双c】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天之骄子 娱乐圈 相爱相杀 搜索关键字:主角:唐珞,傅裴南 ┃ 配角:预收——>《别对我心动》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唐珞不哭,祝你六一儿童节快乐 立意:先自爱,再爱人 第1章 黄昏时分,天边涌起了一团团火烧云。 巨型货轮鸣着悠扬的汽笛,沿着黄浦江缓缓向东行驶。 唐珞总觉得白天的陆家嘴有几分寡淡,而在这火红的渲染之下,没有灯光,大楼也依旧浓墨重彩。 这家顶奢酒店,一向以其高处的景观而闻名。 二百七十度的全景玻璃幕墙,刚好可以将这美景尽收眼底。 想着自己在闵行小 60 平的合租公寓,唐珞只是默默感慨,有钱人的上海和穷人的上海到底不同。 一开始来上海时,她只觉得上海灰蒙蒙的,像一座巨大的工业城。 而傅裴南一来,她眼中的上海也跟着大变了模样。 金堆玉砌、琼楼玉宇。 就是这平等挥洒向大地的落日,都能用金钱买下绝佳的观赏地点…… 枕边人傅裴南正搂着她,枕头如云朵般洁白柔软,他面朝噎埖下重重倒在了枕间,鼻息有些粗.重和压抑。 唐珞望着他光洁的后背失了神,过了会儿,便搬开了他压在身上的胳膊,转了个身背对他而卧。 四个月不见了,明明刚刚干.柴烈.火,什么该干的不该干的都干了,只是此刻冷静下来,一时间,她竟不知该如何抚平空气里这细细的裂痕。 他问了句:“想什么呢?” 她只是“嗯?”了声,假装没听清,而后不言语。 傅裴南也没说话,过了会儿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没回头,只觉得后背一阵发紧。 她静静分辨着他发出的声响,知道他下了床,从床尾凳上翻着什么东西,又向浴室方向走去。 浴室门“哗啦”一声合上,只是没一会儿又被推开,他声音从背后响起: “唐珞。” “嗯?” 她总算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身上裹了件白色浴袍,光脚踏在了酒店干净的木质地板上。 背着光,她有些看不清他的神态。 他没生气,却又莫名透着一股逼人的气场。 “订两张机票,今晚回去。” 唐珞躺了回去,背对他:“我还不想回去。” “你戏不是已经杀青了?” 唐珞“嗯”了声。 四个月前,她是和傅裴南大吵了一架,抱着此生不复相见的决绝跑出来的。 当初撂下了那样的狠话,中间他也没好好哄过她,她只是不想就这样灰溜溜地跑回去。 不过几分钟的沉默过后,她终究还是认了输,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我还有点东西要收拾一下,而且我今晚有约了。” “你东西在哪儿?” “婷婷家。” 顾婷婷是她在美国读高中时的同班同学,傅裴南也认识她的。 他问了句:“她回国了?” “嗯,来上海工作了。” 他没问她做什么工作,也没问她的东西为什么会在婷婷那里,只问了句:“你收拾东西要多久?” “两天?” 傅裴南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是“哗啦”一声又合上了浴室门。 大概是不和他心意,却也不得不答应的意思。 * 过了会儿,傅裴南冲完澡走了出来。 他踏到床尾凳前,拿起一件白衬衫刚要穿上,顿了顿,却像是看到了什么,拎到眼前打量起来。 是一根深咖色的头发丝。 发质不错,在夕阳下流光溢彩。 他看了眼,便抽出来扔到了地上。 他这个人有点轻微洁癖,最受不了的,就是她这走到哪儿掉到哪儿的头发。 唐珞没应声。 她也一向受不了他这鞋面上沾了一粒灰,都要找人打理的少爷习性。 顿了顿,她也从床上爬了起来,探过身子,从他那侧的床头柜拿来烟和打火机,难得乖巧地双手捧到他面前问了句:“傅老板不来根事后烟吗?” 傅老板…… 傅老板听了想吐血。 她穿了条黑色吊带,两腿细长,跪坐在床上,样子看着是又纯又野。 他回了句:“不来。” “那我来一根吧!”说着,她刚要拿出一根,便被他一把夺走。 抽了一半的软包烟,被他用力一捏,扔进了床下的垃圾桶:“在剧组好的不学,倒学上抽烟了。”顿了顿,这才想起来问她一句,“你今晚什么约啊?” 她知道他听了会不高兴,但还是说了句:“约了婷婷还有她男朋友一块儿吃饭。”说完,抬头瞥了他一眼,“要一起吗?” 言外之意,她是不会为了他鸽了这个约会的。 冷战了四个多月,他们一句话也没有讲过。 两人都是打碎了牙齿也要往肚子里咽的主儿,四个月的时间,他们就是硬生生憋出内伤,也谁都不肯开那第一句口。 她这一阵又忙着拍戏,每天没日没夜地跟着剧组跑。 等回到了酒店时,也就只剩下洗个澡,吹个头发的力气。 断联了四个多月,饶是再深的爱恨情仇,也都淡了。 大概这公子哥也觉得年少无知之时轰轰烈烈、惊天动地的感情,再回首时,也就不过如此…… 听他表弟说,这四个月他去美国玩了一趟,没有一点“失恋”的样子,甚至像是在用行动向她传话—— 有你没你,对我都没什么关系。 他觉得是她背叛了他,所以也要用这样的方式惩罚她。 而忙于生计的她,对此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玫瑰是我偷的 第2节 她只有打气精神好好工作,以为自己追随了傅裴南八年的感情,最终就要这样在他的误解与恨意下结束。 她只是没有想到,四个多月后的今天,他会一言不发地出现在她新剧杀青庆功宴的酒店…… 当时她已喝得微醺,穿了双细高跟,走路都有些摇摇欲坠。 她扶着墙面小心翼翼向洗手间走去,看到不远处站了个修长的身影,只是又怎会猜到是傅裴南。 直到他开口问:“看你这几个月还挺开心?” 她眯起眼睛辨认了许久,这才敢相信是他。 她本以为是幻觉,只是傅裴南大步走来,狠狠攥住她手腕的痛感,他把她按在墙上重重压.下来的重量感,他神情冷淡,却快要从胸腔跳出来的猛.烈心跳,却都在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以为他们已经结束了,只是青春年少、无知无畏,轰轰烈烈谈了八年的感情,又怎会是这样轻易就分得开的呢? 他们彼此都不甘心。 生活的奔波会很大程度上麻木一个人的感知,而再一次见到他,她才发觉到自己心里一直在血淋淋地疼着。 他熟练地扣住了她手腕,结束时,她白嫩的手腕上留下一道可怖的印记和一抹若隐若现的青紫。 平日里的游戏,此刻成为了他泄愤的手段。 而这一次,她也又如往常地屈服了…… 作者有话说: 开文啦!后面还有一章。 这篇文真的写得很用心很用心,希望小可爱读者们会喜欢~ 放个预收——> 《星河璀璨》 1. 二十四岁这一年,顾西柠英硕毕业,进了上海一家高科技企业。 公司创始人兼ceo周叙言,年轻有为,技术大拿,一手创办了星宇。为人也城府莫测,身高相貌更是死死扣在了她审美点上。 顾西柠怦然心动,决定主动出击! 直到星宇 d 轮完成了百亿融资,周叙言一跃成为了科技新贵…… 2. 在荣镇,顾家算落没贵族。 在那座富庶的苏南小镇,她外公的家族企业连年稳坐纳税第一的位置,直至外公去世。 考虑到公司上市后,两人差距会逐渐悬殊,顾西柠深思熟虑,决定自此收手。 3. 一次周末,顾西柠到酒吧小酌。 当天酒吧蒙面夜,迷幻灯光下,男人蒙面走来,坐到她旁边:“可以喝一杯吗?” 可以看出是一个有一定社会阅历,也有一定社会地位的男人,风趣幽默,绅士又儒雅。两人相谈甚欢,散场时互相留了微信小号。 无聊时,两人连麦聊天。顾西柠说起工作上遇到的问题,而他随口一提的建议,总是能巧妙地化解她每一次的职场危机。 两人逐渐交心,无所不谈。 只是又彼此试探,明知是同一行业里的人,却都紧紧捂着马甲,不告诉对方自己在哪个厂。 他说他叫nick,她说她叫judy。 他清华毕业,却说自己北大。 她ucl,说自己帝国理工。 她的伪装天衣无缝,直到又一次蒙面主题夜,两人约在酒吧见面。 男人依旧蒙着脸,语态微醺,戴着铂金扳指的手握着琥珀色的酒杯:“其实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他扭过头,透过她的小狐狸面具,望着面具内她那双漆黑湿润的杏眼:“之前那一阵,你为什么撩完我就跑了呢?顾西柠。”? 第2章 听到那句话,傅裴南问了一句:“你们之前约好的?” 四个多月了,今天好不容易见了面,她却还要守着这个破约定,他脸色自然不会好。 不过她就是有约在先,能怎么办呢? 她“嗯”了声,又大喇喇地问了句:“去不去啊?” 记得这么多年,他常常带她参加他那边的聚会,却嫌少肯屈尊和她的朋友一起吃顿饭。 估计也是觉得年轻小姑娘吃饭聊天,无聊又聒噪,没什么意思,他坐不住。 而这一回,傅裴南却说了句:“可以啊。吃完了去她们家收拾东西,明天下午回北京。” 她眼尾流露出一丝懒倦的神色:“好啊。” * 晚饭的餐厅是婷婷选的,在bfc外滩金融中心。 正是周五,时间又正值晚高峰,开过去时路上有点堵,唐珞便把座椅靠背往后调了调。 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雨珠嘀嘀嗒嗒打在了车窗上。 她还记得四个月前,她从他们家跑出来时,也正是这样一个阴抑的下雨天。 那天他们究竟因何事起了争执,她实在不想再回忆一遍。 她这辈子只向他一个人建立过信任,她曾觉得他带给她的安全感坚如磐石,却从未想过这一切可以在刹那间轰然倒塌。 她简单收拾了一箱行李,便身无分文地从他们家跑了出来。 出了门,她打车前往机场。 她没有哭,她明白自己必须以最大的理性面对自己当下的处境。 她从来都是一个没有家的人,是傅裴南在他十六岁那年给了她一个“家”。 当年他在美国读书,她初生牛犊不怕虎,一句英语都不会讲,口袋里的钱掏出来都不够买一张回程机票,但就是敢跟着他去了美国,一去就是三年。 后来他毕了业,她又跟着他回了北京。 他们在一起整整八年,他美国的、北京的朋友全都认识她。 当年他们都还年轻,一腔孤勇、年少轻狂。 他爸妈住西城区,而他不仅敢把她从美国带回来,还敢带她在离他们家十公里路不到的三里屯同居。 他这权贵公子情窦初开、不顾一切的爱情,也算谈得轰轰烈烈,无愧于心。 * 车子总算驶入了中山东路。 一边是流光溢彩、熠熠生辉的陆家嘴,一边是外滩金碧辉煌的百年欧式建筑。 表里江山如画,分明不似人间。 不知为何,她感到心间隐隐有一丝刺痛。 车子缓缓驶入bfc的地下车库,傅裴南找了个车位停好车,两人便搭电梯到了约定的餐厅。 餐厅很精致,听说米其林刚上了星。 格调也不错,透过落地窗,可以看到隔江对岸的魔都三件套。 顾婷婷和她的新男友林云杰,早已点好了菜等候多时,远远见唐珞与傅裴南一前一后地走进来,婷婷用胳膊肘戳了戳旁边的林云杰,说了句:“靠,傅裴南也来了,傅裴南你知道的吧,我跟你说过的呀!” 林云杰愣怔了一下,而后缓缓地“哦”了声。 此后,他嘴型便一直停留在那个“哦”上,微微张着嘴,有些惊呆了的样子看着这二人走进来。 傅裴南一身西装笔挺,唐珞则穿了条酒红色吊带裙。 简直郎才女貌,像一对史密斯夫妇。 唐珞摆摆手,说了句:“哈喽。”便走了过去。 服务生帮两位拉开椅子,二人便在婷婷和林云杰对面款款落座。 唐珞抿了一口热茶,看了眼对面的林云杰。 挺干净、阳光的男孩儿,笑起来时还有一颗小虎牙。 他看上去平平无奇,穿着一件平平无奇的t恤,背着一个平平无奇的双肩包,走在大街上,估计也不会有人知道,他其实是个小富二代,资产上百亿的家族企业的独生子。 不过听婷婷说,他爸妈白手起家,一直忙于生意,无暇顾及对他的培养,不说所谓精英教育,连大学都只是在省内读了个二本,后来去英国混了个一年水硕。 但也正因如此,身上倒是带着一种自然生长的气息,没有被金钱玷染过,也没有被条条框框束缚过。 不像傅裴南,这种三代养出来的贵公子,身上总透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一种唐珞常常归结为“贵气”的东西。 不是读书人两袖清风、一身傲骨的贵气,而是一种目空一切的权贵之气。 认识了傅裴南后,唐珞便再也没见过哪一个人,能当得上这二字。 过了会儿,林云杰说了句:“我去一下洗手间。”便离了席。 待林云杰走开,婷婷问了句:“你觉得怎么样?” 唐珞竖起一个大拇指。 婷婷是个标准的颜狗,虽说颜值与渣未必就成正比,但这么多年,她谈了几个也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这回,唐珞总算觉得她找了个靠谱的人了。 * 边聊边吃东西,食物总是下得很快,一桌饭菜很快便被吃个精光,光盘被服务生一一撤了下去。 唐珞便叫了声:“服务生,拿一下菜单。” 玫瑰是我偷的 第3节 婷婷问了句:“还吃?” 之前怎么没见她饭量这么大。 服务生递来厚重的牛皮菜单,唐珞一把接过来,说了句:“你知道剧组盒饭有多难吃吗,硬生生把我饿瘦了。”说着,又掐着腰问婷婷,“你看我是不是瘦了?” “瘦了吧?” 而一旁,傅裴南只是笑笑不说话。 瘦没瘦他没看出来,不过这四个月晒黑了倒是真的。 这家餐厅味道不错,不油不腻,又后味悠长。 连吃了三个月盒饭的唐珞,只觉得自己每一颗味蕾都被伺候得服服帖帖,又点了一份沙蒜豆粉,点了份杨枝甘露,自己吃了个精光,这才起身说了句:“走吗?” “走吧。”说着,大家相继起身。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第3章 是在下楼时,就站在她旁边的婷婷,还暗搓搓给她发条个微信: 【姐姐,看你这样子,是又双叒跟你们家祖宗和好了?】 唐珞只回了一个字:【嗯。】 婷婷翻了个白眼,一副受不了他们的模样。 就在今天下午,唐珞穿了条红裙子,盛装打扮说要去杀青庆功宴,没过多久却给她发了条微信,说“他来找我了”时,她就猜到了会是这结果。 早在美国时,她和唐珞就认识了。 唐珞和傅裴南一路走来分分合合,她全都看在眼里。 一开始她也不知道傅裴南是什么人,家里是做什么的,只知道有点小钱,大概是个做生意的富二代。 傅姓虽不常见,但谁又敢往盛茗集团那个傅家去想呢? 她也是后来才知,傅裴南是盛茗集团傅泗礼的亲儿子,且傅泗礼膝下,就他这么一个宝贝儿子。 何等矜贵的身份,她根本难以想象。 她们高中华人不多,有也都是abc或港台人的后代,文化背景与她们截然不同,因一些敏感地政.治立场,很多比纯老外还难相处。 只有唐珞一个正经八百在红旗下长大的中国人,两人便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后来高中毕业,她留在了美国读大学,唐珞则回国读了电影学院。 大家高中便出国的,一般都会留在外面读大学。 像唐珞这样在美国读了高中,又回国读大学的属实罕见,不过她也明白唐珞是身不由已。 当时傅裴南硕士毕业,他家里喊他回北京,他不得不回,而唐珞也不得不追随。 无论是十六岁那年跟着傅裴南去了美国,还是十九岁那年回了北京,她都从不曾拥有选择的权力。 后来唐珞读了电影学院,她很诧异。 唐珞很漂亮,尤其这几年五官彻底长开,手长脚长,亭亭玉立,打扮一下不输哪个女明星,但她从未想过唐珞会走这条路。 唐珞也没跟她讲起,自己为什么会去读电影学院。 她只记得唐珞刚回国时总是对她说,她又要重读一遍高三,国内教材与国外差异巨大,她成绩很难跟上,就连英语,在班上都只能考个中等水平,选择艺考,或许也是没有选择的选择。 这五年她们虽不常见面,但高中三年的情谊从未断过,一有时间就视频通话,聊着彼此的近况,一聊就是一个多小时。 这么多年,唐珞和那位矜贵无双的大少爷吵吵闹闹、哭哭啼啼,却又难舍难分的感情,她全都看在眼里。 四个月前,她说她回国了,在上海。 唐珞说:【我也在上海,在拍戏。】 唐珞一开始住剧组酒店,两周前戏份杀青,从酒店搬出来后无处可去,而她刚好在闵行租了一间两居室,便邀唐珞过来一起住。 她知道她又和那位公子哥闹矛盾了,且这一次,好像比以往任何一次都严重,但她也没多问。 这几天,唐珞看似一切都好。 她不经意间问起傅裴南,唐珞也只是说:“吵架了。” 而是在几天前的一个夜里,她躺在床上放下手机,调整了一下姿势正准备入睡,唐珞便敲了敲房门问:“婷婷,你睡了吗?” “还没。” “那我进来了?” 唐珞尾音里夹杂一丝淡淡的哭腔。 她往边上挪了挪,说了句“进来”,唐珞便轻轻推开门走了进来。 她像是刚洗了澡,穿了件墨绿色吊带睡裙,显得那腰身盈盈一握,笔直的双腿更是骨肉匀称。 一头利落的短发吹到半干,一绺一绺地垂了下来。 她眼睛红红,鼻头也红红,小猫一样轻手轻脚地爬上床,背对她而卧,又用被子掩住了自己半张脸。 唐珞的成长史,她多少是知道一些的。 在她眼里,唐珞一直都是成熟克制得过分。 她很拎得清,哪怕是自己再爱的东西,感觉到不对了,她也会懂得当断就断。 而那一晚的唐珞,看上去却格外脆弱。 她轻轻说了一句:“我跟他,可能就这样结束了。” 她语气轻描淡写,不过暗示着她刚刚哭了很久很久的厚重鼻音,却告诉她,她并没有她假装的那样轻松。 那天唐珞没有再说什么。 即便是和相恋八年的男朋友分手,这样的刮骨疗毒之痛,她也只会死死地咬住牙齿承受。 她以为这一次,他们真的就要这样结束,只是今天下午,唐珞却忽然对她说:“他过来找我了……” * 本以为婷婷会骂她没出息,但竟没多说什么。 到了负一楼的车库大堂,唐珞挽着傅裴南,对婷婷说了句:“我们一会儿去一趟你们家可以不?” 婷婷听了一脸诧异。 去她们家?他堂堂傅大少爷是开不起酒店一间房了? 小别胜新婚,这这这,不会不太方便? 还是这两人有什么隐秘的癖好,就非得当着别人的面儿这样那样才觉得爽? 婷婷立刻打住,回了句:“不可以,谢谢!” 唐珞两手抱着傅裴南胳膊,像是没有骨头一样整个人缠在他身上,扭着身子冲她撒娇道:“就收拾一下东西嘛,我明天就回北京了。” 语气之娇软,活像个蛇蝎美人。 唐珞一撒娇,她便没办法。对于唐珞这种级别的美人,连婷婷这样直到不能再直的直女,都忍不住要怜香惜玉,只能说:“给你一小时!不能再多了。” * 傅裴南开的是一辆“中规中矩”的s级奔驰,他们公司的商务用车,婷婷与林云杰摆摆手便上了车。 外面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金黄的路灯在两侧依次铺开,镶着奔驰标志的轮胎“滋——”地轧过清浅的水面…… 顾婷婷坐在后座叽叽喳喳说了一路,从怎么怎么认识了林云杰,怎么怎么开始相处…… 唐珞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 傅裴南更是一言不发开着车,沉默得像个司机。 开了半个多小时,总算到达她们租住的小区,一个最高只到五楼,连部电梯也没有的老破小。 楼下的铁门早已斑驳生锈,顾婷婷从她崭新的gucci斜挎包里拿出一串钥匙,选出一把开了门。 魔都之魔,大抵也就在于此。 穿prada、背gucci、lv,从头发丝精致到脚指头的女孩儿,可能每天就在出入这样老破小,而这样的老破小,也起码能值个六七百万。 穿打折优衣库,在杀鸡宰鸭的菜市场为几根小葱讨价还价的阿姨,可能随手一掏,能掏出一大串的房门钥匙,而这一串钥匙的价值,却是普通人几辈子也追不上的距离…… 两位女士熟门熟路地走上去,傅裴南则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隔了一定距离优哉游哉跟在了后面。 这房子层高不高,一米八五的傅裴南站在里面总显得有些憋屈。 他那一身矜贵西装,与这一楼道修马桶、通下水道的小广告更是显得格格不入。 但他也没太惊讶,小时候他爷爷住四合院,二环内一座四合院,放到今天自然是天价,不过当年他爷爷家那条件,跟这儿相比确实也没好到哪里去。 到了301,婷婷开了门请他们进去。 里面装修倒是不错,乳白色家具、淡绿色格子桌布,有点小田园的风格。 傅裴南倒是很好奇,这三个月,她到底在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他四处环顾了一眼,问了句:“你房间呢?” 唐珞用下巴指了一扇房门,说了声:“喏。” 傅裴南便走过去,轻轻按压下门把手,而后推开了门。 她房间巴掌大小,几个月前从家里跑出来时走得匆忙,东西也没几件。 傅裴南在门口顿了一会儿,便穿着皮鞋,踏进了房间干净的木地板。 他这个人就没有进门换拖鞋的习惯,有时还会令人发指地穿着皮鞋,踩他们家床边那块雪白的白狐皮地毯。 反正他踩得再脏,第二天也会有保洁神不知鬼不觉地进门,清洁得干干净净,再不知鬼不觉地离开。 且他鞋子一向干净,毕竟他出入的地方,也实在没什么机会可以踩到什么脏东西。 唐珞瞥了一眼他脚下的皮鞋,傅裴南这才意识到,道貌岸然地冲她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忘换鞋了。” 玫瑰是我偷的 第4节 唐珞早习惯了,只是翻了个白眼,也懒得多说什么。 傅裴南也毫不客气,饶有兴趣地继续参观着。 她床边放了一张原木书桌,上面随意散落着一叠剧本,一些化妆品,还有一罐老干妈和一瓶陈醋。 小小的一张小破桌子,像是不辱使命地背负着看书、化妆、吃饭等多重功能。 在北京时,她梳妆台上的化妆品总是堆了一堆又一堆,有时她清理过期化妆品,能清走一大箱,过段时间再买回来,新化妆品再次摆满梳妆台的速度,比蟑螂的繁殖速度还要快。 但这次跑出来,她似乎也没带几样,桌上只倒扣着两个迷你的化妆品小样。 牌子他没听说过,瓶子空空,只剩瓶底那一点,也难怪要倒扣在桌上了。 他把那小瓶子捏起来打量了眼,又忍不住笑了。 看了那一抹嘲笑,唐珞只觉得很掉面子,“噌—”地便从床上弹了起来,一把夺回了他捏在掌间把玩的小物件,重新给它倒扣回原来的位置:“别乱动!” 他问了句:“缺钱了?” 唐珞替自己狡辩道:“节约一点不好么。” 傅裴南又讨人厌地拿起了她剧本,不顾一旁唐珞的眼神警告,随手翻看着她上面写写画画的东西,瞥了几眼又放下,漫不经心道:“我看你刚刚跟婷婷撒娇撒得挺熟练,这么多年,怎么也不见你跟我撒个娇啊?这四个月,但凡开口跟我说一句话,还至于吃这个苦?”说着,他从皮夹抽出一张卡,那张她临走前,气势十足甩在他脸上的卡,“撒个娇,这张卡还归你。” 而唐珞只是言简意赅回了一句:“滚—!” * 收好了东西,那一日,两人在宝格丽酒店睡了一夜,买了第二天下午飞北京的机票。 夏末初秋,上海的气候依旧湿热。 第二天一早,唐珞洗漱完,把窗帘一拉,便对着镜子换了一件贴身的黑色针织短袖,一条短俏的牛仔裤,背了个miumiu的白色褶皱包。 很随性的打扮,却也难掩她一身美人骨。 正对着镜子左照右照,只见傅裴南“哗啦—”一声推开浴室门走了出来,忽然出现在镜子后头,吓了她一跳。 “劝你加个外套。” 他只留下这么一句便去换衣服了。 唐珞不以为意,她又不是没在北京住过。 傅裴南也没再劝她,只说了句:“别怪我没提醒你啊,下了飞机可别想抢我外套。” 唐珞只是轻嘁了声,没理他。 而那天晚上,她一下飞机便后悔了。 十月初的上海艳阳高照,北京却早已是一场秋雨一场寒,街上穿羊绒大衣的都有。 刚下了舱门,风一吹,她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傅裴南穿得也很单薄,一件白衬衫加一件西装外套而已,唐珞没好意抢他外套,只能道貌岸然假装不冷。 回国后,傅裴南接管了一部分家里的生意。 盛茗文娱,算是盛茗集团犄角旮旯里的一个产业。 盛茗集团一开始靠地产起家,在房地产业最火爆的那几年,自然赚了个盆满钵满,不过之后也没有继续恋战,而是迅速卷铺盖走人,先是向酒店业转型,创立了“臻园”这一中式高端酒店品牌,后面更是越跨界越大,向汽车、文娱、投资等领域全面进攻。 盛茗文娱也是董事会看娱乐行业有利可图,脑袋一拍想试试水,一开始也是几个亿、几个亿地亏,不过这两年,尤其傅裴南接管后倒是有了点起色。 虽是犄角旮旯的产业,但傅总也是日理万机。 刚刚飞机刚一落地,傅裴南手机一开机,她便见他被四面八方的消息轰炸,电话更是一个接一个不停。 下了机舱,傅裴南一手打电话,另一只脱下了西装外套,往她身上一裹,便搂着她往外走。 外套上还沾着他温热的体温,让她顿时暖了不少。 唐珞被他包裹着,两人像连体婴一样挤着走。 这么多年,两人一吵架便互相甩刀子,知道对方哪儿最疼,便使劲往哪儿扎,刚在一起时的温柔体贴、你侬我侬早已不复存在,她也不止一次地动过想一刀两断的念头,而最让她不舍,只要他轻轻哄一哄,就能让她再次一头扎进这段感情里的,也就是他这一点不经意间对她的好了。 她不禁抬头望了他一眼,听着他打工作电话。 “再加一口价。你写申请,我明天签字。” “明天,明天,明天。我现在在外面,没时间。” 而刚挂了两个电话,第三个电话便无缝衔接打了进来。 电话一接听,伴随一阵阵强烈的dj,陈文宇的声音响了起来:“哥,我在出口这儿了,你们人呢?” 刚刚有个电话一直“嘟嘟嘟”地要插进来,拒了两次还来,烦得他不行,还以为是谁,原来就是这小子。 “你换号了?” “没有,我女朋友的。” 傅裴南回了句:“等会儿,马上出来了。” 而一出机场,便见陈文宇一辆宝蓝色轿跑停在了外面,车内音浪之强,像是不踩油门也能分分钟把这车轰走。 陈文宇降下了副驾车窗,抻着胳膊冲他们挥手。 而这仔细一看,见他副驾上还坐了个女生,黑长直的头发,穿着白t桖和格子百褶裙,清纯得不可方物。 他又换女朋友了…… 上了车,陈文宇很识相地把音乐调小了些,而后缓缓发动车子,问了一句:“哥,你们吃饭没,要不去我那儿吃点?小龙虾再不吃,马上要下市了。” “行啊。”唐珞抢先应了一句。 陈文宇是傅裴南表弟,从小跟在他屁股后头长大的。 一个标准的富二代,去英国读了书,本科三年、硕士一年,二十二便拿了硕士学位,回国后便一直无所事事,比唐珞小一岁,管她叫珞姐。 而是在去年,他爹试图栽培他,想给他投了点钱,看他能不能搞出点名堂,让他想个方案出来。 他灵机一动,便想了个高端会所项目,ppt洋洋洒洒五千字,写着要购入多么多么高端的设备,请多么多么牛逼的公司推广,如何如何花掉这笔投资,跟自己是王多鱼,生怕自己不让这笔钱血本无亏、一分不剩,他爹不让他继承财产一样。 而这方案自然是被他爹痛批了一顿。 那天陈文宇心情烦闷,来他们家喝酒。 唐珞给他们俩点了几个下酒菜,便坐在一旁刷手机。 傅裴南哈欠连天听他诉了一个多小时的苦,不知道自己这方案哪里就有问题了,惹得他们家老爷子那么生气。 末了,陈文宇又问了一句:“哥,你觉得我做什么项目好?”顿了一顿,仿佛灵机一动,眉飞色舞道,“要不我在三里屯开个夜店?!我请最好的jd,请网红来当气氛组跳舞……”说着,又展开了自己“如何让投资血本无亏”计划。 傅裴南听了实在懒得回应,只想说一句,别想了,你就安安分分地坐吃山空,没事儿买买车、泡泡妞,别瞎搞什么投资,容易死得更快。 但毕竟是自己亲表弟,这种话他也不能说,只是说了句:“这里头水深,你也没做过,要不先从餐饮入手?” 陈文宇一副焦急的样子:“餐饮,那做什么餐饮好呢?” 唐珞刷着抖音漫不经心插了一句:“烤肉?火锅?小龙虾?” 当代年轻人最喜闻乐见的不就这三个,技术上难度也不高。 而唐珞随口而说的一句话,听得陈文宇是又悟了,连连道:“啊对,对对对。小龙虾好啊。话说我在这方圆百里之内,就没吃到过让我满意的小龙虾。那我就开一个餐饮店,夏天小龙虾,冬天大闸蟹!怎么样,不错吧?” 就这样,他开了一家店。 他这店,从门店选址到菜品选择,一路都有专业人士保驾护航,地点更是选在了不论白天黑色人流量都爆棚的三里屯,生意自然火爆,于是不到半年时间便回了本,两个月前还在海淀开了家分店。 陈文宇确认了句:“那去我们店里?”说着,用后视镜看了看傅裴南脸色。 傅裴南用下巴指了指唐珞:“随她。” 唐珞:“走啊。” 陆文宇应了声:“好嘞!”便一脚油门踩了下去。? 第4章 而刚下了机场高速,路上便开始堵了起来。 “嘟嘟嘟嘟”的鸣笛声此起彼伏,一眼望去,全是密密麻麻亮着红灯的车屁股。 陈文宇对人对事一向不是很有耐心,不过看在车上哥哥嫂子的面子上也不敢路怒,只是在排队过红绿灯,等了五个红绿灯也没过过去时,忍不住“嘟嘟嘟”鸣了三声笛:“前面这车傻逼吧,跟这儿犹犹豫豫的干嘛呢!” 傅裴南倒是沉着冷静,说了句:“淡定。” 而在这时,旁边唐珞手机“嗡嗡”地震了两下。 三四个月不见,傅裴南不知这段时间她在剧组都结识了畩澕獨傢些什么人。 这次重逢,他总是对她的手机提示音格外敏感。 他问了句:“谁啊?” 唐珞没回他,只是解开手机看了一眼,是韩导。 韩导是圈子里出了名的金牌电视剧导演兼编剧。 韩导这人挺有意思,导演专业博士毕业,毕业后拍了一部剧便回去教书去了,是戏剧学院出了名的风趣幽默的老教授。 后来出山当导演,也是七八年前,看国内电视剧行业实在不争气,自己看得着急又窝火,这才出来亲自操刀拍了几部。 选题也很有意思,都是年轻人爱看的言情剧。 韩导仿佛是天生对市场拥有某种天才般的嗅觉,教了二十多年书,出来拍的第一部 作品便是叫好又叫座。 没有科班出身的学究气,也没有艺术家的那股子拧巴劲儿,而就是能把自己的理念融入市场主流,拍出的作品质量高,又好看,恰好了弥补了几年前市场上的这一块空缺,也凭借自身的耿直幽默,跟着剧一起大火了一把。 而唐珞此次拍摄的电视剧,也正是由韩导执导。 唐珞读电影学院,今年六月刚毕业,之前也曾在上课之余接拍过一些小角色,不过正经八百演戏也是头一回。 韩导上海人,人很和蔼可亲,一个个子小小的小爷叔,带点小幽默,一口浓重上海口音更是打字都掩盖不掉: 【唐珞呀,还在上海不啦?】 唐珞回了一句:【没有,我回北京了。】 韩导:【哦。本来小朱他们几个说这周末有时间,想再聚聚,既然你回北京了,那就不打扰你了。】 韩导:【你是个好苗子,等有机会,我把你引荐给别的导演。】 玫瑰是我偷的 第5节 走演绎这条路,的确是在她计划之外。 她在美国读书时,成绩都在a及以上,努努力上个藤校应该不成问题。 她原本只想好好读个书,毕业了有份好工作,以后在职场上能有个好发展,不过当年傅裴南要回北京,她还是义无反顾地放弃了这一切,决定跟着回来。 一开始她也很迷茫,国内外教材差异大,她成绩跟不上,临艺考前,便死马当活马医地选择了艺考,也顺利被电影学院录取。 而她也是选一行,便成一行的性格。 在学校,她一向学得很认真,加之外形条件又好…… 大四上时听韩导正在选角,她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去了,试了剧中女十八的角色,后来便一直杳无音信,直到几个月前才来了个陌生电话,叫她来演女三。 她知道机会来之不易,在剧组也一直兢兢业业。 听了韩导那句话,唐珞只觉得受到莫大的鼓舞,回了一句:【谢谢导演~第一部 戏就进了您的组,我也太幸运了。】 韩导:【你戏挺不错。】 而这时,一旁叫陈文宇淡定,看唐珞和“陌生男子”聊起天来,自己又不淡定起来的傅裴南,一把夺过了她手机。 关于她这四个多月的生活,他几乎一无所知,他知道她去拍戏了,但拍的什么戏也不知道,只以为是个什么名不见经传的破电视剧。 看到那句“你是个好苗子”,傅裴南“呵”的笑了。 他目前在盛茗文娱担着总经理,也算娱乐圈出了名的金主爷,圈子里这帮人都是什么德行,没人比他清楚。 他只说了句:“这么油的话,你还真当是提携?” 唐珞一把夺回了手机。 相处了六年,都不用他言语一句,他刚刚那一声轻笑,她便明白他要说这种话。 唐珞压抑着生气回了一句:“人家六十多岁了,你想什么呢。” “六十多岁怎么了?” 就是七十多岁的老头,跟十八九岁的小姑娘搞在一起,他也不觉惊奇。 唐珞见不得他这样轻薄自己敬重的导演,转头对他怒目而视:“他是韩茗君!你能不能放尊重点?” 听了“韩茗君”三个字,他这才闭了嘴。 韩茗君他不认识,不过同为一个圈子里的人,也多少听说过一些他的事情,他的作品和为人,傅裴南还是认的。 韩茗君这几年和星耀影视走得挺近,几个现象级的大ip电视剧都是星耀投拍的,现在几乎成了星耀的御用名导。 而星耀影视与他们盛茗文娱的关系也是一言难尽。 星耀影视是十多年前由国内著名电影导演——赵寅策投资成立,口碑也是靠一部电影一部电影打下来的,在电影界一直以元老自居。 而盛茗集团,一开始也是为业务转型,见影视剧行业效益好,这才卷了钞票前来铺路,砸钱和星耀影视抢ip,愣是把市面上的ip平均价炒得翻了两三番。 为此,赵寅策一直耿耿于怀。 这两年,又看盛茗文娱发展好,背靠盛茗集团也不缺资金,颇有一分要与自己平起平坐的势头,便一直明里暗里地针锋相对,说盛茗把电影行业搅得乌烟瘴气,嘲讽说,去年盛茗文娱只亏了五个亿,高兴得傅泗礼给盛茗文娱一百多号员工都发了四个月的年终奖。 盛茗文娱一开始的确不争气,抢到了ip也不会运营,头几部电视剧大把大把地亏钱。 傅泗礼一开始让他接盛茗文娱,他也是玩票性质,毕竟这公司到了他手上,再差,还能比当时更差? 不过接了就要好好干,他也不想让董事会那帮老头戳脊梁骨。 他原本想去拜一拜星耀的码头,毕竟盛茗有钱,星耀有手艺,不过意料之内地被星耀拒之门外。 圈内从业人员就这么多,从头培养太不划算,没办法,他只能去挖星耀的墙角。 陈笑生大导演和星耀一直是紧密合作的关系,合作了十多年,只是三年前,陈导想拍一部大制作的科幻片,后期效果自然是要真金白银地往里烧,跟星耀磨了一年也不行…… 他知道了,便向陈导抛了个橄榄枝。 电影圈出了名的大才子,没有钱,到头来还是投靠了盛茗。 他也一点架子也没拿,要钱给钱,要人给人。 那部电影最后亏了一个亿。 一个文艺片导演一时兴起想拍科幻,自然是跌了跟头。 不过那一次陈导和盛茗合作得不错,去年要拍一部电影,又找了他们合作,票房过了十个亿,还拿了一堆奖,后续也准备继续与盛茗合作。 这两年来,盛茗与星耀一南一北分庭抗礼。 挖了星耀这么大一个墙角,两家关系自然更紧张了,各种颁奖典礼上也是阴阳怪气、冷嘲热讽。 而这四个月,唐珞原来是给星耀拍戏去了。 傅裴南心里无所谓,只要她乐意,给谁拍戏不是拍。 星耀也的确有一些家底在,第一部 戏和韩茗君合作,作为一个小演员也该是三生有幸。 不过他言语上就是要揪她一下,转身垂睨她,问了她一句:“所以你这几个月是投敌去了?” 唐珞:“……” 陈文宇:“……” 两人一上车就开始吵,听得陈文宇心里也是七上八下。 毕竟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他一面看路一面用后视镜看两人脸色,原本是要直行的,结果不知怎么回事,发现自己竟在右转车道上? 他“啧”了一声,只能是先排着队跟着右转,再找个地方掉头。 而是在这时,身后传来唐珞一句清冷的:“是啊,不行么?” “你说行不行?” 想起四个月前的那次争吵,唐珞终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说她心里没有怨气,那也是假的。 唐珞扭过头来盯着他:“当时分都分了,我马上要去睡马路了,我还管这戏是星耀、月耀、日耀拍的?别说是星耀拍的,就是星耀让我演条狗我也得演啊!” 她这人就是有这毛病,每次吵得上了头,就非要说出这种轻贱自己,也轻贱别人的话。 傅裴南也盯着她看,盯了两秒,终是“呵”的一声算了。 而此时,车内气压已然是低到了冰点。 车内温度设置了恒温26度,大概是空调也觉得冷,开始呼呼往外吹起了热气,而热气一吹,陈文宇又觉得窒息得喘不上气。 “有点闷哈。” 他嬉皮笑脸地插了一句。 而理所当然,车上无一人回应他。 “开开窗户。” 他自言自语着,便把自己的那边的窗户降下了一条缝。 他排了老长一条道,等了四五个红灯才拐了过去,又开出去老远,才找到虚线掉头,而后呼了一口气便开始一边开车,一边用后视镜观望。 只见最终,还是傅裴南认了输,端起唐珞细长的小手,抬到嘴边轻吻了一口:“行,你想投哪儿就投哪儿。” 车内光线昏暗,只看得见唐珞那线条流畅流畅的下颔上一张涂了红唇的精巧的嘴巴。 唐珞撇嘴冷笑,而后把手抽回。 正是在这时,陈文宇又回到了自己刚刚走错的十字路口。 原本要右转,不过此刻…… 他貌似是站在了直行线上…… 放在往常,他早开始骂大街了,不过此刻愣是屁都不敢放一个,又开出去老远才调转回来。 在这一公里路就要堵二十分钟的糟糕路况下,愣是东南西北转了个遍,才又回到了最初的原点。 像是原地画了一个十字架,保自己狗命。 不过自己这表哥,脸皮也是越来越厚了,约摸过了五分钟便彻底没了脾气,又瞥了眼唐珞脸色,见唐珞依旧面无表情,便忍不住笑了一下,彻底放下架子开始哄:“好了老唐,不生气了老唐。” 唐珞一把抽回了手,骂了句:“滚!” 傅裴南佯装心痛地道:“完了,老唐都不跟我好了。” 唐珞:“……” 陈文宇:“……”? 第5章 又开了三十多分钟,总算到了陈文宇的店,店内早已人满为患,门口乌央乌央一片人取了号在等位。 傅裴南拍了拍陈文宇的肩:“生意不错啊。” “害!不也多亏了我珞姐建议嘛。” 唐珞下了车,径自向店内走了过去,一位高大帅气、举止绅士的店长便走上前来帮忙开了门,问了一句:“你好,几位用餐?不过现在需要等位。” 而不等唐珞回答,陈文宇便也风风火火地跟了进来,拍了拍店长肩膀说了一句:“我哥哥嫂子,看哪一桌空了,抓紧安排。”说着,又搂住了小女朋友的肩,在她耳边小声耳语道,“漂亮宝贝,你去收银台坐一会儿,让他们俩单独聊聊。” 店长回了声:“明白。”便对着对讲机讲了几句,没一会儿,便做了个“请”的手势请他们进去用餐。 陈文宇这店开了快有一年,离他们住处也近,只是傅裴南不爱吃小龙虾,两人便没怎么来过。 等两人落座,陈文宇亲自拿了菜单过来,递给了唐珞。 唐珞不大会点菜,拿着菜单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末了来了句:“一罐冰可乐,要可口的哈。” 傅裴南说了句:“您真行。”便叫陈文宇自己看着点。 过了会儿,菜品一道道地端上来—— 蒜香小龙虾,辣炒鱿鱼嘴,清蒸大闸蟹…… 陈文宇还给她点了一份杨枝甘露,简直贴心得像个小渣男。 傅裴南看了一眼清蒸小龙虾,小龙虾品质不错,个头很大,壳也很硬,知道她剥不动,放之前早使唤他把这一盘都剥了,今天她却难得地客气,眼睛看着小龙虾,筷子却伸向了墨鱼仔…… 玫瑰是我偷的 第6节 傅裴南懒懒散散坐着也不动筷,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她开口,便叹了一口气,认命而自觉地戴上了手套。 只是刚要拿起一只,手却顿住。 巨大的容器里整整齐齐摞了十只小龙虾,他把盘子调了个头,让小龙虾正对着唐珞。 唐珞用墨鱼仔拌了一碗饭,正大口吞咽,问了句:“干嘛?” 傅裴南用下巴指了指小龙虾:“你看一眼。” 唐珞看了一眼,只见小龙虾背上刻了字,从左到右组成一句—— 傅,爱,唐 一个小把戏还是把唐珞逗笑了,说了句:“这个陈文宇!” 傅裴南拿起一只剥了壳,将一颗完整的虾肉放到她面前的小碟上,问了句:“你这几个月过得怎么样?” 唐珞微微歪了一下脑袋,瞥向他:“你呢?没跟卓星怡见一面吗?” 说到“卓星怡”三个字,她又忍不住红了眼眶。 * 四个月前闹到分手的原因,说小也小,说大也大。 这两年,随着动力系统的革新和自动驾驶的出现,汽车行业一时间风光无两,傅泗礼便也起了进军汽车行业的念头。 不过地产和汽车,这之间gap实在太大。 早几年前,新能源车品牌一个个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粉墨登场,却又很快跌下舞台,成为历史的尘埃。 随着蔚小理三巨头的鼎立,其它汽车品牌更是死了一大片,傅泗礼便抄底买下一家几年前势头正猛,这两年却也逐渐没落、濒临破产的汽车品牌——悟空。 大家都心知肚明,随着自动驾驶的发展,汽车将成为下一个风口。 连华为、百度、小米都在争相造车,谁又不想在这个领域分一杯羹呢? 自动驾驶的研发少不了代码的支持,互联网造车早已不是一个新鲜词,傅泗礼想找一家互联网大厂合作,而旗下拥有“纵横出行”这一详尽出行数据,这几年也在造车边缘跃跃欲试的纵横网络科技,无疑成了傅泗礼最优的合作对象。 纵横科技创始人卓小凡,有一个22岁聪明可人的小女儿,卓星怡。 随着两家合作的展开,便动起了联姻的念头。 恋爱中的女孩儿都是福尔摩斯,唐珞也不例外。 她太懂傅裴南,他微微皱个眉,她都知道他烦的是哪件事。 于是一点蛛丝马迹,她便知晓了此事。 卓星怡父女二人在网上并不低调,那天,她便上网搜了她。 何止是搜过,她几乎翻遍了她的微博、ins和推特。 她长得不错,又年轻活泼。 22岁剑桥大学本科毕业,申请硕士,也收到dream school的offer。 她说她已经选定了一所,准备9月份入学,最近ins上全是天南海北旅行的照片。 唐珞从未告诉过他,那段时间,在那么多个他熟睡后的夜晚,她躺在他枕边,像个偷窥狂、像个自卑者一样地翻看着卓星怡的各种信息,看着看着,便会忍不住地无声落泪。 或许最后不是她,但天之骄子、生在云端的傅裴南,终有一天,也会和一个家世相等、学历体面又知书达礼的女孩步入婚姻。 而这样的想法,让她在那段时间卑微得不堪一击…… 因为卓星怡的事,她和傅裴南大吵了一架,她不管不顾地说着傅裴南的不是,而一开始他态度也很冷硬,说家里的安排关他什么事,直到看唐珞红了眼眶,这才明白这件事是真真切切伤了她的心。 他说:“我娶你。” 唐珞听了只觉得可笑。 他娶谁不娶谁,真是他自己能决定的吗? 几番争吵过后,她真的累了。 每当她不想再吵,又没有下定决定分手时,她就会开始对傅裴南阴奉阳违。 她一切如故地上着课,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地与他吃饭、做||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玩偶。 是在六月末,她毕业了。 一日中午,两人一起出了门。 傅裴南去公司,而她知道有一个不错的剧组正在选角,便决定去试戏,却微妙地对傅裴南撒了个谎,说自己去找青青逛街。 她知道傅裴南不喜欢自己去拍戏,在那个节骨眼上,她也不想去触了他的逆鳞。 他说:“等下了班,晚上一块儿吃个饭吧。” 她应了。 而那天,她在剧组酒店从中午等到下午,又从下午等到了晚上,直到傅裴南问她们在哪儿,她都没有见到导演。 这条道路的艰辛,她算是实实切切地体味到了。 她随口扯了个谎,说青青还在试衣服。 他问:【哪个商场?我过来接你。】 她一直找借口推脱,直到再也推脱不过,这才说了句:【我现在在剧组试戏。】 她明白他必然要生气,只是那段时间,他们实在吵了太多次,他也在克制自己的脾气,不想让这段岌岌可危的感情彻底崩盘。 过了好久,他问了句:【在哪儿试戏?】 她把酒店地址发了过去。 那天晚上,他憋着一股气在酒店停车场等到了十点,他没催她,就想看看她能在这儿等到什么时候。 烟一根根地抽,终于,他忍不住说了一句:【试上了没有?再没试上,我上去把剧组砸了!】 看他火急火燎的样子,她也没敢让他再等,说了句:【我下来了。】 那家酒店很一般,建了也有些年头,各方面都很陈旧。 说是五星级,只是这样的五星级,在傅裴南眼中根本什么也不是。 如果不是因为她,这样的酒店他根本不会踏足。 她穿过酒店长长的走廊,下到了地下车库。 布满划痕的地板,老旧的电梯,昏暗的停车场灯光,处处都在诉说着她的卑微。 就是这样一个酒店,就是这样一个在傅裴南眼里一文不值的剧组,她在会议室门口等了一整天,却连导演的面儿也没见到。 前方一辆黑色轿车“嘀—嘀—”地鸣了两下笛,很急促,好像光听这声音,就知道车上的人等得有多不耐烦。 她上了车,傅裴南一路沉默地开着车,车上氛围压抑得让人难受。 他没找地方吃饭,而是一路把车开回了家。 上了楼,她走到厨房接了一杯水,傅裴南则“啪—”地把车钥匙扔到了中岛台上,她看了一眼甩到自己手边的车钥匙,没说话,他则到阳台抽了根烟,回来时问了她一句:“你至于跑那儿去试戏吗?” 她明白他是在恨铁不成钢,跟他开个口,他什么资源不能给,她偏偏要跑那种地方去试戏? 但她就是这么卑微的一个人,从事着这么卑微的一个行业,没有傅裴南,她什么也不是。 她读不起美国的高中,住不起这样的豪宅,也没勇气去报考电影学院这样的学府。 她不需要他给她什么资源,只要他在那儿,他就是她最大的底气和自信,让她有勇气去面对这世界的残酷和现实。 但现在,她不想再依靠他了。 所有命运的馈赠,都已在暗中标好了价码。 生命中经历过的所有绚烂,最终,都需要用寂寞慢慢偿还。 这道理,她越长大便体味得越加深刻。 她和傅裴南度过了无比快意的八年,她人生中再也不会有比这八年更绚烂的时光了,而现在,所有细节都在一次次地提醒她,该结束了,她和傅裴南之间没有未来。 他们家庭的高高在上,早在十几年前她就已经体会过了。 这一次,她不想等有人来赶她走,她才走。 她不轻不重“啪—”地把水杯摔回了桌上,眼泪悲恸地落了下来:“傅裴南,我们还是分手吧。” * 提到卓星怡,傅裴南面色一瞬间沉了下来,问了句:“我见她干嘛?”语气极尽冷淡和凉薄。 他总会有那么几个瞬间透露出这样的凉薄,她明白这凉薄不是对着自己,但想到这几个月来的种种,她还是一下子便红了眼眶,难过得不能自已。 他又淡淡地开口:“你呢,你怎么样?”说着,抬眼望向她。 唐珞皮肤白,脸皮子又薄,两种意义上的。 她每一次哭,眼尾都总是红起一大片,眼泪还没开始掉,就惹得人心疼的不行。 是在她眼睛一下子泛起红来的那一刻,他感到自己心间也跟着狠狠抽痛了一下。 他明白自己性格强势,每次吵得凶了,便控制不住自己这狗脾气。 因着自己这性子,唐珞跟着他受了不少委屈。 他只是忽然意识到,这么多年,自己实在亏欠她太多。 两人相对沉默着,各自去消化着各自的情绪,因为她明白,但凡再多说一句,她就又会情难自已。 不知过了多久,傅裴南问了句:“吃饱了吗?” 唐珞轻轻点了点头。 傅裴南叹了一口气起身道:“吃完了就回家。” 回家。 简简单单两个字,却又显万般柔情。 作者有话说: 生命中经历过的所有绚烂,最终,都需要用寂寞慢慢偿还——《百年孤独》? 玫瑰是我偷的 第7节 第6章 这儿离他们家步行十分钟的距离,傅裴南刚从美国回来,车也没开出来,唐珞便说:“我们走回去吧。” 不知是在何时,外面下了一场毛毛小雨。 两人从店里走出来时雨已经停了,不过柏油路已经濡湿,整条路在金黄的灯光下泛着细小的光芒。 唐珞身上依旧披着他的外套,两人隔了一定距离,有些沉默地回到了家。 他们家面积两百五十多平,算不上太大,不过这样的面积,左一间右一间起码能隔个四室两厅出来,却被设计师大胆地做成了 one room 的设计,唯一的卧室与厅室之间也全部打通,视觉上便开阔无比。 one room 的格局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接受,直逼九位数的价格更是将绝大部分人都拒之门外,它的目标群体,掰着指头都数的过来,后来也被傅裴南收入囊中,带着唐珞一起搬了进来。 记得当时,两人一同来到北京寻找住处,也看了几套别墅,地段、面积、装修,放在整个北京城都是数一数二的豪宅,但她哪一套都不喜欢。 来看这一套时正是傍晚,她没报太大期望。 只是不远处便是全北京最繁华的国贸cbd,看着车水马龙的首都街道上华灯初上,不知为何,她感到心间有万般情绪在滋长。 后来,他们在这里一住就是五年。 这套房的室内设计,出自一位美国设计师之手。 他是某高奢酒店品牌的御用设计师之一,一向以其极致简约、低调,却又处处暗藏着奢侈的设计风格而闻名。 空间非常耐看,唯一美中不足之处是储物空间不足。 尤其浴室内,那颇有设计感的嵌入式的壁龛,好看是好看,但根本盛放不住她那一堆的洗护用品。 于是搬来第一周,她就在某宝上买了几个二十一个的挂壁式置物架,“啪啪啪”贴在了浴室壁上。 五年了,房子里处处是两人生活过的痕迹。 衣帽间内,一边是傅裴南千篇一律、万变不离其宗的黑西装和白衬衫,一边则是唐珞五颜六色、各种样式的“奇装异服”。 洗手间里,十几万的盥洗台与拼夕夕三块一个的情侣漱口杯,更是相得益彰,没有丝毫的违和感。 前段时间,她又忽然喜欢上了迪士尼那只跳芭蕾的紫兔子,叫黛什么…… 这拗口的名字,他听了一万遍也没记住。 总之在环球影城刚开业,大家都往北京跑时,她就为了那么一个破兔子,专程跑上海去看了两回不说,现在家里小到水杯、抱枕、手机壳,大到床单上都印满了那只兔子。 他觉得杂乱,却也没说过什么,都依着。 这几个月唐珞没在,傅裴南也去美国玩了一趟,不过每天有阿姨来打扫,倒是也一切如旧。 进了门,唐珞“啪—啪—啪—”拍亮了几盏大灯,喊了声:“元帅!” 元帅是傅裴南三年前养的一只哈士奇,因为喜欢舔人,尤其喜欢舔女孩子的大腿,便得了一个绰号叫舔狗。 四个多月无人问津,虽有阿姨每天来喂食,带它去散步,但整个狗还是有些蔫了,一副郁郁寡欢、闷闷不乐的样子。 听到门声,元帅先是抬头望了一眼,见到来人这才高兴起来,摇头摆尾跑到了两人跟前,前脚一抬便一蹦一蹦地往唐珞身上扒,而后又开始追着自己的尾巴转圈圈。 唐珞揉了揉他的大脸,说了句:“去吧。”元帅便跑回了客厅,兴奋地在客厅和卧室之间来回往返跑。 唐珞熟练地从玄关处的隐藏式柜子里拿出了拖鞋,不轻不重往地上一扔,便脱下运动鞋踩了上去。 回到空空荡荡的家,两人间忽然无话。 唐珞打开了箱子,拿出一条睡裙,说了句:“我先去洗澡了。”便径直向浴室走了进去。 一开始浴室里静悄悄,他明白她大概是在对着镜子卸妆。 约摸过了五六分钟,哗啦啦的花洒声才响了起来。 几个月没回的家,傅裴南一时间竟不知该把自己往哪儿放。 这里与其说是自己家,倒更像是唐珞的闺房。 他轻轻跺回客厅,唐珞的行李箱就大喇喇地敞在那儿,他走上前去,鬼使神差地低头望了好一会儿。 过了会儿,他弯下腰,眼尖地从她胡乱团成一团的衣服里,抽出了一条深蓝色阿迪运动短裤来…… 裤子尺寸偏大,又是深蓝色,让他不禁怀疑这真是女款? 而正端详着,唐珞三下五除二冲完了澡,裹了条浴巾便从浴室踏了出来。 傅裴南便把那裤子扔回了行李箱,若无其事地走到厨房接了杯水。 唐珞看到了,却也没说什么。 傅裴南有多会捕风捉影、胡乱猜忌,她最是清楚。 她明白看到了这条裤子,他一定会怀疑这是不是男士的,而后开始怀疑这几个月,她在外面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不过他爱猜就让他猜去。 她清清白白,也懒得解释太多。 唐珞走到了开放式衣帽间处,地上胡乱摆了四个体重秤。 她很瘦,一米六八的身高,体重堪堪不到九十斤,不过毕竟是电影学院学生,未来也是要吃这碗饭的,明白上镜胖十斤的道理,对自己的体重也一向很克制。 这几个月,她生活过得很拮据,拮据到买一个体重秤的闲钱也没有,于是一看到称便挨个站了上去。 四个体重计显示四个不同的数字,但没关系,哪个最轻哪个就是最准的。 她念了一句:“八十四……” 她竟瘦了四斤。 她便走到全身镜前左右打量,说了句:“我还真瘦了。”说着,一回头,见傅裴南正倚在中岛台上,一手拿着玻璃水杯在看着她,脸上流露一抹不明的笑意,她便又说了句:“老傅,我瘦了!” 于是,他脸上的笑意更又深了一分。 唐珞盯着他问:“没瘦吗?” 傅裴南端着水杯走过来,又一步步逼近,前胸快要贴上她的后背。 他一米八五的优越身高,从镜子上看去,竟比她高了一大截,映在地板上的长长剪影早已将她吞噬。 他透过镜子看着她,又显露出了自己那损人不带脏字的功夫,十分严谨地说了一句:“不能说是没瘦……只能说是,还真没看出来?” 唐珞翻了个白眼,回了她一句:“不能说是迟钝,只能说是眼瞎!”说着,便开始擦起了头发。 四个月前离开时,她还是一头及腰的长发,此次回来,头发竟剪到堪堪只够到锁骨处。 刚洗过的头发,发梢还在一串串地滴着水。 他捏起一撮打量了眼,便给她甩回去,说了句:“谁允许你剪的?剪也不剪好看点,跟狗啃了一样。” 唐珞熟练地回应他:“是啊,一定是被你啃了。” 衣帽间昏黄的灯光下,气氛又显出隐隐暧昧。 傅裴南从身后搂住她的腰,而后清晰地感觉到,她是真的瘦了,瘦到腰只剩薄薄的一片,他用力抱,却好像怎么也抱不踏实。 她发梢上的水珠一滴滴濡湿了他的衬衫,一开始暖暖的,等水珠凉透,胸前便是冰冷的一大片。 失而复得。 人间最庆幸,也不过这四字。 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唐珞此次回来,身上的气味有些变了。 表面上依旧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只是却平添了几分疏离,抱她时,她也不全心全意地贴过来,好像随时都在预谋着逃离。 而正是这样的气味让他变得敏感,让他不痛快,让他想要揪着她,撕破她的伪装,看看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唐珞擦干了头发,便拿起了手机。 手机壳用了小半年,边缘有些泛黄和陈旧,她走之前买了一个星黛露的手机壳,不过没来得及换,拆了快递便随手扔进了抽屉里,一次都没用过。 她“哗啦”一声拉开了抽屉,阻尼平滑地拉出来,她从一堆杂物中左翻右翻,翻了那个手机壳出来。 傅裴南侧身倚在一旁的衣柜上,两手插兜,看又是那只兔子,便一副难以理解又不可理喻的口吻问了句:“就这么喜欢啊?” 她下巴微微上扬,一副“不行么”的口吻应了声:“是啊。” 他伸手把她的脸扳正:“那下回,我让它给你跳芭蕾。” 唐珞轻“嘁”了声,摘下了自己的手机壳,而是在这时,两张电影票票根从她手机后面掉了下来。 她有些意外,全然不记得这是什么电影,她又是什么时候把票根夹在了手机壳后面的。 她蹲下身去捡,而还未够到,便被傅裴南眼疾手快抢了个先,他看了一眼念了句:“我们的小时光?” 单看片名,便知是一部爆米花电影,要不是小情侣出来约会没事干,谁又专程去电影院看这种电影? 他记得是有这么一部影片上映过,但也印象模糊。 他问了句:“跟谁看的,还值得把票根留下来?” 语气间已有几分愠怒。 唐珞伸手要去夺,没夺到,手腕却被他狠狠攥住。 她脸上一下子胀得通红,直直地望着他。 她看着他眼中的怒意更又深了几分,狠狠攥着她的手腕不松手,手上的力道,像是恨不能把她捏断。 这么多年,和傅裴南硬碰硬也不是这一两回,但每一次,傅裴南都无疑是掌握了更多主动权的上位者,每一次,也都是以她的屈服而告终。 这一次也不例外…… 心理防线的崩塌,也只是在一念之间。 就是在她感到手腕一阵撕裂般的疼痛时,眼泪再也忍不住地掉了下来。 他总是如此,一旦自己捕风捉影认定了什么事,他便坚信不疑,一旦自己脾气上了头,便从来也不懂得珍惜她。 她心底泛起一阵委屈,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 在这一刻,她多么想抑扬顿挫说一句,对!这个电影就是和别的男生去看的!看看他脸上会是怎样失控的表情,只是当傅裴南再一步逼近,她仍是认了输,目光静静落在他手上那两张票根上,说了句:“是和你看的……” 傅裴南顿时愣了一下。 她也没生气,愤怒的尽头也不是歇斯底里,而是深渊一般的沉默。 她淡淡地说了句: “你一进电影院就睡着了,当然不会记得。” “这么多年,我跟你一起看过的电影,去过的地方,所有的票根、登机牌我全都留着,也不是矫情想纪念什么,只是做不到像你一样随手把它们扔进垃圾桶。” 而是在这时,他的手终于松了下来。 玫瑰是我偷的 第8节 她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腕,从他的掌间挣脱,紧跟着,被他攥了不知多久的手腕,便泛起一阵锥心的痛。? 第7章 那一晚两人一夜无言,各自占据着床的一角睡觉。 第二日昏昏醒来,厚重的窗帘把阳光挡得很死,卧室内只传来断断续续的、皮鞋踏在木质地板上的声响。 “哒—哒—哒—” 贵人语迟,步子也迟。 他走路一向不紧不慢,脚步声也显得慢条斯理。 “唰—”的一声,傅裴南拉开了窗帘,紧跟着窗帘便自动向两侧徐徐敞开,窗外初秋明媚的阳光挥洒下来。 “我去公司了。” 唐珞缓缓揉了揉眼睛,背着光,她看不清他的样子,只朦朦胧胧看到一道身穿笔挺西装的颀长身影。 她应了声:“哦。” 他说了句:“起来吃个早饭,别又一觉睡到下午。” 唐珞懒散毫不走心地应着:“嗯。” “昨天……”他顿了两秒才说道,“是我对不起。” 他这一生,又何曾向谁道过歉。 他们之间似乎从未有过什么隔夜仇,睡了一觉,又听了这声“对不起”,她感到积压在心底的某些情绪在逐渐淡去…… 而等关门声响起,唐珞才打了个哈欠起床。 似乎是睡饱了觉,她感到心情也畅快了不少。 她四个月前毕业了,中间拍了一部戏也刚杀青,这样既没学业又没工作的待业状态仿佛也是头一天。 她简单洗漱了一番,坐在梳妆台前,头上戴了个熊猫发箍,手上拿着个美妆蛋拍拍打打,一边化妆一边给高青青发了个微信。 【在干嘛?】 【我回北京了。】 等了十分钟高青青也没有回,不过也在意料之内。 她这个人生活过得颠三倒四,估计昨天凌晨才从酒吧出来,吃了个海底捞,早上五六点钟才到家倒头睡下。 她没再青青回,想着自己去吃个早餐。 附近一家五星级酒店的自助早餐不错,傅裴南带她去过几回。 后来傅公子喜新厌旧,嫌那里的早餐乏善可陈,不过唐珞倒很喜欢,周末有闲暇时常常一个人去吃。 她简单洗漱了一下,换了身简便的运动装,又套了件长长的卡其色风衣,戴了顶黑色圆顶帽便下到地库。 傅裴南早几年前喜欢买车,手头闲钱又多,私人地库的精彩程度毫不逊色于一场大型车展。 不过这几年,他或许是为显稳重,或许是开始忙自己的事业,心思没在这上头,每天去上班几乎只开一辆黑色迈巴赫出门,早年那些红的、黄的、蓝的车,便全丢在了地库积灰。 他最低调的一辆车是白色特斯拉,之前特斯拉忽然风靡,他也尝新鲜买了一辆,不过开了两回便再没碰过。 唐珞拿了驾照后便常常开着它出门。 车子小巧轻便,电费又便宜,她开得很是得心应手。 吃完早餐时,青青依旧没信。 唐珞坐在餐厅喝着咖啡,想起之前买的私教课还没上完,便跟教练约了个课,去健身房做了一小时无氧。 做完运动、洗完澡出来时,手机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她把手机扔回包里,便又去美容院打了个水光针。 青青回微信是在下午四点。 【靠!你啥时候回来的?】 【你现在在哪儿?】 【我刚醒,昨晚喝酒去了。】 此时,唐珞正坐在商场咖啡店看书,发了个定位给青青,说了句:【要来麻利地来,半小时不来我要走了。】 青青这人一向没什么时间观念,不给她一个时间限制,她能磨叽一两个钟头,这商场就在她们家旁边,半小时的要求也不算过分。 而等了四十多分钟青青也没来,唐珞正准备收摊走人,才见青青火急火燎地赶来,戴了个大框墨镜,墨镜里还贴着两片纱布。 唐珞问了句:“你又去做眼睛了?” 青青道了句:“是啊,前天刚拆线,妈的疼死我了。” 唐珞:“……” 青青拿过桌上那杯早已冷掉的拿铁,把杯底剩下的那点一饮而尽,说了句:“我们舞蹈老师打小就说,天生不足,就得后天使劲儿!” “那是让你好好练功呢,不是往这儿使劲儿。” 青青便感叹了句:“哎,你们这些天生丽质的人哪儿懂我们这些人的苦啊。” 她从小就是小眼睛,山根更是低得像塌桥,垫都垫不起来。 鼻子垫了两回,每回都痛得死去活来,结果现在还是没有唐珞一半高。 唐珞见她自怨自艾,便摘下了自己的鸭舌帽和口罩,说了句:“别提了,我也刚被针滚了一脸。” 青青竖起一个大拇指。 天生丽质,后天又这么使劲儿,让她们这些资质平平的人可怎么活啊! * 青青是她大学同班同学,北京人,性格也是北京胡同串子味儿,不知道为什么,大学那么多个同学里她也就和青青玩得来。 两人吃了饭,又在商场逛了逛。 而正在青青喊累时,手机在包里“嗡嗡”地震了起来。 她微信好友不多,太吵嚷的群也一向有一个是一个地屏蔽,能让她手机响起来的人不多,无非是三五好友……和他。 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果然是傅裴南。 他问:“吃饭了没?” 她回了句:“吃了。” 而不到两秒,他便武断地发来一句:“过来再陪我吃一顿。”说着发了个地址过来,是他常去的一家老北京涮羊肉。 唐珞:【都有谁啊?】 傅裴南:【就我。】 而在这时,青青眼尖地凑过来瞥了一眼,见对话框上方写着大大的“傅裴南”三个字便没再多看,说了句:“你们家大爷又喊你过去了?” 唐珞没应。 青青识相地说了句:“那你去吧。” 唐珞其实性子挺刚,之前上学时班上谁也不清楚她的来头,却谁也不敢惹她,唯一能让她软下来,甚至随唤随到的,也就她们家那祖宗了。 她们家那位是何方神圣,青青也不大清楚。 她和唐珞要好了四年,却一次也没见过她们家那位正主的脸,连照片也没有。 只是有几次,看到那祖宗开了辆迈巴赫来学校接她。 后来从侧面得知,他大概是京城哪家的二世祖,两人交往了许多年,甚至是彼此的初恋…… 唐珞没多犹豫,把青青送到她们家门口便开车过去。 那家店地点略偏,不过味道不错。 这也是傅裴南一个活在云端的人,却肯光顾这种小店的原因——人少,且味道也确实正宗,他说像他小时候的味道。 唐珞刚打完水光针,脸上还在红肿。 傅裴南一向不喜欢她在脸上打这种东西,虽说只是补水,但毕竟是玻尿酸,代谢不干净脸也会变得有点僵。 她也不常打,这也才第二回 ,实在是这一阵拍戏太忙,条件又艰苦,皮肤一时间恢复不过来才去打了。 虽然不被发现是不可能的事,但她还是戴好了帽子、墨镜、口罩,又用丝巾裹了一下脸才走进去。 到了店里时,店内果然也没几个人。 傅裴南已经点好了一桌菜,铜炉在他面前袅袅地散着氤氲雾气,他把刚涮好的几片羊肉放到她碗中,见她这副模样便调侃了句:“行了,这儿没人认得出你。” 拍了四个月的戏回来,戏没见播,偶像包袱倒是重了。 唐珞:“……” 他问了句:“你今天都干嘛去了?” 唐珞也不摘墨镜,也不摘口罩,就这样两手插兜坐在对面,机械地回了句:“运动。看书。” 而在这时,丝巾滑落,傅裴南眼尖地发现了什么,便伸手一把摘了她的墨镜,又扯下了口罩,这才发现她满脸红肿。 “你脸怎么回事?” 唐珞没有抬头看他,只是夹起一片肉,淋上浓浓的芝麻酱汁送入口中。 神经。毛病。 也不知他要怎么骂她。 只是意料之外地,他竟没说她什么,只是顿了两秒调侃了句:“本来想给你个戏拍,我看你这个脸也拍不成了。” 唐珞知道是嘲讽,没应声。 傅裴南便又补了一句:“陈导最近筹备新戏,在找个女一号。” 唐珞这才提起些兴趣,问了句:“哪个陈导?” “还能是哪个陈导,就是你想的那个陈导。” 玫瑰是我偷的 第9节 “陈笑生?” “你说呢。” 陈导拍片产量一向不高,五六年酝酿一部电影,每部电影也都喜欢用新面孔,而被他捧过的男女演员,后续一向是星途坦荡,凭借他执导的电影靠人生第一部 戏便拿下影帝、影后的也不少。 他新戏在找一个二十岁到二十三岁之间的女演员,现在圈子里这些莺莺燕燕、演技又差的小花陈导看不上,他想找个璞玉,有灵气、可栽培的,最近正在秘密选角。 陈笑生的戏,估计等消息放出去,不少大花会上赶着来抢饭碗。 但大花毕竟年纪摆在那儿,演技再好,也演不出二十出头小女生的神态。 老实说,看了剧本他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便是唐珞。 不过这几年,他坐在盛茗文娱总裁的位置上,手中经手了那么多好剧本,也有不少适合唐珞的角色,他却宁愿给了外人也没有给她。 因为他深知,羽翼丰满了的唐珞,又怎甘愿安心停留在他身边呢? 他知道唐珞是一个有事业心的女人,而事业与他,在她眼里孰轻孰重,他越来越摸不清楚。 每当看到唐珞那些心狠决绝的时刻,他都在想,她究竟有几分爱他? 八年的感情,哪怕如今激情早已不复当年,她依然是他最在乎的人,如遇生死抉择之时,他毫无疑问会豁出一切来保全他眼前这个女孩儿,而同样的时刻,她又会做何抉择,他猜不透。 当然,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也还是希望她先顾着自己,而不要做什么傻事吧。 这一次提出此事,也是明白自己拦不住。 如果她有朝一日真要飞走,他也希望那双翅膀是他给的。 陈导二字无疑勾起了她的兴趣,但她还是回了句:“算了,还是不了。” “为什么?” 唐珞目光懒倦,不想解释太多:“不为什么。”? 第8章 之后唐珞便无言进食。 傅裴南歪坐在椅子上,看出她小小的倔强和坚持,只是略带调侃的态度,涮了几块冻豆腐放到她碗里,说了句:“你不是吃了么,还吃这么多。慢点别噎着。” 唐珞没应声,只是夹起那块冻豆腐,沾了一些芝麻酱送入口中,长长的一块冻豆腐噎了她一嘴,她一言不发地奋力嚼着。 吃涮羊肉时,唐珞唯独喜欢冻豆腐。 小时候的她爹不疼、娘不爱,父亲消失,母亲再嫁,把她扔给了膝下无子的姑姑照顾。 从她记事起,姑姑家便开始家道中落,一日不如一日。 只记得小时候,她一直和姑姑过着十分清贫的生活,偶尔在家煮个火锅,买不起肉,买不起肉丸,物美价廉的冻豆腐便成了最佳的替代选择。 傅裴南也曾问过她:“小时候吃多了的东西,长大了不就不喜欢了么?” 她说:“你小时候天天吃米饭,现在能离得了米饭吗?” 她也不清楚是不是这个道理,但每次吃涮羊肉,她都要点一份冻豆腐吃上两块,否则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唐珞一直默默地吃,像是不把这一大桌东西吃完不罢休。 或许也是因为没话,所以只能埋头吃饭。 她知道关于要不要接受这个机会,自己但凡再多说一句,傅裴南便要刻薄起来,她也是有什么说什么,自然避免不了一场争吵。 这么多年,她真的吵累了。 * 吃了饭,唐珞开车回家,傅裴南则回了公司。 这几个月他都在国外,虽也在远程办公,但还是压了一堆事情等着他回来再当面解决,这一阵估计是要忙得不着家了。 傅裴南是凌晨三点才回来的,身上沾了些烟酒气,估计是有应酬。 他自己洗了个澡便上床睡了,唐珞也没管他。 第二天一早,唐珞早早起床,而傅裴南还在睡觉,她便自己开了车出门,来到附近一家超市买东西。 她之前跑了无数剧组试戏,于是最近也有一些小制作的机会找上她,不过她也在挑。 傅裴南说得对,他也是一家影视制作公司的总裁,平时和各路导演们打交道,也听惯了大家对烂演技的吐槽。 他说,哪怕白得像一张白纸,也不要进一些三流的剧组染上浮夸的表演习惯,这样的习惯,要想在后续的表演中戒掉,会很头疼。 她刚拍完一部戏,片酬也已到账,只要不是穷得吃不上饭,她也不想饥不择食,也想好好爱惜自己的羽翼。 这一家超市消费水平不低,相应的,客流量也不大。 蔬果区琳琅满目地排列着各色蔬果,唐珞戴着耳机,推着购物车走在货架前,闲散却倍感充实。 这么多年,她离自己的原生生活越来越远。 她不过是一个十八线小城市出来的女孩儿,现在,衣柜里却堆满了名牌鞋子和包包,住着上亿的豪宅,每天有豪车接送。 她不是追求奢侈的性格,傅裴南送的东西,除非是去见他的朋友,否则她也不常穿戴在身上,就摆着看;平时最常穿的还是zara、优衣库一类的品牌,常背的几个coach包,也是自己用片酬买下的。 但毕竟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她也隐隐在担心,见识过那等的豪华与特权,她还能否过回琐碎的平凡生活…… 只是这几个月,她发现自己适应能力还不错。 正如傅裴南所说,她就是根豆芽菜,浇浇自来水就能茁壮生长。 那部戏杀青后,她搬到了婷婷家里,每天一早背着帆布包出入乌央乌央、杀鸡宰鸭的菜市场,买了菜,还要再顺一把小葱过来,而这样的快乐,也让她感到无比充实。 这一阵,她厨艺都长进了不少。 她现在没课,也没戏拍,今天也不准备出门了,打算在家做做饭、看看影片,享受一下慢生活。 他们家厨房很大,各类设施一应俱全,做饭也很方便,她不到半小时便完成了简单的两菜一汤。 做好饭,她到床边看了一眼,见傅裴南朦朦胧胧有醒过来的迹象,便说了句:“我做了饭,要不要吃点?” 唐珞亲自下厨,他一向很给脸面。 她难得做饭,大半年前说要尝试一下孜然羊肉,至今也没有兑现。 不过昨天,他确实喝多了酒,肠胃不大舒服,便说了句:“不吃了,难受。” “胃难受?” 他胃不大好,她清楚的。 傅裴南应了一声:“嗯。” 她伸手摸了摸他脸颊,他脸颊微微泛红,身上也没什么力气,平日里傲慢得不可一世,让人讨厌,此刻看上去却像一条可怜巴巴的大黑狗。 她去泡了一杯热腾腾的蜂蜜水,又灌了一个热水袋随手塞进了他手里,说了句:“那你先好好休息。” 过了一会儿回来看他时,一杯蜂蜜水早已见底,她问了句:“还难受?” “嗯,我休息一会儿。” 唐珞便叹了一口气,去翻了翻药箱。 他一开始回国接手业务时,也常被公司那些叔叔辈儿的老油条们拉出去应酬,本意是为拉拢他,这董事长唯一的宝贝儿子,盛茗集团的太子爷,不过却也害得他很惨。 他胃不好,尤其这几年“上了年纪”,一喝就难受。 国内解救药品类不多,效果也一般,后来她给他试了日本一款药很有效,她便常常在家备着那款药。 但这一阵,他把能推掉的应酬都推掉,很久没沾过酒了。 她看了一眼,家里的解酒药也早已过期…… 她说了句:“家里的药都过期了,我下去去给你买药。” “不用了,别折腾。” 唐珞没应,兀自开车出了门。 唐珞照顾人很有一手。 都说他是傅泗礼唯一的宝贝儿子,从小万千宠爱在一身,整个四九城都找不出几个比他更矜贵的主儿,不过他第一次被体贴入微地照料,却是在唐珞这儿。 小时候他一不舒服,他妈妈只会一件事——喊医生。 医生给他看病也只有一个宗旨,哪怕过度治疗,也要确保他不发生什么大碍。 他每次不舒服,家里便是一场天翻地覆的噩耗,他妈妈会挨个儿挑佣人们的刺,仿佛只有这样她心里才能好受一点,她在他爷爷奶奶面前才有交代。 他看了心烦,久而久之,便养成了不舒服也不说的习惯。 后来和唐珞在一起,她却总能眼尖地察觉到他所有小小的不舒服…… * 唐珞开车跑了三四家店,依旧没买到那款药。 她也猜到会是这结果,之前,她那些药都是找代购买的…… 而正左思右想着,她忽然想起之前,她曾把它推荐给青青,便问了句青青一句:【起了没?我之前推荐的那个解酒药,你还有吗?】 青青:【哪个?】 紧跟着,青青发了几盒解酒药的照片过来问:【这个?】 唐珞看了一眼,略感绝望:【不是这个……】 而紧跟着,她又发来一张图:【这个?】 唐珞:【就是这个,我现在来拿。】 青青见她着急,赶紧坐地起价说了句:【一盒一千块大洋哈!】 唐珞:【行,挂傅老板账上,让他下次请你吃米其林。】 回了微信,唐珞便一脚油门踩了下去。 风风火火去青青家拿了药,再赶回家时,傅裴南却已经下了床。 质地柔软的黑色毛衣,舒展地落在他优越的双肩,他一只手插在灰色运动裤口袋,一只手上拿着一只玻璃杯,正站在中岛台前喝热水,像个没事人一样。 看到他这样子,她甚至觉得自己小题大做、多此一举了。 玫瑰是我偷的 第10节 她问了句:“你胃没事了?” 傅裴南应了声:“嗯。” 她心态微妙,随手把手上那盒药塞进了风衣口袋,不想让他看到,而后换了双拖鞋走了进去。 而路过中岛台,却被傅裴南伸手一揽,揽进了怀里。 或许是在一起七八年,两个人早老夫老妻了,又或许是真有了什么隔阂,尤其此趟回来,她不太想有这样的身体接触,便把脑袋别到一边说了句:“我给你下碗面吧。” 他站在她对面,搂着她的腰。 “不急。”他说。 唐珞一动不动站在原地,而确认了她的不喜欢,傅裴南这才松开了手。 唐珞也顺势轻轻推了他一把:“好啦,我去给你搞点吃的。”说着,把风衣脱到一边,进厨房忙活去了。 她用四个番茄熬了一碗浓浓的番茄鸡蛋汤,又下了一些手擀面。 傅裴南便去拿了笔记本过来,坐在中岛台前办公。 等她一碗热腾腾的番茄鸡蛋面递来,他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味道还真不错。 唐珞有一点挺神奇,平时也不见她做饭,但很多她第一次尝试,一边看着网上教程一边做出来的菜,却又意外地很好吃。 唐珞就坐在他正对面,单手托着下巴看着他吃完,而后把碗收走,放进了洗碗池泡上水,问了句:“好吃吗?” 他抬眼看了她一眼。 她今天的样子真是朴素,穿了件柔软的驼色毛衣,素着一张刚打了水光针,还有些微微泛红的脸,整个人却是母性般的温柔和包容。 有时他也在想,如果自己不是什么傅泗礼的独生子,干着程序员、工程师一类的工作,她也没有什么演艺梦,普普通通找个班上着,两人恋爱八年,在亲朋好友的祝福下正常地步入婚姻,就这样像寻常夫妻一样平平淡淡过掉这一生,又该有多好。 他喉咙有些肿胀,清了清嗓回了一句:“不错。” 她问了句:“胃不舒服,下午还出门吗?” “不出门了,居家办公吧。”? 第9章 吃了饭,唐珞把碗筷往洗碗池一堆,追剧去了。 客厅里放了一台巨大的曲面屏电视。在二十一世纪的当下,电视机无异于一个大摆件,却成了她居家看影片、追剧的必备。她看片口味也很宽泛,从没几个人能看进去的小众文艺片,到狗血玛丽苏电视剧,都在她涉猎范围之内。 傅裴南在中岛台办了一会儿公,一回头,便见唐珞正窝在电视机前。 茶几下铺了一张雪白的白狐皮地毯,她正捧着一杯热茶,立着小腿,两手抱着膝盖坐在地毯上。 放着舒舒服服的沙发不坐,她却总是像小猫小狗一样喜欢窝在地上。 他知道她最近在追一部玛丽苏古偶剧,剧里权倾朝野的将军、阴郁寡欢的太子,乃至敌国老谋深算的皇帝,都是女一的裙下之臣,而唐珞放着俊俏的男一不爱,却偏偏对忍辱负重、美强惨人设的男二将军迷得神魂颠倒,每天抱着电视机看得是不亦乐乎。 而正看着,她手机在沙发上“嗡嗡”震了两下。 唐珞拿起手机,是之前韩导剧组的主演群,韩导往群里放了一段音频,是她唱的电视剧片尾曲。 韩导这部戏也是个古装戏,她在剧中饰演一个孤儿,自幼被某门派收养,培养为了他们复仇的工具。 男一由朱星辰主演,是该门派的少主。 而她这一生唯爱男主,为了他出生入死,最后也丢掉了性命。 剧里有一首歌是专门为女三写的插曲,每当到了女三爱而不得的悲剧场面,那首歌就会循环出现。 歌是她唱的,最后也被选为了片尾曲。 她声音悦耳,却是五音不全,这首歌她当时在录音棚录了挺久,后期修音估计也费了不少功夫,这也是她第一次听完整版,最后出来的效果竟是出乎意料的不错。 而刚放到副歌,傅裴南便问了一句:“这是什么歌?” “我们那部戏的片尾曲。” 傅裴南狐疑地问了一句:“你唱的?” 唐珞微微扬起了下巴,底气十足地应了一声:“我唱的,怎么了?” “离谱。” 他只丢下这两个字作为回应。 她唱歌只能用这两个字来形容。 而选她来唱电视剧片尾曲,更是离谱中的离谱。 她唱歌不好听,却又偏偏很爱唱。 之前两人在美国,家附近的海岸线很适合开着跑车、载着女朋友出门兜风,他们也常常开车出门,而每次出门,她都喜欢坐在副驾驶一边放歌一边大声跟唱。 那个鬼叫鬼叫又自嗨的样子,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唐珞不服气地回了一句:“怎么就离谱了?” “真是辛苦修音师还要一个字一个字地修,不知道赶了多少个通宵才赶得出来。” 唐珞:“……” 片尾曲一放出来,便炸出了群里一堆潜水的僵尸,大家聊了小半个小时,群里的热度这才散去…… 而这会儿已是下午,她没吃午饭,有些饿了。 傅裴南手机响了起来,大概是工作电话,他滑动接听,应了声“嗯,雨霖”便走到了外面露台去接。 唐珞便去了厨房,准备给自己找点东西吃。 早上的菜早已被她吃了个精光,家里也没有方便面之类的东西,外卖又实在等不及…… 她在厨房捣鼓了好一阵,最后却发现,只有电饭煲里的米饭可以吃。 一打开电饭煲,随着一阵温热的雾气,便是浓郁的米香扑鼻而来。 她盛了一小碗米饭,又滴了几滴酱油,几滴香油,拿了个精致的陶瓷勺子,便走到电视机前一边看一边吃。 酱油拌饭。 记得小时候姑姑总是很晚下班,她一个人饿了,却又不敢开火做饭,便常常拿酱油拌白饭吃。 于是傅裴南打完了电话一进门,便见唐珞抱着一个小碗欢天喜坐到了电视机前,一边吃着,一边继续播放了电视剧,而没一秒,不知是又看到了什么场面,嘴巴都快咧到了耳后根。 他便问了句:“怎么了,值得你笑成这样?是你们家男二又洗澡了,还是你们家男二又壁咚女主了?” “什么鬼!是男二又受伤了!” “受伤了你乐成这样?” 唐珞一边用洁白的陶瓷勺子,舀了一小勺米饭送进嘴里,一边举着小勺子大言不惭道:“他受剑伤的样子真的是好看死了!简直在我苏点上疯狂蹦迪啊!” 喜欢看男人受伤? 傅裴南简直不能理解她这清奇的脑回路,回了句:“这种剧劝你还是少看,越看脑子越不正常。”说着,走到茶几前,拿起遥控器便一把摁下了暂停键。 唐珞“喂!”了一声,便气得失语。 她的男二受了剑伤,正要唯美而令人心疼地吐下一口鲜血,结果此刻却被他暂停在了一个格外鬼畜的表情上。 而不等她发话,傅裴南便端出了一副“圈内资深影视制片人老板”的架子,开口教训道:“看这种剧干嘛,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也想学女一这种浮于表面的烂表演?” 而唐珞刚结束一部五十多集电视连续剧的拍摄,没有亲身体会就没有发言权,相比于每天只会纸上谈兵的傅裴南,经历了四个月剧组磨炼的她,显然更有资格谈论此事。 “流于表面怎么了,七八十集的电视连续剧就得这么拍!虽然流于表面,但至少表情给到位了吧,用拍电影的方法拍电视剧是不行的,不等杀青演员就都呕心沥血而亡了!”说着,她一副“你懂什么”的表情翻了个白眼,便懒倦地喊了声,“小欧小欧,继续播放。” 小ai机器人回了一声:“好的,继续为您播放。” 紧跟着,便又是一阵刀光血影的配音。 傅裴南没办法,正准备回去继续工作,路过唐珞,却间她碗里一团乌漆嘛黑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他便问了句:“你吃的什么东西?” “饭啊。” “……” 谁不知道是饭。 她没说什么饭,不过他也明白,是剩饭拌了点酱油。 傅裴南实在见不得她吃这种的东西,却还是耐着自己的性子:“饿了就说。走,我带你出去吃。”说着,他弯下身要去拉她胳膊,想把她从地板上拉起来。 唐珞却只是抱着碗,身子不乐意地斜向另一侧,死赖在地上不起,说了句:“不了,我就吃这个挺好。” 傅裴南有些生气,自己这么锦衣玉食地供着她,结果她就给自己吃这种东西,还不是一次两次了。 又拉了拉她,见她一副誓死不起身的模样,傅裴南无奈地两手叉腰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就这么看着她,终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吻说了句:“你把碗扔地上,你看看狗吃不吃!” 身后,元帅正窝在宾利沙发的正中央,一团柔软的爱马仕毛毯被它胡乱窝在了身下,相比正坐在地上吃着酱油拌饭的她,真不知谁才是这房子里的正主。 放在之前,听了这话她定要生气。 不过这么多年,习惯了他这样的言语羞辱,她脸皮倒是越来越厚了起来,也不生气,而是微微歪着脑袋,又用那种自损一万、伤敌一千的方式回怼他:“它当然不吃了。我吃,我就是从小穷惯了,哪儿有你们家的狗好命啊。” 傅裴南无言以对,扔下一句:“行,那你就吃吧。”便走到一旁继续办公去了。 之后两人便又别扭起来,直到第二天也没怎么说话。 这一阵的北京入了仲秋,阳光依旧明媚,气温却实打实地下降了不少。 傅裴南这一阵业务繁忙,一大早便出了门。 唐珞则又睡了一会儿,到了九点半才一身单薄的睡衣下了床,去衣帽间找了一件淡蓝色运动外套加上,又去厨房接了一杯微微烫口的白开水。 她一边小口小口嘬着水,一边望向了窗外。 玻璃幕墙外,是京城最最繁华的地段。 不远处的国贸cbd,汇聚了举国的精英,道路上车水马龙,拥堵不堪,像这个国家的毛细血管,源源不断地像祖国心脏输送着最年轻新鲜的血液。 年轻、美貌、学历、才华。 内卷之下,这一切宝贵的资源,在这城市都早已屡见不鲜。 高楼大厦、琼楼玉宇,都在诉说着她的平凡。 没有了傅裴南,她又算得了什么呢? 玫瑰是我偷的 第11节 想起昨天,两人为一碗酱油拌饭又拌了几句嘴,她只是觉得,即便在一起生活了七八年,但他们可真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 夏虫不可以语冰。 她默然笑了一下,而正失神着,手机在洁白的中岛台上“嗡嗡”地震了两下,拿起来一看是青青。 【唐大美人,起床没有?】 她当然起了,她作息一向规律,倒是想问问青青这个时间是刚睡醒,还是刚从哪个酒吧ktv里出来? 唐珞回了一句:【刚醒。】 青青:【吃饭没,要不要一起去吃个brunch?】 唐珞:【好啊。】 青青:【地点发你了,一会儿见。】 放下手机,唐珞便拿上了车钥匙出了门。 青青选的地方一般都不会差,她狐朋狗友一堆,哪里新开了不错的餐厅她总是能第一时间知道。 唐珞之前在美国生活了三年多,不过却长了个货真价实的中国胃,无论人在哪里,早餐都离不了没营养,就全是糖分的白粥,中午也离不了米饭。 她点了一份白粥,一份溏心的煎蛋和一份金枪鱼沙拉。 青青则点了三明治和黑咖啡。 青青眼睛刚拆线,比之前消肿了不少,也不知这两天是从哪儿受了刺激,一边大口吃着三明治,一边生无可恋地来了一句: “感觉人生好无趣啊……天天泡吧也是无聊死了。还好你还在北京,感觉早睡早起,上午出门吃个早餐也不错,我那些朋友就没一个下午三点前起床的。” 唐珞轻轻笑了一下,给她浇了一盆兜头的冷水:“我估计在北京也待不久,准备去上海发展了。” 青青立刻问:“去上海干嘛?!” “当演员啊。” 青青便不能理解地道:“当演员在哪里不是当啊,还不是要全国各地飞,非要去上海干嘛?北京那么多影师公司,那么多编剧、导演,广电总局就在你们家家门口哎!” 唐珞随口扯了一句:“上海气候好一点吧。” “好什么啊!”青青手口并用,对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上海啊,夏天是又湿又热,冬天又冷又湿,梅雨季更是湿湿湿!听说湿度都能达到百分之百啊!” “还好吧,至少天上不会下土。” “那你们家祖宗呢?跟你一块儿去?我跟你讲,两个人可不好两地分居,而且他一个北京人,你要把他拐到上海去,他家里人不得吃了你啊。这还没上门呢,对你这未来儿媳妇的印象就大打折扣!” 唐珞用十指理了一下头发,用腕上松松垮垮的发圈把头发绑在了后面,短短的一小截,像燕子尾巴。 她头发碎,在额前细细碎碎地散落下来,在落地窗边的阳光下泛着浅浅的咖啡色。 她神态懒倦,目光垂睨,用小勺子轻轻搅着面前的咖啡…… 哪有什么上门啊。 又哪有什么未来的儿媳妇。 这几天,两人相敬如宾、貌合神离,早已在分手边缘打转了。 她知道他们对彼此还有感情,毕竟在一起八年,哪怕是养条狗,八年也该有感情了。 但有没有感情是一回事,能不能走下去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一开始跟傅裴南从上海回来,便没想过这次和好了,他们就又能长长久久。 正晃神,对面青青又追问了句:“啊?他去不去啊?” 唐珞回了一句:“再说吧。”顿了顿,“反正我大概率是要去了。” “你们又吵架了?” “没。” 对面,青青便“哎—”地叹了一口气,虽不知唐珞到底怎么想的,但她明白,唐珞要去上海,自然有她要去上海的道理。 顿了顿,她才开口道:“我有时候还挺羡慕你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放着这么一个抢手的男朋友,说要去外地就一定要去外地。” 唐珞只是笑了一下。 哪有什么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只是知道自己得不到什么,决定不再苦苦纠缠,伤人伤己罢了。? 第10章 吃了饭,又聊了聊天,时间一晃便到了下午,青青哭唧唧地说:“你真的要去上海了……去之前跟我说一下,我给你送行。” “好啊。” “我们去逛街吧,走一走运动运动。” “好啊。” 唐珞像个不走心的ai捧哏机器人。 一个中高端档位的商场,里面不乏一些lv、chanel段位的品牌,出入的人流不多,却各个都挺有品味。 而是在这里,她碰见了一个“熟人”。 算是熟人吧,毕竟那天她和傅裴南从上海回来,陈文宇开车来接,她曾在他的副驾驶看到过一回那个女孩儿,记得女孩儿还甜甜地叫了她一声唐珞姐姐。 是叫宋依依? 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 只是此刻,她却是依偎在另一个人怀里。 唐珞一向不喜欢对人评头论足,不过那个男生,外形看上去却实在与女孩儿不大般配。 凌乱的头发,不知反复水洗了多少遍的皱巴巴的格子衫,褪了色的牛仔裤,脚上穿一双破旧的黑色运动鞋。 男生看着有些拘谨,问了句:“你还要继续逛吗?” 语气间像是有些怨怼——明知道买不起,又为什么要带我来这种地方。 女孩儿很懂事,看出男生的不自在便娇滴滴地说了句:“我累了,那我们回去吧。”说着,便紧紧把头靠在了他肩膀。 男生个子不高,身形也有些瘦小,只是小小只的宋依依紧紧依偎在他身上,看上去却很是小鸟依人。 那是她在一米八三的陈文宇面前,都从未有过的姿态。 唐珞不禁发出疑问—— 陈文宇是又双叒分手了? 而这个疑问,很快便得到了解答…… 是在傍晚时分,傅裴南一个电话打了进来,问了句:“在家吗?” 他大概是在ktv,周遭十分吵闹,一个男生唱歌唱得荒腔走调,听声音像是陈文宇,不过没过多久歌曲便被暂停,陈文宇嚷了声:“你切我歌干嘛?” “傅总打电话呢。” 这音色偏粗,却又带着“娘”感的声音很是耳熟,如果没猜错的话,大概是傅裴南公司里的经纪人,叫沈雨霖。 她从没见过沈雨霖的面,不过常常听他和傅裴南打电话,一个办事利索,又很会拍马屁的人精。 而对面,傅裴南见她不回,便又问了句:“在家?” 唐珞回了一句:“我和青青出来了,正准备回去呢。” “要不要出来玩儿?我们在唱歌。” 她问了句:“都有谁啊?” “临时凑成的局,文宇在这儿,还有我们公司几个。”顿了顿,他继续道,“来吧,你自己在家也没什么意思,你女神也在这儿呢。” “我女神?” “是啊,来了就知道了。” 虽不知这“女神”是谁,但唐珞猜测,大概也是一个比较私人的局,大部分是傅裴南的身边人,否则乱七八糟的应酬局,他也不会喊她过来。 他又道:“我喝酒了,开不了车。” 他用了四年的司机这几天辞职了,他一时间也找不到合心意的替上,他这个人又多少有点洁癖,受不了随便什么司机、代驾上他的车。 之前司机请假回老家,他在外面喝了酒,也总是叫她来接。 一方面是真需要人开车,一方面,也是想带她融进自己的圈子。 唐珞想了想,回了一句:“那等我一会儿。” “可以啊,等你。” 他有些微醺,声音也十分放松。 * 唐珞今天是素颜出的门,身上穿的也是简简单单的运动装,她不可能就这样过去,便先开车回了家。 在衣帽间顿足许久,她最终选了一件宽松的白衬衫,外面加了一件偏深的橙黄色西装外套,手腕挽起一些,纤细白皙的手腕上戴了一只细带的黑色腕表,挎了只白色birkin包,穿了双黑色高跟鞋,又化了一套不浓不淡的妆,口红则选择了偏深的正红色。 有他公司的人在,她还是想打扮得成熟一些。 她没有开车,而是下了楼,让物业前台叫了辆车过来。 是在一家ktv会所,包间很大,装潢也很奢华,推开门进去时,见红棕色皮质沙发上一共坐了五个人,而其中大部分人她都认识。 陈文宇自不必多说。 他正坐在沙发上忘情高歌,声音之大,让大家久久都没有发现,唐珞已经推开包间门走了进来。 坐在最边上刷手机的是朱星辰,她同行,一个最近势头正猛的弟弟,在韩导那部剧里,他演她爱慕了一生的少主。 不过她第一次认识朱星辰却不是在剧组,而是在美国。 他们仨在美国时便认识了,朱星辰比傅裴南小四岁,当时在美国读高中,三个人不算特别熟的好朋友,不过常常能在一些酒局上碰见他。 他喊傅裴南一声哥,喊唐珞“珞姐”。 而在剧里,她对他又是跪,又是拜,还喊他少主…… 因着这个,朱星辰一开始没少笑场,总是入不了戏,也不好意思在他珞姐面前太耍帅,好在唐珞很敬业,入戏快,才带着朱星辰慢慢相信了这人物关系。 玫瑰是我偷的 第12节 他身上有种很特殊的“弟弟感”,看着正直又讲义气,平时话不多,但在剧组时,她以一个新人又没有经纪公司的身份进组,朱星辰作为众星捧月的“大前辈”,方方面面的确实也照应了她许多。 包括后来,傅裴南一言不发杀到他们的庆功宴现场…… 她第一时间便猜到一定是朱星辰搞的鬼,后来也给他发了微信证实,问他:【是不是你通风报信?】 朱星辰笑而不语,只回了句:【祝你们百年好合。】 唐珞:“……” 傅裴南的局一向是牛人云集,哪怕看着再平常无奇的一个人,细问了他的背景,都会让人倒吸一口气,这一点唐珞早已经习惯了。 而在傅裴南左手边,又坐了一位四十出头的女性。 说是四十出头,也是因为唐珞知道她的年纪,实际看起来却只有个三十一二的模样,穿一袭金色亮片质感的吊带长裙,不言不语,像一朵高岭之花,隔了一定微妙的距离坐在傅裴南旁边。 她是林芷茵,头顶三金桂冠的影后。 林芷茵是业内大前辈,今年四十二岁,出道前三部作品,都是由大名鼎鼎的赵寅策大导演执导,也就是现在星耀影视的大东家。也是凭借赵导电影,她年纪轻轻便在各大奖项上拿了个大满贯,还去了好几趟戛纳。 后来,林芷茵一直以“赵女郎”著称,也签了赵导的星耀影视,和星耀一合作便是二十多年。 她会出现在这里,唐珞也略感惊讶。 不过如今这局势,星耀作为业界老炮,连着三年没什么好作品,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新兴的、小而精美的影师公司,盛茗更是异军突起,颇有一番后来者居上的势头。 这圈子里本就没什么情义,有的只有利益。 谁也不想在一棵树上吊死,大家都在左右观望,等着择木而栖。 而站在门口观望了几秒,沈雨霖便第一个眼尖地发现了她:“哎哟,唐大小姐来了,久仰久仰。”说着,他一边走来迎接,一边路过点歌器,不动声色地把陈文宇那歌切了。 在公司里,谁不知道他们傅总有一个交往了七八年的女朋友。 大家跟了傅总三四年,虽没见过老板娘的真面目,也不知她姓甚名谁,做什么的,却都知道傅总对这女朋友用情至深。 每次和莺莺燕燕的女明星们的应酬,傅总一向能推就推,或请他代劳,他自然是何乐而不为。 这次和林影后的局,也是几天前,他陪艺人到电视台跑通告,在后台碰上了林芷茵和朱星辰,回去和傅总说了一声,傅总便给朱星辰打了个电话,说晚上请他吃饭,问他能不能把林芷茵也喊来。 林芷茵和星耀的合约快到期了,这是圈子里不言自明的秘密。 而今天在酒店,觥筹交错之间,林影后喝得微醺,言语间对傅总多了几分撩骚的意味,坐得也越来越近。 傅总便说了句,林影后这裙子真显气质,是x牌儿的吧? “这么小众的女装品牌傅总都认识?” 傅总便回了句:“没有,我女朋友喜欢他们家的衣服,风格确实不俗,不过一般人还真驾驭不了。” 明里恭维,暗里却是在强调自己有女朋友。 沈雨霖在一旁看了,直呼妙啊。 他第一次见唐珞,一个不知道哪天就要成为他老板娘的人,他自然要好生恭维一番。 而歌刚一切断,陈文宇便嚷了句:“好你个沈雨霖,你又切我歌?” “这不是唐小姐来了。”说着,他本想伸出两只手与唐珞握手,想了想觉得不大合适,便又把手放下,说了句,“我叫沈雨霖,雨是下雨的雨,霖就是那个那个,下雨的雨下面加一个森林的林。”他一边说着,一边在自己手掌上比划。 唐珞道:“甘霖的霖。” “哎,对对对,唐小姐文化人啊。对,甘霖的霖,我是傅总下面带艺人的经纪人,盛茗文娱一成立我就来了,干了有六七年,舒云是我带出来的,也是沾了傅总的光嘛。” 唐珞回了声:“哈喽,叫我唐珞就行。” 朱星辰见了熟人,挥挥手叫了声:“珞姐。” “哈喽。” “珞姐这一身可以呀,下一部可以拍个职场女精英了。” 唐珞笑着斜视了他一眼,回应他的调侃,而后目光微微向右移动,落在了傅裴南那张讳莫如深的脸庞。 他嘴角轻轻扬起一丝微笑,看着她。 唐珞也只是对他回以微笑。 顿了顿,傅裴南不言不语地拍了拍自己旁边的空位,一副坐等美人归的姿态,唐珞便走过去坐了下来。 隔了一个傅裴南坐在旁边的林芷茵,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抬了起来,摆了摆,说了声:“你好,我林芷茵。” 傅裴南便插了一句:“大影后。唐珞,你不是很喜欢她的电影吗?” 林芷茵只是轻笑了一下。 这种恭维话,她早听得麻木了。? 第11章 唐珞从未说过喜欢林芷茵的戏,相反,她还和傅裴南说过,觉得林芷茵得有好导演调||教才能出得了作品,自身没那么灵,尤其这几年,戏越来越不行了,整个人的气质也越来越落了俗套。 不过场面话她也会说,罗列了几个林芷茵的代表作,还有几个她主演,票房却很一般,也没什么知名度的文艺片,说很喜欢,觉得她在里面的那几场戏特惊艳。 林芷茵听了,这才有那么半分相信唐珞是真的喜欢她的戏,问了句:“这个你也看过了?” “对,你的戏我都看过。” 傅裴南便又倒了些红酒,去碰了一下林芷茵放在桌上的红酒杯,说了句:“唐珞也是电影学院的,你师妹。她以后也想走这条路,林影后,有机会你可多带带她啊。” 林芷茵笑着翻了个白眼,像是受不了这兜头浇下来的一盆狗粮。 天之骄子傅裴南的正牌女友…… 可以看出,她和那些围在二世祖身边的莺莺燕燕都不太一样,至少傅裴南这样的人物,在酒局上也很重视她感受,而不是摆在旁边当一个花瓶。 这是她一个影后,在资本圈里都没享受过的待遇。 不过她有她自己的骄傲。 毕竟如今,她凭借自己的努力,已经在圈子里占有一席之地,想要什么她都可以为自己创造,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也只是空有几年青春罢了,哪天公子哥玩腻了,还能剩的下什么? 她说了句:“有你傅大少爷在,哪还轮得到我来照应她呀。”顿了顿,又问了句,“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在一起多久,这可真是个俗套的问法。 不过通过这个问题,她也可以试探出他们之间究竟是真真正正的男女朋友关系,还只是各取所需。 傅裴南想了想,回了句:“大概有七八年了吧?”说着,望向唐珞。 唐珞点了点头,回了句:“对,八年了。” 八年,这数字还真是惊到她了。 紧跟着,她所有的羡慕,竟都转为了一丝微妙的嫉妒。 她瞥了唐珞一眼,流畅的下颔线,一双空灵而又深邃的眼眸,脸上寸寸线条都是完美至极,哪怕放大一百倍投到大荧幕上,三百六十度也找不出半点错处。 且她猜想,这张脸上了镜,在镜头微妙的放大之下,看上去会比现实中再惊艳几分,简直是为电影而生。 这是几亿人也不见得能抽中一回的基因彩票,又有傅裴南在背后做推手,未来想必是要大红大紫。 如今圈子里的女演员,显出一种青黄不接的势态。 属于她们争奇斗艳的年代过去了,却也没哪个新面孔能接替她们。 这种时候,大导演们见了唐珞,自然也会如获至宝。 但谁狠又狠得过傅裴南,早在八年前,就已经将这美色买断,自己玩儿了个遍。 反观自己,一直被圈里人说命好,第一部 戏就受赵导调||教. 但这么多年体味的人情冷暖,又有多少个人知道呢? 这两年也是越来越地年老色衰…… 林芷茵拿了一只崭新的杯子,倒了些红酒递给唐珞,又拿起自己的酒杯说了句:“我跟你喝一杯吧。” 唐珞接过了酒杯,说了声:“你是前辈,我敬你吧。” 而唐珞刚要喝,便被一旁的朱星辰眼疾手快地拦下:“敬也敬过了,那就我替珞姐喝了吧。珞姐今天带着任务来的,自己喝了,谁送我们傅总回家啊是吧。”说着,哈哈地装傻笑了两声。 唐珞喝了酒会有轻微的酒精过敏反应,倒不会起疹子,只是一两口啤酒,便足以让她全身红得像一只煮熟了的虾,看着怪吓人。 朱星辰说,喝酒容易全身发红是因为身体难以消化酒精,这种体质的人不适合喝酒,会伤身子。 于是每次剧组聚会,她的酒都是朱星辰帮她拦的。 林芷茵笑了一下,说了句:“好啊。”而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而看到这儿,一旁陈文宇便不甘寂寞地插了一句:“哥,林姐,你们别光照应我珞姐,也照应照应我们家依依啊,依依也是电影学院的,比珞姐小一届,最近正跑剧组试戏呢,你们那儿有什么合适的机会没有?” 林姐…… 唐珞问了句:“你和依依还处着呢?” 陈文宇“害!”了一声:“姐,瞧你这话说的,把我当什么人了。我和依依好着呢,她跟别的女孩儿不一样,性格就八个字,无欲无求、如沐春风,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我喜欢的,我不得好好处着。” 那她今天在商场是看走眼了? 而紧跟着,傅裴南开了句口,便把这问题巧妙地推开:“这事儿我不清楚,你得问我们制片人。” 他一向不喜欢把私人感情和工作搅和在一块儿。 是林芷茵开了句口,做了个顺水人情:“正好,我刚接的本里有个小角色不错,演我小表妹。不过这事儿我也做不了主,她要是有兴趣,叫她来我们剧组试镜。” “明白!”陈文宇痛痛快快地应道,又敬了林芷茵一杯酒,“姐,不是说吹,我真是从小看着你的剧长大的,今天第一次见面,没想到你人这么好,看来外面说你耍大牌,打助理也都是假的了,敬你一杯敬你一杯。” 林芷茵:“……” 等一口干下一大杯红酒,陈文宇又道:“我跟依依过两天准备去三亚玩儿一趟,等回来了,哥,我们请你吃个饭呗?” 看样子,还是想从他哥这儿再拽点资源。 傅裴南推不过,说了句:“行,叫上你珞姐一起吧。” * 约摸到了十一二点,一行人才散场离开。 出了会所门,傅裴南的车已然停在了门口,唐珞从泊车员手中接过了钥匙,便开车载着他离开。 北京的夜晚繁华无限,只是不知为何,今天却又显出一丝苍白,像是加了一层蓝色调的滤镜。 玫瑰是我偷的 第13节 也不过十月中旬,时间尚早,却总给人一种要下雪的错觉。 车内十分寂静,唐珞用后视镜瞥了一眼后方,见傅裴南正两手抱臂坐在那里轻轻合上了双眼。 唐珞便叫了声:“傅老板。” “嗯?” “等今年下了雪,我们去故宫走走吧。” 傅裴南说:“好啊,都依你。” * 年纪越大,醉得越快。 记得傅裴南在美国时,也一直过着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生活,一晚上香槟、威士忌、白兰地混着喝,也不见他醉得这样快过,今晚没见他喝多少酒,只是一到家,他便重重倒在了床上。 唐珞说了声:“我去洗澡了。”便拿上换洗睡衣,向梳妆台走去。 化妆棉浸了卸妆水,一抹一抹地卸去了脸上的浓妆,便露出了她那张白净的脸来。 她不是浓颜系,而偏清冷挂,肤色又白,有时不化妆,再穿身简便的运动装,看着便像个干干净净的女高中生。 卸了妆,唐珞便走进了浴室。 冲完澡,她用浴袍把身子一裹,又用毛巾把头发高高包起来,便穿着拖鞋走了出来,开始坐在梳妆台前护肤。 傅裴南依旧是一身禁欲系黑西装,倒在床上,脸向唐珞侧过去,就这样静静看着她在脸上涂涂抹抹。 躺了半个多小时,酒也算醒了一些。 他看了一会儿便起了身,走到她身后,透过那面镜子看着她。 唐珞没回应,继续涂涂抹抹,而在这时,傅裴南从身后搂住了她脖子。 她刚洗完澡,身上带着一丝干净好闻的气味。 他整个人重重压在了她身上,闭上眼,就这样静静地搂着她。 她不禁在想,他们有多久没有做||爱了? 自从上回在上海那一次后,就再也没有过了。 这两年来,他们很少有肌|肤之亲。 也不知是从何时起,欲|望渐渐地淡了。 傅裴南就这样紧紧搂着她,喝了酒,他目光都有些迷离,忽然说了一句:“老唐,永远都不要离开我,好吗?” 听了这话,她只是忽然感到心里一阵阵酸楚。 紧跟着,喉咙、眼眶便都开始酸胀起来,却没有一滴眼泪掉下来。 她只是心疼他傅裴南,这一生又可曾像当下一般地恳求过一个人? 只是干柴和烈火,剧烈燃烧过后,也终有化为灰烬的那一天。他们在最炽烈时相遇,用尽全力地相爱,只不过现在,她的能量就快要燃尽了。 * 陈文宇去三亚玩了两天,周一晚上便回了北京。 唐珞正躺在沙发上刷手机,刚刷到他定位首都机场的朋友圈,紧跟着没几分钟,陈文宇便一个视频通话打了进来。 唐珞接听,懒洋洋说了句:“回来了?” 视频那一头,陈文宇正搂着依依出机场,说了句:“刚落地,北京是真冷啊。我珞姐最近干嘛呢?” “没戏拍,待着呗。” 陈文宇道:“明天一块儿吃个饭呗,带上依依一块儿。上回我让我哥给依依个机会,他不是让我找制片人嘛,这我哪儿好意思找啊,姐,要不你跟我哥说说,他最听你的了,让他带制片人一块儿出来吃个饭。三元桥那儿不是有家店刚升了米其林三星嘛,我请客!” 唐珞笑了笑。 让他找制片人,那是婉拒他的谦辞,他倒是记得清楚。 自己不好意思找他哥,倒跑来找她做说客。 她躺在床上看了一眼衣帽间处——傅裴南刚下了班回来,正在那儿换衣服。 白衬衣的纽扣一颗一颗地解下,露出了他紧致的身形,宽肩窄腰,人鱼线长长地没入腰间的皮带。 他平时有健身的习惯,身材不赖。 她说了句:“你哥哪儿听我的呀。别给我找麻烦了,他本来就烦我,我再去烦他,他要把我打入冷宫了。” 正说话间,一块柔软的毛毯不知从何处飞了过来,“吧唧”一下盖在她身上,刚好将她只穿了件吊带裙,裸露在外的香肩盖了个严实。 唐珞扭头望了过去,见傅裴南只是睨了她一眼,样子在说——穿成这样跟人视频,像什么样子。 他又一步步走过来,抢了她手机。 陈文宇一见到他怼上镜头的脸,便“害!”了一声道:“哥,原来你在家呀。” 紧跟着,满脸掩饰不住的尴尬。 傅裴南说了句:“最近我都没空,吃饭别喊我。” “行行行,不喊你了大忙人,改天我请我珞姐吃饭去。珞姐,改天米其林三星走起!就我们仨,不带他!” 唐珞长长地应了一声“行~”便挂了电话。 不知为何,那天在商场看到的那一幕再次在她脑海中闪现。 那个女孩儿,在那个颓丧的男人怀里娇滴滴而又深感幸福的模样,与刚刚在视频中,被陈文宇搂着,阴奉阳违,露着标准微笑的模样,根本判若两人。 这真是同一个人吗? 她视力一向不好,尤其这几年,上课、看影片都要戴眼镜,演戏时也要戴隐形,否则隔个几步距离便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很难接住戏,而那天,她什么都没戴。 加上今天的视频,她只见过依依两次。 回忆中的画面又如烛火般忽明忽灭,她很难断定那天在商场看到的,就是这个叫宋依依的女孩儿。 这几天她也一直在纠结,要不要跟陈文宇说这件事。 既然文宇说改天一块儿吃个饭,她在想,还是等那天她见了依依,侧面试探过后再决定要不要讲吧…… 作者有话说: 放个预收——> 《踮起脚,吻星河万里》 【用力飞翔的职场小白 * 深不可测的集团高层】 【现实向/成长向/职场文】 二十二岁这一年,林念初入职场,第一次穿上高跟鞋,化上精致妆容,每日意气风发地穿梭于上海 blingbling 的高端写字楼,像一只展翅欲飞的小鹰,却也青涩依旧。 也是在这一年,一个男人走进了她生命里,搅乱了一池春水。 他说他叫周叙言,公司中层而已。 她与他吃饭、拥吻,热烈地坠入爱河。 一年后却逐渐发现,周叙言不过是他一个化名。 他真名叫权相南,权家唯一的后代,手段狠戾,在生意场上纵横捭阖。 恒通集团——公司内部系统的禁猎名单上醒目地写在第一排的那一个——便是权家的“家族企业”…… - 滚滚红尘,臣门若市,唯有她,是最懂他的人 -? 第12章 第二日傍晚,唐珞在中岛台前备好了菜,准备做个三菜一汤,到了五点多钟,便给傅裴南发了个语音: 【什么时候回来?】 傅裴南回得很快:【临时有个应酬。】 唐珞拍了个照发过去,一桌处理好的鲜肉蔬菜,只等下锅了,说了句:【那我自己先吃了哦。】 傅裴南:【等我一会儿,晚点回去。】 饭局上,傅裴南又坐了一会儿,说了句:“好几天没回家吃饭,女朋友生气了,你们慢吃,我改天再请黄总吃饭。”说着,留了沈雨霖应酬,自己便先赶回了家。 到了家时,唐珞正百无聊赖瘫倒在沙发上,元帅窝在她脚边,电视机上播着不知多少年前的老电影。 锅里三菜一汤已经做好,只等他回来了。 她问了句:“回来了?” 傅裴南“嗯”了声,又十分给脸面地说了句:“挺香啊。”说着,便去衣帽间换身居家的衣服。 出来时,唐珞正背对他,在厨房热菜。 桌上放了一盘热腾腾的孜然羊肉,他便走上前去坐下,拿起筷子尝了一口说了句:“味道不错啊,多给我盛点饭。” 说来也怪,外面那些五星级酒店、米其林上星的餐厅,他早已吃得食之无味,有时筷子都懒得动一动,唐珞亲手做的一桌朴素的小菜,却能让他吃完满满一碗饭。 唐珞把菜一一装盘端上来,又用陶瓷罐子盛了一锅排骨玉米汤,盛了两碗饭,便坐到他对面,两人无言地默默进食。 而吃到一半时,他手机在桌上响了起来。 备注只显示一个字——妈。 手机一直响着,他像是不大想接,一直晾着。 他妈妈也是一如既往的霸道,也不管他是不是有什么事,夺命连环call一个接一个地打了进来。 第三回 打进来时,唐珞便用下巴指了指他手机:“接啊。” 他顿了片刻,终究还是接听,说了句:“喂?” “在哪儿呢?” 这声音唐珞再熟悉不过,这么多年,她听着他们通过无数通电话,却从未与对方对话过一句。 傅裴南回了句:“吃饭。” 玫瑰是我偷的 第14节 “过两天就是中秋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再说。” 听到儿子这冷漠的语气,唐铃惠也显出生气:“就住家门口也不知道回来,也不知道是被哪个妖精勾了魂。你先吃饭,周末就是中秋节了,我们在你爷爷家聚餐,你回来一趟,有点事跟你商量。” 傅裴南没应声。 而对面则是“哎”地叹了口气,便挂断了电话。 傅裴南把手机往桌上一扔,继续吃饭。 电话内容唐珞听得一清二楚,也明白那“哪个妖精”明明白白指的就是她,不过她没说什么,她也没资格说什么。 吃过饭,傅裴南去洗澡了。 浴室内“哗啦啦—”的水声响起,唐珞把脏碗筷放入洗碗机,听着洗碗机启动的声响,看着他倒扣在桌面上的手机…… 不知道为什么,她瞥了一眼紧闭的浴室门,顿了顿,终究是鬼使神差拿起了它。 傅裴南只有一部私人手机,不像其他商务人士,随手一掏能掏出三四部,私人、工作分得清清楚楚。 这么多年,她一直都知道他的手机密码,她的指纹甚至可以解开他屏幕。 她按下指纹,手机顺利解开。 她点开微信,划过一堆无关痛痒的工作群,点开了备注为“妈”的聊天界面,而后看到他们下午的对话。 说是对话,其实无异于单口相声。 这几年来,因为她的存在,他和他家里的关系也一度十分紧张。 好几年了,他都只有逢年过节,才不得已回去一趟。 唐铃惠:【儿子,在干嘛?】 唐铃惠:【星怡下周要回国一趟。】 唐铃惠:【对方已取消】 唐铃惠:【对方已取消】 是他妈妈连打了两个视频通话,他都没接,而约摸过了一个多小时,他只回了两个字:【开会。】 唐铃惠:【你真是伤我的心。】 唐铃惠:【你在外面的那些事,这么多年我也没管过什么。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该收收心了吧?】 而之后,傅裴南没有再回。 唐珞再往上翻,却不见其它聊天内容,大概是被他删掉。 不知道为什么,她只是感到心里一阵阵的疼。 这么多年,导致他和他家里关系僵硬,有家不能回的罪魁祸首,就是她,她知道他夹在中间也很难。 她脸色苍白得要命,手心更是冰冷僵硬,在原地失魂落魄地站了许久才回过神来,把他手机倒扣回了桌上,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 那一晚,她侧卧在床上,借着窗外星星点点的光,静静望着他清浅的睡颜,就这样一夜都未能入眠。 一开始只是脑袋空空,而到了凌晨时分,她轻轻合上眼却也难以入睡,脑子里便开始混混沌沌、毫不连贯地浮现起过往的碎片…… 听姑姑说,她爷爷在世时,他们唐家在当地,也算是一个有权有势的家庭。 她爷爷是局长,膝下育有一儿一女,一个是她爸,一个便是她姑姑。 她妈妈是省舞蹈团的芭蕾舞演员,当年她爸看了一回她们团的表演,便对舞蹈团中最年轻美貌的她妈妈一见倾心,展开了热烈的追求。 而她妈妈钟曼玉,大概是看上了她爷爷家的背景,又看她爸爸年轻时也算一表人才,几番追求之下,最终选择了嫁给她那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混蛋老爸。 只是婚后没两年,她爸爸拈花惹草的花花肠子便暴露无遗。 这段婚姻早已名存实亡,紧跟着她爷爷又去世,她们家家道中落,这段婚姻里,再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她便选择了离婚,把三岁的她扔给了她爸爸,一个人远走高飞。 树倒猢狲散…… 爷爷去世后,没两年她爸爸也因犯了些事丢了铁饭碗。 她一直生不出孩子的姑姑,也被一干二净地踢出了夫家的大门,被迫结束了那段毫无感情基础的婚姻。 再后来,她爸爸消失了,她便被扔给了姑姑。 总之从记事起,她好像就一直在跟着姑姑两人生活。 大概是在十一二岁那年,她姑姑生了场大病,自知自己没有能力继续抚养她,便联系上了她妈妈把她接走。 而当时她妈妈已经在北京再嫁,嫁的人正是傅裴南的舅舅,唐铃惠的亲弟弟。 她是在十二岁那年第一次来到北京,也是在那一年认识了傅裴南。 她对傅裴南的第一个称呼,是哥哥。 她是如何走进了高贵的唐家,第一次接触到唐少强、唐铃惠,后来又是如何像皮球一样被踢了出来,她从来都不敢细细回忆。 她一直都是个不敢回望过去的人。 她想要一个安稳的家,只是那一个又一个家,却总是像幻象一个个崩塌。 她不是多么有野心,这么多年,她每一次的奋力奔跑,也都是逼不得已。 她不是在寻找一个更好的栖息地,她只是在逃生。 总之,她只在北京待了半年,便又回了姑姑家。 而在十六岁那年,姑姑病逝了。 她自小聪颖过人,虽然家里穷,但她从未放弃过好好读书。 姑姑总是说,知识改变命运,她爷爷也是在那个年代咬紧牙关读到了硕士,才能坐上那样的位置。 她成绩一直优异,但不知为何,姑姑去世后,她便彻底没了读书的念想。 读书又有何用呢? 她还是改变不了失去至亲的命运…… 那一阵她万念俱灰,不顾学校、老师们的阻拦,兀自退了学,一个人收了一箱行李来到了深圳打工。 而在十六岁那边,她在深圳又一次遇见了傅裴南…… 再然后,便是他们的这八年。 不知道为什么,她这几天一个人待在家里,脑海里总是控制不住一次次地在思考同一个问题。 两个互相相爱,却又注定要分开的人,究竟要如何做,才能尽可能无痛地结束掉这段没有结果的关系? 如果可以,她希望这段感情不是忽然地戛然而止。 如果可以,她希望两人都可以做好准备,把想说的话都说出口,把未能完成的遗憾都一一填补,等到了最后期限,他们都能够无悔地离开,坦坦荡荡去面对接下来的旅程,各生欢喜。 * 很快便到了周六,这一日也是中秋。 回北京这么多年,正如唐铃惠所说,他就住在家门口,却从不肯主动回家一次。 唐铃惠也知道他在外面养了个女孩儿,那个钟曼玉带过来的拖油瓶,如果当年,她早知有这一天,她就是把那丫头掐死,也断不该让她进了唐家的大门。 不过事已至此,她也知道强加干预没有用。 她自然知道儿子的住址,不过这四年,她也只是趁着有一回,知道唐珞去了上海,过来看了一眼儿子的住所,看看他在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之后便再未打扰,母子之间的话也是越来越少。 傅裴南不喜欢回家,但每逢清明祭祖、中秋团圆,这样的日子他躲不掉。 这么多年,他爷爷一直住在老四合院,儿女们看家中设施简陋,也一直让老爷子搬出来,不过老爷子不肯。 说他生在这儿,以后也要死在这儿。 他有几个姑姑、伯父,不过多在海外,这几年,尤其是奶奶去世之后,逢年过节大家也不愿回来了。 傅泗礼人在北京,不过平时应酬多,便也只有唐铃惠在替傅泗礼尽一些表面的孝道。 这次去了老宅,发现家里也不过爷爷和唐铃惠二人。 铜炉上的烟雾袅袅升起,三人围桌而坐,唐铃惠说了一句:“泗礼今晚有应酬,说要晚点过来。” 老爷子没多说什么,只是拿着木头筷子敲了敲铜炉边沿,说了句:“吃饭吧。” 唐铃惠赔笑道:“吃饭。” 这几年老爷子身体不大好,话也不多,自己涮了些青菜、豆腐吃了几口,便起身说了句:“你们慢慢吃。”便回屋休息去了。 桌上便只剩唐铃惠、傅裴南母子二人。 等里屋房门关紧,唐铃惠小声念叨了句:“哎,过节也越来越没有个过节的样了。吃点什么不好,老爷子非要吃什么铜锅。”说着,涮了几片肉放到傅裴南碗中,“你吃,多吃点,看你这几件一年比一年瘦。” 傅裴南不应声,只是沉默地坐在那儿。 唐铃惠又环顾了一眼餐桌,准备了一桌菜,此刻却几乎纹丝未动,只觉得哪儿哪儿都不顺心,端起了一盘冻豆腐便叫了声:“阿姨啊。” “哎!”陈阿姨应声而来。 她把冻豆腐递到阿姨手中,说了句:“把这个撤了吧。又不是战争年代了,谁还吃这个,也就你爷爷爱这一口。”说着,又端起一盘手擀面,“这个也撤了。” 只是阿姨刚要接过盘子,便被傅裴南伸手拦住。 他把一盘冻豆腐放到自己面前,说了句:“不用撤了,我吃。” 唐铃惠看了他一眼,也不知说什么好,只是莫名想起十几年前,那姑娘第一次来到她们唐家吃饭,小丫头也不夹肉,也不夹青菜,就可着面前那一盘皮蛋豆腐落筷,一顿饭只把豆腐吃了个精光。 她兀自嘀咕了句:“吃这个干嘛……” 这点口味上儿子随她,她养了傅裴南二十多年,哪见他吃过什么豆腐、豆皮、豆汁儿之类的东西。 阿姨怔怔楞在原地,唐铃惠便说了句:“那先别撤了。”说着,把手擀面递过去,“把这个撤了吧。”? 第13章 傅裴南拿筷子一扫,把一盘冻豆腐下进了锅里。 老宅灯光昏暗,一顶昏黄的灯吊在餐桌正上方,灯下是一对沉默的母子,汤底在锅里滚滚沸腾。 玫瑰是我偷的 第15节 他今天进了家门,到现在连一个字都没跟她说过,甚至连声“妈”也没叫。 唐铃惠看着儿子这模样,心里苦闷,便自顾自说起话来:“几年前知道你把那野丫头带到北京,两个人住在一起,我也没说过你什么,你爸那边我也是能瞒就瞒着。你是我唯一的宝贝儿子,谁也不是没年轻过,我也不希望你一辈子活在枷锁里。” “爱情嘛,谁没有过。我只是想着你年轻气盛,尝一回爱情的滋味,后面年纪大了也就该懂事了,该处理处理,该结婚结婚,谁知道你是对那丫头动了真心!” 傅裴南轻笑了声,这才开了一句口:“您倒是给我规划得挺好。” 那一声冷笑,无疑是刺痛了她。 作为一个母亲,看着自己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为了一个女孩儿心里竟是那样的抗拒自己,这无异于诛心。 不过这么多年,她什么苦什么恨没尝过,为了表面的平和,也只有是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她语气依旧平静:“你别看你们傅家家大业大,这几年也是一日不如一日,再大的家业,一旦崩盘也只是在旦夕之间,你爸想□□这个局面不容易,最近身体也越来越不行了。地产生意不好做了,这个你是知道的,他想改行做车。”顿了顿,她语气又强硬了几分,“星怡下周回国,你去见见她。” 傅裴南没说去,也没说不去。 他早过了中二的年纪,家里的考虑他再明白不过。 他理解,但他凭什么顺从? 而见他不言语,唐铃惠便逼问了句:“你去不去?”说着,顿了两秒,她干脆拍桌而起,“儿子!你以为我当年真是因为爱你爸,才会嫁给他!他也是真的爱我才回娶我?我不跟你爸结婚,能有现在一家独大的盛茗集团,能有你挥金如土的今天?”说着,她顿时便红了眼眶。 “你知不知道,你爸知道了你和那个野丫头的事儿,觉得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们唐家窝囊,管不好自己的家务事,让那个女人进了门,哪至于你跟她女儿……” 说到这儿,她再也说不下去。 她感到不齿! 平静了良久,唐铃惠才一字一顿道:“我们每一个人,都为自己的家族做出了巨大的牺牲,你也一样。” “谁也躲不过,这就是命。” * 每一个节假日,于北京本就糟糕的路况而言都无异于一场灾难。 傅裴南驾车离开时,道路早已堵成了猪肝色。 二环、三环、四环、五环…… 像一条条锁链,一圈又一圈地封锁着这座城市,也一寸寸地束缚着他的心。 堵了半个多小时,他早已堵得没了脾气。 车内开着热气,他闷得喘不上气来,脱了西装外套往副驾上一扔,又降下了车窗。 他修长的手臂一只搭在了窗框,一只慵懒地搭在方向盘上。 放眼望去,道路两侧是一座座冷漠的玻璃大厦,前方是密密麻麻的红色车尾灯,像一片沸腾的炼狱火海。 记得小时候的北京,远没有今日繁华。 他住二环内的房子,一路读着在如今,早已传说得神乎其□□校,却也从未感到自己与平常人有何不同,不知自己轻易拥有的一切,却是他人几辈子也追不上的福分。 而这所谓福分,终有一日,也都要以另一种形式慢慢偿还。 平日里二十分钟便能到达的路程,他愣是堵了一个半小时才到家。 进了门,他把凑上前来的元帅踢到一边,摘下了腕表,连同手上的西装外套随手扔到了中岛台上。 家里没开灯,屋子里十分昏暗。 她像是刚洗了澡,浴室门开着,灯也开着,传来阵阵水果味沐浴露的芬芳。 远远的,他见唐珞穿了一件薄荷绿的圆领卫衣,穿了条睡裤,正窝在沙发上看影片。 电视机五彩斑斓的色彩,倒影在她白净无辜的面庞。 他走上前去,见唐珞身上盖了一条毛毯,早已浅浅入眠。 直到他把她抱起来,唐珞这才醒了。 见到傅裴南的脸,她略感诧异,本以为他起码要明天才回来,便呜呜囔囔问了句:“你怎么回来了?” “吃个饭就回来了。” 他把迷迷糊糊的她抱到床上,伸手一摸,见她头发仍有些潮湿,便问了句:“你头发怎么湿的。” “刚洗了澡,就吹了半干。我一会儿再回锅吹。” 回锅吹,这是她发明的词汇。 她发量大,头发一次吹不干,说要“回锅吹”才干得快。 他便说:“你先睡,我给你吹。” 温热的风缓缓吹来,他手指在她发间穿梭,她头发柔顺又短俏,总是轻轻一梳便梳到了发尾。 她没有再入睡,也没有再睁开双眼。 只记得那一晚他也躺得很早,而不知是在什么时候,他忽然侧过身来从背后抱住她,紧紧地,像是怕她逃掉了一般。 那一晚她依旧彻夜未眠,脑海中有万般思绪在翻涌。 这张床她睡了四年,却一日不如一日睡得安稳,因为她明白这本不属于她。 * 日子一天天无声地划过,很快便到了周五。 傅裴南照例穿戴好准备出门,唐珞仍侧卧在床上,犹豫了几回,最终还是开口报备了句:“我今天要出一趟门。” “见谁?” “我妈来了。她说想见见我。” 她背对他而卧,也看不见他脸上的神情,只听他沉默了几秒便问了一句:“你和你妈还有联系?” “没什么联系,不过她有我微信。” “好啊,那见见。”说着,他却感到心间又寒了几分。 他也明白她的心思,一个人在外面受了委屈就会想家,而如今,她一个没有家的人,都想要见一见自己的亲生母亲。 * 傅裴南出门没一会儿,她手机便在床头柜上“嗡—嗡—”地震了两下,拿起来一看,是她妈妈。 她发来一个地址,而后说了句:【下午一点半在这里见。】 【会员制的咖啡馆,进来要报一下我的名字。】 过了会儿,她像是担心女儿连自己名字都记不得,又发来一句:【钟曼玉。】 唐珞回了一句:【好。】 时间差不多了,她起身翻了翻冰箱,翻出几天前买的一袋切片面包,也不知过期没有,拿了两片放到面包机里烤,烤得两面酥脆,便一边吃着一边向衣帽间走去。 她在衣帽间挑挑选选,最后也穿得极为质朴。 合身的白衬衫,浅蓝色牛仔裤,脚上穿了一双白布鞋。 顿了顿,觉得天冷,便又套了一件驼色风衣,背了个coach的斜挎包,又化了个淡淡的妆容。 起身时,她在一片凌乱的化妆品中,看到那瓶只剩下瓶底一点的香水,那款卢氏丹名叫“柏林少女”的香水。 记得她第一次入这款香水,是因为它的香评。 玫瑰是我偷的,你爱的人是我杀的 不爱你是假的,想忘了你是真的 我有一把枪,可以保护你,也可以杀了你 可我还是偷偷扔了它,踉踉跄跄跑向你,对你说我好怕 她很喜欢这段香评,把它记在了记事本上,后来也买了这款香水。 猩红的颜色,残酷又热烈,像极了爱情。 人一旦习惯了某款香水便很难说换就换,这几年,她也是一瓶瓶地回购,直到今年才换了另一款。 她拿起了那瓶香水,往手腕上喷了几下,温柔又浓郁的玫瑰香味顿时在房间内绽开。 她又补了一下口红,便拿上车钥匙出门。? 第14章 钟曼玉早在一小时前便到了约定好的咖啡馆。 她今年四十八岁,因保养得当,脸上几乎看不见一条明显的皱纹,穿着也十分朴素,白色高领毛衣,外面套了一件burberry的驼色风衣,背了个普皮的黑色铂金包。 坐在咖啡馆内,周边也不乏一些穿着华丽的富贵太太,不过她舞蹈演员出身,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某种优雅的韵味,只是坐在那里静静地吃个早餐、喝一杯咖啡,看上去也气质不凡。 等待的四十五分钟时间里,她心底竟有一丝紧张,脑海中尘封的记忆便开始一帧帧在她眼前回放。 算算年头,唐珞今年该是二十四岁。 记得自己当年也是在二十四岁的年纪生下了她,放弃了自己热爱的舞蹈事业,沦为了一个家庭主妇。 其实她一开始是不想要孩子的。 哪个女人会愿意为一个拈花惹草,情.妇换了一个又一个的男人生孩子? 只是既然结了婚,哪有不生子的道理,何况当年,他们唐家在当地也算有头有脸的家庭,不可能接受她没有子嗣。 这个孩子意外地来了,她也只有认命地生下来。 他们家想要一个男孩儿,她嘴上说无所谓,不过若真要有一个孩子,她还是希望那是个女孩儿。 于是做了b超,医生说是女孩儿时,她也感到松了一口气。 她为这孩子取名为珞。 珞为石,她只愿她这一生能像一颗顽石般顽强地活下去。 她前夫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烂人,一直反反复复地出轨。 她大概也不是因为真的爱他,才会选择嫁给他,但作为一个妻子、作为一个孩子的母亲,哪怕多年来早已对丈夫没了信任,但每当发现他在外面又有了新的女人,于她而言,都是一次痛苦的经历。 于是在二十七岁那一年,她选择了离婚,一个人远走高飞。 玫瑰是我偷的 第16节 再然后,她在三十四岁的年纪嫁给了同为二婚的唐少强。 两个男人都姓唐,倒像是老天的安排。 嫁给唐少强的十多年里,她日子过得挺安逸,中间有那么六七年时间,她总是时常忘记自己还有一个亲生女儿,有时冷不丁想起来,甚至会感到不可思议。 她这两年在加拿大生活。 或许是上了年纪,午夜梦回,总是常常想起她的样子。 她给唐少强的两个儿子当了十多年后妈,相比之下,对于自己这亲生女儿,她确实亏欠了太多。 但在那段失败的婚姻里,又有哪一个人是赢家? 她也不是一开始就想扔下唐珞,但她一个没有收入的女人,能离婚已经是拼尽了全力,再想带一个孩子走,那更是天方夜谭。 她永远也忘不掉她从家里跑出来的那个夜晚,她把唐珞哄睡着,一直等到了凌晨一点才提着行李出门。 那一年唐珞才只有三岁,一无所知的年纪,却像是预感到了什么,竟一个人光着脚丫哭喊着追到了街上…… 她明白这个孩子她带不走,粗暴地把她抱回了家里,扔给了保姆,便一个人跑出来打车去往机场。 一路上她都不敢回头看。 怕多看一眼,她便会生出万般不舍。 记得养育唐珞的那三年,她对唐珞的感情也一直十分矛盾。 一方面,这是她恨透了的孽障丈夫的亲生骨肉,是让她丢掉了事业的罪魁祸首,且她一开始就清楚这是唐家人的孩子,不是她钟曼玉的。 只是一方面,这却又是她怀胎十月、养育了三年的亲生女儿。 母子之情大抵也不是刻在基因里的,都是身体的距离远了,心的距离也就远了。 她大概也是个狠心的母亲,过了两三年时间,她对女儿的感情也就彻底淡了。 记得上一回见她时,她不过十二岁。 那年她刚和唐少强结婚不久,唐少强是个温润公子,待她也十分不错,知道她有一个女儿,为讨她欢心,便说自己只有两个儿子,一直想要个漂亮会读书的女儿。 那段时间唐珞姑姑又忽然病重,联系上她,说自己没有能力继续抚养唐珞。 唐少强知道后便说,干脆把孩子接过来。 他说:“孩子又刚好姓唐,白捡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儿,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 有了唐少强的支持,她便把唐珞接了过来。 唐珞生得漂亮,气质又好,来了北京后她帮她打扮了一番,看上去便分毫也不输哪家的千金大小姐。 不过她性子很犟,像一只刚捡回来的小野猫,不亲人,还浑身长满了尖刺。 那段时间,因为她的到来,家里总是大大小小的矛盾不断,唐少强也并非如自己所说的那么喜欢女儿,唐家人更是嫌她攀上了唐家高贵的门楣,还要带来一个拖油瓶。 唐珞和她的大姑子唐铃惠,更是不对付。 偶尔的家庭聚会,唐珞总是用一双充满恨意的眼睛,就那么望着唐铃惠。 唐铃惠拍桌而起,说:“你再这么瞪着我,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唐少强在中间当赖好人。 当年她的婚姻还不稳固,她一方面不愿为了自己和那孽障前夫的孩子,失去了眼前难能可贵的安稳生活,一方面,她也不想看到自己的女儿,被盛气凌人的唐铃惠那样欺负。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唐珞也恨透了那个家。 如此折腾了半年之久,唐珞说:“我想回去了。” 她没有阻拦,只是说,以后会支付她所有的学费、生活费。 唐珞姑姑人很好,之前在前夫家时,她和唐珞姑姑相处得不错,听说唐珞爷爷去世后,姑姑也离了婚,又生了重病,她便也拿了一些钱给她看病。 直到后来她姑姑病逝,唐珞主动与她断了联系。 * 又坐了一会儿,钟曼玉便见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儿,从咖啡馆的红木旋转楼梯走了上来。 记得一开始加唐珞微信时,她朋友圈还有几张照片可看,只是后来不知何时,她的朋友圈变为了一条长长的横杠,再没有内容可见。 不过当时她存了一张照片在手机里,于是哪怕十多年没见,她也还是一眼便认出了那是唐珞。 见她走上来,钟曼玉侧目过去,叫了声:“唐珞?” 她应了声“嗯”,便走到她对面款款落座。 “外面冷不冷?” “还好。” “帮你点了一杯拿铁。” “哦,谢谢。”说着,她把斜挎包拿下来,两手握着咖啡杯,暖着自己冰凉的手,目光静静地落在了咖啡杯内的叶子图案上。 两人相对无言了许久,是钟曼玉开口说了第一句:“你现在读的那个学校叫……” “电影学院。”唐珞开口,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已经毕业了。” 钟曼玉点了点头。 她自己是舞蹈演员出身,唐珞遗传了些文艺天分她也不觉惊奇。 这是她第二次与唐珞久别重逢,而每一次她都会感慨,刻在基因里的东西永远也不会骗人…… 比如,她和她年轻时很像。 再比如,她们今天竟穿了相似的衣服。 钟曼玉问了句:“毕业了当演员吗?” “在考虑吧。” 之后便又是长久的沉默,而后钟曼玉开口道:“听说你和傅家少爷……” 大概是出于某种羞耻心,她随口打断道:“分手了。” “分手了?” 她几个月前还听说两人仍在一起。 “嗯,分手了。” 钟曼玉道:“也好。” 这么多年,她早已看透了唐家目中无人的傲慢,而傅家,更是她们这样的家庭所望尘莫及的存在。 垫着脚尖才能够得到的生活,终究也不会踏实。 唐珞还年轻,早点断了这念想,找一个条件并非那么优越却能真心接纳她的家庭,也是更优的选择。 十多年没见的亲生女儿,再次相见也只有相对无言。 钟曼玉也不愿多说什么矫情话,只是又坐了一会儿,便从包里拿出一张卡放到桌上,推到她面前:“你中间那几年的事情,我听说了,是我没有照顾好你,也好在有傅家少爷……我在这个位置上看着光鲜,手上也没有太多现钱。这么多年是我对不起你,这卡里有三百万,密码是你的生日,你收下。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地方,你再找我。” 唐珞目光落在咖啡杯旁的那张银行卡上。 或许是这突如其来的善意,勾起了她心中复杂的情感,二十多年来的恩恩怨怨,她本以为自己对这个妈早已没了爱恨,但此刻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也好在有傅家少爷…… 简简单单一句话,就可以抹掉让她流离失所这么多年的愧疚感吗? 虽是委身于人,但至少衣食无忧,她心里就过的去了吗? 顿了顿,钟曼玉又问了句:“你户口还在老家吗?” 她没回应。 钟曼玉声音圆润悦耳,轻描淡写的言语,却如诗歌般富有韵味。 “你想迁到上海来吗?我可以帮你。” 唐珞忽然笑了一下,再抬眼时,眼眶早已红得骇人。 上海户口,多少人多少年来在上海流尽了血汗,梦寐以求却也得不到的东西,它比桌上这张卡还要值钱。 她明白这一切都是钟曼玉一个人的好意,却还是问了句:“是唐铃惠叫你来的?扔给我三百万,劝我和傅裴南分手,把户口迁到上海,落到你和唐少强的户口本上,那我和傅裴南在法律上就算表兄妹,就不好再谈婚论嫁了,是这样吗?”她兀自摇了摇头,“你们不用再操心了,我和他马上就要分手了!”说着,眼泪重重地滚落下来。 见唐珞这般抗拒,钟曼玉也红了眼眶:“孩子,不是唐铃惠叫我来的。我和她没有太多交集,尤其这两年我都在国外。还有……” 顿了顿,她终是开口。 “妈妈和唐叔叔,两年前已经离婚了。” 见唐珞提到傅家少爷,眼泪便止不住地滚滚而落,她明白,想来和傅家少爷分手,她也是迫不得已,只怪她没有把她生在好人家。 这么多年,他们的事她多少也听说了些,她知道傅家少爷待她极好,她也是女人,也懂爱情的苦。 她说:“如果实在难过,你要不要来加拿大和我生活?” 而对面,唐珞睁着一双猩红的眼充满恨意地望着她,过了许久,嘴角边终是浮过一抹“呵”的冷笑。 小时候对她不管不顾,这样的邀请,可不可笑?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许久,钟曼玉也明白唐珞不可能跟她走。 她开口道:“我这两年身体不大好,这次回来,也只是想看看你外公外婆,再看看你,后天就回加拿大了,你自己多保重。” 说着,她起身,拿起桌上那张卡,放到她冰凉的掌心。 她两手紧紧握住唐珞的手掌,让她把那张卡攥在手里,说了句:“这张卡你一定要拿着,不要置气,还有……” 她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乳腺癌复发了,可能要全切。你是我女儿,自己平时要多注意一些,不要熬夜,保持好情绪。这个病,说是有遗传基础……是妈妈对不起你。”说完,她起身离开。 唐珞一个人坐在原位,眼泪愤愤地掉个不停,听到这一句,她抬头看了一眼钟曼玉离去的背影。 她有些恐慌,只希望她好好的,不要有什么事。 否则,她这么多怨怪又要何处去安放呢? 作者有话说: 本文算是火葬场文,可怜的珞珞南南明天就要分手咯 t·t? 玫瑰是我偷的 第17节 第15章 空旷无人的会议室内,傅裴南一人坐在里面,手机在桌上接连不停地震动,唐铃惠的信息一条条的弹出来: 【约了两点,就在你们公司附近的咖啡馆。】 【星怡刚刚给我发微信说出发了。】 【你提前十分钟到,别让人家姑娘等着你。】 他看了一眼,便把手机甩回了桌上。 面前玻璃杯里的一杯黑咖啡,刚刚还在袅袅地散着热气,只是再一端起来,却发现早已凉透。 他把玻璃杯放回去,回了句:【开会呢。】 唐铃惠秒回:【什么会?】 唐铃惠:【什么会非要这时候开?】 唐铃惠:【卓小凡很疼爱他这个女儿,今天约她出来她爸也知道,不想亲手搅黄了你爸的生意,你好歹去见一见!】 扔下这一句,唐铃惠便没再发话。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约摸是在一点四十五分,傅裴南拿起外套起身,对门口秘书说了声:“我出去一趟。”便开车出发。 傅裴南到达咖啡馆时,卓星怡早已等候多时。 这是他第一次见卓星怡真人,不过之前唐铃惠给他发过几次她的照片,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她和照片中相差不大,不过真人比照片更娇小一些。 堪堪不到一米六的身高,线条圆润的鹅蛋脸,一双漆黑的杏眼,眼里像星星一般亮着永恒不灭的光芒。 她大概从小到大,都被她的家庭保护得很好。 不像他和唐珞,眼里的锋芒不知何时早已经黯淡了。 卓星怡也认出了他,看到他第一眼,嘴角便微微上扬,冲他挥了挥手,说了句:“哈喽,这边。” 记得第一次听她爸提到傅裴南,她第一反应也是抗拒。 那天她爸爸和她聊了很多,说:“你是我唯一的宝贝女儿,我这么安排,也不是为了什么商业利益,而是傅裴南这个人,确实是年轻有为,家世又显赫。这是他照片你看一看,你是我女儿,我了解你了,你不是一向最喜欢这种,叫什么什么,斯文败类的类型了吗?” 她瞥了一眼照片,是一张正装照。 也是在看到照片的那一刹那,她嘴角边浮过一抹笑意。 后来和闺蜜聊起他,也听说了些他的事迹;盛茗集团的唯一继承人,年少轻狂、锋芒毕露、无所畏惧。 如果非要嫁人,又有什么理由不选择这样一个男人呢? 今天见了他真人,她竟有一丝心动。 她的直觉没有错,他的样子比照片中更吸引人。 见傅裴南走上前来,卓星怡招招手叫来服务生,又问了他一句:“你喝什么呀?”说着,端起自己面前一杯微微烫口的咖啡,“我这个是榛果拿铁,三分糖,味道还不错!你喝咖啡会加糖吗?” 傅裴南回了一句:“我不加糖。”说着,又转而对服务生道,“先不用,谢谢。”便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他翘了个二郎腿,身子微微歪着,不言一语。 这是他开会或出席谈判时惯有的姿势,看着桌面双方一来一往、针锋相向,他坐在最重要的位置,却从始至终一言不发,只到最后一刻才开口说行,或不行。 对面,卓星怡则两手支在了下巴下,一双水灵灵的眼珠滴溜溜地转,开口道:“我应该怎么叫你?”顿了顿,不等他回,她又补了一句,“傅哥哥?阿南?南南?你家里人都叫你什么呀?” 她声音很甜,外形也很甜。 穿了一条黑色吊带短裙,裙摆略蓬,裙子上印满了小小的小雏菊花;头发高高地梳起,在头顶编了一条麻花辫,短俏地坠在她圆润的后脑勺。 只是不知为何,她娇滴滴说出的每一句话,却都带着一丝单刀直入的侵入感。 他顿了两秒才开口:“叫我傅裴南。” “那我叫你南哥哥吧!”她紧跟着回了一句。 南哥哥。 傅裴南听到后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在他们这一辈里算大,喊他“哥”的人不少,不过他弟弟一堆却没有妹妹,这么多年叫过他“哥哥”的,也就唐珞一个。 但这几年,她也不怎么喊他哥哥了,自从爬上了他的床便开始肆无忌惮,只老夫老妻似的喊他“傅裴南”,或是“傅老板”。 他本无意去矫正一个不相干的人对自己的称呼,只是举起面前一杯温开水抿了一口,顿了顿,却还是回了一句:“叫我傅裴南吧,谢谢。” “南哥哥!”卓星怡话咬话地叫了一声,而后略有得意地笑了一下,“今天是我爸爸叫我过来的。” 傅裴南没回应,只是看她一大片肩膀都露在外面,而此刻是北京的仲秋时节,便把话题转了个一百八十度,问了一句:“你不冷吗?” “冷呀。我刚从香港过来,谁知道北京这么冷。” 傅裴南又问了一句:“你还在上学?上大学了,怎么不好好谈个恋爱。” 卓星怡微微歪了一下脑袋:“我有男朋友呀,他在英国。不过我准备要分手了。”说着,拿起了手机,仿佛分分钟就可以给对方发信息说分手。 “干嘛分手?” 卓星怡慢条斯理地道:“不合适呀,门不当户不对的。而且我现在在美国读书,他在英国,继续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顿了顿,她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爱情、婚姻、性,本来就不是一回事,这件事我看得明白。” 听这种话从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片子嘴里说出来,傅裴南倒是笑了。 “你懂什么是爱?那你倒是说说。” “我怎么不懂呀,我初中开始谈恋爱,到现在七八年,正儿八经谈过的,数一数也有六七个了吧。” 七八年,谈了六七个男朋友…… 而他呢,却是用七八年时间只爱了一个人。 到底谁更懂爱,这真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小姑娘嘴像个机关枪,嘟嘟嘟地不见停,一旦他沉默几秒,她便要见缝插针地接上话:“我觉得我们两个结婚也挺好的呀。毕竟恋爱是恋爱,结婚是结婚,何况今天见了你,我觉得还不错。” 见她这么直接,毫不遮遮掩掩,他倒是有兴致来跟她扯一扯,说了句:“小朋友,我这个人呢,的确算不上什么好人,私生活不太检点,跟一个我不喜欢的人结婚,我可能第二天就出轨了。” 听了他的态度,卓星怡霎时间便红了脸。 她脑中警铃大作,这是她感觉要失去什么时,惯有的反应,也是大脑告诉她要准备进攻的号角。 她硬着头皮回了一句:“我无所谓啊。”说着,她微微歪着脑袋直直地望着他,“既然是商业联姻,那我也做好了开放式婚姻的准备。而且,现在又有几个人是不出轨的吗?这些我都接受,但我的另一半一定要非常优秀。老实说,今天见了面,我还挺喜欢你的。” “你喜欢我什么呢?” 卓星怡回了一句:“喜欢你城府很深的样子。” 傅裴南又是笑了:“你长这么漂亮,身边就没一个人追你?” “有呀,但他们都配不上我呀。”顿了顿,她又微微皱眉,仿佛很苦恼似的开口道,“我的可选择范围也很窄呀,又要家世相当,又要自身优秀,又要长得好看身材好,又要单身未婚,估计全国也没有几个了吧,十个指头就数的过来了。算上国外或许会更多一些,但没办法,我爸又不能接受我把一个老外带回家。” 说着,她无奈地耸了耸肩。 傅裴南总算坐正了些,说了句:“所以只要是傅泗礼的儿子,身高高一点,长相好一点,自身优秀一点,那么哪怕是换了一个内核坐在你对面,你也会喜欢对不对?” 两人一来一往,像一场辩论。 卓星怡毕竟还小,被点到这儿也感到一丝紧张,只觉得自己的阵地在一寸寸失守,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 不过最终,她还是大胆地承认:“是的吧。”顿了顿,又为自己解释了句,“不过像你这样刚好长在我审美点上的人也不多。” “但你刚好不在我审美范围里哎。” 他学着她的口吻,略带调侃地回了一句。 小姑娘毕竟脸皮薄,一时间竟也不知该如何回应。 傅裴南看了一眼腕表,说了句:“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下午还有个会。”顿了顿,又以过来人的姿态安抚了她一句,“小朋友,爱情可不是门当户对、三观契合,这两点只是方便你们两个相处。” “我理解的爱情呢,是羁绊。是你开始怜惜一个人的生命胜过你自己,是你的生命和另一个人的生命紧紧缠绕在一起。”说着,他指了指窗外那棵难得一见的连理树,“就像那两棵树,你强行从中间砍下去,那这两个人都活不了。”说着,便起了身。 对面,卓星怡脸胀得通红,问了一句:“你爸只有你一个独生子,你就一点责任感也没有吗?”说着,她坐在原地抬眼看他,“我可是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做好了要为我爸的事业献身的准备呢。” 傅裴南回了一句:“你想多了。我们家的问题,不是通过和你们家联姻就可以解决的。不和你们卓家联姻,盛茗也倒不了。” 卓星怡站了起来:“她叫唐珞对吗?”说着,她抬眼望他,与他略感诧异却又不动声色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他有一双深邃又迷人的眼睛,饶有意味地盯着一个人看时,总是会给人深情而一眼万年的错觉。 这一刻,她好想溺死在这双眸子里。 她爸爸的企业一向以狼性著名,她爸爸也是凭借这一点,才能在丛林社会般的互联网生态中存活下来,做到了今天。 虎父无犬女。 她自小就懂得想要什么,就一定要拼尽全力为自己争取。 她冷静了两秒,而后开口:“你们的事儿,我听我闺蜜说了一些。她长得很漂亮,你喜欢清冷挂的是么?”顿了顿,“但再漂亮的一张脸,看了七八年也看不腻,也是你的本事。” 傅裴南对人对事一向漠不关心,仿佛什么也勾不起他心底冰冷的情绪。 他说了句:“不是我的本事,是她的本事。”顿了顿,“就像你的相貌,我看了十分钟也就腻了。” 说完也有些后悔。 一个不知轻重的小丫头罢了,说这么重的话又是何必? 而正是在这时,唐珞从红木旋转楼梯上走了下来,毫无防备的与傅裴南的目光撞了个满怀。 唐珞看了一眼傅裴南,他大概也在诧异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过或许是不甚在意,或许是觉得自己能哄得回来,总之,在这被当场“抓包”的场面之下,他脸上依旧没有太多神情,在漆黑瞳孔的尽头,依旧是目空一切的傲慢。 她看了一眼傅裴南,又看了一眼缓缓从座位上站起来的卓星怡。 她比照片中灵动许多,两个人站在一起还真有那么一丝般配。 两家又门当户对,她只想祝他们长长久久。 她在原地顿了几秒,便单手攥紧了斜挎包的带子,尽可能不失态地走下来。 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兀自到停车场开了车离开。 驾车时,她只感到心脏在扑通扑通跳,不过却不那么有力。 像短跑时腿上忽然失了力,虽一直在奋力奔跑,但脚下却总是一脚深一脚浅,不知何时会忽然倒下。 是在等红绿灯时,她看到身后一辆迈巴赫在追着她。 玫瑰是我偷的 第18节 他穿了一件白衬衫,骨骼分明的手腕上,戴了一只价值可以在她们老家不动生下买下两栋别墅的腕表。 他一只手搭在窗框,一只手漫不经心搭在方向盘上。 即便是在这样的时刻,他依旧不慌不乱。 她车技一般,平日开车也一向求稳不求快,这一路却是左右超车,很快便到了那个他们住了四年的住所。 当然,她即将要离开这里。 如果分手需要一个契机,那么就是现在。 她拿了一个行李箱,装了些换洗衣物。 她自尊心很强,傅裴南送给她的那些东西她一样都没有拿。 傅裴南总是说,她有时挺让人心寒,在一起搭伙过了七八年日子,却仍是你的我的分得清清楚楚。 她之前总是狡辩,但现在,她承认了。 属于她的东西不多,两个行李箱也就装下了,而正是在这时,门口响起“哔—”的一声解锁声,紧跟着他走了进来,装甲门在他身后重重地合上。 “唐珞。”说着,他走上前来。 她大声应道:“嗯!怎么了?我要走了。” “你要走去哪儿?” “去上海。”说着,她蹲下身胡乱把行李箱拉链拉上,而后把两个重重的箱子立起来,便要离开。 傅裴南从身后攥住她手腕:“唐珞,你误会了。无论你看到什么,或者在猜想什么,你总要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吧?” 唐珞忽然回过身来:“你想解释什么?你跟她什么都没有,然后呢?一切都是你家里的安排,然后呢?这一切我全都相信,但又能怎么样,这么多年了你还是看不透吗?我们两个之间根本就没有未来!” 傅裴南“呵”地冷笑了声,而在这一声冷笑的嘴角,她总算看了一丝失控的神态。 他说了句:“不就是未来吗?”说着,便开始翻箱倒柜。 他蹲在地上找出一只猩红的户口本,又“砰—”的一声把抽屉踢回去,走到她面前来:“不就是未来吗?走啊,我现在就可以给你!”说着,他攥紧了她的手便用力向外拉,“我也受够了,你以为我愿意去跟她见这个面!” 唐珞被他粗暴地强行拖动了几步,终是卯足了全身的力气甩开他,喊了一声:“你别发疯了!办了这个证又能怎么样?办了这个证,你是想带着我远走高飞,还是想带我去你们家,看我被你妈打出家门?有什么意义吗?” 她语气冰冷,却像是用尽了生命的力气在呐喊, “我要的不是一张结婚证。我要的是尊重!我要我能站在平等的台面上和你,和你的家人对话!你明白吗?” “而这一切,都不是你能给得到的。” 而他冷静了数秒,却是握住了她冰凉的手说:“唐珞,我想跟你走到底。” 结婚,生子,我要和你走到底。 看看天会不会塌,看看盛茗会不会倒! 而对面,唐珞只是“呵—”地一声冷笑,只觉得荒唐又难过,问了一句:“赌上两个人的人生吗?” “你愿意吗?” “我不愿意!”她干脆又利落地拒绝。 他们的感情早已是一场死局,根本没有回旋之地。 之后便是长长的沉默。 记得前段时间,她总是傻子一样想象着他们分手的场面,而后泪流不止,只是如今真走到了这一步,她却是一滴眼泪也没有。 她想起傅裴南常常说她心狠,此刻才明白,他说的也没有错。 此刻,她只感到自己的心,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硬。 驱使着她说出这些话、做出这个选择的,是多年以来积压在心底的愤怒与恨,她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难过。 顿了许久,她再一次地握住了行李箱。 傅裴南也彻底清醒了,他的手覆上来,盖在她握着行李箱的手背上,语气冰冷:“你确定要走?” “我确定。” 而是在这时,他大大的手紧紧攥住了她单薄的肩膀。 她只记得自己一直在抵抗,却又一直在无助地倒退,倒退,很快,脑袋便重重地摔在了床上…… 这是她爱了八年的傅裴南,有些记忆,她以为自己早已忘记,却在他触碰到她的那一瞬间逐渐苏醒。爱过的,恨过的。紧跟着,她眼泪便开始无声滑落。 在那个昏暗的下午,在这个他们生活了四年的家里,过往美好的画面皆被撕得粉碎,而最后一刻,她还是在抱着那堆碎片,企图感受一丝丝的温暖。因为她明白,这就是他们最后的画面。 疯狂过后,潮水褪去。 迎来的不是感情的升温,而是一种更冰冷的绝望。 方才那一点温存,开始在她体内一丝丝地抽离。 她眼泪早已干涸在了眼角,目光空洞地躺在床上,就这样静静地望着面前的天花板,像是被人抽走了灵魂。 愤怒没有了,恨也没有了。 等回过神来时,外面已是一片灰蒙蒙的混沌。 北京的道路华灯初上、车水马龙,玻璃大厦亮起了巨幅灯牌。 北京。北京。 这么多年,她对这座城市充满了爱恨。 记得十二岁那年,她一个人坐上绿皮火车,看着自己从这座城市最中心的位置一寸寸驶离,她传过山川、河流,回到了自己生长了十二年的家乡。 当时她曾在心底暗暗起誓,这辈子再不踏入京城半步。 只是后来,在猛烈的爱情面前,十几年前的自己发出的小小誓言,早已经变得不值一提。 她还是跟着傅裴南回到了北京,在这里和他一起度过了无比快意的四年。 只是最终,她还是要这样狼狈地草草离开。 狼狈到连好好和他道一声别,也变得不再可能。 她平静地起身,平静地穿好自己的内.衣.裤,穿好衣服。 她感到身下一片冰冷的泥泞,这让她难过极了。 她尽可能地整理好自己,而这时,他声音在背后响起:“唐珞,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狠心。” 她没认,也没反驳。 只是顿了几秒,眼泪便再一次扑簌簌地落下来。 你还记不记得那时候我们在美国,你家里也曾给你介绍过一个有钱人家的女儿…… 那是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所谓的爱情,原来是那么不自量力。 她知道那段时间他压力很大,只记得有一天,他喝多了酒,忽然抱着她说,永远永远也不要离开我。 听了这句话,她感到心里一阵阵地难过。 那天晚上她一夜未眠,脑海里有特别多的思绪在翻涌。 她只在想,如果真有一天,真的有万不得已的情况发生…… 只要你还爱我,只要你还需要我,那么我就继续陪着你。 可能你一辈子也不会知道,那几年我是抱着多么绝望、却又多么不顾一切、孤注一掷地爱着你。 但现在,我不想再这样了…… * 装甲门轻轻合上,世界彻底进入了一片死寂。 她就这样走了,一丝留恋也不再有。 他那样珍惜、那样爱过的女孩儿,到头来,却终究与他背道而驰。 他感到一阵抽筋剥骨的痛,却又仿佛麻木得一丝痛觉也不再有。 冬天,北京的天空总是黑得很快。 房间内的光线被一丝丝抽离,他一个人仰躺在床上许久,感到身上没有一丝力气,那是他第一次感到这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作者有话说: 更了一个大肥章,明天入v,将会有万字章掉落,v后会日更4000左右,求小可爱们不要养肥 t·t v章下发小红包,求大家多多评论,可以激励我更努力码字!? 第16章 电梯一层层下到一楼时, 她内心已经十分平静。 前台物业见她提了两个行李箱下来,便问了句:“唐小姐要出门吗?” 她从风衣口袋摸出了一把墨镜戴上,只是不想让人看到自己此刻的样子, 而后回了一声:“嗯。” “对了唐小姐,这边有您一个快递。” 她只回了声:“先放着吧。”顿了顿, “帮我叫辆车吧。” 她声音悦耳,此刻却有些沙哑, 像淙淙清泉里撒了一把细沙。 小姑娘熟练地帮她叫了一辆出租车,而后又道:“唐小姐,那快递我一会儿送上去吧。” 唐珞顿了顿, 走到前台前:“先给我吧。” 小姑娘从桌下拿出一个盒子递给她。 唐珞拿了前台桌上的一把美工刀,拆开了快递。 一个从香港寄过来的包裹, 里面是一支香薰蜡烛和一瓶男士古龙水,古龙水原本是要送给他的。 这阵子, 她总是一面计划着离开, 一面又在规划着他们短暂的未来。 她把盒子扔到一边, 把两个小物件胡乱地塞进了行李箱里,过了会儿, 小姑娘说“唐小姐, 车来了”,她便走出入户大堂,在出租车后座坐了下来。 唐珞赶到机场时天已彻底黑了下来。 玫瑰是我偷的 第19节 她有些魂不守舍,却还是要打气十二分的精神来考虑自己的日后。 她买了一张最早的飞往上海的机票, 而后问了婷婷一句:【对了婷婷,你另一个房间租出去了吗?】 顾婷婷回得很快:【还没有, 找不到合适的室友。】 顾婷婷:【不太想和陌生人合租, 感觉怪怪的。】 顾婷婷:【怎么了?】 唐珞:【我要去上海了。】 而对话框上方, “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出现又消失,像是想问些什么,却找不到合适的措辞。 唐珞便回了一句:【我和傅裴南彻底完了。】 * 飞机落地时是婷婷来接的她。 婷婷工作后买了一辆国产新能源车代步,在前面一言不发地开着车,唐珞坐在后面,给她转了一万块钱说:“先付你一个季度的房费。” “哎哟,这是干嘛。”顿了顿,她又问了一句,“你和他,真的彻底分手了?” 唐珞“嗯”了声。 顾婷婷又问了句:“你怎么坐后面啦?” 唐珞只说:“副驾驶不是你小男朋友的专属吗?” 且这么多年,除了傅裴南,她好像还没坐过谁的副驾驶。 “你和他还好吧?”她又问了句。 “挺好的。” 顾婷婷每天在互联网996,他却在家族企业闲得发霉,如此相处了几个月,虽小矛盾不断,也没了一开始时的激情,不过胜在安稳。 她今年25岁,比唐珞还要大一岁。 年轻时追求轰轰烈烈,而现在,尤其见了唐珞,她只觉得什么都没有“安稳”二字来得更难能可贵。 婷婷开了转向灯,一边看着路稳稳当当地右转,一边说了句:“他本来想和我一起来接你的,不过被我拒掉了,这种时候还是应该和姐妹单独在一块儿,是吧?”说着,她用后视镜看了一眼唐珞的脸色。 唐珞面色有些苍白,双唇紧闭。 她从小经的事儿多,分手也没有同龄小姑娘们的哭哭啼啼,只是她越是平静,婷婷便越是担心。 她们家离虹桥很近,上海的路况比北京略好一些,又是在夜里,开到家也不过二十分钟的路程,两人很快便到了那间小出租屋,婷婷拿出了钥匙开门。 屋子里倒是一切照旧,杂七杂八的小物件凌乱却有章法地堆在客厅里。 乳白色的家具、白绿相见的桌布…… 窗外历尽世事变迁,屋子里还是一副宁静致远的模样。 她还没来得及坐一坐,便兀自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那里空空荡荡,还是她离开时的模样。 她打开行李箱,把衣服一一挂进了衣柜,洗漱用品放到洗手间摆好,最后箱子里还剩香薰蜡烛和古龙水。 她没有拿出来,只是把箱子合上,推进了衣柜角落。 走出房间时,婷婷在客厅茶几上摆了一瓶红酒和两只酒杯,还难得贴心地替她泡了一杯袅袅的绿茶,摆了些零食,见她出来便问了句:“喝茶还是喝酒,你来选。” 唐珞在沙发上坐下,端起热茶喝了一口,说了句:“喝茶吧。” 她明白喝了酒就会失控。 失了控,就会想起一些不该想起的事。 解决不了的痛苦,挖出来反反复复咀嚼又有什么意思,她只想把过往一切都深埋在心底,不愿再回忆。 * 每当上帝给你关了一扇门,都会顺手为你打开一扇窗,这大概是个玄学,不过唐珞从小便对这道理深信不疑。 而这次,这句话又一次地灵验了。 是在第二天下午,唐珞吃了饭闷在房间里正感到焦虑时,一通电话打了进来,备注“韩导”。 唐珞立刻接起来,说了声:“喂?韩导。” “唐珞呀,你现在在干什么啦?” “在家呢,这一阵也没有接戏,没什么合适的机会。” “是这样啊,我这边呢有一朋友,这两天着急忙慌要找一个女演员。兰冰的事你这两天看到没有啦?” 兰冰她知道,圈子里半红不火的小明星,不过这几天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太多,兰冰出了什么事,她还真没时间关注。 韩导便继续说道:“哎,小姑娘去勾搭了王石安导演,被王导老婆在微博上撕了,这两天在网上传得是沸沸扬扬!算是彻底塌房了!我朋友最近在拍的戏,就用了兰冰,戏份拍了一半不到,这眼看势头不对,想马上换一个演员,只是一时也找不出合适的。” “这个角色算是戏里一个副cp。哦对了,星辰最近也在这个组里。”说着,韩导哈哈大笑起来,“这个角色是星辰戏里的亲妹妹,星辰这小子比你还小一岁,看来要占你便宜了,还要你喊他一声哥。” “如果你感兴趣呢,我现在就把剧本发给你,片酬我替你去谈!” 韩导没说他这位导演朋友究竟是哪一位,不过最近朱星辰势头正猛,接拍的戏,肯定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她便立刻说了句:“我拍。韩导,您先把剧本发给我吧,我这两天随时都可以去视镜。” “那好的呀。” 剧组那边着急,刚挂了韩导电话,没一小时便喊她过去试戏。 这时正是傍晚,那部戏拍摄地点在杭州,唐珞简单收了一些行李,买了张高铁票便连夜赶了过去。 导演姓李,虽赶不上韩导的段位,但这么多年也拍了几部耳熟能详的电视剧,到了剧组酒店的会议室,让她演了几个小片段便当场定下了她,说: “老韩这人眼尖,他推荐过来的人我是信得过的,时间也赶,这个角色我就定你了。你这两天还有没有其它安排?今晚还要回上海?” 唐珞看导演是恨不能她现在立刻马上就进组,便说了句:“我这边倒是没什么安排,听您安排吧。” 导演也毫不客气:“那就别回去了。”说着,甩给她一叠剧本,圈了一下明天要拍的戏份,“忽然出了这么一件大事,大家都着急,也好在是戏还没有杀青,不然到时候怕是被压着播都播不出去。你回去好好准备一下,明天就开机。” 唐珞恭顺地接过剧本,说了句:“谢谢导演。” 导演走到一半又回过头来,问了句:“对了,你英语怎么样?” “之前在美国读了三年高中,英语还可以。” “我们这个角色也是美国留学回来的背景,所以你也能在剧里说两句了是吧?” “yes of course。” 简简单单一句话,不过可以听出她口音很纯正。 李导给她竖了个大拇指,便转身离开。 * 一回生二回熟,第二次进组拍戏,她适应得很快。 不过累也是真的累,戏拍到一半忽然换了演员,拍摄周期每拖长一天,便要多烧一天的钱,剧组为了赶进度,每天都是紧着她的戏份拍,而她又是临时接的本子…… 好在角色并不复杂,高冷美艳大小姐的人设,有一些副cp的感情线。 唐珞演戏喜欢收着,脸上没有太多太夸张的表情,不过通过一些微妙的设计,情绪表达都很到位。 且她通身的气质,不用剧情烘托,往那儿一站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大小姐。 之前导演觉得兰冰的表演太过,高冷被她演成了做作,怕播出后要挨骂,而唐珞的表演却恰到好处。 临时替上的演员,非但没有影响整部片的质量,反而提升了质感。 导演很是满意,大部分镜头都是一次就过,在片场对她更是赞不绝口,还说:“真是后生可畏啊!” 这一日原本要出外景,拍朱星辰订婚的戏份,她作为妹妹自然要到场。 可惜天公不作美,杭州连续几日下起了大雨,剧组等不起,原本预定好、钱都付了的外景场地只能作废,临时找了个酒店宴会厅来拍。 订婚宴上,唐珞穿一袭香槟色吊带礼服,长长的卷发拢到一侧,一大片冰洁的后背露在了外面。 一场秋雨一场寒,宴会厅内也颇有几分凉意。 导演喊了声“咔—”,她的戏份便暂时结束了。 她赶紧走到一边拿起了呢大衣披上,又拿上自己的保温杯和剧本,走到一旁的折叠椅上坐了下来。 她下一场戏的台词还没有记熟,准备争分夺秒多看几眼,只是一边看一边拧开了保温瓶瓶盖,对在嘴边,半天却没有一滴水流下来。 她看了眼杯底,水早已喝干了。 她也来不及去接水,干干地抿了一下嘴唇便继续看本子。 而是在这时,一瓶矿泉水出现在了她眼前。 那双手修长而骨节分明,食指上戴了只铂金扳指。 “唐大美人。” 男性极富磁性的嗓音从她头顶上方响起。 矿泉水挡在了剧本前,她便抬头瞥了一眼,只是身后巨大的水晶吊灯实在太过耀眼,背着光,她看不清他的长相,只看到他袭一身精良黑西装的修长身影。 见她久久也不接,他也不愿继续递着水傻站着,便微微弯下腰,把矿泉水给她立在了脚边。 她穿了双银色高跟鞋,脚踝纤细白皙,脚背上筋骨分明。 见他弯下腰,便微微收了收脚,微妙地收进了裙底。 看似得体,那一丝慌张还是被他尽收眼底。 他轻轻笑了一下,在她旁边的折叠椅上坐了下来,问了句:“公司没给你配个助理?”说着,侧过脸来看向她。 唐珞扭头瞥了一眼,这才看清是赵谦瑜。 星耀影视董事长赵寅策的儿子,本科在美国学了导演,听说电影审美不错,如今在星耀做制片人,也兼着星耀的总经理。 这部戏也是星耀影视投拍,之前他来剧组探班,唐珞曾在会议室里与他有过几面之缘。 她回了句:“我没签公司。” 周谦瑜便道:“韩导和李导都说你戏很不错啊。签我们公司,我立刻派十个助理在你跟前伺候着。” 唐珞回了句:“不必了。” 玫瑰是我偷的 第20节 她听出了那句话里微妙的试探,带着他们这个圈子里的公子哥独有的自信,或者说是狂妄。 她早已过了拿试探当机会的年纪,也不接受这样的调侃。 * 再一次见到周谦瑜是在十多天后。 紧赶慢赶的,她的戏份总算完成了八|九成。 这一日她戏份都在下午,她一早起床,难得有时间自己做了三十分钟瑜伽,也难得有时间下楼享受一份悠闲的早餐。 剧组订的酒店算是一家老牌五星级,谈不上多豪华,不过位于二十二层的空中餐厅算是个亮点。 唐珞刷了房卡步入餐厅,在餐台转了一圈,端了一盘食物和一杯冰镇葡萄汁,正要走到落地窗边的位置落座,相貌俊朗的男侍应生便走了过来:“实在不好意思,小姐,我们这个位置有预定了。” 唐珞便避让开来,说了句:“好,不好意思。” 记得五年前,她刚跟着傅裴南来到北京。 那一年她19岁,正常来讲该上大二,不过她16岁时学业中断了一年,又因刚从美国回来,不得不重读一遍高三。 当时傅裴南进了盛茗地产朝九晚五,对地产行业也没什么兴趣,每天过着散漫而毫无目标的生活。 她则刚刚结束了艺考、高考,拿到了电影学院的录取通知书。 一年来拼尽全力的努力,和在临艺考前几个月背水一战做出的决定,总算都没有白费,她只想好好度过一个暑假,慰劳自己这一年来起早贪黑、焦虑到失眠的日子。 她和傅裴南难得都很空闲,便在那套房子里,关上门过起了小恩小爱的日子。 吃饭、做.爱、旅行,聊一些无聊的话题。 像一对平常的饮食男女。 没有父母干预,也不必遥想未来,那是她和傅裴南最完满的一段时光,也是她一生中最快意的时光。 现在想想,那样的幸福和快意,恐怕这一生也难能再有一回。 只记得一次周末,两人准备出去吃个早餐。 只是两人食性并不相合,她大众点评刷到了底,提出的建议一律被傅裴南否掉,两人在床上拖拖拉拉了一个多小时,也没决定好要去哪里吃早餐。 她饿得不行,便三下五除二地道:“那就去吃对面酒店的自助早餐,各吃各的!” 傅裴南不是太满意,不过也还是跟着去了。 她穿了一条淡蓝色连衣裙,一双白色帆布鞋,那时的她,还在乖乖留着傅裴南最喜欢的黑长直的发型。 两人手牵着手,步入酒店金碧辉煌的大堂,踏过柔软的深蓝色地毯,走过一幅幅浓墨重彩的油画,走到了餐厅入口。 餐厅位于酒店顶楼,四周皆是巨幅的落地窗。 落地窗边的景观十分不错,她便指了指靠窗位置,问了门口侍应生一句:“那个位置可以坐吗?” 侍应生穿了一身深蓝色西装,相貌周正,举止彬彬有礼。 他游刃有余地应了一句:“不好意思小姐,因为我们靠窗的位置比较紧张,基本都是留给套房客人的,如果您想坐,下次可以提前预定。” 唐珞扫了一眼,明明窗边空位有十几个,便问了句:“这么多空位都是留给套房客人和预定客人的吗?” “是的,不好意思。” “……” 而在这时,一位阔太太走了进来,侍应生迎了上去,叫了声:“陈太太。”说着,跟在陈太太侧后方介绍着今日的早餐菜品,等陈太太看了一圈要落座,便绅士地用“请”的手势指向窗边景观最优越的位置,问了句:“您看这个位置可以吗?” “可以。”说着,陈太太优雅地走上前去落座。 傅裴南笑了一下,一手插在运动裤口袋,一手牵着唐珞小小的柔软的手掌,问了句:“还吃吗?”说着,扭头看她,见她有些气鼓鼓的样子,还觉得有点可爱。 唐珞微微扬了下巴:“吃啊,为什么不吃。” 这时侍应生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同样得体地用手掌指了一下吧台位置,说了句:“这边结账。” 傅裴南便用下巴指了指那位置,提点了句:“去买单吧。用我给你的那张卡。” 几个月前傅裴南给了她一张卡,由国内某银行代发的运通黑卡,额度她没有仔细数过,只知道那一串阿拉伯数字看着有卡号那么长。 她只觉得太浮夸,她要这么大的额度做什么呢? 且万一不小心弄丢了,被人盗刷,这责任她可担不起。 傅裴南却说:“万一哪天你自己在外面有个急用,一时间又联系不上我呢?” 唐珞只说:“我能有什么急用……” 再急的急用,也用不上这么大的额度吧? 不过这么多年,对于傅裴南送的礼物,她也不怎么会推脱了。 就像那么多包包、首饰,她哪怕只是堆在衣帽间积灰,也都会照单全收,因为她明白推脱不过。 对于傅裴南而言,这点东西根本无关痛痒,推来推去的委实没什么意思。 但她收下了,却也从未觉得过这些东西是自己的。 那天她背了一个白色链条包,某宝上两百多块买的,或许是出于某种小小的虚荣心,她从包包隔间里拿出那张黑卡,走上前去问了一句:“这张卡可以刷吗?” 侍应生接过那张卡,表情依旧淡定,刷卡结了账,双手把卡还给她,语气间却又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我们靠窗的位置有预定,但也有一些客人预定了,不在预定时间里过来用餐,所以会有一些富余,您可以先坐。” “好呀,谢谢你啊。” “没事。”说着,侍应生引他们过去。 那天她如愿以偿在景观壮丽的落地窗边吃了早餐,也忽然明白,傅裴南当初把这张卡给她,不是想彰显什么,也不是觉得她哪一天的急用,会需要能在北京三环内一口气刷下几套房的额度。 而是明白对于初到北京的她而言,这张卡像一张名片,可以随时随地为她提供许许多多的便利与特权。 比如,她后来再来这家酒店吃早餐,靠窗的位置都是随时来、随时坐。 再比如,她在奢侈品店再也没有看过sales的脸色。 而正恍惚间,窗边一个身穿黑西装的身影冲她摆了摆手,这一次,他亲切地叫了她一声:“唐珞。” 她望过去一眼,分辨出那人是谁,叫了声:“赵谦瑜?” 他一个人坐在靠窗位置上,说了句:“过来坐。” 制片人,大金主。 果然和她们不一样,住的是套房。 唐珞笑了一下没推脱,端着盘子走了过去在他对面落座,说了句:“早啊。” “早。” 唐珞夹起一只溏心的荷包蛋,放到嘴边小小地咬了一口,而后抬头望了他一眼。 可能是他今天的头发没打理,碎头发多,也可能是他今天这件白衬衫,显得他年纪小了一些,没有了一身黑西装时逼人的公子哥气场,看上去竟比上回顺眼不少。 赵谦瑜轻轻笑了一下,问了句:“看我干嘛?” 唐珞更加明朗地笑了,不过没说话。 赵谦瑜上回被她拒了一次,这一次是什么架子也都没了了,一副大喇喇地样子道:“真不打算签我们公司啊,我认真的。” “我再考虑一下?” 赵谦瑜便“害”了一声,不知从哪儿学的骚话,来了一句:“你说你们现在这些女演员啊,一个个长得漂亮,戏又好,我们公司这么大名气都不肯赏脸。内卷的尽头在哪里,幸福在哪里,住址在哪里,你的联系方式又在哪里?” 听了这话,唐珞“噗嗤—”一声笑了。 他继续道:“我说真的,我爸……”顿了顿,怕她不知道,又补了一句,“就是赵寅策,最近在筹备一部新电影,有一个角色不开玩笑,还真挺适合你。林芷茵你知道吧?” 唐珞“嗯”了声。 “女一定了她。我说的这个角色呢,在戏里演她的青年时期,大概十六岁到二十出头这个年龄段吧。戏份的话……现在剧本还没定稿,我估摸着能有个三分之一。” 赵导电影,三分之一的戏份。 这么大一块肥肉,搁谁谁不会眼馋? 哪怕是那些天天在热搜上挂着的顶流小花,尤其想摆脱流量标签的,为了这样的机会也要争破头。 不过这圈子诱惑太多,坑也太多。 何况这么好的一个机会,自然是各方利益斗争的结果,不是他作为赵导的儿子就可以随口定下来的,赵谦瑜就这么轻轻松松说要把这个角色给她,她不信。 她问了句:“让林芷茵从头演到尾不行吗?” 赵谦瑜又“害”了一声:“现在观众谁愿意看一个半老徐娘演少女啊,而且我们公司,也想借这个机会找一个全新的面孔,捧一捧,万一就是下一个林芷茵了呢?” 话是这么说,不过“半老徐娘”四个字,还是引起了她的轻微不适。 或许是察觉了她的心思,赵谦瑜又补了一句:“林芷茵这个人吧,人品一般,其实演技也就那么回事儿,花瓶一个,人特肤浅。就讲一个事儿吧,她手有点胖,戏里所有给手特写的镜头她都要用手模。大家看了,说她手好看,她听了还挺沾沾自喜。拿了双金影后也是靠导演调.教有方,你后面多和她接触接触就知道了。” 像是在解释,自己不会随随便便对哪个女人使用“半老徐娘”这样的词汇。 唐珞只是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 回到酒店房间,唐珞感到有些疲惫。 她无力地侧卧在洁白的床单上,背对着窗外明媚的阳光,目光空洞地躺了好一会儿,又猛然想起一事,这才从床上“腾”地起来,打开行李箱,开始胡乱翻找。 果然,她从那个上一回背不知是在何时的miumiu白色褶皱包的隔间里,翻出了傅裴南给她的那张卡。 她叹了一口气,懊恼地锤了一下头。 紧跟着,她又想起一件事,点进了支付宝账单,发现自己这一阵打车、叫外卖,好几次免密支付都是直接从他卡里划的钱…… 她顿时警铃大作,立刻从支付宝、微信里解绑了他的银行卡,又进入网购软件,删掉了自己之前的默认收货地址,一通操作过后又进入微信,点开了他的头像。 他们的聊天记录仍停留在一个月前。 她问他几点回来,而他回了句,到楼下了。 临分手前的那段记忆,她实在不想再回忆一遍,每每想起,都像是一把小刀在一刀一刀地凌迟着她。 她删掉了对话框,而后再次点进去。 对话框里只剩下一片空白,她说了句:【你的卡还在我这儿。】 傅裴南回得很快:【你留着用呗。】 唐珞打下一串字,“不好意思,之前几次免密支付也是从你卡里扣的,我给你转回去”,只是没有发送,一个字一个字删掉,而后干脆给他拨了个电话。 玫瑰是我偷的 第21节 铃声响了一会儿,傅裴南总算接听。 他懒懒散散应了声:“喂?” 唐珞单刀直入:“你的卡怎么办,我给你寄过去吧。” “卡是能这么寄的?万一半路被人截了,被盗刷了怎么办。” 听着倒不像是担心被盗刷,倒像是在耍无赖。 顿了顿,他又道:“你先拿着,后面有机会再说。” 唐珞不想再跟他掰扯什么,只冷冷地回了一句:“后面能有什么机会?”顿了顿,她实在不想再纠缠下去,留下一句“我寄给你,万一被盗刷,我赔给你行吧?”便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唐珞撕下酒店床头一张便签纸,把银行卡裹了一下,又找了个化妆品盒,把卡埋进了一堆拉菲草里,便打车找了个快递站点把东西寄了出去。 * 十天后,整部剧彻底杀青。 杀青庆功宴上,赵谦瑜、李导、朱星辰和女一号共同握着一瓶香槟,缓缓向香槟塔倒了下去,大家人手一杯地拿着香槟杯一起碰杯,庆祝这部剧的完美收官。 这一部戏结束了,而她还不知下一个机会在哪里。 酒足饭饱、杯盘狼藉。 唐珞不想再赶赴下一场,便与导演请辞,说了些感谢的话语便一个人走向酒店房间,而在这时,身后又响起一声不紧不慢的…… “唐大美女。” “……” 唐珞回过身,果然是他。 他手上拿着一叠a4纸,不过被他卷成一圈握在掌间,走上前来说了一句:“方不方便借一步说话。” 两人来到了行政走廊,此时正是happy hour,里面热热闹闹地坐满了人。 两人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赵谦瑜把手中拿一叠纸放到桌上,推到她跟前:“不好意思,被我捏破了点。不过没关系,如果你有意愿,到时候可以重新打印一份。” 唐珞看了眼封面,是星耀的全约合同。 她随手翻了一翻,十年的合同期限,关于公司应该履行的义务,上面几乎一笔带过,而关于公司的权力,以及她应当履行的义务,却详细得触目惊心。 倒是写了公司一年会安排多少多少电影、电视剧,多少个通告,但究竟是什么质量的电影、电视剧,这些本身就难以量化,公司作为甲方更是不想去量化。 唯有十年的合同期,和巨额违约金是白纸黑字的。 唐珞念了一句:“十年。” 十年后她该是三十四岁,也该到了“半老徐娘”的年纪了。 “是啊。”赵谦瑜坐在对面,一身西装革履,优雅地翘了个二郎腿,却是口吻一变:“我们公司愿意倾斜这么多资源捧你,万一你一红就要跑路呢。这样的例子不在少数,我们公司也很被动。” 他又换了张面孔,一副生意人的面孔。 顿了顿,他又开口道:“现在是个流量为王的时代,说白了,只要曝光给到位,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红得起来。” “当然了,这种红只是小红,如果想大红,还是得像你一样硬件、软件条件都过硬。你的脸确实上镜,表演上也确实有点天赋,加上我们公司的实力,我相信你可以成为下一个林芷茵。我们公司也好几年没捧出过一个林芷茵级别的女明星了,所以我才三顾茅庐地想签你。” “你是有点天分,不过不经打磨,也会很快黯然失色,我相信签了我们公司可以让你少走几条弯路。” 唐珞忍不住地笑了一下:“这一句捧一句贬的,资本家收服人心的手段,还真是有一套一套啊。” 赵谦瑜没生气,反而笑了,回了句:“谢谢夸奖。”说着,又坐正了些,怕惹她厌烦,语气也不再那么油腔滑调,“不过我们公司能给你的资源也是实打实的,赵导也看了你的表演,如果你愿意签我们公司,那我可以破例给你签一个补充协议,赵导那部戏,我跟你说过的那个角色,就给你了。” 她现在确实缺一个机会,韩导的推荐也只是偶然的机会,不会再有第二回 了。 她需要一个经纪公司来为她打理这一切,而星耀的平台,包括这份补充协议,于她而言确实诱人。 十年的合约,巨额的赔偿金。 她不想接受,只是她一个没名没姓的小演员,二十四岁的年纪也不算年轻了,她又有什么议价权呢? 她回了一句:“好啊,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我回去考虑一下。”说着,拿起了那份合同便起了身。 * 当天晚上唐珞便收好了行李,买了张高铁票,连夜从杭州回了上海,打车到了闵行的小出租屋。 夜里十一点,顾婷婷也才下了班回家。 听了星耀抛来橄榄枝的事,婷婷道:“星耀哎!我最近追的好几部剧,好几个爱豆都是星耀的!星耀几年前还一副老干部做派,出的都是正剧,这几年倒是越来越会迎合年轻人口味了。尤其那个韩导,真是又老又骚!深得我心!不过十年合同也太恐怖了吧?跟签了卖身契一样啊!” 唐珞抿了一口热茶,回了句:“是啊。” 婷婷又兀自说道:“那你怎么想的?” “签。” 她没有别的选择。 婷婷说:“阿杰学法律的,我问一下他身边有没有什么朋友,先帮你看一下合约吧。万一有个漏洞什么的,你不是亏大了吗?”说着,她拿起手机,便给林云杰发了个视频通话。 两人腻歪了一会儿,婷婷说了合约的事,林云杰先是激动道:“天啊!那岂不是要成大明星了!”顿了顿,“合同的事好说,我这边刚好有一个同学,做辩护律师的,专门做艺人经纪这一块儿,我把他微信给你。” 林云杰把微信推给了婷婷,婷婷又推给了唐珞。 唐珞把合同发了过去,过了会儿,律师便打了个语音通话过来,问:“唐小姐,现在通话方便吗?” “方便,请讲。” 律师叹了一口气,而后道:“其实这合同倒也没什么漏洞,只是说有点霸道,但也没办法,行业现状就是这样。我经手了那么多案子,打的都是解约合同。这种艺人和经纪公司解约的案子,只能说每个案子背后都是一个辛酸的故事吧。” “什么得罪了哪个人物,或是捧了一会儿捧不起来,被公司雪藏,只能看着青春一点点流逝,因为违约金又没办法脱身的,比比皆是。官司再拖个一两年,很多人解约解成了,人也颓了。 ” 挂了电话,婷婷感叹了声:“活着太难了……” * 第二日一早,唐珞迷迷糊糊间,只听外面一阵风风火火。 婷婷生死时速地洗漱完,上了个淡妆,从冰箱拿了两片面包,一边叼在嘴里一边穿上鞋子起身,说了声:“我去上班了!”说着,便“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紧跟着,世界陷入了一片寂静。 唐珞疯忙了一阵,一闲下来,之前积攒的疲劳便开始凶猛袭来。 她有些梦魇,一直浑浑噩噩睡到了下午两点才起床。 她无力地下了床,简单洗漱了一番,不饿,却觉得全身的能量都已消耗殆尽,便去厨房热了杯牛奶。 回到房间时,只见窗外阳光明媚。 这个小区虽是个老破小,不过采光很好。 她之前很喜欢这里,所有的小商小店,都是历经了几十年的变迁自然生长出来的,比开发商一夜之间规划出的配套,要有活力得多,所有小市民都市井得那么真实。 这儿离虹桥机场很近,有时站在阳台上,常常可以看到飞机一个个地腾空,高耸,而后破入云间。 她之前经常在阳台放一把椅子,拿本书,晒晒太阳,一坐就是一个下午。 只是此刻,看着那明媚的太阳,她只觉得心间忽然有一丝刺痛。 在剧组时忙忙碌碌,会让人短暂地忘掉许多事。 而一闲下来,感知便越来越清晰。 她忽然不敢去直视窗外一切美好的景象,只想找一个冰冷的树洞把自己埋起来,或像前一阵那样,像个陀螺忙得连轴转,让自己忘掉本不属于自己的那一场梦。 她走过去合上了窗帘,牛奶也没有喝,便再次躺进了微微留有余温的被窝,像蜗牛缩进了自己的壳…… 作者有话说: 更文啦~欢迎订阅的小可爱!? 第17章 这一阵傅裴南无心工作, 干脆给自己放了个长假,休了十多天,周一一早才回了公司。 公司选址在朝阳, 盛茗自己的写字楼。 原本是红木家具配黑皮沙发的地产行业老干部风,他上任后, 便全部拆了重装,换成了如今的风格。 开放式茶水间, 开放式大办公室。 几个管理层的办公室,也都换成了半透明的玻璃墙。 这样,他就可以看着他们工作。 唯独他自己的办公室是实墙, 因为他不喜欢被人看着。 傅裴南一进公司门,正吃着汉堡刷着小视频傻乐的前台, 便慌慌张张站了起来,不动声色地舔了一抹嘴角的芝士, 道了声:“傅总早。” 她一脸“不是休假了嘛,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的神情。 且休了假回来, 正常人都该是精力充沛、精神抖擞,只是今天, 他们傅总身上却平添了几分潦倒之意, 也不知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傅裴南回了一声:“早。” 开放式茶水间内,沈雨霖正与一众美女艺人、经纪人们喝着咖啡高谈阔论,见傅总回来了,应了声:“傅总!你怎么这么快……” 傅裴南说了声:“早。”便径自向办公室走去。 于是茶水间内, 大家一哄而散,该干嘛干嘛去了。 沈雨霖则跟了上来, 一会儿左一会儿右, 跟个小蜜蜂似的跟在傅裴南后头, 说道:“傅总,你可算来了,我这儿压了一堆事,就等着您回来处理呢!” “什么事?” 老实说也没什么大事,不过傅总十多天没来,一回来就看到他在茶水间聊大天儿,他总得报告点什么事,让傅总知道他不在的这十几天,他也是干了活儿的。 他随口扯了一件事出来:“我们公司不是打算再签几个年轻小演员嘛,之前推荐了那么多,一个也没能过了您的法眼,这回可总算让我找着一个。长得够漂亮!身材够好!这孩子也是勤奋肯吃苦,是个可培养之才。要不,您见见?” “今天没时间,改天。” 他休了十多天,虽然也一直在线上办公,不过第一天回公司,肯定还有一大堆事儿在等着他。 沈雨霖道:“傅总,您再忙,这为公司输入新鲜血液的事儿也不能耽搁是吧。她叫陆雨晴,电影学院的,今年大三。我昨天问过她了,她这一阵刚好都在北京,今天刚好也没什么安排,随叫随到!要不您就抽十分钟时间见见,就十分钟。” 傅裴南停在了办公室门口。 他这一阵刚经历分手,还没缓过来,老实说,他此刻身心不大舒畅,这个又是雨、又是晴的小演员,他实在没什么心情见,不过看沈雨霖这再三推荐的样子……沈雨霖看人一向眼光独到,能让他如此倾情推荐,想来也必有她过人之处。 玫瑰是我偷的 第22节 他说了句:“叫她过来吧,就十分钟。” 沈雨霖立马殷勤道:“好嘞,我这就叫她过来。”说着,便掏出了手机。 “要是我见了不满意……” 而不等他说完,沈雨霖便狗腿子地指了指眼前这墙:“我立刻磕死在这墙上!” 傅裴南:“……” “要死死远点儿,别死我办公室门口。” “得嘞!” 进了办公室,刚和制片人通了一个电话,门口便响起“咚咚咚”的敲门声,傅裴南回了一声:“进。”说着,身体向下压,人体工学椅便稳稳地向后倒去,他大喇喇坐在了椅子上,等他进来。 沈雨霖便端着一杯咖啡,陪着笑脸走了进来:“傅总,陆雨晴她过来了,要不我叫她进来?”说着,把一杯无糖拿铁放到他面前,咖啡上还用奶泡打了个心形。 他手艺拙劣,也只会打个心形。 傅裴南每天上午都要喝杯咖啡提神,顺势端起了咖啡杯,只是这一个大男人给他打了个心形的咖啡…… 他看着那图案,实在是下不了口,抿都没抿一口便把杯子放了下来,喝了口旁边的白开水:“叫她进来。” “好嘞。”说着,沈雨霖便走了出去。 过了会儿,门口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嘱咐声:“一会儿见了傅总机灵点,你条件不错,才19岁拍了多么戏,一会儿多表现表现。”说着,敲了敲门,“傅总,她过来了。” 又过了片刻,姑娘推开门走了进来。 傅裴南漫不经心地瞥过去,正欲收回目光,只是在真真切切意识到她长相后,却又不受控制地再次看向了她。 他有些心惊,她长得竟与唐珞有几分相似。 紧跟着,刚刚勉强平复下的一池春水,便再次被搅了起来。 他一直不知该如何去形容唐珞的容貌。 她不是圆润的鹅蛋脸,而可以称得上有棱有角,只是脸上寸寸线条都极致完美,很适合拍电影。 她气质偏冷,周身透着清冷的韵味,像冰寒之地一株亭亭玉立的雪松。 相比之下,陆雨晴的气质更偏网红。 不过眉眼之间,竟与唐珞有七八分相似。 这个沈雨霖! 这一回沈雨霖推荐陆雨晴,也是冒了些风险,但也实在是推荐了那么多个,却没一个傅总满意的。 他有没事儿去电影学院、戏剧学院转一转的习惯,希望能挖掘一些有潜力的新面孔,那天碰见了陆雨晴,他还以为是唐珞,毕竟那天在ktv灯光暗,他没太看清唐珞长相,上去打了个招呼,那姑娘却说:“你认错人了吧?我不姓唐。” “那你姓什么?” “我姓什么跟你有关系吗?” 大概是被人搭讪搭烦了。 沈雨霖这才拿出了自己的名片:“是这样的,我是盛茗文娱的经纪人,舒云你知道吧?也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我看你条件不错,要不,先加个微信?” 旁边朋友提醒她:“别加了,怕不是个骗子吧。” 沈雨霖:“……” 不过也只是加个微信罢了,他又盗不了她的钱,发现不对再删就是了。 陆雨晴加了,而见了他朋友圈满屏与大明星的合影,她这才信了,答应有机会去盛茗文娱见一见老板。 他一开始也没想推陆雨晴。 毕竟这陆雨晴吧,在他这儿就一个价值,长得像唐珞。 傅裴南性子让人捉摸不透,他此举,要么就是讨好得他称心如意,要么也可能一个马屁拍人马蹄子上了。 而这一回,显然是属于后者。 这张与唐珞神似的脸庞,一瞬间搅乱了他的心神,只是没几秒,他又镇定了下来。 又多看了几眼,发现这姑娘一米七二的身高,瘦得干瘪,身形是有点左右不对称? 她脖子很长,肩膀又小,看久了让人不大舒服,加之又有几分神似唐珞,看着便更像个赝品。 陆雨晴有些紧张,支支吾吾的自我介绍还没做完,傅裴南便说了句:“好,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陆雨晴便懊恼地走了出去。 而她前脚刚出门,后脚沈雨霖便跟了进来,紧张兮兮地问了句:“怎么样?” 傅裴南只回了两个字:“不行。” “主要是哪里不太行?” 傅裴南冷眼瞥了他一眼,哪里不行还用他说? 沈雨霖也不敢多问,他这回也是剑走偏锋,推荐了一个和傅总女朋友长得像的,以为他会喜欢这个类型…… 他连连道:“是是是,我再找找别人。”便灰溜溜地出去了。 一上午,办公室座机响个不停,秘书又送来一堆文件等他签署。 他随手翻了一眼,问了句:“这个上回不是已经签过了吗?” 秘书看他脸色不好,小心翼翼回了一句:“上面报价改了一下……” 傅裴南看了一眼,龙飞凤舞签下“傅裴南”三个大字,说了句:“不是什么天大的事儿,电话别接到我这边来,有什么紧急的文件,让他们找我要电子签,我下午有点事先回去了。”说完,便罢了工回家。 * 北京的气温忽然上升,雪又一直下个不停,一落地便融化,雨雪 “吧唧吧唧”地拍在挡风玻璃上。 雨刮器富有节奏地左右摇摆,像两只挥舞的小手。 雪天车总是开不快。 傅裴南一副躺平姿态,放了电台慢悠悠开着车。 步入了长安街,路过故宫,见故宫门口早已排起了长长的一字长龙队。 想起一个月前,唐珞还说等下了雪一起来故宫转转,结果没几天她就走了,走得那么心狠决绝。 也不知那段时间,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一面,他感觉到她正在预谋离开,只是一面,她又在规划着他们的未来,说下了雪一起去故宫走走。 她走后,快递也是一天天没完没了地来,都是她走之前在网上买的。 他收到后,都悉数寄到了顾婷婷家的地址。 他猜她应该是去了上海找婷婷,而不会再留在北京。 这一个多月,他没怎么回那个家,在公司附近找了个酒店住着。 这十多天,他说是休假,不过也哪儿都没去,就天天窝在酒店,每天昼夜颠倒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触景生情是一件挺难受的事儿。 在那里,一低头便是他们的情侣拖鞋,浴室里放着他们的情侣漱口杯,衣帽间里全是她的东西,每一个藏在角角落落里的细节,都像一根根小针在刺痛着他。 他有什么事儿,也总想随口喊一声“老唐”,总觉得她正在中岛台前做饭,或窝在地毯上看影片。 但现实却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而这样的寂静,能让人发疯。 他把元帅送到了陈文宇那儿,一开始每天在公司一加班便是十一二点,有的没的应酬也都一一接下,哪怕在外面喝个烂醉,也不想回酒店去面对那个空荡荡的床。 宿醉醒来,胃里一阵阵难受。 上回唐珞留下的解酒药早已吃完,他随手把包装盒扔了。 酒店保洁也是勤快,当天中午就来清空了垃圾桶。 于是他再想找这个药时,他连药名都不记得。 几番犹豫,要不要问一问唐珞。 只是点开了微信,点开了她头像,又硬生生忍下。 她走得那么决绝,那他也得守好自己前男友的本分,就应该像死了一样,别去打扰她的璀璨星途。 正想着,一辆车忽然插了进来。 他暴躁地锤了一下方向盘,骂了句:“傻逼!” 作者有话说: 来啦~刚入v这两天更新时间比较混乱,上完千字榜后会稳定在晚上七点更新!? 第18章 到了家, 傅裴南输入指纹开了门。 家里一切都还是她离开时的模样,甚至沙发背上还挂着她那天早上穿过的睡衣。 他叹了一口气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而刚一坐下,座机又“叮铃铃——”地响了起来。 这一上午座机铃声响得他脑袋疼, 跟催命一样。 他拿起来接听,说了声:“喂?” “你好先生, 物业前台。” “什么事?” “这边来了一位唐女士,请问是您的访客吗?” 一听“唐女士”三个字他又心惊肉跳了一下, 下意识以为是唐珞。 不过等回过神来也知道不可能,毕竟她在这儿住了四五年,物业、保安、保洁全都认识她, 又怎会打电话来确认。 而这时,“唐女士”抢了电话叫了声:“儿子。” 玫瑰是我偷的 第23节 “……”傅裴南捏了捏太阳穴, “妈你怎么来了。” “什么叫我怎么来了,这是我儿子家, 我来看一眼不行?”说着, 唐铃惠对物业道, “可以了吧?” 过了会儿,唐铃惠便上了楼, 敲了两下门。 傅裴南走去开门, 而门一开唐铃惠便单刀直入,踩着高跟鞋踏入了客厅内,四处看着这个自己儿子和那丫头在一起住了四五年的房子,这气势, 不像是母亲来看儿子,倒像是原配来抓小三。 傅裴南不轻不重关上了门, 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 他又问了句:“今天又不是周末, 又是大中午的, 您怎么就知道我在家,这么巧就过来视察了?” 唐铃惠老神在在地回了句:“我哪儿知道啊,总觉得你应该在家我就过来了。”说着,她四处转了转,满屋子“哒—哒—哒—”的高跟鞋踩在木地板上的声响。 托某人的福,这么多年这地方她才第二回 过来。 她就想看看他们在这儿过的什么样的生活。 而一看才知,这哪是一个男孩子的家,到处粉啊、紫啊、玩偶啊、化妆品的,倒像个女孩儿的闺房。 她从包里拿了条丝巾,握在手上压下了浴室门推开,见那一墙的女士洗漱用品、化妆品只是撇嘴冷笑了声便“砰”地把门关上,又步入衣帽间,看到那一墙的爱马仕和chanel…… 男孩子谈朋友花钱是要大方些的,包包、首饰这些小恩小惠的东西也理应送些,只是这一墙的奢饰品还真是惊到她了。 这些钱,就是在北京三环内买套房也买得起了吧? 她用丝巾包裹着,拎起了柜子里那只喜马拉雅配色的铂金包。 她看了几眼又扔回去,而后嘲讽地轻笑了声:“我儿子出手也是够大方,就这个包,我一开始都舍不得买,也是纠结了好几天才下了单,又等了大半年才拿到手,不是什么重要的场合都舍不得拎。你倒好,说送人就送人了。” 傅裴南往沙发靠背上一倒,两手撑在脑袋下懒懒散散回了句:“不就是个包,想买就买,想背就背,背坏了我再给你买一个。” 唐铃惠笑了一下,这话倒是很中她的意…… 不过她嘴上说出来的话依旧不中听。 她拉开抽屉,看了一眼透明摇表器里,那只璀璨夺目的百达翡丽满钻手表,又微微抬起手,看了眼自己无名指上那只戴了十几年早已黯然失色的婚戒,表情微妙: “明白那丫头为什么死心塌地跟了你这么多年了。我从小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听你说这种话,我都要动心了。” 傅裴南懒得回应。 唐铃惠从衣帽间走出来,站在客厅中间,问了一句:“你和那丫头真分干净了?” 傅裴南不说话,见茶几上放着遥控器便随手开了电视机。 电视里播着一部国产影片,估计是唐珞走之前看的。 唐铃惠兀自道:“挺好,也不用我费劲了。” 她很想问他一句,唐珞是有星怡漂亮,还是有星怡大方、家教好,处了八年也不嫌腻歪? 只是看了眼儿子脸色,不想再触了他逆鳞,也就没说。 顿了顿,她又道:“星怡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他今天没心思吵架,便只是混不吝地回了一句:“随你。您看我怎么卖值钱?把我卖了吧。” 唐铃惠却听不得他这混账话:“什么叫卖?就是我要卖了你,我唐铃惠的宝贝儿子,傅泗礼的独生子,你数数整个北京城又有几个人买得起?”顿了顿,又轻轻撇笑继续道,“卓家嘛,家世也就一般般,靠互联网白手起的家,往上翻一代也都是乡下人。我也就是看这姑娘长得水灵,性格也讨人喜欢,希望你能找个家世清白的姑娘尽快成家罢了。我是你亲妈,我还能害了你不成?” 傅裴南不回应,跟没听见一样。 唐铃惠又站了一会儿,也不想再自讨没趣,说了句:“行啊,我也不烦你了。你爸最近身体不好,你有时间多回来看看。” 她走到垃圾桶旁手轻轻一松,一条质地柔软的爱马仕丝巾便缓缓落进了垃圾桶内。 “走了。”说着,唐铃惠离开了家。 随着“砰—”的关门声,世界终于清净了,他却只觉得脑子里“嗡嗡嗡”的。 电视机里的影片继续播着,他按下按键看了一眼片名,叫《人潮汹涌》,不过快要接近尾声,随一阵激烈的打斗场面一首音色颇为熟悉的主题曲便缓缓传来。 那首歌,他听得出是刘若英的声音,不过也是第一次听。 他听到有一句歌词是——人潮里丢了你,在哪里招领 在哪里,还能有意外重逢…… 他们手牵手走了七八年,最后,他却还是把她给丢了。 这一个多月来,他总是不太敢直面那件事。 他不回这个家,加班,喝酒,磨钝自己的感官,不想让自己去面对自己和唐珞已经彻底完了的事实。 而直到这一刻,他才清醒地意识到,那个陪他鲜活恣意地度过了八年青春,那个让他第一次有勇气对抗自己的家庭,那个惧怕着外界的闲言碎语,却依旧握紧他的手,答应他要伴他终老的女孩儿,现在已彻底地离他而去。 他感到心间狠狠抽痛了一下,久久也不能自已。 窗外的鹅毛大雪还在不停地下,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 记得他第一次听到“唐珞”这二字,也是在这样一个下雪天。 他第一次听,便觉得唐珞这名字不俗,不过又怎会料想,自己和她会有这八年的痴缠…… >>> “少强把那孩子接过来了。” 说话的是他外婆,人很清瘦,戴了副老花镜,虽是个富太太,通身的气质却像两袖清风的知识分子。 她穿了件水墨色旗袍,披了条藏青色开司米披肩,手上价值不菲的蓝宝石戒指戴了这么多年也有些黯然失色,一手拿着乳白色织物,一手拿着钩针,正钩着一件可以搭在旗袍外面的短上衣。 他外婆是上海人,嫁到北京后口音变得周正了许多,不过尾音处还是带着些吴侬软语的韵味。 “已经接过来了?” 唐铃惠穿了条修身的长裙以美人鱼姿势坐在沙发上,一手拿着咖啡碟,一手拿着咖啡杯,满脸的惊讶。 外婆用小拇指把线扯过来了一些,继续织着:“嗯,前两天接过来了。跟你们还是本家,姓唐。” 十五岁的傅裴南坐在一旁佯装看书,心思却早已被这话题勾了过去,问了句:“叫什么名字啊?” “叫……”说着,外婆顿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叫唐珞吧。” 唐铃惠嗤笑了声:“这算哪门子本家。我早就猜到了,早晚有一天她要把老家那个拖油瓶也带来。” 外婆慈祥地笑了一下,没再说话。 * 而第一次见到唐珞,是在一个月后的家宴。 他妈隔三差五就喜欢往娘家跑,傅泗礼出差时她更是要带他到娘家长住,一住就是一个礼拜。 当时他刚放了寒假,一周前便被带到了外婆家住下。 而在那一日中午,两辆黑色轿车缓缓开进了院子,唐少强带着钟曼玉、两个表弟和一个陌生女孩儿下了车。 唐铃惠美人鱼姿势坐在沙发上,看了眼窗外说了句:“来了。”顿了顿又道,“这人多了就是不方便,一家人出门还要坐两台车。”说着,懒洋洋下了沙发,踏上白狐皮小拖鞋走到门口去接应。 五口人进了门,为首的钟曼玉手轻轻搭在小女孩儿肩膀上,对唐铃惠介绍了句:“这是我女儿。”说着看向女孩儿柔声道,“跟阿姨问好。” 唐珞叫了声:“阿姨好。” 唐少强也搂住了小女孩儿的肩,亲切地道:“以后就叫姑姑。门口冷,快进屋吧。”说着,便推着小女孩儿进屋。 唐铃惠在身后尴尬地笑了一下,兀自嘀咕了句:“姑姑?这算哪门子的姑姑。” 唐珞小时候很漂亮,长得像个陶瓷娃娃。 她身高比同龄人高上一截,脸是有棱有角的小圆脸,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又大又亮,像黑珍珠,站在同龄人之间总有一种鹤立鸡群之感。 小时候在学校,他没见过几个漂亮女孩儿。 大家一个个五官潦草,校服一穿,不看辫子都分不出男女。 导致后来他参加同学聚会还吓了一跳。 也不知这些女同学是长开了?美商提高了?还是凭借钞能力? 总之在精心打扮之下,看着竟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但他也从没见过像唐珞这样打小就好看的。 他也一直认为,唐珞现在漂亮,却也远没有她小时候好看。 一天天胃口比只小奶猫还要小,个子往上窜高了那么一大截,肉却不见长,身上只剩个骨头架子。 脸也从小时候灵动的小圆脸变成了清冷的巴掌脸,头发在她几番烫染折腾之下,也不像小时候那样乌黑靓丽,有段时间,就是一个瘦不拉几的黄毛丫头。 那天她穿了一件羊绒大衣,脖子上带一圈白色羊羔绒娃娃领。 进了屋,钟曼玉帮她脱掉了大衣递给站在一旁的阿姨,只见她里面穿了一条纯黑色连衣裙,穿了条黑色长筒袜,一双腿又细又直,小小的脚上穿了双深棕色皮鞋,往哪儿一站,比他什么叔叔、什么阿姨家的女儿都更像个大小姐。 大家寒暄了一番,便围坐下来吃了顿便饭。 唐珞有些拘谨,桌子上离她最近的一道菜是皮蛋豆腐。她像是不好意把筷子伸过去夹别的菜,一顿饭下来光把那盘皮蛋豆腐里的豆腐吃了个精光。 皮蛋豆腐里加了些小米椒,口味偏辣,而唐铃惠是一口不吃辣,收餐时,见那一盘皮蛋豆腐被唐珞吃了大半便念了句:“还挺能吃辣。”说着,把皮蛋豆腐递给阿姨,又端起一盘只剩青椒的青椒炒肉,递到她面前问了句,“青椒你吃不啦?” 唐珞小时候有一个毛病,眼睛有点下三白,总是拿一双怯生生而又颇有防备的眼睛看着人。 这样的眼睛放在现在叫高冷、叫厌世。 但在那个年代,尤其又是在一个小女孩儿的脸上便不大讨大人喜欢。 他猜他妈也是因为这个,见了她第一眼就说这小姑娘不讨人喜欢,没有一点小孩子的天真和活泼。 唐珞从小心思敏感,自尊心比谁都强,看了一眼递到自己面前的剩菜,又抬眼望向了唐铃惠。 下三白的眼睛,看着有点像瞪人。 唐铃惠忍不住笑了一下:“哦哟,你瞪我干什么啦。” 钟曼玉也提醒了句:“不要用这种眼神看人。” 而一旁,外婆只是默默把唐铃惠手中的盘子端走,说了句:“青椒是提味的,谁吃这个,吃多了上火。” 那天送走了舅舅一家,他妈说了钟曼玉、唐珞一下午的坏话,说唐珞不讨人喜欢,说:“临过年了,到别人家吃饭也不穿得喜庆一点,穿得跟刚死了爹妈一样。” 外婆一直沉默不语,听到这儿才开口制止了句:“这种话就不要说了。” “本来就是!” 傅裴南在一旁打着游戏机,随口插了一句:“她长得挺漂亮的。” 唐铃惠顺口反驳:“你懂什么。”顿了顿,又实在无法否认地道,“是挺漂亮,她妈长得就漂亮,没这点姿色她也嫁不到我们唐家来。”说着,抿了一口热茶,放下茶杯继续道,“儿子,你以后可不要学你舅。结了两次婚离了两次婚,带着一对儿同父异母的兄弟。”又嘲讽似的笑了一句,“现在又多了个异父异母的女儿,就这样的家庭,将来能和睦吗?” 玫瑰是我偷的 第24节 “哦。” 他们家倒是没离婚,也没什么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但他怎么也没见自己家多和睦? 再后来,他又在家宴上见了唐珞几回。 可以看出她不喜欢这个家庭,很不喜欢,只是又无力抵抗。 他好像可以理解这个女孩儿,谁又不是呢?? 第19章 再一次, 也是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他外婆的寿宴。 七十岁寿宴,是整寿。 虽然他外公早已离世, 但唐铃惠还是大办了一场,地点选在酒店宴会厅, 厅内早已亲朋满座。 唐铃惠虽是嫁出去的女儿,但由于唐少强每天无欲无求、不争不抢, 家里的大事便一向是由她说了算。那次寿宴也是她一手操办,一大早便站在了宴会厅门口,迎接远道而来的亲人朋友。 而到了十二点钟, 唐少强一家才姗姗来迟。 那一阵唐珞妈妈生了一场大病,乳腺癌, 请美国医生到了香港做手术,又接到了北京的医院疗养。 虽然人在北京, 但身体状况还是不方便过来。 唐少强自己带了三个孩子一同前来, 只是唐铃惠一见到唐珞, 便把她连同唐少强一起拽到了无人的走廊,说了句:“少强, 你怎么想的?你带她来做什么?” 唐少强说了句:“已经是一家人了嘛。” 那次寿宴, 唐珞原本也不想来的。 不止寿宴,她根本不喜欢这里,她只想去找姑姑。 但唐叔叔总是希望她能融入这个家庭,说外婆寿宴, 她妈妈来不了,她也不来, 会让外婆觉得见外。 只是她来了, 却连门都进不了。 唐铃惠说:“这是什么场合?我爸的同事、朋友, 我夫家人全都来了!你把她带过来是什么意思?想让全北京的人都知道我唐铃惠的弟弟,一共三个孩子,三个孩子都是不同妈生的是么?”说着,戳着他胸口,“少强,你能不能不要总是做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尤其是在我夫家人面前!” 唐珞知道一切矛盾皆因她而起,她也不想成为唐叔叔的负担,听到这儿,便再也忍受不了地跑了出去。 唐少强要去追,却被唐铃惠拦住:“今天是我妈寿宴,你是我妈唯一的儿子,你要让所有人都等着你吗?” 而傅裴南见了这一幕,担心她一个小孩儿自己跑丢了,怔愣愣地喊了声:“那个唐……唐珞!”便犹豫要不要追出去。 直到身后,被他妈怼在墙上的舅舅对他喊了声:“去追呀!” 他这才“哦”了一声追出去。 出了酒店,环望四周不见她人影,正担心自己是不是跟丢了,一扭头才见她正蹲在角落的草坪里大哭。 他叹了一口气,慢慢地走上前去,看着她抽抽搭搭的背影,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去安慰这个伤心的小姑娘。 过了好久,他叫了声:“唐珞。” 她蹲在地上回头看了他一眼。 她硕大的眼睛早已哭红,长长的睫毛上也沾着星星点点的泪光。 他不语,她便又回过头,抱着膝盖继续哭,哭了好一会儿,这才好了。 他说:“进去吃饭吧。” 唐珞摇摇头。 他又顿了好一会儿:“那不进去了,我带你去附近吃碗面?” 这一回唐珞没有摇头,他便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附近有一家小面馆味道不错,进了店,他说:“两碗牛肉面,一个大碗一个小碗,再加一份凉拌牛肉。” 找了个位置坐下后,他给舅舅发了条短信; 【舅,唐珞在我这儿,她不想进去,我带她在外面吃碗面。】 两碗面端上来,唐珞不吃,他也没什么胃口,便试着哄了一句:“其实我妈这个人……她就这样儿,也不是针对你。她对我,对我爸也是这样,你不要太放在心上。” 唐珞没应声。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我知道。其实你妈妈也没有错,错的是我的存在,我不应该来这里。” 他知道她说的不是反话,她真这么想的。 他便又改了一句口:“这么说,那其实还是我妈的错……” 吃了饭,两个人也没事干,他又带她到附近公园转了转。 她在前面漫无目的地走,独自消化着情绪。 而他只是隔了两三步距离跟在她后面。 直到他舅舅来了个电话,说他们结束了,问他在哪儿,他这才带她回了酒店,把她交给了舅舅。 之后两人便再无交集。 再之后,便传来她回了老家的消息。 * 时光一篇篇翻过—— 高中毕业后,他去了美国读大学。 在美帝,他第一次尝到金钱和自由的味道。 有那么几年,他过得有些堕落,和一帮国内过去的二世祖们聚在一起飙车、狂欢、纸醉金迷。 名校、香槟、豪车、美色…… 这一切,于他而言都是唾手可得。 他算是情窦晚开,记得初高中时,周围几个哥们儿跟换鞋一样换着一个又一个女孩儿,而他呢,不好好搞学习,也懒得谈恋爱,一直被朋友说不解风情。 上了大学后,他倒是想谈一个,但也没合适的。 有时去了酒吧,他把车钥匙往吧台上一搁,过不了几分钟会有女人上来搭讪;有时在酒局上,听了他朋友们鼓吹他家的家世,结束后,会有不知是酒局上的哪一个女孩儿,会来主动加他微信。 他有时也逢场作戏,不过常常说不到两句,他便再提不起半点兴趣。 唐珞总是说,他身上总有那么一股子讨人厌的公子哥气场,他想了想,大概也是在那时沾染上的。 再一次碰见唐珞,是在一次暑假。 他以为那个小小的女孩儿,只是他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在他漫长的人生里一闪而过,之后便再无交集。 人的本能,总是见不得美好的事物陨落。 他知道她家境并不是很好,他只是有些惋惜,也不知她回了老家,现在在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那次暑假,他和一个朋友一起回了国。 一个酒肉朋友,酒局上认识的,后来在一块儿玩了几次便再无联系,他现在连他名字都想不起来。 他们在香港落地,待了几天又去了广州。 朋友极尽地主之谊,带他玩了几天,而在他要回北京的前一夜,说要请他去一家海鲜酒楼吃饭。 听说这酒店十几年前也是红极一时,各路达官显贵云集,不过风光过后,看上去却也没什么特别。 老干部风格的装修,有些陈旧,连个地下停车库都没有的餐厅,不过门口却停了一水儿的豪车,柜台后的酒柜上摆了一墙的茅台。 到了包间,朋友点了一桌菜,又开了瓶二十年的茅台,而后若有其事道:“傅兄,你知道这儿最有名的一道菜是什么吗?” 广东是国内美食界的天花板,吃的多,也吃得大胆。 看他那“保你猜不出”的样子,看来是要往大了猜。 他回了句:“三吱儿?虫子?小姐?” 朋友哈哈大笑道:“傅兄你可真幽默。”说着,对一旁酒楼经理说了句,“阿彬啊,快去把我最爱的小宝贝端上来。” 酒楼经理意会,立刻下去准备。 过了会儿,一个服务生敲了敲包间门走了进来。 小姑娘手上拎了个铁笼,而笼子里是一只盘旋的金环蛇…… “傅兄,你们北方人是不是都不吃蛇的?” “没吃过。” “那今天刚好有机会试一下啦。” “嗯。” 他毫不走心地应着,目光却扫向那个拎着蛇笼走进来的服务生。 十二岁到十六岁,正是一个女孩儿大变样的时候。 那一年的唐珞相貌早已变了许多,像柳树抽条,整个人变得又细又长,脸型也变了,变得更加清冷。 不过那一双微微下三白的眼睛,和眼底那一股子的不服与傲劲儿,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她穿着酒楼统一的服装,上身一件深红色的旗袍式上衣,下面一条黑色裤子,头发在后面挽了个髻。 单看背影,和店里其他中年服务员都看不出两样。 只是一回头,她那张脸和她通身的气质却在诉说,她本不该属于这里。 她把蛇笼往桌上一放,问了句:“这条可以吗?” 她在这酒楼干了半年,见这个人来过好几回。 她没进包间伺候过,不过店里没人时,大家也会一边干活儿一边闲聊,因为他开一辆法拉利,又姓陈,大家便给他取了个外号,叫法拉利·陈。 听人说,陈每次来店里招待远方来的朋友,都总要叫服务员拎一条金环蛇或银环蛇上去吓唬吓唬人,富二代无聊透顶的小把戏。 而陈的注意力,却显然不在这条蛇上。 经理紧跟着走进来,陈便问了句:“你们这新来的服务员倒是蛮漂亮,看着好像有点小,成年了吗?” 经理回了一句:“刚满十六岁。” 玫瑰是我偷的 第25节 十六岁刚好是合法的打工年龄。 陈又问:“小姑娘哪里人啊?” 经理不记得她哪里人,便看向她,叫她自己回答。 唐珞动作略有些粗暴地倒了两杯茶,转到了两位客人面前。 对于这个问题,她没答得很细,只回了句:“北方人。” 经理觉得她这倒茶的行为不妥,便走上前去,把茶杯从转盘上拿下来,恭恭敬敬递到了两人面前。 陈接过来抿了一口:“那是不是也没见过蛇的?” 男人永远喜欢调.戏小姑娘,喜欢看小姑娘脸红生气的样子。 尤其又是在男客人和女服务员,这样等级立见,女孩儿没有丝毫反抗之力的情境之下。 她来这酒楼之前从来没有见过蛇,她知道这个答案一定会让他满意,但这也意味着他的调侃成功了。 她实在不想回应,但还是摇了一下头。 陈身边的人是傅裴南。 刚刚两人一进门,她便认出了他。 他长高了些,也晒黑了些,脸型更加轮廓分明,不再是高中时青涩的模样,而多了一股子英气。 她实在不想让任何一个认识自己的人,看到自己现在这副模样,她也恨透了自己这一身丑陋的制服。 她只求不要撞见他,只是刚刚,经理却偏偏指名道姓叫她来包间送这条蛇…… “没见过蛇?那好玩了!”说着,陈从包里拿了两叠现金“啪—”“啪—”地甩在了桌上,纸币在他面前散了一桌,“你把这条蛇抓出来,剁下蛇头,送到厨房去给我们煲蛇羹,这钱就归你,怎么样?”他脸上是一副得意到了极点的表情。 两万块是她大半年的薪资。 她明白这两万块,买的不是她的劳动,买的是她这张漂亮脸蛋上惊慌失措的表情和她的尊严。 大家总说她自尊心很强,她认同。 而那天,是陈公子让她无比清晰地看到了,原来她自尊的价格,是人民币两万块。 她下意识咬紧了后槽牙,脸顿时涨得通红,而后硬着头皮说了句:“那好的呀。”说着,便出门拿刀。 没过多久,她拎了把菜刀上来。 她拎着把菜刀走进来,那气势汹汹的样子,一时间委实让人分不清她是来杀蛇,还是来砍.人。 金环蛇,可食用。 不过含有剧毒,是十大毒蛇之一。 这一点她十分清楚,她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只是那半年,她感到自己高傲的自尊被蹂.躏了又蹂.躏,那一天,更是接近半疯的状态。 她左手戴了只手套,打开了蛇笼,稳准狠的一把捏住了它脖子根。 蛇盘旋在她手臂上,又一寸寸收紧,勒得她手背顿时胀得通红。 蛇嘴没有封,它正大张着嘴巴,吐着细长的舌头要咬人。 她死死捏着它的腮,让它动弹不得,明白一旦松手自己就完了,而后把蛇按在桌上,手起刀落,蛇头被一刀砍了下来。 身首异处的蛇身,在桌上继续扭动。 蛇头连跳了几下才停下,血缓缓淌了出来…… 她的任务完成了。 她走上前去,把散了一桌的钱理好,又蹲下身一张张捡起飘落在地的纸币,只是其中一张,却偏偏被傅裴南踩住…… 她抓着人民币的一角,抬头看了傅裴南一眼。 傅裴南低头望了一眼,这才发现自己踩住了那张纸币,说了句:“不好意思。”说着,便把脚挪开。 唐珞收好钱,鞠了个躬说了声:“谢谢陈公子。”便转身离开了包间。 作者有话说: wuli珞珞子永远头铁!? 第20章 那天唐珞十二点钟下了班, 在地下仓库隔档出的简陋更衣室里换上了自己的衣服,离开了酒楼。 正值盛夏,夏夜微凉的风习习吹来。 她穿了件白t恤, 背了个斜挎包,两手紧紧握在斜挎包带子上, 长长的脖子无力地向后折去,脑袋耷拉在后面, 漫无目的地走在走在广州午夜的街头。 青春期时,心里总是有发泄不完的能量和躁闷。 尤其这一阵她过得极度压抑,下了班后便总是一个人在街上不停地走, 消化着心间翻涌的情绪。 她姑姑去世了。 她妈妈不关心她死活。 她退了学,现在在广州当着服务员, 和酒店另一个女生一起租了握手楼里的一间卧室,只是每月的工资, 都还是支付不起她的开销, 她姑姑走之前留给她的几万块钱, 现在也已越来越少。 她成了一个不敢回望过去,也彻底失去未来的人。 她只能在这生活的泥潭里, 越挣扎, 便陷得越深…… 她一直走、一直走。 像是想冲破些什么,只是兜兜转转,却怎么也走不出命运的手掌心。 掌心一寸寸收紧,压抑得她喘不过气起来。 而不知走了多久, 身后响起一声:“唐珞。” 那声音有点耳熟,只是一时间又想不起是谁。 她回头一看, 竟是傅裴南。 唐珞自认自己和他不熟, 傅裴南却是一副老熟人见面的口吻:“在后面跟了你很久, 想看看你想去哪儿,结果只是在散步。” 唐珞定在了一盏昏黄色路灯下,反问了句:“跟我干嘛?” “你妈知道你在这儿吗?” 唐珞只是嘲讽地笑了一下,没回答,他们又不熟,她没有必要回答他的问题,且他是唐铃惠的儿子,虽然没有唐铃惠傲慢,但在她眼里也都是一丘之貉,早晚的事儿。 但沉默已是最好的答案。 她妈要是管她,她又怎会出现在这儿? 她妈没说不要她,但也确实没尽到什么母亲的责任。 前一阵姑姑去世后,是她自己主动和她妈断了联系…… 也不能说断了联系,毕竟两人之间本就没什么联系,她只是不想再舔着脸去打电话要生活费了。 傅裴南问了句:“你之后什么打算?继续在这儿待着?” “不然呢?” “你很喜欢这儿?” “我喜不喜欢重要吗?” 那一年他也还年轻,二十岁的年纪。 他只是有些痛心,看着小时候那个像弯月般骄傲又皎洁的女孩儿,四年不到的时间里,竟已坠落至此。 他只是想帮帮她。 他担心自己再不伸手,她哪天会从广州哪栋高楼上跳下去。 如果生而愚钝倒也好,只是她那样聪颖又骄傲,又有什么比在她面前一点一点撕碎她的未来,更令人绝望的呢? 他拉起了她的手,说了句:“跟我走,我带你去美国读书。” 唐珞“噗嗤—”一声笑了,看着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笑话。 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大抵都是如此吧。 为了开心,可以把两万块人民币甩到她面前。 一时兴起,说可以带她去美国读书。 于他们而言只是一时的心情,于她而言,这却是开不起玩笑的真真实实的人生。 她“呵”地冷笑了声:“得了吧,我跟你非亲非故。” 她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倔,不过见她心气儿还在,他倒也放心了,说了句:“我看你也吃了点苦,可你还是没能学会低头。你好歹也叫过我一声哥,我见不得你这样。我明晚回北京,我在广州给你报一个语言班,你明天把工作辞了,下个月,我来接你一起去美国。”顿了顿,“要不你直接跟我回北京?” 只要唐珞点头,这一切于他而言都轻而易举。 她没理会他,只是说了句:“我要回去睡觉了,明天还要上班。”说着,便扭头离开,却听他在身后又说了一句,“我明天去店里找你。” * 第二日中午,他果真又来到了店里。 唐珞看了他一眼,继续扭头收桌子,傅裴南则兀自上了楼,见一个服务生要跟上来,便指了指酒楼男经理道:“那个那个……阿……” 阿川?阿涛?阿什么? 一时间想不起他的名字来。 经理眼力好,向他望了过去。 傅裴南便指了指正在那儿奋力擦桌子的唐珞:“能叫她过来点单吗?” 经理心领神会,应了声:“好的。”便走到唐珞身后,小声对他说了句,“昨天包间那位客人,你上去招呼一下。” “……” 唐珞没办法,把抹布不轻不重往桌上一甩便跟了上去。 傅裴南一个人点了一大桌菜。 经理做了这么多年服务行业,什么人该怎么伺候心里都门儿清,且这位客人是连陈公子都要叫一声“傅兄”的人,今天又点了唐珞上去点菜,送菜时,自不用傅裴南多说,便安排了唐珞进进出出地送。 玫瑰是我偷的 第26节 唐珞没办法,只能照做。 送完最后一道,她说了句:“你好,菜上齐了。”便要出去,傅裴南却在身后道,“叫你们经理来一下。” “……” 唐珞去叫了经理,也不知他又要搞什么幺蛾子,也不想理,自己下了楼继续干自己的活儿,而没一会儿,经理便下了楼,走到她身边道:“包间那位客人想让你上去陪他吃个饭,你看……” 唐珞甩下了手中的抹布。 她是来当服务员的,她不是来卖的吧! 经理面露难色道:“这客人特殊,你上去陪一下,就吃个饭,不用喝酒。吃完我下午给你放半天假。” 她继续卖力地擦着桌子,只是经理话说到了这份儿上,她不可能装作没听见继续干自己的活儿,又兀自擦了一会儿,不甘心地翻了个白眼,便扔下抹布上了楼。 那天中午,两人隔着一张硕大的圆桌和一桌巨大的海鲜,面对面沉默地吃饭。 吃完,傅裴南用白色餐巾抹了一下嘴,说了句:“我认真的,那件事你再考虑一下。你才十六岁,不上学,你准备一辈子做服务员吗?下个月中旬,我来广州接你。”说着,撕下桌上一张便签纸,给她留了个地址和电话,“把你身份证和户口本寄给我,我给你办护照递签。” 一个月后,他来了条短信:【我在广州刚落地。】 当时唐珞仍在酒楼打工,左手拿着抹布,右手拿着手机,看到短信只感到心底在“砰砰砰”地跳。 顿了两秒,她回了一句:【好。】 那是她一生中最疯狂的一个决定。 但就像逆水之人,孤立无援,这时哪怕岸边有人递来一根稻草,她都要紧紧握住,挣扎着向岸边游去。 放下手机,她摘下围裙,进更衣室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对经理说了句“我不干了”,便离开了那家酒楼,回去收好了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飞奔向机场找他。 像一只小鱼奋力地游向大海,像一只小鸟挣扎着飞向天空。 * 傅裴南在美国的住宅是一栋巨大的美式别墅,顶楼带一方露天泳池,车库里左四辆、右四辆地停着她只听过名字,而从未见过实物的豪车,走在房子里,每一个脚步中,都满是着金钱“哗啦啦”的声响。 他给她安排了三楼的一间卧室,卧室内带卫生间,外面还有一方小露台,三楼也是三个楼层里私密性最好的一个楼层,平时除了佣人打扫,不会有人上来。 到了房间,她有种虚幻的不真实感。 他说了句:“你好好休息一下,抽空我带你去几个学校逛逛,你看看你想读哪个。”说着,要离开。 她忽然叫了声:“哥哥。” 他回过头问了声:“怎么了?” 来到一个陌生的国度,她一切都要仰仗于他,虽然一开始也是抱着“再差,也不会比现在更差”的心情来的,只是真到了这儿,她还是被不安全的恐惧感包围,目光也像小时候刚到了唐家时,有些怯生生的,全然没了在广州时轻狂得像个不良少女的样子。 她说了句:“你带我来了,就要对我负责。至少,如果你哪天不想再帮我了,你要买张机票把我送回去,不能让我饿死在这儿。” 傅裴南笑了一下。 人在缺乏安全感时,都会在脑子里盘算最坏的情况。 只是在二十一世纪的当下,有人想象的最坏的情况,竟然会是,饿死? 他从皮夹里抽出一张卡,放到她床边的书桌上:“卡里大概有七八万美金,这样能让你感到安全些吗?” 她既然跟着来了,就是默认了会接受他的金钱。 她没有推脱,说了句:“等我工作了,会还给你的。” 他说了句:“休息吧。”便下楼去了。 * 他们家很大,也很空,除了他便是司机和佣人。 其中一个佣人是中国人,讲得一口流利的英语,司机和另外两名菲佣都听她差遣。 那天半夜,她下楼找水喝,路过那位中国阿姨的房间,听到阿姨在里面打电话的声音:“哎,太太。” “对,下午刚到家,还带了一个女孩儿过来,说是同学,宿舍还没开门,来这边借住几天。不过没住一个房间,两个人应该就是同学,没什么亲密举动,话也不多。” “好,太太。” 她明白了,大概是唐铃惠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 原来像他这样的人,也会有自己的苦闷。 拥有着无上的金钱与尊荣,却没有半分自由可言。 而几日后的夜里,她听他在楼下打电话的声音,语气激愤,像是在和谁吵架。 “又是她告诉你的?” “我来这儿是干嘛的,我每个学期的成绩单都发给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是担心我在这儿给你搞个孙子出来?” “好啊,关心我。她已经被我辞退了,麻烦你以后想关心我,就亲自打个电话问我,别天天从别人嘴里打听我行踪!” 而第二日她下了楼,果然便没了那位中国阿姨的踪影。 后来家里便只剩两名菲佣,两名菲佣都听不懂中文,只会讲英语,且英语讲得不错。她没有学上,傅裴南给她报了一个语言班,她在上语言班的同时,没事也会和菲佣聊聊天,练一练口语。 有一回,傅裴南听她和佣人聊天,在一旁直忍不住笑。 唐珞不以为意,也不知他在笑什么。 过了会儿,她们聊完了,佣人上楼打扫卫生,傅裴南这才走过来接了一杯水,一边喝一边说了句:“唐珞,你没事儿少跟她们聊天,现在一开口就是股菲律宾味儿。” 唐珞:“……” 后来开了学,还真有同学问她是不是菲律宾人。 再之后,她又上了几年高中,口音才慢慢矫正了过来。? 第21章 傅裴南一开始住在家里, 后来开了学,便开始行踪莫测了起来,有时不回家, 有时也会喝了酒回来。 他当然不会向她报备自己的行踪。 于是睡在他家时,她常常不能确定他此刻是否和她在同一个空间里。 再后来, 她读了高中,选了一所寄宿制的学校, 平日里大多宿在学校,和傅裴南的交集便也就少了。 每逢周末,她会回傅裴南那里。 到了家, 她会给傅裴南发一条信息,说:【哥, 我回来了。】 周日离开时,也会给他发一个信息, 说:【我回学校了。】 周末在他家时, 她总是十分拘谨。 在卧室里, 她不敢穿得太过随意,总是一睁眼便起床洗漱, 换好外衣, 而后坐在桌前复习自己的功课,或一遍遍地修改自己的作业,去追赶自己因语言和教材差异,而时常感到十分吃力的成绩。 她也不太喜欢下楼走动, 只有饿了才会下楼去冰箱找些食物,或自己去超市买些零食囤在卧室里。 有时他会来敲敲她房门, 说:“是我。” “在里面吗?” 唐珞走过去开门, 两手攥着门, 有些怯生生地说:“哥,你回来了。” 傅裴南站在门外不进来,说:“下楼吃饭。” “我刚刚吃过了。” 她说的刚刚,是在七小时之前的中午。 傅裴南问:“吃什么了?” “三明治。” 他笑了一下说:“我让lucas去川菜馆买了点东西回来。” 在异国他乡,没有什么能比火辣辣的川菜和火锅,更能抚慰一个饥.渴已久的中国胃了。 唐珞“哦”了一声,便跟在他身后一同下了楼。 饭桌上他们总是沉默少言。 傅裴南吃饭时,习惯把左手笔直地伸展过去,把着中岛台边沿,右手优雅地动筷。 而这样的姿势,总是让她感到自己笼罩在一阵威压之下。 在他对面时,她总是吃的不多。 他盛给她的一碗饭,她一般吃个三分之一便也就吃不下了,放下筷子,两只小臂轻轻抵在中岛台边沿,目光落在桌面上的某一处,静静等着对面的他吃完。 而傅裴南总是说:“再吃一口。” 或给她夹一块鱼,说:“把这鱼吃了。” 课业的繁重、文化上的壁垒、一切经济来源都要依靠一个非亲非故之人的现状,迅速磨平了她身上所有的棱角和骄傲。 她意识到自己有多么渺小,也第一次明白,自己想要的未来,要通过多么大的努力和挣扎才可以触及。 饭桌上,他总能用简单两三句话,微妙地调节空气中过于沉默的氛围。 他偶尔会过问一下她的课业,或用自己地道的英文,测一测她的水平有无长进,纠正她口语中常见的中式英语,和表达过于书面的问题,当真如兄长一般…… 那时的他们都在恪守着哥哥和妹妹的本分,谁都不敢僭越一步,让这本就脆弱的关系彻底塌房。 她也一心只想把学习搞好,将来能去读一所好一些的大学,找一份好一些工作,把自己欠他的钱还上,过上体面的生活,而不敢去妄想其它。 * 每逢寒暑假,他都要回国。 而每当此时,唐珞一个人在家也会更自在一些。 她会在厨房自己做做饭,也会在露台放一把椅子晒晒太阳。 那次寒假的夜晚,她卧室洗手间里的花洒坏了,便到了一楼浴室洗澡。 当时两名菲佣已经下了班回家,离开学也还有一段距离,傅裴南也不会回来,她便裹了条浴巾出来。 只是一出门,便听玄关处有脚步声传来。 她在浴室门口是一个视觉死角,也看不见来人是谁,只是用手臂紧紧捂在了胸前便慌张向二楼跑去。 玫瑰是我偷的 第27节 只是这落荒而逃的背影,还是被傅裴南尽收眼底。 当时她已出落得亭亭玉立,一米六五的身高,比现在有肉一些,不过因骨架小,整个人看上去骨肉匀称。 她双腿天生的笔直修长,小腿肚上有一些肉,奋力向二楼逃,刚洗过的长发在楼梯间滴下一路蜿蜒的水痕。 第二天上午,傅裴南上楼敲了敲门。 唐珞走去应门,说了声:“哥,你回来了。” “陪我出去吃个早饭吧。” “好啊,我要先换个衣服。” “行,我在车库等你。” * 记得是在五月末的一个周五,她本打算在宿舍度周末,只是正在完成作业时,宿舍却忽然断了电。 她等了许久也不见来,没办法,只能收好了书本,又拿了一套换洗的衣服,便出门乘地铁去往傅裴南的家。 美国的公共交通不如国内四通八达,没有私家车,出行便不太方便。 尤其傅裴南家所在的位置,每次过去,她都要地铁转公交,公交转优步,有时优步也不好打到车。 到了家,她照例给他发了个信息,说:【哥哥。】 【宿舍忽然断电了,我回来了。】 而这时,傅裴南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他说他喝醉了,让她过来接他。 那时的她在傅裴南面前格外乖顺,毕竟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她不敢怠慢,出门打了个车便赶了过去。 那天是在他朋友家的house party。 他朋友家很大,三层别墅内、别墅外巨大的草坪上,都聚满了年轻的男男女女,各种肤色都有。 长桌上摆满了香槟、威士忌,露天泳池里满是穿着大胆的女孩儿,音乐震耳欲聋,大家随节奏而狂欢摇摆。 她穿了条白衬衫,穿了双白布鞋,头发高高绑在了头顶,露出了小而饱满的额头。 一副乖乖女、学生妹模样,看着与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她给傅裴南打了个电话,只是打了三遍也没人接,在院子门口顿足了许久,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美国人体格高大,且聚集在这里的人看着都不大正经,又喝多了酒,让她有些害怕。 她像一个胆小的女孩儿第一次走进鬼屋,永远不知下一秒又会撞见什么。 即便来了快有一年,她还是对人高马大的老外过于直白的搭讪,或不怀好意的目光感到十分不适。 终于,她在院子里的沙发上找到了他。 他们围坐一圈直接对着酒瓶喝酒,桌上大多是亚洲面孔。 而傅裴南已经喝醉,整个人倒在了沙发上。 唐珞有些无措地在一旁站了很久,不知该如何开口,终是说了句:“不好意思。”便硬生生走到了沙发前,从一圈人的注视下走到了他对面,轻轻拉起了他胳膊。 而他早已烂醉如泥,毫无反应…… 一个男生问了句:“你是?” 唐珞回了句:“我是他朋友,他叫我来接他回家。” “回家?” 那个男生拉着长音,夸张地重复着这两个字。 一个女生问了句:“你是他女朋友?” “好吧,不过比上回那个韩国小姐姐倒是可爱多了。” 韩国小姐姐? 对于傅裴南的私生活,她几乎一无所知,不知道他们口中这个韩国小姐姐是谁,不过也意识到,大概是女朋友,或在大家面前有过足以被猜测为男女朋友的举动吧…… 不知为何,她感到心底有些五味杂陈。 她回了句:“不是女朋友。” 男生道:“他现在喝成这样,我们又不认识你,怎么放心把他交给你呢,万一你是什么绑.架勒.索犯怎么办?” 听到这儿,唐珞还天真地以为,这个男生当真是在关心他安危。 毕竟对于这些身价比银行卡号还要长的阶层来说,大概还真会有这方面的困扰。 她拿出手机,刚想说,她这里有他刚刚打来电话的通话记录,只是男生却来了一句:“要不这样吧小妹妹,你把这瓶酒干了,我们就把阿南卖给你怎么样?”说着,把旁边一瓶喝到一半的威士忌推到她面前。 旁边人都在哈哈大笑,说他太损。 而唐珞这才明白,原来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唐珞看了一眼那酒瓶。 她之前没怎么喝过酒,也不懂酒,不过她知道威士忌属于烈酒的一种,让她干了这半瓶酒,无异于上刑一般。 她说了句:“我是未.成年,你不能逼我喝酒。” 于是一桌男男女女忽然爆出大笑,久久也不停歇。 那个男生抱着肚子笑出了眼泪,说了句:“阿南喜欢搞未.成年啊?小妹妹,搞未.成年也是犯法的哎!” 她知道无论自己再解释什么,都只是给桌上这群人增添笑料。 她也明白,这些从小什么都不缺,也没什么追求的二世祖,玩腻了别的东西,就开始喜欢玩儿人了。 不干了那半瓶酒,他们不会放她走。 一个女孩儿娇滴滴地说了句:“好啦,不要再搞人家啦,你不怕阿南醒了,知道了这事儿跟你玩儿命啊。” 而是在这时,她再也忍受不了,一把夺过了那半瓶酒,便对着瓶口“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喝到第二口时,她便被呛到泪流不止。 胸口憋了一股气,怎么也喘不上来,那感觉比溺水还难受。 喝完那半瓶酒,她整个人跌坐在了沙发上,眼泪一直控制不住地流,纯生理性的眼泪,过了好久才停歇。 而睁开眼时,酒精已经猛烈上头,她只感到整个天地都在旋转。 她勉强起身,想要拉起沙发上的傅裴南,只是此时,她身上早已使不出半点力气,连自保都难。 而在这时,是桌上一个男生帮了她一把。 他把傅裴南背了起来,说了句:“我送你吧。”说着,把他们送到了院子门口,还帮忙叫了辆的士。 而那个男生,也就是朱星辰。 穿过硕大的草坪时,他说了句:“他们这帮人是这样的,玩笑开的很大,其实也没什么恶意,你不要吓到了。而且你是阿南哥喊来的人,刚刚只是逗逗你,不喝那瓶酒,他们也不敢把你怎么样。” 唐珞应了声:“嗯。” 把他们送上车后,朱星辰问了句:“你自己可以吗?” “可以,今天谢谢你。” “一会儿到了家,叫司机帮个忙,别忘了给点小费。”说着,他合上了她副驾驶的门,对她挥了挥手。? 第22章 司机是个中国人, 到了家,把不省人事的傅裴南背到了二楼卧室,像扔麻袋一样把他扔到了床上。 唐珞支付了打车费和一笔还不错的小费, 连声道谢送走了司机,而后又回到了傅裴南的房间。 她在床边怔愣愣地站了许久…… 面对一个喝醉了的男人, 她一时间竟手足无措,过了好一会儿, 才把他耷拉在床边的腿抬上了床,让他躺得舒服一些。 而是在这时,他警惕地一把攥住了她手腕, 向前一拉。 她惊叫了声,随一阵猛烈的失重感, 心脏像是漏跳了好几拍。 她整个人跌倒在了他身上,双腿悬空, 一时间竟无论如何也借不到力站起身来。 “唐珞……” 他半醉半醒, 声音有些低沉和沙哑。 她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望向他, 见他目光迷离,意识仍是不清。 她上身紧紧贴在他胸膛, 感到自己的心脏在“砰—砰—砰—”跳个不停, 多久以来压抑在心底的某些细小的情绪,开始凶猛翻涌,像是要直冲破她的胸腔而出。 而为什么,她感觉到他也是呢? 她极力地想要抑制些什么, 却抑制得十分吃力。 那感觉难受极了,清澈的眼眸顿时盈上了一层泪光, 眼眶红肿酸涩, 说了声:“傅裴南, 你放开我。” * 第二日,她一直昏睡到中午才醒,酒精仍残留在她身体里,让她头昏脑涨,胃里也难受得要命。 她感到口渴难耐,便迷迷瞪瞪拿上水杯到一楼接水。 而在楼梯拐角处,她见傅裴南也在一楼,正一手叉腰,一手举着手机,在客厅走来走去地打电话,脾气更是一句比一句更差。 不用猜,一定是他妈。 听到脚步声,傅裴南转了个身来,与拿着一只卡通水杯下楼的唐珞四目相对。 唐珞猝不及防,也没和他打招呼,低着头径直下了楼接水。 她接了一大杯温水,正想大口喝下去,在远处接电话的傅裴南便给她使了个眼色,叫她别喝,而后走上前来,夺走了她掌间的水杯,对着电话说了句:“我还有事,先挂了。”便挂了电话。 他说:“这么一大杯水喝下去肯定要吐。”说着,倒了她水杯里的饮用水,从冰箱拿了瓶牛奶倒进她杯子里,淋了些蜂蜜,放进微波炉打了几圈,而后拿给她说,“喝这个。” 牛奶有些烫口,她小口小口地喝了。 喝了一会儿,她总算感到胃里舒服些了。 玫瑰是我偷的 第28节 这房子很大,中岛台与客厅之间隔了一段挺远的距离,傅裴南正大喇喇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按着遥控器,电视机不停歇地换着台,傅裴南只觉得没意思,便又一把关了电视机,扭头对她说了句:“还吃得下东西吗?陪我出去吃个饭。” 唐珞点了一下头。 傅裴南去车库开了辆黑色法拉利出来,车子只有一个驾驶位和一个副驾驶。 之前一起开车出门时,唐珞都会坐在后面,此刻便站在车旁,一副不知当上不当上的模样…… 傅裴南便伸手打开了副驾驶车门,说了句:“上车。” 美国道路宽阔,傅裴南开得很快,加之巨大的引擎声,唐珞只感到头昏脑涨,胃里也一阵翻江倒海。 迷迷糊糊间,她一把抓住了傅裴南右臂,说了句:“哥哥,开慢点,我快吐了。” 他整洁的白衬衣,被她的小手攥得皱了一小片。 傅裴南笑了一下没应声,只是把车速降下来了些。 * 那天傅裴南带她去了一家偏年轻化、ins风的西餐厅,一大桌食物端上餐桌,唐珞却没什么胃口,左手手腕支着下巴,右手拿着叉子,搅着面前一盘意面,却不怎么吃。 她手腕十分纤细,又很柔软,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折着,搭在她精巧的下巴下,为她平添了几分脆弱感。 那白嫩嫩的手腕,仿佛轻轻一折便要断了。 她目光不落在食物上,却静静向他斜后方望去…… 傅裴南便用银叉轻轻敲了敲她面前的意面碟子,说了句:“吃饭,老往后面看什么,后面有帅哥?”说着,扭头顺着她目光望过去。 而后发现,原来她看的,是在身后用餐的那一家三口。 从三人的对话中得知,原来今天是六一儿童节。 女儿四五岁大,穿了条黑色连衣裙,一头金黄的长卷发,眼睛又圆又大,看着像个小洋娃娃。 爸爸拿出了自己准备好的小蛋糕,端上桌,把蛋糕切成六块,把一块带着两颗大草莓的蛋糕装好盘,递给她,并告诫说今天只可以吃一块哦。 女儿“wow!”了声,欣喜地接过了蛋糕。 唐珞默默收回了目光,眼尾处却流露一抹伤感。 她只是在想,人生中的有些缺憾,错过了,便再也没有机会弥补。 就像她这辈子都尝不到在和睦的家庭中成长的幸福…… 小小一点心思,却被傅裴南尽收眼底。 本以为像她这样骄傲又清冷的人,对于童年缺失的关爱,早已可以做到不在意,但她也才十七岁…… 记得他一个高中女同学,17岁收到美国藤校的offer,不敢一个人来上学,还要她妈妈辞了铁饭碗工作,千里迢迢来美国陪读。 这件事成了他们同学间的一个笑话,隔三差五就要拎出来,当着她本人的面儿再鞭尸一顿。 不过在一个全心全意的关爱下长大的女孩儿,大抵也都会如此娇气吧。 再向对面望过去时,他见唐珞哭了。 一滴清浅的泪从她眼角滑落,她立马楷去,不想被任何人发现。 傅裴南“哎……”地叹了一口气,语气有些无奈,而后起身说了句:“在这儿等我,别乱跑,我出去抽根儿烟。” 傅裴南离开后,唐珞更是陷入了自己爹不疼、娘不爱、命运坎坷的悲伤情绪里不能自已,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大颗一大颗不停地滚落。 他大概看出了她的小心思,觉得没办法,或者有点儿烦,这才借口离开,只是这举动却让她更加悲凉。 她一次次告诫自己,她就是命不好,没办法。 他又不是她爹,又不是她亲哥,凭什么要惯着她? 而是在这时,傅裴南两手背后走进了餐厅。 只是他背后那几颗高悬到房顶的气球,在他进门第一秒便出卖了他,他走到她面前,递给她气球和一只小熊布偶,说了句:“别哭了,祝你六一儿童节快乐。” 眼泪更加凶猛地落下,她睁着一双早已哭得红肿的眼睛,抬头望向他,眼底有一抹情绪在翻涌。 傅裴南笑了一下,伸手抹去了她眼角的泪,顺带嘲笑了一句:“哦哟,都哭成这样了?” 他手掌很大,很温热。 轻轻一抹,像是抹掉了她心底的伤口。 那天他说:“每个人的人生都有缺憾,后来,缺憾就会变成心里缺失的一块拼图,等找到了那块拼图,所有缺憾都会被填满。” 她哭着说:“那如果这辈子都找不到怎么办?” 他无法解答她这个问题,只是说:“我抱抱你吧。” 他高大地站在她面前,伸手轻轻搂住了她,而她也顺势抱住了他的腰,像婴儿的某种条件反射。 是在他温热的胸膛紧紧包裹住她的那一秒,她感到自己心底缺失的那一块拼图,被更大更有力的拼图紧紧覆盖。 仿佛拥有了他,一切缺憾,便也都不再是缺憾。 唐珞是双子座,六月中旬是她的生日。 生日那天,傅裴南带她去了一家西餐厅吃饭,而回到家时,见客厅茶几上早已摆满了礼物。 鲜花、项链、包包、裙子…… 他只是想告诉她,一个女孩子,在童年时缺失了气球、洋娃娃和父母的宠爱,长大后,也还会鲜花、口红、高跟鞋,和男人的倾慕。 前者他无力弥补。 而后者,只要她肯要,他这里应有尽有。 *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在这房子里坐了一个下午,茶几前的透明玻璃杯里密密麻麻插满了烟屁股。 冬天的天空总是黑得很快,窗外大雪纷飞,屋内一片混沌,只有玄关处的感应灯,随电视机发出的声响而亮了又暗,暗了又亮。 电视机里放着一部不知名的影片。 他坐这儿放了一下午电影,全是从观看记录里翻出来的。 记得之前,她总是小猫一样窝在这角落,情绪随影片而起起伏伏,时而欢笑、时而又哭哭啼啼。 唐珞阅片量很大,看到最后,便是越看越小众。 而这些影片,他都没怎么看进去,有些看到最后甚至连片名都记不太得。 小众影片观赏起来有门槛,一般人看不懂。 正如她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的心思…… 而在这时,手机在桌上“嗡嗡嗡”地震了起来,是陈文宇。 他滑动接听,应了声:“嗯。” 以往接听了他电话,他总是第一时间便中气十足、情绪明朗地喊一声“哥!”,而这一次,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陈文宇久久都不言语。 他没心情跟这儿耗着,回了句:“说话。” 陈文宇这才说了句:“哥,我失恋了……” 尾音略有些颤抖,听着像一只可怜巴巴的大狗。 “失恋”这词儿听着倒是奇怪,之前他女朋友一个接一个地换,问到上一个女孩儿,他只会一脸无所谓地说“害!分了。”,哪见他用过“失恋”这二字。 傅裴南往回倒了倒记忆,想起上回他带唐珞回北京,陈文宇开车来接他们时副驾驶上坐了个女孩儿。 他这回“失恋”的,应该就是这女孩儿,中间没再换过人了吧? 陈文宇又道:“哥,我能过去找你们喝一杯吗?” 傅裴南自己一肚子难受没地儿发泄,实在不愿意再听这小子喝着酒,翻来覆去捣鼓自己的那点伤心往事,只是看他这委屈样儿,没办法,回了句:“你来吧。” 陈文宇抽了一下鼻子,继续得寸进尺厚颜无耻道:“哥,能让我珞姐帮我准备火锅吗?今天北京的天实在是太冷了,我心都凉了,想吃涮个铜锅暖一暖。不用准备太多菜,羊肉、茼蒿、娃娃菜什么的就行。我喜欢吃什么,我珞姐都知道。” 傅裴南头痛地捏了捏太阳穴。 “你珞姐不在家。” “她出去了?” “嗯,拍戏去了。” 陈文宇“哦”了声,也着实不敢让他哥帮他准备火锅,便乖乖说了句:“没关系,那我叫个外卖吧……” * 接下来的一小时时间里,外卖来敲了四回门,送陈文宇点的那些东西,而又等了一会儿,他终于到了。 进了家门,看玄关地面上摆了一地绿色logo的塑料袋儿,陈文宇只觉得心烦意乱,一路走,一路踢着边上的袋子,发出“哗啦啦”的刺耳声响。 傅裴南听不得这声音,冷峻地回头瞥了他一眼:“你失恋就失恋,跟这儿拿塑料袋儿撒什么气呢?” “我现在见不得这颜色。” “什么颜色?” 陈文宇越想越难受,胡乱抓了抓头,说了句:“哥,你看我这脑袋,现在是不是比我健康码还绿?” “她出轨了?” 陈文宇不忍回答,说了句:“说来话长,一会儿再说。”便径自走向了厨房,自己麻利儿地冲了一下锅,倒上底料,架在电磁炉上,又开始洗菜、摆盘,喊了声,“吃饭了哥。” 傅裴南走过去坐下,拿起了筷子却不动筷,抬眼望向了对面的陈文宇:“说说吧,怎么就被绿了?” 陈文宇兀自干下一杯啤酒,而后道:“我们处了三个多月了吧……哥你知道吗,我从来都没有去过她们家。每次我送她回去,她都让我在她们家附近地铁站把她放下。她们家住回龙观那边……” 傅裴南皱了皱眉:“说重点。” “上回我们一起去吃饭,回来之后我还是把她放到地铁站那儿,看她往之前那个方向走了。不过当时怎么说,反正就是男人的第六感吧,我没开走,就在那儿停了好久,然后你猜我看到什么了?” 他顿了一会儿,酝酿了一下情绪: “她又从那个胡同出来了,进了地铁站。我心想肯定有鬼,就把车停那儿,跟她进了地铁站,看她快坐到顺义那儿才下车。我就这么一路跟着她,看她进了一个小区。” “哥,恋爱中的男人都是福尔摩斯你知道吗?那小区特破,我心想我要跟她上了楼,那脚步声她肯定会发现,我灵机一动,就在楼下等着,看楼道灯亮到几楼。灯亮到五楼了,我在楼下抽了好几个根,还是决定上去看一眼,不上去看一眼我睡不着觉!” “我就上了五楼,左右两户,挑了一户敲了门。来开门的是一个男的,看着特颓,衣服皱皱巴巴的,还有点社恐,问我是谁。我没说我是谁,往地上看了一眼,看到她鞋子就脱在门口,沙发上还有她外套,我就什么都明白了。” “那个小屋子捯饬得特温馨,一看就是女孩儿捯饬的。跟你这儿一样,谁信这是一个大男人的房子啊?不跟女孩儿同居个两三年,都捯饬不出这效果!我当时就猜到,他们肯定在那儿同居好几年了。” “我就说,我走错楼了。” 玫瑰是我偷的 第29节 “然后我就回家了,第二天,把她约出来吃饭。然后我就问她,xx小区三单元502,这地址听着熟么。然后她就哭了,哭得梨花带雨,掉着鳄鱼的眼泪……” 说到这儿,他有些痛苦。 他又咽了一口酒继续说:“她坦白了,说那是她前男友,他们小学就认识了,算是青梅竹马吧。她男朋友是学导演的,不过毕了业之后一直赚不到什么钱,就先跟提她分手了。但她心里还是放不下他……” “她一开始为什么跟我在一起,我明白,不就是钱嘛。这个我全都接受,真的,我一点都不介意。哥你知道吗?她身份证上的名字,叫李招娣。我第一次在现实生活里认识一个叫招娣的女孩儿,依依是她自己取的名字。她上面三个姐姐,下面一个妹妹,没有弟弟。她妈妈生下她妹妹,知道是个女孩儿后就默默下床,跳井自杀了……” “我当时就在想,我陈文宇这辈子!我一定要保护好这个女孩儿!” “那天我看她哭,我也哭了。我就说,我可以再给她一次机会,只要她跟她前男友断干净了,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我说到做到!然后你猜她跟我说了句什么?” “她说,她读电影学院的钱,都是她前男友出的。她前男友跟她分手的时候说,让她去找个有钱人谈恋爱,他支撑不起他们的未来,也实现不了她的梦想。然后她就认识了我,她说,她就想看看和有钱人谈恋爱是什么感觉。但跟我处了三个多月,她心里也有答案了,她还是放不下她前男友。” 说到这儿时,他早已泪流满面。 他倒了满满一杯啤酒“咕咚咕咚”喝下去,继续道:“走之前,我给她留了一笔钱。看在她在这个浮躁的社会,还能这么重情重义的份上。让他们找个好点的地方,过得好一点,祝他们幸福吧。” 傅裴南也不知说什么,只是给他倒了一杯酒。 陈文宇一杯接一杯地喝,很快便喝得意识朦胧,问了一句:“对了哥,你最近跟珞姐怎么样,没吵架吧?” 他回了句:“没吵架。”顿了顿,“分手了。” “分手了?”陈文宇难以置信,“为什么啊?前一阵不是刚哄好,还好好的吗?谁先提的分手啊。” “她。” “那她怎么办啊,她去拍戏了吗?” 傅裴南“嗯”了声。 桌子边沿放了一小盘冻豆腐,他看了它几眼,便起身把它端了过来,“扑通—扑通—”下进了锅里。 过了会儿,他夹起一块送进嘴里。 于他而言,这冻豆腐一如既往地难吃。 口感粗糙,如吃糠咽菜,又带着一股他受不了的豆子味儿。 但他还是嚼了两口,生生咽了下去。 她总是说,他们是两个世界里的人,像隔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在生活;他理解不了她所受过的苦难,理解不了她的不安全感和坚持,到最后,她也不肯再接受他的帮助。 但他就是隔着这道屏障爱上了这个女孩儿,他又该怎么办? 而对面,陈文宇像是始终无法接受他们两人八年的感情,就这样说分就分了的事实,搡了他一把,说了句:“哥,那你准备就这么坐以待毙吗?去追回来呀!” 傅裴南纹丝不动地坐在那儿,还真就是一副“坐以待毙”的模样,叹了口气,说了句:“追不回来了。” 她决定了的事情,九头牛都拽不回来。 作者有话说: 别哭了,祝你六一儿童节快乐。 啊啊啊啊!我死了! 这真是狗男人少有的几个温柔瞬间了!? 第23章 是在十一月末的下午, 整个上海彻底步入了寒冬,唐珞正在厨房烧水时,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 唐珞一边想着是谁一边滑动接听, 只听对面沉默了几秒,而后清了一下嗓道:“我赵谦瑜, 还记得我吗?”说着,他自嘲似的笑了笑。 “记得。” “那件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签。” 他愉快地笑了两声, 声音也显出几分清朗:“什么时候有功夫来我们公司转转,顺便把合同签了?” 唐珞问了句:“你们几点下班?” “哪有什么几点下班,你要来, 我二十四小时on call。” 唐珞也笑了两下,可还真是看得起她, 看了眼时间是下午两点,又问了句:“你们公司在哪儿啊?” “静安寺附近, 我一会儿把地址发你。对了, 方便加个微信吗?” “好啊, 以后就是我老板了,微信就是我手机号。”顿了顿, “我一会儿过去, 大概两小时后到。” “没问题,我沏好茶候着。” 挂了电话,唐珞换了条牛仔裤,又换了件柔软的黑色圆领毛衣。 毛衣领口偏大, 露出一对深陷的锁骨与一片白皙的肩颈。 她身材偏单薄,脖子又长, 这样的身形, 也在她冷色调的气质之上, 更又添了几分脆弱感,像一只质地轻薄、瓶口纤细的玻璃花瓶,又像花瓶里一株仿佛轻轻一捏,便会折断的矜贵的深红色干花。 她化了淡淡的底妆,又涂了正红色的口红。 妆容不重,只是在精巧的五官与黑色毛衣毛衣的衬托之下,更显精致明艳。 这几日的上海气温一天比一天低,她便在外面套了件白色羊绒大衣,背了个miumiu的黑色褶皱包,戴了副墨镜,下楼打了车便赶往星耀影视。 到了公司,前台说了句:“你好唐小姐,我带你去赵总办公室。” “好啊,谢谢你。” 而穿过公共工位时,只听大家在小声地窸窸窣窣。 “是谁啊?什么来头啊?不会是哪个大明星要来投奔我们公司了吧?” “不知道啊,不过这下颔线和唇形都绝了吧。” “是谁啊?戴了墨镜看不清啊。” * 赵谦瑜办公室很大很明亮,透过窗户,可以看到下面那座金光灿灿的静安寺,与周围繁华的商圈。 而他还真泡了一杯茶在等她。 前台把她带到这儿,正要离开,又被赵谦瑜叫住,说了句:“叫红姐过来一趟。” “好的,赵总。” 等待的时间里,唐珞把合同和补充协议签了。 又等了会儿,一个个子不高却颇有气场,看着有40加的女性走了进来,赵谦瑜便介绍了句:“周楚红。”说着,介绍了一下她的履历,报了一串如今耳熟能详的女明星说,“都是她一手带出来的,以后我让她带你,你叫她红姐就好。你瞧这名字多吉利,红姐,跟了她的都能红。” 唐珞笑了一下,礼貌地起了身叫了声:“红姐。” 红姐人挺痛快,声音也洪亮:“坐吧。”说着,周楚红拉着她的手,跟她一起坐了下来,“我上回在剪辑台上看过你演的戏!就老韩那部,老实说,挺让人眼前一亮。我做艺人经纪二十年了,什么人能红,什么人拼死了也红不成,我基本上看一眼就能看出个大概。”说着,又肯定了她一句,“我觉得你能红,我们以后合作愉快。” 那天下午,红姐带她在公司转了转,介绍着公司从创建之初到现在,投拍过的那些大师级的影片,拿过的大奖,捧红过的明星,讲述着星耀是如何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不得不说,星耀的确是一个底蕴丰厚的公司。 出了公司时已是傍晚,马路上华灯初上。 忽然想起之前有一个梗说,一下雪,北京就成了北平。 而婷婷看了这句话说:“那上海岂不是一到晚上就成了上海滩。” 一座座流光溢彩的玻璃大厦,一盏盏笔挺高耸的路灯从她眼前滑过,显得这一幕有些光怪陆离。 真希望在这魔都,她能有一个坦荡的星途。 * 婷婷今日难得六点下了班,路过奶茶店,还买了两杯奶茶回来。 她把奶茶往桌上一放,说了句:“辅料我给你加了豆花,怎么样,还是我懂你吧?”说着,脱下羽绒服往沙发上一扔,“今天怎么说,也是我们珞珞子离爆红又进了一步的好日子!要不我们煮个火锅庆祝一下吧!” “好啊。”说着,唐珞拿起了手机,“我来点。” 点好了火锅,她两手握起一杯温暖的奶茶,把吸管对准了豆花吸了一口。 想起之前有一回,她点了豆花奶茶,傅裴南看她天天捧着奶茶喝个不停,非要尝一口,只是刚一吸到那软乎乎的东西,便硬生生咽了下去,问了句:“这什么东西?” “豆花啊。” “豆花?” 他那表情,像是恨不能把喝下去的全吐出去。 她就知道他会是这个反应…… 一来,他不喜欢任何豆制品,二来,他更不能接受豆花这种东西出现在一道甜品里。 哪怕在精加工之下,这杯奶茶里的豆花,早已尝不出半点豆花的味道。 “不喝还我。”说着,她一把抢过来兀自喝了起来。 正恍惚间,老校区刺耳的门铃声响了起来。 “外卖来了!”说着,婷婷一路小跑过去开门,从外卖员手里接过满满两大袋的东西,元气十足地说了声,“谢谢!” 她把食材放到桌上,便张罗着把电磁炉、鸳鸯锅拿出来,倒上红汤汤底与番茄汤底便点了火。 那天两人吃了火锅,又喝了点小酒。 唐珞依旧穿着那件毛衣,下面则换了条宽松的睡裤,酒没喝几口,脸和脖子以及胸前便都红了个透。 而后,她感到有些微醺上头。 婷婷也喝多了。 她每次喝多都会一再强调自己没醉,而后开始一个劲儿地找酒喝。 她又猛灌了自己一杯酒,而后嘴巴一撅,忽然就哭了。 唐珞吓了一跳,以为是她感情发生了什么问题,结果婷婷来了一句:“珞珞,我就是有点心疼你,尤其是看了那个合同,我总担心你是不是往火坑里跳……” 唐珞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来就这事儿。 于是她开始安慰:“没事,能有什么事,我会保护好自己,再险我也能让自己全身而退,你放心。” 婷婷继续哭着,又豪言壮志地来了一句:“没关系!我也会努力工作,我妈也给我攒了笔嫁妆,万一你真有什么事,我把我嫁妆全搭上也要救你出来!” 玫瑰是我偷的 第30节 听了这话,她眼泪差点掉下来。 她忽然想起和婷婷在美国的那几年…… 婷婷的爸爸妈妈离婚了,她妈妈在离婚时分得一大笔财产,也从一个笼中之雀实现了财务自由,带着女儿去了美国读书。 在美国她们母女相依为命,很孤独,知道唐珞也是个没有家的人,每年中秋、春节,傅裴南回了北京,阿姨便总是叫她到家里她们三个人一起过。 那三年,每一个该与家人团聚的节日,她都是和婷婷、和阿姨一起度过的。 听了婷婷的话,唐珞说:“不要瞎想,不会有那一天。嫁妆你留着,到时候风风光光嫁给他林云杰!” 婷婷又看向她,扎心地说了一句:“珞珞……其实我觉得他对你没什么不好,你就这么甩了这个这个,能让你,让你岂止是少奋斗十年,起码能让你少奋斗好几辈子的人!你以后真的不会后悔吗?跟他在一起,他起码不会让你签这种合同对不?” “你说我,烧了真金白银,去美国读了高中、大学、研究生回来,干着996的工作,是挺惨的,但哪天老娘真受刺激了,我说不干就可以不干了,你可怎么办呀……” 唐珞忽然怔住了。 她只能重复着:“没事,不会有那一天。” 且那个能让她少奋斗好几辈子的人,真的是她想分手就分手,想长久就真的可以长久得了的吗? 她坐在椅子上,抱着膝盖的双臂又抽紧了几分,有些瑟缩的姿势。 她干下一杯酒,或许是酒气太冲,她感到身体狠狠抽颤了一下,眼泪便顺着她仰起的脸庞滚滚滑落。 * 是在那天夜里,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她梦到了傅裴南和卓星怡的婚礼现场…… 巨大的酒店礼堂,熠熠生辉的水晶吊灯,藕粉色间白色的鲜花和气球,穿着高贵的亲朋好友。 那是她幻想了无数次的婚礼。 只是如今,嫁给他的却是另一个女孩。 她穿了一身黑色套装,戴着墨镜,坐在礼堂角落,静静地看着他们的婚礼。 看着傅裴南从卓父手中接过卓星怡的手,两人缓缓向神父走去。 看着傅裴南单膝跪地,为新娘戴上了钻戒。 新娘穿了一条闪闪发亮的长摆婚纱,戴着璀璨夺目的头冠,而在那之下,新娘的笑颜比头冠更加明艳。 她说:“我愿意。” 教堂内响起了雷霆的掌声,说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她坐在一旁轻轻鼓了两下掌,一滴清浅的眼泪划过她心如死灰的脸庞。 这个梦太痛了,无异于杀人诛心,她几乎哭着醒来。 而后看到窗外的上海,竟下了一夜的雪。 她打开手机,见#上海初雪# #故宫下雪#等词条纷纷上了热搜。 记得一个多月前,她还和傅裴南说过,等下了雪一起去故宫逛逛,不过这件事终究成了这辈子都无法弥补的遗憾。 她和成千上万的小女孩一样,总是对下了雪的故宫有某种执念。 即便去了几次,知道故宫客流量大,小长假和下雪天更是格外大,到处都是游客,根本没有图片中的意境…… 但每年下了初雪的早晨,她拉开窗帘,看着外面白茫茫的雪,她都总是按捺不住自己躁动的心,缠着他,让他再带自己去一次。 他说,他一个北京人,过去二十多年去故宫的次数,都赶不上和她在北京的这四年。 她鬼使神差点进了 #故宫初雪# 的词条,看到了被白雪覆盖的红墙绿瓦,看到国贸,看到什刹海…… 那么多她熟悉的画面,只感到心里一阵阵地痛。 她慌慌张张关掉了微博。 她仿佛再也见不得北京二字,更见不得下了雪的故宫,因为那里埋藏了她太多杀人蚀骨的回忆。 曾有人说,那是心里缺失的一块拼图。 她心里的那块拼图,曾被一个人那么有力地填满,只是又那么狠地抽离,只留下更大的空洞,今生都再也无力填补。? 第24章 后来红姐问她, 对于未来的工作安排,她有什么期望。 她只说了句:“希望能把工作排满吧。” 忙碌是一剂良药,能让她忘掉许多不该再记起的回忆。 红姐人很好相处, 做了二十多年艺人经纪,资历老练, 应对各路人、各种突发状况都是游刃有余。 什么戏适合她、什么戏不适合她,她愿意接什么活儿, 不愿意接什么活儿,什么活儿她不愿意接,但为了长远考虑还是要接, 不用她说,红姐心里都门儿清。 和这样的人一起工作, 是一件很有安全感,也很幸福的事。 而很快, 她的日程便被工作填满。 赵导的电影剧本还未完稿, 预计明年春末夏初开机, 而在此中间,红姐给她接了一部电影和一部电视剧。 电影是一部来自青年导演的悬疑爱情片, 叫《镜影》。 导演没什么名气, 不过第一部 电影便在国际上拿了个小奖,这是他第二部电影,凭借出色的剧本拿到了星耀的投资,条件是女一男一都要用他们星耀自家的艺人。 朱星辰作为外形、演技都不错的当红小生, 最近势头正猛,俨然成了星耀一哥, 不过《镜影》这电影主要围绕女主展开, 三个男主演在剧里都不怎么出彩, 便没让朱星辰接,而是给了公司去年刚签的一个新人男演员。 女一则给了唐珞。 说是女一,不过她在影片中戏份不多,更像是一朵镜中花似的存在,看得见摸不着,只负责美和神秘。 而这一点,她的五官和气质恰好能给得到。 红姐一开始就说:“电影能不能红不一定,不过角色出彩,导演也专业。哪怕电影扑街了,等你哪天红了,你的粉丝们也一定会回过头来看这个电影,还会对你这个角色嗑得很上头。” 悬疑爱情片,自然有人要死。 而死的人就是她,还是一开场就死。 电影第一个镜头便是空无一人的豪宅室内泳池,唐珞穿一身黑色舞蹈连体衣,光着两条笔直的腿,面朝上漂浮在水面上,血红的泳池与唐珞苍白得肤色形成对比。 自此,发生在女孩背后的故事徐徐展开…… 记得拍那个镜头时,她正值生理期第一天。 知道当天要拍那场戏,她还未下水,整个人就感到彻骨的冰冷。 她生理期一直有很严重的生理痛,有时要靠止痛药才能缓解,这种情况让她下水,简直跟上刑一样难受。 但没办法,场地租了,钱也交了,剧组经费有限、时间也有限,她不可能让整个剧组的人都吃着干饭,等着她生理期结束…… 她吃了两片止痛药,又塞了个棉条便下了水。 导演对于画面美感的要求很高,他是一个控制欲很强的导演,创作的思路永远是自己在脑海中构思了一个画面,剧组的存在就是要把他脑中的画面一比一投放到现实中,而不会让演员自由发挥。 那个几秒钟的画面,导演反反复复拍了很久。 “唐珞,再凄美一点。” “这个角度不行,a机,拍她正脸,正正好的正脸!我要这个画面像一幅画那么美,镜头慢慢推进……” “咔—唐珞,你表情又动了,是诈尸了吗?” 唐珞:“……” 直到她在冰冷的水面,躺到整个身体都僵硬麻木,觉得自己离成为一具无名女尸也就半步之遥了的时候,导演终于喊了声:“咔—过了。” 那天,她一上岸便昏了过去,被送到了医院。 醒来时已是深夜,她见自己躺在一间陌生的病房内,助理小桃坐在床边,红姐正走来走去地打电话。 而在窗边又伫立着一道修长的背影——穿黑西装,两手紧握在窗台上,因用力,肩胛骨微微向后凸起。 一瞬间,她以为自己看到了傅裴南。 直到小桃喊了声:“珞姐醒了!” 那道背影回过身来,一直走到了她病房前,她努力辨认,这才认出那个人不是傅裴南,是赵谦瑜。 他问了句:“你怎么样?” 唐珞没说话。 这时,红姐也挂了电话走了过去,问了句:“好点没有?以后身体不舒服要说的,演员要敬业,但也不能拿自己身体开玩笑啊。你早点告诉我,我今天不会让你下水。” 赵谦瑜则调笑了声:“晕都晕了,可不能白晕。”说着,看向红姐。 红姐瞥了赵谦瑜一眼,不言自明。 果然,后面一次访谈节目,节目邀请了红姐到场,红姐便借主持人“在你眼中唐珞是一个什么样的演员”这个问题,说了句: “首先,她是一个非常敬业的演员。在拍《镜影》这部戏的时候,开场不是有一个唐珞死在泳池里的镜头。我不知道那天是她生理期,她也没跟我讲,自己就下水了。那天天气特别冷,导演想拍出那种冰冷、诡谲的感觉,现场也没开空调。那天拍完刚一捞上来她就晕过去了,送了医院,第二天下午休息好了又继续拍……” 而一年后的电影宣传,这件事也成了一个宣传点。 甚至她在现场晕倒的视频,也成了电影的一个宣传物料。 * 韩导那部古偶戏,是在元旦那天定档开播的。 这几年,韩茗生俨然成了电视剧界行走的招牌,网友也广为流传着一句话: 韩导出品,必属精品。 电视剧一经开播,在韩导自身口碑与宣传团队给力的宣传之下,这部剧便从未从热搜榜上掉下来过。 唐珞沾了剧组的光,加之本身颜值、演技就能打,又有自身团队配合宣传,也跟着上了好几次热搜,微博粉丝数也一路水涨船高。 而剧还未播完,剧组便接到《影视金榜》的邀请。 作为国内含金量最高的电视剧奖项,颁奖典礼自然声势浩大,到时整个娱乐圈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聚集于此。而女明星在红毯上的穿搭,自然也会被博主们扒个彻底,在全网上进行品评。 无奈的是,唐珞现在没什么名气,没有品牌愿意赞助她。 红姐靠多年的人脉,也拉到了一些赞助,不过都是二三线品牌。虽然唐珞硬件条件好,有那么几套穿在身上也堪称惊艳,但在女明星争奇斗艳的红毯上,总显得有那么几分拿不出手。 玫瑰是我偷的 第31节 那天在公司,唐珞一连换了十几套礼服,最后又换回了一开始试的梦幻紫长礼服,算是这十几套里最好看的一身。 小桃也觉得好看,说了句:“红姐,要不就这个吧。” 红姐仍是不满意,起身说了句:“走,找老板去。”便带着唐珞、小桃来敲了赵谦瑜办公室的门。 进门时,赵谦瑜正在打电话。 见周楚红带着唐珞进来,便说了句:“好了王导,过两天我到剧组探个班,有什么问题我们一块儿解决,我这儿还有点事呢,回聊。” 挂了电话,赵谦瑜又问了句:“红毯的事?” 他这“赵总”看着风光,不过每天打来的电话,来办公室找他的人,大多是来要兵要马。他坐在这个位置上统筹全局,协调资源,哪个组、哪个艺人最近碰到了什么问题,最缺什么,不用开口,他心里都门儿清。 这几年公司营收不错,但在他看来,情况也不容乐观。 剧作上,单靠韩导一人在撑着。 电影也只有他爹——赵导,两三年能出一部的好作品。 艺人呢,最近更是行情惨烈,拿得出手的,也就最近刚红起来的朱星辰,和一个合作了十几年,最近正心猿意马,准备合同到期便跳走的双金影后,林芷茵。 每年也能出那么一两个流量,不过也都是花开一时罢了。 所以他想培养一棵一摇能摇个五六年的摇钱树,像当年的林芷茵,否则半步踏错,公司也将岌岌可危。 而他把这个宝,压在了唐珞身上。 他说:“上午刚开了个会,最近韩导那部戏反响不错,对唐珞评价也不错,明年唐珞会是我们星耀力捧的女艺人之一。”顿了顿,问了周楚红一句,“你那边宣传是怎么安排的?”说着,见三人还在站着,便指了指沙发说,“坐啊。小桃,劳烦帮我们弄杯咖啡去。” 周楚红带着唐珞到沙发上坐下,说了句:“最近没怎么往宣传上使劲儿,毕竟唐珞现在也只有一部作品开播,等明年压在手上的《镜影》和那部电视剧播了,到时候会配合宣传口再大力宣传。” 赵谦瑜“嗯”了声,顿了顿开口:“唐大美人的气质,跟mama倒是很搭。” mama是法国一个顶级服装奢侈品品牌,以其极简、优雅,而又带些轻熟少女感的风格而闻名。 红姐道:“问过了,mama今年年底红毯的赞助都给了舒云,计划明年他们在亚洲的代言合同到期,就把代言给舒云,不愿意再赞助我们家。”顿了顿,“能穿mama走红毯当然好了,赵总,你想想办法吧。”说着,放下咖啡杯往那儿一坐。 言下之意—— 要么找人,要么拿钱。 不过mama的一套高定礼服,价钱百万起步,唐珞现在又没什么名气,就看公司肯不肯砸这个钱了。 赵谦瑜便拿起了手机,优哉游哉给陆总打了个电话。 陆总是国内最大奢侈品代理公司的老总,手上握了七八个奢侈品品牌的代理权,mama也在他手上。 陆总也是个老油条,听了情况,又问了一下助理,说是今年只赞助舒云,又调侃了句:“我手上七八牌子的代言,三个都给了你们家艺人,不差这一个吧?” 赵谦瑜笑了一下:“我看舒云最近口碑也不怎么样啊,接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代言,满城的公交车上都贴着她的避孕药广告。让舒云代言mama,总感觉不是很搭啊。陆总,我给你打这个电话,当然不是想借条裙子了,要不哪天空了,见见我们家唐珞?” 陆总道:“代言是总部点头同意了的,改不了。” 赵谦瑜揶揄道:“行,陆总大忙人,我也不打扰了。等哪天我们家唐珞红了,可别求着我们给mama做代言啊。” 挂了电话,赵谦瑜说了句:“走公司账吧。”? 第25章 于是当天下午, 唐珞便同红姐、小桃来到了南京西路的mama门店试礼服。 试了几套,最终选定了一条黑色长裙。 裙子风格极简,剪裁精良, 不是蓬蓬的长裙,而十分修身干练, 看着又美又a,将她的身形包裹得极好, 又恰到好处地露出了优越的蝴蝶骨,与修长的颈线。 红姐穿一身商务休闲的套装,走到试衣室内巨大的欧式全身镜前, 走到她背后,看着镜中的唐珞。 红姐今年四十有余, 不过风韵犹存。 可以看出,年轻时也是个一顶一的大美人。 红姐十指在她发间穿梭, 将她披散在肩头的中短发向上梳起, 说了句:“到时候头发要高高盘起来, 把肩颈露出来。” 唐珞“嗯”了声。 红姐又轻轻捏起裙子腰线的一角,对一旁的设计师说了句:“腰再收一点, 再收一寸, 不要贴身。” 太贴身了会有廉价感,不高级。 设计师回了一句:“好。” 红姐又道:“唐珞,你今年二十四岁,过完年二十五岁, 在女艺人里年纪不算小了。之前浪费了那么多年,说作品, 今年也只播了一部电视剧。你现在的本钱, 只有这张脸。今年第一次在红毯上亮相, 一定要美,要艳压群芳,让所有人都知道还有你这么一个美人。把名声打出去,之后的发展周期也会大大缩短。” 希望如此。 只是她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禁在想…… 她这只金丝雀,当初那么奋力地从那只金碧辉煌的囚笼中挣脱出来,展翅高飞,究竟是飞向了天空,还是飞进了另一个囚笼。 * 晚上回到家,唐珞有些疲惫。 前一阵婷婷妈妈回来了。 婷婷在上海工作了半年,以留学生身份落了户,紧跟着她妈妈便在上海给她买了一套四室两厅的房,不过房子还在装修,预计要明年年底才能搬,这一阵便仍然住在闵行那间租来的小两居室。 阿姨做了四菜一汤等她回来吃饭,婷婷也下了班回家,指了门口一个箱子说:“刚刚来了一个快递。” 她这一阵忙,不记得自己买过什么东西。 唐珞“哦”了声,便抱着箱子回了房间,拆开了箱子,见里面是两个硕大而精美的奢侈品包装盒。 唐珞用食指抬起了盖子,看了一眼,是一条高定礼服和一套珠宝。 发件地址没有写明,不过她也明白是谁。 她认识的人里,能有这大手笔的,也就只有一个人了。 记得之前毕业大戏,学校按惯例设置了红毯环节。 她们系里,不乏一些大一大二便出去接戏,继而走红的同学。 那次红毯,也是对未来明星走红毯的模拟,自然是争奇斗艳的所在。 她不爱凑这热闹,想着穿条裙子,看得过去也就行了。 只是傅裴南知道后,硬是把她拽到了奢侈品店,给她置办了一身行头。 那个品牌春夏季的走秀款高定,加一条蒂芙尼的项链。 她不想穿,只是又不能驳了他的好意。 那天在学校,几个同学一眼便认出了那条裙子,而她只能说是山寨的,淘宝上一千多块钱买的。 否则,她是要瞎编乱造,说自己其实是某某家的大小姐,还是承认自己被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包.养”了七八年的事实? 她明白这一次也是他的好意。 他看着玩世不恭,无所作为,一开始答应傅泗礼,去接管那个连年亏损,总部已经不抱什么希望的盛茗文娱,的确也是玩票性质。但对于手中的业务,他一向心中有数,公司扭亏为盈靠的也不是时运。 想必现在,他应该已经知道她签了对手公司。 再细节一点,估计也不会不知道她们剧组收到了《影视金榜》的提名。 给她寄这些,大概也是不想自己金枝玉叶养了七八年的女孩儿,因差一身行头,就被其它庸脂俗粉给比下去了。 但她已经不需要了。 既然分都分了,那还是不要藕断丝连的好。 傅裴南一声不发,给她寄了这些东西。 而她在床上无言地坐了好一会儿,便下了楼,也未言一语,把东西打包好,寄到了傅裴南家的地址。 * 影视金榜当夜,唐珞与星耀一众艺人、经纪人,连同老板赵谦瑜也一起来到了会场。 唐珞穿一袭黑裙,外面披了件长长的驼色大衣,手上拿了只闪闪的银色小包,穿了双银色细带高跟鞋。 鞋子大半号,根又细,她走在路上有些摇摇欲坠。 朱星辰一身西装革履,打扮得人五人六,见状,便走上前来扶了唐珞一把:“唐大美人今晚真美。要是哪个女明星眼瞎,敢对你发艳压通稿,怕是要被全网群嘲了。” 唐珞回了句:“你也取笑我?” 在公司,赵谦瑜总是略带调侃地喊她“唐大美人”,朱星辰倒是会有样学样。 而一行人正走在会馆走廊上,竟与迎面而来的,以沈雨霖为首,浩浩荡荡的盛茗艺人们撞了个正着。 沈雨霖便热情地打了个招呼:“赵总!好久不见了。” 唐珞不着痕迹地往过去了一眼。 意料之内,她没有看到傅裴南的身影。 他一向不喜欢抛头露面,只喜欢在背后搅弄风云。 坐在盛茗文娱总裁的位置上,但圈子里知道他长什么样子的人都极少,网上更是照片也没有一张。 之前那几年,这样的场合,也从未见他凑过热闹。 都是圈内好友,在各种场合上,大家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周楚红和沈雨霖也是老相识,便开口道:“介绍一下,这些都是我们家艺人,唐珞,今年新签的……” 而不等她说完,沈雨霖便回了一句:“不用介绍了,你们家艺人都红成那样了,哪一个我不认识啊。” 岂止是认识,星耀力捧的两个艺人,一个朱星辰、一个林芷茵,再加一个新签的唐珞,还在一张桌上跟傅总喝过酒呢。 唐珞和傅总那些往事,恐怕星耀还不知道呢吧? 一直站在背后的赵谦瑜,也走上前来,对沈雨霖调侃了句:“今年也还是不见你们傅老板露面啊。” 沈雨霖游刃有余地回了一句:“你说我们傅总啊?早调走了!盛茗家大业大,调到盛茗资本,到金融界翻云覆雨去了,哪有时间管我们娱乐圈这些凹糟事儿啊。” 不知为何,听了这一句,唐珞感到心间隐隐痛了一下。 仿佛她和他之间唯一的那点关联,也就此被切断了。 赵谦瑜不谦不卑地回了句:“那看来,以后也没什么机会见面了。”顿了顿,“时间也不早了,姑娘们还要化妆,要不你们先请?”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身后艺人们便让了一条路出来。 玫瑰是我偷的 第32节 沈雨霖客气道:“那哪能啊,还是赵总先请。” 毕竟赵总人都在这儿了,他怎么能抢了这个先。 若是傅总也在场,他是断不会让的。 “行啊,那我们就不客气了。”说着,待他们让出一条路,赵谦瑜便带着自家十几个艺人离场。 * 到了后台,大家便各自进了自己的化妆室。 小桃带她到一间化妆间前,只是门上贴了一张a4打印纸,上面分明只写了林芷茵的名字。 唐珞回头看了小桃一眼。 小桃说:“是赵总安排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化妆间就是差这么一间,赵总就说,让你和林小姐一起,他来跟林小姐打招呼。” 唐珞推开门走了进去,里面空空荡荡,还有些冷,而又等了一会儿,才见林芷茵一行人姗姗来迟。 她是化好了妆来的,进了门,语调慵懒地说了句:“晚上好啊。”说着,向另一边的化妆镜前走去。 唐珞礼貌地笑了一下:“芷茵姐晚上好啊。” 每年年底的颁奖典礼,也是大家难得的社交场,红姐和林芷茵的经纪人,早不知去哪儿social去了。 林芷茵又差助理去买咖啡,还问了唐珞一句:“你喝冰的热的?” “我不喝了,谢谢。” “那就四杯冰美式吧。”她对助理说着。 林芷茵的助理出了门,化妆室内便只剩她、小桃和林芷茵三人。 小桃在一旁如坐针毡,像耗子见了猫。 早听闻林芷茵脾气不好,对助理和经纪人颐指气使。 有网友细数了一遍,说她出道到现在,少说换了十几个助理,比她拿得出来的作品数量还要多。 之前那部大制作的宫斗剧,后宫佳丽三千人,无一不是圈内有头有脸的当红小花,林芷茵在组里辈分最大,饰演最得宠的贵妃娘娘,而在戏外,更是连顶流舒云,都恨不能舔着脸来给她提鞋。 记得之前的酒局,林芷茵曾敬了她一杯酒,不过也是看在傅裴南的面子上。 也不知今天,她会不会刁难她什么。 唐珞下一部剧剧本还未好好看过,过几天要开机了。一部古装戏,台词十分考究,不好好背词是不行的,这些日子便走到哪儿,就把剧本带到哪儿。这会儿也没什么事做,便拿出了剧本来读。 林芷茵只觉得百无聊赖,叹了一口气说:“这耳环戴得我耳垂疼。”说着,便一边对着镜子,把一对硕大的金属耳环卸下来,一边用化妆镜看着对面的唐珞,问了句,“听说你跟他分手了?” 唐珞用镜子看了她一眼,应了声:“分了。” 而后摇了摇保温杯,见里面没水,便把杯子递给了一旁的小桃道:“小桃,能帮我去接点热水吗?” 小桃“哦”了声,便拿着杯子离开。 待小桃离开,林芷茵又道了一句:“攀上了那样的高枝儿,怎么就舍得下来了。”说着,看着镜中她清冷的背影,“你真当这儿是什么好地方呢?” 唐珞如她所愿地说了句:“被踹下来了。” 林芷茵轻笑了一下不作声。 又坐了会儿,赵谦瑜便带着几个艺人来到了她们的化妆间,说了句:“还得是影后的化妆室宽敞啊。” 林芷茵撇嘴笑了一下,没应声。 过了会儿,红姐进来了,问今晚红毯走位的事。 唐珞是受了剧组邀请来的,不过韩导剧组里全是星耀的人,唐珞要艳压,也不能压了自家的艺人。 赵谦瑜便说:“一会儿星辰和小葵一起走。” 他们是剧中的男一女一。 红姐问了句:“那唐珞呢?” 赵谦瑜道:“跟我一块儿吧。” 林芷茵在一旁笑了一下:“唐珞可真是命好,当年我最红的时候都没这待遇呢,星耀影视的少东家,亲自带着走红毯。” 赵谦瑜揶揄了句:“你最红的那几年,哪看得上我这少东家啊,不都是我们家大东家陪你走的?” 一句话也给足了林芷茵面子。 林芷茵这才高兴了,说了句:“倒也是。” * 那天红毯上的出片确实不错,堪称惊艳。 尤其最后的合影,在一众当红女艺人之间,唐珞站在靠边沿的位置,长身玉立,却也是鹤立鸡群。 照片一上热搜,便收割了一批颜粉小迷妹。 【唐珞我记住了,新晋红毯杀手啊。】 【昨日没名没姓,一夜红毯封神!】 【我超,查了一下,这裙子是mama今年秋季的走秀款,两百多万!应该不是赞助,是自费吧?】 【赵老狗可以啊,舍得花这价钱,原谅他这一年光让我们星辰哥哥奶他们家新人了。】 【奶一奶这个小姐姐吧!最爱这种清冷挂的美女了。她这么美,之前竟然不红?】 【赵老狗今天有点帅啊,还挺绅士呢。】 【哈哈哈哈!】? 第26章 也是从《影视金榜》的红毯起, 有时她不戴帽子、不戴口罩出门,也会被一些小女生们认出来。 小桃总是说:“珞珞姐呀,你可长点心吧。就是素颜再能打, 万一再有个什么翻白眼啊、面目狰狞的照片流出去……红姐说了,现在你这张脸, 就是你手上的王牌,咱可要珍惜羽翼。墨镜一戴, 谁也不爱!就这么简单的事。” 唐珞也总是说:“哎哟,知道了。” 一说起她的不是来,就跟红姐上身了一样。 * 《镜影》杀青那一天正是小年夜。 电影拍摄地点就在上海, 唐珞与剧组一众人吃了顿饭,便收好了行李, 搬离了剧组酒店回到了婷婷家。 回去的路上,阿姨便发了条语音问:【小唐啊, 到哪里啦?】 唐珞回了句:【出发有一会儿了阿姨, 不过现在路上有点堵, 预计一小时后到。】 阿姨:【行,等你回来吃饭。】 她今天拍了三部戏, 不过三部都还未开播, 仍是没什么名气,也没赚到什么钱的状态。 但身边工作人员跟得她那么辛苦,必要的仪式感还是要有。 她给七座车上的工作人员都包了小红包,人手一个地发了下去, 说了句:“今年大家都辛苦啦,好好休息一下, 明年再见了。” 大家纷纷道:“谢谢唐珞姐~” 上了楼, 见阿姨已经准备一大桌菜, 正在摆放碗筷。 婷婷也不帮忙,不孝地坐在一边和林云杰通着视频电话,还和林云杰一大家子人都拜了个早年。 林妈妈说:“等过年,让小杰带你回家吃饭!” “好呀阿姨,我一定去。” 挂了视频,三个人便围坐在了一起,倒满了红酒又碰了个杯,和和美美地庆祝着这个夜晚。 * 小年夜这一日,北京又飘起了大雪。 又到了一年年底,家里人都在爷爷家的老宅聚餐,喊他过去,他找了个借口说晚点,不过直到了九点钟也没回去,给还在加班的员工点了火锅,自己不吃,一个人在办公室待到了很晚。 这一阵他工作也发生了变化。 盛茗文娱这两年势头正猛,不过放在整个盛茗集团的商业版图之下,却也只能算边边角角的一小块。 前一年盛茗又成立了盛茗资本,做些商业投资,请了集团一个叔叔辈儿的老油条坐镇。老油条年轻时也是傅泗礼的左膀右臂,不过如今赚了个盆满钵满,哪还有什么冲劲,第一年收效惨淡,傅泗礼问起,老油条也只有诉苦,还趁机甩掉了这烫手山芋。 傅泗礼没办法,一时间也只能想到自己亲儿子。 他这“盛茗集团的矜贵太子爷”,没法儿坐享其成也就算了,还成了救火队员,哪里的仗最难打,他爸就一个调令把他调到哪儿,美其名曰“锻炼锻炼”。 从娱乐业,到金融业,这gap不是一星半点的大。 唯一的共同之处,也就是在这个李总、那个张总的饭局上,总能见到一些之前熟悉的小演员面孔。 是在九点多钟,唐铃惠又一个夺命电话打了过来。 “我们这儿都快结束了,你那个会没完了是吧?你不回家,别人还要回家呢,你准备几点回来?” 傅裴南懒洋洋回了句:“你们那儿都结束了,还喊我过去干嘛?” 唐铃惠回了句:“你……”便噎得说不出话。 一旁傅泗礼便道:“行了行了,他这阵子也是真的忙,随他去吧。好男儿志在四方,别总想着把孩子拴自个儿裤腰带上。” 唐铃惠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语气欠妥。 不过也实在是因为,她从三天前就开始打电话喊他回家,他不说来,也不说不来,就说开会,开会…… 一直拖到了现在也不来。 且这一阵,她明显感觉到儿子处处在和自己对着干。 她也明白,不就是唐珞那事儿。 但也是唐珞自己要跟他分手,她想给点“分手费”,唐珞都没给她这机会,他们两个分手又干她何事? 她说了句:“我也是听说你这一阵饭也不好好吃,上回看你瘦了一大圈,想着年底了,你也好好休息休息。金融街那边新开了家本帮菜,上回跟朋友们去了一趟,味道不错。明天周末你忙不忙?不忙的话,出来跟妈吃个饭。” 傅裴南没应声。 玫瑰是我偷的 第33节 唐铃惠又问:“来是不来?” 傅裴南应了声“啊”,算是答应了。 毕竟是他亲妈,有些事她做得过分,但他也明白他妈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和唐女士也好久没见了,今天小年夜也没露面,再拒绝唐女士的好意未免有点过分,他也就应下了。 “那明天中午十二点,我预定个位置。”顿了顿,像是担心他又不来,便又补了句,“明天我就坐那儿等着你,你可别又放老妈鸽子。” 傅裴南“嗯”了声。 挂了电话,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 第二天中午,傅裴南一身西装装扮来到了餐厅,报了唐铃惠的名字。 餐厅经理说了句:“傅公子这边请。”便把他带到了预定好的包间,倒上了一杯热茶。 傅裴南看了眼腕表,十二点零五分。 而又百无聊赖地等了一会儿,唐铃惠终于到了,身后还跟了条小尾巴。 傅裴南撇嘴轻笑了声。 还真以为唐女士牺牲这大好的逛街、打麻将时间,大张旗鼓安排这一顿,就是想好好请他吃个饭,看来他还是高看了自己,唐女士还在想着怎么卖了他合适呢。 唐女士正正当当说了句:“星怡放假回国了。” 卓星怡穿了件短俏的驼色羊绒衫,脖领处带一圈洁白的茸毛,下面穿了条短裙,头发还是和上次一样高高编了条麻花辫,跟在唐铃惠身后,样子有些乖巧。 傅裴南没多说什么,看两人还站在门口,像是在等他下一步反应,便做了个“请”的手势说:“坐啊。” 等落座,傅裴南又绅士地帮对面二位女士倒了茶。 做个戏罢了。 他现在本职工作不就是逢场作戏? 见他这不惊不恼的样子,唐铃惠还觉得奇怪,接过茶杯抿了一口,对一旁服务生说了句:“上菜吧。” 菜一道道地上,傅裴南吃得比谁都多。 而对面,卓星怡只是拿着筷子,却一道菜也不夹。 唐铃惠更是筷子也没拿,过了好一会儿才给星怡夹了块鲳鱼,说了句:“吃饭吧,星怡。” 星怡有些怯生生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唐铃惠,说了句:“谢谢阿姨。”说着,把那块白嫩的鱼肉送入口中,却是连甜的、咸的都没尝出来…… 其实也并非唐铃惠设局讹他,昨天叫他出来吃饭时,她是真的想和儿子坐下来好好吃顿饭。 只是今天上午,星怡却忽然来了微信说:【阿姨,我回北京了~】 两人寒暄了两句,唐铃惠便提了一句今天中午约了傅裴南一块儿吃饭,客套问她要不要来。 卓星怡想了很久,终是应了声“好呀,谢谢阿姨,刚回国就想吃点上海菜”便跟了过来。 想要的,要自己争取。 这是她从小便信奉的法则。 不过她也明白强扭的瓜不甜,看桌上这气氛,连阿姨都在看傅裴南脸色,她便有些后悔跟过来了…… 吃到一半,唐铃惠手机响了起来。 像是哪个太太打来的电话,她回了句:“在陪我儿子吃饭呀。” “你们玩嘛,今天不行的呀。” “喊陈太太好了呀,平时就看她最闲。” “这样的啊……” 像是麻将三缺一,非要喊她过去。 她推脱了许久,终是推脱不过,应下来了。 挂了电话,唐铃惠对星怡说了句:“不好意思了星怡,今天不能陪你们吃饭了,我还点了好些菜,单我来买,你们慢慢吃。”说着,便提了包起身。 卓星怡一脸错愕,冷不丁抓住了唐铃惠的胳膊,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早没了那天下午,大言不惭跟他在咖啡馆讨论什么爱情、婚姻与性的坦荡样子。 唐铃惠见状,一开始也有些犹豫。 毕竟喊了小姑娘过来,自己就这么贸然离席不好;王太太那边盛情难却,不过也是可去可不去的…… 但心一横,还是抱着不管煮成什么样,还是得把两个人放一锅里炖了的想法,说了句:“你们年轻人有话聊,你们聊好了。”便离开了餐厅。 唐铃惠一离开,卓星怡便更加失魂落魄地坐在那儿。 傅裴南抬眼瞥了她一眼:“怎么,我妈不在我能吃了你啊。” 卓星怡回了句:“也不是……” 而又过了一会儿,卓星怡便开始拿筷子吃饭,像是吃饱了,又鼓起了勇气,喊了他一声:“哥哥。” 傅裴南立刻打住:“别这么叫我,再折了我的寿。” “一会儿能陪我逛街吗?”她问。 傅裴南意料之外地答应了。 于是吃了饭,两人便一同来到了地库。 他的车是一辆黑色迈巴赫,同他的人一样深邃、低调又显尊贵。 上车时,卓星怡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上了副驾驶。 他车内很干净,除了挡风玻璃前的一尊玉佛,便几乎空无一物,唯独空调上夹的那一只星黛露车载香薰,有些引人耳目。 香薰已经散尽,不过玩偶依旧挂在那里,令人浮想联翩…… 星黛露。 男人车上有这种东西,大概也是女生送的吧。 是唐珞么? 而正心绪复杂着,前方车子忽然踩了个急刹车,傅裴南也急刹车停了下来,星黛露从空调上弹出,滚落到了她脚下…… 傅裴南用余光瞥到这一幕,一副处变不惊不惊的模样,也不看她,只是淡定地伸来一只穿白衬衫、戴腕表的修长优越的胳膊,在她脚下探了探,没两秒,摸到那个小物件,重新把它夹回了空调上。 她则紧张地把脚往里收了收…… 绿灯了,傅裴南目视前方,继续不疾不徐地开着车。 而一时间,五味杂陈的情绪开始在她心底翻涌。 这是她第一次尝到嫉妒的滋味。 她自小物质上应有尽有,情感上父母无条件宠爱,永远都只有别人嫉妒她的份儿,她又怎会去嫉妒另一个女生? 只是此刻,她却忽然嫉妒死了唐珞。 她嫉妒死了他们在一起度过的那八年,今天,她只是看到了他们那八年的一个小小的缩影,便开始浮想联翩,难过得要命。 她嫉妒死了这个男人对她的那份情义。 而这样的嫉妒,能把人逼疯。 那天傅裴南带她去skp逛,看她拿了两个包下来,到镜子前试了试,便从皮夹拿出了一张卡,两指夹着,递给了一旁的sales:“买下来吧。” 那么彬彬有礼,却又止乎于礼。 出了店门,卓星怡手上拎了几个黑白色系,系着白色丝带的硬纸袋,心里只感到前所未有的空洞。 傅裴南漫无目的地跟在她身后,像一个没有灵魂的骑士。 而她像是再也忍受不了,忽然回过了身,问了他一句:“你陪唐珞逛街也这么心不在焉吗?” 而他心不在焉地回了句:“不会。” “你陪唐珞逛街,也会看她试了哪个包,就买下来送给她吗?” “会。” “你陪唐珞逛街,也不知道要帮女生拎包吗?” “我会帮她拎。” 卓星怡一时失语,只感到眼泪都快要掉下来。 她定定地站在原地,脑袋微微歪着,就这样看着站在她对面的这个男人。 遇到这样一个男人,她只想死死攥在掌心不松手。 她一开始就知道他有一个相处了八年的女朋友,但她不在意。 她原以为,感情嘛,多相处几年不就有了? 只要结了婚,他们之间也可以有八年,可以有下一个八年,下下一个八年…… 她从未把他那个相处了八年的女朋友放在眼里。 论条件,她哪儿都不输,她有信心能够一点一点赢回傅裴南的心。 只是此刻,是她自己受不了了。 她把那几个袋子递到他面前:“谢谢你的好意,这几个包我已经有了,不需要你送,你送别人吧。” 傅裴南不接,只是用下巴指了指她旁边的垃圾桶:“不想要扔了。” 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凉薄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她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地滚落下来,把那几个袋子往垃圾桶边一扔,便扭头离去。 * 是在开车时,唐铃惠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傅裴南叹了一口气滑动接听,而一接听,对面便和着“哗啦啦”的麻将声劈头盖脸道:“你怎么回事?怎么还把人家惹哭了?你这样让我怎么跟你爸,跟卓老板交代?” “我今天对她已经够好了。” 唐铃惠质问:“那她为什么哭?” 傅裴南无言以对。 唐铃惠继续道:“你别以为你是独生子就可以为所欲为,你再这样,信不信我明年就给你生个弟弟出来!” 玫瑰是我偷的 第34节 傅裴南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你生,明年就生。但凡有个弟弟,我就跟唐珞在美国待着不回来了!” 说完,便摁掉了电话。? 第27章 第二日中午, 沈雨霖与几个昔日的同事来到了餐厅包间时,傅裴南已经坐在了里面等待多时。 沈雨霖一进门便道:“傅总,我们可想死你了!” 傅裴南用下巴指了指圆桌上的空位:“坐。”说着, 拿起茶壶给大家倒茶,“年底了, 请大家吃个饭。” 盛茗文娱是他一手发展壮大起来的,即便如今, 他已经调到了另一个事业部,但盛茗文娱的事他也时不时在留意着,沈雨霖遇到什么事, 比起新来的总经理,也更愿意来找他吐槽和商量。 一来, 他可以拿主意。 二来,他还有能力调度资源。 刚一坐下, 沈雨霖便把盛茗文娱的近况讲了个遍, 还吐槽了一番新来的总经理, 引得桌上阵阵爆笑。 弦外之音,公司没有他傅裴南不行啊! 傅裴南也不吃饭, 就懒懒散散坐在那儿听他们讲, 顿了顿,又过问了句:“清河传的ip怎么样了?” 这也是他离开盛茗文娱时,手上未结的案子之一。 负责这案子的小王同学说:“还没确定呢。我们已经把价出到三千万了,星耀那边也跟到三千万, 还答应如果版权到手,到时候由韩导执导, 朱星辰演男一, 还有一个星耀那边最近力捧的女演员叫什么什么……”说着, 捏着太阳穴,就是想不起名字来。 一旁,沈雨霖小声提醒了一句:“唐珞。” 说着,他不敢看傅总脸色,双唇紧抿,样子格外乖巧。 “对对对,就是唐珞,让她演女一。星耀也是厉害啊,眼看年底了,放出来这么一个满级buff。网上都说她什么……一夜红毯封神什么的。反正这个作者自己就是朱星辰的粉丝,也觉得唐珞挺符合原著里的,现在也很纠结,就等我们肯不肯再加一口价了。” 最近唐珞算是一夜走红,霎时间话题满满。 提到唐珞,旁边同事便忍不住八卦了一句:“唐珞红得也够快的啊。一般这种,肯定是背后有金主爷在捧吧?” 小王来了一句:“赵谦瑜啊!影视金榜,他带着唐珞走红毯,就差把‘我是金主’四个字写脸上了。” 而听到这儿,沈雨霖直为他们捏了把汗。 一开始听“线人”说,星耀最近签了一个新艺人,叫唐珞,明年准备力捧她,公司几个最好的资源都给了她,沈雨霖便明白,她和傅总八成是已经分手了。 八年的感情啊! 他听了都觉得心痛,也不知是谁甩了谁。 关于对手家艺人,一向是他们会议桌上,或茶余饭后品评的谈资,但对于唐珞,他一直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哪怕是傅总不在场的场合。 说唐珞也就那样,不如咱自己家的艺人吧,这唐珞又是傅总前女友。 说唐珞确实厉害,是今年年底最大一匹黑马,星耀确实牛掰吧,又是长他人志气,扫自己威风…… 也只能是缩着不说话。 饭桌上静默了几秒,只听傅裴南云淡风轻说了句:“给他们吧。” 小王同学“啊?”了声。 “之前盛茗亏,也就是亏在这些大ip剧的改编上,盛茗没有韩茗君这种能拍大型古装戏的导演,演员嘛,一个赵云,一个舒云,两个都不适合拍这种打打杀杀的剧,ip是热门,但抢到了谁来导,谁来拍啊。” 沈雨霖看了傅裴南一眼。 虽然,但是…… 他们盛茗拍大型ip古装剧,也是爆红过一部的,当初傅总下令开出那么大价钱抢《清河传》的ip,也不是为了给星耀抬价才一个劲儿加大报价的吧…… 其中女一的角色,名门之女,武功高强、敢爱敢恨。 这样的角色,谁演了能不爆红一把? 小王同学犹犹豫豫道:“那……” 傅裴南说了句:“给他们吧。”顿了顿,“报价再加八百万。我相信星耀为了两个力捧的艺人,会跟这一口价。” “明白了……” * 春节一过,大年初三这一天,唐珞便又马不停蹄跑去了横店拍戏。 而在期间,电影《镜影》上映。 《镜影》作为小制作的悬疑片,新人导演加新人演员的班子,都没什么知名度,公司原本没抱太大希望,只求回个本就好,却意外地小红了一把,票房破了一个亿。 电影一上映,# 唐珞破碎感有多强 # 的词条便上了热搜。 【我是不是有什么心理变态,我就喜欢看这种又美又惨的角色。】 【唐珞颜值是真能打啊,素颜怼脸拍都这么美。】 紧跟着,一堆杂志拍摄、广告代言、综艺通告的资源便开始水涨船高,一时间身价也跟着翻了好几番。 是在五月初,那部古装正剧杀青了。 剧一杀青她便回到了上海,而人刚在上海落地,便又被红姐一个电话叫了过去,说:“来公司开会。” 唐珞穿了件白衬衫,化了个淡妆,戴了个顶黑色鸭舌帽就过来了。 到了公司,她竟迎面撞见了朱星辰。 他也是一身oversize的白t恤,穿了条牛仔裤,脖子上挂了条项链,看着像个干干净净的弟弟。 两人都签了星耀,不过平时都在各自奔波,没太多机会碰面。 记得那年在美国相识,她十七岁,而他才十六,两个人都素得不能再素。 谁又能想到六七年后的今天,两人都当了演员,还签了同一家公司呢? 朱星辰明朗地笑了一下,叫了声:“这不是我珞姐嘛!”说着,端着杯咖啡便向她走了过来。 唐珞捏起了他脖子上的项链:“这鸡零狗碎的,挂的都是些什么呀?” 朱星辰回了一句道:“珞姐这老年人审美和损人的功夫,都是跟我南哥学的吗?” 唐珞脸上的表情顿时收紧:“别跟我提他了。” 朱星辰这才闭了嘴。 唐珞又问:“你今天怎么来公司了?” “哦,赵老板喊我开会。” 唐珞只觉得奇怪,问了句:“你也是来开会的,什么会啊?” 星耀是有什么季度性的冲业绩动员大会? 朱星辰喝了口咖啡:“谁知道呢。” 正说话间,唐珞便走到了戛纳会议室门口。 公司几间会议室,都是由各大电影节名称而命名,什么戛纳、柏林、奥斯卡、威尼斯,当然还有个上海。 她握上门把手,说了句:“那你去忙吧,我开会去了。” 而正要开门,朱星辰便说了句,“你也是这间?我也是这间。”顿了顿,“我明白了,该不会是……” 会是什么? 推开了会议室的门,只见赵谦瑜、红姐,和朱星辰的执行经纪寒哥,早已在会议室内严阵以待。 赵老板坐主位,红姐和朱星辰的经纪人寒哥,一左一右地面对面坐着,只是谁也不说话,气氛中带些威压。 赵谦瑜穿了身黑西装,转动着食指上的铂金扳指,见两人一起进门,这才坐正了些,说了句:“来了?” 唐珞说了句:“下午好啊。”便走过去,在红姐旁边坐下。 朱星辰也很自然地坐到了寒哥旁边。 于是双方面对面坐着,像是要谈判或对峙。 赵谦瑜顿了一会儿才开口:“最近唐珞的热度怎么样?”说着,看向红姐。 红姐说:“红毯,加上《镜影》这部剧,最近热度不错,口碑也不错,但现在有一个棘手的问题。压手上的剧都播完了,马上赵导的电影要开机,唐珞空了半年的档期出来,就算中间穿插一些活动、通告,这半年也几乎是空档的状态,恐怕热度要直线下降。” 赵谦瑜问:“那你准备怎么办?” 红姐没说话。 赵谦瑜便看向了唐珞:“赵导的戏,空半年档期出来不亏。这部戏你要好好拍,当年林芷茵第一部 戏就靠赵导的戏拿了奖,这部戏给你,就是让你奔着拿奖去的。我要你一步一个台阶地往上走,没时间原地踏步。” 赵总这突如其来的老板架势,唐珞也没感觉到分毫的不适应,只本本分分地回了一句:“明白。” “热度上,最直接的方式就是炒cp。” 唐珞没说话,刚刚在门口,朱星辰便凭借自己在星耀多年的敏锐嗅觉察觉到了,今天把他们叫过来,就是想炒cp。 不过两人组cp,也并非全是双赢的好事。 看样子,寒哥不是太高兴。 气氛沉寂了数秒,寒哥终于忍不住开口:“明白,唐大美人要组cp,我们星辰就是天选之人了呗。但赵总,去年为了公司几部新剧宣传,星辰已经平白多出三个绯闻女友了。我们星辰做了四年流量,再不转型,真的来不及了。每一次炒cp,就脱一波粉,今年星辰热度、口碑都开始下降,再炒一次cp,怕是真不行了。” 赵谦瑜问:“那你觉得怎么样才行?” “转型,好好拍戏。”顿了顿,寒哥见赵谦瑜不说话,也不敢看他,只垂眼望着面前的茶杯,“我们星辰刚红起来,就在不停地奶新人,奶新人。是,星辰也是公司砸了资源才捧起来的,但总不能可着星辰一个人吸奶吧?现在真就是倾全公司的资源,就捧唐珞一个人了呗?” 赵谦瑜道:“我倒是觉得,和唐珞组cp,星辰也不亏。唐珞口碑不错,跟其他流量不一样。”说着,笑了一下,“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也不会踩一捧一。《清河传》的ip已经谈下来了,韩导执导。你也知道,我花大价钱抢来《清河传》的ip,就是看男一出彩,和星辰的人设也很搭。女一,我也准备用唐珞。” 寒哥听了,顿时眼前一亮。 听说盛茗也在抢《清河传》的ip,报价一次比一次高,跟钞票是打印机印出来的一样,本以为没什么希望,竟然谈下来了。 《清河传》粉丝群体众多,又是大男主戏,书粉之间,让朱星辰来演男一的呼声一直也很高。 有了《清河传》,朱星辰定能再红上一把。 赵谦瑜面色和缓了些,又拿出平日八面玲珑的模样:“都是一家人,就不要说两家话了。等唐珞真拿了奖,星辰,到时候你可别求着你珞姐,想蹭她热度啊。” 朱星辰爽朗地笑了一下:“别说拿了奖,就是现在没拿奖,珞姐红起来的速度我还羡慕不来呢。我现在就想蹭她热度!” 唐珞翻了个白眼。? 玫瑰是我偷的 第35节 第28章 是在五月末, 唐珞进了赵导的组。 电影名字叫《姑姑》,农村现实题材,讲的是一个女孩从出生到中年, 无形之间,被封建社会一口一口吃掉的故事。 与此同时, # 朱星辰唐珞 # 的热搜也冲上了榜一。 点开词条,里面是某小报记者在街头“偶遇”朱星辰与唐珞二人的照片。 朱星辰戴着口罩, 唐珞口罩则半戴着,正在用吸管吸着一杯奶茶,又由文案添油加醋了一番, 说两人“举止亲密”。 正如赵谦瑜所料,两人的cp并未引起大家太大的反感。 清冷美艳小姐姐, 霸道狼狗小弟弟。 唐珞先后两部剧,都有与朱星辰的对手戏, cp粉们胡乱剪辑一通的视频, 一时间也血洗b站, 成功帮她在《姑姑》剧组拍戏期间,维|稳住了刚提上来的热度。 * 赵寅策人很难搞。 开机前的剧本围读, 唐珞只觉得赵导人很威严, 她一进门便问了句她一句:“剧本看透了吗?” 她捡了一些赵导听了大概会喜欢话来说,这个故事以女主人是姑姑,名字叫小凤,不过整个故事却是以小凤侄女的视角开展, 讲述了姑姑跌宕起伏的一生。 她说:“我不知道自己理解得对不对,算不算看透, 但有几场戏我是看哭了的。” 导演问了句:“哪场戏?小凤儿子死掉的那场戏?” 这场戏, 算是整个故事最大的一个悲剧点。 唐珞说:“那场戏确实也看哭了, 但还有一个小情节,就是侄女要上大学,小凤偷偷给侄女塞了一些私房钱,被小凤女儿看到了,女儿就骂小凤的那场戏。” “因为我是姑姑带大的,姑姑和侄女之间的感情,确实很微妙。比如我去了姑姑家,姑父,包括姑姑的女儿,虽说都是姑姑最亲的人,但在那里,只有我跟她是一个姓。” 听到这儿,导演轻轻笑了一下,她明白导演对她这个理解是满意的,还夸了她一句:“你确实很灵啊。” 只是开机第一天,导演便在现场发了大火。 镜头一开,导演坐在监视器前,唐珞刚演了不到一分钟,镜头对准了她的手时,导演便喊了一声:“咔!” 唐珞愣了一下。 为了贴近角色,导演原本要她素颜出镜,只是发现素颜也不够,她太白了,导演便让化妆师给她化黑一点。 脸是化黑了,只是手却穿了帮。 脸黑,那一双手却是又白又嫩,哪有半点穷苦人家的样子。 导演便说:“化妆师!给她手也化黑一点。” 唐珞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来不是冲着她。 她去补了妆,一双小手直到胳膊都涂黑了两三个色度。 她再次走到摄像机前,只是刚要入戏,导演便又喊了一句:“咔!化妆师人呢?这个妆不对啊!这用的是什么粉底,珠光的吗?你见过哪个穷人家的孩子是黑得这么油光锃亮的吗?卸了重化!” 于是,历经半个多小时,她再次从化妆间走出来。 而这一次,她还没走到摄影机前,导演便又喊了一声:“化妆师!脸涂这么黑,脖子留这么白干嘛?非要我一个一个点出来你才明白吗?”顿了顿,便又大发雷霆道,“马上给我换个化妆师过来,换个能听得懂人话的!” 整个剧组鸦雀无声,大家谁都不敢言语。 还有一场她做饭的戏,她煮了几碗面,要按当地口味加一些油辣子,而一打开了陶瓷罐头,看到道具老师往里放的老干妈,她一个猝不及防差点就笑了场。 而果然,每两秒导演便喊了一声:“咔—!”而后把道具老师叫过去,“油辣子,我要的是油辣子!你以为你买了一瓶老干妈,拆了包装把它放进陶瓷罐子里,观众就看不出它是老干妈了吗?!” 剧组一片“嗤嗤”地笑场。 * 只记得在拍《姑姑》时,她整个人都很痛苦。 赵导要求很高,一层又一层地深挖着她的情绪,尤其几场大戏,一遍遍重来,像是要把她身上所有可能性都吸干。 小凤痛失爱子那一场戏,是全剧的一个高|潮点。 失去儿子后,她又一连生了四个女儿,成了村子里唯一一个“无后”的人,等着被叔伯们吃绝户。 不过好在当时,姑姑姑父人都算开明,不顾全村人的冷嘲热讽,砸锅卖铁地供了四个女儿上学,被女儿们接到了县里,这才摆脱了悲剧的命运。 导演说:“这是你最大的戏眼,你能不能拿奖,就看这一场戏了。演好了,影后有望,演不好,可能连提名都没有。” 这口吻,也是和赵谦瑜如出一辙。 那场戏在河里拍,虽是五月,但河水依旧冰冷。 她拍了两天导演也不满意,恰好红姐来片场探班,便跟导演请了个假,说她过两天有个综艺真人秀的通告,要去趟杭州,也正好休息两天,调整调整状态。 那综艺不是无中生有。 这一阵,公司看她和朱星辰 cp 反响不错,便也一连发了许多通稿,两人现在几乎绯闻全网飞。 而那档十几个明星同吃同住,体验都市慢生活,最近还挺火的某台综艺,导演组也是爱搞事,特意请了她和朱星辰去做飞行嘉宾。 下午,她拿了些行李,便飞往录制地杭州。 下了飞机,节目组保姆车来接。 到了别墅大门口,唐珞提了一个大行李箱上了台阶,便摁了下门铃。 过了会儿,门开了,来接她的是朱星辰。 朱星辰开了大门,身子却微微倚在门框上,就这么看着站在门外,比他小了大半个头的唐珞,脸上带着一丝莫名的笑意。 而他看着她的眼神,不能说是别有意图,只能说是虎视眈眈,还开口问了句:“姐你怎么才来啊?” “……” 这眼神是什么意思,做戏做全套? 她问了声:“你不是才来吗?” “一早就来了,等你呢。”他倚在门上懒洋洋地道。 他那句看似云淡风轻,却又透着一股“欲”的“等你呢”,听得唐珞想翻白眼。 弟弟长大了,是顶流大明星了,最懂得如何耍帅,把小粉丝们迷得发出鸡叫,在两人绯闻满天飞的当下,在这样的真人秀综艺里,也最懂得怎么给点了。 唐珞逢场作戏回了句:“我这不是来了吗?”说着,便往里进。 她强撑着想接住朱星辰丢过来的戏,但心里,其实不大想让大家认为,她是真的和朱星辰在一起了。 她心里有一道坎儿过不去,哪怕只是假cp。 在这档综艺里,她也不想和朱星辰有太亲密的举动。 而走了两步一低头,她见自己两手空空,这才想起箱子忘了拿了,一回头,弟弟已经把箱子提在了手上。 一瞬间,她已经能看到cp粉们的弹幕在他们脑门儿上满天飞了…… 她懊恼地敲了一下脑袋,又佯装镇定,举起了大拇指,说了声:“good job!”便继续往里走。 * 这档综艺的宗旨是都市慢生活,大家窝在家里做做饭、喝喝茶、聊聊天,一天时间一晃而过。 到了晚上,唐珞回了房间,准备卸个妆睡觉。 这一次见朱星辰,她总觉得他身上的气味变了一些。 当年那只折着耳朵的小奶狗,不知何时,已经立起了耳朵,长成了一只长满獠牙的大狼狗。 尤其又是在这除了洗手间,便全部被摄像头包围,没有一丝死角的别墅里,真不知他下一步又要做些什么举动。 洗手间门虚掩着,她拿了一瓶卸妆油正在脸上涂涂抹抹。 她今天脸上的妆很淡,干净的底妆,淡淡的眉毛,加淡色唇釉而已,很快便卸好。 而是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珞姐。” 朱星辰? 她一心惊,刚涂了卸妆油的手又滑得很,手上一瓶玻璃瓶装的卸妆油,便这么直愣愣摔在了地上,“嘭—”的一声在四处炸裂开来。 而一抬头,见洗手间门已经被推开。 朱星辰高大的身影立在那儿,急忙问了一句:“怎么了?没事吧?” 唐珞怔怔立在那儿,嘴巴微张,看着他背后,卧室那一头的摄像机缓缓移动,正正好地对向了他们。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过,她忘了要作何反应。 朱星辰抬起她手腕,看了一眼她手掌,上面没伤,这才说了声:“姐姐,你可吓死我了。”说着,见洗手间里没有扫把,便抽了十几张纸团成一团,蹲在地上收拾了那满地狼藉,而后说,“他们在楼下吃宵夜,叫你下来呢。” “哦。” * 两周后,他们那一期综艺便在网上播出。 紧跟着 # 朱星辰唐珞 # 的词条,便再一次冲上了热搜第一。 热搜下主要是两个视频—— 一个是她摁门铃,他来开门,并帮她提行李那一段。 另一个很显然,是他们在洗手间那一段。 微妙的剪辑,加一些怦然心动的配乐,连她本人看了,都怀疑视频里这两个人是不是真谈起了恋爱? 【弟弟提行李提得很熟练啊!估计之前没少帮姐姐提吧!】 【唐珞那句good job说得很刻意,欲盖弥彰一样。】 【对对对!就是之前习惯了行李都让星辰提,这会儿才想起是在综艺,想掩盖两个人没那么亲密的事实!】 【想知道静止的那十二秒里,唐珞内心os是什么。】 【没有os!就是被星辰迷晕了!】 【超,他还蹲下来帮唐珞收拾哎,这样的小狗狗请给我来一打!】 玫瑰是我偷的 第36节 【啊啊啊啊啊啊!我磕的cp成真了!】 紧跟着,她看赵谦瑜拉了一个群,把她和朱星辰拉到了一起,还把那两段视频甩群里,说了句: 【让你们炒cp,没让你们假戏真做!】 当然了,他们又上了热搜,赵谦瑜高兴也来不及。 估计这几天,他们之间虽不是男一女一,却有大量对手戏的那两部剧,点击率都要直线上升,而这对星耀而言,都是真金白银的利益。 朱星辰在群里回:【/狗头/】 她也回了个表情:【/微笑/】 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她真的高兴不起来…… 她总预感到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 回了剧组,便又是小凤丧子的戏份。 在赵导一次次的刺激下,她情绪也渐入佳境,正在她哭到不能自已时,导演喊了一声:“咔—过了。” “恭喜唐珞戏份杀青!” 那天下午回了酒店,她在浴缸泡了好一会儿,这才让冰冷的手脚都热了起来。 她让自己整个没入水中,直到氧气不足,这才站起了身。 水洒了满满一地,她随手裹了条浴袍,穿上酒店拖鞋,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便从浴室走了出来。 她拿起手机,见婷婷刚刚给她发了条微信,是快递箱堆满了门口和楼道的图片。 婷婷:【出大事了,这是你在网上买的吗?】 唐珞不明所以,她这一阵忙得底儿朝天,哪有什么时间和心情上网买东西,何况又是这么一大堆。 她问了句:【不是送错了吧?】 婷婷便拍下了收件地址,上面写着,唐珞收。 她心间像是隐隐有了答案,只是又不能确定,说了句:【要不先堆我房间里吧,堆床上也行。】 婷婷:【已经堆房间和客厅了。】 婷婷:【该不会是粉丝送的吧?/奸笑//奸笑/】 唐珞:【应该不是吧。】 唐珞放下手机,走到窗边,对着窗外浓浓的夜色发了好久的呆。 这里是乡下,大概是生态好,知了和青蛙都叫得比城里更响亮,有时天气晴朗,抬头还能看到满天星。 她看了好一会儿,便给小桃发了条微信;【买机票吧,明天回上海。】 小桃:【好的。】 * 第二天一早,唐珞在上海落地。 回到家时,婷婷已经去上班,她叫了声“阿姨”,不过也许久没人应,大概是出门买菜或遛弯了。 她进了卧室,见那些巨大的快递箱已经占满了房间,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有。 她好不容易挤进去,关上房门,又找了把剪刀。 开了箱子,看到露出来的喜马拉雅铂金包的一角,答案也都清晰了…… 不知是从何时起,她有了手脚冰冷的毛病。 她有些手抖,不过还是硬着头皮,三下五除二把那些箱子全部拆开,发现傅裴南事儿办的挺绝。 一堆的衣服、鞋子、包包…… 那么金贵的东西,他就像垃圾一样胡乱塞进了快递箱,就这么寄了过来,并且一件不落,甚至还有她在他们家用过的漱口杯、水杯,她送他的领带、皮带、古龙水。 她怔怔望着这堆东西,只感到自己的心脏被一拳猛地击中,刚平静下的一池春水,就这样被狠狠搅乱,藏匿在水底五味杂陈的情绪,什么爱意的、不舍得、痛苦的、恨的,全部被搅了出来,搅成了一池浑水,久久也不能平复。 她坐在床沿,望着这一堆东西六神无主。 过了许久,她给傅裴南发了条微信:【东西我收到了。】 【为什么要寄过来啊。】 傅裴南回得很快:【既然已经分手了,就别放在我这儿碍眼了。】 一句话,她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 她回了句:【那你扔了就好,也别寄给我碍眼了!】 东西送出去时都是真心实意,只是到了现在,竟都成了互相踢来踢去,谁也不愿意要的垃圾! 她相信傅裴南用情至深,对此也会感到心痛。 他们分手时亦有情义在。 毕竟相处八年,点点滴滴、一蔬一饭,她唯有感激。 只是现在,也不知自己又触到了这公子哥的哪片逆鳞,他又是这样,翻起脸来便一点情面也不留。 而是在这时,傅裴南干脆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她刚一接听,便听他语气震怒,像是恨不能扭断了她的脖子: “唐珞,我发现你是真的铁石心肠,心比石头还硬,分手多久你就忘得一干二净,跟朱星辰搞暧.昧你很开心吗?!” “刚跟我分手,扭头就跟我朋友圈子里的人走一块儿,绯闻满天飞,闹得全国都知道,你有点廉耻心吗!让我颜面扫地,你痛快了是吗?我养你这么多年,我就是养条狗!” 听到这儿,她眼泪“唰—”地一下便落了下来。 她也猜到他八成是因为这件事,但他说的又是什么话? “对!就是你养了八年的狗,现在来反咬了你一口!我不想再当你的狗了,我想当人了可以吗?这么多年,你给我花的钱一笔一账我都记得,我全都还给你!挂了这个电话,我们俩一刀两断!求求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了!”说着,她用力摁掉了电话。 她跌坐在床边,一个人哭得不能自已。 之前那么多美好的回忆,此刻,就这样被他的一把怒火烧掉,彻底沦为了一片灰茫茫的废墟。 * 不知过了多久,天彻底黑了下来。 不知是在何时,阿姨轻轻敲了房门走了进来,问了一句:“唐珞啊,你还好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事,就是有点累,休息一下就好。” 阿姨叹了一口气便走了出去。 又过了会儿,手机开始震了起来,一开始是微信,后来又转为了电话,拿起手机一看,是朱星辰。 滑动接听,朱星辰语气轻松地叫了声:“珞姐,听说你今天回上海了。” 他那边声音嘈杂,像是在哪儿玩。 而不等唐珞回应,他手机便被另一个人抢了去,一个熟悉的男生叫了她一句:“顶流的绯闻女友?” 唐珞忍不住“呵—”的轻声冷笑。 要说这资本家驯服人心的手段啊,真是比传.销组织的头儿还有一套。 一会儿又是唐大美人,一会儿又是给点流量,阿猫阿狗都红得起来; 一会儿又是未来影后,一会儿又是,这部戏你给我好好演,给我一步一个台阶往上走,没时间原地踏步; 而这会儿,又叫她顶流的绯闻女友,往她脸上贴金。 不过他也有一个本事。 就这么一句话,便把她从伤春悲秋的少女情怀里拉了出来,让她彻底清醒,去面对未来的道路。 赵谦瑜说:“我们在外面,要不要过来玩啊?” 唐珞应了声:“好啊。” 记得她和朱星辰传出绯闻之前,网上一直都在传,说她红得这么快,靠的是背后金主赵谦瑜的力捧。 她和赵谦瑜之间虽没什么肮脏龌龊的交易,但他还真是她金主。 现如今,她还未站稳脚跟,事业上离不了他。 金主喊她出来,她一个小演员又哪敢驳了他的面子。 挂了电话,唐珞扭亮了床头一盏落地灯,挣扎着从床上爬起,绕过堆了一地的快递箱去了洗手间。 她拿起粉扑和化妆刷,在脸上涂涂抹抹,给自己苍白的素脸一点一点地着上了颜色,又逼出张笑脸。 这是她的面具,也是她的铠甲。 开车到了ktv包间时,见里面坐了十几个人。 一半脸熟,都是星耀的艺人。 还有一半她没见过真人,不过也都叫得上名字。 今天是公司一部民国谍战剧杀青,主创们聚在一块儿庆功。 她一进门,赵谦瑜便叫了声:“唐大美人来了?” 唐珞笑了一下,走过去坐了下来。 赵谦瑜说:“听赵导说了,你演得不错啊。金影奖提名是没有问题,到时候是拿影后还是陪跑,就看竞争对手是谁了。” 她这一阵受公司力捧,大家对她,便多了几分巴结。 “唐珞,你真的戏好好啊。” “唐珞,你唱歌怎么样啊?你来点首歌吧。” 说话间,话筒已经递到了她面前。 而这一边给她搭台,另一边,赵老板却在给她勤勤恳恳地拆台,说了句:“你说唐珞啊?她唱歌不行的。” 小葵说:“之前我们那部戏,片尾曲就是唐珞唱的呀。” 赵谦瑜便点了点唐珞,说了句:“片尾曲唱得不错,下次可不许再唱了。” 玫瑰是我偷的 第37节 唐珞:“……” * 那天她喝了许多酒,被小桃送回家时,早已是烂醉如泥。 进了门,小桃一个没扶稳,她便直接面朝下、大字型倒在了门前的地板上。 正敷着面膜,和小男朋友视频通话你侬我侬的顾婷婷,便走过来对她指指点点:“瞧瞧你啊女明星,大半夜的喝成这样像什么样子!”说着,把她从地上扯了起来。 唐珞听了只是笑了一下。 年少时轰轰烈烈的爱情,早已是往事如烟。 她只想奋力地向前厮杀,杀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血路。? 第29章 三年后—— 到了唐珞家门口, 小桃行云流水输入了一串密码,而一开门,便见门口玄关处堆了一堆堆的外卖垃圾。 小桃“咦—”了声, 走到中岛台前把早餐放好,便向卧室方向走去, 叫了声:“珞姐,起床了吗?” 见卧室内无人应, 她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正是上海的冬季,窗外下着雨夹雪,湿冷得要命, 她这卧室内却是温暖如春。 唐珞穿了一身藏蓝色丝绸睡衣,侧卧在床上, 把被子裹成一团压在下面,正睡得香汗淋漓。 床边地毯上lv的羽绒服、celine的水桶包、chanel的毛衣胡乱堆作一团。 小桃走去把衣服一一捡了起来, 一闻那烟酒交杂的味道, 就知道她昨天晚上又喝了! 这几年, 唐珞事业蒸蒸日上。 星耀拿了最好的资源来捧她,她自己也争气, 颜值能打, 演技也能打,人品不掉线,没有理由不红。 不过累也是真的累。 一年到头连轴转,有时一场通告接一场通告地赶, 小桃准备了饭菜在车上,只是上了车, 她常常连吃个饭的精力也没有, 蒸汽眼罩一戴, 便一秒入睡。 一周前,她今年最后一部戏杀青。 回了上海后,她推掉了一些有的没的通告,只留下年末的红毯和颁奖典礼,干脆给自己放了小长假。 每天在上海呼朋唤友,一醉方休。 见唐珞不醒,小桃便走上前去摇了摇她:“珞姐,一会儿造型师来了,给你试后天金影奖红毯的礼服。”说着,握了一把她长长的头发嗅了嗅,又“咦!”了声,“好歹起来洗个澡,把这一身酒臭味洗了。” 唐珞不为所动。 小桃又道:“一会儿老板和红姐可都来了啊。” 听了这句,唐珞才迷迷糊糊睁开了眼:“几点来?” “说是两点吧。” 唐珞胡乱抓来手机看了一眼,现在是一点半,便又放下手机说了句:“再睡五分钟!” * 周楚红来敲门时,小桃正戴着胶皮手套分垃圾。 珞姐也真行,阿姨也就走了三四天,这屋子就乱得跟垃圾场一样,什么干垃圾、湿垃圾,还有拆了快递的可回收,一点也没分,就这么胡乱堆在了玄关处。 她要是不收拾,珞姐能在这儿堆一个月,等阿姨回来了再收。 红姐问了句:“你干嘛呢?” “分垃圾。” “唐珞可真行,拿你当保洁使了。”说着,换了鞋子进门。 小桃便解释了句:“这不是阿姨不在嘛,阿姨儿子生病了,回老家看护去了,不知道啥时候回。” 紧跟着,身后赵谦瑜也进了门,说了声:“唐珞呢?” “洗澡呢。” 而又过了十多分钟,唐珞才从卧室走出来。 身上裹了件厚厚的白色浴袍,光洁的小腿露了一截在外面。 赵老板、红姐、小桃正在客厅喝茶,她说了声:“早啊,各位。”,又见茶几上摆了一份早餐,便阔步走到沙发上坐下,格外甜腻地说了句,“谢谢小桃。”而后拆开了包装袋,开始吃了起来。 她饭量小,皮蛋瘦肉粥、生煎包、茶叶蛋都只吃了一小口,便“咯”地打了个饱嗝,说了句:“不是试礼服吗,造型师呢?” 红姐道:“路上了,马上到。” 正说话间,门铃声恰如其分地响了起来。 小桃跑去开门,几位造型师和造型师助理便大包小包地走了进来,手上拿了两套礼服,全是mama的高定款。 唐珞起身说了句:“走吧,试衣服去。” 小桃便拿了两套礼服,跟进了卧室,帮她一块儿试衣服。 试完,她一件件给沙发上两位老板展示,而显然第二条要更称她一些。 酒红色纱质礼服,裙摆很蓬,设计很drama,优雅诱人中又带着一丝俏皮,看着像丛中飞舞的精灵。 红姐说:“就这套吧。”说着,走上前去,用手背敲了敲肚子,“看你,这两天小肚子都喝出来了。一周后红毯,你有望拿影后,这一周可都不许再喝酒了,什么酒都不行,赶紧把这小肚子给我减下去。” 唐珞恭顺地拖着长音应了一声:“是—” 红姐说了句:“我下午还有事,去给你谈mama的代言,先走了。”说着,拿起沙发上的鳄鱼皮包离开。 紧跟着,两位造型师也收好东西呼啦啦地离开。 唐珞对着镜子摘耳环,见赵谦瑜仍坐在那儿,便问了句:“你不走吗?” “不欢迎我?” 也不是不欢迎……只是他话太多,一开口就是那个什么嘴里吐不出象牙。 哪个员工又爱听老板天天pua自己呢? 唐珞“嘶—”地吸着气,把那只流苏耳环摘了下来。 她这耳洞一开始就没长好,前一阵拍古装戏,为了造型效果,每天都要戴着重重的大耳环走来走去,耳洞便也总是发炎,怎么也好不了。 她说了句:“我下午还有约呢,一会儿要出门。” “行吧,不打扰你。”说着,赵谦瑜把翘着二郎腿的腿拿了下来,两手轻轻把了一下膝盖起身,说了句,“金影奖那天,祝你红毯上艳压群芳,奖项上再拿个影后回来。” 听了这话,唐珞只是翻了个白眼,见他起身,又指了指玄关处:“门口垃圾带一下,谢谢了。” * 今年算是电影小年,好电影不多。 上得了台面的,也就只有陈笑生导演的《生死门》,和赵导三年前拍摄,今年年初才上映的《姑姑》。 影后人选悬念也不大。 无非是《生死门》的女主演舒云,和《姑姑》的女主演唐珞。 林芷茵也是《姑姑》的女一,不过她已经拿了三金桂冠,评审团也懂得平衡的道理,且她在片中的表演平平,并不让人惊艳。 相反唐珞,一开始说是三分之一的戏份,只是剪辑过后,却足足占了片场的一半以上。甚至在电影海报上,也是扎着两条麻花辫,穿着小花衬衫,颇有乡土淳朴气息的她站在了c位,大家便也都默认她为《姑姑》的女主演 那么要拿奖,拿的也该是她。 舒云在《生死门》中的表现,勉强只能打个及格。 《生死门》剧本精彩绝伦。 如果猜得不错,当年傅裴南跟她说,陈笑生导演最近在秘密选角,指的就是这个剧本。 看了故事那么精彩,又看舒云拙劣的表演实在为影片减分不少,唐珞倒是有些后悔当年拒了这个机会。 如果让她来演,不说惊艳,她至少能撑得起这个角色。 相比舒云,她胜算更大。 只是最近网上又在盛传,说这两年盛茗文娱在文艺界动作很大,和金影奖主办机构的几个头都关系要好,背后牵扯着千丝万缕的利益,而舒云又是盛茗力捧的艺人…… 总之影后桂冠最终会花落谁家,不到最后一刻,真是谁都说不准。 * 金影奖当夜,唐珞同赵谦瑜、红姐、小桃及造型师一行人来到了会场休息室。 唐珞着一身酒红色高定礼服,正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化妆师摆弄。 而身后,赵谦瑜一手拿着咖啡碟,一手拿着咖啡杯,正坐在沙发上优哉游哉地喝咖啡,说了一句:“放宽心,今年是小年,影后悬念不大,不给你还能给谁?” 唐珞对着镜子调整了一下假睫毛的位置,说了句:“你也说了是小年,好像拿了奖也没什么意思啊。” 赵谦瑜笑了一下。 这几年,唐珞人越来越红,性子也是越来越猖狂了。 他说了句:“等过了几年,没人会记得今年是大年小年,只会记得你是影后。”又坐了会儿,“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 一年一度的名利场,金碧辉煌的会场内早已是座无虚席,各路名导演、大明星们云云济济,汇聚一堂。 唐珞的位置在第三排,她微微弯下腰,用小包抵在胸前,一路和前辈们打着招呼,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 颁完了一些小奖项,便到了最受关注的影后、影帝环节。 颁发影后奖项的是一位香港导演,她们这一代,几乎就是看着他的电影长大的。 主持人做了一段长长的介绍,邀请影后的颁奖嘉宾上台,而导演上台后,拿起了礼仪小姐用托盘托起的卡片,打开看了一眼,上面是影后获奖者的姓名。 而是在这时,一道修长的身影不动声色地出现在了会场门口。 门口保安正要阻拦,便被主办方一个手势退了下来。 男子无言地走了进来,在会场最后一排的正中间位置款款落座。 玫瑰是我偷的 第38节 席间一片昏暗,且最后几排空无一人,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到来。 而他坐在这儿,却可以将一切都尽收眼底。 一阵激动人心的背景音乐响起,而台上的颁奖嘉宾,却像是百岁山喝多了一样,拖了两三分钟也不说获奖者是谁,又和主持人寒暄了一会儿,这才开口道: “这位获奖者呢,很年轻,不过最近也拍了许多耳熟能详的作品,在赵寅策导演作品《姑姑》中,也有着十分精彩的表演。掌声有请,我们今晚的影后,唐珞小姐!” 唐珞一直屏着一口气,听到赵寅策,听到姑姑都不敢放松,直到听到唐珞二字,脸上这才绽出一抹笑容。 摄像机对着她,而她双手轻提裙摆,款款向台上走去。 “恭喜你了,唐小姐。”说着,导演把奖杯递给她。 她双手接过,正在酝酿获奖感言,紧跟着,画面便微妙地切到了台下第三排,正翘着二郎腿老神在在坐在那儿的赵谦瑜身上。 他面上从容淡定,像极了斯文败类。 只是嘴角边,却又难掩一抹得意的笑意,像在看着自己最得意的作品。 颁奖典礼在各大平台上直播,镜头切到赵谦瑜的那一刻,几大平台的弹幕,全部被一句话齐刷刷给刷了屏。 【背后的资本现身了!】 台上的唐珞笑靥如花。 而在最后一排,傅裴南举起手轻轻鼓了两下掌,听着她在台上讲着一些乏善可陈的获奖感言: “镜头都切到那儿了,那我就先感谢一下我们老板吧,感谢老板知遇之恩,这一路上也帮了我许多。感谢我的经纪人红姐,她一直在鼓励我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感谢助理小桃一直陪在我身边,还有这一路来合作过的导演、演员,我觉得我很幸运……” 她的脸上,是她在阴奉阳违、虚情假意时惯有的神情。 那么动人,却又那么空洞,像一株易碎的干花。 他没有再听下去,起身了身,便不动声色地离场。 作者有话说: 嗯,进入第二卷 啦,两人会再次互相吸引,然后走到一起。 放个预收,下一本开《踮起脚,吻星河万里》,职场文,主题大概就是一个学历优秀,刚步入职场的女孩,在“贵人”指点下迅速成长,顺便和上司谈了个恋爱的故事,这本写完就开! 1. 林念有一个小怪癖,明明自身优秀,无可挑剔,身边也不乏一些狂热的追求者,却总是陷入对陌生人的crush,享受crush时极致的欢愉与挣扎。 回国后,林念进了一家高科技企业,又一次不可救药地对公司某高层产生了crush,进入了一个人跌宕起伏的独角戏…… 一次酒吧蒙面酒会,男人戴着面具,猎人一般接近她。 老男人风趣幽默,绅士又会撩,两人相谈甚欢,互相加了微信小号,一直保持着神秘的朋友关系。 很多个夜里,她有一搭没一搭和他聊天,问他:“像你们这个年龄段又单身未婚的老男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权相南:“……嗯?” 老男人? 一次偶然,她却发现,这“老男人”竟是自己的crush对象。? 第30章 结束了活动, 唐珞一边摘着耳环一边走进了休息室,见里面只有红姐、小桃和化妆师小王三人。 一进门,小桃便捧着一束鲜花迎了上来:“恭喜珞姐!” “谢谢小桃~”说着, 唐珞走到了梳妆台前坐下,把花束和耳环一并放到桌上, 问了句,“老板呢?” “有事先回去了。” 说话的是红姐, 她手上提了一个硕大的橙黄色纸袋,走上前来,把袋子放到了她面前的桌子上。 唐珞问了句:“什么呀?”说着, 翻了翻。 是喜马拉雅配色的爱马仕康康包,那个世界公认的天价包。 红姐说了句:“老板送你的。” 唐珞“哦”了一声。 小桃在一旁翻着手机, 说了句:“快看,珞姐。”说着, 把手机怼到她面前, 只见 #唐珞红毯造型# #唐珞影后# #唐珞姑姑# 等词条都纷纷上了热搜榜。 小桃说:“三个词条同时挂热搜榜上, 除了我们珞姐,还有几个女明星有过这排面啊!” 唐珞笑了一下, 又脱下细跟高跟鞋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脚腕, 换了双平底白布鞋,坐在位置上刷了刷手机,只是刚一打开某软件,便见“唐珞金主是赵谦瑜吗”的讨论, 又登上了该平台热搜。 说她背后有金主,也是网上经久不衰的一个老梗。 黑她的、粉她的都这么说。 每当她拿了什么好资源, 或事业上有了什么突破, 这个梗便又要被拎出来鞭尸一遍…… 毕竟当年她红得太快, 资源也太好,第一部 戏就是韩导的女三,第一年人还没红,就穿着mama走秀款高定礼服走红毯,在红毯上一夜成名,之后资源更是逆天,像是一出场就拿了个满级buff。 这种情况下,说她没金主,又有谁信呢? 金主是谁,也很好猜测。 自然就是砸了这么多资源捧她,手上掌握着娱乐圈生杀大权的星耀影视的少东家,赵谦瑜了。 这两年,随着她和朱星辰的绯闻渐渐被人淡忘,还有人暗搓搓磕起了她和赵谦瑜的cp…… 【遥想当年,连祈身一线小花行列的陆小葵,在红毯上也只是穿了一条二线品牌的礼服。而唐珞呢?当年压根没人认识她,结果第一年就穿了一身三百多万的礼服!为什么?!只因赵老狗说了一句话——女人,我不允许你穿着这么廉价的衣服! 第一次红毯,他亲自陪伴在侧,保驾护航,后来看网上说她背后有金主的传闻铺天盖地,为了女人的名声,他也不得不忍痛退居幕后,甚至不惜安排唐珞和自家男艺人组cp,去混淆视听,冲散传闻!只是这么多年,却一直在背后,默默把公司所有最优质的资源都倾斜给了她,一己之力,把唐珞送上了影后神坛!】 【啊啊啊啊啊,女明星和金主爷的cp太好磕了!】 【这样的赵老狗,爱了爱了。】 唐珞:“……” 这样的帖子,她已经看了三年,只是再一次看到,她却还是觉得脑子里“嗡嗡嗡”的。 她关了手机,捏了捏自己隐隐发胀的太阳穴。 又顿了一会儿,见红姐和小桃都还坐在那儿,她便问了句:“我们不走吗?在等车吗?”说着,不等红姐回答,又问了句,“红姐,我最近状态不太好,看在我如愿以偿拿了影后的份上,能帮我把接下来一周的通告都推了吗?”说着,回头看向红姐。 而在之前,她已经推了一周的通告了。 本以为红姐要跟她讨价还价,只是这一次,红姐答应得格外痛快。 “可以。”说着,红姐走上前来,两手轻轻搭在她双肩,“今天晚上,金杉资本的孟爷想请你吃个饭。” “今天晚上?” 她看了一眼时间,此刻已是凌晨一点。 红姐应了声:“对。” 唐珞轻笑了一下,问了句:“老板安排的?” 红姐没回答,只说了句:“你也知道,当年陆总找金杉资本融资,融了50%的股份,孟爷才是陆总背后的大老板,你要拿mama的代言,还得多仰仗孟爷。mama的代言,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但他说想请你吃个饭。不用太紧张,锦上添花的事儿。” 也难怪她拿了影后这么重要的日子,赵大老板也没有在休息室等她结束了。 他这个人奸的很,手上是不沾一点肮脏的事儿。 他要真如网上所说,是一个深情款款的金主爷,那倒还好了。 但事实上,他从一开始便是抱着捧一棵摇钱树的心态在捧她,这么多年也是不忘初心,始终如一。 乱七八糟的应酬场合,赵谦瑜也会给她推掉。 但事关重大的饭局,比如像现在,一顿饭,能让他们把mama的代言坐实,那么就算是虎山狼窝,赵谦瑜也会把她往里面送。 像是怕她不高兴,红姐又说了句:“只是吃个饭,我陪你过去,后面一周的通告,我都给你推了,行不行?”说着,两手握着她双肩,看着镜中楚楚动人的她。 她不喜欢这样的应酬场合。 大概也不会有任何一个女人会喜欢…… 但她心里这点数还是有的,回了句:“孟爷的局,能不去么?”顿了顿,又问了句,“穿什么去,就穿这个?”她指了指自己身上的长礼服。 “就穿这个吧。” “品牌方赞助的,不是还要还回去吗?” 红姐道:“半个mama都是孟爷的,还能在一条裙子上露了小气?孟爷说了,看了你今晚的红毯造型,想见见真人,就穿这个去。”说完,又对身后小桃道,“小桃,过来帮唐珞换一下鞋子。” 唐珞说了句:“不用了,我自己换。”说着,弯下腰,换上了那双银色细高跟。 她讨厌穿这样的高跟鞋,穿在脚上,跟穿铡刀一样。 换了鞋子起了身,唐珞把桌上的橙黄色纸袋往边上推了推,对红姐说了句:“这个还给老板吧,我不需要。” “他送你的,买都买了,你就收着吧。” “他那么多小情人,随便送哪一个不就好了?” 红姐没再说什么,只是又对化妆师道了句:“小王,补个妆。” 补好妆,她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精致如陶瓷娃娃的面庞,由细沙质感的红色礼服包裹着,像一个精雕细琢、精心打包好,要供奉给上位者的秀色可餐的礼物。 她起身说了句:“走吧。” 而身后,红姐却走上前来,双手把她按回了椅子上。 “等一下。”她声音依旧温柔。 说着,她拿起桌上那对流苏耳环,帮唐珞带回了她早已红肿的耳垂,而后看着镜中的她说了句,“戴着吧,戴着好看。” * 地点是在一家顶级会所的包间。 包间很大,一侧是吃饭的圆桌,一侧是休息的沙发,中间以精美的中国风屏风隔档,还有ktv等设施。 唐珞与红姐赶到时,桌上已有四五人在等在。 金杉资本的孟爷,奢侈品代理公司的陆总,还有几个叫不上名字的,大概也都是他们带过来的人。 唐珞一进门,坐在主位的孟爷便说了句:“来了!”说着,很给面子的起身,走来握了握她的手,“刚刚还在看你的颁奖典礼呢,久仰久仰。这一身,就是刚刚红毯上那一身吧?算是见着真人了。” 玫瑰是我偷的 第39节 孟爷这样的人物,待人接物自然是滴水不漏。 但在这样的人物面前,饶是他再亲切,你也放松不起来。 大概也没有哪一个人,能在一个碾碎自己的前途像碾死一只蚂蚁般容易的人面前感到轻松,除非是个傻子。 唐珞脸上绽出明艳的笑,说了句:“孟爷,久仰大名。” “坐!”说着,孟爷亲自引她到桌上坐下,又对服务生说了句,“上菜吧。” 一旁陆总便道:“不是那个谁也要来吗?” 孟爷像是这才想起来,不过又说了句:“算了,不等他了。” 而正说话间,包间的双开门被门外保镖推开,身穿黑西装,耳里插着耳机的保镖说了句:“傅老板到了。” 傅老板? 不知为何,听了这三个字,唐珞只感到心脏狠狠地漏跳了一拍,像是被人掏出来用力摔在了地上。 而一扭头,她便见到那个熟悉,却又被一丝陌生气息包裹的身影。 傅裴南,真的是他。 他穿了一身烟灰色亚麻质感的西装,身长玉立,皮鞋一步步踏在深蓝色印染花纹的地毯上,向圆桌走了过来,说了句:“孟爷,好久不见了。” 孟爷五十多岁的年纪,这几年,虽也一直在努力保养,但肚子上那一圈啤酒肚却还是出卖了他。 他和傅泗礼是故友,这两年,傅泗礼逐渐放权给傅裴南,他和傅裴南之间便也多了一些生意上的交集。 他说了句:“贤侄啊,真是大半年没见了,我看你倒是一次比一次瘦了。男人上了年纪,还是瘦点的好,要不然啊,一不小心,就容易被小姑娘们说油腻!” 傅裴南打趣了一句:“看来孟爷这几年,没少跟小姑娘们打交道啊。” 孟爷不做掩饰地哈哈大笑。 傅裴南又道了一句:“最近的确是瘦了,祥云科技几个亿的肥肉丢了,能不瘦嘛。我看孟爷肚子倒是大了一圈,看来这肥肉,是都吃进孟爷肚子里了吧?” 孟爷用食指点了点他,一脸宠信的模样。 待傅裴南落座,孟爷又介绍了一句:“唐珞,我不用多做介绍了吧?”说着,又向唐珞道,“盛茗集团的傅老板。他今天刚好在上海,我们俩也好久没见了,就也叫上一块儿了。” 唐珞微微点了一下头,对他说了句:“你好,唐珞。” 他则不动声色地回了一句:“傅裴南。” * 男人的生意场,女人也不过是摆花瓶一般的存在。 孟爷大张旗鼓请她来吃饭,只是一晚上,桌上的话题全被傅裴南牵着走,孟爷便也没什么机会cue她。 她也乐得自在,就坐在那儿做一个安安静静的哑巴花瓶。 直到酒足饭饱,孟爷才起身说了句:“唐珞啊,等了一晚上也没等到你给我敬酒,那我来敬你一杯吧!”说着,拿起了一旁设计精巧的小酒壶,酒壶内是三十年的茅台酒。 唐珞起了身,说了句:“早就想敬孟爷一杯了,只是看孟爷和傅老板聊得投机,我也不好打扰。我敬孟爷吧。”说着,她从孟爷手中接过酒壶,恭恭敬敬给他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而后一饮而尽。 她之前会酒精过敏,不过过敏有一个疗法,叫系统脱敏。 也就是说,你喝得多了,过敏症状也会越来越轻。 这么多年,她虽无意系统脱敏,但一场酒局一场酒局地下来,之前的酒精过敏症状倒是也自然消退了。 孟爷也一饮而尽,给足了她面子。 喝完,他又掏出了手机,点开了微信:“唐珞啊,我加你个微信吧,等改天有时间我们再一块儿吃饭。” 孟爷这样的高枝儿,多少人想攀攀不上。 孟爷这是抬举她,她却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尤其那句“改天有时间再一块儿吃饭”,她听了甚至有一丝恐惧。 但她脸上的笑意丝毫不减,拿出了手机,点开了二维码,见孟爷年近六十的年纪,微信用得也不大顺手,不知道该怎么扫她,便帮他在手机上点了一下,说了句:“这儿。”而后对准了二维码,加上了微信。 一旁,傅裴南只是从容地坐在那儿,看着对面的唐珞。 唐珞站在那儿,上半身向孟爷倾过去,帮他摆弄手机时,两人几乎头贴着头。 她脸上笑得灿烂,眼底却闪过一丝轻蔑。 三年不见了…… 或许于他而言,也不能说是三年不见。 毕竟这三年,他在手机上、电视上、广告牌上、电影院的海报上,想不看到唐珞的身影,也是件难事。 她变漂亮了是真的。 整个人明艳照人,像一朵全盛时期的玫瑰。 她放下了那些莫须有的自尊,情商变高,懂得该低头时就低头了,也是真的。 毕竟像这样的场合,她也能应对得游刃有余。 只是眼底那一股子傲慢与叛逆,却是依旧。 她依然是那朵长满尖刺的玫瑰,依然是那只会挠人的小野猫,和十二岁那年,几乎别无二致。 她曾试图掩藏过,却从未真正改变过。 * 俗话说得好——饭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 吃了饭,孟爷便从牛皮质感的小盒子里拿出了一支雪茄,递给傅裴南一只道:“来一只吗?”说着,又拿出了雪茄剪。 傅裴南接过来,很绅士地说了句:“桌上还有两位女士,要不我们移个步?” 于是,几个人移步到屏风后吞云吐雾。 几位大老板离了席,唐珞也总算松了一口气,后背轻轻向后仰,便拿起手机刷了起来,只是却心神不宁,大拇指不停向下滑动,却是一个字都没看进眼里。 她抬头望过去一眼,只见半透明的山水屏风后,那个男人修长的剪影,手上夹着雪茄,和一帮叔叔辈的长辈们谈笑风生,从容不迫。 此时已是凌晨三点,红姐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唐珞说了声:“红姐,我去一下洗手间。”便起了身。 包间内有一间独立卫生间,推开门走进去,见左右两旁分别是男女厕,中间设了两个大理石盥洗台。 唐珞走进了女厕,上了个厕所。 坐在马桶上拿起手机,见婷婷给她来了个微信:【还没结束呢?】 唐珞:【嗯,金杉资本孟老板的局,在这儿摆花瓶呢。】 唐珞:【你还没睡?】 婷婷:【今天周五嘛。】 唐珞:【你明天干嘛?没什么事的话,我过来找你?】 婷婷:【来呗。没什么事儿,准备和狗狗一起宅着。】 婷婷:【你来的话,晚上煮个火锅吃吧。】 狗狗是婷婷对林云杰的爱称。 她叫他狗狗,他叫她猫猫。 唐珞发了一个翻白眼的表情,真是受不了这些浑身散发恋爱酸臭味的小情侣。 唐珞起了身,冲了水走出去。 盥洗台很精致,大理石的台面,洁白的陶瓷台盆,台盆内一滴水痕都不见。 她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便伸手摘掉了耳环。 戴了一晚上重重的耳环,此刻,耳垂已经红肿得不行,甚至耳钉上还沾了一丝血迹。 她看了一眼耳环,便随手扔到了盥洗台上,像是泄愤一般。 她按下一些洗手液,认认真真地在洗手。 而正是在这时,对面男厕的门被拉开,傅裴南走了出来。 唐珞打开了水龙头,假装没看见。 傅裴南走到她旁边的台盆上,往下拽了拽西装外套,顿了好一会儿,对她说了句:“好久不见了。” 听了这句,唐珞抿嘴笑了一下,很社交的那种笑。 她回了句:“是啊,好久不见。” 说完,她关了水龙头,拿起一旁叠好的洁白的白毛巾,擦了擦手,而后丢进了盥洗台下的篮子里。 她又确认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底妆没花,口红没掉,正欲离开,傅裴南却说了句:“你这儿拉链开了。” 说着,不等她确认,他又向她逼近了一步,伸手把她垂落在肩上的长发拨到了身后,要帮她拉上拉链。 她今年二十七岁,在这圈子里混了几年,早已不是别人靠近一下便会脸红心跳感到不适的小姑娘了。 逢场作戏,她最擅长。 只是此刻,她却感到有些心跳加速,身上热了起来。 他手法娴熟,单手轻轻向上一拉,开了一小节的拉链,便严丝合缝地向上合拢。 有那么一瞬间,他温.热的鼻.息轻轻散在她光洁的后背—— 她脑海中一闪而过,之前,他单手挑开她内.衣的画面…… 她闭上眼轻轻摇了摇头,把这可怕的画面摇走。 她一定是喝了酒,才会这样不清醒。 她一定是太久没做.爱,才会这样易.感。 她不自知地屏住了呼吸,而在某一刻,他指尖轻触在她后背上,她身上轻一激灵,竟陡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目光射向他,眼中带着一丝羞恼:“好了么?” “不好意思。”顿了顿,他又说,“好了。” 她把头发拢了回来,盖在了裸.露的双肩,说了声:“谢谢。”便转身离开。? 玫瑰是我偷的 第40节 第31章 吃了饭, 孟爷又拉着她唱了几首歌,等结束时,时间已是凌晨四点。 一行人出了包间, 走在会所走廊上。 墙壁上挂了一些意境悠远的山水画,地毯柔软, 走在上面,总有一种走在云端飘飘欲仙的错觉。 傅裴南不动声色地问了句:“唐小姐一会儿怎么回?” 她回了句:“公司派了车来接。” 前方, 孟爷便笑了笑,说了句:“唐小姐这么大明星,公司当然有专车接送了, 还用贤侄你多费心?” 傅裴南没再应声。 饶是上海,到了这个时间, 街道上也早已空无一人,马路上偶尔有一辆车呼啸而过, 几人相互道了别, 便上了各自的车。 保姆车上开了空调, 不过唐珞还是感到一丝寒意,裹紧了身上的大衣问了句:“明天没什么安排吧?” 红姐道:“都推了。今天辛苦你, 回去好好休息吧。” 唐珞“嗯”了声。 * 饭局过后, 唐珞拥有了为期一周的假期。 回了家,她胡乱卸了妆便睡下了,不知睡了多久,手机铃刺耳地响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时间是下午一点,来电人是婷婷。她迷迷糊糊地接听, 说了句“晚点过去”便挂了电话, 倒头继续睡下。 醒来时已是下午四点半…… 或许是有些低血糖, 她下床时踉跄了一下,把着床沿缓了好一会儿才站稳。 她去拉开了窗帘,见冬季的上海,已被一阵昏暗笼罩。 隔江对岸的陆家嘴写字楼,还未亮起妖冶的灯光,黄浦江上,巨型货轮鸣着悠扬的汽笛缓缓向东驶去。 在下午临近傍晚时,上海都总是这样一副灰蒙蒙的工业城市景象。 她之前一直和婷婷住在闵行的小出租屋里,如果不是因为安保问题,她可能现在都还住在那儿。 那个小区哪儿都好,就是毫无隐私性可言,门口的安保形同虚设。 她渐渐有了些知名度后,天天在小区里被各路狗仔围追堵截,有一次,狗仔甚至不讲武德地跟到了她家门口,她这才感到害怕,买下这套房子搬了过来。 为了买这套房,她几乎掏空了自己当时全部的积蓄。 不过好在小区私密性极强,她搬来后,便再也没有被狗仔骚扰过。 房子二百五十多平,于她而言,大得有些空旷。 但也没办法,这是这座富豪云集的小区里,最小的一套户型。 房子虽大,属于她的空间,却也不过主卧这八十多平米。 厨房里开发商配的净水机,据说值好几万,有四档水温可调,有一档可以直接出冰块,不过她常常待在卧室里,连走去厨房接一杯水都觉得太远太麻烦,便又买了个几百块的饮水机放在卧室里喝水。 婷婷总是说:“你啊,赚了钱也不会享受!” 为了买房,她把户口迁到了她妈妈的户口本上。 为此,钟曼玉特意从加拿大飞回来帮她办理。 钟曼玉这两年乳腺癌复发,做了手术,单侧□□全切,整个人消瘦和苍老了不少,虽然手术后并无大碍,但心态变得很差,像是在静静等待着生命的终结…… 看着这样的她,唐珞也怨不起来。 闲暇之余,也会和她通个电话,保持着比纸张还要脆弱的母女关系。 正胡思乱想着,手机铃又响了起来。 不用看,一定是婷婷。 她滑动接听,说了句:“好了好了,马上出门了。”说完,挂了电话,这才手忙脚乱收拾好自己出门。 * 唐珞穿了一件轻薄的白色短棉袄,穿了一条浅色牛仔裤,一双哑光质感的松软过膝靴,长长的卷发高高扎了条马尾,又戴了副墨镜,戴了口罩,这才拿了车钥匙出门。 到了停车场,不远处一辆白色帕拉梅拉便闪起了车灯。 唐珞利落地坐上驾驶座,开启导航,驾车出发。 她家在黄埔,婷婷家在浦东,两人离得不算太远。 开过南浦大桥,又开一会儿便到了。 摁了门铃,没一会儿,婷婷便穿了一件粉色小恐龙睡衣来开门,说了句:“小富婆,你可算来了!” 而身后,林云杰则穿着绿色恐龙睡衣。 唐珞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一副受不了他们的模样。 他们一开始也天天吵架,这两年,却也是渐入佳境。 两年前,婷婷在浦东的房子装修好便搬了过来,每天九十点钟下班,从漕河泾开过来,到了家十一二点,坚持了一个月实在坚持不住,便跳了家张江的互联网企业。 林云杰公司在闵行,为了和婷婷住一起,放着离公司二十分钟车距的别墅不住,也跟着一起搬到了婷婷家里,两人同居了一年多,两家人也都知道。 餐桌上早已备好了一桌菜,红汤锅底也架在了电磁炉上,三个人围桌而坐,开始吃吃喝喝地聊天。 婷婷给她夹了几片羊肉,问了句:“你最近怎么样?” 昨天颁奖典礼,她全程直播都看了。 她知道唐珞如愿以偿拿了影后,不过对这件事,她并未多问。 唐珞这两年大红大紫,风光无两。 一开始,她也替唐珞开心,只是这两年,唐珞对她说过最多的一句话便是“好累”“姐妹,我好累”…… 这风头背后的辛苦,又有几人真正关心呢? 每年三四部长篇电视剧,两三部电影,中间再穿插一些综艺、广告、杂志,几乎一年到头全年无休。 她说自己在互联网996辛苦,但一周下来,好歹还有一天休息,相比唐珞,简直可以称得上是work life balance了。 顿了顿,唐珞回了句:“就那样吧。” 婷婷说:“你明年什么安排啊,还是和今年一样的节凑?钱也赚了,奖也拿了,为什么就不能休息一下啊?” 唐珞自嘲地笑了一下:“我倒是想啊。要不是赵谦瑜逼着我上进,我早想躺平了。不过他花了血本把我捧出来,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我,当然要想方设法,让我身上的价值尽快变现,多多益善了。” 婷婷念了句:“三七分账,他也是够黑的。你这几年赚的钱已经是天文数字了,他拿的,是你的两倍还多。” 昨天颁奖典礼的直播,镜头切到了赵谦瑜时,她看着满屏的“背后的资本现身了!”,便愤愤地抄起键盘回了一句“金主个狗头!黑心商人还差不多”,只是很快,便被弹幕大军冲得连泡影都不剩,还有人私信她,叫她跟好队形,别搞破坏…… 唐珞一副认命的姿态:“没办法,合同签了。”顿了顿,又替他说了一句,“他那边也有些运营成本。” 她的确是赵谦瑜捧红的,现在人红了,也不好说他什么不好。 他给了她她一开始想要的东西,只是这两年,她越发觉得,一切的鲜花、掌声、金钱和虚浮的风光,其实都难达心底罢了。 她现在的状态,与她想成为的演员的状态,也相去甚远。 婷婷只是“哎—”地叹了一口气,没再说话。 她们两家几乎只隔了一座南浦大桥,只是唐珞总是全国各地飞,于是一年下来,两人也难得见上几面。 唐珞便问了句:“你们俩呢?准备什么时候办事儿啊?” 一旁,林云杰便看向婷婷:“问你呢,准备什么时候跟我办事儿啊?” 婷婷白了他一眼:“那你倒是求婚啊!这种事还要我来主动?”说着,像是有什么莫大的不满,咬紧了门牙,伸手去拧他胳膊。 林云杰:“……” 这半年来,每次提到结婚的问题,婷婷都别别扭扭,闹小脾气,像是对他有什么不满。 他还以为两人处久了,婷婷腻了,不想嫁给他了。 他也不敢贸然向她求婚,像是逼迫她做出选择一样,而原来,她只是在等一场惊喜的求婚罢了。 婷婷又问了句:“你呢?唐大美人……” 而一听这四个字,唐珞只觉得脑子里面“嗡嗡嗡”的,连忙打住,说了句:“别这么叫我,谢谢你了。” 婷婷继续道:“你那方面就没什么进展吗?” 这几年,唐珞绯闻倒是满天飞。 她一开始上网,看到唐珞和某某顶流,某某影帝闹了绯闻,都会兴奋不已,以为唐珞真恋爱了,还是和那等的大帅哥! 只是每次一跑去问唐珞,唐珞都只是说“假的……宣传期恋人。” 婷婷:“……” 后面再看到那些绯闻,她也就不兴奋了,免得白开心一场。 唐珞撇撇嘴:“能有什么进展啊。” 婷婷拿筷子戳着桌子,恨不能把桌子戳出个洞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你天天跟那么多小帅哥打交道,就没一个能入了你的眼?!放着那么大好的资源,你倒是利用起来呀!” 唐珞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你知道,我不喜欢那种类型。” 婷婷:“……” 三年时间过去了,她也不忌讳再谈起那个人。 顿了顿,婷婷说了句:“行,ok,fine。我知道,你就是喜欢傅裴南那样的。年纪比你大上几岁,方方面面都能替你拿主意,你还要矫情,觉得他管着你,不给你自由,一会儿觉得,啊,自己失去了独立的人格,一会儿又是,啊,不想做他的小金丝雀,然后三天两头跟他闹上一顿。”说着,婷婷看向对面的唐珞,“姐妹,我说你是不是有点自虐倾向啊?” 唐珞:“……” * 开车回家时,时间已是夜里十一点。 唐珞哈欠连天,打开了车窗,让窗外接近零下的冷风吹进来,这才清醒了些。 到了家,她两手插在羽绒服口袋,一个人坐在床尾凳上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起了身,拿起小圆桌上一盒女士细烟便走了出去。 卧室外带着一方小小的楼台,是个抽烟的好地方。 玫瑰是我偷的 第41节 她静静望着隔江对岸的魔都三件套,听着黄浦江上悠扬的汽笛,静静点上了一支烟。 她第一次抽烟是因为剧情需要。 角色十几年烟龄,导演要她演出熟练的老烟枪感觉,她便自己买了一包薄荷味细烟学起了抽烟。 那部戏杀青后,她便不怎么抽了,也没染上烟瘾。 不过有时一闲下来,便总想嘬上两口。 晚饭桌上,婷婷提到了傅裴南,她倒是想起,昨天她在孟爷的酒局上碰见他了,但她没和婷婷讲。 想起昨夜,他在酒桌上杯觥交错、谈笑风生的模样,只觉得三年时间过得可真快,也就一眨眼的功夫。 人变得也很快。 当年他们年少无知,一腔热血,爱得轰轰烈烈、不能自已。 再次相遇,两人却都已成长为了不动声色的大人了。 在一起八年的男人,这样邂逅,她心里难免会有波动。 但她心里也很清楚,他们之间再没有什么可能。 她用纤细的食指掸了掸烟灰,想再抽一口,却也抽不下了,在楼台金属栏杆处碾灭了烟灰,把烟头随手丢进了垃圾桶,便进了卧室,拉好了推拉门。 她那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却又迷迷糊糊睡了很久,期间有些梦魇。 而不知是在何时,她手机在床头柜上猛烈地震动起来。 她看了一眼,是个未知的号码,来自境外。 她以为是她妈妈,只是一接听,却是个男声。 “珞姐!救救我!” 听声音,对方似乎是在一个很空旷的地方,像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又像是有人在拿着枪抵着他脑门,他声音无比慌张,带着哭腔的尾音里带着难掩的恐惧。 那声音很耳熟,只是一时间,她竟想不起是谁。 她茫然地坐了起来,问了句:“你是?” “我是陈文宇!”? 第32章 这几年, 她和傅裴南彻底断了联系,但各自论各自的交情,她和陈文宇之间还一直有着断断续续的联系。 大部分时候, 是他来微信上找她,她有了空会和他闲聊上几句, 每年过年,他也会来给她拜个年。 在她心里, 陈文宇一直都是个弟弟一样的存在。 她问了句:“你出什么事了?!” 说着,她见陈文宇十分钟前给她发过微信。 他接连发了几条长长的语音,她现在接着电话, 没有办法点开来听,而最后一条是一张图片。 在一个破旧的仓库, 陈文宇被人押着双肩跪在了地上,身上被人泼了水, 沾满泥垢的白衬衣紧紧贴在了上身;他脸上带着很重的伤, 左眼眼皮彻底青肿, 睁也睁不起来,遮住了他大半个眼球。 身后几个人高马大的美国大汉没有露脸, 她放大看了一眼—— 他们手上有枪。 唐珞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姐, 救救我,我哥联系不上,我真不知道该找谁了。我在外面碰到点事,能不能先借我一百万美金!” “你到底出什么事了?你现在人在哪儿?” “拉斯维加斯。” “你去赌了?” 陈文宇没承认, 只是连声呼救道:“姐,你快救救我吧。我所有的卡都被冻结了, 我欠了他们一百万美金。他们限我一天之内还上, 如果还不上……” 而正说话间, 他电话被人夺了去。 紧跟着,一个游刃有余而又有些蔫坏的声音传来:“hello lady?” 一瞬间,她脑子里一片空白。 * 昨天晚上,陈文宇和几个哥们儿在赌.场上欠了钱,还打了人,要还钱时,他才发现自己所有信用卡都已全部被冻结;他几个朋友趁乱逃脱,只有他被抓住,被人狠揍了一顿,叫他立刻还钱。 他打给了傅裴南,电话却一直打不通,没办法,只能找她来求救。 挂了电话后,唐珞脸色苍白,只记得美国佬说,两小时内钱不到账,便要废掉他一条胳膊。 陈文宇是傅裴南姑姑的独生子。 于那样的家庭而言,一百万美金又算得了什么呢? 但在山高皇帝远的美国,没人买他的账。 因为一百外美金,落得终身残疾的下场,谁都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钱她马上可以拿得出手,只是这么大一笔钱,怎么转过去是个问题。 陈文宇所有卡都被冻结,现在手上,只有一张a银行的借记卡是活的…… 或者,美国人又给了她一个美元账户,如果陈文宇的卡不行,就叫她把钱兑换为美金转到他卡上。 而跨境转账,显然更难。 这三年她一直都泡在剧组,几乎是个生活白痴。 她试了一下网银转账,只是一百万美金,远远超过了可以网银跨行转账的额度。 她给银行客服打了个电话,而客服只回了她一句: “你好,需要到柜台办理。” 慌忙之余,她又打给了赵谦瑜,不知他那边有没有美元账户上有一百万,或有无门路可以转账,只是她在卧室走来走去,急得团团转,赵谦瑜却始终没有接。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没有别的办法了,她三下五除二穿上了衣服,戴上口罩和墨镜,拿上车钥匙便火急火燎地出了门。 两小时的时限。 开车时,她感到自己的手都在抖。 她尽量选了一个偏远的网点,只是在上海,饶是再偏远的网点,里面却也早已是人山人海…… 她找了一个车位停了车,下车时,除了口罩、墨镜,又从后座拿了条丝巾裹住了脸,只求大家千万不要认出她。 她取了一张号码牌,坐在一旁等待,只是她这一身装扮,总惹人时不时注目过来。 淡定……淡定…… 只要口罩、墨镜不掉,便没人认得出她是谁。 等了十多位,总算轮到了她。 她递上自己的银行卡、身份证,说明了意图。 而柜员看了一眼她身份证上的照片,与她姓名栏上的“唐珞”二字,便又抬头多看了她一眼。 唐珞心里一阵打鼓,不过也好在柜员素质高,只是看着她笑了一下,心照不宣地继续办理业务。 到了最后一步,柜员说:“不好意思,口罩和墨镜要拿一下,看镜头,要拍个照。” 唐珞:“……” 她一定是这一年忙得团团转,年底又天天酗酒,把脑子喝傻了,加之刚刚被陈文宇那张照片吓没了半条魂,她才会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摘下自己的口罩和墨镜。 只记得她口罩、墨镜摘了没半秒,在旁边窗口办理业务的小姑娘便喊了一声:“唐珞!你是唐珞!” “咔嚓—”一声,照片拍好。 而紧跟着,周围几人也纷纷侧目过来。 唐珞连忙戴好了口罩、墨镜,坐在原位焦急地等待。 柜员手忙脚乱地继续办理,她目光一会儿望向柜员,一会儿又望着周围,只见周围人一次比一次密集,围在她周围议论纷纷、指指点点,像参观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 “好像说是唐珞啊。” “真的假的啊,应该只是长得像吧。” “哪个唐珞啊?” “前几天刚拿了影后的唐珞!” “就是唐珞!不会有错!” “啊啊啊啊啊!唐珞!一会儿能不能和你合个影!” 而紧跟着,唐珞在xx银行xx支行的信息,便在她各大粉丝群内传开,大家一传十十传百,等柜员把身份证、银行卡还给她,她起了身时,只见门口早已被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且有人越来越多,越发一发不可收拾之势…… 周围道路上“嘀嘀嘀”的鸣笛声此起彼伏,保安奋力维持着秩序,将大部分人都拦在了业务厅外,硕大的业务厅内这才勉强能走动人。否则疯狂的粉丝们一窝蜂往里挤,有进无出,业务厅内怕是要出什么踩踏事故。 几位大堂经理,勉强开了一条路,把她护到了vip室内。 而门外,粉丝们久久都难以散去。 正是在这时,赵谦瑜一个电话打了进来:“你现在在哪儿?” 唐珞默然回了一句:“银行。” “还真是你!我说你是不是……” 发生了这样的事,赵谦瑜自然生气,他大概是想说她蠢,不过她没给他这个机会便打断了他:“别说话了!你现在也知道我在哪儿了吧,能不能马上派人过来接我?你们从前门进来,带着我从后门出去。” 是她一时心急做了愚蠢的决定,她认了。 不过此时,钱大概已经转到了陈文宇账上,她也算松了一口气,也不想再听赵谦瑜说些什么。 对面,赵老板气得半晌说不出话。 而唐珞只回了句:“我在这儿等你派人过来,先挂了。”便挂断了电话。 玫瑰是我偷的 第42节 过了一会儿,她又让星耀影视的官博编辑了一条声明,五分钟后发出来。 【唐珞目前已安全离场,请各位粉丝朋友们在保安协助下有序离场,注意安全。给公众造成的不便,小星在这里代表唐珞本人及星耀影视,向大家深表歉意。】 声明一发,便听门口又引起了一场不小的骚动。 “唐珞已经走了!淦啊!连个背影都没看到!” “我屎拉到一半跑出来的。” “你刚刚在里面见到她本人了没有啊?” “看到个侧影,本人真的特别瘦。” “我刚刚在旁边看到她摘口罩了,她皮肤好好,超有气质真的,难怪出道四年一张丑照都没有。” 不过好在骚乱过后,大部分人都选择了离场,只有少部分执着的粉丝,还等在门口想等个万一。 见状,她又给老板发了条微信:【还是从后门进来吧,谢谢了。】 * 等公司十几名保安从后门秘密赶到时,门口仍有二三十位粉丝在观望,不过场面与刚刚相比,已经算是可控。 银行背后连着一个商场,有一个闲人免进的通道可以通往商场的安全通道,唐珞便在十几个保安的护送下,迅速通过了空无一人的楼道,而一出商场后门,便见赵谦瑜的黑色宾利就停在了门口。 她问了句:“老板也来了?” 保安头子点了点头。 她没做声,拉开后座车门坐了上去。 而旁边,赵谦瑜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慢条斯理对司机说了句:“开车吧,送我们唐大影后回家。” “唐大影后”四个字,他说得一字一顿,语气间带着一股难掩的嘲讽之意。 “……” 而是在这时,又一通境外电话打了进来,唐珞接了起来,连忙问了句:“怎么样?钱到账了吗?” 陈文宇口气轻松了些,说了句:“姐,我收到了,人已经出来了。这次真的谢谢你,救命之恩,我回去之后一定好好报答!” 唐珞本想说些什么,只是赵谦瑜就在旁边,有些事,她电话上也不好讲,只说了句:“收到就好。” 等挂了电话,她又给他发了条微信: 【我也不知道你最近都在搞什么鬼,我也不多问了。】 【今天差点被你吓出心脏病来。】 【你平时刷你爸的信用卡,就不知道自己存点现金吗?你一个被断了信用卡就没了收入来源的富二代,这点职业素养都没有,把自己搞这么惨像话吗?万一真就一个不及时,那你多冤啊。】 【反正这笔钱你也不用还了,你哥当年对我有恩,我欠他的,算是我还了你哥吧。】 陈文宇:【我也不解释了,等回了国见面聊。】 说着,他又发了一个笔心的表情表来。 唐珞:“……” 放下手机,她又想起自己那时和傅裴南大吵了一架。 她说,她会把这些年,他花在她身上的钱都一笔一笔转给他,从此他们一刀两断。 挂了电话后,她把她妈妈给她的三百万,加上当时收到的片酬,加一块儿大概四百万转到了他账户上。 四百万自然不够,剩下的,她拿了片酬再还。 记得当时也是在柜台办理,而她前脚刚出了银行,后脚傅裴南便给她发了条微信:【你想干嘛?】 【转给你了。】 【刚刚算我嘴贱,你别放在心上。】 紧跟着,她便收到银行短信,说她账上收到四百万。 她又回到了银行,排队把钱给他打过去。 而紧跟着,他又给她打了回来。 如此折返了三回,她最终是一分钱也没转出去,反倒是给银行孝敬了几笔跨行转账的手续费。 她也认输了,觉得自己这行为可笑。 这就像什么呢? 大概就像一个和父母有恩怨的小孩,出去工作了两个月,给她爸妈转了两万块钱,说他们恩怨两清。 或者再偏激一点,像是割肉放血,要和人断绝关系。 只是又有什么意义? 钱还了,这么多年的恩恩怨怨就能两清了么? 想到这儿,唐珞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 而她刚一放下手机,赵谦瑜便问了句:“你下面还有个弟弟啊?” 两人共事一场,关于唐珞的过往,他从未多问过。 包括他也听到一些闲言碎语,说唐珞之前跟过盛茗集团的傅裴南,后来分手了,这才来投了星耀。 关于她的家庭,他也只知道她小时候父母不在身边,是跟着姑姑长大的。 闹了这么一出,她真是累了。 对于这个问题,她也不想解释太多,只是随口应了声:“嗯。” 加缪曾说,每当我不想听对方讲话的时候,我就做出赞同的样子。 这也是她一个不爱社交的人,在社交场上惯用的法则。 他又问了句:“你是来给弟弟打钱的?” 唐珞扭头瞥了他一眼,又淡淡地转回来,开始满嘴跑起了火车:“是啊,我们家重男轻女,我天天被弟弟吸血。我弟他只知道赌博,这不,刚给他还了七百万的赌债。” 赵谦瑜只是笑了笑没做声。 她这种鬼话,他是半句都不信。 他从两人中间放水杯的凹槽里,拿了一罐气泡水出来,拉开了拉环喝了一口,又开始调侃她:“才知道你身世这么惨啊,要不要我来拯救你啊?”说着,他牵起了她白净的手,将拉环戴到了她左手无名指上。 唐珞看了一眼自己被冷不丁戴了个拉环的左手,把拉环拿下来扔进了凹槽里,翻了个白眼,话都懒得应一声。 赵谦瑜被驳了面子,不过有时,人就是这么贱。 他就是喜欢唐珞拒绝他的样子,她越是拒绝,他便越觉得有意思。 像一只脾气不好的小猫崽子,人家越不让你抱,越是哈你,你就越是想抱它。 赵谦瑜清了清嗓,又问了句:“对了,我送你的礼物,你怎么退回来了?” “别送我,真的犯不着。” “我寄到你家里,你收着吧。” 而她仍是拒绝,语气间一点余地也不给他留:“不用了,我拒绝过一次的礼物,就不要再送我了。” 赵谦瑜顿了良久才开口:“也是,跟了傅大公子八年的人,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这点小礼物,又怎会放在眼里。放在傅大公子送过你的礼物堆儿里,我这个一百多万的包,估计连个零头都谈不上吧?”说着,扭头看向她。? 第33章 唐珞看了他一眼, 也不知他什么时候知道了这档子事,又是如何知道的。 不过他耳目众多,想打听点东西, 估计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回了句:“八百年前的事情了。” 听她亲口说,赵谦瑜便也确认了这件事, 感慨了句:“我第一次在剧组看到你,就觉得你不一般。电影学院读了四年, 颜值、演技都在线,这么一个炽手可热的宝贝,竟然一点知名度都没有, 连公司都没签,这么容易就被我捡着了。原来之前, 是被傅大公子金屋藏了娇。” “……” “你眼光这么高,以后嫁不出去可怎么办?” 听他这语气, 他是真替她担心呢。 她下巴微扬, 目光懒倦地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有什么可怎么办的, 就自己跟自己过呗。” * 到了家时,天已蒙蒙暗了下来。 进了卧室, 她看了一眼桌上那包烟, 便又忍不住拿上它走进了露台。 也不知怎么回事,她这两天烟瘾越来越大。 大概是心里有鬼了吧…… 抽完一支烟,她又望着滚滚江水发了好一会儿呆,直到手脚冰冷, 这才回卧室拉紧了推拉门。 而门一关,她才听她手机一直在桌上“嗡嗡嗡”震着。 她拿起来看了一眼, 是个座机号, 属地北京。 她有预感, 这事儿和陈文宇有关。 电话一接听,顿了两秒,没等对方开口她心里便有了答案。 在一起生活了八年的人,通过脚步声,甚至是呼吸声便能轻易认出对方,好像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 他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唐珞。是你吗?” 她笑了一下,走到落地窗边的小茶桌前坐了下来:“是我啊。你回北京了?” “嗯。那天忘了恭喜你了,拿了大奖。” “谢谢。” 之后便是长久的沉默,两人都不发一言。 过了许久,他语气忽然正经起来:“陈文宇的事儿我知道了,今天谢谢你,你还是之前那个账号吗?我让秘书打给你。” “不用了,当我还你的吧。” 玫瑰是我偷的 第43节 话音一落,他像是猜到了她会这么说,语气间多了几分凉薄,问了句:“还是想和我两清是么?” 唐珞轻轻摩挲着桌上那只小巧的咖啡杯,口吻极致疏远:“不两清,难道要我欠你一辈子吗?” 当年分手,他可是一点情面都没给她留。 而对面,传来他一声慢条斯理的“好啊。”说着,他冷静地跟她算了一笔账,“如果要两清,那你好好算一算,那几年,你在美国的学费、生活费,你读电影学院的学费,你那些包,小到几万,十几万,大到上百万不等,加上这几年来的通胀,你觉得你还我多少算两清?” 听了这话,她也不意外,只回了句:“傅老板越来越会账了。那你给个数吧,你觉得算多少合适?” “算多少都不合适。”顿了顿,他随性又懒散地来了一句,“如果真想还,要不你以身相许呢?” 唐珞不羞不恼,回了一句:“傅老板也是越来越会开玩笑了呀。” “我可没开玩笑。”说着,话音还未落,对面便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傅裴南:“……” 盛茗大厦52楼,盛茗投资总裁办内,傅裴南把话筒放回了座机上,习惯性两手交叉立在桌上,而后忍不住地撇过脸,轻轻笑了一下。 她脾气倒是和三年前一样冲。 时间已是傍晚,他有些渴了,正准备打个电话给门口zoe看她还在不在,zoe便主动来敲了敲门:“傅总。” “进。” zoe推开门走了进来。 a大刚毕业的高材生,来公司一年多了,每天穿着商务休闲的套装,却也难掩刚出社会的青涩,及00后特有的耿直与率真。 zoe站在门口也不进来,就说了句:“那个傅总,ppt刚刚发了,您看了吗?可以的话我先下班了。” 傅裴南打开了邮箱,见zoe四十分钟前发了个邮件过来,是他在明天的q4总结会议上要用的ppt。 他大致撸了一眼,说了句:“你把你电脑拿过来。” zoe“哦”了声,过了会儿,拿上电脑走了进来,放到他办公桌上。 他这个人多少有点细节控,一个张口闭口几个亿投资的投资公司老总,有时连ppt都要亲自动手修改到满意,改了几处细节,说了句:“保存一下邮件发给我。” “好的,傅总。” 而他刚要合上电脑,便见zoe电脑右下角弹出个skype,是投资部高科技组的小周。 小周和zoe之间并无业务往来,小周来找zoe,大概也是通过zoe来找他,他看了一眼zoe便顺手点开了对话框,而只见两人一小时前就聊过了。 周宇轩:【hi!zoe!有件事请你帮个忙。】 周宇轩:【这次日翼的案子又没谈拢,你待会儿找个机会跟傅总提一嘴呗?】 zoe:【……】 zoe:【好意思嘛你,每次这种扛雷的事儿,永远让我一个女生打头炮。】 周宇轩:【你就提一下,让傅总心里有个数,我明天去找他汇报,到时候他火都歇了就不会对我发火了对不。】 周宇轩:【帮帮我吧,zoe姐。】 zoe:【哥,别叫我姐,我受不起,我比你小七岁呢。】 而此刻,他又来了一句;【hi,zoe姐,你说了没呀?】 傅裴南用zoe电脑回了一句:【你回北京了?】 小周前一阵都在上海出差。 也不止小周了,他们公司做私募,平日里除了行政、人事、it等支持性部门,其它部门大半个工位都是空的,都在外面出差看项目。 周宇轩:【回了呀。】 周宇轩:【刚刚还亲自给您送了下午茶,您失忆了?】 而紧跟着,周宇轩便见zoe那甜美可人的头像旁,弹出来两句比鬼故事还恐怖的话: 【来我办公室找我。】 【我傅裴南。】 周宇轩:“?!!” * 过了二十多分钟,“咚—咚—”两下敲门声响起,傅裴南说了声“进”,小周便推开门探了个脑袋进来。 小周今年29岁,公司里的青年才俊,几个投资人里年纪最小的一个。 都说金融圈卷学历,而在这一点上,小周是个当之无愧的卷王。 耶鲁的本科加硕士,三年前的寒假来他们公司实习,傅裴南看他脑子很灵,人又讨喜,便把他留了下来。 而事实证明,他没看走眼。 这三年来,小周经手的几个案子都办得极为漂亮,私底下,没事在茶水间,还能把几个部门的姐姐们都笼络过来,把姐姐们哄得哈哈大笑,无形间为他们的团队建设做出了巨大贡献,是他们盛茗资本的一个活宝。 小周比傅裴南,也就小了一岁不到。 不过在公司,没人知道傅裴南的真实年龄,都以为他有个35加,否则怕是压不住手底下的老员工。 傅裴南一边理着西装双排的袖扣,一边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用下巴指了指对面位置道:“坐啊。” 小周“哦”了声,这才走到他对面坐下。 日翼项目的结果,他刚刚已经知道了,他也没多问,只问了句:“刚从上海回来?晚饭吃了没有?” 听了傅总这话,小周也将计就计来了个苦肉计: “还没呢,这么大个项目,都跟了半年多了,到现在一点实时性进展都没有,哪有心情吃饭啊。”顿了顿,“日翼那边还是希望我们能抬高估值。” 傅裴南笑了一下,却巧妙地避开了项目的事,只关心了句:“饭总是要吃,小小年纪别把胃熬坏了。”顿了顿又道,“我也还没吃,那陪我吃个饭吧,日料?牛排?” 小周“嘿嘿”地笑了一下:“那就日料吧。” 傅裴南便给zoe打了个电话,电话很快接通,他问了句:“下班了吗?” “刚到楼下。” “辛苦你帮我带点东西上来,上回那家日料店,上回的菜单。外卖太慢了。” “好的,傅总。” 对于这种事,zoe一向毫无怨言。毕竟他们公司,投资人按绩效结算奖金,其它部门按工时结算。 帮coe带饭这种鸡毛蒜皮的事,也是可以结算加班工资的。 一会儿到了九点,她还能打个企业滴滴回去。 没一会儿,zoe便拎了满满两大袋东西进来。 小周眼疾手快走过去接着,冲她眨了眨眼:“谢谢zoe姐!” zoe没理他,做了个“yue”的表情便走了出去。 而见了这一幕,傅裴南在后面忍不住笑。 他发现人越上了年纪,便越是红楼梦里老祖宗的心态,光是看看这些小年轻在自己跟前晃,他心里就没由的高兴。 又在想,唐珞与他们也就一般大,又自小聪慧。 若不是命运波折,会不会也是这般鲜活的模样? 而不是一层一层地把自己的真心裹紧,又在外面竖满了尖刺…… 周宇轩把外送摆盘好,又问了句:“老板吃芥末吗?” “吃。” 小周便在刺身酱汁上挤了一些芥末。 傅裴南夹了一片三文鱼刺身,蘸了些酱汁送入口中,又说了句:“看你这一趟还瘦了不少,怎么,公司差旅费不够你吃的啊?” “那哪能啊,每天五星级酒店住着,客户请的高档餐厅吃着,就是案子没进展,吃不下呗。”顿了顿,他继续诉苦,“老板,你怎么不说我晒黑了呢?我这一周天天在上海陪他们日翼创始人打高尔夫。那个张总也是绝了!一杆子挥过去,球还在原地,草皮满天飞!就这么菜的球技,瘾还那么大,天天约我见面都是在球场,真的是醉了!” 傅裴南听了忍不住笑出了声。 记得之前在美国,他们家院子后面也有一大片草坪,他设成了高尔夫练习场,又给唐珞买了个球杆,让她没事多运动运动。 结果有那么一段时间,她也是如此…… 人又菜、瘾又大,整个草坪都被她打斑秃了。 日翼那个案子,他也清楚是什么情况。 于日翼而言,首选的合作对象是金杉资本,他也知道日翼和金杉资本已经接触了大半年的时间。 只是两边还没谈拢,日翼就拉着他们盛茗陪跑,顺便跟金杉抬价。 又吃了个鱼籽寿司,傅裴南便直白地说了一句:“日翼的案子你先放一放,给脸不要脸。”说着,他从抽屉里拿了一叠资料放桌上,“最近全球金融市场都不景气,金杉那边这一个季度就只忙了一件事,撤资。我们这儿也没什么好项目,这个项目你看一看,应该没太大难度,有新项目之前,你先跟这个。” 周宇轩拿起资料看了一眼:“星耀影视?” “嗯。他们最近资金链紧张,想要三个亿的投资,融掉10%的股份。这个价钱我没法接受。三个亿,我起码要占15%的股份。这两年影视寒冬,星耀这样的小公司,确实没什么意思,但我个人对它有特殊情感,可能之前在文娱条线,对这家公司比较熟。”说着,傅裴南拍了拍他肩膀,“这个项目,暂且交给你了。” 小周爽朗地回了一句:“好嘞!” 傅裴南又问了一句:“对了,我记得你老家是绍兴的吧?” 小周有些受宠若惊,记得老板上一回问他这个问题,还是在他三年前来实习的时候,老板天天日理万机,竟然连这种细节都记得…… 不像他们部门经理,平时几乎不与他们闲谈,每次闲谈也没什么话题,“你老家哪里的”“家里有没有兄弟姐妹啊”这种问题,他问了八百遍了,估计今年年底部门聚餐,经理又要拉出来问一遍…… 小周回了句:“对,绍兴人。” “北京这么远,你家里不喊你回老家吗?” 小周“哎—”地叹了一口气:“一开始还好,觉得我在外面闯一闯,会更独立一些。不过这两年,的确会提让我回老家的事儿。”顿了顿,“但老板放心!我是不会放弃盛茗这么好的平台的。” 傅裴南用公筷夹了一块鹅肝寿司到他碗里,说了句:“年后我们会在上海成立分公司,你有兴趣过去吗?” “真的呀!我还以为这事儿没下文了呢。去上海可以呀!上海离我老家近,周末开个车就能回去了!”说着,一个二十九岁的大男孩儿,还不忘跟他撒了个娇,“就是去了上海,就见不到老板了呀!” 傅裴南笑了一下:“分公司的组织架构,明天q4会议上也会提。在上海,人员规模预计会在五十人左右,不比北京小多少。等分公司成立,我大概也要北京、上海两边跑了,不怕见不到。” 顿了顿,又透露了句, “办公室快装修好了,在陆家嘴,设计、设备基本和这儿一样,升降桌、人体工学椅,等散一散甲醛,预计明年四月,会派第一批员工过去。” “那我岂不是头部员工了!” 玫瑰是我偷的 第44节 傅裴南拍了拍他肩膀:“好好干。”? 第34章 吃了饭, 又在办公室忙了些事,到了夜里十一点,他感到胃部隐隐发痛, 这才关了电脑下班回家。 这几年,他仍住在三里屯的一居室。 记得一开始调到盛茗资本时, 他也是人跟着项目走,每年全国各地地出差, 便也没什么机会回家;到了今年,他才敢放手把大部分项目分给手底下的人,除了重要的项目, 他不会亲自去跟。 他这一年在北京,但也不常回“那里”。 平日里忙完了工作, 他基本睡在附近酒店的长包房。 这几年傅泗礼身体日渐衰弱,大大小小的手术做了三四场, 傅裴南身上的担子便也逐渐地重了起来。 除了盛茗资本的ceo, 去年, 他还任了盛茗集团的董事。 他父亲一直在为他将来上任盛茗的董事长铺路,而他也亦步亦随。 他这七年在公司的成绩, 他父亲手上38%的股份, 加之他父亲几个亲信的支持,将来盛茗一把手的位置归他,大概也不是什么问题。 * 十一点钟的北京,道路畅通无比, 他开了二十多分钟便到了自家地库,又输入指纹升到36楼。 这几年, 房子定期有保洁打扫, 虽不常住人, 却也纤尘不染。 傅裴南按下指纹解锁,推开门走了进去,走过了长长的客厅,走到床边,便重重地向后倒了下去。 床上铺了一张深灰色棉质床单。 记得曾几何时,床单是淡紫色的,还印了一只硕大的紫色兔子。 它叫星黛露。 直到唐珞离开后,他才记住这个名字。 或许之前,他也不是记不住,只是觉得唐珞一次次纠正他“人家不叫紫兔子,人家叫星黛露!”的模样,真的有点可爱。 每次回了这儿,都总有往事回忆扑面而来。 记得那天唐珞离开后,他脑子里一片空白,独自怔了好一会儿,便拿上车钥匙开车追了出去。 他不知道能不能追上,也不知道追上了,他又能如何,他只是觉得胸口憋了一股气难受得要命,便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地奔了出去…… 晚上六点钟的路况一如既往的令人抓狂。 他漫无目的开到一个十字路口,红灯了,便缓缓停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车辆开始不耐烦地“嘀嘀嘀”地鸣起了笛。 他一抬头,是绿灯。 而也不知在这儿停了多久,没两秒,便又转为了红灯,身后也随之响起一阵慷锵有力的国粹京骂。 他就这样茫然地停在十字路口,不知下一步要开往哪里。 他看着两旁写字楼华丽的流光外墙,看着次第亮起的路灯,看着前方道路上密密麻麻的车辆,看着这华灯初上的北京…… 那是他第一次感到北京,他出生和成长了二十七年的北京,失去了唐珞的北京,竟没有一寸之地,是他想要停留。 两个在一起生活了七八年的人,早已产生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夜里回到家,他看着这空荡荡的房子,忍受着每一个两人共同生活过的痕迹,都像一根根小针在刺痛着他…… 午夜梦回,他总是习惯性地伸出胳膊,想要把她揽进怀里,却发现枕边早已空空。 两人的关系就这样戛然而止,那种抽筋剥骨,生生抽离的痛,每每回想起,他都仿佛再次经历了一般。 到了最后,他根本不敢回这个家。 再后来,他把所有属于她的东西,全部打包寄了出去。 只是看着那空空荡荡的衣帽间,他心里更不是滋味。 记得有一回,他在家里翻箱倒柜地找东西,在衣帽间第二层的抽屉里,看到她一根浅咖色的头发丝。 想到之前,他嫌弃她头发走到哪儿掉到哪儿,而她振振有词地说“哪个猫不掉毛,哪个女孩儿不掉头发,有本事你一辈子别找女朋友啊!”,他不自知地笑了。 他就这样像个变.态一样,看着她那根头发丝发了许久的呆。 到后来,他还会时不时拉开抽屉看一眼,看看它还在不在,直到有一天,那根头发丝不见了。 他问阿姨:“这抽屉今天打扫过了吗?” 阿姨说:“马上过年了,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 于是,她在他生活里留下的最后一丝痕迹,就这样消失不见…… 畩澕獨傢>>> 唐珞计划中的假期是,每天七八点钟起床,自己做一份简单精致的早餐,吃完整理一下衣帽间,给房子做一个断舍离,晚上再看看书,看看电影,泡个澡,敷个面膜,十一点钟早早入睡。 而实际的假期却是——每天熬夜熬到四五点钟才睡,下午两三点钟才浑浑噩噩起床,顿顿叫外卖,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一天下来,真的屁事都干不成。 临近年关了,公司,同事,还有粉丝都寄了许多福字、对联给她。 记得一开始收到时,她觉得这个也好看,那个也新奇,规划着要在哪扇门上贴哪一幅,只是此刻,她却是一幅也没贴。 不是没时间,也不是没精力。 她只是忽然,就没有那个心情了…… 她这一阵总是睡眠浅,又多梦。 下午三点,她浑浑从睡梦中醒来,套上羽绒服,去露台上吸了一支烟。 她一边吸,一边给婷婷一条条地发微信: 【宝……我昨晚又做梦了。】 【梦里面,我好像是住在一个临海的山洞里,黑漆漆的,山洞里摆了一个又一个巨大的鱼缸。】 【每个鱼缸里都养着不同种类的鱼。】 【有一个里面是小型热带鱼,不过大部分都死掉了,尸体漂浮在水上。】 【还有一个里,养了一只好像比我还大的鱼,不知道叫什么名字,身体薄薄的,但体型特别大,眼珠子也特别大,但是目光呆滞无神。那个鱼缸很大,但那么大的鱼,在里面根本没办法游动,全身的皮肤都溃烂了,像是快死掉了一样……】 【梦里,我好像是和我妈妈在一起生活。】 【我就说,要不我们去海边把它放了吧,它好可怜。】 【她就说,它快要死掉了,哪怕把它放进海里,它也会被其它鱼吃掉的。但那么大的一条鱼,真的也找不到更大的鱼缸,让它在里面自由地游动了。我们只能就这样看着它慢慢地死去。】 【然后我就醒来了,忽如其来的难过。】 【此刻情绪莫名的低落……】 【宝,我真的好难受啊……】 婷婷回得很快,说了一句:【你确定你不要看一下心理医生吗?】 看到“心理医生”四个字,她感到有些心惊。 原来在旁人眼里,她现在的状态也是有些病态的…… 她回了一句:【只是在家宅太久了,估计开始工作,忙起来就没事了。】 过了一会儿,婷婷又发来一句;【我认识一个心理医生,她主攻的是精神分析学,做催眠疗法很厉害。不是那种催眠,当然,那种催眠也做,但她主要做放松催眠。】 【她说她那边有一个患者,外企500强的高管,每次花两三千块来她这边,只是为了能好好睡一觉。】 【她那边我去过一次,真的,做完之后身心舒畅,特别舒服。】 唐珞问了一句:【地址在哪儿?】 婷婷:【在静安,开车过去应该不远。】 婷婷:【珞珞子,择日不如撞日,真的,你去试一下吧。】 婷婷:【我问一下她今天有没有空。】 唐珞立刻回了一句;【先别了吧。】 大概是“讳疾忌医”吧,哪怕婷婷说,只是简单的放松治疗,但她还是不大敢去,万一医生指出她有个抑郁倾向、焦虑倾向,她怎么办呢? 而是在这时,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 她滑动接听,应了声:“喂?” 而一听对面那声铿锵有力的“珞姐!”她便明白是谁了. “回国了?怎么样,两条胳膊都还健在吗?” “健在健在!珞姐,你今天忙不?我特意飞上海来了,就是想请你吃个饭,什么时候赏个脸呗?” 唐珞思忖片刻,回了一句:“我现在就有空。” 记得之前,每次出去吃饭,只要有陈文宇在场,饭桌上的气氛就要比她和傅裴南单独吃饭时要好。 有时傅裴南忙,她和陈文宇都闲,两人也偶尔单独出去。 “行啊,那出来呗,我可得好好挑个地儿,毕竟现在我珞姐是大明星了不是,得挑个私密性好一点的地方。” * 陈文宇选了一家挺神秘的餐厅,米其林上了星,不过在网上连地址都搜不到,一般排队要排个三四个月,但他通过一些朋友,在当日便订到了一间包间。 餐厅在外滩,窗外便是黄浦江与陆家嘴cbd景观。 唐珞穿了一件黑色高领内搭,外面披了一件短短的白色西装外套,下面一条浅色牛仔裤,穿了双过膝靴,精巧的巴掌脸上戴着一副gentle monster的墨镜,只露了小而饱满和额头,和涂了正红色的饱满嘴唇在外面。 进了包间,陈文宇便连连道:“我珞姐就是飒呀!” 唐珞抿嘴笑了一下没做声。 三年不见,陈文宇倒是瘦了不少。 上回在拉斯维加斯被人打伤的脸,到现在也没彻底痊愈,左眼眼皮还有些肿着,嘴角上结了痂。 唐珞走上前去,捏住他下巴左右看了一眼,又轻轻甩回去,问了句:“疼不疼啊?被人打成这样。你家里人,除了你哥,他们知道这件事儿吗?” 玫瑰是我偷的 第45节 陈文宇“害!”了一声道:“哪敢说啊,我说了我妈得吓死了,我爸估计能专程飞过来揍我一顿,这两天先在上海逗留几日,等脸上伤好了再回北京吧。”顿了顿,又不经意地说了句,“刚好我哥过两天也要来上海,他上海分公司成立了,过来剪彩。” 唐珞只是“嗯”了声。 画了长眼尾的眼睛里,看不出半点情绪。 陈文宇又恭维了句:“我珞姐这两年可以呀,刚刚一下飞机,就在机场看到你的广告牌,上周还拿了影后,红毯照片我看了,真的是这个。”说着,他竖起一个大拇指。 唐珞问了句:“你呢?店不是开得好好的吗?” 怎么就沦落到被家人停了信用卡,就身无分文的地步了? “花无百日红啊。网红餐厅嘛,也就红个一时,前年开始就不行了。三里屯那么贵的房租,每天从世界各地空运过来的海鲜,一砸手上,每个月赔起来都是天文数字,早就关店不干了。” “后面呢?没什么打算吗?” “再说吧。” 正说话间,相貌俊秀的男侍应生,端了一份海鲜浓汤和一份玉米浓汤来。 陈文宇问了句:“姐,你吃哪个?” “玉米浓汤吧。” 侍应生便把玉米浓汤摆放到她面前。 唐珞拿起了勺子,目光静静落在那只精致的金属汤匙,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你哥这两年怎么样?” 陈文宇回了一句:“我哥啊?我哥他没女朋友!” 唐珞“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他继续道:“我哥这几年都单着呢,上回那个卓家大小姐的事儿也吹了。每次家里聚餐,都是被全家人各种催婚,怎一个惨字了得啊。有他在前面挡着箭,都没人关心我天天在外面鬼混什么了,真希望他能再多单几……” 而几年的年字还未说出口,陈文宇便矢口否认道:“啊,不对不对不对,希望他能早日找到……”说到这儿,也不对劲,毕竟当着人前女友的面前,“反正就是这么回事儿吧!” 唐珞忍不住笑了一下道:“我不是问这个。” 陈文宇道:“其它方面也挺好的。现在不在文娱条线了,去了盛茗资本了,天天在金融圈叱咤风云呢。我爸给我订了一份财经报纸,天天往家里送,我没事儿上厕所的时候看一看,到处都是他的新闻,看得我屎都没心情拉了。” 正说话间,服务生端了牛排过来。 五分熟的牛排,陈文宇切下一大块送入口中,继续道:“不过这几年,我哥挺忙的。尤其跟你分手之后……分手这件事,对他影响挺大的。你知道这几年,我看他像什么吗?就像一个失了重心还在那儿团团转的陀螺,我真担心他有一天要倒下来。” 唐珞也切下一块牛排,却有些食不知味,应了一声: “是啊,他是独子,压力都在他身上了。” “反正看着风光,冷暖自知吧。” 之后,两人便沉默了片刻。 菜是陈文宇预定的,一道道地端上来,玉米浓汤、五分熟的牛排、香煎鹅肝、法国生蚝、焗蜗牛…… 记得之前,她和傅裴南食性不合,和陈文宇却口味相同,每次陈文宇点的菜,都很和她胃口,这次也是一样。 陈文宇叉起一只蜗牛送入口中,连连道:“这个蜗牛真不错,姐,你快尝尝。” 唐珞“嗯”了声,很给面子地尝了一口道:“不错。” 顿了许久,陈文宇又不知当讲不当讲地说了一句:“其实这两年,我哥他,好像身体不太好……” “哪里不太好?” “胃。” 唐珞也猜到傅裴南会胃不好,但她没有料想到,陈文宇又说了句:“我上回去他家,哦不对,是酒店。”说着,像是又想起一事,向她汇报道,“姐你知道吗?我哥这三年都住在公司跟前的酒店里,你说工作狂也不用狂成这样吧?”又顿了一会儿才说,“反正我过去找他,在桌上看到他体检报告了。” “然后呢?” “他胃里长了一个肿瘤,不算小,胃镜下切除不了。我问过他了,他说做了病理检查,是良性,但他这个说是恶化的可能性比较大,医生还是建议他尽快手术。”说着,陈文宇叹了长长一口气,“反正他就说,叫我不要跟他家里讲,说是问题不大,他等过段时间,会去做个手术,但也不知道啥时候去。” 听到这儿,她只感到自己心脏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拳。 他一向胃不好,她也知道。 她总是说,你这个胃,再这样下去,到了三四十岁绝对会出问题。 她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这么快。 陈文宇继续说着什么,她思绪却早已搅乱在了一起,那声音忽近忽远、忽明忽灭,她怎么也听不清楚。 “反正这几年,就我爸妈那一辈,真是人均生了一场大病,什么心脏支架啦,什么乳腺癌啦,不过做了手术,现在也都好了。我哥这么年轻,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虽说是良性肿瘤,但拖久了是不是不太好?我是不是应该劝他早点去做手术啊?”? 第35章 回了家, 唐珞把手上一只精巧的链条包甩到了床上,紧跟着,人也“砰—”地向后倒了过去。 她脑袋空空, 静静望着天花板发呆。 不知躺了多久,到了十一点钟才爬起来, 卸了个妆,洗了个澡, 换了身白色羊羔绒睡衣爬进了被窝。 休假这几日,她失眠一日比一日严重。 她喝了热牛奶,吃了褪黑素, 换了三个蒸汽眼罩,尝试了一切可以助睡眠的方法, 终是到了天大亮,仍在床上翻来滚去地睡不着, 没办法, 又套上羽绒服拿上一支烟到露台点燃。 她一边慵懒地吸着烟, 一边倚在防护栏上望着远处的天空。 天光逐渐破晓,一轮火红的太阳与浓稠的深蓝色天空相撞, 深蓝一层一层地冲淡, 天很快亮了起来。 她随手拍了一张对面陆家嘴cbd的照片。 这个时间,仍有写字楼办公室亮着灯光,大概是精英白领们在通宵达旦地工作。 她发了个朋友圈,说了句: 【你见过清晨五点钟的陆家嘴吗?】 下面一个朋友回了句:【见过, 刚从ktv出来,哈哈哈哈。】 唐珞回了一句:【哈哈哈, 我也, 天天失眠, 天天都能看到五点钟的上海。】 她估摸着今天是睡不着了,便起身去翻了翻冰箱。 她一年365天,有360天都住在剧组,不怎么回家,冰箱里便也不敢囤蔬菜、水果之类的食物。 她翻了好久,过期的食材一律扔掉,见还有一袋速冻水饺和一罐火腿能吃,便煲了白粥,煎了个水饺,又煎了两片火腿,端到了中岛台前吃了起来。 她好久没有在这个时间吃过早餐了。 吃了饭,她把脏碗筷放入洗碗机清洗,又简单清洗了一下大半年没用的咖啡机,自己搞了杯咖啡,打了个奶泡,便拿了一本早已翻烂的《清河传》剧本,走到沙发上一边喝咖啡一边读了起来。 她下一部戏是《清河传》,三天后在横店开机。 三年前星耀斥巨资买下这个ip,只是中间因剧本改编,审批,及演员、导演的档期问题,一直拖到了今年才开机。 五十多集的电视连续剧,台词又十分考究,背起来也很吃力,不过她很喜欢自己在戏里的角色宇文玉。 一个武林名门之女,快意恩仇、敢爱敢恨。 几场角色情感爆发、台词量巨大的戏,她早已背得烂熟于心,一边背一边入戏,自己过过戏瘾。 记得之前拍《镜影》,拍《姑姑》时,她只觉得自己需要努力去向角色靠拢,而这一部戏,她却是真真实实地在与角色的命运共鸣,光是看剧本,便常常看得热血沸腾,身上一层层地起着鸡皮疙瘩。 这部戏马上要开机了,她是期待又兴奋的。 马上要开机,她想积蓄一些情绪而不想释放,剧本看得也就不大走心,一边看,一边望向了窗外。 六点钟时,楼下街头上空无一人。 七点钟,道路上开始有私家车一辆辆急驶而过。 而到了八.九点钟,道路上一如往常地开始堵了起来,一辆辆私家车汇聚成一条条车河,地铁口的人群熙熙攘攘。 正是在这时,红姐像是刚到了公司开始了一天工作,给她发了个微信过来: 【起来了回个微信,来公司开会。】 唐珞立刻回了一句:【什么会?】 红姐:【你这么早就起了?】 唐珞:【没睡呢。】 唐珞:【什么会啊,几点开?】 红姐:【到了公司再说,你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到公司就什么时候开。】 唐珞:【那我现在过来吧。】 放下手机,唐珞换了身打底衣、牛仔裤,套了件白色羊绒大衣,背了个celine的水桶包,又化了个淡妆,戴了副墨镜,便拿上车钥匙开车出了门。 早高峰的路况糟糕得令人抓狂,上海的道路又不像北京方方正正,尤其到了静安那一片,路又窄又乱又堵,实在难开。 开了一个多小时,总算到了星耀影视。 唐珞敲了一下公司玻璃门,早已化好精致妆容的前台小姑娘看到了,便帮她开了门,元气十足说了声:“珞姐早!” “早。”说着,唐珞向柏林会议室走去。 推开门进去时,会议室里只有红姐一人。 唐珞说了声“早”便走了进去,在她对面坐了下来,见红姐身旁一个座位上放了个chanel的链条包,便问了红姐一句:“这是……” “哦,小挽。” 她没做声,被墨镜隐藏的双眼流露出一丝不易被察觉的轻蔑。 周小挽,公司去年新签的一个艺人。 唐珞一开始认识她是在剧组,一部都市情感剧,周小挽在戏里饰演她亲妹妹。 而与周小挽这样狗皮不通的榆木疙瘩搭戏,是怎样一种痛苦的体验,她真是不想再回忆一遍。 周小挽戏烂得无药可救,而导演选周小挽的原因也很直白—— 因为周小挽长得与她有那么几分相像,人不红,片酬也低。 周小挽在剧里的人设是“温柔且坚韧”,有一个青梅竹马的男朋友,只是后来,男朋友经历了巨大的挫折,整个人开始摆烂,工作工作不找,还反反复复地出轨和家暴。 后来戏一播出,周小挽也收获了一些人气,一次采访,记者问她在戏里最难的一场戏是哪一场。 周小挽说:“是和男朋友分手的哭戏,当时一直哭不出来。” 主持人问:“那你最后是怎么哭出来的呢?” 玫瑰是我偷的 第46节 周小挽回了一句:“我当时就是想到,我今年因为拍戏已经一年没有和我妈妈见过面了,当时心里特别特别委屈,我就哭出来了。”说着,她又委屈地红了眼眶。 记得当时,赵谦瑜看了这一段采访,还叹了口气说了一句: “你说现在这些小演员,该说她们什么好呢?演技烂,其实也就是头脑简单,没经过事儿,没体会过那种复杂的情感那她就演不出来,扛不住戏。被死心塌地爱了多年的男朋友反反复复地渣,反复被出轨、被家暴,最后终于清醒了决定分手。这种冰冷绝望的眼泪,跟想妈妈那种娇滴滴、委委屈屈的眼泪能一样吗?” 言语间,满是对弱不禁风小姑娘的轻蔑与嘲讽。 唐珞只是笑了一下没说话。 她没说,要真是想妈妈了,自己哭出来了,那倒还好了。 事实却是她在片场滴了七八回眼药水都哭不出来,最后不小心被助理拿眼药水捅到了眼睛,这才哭出来了。 小心思还贼多,自己戏不好,还怪导演太苛刻。 那场戏下来,周小挽到了化妆间便给了助理一耳光,还一通抱怨,说自己第二条演得那么入戏,哭得那么撕心裂肺,为什么不给过,一定是导演眼光问题! 化妆间隔音不好,唐珞和小桃在隔壁化妆间听得一愣一愣。 末了,小桃还感慨了一句:“果然,蠢人心里就是没逼数……” 自己戏烂成那样,竟然怪导演眼光不行…… 她是有什么黑背景吗? 没什么名气的小演员,脾气还挺大。 而也不知赵老板脑子里到底怎么想的,过了没几个月,他竟然把周小挽签过来了,还拉上她和周小挽炒姐妹情深梗,让她带着周小挽上通告,上综艺…… 网上很多人还在说: 【唐珞和周小挽真的长得好像,五官相似,但气质又各有不同,唐珞是高贵清冷的姐姐,周小挽是甜美可人的妹妹,真的说是亲姐妹也不为过了!】 如今,她作为公司一姐,拿了公司最顶级的资源,她一开始也蹭过朱星辰热度,她人红了,奶一奶自家新人也是应该。 只是这个周小挽,她可真是奶不动。 知道她也要来,唐珞知道这个会上准没什么好事儿,也着实没什么心情开什么会了,自己点开了app,用大拇指上下翻滚着菜单,问了红姐一句:“红姐喝咖啡吗?拿铁?黑咖?冰的热的?” “都行。” 唐珞便点了六杯生椰丝绒拿铁,加冰,五分糖。 又坐了一会儿,赵谦瑜推开门走了进来。 他像是昨晚没睡好,今天被闹钟叫醒才匆匆赶来公司,依然是一身熨烫妥帖的西装,不过头发上竖了几根呆毛,衣领没理好,表情也很臭。 唐珞自始至终都没有拿下墨镜。 好好一个休假日,谁又爱来公司看老板摆臭脸呢? 紧跟着,周小挽也走了进来,说了声:“早呀~” “早。”红姐回了一句。 赵谦瑜用座机拨了前台分机号:“柏林会议室,泡四杯绿茶过来。”说着,便“砰”地坐下,往下拽了拽西装外套。 过了一会儿,前台小姑娘用托盘端着四杯热茶,手腕上又挂了满满一大袋咖啡进来,说了句:“珞姐,你的咖啡也到了。” “好,谢谢。”说着,唐珞接过咖啡,拿起一杯插上习惯喝了一口,又问大家,“咖啡喝吗?冰的。” 周小挽接过一杯热茶,看向赵谦瑜:“我还是和老板一起喝热茶吧。”说着,抿了一口茶,又娇滴滴对前台说了句,“好烫呀,这么烫怎么喝呢?下次加点凉水过来可以吗?” 前台有点懵。 照理讲,她是行政前台,又不是周小挽的私人助理,老板开会帮老板泡泡茶也就算了,为什么还会又“下次”帮她泡茶的机会呢? 前台回了一句:“这个也是众口难调,有人不喜欢开水加凉水,这叫阴阳水,有人觉得对身体不好。” 周小挽立刻怼了一句:“那你就记着!下次帮我泡茶,帮我加四分之一的凉水,我不介意什么阴阳水。” 前台无言以对,摆摆手、耸耸肩便出去了。 赵谦瑜一大早火气贼大,拿过一杯冰咖啡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这才觉得好受了点,说了句:“《清河传》开机时间延迟了。” 唐珞大跌眼镜,问了句:“又延迟?为什么?” “审核那边有点问题。” “审核?” 她寻思这题材也不敏感啊,审核至于审一年也通不过吗? 她又问了一句:“推迟到什么时候?” “七八月份吧。” 唐珞听了想拍桌,大夏天拍古装戏? 赵谦瑜只是“嗯”了声,又继续说道,“中间这三个月,给你接了一部电影,陈儒的。红姐,一会儿把剧本发给她们俩。” 红姐应了声:“好的。” 陈儒是《镜影》的导演,唐珞和他二度合作,算是很熟了。 只是发给“她们俩”是的意思是……? 不等她开口问,赵谦瑜便说了一句:“小挽在戏里,还是演你妹妹。你戏好,在剧组多带带她。” 唐珞差点一口老血吐了出来。 拉上她和周小挽一块儿炒姐妹情深的cp,让周小挽蹭她热度,这事儿是没完了是吧? 只是钱难挣,屎难吃。 如今,她的事业与星耀高度绑定,老板的决定,她能拒绝吗? 她昨晚没睡好,又开了一个多小时的会,听着周小挽见缝插针地对赵谦瑜嘤嘤嘤地撒娇,只觉得脑仁疼。 会议结束,唐珞起了身,提了包开车回家。 * 上午十点,傅裴南独自一人来到了陆家嘴分公司。 上海办公室刚装修好,里面空无一人,卫生也不到位,他刚一进门便踢到一个装修遗留下的建材…… 他把建材往边上踢了踢,径直步入了“华尔街”会议室,习惯性走到主位坐了下来,有些饿了,便给zoe发了个微信:【帮我看看附近有什么好吃的。】 zoe秒回:【啊?】 隔着屏幕,他都能看到zoe那张白眼翻到了天上的表情。 他便一本正经回了一句:【不想经常陪我出差,以后就要习惯这种远程工作的模式,帮我点个早饭。】 zoe:【好的。。】 过了会儿,zoe又一条条发来: 【对了,傅总。】 【有一个上海电视台财经频道的采访,给我发了好几次邮件。】 【我想着上海分公司不是刚成立。】 不等zoe说完,傅裴南回了一句:【推了吧。】 他这几天忙得团团转,哪有时间接受什么采访。 zoe:【哦。】 zoe:【那我先看看外卖。】 傅裴南:【嗯。】 没过一会儿,外卖电话便打了进来。 傅裴南滑动接听,随口说了声:“放前台。” 外卖员操着一口牛逼的□□:“你们这公司也没有前台噻,我给你挂公司门口了哈,自己过来拿一哈儿。” 傅裴南:“……” 在生活的琐碎之下,他的气场也瞬间荡然无存,只得跨过一地建材去门口拿外卖。 当eva穿了一套格外正式的职业套装,踩了双八公分的高跟鞋,挎了个鳄鱼皮包包走进了公司时,只见办公室内一片狼藉,华尔街会议室门大敞着,里面坐了个男人,正敞着西装吃馄饨,见到她,用下巴指了指旁边位置,说了句:“坐。” eva走进去端正地坐下,问了句:“你们老板呢?” “我就是。” eva一下子尴尬起来,起了身,说了句:“实在不好意思,之前面试见过的,忽然一下没认出来。” 傅裴南随和地道:“没事。早饭吃了吗?” “吃过了。” “吃个包子吧。”说着,傅裴南打开了一盒未开封的生煎包,连同一次性筷子一起递到了她面前。 eva愣怔了一下。 早听闻傅裴南富二代出身,自己又有点能力,什么都不放在眼里,整个人牛逼的很,在生意场上杀伐决断,把一帮叔叔辈儿的人玩得团团转,天之骄子、目中无人。 她只觉得自己这新老板估计不好伺候,没想到这么随和。 她说了句:“我吃过了,不吃了。” 傅裴南没再说什么,自己夹了一个生煎包,分两口塞进了嘴里。 eva是他从金杉资本高薪挖来的hrbp,十五年的金融行业人事经验,光猎头费就花了他五十多万。 未来上海分公司的人员搭建,还要仰仗eva才行。 傅裴南又喝了两口粥,便用商家送的纸巾抹了一把嘴,打开了电脑,连线了北京的人事经理sandra,三人开了个会,讨论上海分公司的搭建问题。 三人激烈而高效地讨论着,从组织框架设计,到未来上海和北京的合作模式,如何解决高端职位的招聘问题,公司为招聘拨了多少万的猎头费,北京这边的人事团队又将给予怎样的支持…… 三小时的会议下来,桌上一桌早餐早已被一扫而光。 傅裴南松了领带,eva也满脑门浮粉。 会议结束,eva去了下洗手间。 再回来时,她额头上汗掉的粉底,和被吃掉的口红已经补了个整整齐齐,头发也重新梳了一遍。 傅裴南起了身,准备离开,走来拍了拍eva肩膀,说了句:“加油,顶住。还有什么问题找sandra。” 玫瑰是我偷的 第47节 而是在这时,他嗅到一股扑鼻而来的香水味。 浓郁的玫瑰香气,热烈又血腥。 他整个人怔在了原地,像被一拳重重击在了心脏上。 某段时间常听的音乐,或某段时间里常闻的气味,日后再次遇见,总是能让人一瞬间便再次陷入到当下的情绪记忆里。 这个味道的香水,唐珞用了八年。 他记得它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柏林少女。 他眼前混乱地浮现出一些过往细碎的片段,他们一次次歇斯底里地争吵,却又一次次更加炽烈地拥抱。 他们爱得惨痛又热烈。 他们爱了八年。 只是此刻,却早已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傅裴南怔在原地,脸上闪过痛苦的神色。? 第36章 唐珞一到家, 便看到红姐给她发了个剧本,名叫《双影》。 唐珞:“……” 双影,大概也就是她和周小挽了吧。 唐珞接了一大杯温水, 咕咚咕咚喝下去,便把剧本导入了ipad, 拿着ipad钻进了被窝,拿了个抱枕垫在背后, 后背倚在床头上,便开始读起了剧本。 读了四五页,唐珞便忍不住笑了。 民国悬疑谍战剧, 她和周小挽在戏里饰演一对舞女姐妹。 第二次合作,陈儒的戏路她算是摸了个透。 又是游泳池上漂浮的一具凄美的女尸, 又是漂亮而身世凄惨的舞女交际花。 女人在他戏里就是一个镜花水月的意象,美得毫无灵魂。 明白了他的逻辑, 拍起来难度也不大。 给几个绝美的镜头, 意象就算立住了, 和拍广告杂志似乎也没多大区别。 她一口气读完了剧本,便去冲了个澡。 昨天她彻夜未眠, 想着今天应该会好入睡一些吧? 于是十点钟, 她关了灯,戴了蒸汽眼罩闭眼躺床,静静等待着甜美的睡梦来把她领走,却等了一小时而未果。 十点半了, 她摘了蒸汽眼罩,大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她开了投影, 投了部电影看了起来。 到了凌晨十二点半, 电影结束, 只是她一点困意也无。 她给婷婷发了个微信:【疯了。】 她回得很快:【咋了?】 婷婷:【我才要疯了。】 婷婷:【刚下班到家,下一个猝死在工位上登上社会新闻的就是我了。】 唐珞:【睡不着……】 婷婷:【心理医生,心理医生。】 婷婷:【放松治疗,放松治疗。】 看到“放松治疗”四个字,她只觉得讽刺。 在这浮躁的社会,大家丢弃了健康、家庭,一切的一切去打拼,结果到头来,连一场睡眠都成了要花费上千元购买的奢侈品。 婷婷又回了一句:【不聊了,去洗澡了。】 唐珞:【嗯,你早点休息苡橋。】 而正是在这时,一个久违的微信好友出现在了手机下拉框上方。 他头像用了七八年也没换,是他上学时很喜欢的一个nba球星。 名字也很简单,傅裴南。 他问了句:【睡了吗?】 唐珞回了一句:【没有。】 傅裴南发来一句:【听说你住金通府。】 她住外滩某高档住宅的信息,在百度上就可以搜得到。 那个信息有人信,有人不信,但的确是真的。 不过也无碍,小区安保严密,除业主外,必须有业主同意才能到访,也只能由物业刷卡到拜访业主的楼层,而无法进入其他区域,外部人员哪怕明确知晓了她住几栋楼,几零几也进不来。 傅裴南又来了一句:【这段时间要常驻上海,上次去看了一眼,你们那个小区顶楼复式挺不错。】 听语气,是想买下来。 唐珞回了一句:【还行吧。】 而这眼看要聊起来了,她便又匆匆回了一句:【时间不早,后天还要进组,我先睡了。】 顿了顿,她又加了一句:【你也早点睡吧。】 休息不好会加重胃痛。 疼在他身上,他应该比谁都清楚。 傅裴南却回了一句:【你那个戏不是资金链断了吗?】 看到这一句,唐珞追问:【资金链断了?】 【你说哪个戏?】 傅裴南:【清河传。】 傅裴南:【你不知道?】 今天赵谦瑜说《清河传》剧本审核没通过,她便觉得奇怪,这剧本有什么可被打回来的,原来是资金链断了? 傅裴南消息一向灵通,她身在星耀,又是《清河传》的女一,这消息她竟是从傅裴南口中得知。 傅裴南又来了一句:【星耀资金链快断了,两三年前和我们公司抢了三个大ip,后续改编、拍摄更要斥巨资,弄得资金链紧绷,赵谦瑜最近正焦头烂额呢。】 唐珞放下了手机,只是星耀资金链断了这件事,却让她更加难以入眠。 星耀这家公司,其实像一个精工坊。 当年由赵导一手创立,靠一部部作品打下了口碑,不过公司没上市,背后又没有大资本可以依靠,抗风险能力不高。 大型古装巨制是很烧钱的,《清河传》从购买ip,到后来的剧本改编,星耀都下了血本,之后的搭景、服化道、演员阵容、后期制作,公司都需要真金白银地砸下去,只是现在,星耀拿不出这笔钱。 相比之下,《双影》只是小成本电影,所以《双影》能开机,而《清河传》不能。 星耀不可能放弃《清河传》的前期投入。 赵谦瑜大概在等这几个月,公司去年投拍的电影、电视剧上映,资金回笼,到了七八月份再开机。 只是这件事,赵谦瑜竟然对她只字不提。 * 没两周时间,唐珞便又飞往了横店。 《双影》的开机仪式,唐珞与男一贺一伦、导演陈儒一起揭下了摄影机上的红布,又上了香,等仪式结束,剧组一众工作人员便到了酒店用餐。 陈儒喜欢喝酒,今天开机仪式,他大中午的就开始喝了起来,还给唐珞倒了一杯,说了句:“你能来我真高兴,来,喝一个吧。” 唐珞无奈地接了过来,没喝,还劝了他一句:“少喝点吧,下午还要拍戏呢。” 陈儒道了一句:“问题不大。”便“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到了下午,《双影》便正式开拍了。 开机第一场,便是她和周小挽的对手戏。 导演走过来,和两人商量着一会儿怎么走戏,怎么拍,周小挽在一旁听得频频点头,连连称是,只是场记一打板,唐珞一开演,周小挽便像是被格式化了一样什么都不记得,开始瞎演…… 一场唐珞在化妆,周小挽在一旁打趣的、毫无难度可言的戏,她演得极度尴尬,十分钟不到,导演已经喊了三声“咔—!”,第四次后,陈儒大喇喇坐在那儿,两眼望天,脸喝得微红,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嘀咕了句:“刚刚为什么不给我白酒里加两片儿头孢。” 引一旁听到了的工作人员嗤嗤地笑。 绝望过后,陈儒又调整心态,保持耐心继续拍。 戏是赵谦瑜投的,人是赵谦瑜定的。 秉着对戏负责的态度,陈儒和唐珞两人一遍遍给周小挽说戏,而又拍了几遍,导演便又崩了心态来了句:“算了这样吧,过了过了。” 唐珞演戏有点天赋,加上这几年的经验,演技已日渐醇熟,遇到一些刚毕业,演技青涩,却肯认真学习的演员,哪怕自己的镜头过了,她也愿意一遍遍给对手搭戏,用自己的情绪去带动对方。 上一部古装剧,女一女二原是亲姐妹,多年辗转,却互相成为了敌国的王妃。 姐妹二人乱世重逢的戏,两人都要哭。 女二是一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小姑娘,唐珞自己的镜头都过了,但妹妹情绪一直不到位,演了五六遍,唐珞也痛彻心扉地给她哭了五六遍,一次次地刺激着她,她终于情感爆发,演得极为出色。 而那一次,她比自己演得好还要有成就感。 但这个周小挽不是那块料,她实在是带不动。 如此持续了两周,她对这部戏已经是半放弃态度,和周小挽的对手戏,自己的镜头过了,她便让替身去给周小挽搭戏,自己在一旁休息,任她们在那儿自生自灭,任导演摔剧本骂娘。 否则,她怕自己要呕心沥血而亡。 周小挽房间就在她隔壁,每次下了戏回来,她都能听到周小挽在哪儿骂助理,骂导演,骂剧组,觉得导演脾气暴躁,让她情绪紧张,更加演不出来,觉得其它演员对她袖手旁观,没一个人帮她。 唐珞也不是第一次和她合作了,早习以为常。 自己在房间大声放着音乐,该背词背词,该运动运动。 玫瑰是我偷的 第48节 她在片中的明身份是舞女交际花,暗身份是个女特务,被男一施了美人计,派到男二身边窃取情报。 而有一场戏,是男二一个重要情报被泄露,开始对女一起疑,冲到她房间,掐着她脖子质问她。 周小挽作为她妹妹,要喊一声“你干什么!”而后把男二推开。 她和男二演员商量好,到时候要真掐。 而这场戏,大部分镜头她、男二和周小挽三人要同框。 也就是说,只要有一个人掉链子,这镜头就过不了。 这场戏份很重要,三个人一遍遍走戏,导演也一遍遍给周小挽讲戏,周小挽也一直频频点头,也不知听懂了没有…… 讲完,导演坐回了监视器前。 场记打板,喊了一声:“第二十九场一镜一次!” 戏份到了千钧一发的时刻,唐珞正慌慌张张在男二书房里翻找一份重要文件,原本说要远行的男二,却“砰—”地摔门走了进来,狠厉地捏住她脖子,把她摔到了沙发上。 周小挽端了一个托盘走进来,看到这一幕,喊了声“你干什么!”,便摔了托盘跑过来。 而接下来,便是周小挽与男二拉扯的戏码。 开机前,男二与周小挽设计了几个动作,力图干净利落地表达出三人之间的拉扯,只是一开拍,周小挽什么都忘了,场面一度陷入了混乱。 而男二身下,唐珞正被掐着脖子。 导演喊了一声:“咔—!”而后对着对讲机吼了一句,“周小挽!你拍戏能不能带上脑子!刚刚跟你讲了那么多遍你听什么了?!” 听了这句,周小挽脸一下就拉了下来。 男二松了手,唐珞从床上爬了起来。 这场戏,周小挽要是演不好,一次次苦的是自己。 演不出正确的感觉,这种焦灼她也都懂,她便说了句:“没事,你放轻松,我们把动作再排一遍。” 周小挽没应声,像是不服。 她走到一旁坐了下来,两手抱臂,脸别向一边。 而对于她这撂挑子的举动,唐珞一点也不惊讶。 化妆师来给她补妆,小桃也跟了过来,忍不住地说了一句:“好大的脾气呀,她到底什么背景啊?” 唐珞不想拱火,只是拿起镜子看了一眼,见自己脖子上早已被抓出了一道鲜红的印记。 今天这场戏,要是像之前那样反反复复地来,她可真遭不住。 男二戏好,人也好。 补好了妆,他又去沙发前哄了周小挽两句,周小挽这才走了过来排戏,男二和周小挽又排了几遍动作。 而唐珞和周小挽之间没什么拉扯,只管在床上躺平就好。 排好了,场记便打了个板,喊了声:“action!” 男二掐着她脖子,周小挽冲了过来。 这一回她倒是记住了动作,表演顺畅地进行着,一场戏完整走完,导演喊了一声:“咔—!” 周小挽有进步,导演也没发火,只是语气依旧严厉:“动作是对了,但你能不能有点情绪?我是说情绪,可别像上回那样挤眉弄眼,让人出戏。再来一条。” 场记:“action!” 唐珞再一次被掐住了脖子,男二阴狠地看着她,只是过了好一会儿,却不见周小挽冲上来,男二怔愣愣地回头望了一眼…… 只见周小挽正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整个剧组都彻底傻了眼,导演连“咔—”都忘了喊。 男二回过神来,与唐珞四目相对。 唐珞问了句:“怎么了?” 而他那张大了嘴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的样子,唐珞这辈子都忘不了…… * 陈儒彻底傻了。 他今年27岁,这是他第三部 戏。 他前两部都拍得极其顺利,成绩也不错,被圈子里的人称为青年才俊。 而周小挽这样的,他真是第一次见。 他看了一眼时间,快中午了,便说了句:“小桃,你先扶唐珞回去休息,下午再来。” 周小挽自己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直到整个剧组的人都散了场,她仍感到愤愤不平。 她刚刚那一条挺好,凭什么说她? 她哪回演戏挤眉弄眼了? 一定是导演眼瞎! 以及刚刚,小桃给唐珞披了一件长羽绒服,唐珞裹了一裹离场时,那一脸的嘲讽和无语,她想想便生气。 不就拿了个影后? 早晚有一天,她也要拿! 助理走了上来,劝了她一句:“小挽姐……” 周小挽起了身,一把甩开了要来搀扶自己的助理,冲冲向化妆间走去,一边走一边道:“可以啊,咔就咔呗,被掐着脖子的又不是我,我有的是时间在这儿耗着!” 而一推开门,便见唐珞就坐在她化妆桌前。 她特意出门看了一眼门口的牌子,上面写了“周小挽”,便又走回来说了句:“你好像走错了吧?” 唐珞仍是戏里的装扮,一身深色系花旗袍,腰线收得很紧,穿着却仍有松余,显得那腰身更是盈盈不足一握。脸上妆容也浓颜,长长的眼线显得那一双细长的眼眸高傲又懒倦。 唐珞正坐在椅子上,看桌上放了一只喜马拉雅配色康康包,便拿过来看了一眼,又给放了回去。 看来是送了她她没要的东西,赵谦瑜又转手送了周小挽。 见她进门,唐珞起身说了句:“没走错,我等你呢。”说着,走上前去“啪—”地给了她一耳光。 周小挽立刻回过头来,对她怒目而视。 唐珞浓艳的红唇一张一合:“憋了几周的气,在这儿等着我呢?不错的机会给了你,你要识相,想拍就好好拍,不想拍哪儿来的滚哪儿去。下午这场戏,一条过不了,这部戏有你没我,有我就没有你。” “你就这么自信赵谦瑜会让你留下?” 唐珞明白她哪儿来的底气,回了一句:“知道你已经爬上了他的床。”说着,她轻蔑地轻呵了声,“不知道你对他这个人了不了解,我认识他四年,看着他旁边的女孩儿换了一个又一个,你觉得你又能在他身边留多久?仗着这么一点宠,就妄想他会在利益面前选择你,那你可真是太不懂他,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赵谦瑜的凉薄,她又怎会不懂。 她斜视着唐珞,一滴悲愤的眼泪从眼角滑落。 唐珞又留下一句:“你但凡有点脑子,就趁这一阵赵谦瑜还舍得给你点资源,好好演好你自己的戏,别等他新鲜劲儿过了,你这边什么都没捞着再去后悔。”说完,她便离开了化妆间。? 第37章 唐珞回了酒店休息, 不过没什么胃口,见小桃买了几个菜,便和小桃在酒店一块儿简单吃了点。 小桃一边夹着一连吃了大半个月的小炒黄牛肉, 一边说了句:“哎,这附近是真没什么吃的, 这家店都快吃吐了。好想吃火锅啊!” “火锅?我也想吃。” 小桃拍了一下大腿:“是吧!就是这附近全是狗仔,一出门就会被拍, 烦都烦死了。我倒还好,其实我上回跟芳芳一块儿去吃过一顿了。芳芳也是挺可怜的,我在走廊碰上一次周小挽, 我都感觉要心梗了,芳芳还得全天候地伺候她。她一个中专毕业的小姑娘, 又很珍惜这份工作……” 顿了顿,她又兀自道, “珞姐, 你今晚是不是没有夜戏?咱不是带了小煮锅吗, 要不我下午去买点菜,晚上煮火锅吃?” 唐珞笑了一下:“可以啊。” * 下午两点, 唐珞回到了片场, 仍是上午那场戏。 周小挽演技一如既往的尴尬,不过态度谦虚了不少,拍了一遍,又补了几个镜头, 导演便喊了声:“咔—!过了。” 男生连忙松了手,问了句:“没事吧?” “没事没事。” 几个工作人员, 连同导演也一起围了过来, 导演说了句:“今天真是辛苦你了, 被从早掐到晚。” 唐珞回了一句:“没有没有,真没事。” 男二是个老戏骨,他手上捏得青筋暴起,只是没真往她脖子上下死力,但也并非完全悬空,为了刺激她,也用了点力气,其中的分寸掌握得极好。 唐珞走到一旁折叠椅上休息。 而正是在这时,赵谦瑜、红姐又带了两名助理来了剧组探班,几人手上提了满满几大袋的咖啡。 红姐拿了一杯无糖拿铁递给她,问了她一句:“最近在剧组怎么样?” 唐珞回了一句:“还行吧。” 红姐说:“看你,一进组又瘦了,再瘦可不好看了。”顿了顿,“晚上老板请几个主创吃饭,吃日料。” 唐珞回了一句:“我就不去了,没什么胃口。小桃也不吃日料。” 拍戏挺累的,她实在不想参加什么饭局。 相比之下,和小桃一块儿在房间煮个火锅比这自在多了。 又拍了一场戏,唐珞便收工回家。 她进了化妆间,换回了自己的便衣,又套了件白色羊绒大衣,戴了副墨镜便起了身,准备回酒店。 而是在这时,赵谦瑜推开门走了进来。 唐珞吓了一跳,问了句:“下次能不能先敲个门。” 万一她在里面换衣服,他就这样走进来,多尴尬? 赵谦瑜回了句:“你倒是锁门。” 玫瑰是我偷的 第49节 唐珞:“……” 他踱步走了进来,站到她对面:“晚上为什么不来。我刚看小桃买了一大袋东西回来,说跟你煮火锅。你宁愿跟小桃在房间里煮火锅,也不肯赏我的脸吗?” 大概是从一个月前,他听唐珞亲口确认了她和傅裴南的事,他对唐珞的感情,便也越来越微妙了。 老实说,他很欣赏唐珞。 听说当年,也是唐珞先和傅裴南提分手,一个人跑出来打拼。 她那么傲,傲到胆敢在这圈子里藐视权贵、不卑不亢。 她有本事把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而后又全身而退。 在她眼里,他大概也只是助她上位的工具人。 他一开始对唐珞是欣赏,只是如今,一想到这样一个女孩儿,当年竟死心塌地跟了一个男人八年,而那个男人又恰是他的死对头,他心情便也复杂了起来。 唐珞回了一句:“今天真不想吃日料,你们去吧。” 赵谦瑜默地笑了一下,两手插在西裤口袋,有些痞气地站在她面前:“你可真是傲,当年林芷茵拿了双金影后,都不敢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驳了我的好意。” 唐珞也笑了。 他言外之意—— 你才拿了一个,要傲,还为时尚早。 赵谦瑜问:“你真以为自己有了点成绩,就没人能取代得了你?” 唐珞摘下了墨镜,直视他,轻笑了声:“我有什么可傲的?而且,你不是已经在养我的竞品艺人了吗?” “养我的竞品艺人可以呀,想让我的竞品艺人吸着我的血长大也可以呀,你是老板,我能说什么?但你那么精明,这一次怎么蠢到会认为她长得跟我有那么几分相似,给点流量就能取代了我?” 赵谦瑜懒散回应:“没想让她取代你。她长得跟你这么像,签过来,做你的姐妹专业户不好么?” “你想的够周全的。” 周小挽姿色一般,在这争奇斗艳的演艺圈,顶多能打个及格分,演技又烂,性格又是半瓶子晃荡,绝不是什么能成大事的人,身上唯一的话题,也就是“唐珞妹妹专业户”这一个了。 赵谦瑜为何捧她,她还真捉摸不透。 是真睡出感情来了? 还是弄这么一个长得跟她像的人,专程来恶心她? 也是这两年,赵谦瑜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一些摆明了要恶心她的决定,她心里才开始萌生一丝想要跳去另一家公司的念头。 只是如今这圈子,星耀和盛茗两家独大,轮流坐庄。 违约金她咬咬牙能赔得起,只是离了星耀,又除开盛茗,又有哪一家公司能给到她足够的资源? 她说了一句:“我今天真的累了,先回去休息了,你们玩得开心。”便戴上墨镜走出了化妆间。 * 唐珞回了酒店时,小桃正在洗手间洗菜。 房间是行政套房,唐珞关紧了卧室门,便从行李箱拿了个二人食的电煮锅,用水冲了一下,放入红汤底料,又“咕咚咕咚”倒入了矿泉水,插上电煮了起来。 唐珞吃北京火锅蘸芝麻酱,吃川渝火锅,只要一碗油碟。 没有碗,便只能用一次性塑料杯代替。 倒入满满的香油,加入蒜泥、小葱,滴几滴花椒油,再加一点点盐,足矣。 锅底沸腾起来,唐珞夹了一大块肉放入小桃面前的空塑料杯,说了句:“快吃。” 锅底有点辣,两人“斯哈—”“斯哈—”地大快朵颐,而正是在这时,一条银行短信弹了出来,提示她的银行卡上转入了600万人民币。 不用想,一定是傅裴南。 唐珞看了一眼,便把手机倒扣回了桌面上。 而又夹了一块莴笋,正要送入口中,手机便又在桌上“嗡嗡”震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是傅裴南电话,便把嘴里的食物咽干净,滑动接听,应了声:“喂?” “喂。” 她说了声:“钱收到了,看到了。” 傅裴南“嗯”了声,又道了句:“你这儿风景不错啊。” 唐珞一头雾水,什么叫我这儿? 她问了句:“你在哪儿?” “在你上面。” 唐珞:“?” 而正疑惑着,傅裴南又道:“上海夜景是不错,不像北京,也就国贸那一片儿能看了。没有江,整体不如外滩。” 唐珞这才想起上一回,他微信上说了句“你们那个小区顶楼复式不错”,他大概是搬到她们小区了吧。 唐珞没应声,傅裴南便又问:“你在上海吗?” “不在。” “什么时候回上海?能请你吃个饭吗?” 她几天后在上海有一个杂志拍摄和一个广告拍摄。 但她说了句:“估计要等几个月后戏杀青了。” * 三天后,她和剧组请了两天半的假,当天中午飞往上海。 这几日上海天气回暖,唐珞穿了一件黑色卫衣,外面套了一件宽大的卡其色风衣,长长的卷发披散到腰间,戴了一顶黑色鸭舌帽,又戴了一副黑色口罩,下午一点出现在了浦东国际机场。 下了飞机,外面有一众粉丝接机。 唐珞在红姐、小桃及几个安保人员的围护下走出了机场。 而没一会儿,# 唐珞机场穿搭 # 的词条便上了热搜。 她起了床,匆匆洗漱,走到了衣柜前看到什么便往身上套什么的穿搭,竟然就这么上了热搜…… 下了飞机,唐珞直奔杂志拍摄场地,一下午拍了十几套造型,便上了公司保姆车,让司机送她回家。 又是好一阵没回过家了。 她房门是密码锁,她设置密码的方式简单粗暴,六位数的,一律中自己阳历生日,长一些的,便是自己名字全拼加阳历生日,蛋疼的是,她们家密码锁要定期变更一次密码,导致她每次拍完戏回家,都总是忘了自家密码。 她站在门口,连续输错了四次,眼看只有最后一次机会,她便在她、小桃和红姐的三人群里喊了一声: 【姐妹们,谁记得我家密码多少啊?】 红姐:【。。。】 小桃:【试一下123123呢?】 唐珞试了一下,输入正确,推开重重的装甲门走了进去。 进了门,她只觉得家不像家,房子四处都透着陌生的气息,还不如她常住的酒店让人感到亲切。 房间倒是干净了不少,大概是阿姨回来打扫过了。 此刻是傍晚七点,她也不准备吃晚饭了,卸下了厚厚的妆,洗了个澡,便裹着浴巾走出了浴室。 而刚一拿起手机,便见傅裴南十分钟前来了条微信: 【吃饭了吗?】 他大概是看了热搜,知道她回了上海。 紧跟着,胃部搅在一起,发出长长的“咕—”的声音。 为了拍杂志,她今天一天连水都没敢大口喝。 她却打下一句:【刚吃完。】 她不想再和他有半点不清不楚的联系,没有结果的感情,又何必一直保持若有似无的联系? 平白扰乱了她的心绪…… 她可以在其他任何人面前逢场作戏,只是在傅裴南这里,她永远都没有这个能力。 半步行差踏错,怕又是要走火入魔。 * 是在四月末,《双影》彻底杀青。 杀青庆功宴上,唐珞再一次遇见了赵谦瑜。 那次“争吵”过后,赵谦瑜便再也没有来探过班,唐珞也没去过公司,这一次见,只觉得真是久违了。 吃了饭,大家要去第二场,唐珞没参与,径直回到了酒店。 而正走在酒店走廊上,身后响起一声:“唐珞。” 唐珞定住了。 赵谦瑜大步走上前来,绕到她面前:“不跟大家一块儿去唱歌吗?” “不去了,明天一早还要赶飞机。” 赵谦瑜顿了好一会儿,忽然说了一句:“上次的事,我跟你道个歉。” 赵谦瑜专程来道歉,她是真没有想到。 毕竟之前,两人因为工作上的事吵架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在一起工作了这么多年,他们对彼此都很了解,于是在简单的老板、演员的关系之外,两人更像是朋友。 她回了一句:“哪件事啊?早忘了。” 赵谦瑜笑了一下,又说了句:“对了,过两天在上海有一场慈善拍卖会,专门救助失学女童的,我想带你一块儿去。” “慈善拍卖会?” 失学女童的主题,她是感兴趣的。 只是想了想,她又摇了摇头:“我不去了吧。给灾区、贫困山区捐款什么的我都捐过了,我房贷还剩了三分之一没还,我收入多少你应该比我清楚,实在没什么闲钱参加这种,随手一拍就是几百万的富人们的游戏。” 赵谦瑜忍不住笑了:“你怎么这么现实?没让你掏钱!”顿了顿,“要真想参与,随便捐点什么东西也行啊。” 玫瑰是我偷的 第50节 唐珞想了一下:“要不我捐个钻石项链?” 总不好一毛不拔。 她这几年忙于工作,赚了钱,除了买房,又买了点衣服、包包,便也没买过什么值钱的东西,那条3.5克拉的钻石项链算一个,当时花了差不多一百万。 赵谦瑜又笑了一下:“是京盛集团曹家刚成年的二小姐,在国外念了几年书,中了女权的毒,对国内失学女童的问题比较关心。小孩儿一时兴起张罗的一个小活动罢了。我小后妈和曹家是世交,曹老板又格外宠这个小女儿,邀我们参加。不用捐太贵的东西,陪我出席就行。” 唐珞认真想了一下:“那我捐什么呢?总不好空着手吧。” “你去年不是忽然喜欢上了油画吗?我记得那段时间,你一有空闲就在酒店画画,床单加洗费,剧组都不知道给你贴了多少。你天天朋友圈晒画,我看有几个画得也不错,要不捐一个?” “捐画啊……” 她有些犹豫…… 自己那些没水准的画,捐出去不是贻笑大方了吗? 赵谦瑜知道失学女童的主题,唐珞一定感兴趣,结果她还真认真思考起了要捐什么的问题。 他又道了一句:“曹二小姐一个学基础物理的,捐的也是私下画的几幅画,大家互相拍一拍,买一买,捐点钱,凑个热闹罢了。”? 第38章 第二日一早, 唐珞便飞回了上海。 每当一部戏杀青,她起码上休息两天,这是她和红姐之间的默契, 这几日,红姐便没给她接什么通告。 到了家, 她径直走进了客卧。 她一个人用不了那么多卧室,于是一间用来堆杂物, 另一间便设为了画室,连床都找人搬了出去。 当时学画画,她也是一时兴起, 大概有一年多没画了,若不是赵谦瑜提醒, 她都快忘了这件事。 地上摆了十几幅油画作品,上面盖了一层白布, 白布上早已积满了灰尘。 她掀开了白布挑挑拣拣, 最终挑出了她最满意的一幅。 画的是一直可爱却龇牙咧嘴的缅因猫, 背景色用了绿色,色彩活泼明艳。 她把它拎了出来, 念了句:“就它吧。” * 赵谦瑜说, 只是一个刚成年的小孩儿张罗的活动,不必那么正式。 唐珞一开始换了一身黑白相间的香奶奶套装,想了想,却还是又换了一条香槟色流苏礼服, 一头长卷发在后面绑了个低马尾,右侧留了一条细细的刘海。 而一到了拍卖会现场, 见宴会厅内富丽堂皇, 富贵太太们一个个都是穿了长礼服盛装出席, 场面比她预想中的,可要隆重多了。 她是赵谦瑜女伴,随他一同入场。 会场内列了一排排桌椅,并不方便走动社交,大家也只是遇了熟人简单寒暄一两句,便找了位置坐了下来。 拍卖会开始—— 曹老板上台讲了几句,感谢大家来参加小女组织的慈善拍卖会,便又邀了小女儿上台讲两句。 曹二小姐穿了一身梦幻紫的长礼服,长卷发披散下来,耳边别了一只珍珠发卡,像极了迪士尼在逃公主。 她放了一些ppt,讲述了农村女童失学的现状,讲述了本场拍卖会收拢的资金,将会以何种形式,送往哪些地区,又讲了一些如何保证钱款可以真正救助到失学女童的措施;逻辑之清晰,表达之流畅,让人很难相信台上站着的,是一个刚满十八岁,还在读大一的小朋友。 演讲结束,台下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坐在第一排的曹老板脸上,也浮现一抹欣慰的笑容。 紧跟着,主持人上台,亮出了本场拍卖会第一个拍品,是由曹二小姐捐赠的水彩画,起拍价三千元。 三千元? 这起拍价听着够接地气的。 只是一个非专业出身的小画家,要想在市场上把自己的水彩画卖出三千元的价格,其实也并非易事。 而一开拍,曹老板便举了牌,喊了句:“三万!” 一口价加了一个零,让现场氛围瞬间热烈了起来。 而曹老板侧后方,一名青年男子喊了声:“六万。” 那人姓孔,是曹大小姐的未婚夫,曹二小姐的未来姐夫。 曹老板又举了一下牌:“八万。” 而此时,一位圆头圆脑的老板笑眯眯地给自己加了个戏:“八万一。” 孔先生:“十五万。” 现场一片唏嘘…… 跟自己未来丈人抢东西抢得这么起劲儿,怕是不想活了。 拍卖师道:“十五万第一次!” “十五万第二次!” “十五万第三次!” 见无人喊价,拍卖师敲下木槌,“恭喜孔先生,以十五万的价格拿下本场拍卖会的第一个拍品!感谢孔先生对慈善事业的大力支持!” 孔先生起了身,微微地对大家点了一下头便坐了下去。 一个准女婿,一个准丈人,两人一唱一和,愣是把一个起拍价三千元的油画叫到了十五万的价格。 准女婿看似是抢了准丈人的东西,实则是在给曹二小姐捧场。 唐珞看了一眼曹老板,又看了一眼曹大小姐,见两人脸上都露着满意的笑容,曹二小姐更是兴奋得不行。 而又到了第二件拍品,拍卖师介绍道:“感谢唐珞小姐捐赠的油画,《一只缅因猫》,起拍价五千元。” 听到这儿,唐珞略显尴尬。 谁会想到这场拍卖会这么正式,第一个拍品还拍出了十五万的价格,而紧跟着,第二个拍品便是她捐赠的,还和第一个拍品性质相同,都是绘画作品。 这对比,也是够鲜明了。 当时工作人员叫她给作品取一个名字,她想了半天,还给出了《一只缅因猫》这样令人窒息的答案…… 她在想,一会儿万一没人出价,她就五千块自己抱回家吧。 而拍卖开始,身边,赵谦瑜喊了一声:“五万。” 一开口就是一个零,是今晚什么不成文的规定吗? 而紧跟着,刚刚那位圆头圆脑,很爱捧场的老板喊了一句:“七万!” 身旁,赵谦瑜又举了一下牌:“十万。” 拍卖师在一旁烘托气氛:“十万!目前这件拍品,《一只缅因猫》已经拍到了十万的高价,还有哪位贵宾要加价吗?”顿了顿,“十万第一次……” 而是在这时,从遥远的后方传来一声懒散的:“两百万。” 拍卖师:“两百万!我有没有听错,是两百万!” 听了这句,所有人纷纷向侧后方望去,见最后一排的右侧角落,坐了一个身穿白西装的男子。 唐珞也望了过去。 是傅裴南…… 曹二小姐兴奋地跳起脚来:“傅大哥!”说着,接连送了他几个飞吻,“爱死你了!爱死你了!” 曹二小姐此次活动的目的,便是为失学女童募集资金。 傅老板人善钱多,一下捐了两百万,她自然兴奋不已。 台上,拍卖师继续道:“还有人出更高的价格吗?两百万第一次!两百万第二次!”说着,没喊第三次便敲下了木槌,“两百万,成交!感谢傅先生的慷慨捐赠!” * 本场拍卖会,一共募集了资金八百万元,而《一只缅因猫》两百万的成交价,一晚上也无人突破,连王太太捐赠的蓝宝石项链,也只拍出了一百多万的价格。 拍卖会结束,又是场after party。 地点在隔壁宴会厅,厅内早已摆好了三座香槟塔,又摆了几个冷餐台,大家可以自由地走动交际。 她是赵谦瑜带来的女伴,同赵谦瑜一同步入了宴会厅,他碰上了熟识的面孔,会向对方介绍她。 她这几年红遍了大江南北,隔三差五便登上热搜榜,近期又拿了个影后,不过一来,在场嘉宾年龄层偏高,没有多少人追星,二来,在这些富贵太太眼中,演员再有名,也不过是卑微讨生活的存在,打个招呼也就是了,不会太放在眼里。 唐珞正陪赵谦瑜与一对做区块链的夫妇交谈着,便见傅裴南着一身白西装走了进来,曹二小姐小蜜蜂一样跟在傅裴南身边,连连说着:“傅大哥!你今天也太帅了吧!一下子就捐了两百万!” 傅裴南只是从侍应生端着的托盘里拿了一杯香槟,没应她。 他定定站在原地,两人隔着人群相望。 在宴会厅辉煌的灯光下,唐珞显得格外光彩照人。 且不知什么原因,今晚的她,在赵谦瑜身边整个人都乖顺了不少。 没有了面对他时嚣张跋扈的气焰,像一朵脆弱的水仙花,是她在他面前,从未有过的样子。 不知为何,他心情复杂。 顿了顿,他端着一杯香槟走上前去,插了句:“在聊什么?” 见傅裴南走上前来,赵谦瑜奉承道:“这不是傅总吗?傅总今天可真是慷慨。” 旁边宋太太笑着揶揄了句:“傅家财大气粗,傅老板拿出这点钱来做慈善,应该也不算什么了吧。” 傅裴南回了句:“来捧曹家小公主的场罢了。” 曹二小姐听了,在一旁给他拆台:“得了吧,什么叫捧我的场啊!捧我的场,我的画你为什么不出价啊?我看你分明是来捧影后姐姐的场!”说着,她望向唐珞,“唐珞姐姐!我是你影迷,我真的好喜欢你啊!我刚刚看到你坐在那儿,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戳了赵谦瑜一下,“赵大哥哥,明知道我喜欢唐珞姐姐,带唐珞姐姐怎么都不和我说一下啊?嗯?嗯嗯嗯?” 赵谦瑜只是笑了笑。 而一旁,傅裴南回应了句:“影后姐姐有金主就坐她旁边,哪还轮得到我捧场。路上堵车,来晚了,你那个拍品没赶上,进了门,看有个拍品在拍卖,就出了个价,原来是唐大小姐捐赠的。” 而听了“金主”二字,唐珞莫名难受。 她可以接受全网说她有金主,却唯独不能接受他这样说。 他刚刚那段发言,真是好没意思,摆明了是在折损她。 玫瑰是我偷的 第51节 她用自己的香槟杯,“砰—”地去撞了一下傅裴南的,撞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说了句:“感谢傅总的慷慨解囊,我替失学女童谢谢你了。”说着,又看向赵谦瑜,“时间不早,我明天一大早还有电视台通告要赶,我先失陪,不好意思。” 赵谦瑜愣怔了一下,过了两秒,这才回过神来“哦”了声,又说了句:“那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唐珞点了点头:“嗯,谢谢。” 傅裴南手上用了一些力,这才拿稳了向他倾斜过来,险些要洒在他身上的香槟杯,大大的个子,就那么傻站在那儿,回了句:“哦,那你快回,下次有机会再聊。” 唐珞没回她,径直走出了宴会厅。 显得他那句话真是多管闲事,咸吃萝卜淡操心。? 第39章 回了家, 唐珞卸了妆,便去洗了个澡。 过了三十分钟,浴室门“哗啦”一声推开, 唐珞裹了条白浴巾,头发包在了头顶, 光脚走了出来。 当代人大概都有手机焦虑症,她也一样。 洗完澡出来第一件是不是护肤, 而是确认手机上有无新消息。 她看了一眼,没人联系她。 而正要放下手机,锁屏上便弹出一条提示, 表示傅裴南发了张图片过来。 她懒得看,把手机往床上一扔, 护肤去了。 完成了晚间护肤的十八道工序,又吹干了头发, 涂上了护发精油, 唐珞再一次习惯性拿起了手机, 见傅裴南又发了一条信息,便还是点进去看了一眼。 他把那《一只缅因猫》大喇喇挂在了客厅墙壁上, 连一旁日本当代某大师级画家的真作都要靠边站。 他来了句:【这两百万的画挂在家里就是不一样。】 【蓬荜生辉了。】 语气间带着一丝莫名的调侃。 唐珞:【。。。】 见她回了信息, 傅裴南又问了句:【你和赵谦瑜是什么关系?】 唐珞回了句:【问这个干嘛?】 唐珞:【我跟他是什么关系,跟你又没什么关系。】 傅裴南:【ok,fine.】 * 第二日一早,唐珞迷迷糊糊起了床, 便被公司保姆车接上,一路送到了电视台。在化妆间又是化妆, 又是换衣, 而后又接受了一个多小时的访谈, 从早上八点忙到中午十一点,中间不说吃饭,连口水都没有喝上一口,浑身都有些脱力。 结束了访谈,她下午还有一个广告拍摄。 唐珞穿了一件宽松的黑色卫衣,穿了条黑色牛仔裤,戴了顶黑色鸭舌帽和黑色墨镜,从化妆间走了出来。 而走了没两步,她看到眼前几颗星星在一闪一闪,便无力地叫了声:“小桃……”而后把着墙立住。 只是没一会儿,那星星越来越多,直至眼前一片漆黑。 小桃看到,连忙喊了声:“珞姐!” 而紧跟着,她感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轻飘飘地向下坠,而后,被一个宽大身子接住了。 “喂?120吗?” 一个耳熟的男声响起。 紧跟着,他手机被小桃打掉,小桃说了句:“不能叫救护车!”顿了顿,又解释了句,“是低血糖,过一会儿就好。” 小桃跟了她三四年,她的身体她很清楚。 那期间,唐珞一直是有意识的,只是眼前看不见,身体不受控制,耳边有“滋—”的杂音响起,像极了一台信号不好的天线电视机。 一般她低血糖,过一会儿就好了。 只是这一次却格外严重,约摸过了四五分钟,她才感到眼前一点点地亮了起来。 她看到自己坐在走廊地毯上,上半身仰在一个人身上。 眼前仍有些朦朦胧胧。 辨认了许久,她看到那个人是傅裴南。 他穿了一身黑西装,修长的腿折着,蹲在地上支撑着她。 见唐珞恢复了意识,小桃连忙把她跌到下巴颏上的墨镜推了上去,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念了一句:“还好是在电视台,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狗仔蹲着,否则怕是一会儿又要上热搜了……” 傅裴南单手支着膝盖起了身,问了句:“不去医院吗?” 小桃说:“医院人多眼杂,不方便去。” “既然低血糖,那一块儿吃个饭吧。” 小桃拒绝道:“不用了。” 小桃不认识傅裴南,只以为他是唐珞男粉丝,虽然看着也一本正经、一表人才,但这么多年,个别男粉丝过于激烈的追星行为,及网上略有些猥.琐的发言,让她对一切接近唐珞的男士,都有种本能的排斥,觉得这些大猪蹄子,馋的就是珞姐身子! 唐珞扶着小桃而立,过了会儿,才彻底恢复了精神,对傅裴南说了句:“谢谢,你怎么会在这儿?” “哦,财经频道采访。” 顿了顿,他见唐珞面色苍白,嘴唇上一点血色也没有。 刚刚晕倒时,她腿还抽搐了几下,吓没了他半条魂,以为她就要这样过去了,他便又问了一句,“你确定你不用去医院看一下吗?” 唐珞回了句:“真的不用了,低血糖而已。下午还有点事,那我们先……”说着,她转了身离开。 傅裴南定定地看着她,看着她在这长长的走廊越走越远。 而走了几步,她又顿了下来,扶着墙站了好一会儿。 他大声喊了声:“唐珞!”便疾步走去。 离她一步之遥时,她眼皮泛白,再一次地昏了过去。 傅裴南伸手,眼疾手快地将她揽进了怀里,又抱起她小腿,横抱着她匆匆向电梯口走去:“去医院!” 小桃彻底懵了,连忙匆匆跟上。 * 再次睁眼,她见自己在一间粉色单人病房,手上输着液,小桃在一旁殷切地望着她,说了句:“醒了醒了,珞姐,你感觉怎么样?” “没事。” 小桃道:“医生说了,是低血糖,只是这次比较严重。” 唐珞“嗯”了声。 小桃又道:“我跟红姐说过了,她正在来医院的路上……” 听到这儿,傅裴南来气又着急。 刚刚听小桃和经纪人打电话,报告唐珞在电视台晕倒的事,小桃问下午的广告能不能推了,那经纪人没说行不行,就说来医院看看,他寻思这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记得唐珞刚出道时,拍那部《镜影》。 生理期第一天,她在游泳池拍到晕厥,被送去了医院,中午在医院醒来后,下午又回了剧组拍摄。 而这种事,竟成了星耀拿来宣传和造噱头的资本。 想到她经纪人在访谈节目中提及此事时,脸上冷漠的神情,及经纪人背后那个薄情寡义、唯利是图的奸商赵谦瑜,想到无知的粉丝群众,还活在“赵谦瑜对唐珞有情有义”的美梦里,想到自己那么珍惜,简直拿她毫无办法的女孩儿,这几年,竟都成了赵谦瑜吸血和炫耀的工具…… 他从窗边回过身来,压抑着怒气,对小桃说了句:“下午那个什么广告,就不能直接推了吗?!” 小桃一脸为难:“应该会推掉的……” 唐珞在病床上躺平,幽幽地来了一句:“你冲她发火也没用。”顿了顿,又对小桃说了句,“我饿了,你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早餐铺,我想吃皮蛋瘦肉粥。” 小桃应了声“好”,便快步走了出去。 房门关上,病房内便只剩她和傅裴南二人。 傅裴南走了过来,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极尽羞辱之能事:“当年你迫不及待地和我分手,就是为了过成这样?每天连轴转,动不动晕倒,一年轧四五部戏,拿了影后,到头来连上海一套房都买不起,还欠了银行一屁股债!” 唐珞全身无力,听了这话,连气都生不起来。 她只回了一句:“闭嘴吧你!你送我来医院,就是来羞辱我的么!这年头,谁身上还不背点房贷了?” “过成这样有意思吗?” “没意思我还能不过了吗?” “行行行。”傅裴南举双手投降,“你自己好好休息,我不扰你耳根子清净了。”说着,他走了出去。 傅裴南出去后,唐珞气得心脏疼。 而后意识到—— 他们是……吵架了? 她也忽然想了起来,当年他们分手,没有未来是一个原因,动不动的冷战争吵,也是一个原因。 一吵架,两人针尖对麦芒,互相放狠话。 成年人了,大部分精力都要分给工作,哪有时间精力天天和枕边人吵来吵去? * 小桃买了皮蛋瘦肉粥,茶叶蛋和牛肉饼,又在医院门口碰上了红姐,两人一同赶到了病房时,见那人已经离开。 她没在红姐面前提起那个人,免得红姐多问,只是把病床摇了起来,折叠桌打开,早餐摆好。 看唐珞吃起来,小桃又自己去了前台结医药费,只是前台小姐姐却告诉她:“哦,已经结过了。” “谁结的啊?” “一位男士。” 小桃“哦”了声,一边往病房走,一边给唐珞发了个微信:【医药费刚刚那个人已经结过了。】 唐珞一手喝粥,一手回了句:【知道了。】 玫瑰是我偷的 第52节 吃了饭,唐珞感到好一些了。 下午的广告拍摄,她没有取消,只是往后推了两个小时。 反正这个广告,她今天推了明天也要拍,而她明天还有一下午的杂志拍摄,推到明天只会更累。 * 拍完了广告,唐珞坐上了保姆车回家。 她今年刚拿了影后,资源也水涨船高,许多代言、广告,及其他影视公司的片约纷至沓来,红姐那边也在谈,不过档期怕是要排到下半年,乃至明年了。 其它公司的片酬开到很高,有些看着不怎么样的剧,片酬竟比星耀以往开出的价钱高出了一倍。 她也知道自己和星耀的合作模式,其实很有问题。 星耀一方面是影视制作公司,一方面又是她的经纪公司,星耀要拍一部电视剧,片酬多少,还不是赵谦瑜一个人说了算。 只不过自己市场价多少,她和赵谦瑜心里都有数,赵谦瑜不好开出比市场价低太多的价钱罢了。 星耀是一家制作精良的影视公司,拍摄一部剧,剧本上、服化道上都会花许多心思,相比赚到更多的钱,她也更想在一个专业的剧组演戏,这也是除开违约金外,她舍不得离开星耀的原因之一。 总之,这世间安得两全法…… 她坐在车上,上身前倾,静静望着窗外繁华的南京西路,望着这金色灯光下的十里洋场。 如今,她入了上海籍,买了外滩的房子。 只是这座城市,终究不属于她。 不像某人,一出生便把万千繁华都踩在了脚下。 是啊,她一年轧四五部戏,拿了影后,却连上海一套房都买不起。 但又如何? 她小县城出身,能付得起外滩一套房的首付,有能力还贷,就已经遥遥领先,是数百万分之一的少数人。 她每一分钱,都是自己挣来的。 她过得踏实极了。 而是在这时,“某人”微信弹了出来。 傅裴南:【下午又去拍广告了?】 傅裴南:【吃饭了没有?一块儿吃个饭吧。】 是什么迷惑了她的神志? 她竟拿起手机,“哒-哒-哒-”打下两个字:【好啊。】 连推脱都没有推脱一下。 傅裴南:【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唐珞:【快到家了。】 傅裴南:【那我在入户大堂等你。】 想起上回,他说了句“我在你上面”…… 她只以为他买了她们小区顶层复式,知道她买不起复式,那么她一定在他“下面”,才来了这么一句。 而看了这句“我在入户大堂等你”,她才意识到,他大概连她住哪一栋,几零几都早已摸清楚了。 不重要了。 她又回了一句:【好。】 过了一会儿,保姆车驶入小区,又缓缓停在了入户大堂门口,唐珞下了车走进去。 顶奢小区的入户大堂,简约风的设计,中间摆了一个巨大的极富现代设计感的摆件,灯光选用了金黄色,于是在简约之中,又添了几分辉煌壮丽的意味。 唐珞左右看了一眼,见傅裴南就坐在一旁沙发上。 他穿了件米白色卫衣,下面穿了条黑色运动裤,很休闲的装扮,比起一身西装革履也更显年纪轻。 他后背向后仰,轻轻合着眼,像是睡着了。 她算了一下,她今年27岁。 岁月匆匆,好像也就一眨眼的功夫。 眼前,这个她在十七岁那一年爱上的男孩儿,如今,竟也要三十岁高龄了。 她就这样远远望着他,没去打扰。 而过了会儿,他自己惊醒过来,摇了摇头,像是让自己清醒。 一回头,他看到了站在不远处一盏水晶吊灯下的她,脸上绽出的笑容里,竟透着几分干净的少年气。 他向她走了过来:“不好意思,睡着了。”又说了句,“我就住这一栋,56层,听说你也在这一栋里。” 唐珞“嗯”了声。 他又说:“走吧,我在餐厅定了位置。” * 餐厅在静安一栋小洋房里,很小很精致,大概也是会员制,且唐珞捂得严严实实走进去时,却见里面空无一人。 唐珞问了句:“你清场了?” 傅裴南“嗯”了声道:“安安静静吃个饭。” 毕竟她这张脸,现在全国人民都认识了,到哪儿都有人跟拍,想在外面不受打扰地吃个饭也是奢侈。 一家法餐餐厅,傅裴南提前点好的菜一道道地端上来,味道不错。 他开了一瓶不错的红酒,唐珞便小喝了一杯。 她这一阵劳累,没几口便有些微醺。 傅裴南切下一块牛排送入口中,抬眼望向她,问了一句:“这几年,你怎么没再谈一个呢?” “哪有时间啊。” “我看你绯闻倒是满天飞。” “逢场作戏罢呗。” 他十月份生日,过了生日,他也要正式迈入三十岁的行列了。 多吃了十年饭,多走了十年路,多历了十年的事,相比二十出头时,心态也发生了许多变化。 二十岁时,他爱一个人,只想疯狂地占有她。 占有她的身体,占有她的思想,不允许她有一刻的开小差。 而如今,他爱一个人,只希望她一切都好。 他闪烁的目光里,像是在寻求一个答案。 分手这么多年,他心里一直都有她,一刻都不曾忘记过。 他其实很想知道,这几年她可曾有过那么几回,忽然一下就想起了他,想起两人在一起痛痛快快爱过的岁月。 有没有那样一刻? 但他终究没有开口。? 第40章 她问了一句:“听说你胃不太好。” “陈文宇告诉你的?” “早点去切除吧。成年人了, 对自己的身体负点责任。” 傅裴南笑了一下:“你这是在关心我吗?”顿了顿,又兀自说了句,“知道了, 会尽快切除。” * 吃了饭,两人便走出了餐厅。 他车子已经停在了餐厅门口, 傅裴南开了副驾驶车门,而唐珞刚要侧身而入, 便见草丛里“咔嚓—”“咔嚓—”“咔嚓—”地连着响起几下快门声,拍完,又随一阵窸窸窣窣的草木声, 狡猾地逃之夭夭。 糟糕,被拍了。 傅裴南对灯光不敏感, 见她楞在原地,问了句:“怎么了?” “有狗仔。” 傅裴南轻捏了一下她肩膀:“别担心。” 一个狗仔而已, 让他封口能花多大力气? 只是唐珞刚一到家, # 唐珞疑似新恋情曝光 #的词条, 便登上了热搜,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当时车子停在院子门口, 她出了院子到上车, 一共也就两三步距离,想着不会有人蹲拍,戴了一顶鸭舌帽,没戴口罩、墨镜便出了门, 没想到客真是防不胜防。 照片中,她“一丝.不.挂”地露了个正脸。 傅裴南则露了侧脸, 一个身穿休闲运动装的修长身影, 一手把着车门, 一手绅士地挡在了她头顶。 下面议论纷纷: 【他是谁呀?哪个男明星吗?是我太久没冲浪了吗?】 【不会是素人吧?帅嘛倒是帅的嘞!】 【两人也没什么亲密举动,可能只是朋友吧,我还是觉得唐珞和赵老狗关系不一般。】 【大概是拿了影后,这一阵金主的说法又开始在全网泛滥了,赵老狗拉了一个人来混淆视听吧,跟当年朱星辰那个绯闻一个套路。】 而这热搜,赵谦瑜第一时间便看到了。 他也第一眼便认出,照片中那人是傅裴南。 正在加班的周楚红一个内部专线打了进来,说了句:“唐珞跟人出去吃饭,被人拍到上热搜了,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 玫瑰是我偷的 第53节 “我问一下她怎么回事。” 而赵谦瑜只说了句:“不用问了。发一个声明出来,说那个人只是她高中同学,两人没什么恋情。” 要不是他穿了件fendi的卫衣,还开了辆保时捷,唐珞上的是副驾,而不是后座,他都想发条声明,说那个人是唐珞新雇的司机。 挂了电话,赵谦瑜心绪久久都难以平复。 而再一次点开微博,他却见那条热搜,早已被撤了个无影无踪…… * 赶了三天通告,唐珞便回到了《双影》剧组。 今年一年的工作里,她只对《清河传》的开拍及mama代言感兴趣,其它的,也只是打发时间,顺便赚点小钱罢了。 包括《双影》这部电影,她也是摸鱼心态。 是在一日片场休息时,她看一个陌生微信弹了出来,说了句:【唐美人,改天一块儿吃个饭吧。】 微信名,孟常。 她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是那天饭局上加的孟爷,金杉资本的大老板,也是mama背后的大资本。 看了“唐美人”三个字,她莫名有点恶心。 她回了一句:【这一阵在拍戏,没有时间……】 孟常:【什么时候回上海?】 唐珞:【不一定。】 《双影》一杀青,唐珞整个人松了一口气。 此时是五月中旬,《清河传》七八月份开机,中间她没有其它戏。 虽然红姐杂七杂八给她安排了些工作,但工作量比在组里时,不知少了多少。 她一心想着,这一阵赶赶通告、拍拍杂志、上上综艺,休息一阵,到了七八月份时,便可以投入到她等了三年的《清河传》的拍摄中,一瞬间心情大好。 而刚一下飞机,她便收到一个噩耗—— 《清河传》,又?叒延迟开机了? 她一个电话给红姐打了过去,红姐没接。 她心绪烦躁,在机场一路臭脸,上了车说了句:“先去公司。” 到了公司,她径直走向了赵谦瑜办公室,“砰”地推开了门,见他在里面,这才象征性地“砰砰”敲了两下大敞着的办公室门,问了句:“能进来吗?”说着,不等他回答,便径直走进去关上了门,问了句,“清河传为什么延期,审核又没过?” 赵谦瑜大喇喇坐在沙发上,一副放弃治疗的模样。 她问了句:“公司资金链真这么紧张?” “你前男友告诉你的?” 她没回答这个问题,只问了句:“是吗?” 赵谦瑜这才开口:“资金链断了。这不,正在和孟爷谈融资的事呢。”说着,用下巴指了指自己面前的茶几。 上面放了两杯绿茶,两杯都还在冒着烟。 茶没凉,估计人也还没走。 她瞥了一眼茶杯,目光又转向他:“预计延迟到什么时候?” “明年年初?” “那我留给《清河传》的档期呢,公司打算怎么安排?” “你跟红姐商量一下。” 看赵谦瑜这态度,她明白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孟爷此时在公司里,想起上一回孟爷要请她吃饭,她拒绝了,她可不想在这儿和孟爷打上照面。 而正要离开,她听身后响起一声:“这不是唐珞吗?” 唐珞回头看了一眼,还真就是他孟爷。 孟爷笑着说了句:“刚好,我和你们赵总谈点事儿,一会儿我和赵总谈完,晚上一块儿吃个饭吧?” 唐珞回绝了道:“抱歉了孟爷,我今晚还有其他安排,恐怕不能作陪,改天吧。”说着,便走了出去。 孟爷一而再再而三被驳了面子,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已然不高兴了,待唐珞离开,走到赵谦瑜对面坐了下来,说了句:“你们星耀啊,一开始邀我入局,后来又和其他投资公司眉来眼去,我今天亲自到贵公司考察,结果你们公司的艺人,对我就这个态度。我是真看不出你们星耀,有半点合作的诚意。” 赵谦瑜解释了句:“《清河传》又延期了,准备了这么久的戏,她正烦着呢。改天吧,我带她一块儿跟孟爷吃个饭,赔礼道歉。”说着,又给孟爷添了一杯茶,“等孟爷入了股,我们这公司,不就和孟爷后花园一样了?” 孟爷笑了一下,这才消了气。 * 唐珞刚一下楼,打开微博,便见 # 唐珞机场臭脸 # 的词条登上了热搜。 一开始还在吊车尾,等过了十分钟,便已登上了热搜前十。 唐珞:“……” 这一阵是怎么了? 自从拿了影后,本该是资源最好的时候,却没一件好事发生。 从莫名其妙的《双影》拍摄,到《清河传》一而再再而三的延迟,且最近网上她风评也有变差的趋势。 她一个电话给红姐打了过去,问了句:“在忙吗?” “你说。” 唐珞单刀直入道:“清河传又推迟了,你应该已经听说了。中间大半年的空档,红姐打算怎么安排啊?” 红姐解释了句:“你也知道,之前找上来的剧本因为和《清河传》档期冲突,我已经都拒掉了。现在这个时候,估计大部分都已经定了演员,有的甚至已经开拍了,临时想接一个剧不容易。” “那我休假半年?” 红姐明白她是在说反话,叫了声:“唐珞。” “好好好,那我最近网上风评又是怎么回事?” 红姐解释道:“现在圈子里都知道你要拿mama的代言。这么好的资源,多少人眼红,现在几家合起伙来给你泼脏水,想坏你好事。今天这个还算好的,你等着吧,等过段时间,什么妖魔鬼怪的言论都出来了,全是对手雇的水军。” 唐珞:“……” 她知道红姐是一个资历老练的经纪人,很会给艺人设计一条适合她本人发展的道路,撕资源很有一套;但她又太坚信,一个艺人,只要走好了自己的路,便不必惧怕外界的言论,所有负面新闻,最有力的应对武器是好的作品,于是这么多年,网络上的口水战她们永远占下风。 “红姐,你也知道之前陈欣,也是因为网上风评忽然变差,一堆黑历史丑照流出来丢了c牌的代言。” 言外之意—— 既然已经知道几家在联手对付她,那红姐这儿也该有什么应对策略吧? 听到这儿,红姐忍不住地笑了一下:“小祖宗,你也说了陈欣是因为‘一堆丑照流出’丢了代言,时尚圈最看重的是什么?不就是时尚感吗?而且她败就败在那些照片不止丑,而且土。你一夜红毯封神的人,还担心这个?”顿了顿,“我正在和宣传开会,网上的事情你先不用操心,刚杀青,这两天好好休息一下。” 唐珞“嗯”了声,又明确了一下:“反正我现在就两点诉求,一个是拿下mama的代言,还有一个是,我下半年想接个好剧本,片酬倒是无所谓,可以谈。”顿了顿,忽然想起一事,“对了红姐,我记得有一个李导的电视剧剧本不错,你帮我问一下他们现在女一定了没有啊。” “好好好,这些问题我这边都在一个一个地解决,我问一下李导。” “嗯,我知道,有什么问题我们一起解决。” 唐珞“嗯”了声,便挂了电话。 * 等到了家,唐珞再一次点开了微博,见那个词条仍挂在热搜榜上,只不过还有一个词条正在热搜榜上奋力地向上攀爬,便是 # 唐珞 icon 造型 # ,icon是她前一阵拍摄的杂志名称。 九宫格图片里分别是三套造型,看上去高贵又美艳。 她粉丝里对她颜值崇拜的人很多,哪怕是路人,也常说“唐珞的脸和气质不得不服”,照片一上热搜,大家便沸腾起来: 【说唐珞颜值内娱第一,有人反驳吗?】 【呜呜呜呜,姐姐好美,我好爱。】 【我心动了怎么回事,我是弯了吗?】 而刚刚 # 唐珞机场臭脸 # 的热搜下,评论风向也发生了一个大反转: 【哦,人家还得一天二十四小时卖笑不成?】 【呜呜呜,珞珞子最近都瘦了,我好心疼……】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唐珞臭脸更好看吗?】 红姐又打来一通电话,说道:“李导那部剧女一还在谈,原本定了陈子怡,不过陈子怡怀孕了,说只能给剧组三个月的档期,但三个月时间太紧,李导那边还在犹豫。陈子怡那边的态度是说,如果三个月拍不完,那她就不接了。” 陈子怡前一阵嫁入地产豪门的新闻引全网沸腾,一个月都没消下去,算算时间,大概是奉子成婚。 这种时候,孩子和戏孰轻孰重,她自然分得清楚。 唐珞只觉得机会来了,说了句:“行,先把剧本发给我。对了红姐,要不你帮我跟李导约个时间,我去找他谈,我和他也熟,你这一阵也忙。我只谈角色,后续档期、片酬的事儿你来跟就好。” “好。” 没一会儿,红姐便把电子档剧本发了过来。 唐珞切了一盘水果,把剧本导入ipad,便坐在露台边的茶桌上看起了剧本,直至窗外夜幕降临。 坐了一下午,她只觉得哪儿哪儿都疼。 她放下pad,起来活动了一下肩膀,又拿了一颗硕大的草莓送入口中。 草莓酸甜多汁,让她的味蕾一下子活跃起来。 有点饿了。 而正是在这时,傅裴南一条微信弹了出来:【在上海吗?】 她很想回一句“在横店拍戏”,只是现在,她一点隐私也无,每月日程在微博上一搜就能搜得到,她在虹桥机场臭脸的词条也刚从热搜上下来,他估计也是看了热搜,才来问她在不在上海的。 她回了句:【是哦。】 傅裴南:【下来走走吧,外面天气不错。】 她面不改色地扯了一句谎:【我在外面呢,不在家。】 傅裴南:【你家灯亮着呢。】 唐珞:“……” 玫瑰是我偷的 第54节 傅裴南又说了句:【别宅了,注意一下健康,下来在小区走走不好吗?】 而话一发出,随上面一阵阵“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他看到唐珞的信息也一条条地弹了出来。 【说到健康……】 【你肿瘤切了没有?】 【留着十月怀胎?】 傅裴南:【约了下个月,要不你陪我去?】 唐珞:【不了,我跟你非亲非故,万一你在手术室出点什么事儿,医生要下病危通知单什么的,都没人帮你签字。】 傅裴南:【要不先民政局走一趟?】 傅裴南:【那你就能帮我签字了。】 看到这一句,唐珞一个白眼翻到了天上。 真是男人越老,脸皮越厚,她可真想把这一句截图发他们员工,让他们看看——你们老板脸都不要了! 傅裴南又来了一句:【下来吧,小区里有个好地方。】 唐珞:【啥好地方?】 傅裴南发来一张图片,是在小区游乐设施的一架滑梯下,七八只刚出生的小奶猫正在围着两盆猫粮撅着小屁股吃饭。? 第41章 唐珞坐在小圆桌边, 窗户敞着,春末夏初的晚风总是那么舒服,轻轻柔柔地, 像是要吹进人心里。 刚杀了青回来,又是这样的天气, 倒是挺想下楼走一走。 看到那两圈猫,唐珞内心蠢蠢欲动。 又有谁能拒绝一窝小奶猫们的诱惑呢? 它们可是刚好就长在了人类基因的弱点上啊! 唐珞想着, 还是“哒哒哒”打下一句:【这个小区不是号称没有业主同意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吗?】 傅裴南:【可能它们是原住民?】 唐珞:【我下来了。】 放下手机,唐珞换了件肥大的白t恤,换了条阿迪的五分运动短裤, 穿了双拖鞋便下了楼,整个人看着比宅男还宅。 找到了那处秋千, 她便见一道高高瘦瘦的男士身影。 上面一件白t恤,下面一条五分运动短裤, 脚下一双白色运动鞋。 超。 这是撞成情侣衫了吗? 他两手抱臂, 正站在那儿饶有兴趣地望着那两圈猫, 听到脚步声,回头见是她, 便道了声:“哈喽。” “哈喽。”说着, 唐珞走了过去。 滑梯下放了三个大铁盆,两个盆子里是猫粮,另一个盆子里是饮用水。 唐珞问了句:“这是你放的吗?” “我哪有这闲心。” 那大概是小区哪个好心人放的。 她数了一下,一共八只小奶猫, 白猫、橘猫、奶牛猫、小狸花,什么品种都有, 估计是一窝生出来的。 中华田园猫的基因可真是复杂。 小区里养猫的人不少, 毕竟能住在这儿的人, 大多有钱又有时间,每天晚上还能看到许多人牵着自己的猫下来散步。不过大多的品种猫,大家估计没什么兴趣领养这种小土猫,觉得掉身价。 傅裴南看了一会儿,便弯下腰,轻轻抚了抚一只小白猫后背。 不曾想小猫还挺有脾气,回过头,便开始龇牙咧嘴地对他“哈—”“哈—”了起来,看着奶凶奶凶。 傅裴南“啧”了声,便捏着它后脖颈,把它捏了起来。 小白猫一身雪白,唯独额头上带了一撮黄,像是被捏住了命运的后脖颈,顿时凶不起来,整个被傅裴南提溜着,开始卖萌装无辜,脸上的表情完全在状况之外。 傅裴南看着小白猫道:“够凶的你,就叫你哈哈猫吧。”顿了顿,“长得倒是够好看的,也就比你唐珞阿姨画的那‘一只缅因猫’丑了那么一丁点吧。” 唐珞……阿姨? 没有礼貌! 唐珞说了句:“名字都取了,要不你抱过去养一只?” 傅裴南说:“我北京上海两边跑,哪有时间养猫啊。”说着,看向唐珞,“要不你带过去养一只?” “不了吧。” 现在这年头,养个宠物实在奢侈。 她一年到头在外面跑,哪有条件养猫。 又看了好一会儿,傅裴南说了句:“走吗?” “走吧。” 两人绕着小区转了一圈,唐珞一边走一边上下抻着胳膊做伸展运动,傅裴南隔了一定微妙的距离在她身边。 小区花坛里一年四季都种植着不同的花,此时正是郁金香的季节,石板路两侧开满了不同颜色的郁金香。 微风拂面,轻轻吹来了花香。 唐珞轻轻嗅了一口,正在傅裴南以为她要感叹“好香”时,唐珞忽然来了一句:“好饿啊,想吃点什么。” 傅裴南问:“想吃什么?” “想吃……泡面,雪糕,冰可乐。” 真是怀念之前,在街上饿了,随便找一家便利店,泡一桶泡面,加两根火腿肠,再拿一罐冰可乐,在便利店外露天座椅上吃吃喝喝的日子,而现在,似乎再无可能。 她又补了一句,“天气这么好,想在外面吃。” 傅裴南环望了一下,见不远处的草坪中央有一把长椅,便说了句:“那我去买过来,去那儿吃?”说着,他用下巴指了指那里。 唐珞没有拒绝,说了声:“好啊。” * 唐珞在座椅上坐着等了一会儿,便见石板路的那一头,那男生两手捧了一桶叉了塑料叉子的泡面走过来。 唐珞一脸欣喜,接过了泡面。 是她最喜欢的口味,他还帮她加了一根火腿肠和几串关东煮。 她拿起叉子酣畅淋漓地吃了几口,又喝了几口汤,觉得有点咸,便又想到了什么,问了句:“我可乐呢?” 傅裴南站在她正对面,两手插兜,静静看着她吃。 他背后金黄的路灯,在石板路上留下一串长长的倒影。 “可乐?什么可乐?” 唐珞道:“差评!我刚刚明明说了泡面、可乐、雪糕。” 傅裴南笑着从肥大的运动裤口袋,拿出一罐滴着水珠的冰可乐递到了她面前。 一瞬间,她竟有些心动。 不知是对他心动,还是在自己吃辣、吃咸了时,一罐意外的冰可乐心动…… 她接过冰可乐,拉开了拉环,傅裴南则从口袋掏出了一根吸管,撕下包装给她插进了可乐里:“用吸管喝,可乐伤牙。” 唐珞一手拿着可乐,一手捏着吸管大口大口喝起来。 一边喝一边瞥见他另一侧裤子口袋,像藏了好几颗松子的小松鼠的腮帮子一样鼓了起来,便又抬头狡黠地望着他,问了一句:“那这里面都是什么呀?” “这儿?”说着,傅裴南拍了拍口袋,又拿出了一罐冰可乐,拉开拉环自己喝了一口,“也是可乐。” 唐珞没说话。 她饭后还想来一根雪糕来着,最好是菠萝巧克力味的巧乐兹,看来只能一会儿回家叫个外卖了。 而是在这时,傅裴南从屁股口袋里掏出了一根雪糕。 定睛一看,是巧乐兹。 再定睛一看,还是菠萝口味。 而后,他又从另一侧屁股口袋掏出一个星黛露钥匙扣,一看就是盗版,看着又丑又劣质:“刚刚看货架上摆着。” 唐珞记得网上有一句话,大致是说—— 你追一个女孩儿,如果她涉世未深,就带她看尽世间繁华,若她心已沧桑,就带她去坐旋转木马。 如今,她竟被这样一点小小的举动戳到了。 她抬头望了他一眼,夜色下,她眼睛里闪过浅浅的水光。 她接过钥匙扣看了一眼,又接过了雪糕,说了声:“谢谢。” * 吃完了东西,两人处理了一下垃圾。 夜深了,天渐渐凉了下来,唐珞便说了句:“走吧。” 唐珞悠悠闲闲径直向前走,傅裴南刻意放缓了脚步,隔了两三步距离跟在她身后。 他两手插兜,一开始目光望着地面,过了会儿,便抬头望向了她的背影。 他对唐珞的感情,像一只饲养在心底的小兽。 这几年来,它被缚上了锁链,关进了铁笼,一直沉睡在昏暗而见不得光的角落。 而一次次的碰面,让它彻底被唤醒,在他心底里嘶吼啃咬起来,再也不受控制。 看着那穿着宽大的白t恤,宽大的、分不出男女的运动短裤,看着她那瘦瘦小小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他竟有一种快步上前,将她一把揽进怀里的冲动。 玫瑰是我偷的 第55节 他多想紧紧地抱住她,感受着她的气息。 他多么希望一梦醒来,两人已经回到了从前。 这样的想法,向缠绕在他心间的蛊,在一口口啃噬着他。 而是在这时,唐珞回头说了声:“下雨了,快点走。” 一瞬间,他被拉回了现实。 他默地笑了一下。 以她的脾气,他要真强行抱了她,也不知她会做出什么。 他明天还要开会,可不想自己脸上印着五个手指印。 又走了两步,才有一滴雨滴掉在了他胳膊上,还真下雨了,两人加快了脚步,走进了入户大堂。 唐珞看了一眼时间,九点了,便说了句:“那我先上去了。” 傅裴南“哦”了声。 而正是在这时,身后响起一身:“唐珞。” 一个熟悉的男音。 听到声音,两人齐刷刷扭过头来,是赵谦瑜。 艺人工作性质特殊,每天离不了助理、经纪人,为了方便,唐珞把红姐、小桃输入了小区大门的人脸识别系统,当时赵谦瑜也在,顺便也把他输了进去。 赵谦瑜一身西装革履,像是刚从公司过来。 唐珞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傅裴南,又看了一眼迎面走来的赵谦瑜,只觉得这场面有点修罗场…… 赵谦瑜走上前来,指了指他们俩:“这是……” 唐珞漫不经心地解释了句:“他是这儿业主。” 傅裴南也看了一眼赵谦瑜,也不知这么晚的时间,他来这儿做什么,他之前经常随意出入她们家? 他只问了声:“来找她的?” 那一声“她”莫名透着一股亲昵之意。 赵谦瑜“嗯”了声。 傅裴南先入为主地道:“那一块儿上去坐坐?” “好啊。” 唐珞反正无所谓,要紧张,紧张的也该是狭路相逢的他们,她说了声:“那走吧。”便在前面带路。 而听身后,这两人还互相“谦让”了起来。 赵谦瑜说了声“请”,傅裴南不走,还说了声“你先”,两人推三阻四了一番,直到电梯“叮—”的一声到达,唐珞站上去等了好一会儿,见两人还不跟上来,把这电梯门说了声:“再不来电梯走了。” 两人这才并行走了过来。 两个高大的身影,一左一右保镖似的站在了她斜前方。 唐珞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上身倚着电梯,两手抱臂刷起了抖音。 电梯又“叮”的一声抵达,唐珞径直从二人中间穿过,走上前去输入密码开门,把着门让两人进来。 这一回,赵谦瑜没有再推让。 他熟门熟路走了进去,还说了句:“家里干净了不少,你们家阿姨回来了?” 言语间,像是向傅裴南传递一个信号。 唐珞这儿,他经常来,她生活中的琐事他也了如指掌。 唐珞“嗯”了声,又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傅裴南。 他看向唐珞问了句:“需要换鞋吗?” “没事,进来吧。” 两人轻声细语,听在赵谦瑜耳里,只觉得唐珞那句“没事,进来吧”竟带着一丝难掩的亲昵? 傅裴南径直走了进来,在赵谦瑜对面坐了下来。 唐珞在身后关上门,问了两位一句:“喝点什么吗?” 赵谦瑜道:“咖啡,谢谢。” 唐珞又看向傅裴南,问了句:“你呢?” “也咖啡吧。” 唐珞嘀咕了句:“大半夜喝咖啡不会睡不着觉吗?”说着,径直步入了开放式厨房,往咖啡机里加了些水,便按下按钮打了两杯咖啡出来——浓度适中的黑咖啡,上面还浮着浮沫,端到了两人面前。 而后,自己又去热了杯牛奶,加了块方糖。 两个大男人沉默地面对面而坐,唐珞端了一只牛奶杯,走到两人中间的主位上坐了下来,而刚一坐下,赵谦瑜便探过来看了一眼,问了句:“这是牛奶吗?” “是啊。” “什么牛奶,加咖啡里好喝吗?” 唐珞道:“不知道啊。” 她之前一直用这个牛奶打奶泡,不知道生牛奶直接加进咖啡里会不会好喝。 赵谦瑜一口把咖啡喝了个大半,把杯子空出了些地方,便伸到了唐珞面前:“你帮我加一点试试。” 唐珞内心翻了个白眼,面上却不动声色,反正她这杯牛奶也没有喝过,便给他杯子里倒了些牛奶,把他杯子里空出来的地方填满,而后刚把牛奶杯送到嘴边,要喝上一口,便又一只咖啡杯明晃晃伸到了她眼前来。 傅裴南:“我也加一点。”? 第42章 一瞬间, 唐珞有种自己仿佛是什么幼儿园打饭阿姨,还要一碗水端平的既视感。 她看了一眼他杯子:“你杯子满的。” 傅裴南修长的胳膊折回去,一口喝下大半杯, 再一次直晃晃伸到了她眼前。 “……” 唐珞强忍下白眼,还是给他加了点牛奶。 傅裴南轻轻摇着咖啡杯, 把牛奶和咖啡摇匀,抿了一口放下来, 便望向了对面的赵谦瑜,开口道:“一直听网上说赵老板是唐珞金主,看来你们关系还真不一般啊, 大半夜跑到人女孩儿家里来。” 唐珞:“……” 赵谦瑜笑了一下,也放下了咖啡杯:“我看你们倒像是旧情复燃, 前一阵在外面吃饭,还闹上了热搜, 那个人是你吧?”顿了顿, “唐珞这一阵事业上升期, 不方便恋爱,哪怕恋爱, 也要先和我报备。”说着, 他望向她,“是吗,唐珞?” 这一条是合同里写着的。 艺人恋爱,有义务向经纪公司报备。 否则万一被记者拍到, 闹上了热搜,给经纪公司来一个措手不及, 公司这边连个公关预案也没有。 他们这一阵一而再再而三地见面和独处, 傅裴南还把家安到她们小区来, 到底是什么意思? 事关工作,唐珞无法置身事外。 她还是回了句:“没恋爱。” 听了这句,赵谦瑜脸上浮出一抹得意的笑。 他心情十分愉悦,不止因为唐珞干净利落地撇清了和傅裴南的关系,还因为,在这剑拔弩张、唇枪舌剑的氛围之下,高傲得不可一世的唐珞,当着傅裴南的面乖乖回答他问题的姿态,让他的虚荣心莫名得到了一丝满足。 傅裴南轻笑了一下。 顿了顿,他慢条斯理地开口戳了戳赵谦瑜的痛处: “说到事业上升期,我看唐珞刚拿了影后,后续资源却是一点没跟上。粉丝们等了两三年的《清河传》一而再再而三的延期,mama的代言也是雷声大、雨点小。唐珞这么好的条件,放在我们盛茗,我能在两三年前,就让她的巨幅海报挂满北京、上海、香港、首尔、东京的街头,身价翻倍。” 说着,他也望向了唐珞, “别在赵老板那儿苟着了,要不考虑一下我们盛茗?” 听到这儿,赵谦瑜也翻出了陈年旧账:“谁不知道傅总是挖墙脚大师,当年挖了我那么多导演、演员,现在还当着我的面儿挖的人,恐怕不大厚道吧?” “要是星耀内部牢固,我也挖不动。都说我们盛茗砸钱和你们星耀抢人,其实也没有。谁不知道你们星耀待遇差,三七分账的合同也是臭名昭著,从陈导到林芷茵,从来都是我勾勾手就过来了。” 赵谦瑜轻“呵”了声:“相处了八年的前男友,我看你还是不怎么了解我们唐影后。她心思可没在这点钱上,她想要的是好导演、好剧本。而这一点,放眼整个娱乐圈,好像也只有星耀能满足。” 傅裴南瞥了一眼赵谦瑜:“最近也越来越不行了吧?”顿了顿,上身向前倾,进攻的姿态,“听说贵公司资金链断了。当年和我们抢《清河传》ip抢得那么起劲,现在却没钱开机……”说着,他嘴角边流露一抹轻蔑的笑,“要不把《清河传》卖给我吧,或许还能解贵司燃眉之急?” “那倒不必。” 一个挖墙脚大师,一个pua大师。 两人一来一往,听得她脑袋里“嗡嗡嗡”的。 唐珞收拢了一下小腿,美人鱼姿势坐在了单人沙发上,手上捧着一只牛奶杯,忍不住拍拍嘴巴打了个哈欠:“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走啊?” 两人这才停止了针锋相对,傅裴南看了一眼时间道了句:“十点钟了,继续留在这儿也不合适。” 赵谦瑜做了个“请”的手势:“那傅总先?” * 两人都走了,世界总算清净了。 唐珞拿着牛奶杯步入了卧室,又拿起ipad看起了李导剧本。 剧本名叫《黎明》,一部民国谍战剧。 故事从女主林思妍16岁拍到了30岁,林思妍本是上海滩实业家的千金大小姐,眼看日军侵入,国将不国,在一次反日军的示威游行中被军统发现,被秘密培养为了特务,日后又被我党挖掘…… 这是一部货真价实的女性电视剧,没有女主轻轻松松平步青云、傲视群雄的戏码,却写尽了一个女孩儿在那乱世一次次的思想挣扎,最终,在军统机关算尽设下的局中,女主完成了最后一个任务,救下了所有人,迎来了北平和平解放,却让自己成为了唯一的牺牲者。 剧本上回唐珞看了三分之一,这次更是一口气看完。 她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三点了。 她冲了个澡,又心血来潮,在网上下单了一套民国学生装,又捧着ipad重温了一遍剧中激动人心的几场戏,便抱着ipad沉沉睡了下去。 第二日下午,门铃声响起。 玫瑰是我偷的 第56节 唐珞看了一眼设在主卧内的监视器,是物业小伙子,大概是送快递来了,便走过去开了门。 物业用小车推了几十件快递上来,说了声:“唐小姐,您快递。” “好,帮我搬进来吧。” “好嘞。” 两人一起把二三十件快递搬进了玄关,唐珞说了声“谢谢”,便去客厅找了把美工刀开始拆起了快递。 代购的香水、洗发水、护肤品。 睡衣、裙子、棉条、抽纸…… 各种东西应有尽有。 拆了最后一个快递,竟是昨晚在网上下单的民国学生装,竟然这么早就到了。 她扔下一地物品不管,唯独拿了那套裙子便走进了主卧衣帽间换上,蓝衣、黑裙,下面又穿了条白色打底裤,给自己编了两条麻花辫,素颜拍了几张照。 这几年,她一直以浓颜示人。 其实卸下妆时,她这一张脸极其素净,小小一张白净的巴掌脸,两眼间距略宽,眉目清秀,嘴唇精巧。 又编了两条麻花辫,看上去像极了涉世未深,富养长大的民国学生。 她挑了一张便发给了李导,来了句:【导演。】 【您看我合适吗?】 李导性子直爽,来了一句:【大白天的就开始抽风?】 【别自己捣鼓了,有空来视镜吧。】 唐珞:【好嘞。】 于是第二日下午,唐珞便去了剧组试镜。 她的戏没什么可试的,张着金翅膀的影后奖杯就摆在她家里呢,导演只是让她试了剧中几套造型,第一套是16岁时的学生装,第二套是20岁时的军统军装,再到后来极其朴素的平民装扮,试完,导演只是感叹她这张脸可塑性是真强,穿什么像什么。 试完,李导便定下了她。 唐珞说:“合同、片酬之类的事找我们红姐。” 最终合同签订,片酬比她预想中高了许多,等片酬到账,她可以一次性将剩余一千多万的房贷结清。 紧跟着,剧组在开机前,还送了她一个热搜。 # 你对唐珞的美貌一无所知 # 词条下是她的定妆照,民国学生装,两条麻花板,一张素净的脸庞对着镜头笑得灿烂,清纯得不可方物。 【为什么会有一张脸,浓妆淡抹都这么相宜啊!】 【靠!我对唐珞的印象还停留在那几个又a又飒的黑天鹅红毯照片,化了淡妆竟然这么清纯。】 【姐姐27,看着像17。】 【wuli珞珞子真是什么角色都吼得住,学生妹、女特务、女尸,还有姑姑里面那个小村姑,hhhh】 而下午时分,公司又给她买了个热搜。 放了她前一阵拍摄的某大牌口红广告图片,画了海鸥眉,涂了大红唇的她,看着美丽又高贵,与上午的学生装形成鲜明对比,却也紧扣了上午热搜词条的主题——你对唐珞的美貌一无所知。 《黎明》开机是在一个月后,中间她排了一些通告,不过时间很松,她也乐得在家休息一阵。 如果不是一上街就会被围观,她还想找个地方玩几天。 最近这春末夏初的天气,最适合在成都、重庆、长沙这样的城市走一走。 吃吃小吃,喝喝啤酒,简直美滋滋。 她捂严实一点,未必会被发现,但谁陪她去呢? 她和婷婷委婉地提了一下,婷婷却破防了。 她一边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一边破口道:“成都好啊,但哪有时间噻,上回清明就在加班,我特么都想把祖坟挖公司来了!这次又加班!这日子,真特么是操蛋他妈给操蛋开门了!” “我家那只狗一听我端午要加班,就开始跟我翻脸闹脾气,我现在一个显示屏修bug,一个显示屏挂着微信哄着他,耳朵里面插着耳机还在跟你通着话,草!” 唐珞:“……” 唐珞放下了手机,直呼惹不起惹不起。 而是在傍晚,朱星辰来了条微信: 【珞姐在上海吗?】 唐珞回了句:【在上海呢。】 朱星辰:【出来玩啊。】 说着,他发来一张图片,是在某ktv包房。 唐珞看了一眼时间,也才七点半,窗外晚风徐徐,这一阵又没什么事,正是出去玩儿的好时候。 她回了一句:【好啊,地点发我。】 朱星辰便发了个地址过来。 唐珞步入了衣帽间,纤细的指尖在一排排整齐排列的衣物间划过,挑出一件宽松的白衬衫,和一条微喇八分牛仔裤换上。 衬衫纽扣解开了两颗,隐约可见里面的白色吊带,脚下穿了双白布鞋,露出了一截骨干的脚踝。 她又上了些底妆,涂了个口红,戴了墨镜。 gentle monster的墨镜很大,她脸又小,一戴上,便知剩小巧饱满的额头,精巧和嘴唇和尖尖的下巴露在了外面,典型的女明星出街look。 她背了一个香奶奶的黑色链条包,拿上车钥匙出了门。 * 一进包间,只见一片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之象。 朱星辰今年年初和星耀的合约到期了,没有续签,也没有再找下家,这一阵偶尔自己接点小活,剩余时间都在四处放荡,而所谓四处,也就是各种ktv、live house,以及,各种五星级酒店…… 她一直忙工作,有小半年没见过他了。 他一开始男团出道,后来转型做了演员,不过心里仍有个音乐梦,这一阵上了个rapper选秀综艺当评委,装扮也变得街头了很多,剪了个寸头,手上戴了一堆鸡零狗碎的饰品,却莫名带着一丝少年的肆意与英气。 唐珞一进门,朱星辰便大声道:“珞姐来了!” 沙发上坐了一排年轻的男男女女,男帅女靓,男生偏多,大部分是他那个节目里的选秀rapper。 大家打扮得三教九流,却也很有礼貌。 唐珞走到了朱星辰旁边坐下。 在这里,她辈分算最大,又是影后级,大家纷纷来跟她喝酒,她也好久没喝了,啤酒一杯杯下肚。 朱星辰大喇喇坐在沙发中央,听大家唱着一首首离经叛道的歌。 唐珞问了他一句:“你最近怎么样?” 他笑了一下,笑中有悲有喜,说了句:“自由了。” 他和星耀签了五年合同,五年时间,星耀把他从一个原东家快要经营不下去,面临解散的男团成员,捧为了一线顶流,不过这五年来,公司给他立的人设、安排的工作,他越来越不喜欢。 他觉得自己成了资本赚钱的工具。 他也是个小富二代,不必为五斗米忍受这些。 记得在美国时,他还是一个干干净净的少年,星耀给他立的人设亦是如此——人畜无害的小鲜肉。 而合约一到期,他上了rapper综艺,身边绯闻女友更是换了一个又一个,网红、女团idol,最近一次上热搜的还是一个大他八岁的姐姐,简直一个比一个离谱。 唐珞调侃了他一句:“叛逆期到了?” 朱星辰略有些苦涩地低下头,笑了一下:“可能吧。” 唐珞安慰了他一句:“跟着自己的心走。” 朱星辰抬头,目光直直地望向她:“可是我的心,好像也越来越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了。就是……”他不知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就像一只野兽在笼子里被关了五年,它一直嘶吼着要出去,只是有一天它真的出去了,却再也找不到自己的森林。” 她听了有点心疼。 在进入这圈子之前,她经历过命运的苦难,她很清楚自己要什么,所以她不太会被他人所左右。 哪怕委身于星耀,她也清楚自己为的什么。 她并未表露太多心思,话锋一转,把这苦大仇深的话题跳过,问了他句:“对了,你是成都人吧?” “对,成都嘞。” 他用四川话回了一句。 “成都挺好的,一直想着去玩一玩。”说着,她酒精上头,开始自己唱了起来,“和我在成都的街头走一走,呜呜呜呜,直到所有的灯都熄灭了也不停留……” 听唐珞自嗨唱了起来,旁边一个男孩儿说了句:“别一个人唱啊。”说着,便点了首赵雷的成都。 伴奏响起,一屋子人开始声嘶力竭唱了起来。 包间内各种红的、绿的头发,各种高的、低的音调,一派群魔乱舞的景象。 唯独朱星辰还淡定坐在原位,无奈地看着酒上了头,便和大家一块儿疯,一点形象也没有的唐珞。 一首歌结束,唐珞像是唱爽了,整个人嗨得不行,回到沙发上“砰—”地一声坐下便开始大口喘气。 朱星辰问了句:“你真准备去成都玩?什么时候,有计划吗?” “没确定呢。”说着,她望向他,“干嘛,你要带我去吗?” “正好我想回家一趟,要不我带你去耍?” 她一时兴起,没考虑其他,回了句:“好啊!” “什么时候?” 唐珞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家啊?” 朱星辰也是随性,问了句:“要不就今晚,走不走?” 唐珞喝了点酒,跟着朱星辰一起不着调地疯了起来,学了句□□回了一句:“今晚可以啊,走噻。” 朱星辰斜睨着她,忍不住撇嘴笑了一下,那样子竟有些邪魅。 “真走?”他确认了句。 玫瑰是我偷的 第57节 “走!说走就走!”说着,她又开始唱了起来,“说走咱就走哇,你有我有全都有啊!哎嘿哎嘿伊尔呦啊!” 看来是真喝多了。 朱星辰样子有些无奈,没想到她喝醉了会是这个样子…… 他拿出了手机,问了句:“那我买票了?” “买!说买就买!” 朱星辰买了两张凌晨一点飞往成都的机票。 时间差不多了,朱星辰戴上了口罩、墨镜,唐珞喝多了酒,踉踉跄跄去车上拿了一顶鸭舌帽,拿了个防晒面罩,从脸遮到脖子的那一种,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两人便打车一路赶往了机场。 * 第二日一早,唐珞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她望了一眼四周—— 陌生的酒店房间,洁白的酒店床单。 窗帘没拉,而楼下是一大早便开始熙熙攘攘起来的春熙路,还能看到ifs上那只爬墙的大熊猫。 她昨晚都干了些什么? 宿醉过后,酒精仍残留在大脑,让她脑袋里“嗡嗡嗡”的。 她看了一眼羽绒被下,自己衣物完好。 只是此刻,却一阵猛烈的悔意汹汹袭来。 明明什么也没有发生,却仍像one night stand第二日,在陌生的酒店床上醒来一般的后悔…… 总觉得要有大事发生……? 第43章 唐珞看了一眼时间, 是上午十点。 手机早已没了电自动关机,她打给了前台,让前台送一个充电器上来, 等开了机,便见朱星辰一大早八点多钟就给她发了条微信: 【我回家睡了, 你起来了叫我一下,我来接你。】 唐珞:【哦。】 没想到朱星辰秒回:【你起来了?】 唐珞:【嗯。】 朱星辰:【我来接你吧, 带你吃个早饭。】 唐珞:【好啊。】 期盼了三年的说走就走的旅行,来都来了,就好好玩一下喽。 不到半小时, 朱星辰发来一句:【到地库了。】 唐珞:【好,马上下来。】 唐珞全副武装下到负一楼, 而电梯门一开,不远处一辆正对着她的银灰色大牛便冲她鸣了两声笛。 唐珞走过去, 在副驾驶坐下:“车子不错, 这两年没少赚啊。” 朱星辰回了句:“几年前父母给买的。” 唐珞保持微笑。 也是, 他高中就在美国留学,如今留学生看似普遍, 但留学费用依旧高昂, 能高中就把孩子送出去的,家境起码在中产以上。现在看来,中产也是谦虚了。 朱星辰、顾婷婷、赵谦瑜,傅裴南就更不必说。 原来她朋友圈子里, 就只有她一个是白手起家的土狗。 朱星辰从旁边拿了两个袋子给她,说了句:“给你买的衣服, 看你什么也没带。” 唐珞接了过来:“谢谢。” 朱星辰坐在驾驶位上刷了好一会儿手机, 像是在考虑去哪儿吃什么, 又问她:“早上想吃点什么?” “都可以啊,有什么推荐吗?” 朱星辰想了想:“抄手、小面、粉啊这些都不错。”顿了顿,“要不我去打包回来,我们在车上吃?” “你不嫌车上留味道的话。” 朱星辰笑了一下:“不嫌。”说着,打了一下方向盘发动了车子,车子开出了地库,顿时引擎声炸街。 她平时工作时间“自由”,不分工作日、周末或节假日,便也越来越没有这意识,见春熙路上人那么多,便问了句:“今天周末么?平常周末游客都这么多的么?” “今天端午。” “哦……” 朱星辰把车开到了一个小吃街入口,戴上了口罩,觉得还是有些引人注目,说了句:“墨镜借我一下。” 唐珞摘下了墨镜,递给他。 他脸不是细长的鞋拔子脸,而有棱有角、骨节分明。 大概是这样的脸型,给唐珞留下了他脸“不小”的印象,只是她的墨镜,他戴上去竟刚刚好。 朱星辰看向她问了句:“认不出来吧?” “应该认不出来……” “吧……” 朱星辰开了车门,正要下车,却又停住,看着她问了句:“我们这两天万一被人拍到了怎么办?” 唐珞回了句:“那没办法了。”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来都来了,她这点心理准备还是有的。 朱星辰道了句:“你不介意就行。” 她人红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只回了句:“别把交通堵瘫痪了就行。” 之前朱星辰来成都路演,让附近交通瘫痪了近两个小时…… 顿了顿,她又道,“我这边粉丝没那么疯狂,不像你那些小姑娘们。” “你无所谓就好。”说着,朱星辰便下了车。 过了会儿,他拿了满满两手的食物上来。 唐珞问了句:“怎么样?有人认出来吗?” “认出来了我还回得来吗?”说着,他递给她一堆打包袋,便“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 唐珞随手翻了翻,抄手、牛肉面、火锅粉、冰汤圆应有尽有。 两人坐在车上,端着外卖盒便开始吃了起来。 * 记得她第一次来成都,是在大一那年的国庆,和傅裴南一起。 当时下了飞机,只见万人空巷,成都几乎成了一座空城。 司机师傅说,国庆了,大家都出去玩了。 他们吃了火锅,看了川剧,逛了宽窄巷子,当然还有最最必不可少的熊猫基地。 只记得回北京前一天的晚上,当时已是夜里十点,成都的街头依旧熙熙攘攘,她非闹着要在回北京之前,再去吃一次火锅,跪坐在床上,一个劲儿晃着正打游戏的傅裴南,见他不动如山、无动于衷,便下了床把他压着的被子一掀,他便毫无防备地滚落到了床下。 傅裴南没办法,打完了那一局,便骂骂咧咧陪她去了。 记得那一阵他们经常吵架。 当然,也不止那一阵了。 他们在一起八年,就没有哪一阵是不吵架的。 当年她20岁,傅裴南23,两人在一起三年,从美国谈到了北京,一直被朋友们说“羡煞众人”。 但当时唐珞少女心思,不知为何,总是那么缺乏安全感,一点蛛丝马迹,便要和傅裴南生气吃醋。 傅裴南眼里也容不得一粒沙。 于是两个人像是双双泡进了醋缸子,还一直被朋友们调侃说,他们吃醋是唐珞吃,唐珞吃,唐珞吃完了傅裴南吃,傅裴南吃完了唐珞又吃…… 总之没一日消停。 那天在火锅店,唐珞又因为你爱我,你不爱我,你到底爱不爱我的话题,和傅裴南闹起了别扭。 傅裴南一开始哄,后来又觉着烦。 而一看他这态度,唐珞心里更是一万个委屈。 出了火锅店,两人上了座天桥。 平平无奇的一座天桥,唐珞早已忘了那座天桥具体在成都的哪一个位置。 总之她不高兴,两手攥着链条包的带子在前方匆匆地走。 傅裴南则在身后悠悠地跟,一副懒得哄她的狗男人模样。 午夜十二点,成都的热闹开始悄然散去…… 夜风习习吹来,吹得人心旷神怡。 相比之下,唐珞的心情却没那么美丽,总是走一会儿,便回头甩一记眼刀,叫他别磨蹭,赶紧跟上。 她生气时总是走得很快,一个人走到了天桥另一头,站在楼梯前,又回头瞪了他一眼。 而是在这时,傅裴南站在天桥中央,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老—唐—!” 唐珞定住了。 用四川话讲,真是贺老子一跳! 玫瑰是我偷的 第58节 她回过头,同样中气十足地回了他一句:“干—嘛—!” 他站在天桥中央,双手作喇叭状,大声喊了一句:“我—爱—你—!” 说完,他像是越喊越上头,在那个夜里,他站在成都的街头,一声高过一声地喊“老唐!我爱你!”。 那一幕,她这辈子都忘不了。 那样目空一切、狂妄得不可一世之人,年少时,也曾给过她这样确切的爱。 唐珞坐在副驾驶上,手中捧着一碗老麻抄手,目光透过挡风玻璃,静静落在了前方那座天桥上。 她不记得是不是那一座…… 但它和记忆中很相像。 手上的抄手早已凉透,朱星辰问了句:“还吃吗?” “不吃了。” “那把盒子给我。”说着,他接过盒子,连同其它垃圾一起拿下了车,丢在了离车不远的垃圾桶内。 而是在这时,一个姑娘大叫了声:“朱星辰!” 朱星辰摸了摸自己的脸—— 草。 下车忘戴口罩和墨镜了。 当了idol后,口罩、墨镜一类的物品,几乎成了内|衣内|裤一样必不可少的东西。 此时此刻发现自己没戴口罩、墨镜的惊悚程度,于他而言,不亚于在大街上晃悠了大半天,才发现自己出门竟然没穿裤子! 对面,女孩儿已经激动得发出了鸡叫,没一会儿又嚎啕大哭了起来:“朱星辰,真的是你,朱星辰!我喜欢了你七年,你还在男团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你现在放飞自我,我还是一直喜欢你,你还是我们成都滴娃儿……” 朱星辰一个劲儿地对她嘘。 女孩儿说:“你跟我合个影好不好。”说着,她拿出了手机,打开了美颜,正要拍,“这个滤镜不适合你,都把你拍丑了。”说着,又换了好几个才拍了下来。 而此时,周围已然围了不少人。 朱星辰干脆给大家打了个招呼,又双手合十对说了句:“回家一趟,回家一趟,大家行行好,行个方便,不要堵在路上了。” 听了这话,大家才一点点地散开。 朱星辰上了车,见唐珞早已自我保护意识十足地把自己包成了木乃伊。 他发动了车子,一边对大家点头示意,一边慢慢开出了人群…… * 果然没一会儿, # 朱星辰与神秘女子现成都街头 # 的词条便上了热搜。 图片中,唐珞坐在兰博基尼副驾驶。 照片很糊,又隔了一层防护膜,她全身上下,也只有那么一小块额头是露在了外面的。 她有自信,单凭这张照片,根本没人认得出她。 何况这一阵朱星辰彻底放飞了自我,每天携不同的女孩儿上热搜,大家只会猜测这一次又是哪个网红。 而是在这时,傅裴南一条微信弹了出来:【你在成都?】 唐珞一头雾水,回了句:【你怎么知道?】 傅裴南:【你上热搜了。】 说着,他甩了那张图片过来,还特意圈出了坐在朱星辰副驾上的她。 唐珞一头雾水:【你是凭什么认出我的?】 唐珞:【凭我露在外面的额头?凭我露在外面的胳膊?】 傅裴南:【凭感觉。】 唐珞:【。。。】 顿了顿,她开始插科打诨,给他发了一张今早在酒店拍下的ifs上那只爬墙的大熊猫:【它可爱吗?】 傅裴南:【我看你跟它倒是挺像。】 唐珞:【你是说我和它一样可爱?】 傅裴南的话从对话框一句一句地蹦出来: 【我是说】 【你似乎是想爬墙?】 爬墙。 意指出轨。 特指嫂子和小叔子的那一种。 她“哒哒哒”打下一句“我单身贵族,想去哪儿去哪儿,哪来的墙?”,打完,点击发送,便把手机扔回了床上。 有病吧! * 晚上朱星辰包了一家火锅店,两人吃了个火锅。 回了酒店,唐珞伴着楼下熙熙攘攘的白噪音昏昏睡了一觉,睡得格外香,到了第二日下午才醒。 而此时,已是端午假期的最后一日。 游客一波波地返乡,楼下春熙路也逐渐人去街空。 她买了一张明天下午飞上海的机票,而后给朱星辰发了条微信: 【这两天谢谢你了,我明天回上海。】 朱星辰一直没有回,直到夜里十一点,他才来了条消息:【下来兜兜风吧。】 唐珞想了想,回了句:【好啊。】 朱星辰:【地库。】 唐珞:【现在?】 朱星辰:【对。】 原来他早到楼下了。 唐珞回了句“ok”便下了楼,找到他的车,上了副驾驶。 朱星辰穿了件朋克风的白t恤,手上戴了些银饰,两手懒懒散散把在了方向盘上,见她上来也不看她,样子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 唐珞看了他一眼,那感觉很微妙,像一个记忆里天天“姐姐”“姐姐”地跟在她屁股后头的弟弟,不知何时已然长大,个头比自己高了一大截,喉结凸出,身上开始显现出明显的男性荷尔蒙气息,让人猝不及防。 见唐珞看着自己,朱星辰嘴角一撇,有些邪气地笑了一下。 这车内空间偏小,他一转过身,上半身便踏入了她的安全距离之内,问了句:“看什么呢?姐姐。” 那一句“姐姐”又欲又撩人,他故意的。 朱星辰是帅。 否则,那些小粉丝也不会被他迷得五迷三道。 不过,她现在早已不是见了一个小帅比对自己勾了勾手,便被撩到闪了脑子的年纪,在娱乐圈这么多年,什么美色,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只是不经意地反撩了一句:“看弟弟帅喽。” 顿了顿,又用下巴指了指前方,“开车吧,弟弟。” 朱星辰又是“呵”的一声撇嘴笑,便踩下了油门。 “哄——”的引擎声,顿时响彻在成都街头。 唐珞戴上了墨镜,打开了车窗,单手扒在窗框上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建筑和路灯。 风很粗糙地打在她脸上,大概会伤皮肤吧。 但她很享受这个夜晚,不想把窗子关上。 转了一圈,又回到最初的原点。 朱星辰升上了窗子,车内一下子寂静了下来,唐珞回过了扒着窗子、扭着的身子,后背重重靠在了副驾椅背上。 朱星辰问了句:“你明天回上海吗?” “嗯,你呢?” “再说吧。” 唐珞又追问了句:“你后面工作什么安排啊?” 只是等了一会儿,朱星辰却不语。 唐珞看了他一眼,她知道他这一阵状态不对劲,看似玩世不恭,什么都不放在眼里,舞台上疯狂,私底下荒唐,像是想痛痛快快将自己的前途葬送,但她还是从他的目光中看出了一丝…… 她不知该如何形容。 总之,是一种类似恐惧的东西。 唐珞又坐了一会儿,还是说了句:“好好调整一下状态。你那么多粉丝,当然,有一部分喜欢的只是你的人设,但事实证明,还有一部分人,还是能穿透你的人设看到你鲜活的灵魂。你可以撕了自己的面具,但别真把自己给毁了……” 听到这儿,朱星辰回了一句:“别管我了!” 他样子有些愠怒。 他扭头看向她,硕大一副墨镜遮住了她大半张脸,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在这个妖冶的夜晚,她像荆棘丛里一朵盛开的猩红的玫瑰,隐隐吐露着冷香,在蛊惑着过路人的心。 他左手握紧了方向盘,手背上青筋暴起,语气中透着一股恨意,说了句:“如果不是因为南哥,我真想!” 说到这儿,却又戛然而止。 唐珞没有追问。 过了会儿,他解了车锁,说了句:“你下车吧。”? 玫瑰是我偷的 第59节 第44章 陆家嘴。 盛茗资本上海办公室。 这两月, 随人事、财务、行政及六位北京员工的陆续到岗,上海分公司看上去总算初具规模,业务也开始陆续展开。后续华东地区的项目, 都将base在上海。 总经办内,eva一身妥帖的职业套装坐在傅裴南办公桌前述职, 展示自己这两个月的工作成果。各行各业,要开始运转, 最少不了的便是人才,先把人手搭建起来才有机会承接业务。短短两个月时间,eva能帮他挖来这么多人, 工作能力可见一斑。 傅裴南一边听一边“嗯”“嗯”地点着头。 eva讲完,又问了句:“傅总还有其他事情吗?” 傅裴南怔楞了一下, 而后例行公事道:“没什么事,你做的很好, 先去忙吧。” “好。”说着, eva走出了办公室。 傅裴南坐在办公桌前, 鼻尖萦绕着一丝若有似无的香水味,依旧是那款卢氏丹的柏林少女…… 她今天又喷了香水。 大概也是因这味道, 每次和eva开会, 他总有些集中不起注意力。 过了会儿,行政来敲了敲门,送来了印着盛茗资本logo的台历。这本台历北京那边年前便发过了,如今上海办公室开张, 行政便找供应商又订制了一些。 傅裴南说了句:“放那儿吧。” 行政把台历放到了他办公桌上,走了出去。 人一忙起来, 时间观念便会逐渐模糊, 他一时间竟想不起此时是几月, 看了一眼手机才确定是6月,便把6月那一张抽出来,放到了最上面。 他静静望着台历出了神,目光落在6月16日的那一天。 唐珞生日快到了…… 他拧开了钢笔笔帽,“哗啦—”一声在6月16日那一天划了个圈,蓝黑色墨水逐渐干涸在质感昂贵的台历页上。 他又拉开了办公桌抽屉。 办公桌是德国某高端品牌,价格不菲,阻尼也很丝滑。 他刚来,抽屉里也没什么东西,惯性作用之下,一个不大不小的黑丝绒首饰盒往外一滑,不轻不重撞在了抽屉壁上。 他顿了顿,把首饰盒拿了出来。 打开,里面是一条璀璨夺目的红钻项链。 玫瑰金色的链子上一共镶了三颗红钻,中间一颗五克拉,两侧是2.5克拉,周围又镶了些碎钻。 强光之下,那颗硕大的钻石反射出的光,像一根根钢针般刺眼。 猩红的颜色,看似热烈,摸上去却是一片冰凉。 和唐珞一样。 送给她,也算物得其所了。 不知为何,成都ifs上那只爬墙的大熊猫,和唐珞坐在朱星辰副驾上的画面总是在他眼前挥之不散。以他这么多年对唐珞的了解,朱星辰倒还真是她有可能会喜欢上的类型。 唐珞看似现实,骨子里却也是个搞艺术的人。 年轻、炽热、鲜活,这样的特质,自然会对她有吸引力。 他甚至在想,在成都,他们该不会真搞到一起了吧? 想着,傅裴南脸上闪过复杂的神色。 他只觉得心烦意乱,把首饰盒随手扔进了抽屉里,便把抽屉不轻不重踢了回去。 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很不好,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和唐珞之间已经结束了,他不会真的在做着复合的美梦吧? 只是看唐珞,哪有半点想复合的样子。 在一起七八年的人,分手过后再次重逢,会有感情、有熟悉感流淌出来也只是人之常情。当年选择分手,自然也是两人之间有着无可逃避的矛盾,如今想重新在一起,也绝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他心一横,便删掉了她的微信。 * 下了飞机,唐珞伸手打了辆车,说了声:“金通府。” 听了“金通府”三个字,司机用后视镜看了她一眼。 毕竟那小区,放在全国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档豪宅,近几年,价格更是直接突破了九位数。 年轻、美貌又有钱,也不知是哪家的千金大小姐。 正值晚高峰,道路拥堵不堪。 开了一个多小时,车子总算停在了金通府门口。 唐珞穿了一件肥大的白t恤,穿了条黑色牛仔裤,手上挎了个channel的黑色链条包,刷指纹走了进去。 这一阵上海一日比一日炎热,唐珞穿过林荫路,只觉得闷热难受,靠近了入户大堂,冷气透过大敞着的门呼呼地吹出来,这才感到好受了些。 唐珞正要走进去,手机便“嗡—嗡—”在包里震了起来,拿起来一看是红姐。 红姐一般不是急事不会打电话,她一滑动接听,便听红姐道:“什么时候回来?这一阵安分些吧,网上已经有人通过你戴的墨镜,还有一些蛛丝马迹猜出朱星辰副驾上那个人是你了。你一出道就和朱星辰传了绯闻,说你有‘金主’的传闻更是传了三四年,中间乱七八糟的绯闻更是一堆,这回万一真被人锤死副驾上那个人是你,你就等着被骂吧,私生活太乱了!” 一开始在网上被指认,公司宣传口还觉得莫名其妙。 啥呀,又是她们家唐珞了。 只是唐珞却在群里给大家透了个底,说车上那人真的是她,叫大家万一后面又有什么锤出来也有个心理准备。 唐珞虽自知理亏,一时语塞,却还是辩解道:“又是不我……”说着,又立刻停住了。 现在在外面,万一被旁人听到了不好。 她回了句:“回上海了,现在在外面,不方便说话。”说着,便挂了电话。 除了这一回,她哪次绯闻不是为了热度或新剧宣传,被公司拉过去拉郎配。粉丝觉得她私生活乱是她一个人的问题? 正心情不爽,身后响起一声中气十足的:“唐珞!” 唐珞回头看了一眼,是傅裴南。 唐珞站在入户大堂门口,身后的水晶吊灯亮起了金碧辉煌的光,傅裴南大步走上前来,问了句:“度完假回来了?” 从刚刚那一声“唐珞!”,再到现在这一句质问似的“度完假回来了?”,他全然是理直气壮的口吻,跟抓到了女朋友出了轨似的。 唐珞摘下了墨镜,清冷道:“是啊。” “还舍得回来?” “什么舍得舍不得的,跟你又没有关系,你不会真认为我这个行为叫爬墙吧?” 首先,她和朱星辰清清白白。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她和傅裴南之间也只是普通前男女友关系罢了,她单身,干什么不行? 傅裴南微微低着头,默地笑了。 他看了唐珞一眼。 她素着一张脸,一张小小的巴掌脸。 她脸真是个玄学,上回热搜上,伪素颜的她像极了一个民国大学生,干净而富有朝气,像是涉世未深,又读了点书,一身的抱负理想。 只是此刻,同样的素颜,却又显出一丝凌厉,精巧而不简单的小嘴上,正吧儿吧儿地说着往他身上捅刀子的话。 傅裴南认了似的点了点头,又淡淡地说了句:“加一下我微信吧,那天不小心手滑,把你给删了。” 他发现有两样东西,他大概这辈子都戒不掉。 一个是烟,一个便是唐珞。 当然,戒不掉,也是因为他骨子里并不是很想戒。 多少次他把家里的烟和打火机都扔进了垃圾桶,而过不了十分钟,还要从垃圾桶里翻出来抽。像极了他心一狠删掉了她微信,不到半天便忍不住要加回来的样子。 唐珞只是抬头扫了他一眼。 他什么时候还删她微信了,就因为朱星辰的事? 大男人戏也是多! 唐珞嘴角边浮出一抹调侃的笑,一边点开微信一边道:“删好友要点那么多下,你手滑得还真有技术含量。喏,扫吧。”说完,亮出了自己的二维码。 傅裴南拿手机扫了一下,又随口说了句:“哈哈猫腿受伤了,我把它捡回来了,哪天过来看看它吗?” 唐珞道:“不了,我其实没那么喜欢猫。” “我明天回北京,替我喂两天吧。” 毕竟是两人一起抱过的猫,现在两人也算是邻居,这样一个小小的请求,她没办法拒绝,回了句:“行,既然没人喂的话。你走之前抱下来,我让阿姨喂。” “我明天一早的飞机,现在抱下来?” “可以啊。” * 知道他一会儿要下来,到了家,唐珞也没换衣服,也没干什么,换了双拖鞋便走到沙发上坐下。 坐了一会儿见他不来,便又拿起ipad看起了剧本。 看着看着,她猛然想起一事。 她衣服落酒店了…… 她身上这身,是那天朱星辰买给她的。 不过之前那一身,她也没法再穿了,网友仅凭一副墨镜便推测是她,她再把那身穿出来,岂不是在那个“神秘女子”脸上打上大写加粗的“唐珞”二字。 反正见光死,扔了就扔了吧。 而是在这时,门铃声响起。 唐珞走过去开了门,见傅裴南一手拎着航空箱,一手拎着猫粮和猫砂,脚边还放了一个大大的猫砂盆,站在了门口。 “能进来吗?”他问。 “进。” 傅裴南走了进来,把大包小包撂地上,一边往里走,一边还阴阳怪气来了句:“你绯闻男友够多的啊,出道才几年,传过绯闻的十个指头都数不过来,这屋子里没藏着什么乱七八糟的狗男人吧?” 玫瑰是我偷的 第60节 唐珞轻笑:“这屋子里只有你一个乱七八糟的狗男人。” 傅裴南:“……” 关上门,唐珞便蹲下身打开了航空箱,而小奶猫像是受了惊,门一开,便瘸着一只打了绷带的腿,“噌——”一下窜到了沙发底下。 唐珞跟上去,蹲在沙发上往底下打量。 而一看到她,小奶猫便又“噌——”一下窜到了客卧。 唐珞没养过猫,之前在北京时,倒是和傅裴南一起养了只哈士奇,但狗一般都是亲人类的,哪见过这场面。 一旁,傅裴南只是淡定地回了一句:“不用管它,给它放一盆猫粮,到了饭点自然就出来了。走路当心,别踩着它,开门当心,别让它窜出去就行了。” 唐珞问了句:“对了,元帅怎么样了?” “我一直在外面跑,拿给陈文宇养了。” 她又问了句:“猫猫呢,打算就叫她哈哈猫?”她一副地铁,老人,手机的表情,“也太难听了。” “要不你给她换一个?” 唐珞往沙发上一坐:“我可想不出,你的猫,你自己想。” 傅裴南说:“那叫它嫦娥吧。” 唐珞:“……” 漫长八年的岁月,那些细小的记忆,她忘了,他竟还记得。 傅裴南喜欢狗,尤其哈士奇、阿拉斯加之类的大型犬,唐珞喜欢猫,之前一直想养个金渐层或银渐层,当年商量要养一个宠物时,两人也争辩了许久,不过到底是傅裴南霸道,朋友家哈士奇生了一窝,满月后他便直接抱了一只过来。 两人精力也不容许再养一只宠物,唐珞养猫的计划,便也搁置了下来。 元帅这名字是他取的。 她便说,她之后养了猫,就叫它嫦娥。 天蓬元帅恋慕嫦娥,恋慕到被玉帝知晓后,被贬到人间转世投胎为了一头猪。 她要他的狗,像元帅追嫦娥一样追在她猫猫的屁股后头。 而随口一说的一句话,他竟还记得。 唐珞只回了一句:“随你咯。反正是你的猫,你决定。”? 第45章 这只哈人的猫还挺好养。 她这一阵休假, 天天在家,明明和哈人猫共处一室,却从来也不见它踪影。 她在客厅、客卧等各处放了小碗, 倒上了猫粮,每当她回了主卧, 外面才会传来小猫“嘎嘣嘎嘣”嚼猫粮的声音。 而一旦有响动,小猫又会逃个无影无踪…… 若不是刚刚倒满却又转顺成空的猫碗, 和猫砂盆里形态各异的屎,她都没办法确定猫猫是否还和自己共处一室。 * 她这一阵睡眠好了许多,晚上12点前能入睡, 上午10点之前能醒来。 炎炎夏日、阳光明媚。 唐珞睡到凌晨觉得冷,关掉了空调, 醒来时睡出了一身薄汗,下了床, 趿上配货买下的hermes拖鞋, 去洗手间清水洗了一下脸, 简单涂了点乳液、面霜便走出了卧室,而一听门声, 哈人猫又“噌—”一下钻进了沙发底下。 唐珞穿了一身墨绿色丝绸质感的睡衣睡裤, 睁着一双睡得水肿的眼睛,打着哈欠走到了小猫碗旁,发现昨天睡前倒的小半碗猫粮又被吃了个干净,便又给它倒了一些猫粮, 铲了铲猫砂,又给小猫饮水机加了些水, 便走去厨房准备早餐。 白粥在锅里“咕咚咕咚”地冒着泡。 咖啡机“嗡嗡嗡”震动, 吐出了一杯黑咖啡。 在米香与咖啡的香气之下, 沉睡的感官被逐渐唤醒。 她又煎了个鸡蛋,煎了几片杏鲍菇,拿起黑胡椒研磨器姿势十分标准地转动,海盐黑胡椒便均匀撒在了煎得芳香四溢的杏鲍菇上。 准备完,她把早餐和咖啡端到了落地窗边的小茶桌上。 她一边吃,一边拿起了手机。 前一阵“朱星辰携神秘女子”的话题闹得沸沸扬扬,网络上跳出了几个福尔摩斯,开始凭借一些蛛丝马迹分析那神秘女子是谁,其中有一人更是指认出了她。 首先,“神秘女子”戴的墨镜,唐珞曾戴它出过几次镜。 虽是一款爆款墨镜,满大街撞款也无可厚非,但一个人的体型、气质、体态却骗不了人,很多人都说: 【这么说,还真是越看越像唐珞。】 紧跟着,一堆骂声随之而起: 【我真是累了,追了朱星辰这么多年,结果就这么塌房。我真的狠狠喜欢过他,也知道他在这个圈子里,也有他的身不由己,现在解约了,想放飞自我,想叛逆,我一开始也支持。但一年不到的时间换了四个绯闻女友,我真的受不了了。粉丝们去质问,他一句也不回应,过段时间再出一次绯闻。我现在的感受,就像一个反反复复被出轨、被冷暴力的妻子,真的,就到此为止吧!】 【宝子们,快安慰安慰我,我真的哭死了,哥哥不会真的和唐珞旧情复燃了吧……之前那些小网红,我真的觉得还好,觉得哥哥和她们只是玩玩。但这一次,我真的觉得完了,哥哥动真感情了,毕竟那个人是唐珞……我承认她很漂亮,很优秀,他们很般配,但我真的有种失恋了一样的感觉,我真的好难受!】 【让这对狗男女彼此纠缠到老!让他们发烂发臭!】 【这么说,唐珞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资源咖一个,当年一上来资源就那么好,一直吹颜值、吹演技,到处碰瓷,绯闻满天飞。一边靠着金主,一边又来勾搭朱星辰?迷之操作……】 【唐珞和赵金主已经分手了?难怪这一阵她资源一落千丈,今年貌似就拍了部破电影,《清河传》还一直延迟开机,估计是金主想换人了吧。】 唐珞:“……” 人红了,背后不可能没有骂声,她早习惯了。 于是看到“狗男女”、“资源咖”之类的言论,她内心也毫无波动。 这几日她没通告,便在家反复看着《黎明》剧本。 一边看一边吃完了早餐,而后她又一次忍不住点开了微博,便见朱星辰又上了热搜。 # 朱星辰携神秘女子现身 # 照片中,朱星辰在机场紧紧牵着一个女孩儿的手,朱星辰戴了副墨镜,胡子没刮,看着有些厌世和潦倒。而他身旁的女孩儿,身上却穿着她那天被拍到时穿过,后来又丢在酒店的白衬衫。 那天她醉得不省人事,大概是办入住时,朱星辰留了自己的电话号码,有遗落的物品,酒店便直接打给了他。 那个女孩儿是个网红,叫yummi。 之前在网红圈名声一直不好,这次上了热搜后,更是被网友扒了个底儿掉。立白富美人设,混迹在二世祖圈子里当一个外围,自己开了个淘宝店,衣服款式说是设计师设计,其实都是照抄。 紧跟着,网络上舆情大转,原本骂她的评论,瞬间全部被骂朱星辰和yumi的评论不知冲到了哪里,而朱星辰粉丝脱粉回踩的骂声,更是一声高过一声。 看了这热搜,唐珞心情极度复杂。 朱星辰找了个女孩儿穿着她那天的衣服出镜…… 他这是在保她? 那些负面评论,对她没什么实质性影响。 而朱星辰再次牵着一个小网红上热搜——无论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有什么交易,对于朱星辰岌岌可危的口碑而言,都是一次毁灭性的打击。 他大可不必这么做。 而果然没一会儿,事件继续发酵,# 蛋黄酱脱粉朱星辰 # 的词条便上了热搜。 蛋黄酱是朱星辰出了名的粉头,朱星辰以男团出道时,便开始粉他,粉了七八年,而此次,却是发表了一篇洋洋洒洒五千多字的檄文,讲述了自己追星朱星辰的这七年,又讲述了自己对朱星辰的失望,表示要脱粉朱星辰。 她给朱星辰发了条微信:【怎么回事?】 朱星辰:【没怎么回事。】 朱星辰:【我如今自由身,带个女孩儿出去玩一下也无可厚非。】 唐珞:【衣服是怎么回事?】 朱星辰:【那天带她住了那个酒店,刚好酒店给我打了电话,说你衣服落那儿了,她第二天没衣服换,就拿给她穿了。借用一下不介意吧?改天还你套新的。】 唐珞无言以对。 而是在这时,赵谦瑜又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她问了声:“怎么了?” 而赵谦瑜来了句:“你mama的代言丢了。”说完,不等唐珞问一句怎么回事,他便“啪—”地摔下了话筒。 听了这话,唐珞怔住了。 她今年开年不利,却也从未想过mama的代言会丢。 她今年最重要的两件事,一个《清河传》一而再再而三延迟开机,一个mama的代言更是直接丢了? 她没工夫再考虑朱星辰的事,拿上车钥匙便出了门,她要亲自去公司问问清楚。 * 一小时后,星耀影视总裁办。 唐珞风风火火赶到了办公室,摘下墨镜问了句:“怎么回事?mama的代言不是只差签合约一步了吗?” 赵谦瑜坐在老板椅上,本以为他会是火急火燎,此刻,却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看着自己指甲吊儿郎当回了一句:“不知道,估计是孟爷不高兴了。”说着,他看向她,像是在说,至于为什么孟爷会不高兴的原因,就不用他再明说了吧。 的确,她最疲于搞人际关系那一套。 尤其是一些她要靠色相换取什么的场合。 吃饭也好,喝酒也好,哪怕对方从始至终有礼有节,本质上,也只是一场权|色交易罢了。 于是这一阵,孟爷请她吃饭的邀请,她全部找借口推掉,没想到孟爷一个不高兴竟直接拿掉了她的代言。 而她的老板赵谦瑜,此刻也毫无要帮她争取之意,甚至还透着一丝幸灾乐祸的意味。 也不知是从何时起,她和赵谦瑜之间的关系开始变得微妙。 她知道赵谦瑜这个人正邪难辨。 在他极强征服欲的背后,是他极强的破坏欲。尤其他得不到的东西,他更宁愿毁了它。而她,大概也属于他得不到的某一类。 不过有一件事,唐珞从未动摇过。 她相信赵谦瑜的能力。 而这也是她在看清了他另一面后,还心甘情愿继续和他合作的原因。只是这一点,最近也开始越来越地动摇…… 玫瑰是我偷的 第61节 她以为赵谦瑜和其它玩世不恭的二世祖们不一样,只是这一阵公司状况不好,他破罐子破摔的态度,又和其他二代有什么区别? 本质上,他还是一个靠着父辈起来的纨绔罢了。 红姐在一旁道:“赵总,唐珞是我们星耀一手捧起来的,是照着林芷茵的路子培养的。mama的代言不能丢,不能拿了影后就此止步,否则也只是昙花一现。现在不把路子走实了,后面的路只会更难。”顿了顿,“老板,你想想办法吧。” 小桃也在一旁干着急。 赵谦瑜只是“呵”地轻笑了声,顿了许久,他道:“孟常今晚在臻园攒了个局,要不你让唐珞陪一下?兴许人家高兴了也就回心转意了。” 他言语间尽是凉薄。 这社会本就没有永远的同盟,而只有永远的利益。想来她之前还是单纯,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赵谦瑜会是这样一副无情的面孔。 这一切她都认,不过她和星耀的合作,大抵也走到了尽头。 春末夏初的黄昏总是格外长,夕阳染红了天边的云彩,金色的光线透过落地窗耀眼地挥洒下来,写字楼内的白领们纷纷涌出了写字楼,道路开始繁杂起来。 楼下便是南京西路,对面商场墙壁上挂了几幅巨幅广告牌,其中之一便是mama,舒云穿着mama经典款的裙子,彰显着优雅永不过时。 赵谦瑜瘫坐在老板椅上晃了晃,把身子正对向对面商场,用下巴指了指,语气慵懒道:“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也不知道下一个被挂在这儿的人,又会是谁。”说着,他看向唐珞,流动的眼尾闪过一抹淡淡的调侃。 唐珞点了点头,像是看透了他,也认了这一切。 她拿起了桌上的gucci蛇头包,金属链条狠狠甩下来,打在了她脆弱的手背,而她却感觉不到疼。 她说了句:“小桃跟我走。”便离开了办公室。 关上门时,她心里只有一个信念。 下一个挂在这里的人,只能是她! * 美貌可以是资本,也可以是武器。 唐珞换了一条mama经典款的黑色连衣裙,换了双黑色绒面高跟鞋,戴了一对金色流苏耳环,又化了个浓妆。 小桃在一旁道:“珞姐,今晚真的要去吗?我怎么总觉得今晚是个鸿门宴啊!” 唐珞系上了流苏耳环后的金属纽扣,“叮—”的一声,压得她耳洞生疼。 她回了句:“不然呢,代言就这么扔了?” 小桃撇撇嘴,又看了一眼她的首饰盒,拿出一对珍珠耳环道:“珞姐,换这个耳环怎么样呀。毕竟mama的特色,就是在高贵、优雅当中又带着一丝活泼的少女感。戴上它!让他知道谁才是最有资格代言mama的女人!” 唐珞只是笑了一下,没有应声。 小桃说的很对。 但她深知,她今天要去见的,不是一个有品位的奢侈品品牌ceo,而只是一个俗不可耐的五十多岁中年油腻男性罢了。 这类人喜欢什么样的打扮,她最清楚不过。 打扮完,她起身说了句:“走吧。” 唐珞坐在后座,望着这座华灯初上的繁华都市,望着淡青色天光下,一排排金色路灯从眼前滑过,失神许久,终感不安,还是拿起手机给傅裴南发了条微信: 唐珞:【你还在北京吗?】 傅裴南回得很快:【刚到上海。猫我晚上去拿。】 唐珞:【下班了没,一会儿什么安排?】 唐珞:【出来喝酒吗?】 傅裴南:【大白天喝什么酒。】 唐珞:【那我自己去了哦。】 果然,傅裴南立刻发来一句:【你跟谁?】 唐珞:【孟爷。】 傅裴南:【……】 傅裴南:【怎么跟他搅合一块儿了,就你们两个?】 唐珞:【嗯哼。他撤了我mama的代言,晚上在臻园攒了个局喊我过来呢。】 话说到这儿,傅裴南自然是什么都明白了。 顿了许久,他回了一句:【我马上过来。】 * 车子很快便开到了臻园门口,下了车,候在门口的服务生穿了一身旗袍制服,像是等候多时,问了句:“你好,唐小姐。” 她戴了墨镜,服务生还是认出了她。 她应了声:“你好。” 服务生说:“唐小姐这边请。”说着,便引她到了电梯前,按下一部电梯,刷卡按下36层,而后介绍了句,“孟先生今晚定了竹园包间。” “好。” 电梯“叮—”的一声抵达。 臻园是盛茗旗下的高端中式酒店。 对,就是傅裴南家的。 纯中式风格,走廊上挂着国画,连地毯上都绘着山水画图案。 服务生右手伸向右侧,做了个“请”的手势说:“唐小姐这边请,竹园包间在最里面。”说完,没引她到门口便请了辞,独自搭了电梯下去。 唐珞下了电梯向“竹园”望去,见紧闭的双开红木门两侧,站了四个穿黑西装、别着耳机,人高马大的保镖,见了她走上前来说了句:“这边请。” “好,谢谢。”说着,唐珞要往里走,保镖却向前一步拦住了她去路。 “今晚孟爷私人饭局,孟爷不希望有任何照片、音频之类的东西流传出去,手机还请交一下。这是孟爷的规矩。” 唐珞定住了。 而这时,小桃在身后叫了声:“珞姐!” 一回头,见身后,小桃竟被两名保镖拦在了原地。 唐珞望向打头的保镖道:“什么意思?” 保镖态度强硬:“今晚孟爷私人饭局,不方便有外人在场。” 她早猜到今晚会是一场鸿门宴,而到了现场,才发现这顿饭局“鸿门宴”的程度,已经远超了她想象。 她转身要离开,两名保镖却拦住了她去路,说了句:“唐小姐,孟爷已经等候多时了。” 三十六层看样子空无一人,连摄像头都关了,孟爷这阵仗,像是只要她人到了臻园,就是绑也要把她绑进去,而在红木门后,孟爷又准备了什么好戏在等着她,她根本无法想象。 她不知道傅裴南人在哪里,多久能到,她说了句:“我去一下洗手间。” 保镖立刻答道:“包间内有。” 唐珞精巧的小嘴一张一合,语气清冷,却不容人拒绝地回了一句:“至于吗?见孟爷前,你总要让我去补个妆吧?”说着,她睨了保镖一眼。 几个保镖面面相觑—— 最后保镖头子说了句:“手机先交一下。” 她交了手机,问了句:“我能去洗手间了吗?” 保镖做了个“请”的手势。 过了会儿,唐珞补好妆走了出来。 小桃站在原地一脸焦急,这场面,是个傻子也看得出孟老板不怀好意,唐珞赴宴,无异于羊入虎口。 小桃看着唐珞,眼泪都要急出来了,一直摇着头,唇语像是在说:“别去了,珞姐……” 唐珞却一脸从容,拉起了小桃的手道:“瞧你!饭局收手机也正常,毕竟人多手杂,之前赵谦瑜的局有一回不也收了手机?孟爷张口闭口几个亿的生意,都是商业机密,当然要小心谨慎一些。既然不让你进,那你也别傻等着了,先回去吧,我晚上结束了自己回去。” 小桃一开始摇头。 毕竟这阵仗,她真不知道珞姐进去了,会遭遇什么。 直到她被唐珞攥着的掌心,触碰到一个小小一粒的、像是纸条一般的东西。 小桃把那东西紧紧攥在掌间,她性格单纯,也没经过这阵仗,眼泪便不受控制地一直落,说了句:“那我先回去了,珞姐你多小心。” 唐珞笑了笑,摸了一下她的头。 小桃愤愤地盯了几个保镖一眼,见他们无意拦她,便转身走向了电梯间,按下电梯下到一楼,随手拦了一辆车。 上了车,她才敢把手上那东西打开。 是一张酒店擦手纸,上面用眉笔写着: 【1** 0616 1122 傅】? 第46章 这串号码, 唐珞这辈子都忘不掉。 号码是陈文宇送给他的,不是什么靓号,旁人大概也看不出这串号码与其他手机号有什么不同, 0616和1122,却分别是她和傅裴南的生日。 她双子座, 傅裴南天蝎座,据说是要山无棱、天地合才有可能维持长久的一对。 她不是很信星座, 这一条却误打误撞地应验了。 有个词叫水火不容,有个词叫针尖对麦芒,完美地概括了她和傅裴南的性格。 这样两个人能长长久久, 还真是难比登天吧。 无关特殊含义,有些东西还是像基因一样刻进了她的记忆里, 大概要伴随她一生。 比如,傅裴南在美国那一串随机排列组合的电话号码, 她也仍然忘不掉。当年在美国, 所有需要填写紧急联系人方式的地方, 她都会行云流水写下那一串号码。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既是她的爱人, 也是她的亲人。 仍记得三年前刚分手时, 她去银行办业务,柜员拿了一堆表格让她填。 需要填的内容太多,她几乎是凭借本能在书写,而紧急联系人那一栏, 像是那串数字早已注入了她的笔尖,让她下意识写下。 直到填到下一栏——与紧急联系人之间的关系, 她才忽然意识到, 他们已经分手了, 这个人,再也不会是她的紧急联系人了。 玫瑰是我偷的 第62节 那一刻真真切切的失落感,她到现在都记得。 他们因短暂的姻缘而邂逅,因彼此的惺惺相惜而相守。 她也用八年的代价明白了一个道理,爱不爱是一回事,能不能生活在一起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还爱傅裴南吗? 她不想承认。 但她还想和他走到一起吗? * 保镖一左一右推开了两扇大门,中式风格的包间,八宝阁上错落有致地摆放着一些古董花瓶,屏风上的荷花栩栩如生,墙壁上的山水画引人入胜,像是孟常会喜欢的地方。 唐珞绕过屏风隔断走了进去,只见宽敞的包间内摆了一张十人圆桌,桌上却仅孟爷一人在等她。 唐珞踩着高跟鞋走进去,声音控制在如夜莺般美妙而触不可及的分贝:“晚上好。就孟爷一个人么?” 孟常扭头看向她,双手抱臂一副处之泰然的姿态,望着唐珞走进来的袅袅婷婷的身影:“想请大美人吃顿饭还真是不容易啊,大费周章。”顿了顿,才回了她上一个问题,“怎么,只有我一个不尽兴,想再叫两个人一块儿玩玩?” 言外之意,唐珞不会听不懂。 她只正儿八经见过孟常两回,上一回,他是一个有礼有节的“正人君子”,这一回,他却彻底撕下伪装,变成了一只垂着粘稠口水的豺狼虎豹。 其间的反差,唐珞也并不感意外。 她面上不动声色,回了句:“孟爷说笑了。”说着,她走上前去,在孟爷对面坐了下来。 十人的圆桌很大,唐珞坐在孟常对面,中间隔了很长一段距离。 她从包里拿出一份合同,是之前公司和mama谈好的:“我这回来,是来请孟爷签合同的。” 只听孟爷把自己拔得干干净净:“mama的事儿不归我管。” 唐珞笑了一下:“怎么就不归孟爷管了呢?您是mama的控股股东,我mama的代言谈都谈好了,是孟爷一句话撤下来的,想要回来,还得找孟爷不是么?” 孟常冷“呵”了声,脸涨得通红:“你面子倒是够大。我请了你三四回你都不肯来,撤了你mama的代言你才肯露面,我在这儿等了这么久,你倒好,进了门连杯酒都不敬,就想让我在上面签字?” 唐珞余光瞥了一眼,见自己右手边早已摆好了三瓶茅台,孟常手边却一瓶也没有。 她大概也猜出了孟常心里的价码——能让他把mama代言还给她的筹码,是三瓶白酒。 她拿过一瓶看了一眼,酒已经有三十年的年份。 她本就是酒精过敏体质,三瓶三十年的茅台下肚,估计放下酒杯就得奔赴icu了。 看着面前孟爷那绝对的上位者对下位者的目光,那样的自大与得意,她的想法忽然变了。 出门时她在想,无论如何,她也要拿回mama的代言。 只是看着对面的那个男人,她发现自己还是做不到伏低做小。 她开了一瓶酒,把白酒缓缓倒入一旁透明的玻璃酒壶,又从酒壶倒入小小的酒杯,自己留下一杯,另一杯放到转盘上,戴着璀璨宝石戒指的食指在玻璃转盘上轻轻转动,便把酒杯转到了孟爷面前。 她轻笑了一下:“不好意思,是我不懂事了。我敬孟爷一杯,我干了,您随意。”说着,她仰头把自己面前的一小杯白酒一饮而尽。 白酒味道醇香,不过后劲太大,放下酒杯时,她已然感到酒精有些上头。 看了这一幕,孟爷只是撇嘴轻笑了声,垂眸望着自己面前那被唐珞轻薄无礼地用一根手指转过来的酒杯,说了一句:“你敬酒的方式倒是特别。” 语气间已有愠怒。 明明有求于他,却一没有道歉的诚意,二没有要投怀送抱的自觉,还敢用这种方式给他敬酒。 不过没关系。 他今天叫她过来,就是要撕掉她的伪装。 而是在这时,包间门被推开,门口传来一句:“那孟爷希望她怎么敬,坐孟爷腿上?” 混不吝的语气,像是全然不把人放在眼里。 听门口传来陌生声响,孟常吓了一跳,他今天下给保镖的命令是——无论里面发生什么,谁都不许进入,也谁都不许放进来。 “别难为人家了,要不我坐孟爷腿上敬孟爷两杯?”调侃着,傅裴南从屏风隔断后走了过来。 “裴南?你怎么在这儿。” 傅裴南穿了一身白西装。 他很少穿浅色西装,印象中,这好像也是她第一次看他穿白西装。 他身长腿长,肩膀又宽,穿着倒意外得很好看。 “刚刚接到举报,说是有人在我的酒店……”说着,傅裴南食指轻轻打着转,却不把话语道破,“我也不知道包间里是谁,随便报了警也不好,就先过来看看。”说着,他走到唐珞身旁,见桌上放了一只半满的玻璃酒壶,便举起来拿到鼻尖轻嗅,“嗯,好酒。孟爷过来喝酒,怎么也不叫我一声。看来都是误会,要不我留下来陪孟爷喝一杯?” 说完,他在与唐珞隔了一个座位的位置上落座。 孟常冷笑,他不信什么有人举报那一套鬼话,指了指唐珞,又指了指傅裴南,问了句:“你们认识?” 傅裴南回了一句:“大影后,全国人民谁不认识。” 孟常坐在原位,脸涨得有些通红。 他不知道傅裴南是对唐珞有兴趣?还是两人私下已经有了什么交集,总之,他特意前来保她的心思已经十分明显。 今天他言语间,也没了之前他对他的那几分敬意,让孟常有些难适应。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大家只知盛茗傅家家大业大,却也不知其背后真正的背景。 那个年代一手富起来的,又有几个是真正白手起家? 这几年,傅泗礼身体不太好,便对自己这唯一的宝贝儿子寄予厚望,未来盛茗归了傅裴南,也只是时间问题。 不知为何,看着眼前这天之骄子、鲜衣怒马的年轻人,他反倒生了几分怵。 思忖片刻,他只能退让几步道:“今天是唐珞得罪我在先,我撤了她代言,她来给我赔罪……”顿了顿,“这样吧。看在傅总的面子上,唐珞你自罚三杯,我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mama的代言还给你,怎么样?!” 小小的要求,留的是他最后一点的薄面。 三杯酒换mama的代言,这个交易在唐珞这儿可以成交。能小事化了,她也不想节外生枝。 她兀自倒了三杯酒,没有多犹豫,便仰头一口闷了下去。 余光瞥见傅裴南歪坐在椅子上,一手搭在桌上看了她一眼,不过也只是看着她喝下去,没有多说什么。 她很少喝白酒,也是第一次领会空腹连干三杯酒的威力。 第三只酒杯,她几乎是砸在了桌子上。 傅裴南看了这一幕,只是用力搓了一把脸,像是要将万般情绪都掩在那一张平静的皮囊之下。 包间内沉默了几分钟,而后,傅裴南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走到了孟常面前。这个距离,像是直接闯入了他的领地。 他用自己的酒杯碰了一下孟常面前的那一杯,碰得孟常杯中酒洒了一些。 他一口喝下,语气平静道:“期待下个月唐珞能出现在mama的广告上。她喝醉了,我就先带走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先写到这儿啦,明天周六,可以多更点。 今天是没有小红花的一天,呜呜? 第47章 “叮”的一声, 电梯抵达了负一层。 不远处,一辆白色保时捷电车闪起了车灯,傅裴南走去拉开了副驾驶车门。 夜深了, 虽是夏天,地库内也颇有几分凉意。 唐珞肩上搭了一件宽大的白西装, 细高跟踏在地库水泥地上,发出“哒—哒—”的清脆声响。 黑色抹胸长裙显得她身子修长, 裙长刚好到小腿处,露出了她一对苍白脆弱的脚踝,又穿了双细高跟, 走起路来如弱柳如风,摇摇欲坠。 她一边走来, 一边随意打量了眼车子——车尾和保时捷其它车型一样处理得不太好看。 记得之前,她曾不止一次地听傅裴南吐槽过保时捷的车屁股。 她喝得微醺, 走路也有些闲庭信步, 走上前来说了句:“你换车了。” 傅裴南应了声:“嗯。” “你不是嫌它车型不好看。”说着, 唐珞两手轻轻裹住了外套,微微欠身坐进了副驾。 “车只是个代步工具罢了。”说着, 待唐珞坐稳, 他不轻不重合上了车门。 随一阵强力却稳重的推背感,车子向上攀爬,迅速驶出了地库。 唐珞喝了酒,胃里不是太舒服, 傅裴南开车又一向随意,她感到有些反胃。 他对司机一向挑剔, 对自己车技倒是没什么讲究。毕竟坐在驾驶座上, 也感受不到其它座位上的晃动。 她按下车窗, 让晚风吹了进来。 他问了句:“不冷吗?当心感冒。”说着,他一个油门加速,赶上了前方正在倒计时的绿灯。 唐珞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我怕我吐你车上。” 傅裴南没再应声,却不动声色降下了车速。 晚风微凉,吹得她脑袋有些昏昏沉沉,她分辨不清自己究竟是喝醉了,还是因为喝了点酒抵抗力下降,吹了点风便着凉了。总之,车子开了没一会儿,她便彻底昏睡了过去。 傅裴南看了一眼,替她升上了窗子。 * 再次醒来,唐珞只感到头昏脑涨。 她迅速晃了晃脑袋,透过微弱的月光打量着这房间,而后意识到这里并不是她的卧室…… 她随手拍了一下床头柜上方的墙面,大灯瞬间亮了,开灯按钮的位置倒是和她家一样。她环视一周,发现这里不是她家,格局却与她们家很像。 直到看到墙上挂着她那幅“价值上百万”的作品,《一只缅因猫》,她才确认,这里是傅裴南在上海的住处。 迷迷糊糊间,她听到客厅熟悉的男声。 他像是在通工作电话,寥寥几语,却可听出这几年他心思更重,做事也更稳了一些。 玫瑰是我偷的 第63节 傅裴南是典型的夜猫子型人格,每天精神亢奋的时间是从下午到半夜两三点。 记得之前在北京,他也总是喜欢大半夜工作,总是一个人看着看着文件,觉得哪儿不对劲便一个电话打过去,连累他下面那几个总监也跟着精神衰弱,一到半夜便开始神经紧张,睡不着觉。 表面有礼有节,但骨子里,他还是那个从小被捧惯了的天之骄子,习惯了周遭一切都围绕自己的意志而转移,霸道得浑然天成,而又无可救药。 她又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此刻是凌晨一点。 清醒了会儿,她感到口干舌燥,见床头柜上摆了两瓶矿泉水便伸手去拿。只是被酒精麻痹的双手不太听使唤,拿到了一瓶,另一瓶却被她撞倒,滚了两圈掉落在了地毯上。 门外传来一声:“稍等,合同的事晚点再说。” 紧跟着,那人走了进来:“醒了吗?” 她上身仰在柔软的床头,用力想拧开瓶盖,只是怎么也使不上力,便直直递到了他面前:“帮我拧一下。” 傅裴南走上前来,拧开,又塞回她手上。 她回了句:“谢谢。”便仰头“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傅裴南两手抱臂,轻轻搭坐在床对面的桌子上,望着她。 三年时间,她还是变了些吧。 外形上更光彩照人,性格上,也不知是真变了还是装的,总之比之前乖顺了些许,和他在一起时方方面面的棱角,也都被磨钝了,眼里的光也更加柔和了下来,也不知是否是好事…… 喝完水,她说了句:“今天谢谢你。” 傅裴南问了句:“今晚这个局是孟常叫你过来的?”顿了顿,“还是赵谦瑜让你去的。” 不过是一句过问,唐珞却不是很想回应。 她坐在床上两手抱着膝盖,嘴角边还挂着一滴刚刚畅饮留下的水珠。 沉默片刻,她抬头望向他,刚睡醒的目光中透着小鹿一般的水光,竟没有一丝杂质:“是赵谦瑜告诉我孟常在臻园设宴,叫我过去。” “你跟赵谦瑜是什么关系?” “老板和演员?” “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她语气略带一丝不悦道:“赵谦瑜是什么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但我也有自己的考量。我不喜欢他,但成年人的世界里喜不喜欢已经不重要了,不是么?” 傅裴南重复着她的话语:“喜不喜欢不重要……”顿了顿,“那你觉得什么重要?” “利益,前途,金钱。”唐珞望着他,语气坚定,“这些才重要。” 话题就这样戛然而止,让唐珞感到微妙。 她以为这样的辩论起码要持续三十分钟。 傅裴南顿了片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竟没有再反驳她什么,让她有那么一瞬间感到两人像是站在了同等的平台上对话。 她大声表达自己的想法,而他并没有以自己阅历更深,圈子更广的姿态俯视她。 他只转而道:“你今天别回去了,在这儿休息。”说着,便走出卧室,关好了卧室门。 随“砰”的一声不轻不重的关门声,世界陷入一片寂静。 休息…… 在这儿她怎么休息得下…… 不过她的确不大舒服,即便只几层之隔,也还是不想再折腾了。 她躺下来,又转了个身侧卧,紧跟着,鼻尖便隐约嗅到他那套材质上好的深蓝色蚕丝枕巾上,留着他明显的古龙水的气味。 三年了,他的古龙水竟没有换,还是当年她在美国为他挑选的那一款…… 淡淡的气味,却一下子把她拉回了几年前,两人在三里屯那套大平层同居的日子。 很多个夜里,他在一旁通着工作电话,而她则上了一天课躺在宽大的软床上刷着手机等他。 她总是嘟囔着:“快一点,睡觉啦!” 而他总是一边看着电脑一边答:“等会儿,马上。” 却从不叫她先睡。 她舒展在柔软的蚕丝床单上,那上面满是她白桃味的沐浴露和他淡淡的古龙水味相混合的气味,而每每闻到那个气味,她都会想起一个诗句。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卧室外是一片寂静,他似乎没有再继续工作。 两人一墙之隔,说是互不打扰,只是一个小小的脚步声,甚至一个鼻息都在牵动着对方的心跳。 傅裴南从酒柜拿了一瓶酒,一手拎着酒瓶,一手拿着酒杯走到了巨大落地窗边的茶桌前。 他兀自个自己倒了一杯,正对落地窗而立。 上海是一座金融与工业融合的城市。 楼下黄浦江滚滚向东流去,巨型货轮鸣着悠扬的汽笛缓缓行驶,典型的工业城市景观。 只是隔江对岸便又是陆家嘴cbd,各大银行、基金、保险、投行……这一片几乎囊括了上海一半以上的金融机构。 大江东去,不舍昼夜,资本更是永不停歇。 两者交相辉映,显出一番赛博朋克的城市景观。 而是在这时,“吧嗒—”一声卧室门把手向下压,傅裴南回过身,见一道袅袅婷婷的身影从主卧走了出来。 他问了句:“还不睡?” “你不也一样。”说着,唐珞走上前去,拿起简约现代风茶几上的酒瓶看了一眼,罗曼尼康帝,不是什么特殊的年份但却也价值不菲,“一个人喝酒吗?要不我陪你。” 酒精让他的目光有些涣散,而在涣散的目光背后,却又包含一丝温柔的深情。 他望了她数秒,而后反应过来道:“好。” 中岛台上方倒挂着数只干净的玻璃酒杯,唐珞拿下一只,给自己倒了一些,便走上前去隔了一定距离立在了他身旁。 唐珞轻抿一口酒,说了句:“你还没动手术吧?” “没有时间。” 她说了句:“抽个空吧,我这一阵比较闲,我可以陪你去。”顿了顿,她看向他,“不是说肿瘤不小,有转恶的可能性,医生建议你尽快手术吗?” 傅裴南压下下巴,沉默良久,嘴角边总算浮出一抹笑意。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说了句:“好。” 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是忽然想起一件事。 这三年来,有一个念头总是能让他瞬间红了眼眶,那便是唐珞嫁人的模样。 唐珞第一次穿婚纱是在电影中,圣洁的模样让他感到刺痛。那天晚上,他做了个奇怪的模样,梦到唐珞要嫁人了。 她穿着洁白的婚纱,手捧淡蓝色绣球,问他:“我的婚礼,你会来参加吗?” 他笑中含泪,回了一句:“会。” 然后他便醒了过来,一瞬间泪如雨下。 他第一次见到唐珞时,她才十二。 她是他从十七岁守护到二十四岁的女孩。 他看着她一点一点地融入美国那片陌生的土地,看着她高中毕业,考入电影学院,却依旧对自己的未来感到迷茫。 他永远也忘不了在广州的海鲜酒楼,她在纨绔富二代的玩弄下,一刀砍下了剧毒金环蛇的头,而那朋友望着那在桌面跳动的蛇头吓得半晌也说不出话,再不敢出言轻薄。 而如今,她已经从当年那个空有一腔孤勇的女孩儿,挣扎着蜕变为了人情练达的影后。 他曾想象过许许多多唐珞嫁人的样子。如果哪一天她要结婚,他会为她准备全天下最丰厚的嫁妆,他要让她成为最富有的新娘。 他会给她全天下最真挚的祝福。 他们在一起八年,感情早已深入骨髓。 他很难去形容那种感觉,明明吵得天翻地覆,她依然是他心中分量最重的那一个,无可撼动。时隔三年再次相遇,她处处躲让她三分,却依旧挂念着他的身体。 分手了,但这样的羁绊,这辈子都剪不断。 傅裴南仰头一口将酒喝下,苦涩的液体划过他肿胀的喉咙,他转身看向她,看着她那毫无防备的模样,而后再也忍不住地吻了下来。 毫无征兆地,薄薄的玻璃杯在慌乱中从手中滑落,“砰—”的一声在地板上碎裂,流下一滩猩红的水迹。 他唇齿间带着淡淡的红酒的芬芳,令人迷醉。 她能感受到他心脏在不规律地剧烈跳动,牵动着她的。 三年了啊…… * 时间已不知过了多久,天渐渐亮了。 一道天光破晓,惊动了沉睡的云层。 两人在主卧大床上迎来了黎明,唐珞背对他侧卧着,怀里紧紧抱着一只枕头,望着窗外清晨第一缕阳光挥洒在江面的景色,静静地失了神。 他则从床上走下来,踱步到窗边,从窗边圆桌上拿起了烟和打火机点燃了一支。? 第48章 两人彻夜未眠, 直到五点,唐珞才伴着晨曦浅浅入睡。 不过她没能睡多久,到了八点便自然醒来, 见卧室内空无一人,也不知傅裴南去哪儿了。 她走出房间, 刚好听玄关处传来一阵密码输入声,紧跟着, 傅裴南拎着满满两手的早餐走了进来,问了句:“醒了?” “嗯。” 昨夜好像一场梦。 她光脚踏在柔软的地毯上,好似走在了云端。 昨晚睡觉时, 她总不好一直穿着礼服,便从衣帽间随意拿了一件白衬衫换上。又试了他两条运动短裤, 但过于肥大,看上去未免太过滑稽, 便又脱掉。 于是衬衫下摆看看遮在了她大腿根处, 露出她一对修长傲人的双腿, 像是故意似的。 玫瑰是我偷的 第64节 她倚在玄关与客厅的拐角处,望着他手里的袋子问了句:“都买了什么?” 傅裴南换了拖鞋走进来:“皮蛋瘦肉粥, 生煎, 茶叶蛋,黑米粥。”说着,他走到中岛台坐下,“快来吃饭。” 唐珞熬大夜时身体总是有应激反应, 有时通了宵,第二天状态反而更好。她昨晚只睡了两个小时, 却感到精力充沛, 脸上也容光焕发。 她剥了一颗茶叶蛋, 掰开,一半连着蛋黄,一半只有半颗蛋白,唐珞把连着蛋黄的那一半顺手扔进了傅裴南的粥碗里,自己只吃起了蛋白。 傅裴南看到来了一句:“之前怎么不见你这么挑食?” “蛋黄热量高。” “毛病……” “……” 唐珞胃口比三年前还小,吃了半个蛋白,又舀了两勺粥便吃不下,放下了一次性餐具,看着对面的他。 他吃饭不慢,却很有章法。 他坐在餐桌前的姿势和之前一样,一手拿着餐具,一手总是长长地伸出去,把在一旁的桌子上。 三年了,他倒是没怎么变。 他又喝了一口粥,便拿餐巾抹了一下嘴,而后道:“还记得你昨晚答应我什么吗?” 听了这话,唐珞顿时一惊:“我昨晚说什么了吗?” “你不记得了?” “要不你提醒我一下?” 傅裴南听了轻呵了声,像是不大高兴,提醒了她一句:“医院。” 听到后她总算松了一口气。 她还以为昨天她喝多了,答应了什么不该答应的事…… 比如……复合…… 不就是去医院割个肿瘤,她那部民国新戏还没开机,抽个一周左右时间不是什么问题。 拖了大半年的手术,她一开口,傅裴南安排得倒是迅速。 记得之前,他每年都会缴纳巨额的保险费用,还会顺便给她买。而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之前那么多年白白扔进去的钱,如今总算是派上了用场。 保险公司请了一位在胃肿瘤领域世界排名前五的美国医生,到香港为他做手术,时间很紧,就在后天下午,他最好今天就飞过去做术前检查。 挂了电话,傅裴南问了句:“你港澳通行证没过期吧?” 她的港澳通行证还是几年前,她和傅裴南去香港玩时办的,这两年因为工作需要也飞过好几次香港,刚好还在期限内。 “没过期。” “发给我。” 唐珞便从相册找出来,发给他。 傅裴南把自己连同唐珞的通行证发给了秘书zoe,说了句:【两张今晚飞香港的机票,头等舱,没有的话延到明天,但越早越好。】 zoe:【商务或者经济不行吗?】 傅裴南:【不行。】 毕竟唐珞公众人物,隐私性要受到保障。 * 今天周末,zoe一大早便收到傅总微信,让她帮忙订机票,还今晚!还头等舱!还两张! 如今疫情航班大幅度缩减,时间又这么赶…… 现在才八点半,她只是睁眼看看几点了,好继续睡,结果一开手机就看到这个消息,深入骨髓的打工人dna还让她在意识朦胧间秒回了傅总微信,这下连装没看到也没法了。 紧跟着,又一条让人心梗的信息弹了出来。 傅裴南:【有什么问题吗?】 zoe:【没有!这就去办!】 她满身起床气地下了床,骂骂咧咧开了电脑,在电脑启东的时间里,又点开证件看了一眼。 她只是有些奇怪,自己是傅裴南秘书,傅裴南的工作行程她比傅裴南本人还门儿清,之前也没听傅总说过去香港有什么贵干啊。 而一点开,只见第一张是傅总的通行证。 他浓眉大眼,证件照都拍得挺好看。 紧跟着手指向右一滑…… 她看到了什么? 本以为两人一同出行,另一人会是公司同事或是商业伙伴之类的,结果她看到了谁? 第一眼她以为自己看走眼,长相与明星相似的路人不少,尤其又是在整容业如此发达的当下,只是她却又看到旁边明明白白写着“唐珞”二字…… 这信息量太大,真的是不开通vvip就可以看到的内容吗? 这可是刚拿了影后,一会儿和影视圈大佬赵谦瑜传出金主说,一会儿又和顶流朱星辰传绯闻的唐珞啊! 她的真实感情史,一直就是个谜! 而她今天又看到了什么? 唐珞和傅总一同出行,这这这是有什么地下情了? 都说金融圈和娱乐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本以为她们傅总是一股清流,从不跟什么乱七八糟的小明星传搅合在一起,没想到不干则已,一干就要干一票大的。想来之前私生活干净,也是因为那些莺莺燕燕的小演员入不了傅总的眼。 唐珞,脸长得高级,演技又好,是让她一个女人都忍不住要爱的程度。 这是她有生之年第一次吃到第一手大瓜,兴奋得心脏都在砰砰砰跳。 傅总威武! 傅总好眼光! 傅总!有机会带我见一见珞姐! 而一退回聊天界面,便发现唐珞那张通行证被撤回,紧跟着,傅总又发来一张图片,和上一张一样,只不过在唐珞正脸上打了马赛克。 zoe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回了一句:【好的,我什么都没看到,真的没看到,我这就去办!】 * 机票买在了当晚。 夜里风凉,唐珞穿了一条高腰的阔腿牛仔裤,穿了一件贴身的黑色泡泡袖针织短袖,挎了个gucci的蛇头包,小小的巴掌脸上戴了一副大大的gentle monster的黑色墨镜,站在镜前转了一圈:“怎么样,认不出来吧?” 傅裴南一身黑色正装,坐在唐珞衣帽间旁的一张圆形小茶桌上,手上捧着ipad在看项目计划书,闻声瞥过去一眼,问了句:“你是不是又想骗我外套?” 唐珞:“……” 唐珞又往箱子里塞了两套睡衣,合上箱子,把箱子立了起来,为了洗脱自己想骗他外套的嫌疑,自己从柜子里翻出一套oversize的黑色西装套在了外面,说了句:“走吧。”说完,又补了个口红,对着镜子么了么。 傅裴南走过来,搂着她肩膀便往前走:“走了别磨蹭!” 唐珞一个趔趄跟上。 傅裴南掌心大而有力,一手搂着唐珞,一手推着两个行李箱却也绰绰有余。 两人叫了辆专车,到了小区门口时,车子已经停在了外面。 正值傍晚,夜风习习,不远处便是繁华的南京西路,街上满是穿着靓丽的年轻男女。 车子开过了南浦大桥,微凉的风从两侧开敞的车窗灌入,唐珞胳膊轻轻搭在了窗框上,望着窗外的夜景出神。 两人上回一同出行,也不知是多久前的事情了。 她问了句:“你紧张吗?” “你是说手术?” “是啊,毕竟是开腹手术。” 傅裴南只回了句:“手术不紧张。太久没跟你一块儿出门,倒是有点紧张。”说着,他也不看她,继续翻着ipad上的项目书。 大大的墨镜遮在唐珞精巧的小脸,盖住了她眼底的一瞬欣喜,也盖住了她脸颊上小小的红晕。 她没有说,她也是。 * 午夜航班,机舱内没多少人。 上了飞机,傅裴南手机一关,放平了座椅,戴上眼罩便开始睡觉,飞机即将起飞的播报还未播完,身旁已经开始传来浅浅的呼噜声。 人在入睡时总是显得脆弱,傅裴南也是一样。 记得有几次争吵过后,她恨不能朝他脸上扔烟灰缸,砸破他英俊脸庞上的那一股傲劲儿。 当然了,她不敢。 当魔高一尺的那个魔,遇到了道高一丈的那个道,饶是他再容她放肆,她也不敢在他头上动土。 一边又是生气,失望,一边又是隐忍,她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无法跟他安然无恙。 只是第二日,看到他端着面子的示好,拉不下脸的小小的道歉,看着他夜里这张毫无防备的睡脸,她就又什么都好了。 他们就是这样在一起度过了八年。 抵达香港是在凌晨一点,唐珞后半段也入睡了,醒来时有点起床气,嘟嘟囔囔地跟着下了飞机。 好在后半段傅裴南睡醒,飞机落地时他已经清醒,抱着睁不开眼的唐珞取了行李,过了海关,而到了机场出口唐珞才开始直立行走。 银行、保险公司这类的金融机构,对像傅裴南这种级别的超级vip客户的服务,远超出人想象,下了飞机有专车接机是基本,有时出游告知了行程,到了当地吃喝拉撒什么事都有人管。 酒店定在了尖沙咀一家老牌五星级的总统套,一夜的价格起码五六万起跳。 经理将两人送到了房门口,说了句:“傅先生,小姐,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下午安排了术前检查,到时候会派车来接。” 唐珞接过了经理递来的房卡:“好,辛苦你。” 作者有话说: 来啦~!? 玫瑰是我偷的 第65节 第49章 唐珞刷开了房门, 房间很不错,对面便是一大片的落地窗,视野一览无余。 酒店欢迎礼送了瓶香槟, 祖母绿色的瓶子插在了质感精致的金色冰桶内,一旁纸巾烫印着酒店logo。 唐珞取出来打量了眼, 还不错的牌子,问了句:“喝一杯吗?” “可以啊。” 傅裴南走上前来接过酒瓶, 用一旁的白毛巾包裹住瓶身,有力的手掌缓缓转动软木塞,没一会儿, 软木塞便“砰—”的一声轻弹出来,带着浓密气泡的液体不急不缓地涌出。 他们站在酒店顶楼的落地窗前, 对着香港的夜色举杯。 “cheers.”傅裴南举起一杯。 “cheers.” 香槟很好入口,唐珞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走过去坐在了一旁沙发上。 傅裴南回过身来面对她。 刚下飞机时还困得睁不开眼, 此刻到了酒店她倒是精神了, 放在几年前,她估计能在这个时间拉他出去压马路。 果然, 她一手拿着香槟, 一手刷着手机开始颇有兴致地哼起了歌,身子随节奏轻轻晃动。 她唱歌时歌词总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音准、节奏一塌糊涂,难听得无可复制, 只是又偏偏人菜隐大。 看着她渐入佳境、自嗨自嗨的模样,傅裴南忍不住轻咬了一下下嘴唇, 顿了顿, 走上前去捏住了她下巴, 盯着她无辜的眼镜道:“别唱了。” 唐珞眼睛往上翻,瞅着他,一副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的模样,顿了片刻,一旁手机放到了副歌,她便又忍不住dna的躁动跟着哼唱起来:“爱你孤身走暗巷,爱你不跪的模样,爱你和我那么像,缺口都一样!” “去吗?配吗!这褴褛的披风……” 那句“配吗”让傅裴南狠狠对号入座了一番。 每次唱歌,她都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波涛汹涌的内心世界,在她眼中也就是个移动的背景布。 他一把夺过她手机,关掉了音乐:“睡觉!” 唐珞也没说什么,拿起手机再次放起了音乐,一边唱着一边闲庭信步走去打开了行李箱,拿了换洗衣物,兀自去洗了个澡。 洗完,唐珞换了一条丝绸质感的墨绿色吊带睡裙,外面套了个牛仔套走出来,问了句:“晚上怎么睡?” “你睡主卧,我睡次卧。” “好哦。”唐珞毫不客气地应下来,一边闲闲散散走向主卧,一边用五指拨了拨头发。 一头蓬松的卷发“哗啦啦—”地洒向了她后背,每一根流光的头发丝,都像是轻轻扫在了他心尖。 “晚安。” 唐珞走到主卧门口,扭头看向他,摆了摆手:“晚安。” * 这家酒店的寝具是一绝,空调无声地吹出舒适的冷气,唐珞躺在了大床上,盖着轻薄的羽绒被,舒展了一下四肢,没多会儿便沉沉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第二天上午,傅裴南洗漱完过来敲门,见里面没人应,便干脆推开门走了进去。 她倒是没锁门,一走进去,只见唐珞戴着眼罩,身子侧卧着,大长腿搭在了被子上。偏偏睡裙又很短,堪堪遮在了她臀腿交界处,一片旖旎春光。 傅裴南走上前去,拿起一旁的红棕色床旗往她身上一扔,只见床旗“吧唧”一下正正好便盖在了她屁股上。 他走到她枕边叫了声:“唐珞。” 没人应。 “老唐,起来吃饭了老唐。” 睡意朦胧间听到“老唐”二字,唐珞埋在被子里的小脸上浮出一抹会心的笑意,真是好久都没听人这么叫过她了。 在这世上,除了傅裴南,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喊她老唐。 唐珞摘下了眼罩,昨天睡前忘了拉窗帘,此刻阳光格外刺耀眼地照射下来,唐珞大大的眼睛先睁了一只,笑眼望着他,过了会儿另一只才睁开。 她伸了个长长的懒腰,问了句:“早上吃啥啊?” “出来看看就知道了。” “你已经买回来了?” 傅裴南只是笑了一下不说话。 不用想都知道,他一定是买了港式早茶,粤菜堪称中华料理界的天花板,之前和傅裴南来香港时吃的那几顿早茶,每一顿都叫她毕生难忘。 傅裴南催促道:“快去洗漱。” 唐珞腾地一下起了床,刷牙、洗脸五分钟搞定,走出卧室一看,餐桌上竟空空如也。 她扭头看他:“早茶呢?” “早茶当然是在早茶店了,换衣服跟我出门。” 唐珞:“!!!” 唐珞来香港参加过不少活动,不过在香港的知名度自然比内地要低许多,不用把自己裹成粽子,而可以放心大胆地出门,这样的感觉很好。 她穿了一条黑色吊带连衣裙,外面套了个牛仔外套,下面随意趿了双人字拖,又戴了副墨镜便出了门。 两人打车到了一条小街。 街道是上世界末的繁华,两侧小广告牌纷纷攘攘,道路上人潮汹涌,傅裴南个子很高,怕唐珞被人群冲散,便伸手揽住了她肩膀,又时不时轻捏一下。 透过质地偏柔软的牛仔外套,可以感觉到她肩膀十分单薄。 肩头却又有肉,手感不错。 曾在她身上做过无数次的动作,这次再做,却无法像之前那样随意,而又透着股小心,搞得他心里绷着那么一根线,心脏也跳得很快。 他们之间还是隔了一道线。 两人都在那道线前疯狂试探,但谁也没有踏破。 两人找了一家茶楼,傅裴南坐在对面,静静看着唐珞贪婪地点下十几道菜。 一会儿这些菜她能吃下四分之一,他不介意管她叫声爹。 果然,吃了没几口,她便发现自己高估了自己的食量,开始虚情假意地给他夹菜。 “这个水晶虾饺真的好好吃!”说着,给他夹了一个。 “这个烧麦,你快尝尝。”说着,又给他夹了一个。 “这个蛋挞,这个蛋挞!” 于是,他面前又多了两个蛋挞。 好吃且不占肚子的卤鸡爪,她倒是自己吃了个精光,没叫他尝尝。 一顿饭下来,唐珞面前的小碗吃得精光,中间的菜品也吃了个七七八八,唯独傅裴南面前的食物堆积如山,于是唐珞用纸巾抹了抹嘴巴,便指着他面前的食物道:“快吃啊,浪费!” 傅裴南:“……”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中式古典装修风格的茶楼,店内熙熙攘攘。 时间不过早上八点半,上一次在这个时间出门吃早餐,也不知是哪辈子的事情了。 两人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傅裴南看着清晨的阳光格外明媚地照下来,在这样的和煦下,周遭一切都显得静谧,让他有种仿佛停滞在这一刻的错觉。 他还倒希望时间停留在此刻。 至少此时,唐珞就坐在他左右,她眼角眉梢皆是温暖的笑意。 * 唐珞体力不如从前,记得之前每次一同出游,她都交感神经兴奋,什么大半夜要出门压马路,临上飞机前要争分夺秒吃最后一顿火锅、早上四点把他从床上踹起来追逐太阳东升,这都是常有的事,这一日吃了早餐,在外面没逛两步,她却嚷着累,要回酒店休息。 吃得又饱又暖的肚子总是给人无限安全感。 唐珞躺进柔软被窝里睡了个回笼觉,中午被傅裴南喊起来,出门吃了个粤菜,吃完到了下午时分,两人便如约前往那家私人医院做术前检查。 都说人上了年纪,最不喜欢去的就是两个地方。 一个是车站,一个便是医院。 因为这两个地点都预示着离别…… 医院总是充满了悲欢离合,即便周围人都在讲着两人听不懂的粤语,但人类最基本的悲欢大抵是相通的,一到了医院,心情便不自禁地低落下来。 唐珞陪傅裴南办了住院手续,一下午陪他做了许多检查。 这也是他第一次动这么大的手术,做完检查,她问了句:“你紧不紧张?” “还好。” 唐珞讨人厌地坐在病床一边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加油!你要相信自己!” 傅裴南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白了她一眼。 但说不紧张也是假的,毕竟他从小到大身体没出过什么大问题,连阑尾都没割过。而阴差阳错,人生中第一场大手术,竟是唐珞陪在他的身旁。 这三年来,他过得有些麻木。所谓调整好状态,也仅仅只限于工作层面。他总是很晚下班,排许多应酬,在下了班独自在家小酌的夜晚,在应酬后空洞地坐在后座望着窗外建筑物从眼前滑过的时刻,他有时会想,如果明天出了意外死掉,又会如何? 好像也不会如何。 正如弗洛伊德所言,有时渴望死亡也是一种本能。 只是此刻,他却又格外怕死。 他希望手术一切顺利,他可以尽早醒来,而一睁开眼,看到唐珞就守在他床边。 他希望身体没有大碍。 如果可以,他想和他的老唐一起慢慢老去…… 那个夜晚,看着傅裴南换上了病号服,躺在病床上,被医护推进手术室的模样,医院走廊苍白的灯光打在他没有血色的脸庞,唐珞一下子便忍不住掉了眼泪。 生命在此刻显得脆弱。 那样强大、那样高傲、那样目空一切的人,此刻也只能闭上双眼将自己的命运交由他人之手。 玫瑰是我偷的 第66节 她只愿他一切顺利,不要有事。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 其实两人都还是深爱着彼此,彼此在对方心里的重量和位置根本没有其他人可以撼动…… 放个预收——>《星河璀璨》,文名改了,主角名改了,文案也修了一下 1. 二十四岁这一年,顾西柠英硕毕业,进了上海一家高科技企业。 公司创始人兼ceo周叙言,年轻有为,技术大拿,一手创办了星宇。为人也城府莫测,身高相貌更是死死扣在了她审美点上。 顾西柠怦然心动,决定主动出击! 直到星宇 d 轮完成了百亿融资,周叙言一跃成为了科技新贵…… 2. 在荣镇,顾家算落没贵族。 在那座富庶的苏南小镇,她外公的家族企业连年稳坐纳税第一的位置,直至外公去世。 考虑到公司上市后,两人差距会逐渐悬殊,顾西柠深思熟虑,决定自此收手。 3. 一次周末,顾西柠到酒吧小酌。 当天酒吧蒙面夜,迷幻灯光下,男人蒙面走来,坐到她旁边:“可以喝一杯吗?” 可以看出是一个有一定社会阅历,也有一定社会地位的男人,风趣幽默,绅士又儒雅。两人相谈甚欢,散场时互相留了微信小号。 无聊时,两人连麦聊天。顾西柠说起工作上遇到的问题,而他随口一提的建议,总是能巧妙地化解她每一次的职场危机。 两人逐渐交心,无所不谈。 只是又彼此试探,明知是同一行业里的人,却都紧紧捂着马甲,不告诉对方自己在哪个厂。 他说他叫nick,她说她叫judy。 他清华毕业,却说自己北大。 她ucl,说自己帝国理工。 她的伪装天衣无缝,直到又一次蒙面主题夜,两人约在酒吧见面。 男人依旧蒙着脸,语态微醺,戴着铂金扳指的手握着琥珀色的酒杯:“其实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他扭过头,透过她的小狐狸面具,望着面具内她那双漆黑湿润的杏眼:“之前那一阵,你为什么撩完我就跑了呢?顾西柠。” [落没小姐 x 科技新贵 | 魔高一尺 x 道高一丈] [职场文 | 年龄差6岁]? 第50章 空旷走廊上, 唐珞一人坐在一旁等待。 偶尔有护士从手术室走出来,不过唐珞只是抬眼看了一眼,并没有追问手术室内情况如何。 她光着一双腿, 坐在走廊上只觉得冷,便又去病房拿了一件傅裴南的西装外套盖在了腿上。 她尽量不去时时刻刻盯着时间看, 只是自以为过了许久,看了眼表, 竟然也才过了几分钟而已。 而是在这时,顾婷婷的微信“嗡嗡”地弹了出来。 婷婷:【珞珞,在干嘛呀?】 唐珞拍了一张医院走廊的照片发过去。 婷婷:【你去医院了?怎么回事, 谁病了吗?】 唐珞朋友圈子简单,顾婷婷想不到除了自己这个铁蜜, 唐珞那边还有哪个朋友生病了会让她去陪。 她甚至想到了会不会是唐珞妈妈,却不曾想, 唐珞发来一句: 【傅裴南。】 【胃里长了个不大不小的肿瘤。】 看到“傅裴南”三个字, 婷婷惊诧不已。这个已经从唐珞生活里干干净净消失了三年的名字, 竟又这样再次出现,而这一次, 顾婷婷也如多年前, 他们两人吵吵闹闹,却又难舍难分时一样,她感到十分意外,却又觉得, 这一切也都在情理之中。 那样的情感,又有几个人能真正放下…… 她很想问一些什么, 只是又不知如何去问。 望着对话框上方, 婷婷“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出现又消失, 最终却没有一句话发送过来,唐珞又等了许久,终究还是放下了手机。 她双手紧扣,望着天花板不住地叹了一口气。 心绪繁杂。 不止因为傅裴南的身体,更因为想到等傅裴南醒来,两人回到了上海后,又该如何相处…… 若两人再次复合,她又要如何对身边人交代。 顾婷婷。 唐铃惠。 钟曼玉。 曾短暂地当过她继父的傅裴南的亲舅舅,唐少强。 以及她素未谋过面的,傅裴南的父亲…… 想想便觉得头痛。 感情之事一向难抉择,三年过去了,她也依然没能学会洒脱。 * 约摸过了三小时,主刀的美国医生及几名护士从手术室走了出来,手术结束了。 唐珞走上前去,用英文同医生交流。 医生说手术很成功,接下来要拿去做一个病理检测以最终确认是否为良性,预计明天下午就会出结果,傅裴南人还在检测室,等一会儿麻醉醒了就会送出来。 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她连连说了句:“thank you mr. jhonson.thank you!” 又等了四十多分钟,手术室门口传来一阵响动,她知道是傅裴南要出来了,便走到门口迎接。 傅裴南各项体征正常,只不过刚从全麻醒来意识并不十分清醒,身上也有气无力。 生命有多脆弱? 一个一米八五的男人,那么一剂小小的麻醉剂便可以彻底放倒,不省人事。 唐珞走上前去帮忙推动病床,听傅裴南意识朦胧间叫了一声:“老唐。” “我在。” “老唐。” “我在我在。”说着,唐珞看向他。 他麻醉刚醒,意识还在清醒与混沌间挣扎,像一个喝醉了酒,抑或陷在了梦魇中怎么也醒不过来的人。 迷迷糊糊间,他一直叫着:“老唐。老唐。” 唐珞只感到心间被狠狠揪住,微微抽动了两下,却没有一滴眼泪流下来。 那天麻醉未清醒时,傅裴南混混沌沌做了好多的梦。 他又一次梦到了唐珞的婚礼,只是婚礼上新郎官迟迟不来。他在后台苦苦挽留着唐珞,而随一阵光怪陆离的反转,那场婚礼的新郎官成为了他。 他挽着唐珞的手,走到了神父面前。 他揭下她洁白的面纱,看着里面那个美得不可方物的她,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想到过往的恩恩怨怨,两人都刹那间红了眼眶…… 再然后,时光荏苒,唐珞已垂垂老矣,满头白发。 看到那一幕的瞬间,他忽然泪如雨下。 他这一生,的确亏欠她太多。 如果有机会,他只想回到过去一点点弥补。 再然后,他便沉沉睡去,彻底地失了意识…… vip病房内,唐珞望着傅裴南在睡梦中又哭又笑,笑起来时,他的神情天真单纯得像个孩童,最后一刻,却又悲恸地掉起了眼泪。 他眉毛拧成了悲伤的八字,抽泣数声。 人在极度伤痛时,脸上的表情会原始得像某种动物,那一刻,傅裴南脸上便是那样的神情。 极度的悲伤,像某种动物在悲泣。 唐珞守在他床边。 她知道他早已失了意识,第二天醒来后估计什么都不会记得。于是她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很宽厚,很炽热。 多矜贵的一双手,不过大概是因常年开车,手掌略有些干燥,握上去能感受到丝丝岁月的痕迹,却给她足足的安全感。 她轻轻摩挲着他的手,那是一双曾坚定地牵起过她的手。 记得最后一次,他曾那么用力地挽回她,明知不可为,却还是紧紧握住她的手说:“唐珞!我想跟你走到底!” 走到底。 看看天会不会塌,看看盛茗会不会倒! 他曾那么坚定而不可动摇地爱过她。 在这个寂静的夜里,看着他沉睡的模样,往事如潮水般一阵阵袭来,彻底攻克了她的防线。 玫瑰是我偷的 第67节 人生而孤独,如果一定要找一个人陪伴终老,那么那个人为什么不可以是傅裴南? 如果不是傅裴南,那么又有谁能比他更值得? 再也没有了。 而正想着,傅裴南手机响了。 他下午发了一条朋友圈说自己去度假,未来十几个小时都在飞行状态,叫大家有事等他休假结束后再找他。 但她坐在这儿的一小时时间里,他手机一直在响个不停。 不同的人,不同的事。 坐在他这个位置上,要耳听六面眼观八方,要平衡一切,想来也并非易事。 唐珞扫了一眼,看到这一回打来的竟是陈文宇,想了想,便还是滑动接听。 陈文宇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吊儿郎当,电话一接通便来了句:“喂?哥,你去度假了啊?去哪儿度假了啊?一个人去的啊?一个人去有啥意思啊?” 接连的疑问句抛过来。 唐珞顿了两秒,回了句:“是我。” 陈文宇吓了一跳:“珞姐!” 他刚刚一看到他哥那朋友圈,他就知道准是有什么事儿。 毕竟又不是年底,这休的是哪门子假? 人生到了他哥这阶段,该看的都看过了,该玩儿的也都玩儿过了,哪来的兴致搞这种说走就走的旅行,除非是感情方面有了什么动静。 而他哥贤者三年,什么样的女孩儿能让他死灰复燃? 他不信随便哪个年轻漂亮有个性的小姑娘就能办得到,他当时也猜想,他哥不会是跟珞姐一块儿玩去了吧,结果还真就应验了。 陈文宇暗搓搓试探着:“你们去哪儿玩了呀?” “香港。豪华病房一周游。” “啊?”他一开始诧异,而后又恍然大悟,“哦!是我哥动手术了吗?” “嗯,手术刚结束,他还没醒。” “那珞姐就你自己一个人陪床啊?” “是啊。” 陈文宇大呼道:“太感动了!我眼泪都要掉下来了!真是得嫂如此,弟弟何求啊!” 刚拿了影后,荧幕上风光无两、日进斗金的女明星,竟然愿意耽误工作陪分手三年的前男友跑香港动手术,手术完还在医院陪床,这得是多大情义啊! 唐珞问了句:“是担心我一个人太辛苦吗?要不你也过来搭把手?” 陈文宇连忙道:“不了不了,姐你是不知道,我这两天正忙着呢。咱俩上回不是在外滩吃饭吗?我看外滩那一块儿是真不错,真有情调,找了几个朋友准备在那儿开个live house,正在搞装修呢。” 当然了,耽误事业是小,耽误哥嫂培养感情才是大。 唐珞笑了一下:“不错啊,那等开了业,我带朋友过去捧场。” “得嘞!” 挂了电话,手机便回到了屏保页面,iphone经典款屏保,上面挂了好几条未读微信。 指尖误触,显示九宫格密码输入界面。 鬼使神差地,她输入了他之前那个密码,从两人生日从提取出来的六位数,这个密码他用了好几年。 而一输入,屏幕便清爽地解开,进入他主页。 他密码竟还未换。 她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连忙把手机关了,放在一旁。 病房内一共两张床,刚好她和傅裴南一人一张。她从箱子翻出洗漱用品和换洗睡衣,去浴室冲了个澡,便在他旁边的空床上躺下。 窗帘没拉,银白的月光透过窗子挥洒下来。 唐珞侧卧在床上,面向他,看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听着他浅浅的呼吸声,只觉得格外放松。 在这病房单人床上,一夜好眠无梦。? 第51章 vip病房设施不错, 堪比五星级酒店,整层楼人数不多,便也格外静谧。 唐珞昨晚一个人折腾到后半夜, 早上迷迷糊糊间有了意识,只是听床边也没什么动静, 想着大概傅裴南也还没醒便又沉沉睡了过去。 八点多钟,医生前来查房。 昨天主刀的美国医生动完手术便回了美国, 把后续事宜交接给了香港医生。 医生一进病房,便见傅先生平躺在床上,头却扭向了另一张床, 看着旁边的女士,目光如这夏日清晨的阳光般安详。 这个时间麻醉刚过, 伤口应该很疼,只是从傅先生脸上却看不出太多痛苦的痕迹, 而只有满心满眼看着心上人时的浓情蜜意。 医生走上前来说了声:“傅先生早。” 声音在这落针可闻的病房显得有些大, 傅裴南便做了个“嘘”的手势, 叫他不要吵醒了唐珞。直至唐珞转了个身继续睡,这才看向了医生。 医生查看了他术后各方面的状况, 又嘱咐他这两点不可以进食, 水也不可以,病理检查的结果预计中午前会出来,便离开了病房。 傅裴南应了声:“好。” 而是在这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号码他备注过,上面只显示一个“赵”字。 他又看了眼床侧, 见唐珞睡得很沉, 便滑动接听应了声:“喂?” 赵谦瑜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听说你在休假啊, 不打扰吧?” 刚动了场手术,血不知流了多少,又一整天粒米未进,傅裴南嘴唇干涸,声音也显出一丝无力:“不打扰,只要你带来的是个好消息。那件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清河传的ip和剧本我可以出。” “按之前谈好的,六千万?” 赵谦瑜肯定地回道:“六千万。一次性付清。” 六千万的价格赵谦瑜一开始不肯接受,只是如今,星耀和金杉的合作迟迟谈不拢,赵谦瑜便又动起了上市的念头。而上市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员工等着吃饭,项目等着拨款,再没有现金周转,公司怕是要在顷刻间崩盘。 这个价格星耀一定是亏的,但放眼整个影视圈,在这个行业寒冬,除了背靠盛茗集团的盛茗文娱,又有几个公司有胆量吃进这么大一个项目,哪怕是几家公司联手,一道道流程走下来又要等多久? 赵谦瑜等不及。 可以一次性付清款项的盛茗,是他唯一的退路。 傅裴南应了声:“没问题,我让小王跟进。上午签了合同,下午财务就可以打款。” “好。” 而是在这时,隔壁床上的唐珞翻了个身,发出轻轻的呢喃,略有要醒来的迹象,引傅裴南侧目过去。 那一声呢喃,赵谦瑜清清楚楚地听到了。 “看来枕边有人?” 傅裴南轻笑了一下:“嗯,正睡着呢。”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所以小点声。” 傅裴南这句话说得奇怪,两人不过是利益关系,连酒肉朋友都谈不上,那句令人浮想联翩的“正睡着呢”又是什么意思? 两人没打过几次照面,但前些年两人生意上是竞争关系,近一年因为唐珞,两人之间的心态更是微妙。 这样微妙的关系,让赵谦瑜对他的一举手一投足都格外敏感。仅一句话,他便猜到此刻躺在傅裴南枕边的可能是他们共同的熟人。 而那个熟人是谁,赵谦瑜看破不说破。 他只说了句:“好,那不打扰傅总雅兴。”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 挂了电话,傅裴南又刷了一下微信,他只是昨天一天没看,微信里的工作信息便已堆积如山,他勉强打起精神挑了几个重要的事儿简单回复了几句,便又放下手机沉沉睡了过去。 约摸十一点,医生又亲自来了趟病房。 进门时两人都在浅眠,发出浅浅的呼吸,而傅裴南率先听到脚步声睁开了眼。 医生走到傅裴南旁边,尽量压低了声音说了句:“病例检查结果出来了,是良性,傅先生可以放心了。” “好,辛苦。” 而在这时唐珞猛然惊醒,却只赶上医生一个背影,又看了眼旁边,见傅裴南正睁着眼,便问了句:“你醒了。” “嗯,早就醒了。” 他面色有些苍白,嘴唇上没什么血色。 她又问了句:“刚刚医生说什么了吗?” “嗯。” 他只回了一个嗯,却不往下说下去,一副若有其事的模样。 唐珞问了句:“说什么了?” 傅裴南看向刚睡醒,精神状态还有些懵的唐珞:“病理检测结果出来了。”顿了顿,他看向她,目光平静,“可能是这段时间转恶了。” 一瞬间,唐珞大脑一片空白。 那一瞬间格外漫长,漫长到,短短三秒钟不到的时间里,她脑子里已经闪过了无数种可能性。 恶性,也就是说,他成了癌症患者。 接下来会是一场漫长的抗癌过成,他需要反反复复地手术,他需要化疗,他会掉光头发,他会骨瘦如柴,他甚至有可能死亡。 那一瞬间漫长到,她竟有足够的时间询问自己,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她又会如何做?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的生命临近终点,她一定会穿上婚纱奔向他,一刻都不会犹豫。 想着,唐珞眼眶一下子泛起了红,却悲伤到没有一滴眼泪掉下来。 玫瑰是我偷的 第68节 直至傅裴南问了句:“你为什么不问我真的假的?” “真的假的?” “假的。” 得到这肯定的答案,唐珞狠狠咬紧了后槽牙。 去他妈的婚纱,她现在只想趁他下不了床,把他绑床上打一顿! 唐珞气沉丹田、言简意赅毁了他一句:“滚—!” 过了许久,唐珞这才消了气,提醒了他一句:“对了,昨天你手机上很多人找你。”顿了顿,“陈文宇来电话了,我帮你接了。” 一会儿他翻了手机应该也能看到。 “嗯,刚看到了,都处理完了。” “哦。” 他效率倒是高。 唐珞又坐了一会儿便下了床,她翻了翻行李箱,拿了件换洗衣物,又在病房内走来走去地找东西,却总觉得背后有一道目光在追着自己,让她不大对劲。 总之,在这个上午,在这个两人独处的空间里,一切都显得不大对劲。 她总算找齐了物品,去洗手间洗漱。 洗完出来时,见傅裴南正刷着手机,见她出来叫了声:“老唐。” “干嘛?” “过来。”一个言简意赅的祈使句。 她便走了过去,听傅裴南又丢了个祈使句过来:“帮我拿一下手机,我刀口疼。” 语气自然得她想骂娘。 让她端个茶、倒个水也就算了,他么的拿她当手机支架呢? 傅裴南继续心安理得地指使道:“快帮我拿一下,有个重要的事儿等我处理呢。” “怎么,你现在不处理人家下一秒要破产了?” “哎?还真有可能!” “你这投的什么垃圾公司,给人当送财童子去了?” 傅裴南“呵”的一声轻笑,嘲笑她眼光差:“你签了十年卖身契的那家公司。” “什么意思?” 而傅裴南只回了一句:“晚点再跟你说。为了你东家,快来帮我举一下手机。” 唐珞:“……” 她知道赵谦瑜最近正焦头烂额,她也不想看到星耀就这么倒下,不管赵谦瑜和傅裴南之间有什么交易,总之傅裴南愿意救火,她帮忙举一下手机也无可厚非。 她还在等她的《清河传》早日开机呢。 唐珞还是走到他床边坐下,面无表情当起了他的人形手机支架,只听傅裴南来了一句:“帮我点开微信。” 唐珞点开了微信。 “点一下小王,就那第二个,头像很傻逼那个。” 唐珞面无表情,点开。 “你跟他说,星耀的项目,让他尽快拟好合同发给星耀法务,没问题的话发给我,我现在就可以签。” 唐珞照做,发完又发挥起自己手机支架的功能,把屏幕面朝他好奇地道:“你跟星耀到底有什么勾当啊?” 毕竟这件事和她息息相关。 傅裴南回了句:“星耀快破产了,准备抄底他几个优质项目,你盼了一年的清河传就是一个。” “那演员呢?” 傅裴南撇撇嘴开始卖起了关子:“盛茗拿得出手的女演员就一个舒云,但我个人不是很想让舒云来演。”说着,他看向她,“影后,你不考虑一下我们盛茗?” 丢了《清河传》的项目,她实在看不到星耀还有什么合作的价值。但若真和星耀解了约,她也不想这么快再跳进另一个坑里。 唐珞想了片刻回了句:“清河传的合作倒是可以详谈。” 盛茗用人一向灵活,不像星耀,出品的影视剧和电影都要和自家艺人高度绑定。让她签盛茗她实在没什么意向,不过清河传的出演她可不想就这么丢了。 不过傅裴南却没往下说下去。他和赵谦瑜谈好的条件是,他要清河传原定人马出演,配角可以商量,但韩导加男一女一的班子不能变。这样一来,他虽买了《清河传》的ip,却还是要用星耀的艺人。他不太想这么搞,他想趁此机会帮唐珞和星耀解约。 又帮傅裴南料理了几件公务,唐珞便问了句:“你饿不饿?” “刚手术,还不能吃东西。” 唐珞这才悟了过来:“哦,对,那水呢?” “水也不行。起码要三四天后。” 唐珞听了心里暗爽,那太好了,等过了三四天,估计这大爷生活也能自理了,正好省了她端茶送水的活儿。 她见床头柜上放了一本菜单,随手翻了翻,上面牛排意面、中餐西餐应有尽有,问了一句:“这是能叫餐的意思?” 不能进食的傅裴南面无表情:“你可以试试。” 唐珞便拿起床头柜上的座机,按菜单上的指示拨了号码,问了一句:“可以叫餐吗?” 前台用一口娇滴滴的港式普通话回了一句:“你好小姐,可以叫餐。” 唐珞翻了一眼菜单,点了牛排、意面、甜品、可以说了句:“就这些。” “好的。” 医院还可以叫餐,让她一瞬间产生自己此刻不是在医院,而是在五星级酒店的错觉。 过了约摸半小时,餐品送了上来。 唐珞在傅裴南病床边的茶桌上用餐,毕竟是医院的餐,她一开始没什么期待,大概也就和飞机餐同等水平,只是吃了一口意面却发现意外得很好吃,牛排品质也十分不错,比部分五星级酒店的餐还要好一些。 当然,价格也和五星级酒店有一拼。 不过统统挂在傅裴南账单下,她吃起来不心疼。 傅裴南躺在病床上静静看着一旁的唐珞大快朵颐,当然,他胃刚动了手术,身子不舒服,老实说也没什么胃口,流下来的口水刚好还解决了他有些口干舌燥却不能喝水的问题。 对,他一点都不想吃,真的一点都不想吃。 * 傅裴南动了手术不能进食,于是一周下来,病房内也没有什么一定要她干的活儿。 她每天看看剧本,看累了到窗边看看风景,饿了再打电话叫个餐,舒服得很。 傅裴南一边住着院,一边手头工作也停不下来。 术后第三天起,他便让唐珞帮忙把床摇起来,架起桌子,打开电脑开始了办公。毕竟他是公司老总,合同需要他签字,财务付款需要他审批,他若罢了工,公司寸步难行。 处理完日常事务,他也会跟一跟项目。 他前一阵投了个高科技企业,看公司发来最近斥巨资制作的公司宣传片,自己外放声音看了一遍,便叫了声:“老唐。” “嗯?” “我最近投了个项目。” 在一旁忙着打游戏的唐珞连个眼神也懒得给:“别跟我说,我不感兴趣。” “这个项目你一定感兴趣。”顿了顿,“如果现在技术纯熟,能送你去外太空你想不想去?” 唐珞轻笑:“不考虑。” 技术纯熟是有多纯熟?万一就出意外了呢? 她说了对这些项目没兴趣的。 而傅裴南又转而问了一句:“那如果你死后,有一个卫星可以把你的骨灰带上太空呢,你想去吗?” 而这一次,唐珞却心动了。 他投的这家公司便是做这个事儿,一家卫星制造的高科技企业,目前已成功发射了第一颗卫星,而公司的盈利方式,便是在人死后把人的骨灰带上太空。 “要不要来看一下?”说着,他拿下一只无线耳机,递给她,像是邀请。 唐珞走过来坐到他床边,戴上了耳机。 公司宣传片科技感十足,开头是一片星河璀璨的浩瀚宇宙,无数颗卫星在延轨道缓缓运行,而其中一颗被放大,上面印着公司logo。 下一个画面,地面上的亲人刚刚下了班,回到了自己位于市中心的大平层。 “叮—”的一声,app发出提醒,xx号卫星即将飞过头顶。 亲人走到了露台,调试好天文望远镜,看到载着自己亲人的卫星从上空划过,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好像那个人,以另外一种形式参与了她的生活,陪伴在她身边。 整部宣传片极富质感,让人感到科技是那么浪漫,加之音乐渲染,看得人热血沸腾。 宣传片播完,唐珞摘下了耳机。 “怎么样?” 唐珞看向他:“的确很浪漫。” 但作为投资人,这大概不是一个太好的项目。 造卫星,毕竟是要真金白银地往里烧,只是把一个骨灰盒带上太空的成本是多少?又有多少人有能力为此付费? 她推算不出来,但她可以猜到大概是寥寥可数。 项目投资大,盈利周期长,目标客户只能对标在上层社会,中间资金链一出问题便极有可能暴雷。 不过,傅裴南有能力为这样一个浪漫的想法买单。 他说:“人的骨灰可以提炼为钻石。把一个两三斤重的骨灰盒带上太空的成本太高,但先提炼为钻石,再带上太空,这个成本我们推算过,不算太高,普通小康家庭也能负担得起。” 也就是说,这个技术不是完全没有市场。 当然了,在这个项目上,他其实并不关心这个公司能否为他盈利,他只需要这个公司能为他实现这个想法。 他上身略有些无力地倚在摇起来的靠背上,看向坐在一旁的唐珞:“老唐,等哪天我们都死了,我们就把骨灰提炼成钻石,带上太空。那颗卫星上谁都没有,就我们俩,你觉得怎么样?” 她害怕死亡,是害怕死亡后一切悄然归于停滞的感觉,想想便感到窒息。 玫瑰是我偷的 第69节 她死后,不希望自己只是停留在一个地方,哪怕那里山清水秀,适合长眠。 她也不希望自己的骨灰洒向天空或大海,她不希望自己的骨灰随风飘散。提炼为钻石,在太空围着地球不停旋转,生前无能为力,但死后能上一次外太空,却是一个令人心动的选择。 她感到自己的心脏在砰砰砰砰地跳。 他问了句:“你愿意跟我去吗?” 他问的问题无异于死后同葬,她回了一句:“我可以考虑一下。” 听了她的答案,他忽然有些置气:“如果你不愿意,那我也不去了。随便找个有山有水,鸟语花香的清净地儿睡觉去,不折腾了。” 唐珞像是看透了他这孩子气一般地笑了,回了句:“行,我陪你去,行了吧?” 她的话三分真情、三分假意,傅裴南不吃,依旧是一副生了气哄不回来的小孩脾气:“算了,我还是趁早给自己准备一块儿墓地吧。” 作者有话说: 注: 把骨灰带上太空,这件事是在抖音上刷到的。 刷到后和朋友聊了一下死后怎么葬的问题,朋友说,她想把骨灰做成一颗钻石,所以把这两者结合了一下。 以及我换封面啦,大家觉得如何? 第52章 傅裴南毕竟年轻, 术后恢复也还算快,第三天开始喝水,第四天便开始进一些清淡的流食。 唐珞无聊了也会在医院四处走动, 看着其他病房内,一家人团团围着病人把病人照顾得那么矜贵, 一回来,看傅裴南一个人把床摇起来, 坐在那儿吃着一碗清汤寡水的粥;一场大手术让他瘦削了不少,连续四五天滴水未进,虽有葡萄糖支撑, 但他手上还是有些使不上力。 他堂堂盛茗傅家的独生子,哪时生病如此凄凉过? 何况又是肿瘤切除这种大手术。 生生饿了这么多天, 好不容易能喝点粥了,身边却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 他妈妈唐女士看到了, 指不定要怎么发疯。 唐珞走上前去拿起了粥碗:“我来。” 傅裴南笑了一下:“行, 你来。” 唐珞一口一口地喂他, 傅裴南一口一口地吃着,直至一碗粥见了底, 他抬眼看向她。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词, 叫相濡以沫。 这场手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也让他感触颇深。 这是他第一次开始考虑一件事,叫生老病死。 等他们都老了,陪伴在侧的仍是彼此, 那该有多好? 这几天躺在病床上,他脑子里也在不停思量许多事, 工作的、感情的。他忽然说:“老唐, 你觉得星耀这家公司怎么样?” “影视制作的精工坊, 底子不错。” 傅裴南一边听着,一边想从床头柜上抽张纸有些够不到,唐珞便抽了两张递给他。 傅裴南抹了一下嘴,后背倚在了摇起来的靠背上,略有些沉思道:“不知道星耀这一轮能不能度过难关。孟爷那边原本说要入股,只是看行业不景气,大概率是要反悔。听说孟爷想把估值压低,低到什么程度呢?低到赵谦瑜就是宁肯六千万把清河传这个项目卖给我周转,他也不肯接受孟常的估值。两人闹得不太愉快,你老板现在孤立无援。” 听到这儿,唐珞只是呵地轻笑了声。 这商场上的尔虞我诈,看得她厌烦至极。 赵谦瑜行事轻狂又狡猾,前些日子还在和金杉资本眉来眼去,甚至不惜拿她献祭,但还是太年轻,没想到孟爷更是老奸巨猾。 孟爷这人第一面看着沉稳,只是接触深了便会发现这个人做事没什么底线,酒桌上的话永远说得比酒杯还满,但只要不是白纸黑字红印,利益面前,他随时都可以抵赖。 傅裴南道:“星耀在业内也算有口皆碑,就这么倒下,我看着也于心不忍。”顿了顿,他问,“想当星耀老板吗?” 他是说,他可以把星耀一部分股份买下来挂在她名下。这会是一笔巨大的资产,只是一场大手术过后,再大的资产,好像也不过一堆生带不来、死带不去的身外之物。 何况对于唐珞,他又何曾有过半分亏待? 唐珞明白他字里行间的意思,他要送她星耀的股份。一句话提得突然,不过也符合他向来的行事作风,一掷千金只为一时的心情。 无功不受禄,他们又不是夫妻,不是可以随意将上亿资产挂在对方名下的关系,她不可能接受,只说了句:“你可以把星耀买下来。或者和盛茗影视资源整合,到时候你就是业内巨头了,傅大佬。” 傅裴南轻笑了声,十分懒散的语气道了句:“对你们这行业倒是没那么大兴趣。”顿了顿,“你要是感兴趣,要不这件事儿你来做?” “不了,我对拍戏之外的事也不感兴趣。” * 两人都是大忙人,多住一天院便少赚一天钱,到了第六天医生说可以考虑出院,第二日两人便办理了出院手续,下午便飞回了上海。 唐珞穿着简便,上面一件t恤衫,下面一条黑色牛仔裤,戴了墨镜和口罩。如今公共场合都需要戴口罩,唐珞这一身再正常不过,走在机场上却也掩不住一身女明星气场,引周围路人纷纷侧目过来。 傅裴南叫了司机来接,一出了机场,便见司机开了一辆迈巴赫停在了出口处。 上了车,傅裴南接了几个工作电话,看样子,像是公司有什么要紧事,他不过去不太好处理。 只听他挂了电话便道:“我待会儿要去一趟公司。” 唐珞小小的脸上戴着大大的墨镜,让人看不出情绪:“可以啊,到你们公司楼下把我放下来,我自己打车。” “不用,也不远,我先送你回去。” 唐珞没有拒绝。 到了金通府小区门口,司机帮唐珞拿下行李,傅裴南也下了车,唐珞隔着一层乌黑的镜片望着他,说了句:“那……就此别过?” 这话她说着怪,傅裴南听着更怪。 他走上前来用一只胳膊轻轻抱住了她。 很克制的一个拥抱,没有半分逾矩。 夏季上海的天空总格外清澈干净,被松开后,唐珞戴着墨镜怔怔站在漆黑的轿车边抬头向上望,看到天空被林立的高楼切割为不规则的几何状,听到他在耳边说:“我估计要忙上一阵,等忙完了,我来找你。” 那一句“我来找你”听得唐珞莫名有一丝面红耳赤。 她干干咽了一口口水,应了声:“好。” * 知道唐珞今天回来,阿姨上午来做完保洁特意给她留了空调,于是一进门家里倒是很凉爽。 咖啡机里已经加好了水,唐珞打了一杯浓浓的黑咖啡便向沙发上走去。 一杯浓咖啡下肚,唐珞仍感到睡意席卷而来。 这一阵在医院她确实没太休息好,加之今天又舟车劳顿,唐珞拿起一条叠好的毛毯盖在身上,便躺在沙发上沉沉睡了过去。 再睁眼时,见天已昏昏暗了下来。 唐珞走到落地窗边,只见黑暗的云层滚滚压下,直至将天边最后一缕橙红的火烧云压下天际。 马路上华灯初上,密集的金色车灯汇聚为一条条流动的车河。 这一周来,总是习惯了身边时时刻刻有人,忽然一个人回到这空旷的家里还真有些不大习惯。 而是在这时,婷婷一条信息弹了出来。 锁屏页面只显示她发来一张图片,点进去才看到她发来的是一只验孕棒,上面显示两条杠。 唐珞惊了一下,立刻问了句:【你的?】 婷婷:【嗯。。。】 婷婷和林云杰同居已有一段时日,把肚子搞大好像也只是时间问题,两人早见了家长,结婚也已是板上钉钉之事。 唐珞拨了个视频通话过去,视频接通,出现在画面上的是两张依偎在一起的脸。 唐珞浅浅笑了一下,笑中有对婷婷终得其所的祝福,亦有淡淡落寞。 也是在看到两人那样幸福美满的瞬间,在这黄昏时分未开灯的昏暗客厅里,刚刚混混睡醒的唐珞感到孤独像深渊一般向她袭来。 她笑了一下,说了句:“恭喜啊。” “嘿嘿。” 婷婷满脸洋溢着幸福,像是整个人被爱填满。 她今年二十八岁,早几年前也曾嚷着不婚不育,遇到了林云杰后,却也还是被美满生活中流淌的甜甜爱意打败。 看样子这孩子来得突然,不过婷婷也做好了当妈妈的心理准备。 唐珞又问了句:“有了孩子,你现在那个工作强度受得了吗?” 毕竟她那工作节奏,别说准妈妈了,就是一个活蹦乱跳二十刚出头的小年轻干几个月都要干趴下。 婷婷说:“我转岗了,转了个文职岗,薪资降了一些,但整体会比之前轻松很多。先转个文职岗苟一苟,混个社保,等孩子生下来了再说吧。” 婷婷爸爸留给她们母女的财产足够她们一生衣食无忧,何况林云杰家在苏南那个不大不小的县市也是个首富,两家都在劝婷婷辞职,大不了先进林家公司做个闲职,等孩子大一些了再去做自己想做的工作。 不过因为爸妈失败的婚姻,婷婷对于自己的婚姻也仍留有一线,至少工作上,她不想和林云杰家绑定在一起。 她个人也是比较独立和保守的性格,之前工作再累,为了履历不断层她也还是在坚持着,后来因为通勤问题跳槽,也跳得十分谨慎。 婷婷又看了一眼唐珞背后的背景,问了句:“哎?你从香港回来了?” “嗯。” “那位傅老板呢?” 唐珞想了想,回了句:“去公司了。” 婷婷继续追问道:“你们这一次是又复合了吗?” 唐珞轻轻笑了笑,又摇了摇头:“没有。” 婷婷略有些遗憾地点点头,紧跟着又问:“你明天有什么安排吗?要不要来我们家玩啊,一块儿做个饭吃。” “可以啊。” * 陆家嘴,盛茗资本上海办公室。 短短一周没露面,公司便积压了大堆事情等他处理,傅裴南进了公司先是签了堆积如山的文件,之后又开了一下午的会,到了晚上七点最后一个会才结束。 玫瑰是我偷的 第70节 他手术刚恢复,面色憔悴,体力也有些不支,散了会便回到办公室休息。 夜幕降临,附近写字却依旧灯火通明。 不是节假日,隔江对岸的外滩上人流不大,不过依旧又年轻鲜活的男男女女手牵手在外滩边散步、拍照。 他拿起了手机,想给一个人发条消息。 很简单的内容,不过“在干嘛”三个字而已,傅裴南单手打下,顿了顿却又单手删掉,把手机揣进了西裤口袋里。 从香港回来后,好像一切都归于沉寂,他担心打扰,也担心唐珞对这段关系究竟是什么态度。 早几个月前,他还会随心所欲给她发消息,找机会和她见面。 当时的他一无所有,也无所畏惧。 只是如今有了某种脆弱的联结,这联结却像纸枷锁让他束手束脚、寸步难行。他担心自己一个举动,便让这一点联结也瞬间断裂。 他又坐了一会儿,便关了灯下班。 司机在前面开车,他有些无力和不舒服地坐在后座,车子驶入地库之前,他看到唐珞家的灯仍亮着。 他还是拿起手机给唐珞发了条微信:【睡了吗?】? 第53章 看着唐珞家亮起的灯光, 傅裴南感到格外心安。 没一会儿,随手机“嗡嗡”震动,一条信息弹了出来。 唐珞:【还没。】 相比于“没有”或者“没呢”, 这一句“还没”听着格外温柔,傅裴南浅浅笑了一下。 他又问了句:【你吃了吗?】 唐珞:【也还没。】 傅裴南:【我也没吃。】 傅裴南发来一句:【我去找你吧。我让司机打包点东西过来, 简单吃点。】 一阵翻涌的复杂情绪过后,唐珞只是回了一句:【好啊。】 于是没几分钟门铃便响了起来, 唐珞走去开门,看到傅裴南略有些憔悴地站在门口。 唐珞穿了一件宽松的白色v领细纱长裙,一头长发随意在后面绑了个松松的低马尾, 样子格外温柔。 她光着脚,脚边还跟着一只奶白奶白的小猫咪, 正抬起头一脸好奇地望着他。 十天半个月没见,这只哈哈猫倒是肉眼可见地长大了些。 傅裴南看了一眼, 问了句:“可以进来吗?” “可以, 你进。” 第三次造访, 傅裴南依旧略显拘谨,他走进去一边换拖鞋一边叫了声:“哈哈猫。” 猫猫像是知道自己的名字, 应了声:“喵—” “哈哈猫?” “喵—” 声音奶奶的, 听着倒怪可爱。 直至傅裴南换好了鞋子站起来,一把把脚底抹油要溜走的小猫抱了起来,猫猫便对着他的脸格外凶地连“哈——”了两声。 而这小猫,体格不大, 口气倒是不小,哈得傅裴南痛苦地闭上双眼:“臭死了!改名字吧, 别叫哈哈猫了, 叫你嘴臭猫。” 嘴臭猫像是听懂了这是骂人的话, 对着他的脸又是长长地“哈—”了一声。 傅裴南不轻不重把它扔地上,小猫“噌—”地一下便钻到了沙发底下。 看样子哈哈猫在这儿待得挺习惯,不过毕竟是他的猫,他还是说了句:“我一会儿吃完饭把它抱走,不留在这儿添乱了。” 唐珞说了句:“要不留着吧。你们家也没有阿姨,你刚做完手术,自己都照顾不来,还有时间精力多照顾一只猫吗?” 言语间带着淡淡的关心之意,听得傅裴南心里挺舒服。 他说了句:“那行吧,那先放这儿。” 又坐了一会儿便听门铃再次响起,唐珞走去开门,见傅裴南的司机托物业送上来打包好的食物。 唐珞拎到了中岛台,一一拆开了盒子。 海鲜粥,烧鸭,清炒菜心,海鲜烧麦,加两道甜品。 傅裴南走上前来坐在她对面,拿过了海鲜粥,说了句:“来点粥吗?” “可以啊。” “拿个碗。” 唐珞递了一只镶金边的玻璃碗过去,傅裴南给她舀了一些,剩下的留给自己。 很清淡的口味,味道却是一绝,分量不大,两人一起吃了个精光。 最后剩三棵菜心,傅裴南说:“还吃得下吗?” 唐珞喝了一口白开水作为结尾:“吃不下了,别吃了。” 傅裴南像是吃饱了,想了想,却还是把最后三棵菜心吃了下去,看得唐珞有些惊讶——阔少爷什么时候还学会扫盘子珍惜粮食了? 而刚吃完没多久,傅裴南便捂住了肚子,脸一下子失去血色变得苍白,面露痛苦神色。 唐珞吓了一跳,连忙走到对面扶住了他:“你怎么了?” “胃疼。” “怎么回事啊?”说着,唐珞把他扶起来,“去沙发。” 唐珞把人扶到了沙发上坐下,正在犹豫要不要打120时,傅裴南脸上开始逐渐恢复了血色,她问了句:“好点了吗?” “好点了。可能是刚刚菜凉了。” “要去医院吗?” “不用。” 唐珞一直在边上呆站着,站累了,便走到他对面的茶几上轻轻搭边坐了下来。 她看了他许久,看着他面色恢复如常,过了会儿更是有力气开玩笑了,对视了她一眼,问了句:“担心我啊?”唐珞这才些许放下心来。 “你这个胃,以后是要当祖宗供着了。” 傅裴南轻笑了一下。 黄浦江的江景一如既往的波澜壮阔,唐珞坐了会儿便起身走到了窗边。 此刻已是九点多钟,等一会儿傅裴南回了家,这就是他术后第一次身边没人看护了,她多少有些不太放心。 哈哈猫从沙发底下探出半个身子,傅裴南便顺手把它拖了出来。 逗了会儿猫,傅裴南起身:“时间不早,我先上去了。猫先放你这儿。” 唐珞从窗边转过身来:“你确定不用去医院吗?” “确定。之前没动手术前吃了凉的也会胃疼,正常。”说着,傅裴南放下了猫猫,像是准备要走。 猫再次蹿进了沙发底下,唐珞有些慌乱地叫住了他:“要不今晚先留下吧。”顿了顿,“万一半夜又有什么不舒服呢?身边连个打 120 的人都没有。” 傅裴南刚刚一看她那神情,便知道她是在纠结要不要留他。 听她留自己,他还挺欣慰,看来之前那么多年也没算白疼她。 有一句话叫“蹬鼻子上脸”,听到唐珞留自己,傅裴南脸上的神情也从一开始的面色苍白、惹人心疼,到了小心思得逞的无赖。 知道唐珞话已出口无法返回,便又追问了句:“那我睡哪儿?” “有客房。” 傅裴南又问:“那如果我半夜出了什么意外,来不及找你求救就挂了呢?” 一句话,狼子野心已昭然若揭。 唐珞:“……” 唐珞顿了整整一分钟才把自己翻到右上角的白眼翻了回来,问了句:“那你说你想睡哪儿?” 傅裴南露出了无耻的微笑:“睡你旁边。” 这一次,唐珞足足顿了三分钟才松开了咬紧的后槽牙。 她走进客房抱了一床被子出来,扔到了卧室床尾凳上:“要么睡客房,要么睡地毯。” 地毯? 听了这二字,傅裴南忍无可忍地理论起来:“喂,唐珞,之前你睡我家那么多年,哪怕是在三里屯儿那个一居室吵了架,我也都是让你睡大床我自己睡沙发,今天我第一次在你家留宿,你就让我睡地毯?哦哟,真的是做人可不要太唐珞哦!” 瞧瞧,这上海腔都给他气出来了。 他一个正经八百的北京人,说话向来字正腔圆,第一次听他说话这个调调,听得唐珞在一旁忍不住想笑。不过他外婆是正儿八经的上海人,他外婆和他妈妈也从来都是讲上海话,他会学两句似乎也不足为奇。 笑够了,唐珞恢复了严肃,指了指床边的地毯:“要么睡客房,要么在地毯上给你铺一层被子。” 最终傅裴南还是选择了后者。 毕竟是一起生活了八年的人,即便如今已分手,但某些界限一旦打破过,便很难再建立起来。 比如,两人共处一室的尴尬与羞涩。 两人如同分居已久的老夫老妻再会面,各自麻利地洗了澡,便在各自的位置躺了下来。 唐珞平躺下来盖好被子,见床下的傅裴南也早已躺好,便问了句:“关灯了?” “嗯。” “啪—”的一声房间彻底黑了下来。 唐珞又问了句:“空调凉不凉?” “还好。” 玫瑰是我偷的 第71节 唐珞把温度调高了一度,放下空调遥控器,便翻了个身背对他侧卧,把一方被角枕在了侧脸下。 许是下午睡了长长的午觉,唐珞一双大眼睛在黑暗中滴溜溜睁着,精神到毫无睡意。 房间内很静,静得落针可闻,甚至像是能听到彼此的心跳,而一注意到这一点,她便感到自己心脏跳得更快,更加难以入眠。 片刻过后,他喊了声:“老唐。” “嗯?” “别睡太死。” 唐珞:“……” 他明白他想说什么,无非是拿自己身体卖惨,叫她注意一下万一他半夜有什么事赶紧叫人急救。 “你放心,医生说了你已经没事了,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儿旁边就是医院,一脚油门的事儿。” 他又前言不搭后语地来了一句:“老子这辈子没睡过地板。”语气间带着些许怨气。 唐珞依旧懒得搭理他:“你自己选的,要么出门左拐去客房。” 傅裴南“腾”地坐了起来,许是大少爷人生第一次受到如此对待,原本答应得好好的,只是人真躺到了地板上又感到屈辱难耐。 他正经八百掰扯起来:“说好了我留下来是为了我的生命安全,我去睡客房,那我留下来还有什么意义吗?” “那你想睡哪儿?” “睡你旁边。” 唐珞:“……” 他成熟起来像一个说一不二、大家长式的哥哥,幼稚和无赖起来却连三岁小孩儿都不如。 唐珞几乎是用母性在包容他,顿了数秒回了句:“那你上来吧。” 听了这话,傅裴南一秒犹豫也无地滚上了床。 双人床不大不小,两人各自占据一边,中间还留有富余。只是一开始还相安无事,躺了一会儿,傅裴南便又翻了个身抱住她。 他一手支撑着上身,一手环在她上身,从上方望着她。 透过稀薄的月光,他看到唐珞在与他对视。 他问了句:“你睡了吗?” “你这样我睡得着吗?” “你明天什么安排?” “跟婷婷他们约了饭。”顿了顿,看傅裴南不再言语,“干嘛,你要一起吗?” 傅裴南想了想:“我明天估计没时间。之后呢?你不是要去拍戏吗,什么戏?” “李导的,叫黎明。” “什么时候进组?” “大概一周后吧。”说着,见傅裴南没有别的问题,便把他搭在自己身上的胳膊搬走,“睡觉!” - 第二天傅裴南睡到了中午醒来,看到唐珞正在床边的化妆台上化妆,他便问了句:“要出门了吗?” “嗯,找婷婷。” 出门见朋友,这个妆唐珞化得简单轻薄,又对着镜子打了个腮红,觉得ok便起了身,说了句:“厨房有白粥,煎蛋还有白灼虾哈。”便背上包包,拿上车钥匙出了门。 家这么私密的地方,她当真放心留他一个人在这儿? 唐珞一出门,傅裴南便像是偷窥狂似的开始参观起她房间的角角落落。 她不会带其他男人回来过过夜吧? 这三年,她到底有没有过新的感情? 不过至少表面来看,她房间看不出任何破绽。 衣帽间内密密麻麻、乱中有序地排列着许多衣物,而多年前他送过她的那一堆却是一个也不见踪影,也不知是扔了还是如何。 壁龛上摆放了许多奖杯,象征影后桂冠的小金人正张着翅膀,目光虔诚。 落地窗边的茶桌上放了几叠剧本,剧本名刚好是她昨晚提过的《黎明》,傅裴南便好奇随手翻了翻。 这不翻不知道,一翻才发现她在剧中竟然与四个男人有感情线,且第一集 便有与“男同学”的吻戏。 堂堂上海滩实业家的千金大小姐,虽说当时都在鼓吹自由和罗曼蒂克,但高中便和男同学早恋并搂搂抱抱,简直是成何体统! 好在这男同学第三集 便领了盒饭。 剧中男一在剧中的名字叫雪獒,他上网随手一搜,搜到一个新生代正剧男演员丁一城要出演雪獒的新闻,还有定妆照。 丁一城。 之前朱星辰还和他拍过一部名气不高的耽改剧,两人演男一男二。 丁一城这张脸眼熟,看了几个视频,演技也还算在线,只不过这两年一直是不冷不热,没怎么出现在大众视野中。 他拿起手机,给朱星辰发了条微信。 傅裴南:【星辰。】 他回得很快:【嗯,南哥。】 傅裴南:【起这么早?还是刚从酒吧出来啊。】 朱星辰:【刚从海底捞出来,哈哈。】 傅裴南没再寒暄,而是直入主题问了句:【丁一城你认识吗?我记得你们一块儿拍过戏,你跟他熟吗?】 朱星辰:【还行,有事找他吗?】 傅裴南:【把他微信推给我,你就跟他说……】 傅裴南思忖片刻: 【有个搞房地产的小老板想潜|规则他。】 作者有话说: 咱堂堂傅总对自己的定位——搞房地产的小老板? 第54章 十点钟的南浦大桥畅通无阻, 唐珞穿了一条黑色的法式v领连衣裙,一头卷发在后面松松绑了个马尾,戴了一副墨镜。 相比于平日从头发丝精致到脚指甲的模样, 今天的穿搭显得随性和慵懒。 她也不怕晒,开了会儿便降下了车窗, 让窗外的风自由地吹进来。 她们家离婷婷家不远,此刻又不堵车, 开了二十分钟便到了地库,找了个临停车位停了下来,给婷婷发了个语音说“我到楼下了”, 便搭上了电梯。 电梯“叮—”的一声抵达。 婷婷、林云杰两颗大脑袋依旧贴贴着从门缝探了出来,看到唐珞, 婷婷兴奋地摆手喊着:“宝!你终于来了!” 唐珞笑了一下,等走进门才拿下了墨镜。 婷婷看了一眼, 只觉得唐珞比上一次相见时容光焕发了许多, 面色红润有光泽, 眼角边带着温柔的笑意,像是刚谈了恋爱的女人, 便侧面试探了句:“宝, 我看你气色好了很多啊。” 唐珞不客气地应下,却换了个角度答道:“真的吗?我今天早上也觉得。可能这一阵休息好了吧。” 这三年她忙得连轴转,像这一阵这样彻彻底底停下来休息也是第一回 。 今天不是周末,不过婷婷休了个年假, 林云杰也休假陪她。 唐珞走到了沙发前坐下,见茶几上准备了些水果, 便拿起叉子叉起一块西瓜送入口中。 十点多了, 也不知傅裴南去公司了没有。 三人坐下来看了会儿综艺, 婷婷用黏黏腻腻的声音对林云杰道:“狗狗,我们中午吃什么呀?” “珞珞好不容易来,中午我做八菜一汤!” “菜你都买好了哈?” “放心,一会儿就到。”说着,林云杰打开了手机,想确认一下骑手到哪儿了,一点进去却发现自己上一步停在了付款界面上还没有付款? 他看向怀里的婷婷:“猫猫。” “嗯?” “狗狗又忘了付款了……” 八菜一汤转瞬成空,婷婷忧伤地问:“那怎么办啊?我和宝宝都已经饿了……”说着,她摸了摸自己仍旧平坦的小腹。 唐珞在一旁说了句:“要不别开火了,出去吃。” 恰是这时,傅裴南像是在她身上安了监控一般来了句:【到婷婷家了吗?你们中午准备怎么吃?】 唐珞单手“哒哒”打下一句:【出去吃吧。】 傅裴南:【我刚开完会,就你们三个人吗?介意再加我一个吗?】 唐珞:【可以,你来吧。】 放下手机,听小两口开始刷着某评讨论去吃什么,唐珞不尴不尬地轻咳了声,插了一句:“那个,傅裴南也要过来。” 听了“傅裴南”三个字,婷婷的好奇细胞都要膨胀到爆炸了,两人在香港相处一周了,都是傅裴南做手术唐珞去看护的程度了,这两人现在到底走到哪一步了? 复合了没有? 未来什么打算? 两人年纪都不小了,这次复合应该是要奔着结婚去了吧? 却终究咽下了好奇,只说了句:“那太好了,那我要吃贵的!今晚全场的消费全让他傅公子买单!” 唐珞只是笑了一下没应声。 婷婷刚有了身孕,傅裴南又刚动了手术,两人都要吃清淡些,最后位置便选在了上回去过的 bfc 外滩金融中心的苏浙菜餐厅。 选好了餐厅,唐珞拿起了车钥匙:“我开车吧,你们坐后面。” 玫瑰是我偷的 第72节 婷婷问:“他怎么过来呀?” 唐珞戴上了墨镜,见婷婷一件防晒衫随手扔在了沙发靠背上,便顺手捡起来套在了外面,左右照了照镜子,样子不算太违和:“他公司就在陆家嘴,自己开车过来。” 婷婷去卧室捣鼓了一会儿,出来时换了身打扮,手上来拎了个袋子,走到唐珞面前道:“喏。” “什么呀?” “你是我最好的闺蜜,这些都给你继承!” 唐珞翻了翻袋子,只见里面是棉条、卫生巾等用品,甚至还有七八盒冈|本安全|套。 女生怀孕,卫生用品由闺蜜继承仿佛成了21世纪的某种风俗。 唐珞接下了,也当沾沾喜气。 只是这安全|套,也不知她和婷婷谁能先用得上呢……? * 白色保时捷帕拉梅拉缓缓行驶在外滩街道上,黄浦江滔滔向东流去,一侧是极富现代感的摩天玻璃大楼,一侧是上世纪租借的辉煌欧式建筑。 车行道并不宽敞,这家餐厅唐珞来过几回,不过还是围着bfc绕了两圈才找到地库入口。 地库导引做得不是太好,见门口站了一位保安,唐珞便降下车窗问了句:“x餐厅怎么走啊?” 保安态度比北京拆了十几套房的老大爷还懒散,上来就往她撸着袖子的光裸手臂上贴了个广告贴纸,指了个大致的方向:“就这么走。” 大爷举手投足之自然,看得唐珞一点脾气都没有,又问了句:“这么走是怎么走啊?” 而在这时,身后响起两声鸣笛声。 唐珞回头看了眼,一辆黑色迈巴赫,又看了眼车牌,是傅裴南的车子。 傅裴南从她身侧驶过,唐珞便跟了上去。 停好车,四人下了车寒暄,傅裴南十分商务地握了握林云杰的手:“你好,傅裴南。” “你好你好,我是林云杰。” 四个人两两往电梯处走去,唐珞不禁问了一句:“对这儿这么轻车熟路,之前经常来?” 餐厅整体风格偏年轻化,可不像是傅裴南工作上常打交道的那帮中年老总会喜欢的地方。 傅裴南品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应了声:“嗯,来过。” “应酬?” “私人。” 听到这儿,唐珞已然有了不高兴,顿了几秒又追问了句:“跟谁?” 傅裴南继续道:“跟一个绝世大美女。” 听到这儿,唐珞彻底不高兴了。 看来这三年他经历挺丰富。 她觉得自己和傅裴南各方面还是不和,尤其今年她才出道三年,事业上升期,钱也没赚够,这种时候不适合停下来谈恋爱。 算了吧。 复合什么的就还是算了吧。 她还是应该走寡王路线,先把事业搞搞好! 而一看唐珞这神情,傅裴南便明白了她的心思,知道再卖关子自己就要good game了,便补了一句:“之前不是你带我来的吗?也是跟婷婷、林云杰四个人,你忘了?” 她倒是常常和婷婷来这儿吃饭,什么时候还带过傅裴南了? 他又补了一句:“就三年前你离家出走来上海拍戏,我来上海找你那次,你真不记得了?” 这样一说唐珞倒是想起来了。 只记得那一阵她和傅裴南总是别别扭扭的,动不动就吵,尤其临分手前的那几个月。 恍然间已是三年时光,婷婷也即将为人妻为人母,时间过得可真快…… * 工作日的午餐时间,餐厅内没几桌客人。 四人径直步入了餐厅,唐珞接过菜单扫了一眼便熟练地点下一道道菜:“脆皮乳鸽四只,家烧鲳鱼,牛小排,佛跳墙……” 傅裴南在旁边瞄了一眼:“小龙虾上市了吗?” 服务生道:“已经上市了。” “那再来一道冰镇小龙虾。” 唐珞又补了一句:“两份沙蒜豆粉。” 每次来这家餐厅她最喜欢的就是这一口,哪怕和婷婷两个人来,她们也要点两份一人一份。 点完,唐珞“啪—”地合上了菜单,递到了一旁服务生:“再来一瓶香槟。” “好的,小姐。” 菜上的很快,酒也很快上了桌,唐珞看向傅裴南和婷婷说了句:“你不能喝酒。你也不能喝酒。”说着,拿过了林云杰的酒杯豪爽地道,“小杰陪我喝一杯。” “好嘞!” 温热的夏日午后,一杯冰爽的起泡酒下肚,瞬间扫去了身上的余热。 刚仰头干了两杯,唐珞紧跟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喝下去,看得一旁傅裴南板着脸制止:“不要再喝了。”说着,抢了她酒杯放桌上。 说完,发现自己语气有些冲。 刚好一盘冰镇小龙虾端上桌,唐珞用下巴指了指小龙虾:“那你给我剥虾。” 傅裴南从小到大吃虾什么时候自己剥过,也就是和唐珞在一起后,被调|教成了剥虾的一把好手,一口气把一盘小龙虾都剥了,还按原来的形状摆回了冰盘上,看得对面婷婷一愣一愣…… 唐珞看了一眼,拍了拍他肩膀:“辛苦了,傅老板。” 傅裴南装出一副谦逊的小弟模样:“有事喊我就行。” 餐厅味道一如既往的不错,几个人吃着聊着。傅裴南和林云杰也才第二次见面,不过两人都是社交的一把好手,一点尴尬或沉默的气氛也无。 酒足饭饱,婷婷撒娇说了句:“我也想吃小龙虾!” 林云杰在一旁劝道:“宝宝,我觉得还是不要吃,这边小龙虾品质看着不错,但毕竟现在淡水污染严重,而且这还是冰的。” 婷婷:“……” 傅裴南听了便问了句:“海鲜过敏吗?” 他跟婷婷认识了挺多年,记得之前什么海鲜,海鲜意面,海鲜披萨也没见她忌过口。 林云杰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是那个,有宝宝了。” 而在腼腆之中,又难免一丝要当爸爸了的骄傲之意。 傅裴南愣了数秒才反应过来:“哦,这么快,那恭喜恭喜啊。看来下次见面我得准备个红包了。” 林云杰道:“也不算快。三年了,也该有个结果了。” 记得三年前,就是在这家餐厅的这个包间,婷婷刚和林云杰走到一块儿,唐珞把他们介绍给他认识。 三年时间一晃而过,如今人家连孩子都有了。 而他和唐珞呢? 刚回了北京没两个月便彻底地分了手。 他和唐珞爱情长跑了八年,从美国跑到北京,又从北京跑到了上海,最终却只落得个一别两宽的结果。 他抢跑了八年,却还是彻彻底底输在了终点线上……? 第55章 酒足饭饱, 傅裴南问了句:“怎么回去?” 唐珞和林云杰都喝了酒,只有他和婷婷能开车。 婷婷起身道:“要不你们俩一起,我们俩一起, 珞珞,我们先把你的车开走, 明天给你开回来。” 唐珞明天起皆有工作安排,有公司配的保姆车接送, 暂时倒用不上车,只是问了傅裴南一句:“来得及送我吗?” 傅裴南浅笑了一下:“来不及也得来得及。”顿了顿,“下午没什么事儿, 不去公司也没什么问题。” 一行人下了电梯,唐珞摇摇手对两人说了句:“拜拜, 照顾好自己。”说着,便侧身上了他副驾驶, 不轻不重合上了车门。 傅裴南提醒了句:“安全带。” “哦。”说着, 唐珞拉下安全带系上。 车子缓缓驶出了地库, 等红灯时,傅裴南在中控屏上捣鼓了一会儿, 紧跟着一首陈奕迅《孤勇者》的前奏便放了出来, 问了句:“您看这歌行吗?” 唐珞这一阵中了这首歌的毒,一听前奏便感到dna动了,身子跟着摇摆了起来,应了声:“行, 太行了。” 傅裴南早预判了这一切,轻轻一笑, 继续若无其事地开车。 金通府离这一片很近, 开了不到十分钟车子便驶入小区地库。 车子在车位稳稳停好, 傅裴南关了音乐。 唐珞应了声:“谢了。”便顺手推开了车门准备下车,却发现车门仍旧落着锁。 她正要看向他,却听他率先叫了她一声:“唐珞。” 语气郑重,让她预感他是有什么重要的话想讲。 而至于是什么,她似乎也猜到了六七分…… 唐珞依旧保持着轻松的口吻,应了声“嗯?”,正欲扭头,后脑却被一个大而温热的手掌搬了过来。 她惊慌的神情落入他深不可测的眼底,紧跟着,他从驾驶座探过身来。 他就这样探过身子,单手控制着她小小的脑袋与她对视。一瞬间,他平静的目光之下像是有万般情绪在涌动。而犹豫数秒,他吻住了她。 心脏在“砰砰砰—”直跳。 唐珞挣扎了两下,用力想要将他推开,后脑却被他大大的手掌掌控到动弹不得。他猩红的双眼像是恨不能在她嘴唇上咬出一丝血迹,最终,却都挣扎和克制为蜻蜓点水的触碰。 玫瑰是我偷的 第73节 他没有再深入,仍保留着脆弱的那一条线。 良久,她轻轻推开了他,略有些慌乱地坐了回来,理了理自己乱掉的裙摆,听他在驾驶位上说了一句:“唐珞,我们复合吧,再这样下去我真的要疯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 这三年来她游走于各色男性之间,自认对于男女之间的那点事,看得比自己的掌纹还透。 她早猜到傅裴南有复合的想法,只是听到这句话清清楚楚从他的口中说出,她为什么还是会感到心跳紊乱到快要受不了? 或许是车内空气稀薄,她感到有些呼吸不畅。 她降下了车窗,地库带着些许潮湿的味道。过了良久,她感到自己好一些了,反问了句:“你认真的吗?” “认真的。” “如果这一次你妈妈又要来插手呢?” 说出这句话时,她语气平静。 过往八年中的苦涩却汹涌回潮,涌向她心间。 每个人都有他格外脆弱的那一个点,相信不会有任何一个人例外。 她承认由于她破败的童年,她总把自尊心看得格外重,而他强大的家庭,他傲慢的妈妈,总是能轻而易举便戳中她最敏感脆弱的那一个点。 “相信我,不会了。”他语气轻松而笃定,仿佛这个问题在他眼中早已不是个问题,顿了顿,为了给她增加点信心,他说了句,“我会先把家里的事儿处理好,再让你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除非你愿意,我也不会让我妈再出现在你面前,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 这句话他三年前说,她不会相信,但从此刻的傅裴南口中说出,却也没有什么值得怀疑。 他早已不是当年的傅裴南,她也不是当年那个对他的家庭毫无反击之力的唐珞了。 他扭头看向她,问了句:“可以吗?” 唐珞也侧过身子看着他眼睛,她可以从他的目光中看到格外的坚定的东西。 这一次,她回了句:“可以。” 失而复得。 这世间不会有比这更让人雀跃的事,也不会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懂得珍惜。 他拉过她的手,在她白皙光洁的手背上轻吻一口。 这只手,这次牵起,他便再也不会放下。 两人就这样在车内坐了许久。 刚确认的关系,仿佛一切都还很脆弱,两人都在彼此试探,试探两人要以什么样的方式相处,试探对方的日程中,有哪个时间段是自己可以占据。 傅裴南问了一句:“你这两还有什么安排吗?” “明后两天有杂志拍摄,过两天又要进组了。” “你那部戏在哪儿拍?” “横店。” “还好,离上海不是太远。”顿了顿,傅裴南又问了句,“下午呢?我公司没什么重要的事儿,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想做的,想玩的,我可以陪你。” 想做的,想玩的,想吃的…… 唐珞想了一下,好像没有什么事是他们过去八年里没有做过的。 他们一起走过了这世界的角角落落,吃过全世界的美食,做了所有想做的事情。 她想了想说了句:“要不我们去给婷婷买点礼物吧。” “好。” 车子缓缓驶出了地库,等红灯时,傅裴南又扭头看了她一眼,像是想要确认些什么。 之前远观时,他只觉得唐珞变了许多。 她变得人情练达,她在社交场上游刃有余,却又周身透着一股不好接近的气场。 只是此刻,她依旧像多年前那样安安静静地坐在他的副驾,脸上透着祥和的神色。 他只觉得倍感安心。 时过境迁,她依旧是他的小女孩儿。 车子沿着公路行驶,寂静的车厢盛不下两人如波涛般澎湃的情感,两人一言不发,一路上却又似道尽了千言万语。 * 平平无常的工作日下午,国金中心人流量不算太大。 车子稳稳停好,唐珞一袭黑裙,戴好了鸭舌帽、口罩、墨镜下了车。苡橋 傅裴南在车尾处等她,等她靠近,像是克制了许久似的一把拉过她手腕,五指在她指缝间渗透,与她十指相扣。 唐珞动了动手指试图撇开。 感受到掌间的那一丝不安分,他干脆重重地将她揽进了自己怀里。 唐珞像一条跳动的小鱼般撞进他怀间,想继续向前走,却被他控制在原地。 唐珞在女生中算中等偏高,不过每当被一米八五的傅裴南揽在怀里都会显得格外娇小。 他就这样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目光像是死死盯着她,问了她一句: “吻你行不行?” 黑色的墨镜挡住了她的眼睛,却挡不住她略有些惊慌的神色。 不等她回答,他便在这空旷的地库里吻了下来。 他如同暖流侵入进她唇齿之间,温热而温柔。 余光瞥见远处有车灯闪烁,他一把将她拉到了地库一根巨大的墙柱后避身。 她后背不轻不重撞在了柱子上。 身后是墙柱,两侧是停放的车辆,两人夹在一个狭小的近乎私密的空间里。 她一定是太久没有恋爱,才会连这样一个吻都受不了。 那几年,他们什么刺激的没玩儿过? 此刻不过是一个吻,却让她身子软|烂得像一滩泥糊在了墙上,扶也扶不起来。 或许是不想被人发现,两人都克制住粗躁的呼吸,结束后便都有些缺氧。 唐珞大大的墨镜跌到了下巴下,傅裴南便把她墨镜扶上去,又捡起掉在地上的鸭舌帽戴到她小小的脑袋上,扭头看了眼附近监控。 两侧摄像头离他们都有些距离,形成的角度刚好将他们这一小片排除在外,又有他在她正前方遮挡,唐珞的面孔大概率不会出现在摄像内。 他牵起她手腕:“走吧。” 唐珞从墙柱与一辆停好的轿车间的缝隙挤出来,傅裴南却见她黑色连衣裙上涂上了一层白灰。 他伸手拍了拍,却怎么拍也拍不掉,只能先把自己外套脱下来裹住她。 好不容易出来逛一次街,还要套着他这个肥大的西装外套,唐珞不高兴地道:“你赔我裙子!” 傅裴南搂着她往外走:“赔,赔你一百条,一万条行不行?” “行啊,那可太行了。” 上了电梯,唐珞点开了某评,正想查一查那家母婴用品店在几楼,电梯便自动合上门,又自动到一楼停下。 一楼是一整楼的奢侈品品牌,有一个牌子,记得唐珞经常在她们家买裙子。 傅裴南指了指:“先去那儿看看?” 唐珞则是被橱窗内模特身上的一条裙子吸引,应了声:“好啊。” 这家春夏款的新装很合唐珞心意,盐中又带着一丝小甜的风格刚好适合她现在的年纪。 唐珞最终选了三条裙子,两件西装外套,正从皮夹抽出了一张卡,便见傅裴南已经把卡递到了sales面前:“没有密码。” 唐珞把他的手撇向一边:“刷我的。” sales看着两张怼到自己面前的银行卡,略显为难,最终还是接过了傅裴南的卡:“不好意思,小姐,我还是刷这位男士的吧。” 傅裴南笑了一下:“谢谢。” “……” sales结好账,拎了几个纸袋过来。 唐珞选了其中一条换在身上,两人一同离开了店。 傅裴南一手帮她拎着,一手搂着她胳膊:“别跟我见外,以后不都是共同财产了?” 唐珞:“……” 两人又去母婴店买了一些给婷婷的礼物,回去的路上,唐珞拉下安全带说了句:“回去做什么呢?”说着,不等傅裴南回答又自问自答起来,“找个电影看吧。” 他应了声:“行啊。” 记得七年前唐珞刚考上电影学院,学校老师常常会给她们开出影单,让她们课后观看。 当时他们刚从美国回了北京,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傅裴南答应她会陪她把影单上的每一部电影都看完。 他们一起看的第一部 电影是《色|戒》。 那天他酒局上喝了点酒回家,两人关了客厅大灯,只留着一圈昏黄的灯带,他坐在沙发上抱着她陪她看,但终究是不到二十分钟便睡过去了。 唐珞让他去床上睡,她自己看。 他还是坚持说:“一起睡,明天再看。” 而到了第二天晚上,他眼皮上支着火柴,却仍旧没能撑过二十分钟。 他其实对电影不是太感兴趣,尤其女性电影。 后来她们老师又讲了什么电影他不知道,只知道唐珞没事便坐在沙发前的那块地毯上,抱着个茶杯电影一部接一部地看。 有时他下了班回来,她也会喊他一起。 后来分手后,他回三里屯的那套住宅,便总觉得沙发前仍坐着那个小小的、缩成一团的身影,只是一回头,那里却空荡得令人心慌。 那天回到家,唐珞放的电影是《辛德勒的名单》。 黑白的画面,史诗般的质感,导演斯皮尔伯格自身便是犹太人,将二战期间纳粹德国对犹太人进行种族屠杀的历史缓缓道来。? 玫瑰是我偷的 第74节 第56章 接近三小时的片长, 结束时已入了后半夜。 主题曲缓缓奏起,电影从黑白变为了彩色。 时光荏苒,早已垂垂老矣的“辛德勒的犹太人”们排成长队来到了辛德勒的墓碑前为他献花。 为了观影效果, 客厅只留了一圈昏黄的灯带,彩色斑驳的画面倒影在唐珞小小的脸庞。 这部影片她看了三遍, 只是主题曲一响起,她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傅裴南便伸手把她揽了过来, 看向她:“哭了?” 眼泪没有掉落下来,她顿了几秒收住了情绪,指了指茶几上略显狼藉的酒杯、水果、点心说了句:“你收拾。” “好, 我收拾,你快去洗漱快去睡, 明天一早不是还有工作?” “好哦。” 待唐珞打着哈欠步入主卧,傅大公子也起了身, 毫无怨言地把垃圾分类丢进了垃圾桶, 杯盘送入了洗碗池。 * 一个陀螺在惯性使然之下连轴转倒不是太难, 难的是歇了一阵后还要重新转起来,而唐珞此刻便是这种心情。 第二天六点闹钟“叮铃铃—”一响, 唐珞只觉得比死还难受。 她把闹钟延后了十分钟, 只是时间飞逝,仿佛刚闭上眼闹钟便又再次响了起来,唐珞撒着起床气“叮咣作响”地从床上爬起,听傅裴南在一旁来了句:“怎么了这是?一大早这么大气性。” 唐珞只丢来一句:“睡你的吧!” 傅裴南从床上爬起来:“不想去拍摄?” “不然呢。” “那就不去了。” 唐珞听了更是没话说, 只回了句:“行行行,继续睡你的吧。”说着, 拿起手机, 清了清自己略微低哑地声音发着语音, “起来了起来了,一会儿来金通府地库接我。” 小桃也是刚从睡梦中醒来的声音,回了句:“好嘞,珞姐。” 傅裴南也从床上爬了起来,问了句:“不用他们来接,我开车送你吧。” 唐珞回头看了他一眼,像是想确认他是否在开玩笑,毕竟之前这位公子哥起床气比谁都严重,天大的事儿也没有他睡眠重要,哪怕是外面着了火,也得自己先睡够了再说。 看他已经麻利地穿好了上衣,唐珞这才确定他没开玩笑,回了声:“好啊。”又拿起手机给小桃发了个语音,“小桃,你让老王直接送你去摄影棚,不用来接我。”顿了顿,又一句,“算了算了,不用你过来了,你继续睡吧。” 小桃痛快地回了一句:“好嘞!” 拍摄场地是位于静安的一栋老洋房。 静安总是有独属于自己的味道,车子开进一条狭小的道路,看着两侧高耸的梧桐树,唐珞便知道这儿就是静安了。 红灯时看到拐角处一家招牌“xx馒头”的早餐铺,唐珞说了句:“傅老板,下去帮我买点吃的呗,我忽然饿了。” 傅裴南问了句:“早上就啃大馒头?” 唐珞看着他来了一句:“在南方馒头就是包子的意思,侬晓得哇?” 傅裴南忍不住斜睨了她一眼:“晓得啦。” “我要一个烧麦一杯豆浆哦。” 傅裴南没在应声,把车靠边停在了树下便下车去给她买早餐,过了会儿拎了一大包食物上来,有包子,有粥,还有她钦点的烧麦和豆浆。 唐珞甜甜地给予他情绪反馈:“谢谢老板~” 傅裴南懒得应她,只是轻笑了声上了驾驶座继续开车。 很快开到了别有韵味的老洋房前,车子在院子门口停下,只见院内一帮工作人员早已在进进出出地准备设备,唐珞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迟了十分钟,便没来得及好好告别,拿着早餐说了声:“拜拜一会儿见。”便下了车。 下车时,她车门开得很保守,担心车门开太大被人看到坐在驾驶舱上的人。 傅裴南明白她工作性质特殊。 车门轻轻合上,紧跟着车子便丝滑地缓缓开走,黑色迈巴赫很快消失在清晨的梧桐小路。 * 早上阳光明媚,唐珞走进院子,见身穿一袭白西装的icon杂志主编檬姐正站在老洋房院子里的青石板上,手捧一杯冰美式同一旁的摄影师交谈。 她脸上戴着墨镜,讲话时带着一些高高在上的气质。 这个圈子里的人各个都是人精,她余光瞥见唐珞从迈巴赫副驾上下来,她便知道唐珞在感情上一定是有了什么动静。 不过她看到了也当没看到,只道了句:“珞珞!可算把你盼来了!” 原本高冷的脸上闪现出平地起高楼式的热情。 唐珞穿了条黑色纱裙,外面套了一件橄榄绿的宽西装,袖口略往上挽了两下,露出一对冷白纤细的手腕。 她手腕上戴了一只细细的腕表,是某品牌的限量款。 檬姐不经意间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不吝夸赞道:“珞珞!又变漂亮了。听说mama亚洲区的代言人定了你,恭喜恭喜啊。”说着,又同一旁的摄影师道,“你记得珞珞一开始出道,还没有现在这么红的时候我跟你说什么来着?我说这姑娘别的不说,以后时尚资源一定好!” 唐珞浅浅笑了一下。 “珞珞,最近拿了影后,可是越来越难约到你了。”说着,檬姐略有些嗔怪地看了她一眼。 檬姐在时尚圈争议很大,但手上握了些资源也是不争的事实。 唐珞撒娇的口吻道:“檬姐,你都不知道我最近实在是太累了,连轴转了这么两三年,最近感觉越来越转不动了,今年工作推了好多。” 檬姐感同身受道:“是这样的!我这两年也感觉体力一年不如一年了,不过你还年轻的呀。” “但还是很累啊。不过我跟红姐说了icon的拍摄可千万不能推,这个我无论如何都得来。” 檬姐听了翻了个白眼:“就你会说话。” 起床时唐珞还有些不情不愿,到了现场,她却又一秒钟进入了战斗状态。 化妆师给她化了个赫本仿妆,造型师给她准备了一条无袖款的黑色礼服,裙摆是略偏伞裙的形状,上世纪欧洲的复古风格。 她一头长发高高盘在了头顶,黑发红唇,手撑一柄黑伞站在老洋房的铁门前,表现出现代感与中世纪建筑风格的冲撞。 她之前和摄影师合作过多回,两人很有默契。 檬姐坐在监视器前看着一张张大片出现在屏幕里,等拍摄结束,连声赞叹道:“亲爱的,你可太棒了,瞧瞧这出片率!接下来我就要苦恼用哪张、舍哪张了。谢谢亲爱的。”说着,檬姐略有些肉麻地抱住了她。 唐珞性格底色偏冷,对于外人过分的热情总有些招架不住,不过这两年在圈子里摸爬滚打,也早学会了虚与委蛇,在檬姐后背上轻拍了拍说了句:“没事没事。下次有合适的主题再喊我,我再忙也赶过来。” “爱死你了。” 工作人员递来了她水杯和手机,唐珞解开手机,瞥见傅裴南半小时前发来微信。 傅裴南:【大明星,拍完了吗?】 傅裴南:【/图片/】 图片中竟是她刚刚“搔首弄姿”在拍摄的模样。 他还没走? 檬姐有意识地往唐珞屏幕上瞥,只是她屏幕上贴了防窥膜,大太阳下只看到一个大黑屏,又见唐珞脸上浮出一抹笑意,忍不住地问了句:“谁呀?看你笑得这么开心。” 唐珞只回了句:“没有,就小桃。” “你那个小助理?今天怎么没见她跟过来啊,小妹妹看着懵懵的,做事倒是挺利索。” “让她在家休息了。” 唐珞一面毫无灵魂地回着檬姐的问题,一面问了傅裴南一句:【偷拍我?你现在在哪儿。】 傅裴南又发来一张图片,背景是一家咖啡店,他开着电脑正在办公。 傅裴南:【附近。】 傅裴南:【一会儿直接过来接你。】 傅裴南:【文宇在上海,他中午约我一块儿吃饭,有时间一起吧。】 傅裴南:【结束了喊我。】 唐珞:【我结束了。】 文宇这个小可爱,唐珞一向是很待见的。 她又问了一句:【他知道我要过来吗?】 傅裴南:【知道。】 见檬姐依旧站在对面,唐珞顺手关了手机说了句:“拍完了那我就先走了,檬姐,以后有活儿喊我。” “没问题,大影后肯赏光就行。” * 傅裴南人在一家犄角旮旯的咖啡店,唐珞左拐右拐赶过去时咖啡店内统共傅裴南一人。 他帮她点了杯脏脏拿铁,说是味道不错。 唐珞抿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上海像这样的咖啡店挺多,位置隐蔽,但老板人很有品位,咖啡味道也不错,店里不缺一些回头客。 唐珞坐下来喝了口咖啡,等傅裴南处理完公务两人便去赴陈文宇的约。 地方是文宇选的,某大厦内的一家私人会所。 傅裴南把车停在地库,两人一起搭电梯上去,门口餐厅经理问了一句:“你好,请问二位有预定吗?” 唐珞报了一句:“陈文宇。” “哦,傅先生,唐小姐,这边请。”说着,男经理将二人带到包间。 陈文宇正背对门坐着刷手机,傅裴南走进去把车钥匙放桌上说了句:“地儿挑的不错。”说着,把桌上三本牛皮菜单推到唐珞面前,“看看想吃点什么,随便点,今天文宇请客。” 上海不是他主场,在这儿吃的、玩的他都不是太熟。这会所不是声名远扬的那一类,名气太大的地方总是暴发户扎堆儿。之前有个对吃喝玩乐挺有研究的上海朋友请他吃饭,地方就选在这儿,味道、环境都不错。 两人来之前陈文宇已经点了一些,唐珞又加了两道菜和一道甜品:“就这些。” 菜上得很快。 一道香酥牛肉端上来,傅裴南给唐珞夹了一块。 玫瑰是我偷的 第75节 牛肉外酥里嫩,奶油加的恰到好处,带着淡淡的甜味,却也一点不甜腻。唐珞一边吃一边问了句:“对了文宇,你上回说的live house怎么样了?” “快开张了。害,最近忙死,我可是百忙之中抽出空来跟我哥哥嫂子吃顿饭!” 傅裴南不留情面地戳破:“不是有人操盘?” 陈文宇面子挂不住,开口道:“哥你是没做过餐饮,没开过酒吧不知道,就说这一个月,这装修装修要我盯,开业第一周我这儿准备请美国一个爵士乐团过来演出,都是我对接,前一阵我一合伙人说要撤资,还是我好说歹说给拉过来的,你以为呢!” 唐珞听了忍不住笑,十分给面子道:“对对对,你最懂了。” 傅裴南继续调侃道:“对,不是你在美国堵得裤衩都不剩,哭着找你珞姐给你填窟窿的时候了。” 陈文宇:“……” 说好的人艰不拆呢? 好在这时陈文宇一条微信弹出来,陈文宇轻咳了声,便从在哥哥嫂子面前的小弟模样摇身一变端起了老板架子:“小王啊,我不是说过了吗,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那还是问题吗?航班熔断,我派私人飞机去请行不行?他们不愿意来,我再给他们加钱行不行?开业第一周,别的不说,这名气要先给它打出来!一定要给它打出来你知道吧。” “行行行,我跟我哥哥嫂子吃饭呢,回头再聊。” “知道了,我心里有数,就按我说的去办。” 傅裴南听了直摇头:“得,这又离破产清算不远了。” * 完成了两天的拍摄,第三天唐珞便马不停蹄地奔赴《黎明》剧组。 这几日傅裴南都宿在她家。 没有什么干柴碰烈火,两人只是像一对分居已久,再次同居的老夫老妻般相处。 会有一些小的悸动,会有一些甜蜜的瞬间,不过与当年热烈相爱的感觉也并不相同。 如今他忙的程度远超三年前在北京时。 这两年傅泗礼身体不好,今年年底盛茗内部便会有大动作,傅泗礼会先把他推上盛茗集团总裁的位置,再逐步把董事长的位置让出来。 公司大,各方势力错综复杂,盛茗内部的水是又深又浑,不摸头其中的人情世故便玩不转。 到时面临的局面,远不如在盛茗文娱或盛茗资本时简单单纯。 他还没到那位置上,却也感到其压力。 胃总是和人的情绪息息相关,堪称压力值的警报器,每次有头疼的事儿发生,他的胃总是先于他脑袋开始疼起来。 去年胃坏掉,也是这个原因。 进组那天,傅裴南开车送她到机场。 傅裴南脸色有些憔悴,她昨天听他一直在通电话,像是公司出了什么事。 唐珞听了个大概,总部那边有个孙总做事不太规矩,这几年还带头唱反调,上回的董事会决议上给傅裴南一个重要的提案投了反对票,因为这个有关公司内部彻查反|腐的提案动了他的蛋糕。 傅裴南派人查了他受|贿的正剧,仅目前统计下来的数据,就足够这位孙总把牢底坐穿。 这件事傅泗礼不是不知道,而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一阵孙总越蹦越高,傅泗礼却不准傅裴南不要动他,因为他后面的关系实在错综复杂。 让人难受的,不是看着公司财务上漏了个窟窿,看着钱“哗啦啦”往下流而不能补,难受的是他明白一旦到了集团总部这个污水池子里,他便要学会与这池子里的人“同流合污”。 车子缓缓停在了航站楼前。 唐珞见他沉默了一路,便伸手握住了他把着方向盘的手背:“还好吗?” 连续两日的争执过后,他也接受了这一切。 他也不愿这些负面的东西影响到唐珞,伸手揉了揉她头发:“过两天不忙了,抽空过去看你。” 唐珞应了一声:“好。”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我来了? 第57章 结束了开机仪式, 《黎明》便正式开拍。 《黎明》剧组没太多钱,一开始女主定的也只是一个中规中矩的二线演员。 唐珞今年拿了影后身价倍增,虽知道剧组经费有限, 只收了个友情价,但毕竟唐珞不赚钱星耀也要赚钱, 最终谈下来的片酬还是超出预算许多,剧组酒店、三餐的安排便都一切从简, 酒店也只是定了影视基地附近一家普普通通的酒店。 唐珞毕竟咖位不同,制片人为了不显太寒碜,说要在隔壁五星级酒店单独给她开一间套房。 唐珞不想搞特殊, 便拒绝了。 《黎明》剧本唐珞个人非常喜欢,故事描绘了国仇家恨, 亦有爱恨情仇。 李导及几个与她对手戏最多的演员名气不大,却很专业, 配合起来十分顺意, 日子一天天过得很快。 仿佛刚进组没几天, 十天时间便一晃而过。 六月十六是她的生日,放在往年她自己不会太重视, 在剧组吃个饭、切个蛋糕也就算了, 只是今年不大一样。 十五号恰是周五,傅裴南说开车来横店接她。 唐珞没有拒绝,拍完了上午的戏份,下午便在酒店收了些行李等傅裴南来接。 中午十二点, 傅裴南发来一条信息说:【出发了。】 唐珞穿了一条法式黑色连衣裙,方领的设计, 胸前三颗乳白色的圆扣为裙子平添了几分甜美的意味。 她裙摆连同一头乌黑的长发泼墨一般散在了洁白的床单, 两手捧着手机回了一句:【好哦。】 舒缓的冷气从空调缓缓吹出, 窗外艳阳透过玻璃窗,直直射在了她脸上,又暖又凉,让她有些昏昏欲睡。 隔了四十多分钟,傅裴南又发来一句:【在干嘛?】 唐珞:【困。】 傅裴南:【我也困。】 开长途是个苦差事,他很少一个人开这么久的车。 车子走在单调而一望无际的高速上,两侧等距排开的路灯以相同速度从眼角划过,绝佳的催眠场景,却又要打气一百分的精神。 唐珞:【快打起精神来!】 傅裴南:【快到休息站了,买杯咖啡。】 唐珞:【犯困的话可以给我打电话。】 傅裴南并没有打来,唐珞一个人躺在床上刷了刷微博,又找了部电影来看,不过看到一半便昏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她打开手机,只见傅裴南三分钟前发来一张黑色法拉利被撞毁的图片,车子撞上了高速防护栏,车前被砸了个大洞,看样子安全气囊也已经弹出来了。 唐珞吓了个激灵,立刻问了句:【你的车吗?】 傅裴南:【嗯。】 唐珞立刻拨了个视频电话过去,傅裴南很快接听,看到他一张完好无损甚至十分淡定的脸出现在视频里,唐珞放心了大半,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没事儿。” “一点事都没有?” “人一点事都没有,就是车报废了。” 唐珞彻底放下心来,慷他人之慨道:“车废了没事儿,人没废就行。” “……” 傅裴南顿了两秒便开始嘟囔起来:“上个月刚空运过来,清关付了七辆帕拉梅拉的钱。”说着,他看向视频中的唐珞。 唐珞的座驾便是帕拉梅拉,这个比喻打得十分生动。 他又补了一句:“刚上了牌儿今天第一天上路。” 他保持微笑不骂娘的样子让唐珞有点想笑。 男人至死是少年,本以为他今年马上要步入三十高龄,会对这类过于炸街的车型没太大兴趣,结果并不然。 豪车不过是有钱人的玩具,不过他还是像小男孩摔坏了新玩具会心疼一样,在心疼自己第一天上路便彻底撞废了的车。 唐珞依旧无动于衷,并在他伤口上撒了把盐,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道:“反正不是我的车,我不心疼。” 傅裴南:“……” 而刚想感叹这女人的凉薄,唐珞便又一百八十度拐弯地来了一句:“我只心疼我的人。” 这句话傅裴南心里听得舒服。 我的人。 瞧瞧这用词。 于是撞废了一辆新车的不开心瞬间灰飞烟灭,能听这目中无人的女人说上一句“我的人”,再撞废几辆车又有何妨? 他不过多表现出来,只回了句:“算你有点良心。” 她知道他出了这种事不开心,就像她色号很心水的口红在买来第一天便摔断,饶是她赚多少钱也一样会不开心,便继续替他排解道:“而且保险公司比你更心疼好哇。” “每年拿我那么多保险费,吐一点儿出来也是应该的。” “那你先处理,一会儿再联系。” “嗯。” * 刚刚出了事故,傅裴南第一时间便打给了交警大队和保险公司,挂了视频,想了想,他又打给了陈文宇。 陈文宇一听他哥在高速上出了事故,心里一急,二话不说,立刻便开车赶来。 前脚|交警刚开了罚单,后脚陈文宇的车便急刹车停在了警车屁股后头,立刻下车冲上来道:“没事吧哥?”说着,左右检查着傅裴南的身体,见双腿能直立行走,胳膊也抬得起来,便又晃了晃他脑袋,“脑子没事吧?” “……” 确认了傅裴南没事,陈文宇才道:“吓死我了!” “没什么事儿。” 玫瑰是我偷的 第76节 事故处理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保险公司拖走了他的车,傅裴南问了句:“你车钥匙呢?” 陈文宇从兜里掏出车钥匙:“一会儿还是我来开吧,哥你都这样了还是歇会儿吧,别累着。” 只见傅裴南一言不发,走到他车前便坐上了驾驶座。 陈文宇客气道:“别啊哥,我来开我来开。”说着,要开驾驶座的门,却发现已经落了锁,又去开副驾车门却也依旧打不开? 傅裴南降下车窗道:“车借我一天,你珞姐过生日。” 陈文宇永远为他们间感人至深的兄弟情落泪,他听说他哥出了车祸,一秒没犹豫地赶来,一路上想象了n多他力挽狂澜救下他哥的场面,结果到了现场,他哥一点事没有不说,自己的作用也就是来给他哥送辆车? 这事儿让司机干不行? 他问了句:“带我一起不行嘛!一起给珞姐过生日不行嘛!” 傅裴南发动了引擎,两手懒懒散散搭在了方向盘上:“晚上定了烛光晚餐,你觉得你硬插进来合适吗?” “那我怎么办!” 傅裴南用下巴指了指前方警车:“警车还没走,去搭个顺风车还来得及。” 陈文宇:“!!!” * 傅裴南赶到横店是在下午六点,见傅裴南舟车劳顿辛苦,唐珞便自告奋勇道:“回去的路上我来开吧!” 傅裴南还是开了副驾驶的门,把唐珞塞进了副驾:“夜车不好开,还是我来。”说着,不轻不重合上了车门。 唐珞降下副驾驶车窗,看着窗外的他:“你开了一路不是很累嘛?” “累点不要紧,保命要紧。”说着,傅裴南走到了驾驶舱坐下。 于是唐珞又把头扭向了驾驶座方向:“疲劳驾驶才危险好吧?” “那你唱歌吧。你一唱歌我就精神了,睡着了也要笑着醒。” 听起来倒不像什么好话。 不过唱歌她在行,手指在中控上指指点点,见陈文宇这歌单上全是骚得不行的dj,想了想,便放了一首陈奕迅的《孤勇者》。 这首歌忽然红遍大江南北,唐珞也中了她的毒,每天洗澡、化妆都要放着这首歌。 唐珞听着歌,一个人在副驾又摇又摆嗨得不行,整个一小型夜店现场。 不过她电量终究没能维持太久,不到一小时便唱累了,加之天又倏然黑了下来,两手攥着安全带,开启了座椅按摩,便脑袋歪向一边沉沉睡了过去,只留下浅浅的呼吸。 两侧金黄的路灯挥洒下来,一望无际的高速公路上车子匀速行驶。 不知是因为刚出了场车祸,还是因为车上坐了一个他最珍惜的人,开了三个多小时夜车回上海,他却是一点也不困。 九点多钟,车子在外滩一家他预定好的餐厅前停下。 副驾上传来唐珞均匀的呼吸,傅裴南一个人坐了许久,竟不舍得打断它。 直到陈文宇发来一条语音,傅裴南外放声音,听陈文宇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的一样冷不丁来了句“祝你们幸福”,唐珞才逐渐恢复了意识。 “到了吗?” “到了。看你困成这样,要不先回家睡觉明天再来?” 刚睡醒时总有些无力,一层薄汗濡湿了她额前的碎发,但她还是勉强打着精神道:“你不是都订好了,不吃多浪费啊。” “那我抱你下来。” 傅裴南下了车,绕过去打开副驾车门,从她胸口抽出了墨镜帮她戴好,又从抽屉里翻了翻,翻出一只口罩给她戴上,而后轻轻将她从副驾横抱了出来。 傅裴南说了句:“关一下车门。” 唐珞晃了晃自己翘起的小脚:“可以踹吗?” “陈文宇的车。可以踹。” 唐珞眼前忽然划过陈文宇满头问号的表情,想到他那像条可怜巴巴的大狗狗的模样,唐珞终究没忍心踹,只用手“嘭—”地合上了车门。 夏夜的江风习习吹来,柔柔地吹干了她额前的薄汗。 走到一半唐珞感到怪不好意思,便踢蹬着腿从他怀里下来。 傅裴南其实很直男,但该有的仪式感他向来不会缺席。 在这消费主义的时代,只要你肯用心,肯花钱,永远不缺商家会告诉你女人喜欢什么。 他在一家法餐厅定好位置,清了场。 上了楼,穿过一片小而精美的空中花园,只见石板路两侧都飞舞着粉色氢气球,上面写着“6.16”“唐珞生日快乐”的字样。 唐珞一下电梯,眼前这一幕便映入眼帘。 小小的一个惊喜,唐珞忍不住“哇”了一声。 傅裴南从餐厅经理手中接过一束花,乳白色间藕粉色的法国玫瑰:“老唐,祝你二十七岁生日快乐。” 作者有话说: 我来啦~ 上海终于解封了,解封得猝不及防!刚好整整两个月,实在太不容易了,感觉经历了一场饥荒或者是战争……? 第58章 餐厅内灯光调得偏暗, 餐桌上错落有致地放着三只切割水晶与镀金相间的烛台,精致的餐点一道一道地端上来。 傅裴南吃得不多,食物总是摆盘精美地端上来, 又几乎纹丝不动地撤下去。 一开始只以为他胃口不佳,后来又见他脸色不大好, 唐珞便问了句:“不舒服吗?” “没有。” 但看他脸色分明是不舒服。 他胃不舒服时,脸上会出现特有的神色。 傅裴南一共点了十三道菜, 最后一道甜品理所当然是唐珞的生日蛋糕。 穿白衬衫、打领结的男侍应生把蛋糕推过来,小提手跟在后面演奏起生日歌。 蛋糕不大,白色双层翻糖蛋糕, 上面插了一个翻糖人偶是今年年初唐珞拿影后时的形象。酒红色的长长裙摆从白色双层蛋糕上铺散下来,一直落到了底。 傅裴南将“27”的蜡烛斜斜地插在了人偶前, 从口袋掏出打火机点上,说了句:“许个愿吧。” 唐珞双手合十, 第一个涌上心头的心愿朴素至极。 未来岁月里, 只愿她和傅裴南都能身体安康, 不再生病。 一曲生日快乐歌结束,小提琴手又演奏起《一步之遥》, 待一曲终了, 唐珞与傅裴南双双鼓掌,说了声:“谢谢。” * 平平无奇的周五,又入了深夜,黄浦江边人不是很多, 傅裴南便说:“要不要去走走?” 唐珞问了句:“你还好吗?” “没事了,一阵一阵的。吃了饭走走吧。” 于是两人没有去地库取车, 而是散步走到了外滩。 外滩边的风有些大, 唐珞一开始牵着他的手, 只是一道劲风袭来,唐珞便挣脱开他的手张开双臂迎风用力向江边奔去,有种格外自由的感觉。 想起自己十八九岁或二十出头时,她总是很担心自己衰老,总觉得人到了二十七八岁这一生的可能性也就到头了。而如今真到了二十七岁的年纪,却发现自己人真的会越活越通透,生命也比空有年轻美貌时辽阔了太多。 她只觉得未来人生充满了无限可能。 大风撕扯着她的长发与黑裙,像一面黑色的旌旗。 傅裴南没有追上去,而是在身后笑看着一路奔去的背影。 往后余生,他只愿唐珞能自由飞往一切她所向往的方向,而他只会在身后默默追随。 她本属于更高更远的天空,而他只会在身后为她挡去一切风霜。 唐珞走到了岸边,看着黑夜里格外苍茫的江水一下一下地拍打着礁石。 傅裴南走到她旁边,两手学着她的模样叠放到栅栏上,看着她眼中的风景。 而身旁,唐珞忽然扭头看向他笑了一下。 她今天的妆容极淡,没有拉长的眼尾,没有鲜红的嘴唇,眉毛也只是淡淡地扫了一下,整张脸显得干净又青涩,月色下,几乎与她读高中时别无二致。 看到他也在看着她笑,唐珞走上前来,穿着平底鞋的脚轻轻一踮,纤细的双臂搂住他脖子,在他嘴唇上蜻蜓点水一般的轻啄了下。 傅裴南并没有回吻,哪怕他此刻的内心比脚下这江水还要汹涌,却依旧是一副柳下惠坐怀不乱的模样。 他目光微垂,打量着她。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到心底在澎湃之中又带着隐隐的痛,过往的回忆终究不是只有甜美和美好,有些伤痛,也并不是他们再次走到一起便可以全然愈合,这也是摆在他们面前的一道课题。 唐珞又一次踮起脚轻啄,像是引诱一般。 而第三次,傅裴南用力握住了她搂在自己脖子上的胳膊。唐珞像是不明白他的用意,直到傅裴南连同她两只胳膊一起将她紧紧禁锢在他怀里,让她动弹不得。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抱住她,像是要把她融进自己的身体里,再也无法割离。 唐珞感到重重的压迫感,只是这样的压迫感又何尝不是一种满满的安全感。 唐珞也用力地抱住他,直到她感到一瞬窒|息,她一口咬住了他肩头。 傅裴南有些吃痛,但他不松手。 直到唐珞一口凌厉的牙齿又加重了力道,傅裴南这才轻声呼痛,松开她。 唐珞抬眼望他。 他许久没见过唐珞这眼神,微微下三白的眼睛,眼珠往上用力地盯着他,眼中充满了杀气,像极了某人十几年前第一次来到他们家时的模样。 傅裴南用手指捋了一下她额前的碎发:“什么眼神?” 唐珞就这样盯着他,直到唐珞拽过他一条胳膊,小狗一样又往他胳膊上咬了一口,且一咬就不松口。 仿佛心间激烈的爱恨,唯有这种方式才可以发泄出来。 胳膊肉嫩,傅裴南疼得要命,不过终究咬着后槽牙没吱声,只说了句:“咬,再咬,咬死我。” 玫瑰是我偷的 第77节 而唐珞听了,嘴下更是一点余力也不留。 不知咬了多久,唐珞终于松了口,傅裴南的胳膊上也留下一道紫红的牙印。 傅裴南看着那两排整齐的牙印儿,越看越有些恨恨的,只是又哭笑不得:“看来在美国没白帮你箍牙,牙印儿倒是挺整齐。” “……” 风有些凉,傅裴南问了句:“还咬吗?” “咬。” 傅裴南把胳膊伸到她面前:“咬。” 唐珞终究没有再下口,只说了句:“改天再咬。” “那今天先回去?” “嗯哼。” 唐珞两手背后,脑袋微微歪着,用一双明亮的目光望着他。 傅裴南把着她肩膀把她翻了个面儿:“走。” 两人回餐厅地库取了车,开车回家的路上唐珞忽然想起一茬,问了句:“对了,我的生日礼物呢?” 傅裴南一边开车一边道:“什么生日礼物,老夫老妻的,吃个饭不就行了吗?” “就这?就没了?” 傅裴南坦坦荡荡:“不然呢?” “……” 这儿离金通府不远,夜里道路又畅通无阻,开了没几分钟便到了地库,傅裴南一边停车一边道:“晚上去我家吧。” “no。” “那去你家?” “no no。” “酒店?” “no no no,各回各家。想见我,提礼物来见。” 往年生日,他的礼物从没有缺席过。他可不是一个没有sense到生日会不准备礼物的人,今年没有礼物她不接受。 傅裴南却来了句:“管你,扛也把你扛回家。” 看在傅裴南身子骨早没有几年前健朗的份上,唐珞没有给他扛自己的机会。 唐珞捧着一束粉玫瑰跟在他身后上了电梯。傅裴南按下顶楼,唐珞要刷卡按下自己的楼层,他却死死按着刷卡处不松手,任她怎么掰都掰不开。 于是电梯直直通往顶楼,唐珞第二次来到了他的家。 傅裴南行云流水输入一串密码,问了她一句:“看到没?” “看到什么?” “房门密码。” 唐珞只看到他最后两位好像是“16”,似乎是她生日,但还是回了句:“没看到。” “xx0616,是你生日,记着点。” 唐珞一边跟进去换鞋一边问了句:“你什么时候换的密码?” 两人复合才几日,他就把自己家房门密码设成她生日了,速度倒是快。 只是却听他回了一句:“没改,一开始就设的这个。” 唐珞听了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有病吧!” 他刚买房时他们还没复合呢,谁会把自己房门密码设成自己分手三年的前女友的生日啊? 傅裴南回了句:“设成我生日,别人一试不就试出来了吗?你信不信你们家密码我试两下就能试出来。” “那你设别人的啊。” 傅裴南看向她:“除了你生日,我也记不得别人生日啊。” 他贵人多忘事,确实连他爸妈的生日都记不得,都是秘书在日历上记着他爸妈、七大姑八大姨及各种生意伙伴的生日,提前提醒他准备生日礼物,这一点唐珞是知道的。 她只是没猜到时隔三年了,他还是记不得别人生日。 两人换好了拖鞋,傅裴南走在前一楼走一路拍亮了整间房的灯,只见线条简约的黑色茶几上堆放了好几个礼物盒。 这是他准备的惊喜? 她问了句:“老夫老妻不是吃顿饭就行了吗?” “什么?”傅裴南有些错愕的神色,直到看到茶几上那一堆礼物才明白过来,“哦,差点忘了,这是我秘书准备的,我也没看她都准备了什么,一起拆拆看。” 唐珞:“……” 就这? 就这??? 真是谢谢他咧,一复合就记得把自己的生日加进他秘书的备忘录里,真行。 见唐珞不高兴,傅裴南便搡了搡她:“看一下,我都好奇了。” 行吧。 唐珞走到了沙发前坐下,见茶几上一共摆着五个大小各异的盒子,兴致缺缺,不知先拆哪个好。 傅裴南走到酒柜前拿了一瓶红酒、两只酒杯,这才走过来坐下,倒了两杯酒,推给她一杯,见唐珞还没有要拆礼物的意思,便拿起一个黑丝绒的方形首饰盒:“先拆这个,这个一看就值钱。”说着,他把盒子塞进她手里。 唐珞看向他:“这些真的都是你秘书买的?” “我确实忘记准备了,宝贝。”他一脸狗男人表情。 唐珞翻了个白眼,在傅裴南的推搡之下还是打开了首饰盒,只见里面是一条熠熠生辉的红钻项链。 一大颗钻石看起来确实值钱,不过款式一般,她估计只会锁保险柜里不会戴出来。 且这种级别的宝石一向有价无市,后面想转手卖掉也不好卖,简直是白白浪费钱。 她看向傅裴南道:“你秘书是男的吗?” 她没嫌丑,但这话听着确实不像是夸奖。 傅裴南又拿起一个蓝丝绒首饰盒:“这个呢?看看。”说着,他兀自打开了首饰盒推到唐珞面前,见里面是一条粉钻耳坠,钻石不大,不过流苏的设计做得不错,如果有相配的礼服,也可以穿去红毯了。 傅裴南问了句:“怎么样,喜欢吗?” “这个倒是不错。” “……” 这个耳坠是陈文宇送的,于是见唐珞挺喜欢,他也高兴不大起来。 或许是耳坠勾起了她一丝兴致,她又开始兀自拆起剩下三个盒子。 其中一个是一只百达翡丽的手表,而一看到这只手表,唐珞便猜到礼物大概不是什么秘书准备的,傅裴南的一点小把戏罢了。 记得他之前也不大会送礼物,送的很多东西都难达心底,有时不知送什么,便会像集邮一般把所有出圈的包、手表、饰品都送了个遍。 后来分手,傅裴南把她的东西全部打包寄过来,那些箱子唐珞至今没再打开过,如今正堆在闵行的小出租屋里积灰。 而这一只手表,竟完美避开了他之前送过的所有款式。 拆开最大的一个盒子,里面是一条酒红色吊带睡裙。 直到拆开最后一个小盒子,见里面是一瓶香水。 这款香水她再熟悉不过,它的名字叫柏林少女。 唐珞忍不住捶了他一下:“什么鬼,都是你准备的吧?” “喜欢吗?除了那个耳坠是陈文宇孝敬你的。” 唐珞只扔下一句:“就那个耳坠还不错。” 好吧,看来又失败了。 傅裴南早习惯了自己送的礼物送不到唐珞心里去,独自饮下一口酒,唐珞便轻轻夺过了酒杯:“别喝了,你现在能喝酒吗?” 也是,手术刚康复,医生的确提醒过他不要饮酒。 “那你替我喝。” 他上身有些重重地压下来,唐珞微微蹬着腿挣扎,直到一道辛辣酸涩的液体划过她食道,也划过她的嘴角。 嘴角边的液体顺着她下颔流下来,像一条猩红的淙淙溪流,流过她冷白的脖颈,一直流进了她衣领内,有些痒。 她手轻轻抵在他胸口,抵住他进一步的侵|袭。 她说:“我想先洗澡。” “一起。” 顶楼复式的格局与她们家相似,却也并不只是多复制粘贴了一层而已,尤其这间大浴室,竟在一旁设计了一面巨大的落地窗。 傅裴南说是单向玻璃,里看得到外,外看不到里。 但为了多给她一些安全感,傅裴南还是按下遥控,把帘子拉了下来。 而正在唐珞松了一口气时,她看到从挑高落地窗上缓缓落下来的,竟是水晶珠帘。 不能说是毫无作用,只能说是聊胜于无…… 水流哗啦啦地流下来,雾气升腾,很快爬满了整扇窗。而傅裴南像是连那多一刻都等不及,开始不安分不起来。红酒顺着她光洁的后背洒下来,而傅裴南很快便被那一抹猩红点燃,茹毛饮血,他顺着滑下来,直到在她大腿内侧留下一口不轻不重的牙印,像是对她的回报。 唐珞小小的手掌抵在床上,沾了水珠的窗子有些打滑,掌心生生滑过玻璃,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 掌心一抹,便是一道清晰的视野展露。 今夜的风格外大,大的像是台风即将过境的前兆。 狂风卷走了薄云,而她竟在上海市中心的高楼里看到了星星,一闪一闪,像在注视着他们的一切。 洗完澡,傅裴南拿了一条浴袍裹住她身体,便在浴室门口打横把她抱起,赤脚走到沙发上把她放了下来:“累死我了。” 唐珞却状态极好,像一个吃得饱饱的小新娘,还不忘指使道:“快给我吹头发!” 玫瑰是我偷的 第78节 傅裴南讨价还价:“为什么要我吹?” 唐珞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因为我今天是寿星啊。” 好吧,让人无法拒绝的理由。 唐珞仰坐在松软的鹅绒沙发上,一头长发从沙发后背垂落下来,一边刷着手机一边享受着傅老板的服务。 而格外专业的tony fu一边吹还一边体贴备至地问道:“这个温度还可以吗?” “还行。” tony fu的左手五指在她松软的发间穿梭,右手在她头顶右上角举着吹风机动作标准地左右摆动:“这手法还可以吗?” “还可以。” 不知是什么牌子的吹风机,风很温和,吹得却也很快。 吹到半干,傅裴南关掉了吹风机,两手抓着她的卷发:“吹出来的效果真不错,我姓傅,这位小姐下次过来记得点我。” 唐珞穿着一件白浴袍翘着二郎腿,看着对面电视机上自己朦胧的映像:“好的,小傅。” 而话音刚落,她便从电视机上看到原本乖巧的tony fu终究露出了自己的獠牙,弯下腰像是要在她脖子上啃一口,如吸血鬼一般。 她吓了一跳,却没能来得及闪躲。 只见傅裴南在她脖颈上用力吸了一口,留下一个又红又紫的草莓印,像是对她的报复:“刚刚看到了吧?被你咬的地方都青成什么样了,我是不是得去打个狂犬疫苗了?” 牙印那一圈是紫的,而牙印周围那一大片全是青的。 他不是第一次被她咬,经验丰富,他知道那一片青过几天就会变成黄,像擦了黄药水,而那一片黄往往过了一两周都退不干净,特烦。 唐珞连忙拿出了手机,对着自己的草莓印看,而一看到那一片青红便着急:“这万一被剧组的人看到了传出去怎么办啊?被狗仔拍到了怎么办啊?” “凉拌。” “营销号指不定怎么写呢。” 傅裴南一副无所谓的口吻:“谣言止于官宣。” “你让我官宣?说你是盛茗集团的傅裴南?” “就说是个搞房地产的小老板。” 唐珞:“。。。” 就知道他不喜欢出现在公众面前被评头论足,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但搞房地产的小老板是什么鬼?真这么说,大家只会把他想象成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油腻男,连带着她都要被扣上一个眼瞎、为了资源什么都做得出来的帽子。 傅裴南又吹干了自己的头发,而后彻底累瘫,进入了贤者时间。 而他放着另一张空沙发不躺,非要和她挤一张,沙发本就不宽敞,他还是使劲儿把她往里挤,就是犯贱。 唐珞没办法,只能起身跨过他,到另一张沙发上坐着去了。 她又随手翻了翻那些礼物,送手表和珠宝也就算了,那条睡裙是什么鬼? 她又把睡裙拿出来审视,酒红色冰丝质感的吊带睡裙,看起来很是情|趣,只是她没有证据。又仔细看了一下,却又觉得这睡裙除了后背空旷了一些,裙子短了一些,和她自己买的那些吊带睡裙似乎也没太大分别,并没有那么色|气。 她本以为傅裴南快睡着了,没想到他一侧过身,手掌枕在了脖子上搭了她一句:“你往下看,别有洞天。” 唐珞往下看了一眼—— 还真是别有洞天。 唐珞把裙子扔他脸上,言简意赅道:“滚—!”? 第59章 那瓶香水, 唐珞倒是没有想到他会送。 他对她那些瓶瓶罐罐一向没什么兴趣,她有些意外傅裴南会知道那几年她常用的香水是哪一款,并且还能准确无误地买到它。 即便这几年, 她早换了香水。 这个香水陪伴了她多年,也伴随着某种奇异、惨痛又热烈的回忆。 很长一段时间里, 她很怕在街上闻到这个香水的味道,鼻尖一缕淡淡的余香都足以让她感到心底沉闷的痛楚。 唐珞拿起了香水瓶。 这款香水的颜色十分独特, 是格外浓烈的猩红,不像是玫瑰花瓣,而更像是稀释过的血液。 它有一个很美的名字, 叫柏林少女,只是在唯美的意境背后却是一段血腥的历史。 这款香水以二战为背景进行创作。一开始的纳|粹德国轰轰烈烈向东西两侧扩张, 向东一直打到了苏联。德国军工再发达,打进以“战斗民族”著称的苏联也无异于踢到了钢板, 被称为二战绞肉机的斯大林格勒保卫战是二战历史上最残酷, 也最血腥的战役。苏联红军誓死捍卫国土, 最终德军伤亡150万,苏军伤亡200万, 苏军赢得了战役。 自此, 苏军也对纳|粹德国进行了强有力的反击。 大家只知诺曼底登录,而很少有人记得在二战中,苏联红军曾一度打进了柏林,在柏林国会大厦的原定插上了苏联火红的旗帜, 也致使希特勒彻底失去希望,选择在府中饮弹自尽。 纳|粹德国罪孽深重, 德国战败无疑是令人亢奋的消息。 只是历史从不是非黑即白, 在苏军攻占柏林期间, 德国女性也无疑成为了苏军的战利品,单是在首都柏林,便有十万妇女被苏军强|奸。 苏军将德军在自己国家犯下的罪行,加倍奉还给了德国。 而这也是这款有着独特颜色的香水背后的故事。 唐珞打开瓶盖,对着自己的手腕轻喷了一下。 记得她第一次买下这款香水时,它前调中还带着一丝辛辣甚至是血腥的味道,只是这样的味道难免受众太少,经过改良,如今香水是剩下浓郁的玫瑰花味。 只是记忆中那一抹血腥味,还是触动了她的鼻尖。 那味道惨痛又热烈,像极了斯|德|哥|尔|摩式的爱情。 傅裴南也被那一抹熟悉的味道唤醒,他光脚踏在了干净的木质地板上,走过来。 他从她背后抱住她,双臂在她腰间缠绕,手指轻按数下,香水味顿时充盈在整个空间内,又逐渐淡去。 他说:“很好闻。” 她瘦小的身体在他怀间几乎是任人摆布的存在,他转过她的身子将她抱起,唐珞身子轻盈一跃,纤细的两条小腿水蛇一般环扣在他腰间。 傅裴南轻轻松松将她高高抱起,随手摁掉了客厅的水晶吊灯与灯带,只留窗边一盏落地灯还在亮着昏黄的灯光。落地灯旁是一张空无一物的办公桌,傅裴南走过去,轻轻把她放到了桌上。空调下的大理石桌触感冰凉,唐珞从浴袍下垂落的双腿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两手死死抱着他脖子不想坐上去。 他把她两手按在了桌面,使她动弹不得,上身向前探去,把她逼到了墙角那块狭小的空间里。 轻揉慢捻,耳鬓厮磨。 昏暗狭小的空间里,唐珞轻轻闭上了双眼。 鼻尖残留的香水味又使她想起了海伦与阿蒙,《辛德勒的名单》中格外隐秘却又富有张力的一条支线。 阿蒙是一名德国军官,也是一个狂热的纳|粹主义者,在他眼中犹太人是如老鼠般低贱的存在,也是使德国走向衰弱的罪魁祸首。 阿蒙的日常工作便是奴役和屠杀犹太人。 他早上起了床,会走到阳台拿起一把□□,如同狩猎一般随意射杀几名正在集中营中劳动的犹太人。他会安排犹太人焚烧同胞成千上万的尸体,而穿着条纹衬衫的人们,不得不麻木得搬运着自己同族的尸体。像蟑螂一般杀也杀不尽的犹太人使他感到自己的工作看不到尽头,麻木而不厌其烦。 阿蒙第一次遇见犹太少女海伦,是在集中营中。 阿蒙问在场几位犹太女人,谁有做过帮佣的经验,他需要一名佣人,而在场所有人除了海伦都举起了手,因为去军官家中做帮佣,很大程度上可以避免繁重的体力劳动。 而阿蒙却选择了海伦。 他说,他不喜欢用别人用过的佣人。 阿蒙抽着烟走到了海伦面前,问她叫什么名字,而她的双手正不住地颤抖,她说她叫海伦·希尔施。 而唐珞相信,哪怕当时海伦举起了手,他也依然会用一个理由把她带回家。 就这样,海伦搬进了阿蒙的家里。 阿蒙逐渐对这位美丽的犹太女人产生了复杂的情感,只是他坚信的信仰却告诉他,犹太人是如老鼠一般卑贱又邪恶的存在,他在这两者之间挣扎与煎熬。 一日海伦在家中洗澡,听到脚步声,恐惧的她匆匆穿上了衣服。 阿蒙来到了海伦所在地下室,看到了浑身湿透的海伦。 他胡言乱语地说着,她是一个优秀的帮佣,如果战后她愿意继续做帮佣,他可以为他写推荐信。他说,她回答问题总是揣摩他心思,而不说实话。他逐渐语无伦次,说他想伸手去触碰她的寂寞,他抚摸着她的脸,却又说—— 不要迷惑我,你这只犹太母狗。 而海伦一言不发,眼中自始至终只有恐惧。 在逐渐意识到自己已经爱上了海伦的那一刻,他动手打了海伦。海伦不敢反抗,满脸鲜血。 而他心底自始至终都是有海伦的。 影片的末尾,阿蒙与辛德勒做了一笔交易,辛德勒给他一笔钱,而他会利用职权允许辛德勒将自己工厂中的犹太人运送到安全的地方。 辛德勒与犹太会计斯恩泰彻夜打出了一份名单,而阿蒙叫他在名单上留下最后一行,写上海伦的名字。 就这样,海伦离开了德国,避免了被送往集中营的命运。 很难说这是爱情,只是阿蒙对海伦复杂的情感却又似乎无限接近于爱情…… 唐珞像是被拍到岸边的小鱼,被抽干了最后一丝氧气,他却也不知餍足。 时过境迁,岁月在这个男人身上蒙上了一层温柔而厚重的气质。 记忆中,他们似乎从来都没有这样过。 唐珞像一叶扁舟,随海浪而起起伏伏,她一度感到自己就要翻下去,却又被身下厚重的海水稳稳托住,驶向黎明深处明明灭灭的未知小岛…… 作者有话说: 注: 写二战那一段时尽量多查了些资料,但我确实忘了上学时历史老师是怎么教的,尤其二战的转折点这个说法,大家还是以老师上课所讲为准。? 第60章 明亮的月光银箔一般挥洒在黄浦江上, 唐珞侧过身子,手掌枕在头下静静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久别重逢,她好似有千言万语想对他诉说, 只是一场爱事过后,此刻望着他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庞, 却又好似千言万语都尽在不言中。 他们双手紧握共同奔向无边的天堂,而她却从他动物一般深沉的目光中读出了悲伤的韵味。 于是她明白三年前的那次分手, 他也付出了不亚于她的惨痛代价,明白了这三年来他过得并不好,他大概也一直在想着她、念着她, 甚至还在爱着她。 玫瑰是我偷的 第79节 开始心疼一个男人,是女人沦陷的开始。 很不幸, 她似乎又一次地沦陷了…… * 那一晚他们相拥而眠,唐珞的呼吸格外短促。 静谧的夜晚, 空调徐徐吹出的冷风将两人身上的氤氲薄汗吹干, 被子内却仍然濡湿了一大片。 唐珞嫌潮湿睡不着, 问他家里还有没有另一条被子。 而他的答案也很显然:“没有。” 可以看出傅裴南在这个家里是一点心思也没花,虽然开发商送的装修和家具都不错, 但依她对傅裴南的了解, 这里的一切都并不符合这公子哥的审美品味。不过时过三年,他人也变得务实了许多。这里于他而言不过是来上海出差时的短暂栖身地,他用不着,也懒得大张旗鼓地在这里搞装修。 一个大男人大概率也不会细心到会在家里准备多一条的被子备用。 傅裴南问了句:“很热吗?” “嗯。湿热湿热的。” 傅裴南掀起被子一角:“翻个面儿行吗?” 唐珞十分默契地配合, 于是黑夜里,两人在被窝里像王八一样四脚朝天, 手脚并用, 把巨大的羽绒被翻了个面儿。 另一面刚被空调吹凉, 十分干爽,唐珞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 “这下可以睡了吧?” 唐珞一双漆黑的眼眸星星一般泛着光亮:“嗯!” 傅裴南把她揽进怀里,她身子像一条浸湿了水的热毛巾软软地贴合着他的身子,舒服极了。 他的床也很舒服,唐珞又翻了个身感受了下,问了句:“你是不是换床垫了?” 她每天睡的床也是开发商统一配备的,怎么没见这么舒服啊。 傅裴南应了声:“嗯。” 唐珞掀开床单看了一眼,果然是换成了他常用的那个品牌。床垫由马尾毛手工制成,一张床垫的价格就够在二三线城市全款买房了。之前在三里屯,他们睡的便是这个品牌的这一款,而他在上海配置了一个连颜色都一模一样的。 一夜好眠无梦。 两人合上了厚厚的窗帘,将光源严丝合缝阻挡在外,在漆黑的卧室里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才醒。 窗外淅淅沥沥下着雨,两人伴着这天然的白噪音睡得死沉,怎么也起不来床。 直至傅裴南手机在桌上震动起来,他拿起来看了一眼,是个挺重要的电话,他便“喂”了声下床走出卧室,轻轻关上了房门。 遥远的客厅内传来他低沉的通话声,唐珞也略有吵醒的迹象。 等傅裴南通了长长的电话回到卧室时,唐珞翻了个身问了句:“谁呀?” “就一个工作电话。”说着,走上前去,“起床了,老唐。” 唐珞听到了,但不应。 傅裴南便走上前去,掀开棉被手贱地朝她屁股上打了一下,发出“啪—”的一声清脆声响。 唐珞蹬腿抗议,傅裴南便说:“起来吃早饭了,再不吃你男人又要胃疼了。” 唐珞嘟囔了句:“虚弱的男人。” “……” 唐珞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睡前运动就是累,浑身酸痛。” 傅裴南随手从床尾凳捡了一条五分运动短裤穿上,抽紧了腰绳。他上身光着,只见两条清晰可辨的人鱼线深深没入裤腰内,一旁的手术刀疤仍旧鲜红,看得人有些触目惊心。 看到那条刀疤,唐珞一瞬间睡意全无,挣扎着爬了起来。 她穿了一件肥大的白衬衣,跪坐到床尾处,身子微微向前探,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他隆起的刀疤而后抬眼看他:“还疼吗?” 依旧是微微的下三白。 傅裴南垂眸望向她:“刚刚还疼,你一摸就不疼了。” “那你求我。” “求你。” 唐珞一副“这还差不多”的表情在伤口上轻轻抚摸,刀疤有些凹陷,带着奇异的触感。 傅裴南抬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又顺着她刚刚那句话道:“你累什么?让你动你又不动。下次你坐上来好不好,嗯?”说着,又顺了一下她的毛。 “我可不,我只负责躺下来享受。” 傅裴南凑过来在她耳边轻声道:“躺下来?你都是跪下来享受的不是么,你喜欢后面。” 唐珞耳根一阵躁红。 * 起了床,早饭吃什么又成了一道世纪难题。 唐珞窝在他怀里刷着某评:“吃什么啊……馄饨?牛肉面?海鲜粥?” 傅裴南也搂着她刷微信,不回应,只偶尔用语音回几句工作信息。 唐珞压在他胸前瞥了一眼他手机界面,看他一大早又在忙工作便也没打扰他,继续刷某评苦恼着一会儿吃啥,直到傅裴南关了手机说了句:“走,徐家汇那边有一家 brunch。” “……” 自己想好了要吃什么也不吱一声,让她白刷了半小时某评。 “要这么劳师动众嘛,要不就点个馄饨吧?” 傅裴南捡起一旁的白t恤套上,穿好后揽过她脖子往她额头上吻了一口:“起来了,带你去见个贵人。” “什么贵人啊?” “陈导人在上海。” 她十分清楚地记得上一次傅裴南要把她引荐给陈导,她还傻傻地问了句“哪个陈导”,他说“还能是哪个陈导,就是你想的那个陈导”。 电影圈里姓陈的导演不少,可以被叫做“陈导”的却只有一个。 陈笑生在话语影坛中的地位与造诣无人能及,如果说赵寅策导演是一位有口皆碑的匠人,陈笑生便是无可超越的殿堂级大师。 看了《生死门》后,唐珞也暗自心疼了挺久。 分手归分手,何必意气没有牢牢抓住他给她的机会。好的剧本一向可遇而不可求,尤其《生死门》的女主又那么鲜活有个性。 听了他的话,唐珞像是被当头砸了一棒,竟有种眩晕感。 见她发愣,傅裴南问了句:“怎么了?” “有点突然。” 看来唐珞对他这个安排还算满意,傅裴南便说了句:“那还不赶紧起床。他就住徐家汇,这个店他下楼扫个车五分钟就到了。” 她可没那么大脸让人老人家等她,怎么也得她提前到了恭候陈导大驾才行。 唐珞立刻下了床,洗漱过后又站在盥洗台前的镜子前望着自己那一堆化妆品发愣。 她化妆品一部分在楼下,一部分在剧组,这次没带多少出来,总觉得怎么画这化妆品都显得有些捉襟见肘。犹豫过后,唐珞决定用最轻松的姿态来应对这最郑重的场合,最后只涂了个素颜霜,又淡淡地画了个眉,连口红都没擦。 上海入了梅雨季。 江南的梅雨季,天空像是漏成了筛子,大雨没有,小雨却一直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唐珞换了一条长及小腿的白色吊带棉麻长裙,略有些波西米亚的风格,正在穿衣镜前左照右找,便透过镜子看到傅裴南正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不知何时又开了电脑在办公,不过此刻正透过镜子看着她,面露不悦。 四目相对,傅裴南忍不住说了句:“外面冷,穿外套!” 一副理所当然的大家长式口吻。 唐珞翻了个白眼:“再冷也冷不到你身上的喽。” 傅裴南依旧面色不悦:“哪回你穿少了出门,最后受冻感冒的人不是我。” 唐珞:“……” 这虚弱的男人。 傅裴南干脆大步走上前来,从她大喇喇敞着的行李箱里拎出一件牛仔外套出来:“穿这个。” 唐珞一开始不情愿,心想这是什么搭配,穿上后却发现一点违和感也没有,便也最终妥协,又戴好了鸭舌帽、墨镜和口罩,说了句:“走吧,我好了。” “要见贵人你动作倒是快。” “瞧你说的,我什么时候墨迹过?” 傅裴南说不出话,只是在白t外又随意套了件运动外套,拿上车钥匙,路过她时随手把她揽进了怀里,动作行云流水,自然得和他随手从桌上拿车钥匙有一拼。 “走。” 唐珞应着:“go go!” 两人就这样吵吵嚷嚷着出了门,两地离得不远,开车二十分钟便到了。到了徐家汇附近,车有些堵了起来,唐珞放下手机静静望向了窗外,看到那个地标性的裸眼3d屏,唐珞随口说了句:“我还是觉得春熙路那个好看。” 傅裴南轻“呵”了声,酸了一句:“我看不是那块儿屏好看,是那个人好看。” 唐珞:“……” 看来他还在对她单独和朱星辰去成都的事耿耿于怀,这件事她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在她眼里朱星辰只是一个帅气又有趣的弟弟,她只是做了一件所有女人都会做的事,何况那时她和傅裴南还没有复合,她和朱星辰之间又没有发生什么。 红灯了。 傅裴南缓缓停下车,想到那件事儿脸上自然是不乐意的。 唐珞扭过头来看向他,胳膊搭他脖子上,学着他的霸总口吻:“哪壶不开提哪壶,一大早就要跟我闹?” 傅裴南听了气得别过脸,却又忍不住憋笑。 所以他刚刚那个样子是很像小娇妻吃醋? 想象到自己那形象,他再也不好再提那一茬,只是静静把车开进了地库。 “到了!”说着,唐珞顺势推车门,却发现怎么也推不开,当下便明白一定是睚眦必报的傅老板要搞什么名堂,当即滑跪喊了声,“哥,那个……” 傅裴南用力把她脑袋搬过来,自我保护机制下唐珞立刻缩紧了脖子,五官也像一张揉乱了的纸,全皱到了一块儿。 傅裴南在她紧闭的嘴唇上用力吻了一口,不轻不重地撕咬,像是惩罚一般。 有点点痛。 玫瑰是我偷的 第80节 过了片刻,傅老板总算口下留情,唐珞挤得皱巴巴的五官才总算舒展开来。 傅裴南总算解了锁:“下车!” * 一家顶有名的brunch店,店内环境也是一级棒,两人像无法独立行走的连体婴一般贴贴走进去,径直走进了包间。 包间内,陈笑生独自点了一些食物吃了大半,见两人进门,口吻十分自然地来了一句:“你们这些小年轻啊,等你们过来,我都要饿死特了。” 陈导看着年轻,不过也已六十有余,面向十分和蔼。 傅裴南在对董事会那帮老油条一向没什么尊重,对陈导倒是敬重,两人有多年合作基础,彼此也相熟得很。 “您不是一大早六点钟就下楼吃了碗黄鱼面嘛。” 陈导点了点手表:“这都一点钟了呀。” “行行行。” 唐珞则一进门便撇开了傅裴南。 来之前,他并没有问傅裴南是怎么介绍自己的,是说带一个演员过来?带一个朋友过来?还是怎么解释。问了又总觉得露了小气,不想被傅裴南笑话。 她说了声:“陈导好。” “哎,唐珞啊。” 两人走到陈导对面坐下,傅裴南随手将桌上厚重的几叠菜单推到唐珞面前,也顺手将点餐这沉重的任务推给了她。 她翻着菜单小声问了句:“你吃什么?” “看你吃什么,点双份。” “那陈导呢?” 陈导回了句:“我不吃了,吃饱了。”说着,用餐巾抹了一把嘴。 唐珞三下五除二点了一堆东西,而后合上菜单递给一旁的侍应生:“就这些。” 过了会儿,食物一道道地端上来。 傅裴南和陈导聊着他最近筹备的新电影,两人相谈甚欢,唐珞则在一旁边吃边听。之前总觉得傅裴南在电影行业顶多算是个门外汉,这次听他和陈导谈天,她才第一次发现傅裴南对电影的见解竟是鞭辟入里,尤其只从电影制作的角度,而她一个演员在没读过剧本之前,对于他们在聊的话题却是一句也插不上。 听他们聊天也是种享受,唐珞并不打算强行插入,而是喝了两口玉米浓汤,又开始切起了牛排。 她点了惠灵顿牛排,五分熟的牛排只是中间夹了一些红,外面一圈面包酥皮,内里一侧被牛排汁轻轻渍过,外面一侧又烤得格外酥脆。 傅裴南余光瞥到来了一句:“一大早就惠灵顿牛排,胃口够好的。” 唐珞忍不住小声怼他:“自己不点,我点了又事儿多。” 陈导在对面忍不住笑。 恰好侍应生走进来,将一个洁白的餐盘放到桌前,是英式早餐包,上面搭了一片培根和一颗水波蛋。 水波蛋一戳即破,流出金黄的蛋液。 上面撒了些黑胡椒盐,配合培根与餐包简直是绝配,她尤其爱餐包被蛋液浸过的味道。 傅裴南只顾着讲话,也不怎么吃,看唐珞挺喜欢这个,便把另一个也推到她面前:“再吃一个,我不吃了。” “我也吃不下了。” “那把上面的蛋吃了。” 好主意。 唐珞便用培根裹着水波蛋,又一口送入口中。 吃完,唐珞便放下餐具。 傅裴南问了句:“吃饱了?” “嗯。” 十年难能一遇的应酬场,唐珞却光顾着吃了。 主要是傅裴南在身边,她不知道自己应该进入什么状态。 营业?还是恋爱。 最后还是陈导先开口道:“唐珞啊,《姑姑》我看了,演得不错。”说着,认可地竖出了一个大拇指。 唐珞很自然地与他攀谈起来:“真的吗?陈导,您的电影我也都看过,都是当教科书看的。” 陈导只是笑笑,过了半晌才说:“我的新电影你有没有兴趣看看剧本啊?” “可以啊,您发给我,我看一下。”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我来啦~ 大半夜的写得我好饿……? 第61章 唐珞扫了陈导微信, 而是在开车回家的路上陈导发来了他的新电影剧本。唐珞在路上便开始看,一面看一面脑补着电影画面。 陈导拍戏有自己独特的叙事风格,她能想象得到。 而正看得入迷, 一旁傅裴南问了句:“你明天下午就要回剧组了吧。” 唐珞“嗯”了声。 她语气云淡风轻,旁边小心眼的男人自然又露出了不悦的神色:“马上要分开了你就没有一点不舍?” 唐珞心思全在剧本上, 听他说话把耳朵靠了过来,目光却像粘在了手机上移不开:“啊?你说什么?不舍, 哦,是不舍啊。” 傅裴南提醒了句:“在车上不要玩手机,对视力不好。” 唐珞依旧身在魂不在地应着:“take it easy, 就是坚持在车上玩手机视力也不会变好。陈导刚把剧本发过来,别打扰我赚两个亿。” “……” 傅裴南憋了一口气不知该往哪里撒, 最后也只是无奈地回了一句:“行,大影后。” 真是刚过了河就拆桥。 他慷慨大方帮她和陈导搭线, 结果就这么个结果。 傅裴南沉默着开车, 他像是一边开一边在脑子里过些事情, 红灯时又问了她一句:“对了,你这部戏要拍到什么时候?” “大概四个多月吧。” “四个月多, 也就是说你四个多月都要住在横店了?中间有空回上海吗?” 唐珞想了想这个问题, 之前拍戏时她中间都会穿插其它工作,哪怕偶尔休息也都在赶通告中度过,这样一来她还真是没多少工夫花在谈恋爱上了。 她抬头望望天,又眨巴眨巴眼:“应该有的吧。” 傅裴南目光望着旁边后视镜, 缓缓打着方向盘。 他手上戴了一只江诗丹顿的铂金腕表,显得他手腕格外骨节分明。 “我上回开车过去, 看附近几个别墅小区倒是建得不错, 建在半山腰上, 附近没什么人,私密性很好。我想在那儿租个别墅,你拍戏不用住酒店,我平时有空也方便过去看你,你觉得呢?”说着,他扭头瞥了她一眼。 这个提议倒是提起了唐珞的兴趣:“也可以啊。” 租个别墅又花不了太多钱,她自己也可以承担。 傅裴南道:“那我们下午就过去看?” 唐珞比了个大大的“ok”:“没问题。” 很快便到了金通府,到了傅裴南家唐珞往沙发上一瘫便继续看剧本,傅裴南则走到了窗前通电话。 阴雨天,对面的陆家嘴笼罩在一片乌云之下,唐珞一边读剧本,一边听着他的声音像是从格外悠远的地方缓缓传来,像是在问人他看中的那套别墅的事。 他联系的是沈雨霖,甩了一张照片过去,便说他下午要过去看房,还说不能让人知道。 对面沈雨霖听得是一头雾水,不过总归是先大包大揽下来,好在他在横店那一片朋友多,挂了电话,联系了个常年驻在横店的朋友打听了一下,很快便联系上中介安排傅总下午过去看房。 当然,保密的问题他也一再强调。 虽然傅总没说,但他也看得明白。 他没事去横店看什么房? 八成是跟哪个最近在横店拍戏的女明星好上了。 万一消息传出去对傅总和女明星都是困扰,尤其傅总。 傅总二代出身,董事会那帮老头一直拿着放大镜看他,这个节骨眼儿上和女明星传出绯闻可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沈雨霖一再跟朋友强调:“我跟你讲,这个消息可千万不能传出去,这事儿是我安排的,可千万别让我在我们傅总面前出漏子啊。你想想我们傅总是什么人?他能看得上的女明星又是什么级别?万一传出去了都不用想,肯定是核|弹级的轰动!咱可千万不能当这个点火的人,可千万小心啊。事情办好了少不了优待。” 而对面也是连连应着:“哎哟,沈哥,我办事儿你就放心吧!” 挂了电话,沈雨霖给傅裴南发了条消息:【都安排好了。】 傅裴南:【嗯。】 放下手机,傅裴南走到唐珞身旁坐下,手轻轻搭她肩上:“老唐。” “嗯?”说着,唐珞侧卧在沙发上扭头看他。 “你以后经常要去横店拍戏对吧?” “是啊。” 古装戏、民国戏基本都要去横店取景。 傅裴南又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起来收拾一下,收拾完了开车过去。” 唐珞看时间不早,应了声“好!”便麻利地起了身。 傅裴南也一边起身一边道:“我叫司机过来一趟,这路途一来一回要累死人。” * 司机很快赶到,唐珞与傅裴南推着行李箱下来时,司机正在地库大堂喝着咖啡等他们。 玫瑰是我偷的 第81节 见二人走来,司机把最后一口咖啡喝干,杯子一丢便戴上了白手套迎上来:“傅总,我来。” 唐珞第一次见傅裴南在上海的司机,说是受雇于盛茗上海多年,年龄偏大,成熟稳重话不多。 司机、阿姨这种存在看似微不足道,不过却渗透在人生活的方方面面,万一爱嚼舌根什么八卦都往外说,会很让人头疼。 两人上了后座,高端商务车后座设计才是重头戏,毕竟买得起这种车的老板人,前面配个司机,自己在后面打电话聊几个亿的生意才是标配。 后座空间很大,唐珞坐上去开启了座椅按摩。 窗外的雨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伴着这大自然的白噪音,车子一开离上海,唐珞很快便浅浅睡了过去。 傅裴南则拉出了小桌板,电脑一架,继续工作。 再睁眼时,天已昏暗下来。 唐珞戴了一路的墨镜,在鼻梁上压出了红红的印记。朦朦胧胧间把墨镜拿下,却又再次戴上,问一旁双手抱臂、闭目养神的傅裴南:“可以摘下来吧?” 傅裴南只应了声:“摘下来吧。” 唐珞摘下墨镜,又问了一句:“师傅,我们到哪里了?” 师傅看了一眼导航,只回了一句:“还有二十分钟。” 到了别墅区时,天已彻底黑了下来。 房产经纪小哥穿了一套质感不错的灰色西装等在了小区门口,见车子停下,便示意门口保安放行。 独栋别墅,每栋之间相隔疏离,隐私性很好。 到了待售的别墅门口,车子缓缓停下,房产经纪拉开了后座车门:“小姐,这边请。” 唐珞穿着简便,一件宽松的白t加一条黑色牛仔裤而已,脸上倒是全副武装,戴了鸭舌帽、墨镜和口罩。 别墅面积、设计、装修都超出唐珞想象之外,本想着安排一个住处,傅裴南来时有地方落脚也就可以了,来看的这一套设计却格外豪华。 挑高客厅,流线型设计的水晶吊灯,中西分离的厨房,简便的大理石中岛台。 很难得的是装潢不是老气横秋的富丽堂皇风,而极富现代设计感。 傅裴南看了一眼唐珞的表情,可以看出她挺喜欢。 上下一共七百多平,四房三卫,其中主卧面积占了大半,很适合情侣或小夫妻居住,偶尔有亲朋到访也有地方可以住。 看完,唐珞问了一句:“这是新房吧?租金多少钱啊?” 房产经纪说:“小姐,我们这里只卖不租的,一整套下来大概这个数。”说着,他比了个数字。 唐珞不觉得这个小镇的房价可以值这么多,不过小区环境和设计确实别出心裁,可以看出开发商是专门针对常年在横店拍戏的明星而做的设计,小区的价值仅在于居住,而不在于投资。 小哥小声透露,说某港星和内地一个巨型也在这儿买了房。 唐珞看向傅裴南,傅裴南表情十分淡然,可以看出在来看房之前他就已经做了买房而不是租房的打算。 他问了句:“喜欢吗?” 唐珞没应声。 说了喜欢,那不就是叫他买下来的意思了? 傅裴南搂过她肩膀:“喜欢就买。以后你经常要来拍戏,我也经常要来看你,我可不想每次来都住酒店。” 他几乎住了三年酒店,如今只想安定下来,现在一看到千篇一律的酒店房间就开始头疼。 “这儿安保也不错,不然那两个明星也不会在这儿买房了是吧?” 小哥有礼有节地应着:“是的。” 傅裴南先预付了定金,今天他们什么证件也没带,等下周或下下周带好证件来过户。 出门时,他在她耳旁说了句:“买在你名下。” 唐珞问为什么? 她接受过傅裴南许许多多的昂贵礼物,但奢侈品再昂贵,和房产也不是一个量级。 他说:“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万一哪天盛茗倒了,我资产被冻结,到时候还要靠你名下的资产养我。” “你们公司现在状况不好么?” “地产生意难做。” 虽然也一直从其他行业找补,但地产毕竟仍是盛茗的主营产业,公司财务状况还算良好,但日子到底没有之前那么好过了。 她又问了句:“你就不怕我卷了你的钱跑路?” “你能跑哪儿去。”顿了顿,“而且这才几个钱,你要真想卷我的钱你就应该先嫁给我,再给我生一个孩子。” 他本想说,拿孩子狠狠敲诈他一笔再跟他离婚,脱他一层皮,这种事在他们圈子里也不是没发生过,只是他说不出口。 嫁给他就可以了,他的一切全归她。 唐珞翻了个白眼没应声。 跟他在一起,金钱始终是个绕不开的话题。 傅裴南见她心绪复杂,便把她揽进了怀里。 唐珞毫无防备地狠狠撞进他胸膛,听到他说:“别想了,反正你到头来还是要嫁给我,到时候还分得了你我吗?”说着,轻轻捏了捏她肩头,垂眸看向她。 是啊,真到了那一天,她跟他还分得了你我吗? * 接下来的一周唐珞依旧住在剧组酒店,周末时,恰好男一丁一城有通告要请四天假,她和丁一城的对手戏都不好拍,唐珞便也跟着请了四天假。 唐珞回到了上海,带好了房产过户需要的证件,与傅裴南一同来横店办理了过户手续。 这三年来除了上海那个家,唐珞待得最久的的确是横店,不过都是在酒店。 不止傅裴南,这三年,唐珞也几乎是在酒店度过的。 一部戏一个酒店,一部戏一个截然陌生的生活空间,这一点在很大程度上加剧了她的漂泊感。 有时午夜梦回,看到自己在一间陌生酒店醒来,有时也是让人很没有安全感甚至是惊悚的一件事。 而此刻,她终于有了安定下来的感觉。 过户那一天,唐珞尽可能将自己捂得严实,只是横店这一片明星太多,狗仔也太多,随便一个在路边吃盒饭的群演都能当说书先生,随口一诌便是一部混乱的内娱绯闻史,街边小摊上吃着宵夜聊大天的人们再一传十十传百,致使小道消息总是传得飞快。 过完户,当晚两人便住了进去。 唐珞洗了个澡,铺了张面膜便开始在手机上刷各大购物平台,先是在外卖软件上下单了纸巾、饮用水等急用的东西,又在某东、某宝上下单了一堆锅碗杯碟,下单了几套换洗的床单,又买了些收纳盒、花瓶等物。 金华是一座神奇的城市。 单说金华大家大概只想得到金华火腿,不过它北有横店,旁边还有一个义乌,哪一个不是全国人民喜闻乐见的地方。 于是第二天,她前天下单的从义乌出货的东西便摆满了一楼客厅。 傅裴南被连绵不绝的快递门铃声搞得烦躁,看了地上唐珞冲动下单此刻盒子都来不及拆,摆了一地的快递更加烦躁,拿起一个盒子看了眼往边上一扔:“收纳盒。”说着,拿起一个又往边上扔,“又一个收纳盒。” 傅裴南数了数,一共十八个收纳盒,对着正在厨房欢天喜地摆着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唐珞来了一句:“十八个收纳盒,你这收纳盒比东西还多。” 唐珞白了他一眼:“你不懂。” 她在厨房又忙活了一会儿,便拿了一把美工刀走过来拆了个箱子,拿出里面质感精致,样子还挺可爱的收纳盒走进了厨房,把自己刚刚在某咚上下单的瓶瓶罐罐的调料都插了进去,往厨房灶台上一摆。 正坐在沙发上办公的傅裴南瞄了一眼,便跟进来厨房来看,顿了顿,拉出了手边专门放调料的架子,把瓶瓶罐罐摆了进去:“这样不行么?” 唐珞振振有词:“放在这里面我做个饭又要把它抽出来,放在下面的我还要蹲下去拿,我放台子上不是一拿就可以了嘛。”说着,她从收纳盒拿起一瓶还未拆封的酱油,演示着往锅里倒酱油的模样,“喏,省了多少步骤。” “行行行,你有理。” 唐珞继续整理,傅裴南也继续碍事又碍眼地站在一旁参观,又看她桌上又是椰子油,又是橄榄油,又是豆油,冰箱里还几大块黄油,又忍不住来了一句:“一年总共才做几顿饭,这么多调料用十年也用不完。” 唐珞忍不住怼了他一句:“现在这是我的房子,你出去。” 傅裴南哑口无言:“是是是,您说的有理。”说着,一副谦卑的跑腿小弟模样,“您有事喊我就行。” 忙活了一下午,唐珞才总算把快递盒拆完,把物品归置到该归置的地方,只留客厅里一地快递盒杂乱无章地堆放着。 唐珞累了一下午,总算坐到傅裴南旁边刷起了手机,刷了会儿手机,见身边的男人一点要去清理垃圾的自觉都没有,便语气十分自然地来了一句:“傅老板一会儿帮忙把这些都扔出去哈。我怕我出门被狗仔拍到。” 牵强到不能再牵强的理由。 这小区统共十户,每栋别墅之间都隔了相当远的距离,安保又严,哪个狗仔能进的来? 傅裴南:“是是是,非常有道理。” 而是在当天夜里,唐珞长发松松挽在了后面,露出纤细的脖颈,便进浴室洗了个澡。 她没洗头发,脖子上的碎发上还在湿漉漉地滴着水。 傅裴南正半仰在床上看手机,膝盖上还放这个电脑。唐珞随意涂了一下护肤品便上了床,又往傅裴南那边挤了挤,挤进了他怀里,又拿起了手机。 而一点开微博,她便看到自己被挂在了热搜上。 # 唐珞与某富豪现身横店房管局 # 唐珞:“……” 这一阵她戏没怎么播,综艺没怎么上,各大平台上也没怎么营业,一门心思都投入到自己的现实生活中,已经从热搜榜销声匿迹了许久。 于是乍一看到自己的私事再次被挂在了热搜,底下评论议论纷纷,第一眼还真有些不大习惯。 她碰了碰旁边的傅裴南:“你看微博热搜了吗?” “我没有微博,怎么了?” 唐珞把手机怼到他面前,而傅裴南看了一眼,又点开评论区扫了几眼后便什么都没说。 他几乎没在公众前露过脸,无非是几个犄角旮旯里的财经频道采访,估计除了中年老大爷没几个人会看,与唐珞的粉丝群体毫无交集,于是他哪怕露了正脸,也没人知道他是谁。 何况那天应防疫要求,他全程佩戴了口罩。 唐珞拿手机当麦克采访傅裴南:“请问傅老板第一次上热搜是何感受?” 傅裴南一边看工作消息一边答:“没人认出我就行。” “这届网友都是福尔摩斯,他们马上就能把你扒得裤衩都不剩。” 傅裴南只是笑笑:“还福尔摩斯,我瞄了一眼评论,不是都在猜你和赵谦瑜终于修成正果了吗?” “但也有人说不是赵谦瑜了呀。”说着,她翻出一条评论给他看。 爱吃唐的小松鼠:【已知珞珞子某颁奖典礼上穿了十公分的高跟鞋后与赵谦瑜同框,图片中珞珞子与赵谦瑜齐平,甚至还要再高一点。已知珞珞子官方身高168cm,假设赵谦瑜鞋跟2-3cm,得知赵谦瑜身高175-177之间。而图片中唐珞和神秘男子都穿了情侣款平底鞋,假设鞋跟高度相等,唐珞168,神秘男子看上去比她要高上17-18cm,身高预计在185左右。综上所述,照片中神秘男子并非赵谦瑜,而是另有其人!】 玫瑰是我偷的 第82节 爱吃唐的小松鼠:【珞珞子想恋爱就恋爱,但不要再把她和赵老狗搅在一块,还说什么赵老狗是新晋影后背后的金主!任何一个珞珞子的粉丝磕他俩cp我都会很伤心ok?】 唐珞又关注了一会儿舆论动向,果然没一会儿什么“唐珞靠金主上位”“唐珞段位太高,各大金主抢着捧,还送豪宅豪车”之类的言论又开始层出不穷。 网友a:【越来越看不懂了,靠金主捧出来的女明星,都快被粉丝吹上天了。】 网友b:【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人家本身颜值能打,演技也能打?】 这一次,唐珞看这些言论的心态更加轻松。 明明是在看自己的事,却全然是第三视角吃瓜心态。 而傅裴南的态度也很轻松,不扒到他真实身份,让他变成八卦新闻常驻嘉宾就行。 万一真扒到了那他也没办法。 他的态度依旧是:“如果有人非要问你你男朋友是什么人,你就说是一个搞房地产的小老板。” 唐珞:“……” 唯一古怪的是这件事爆出来,她经纪公司到现在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放在之前红姐一定会第一时间联系她,告诉她她又被爆出绯闻,分析利弊,说明应对策略,有时赵谦瑜甚至会亲自参与公关。 只是这一次星耀那边一点信息也无,仿佛没看见一般。 赵谦瑜跟她之间有了隔阂她可以理解,只是红姐…… 不过也无所谓了,她乐得自在。 这次这件事她没有出来做一句解释,她的经纪公司也没有,就这样任绯闻迅速发酵沸腾,又逐渐归于平静,直至被大家遗忘。 作者有话说: 收藏艰难破千。 更新啦~? 第62章 傅裴南是在周一一早离开了横店, 说周五再来看她。 唐珞也回了剧组继续拍戏。 她下了戏后多半会开车回别墅,只是有时大夜戏,她拍完也会随便回酒店倒头睡一觉。 房子一开始显得太大, 爬上爬下也不是太方便,只是住了几日, 唐珞倒也习惯了。 好在一些细节开发商也考虑到了,在二楼也配备了一处小吧台, 通了净水系统,喝水不需要跑上跑下,唐珞便又在吧台下放了一台小型冰箱用来放些饮料水果, 又放了咖啡机和冰块机在吧台上。 住了数日,房子角角落落里便也开始留下两人生活过的痕迹, 傅裴南也习惯了每周五下午开车从上海过来,周日下午再开车回上海的节奏。 而傅裴南回了上海后, 唐珞一个人下了戏开车回别墅, 一个人住在他买下的空旷的小镇别墅里, 偶尔也会有自己是某个终日无所事事,只等老公回家的小娇妻的错觉…… 周五中午, 盛茗资本。 开了一上午的项目会堪堪结束, 大家纷纷收起了自己面前的材料,傅裴南看大家这一阵辛苦便问了句:“大家中午都什么安排?” 小周知道老板一旦问这个问题便是想请大家吃饭的意思,一双目光泛出机灵的光芒:“没什么安排,等老板安排!” 傅裴南略有些宠信地笑了一下:“走吧, 请大家吃日料。”说着,起了身。 “哇!今天 home office 的人真是血亏一个亿!” “谢谢老板!” “我先去放个东西!” 随一阵桌椅拖动声, 大家纷纷跟着起身。 出了会议室, 傅裴南回了趟办公室拿车钥匙, 出了门见门口秘书座位上的zoe正啃着苹果点外卖,便走上前去敲了敲她桌面:“别点了,出去吃饭。” “真的啊?!” “你去看看办公室还有谁,都叫上。” “好嘞!” 傅裴南事务过多,原本想让zoe留北京,他在上海再找一个秘书,只是自从zoe跟他来上海出了一趟差之后便被这座城市小资小资的氛围迷了眼,加之hr又跟她说,如果她愿意跟着老板到上海,可以给她提供一笔还算滋润的搬家费,zoe便决定先来上海工作一阵。 大不了后期老板工作重心转移到北京,她再跟着转到北京就是了。 上海分公司一共小几十人,如今后疫情时代,公司也发布了政策,鼓励大家每周居家办公2-3天,可以支持员工更好地平衡工作与生活的同时,还可以减少办公室的人员密集;加之一部分人又在外地看项目,此时公司没十几人。 电梯空间很大,装下他们十几人绰绰有余。 一行人搭同一班电梯下到地库,而在电梯厢内,傅裴南手机格外引人注目地响了起来。 傅裴南拿出手机,见屏幕上显示“唐珞”二字有些犹豫。 接吧,他不喜欢将自己的私事公之于众。 不接吧,他又不想挂她电话。 他大概犹豫两秒,而后手指向右一滑说了句:“喂?” 唐珞成熟女性中又带着一丝撒娇口吻的声音传了出来:“傅老板几点出发呀?” 傅裴南轻咳了声,佯装淡定:“晚点吧,请员工吃个饭。”说着,他戴上了耳机。 “好吧,那我们晚上吃什么呢?” 他没有开蓝牙,于是这一句依旧是在电梯厢内广播了。 终于连上耳机,傅裴南回了一句:“晚点再说。” 唐珞听出傅裴南声音不如平时轻松自在,而更显严肃和惜字如金,大概是身边有其他人在场,便回了一句:“那好哦,出发了跟我说一下,吃完慢慢来。” “嗯。” 唐珞挂断了电话。 而在傅裴南身后,一众员工一言不吭却早已听得眉飞色舞、交头接耳、面面相觑,一通分外精彩的面部表情交流过后大家又齐刷刷看向了zoe—— 什么情况,老板有情况了? zoe却憋得满脸通红,回避所有人目光。 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傅裴南面上不动声色,对大家这点小心思却早已看得门儿清,也没说什么。电梯在负一楼停下,傅裴南“哔—”地摁了一下车钥匙,径直上了车充当专职司机。 他没关车门,对站在地库大堂的大部队说了声:“自己看看怎么坐。” 十几个男女员工大声掰扯着开谁的车,怎么坐,掰扯过后,在场唯二的两名女性 zoe 和 eva 心不甘情不愿地被搡上了老板的车——这种谁上谁社恐的场合,大家自然都唯恐避之不及。 “不好意思。”说着,zoe毕恭毕敬低头上了车。 “辛苦傅总。”说着,eva不好意思地笑笑上车。 周宇轩则兜兜转转了一圈,见唯一一个空位是同事一辆轿跑的后座中间座,中间座本就不舒服,他这车型又窄小,见老板车上副驾位置还空着,便硬着头皮走上前来拉开了门。 而刚想礼貌性问一下能不能搭他的车,傅裴南便无情地回了一句:“滚后面。” zoe和eva发出无情的嘲笑。 傅裴南顿了顿,见他确实没地方坐,只能忍着自己的强迫症道:“上车吧。” 他多少有点心理洁癖。 这辆车上路到现在,驾驶座除了他和司机老韩便没其他人坐过,副驾更是从头到尾只坐过唐珞一个。 不过也好在周宇轩是个男的,他心里更能接受一点。 车子穿过隧道,很快来到了外滩。 一路上,大家火速拉了个小群,纷纷根据老板留下的地址猜测中午老板要带大家去哪一家日料店吃饭,而答案也不难找到,周宇轩很快截了一张某评上该店铺的页面,发到小群问了句:【不会是这家吧?】 而在店名下,明晃晃写着该店人均消费1500+。 同事a:【卧槽,不是吧,真的不是吧?】 同事b:【应该不是啦。人均1500+,我们十几个人一顿饭吃下来要好几万了。】 同事c:【但是老板刚刚给的地址附近只有这一家日料店哎。】 大家都是上海office成立后加入的新同事,在场也只有周宇轩和zoe两个从北京跟过来同事,最清楚老板平时的作风,之前在北京,两人都没少蹭老板人均小几千一顿的饭。 而更让人佩服的是老板请大家吃大餐从来不走公司账,都是个人掏腰包,因为公司明文规定员工聚餐的标准是人均300元以下。 跟过他一段时间的人都会知道,此生能碰上这样的老板,着实是三生有幸。傅裴南接手过的地方,别的暂且不提,离职率是真的低。 周宇轩:【我赌五块钱,就是这家店!】 zoe:【悄悄压十块,就是这家店。】 傅裴南带大家进店,而大家在车上的猜测也中了,店内早已留好了包间——两个榻榻米中间的推拉门打开,把桌子连成了一张长桌。 于是小群内一下子炸开了锅。 【卧槽,今天没来的人简直错过一个亿啊!】 【大家悄悄的。】 【傅总是不是最近刚谈了恋爱心情好啊?】 【嘘——大家齐刷刷看手机的这个画面太诡异了,简直是把“我们在聊小群”贴脑门儿上。】 而此话一出,大家便齐刷刷放下了手机,大家肃穆无言地坐在日式包间内。 【卧槽,你们动作要这么整齐吗?这样更诡异好伐?】 * 聚餐时傅裴南吃得不多,他之前很喜欢刺身,只是动了一场手术后便开始本能地避开这些生冷食物,仿佛光看看便觉得胃疼。 老板在聚餐中也就是个负责买单的角色。如果可以,他甚至不该带大家过来,而是让大家先来,等吃完了他再过来买单。 他也清楚怎么做一个不讨人厌的老板,时间不早了,他便起身说了句:“我下午还有点事,我先去结账。你们有什么需要的再点,小周,你最后统一结一下找我报销。” “放心吧老板!” “下午把手头上的事忙完早点回去,周末好好休息,下周见。” 玫瑰是我偷的 第83节 大家纷纷攘攘:“下周见!” “老板拜拜。” 傅裴南离开包间后,十几人的日式榻榻米包间内刹那间陷入一片死寂,静默得落针可闻,大家在长桌上分两排面对面坐着,各自面无表情也不说话,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 直到傅裴南结完账,漆黑的轿车从窗前驶过,大家这才瞬间松懈下来。 大家的八卦dna纷纷躁动起来,一个男生率先开口道:“刚刚电梯里那个电话一定是女朋友打来的,这一点大家没有异议吧?” “哎?小周,傅总是之前就有女朋友吗?还是最近刚交的啊。” 小周:“应该是最近刚交的。我记得之前老板说过他单身的。” “难怪呢!你们发现没有,最近连着多少周了,傅总每周五都是吃完饭就走的,原来是去找女朋友了?” “真好奇傅总这种人会交什么样的女朋友。” 大家讨论着讨论着,又一致将麦递给了zoe:“你知道什么情况吗?你不是老板秘书吗?” zoe则立刻把麦推出去:“别看我,我就是一打杂的,我什么也不知道。” 知道太多会被杀掉的! 前几天那个热搜她看到了。 # 唐珞与某富豪现身横店房管局 # 狗仔照片拍得模糊,信息不对称之下,网友们自然认不出那名“富豪”是谁,而她当时却是第一眼就认出那穿着白t和黑色短裤的男士是他们傅总。 只是这种早于世人好几个月吃到了惊天大瓜,却又打死不能说出口的苦,又有谁能懂?!? 第63章 上海到横店的距离不近不远, 如何往返一直是傅裴南头疼的一个问题。 飞机吧,飞行十分钟,流程三小时。 自驾吧, 单程四小时的路途又让他有些吃不消。 叫司机吧,他却又挺喜欢一个人开车去看她的感觉, 且一路舟车劳顿,也并不比自己开车舒服多少。 于是多数情况下, 他还是会选择自驾。 他让zoe点了一杯冰美式和一杯冰拿铁送到店里,刚刚在店里猛灌了一杯美式,此时还剩一杯冰拿铁陪伴他四小时的路途。 上了车, 傅裴南设好导航却没有立刻开车,而是坐在驾驶座上歇了会儿, 给唐珞发了条语音:“你男人要上路了。” 还未来得及放下手机,唐珞便一个视频通话打了进来。 唐珞人在家里, 像是刚下戏回来卸了妆, 头上戴着发箍, 碎发上还沾着水珠。 她素颜时的那张脸总显得格外素净,目光清澈空灵, 看着像个涉世未深的女高中生。 看到她直直怼到摄像头前的脸, 他感到四小时的路途不再漫长,却又感到一秒钟都难以忍耐。他真想立刻马上出现在别墅门口,看着唐珞穿着睡衣、拖鞋欢天喜地地跑出来,一把抱住他说“你回来啦!”, 他真想立刻抱住她那细腻柔软的身体,现在, 立刻, 马上。 内心暗流涌动, 表面却不动声色。 他问了句:“刚到家?” “嗯哼,下午没我的戏份。”说着,她爬上床,趴到床上翘着一双脚。 她是戏中女主,只是这部戏更偏群像,男女主在剧中的戏份顶多只占一半。为了配合傅裴南的节奏她也和导演沟通过,让导演尽量把她的戏拍在周中,周末时间空给她休息两天。 放在之前,这样的拍摄强度,红姐起码要在拍戏时给她穿插几档综艺,再接些零零散散的通告。 这一阵红姐也问她“xx综艺找你当嘉宾,你要不要去?”“xx访谈找你好机回了,去吗?”,唐珞看过后觉得没太大吸引力,无非是要不要多赚一份钱的问题,她便都拒绝了。 傅裴南把手机架到手机架上,缓缓发动了车子。 唐珞念了一句:“横店好没意思,巴掌大点的地方,这一阵两点一线,有种被困在这儿永远也走不出去的感觉。” “下次接你来上海。” “不用接,我自己开车过去。” “好啊,你也体验体验我去看你一回有多不容易。” 唐珞只是“切”了一声,不就四小时车程?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通了四十多分钟电话,唐珞懒洋洋躺在床上有些困了,便说了句:“傅老板开车小心,我先挂了哦。” “不许挂。” 唐珞:“嗯?” 傅裴南看向屏幕又来了一句:“看着我开车。” 唐珞:“……” 知道他这一路繁琐又漫长,唐珞终究没有挂电话,还用ipad放了首周总的歌,说了句:“给大佬点歌。” 傅裴南很是受用,一副“这还差不多”的表情。 唐珞在房间里听听音乐,看看剧本,有一搭没一搭地同他说话,一会儿说等他来了,明天给他做三菜一汤,一会儿又问晚上吃什么,她晚上不想做饭了。 他回了句:“晚上出去吃,你看看周边有什么。” “周边的东西我都快吃吐了。”顿了顿,又问,“你们中午吃了什么啊?” “日料。” 唐珞立刻跳了起来:“日料!你不早说,早知道叫你帮我带一点了。” “你想吃什么?” “三文鱼刺身、北极贝刺身,反正就各种刺身。” “还有呢?” “鳗鱼饭。” “还有呢?” “再来两块寿司吧。” 傅裴南轻笑了一下:“都帮你带了,就是不知道一会儿到了家还新不新鲜。” 她的喜好并不难猜,每次去日料店她都点一样的东西,且不喜欢的东西试都不会试一下。 * 入了横店镇时,天已彻底暗了下来。 别墅位于一个比较隐蔽的地点,傅裴南又开了一会儿空无一人的夜路,这才驶入小区。 车灯明晃晃照进了院子时,唐珞正在一楼厨房切水果。 知道他这一路舟车劳顿分外辛苦,唐珞切了八种水果,正在吧台上摆盘。 听到车声唐珞一路小跑到门口,把门开了一道缝,却躲在墙角处不露脸。 只见他穿了一身定制款的白衬衣、黑西裤,“哔—”地锁好了车子便迈着大长步向她走来。 他目光|气势汹汹,像是恨不能下一秒便张口吃了她。 他进门的下一秒,她后背不轻不重撞在了玄关处的白墙。 他像拎小鸡一样拎起她两只手,单手摁在了墙上,阻挡了她一切小小反抗的可能。他有些粗暴地吻下来,另一只手摸上来。 她看着纤瘦,不过因为骨架小,倒是很能藏肉。 她很柔软。 单看她的身体,不会想到她可以有这样柔软。 蜿蜒山间之上,日月星辰之下,他回来的那个夜晚,她吃的第一顿饭不是别的,而是他。 她吃得饱饱的,躺在床上依偎在他怀里,抚摸着他刚冲过澡的光洁胸膛。 傅裴南半仰在床头,一只手枕在头下,另一只手刷着手机。 唐珞说了句:“我觉得这里两个人住还是太大太空旷了,还是之前那时候刚刚好。” 他明白她“之前那时候”指的是他们三里屯的住所。 他问了句:“什么时候跟我回去?” “回哪儿?” “北京。” 唐珞没应。 这几年来除了必不可少的工作安排,她总是避免再回到那座城市。 那里埋藏着她体无完肤的童年,以及她起初无比快意,最后却又只剩挣扎与绝望的青春。 每次飞机在首都机场落地,一闻到那股独属于北京的空气,她便能感到某种生理性的疼痛。 她问了句:“回北京干嘛?” “跟我结婚吧。”说着,他垂眸望向她,眼中像是含了一汪温柔的甘泉。 而这一句,唐珞也没有回应…… 在这件事上她这辈子都无法装傻,和他结婚,真的是随随便便想结就能结的吗? 哪怕当下,他翅膀越来越大,自己的事完全可以自己做主。 但他们之间还有些议题没有解决。 傅裴南把这一套房子挂在她名下时说,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但她明白对于像他这样随随便便一个闲来炒股的账号里都静静躺着几个亿的人来说,这样一套房不说鸡蛋,连他偌大的鸡蛋篮子里一小片蛋壳都算不上。 即便他们家已经把大部分财产转移到家族信托,他这辈子哪怕结一百次婚,离一百次婚,也影响不到他们傅家的财富。家族信托是一道保险,婚前协议又是一道保险,富人的便宜远没有穷人好占。严格来讲傅裴南也只是工薪阶层,她每年多接两部戏,收入完全可以超过他,假设哪一天闹到离婚,傅裴南的婚后财产不过是他盛茗资本总经理的工资、盛茗少量的分红及一些理财收益,理论上她可能还要分钱给他——当然,高贵的傅家不会无耻到这个地步。 但傅家也早已做好了打算,他未来的妻子除了一点小恩小惠注定什么也得不到。 成年人心里都有一杆秤。 嫁入这样一个家庭,于她而言有什么好处? 上世纪的绝代美人们宁做富豪的三姐,也不愿做同行的正妻,只是近几年来影视行业蓬勃发展,演员收入水涨船高,一个一线演员的年收入可以超一家上市公司,越来越多的大美人们选择了嫁给男演员而非所谓豪门。 玫瑰是我偷的 第84节 找一个搞钱能力一流,生活作风受全体网民监督,婆家也不爱搞事的同等咖位的男明星,过一份舒心的生活,才是女演员最划算的买卖。 而即便如此,在很多人眼里,能嫁给他这样一个人她却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傅裴南天之骄子,年轻时更是性情轻狂。 记得一开始在一起时,他也没有拿她当一个独立的人格尊重过,而她又敏感到无法将这云泥之别的差距忽略掉,于是他们一次次争吵,分分又合合。 忍不住心底泛起的那一丝委屈,时隔多年,唐珞第一次在他面前啜泣起来。 她哭着对他说:“如果哪一天我嫁给你,是因为我真的爱你,你明白吗?” “我明白。我明白。” 床单上沾染着她柏林少女甘甜浓郁的后调,如同潮水褪去后的一片旖旎。 -如果我有一把枪,我可以保护你,也可以杀了你 但我还是偷偷扔掉它,踉踉跄跄跑向你,说我好怕- 作者有话说: 我来啦~ 困得眼睛已经睁不开了,想问下大家这章写得矫情吗?? 第64章 傅裴南依旧搂着她, 一阵长久的沉默。 唐珞总是如此,表面看着比谁都坚强,只是一旦触发了她心底的某一个点, 她一开始哭起来便会哭个没完。也不大吵大闹,只是静静地流眼泪, 一双眼睛像是关不上的水龙头。 他第一次看唐珞哭是在她十七岁那年的六一儿童节。 他其实很能懂唐珞那一次为什么哭。 谁身上又没有一个不能触及的角落,谁心里又没有一块缺失的拼图呢? 只是自那之后唐珞每一次的哭泣, 都令他感到费解。 他一开始觉得无力——怎么又把她弄哭了。 后来又觉着烦。 于是他们也一直吵吵闹闹、分分合合。 直到后来他才明白,其实唐珞每一次哭的原因都与她六一儿童节的那一次哭泣并无二致,她心里有一块伤口还未疗愈。 他们一开始在一起时她是哭得最凶的。 亲密关系的伤口也只能在亲密关系中疗愈, 她儿时的缺憾也只能从爱情中寻找。后来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她看似一切都好, 但原来那块伤口一直都在。 他紧紧把她搂紧了怀里,那令人动弹不得的挤压感让她感到无比安全, 她缩成小小的一团缩在他怀里, 像一个婴儿被抱在长辈的怀抱。 啜泣声逐渐缓和, 他问了一句:“哭了这么久累不累啊?先吃点东西补补再哭。” 唐珞破涕为笑。 傅裴南打开外卖软件看看周围有什么吃的,只听唐珞在怀里来了句:“对了, 我的日料呢?”说着, 伸出一只手掌。 “在车上,忘拿出来了。” 唐珞把他推下床:“快去给我拿,放了这么久该不会坏掉了吧?” “应该不会。”说着,傅裴南心甘情愿、很有担当地下了床。 他下身穿了条运动短裤, 上面光着,捡起地毯上一件白t恤套上, 拿上车钥匙便下了楼, 过了会儿便拿了两个精致的包装盒上来。 也好在包装得好, 刺身经一下午舟车劳顿,此刻仍保持着新鲜的状态。 傅裴南在一旁圆桌上一一打开了餐盒,唐珞裹着一条白浴袍光脚下床来吃。 唐珞夹起一片三文鱼蘸上浓浓的酱汁送入口中,后劲十足的芥末刚好通了她的鼻子。 鳗鱼饭已经凉掉,唐珞没有动筷。 傅裴南在一旁看着,问了句:“给你热一下吗?还是再给你点点别的。” “饭要热一下,别的也要点一下。” 傅裴南认命地拿起鳗鱼饭盒下了楼,过了会儿端着热腾腾的饭上来,说了句:“再点个小龙虾吧,看你吃东西都给我看饿了。” 唐珞诧异地抬眼望他:“你不是不吃小龙虾吗?” “忽然想吃了。” 唐珞拿起手机:“那就点,我来点!”说着,找了一家她吃过味道不错的小龙虾店,点了一份麻辣小龙虾和一份蒜泥小龙虾,备注加面,又点了些烧烤。 傅裴南刷着外卖软件又问了句:“给你点杯奶茶?” “点!” 傅裴南点了两杯,一杯加豆花,一杯加红豆。 没多久唐珞手机响了起来,唐珞滑动接听,一边嗯嗯啊啊地应着,一边一个眼神指使傅裴南下楼拿外卖,挂了电话手机往桌上一放就开始继续吃鳗鱼饭,多一句话都不说。 傅裴南没办法,又跑上跑下地拿外卖。 小镇的夜晚很宁静,今天天气晴朗,抬头能看到满天的星星。 两人坐在落地窗边的圆茶桌上吃东西,唐珞穿了一件质感厚实的白色浴袍,露出裙下一双光洁的小腿,此刻在灯光下泛着微红的颜色。唐珞穿裙子不是很注意,在傅裴南面前更是如此,浴袍领口开了一些,线条优美的锁骨凹陷得恰到好处。 傅裴南没吃晚饭,此刻也吃得不多,吃了几口唐珞吃剩的鳗鱼饭,坐在她对面闲来无聊,便戴上手套帮唐珞剥起了小龙虾。 剥好后一只一只挂在外卖盒壁上,直到挂满了一圈,傅裴南这才摘下手套说了句:“快吃。” 唐珞夹了一只虾仁蘸了蘸碗底的汤汁送入口中。 这家店的小龙虾在附近还算新鲜,只是唐珞吃了“半圈”便撑得吃不下,又不能辜负傅大佬亲手剥的这虾,只能硬噎。 傅裴南将这一点小心思尽收眼底,直到看唐珞实在噎不下,这才说了句:“吃不下就别吃了。” 唐珞又吃了两只,这才放下筷子。 两人一同把剩余的残羹冷炙端到厨房处理,收拾完唐珞扫了一眼没问题,便说了声:“走吧,上楼洗漱睡觉。”说着转过身,却被傅裴南从身后拉住。 唐珞回头看他:“干嘛?” 傅裴南把她拉过来,抵在了中岛台前:“你刚刚哭什么呢?” “对啊,我刚刚哭什么呢,我也忘了。” 这几年为了拍戏上镜她越发瘦了,腰身盈盈一握。 傅裴南两手轻搭在她腰间把她箍在自己面前,垂眸凝视她:“嫁给我吧。” 唐珞别过脸去:“我考虑考虑。” “你顾虑点在哪儿?” “顾虑的点太多了。” 傅裴南认真望着她:“那你一条一条说。” 唐珞这才抬眼直视他,一副“你确定要掰扯掰扯?”的表情,傅裴南轻轻点了点头,重复了句:“你有什么顾虑都说出来。” “婆媳关系。” “还有呢?” “婚后公不公开?” “还有呢?” “财产问题。” “嗯,还有呢?” 唐珞发现自己再想不到其它。 而见她说不出来,傅裴南只是“呵”地轻笑了一声。 她这些顾虑远比他以为的要少,要轻。 “那我们一条一条过。”顿了顿,他问了句,“先说公不公开这件事儿吧。你自己怎么想,你想公开吗?” “看情况,我可能会公开自己结婚了,但我肯定不会公开你。” 这背后的利益关系不用任何人提醒,她自己也都清楚。 她今年二十七岁,早过了会认为“你一定要力排众议、排除万难在众人面前公开我才是真的爱我”的年纪。 万一轰轰烈烈的爆出来,傅裴南麻烦,她自己的麻烦也会不亚于他,又何必呢? 傅裴南回了句:“我无所谓,这件事取决于你。” 唐珞追问:“我们明天就被狗仔曝光也无所谓?” “无所谓。” 他向来坦坦荡荡、顺其自然。 当然,这背后涉及到一定利益关系,但他也不想藏着掖着。哪怕这件事会影响到董事会的某些决议,他也有办法应对。 他说:“你想公开现在就可以公开,你想隐婚一辈子我也随你。你是明星,公不公开这件事对你有影响,对我影响没那么大。” 唐珞没再说什么,点了点回了句:“ok,那这件事就算过。” “你刚刚还说了财产问题。你在顾虑什么?” 傅裴南这样点出来,她反倒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们之间早已形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这一点似乎也不必摆到台面上来讲。 傅裴南心里也早有了自己的打算,婚前协议是不可能签的,过了十年、二十年,如果他们又到了无法继续走下去的境地,他名下的所有财产他也都会留给唐珞。 唐珞说:“这一条也pass,我心里有数。” 于是还剩最后一条,而这最后一条也是傅裴南最头疼的一条。 “我妈那边……”说着,傅裴南两手轻搭在她单薄的肩头,又轻轻握了握,“反正你在上海,她在北京,后续我也会陆续把重心转到上海,你跟我妈不需要有太多交集。你就当她是个一年来那么一两次的亲戚,你也不需要去讨好她,还是说你觉得一定要得到婆婆的认可,你才会觉得婚姻是美满的?” 听到他最后一句,又想到唐铃惠那张刁蛮又不讲理的模样,唐珞忍不住笑了。 玫瑰是我偷的 第85节 “没必要,她不来找我茬我就千恩万谢了。” “我保证她不会。” 毕竟是他亲妈,他对她也算心里有数。 之前闹一闹也就算了,等他们真结了婚,唐铃惠确认了他心意已决,那么以她的性格顶多呛几句而不会真的如何。 傅裴南又问了句:“还有什么顾虑,都说出来。” 她担心外面的流言蜚语,也担心他妈妈的傲慢与目中无人,觉得她一个一无是处的穷酸丫头攀上了她儿子这根高枝。但此刻,看到傅裴南这么坚定,这么认真一条一条跟她掰扯的样子,她却又感到足够的安全感,这一切她全都不怕了。 见唐珞呼了一口气,脸上展露一丝笑容,傅裴南伸手把她揽进怀里。 刚刚看唐珞哭,看自己提出结婚而唐珞说考虑考虑,他内心也有害怕。他可以不婚,他对婚姻没那么大执念,不过就是扯个红本的事儿。他只是担心唐珞这一次跟他复合并没有那么认真,或担心唐珞跟他怄气哄不过来,做出让双方都痛苦的选择。 三年了,她人倒是随和了不少,没有少女时期的那些小情绪和小心思。 她要还像七八年前那样,他如今这一把年纪可还真是吃不消。 作者有话说: 骚瑞,我更新了,这一章简直卡文卡成狗……? 第65章 “唐珞。” 他又一次郑重地叫她。 他坐在中岛台后的吧椅上, 将她抵在了吧台前。 他们之间从未有过过于甜腻的称谓,他喊她无非喊“老唐”或“唐珞”,而她却总能从这样喊了七八年的朴素的称呼中品味出浓浓的情义。 一开始他喊她老唐, 她也曾学他喊他“老傅”,只是她每一次喊“老傅”, 他都总要在后面跟一句“亲”,并为这长她一辈的称谓沾沾自喜。 唐珞听得恼火, 之后便只喊他“傅裴南”,直到后来一次饭局上跟着其它朋友喊了他一声“傅老板”,觉得莫名贴切, 之后便一直喊他傅老板了。 唐珞应了一声:“嗯?” “商量个事儿。” “你说。” 傅裴南两手轻搭在她肩上:“以后有什么想法一定要及时跟我说,你要相信无论任何情况我都只会偏袒你, 你也要相信无论什么问题,我们都有能力解决, 好吗?” 当两人的感情遇到问题, 要知道站在自己对立面的是那个噬待解决的问题和情绪, 而不是那个ta——这是他分手三年才悟出的道理。 唐珞脑袋微微歪着,问了他一句:“你确定你会一直偏着我?” “是啊。我不偏着你, 还能偏着谁?”说着, 傅裴南把她揽了过来。 她很瘦,抱在怀里小小的一只。 她皮肤很光滑,也很冰,摸上去手感有些凉凉的, 像极了丝绸。 那天在中岛台前又一次,她上半身整个抵在冰凉冰凉的吧台上, 身上一个激灵起满了鸡皮疙瘩。 “夫妻”八年, 他很会找准她的点。之前的他在她身上更像是索取, 而多年过后的今日,却更偏向于服务。他们不再像年轻时那么疯狂,该玩的不该玩的全都玩了个遍,只是这样的温柔与厚重却更令人痴醉。 他们相拥躺倒在窄窄的沙发上,肌肤贴着肌肤,薄汗微凉。 直至唐珞酣睡过去,傅裴南才起身将她横抱起来,一步一个台阶地光脚踏向二楼卧室。 那一晚星星点点的天空透过落地窗温柔地注视着他们,男人枕着一只手侧卧在床上,透过星光望着心爱女孩的睡颜,他眼角眉梢皆是笑意,比这晚风与星光还要温柔。 * 这一觉唐珞睡得很沉,迷迷糊糊睡到十二点钟醒来,见傅裴南早已睡醒,正半仰在床头上看手机。 他上身光着,被子盖到了一半。 唐珞醒来后没说话,只是静静看向他。 傅裴南察觉到便也扭头望向她笑了一下,问了句:“醒了?” 唐珞素着一张脸,睡得容光焕发,看着像一朵刚喝饱了水的小花。 她没应声,只是冲他笑了一下。 傅裴南放下手机问了句:“早上吃什么?我出去买。” 这附近“同行”太多,外食肯定是不方便的。 唐珞想了想说:“想喝点粥,加个茶叶蛋。” “皮蛋瘦肉粥?” 唐珞比了个ok的手势。 傅裴南长长地应了一声“行”便下了床,穿好衣服,拿上手机和车钥匙便出了门。 傅裴南穿了白t短裤,穿了双运动鞋便坐上驾驶座,单手握着方向盘懒懒散散发动了车子。 黑色迈巴赫缓缓驶出车库,又开了很长一段距离才开到别墅小区门口,etc自动抬杆—— 停在前方拐角处树丛边的suv内一台架着长镜头的单反对着车子“咔嚓—咔嚓—”连按了几下快门…… * 过了没半小时,傅裴南开车返回。 他左手上提了早餐,右手上还提了两杯咖啡。 唐珞卧室里总是带着某种特有的香气,记得在北京时他们家里全是她护肤品和香水混合的气味,后来去了她在上海的家,发现她家里的味道和在北京时非常相似,即便时光荏苒,她用的护肤品和香水早该换了一波。而如今搬到了横店,卧室里又开始泛起那熟悉的香味,很奇妙。 而每每闻到这气味,他都感到分外心安。 走进去,见唐珞刚冲了澡,身上裹了一条浴袍,一头长卷发湿漉漉地直披到了腰间。 她正一边护肤一边跟谁微信聊天,而不知对方发来什么信息,唐珞脸上瞬间绽开“满面春光”的笑容,拿起手机用装装的声音回了一句:“好呀好呀,那我下周回上海,到时候见。”说着,放下手机,继续在笑开了颜的脸上涂涂抹抹。 那个笑像一根小刺轻轻在傅裴南心里划过。 傅裴南走进去把东西一股脑放桌上,走到了梳妆台前。 卧室内铺满了柔软的地毯,傅裴南穿着运动鞋踩在上面一点声音也没有,唐珞见镜内冷不丁出现一个身影吓了一跳,脸上的笑容也收住:“吓死我了!” “跟谁聊天聊得这么开心。”说着,他从身后搂住她脖子,紧紧搂着,搂得她有些动弹不得,在她耳边问了一句,“什么人啊,还约你下周去上海?” 唐珞懒得搭理他,回了一句:“不告诉你。” “男的女的?” 唐珞故意回了一句:“男的。” “什么人?” 唐珞不回。 而是在这时,手机里又一条信息弹了出来,唐珞手掌上刚倒了些精华液,正准备涂到脸上再去拿手机,便被傅裴南抢了个先。 唐珞伸手要去抢,傅裴南把手机举得高高的,直到确认刚刚和她聊天的人是陈笑生,又往下翻了翻,见近期几个对话也都稀松平常,这才收起了自己的狐疑。 他进入设置界面,录入了自己的指纹,这才把手机给她放回了梳妆桌上。 唐珞瞄了一眼问了句:“你录入自己指纹了?” “我的手机密码你不是也一直知道。” 这么多年他的手机一直坦坦荡荡对唐珞开放,倒是唐珞不知道什么小心思那么多,跟婷婷聊个天,他在旁边瞄一眼还要遮遮掩掩,手机密码也从来不告诉他。 这一回唐珞倒是没说什么,只是不屑地回了一句:“呵,多疑。” 傅裴南问了句:“上回吃饭看你不声不响的,这么快就跟陈笑生搭上线了?” “嗯哼,陈导还邀我下周去上海视镜呢。” “厉害啊。” “业务能力过关呗。”说着,唐珞大张着嘴巴对着镜子刷睫毛,刷完才回头看了一眼他买了什么,见他选的粥铺正是她喜欢的那一家,还没忘帮她带杯咖啡,这才满意地笑了。 闲散的周末总是一晃而过,到了周日上午,离别的焦虑开始在这空旷的别墅里蔓延。 唐珞在床上赖了许久,傅裴南也陪她在床上躺着。 唐珞刷了刷手机,想着中午这一顿该吃什么,刷了半天外卖软件没有想吃的东西,又刷了刷买菜软件看到了饺子皮,便问了句:“老傅。” “哎。”傅裴南应得痛快。 “我们要不中午一起包饺子吧。” 傅裴南斜眼睨她:“干嘛,这是要送我上路啊?” 唐珞口吻轻松地应下来:“是啊,上车饺子下车面嘛。” “你会包饺子吗?” 唐珞把自己刚搜到的包饺子神奇怼到他面前:“有这个。” 傅裴南不是很信唐珞能做出饺子这种高难度的食物,并且已经能想象到她饺子没包好,煮出来一锅片儿汤端到他面前的情形,也不是很理解饺子这种费劲巴拉的东西为什么一定要自己做,不过却能感受到老唐想在他临走之际为他做点什么的心意,便还是应下来,回了句:“也行,刚好挺久没吃过饺子了。” “你喜欢吃什么馅儿的饺子啊。” 印象里,他们一起吃饺子的记忆实在有限,于是在一起生活过那么久,她才发现自己竟连他爱吃什么馅儿的饺子这个问题都不清楚。 他回了句:“茴香猪肉吧。” 记得之前奶奶还在世时,奶奶总爱包茴香猪肉的饺子。 “茴香猪肉……” 她没吃过茴香猪肉馅饺子,她喜欢韭菜鸡蛋或一只一颗大虾仁的三鲜饺子,茴香猪肉待会儿还得看着教程学一下才行。 傅裴南略带怀疑地看着她问了句:“能做出来吗?” 唐珞欣然应下:“没问题!” 唐珞搜了一下茴香猪肉饺,涨知识了似的说了一句:“原来茴香可以暖胃,还可以补|肾,傅老板是应该多吃一点。” 她准备多包一点冷冻起来,等以后他来了可以煮给他吃。 网上下单的茴香、猪肉馅与调料很快送到,唐珞撂下配送员电话便欢天喜地下楼去接。茴香切碎,和肉馅放到一起,两人接力搅拌至胶状便开始包了起来。 玫瑰是我偷的 第86节 随食材一起购买的包饺子神器并不是那么好用,唐珞包了几个便开始直接上手,小小的手掌包出一个个圆鼓鼓的饺子立在了切菜板上。 反倒是傅裴南包出的一个个奇形怪状,馅儿又薄,还捏不紧…… 包完,唐珞烧水下锅,两盘饺子很快便端了上来。 傅裴南蘸上饺子醋吞下一只,很奇妙,竟还很好吃,有种小时候在奶奶家胡同里吃过的味道。 唐珞也尝了一口,觉得味道不错,又问了傅裴南一句:“怎么样?” 傅裴南认可地点点头:“不错。” 是真的很不错。 吃完饺子已是下午三点,唐珞没控制好量,煮多了一些。她虽不会节食减肥,但也会留意控制体重,这个点吃过东西,晚饭她便不会再吃了。自己一只一只包出来的饺子又怎么舍得浪费,她便问了句:“傅老板,要不剩下这些我包起来,你带着路上吃呗?” 四小时的返程,路上肯定会饿,不过他倒是人生第一回 带着食物上路…… 他回了句:“也行。” 唐珞用自己平时偶尔去剧组带饭的小黄鸭饭盒把剩余十几个饺子打包好,给他带着,有些依依不舍地把他送到门口。 傅裴南上了驾驶座,小黄鸭饭盒放在了副驾上。 唐珞把着车窗沿与车内的他接吻,良久,唐珞才轻轻推开他说了一句:“路上小心。下周我去上海拍mama广告,还要找陈导试戏,可以在上海多待几天。” “行,在上海等你。” * 车子发动时已是下午四点,没开一会儿窗外便渐渐暗了下来,傅裴南开得有些犯困,便伸手扭亮了氛围灯,看到空荡荡的副驾上就放着一只饭盒,内心稍许失落。 此刻副驾上不是孤零零一个小黄鸭饭盒,而是老唐抱着饭盒坐在这儿,那该有多好。 傅裴南硬挺着开车,快到了上海边界时陈文宇一个视频电话打了进来,傅裴南点击接听,把手机架在手机支架上一边开车一边同他通话。 陈文宇人在他即将开业的live house里。 为了造势,他终究还是找他舅舅,也就是傅裴南的爹借了一架湾流g650到纽约把他最爱的爵士乐团请到了上海,此刻乐队成员正在上海某高奢酒店内隔离。 他问了句:“哥,你干嘛呢?” “开车。” “去哪儿啊。” 傅裴南道:“回上海,刚从唐珞那儿回来。”淡定的脸上却流露出那么一丝丝的炫耀之气,表面风平浪静,内心却是大写的“老子不是单身狗,老子有女朋友.jpg”。 陈文宇一脸天真烂漫:“哥,我下周酒吧开业,你跟珞姐来不来捧场啊?” “那肯定要来。” 陈文宇人闲,屁话也多,同他聊起自己此次创业的种种细节,傅裴南懒得听,只偶尔回一句“嗯”,陈文宇却还是一路单口相声说了半个多小时。 傅裴南有些听累了,恰好红灯又长,便从副驾拿来饭盒,打开,随手抓了一个饺子送进嘴里。 陈文宇立刻顿住追问了句:“哥,你在吃啥呢?” “饺子。” “哪来的饺子?” “你嫂子包的。” 陈文宇受到一万点暴击,原来在这冰冷的都市里真正无人关怀、无人问津的土狗只有他自己! 作者有话说: 我来嘞? 第66章 目前在拍的这部戏于唐珞而言难度不是太大, 对手戏演员虽没有太大名气,不过都很专业,戏一场接一场丝滑地拍了下去。 而时间一晃而过, 很快便到了周五中午。 结束了一周拍摄,又想到即将要回上海, 唐珞只感到一身轻松,中午和大家一块儿吃了盒饭, 下午别墅洗了个澡,便开始哼着歌打扮起来。 把头发蓬松地吹到半干,换了一条法式v领的黑色碎花裙, 换了双细带高跟鞋,卷发慵懒地绑了个半髻, 戴上了金色流苏耳环,显风情万种。 小桃坐在一旁见此情景问了一句:“晚上要见傅老板吗?” 小桃是唐珞的心腹, 一直贴身跟着唐珞, 这点事也瞒不过她。 这件事唐珞叫小桃先对公司保密, 不过她也知道自己瞒不了赵谦瑜多久。毕竟昨天她还刷到一篇营销号推文,推文中拍到了那天他们去做房产过户时傅裴南开的车子, 拍到唐珞坐保姆车进出别墅小区, 也拍到傅裴南那台车近期总频繁出入于她所居住的别墅,标题——唐珞已与某富豪同居数月。 话题讨论量不低,不过毕竟没拍到什么石锤,又或许是有哪方势力在背后操作, 最终倒是没闹到上热搜的地步。 毕竟这几年她绯闻颇多,哪怕出了石锤, 大家也只会感到真假难辨。 这件事她相信赵谦瑜已经知道了, 不过她看傅裴南最近和赵谦瑜有些业务往来, 除了《清河传》的买卖,傅裴南似乎还在考虑收购星耀股份的事。赵谦瑜在各大新媒体公司都有熟人,赵谦瑜那边有了什么动静,以他八面玲珑的作风一定会立即同傅裴南通气。 夏天天气热,唐珞又对着镜子补了补散粉:“干嘛,不见他就不能穿裙子啦。” 小桃牡丹至今,只是又很爱磕cp,一脸甜蜜又好奇的磕cp专用表情问了句:“珞姐,你觉得他对你怎么样呀?” 唐珞撇撇嘴:“就还行吧。” “就还行?那你为什么还跟他在一起呀。” 唐珞起身飞过去一个白眼:“大人的事小孩儿少打听!” “我倒是觉得他对你还不错,上回在医院那么关心你身体状况,走之前还把医药费结了。这一阵吧,也是一到周末就开车过来。” 唐珞依旧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那不是应该的嘛。” 小桃抱着抱枕上半身躺在床尾处,一脸迷妹表情:“人长得帅,也沉稳!这三年,我还是第一次看珞姐正儿八经谈恋爱呢。哦对了,珞姐你听说那件事了吗?” “什么事?” “就那个周小挽呀!她最近不是在和张子岩拍戏嘛,我听我朋友说他们两个搞一块儿了。” 唐珞对着镜子涂口红,又么了么:“张子岩跟欣娅分手了?” “怎么可能!他们现在炒cp人设赚得飞起,各种综艺、代言接到手软,怎么可能就这么分手,昨天还在真人秀上秀恩爱上热搜了呢!”说着,小桃翻了个身,手掌枕在脸下看向唐珞方向,“听说欣娅还是挺真心的,两人谈了三年,欣娅想结婚了,但张子岩不是很乐意。毕竟张子岩现在这么红,不想这么早结婚把自己框死了吧。而且他这个人确实也渣,这一字马劈得溜呀,看着起码有十年功底了。珞姐,你说张子岩在外面这些事,欣娅是完全不知道呢?还是知道了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 唐珞化好妆,“啪—”地合上了气垫粉饼的盖子:“我怎么知道呢。” “我觉得她早就知道了,但为了维持这段关系一直假装不知道。” 听小桃这一套一套的,唐珞都忍不住笑了:“你都从哪儿听来这么多绯闻八卦。” “害!各位小主们在那儿拍戏,我们当助理的无聊呗,只能聊聊八卦打发打发时间了。”说着,小桃郑重地看着她,“说真的,我觉得傅裴南挺不错的,人长得帅,大富二代,但又不像其他二世祖那么那么……嗯,姐你懂,反正就还挺沉稳的。” 唐珞依旧忍不住笑:“傅裴南给你开了什么条件,让你在我面前说这些好话。” “哪有什么条件,我说真的啦!” 上了保姆车小桃也一直在旁边叽叽喳喳说个没完,四小时的车程便也不显太沉闷。 到了上海,唐珞先回了自己家里。 许久未回家里,输入密码拉开门,见家里一切倒是被阿姨整理得井井有条。 今天上海天气阴,透过巨大的玻璃幕墙,可以看到一团团乌云在陆家嘴上方滚滚翻涌,暴雨将至的前兆。 哈哈猫仍是有些许怕人,不过听到门声,还是小声“喵喵”叫着从沙发底爬了出来,走到了唐珞脚边很有礼貌地抬头看着她“喵喵”叫。 唐珞弯腰把哈哈猫抱到怀里,走到落地窗边的贵妃椅上坐下,两条白皙纤细的小腿伸直,拿起手机给红姐打了个电话。 “喂?红姐,我唐珞。” 她和红姐对了一下后续的工作。 一个陈导电影的视镜,一个mama的代言广告,两件事都是她今年的重中之重。 今年她拿了影后后便开始流年不顺,而时过半年峰回路转,一切总算又走上了正轨。 女明星拼的的无非是电视剧资源、电影资源、综艺资源、时尚资源,而其中最难拿的无非是电影与资源。 华语电影的顶峰——陈笑生。 国际一线时尚大牌——mama。 沉寂半年,她的事业又走上了另一个顶峰。 而是在这时,一通归属地加拿大的电话打了进来。 第六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尤其于唐珞而言。她仍记得初中某一天她下了课走向姑姑所在的医院,她看到一群灰色的鸽子扑腾翅膀向湛蓝的天空飞去。那一刻她只感到内心无比安详,望着那鸽子看了许久。 而后回到医院,姑姑死了。 看着那个属地加拿大的号码,唐珞顿了两秒滑动接听:“喂?” “唐珞。” * 约摸是在下午五点,上海暴雨倾盆。 傅裴南拍了大雨顺着办公室落地窗滑落的视频发给唐珞,唐珞回了一句:【等雨停了再来。】 傅裴南一个人坐在办公室老板椅上等了十多分钟,见雨没有丝毫要小下来的迹象,便还是拿上车钥匙走出了办公室,见zoe仍坐在外面没下班,路过秘书工位时便对坐着耍手机,像是在等雨停的zoe说了句:“外面下雨了,一会儿打个车回去。” 老板这么说,一般是可以报销的意思,但zoe还是一点也开心不起来:“老板,您真是不懂人间疾苦,这种暴雨天打车软件一打开,那都是‘前方有一百人在等候’起步,起码要等一小时,还不如淋雨去地铁站呢。” 傅裴南:“你现在就打,等一个小时候车打到了再下楼不就行了?反正下班时间也没到。” 他一脸“不是我不懂人间疾苦,是你脑子不够转”的表情。 zoe被怼得无话可说:“确实是我想简单了。” 傅裴南:“happy friday.” zoe:“拜拜。” 周五下午的下班路总是格外拥堵,尤其又是暴雨天,雨刮器急躁地左右摆动,倾盆落下的雨水却也刮不干净,左转时等了四个红绿灯也没转过去,身后响起此起彼伏的“嘀嘀嘀—”的鸣笛声。 傅裴南暴躁得想骂脏话,最终却只是一口口地叹气,而后给唐珞拨了个视频。 背景音乐响了许久,那一头却最终无人接听。 视频自动挂断,聊天界面上显示一句——对方无应答。 玫瑰是我偷的 第87节 傅裴南紧跟着又一个视频拨了过去,此次依旧无应答。无人接听的状态让傅裴南更加焦急,即便明白不可能有什么事,但还是想现在立刻马上冲到家里,看看她到底在做什么。 来到唐珞家门口时,傅裴南已淋了个透,手上拎了一袋唐珞爱吃的日料店的刺身和寿司。 地库到地库本没有机会淋雨,可惜这家日料门店没有地库,他又恰好没带伞。 拉开门,玄关灯自动亮起。 傅裴南换了双拖鞋走进去,见客厅内昏暗一片,直至一道紫色闪电劈下来将天空劈为两半。 傅裴南叫了声:“唐珞。” 无人应。 他把日料放茶几上,快步走过去略有些急躁和粗暴地推开了主卧门——第一眼傅裴南没有看到她,又看了一眼才看到她就坐在床边的圆桌前,膝盖立在了椅子上,双手松松抱着膝盖,缩成小小的一团。 看到她人在,傅裴南这才松了一口气。 许久,他才轻轻按了一下墙面的灯,问了声:“怎么不开灯?”说着走了过去。 唐珞略有些无力地扭头看他:“天黑得太快了。” “怎么不接电话?” 唐珞看了一眼放在桌面上的手机,上面显示有两个未接来电。她把手机放回去说了句:“没听到。” 傅裴南察觉出她情绪中的异样,走到她身侧问了句:“怎么了?” 唐珞不言语。 他大致猜到了会是什么事,如果是工作上的事,哪怕再大的挫折她也不会是这个状态。他又问了句:“怎么了?”说着,拿起她放在桌上的手机,解开,随手翻了翻微信看不出有什么异常,又点开通话记录,而后问了句,“你妈来电话了?” “嗯。” “你妈最近身体还好吗?” “还好。” 傅裴南撇了撇嘴,那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放在之前,傅裴南再怎么问这些事她也不会愿意跟他讲,她一旦低落起来便一句话都不想说,于是遇到唐珞这个情绪状态,此刻,他也显得有些惊慌失措。 这一次她却开口说了句:“我妈说我爸还没死,他想见我。” * 周日,mama拍摄场地。 一辆藏青色奔驰保姆车缓缓停在门口,车门打开,唐珞穿了一条白色一字抹胸,露出了一大片腰腹与肩颈,外面套了件肥大的黑色西装,下面穿了条复古的阔腿牛仔裤从车上走了下来。 红姐、小桃也随后从车上跳了下来。 人红了走到哪儿都有人吹捧,唐珞戴了一副墨镜,为了防止紫外线晒出细纹直到走进摄影棚内也没有摘下来,身后一众同行却跟在她身后夸了一路。 “哇哦,珞姐今天好酷,简直跟从celine秀场上走出来的一样!” “这就是celine秀场款好哇。” “太有范儿了,真的是太有范儿了。” 拍摄持续了一整天,为了保持腹部的绝对平坦,唐珞也一整日滴水未沾、粒米未进,只吃了一块黑巧来维持体力。 造型师一共准备了四套造型,经典永不过时的黑色与白色,以及mama今年主打的酒红与紫色,而每一套造型唐珞都演绎得很好。 mama御用的摄影师也专程从法国赶来,一位很会拍女人的男摄影师,两人全程用英文无障碍沟通,虽是第一次见面,却配合得格外默契。 唐珞眼神中总带着一丝淡淡的疏离,而正是那一丝疏离让人痴醉。 空灵、易碎、故事感。 随便挑一张出来都值得放大十几倍挂到高端奢侈品商场楼体上。 从早拍到了深夜总算收工,mama方安排了庆功晚宴,唐珞却以减肥为由婉拒,只是换好了便服,卸好了浓妆,唐珞却转头坐上了门口神秘黑色轿车的副驾。 mama的拍摄出奇顺利,唐珞也总算松了一口气。 为了此次拍摄,她连着一周没有吃晚饭,白天也几乎没有摄入碳水,两人约好等拍摄一结束便去吃外滩一家在网上挺有名的牛排店。 夜里十二点,店内早已空无一人,门口挂上了“已打烊”的牌子。 推门而入,门口等候多时的女服务生开口道:“晚上好,傅先生,傅太太,两位这边请。” 听到这声“傅太太”,唐珞透过墨镜的间隙斜视了傅裴南一眼。 傅裴南却不以为意,只是应了声:“好的,谢谢。” 两人进了包间,傅裴南点好的食物一道道地端上来。 快餐式的西餐厅,四人放桌上很快便堆满了牛排、意面、餐包等食物。 这家店虽开在寸土寸金的外滩,不过却也谈不上高端,听唐珞要来这家店,傅裴南还说她一个星期没好好吃饭,现在能吃还不赶紧吃点好的。 唐珞却执意要来。 实在是有一天她大半夜饿得不行,大数据却偏偏给她推了这家店,她当时便发誓等拍完了mama第一件事一定要来这家店吃牛排。 傅裴南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和店家商量,等餐厅打烊后帮他们清场留个位置。 服务生说了句:“你好,餐上齐了,请慢用。” 傅裴南回了句:“一会儿进来敲一下门。” “好的。” 而直到服务生离开包间,唐珞这才把墨镜拿下,拿起刀叉便对着一块超大号的战斧牛排大快朵颐。 节食一周,她胃也缩小不少,之前吃着刚刚好的饭量此刻竟吃得有些撑,不过还是控制不住报复性饮食又卷起意面送入口中。 看着唐珞这模样,傅裴南忍不住说了句:“悠着点,又不是吃了这顿下一顿就不吃了。” 吃饱了,唐珞便彻底瘫在了沙发上,挺着微微鼓起的肚皮,样子像极了怀孕。 傅裴南问了句:“对了,顾婷婷怎么样了?” “挺好的,上回视频感觉没怎么显怀,状态还不错。” 作者有话说: 我来嘞。 断章有点突然,但我真的得洗洗睡了,明天还要打工? 第67章 是在十月初, 电视剧《黎明》彻底杀青。 原本是一部小成本,但制作精良的良心剧,不过唐珞的加入让制片方重新衡量了这部剧的价值, 杀青第二天制片方便斥资把片场照送上了热搜,为后续播出造势。 制片人说:“最近市场倒是很吃这种有正剧质感, 但又带点偶像剧味道的电视剧。” 剧一杀青,唐珞便从酒店搬了出来, 把物品搬到了别墅。 前几天和傅裴南视频时,她说她挺怀念和他在横店做“周末夫妻”的这两个月。 傅裴南说等她杀青了,他过来陪她住几天, 两个人再一起回上海。 原本计划得好好的,只是昨天傅裴南却忽然说他有急事要回一趟北京, 刚刚又收到他微信,说他人已经在北京落地了…… 这方面唐珞一向大度。 她自己也是有工作的人, 若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她也主张感情的事还是要为工作让步。 回了上海也没什么要紧事, 她也挺喜欢这座小镇人间烟火的安宁,便打算逗留几日再回上海, 这几天正好把光秃秃的院子打理打理, 前院种些花草,后院再种两棵果树。 打理这些花了她整整四天的时间。 弄完,她拍了几张照片,原本想给傅裴南发过去, 只是点开对话框却又不想了。 他回了北京后两人没怎么聊天。 她有种很微妙的想法,仿佛这个男人只有在上海时是属于她的, 回了北京, 他有自己的“家庭”, 她不想去过多打扰他。 这一阵他们并不低调,也不知有没有耳风吹到唐铃惠耳中。 若唐铃惠知道了他们的事,趁他此次回北京,也不知唐铃惠又会如何做他的工作。 这一切她都不愿去干预。 在上海时,他可以很大程度上屏蔽掉来自他家人的声音,但家人毕竟是家人,一辈子也躲不掉的关系。在这种情况下做出的某些决定,未必是他内心最真实、理智的决定。 她还是希望他能再听听来自四面八方的声音,最终做出自己的选择。 她转而把图片发给了顾婷婷,并问她最近如何。 顾婷婷发来自己的孕肚,三四个月的孕肚看上去并不明显,只像是刚吃撑了饭。 她说:【产检什么的倒是一切正常,就是白天真的好嗜睡。虽然转了文职岗,但还是感觉好累哇,working mom 实在是太辛苦了!】 唐珞故意说反话激她:【那你辞职了喽。】 顾婷婷:【漏!】 顾婷婷:【大漏特漏!】 顾婷婷:【我还要享受158天带薪产假,加每年5天的带薪育儿假呢!这辈子可再没这好事了。】 唐珞:【好好好。】 唐珞:【多注意休息,午饭吃健康点。】 顾婷婷:【嘿嘿,老林每天中午开车给我送营养餐。】 唐珞:【棒!】 聊完她又往下翻了翻,翻到她和钟曼玉的聊天记录。 钟曼玉这几年多在国外,不是很习惯用微信,她和钟曼玉的聊天内容也很简单,只有钟曼玉上回发来的一串电话号码。 当时她妈妈问她,可不可以把她的联系方式给她爸。 她说不行。 她妈妈便说:“我把他手机号发给你,如果你想见了,可以跟他联系。” 玫瑰是我偷的 第88节 她没答应,也没有拒绝。 她复制了那串号码到“添加朋友”那一栏搜索,搜索到一个名叫“唐安”的人,而唐安这二字于她而言都倍感陌生。 头像大概是他本人的照片,不过怀里抱了一个小孩,是个儿子。 他穿了一件polo衫,戴着防晒套袖,戴着某品牌的运动圆顶帽,抱着五六岁大的儿子站在高尔夫球场笑容可掬。 那个品牌的高尔夫球远动装她曾见傅裴南穿过,而傅裴南会选择的品牌价钱都不会太便宜。 可以看出,在她们母女二人世界里人间蒸发的这二十多年,他过得还不错。 至少最近几年还不错。 他面相和蔼,不过于唐珞而言太过陌生。 看到“唐安”二字,她也第一次触目惊心地意识到,原来她这唐珞的唐,也都来自于这位从未参与过她人生的男人。 她当然没有加他,只是又看了一眼那头像便退了出来。 * 回到上海时已是十月中旬。 下了飞机,傅裴南派来的司机到机场来接她。 她和傅裴南这几日依旧没怎么聊天,只不过几天前他问了一句她回上海的航班号,她发给他,他说到时会派司机来接。 依旧是傅裴南常开的那辆黑色迈巴赫,来接她的是司机老韩。 路过南京西路,她看到自己巨幅的mama海报已高高挂在了某奢侈品商场楼体上,与某港星一姐、某世界级超模齐名。 她穿着mama的黑色高定款礼服,涂着烈火红唇,眼中带着高冷的疏离。 她知道不止上海,在北京、广州、深圳、杭州等一二线城市的奢侈品商场楼体上,都已挂满了这张海报。 除了忽然出现的唐安,最近有一件事也很让她在意——傅裴南生日快到了。 也不知他计不计划在生日前回上海。 如果不回上海,这个生日他们要分开过? 唐珞有些心思复杂地回到家里,老韩帮她把行李提上来便回去了。唐珞蹲下来抱起了迎上来的哈哈猫向落地窗边走去。 立秋已过,秋老虎的烈日却比夏季更难耐。 黄浦江上波光粼粼,对面陆家嘴cbd在繁忙地运转着。 而恰是在这时,傅裴南一个视频通话打了进来。 手机在玻璃茶几上“嗡嗡”震了几下,唐珞这才拿起来接听,应了声:“喂?” 他叫了她一声:“老婆。” 这倒是他第一次这么喊她,唐珞听得有些想笑。不过这一阵她多少有些胡思乱想,这一声“老婆”倒是给了她足够的安定感。 她回了句:“哥,别这么叫我好嘛,都把我叫老了。” “那叫什么?老唐?” 深究起来,老唐似乎也没比“老婆”显年轻多少。 她没再纠结称呼,只问了句:“干嘛?” “到家了吗?” “刚到。” “看看我在哪儿。”说着,他镜头一转,出现在视频中的是那套他们居住了四年的大平层。 房子看着一切照旧,只不过三四年时间过去了,一些细微摆设上还是有很大变化,看着只让人觉得陌生。 唐珞内心百感交杂,只回了一声:“哦。”顿了顿又问了句,“你这几天一直住这儿吗?” “没有,前几天回去了。” 他说得暧昧不清,不过她也明白他所谓“回去了”是回了他爸妈家的意思。 也难怪前一阵话少了,视频电话也没有。 而傅裴南像是察觉到她这点心思,解释了句:“太久没回北京了,一堆事儿等着处理。” 她随口说了句:“你生日快到了。” “嗯。” “准备怎么过?” 傅裴南只说:“目前还不确定能不能回上海,到时候再说吧。” 唐珞追问了句:“那如果回不来呢?” 他倒是不说那就算了,而是回了句:“万一我去不了上海,那你来北京吧。”顿了顿又问,“行不行?” 唐珞笑了。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他继续给她画大饼:“回北京,来我们住了四年的房子看一看,逛逛故宫,逛逛后海,逛逛南锣鼓巷,成吗?” 这些都是之前在北京时她喜欢逛,而他又实在懒得陪的地方。 “还有你之前最喜欢的那家涮羊肉。” 那家店唐珞百吃不厌,尤其冬天恨不能每周都要光顾一两回,后来来了上海,她也一直忘不掉那家涮羊肉的味道。 唐珞的意志终于松动了,问了句:“你确定你有时间陪我?” “没时间也要陪,哪件事有陪老婆重要?” 又一声“老婆”,唐珞只觉得像咬了一大口黄油油腻又香甜。 她可以感觉到在两人各自独处的这一阵里他仿佛做出了某种巨大的决定,在没有回北京时,他的决定都没有像此刻这般坚决和通透过。 她回了句:“行,可以。如果你回不了上海,那我去北京找你。” “好,一言为定。” 唐珞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而后忍不住感叹道:“我们年少轻狂的傅老板马上也要三十岁高龄了呢。” 原本只是嘲弄与调侃的一句话,说出口时却不知为何,竟一下子就红了眼眶。 她尾音夹杂一丝颤抖,望着他的目光里充满复杂的情绪。 很奇怪,傅裴南眼眶也有一丝泛酸。 两人就这样隔着屏幕凝视彼此,不知为何,望着唐珞那一双清澈的目光,他却仿佛能看到唐珞这些年遭受的苦难,看到两人都还青涩不成熟的那些年,她所受到的伤害。恩恩怨怨,爱恨纠葛,而这一次她仍然坚定地牵住了他的手,这份情义难忘。 她永远是他人生里最重要,也最有分量的人。 她是汹涌的海洋,亦是安定的港湾。 她是他这一生无论如何都要不顾一切去守候的人。 作者有话说: 我来嘞? 第68章 唐珞知道一旦自己松了口说可以去北京, 那么傅裴南就是能来上海他也不会来,果不其然,临他生日前三天, 他忽然发来视频说:“回不去了。” 时间是晚上八点,他人似乎还在公司。 唐珞回了句:“那我去北京喽。” 她愿意来北京他自然高兴, 又问了句:“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我给你买机票。”说着,自己翻了翻航班信息, 看明天有一班航班时间合适、机型也不错,“要不就明天?” “可以啊。” 过了没两分钟,他买好机票把航班信息发了过来, 自顾自念了一句:“明天下午四点到北京……我明天两点半有个会,时间差不多就去接你, 实在来不及我让司机去接。” 唐珞很大度地道:“没事,让司机来就行。” 于是第二天上午唐珞便收了一箱行李出了金通府。 此次前往北京的私人行程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便也捂得很严实, 什么渔夫帽、墨镜、防晒口罩全套都上, 饶是死忠粉以相隔二十厘米的近距离也认不出她是唐珞。 到了机场,她在贵宾厅坐了一会儿便上了飞机。 北京往返上海的航班密集, 工作日飞机上多是商务人士。 今天的头等舱坐得并不满, 周遭一行人看上去是外企高管,几个言行穿着十分得体的男子围着一个外国老板,四五人用英文聊着工作上的事。 唐珞要了毛毯和眼罩,和空姐说了声一会儿下午茶不用喊她便戴上眼罩沉沉睡了过去。 等再一睁眼, 她打开遮光板,便已能看到那座城市的轮廓。 之前在北京时总觉得北京大得无边无沿, 她人住在三里屯, 总觉得那一个圈又一个圈她跑再远也跑不出去, 而此刻人在空中,俯视下去却也只有巴掌大小。 飞机落地,唐珞开了手机给傅裴南发了条消息:【我到了。】 傅裴南秒回:【我也到了。】 唐珞浅浅笑了一下,他最终还是自己来接了。 机场空调开得有些冰凉,下了飞机,唐珞两手抱臂穿了双细带凉鞋“哒-哒-哒-”地走在机场的白瓷地砖上,走到行李旋转带前刷着手机等行李。 看到自己的行李转出来,唐珞单手把行李拎起来,便推着走了出去。 傅裴南人就在到达出口外等待。 记得之前他哪怕来机场接她,也只是在地库或航班楼外停好车等她,让她自己找上来,总之不会下了自己尊贵的车子走进航班楼,傻傻地站在密集的人群中等待。 傅裴南穿了一件简单的藏蓝色polo衫,穿了条五分短裤,脚下穿了双白球鞋,站在人群中显得有些高大;十分随意的穿着,却又带着一丝超脱于旁人的气质。 他戴了墨镜和口罩,见到她出来冲她招了招手。 唐珞也招了招手,推着行李向他走过去。 走到身边时,傅裴南大长胳膊一揽,握着她纤瘦的肩头把她揽进了怀里。 唐珞把手里的行李箱推给他,忍不住地揶揄了句:“上了一趟热搜有偶像包袱了?” 玫瑰是我偷的 第89节 傅裴南扶了扶墨镜:“上了一趟热搜,当然要小心为妙。” 唐珞上了车才把口罩和墨镜拿下,而身旁傅裴南并没有立刻发动车子。 他把座椅往后退了退,退出更加宽敞的空间,上身探过来,环住她脖子猝不及防在她嘴巴上吻了一口:“好久不见,想你了。” 他语气柔情,只是在这昏暗而密闭的空间里却又显出一丝欲望。 她回了句:“那不是应该的么?” 略有些反叛的回答。 傅裴南嘴上应着“对,是应该的”,胳膊却更用力地禁锢住她,比方才多了几分粗暴。 间隙里,唐珞说了句:“口红被你吃进去了。” 他回了句:“就喜欢吃你的口红。” 他的手探上来,只是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地库却也只能止步于此。 年轻时总是以做一些出格或亵渎的事情为乐,并能从中获取巨大的兴奋与愉悦,只是上了年纪,某种类似于“羞耻心”或“尊重”的东西长上来,他们似乎都不再能从某些事中活得快感。 不知过了多久,他得以餍足。 唐珞问了句:“一会儿去哪儿?” “先去吃个饭,再带你回家。” 唐珞扭头看向他:“那我们吃什么呢?” 傅裴南也望向她:“浅定了一家中餐厅,你觉得如何?” “可以!” 车子缓缓上升开出了地库,首都机场,周遭熟悉又带着一丝生冷陌生感的一切开始扑面而来。 金星说上海这座城市像一个女人,经济、繁华、风情,而北京像这个国家的男人,头脑,权力,决策。唐珞十分认同。 而不知为何,在北京的傅裴南也总是更令她痴迷。 车子仍是他几年前的那一台。 他有时喜新厌旧到令人发指,有时却又恋旧得一塌糊涂。 有些车他开了一次便停在地库吃灰,有些车却能开上好几年,甚至他换到另外一个城市还要在那座城市配备一台一模一样的。 比如之前他在美国常开的跑车,回北京后他又买了台一模一样的上了牌儿,甚至连颜色也不换。 比如他此刻这台车,和他在上海开的车也是同一款车型。 他车上一向干净得空无一物,中控台上那尊玉佛和一包抽纸是仅有的物品。 记得几年前他空调上还夹着她送的星黛露车载香薰,大概是后来分手便拿下来了吧。 她又随手拉开了副驾前的抽屉,里面零星放着保险单、驾驶证等物品,而随手一翻,竟见那个星黛露香薰便孤零零躺在保险单后面。 大概是时间过了太久,星黛露有些晒褪了颜色。 她仍记得自己送他这个小礼物时单纯又幼稚的模样,记得傅裴南对这礼物无感,却还是笑了一下把他夹在空调上的样子。 想起那段傻傻的时光,唐珞有些五味杂陈。 傅裴南察觉到,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说了句:“一直夹着的,后来后面那个夹子断了。” 唐珞“哦”了一声。 “可能是阳光暴晒,后面那个塑料氧化。”他又解释了一句。 唐珞则又应了声“哦”。 记得这个小玩意儿坏掉时他心情也很奇怪,大概是感到唐珞在他生活中留下所有的痕迹,终将像她留在抽屉里的那根头发丝,像她夹在空调上的香薰一样,一点一滴被流淌的时光磨平,终有一天会彻底消失,好像她从未曾来过一样。 车子沉默地行驶在北京晚高峰前的街道—— 傅裴南预定的是一家中餐会所,粤菜、川菜、江浙菜系都做,两人简单吃了一些便又回到了车上。 地库内,傅裴南单手握在方向盘上。 “回家?”说着,他扭头望向她。 唐珞轻笑了一下:“好啊。” 北京。 他们一同居住了四年的住所。 这一切于唐珞而言都是不敢再回顾的过去,此行像是把她好不容易愈合结痂的伤口再一点点地撕开。 好在时间已过了太久,结痂下的伤口多半也已愈合,撕下伤口的过成倒没有她原以为的那样疼痛。 她在这栋楼里住了四年,保安、物业、保洁全都认得她的脸。 后来她一炮而红,逐渐红遍了大江南北,小区物业的人也都知道最近那个忽然红了的女明星唐珞,便是和傅先生在这儿同居了四年之久的唐小姐。 人多了嘴一定也杂,但她出道后倒没有什么闲言碎语传出去。 毕竟大家在这儿工作,也清楚住在这栋楼里的都是什么身份的人,每天入耳的绯闻八卦、震碎三观的事情不少,但没有人会说出去,毕竟谁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在地库停好了车,傅裴南便绕过来打开了副驾车门,拉着她的手请她下车。 两人牵着手步入地库大堂,而刚巧碰上物业小陈从电梯下来。 几年前她便在这里干,没想到过了三年她还在这里。 唐珞下车时只戴了墨镜和口罩,小陈风风火火从电梯上下来,几乎与她撞在了一起。 两人猝不及防地近距离对视,四目相对之间,她猜到小陈大概已经隔着墨镜认出了她的脸。小陈一瞬间嘴巴张大、眼睛瞪圆,久久也不能自已,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上了电梯,傅裴南刷卡按下楼层。 唐珞流露出些许不安:“怎么办,她好像认出我了。” 傅裴南倒是坦然:“认出了又能怎么样?” “麻烦。” “你要相信这儿的物业都是接受过正规培训的,不会什么绯闻八卦都往外说。” 唐珞抬眼望他:“那她万一没忍住呢?” “……” 到了门口,傅裴南输入指纹开门,只是想了想又把门合上:“当时你离开我没有把你的指纹删掉,你试试能不能开。” 毕竟这一阵她要住这儿,难免要进进出出。 唐珞把大拇指轻轻放上去,门锁轻轻弹了出来:“可以。” 傅裴南拉开门,拉着她的手走进去。 到了家时已入了夜,玄关处的声控灯应声而开,对面的大落地窗没有拉上窗帘,可以将北京最繁华的国贸夜景尽收眼底。 之前和他住在这儿时觉得这里好大好大,又做成一室的设计,从厨房到客厅再到卧室都一览无余,视线毫无遮挡,便更显宽敞明亮。 只是如今住惯了大平层,再回到这间250多平的一居室,便总觉得这里比记忆中缩小了许多。 傅裴南一路走进去,拍亮了玄关墙上的灯。 三年时间,房子硬装没变,软装难免要发生些变化,唐珞便还是觉得陌生。 傅裴南牵着她的手扭头垂睨她:“怎么样,熟悉吗?” “熟悉。”顿了顿,“但又很陌生。” “我每次来也是这种感觉,过会儿就习惯了。” 唐珞左手轻轻捂在了胸口:“我觉得有点难受。” “怎么了?” “有点压抑。” 再回到这里,之前相处的细节再一次被生生激活,她仍记得分手那日他是如何掐着她的脖子把她扔到了床上,仍记得他们用力地想要感受爱,却最终发现那段感情已然只剩下一滩冰冷的灰烬。 那是她第一次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他们之间真的完了。 一场无爱的爱事让她的情绪低落到冰点,她感到身下一片冰冷的泥泞,那感觉让她难过极了。 过往的情绪记忆像一个潘多拉的魔盒一下子被打开,她扭头看向身旁的傅裴南,竟不知此次复合于他们而言究竟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他们真的可以继续走下去吗? 傅裴南也望向她,他很清楚唐珞此刻在想些什么。 他走过去打开了所有的窗子,又回来把她拉到了沙发上坐下。 每当回到这里,他都能感到爱恨交织的情感在他身体里翻涌,他很清晰地记得自己恨过她,恨不能拉着她一起在这世界的边界消失。 但他也很清楚自己爱她。 只是经过三年前的那些事,他也明白爱与不爱,与能否走下去,并不是一回事。 不过他也明确了自己的答案。 他明白所有这复杂的情感都无法通过推开唐珞来获得解脱,只有狠狠拥抱彼此,才是他们彼此的良药。 唐珞是毒药,但他也只能以她来医。 他轻轻把唐珞揽了过来:“压抑是吗?可能因为我们之前在这儿吵了太多架吧。” 顿了顿,他语气松缓了些:“我每次来这儿也压抑,有时甚至喘不过气。如果你愿意我们也可以找一个新的住所,但我不是很想这么做,还是想带你回这儿。这里对我来说还是一个很重要的地方吧。” 是啊。 她在想——如果能把这里夷为平地就好了! 就像把他们过去一切不美好的回忆全部从脑海中搅成一团模糊不清的浆糊一样,他们就可以混混沌沌地重新开始。 但如果真有那么一个按键可以将过去的回忆一键删除,甚至可以只删除不好的回忆,她也很明白自己的答案——她绝不会按。 这个地方也是一样。 她一面想逃离,一面却又有万般不舍。 傅裴南说:“这里我有时候也不敢回来,有时候又总忍不住想过来看看。一进这个门,我就总觉得你就站在那个中岛台上做饭,或者就坐在梳妆台上对着镜子涂涂抹抹,或者就缩在这块地毯上看你们老师给你们布置的电影。你坐地上,元帅坐沙发上,不知道谁才是这房子的主人。” 说到这儿,唐珞有些“破涕为笑”。 玫瑰是我偷的 第90节 “有时候一进门就想喊一声“老唐”,只是一想到你已经走了,啊,那种失去感,真是跟割骨剜肉一样。”说着,他温柔地注视向她,“所以答应我,永远也不要再离开我了好吗?” 傅裴南那一段话像是把她脑海中不好的回忆轻轻抹去,提醒她想起一些开心的事情。 于是过了片刻,她感到自己好一些了。 她问了句:“对了,元帅呢?” “还在陈文宇那儿呢。他平时也没时间养,又送到他妈那儿去了。” “你姑妈?不是在美国吗?” “回来了,在北京。要不我明天去把元帅接过来?” 唐珞倒是想,只是又觉得不太好:“你姑妈也养出感情来了吧,这样夺人所爱好吗?” 傅裴南笑了一下:“我姑妈家一共十条狗,各个都是她从小养到大从美国带过来的,元帅顶多算个养子,继续放她那儿也是看别的狗脸色吃饭。” 唐珞有些无情地发笑:“那也太可怜了吧!” “那咱们把它接回来?” “那我们又要回上海了呢?” “一起带过去。” 傅裴南这答案于唐珞而言几乎是满分,一切都正和她心意。 她低落的情绪又回涨了几分,笑了笑回了句:“那可以呀。” 傅裴南扭头看她:“开心点了吗?” “有一点吧。” “我们一起用新的、美好的回忆再把这儿填满,好吗?” 唐珞爽快地回了一句:“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作者有话说: 我来了哟? 第69章 来到北京的第一个夜晚, 两人只是抱在一起睡了个觉。 第二天一早唐珞感到头脑昏沉起不来床,直到睡到大中午,听玄关处响起两声大型犬的狗吠, 这才猛地从睡梦中惊醒。 她裹了一条浴袍,穿了一次性拖鞋走到门口, 见傅裴南不知何时回了趟姑妈家,此刻元帅正被他用狗绳牵在了身侧。 哈士奇气质里自带喜感, 看到它此刻有些懵逼又有些不满,皱着眉头跟谁欠了他二五八万似的表情,唐珞忍不住笑了。 她蹲下来摸了摸元帅的头:“怎嘛, 不记得我啦?” 元帅冲她“呜呜呜”地诉说着什么,好像在问她:“你去哪儿了?还有脸回来!” 唐珞蘑菇一样小小地蹲在地上顺了顺它的毛, 又抬头看向牵着他的傅裴南:“元帅好像瘦了点啊。” 傅裴南:“寄人篱下能不瘦嘛。爸妈吵架闹离婚,到头来还是孩子受苦。” 像是在抱怨她这个当“妈”的不称职, 好像是她扔下他们父子二人自己去过好日子了一样。 唐珞:“……” 今天仍是工作日, 不过唐珞来的第一天他还是推掉所有工作留下来陪她。 入了秋, 上海仍在秋老虎的炙烤之下,北京倒是凉爽了不少。 下午两人带着元帅出门到后海逛了逛, 吹吹风, 又买了些小吃回来。 平平无奇的一个悠哉下午,两人没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这样一个岁月静好的日子于两个大忙人而言已是难得的奢侈。 第二天便是傅裴南生日,不过他还要回趟公司, 留给生日的时间也只有晚上下班之后。 唐珞准备好了礼物,只是不知餐厅要定在哪里。 问傅裴南想吃什么, 傅裴南却只是说:“餐厅已经定好了。不用太操心, 有你陪我就行。” 唐珞浅浅笑了一下。 第二天傅裴南一早去公司, 唐珞也开车出去见了见朋友,下午才回到家里。 傅裴南像是很忙,一整天除了中午问她吃没吃饭,便没有其它消息。于是四点半时,她又给傅裴南发了条微信:【傅老板几点下班?】 傅裴南:【今天有点事,可能会稍微晚一点。】 唐珞回了一句:【哦。】 唐珞进厨房翻了翻冰箱。 知道她要来,这个男人还是做了些准备的,比如洗手间内新牙刷和漱口杯,以及冰箱里新鲜蔬果和冰激凌。 她知道傅裴南一个人时从不会在冰箱里准备水果。 唐珞洗了一串葡萄走到沙发前的地毯上坐下,摘下一颗蒙上一层薄雾的冰凉葡萄送入口中,怔怔望向窗外,见一轮火红的夕阳逐渐在天际落下,将天空都染为了浓墨重彩的颜色。 而是在这时,傅裴南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唐珞,帮我从保险柜拿一份文件。密码还是之前那个,钥匙你看我书桌右手边的抽屉里。一会儿找到了先拍照发给我,我看看对不对。” 事出突然,唐珞回了声“哦”便挂了电话。 找到了保险柜钥匙,找到了他衣柜内的保险箱,只是他说的“还是之前那个”的密码唐珞却有些想不起来。 这个保险箱她之前开过几次,也是他打了电话过来,火急火燎叫她帮忙送个什么东西。 她有些懵,准备再打个电话问一下密码是多少,拿起了手机却又放下,试了试06161022,她和傅裴南的生日,果然,上面显示密码正确。 她拧了几圈钥匙,有如石墩重的保险柜门便弹了出来。 她拿出傅裴南要的文件拍了个照:【是这个吗?】 傅裴南:【聪明。】 傅裴南又甩了一个地址过来,唐珞便拿上文件开车赶了过去。 只是不巧出门时五点半,车一上路刚好碰上了周五晚上的晚高峰…… 堵车大概是这座城市最公平的一件事,管你是大牛、小牛、五菱宏光,碰上了晚高峰都要老老实实堵在路上,都一样要泪看电驴把车超。 导航上二环、三环已经堵成了猪肝色,她把这盛况拍给傅裴南看,说了句:【堵车了。】 傅裴南秒回:【那慢慢来。】 唐珞:【要不我帮你叫个闪送或者跑腿?估计也比我开车赶过去要快。】 傅裴南:【没事,你慢慢来。】 唐珞:“……” 刚刚急得跟什么似的,现在又叫她慢慢来,也不知这牛皮纸袋里是什么东西,到底重不重要。 想着,唐珞把副驾上那个塞得鼓鼓的文件袋拿起来掂了掂,又放回去。 一个十字路口等了四个红绿灯也没转过去,唐珞心态从爆炸回归平静,想着刚刚出门心急妆也没好好补一补,便开始对着镜子补起了妆。 结果好家伙一路上从底妆,到眼影、鼻影、阴影、腮红,一套全妆都补出来了。 到了公司楼下停好车时,时间已接近七点,唐珞下车拿上文件袋便上了电梯。 晚上七点的盛茗资本不说灯火通明,却也仍有不少人在加班。 唐珞穿了一件宽松的橄榄色西装,袖口挽起,手腕上戴了一只细带手表,更显手腕纤细。她一头长发在后面松松绑了个马尾,戴了墨镜、口罩,乍一看上去便像极了行业内美艳又有手腕的那一类女白领。 公司门上了锁,前台又已经下了班。 她拿起手机刚想给傅裴南发信息,便碰上三五人准备下班。女生按下门锁,大概以为她是来公司谈事的宾客,便开了门让她先进。 唐珞走进去轻笑着说了声:“谢谢。”而后又想起一事,问了句,“不好意思,请问一下傅总办公室在哪儿?” 女生指了指一个方向:“这边最里,不过他刚刚好像在会议室开会。” “哪个会议室?” 女生又指了一个方向:“这边。” “好,谢谢。” 待员工离开,唐珞想了想,最终还是向会议室方向走去。 而刚一转弯,偏巧碰上傅裴南会议结束,与一行三五人的中年老总谈笑着从会议室出来,她下意识间便转了个身,想装作不认识。 只是还未走出大家视线,身后便传来一声:“哎,那个……” 是傅裴南的声音。 他犹疑了那么一秒,像是不知该怎么叫她,最终叫了声:“小唐。” 小唐:“??” 唐珞便转过了身,看着对面那五六人依旧谈笑风生着向她走来。 走到她面前,傅裴南打住了刚刚在聊的话题,对大家介绍了句:“这是我女朋友,小唐。” 小唐:“……” 中年老总们人都十分热情,纷纷道:“哎,小棠小姐,幸会幸会幸会。” 唐珞没有摘下墨镜,应了声:“幸会。” 唐珞与傅裴南一同将大家送出门外,听大家又寒暄了几句便搭电梯下去。待电梯门合上,傅裴南这才转身向她,唐珞便把手中的牛皮文件袋递给他:“喏,你要的东西。” 傅裴南接过来,也不拆开看,而是伸手揽住了唐珞的肩膀。 仿佛这件他火急火燎催唐珞送来的东西并不那么着急,并没有此刻的小情小爱更重要。 “走,去我办公室。” 他办公室简洁宽敞,一面是落地玻璃幕墙,一面是雾化玻璃,室内装修带着冷清冷调的现代简约感。他走到沙发上坐下:“刚开完会,过来坐会儿。” 唐珞走上前去刚要在旁边坐下,变被他拉到了面前。 玫瑰是我偷的 第91节 他坐着,她被他拉着手站在他正对面。 他搂住她的腰一头埋进她身体里,像是累了一天只想在她身上歇息。他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抬头看向她,声音清朗而又带着一丝低沉的磁性:“好香。” “你送的香水。” 他继续贪婪的抱着她,她也任他抱着。 外面员工陆陆续续地下班,整个公司忽然便变得很静很静,对面写字楼内的灯光也一格一格地暗了下来。 办公室内些许沉寂,唐珞开口说了句:“傅老板,生日快乐。”说着,轻轻抚了抚他埋在自己身上的毛茸茸的后脑勺。 傅裴南没应声,不过他很享受疲惫时她的轻抚。 他又抱了她一会儿这才松手,又好好地看了她一眼。 她西装外套内穿了条裙子,黑色沙质连衣裙,柔软的细纱轻轻划过他指尖,让他心里也跟着痒了起来。 很好,正合他心意。 他松松抱着她两条纤细的大腿,又轻拍了拍自己的腿:“坐上来。” 唐珞跨开腿坐上去,两手像考拉抱树一般贪婪地紧紧抱住了他。 她腰很细,他单手便可以稳稳托住,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他在她耳边说了句:“这次你坐上来好不好?”? 第70章 她自认自己核心练得不错, 就是不知为何总是不大如意,感到自己这三年真是年岁虚长。 她哼哼唧唧地叹了一口气,有些沮丧地抱着他不动。 他问了句:“怎么了?” “还是不会。” 傅裴南笑了一下。 哪个狗男人会不爱看上去笨笨却又很会撒娇的笨蛋美人, 傅裴南很是得意,说了句:“起来。”便把她推到了沙发上。 对面是一面单向玻璃, 月色下,她两手舒舒服服抱在了沙发靠背, 看着玻璃幕墙上明明灭灭地倒映着两人的身影,那样赤诚,那样热烈, 而又那样地有安全感…… * 时间已是晚八点半,傅裴南起身整理衣装。 皮带金属扣“哒—”的一声扣紧, 他走上前来拉着唐珞小鸟腿般粗细的手腕把她从沙发上拉了起来:“饿了,去吃饭吧。” 地点选在了一家氛围不错的西餐厅, 透过落地窗可以看到对面灯火通明的大裤衩。 餐厅味道算不上顶级, 不过胜在视野、氛围好。 唐珞刚刚出门匆忙, 不过也猜到送完了文件便该到了饭点,她没时间再回一趟家, 便把自己准备好的礼物带上了车。 每年傅老板过生日她都很犯愁。 女人喜欢的东西无非那么几样——鲜花、珠宝、奢侈品。在这消费主义盛行的年代早已被资本家研究得透透的。 而男人喜欢什么, 这问题却从来没有人好好研究过。 豪宅?豪车?游戏机? 但这些傅公子都不缺,且前两者似乎也不是可以当做生日礼物随手送出去的东西。 唐珞把旁边座椅上的两个硬壳纸袋放到桌上,推到了傅裴南面前:“浅准备了两个小礼物,希望傅老板不要嫌弃。” “是什么呢?”傅裴南自己卖自己关子, 说着,懒散靠在椅背上的后背轻轻向前, 把两个纸袋接了过去。 傅裴南从第一个纸袋中拿出一个盒子, 打开来, 里面是一套白色西装,定制款。 唐珞说了句:“尺寸也不知道对不对,不合身的话可以再拿去改。” 他之前的尺寸她都是记得的,不过这几年他似乎是瘦了点。 傅裴南拿起上衣外套对着自己的身子浅浅比了一比,说了句:“应该正合身。” “还有一个呢。” 暗黄色灯光下,唐珞两手交叠搭在下巴下,瘦得过分的手腕以不可思议地角度折了起来。 她用下巴指了指另一个袋子,眼里亮着星星点点的光。 傅裴南拿出来,里面是一个领带、皮带盒,上一层是九条领带,下一层则是九条皮带,都是傅裴南喜欢的那几个品牌。 他看了不禁惊了一下:“这么多?” “傅老板喜欢吗?” 傅裴南十分给面子地回了句:“喜欢,谢谢老婆。” 唐珞微微歪了一下脑袋:“喜欢就好。” 而饭吃到一半,傅裴南才打开了那个下午着急忙慌叫她送过来的文件,说了句:“我也有一个东西想送你。” “我也有礼物?今天也不是我过生日哎。” “你收下我就开心了。” 傅裴南从牛皮纸袋拿出一叠文件推到她面前:“我跟赵谦瑜谈好了,入股星耀百分之十八的股份,全部转到你名下。星耀的决策我没兴趣参与,不过未来赵谦瑜会给你开一个工作室,你来当老板,你的工作可以完全由你自主,和星耀二八分账,你八,星耀二。” 唐珞接过文件大致地看了一眼,合同上的内容简单概括便是傅裴南所说的这段话。 他要把星耀18%股份买在她名下。 且有一个先行条件是赵谦瑜要给她开一间工作室。 记得之前在香港时傅裴南便提过这件事,他一向做十分也只说一分,没有把握的事他不会乱说出口,于是她当时也明白他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动了这个心思。 她只是意外他这段时间一直在跟进这件事,并且这么快地落实。 上亿的资产,他叫她如何轻易收下? 记得之前他要把横店的那栋别墅买在她名下,她也很是纠结了一阵,而相较之下那栋别墅似乎也算不得什么了。 但她也明白傅裴南对星耀本身毫无兴趣,他会做这一切完全是因为她和星耀签了合约,且星耀这家影视精工坊里仍有太多她舍不下的东西。如果她不要,这一切于他而言也就是白费功夫。 傅裴南细细揣摩着唐珞脸上的表情。 他准备这一切时也有点担心自己这一举动会触到唐珞的逆反心理,不过这几个月相处下来,他发现唐珞还是变了不少。 记得一开始时,他送唐珞几个奢侈品包,她都觉得他拿金钱玷污了她纯洁的感情,只是如今她也工作了几年,又是在娱乐圈这魔幻的行业,耳濡目染,自然也不会觉得这是什么天大的数字。 唐珞自己有了能力,胃口自然也会变大。 看唐珞清冷淡定的脸上细眉一挑,手指轻轻翻了几页合同,他都有点担心这点股份会入不了唐大佬的法眼。 唐珞只是确认了一眼合同上的几个数字,并没有扭捏或纠结,只问了句:“你确定?” 傅裴南从西装口袋拿出一只钢笔递到她面前:“确定。这点股份你男人还是送得起的。” 这只是开始。 等日后两人继续长久地走下去,更是避免不了经济上的深度捆绑。 “那我签了。”说着,唐珞在合同几处都签上龙飞凤舞的“唐珞”二字,把合同递还给傅裴南。 “大气。”说着,傅裴南把合同收了回去,拿起线头认真在牛皮纸袋上转圈圈,“日后发达了可不要忘了小的。” 唐珞顺着他的话揶揄下去:“哪里哪里,没有傅老板我小唐又算得了什么。” 收好了文件,傅裴南猛然起身。 座椅划过地板发出“吱嘎—”的声响,他忽然走上前来狠狠地将她占有。 她不知道自己这决定是对或不对,她只是感到自己像一条鱼,在欲望的深海里起起伏伏。 在这座无上的城市,她又一次对他缴械投降。 能赐她这样一个男人,她只觉得老天待她不薄。 吃完饭,唐珞又兀自点了一瓶红酒喝起来,她越喝越开怀,直至喝到了微醺。 回去的路上唐珞有些情绪高涨,两人手拉手上了电梯,而唐珞握着他的手还在不安分地晃啊晃。 上了车,傅裴南发动了车子。 漆黑的轿车缓缓开出高档写字楼地库,唐珞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脑袋探过来在中控屏上一顿操作播了一首生日快乐歌。 “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to you~” 唐珞兴致十足,身子左摇右晃着唱了一首,而后又想起什么,播了一首某底捞版生日快乐歌在副驾驶大声跟唱:“对所有的烦恼说拜拜!对所有的快乐说hi hi!亲爱的亲爱的生日快乐,每一天都精彩~!” 傅裴南没说什么,只是一路开着车,一脸无法奈她何的表情。 直到车子在自家地库停下,她这才又猛然想起一件比生日快乐歌更重要的事:“对了!今天是不是没有切蛋糕啊?” 酒劲儿上头,她目光也有些迷离。 傅裴南没说什么,只是斜睨着她:“没事,老唐肯屈尊来北京陪老傅过生日,老傅已经很满足了。” 若是唐珞生日自己忘了准备蛋糕,也不知她又要怎么闹。 唐珞拿起手机刷起了外卖软件:“那怎么行,今年怎么说也是整生,而立之年、三十大寿,怎么可以没有蛋糕呢?” 傅裴南只是浅浅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 时间已接近凌晨,之前唐珞光顾过的蛋糕店早已关门,傅裴南说,等明天再补一个也不迟,不过唐珞依旧坚持,终于在十公里开外找到了一家仍在营业的蛋糕房,叫了个跑腿送了过来。 但一个蛋糕难免寒碜,唐珞又从冰箱里已有的食材中拿出些水果,准备了一盘漂亮的果盘,又榨了两杯果汁装点起来。 随“叮咚—”的门声,蛋糕到了。 唐珞欢天喜地跑过去,说了声:“谢谢。”把蛋糕接过来,便拿到茶几上拆了起来。 平平无奇的双层翻糖蛋糕,上面不忘写上了“傅老板生日快乐”的字样。 唐珞插上了“三十”二字,又从他口袋里翻出打火机点上。 客厅灯早已被唐珞仪式感十足地关掉了,于是只剩沙发旁的一盏落地灯在亮着金黄的灯光,对面大厦的流光洒进来,在她清澈的眸子里映出五光十色的光芒:“快许愿。” 唐珞抱着腿小小地缩在地毯上,傅裴南也难得陪她坐了一次地毯。 傅裴南清了清嗓:“我三十岁的心愿是……” 玫瑰是我偷的 第92节 话说到一半,嘴巴连忙被唐珞捂住:“不能说,说出来就不灵了呀!” 傅裴南浅笑了一下:“我的心愿或许说出来了才有可能灵。我三十岁的心愿只有一个……”说着,他扭头望向身侧的她,“我想娶你。” 作者有话说: 这几天简直是勤奋得不像话,我又更新啦啊啊啊啊~~? 第71章 空气凝固了数秒—— 唐珞小小一团地缩在雪白的白狐皮地毯上, 两手抱膝,目光微醺,脸上流露着近乎纯真和傻气的笑容:“可以啊。” 可以……啊? 傅裴南无一丝防备地掏出了自己的真心, 得到的却是喝醉的唐珞对牛弹琴的一个反应,他有些心急, 甚至有些孩子气的生气。 傅裴南也陪她坐在地毯上,眼睛大大地翻了一个白眼:“收起你迷离的眼神!喝醉之后也要对自己的言行负责你知道吗?”说着, 他把住她单薄的双肩。 唐珞依旧傻傻地笑着:“知道啊。” 知道……啊? 知道就知道,能不能不要加这个啊?显得一点也不认真! 傅裴南也曾想过这个婚他该怎么求,之前什么惊喜、什么奢侈他都为她准备过了, 于是他也感到一次比一次难超越,真到了求婚这一步, 他还真没什么灵感。 在外滩led屏上写上求婚的字句滚动播放? 找一个环境a+的地方联合亲友,假装只是吃个饭, 而后忽然单膝跪地掏出戒指? 他都觉得不合心意。 而最终一切都返璞归真, 她叫他许个心愿, 而他便将心底唯一惦记着的一件事和盘托出,没有一丝丝准备, 甚至连一枚戒指都没有。 而唐珞的反应自然是儿戏…… 傅裴南有些严肃地看着她:“我说真的。你点了这个头, 明天就跟我去民政局领证!” 唐珞也不知真听懂了没有,听到“明天就去民政局领证”,顿了顿,也还是怔怔地点了点头。 看了她这亦真亦假的反应, 傅裴南心里直痒痒,真恨不能掐死她。 “睡觉!明天再说。” 今晚就不该让她点那一瓶酒! * 是在刚刚陪傅裴南吹蜡烛的那一刻, 有一只蜡烛顽固不化, 不死心地僵在那儿, 唐珞鼓足了气连吹了好几口这才把它吹灭。 缺氧加上酒精的作用,让她的大脑迷离到了极致。 又听了傅裴南那猝不及防的话语,她感到整个脑子都在嗡嗡嗡直响,身子都忍不住向一边歪去。 “睡觉!明天再说!” 唐珞如获大赦,应了声:“好哦。” 她当然明白刚刚发生了一件天大的事,但她也清楚自己头脑并不清楚,她不想在这种状态下做任何决策。 唐珞道了句晚安便爬上床,身子不胜酒力,一沾枕头便借着酒劲儿昏昏睡了过去。 她的确头脑不清醒,但这并不代表她可以把这件事彻底抛诸脑后…… 她像是在睡梦中也一直在反复捣鼓这件事,只觉得胸口压了一块大石头,再累也睡不安生,半梦半醒间竟还做了个离奇的梦。 她梦到那一日阳光和煦,她和傅裴南穿着情侣搭配的浅色牛仔裤和白衬衫,仿佛刚从校园中走出来的模样。他们一起手拉手去了民政局领证。 工作人员问了句:“你们就穿了白衬衫?” “是啊,拍结婚证照片不是都穿白衬衫吗?”说着,唐珞看了看傅裴南。 工作人员又问:“外套带了没有?” 两人面面相觑,又看向工作人员:“没有。” “那拍不了,我们背景布是白色的,你们穿白色衣服都和背景融为一体了。” “哦……” 于是两人出了门,去附近商场买了两件黑色运动外套套上,再一次回到了民政局。 工作人员:“户口本给我一下” 两人再一次面面相觑,而后唐珞面露难色地看向工作人员:“我户口本没带,在上海。” 傅裴南:“我带了身份证,身份证可以吗?”说着,从西装口袋里掏出自己和唐珞的两张身份证。 “那领不了,身份证要带,户口本要带,你们回去准备好了再挑个日子过来吧。” “……” 只记得梦中她一直处于紧张焦虑的状态,一会儿又是衣服不对,一会儿又是证件不全,那状态简直和儿时期末考试前梦到没带文具,或高考前夕梦到临时丢了准考证别无二致。 只记得醒来时,她紧张到后槽牙紧咬,额头上也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她看了一眼,不知何时空调已经关掉了。 十月末的北京,天已微凉,尤其是凌晨时分,但唐珞还是从床头边的控制器上点点点,把空调开到了25度。 冷风习习吹了出来,上了年纪对凉风格外敏感的傅裴南从沉睡中昏昏醒来:“又开空调了?” 唐珞哼哼唧唧着撒泼:“我热!” “不怕着凉?” 唐珞焦躁得踢蹬着被子:“我热得睡不着觉!” 傅裴南举双手投降:“好好好,那就开着。” 吹了会儿凉风,唐珞总算感到方才又焦又躁的情绪得到了缓解,此时方才凌晨四点,她感到眼皮犹如千斤重,但不知为何就是怎么也睡不着觉,脑子里忽然闪过一瞬闪念,便开始拿起手机搜索起来。 【结婚证照片是什么颜色底?】 答案是喜庆的红色。 她又搜了—— 【领结婚证需要带户口本吗?】 答案是需要。 而她意识昏沉间实在想不起自己户口本到底是在上海家里,还是在自己行李箱的夹层里…… 酒劲尚未退去,又是凌晨这种脑子里一会儿一个想法的时候,又有昨天那件事,她脑子里便开始嘀咕起许多事情。 万一他真要和她去领证,她到底答不答应? 她相信所有的婚姻都源于一时冲动,若真方方面面都考虑透彻了,又何必要走入婚姻这种坟墓里? 那么多情侣谈了七八年都不扯证,不正是没了一开始时那一股一时冲动的劲儿,久而久之也就只能以分手告终…… 她有那一股冲动,却又总觉得有什么想法在拦着自己。 一定要以这种方式捆绑在一起,两人才有可能走一辈子吗? 且如果真结了婚,她和唐铃惠可就成一家人了啊…… 他带她去见家长,他父母会同意吗? 万一她再一次忍受不了他家庭的高高在上,到时候可就不是分手而是离婚了啊…… 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搅合在一起,让她思绪复杂。 她头脑昏沉,只是脑海中总是有各种想法络绎不绝地涌现,她捧着手机开着百度,每有一个想法便上去搜索。 婚姻毕竟与恋爱不同,两人会产生大量经济和法律上的互相牵绊,到时候可就不是她一个不高兴就可以一怒而去的时候了。 外面的天蒙蒙亮了起来,270度的全景玻璃幕墙上,窗帘并未全部拉紧。 窗外的光亮透进来,让刚刚醒了一下后便没有完全睡熟的傅裴南再一次回了精神,又听唐珞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于是猛地睁眼望向她。 而一看,便见唐珞正背对自己刷手机。 “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干嘛?” 犹如一个操不完心的老傅亲。 唐珞依旧背对他:“没干嘛。” “大半夜玩手机不睡觉?”说着,傅裴南探过身去稳准狠地把她手机夺了过来,放到自己这一头的床头柜上,“睡觉!” 唐珞一个回马枪要去夺,却发现手机已经被他放在了老远的地方,她要跨过傅裴南身子,却被傅裴南强势地一把按回了被窝里:“睡觉!” 他就这么一直按着她,像把一个卡得找不到windows在哪儿的电脑强制关机。 唐珞本就眼皮发沉,没一会儿便失了反抗的力气。 耳边传来她浅浅的鼻息,傅裴南凑过去看了一眼,得,睡着了。 傅裴南这才躺回去准备睡,只是一闭眼便又想——她刚刚大半夜不睡觉拿着手机干嘛呢? 多疑的老傅亲于是又起身拿起了她手机,输入指纹解锁,而后见页面停留在百度上。 【离婚冷静期,又称离婚熟虑期,是指在离婚自由原则下……】 看到这内容傅裴南不禁满头问号,她大半夜不睡觉乱七八糟的都看些什么呢? 他又点开了搜索栏,竟看到她之前都搜索了如下内容: 【结婚证照片可以自己p吗?】 【领完证后悔了想离婚,可以马上离婚吗?】 【离婚冷静期】 【离婚冷静期多久?】 【离婚冷静期后男方不想离,可以离婚吗?】 傅裴南:“???” 玫瑰是我偷的 第93节 他脑袋像被一道惊雷劈成两半,瞬间空空。 有一个句叫什么? 没有一个男人可以活着从女朋友的手机里走出来。 对,就是这句话,他此刻就是这感受。 真不知道她那小脑袋瓜子每天都在想多少有的没的。 昨天他提到结婚,她表面一副人畜无害,似懂非懂的模样,没想到心里倒是想得够长远。 婚都没结,她连怎么离都开始考虑上了! 乱七八糟的闪念谁还没有?傅裴南本想做个大度的男人,眼睛一闭就当什么都没看见,只是这眼睛真一闭,在这脑子启动了但又没完全启东的凌晨,便是越想越不对味儿。 看着身旁小猪一样呼呼入睡的唐珞,他像一个从老公手机里发现了什么的怨妇,愣是咽不下这一口,强行忍住想一脚把她踹下床的冲动喊了她一声:“老唐。” 而唐珞毫无反应。 傅裴南又伸手晃晃她:“老唐,你醒醒,你给我解释解释。” 唐珞这才有了些许意识,不过被打扰了香梦的她情绪自不会好。 她刚刚本就焦躁难以入睡,这会儿好不容易入睡了才几分钟又被傅裴南吵醒,唐珞起床气一发作,连蹬了好几下被子,把床蹬得吱嘎吱嘎直响后才睁眼瞪向她:“干嘛!什么事!” 而这一反应彻底把傅裴南吓着了,连忙把被子给大佬盖好,空调调低一度帮助她戒焦戒躁:“没事没事,您接着睡,接着睡。” “有病吧!”说着,唐珞翻了个身继续入睡。 作者有话说: 永远也不要叫醒一个真睡的老唐。 注: 【离婚冷静期,又称离婚熟虑期,是指在离婚自由原则下……】来自百度百科? 第72章 唐珞再次醒来已是中午十二点, 睁开眼,见傅裴南上身穿了一件柔软的黑色圆领卫衣,下身一条灰色运动裤, 单手插兜,正高大地立在玻璃窗前打工作电话。 他穿着休闲, 只是每当看着他用慵懒而又磁性的腔调对接工作,唐珞都总会感到他身上带着一丝难言的性感。 唐珞悄悄下了床, 光脚走到他伸手忽然从背后抱住了他的腰,脑袋从他脖颈间探过去,眼中露出狡黠的光芒。 傅裴南小小地吓了一下, 说到一半的话也噎住了,回头看是她, 伸手朝她屁股上用力拍了一巴掌,脸上这才又恢复了游刃有余的神色。 见这面没声, 对方叫了声:“傅总?” “哦, 没事。我家猫。” 说到这儿他没有再说下去, 对面也不继续说下去,像是以为他“我家猫”后面还要接一句什么。 顿了半秒, 傅裴南便接了句:“打翻了牛奶。” 对面爽朗地笑了两声:“傅总还养猫的啊?” 傅裴南随口一诌:“嗯, 小土猫一个,七八年前马路牙子上捡的。”说着,他回身轻轻揉捏她下巴,“不听话, 皮得很。” “哈哈哈,听起来还挺可爱。” 唐珞也没敢出声, 翻了个白眼, 手一直往他腰上那点软肉上掐。 傅裴南一面继续通着电话, 一面单手制服她,让她双手扣在他腰上,大大的手掌握住她两个小小的拳头又轻轻揉捏。 她手很小,也很柔软,触感极佳。 而唐珞自是不安分,双手从背后环着他腰,见他运动裤腰绳绑了个结,犯欠的小手便伸过去轻轻一拽,把绳结松开。 傅裴南扭头瞥了她一眼,无限宠爱地轻笑了下,回头继续通电话。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不知对方说了什么,傅裴南干净而又从容地笑了两声:“是啊,这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直至唐珞的小手再一次不安分地探入他腰线,见对方要说什么,傅裴南轻声打断了他,“你的意思我听懂了,这件事我会让lucas继续跟进。今天先这么聊,我家猫又要造反了。” 对方想来也是个爱猫人士,忍不住笑了两声便道:“好啊,那今天先这样,改天想请傅总吃个饭,希望傅总能赏脸。” 饭肯定是吃不上了。 过了这一阵他就要回上海,没什么天大的事儿他短时间也懒得来回折腾。 但这种邀约他不会明确回绝:“好啊,有时间的话。” 挂了电话傅裴南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望着身后瘦小的唐珞。 她纤长的身上裹了一条厚实的白浴袍,不过领口略大,已从一侧单薄的肩头掉落。 傅裴南就这样看着刚刚还胆大妄为,此刻又装得人畜无害的唐珞,真恨不能一口吞了她。 而看了他这模样,唐珞也忍不住咯咯咯地乐。 傅裴南伸手将她垂落的长发别到耳后:“笑什么呢?” 唐珞脑袋一歪:“没什么,就睡饱了开心。” 唐珞腿很细,傅裴南总觉得自己一只手就可以把她大腿圈住。他捏着她两条细白的腿,掌心轻轻摩挲,过了片刻,手上一使力便将她轻盈地抱了起来:“一会儿吃饱了更开心。” 他把她放到了沙发上:“我今天不想动。” 唐珞抬眼望着他,又冲他眨巴眨巴眼:“怎么办,我不会呢。” 这已然成了她屡试不爽的挡箭牌。 不会可怎么办呢? 只能是能者多劳喽。 而正得意着,却被猝不及防按到了他那里被按到动弹不得:“再笨,也不至于这也不会吧?” * 狗男人说得对,睡饱吃足的确会更开心一些。 傅裴南大喇喇坐在沙发上,唐珞跨坐在他大腿上,像一只裹了水的毛巾一般无一丝缝隙地缠着她。 两人静静抱着喘气儿,傅裴南忽然伸手拍了拍她屁股:“起来,看看你户口本带没带。” “不去,你去。” 傅裴南便抱着她起了身,唐珞依旧考拉抱树一般缠在他身上。 走到她躺倒的行李箱旁傅裴南缓缓蹲了下来,单手翻开了没有拉上拉链的行李箱:“自己找找。一会儿我再闪了腰,以后没人伺候你了怎么办?”说着,目光宁静地注视下来。 却只见唐珞没心没肺地回了一句:“那就找其他人喽。” 傅裴南听了气不过,朝她屁股上猛掐了一把。 唐珞有些吃痛,胳膊却更加用力地搂紧了他。 只记得一开始复合时,她总觉得自己和傅裴南都成熟了、体面了,有了某种微妙的羞耻心,某些言行自然便不会再出现,只是这一阵却是越发地没羞没臊,只觉三年年岁虚长。 傅裴南警告似的望着她:“快找,找不出来让你助理寄到北京来,还记得昨天答应过我什么吗?” 唐珞这下倒是有话说了:“你可别诓我,我昨天是喝多了,但我可记得我什么都没答应啊。” “要不我去翻监控?” 他说他想娶她,说“可以啊”的不是她? 他说喝醉了也要对自己的言行负责,说“知道啊”的不是她? 之前家里养了元帅,两人有时间又爱天南海北地跑,唐珞便在家里安了个监控以时时关注元帅自己在家在做些什么,不过视角只对准客厅和沙发,并不会拍到卧室。 唐珞再死不认账,他可真要去把监控翻出来了。 “那个监控还在?不会吧?” “你先把户口本找出来。” 在狗男人的威压下唐珞故作轻松地哼起了小曲,仍是那首受广大幼儿园小朋友喜爱并广为唱诵的孤勇者,一边哼一边翻了翻行李箱夹层,竟一翻便翻到个红红的户口本出来:“哎?竟然在。”紧跟着又立刻撇清道,“不过我可没想过要和你扯证啊!” “没想过?离婚都想到了,结婚没想过?” 而一想到今天凌晨那一出唐珞便倏地红了脸:“那我当然要考虑周全了呀。” 唐珞拿了户口本,傅裴南便也不一直抱着她蹲在地上了,而是起了身走过去把她放到了空空如也的梳妆台上坐下,不过唐珞胳膊依旧惯性似的搂着他脖子。 “是啊,是考虑得挺周全,什么领证需要什么证件,结婚证照片什么颜色,离婚怎么离,什么都考虑到了。”说着,他上身微微下压,两手手掌把在了她大腿两侧的桌面上,“那最后有什么结论了吗?嫁还是不嫁?” 傅裴南以为唐珞想装傻充愣到底。 如果真是如此,那可真是伤了他的心,他估计短时间都不会提什么结不结婚的事情了。 于是最后那一句话自然也少了几分求婚应有的深情与蜜意。 他只是不曾想唐珞脑袋微微一歪望着他,回了他一句:“嫁。嫁你。” 很平静的回答,他却能感受到她的分量。 嫁。嫁你。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于他而言却有如千斤重。 不知为何,傅裴南略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鼻头一酸,眼眶瞬间便泛起红来。 唐珞搂住他脖子又给他顺了顺毛,像是安慰他一般:“好啦好啦,我想清楚啦,我嫁你。这是我自己的决定,我这辈子都不会后悔!” “我也绝不会让你后悔。” * 只记得那一日非良辰、非吉日,没有取得任何人的同意,也没有让任何人知晓,两个钢戳“啪—啪—”盖下来,就这样,他们都拥有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亲人。 民政局的空调开得有些冷,走出来时便更显阳光和煦。 唐珞戴着墨镜,也依防疫要求佩戴了口罩,任头顶的阳光尽情挥洒在自己身上。 她一手牵着傅裴南,一手迎着阳光,手上挥舞着那两本仍带有温热余温的红本。 草坪上的白鸽“扑簌簌—”向天边飞去,她明白这与她在姑姑去世那一日看到的鸽子不同,它们代表着希望。 那是她一生中最平静,也最快乐的时刻。 玫瑰是我偷的 第94节 这是她自己的决定,她这辈子都不会后悔。 傅裴南车子停在了门口停车场,阳光将漆黑的轿车晒得暖洋洋的。 那一日傅裴南穿了一件棉麻质感的白衬衫,相比之前的材质更显出干净与年轻,仿佛刚从校园中走出来的模样。 唐珞也穿了一件白衬衫,长卷发高高在头顶绑了个马尾,露出了小而饱满的额头。 走到车旁,傅裴南把她压在了副驾驶车门上。被晒暖的车身抵在她后背,让她感到舒适极了。 唐珞一双清澈的眼眸透过墨镜静静落在他脸颊,他像是想栖身吻下来,只是考虑到不方便摘口罩,最终便只是宽厚地将她揽进了怀里。 他用力地将她抱在怀里,像是恨不能将她融进自己的骨血里。 她感到他平静的胸腔下正有力跳动着的心跳,她感到他们的心跳逐渐地融为一体,她能感到一个男人娶到了心爱女人的悸动与想要让她幸福的决心,她能听到他在她耳边说:“我一定不会让你后悔,一定。” 她回了他一句:“我相信。” 作者有话说: 是的,老唐和老傅就这样平静地结婚了。 婚姻是结束也是开始,本文正文+番外预计35万字? 第73章 上了车, 傅裴南左手轻搭在方向盘上,右手握住了副驾上唐珞软软的小手。 他并没有发动车子,他也不知下一站该开往哪里, 便扭头注视她。 唐珞也扭头与他对视:“一会儿去哪儿呢?” “你想去哪儿呢?” 这个问题唐珞也想了很久。 今天应当是她人生中最重大的日子吧? 对,应当是的。 他们似乎应该做点什么庆祝一下, 只是这一切都太过于水到渠成,此刻她只想回到家里抱着傅裴南好好睡一觉。 不需要吃饭, 不需要戒指,不需要婚礼,她什么都不需要。 再大的仪式在两人十多年的牵绊面前都还是太轻太轻了, 只要此刻他就在她身边,那便是最大的仪式。 唐珞想了很久, 最终说出一个让傅裴南些许意外,却又很像她的回答:“我想去逛街喝奶茶。”说着望向他。 出于某种“自律”, 这件事她已经许久没做过了, 而在这特殊的日子里她只想放纵一回。 明星也需要私人生活空间, 但当明星与拥有私人空间这两者之间压根儿就不兼容。 傅裴南笑了一下:“又不想隐婚了?” 这话是激她。 唐珞扭头看向他:“狗仔拍到了大料也不会第一时间就在网上曝,毕竟狗仔也要赚钱, 只要给他开出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 他可以把照片销毁。” 傅裴南慵懒地应了一声:“这倒是没什么问题。”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自然算不得什么问题。 不过他也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的漏洞:“但人都是趋利的,久而久之,跟拍我们并向我们讨要封口费这件事会不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做?到时候你会更烦。” 听了这话,唐珞只以为是狗男人不愿陪她, 便屈身上去压在他身上,手捏住他下巴质问他:“那你陪不陪我嘛?” 一见唐珞这架势傅裴南自然招架不住, 今天唐大佬愿意屈尊嫁给他, 他就是再不想去, 他这点诚意和义气总还是要拿出来的。 何况他刚刚那话也并没有不愿陪的意思,他只是意识到唐珞的职业性质,的确会对两人的相处方式产生极大的影响。 他得想个法子解决才是。 唐珞霸道地捏着他下巴,他便顺势“啵—”地在她嘴巴上亲了一下:“陪,媳妇儿想去那肯定要陪。” 唐珞两手捏着他脸颊,也朝他嘴巴上“啵—”“啵—”地回吻了两下,又轻手拍拍他蓬松的头顶:“乖哦~”说着,坐回去系好安全带。 傅裴南手指在中控上一阵操作,点了首《孤勇者》。 前奏响起,傅裴南说了句:“给大佬点歌。” “表现不错。” 傅裴南缓缓发动了车子:“正好你送我那套西装拿过去改一下。” 唐珞没仔细听,手上仍捧着那两个红本本。 车子开了一会儿,唐珞见窗外绿油油的风光不错,便把两个红本对准了挡风玻璃外的风景“咔嚓—咔嚓—”拍了两张照。 昨天两人仍是吵吵闹闹的情侣,今天就已是荣辱与共的夫妻了。 他们结婚的事没有告诉任何人,这一切来得太快又太过自然,唐珞到现在都还有些没回过味儿来。 持证人:唐珞 登记日期:10月 23日 结婚证字号:j110101-20xx-xxxxxx 唐珞平静地望着这一串字样,嘴角边流露一丝淡淡的笑意。 她最终没有第一时间将这消息同婷婷分享。 她很想说,但她知道自己说了,婷婷第一反应定然不是惊喜或祝福,而是询问“婚前协议签了没?”“他们家里是什么态度?”“你们准备公开吗?还是隐婚?”。 而她暂时还不想考虑这些。 两人这样冲动地结婚,便就是不愿过多考虑这一系列问题。 考虑来考虑去,最终结果也只有狗血。 她只知道此时此刻傅裴南是她的丈夫,他用自己巨大的决心娶了她,这就已经足够了。 她只想像同全天下最普通、平凡的新娘,想享受这一刻最单纯的幸福,久一点,再久一点…… 两人回了一趟家,新婚燕尔,正是甜腻的时候,唐珞像是无法直立行走一边挤在他身上和他贴贴行走。 到了家,唐珞换了身衣服,一条休闲的黑色无袖连衣裙,换了双细带凉鞋,高高扎在头顶的长发披散下来,拿一条爱马仕的浅色围巾在脑后编了个松松的麻花辫,整个人看着悠闲又温柔。 早上傅裴南刚试过的西装就胡乱塞在袋子里,唐珞把露出来的裤脚塞回去,拎上袋子说了声:“走吧。” 于是两人又开车前往唐珞订购这套西装的品牌店。 进了vip room,傅裴南再一次把这套西装穿在身上。 不得不说唐珞眼光不错,他平时嫌少穿浅色西装,这套白西装在一些细节的设计下穿在身上倒很显年轻好看。 傅裴南站在全身镜前,唐珞站在离他两寸的身后透过试衣镜打量着他。 “肩线再收一收吧。” 她对一旁工作人员道。 “好的。” “腰再收一收,袖子也再收一收,精神些好吧。” 傅裴南之前陪唐珞看电影都看得三心二意,只是眼前这一幕却总觉得从哪部电影中看到过。 他小时候也爱港片,于是虽看不进女性电影,但唐珞说要看《色戒》时,因着男主是梁朝伟加之这部电影的色彩,他还是起了几分兴趣。 汤唯饰演的王佳芝成功打入了易太太的圈子里,年轻貌美的王佳芝也引起了男主易先生的注意。一次王佳芝同易先生去裁缝铺做衣服,王佳芝也是这样透过镜子看着易先生,提着修改的意见,氛围极尽暧昧撕扯。 傅裴南将西装外套往下拽了拽:“都听你的。” 唐珞依旧透过镜子看着他:“傅太太今天在家做啥呀?” 傅裴南轻轻回头瞥了她一眼,大影后戏瘾又犯了? 傅裴南十分淡然地回了一句:“可能是在打牌,没喊你?” “喊了的,不过傅先生又喊我出来做衣服,我就赶紧溜溜地赶过来。”说着,她从他背后抱住他,贪婪地嗅着他身上淡淡的荷尔蒙气息,“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一旁穿着衬衫、工装裙,手上拿着本子和皮尺的工作人员刚刚还听不懂,此刻却已大受震撼! 但她训练有素,眼睛瞪圆,眉毛上挑,没忍住下意识的惊讶表情,过了片刻却又恢复得不动声色。 傅裴南扭头望着缠在自己腰间的她:“有什么不好?我今天证都跟你领了不是么?” 服务生听到这儿更是瞪圆了眼睛。 复杂,真复杂。 有钱人世界的复杂程度真是远超她想象。 唐珞“咯咯”地笑了两声,在此情此景之下显得些许放浪,而后又是一副能把男人扒皮抽筋的水蛇精模样:“那我们一会儿改完了衣服做啥呀?” 傅裴南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去给你买鸽子蛋。” 作者有话说: 先浅更两千字,明天多更哦? 第74章 是啊, 两人都已经领证了,婚戒总该有一枚。 即便之前什么项链、戒指、耳环等珠宝傅裴南也送了无数,但毕竟含义不同。 工作日的商场倒没有拥挤得像菜市场, 两人来到chaumet门店,唐珞在柜台上看中一枚bee my love系列的玫瑰金钻戒。 傅裴南拿在手上掂量:“就这个?” 钻戒很轻, 虽然唐珞觉得它优雅好看,傅裴南却还是觉得单薄了些。 唐珞却说:“就这个。” 两人爱情长跑八年, 分手三年,如今终于修得正果,她只愿返璞归真、一切从简。 她抬起手在光线下望着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 玫瑰是我偷的 第95节 门店明亮的光线下, 戒指在她葱白的手指上亮着一圈细腻而毛绒绒的光。 在远古时代,奴隶主会在奴隶脖子上戴上锁链表示着某种占有。久而久之, 锁链演化为漂亮的项链、脚链和戒指,也逐渐失去了野蛮的含义, 而象征着某种情人之间的牵绊。 在古埃及, 一环一环的形状意味着某种永恒。 她甘愿归属于他, 而他也归她所有,她愿两人互相羁绊, 永生永世都不得解脱。 她说:“就这个吧, 这个戴着也轻便。” 傅裴南却不以为意:“是挺轻便,你把它戴无名指上,别人看到了都不会觉得这是婚戒,就当是戴着玩儿呢。而且轻不轻便的, 你又不会经常戴对吧?” 他语气间颇有几分怨气,像一个得了名分却被藏在身后不得公开的明星小怨夫。 唐珞斜睨他一眼, 走上前去两手搭在他肩上又郑重地拍了拍:“老公!做我的男人要懂得以大局为重好吧?” 逻辑自洽的渣女语录。 “是是是, 你证都跟我领了, 我还要啥自行车啊,是吧?”说着,目光从壁龛上划过,见上面一顶皇冠不错,便顺势换了个话题对sales道:“这皇冠不错,拿下来看看。” 唐珞在一旁应和:“是好看哎!眼光不错!”说着,微微蹲下身,sales便小心翼翼将皇冠试戴在她头上。 唐珞用浅色丝巾在后面编了条松松的麻花辫,戴上了这顶皇冠莫名适宜,看上去像慵懒快乐的公主,又像高贵不容半点觊觎的女王。 “一起包起来。”傅裴南松弛的声音道。 戒指内侧刻上了“tf 10.23”的字样,傅裴南的黑金卡丝滑地划过pos机,sales将包好的饰品递给傅裴南,祝二人幸福美满。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唐珞又逛街买了好些衣服鞋子包包。 傅裴南将拎了满满两手的袋子放入后备箱,问一旁两手空空、潇潇洒洒戴着墨镜喝奶茶的唐珞:“逛够了吗?没逛够接着逛。” 有时逛街一件喜欢的东西都遇不到,今天逛街却是战利品满满。 唐珞自然满足,回了句:“可以了可以了,我们回去吧,脚都磨出泡来了。” 傅裴南看了眼时间,已是下午四点半。 马上便是饭点了,他便又问了句:“要不吃个饭再回去?” 唐珞又吸了满满一大口奶茶,而后“嗝”地打了个饱嗝:“喝奶茶都喝饱了。你饿不饿呀?饿的话一起去吃饭。” 傅裴南不是很饿,他自己一个人时也常常忘了要吃晚饭,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那回家吧。” 到了家时天已暗下来了不少,两人提着东西上了楼。唐珞逛了一天早已累蒙,在车上便有些打不起精神,到了家换了身睡衣便倒在床上昏昏睡了过去。 傅裴南也累,只不过没有睡。 两张结婚证和一个装了两人钻戒的戒指盒被她塞进了斜挎包内,小小一个斜挎包被她塞得鼓鼓的,像一个藏了好多小松果的小松鼠。 傅裴南打开她包包把结婚证拿出来,翻到扉页看了一眼。 唐珞对着镜头笑得傻气,傅裴南看着她那模样也忍不住笑了。 天逐渐地暗了下来,床边传来唐珞呼呼入睡的鼻息。为了不影响她休息,傅裴南并没有开灯。 他走到床边望着她沉沉的睡颜。 白天咋咋呼呼,一入了睡便这么安静可爱。 他就这样把他心心念念的仙女娶回了家。 他三十岁的生日,他只觉得老天待他不薄。 傅裴南走到沙发上躺了下来,拿起叠在一旁的毛毯盖在了身上,浅浅闭上眼休息。 而没休息多久,手机在茶几上“嗡嗡”震了起来。 傅裴南吓了一跳,怕吵到唐珞休息便很快接了起来,而一接听便听陈文宇吭哧瘪肚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歪!哥!你现在人在北京是吧?” 傅裴南清了一下有些暗沉的嗓音:“嗯,在北京。” “我珞姐是不是也在北京啊?” “嗯,她跟你说的?” “没有啊!我看珞姐刚发了条朋友圈好像是在skp啊。你们来北京了也不告儿我一声,真行。你们现在跟哪儿呢?” “在家。” “行,那我过来找你们,我昨儿也回北京了,这不过两天中秋了嘛。”说完,他也不等一声傅裴南让不让他来,便脸大地挂了电话。 傅裴南:“……” 他们结婚的事他还没有同任何人提起,他也不知第一个知道他们婚讯的有缘人将会是谁,而看样子就是这小子了。 孽缘,真是上辈子修来的孽缘。 唐珞听到了响动睡意朦胧地呢喃了句:“怎么啦?” “没事,你接着睡。” “过来陪我睡,快点!”她有些闹觉似的说了句。 傅裴南便爬上床从背后搂住了唐珞:“好好好,陪你睡,你接着睡。”说着,又单手给陈文宇发了条微信,“一会儿到了发微信,别敲门。” 之前物业系统里已经录入了陈文宇的脸,是唐珞和他分手离开后录的。小区安保严密,恨不能设上千道门禁,不过于陈文宇而言却如入无人之境。 而没半小时,门口便传来“哐哐哐”的敲门声,紧跟着陈文宇中气十足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哥,我来了哥,给我开门啊哥。在吗哥?” 傅裴南骂了一句“操”便下了床去开门,看到他一脸喜气地站在门口,手上还不忘提了水果。 傅裴南说了声:“进来。小点声儿,她睡觉呢。”说着,才放下了把着门的胳膊让他进来。 陈文宇这才把动静放小了些,换了双一次性拖鞋进了门。 黑漆漆的屋子里只有玄关灯应声亮起,不过终归是来了客人,傅裴南还是按亮了厨房灯,打算和他在中岛台坐会儿便送他打道回府。 陈文宇却脸大地走到了客厅沙发上大喇喇坐下,还顺手扭亮了一旁的落地灯。 傅裴南没办法,只能拉上了卧室与客厅之间的隔挡。 光线被阻隔在外,傅裴南这才按亮了客厅灯。 一见傅裴南这不欢迎自己的架势,陈文宇立刻挂脸:“干嘛呀哥,有了女朋友忘了弟的,又不是家里有小宝宝了至于嘛!” 前两年他爸妈刚给他填了个半大点的弟弟,当时一回家,他但凡弄出点光亮、声响,他妈就是这副恨不能吃了他的样子。 傅裴南脱口而出:“她就是小宝宝啊。” 听了这话,陈文宇犹如受到一万点暴击!当即翻了个白眼,抱起了一旁的单身狗元帅,试图引发共鸣:“真是受不了他们这恋爱的酸臭味,讨厌恶心呸!是不是啊元帅?” 元帅却冲他“汪—汪—”地叫了两声跳到了对面沙发上窝下,跟谁踩了它尾巴似的。 傅裴南十分顺手地补了他一刀:“你这就叫猫嫌狗憎,你说说你多讨厌吧。” 陈文宇不以为意,见地毯上摆了一地奢侈品纸袋便随手翻了翻问了句:“逛街去啦?” “嗯。” 陈文宇又手贱要去翻。 如果是自己的东西,他想翻傅裴南也就任他翻了,不过这一地都是唐珞的,其中还有几套是她内衣,傅裴南便“啪—”地打掉他的手说了句:“别翻!” 陈文宇要收回手,胳膊肘却碰到了沙发上的小斜挎包。 小包包本就塞得满满当当,金属磁铁扣都是勉强扣上去的,自然是一掉地就炸了,里面东西洒了一地毯。 陈文宇眼尖地看到那两个红本,拿在手上翻了一翻,又合上本子左看看、右看看:“啥呀这是?” 傅裴南不回,淡定地坐在一旁任他翻着。 陈文宇倒是不惊讶,这种小玩具淘宝上一搜一大堆,不知道自己哥哥嫂子一把年纪了怎么还玩起这小把戏了,戏谑地问了句:“不是真的吧?” 傅裴南指了指上面的钢戳:“你看这戳像有假吗?” 陈文宇拿到落地灯下左看右看,又翻开扉页摸了摸,感受着钢戳厚厚的印记,而后一脸狐疑地斜视他,还是不信地道:“骗小学生呢吧?” 结婚了能一点动静没有? 别说领不领证了,但凡他哥把珞姐领回家,他们傅家都要翻了天了。他还想着到时候怎么做他舅舅舅妈的工作呢。 傅裴南却只回了一句:“爱信不信!”说着,把他手上的两本结婚证不轻不重夺了回来,“洗手了吗你?再给我摸脏了。” 傅裴南不费劲证明,陈文宇反倒觉得这事儿有七八分真了,立刻追问了句:“不是吧哥,你们不会!”说着,放低了声音,“你们不会真扯证了吧?闪婚啊?” 傅裴南斜他一眼:“七八年了,算什么闪婚?” “我舅妈知道吗?” 傅裴南轻摇头。 陈文宇听了更是大受震惊:“哥!你不怕舅妈知道了从窗户上跳下去啊?” 傅裴南只回了句:“全天下属她最惜命,这窗户她跳不了,你放心。” 陈文宇仍然无法从两人已经扯了证的震惊中走出来,久久都说不出一句话,过了半晌才连连摇头憋出一句:“不过哥,你这事儿办的真是!” “真是什么?” 陈文宇举起一个大大的大拇指:“爷们儿!” * 陈文宇又过了好半天才回过味来,感叹了句:“不过哥,你这事儿倒是给了我一灵感,以后我万一要是……” 傅裴南连忙打住他:“行,后面的话你就别说了,好的不学你学这个?” 陈文宇自信地道:“放心吧哥,生米都煮成熟饭了他们还能怎么着啊,逼我离婚?离了婚再结那可就是二婚了,我们家那长辈,一个个眼睛都长头顶上了,哪个他们看得上的千金大小姐肯屈尊找个二婚的啊?一次没背过的包倒了一手还要掉半价,一样的道理。”说着,他看向傅裴南,眼角露着狡黠的光芒,“而且我妈也惜命,不可能从窗户上跳下来。” 正暗自得意,只听傅裴南在旁边轻笑了声来了句:“但我姑能把你从窗户上扔出去。”说着,抿了一口茶几上的茶,“等小号练好了,大号销号不就顺手的事儿吗?” 陈文宇:“……” 对对对!就你!就你是独一无二的宝贝独生子! 又坐了一会儿,陈文宇又好奇这、好奇那地问了句:“你们啥时候领的证啊?婚礼还没办呢吧?” “放心,婚礼上肯定叫你。”顿了顿,“今天领的。” 陈文宇又惊得从沙发上弹起来:“不是吧?那我来得可真不是时候,没打扰你们什么活动吧?” “没什么活动。” “所以你们领了个证,逛了逛街就算完了?就这么把商场墙体上挂着的大影后娶回家了?不是吧里!辣么容易?” 玫瑰是我偷的 第96节 是啊,这一点他需要反思。 领证领的匆忙,后续配套却没有跟上。 傅裴南在唐珞多年的悉心□□与商家的尽心“辅佐”下,大部分需要仪式感的场合,他都没有掉过链子。 不过再如何,他仍然是一个摸不透女孩子究竟喜欢什么的大直男。 他问了陈文宇一句:“你有什么主意吗?” * 昨晚唐珞做了一夜的梦,加之酒精作用下睡得并不好,今天又在外跑了一天,回家这一觉便睡得格外深,也格外久。 醒来时只听客厅里传来窸窸窣窣的讲话声,唐珞头脑昏沉地叫了一声:“傅裴南。” “哎。”傅裴南立刻应着,走入了卧室。 唐珞小声问了句:“来客人了吗?” 她此刻还穿着睡衣呢。 one room的户型两个人住着倒爽,只是不方便待客。 傅裴南在她床边搭坐下来,轻轻捋了一下她被薄汗濡湿的碎发:“没有,就陈文宇。” 唐珞“哦”了一声这才放松下来。 一开始还感到大脑启动困难,不过三四个小时的睡眠到底是补足了能量,唐珞怔怔望着此刻眼前的这一张脸,一想到此时此刻他已成了她丈夫,她便感到格外奇妙。 唐珞长长伸了个懒腰,傅裴南拽着她两条胳膊,把橡皮泥一样绵软无骨的唐珞从床上拽了起来:“该起来了。” 唐珞顺势爬到他背上:“我没力气了,你背我起来。” 原本只是撒撒娇的玩笑话,傅裴南却背着她从床上起身。 唐珞小幅度地踢蹬着腿:“歪,别乱搞。” 陈文宇还在外面呢! 傅裴南不听,直背着唐珞走出了帘子。 “砰—”的一声,漫天的彩带接连飘落,陈文宇在一旁道:“祝天底下最帅最美的哥哥嫂子新婚快乐~” 那一刻的惊喜让唐珞真的很快乐。 她踢蹬着腿从傅裴南背上下来,走过去,见客厅摆了一面巨大的玫瑰花墙。 红玫瑰打底,中间用白玫瑰写着——happy wedding! 陈文宇婚礼司仪一般在一旁道:“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红玫瑰预示着爱情长长久久,每个字一百朵的白玫瑰,意味着百年好合!” 唐珞在一旁捂着脸忍不住“咯咯咯”地笑。 傅裴南道:“你弟弟。不,以后就是小叔子了。陈文宇送你的,你喜欢吗?” 唐珞回了一句:“简直是土得可爱!” 陈文宇立刻道:“听到了吧哥,我就说了没有哪个女人会拒绝玫瑰,珞姐亲口说的可爱,你承不承认?” 傅裴南不应声。 唐珞把手机递给陈文宇道:“快,我要合影。” “得嘞!”说着,陈文宇接过手机,又搡了搡傻站在一旁的傅裴南,“哥,你也去啊。” 于是唐珞穿着一件法斗狗波点的真丝睡衣,脑袋上还带着个胡萝卜发箍站在花墙旁。 傅裴南一副不是很愿意和这丑东西合影的模样,不过也还是站到了花墙另一边。 陈文宇十分敬业地趴在了地板上帮两人拍照,把两人的腿拍成两米长。 “咔嚓—咔嚓—”拍了十几张,陈文宇这才比了个ok,傅裴南便走到唐珞身后抱住她的腰:“饿不饿?出去吃饭吧。” 被陈文宇小老弟这么一搞,唐珞也瞬时兴致十足:“那你们要等我!我要去换衣服补妆!” “好,等你。” 半小时后,三人一起上了车。 傅裴南和唐珞手拉手浓情蜜意地坐在前,陈文宇不甘落后地从后座探了个大脑袋过来:“哥哥嫂子,按理说今天新婚之夜,春宵一刻值千金,甭管我跟你们多亲吧,我自己一个人杵在这儿的确不是那么太合适哈。” 这话说的,唐珞都以为他要借故给两人制造二人空间了呢,不成想陈文宇话锋一转就来了句“但是”。 “但是啊,既然哥哥嫂子邀请,那我这个当弟弟的也不能推辞,我今天也非常荣幸哈,能第一个见证我哥哥嫂子的新婚。所以一会儿你们就当我不存在该干嘛干嘛就行,我一会儿就负责给你们拍照!哥,我保证把我嫂子拍得美美的。” 傅裴南借着后视镜白了他一眼:“我倒是想当你不存在。话太多!” * 餐厅内意料之中地清了场。 也不知他何时准备的,竟还简单装点过。 蜡烛摆放出一条小路通到落地窗边的四人桌旁,粉蓝色的气球满足了她的少女心。唐珞穿了一条杏色的法式连衣裙,穿了双五公分的细高跟,拉着傅裴南的手走到了窗边坐下。 京城夜景一如既往的纸醉金迷,俯瞰着整条长安街的夜景与静静流淌的金黄色车河,唐珞还未沾一滴酒,便已感到有些醉了。 三人举起了红酒杯,轻薄的玻璃杯相撞,发出悦耳的声响。 放下酒杯,陈文宇自知不该第一个发言,见面对面坐着的二人只是深情对望,而不言一语,便又忍不住自己话闸子,婚礼司仪一样地问了句:“嫂子,我哥今天这准备还满意吗?” 不知是自己不胜酒力,还是这个夜晚太过醉人,唐珞只是小抿了一口酒,便已感到滚烫的醉意爬满了自己的脸庞。 她忍不住笑意地望向陈文宇道:“挺满意的,就是……” 陈文宇立刻道:“就是什么?我这就替我哥改进!” 唐珞看着在这二人烛光晚餐的氛围下,坐在傅裴南身边略显多余的陈文宇:“就是你不在这儿就更完美了。” 作者有话说: 陈文宇:“我走,我这就走!” 只有小老弟一人受伤的世界完成了。? 第75章 陈文宇自三年前和依依分手后便单身至今, 这种无人问我粥可温,无人与我立黄昏的苦楚,想来傅裴南也不曾…… 啊不对。 他也经历过啊!只不过这才复合几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人艰不拆啊! 饶是陈文宇再厚的脸皮也遭不住这个, 立刻起身佯装抹了两把眼泪:“行,我走, 我这就走,我给你们空间, 我还你们幸福。我今天跟元帅过去!”说着,拿起了挂在座椅靠背的西装外套。 唐珞立刻拉住他,傅裴南也把他按回了座位上。 之前他们也没少“三人行”, 两个人有两个人的心动,多了一个陈文宇, 便也多了一份损陈文宇的快乐。 陈文宇也是傅裴南正经八百的家人了吧? 她其实也挺感激他今天可以出现在这里。 她和傅裴南可以说是正儿八经的隐婚,别说公众了, 连自己身边的亲戚朋友都没知会一声。她不知过了这一阵等他家里人都知道了, 他家人那边会是什么反应。 她不求他家人能接纳自己, 也不求自己能和他家人和睦共处。 他家人在北京,她在上海, 傅裴南两地奔走, 能做到互不干扰已是她能想象到的最好的结果。 但心底里,又有谁不希望自己的婚姻是受到祝福的呢? * 愉悦又满足的一个夜晚,结束时时间已是凌晨。 不知何时窗外竟落了一场小雨,地面有些湿漉漉的。 陈文宇自己打车回了家, 这个时间傅裴南也不想劳驾司机大老远来一趟,便自己叫了个代驾。 两人坐在车子驾驶、副驾驶上等代驾, 两人都喝得有些微醺。傅裴南做了一场手术后愈发不胜酒力, 喝了点小酒, 双目便已胀得通红。 记得每当傅裴南喝醉了酒时,便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手上的力道。 他用力握住唐珞的手,她手被握得骨节泛白,有些痛,不过却也任由他握着。 “唐珞。”他忽然叫了她一声。 “嗯?”唐珞温柔地应着。 “老唐。” “嗯!” “老婆。”说着,他扭头看向她。 唐珞用力点了两下头,应了声:“嗯嗯!” 傅裴南一句话不说,只是这样一次次地叫着她,好像就只是想听她一个答应。 “老婆。” 过了许久,他又一次郑重其事地叫她。 唐珞依旧只是应了声:“嗯。” “我家里那边你放心。” 他这话断句断得突然,唐珞知道他后面想跟一句什么的,只是又咽下去了。 他像是想给她一个保证,给她吃一颗定心丸,只是一件事在真正做到之前他不愿随意说出口,这一点唐珞是了解他的。 于是倒成了唐珞反过来安慰他:“我相信你。往后余生你都是我的了,你家里再怎么闹,我管他呢?” “不用管,我来处理,你就只管安心当你的小新娘。” 电话“嗡嗡—”震了起来,傅裴南接听道:“再往里走,对,黑色迈巴赫,前面挂的是奔驰立标。嗯。” 又等了五分钟,代驾总算骑着小车姗姗来迟。 傅裴南拍了拍她手背,两人下了车挪动到后座。 玫瑰是我偷的 第97节 车子稳稳开出了地库,在外面跑了一天又喝了点酒,两人都显得有些疲惫,唐珞本欲昏昏欲睡却忽然想起一事,顿时睡意全无:“对了!电梯今晚好像要检修来着。”说着,摇了摇身旁的傅裴南。 傅裴南进物业群看了一眼,果然看到检修通知就高高挂在了群公告上。 唐珞顿时感到无家可归,搡着傅裴南说了句:“怎么办啊!” 家回不去? 看来老天都不想让这个夜晚就这样静悄悄结束。 傅裴南打了个电话,而后对代驾道:“调头,去这个酒店。” * 酒店套房很大,比两人在三里屯的住所还要大。 柔软的地毯上随地散落两人的贴身衣物,唐珞一头及腰的长卷发泼墨一般散落在洁白的床单上。 “叫老公。” “老公。” “再叫。” “老公老公老公。” “不够。” “……” 想到意乱情迷之时的呢喃,唐珞脸上泛起一阵潮红。 光洁的酮体白里透红,唐珞侧卧在羽绒枕上,攥着被单的手不禁又紧了紧。 老男人早已仰躺在一侧进入了贤者时间,唐珞又躺了一会儿,即便有些累,神经却又兴奋得难以入睡,捡起床尾凳上胡乱挂着的一条白浴巾穿上,系紧了腰间的绑带便走到了落地窗前。 原本一尘不染的大落地窗上胡乱印上了女孩儿小小的掌印,有挣扎过的痕迹。 唐珞静静望着她轻微凸起的掌印失了神,又透过落地窗俯瞰窗下金碧辉煌的夜景。凌晨的街头没有太多车辆,只偶尔有一两车呼啸而过。 他们似乎好久没住过酒店了。 复合后两人不是在金通府,便是在横店别墅,还记得上一次在酒店做|爱还是在三四年前,她和傅裴南大吵了离开了家,一气之下去了上海拍戏。 傅裴南一开始跟她怄气不低头,自己跑美国玩了一个月,不过后来还是跑到了上海追她。 恩恩怨怨,只是又情义难断。 两人在北京时更是极少住酒店,基本只有出去玩时才会住,于是再次入住,她便又胡乱想起之前两人一起天南海北旅行的时光。 那时的世界里没有新冠,出国只不过一纸签证和一张机票的距离。 那时的她也对这世界的角角落落充满新奇,每次傅公子带她出去玩,她情绪都异常高涨。 她忽然道:“想出去玩了。” 傅裴南这才下了地,他上身光着,纵深的人鱼线埋进了西裤口袋里。 他光脚走过来站到她身侧:“想去哪儿玩?”说着,又难舍难分似的从背后抱住她的腰。 唐珞微微歪着脑袋:“随便哪里都可以啊,哪个签证没到期就去哪儿,哪里航班没熔断就去哪儿,明天一早就走。”说着,唐珞扭过头直直地望着他,像是质问他“你陪不陪我”。 傅裴南随口糊弄着:“好啊,那明天就走。” 一听傅裴南这随口一答应,唐珞便知道这事儿他不是认真的。 现在不比从前想去就能去,想回就能回了,出一趟国再回来需要巨大的时间成本,日理万机的傅老板怕是吃不消。 不过唐珞依旧坚持着:“也不用去太远,去趟韩国也行啊。就去吃吃东西逛逛街,玩两天就回来。我好想吃冷面和烤肉,还有有一次我们随便进了一家小店,那家店的排骨汤也很好吃,后来我们再去找就忘了是在哪个地方了,一直没吃到第二次,你还记得吧?” 之前两人常去韩国,不过都是作为去美国的中转站。 总归要转机,倒不如落地吃吃喝喝玩两天再走。 身后傅裴南的声音却慵懒得像一个渣男:“宝,那一次只是你逛街逛饿了才会觉得很好吃。真找到了未必有你记忆里那么好。” 唐珞顺势撒泼:“那你帮我找到,帮我确认一下嘛!万一那家店真的很好吃呢?” “行,明儿就去。” 唐珞听出这狗男人是在糊弄自己,不轻不重跺了一下脚道:“我说真的!明天就去,你确定?” 傅裴南:“不就是想吃冷面、烤肉、排骨汤嘛。走,明天就走,半小时的事儿。” 唐珞:“???” 北京离首尔是不远,但也不至于只要半小时吧? 顿了一秒唐珞才回过味来,立即听出了傅裴南话里的陷阱:“哦,开车半小时带我去望京是吧?” 望京那一片儿韩国人多,韩料也很密集,且味道正宗。 这几年望京发展很快,无数大厂小厂入驻望京冲淡了望京小首尔的味道,早些时候到了那儿真跟出了国一样,不仅路边的招牌全是韩文,路人还讲着韩语。 唐珞一把揪住了他,傅裴南于是才认真起来:“老婆,如果想出去呢,咱们就提前好好规划一下,空出一段时间好好出去玩一趟,去趟韩国,去趟欧洲,去趟美国,再去趟加拿大看看你妈也可以啊。毕竟是你亲妈妈,结了婚,总还是要去看看她。你这样一时兴起出去玩一两天,一回来十四加七,多不划算?” 唐珞一副看透了的表情:“哦!恋爱的时候说走就走,一结婚就开始考虑划不划算的事情了哦。唐铃惠也是你亲妈,我请问一下傅老板,你准备什么时候把这个惊天大喜讯带给她啊?嗯?”说着,她捏着他下巴娇蛮地质问。 傅裴南干脆把她腾空抱起。 唐珞也下意识搂住他脖子,双腿在他腰上扣紧。 “说肯定要说,这件事交给我。” “那我再请问,你觉得你妈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啊?我跟你讲,她要是给我一个亿让我跟你分手,我看你这表现,看来我还真是要好好考虑要不要收下这笔钱了。” “放心,她拿不出一个亿。” “如果是你爸呢?” “我爸比较开明,不会做这么傻逼的事儿。” 唐珞绕了一圈又绕回了出去玩的事,很多时候女生要的其实也就是个态度:“我不管,我反正明天就要走。” 傅裴南把她高高抱着认真地道:“老婆,出去好说,一回来十四加七,这十四天两个人可是要分开隔离。你说我们才刚结婚,这时候一下分居十四天,你觉着合适吗?你觉得合适咱就走,我把所有事都推了陪你。” 傅裴南把她高高架在这儿,还真让她有些下不来,十四天的两房分居也实在是难忍的事。 “好吧,那我放过你了,不过我明天一早真要去望京吃饭。” “好啊,只要你明天一早还真想去的话。” 唐珞精分双子座,指不定明天一早她一时兴起又忽然想吃什么了呢。 作者有话说: 更!? 第76章 “我明天一早七点要去望京吃一碗排骨汤, 中午去新荣记吃饭,晚上吃日料!” 凌晨三点,唐珞躺在酒店大床上睡意朦胧却又神经兴奋地规划着。 傅裴南在一旁搂着唐珞, 像哄一个闹觉的小孩儿一样哄着她:“好好好,都去吃。” “你明天一早要喊我!” “好好好, 喊你。” “你要定早上六点钟的闹钟!” “定定定,现在就定。” 于是傅裴南郑重其事地定了个早上六点的闹钟, 第二天闹钟一响便睁了眼。 犯困,疲惫,不想起。 从窗帘缝隙里可以看到外面的天仍有些灰蒙蒙的, 大概是起猛了,傅裴南感到自己心脏在砰砰砰地跳。 唐珞仍在枕边熟睡。 而叫, 还是不叫,这是个问题。 虽然是昨晚唐珞自己耳提面命的要求, 但此刻的唐珞和昨晚的唐珞还是同一个唐珞吗? 何况她还是个善变到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双子座。 叫了, 她起床气犯了, 是他的错。 不叫,她一觉睡到下午发现自己计划泡汤了, 到时候还是他的错。 面对唐珞起起伏伏的小情绪, 他时常有这种感受——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只是谁让这个人是老唐? 当初用最绝情的方式断绝来往,硬生生分了三年却终是割舍不下,如今一碰面便又厮混在了一块儿, 他还能如何?也只能是宠着了。 他头发睡得有些乱,些许茫然地坐起来回神, 过了会儿才试探性叫了叫身旁正呼呼入睡的唐珞:“老唐。” 无反应。 “去吃饭了老唐。” 依旧无反应。 傅裴南又伸手摇了摇她, 在她耳边轻声道:“老唐?” 而这一次唐珞才勉强回过意识来, 有些不焦躁地哼哼唧唧起来。 傅裴南顺势把她被子掀起来一些:“不去你那个大望京村吃饭了?” “去什么呀,你自己去吧!”说着,唐珞不轻不重拽回了被子便蒙头继续睡了过去。 漂亮! 傅裴南正巧也不想去,得到了她最终答复便倒头继续睡。 傅裴南这一觉睡得比唐珞还沉,醒来一看枕边空空,心里忽然发愣,猛一起身见唐珞就坐在圆桌上吃酒店“早餐”。 “几点了?” 傅裴南说着看了眼手机,此刻已是下午三点。 玫瑰是我偷的 第98节 “你几点起的?” “刚刚。” 傅裴南下了地,见圆桌上摆满了唐珞叫的早餐和甜品,这家酒店的早餐挺有名,且24小时供应。 唐珞依旧裹着白浴袍,两条纤白的腿麻花一样拧着翘了个二郎腿,胳膊肘搭在桌上,两手捏着一只小巧的三明治坐在落地窗边一口一口地吃着,脸上神色淡定,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 “我早上叫你了。”他替自己解释了句。 唐珞没说什么,只应了声:“嗯哼。” “是你自己没起。” 这一句唐珞没应,只是翻了个白眼继续咬下一口三明治。 傅裴南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问了句:“我们早上吃什么?” 放在往常,每当他抱她,他都能感到唐珞的身体会在接触下变得柔软,此刻却像个雕塑一样一点反应也无,后背还挺得倍儿直。 唐珞顿了两秒才用下巴指了指桌上的早餐:“就吃这个呀。” 傅裴南起床穿好了衣服:“等我十分钟,出去吃。” “我不。” 又来了不是? 自己计划没实现,又实在挑不出他毛病,就开始乱使小性子。 傅裴南说了句:“我不想吃这个。” “那你想吃啥?” 傅裴南从背后轻轻撕咬了一下她耳根,又痒又痛,在她耳边说了句:“吃你吧。” “滚—!” * 两人昨天着实是累着了,八年长跑,一朝领证,该说他们是老夫老妻还是新婚燕尔? 昨天费劲搞了点仪式感,又一直折腾到凌晨三点才睡,今天又是个大阴天,此刻两人对出门都没什么想法。 傅裴南又叫了些牛排、红酒,两人在房间内简单吃了些,便上了床抱在一块儿看了部电影——唐珞看,傅裴南充当多功能人形电脑支架与人形靠垫。 而还没看到结局,唐珞便在他怀里软趴趴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天都黑了,刷了刷手机又是一个半小时,今天一天只吃了一顿的唐珞肚子忍不住叫了起来,只是又实在没什么想吃的。 傅裴南问:“日料?” “不想吃。” “去望京?” “懒得动。” 傅裴南认了似的应了声:“行。” 他自己没什么胃口,唐珞不想吃他倒省事,不过相处了这么多年他有预感,这个夜晚绝不会就这么轻轻松松地度过。 果不其然,到了晚上十点,她澡洗好了,头发吹干了,人都躺下了,刷了会儿手机却来了句:“老公,我想去望京吃饭。”说着,抬眼眼巴巴地望着他。 傅裴南早料到会是如此,只回了句:“走。” 唐珞穿得极为轻便,一条短俏的黑色吊带裙,外面套了件牛仔外套,脚上穿了双人字拖,又戴好了鸭舌帽与墨镜对着镜子左右照了照:“认不出来吧?应该认不出来吧?” 傅裴南没回她这个问题,只是从她小小的斜挎包里拿出了那只戒指盒,拿出里面那一枚玫瑰金的钻戒,拎起她的手戴到了她左手无名指上:“戴着这个。” 唐珞没拒绝,还对着光线左右看了看:“真好看,我眼光可真好。” 傅裴南只是轻笑了声,把自己那一枚也拿出来戴上。 唐珞主动牵了他的手:“走吧,老公。” * 漆黑的轿车“滋—”的压过被雨水濡湿的地面,夜里的道路畅通无阻,很快便到了望京。 道路角角落落里隐藏了许多小店,傅裴南的车拐进了一条极窄的道路缓缓地开着,问了句:“看看想吃什么?” “我想吃烤肉。” 傅裴南用下巴指了指一家烤肉店:“那这家?” “行,就这家吧。” 这家店之前两人来过几次,味道还算可以。 夜里十一点,店内没多少客人,不过仍有三三两两的客人在吃饭。这家店没有包间,一会儿要吃饭,她口罩、眼镜总要拿下来吧? 傅裴南问了句:“你确定在这儿?” “就这儿。” “买回去吃也行。那时候你什么电煮锅、烤盘买了一堆,我也没动过,应该全在家堆着呢。” “就在这儿吃,回去烤又弄得满屋子乌烟瘴气的。” 上海这座城市于唐珞而言充满了奋斗的记忆,北京却只有恋爱的快意和伤痛。大抵是回了北京,她也感到彻底从工作状态中走了出来,仿佛又回到了上大学时恣意快活的状态,什么工作、什么利弊权衡她只想抛诸脑后。 戴了这么久的纸枷锁,她只想卸下来好好痛快痛快。 两人把车停在了路边,下了车,唐珞低头刷着手机故作镇定地走了进去,找了个四处没人的角落背对大堂坐了下来。 唐珞扫了桌角的二维码,这个那个地点了一堆。 “我想点个酸菜。”她小声说着。 “随便点。” “冷面你吃不吃?” “不吃。” “哦。” 菜很快端了上来,店内服务员都是敦厚的中年阿姨,站在一旁拿起夹子,把切得厚厚的肉片一片片放到了烤盘上。 唐珞拿下了口罩墨镜,阿姨如此近距离站在身侧,却也认不出身边这个是哪个大明星。 旁边近距离地站了人,唐珞自然不会自在,头上戴着黑色鸭舌帽把脑袋压得低低的佯装刷手机,傅裴南便接过夹子说了句:“我们自己来。” 服务员乐得轻松自在,把夹子递给他便离开了。 傅裴南上身穿了件干净的白衬衫,刚由酒店服务员清洗熨烫过的,此刻胳膊肘却毫不在意地压在了油腻腻的烤肉店桌面上。 他手上戴了只江诗丹顿的腕表,却拿着夹子对着冒油烟的烤盘烤得有模有样。 他一边烤一边目光向身后巡视:“放心吃,我帮你看着。” 唐珞一手拿着一双细细的金属筷子,一手拿着一片翠绿的剩菜,一口一个吃得好不满足。 “吃肉不吃蒜,香味少一半!”说着,她夹起两片蒜片丢进了包好的肉里。 吃了烤肉,又吃了冷面,唐珞“嗝”地打了个饱嗝倒在了椅背上,此时是夜里十二点,店里只剩他们一桌客人,服务员们围坐在一张空桌上时不时往他们这处瞥,像是在想他们怎么还不走。 唐珞吃撑了想再坐会儿,傅裴南却察觉到阿姨们的眼神如芒刺背地扎在他们身上,扫码结了账,又在桌上留下了丰厚的小费,走过去把唐珞从椅子上拽了起来:“走吧。” 夜里的凉风吹得很是舒爽,出了烤肉店,唐珞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又像是在拥抱着这个恣意快活的夜晚。 唐珞放下手,又挤进了傅裴南怀里:“老公,我真的好想天天过这种生活,想干嘛干嘛,想去哪儿去哪儿。” 傅裴南只是轻笑了声,把哼哼唧唧的唐珞塞进了副驾驶:“为什么会觉得你现在不能想干嘛就干嘛,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呢?很多时候,只是你自己给自己的枷锁。” 作者有话说: 更!? 第77章 “是这个道理。他人是地狱。”唐珞坐在副驾上顺手系好了安全带, 目光却有些沮丧地微垂着,“但人就是社会动物,身边充满了‘他人’, 不是明白了‘他人即地狱’这个道理就可以不受他人的注视了,而是要学会如何在这个地狱里保护自己。”顿了顿, 她像是有犹疑似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对吧?” 年轻时也曾迷恋存在主义。 而如今已到了奔三的年纪, 她现在只信奉一种主义,叫现实主义。 “你说的很多。”他绕到了驾驶位坐下,见唐珞垮着一张脸便调侃了句:“宝宝什么时候说话都这么有哲理了。” 唐珞眼睛往斜上方瞅:“一直以来啊。” * 有因必有果, 偶尔的放纵也早晚要付出应有的代价,何况这世上根本没有不透风的墙。 是在唐珞飞回上海的那个下午, 她看到网上开始“谣言”四起。 唐珞可以追溯到讨论的起源是某呼上的一篇回答——娱乐圈有哪些不为人知的大瓜。 【1.某z姓男星一直操爱妻人设,圈粉不少, 其实私底下是个海王, 每年平均出轨3—4次(one night不算), 基本每进一个组,就要在组里物色一个剧组夫妻。z姓男星现在嫌女朋友配不上自己, 只是当初帽子戴太高, 现在怕崩人设不敢跟女朋友提分手,而是考虑继续往下走。两人近期可能会有婚讯传出,女方相信男方是真的爱自己。 2.某小花自出道就一直在与娱乐圈某大佬传绯闻,甚至粉丝们也嗑得很上头, 奉劝大家小嗑怡情,大嗑伤身, 两人现实中只是朋友关系。小花最近在和一个富豪交往, 认识没几天富豪就一掷千金给小花买了别墅。至于这富豪有多豪, 大概就是哪天高兴了就能把小花网传金主的公司全款买下来博小花一笑的程度吧。 3.某w姓艺人……】 这篇回答来自一个月前,当时反响平平,只是昨天答主又更新了回答。 【接上篇第二条: 惊天大瓜!小花其实十几岁就跟了这个富豪!!!或者叫富二代吧。 当时小花还在上学,富二代对她很好,很舍得花钱,每天迈巴赫、法拉利换着开去接送她上课,还随手送了一辆s级奔驰当代步工具。虽然透着一股金钱的臭味,但据说富二代是真的挺喜欢她,两个人也处了挺长时间,富二代也想过等她毕业了就把她娶进来。 当然,也是小花自己有实力——颜值即实力。 只是富二代骨子里还是偏传统,不希望小花出去拍戏,但小花自己对事业又有点追求。加上富二代家里也强烈反对,而且当时两人处了挺长时间,富二代也开始三心二意了吧,最后两人分手告终。 小花分手后就开始去拍戏了,也遇上了她命里的贵人,就是她的网传金主。两个人关系亦真亦假吧,但严格上来讲,两人不算有过关系。 再次强调,小花自己有点实力——颜值即实力。 所以这两年小花自己事业也发展得很好,最近拿了个大奖,时尚资源也好到让其他女明星羡慕不来。 玫瑰是我偷的 第99节 后来小花和富二代在哪个活动又碰上了,旧情复燃,两个人现在又搞到一起了。】 “唐珞与某富豪现身房管局”的词条曾上过热搜,且赵谦瑜是唐珞背后金主更是自她出道以来便从没离过身的梗,种种细节都对的上,于是这篇回答一下子便爆了。 评论1:【怎么看怎么是唐珞。】 评论2:【我当时第一反应也觉得是唐珞,别墅、网传金主、大奖、时尚资源全都对得上。但又总觉得她不像是那种会委身给富豪的那种人,挺有礼有节、思想通透,又有生活品味的一个小姐姐,还蛮喜欢她的。】 评论3:【宝,富豪也不一定就是又老又丑又肥又秃的那种中年油腻男啊。看图片】 [图片] 图片中是两人在房管局被拍时,傅裴南一个高高瘦瘦的侧影。 虽然戴了口罩,但也可以看出他鼻梁高挺,眼眸深邃,气质更是透着一股难言的贵气。 评论4:【曹,这是什么命,生得这么好看就算了,十几岁轰轰烈烈和帅逼富二代谈恋爱,分手了认真搞事业拿了个影后,代言了mama,事业搞上来了又开始随心所欲和大帅逼谈恋爱,真就是马太定律,我这种丑人就什么都不配拥有了吗?!!】 评论5:【哇,富二代不都是三心二意的嘛,当初处了那么久,分手之后还念念不忘,看来男方是真的很喜欢她吧。】 评论6:【唐珞高中不是在美国读的吗?可能自己家里也有点小钱吧。】 评论7:【我不羡慕,真的一点都不羡慕,因为太遥远。】 评论8:【嗑到了真的嗑到了,果然美女的恋爱史都是一段佳话。】 而是在今天上午,又一篇回答将热度顶上了巅峰,一名答主在同一篇呼文中发文道: 【惊天大发现! 不得不说某呼社区实在是预言家频出。 [图片] (至于这富豪有多豪,大概就是哪天高兴了就能把小花网传金主的公司全款买下来博小花一笑的程度吧。) 星耀影视传媒有限公司的股东最近发生了重大调整,一心传媒入了星耀影视18%的股份。 而这个一心传媒是一家什么公司呢?大家一定没听说过,我也没听说过,我去查了一下,是18年成立的一家小公司,注册资金50万,成立几年员工都没有几个,不过近期被另一家公司买入…… %…@#*¥… 总之幕后操手通过层层股权架构使了点障眼法,不过有心一查,还是不难查出星耀影视这18%股份的真正老板是唐珞啊。 且唐珞个人工作室已于一周前注册成立。 星耀影视一直是小作坊式运营,赵寅策全额占股,虽然公司规模也就百来人左右,但搞钱能力分分钟吊打一溜上市公司。星耀18%的股份,大家可以想想价值多少,虽然现在演员片酬都号称天价,但唐珞毕竟刚出道四年不到。 如果说真是富豪一掷千金博美人一笑,我真的会信。】 答主还挂了一张股权架构图证明了唐珞与这18%股份的关系,这篇回答一经发出便如一颗惊雷引爆了热度,很快 #唐珞与某富豪相恋# 的词条便被高高挂在了热搜榜上,旁边显出一个猪肝色的“爆”字。 * 这波热度打了唐珞一个措手不及。 于艺人而言热度就如同于水,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舆论导向一向不可预测,也难以控制,想来此时她对手家艺人也在伺机而动,试图将舆论往不利于她的方向去引,于是一时间“唐珞被富豪包养十年”,“唐珞插足富豪婚姻”,“唐珞心机重”,“唐珞入美国籍”,“唐珞富二代男友为美国身份”等混淆视听的谣言开始四下流窜。 傅裴南是纯中国身份,110打头的北京户口。 他爷爷是个根正苗红的老军人,膝下育有二儿三女。上世纪全国都穷,北京是首都,比其他地方都要好一些,但相应的,大家机会和选择也更多。 八十年代改革开放,那一代年轻人的思想也受到了极大的撼动,而也是在那时,他姑姑伯伯们纷纷选择了背叛家庭,移民到了纸醉金迷的资本主义国家。这是无数个傅爷爷扛着土枪、奋不顾身用血肉打下来的江山,子女们的选择让傅爷爷心痛,不过他最终没有阻拦。 而当时,他父亲是唯一一个选择留下来的。 于是都说傅家有背景,但真论起来,荣誉是有的,但背景还真谈不上。 到了傅裴南和唐珞这一代,他们看过国家受欺负,也看着国家一点一点地发展壮大起来。 他们从小就听老人家讲北约很坏,轰炸了南斯拉夫大使馆,但他们也看着米字旗从香港降下,猩红的旗帜冉冉升起,看着神州升天,看着国家取得08年奥运会的举办权,一时间街头小巷皆是大家欢呼落泪的景象,看着为了奥运会的举办,整个北京也跟着焕然一新。直到今日,任何国家做决策都不得不考虑到在东方有一个不容忽视的国家,叫中国。 所以他们是最爱国的。 傅裴南从小美国、中国来去自由,他从小听着姑姑们说美国的月亮比北京圆,也对此厌烦至极。他有无数条可以拿美国身份的路径,只是他不愿意。 网民不需要真相,只需要流言八卦来调剂调剂生活,又是在极大的信息不对称之下,这样毫无根据的言论还真的会有不少人会信。 她不知自己的私人行程是如何暴露,一下飞机便被粉丝、站姐、娱乐记者团团围住。 她身边没有经纪人、没有助理,傅裴南因一些公务也暂时留在了北京,要过几日才回上海,甚至连保安都没有一个。 “网上那些传闻都是真的吗?” “网上有人说你是插足别人感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所以你和赵谦瑜的传闻都是假的吗?我的cp真的要be了吗?” “这都不叫be,你就是嗑了个假cp!” “唐珞,你真的是美国人吗?” 唐珞被疯狂的人群围得水泄不通,第一反应不是对这些不实言论的愤怒。 她根本没有闲暇去愤怒,她第一担心的是自己的人身安全。 好在机场保安经验丰富,很快便赶了过来,先将唐珞护到一间休息室,又叫了一个保安队才将唐珞护送出机场。 而她上的,偏偏是老韩开来的傅裴南的车。 她没时间犹豫,难道她还要定在路边给自己叫一辆滴滴,或让公司现在立刻马上派辆保姆车过来? 上了车,她理了理思绪,又登上微博、某呼等社交媒体看了一圈。 总体而言,此刻舆论风向倒不算太过糟糕,尤其某呼。 只是舆论这东西,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她不能坐以待毙,她一定要做些什么。 星耀她好久没回过了,拒小桃说最近公司状况不好,赵谦瑜脾气也越来越差,公司里的员工也早已换了一茬又一茬。 这么要紧的公关事宜交给一帮不知根不知底的人,不可能的。 她拿起手机给傅裴南打了个电话,电话很快接听,她单刀直入地问了句:“看热搜了吗?” “什么热搜?我正在开会。”说着,他一边通着电话一边点进热搜看了眼。 他没时间也没兴趣刷微博,只是最近还是下了一个在手机里。 唐珞又问了句:“你有信得过的公关团队吗?做明星公关这一块儿的。” 而此时傅裴南已扫到了热搜榜,大致明白是发生了什么事。好在他还当了几年盛茗文娱的ceo:“有,你等一下。” 作者有话说: 是的,我又换封面了,哎…… 下一本开《星河璀璨》,想和小九儿下本见的宝贝们记得进专栏点一下收藏哦~? 第78章 唐珞原本准备回一趟公司, 想了想又觉得没有必要。 车子驶过静安寺,老韩顿了一下问了句:“要先去趟星耀吗?” “不去公司了,直接回家吧。” 到了家时时间已是下午五点, 阿姨像是刚走,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 空调开到了适宜的温度,猫砂刚换, 猫粮也刚填,哈哈猫正低头小口小口吃着饭。 唐珞径直走进厨房打了一杯咖啡,又从冰块机铲了一些冰块倒入杯中搅了搅。 滚烫的咖啡瞬间镇得冰凉冰凉, 玻璃杯上爬上一层薄薄的水雾,唐珞猛灌了一口, 便拿着杯子走到沙发上坐下,打开电脑和北京的linda开了个语音会议。 linda是傅裴南介绍的公关, 之前在盛茗文娱做过, 现在出来开了一家独立的公关公司, 傅裴南说是个信得过的人。 在公关事件中,当事人一定要对公关保持坦诚, 这样公关才会清楚处理的分寸。 万一当事人对公关隐瞒了什么信息, 被对手石锤爆出来,只会让自己的团队瞬间乱了阵脚;公关信誓旦旦辟谣了一条消息,万一又被证实为是事实,最后打的也是自己的脸。 这件事涉及太多隐私, 不过傅裴南推荐过来的人,她信得过。 会议只有唐珞, 小桃, linda与一个跟了linda许多年的下属, 唐珞说话也极有分寸,关系不大的事宜她也不会主动暴露。 “总之,我希望能把舆论往大家对我工作的方向上去引,关于恋情我不想做什么回应。” 会议结束,小桃立刻注册了唐珞工作室官微,并发了第一条微博。风格十分官方,只是表示庆祝“唐珞工作室”正式成立。而唐珞个人微博也立即转发了工作室的这条微博。 于是工作室微博粉丝瞬间涨了上来,工作室便又抛了一些唐珞近期杂志照片出来。 紧跟着,# 唐珞工作室 # 的词条便上了热搜。 热搜下自然在控场控评,不和谐的对手家水军言论一律压下去,只留恭喜唐珞事业更上一层楼的评论挂在热评上。 紧跟着,# 唐珞将出演陈导新电影 # 的词条又上了热搜。 唐珞死忠粉不少,但路人粉更多,很大一部分人喜欢她都只是追追她的剧,看看电影,嗑嗑美照,大部分时候都不会太活跃,而是暗藏在水面之下。 而唐珞即将接拍陈导新电影的热搜,很大一部分上将这一群体炸出了水面。 【哇哦,这次终于不是什么女尸、舞女之类的了。】 【二战题材电影哎,貌似是一个贺岁片,毕竟明年特殊年份。而且这个影视公司真的是根正苗红,看看它之前都拍了什么片就知道了,永远跟党走。】 【说明珞珞子已经被官媒认可了嘛,hiahiahiahia】 而大家大概是先关注了新电影的消息,才慢慢被评论引到了另一个乌烟瘴气的战场,不过大家对此反应也很淡定。 【谈个恋爱怎么了?美女的事你少管。】 【据说唐珞美国籍哦,而且她一次真人秀里不是也说了她妈妈在加拿大,崇洋媚外的一家,之前粉丝还吹她英语好。当然啦,这个不关我屁事,但赚着中国人的钱,给美国缴税养美国大兵,呵呵。】 【三年前唐珞去法国时装周,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的是红色护照,谢谢。[图片]】 图片中是那一次的机场look。 【楼上的,你也说了是三年前,谁知道这三年都发生了什么呢。】 看来这件事她不得不正面回应。 于是唐珞工作室很快发了声明,表示唐珞女士自始至终都是中国籍,并艾特出几个一开始散播此言论并越跳越高的无良公众号,要求公众号删除文章并道歉,24小时内没有这个动作,工作室将采取法律手段。 有了工作室明确表态,说唐珞美国籍的言论才渐渐消散下去。 玫瑰是我偷的 第100节 忙完这一切,唐珞只觉得像打了一场仗,脑袋嗡嗡嗡的,身体也像霜打的茄子软趴趴的没有力气。 唐珞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便起身从冰箱拿了一瓶气泡水,缓缓倒入玻璃杯,走到落地窗边小口小口喝了起来。 不远处的外滩上不知何时又围起了一堵堵人墙,隔江对岸的陆家嘴今晚的灯光有些特别,唐珞顿了一会儿,又见一轮圆月高高挂在一栋栋摩天大楼上方,这才猛然想起今天是中秋。 是的,她和傅裴南昨天还在讨论这个问题。 她想今天回上海,傅裴南却说今天是中秋,让她留在北京和他一起过节。毕竟这是他们正式成为亲人的第一年。 不过她知道他们家是大家庭,每年中秋的家宴是历年以来的惯例,她还是希望他能回去,而不要引起他家人的不满。否则日后他家人知道了是怎么回事,不管是不是她的主意,这笔账总还是要算到她头上的。 她也不希望傅裴南挑这样一个日子,像引爆核弹一般把她领回家,向所有人宣告他们已经领证了的事实。 她本就是一个没有家的人,这么多年,也早不觉得中秋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了,便还是买了张机票自己回了上海。 她从酒柜拿了一瓶红酒,兀自给自己倒了一杯。 打开手机,给小桃发了个中秋红包,又点开朋友圈,见顾婷婷到她婆婆家去了。 林云杰家在当地是大户人家,不仅生意做得大,亲戚朋友也多。 中秋这日只见一大家子人欢聚一堂,挺着孕肚的顾婷婷挽着林云杰祖母的手坐在了照片的c位,一家人与一桌丰盛的中餐拍了张全家福。 唐珞浅浅笑了一下,点了个赞。 傅裴南一晚上一点消息也无,也不知此刻在做什么。 想必已经回了老宅陪家人吃上团圆饭了吧? 哈哈猫“喵喵”叫着走到了唐珞脚边,唐珞蹲下身一下一下地抚着它柔软的皮毛:“中秋了,给你开个罐罐好啦。”说着,走到储物间拿出一个罐头打开放到了地上。 哈哈猫吭哧吭哧吃起来,唐珞则坐在了沙发边边上静静看着它,眼角闪过一瞬落寞的神色。 而是在这时,门口响起一阵密码输入的声响。 那人输入得很犹疑,六位密码输完后,电子锁说道:“对不起,密码错误。” 会是谁? 唐珞只感到汗毛都立了起来。 她第一反应是喊保安,一边找物业微信一边又朝玄关处走了过去,准备看看站在门外的是什么人。 “谁呀?” 门外无应答,只是那人又一次开始输入密码。 而这一次,随一声悦耳的音乐,门锁开了。 唐珞吓得心脏都漏了一拍,正欲尖叫,却见从门外走进来的是一道极为熟悉的身影。 危险解除,紧张一下子松懈下来,唐珞只感到无比后怕,眼泪差点涌了出来:“吓死我了!我都要报警了!” 傅裴南走过来抱住她,只是唐珞一想到刚刚受到的惊吓便感到不能原谅,今天一下午又经历了那么一场事,拳头一下一下地砸在了他胸膛:“傅裴南!谁叫你过来的,来也不说一声,你都吓死我了!下午需要你的时候你不来,现在来要你何用!” 而傅裴南只是更加用力地抱住她,任她的拳头像雨点一般落在自己身上。 他把头深深埋进了她颈窝,贪婪地嗅着她身上香甜的气息:“老婆,想你了。” “屁!我下午才来上海的呢。” “那也是,一分钟都不想跟你分开,会也不想开了。” “不行!那你怎么养我!” “放心,就你,花的又不多,我不开会也养得起。”说着,他双手握着她单薄的双肩,静静地与她对视。 “哦?原来我花的不够多啊,那我今天可是要去恒隆广场好好扫扫货了!” “好啊,走,看你有没有能耐把我的卡刷爆。” 唐珞立刻大言不惭回了一句:“好啊,那我可要先好好吃一顿饭补充补充体力,管你什么黑卡、金卡,今晚统统给你刷爆!以后你就乖乖在家当我的奶狗,等着我下班回来临幸!” 傅裴南浅浅地笑了一下,笑中带着莫名的调侃:“好啊,那我可真是期待死了。” 唐珞翻了个白眼。 狗男人!坏得很! 傅裴南拉着她走到沙发前坐下,拿出了手机:“先吃个饭吧,我刚好也没吃。” 只是今天日子特殊,各家餐厅都很饱和,找个不错的包间就很难,想清场更是不容易。 他一边找地方,一边又打开了立在脚边的行李箱。 他随身只带了一个小小的登机箱,而开了箱子,见里面一个大大的月饼礼盒就占了一半:“客户送的五仁月饼,顺手给你带过来了,这年头想买到五仁月饼也是不容易。” 他语气间又是一番调侃意味。 五仁月饼一向处于鄙视链的最底端,而唐珞口味清奇,最喜欢的还偏偏就是五仁月饼。 一听傅裴南调侃这劲儿,唐珞便拿起月饼宝贝地端详了番:“哪个客户送的?品位真好。” 傅裴南轻笑了声,没答。 最终傅裴南找了朋友开的一家私人会所,请朋友帮忙空了个套间出来,定好后起身拉起唐珞的手:“走。” 十分上世纪老干部风的一家会所,包间内还有“卡拉ok”,简直土得我见犹怜。 不过唐珞这人总有种恶趣味,两人酒足饭饱,唐珞喝得微醺来了兴致,在包间把十几年前的土歌都翻出来唱了个遍,还越唱越来劲,拉都拉不走。 直到夜里十二点,时间太晚,唐珞不得已离开时还在走廊大声唱着:“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傅裴南自知拦不住,但为了老婆的公众形象还是帮她戴好了帽子和墨镜。 到了地库,傅裴南把喝得五迷三道的唐珞塞进副驾驶,自己绕到了驾驶位坐下:“去恒隆广场?” 唐珞立刻打起了精神:“才不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那点小九九,你就是想跟我一起出街被拍到,好让我早点公开你。” 她才不会这么容易上当呢。 看她这模样,傅裴南什么也都顺着她:“惨了,这都被你发现了?” “那可不,唐珞我智商一百八。” “这么厉害啊。” “必须的。” 吵吵嚷嚷开回了金通府,停好车,傅裴南问了一旁半醉半醒的唐珞一句:“去你家?” 不知为何,比起自己家,他今晚更想在他老婆的闺房抱着老婆好好睡一觉。 “可以啊。” 于是两人升到了唐珞的楼层。 还记得上一次在唐珞家睡,唐珞还让他睡地毯,这一次持证上岗,他总能光明正大睡她枕边了吧? 进了主卧,唐珞不胜酒力“砰—”地倒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傅裴南则拿了一件浴袍步入洗手间,盥洗台上立着一只藕粉色电动牙刷和一些有的没的护肤品,他又在盥洗台下的柜子翻了翻,翻出一只新的牙刷头,换到她电动牙刷上“嗡嗡嗡”地刷起了牙。 洗完澡,发梢仍在湿漉漉地滴着水。 走出洗手间,见唐珞仍四仰八叉倒在床上呼呼睡着。 他吹干了头发,这才躺到了唐珞身边。他侧卧着,胳膊撑着脑袋,静静望着她那毫无防备的睡颜,不知为何只是觉得很可爱,很想笑。 看了她好一会儿,唐珞这才翻了个身浅浅回过神来,一副“我是谁?我在哪儿?”的表情,看到自己是在家里这才又放心下来。 傅裴南帮她捋了捋额前的碎头发:“老婆,今天要不不洗了吧。” “要洗的。”她迷迷糊糊应着。 出于女明星的自觉,唐珞又昏睡了会儿便猛地回过神来,想起自己还未卸妆和洗漱,便又坐着回了回神,而后拿上洗漱衣物步入了浴室。 而他只是忽然有一个闪念—— 她们家应该没有保险套吧…… 当然,他不想趁她喝醉欺负她,但明天睡醒她总该醒酒了吧? 浴室内“哗啦啦—”的水声响起,没一会儿,唐珞披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光脚从浴室踏了出来。 她坐在梳妆台前涂涂抹抹,傅裴南试图与她搭话,而搭的第一句便是:“你们家应该没有保险套吧。” 而唐珞茫然地回过头来,说出一个令他大跌眼镜的回答:“有的呀,就在床头柜里呀。” “床头柜?”说着,傅裴南“哗啦”一声拉开了床头柜抽屉,只见里面满满当当、整整齐齐地排列着整整一抽屉的……冈本…… 傅裴南:“???” 他又耐着性子、抱着希望问了一句:“这么多?什么时候买的?” 难不成是特意为他准备的? 只是她应该知道他不喜欢用冈本。 唐珞一双纤细的手在精致脸庞上拍拍打打:“嗯……应该是去年双十一买的吧。” 作者有话说: 让傅老板体会一把五雷轰顶的感觉!? 第79章 去年双十一? 什么意思, 去年双十一他们还没有重逢,那时她私生活就已经丰富到要在家里准备一抽屉安|全套的程度了吗? 一瞬间,傅裴南犹如五雷轰顶。 他们之前似乎浅浅聊过分手三年各自的私生活, 他记得唐珞说过她没有再找。 傅裴南下了床,身上裹了一条宽松的白浴袍, 下床时手掌压到了浴袍袖子,领口便向肩头敞露了些。他走到唐珞身后透过化妆镜望着她:“什么意思, 去年双十一?” 一听他这语气唐珞就明白他又误会了,面露不悦地回了句:“从婷婷家拿过来的呀!那天我去了她们家,中午我们四个还一起吃了饭, 你看我手上拎了个袋子还问我是什么,我不是说了嘛?” 原来是这么回事。 不过他记得她只说了里面是棉条和卫生巾, 没有说她还从婷婷那儿继承了这么多安|全套。 玫瑰是我偷的 第101节 他算是松了一口气,不过这下又让唐珞占理了, 又追问了句:“而且我们分手了, 还分了那么久, 我就不能交其它男朋友,就不能跟别人sex了吗?”她扭过头质问似的望着他。 于是又成了观念上的争论。 理论上可以, 但傅裴南还是冷着一张脸回了句:“对, 不能。” “滚!”说着,她两手用力推了他一下,“为什么不可以?而且万一就是发生了呢,你是不是就后悔娶我了?”说完, 她抬眼气势汹汹地望着他。 气氛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之前他们哪一次闹到分手的吵架不是因为这点鸡毛蒜皮、捕风捉影的小事。 唐珞喝了点酒, 大概是出于本能的惯性, 整个人仿佛都进入了备战状态, 只等着他说一句什么就给他义正言辞地怼回来。 傅裴南被唐珞一推,有些愣愣地杵在原地。 他下面一句说什么,对接下来的局势十分关键。 傅裴南愣了一会儿又笑了,走过去想抱住她,却还是被她的细胳膊细腿胡乱推了回来,无奈地说了句:“瞧你。” “瞧我什么?” “瞧你这样,像个不讲理的小猴子。” 猴子? 唐珞听了立刻抑扬顿挫回敬了一句:“走开吧你!” 傅裴南顿了一会儿才又道:“怎么又能扯到什么后悔娶你了呢?能把大影后娶回家,我且偷着乐呢,怎么可能会后悔?” 把她捧得高高的,唐珞这才气消了些,不过还是扭过头继续护肤,只丢给他一句:“知道就好。” 傅裴南走到她身后,怕触了她哪根神经便只是松松地抱住她:“而且那天我一看你还那么笨,我就知道你这几年应该没经历过什么。”说着,他嘴角边浮过一抹调侃的笑意。 唐珞一双在精致面颊上涂涂抹抹的手刹时停了下来。 ……笨? ??? 一生要强的唐珞,怎可能乖乖接受狗男人说她不行? 唐珞三下五除二把小小手掌上剩余的面霜涂到了脸上。 她身上穿了一条冰丝质感的墨绿色睡袍,略像日本和服的版型设计,腰间的绑带显得她腰身水蛇一般盈盈一握。 她起身两手把着他双肩,把他推到了落地窗边的贵妃榻上,小小的嘴巴颇有气势地说了句:“你坐下。” 傅裴南无奈地举着双手频频后退,最后被按坐下:“嗯,我坐下。” 唐珞一条腿跨上去,膝盖压着傅裴南大腿把他摁那儿,又折腾橡皮人一样把他两手举起来,按到了他身后的玻璃上:“不许动。” “好,不动。” 傅裴南任她摆布地懒懒散散举着双手作投降状,松垮的衣领滑落向一侧,露出了紧致光洁的肩头,眼神慵懒得犯规:“然后呢?” 唐珞身子小巧,依旧拿膝盖压着他大腿,整个人屈身上来把他按在了这儿,原本以为要开向高速的车却一个掉头驶向了幼儿园:“罚你坐在这儿不许动。” 傅裴南“噗—”的一声笑出来。 他还以为她要强吻他,或是主动坐上来展现自己的实力。 结果,就这? 严厉的唐老师立刻说了句:“不许笑!再不听话可把你绑起来了?” “好,不笑。”傅裴南十分配合得收住笑。 可真是怕死了呢。 “好好反省一下你自己。” “嗯。” 唐珞一直这么摁着他,傅裴南也不反抗,也不说话,就这么懒懒散散任她折腾,过了许久才问了句:“够了吗,唐老师?” 唐珞小巧的嘴巴一张一合道:“不够!” 傅裴南轻轻松松挣脱她,一下子便搂住了她的腰。她睡袍质感丝滑,让人忍不住多抚摸几下:“但我已经忍不了了,怎么办呢?”他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便按着她的腰把她按趴在贵妃榻上。 唐珞像案板上的活鱼一样扑腾着身子,傅裴南把她双手反剪在背后,从他刚脱下的衬衣上抽出了领带:“刚刚准备怎么绑我?这样?”说着,藏蓝色波点领带在她凹陷的腰上绑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像一个等待人拆封的礼物。 * 刚刚的澡又是白洗,唐珞胡乱冲了一下,便裹着浴袍坐在梳妆台上继续涂抹了起来。 擦了化妆水,唐珞便给自己铺了张面膜。 她脸很小,正常大小的面膜她铺在脸上边边要露出一大半来,这张面膜却是刚刚好,估计脸再大一点都不够敷了。 她一边用指腹轻抚面膜,将面膜与脸颊之间的气泡抚出去,一边说了句:“这面膜好小。” 傅裴南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听了这句便拿起她撕开的包装袋看了一眼:“日本的?” “嗯啊,樱花妹子们脸都这么小的吗?” 傅裴南随口回了句:“日本的东西都偏小吧。” 所以他从不用冈本。 * “说正经的。”傅裴南躺在床上,一手枕在头下,一手搂着树袋熊一样趴他胸膛上的唐珞,“明天约赵谦瑜出来吃个饭吧,聊聊你工作室的事。” “哦哟哟,这件事你准备亲自盯了?” 傅裴南目光垂睨着她:“售后服务要到位。” “行,这局我撺!” 第二天晚上六点,唐珞把赵谦瑜约到会所,赵谦瑜只身赴约,坐到了浓情蜜意贴贴在一块儿的新婚夫妻对面。 许久不见,赵谦瑜倒依旧人模狗样,穿了一身笔挺的藏蓝色套装,头发也打理过了。 这一阵有资金注入,星耀也算回血不少,一些项目陆续启动,他日子也总算好过了些。 老朋友见面,唐珞忍不住揶揄了句:“哟,赵老板,好久不见好久不见,知道我们是两个人,怎么不带个女朋友过来啊?” 赵谦瑜顺着她的话继续调侃:“这不是怕把谁带出来都被大影后给比下去了吗?” “看来选择还不少呢。” 唐珞工作室已注册成立,周楚红会继续担任她经纪人,且后面周楚红会全职只带唐珞一个艺人。 小桃会继续担任她助理及执行经纪,跟跟活动、跟跟组,后面还要再招一个私人助理做点零散的活儿。 另外文案策划、新媒体运营这些职位都还要再招。 财务、人事等职能则打包丢给星耀即可。 聊到一半,唐珞眼巴巴望着傅裴南插了一句:“对了,我的公关想全权交给linda来做,这次第一次合作,不过她团队的确很专业,合同可以先签一两年。” “没问题,这事儿交给我。” 说到工作室选址,赵谦瑜说了句:“我看我们公司楼上有一间还行。当然,你有其他更好的地方也随你。” 听了这话,傅裴南立刻跟了一句,看向唐珞道:“我楼下好像也有一间,静安寺那边还是远了点吧。你工作室就安在我楼下,那你时不时过来了,我在上海我们还能一块儿吃个饭,喝个咖啡,时间合适下了班还能一块儿回去。” 唐珞星星眼道:“好哇好哇。” 赵谦瑜:“……” 三人吃着喝着,很快便到了八点。 桌上杯盘狼藉,而吃个饭就结束显然不是赵老板的作风,起身问了句:“不去第二场?” 唐珞也来了兴致,追问了句:“第二场去哪儿?”说着,又自问自答道,“我想去蹦迪。”她抬眼望着傅裴南,像是在看他什么态度,“傅老板,你去不去?” 他也不想驳了她兴致,回了句:“你想去,那我肯定要陪了。” 换在之前,他怎可能答应得这么爽快。 今天赵谦瑜在场,他倒是扮上了。 唐珞顺势道:“我们去陈文宇的场吧,刚好他开业还没去捧过场呢。” “都听你的。” 于是三人驱车前往陈文宇的live house,陈文宇人还在北京,和经理打了招呼叫好好招待三人。 这次陈文宇这live house弄得不错,场子大,设备也都配了最好的,且每天有不同主题。 工作日偏jazz,被工作搞得苦大仇深的男女白领们可以坐下来喝喝小酒,听听音乐放松放松,周末会更嗨一些,有时还会请民乐团。 最近似乎有一个风潮,便是把民乐和dj结合在一块儿。 刻在dna里的旋律与音色配上动次打次的dj,加之炫人眼目的灯光,总是能瞬间把场子引爆。 三人被请到了二楼卡座,周围围了几个保镖。 唐珞上身穿了一件黑色流苏吊带,下身穿了条牛仔短裤,一头长发直披到腰间。随循序渐进,越来越嗨的音乐,唐珞拿起一杯酒起身跳了起来,身上的流苏随摆动而摇曳,像黑暗森林里的精灵女王。 毫无意外,那一夜唐珞又上了热搜。 # 唐珞夜店热舞 # 被拍的还是视频。 赵谦瑜一直没留意微博,过了许久才看到自己家越来越放纵自我的门面艺人又一次被高高挂在了热搜榜上。 唐珞已喝得不省人事倒在傅裴南腿上,赵谦瑜把热搜推到傅裴南面前:“撤热搜?” 而傅裴南显然早已看到过了,只回了句:“不是跳挺欢嘛,让她在那儿挂着吧。”? 第80章 静谧的秋日午后, 黄浦江上波光粼粼,唐珞一觉睡到了下午一点才醒,好在醒来时那条热搜已经从热搜榜上慢慢爬了下去。 唐珞又点开微博看了一眼, 确认它彻底消失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昨天喝得不省人事,不过该记得的却也一件不落。 热舞视频上了热搜她记得。 玫瑰是我偷的 第102节 被傅裴南扛回家后吐了一马桶她也记得。 不过看着一旁不知何时起了床, 桌上放着一台mac和一杯黑咖啡,正精英人士模样坐在那儿办公的傅裴南, 她记得也要装作不记得。 唐珞没吱一声地下了床,径直步入浴室洗了个澡。 水流“哗啦啦—”地从花洒淋下,唐珞刚把头发打湿, 洗手间门却猝不及防被人推开,唐珞吓了一跳连忙关掉了水流:“吓死我了, 你干嘛?” 傅裴南却丝毫不回避自己的目光,甚至意味深长地从上至下打量了她一眼。如今证都领了, 他还有什么可介意的? 看她平时瘦得过分, 脱了衣服倒还玲珑有致。 唐珞怕被他看了笑话倒也没遮遮掩掩, 只回应了句:“变态!什么事?” 傅裴南这才打开了握在掌心的手机:“想叫点东西吃,问问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上回那家bruch。” “哪一次?跟陈导那次?” “不然嘞。” “宝, 上回那家在徐汇, 咱们现在在黄埔。” 意思外卖送不到。 唐珞回了一句:“那你跑一趟不就好了。” 傅裴南怔楞在原地——可真是个好主意。 唐珞也不说话,一副“你问我想吃什么我说了,去不去你自己看着办”的表情站在那儿,傅裴南终是受不住回了句:“行, 那我跑一趟。” 傅裴南带上门离开,唐珞也没多问什么, 继续开了水龙头在氤氲雾气的浴室内洗澡。 洗完裹了条浴巾, 包好了头发光脚踏出去, 见卧室内已没了身影,唐珞又往客厅处走,叫了两声“傅裴南”又叫了声“老公”也没人应,估计是出门打包食物去了,唐珞便到中岛台泡了杯热咖啡端着回到了卧室。 也恰是在这时,陈笑生来了条微信。 陈导:【剧本好了。】 陈导:【白桦林深处.word】 《黎明》杀青后唐珞闲了好一阵,一开始觉得享受,渐渐地倒也感到日渐无聊,而工作就这么来了。 这剧本之前就发给过她,不过这几月导演一直在和编剧对剧本慢慢打磨。 陈导:【女主会讲俄语,开机前要培训一个月,大家学学俄语还有空军的一些知识。】 唐珞:【收到!】 陈导又问了句:【喀秋莎这首歌听过没?】 唐珞记得小学音乐课没少学俄罗斯民谣,什么《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田野静悄悄》,不过说到《喀秋莎》这首歌她一时间还真想不起旋律。 她回了一句:【一会儿听听。】 陈导:【好。】 这是一部二战为背景的故事,也是与苏联有关的故事。 祖国日渐强大,“苏联老大哥”的说法她像是好久都没有听到过了,不过记得儿时老人家们都对苏联有着深深的情谊,那里也是红色镰刀和锄头最先升起的地方。 大家因共同的命运而相遇,为相同的理想而相惜,大家为同一个理想主义而抛头颅、洒热血,火红的旗帜迅速点燃了大地,无数英魂闪耀在星河之上。 老一辈人对苏联有情怀,大概也是为这相同的理想主义。 二战时期,苏联援助我党许多,尤其空军,大家是曾在空中并肩作战过的。 在那个年代,战机与空军是最稀缺的资源,而苏联曾派三千多名飞行员、工程师秘密协助作战,其中有两百多名飞行员牺牲在我国。 而《白桦林深处》便是以这段历史为背景进行创作,讲述了几名空军的峥嵘岁月。 于唐珞而言这是一个极其有门槛的剧本,而这门槛首先就在于语言和相关专业技能。 这一关不过,她永远无法自如地投入表演。 俄语一定是要请俄语老师的了,不过借着刚拿到剧本的新鲜劲儿,唐珞还是播了一首俄文版的喀秋莎听了一遍。 剧本上有一场格外重要的戏。 正值严冬,女主白静与一名苏联少尉在执行任务途中坠机在敌占区山地,两人在被积雪覆盖的、漫无边际的山地迁徙,又步入了白桦林。刻骨的寒冷与饥饿让他们预感他们即将要死在这里,苏联少尉瘫坐在雪地上,靠在一棵白桦树下,从怀中拿出一把口琴缓缓吹出了喀秋莎,吹到第二遍,女主开始跟唱。 于是当傅裴南打包好食物回到家中,便看到这样一副场景—— 唐珞穿着睡衣伸长了双腿坐在沙发上,手上抱着ipad正在那儿大声唱着一首俄罗斯歌曲:“正当梨花开遍了山崖,河上飘着柔漫的轻纱。喀秋莎站在峻峭的山上……” 傅裴南:“???” 傅裴南怔愣愣看了她好一会儿,这才把食物一股脑放在中岛台上缓缓向她靠近。 而撞上傅裴南诧异的目光,唐珞不惊不慌,见他一副“你是不是昨天喝酒喝傻了”的表情,唐珞更是摆出一副“不语傻瓜论短长”的姿态更加投入地唱了起来。 这首歌是中国和苏联共同的文化符号,也是中国和苏联共同的二战回忆。 解放军文工团与俄罗斯歌舞团不止一次地合唱过这首歌,20年解放军前往莫斯科参加庆祝俄罗斯卫国战争胜利75周年的阅兵,也曾在红场高歌过这一首歌的中俄版本。 而在傅裴南的成长背景之下,他不可能不会唱这一首歌。 歌曲单曲循环,放到第二遍时傅裴南忍不住跟着轻吟了两句,声音很轻,只是唐珞听了还是忽然惊了一下:“等等。老公,你该不会会讲俄语吧?” 不会吧,真的不会吧? 她刚刚真的不是听错了吧? 傅裴南轻笑了一下,走到她旁边坐下,一副“我会,但我低调不说”的姿态。 唐珞立刻惊坐起来:“真的假的?!” 相识这么多年,她总觉得自己了解傅裴南像了解一本背得滚瓜烂熟的书,只是原来她不仅不知道傅裴南爱吃什么馅儿的饺子,还不知道他他他竟然还会讲俄语? 唐珞被这惊天大发现惊得半天回不过劲来,而傅裴南只是低调内敛地回了一句:“会唱两句。” “那你快教教我!” 傅裴南倒是不教,只说了句:“我爷爷会说俄语,小时候跟着学过几句。” 他爷爷俄语很好,和俄国人正常交流不成问题。 喀秋莎这首歌也是他爷爷最爱的一首歌之一,于是他也几乎听着这首歌长大。 陈笑生的新剧本他大致看过。 二战、飞行员、苏联志愿军。 这也曾是他爷爷年轻岁月,一段曾像火焰般燃烧过的岁月。 他当时便觉得这电影拍好了他爷爷一定喜欢,于是也挺希望唐珞能出演。 只是他从不想自己的期望影响到唐珞任何,也不想让唐珞以这种方式刻意讨好他家人,哪怕那是他最敬爱的爷爷。 于是这部戏陈笑生选角,他没在背后做过任何动作,甚至在陈笑生面前提一句也没有过。 只是那天偶然一次机会陈笑生人就在上海,还问他要不要出来吃个饭,他便约着导演和唐珞一块儿吃了顿再简单不过的便饭。不成想唐珞自己就搭上了这条线,自己去视镜、试戏,就这么顺利地把角色拿下来了。 傅裴南伸手揉了揉唐珞毛茸茸的脑袋:“改天带你去见我爷爷,让他亲自教你。” 作者有话说: 浅更一章!? 第81章 吃了饭, 两人又出发去陆家嘴看办公室。 今天周日,写字楼内没多少人,是个去看场地的好时机。 傅裴南的盛茗资本上海分公司就选址在陆家嘴cbd, 魔都最有名的那几栋建筑之一。 本以为这地方寸土寸金,各大公司抢破头也进不来, 不过去了才发现写字楼空置率比她想象中要高,且她一个小十几人的工作室, 租个二百多平的办公室便是绰绰有余,租金也并没有她猜想中那样高昂。 唐珞看下来觉得办公室环境、安保倒是不错,不过公司选址也不单单是看环境漂不漂亮, 租金能不能接受,还要考虑到员工通勤方不方便, 吃饭方不方便。 而这方面,唐珞想得远比傅裴南以为的要细、要远。 唐珞穿了一条缥缈的黑色纱质连衣裙, 外面套了一件celine的橄榄绿西装外套, 袖子挽起, 手腕上戴了一条细细的玫瑰金手链,显得手腕又细又白。 她小小的脸上戴了一副大大的墨镜, 口罩蒙住了大半张脸, 让人认不出她是谁的同时,通身的气质又像极了一个温柔有气质,做起事来却有礼有节有手段的女白领。 同行的物业也在猜测这位女士大概是在哪家律所做得出名,如今要拉出来单干的精英女律师。 唐珞仔仔细细在办公室逛了一圈。 大办公室一共二十个工位, 两侧又设有三间单间。 物业在一旁讲解道:“这里一间可以做老板间,另外两间做会议室。” 唐珞点了点头。 傅裴南本以为唐珞看了环境不错, 地理位置更是优越中的优越, 价钱也还可以接受她就会直接定下来, 不成想唐珞看了一圈后却走到他面前问了一句:“你们公司员工在这儿午饭一般怎么吃啊?我看这附近也没什么小馆,也没有食堂,难不成天天吃便利店?” 这一句话便直接戳中了傅裴南的痛点。 这附近的食物实在是又贵又难吃,这也是他们公司员工常常吐槽的一点。 不过傅裴南没回答她这个问题,他还是希望唐珞工作室能开在自己公司附近。 见傅裴南不答,唐珞便又道了一句:“还有你们公司员工一般都住哪儿啊?这附近房租应该不便宜吧?你们公司员工有钱,我们工作室可不一样,文职岗居多,要么就要花大半个月工资在附近租房,要么就要忍受很长的通勤成本,中午还要吃又贵又难吃的饭,一点都不划算。地点嘛倒是不错,陆家嘴上班说出去也好听,不过还是那三个字,跟这些代价比起来呀,就不是太划算!” 看老婆这么聪明精干,傅裴南心里又痒痒又舒爽。 看来唐珞远没有他以为的那么好骗。 他送唐珞星耀的股份并要求星耀给唐珞开一个独立工作室,一方面是希望这独立工作室能给唐珞更大的自由度,一方面也是他想收拢人心的手段,没想到唐珞会真心拿它当一份事业去经营,还说得头头是道。 知道唐珞不好骗,傅裴南却还是抱住了唐珞柔软的腰肢,死马当活马医地替自己说了句:“工作室就在老公公司楼下不好吗?到点了可以一起下班,开车找个地方吃饭,吃完一起回家。你平时不在公司,我就在楼上也能替你看着。” 唐珞在他的拥抱与轻声细语下变得柔软,说出的话却一点也不含糊:“老公,你要替我管公司呀?是挺好的,但是要以什么身份管呢?我是工作室老板,工作室归属星耀。虽然那笔钱是你出的,但名义上我才是星耀的股东,大家也不知道你是谁,要替我管也应该是赵谦瑜吧?要不然就是我们俩在员工面前公开,让大家知道你是公司的老板……老板娘?老板夫?” 老板夫? 听了这蹩脚的称呼,傅裴南瞬间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又听唐珞那句“要管也应该是赵谦瑜吧”,颇有一番与赵谦瑜沆瀣一气之感,他只是后悔当初为什么没趁星耀资金链断裂多买进一些股份,成为星耀的第一大股东? 玫瑰是我偷的 第103节 唐珞依旧抱着他的腰,傅裴南也只是顺了顺她后背:“老婆说的有道理。” 唐珞继续道:“办公室的事我再看看好啦,你还有没有哪个写字楼推荐的呀?” 傅裴南被拒绝了一次心里自然不高兴,有些小情绪似的回了句:“没有。” 唐珞也不惯着,公事公办拿出手机点开了微信:“那我问问赵谦瑜好啦。” 而听了这话傅裴南立刻插了一句:“等等。”说着,掏出了手机,“我问问朋友,应该有吧。” 唐珞:“好哦。” 他身边在上海开公司的朋友不少,他挑了几个还算信得过的挨个问了一遍,又是写字楼环境、又是租金,一问一答的时间费了不少。 傅裴南先是在一旁工位上坐下,见物业一直在旁边等着,便又起身说了句:“去我那儿坐会儿。” 继参观了盛茗资本北京办公室之后,唐珞又第一次来到了上海分公司。 公司楼层很高,电梯一层一层地升上去。 楼层高视野倒是极佳,站在落地窗边俯瞰着整座城市,大抵也会有一种征服了这座城市的成就感。 但从实用主义来讲楼层高也有不少缺点,一来万一发生了地震、火灾不便于逃生,二来高处空气并不好,粉尘多,三来电梯再快,上下一趟也需要耗费些时间。 不过他们金融行业向来如此,公司脸面永远是第一位的。 周日的办公室静谧得落针可闻。 公司空调关着,明媚的阳光透过大片大片的玻璃幕墙暖洋洋地晒了进来。 走过公司前台便是一间大大的茶水间,冰箱里摆满了各种饮品,还有咖啡机和冰块机。 傅裴南问了句:“想喝什么自己拿。” “哦。” 唐珞应了一声,略有些怯生生地走进了茶水间内。 她这辈子没上过班,之前拍戏也都是古装戏、年代戏为主,没拍过职场剧。 她之前倒是常回公司,不过经纪公司氛围实在跳脱,第一次到了正经八百、严肃严谨的金融公司便显出一丝陌生和拘谨。 她走到冰箱前微微弯下腰看着里面整齐摆列的饮品,看了半天也没决定拿什么,且有些羞于做出拿的这个动作。 而是在这时,傅裴南一点脚步声也没有地出现在她身后,学着她微微弯下腰看着冰箱里面的东西,一脸疑惑地问了她一句:“看什么呢?” 唐珞吓了一跳,不过在安静的办公场所也不好大声怨怪,哪怕今天办公室里早已空空如也。 她不轻不重打了他一下:“吓死我了。” “你是在拘束吗?” 唐珞在墨镜下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是拘束怎么了?毕竟喝人最短! 傅裴南伸手揉了揉唐珞脑袋:“你老公是这儿老板,你拘束什么?”说着,打开冰箱门拿了一瓶蜜桃乌龙茶,“好像公司女孩儿都爱喝这个。再帮我泡杯咖啡,我进去打个电话。”说完把瓶盖拧松了些,把蜜桃乌龙递到她手上。 唐珞又在墨镜下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不过翻完还是拿下口罩喝了一口。 冰冰凉凉,味道不错。 周末保洁阿姨不在,咖啡机都没有人维护,又缺水又缺咖啡豆。 唐珞依旧有些拘谨地翻了一下茶水间柜子,这才找到了咖啡豆和咖啡杯,打了一杯黑咖啡便像个小秘书一样端着走向了傅裴南办公室。 老板间门口是一个秘书工位,唐珞看了一眼,见工位上摆了一排可可爱爱的小玩偶,唐珞知道这些都来自某品牌的小盲盒,可以看出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 傅裴南办公室很宽敞,且视野极佳。 简约风的办公桌上摆了一张席位牌,上面写着【总经理:傅裴南】的字样。 傅裴南正背对她立在窗前打着电话,像是在张罗一会儿去看办公室的事。 “明天不行,明天我跟她都没时间。” “下午四点啊……”时间还是晚了些,但毕竟人物业今天是周末时间,没有为他们加班的义务,“行,那就下午四点好嘞。” 他和上海朋友讲话时尾音总是会带些上海调调,和北京朋友讲话又是一口正宗的北京腔,正所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挂了电话,傅裴南一回头便看到唐珞把一杯咖啡放到了沙发前的茶几上,还说了句:“老板,你要的咖啡好了。” 傅裴南一看便知是小影后戏瘾又犯了。 有了上一回的经验,这一次傅裴南带入也快,走到沙发前端起咖啡碟与咖啡杯抿了一口:“嗯,味道不错。” “那我先出去?” 话音刚落,却见傅老板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不急。小唐,过来坐会儿。” 唐珞低下头做娇羞状,还把鬓角一缕碎发捋到了耳后:“这样不好吧……老板。万一被老板娘看到了……”说着,她有些怯生生地走到他正对面,“怎么坐呀,老板?” 不等他回答,她一只膝盖爬上沙发大胆地跨坐到他大腿上,两手搂住他脖子:“这么坐可以吗?” “很好。但一会儿把我坐硬了你负责?” 精明如唐珞自然不会为了这点儿女情长误了正事,问了一句:“我们什么时候去看办公室呀?” “约了下午三点。” 唐珞看了一眼手机,此刻是下午一点。 时间还算充足,唐珞浅浅笑了一下答了句:“这边又没有别人,那也只能我负责喽。”? 第82章 阳光下, 可以看清唐珞后背那一层细腻的绒毛,像一个红彤彤的刚出生的小动物。 唐珞依旧跨坐在他大腿上,两只胳膊紧紧搂着他。 又抱了好一会儿, 傅裴南才看了眼腕表,时间已是两点三十了, 便拍了拍她屁股说了句:“两点半了,该起来了。” 唐珞却依旧搂着他脖子不肯松手, 每次结束后她都像是有千万般割舍不下的依恋。 “我过段时间要去大西北拍戏了。” 傅裴南“嗯”了一声:“我下周也要出差去趟重庆。”顿了顿,“你不是喜欢川渝吗?我带你一起去,先去重庆, 有时间再去成都走走。” 唐珞很想和再去一次重庆和成都,只不过现实不允许。 她回了句:“我下周要开始培训了。” “陈笑生那个?” “嗯。” “在哪儿培训?” “就上海。” “那还好, 要培训多久?” “差不多一个月吧。” 顿了一会儿,唐珞又有一搭没一搭地来了一句:“我们好像两次没戴那个了, 一直这样万一中彩票了怎么办?” 傅裴南浅浅笑了一下:“你都说了是彩票, 中了还不赶紧去领奖?” 他今年三十, 身边朋友里声称不婚主义,女朋友一个接一个换的有, 毕了业便早早生了孩子, 如今二胎都抱上了的也有,他全都看在眼里,反观自己的感情和婚姻也会有诸多感触。 如今婚也结了,虽然不强烈, 但隐隐期盼一个小孩到来的想法也不是没有。 说到这儿,他又有一件事像根小针一样扎在心里, 有些说不出口, 只是又一直扎在那儿隐隐作痛。 顿了许久, 他还是说了句:“我家里已经知道我们的事儿了。” 唐珞惊了一下,立刻坐正了些:“那他们什么反应啊?” 傅裴南没有再回答。 他一举一动皆在他父母监视之下,何况这一阵来他和唐珞并不算低调,甚至他的侧脸照片还上过一次热搜。 唐铃惠不刷微博,但她身边有的是人会刷。 他们领证的事他家人倒是没有察觉,不过一些闲言碎语早传到了他父母耳中。 而正是在中秋那日,一家人照惯例聚在他爷爷家里。 他妈妈之前听说了些风吹草动,不过在这件事上他妈妈远比他以为的要有耐性。 就像几年前他们在他家人眼皮子底下一同居就是四年,他妈妈也硬生生一熬就是四年,认定他只是年轻一时兴起,只要自己不松口同意这门婚事,终有一天唐珞会耗不起,会主动离开。 过去的事他对唐铃惠多有怨恨,不过他和唐珞既已分手,他也不想旧事再提。 这几年来他一直和他妈妈保持着表面的和谐,过节送礼,有时间吃饭,做得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半点问题。 阴奉阳违于他而言并非难事。 这一次却是唐铃惠先坐不住了,偏挑了中秋这么一个日子,当着大家的面问他是不是又跟那个小明星搞到一块儿去了。 这一次他已经和唐珞领了证,主动权全然在他手中。 唐铃惠亲手堆起的火药,傅裴南便也顺手点燃了它。 他当众公布了婚讯,而那个现场他实在不想再回忆一遍。 这件事像晴天霹雳一样劈头砍下来,破坏了那个本该和乐融融的节日。 只是这一点上,他也向来佩服长辈们在小得小失上不能释怀,却在一些重重碾压下来的“灾难”面前迅速调整自己心态的能力。 气氛一度僵持到冰点,他又坐了一会儿便借故有事离开了爷爷家,买了张机票来到了上海。 这几天他家人没有再和他联系。 他也开玩笑和陈文宇说:【估计是想把我开除祖籍了。】 陈文宇一直在北京替他善后,昨天来了一条微信,说爷爷心底里挺高兴他能和一个喜欢了这么多年的姑娘成家,当年的事是他妈妈做得不好,但他一句话不说就和姑娘领证,这做法欠妥,会让家里人感到被背叛,让他找个机会主动和爸妈好好聊一聊,也把姑娘带回来给大家见见。 他也让陈文宇代为转达,说他知道这件事做得不好,让陈文宇代他和爷爷道歉。 想达成一个目的可以有千万种办法,而一旦掺杂上感情就会变为一团乱麻。 玫瑰是我偷的 第104节 他沉默良久说了句:“先去看办公室吧。” “哦。” * 一下午他们看了三个写字楼,一处在徐汇,一处在静安。 唐珞挺喜欢静安的氛围,相比一夜之间开发起来的浦东,静安的一切都像是经历了岁月一点一滴自然生长出来的。 窄窄的道路,两侧茂密的梧桐树。 在离恒隆广场步行不到十分钟距离的街道上,竟然还可以吃到一碗价格25元的牛肉面。 看了写字楼两人又随处转了转,唐珞虽没怎么说话,不过傅裴南知道她挺喜欢这儿,便问了句:“那就定这个?” 唐珞点了点头应了声:“嗯。” 察觉到傅裴南心里有事,唐珞一下午也安安静静没怎么说话。 上了车,傅裴南发动车子,手握方向盘问了句:“接下来去哪儿?” “回家吧!晚上我来做饭。” “那我可有口福了。” 车子发动,唐珞坐在副驾驶上也没闲着,用app点了些食材,准备晚上简单做个三菜一汤。 到了家时菜已经送到了一楼大堂,傅裴南拎着上楼,到了家唐珞略感疲惫,甩了鞋子便“砰—”地倒在了沙发上。 傅裴南步入厨房把菜放入冰箱,也走到唐珞旁边坐了下来。 唐珞顺势小猫一般窝进他怀里,撒娇似的说了句:“累累。” “那给你贴贴一会儿。” “好哦。” 秋季的黄昏总格外浓墨重彩,六点时分天空又涌起了一团团火烧云。 家里没开灯,没一会儿屋内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了下来。 奔波了一下午的唐珞几乎要浅浅入睡,而正是在这时,傅裴南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嗡—嗡—”地震了起来,在落针可闻的室内显得有些骇人。 唐珞吓了一跳,起身看了一眼,见他手机屏幕上只显示一个字——爸。 是傅裴南的父亲。 傅裴南平时和父亲交流不多,从小便是如此,不过在工作上却总有莫名的默契。 尤其这几年,他能感到父亲的一切举动都是在为自己铺路。 傅裴南看了一眼,也大致猜到他爸爸这次忽然打过来是为何事,顿了两秒拿起手机滑动接听,应了声:“喂,爸。” 傅泗礼并未立刻开口。 他大概也未想好这件事要如何同儿子开口,傅裴南也全然不知该以什么方式应对,父子二人对着手机沉默着,却又敏感地觉察着彼此对这次这件事的态度。 傅泗礼知道儿子做事有分寸。 他也知道电话那一头,他父亲已经原谅了他这次的做法。 不知过了多久,傅泗礼问了句:“在哪儿呢?” “我在……”说着,他清了一下嗓,“我在唐珞这儿。” “唐珞就是你娶的那个女孩儿?” 傅裴南应了一声:“嗯。” 傅泗礼贵人多忘事,他依稀记得妻弟唐少强娶过一任太太,那太太带回来一个女孩儿,后来他儿子跟那个女孩儿谈起了恋爱,不过这些事多是唐铃惠在管。 娱乐圈的事他更是两耳不闻,不大记得那姑娘叫什么名字,只记得她和唐铃惠一样姓唐。 傅泗礼说了句:“她在你旁边吗?” “在。” “方便的话让她接一下电话。” 唐珞在一旁密切关注着两人的对话,这句话不必傅裴南说,她自然也听到了。 她接过傅裴南手机应了一声:“喂?” 多的一个字也说不出。 又是一阵沉默,只听对面说了一句:“这次重庆集团会议,你有空叫傅裴南带你一块儿过来,到时一起吃个饭。有时间吗?” “有的。”顿了顿,“好的。” 作者有话说: 浅更一章? 第83章 周一下午三点, 航班飞抵江北国际机场。 下了飞机有公司商务车来接机,一辆七座的黑色奔驰,司机穿白衬衣, 戴黑领带,手上戴了一双白手套在前面沉默地开着车, 这一切看上去都很盛茗。 傅裴南一身黑西装,打了一只橄榄绿的领带。 唐珞则穿了一条橄榄绿的连衣裙, 外面套了一件黑西装,西装款式并不是休闲的那一类,而是有些严谨和刻板。 这一切也很盛茗。 傅董前两日从北京飞抵重庆, 在位于北碚的一处温泉酒店下榻,也为二人在酒店定下一间套房, 特派了司机来接。 重庆是一座饱经风霜的城市,战时陪都, 抗战时经历了日本长达五年的狂轰乱炸, 防空洞随处可见。 川渝人民向来活得真实且乐观, 解放后大量防空洞被重庆人民改建为火锅店,也因此有了最具重庆特色的洞洞火锅。 车子驶入缙云山群, 便看到一处四面环山的庞大中式建筑群, 便是他们这几日下榻的酒店。 建筑群间泉水缓缓流淌,真正做到了山中有水,水中有山。 车子径直驶入,在一栋白墙黑瓦的建筑前停下。 时间已是傍晚, 建筑内正亮着金灿灿的灯光。 年轻时总是很容易被西洋的纸醉金迷所吸引,把中华的传统文化批判得一无是处, 这一点傅裴南也未能免俗。 而到了而立之年, 倒越来越能懂得欣赏中式的韵味, 耳边也时常回想起小时候爷爷常常挂在嘴边的那些话。 “所有的奢侈与精致都已经被老祖宗们玩儿到了极致,只可惜经历了上百年的战火,很多手艺都已失传。你们现在看到的、吃到的,都是老祖宗们玩儿剩下的。” 抵达目的地,司机打开了阅读灯回头轻声说了句:“到了,傅总。” “好,谢谢。” 服务生走上前来帮忙提行李,傅泗礼左膀右臂的男助理郑安也在房间前迎接,说了句:“董事长还在休息,请傅总、唐小姐先在房间休息,晚上董事长定了七点半的晚宴。” 唐小姐,这三个字听着并不顺耳。 郑安跟了老爷子十多年,老爷子什么大事小事都和他通气,既然他知道这位小姐姓唐,那大概也不会不清楚他们已经结婚了的事实。 傅裴南提醒了句:“嫁了人就不能再叫小姐了吧?” 郑安怔楞了一瞬,回了句:“好的。” 一行人拾级而上,训练有素的服务生介绍着酒店摆设。 这是一间总统套房,房间露台上设有一处汤泉,汤泉外便是沁人心脾的山山水水,很静也很悠远,的确是个闲时前来度假的好去处。 安顿好二人,郑安与服务生先行离开,傅裴南看了一眼时间,此刻是晚上六点。 一路舟车劳顿,唐珞已累瘫在了床上。 傅裴南走上前去问了句:“累了吧,你先去泡个汤泉?” “那你呢?” “我还有点事要处理。” 唐珞换了一条真丝吊带睡裙合衣入浴,半露天的汤泉,不过此处建筑与建筑之间相隔甚远,借着巧妙的园林设计竟没有半点被偷窥的可能。 汤泉旁放了一个木质托盘,上面放了些茶具,只不过茶并未泡好,唐珞便喊了声:“老傅!” 一旁刚打开电脑的傅裴南十分有眼力见地应了声:“哎!” “泡茶。” “来了。” 这顺从的小弟模样看得唐珞直想笑。 晚宴定在晚上七点半,老爷子无论公事私事都一向准时,到了七点五分,傅裴南便合上电脑走到汤泉旁,在唐珞侧后方蹲了下来:“起来了唐珞,七点半的晚饭。” 这一路舟车劳顿,唐珞泡在汤泉内有些昏昏欲睡,不过还是借着傅裴南的力出了浴,简单补了个淡妆便同傅裴南一起走向了餐厅包间。 老爷子人还未到,等待的时间里两人未言一语。 唐珞可以感觉到仗着自己独子的身份在唐铃惠面前有恃无恐的傅裴南,在面对自己父亲是还是有些生疏和紧张。 之前她从未见过傅裴南的父亲,只与唐铃惠有过些许交集。 唐铃惠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太太,重门第,爱面子,几年前唐珞觉得她有手段,如今混了几年社会才明白唐铃惠不过是个纸老虎,傅泗礼才是背后真正的狠角色。 她可以感觉到这一次见面,傅泗礼对他们婚姻的态度若是便是,不是便不是,并没有太多回旋的余地。 不过她也感到自己手中握有一张底牌。 出发前夕她曾问傅裴南:“如果你爸爸反对怎么办?” 当时他上身光着,下面穿了一条笔挺的西装裤,半仰在床上怀里抱着她,说了一句她能记一辈子的话。 他说:“那我们亡命天涯。” 她抬头望向他回了一句:“好!我跟你走。” 傅泗礼提前五分钟到了包间,傅裴南与唐珞双双起身,傅泗礼一边走进来一边道:“坐。坐。” 傅泗礼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尤其这几年身体不好,紧锁的眉头总是很少舒展。 玫瑰是我偷的 第105节 坐下后傅泗礼对一旁服务生说了句:“上菜吧。” 厨房早已备好了菜,菜一道一道上得很快。 各地菜系混合的菜系,当然也少不了川渝特色,红烧肉、葱烧海参、开水白菜、麻婆豆腐、水煮鱼……很快把一张十人圆桌放满。 傅泗礼拿起了筷子:“吃饭吧。” 落了话音,见两个小辈都不动筷,便夹了一块红烧肉到唐珞碗中:“饿了吧,快吃饭吧。” 唐珞双手端起小碗接了过来,回了句:“谢谢。” 傅泗礼浅浅地笑了一下:“不准备叫人吗?” 唐珞怔楞了一瞬看向傅裴南。 毕竟是父子,傅裴南明白父亲言语间的意思,提醒了唐珞一句:“叫公公。” 唐珞又看向傅泗礼,不明白傅泗礼是否是这个意思,见傅泗礼正瞧着自己笑,严肃的目光中透着一丝晚辈看小辈的和蔼,唐珞心里悬了好几天的一块石头才总算落了地,不扭捏地喊了一声:“公公。” “好。” 饭间傅泗礼话不多,只是时不时用公筷公勺帮唐珞夹菜,说了一句:“人比电视上要瘦一些,还是再长点肉的好。”顿了顿又道了一句,“不过也是工作需要。每一个能在自己领域里做出成绩的人都有自己的本事,我都敬重。” 唐珞从言语间感受到傅董对她工作的尊重。 不会认为演员就是“戏子”,也不会劝诫她太瘦了不好,而是尊重她的工作性质。 傅泗礼不算太瘦削,不过吃得极少,这一顿甚至吃得比唐珞还少,吃了点菜便打了个电话跟谁说了一句:“帮我把我书房桌子上那一摞东西拿过来。嗯。”说完便挂了电话。 没一会儿郑安便走了进来,手上提了两个袋子。 “我们家只有裴南一个儿子,家里第一次娶媳妇,按老祖宗的规矩结婚要送三金,我不知道你们年轻人还喜不喜欢这些,就中式的西式的都买了一些。”说着,拿出了首饰盒一一打开。 第一个盒子里是一对金镯,一对金耳环和一条金镶玉项链,十分传统风格的设计。 第二个盒子里则是一条钻石项链。 老爷子出手自然不会露了小气,初次见面,老爷子送的礼物虽算不上稀世奇珍,那颗钻石看上去也不会小于十克拉。 傅泗礼对唐珞道:“听文宇说你拿了金影奖影后,过一阵还要演陈笑生的电影,电影制片厂出品。能演电影制片厂电影的演员都是好演员,就像我刚刚说的,各行各业里能做出点成绩的人我都敬重,配我们家裴南不算亏。裴南今年三十,如今成了家,我也算了了一桩心愿。但你们这次……” 傅裴南打断了一句:“爸,我们在一起八年。” 话未完,傅泗礼也打断了他:“不必解释。我还是不能理解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就这么领了证,你婚礼准不准备办?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们?” 傅裴南哑口无言。 一句“你婚礼准不准备办”让他感到自己此举不仅对不起家人,还对不起唐珞。 沉默一阵,傅老爷子继续道:“但事已至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你是我唯一的儿子,这个媳妇我也认可,傅家独子娶媳妇,婚礼总还是要办的。你有什么想法?没有的话我来安排。” 傅裴南回了一句:“这事儿得问唐珞。” 老爷子操办的婚礼铁定是死板又传统,也不知道唐珞能不能接受。 傅泗礼道:“我来订日子和宾客名单,至于形式怎么办你们自己商量,行不行?” 唐珞正在喝茶,听了这句不小心呛了一下。 这一顿饭下来她也明白了自己这准公公的做事风格,三观很正,没有半点可指摘,剪短的对话颇具建设性,话语像一支坦克碾压着周遭一切向着自己的目标前进。 不过能被这样一位公公认可,她又有何求? 她轻咳了一下回了句:“都听……嗯,都听公公的。” “好。” “还有,虽然你在集团占股不足5%,但毕竟你身份特殊,结婚的事还是得和股东们通个气。” 隐婚隐得不彻底,消息蔓延到全国人民都知道也是早晚的事。 但毕竟只是在股东们之间小范围公开,盛茗集团股东年龄五十岁起步,一不追星二不玩微博,想来这消息也不会立刻被引爆。 且在那支滚滚而来的坦克面前,她之前所有的小顾虑、小矫情都被碾成粉末,变得不值一提。 她没犹豫半秒,回了一句:“好。” * 吃完饭,傅泗礼又望了一眼这一对怕家里反对自己偷偷领了结婚证,只是又说不得骂不得的新婚小夫妻,无奈地摇头叹气,说了句:“回去歇着吧。” 回到酒店房间,刚刚晚饭时的一身紧张卸除,想到老爷子虽不认同他们的做法,却还是接受了他们的婚事,还把接下来的一切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态度,两人都显出欣喜。 今天一天仿佛没忙什么事,只不过赶了一下午的路,又吃了个晚饭,全身却比拍一整晚的大夜戏还要疲惫。 唐珞三下五除二卸了妆,冲了个澡,一头长发高高在头顶盘了个丸子,便再一次泡进了汤泉内。 她拿起手机给婷婷发了条微信:【见完了。】 婷婷:【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甩给你一个亿让你和傅裴南分手。】 婷婷:【哦不,是离婚。】 唐珞:【没有,甚至还帮我们把婚礼都安排了。】 婷婷:【哇哇哇哇哇!这也太顺利了吧!】 唐珞:【真的超级顺利!他爸话特少,说的每一句都是建设性的话,把后面的事儿安排得明明白白,虽然有些安排和我们规划不太一样吧,但我跟他也都是痛并快乐着。】 婷婷:【对哇!】 唐珞:【他家里还是有点介意我们闪婚,但现在想想当初闪婚也是对的。如果没有那本结婚证加持,估计也不会这么顺利。】 婷婷:【对对对,这件事儿傅老板做得超棒。】 婷婷:【哇,闺蜜摇身一变成了影后,再摇身一变成了盛茗集团的少奶奶,这到底是什么坐过山车似的体验?以后我万一婚变姐妹记得带带我。】 唐珞:【完全没问题。】 两人又聊了一下婷婷肚子里宝宝的状况。 宝宝状况良好,只不过肚子太大挺得有点难受。 婷婷又问了句:【对了,现在婚也结了,你们有没有造小人的计划哇?】 婷婷:【照理说傅裴南是独子,他今年三十,家里估计早盼着他结婚生孩子了,你公公今天没催你哇?】 唐珞:【倒是没催。】 婷婷:【那你自己想不想生?】 唐珞:【这句话你昨天问我我都一定会说不想,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又觉得有个宝宝也不错了。】 婷婷:【是吧是吧,人类幼崽超级可爱!】 婷婷:【我跟你讲,我之前也一直觉得自己是不婚不育主义,一开始和林云杰在一起,两个人天天吵架,也根本没有什么要小孩的想法。但后来两个人相处得渐入佳境,就莫名其妙忽然想要个小孩了。】 婷婷:【人都是这样的。你看大自然里的雌性动物,都会想找个安全的地方下蛋,女人一旦安全感足了就是会想要宝宝的。】 唐珞:【。。。】 唐珞:【你这比喻。】 聊得正嗨,冲完澡披了件浴巾出来的傅裴南一点脚步声也没有地出现在了身后,唐珞吓了一跳,连忙把手机往怀里藏,扭头冲他说了句:“你干嘛?” “跟谁聊天呢,还躲躲藏藏?” “跟谁聊天也不能给你看啊,美女的事你少管。” 傅裴南在她身后蹲下来:“行,不管。那请问这位美女还有什么需要我服务的吗?” 唐珞指了指一旁早已凉掉的茶壶:“去帮我泡杯茶吧。” 见唐珞这颐指气使的态度,傅裴南认了似的点了点头:“行,这就给你泡。” 待傅裴南离开,唐珞这才又掏出了怀里的手机:【哎,反正这件事也算告一段落了。】 顿了顿,她又兀自来了一句:【我就要这样跟老傅过一辈子了吗?!】 婷婷:【干嘛干嘛,你不会突然后悔了吧!】 唐珞:【那倒没有。】 唐珞:【就是吧……我忽然发现自己这辈子就睡了傅裴南这一个男人,以后估计也没其它可能了,你说我这个职业身边机会那么那么那么多,当时空窗那三年,怎么就没抓紧多睡几个呢。】 唐珞:【但现在后悔也晚了。】 傅裴南:“?” 他刚刚对着桌子泡茶,一回头就瞥见唐珞又在跟人聊天,两只小手在键盘上舞得飞快,脸上表情还极为丰富。 她越是要躲他就越是要看她到底在聊些什么,结果刚在她背后站了一会儿就看到这段对话。 真是……没有一个男人能从女朋友的手机里活着走出去。 傅裴南穿着浴袍在她身后蹲了下来,唐珞一个猝不及防手机便被傅裴南夺了句,傅裴南又往上翻了翻,之前的对话倒还算正常,这才把手机还给了唐珞。 而此时,不知是否是汤泉温度太高,唐珞脸上早已红得像番茄,怪不好意地冲他嘿嘿地笑:“你看到啦?” 傅裴南在她背后说了句:“后悔?你要什么姿势你我满足不了你,嗯?” 唐珞没羞没臊地回了一句:“我要二十出头小鲜肉的姿势!” 傅裴南:“……” 唐珞:“我要在我耳边喊我姐姐的小奶狗的姿势!” “……” 作者有话说: 傅裴南当晚秒变一夜七次郎? 第84章 不凉不热的仲秋天, 十几个集团高层也陪同董事长在缙云山群的温泉酒店度假。 第二日的早餐,董事长便让傅裴南带唐珞一起。 酒店自助式早餐,集团老总们也都在度假的氛围中, 算是一个比较休闲随意的场合。 认识傅裴南这么多年,盛茗这家公司唐珞也是了解的。做房地产起身, 公司无论从做事氛围、办公环境,乃至到老总们的穿衣风格都格外地老干部风。 玫瑰是我偷的 第106节 傅裴南也向来善于伪装, 一件墨绿色polo衫加一条黑色高尔夫短裤,成功把自己穿老了十岁,混迹在五六十岁的集团老总之间也一看就知是一伙人。 唐珞从昨天半夜便开始思考穿什么的问题, 在脑海里翻来覆去玩了一小时的变装小游戏,最终定下一条黑色连衣裙。 只是今天一早起来换上, 却又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略带赫本风的黑色连衣裙,昨天还觉得裙子端庄, 又不会太过严肃, 在自助早餐这种场合穿再合适不过, 只是今天一换上却又觉得裙子太过时髦…… 于是唐珞垮着个小脸儿问了句:“小哥哥,你看我穿这个行吗?” 小哥哥…… 这又是什么称呼? 傅裴南放下手中的咖啡杯走了过去, 站到她身后透过穿衣镜望着她:“嗯……你是觉得有什么问题呢?” 唐珞提着裙摆左右摇晃:“感觉有点……” “有点什么?” “有点太fancy了, 跟你们盛茗画风不太搭呀。” 傅裴南“噗—”了一声:“那你觉得怎么着才搭?白衬衫、黑西裤,外面再套个黑西装?”顿了顿,“你是董事长点头承认的儿媳妇,还用在这种细节上在意别人怎么看。” “那也是, 我要不还是连衣裙套西装,穿得 business casual 一点?” “不用 business casual, 就吃个早餐, 你穿得casual一点就行了。”说着, 见床单上随意扔着几顶帽子,傅裴南从中拿起一顶鹅黄色圆顶帽走过来戴到唐珞脑袋上,把绑带扯到前,在她精巧的下巴下系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走吧,最近太阳大,注意防晒。”又把手机递到她手上,“手机拿好。” 裙子和圆顶帽很搭,有点欧式宫廷风,好看倒是好看。 唐珞又缠着他问了句:“我美吗?” “美,刚刚一眼就美到了我的心巴。走走走,你男人饿了。”说着,傅裴南搂着她往外走。 唐珞这才开心了,任由他推着往前走。 狗男人越来越会说话了,真是一下子甜到了她的心巴呢。 * 到了餐厅,见傅董事长与助理郑安正在包间内用餐。 虽是包间,不过只是用屏风做了一些隔档,属于半私密半透明性质,且仍需在外面拿餐。 见小夫妻二人走进来,傅董远远朝他们挥了挥手。 傅裴南正弯腰拿盘子没看见,唐珞便独自朝董事长挥手,董事长又做了个首饰,示意他们一会儿去那儿用餐。 唐珞领会其意思,点点头比了个ok,两人全程手语无障碍交流。 傅裴南拿了两个盘子递给她一个。 只是唐珞一大早没什么胃口,围着中式早餐区转了两圈,最终只是舀了一勺白粥,又加了些青菜、荷兰豆、杏鲍菇,便不知再夹些什么。 一旁傅裴南见她大大的圆盘上只零星夹了那么一点菜,便又给她加了块羊排:“多吃点肉。” 夹完,两人朝傅泗礼走去。 能容纳十几人的圆桌,桌上仅傅董与郑安二人。 时间尚早,其他人像是没来。 唐珞与傅裴南同傅董隔了几个座位,在傅董对面坐了下来,大家不怎么说话,只是各自默默进食。 而正吃着,才见公司老总们端着圆盘陆续走来。 大家互道早安,而后坐下默默地吃。 注意到桌上坐着一位陌生的年轻女性,大家自然多看了她几眼,不过大家性格都偏沉稳,也猜到是傅裴南带过来的,谁都没多问一句。 这几年这少爷的私生活一直是个谜。 几年前董事长要拿这少爷和祥云科技的卓家联姻,两家还在此基础上展开了方方面面的合作。 这件事当时在公司传得沸沸扬扬,两方员工在互联网上还以亲家自居,谁成想最后竟一点下文也没有。 男人嘛,花天酒地是天性。 何况又是一掷千金,身材相貌又无可挑剔的傅裴南了,左拥名媛、右抱网红也是正常,他们这些老臣自然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之后几年,公子哥一直以单身自居。 当时没几个人信,只当他私生活处理得好。只不过这几年一直没什么动静,大家才逐渐改观,看来这少爷是真对女孩儿不感兴趣。 今天见他带了个漂亮女孩儿过来,大家也并不意外,只觉得这才对了。 对于这个年轻女孩儿,大家也只当是过眼云烟,就和她背后壁龛上摆的花瓶一样,不过是好看、供人赏玩而已,自然也不会因为这少爷给她倒水、剥虾、嘘寒问暖就高看她一眼。 傅泗礼一盘食物吃光,用洁白的餐巾抹了一把嘴,便坐在原位看着大家。 度假氛围,大家都显得些许随意。 傅泗礼看了看陪自己南征北战这么多年的高层,又看了看对面刚刚成婚,越看越喜欢的小夫妻,脸上流露一丝和蔼的笑意。 又沉默了会儿,傅泗礼这才开口:“我跟大家公布一件事。” 落了话音,大家纷纷向傅泗礼望去。 傅泗礼随意地道:“嘴巴继续吃,耳朵听我说。”顿了顿,“我儿子傅裴南前些日子结婚了。对,已经领了证了,不过酒席还没办。” 一句话听得大家大吃一惊。 不过大家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只是念着董事长在场,几人郑重地放下餐具说着:“恭喜恭喜。” “恭喜董事长,我们小傅总总算是三十而立了。” “同喜同喜。” 寒暄着,大家又暗自猜测这会是哪家的千金? 之前没怎么听说过,难道是国外回来的? 在修图技术发达的当下,美貌在互联网上一文不值,但在现实生活中,绝对的美貌依旧是高度稀缺的资源。 千金大家没少见,真正漂亮的依旧是万里挑一。 于是大家见到唐珞第一眼,只以为她是哪个网红,而从未往哪家千金去想。 只是一听说两人已经领了证,大家便又觉得她家境不凡,到底不相信傅家会娶一个家境平平的女孩儿进门。 而在这时,傅泗礼又道了一句:“给大家介绍一下吧,这是我儿媳妇唐珞,两人处了挺长时间,情投意合,如今修成正果。我儿媳妇职业是演员,年初刚拿了影后,不知道大家有点印象没有啊?”说着,宽厚地笑了两声。 毕竟不是绝对私密的场合,唐珞脱了墨镜却一直戴着帽子,大家都没看清她正脸。 大家有一个是一个都是日理万机的人物,自然没时间追剧看明星,不过以唐珞的国民度,他们自己不知道,也总该听身边妻女们提过她。 演员? 大家在震惊之余,桌上一阵沉默。 傅家这等的门第,傅裴南又是独子,娶媳妇自然该是精挑细选,找个门当户对的小姐联姻,以保家族后顾无忧,稳住子孙世世代代的财富。 只是万万没想到,傅家竟会迎娶一个明星做儿媳? 且看董事长这态度,竟是完完全全的悦纳之意…… 第一个主动与唐珞交谈的是坐在她旁边的王总,四十多岁,不过在在座各位面前似乎也只能被称作“小王”,级别自然也没有其他人高。 随一阵椅子拖动的声响,王总起身伸出一只手:“你好你好,我王磊。” 唐珞也起身与他握手:“你好,唐珞。” 能做到管理层的人交谈sense一定不会差,只看他愿不愿意拿你当一个人物去交涉:“久仰久仰,我说呢,刚刚就觉得眼熟。大影后,不可能没听说过,我女儿特别喜欢你。” “谢谢谢谢。” 说话间,又一位老总站了起来:“你好,高东兵。” 看来这位级别要高一些,只听董事长对唐珞介绍了句:“西南区区总。” 不过主动打招呼的还是少数,尤其从京城过来的几个老总,只是默默继续吃饭,不愿自降身份对二世祖娶进来的小媳妇过多示好。 一旁傅裴南也只是拿着刀叉继续进食,余光都不撇过来一眼,任由唐珞一人应对着这场合…… 傅泗礼见状便挨个把大家 cue 了一遍:“这位张总,我们董事会董事。” “马总,盛茗科技ceo。” 被董事长cue到,大家自然要给董事长面子,只得起身道句“你好”,唐珞也十分商务地同大家握手。 * 在缙云山群,唐珞度过了格外难忘也格外特殊的几个日夜。 有时会陪同公公、傅裴南一起和几个老总吃饭、喝茶、钓鱼,而从每次三三五五的组合与他们的交谈中,唐珞都能获得不少信息。 盛茗水之深、之混,自然也可见一斑。 董事、区总、ceo,能在这些位置上坐稳的自然没一个容易角色,虽然此行重庆,陪傅泗礼一同前往的多是傅泗礼亲信,但觥筹交错、一言一行之间,仍让人感到城府颇深。 这一次亲眼见了傅董,见了集团高层,亲自打过交道,唐珞才第一次意识到在婚姻选择这件事上,傅裴南独自一人所面临的压力远比她以为的要大。 她也第一次意识到,傅泗礼身体不好,未来五六年之内面临退休。 父子二人要维|稳这局面完成权力交接,日后傅裴南又要独自一人玩转这浑水,该是有多么不易。 她悄然有些心疼他,也暗暗想着,之后一定要用自己的方式协助他。 不过此行,她也对他的家庭改观不少。 之前总觉得他家人不够爱他,作为豪门独子的荣宠有,却缺了几分切身的关怀。而如今见了傅董事长才明白,自己这公公虽表面上不显不露,心里却还是很爱自己的孩子。 明明只要牺牲儿子一些什么便可以获得万全的局面,他却还是容许了他去过一个“正常人”的人生。 这样的成全令她动容。 又一场饭局结束,回到房间时傅裴南已精疲力竭,一进门便扯开了领带,只是领带却越扯越紧。 唐珞立刻眼力见十足地道:“我来我来。”说着走上前去,纤巧的小手一动,缠在一起的领带便丝滑地解了开来。 傅裴南垂眸睨她:“今天怎么表现这么好?” “知道了老公挣钱辛苦呗。” 傅裴南听了浅浅笑了一下,摸摸她后脑勺:“乖。” 作者有话说: 玫瑰是我偷的 第107节 浅更一章? 第85章 那一晚傅裴南在床上抱着她, 两人关了灯却不睡觉,唐珞喊了他一声:“老公。” “嗯?” “感觉这一趟还是挺顺利的呢,明天你爸他们就要回去了吧?” “嗯, 还问我们回哪儿。” 唐珞抬头看着他:“那你是怎么说的呀?” “说先不用管我们,我们待两天再走。” 这一趟来重庆光忙着陪老爷子了, 还没和唐珞好好逛过。 他知道唐珞最爱川渝,想留下来再陪她待两天。 果不其然, 唐珞语气里透着兴奋道:“我们去趟成都吧,一直想跟你再去一趟成都来着。” “可以,都听你的。” “那我们开车去!”说着, 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我好想吃红糖冰粉, 今年还没吃过呢。” 记得之前去成都玩,唐珞一天起码要炫两碗冰粉。什么葡萄干、山楂片, 平时塞进她嘴里她都要吐出来的东西, 放进了冰粉里她却爱吃, 还吃不够。 后来回了北京,每次去火锅店、川菜馆她都要先炫它一碗冰粉开开胃才行。 “好, 吃, 想吃什么都吃。” 唐珞却忽然一下坐了起来,还顺手拍亮了头顶的圆灯:“我现在就想……”说着,伸手搡了搡他。 唐珞仿佛每隔一阵就要来这么一下,想吃什么东西不管时间几点必须要立刻马上吃到, 想去什么地方,不管不顾非要去, 得不到满足就要闹。 “宝宝, 你看看你, 这两天肚子都吃出来了。”说着,他伸手摸了摸她有些圆鼓鼓的小肚皮。 唐珞把他的手按在自己肚皮上:“老公,这不是吃出来的,这是我们的宝宝呀。你快看看附近有没有卖冰粉的,就帮我点个外卖嘛。” “行。” 于是傅裴南在床头半仰着身子点开了外卖软件。 也好在重庆夜生活丰富,即便此刻已是半夜,附近竟还真有店在开,傅裴南便下单了一碗冰粉:“喏,下单了。” 唐珞甜甜地来了一句:“爱你。” 傅裴南又半仰着刷了会儿手机,刚刚还觉得万无一失的冰粉竟出了状况: 【您的外卖长时间无骑手接单,请及时关注。】 傅裴南又点进app看了一眼,果然一直没有人接单,便道了句:“宝宝,现在这个时间没有骑手接单了。” 马上要到嘴边的冰粉就这么飞了。 “那怎么办呀!我真的好想吃一碗冰粉,一刻也等不了了!”撒娇里混着撒泼的语气,就差直接躺地上打滚,“老公你下去给我买吧,我真的怀孕了,真的有宝宝了,真的想吃冰粉,吃不到宝宝就要和我闹,真的。” 噗— 看来宝宝这个梗是过不去了,为了一碗冰粉孕妇都扮上了。 唐珞拿胳膊搡着他,整个人代入到自己怀孕了想吃一碗冰粉,狗老公却一点也不体谅她,只顾自己睡觉的情绪里走不出来,越代入便越觉得委屈,眼泪差点没掉出来:“为了宝宝你就跑一趟嘛!我真的怀孕了!” 只是此刻凌晨一点,他应酬一天实在累得要命。 “老婆,你要是真怀孕了,别说你想吃一碗冰粉,就是你指名点姓要吃成都那条街的冰粉,我二话不说现在就开三小时车给你买回来。” 唐珞跪坐在床上把抱枕往床上一摔:“狗男人,对老婆和孩子还真不是一个劲儿!对孩子可以这么好,老婆就不行是吧?”说着,“啪—”地把灯一关便背对他躺了下来。 一副“我真是看错你了”的模样。 也不知这一天的唐珞是怎么了,大半夜的为了一碗冰粉又哭又闹,因为那么一句话还跟他闹上别扭了。 傅裴南伸手拍了拍她肩膀:“老唐。” 却见唐珞反应激烈,肩膀一抖便把他的手抖开。 “生气了?” “分手吧,别过了!” 一碗冰粉都不满足她,大半夜的让她为了一口吃的受这委屈! 还说什么你要真怀孕了blablabla…… 傅裴南下了床走到她床边,扭亮了她那一侧的床头灯,灯一亮吓了一跳,就为这么一点小事她还哭上了? 傅裴南搭坐在她床边喊了声:“老唐。” 唐珞不理会他,翻了个身继续默默掉眼泪,越想越觉得委屈那种。 恋爱时的甜蜜让她觉得狗男人对她的好是没有底线的,今天她可算是摸清了他的底线,原来他的底线就这么浅,就是半夜时的一碗冰粉。 傅裴南坐在一旁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行了行了别哭了,这就去给你买。” 唐珞只回了句:“不用了,现在买回来也吃不下了,气都气饱了。” “一会儿买回来看你吃不吃。”说着,傅裴南下床穿衣服。 穿好了西装裤,皮带的金属纽扣“啪—”的一声扣上。 唐珞依旧赌气道:“买回来也不吃!” 傅裴南没应声,只是穿好衣服拿上床头柜上的车钥匙出门。 导航导到刚刚那家店,只是驱车赶去时那家店已经关了门。 看着紧闭的蓝色卷帘门,傅裴南思绪烦躁连拍了好几下喇叭,又冷静下来在app上搜“冰粉”,搜了半天才在二十公里外找到一家串串店卖冰粉。 这一回他先打了个电话过去,老板却来了句:“我们刚打扫完,马上关门了。” “能等我半小时吗?我马上开车过去,打包完就走。” 老板问了句:“你要什么啊?” “冰粉。” 就一碗十块钱的冰粉? 老板回了句:“等不了。”便“啪—”地挂断了电话。 傅裴南这辈子哪看过这脸色?骂了句国粹,险些摔了手机。 他又耐着性子在app上找,只是这大半夜的让他上哪儿找冰粉? 想着家里哭哭啼啼的唐珞,傅裴南忽然一瞬间竟感到了绝望。 他开着车漫无目的地走,这一片又远离市区,开了好久才看到一家火锅店还在营着业,不过客人已经走光,服务员们都在打扫准备收摊。 傅裴南停好了车走进店,问了一句:“你们这儿有冰粉吗?” 有了上一回的经验,不等老板回答傅裴南便给出了让人无法拒绝的理由,什么老婆怀孕了,大半夜又哭又闹非要吃冰粉,吃不到就要跟他离婚,说着直接扫码给人转了一千过去。 听着“支付宝到账,一千元”的播报,老板定在原地看了他好一会儿。 这个时间厨房也早已打扫好了,不过听他这么一个情况,没办法,还是进厨房帮他搞了一碗,递给他时还说了一句他“耙耳朵”。 搞到了一碗冰粉,傅裴南总算松了一口气。 只是又想到临出门时唐珞那状态,只觉得一碗冰粉也不足以哄好她,见旁边一家水果店还开着门,又买了些水果这才驱车回酒店。 傅裴南刷了房卡进门,见房间里一片漆黑。 轻手轻脚走进去,走到了唐珞床边,也不知她睡了没有。 折腾了一天他感到精疲力竭,一想到唐珞就这么入睡,也不知第二天睡醒了又是什么态度,他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而叹了一口气正要起身,唐珞却轻轻从背后抱住了他的腰。 “老公对不起……” 一句话听得他心都要化了。 回来时还在想过后要如何和她复盘这一次的争吵,闹归闹,分手之类的话还是不应该轻易说出口,说多了他也会感到寒心。 只是他一句话也没有多说,他明白她全都懂。 他轻声问了句:“冰粉买回来了,起来吃好不好?” 唐珞应了声“嗯”便起了床。 傅裴南打开了包装盒,舀了满满一勺冰粉递到她嘴边,一口冰冰甜甜的冰粉下肚,唐珞只觉得什么坏心情也都烟消云散了。 自己刚刚竟因为一碗冰粉和他又哭又闹,现在回忆起来也怪不好意思,唐珞便找了个理由给自己找补:“可能是姨妈快来了。最近有点累,经前综合征有点严重吧。” 傅裴南摸摸她的头:“好好好,老唐宝宝不生气了就好。” 稍不留意,再一看一碗冰粉已经被她吃完,傅裴南愣了一下道:“看来是真想吃冰粉了,刚刚是我不好,亲一个。”说着,往她毛茸茸的头顶亲了一口。 唐珞给他上眼药似的把碗底的那一点渣渣也舀起来吃了个干净,又指着地上的西瓜道:“老傅宝宝,这个西瓜我也想吃。” “好。”说着,傅裴南打了前台电话。 过了会儿服务生上门拿水果,又过了会儿,便把一袋水果切成了一盘漂亮的果盘送上门。 唐珞又把水果吃了个大半,这才心满意足地睡下。 * 唐珞出门时姨妈总不大准时,之前每逢换了剧组的第一个月,她姨妈总要推迟个几天才来,最晚一次推迟过两周。 这一次明明日子将近,她却胸不涨,腰不酸,肚子也不疼,只不过脾气见长。 每当姨妈推迟时,她情绪也比平时经前更加不稳定,她便也没过多在意。 折腾了一夜,第二天两人都睡到下午才醒。 去餐厅吃饭时问了一下酒店经理,经理说傅董事长一行人已经退房离开。 两人吃了个便饭,便打包行李驱车前往成都。 两人在成都都有不少朋友。 玫瑰是我偷的 第108节 这几年成都这座城市广受年轻人欢迎,他们身边许多北京、上海土著的朋友也都在成都买了房,闲时过来吃吃火锅、看看大熊猫。 赶到成都的第一个晚上,两人便呼朋唤友在火锅店好好聚了聚,其中不乏两人在美国共同结识的朋友。 朱星辰也恰在成都,不过他并没有来到现场。 两人的结合让大家颇感意外,只是意外过后,还是收到了铺天盖地的祝福。 婚后首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公开,唐珞也感受到了婚姻受大家祝福是何等的幸福。 杯盘狼藉、觥筹交错。 唐珞兴致颇高,因此也饮得开怀。 时间不知不觉间已入了后半夜,唐珞看了一眼手机,见朱星辰不知何时来了条信息:【珞姐新婚快乐。】 唐珞回了他一句:【谢谢!】 * 结束了川渝之行,傅裴南飞回北京,唐珞则飞到了大西北拍戏。 原本定于上海的培训计划因一些原因被迫取消,因着故事发生在冬季,时间太紧,陈导便提前了开机时间。大家在西北进行了一周的紧急培训便开拍,一边拍一边弥补相关知识技能。 陈导调|教演员很有一手。 记得之前拍《姑姑》时,赵导总是一边激发她一边一遍遍地“压榨”她,像是要把她所有的情感都榨出来,每次下了戏回家都感到万分疲惫。 而陈导更偏于引导,一点一点地帮助她进入情境。 这一次的拍摄环境有些艰苦,又是沙漠、又是雪山,只是于她而言仍是享受更多,她也久违地感受到了两个同频共振的演员一起飙戏的痛快。 拍戏时她心里也隐隐有种预感,这部片子大概率是要拿奖。 电影一开机便太过投入,经期不知不觉间推迟了两周她却也没有发现。 她只是每天早上醒来发现姨妈没来,会嘀咕一句怎么还不来,而并未过多深想。直到一日因着天气原因放了半天假,她这才猛然想起这件事,往上翻了翻聊天记录,见自己上一回同傅裴南讲自己姨妈来了,竟是在48天前…… 她隐约意识到什么,在外卖软件叫了一支验孕棒。 验孕棒到了,她按着说明书静置了五分钟,期间一直忐忑地在洗手间外走来走去,五分钟后才眼一闭心一横地走进去看了一眼。 两道杠。 她真的怀孕了。 那一刻的心情她这辈子都忘不掉,孩子一耽误事业、二影响身材相貌,她总觉得自己是不想太早要孩子的,只是孩子就这样意外地到来,她第一反应竟还是欣喜。 欣喜中夹杂着崩溃和纠结。 陈导的电影是她一定耽误不得的,她一方面担心自己身体太弱,受不住这样艰苦的拍摄,一方面又担心傅裴南乃至傅家知道了她怀孕的消息,会阻拦她继续在大沙漠拍戏。 怀着忐忑的心情,唐珞不顾此刻是工作时间,直接给傅裴南拨了个视频电话。 电话很快接起,傅裴南一身西装坐在老板椅上,周围像是围了许多人,不过随着他一声“喂”周围的讨论声也迅速淡了下去,一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他在办公室也就算了,他莫非是在开会? 傅裴南问了一句:“怎么了?” 毕竟有太多人在场,唐珞多说一句都觉得尴尬,只用唇语小声问了句:“在开会吗?” “嗯。” 冷冷淡淡的语气,唐珞便也只是“哦”了声回了句:“那你先开会。”便挂了电话。 傅裴南知道她大概有事,否则她也不会在工作时间直接一个视频打进来。于是会开到一半,他借口离开,回到了办公室,又把视频电话拨了回去。 人在公司,他整个人的语态依旧处在很商务的状态:“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 傅裴南半哄半威胁似的道:“怎么了?快说,再不说没机会了啊。” 唐珞这才纠纠结结地开口:“哎呀,就是……” “怎么了?” “我那个了……” “哪个了?” “我怀孕了”四个字唐珞怎么着都说不出口,嘀嘀咕咕了半天最后来了一句:“哎呀,说不上来,我发给你你自己看。”说着,把两条杠的验孕棒图片发了过去。 傅裴南看到只来了一句:“这是什么?” “……” 唐珞的分享欲已经从满格100锐减到0,随着一句“这是什么”又从零减为负数。 她撂下一句:“算了算了,不跟你说了,你忙你的吧。”便挂断了视频。 简直是个大笨蛋,自己快当爹了都不知道。 不到半秒,傅裴南又立刻回了一个视频过来,继续问:“刚刚那是什么东西啊?” 唐珞翻了个白眼:“就是那个呀!”说着,她用文字打下“验孕棒”三个字点击发送,又问了句,“我发文字了,你看到了没?” 傅裴南像是松了一口气:“哦,我还以为你阳了。”顿了顿,“两条杠是什么意思?” 唐珞小心翼翼分享自己有了宝宝的喜悦,却被老傅宝宝的直男式发言气得心脏快骤停两回,她又撂下一句:“两条杠就是不出意外的话你可能要当爸爸了!”说着,又一次挂断了电话。 傅裴南呆愣在原地。 他又回拨了一个视频,唐珞挂断。 再回拨,再挂断。 唐珞“哒哒哒—”打下一句“你先好好回回味儿,想想这孩子到底要不要你再来找我吧”,打完,点击发送。 傅裴南秒回一句:【要。】 【你先在那儿老实待着,我马上过去找你。】 作者有话说: 后来他们有了一个宝宝,乳名小冰粉。? 第86章 第一次遇到这种意外, 也是怪刚领证那一阵仗着已经合法,带着“万一中奖了大不了生下来”的想法两人都没有好好做避孕。 唐珞又欣喜又崩溃,当然希望这一刻傅裴南可以陪在她身边, 不过想着一路路途遥远,还是回了他一句:【老公, 还是先不要过来了,验孕棒不一定准, 等我明天请个假去医院查一下,确定是真怀孕了再说。】 傅裴南:【我今晚过去,明天我们一起去医院。】 唐珞:【这边可远了, 下了飞机还要坐两小时大巴,路况也很差, 而且你今晚飞过来大巴早都停运了。】 傅裴南:【放心吧,我有办法。】 好在他在附近还有个朋友, 挂了电话, 傅裴南先去开完了会, 而后便赶到机场搭了最近一班的航班飞到了附近机场。 落地后朋友来接,傅裴南来不及多解释, 借了他的车便开往唐珞所在的小镇。 为了取景沙漠, 剧组入住在格外偏僻的镇上,旁边就是戈壁,气候、道路都很艰苦。 路途崎岖,加之又是夜车, 一路上并不好开。 当时唐珞坐剧组大巴来的,自然知道这一片不好开车, 于是也有些提心吊胆, 生怕中间酿成什么意外, 也格外后悔自己刚刚为什么没有阻拦他。 为了不影响他开车,她也不敢频繁发微信、打电话。 而到了凌晨一点,傅裴南终于来了一条微信说:【到楼下了,几号房?】 【402】 又过了会儿,门口响起“咚咚”两声敲门声。 唐珞连忙跑去开门,见傅裴南风尘仆仆站在门外,白衬衫上不知在哪儿沾上了一道灰,头发也乱了。 小镇宾馆,条件不好也在预料当中,不过真到了现场才发现这儿比他想象的还要差许多。 屋顶一盏白炽灯亮着苍白的光芒,眼前是担心了一晚的唐珞。 傅裴南连忙把唐珞揽进了怀里,拥抱了许久唐珞才回过神来一下下捶打着他:“你吓死我了,非要深更半夜过来,你五分钟不回微信我就总觉得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怕影响你开车还不敢打电话,这里路很难开的!” 傅裴南顺顺她的毛:“放心吧,能有什么事儿。” “那万一呢!万一你死了呢,你让我和宝宝怎么办?” 傅裴南也不知是不能理解一个妈妈刚有了宝宝时,因过度保护而产生的被害妄想症式的不安全感,还是真的如此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再轻松不过的口吻来了一句:“放心吧。万一我真出了什么事儿,你肚子里就是傅家唯一的希望,我爹还不拿你当菩萨一样供起来,日子比现在只好不差。” 唐珞听得气不打一处来,一下下更用力地打着他:“混蛋啊你,说这种话!我是怕自己日子过差了才会担心你出事的吗?”说着,眼泪差点没飚出来。 傅裴南两手架着她咯吱窝,轻轻一抬便把她抬了起来往里挪了个地方:“日后老爷子走了,傅家的家产也都是你的了。等过了两三年,你把我忘差不多了,你就是腰缠万贯的小富婆,恋爱想怎么谈怎么谈,岂不美滋滋?” 唐珞气得扬起了小手:“你再说,再说我可扇你了!” “你扇。” 唐珞一只小小的手掌举在半空中,终究没舍得落下,而是在他嘴唇上用力吻了一句:“傅裴南,我真的爱你。哪怕把全世界放到我面前让我来换你,我也不换!” “我也爱你。” “还要你刚刚说的,不论你是以什么样的方式离开了我,两三年的时间根本就不足以忘了你,恐怕一辈子都不足以忘记!这件事我们都已经试验过了不是么?”说着,唐珞眼眶一下子泛起了猩红,眼睛灼烧,却最终没有一滴眼泪滴下来。 傅裴南也一下子红了眼眶,把她揽进了怀里:“好好好,不说这些。” 唐珞两手把着他的肩推开他,与他对视:“所以为了我,以后都不准再做危险的事情了,这是命令!” 傅裴南红着眼,满脸的无奈与宠溺:“好,我遵命。想死你了,让我抱一会儿。”说着,他用力把她揽进了怀里,恨不能把这个小小而充满能量的身体融进自己心里。 抱了好一会儿,“久别”重逢的浓浓思念才逐渐地化开,傅裴南饿了一晚上的独自也开始咕咕叫了起来。 傅裴南在她耳旁道:“听到了吗?你老公饿了。” 唐珞轻哼了声:“叫你别来,我这边条件艰苦,你根本受不了好吧。你来了别说照顾我了,我还要听你在旁边喊苦喊累,根本就是添乱!” 傅裴南忍不住地笑了一下:“什么叫条件艰苦我受不了,你都受得了,我有什么可受不了的?” “你一个娇气包大少爷,不懂人间疾苦当然受不了啦。” 娇气包? 玫瑰是我偷的 第109节 傅裴南没跟她计较,拖着饥饿又疲惫的身体走到泛黄的床单边坐下,任唐珞树袋熊一样往他身上爬,最后跨坐在他大腿上。 傅裴南的西装料子碰上唐珞的真丝睡衣总有些打滑,唐珞两手紧紧搂着他脖子,他也托着她屁股,免得她摔下来。 一个不留意,又滑了一下。 傅裴南便干脆搂着他躺倒在床上:“趴我身上,小心别滑到地上,我会心疼。” 唐珞切了一声:“我看你是心疼宝宝吧。” “更心疼你。” 唐珞嘴巴撅得像一头小猪:“我信你个鬼!狗男人坏得很!”说着,整个人趴在了他怀里,“我重不重啊?来了这儿又是碳水又是肉,感觉都胖了好几斤了。” 傅裴南刚好被她压着心窝,压得有些喘不过气,却还是硬憋出一句:“不重……一点都不重……” 唐珞又使劲儿往他身上压:“让你感受一下一个家庭的重量!” “嗯!感受到了,是有点重。” 又趴了一会儿唐珞才一个翻身躺到了床上,终究是心疼他一晚上没吃饭,起来翻了翻抽屉:“我这儿只有泡面你吃不吃?” “吃。” 唐珞轻嘁了声,才不信这娇气包大少爷能吃得下泡面,从行李箱翻出了一碗番茄味的自热火锅,一边撕开包装袋一边道:“算啦,看在你一路辛苦的份上,给你搞一碗我珍藏已久的高级版泡面。” * 两小时的夜路他赶了,十几块的自热火锅他吃了,看到卫生明显不达标的浴室,他甚至忍住没说一句嫌恶的话语,还进去洗了个澡。 本以为能够摆脱老唐对他“娇气包”的印象,像蹦床一样一躺便往下凹陷的劣质软床,却实在让他难以入眠。 傅裴南睁眼望着天花板,也不知枕边的唐珞入睡没有,便叫了声:“老唐。” “嗯?” “这床太软了,我睡不着。” 唐珞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那你要我怎么样?” “……” 娇气包大少爷睡得惯的那款床垫,每一根毛都采自马尾最柔软的毛发,经工艺师纯手工打造,一张床垫的价位能在二线城市全款买房。 这床垫他走到哪儿买到哪儿。 之前在上海置房他买了一张。 后来领证后他放着顶层复式不住,非要和她同居在她那一层楼的小房子里,仿佛对她的小房子有着浓厚的兴趣。 入住第一天他便嫌弃她们家床垫不够舒服,就这么念叨了几天,果不其然,某天那款床垫的送货小哥便送上门来了。 唐珞道:“这边海丝腾的床垫没有,马倒是不少,要不我明天拔点马尾毛给你做个床垫?” “那倒是不必。”顿了顿,他又叫了声,“老唐。” 唐珞预判了他的预判,只回了一句:“打住。” 她知道亲眼见到了这里的条件之艰苦,他一定舍不得她继续在这里拍戏,何况她刚测出怀孕。 孕前期本就敏感,万一有个什么情况,从这儿开到县城医院起码要一个小时。 但拍戏就是拍戏,开工没有回头箭,何况这还是陈导的戏。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想带我回北京对吧?” 傅裴南没应声。 唐珞道:“老公,这件事你一定要支持我,真的有很多演员他们等了一辈子都没等到一个好剧本,我现在在拍的这部戏,就是那么多人等了一辈子都等不来的好剧本,我万一错过了,真的会后悔一辈子的。在这儿拍戏的这两周,我真的很快乐,就是一个人全身心地投入到一件事情上,同伴都很合拍,你一个眼神对方就能领会你是什么意思,并且完成后的结果总是让人惊喜,这种快乐相信你在工作里也一定有过。” 傅裴南没说话。 唐珞又道了一句:“我相信这就是最好的胎教,所以老公,我需要你的支持。” 沉默许久,傅裴南才开口道:“你都这么说了,我肯定要支持。明天先去医院查一查,不行我留下来陪你,你拍多久我陪多久。” 这才是她想要的态度。 唐珞小小的身子缩进他怀里:“谢谢你,老公。”顿了顿,“如果床太软,那我们睡地板好不好?” “好,我来铺。” 地板的确比过软的软床要舒服许多,两人在套房客厅地板上躺成了两个大字型。 舒服是舒服了,不过在这样一个人生中特殊的日子,两人仍旧翻来覆去睡不着。 唐珞有些倦意,却还是嘀咕着:“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怀上的,如果是在上海那次可就惨了,在重庆陪那些老总吃饭,吸了那么多二手烟,那天在火锅店还喝了酒……” “没事,明天去医院好好查一查。” “明早一块儿和剧组吃个早饭吧,附近有一家小店很好吃。这边的牛羊肉真的特别香,北京上海最好的餐厅也吃不着,真的。” 傅裴南翻过身来侧卧着看向她:“终于舍得公开我了?” “这么大个老公来都来了,藏又藏不住。粉丝那边也早晚要慢慢公开的嘛。” 傅裴南把被子给她掖好:“快睡吧。” * 甘肃的天比上海亮得晚一些,不过当地居民总是很早便起床做活,到了这儿后唐珞便也养成了天未亮时便起床的习惯。 第二天一早六点,小桃过来敲了敲门:“珞姐,我进去了哦。”说着,照往常一样刷了房卡进门。 门一开,只见刚蒙蒙亮的客厅里铺了张白布,又往下瞅,只见白布下竟笔直地伸出了四只脚来。 小桃一瞬间魂都吓没了半条,立刻倒吸了一口气便开始惊声尖叫起来。 唐珞淡定地从床上爬起来,睡眼朦胧对小桃说了句:“关门。” 小桃这才关上了房门,又指着另一双赤脚用唇语问道:“谁啊这是?” 小桃思绪瞬间凌乱,珞姐该该该不会和剧组哪个演员……? 珞姐!你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啊! 唐珞“嘘—”了一声,指了指旁边睡熟的人道:“傅裴南。” 小桃依旧用唇语道:“他怎么来了?” “过来看看我。” 小桃这才松了一口气,走到唐珞身边小声道:“陈导他们去吃早餐了,让我来叫你呢。” “好。” 唐珞应了一声便起床洗漱。 正值秋末,甘肃气温已降到很低。唐珞随意换上一件卫衣,又在外面套上一件冲锋衣,刷了个牙冲了把脸,鸭舌帽一戴便走出了洗手间。 见傅裴南仍在酣睡,唐珞走到他身旁跪坐下来,轻轻把蒙住头的被子掀开一角,伸手轻轻摸了摸他脑袋。 傅裴南有些醒过来的迹象,唐珞便在他耳旁说了句:“老公你继续睡,我出去吃个早餐。” 傅裴南也挣扎着要起,只是看他昨天实在舟车劳顿,唐珞便把他按了回去:“你接着睡吧,回来的时候我帮你打包点东西。” “好。” 那枚bee my love的婚戒就放在她冲锋衣口袋里拉着拉链,唐珞便把戒指拿出来戴在了左手无名指上。下了楼,见剧组几个工作人员在楼下,唐珞便道:“走吧,陈导他们呢?” “陈导先过去了,一会儿还要拍景。” “走吧,那咱们也过去呗。” 整座小镇就属这一家宾馆还算过得去,不过条件还不如快捷酒店,地下停车库也没有。走出酒店大堂,见傅裴南一辆锃亮的立标奔驰就停在宾馆院子里。 大家在大沙漠拍摄了二十多天,早已放弃了形象,一个个灰头土脸。 看到一辆比大家脸还干净的奔驰,大家纷纷道:“这车谁的啊?” “昨晚有什么驴友过来了?” “不知道。” 唐珞也没说什么,只是跟着步行来到了苍蝇小馆。 陈导与一众演员都在附近小馆吃饭,一个馆坐不下,有些去吃拉面,有些去了早餐铺,唐珞见陈导与男主演张庭坐在羊肉汤馆便也走了进去,点了一碗羊肉汤坐到陈导对面。 一碗羊肉汤端上来,唐珞舀了一口送入口中:“导演,我老公过来了,我今天想请一天假。” 张庭一脸诧异:“唐珞!你结婚了?” 唐珞浅浅笑了一下,举起自己的左手:“嗯。前一阵刚结。他现在就在宾馆,这两天介绍给大家认识。” 旁边桌的女二也凑了过来:“啥?唐珞你结婚了!” “嗯,还没有官宣呢。” “天啦撸!大美人英年早婚,到底是什么人啊?” 唐珞停顿片刻回了一句:“大概是一个踩着七彩祥云的盖世英雄吧。” 旁边人一阵起哄:“哎哟哟!我倒要见识见识到底是何方神圣啊,能被我们大美人称作踩着七彩祥云的盖世英雄!” “放心放心,我们嘴巴一定把好把门,你自己不官宣之前我们绝不给你说出去。” 《白桦林深处》的演员多为戏骨,大家只专注拍戏而不喜欢搞别的,这一点唐珞还是信得过的,回了一句:“谢啦,改天请大家吃饭。” * 吃完饭时,恰好傅裴南一条信息弹了出来:【在哪儿呢?】 唐珞:【羊肉汤馆。马上回去了,你想吃啥?】 傅裴南:【来碗羊肉汤吧。】 唐珞便打包了一碗羊肉汤,又打包了一碗炒饭回去。 回到酒店时傅裴南刚洗漱好,身上穿着衬衣、西裤直呼西北太冷。 唐珞把一碗羊肉汤端到茶几上叫他暖暖身子,说这儿就是要冷一些,等今天检查完买点衣服回来。又进卧室翻了翻箱子,翻出一件最大号的卫衣,叫傅裴南试试能不能穿得上。 唐珞体型太小,再大的衣服傅裴南也穿不下,试着伸了两条胳膊,见单是胳膊便紧的不行,便还是脱掉:“算了,一会儿上车开空调。” 宾馆平日里没什么生意,最近住的都是他们剧组的人。 玫瑰是我偷的 第110节 等傅裴南吃完两人一起下了楼,见整个院子都是他们剧组的演员都工作人员,看着大家投来好奇的目光,唐珞浅浅介绍了一句:“我老公。” “哇哦,简直一表人才啊,配我们大美人不算亏!” “你们要出去玩儿吗?” 唐珞只回了一句:“对,今天请了一天假准备去趟酒泉市里。大家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带的吗?” 大家纷纷客气道:“不用了不用了,小别胜新婚,你们玩的开心就好。” 一旁化妆师道:“人家本来就是新婚!” 唐珞在大家惊喜和祝福的目光中上了车,系好安全带,又降下车窗朝大家挥了挥手才离开。 车子发动,唐珞说了一句:“我挺喜欢这儿的,大家人都很好。都说远离城市的喧嚣,到了这儿才发现离开了城市是真的会更安静一些,睡眠也更好了,晚上还能看得到满天星。” 傅裴南能理解她这些点。 即便条件艰苦,医疗也跟不上,对于初孕的妈妈来说的确不是太友好,但他思考了一个晚上也决定尊重唐珞自己的选择。? 第87章 两人去酒泉的医院做了检查, 的确是有宝宝了,日子推算下来确实是在上海时怀上的。 关于那几日一直在吸二手烟,有一天还喝醉了酒的事, 医生说她当时仍在孕五周之内,孩子还未在子宫内膜着床, 所以影响较小,但后期孕检一定要注意排查才行。 检查完, 傅裴南找了一家餐厅带唐珞大吃了一顿,吃完又逛了逛商场。 傅裴南买下羽绒被、记忆枕和一些简易的厨具,准备回去改善改善生存条件, 又买了些当地很难买到的食物和水果,载了满满一车回到了镇上。 一路车子颠簸, 唐珞路上吐了两回。 而到了后半段,唐珞才面色惨白地倒在副驾上入睡, 不过看她眉头紧锁, 依旧是不大好受。 甘肃的天黑得有些晚, 到了晚上七点太阳才逐渐落山。 酒店前的院子里围了不少工作人员,大家像是刚收了工聚在一起喝酒聊天, 慰藉慰藉拍摄之余的无聊时光。 前照灯明晃晃照进了院子里, 大家纷纷让了一条车道出来。 傅裴南降下车窗应了声“谢谢”,把车开进院内停好下车,便把昏睡不醒的唐珞横抱起来。 一旁工作人员道:“珞姐回来了。” 傅裴南解释了句:“晕车吐了一路,吐完就睡过去了。你们喝, 我们先上去了。”说着,抱着她上楼。 回到房间, 傅裴南轻手轻脚把唐珞放到床上掖好了被子, 脑子里想的第一件事是如何让这里的条件改善得好一些。 他问过酒店能否升级房型, 不过唐珞所住的套房已经是整个酒店最好的一间,连导演都只是住了一间大床房。 也想过在附近买套房,只是这栋六层楼的宾馆已经是全镇最好的建筑…… 他把买回来的物品归置了一下,而到了十点多钟,唐珞总算蒙蒙醒来。 她面色从苍白到蜡黄。 晕车本就是痛苦的一件事,何况又是在孕期。 看着这样的唐珞,傅裴南只有心疼,但他说过会尊重唐珞的选择,他就一定说到做到。 傅裴南走到床边问了一句:“好点了吗?” 唐珞毫无血色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笑意,怪不好意思地道:“刚刚好像吐在车上了,是你朋友的车吧?”说着,吐吐舌头。 所以她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关心那辆车? 傅裴南回了一句:“小事儿,到时候给他提一辆新的。” “我有点口渴。” 傅裴南便倒了一杯温开水递给她,又把她从床上扶了起来,让她仰坐在床上:“中午就吃那么点东西,一路上还都吐出来了。饿不饿啊,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想吃……”唐珞想了想实在没什么想吃的,但饿也是真的饿,“要不老公,你出去随便买点什么回来吧,你买啥我吃啥。”她睁着一双泛着水光的眼睛冲他眨眨眼。 你买啥我吃啥。 一句话给他心疼不行。 原本因为凌晨一点吃不到一碗冰粉又哭又闹的小祖宗,现在好像遭人虐待了似的平白变这么乖巧。 “行,那我出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说着,傅裴南伸手捋了捋她额前的碎发,见她睡出了一身冷汗,便又把被子给她掖好,“被子盖好,不要着凉了。” 唐珞乖巧地盖紧了自己的小被子:“嗯。” * 镇上路也不好开车,好在今天去市里买了件冲锋衣回来,他便套了件冲锋衣出门觅食。 唐珞还劝他买条秋裤,他没听,这辈子就没穿过那玩意儿。 镇上没太多店,不过当地的牛羊肉确实不错,傅裴南打包了两碗羊肉汤,打包了一碗炒饭,又买了些小菜回到了酒店。 套房内没有餐桌,两人只能坐在茶几前吃。 一道凉拌菜酸酸甜甜,唐珞像是很喜欢,黄瓜、千张、金针菇、粉丝等菜拌在一起,唐珞却偏偏把千张一根根地往外挑。 傅裴南看着奇怪,问了一句:“千张为什么不吃?你不是最喜欢豆腐、豆干儿这种东西了嘛,我刚刚还叫老板多加点千张。” 唐珞只是摇摇头道:“不知道,反正现在一想到豆子的味道就想吐。”说着,夹着一些菜,“老公,你帮我把这根千张夹走。” 傅裴南便把那一根挑走,扔到了桌上。 唐珞满足地一口吃下去,说了句:“可能是被不爱吃豆子的基因侵入了吧。”说着,唐珞看向他。 是的。 他就是那个不爱吃豆子的基因。 唐珞不知从哪儿刷来的,又来了一句:“你知道吗?夫妻相、夫妻相,说夫妻相其实是从妻子怀孕开始的。女性妊娠期间会和胎儿交换dna,胎儿的dna里肯定就有老公的dna,而且这dna最长可以在妻子身体里游离十年!”顿了顿,“所以一孕傻三年,其实就是被傻逼老公的dna侵入了!” 傅裴南:“……” 万万没想到这件事还能被广大女性同胞们解读成这样? 傅裴南听了惊得半天说不上话来。 又看了看身旁唐珞,却觉得自己老婆倒是越看越冰雪聪明,伸手摸了摸她看着很是聪明的小脑袋瓜:“小唐宝宝,我说你最近怎么越来越聪明了,原来是被我的基因侵入了。” 唐珞——yue。 吃完了饭,时间已是晚上十点。 傅裴南在一旁收拾残局,唐珞则在房间内轻轻走动着消化消化。 为了唐珞睡得安稳,傅裴南一进门便拉了窗帘,待傅裴南收完桌子,唐珞便走到窗边道:“老公,给你看个东西。”说着,痛痛快快将窗帘向两处拉去。 傅裴南侧目过来,而窗外竟是漫天的繁星。 不舒服了一个下午,睡了一觉总算缓过来,好不容易吃了点东西唐珞脸上,泛着天真又灿烂的笑容:“好看吧。我说过这儿可以看到星星。” 傅裴南笑了一下:“好看。” “所以在这儿养胎其实也挺好的,让宝宝看着繁星、荒漠还有壮阔的日出和日落,看到这些我也会心旷神怡,这样的胎教不好吗?” 傅裴南“嗯”了一声,又道:“今天问过医院了,之后万一有什么突发的状况,他们可以派直升机来接。我看附近有一个废弃的广场平时也没什么人去,我明天问问,看到时候直升机能不能直接停在那儿。” “好哦。” “或者我买个直升机停那儿。” “不用啦,在这边取景也就一个多月,之后又要去东北了,呼伦比尔高原。” * 第二日一早唐珞便复工拍戏。 经几日相处,傅裴南也成功通过“华子社交”和剧组演员、工作人员们混熟,有时大家大半夜要去吃夜宵,唐珞躺在床上懒得动,说不去,大家还会问一句“南哥呢?南哥来不来?” 傅裴南在这小镇也待得苦闷,平日里没什么消遣,只要大家一喊,哪怕唐珞不去,他自己也要去跟大家喝点小酒回来。 唐珞也是神奇。 傅裴南总觉得她才是个娇气包,但只要摄像头一开,她在大沙漠里奔跑、翻滚,什么都不在话下。 他们之前约法三章在先,怀孕的事一不告诉剧组,担心大家看她是个孕妇拍戏时放不开手脚,二不告诉父母,他家里若知道了,估计是不会容她继续在大沙漠里拍戏。 傅裴南全都应了。 即便心疼老婆、心疼孩子,但他还是在唐珞的耳提面命与百般说教之下,接受了生不生育的自由在女方那里的事实。 不过唐珞也答应了他,一定会在保护好孩子和自己的前提之下继续拍戏。 一日一早,导演要去取沙漠日出的景。 只不过是取景,并不需要演员入镜,但听说了导演第二日要拍日出,越野车都租来了两辆,唐珞便还是叫导演第二天出发时喊她一起,她也想去看。 秋末初冬,甘肃的天一天天地凉了下来,尤其清晨。 第二日四点钟的闹钟一响,唐珞便迅速起床,还搡了搡身旁熟睡的傅裴南:“导演他们要去拍日出,我让导演叫我一起了,你去不去?” 傅裴南睡得有些懵,但还是迷迷糊糊起来穿衣服,穿完了才问:“去哪儿啊?” “去看戈壁日出!” 唐珞一周前在网上下单了两人的羽绒服,只是这一片交通不便,快递也来得很慢,上一次的网购经验告诉她起码要两周才到。 唐珞穿了一件衬衣,套了一个帽衫,外面又套了一件加绒的冲锋衣。 只不过有一种冷叫老公觉得你冷…… 傅裴南总担心唐珞受冻,把自己的冲锋衣也脱下来套到了唐珞身上,把唐珞裹得像企鹅。 狗男人。 之前总嫌她自己不穿厚点,到了外面一冷非要抢他外套穿,结果一有了宝宝自己主动就把外套上交上来了。 看来宝宝才是亲的,老婆都是捡来的。 见唐珞站在镜前拿眼睛斜自己,跟个斜视儿童似的,傅裴南秒懂她又在想些什么,先发制人道:“瞪我干嘛?我是担心你有了宝宝体抗力弱,本质上还是担心你。” 唐珞轻嘁了声。 两人戴好帽子便下了楼,与拍摄团队一同乘坐越野车出发。 玫瑰是我偷的 第111节 一路上风很凌厉,一行人在天仍漆黑时出发,到了最佳取景地点等了一会儿,便见一望无际的戈壁滩边一道火红的天光破晓。 一轮巨大的太阳缓缓升上来,整片天空像一个碰倒了的调色盘,什么火红的、深紫的、橙黄的、天蓝的颜色全部搅在了一起一层层翻涌。 摄影师扛着相机追逐,傅裴南则紧紧搂住了身侧的唐珞,风撕扯着他们的脸颊和头发。 两人一同看过的美景不少,却还是被眼前的景象狠狠地震撼。 太阳彻底地升了上来,方才的浓墨重彩也开始渐渐地褪去颜色,美好的事物总那么短暂,她只愿枕边之人能够平平淡淡、长长久久。 日出结束,大家都有些怅然若失。 唐珞穿着一件肥大的橙黄色冲锋衣,头上随手挽了一个丸子头,高高抬头望向他,不知为何眼里竟饱含了泪水。 傅裴南浅浅笑了一下,闭眼吻了下来。 唐珞,我爱你。 作者有话说: 今天算是实打实的双更啦。 各位大佬们原谅我平时工作日更得少,实在是一下班回来就累瘫了…… t t? 第88章 在敦煌边沿的小镇, 两人度过了格外难忘的二十个日夜。 之前两人没少四处旅行,敦煌也不是没有来过。 但走马观花式的走走吃吃,与在当地扎根下来, 实实在在和当地居民一起工作和生活一个多月,感触的确大有不同。 他们共同经历了戈壁白天的烈日与夜晚的骤凉, 经历了一望无际的沙漠中壮阔的日出与日落,经历了下了工回来, 一行人在院子里喝着啤酒,啃着花生米畅聊的恣意,经历了想吃的食物无法吃到, 只能夜里一起躺在床上,畅想着未来条件好了要去吃什么什么的心酸。 唐珞也第一次感受到傅裴南对她工作真真正正的尊重。 有一日夜里, 两人打着地铺躺在床上。 唐珞问他:“万一这边气候恶劣,加上有时候拍戏还有些武打动作, 孩子掉了, 你会怨我吗?” 傅裴南长叹了一口气, 过了很久才答:“当然不会怨你,但我可能会后悔。”顿了顿, “不过在这儿确实有很多难忘的回忆, 我看你每天也挺开心。留下来拍戏是我们两个人共同的决定,万一有什么事,后果也是两个人一起承担,而不是谁去怨谁。” 一段话让唐珞舒心了不少。 她又说了句:“我一定会保护好宝宝的, 你放心。” “是我们要一起保护好。万一有了什么事,要怨也是怨我。” 唐珞有些听不得了, 立刻打断道:“好啦好啦, 不聊这个话题了。上回去产检宝宝不是一切都很健康嘛。” 待了二十多天, 傅裴南因公务要提前离开。 如今后疫情时代,居家办公逐渐普遍化,但很多事还是需要面对面谈效率才更高,何况小镇上网络一直断断续续,这二十天来耽误了他不少事情。 离开前一天,两人开车去了一趟附近市里。 公路在无边无际的沙漠笔直铺开,直至与天际连接,像一条通往天堂的道路。 直到进了市里,人烟才开始旺盛起来。 傅裴南径直开到县城里最好的一家水果店,进门喊了声:“老板娘。” 老板娘应了声“哎”,从店铺背后的仓库走了出来。 看来两人还挺熟。 这一阵为了改善生活条件,傅裴南常常在她拍戏时一个人开车出来探店,最后发现了这座小县城,离镇上不算太远,各种物资还算充足。 进了店内,见一串串青提颗粒饱满、颜色晶莹剔透,傅裴南轻车熟路摘下一颗尝了一口:“这还是上回那个吧?” “对,一样的,新疆的。” “行,我老婆就爱吃这个。”说着,傅裴南从一摞青提中从上至下数了六箱,咔咔搬到了停在门口的后备箱里。 又要拿六箱火龙果,唐珞便一脸狐疑地撑着腰站在一旁来了句:“哥哥,我们还有三天在这儿的取景就要结束了哎,买这么多是担心我撑不死吗?” 傅裴南“砰”地撂下后备箱门:“还有那么多工作人员,大家分一分。附近还有那么多小孩儿,你还担心吃不完?” 是有道理呢。 两人又买了几箱品质不错的牛排、青菜,准备晚上回去跟大伙儿煎个牛排吃吃。 就这样,两人塞满了后备箱与后座收获满满地开回了镇上。 回去的路上想起傅裴南那句“附近还有那么多小孩儿”,唐珞又想起一事。 或许是来到了“异域”,又或许是有了宝宝,这些天她总有些敏感,像是打开了另外一只眼睛,能看到许许多多之前在都市时所看不到的、这世界的细细裂痕。 这里的孩子有着很黑很粗糙的皮肤,却镶嵌着一双最清澈明亮的眼眸,叫人难忘。 车子行驶在沙漠公路,唐珞望着一旁单手开车的傅裴南叫了声:“老公。” “嗯?” “我以后想做点慈善,关于老人和小孩的。这几天总是想起扎克伯格在女儿出生后捐掉了99%的财富,想让女儿生活的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当时就被这种理想主义震撼到了。哪怕我不是扎克伯格,我所做的不过是把一滴清水倒进了一池浑水里,但或许这一滴水就是意义呢?” 傅裴南扭头望了她一眼,浅浅笑了下:“知道了。” 唐珞想让这一池水变干净点儿,那么他会做的又岂会是单单滴入一滴水这么简单呢? * 第二日便是短暂的分离。 夜里十点,不知是因为晕车还是孕吐,回来了便感到不太舒服,晚饭只吃了几口的唐珞开始喊饿,两人便穿好衣服出门觅食。 这个时间点整座小镇都沉睡下来,静谧得落针可闻。 好在剧组常来的羊肉汤馆还没有关门,老板正在整理店铺,两人便点了两碗羊肉汤暖暖地喝下,多付了些钱出来。 两人手拉手走回酒店,漫天星光倒影在唐珞流光的眼眸。 两人无言地向前走着,流淌在心里的却是满满的幸福与安心。 第二日一早傅裴南便要驱车前往敦煌机场赶飞机,唐珞下楼相送。 傅裴南把一箱行李放入后备箱,又抱了抱身后的唐珞:“五天后上海见。” 唐珞用力点了点头:“嗯!” 又抱了抱,傅裴南才开车出发。 能在沙漠里修建国道,这样的工程估计也只有基建狂魔的我国能做得出来。 国道修得很好,不过从敦煌到镇上还是要走很多小路,路况不好,有时还会遇上沙尘暴。 他又二十多天没机会洗车,借来时还崭新锃亮的一台奔驰,经他开了二十天早已灰头土脸得不成样子。 他便让助理提了一辆新的,各种配置全部拉满给人还了过去。 * 最后三天属于唐珞的戏份不多,这三天,唐珞过得还算惬意。 正值十一月初,酒泉气温骤降,好在唐珞高瞻远瞩十几天前便在网上下单了两件羽绒服。 这一日唐珞正捧着保温杯,裹着羽绒服坐在监视器旁的小马扎上候场,傅裴南一条微信便弹了出来。 傅裴南:【[图片]】 傅裴南:【[图片]】 傅裴南:【[图片]】 图片中是一辆巨无霸双层房车。 有多大呢? 单看图片,轮胎便有八个,大概就是道路上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八轮大货车那么大。 傅裴南:【和文宇来车展了,这房车还行吧?】 看他火急火燎赶回北京,还以为公司是出了什么火烧眉毛的大事,结果周末还有这悠闲时间去逛车展? 唐珞正翻白眼,傅裴南又直呼之前没想到。 他这辈子大概没多少机会体会到花钱也解决不了一个难题的苦恼,这次算他一回。 在沙漠拍戏条件不好,花钱也买不到一个舒适的住所,酒店酒店没有,想平地起高楼时间又来不及,以后再有这种情况,直接把房车装修好拉过去岂不是万全之策? 傅裴南:【上下一百五十平,两个人勉强够住吧。】 傅裴南:【你下次不是要去呼伦贝尔高原?白天拍戏就把车拉到场地边上,拍完上车休息,晚上结束了直接连人带车一起拉回酒店。】 傅裴南:【两间房,一间可以做书房。到时候你去拍戏,我在书房工作,你中途休息上了车还能看到我。】 傅裴南:【厨房也不小,我学两道菜,万一你胃口不好我还能给你露一手。】 唐珞:“……” 看着老傅宝宝天马行空而又普信的发言,唐珞白眼翻过去就没能再翻回来。 他一个活了三十年没下过一次厨房,煮个方便面还要借助量杯和秒表的人,到底是哪来的自信说出这句“你万一胃口不好了我还能给你露一手”的呢? 到底是哪来的自信让他觉得,她胃口不好,他第一个该做的不是找人打个飞的从北京上海把她想吃的食物运过来,而是要为本就胃口不好的她亲自下厨、雪上加霜的呢? 普信! 简直是普信! 不过和老傅宝宝相处这么多年,她倒是也明白了男人至死是儿童的道理,有了宝宝的唐珞,对人对物仿佛也都有了母性的包容。 唐珞:【是很不错呢。】 唐珞:【房车是很适合拍戏,之前公司也给我配了一辆,不过在上海。我之前在横店拍戏都会把房车拉过去的。】 唐珞正“哒哒哒”打字一大段一大段字,便见傅裴南插了一句:【那正好北京也备一辆,以后在北方拍戏就把北京这辆拉出去。】 傅裴南:【能挂赵谦瑜账上吗?你问问他。】 唐珞继续道:【老公,你看的这个会不会太大了一点呢?八轮!还双层!不是很容易翻车嘛。八轮的车司机都不好找的吧!】 唐珞又打下一句“而且”。 玫瑰是我偷的 第112节 她本想说,而且北京他们已经有一辆房车了,就停在三里屯那套房的地库里吃了七八年的灰。 大一时她和青青一起认识了几个露营爱好者,还加了个露营俱乐部,入会第一件事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装备配齐。 当时大到房车,小到烧烤架、折叠桌她什么都买了。 最后跟着俱乐部一起把车拉到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搞了个野餐,放了点烟花,发了个朋友圈,这辆房车便完成了它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使命。 当年一股露营之风兴起,傅裴南偏觉得这事儿很傻逼,两人还为此大吵了一架。 只是她刚打下“而且”二字便被喊过去补镜头,傅裴南那边只看到她“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一直不消失,却迟迟得不到答复,又看唐珞第一句话便回了他一句“是很不错呢”,也没觉得这句话是欲抑先扬的扬,便当场把这房车定了下来。 拍了一下午的戏,唐珞拿起手机顺手删掉了“而且”二字,发了一句:【刚刚拍戏去了哦。】 傅裴南:【嗯。】 唐珞:【在沙漠的戏份算是彻底杀青了,放三天假,明天回上海!】 傅裴南:【好,我也明天回,明天上海见。】 * 唐珞和几个工作人员喊了一辆大巴车连夜赶往敦煌,几人在机场附近酒店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便各自飞往各自的目的地。 太久没营业,工作室便把她这趟行程放了出去。 于是她在机场一落地,便有众多粉丝、站姐前来接机。 消失了小一阵,此次前来接机的无一不是真爱粉。 这一次唐珞时间宽裕,心情又愉快,现场和粉丝们合影、聊天,互动十分欢快。 而没一会儿,#唐珞机场与粉丝们合影# 的词条便迅速冲上了热搜。 这一阵默默拍戏,她发现自己的营销也进入了一个极其舒适的状态。平时没有什么乌七八糟的绯闻传出,偶尔想在公众面前亮一亮相,凭借之前几年积攒下的国民度,小小一个话题也总能迅速登上热搜,评论区还十分友好。 正可谓进可攻、退可守。 出了机场,上了公司派来的保姆车,唐珞第一时间给婷婷发了个语音:“我上车了。” 婷婷:“好嘞好嘞,盛茗集团的大少奶奶。这就准备接驾了,厨子小林已经开始切水果了。” 唐珞:【/狗头//狗头/】 唐珞:【别这么叫我。】 唐珞在浦东机场落地,驱车赶往婷婷在陆家嘴附近的住宅。在地库下了车,唐珞戴好渔夫帽和墨镜迅速上了电梯,婷婷也早已开好了大门迎接。 好一阵不见,婷婷肚子是又大了一圈。 上回见面时唐珞仍未婚未育,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她便已成为了已婚孕妈妈—— 四目相对之间,两人竟都有种两眼泪汪汪之感。 唐珞和傅裴南这一路走来有多不易婷婷全都看在眼里,如今终于修成正果,也算老天待他们不薄。 婷婷挺着一个大肚子仰在沙发上,一手握着沙发扶手保持平衡:“怎么样啊?” 唐珞浅浅笑了一下:“挺好的。之前是在甘肃那边查的,目前倒是一切都好。就是刚怀孕那会儿我也没发现,在重庆跟他们集团那帮人吃饭,天天吸二手烟,还喝了点酒,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问题。明天还得跟裴南去医院再查查。” 孕妈见孕妈,能聊得话题也是多。 婷婷又好奇问了一句:“你们准备在哪儿生啊?上海?” “估计北京吧。” 她小地方出生,自然觉得北上广深哪一个城市担拎出来都是了不得的,但对于一线城市土著而言,彼此之前倒还有着微妙的鄙视链。 婷婷又问了句:“那户口呢?” “估计也是落北京。” 这方面她倒是没太多想法,孩子的亲爹亲爷爷想让孩子落哪儿就落哪儿好了。 唐珞又问了句:“你们呢?准备在哪儿生啊。” “那肯定是上海喽,我们又没有其它选择。” 婷婷孕后期,亲妈和婆婆也来了上海一块儿照顾。 婆婆、岳母和女婿三人在厨房一块儿忙活着一些什么,一不小心就容易处不好的关系,这三人却相处得格外融洽,看得唐珞羡慕不来。 拥有什么,又缺失什么,这一切自然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婆婆又端来一盘板栗,说这是上回他们一起去登山摘的,纯自然产,叫她们多吃一些。 唐珞伸手接下:“阿姨,你们快坐吧,别忙了。” “我们帮忙备备菜,一会儿让小杰炒。你们几个吃,一会儿我和婷婷妈妈出去逛街去了。” 看来是担心有她们老人在,他们几个朋友会不尽兴,想给他们腾个地方。 这样善解人意的婆婆和妈妈,唐珞也只能安慰自己命里无时莫强求…… 两人吃吃东西聊聊天,时间一晃过得很快。 唐珞说过傅裴南下午飞机,婷婷看了眼时间已是三点,便问了句:“傅老板几点到啊?” 唐珞也看了一眼时间:“估计已经下飞机了,我给他打个电话。”说着,便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喂?老公。” “嗯,你下飞机了没有呀?” “好哇。我现在在婷婷家呢,一会儿直接过来呗,晚上一块儿吃个饭,今天林大厨亲自掌勺。” “你还有脸挑?做啥吃啥。你先过来好吧,我把地址发给你。” “好,拜拜~” 声音之嗲,听得一旁婷婷牙齿都要酥掉了。 都说恋爱谈了七八年不结婚的,最后八成也结不成婚。他俩倒好,之前老夫老妻了这么多年,如今倒是越谈越初恋了。 婷婷刚吃了一些坚果、水果又觉得饿,拿着手机刷刷刷,在网上下单了一只炸鸡:“这家炸鸡不错,我先浅下单一只哈。”又对独自在厨房忙活的林云杰道,“妈,你们不用着急做,我们先点个炸鸡垫垫。” 婷婷妈妈数落一句:“又吃这种垃圾食品,店里用的都是地沟油,万一以后孩子有什么问题你后悔也来不及。” 婷婷不耐烦地道:“哎呀,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现在食品都有监管,哪来的地沟油呀!” 林云杰:“宝,油炸食品还是少吃点吧,医生让咱控制一下饮食,咱孩子长得太大了。到时候查出来个过大儿你又要哭。” “你才过大儿呢!医生说了长得是比平均大了一点,但也都在正常范围之内!每个孩子都是特殊的个体,难道还得照着平均一两不差地长啊!而且我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吃过炸鸡了好吧!” 母女夫妻之间吵吵闹闹,听得唐珞倒有些羡慕。 又等了一会儿,婷婷电话响了起来:“嗯,对的,现在都不让进。你帮我放门口架子上就行,我马上来拿。” “好,谢谢你哈。” 看来是炸鸡到了。 而婷婷正要下楼,唐珞微信也弹了出来。 傅裴南:【我到小区门口了,几栋?】 唐珞:【我下来接你。】 回完微信,唐珞便跟着婷婷一起下了楼。 正值十一月,上海也已入了冬。 傅裴南穿了一件黑色羊绒大衣站在小区门口,唐珞便让保安开了门。 傅裴南走进来抱住她,身上带着一些独属于冬天的、风尘仆仆的气味。 傅裴南一向很爱漂亮,平时日日都要喷古龙水,只不过唐珞怀孕后变得奇奇怪怪,之前在浴室、卧室、客厅里总摆着各种味道的香薰,怀孕后却闻不得一点香气,一闻就反胃,把香薰全扔出去了不说,还很爱闻地下室阴暗潮湿的、潮乎乎的那种气味,真是受不了。 为此,傅裴南也戒掉了喷古龙水的习惯。 唐珞抱着他贪婪地吸着他羊绒大衣上的气味:“老公,你身上的味道好好闻啊,有一股……嗯……就是灰尘的味道。” 傅裴南:“……” 他揉了揉唐珞的后脑勺:“老婆,咱们肚子里怀的该不会是只小鼹鼠吧。” 唐珞抬头看向他:“还真有可能呢,但这小鼹鼠的基因到底是哪儿来的呢?” 傅裴南:“应该是从你这儿来的吧,你这么喜欢咬人。” “哼!” 傅裴南又握了握她冰凉的小手:“走吧小鼹鼠,外面冷。”说着,他握着她左手一起塞进了自己温暖的羊绒大衣里。 婷婷头上戴着猫耳朵发畩澕獨傢箍,身上披着粉色即膝的羊羔绒睡衣外套,背对着他们假装看不见他们这一出,只是听到那句“小鼹鼠”却还是忍不住狠狠翻了个白眼。 哇—— 老夫老妻这么多年,要这么恩爱嘛! 看到架子上放着一个“小张家炸鸡”的袋子,婷婷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拿了过来,这才回头冲他们道:“这边走哦。” 婷婷挺着肚子在前面带路,给小两口留足了讲情话的空间。 傅裴南问了句:“这几天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 “还没有哦。” “看来宝宝还算懂事。” “是的呢。” 到了家,婷婷把外卖盒往茶几上一扔便开始暴力拆开。 只是打开了盒子,却见里面的炸鸡面皮有些发潮泛白,肉也早已冷了个透。 婷婷大失所望:“怎么这样!明明上次送来还很酥脆,一周不见……”说到这儿,婷婷连忙打住,“一个月不见他就开始膨胀了?这种品质的炸鸡还敢送过来。”又看了一眼,“而且他还送错了!我点的是整只炸鸡,他给我送的是一盒鸡腿,什么情况!” 唐珞拿起一只鸡腿看了一眼,看着的确不像刚炸出来的样子。哪怕现在天冷了,二十分钟保温箱送过来也不至于冷成这样吧? 不过她对目前的食品监管还是有着基本的信任,觉得顶多是今天早上炸的,而不相信店家敢卖几天前炸出来的东西。 若真敢,这不是想倒闭想疯了吗? 她今天飞机上一口没吃,刚刚也只是吃了点零食,见到正儿八经的食物还是想吃一口。 傅裴南拦她:“别吃了,我点个别的。” 玫瑰是我偷的 第113节 “我真的饿了。”说着,唐珞还是不顾阻拦地把一只鸡腿三下五除二啃了个精光。 只不过口感的确一般…… 婷婷也咬下一口,只不过实在难以下咽:“珞珞,你先别吃了,我要投诉了!” 唐珞有些想不通地道:“用脑子想想也知道,他们家店口碑刚做出来,再蠢也不可能卖过期的炸□□?可能现在天太冷了,送过来就是这样呢?” 林云杰停下手中挥舞的锅铲:“不会是你拿错了吧?” 傅裴南补了一句:“拿的是别人好几天前点了,放架子上忘拿的。” “你看一眼单子。”说着,林云杰放下铲子走了过去。 婷婷率先看了一眼单子道:“王先生,就是我点的呀!我平时外卖都是用这个名字点的呀,手机尾号也是我的。” 她大声证明着自己不可能做出这种蠢事。 林云杰于是又不信似的蹲下来仔细看了一眼。 王先生,手机尾号这些倒是没有错。 只不过有仔细看了一眼日期,竟是在两天之前? 婷婷也几乎在同时瞄到了这一点,瞬间惊慌。 林云杰意味深长道:“宝……所以这是你两天前点了忘拿的炸鸡?” 婷婷故作镇定地眨巴眨巴眼:“嗯……应该不是吧,可能是邻居家也有一个王先生,手机尾号也刚好和我一样?” 林云杰:“……” 看大家这反应,婷婷率先翻脸:“别这么看着我,我点个炸鸡又怎么啦!”说着,敲了敲自己脑袋,“还真是被傻逼的基因的侵入了,点了外卖还能忘了去拿。” 林云杰:“……”? 第89章 林云杰看了一眼旁边已经吃下一整根鸡腿的唐珞:“咱们让盛茗集团的长孙吃了过期两天的鸡腿, 说说怎么办吧。” 傅裴南大度地道:“没事。”说着,揉了揉唐珞脑袋。 毕竟婷婷和小林都是唐珞的朋友,为了避免朋友们尴尬或愧疚, 也只能是把帽子都往唐珞脑袋上扣:“叫你别吃你偏要吃,自己吃下去的还能赖谁?” 唐珞:“……” 好在入了冬天气炎凉, 放了两天的炸鸡除了凉了一些、口感差些,里面的鸡肉倒是没有变质。 婷婷的妈妈和婆婆帮林云杰一起备好菜, 剩下的留给了林云杰,两个人便借口出去逛逛,给年轻小夫妻们留足了空间。 林云杰厨艺倒是不错, 三下五除二做出了六菜一汤。 傅裴南在外人面前一向很注重形象,员工面前要立好老板形象, 股东面前要立靠谱管理者形象,在老婆闺蜜的聚会上自然要立好男人形象。 大家开动, 傅裴南先给唐珞夹了一块红烧肉, 又盛了一碗排骨山药汤, 看着唐珞拌着米饭把一大块红烧肉吃进去,还问了她一句:“好吃吗?” “好吃啊。” 傅裴南又给她拿了只汤匙:“喝点汤。” 唐珞接过勺子舀了一勺送入口中, 见傅裴南还不动筷, 就在那儿看着自己吃,多疑的神经一下子便支棱了起来。 每道菜都要先夹给她…… 她不禁问了句:“你不会是在拿我试毒吧?” 傅裴南失语了一瞬,怔愣愣看着她:“算了,吃饭吧。” * 美餐一顿, 两人便开车回了唐珞家。 明明他的房子面积是唐珞的两倍,格局、装修、视野各方面都要比唐珞家好一些, 但婚后傅裴南还是一直赖在她这儿, 自己常用的物品也悉数搬了下来。 唐珞也问:“我们为什么非要空着你那个大房子, 偏要住这个小房子啊?” “你这儿更有生活气息。” 那倒也是,他那个房子不像个家,倒像个陆家嘴景观的总统套房。 到了家门口,唐珞输入密码开门。 门一开,只听玄关处堆了又堆的快递“呼啦啦”倒了下来。 可以看出快递盒子阿姨已经尽力在归置,但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也实在归置不过来,只能是这样堆在了玄关。 之前在甘肃拍戏,娱乐生活实在匮乏,她每天下了戏回来也只能是看看直播、买买东西,只是没想到一买就买了这么多。 看了这满满一地的战利品,唐珞瞬间兴奋! 戴好了防尘口罩,戴上了一次性乳胶手套,拿起美工刀,便装备齐全地开始拆起了快递。 她一边拆一边感叹自己怎么买了这么多,且每拆一个都颇感惊喜,毕竟时间一久,自己也忘了自己都买了些什么。 猫主子的猫粮、猫砂、罐罐…… 自己的化妆品、睡衣、香水…… 家里的餐具、厨具、水杯、花瓶…… 有的甚至重复下单了两三次。 傅裴南一看这一地狼藉便感到头疼,家里的老婆和小猫却都异常兴奋——唐珞兴奋着拆她那堆破快递,小猫兴奋着玩儿她拆下来的那堆破烂儿。 他也忽然开悟,网购之于女性,就像是破纸壳箱、破纸团子、破塑料袋子之于猫猫一样有着什么不可抗拒的吸引力,你也不用试图去理解。 只见唐珞又拆了一个袋子,里面是一套藏蓝色男士加绒睡衣,毛茸茸的那种料子。 唐珞便拿起来走到了傅裴南面前:“老公,南方过冬必备法宝,你要不要试一下?” 傅裴南拿起来看了一眼:“老婆,你自己多买点就成,实在不知道给我买什么也不需要这么勉强。” 唐珞瞬间挂脸。 啥意思? 觉得她是给自己买买买了一堆,实在不知道给他买什么才随便买了套睡衣,还是他不接受的材质进行敷衍? 呵!真的是呵呵! 不过唐珞还是试图讲道理:“南方冬天很冷的,不穿这个根本扛不住的好吧。” 傅裴南又拿起那身睡衣看了一眼,置于一旁:“开空调不就好了,为什么要穿这身熊皮?” 唐珞:“……” 是的,傅裴南的三十年人生里估计一次也没穿过这种毛茸茸材质的睡衣,毕竟他是一个在北京冬天也坚持不穿秋裤的男人。 不是因为他狠,实在是从地库到地库也没什么机会可以受冻。 事实上唐珞在北方生活了二十多年,也从未穿过加绒睡衣。 北方暖气给得足,冬天室内又燥又热,于是冬天反而成了他们喝冰水、吃冰激凌最多的季节。 之前她看加绒睡衣样子可爱也买过几套,只是一年四季实在是没有机会可穿。 一穿就燥热难耐、难以入眠。 直到她来到南方才明白过来,加绒睡衣根本就不是为了北方人而存在的! 南方冬季湿冷,尤其室内。 空调开多足都没有用,这身“熊皮”才是真正的御寒宝典! 她拿起睡衣到傅裴南眼前晃了晃:“你确定你不穿?” 傅裴南只置下一句:“老婆一番心意一次不穿也是浪费,要不我问问文宇穿不穿?” 唐珞只是轻嘁了声,不和他一般见识。 让一个在北方暖气里娇生惯养了大半辈子的男人,在南方的湿寒下低头需要多久? 一天?两天? 总之没人能逃得过真香定律! 忙活了一个晚上快递也只拆了三分之一,时间不早,她便去洗了个热水澡。热水开得很足,毛孔舒张,唐珞便趁热铺了一张面膜出来。 爬上自家的大床,四肢舒展—— 打了三周地铺,今天总算能舒舒服服睡个好觉。 之前两人总喜欢抱在一起睡,而不知从何时起,唐珞更喜欢背对他侧卧。 而傅裴南依旧喜欢从背后搂住她。 于是从上空望去,两人就像两只贴贴在一起的陶瓷汤匙。 第二日醒来,唐珞发现自己一直可能是嫌被抱着不舒服,一直往床的边沿处逃,傅裴南却总是紧随其后地在她背后贴着她,一晚上仿佛上演了一场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 唐珞哼唧着道:“老公,你往边上走开点,我都快被你挤下去啦!” 傅裴南这才往另一侧撤去。 唐珞起来上了个厕所,回来又睡了个回笼觉。 这一阵拍摄实在辛苦,极端天气、武戏、怀孕……各种buff叠加在一起,身在其中时还好,一抽身出来才觉得好疲惫。 又一觉醒来,时间已是下午一点。 唐珞回过身,见傅裴南已经起了床,正背对她换衣服。 穿好了西裤,皮带金属纽扣“啪—”地一声系上,他后背紧实光洁,套了一件洁白的白衬衫,一边系着衬衫上的纽扣一边向唐珞床边走来:“睡饱了吗?” “勉勉强强。” “今天行程排得有点满。我们下午得去把产检做了,晚上还约了婚庆公司看方案。” 唐珞皱了皱眉一脸狐疑:“婚庆公司不是明天来的吗?” 傅裴南笑了一下:“北京有点事,我明天要提前回去。” “……” 玫瑰是我偷的 第114节 “好吧……” 婚后唐珞总有些黏他,是婚前从未有过的依恋,他要提前一天走她还真有些丧气。 傅裴南问了句:“要不明天跟我一块儿走?” 唐珞想了想还是拒绝:“算了,我还要把家里整理整理。” 主要北京是傅家大本营,她总感到有些抵触。 傅裴南明白她这点小心思,捋了捋她额前的碎发:“婚礼都在筹备了,早晚要见,我家里人又不会吃人。” 唐珞只回了句:“反正是多一面不如少一面。” 作者有话说: 浅更一章? 第90章 去医院做了个产检, 又见了婚庆公司初步制定了婚礼方案,到了第二日上午,傅裴南便又马不停蹄飞回了北京。 送走了傅裴南, 唐珞不知为何总有些emo。 冬季的天空灰蒙蒙的,黄浦江笼罩在浓稠的大雾之下, 天气阴沉沉的,像是要下冬雨的前兆。 唐珞大白天却开了客厅所有的照明, 暖气暖呼呼地吹出来,身上穿着一身白色珊瑚绒睡衣,脚上也穿了加绒袜, 只不过手脚依旧冰凉,怎么也难以缓解。 “叮咚—”一声, 傅裴南临出门前帮她点的馄饨到了。 她接过来,走到沙发前放了一部影片, 便坐在沙发前的长毛地毯上慢腾腾地吃了起来。 一部影片放到了一半, 碗中的馄饨也早已坨了。 她看了眼时间, 正准备给傅裴南打个电话问问他到机场了没有,刚一拿起手机, 却见一个久违的电话打了进来。 唐珞滑动接听应了声:“喂?文宇。” 两人在微信上倒经常交流, 只是几乎不通电话。 上回他火急火燎地打进来,还是在拉斯维加斯欠了一百万刀的赌债,被人拿枪顶着脑袋催债,又一时联系不上他哥只能找她来借钱的时候。 或许是上一回的经验在她潜意识埋下了不安的信号, 这回他电话一打进来,唐珞也总觉得没什么好事。 果然电话一接通, 他语气并不明朗, 声音略有些低哑地叫了她一声:“喂?嫂子。” “嗯?怎么啦。” 她声音温温柔柔, 像是对小孩子说话的口吻。 陈文宇问道:“我哥在旁边吗?我打他电话一直打不通。” 唐珞回了一句:“他今天回北京,电话打不通吗?那可能是已经登机了。” 陈文宇便“哦……”了一声,像是有什么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唐珞便问了句:“什么事?又闯了什么祸想找你哥擦屁股啊,急的话跟嫂子说说,他起码也要两小时才能联系得上呢。” 听了这话陈文宇立刻“害!”了一声:“什么叫擦屁股啊,嫂子你这话说的!”顿了顿,“我现在在医院呢,我舅妈她住院了。我舅妈你知道吧,就是我哥他……嗯,你懂。”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话,被陈文宇说得一句话十八个弯儿。 唐珞也是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陈文宇所谓住了院的舅妈也就是傅裴南的妈妈啊。 又顿了许久,陈文宇才下定决心开口:“她住院了,上海的医院。嫂子你现在人在上海吗?要不嫂子……你过来看看你婆婆啊?” * 唐珞上一次开车出门也不知是多久之前,开完车钥匙不知道扔哪儿了,找了半天没找着,恰好看玄关处的杂物筐里扔着傅裴南几把车钥匙,便随便拿了一把奔驰车钥匙下了楼。 到了地库,找到他那辆迈巴赫,唐珞对着车子按了半天解锁,那辆优雅的黑色轿车却一点反应也无。 是车子坏了? 而一抬头,却见对面那辆白色奔驰大g一直在闪着双闪…… 原来这车钥匙是大g的…… 车子一驶出地库,便见上海下起了雨夹雪。 她第一次开这么大的车上路,加之雨雪天气不好开车,不过好在大家看她这车不便宜,周围车辆都不怎么敢靠近。 大车底盘很稳,稳稳抓着地面,坐在上面倒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唐珞开足了热气,脱下了上身雪白的皮草大衣,等红绿灯时想了想还是戴上耳机给婷婷打了个电话。 婷婷的声音从耳机里传了过来:“怎么啦?” 唐珞缓缓打着方向盘右转:“猜猜我要去哪儿?” “去哪儿啊?” “我要去见他妈妈了。” 婷婷听得大跌眼镜:“什么什么什么?他妈妈,是我理解的那个他妈妈吗?是他妈妈要见你的吗?你今天也跟他一起去北京了?” 接连几个大疑问句抛过来,听得唐珞耳膜疼。 等余音散去唐珞才淡淡开口:“不是,是他妈妈在上海住院了,她儿子不在,我正好在上海就过去看看。” “不是吧,是她叫你过去的?怎么这么好意思哇!之前那个态度,自己病倒了喊你过去是什么意思,是想让你像个小媳妇一样在病床前伺候还是怎么样?” 唐珞又是笑了一下:“没有,是陈文宇告诉我的。” 她一边目视前方地开着车,一边继续说着,“好歹她也是我婆婆,就在我们家附近医院住了院,他弟弟又恰好给我打了这个电话,我不去看反倒显得我心胸狭窄。我和傅裴南也结了婚,也有了宝宝。我也不想讨好她,也不想难为她,但该我做的样子我总要做一做,对吧?” “你不想难为她,但人家非要难为你呀!” “放心,我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她难为不到我。非要难为我也可以啊,这件事我肯定要让傅裴南和他爸爸都知道,到时候让他们自己判断。” 婷婷顿了半晌:“豪门少奶奶真是不好当,估计过个几年,你都要修炼成人精了。” 唐珞忍不住笑:“已经是个人精了,放心。”说着,唐珞把车子开进医院停车场,“不说了,这么快就到了,我要上去会会她了,一会儿再聊。” “冲冲冲!” 医院停车位向来紧张,唯一剩余的空位偏偏夹在两辆六座小鹏中间,她今天开出来的又偏是个巨无霸大g,不过唐珞还是找准角度,一个帅气走位顺利把车停进了中间。 “好,我上去了,拜拜。”说着,唐珞挂了电话,从副驾捧起一束淡粉色法国玫瑰下了车。 * 是在黄浦区一家私立医院。 国内最好的医生资源都已被那几家鼎鼎有名的公立医院垄断,若真有什么大问题,有选择的人自然也不会选私立医院了。 看来唐铃惠病得也不是什么大毛病。 昂贵的私立医院好处是人不多,适合休养。 唐珞穿了一条浅色牛仔裤,黑丝绒皮的过膝靴一直拉到了拉到了大腿,上面一件雪白的短大衣,鞋跟声“哒哒哒—”响彻在医院宁静的走廊。 唐铃惠入住的是一间套房,病房内设施不错。 唐珞“咚咚”敲了两下门走进去,只见唐铃惠穿了一件浴袍式睡衣半躺在床头,头发松松挽在了脑后。 多少年没见了? 之前和傅裴南在北京时,两人一次照面也没打过,上一回见面还是她上小学时。 女人的衰老大抵可以通过保养和医美抵挡,上了年纪,又是素颜时的憔悴却很难掩盖。 马上要奔六十的年纪,她脸上看不出一条明显的皱纹,只是此刻躺在病床上,她面色蜡黄,嘴唇一点血色也无,没有描过的眉毛更是显得寡淡得过分,当年十分的气势如今竟是半分也不剩。 唐珞站在玄关处,病房内的人谁都没有发现她。 陈文宇与两位阿姨围在病床前,文宇手上端着一碗白粥:“哎哟舅妈,您就吃一口吧,不吃伤的是自己身子啊。您要闹绝食那也得当着我舅舅、表哥的面儿闹啊,现在在这儿他们又看不见,饿了这么几顿都白饿了。” 唐铃惠伤心又悲愤地道:“谁要闹给他们看了,谁要他们关心我了,儿子、老公都是一丘之貉,不要也罢!儿子做出那种大逆不道的事儿,他年轻叛逆我勉强可解,你舅舅那个老东西还不懂事,婚礼都开始筹备上了!他们办婚礼经过我同意了吗?我跟你讲啊文宇,他们爱怎么办怎么办,我不参加,我也不认!” “哎呦呦,别气了,看把我舅妈都气成什么样了。”陈文宇颇有私人恩怨地道,“我表哥他也太不懂事了,这办的叫什么事儿呀!公司管得好又怎么了,真是不懂事,看着人模狗样儿,能这么着办事儿我也真是没想到。也就是现在计划生育孩子少,加上我外公仁慈,这种事搁以前不得开除族谱?但舅妈,您这不是还有我呢嘛。我妈有了小儿子都不关心我了,我勉强拿她当半个妈吧,舅妈,您就当我是您半个儿子哈。” 该骂傅裴南的话陈文宇都替她加倍骂出来了,唐铃惠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陈文宇趁机将一碗蔬菜粥怼到唐铃惠面前:“舅妈,求您了,您赶紧喝一口吧。不吃早饭,昨天刚打的结石明儿又要长出来了。”说着,舀了一勺粥递到唐铃惠嘴边。 唐铃惠只是倔强地扭过头:“不吃!” 陈文宇连哄带威胁:“舅妈,我刚刚打电话您可都听到了,我嫂……”嫂子二字说到一半,又怕刺激到她老人家,陈文宇连忙改口,“就唐珞,她可马上要过来了,您不吃,是等您儿媳妇过来喂您呢?” 唐铃惠打了陈文宇一下:“她喂我?她干嘛来了,她就是趁我生病耀武扬威来了,还喂我!陈妈,跟护士说一会儿谁都别放进来,我谁也不见。”顿了顿,“把门锁上。” 本是听说儿子在上海,想把儿子叫来演一出苦肉计。 只可惜偏不凑巧,儿子已经上了飞机,儿子没叫来,反倒叫来一个不速之客。 陈妈应了声:“哎。”要去锁门,而一扭头才见门口早已站着一道高挑的身影,“这位小姐是……” 陈文宇这才回过头,看到唐珞叫了声:“珞姐!” 唐珞一看到他只想笑。 真是把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演绎到了极致,趁他哥哥不在,当着舅妈的面儿编排成什么样了,开除族谱都出来了。 只是一见到她又秒怂,立刻走上前来把她推到了唐铃惠跟前:“舅妈您看,我打了电话才多久啊,知道您生病这么快就赶过来了。” 唐铃惠仰坐在床头瞥了唐珞一眼。 她对于唐珞的印象仍停留在小时候那个一身傲劲儿的小女孩。 唐珞当了演员她知道,她也偶尔能在电视或广告牌上看到她,不过唐珞就这样出现在这儿,她一下子还真有些没认出来。 唐珞摘下了脸上的墨镜。 多少年不见,她已然是大变了模样。 岁月赋予了她一丝淡然,之前在电视上没有发现,如今见了真人才觉得她和她妈妈钟曼玉是多么像啊。 不仅五官轮廓相像,气质更是相同。 明明都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出身,通身的气质竟比正儿八经的千金还要更矜持高贵。 唐铃惠不待见,不过生理的本能还是让她多看了唐珞一眼。 玫瑰是我偷的 第115节 “你来干嘛来了?”唐铃惠问了一句。 唐珞手上懒懒散散抱了一束花:“您不是生病了喊您儿子,他现在在天上,距落地还有一个半小时,您这边不是什么大事儿他估计也没工夫赶回来,我代表他过来看看你。” 唐铃惠轻呵了声:“我生病了喊我儿子,他不来就算了,还用得着你来代表,你算他什么人?” 唐珞语气淡然:“我是他老婆。” 唐铃惠只觉得荒唐:“你们的婚事我不同意,我也不认。” 唐珞紧随其后,小小的嘴巴轻轻地一张一合,说出的话却比刀子还厉害:“不管您认不认,我也是他合法妻子,离婚了我要分财产,他病危了由我签单子,就是他死了,我也是他第一顺位继承人,不需要经过谁同意。” 听到这儿,唐铃惠立马不淡定。 “你小时候我就看出来你不简单,跟你妈一样,靠婚姻实现阶级跨越,一个比一个厉害!你刚刚说什么?分财产,病危,死了?你嫁进我们家到底有什么阴谋?”说着,唐铃惠有些失控地捶了捶床。 眼看气味不对,陈文宇立刻拿起棍子和起了稀泥:“哎呦舅妈!我嫂子能有什么阴谋,不就是担心您过来看看您嘛!舅妈,我是您从小看着长大……”顿了顿,觉得不太准确,“舅妈,我是看着您一点点老的,我嫂子我也认识十年了快,你们俩我都特了解,你们其实特像,不仅都姓唐,还都是刀子嘴豆腐心,是吧,嫂子。”说着,冲唐珞眨眨眼。 只是一句话,惹得在场二人都不高兴。 像? 谁要跟她像啦? 唐铃惠依旧也只是轻呵了声。 虽一次也没打过照面,却又暗暗剑拔弩张了这么久,如今面对面坐在这儿,唐珞倒有些心里话想和她聊聊。 为了自己。 也为了这个困在执念之中痛苦、挣扎着走不出来的母亲。 唐珞对陈文宇说了一句:“文宇,你先出去一下。”? 第91章 陈文宇与两位帮佣离开, 病房内一瞬间陷入死寂。 唐珞两手插在雪白的毛皮大衣口袋里,两腿舒展地伸直。 窗外一束冬日的暖阳打在她脸上,让她感到格外暖。 唐铃惠身子憔悴, 再有心力,也没有体力对一个年轻气盛的女孩儿针锋相对, 只是半仰在床上把脸别到一边。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她要是再年轻十岁, 没有失了心气,就是他们在外面搞出个孩子来,她也有办法叫那孩子一辈子见不了光。 这是她人生中遭受过最大的背叛。 儿子, 丈夫,没有一个人站在她这一头。 刚刚看到唐铃惠躺在床上的第一眼, 唐珞便知道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像十几年前那样任她摆布和看不起了。 嘴巴不甜就是不甜,她这辈子也说不出违心的谄媚话。 沉默许久, 唐珞开口:“我特别能理解您现在的心情, 如果可以, 我也希望一辈子都不用和您打交道。但很不巧,我跟傅裴南已经结婚了。” 唐铃惠仰坐在床上一言不发, 脸别向另一侧。 她很想装作没听到, 或装作这些话语对她造不成任何刺激或影响,毕竟两天没吃饭的身子实在没力气和一个小年轻吵架。 但她上下起伏得厉害的胸口却在告诉所有人,她此刻情绪很不平静。 唐珞道:“我不想给自己找任何不自在,我相信您也是一样想的。我跟傅裴南商量好了, 我平时要么在外地拍戏,要么回上海。您平时在北京, 我们俩互不干扰。逢年过节, 我会让他回北京, 绝不拦着,这一点您可以放心。” “您不希望傅裴南娶的是我,这种心情我可以理解,我也是一样,我也不会希望我老公的母亲是您。” 上一句还好,听了下一句唐铃惠自然坐不住:“你以为你在上海就可以摆脱我了?别忘了我娘家在上海!什么叫不希望你老公的母亲是我,不希望是我,那你可以不嫁他呀!” 唐珞原本望着指甲的目光直直望向她:“您不希望儿媳是我,您也可以不认他这个儿子,您能吗?” “你……” 唐铃惠哑口无言。 “您不能。一样的道理,我也不能。” 他是她从十七八岁起爱到了现在的人,也是她孩子的父亲。 分开也不是没有试过,他们都下了最狠的决心,但最终还是没能分得开不是么? 唐珞道:“瞒着您结了婚,这件事是我们办得不对,我跟您说一声对不起。不过今天看了您的态度,我发现我们的选择也没有错。” “我们已经结了婚是事实,我们不可能分开,至少短时间内不可能。我们一直针锋相对,到头来夹在中间难受的也是您儿子,所以不用这么针对我。您娘家在上海,您要去哪儿我还能拦着吗?傅裴南平时和我上海在住,您想让他过去陪您,或者您不嫌弃想来我家看看我们,一次两次我也可以欢迎你啊。” 唐铃惠又是轻呵了声。 唐珞就这样趁她生病跑过来,酸不酸、冷不冷地说了一席话,有些话摆明了是想往她心窝子里戳。 唐珞故意的,她知道。 不过回味过来,却也让她认清了一件事。 是啊,他们已经结婚了,傅老爷子、傅泗礼,还有他那些伯伯、姑姑们看了这既定事实,便也逐渐向他们倒戈。 只有她一个人僵在这儿,反倒显得她里外不是人。 他们已经结婚了。 她儿子爱了唐珞七八年还不够,他们这辈子都分不开了。 唐珞此番前来也是想告诉她,她不会任人搓圆捏扁,看她今天来势汹汹这架势,她说一句唐珞恨不能怼十句回来。 她有一句说得对。 她们两个针锋相对,到头来夹在中间难受的只有她儿子。 待唐珞离开病房,陈文宇走了进来,只见唐铃惠眼角落下一滴浑浊的眼泪:“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这世上哪有一个母亲能赢得过自己的孩子。” 不过唐铃惠也听出了唐珞的态度。 为了傅裴南,唐珞愿意和她这个婆婆维持表面的平和,至少不会做先挑起事的那一个。 * 短短两小时的飞行,傅裴南飞机一落地,手机一开机,便如往常一样被各种电话、微信狂轰乱炸。只是与以往不同,这一次的大轰炸并不都是工作信息,而几乎都来自陈文宇。 陈文宇向来没什么正经,他的信息傅裴南不想看时一概忽略,总归没什么大事。 除非他又去赌了。 看着他微信一条条地弹出来,傅裴南只觉得心烦,皱了皱眉正要关了屏幕,余光却瞥见“嫂子”、“舅妈”之类的字眼,敏感的神经“叮—”的一下挑了起来,立刻打开微信从头到尾查看。 陈文宇:【哥,我舅妈住院了你知道吗?】 陈文宇:【我也是今天刚知道,她自己悄默声跑医院做了个手术,谁都没告诉。虽然手术不大哈,就是打了个结石,这放在往常不得闹得七大姑八大姨都提着东西来医院探望啊。】 陈文宇:【我当时就觉着我舅妈反常,到医院一看——哎哟,不得了!陈妈说是已经绝食两天了,脸色蜡黄蜡黄的。就是听说我老舅在给你们准备婚礼,还带你们去重庆玩了一趟,完全没跟她商量。】 陈文宇:【打你手机也不接,看到了回个电话吧,好歹来医院看一眼舅妈吧,可愁死我了。】 十分钟后—— 陈文宇:【哥……】 陈文宇:【我刚跟我珞姐通了个电话……我本来就是想问你在哪儿,毕竟舅妈住院这事儿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我总要尽到我这个告知的义务对吧。结果嫂子说你上飞机了,又问我什么事儿,我就把舅妈住院这事儿跟珞姐说了……】 陈文宇:【我珞姐说要来医院看。】 五分钟后—— 陈文宇:【行,我坦白!】 陈文宇:【不是我珞姐主动说要来医院看,是我问珞姐要不要来医院,她点头了。我寻思正好趁我舅妈脆弱的时候趁虚而入,说不定能让我舅妈对我嫂子改观呢,对吧。】 陈文宇:【我这事儿做得没毛病吧?】 陈文宇:【但我这心里咋这么慌呢……】、 陈文宇:【[图片]】 陈文宇:【瞧瞧,我这心率是彻底乱了,总觉得今晚有大事发生,恐有血光之灾!】 三十分钟后—— 陈文宇:【哥,我错了,我犯了死罪!】 陈文宇:【我给你跪下了,真的。】 陈文宇:【我被我珞姐从病房赶出来了,我不知道她们在里面说什么话,但我能感觉到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陈文宇:【哥,你杀了我吧,本来是想给你们小家庭添砖加瓦,结果让她们本就不好的关系雪上加霜。我错了,我是罪人!明知道姓唐的女人没一个省油的灯,我真是这两天把脑子喝坏了才会把她俩叫到一块儿!】 陈文宇:【完了完了,太可怕了!她们吵起来了!】 坐在飞机上看着这一条条消息,傅裴南只觉得脑子都要炸了。 他倒宁愿陈文宇这一条条消息说的又是自己在哪儿哪儿赌了钱,现在正被人拿枪顶着脑门儿,让他赶紧提钱来救! 他先是给唐珞打了个电话,铃响了一声却又不知如何面对这未知的局面,先挂断,而后一个电话给陈文宇打了个过去。 响了两声,陈文宇接了。 对面传来他心虚到了极致的声音:“喂……哥……” “唐珞人呢?” 陈文宇:“那个,我嫂子她来看了看舅妈,刚刚先回去了。” 傅裴南又耐着性子问了一句:“刚刚到了发生了什么,唐珞来了医院,然后她俩都说了些什么?吵起来了是什么意思?”原本还在压着声音,只是一声更比一声高,“趁我不在让她们俩单独见面,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陈文宇陪着笑脸道:“哥,我其实也是好意……我这不是,这不是看我舅妈正是情感上脆弱的时候,让我珞姐趁机过来讨好讨好舅妈嘛……” “我不需要她去不讨好任何人!好吗?”说着,傅裴南挂断了电话。 陈文宇:“……” 看着这里外不是人的局面,他只想狠狠给自己俩耳刮子。 * 雨夹雪“啪叽—”“啪叽—”打在挡风玻璃上,又被雨刮器胡乱地刮到一旁。 玫瑰是我偷的 第116节 唐珞在车上开足了空调,只是这样的天气依旧让人感到刺骨的寒凉。 冬天的天总黑得格外快,何况今天又在下雨。 回到家时时间不过下午四点三十,整个屋子却彻底暗了下来。 听到门声,越来越亲人的哈哈猫“喵喵”叫着蹭着她的腿。唐珞抱着猫走进了卧室,换了身居家睡衣,打开电热毯,正准备钻进柔软的珊瑚绒被窝好好睡一觉,傅裴南便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唐珞刚要接听,只是电话铃响了一声又挂断。 唐珞只觉得奇怪。 刚刚在地库停车时他也来了电话,也是响了一声便挂断…… 翻了个白眼正想着不理他,他便又一个微信视频播了进来。大概是电话响了一声后觉得视频比较好,于是又换成了视频。 窗外刺骨寒凉,室内温暖如春。 唐珞侧卧在被窝里点击接听,紧跟着便从视频那头露出一张憋着嘴,充满歉意的脸庞。 看到这张脸,唐珞只觉得什么都好了。 傅裴南人在车上,像是刚下了飞机。 两人就这样看着视频里的彼此一句话都不说,又过了许久傅裴南才开口道:“我听文宇说了。我妈住院,我老婆一听说这个二话不说立刻跑到医院探望。我到底是哪来的福气能娶到一个这么善解人意的老婆?” 唐珞轻哼了声:“文宇是这么跟你说的?” “是啊。”傅裴南眼中依旧含着歉意,“听文宇说,你跟我妈在病房里开展了重要谈话,还差点掀了桌子。” 唐珞又是哼了一声:“干嘛,所以你是兴师问罪来了?” “我哪儿敢。” “那你是干嘛,代表你妈向我表达歉意?” 傅裴南道:“也不是。我要代表也是先代表你。” 唐珞问:“所以你犹犹豫豫拨了三个电话,第三次才打通,明明这么纠结还非要和我通这个电话的目的是……?” 傅裴南温暖地笑了一下:“就是想问问你晚上吃什么,我帮你点。” “那我想吃上回那家粤菜。” “好,这就点。”说着,傅裴南在app点菜。 唐珞去不同餐厅吃饭,每次都有固定菜谱,唐珞在这家粤菜馆的菜谱傅裴南几乎倒背如流。 行云流水点下四菜一汤,傅裴南这才又返回微信界面看向唐珞:“总之,老唐,你愿意去看我妈我很感动,我妈那个反应也在预料之中。不管你们是怎么聊的,都不重要,我妈那边的工作我去做,你只管把自己和宝宝照看好,好吗?” “好吧。”唐珞微微扬着下巴,看似傲娇,说出口的却是最善解人意的话,“我明白你也想不负如来不负卿,为了你,我也尽力和你们家那位如来处好关系,好吧?” 傅裴南听了眼泪差点掉下来:“你可真棒。” “勉勉强强吧。” 傅裴南又问了句:“你在上海一个人也没什么意思,明天来北京吧,我带你去见见我爷爷。”顿了顿,“别人都不见,只见我爷爷。” 唐珞本想回绝,只是听了那句“别人都不见,只见我爷爷”这才开始动摇。 傅裴南又道:“他很想见见你。” 唐珞知道爷爷一直是傅裴南心里很重要的一个人,有时甚至高过父母,她也知道傅爷爷通情达理,是个让人尊敬的老人。 而傅裴南说,爷爷想见见她。 唐珞点点头回了一句:“好呀。那就去北京待几天,到时候一起去呼伦贝尔。”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第92章 唐珞离开后, 唐铃惠一直陷在自己老公不疼、儿子不爱的凄凄艾艾情绪里难以自拔,眼泪断断续续掉了一个晚上。 陈文宇哄也哄了,劝也劝了, 抬头望望天,看着天花板上那根梁就想捆根绳子上吊。 到了十点, 唐铃惠好不容易喝了点粥躺下。 陈文宇不放心,也在旁边病床上陪着。 而在这时, 手机“嗡—嗡—”震了两下,傅裴南一条微信弹了出来:【我妈吃饭了没有?】 陈文宇颇有情绪地“哒哒哒”打下一句:【吃了,刚躺下。】 心想你再敢挑我一句不是, 我立马撂挑子走人! 他今天把唐珞喊来是给他哥闯了祸,但他也是好心办坏事的好吧, 他自己倒好,人在北京不管不问, 电话一来就开骂。 他虽然是个弟弟, 但他也有脾气的好吧。 舅妈生病, 他好歹替他这个不孝的哥哥在床前尽孝,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好吧! 正一肚子委屈, 看着傅裴南“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 想着一会儿他哥在挑他毛病他要怎么怼回去,却见傅裴南发来一句:【辛苦了,改天请你吃饭。】 陈文宇:“?” 心情从雷雨一秒转晴,陈文宇立刻回了一句:【没事呢, 应该的哈~】 傅裴南:【嗯。】 陈文宇:“……” 嗯? 嗯……?? 看着自己刚刚那句“没事呢,应该的哈”, 还有后面那个小波浪号, 又看着傅裴南淡淡回来的一句“嗯”, 陈文宇只想抽自己两耳刮子。 就是这么贱! 就是这么好哄! 妈的,宝宝生气了,以后再也不会这么好哄了! 放下手机,正准备出去抽根烟,床边的唐铃惠却又翻了个身喊了一声:“文宇啊……” 漆黑的病房里,这声“文宇啊……”,简直比身后有个女鬼拍他肩膀还吓人。 合着躺了这么久,您还没睡哇? 陈文宇立刻殷勤地应了声:“哎!舅妈,我在呢。” “你有没有唐珞微信啊?” 嗯…… 他应该是有还是没有呢? 唐铃惠兀自道:“你把她微信推给我。” 陈文宇听了心态瞬间炸裂。 造孽啊!他一个封心锁爱、遁入空门,三年了连个媳妇儿的影子都见不着的人,怎么就卷进舅妈跟嫂子的这个这个婆媳关系,他就出不来了呢! 算了,债多不压身。 不就是个微信,她们还能隔着网线打起来不成? * 是在夜里,陈文宇又一条微信弹了出来。 陈文宇:【嫂子。我舅妈问我要你的微信,应该也没什么恶意,毕竟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加个微信总是应该的。我把你微信推给她了哈?】 唐珞只回了一句:【好。】 而没一会儿,一个好友申请便弹了出来。 她微信名“铃惠”,头像是自己与傅裴南的合影。 那张合影她知道。 当时他高中毕业,爸妈飞去美国参加他的毕业典礼拍了许多照片,当然有他们一家三口的合影,不过唐铃惠微信头像还是选了自己与儿子二人的合影。 看来老公再重要,也没她这个宝贝儿子重要。 唯一的儿子,唐铃惠怎可能不爱。 只不过她总是对儿子的学业、事业及婚姻,都有着过强的规划和控制欲。 唐珞点击通过,而对面立刻便显出“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 很快唐铃惠一条微信弹了出来:【什么时候去北京,和家里人一块儿吃个饭吧。】 唐珞回了一句:【好。】 唐铃惠:【我希望我儿子幸福。】 唐珞:【他会的。】 * 唐珞在首都机场落地是在第二日下午。 北京已入了严冬,傅裴南穿了一件大毛领的黑色羽绒服刷着手机等在到达出口,见唐珞出来,两人抱了抱便往地下车库走去。 在上海重逢时还好,但不知为何,每次一在北京落地的前几小时,唐珞心里总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唐珞也穿了一身厚厚的黑色羽绒服,卡其色的高领毛衣包裹着她纤细的脖颈。 她坐在副驾上一手插在羽绒服口袋,一手刷着手机,沉默了会儿开口道:“昨天你妈加我微信了。” 傅裴南目视前方地看着车:“哦,加了微信都说了什么?” 唐珞义愤填膺地道:“加了微信又吵了一架,气得我孩子都要掉了!” 前方红灯,傅裴南把车停了下来,目光尽可能淡定地向她望去,只见唐珞一看到他那头疼的表情便冲他调皮地笑,显然是在开玩笑。 傅裴南也笑了一下,伸手胡乱摸了摸她头顶。 唐珞把另一只手也插进羽绒服口袋道:“她说我哪天来了北京一块儿吃个饭呢。” 玫瑰是我偷的 第117节 “厉害啊,这么快就把我妈拿下了?” “可不是?” 傅裴南后备箱和车后座上摆满了各类礼品,两人出了机场径直往爷爷家老宅开去。胡同很窄,只够一辆车单向行驶,好在今天胡同里没车,傅裴南才把车子开到了四合院门口。 唐珞也算在北京生活了四五年,却从来没见过一个地方有比这儿更地道的北京味道。 青瓦上落着厚厚的白雪,窄窄的胡同。 还有穿着大羽绒服、戴着帽子、操着一口浓浓京腔的大爷看到傅裴南问了句:“回来了。” 傅裴南熟稔地回了一句:“回来了,来看我爷。” “哟!旁边这是……” 傅裴南浅笑着回了一句:“我媳妇儿。” 大爷拍拍傅裴南肩膀道:“你小子福气不浅啊,媳妇儿长得跟电视上那大明星似的,水灵!” 傅裴南只回了一句:“是,都说她有明星相。” 大爷又道了句:“你走你的,我去买包烟,顺着遛弯儿去了。” “您走好。” 等大爷走远唐珞才缠着傅裴南问了一句:“谁呀?” “隔壁一大爷。” 傅爷爷家的四合院不算很大很豪华,推开红木门走进去,正在院子里扫雪的陈阿姨立刻高兴道:“裴南回来了!” 唐珞记得他爸妈家的帮佣阿姨都是喊他少爷的,但在爷爷这儿没这个规矩,长辈喊小辈一律喊名字。 傅裴南问了句:“爷爷呢?” “在屋里呢。”说着,陈阿姨喜上眉梢地望着小南身旁的美人,心里别提多喜欢,走上前来问了句,“这就是你媳妇儿吧?” 傅裴南的手自下了车便一直搂着唐珞,回了陈阿姨一句:“不是我媳妇儿我也不能搂她啊。” 陈阿姨道:“长得可真俊俏,不愧是大明星呢!” 唐珞两手挽着傅裴南胳膊,恨不能整个人像个人形挂坠挂在他身上,听阿姨这么说不大好意思地往他身上靠靠:“谢谢阿姨。” 傅裴南与唐珞二人大包小包地提了进去,往茶几上一放,对爷爷说:“都是唐珞孝敬您的。” 傅爷爷不笑时看着严肃,一笑起来却又很和蔼,和他爸爸很像。 爷爷年纪大了,视力也不大好,一言不发地走到唐珞跟前好生打量了一番,认出来后这才笑了:“唐珞我认识,电视上见过,新闻联播前那个广告。” 唐珞忍不住笑:“对,是我拍的。” 傅裴南在一旁道:“之前还嫌那个老牌零食广告拍得土,奈何合同签了,只能让它在电视上循环播了这么多年。也好在是拍了这个,不然我爷爷都不认识你了。” 陈阿姨扫好地又进了厨房忙活,傅裴南冲着厨房道:“阿姨,别忙了,一会儿我们出去吃。” 爷爷却坚持道:“都准备好了。都准备好了。” 陈阿姨菜摘到一半拿着一根芹菜走到了客厅入口,身子倚在门框上道:“昨天就开始念叨,说孙媳妇来了要准备这个,准备那个,泡的酒,冻的豆腐,把他那些个宝贝全搜罗出来了,说要给孙媳妇。我说现在年轻人都不兴这个了。” 傅裴南道:“冻豆腐可以啊,老唐最喜欢吃豆腐了。”说着,看向唐珞,“我们家二十几口人就你和爷爷爱吃豆腐,以后爷爷也有个伴了。” 唐珞有些腼腆地应和着:“对,我喜欢豆腐。” 陈阿姨人很利索,一个人在老宅子伺候了老爷子十多年,没人帮衬,十菜一汤也很快端上了桌。 老爷子拿出了一瓶珍藏已久的酒,一边开一边比了个“八”的数字,说着:“这个酒,八十年。” 傅裴南怕唐珞没听清,又翻译了一遍道:“爷爷说这个酒是八十年代的,四十年了。”说着,给爷爷倒了一杯,又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爷爷又问:“你媳妇能喝点吗?” 傅裴南看了唐珞一眼:“之前能喝,现在喝不了了,身子不行。” 爷爷关切地问道:“身子怎么了?” 爷爷有些耳背,傅裴南同爷爷讲话时会特意把声音得很大、很慢。 只听傅裴南把酒瓶放到一边,一边比划着肚子一边大声道:“她啊,肚子大了。之前爱喝酒,把啤酒肚给喝出来了。女明星,肚子大了不行,不能再喝酒了。” 唐珞在一旁听得直翻白眼。 爷爷一听“肚子大了”先是惊讶得不行,直到听了“啤酒肚”二字这才恍然大悟,认同地道:“是,明星上电视,肚子大了不行。” 听得傅裴南在一旁哈哈大笑。 陈阿姨端来最后一道菜——酒酿圆子,而后在一旁沙发上坐下,参与着大家的话题:“你爷爷上回还问你媳妇儿都演了哪些电视剧啊,怎么没上春晚啊。我说现在年轻人都不兴春晚了,现在都演那种古装剧,您孙媳妇儿演得都是古装剧,可火了。” 傅裴南在一旁道:“春晚不是不兴,是上不去啊。”说着,看向老爷子,“爷爷,要不您使使劲儿今年把唐珞送上春晚吧,您就能在春晚上看到她了。” 一家人拿老爷子打趣,乐得开怀。 傅裴南又道:“她最近演抗战剧呢,演空军。” 爷爷问道:“开飞机啊?” “是,开飞机,跟您年轻时候一样。” 老爷子道:“开飞机好啊!”说着,又把自己年轻时以一敌三,最终开着飞机顺利返航的光荣事迹又绘声绘色描绘了一遍。 傅裴南又在一旁道:“她片子里还唱喀秋莎呢,就是她不会俄语,爷爷,要不您教教她啊?” 都说隔辈亲,爷爷今天见了孙子、孙媳实在是高兴得不行,用筷子敲着桌面演唱起一首喀秋莎,唐珞则用中文版跟唱。 陈阿姨在一旁看着,只道自爷爷生了场大病,便第一次见他这么开怀尽兴了。 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河上飘着柔曼的轻纱…… 老爷子歌声慷锵有力,首歌里道尽了他的二战记忆。 一曲终了,老爷子不禁用衣袖揩了一把眼泪。 唐珞看着这样的爷爷也不禁掉起了眼泪——当年正是一个又一个这样瘦小的身体,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抵挡住了侵略者们的钢枪铁炮…… 唱完了歌,桌上气氛些许伤感。 老爷子坐了一会儿又起了身,进房间拿了一个精美的紫檀木盒出来。 打开盒子,见里面是环环相扣的三件玉饰。 老爷子把盒子推到两人面前:“前几年得了一块儿上好的玉料,当时也纠结啊,这料子是给女儿还是给儿媳,给谁都舍不得。还好是留着了,给我孙媳妇打了一只镯子。孙媳妇这么漂亮,也就孙媳妇戴才不算糟蹋了好东西。” 唐珞第一次见这样好看的玉料。 颜色是凝脂般的白里掺着烟紫色,几道紫色纹路美得不可方物,连唐珞一个不懂玉,也嫌少会被玉饰吸引的人,也第一眼便被这成色吸引住了。 傅裴南问了句:“这是什么玉啊?” “和田玉。” “和田玉还有紫色?” 老爷子和蔼地道:“稀有啊,所以贵啊,有钱也买不到。” 一块玉料,外面一圈老爷子给唐珞打了一只贵妃镯,里面一圈又打了一只宝宝戴的童镯,最里面的一小块剩余料子则给傅裴南打了一只平安扣,让他系在车上。 看了此情此景,傅裴南只想感叹一句——真是别人不挑剩下的也不给我……! 三件玉器环环相扣,寓意也很美好。 爷爷合上紫檀木盒,把盒子递到了唐珞手上:“送我孙媳妇一只紫色镯子,祝孙媳妇以后大红大紫。” 唐珞眼里泛起一丝水光:“谢谢爷爷。” 爷爷只是和蔼地点了点头。 回去的路上唐珞戴着那只玉镯爱不释手,里面那一只小小的童镯更是可爱。 唐珞一路观赏把玩,连连感叹道:“这也太好看了吧!真的也太好看了吧!之前就觉得成色好的玉、差的玉能有多大差别,价格差距这么大,这回算是明白了。” 傅裴南只是看着车上摇摇晃晃的平安扣不说话。 这玉可真会长,外面那一圈成色那么好,到了平安扣,倒是一点紫也不见。 唐珞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好希望是个女儿啊,就可以和我一起戴镯子了。” 傅裴南也挺想要个小女儿。 不过前一阵陈文宇问他想要儿子女儿,他还是说了句想要儿子。 他是独生子,又生在这样的家庭。 都说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身为独生子要扛起整个家族事业,身边没一个手足帮衬的滋味他全都切身体会过了。 这一生太漫长,也太孤独。 他遇见了唐珞,只是这样的幸运又岂是人人可以拥有。 父母无法陪伴子女到老,夫妻更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他不想让自己的下一代体会这样无尽的孤独,他希望能生两个,让他们在血缘的纽带之下陪伴彼此到老。 他知道唐珞想要个女儿,万一头胎是个女儿,他知道唐珞估计不会再生了。 头胎是儿子,她说不定还会再冲一个妹妹。 生一对兄妹,是他抱得美人归后,剩余最大的人生梦想。 听了唐珞那句话,傅裴南在一旁夹带私货地道:“是啊,这么好看的镯子怎么也要有人继承,万一不是女儿,咱就再生一个。” 唐珞:“滚。” 作者有话说: 更喽!? 第93章 在北京待了两日, 两人便又一同飞往呼伦贝尔。 小桃早班飞机比二人先在机场落地,吃了碗面,接上了二人便对剧组工作人员道:“珞姐下飞机了, 司机电话怎么打不通呀,司机到机场了吗?” 唐珞听到问了一句:“剧组派了车来接吗?” 玫瑰是我偷的 第118节 “对呀, 不知道开到哪儿了。” “不接电话估计是还在路上。什么车啊?保姆车?大巴车?” 小桃回了一句:“应该就大巴车吧。” 之前在甘肃时唐珞还没有太大感觉,除了晕车该吃吃该喝喝, 并没有所谓的孕吐反应,问了一下医生是月份没到,而这两天她便明显开始感到有些不舒服了。 机场到拍摄场地两三个小时车程, 一想到要坐两三小时的大巴,唐珞感到有些痛苦。 而听到这儿, 傅裴南走上前来说了一句:“今天不用坐过去了,久坐对宝宝不好。” 唐珞:“……” 她眨眨眼看向他:“不坐过去, 那我们走过去?” “躺过去。” 出了机场, 便见上回傅裴南发过图片的六轮大房车就停在了路边, 唐珞又惊又喜,问了句:“你什么时候买的?都没和我说一声。” “这种规格的房车很难买, 错过了就只能定制, 周期太长,当场就定下来了。” 一想到两三个小时的车程不必坐在拥挤的大巴车,唐珞便感到好多了。 当时看了图片觉得不以为然,此刻看到实物, 竟觉得她们家傅老板简直是高瞻远瞩! 十一月末的东北早已入了严冬,大地被皑皑白雪覆盖。 笔直的公路将这银装素裹的世界一分为二, 偶尔有小木屋从眼前划过, 美好得宛如童话。 公路两侧是参天耸立的白桦林。暖阳高挂, 透过白桦林的间隙打在了闪闪发亮的雪地,给人一种格外和煦温暖的错觉。 外面冰冷,好在车内空调开得很足。 傅裴南走到厨房处,翻出一套茶具帮她泡了一杯冒着氤氲雾气的花茶,走过去递到她手边。 唐珞穿了一件柔软的驼色毛衣,接过茶杯握在两手之间,坐在床上望着窗外静静地出了神。 傅裴南走到她对面坐下,说了一句:“四舍五入,这儿也算你老家了吧?” 唐珞一生漂泊,被问到老家哪里,她总是很难用一个词概括。 她妈妈是哈尔滨人,学芭蕾,在歌舞团跳舞。 她爸爸是辽宁人,之前在沈阳军区任职。 她出生在沈阳,只是爷爷考虑到父亲工作性质无法照顾好她们母女,便把她和妈妈接到了自己所在的县级市生活。 再后来爷爷去世,父亲被部队开除彻底从人间消失,母亲改嫁北京,她未上小学时便离开了那座城市,去了关内的姑姑家生活…… 她小时候被妈妈接去过北京,十六岁时还曾一个人辍了学到广州打工。 再后来她同傅裴南去了美国,又兜兜转转到了北京生活。 她自小走南闯北,并没有很清晰的故乡或他乡的概念,刚认识她的朋友也很难从她的口音中分辨出她是哪里人,甚至连南北方也辨认不出来。 她自己也很难说清自己故乡在哪里。 若真要说,也只能说是祖籍东北,籍贯——四海为家。 唐珞只回了一句:“四舍五入,我老家遍地都是。” 她又想起几个月前她爸爸托她妈妈联系她,不过好在钟曼玉这方面很能理解她感受,并没有直接把她的联系方式告诉他,而只是把他的电话号发给她,让她掌握了联系或不联系的主动权。 而只要主动权还在她手中,她便只愿终生不见。 她看了他头像,知道他现在另组了一个家庭。 她的近况在网络上更是随处可闻。 他们都知道彼此过得还不错,这就够了。 都说老家和爸妈是一条退路,但她从来都不曾拥有过这条退路。 她回望来路,只见她走过去的路,停留过的地方皆已悉数倒塌,好在在前方,傅裴南为她准备了一处温暖的港湾。 * 在呼伦贝尔的两个月时光一晃而过。 这两个月傅裴南也是北京、内蒙两地跑。 一头是事业、一头是妻子,时间精力有限,他也很难两全,不过唐珞感觉得到他已经竭尽全力在陪伴她和宝宝。 婚礼的事一直是傅裴南在盯。 唐珞只是在一开始策划公司问中式还是西式时,选择了更为简便的西式。 她和傅裴南结婚结得匆忙,根本没有考虑过婚礼之事。 这一次的婚礼也是她公公提出要办,于唐珞而言,婚礼的意义比起自己与傅裴南的结合,更多也只是向傅家亲朋宣告他们的婚事,她只当例行公事,而并没有太多期待。 经过两个多月的拍摄,电影《白桦林深处》也即将杀青。 两人婚礼就安排在电影杀青后的第三日。 老一辈的习俗小夫妻新婚前要分开,加之临近年底,北京有重要公务处理,傅裴南便提前三日离开了内蒙。 那一日在酒店套房,傅裴南穿了一身金贵的西装白衬衫,蹲在地毯上拉上行李箱拉链。 唐珞穿了一件咖啡色毛衣,穿了一条宽松的牛仔裤,三个月的身孕却是一点小肚子也不显。 不过她时常嚷着腰疼,此时正上身向后仰着,一手把着腰,一手撑在床,在北方暖气的温暖下只光脚穿了双拖鞋,露了一截脚脖子出来。 她就这样静静望着傅裴南整理行李,一句话也不说。 傅裴南立起了行李箱,从一旁沙发上拿起一双羊羔绒袜,走过来蹲到唐珞面前,把她一双白白的精致的小脚穿进袜子里,说了句:“袜子穿好。” 唐珞也只是一言不发地任他给自己穿上袜子,小腿还有些一晃一晃。 穿好袜子,傅裴南起身把她揽进了怀里,又在她额头上吻了一口:“三天后见。” 唐珞上身向后仰着,抬头望着他,眼睛微微泛着下三白:“好。” 婚礼前的那三日,两人除了“吃饭了吗”“睡了吗”之类最基本的问候,几乎没有在微信上长篇大论地发信息或通视频,像是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三日后,唐珞搭飞机从呼伦贝尔飞往北京。 前来机场迎接的是小桃,还有从加拿大赶来的钟曼玉。 唐珞娘家没什么人,妈妈算唯一一个。因疫情原因,进出国不如之前方便,对于是否邀请妈妈来参加自己的婚礼,唐珞自己没多大执念。不过是公公一直坚持说娘家一个人都不来不好,傅裴南便给钟曼玉打了个电话,邀请钟曼玉来参加。 傅裴南还给陈导、韩导、朱星辰、小桃以及几个唐珞在圈内的好友发了请柬。 当然也少不了顾婷婷和林云杰。 只不过婷婷如今大着肚子,飞来飞去着实危险,最终便派了小杰和阿姨一起代表她参加。 正值深冬,钟曼玉穿了一件雪白的长羽绒服,胳膊上挎了一个法国小众品牌的包包站在到达出口前翘首以盼。 见唐珞从到达出口走出来,钟曼玉只感到心间一酸,眼泪便忍不住地涌上了眼眶。 又是两三年没见了。 她走上前去抱了抱唐珞,唐珞也抱住了她。 在病痛的折磨下她已然瘦了很多,不过气质依旧。 这几年来唐珞见了她几面,她穿着打扮一次比一次朴素,却又显得淡雅素净。 是在感受到她那一瞬哽咽的瞬间,是在从她眼中看到她对自己婚姻真诚祝福,与对自己身孕担忧的时候,唐珞忽然释怀了。 她原谅了眼前这个多灾多难的母亲…… 婚礼那一天唐珞起得很早,挽着钟曼玉的手一同下了酒店电梯时,她只瞥见傅裴南正在宴会厅门口与几位老友谈笑风生的背影,便匆匆走进了自己的化妆间内。 她本以为这场婚礼不过是办给外人看的,她自己不会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坐在这间雪白的化妆间内,看着梦幻的灯光从头顶打下来,想到自己与傅裴南走来的这一路诸多艰辛,好在今日终于修成正果,她从化妆时便开始不住落泪…… 化妆师艰难地帮她上好了妆,做好了头发,小桃和两名助理又推来了婚纱。 某品牌的高定婚纱,他们从三个月前便开始订制。 质感厚实的手工蕾丝,加长的裙摆在身后摆成一个优美的圆形,十分欧式宫廷的风格。 换好了婚纱,唐珞手捧花球。 司仪请新娘登场,唐珞挽着傅泗礼的胳膊小心翼翼地踩着柔软的地毯向前走去。 宴会厅很大,乳白色间淡蓝色的鲜花郁郁丛丛地向两侧伸展,灯光很梦幻,装饰里又加了些钻石和白色羽毛的元素。 毕竟是由傅家一手操办,一切规格全是最好,婚礼前后花费一个多亿,说是世纪婚礼也并不为过。 两侧席间响起雷鸣般的掌心,唐珞又一下红了眼眶。 眼泪濡湿了来路,正如他们艰难走过的这么多年。 但好在他在终点相守,让一切都有了意义。 余生惟愿彼此相守,朝朝暮暮,岁岁年年。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后面会有几张番外。 很抱歉后期一直没能好好更新,文下给辛苦追问的大佬们发小红包~ 下一本开《璀璨星河》,现实向职场文,故事背景上海,大概是女主一边是和男主互撩聊天,一边借助男主的养分迅速成长的故事,求收藏! 1. 二十四岁那一年,顾西柠毕业回国,进了一家风头正盛的高科技企业。 公司创始人周叙言年轻有为,技术大拿,一手创办了星宇。为人也城府莫测,身高相貌更是死死扣在了她审美点上。 顾西柠怦然心动,决定主动出击! 直到星宇成功上市,周叙言一跃成了科技新贵…… 2. 一次周末,顾西柠到酒吧小酌。 玫瑰是我偷的 第119节 当天酒吧蒙面夜,迷幻灯光下,男人蒙面走来坐到她旁边:“介意一起喝一杯吗?” 可以看出是一个有一定社会阅历,也有一定社会地位的男人,风趣幽默,绅士又儒雅。两人相谈甚欢,散场时互相留了微信小号。 无聊时,两人连麦聊天。顾西柠说起工作上遇到的问题,而他随口一提的建议,总是能巧妙地化解她每一次的职场危急。 两人逐渐交心,无所不谈。 只是又彼此试探,明知是同一行业里的人,却都捂紧了马甲,不告诉对方自己究竟在哪个厂。 决定放弃周叙言后,顾西柠任自己沉沦在这一场由阅历丰厚的男人所主导的深夜游戏,看似放纵,只是又清醒无比,当断则断。 直到那一日两人相约揭下面具。 “我一直有个疑问。”男人道,“之前那一阵,你为什么撩完我就跑了呢?顾西柠。” * 作为头部高科技企业的未婚创始人,周叙言的感情生活受人关注,却又始终成谜,连暑假带爸妈赶在五十岁前冲出来的亲妹妹来公司写个作业,都被全公司传为私生女…… 直到一日,周叙言公然在左手中指戴了枚戒指。 大家纷纷议论,老板这是和哪家千金订了婚……? 因不可抗力,这一年的员工大会只能 teams 线上进行,创始人虚拟了背景,身后却还是出现一个刚洗了澡裹了浴袍,白花花露了两条小腿在外面的身影,引线上数千名员工纷纷起哄,爱心、掌声满天飞。 只是等等! 这不是之前在公司混得风生水起,前一阵却莫名请辞的顾西柠? [落寞小姐 x 科技新贵] [现实向职场文|年龄差6岁|势均力敌的恋爱]? 94、番外一 恰逢一个特殊的年份, 陈笑生大导演的新片《白桦林深处》选在了大年初一在全国各地上映。 首映礼现场空调开到了最高,只不过因场地太大,现场还是有些寒冷。 怀有身孕后总有些畏寒, 唐珞在后台穿着一件厚厚的羽绒服,但羽绒服毕竟太过随意, 穿着上台显得不大郑重,到了临上台前才将羽绒服脱下, 换了一条风度与温度折中的驼色大衣,小桃又在大衣内帮她贴满了暖宝宝。 唐珞六七个月的身孕,肚子与相同月份的准妈妈们相比简直可以说是“可有可无”, 医生说是她本身太瘦,加上之前一直有健身的习惯, 核心收得紧,肚子便不会太凸出。 但毕竟已有六七个月, 某些特定角度之下显怀也是难免。 陈导的影迷对于电影都有一定鉴赏能力, 相比其他影片的首映礼, 《白桦林深处》首映礼上大家探讨电影艺术、探讨人物比探讨演员本身要多,但临近结束时, 观众席还是有一位观众起身, 用一口略带京腔的语调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首先,对于这部影片我本人自然是非常关注的,但我看刚刚我自己想问的问题其他朋友都已经帮我问到了,也都得到了解答, 所以我想问一个可能跟电影不是那么太相关的问题。” “我个人一直是我们大影后唐珞的影迷啊,最近外面都在传, 说我们女神最近除了作品之外, 个人生活也过得很幸福, 所以借此机会我也想问一下我女神,最近是真的如大家所传得那样,个人生活很幸福吗?我没有冒犯的意思啊,如果我们女神不愿意回答也无所谓,祝大家新年快乐。” 主持人将话筒递到了唐珞手边。 这一阵唐珞出现在公众面前,举手投足或是说话都总有些慢慢的,显得慢条斯理,只是面色容光焕发,眼角总带着温柔的笑意,相比之前少了几分攻击性,而永远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男观众问得委婉,并没有任何一丝打探私生活的意思,唐珞缓缓接过了话筒递到嘴边,现场沉寂了数秒,唐珞才开口回答了一句:“是的,最近生活幸福感比较高。大家都说我胖了,确实有一阵没拍戏,脸上也确实长了些肉。” 影后答得委婉,在场大家自然也懂得点到为止,而不会继续细究,自讨没趣。 首映礼结束,其它演员、工作人员坐在了电影院第二排陪现场观众、媒体观看影片,唐珞却在电影开幕后悄悄离席。 她悄悄来到了电影院二楼的vip厅,待她到达,只见公公、婆婆、爷爷、姑姑、陈文宇等傅家老老小小十几口人已经等候在内。 今天电影首映,傅裴南在vip厅包场请大家观看。 傅裴南问了一句:“那边结束了?” “结束了。” “那我们这边开始吧。” 首排的爷爷与傅裴南之间空了一个座位,像是为她而留,唐珞便走过去坐下,电影开幕。 关于两人怀了孕还瞒着大家,傅裴南非但没阻止唐珞拍戏,还特意飞到唐珞身边陪着她“助纣为虐”,傅家心疼唐珞肚子里那孙子,自然颇有微词。 只不过电影上映前夕,看到广大观众对这部电影的期待,看到官媒对这部影片的重视,大家心里自然也隐隐骄傲着这部影片的女主演是唐珞。 看着唐珞在沙漠里翻滚的戏,身后的婆婆恨不能“呜呜”地哭,直说:“我可怜的孙子在肚子里跟着吃了多少沙子呀。” 爷爷只道:“那生活在沙漠里的人就不生孩子啦?没那么娇气!” 唐珞刚刚在首映礼上受了凉,两只小手冰凉,傅裴南便一直帮她捂着,直至影片结束。 字幕向上翻滚,vip厅内一阵沉默。 影片拍得深沉又感人,在场十几人无一不受触动,爷爷眼角更是泛起了泪花。 良久,一家人才离开了影院。 上了车,唐珞久违地拿起了手机,这一阵她在家看看书、做做瑜伽、听听音乐,偶尔也会在家里和傅裴南一起做个饭吃。倒不是刻意为了胎教减少玩手机的次数,只是一充实起来倒是很少会拿着手机刷个不停。 点开微博,便看到自己在首映礼上的图片被推上了热搜。 标题——#唐珞现身首映礼孕肚明显# 红灯了,唐珞便把手机捧到了傅裴南跟前:“你看。” 傅裴南扫了一眼回了句:“瞒不住了。” “本来也没想着刻意瞒,只不过是不想让自己私生活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媒体鼻子灵,粉丝亦是,加之如今互联网时代,信息在网络上传播的很快。当时他们刚办完婚礼,网络上便已经有人放消息称唐珞目前已经结婚,对方身份深不可测。 唐珞又没太注意,时不时露着个“小肚子”现身机场,怀孕传闻便又很快传了开来。 唐珞工作室一直没做正面回应,大家议论纷纷,只不过一直也没个石锤。 这一次在首映礼上的肚子,算是第一个正儿八经的石锤了。 往年北京到了十二月末便极少下雪,而在这大年初一,天空却又十分应景地飘起了小雪。 道路两侧张灯结彩,皆是漂亮的中国红。 回到了爷爷家胡同,两人手牵着手,唐珞拿起手机拍下雪地上两人十指相扣的颀长倒影,回到家后便发了一条微博: 【是已经结婚了,也意外地收获了一个生命。 关于他,暂时不做过多透露,不过却是我真真切切爱了十多年的人。 未来一年想先休息一阵,想和他,还有肚子里即将到来的宝宝过一过平常的琐碎生活,很平凡,却是我做了十多年的梦。 祝大家平安喜乐,新年快乐。】? 95、番外二 唐珞最后一次公开出现在公众面前, 是在金影奖的颁奖典礼。 那时的唐珞怀孕已有九月,穿了一条香槟色流苏高定礼服,外面套了一件毛茸茸的白色皮草, 挺着大肚子走上颁奖台,凭借自己在《白桦林深处》中的优异表现一举拿下了影后桂冠, 也成为了少有的双金影后之一。 之后唐珞便彻底息影,销声匿迹。 有人曾在la街头拍到过她, 照片中的她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穿了条黑色牛仔裤,一双白球鞋, 素颜戴了一顶棒球帽,挽着某男性的胳膊, 体态犹如少女。 【影后唐珞息影后与富豪老公隐居美国,生活惬意】 息影的这几年唐珞偶尔在街头、机场等地被人拍到, 话题度依旧很高, 常常莫名其妙登上热搜。 当然, 标题好的坏的都有。 【唐珞现身机场,小腹微凸, 疑似孕有二胎。】 【昔日影后嫁入豪门后彻底沦为生育工具, 一胎刚生下儿子,便又马不停蹄孕育二胎。】 【嫁入豪门的女星可以有多惨?唐珞自嫁入豪门后便被婆家限制发展,每月零花钱只有一万元。之前的她出行背hermes,穿chanel, 坐奔驰座驾,出席活动穿品牌方价值上百万的高定, 风光无限;如今的她却被藏匿在国外无人问津, 背帆布包出门买菜, 没有保姆、司机,出门全靠步行。】 【唐珞的富豪老公私生活混乱,多次出轨。唐珞在婚前便看透了这一点,但一直忍气吞声,如今为了两个孩子更是无法离婚。】 这几年唐珞没工作,宣传也没人做,各类评论便开始杂草丛生,什么三流公众号都能上来写一笔。 已经完全将重心从工作转移到生活的唐珞,对这一点自然也毫不在意,全然是看戏心态。 这一日唐珞在加州半山腰上的大house内睁开眼。 傅裴南前几日回了一趟国,两个每天天还没亮便起床嚷着喝奶的神兽,已经被家里的帮佣抱了出去,只剩两只猫懒洋洋躺在她脚边晒着阳光。 唐珞伸了个懒腰,拿起手机一看,见半小时前顾婷婷又发来一条微信。 发的是一篇营销号推文,标题: 【唐珞富豪老公性取向成谜】 唐珞:“……” 唐珞点开看了一眼,见图片中,傅裴南正坐在上海某商场星巴克内,旁边坐了一个身材娇小,穿着卡通t恤的男子,两人靠得很近,共同看着一个手机屏幕。 顾婷婷:【营销号说你老公是gay,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顾婷婷:【我还在想你老公旁边这男的是谁啊这么小鸟依人,两人还靠这么近,仔细一看原来是我老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顾婷婷:【在傅老板面前我老公显得好娇小啊,嘤嘤嘤,完全一副躺0像有木有!好可爱,看得我都忍不住想啪他了,哈哈哈哈哈哈。】 唐珞对于顾婷婷的此番言论,有六点想说:。。。。。。 她回了一句:【啪,现在就是啪他。】 她又在想,这照片是什么时候被拍到的? 想了想,大概也只有是半年前,她和老傅把孩子扔给了她妈妈,两人回国玩了一趟。 当时她和傅裴南约了顾婷婷和林云杰出来吃饭,吃完饭她和顾婷婷要逛逛商场,两个男人不想陪,便找了个咖啡店等她们。那天恰逢商场周年庆打折,lv、gucci店门前纷纷排着长队,顾婷婷像是不花钱似的血拼了一个下午,一下忘了时间,两个男人才一起给她发了个视频,问她们什么时候回来。 两人贴一块儿大概就是在视频的时候吧。 这几年傅裴南也成了公众人物,唐珞自认傅裴南被拍到正脸的次数不多,但每次傅裴南不设防的出街,都总能被媒体鬼一样地认出来。 时间过了这许多年,如今公众不仅记得了傅裴南的脸,还把他背景扒得内裤都不行。 什么京圈第一太子爷,red背景,亚洲第一首富之子,盛茗集团独子。 都是三分真实,七分吹捧。 说唐珞高攀,婚后被堕落为全职太太,浪费自己青春、才华和资源的言论自然也比比皆是。 顾婷婷又问了句:【你们什么时候还回来哇,我好想你。】 唐珞:【我们近期应该会回国一趟,接了部戏。】 算了算,她大概有五年没有工作了。 玫瑰是我偷的 第120节 这五年她都做了些什么呢? 她的确有了两个宝宝,是一对善良可爱的兄妹,她的确一部戏也没有接,五年时间几乎销声匿迹,但她也并非每天养养花草、养养猫狗,做个spa,喝个下午茶地当一个富贵太太。 她借着盛茗集团的力量成立了一个儿童基金会,也曾公开参加过一些基金会活动。 只不过她从未大力宣传过这件事,媒体也不报道此事,而专挑一些不着边际的花边小料来爆。 基金会成立是在傅承恩出生的那一年。 大抵是自己做了母亲,便越加看不得那些饱受疾病、贫困之苦的孩子们,看不得那些受苦受难的母亲。基金会一开始时唐珞自己也贴了不少钱,不过如今运作良好,在先天疾病、贫困儿童、女童上学等专题上尽了自己的一份力。 演艺道路上,她虽再未接过戏或通告,不过这五年一直任着mama的代言人,也及其偶尔地参与一些mama的拍摄或线下活动…… * 灯光就位,摄影开拍,场记打板,聚焦30+女性生活状态的访谈节目《三十而立》正式开拍。 主持人问:“我记得你上一次公开露面还是在金影奖的颁奖典礼,我印象特别深刻,你挺了一个大肚子,但特别美,好像浑身都在散发特别温柔的光芒,我觉得那是你最美的一个画面。那年你也众望所归拿了影后,只是颁奖典礼过后我们就再也看不到唐珞的身影了,没有拍戏,没有通告,你就去生孩子、照顾家庭了。网友都说你是巅峰之时隐退,并且一退就是五年,大家都特别好奇对于这件事你后悔吗?” “嗯……”唐珞想了想这个问题,而回了一句,“我没有后悔过,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后悔,不知道网友也好,媒体也好,为什么会期待我去后悔这个决定。” “对于空白的这五年,你会有一种失去感吗?” 对于这一问题,唐珞也听得一头雾水。 “我没有失去感,这五年也并不是空白。如果有好的剧本找上来,我一定会接,不论我当时是怀着孕,在哺乳还是如何,只要导演觉得ok,那我也完全ok,但事实是并没有一个足够吸引我的剧本,这几年市场上也并没有出一个让我惊喜到后悔没有去争取的那种作品。” “在我结婚生孩子之前,我的生活过得特别匆忙,从一个组到另一个组,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生活支离破碎,甚至根本没有生活。恰好是在这个时候,爱情来了,我们自然而然地结了婚,自然而然地有了第一个宝宝。《白桦林深处》一拍完,我就特别想停下来安安静静歇几年,因为我太累了,我想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于是我们去了美国。” “我老公也很支持我,他工作都在国内,但他会两头飞,很辛苦。才有了我觉得特别真实,也特别幸福的这五年。这是我生命里的另一个维度。” 主持人又问:“我其实很好奇你老公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因为外界都在说你的老公非常富有,影后嫁富豪,大家脑海里想象的都是大明星嫁入豪门的那种烂剧。但我今天看到你,我觉得不是,你老公身上一定是有某些非常迷人的特质,才能让你安安心心停下那五年,并且再次复出后状态还这么好,可以感觉到这五年,你一直是在被爱所包裹的。” 唐珞问了一句:“是问我老公身上什么特质能让我甘愿,或者说是放心放下来这五年对吧?” “对的,可以跟我们讲一讲吗?” 唐珞想了想,忍不住地笑了一下:“首先一点当然还是有钱。我自己有房、有存款,但如果不是他一直在支撑家庭,我可能生完孩子就出来工作了。不是钱够不够花的问题,而是家庭收入一直赤字,心里一定会有焦虑感。我忍耐不了这种焦虑,一点都忍耐不了,只要有一点点焦虑的感觉我都会继续拼命往前跑,一刻也停不下来。” 从小到大的一些经历,将这种焦虑深深刻印在了她骨子里。 而那个让她停下五年的人,也是将这焦虑感彻底从她生命里一扫而光的人。 结婚后她再也没有做过脚下踏着的地面忽然开始分崩离析,而自己只能拼命向前奔跑的梦。 这五年,她感到自己一直生活在一个奇妙安全的岛屿里。 岛上酸甜可口的水果,有自由生长的动物;她可以一直生活在那里,也可以随时离开再回来。 “还有的话呢?”主持人引导她继续说下去。 唐珞想了想道:“其次的话,他还是一个比较顾家的人。这些年我想在一个没有人认识我,出门不需要把自己裹成粽子的地方生活,我说我想去美国,他很支持我。但他工作都在国内,所以这些年他一直在两地跑,还有时差,非常辛苦。”顿了顿,“他脾气这几年改了特别多。我跟他其实十多年前就认识,就开始在一起。” “你们十多年前就在一起?”主持人仿佛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猛料。 唐珞浅浅笑了一下:“是的,十多年前。” 主持人惊得半晌说不出话。 这些年唐珞也在网上看到过大家扒她这段恋情,各种版本、什么说法都有,但更多只是认为她在成名后傍上了一个富豪。 当然,也有一版无线接近于真实,她也在节目中大方承认了这一点:“我跟他十多年前就开始交往,当时我们都太年轻。他脾气很差,公子哥做派,我也像只刺猬一样一直竖着自己的刺。那时候我们经常吵架,吵架吵得最凶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恨死他了,但他一个和好的眼神,一个拥抱,我就觉得我又爱上他了。” “我们一直分分合合了七八年,后来我实在受不了了,我们就分手,大概分了三四年。后来也是因为两个人心里那份念想都没断,后来因为工作原因在酒局上再碰上,就又自然而然在一起了。” 主持人问:“那复合之后,你觉得可以了,我想跟眼前这个人结婚了,有这种想法是在哪一刻呢?” “嗯……”唐珞慢条斯理地想了一下,“如果真要说有这么一刻,那应该就是答应他复合的那一刻吧。” 主持人“哇—”了一声。 “对。”唐珞解释了句,“因为我们太了解彼此了,彼此的优点、缺点,在一起会面临哪些哪些问题。恋爱该做的事儿,该体验的东西,我们之前七八年已经全做过,全体验过了。所以如果不是奔着一生一世,那其实我们不必复合,做朋友也够了,我也不想再体会一次和那么爱、那么恨的人热恋再分手,因为我体验过一次,太痛了。” 主持人又问:“那他有求过婚吗?” 唐珞想了一下:“算有吧,但求婚现场特别潦草。因为他是一个挺会准备惊喜的人,之前我生日啊,纪念日啊,他都会准备得很精美,但求婚那一次是最潦草的一次。但我依然非常感动,因为我知道他是有那么一刻真的有了抑制不住想结婚的冲动,一时兴起,就准备了这样一次求婚,比以往精心准备的那些惊喜都更打动人。包括他求婚的时候,我们都没有彼此见过父母,那天他求完婚,第二天我们就拿着户口本去领证了。” 说起这些经历,唐珞眼中泛着无限的光芒。 …… 结束了访谈,唐珞到休息室拿了东西离开。 出了摄影棚,见十一月份的北京街头忽然飘起了雪,是今年的初雪。 薄薄的雪花伴着冬季的暖阳轻轻地飘落下来,很静谧,很安好,正如她息影的这五年时光一般。 她过往二十多年的岁月都过得太不平静,这五年当真是如上帝的馈赠一般。 傅裴南在车内等待,见她上车,问了一句:“怎么样,还顺利吗?” 唐珞淡淡地回了一句:“小场面。” 傅裴南递给她一杯三分糖的热拿铁,对司机说了声:“走吧。” 这几年唐珞人多在国外,但每年总要回那么一两回,傅裴南来回得比较频繁,两个孩子多半跟着唐珞。 这两年孩子们长大了些,哥哥五岁,妹妹三岁,哥哥也到了要上幼儿园的年纪。 唐珞在美国帮忙带小孩的帮佣有中国人、有外国人,两个宝宝中英文都说得流利,只是毕竟刚开始学说话人就在国外,口音不是太正。每当唐珞带着两个宝宝回国,家里人一听孩子们一开口那一股小老外的味儿,直呼受不了,老爷子更是要求两个宝宝回国上幼儿园、上小学,等到了高中再送出去不迟。 唐珞这两年在美国也有些呆腻了,也想回国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剧本,这一次便带着宝宝彻底搬了回来。 车子一路疾驰,从五环的摄影棚到了三路屯,好在是在工作日的工作时间,路上并不堵车。 回国后的这两周他们一直住在三里屯的一居室。 之前恋爱时两个人住刚刚好,如今又多了两个小神兽,房子显然是不够住了。 到了家推开门,只见原本宽敞简洁得空无一物的客厅,仅十多天时间便堆满了电动汽车、滑梯等儿童娱乐设施,卧室床上也分别加了两个儿童床。 原本全屋配色不超过三个的极简低奢风,也瞬间被粉啊、绿啊、蓝啊的色彩所充斥,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回来后他们一直忙着工作,忙着见家人,忙着会朋友,没太多空闲时间,打算等过一阵再去看看房子,准备找个带院子的别墅搬出去。 他们好不容易回国,顾婷婷和林云杰也休了几天年假,带着宝宝来北京和他们一聚,顺便在北京走走逛逛。 婷婷家是个儿子,比傅承恩大小几个月。 一直想要个女儿的婷婷一看唐珞又生了个小女儿,喜欢得不行,又是要认干女儿,要是要和小女儿攀亲家。 唐珞一进门,便见婷婷坐在地毯上抱着小糖糖,抱了好一会儿又问她:“小可爱宝宝,你叫什么名字呀?” 两三岁是人类幼崽最可爱的时期,可爱得像个小卡通人物。 只听宝宝声音郎朗,中气十足地回了一句:“我叫糖糖!” 婷婷又问:“你大名就叫糖糖吗?你大名叫什么呀?” 正说话间,正对着玄关的糖糖第一个发现了回家的爸妈,一路小跑过来扑进了唐珞怀里,叫了声:“妈妈!” 唐珞抱着宝宝问了一句:“宝宝乖不乖,妈妈不在有没有哭?” “才没有呢。” 一旁帮佣阿姨回了一句:“就刚走的时候瘪着嘴差点哭了,后来就跟着哥哥玩儿,没哭。” 唐珞在宝宝脸颊上亲了一口:“宝宝真棒,真勇敢。” 唐珞抱着糖糖向沙发处走去,听糖糖又说了一句:“妈妈,刚刚阿姨问我大名叫什么。” “大名又忘啦?大名就是三个字的名字呀。” 糖糖恍然大悟:“哦!”说着,看向婷婷,“我三个字的名字叫唐沐恩,两个字的名字叫糖糖!” 二女儿跟了唐珞姓姓。 傅裴南骨子里就没什么宗族世家的观念,就是唐珞让两个孩子都跟了自己姓唐,傅裴南也没什么意见。只不过傅家人偏传统,尤其年事已高的爷爷和一开始不怎么喜欢唐珞的婆婆。 当时在饭桌上提出此事,公公提出了反对的声音,却是婆婆第一个回了句:“女孩子姓唐好听的呀,唐姓多大气呀。” 一方面唐铃惠自己也是一个偏着娘家的人,在一些女性话题上她总是当仁不让地站在女性这一方面,一方面她自己也姓唐,觉得唐姓好听。 总之,不论唐铃惠支持二宝姓唐的原因是什么,从那时开始,唐珞和她的关系开始缓和。 相处下来,唐珞也发现自己这婆婆心眼并不坏,不过是太过要强和要面子了一些,有点娇气和骄傲,这几年来两人也一直和睦相处,婆媳关系比唐珞婚前以为的要好太多。 今年婆婆生日,唐珞托自己在圈子里的人脉,帮婆婆搞了两个hermes在国内很难买到的包包,婆婆欢喜得不行,在儿子儿媳面前不动声色,在外面却逢人便说这两个包都是儿媳送的,还在唐珞生日时送了她一对帝王绿的翡翠手镯。 阿姨准备了老北京火锅,一伙儿人坐在沙发上聊了好久的天,聊着这些年的生活,聊着老公,聊着孩子,火锅准备好了,便到了中岛台前去吃。 铜锅热气袅袅,应着窗外的雪景。 吃了火锅,几人又围坐在沙发上聊了一下午的天,等到了傍晚孩子们都困了,婷婷、云杰这才抱着孩子回到了酒店,家里的帮佣阿姨在把两只神兽哄睡着后,也纷纷离开了家。 结束了热闹的一天,唐珞卸了妆,进浴室洗了个热水澡。 洗完,唐珞裹了一条浴巾,头发吹到半干走了出来,见客厅内大灯已关,只留了一圈昏黄的灯带。 孩子们在卧室内熟睡,唐珞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撕开一张面膜铺在了脸上。傅裴南拿了一瓶罗曼尼康帝和两只红酒杯走上前来,把红酒放到梳妆台前,忽然从背后抱住她。 唐珞问了句:“怎么啦?” “一块儿喝一杯吧。” “好哇。” 酒红色液体缓缓倒入杯内,两只酒杯相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傅裴南抿了一口又叫了她一声:“老唐。” “嗯?”唐珞扭过一张敷着面膜的脸,抬眼望着他。 “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 这一阵刚从la搬回北京,又是倒时差,又是见朋友家人,加上又接了些工作,唐珞实在有些忙昏了头脑。 在傅裴南问她今天是什么日子的一瞬间,唐珞便反应过来,只是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便见傅裴南按下手中遥控器。 电控窗帘徐徐向两侧划去,露出了270的玻璃幕墙。 只见对面大楼的led外墙上写着—— 老唐,共赴下一个五年。 唐珞还未从惊喜中走出来,便见傅裴南从浴袍口袋里拿出一只戒指盒,打开,里面是一枚璀璨夺目的钻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