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月(纯百)》 第一章如此良宵 如果时间是一把没有长短的尺子,人的生命只是校准精准的刻度。 月亮是红色的? 寒风摸了一下别停云的脸蛋,纵然它是穿过了西伯利亚平原才来到这里的旅客,可在这冗长的旅途中,连它也没遇到过这么漂亮的面孔。 别停云抽抽鼻子,盯着夜空——今晚并没有月亮。 是红色的。 她十分坚定,拿起笔哆嗦着在笔记本上写下:11月1日的晚上,月亮是红色的… 可再要接着写,她又不会了。 红色的月亮,然后呢?现实里明明是一个平凡的夜晚,平凡到连月亮都没有的夜晚。 别停云烦了,恨不能砸碎一颗月亮。她一把拽开阳台门走进卧室,寒风舍不得她如水的眼眸,化作白雾死皮赖脸地扒在她眼前。 别停云把笔记和眼镜随手一扔,碰倒了她桌子上几个奖杯,清脆的叮当响惹得她转头去看。 2019年作品最畅销青年作家、2020年悬疑小说… 没有任何留恋,她转身走到吧台拿起昂贵的高脚杯,杯子里是白水,当她刚要抬起下巴,手机突然响了——信用卡广告的短信。 真是什么垃圾信息都敢给她发。 可是…她瞟了一眼随手扔在桌上的本子。 还是没有思绪。 温暖总让人懈怠,她决定去外面走走。 别停云带着墨镜漫无目的地走在商业街上,她骚包得要死只裹了一个修身的大衣,灰格子围巾微微敞开,广场上有人唱歌直播,来来往往的行人中不断有人侧头行注目礼,她一开始还是享受的,但很快就有几个女孩看着她的眼神不太对劲,她们凑在一起议论纷纷,别停云有点慌张,扶着眼镜极快地朝着灯火暧昧的小巷走去。 她走得有些远了。 这条巷子不宽不窄仅够三人同行,周围几家酒店宾馆亮着暖黄的招牌,隔几步就站着个穿着风尘的女人,东张西望或者抽着烟玩手机。 她踩着新买的小羊皮方头靴,咯噔咯噔的声音在巷子里格外明显。 几乎所有的人都在看她。 她走得更快了,只悄悄用余光瞄着这些女人。 这妆怎么这么浓,要去唱戏吗? 哇这个女人好高啊… 穿黑丝…不怕冷吗,光看着我都觉得冷… 当然,别停云也只是用余光瞟一眼而已,她也不傻,难道还不知道如此天寒地冻的,这些女人在做什么吗? 本来她已经快要走出巷子了,但是一个女人抓住了她的余光,撩拨起了她的兴趣。 那个女人也是一脸浓妆,一身的脂粉气,只是非常挺拔地站着,时不时抽一口烟。 她个子不矮,大概比自己高一个头。 前凸后翘来形容她似乎有点不恰当,别停云觉得她的身材好的过分:丰乳肥臀,宽肩窄腰,一双修长的腿又不失丰腴,皮质筒靴的包裹下,黑丝微微勒出一点点肉感,带着一种旖旎淫乱的色情。 当然除了艳丽,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别停云耳朵一红,注视着面前的女人,可又感觉自己如同一个变态,于是佯装抬头看天——从这小巷子里竟然看到了星星,城市的高楼大厦挡住的好风光,在这种污水横流的地方却看得到吗? 真讽刺。 她突然想起了小仲马的《茶花女》,文学史上一颗璀璨的星星。小仲马…《茶花女》…天哪,那几乎是…几乎是她不敢企及的高度。 “您好?” 怪异的心理促使别停云走上前,看着那个女人浓妆艳抹的脸蛋,那眼线乱飞,粗得瞳孔都看不见。 女人一手夹着烟,见她戴着墨镜一身名牌,还是个年轻女子,并不搭理她——直到别停云摘下墨镜对她轻轻一笑。 那种感觉,如何形容呢?触碰到烛火后会因为灼烧立刻吸着气缩手,这与人对美貌总有沉溺后的警觉以及羞愧的原理相同。可面对别停云的容貌,却对灼烧感无法抽离,宁愿一次又一次被灼伤,也要扑上去试图占据几分光亮。 女人迟滞的目光定格在她身上只消几秒,然后她别过头去,烟丝在寒风中燃烧着,味道并不浓烈,但是清白的烟冒到别停云面前时,她还是不自主地向后退。 “您好。” 别停云固执地打招呼,面前的女人并没有露出什么表情,还是抽着烟,一口接一口。 烟抽完了,女人不耐烦地将它踩灭,但是别停云不肯离去,莫名其妙地女人脸上浮现出一丝母性的烦忧,轻声劝她。 “快走吧。” 别停云觉得好笑,她的手伸向包里,拿出手机,屏幕上亮晶晶的诈骗提醒信息让她犹豫了一下,但她还是对女人说。 “您做生意怎么可以赶客人,多少钱?” 女人的眼里闪过几不可察的惊讶,她挑挑眉,听到钱相关的事明显有兴趣了。 “600一次1000包夜双飞2800,不戴套加500。” “这附近有酒店吗?” 女人不解地歪歪头,刚刚她的声音平静又清亮,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变得刻意得娇软。 “左街几家标间80,右街一家300。” 别停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旁边一个女人热情地挽着一个瘦小的男人离开了,她照猫画虎地伸出胳膊,满面春风。女人还没见过这样漂亮的笑容,竟然又失神了一下。 “要挽着我吗?” “干嘛?” “你不想做我生意么?” “什么做你生意,别胡说八道。” 说这句话的时候,女人的声音不再娇滴滴得过分,音色又变得冷冷清清的,跟这寒夜特别相衬。 “5000。” “老板您说去哪儿?” 她开心地上前挽别停云的胳膊。 聊会儿: 耶,新文,多多支持呀。 第二章渐入佳境 女人瞄了一眼在前台扫码的别停云,她环顾金碧辉煌的大厅,双腿生出逃跑的冲动。 交完钱的别停云大步走过来,不知道何时又带上了墨镜,女人有点抗拒地看着她。 “你确定房费不用aa?” “不用。” 别停云示意她跟着自己走,她们坐上电梯一直到了酒店的最顶层。但是直到跟别停云刷卡进门之前,女人都在怀疑面前这个人是不是脑子有什么问题。 打开房间门,别停云将包包放下,实际上她已经很疲惫了,所以先去洗了个澡,她好像一点也不害怕女人会逃跑或者偷她的东西,外衣就挂在门口。 “我很快就洗好,你先坐一会儿。” 女人更不自在了,她的语气更像是招待客人,难道是她会错了意,这可别是什么深夜劝妓从良或者艺术人生的戏码,她特别不擅长温馨的聊天。 等别停云出来女人没管她径直进来浴室,再出来时,身上除了内衣和黑色丝袜,衣物都不翼而飞了。 “唉唉唉,你这是干嘛?” 别停云没想到换个衣服的功夫就已经是这副光景,马上慌乱了起来。她惊叫着向后退,一不小心绊倒在了床边,当她眼冒金星地半撑起身子,女人正一脸好笑地看着她。 “大老板,你把我带到这来不就是为了上床么,你想怎么玩?” “我们聊聊天就行,你先把衣服穿上,柜子里有浴袍。” “啧,真麻烦。” 女人不耐烦地套上浴袍,在别停云的要求下又去浴室把头发吹干。 别停云坐在床上,面红耳赤地揉了揉脸。 特别意外的,站在街边招揽生意的不过是个清清秀秀的姑娘,卸了妆后竟然带着股书生气,看起来娇软可欺。 别停云关上窗帘坐回来看着面前的…女生。 “你多大。” 她掏出烟,正要点,别停云制止了她。 “31。” 哦好吧…少妇。 “做这个很久了么?” “三年了吧,这边我刚来。” “你不是本地人吗?” “是,之前在方宁路,干不下去了,那边改成商业街了。” 几十个问题下来,女人已经感觉极其无聊,面前这个家伙彬彬有礼,温温柔柔,说话都不紧不慢,她没成想今天这钱赚的这么容易,一下也没动,面前还坐着个罕见的美女,净问些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别停云去打了个电话,前台立刻送来了饮品。她将喝的递给女人,又坐了回去。 “你就问这些…” 别停云不喜欢重复的问题,但她还是点点头。 “你家里做什么的啊,这么有钱?” 女人眯着一双眼看着她,别停云也笑起来,像只狡猾的狐狸。 “家里,算有点小买卖吧。” 她起身从包包里拿出一些现金。 “放心,我不会怎么样的。” 女人瞥了一眼桌子上的现金,大概有十几张吧,立马就眉开眼笑起来,她的声音又变成娇滴滴的,说了几句好话。其实这个声音并不难听,而且还挺勾人的,但是别停云不喜欢。 “你可以正常说话。” “切…” 人家都喜欢她捏嗓子说话,这人真不识好歹。 “那咱们继续,可以吗?” “好,你说了算。” “您以前是做什么的?” “我以前…害,以前做点小生意,赔了,这年头哪有什么赚钱的生意,富二代延续财富,穷二代继承破屋,本来以为搏一搏单车变摩托,这不,赔惨了。” 别停云拿着笔,依然很认真地再记。 “具体是什么生意呢?” “就火锅,餐饮生意,折腾了好几年,没起色,最后破产了。” “你有过婚姻史吗?” “结过婚,两个孩子。” “孩子多大了?” “大的8岁,小的2岁,没判给我。” 本来埋头记录的别停云抬起头,女人突然背后一凉,别停云的声音以可以感知得速度变得凉薄而冷漠。 “大的那个是男孩?” “对,两岁的是女儿。” “女士,你刚刚说你31岁,可你已经有两个孩子了,而且其中一个就是近两年刚刚出生,你刚来这边三年,也就是说来的时候这个孩子已经出生了,也就说明生这个孩子的时候您已经破产了。你已经离婚了,通常感情问题或者经济纠纷是离婚的导火索,这个孩子如果不是他的,那很有可能是你在做这一行时或者外遇怀上的。” “可你刚刚说了——没判给我。” “说明小女儿也是和前夫所生,一个破产的家庭,即将离婚的夫妻,怎么会再要一个孩子呢?” 别停云的眼神犀利而直接,女人撇了撇嘴,心想这女人真够难缠的。 “你不是警察吧。” “我不是警察,你看,我们以诚相待,我不会亏待你的,女士。” 别停云又拿出一张卡,她看着面前的女人,没有一点犹豫,好像卡里的数字代表的不是钱,就只是数字。 “卡里有两万,我希望你接下来说的话不再骗我,可以吗?” 别停云没有生气,询问也是很有礼貌,但这种礼貌令人紧张。女人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上下打量她,别停云安安静静地等她回答,没有表现出一点儿不耐烦。 “我…” 女人看着面前美丽不可方物,即使对着满身风尘的自己也没有丝毫嫌弃鄙夷之色的人,莫名生出恶心的感觉。 所谓的伪善,大抵就是这样吧?因为觉得自己可以向下兼容,所以足够有素养有礼貌。 女人暗自腹诽道。 而别停云还在等她的回答,那只拿着笔的手始终没有放松。 女人笑了一声,她突然明白了面前的人要干什么,侧过头看了看窗外——巨大的落地窗,漂亮的夜景可以尽收眼底吧。 这里离自己站街的小巷子有多高呢,百米?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里。 “五万?” “可以。” “十万吧,我改主意了。” 女人的声音又变回不近人情的清冷,别停云挑挑眉,还是爽快地答应了,她往卡上压了一张黑色名片,上面有她的名字和电话号码。 真是古老,现在不都留微信么,谁还真的打电话。 “那么,”女人看了一眼名片,扬起自己莲藕般白皙娇软的手臂,修长的手指朝着别停云前后摆动一回,“让我抽根烟吧,别小姐。” 聊会儿: 比较想写的一个脑洞,我自己很喜欢的设定,但可能看起来有点枯燥吧。 第三章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别停云合上本子时,桌子旁边的烟灰缸已经载了满满的烟头,一小部分烟灰落到了她的名片上,好像把“别”字烫掉了。 她把房卡放在桌子上,女人不解地歪头,深吸了一口烟,转而盯着别停云线条精致的侧脸。 她在别停云面前玩弄手中的名片,这种动作挑衅与调戏的意味甚于言语。她似乎故意翘起二郎腿,裙子随着她缓慢的动作被抬高,露出一双白皙而丰腴的腿。 “这个房间还有一天的时间,你住在这里也好退掉回家也罢,随你喜欢。” 别停云吞了吞口水,不自在地别过头去,她非常讨厌自己眼神飘忽的德行,至少今天之前,不管在谁面前她都不会露出这种没定力的猥琐表情。 “唉~” 女人看她转身要走,那一声不怎么礼貌的气音欲拒还迎地拐了七八个弯。 “真不睡啊,那你不冤的慌?” “你回答了我的问题,这就够了。” “十万块你都没眨眼,可我清楚我的小故事没那么值钱,所以你真的不玩?” “我们的交易省去了很多环节,我的经…我的助理不在场,也没签合同。这钱不仅是想买你的时间和故事,还想封你的口。” “你不怕我卖你?” “卖我什么?我做的事情并不违法也不触碰道德底线,你要明白我算是帮了你。” 女人看她的眼神秋波婉转,欲说还休,但她没做什么出格的动作,只是对着她的后脑勺换了换交迭的腿,意外地是,布料摩擦的声音格外清晰,让人不得不怀疑背后究竟是多么美好的一片风景。 “真不玩吗?” “嗯。” 她忽然真的真怕自己犹豫了,赶紧拒绝。突然听到背后又有点烟的声音,别停云回过头看她,灯光下她像一座古希腊雕塑,白瓷般的肌肤泛着细腻的柔光,她抽烟的动作缓慢,烟雾为她雾化了双唇尖锐的艳色,在一瞬间面前的人显得破碎又敏感。但也不过一瞬间,烟雾很快升腾融进天花板,和她的周围。 “怎么?嫌脏啊…” “何必这样说,作践了你我,我只是不想逼不喜欢我的人和我做这种事情。” 女人被她逗乐了,装出一副被惊天秘闻震慑的表情揶揄她。 “你是清朝穿越来的么,开心一晚还需要两情相悦?” “好,那我换个说法,难道你想和我做?” 别停云的问题反倒让女人的肆意变得可笑,她吐出一口烟,开口声音又变得清清冷冷。 “你走吧。” 她的语气并不像是真的在赶人,倒像是期盼落空了带着失望。别停云觉得自己耳朵有毛病,或者理解能力出了问题,她走向门口,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快步折返,哗啦一声打开窗帘,月亮高高挂在天上,光洒在别停云的头顶,她像是随时会消失的精灵。 “月亮是什么颜色?” 女人看着她诡异的举动,心里揣摩着眼前的人是神经病的几率有多大。大概有七八分钟,俩人没说话,就这样互相盯着。 烟不知道什么时候掐灭了,但是烟的气味久久不散,女人突然笑出声来,她翘着二郎腿撑着头看她,反问道。 “哪有月亮啊?” “哪儿有月亮啊?” 别停云把这段放进了稿子里,她噼里啪啦地敲着字,灵感奔涌渐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 突然桌面上跳出来一个窗口,突如其来的一声娇滴滴地哥哥和闪烁的黄色废料吓得她一哆嗦,她无奈地翻个白眼。 这什么什么皇家什么赌场真是神烦,什么人才去赌博?衰蛋的余兴罢了… 等等,这破广告怎么还是用的自己的脸! 她赶紧给经纪人打了个电话。 “大宝贝,你看这广告!” 她委屈地撇撇嘴,可对面忙的不可开交的齐寰平哪有细功夫安慰她,还是老一套说辞。 “哎呦小祖宗,你也不是第一次见,这哪里起诉得着啊,啥时候警察叔叔消灭干净了就行了,咱眼不见心不烦,关了就好了嗷…哦对了,那个眼镜的广告你考虑的怎么样,确定了告诉我吼,还有就是新书的封面…” “不是说好与其他画师合作,这次还用我的原稿吗?” “你可真是我祖宗,你可是活招牌不是?” “你少来这一套。” “对了,下期的稿子你什么时候交?你知道我今天收到了什么,一封满满的装着刀片的信,说我们这些责编又不能督促你又不能爱护你的话留着有什么用…现在的读者真够疯狂的。” “离截稿日期还有一周,”别停云的语气变得沉闷起来,她看着面前的屏幕,一字一句地问,“你知道我本来也不想写这些,怎么,现在连你也想逼我?” 时间好像静止了,过了一会儿电话那头才传来了齐寰平小心谨慎的声音。 “咳,停云你胡想什么呢,我可是最支持你的人,那什么,别生气啊,你慢慢写,慢慢写嗷,心情不好的话出去休个假也行哈。”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忙吧。” 别停云也懒得再听她糊弄她,干脆撂了电话。她看着屏幕前还在闪动的字符,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现在不是烦恼的时候。别停云拍拍自己的脸颊,继续盯着屏幕噼里啪啦地敲字。窗外太阳一点一点西向,炽白的光线从强烈到温柔到暗淡,别停云的手始终没有停下。 生命这个刻度,时间这把尺,她可以取其中一段变成她的书,她真正想写的东西。 直到眼睛实在酸痛的不行,而素材给她的灵感稍稍枯竭,别停云才停了下来。 已经11点了吗? 头好沉,肚子好饿。 别停云决定出去找点吃的,她实在不想自己动手做饭了,而且她突然嘴巴很馋想吃关东煮。 街上还有三三两两的行人,但是夜晚的寒冷催促着夜行的人赶快回家,留给别停云仓促的背影。 她也想吃饱赶紧回家,于是在便利店里搞了满满一杯关东煮,还不客气地加了辣。站在便利店的玻璃窗前大口大口地下嘴,一边被烫得咕噜咕噜地喘气,一边左右摇晃着身子取暖。 透过便利店的玻璃,她看到了那条小巷子。 别停云没有停下嘴里的咀嚼,但是眼睛却离不开那个巷口。 昨天她以为她走了很久很远,原来那条巷子站在这里就能看到。 她喝了一口汤,继续吃。 “你怎么敢就这么信任地把你的信息暴露在我面前,你不怕我以此要挟你?” 那晚女人点上第一根烟后率先反问她,别停云摇摇头,看着那张名片笑得苦涩。 “我想我们两个都有难言的苦楚吧,而且我相信你不会铤而走险,”别停云拿笔的手颤抖了一下,她实在不想拨通齐寰平的电话,“你做的事不合法,而我不担心我的名头,至少在我完成接下来要写的东西之前,我更期望这个名头没落沉底,最好从未有过。” 女人看着她,好像看一个说出1+1=3的傻子,但是别停云并不介意。 “我…我没有孩子,也没结过婚。我从27岁就开始出来做这一行了,但是我确实试过做生意,摆摊,送牛奶送外卖做家政…甚至有段时间我还干过私家侦探。” “这么多,你做的过来吗?” “你相信吗,我一天起早贪黑地送牛奶送外卖,深夜去网吧便利店打零工,一个月也就拿两万块钱。” “两万块,在这个城市,”别停云一边记一边拿出一直录音笔,比划了一下说,“你介意吗?” “没事。” “两万块,在这么个二线城市,应该能生活的差不多吧。” “…呼…” 青白色的烟雾从女人的嘴巴里泊泊而出,像天鹅伸长了脖颈挣脱了血腥的桎梏,而最终又消散于它所追求的自由中。 “我…欠了很大很大一笔债,别说2万块一个月,就算是翻倍,也要不吃不喝很久才能还清。我起初尝试了各种各样的办法赚钱,但是实在是太慢了,眼看着利息越来越多,我只能走些歪路。” “你的父母呢?” “我18岁的时候,也就是09年,父亲在一场车祸中去世了,好在母亲在他生前买过保险,我们得到了一笔两百万的赔偿。我们家以前也算是书香门第吧,我的父亲是小有名气的民俗学家,母亲是大学的辅导员,可父亲死后,母亲因为思念成疾整日郁郁寡欢。2011年的夏天,查出她有肝癌,仅隔两年,她就自杀去世了…”女人弹了弹积聚的烟灰,自嘲地冷笑一声,“呵…好在…啊…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竟然这样说出口了…” 别停云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想要拿纸巾的手却缩了回来,这个女人平静得不可思议,也没有要哭的迹象。 “父亲的保险金都拿去给母亲治病了,后期仅仅一周就花掉了二十万,可只要积极治疗,还是有百分之十的几率能活下来,我至今不能完全理解母亲为什么选择自杀。或许对那时在病痛中生不如死的她来说,离开是一种解脱吧。” 女人说完,看她的眼神竟然带着些羡慕,那一只烟她没抽几口,已经烧尽,烟灰落在了地板上,像一条没有生命迹象的虫子。 丸子吃完了,汤也喝完了,别停云从回忆中回过神来,那条小巷子还是亮着暧昧的光。 别停云还是有点饿,她一天都没有吃饭,但是也没有运动,突然觉得罪恶起来。她打开手机,已经快要零点了,按理说她得快点回家去了,但是小巷子的光似乎在诱惑她继续深入。 人与人哪怕站在一起,还是可能有天堂与地狱的间隔。 可她已经尝过了天堂的苹果,那该如何写下地狱的味道? 她鬼使神差的推开了便利店的门,朝着那束暧昧的光走去。 冷风肆虐,街上几乎看不到人了,那种有点暗黑和寂静的氛围让她心跳加速。 她加紧了步子,几乎要小跑起来了! “byebye baby blue,I wish you could see the wicked truth,Caught up in a rush it's killing you…” 歌声突然响起,吓了她一跳——是齐寰平打来了电话。 “祖宗,你咋不在家啊?这么晚了你跑哪里去了啊!太危险了赶紧回来!” 齐寰平的责备劈头盖脸地袭来,别停云缩了缩脖子,她最后瞥了一眼那个巷子,还不忘回嘴。 “急什么嘛,我这么大个人还能丢了不成?” 她又犹豫地看了几眼,还是转过身往公寓走去。 “我这就回去了。” 聊会儿: 还是存了点稿的,隔壁初秋知深冬明天更吧,在肝结局了在肝了。 第四章新的缪斯 齐寰平给她带来了一只猫。 “你怎么把聚宝盆带来了?” “我要出差,这不是不放心她,先放在你家里养着~” “林春生呢?”别停云一边抱过聚宝盆一边幽怨地甩眼刀,目光几乎要把齐寰平就地正法,“怎么,你和你男朋友养的好闺女,放在我这儿寄养算是怎么一回事?” 齐寰平害羞地一笑,脱去厚实的大衣,她只内里穿了一件大地色的包臀裙,将她姣好的曲线体现的淋漓尽致。别停云看她轻车熟路地穿上拖鞋,眼神却不自觉地沿着她光滑修长的小腿一直向上延伸,直到定格在平坦而纤细的腰肢,残存的理智才将她的视线切断。 “你可是孩子她干妈啊,”齐寰平轻车熟路地去她的冰箱里拿了一瓶香槟美美地喝上一口,“再说林春生那个狗样子你还不知道,他一下给聚宝盆喂那么多,你看现在胖的像不像个猪炸起来了。” 聚宝盆是一只豹猫,当初刚毕业的别停云陷入经济危机时,齐寰平从路边捡到了这只可怜的小家伙,它带着的项圈上有她的出生日期,应该是一只家养猫,可惜别停云和齐寰平都没能联系上她的主人。 那个时候别停云刚跟家里闹别扭,身上只有刚发的两千块稿费,实在养不起别的小生命,于是聚宝盆就成了齐寰平的女儿。 “确实是胖了不少。” 别停云捏了捏她的小爪子,聚宝盆听到干妈说自己的坏话,不开心地别过头去。 “当初一个泡面你能掰成三瓣吃,聚宝盆不能跟着你受苦,虽然跟着我也没怎么过好日子,但好歹能吃上猫粮。现在别老板腰缠万贯,可得给我们聚宝盆见见世面,那什么金枪鱼三文鱼石斑鱼招呼起来,要不然怎么对得起聚宝盆给你带来的灵感呢?” 本来别停云还是一脸笑意,听到这里突然就黑了脸,她一言不发地夺过香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咳咳,停云…” “那个,你别生气别生气,”齐寰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贴上去赔笑道歉,“咳咳,你瞧我净提一些不该提的,你别放心上啊。” “是我敏感了,没事。” 别停云听不得她道歉,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齐寰平讪讪一笑,也没继续说下去。她抱起聚宝盆,左右晃晃,聚宝盆无辜地瞪大了双眼看着她,粉嫩嫩的小爪子在空中扑腾几下。 “抱回来的时候那么一丁点,小脸还没我巴掌一半大,现在都快抱不动了。” “嗯,”别停云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她看着齐寰平眯着桃花眼跟聚宝盆亲昵的样子,心里泛起了酸涩的感觉,“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中午,我已经打包好行李了,春生给我送到机场。” 齐寰平说完,别停云端着酒杯没回应。 林春生。 她没有任何理由讨厌这个男人,但是她真的做不到对他没有偏见。 “真卑劣。” 她自言自语地咒骂被齐寰平听去了一点,齐寰平凑上前去问她。 “什么?” 她们很久没有这么亲密了,自从她和林春生在一起之后。别停云不自觉地后退一步,脑子却循着美人的香气回忆起一些旖旎而缱绻的夜晚。齐寰平被别停云的动作提醒,她直起身子,缓解气氛似的说了一大堆话。 “你也知道我是你举荐给公司的,肯定需要培训啦,要不然我怎么做好你的经纪人,这也就两个周的时间,大学的时候寒暑假咱俩都分开三四个月,不也没什么事?我很快就回来了,再说去那边也可以电话联系嘛,我又不是会不理你。” 别停云看着面前古灵精怪的女孩儿,突然语塞,但还是挤出一个开心的表情催促她赶紧洗漱睡觉,聚宝盆乖巧地跳到别停云怀里,用胖乎乎的爪子磨蹭她的胳膊。 这个肥嘟噜嘟的小生命填满了她的怀抱,也微微填补了她的心。她想起了在路边捡到她的情景——挣扎要活下去的小家伙,尾巴还秃了一块,那天只是下着毛毛细雨罢,可几乎要夺去她的生命。 她怕睡觉的时候会压到聚宝盆,于是把她的小垫子放到了床边的矮柜上,让它尽量靠近自己。黑暗里,聚宝盆的眼睛还是亮亮的,她在等别停云睡着。 “明天干妈给你买好吃的,好不好?” “喵喵…” 聚宝盆叫了两声,别停云笑着摸摸她的头跟她道声晚安。 这一夜格外安稳。 或许是聚宝盆又给了她灵感,第二天她起了个大早,送走了齐寰平后,坐在屏幕前开始噼里啪啦地敲字。 她写的起劲儿,对时间的流逝完全没有感觉,聚宝盆看着干妈这极限操作,直到饿得两眼发黑才跳到桌子去挠挠别停云的键盘。 “呀,把你忘记了!” 别停云又敲了一句话才抱起聚宝盆走向厨房,她挠挠聚宝盆的下巴,一边打开冰箱一边自言自语道。 “盆真乖,饿坏了是不,干妈给你做好吃的。” 冰箱里还剩了虾和鸡胸肉和一些蔬菜,别停云决定和聚宝盆先凑合一顿。她做饭的时候,聚宝盆就趴在台子上看她,她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和聚宝盆生活过了。 人出名,只在一瞬间。 从前籍籍无名时,别停云一月写十几万字也只有两千左右的稿费。她还记得齐寰平有一阵子换工作,把聚宝盆给她养,她只能抠抠搜搜拿出一些钱买点鸡胸肉煮熟撕给聚宝盆吃,然后自己吸溜泡面。但是当她的作品爆红之后,出版图书漫画,读书会,粉丝见面会,有声书,电影电视剧改编…她的名字一下子像镶了金边,辉煌灿烂。从前她连花十块钱都要琢磨琢磨,现在好像又回到了父母庇护的时候,吃穿用度哪怕是极奢也对她的未来生活没有影响。 别停云将剥好的虾装到碗里,开始调理酱汁。她拿起一个银盘,光滑的盘面映出她的脸,这张脸… 她想起她第一次去参加线下活动。 那天读者的疯狂嚎叫还在她耳边环绕…她如今有如此的光鲜亮丽,是才华的回馈还是这张脸的施舍… “喵!喵喵…” 聚宝盆看她突然停下了手里的活计,大声叫着表示抗议,别停云这才如梦初醒,继续拿起调料和工具又无奈地笑笑。 “知道了小馋猫,快了快了。” 一人一猫吃完了饭,别停云给助理打了电话,她刚刚换了新的助理,对面的声音青涩又畏惧,谨小慎微地回答着她的问题。 其实也不是大事,她只是想要新鲜海鲜和一些蔬菜果瓜。新助理的手脚极快,不一会儿就响起了敲门声。 “停云老师,您好您好,”助理两手拎着两个大袋子一边鞠着躬一边催促跟着的几个男生把东西提进来,“您说的东西我都采购好了,你们把东西放下就行了,快点快点。” “辛苦你了,”别停云一边倒水一边目送着几个男生离开,然后看向新来的助理—这算是她们第一次见面,是个瘦瘦黑黑的高个女孩儿,长得很有棱角,“你叫杨子文对吧,来,喝水休息一下吧。” “谢谢您停云老师。” “不用叫我老师,叫我停云就可以了,”别停云看她满脸通红的样子,示意她别动,拿起蔬菜水果准备往厨房放,“你先休息一下,我把东西拿过去。” “呀!您怎么自己拿,那些很沉的,我来吧。”纵使别停云让她不要动,杨子文还是慌了神,她赶紧把杯子放下想去抢别停云手里的袋子。 “没关系啊,我可以,你先休息休息。” 别停云看到杨子文慌张的样子,心里难受起来,但也只是一瞬间。 从名声大噪那一刻到现在,这些卑躬屈膝处处维护或者说哄骗她的助理,她见得太多了。之前她始终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她就变成了废人,突然就需要那么多人照顾。可是当她参加了前经纪人胡乱给她安排的综艺和读书会后,她明白了。 那些在舞台上光鲜亮丽的商业产品,能带来巨大的商业价值,公司不过是希望她也成为这样的人。 套现,才是最重要的。 可她没想到原来人的底线可以这么低,一个靠脸或靠歪才的人,可以成为一个没有基本社会能力的人却众星捧月的明星,而有一大部分人都选择接受。 杨子文不敢休息太久,只一杯水的功夫就去帮她把东西分类放进冰箱和柜子里。等忙完,别停云要送她出门时,她犹豫了一会儿,别别扭扭地红着脸开口问她可不可以给自己签名。 她从包里拿出一本书,是别停云的第一本悬疑小说,也是让她名声大噪那本小说。 《流浪猫》。 “您,您的所有小说我都有,您的才华实在是太令我折服了!但是您只办过一场读书会,那时我正好在考研就没去,错过了和您见面的机会…” 杨子文打开书,翻到扉页,激动不已地小心地瞄着别停云。虽然对于别停云来说《流浪猫》是她人生噩梦的开始,可是读者的热情她不想辜负,所以她还是笑着认认真真地签上自己的名字。 “谢谢您!” 杨子文欣喜若狂,脸红得更厉害了,她不敢多看别停云一眼,收好书就离开了。 新助理的崇拜并不能使别停云开心,反而,别停云打开电脑之后看着自己不久前写下的新文,陷入了深思。 下午的阳光十分缱绻而昳丽,聚宝盆摇摇被太阳照得暖烘烘的屁股,伸了个超长的懒腰,她跳到了别停云的面前,喵喵地撒起娇来。她看不懂屏幕上的文字,但是却很想安慰为此失落的别停云。 别停云拿出手机打开微信,齐寰平新换的情侣头像格外刺眼,犹豫了很久,她还是没有发出什么什么消息,甚至没有打几个字。就在她恍惚时,那个略显造作的娇滴滴的声音却突然出现了,她不可置信地捂着自己的耳朵,可烟草的味道也在这一刻清晰起来,还有那白色的烟——她唇边的天鹅。 “月亮是什么颜色?” “哪儿有月亮啊?” 女人对待精神病一样的态度刺激了别停云,她竟然想伸出手在键盘上打字,而脑海里那些句子,字词越来越振聋发聩,就连标点符号所示意的停顿也鲜活起来,好像有人在大声颂念一般直观。 这倒是新鲜。 聊会儿: 在思考会不会剧情走向太无聊了…但是我很想写唉(哭丧,隔壁会更的,浅画一下大饼。 第五章阿九 她抽烟的姿势,应当被封存在博物馆,作为性感在现实的注释。 别停云仍陷在回忆里,她不喜欢香烟,更不喜欢抽烟的人,可是与女人分离后,她已经不知道多少次记起那双交迭的长腿,还有缠绕着烟草味道的纤手。 一个长相清秀的女人,本是书香门第家境殷实,无奈横遭变故让她父母双亡,从此无依无靠孤身一人,后来欠下巨债无力偿还站街卖身…这身世,哪怕是她这种侦探小说作家也可以硬着头皮写出一部经典虐恋言情大作了。 怎么会这么戏剧性?故事的每个转折档口都这么…这么…这么经典这么熟悉…而且很多气口甚至好像就是为了小说准备的——吊起读者对最后主角逆天改命的好奇,尽量铺垫坎坷的身世,不公的遭遇。 别停云的心里突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你怎么欠下的债呢?” 那天晚上别停云问道,女人无奈地笑笑,她的动作好像精心设计过一样,现在回想起来真是讽刺。 女人的手轻轻撩起微卷的头发,她低下头,似乎这段不堪沉重的往事击中了心窝,在抬起头时,脸上带着说不出来的悲戚和坚强。 “我没读完书,肄业,找不到好工作也没有亲戚愿意帮忙,想着投点股票或者做点买卖保障一下自己未来的工作,钱剩的不多都让我拿去投资了,股票嘛,三千点进场五千点割肉,到头来赔了个溜儿干净。” “你全投了?” “对。” “什么公司。”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我还是懂的,投了三四家,有光感,权达,还有星辉咖啡。” 别停云的回忆于此停止,她看着电脑,突然就犹豫了起来,要是查了…出来的结果一定非常令她糟心。虽然这样想,可别停云还是在犹豫之后打开了浏览器搜索一几年的股票行情,三个公司挨个查过后,房间里那一声长长的叹息格外无奈。 而她又失声笑了起来… 被骗了,一个悬疑侦探小说作家被一个站街女给骗了。 还是两次。 她抬手想要删除才写了几千字的草稿,可是看着屏幕上的字字句句突然又有点犹豫。 小说本来就是真假参半,或许她可以试着写下去? 别停云本不希望自己的书中有任何一个地方是不真诚是糊弄的,但看着密密麻麻的字符,带着疑惑顺着灵感又继续敲起键盘。 “喂,您好。” “别小姐。” 别停云没有停下打字的手,她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分辨出电话那头的声音是谁。 “不记得我了吗?11月1号的晚上。” 别停云一愣,心脏狠狠地收缩了一下,她看着陌生来电的显示心里升起难言的愤慨。 好啊,地狱无门你自来投! “当然记得您,女士,有什么事?” “嗯,我想约你再见一面。” 电话那头女人字字句句都很清晰,声音听起来都格外清新脱俗,可别停云心里满是恶心。 “我想我们还可以继续合作,所以就给你打了电话。” “继续合作,您确定?” “我给你地址,来不来随便你。” 别停云听着手机里传来断线的声音,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她看着亮堂堂的屏幕,明白其实这个女人是在吊她的胃口,她决定赴约,这个女人敢骗她的钱,下场只有进局子。她迅速收拾好自己,换上一副全新的眼镜,按照女人给的地址来到了一个破旧的小宾馆的门口,不一会儿就听到女人夹着嗓子娇滴滴的笑声,然后一个带着口罩,打扮得体的男人搂着她的腰同她走出来,看见了戴着眼镜帽子口罩一副特务打扮的别停云先是一愣,然后在女人耳边耳语几句,女人被逗笑了连骂几声讨厌。 女人画着横飞的眼线,一身暴露的衣服,笑起来更显得老气横秋,别停云看着她和那个男人亲昵得样子,不自在地别过脸去。 不过这倒是个很好的情节,可以写进书里。 好不容易送走了那个男人,女人马上收起了笑脸。 “所以我们要在这里谈吗?” 别停云问她。 “楼上,便宜,我出钱去那种高档酒店谈,那这一天就白干了。” 女人手伸进包里,摸了半天摸出空的烟盒,翻了个白眼。她先别停云一步要往里走,别停云看了一眼周围,叫住了她。 “等等,”别停云不想表现得自己好像嫌贫爱富,势利又没素质,但是她确实不想在那种脏兮兮的小宾馆里呆着,而且她也有点饿了,“你吃饭了吗?” “没有。” “要不我来定地方吧,我有时间,我们可以一边吃饭一边慢慢谈。” 女人又露出一副看傻子的表情,嫣红的唇抿了抿,最终也没拒绝。 别停云特地要了包厢,她并不担心女人半路逃跑而自己拿不下她,哪怕她穿着五厘米的高跟鞋。 “你想告诉我什么呢?” 女人从包里掏出一本书放在桌子上,开门见山直接说道。 “别停云小姐,你那天给我的名片上可没写你是那样的大人物啊…” 是她的新书,马上就要改编成电影了。 “你拿了我的钱,还需知道这些吗?” “确实不需要的,”女人笑了笑,她翻开书,看着里面对别停云的介绍,笑了起来,“我看过你写的书了,还看了一点由你的书改编的电视剧。我原以为你是个记者,想从我这套点小故事,没想到原来是名誉全国的大作家。” “那又怎么了?” “大作家,你这些书都是侦探小说,内容和你那天问我的问题根本不着四六,我不知道你想写什么,但是一定和你以前的书都不一样对吗?” 女人看着她,眼神好像要把她烧出个窟窿。别停云反倒笑了,她直截了当宣布女人已经差不多入狱。 “我说过你不可以跟我撒谎,但是你没做到,女士,你不仁义,也别怪我无情。我不需要一个人来骗我的钱还有时间,这顿饭就当我给你送行了,咱们法庭见。” 别停云连菜都不等了,拿出手机就准备报警,女人却好像早就料到了一样缓缓开口。 “你说你到底是傻还是天真啊?跟一个靠出卖自己的人说诚信,你知道光是‘爸爸操死我了’这种谎我说过多少次吗?光是年龄我又撒过多少次谎?” 别停云撇头看她,女人脸上摆着笑容,看她的眼神里多是怜悯。 怜悯她天真? “我其实没怎么对你说谎,但确实隐瞒了一些事实,如果你有兴趣,现在可以讲给你听。” “我凭什么相信你?” “不凭什么,反正我现在讲的不要钱,你自己决定。” “你,不要钱?” 这句话让别停云十分不解,她愣在原地看着浓妆艳抹的女人,女人点点头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为…” 那句话还没有问出来,服务员端着精致的菜肴鱼贯而入,别停云舔了舔唇,装作没事一样关掉了显示着110的屏幕。 桌子上的菜热气腾腾,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却如冰封万里。别停云有些后悔应约而来了,她最讨厌欺骗和隐瞒,这个女人几乎在踩着她的底线左右腾挪。 “你不要钱,那你想要什么?” 女人没直接回答,她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菜,笑容明艳又妩媚。 “好饿,先吃饭吧。” 别停云没有怎么吃,她时不时抬头看一眼面前的女人,或是在备忘录上写点什么。女人吃饭如同小朋友写作业一样,仔仔细细地咀嚼着而且好像在尽力吃的饱一点一样,带着夸张的认真。 等女人抬头喝了一口茶,别停云才确定她是吃完了。 “可以说了吗?” “你是写悬疑推理小说的,其实你能猜到不是吗?你想说说么?” “我需要提醒你,现在你在争取我的信任么?” 女人低头,看不清什么表情,等她抬起头,还是一副公式化的笑脸。 “我跟你讲过,我的母亲患有肝癌,她去世的时候,其实真实情况是钱还剩余一些,虽然不足以让我衣食无忧,但是足够支撑我上完大学。” 没有烟,女人似乎很不自在,别停云想起那个没有月亮的晚上,她唇边那只挣扎的天鹅。烟雾似乎沾染了女人的气味,被塑造成了女人的形状,鬼魅飘渺,游离于空间之外。 “而最幸运的也是最不幸的,我并不是一个人。我还有一个小我12岁的妹妹,而五年前她也查出患上了肝癌。报告一出来那天我就明白了,这个世界上哪有好人有好报,所谓的行善积德都是狗屁。她是个很活泼开朗又坚强勇敢的好孩子,但却要经受这样的折磨。” “她开始接受治疗之后,从没有说过难受,但是我知道那些治疗有多痛苦。我们都亲眼见证过,那曾经发生在我们的母亲身上。” “刚开始时医生说只有3年的时间了,希望我们做好准备,如果积极参与治疗还是能延长两年生命,虽然她不想连累我,但我还是说服了她。可老天好像在捉弄我一样,就在两个月前,放射性治疗突然对她有了很大作用,医生说癌细胞没有扩散,如果治疗持续发挥作用,可以做肝脏切除手术,很大概率是可以痊愈的。” “奇迹啊,真的就是奇迹,可我没有钱供养这个奇迹。我想过去酒吧夜总会坐台,但我酒精过敏,也想过卖个肾或者割一块肝,又怕自己钱没到手人先走了。日子还能怎么烂,已经满是窟窿了。我知道我是一块破布,但也总有人愿意拿起来擦擦鞋。只要给钱,能治我妹妹的病,我无所谓。” 别停云不知不觉已经双手冰凉,她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讲述得风轻云淡的女人,心中诸多疑问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你…咳咳,”别停云用咳声掩饰自己的毫无头绪,她尽量控制自己表情慢慢的问道,“你说母亲去世后留下的钱足够读书,看起来你也不是放弃自我那一类的人,如果有学历文凭,找一份收入不错的工作应该也不难吧。像这样不稳定的收入,你又能挣多少呢?” 女人笑了。 “3000左右一天吧,我也不只做这一份工。” 三千左右? 别停云吃了一惊,说这话的人面色实在太过平淡,感情波动还没有刚刚吃饭的时候大,但是下午在那个男人身边,她又笑得花枝乱颤,说话的语气也细声细气的。一个普通人是如何在失望中维持这么多面孔的,她曾经以为这种完全心灰意冷的人只存在自己的小说里。 “那…你还差多少手术费?” “六十万。” 钱不是问题,但人是。别停云捏着手机摇摆不定,她想报警,因为哪怕女人说的很真她也在暗暗怀疑,可故事如果是真的又确实可怜她。要不信她? 荒唐,再一再二不再三,她不想再被骗一次。 “我凭什么又相信你?” “呦,大作家,你想从我的只言片语为你的作品增色,是否有点太异想天开了,”女人站起身,看别停云的眼神除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怜爱,别无波澜,“你觉得当你身居九霄,能够清楚烂在淤泥里的人是如何生活的么?换句话说,隔着天空与大地的距离,你就敢断言月亮是什么颜色?我可以带你看看我们这些人真正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你不信我,我自然帮不了你,但是你要是信我…” 女人见她没有反应低头瞥了一眼手机,现在已经八点多了,已经耽误开工了。 “好吧,是我自作多情了。其次我再提醒你一句,你报警也没用,我们那天什么也没发生,就算你报警我蹲个三天五日就又自在逍遥了,到头来你有浪费了钱还浪费了精力。” “顺便告诉你一下,你要想告我诈骗,钱是你自己自愿给我的,也没说有什么条件,告不成的。” 她平静地起身往门口走,手推开门那一刻,别停云突然叫住了她。 “你真的觉得我那么天真告你诈骗,录音笔的内容虽然也不能作为证据证明你的身份,但是,”别停云站起身,她晃了晃自己的眼镜,“这里面有你和下午那个男人幽会的视频,你们有金钱交易而且我敢断定不止一次,我今天出了这门举报电话打给街道社区以及警察,你肯定凉个彻底。” “但是我接受,报酬是你妹妹后续所有医疗费用。” 别停云没有把话说的太明,不知道是自尊心在作祟还是怎的,眼前一个站街女对她的说教竟然在她心里掀起一些波澜。她有些羞于承认,可她向来不是高傲不谦逊的人… 女人定在了原地,她确实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人傻钱多除了一张脸就一无是处的小女生还留了一手,她看了看别停云的眼镜,面前这家伙这么有钱,眼镜里藏枪她也不觉得稀奇,所以应该是真的。 “那视频你怎么处理呢?” 别停云将眼镜扔给女人,意思不言而喻。她的这个行为确实很有诚意,但在女人眼里还是十分天真。 “行。” 但是这次女人并不想再坑她。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知道我的名字干嘛。” “我不会写进书里,也不会透露你的个人信息。” “我知道…”女人的眉头蹙起,这是她第一次在别停云面前表现出担忧,别停云忽然想到她的父亲是有名民俗学家,同时,姓氏大概具有辨识性,应该是不想让家人蒙羞吧… “你可以告诉我代称,我总要称呼你。” “叫我…阿九吧。” 聊会儿: 诈骗的标准我也不知道,没来得及做功课,但是我觉得这种行为应该没法起诉就写了(别当真)。 第六章怀疑 你活得真容易,真好啊。 安秀的这句话话让别停云彻夜难眠,她知道安秀别无恶意,却难以遏制自己胡思乱想。她开始努力地回想自己前二十四年的生活,试图找寻出自己人生起伏的证据。 刚刚毕业她就与家里闹翻了,兜里只有2000稿费,那时候她一份饭分三次吃,为了省电费网费,天天去蹭肯德基的WiFi和插头... 可是这些对于她们来说或许不算什么。 别停云抱着枕头叹了一口气,她抬起头望向身边巨大的落地窗,窗外莹莹灯火托起夜幕下的城市,看起来繁荣而美好。 现在她看得到一览无余的夜景,早已脱离担心温饱房车的阶段,这种生活是很多人可望不可及的,而她经历的糟心事或许在人家眼里不值一提。那么安秀感叹她的生活轻松就不无道理,至少她还没有被逼迫到要去出卖身体,那种无奈和心酸比起她曾经饿肚子没钱上网要痛苦得多... “可是我也曾在黑夜中苦苦跪求一字,千遍万遍地将自己心血蹂躏废弃,没尝过所有疾苦便不能写疾苦,不就好像没犯过案就不能写谋杀可笑么。” 别停云喃喃自语。 月亮高高挂起,这个城市又多了一个自我怀疑的傻蛋。 理所当然得,第二天阿九看到别停云时,她一双漂亮的鸳眼下挂着引人瞩目的黑眼圈。 “你这烟熏妆化的也太飞了吧?” 阿九实在忍不住出言调侃,别停云浑浑噩噩地抬头,恍惚间发现她好像没戴眼镜。 “你不是近视?”“不近视啊,怎么你也有这种癖好?” 哈哈哈哈,不好笑。 别停云听她这样讲,大概猜到她戴眼镜只是为了满足客人的“需求”,那这还能让她怎么回答,别停云抬了抬眼镜掩饰自己的尴尬。 进门之前别停云提前带好了口罩和帽子,阿九提醒过她,她不进不能招摇,还要搞好伪装。 “呦,小记者,这么勤快,又来了。” 别停云笑着点点头,意识到她们并不能看到自己的表情后,又赶紧说道。 “是啊,今天的时间可能会有点长,那么我们现在开始吧,可以吗?” “你说了算。” 照旧是要录音的,看着别停云拿出记录的设备,另外三人相视,阿九给她们使了个眼色,于是谁也没做声。 “三位是怎么认识的?” 安秀和赵然然互相睨了一眼,有点犹豫,阿九直截了当地警示。 “拿了她的钱了,人家问什么当然就答什么。” 别停云眼神复杂地看向阿九,可她却点起一根烟无视她的目光。赵然然和安秀开始回忆她们相遇的场景,别停云这才知道原来面前这两个人身上挂着前科,前年刚刚刑满释放,她们是在医院认识的,赵然然因为曾在狱中答应一名狱友照顾她年迈的母亲,而安秀是为了堕胎。 医院的逃生通道是她们安放崩溃的地方,那个时候她们三个各自为了钱和感情萌生出自杀的冲动,也是那个时候,她们彼此拉了彼此一把。 别停云记录着这一切,一边写一边觉得自己可笑,她没有在监狱里冒着被加刑的风险藏一根烟,没有因为信错了男人全盘皆输,也没有体会过人生中黑暗无光的绝望,她仅有的人生经历如同一本擦边的感情杂志,不够露骨也不够深刻。 她能够写好这本书吗?或许她真的是只能靠夸张的情节,迂回的叙述方法和可怕猎奇的杀人手法创作小说的二流作家吧,又或者是靠着脸吸引无知青年男女的伪作家。难道现在的身份地位真的是上天的恩赐,从一开始她就不应该给自己希望,觉得自己还有什么可笑的文学天赋。 “小别?” “小别?” “唉!别大记者!” 直到被阿九推了推肩膀,别停云才如梦初醒,屏幕上的字还停留在赵然然刑满释放。 “我,我走神了,对不起。” 赵然然在烟雾中摆摆手,问她。 “还继续吗?” “当然,当然。” “嘶——阿九,刚刚讲到哪里了?” “讲到见我妹妹了。” “其实,”安秀弹了弹烟灰,看了一眼阿九,“讲到这里也没什么要讲得了吧,我们认识的时候不就是这样。” “这样啊,”别停云努力回忆刚刚她们讲了什么,但到赵然然刑满释放之后除了一些模糊的词语,什么也记不起来,最后还是决定回去再把录音好好听一遍,“没关系我回去听录音就可以了,那我们下一个问题。” “然姐先来吧,我想知道你是怎么走上这条道路的。” “我高中念得很烂,没上的去大学,毕了业就在我们家的酒吧当学徒,那个时候酒吧正好换乐队了,新来的乐队主唱长发飘飘,又高又瘦,总是一副很忧郁的样子...” 俗套的故事。 从她一开口,别停云就大概知道了整个过程,单纯的姑娘把自己纯洁的爱情和身体给了一个渣男,渣男看她有不错的姿色就怂恿她去夜总会,最后渣男背叛了她,踏上了不归路。 赵然然只说了几句,别停云已经迅速把故事大概打了出来,阿九在旁边默默看着但没有说话。 她看着敲出所有重点但依然抬起头在认真听的别停云,心里觉得讽刺极了。 烂俗的故事,却是不幸的开始。有的人不用听就可以猜到结局,但是那时身处其中的她们却无力改变。 “那么安秀呢。” 几乎跟别停云写的别无二致,她甚至是失去了一些提问的兴趣,但是还是有礼貌的询问。 “我...”安秀摆弄摆弄头发,出口就是惊雷,“我就是想做这一行。” “哈?” “我妈生了我之后没多久就跟我爸离婚了,但是她一分钱也没有捞到,就被我爸撵出去了,”安秀将烟屁股丢进烟灰缸,翘起纤细而修长的腿,慢悠悠地说,“我爸继承的是家族企业,他有很多情人,不缺儿女,换言之他并不想要我,纯粹是为了恶心我妈,他用尽手段拿到了抚养权。” “你有很多兄弟姐妹吗?” “算是吧,但是和我爸合法结婚的只有我妈,所以我很少在家里见到他的其他孩子,我爸并没有真的和我相处过,他唯一做到的就是给我钱,而我呢,很早就跟一群小混混胡作非为。” 安秀讲述的时候丝毫不怕曝露自己的邪恶,她轻松地讲述着自己缺爱的事实,仿佛这是别人的故事。 “我喜欢被羡慕被夸赞的感觉,也喜欢有人围着我转为我做一些不理智的事情,但渐渐地我厌倦了周围的人为了钞票靠近我的感觉,我喜欢上男人在我故意翘起腿时眼红的样子,那时我十四岁。” 安秀正要继续说下去,阿九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本来一幅提不起兴趣的样子,但是看到来电显示后,马上慌了神,别停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赵然然和安秀的表情也凝重了起来。 这是什么情况? “喂,罗医生,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电话那边究竟说了什么,阿九的脸一瞬间血色全无,而等别停云缓过神来,三个人已经冲到门口了。 “去医院!” 第七章好奇害死猫(一) 你活得真容易,真好啊。 安秀的这句话话让别停云彻夜难眠,她知道安秀别无恶意,却难以遏制自己胡思乱想。她开始努力地回想自己前二十四年的生活,试图找寻出自己人生起伏的证据。 刚刚毕业她就与家里闹翻了,兜里只有2000稿费,那时候她一份饭分三次吃,为了省电费网费,天天去蹭肯德基的WiFi和插头... 可是这些对于她们来说或许不算什么。 别停云抱着枕头叹了一口气,她抬起头望向身边巨大的落地窗,窗外莹莹灯火托起夜幕下的城市,看起来繁荣而美好。 现在她看得到一览无余的夜景,早已脱离担心温饱房车的阶段,这种生活是很多人可望不可及的,而她经历的糟心事或许在人家眼里不值一提。那么安秀感叹她的生活轻松就不无道理,至少她还没有被逼迫到要去出卖身体,那种无奈和心酸比起她曾经饿肚子没钱上网要痛苦得多... “可是我也曾在黑夜中苦苦跪求一字,千遍万遍地将自己心血蹂躏废弃,没尝过所有疾苦便不能写疾苦,不就好像没犯过案就不能写谋杀可笑么。” 别停云喃喃自语。 月亮高高挂起,这个城市又多了一个自我怀疑的傻蛋。 理所当然得,第二天阿九看到别停云时,她一双漂亮的鸳眼下挂着引人瞩目的黑眼圈。 “你这烟熏妆化的也太飞了吧?” 阿九实在忍不住出言调侃,别停云浑浑噩噩地抬头,恍惚间发现她好像没戴眼镜。 “你不是近视?” “不近视啊,怎么你也有这种癖好?” 哈哈哈哈,不好笑。 别停云听她这样讲,大概猜到她戴眼镜只是为了满足客人的“需求”,那这还能让她怎么回答,别停云抬了抬眼镜掩饰自己的尴尬。 进门之前别停云提前带好了口罩和帽子,阿九提醒过她,她不进不能招摇,还要搞好伪装。 “呦,小记者,这么勤快,又来了。” 别停云笑着点点头,意识到她们并不能看到自己的表情后,又赶紧说道。 “是啊,今天的时间可能会有点长,那么我们现在开始吧,可以吗?” “你说了算。” 照旧是要录音的,看着别停云拿出记录的设备,另外三人相视,阿九给她们使了个眼色,于是谁也没做声。 “三位是怎么认识的?” 安秀和赵然然互相睨了一眼,有点犹豫,阿九直截了当地警示。 “拿了她的钱了,人家问什么当然就答什么。” 别停云眼神复杂地看向阿九,可她却点起一根烟无视她的目光。赵然然和安秀开始回忆她们相遇的场景,别停云这才知道原来面前这两个人身上挂着前科,前年刚刚刑满释放,她们是在医院认识的,赵然然因为曾在狱中答应一名狱友照顾她年迈的母亲,而安秀是为了堕胎。 医院的逃生通道是她们安放崩溃的地方,那个时候她们三个各自为了钱和感情萌生出自杀的冲动,也是那个时候,她们彼此拉了彼此一把。 别停云记录着这一切,一边写一边觉得自己可笑,她没有在监狱里冒着被加刑的风险藏一根烟,没有因为信错了男人全盘皆输,也没有体会过人生中黑暗无光的绝望,她仅有的人生经历如同一本擦边的感情杂志,不够露骨也不够深刻。 她能够写好这本书吗?或许她真的是只能靠夸张的情节,迂回的叙述方法和可怕猎奇的杀人手法创作小说的二流作家吧,又或者是靠着脸吸引无知青年男女的伪作家。难道现在的身份地位真的是上天的恩赐,从一开始她就不应该给自己希望,觉得自己还有什么可笑的文学天赋。 “小别?” “小别?” “唉!别大记者!” 直到被阿九推了推肩膀,别停云才如梦初醒,屏幕上的字还停留在赵然然刑满释放。 “我,我走神了,对不起。” 赵然然在烟雾中摆摆手,问她。 “还继续吗?” “当然,当然。” “嘶——阿九,刚刚讲到哪里了?” “讲到见我妹妹了。” “其实,”安秀弹了弹烟灰,看了一眼阿九,“讲到这里也没什么要讲得了吧,我们认识的时候不就是这样。” “这样啊,”别停云努力回忆刚刚她们讲了什么,但到赵然然刑满释放之后除了一些模糊的词语,什么也记不起来,最后还是决定回去再把录音好好听一遍,“没关系我回去听录音就可以了,那我们下一个问题。” “然姐先来吧,我想知道你是怎么走上这条道路的。” “我高中念得很烂,没上的去大学,毕了业就在我们家的酒吧当学徒,那个时候酒吧正好换乐队了,新来的乐队主唱长发飘飘,又高又瘦,总是一副很忧郁的样子...” 俗套的故事。 从她一开口,别停云就大概知道了整个过程,单纯的姑娘把自己纯洁的爱情和身体给了一个渣男,渣男看她有不错的姿色就怂恿她去夜总会,最后渣男背叛了她,踏上了不归路。 赵然然只说了几句,别停云已经迅速把故事大概打了出来,阿九在旁边默默看着但没有说话。 她看着敲出所有重点但依然抬起头在认真听的别停云,心里觉得讽刺极了。 烂俗的故事,却是不幸的开始。有的人不用听就可以猜到结局,但是那时身处其中的她们却无力改变。 “那么安秀呢。” 几乎跟别停云写的别无二致,她甚至是失去了一些提问的兴趣,但是还是有礼貌的询问。 “我...”安秀摆弄摆弄头发,出口就是惊雷,“我就是想做这一行。” “哈?” “我妈生了我之后没多久就跟那男的,就是我爸,离婚了,但是她一分钱也没有捞到,就被那男的撵出去了,”安秀将烟屁股丢进烟灰缸,翘起纤细而修长的腿,慢悠悠地说,“那个男的继承的是家族企业,他有很多情人,不缺儿女,换言之他并不想要我,纯粹是为了恶心我妈,他用尽手段拿到了抚养权。” “你有很多兄弟姐妹吗?” “算是吧,但是和那个男的合法结婚的只有我妈,所以我很少在家里见到他的其他孩子,那个男人并没有真的和我相处过,他唯一做的就是给我钱,而我没人教育没人养又渴望关注和爱,很早就跟一群小混混胡作非为。” “我喜欢被羡慕被夸赞的感觉,也喜欢有人围着我赚为我做一些不理智的事情,渐渐地我厌倦了周围的人为了钞票靠近我的感觉,我喜欢上男人在我故意翘起腿时眼红的样子,那时我十四岁。” 安秀正要继续说下去,阿九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本来面无表情,但是看到来电显示后,马上慌了神,别停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赵然然和安秀的表情也凝重了起来,好像电话那便是吞人的魔鬼。 这是什么情况? “喂,罗医生,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电话那边究竟说了什么,几乎一瞬间阿九面上血色全无,而等别停云缓过神来,三个人已经冲到门口了。 “去医院!” 聊会儿: 快要有肉啦,但跟初秋至深冬的肉不一样,两个老司机开车,车门焊的死死的。 第八章好奇害死猫(二) 别停云带上帽子跟着阿九匆匆忙忙地下楼,她穿着一双帆布鞋,却根本跟不上还穿着人字拖的阿九三人。 “钥匙!” “在这,给。” 那声急促的吼叫吓了她一跳,她们几个人几乎是跳上车的,而当别停云系好安全带时,她还不知道她接下来要面临什么。 她的胃甚至还没来得及翻江倒海,人就已经到了医院的门口,下车那一刻,别停云脚步虚浮头晕眼花,那句不要闯红灯还含在嘴里没来得及说,魂想来还在阿九的家里。 “安秀去停车!” 阿九喊了一声,安秀便从副驾驶钻了出去,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别停云眼花缭乱。然然和阿九全然不顾她发呆冲进了医院,电梯人满为患,阿九她们便直接从安全通道向上走。 “罗医生,怎么回事,我妹妹怎么样了?” 别停云平时锻炼的多,可一口气爬七楼还是会狂喘不止,她不知道电话的内容是什么,但现在看来,多半不是好消息。 “今天发生了很严重的医闹事故,波及到了你妹妹,病人腹部受到创伤,大量出血,我们现在正在抢救。” “怎么会波及到她!” “您冷静!病人已经在手术了,现在需要您的签字,后续的赔偿问题我们会和您商议,现在请您不要妨碍手术进行。” 阿九深呼吸几次,尽力压制住手的颤抖,她艰难地签上自己的名字,双眼通红地看着医生转身走进了手术室。 “…” 这时安秀赶了过来,她刚要说什么,然然把她拉到了一边,示意她不要刺激阿九。 别停云想安慰一下她,可是安慰的话却无从说起。 一个身患重病的人本身就很脆弱,腹腔出血更是雪上加霜吧。可自己能做什么?大概只有祈祷吧… 别停云这样想着,转眼看到阿九颤悠悠地坐到医院长廊的椅子上,心中更加酸涩,她慢慢地蹲到阿九面前,握住她不停颤抖的手。 “看着我,阿九。” “…” 别停云心中的震惊难以用语言描述,刚刚那么一瞬间她在阿九身上看到了难以形容的苦痛与绝望,她的眼神好像在说,如果妹妹不能活,请让我一同死去。 手术室旁的椅子上,不知道坐过多少内心无比焦灼的人,或许有生的希望,却不一定有生活的资本。 一场大病可以摧毁多少人的生活呢?有时富豪和穷鬼也不过一个医院的距离。 “我们会等来好消息的,不要担心。” “你说的轻松啊,你能知道什么?” 她的语气满是讥讽与无奈,别停云一时语塞,她能体会到的确实不多,可看着阿九的眼泪在眼底打转,别停云心脏跳动的声音就大的吓人,耳朵也在嗡嗡作响。 别停云摩挲着她的手,试图带给她一点温暖。 “我确实一无所知,但你放心,不管什么结果,我会尽力帮你。” 哪怕看不清表情,但她知道面前的人是别停云,这双握住她的手如此温暖,说的话一定也算数吧。 她虽不敢尽信,可眼下,这仍是一根坚韧的稻草,或许…可以依靠? 别停云见她不说话,慢慢起身挨着她坐,阿九没有靠过来也没有赶她,这应该是默许。 安秀和然然靠在墙边看着她们,然然皱了皱眉,与安秀耳语几句。 等待是漫长的,阿九紧紧攥着别停云的手指,身子也不知不觉地依向她的身侧,别停云挺直了身子一动也不动,俩人共同看着手术室的红灯,心里不停地祈祷一切平安。 红灯熄灭那一刻,然然和阿九只觉得四肢飘忽,眼睛酸痛,安秀拿着包包回到了医院,三人一齐围了上去,幸运的是,她们真的等来了好消息。 “真的是万幸啊,主要的脏器没有创伤,而且手术很及时,现在病人没有生命危险,只要好好休养顶多落个疤。” “谢谢您,医生,”别停云如释重负地握住了医生的手,阿九盯着比她还激动的别停云皱了皱眉,她刚要说话却被别停云抢先了一步,“太感谢您了,请问在哪儿缴费。” “这个之后警方还有我们会和受害者家属详谈。” 护士已经将阿九的妹妹推了出来,这是别停云第一次见阿九的妹妹,脸色不好,但能看得出来与阿九有几分相似。 阿九几乎要扑上去。 “家属不要激动,不要激动。” 眼看着阿九,安秀她们紧紧跟着护士,别停云的步子却有点迟钝无力,大概是因为刚才保持一个姿势太久了,身体都麻木了许多。 她的衣服皱巴巴地堆出错乱的纹路,表情也有点僵硬滑稽,她仍没从这一连串过于刺激的情绪中走出来,眼眶还有点发酸。 经历过阿九和安秀她们开车,以及到医院后的表现就知道,这不是她们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但是却已经有段时间没体会到了。而别停云的出现,似乎令前路更加明亮一些,以至于阿九都有些放松,因为这个人傻钱多的家伙并不在乎钱,只要她的故事采完样,她就可以给妹妹治病了。 阿九看着护士们将妹妹抬到病床上,打了麻药的妹妹意识不清醒,眼皮左跳右跳,好像随时都会醒过来,阿九突然鼻头酸涩,她瞪着黑白分明的杏眼,强忍着将泪水含在眼眶里。 这要是也是一场梦就好了。 别停云只敢站在安秀她们身后,在这个场景里她违和得很,她与阿九只是合作关系,与病床上的人甚至都不认识,如果不是今天事发突然,大概阿九不会让她见到这位病重的妹妹。 她还是走吧。 别停云悄悄离开了病房,她伸展了一下胳膊,然后沿着走廊找前台,她想知道食堂在哪儿。 这时她看到了罗医生,他向她迎面走来。 “我正要去病房呢,病人醒过来之后,警察会过去做个笔录调查一下,我不知道他们去了没有。” “还没到。” 别停云摇摇头,然后问道。 “医生,请问医院食堂在哪儿?” “这里是二号楼,食堂在一号楼左边。” 罗医生看着别停云带着口罩和帽子,好像非常刻意的隐藏自己的面容,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之前没见过你来过啊,你是7021病人家属吗?” “不是…今天只是巧了。” 别停云回答完便赶紧离开了,她忍不住压死了帽子,虽然医院不一定有人能认出她来,但是她很怕自己招上麻烦。 她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今天的事,匆匆忙忙地买了一些比较大众口味的菜,然后在医院超市买了一点日用品——刚刚她在病房里扫了一眼,发现很多东西都要用完了。而等她回到二号楼,往7021走时,正好看到阿九三人送走了警察。 她连忙跑过去。 “警察来问过了吗?你妹妹醒了?” “没有,所以我让他们走了。” 阿九瞥了一眼她买的食物,还有她另一只手提的生活物资,她那身贵到死的天价风衣被自己枕得褶皱横飞,袖口好像还有自己的口红印。 嗯,胸口上那一摊是什么东西? 阿九下意识的摸了摸眼角,然然瞥到她的动作,张了张嘴却还是选择默不作声。 “你们还挺厉害,临危不乱嘛。” 虽然别停云看起来有点凌乱且失落,可精致狭长又笑意盈盈的鸳眼已足够蛊惑人心。 “你…” “给你们,饿了吧,不饿的话也吃点东西吧,补充一下体力。” 阿九并不太想接别停云买的饭菜,她不知道别停云是怎么回事,屁颠屁颠地给刚认识没多久的人鞍前马后,实在是太单纯太傻了。 “你搞得?” 别停云点点头,她微微仰视着接过食物后有些横眉冷对的阿九,那种自己是多余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我,额…路过超市,”别停云微微低头,鼻尖快要能碰到阿九的嘴唇,她拿出袋子里的生活用品,刻意地解释道,“就随便买的…” “谢谢…待会儿,我把钱转给你。” “嗯?” 别停云疑惑地抬起头,阿九却不在看她,不容置疑。 妹妹还没有醒来,安秀坐在病床前,轻轻拉着她的手摩挲着她青葱的手指。 “警察说今晚之前要做笔录,一会儿妹妹醒了,咱们怎么办?真不想看见那些人,医院的问题为什么我们还要搭麻烦。” “别说了,医闹的问题不一定在医院,看看他们想怎么解决吧。” 阿九随手倒了一杯热水拿给别停云,然后又给然然和安秀倒了一杯。可看到了眼前发生了什么的然然却喝不下这杯水,她拍拍安秀,给了个眼色。 “阿九,出来抽根烟。” “抽…” 见然然那样看着她,阿九嘴巴里没了下文,她顺从地拿起了自己的外套,跟着然然出去了。 “小别,刚刚是不是吓坏了?” “嗯,确实…” “别害怕,这次事发突然,本来阿九白天不常在家的,都是来陪…” 安秀笑着摸了摸别停云的胳膊,别停云温柔地笑笑,虽然只看得见笑眼弯弯,但安秀再次被她的眉眼狠狠惊艳了一番,别停云回应着她的话,同时拿起一旁的苹果和刀,慢慢削着和她聊。 “你不会心软了吧,阿九?” 然然点了根烟,眼睛盯着阿九,紧张地看着她。 “放心,我不会犯低级错误。” 阿九夺过她的烟,深吸了一口,等烟雾从她唇中急促地散出来时,她的眼神远比在病房时淡漠。 “想想你妹妹,阿九,别节外生枝,等拿到了钱你们就可以回老家好好生活了,你想功亏一篑吗!” “你以为拿这钱容易?这个程度八字还没一撇吧,你跟我说这些?” “这再不容易也比你傍土大款来的容易吧?你看到刚才做手术时她的表情了么?那就是个同情心泛滥的圣母,几万块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就付了,那张卡她都没追究,这么个人傻钱多的主还不好敷衍吗?” 阿九看着干净的楼梯,烟越抽越急。 “我们的进度太慢了,我妹妹等不了她写上几章,我来想办法提速,你们只需要配合我。” “你想要多快?” “十天。” “十天?怕不是她连人物小传都没搞出来。” “写书是个由头而已。” “你想干什么?她不是男人,再说她那背景什么世面没见过,我们这些下三滥的招儿用得上么?你想清楚啊。” “越破的招儿对这种人越有效果。” 阿九掐灭烟头,用纸巾包了起来对然然说道。 “走吧,只有安秀看着我不放心。” 别停云削好了苹果,拿给安秀。 “给我?” “是啊,虽然打了饭菜但是阿九她们还在聊,你先吃点水果垫垫吧。” ? 安秀讪笑着接过苹果,这会儿阿九和然然正好走了进来,别停云站起身,对阿九说。 “已经快要中午了,记得好好吃饭,我就先回去了。 “你等下,我送送你。” “不用了。” “废话真多。” 阿九抓着她的手就往外走,别停云没她高没她重被这么一带,差点撞在她背上。阿九蹭蹭蹭得往电梯走,别停云沉默着跟在她身后,直到到了停车场,阿九把钥匙还给别停云后才侧着身子告诉她。 “钱我发你微信上了。” “其实不用给我的。” “你的小说还没写多少我就收你的钱,不合适。” 你都骗过我一次了,现在说好像有点晚吧。 “阿九。” 别停云闻到了阿九身上的烟味,虽然隔着口罩,但是却也很有存在感。然然跟她说了什么,在她妹妹刚做完手术随时会醒的情况下抽烟? 她不知道,但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别停云不自在地偏过脸去,说出的话令阿九的心凉了半截。 “钱我就不要了,咱们以后还是真诚一点,真的有什么不想让我知道的,你们不如提前对好,当着我的面这样,何必呢?” “我走了,你回去吧,记得吃饭。” 阿九不自觉地裹紧了外套,她一直看到别停云跨进了她的豪车里,才慢慢心事凝重地转身离去。 她听到了什么吗? 不对啊,安秀看着她呢… 阿九心虚地加快了步伐,暗自劝告自己不能自乱阵脚。 此时,7021病房里。 “她给你削的嘛?” “对。” 安秀无奈地耸耸肩,然然诧异地干笑一声,她看着已经微有茶色的苹果,又看向安秀。 “你吃啊。” “这怎么吃?” “苹果还能怎么吃?” “吃下去全是负罪感。” “一个苹果而已。” “你别光说啊,你试试坐在这跟她聊天的时候,她一边温柔注视着你一边给你削苹果,你说什么她便轻声回应什么,这苹果你吃不吃得了?” 然然咽了咽口水。 “好茶啊。” 安秀耸耸肩膀,将苹果放在桌子上。 “确实高明。” 第九章好奇心害死猫(三) 阿九回到7021的时候,桌子上的苹果已经满是茶色,她向来不喜欢浪费食物,瞪了一眼安秀,径直走过去拿起来咬了一口,夸了一句挺甜。 “这件事必须尽快结束,拿到钱做了手术,就把别停云这个麻烦甩掉。” 刚刚在楼梯间谈的还挺好的,怎么突然这么激进?然然皱了皱眉,刚想开口劝说,却被阿九打断了。 “不用劝我了。” 经过今天的事,她越发觉得等不起了。虽然心中隐隐不安,但是阿九还是决定速战速决。 别停云一回到家里便打开了自己的电脑,她开始试着将阿九对妹妹的爱写进书里。 但是这样妹妹这个角色更关键了,她可以刺激人物的成长,推动许多剧情。 她拿出录音笔,开始试图在三人的经历中寻找与妹妹的重合的区域。 一工作起来便更加不知道白天黑夜,其实她心里是郁结着一股业火的,因为今天的突发事情中,阿九她们第一次展现出了对她极度的不信任,好在创作抵消了这些不快,她也在心中安慰自己,她不需要这些人的信任,不需要阿九的善待。 合作,就该各取所需。 写了不知多久,电话响了起来。别停云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时间,刚过饭点,应该是齐寰平打来的。于是她甚至没看一眼屏幕显示,就直接接了电话。 “呀,这谁呀,再给我打电话我可拉黑名单了。” “小别?” 电话那头是安秀疑惑的声音,别停云打字的手一滞。 “对不起,刚刚没看来电显示。安秀,有什么事吗?” 安秀在电话里咯咯咯笑了起来,她忍不住想要逗逗别停云。 “看来我得把话一次说清了,要不然下次都约不到你了。” “啊,不是啦,我以为是我朋友发来的,开玩笑而已…” “好了不逗你,今天本来说好要给你提供素材的,眼下九九姐是没时间了。医院这边暂时不需要我,给你再讲讲吧,怎么样?” 听到安秀这样说,别停云自然是喜出望外,她又看了一眼时间,思考了一下回应道。 “那真是太好了,额…你是不是还没有吃饭,我现在去接你吃晚饭,然后慢慢讲,可以吗?” “好,我在小区等着,正好把你的包给你。” 别停云挂掉电话,给杨子文发了消息嘱托她照看一下聚宝盆,然后开车去接安秀。 安秀生得精致白净,加之从前家境殷实,又过着众星捧月般的生活,所以当她站在老旧小区门前时,总给人一种非常不和谐的感觉。 别停云顶着寒风下车接过自己的包,她特意换了一件粗呢大衣,明亮的大面积米色搭配咖色过膝长筒靴,扣子没有严谨地扣起来,很难让人不注意到她修长白皙的大腿。果然,安秀的视线定格在她的腿间,俏皮地眨了眨眼。 “小别是为我打扮的吗?好漂亮喔~” “啊?”别停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压紧口罩,她没有反驳,给安秀打开车门,“是呀,外面有些冷,先上车吧。” 别停云的本意是带她去吃家私房菜,她等安秀吃完好积攒素材,但路上安秀提出要带她去一家地道的潮汕牛肉火锅店,还说一定会给她惊喜。 去哪儿吃,吃什么,好不好吃并无所谓,别停云只关心自己的书,但是听到安秀热心地分享这家店时,觉得边吃边聊也非常不错,不过她并不想让她们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恐怕无福消受。 店在一个不偏不远的老街上,有装潢很雅致的小包间,安秀说的没错,这家店用料扎实,一定非常美味——闻到锅底浓郁的香味时,别停云深信不疑。 “我还是需要录音的,嗯…然后,上午的时候说到你做这一行然后怀孕的事情…” “一定要这么开门见山吗,等菜上来再说吧。” 安秀伸手搭上了别停云的手,示意她不要急。 “好,那我等你吃饱。” “你不吃吗?” 别停云缩回手摇了摇头,安秀却笑了起来,她抿了一口啤酒,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秋波婉转地看着别停云,虽然她还没有说什么,可是仅仅是眼神,别停云都能读懂其中的调笑。 “你…” “我呢,就不瞒你了,虽然我不看悬疑小说,但是基本手机不离手,说实话然姐可能认不出你是谁,可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安秀的唇红得饱满而张扬,吐露出她的名字时,别停云倒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别~停~云~” 话音刚落,服务员开门上菜,别停云看着眼中含笑的安秀,竟然有点希望服务员留下。 “放心啦,我没有恶意也不会说出去的。” “你不要钱吗?” 安秀没有回答,她微微前倾,饱满的胸乳便呼之欲出,别停云连忙向上看,正对上安秀玩味的眼神。 “你脸红啦?” 别停云的第一反应是觉得好笑,虽然安秀非常漂亮,可她确实不感兴趣,她只是不想冒犯到别人而已,但是说出实话或许会让安秀难堪,所以她还是选择沉默。 安秀见她不说话,起身走到她面前,手指轻轻搭在她的耳边。别停云不适地眯了眯眼,她不傻,有些事都进行到这里了,意图也相当明显。 “可以吗?” 既然对方知道自己的身份,那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别停云自己抬手摘下了口罩。 虽然已经被惊艳过多次,但是近距离的观看对心脏无疑又是一次强击。而如此美貌,或许是别停云没有脸红的原因。 “我对你们的故事很感兴趣,但别的钱我一分也不会多掏。” 别停云笑着说完,将食物放进已经沸腾的火锅里 ,不消半分,香味便簇拥着奔赴鼻腔。安秀心思玲珑剔透,还能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吗?于是悻悻地坐回位置上,安心吃饭。 “我可以打开录音了吗?” 安秀点点头,一边吃一边从她堕胎的原因讲起。 种是一个富商的,那时安秀还在夜总会上班,凭着一张清纯少女的绝美容貌很快跻身头牌的行列。但是安秀有自己的规矩,她从不接待45岁以上的男客人,因为这是她离开家时,她父亲的年纪。这个规矩颇有饥饿营销的作用,为安秀一掷千金的富二代络绎不绝,她无比享受被拥有过多资源的自大狂们追求的感觉,可很快,这也给她招来了祸患。 那时夜总会的“公关经理”听到一晚两百万这个天价时,差点把手里的杯子捏碎。她去找安秀商量,但安秀就是不从。 可妓女,哪配有身体的主权呢?被迷晕后,富商就赤裸着坐在床边等她醒来,他笑着说,不会反应的有什么意思,然后给了她一个巴掌,接着点起了一根雪茄,他没有抽几口,烟灰落满了安秀的背。 他观赏她在痛苦中挣扎的表情,特别像她那个人渣爸爸。 有的妓女在接客时会在腰间挂一根红绳,这样总不算一丝不挂赤身裸体,她们不管遇到谁都不会解开绳子,而安秀的绳子就这样被剪断了。 经过这一晚,她的身价就从十万跌到了三千块。 神女剥落面纱,也不过乡野村姑。 别停云没有发表任何评论,时不时给她添点温水,她安静听完之后,就收起了录音笔。 这种淡定的表现让安秀有些怀疑,自己的人生难道很平淡么?可以让一朵温室里的花表现的这么冷静。她想抽根烟,但突然想起来别停云被烟雾缭绕时的表情,九九姐私下也说过,别停云不喜欢烟味,她决定忍忍。 “吃好了吗?” “嗯。” 别停云低头浅笑,将绑好的长发散开,发丝撩过前额时,她抬起头,笑意还展在唇边,安秀看着她的脸竟然走了神。 “你需要去哪儿,我送你,已经快要九点了。” “我…呵…” 安秀舔了舔唇,心中错综复杂的情绪一时之间让她难以回答——需要去哪儿?别停云大概默认了安秀奔波于各种男人之间,接下来的目的地可能是哪里的酒店。 当然这是正常的,如果别停云不那么想,她反而会震惊。 “去医院,九九姐应该还在病房。” 这有五味杂陈的感觉让安秀有些慌乱,她靠着这工作活到现在,甚少怀疑自己。 别停云没有注意到安秀的变化,刚要起身去结账时,齐寰平打来了电话。 “我在外面呢,寰平,回去给你回电话好吗?”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大概是撒娇了吧,惹得别停云咯咯笑起来。安秀敏锐地察觉打这通电话的人不简单,虽然刚刚的计划失败了,但是事情的转机或许可以发生在一个与此事毫不相关的人身上。 “你先去洗澡,记得好好吹头发。” 别停云等那边的人先挂掉了电话,才慢慢熄了屏。美人的眼神,哪怕隔空无物,神采也是万分流转,惊艳动人,尤其是这个宠溺而温柔的笑容。 “刚刚你接电话的样子像极了九九姐,那是你妹妹吗?” 坐到车上后,安秀笑着提了一嘴。 “说年龄的话,她可比我大不少呢,我得叫姐姐。” “原来是姐姐,你也有兄弟姐妹?” 这话套的行云流水,别停云了然,她一直不想要透露太多自己的事情,于是简简单单地回了一句同事。 当然,她万万没想到,仅仅一句同事,也足够安秀顺藤摸瓜翻出她不愿再提起的往事。 那段让她难以割舍的感情,还有总是让她感觉忽近忽远的齐寰平。 第十章猫有九条命(一) 安秀原本只是想让别停云把她送到医院楼下,但是走到电梯的时候,她正套着别停云的话。 一番严防死守,唇枪舌战之后,安秀只得到了齐寰平三个字。 足够了。 安秀决定连夜去翻别停云的微博还有关于她的贴吧,超话。 “你快点上上去吧,现在挺冷的。” 说这话的别停云只穿了一件粗呢大衣和一条包臀短裤,甚至没有穿光腿神器,可她的脸色红润,身子挺拔,一点也不像怕冷的样子。 安秀回了一声注意安全,攥着没有知觉的手,头也不回地朝电梯走去——年轻人就是年轻人,身体真好。 医院这个地方,哪怕灯火通明也不会让人心生繁华的感觉,热闹在这里有脆弱而虚伪的外壳,而压抑是常态,是内核,配合上大脑自动填补得消毒水的味道,更加令人心酸,沉默。病人的喜讯也不能驱散这种感觉,所以脱离危险的阿九妹妹也一定让阿九非常担心,别停云决定暂时不去打扰她。 她驱车回家,将自己这两天得到的素材以及所见所想整理下来,虽然经常挑灯到深夜,但她乐此不疲。不仅如此,她还特让杨子文约几个专家医生想详细了解了肝癌癌症化疗以及手术的过程,后遗症,花销等等,时间就安排在周末上午。 没有和阿九联系的三天过得很快,别停云将车开到杨子文选的茶馆,早上起床时她特意给这位罗旸医生打了个电话,对方的声音低沉温柔,似乎在哪儿听过,感觉是个非常稳健的人。 别停云先到了,她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不多时走廊就穿来服务员的声音。 “先生,请您到这边来,别小姐已经在等候了。” 她赶紧整理了一下衣服,站起身时门已经打开了,她热情地打招呼: “罗医生,您好,我是别停云…”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是阿九妹妹的主治医生! 稳住,不用担心,那天带了口罩和帽子,说不定人家早把我忘了的。 “唉?” 罗旸看到别停云向他伸出手,热情地握住表示礼貌。 “嘶——您不是,不是山逾白家属的朋友吗?” 别停云一时之间愣在了原地,她看着罗旸下意识地问道。 “您,您认得我?” “嗷,你那天带着口罩帽子,但是您的声音好听得很特别,所以我能认出您。” 这个时候不承认已经没用了,别停云笑着慢慢落座,还不忘客气两句。 “您过奖了,是您耳聪目明。” “杨老师在电话里说是想咨询我一些关于肝癌的事情,您是为了山逾白的病情来的吗?” “啊…”别停云感觉事态发展的有点不受自己的控制,“罗医生,我那天去医院只是恰巧,不是家属。” 罗旸挑了挑眉,闭口不谈山逾白的事情,毕竟有患者保密协议呢,既然与患者非亲非故他就不能透露一点患者信息。 可山逾白三字一出现就勾起了她本能的好奇。 于是那天上午别停云注意力根本无法集中,她脑子里一直在想这三个字。此为悖论中的悖论,当你告诉自己不要去想一个红房子时,你已经想到了红房子,她越是告诉自己不要去想,她越是不可自控地猜测,会不会是自己想到的那三个字。 江碧鸟逾白,山青花欲燃。 所以别停云直到罗旸走后都不知道记不起他讲了什么,她拿起手机再三犹豫,最后决定先回家。 聚宝盆一早就在门口等候别停云了,看到聚宝盆,别停云到感觉不少愧疚,齐寰平这几天电话来的相当频繁,自己却经常忙于工作没有和她联系,甚至聚宝盆也没有怎么照顾,真的非常失职。 她连手机都没掏出来,抱起聚宝盆,余光扫了一眼桌子上的电脑,转身走进了卧室,她先和聚宝盆玩了一会儿,又到器材室举重跑步,跑出一身汗之后又疯狂抻筋。 可那三个字就是阴魂不散地跟着她。 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做,因为她已经承诺了阿九不会主动搜索关于她的信息。 又累又渴的别停云到客厅喝水,她看着桌子上的电脑,虽然水源源不断地滑过喉咙流进胃里,可就是不解渴。 别停云几乎是冲到电脑前,她打开网页,却没有搜索什么。 犹豫什么,一个名字而已,她跟你讲的是不是实话,这下不就能验证了? 万一故事是她编的呢,她就是为了你的钱,反正也不是她第一次说谎了,她说不定就是个惯犯! 如此心思一旦初露头角便会无尽蔓延,别停云敲了敲键盘,却还是在那个小小的回车键上犹豫。 搜了,谁又能知道呢? 深秋而接近初冬的正午,因为渴望温暖烈日一般会被称呼为暖阳,热烈而白炽的光透过落地窗轻抚至别停云的手腕,有意无意地要凸现她急促的脉搏。 “这应该是我给她的,最基本的尊重,哪怕她没那么信任我…” 看着已经用山逾白三字填写好的搜索框,别停云最终没有点击搜索,她站起身决定去厨房准备午饭。 刚做完饭电话响了,是齐寰平打来的,她应该刚刚回到酒店,估计又有一肚子的苦水要倒。别停云下午没有什么安排,她看着来电显示,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接得好慢啊大作家!” “已经很快啦,”别停云听到齐寰平的声音心里舒缓不少,她打开摄像头对准了正在干饭的聚宝盆,“盆儿,看看平平妈妈。” “盆儿!快看看妈妈。” 聚宝盆专心干饭,甚至没有抬一下眼。 “看来等你回来的时候,盆儿不会想跟你走了。” “哼,见饭忘母的小叛徒!” “我怎么感觉她又胖了?” “没有吧,我给她吃的不算很多,她都没有小零食吃。” 齐寰平凑近了看圆咕隆咚的聚宝盆,身上的花纹好像都撑大了不少。 “哇,她吃的好香啊,”齐寰平眉毛一撇,语带撒娇地撒泼打滚道,“我也想吃你做的菜了!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要闹了!” “那你就想想吧,我们盆儿多可爱多乖啊,你不配~” 别停云说着摸了摸聚宝盆的小脑袋,手机里里传来了齐寰平撒娇的声音。 “那我也是小猫,我饿了嘛~” 小猫的意思似乎不限于字面,别停云不清楚齐寰平是否意有所指,只是笑笑,假装拿起杯子抿了一口水。可接下来那声细软而甜美的猫叫,却让她难以维持内心平静。 “喵~” 笑容瞬间僵在脸上,齐寰平的声音唤起她久远的记忆,水再次滑过舌头,喉咙,却起不到解渴的作用,耳边逐渐响起令人脸红的喘息和胡言乱语,而随着声音愈发淫靡,脑海里画面也愈发清晰起来。 那个两室的小出租屋内,有些破旧的床偶尔会吱呀叫唤,有时是几声有时是整晚整日。 吱—呀— 吱呀—— 吱—呀— 摇晃的床似乎可以拽落月光… 那时齐寰平还是齐肩短发,经常只用一声猫叫就让她整夜对她欲罢不能。她喜欢看着齐寰平呜呜咽咽地吞下一整条电动猫尾,背对她抵着墙站立着,塌下不盈一握的腰肢翘起臀部,大开颤抖的双腿。媚红的小嘴翕张开合之间,热液一股一股地涌出,顺着她白皙的大腿滑至粉嫩的脚踝。 “停云,进来吧…求你~求你~哈~啊~要站不住了~啊嗯-” “你该说什么?” “主人,进来嘛~哈啊,嘤嗯~求你…” 那声猫叫齐寰平总会犹豫,哪怕媚红的软肉已经开始急促地收缩着空气,喘息也明显更急促淫靡起来,她还是要强忍快感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弱弱地低喃一声—喵~ “停云!” “老别!” “啊?”记忆中的声音与手机中齐寰平的声音重迭,别停云的回忆慢慢消散,不知不觉她的脸颊烫得可怕,“对不起对不起,刚刚走神了。” “没事。” 齐寰平举着手机无比开心地看着聚宝盆,现在的她一头柔顺漂亮的大波浪,似乎与记忆中的那个人天差地别。 “快要到齐叔叔的生日了,你请假回来吗?” “我爸现在不在家,他跟我妈去海南旅游去了,还叫我不要烦他们呢。礼物,我倒是挑好了,不过还有七八天嘞,等等再邮吧。” “哦…”别停云将手机支起来,坐到餐桌上一边跟齐寰平聊着一边吃饭,“那你有联系春生吗?” “他啊,”齐寰平听到这个名字之后没有立刻回答,她舔舔唇,声音突然高了一个八度,“他还挺忙的嘛,我想着不要耽误他工作就没跟他说这事…” 别停云餐桌上的菜一口没动,她认真听齐寰平讲话,只是偶尔再喝一口水。 “我也挑了礼物,那咱们就跟去年一样我和你的一起邮过去吧?” “好啊~” 齐寰平对她笑,不知为何有得逞的意思,她在床上翻了个滚,盯着屏幕里美到人心慌的脸,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一嘴。 “老别,没我的日子是不是很无聊啊。” “嗯~”别停云看她有点小得意的样子,挑挑眉,逗她道,“还好吧就,天天都能看到小杨那样的美女,倒也没有多么无聊。” “唉唉唉,见异思迁是不是,小心我回去揍你。” “小心我让盆儿挠你。” “啧,我这还想着要不要回去看你呢,既然某些人另觅新欢了,那我就在酒店好好呆着吧。” “你还能回来,你的课结束了啊?” “没有啊,也就周末能休息休息嘛。” 齐寰平把脸埋在胳膊弯儿里,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桃花眼,撇着眉毛眨眼时分外动人,楚楚可怜。 “过几天,等我去看你吧,好嘛?” “等你?”齐寰平轻哼一声,“你个大忙人,还不如我回去找你呢。” 齐寰平语气略显幽怨,别停云了解她,知道她对于新的环境总是适应得很慢,想她大抵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于是安慰道。 “呐,我知道,虽然呢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然你可能还不适应那里,但是尽量去融入一下吧,实在不喜欢的话,你直接回来,公司那边我去交代。” 这个呆子,看来并没有往别的方面想呢。 真呆。 “好。” 第十一章猫有九条命(二) 虽然昨晚熬夜刷了会儿购物APP,但是早上八点时别停云还是强迫自己起床了,她看着脸上大大的黑眼圈,顺手抓了抓头发,没想到薅下来不少牺牲的黑长直们。 我的天… 她最近真的要注意养生了,毕竟公司的合约里写着,每月都要给她做一次全身检查,万一她肝功不合格,或者秃了头,公司又可以塞给她营养师、厨师、造型师之类的人了…作为悬疑小说作家,她刚刚有点知名度时,现在的公司就以超乎想象的高价签下了她,但是当时公司更看中她的脸,一张哪怕四处惹是生非也会被轻而易举原谅的脸,爆红就写在五官上,所以公司早早地给她的脸和身材上了保险,在她的第一本小说爆红之后,别停云要求彻底停掉所有娱乐性的通告,公司为了留住她,最终妥协与她签下合约,每个月都会有专人给她检查身体和脸,以防止“经济效益流失”,如果她的小说销量或点击量浏览量下降,她就必须要去接综艺影视专访等通告弥补公司的损失。 综艺之类的活动赚钱确实比写书要容易太多太多,只是别停云了解自己,她不参加并不是因为她多么有原则又或者高风亮节,而是因为娱乐圈鱼龙混杂,美女又多,为了不会发生她自甘堕落的情况,便提前规避风险。 随便盘起来头发,她便开始坐在电脑前赶稿,一旦工作起来,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电话响起时,别停云正摁下稿子的发送键。 “怎么今天不找我,你这是准备跑路吗?” 阿九不爽的声音响起,别停云才记起看表,原来已经过了午饭时间。 “当然不是,”别停云不好意思地笑了,对于阿九直白的质问不感冒犯,反关切道“你妹妹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 阿九想说声谢谢,但这想法一闪而过,没有动静。 “你在哪儿打电话啊,好大的风声。” “我在小区门口,”本来她说话就像通知没感情,风声将她的声音吹的更远更清冷,“你没安排的话,下午直接来文山吧。” “去你们家,你,你不照顾你妹妹了吗?” “这也算工作吧,目前来看,钱更重要。” 别停云认真思考了一番,然后回应道。 “没关系,我去一趟医院吧,我顺便还想问…额,”山逾白三个字差点脱口而出,别停云轻咳一声,“咳,你妹妹一些问题。” “不行。” 阿九的拒绝脱口而出,可别停云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有一点温柔,关于自己小说的问题她不可能让步,但是,让她做出接下来绝情的选择的源头,似乎并不是她对小说的坚持。 “不行?凭什么不行。” 这句话不是问句,阿九一时之间哑无可言,她确实没有资格提条件。 “我付钱就是为了我的书,在这件事上我们有共识,你的生活动机都是她,我的小说不可能略过她的。” “你之前没说过有这一回事,你想干嘛!?” “我只为小说内容考虑,我们之间可以说是雇佣关系,我付钱,你做事,要么你就不要拿钱,现在我给你时间考虑,下午四点之前给我答案。” 这是第一次别停云先挂掉了电话,她抖着手起身为自己倒水,手机又响了起来,这次是安秀,别停云用脚也能想到安秀打电话来是干嘛,于是继续忙工作。 可电话的铃声不厌烦地重复响起。 一遍又一遍。 或许沉重,诡魅的歌声渲染了悲怆的气氛,山逾白苍白的脸伴随着逐渐急躁的铃声闯进了别停云的脑海。她看起来很轻,很脆弱,似乎自己捧起她时稍稍一用力,就断了... 铃声还在继续,手机在她眼里逐渐变成一个冒着热气的水壶,尖锐的鸣叫声正逐渐占据她的听觉。 “我是别停云。” 她接起电话,对面的声音怯懦地小声回应。 “在忙吗,小别。” “嗯。” “小别,其实阿九的妹妹的情况…” 她的声音略显迟疑,还带着哭腔,别停云本就不安,听着她的声音更心生不忍,自动脑补了后半句“不幸的消息”,即使那是安秀故意未说完的“留白”。 “妹妹情况不好吗?” “阿九不是故意拒绝你的,但是阿九的妹妹从来不知道阿九在做什么,付出了什么…而且,我们真的非常需要一笔钱改变现状,我知道你或许理解不了…” “我…” 曾经那句“你活的真容易,真好啊”又一次敲击了她,别停云本就对自己的共情能力抱有怀疑,现在更无言反击了。 “不要谈这个,我们是合作关系,安秀,这是生意…” 别停云心里清楚安秀在玩苦肉计,但是她也有了些许动摇,山逾白的情况她还是亲眼看了才能安心。 “我可以多给你们两天时间考虑,但这是我的底线,哪怕我今天不去,我迟早也要去,要钱之前你们就该想到这个问题,不需要讨论了,你们总有各种要求,我已经足够宽容了,下午我会亲自去医院探望,看看实际情况…” “为什么,这...” 手机里传来忙音,安秀回过头和走廊里的两人面面相觑。 别停云驱车到医院楼下时,阿九已经在风中等候多时,她完全不客气,快步走上来就阻止道。“看可以,但是你不能说话。” “什么?” “我妹妹喜欢你的书,看过你的专访,你让她认出来了我怎么解释呢?” “你妹妹是我的书迷?” “别给自己脸上贴金,就是喜欢而已。” 阿九抓了抓口袋,却又收回手抱在胸前,别停云无奈地笑了笑,问她。 “你妹妹不知道你抽烟烟吗?” “不知道。” “我上去隔着门窗看一眼就行了,马上走。”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程度,再坚持就显得自己非常不近人情,但这不是她今天来的目的,她真的就是想确认一下山逾白的情况。 阿九瞄了她一眼,默默转过身往前走,别停云估计她在心里暗暗地骂自己“矫情”。 病房里只有两个病人,床柜上摆着别停云的小说,旁边的百合花还很水灵白净,估计刚放上去不久,病床上山逾白看起来很虚弱,但是和然姐安秀聊得很开心,但看着那个有些力不从心的笑容,别停云反而感觉喉头发紧,胸闷气短,她有点怀疑那盆花是不是能通灵,吸走了病人的生气,如果真是,摔碎了花或许能让山逾白康复起来…可她不敢细想不敢多看,转头对阿九说。 “你可以把你妹妹床头放的小说拿来吗,我想给她写几句寄语。” “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我没有这种意思,”别停云看向阿九时微微蹙眉,眼神澄明,不得不说一张好脸的作用就是令人不得不信她的话,“至少她是我的读者,应该还比较欣赏我的作品,我想给她一点鼓励,祝她早日康复,而且她收到了说不定心情也会变好一些呢?” 阿九确实被说动了,但即使身体已经靠向门把,还是冷淡地问了一句。 “你要我怎么解释我能拿到你的签售?” “你可以说是公司公关部的同事弄来的,或者是机场路遇之类的,总之我知道你有办法。” “你晚上来我家拿吧。” 阿九说罢门开了,安秀探出头,笑意盈盈。 “怎么不进来?” 别停云知道安秀肯定不是想让自己留下,本来想走的她瞬间觉得恶心,手机里说的那一番话不过为了激起她的同情,到底是不是真的心疼山逾白大概还要两说。 “我走了。” 她变了脸,声音也不一样了,阿九愣了一下,伸手想拦住别停云———余光却只剩她的衣角。 这人真奇怪,刚刚不还是好好的? 阿九这样想着走进病房,妹妹的病容看到总令她心酸,但她眼中还是要盛满盈盈笑意———不能让妹妹担心。 从前看护妹妹,她是百分百的投入的…如今,她… 阿九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她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只是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她想回到上一刻问清那个略显不耐烦的眼神,可这明明不重要。 聊会儿: 最近隔壁也会正常更新的,虽然还没更到新的肉的剧情qwq,但是快了,快do了 第十二章暂时拥抱 实在是奇怪,山酝久已经五天没有接到别停云的电话了。 在经过别停云要求山逾白参与到这件事之后,这五天,她都非常犹豫要不要给她回复。 今天是第六天。 她深深怀疑别停云猝死在家里了,要不然怎么突然音讯全无。 “那家伙她还拿着逾白的书呢,竟然就没消息了!” 站在医院的逃生通道里,山酝久拿着手机来回踱步,气呼呼地自言自语。 “我可不是关心她...” 电话没有被接起,可这通未接电话却彻底让山酝久心神不宁起来。她又打过去一个,电话接通了,却没有人接起,那个温柔平静的声音似乎不会再出现,而山酝久并不想接受。 她从包里掏出烟盒,颤着手点上烟,她开始回忆她们相处的蛛丝马迹,试图从中找出别停云住址的一丝信息。 她没有。 她根本不了解别停云,不知道这人可能会去哪儿,住在哪里,会做什么...或许她就是有什么疾病,此刻倒在家里身体都凉了... 正当她一筹莫展之际,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连忙接起——是别停云。 “你在哪儿?” “什么?” 对面声音听起来略微沙哑。 “告诉我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别停云给了她一个地址,山酝久第一次没有心疼钱,立刻打了个车过去,那是本市最贵的几块地皮之一,一平方就是山酝久吃一年的收入,但她来不及感叹,几乎是冲向别停云的家门。 “书,我已经签好了。” 开门的人是别停云,可她整个人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甚至脸色很不错,但是明艳中却透着一丝令人窒息的沉重。 “先坐,”别停云将她迎进来,给她拿了一双拖鞋,转身向餐厅走,“你喝什么?” “我不喝,额,你...你没事吗?” 山酝久惊呆了,她不懂既然别停云没事,怎么几天来毫无音讯,加上这种吊诡的气氛,她没顾上换鞋走到别停云面前,强迫她看向自己。 别停云却低下头,轻轻将她推开。 “别靠我太近。” “哈?” 山酝久伸手往她脸上一抹,手指便沾上了脂粉,而别停云眼下露出一块又肿又红的肌肤。 红成这样,这是哭了多久啊,还化了妆,是想迷惑谁? 这家伙想干嘛,装坚强给谁看呐? “卸掉它。” 山酝久急了,她几乎是在命令,可别停云抿了抿唇转身向客厅走去,她拿出那本早就签好了的书,甩在桌子上,冷冷地回复。 “你没资格命令我,书在这儿,你拿了就走吧。” 既然她都下逐客令了,再赖着就是她不懂事了,走就走,谁稀得管你似的? 山酝久快步走上前拿起书,嗤笑一声就往玄关走。 但是走到门前时她却更难受了,自她们相识,别停云那双鸳眼多情,红唇丰满,笑起来清澈又娇媚,总让人惊艳,叫人心安,似乎不管什么样的胡搅蛮缠在她这儿都会被温柔对待。 一个这样温柔的人,谁会忍心她难过呢?而这么温柔的人内心也一定比一般人坚强吧,可现在包围她的是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悲伤。 哎,是被甩了之类的事情吧,她实在见的太多了,真没想到世界上真的有人可以对这样一张脸作出那么残忍的事… 看在钱的份上,她多问一句吧。“你可以跟我说究竟发生了什么吗?”别停云睫毛颤了两下,淡淡地回应。“没事,你走吧。”“干嘛这么折磨自己,他既然离开你了,你越认真就越痛苦。”这话直击命门,别停云看向山酝久,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你要是憋得慌想发泄,就发泄一下,我不介意暂时性地给你当撒气筒,想骂什么想说什么都行。”看她没说话,山酝久又说。“我不会说出去,你放心。”两片丰满的艳色不时翕张,别停云其实并没有怎么听全她的话,五天前的情景在脑中重现,齐寰平的手柔软而纤长,十指相扣的时候总让人觉得满心欢喜,像抓住了一件宝贝,净想着如何呵护,可惜宝贝一直不属于她,是她痴心妄想,如今她恍然大悟,想抽身,却又抽身不得了。“别不说话啊,你想怎么着你说。”别停云动了动嘴,最后还是笑了笑,她不想咒骂也不想动手,心中空空如也的滋味让她不知道怎么发泄。山酝久虽然跟她没认识多久,但总觉得别停云不像会为情所困的人,如今事情发生了,她看别停云摇头时脆弱的样子,突然怒其不争。她看过太多情情爱爱的事,好像女人注定逃不过男人的摧毁,好像这是诅咒是轨迹是命运,不仅仅她身处漩涡中心就连别停云也逃不过。所以她那时嘴贱了,别停云失魂落魄的样子点燃了她的怒火,发泄的人反倒成了她。“原来你也会为一个不值得的男的难受,被绿了还是被骗了钱?你生活中没有更重要的事儿了是吧,就这一个男的,能让你放弃写作,那你写个什么劲儿?”这几句话惹恼了别停云。虽然别停云比山酝久矮一些,但怒气冲冲起身的瞬间显然是把山酝久吓到了。“出去,这话我只说一遍。”山酝久的脾气也上来了,更加刻薄的话噼里啪啦地往外掉。“恼羞成怒了?啧,不会是包鸭了吧,是不是你出的还不够多。”别停云见她不听自己的话,将山酝久一把扛起放到了门外。山酝久感觉头晕目眩,不知道自己怎么出来的,反正记忆中只有一声关门的巨响,震耳欲聋。寒风掠过耳后,山酝久瞬间清醒。她后悔了… 说的是什么鬼话? 懊恼和愧疚占据了上风,照她的性子,本来她或许会直接离开。“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屋内却没有任何动静,山酝久犹豫了一会儿,拨通了别停云的电话,幸运的是,她接了。 “我,我刚才话重了,对不起,可不可以打开门?” 对面不发一言。 “对不起。” “你走吧,趁我没有叫保安之前。” “我们聊聊好吗,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怎么样?” 门内似乎有把手转动的声音,门却没有开,山酝久知道别停云在犹豫,她在心中鄙夷自己,心理建设之后,掐细了声音恳求。 “外面很冷,先让我进去好嘛?” 门果然开了。山酝久这下可不敢放肆地说什么了,连忙闪身进去,可现在她站在别停云面前,却一句话也憋不出来了。 “你想说什么?”“对不起我刚刚话说重了,但是你这五天没有联系我实在很难不让人担忧。我能看出来你真的很喜欢写作,至少为了写作愿意付出那么多钱和时间,所以能让你完全不工作的一定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如果你愿意,可以跟我说说”说什么,有些事是说不明白的。 别停云看着山酝久,她努力努嘴,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反而与齐寰平的所有记忆都在一刻涌上心头,这五日来她深刻地怀疑着自己的感情,是否她对齐寰平的道德要求太过苛刻呢,是否这三年等待毫无意义,是否大学时那些甜蜜时刻都是假的,是不是那天她和齐寰平越过那条线,如今自己的心里会好受一点,是不是自己眼瞎,从一开始爱上的就是这样一个人,为了追求自由可以伤害别人...她胸腔积郁着无尽的怀疑,可是却无从开口。 “你还是,你还是走吧,”别停云侧过身想要打开门,可哭腔已经打碎了她的表达,那种积压的委屈和伤感几乎淹没了她的声调,“我没什么好说的...” 那双眼睛怎么传达出那样令人心碎的情绪的? 山酝久盯着她拼命想要隐藏的泪水,在那一刻恍惚看到了自己的脆弱,她知道别停云比她坚强多了,而且时间会抚平她的伤痛,可是如果现在她不吝啬一个温暖的怀抱,那别停云的悲伤会不会少一块? 她张开怀抱,别停云的眼泪便落在了她的肩头。虽然是暂时的,但此刻,她只是一个心软了,想安慰失去爱情而痛苦的女孩儿的,一个普通的女人罢了。 聊会儿: 希望大家不吝评论多多收藏,初秋明天会更的,这本更的会快点。 第十三章一吻救风尘 那天别停云哭了很久,山酝久只能感受到她因为哭泣的抽动,却始终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直到傍晚她们坐在沙发上,山酝久沉默着陪伴着她,端着一杯水,静静等候。 “谢谢…” 沉默良久,别停云哑着嗓子道谢,山酝久摇摇头,把水递给她。 “好点吗?” “嗯。” 她的回答很简短,山酝久皱了皱眉头,见她还是没有想要倾诉的欲望,她在心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好吧,或许人与人是不一样的,别停云不一定需要倾诉作为宣泄感情的方法。 “你没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等下!” 别停云伸手拽住她的衣角,迟疑着说道。 “你…你可以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山酝久没说话,沉默已是最好的回答。 本市只有一所双一流高等学府,在不算偏远的郊区,别停云将车开进大学门口时,山酝久浑身一颤,她不安地摸了摸脸,对别停云说。 “口罩能不能分我一个?” 别停云略带疑惑地看她一眼,从包里拿出备用的递给她。 车停在学校的的湖边,后面就是学校的图书馆,虽然已经靠近饭点,但图书馆的窗前还坐着不少复习功课的学生。 “坐。” 天气寒冷,湖边的座椅上空空如也,连着路灯都摇摇晃晃,看着十分萧条。 四目相对,俩人都陷入了沉默。 直到月亮高高挂起,湖面上一只野鸟冲入云霄,别停云的声音才透过寒风飘到她耳中。 “我们互相表白就是在这儿。” 我们这个词的含义不言而喻,山酝久点点头,等她继续说下去。 “实际上都不能算作表白,只是一个吻,但我们彼此心照不宣,我喜欢她很久很久,却又不敢追,怕给她带来困扰,那个吻对当时的我来讲,就算做互许终身了。” “宿舍里我们尽量隐瞒彼此的关系,我并不觉得累,和她在一起的时光每分每秒我都很珍惜,那时隐瞒也是一种甜蜜…” 室友? 女生啊… 山酝久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但她什么也没问,沉默是她作为一个树洞的责任,况且她的疑问不重要,等她说完她就该忘掉这一切。 “后来我们分开了,在她决定和一个男生在一起后,我们默契地不再拥抱接吻,但她依然陪着我,她说不管是什么身份,我都不会离开你…” “这也够了,又或许不够,我每时每刻期盼她回心转意,但我从来没有说过,直到五天前,她捧着花来到我面前,那时我真的很开心很开心,但是她并不是想跟我公开,那时回想曾经隐瞒的甜蜜,其实一切都是我自欺欺人…” 山酝久听到了一声抽噎,她大概能猜到后面发生了什么,默默地握住了别停云的手。 “原来我爱的人,为了片刻的自由可以伤害另一个人,原来这几年的单思都是我痴心妄想…” 拥抱发生得极其自然,山酝久难得耐心地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她试图安慰别停云,哪怕自己并不理解这种伤痛…… “那你想好以后怎么面对她了吗?” 怀里的人摇了摇头。 “或许她从未想过伤害你…” 山酝久想到了妹妹山逾白,如果妹妹知道她治病的钱是用姐姐的肉体换来的,一定非常崩溃,这一刻她竟然与那个人有些许共情,她或许并不想隐瞒,可很多事错综复杂,不是一时就理得清的。 “或许吧,但我已经失望了,如果这是她的爱我宁愿不要……” 失望这个词触动了山酝久,她很怕妹妹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她心里清楚,如果妹妹知道她靠出卖肉体救了她一命,那…但现在她只是抱着别停云,拍着她的背,等她的痛苦再少一块。 “往好处想,你既然推开了她,就总能放下她,你这么好的条件回到婚恋市场,多少人得敲锣打鼓满地放鞭。” 山酝久清冷的声线讲这种俏皮话更显得滑稽,别停云忍不住笑了一声,她抬起头,红着眼睛告诉她。 “其实我长这么大,没什么人追我的。” “你说的没什么人是指多少?不到三位数吗?” 别停云被她的夸张逗笑了。 “什么三位数,三个人。” “三个人?” 山酝久眉眼牵动,紧接着笑骂了一句。 “果然现在男人都没什么出息…连你这样的美女都不追。” 但她说完又愣住了,不对,她好像也不喜欢男的…山酝久怕她冒犯了别停云,却又不知道怎么辩解,而别停云看出她的尴尬,只是淡淡回了一句没事。 “咳,已经不早了,我们走吧。” 对别停云来说这大概是山酝久最和善的一天,她卸完哭花的妆从卧室走出来,山酝久还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等候。 “你饿吗,我可以做点吃的。” “没关系,我还好,”山酝久摇摇头,虽然背着光,但是别停云红肿的眼睛还是十分扎眼,她下意识地抓住她的胳膊,拉她坐下,“你的眼睛怎么成这样了?” 不仅仅是肿,还有带状红色斑点,红的发紫,看着十分可怜。 “希望你下次哭是因为普利策奖,”山酝久叹口气,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观察她的侧脸,果然,红色斑点延伸到了太阳穴,“你这是全方位地哭过了吧,你看这里都有红点,痒吗?” “不痒…” 面前的人怎么突然对她这么温柔?别停云也觉得不可思议,事实上连山酝久本人也没有察觉,她还在继续关切问她的感受,虽然语气很不耐烦,可是句句都很真切,山酝久浓艳的妆容飞扬跋扈,来之前她没预料到会花半天的时间安慰她,身上穿着黑色深V毛衣,香水的味道甜腻得过分,那双过膝长靴保不住雪白的丰腴…这与她们初见时的场景过分诡异地重合。 妩媚得溢出来的风尘女人,眼线横飞,红唇夺目,那双眼睛却不完全冷漠了,所谓的风情,现下,不知何种春风不知多少温情。 “你真的不痒吗?怎么不说话了?要不要去趟医…唔…” 吻来的突然,山酝久大脑空白一片,等到别停云的唇濡湿了她的贝齿时,她的脑子只剩下—原来女孩子的唇可以这么柔软… 聊会儿: 今晚更两章,我也是有勤快的时候的嘿嘿 第十四章好事多磨 我靠… 这是别停云长这么大第一次在心里骂脏话,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上一刻冲动,讶异地睁开眼睛,女人的红唇略显狼藉。 “我,我可以解释…” 下一秒, 她的话被山酝久吞进了唇间。 女人略微粗暴地捧起她的脸,贴着她倒向柔软的沙发,别停云脑子嗡的一声开始放烟花,无法自控地跟着女人的节奏与她唇齿交缠。 怎么会如此柔软又如此强硬。 顾不得思考拒绝,别停云几乎要被她的吻融化了理智,她忍不住伸手抱住女人的腰肢,企图从她身上得到更热烈地回应,可当她的手碰到她单薄的背时,她们同时睁开了眼。 女人与她拉开一点距离,一手撑在她的肩胛,一手撩起头发,她喘着粗气跪坐在别停云身上,眼神又炽热又平静。 “我们都很清醒对吗?” 别停云也喘着粗气,她不知所措地点点头。 清醒,她很清醒,只是脑子现在无法拒绝她提出的任何条件。 “很好,但是,”山酝久伸手扯住自己的衣领一拽,毛衣便落在了地上,别停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注意力已经无法集中在对话上了,“过了今晚,我们都要失忆…” 身下美人红着眼正准备点头,女人已经等不及去吻她,她直接略过针织衫单手解开了她的胸衣。 靠,比自己还大? 女人在心里咒骂,此时她已经分不清是被诱惑了还是想发泄无名的怒气,急冲冲地将胸衣一甩,那浑圆饱满的乳肉立刻弹进她的手掌又无法控制地溢出指缝,埋没了她的左手。 “哼嗯~” 美人的呻吟让她浑身颤抖,小腹发烫,她自认为不是同性恋,可为什么身体告诉她,它期待和美人来一场粗暴且酣畅的性爱。 多年卖身的记忆早早就教会她在无奈中享受,她当然不会因耻于身体的欲望而退缩—女人急切地扯住内裤的边缘,突然俩人的电话同时响起。 四目相对… “您好,我是别停云。” “喂?” “我会把钥匙交给杨子文,到时候你们联系。” “对,我是安秀的朋友。” 别停云挂掉了电话,来电是家政公司的人,不是什么大事,可山酝久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我现在马上就去。” 两个衣冠不整的人面面相觑,但山酝久显然不是因为她们的事情不冷静—— “安秀被拘留了……” 事情的起因很荒唐。 安秀从酒店准备回家,路上遇到几个不良少年想调戏她。 七个人加起来可能都凑不出来两千块,安秀本来不在意,站在公交车站等快车来接她,可为首的学生觉得安秀的态度让他丢了面子,与安秀推搡起来,就这么一来二去,安秀的指甲不小心划到了学生的眼睛,学生只觉得眼前一片血红,大喊大叫着要兄弟替他揍她,一群学生一拥而上,恰好的车司机赶到,报了警,安秀这才没出什么事。 七个学生里有五个未成年,他们看到冲进来的山酝久和然姐时,眼睛都瞪直了,别停云一阵犯恶心,恨不能给这群小兔崽子两巴掌。山酝久不让她上前,把她赶到了一边,虽然有些不情愿,但她估计自己的身份,为了不添乱,还是乖乖站在门口。 几个学生的家长赶了过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之后竟然气焰嚣张地要起诉安秀,被划破了眼睛的学生家长更是离谱,基本不能过审的带有浓厚乡土气息的粗口就没停下过,哪怕民警拿着警棍恐吓着让他们闭嘴,他们的嘴巴也还是嘀嘀咕咕地不干不净。 别停云只听懂了几个词。 婊子,活该,下贱,母猪… 她握紧了拳头,要不是这里是警局,她死活要把这群家伙的骨头敲断几根。 起诉你,死婊子,你等着赔钱吧! 你值几个钱,敢打我儿子? 卖屁股的玩意,你要是正经女人,我儿子会被你勾引? 下贱的母猪! 她越听越生气,微微侧头,几个不良少年蹲在墙边双头抱头的空余竟然还敢抬头看她。 他们没有说话,可眼神似乎已经扒了她的衣服,把她脱了个精光。 可谁能控诉一个人的眼神呢? 哪怕这里是警局,法律和警察也无法真正保护她。 别停云放弃了挣扎,有些事,就不是靠理解决的。她掏出手机,转身去走廊打了个电话。 不一会儿,门口传来了急刹车的声音,别停云快步走了进来,她没有获得全部的视线,但她不在乎,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 “若几位还有良心,请给安秀小姐道歉。” 这话一出,几个人骂得更厉害了,别停云沉默着站在那里,身后渐渐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 她们扶着安秀走向别停云的车时,身后的几对家长还跪在地上不敢起来。山酝久看向别停云,她一声不吭,似乎身后的光景与她无关。一路上她都不发一眼,安秀的脖子挂了彩,加上这一晚上的折腾,几乎崩溃,缩在然姐的怀里一动不动。 车很快开到楼下,然姐扶着安秀走进楼道,山酝久站在楼前,似乎有话想说。 “今天…谢谢你。” “举手之劳。” 这句话她说得风轻云淡,但是山酝久却心酸起来,这种事她们不是没碰上过,其实更麻烦的也遇到过几次,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轻松利落地解决过,可即便别停云帮了她们,山酝久此刻却觉得十分压抑。 “你快上去吧,外面这么冷。” 别停云莞尔一笑,她的笑容还是很温柔。 不过山酝久的语气又与从前一样疏离,但她现在不再直视她,不知道眼神是否还满是无所谓。“我还要去趟医院,你先回家吧。” “现在很晚了不好打车的,我送你去。” “不用,我打车就行,”山酝久侧过头并不看她,摆摆手催她赶紧回家,“你快回家吧,很晚了。” 别停云知道自己拗不过她——看来差点睡了彼此这件事她真的可以失忆。 她答应了山酝久,她也要失忆的,好吧,她们本来也应该是合作关系。 “哎,”正在她已经要调转车头时,身后似乎传来一声挽留,别停云赶紧停车,她摁下车窗,山酝久站在原地叮嘱道,“记得涂药。” “什么?” 小屁孩怎么还听不懂人话? 山酝久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然后就别过头去,只留下闷闷的一句: “眼睛还是很红啊,记得要涂药膏。” 聊会儿: 快有肉了快有肉了! 第十五章车厘子和玫瑰 浓烈而深邃,虽然新鲜却有酒般厚重的甘醇——山酝久盯着货架上的车厘子发呆。 她一直对这种贵的要死,看起来空有其表的,又没什么必要的水果很无感,她不能理解这种商品的热点,哪怕是在家中还未遭变故时。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她在看到这大几百才能买一斤的车厘子时,心中忽然冒出关于醇厚的猜测。 安秀拍了拍她的肩膀。 “久久姐,你在看什么?” 她们出来购物,安秀围着一条毛茸茸的围巾,穿了一件长款白色羽绒服,从头裹到脚,像一只可爱的肥嘟嘟的雪豹。 “嗯?没有,我只是在发呆,咱们还差什么?” “还差筷子,西红柿,玉米,南瓜。” 安秀的眼睛亮晶晶的,恍惚中她看到了康复后的山逾白在对她笑。 “走,我们抓紧吧,快八点了。” 山酝久的余光扫了一眼保鲜货架上的车厘子:她不再对它无感了,她讨厌它。 那天把安秀接回家之后,别停云又重新开始跟着山酝久她们找素材,这是好事情,但是如今棘手的是,她很难在山酝久在场时高度集中注意力。 看着电脑上密密麻麻的字,别停云反而心不在焉。 她写了好多好多,这两天可真称得上是文思泉涌,可为什么看着自己写完的段落,她心底却冒出来了一点点小小的酸楚? 聚宝盆似乎看出她心中摇摆,跳到桌子上蹭蹭她的胳膊。 “盆儿,你看妈妈写的好不好~” 别停云满眼怜爱,她抱起软乎乎的聚宝盆,亲亲它好奇的小脑袋。 “喵~喵~” 聚宝盆回应她,似乎在鼓励干妈继续写下去。 别停云静静地看着它,眼窝突然就浅了。 她打开手机,上面有齐寰平几十条信息和十几个未接来电。 事情到这个地步,沉默大概是最体面的解法。 别停云这样想着,放下手机,走到梳妆台前,她拿起一支药膏,在眼睛周围涂上一些,慢慢按摩。 冰冰凉凉地触感,似乎不断有微风吹过。 好像没那么想哭了。 她看了看表,八点。 到时间了。 别停云驱车来到她们常去的小巷,她一直觉得这种站在街上招揽客人的方式并不露骨,尤其是在山酝久她们身上,反而有一种朦胧的性感。 她下车,山酝久已经靠在台球厅门前等待多时,她压低帽子走过去,把书递给她。 “上次你忘记拿了。” 山酝久抿着饱满的红唇点点头,示意她可以走了。 “今天我不可以跟着吗?” “今天你跟然姐啊,这么多天来第一个大单,你不去吗?” “啊?” “她要去陪一个老板‘打牌’,在鹿鸣街,还有二十分钟就开始了。” 别停云听她这样讲一下子不知所措起来,她看着山酝久不知道该不该直接转身离去。 “你眼睛好很多了嘛,”山酝久伸手指了指她的眼睛,却没有碰到她的肌肤,“不错,恢复的挺快,好了,快去吧,愣着干什么。” “嗯……” 别停云踟蹰着转身,可就在她上车之后,她看到两个男人站到了山酝久面前,于是握方向盘的手放了下来。 他们在说什么? 似乎谈得非常愉快,其中一个男人左右看了看后搂过了山酝久的腰,而另一个男人匆匆走开了。 别停云眼眸低垂,她看了看表,要赶快去找然姐了。发动车子离开前她最后看了一眼,山酝久和男人成对的身影片刻刺痛了她。 她拿起随身携带的录音笔,打开录音,犹豫了一会儿才一字一顿地问道。 “我喜欢的是芍药,可为什么看到玫瑰被采撷时,我却难过了?” 这一路她开得很慢,平常她开车从来不带蓝牙耳机也从来不看手机,今天她却带着耳机心不在焉。 她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等待什么,但她就是无法下定决心去到终点。 突然,她的手机响了。 是来自山酝久的信息! “救我,777酒店322房!” 看到此别停云应该满腹担心,可为什么,别停云调转车头后在心底问自己: 她为什么感觉有点开心。 聊会儿: 下一章就是了,终于qwq没有难产哈哈哈哈 第十六章春宵几度忘天明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时,山酝久刚吹好头发。 “来了。” 门开了,站在门口的人果然是别停云,她穿着皮衣带着耳机像极了电影的美艳特工,一把把自己护在身后,然后冷冷地问她。 “人呢?” “什么人?” “你不是说救你吗?” 别停云愣住了。 “嗷,你说这个啊,”山酝久踩着凉拖慢悠悠地往房间走,只留给别停云一个难以捉摸的背影,“那个男的啊,脱了衣服了又要讲价,有够鸡贼的,我不想做了就给你发了消息了。” “那人呢?” 别停云看了看房间里面,整洁干净,没有打斗的痕迹,山酝久显然是洗过澡了,发尾还湿漉漉的。 “他走了,没钱聊什么?” “这么简单?” 山酝久拉开椅子,坐到床上。 “先坐。” 别停云对于这种事还心有余悸,她站在门口四处张望了一下,才走进了房间,还不忘把门拴好。 “最近小说还顺利么?” “嗯,顺利,”别停云不知道她怎么转移话题了,她始终不放心,一个刚脱好裤子就干净利落走了的男人真的存在吗?忍不住问到,“你没有被偷拍吧,你确定他不会再找你吗?” “不会,”山酝久咬了咬牙,眯着眼睛看着面色凝重的别停云,“真的顺利吗?” “重要的不是这个,”屋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灯,这让她走到她面前后又不得不凑近她,“你没被打吧?” 山酝久看着满眼关心的别停云,她清楚这份温柔并不独到,但是此刻至少属于她一个人吧。 “说话呀,他是不是威胁…嗯唔…” 同样强制狂热的吻再次让别停云大脑短路了,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山酝久已经解开了她的内衣,对她上下其手。 “呼——哇哦….”别停云的唇妆被吻花得一塌糊涂,她尽量抑制着喘息,“我以为我们说好了要失忆。” “是的,但人的一生要失忆很多次。” “所以明天我们又不记得了,是么?!” 美人就是美人,不耐烦时的表情也风情万种,令人心甘情愿地被折服。可偏就是美到极致的人,稍稍露出高人一等的一面,就令人只能怀疑自己。 但她山酝久不会。 “对…” “我接下来,”山酝久的手慢慢上移,直到她的手指触碰到了别停云的双唇。露骨的话在她清冷的声线的粉饰下,显得非常合理,“要吻你,如果你不愿意,可以推开我,但如果你没有推开我,那么接下来不管是你上我还是我上你,都不会停止。” 别停云没有反驳,于是她在沉默中等来了被剧透的吻,可这个吻依然引起她热烈地回应。山酝久并没有多少耐心,她在唇齿交缠中越发不满足,手伸向了别停云紧身的裤子。 “等下!” 别停云握住了她的手,她轻咳一声似乎有些难为情。 “我能不能去洗个澡?” 山酝久没有放开她的裤子。 “洗澡?” “我需要洗一个澡,毕竟你已经洗了…” “好吧。” 水声响起,山酝久快速卸掉了浴衣,她穿着内衣躺在床上,天花板上有精致的暗纹,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薄荷青草的香气,这个味道非常清新,更适合热烈的夏日,可外面正是寒气逼仄的时候,似乎随时要下一场酣畅淋漓的暴雪,尽管此时还不到深冬。 别停云洗澡的时间并不长,浴室的门很快重新被打开,雾气像是预告沿着墙壁缓缓拉开视角,这让山酝久突然心跳加速起来,她强压着呼吸,却忍不住与别停云相视。 那是尚处于青春的年轻的身体,因为常年的运动,线条犹如刀削般直煞,而她的主人拥有一张令人难以忽视的脸蛋。 等等, 刚刚她恍惚了么? 别停云那双鸳眼满是期待,看向自己的时候星河灿烂。 这样年轻诱人的躯体让她感到了陌生的羞愧,而羞愧的不是她多如蝼蚁的性经历,而是她已不再青春,正逐渐老去。 她的眼角有了皱纹,臂膀开始松弛,即使保持一些锻炼也很难让身体再回到二十岁时的曼妙可人。 不过现在既不是一个妓女在看她的嫖客,也不是一个女人看一个女孩,况且她不需要自怜自艾,因为过了今晚,她们都会失忆。 别停云慢步向前,丰满的乳房随着她的动作微有颤动,她的腰肢不盈一握,却因纵横的线条凸显了不一般的强劲,连带着浑圆的臀部都不仅仅饱含性感娇媚,更有一种年轻朝气的野性,似乎每一步都在钉一个脚印。 凹凸有致,紧实有力。 此刻别停云更像是夜入百万的妓女,而山酝久是那种俗套故事中又老又丑的嫖客。 “可以脱掉吗?”别停云似乎想握她的手腕,但最后只是搭着她的肩膀轻声问询。“可以。” 别停云微微欠身去解山酝久内衣的纽扣,手指碰到那小小凉凉的金属时,思绪变得奇怪起来。 她和山酝久初见的夜晚,山酝久直接脱光了从浴室里走出来,仰着头问她想怎么做。 那天在沙发上,她仰望着这具身体满脑子得想入非非,而现在这具身体再次在别停云面前裸露的时候,她突然毫不羞涩了,反而觉得无聊且愤怒。 她又开始好奇山酝久会不会告诉她名字,那应该是值得一掷千金的事,可她的走神招致了山酝久的惩罚,山酝久握住她的胳膊横眉反问。“你是不是想反悔?” “啊?” 这份迟疑又算作了肯定。山酝久突然慌乱了起来,她翻身坐到别停云身上,反手一解,胸前的饱满便跳跃出来,背着光,唯一清晰的是她美得惊人的曲线。 若别停云提着一盏小灯站在她身侧,隐藏在墙面上的风光旖旎的油画便会显露出来,至于其上缤纷的色彩,自是别停云看到这具乳白胴体起伏时自行脑补上的。 “我…” “不可以反悔。”山酝久说完,一只柔软的手轻轻撑在别停云的肋骨上,慢慢向上托住她的胸乳,当身上的人的拇指抚过颤颤悠悠的粉嫩蓓蕾,私处立刻感受到一阵强烈而持久地羞赧。 “呼嗯——” 羞耻很好地抑制了她明显的喟叹,而无法隐藏的尾音香软勾人。 别停云还没来得及羞于自己的呻吟,柔软光滑的肉瓣忽然深深地吻她,花液润湿了她的小腹,身前的人突然坐直了身子。 “哈嗯——” 山酝久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听到别停云难耐且耐的喘息便不可自制地动了情,下身紧紧地收缩,企图抓住令它湿润的声音。 这是个接吻的好时机,眼前人欲眼朦胧,耳朵红得滴血,唇间隐约有蜜糖,散发出的香甜的气息勾得人整个腹部都在烧。 可当别停云的唇靠近了山酝久的下巴,山酝久却别过了头。 别吻我。 看到这样的身体后,山酝久心中生出一丝别扭,别停云稍稍一顿便顺从地只吻了吻她的下颌。 她微微抬手,五指托住山酝久丰满的臀,柔软的触感让人愈发想要与人贴近、索取。 不可以反悔。 她怎么会反悔? 她一把揽过山酝久的背,身上的人顺势倒下,两处饱满挤压在一起,可别停云偏要贴得更合,故意压着腰与山酝久的腹部紧紧相贴,她每一次呼吸,都是一次绵长地撩拨。 不接吻,她们多了更多对视的时间,别停云的试图看穿身下女人的想法,但努力却十分徒劳。 也对,在她满天繁星的经历里,她怎么会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想到这里,失落便没有由来。 她手上不自觉用了力,粗暴地掐住她不盈一握的细腰,另一手想要分开她的腿。 没等她真的用力,女人顺从地分开了双腿,这几乎是她的肌肉记忆——时间教会她的就是这样,用服从避免暴力,赚取货币。哪怕她们这不是一场有关肉体的交易,她也很难摆脱生活的烙印。 成熟的果实已经散发出多汁的信号,别停云红着脸去吻她柔软的小腹,饱满的唇与肌肤相吸,发出撩人的声音。 啾 啾 啾 女人在床上从未对声音敏感,此时却在一声一声亲吻中难耐地缩紧了身子,她能感受到的,美人的手指已经游移到腿根,只差一点就给可以给她带来抚慰。 “哼嗯~” 仅仅是轻柔地触碰了湿润的花瓣,女人的大腿却立刻断续地抽动,喘息的声音如同发情期的猫,黏连又娇软。 “好听…” 她什么时候起身看她表情的? “闭,闭嘴…不许盯着我!” 别停云咽了咽口水,她知不知道这时候嗔骂只会让她更加迫切地想看她放荡的一面? 她便要看到更过分的。 别停云抽出手,女人得以细细地喘息,她一面喘一面无措地看着她,直到别停云的手指捻住她挺立的肉蔻。 等下! 别停云只是轻扯了一下,殷红的湿软立刻争先恐后地相拥,试图抓住并不存在的抚慰缓解潮水般渴望。 “哼嗯~别~” 她刚刚是要叫她的名字,还是要阻止她? 女人的腰肢无法自控地抽搐,每一次起伏,都可以看到小腹摇晃着淫乱的薄汗,随着她漂亮的线条折射出淫乱的光彩。 “哈啊~” 现在她只能接受前者。 女人的声音实在是过分诱人,别停云无法自控地想要听得更多,她翻身将山酝久压在身下,不由分说地将她翻转过来,用动物交配的姿势,一手挑逗着她挺立的乳尖儿,一手剥开她阴蒂外的肉唇,指腹在顶尖儿震颤打转。 “嗯~哼~等,等下,啊~” 柔嫩而湿软的触感,融化理智的温度,如同一捧雨水充沛还温热的云朵,能随自己的愿望反复重塑形状。 轻拢,慢捻,抹复挑,每变换一种形态,便源源不断地落下黏连的雨。 雨中的人不断颤抖,想回避,偏别停云的手灵巧极了,几番挑逗下来她红着眼睛想要哀求,声音愈发支离破碎,多年来那些在床上哄骗男人的谎话,此刻听着越来越真切撩人。 “呜啊~啊~呜嗯~不行,我受不了~啊嗯~” “停一下,要不行了…唔嗯~啊~啊~” “你不喜欢吗?” 别停云有点委屈,更加卖力地拨弄研磨着越来越肿胀的蚌珠,她尽力地讨好让女人登时眼前泛白,抽搐着尖叫。 “别~嗯嗯~等下!” 她的声音娇媚得不像话,让人理不清她是不是欲拒还迎。 别停云的长发落在山酝久的肩上,似成一体融入脊背,她喘息着拱进女人的颈窝,双唇紧密得吻着她越来越快的脉搏,这对山酝久无疑是额外的刺激,身后两团柔软压在背上却依然可以感受到别停云结实的小腹和柔软的三角区,她们之间似乎没有一点空隙。 她的腰软成了什么弧度? 她的臀翘着如何的曲线? 可山酝久来不及细细揣摩了,快感层层迭迭得疯长,所有感觉集成欲望的翘楚,她不自觉揪紧了床单,高潮的感觉明明不能再熟悉了,这一刻她却觉得不能承受。 “啊~太快了…不要!等…” 世界全白的那一刻,她无力得趴倒在床上,身体痉挛着喷出潮液,登时连一声呻吟都发不出来。 本以为这就是结束,在眼前的世界恢复一点清晰时,她摸索着想抓住别停云的手臂,却被身上的人重重压倒。 她看不到别停云的表情,却能感受到双腿被更分的更开。 混蛋! 等下,先别进来! 甬道还在剧烈收缩,而别停云的手指却顺着收缩不停的小嘴冲撞进来,她缩着腰腹想抵挡强烈的快感,却让别停云的手指挤入了身体更深的地方,汁液泊泊流出,为极致的快感润滑,除了她,身体的每个部分都在展现它的欲望。 “咕叽咕叽~咕啾咕啾~”水声更刺激了她的感官,身体敏感地催促着她向第二次高潮缴械投降,连腰也不争气地律动着,呻吟一声比一声大。“刚到过啊别…嘤嗯~”享受快感的胴体白的发光,别停云眼神越发幽深,手指更加快速无章法地抽动,她的胸乳挤压着女人光洁的背,手臂每每用力时,身体都会前倾,许是贴合得太完美的缘故,她的三角区域总会被山酝久撞到,快感逐渐累积迫使她在山酝久耳边难耐出声。“嗯~”“不,不要~嗯—” 别停云勾人的尾音还没结束,山酝久却在这声呻吟中急促地泄了身,别停云立即感觉到那张湿润的小嘴含着热乎乎的滑液吮吸自己,一下一下,翕张不止。不会是因为自己的喘息高潮了吧?如果她喜欢自己的声音,或许撒个娇问问也未尝不可。但听到她撒娇,依山酝久的性格,一定会骂她白日做梦,异想天开吧…若是在她嘴硬时突然冲入她的身体,那一声急促而放荡的娇喘该有多迷人?不过她们不是适合撒娇的关系。 她们明天都该失忆。一想到这儿,别停云心中立刻盛满了失落,她一下一下地亲吻着山酝久的肩头,安抚正在快感中痉挛的山酝久。空虚很快重新占领了已经被操得软烂的甬道,前所未有的快感不能带来停止,反而带来更大的渴求。山酝久还处在自己因为别停云一声娇喘就泄了身的惊讶中,身体却已经叫嚣着臣服于别停云的侵犯。 不行,太丢脸了…… 山酝久想要起身,却被别停云按住,她盯着还在收缩的小嘴,每一次用力地张合,都涌出湿液,淫靡的美景诱惑着她吻向这敏感的地方。 “等下!” 山酝久明白了她要干嘛,慌乱之中揪住了她的耳朵。 “哎呀!” “干嘛?” “你说干什么?”别停云吃痛地拍拍她的手,“你先放开我!” “不行!” 山酝久看着她,后半句话却说不出来了,可虽然她没说,别停云却懂了,她摇摇头,淡淡地回她。 “不脏。” 这两字也无法化解她心内的症结,山酝久要拉她起来,可对上那双多情的鸳眼,却又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了。 她应当是无心的,可这双眼睛总在撩拨,意犹未尽。 “你现在在看谁?” 此话问的没有由来,但别停云知道她在问什么。 “我只能看到你。” 答案不像是假的,女人竟感到了一些雀跃,露出淡淡的笑容。 这是山酝久第一次对她笑,她的脸颊飞着两朵暧昧的潮红,千种风情都勾在眼尾几条皱纹里,岁月所留下的大概只有无尽的韵味,这让她收获年轻美人的倾心不过反掌之易。 她伸手推倒看呆的美人。 “该你了。” 女人实在清楚自己身体的优势,她塌下腰,伸手小心地托住美人的腰。 可哪怕她十分小心,刚做的美甲还是划到了她的腰窝。 “嗯———” 美人的那声痛吟更令女人难以把持。 “你,你要干嘛?” 别停云知道自己湿的一塌糊涂,若不是这点痛觉刺激她回神,她大概已经扭着腰去贴女人的身体。 女人抬起头,眯起眼睛时像一只野性的花豹,她眼神轻飘飘地撩拨,流出蜜棕色的光。 “做你想做的~” 脑海中的狂轰乱炸还未结束,两人兵荒马乱,皆溃不成军,可若冲突必有暴力,那么此番算不得一场战争。 别停云哆嗦着小腿靠向山酝久,试图在余潮里找到一块浮木。 这块浮木也湿湿的。 “要不要洗个澡?” 女人无力地摇头,眼角还挂着生理性的泪水,脸颊晕着潮红,她隐忍着急促地吐息朝别停云翻了一个白眼。洗澡洗澡… 妈的,我可站不起来。 下一秒别停云爬了起来,山酝久还没来得及看她便一下子被她打横抱起。 年轻人体力是好,她要是再年轻个十岁肯定也可以。 “拧一下。” 什么? 山酝久抬眼看她,别停云努努嘴,示意她拧一下开关。 热水很快灌满了浴缸,别停云把她慢慢放进浴缸里,自己也坐了进去。 这家酒店这么贵,那个男的舍得花钱住一宿却不舍得花钱嫖娼么? 别停云看着装饰得简约大气的浴室,洗澡的时候太急,她都没来得及好好看一眼。 “你猜月亮落了吗?” 手机在外面,她们都不知道时间。 “没有。” 山酝久眯着眼睛享受热水按摩全身的感觉,回答得风轻云淡。“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女人还是没有睁眼。 因为明天她们都会失忆,告诉她名字应该也没关系。 “山海的山,酝酿的酝,久别的久。” “好听,”别停云衷心地夸赞,然后落寞地保证,“我会忘掉。” 山酝久没有回应她,看似懒懒地问。 “十一月一日那晚,你知道我看到你的时候在想什么么?” 那是她们的第一个交点。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山酝久缓缓睁开眼睛,别停云正好奇地看着她,此时的清澈与初见如出一辙,“我在想…” 这么美丽的羔羊,应该被她卖个好价钱或者宰了吃肉。 “我在想,今夜这么无聊,能看到如此漂亮的脸蛋也总算幸运。” 她如愿看到了别停云的笑容,换得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洗完澡已经接近破晓,窗帘的缝隙透出一点青色的光亮,别停云和山酝久一齐躺在床上,中间隔着一块心照不宣的空间。 “阿久。” “嗯。” “月亮是什么颜色?” 今晚已经过去,这是个无解的问题,别停云只是在试探她的态度。 “月亮是…” 这个问题她听到过… “哪里有月亮…” 昏昏欲睡的山酝久大概是在回答她吧。 聊会儿: 其实月亮到这里是完全不同的含义了,因为这个夜晚默认是有月亮的,不管是什么颜色,有就好,可如果没有,意味着山酝久真的想说到做到,她想忘记这一晚,但别停云不想忘记,倒不是说别停云此刻就已经爱上了山酝久,这是她逃避痛苦的方式,她还需要疗伤。 第十七章纠葛难灭 别停云是被聚宝盆叫醒的,她这两天睡得很晚,因为山酝久对她采访山逾白是全方位地拒绝,她的小说缺少了一块非常重要的视角,她正绞尽脑汁地想办法另辟蹊径。 当然最可悲的是,她怎么也狠不下心真的要求山逾白给她做素材。 烦躁无处发泄,她走进器材室做了做热身活动后开始跑步、拉大重量,直到自己气喘吁吁一身暴汗才停下来,她站在镜子前看自己的身体因运动而散发斑斑点点的光,她的胸前粉紫交错的吻痕还未消去,她伸手去碰,可能是她的错觉,她竟然觉得颜色比之前更鲜艳了,像大雪过后飘摇落下梅花点缀的雪地。 聚宝盆喵喵叫着出现在门口,别停云偏头去看,它摇着尾巴,慢悠悠走过来蹭她的脚。 今天齐寰平会来把它接走。 她已经通知了杨子文让她下午五点来家里等着给齐编送猫,至于她自己,还是不愿见齐寰平。 “盆儿,看来咱娘俩有缘无份。” 她没有抱起聚宝盆,好像这样马上就要分离的难过会少一点,洗完澡她收拾好准备出门,临走时她站在玄关看着来送她的聚宝盆,心中空落落的,不知道接下来要用什么填满。 门一关,今晚这房里就又只有她自己。 山酝久在电梯门口已等候多时,别停云无奈地挑挑眉,她说。 “你知道我不会放弃的,哪怕软磨硬泡我也要你松口。” 医院走廊不时有人看着这一对气氛微妙的女人,山酝久低头看了看脚尖,她向前摁下电梯,回她道。 “那我们好好聊聊吧。” 寒风瑟瑟,医院的小广场上几乎没有什么人,山酝久和别停云坐在长椅上,良久的沉默。 “你想说什么?” “其实那天你说对了,我妹妹是你的书迷,基于这个原因,到现在我都没有把书还给她,还在为此寻找措辞,她很聪明,你不知道为了瞒她我废了多少功夫。” 别停云侧头看她,等她的下一句话。 “确诊肝癌之前我妹对悬疑小说并不感冒,她从未跟我谈及理由,但是看到她在被病痛折磨时,唯一的快乐都是小说带来的,我便没有问过。” “你出小说的速度不慢,可是我妹妹没办法做任何事,她的生命不剩多少美好时光,可她不缺时间。你的书,尤其是第一本,她看过很多遍,你不多的物料她也翻来覆去的看,只要你出现在她面前,她一定能认出你。” “如果这仅仅是书迷见到偶像,我完全不想阻拦,可你会伤害她,你要她回忆生命中持续到现在的悲剧的每个细节,还要编撰成书,把她的痛苦给那么多人看,哪怕会有人感动怜悯,又能怎样呢?她会非常痛苦的。” “可是,你不是已经把你们的故事卖给我了?她是我的书迷,日后她一定会看到啊?” 山酝久眼眸低垂,笑得十分无奈,她从兜里掏出一根烟,在寒风中费劲儿地点燃。 “人都是这样,看到与自己相似的经历便会感到同情或者慰藉,哪怕那是一段非常可怕的经历,更何况我妹妹并不知道我在做什么,你也答应过我,这本书里不会透露我们任何真实的信息,我相信你做得到,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担心你会出卖我,况且我不值得出卖。” 烟苦涩呛鼻的味道让别停云十分不舒适,山酝久弯腰踩灭了烟头,接着说道。 “我知道你坚持你的想法,大纲也已经写好了。但我也知道你心软,有动摇的可能,”山酝久今天在医院照顾妹妹,卸掉了横飞的眼线,别停云第一次与她对视良久,那双蜜棕色的眼眸泛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你大概要写三个性格,年纪,阅历大为不同的女人的命运在无形间重合,她们逐渐变成家人,要为最小的妹妹打破时运的桎梏,可红尘残破,就像三条相交的直线,过了交点,时间从离别延伸,分开是命运,无法打破。” 别停云点点头,她说的不完全对,但却中了一半。 “我看过你写的小说,你真的很擅长描写阴暗诡异的东西,不如就顺着你的天赋改写旧大纲,三个性格,年纪,阅历大为不同的女人的命运在无形间重合,她们无法靠自己的努力打破时运,于是她们决定用卑劣的手段换得金钱,改写命运,可悲哀的是,她们成为不了纯粹的坏人,在这个世道,惨破红尘中若想翻身,仁慈是万万不可的,于是计划失败了,她们为此付出了生命以及超过生命的代价。” 山酝久说完迎来了别停云再一次的沉默,可她没有从她的眼神中读到肯定或者怀疑。 她想干嘛? 山酝久下意识地拍了拍她。 “对不起,”别停云挑了挑眉,“我不是走神了,你…” “你…你是怎么能想到这些的?” “我一晚上见的世态炎凉可能比你一辈子都多,”山酝久搓了搓因为寒冷而通红的手,风突然更凛冽起来,“你觉得怎么样…” “你知道…你知道为什么我放着悬疑小说不写,非要写点‘正经文学’么?” “你们这种艺术家都喜欢追求点高深的,不过,你的话…”山酝久看似漫不经心地猜测,“已经不喜欢至憎恨的程度了吗?” 别停云愣了一下点点头。 “我毕业之后窝在小出租屋里拼命地写,我深信自己是有些天赋的,只要我努力,就一定能出人头地。” “可惜很快现实就先向我讨要生活费了,我兜里就剩八块,一份盒饭得分成三份吃。这时朋友劝我,可先去网文网站写点小说赚点打赏,那时候我的倔强拗不过肚子,于是我写了几个短篇投到了网站上,没想到就这么阴差阳错地出名了……” “我不喜欢一夜成名的感觉,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爱开玩笑,她直接把一个最甜美的果实放到我面前,却不管我有没有品尝的能力。我得承认,我自大了,我觉得扭转乾坤也不过尔尔,可生活却像一趟错轨的列车一样失控了,神不停地在羞辱我,它指着我的鼻子告诉我,别停云,你没有你想象中的天赋,但是我可怜你,给你一口饭吃,你别不识好歹。” 山酝久几欲张口却没有出声,而别停云的诉说也到此为止了,她站起身,寒风把她的头发吹得很乱,但是这并不影响她散发魅力。 “你的提议还是带有悬疑因素,但是如果做出改变要循序渐进,这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我以为我还要费一番口舌呢!” 山酝久也站起身,她的鼻尖被冻得泛红,别停云微微抬眼看她,一双笑眼情意摇晃,山酝久却轻飘飘地瞄了她一眼就别过脸去,她的耳朵也被冻得红红的。 别停云似是揶揄又似是邀请地问道。 “辛苦了,我请你喝冰啤酒,走吧。” 冰啤酒? 这天寒地冻的,喝完要不直接火化算了。 山酝久还在腹诽,而别停云已大步向前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山酝久见她走远,可也不愿踩着高跟鞋跑着追她,她慢慢跟在她身后,声音被寒风吹的很远。 “等等,真喝冰啤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