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烟(SC,特种兵,H)》 1、出院 午后的光线穿过线帘破碎的丝丝缕缕,落在木地板上道道如梦似幻的光影。 从窗子往外看去,春末的时节树林绿意昂然,无论是飞鸟或是虫鸣,都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房子的隔音很好,哭闹和笑声都被隔绝,或者说听久了便不觉得它存在,也能独享一份宁静。 女孩久久凝望远方的眸子略显酸胀,她眨眨眼,身子退到阳光之外,刻意忽视的铁网此时重新有了存在感,她满眼都是那些密集的网子,再不能从方寸缝隙中窥探人间的唯美。 “夏栀。” 女医生安妮推门进来,她是个和善的女人,即使身处这样的环境早该麻木,却依然保持着自己应有的职业素养。 “感觉怎么样?” 安妮注视着夏栀的眼睛,那双美艳的眼睛,深棕色的瞳孔,细碎光影落在上面泛起一丝折痕。 夏栀的行李已经收拾好,说是行李,其实只有一个单手就能轻松拎起来的小行李包,里面放着几件干净衣服,有一件穿过,但这一个月的时间也早就洗完晾干。 她在安妮来之前就换好了自己的衣服,淡粉色的上衣衬着雪白的肤色,脖子上淡青色的血管都能看到。被阳光照透的发丝束在脑后,散发柔和光晕,她羽睫飞动,轻声回了一句。 “那就好,不要再想过去的事了,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你很好,我们要珍惜每一天。” 夏栀淡淡地应着,很多年了,她或许不懂该如何在镜头前表演,但在生活中却是一个合格的演员。 大多数情况下,她已经能游刃有余地控制自己,除非,她控制不住。 带好口罩和墨镜,夏栀走出门,穿着病号服的蒋云舟喊住了她,十五岁的男生,两颊的滞涩在逐渐淡去,安妮心口沉了一下,但想着蒋云舟喜欢夏栀这个姐姐,即便是手心捏到发烫也没有阻止他。 “夏栀姐。” 蒋云舟低下头抖了抖身上的衣服,白底淡蓝色的条纹,他喜欢这样清淡的颜色。 “下周我也要出院了,等我出院后去找你玩。” 夏栀莞尔一笑,她想起他和她说过的那个女孩,他的青梅竹马,心情瞬间好了些。 “没问题,希望我能一起见到落落。” 连接两个病区之间的是一扇厚重的铁门,它从未打开过,这边的风平浪静,更加凸显出那边的可怖。 中年男人朝着天空大口吸气,他觉得自己是一条鱼,所以他也总是鼓着两只眼睛,时间长了,他就真的像一条鱼了。 然后夏栀便走过了大门的范围,再也看不到那边的情景。 安妮也有意不让她再看,心里哀叹。两人到了前面,一辆黑色的老皮卡车停在那里,她的远房舅舅赵竟生在马路对面抽着烟,一步不肯再往前,哪怕医院门口的广场。 明明是一样的土地,却有吉利的和不吉利的。 赵竟生旁边隔着七八米的位置,整整齐齐停着一排军车,里面是坐得笔直的影子,只有最前面那辆车的车窗摇下来,伸在外头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指间一根燃了一半的烟。 忽然,她手里一松,行李包的袋子就这么在路中间断掉,衣服稀稀拉拉散了一地。车辆在她身侧飞驰,在车子闪过的间隙,她清楚地看到赵竟生皱起眉,然后又淡淡移开目光。 鄙夷又疏远。 这时,一只手捡起了快要被风吹走的衣服,原本的烟已经不见了,男人垂着眼睫,衣服一件件塞回包里。 “拿好。” 来人一头短黑的头发,身材高大,狭长明亮的双眼抬起来,高挺的鼻梁随即落下幽深的影子。薄唇微微翕合,音色低哑。 夏栀的声音哽在喉里,她点了点头,拎着行李走到车门边径直上去,两人很默契都不说话。 车子在门口等红灯,她回头看了眼,那几辆军车还停在那里,只是那男人已经不见了。 家门口小表弟在门口玩水枪,看到夏栀仿佛丢了魂,小脸霎时惨白,边往屋里跑边喊妈妈。 舅妈看到夏栀也变了脸色,但与孩子的恐惧不同,成年人的眼神里还多了忌惮和算计。 “老公。” 乔玲叫自己的丈夫,而后门就在她面前不加掩饰地关上了。那个孩子在父母关上门的瞬间跑回自己房里,他慌张无措,和那天的自己神色相仿。他有能够完美掩藏邪恶的身份,此时只是个可怜的孩子。夏栀平静的面容析出一层淡淡的裂痕,从白皙皮肤下的血管开始裂起,一点点剥离回到一个月前的午后。 2、疯子 封闭的房门,缭绕的烟雾似乎要把发丝都烧着。 眼前从灰烟充斥的橙色火光到黑暗,再慢慢清明,夏栀不知道自己用了多久,但睁开眼后她已经出现在过道里,正值午后,许多房间门口都站着人,她们眼中有的不解,有的惊慌,有的鄙夷,但有种情绪共同存在,便是视她如瘟疫一般的排斥。 清澈的眼底聚起一片阴云,而后骤散,她还在客厅。 她从男孩房间门下面的缝隙发现他在偷看,白皙的额头倏然涌出汗水,在那夫妻俩出来之前,她猛灌了几大口冷水。 “我不管你是想要她父母留下的钱,还是不忍心留她一个人。可是,可是威威快要被她吓死了,你是不知道那天她那副样子。”乔玲跌落到回忆里,身子也跟着一软格外引人垂怜。 “她就是个疯子,疯子是好不了的,你不能养个疯子在家里......” 赵竟生看了眼门缝,影子的主人依旧乖巧待在原地。 叹了口气:“我知道。” 当他出来,夏栀还站在刚刚的位置,她不用听到,也知道夫妻俩说了什么。 “舅舅,我准备回学校住,可能不经常回来了。” 如果不是赵竟生一直挽留,她早就该离开赵家一个人生活。 赵竟生欲言又止,夏栀在他眼中捕捉到了不舍,媚眼极快地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从自己行李袋的夹层中拿出一张卡片。 “这个,你拿着。” 赵竟生不会舍不得自己,无非是舍不得钱,毕竟她来家里的这几年,这家人已经习惯了超出他们收入的花销。 拿到钱后的赵竟生果然没之前那么坚持,所说的话只剩场面上的客气。 夏栀出门时,隔壁人家的孙太太正在关门,她看到夏栀出来脸色变了变,原本已经走到院门口又把孩子留下折返回来。 “夏栀啊。” “你这是好了?” 夏栀目光动了动,从女人的态度来看,她即便是不主动走,乔玲也根本没打算再让她在这里待下去。 “嗯。” “你也在你舅舅家里住了好几年了,原本人家是没有义务要养你的,把你带到成年就该感恩。威威一个小孩子,你怎么因为些不值钱的东西和他计较?他能干什么?你怪他什么?大人怎么能怪孩子?” 孙太太后面说的话夏栀并未听清,她的目光已经被那个留在原地的孩子吸引走。 小男孩等妈妈等得不耐烦,自己跑到路边,又盯上了一直停在花圃上睡觉的蝴蝶。小手一挥,那只蝴蝶飞走,他也跟着它走上公路。 夏栀蹙起眉,红唇微微抿下了,想要说话。 孙太太见夏栀在走神,也没了在喋喋不休的欲望。 “都说了脑子有病治不好了。” 这句话被她听见,夏栀看了她一眼,将要开启的唇又合上。 数秒后,一个小身体从空中划下一道抛物线,重重摔在地上。 “嘭——!” 孙太太回过头,发疯一般惨叫着冲过去。 粘稠的鲜红色在夏栀眼底漫开,平静的眼底如冬日冻结的湖泊,刺耳的叫声聒噪。 已经有人家陆续打开门,她不想和他们碰面,离开了街区。 夏栀的东西很少,其实拿到医院去的几件衣服已经是她所有东西的一半。收拾东西只用了一会儿,出门时依然是艳阳高照。她不想让赵竟生送,赵竟生也就没再提起,打了一辆的士一个人回到学校。 “夏,夏栀,你回来啦。” 舍友看到她,半个身子靠在门上,在她经过时用力到骨节凸起。 女生说话的声音不小,一声“夏栀”勾起了多少人的好奇而惶然,一时间,走廊里此起彼伏的开门关门声,但没有一个人能坚持住几秒,哪怕让夏栀看到她们的头发尖。 “那个,老师说,要你去找他一趟。” 在整理物品的夏栀闻声动了动眉,舍友说完便跑了出去,她知道,今天要是不走,那个胆小的女生怕是不会再回来。 她把行李留下,去了老师的办公室。 - “夏栀,你很优秀,但是,你已经不适合在学校过集体生活了。” 中年男人很严肃,他很可惜一个优秀的学生,但是显然学校并不能留着一个有着这样疾病的人。她犹如一颗定时炸弹,不知何时会爆炸殃及无辜。 “老师,我从没伤害过任何人。” 夏栀深吸着气,手慢慢攥紧拳头,平静的面容在一点点崩裂,黑白分明的眼仁被猩红蚕食。她的脖子上缠着一条线,他们在不断收紧它。 她无法呼吸了,生命的倒计时在转动,然而那声音还在温柔地告诉她。 没关系的,你可以的,加油。 温柔又残忍。 老师注意到她晃动的神色,倏地站起来靠到窗户那一侧,背在身后的手摸到了电话听筒。 “这不是我的决定,是学校的决定,不要激动。” 女孩扬起头,面前的人无比陌生,她不再看他,拿着通知单离开了办公室。 “我才知道,她不是脾气不好,也不是孤僻,是有精神病啊。” “是啊,怪不得那么古怪,装正常也装不像。” “你说她是不是变态啊,有病装没病,电影里都这么演的......” “别说了——”一个人直起身子小声提醒旁边的那个,“她来了。” 几人停了八卦却没走,因为还有另一场好戏看。 冯昭和同学从图书馆出来刚好走到这里,他看到夏栀有些尴尬,往日觉得她的清冷如高山融雪,如今只觉得恐惧。更何况,她目光落寞得像一条濒死的鱼。 装没看到或者装不认识都唯恐引人微词,所以他尴尬地打了招呼,和半个月前的那个羞涩男生判若两人。 夏栀的舅妈和弟弟来找她的那天下午,他刚刚和她表白,少年情动的美好不过一个小时,就出了那样的事。 “那个。” “你不用强迫自己和我说话。” 女孩走过他身侧,米色裙摆飘在身侧,体香幽然,只可惜了这样一副脸蛋身材。 窃窃私语在夏栀耳边不断被放大,她是异类,异类本该被疏离。她早就学会了不去对抗多数人的正确,一个人回到宿舍把自己不多的东西带走。 “夏栀。” 冯昭出现在宿舍门口,看热闹的人本来都走了,因为他又回来了。 “大家不是故意针对你,换个环境对你更好。” “我觉得你一直挺坚强的,应该不会太在意吧。” “冯昭。” 夏栀终于回过头看向他。 “我想让你离我远点,你应该不会太在意吧。” 男生愣在原地。 3、刑讯 M国某森林。 边境线将大地割裂,即便凶险,也有无数人前赴后继越过界线。 一柄寒冷的枪杆从茂盛枝叶间探出黑洞洞的枪口,绿叶和迷彩枪身融为一体,坚毅的脸上画着浓重油彩,锋锐目光穿过层层树木,一滴汗珠流过侧脸,身旁的树叶突然动了两下,按着扳机的手指急遽下压,磨蹭出血液的腥甜。 “呯——!” 尖头子弹掠过粗糙树身,生生擦掉一块树皮。远处的树林里一阵杂乱脚步,伴随一声低喘似得哼鸣和重物落地,声音在片刻间戛然而止,似乎是从未出现过。 男人看向身旁晃动过的树叶,另一把枪的主人用眼神向他询问。 这时,刚刚被枪声惊扰的飞鸟飞回树林,精明的目光扫过树梢,男人朝前指了指,两人离开满是虫蚁的草木,在一片杂乱无章的树木中,硬生生找出一条没有鸟儿眷顾的路。 血腥味。 男人首先捕捉到了区别于植物的气味,然后在一颗生满青苔的树根下找到被匆匆掩埋的尸体。 一枪击中眉心,死人身上的服装干干净净,不像在这林子里待久了的。 他身侧几枚极其清浅的脚印,深入丛林深处幽暗不见光的地方。 “唰——” 一把匕首朝着男人射过来,他转身捉住刀柄,回射过去刺中那人的膝盖。 “嗯......” 一声闷哼,油渍斑斑的脸被男人紧紧捏住,他嘴里有两颗颜色不寻常的牙,男人看准时机用枪托砸掉。 “呯呯呯!” 几声有规律的枪声,来人一头黑发,摘下眼镜,却露出碧绿色的深邃眼瞳。 这是他的习惯,说明这附近已经都搜过,不会再对他们带有威胁。 他看向屹立在林间的伟岸男人,古铜色的皮肤密布油彩,如同金属浇筑的人一般。 - 初夏的第一场雨如约而至,清苦气息从泥土里窜上来,鼻腔里透着一股温热的酸涩。 女孩转过弯,积在头顶的水珠抖落下来。身侧灌木丛被雨滴打得上下摇晃,尖尖的叶子,今年暖和,已经有花苞露出娇艳的颜色,藏在一堆类似竹叶的叶片里很显眼。 夹竹桃,美而毒,夏栀看得发愣,却被猫叫声惊动。 这里曾有一窝新生的小猫,如果没有这件事,这些小猫还有它们的妈妈应该早就被她带走了。 而现在,盒子周围躺着几具小小的尸体,嘴角留着血,身子已经僵硬。它们没有机会再到夏天,母猫在孩子身边不肯离去。 它看到夏栀来了,喵喵叫着跑过来,一只脚瘸着,指甲断了两个。 “傻不傻,你应该挠我然后跑掉。” 夏栀对它的反应并不满意,可如果不是它这么乖,这些小崽子又怎么会冷冷地躺在这里。 夏栀先带猫去了宠物医院,小猫要暂住,她还买了一小袋猫粮。 东西简单收拾好,她想在自己随身的行李中寻找最珍贵的一样东西,可没有找到。唯一有的全家合影,也在半个月前威威的恶作剧中被火烧毁了。 那些灰烬被匆忙的人群踩在脚下带向四面八方,现在已经融进泥土里。 她趴在地上,仿佛拥抱着许久未见的父母,冰冷的土地霎时有了温度,就连尘埃的气味闻起来都如此幸福。 手机屏幕在闪烁,陌生号码她从来不接听,任由它自己熄灭。 电话那头的人执着了几次,略显苍老的手还是放下了听筒。 不久后,克伯利要参与市长选举,竞争对手大搞慈善博了一众好感,此时将故人之女收留,对他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这个女孩子,可能和别人不太一样。” “我知道,给陆崤打电话,让他回来后去接她。” 克伯利作为曾经的军方长官,一个电话打到了养子手机上。 他在军营最隐秘的地牢,一排排监房,面向走廊那一面是整墙的铁栏杆,一根足有两指并在一起那么粗。 断断续续的呻吟声从一间屋里传出,掠过一根根铁杆,男人赤裸的背脊被汗水洇得精透。他一只脚踩在椅子上,肌肉紧实的手臂绷着力气,面前的座椅上是被五花大绑的人。 “操......” 他汗流浃背,走到墙根处提起一桶冷水,朝着自己头顶灌了下去。 “哗——” 冷水顺着发丝往下流,高挺有型的鼻尖滴下水珠,鬓角流下的水划过棱角分明的下颌缘。胸口的水聚在肌肉沟壑里,浑身的炙热感才稍稍缓解。 “其他人呢?嗯?” 江霆扔下桶,一脚踢在他脸上。 他尊重对手,敌国士兵也好杀手也罢,但是这些恶心的毒贩子,显然不算人。 “还有十分钟时间考虑。” “啊——!” 一分钟到了,手起刀落,一根完整的脚趾落在他手心。 随即,男人挑起血腥又残忍的笑容。 “还有九分钟。” - 休假前的下午,等车的陆崤无比惬意,一双大手扶上他身侧的单杠,目光随意瞥了眼屏幕。 “我就不送你了。” 江霆穿着黑色背心,露出双臂结实紧韧的肌肉。洗去油彩后的面容阳刚俊逸,棱角硬朗鲜明。 长期执行任务,在各种恶劣条件下生存,他皮肤已经染上无法褪去的铜色。薄唇淡淡抿着,两道锋利的眉乌黑浓密,目光锐利如翱翔天际的雄鹰。 “你真的不准备和我一起吗?” “何必在这里,你不该止步于此。” 良言至此,身后的操场边,旗帜在飘扬,江霆回身望了一眼,在柔丝般的波浪里,刚还平静的眼光渐起波动。鲜血顺着记忆的线索攀爬,萦绕成梦魇的哭声愈发清晰。 大掌捏扁了易拉罐,陆崤一掌拍上他的肩膀。 “江霆。” 男人眼光动了动。 “没事。” “这里生我养我,我会永远留在这。那堆满口酸话的怪老头,我没兴趣伺候他们。” 两瓶开了罐的啤酒对饮完,陆崤一人上了车,而江霆则在一声哨声后凝紧眼瞳,深邃眼神一眼望穿天空。 4、不需要了(二更) 女孩瘦小的身体藏进衣柜和床的缝隙。 狭小的空间能给她安全感,可即便如此,她依然想起那天威威在她面前点火的一幕。 回忆里的火光涌动,在水亮的瞳孔中跳跃生机。 这么多年,她已经学会了假装成一个正常人,学习并表演其他人的一举一动。她明明可以好好生活,却总有人提醒她,现在的一切都是假的,或者努力要她感恩。 “嗯......” 瘦削的手指抓住头,发丝犹如纠缠的烟雾捆绑理智。她歇斯底里地大喊,压抑了太久的痛苦一股股释放。猩红绝望的目光穿越凝重的云层,似乎看到了远方的苍山。 日落的短暂间隙,夏栀提着一个袋子走在回公寓的小路上。这里住得人不多,大多数人已经搬走,路上阴森森的,似乎在黑暗处潜藏着人眼无法察觉的恶鬼,但这一切夏栀都注意不到。 身后的脚步持续了一会儿,她才感觉到不对,但刚刚回头,那声音便又消失,再也没出现。 门口比离开时多了一辆军车,墨绿色在民宅中很显眼,驾驶位上的男人有着身经百战的英武,摘下墨镜的一刻面容惊艳,墨发绿瞳,是个混血。 “夏栀。” 他喊住了自己。 女孩不解回过头,陆崤望着那双眼睛,越看越觉得像父亲那张合影上的夫妻俩。 “我是克伯利的儿子陆崤。” “有事吗?” 夏栀把塑料袋放在身后。 “听说你最近身体不太好,我父亲希望可以治好你。” “我已经联系过你的舅舅,他答应把监护权给我。” 愣了两秒,然后摇摇头,目光从始至终不见变化。 “代我感谢您的父亲,不过不用了,我很好。” 陆崤吃了闭门羹,他看着楼上的窗户,久久才从厚重窗帘的罅隙中流出一点光线。 夏栀入睡困难,即便是睡了,也只会做一些让人更加疲惫的梦。 从睡着到起床不过两个小时,起床后,窗外乱糟糟的,往楼下看去,一波又一波人往一个方向走,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 紧接着,她的房门被敲响,按理说她不该有客人,可从猫眼里看到那双绿眼睛她也不觉得奇怪,只是素着一张苍白的脸色打开了门。 她比昨天更憔悴。 “夏栀,你还是和我走,这里不安全。” “怎么了?” 陆崤想吓吓她,把刚刚从居民那听来的话如数告知。 “这条街的一个垃圾车里,发现了碎尸块,一个人被切成了块,连眼球都被切开了,凶手肯定是个变态杀人狂。你还要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陆崤久经沙场当然不怕这些,他原本以为这样吓唬夏栀一下会有效果,可收效甚微,夏栀的眼神甚至都没有动一下。 “哦。” 夏栀的漠然让陆崤的负罪感加深,父亲交待过,不能将人强掳来,现在不仅事情没做好,可能还加重了夏栀对他的反感。 “陆崤先生。” 夏栀坐在床边,微光打亮她的侧脸,犹如坠落凡间迷失的苍白天使。 “你养猫吗?” “猫?”陆崤愣了,这是什么问题。 母猫喵喵叫着跑过来,它很可爱,纯白的毛发,和夏栀一样,让人一见生怜。可陆崤一个军人,当然没有时间养猫。 “不能养。” “哦。” 桌上放着前任房客留下的杂志,背景图是一片光线幽秘的山林,而再往上,却是明亮到足以让人失神的天空,缥缈的云丝在幻想中流动。她有些向往,远方的自然。 温柔的声线开口有些沙哑。 “我不适合和你父亲还有家人一起生活,如果你们可以找到我住在哪里,就该知道我刚刚经历了什么。” “况且,我也不需要了。” 最后一句话轻得只剩气声,陆崤沉浸在父亲对他说的话里,忽略了女孩低垂目光中的绝望。 “慢走,谢谢你的父亲,真的感谢。” 陆崤的车子离开了。 夏栀想了想,还是给蒋云舟发了短信,问他是否要养猫。蒋云舟答应得很痛快,只是说好了要带落落一起过来,结果却还是他一个人。 “送给你的,算是感谢你养了它。” 情侣玩偶,送给蒋云舟和未到的落落。男孩笑出一口整齐的白牙,他直视着女孩的眼睛,问她:“你要出远门吗?” “嗯,想去旅游。” “你家里人同意?学校呢?” “同意啊,他们希望我出去散散心。学校请了假,反正时间也不长,老师都很好。” 蒋云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夏栀离开后,望着她的背影淡淡出神。 5、悬崖边缘 芒城山区。 岩石和植物将气温拉低,山里和山外被绿意隔开两个季节。 女孩穿着一身单薄的衣服,从进山前的最后一个小镇出来,好心的老板告诉她晚上会冷,一定要带上外套。 夏栀心口被刺了一下,下意识抿紧嘴唇,道谢后从行李袋里拿出唯一一件外套,并且多付了一些钱。 旅馆外的风有些大,她捏紧领口,余光这时闯进一堆绿油油的色彩。 几辆迷彩车押送着一辆被厚铁皮包裹的车,统一的车型的颜色并排过来很壮观。 宽大车轮卷起良多沙尘,铺天盖地昏黄如同平底起了一场沙尘暴。夏栀不喜欢沙土沁在皮肤上的粗糙感,后退到墙根。 囚车里一阵躁动,门打开一条缝,男人跳下车子靠在路边休憩,抬起头不经意朝路边看了一眼,点烟的动作就此停住。 风沙边缘立着一个女孩,她怀里抱着外套,鬓发贴在侧脸上,步步后退躲避风沙。 单薄且苍白,像是云朵中无意掉落的白色玫瑰。 烟尘散尽,夏栀只看了一眼就继续低着头往外走。高高的领口挡住视线,才走了几步,就撞到一面高大坚硬的人墙。 “抱歉。” 低沉微哑的男声先于她开口,她抬起头,星辰般幽邃的目光落进眼底。 他应该不记得自己,毕竟那时候她戴着墨镜。 男人身材高大,这次涂着满脸油彩,额头两道消磨不下的青筋更加突兀。她心头一动,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离近了看,她苍白的肤色几乎能透出下面的血管,峨眉淡淡蹙着,五官精致明艳。周围尽是肆意生长的树木和历经多年风蚀的建筑,衬托之下,清素的脸蛋更加难得动人。 江霆微微怔然,女孩耳侧的碎发仿佛有生命的蝶,在他眼中高高低低地飞舞,他定了定神,薄唇抿成一条线,手慢慢背到身后,手指搓在一起,下意识搓掉干涸的血痕。 她目光朝下,似乎对他很忌惮。 这种地方不该出现这种娇花,她脆弱的花茎轻轻一碰便能折断。 浓密的睫毛挡住愈加深邃的眼神。 “丫头,你一个人?” 夏栀低着头点了点,不愿意再抬头看他,匆匆离开。 - 两个小时的疾驰,她终于到了森林边缘。走进这片林子她便能登上岩山,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想到野外来看看。 走进森林,随着越来越深入,植被逐渐茂盛。粗大的树身之前有间隔,但彼此长在高处的树冠却连了一起,如同一块巨大的遮光布。 夏栀走得很慢,周围幽黑安静,只有虫儿爬行的窸窣和小鸟偶尔抖落翎羽的摩擦。最黑的地方暗如黑夜,只能从树叶缝隙落下的一点光看到植物的轮廓。 藤蔓包裹树身,另一端深入地下。还有不堪重负裂开的老树,剥落的纤维分散断裂,像一朵妖冶的奇异花朵。 没有童话中秘境花园的氛围,只有诡异和下一秒未知的心慌惊险。 到山上时正好赶上日落前夕,岩山是这一片最高的山,站在高处几乎可以平视晚霞。绚丽霞光照亮云层的那一刻,清透的眸底都被照亮,有种前所未有的满足。可当俯瞰脚下芸芸,又有无法言说的失落和孤独。 渐渐,光芒散了,取而代之的是黑暗的加速侵蚀。 周围很快只剩星火光芒,花草树木勾着淡淡微光。夏栀想要拿出水喝一口,却摸到了包里唯一的一块蛋糕。 塑料包装封着,奶油都被撞散了。但这仍然是她二十一岁生日的证明,忍着对甜味的抵触,夏栀吃掉了这块蛋糕,然后站到崖边闭上眼睛,平静地张开双臂。 风强烈灌进耳道,呼呼的声音切割耳膜一般来势汹涌。 可她没有体会到坠落的失重感,也没有身体磕碰在岩石上的疼痛,只有左手手臂筋条被拉扯到极致的生疼。 她悬在岩石侧面,一只极有温度的大手紧紧握着她的手。匐在崖边的男人只有被星空描绘出的剪影,她看不清他的脸,只听到他低低闷哼了一声,将她细弱的腕子抓得更紧。 “找能就力的地方!拉着我上来!” 风中的声音冷意有增无减。 是他。 发丝被风吹得贴上女孩侧脸,紧张之下手心会泌出汗水,这种情况想要抓住一个人并不容易。 “放开我吧。”夏栀看着两人紧紧连在一起的手。 “你会掉下去的。” 本以为这样说他会松开手,可这人就算是自己跟着下坠,也固执地不放开她。 “小丫头,用力,上来。” 夏栀皱了皱眉,踩着冒出的石头和树枝往上蹬了一步,而男人看准时机,以无法抗拒的力量将她拉开悬崖边。 这人的身手极好,稍稍慢一点,两人便会掉下山崖粉身碎骨。 他带着她退到安全地带,撕扯的惯性,脊背狠狠撞上大树。 而夏栀则是撞到了坚硬又滚烫的胸口,然后山风被挡住,一股熟悉的烟草味便冲进鼻腔里。 迷彩作战服,冲锋枪刚硬生冷。他一出现,周围都是尘土和甜腥气萦绕。 “你掉下去会摔死知不知道?” 不再有风声干扰,男人音色依旧低沉,与中午时唯有的变化便是压抑住的火气。他说话时胸腔震得很厉害,因为两个人紧贴着,就连日落后忽然冷起来的风都感觉不到了。 “这是什么地方?来这干什么?一个人来?还站在这里看风景?” 一连串发问,女孩颤了几下睫毛睁开眼,面前果然是那张涂满了油彩的脸。 她不言语,垂下的睫毛将神情完全挡住。 来这里做什么,这是不能回答的问题,但这个人刚刚救了自己,还是冒着生命危险,这种感觉太陌生了。 ————分割线———— 元旦快乐。 6、为什么不放开我(二更) 江霆还未尝过问话不回应的待遇,可以往面对的是他的士兵,现在却是个小姑娘。他无法发作,也没有发作的理由。 放缓语气,但依然有些怒意:“这里是没开发过的山,不是你和同学随便可以玩的地方。” 男人环顾四周,山风起,山上和山下是两个季节。初夏的温柔早在半山腰就散尽,现在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不可能再下山了。 周围植物被风吹得乱动,这女孩身上只有一件不算厚的外套,穿这种东西在山上过夜,冻死她。 摘下背包,单手解开迷彩外套衣扣,扔给了她。 男人内里是军绿色的单衣,肌肉的轮廓都盖不住。 “你今天下不去了,跟着我走,明天早晨我会把你带下去。” 还带着体温,衣服残留的温度都比她身上的要暖和。 “你为什么不放开我?” 江霆蹙起眉,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要不然?让你掉下去?” “可你自己也会掉下去。” 女孩咬着唇,江霆快被她气笑了,“我看到了,就得管你。” 他说着已经转过身,瞄准了下山的小路。夏栀咬住唇,眼皮藏起燃起的热气,把外套穿在自己身上。 她在女生里已经算是高的了,但在他面前依然娇小得可怜。所以当她穿上男人的衣服,套在身上就像是一件唱戏的戏服,衣摆垂在腿间,两个袖子长出来,肥肥大大的。 她晃了晃袖子,真像个戏子一般,此时男人已经走到几步之外。 男人走在前面,女孩在后面跟。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就听了他的话,是现在还未散尽的他的温度,还是刚刚他拉住自己那一刻的惊险。 可能都有。 - 一片岩石中间有一个凹坑,天然的屏障,风到这个死角都停了。江霆看了看周围,又半蹲在地上划燃了火柴。 木头是半路捡的,岩石地周围没有植物,芒城不是多雨的城市,火还算好点。 火苗一下子燃起来,木然的女孩被窜出的火惊到,平淡的眼神终于有了情绪,惶然地后退到光线边缘。 “怕火?” 其实火堆很小,小到只能将将照亮两人的脸,夏栀摇摇头,忍着恐惧朝前走了两步。 江霆拿出一块面包递给她,她不久前才吃过蛋糕,但也还是吃了下去。这算是简单的晚餐,吃完后男人又递过来一瓶水。 “就一瓶,你先喝。” 他说着习惯性往身上摸,很快又想起外套在她身上,止住了抽烟的念头。 “我有水,你喝吧。” 夏栀从自己的小包里拿出剩下的水喝了两口,喝完后,粉嫩的唇重新有了光泽,随着火苗的涌动而闪烁。 两个第一天见面的人,要在荒山野岭度过一夜,到现在为止他们也仅仅算是有过交流的陌生人。最重要的是环境,夏栀有失眠症,她无法在这种地方入睡。 “你来这里做什么?” 女孩打破了安静,江霆听闻挑起一侧眉梢,借着篝火光芒,仔仔细细看了看她的模样。 “秘密。” “哦。” “丫头。”江霆叫了她一声,当清凌凌的目光游走到他眼中,他又噤了声。 算了,何必知道她的名字。 “没事。” 夏栀躺到了男人为她铺的叶子床上。长夜漫漫,她以为自己会一直看着眼前的石头,直至把纹路都理清,但出乎意料地,她很快睡着了。 看了眼身侧轻浅起伏的背影,江霆扔下了一直握在手里把玩的木枝,今晚这种情况他并不打算休息,目光往四周转了一圈,从对面的洼地里抻了两颗驱蚊草放在夏栀身边,自己闭上眼假寐。 半晌之后,虫叫声吵醒了夏栀,她睁开眼,身后依然是跳跃的火苗,只不过比睡前平和了不少。 坐起身,清冷的空气让她瞬间清醒,她看向身边的男人,他正靠着树休息,光影将他五官照得很深邃,望了一会儿,她又收回眼神,自己旁边放着两颗新鲜的驱蚊草,根还连着潮湿的泥土。 她突然想起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今晚的一切都是暂时的,是霞光扑灭前的靓丽,等到了明天,如果和他下山,她便又会回到那个世界去。 什么都有,形形色色,却不能收留她的世界。 悄悄起身跳下石头,她不知道,从她起身的那一刻开始,江霆就已经透过睫毛在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的方向是他们来时的路,男人目光忽然动了一下,在她快要走得看不见时出声叫住她。 “丫头。” “这里不安全,你最好跟着我,如果你出事,自己没命,家人朋友难过。” 江霆语气诚恳,夏栀停住脚步,好不容易想起来的初衷又忘了。 他转到她面前,指着自己衣服上的一串编号:“我是军人,不是坏人。” “你还年轻,最好不要在这种地方出意外。” 江霆的语气诚恳,甚至有些哀求的意味。 她乖乖跟他回到了刚刚的地方,这次没有再睡着,一直听着身后的动静。 江霆盯着她面前的空地,忽然,他抬起眼皮,目光射向她。 “小丫头,睡了吗?” 夏栀慢慢回过头,她坐起身,“没有。” “你是哪来的?” “晏城。” “晏城......”男人唇齿研磨这个地名。 “能帮我个忙吗?” 他掏出钱夹,抽出几张钞票塞到夏栀包里。 “我姐姐上个月过生日,我没时间回去,你帮我买只小狗或者小猫给她,送到这——” 男人用矿泉水瓶的包装纸写下一串地址。 “行吗?” 那个地址她没去过,但是思索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 “好。” 7、雇佣兵 黎明破晓,高处可远眺,清晨来得比城市还要早。 早餐还是即食食品,夏栀从男人身后看着他的大包,想他背着这么多东西不累吗? 从昨晚的平台下来要过一个陡坡,这里不是夏栀上来的路,却是很近的一条。江霆上下打量她,露在长外套外的两条腿被牛仔裤裹着,细得一只手就能掰断。 然后他把背包放到身前,自己蹲下。 “上来。” 夏栀愣了几秒钟,趴到他背上。 “你不沉吗?” “呵,就你这点肉?” 她侧脸贴着他的背,过了这个坡之后,树木不再像之前那么密集,阳光开始有序地渗入。夏栀悄悄睁开眼睛,过了一晚上,男人脸上的油彩还在,气温偏冷,也没有因为出汗露出本来的样子。 “下来吧,再走一会儿,就能出去了。” 在森林的边缘,江霆站在她对面。他似乎没有要走出来的意思,但考虑到男人身上有这么多秘密,夏栀并未再问,只是脱下外套还给他。 “谢谢你。” “注意安全。” 夏栀走了几步,再转身看他人已经不见了。 男人一身迷彩,轻易便能隐藏进树林中,他目送夏栀离开,直到那道纤细的影子完全消失。 - 绵长的边境线,夏栀听向导说,有一处的风景很好。 那里在回去的必经之路上,她望着包里多出来的钱才意识到,自己连那个男人的名字都没问,只有这个地址,连想赖账都不知道去找谁说。 几个小时的车程,枯燥的风景让人昏昏欲睡。到了车站,夏栀又租了一辆车才到向导说的地方。 景致的确不错,只是太偏僻,民房不算多,旅馆也是由民居改来的,除了招待客人,老板一家也住在这里。 昨晚是在山里住的,夏栀一天没有洗澡,她不喜欢身上粘粘的感觉,一进屋就冲洗了身体,哪怕是并没有热水。 老板娘将晚餐送到屋里,远处沙漠中的日落很美,红灿灿的霞光,她看着看着竟然睡着,梦中是她在空中坠落。 快要落地的那一瞬间,一声巨响炸开,她以为是真的,倏地被吓醒。 “姑娘,姑娘,快起来!” 有人疯狂拍门,女声大叫着要她起来。 旅馆里只有两个客人,据她所知的,一个是她,另一个也是独自旅行的年轻男孩。如果是女人在叫她,必然只能是那个老板娘。 旅馆里的电已经断了,走廊里黑黑的,但有火苗在跳动,这种熹微的亮光比伸手不见五指还要诡异。 老板夫妻两个跑过来,面色焦急慌张,老板娘怀里抱着哇哇大哭的婴儿,身后跟着那个住宿的男孩。 他们的面色被越来越高的火苗染成橙红色,黑烟比他们跑得还要快,人还未到眼前已经闻到了刺鼻的味道。 夏栀蹙起眉,跟在他们身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周围已经响起了脚步,来自四面八方,将他们团团围住。 大门被黑烟封住,只有储藏室外的后门暂时还能走。 老板推开门,浓烟中立着几个黑影,他心头一沉,像被石头击中那样酸疼。 孩子在哭,那些人明显感到不耐,女人紧张地捂住孩子的嘴,烟雾里最前面的影子将冲锋枪上膛,钢铁磕碰在每个人心上。 那人走出烟雾,拉下面罩,露出黑黝黝的脸,络腮胡子,模样都辨不清。 “几个人?” 没有人开口,老板挡在自己妻儿面前,反抗的姿态让雇佣军军官眼瞳一紧。 “呯呯呯!——” 连发子弹射中老板心口,女人撕心裂肺地哭喊,再次他再问,没有人再敢不回答。 “四个。” 尸体被踢到一边,刚刚失去了丈夫的女人为了保护孩子忍着不去看。 “滚过去!” 一个男人将他们赶到外面,大街上坐满了人,枪口对着他们的脑袋,没有人敢反抗。 夏栀扶住快要昏厥的女人,刚一坐下,女人被抽了魂一般倒在夏栀身上,身上冰冷冷的没有温度,在炙烤中诡异至极。 火光将夜幕重新照亮,无数燃烧的灰烬奋力飞向天空,在执着中变成一颗冰冷的尘埃。 住在靠山近的居民有时间跑出来,他们跑到了镇子外,夏栀望着他们匆忙逃离的背影,手心的汗水足以洇湿衣服。 “报告!有......有人跑了......” 不知是为了在这些无情的战争狂人面前博得好感和活命的机会,还是为了拉一个垫背,有个男人在周围人诧异的目光中举起了手。 他的脸上蹭上了厚厚的油泥,夏栀闭上眼睛,不愿再看他。 雇佣兵长官很欣赏他的坦诚,让人开车去追那几个人,自己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嘉奖。 他也得以能站起来,甚至有一瓶水喝,不必再和人质们坐在一起。 一辆车子叫嚣着在荒野上追逐,开阔地一马平川,明亮的车灯犹如两支尖利的利刃,生生将黑夜割开。 有人从车顶上探出身体,举起喷火枪,朝着奔跑的人群喷出火焰。 火舌点着了人身上的衣服,火烧得越旺笑声越张扬,无数个人形火苗如同无头苍蝇般狂奔,靠近车子的又被一枪打死,倒在地上溅起一众火星。 最后不知过了多久,这场盛宴才落幕,那些士兵尽兴而归,身上裹挟来的皮肉焦糊味,让夏栀胃里一阵烧灼。 “喂。” 她盯着看押他们的人,手肘碰了碰跟着他们一起出来的男孩。 半天不见回应,回头才发现他已经吓傻了,火苗在微微扩散的瞳孔平静跳动,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夏栀眉心微蹙,有点无奈地坐好,抚摸老板娘的脊背安慰女人。 “别怕,为了你的孩子。” 提到孩子女人才有所动容,她呆愣愣地点点头,缩在了夏栀的怀里。 8、杀我吧(二更) 所有的房舍都被搜索完毕,确认没有遗漏。 抵抗的人都被杀死,活下在的全都聚在马路上,又被送上箱车。 这条路很平稳,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和呼吸声交错,夏栀亦很平静,感觉不到一点恐惧。 最后车停在一个厂房前,有房子,显然不是给这些俘虏住的,他们被集中赶进一个仓房里。内里很大很空,高高的顶,横着一排排钢筋,犹如裸露的金属排骨。 有人摸了她的手臂,像是被毛虫爬过一样,夏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些雇佣兵都是亡命徒,她轻皱眉头强忍恶心当作没感觉到,和女人坐到了最里面。 现在她对自己的处境很清楚,名如草芥的俘虏,唯一觉得遗憾的,便是这个女人和婴儿,她们有深爱她们的父亲和丈夫,一家人就此阴阳两隔了。 “姑娘,你听。” 深夜,女人推了推半睡半醒的夏栀,要她听外面的动静。 给俘虏睡得这间仓房四面漏风,有些地方干脆没有窗子,只是把窗口用钢筋拦了几道,想听清外面的声音并不难。 窗外很亮堂,那个长官和副将说完话惬意离开。 很明显,他们成为了这些人和正规军谈判的筹码,稍有不妥便会成为枪下的亡魂。 “我们还能出去吗?” 女人叹了口气,掀开衣服为孩子喂奶,夏栀侧过身子挡住她们,头放在膝盖上,继续在旅馆时没做完的梦境。 她确实掉了下去,但是摔到了一个男人的身上。没有受伤,他接住了她,为她为什么想死。 然后夏栀又惊醒了,即便知道是梦,她也忍不住一阵心虚,头上留下的汗珠被天光照得晶莹剔透,她被光晃了下,惊觉窗外已经天明,只是太阳还未升起来,时间是日出前最令人崩溃的拂晓。 “哐当——” 枪口碰到了门框上的白灰,几名带着面罩的雇佣兵叫醒了所有人,赶羊一样赶到了操场上。 “现在起每小时我会杀掉一个人,如果二十四小时我想要的还没得到,我会杀掉所有人。” 长官掐掉了电话,他的话令人崩溃,随之,一股诡异的气氛蔓延开来,人们左右看着自己周围的人,算计着人数,算计着自己的位置,确保先死掉的不会是自己。 昨晚那个出卖了村民的男人显然不在这一列,似乎是长官刻意而为之,他得到了比其他人好得多的待遇。 “长官,还有五分钟。” 欧格眨了眨眼,在人群中随意指了一个。 被指到的男人被拖出来,周围的人视他如瘟疫,纷纷不去看他。 “呯!” 直到一声枪响,一切尘埃落定,对其他人来讲,这一小时平稳过去。没有人再去看那空地上倒下的人,还有他头上流出的鲜血。 夏栀闭着眼,太阳始终没有出来,天地之间似乎停止在了黎明那一刻,任由崩溃的情绪泛滥。 欧格喜欢欣赏恐惧,从他将这个男人拎出这些人之中开始,他们变得越来越像丛林中未开化的野兽。 “长官,五分钟。” 这次欧格指到夏栀身旁的男孩,呆愣了一天的男孩终于在手指到自己时有所动容。他露出非哭非笑的表情,眼泪和鼻涕牵成一团。 “别,别杀我,我不想死......” 男孩跪在地上朝着雇佣兵长官的方向磕头,可男人对他的哀求没兴趣,已经有人要过来拉他。 在那几个人快要到面前时,他突然疯了一般跳起来,左右张望,旁人都躲避着他的视线。 最后,他看到了抱着孩子的女人。 “我的孩子!” 女人被抢了孩子,那个婴儿犹如他的战利品,兴奋地递到雇佣兵面前。 “杀他,杀他,不是只要有人就可以了吗,杀他,别杀我,杀他妈妈也可以,一起杀也可以,别杀我......” “啪!” 男孩被突来的耳光抽得转了一圈,他手一松,孩子回到了夏栀怀里,她看了眼孩子的脸蛋,除了有些红印无大碍。 欧格指的人,当然不会被随意换掉,雇佣兵只带走了又变回痴痴傻傻的男孩。 枪响之后,女人抖着发白的嘴唇向夏栀道谢。夏栀摇摇头,却发现她们周围的人离她们越来越远。 眼里是野兽对异类的排挤。 第三个小时,似乎军方在和他谈判,他露出微笑,但显然还不够。 这次他没有再指人,笑容慢慢冰冷。 “就刚刚那个孩子吧。” 要让他们真的感受到疼,才会知道做事要麻利些。 母亲使出浑身力气对抗,也挡不住孩子即将要被抢走。 夏栀看着被拉扯的襁褓,站到了士兵面前。士兵皱起眉,想要用怒意压退她,可她未曾多看他一眼。 欧格挑起眉,“让她说。” 夏栀抬起眼皮,清清冷冷望向他。 “杀我吧。” 9、一股难闻的硝火味,在她额头熨烫。 干燥的沙漠边缘,夏草饱经风雨摇晃,天暖也生出枯黄暗淡。 男人和他的小队刚刚攀上峰顶,拿着望远镜的手突然猛地一抖。 “霆哥?” 聂承远叫了声江霆的名字,谁都知道在任务中是不能分神的,更何况江霆这种久经沙场的悍将。 可他不仅没听到,还在初夏的风中生出一丝凉意。抓着望远镜的手攥得更紧,甚至能听到骨骼磨蹭的骇人声音。 “怎么会是她。” 英眉耸动,薄唇的唇峰微微颤抖。 一群跪坐在地上的人质中站起来一个女孩,距离太远了,表情模糊的如同罩着雾气。但那身衣服他认得,曾经在森林深处牵着他的衣角小心翼翼低头走在身后。 欧格觉得有意思,他十几岁就做这行,见过人们为了活下来的所有丑态,却没见过主动代替别人的。 “小丫头,很正义?” 夏栀掀起眼皮短暂地看了他一眼,这一眼让欧格惊诧,他时常与人对视,但从未有一个人质的眼中没有恐惧。 只有厌烦。 “不怕死?” “还是脑子有病?” 夏栀引起了他强烈的兴趣,他突然不急着杀了她,而是给了她一把手枪。 并威胁道:“不要想着拿它来打我,你快不过我。” “你一个人不够,还要再找一个代替那对母子,要不然,死得就还是她们。” 欧格有时间和她玩这场游戏,并告诉她如何打开保险。 金属枪身的冰凉却刺激出一手心的汗水,这是夏栀第一次拿枪,不是在射击场上消遣,而是作为生命的抉择者,宣判一众人的生死。 然后,在所有人惊异甚至恐惧的目光中,她将枪口对准了欧格的身后。 有几个佣兵以为她的目标是欧格,还立刻瞄准了她的脑袋。但所有的警觉都只是徒劳,她真正的靶子是欧格身后的男人。 “你......” 男人下意识举起双手,欧格饶有兴致,对他向自己投来的祈求目光并不理会。 昨晚到现在的种种,让他有了和其他人不一样的错觉,甚至开始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现实击碎了他的幻境,面对他的求助,欧格置之不理,任由女孩拿着枪走近他。 “别杀我......” 夏栀没有看他,因为他洗干净了,她着实不想记住这样一张脸。 “嘭!” 子弹旋风一般射进颅腔,鲜红的血水和黄白的脑浆流了满脸,破烂的人体组织飞出去。这次她才看他,这种人的血居然也是红的。 下一刻,她的手一空,枪已经回到欧格手中。 刚刚开过火的枪口还烫着,一股难闻的硝火味,在她额头熨烫。 夏栀盯着男人混沌的眼珠,浓重的体味在某个瞬间抵过了火药残留。风声呼啸过平原,杂草互相摩擦,人群屏住呼吸,被救下孩子的女人捂住嘴,泪水从呆愣愣的眼里流下来。 只有夏栀不恐惧也不遗憾,她睁着眼睛,眼前却不再是满脸横肉的雇佣兵长官,而是燃在山里的篝火,带着体温的外套,温度远远炎热过额头上的枪口。 “呯!——” 一道利剑般的风激射而过,顷刻间,欧格身边的男人被一枪打爆了头。 半个脑袋的人还站了一会儿,似乎还在不甘愿自己以这种方式死掉。 “快撤!有狙击手!” 子弹来自远处的山峰,远距离如此精准的射击,让一向稳重的长官都禁不住洒下一把冷汗。 幸好,幸好他刚刚站在了女孩的对面,如若不然,凭子弹过来的方向判断,那枚子弹应该带走自己半个脑袋才对。 “进去,快进去!” 人质被迅速赶紧箱车里,臭烘烘的气味掩盖了夏栀身上的腥味。 她刚刚开枪时离那人很近,袖子上沾到了一点脑浆。纯白的衣服撒着红色的星星点点。 火药味暂时损伤了嗅觉,她没闻到,可在旁人眼里,她却恐怖得像恶鬼。 男人按着扳机的手指濡湿黏稠,他闭上眼睛,心口发凉。 第四个小时前,原本定下的计划是杀掉欧格,臭名昭着的雇佣兵首领。以特种小队的实力,这并不是难以完成的任务。 唯一的变数,便是江霆突然开得这一枪。撞乱了所有人的计划,为了暗杀而执行的作战策略被迫更改,聂承远攥起拳头重重砸向地面,骨节渗出鲜血。 “霆哥,他们走了!” 汗水滑过涂满油彩的脸,眼皮上湿热一片,薄唇抿着,渐渐变成一条线。 江霆松开扳机,活动着僵直的手指,骨节按出脆响,然后一言不发脱了外套换上便装。 “改变作战计划。” “你想怎么做?” 江霆将腰间的枪扔给聂承远,“用一根钉子,插进去。” “我来做,这根钉子。” 男人张开手,抹掉脸上的油彩,露出原本硬朗英俊的面容。 10、夏栀瞥了眼那男人,平静的眸光倏然冻结 面前的聚落勉强可以叫小镇,只有寥寥几户,门上多落着灰尘。这几年边境并不太平,有选择的人都搬走了,没得选的人也要找机会走。 夏栀从车厢的缝隙往外看,一丝天光落在清透眼底,她稍稍松了口气,这样挺好,最起码倒霉的人不会再多。 “这里有人!” 一声叫喊,吸引了女孩刚刚落下的眼光。 几个人从屋里拖出一个男人,他似乎在昏迷中。或许是受了这些佣兵的惊吓,他被摔在地上也没有醒来。 将他拖出来的佣兵问身后的队长:“这个人要怎么处理?扔在这里?” 能多一个筹码就是好的,队长看也不看那人:“扔到一边。” 时间已经接近黄昏,这里有民居,虽然破败,但他们风餐露宿惯了,在这里住一夜显然是最好的选择。房子身后靠着小山坡,面前再没有在射程内的山谷,也能避免再遇到那个恐惧的狙击手。 欧格已经提不起兴趣再去继续那个游戏,他找了一间条件看上去最好的屋子,躺在里面一会儿就鼾声如雷。 但其他的人不能睡得这么随性,他们要轮流站岗。但在这之前,这些人质要全都赶到空地上。 昏迷的男人被扔到一边,几块破门板堆到地上,两块火石磕出火星,燃起半人高的火苗。 刚刚暗下的夜幕又被红光点亮,光芒欢快诡谲地跳跃在每个人眼里。夏栀瞥了眼那男人,平静的眸光倏然冻结,生出枝蔓般的冰痕。 然后,她默默移到老板娘另一侧,离他更近了些,并且在墙壁阴影投下来的暗处,悄悄探了探他的鼻息。 “怎么了?” 夏栀的脸色一僵,老板娘微微张大了哭肿的桃眼,声音干哑中透着恐慌。 “没事,我不小心坐到了石子。” 说完,夏栀抿了抿唇,默不作声地收回手靠在墙上。羽睫半垂,好像在假寐,可藏在口袋里的两指却在摩擦,回味刚刚被男人突然握住的温暖。 老板娘拍着孩子的脊背,婴儿不足一岁,他吓坏了,小脸通红,额头滚烫。 女人和她的孩子一样热,夏栀将他们安顿在人群末端,因为白天的事,她再次在这个群体中被人孤立,除了这个昏迷的人,没有人在她们身边。 天色彻底变黑,不远处的篝火渐红渐暗。已经化为木炭的门板坍塌了下去,断口落出两颗火星,跳到夏栀脚边。 男人的手指动了动,在地上写下两个字。 夏栀看清那两个字,目光锁定在一个佣兵身上。 他写下的是刀疤,只有那个人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哪怕带着口罩都能从太阳穴上看到。 余光里,男人终于睁开眼,他的目光炯炯有神,锋利程度犹如翱翔的鹰隼。压在身下的手臂慢慢抽出来,手心里藏着一枚闪亮的刀刃。 现在是动手的好时候,大部分佣兵都睡了,就连人质们也闭上了眼。空地上只有四个人,他只要同时杀死两个,就有大概率取胜。 躺在地上的人慢慢靠到墙上,人质们的确大多都睡着了,除了夏栀,没有人注意着他。 江霆捡起一个石子朝着身后扔出去,石头一跳一跳过了转角,几个佣兵闻声望向那边,站在后面的两个对视一眼朝着陷阱走去。 男人悄无声息地转过拐角,趁着两人张望,一左一右两道银光,喉咙喷出鲜血。 大地包容一切,滴下的血汩汩温热,被它尽数吸收。 鲜血是滋养野兽的祭品,腥味让狩猎者疯狂咆哮。 男人再回来没有迟疑,塞到夏栀手里一个还带着体温和湿热的东西。 “呯呯!——” 两枚子弹射出,惊醒了人质纷纷抱头跪在地上,也在剩下佣兵的脑袋上炸开两团红雾。 人质看到佣兵倒下愣了两秒,片刻后三三两两逃进夜色下的丘陵中。 “你快走!” 夏栀松开了老板娘的手,女人不肯离开她,紧紧抓着她的袖子。 “你和我一起!” “不行。”夏栀甩开她,“带着孩子走,别信任何人。” 女人被夏栀推开,边哭边抱着孩子跑进夜色里。身后的门被踢开,枪声惊醒了睡着的佣兵,十几个人从房间里冲出来,嘴里骂骂咧咧说着脏话。 “妈的!什么人!” 上膛的枪口对着天开了几枪,震得天地都在摇晃。 江霆拾起死人身上的冲锋枪,朝着夏栀咧开嘴。 “小丫头,要么跑,要么藏起来。” 到哪里藏,他根本没给自己选择的机会。 可他想错了自己,她一样没想选择,只是选项不一样。 见她不走,江霆带着她退到刚刚的拐角,一连串射击之后,整片空地都燃起腥甜。 “去那辆车那。” 离他们最近的车,夏栀弯着身子跑到它旁边,可刚一站定抬头,就和早就守在这里的佣兵对上视线。 11、玉润白皙的胸脯 落单的小猫咪。 他记得这个女孩,她的善良和正义可笑到令人发指。像是到了秋天还没有破茧的虫蛹,自己都要死在胎里,却还在挣扎着悲秋。 所以面对她手里的枪,他没有任何忌惮,反而目光轻佻地扫过她的身体,计算这个瘦弱的女孩哪里的肉更软。 “想上这辆车吗?要不——” 他的手奔着女孩肩膀而来。 “呯!” 手指最终没碰到她,取而代之新鲜的血溅到地上,子弹带出的肉块嵌在钢板上,边缘一圈殷红。 她擦掉手背上星星点点的血,拎着死人的衣领拿走他的枪,毫不怜惜地将尸体踢到一边,一气呵成。 “滴滴——” 上车打火,朝着空地按了几下喇叭,闪烁的火光便倏然停止,一道灵活的身影跃出黑暗,借助阴影来到车子前面。 江霆抬头,夏栀正举枪瞄着他的脑袋,看到是他,小姑娘又忽然清醒上回保险。 带着杀气的面容微顿,又立刻勾起唇,单手撑着座椅跳上车子。 夏栀一脚油门,车子窜出去老远。子弹暴雨般袭来,跟着他们车胎的轨迹炸开尘土。 暗淡的烟花一般。 车子是防弹的,江霆将枪口探出射爆了其他车子的车胎。 随着几道火焰炸开,烧着的轮毂滚成几个火轮奔向四周。车子越开越远,那些燃烧的光点和奔跑的人终究消失在视野里。 油箱即将耗尽,吉普车停靠野地旁,周围很静,对于刚刚冲过枪林弹雨的人来说,这种静堪称恐怖。 光滑的大石头反射车灯,江霆抹掉脸上的油泥,古铜色的皮肤如同冰冻的金属,泛着幽幽寒意。 他转头凝视她的侧颜,微小的绒毛散发一层柔光,她软得不可思议,却又坚韧不可欺。 面对枪口也依旧平淡的眉眼,纠缠让他震撼的决然和平静。分别两日,他仔细看她,低垂的眼睫看似无害,又透着一股摸不清的情绪。 之前以为她的冷漠源于孤单,现在想想,却是完全相反的答案。 所以他才放手一搏给了她一把枪。 “为什么要替他们死?” 每次遇到这个男人,第一句都会抛出难以回答的问题。 “她舍不得她的孩子。” 夏栀的回答如同一根箭射向江霆心窝,她就像自己的冤家。 “我肯定是欠了你的。” 他靠上椅背闭了会儿眼睛,夏栀目光波动,皓齿紧咬下唇,苍白的唇心被咬得如同火灼。 江霆睁开眼,精亮漆黑的眼仁像是深藏于暗夜的曜石。无声的肯定让夏栀一阵茫然,低下头无措到手心出汗。 “你来这儿......” “计划之中,与你无关。” 江霆瞥了眼她紧握在一起的双手,说得轻描淡写。 然后他下车,打开了夏栀那边的车门。 “下来,这辆车不能待了。” 吉普车很高,夏栀跳下来的瞬间男人朝她张开了手臂。 她跌进他怀里,坚实的,热烫的胸口。 而后,他的胸腔震动起来,浑厚的声线粗哑低吟。 “小丫头——” “我叫夏栀。” 夏栀抬起头,明亮的眼睛盯着江霆。 “好。”江霆放开她,在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收回她的枪,薄薄的唇勾起弧线。 “我叫江霆。” - “你睡那儿。” 男人往床上一指,紧跟着似乎是为了避嫌,他直接坐到了地毯上。 这种时候他不能和夏栀分开住,一整夜会发生什么,他们谁都不知道。 小丫头勇气有,运气有没有可不好说。 “你去哪儿?” 见江霆往门口走,刚刚坐到床上的女孩倏地站起来,以为他要离开。 “怕我走?”江霆靠在门上,长长的影子将她完全罩住。 “我出去拿点吃的,不要给别人开门。” 江霆走了,夏栀盯着那扇门,几分钟没有再打开。 她脱了衣服走进浴室,两天没能洗澡已经到她承受的极限,迈进浴缸,热水漫过小腿,泡在热水里浑身肌肉都放松下来。 镜子上很快聚起一层氤氲水雾,雾气弥漫,少女脸上也如披了一层薄纱。 羽睫湿漉漉地颤了几下,慢慢阖在眼底。包在头上的发丝因为倾倒散了一池。 江霆推开门,床上那道新的褶皱还留着,屋里不见她人。 “夏栀。” 喊了两声也没人应,浴室门下透着光。 夏栀听到开门声和他的呼唤,浅眠的人很容易醒,但没有出声。 门上的毛玻璃透着他的影子,深意漫开在清澈眼底,她舒展开双臂搭在侧沿上,沾了水汽的白皙皮肤如同凝固的牛奶。 然后重新闭上眼。 他没想太多直接推开门,露出水面的半个胸脯玉润白皙,发丝散在雪白的颈子上,发梢在水里飘来飘去,睫毛上已经蓄起一层露珠,她呼吸,那些小珠子便随着她呼吸而闪烁,有节奏地跳动。 江霆一时愣住,薄唇微微张着,喉咙上的节开始蠕动,从慢到快。 半晌后,他惊觉自己还在看着人家,匆忙退出浴室。 余光里是门口一晃而过的影子,带起的风揉凉脆弱的皮肤,夏栀提起唇,颧骨上的红晕如同入暮后的霞光。 12、那个狙击手是你吧(二更) 存积了很长的烟灰终于承受不住重量掉下来,温度烧疼了男人的手指。 他轻轻“嘶”了一声,女孩已经擦着头发走到他跟前。 随着水雾缭绕,江霆脑海里的倩影倏地消失,他扔了烟头打开窗子,植物的气味代替了呛人的烟味。 “没吃的了,刚刚点了餐他们在做。” “嗯。” 夏栀坐回床上,换上自己的衣服,和之前比只是湿了头发,还有颧骨和鼻尖泛着水红。 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望着江霆,他眨眨眼,目光回到冲锋枪上,拼命让自己集中精神。 “明天我会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让人送你回去。” “回哪儿?” “回去找你家人。” “家人”两个字,让女孩一贯清冷的眉心微微抽搐。 她哪还有什么家人,就连唯一的念想都化作齑粉了。 夏栀默默吃东西,男人又回过头去抽烟。窗边的剪影随着纱帘的浮动而明暗莫测,她盯着这个男人投在地上的影子,他吹出的烟雾形成了一大团云朵。 在他察觉到自己在看他之前,夏栀垂下眼皮,眼神无聊地去描绘地毯上的花纹。 - 军营里灯火通明,视频会议终于结束,江霆因为一个女孩临时更改作战计划,这种不计后果的铤而走险是疯子才会做的事,幸好那些人质跑掉了,否则后果将无法估计。 “我们是军人,军人要顾全大局。” “所以那个女孩,她不算大局?” 西蒙嘴角一抽,蓦地凑到聂承远面前。男人凝眉冷目,看也不看他。 聂承远和江霆一样是块难啃的骨头,过浅的瞳孔很难藏起心事,西蒙已经不想再看到他们。 “去联系江霆,让他回来自己看看自己做的好事!” 聂承远走出西蒙的办公室,他身上脸上还沾着隐藏时蹭到的沙土,两个手肘蹭破了不说,还和泥土的颜色混为一谈。 见他拧着眉,其他人止住了过来和他询问江霆的心思。 压抑的情绪有着瘟疫的速度,它们极速蔓延着,给每个人心尖蒙上一层阴霾。 他根本无法联系到江霆,那种情况下,任何武器和通讯设备都有可能让他暴露。刚刚他虽然强硬,但西蒙说的却是对的,江霆不该只身犯险。 或者说,不该以命相搏。 - “我走了之后,你要去哪儿?” “回部队。” 江霆盯着夏栀喝完杯子里的牛奶,女孩嘴角沾着一抹淡淡的洁白,粉嫩的舌尖探出来轻轻舔舐,那抹白瞬间被勾走。 “你一个人吗?” 男人手里的打火机往下掉了一下,又灵活接住,他勾起唇,弯起一道薄薄的水光。 “担心我啊?” 夏栀低下头,颧骨上的绒毛被阳光照得无比清晰,江霆刚刚回过头想着一会儿的路线,却在这时冷不防听到她“嗯”了一声。 “我能有什么......” “那个人,是你吧。” 他的后半路话被她打断,蒙着晨光的瞳孔如同最澄澈的琥珀,每一道纹理都映照得分明可见。 “那个狙击手,是你。” 江霆的沉默已经告诉夏栀答案。 良久,男人抿着唇没有讲话,还是她先打破了这一尴尬的宁静。 “所以你会来这里,是因为救了我。” 昨晚江霆说得那句与她无关并没有阻止她一晚上的思量,她没有白失眠,看来是正确的。只是她说出这话时心跳得很快,像是在过山车的最高处停顿,然后又在毫无防备的时候突然下坠。 “为什么?” 他的任务,应该是保证大部分人的安全,而不是因为她一个无关轻重的人将自己置于被动。 夏栀不适应这种感觉,心口却无法控制地烧起来,滚烫滚烫的,犹如淌过岩浆。 就像昨天江霆问她为什么要替别人去死一样,这个问题一样没有答案。 在他望着窗外发呆时,一只小手拿起他的外套,走到窗边轻轻掸掉了上面的泥土。 “这个扣子快掉了。” 袖口上的扣子松动,可房间里没有针线,夏栀和老板要了一份。 只有白线,但好在她的手艺好,缝上去并不显得突兀。 “走吧。” 江霆从她手里拿过外套穿上,想要找到车,要先搭便车去几公里外,但是离最近的车站只有两公里,有那个时间不如先送夏栀离开。 旅馆外几百米,夏栀撞到江霆身上。 他忽然停住脚步,她揉着被撞红的额头,眼尾洇出些潮湿。 “别动。” “待在这里,别动。” 男人面色转冷,猛地抬起手臂上膛,明亮如鹰隼的目光紧紧盯着前面的马路。 马路中间停着一辆黑色的吉普车,这条路虽然建在边境,平时走的人不多,但也不至于空寂成这个样子。 车窗降了一半,透过挡风玻璃,能依稀看到里面一个人影。 江霆向前走了几步,目光急遽结冰。 ——车子的驾驶座位置端端正正坐着一个人形模特,红色颜料画出造型夸张的大嘴,怀里抱着正在闪烁的计时炸弹。 13、这种有亏欠的感觉新奇又慌张,强烈到仅 “走!” 男人一把将她拉起来,她不曾见过这样暴戾的江霆。夏栀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听到一声巨大的爆炸声。 “嘭!——” 车子瞬间燃烧成一个火球,被炸碎的铁板破成无数大小不一的铁片急速射向四周。每个边缘都无比锋利,犹如烧灼的刀刃旋转飞舞,将空气也在顷刻间切割成两半。 待火球消亡,车子只剩一个烧着的骨架,车门留下一个斜斜地挂着,人体模特一个头在地上,猩红的大口依旧在笑。 夏栀被身上的男人压得喘不过气,烟雾里的火药味和血腥味呛得她流下眼泪。 “起来,走。” 身上的重量消失,烟雾中,江霆的身体一歪倒在石头上。当摸到嵌在他手臂上异样的锋利凸起后,她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随之,一股温暖的潮湿开始入侵指缝。 “你流血了,疼吗?” 这种浑身都在发抖的感觉,冰冷从骨骼深处朝外蔓延,是人们常说的恐惧。 一丝诧异掠过江霆眼尾。 见他要放开她,夏栀反手抓住了他的衣服。 “我们一起走!” 手指死死抓着,已经准备把枪给她的男人狠狠闭了闭眼,拉起她死命朝前奔跑。 浓烟短暂成为他们的屏障,这个小丫头什么都做得出来,江霆不敢再放开她。 “前面有个房子!” 夏栀眼前雾蒙蒙的,看到房子还以为是海市蜃楼。 “进去。” 男人将她推到里面,挡住入口透过缝隙往外看。夏栀犹如幼鸟抓着他的衣摆,确定没有人追来,身子重重地靠在墙上,扬起一阵尘土,力气随着尘埃一起落定。 “江霆?” 夏栀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男人沾满泥灰的脸微微蹙着眉头,眼皮阖着,没有回应她的话。 “啊——” 下一秒,她的手腕被粗砺的虎口捏住,刚还紧闭口眼的男人露出狡猾的笑容,黧黑的肤色消减了些血色,但依然坚硬如钢铁。 “你害怕了?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怕。” 女人顿了两秒,紧接着,精致的五官拧起来,一同垂下的还有浓密的睫毛,蓄些几乎瞬间涌出的泪水。 “你为什么救我,我有什么好救的......” 指缝里漫开的血已经氧化出铁锈的深红,腥味也如同锈迹一般,糜烂而紧密地滋生着。 颤抖的女声停了一下,朝着伤口吹气,然后又继续喃喃,望着那片红不知所措。 “你真奇怪。” 她颤抖的肩膀和鼻音低沉的声音让江霆错愕,他的笑容僵在嘴角,抓着她腕子的手改成轻轻摸挲。 屋里不再有声音,逐渐暗下来的天日也让男人的身影成为一圈模糊的轮廓。 最近的小镇也要几公里之外,周围没有光源,唯一有的便是高悬于头顶的毛月亮,还有几颗明暗不定的星星。在她的家乡,这种月亮预示着危险,往常她会对这些平淡处之,但现在不得不多了几分在意。 黑暗中,小小的身影有了动静。 江霆并没睡着,他只是闭着眼睛恢复体力,等到天完全黑下来再离开。 他没出声,眯起细长的眼睛看着夏栀一点点往他这边蠕动。常年执行各种严苛的任务,他早已练就了一双能够快速适应黑暗的眼睛。 锐利的目光盯着她,犹如匍匐在密林中的野兽,等待小猎物自投罗网。 两只小手在杂草上摸索,顺着他的手臂碰到肩膀上。 夏栀的心沉了一下,铁片还在,没有任何医疗用品,无法进行包扎。 那道伤口和扑鼻的腥味成为一只大手,时刻挤压脆弱的心脏。她只出于礼节感谢过,但如何报答对她来说太陌生。 她不希望别人感恩她,救下那对母子,不过是因为她们想活,而她没那么想活。她也不懂怎样感恩别人,这种有亏欠的感觉新奇又慌张,强烈到仅仅是靠近江霆都会不自觉心慌。 像一根燃烧的蜡心,鼻息都能让它摇晃。 “江,江霆?” 夏栀只敢轻轻碰碰他,男人的眼神在她出声唤自己的那一刻有了晶亮的神采。 “再等等。” 十几分钟后,天完全黑下来,外面的天地一片混沌,路在哪里都看不清。月光勾勒着远处的苍山,起伏的边缘画着一道淡淡的金边。 “手。” 夏栀拉住他另一只胳膊,并且听他的话闭上眼睛,只跟着他的脚步走。 “这里有石头,步子大一点。” 她点点头,地面果然开始没那么平坦,过了这段石子路,眼皮上逐渐有了温暖的血色。一道汽车的刹车声停在眼前,她睁开眼,几十米外是个城镇。 这个地方比上一个规模大得多,算是边境上为数不多的大城。入口就有一家药店,江霆进去了两分钟提了个小袋子出来,然后找了一家看上去并不正规的旅馆,用假身份开了两间房。 镊子在女人审视的目光中泛着森寒的光,男人抿住唇,后槽牙咬紧,猛地拔出铁片。 “啪。” 铁片勾连的血肉也跟着它一起掉在桌子上,酒瓶泼在绽开的口子上,鼓起的筋脉突突跳动。 白纱布一圈一圈缠上,女人为他打好了结,饭也送过来,她先他打开了餐盘摆好,两人默默吃完了不怎么好吃的晚餐。 “回去睡觉吧,你的房间在对面。” 江霆扬起下巴,朝对面示意了一下,然后目光落回她脸上。 眼神微怔。 那双平淡的杏眼不知何时边缘已经泛起一圈红晕,清透的眼神缠着几许复杂。 夏栀在他的注视中出了门,但是很快又折返,手里还抱着厚厚的被子和枕头。 14、这笔生意是我的,先来后到,懂吗 “我睡在地上。” 夏栀一进门就把被子在地毯上铺开,另一床盖在上面,抱着腿坐了上去。 “小丫头,我是男的,你没忘了这个事吧。” 昨晚是不能放她一个人的特殊情况,所以他才在窗户边靠了一个晚上。 不得已的情况下做了不得已的事,但他并非那么坦荡。 看着地上的被褥,一股暗火从小腹涌起,皱着眉头过去要让她起来。 “回你自己房间。” 任何事都可以听他的,唯独这件事不行。 夏栀抓着床头的立杆,“你受伤了,等你好了,我绝对不缠着你。” 两人僵持着,放在烟灰缸上的烟终于燃尽,江霆也妥协地放开了她的衣袖,放她一个人坐在那里。 “咔嗒。” 当她不存在,腰带扣弹开,余光里,是随着他走路动作甩在半空中的腰带。 江霆走进浴室,黑色衣服的影子若隐若现,然后便是水声和蒸汽。 他出来时只穿着裤子,腿心的凸起难以忽略。上身赤裸,蜜色皮肤油亮细腻。结实坚硬的肌肉夸张地鼓起,小腹犀利线条没入腰带,紧紧裹着他宽阔的躯干。 受伤的那条手臂没有沾水,只是擦掉了上面的浮土。 短粗的寸头被胡乱抹了一把,肌肉结实的小臂露着几道青筋。 眼睛睁得太久会发酸,她眨了眨眼,朦胧的视线重新清晰,比之前更滚烫的灼热感从体内向外翻涌,如同空中旋转始终不能坠地的叶片般无措。 屋外,姿态妖娆风骚的墨西哥女人穿着夸张的包臀裙,给了老板一张纸钞,得到了一个手势。顺着他指的方向来到房门前,拢了拢头发,摆出一个自觉千娇百媚的姿势,敲响了门。 这个男人开了两个房间,虽然他们一起进去的,但是那个女人还是回了自己的屋子。 这就说明,今晚长夜漫漫他是一个人。 “叩叩叩。” 猩红的指甲让声音显得有些尖锐,夏栀蹙起眉瞥向门缝,投射进来的影子也好,刚刚走路时发出的音色也罢,都是高跟鞋才能发出的。 那些佣兵不会穿着女人的鞋子到处溜达,杀了他们怕是也做不出这回事。 “我开吧。” 夏栀掠过江霆,搭上门把手。门泄开一条缝,门外的妓女用最满意的姿势朝屋里抛过一个媚眼,却对上一双无比冰冷明艳的眼睛。 “你是谁?” 门外的人先发问,她这副样子,夏栀用头发想也知道她是来做什么的。 冷冷地说:“这笔生意是我的,先来后到,懂吗?” 然后在女人惊骇的眼神中关上了门,还挂上门链。 屋里,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看着这一切,摇头发出一声轻笑。夏栀走过他身边,坐回地上的被窝里,刚刚要躺进去,江霆一阵风似走过来,转瞬间,她和男人就调换了位置。 “你睡床上。” 说完,江霆不再给她反驳的机会,自己躺到她搭好的被窝里。 见她还站在一边看着没坐下,又掀开被子的一角挑衅:“要不你也进来一块?这笔生意不是你的吗?” 狡猾的目光带过一道火焰,在颧骨上燃起滚烫的温度。男人身上酒精和血肉掺和的气味里,又闯进了一丝浴液的香气。 夏栀闻着这股味道,吸了吸鼻子。 江霆以为她委屈了,收了调笑的表情,正色刚要开口,却见她坐到了床上,平静的眼底干干净净,哪有半点要哭的意思。 - 温度不断飙升,眼前的空气随着滚烫而摇晃,墙壁快要融化掉。 透过狭小的缝隙,地上跪了一排人,手反绑在身后,头上套着黑色布袋。他只能看到四个,看从旁边露出的两个胳膊来看,远不止有四个人。 几条枪顶上他们的额头,也许枪口还带着开上一枪时的温度,那些人开始不安地扭动起来。随着一排整齐的火光,身子纷纷沉重地倒在地上,他们被拖走后,地上留下黄白相间的残液,越积越多,他忽然明白了那是什么。 然后下一波人被带过来,头上依旧套上了黑布袋。他在里面看到两个熟悉的侧脸,一男一女。他们不敢朝他的方向看,眼神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人。要开枪的那个人看不到脸,他从嘴里拿出烟,将未抽完的另一半拿在手里,轻轻转了一下又弹了出去。 “嗯......” 男人发出轻浅低吟,床上的女人睫毛轻颤,伸了只手下去,仅仅是悬着,都感受到了灼热的温度。 “江霆?” 没有回应,但这次在夏栀意料之中。 摸上他的额头,很烫手,汗水沾在手心里,凉了就变得黏黏的。 夏栀打开床头灯,拆开纱布,伤口的边缘冒出一圈不自然的灰白。 随即眉头一皱,翻下床去找装药的袋子,拿出棉签刮掉上面已经发炎的烂肉。 “唔——” 第一下,男人发出低吟,夏栀不敢再动,第二下轻轻的,他的反应便轻得多。 到最后,她的手指都绷到发麻,汗水流得比他还多,终于把那些发炎的皮肉都擦掉,露出鲜红的嫩肉。 拿着酒精的手指颤巍巍,用力过久,她的指尖冰凉。再小心倾倒,也避免不了酒精落在伤口上那一瞬间的刺痛。 “嘶——” 男人太阳穴的青筋立现,他牙关咬紧,本能的自我保护意识让他瞬间醒来,倏然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炎热的呼吸落在颈间,夏栀睁着眼盯着天花板,他的嘴唇颤了颤,干燥的唇瓣蹭红了她的皮肤。 15、他在以这种方式发泄他被进犯的愤怒,也 猩红的双眼,炽热的喘息,犹如被侵犯了领地的豹子。 夏栀静静躺在他身下,他的獠牙悬在自己的动脉上,仿佛下一刻就会咬上去。 他在以这种方式发泄他被进犯的愤怒,也在试探她的忠诚。 “别动,让我给你包好。” 她的声音毫无恐惧,男人眼前的血色渐渐减退,靠着她的声音消散了兽性,混沌的视线明亮起来。 两人紧贴在一起的上身分开,她重新抱起他的手臂,把药片小心碾碎撒在已经消过毒的伤口上,取了干净的纱布过来仔细缠绕。 他还悬在她身上,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眼神里没有敌意和狠厉,更没有以往的不羁狡猾,平静得如一潭死水。 夏栀包好伤口再看他,江霆已经斜着靠在了床上,呼吸重新恢复平静,胸口的起伏也不再那么急促。 唯有眉心蹙着,她伸手揉开了两道折痕,吃力地放平他的身子。 “嗯......好重......” 真的很重,男人的身体随着惯性下落,为了不摔醒他,夏栀下意识垫在了他身下,沉重粗壮的手臂跟着压上来,她挣扎了几次,江霆纹丝未动,连想翻身都做不到。 起不来,手臂立在半空酸涩发麻,索性放在他身上,赤裸的皮肤粗糙滚烫,动脉跳得很快。 夏栀以这种尴尬的姿势躺在他怀里,他的体温很热,热到足以烧红她半边脸。 睡着的江霆眉心依旧有消不掉的清浅折痕,攻击性几乎降为零。但只要她一动,他便发出不安的低吼,强势将她捉回怀里。 这人。 真霸道。 - 日出的那一刻,江霆张开了眼睛。 对光线敏感,已经成为了他多年的习惯。 怀里的温软格外新鲜,过去二十四年,他不曾有过这种体验。眼前的洁白泛着女生独有的特殊体香,被捻开的衣领露出两团柔软,深邃沟壑深入衣服里。 “轰”的一声,犹如平底炸响惊雷,江霆倏地放开怀里的小人儿逃离温柔乡,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头略显杂乱的黑发。 女人被他吵醒,撩开发丝,睡意朦胧的眼睛轻轻眨了两下,暴露在空气中的半个圆乳白得扎眼,几秒后她才察觉到男人焦灼仓促的视线,默默系上扣子。 “对不起。” 目光和语气皆虔诚,和昨晚那个蜷着眉头往她怀里钻的人判若两人。 “没关系。” 夏栀穿好衣服,被他烤了一夜,一时离开热源竟觉得周围有些冷。 见她抱着双臂,江霆抿唇沉思了片刻,把自己脱下来的外套给她披上。 衣服搭上肩膀,女人顺势回过身,手心贴到他额头上试温度。 “你的伤口发炎了,还有点烧。” 夏栀披着他的衣服出了门,十几分钟后回来,手里提着早餐和退烧药。 “先吃饭,再吃药。” 江霆还病着,所以这次成了他听夏栀的。他老实坐到桌边吃饭吃药,夏栀偶尔掀起眼皮偷偷看他,在他察觉到看过来时又立刻垂下目光,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她想知道那股心慌感是否还有。 结果显而易见,已经不仅仅是靠近便慌张那么简单,连简单的对视都做不到。总有火焰在蠢蠢欲动,时刻准备燎原。 - 午后,隔着纱帘的阳光投射在地上,男人坐着床垫,两条腿直直向前伸着,刚刚抽出一根烟,火苗还没燎到烟头,原本夹在指缝里的香烟就被抽走。 “等你病好了再抽吧。” 江霆舔了舔唇,夏栀让他喝了一上午的水,干涸的唇瓣重新恢复水亮光泽。 烟被放到一边,他望着那根孤零零的香烟挑起眉梢,双臂向后支着撑起上身,鼓囊的肌肉线条更加清晰有型,块垒嚣张坚硬如同钢铁。 这一幕遥远又熟悉,小时候他爸妈就是这样的。 然后各种念头此消彼长,他挑起眉头,笑容痞戾不羁。 “你好像个小媳妇。” 夏栀拿着酒精的手一抖,液体撒了出来。 白嫩的脸蛋稍有红晕便很明显,还好,日光足够耀眼,重新将颧骨照得透亮洁白。 她拆开纱布,又做了一次消毒,江霆盯着她脸上翘起的小绒毛,眉心微微一蹙又恢复笑容。 “如果今晚不发烧,明天就没事了,再养几天,你就可以回去了,受了伤应该可以回家看看家人吧。” 她需要赶紧转移话题。 “我没家人。” 说完,温度冷了下来。夏栀盯住他的侧脸,双手开始发抖:“姐姐也没有吗?” 陷落在童年回忆中的男人不再时刻清醒,他一时失语,反应过来已经晚了,他成为了一个骗子。 “那你叫我买狗,送给谁?” 女人步步追问,江霆轻舔牙根,扶了一下手臂靠上床头。 火苗高高燃着,可窗外的苍山和荒草地残酷地摧毁了刚刚聚集起的暧昧。 他活在现实里,不在那羡慕过的,但是却他妈永远不可能出现的童话中。 过了许久。 “夏栀。” 夏栀闻声抬起头,江霆正盯着她的眼睛。 目光有穿透人心的能力,她的一切心思都在这双眼里暴露,或者说,早已暴露。然后她又立刻低下头,心跳得如同在空中坠落那般快。 “以后不要再一个人来这种地方。” “回到正常的世界,忘了这儿发生的一切。” 江霆忽然变得严肃,他清冷嘶哑的声线给了夏栀勇气,她重新抬起头,回视那双晶亮的眸子,漆黑而幽邃,像外太空坠下的黑色宝石。 “这里的一切,你在这一切里吗?” ————分割线———— 预计十八章会嗯嗯。。。 16、别挑战我的底线 久经沙场的男人,此时想起的不是硝烟战火,而是在一池水汽中被牢牢包裹的发丝睫毛,挂着水露还在颤抖的温和脆弱。 是躺在日光里的白皙皮肉,沟壑深邃悠长,无限引人遐想。 他拳头暗暗用力,明明只需要一点力量就能折花。但是勇气却有千斤重,这不像在梦里,现在只能停留于想象。 “不。” “你想记我多久就记多久。” “看你的良心了。” 夏栀沉默了几秒,嘴角一勾,露出明亮的皓齿。 这是江霆第一次看到她笑,脸颊出现两个浅淡的笑涡,短短一晃又消失,她安安静静地坐在窗前,眼底映着透过纱帘缝隙的风景。 - 天花板由白变黑,今晚是阴天,没有月光和星光,居民陆续睡下后,外面黑得如同被墨汁染过一般深暗。 傍晚江霆又有些发热,他睡得早,夏栀一个人失眠到午夜。 她撩开窗帘,几乎没有光落进来,小镇建筑只剩下一个微弱的轮廓。 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地从一户人家出来,夏栀提起警惕,去摸江霆身上的手枪,却被男人抓住了手。 “别出声。” 男人翻身起来,发热的身体紧紧贴着她,锋利的目光紧盯那道人影的步伐,上膛的枪口跟随他行进的轨迹。 一分钟后,那个人影停在旅馆的另一排房子前,左右张望了一会儿跳进去,不一会儿那盏亮着的灯就熄了,只隔着一道墙,男女之声朦朦胧胧地传到这边,极其不真切。 江霆收起枪躺回地铺上,原本以为是没甩干净的尾巴,却不曾想只是一对深夜偷情的野鸳鸯。 有些尴尬,躺在床上的夏栀终于有了睡意,半睡半醒时隔壁的窗户又响了一声,乌云好像有要散掉的趋势,她借着光线看了眼表,是凌晨两点半。 “江霆?” 床下的男人没有回话,他闭着眼睛睡得很沉。 他的温度似乎比刚刚又热了些,身体微微蜷缩,不知是不是那时窗口的风吹的。 赤裸的脚尖踩上木地板,她蹑手蹑脚起来,蹲在江霆面前,冷毛巾贴上他的额头。 窗外更亮了些,白天大概会是晴天,星光也姗姗来迟。这点光线已经足够让她看清面前的人,目光来来回回勾勒,将硬朗的线条描绘上几遍。 他缩着身子,大概是冷的。 毛巾放到一边,然后鬼使神差地,她躺到他身边,艰难抱住宽厚的身子。 男人眼珠动了两下,嘴角扩开一片阴影,呼吸依然平稳未有任何变化。 怀中的小人儿心跳极快,隔着胸腔犹如在敲鼓。她自己不觉,拼命压制却颤着睫毛发抖,终于有了点小姑娘该有的样子。 夏栀没睡着,天亮前她想偷偷起来,根据昨晚的经验,她是贴着男人躺的,也就是说她随时可以自由起来,不必被他压住寸步难行。 她动了动发僵的手脚直起上身,刚要起来,却被一条突然压上来的手臂挡住了去路。 ——她被重新压回被窝,男人随之翻身上来,明亮的眼睛紧盯着她,震慑的意味很明显。 “丫头,记不记得我说过什么?” 夏栀微微压低眉梢,“什么?” “不管我是好人坏人,都是个男人,别离男人这么近。” “除非——”江霆顿了下,倏地凑近她耳根,眸底升起危险的光芒,声线裹挟着足以令人酥麻的电流。 “除非你真想做这笔生意。” “别挑战我的底线。” - 三天后的早晨,夏栀为江霆换了最后一次药,第二天再拆下纱布,江霆没有再让她包起来。 “已经结痂了,就这样吧。” 那天被她抽走的烟还放在桌子上,这几天他倒也听话,再没有拿起它。 现在,那根烟被重新放到嘴里,打火机磕碰出火苗,蹭地点燃了烟头,男人坐在那,两条长腿搭在一起,一边吞云吐雾一边眯着眼睛望着她。 夏栀知道,这是离别的信号。 那天过后,两人交流很少,这之前,她没有再直视过这双眼睛。 这间屋子面积很小,她逃不开江霆的气息,凌乱的心跳始终都在,离得越近越强烈。到最后,哪怕是他一声轻笑她都像被抓住了心脏。 情绪太多,她习惯了平静和不去在意,这几天,比之前的任何时刻都难熬。 但要分离前,她并没有得到任何的轻松感,积在心口的石头犹如顽疾,越来越重。 江霆下巴冒出青茬,他进了一趟浴室,出来刮了胡子又洗了头发,清爽中带着薄荷味。 时至今日,她竟然有些怀念过去孑然一身的坦荡自由。 “你不要送我走。” “你自己?不行,太危险了。” 不出意外的,江霆拒绝了她,没有任何余地的那种。 但他没听准,夏栀说的是“你不要送我走”而不是“不用你送。” ————分割线———— 栀栀:什么?让我走?打听打听忤逆我的下场。 17、热过他的心火,也热过他从初见就滋生, 外面刚刚下过一场小雨,在屋里待了几天,夏栀已经习惯了酒精味和药味,乍一闻到新鲜空气竟感到陌生,站在外面呆呆地望了天空很久。 江霆和老板租来一辆车,擦掉浮土发动,黄沙在身后逐渐远去。 这里是反叛军的地盘,事事都要小心,所以当他看到闸门前聚集的人群,立刻踩了刹车停在一旁。 很显然,他们过不去,就算是要过去,白天也不可能,手里只有两把枪也不可能。 紧跟着,江霆调转了车头朝着反方向开。 肮脏简陋的街区,藏着无法见光的黑市,到了傍晚,白日里躲躲藏藏的老鼠大摇大摆地来到人间,将他们搜刮来的各种东西当做商品。 枪支弹药,毒药,亦或者长相奇异的畸形人。 夏栀产生生理性的反感,这一刻她开始反抗命运的宣判。如果这是正常人的世界,她宁可自己做个疯子。 “丫头。” “有钱吗?” 江霆的声音拯救了她,她跟在江霆身后,看到他面前的手枪,眉头微动,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钱包。 黑色的皮子,边缘干裂,油污见缝插针地沁在缝隙里,散着几滴棕色的污渍。 这不会是女孩的东西,江霆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对来源并不想追问。 “我们清晨再走,先住一晚。” 开在边境的旅店,里面出奇的干净,比夏栀预想的要好得多。 一进去,男人沉甸甸的身子便靠在她身上,俊朗的眼眉低垂,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抱着我。” 夏栀用自己都听不清的小声答应,搂住男人精瘦的腰身。 这里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伪装成一对情侣或夫妻,是对她的保护。 男人从漆木柜台上拎起一瓶酒,抱着女人晃晃悠悠走进餐厅。 这家店不提供送餐服务,他们只能到餐厅吃饭。一进去,两人便成为几个黑衣男人的焦点。 女人余光一直留意着他们,布料坚硬的黑色衣服,同样款式的军靴,和那伙人极其相似。 “张嘴。” 发愣时,微热的汤匙碰到她嘴边,男人浅笑着望她,眼底一片冰凉。 “吃完回屋。” 她面上的热量犹如针刺,热烘烘地比汤还烫。 他们的房间在二楼末端,木质家具发出的古旧气味迎面而来,转身关上房门的同时也拉上了门链。 “周围没有住的地方了,今晚你睡,听到什么都不要理。” 拉上窗帘,夏栀也随着江霆的动作打开了台灯。整个屋里只有一盏暖色光源,灯泡的接触不好,几下轻微闪烁,仿佛跳跃的烛火。 江霆坐在床的对角,肩膀可以碰到窗帘。 夏栀在浴室里,他尽力把注意力放在外面,不去理会从门下冒出来的雾丝。 “你要去洗个澡吗?” 女人叫他第二遍他才有回应。 浴室里水雾弥漫,热气炙烤皮肤,江霆仰起头吞动喉咙,头顶的灯泡散开光晕,睫毛投下的影子不停翕动。 脚底,一根长发缩在地上,他捡起来缠上手指。 十指连心,又紧又疼。 - “哒哒哒。” 深夜走廊里的脚步声十分刺耳,雇佣兵挨个门敲开查看里面的人。 江霆关了灯,翻身跃下窗台来到门口,声音越来越近,上膛的冲锋枪口对着门锁,亮如鹰隼的眼神紧紧盯着门下的影子。 他的剪影挺拔清晰,夏栀插在口袋里的手摸到一张光滑纸片,那是在山上时他给自己写下的地址。 一个,并不存在的地址。 被揭开的薄纱下跳动着毫无遮挡的脆弱心脏,它被狠狠践踏过,如今却有人愿意偷偷捡起碎片粘合。 江霆是个奇怪的人,但这种新鲜让她心脏狂跳,还有股快要藏匿不住的欢喜。 他的手指搭上扳机,一只手忽然从一侧伸过来拂下枪口。 双臂如同有生命的丝带一般紧紧缠住他,本是轻松就能推开的微薄力量,此时身体就像石化一般动弹不得。 湿润的唇贴在胸口,女人已经打开门,两个交缠在一起的人,外面的人对看了一眼,就由着他们又关上门。 她探出舌尖,尝到密布在他胸口汗水的咸,灵活的舌头勾了一下,还想继续探索更多时,却被突然狂躁的男人扛到肩上,以战利品的姿势扔到床上又狠狠压上去。 “夏栀。” 男人干咽了几下,猩红的眼球目光几乎凶狠,野兽再次露出他的獠牙,只是这次他是清醒的,甜美的血管就在他面前,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品尝,再也不用只屈于想象。 “故意的?” 女人扬着精致的脸,她是闭着眼的,可面前的热量和他胸腔浑厚的共鸣强迫她睁开。 两人对视,不出意外,她目光平静如初,变了的只有温度,热过他的心火,也热过他从初见就滋生,却不得不藏起的迷恋。 “我说过了,忘了这儿的一切,回去过正常的生活。” “现在,这里也包括我。” 18、准备好做我的女人了吗?(H,初夜) “什么叫正常的生活?” “外面那些人?是正常的吗?” 夏栀很犟,这一点从江霆见到她那天便知道。 而他辩不过她,也总是放弃分辨,他可以用最熬人的手段驯服一个不听话的士兵,也可以用任何残忍的手段结果对手的性命,但却对这个小丫头无可奈何。 这个结果他也早就知道。 辩不过就不说,身体的某处热到快要爆炸,在她没有发现之前想起来,可那两条手臂就是不肯放开他。 “外面有人。” 夏栀出言提醒。 他们不能有一点异样,也不能大声讲话,如果被人听到就走不了了。 借着这个理由,红唇再一次吻上来,疯狂又大胆,渺小的毛茸茸的小动物生出无限勇气,胆敢挑拨生着尖牙利爪的猛兽。 ——她抱住了已经闻到血腥味的豹子,极尽温柔地爱抚他锋利的獠牙。 碰到下颌的那一刻,男人堪比被电流击中,酥麻感袭遍全身。 她找到了他的软肋,唇还在不断下移,汗水顺着脖子上凸起的线条流进胸口的沟壑,他没穿上衣,和她相贴的皮肤如同被放上烧红的铁片。 烤着肉,煎熬却又痛得畅快,像个食髓知味的瘾君子,再也离不开。 “夏栀......放开。” 火燎过的声音沙哑干裂,如远处的枯黄沙漠。夜风骤起,将仅剩的叶片也都吹乱。 她解开自己的衣服躺回他身下,丝绸般的长发撒开一片,娇软胴体上,一点顺着缝隙爬进来的月光就足够照亮一身洁白莹亮。 那天在浴室里看见的不过是冰山一角,浴血多年鏖战无数,没有哪一战有她这么艰难。 小手灵活地摸上他的腰,一股火冲上头顶,他吞了吞喉咙,眼底全部被暗色占据。 她彻底惹了易怒的猛兽,并且用自己的鲜血做引,勾起他潜藏于心的兽行。 团在腿心的巨物在她抱住自己的那一刻就已经苏醒,裤子被顶起一个高高的鼓包,黑暗中,男人扯掉自己的衣服,粗硕高昂的影子跳了出来,弹动两下,散出热烘烘的体温。 不安分的手被抓住放在头顶,她的下颌被挑起来,男人咬住了她的唇。 一切都在一瞬间发生,上一秒她还是不怀好意的小恶魔,下一秒,局势彻底扭转,她被沉重而滚烫的身体牢牢压住,坚硬的性器贴在小腹上,轻轻扭动腰身,蹭开一抹湿润。 这种地方的屋子都是供给男女妓和恩客交易的,门不隔音让走廊上的人听到也是一种情趣。 通过一层纸片似的门,门外的佣兵互相对视一眼,靡靡之音勾起他们对女人身体的向往。 这里的房子已经都搜完,除了一群急不可耐的男女,并没有可疑的人,所以紧接着几人便收了枪下楼快活去了。 房间里的最后光源被碰倒在地上彻底消失,两人唇瓣贴在一起,男人吻得生涩又暴躁,每一下拉扯仿佛都在报刚刚失去控制权的仇。 吻到脖子上,舌尖舔舐血管的走向。他向前挺身,她双腿顺势环在他腰上。腿心盛开的花蕊流下一道晶莹又难以察觉的花露。 他给过她机会,是她自己自投罗网的。既然敢点他的火,就一起化为灰烬。 他抵住她的额头。 “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做我的女人了吗? 准备和我纠缠不清,成为我此生挚爱了吗。 一字一句,现在夏栀还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只当他是问当下自己是否做好准备,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乖。” 得到想要的答案,江霆略带冰冷的眼睛露出一丝笑意。 如果她现在敢迟疑,他可能会杀了她,不要妄图惹怒一个疯子,疯子从不给自己留退路。 理智早已被打败,他不想管那些顾虑,此时此刻他眼前只有这具身子。 要了她,狠狠入进去,亲眼看着这张素净的小脸怎么被自己干哭,干干净净的身子从里到外都沾上他的味道。 “抱着我。” 放在头顶的双手自由了,但也只是片刻,又被他放到他脖子上,这下两人上身也贴在一起,离得更近,而他抵着自己肚子的坚硬也顺水滑到穴口,一刻不停地要闯进去。 “嗯......” 男人一声轻叹,小腹绷紧更深的沟壑,硕大的冠头挤进那个小到难以置信的入口,就着润滑一鼓作气直冲到底。 撕裂的钝痛从腿心散到全身,她疼出了泪,五官缠在一起。 怀里的小身子在发抖,合二为一的舒爽刺激下,男人仰起头,埋在她身体里的命根子跳动激烈脉搏,却被紧致的穴道勒得快要断在里面。 几乎寸步难行,紧箍感让他清醒了些。少女的私密之地被生人闯进,他没有经验,但却十分有信心地肯定他是唯一造访过这里的人。 ——她太紧小,小到快要被他撑裂,一股温热的液体滑下,他嗅觉敏感,立刻嗅到多出的一抹腥甜之气。 两人交合处黏腻又湿滑,下面有新鲜的液体滴滴答答落下来沾湿耻毛。 “操......” 她如同美人鱼一般摆动腰肢,那一瞬间的疼痛散掉,本能地将身体里的异物夹得更紧。 从未有一个人和她如此近,也从未有一个人和她真的相关。来来回回的过客留下或同情或嘲讽的言语,只有江霆是特殊的,他时而痞戾时而暴虐,时而疯狂时而轻佻,这样一个风雨不定的人似乎不是别人口中的良配,却是她唯一想要亲近的人。 坚硬的手臂将她牢牢困在怀里,体内的巨物来回穿梭,温度烤得她口干舌燥,而男人似有感应,体贴地吻住她的唇。 湿乎乎的喘气扑在脸上,她抚摸他坚硬紧实的脊背,摸过的每一寸都带着针刺似的细致触感。 江霆飞快挺动身体,激烈时甚至发出溅出的水声。漫开的水渍被磨成绵密的泡沫,抽出的分身热气弥漫,闯进去又带入空气的湿冷,她浑身一抖,缩起身子。 撞击一声强过一声,力量一下大过一下,男人还在奋力抽挞,生生在半路被夹射。 乳白液体随着动作涌出,弥漫着强烈雄性气息,一滴滴从交合处淌下。 19、好好活着,只要我活一天,就不让我的女 江霆收回手臂,惹不痛快了他怀里的小人儿。夏栀没醒,抱回他的胳膊,男人无奈又抱住她。 一夜鏖战,情欲的气味都被封在屋子里,闻得久了已经不觉得脸热,但清醒的瞬间还是立刻想起昨晚的种种,顷刻间,粘稠的欲望从晨间涌出。 胸口躺着毛茸茸的头,平时顺滑的发丝凌乱散在女人身后,脸上身上也落着几缕。白皙皮肉被头发分成几片,有指痕亦有吻痕,每个痕迹都在提醒他昨夜的疯狂,黑白对比冲击着依旧混沌的视线。 江霆叹了口气,捏着眉心自嘲一笑摇摇头。 如此较柔明艳的姑娘,在昨夜那场失控的疯狂性事中成为了他的女人。他对命运无感,现在却觉得自己也是被上天垂青的人。 只是他不该有羁绊,也不该成为谁的羁绊。在昨晚之前,他有过的几次冲动都能被压制。 理智提醒他,他不该束缚住自由的天鹅,像他这种人,孤独一生最好。 凭借浴血沉淀的深沉,他的伪装一直是佼佼。但可惜,他外表完美的护甲,不过是徒有其表,只能远观,禁不住一点打击,稍微一碰就溃不成军。 昨夜过得很太平,也是近十年来夏栀睡得最安稳的一次。 梦中的家园从灰烬重新生长成房屋,醒来时腰上横着她的一条手臂,心口瞬间被盈满。 就好像这种场景已经很多年,而他也是个一直有家的人,从没在午夜梦回失落过。 夏栀还在睡,沉到江霆已经用手指点她的鼻子她都没醒,最后还是迫于时间才把她叫起来。 “醒醒,该走了。” 带着晨起的倦意,还有一丝欲求不满的憋屈。 佳人在怀,没尝过味道的时候还可以洗脑自己那没什么意思,可尝过之后便再也没有理由拒绝温香软玉。 她蹭来蹭去,腿间的兄弟几次起来昂首待发,可他余光瞥到了床单上星星点点的红,又只能委屈自己消减下去。 来回几次江霆彻底没了脾气,捏住她的鼻尖让她起床。 夏栀眼前一张朦胧的俊脸,与自己紧贴的身体一如既往的炙热,在她发出低哼时,腰间明显有个东西在慢慢涨大。 想要翻身,却是浑身酸痛连抬手指都费劲。 “起不来了?” 头顶传来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笑意,江霆目光促狭。借着他的力坐起来,被子从肩头滑下,摇晃的发丝间是一对饱满的娇乳。 吞动喉咙的声音太明显,他失控扑到她,埋进胸窝里贪婪地闻奶香味。 “丫头。” 白皙的指头插进他短粗的发丝,这个动作如同往火苗上泼了一桶油,他身子一沉,性器挺进她的身体,湿润暂时压住烈火。 “好好活着,只要我活一天,就不让我的女人委屈。” - 灯光燃了一整夜的街道,终于在日出时分渐渐没落下来。昨晚是个平安夜,得益于那些在街上只穿着内衣晃来晃去的女人。普通佣兵只是拿钱办事,大多数对任务都是浑水摸鱼,有比执行任务更吸引人的事,他们肯定头也不回的选择和妓女春风一度。 窗外酒气很浓,一楼门口倒着宿醉一夜未醒的男人,他脏兮兮地躺在地上,钱包被人翻遍了,只有一旁已经没电的手机掉在泥里,成色不好连捡的人都没有。 屋里,体型健硕的男人趴在女孩身上挥汗如雨,他怀里的小人儿身形纤细,腰身柔软得如岸边的垂柳,轻而易举地被对折起来,双腿打开承接男人疯狂冲撞。 平坦的小肚子下有一道轮廓时有时无,江霆发现这一点时很惊喜,手按到上面夏栀反应很大,本就窄小的空间被他压制得没有一点余地。他兴奋地扶住她的腰,打桩一般的力度和速度抽干小穴,湿粘的沫子甩开露出穴口,她裹得太紧,以至于每次离开都能抽带出红肉。 穴口也撑得薄透,能露出阴茎紫红的底色,单薄的一层上有类似树干枝杈似的血丝,撞进去的瞬间又苍白的毫无血色。 女人无意识地娇吟喘息,胸前一团乳白被大掌抓着揉捏,粗糙的皮肤渗进雪白纹理,娇点和指缝摩擦,江霆低头含住吸吮,抵住宫口射出浓厚精华。 余韵中,他亲吻痕迹斑斑的白瓷娃娃,舔舔唇,折磨了一早上的欲望得到满足。 他心满意足地放开她,手掌抚摸她的背脊,不多时,小身子缩成一团,手臂回抱住他。 这场情事是合情合理的意外,但这家旅馆当然是离开得越快越好。 江霆抱起浑身软绵绵的夏栀,心中暗笑也就是这个时候她能乖乖地躺着。 热水洗掉两人身上的体液和汗水,动作都柔和了些。然后他撩开发丝,露出藏在下面的白嫩嫩的小脸。 粉嫩的嘴唇此时肿得厚厚的,他记得她的皮肤脆弱的不可思议,所以吻痕和牙印还留在上面。 一副被疼爱过头的样子,剥开青涩的表皮,逐渐透出几分成熟女人的妩媚。 下身合不拢的小唇瓣漫出他射进去的精液,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油然而起,动作不自觉放轻。 中午前,大街上几乎不再有人,吃了一餐,夏栀的体力恢复了一些,除了嘴边的殷红和眼尾漫出的柔情,她再看不出什么异常。 车里放着昨晚买来的东西,在这一小范围边境,雇佣兵的势力辐射范围很大。在这些战争机器的眼里,混乱是为他们提供生存机会的温床,有冲突才有任务,所以从来不管这里的治安。 他和夏栀上车的过程中有晚归的人盯着女人的背影,不管眼神的主人出于什么,夏栀已经成为自己的女人,被窥探是不允许的。 “咔嚓。” 冲锋枪上了膛,钢铁磕碰的声音冰冷尖锐,震得人心口一惊。 那人匆匆收回眼神拐进胡同。 夏栀要回头看,却被一只大手挡住视线。 20、如果有人肯为了自己转过身面对未知结果 “嘭!——” 门被踢开,力量过大,金属合页都飞出了窗外。 屋里一股情欲燃烧过的味道,仔细闻还有腥气和女人的体香。 确认没有人,踢门的佣兵收起枪,欧格走进来拉开被子,看到床上的血迹愣了下,脸上的伤口开始发痒。 他摸上厚厚的纱布,那天江霆的子弹擦伤了他的脸,至今还对那股热辣的痛感记忆犹新。如果不是他躲得快,恐怕他也会成为一朵新鲜的脑花。 “这就是你们搜过的房间?” 与妓女风流一夜的佣兵被自己的同僚从被窝里抓起来,女人早就跑了,他们几个只来得及套上裤子就被扔到欧格面前。 “我的命令,也用下面那个脑袋做?” 枪对准一人额头,所有人提起气,定定地看着枪口。 然后,欧格的手臂在众人的目光中放下,未等人们送松又倏地抬起,绷紧满脸横肉,朝着他的裤裆开了一枪。 “嘭!” 一声怪异扭曲的惨叫,溅出的人体组织腥臭黏稠。 男人昏死过去,跑到楼下的妓女摔了跟头,前面那个过去扶起她两个人互相借力跑远,快都镇口时,后面忽然响起马达声,越来越近,却也不敢回头看一眼。 直到那车子擦身而过,散发出的热量几乎快要灼烧了汗毛。 - 女人歪靠在座椅上,领口微敞,江霆时不时侧过头,醒目的吻痕就在衣领下,随着颠簸偶尔露出头。 色欲熏心,当后视镜里的黄沙骤起逼近,他才知道这句话没错。 他骨子里并非什么正人君子,越是憋久了越容易失控,有了女人就想一直做,连命也能玩。 她太会吸了,裹得自己命根子发麻,想起那股劲就热血沸腾,他甚至不敢低头看一看自己腿心顾起的山包。 “是他们吗?” 夏栀原本眯着眼,无意看了眼后视镜便直起了身子。 两人路上一直没对话,她眼里一瞬间晃过的惊慌江霆看在眼里,男人开到山脚下踩住刹车,停在一片乱树丛中。 “下车。” “你要去哪?” 夏栀抓住他的手臂,江霆瞥了眼她发白的指缘,挑起的笑容不羁又狂浪。 “怕我睡了你就跑?” 他抬起她的下巴,趁夏栀还没反应过来时狠狠亲了一口,还没冷下去的唇瓣聚起新的温度,白净的脸蛋也透出两抹血色。 “去树林里等我,一会儿我去找你。” “你一个人吗?不行。” 清澈的眸底涌开雾气,江霆一恍惚,咬紧牙根笑了一下。 “丫头,别让我分神,你这么看着我,弄得我想上你。” 冲锋枪从胸口移到身后,他失控地将人抱住。 危险意味渐浓,和早晨一样,几秒的时间她就被推到树上。 也许善于掩藏情绪的人,爆发的一刻都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舌根被吸吮到发麻,坚硬的身体散发着汩汩热量,温度让她眼尾渗出湿润,手腕不得不去推那硬邦邦的胸口。 “等我回来。” 说完未久,男人身影渐小,逐渐消失在她水光朦胧的视线范围里。 临离开前,他从车里拿出几个圆圆的东西,夏栀没有看清,但手里多了一把枪。 是之前她用过的那把,已经重新上满了子弹。 扶着左胸,那里有她飞快的心跳。她已经开始习惯了剧烈的情绪起伏,恐慌会令她度秒如年,但也有惊喜可以弥补苍白的痛感。 时至今日,她忽然有些明白为何有人会执着于爱意,如果有人肯为了自己转过身面对未知结果的战役,她也愿意品尝那些未知滋味的起伏。 “嘭!” “嘭!嘭!” 林地边缘,一连串爆炸接连响起,残肢断臂断了一地,着了火的车胎诡异前行,又“轰”一声炸起来飞得老高。 爆炸的第一声,夏栀猛地回过头,抓着领口的手指颤抖不已,指腹都是湿粘冰冷的汗水。 但她不会傻到去追江霆,自己只会成为他的麻烦,唯一的选择就是听他的,安生等着他回来。 这片树林的植被不高,但是却有不少小溪流淌在树根中间。 一只全身暗红的小蜥蜴,左右摇摆的姿势爬进一片树叶后面。夏栀撩开那片叶子,小蜥蜴绕着中间的空地走,和它同肤色的小生命,也丝毫不踏足那里。 雇佣兵拿钱办事,他们没有甘于奉献的信仰,有了前车之鉴,没有人再愿意去做那个趟雷的人。 男人将布条一圈圈缠在枪柄上,锋利的目光紧盯那一队人,未曾放松半分。 两分钟后,他们似乎打成了某种共识,人分成两队,一边入林,另一边在周围寻找。 开车来的人不可能没有痕迹,如果有,也只是单纯的还没找到。江霆细数人数,带队来的人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喽啰,欧格是言行不一的小人,他道貌岸然可以,却不会真的涉险。 当往里走的人彻底隐身进林间,男人一个空翻稳稳落在地上。身形敏捷犹如魅影一般,无声到游走到小队身后。 刚刚的爆炸解决了不少,现在要面对的人只有五个。 “呯!——” 子弹旋风般射进一个人的小腿,筋肉瞬间撕裂,他跪在地上,周围几个人举起枪寻找,其中两个却被突降的烟尘蒙了眼。 “呯呯呯!” 慌张之下射出子弹,一时间,周围尽是子弹穿梭的风声摩擦耳道。 21、现在这具小身子比什么都好灭火(H) 石头被子弹磕出碎片,钢铁捻出齑粉,尘烟四起。 冰凉贴在喉咙上,叫声蜕变成沙哑的叹息。轻轻一声之后脖子上窜出腥红的血幔,最后的意识,脖颈里似乎被吹进了一阵冷风。 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边的男人无声无息,仿佛幽灵一般如同从地下冒出割开了身边人的喉管,当反应过来,地上已经漫开硕大的血花。 男人沉着眼睫,肌肤犹如金属一般,散发着细密的古铜色光芒。两道剑眉微微扬起,手中枪口火光激射,还保持着站立姿势的几人,身上霎时多出几个枪眼。 快速检查过每个人的脉搏,江霆抹掉脖子上的湿汗,一刻不敢耽搁朝着树林跑去。 - 有枪声,走路的几个人听到面面相觑,倏然露出放松的笑容。 很显然,那个男人走出了林子,而这种情况下,没有人会带着一个累赘的女人逃命。 唯一有可能的,就是那女人还留在这里。 对于一个没有威胁力的女人,自然比面对那个邪神一般的男人要简单得多。他们开始散开队形,甚至不再看周围有什么,刺刀插向任何有可能藏匿人的草丛,势必要找出那个女人。 “看,这是什么?” 是几枚娇小的鞋印,显然不属于任何男人。 顺着痕迹,他们来到林间的一小片空地,这里头顶有天光渗透,清亮无比,只有对面的大树后面可以藏人。 “让我看看这里有什么。” 他的兴奋感染了其他人,轻敌和提前庆祝胜利是战场上的忌讳,但这些小卒子明显还不知道什么是战场。 “啊!——” 天然的塌陷坑不用布置就是最完美的陷阱。 “呯呯!嘭!——” 洞口飞出无数子弹射向天空,惊扰了栖息与此的小蜥蜴。它们有的吓断了尾巴,夏栀看着那依然在动的小尾巴蹙起眉,用树叶堆了一个小小的坟墓。 未久,枪声终于停住,连发子弹并不禁打,也该到了弹尽粮绝的时候,她挑起眉梢,平静的眼底漆黑无边,风轻的如同低语,又如悼念亡灵的诵经。 “过来——” 脚尖快要到洞的边缘,一个力量将她猛地拉离,熟悉的掌心和肌理,周围一样弥漫着草叶清香,和那晚在悬崖边一样。 紧跟着,她又闻到一股辛辣又粘稠的腥味,还伴着淡淡的烧灼味。男人的黑T恤被血染出妖冶红光,手心割开无数口子,张着鲜红的小嘴露出嫩肉。 夏栀眼神快速在他身上转了一圈,除了手上和胳膊上的小伤口,其他的血都不是他的。 “疼吗?” 她盯着他的手掌,没有看他,自顾自地去掏纸巾。 他的手上都是茧子,这种伤在他眼里根本不算什么,也早就感觉不到痛感。但她依然仔细看了又看,用白净的纸巾轻轻擦掉上面的草汁和泥土。 男人盯着她的眸子越发炙热,带着人来到坑边,利落扣动几下扳机。 “呯呯呯!——” 子弹带出新鲜脑花炸在坑壁上,用不了多久,这些还热着的肉块便会成为野物的美食,以另一种方式将罪恶偿还给这片土地。 那些或咒骂或威胁的声音立刻消失,夏栀没有看一眼,也没有机会,就被男人横抱了起来,眼前晃过无数斑驳,落在眼底的眼光让她暂时失去了视线。 忽然,身后一空,她悬空了一瞬,落在叶子堆上。 腐朽的气味令人失神,早晨那次她还不觉得有什么,可眼下却是发现自己昨晚的撩拨就像一根火柴扔进了干草丛。 魔盒已经被打开,克制外壳剥落,这才是真的江霆。 野兽见了血,瞳孔都充斥着血光,男人的呼吸落在颈子上,比任何时候都炎热。 树林中,阳光并不能照透每一片土地。所以当衣服被脱掉,先感觉到的便是身侧的一阵清凉,可身上的男人却又如一个火炉般时刻烤着她。 外套随意扔在一侧,几片树叶飞起来。他皮肤上的血点已经开始氧化,但离近了还是有股难以忽略的腥味。 夏栀往他身下看了一眼,迷离的目光微微一怔。 小腹上排列着几块轮廓清晰的肌肉,紧贴皮肤的性器一柱擎天,几节血管脉搏跳动清晰,他握住贴近自己,一阵火热燎烧。 “不要,这里是外面。” “不是准备好了吗?” 男人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嘴角的笑意邪魅冷酷。夏栀一时恍惚,想起昨晚他说的那句话。 睁愣中,坚硬抵住穴口,她身体里还有他两次射进去的东西,江霆深吸口气,一挺身将自己整个送了进去。 恶战之后,他需要平息自己的怒意,往常都是一圈一圈地奔跑,现在这具小身子比什么都好灭火。 “嗯......” 女人轻轻哼着,嘴唇抿在一起,他刚一进去,身下便冒出黏腻的水声。 他用舌尖探进她口中,对她忍耐的行为很不满。 撩开她的唇,随之加大了撞击的力度,娇娇柔柔的声音声逐渐漏出来,他托起她胸口的洁白,在满是唇印的皮肤里找到一块依旧洁白的位置,狠狠吸了上去。 “丫头,好软。” 对他来说,她哪里都小小的,唯独胸口和屁股柔软无比,昨晚第一次摸到时他在心里惊叹过,怎么会有这么嫩的人。 亲吻的速度变快,他到哪里,哪里便燃起暗火。 性器如同一阵粗硕滚烫的钉子,他铆足了力量冲刺,每一下都钉进她的身体里。 “太紧了,要多松松你才能舒服。” 江霆故意对着她说骚话,他皮厚,一边说一边不忘看她,惊奇地在这张总是素白的脸蛋上看到两团初升的红晕。 先前射入的东西变成白浆子流进股沟,悬在头顶的树叶缝隙变成一块块光斑。夏栀用手臂挡住视线,又被男人无情拿开。 “不是挺胆大吗?” “嘭——” 山下有声音,男人顿了顿,不满地吻了吻她湿润的唇,发狠抽动百下,在深处释放。 22、我们睡了 边境线上总有几块法外之地,正是如此,这里才是雇佣兵的天堂。 几辆军车满载士兵,一路走到边境都很太平,当听到爆炸声时,聂承远还微微诧异了一下。 “是那片树林。” 望远镜里,孤独的林地长在平原与戈壁交界的边缘。树木不高耸却茂盛,适合埋伏作战。 “我们过去。” 油门踩到底朝着林地狂奔,雇佣兵的增援队赶到,看到地上横七竖八的人气红了眼。 他们几乎被一击致命,只有受过极专业训练的杀手才能做到在同时间杀死这么多人。 死人被拉到车斗里,不安感奇怪地加重。转过身,地平线上,一长排黄沙包裹着几辆军车探出头,壮观的场面让十几个人脸色发白,很显然,他们没想到这里会有正规军的部队,以现在手里的弹药和人手根本打不赢。 他们不再管山上的人,这种情况下也是凶多吉少,但显然聂承远并未打算放过他们。肩上的火箭炮“呼”地一声飞出去,卡车车厢瞬间被点燃,爆开一个个火热耀眼的橙色火球,烧灼血肉的焦糊味腥臭刺鼻。 片刻后光芒燃尽,浓烟掠遍四野,聂承远下车检查,只剩一个铁架的车斗里,横倒着无数具焦尸。驾驶舱的人更是直接被炸出去,上下身之间隔了十几米。 刺耳的噪声和光波惊了林间的飞鸟,它们争先恐后飞上天,树叶的影子直摇晃。 柔软的胴体卧倒在绿叶间,白皙的皮肤反射透过树叶间隙的阳光,随着叶片摇晃,莹光也跟着一同波动。 夏栀的衣服是江霆为她穿好的,平息了会儿,胸口依然飞快起伏。 “能走吗?” “可以。” 被迫中断的性爱,无法给他时间展现男人的雄风,但山下有声音,多半是佣兵的增援。更何况这里高大的植被不多,大片裸露出来的沙土地,确实不适合再待人。 两人走出去没有用多久,他们的车停在刚刚有声音的另一面,临过去前,夏栀察觉到江霆的目光紧盯着对面。 “怎么了?” “声音不对。” 刚刚的声音是火箭炮,昨天遇到的佣兵是小组,一般不会带这种东西。 果然,山下停着几辆军车,透过丛生的野草,一个男人正从车上跳下来,身上穿着厚重的防弹衣。 “是承远。” “哒。” 身侧落了一颗石子,小动静引起了所有人的警惕,几十条枪指着石子出来的方向。 片刻后,江霆摊着双手现身,聂承远擦了下鬓角,凝重表情消散,倏地靠在石头上。 男人额头上闪烁着晶亮的汗水,薄唇微抿,肩上搭着外套,两条蜜色手臂肌肉紧实油光水亮。属于女人的抓痕细细小小,红线一般的痕迹被他的肤色完美掩盖。 “霆哥?” 江霆出来的地方杂草动了几下,聂承远倏地抬起枪,以为有尾巴,却见里面出来个姑娘。 身段莹莹软软,脸蛋白皙纤瘦,眼神清透,眼尾一抹殷红妩媚动人。 她的眼睫上有些闪烁,源于刚刚那场激烈的性事。 冷不防出来这么一个美人,让聂承远有些愕然。 惊讶是因为她的模样比想象中还要娇俏美艳,事实上她刚一出来,他便想起她是谁,那个让江霆看了一眼就只身犯险的姑娘。 只是这种地方怎么会有这么个女孩,四处的豺狼虎豹随时会把她分吃入腹。 - 西蒙对江霆的自作主张很不满意,路上聂承远把他的态度都已经告诉江霆。男人对此不以为然,再说到夏栀时,他阻止了聂承远再问下去,把玩着手里的刀件,眼神从后视镜里看后座上的女人。 她靠在椅背上睡着了,上车不久之后就这样,车厢里被阳光晒得很暖。她的身子团在一起,小脸蛋红扑扑。 江霆看着她睡着后的模样,不自觉挑起嘴角。 昨夜那场缠绵持续到清晨,剩下的时间他没有睡觉,一直在好奇女人的身体为何这么软,被他揉捏了一晚上的人大抵也没休息好。 出来不久就遇上这些人,又被他折腾了一通,不睡才怪。 “霆哥?” 聂承远叫了江霆一声,发现他的注意力不在这里,追随他的目光,他在看后座上酣睡的姑娘。 此前再没有多想,现下也察觉出了一丝异样。 “你喜欢她?” “嗯。”江霆收回眼神目视前方,掰弄着手指关节。 “我们睡了。” 聂承远眼睛倏地一睁,没握住方向盘,车子都跟着抖了一下,险些晃醒了夏栀。 “怎么?” “没事。” 半天后,眼前出现熟悉的军营,江霆和聂承远见面时还是正午,等到了军营,西方天边已经散开晚霞。 但下车的只有聂承远,他们继续往前走。 车子在无人的高速公路上奔驰,驶入城市的边缘,被夜色吞噬的城市道路两边亮起灯,照得头顶混沌一片。 从市郊到城市的分界很明显,车窗外倏然明亮,女孩紧阖的眼皮轻轻颤抖,灯光点燃了漆黑眼底。 23、如果她当初有看到未来的能力,是否会舍 “这里很安全,等我忙完送你一起回去。” 离营地两公里外的酒店,江霆将夏栀安顿在顶层最好的套房里。 女人坐在床上望着即将离开的人,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可怜兮兮的大眼睛,没忍住又折返回来,发狠蹂躏两片粉嘟嘟的樱唇。 “睡一会儿,晚上我会过来。” 一边说,手一边探进她的领口,揉了下白皙丰满的乳肉。 暗示性极强的话和邪魅眼神,让夏栀低下了头。 他离开后,夏栀偷偷站到床边,看着那辆军车远去,很久很久。 - 聂承远归来,西蒙已经听说他和江霆汇合,却未见到人。 “江霆呢?” 说着话,江霆的车子已经刹车熄火。 初夏季节,冒着热气的车盖难以忽视,空气波动,他与西蒙隔空对视,两人的眼神谁也不让谁。 每次都是如此,那些人的套路他早就摸清。结果比过程更重要,作战计划原本就可临时更改,也根本不会有人在意。 一切的不满都来自于面前的男人,西蒙眯着浅棕色的眼睛,过浅的瞳色让他显得时刻都在愤怒,更不能好好地隐藏情绪。 他与江霆同时到芒城,虽然他是一把手,但却总是被这个游历于战地的死神压上一头。 办公室里,不锈钢桌面四四方方,凌厉的线条组成这间屋子,各处都透着严肃。 “你很久没休假了,去休息吧。” 江霆挑起锋利的眉梢,双手缓缓交叉在面前,挑出一道意味深长的笑。 西蒙不想和他叙旧,走廊里的声控灯随之灭了。几秒钟过后,又因为一阵突起的脚步声亮起来。 江霆的行李没什么,不一定要他自己收拾。最主要的是车票,聂承远还附赠了一张,送给那个让老大铁树开花的女孩。 “霆哥。” “珍惜时间,你的假期可能不长。” 两只手迭在一起紧紧握了一下,江霆没有过多停留,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要解决。 和夏栀分开开始,他心里便有隐隐的不安生成,或者往更早追溯,与承远他们见面起这种感觉便如同阴云一般逐渐汇聚。 直到现在,时间越久阴霾越浓重,压得他额头上的筋条都鼓囊起,拿了车票马不停蹄地驱车回到酒店。 立在夜幕中的酒店金碧辉煌,此前那些天的奔波在一片金色的光芒里被逐渐吞噬,慢慢掉进记忆的底层。 飘窗前的纱帘轻薄透亮,挡不住少女莹莹美好的身形。 她伏在飘窗的软垫上,白皙的皮肤几乎融进长毛绒的毯子里。齐腰的长发洗过后恢复柔滑,随意铺散在身侧,散发淡淡清香。 房间里不久前洗过澡,玫瑰精油的味道经久不散,香味已经顺着肌理渗进皮肤里,夏栀闭着眼睛却毫无睡意。 在车上时她并未睡沉,聂承远和江霆的对话她听得清清楚楚。 江霆临时改变作战计划救了自己,这种行为在别人眼里堪称疯狂,而且浪费时间又增添危险性。她从不是个例外,只是这次有幸成为了他的眷顾。 她知道救自己给江霆带来了麻烦,却没想到这个麻烦或许比自己之前想象的还要大。 如果是这样—— 如果她当初有看到未来的能力,是否会舍得这些天的朝夕相处和缠绵,让他与自己从无瓜葛。 答案是肯定的。 酒店的花园里生着各种奇花异草,夜晚的花园是无人涉足之地,有些微凉的风轻松打透单薄的睡裙,女孩游历在蔷薇花圃边,锋利的茎刺伤了她的手指。 这里风景虽然好却并不安静,所以即便是江霆来了她也没注意到,依旧自顾自地坐在长椅上欣赏夜景。 酒店顶层,当他踏上柔软的地毯,心稍微踏实了一些。 这种慌张并不是个好的预示,以往大战前都没有的体验,像被一只大手攥紧了心脏,它不断收缩,势要攥出最后一滴血。 推开软包的门,屋里空无一人,出于职业的敏感,他快速查看了四周,陈设并没有什么变化,除了桌子上多了两团纸巾。 一盏昏暗的台灯无法将整个房间照亮,飘窗上的软垫有坐过的痕迹,窗子开着,纱帘被风扬起,透过薄纱看窗外,夜景里的建筑皆是混沌。 “夏栀?” 浴室门开着,地上的水渍未干,从门外猛地一进来,屋里的玫瑰味很浓郁,几乎能瞬间击穿人的理智。 江霆的心又悬起来,在车上,他止住了聂承远的话,但看样子还是被夏栀听到了。 高高大大的人影就那么呆立在那十几秒,轻盈的脚步落在地毯上未惊起任何动静。夏栀悄无声息走到门口,门敞着,站在那里的男人犹如一尊铁打的塑像,他一动不动,让她也有几分迷惘。 “江霆?” 男人倏地回过头。 走廊里的灯光再幽静,也亮过屋里。她背后散着荧光,将身影勾勒出一圈仿佛来自异世界的光晕。 她发丝已经被吹干,睡裙的裙摆贴着两条玉润的小腿,许是花园里的水气重温度也低,此时她抱着双臂,两缕青黑的发丝粘在嘴边,有些破碎的凄美。 男人两步跨到她面前,夏栀眼中的迷茫更甚。但很快,她眼前被无边的漆黑笼罩住。 ——他的影子压下来,怀抱中有匆忙急促的风尘仆仆,也有充满男性荷尔蒙的薄荷烟草味。 她眨了眨眼,被剥夺的视线并未能给她带来什么。 只是落到床上之前她还在想,两人视线交汇那一刻,她在江霆身上感受到的恐惧,究竟是真的,还是她的错觉。 24、别动,让我进去(H) 失而复得的惊喜,江霆在心里暗暗嘲讽自己草木皆兵。 他抱着夏栀,贪婪地亲吻她的皮肤,女人由他抒发,抚摸着他的发丝,偶尔被他吻住了嘴才有所回应。 腰带扣掉在地上,粗壮的影子一晃而过,然后一点点填满了她。 疼痛让她下意识想要挣扎。 “别动,让我进去。” 巨大的肉钉送进红艳艳的腿心,呼吸沉稳压抑,夏栀想要问问他怎么了,突然肩膀一阵刺痛。 ——他咬了自己。 退出一点,小腹分裂出一块块坚硬的块垒,然后再次送向更深的地方。 甬道深处有温暖溢出来,她动了情,细腰扭动的像妖精。两团白皙的奶肉泛着诱人的光泽,是最细腻的奶油。 他握住柔软,粗糙的茧子快要被融化。不可思议地望着她,和每次一样,含住乳尖耐心舔舐。 床头有避孕套,但是江霆憋着气没有戴。除了第一次,他没有弄进去过,只是觉得现在不该。这样放纵下去,他不知道自己哪次会种进去一颗种子。 夏栀眯着眼睛,被狰狞粗壮的性器撞得泪眼婆娑,一滴滴泪水挂在睫毛上,如同枝头的冰凌。 她看到男人猩红的眼睛,他抬起头一瞬间,然后胸口被撕咬更加厉害。阴茎快速穿梭,从她自己身体里流出来的东西被带出来落在腿根。 微凉的囊袋也将皮肤拍得通红,还有声音,黏稠又灼热。她睁开眼就能看到一道影子在自己腿间抽动。 夏栀觉得很羞耻,想要推开他,却让江霆以为成了其他意思。 “今天我要射进去。” 食指在她小肚子上画了一个圈,孩子似得赌气。 “看你还乱不乱跑。” 夏栀闭上眼,双臂反而抱住他的脖子。 江霆一怔,薄唇微微抿起来,激烈的撞击停止在某刻,一股股有力的浊液最终都落到皮肤上。 - 青城已经入夏,一场雨将空气晕染得湿润清晰,年轻男女走出机场,阔别多日的喧闹声撞击进耳膜,这里不再是人烟稀少的边境城市,而是真正的大都市,大人的交谈和孩子的叫声让夏栀下意识蹙起眉。 赵竟生带着妻子和儿子度假归来,自从夏栀来到家里,他已经有几年没有带着家人好好玩玩,这次还带回一个喜事——他的妻子怀孕了。 现在的房子里找不到合适做第二间儿童房的屋子,这让他想起夏栀父母留下的房子,那是他将夏栀抚养长大的补偿。 “夏栀?那是夏栀吗?” 妻子的声音让他回过了神,他正想着夏栀,不曾想她居然出现在这里。 夏栀比上次见面时气色好了不少,女孩神色依旧平冷,但偶尔也有难得掠过的温柔。 只是温柔都是对着身侧那人时才有的,这也让赵竟生咋舌,无论是什么结果,似乎于夏栀而言都是不可能的事。 “那个人......” 妻子摘下了墨镜,“不会是她男朋友吧,她有男友了?他知不知道她有神经病啊?” 威威配合着母亲捂住脸,学着她的语气:“神经病神经病,神经病!” 赵竟生安抚着妻子,一男一女也在他们驻足时远离了视线。他将话题岔开,心里却始终记着这件事。 夏栀带着江霆回到了自己租住的那间小公寓,因为之前没有回来的打算,只关了门窗子没有关。青城的这个季节经常刮风,屋里的家具上已经有了厚厚的一层浮土。 她当初从赵家拿出来的行李只有一个箱子,除了她住的那两天所用到的必需品之外,其他的还原原本本放在那。 毫无生活气息,怎么看都不像打算长期住人的样子。 任何蛛丝马迹都瞒不过江霆的眼睛,望着夏栀的背影,他眉心的折痕蹙得很深,心口被撕痛感装满。 “这里离你学校近吗?” 再开口神色又恢复如常。刚刚路过了一个学校,经过时夏栀的目光停留了很久,直到他拐过弯看不到为止。 她一向不关心与自己无关的事,能看那么久,一定有关系。 夏栀动作顿了一下,一个恍惚手里的杯子摔在地上。 “啪!” “我来拣。” 江霆先一步蹲下身子,“你皮肤嫩,别做这种活。” “嗯。” 夏栀没有再说话,这间公寓很小,客厅卧室是相连的,厨房是开放式,只有浴室有墙做隔断。 她走了两步,余光里的江霆依然低着头,然后改成跑的进浴室里。 镜子倒映着女孩姣好的容颜,她深吸口气,平静的表情渐渐生出裂纹,黑白分明的大眼在被猩红蚕食着。 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犹如一颗长在身体深处的毒瘤,它永远在那里,不看它只会短暂忘记,但离得越近越是疼痛,更是用痛彻心扉提醒它的宿主,梦该醒了。 25、但他刚一起身,就有一双颇有力量的小手 一门之隔的江霆听着里面的微弱声音心如刀割,夏栀在她快要控制不住的临界点打开了水笼头,用水流的冲击声掩盖过了抽泣声,然后又打开花洒将自己浑身冲了一遍。 她肤色白净,每次洗完澡脸蛋和眼尾都是红红的。 尽管如此,还是有良多足以让江霆起疑的地方。但他当做没看见,在她洗澡这段时间擦干净了家具。 夏栀出来时,江霆在窗前颀身而立,日光的影子穿过他发丝的间隙,刺得夏栀闭起眼睛。 “他们放了你几天假?” “不知道,想去哪里玩?” “都可以。” 江霆的心坠了一下,她每次轻描淡写的浅笑都让撕痛感更强烈几分。 只围着浴巾的女孩,他却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穿好衣服,关上门,我去买东西。” 夏栀擦着头发,目光直愣愣地盯着地板的缝隙。她失去了对时间的判断,其实距离江霆出门仅仅一会儿,他不该那么快回来,但当敲门声响起,她还是下意识以为是江霆。 门链未打开,陆崤看到几根湿润的手指,洁白细腻,犹如质地上好的脂玉。 见到是陆崤,女孩眼光稍稍暗淡了一些,她现在并不想看到陆崤,即便现在的生活像是她偷来的,但她依然自私地希望自己能多享受一会儿。 “夏栀?” 陆崤靠在墙边,露出门缝的是一张他未曾预料过的脸蛋。 他以为夏栀会比之前更加憔悴,但是得到的结果相反。 她看上去好了不少,惯常苍白的脸颊居然有了红晕,似乎还稍微圆润了一点。 “你这些天去哪了?” 这些日子,陆崤不说每天都来,但也是隔一两天就来一次。门口的地垫蓄上了满当当的灰尘,把手上也是一层薄灰,主人许久没回来了,这一点毋容置疑。 军人的目光太有探究性,夏栀垂下眼皮,不想让他从自己的眼神里看出什么。更重要的是,屋里有一双男士拖鞋,一个女生独居的公寓,被陆崤看到之后又是免不了一顿询问。 此时他们的身份开始让夏栀在意,她浑身轻微地抖了一下,然后下了逐客令。 “我很好,已经稳定多了,不用麻烦你和你的家人了。” 门有随时关上的趋势,陆崤平坦的眉心慢慢拧起褶皱。他盯着夏栀低垂的眼皮,上面附着淡青色的细小血管,跟随着睫毛微微颤动。 “好吧,那你注意安全。” 有一点陆崤还是对夏栀满意的,她未打开门链。 男人走下楼上了吉普车,这次他换了一辆普通车子,驾驶位上的司机也是家里的,并非军队的士兵。 “少爷,我们还用过来吗?” 陆崤点点头,现在已经不是父亲的问题,他对这个女孩充满了无限的好奇,他很想知道,另那双幽暗渊潭掀起波澜的人是谁。 “继续关注她,先保护她的安全。” “是。” 司机应下,发动了车子。 陆崤觉得心有些累,他闭上眼睛,车子离开大门口时与江霆擦身而过,等他侧眼望过去,男人已经拐进墙后。 - 常年在部队生活的男人对吃的东西并不讲究,江霆随意把菜做熟,端上桌子发现不好看才想起自己不再是一个人。 “挺好的。” 夏栀食量不大,但比以往吃得都多。女人收拾完桌子回到他身边,他走之前的微妙气氛在直至黄昏时才随着她手臂的攀附而彻底散尽。 白蓝相间的天空,傍晚时分燃起烈火。天边的火焰将云彩烧灼成赤红色,逐渐浸染了半片苍穹。 这间小屋当初只有暂住的打算,屋里的东西少得可怜。她想看窗外也只能站在窗边,直到江霆叫她。 “栀栀。” 然后肩膀被男人粗糙的大掌捏住,向后一用力,她失了重心刚要叫,身子就落在了软软的小沙发上。 江霆则坐在了扶手上,扶着她的肩膀一同欣赏夕阳。 空气中都是日落前独有的气味,那是一种树木被烘烤得干燥的味道。 楼下的行人来来回回,有人踏着晚霞回家,也有人奔向下一站。烟火之盛加重了夏栀的窒息感,她感到有些头晕,一个恍惚之后扶住了书架。 “怎么了?” “没事。” 黄昏很短暂,光芒追着太阳的陨落而一点点消亡。 稍时天彻底黑下来,除了淡淡的余烬什么都没留下。 江霆想要去做晚餐,但他刚一起身,就有一双颇有力量的小手慢慢升起揽住了他的脖子。温热的吐息落在他颈间,还有柔软的唇瓣无缝贴合。 “想要了?” 夏栀扬起头,向他奉献出雪白的皮肉。 26、他想锁住她,让她没有再到那座山上去的 鲜美的血管唤醒了獠牙的蠢蠢欲动,她瞥了一眼,男人的眸光骤时暗下来,舌尖已经压上一截血管细细舔舐。 他从袋子里掏出一个盒子打开包装,然后扶着已经翘起的分身往她湿漉漉的穴口挤入进去。 她足够湿润,性器一入到底,单薄的小腹上瞬时出现一道不清晰的粗壮痕迹。 大掌按着脆弱的小肚子,两颗饱满的囊袋一下下打在穴口,男人盯着他们交合的位置,那里总是时不时出现鲜红的内肉。 她的穴道被突然闯进的大物撑得发酸,绷紧的脚趾环住他的背脊,脚跟磕在坚实的肌肉上,又被不怀好意的男人抓住。 她的身子被转了过来,被戳到稀软的下身红艳艳地对着他,柔弱又惹人怜爱。 但是用可怜兮兮的模样对着一个掠食者,不会引发他丝毫的同情,只能是被鞭挞得更狠。 分身又一次闯入,半点怜惜都不再有。她背对着他,和胸前的斑斑点点不同,她的后背白皙柔润,除了过于瘦削和有些突出的骨节,整个背脊像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玉。 无暇的白色比鲜血更能刺激眼球,柔软的皮肉让他不自觉舔了舔牙根,突出的犬齿咬住她的肩膀,腰腹用力撞向深处,藏在发丝里的汗水终于甩下来,顺着鬓角下淌。 空气在纠缠中慢慢粘稠,身在其中的人不觉,直到她两条手臂发酸发麻再也坚持不住,她才又被重新翻过来,柔软的胸口得以重新拥抱他胸前的坚硬轮廓。 伏在她身上的男人呼吸激烈,每一声粗喘都带着满足和贪婪的喟叹。 随着一阵痉挛,他靠进她的臂弯,短粗发丝扎着她的皮肤,餍足的猛兽终于化作无害的大猫,乖乖地舔舐起她的皮肉。 缠绵持续到早晨,再没有一点力气的夏栀在晕晕乎乎中被江霆抱起来,热水冲上腿心的一刻发出舒爽的哼声,随后便彻底睡了过去。 睡着的眼尾还挂着尚未干涸的生理泪水,红红的鼻头像雪地里的精灵驯鹿。 男人一时失神,嘴角不自觉露出的笑容却在久久凝视她之后逐渐消失。 他抱着夏栀一天,到另一个黄昏也没睡着。 过了午之后天开始转阴,傍晚不再有霞光,取而代之的是淅淅沥沥的柔和小雨。 公寓下的灌木被雨水冲刷掉了积土,露出本身鲜绿的色泽。 “栀栀?” 怀里的小身子不回应,青丝将皮肤割得四分五裂,江霆无奈将她的头发全都捋顺,慢慢抽出手臂出来,赤身裸体地坐到沙发上。 下过雨的空气冰冷,他抿了抿唇,放弃点烟,凭借空气中的雨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余光里一个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在书桌的一角,被书架挡着,平时不往这里看竟然忽略得干干净净。 一张小卡片,是夏栀的学生证。 与他原本预想的不错,的确是他们曾经路过的学校。 小卡片又原原本本放回去,安睡的姑娘失去了热源,她眨了眨眼睛,书桌前的高大影子难以忽视。 梦里有装着铁栅栏的窗户,白色的一切,吃不完的药片和驱逐。 而梦里的江霆,曾经握着她的手诉说深情,却终究成为那些人里的一员,只留了背影给自己。 醒来的夏栀几乎是立刻想到江霆手里拿着的东西是什么,舌尖舔着干燥的唇滋润,出声叫他:“江霆。” 男人回过头,听到她声音中的干哑,倒了杯水给他。 “明天晚上城里会放烟火,我们找个高处看吧。” 江霆一怔,吞动了下喉头。 “好。” 夏栀一杯水饮尽,鼻腔多了些酸涩。 杯子被拿走,随后她突然抱住他,男人端着杯子的手停在半空。 - 从军部回来,江霆开过了那所大学。 被绿意环绕的校园生机盎然,诱使着人踏进去寻找真相。 然后他又转了个弯开了回来停在侧门。 这里应该是夏栀的宿舍,大学里的青春气息十分浓重,时刻让江霆感觉到自己是个异类。 夏栀的冰冷与之格格不入,当他和一个女生提起她的名字,这种感觉便不只是感觉。 “夏栀?” 之前还神色柔和的姑娘在听到这个名字之后眼见起了防备,她退到树下,树影让她的神色更加莫测了几分。 “她已经退学了,你去别的地方找她。” 江霆从未听夏栀说过。 “她为什么退学?” 女生想起那天的事,毕竟自己和她一起住,免不了后怕,语气也并不怎么好。 “疯子怎么能上学呢?” 女生匆匆离开,江霆周遭似乎多出了看不见的结界。 昨夜那场雨之后,小树林边阳光无法到达的土地还是湿润的。 潮湿的泥土味时刻让人清醒,坐在长椅上的男人背影宽阔,地上落着一堆燃尽了的烟头,两根夹着烟的手指上,老茧都被熏出黄色。 江霆眉心折痕不散,他在静谧的校园里,耳边却全是山风。 他扔了最后一根烟蒂,拿起旁边的外套随意搭上肩膀,回到停车的道边发动车子调转车头。 不是他来的方向,也不是回去的方向,而是各种商业区林立的市区。 他走进一家铺子,出来手里拿着个丝绒盒子,或许今天学校这一遭只是理由,从昨晚他偷偷看夏栀的手指开始,这个念头大抵就已经有了。 他想锁住她,让她没有再到那座山上去的力量。 27、太快了(H) “你回来了。” 打开门,熟悉的脸,男人朝她笑了笑迈进屋里。 口袋里的戒指似乎在散发着温度,会烫得他坐立不安。所以他不敢再碰自己的衣服,也不敢脱,就这么静静等着时间过去。 “我知道有个地方,很适合看烟火。” 市郊的小山包,人工开发过的山,走台阶就可以上到山顶。 山顶除了风大一些,人气少一些,其他一如往常。有很多人为干预过的痕迹,但即便如此,压在夏栀胸口的沉重包袱还是在树叶窸窣里轻了许多。 晚上八点半,市中心的烟火准时升起,各色光芒短暂地照亮了整片天,云彩边缘甚至犹如白昼般清晰。 此起彼伏的声音让她想起边境的一切,似乎只有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地方,她才能不胡思乱想。 未几,男人坚硬的手臂将她揽进了怀里,耳边尽是嘈杂的爆炸声,她没有留意到他的心跳如此慌张,是在枪林弹雨中都不曾有过的激烈。 冰凉的戒指碰到她的手指,烟花的光芒点燃了钻石的火彩。 夏栀一愣,目光也跟着亮了一下。但很快,如同天上花期极短的烟花一般,短暂明亮之后便陷入无穷无尽的消沉。 “江霆。” “太快了。” 她默默收回手,转过了身。 她怎么能,缠住一个毫不知情的男人。 - 江霆的手机闪了两次,昨晚他怕影响夏栀睡觉设了静音,但是电话很坚持,第二次终于引起了他的注意。 是陆崤,江霆以往来晏城一定要和他见一面。 客厅和卧室间的门他出来时没有关严,两人寥寥几句交流吵醒了夏栀。 女人仰着头,胸口白皙的皮肉藏在被子下面,随着呼吸起伏的柔软上还带着未消的吻痕,如同雪地中的红梅。在枝头美得不可方物,落地却只能慢慢等待腐朽。 江霆折返回屋里,看到的便是一双水亮又平静的眼睛。 夏栀先他开了口:“你去忙,我想整理一下房间。” 晨起的姑娘脸颊上挂着两团略带热气的红晕,粉嫩鲜艳的面粉团子,一股火从男人小腹燃起,直接反应到身下某个沉睡的巨物。 它开始苏醒,很快将宽松的家居裤顶出一个威武的帐篷。 偏偏夏栀还毫不羞涩地紧盯着它的变化。 男人压低眉头,一只手抓住衣服下摆掀开,露出精瘦又壮实的躯干。 下一秒到了女人跟前,握住她的两只脚踝轻轻一拉,两条柔软的腿便分开。 腿心鲜红的嫩唇搭在一起,他不耐地扯下睡裤,青紫色的兽物晃动着怒意,戴上避孕套抵着最软的入口压了进来。 一气呵成,她仰起头,被填满的充实感让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大物一进去就立刻开始抽动,她太紧,勒得他也有些痛感,额头上的筋条狰狞跳动,瞬间泌出的汗水裹满了皮肤。 “丫头,好紧。” 不管何时,夏栀的名字也不知写了多少次,可江霆还是喜欢这么叫她。 特别是在床上,她柔软的穴道含着他,犹如燃着烈火的窑,轻轻松松便能将他烧化。 胸口两团白皙不停跳跃,红艳艳的珠子不怕死的晃动。他擒住一颗轻轻吸吮,舌尖轻慢撩拨的酸痒和身下猛烈的撞击判若两人。 他奋力插干着这条紧致的穴道,无论怎么搅动它都紧紧抱着他。 夏栀紧咬在一起的唇瓣终于在强力抽动下松开,她柔柔地哼了一声,引得男人浑身一抖,随后肩膀被握住,他像上了发条的机器一般狂躁地冲向她。 肉体撞击的声音黏稠又燥热,分身抽动得重影,只能看到一个粗壮的影子。 她被撞出眼泪,一抹晶莹顺着眼尾流进枕头里,身上的男人发出一声低吼,终于放开了可怜兮兮的小猎物。 - 与陆崤约定好的时间过了一个多小时,江霆坐在咖啡厅的角落,桌子上的咖啡杯冒着缥缈纤长的雾气。 “怎么这么晚?” 江霆立刻想到了出门前的失控,出来时夏栀又睡了过去,不自觉露出一抹颇有深意的笑容。 “和女朋友睡觉,睡晚了。” “噗——” 陆崤弄脏了桌子,他没有防备,这个答案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出现在江霆身上。 “怎么没带出来?” “累着了,让她睡一会儿。” 陆崤撇了撇嘴,在心里幻想这个能被江霆看上的姑娘的模样。 “你温柔点对人家,别把人吓跑了。” “我挺温柔的,就是对你温柔不起来。” 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军官,卸下权利赋予的身份之后不过是普通男人。两人的话越说越偏,陆崤执着于想看看江霆的女友,却每次都被男人岔开话题。 他从没想过将夏栀藏起来,比任何人都想正大光明地带着她出来。可她现在的状态显然不适合这么做,这座城似乎会吃人,正在慢慢蚕食掉她。 她突然不再是那个在枪口下坦然赴死的姑娘,而是成了惊弓之鸟。 隐隐约约,不安的情绪逐渐驱离了朋友相见的喜悦。 夏栀从床上坐起身,她的浑身关节还酸着,拉过枕头垫在身后,垃圾桶里的避孕套淌出了浓稠的白浆。 一场缠绵,她短暂忘了窗外的人间。 “叮铃——” 可她的手机响了,屏幕上赵竟生的名字将她拉回了现实。 “喂,夏栀,你今天有空吗?” 夏栀看了眼表。 “有。” “那你来一趟老房子,把还想要的东西拿走吧。” 赵竟生挂了电话,那头有小孩子嬉闹的动静,听着还不止一个。 夏栀穿好衣服,一开房门,归来的男人正在门外,他抬起头,钥匙还在手里握着。 28、我永远相信你 “要出去?” 夏栀倏地咬住下唇。 来自边境的男人和晏城的一切突然离近,她如同被抓住了心脏,脉搏跳动也艰难。 “是。” “我陪你?” 但话一出口,江霆便后悔了。夏栀垂着眼睫,日光下漆黑的羽睫光泽却白皙。 她突来的沉默表示犹豫,江霆不愿给她施压,正要找借口换个话题,她却在此时抬起眼皮。 “好。” 该来的总会来的,这不是她一个人的选择。 - 夏栀家的老房子,和赵竟生家离得很近。其实赵竟生叫她来并不是为了房子里的那些老物件,只是想告诉她,这间房子以后彻底归他所有,她不要再来打扰。 和父母一起住过的房子立在和煦日光里,没有人再打理的乔木凭借着雨水滋养活了下来。短短几年时间,伸出的枝桠已经有了变化,它静静地待在那儿,没有风的午后平静祥和,车子拐过生满蔷薇的转角,赵竟生和乔玲两个人站在房子旁边,看样子正在计划如何整修这里。 白天行人很少,所以当他们的车子停下,刹车声立刻吸引了夫妻两个的目光。 乔玲看上去心情不错,她怀了第二个孩子,一家人都沉浸在要添丁的喜悦里。 看到从车上下来的夏栀,她张了张口没有说话。又看到驾驶位上那个模糊的影子,在机场时的惊讶重新回到脸上。 车门打开,男人一条长腿踩到地上,坚硬又结实。他高高大大,犹如山顶迎风傲然的威武松柏,宽阔的肩膀和冷峻眉峰极有压迫感。 赵竟生和乔玲对视了一眼,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 夏栀已经走到他们面前,上次机场远远一见没看清,这次看到她的模样,和赵竟生之前想的有些出入。 她看上去不错,除了天生白净的皮肤,眼中一潭死水竟然有了些光彩。 老屋的二层,有他们一家人的卧室,父母那屋旧床铺的下面传出动静,野猫在这里筑了巢,猫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绿光。 它浑身雪白,两只眼睛一棕一蓝,没有夏栀托付给蒋云舟的那只那么亲人。 见到人,它发出警告的哈气声,江霆听到声音走进来,跳出窗子的猫咪留下一个背影。 窗台下,猫咪敏捷的影子引起了威威的注意,小表妹在他身边摆弄布娃娃,她循着表哥的眼神抬起头,看到了窗台另一边的夏栀。 “那个姐姐好漂亮。” “嘘,她有神经病。” “什么是神经病啊?” “就是永远都治不好的病,我妈妈说了,给别人添麻烦。” 小姑娘摇摇头。 “我不信,那么温柔的姐姐,怎么会给别人添麻烦。” 威威的权威被挑衅,跟着夏栀来的那个大哥哥出现在楼梯口,他似乎对那只猫很感兴趣,盯着对面房顶上舔毛的白猫出神。 他眼珠动了动,到客厅爸爸的衣服里拿了一盒火柴。 夏栀没在屋里找到什么,还剩下的一些也早已腐朽,没有什么拿走的必要。她一个人来到储藏间,里面或许还有爸爸曾经用过的东西。 几年未曾住人的院子里长满了草,上一冬的死草也还留在原地,青黄相间,生机与落幕同在。 威威本想点燃干草,却意外发现了一只路过的小蛇。 燃着火星的油点就这样滴到了蛇的身上,小东西吃痛拼命扭动身体,在地上划下无数条火线。 夏栀看得入神,等到发现身后已经燃起灰烟。 威威没想到蛇是不受他控制的生命,它并未按照预想冲进屋里,而是仿佛知晓谁是凶手一般围着他转圈。 火焰一视同仁,干草烧得劈啪作响,新草烧出汁水,气化的白烟草腥味极重,她盯着烈火外的男孩,眼眦几乎要瞪出血来。 “江霆!” 慌乱的女声,焦糊的气味。 男人猛地转过身,几步跑到后院。墙根处的旧水桶积了满满一桶雨水,他端起来从头顶浇下,断线的珠子融化了火焰跳跃。 他抱起已经呆傻的男孩,温度极高的火苗几乎瞬间烤干了衣服。 “威威!” 前院的夫妻听到呼喊也跑到后园,乔玲大喊着儿子的名字把他抱进怀里。 “咳咳......”威威咳嗽了几下,本能看向夏栀。 “你......” 乔玲摇摇晃晃从地上站起,横眉冷目,赵竟生来不及拦住她,她便直直冲向夏栀。 “你个害人精,自己疯了不够还要害我的儿子!” 夏栀在他们身侧冷冷地盯着她,看着她冲过来犹如慢动作一般,惨白的脸色形似地缚的怨鬼。 “我害他?” 黑暗侵袭清凌的双眼,极短的时间,整双眼睛都被墨色占据。 各种细碎的噪音填满耳道,白皙的手指附上乔玲的脖子,她翻起白眼,白眼球上瞬间崩裂无数血点。 平静的面容挑起一丝清冷的笑意,女人嘴角现出难得一见的漩涡。她的手指越收越紧,即将要听到喉骨碎裂的美妙音乐,却被一双更加有力的大手掰开。 “丫头,醒醒。” 夏栀终于松开手,他抱住缩在地上的女孩,边将她抱起边安慰。可她已经猩红的眼珠却毫无感情地将目光射向他,狠狠捏住他的手腕。 “嘶——” 男人吃痛,从她眼中看到了陌生。他被针刺了一下心口,反抓住她的腕子将人控制住,用自己湿了的外套裹住她。 空气中飘着碎草屑的灰烬,夏栀挣扎出江霆的怀抱,眼前混沌得只剩一大一小两个轮廓。 小小的人影在她目光射过来的一刻果断逃离,大的那个则深深望着她。 江霆哀伤的眼神刺疼了她,她倏地清醒,瞬间蓄满泪水的眼睛望着自己颤抖不已的双手。 “不是我做的。” “我知道,别怕。” 他忘不了枪口前那双冷漠的眼睛,还有为蜥蜴尾巴堆起的坟墓。 “我永远相信你。” 熟悉的声音就在头顶,原来他离自己没那么远。紧跟着她落进温热的怀抱里。 江霆抱着她逐渐失力的身体,升上天空的浓郁灰烟引起了周围住户的注意。 人们纷纷出门围观,归家的孙太太比月前苍老了不止十岁。她从人群攒动的缝隙看到了夏栀,几乎没有迟疑,她扔了手里的东西跑过去。 29、让他走吧,告诉他不要再来了 “我们养她长大,她居然要伤害我的孩子。” 重回母亲怀抱的男孩安安静静,而紧抱着他的乔玲却始终抽噎,泪水不断滴在孩子的小脸上。 这一幕令人动容,围观的人有些还流下眼泪。他捡起男孩丢下的火柴,上面还有小小黑黑的手印。 悲伤的氛围引起了江霆的生理性不适,十几年了,他从未再有过这么反胃的时候。 一道影子风似得来到他们面前,孙太太高高举起手,却被男人冰冷的目光吓退。 “我的儿子,我的儿子也是她害的,要不是她......” 人群中央的姑娘呆呆立着,哭泣指责都变成锋利的刀片,听不清字句,却一个不漏地飞向她。 “滚开。” 江霆不想再听她们说话,拨开人群左右,打横将她抱起。 “不怕了,我们回去。” “不是我......” 夏栀反反复复说着这句话,她伏在江霆怀中,发过怒的小兽用尽了全身力气,红红的脸蛋皮肤滚烫,安静下来之后又虚弱得无比可怜。 江霆望着垂泪的人群,悬崖边孤单的影子忽然在眼里飞快镌刻。 他在军队里待了那么久,审问过无数敌军和犯人,最是能一眼看透人心。 他怎么会看不出那天她不是失足。 而是要自杀。 - “她会害了你的。” 赵竟生从人群里出来,对着男人女人的背影。 幸好那火没有烧起来,否则他很可能会失去他的儿子。但怀孕的妻子差点被掐死,就凭这一点,他无法原谅夏栀。 心一横,有种同归于尽的壮烈,哪怕面前这个男人一拳打死他,他也不想让夏栀好过。 “她在我家这几年,几乎没有一个好时候,一点事就像疯子一样——” “你说的一点事,就是每天被你们冤枉?随时可能被小畜生害死?” 赵竟生沉下眉头:“你会后悔的。” 江霆抱紧怀里的姑娘,她面色鲜红滚烫,他不想再和眼前的人废话,“我是很后悔。” 怀里的人浑身一震。 “后悔刚刚不该救他出来。” 江霆为她系好安全带,双手没离开,他安抚着怀中的女孩 “不要理他。” 不再有回应,此时他比夏栀还要不安。 “丫头。” 呼唤撕开记忆的疤痕,夏栀的眼睛睁开一条细缝。浓墨似的云团被光线冲开罅隙,轮廓逐渐描绘出江霆的模样。 她慢慢坐直身子,无数记忆的碎片连成并不完整的记忆线,她的一切都被剖开在他面前,众目睽睽下罗列着她所有不想被人知悉的窘迫。那些明亮的,瞩目的不是光鲜亮丽的宝石,而是龌龊不堪的过往。 她垂着眼睫拒绝再与他对视,赵家人不是善类不假,可所言也不完全是假话。 她会害了他的,她会像一个病毒一样,侵蚀他健康的身体,变成寄生在他身上的毒瘤。 他会不再是骄傲的他,而是有她这样一个污点。就如同当初她缠上他的身体,他便不会再推开她。 “江霆。” 夏栀靠在椅背上,干裂的唇颤巍巍地急需滋养。 “送我去医院吧。” 车开得极慢,相比之下女人呼吸急促。她刻意不去看男人手上的伤,将狠心演绎到极致。 江霆跟着夏栀走到医院的广场前,过马路时,她不经意回头的侧脸无比熟悉。他去牵她的手顿了下,不是他的错觉,她躲开了,并且自然得就像本就应该那样。 “先生,您不能再进去了。” 金发女人拦住他,如果江霆再往里走她便会很为难,这里是不能让外人进来的,即便面前这位男士说自己是夏栀的男朋友也不行。 “请等明天再来吧。” 江霆站在原地,眉间充满阴霾。 夏栀跟着医生往里走,瘦弱似扶柳的背影慢慢远去,最终变成穿梭绿植中的素色线条。 - “夏栀,吃药了。” 夏栀依旧看着铁栅栏网里的小小一方天空,安妮小声叹息,推门进来时带着淡淡的笑容。 几种大小不同的药片,夏栀很配合地喝下去。在面对安妮欲言又止时,她将目光移到对方脸上。 “有事吗?” “那个,昨天的先生今天又来了。” 如果这是一个爱情故事,安妮私心他们有一个好的结局。只是童话总是终结在最好的时候,下面的内容如何,人们总是回避。 “他就在那儿。” 病区旁边的栅栏外,目光穿过几个枝杈,男人笔直地立在那,夏季的烈日照着他的皮肤,充满油光的额头说明他已经来了很久。 夏栀闭了闭眼,这一整日,她耳边总是会产生喋喋不休的幻听。 她会害了他的,这是事实。 停止在现在,留下最后的尊严,在他失去耐心之前。 “让他走吧,告诉他不要再来了。” 夏栀望着窗外,金发女人和江霆说了几句话,他平静的表情便生出一丝掺杂了孤独的挫败。她倏然转身,将自己埋在了被子里。 陆崤停下车打开车门,站在广场一隅的男人极有存在感,他在一棵树下面,葳蕤的树叶遮掩不住他的高大。 男人眼下带着两片乌青,满是刻痕的打火机灵活地在粗粝指间游走。 脚下的烟灰研磨成粉,他仿佛立在一片碎开的斑驳里。 “江霆?” 男人眼中掠过一丝诧异,“你来这里做什么?” 这是陆崤要问的,他一样无法见到夏栀,透过密集的栏杆,他们只能看到静止不动的白色纱帘。 “你的女朋友,就是夏栀?” 对于夏栀,陆崤觉得他所知道的应该就是全部了。她是父母的独女,从小便沉默寡言,并没有什么朋友。十几岁时父母在火灾中去世,原本就孤僻的性格,留下了难以愈合的心理疾病。 收养她的家庭对她很淡漠,月前那次发病算是斩断了那家人的最后一丝耐心。 江霆听着,眉心仿佛长出了磨灭不掉的褶皱。 “她和普通女孩不一样。” “我知道。” “我是在芒城遇到她的。” 陆崤一时语塞,片刻后才将聂承远口中的女孩和夏栀联系上。 冷漠,平静,淡薄,确实是夏栀的形容词。只是他没想到,她会去芒城,那只猫和无心打理的房子,这副清冷的皮囊下已经如此绝望。 30、已经开始了,除非我们都死了,否则不会 病区的医生和护士对视一眼,那个男人又来了,这些天的第无数次,手里提着各种女生喜欢的零食。 起初护士拦他,隐晦地请他不要给自己的工作造成麻烦。 男人没有难为这些人,默默走了。直到院长接了一个电话,才告诉下面的人以后他来了都要放行。 就这样,他进到了普通人难以进到的病区。 这个病区的病人都是没有攻击性的,多是受了刺激才来这里住院。他们有些人冷静时也会和医生们一起看着这个奇怪的男人,他每天都来,不知疲惫似的,也不会因为被泼冷水而失了积极性。 “丫头。” 夏栀坐在床上,病房的门并不很隔音,她早就听到走廊里有规律的脚步声。沉稳深重,区别于其他人。 一下下,犹如砸在心口的重石。她扭过头,想要藏起猩红的眼圈,却被先她一步的男人捉住。 “夏栀,你看看我。” 江霆蹲在她面前,捧起消瘦的脸蛋。 这些天,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下去,宽大的病号服裹着纤瘦的身体,稍稍用力便可看到骨节。 “和我说句话,行吗?” “你别再来了。” 就如同目睹整个日落过程的失望,与其等着他慢慢成为人群中的一员,不如留着这点好感走过最后一程。 粗糙的指背抚上她的侧脸,夏栀目光轻动,并没有转过去看他。 手指摸挲的速度变快,气温在低声轻喃中升温,她的耳垂被含住,极其突然,趁着她讶异,停在脸颊的手掌又到了胸口。 凌乱的吻,多少有男人的怨念在里面。 每每这时,夏栀都能深刻地感觉到两人间的差距。 ——他只要一只手便可控制住自己,完全无法反抗的那种。 唇瓣被吻到殷红,甚至在狂躁的摩擦中隐隐有腥味传出。 最后一刻,江霆忍住了,他通红的双眼往自己胯间看了一眼,硬到发疼的性器不甘地跳动。 “夏栀。” 他极少叫她的名字。 “我不是那么好招惹的,在边境,我不允许跑掉任何一个猎物。” 这也是他的战场,而他是食物链顶端的王。 “已经开始了,除非我们都死了,否则不会结束。” 江霆转过身,留下棱角锋利的侧脸。 “丫头,你该自私,自私才快乐。” 江霆走了,夏栀终于明白那晚他问自己的那句话,为何带着血腥味。 - 乌云让清晨来得晚了些,素手撩开纱帘,窗外依旧天色惨淡。来来回回的医生护士,和花圃里新生的花草都附着一层淡淡的青灰。 男人旁若无人地走进病房,工作人员皆低着头,纷纷默许他的行为。 江霆手中提着一个挂着飘带的蛋糕,他一进来便拉上了窗帘,这下光线消失大半。 夏栀只能看到一个剪影拆开丝带,紧接着甜腻温吞的奶香味溢出来。 “小时候爸妈给我过生日的时候会点蜡烛,他们死了之后我自己就没再弄过。” “这是成年之后的第一次,你能给我点蜡烛吗?” 几根歪扭扭的蜡烛撂在一边,江霆的电话响了出去接。 随着门关上,“咔嚓”一声清脆的落锁,也在夏栀眼里点燃一圈波澜。 半晌过后江霆走回门口,玻璃窗里溢出的暖色让他心中一喜,甘甜与酸涩快要揉碎了心脏。 蛋糕上,几根蜡烛的火苗摇摇晃晃,腊泪正在流淌。 夏栀坐在床的一边背对着他,脚上穿着他某次带来的拖鞋,粉粉嫩嫩的很衬她。 “江霆。” “我不会好的。” “我会永远在这个圆圈里旋转,直到死的那一天。” “你想回芒城吗?” “什么?” “我说,”江霆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你想回芒城吗?” 夏栀站到窗边,铁丝网缠住了蝴蝶的翅膀,她打开窗子放了小家伙逃走,留下满手鳞片。 雨在午后伴着雷声和闪电而来,乌云将天空笼罩得犹如黑夜。 男人坐的沙发边上摆着几排酒瓶,他眯着眼睛望着床上起伏的小鼓包,被酒精放大的欲望过份赤裸冷冽。他伸手扯开了衬衣,露出嚣张的躯体线条。 两条肌肉块凸出的长腿走到床边,紫红色的巨兽探出浓密的黑色丛林,前端微微打着弯,已经溢出前精。 夏栀吃过药之后睡着,迷迷糊糊中被一双手扳过了身子,然后身上一凉,下一刻赤条条地躺进男人怀里。 双腿被分开环在他腰上,是她熟悉的细腻感。 带着濡湿的冠头顺着缝隙轻轻滑动,前精冰凉凉,肉体却是炎热滚烫。 “嗯......” 被进入的瞬间,她抓住了床单,安眠的药物还在发挥作用,她以为这是一场梦。 性器一进入便开始抽动,丰厚的肉棱捻开内里每一寸粘在一起的褶皱。 点蜡烛时被拉上的窗帘没有再拉开,外面下了雨,光线比之前还要暗淡。 像是黎明前最黑暗的一刻,也像日落时分太阳的最后坠落。 她眼前只有他摇晃的影子,双臂兴奋暴起的肌肉块不断变换轮廓,还有他挟着欲望的猩红眼睛。 这一切都让她对江霆说的开始更深刻,除非他们都死了,否则不可能结束。 她如同落进水中的叶子,被男人身上散发出的炎热温度烤出新鲜淋漓的汁水,她身下湿乎乎的一片,被男人食指挑起一点,带着腥味的液体递到她面前。 “丫头,你看,我干得你多舒服。” “你下面那张小嘴在咬我。” 邪魅狂狷的笑容,夏栀微怔,他的唇落到脖颈是微凉的。 不是梦。 缱绻温柔地亲吻她的皮肤,但吻有多温柔,身下的撞击就有多疯狂,小肚子被撞得酸疼,她甚至没有抬起手指的力气。 江霆盯着身下的小人,她微微张开的眼里露出星光的影子,嘴唇翕张,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几股液体冲进她的小腹,他舔了舔唇,似乎将她当成了那块蛋糕在品尝。 31、得逞 整齐的绿色军装,围着长桌对坐了两排。 副司令手边放着军帽,正面摆放着一摞档案。 “江霆。” 科林重复了几遍这个名字,扑朔的光芒在眼中闪烁。 不管如何来看,这都是一份光辉的履历,几年来战功无数,所有任务几乎都出色完成。 “就是他,这是司令要的人选。” 档案合起来放回桌上,上面的男人隔着次元的屏障与他对视着。 那是一双深暗幽邃的眼睛,他看了一会儿,档案便重新被收走封存。 数公里外的晏城,雨刚刚停下,时间临近傍晚,天大抵不会再重新亮起。 床上躺着赤身裸体的两人,只在腰间横着一条毯子,缩在男人怀里的女人身上有不少新添的吻痕。 幽暗的房间内,手机屏幕亮起来的瞬间立刻被男人目光捕捉到。 他抽出手臂,腿间的性器一晃一晃,看到上面的陌生号码想要挂断,手指放在红色上几秒,还是划向了另一边。 十几分钟后,已经穿好衣服的男人坐到床边静静凝视床上的女人。 夏栀熟睡着,比之前睡得还要安稳。这对病人来说是好的信号,看来她的确需要自己的滋润。 “你不能不要我。” 强壮的大猫露出与他不相称的委屈失望神情,夏栀错失了这样的江霆,一只可怜的,受伤的,需要被人舔舐毛发的凶兽。 离开温柔乡,他还有军人的使命。把毯子给她盖好,无比虔诚地吻了吻她的额头,走出病区,湿润而凉爽的空气刺激着肺腑。 - “嗯......” 夏栀从床上坐起来,身上裹着毯子,汗水将枕头和身下的床单都湿透。 屋门关着,窗外的天边初现晚霞的殷红。窗子泄了一条缝,叶片下蓄着雨水,下过雨后的潮湿和泥土气灌进室内,取代了先前那股暧昧的气味。 桌子上除了先前江霆带来的蛋糕,还多了些造型可爱的软糖。 她吃了一颗,酸甜的味道瞬间驱散睡意。 那几枝燃了一半的蜡烛静静躺在桌子上变得冰凉,叶子上的雨水滴最终落在小水洼里,安静得既失落又不安。 第二天清晨,东边刚刚现出一道霜白,几辆军车与夜色冲刺,出现在医院门外。 陆崤在路边等,江霆穿着一身迷彩服走进病区,手里拿着昨晚从玩具店买来的机械猫。 透过门上长长的玻璃,夏栀背对着门睡着。 潮湿微凉的空气牵扯着他的衣摆,他周身都裹着寒凉的水汽。见她在睡觉,江霆止住了想要和她告别的念头,把机械猫放到了门口。 门里只留下背影的女人紧紧抓着领口,手指边缘苍白变型。 脚步声再次响起,这次越来越远,快要听不见时夏栀忽地起身跑到门边打开了门,机械猫在地上安静坐着,纯白的身体,两只眼睛一棕一蓝。 江霆听到声音没有回头,嘴角挑起一丝满意的笑容,犹如阴谋得逞一般,心满意足回到吉普车上。 - 位于山中的一处军火库被炸,一个已经在地图上消失的地方,却被反政府军如此准确地攻击。 西蒙面色凝重,空气都扯出微妙感。他右手边的男人一脸淡漠地靠着椅背,放在桌子下的手旋转着打火机。 内线发来情报,反政府军乔装成平民悄悄集结,驻扎地点就在一处山城。 几天之间,几乎无人居住的小镇重新恢复生机。 此地地势好,背后靠山,两边又开阔,不适合大部队作战,再者兴师动众会引起民众恐慌,派出特种小队秘密攻占是最好的选择。 凌晨的山风穿透厚重装备,粗糙手掌提着冲锋枪,另一只手举高望远镜。傍晚,那片建筑上零星亮着些灯,镇外还有几个人时不时经过。 男人后退到背坡点燃一根烟,烟雾朝着夜空缭绕,残留的霞光静静看着一行人。 傍晚瞬息万变,稍时霞光彻底消散,几个人影打破和谐。 他们顺着山的边缘迂回,平冷刀刃压上守夜人的喉咙,血液中的温热很快被寒冷空气吸附,滴在沙土地上无数个如同红宝石般的小点。 男人身子贴着外墙慢慢朝深处探去,他做了个手势,十个人分成左右两组继续向前。 散居在小房子里的人早被抹了喉咙,剩下这座铁皮房,很快就会变成焚化炉般的地狱坟场。几个手雷扔进去,弹片将家具都弹飞,钢铁碰撞声响成一片。 走在前面的两人打破窗子,紧跟着玻璃挨个破开,子弹精准地击中慌乱的人们。火焰将铁皮炙烤得滚烫,枪声如同盛开在葬礼上的烟花,诡异地庆祝这一切。 人们在路上奔跑,子弹打中汽车油箱,更大的亮光升上天空。坠落的铁器掉在地上发出巨大噪音,还溅开无数火星。 燃烧的油点落在衣服上,人体瞬间被点燃,一时间歇斯底里的嚎叫四起。 炼狱持续了十几分钟,火光激射的枪口让叫声越来越少,最后头顶的黑暗吞噬下来,除了跳跃的火星之外什么都没留下。 防火的铁皮屋前横着几具尸体,这些人眼中满是不甘,他们死也没有离开自己守卫的仓房。 “霆哥。” 聂承远踢走挡在前面的死人。 “这里是军火库。” 削铁如泥的匕首划开了铁链,满是油泥的大手用力一拉,铁环相继落在地上发出叮叮咚咚的动静。 “进去。” “吱——” 大门打开,烟尘降落后几人愣住,仓房里摆着密密麻麻的货架,可除了前几个架子上有几条冲锋枪之外,其他的铁架上都空空如也。 宽阔的仓库,墙上一处有红点在闪烁,跳跃的数字只剩下四秒。 “有炸弹!” 男人瞳孔一紧,嘶吼声急促沙哑。 几道人影跳出仓库,身后瞬间被火焰吞噬。 32、只有他活着 四野惊起焦糊的气味,剩下的几人躺在地上大口喘息,周围几个方向传来马达声。 越来越近,慌张逃窜的灰尘被几道耀眼的强光照得无所遁形。光芒之烈,几乎要让人一瞬间盲掉。 “呯!” 黑色作战服,蒙面,雇佣兵的特征。 第一颗子弹打中了一个士兵,他软软地哼了一声倒下。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地上都是死去战友的尸体,他们逃过了爆炸却没有躲过截杀,手里还端着枪,身上脸上无数弹孔。 猩红冲击视线,这是来自他兄弟们的鲜血。一些断裂的片段交替闪过,溅满红色的温馨小屋,磕破的膝盖,血和泥土的气味,再一眨眼,身边还是熊熊燃烧的火焰。 “霆哥!” 江霆不回答,依旧呆呆立着。聂承远跑向江霆,十几辆车将他们牢牢包裹在中间。榴弹枪对准他们,燃烧的榴弹在空中划过一道明亮的抛物线,炸开前一秒,江霆眼前一黑,血流顺着脸颊流进鼻腔。 烧焦的手指黏在衣服上,江霆只有浑身被震麻的疼,可他身上的男人只剩微弱的呼吸。 “承远?......” 男人眨了眨眼,仅剩三根手指的左手捏紧胸章,锋利边缘硌进皮肉,狠狠拽下来放进江霆手里。 “霆哥,赶紧走......” “你和我一起!” “霆哥。”聂承远吐出一口血,“你快走,我们不能都死在这。” 男人的手滑下去,江霆探向他的脖颈,再没有反应。 - “不可能,我不信!” 平日风度翩翩的年轻军官化身暴戾的狂徒,他飞起一脚踢飞椅子,可怜的椅子被大力踢得瞬间散成零件。 “陆崤。” “你在怀疑我的判断?” 压下来的帽子不小,可陆崤并不怕眼前的中年男人,他冷下双眼望着对方。 目前的情形对江霆极不利,只有他和聂承远的尸体没有被找到,可现场发现了聂承远被烧焦的断指,这种情况下人很难活下来。 唯一没有踪迹的人,无疑成为了那个嫌疑最大的人。 可陆崤了解江霆,他怎么会背叛他的信仰,他守护的土地,还让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兄弟。 阿尔瓦作为司令,还不能接受一个年轻军官如此僭越,但考虑到他后方的家世,语气还是稍稍放缓了些。 “陆崤,军人的原则是什么?” “不能掺杂进个人感情。” “以江霆的军功来说,他的职位早该在你之上,可他迟迟不肯离开边境那苦地方,屈居在那里做一个二把手,为什么?” 陆崤并未对阿尔瓦话里隐藏的奚落有什么反应,屏息几秒后,他靠近了阿尔瓦,眼中冒出狠厉的光芒,却不是为了自己。 “因为他的父母被反叛军杀死在那里,所以他不会离开那儿。” 阿尔瓦微怔,这倒是他没想到的。 属于军人的档案里只有他堪称英雄的战绩,并未有他这段过往。 然后沉默只是一瞬,尴尬被很好的掩饰。 “可只有他活着。” 陆崤已经不想再和眼前的男人多费口舌,他气冲冲离开军部返回家中。 克伯利是贵族后裔,与他来自东方的妻子住在宫殿似的城堡里。显赫的身份让他在政坛上呼风唤雨,即便离开军队也始终掌握着儿子的动向。 所以从陆崤未归家之时便已经听到军方传出的风声,年过半百的男人坐在圆形沙发上,微微泛白的发丝下是一双与儿子如出一辙的绿色眼睛,犹如稀有的宝石一般。头顶巨大的窗子通透明亮,阳光毫无保留地投在整个客厅,将每一处都照得无比清晰。 “你该冷静些。” “您叫我怎么冷静,和那些老顽固一样冷静吗?” 克伯利垂眸,金色的眼睫上落满阳光。 “你离开芒城多久了,人是会变的,更何况是一年只见一两次的人。” “父亲。” 克伯利的话彻底点燃了陆崤的怒火,中年男人远不如年轻人心浮气躁,他摆摆手,示意陆崤听他说完。 “如果你真想帮他,今天就不该站在阿尔瓦的对立面,身处高位的人已经很难再共情江霆的信念,这很残忍,但我的孩子,越残忍的东西越是事实。” “就像您一样吗?” 陆崤声线冷下来,克伯利并不在意成为儿子的假想敌。 他不置可否。 “这件事,我不许你再参与。” “你也累了,这些天还是在家里休息吧。” 管家对主人的态度并不明确,但为了不出错,在陆崤要出门时还是拦住了他。 “少爷,先生让您在家里休息。” “所以呢?他要禁足我吗?” 管家倒吸了口冷气,克伯利远远地望了他一眼示意放行。 片刻后,他走到管家旁边。 “让他去吧,我知道他去找谁。” 33、但灵魂,和每次想要亲吻做爱的人,必须 机械猫原本坐在窗台上,出院前,它是夏栀收起来的第一件行李。 与江霆分开已经一周,她没有再吃过安眠药,只是在梦与清醒的交界总是会看到幻影,醒来屋里又空无一人。 这里的一切让人窒息,可没有江霆,简直像是切断了最后呼吸的通路。 江霆是带着任务走的,就如凭空蒸发了一样,再也不在这个世界的管辖范围。 她有些羡慕江霆,反而那个并不太平的边境更能让人安心。 “那个年轻人那天走的时候坐的是军车。” 安妮偶尔会和夏栀说起江霆,那天她值夜班,从男人深邃的瞳孔中看出眷恋与不舍。 “他很舍不得,也许他就是你新的生活,你该勇敢些。虽然我很喜欢你,但是我希望不要再见到你。” 安妮帮夏栀收拾完行李,又一次送她到外面,仿若时光重现。与之前那次隔了两个月,只是周遭的景物变了,当初是春末初夏,还有尚未凋谢的春花,现在已经是盛夏,绿叶围满梢头,头顶的烈日炙烤头顶,薄薄的鞋底透过暖意。 隔壁的病区换了新的栅栏门,比之前的更结实,外面空无一人,只有偶尔能听到一句不成调子的嘹亮歌声。 外面不会再有赵竟生,空气都畅快了起来。安妮在门口与她告别,白色的大褂反射光线很耀眼。 “夏栀,不要再回来。” 再也不相见是最好的祝福,夏栀上了车子,女人还站在门口挥手。 - 出租车停在公寓边,夏栀抬起头看自己住的那间屋子,出门前没关的窗子已经合上了。 她掏出钥匙打开门,屋里的家具都罩着白单,窗台上多了盆水生的绿草,一点绿色为房间增添了些许活力。液面下降了一点,应该是江霆临走前换过。 行李箱里是江霆为她带过去的东西,满满当当,机械猫只能包在衣服里。 她刚拿出来端详房门便被敲响,年轻军官风尘仆仆,发丝有些乱糟糟。 陆崤去了医院,被告知夏栀刚刚离开,两人之间隔了不到半个小时,这次夏栀看着他通红的眼睛,让开了门口。 “请进。” 隐隐约约的预感,能让陆崤如此不顾风度的事会是什么。 “江霆,被通缉了。” “啪!” 夏栀倒水的手顿了一下,被子摔碎,溅出的开水烫红了手背。 “什么?” “执行任务的小队只有他一个人没有下落,其他的人都死了,包括,承远。” 陆崤喉咙发胀。 “他们都是受过特训的精英,如果不是有内鬼,不至于如此。” 夏栀闭了一下眼睛,聂承远,她听江霆说过,是他过命的兄弟。 “没有下落是什么意思?” “就是他可能活着,也可能死了。” 陆崤说完,周遭瞬间变得安静。 单人公寓的狭窄小客厅里,只有两人的呼吸声,一个深沉,一个慌乱。 陆崤盯着夏栀的眼睛,像是在验证什么。紧接着,他微微怔忡,夏栀坐到他对面的沙发上,也回望他。 “那么。” 女孩眼圈微红,冲动正在压制。 “你也这么认为吗?” “你也认为他是叛徒,并且杀了自己的兄弟吗?” 她如一个快要喷发的火山一般岌岌可危,陆崤微怔的目光被微弱的怒火点燃,继而轻轻勾起唇。 夏栀的反应让他满意,他有私心,这是一个独特的女孩,生性淡薄,他唯恐是江霆单方面的热忱。 现在看来江霆于她而言是与众不同的,这样就够了。 “如果我这么想,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夏栀面色微微缓和,紧握的双拳慢慢放开。 “他在哪里?” “不知道。” 房间又一次陷入沉默,桌子上的机械猫静静坐着,两只异色的眼睛引起了陆崤的注意。 夏栀的心思在数百里外的边境,陆崤突然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那好像是个录音玩具。” 陆崤走了,楼下传出发动车子的声音,夏栀站在窗口,吉普车拐弯之后消失在树丛边缘。 目光转到机械猫上,两只通透的眼睛吸引她轻轻按了一下,然后猫咪的身体里亮起一道暖色光线,随着“咔嚓”一声,男人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来。 “丫头,这世上不存在厌弃,如果有,只有可能是一开始就不够爱你。爱意不会淡掉,欲望才会。不是爱假,是欲望真,没有薄情人,只有无情人。你的父母至死爱着你,我的父母也曾用一切在爱我。男人该保家卫国,用尽每一分血肉贡献给深爱的疆土。但灵魂,和每次想要亲吻做爱的人,必须是自己深爱的女人。” “享受过温柔的人没办法再无私,我的戒指放在床头柜里,把勇气分我一点?戴上它,让我套牢你的一生。” 34、去找他 视线慢慢模糊,道路一起摇晃。男人晃了晃头,目光倏地汇聚,汗水和血水融在一起,仿佛掺着几根极细的线。 他跌跌撞撞往前走,虫子爬上脚背也不自知。整整一天的奔波体力已经到极限,走出树林边缘,一圈混沌的人影在周围旋转。 沾着尘土的睫毛颤了几下,天地终究化为一片。 藏在绿叶间的红花已经开得很盛。他动了动手腕,哗啦啦牵动起一串铁链。 这可不是对待伤员的态度。 “他醒了?” 头顶红灯闪烁,江霆醒来的事第一时间报告给这里的最高长官。 副司令推开门,床上的男人已经恢复一些精神,不亏是江霆,铜铸铁打的身体。 男人微扬下颌,冒出胡茬的下巴泛着青,红血丝包裹的眼珠犹如蛰伏的猛兽。 “什么意思?” 那份履历再次放在面前,沉甸甸的一份,装满一个军人的无上光荣。 “这是你的档案,它是军人的荣誉,为何要做这样的事。” 江霆提起唇,微笑毫无温度,科林垂下眼皮,浅色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绪,他摘下帽子,凑近了男人。 “你会成为一个罪人。” “呵。” 良久,江霆睁开眼,汹涌的目光,声线却平静得像溪泉。 “你想让我当罪人?” “哗啦啦——” 野兽会攻击人的背影。科林刚刚扭头,平静的男人忽然暴虐,顷刻间,铁链疯狂晃动,床脚拖出两行黑印。 “护士!”科林退到墙根,护士进来,哆嗦着为病床上的人打了一针镇定剂。 - “找到江霆了?” 陆崤慢慢放下电话,克伯利皱起眉,似乎是在怪他的失态。毕竟,陆崤是他骄傲的孩子,无论何时都该稳重。 克伯利望着儿子,眯紧眼睛。 “那个年轻人,确实是有些奇怪,他们怀疑他,也不是完全空穴来风。” 毕竟有几个人能拒绝加官进爵的诱惑。边境不是个好地方,条件严苛艰苦,没有人会愿意一辈子委身在那种地方,时时刻刻承受危险的降临。 这话陆崤并不爱听,克伯利又接着说:“如果他肯走,现在的职位一定会远高于你。一个人做了不寻常的事,肯定有不寻常的原因。” “陆崤。” 克伯利一向严厉,这次比上次决然得多。 “从小我就告诉你,做事不要代入个人情感,这次的事情,我不许你再插手。” 克伯利留下背影。陆崤打开门,这次迎接他的不是管家,而是表情严肃的军士。 “抱歉了,上校。” 枪抵在头上,要发怒的男人并不惧怕死亡。他挥起拳头,脖颈却被一阵轻微的刺痛袭击。 明亮的眼睛渐渐散焦,士兵冷冷地看着他,手中拿着未推完的针管,毫无可惜地扔在地上。 - 她翻过双手,手心是鲜血,地上躺着死去的人,他背对着她,看不清脸。 脚步声从四面八方赶来,万箭穿心一般疼。 突然,目光里有一个身影逐渐变清晰。 他穿着迷彩服,身上有股树枝和泥土混合的独特气味。他脸上画着厚厚的油彩,然后下坠的风挡住所有的窃窃私语,她抬起头,一滴汗水滴进她的眼里。 眼角湿湿的,男人对她说话,伴着风声。 “别怕,我永远相信你。” “江霆!” 公寓里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急促的呼吸声。 她扶着床靠上床头,额头上的汗珠折射夜灯的光线,细细密密的一片星辰。 眼睛的确是湿的,但并不是男人的汗水。 一刻不停地冲向洗手间,呆立良久过后,她从镜子里看到一张流泪的脸。也许哭了太久,自己都没有发觉自己在流泪,两只眼睛像初熟的桃子。 冷水冲了几遍脸,温度不降反升。 她从未怀疑过江霆会是叛徒,就像他不会相信自己伤害了孩子。 下了一夜的雨在清晨停止,第一缕日光柔软的像薄纱,红彤彤的太阳悬了一半。空气里的水汽依旧,玻璃上留着形似泪痕的水渍。 夏栀目光清亮,躺在江霆为她铺的地毯上,抱着机械猫望着整个日出的过程。 从首饰盒里取出戒指戴在手上,她在晨光下动着手指,大小合适,难为江霆偷偷量了自己的尺寸。 沉甸甸的,一个圈套。自信如他,会花言巧语,也会无微不至,甚至偷偷将未来规划好——然后他自己便成了这个圈套,只等着猎物乖乖地跌进去。 她知道,可依旧义无反顾,她就是爱他这般狂妄自大的样子。 她要去找他,不管他在哪。 活着,就一起活着,死,就一起死。 书架的一本书里夹着当初陆崤给她的名片,黑色的卡片印着淡淡的金字,她拨通了上面的号码,忙音之后终于有人接听,红肿的眼里初见一丝希望,却被里面传出的声音又打回原形。 “您是哪位?” 不是陆崤。 她沉下嗓音。 “我是夏栀,陆崤在吗?” “上校身体不舒服,暂时不能接听电话。” 秀气的眉头凝起阴霾,昨天还好好见过的人,这种理由谁都不会相信。 那头的人本来想要挂断,克伯利从听筒里听到了“夏栀”的名字,示意他听下去。 那人循着克伯利的指示话锋一转。 “不过陆崤先生的父亲很想见见您。” 纤长的睫毛慢慢下垂,压着眼底两团黑影。 “好。” 35、你是为了江霆来的,你喜欢他 男人在黑暗中睁开眼睛,匍匐于夜晚的行者,目光足以洞穿一切阴暗。 一个小时前,科林离开了医院,同时撤走了一批士兵。 现在是晚上十点,两班人交替的时间,他望着窗外,摸到藏在枕头缝隙里的针头。几下挑开手腕上的镣铐,又躺回被子里。 十分钟后,护士进门来换药,她瞥了眼床头上的锁链,那是安全感的来源。对待一个连自己人也屠戮的人,她并不想将自己的安全交到这种人手中。 “唔。” “别动。” 手刚刚放到被子上,男人忽然睁开了眼。 只是瞬间,她被铁臂牢牢钳制住,双颊鼓得像青蛙,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要动,我不会杀你。” 护士点点头,门外应该站着士兵才对,可他们为什么不进来。 他们当然不会进来,因为外面根本没有人,在她进来的时候,玻璃外的影子就动了,到了换班的时间,他们不会过多停留。 针头扎进她的手臂,清澈液体推进血管里。女孩软软倒下,男人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将人放到床上用被子裹好。随后推开门,黑影在窗前一闪跳出窗口。 “什么?” 窗外树影摇晃,科林挂了电话转身回头,被灯光照得苍白的玻璃在身后几米外静静立着。 他也不知怎么会有了放松的感觉,可是下一秒后。 “你在找谁?” 一声类似旋转齿轮的声音,沙发上窜起一道火苗,照亮一张几乎是凭空出现的人脸。 男人双腿交迭,竟有些优雅。深邃黑眸低垂凝视火苗,光芒在眼底跳跃将平静搅乱。 瘦削的脸颊更加立体,他缓慢磨蹭牙根,细微动静也被听得清清楚楚。 “你?” 科林举起枪,江霆睨了眼枪口。 “你敢开枪吗?不怕让人知道你这里藏的见不得人的事?” 科林眼神恍惚,转眼间男人已经到他面前。 “嘶——” 大掌掐住他的喉咙,吸的一口气在中间被生生截断。 他的意识快要剥离,但依然能感受到男人的滔天怒意。 “你要给承远偿命!” 江霆未能保护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们,甚至连他们的尸骨都找不到。他愤怒到双眼赤红,拎起大口呼吸的人,坚硬的拳头一下下砸向他。 一声声沉重的闷响,大厅忽然亮起红灯,警报声传来,江霆抬起头,骨节青肿的手背擦了擦嘴角,破碎的皮肉都捻开,他感觉不到疼。 - 夏栀上了克伯利派来的车子,见面的地点在她眼里堪称宫殿。 走进这座别致优雅的庄园,主人细致奢华,一草一木都精心装点。 但可惜的是她心里念着江霆,即便面对如此不寻常的景致只只是匆匆掠过,并未让影子多在眼里沉淀半分。 “夏小姐请坐。” 偌大的客厅,面前的桌面一丝不染,反射的光足以让眼前出现光晕。 夏栀深知自己不会在这里见到陆崤,且不说这里有多大,陆崤也许根本就不知道她来了。就算是知道,以他目前的状况怕是也不会好过,更不用说自由出入。 面前摆上一杯红茶,然后旋转楼梯的顶端出现一位金发男人。夏栀看到他的眼睛,生着和陆崤一样的碧绿色。 克伯利曾经也是手握兵权的人,现在从政依然自带英武之气。 “你不用拘谨,我和你的父亲,曾经是伙伴。” 夏栀不记得自己的父亲做过军人,未等她开口,克伯利又说:“私交。” 女孩目光沉静,他听儿子说过,夏栀与众不同。 但关心生乱,再平静也有挡不住的焦急。夏栀与他问好之后提了下陆崤,克伯利被她指间的戒指吸引,“你是为了江霆来的,你喜欢他?” “如果你喜欢,最好还是尽快打住。” “为什么?” “他已经被军方找到,灭了一只最精锐的特种小队,上了军事法庭不会活着出来。” 克伯利风轻云淡地品着红茶,贵族的优雅往往染着血。 夏栀抿着唇,露出贝齿的一角,指甲深深陷进肉里,麻木得没有感觉。 “他不会做叛徒的,您应该比谁都清楚。” 克伯利微怔,眼中流过一丝赞许。 现在他对这个女孩充满了好奇和好感,想认下她的想法突然不再那么单纯。 他需要优秀的人,特别是能看出别人心思的,在这一点上,不得不承认陆崤不如她。 “我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怎么想。” “你现在住在哪里?吃过午饭叫司机去拿行李过来吧。” 江霆的事就此不谈,克伯利很自信这里可以留住她,转头和管家说要将哪间卧室和书房给她。 夏栀轻轻蹙了下眉,松开手指。 “叔叔,我不适合和你们生活,您知道的,我一个人习惯了。” 克伯利和管家对视一眼,两人眼神中皆有意外。 这时,一名侍者走过来,他看了眼克伯利对面的夏栀,低下了头。 克伯利默契地站起身,“没关系,你需要时间适应,等吃过午饭,我会让司机先送你回去。” 中年男人走上楼,之后迟迟没有再下来。 “我带您随便走走。” 夏栀跟着管家,漫步在庄园里,她抬起头看到一个造型独特的窗子,“那是什么地方?” “是先生的办公室。” 女孩点点头,羽睫遮住复杂的眼底。 “请问卫生间在哪里?” 他们回到客厅身后的走廊,管家和善地朝末尾指了指。 夏栀淡淡一笑,走进卫生间打开换气扇,蜷起身子钻出小窗户。 几分钟后,门重新打开,白玉般的十指上还有些潮湿,管家在门外等她,她心跳加快,面上却平静微笑。 只要她想,她便是最完美的邻家女孩,只是刚刚偷听来的话让她的伪装有了裂纹。 夏栀看了眼手机,熬过了如坐针毡的午餐。 克伯利并未食言,午后让司机将她送回公寓。 路程遥远,光线十分容易让人陷入迷离。 夏栀眯着眼睛,行道树的影子轮番落在车顶,暖洋洋的氛围,行人也很惬意。 “刹——” 车子突然猛刹了一下,夏栀降下车窗,前面列开十几辆军车将路围得死死的,几队士兵分开不同方向。 心脏一沉。 “前面封路了,我们绕一条。” 军车的身后便是车站,夏栀从后视镜里看了眼焦急的司机。 薄薄的眼皮透着血丝。 36、像是在悬崖边摇摇欲坠的人,与这世间唯 客人坚持要自己走走,主人又对这个女孩十分看重,跟着司机先生也不再坚持,待他离开后,女孩的笑意倏地消失,清冷的日光晒在头顶,两日的忧心忡忡全被这薄凉的光晕牵扯出来。 孤单的东方女孩,素雅的面容在一众浓妆香艳的女性中独特而别致。 夏栀对着和她搭话的男人晃了晃左手,闪耀的戒指流淌灿烂的光彩。这一上午她的脸快要僵了,现在整个脸皮都是麻的,再也不想笑了。 江霆离开了医院,悄无声息,到中午她偷听克伯利谈话时还没有被发现。一个被四处通缉的人,最有可能便是来找陆崤。 可陆崤已经被克伯利禁足,他的庄园守卫森严密不透风,除了房间里的洗手间,陆崤哪里都去不了。 车站被十几辆军车围堵着,男人的恐怖足以让他们忌惮。 一个身经百战的王牌士兵,这种人一旦有异心,会产生毁天灭地的力量。 建起围挡的小花园破了一个豁口,正好可以容纳夏栀的身体通过。滞留在停车场里的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离近的车子半摇下车窗。 “我可以上车吗?” 出租车司机打开车锁,“没问题。” 男人跳进布满铁网的栅栏,一颗经过消音器的子弹打到他刚刚跳过的墙头。 “这里好多人。” 出租车司机望着眼前的长龙叹息,一时半会儿走不了,拐进岔路,但是车胎好像压到了什么。 他下车去检查,刚刚蹲下,后脑抵上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 “别动,我不会伤你。” 他的子弹不会伤害任何一个平民。 司机听到声音立刻举起手,“我没看到你。” 后面的东西是什么不言而喻,只要瞬间就能射爆他的脑袋。 “转过身来。” 他慢慢转身,闭着眼睛。男人眼光微动,一个手刀砍到他脖子上。 江霆单手接住他,目光望着停车场的入口。 青天白日,慢慢凑近的影子犹如侵蚀湛蓝的乌云。 夏栀身子一颤,微阖的眼睫微微颤动。 手枪从窗缝里探进枪口,另只手降下玻璃。熟悉的气息,夏栀提起唇,眼底一汪清澈的泉水冒出温度,牵住了那只粗糙的手指。 - 手指被握住,冰凉的指环带起一股子电流。窗子打开的那一刻,江霆彻底看清里面的人是谁。 男人也有自己的心思,在他看清那双明亮眼神的一瞬间,他的自尊心生出些许裂痕。 她戴上了自己的戒指,可在这种地方与夏栀相见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军人不可违抗命令,他必须离开执行任务。但他并不想让夏栀敏感的心思再受伤,所以留下了戒指。 本来这次任务完成之后他会和她正式求婚,现在看着这枚戒指,期待却成了笑话。 江霆没有说话,滚动的喉结诉说着他的紧张。 夏栀看着他额头上的汗水,一路鏖战都未曾流这么多汗,在见到她的这半分钟却如雨水一般。 他在担心什么,恐惧什么,眼里竟有和自己当初一般的慌张。像是在悬崖边摇摇欲坠的人,与这世间唯一的连接便是两人拉在一起的手,只要上面的人放开就会死。 “丫头。” 牵挂会教会人恐惧,更何况抓着他的人是他深爱的女人,如果她这时放开自己,他怕是连灵魂也会一同摔碎。 “哒哒哒......” 细密的脚步声朝中间聚集,极快的速度。 “装不认识我。”夏栀小声说。 明亮的眼睛朝他眨了眨,狡猾又灵魅。“用这辆车,我们以后把钱还他。” 夏栀主动靠近江霆,示意他用枪抵住自己。 “快。” 男人轻皱着眉头,在她催促下咬着牙关上保险。 “你们,你们别再过来......” 转瞬间,刚还平淡的女孩变得神色惊惶。 “他会杀我......那个人已经被他杀了......” 她看向地上的司机,还在睡着,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他身子被地锁挡住,看着确实像是死了。 从克伯利的车子上下来的女孩,她的身份神秘而又令人在意。 士兵耳机里接到命令慢慢退开,江霆揽着夏栀退回车旁,冰凉凶恶的眼神,让人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敢跟着我,就一枪打死她。” 士兵们退到安全距离外,车子拐过门口,几队人追了出去。 比预想的容易,两百米外的树丛边停着那辆出租车,车子还打着火,但奇怪的是,里面空无一人。 37、只是告别前的一刻,却正好是和你相遇的 “碰疼了吗?” 夏栀的皮肤极嫩,轻轻一碰就会红一片。 她望着他小心翼翼给自己额头吹气,忽然笑出来。 明媚动人。 在床上他可没少弄伤她,怎么这点红印都能心疼起来。 “你还好吗?” “昨晚我......唔......” 吻封住说话的机会,男人浑身散着危险和暴戾。 漆黑的影子压下来,沉重的身体,有那么几秒,她连呼吸都很艰难。 - 午夜的花园里,蓝色的叶子生出黑红相间的花,像一只没有眼皮的眼珠。 树身上布满黏液,地上横着无数荆棘,沼泽冒着气泡,沸腾的浆液之下,似乎有目光窥视。 房子和花园之间有一道结界,屋里燃着暧昧的灯。交缠在一起的身体成为两个热源体,玻璃四周泛起氤氲雾气,女人扬起鹅颈将胸窝凑向男人,他捧起洁白的奶肉尽情啃咬,胡茬扎得白肉上尽是红痕。 随着一声叹息般的呻吟,他挺着腿间的昂扬进入她的身体。 女人蜷起脚趾,用自己紧致的甬道尽力包裹着他炙热的欲望。无数褶皱堆积吸吮,香汗散满全身。 她伸手挡住男人的眼睛,他失去了视觉,呼吸声又性感了一些。她又去摸他短粗的头发,有沙土的质感。他身上永远有股尘土气,和烟味掺在一起却阳刚好闻。 他前后耸动壮硕的腰身,夸张的线条起伏错落。她被撞出泪水,又看到那双精亮的眼睛充满情意地望着她。 “嗯......” 女人呻吟着醒来,她在一间屋子里,窗户紧闭,房间里有股清淡好闻的薄荷味。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这的,只记得他们在树林里缠绵到晚上,她没了任何力气,乖乖地由江霆给她穿上衣服,布娃娃一般随他摆布。 然后便是一阵平稳的行驶,车顶时不时被反射进来的星光照亮,酒店前有一座很大的牌子,上面的金发女郎火辣性感。 江霆不在。 这个人,实在是太双标了。 前几秒还在摸着她额头上被硌出来的红印心疼,转瞬之间就变成捕食的猛兽,她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被吃得一点不剩。 香颊泛开红潮,江霆拿着午餐回屋,她正捏着纤细的手指紧紧抓着被子。 两人对视了一眼,瞬间产生一股暧昧不清的氛围。 江霆拖了把椅子坐在她面前,交叉在一起的双手粗糙坚硬,同样锐气的剑眉锋利硬朗。 夏栀动了动唇,男人忽然闭上眼,故意不想让她说话,抱住了她。 “丫头。”仿佛下了很大勇气,声音还干哑着。 “你回去吧,我办好事去找你。” 夏栀不言语,未几江霆惊觉不妙,慌忙放开她,果然见她眼圈有隐忍的微红。 “这里太危险了。” “是陆崤告诉我你出事的。” “那天晚上我戴上了这枚戒指,因为你说这是个圈套。” “江霆,我在这世上没什么留恋了,只是告别前的一刻,却正好是和你相遇的时间。” - 酒店不能常待,这里离得还是太近了。 男人再次走出房间,怀里多了用自己外套裹着的女孩,只在衣服的缝隙里能看到她的头发丝,细细软软的,惹人想象。 这种地方的目标太大,他们必须换到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去。 夏栀并没有因为那顿午餐而恢复多少体力,她一直半睡半醒。车子行驶在一条被树林包裹的公路上,一道细长的路银针一样将密集的树木分成两半。 阳光偶尔掠过她的眼皮,她只是动动眼睫,绝不回头去看江霆。 就如他们在悬崖边见面的那一次,她倔得可以,只要抿着嘴不说话不理他,即便江霆有多少能耐撬开那些混蛋的嘴,也拿夏栀没办法。 最终她是被吻醒的。 之前江霆在队里听有女友的战友聊起,女生生气了别说话,亲就完了。 车停稳,从外形和周围环境能看出,这家旅馆并不正规。一走进去,空气中的令人作呕,还伴随着某些东西腐烂的味道。 在一层和地下室衔接的楼梯角,夏栀终于找到那只烂了一半的死老鼠,它的肠子被同类掏掉了。 畜生就是畜生,同类也能相残。 面容娇艳的姑娘出现在这种地方无疑是稀罕的,有人对她的到来表示强烈好奇,但眼神随即被男人的身影截断。 男人身上的黑背心被撑出肌肉的形状,高高大大站在那里,目光淬血的冰冷,不善地对上那双眼睛。 那人收了心思,在这里混的人都知道,这种眼神只有杀过人的人才会有。这样一个莫名出现的人,还是不惹为好。 “走。” 江霆已经来到她身后,这个男人走路没声音,轻轻推着她的后背,进了二楼中间的屋子。 屋里的味道也不算好,男人却没察觉。他什么地方都睡过,满是毒虫的热带雨林,干燥缺水的沙漠戈壁,论条件,这里最起码有床有房顶。 墙上只有一面竖着的小窗子,有个淋浴房,却是磨砂玻璃做的墙。 夏栀环顾一周,夕阳在西方天空艰难攀爬,霞光将半个侧脸染红,睫毛抖落下无数金屑。 突然,不知从哪面墙后头传出令人尴尬的声音,墙壁不隔音,从无到有的界线如此分明,但很快又停下。 38、在他面前,准确说是进攻之下,她很难保 “就这?” 这种时长,江霆真的有资格嘲笑他。 男人的声音带着浓重戏谑,夏栀眨了眨眼睛,发酸的眼珠渗出些生理泪水,但好在这件事算是略微缓和了气氛。 昨天一切来得太突然,重逢在意料之外。然后像是第一夜他无法推开她一样,那些本就明晃晃的欲望,在见到她那一刻起也疯狂地生长起来。 但是理智让他必须剪断甚至连根挖起,他不能带着她拼命。 她才是他的命。 夏栀只吃了半个汉堡就去浴室洗澡。 江霆听着水声,一股难耐的欲望被激起,本来还想今晚不碰她了,可是水声在挠着他的心口,力气极小,每次带起痒意又划走,就是不让他痛快。 “丫头。” 夏栀转过身,水从头顶流下。 她不疑有他地打开了门,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等她发觉已经晚了,男人厚重的鞋子发出沉闷的响声,一步一步,压迫感也跟着靠近。 江霆在她面前大大方方脱了衣服,目光邪魅得让人不敢看他。 腿间垂着的东西还没醒来,但尺寸大到吓人。然后在夏栀余光悄咪咪的注视里,江霆冲了澡,那个东西也一点点抬起头,并不似它的主人安静。 接着它的主人也不再老实,他一声不吭地抬起她的腿,勃起的性器散着热气直逼她。 昨天几乎整夜的缠绵,他进去的轻而易举。硕大的前端嵌进最深处,夏栀倏地抓住他的手臂,坚硬的肉块,用力都很艰难。 “丫头,真软,嘶——” 呼气很性感,夏栀以往觉得好奇,趁着现在还有力气,她轻轻碰了下他的喉结。 然后明显感觉到他一身皮肉更僵硬。 他忽然抽出来,紧跟着她被转过来压在墙壁上,再次挤进去,丰厚饱满的冠头直直戳进花心。 沾满汁水的囊袋飞快甩来甩去,在浴室里,交合的声音更加清脆,也更加羞人。 夏栀紧抿的唇被他捏住两颊打开,他吻上去,像是汲取生命之源一样品尝属于她的香甜。 “我,我站不住......” 夏栀极少求饶,她是不屑于低头的人。 但江霆是意外,在他面前,准确说是进攻之下,她很难保持一个胜者的骄傲。 “好,你说好听的,我就绕了你。” “说......什么?” 江霆目光落到她的戒指上,还好合适,衬她白净的皮肤。 “戒指都戴上了,应该叫我什么?” 夏栀难以开口,被他掐着腰撞了一阵,终于哆哆嗦嗦贴在他耳边叫了一声。 那股劲一下就上来,江霆衔住她的耳根,倏地抽出来,一股股白浆顺着腿根淌下来。 - 夏栀睡觉轻,仅仅是从床上走到门口这一段路,江霆就做了不少心理建设。 旅馆外很安静,夜风也很温和,两个城市的交界处,想要去哪里都很方便。片刻后,随着一声发动机的声响,两道孤单的车灯燃起与黑暗对抗。 军人的一生都在忠诚于信仰,他可以接受任何方式死亡,在冲锋的路上被流弹打死,被炸弹炸得粉身碎骨,哪怕是死在敌人的酷刑之下,他都坦然面对。 但唯独,不能被当做叛徒。 司令部门外,一道矫健的身影躲过几道岗哨,最里层的守卫发现了入侵者,一时间警铃大作,尖锐的铃声调动起每个人的战斗细胞。 “呯!——” 子弹射进夜空,没有打在任何人身上。男人从阴影走出,黑T黑裤,短发混着泥土的浑浊。 他把枪放到地上。 “我要见司令。” 警卫的枪口稍稍落下,但随着四面八方逐渐密集的脚步,他们又端紧了枪杆。 司令不会随便见谁,特别是这种无声无息便能潜入的危险人物,但突然到访的人代表危险,有人头上已经流出汗。 “把他交给我吧。” 来人掏出自己的证件,浅色的瞳孔不适合站在黑夜中,忽闪的都是杀戮与冷漠。 士兵们面面相觑,直到一人的耳机里传来命令才放下枪。 江霆微微蹙起眉,随后索性看也不再看他,双手插进裤兜里,嘴角扯开,任由别人带走他。 科林作为福副司令,第一道“审讯”是一定要他来做的。 监控室里,年轻的士兵紧紧盯着屏幕,两个男人对坐在画面里一动不动。忽然,画面轻微一个闪动,图像还在重复播放两人对坐,可事实上,科林已经走到江霆面前。 其实一开始,他是欣赏江霆的,可回过头,他看到男人那略带嘲讽的笑容,却又觉得刺眼。 “江霆。”科林声线冷下来,一把抓住了江霆的衣领,“夜闯司令部,你想做什么?” “我刚刚不是说了吗?” 清冷光线下的锋利眼眉更显冷峻,厚重的铁门在这时被敲响,一个男人走进来,一头红发和咖色的眼睛,颧骨上有些细小的斑点。 科林看了他一眼,目光微微波动。 监控画面再一抖已经变回原来的,红发男人也已经离开。 这时科林叫过几个士兵。 “处理掉他吧。” 39、送走她。 一级绝密任务,下级士兵无权过问。 大楼后身,被厚厚的铁丝网拦着,上面通着高压电,碰到的生物都会瞬间焦糊。 江霆微仰着头,单薄的眼皮垂下来,藏起毕露的锋芒。 他被捆在身后的双手暗暗用力,绳结微微松开了一些。 几个士兵押着他到后楼,科林许是不放心,还又叫来一个人跟着他。 这个人没有穿军装,一身黑色作战服却比押送他的士兵更加不近人情。 走廊两边立着无数柱子,脚下的路时明时暗,而那人胸口上的正方形标志也不断闪烁。 不是军方的人。 “你是什么人?”带着这样奇怪的符号。 那人不讲话,黝黑脸颊动了动。 江霆忽然站住不动,趁几人转身的空档从手里变出一把枪,抵住那人太阳穴扣下扳机。 “呯!” 新鲜的脑花炸了一墙,境地突变,几个士兵举起枪,却见江霆伸出一根手指缓缓放在唇上。 “嘘,装死。” 说完,扔出了手里的死人砸在铁丝网上,火花盛放,他转身朝着反方向奔跑。 - 银河悬在头顶,汽车旅馆前停着无数辆车子。大多数都如周围一般安静,只有一面车窗里飘忽着闪烁不定的红点。 旅馆后身有棵大树,黑漆漆的江霆叫不上名字来,但似乎好像总有个晃动的影子里面。有时他是影子,有时它是影子,反正两个人分不开,让他闭眼就想起聂承远。 当门锁响起来,夏栀本能装睡,江霆去了哪里她心里大概有数,可她不想说破,怕宣之于口后他会让自己离开。 江霆看到人还好好睡着顿时松了口气,边境的昼夜温差大,他坐了一会儿,手心铁锈的味道也让人在意。 今天的事如同一根刺一样,收起桀骜不驯,他的本体像雨中失了方向的兽。 后半夜,夏栀终于翻身进他怀里。 “丫头。” 雾蒙蒙的大眼凝视他,这次江霆知道夏栀醒了。 “睡醒了吗,带你去个地方。” 连夜离开了旅店,开进铺撒星光的边境公路。越往深处走,道路和沙丘的界线越不清晰,直到轱辘开始打滑江霆才停下,牵着她的手走进沙漠里。 生长在远处的仙人掌高大壮观,墨绿色的身子尖利的刺。 脚下的沙子很软,江霆松开了她的手,夏栀深一脚浅一脚地追逐他的背影。 男人走得很快,手伸进外套口袋,以极小的动作幅度打开一次性手机,给一个号码发出一串数字。 “江霆。” 夏栀终于出声唤他,他深深闭了下眼睛,尘埃落定,吸口气提起唇,一如往常那样带上不羁的笑意,回身重新牵起月下葱白的细指。 ——那枚戒指刺眼得很,那天还觉得惊喜,现在却是他不认真的证明。 他不能再带着夏栀,最起码在这种未来不明的时候不行。 沙漠里静静的,小沙蛇在地上爬行留下一道道海浪似的伤痕。它被人吓了一跳,夏栀没看清它就钻进了沙子里。 时光继续推澜,月亮沉到了天边,东方那道白光越升越宽。日出是个极短暂的过程,只要稍有苗头之后的就再也刹不住。 然后日头冲出地平线的封锁,夏栀觉得眼眶发酸,干燥的空气中四处都有粉尘,她轻轻吞了下喉咙,男人眼神随即一暗,贴心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小瓶水。 “喝一口,这里干。” 夏栀轻轻抿着干涩的唇,朝霞初现身姿,粉嫩嫩的唇瓣泛着白色的裂痕。 一股血液的腥甜似乎哽在了江霆喉咙里,她还没有打开盖子就被咬住了嘴唇,发疯发狠似得被捻得通红。 半晌后。 “喝水吧。” 喘着粗气,江霆放开她纤瘦的肩膀。夏栀依然躺在沙地上,软绵绵的,从地底往上散着湿凉。 江霆唯恐她躺久了受寒,将人抱起来,却在低头的瞬间看到她吸收了整个夜空的眼睛,明明灭灭地闪烁。 他的眼神逃离,余光里夏栀仰起头,清凉的水流滋润着略微干痛的喉咙。 一阵酥麻感流过食道,她眼睫颤抖了几下,视线里的山峦和清云合成一团浓浊。 阳光像撕破纱幔一样冲破薄云,夏栀睡颜乖巧恬静,她靠在江霆怀里熟睡,而他则望着天边,一个人欣赏完这场日出。 计算着时间,他抱起夏栀放到一颗树下,脱下自己的外套搭在她身上。茂盛的叶子将他牢牢挡住,他的目光始终不离树下安睡的姑娘,她纤瘦柔软,却披着一身锐利的勇气。 只是他舍不得,他可以拼可以赌,却不能用她的勇气冒险。 十几分钟后,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排吉普车。 背靠红彤彤的太阳,像是有火焰在身后追逐。 陆崤被禁足,手机也被拿走。对于夏栀的事,克伯利还舍不得丢掉自己慈祥的形象,所以几乎是马不停蹄地派人赶来。 但江霆只信陆崤,看到他扶起夏栀,那软软的身子被抱到车上才默默离开。 40、迷药「Рo1⒏red」 迷药的药效在晚上消退,映进眼中的世界极其不真切,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将一切都过滤成了像素块。 她眨了几下眼,引起脑袋的酸疼,陆崤听到磕碰床头的动静回过头,看到她正扶着头,眉心蹙着深深的沟壑。 军绿色一晃而过,灯光下的绿色生机勃勃,她下意识叫他:“江霆,别走。” 夏栀还未彻底清醒,陆崤微讶,绿宝石般的眼仁紧盯她。 到目前为止,他见过夏栀几次,除了上次他去告诉她江霆的事以外,她都表现得对一切漠不关心,他可以用一切清冷的词形容她,但眼前的人声音里竟听出哭腔。 “我不是江霆。” 是陆崤。 夏栀目光眼见黯淡下来,眩晕感在沉默中渐渐消退。 那瓶喝下去就麻了全身的水,还有到底都没看到的朝阳。左手无名指光秃秃的,戒指的痕迹早就没有了。 这个男人怎么这样。 “他现在在哪儿。” “对不起,我不知道。” 陆崤被禁足了,上次没有见到他就是个危险的符号,有他在的地方都不自由。夏栀也生出一丝危机感,特别是看清这里不是一间病房的时候。 陆崤的背影和江霆极像,他也生得高大,站在没拉上窗帘的那一面,投下来的影子几乎完全挡住了入口。 夏栀走到他身后,这里是贵族的庄园,夜幕下立在旷野的宫殿,入眼尽是富丽堂皇。 距离上次来还没几天,门口基座上的雕像是克伯利的祖辈,他穿着铠甲,灵魂也在这里守护着子孙万代。 她来过这里,是克伯利的家。 “您好些了吗?” 打开门,和医生打扮模样的人迎面碰上,他生着一头卷发,但发色很深。瞳色也是和东方人一样的深棕色,但高高的鼻梁和深邃的眼窝依然有着强烈的西方人特征。他与陆崤是完全不同的气质,倒是和这里很相配。 “只是一般的迷药,不会有什么副作用的,不用担心。” “我知道。” 江霆不会害她,送她走或许是理智的。但是她要什么理智呢,她最不需要的就是这个了。 “您现在需要休息。” 医生的手臂横在两道门框之间,他的用词很客气,但是语气却不容置疑。 “夏栀,你还是听医生的。” 陆崤选择站在她的对立面,江霆让她回来就是希望自己能够护她周全,这个时候让人离开就是对不起江霆。 前后僵持着,夏栀做了两人都没想到的事。 她轻轻耸了耸肩膀转身回房,没有闹没有吵,安安静静钻回被窝闭上了眼睛。 医生别有深意地望了陆崤一眼,眼神里带着同情和良多无奈。 “少爷,希望您理解我。” 陆崤薄削的唇抿紧,“我知道,你走吧。” 医生合上门,柔软的光线彻底被切断,似乎过来就是为了看夏栀醒没醒。 走廊里铺着厚厚的地毯,他走路只有沙沙的声音,这点声音传不到门里,但假睡的姑娘还是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才起来。 陆崤依然在窗口站着,但看样子是准备走了。 毕竟,他知道自己醒了就行,不可能在这屋里过夜。 “陆崤。” 陆崤太专注,被夏栀突然出声惊得浑身一抖。 “我要离开这里。” “现在?” 夏栀摇摇头,“明天早晨。” “江霆希望你留在这里,你——” “就是因为我是他的惦记,我才要去找他。”陆崤深吸口气,示意她继续说。 “如果他没有后顾之忧了,他会怎么样?”- “休息好了?昨天你来的时候怎么叫也叫不醒。” 稍稍意外,克伯利没有询问她这几天发生的事,好像他真的信了她是江霆“绑”走的,而江霆利用她脱身之后理所应当地放弃她这个累赘。 “我休息的很好。” 几个人静静地吃早餐,白皙的牛奶飘出阵阵香味,充满阳光的餐厅,一束新鲜的郁金香立在装满清水的花瓶里,温馨的早晨。 没有陆崤,他昨晚的沉默似乎是默认了她的说法。陆崤离开她房间时门口有保镖等待,比之前看得更严,看样子克伯利很介意儿子现在和江霆扯上关系,哪怕是有可能也不行。 对于夏栀提出要离开,克伯利并未表现得太惊讶。 阳光从一侧点亮绿色的眼睛,他像一只优雅的猫。 “好,没问题,一会儿我让司机送你。” 司机换了一个人,车玻璃很明显是防弹的。 女孩钻进后车厢,降下车窗朝克伯利挥手。 渐渐的,车子成了视野里的一颗小痣。克伯利嘴角习惯性地保持着微笑,管家掏出怀表看了看问他:“人已经在那了。” “好。”克伯利正了正领口。 “盯住她,她会去找江霆的。” “您不是很看好她吗?” 克伯利转过身,目光深深注视着管家。 “的确,但我不能和军方做对,况且我也想看看,这个小丫头值不值得。” 尒説+影視:ρ○①⑧.red「Рo1⒏red」 41、将军 “谢谢您。” 黑衣男人朝她微微颔首,这位司机先生的话不多,和上一个比起来可以说是哑巴,他也没什么表情,像一个根据程序运转的机器人。 车开得倒是很平稳,夏栀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要看着自己进公寓,现在,对他的评价又多了一条尽职尽责。 关上门,猫眼外被挤成一道斜斜的影子终于不在驻留。 夏栀如往常那样打开窗子放掉屋子里的霉味,清秀的眉眼随意瞟过楼下的树木砖石。 转身刹那,女人眼眉忽然垂下,这座公寓周围时常一天都见不到一个人影,毫无疑问,有人在监视她- 冷风开得很重,不锈钢的座椅被冰冷浸透,在某个角度看过去,反着光像是冰做的。 面前排列着一个个方方正正的铁皮盒子,刺骨的冷气正是从中发出。沉重的军靴踏灭将要冻结的尘土,士兵听到声音拉开了其中一个。 猩红的弹孔,犹如有毒的菌子一样长在人脸上。苍白坚硬的皮肤生着一层霜,这层霜仿佛才是有生命的那个,随着外界空气的涌入更厚了些,毛发上也附着,仿佛扎根在极地艰难生长的苔藓。 “关上吧。” 西蒙看了眼,目光错到一旁。 士兵关上门,他眯着眼睛挨个看过这些方正的盒子,放在口袋里的手将骨节捏得咯吱作响。 江霆,这个人就像他生来的死对头。然而他战功赫赫,又让自己对他无可奈何。 有时候真想一枪崩了他,可叫他相信这男人会杀了朝夕相处的战友,却是剁了他的脑袋也不相信。 “我要一个人待会儿。” “可是,将军马上就要到了。” “他来之前我会回去的。” 军营门口,西蒙脱下厚重的迷彩服外套。 在这里长期驻扎,衣服是洗不干净的,全身的每一道纤维都沾上黄沙的土腥味和粗糙。 他随意将衣服扔在一边,躺倒在一棵大树的阴凉里。从停尸间沾上的温度并没散掉,阳光刚刚抚平竖起的汗毛,军营门口几个士兵交头接耳一阵,其中一个小跑到他身边。 “十五分钟之后他就到了。” 比西蒙预想得快,或许也比其他人想得快。 突然过来的小士兵让那个影子又折返回树影里。 林间影影绰绰,他的身体轻易被挡住,一身绿色的迷彩服,鬓角留下两道粘稠的汗水,熨烫着本就炎热的古铜皮肤。 江霆的目光随着他的到来而变得阴鸷。 将军,似乎是过来调查他这件事的。如果是这样,无非是来个人坐实他的罪罢了- 传闻这位将军性格独特,和一般人不一样。 西蒙一边整理仪表一边望着公路,车开到门口,男人从车上下来,摘了墨镜,露出一双东方人特有的璀璨黑瞳。 “沉将军。” 沉初目光打量了他一下,拍了拍西蒙的肩膀。 没有什么架子,更没有高级军官的疏离。 “带我过去看看他们。” 停尸间的空气中漂浮着无数小水珠,冷空气让它们结冰,吸进肺里像用利刃割伤血管那般撕痛。 男人挨个看过所有牺牲士兵的尸体,锋利的眉头慢慢蹙起来,坚毅的五官变的严肃。 接着他后退一步,身姿笔挺,朝着面前的士兵们敬了一个军礼。 悲伤的氛围漫开,眼尾泛起的潮湿在冷气的催使下裂开疼痛。 “把江霆的资料给我放到会议室。” 金属长条桌,边缘锋利得可以割伤人手。 沉初拉开椅子,面前的资料无数人翻阅过,西蒙不懂他还要看这个做什么。 “他在这里很多年了。” “是,从没离开过。” 沉初草草翻了几下,只是走个过场。他来这里之前,听到最多的揣测就是关于江霆在这里多年,无数次拒绝升职的背后是因为有不为人知的隐秘缘由。 “就这样?” 然而他却不以为意,为了所谓“幼稚”原因做出别人不理解的事人多了,何必将所有情怀都想成阴谋。 而且这人还是江霆。 “收起来,我去看看他的房间。” 从特种小队出事之后,西蒙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也养成了习惯,每个午夜都在操场的栅栏边躺着,妄图借助星光的力量让自己安静。 “哒。” 石头弹跳着,他的目光和注意力都被移动的影子吸引了过去。 渐渐回神,周遭忽然多了一个人的呼吸。 这人似乎没有打算掩饰,任由那紧张的氛围占据灯下的一方明亮。 “西蒙。” 身后刚还空无一人的草地上投下一道歪歪斜斜的孤影,充满凉意的冷光照亮短黑的发丝,好似匍匐等待猎物动作的野兽一般。 尒説+影視:ρ○①⑧.red「Рo1⒏red」 42、逃跑「Рo1⒏red」 他抬起头,光赋予嘴角一片阴影。 旁边的铁网没有半点动静,可眼前的男人是真实存在的,细到头发丝和幽深的目光,不羁和狂放的气势都和他认识的人一模一样。 “你怎么会在这。” 惊诧过后,西蒙目光冷下来,无论他怎么想,江霆依然是被通缉的叛徒,边说话手已经摸到身后。 “你也信我杀了他们吗?” 西蒙动作一顿,两人的谈话声引起了值班士兵的警觉。安静的操场上渐渐积起凌乱的脚步,高亮的灯柱晃来晃去,扫过了刚刚睡下的男人的眼皮。 沉初披上衣服走上天台,这个军营一览无余。 丝毫不引人注意的角落,两个男人被墙壁的影子挡住一半。 一个握着枪,另一个双手摊开放在身体两侧,沉初眯起眼睛复述他们的唇语。 眼见士兵们越来越近,沉初停住复述,下楼喝住了所有人。 “等等——” 中气十足的声音撞击空气,这声音有点耳熟,江霆动了动眉头,身子轻轻跃起,脚蹬了一下铁杆借力,轻盈地越出拦网。 等西蒙回过头人已经不在,他下意识松了口气。 士兵们不明白长官意图,沉初让他们都回去休息。 几队士兵的影子接连挡住光线,灯光似乎是在闪烁一样,照出不易察觉的情绪。 西蒙眨了眨眼,再去看沉初,他的神色恢复的同往常一样- 硕大的广告牌立在头顶,上面是总统的头像。一串长长的字母在西服的位置上,下周三他在这里有一场演讲。 女孩推着购物车走进一家超级市场,有人时刻记录着她的背影,看样子她并未发觉身后异样的步伐,那人的车里零星放着几样东西,和她买的相似,颜色味道却选择得极不专心。 夏栀微微侧身,黑色的皮鞋在余光里一闪而过。 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她不动声色地装满了购物车。清洁工推着小车路过她面前,她看了眼清洁车,跟在他身后走进洗手间。 超市的后身是一家酒店的后院,擦得通透的玻璃窗映出窗外考究的风景,通风口在最高处的玻璃上,她轻轻拨开划扣跳出窗子。 购物车里的东西她还没结账,要辛苦工作人员再挨个放回去了。 在超市旁边的小店,她买了一身新的衣服,长发束成高高的马尾,深色的镜片将眼前的世界过滤成深紫色。 还是刚刚那块广告牌下,几名男子聚在那里,面上露出焦急的神色。 她冷冷瞥了一眼,要离开之前眼神却又被几名士兵吸引了过去。 眼皮跳了几下,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愿只是预感。一边祈祷,她一边踏上开往边境的车。边境线很长,高高的围墙隔开两个国家,像其他人一样,她也无法准确地找到江霆,但是她知道,只要她出现在这里,江霆就一定会知道- 国际安保公司,雇佣兵的官方称呼,除了总部没有固定的所在。 隔壁桌,几个佣兵已经半醉,相比他们的热闹,男人面前的桌子上显得十分干净,只放着一盒快抽完的烟,还有一杯白水。 这些人不会立刻离开,房间里的隔板隔不开男女的呼气声,器官搅拌在一起,连带着他这里的空气都开始粘稠。 江霆在屋里待了五分钟,被四面八方的温度烤得恶心,他皱着眉头扔了烟头走出门,地下黑市的入口还没有亮起灯。 风从一侧吹过来,沙漠毫无阻隔,睫毛都被吹得晃荡。 火苗摇摆,男人一只手护住,点燃烟头上的火星。他靠在墙上,头顶的窗帘动了动,一条女人的手臂推开窗子,等待下一个恩客。 那几个男人几分钟后先后出现在门口,嘴里说着难以入耳的脏话,表情狰狞张扬如同夸张的戏子。 江霆指尖的烟头积了很长的灰,猩红的一截烤着手指,他目光一凛,盯着中间那个人嘴边的黑痣。 车轮将草碾压出新鲜的草汁,几束车灯凌乱跳跃,旷野一片哀嚎。 在没有仗要打的时候,大多数佣兵都是分开来住的,很显然这几个人住的地方并不能容纳他们。 小房子在深夜终于亮起灯,淋浴房里响起欢乐的水流。一个佣兵踢开门,白气翻涌着往外冒。 “嘶——” 他的肚子撞到一个硬硬的东西,刺痛让他蹙起眉,黑痣也跟着变了位置。手摸过去,竟然带起一抹红色。 “你喊,我现在割了你的喉咙,把你挂在这里当帘子,或者老老实实回答我。” 佣兵吞了吞喉咙,江霆听到了声音,这也是他的选择。 “谁让你们去袭击正规军的。” 冰冷的刀片贴在他的脖子上,慢慢下压摁出一道血丝。 “说。” 狠狠掐着他的喉管。 “我的兄弟死了,嗯?你有几条命可以还?” 尒説+影視:ρ○①⑧.red「Рo1⒏red」 43、如果有你的地方是地狱,那我愿意陪着你 “正规军的事,只有长官才知道,我们只是执行命令。” 男人边回想他刚刚说的话,边慢悠悠地冲洗被弄脏的指缝。 身旁地上躺着一摊肉,他当然不会留着杀了承远的人活着。 其他佣兵已经睡下,江霆并不想惊扰太多的人,这个人就放在这里,当作他们早晨醒来的第一份礼物。 夜晚独有的气味经晚霞揉散,沙漠边缘日落后与白天温差很大,凛冽一寸寸袭击心肺。 再回到这里,十几米外的街口已经灯光辉煌。地狱重新焕发活力,污浊或罪恶,被这些金色的灯光镀上了一层不真切的幻想。 女人搓着手指,僵直的指尖变得灵活。她不是唯一一个晚上带着墨镜的人,但玲珑有致的背影却更吸引走了不少注意力。 但是能出现在这里的女人都不是普通人,目光只是驻留,然后又极快地溜走。 一双眼睛在灯火之外,穿过攒动的人群,阴鸷之中忽地冒出一股火苗,跟着她的一举一动,烧成她的轮廓。 这不安分的小丫头。 上辈子一定是死对头,今生才会相缠至此。 “这里怎么了?” 比上次来的时候氛围更紧张,夏栀拿起一把枪在手里掂了掂,重量合适,接下来就是需要足够的子弹。 “这两天军队出了事,各处都在封锁。” 峨眉轻挑,夏栀付过钱,坐在租来的车里,纤纤玉指读出枪身上的字母,尽力忽略周围那股油腻的味道。 她的第六感一向很灵敏,这些游历的目光,大多都是漫不经心地流过,只有一双驻留很久,犹如有羁绊的怨灵一样跟着她到任何地方。 清澈的眼眸扫过后视镜,这周围太黑了,除了夜市上的灯光,其他的亮光犹如坠落在地的星辰,根本连一丝火星都炸不起来。 可连别人余光都进不了的星星之火,在某些人眼里却是毁天灭地的流星雨。 夏栀盯了镜子一会儿,她该是有挫败感的,可柔软的樱唇却忽然挑起弧度,将车打着了火。 一个背包就是她所有的随身行李,和上次一样,夜晚上山并不是个好的选择。但其实月光很亮,只要不将那些树杈的影子脑补成什么鬼怪,夜景也值得一看。没有城市灯火,反而朴素的让人流连。 余光时不时注意着身后,上到山顶,圆月正在头上,夏栀深呼吸着草木味深重的空气,脚尖离悬崖一米之遥。 “江霆。” 石壁将声音打回来,回声轰隆隆地震荡。 她忽然转过身,面对着空无一人的山路喊出他的名字。 在树后的男人浑身一震,这一声似电流,紧跟着他立刻反应过来她是在诈自己。明明是如此低级的手段,他却能慌乱得像个第一次实战演习的新兵。 “江霆,我知道你在。” “你要我给你机会,我给了,现在你又凭什么觉得我会在乎那些没用的东西?” 夏栀往前走,踩着石子身形颠簸。 发丝被风撩起来沾在嘴角,热泪拘禁在眼眶里闪着光。 “你告诉我,什么是人间,什么是地狱。我来的地方是人间吗?可是身边却有无数双手想把我推进岩浆里。这里有你,如果有你的地方是地狱,那我愿意陪着你做鬼。” 如果没有他,一层层关卡,她的身体早该烂在土里。 只有进过地狱的人,才知道什么是人间。 手掌倏地抓起一团泥土用力紧握,掌纹深深篆刻。 男人低着头,冷风刺激头皮,刺得他目光猩红。 悬崖边,女人站在那里,孤孤单单的一道剪影,她的发丝摇晃,神似天刚放晴时抽丝的云彩。 “江霆。” 她张开双臂,如一只将要追逐自由的鸟儿一样展开翅膀。 雾气生长到身侧,云团似得托着她。 “我数到十。” 手指尖深深嵌入树皮,指甲缝裂开血丝。 “一,二,三。” 夏栀睫毛动了动,她听到了树叶被踩踏,叶脉像干瘪的血管一样碎掉。 “四,五,六,七。” “哗啦。” 大手扯断一节枝条,男人咬紧牙根狠狠甩开。 他的宿命是守护山峦河川,死后躯体再和泥土混在一起,成为这片土地的一部分。 他像一座钢铁雕像一样屹立不倒,别人也当他钢筋铁骨。但却有了一个意外之中的人,揭开他早就生锈的铠甲,看到下面流动着的温热血液,还有蓬勃跳动的心脏。 夏栀睁开眼,“九”没有数完,一道黑影朝她冲过来,然后她自己也和他融为一体。 44、情侣(补三百猪加更) “傻不傻。” 男人目光赤红,潮湿的水汽洇红了眼圈。 沙哑的声音让她微讶,可她做不到抬起头来看看他,因为她被牢牢按在怀里,除了心跳便是在欢跃的山风。 应该问她是不是疯了,可他知道的,她一向自由,她的整个生命都属于自己,想要和谁牵绊就和谁缠在一起。 “傻,但是我高兴。” 江霆深深呼出一口气,狠狠闭上眼。 “疯丫头。” “我想你。” 夏栀抚摸他的侧脸,这是一张棱角锋利五官立体的脸。但是现在多了些湿润,是江霆永远不会承认,但是却让她窃喜的情不自禁。 “我喜欢这儿,也不想离开你。” 在夜风中相拥的男女吻到一起,微凉的唇瓣轻缓地吸吮,单调夜色迷了眼睛,盛夏的山顶竟生出冰冷刺骨的潮气,带着腥咸。 “先下山。” 江霆往前用力,却被她抓住了衣袖,流转夜光的眼瞳盯着他,黑暗中依旧有神。 “我不想走,明天白天可以吗?” 他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没有再坚持。 在这种荒山野岭,没有城市的高楼大厦,夏栀无法分辨方向更无法记住什么地方。但江霆可以,从军多年,他什么地方都待过,一草一木都是路标,轻而易举就按照当初的路线找到了两人夜宿过的山窝。 他领着她,唯一不同是现在她在自己怀里,不像当初那样跟在身后,只有偶尔遇到难走的地方他才捏着她的衣角。 篝火点燃,清澈冰凉的眼底骤燃起火光,暖色的火苗在夏栀眼中跳动。 她这次来时为了方便,披散着的长发束成了马尾,长长的垂在后脑,粗糙的大手抚摸着柔软的缎子,目光汇聚在一处。 “丫头。” 他出去见她,有她的执着加持。但更多是,他早就控制不住自己想见她。 可目前的情况并不好,他必须告诉她处境。 “军队里有内奸。” “是外军吗?” “也许是。” 对话到此结束,吉凶未卜的未来,却无法推澜女人平静的眼瞳。 她从小腰包里找出两个三明治,山上有泉水,山顶的很清澈,用手接着喝了两口吃光了三明治。 江霆用一根树枝捅了几下火堆,火苗渐渐暗下来,他知道夏栀睡眠不好,暗一点可以让她睡得舒服。 然后两具身体贴在一起,小腹上鼓鼓的东西无法避免勃起,这是他的生理反应,虽然他本心并不想这么做,源源不断的温度还是烘热了女人的脸。 “江霆,你想——” 最后两个字没有说出口,嘴唇上忽然横过来一根手指。 “别问我,我不想骗你。” 但是又不能,那次是个意外,他不想再委屈她。 夏栀被他强硬的大掌按回怀里,炎热的体温让她一点不觉得冷。 眼睛也被手掌挡住,声音,光线,甚至温度都被男人的身体隔绝。 - 立在林间的小店,一男一女从里面出来,两人都戴着墨镜。 男人一身黑衣,女人换上了新买的黑色裙子,裙摆到膝盖上一点,两条纤细笔直的腿在一片绿意中显得格外洁白。 怎么看都是一对情侣。 小男孩手里拿着地图,夏栀和他的视线一起在地图上描画,用一大盒冰激凌和他换来了这张图。 江霆接过来看了一会儿,目光瞄准一片深绿色的区域。 一路往南,有一片丛林。他执行任务去过,毒虫野兽很多,可以说是无人之地。 那次任务之后,如果不出事,下一站就应该是那里。 黄昏在不经意间来临,影子充斥了余光,夏栀流眄周遭,看中一家看着还算利索的旅馆。 这个城镇并不像之前去的地方那么荒芜,百米外的便利店,他快速从货架上拿了一个长长的盒子,结账的时候目光又瞟到旁边的货架。 往常这种花花绿绿的软糖提不起他的兴趣,粗糙的手指去拿时也极其违和。但夏栀也许喜欢,他一并结账装进外套内袋,出门划了两下打火机,火苗“腾”一下冒出来,距离烟头还有一寸却忽然停住,身子一闪藏到便利店后身。 几辆迷彩军车排成一列,夕阳淡得只剩薄薄的一层淡光,夜空压得越来越重,车队整齐森然。 周围的人声都因为它们的出现而静下来。 幸好,只是路过。车子开到视野宽阔的地方,灯闪了几下,又被山林挡住。 江霆抽完一根烟,深邃的眸子盯着高不可攀的穹顶眯起眼睛。 回到屋里浴室正流着水声,把手上挂着裙子,门上有一块玻璃是磨砂的,虽然很小不能窥见全貌,但也不失为一种情趣。 他推开门,女人转过身,泡沫流到胸口,软绵绵的一片,探出泡沫的红色犹如嵌在奶油上的草莓。 45、浴室(H) 白色的水流顺着皮肤往下流,她也变得像一块蛋糕一样香甜。 在夏栀反应的时候,江霆突然关上了门,额头上闪烁的或许是浴室里蓄起的水汽,或许是汗水。 单手脱了T恤,露出紧密排列的两排腹肌。 肌肉的块垒两两并列,深入裤腰,他脱了下裤,沟壑的深处是更加浓密的毛发。 紫色的影子弹出来,前端冒出黏腻和男性独有的膻腥气。 即便浴室里已经被浴液的香味填满,她还是从蜜色肌理中闻到属于他的独特味道。 夏栀脸颊发热,江霆用直勾勾的眼神望着自己,然后身下的影子不断升高,直到贴上肌肉结实的小腹,血管还在不管胀大。 花洒开着,掩饰了她腿心流下的窘迫。 昨晚他就一直再忍,叼住乳珠吸了一口,同时抬起她一条腿,冠头对准花蕊狠狠干进去。 “唔......” 他爱极了她因为难耐而发出的娇吟声,被四面八方都柔软的嫩肉包裹着,这个女人也被自己狠狠占有。 别人看到的是漠然明艳的冷美人,而他看到的乖巧动人千娇百媚,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夏栀。 还有这副身子,皮肤嫩得难以置信,他轻轻一捏就能留下几个印子。 腰细得几乎一只手就能掌握住,他握住两侧挺动身体,黏腻的撞击声就从两人身下传来。 水流冲走了夏栀身上的泡沫,她的小身子被抵在墙上。 身后的瓷砖微微凉,面前男人的呼吸却炎热的如同岩浆。 她在一冷一热中扭动着身子,像条可以勒死人的蛇,每条发丝都能成为一条独立的生命,缠在他的胳膊上让他无法抓握她的手腕,缠在他的肩膀甚至无法让他抱住她。 总之,她是个磨人的小坏蛋,汪着泪光的清纯眼睛是魔法的来源,他看一眼就浑身酥软,但却能让深入她体内的性器更硬。 “江霆。” 他停住动作,只入了一半的硕物突突跳动。 “别再丢下我。” 男人喉结动了动,停滞了片刻的腰身突然激烈耸动,带着粗壮的影子一次次深入。 前端袭击脆弱花心,她的小手在他胸口画圈。尾椎突然一阵酥麻,温热全部泄出。 - 天色处在日出和黑夜的边界,像沙漏一般,静谧和黑暗都在慢慢溜走,所剩不多的沙子甚至可以数出来还有几颗。 略湿的发丝软软地贴着,夏栀动了下身子,一股酸痛漫开到四肢。 “嘶......” 小声吸气,正在开车的男人捏住她的手心送到唇上吻了一下。 不久后日光冲出地平线,远方似乎沉淀了一片深沉的积雪。 光线照到这条公路上需要穿过一片小树林,树木很密集,地上错落分布许多小水坑,那些树似乎就长在水里,滋润源源不断的活力。 树叶间贴合得很紧,阳光穿过,叶片像是刀子般锋利,落在公路上一地被切割过的金箔。 破碎的细闪也不断落在两人脸上,当夏栀目光被打亮的那一瞬间,车子也行驶到一半。 眼前出现一片峡谷,红色的沙地,树木扎根在沙土上。两座沙丘中间,夹着一片茂密的丛林,像是长在沙地上的肺。 阳光还无法到达它的深处。高大的乔木围绕出了一个避世之地。 “里面有毒虫,也有些几乎没见过人的小兽。” 夏栀转过头,眼瞳星星闪闪。她直勾勾地盯着他,江霆不自然地动了下唇角。 不久前在浴室里缠绵的时候才答应过她不会再丢下她,现在说这种话确实会引起歧义。 “我不是要让你等在这里,只是让你做好心理准备。” 夏栀微微挑下眉梢,车轮停稳,她把路上散落在车座上的即食食品全都装进背包里,拉上拉链想要背在背上。 这时一只大手抓住了包袋,背包转而到了江霆身上。 “来。” 夏栀握住了他伸过来的手,低下头嘴角也轻微勾了一下。 踏进丛林的入口,不过十几米,周围的温度便瞬间降了几度。 但是江霆早就准备,厚外套裹在身上并不觉得冷,反而是潮湿中带着泥土和树木味道的空气更让夏栀在意。 余光里有一道棕色的影子刷地跑过去,男人抬起手臂,枪口准确地瞄准小东西。 “别打它,是一只小兔子。” 毛茸茸的小生命在草丛里,战战兢兢地只露出屁股,短短的尾巴还翘着。 江霆收起枪,嘴角扯开一丝弧度。 “你很喜欢小动物?” 那次与陆崤见面,他还说起夏栀曾经想要给他一只猫。那是她去芒城之前,可见那只猫对她的重要性。 “它们很单纯。” 是邪恶或者善良的代表,是被食用或者被辱骂厌弃,都是人给它们的定义。但幸好动物不懂人类的语言,那些言语刀子落不到它们身上。 “那我们回去可以建一座动物园,养——” 男人忽然噤声,紧跟着夏栀也察觉出了危险。 丛林的地面上什么都有,叶子藤蔓,还有说不上名字的花美得鲜红。 有种动物最喜欢挂在树枝上,如果它没有睁开眼睛,真让人觉得就是一截光滑的木头。 46、地底世界 蛇吐出芯子,它的身体是棕色的,布满绿色的大小不一的圆点。 刚刚在树上时它闭着眼睛,很像是一节长着树叶的枝杈。 成年男人手腕粗细的大蛇顺着树身爬下来,被它爬过的地方流下粘液,似乎也多了一股独特的味道。 它的身体很平,停在那里似乎是在丈量两个人是否能被它吞下。 阴森的竖瞳盯着他们,突然,它身体一退,看来量的结果它不满意,最终摇晃着尾巴无声无息爬进了树的缝隙。 男人亦冷冷地盯着它离去的方向,手从扳机上移开。 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在这里开枪,谁知道有什么东西。 “它好像有毒。” 艳丽的颜色都代表危险,只可惜夏栀的手机没有信号不能查。 她确是感受到了江霆说的危险,并不是空穴来风的话。 但是无人之地让她兴奋,越是往深处走,周围越是黑得快要看不到草木轮廓,越是给她别致的安全感。 他们彻底走进树林里,两侧的沙丘几乎已经看不到。 “前面是什么?” 看了眼时间,已经一个小时,长时间在幽暗且没有光线变化的地方行走,夏栀都快忘了现在是早晨。 面前有块裸露了一片青色的石头,夏栀撩开藤蔓,石头造型对称,原始丛林不该有这种东西。 上面布满厚厚的青苔,藤蔓也牢牢捆着它,但在丛林里,这些东西生长得极快,尚且光滑的石面说明它在这里的时间还不长。 江霆盯住它,不会有人放一块石头在这里,它更像个地堡的入口。 “哗啦——” 似乎是重力感应的,夏栀只是往前走了两步而已,周围就晃荡了一下。 随着一声机械的开合,脚下的土地随着机关震动。两人对视一眼,退到震动不那么明显的地方。 片刻后震动停止,脚底有些轻微的酸麻,原本是石头的位置出现了一个黑洞,铁门上贴着石粉,缝隙和周围衔接得很好,根本看不出接缝。 不仅是个入口,还是一件精心制作的工艺品。 门里朝外冒着尘烟,半分钟的时间才落下。 “你——” 江霆本来想说你在这里等我,但夏栀的眼睛已经盯着门口的草地,似乎在思考怎么进去才能不弄脏裤脚。 “跟着我。” “咔嚓。” 钢铁上膛,声音干脆利落。 入口处已经被青苔占满,绿色的微小生命从地板的接缝开始向上延伸,越往上颜色越淡。 女人停在门口,里面如同一张能够吞噬人的恶魔大嘴。 “小心。” 男人手臂从身后揽住她,一有他的温度,浓密的熟悉感带来的恐惧瞬间散去。 夏栀转头看了眼门外,日光渐渐远离他们。 青苔只有入口处的两三米,这种东西在潮湿的地方长得极快。 再往里走,里面的墙壁和地板只剩沙土,空气有感觉在变干燥,他们在往下,走廊的尽头是墙壁,身侧有蜿蜒向下的旋转楼梯。 地下不通风,头顶的换气窗安安静静。没有自然风进来,扶手光洁如新,没有什么尘土。 从进到地下世界的那一刻开始,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一举一动全都凭借默契。 他们也的确有默契,夏栀脚步平稳地跟着江霆,他仅仅是听女人的呼吸声便察觉出了她的异样。 “怎么了?” 江霆走下最后一个楼梯,面前黑漆漆的地方似乎很空旷,他的声音撞到四壁都被弹回来。 几声回响如同裂开的石头,砸得平静的眼底骤起波澜,夏栀倏地抬起头看了眼周围。 黑暗里有东西,她从平坦的墙壁上四处摸索,在一片漆黑中摸到一个把手似得闸。 向上一抬。 “嗡——” 某个机器突然运转,整个大厅瞬间亮如白昼。 白色的墙壁和细腻的水泥地面,左手边是一座透亮的玻璃房,挂着几件防护服。 对面的墙上有个灭着的方形屏幕,右侧是一扇门,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东西。 江霆扫视周围一遭,目光微微一沉。 “实验室。” 夏栀侧脸的小绒毛在冷色光线下彷如一层冰霜,纤细的手指轻轻敲击了两下小屏幕,光滑冰冷。右侧的门没有关,她推开门,门里飘出一阵意想不到的尘土。 “等下。” 女人的手停在原地,门开着那个缝。他抓住她的腕子。 “我先进。” 夏栀低下头轻轻勾了下唇,快得连小酒窝都没有露出来。 门里是另外一番景象,与之相比,刚刚那个更像是个门厅。 这里更大更宽阔,一面墙上有几个小门,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 烟味很腥很冲,两人掩住鼻子。光线从门外斜斜地射进来,刚好打亮了地面。散落的尘土仿佛被挤压过,形成无数横竖错落的线条。 这里堆过东西,看样子还不少。 江霆微微眯起眼睛,打开了墙上的灯闸。 47、夕阳 “一路顺风,长官。” 沉初迈上吉普车,厚重的军靴带起一道尘土。 透过睫毛的红色沙丘逐渐坍塌在日光里,他的手肘搭在车窗上,惬意欣赏窗外风景。 “啪——!” 忽然,前车车窗碎开一道大口子,破碎的玻璃如同被碾碎的晶粉,在空中飞舞过一抹五彩斑斓的光,带着锋利的刃射向四周。 手背被割开,男人眉头皱了皱,手掌张开又握紧。 “停下!” 前车不停打转,等到停下来,地上已经画出无数重迭圆形。 “你怎么样?” 碎片的边缘都是血,沉初拉开车门,士兵面色苍白地仰靠着,手臂流着血,却没有伤到骨头。 沉初松了口气,幸好不是致命伤。 进入备战状态的士兵们没有等到第二枪,仿佛那一枪只是个意外,凶手消失的无声无息。 沉初一行人走进芒城司令部,这里是边境,暗杀不足为奇,他并未因为这件事迁怒。 走到门口却被一名士兵拦住了去路,年轻士兵面露难色,沉初没有再往里走。 “雇佣兵的儿子就是一身匪气,他放走了江霆,以为江霆会念他的情?” “您不要生气,没有证据是沉将军放走了他。” 沉初推开门,抱怨戛然而止。 科林看到来人是沉初并没有太惊讶,早在袭击之后就有人报告了他,沉将军无恙。 他走到沉初面前看了几眼。 “沉将军,这是江霆的报复,你们没有抓住他,就像安了一颗定时炸弹在耳朵边一样,你不怕死,之后可能会惹出更大的麻烦!” 沉初挑起眉拉开椅子坐下瞥了他一眼。 “我的父亲是做过雇佣兵,可是他只受雇于正规军镇压反政府武装,从没给反叛军和暴徒毒.贩卖过命,最重要的是。” 男人勾起唇,目光森然阴冷。 “他从未伤害平民。” 科林脸色有些尴尬。 “你说的那伙雇佣兵,他们老大的脑袋已经被他当球踢了。” 沉初的脾气和沉司令如出一辙,科林不怕死敢在这里说这父子两个的坏话。其余人不敢说话,他们生怕他突然放下咖啡杯掏出枪来崩了科林。 但万幸,沉初并未继续说这件事,不记仇这一点也是他的好。 “咳。”科林坐到沉初旁边,“总统的演讲在即,我很担心江霆会出现。” “他为什么要杀总统?” “叛徒做什么需要理由吗?” 沉初忽然掀起眼皮,双手交叉在面前望着科林。 “是的,的确不需要。” - “你认为刚刚那一枪是江霆吗?” 听到将军这么说,守卫不解地看着他。 沉初微微一笑没有再说话,他摘下左手的手套,一点点擦拭自己被擦伤的手臂。 日光高悬在头顶,散出的光环让人眩晕。 夏栀用手挡在眼前远眺,微微眯着的双眼长睫交叉着,锋利的景色也朦胧得很柔和。 地下的泥土气在深呼吸了几次之后终于闻不到,丛林里的潮气远远甩在身后,江霆唤她,一只厚实有温度的大手握住了她。 “怎么这么凉?” 小丫头的指尖微凉,她有心事,但却是她自己也解不开的迷惑。 “刚刚在下面时间久了。” 男人将她的双手拢到一起,朝着指尖哈气,湿润而温暖的气流从手指顺到心里,夏栀睫毛动了动,收回了手。 从峡谷出来后看到了第一个人。夏栀有些怔忡,这条公路的两端仿佛连接了两个世界。 总统演讲的广告牌立在小镇入口,她看到江霆也在看着他。 找到住处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人烟稀少的地方最适合看风景。夏栀总是瞟向远处的山丘,江霆知道她喜欢什么,年轻男女牵着手走出旅店。 小山丘上还能看到一点夕阳的灰烬,这让夏栀有了隐秘错觉,只要她能爬得更高走得够快,时间便能一直停在这一刻。 “对不起,那天骗了你。” 没能看成的日出,用日落来弥补。夏栀如常躺靠在男人怀里,眼前泛着淡淡余光的天空逐渐被星辰取代。 头顶如同一个漆黑的罩子一般,沉重地压下来。 江霆体温很热,心跳澎湃有力,夏栀的目光从星空转到他的下颌,看着冒出青茬的皮肤,她伸出手指搓了一下。 挑逗的意味很强,她学会了主动。 粉嫩嫩的唇瓣张开露出洁白的皓齿,舌尖舔了一下又探出来。 做着魅人的动作,眼神却单纯得像山顶的积雪那般干净。 “招我?” 男人翻过身,她顺势躺到他身下。他双臂撑在两侧,浓密的长发散开,似乎黑色的小蛇在草地上爬行。 48、有了就生下来 手臂攀上来,纤纤玉指抹过他蜜色的肌理,夏栀像树袋熊一样缠到他身上。 男人俯身吸收她身上的奶味,胸罩拉下,两个小白兔活泼地跳出来。 依着他的力量,四肢乖乖地任由他摆布,夏栀的后背碰到了大树的身体。 粗糙的树皮捻红了白皙的皮肉,男人沉着眼睛,凭借星光,从头顶开始一寸寸向下游走。目光扫到哪里她便不自然地摆动身体,颧骨微微红。 湿了的谷口流出准备迎接欢愉的汁水,两片小唇沾湿了冠头。 他入了一半,水声撩人又羞赧。他被要命的小嘴咬得头上渗出汗珠,随着腰腹挺动,精亮的珠子也甩到她身上。夏栀睁开眼睛看他,柔软的手指抚摸他锋利的眉梢。 月光照着两人赤裸的身子,他的躯体坚硬挺拔发出金属的光泽。双臂紧紧抱着她,宽阔的肩背将她完全抱住轻而易举。 软软白白的肉缩在他怀里,在他的顶弄之下发出腔调不一的娇喘。 夏栀迷恋他的一切,多情的眼睛望着他,仰起头主动亲吻他的下颌。 她的主动要人命,男人浑身一震,倏地咬紧牙根,发狠一样冲撞。这条给他极致舒爽的通道也牢牢困着他,从他们融合的第一天开始就如同被下了蛊。 他躺在床上想着她,走在路上想着她。人群中怔然时,抬起头的瞬间连云彩里也闪过她的样子。 “江霆。” “我想亲一下这里。” 她指着他的喉结,自作主张地吻了上去。 尾椎一阵酸麻,浓厚的浆液失控涌进宫腔- 女人摇曳着一身黑裙,河水倒映着两人。 “像不像情侣装?” 男人穿上黑色外套蹲在地上,伸手撩了一下水波纹散开。 夏栀越来越爱笑,水面重新安静下来,她看到自己提着嘴角的面容,一时讶异,竟然用手摸了下自己的脸。 “有了就生下来。” 男人走到她身后抱住她的腰,头埋在颈窝,轻轻啃了一下她的锁骨。 夏栀从未想过自己有机会做一个母亲,刚刚江霆提到家,这个字眼的珍贵她无法在世上找到任何东西来形容。 下山的路上只有星光,男人身后跟着细碎摇摆的脚步,他的手朝后伸着,厚实粗糙的大掌里藏着夏栀柔软的小手。 江霆的微笑不知不觉,水声渐近,从山顶流下的小溪在一个陡坡中间断成一半,还温暖的水流落到两人身上。 “那次你为什么不这样拉我?” 握在掌心里的小嫩手有她自己的主意,江霆稍稍用力抓紧,又怕抓疼了她,用另只手捏着她的肩膀将人正过来,抬起了她的下颌。 夏栀总是需要仰视他,但是对视的时间却越来越短。 在他给自己那件外套前,她可以冷冷地盯着他许久。再次遇见之后,她却连一分钟都坚持不住。 那双火热的,深沉的黑色眼睛,比夜空更有吞噬人的魔力。 “那个时候你不是我的,我不会随意亲近一个萍水相逢的女孩。” 就算是被吸引住也不行。 “嗯?怎——” 夏栀忽然抽出手,江霆问了一半却忽然噤声。 ——她抱住了自己。 江霆闭了闭眼,微微扩开的嘴角颇有些无奈。 她像是一瓶媚药,却从不掩饰自己的诱人。但她又清澈无辜,轻易撩拨了他,又让他觉得自己每次都在作恶。 呼吸急促又慌张,伴随着心脏紧张的跳动,夏栀的体温从平静到爆发似乎只用了一秒。 她抱着江霆精壮的腰腹,温度烧红了她的脸。 心跳得的节奏像某种杂乱的鼓点。她之前从未体会过的心动愉悦,从遇到他的那天起便如花苞一般绽开。 这种心慌,紧张,随时都要失控的心情,是她曾经不在意,现在却拼命想要尝一尝的- 旅馆的灯光亮着,夏栀走过前台时候朝里往了一眼,那个男人缩在椅子上睡着了,闭着眼睛睡得很沉。 这间屋子他们只待了一会儿,在山上的那场“运动”让夏栀消耗了大半力气,若不是最后江霆绕过了她,她可能连走都走不回来。 但即便如此,洗完澡之后体力也到了极点。 男人洗澡的时候不老实,坚硬的性器立挺挺地在腿间摇晃。她只不过是目光多留了一会儿就被他压着说了好久的骚话。 出来时夏栀浑身酸软,压寨夫人似得躺在江霆的肩膀上动弹不得。 “睡吧。” 江霆没有想来第二次的打算,自己的女人,他舍不得。 昂扬的器物随它自己消减,在浴室里被欺负出泪珠的女人目光懵懂地看着他。 “再看就别睡了。” 然后那双清淡的眼睛再次有了裂痕,夏栀抿紧嘴唇,立刻闭上了眼。 江霆笑了笑,黑暗中一抹淡淡的香薰飘进走廊,奋力钻进紧合的门缝。 49、吻 像被烧灼的树皮一样,他幼时遇到过山火,那时候漫山遍野都是这种味道。母亲告诉他那是树木尸体的气味。 从那时起,每每闻到焚烧木头的味道他都不能安心。 江霆披上衣服,他的烟瘾很大,在军中已经像吃饭喝水一样成为习惯。他如往常一般撩开窗帘想要让烟雾飘出去,手指刚刚搭上把手却又停住。 窗外黑漆漆的一片,星星点点的亮光从民宅中穿梭而过。 手离开,撩开一丝的帘子落回去,鹰隼般的锋利目光盯着窗子。 “......” 夏栀睁开眼,江霆正悬在她身上,呼吸粗重微凉,锋利的眉峰是她第一个看清的轮廓。 视线稍稍清晰,男人眼中没有半点情欲,却满是警告。 手指横在她唇上,她瞬间清醒,跟着他的动作穿好衣服。 走廊里的几盏灯灭了,只有快到前台的应急灯还亮着。夏栀倏地想起那晚老板一家来叫醒自己,那时外面都是噪声,地板上也燃着火苗。 而现在呼吸声都能听清,与之相比,安静更加莫测。 “跟着我。” 带着江霆体温的电筒到了夏栀手里,男人将手中的枪上膛,侧脸肌肉都跟着绷紧。 他倏地转过身朝着前台走,不久之前大敞的门此时关得严严实实,紫色的应急灯光落到地上暗幽幽一片。 “他?” 那个服务生还坐在那里,两个人转过拐角看到他的那一刻都皱起眉。 江霆伸出手,接触到他手臂。 顿了一下。 轻轻一碰,整个人如同一座碎石组成的山一样,瞬间坍塌又悄无声息。 而那衣服还包裹着他的身体,被断肢挤得形状扭曲,没有一丝血流出来。 “他被放干了血?” 夏栀捏住一节手指,干干憋憋,从那时他们进门起他便保持着这个姿态,这个旅馆就像他的坟墓,而他最后坐的椅子,是他不成型的棺椁。 黄昏前有几间房退了屋子,除了这个服务生,应该还有一个老板。但接连打开每个房间的门里面都是空荡荡,屋里的床单洁白整齐,屋子还有淡淡的洗衣粉味,他们打扫的很干净,唯独不见一个人。 电筒的光线晃来晃去照在白单子上,光线一扫而过,又立刻转过去。 “怎么了?” “那里,刚刚好像有人。” 栅栏中似乎有张苍白的脸。 她说着话,男人默默将她揽到身后,枪口对着刚刚出现人脸的地方。 军队不会这么有耐心陪他们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只有疯子和变态才会。可无论他是什么人,都是时运不济。 很明显他将服务生放在那里,是为了吓唬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女孩。然而他失算了,夏栀根本无法理解一堆肉的可怕之处。 所以他神色幽怨地看着屋里,舌头使劲舔舐嘴唇,当里面的一对男女上到二楼,眼神却又忽然兴奋。 二楼走廊尽头,最后一间房堆满了杂物。就像有人干活到一半临时走开那样,做卫生的用具还扔在那,垃圾桶贴着墙,地毯压进去几分。 男人不动声色地挑起眉,目光朝向天花板,头顶的吊灯暗着,水晶灯柱晶莹剔透,上面却有一枚醒目的黑点。 手电筒的光线贴心地照过来,江霆看清那不是一枚黑点,而是略微氧化的血点。 女人借着余光在周围搜寻,当眼神落在垃圾桶上却再也移不开。 一个念头在心里生成,她递给江霆手电筒,走到垃圾桶前。 江霆盯着她的后背,细白如葱的指头掀开了垃圾桶。 粘稠的血红落到地毯上一滴,很快被绒毛吸收。江霆朝里看了一眼,一截生满褶皱的弯曲东西肠子正飘在上面。 “我第一次去芒城之前。”夏栀慢悠悠地合上盖子。 “陆崤去找我,他对我说,我住的公寓旁边有个垃圾桶里也发现了这种东西。” 当初以为是陆崤为了吓她一起离开而夸大,现在看来倒是真的,他并没有骗自己。 “嗖——” 她被推开,一道白色的光晃过他们面前。 箭矢插进墙纸里,男人拔出它,接连着带出一把细碎的小沙石。 “呯!——” 快得夏栀来不及反应,手电筒的光线消失只是一瞬间的事,然后枪声响起,窗外便有一声极低极压抑的闷哼。 “啪!当!” 另一扇关着的窗子玻璃碎开窟窿,箭矢打中那只垃圾桶。血水汩汩而出,融进地毯上的陈年积土。 黑暗中,男人目光携着锐利锋芒。他退到墙角将女人护在身后,楼下有大门被打开的声音,他戏谑地挑起眉,看来这人不过是个沉不住气的狂躁废物。 慢慢抽出匕首,眼里涌动着,燃起嗜血的兴奋光芒。 “小心。” 江霆转过身,嘴角勾起痞气笑容。 “我可舍不得死。” 他抬起她的下巴,吻了下她的唇,那股血腥味融进口中,夏栀一阵恍然,竟觉得有些甘甜。 ————分割线———— 晚上依然加更,一周内完结。 有个隐藏番外。 爱发电上的沉迷2月17号晚上发po,改名她真的很甜。 50、孤儿 脚步声时重时轻,他的一只脚似乎有问题。 血滴在楼梯上,流成一条断断续续的线。新鲜的伤口黏稠浑浊,子弹嵌在里面,每走一步路钢铁都磨蹭嫩肉。 他疼得面容抽搐。露出洁白的牙齿,牙根狠狠咬着,一瘸一拐上楼的样子本是狼狈颓丧的,可是他却咧着嘴笑出了声。 睁着兴奋赤红的眼睛,这比任何一场游戏都刺激。就像一个资深玩家已经阅遍所有,对游戏即将失去乐趣。他的人生乏味甚至了无生趣,却突然遇到了难以攻克的关卡。 “咚——” 脚步声片刻后消失,歪歪斜斜的影子没有再往前。 江霆能清楚听到他的呼吸声,停驻片刻那个影子忽然躁动起来,拉长的黑影突然闯进走廊,血腥味和淡淡的硝烟漫入鼻腔。 手电筒的光线射向门口,高亮一瞬间让人暴,来人眨着眼睛后退了两步跑到走廊另一端。 夏栀看清他是个男人,长着一张不容易引人注意的脸。 江霆手里的电筒未熄灭,但他高大的身体几乎挡住了所有光线。有无数尘土在灯柱下飞舞,也许是受了伤,那个男人的脸色极其不好看。 “脑子有病?” 江霆一侧唇角微微勾起,挑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他有他的骄傲,眼中的不屑全部掩饰直直射向那人。 “你们” 这原本是他的狩猎场,可面前男人的样子让他觉得他才是猎物。 “别动。” 他举起弓箭,一道风却先于他飞来射进他的另一条腿。 精致的银色匕首,还带着江霆的体温,他盯着上面反射的冷光低声笑到咳嗽。 “嘶——” 握住匕首狠狠拔出来,一股血流喷泉似得喷出小腿,整条牛仔裤都被血色染红。 他大口哈着气,脸上挂着诡异疯狂的笑容,摇摇晃晃朝着两人扑过来—— 女人站在角落里冷冷地看着他。 她见过很多疯子,有被逼疯的有想逼疯别人的,有可怜的有可恶的。 过去她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但现在她想挣扎一下。 “嘭。” 垃圾桶被她踢倒,深红粘稠的液体漫到他脚下,他的身体朝前倒去,摔在地上发出沉重的罄声。 他在血液里挣扎着,匕首插进一只眼睛,四肢像桨一样,血浆漾起一波又一波,滑动了几下后安分下来。 “疼了吗?” 那只桶并不轻,夏栀的手被握住,温热,坚实又丰厚的安全感弥漫而来。 他们贴着墙绕开地上的人,突然,夏栀撞到男人背后,紧接着又被推到一侧。她吃痛轻轻吸了口气,这一声让男人徒生暴躁。 他用力过猛的关节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夏栀没有看清眼前的一切,只看到一个黑影重重飞了出去撞到墙上。 ——那个人抓住了江霆的裤脚,但现在他被弹回来再次摔到地上。 他发出笑声,大叫一声拔出匕首,左眼变成一个漆黑的空洞。 他的牙齿被流下的血染红,张开双臂做出投降的姿势,下一秒却飞快按下旁边的把手,人倒进暗门里。 “呯呯!” 门被愤怒的子弹打烂,男人踢碎剩下的门板,那人半倒着,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胸口漫开一朵血花,射穿门板的子弹有一颗刚好打中他的心脏- 男人站在小山顶上,垂眸望着刚刚开到脚下的几辆车,十几个穿着制服的人从上面下来,红蓝色的灯光不停闪烁。 他用纸巾擦着刀刃,上面有已经快要凝结的血丝。 “在想什么?” 江霆没有回头,伸手将她揽到身前,低下头用额头去贴着她。 “丫头,这里很危险。” 夏栀不说话,而是看向另一边。 他们站的地方不算高,小镇的入口尽收眼底。那个广告牌还立在那里,新换上去不久颜色还很新。 她回避了这个问题,江霆便也没有再提,他深知自己的私心,要他再送走夏栀已经做不到了。 “我听你的,你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他张了张口,舌尖舔舐干涸的唇瓣。日光下的荒漠如同幻境中的沙色海洋,被风吹起一圈圈干燥的涟漪。 发酸的鼻腔驱使他紧紧抱着她,怀中的人柔若无骨,皮肤如同脂玉一般清透无暇。 良久。 “你觉得那个男人可信吗?” 江霆回忆起沉初。 “九岁那年,我的父母被反叛军杀死了。” 像是在说别人的事那般平静。 “他们很多人跪了一排,挨个等死。我被他们藏起来,看着他们一个个死去。” “有人想说屋里还有个孩子,我的父亲和他拼命,他们太吵了,然后他们两个都被打爆了脑袋。” 她想起那颗射在面前的子弹,红白红白的脑浆溅得她满身都是,本来死的人该是她,却被那颗子弹打乱了。 “所以那时我很震撼。” “我必须救下你。” 女人心脏往下坠了一下,抱住了他。 “我一直在边境流浪,白天不敢出来,晚上去餐厅后面捡东西吃。后来被人打怕了就躲在山上,自己找点能吃的东西。” “那天我看到几辆军车,吓得想跑,一个男人拦住了我的路,我以为他会杀了我,准备认命,他却把我抱到了车里。” “他是谁?” 夏栀扑在他怀里,声音低迷沉闷。 “沉初的父亲,他收养了许多战争孤儿,我是其中一个。” “江霆。” “过去了。”男人深吸一口气,狠狠抱住她。 “谢谢你救了我。” 夏栀仰起脸,“活着真好。” 51、只能背老婆 车里的男人从看到老熟人的那一刻起烟就没再抽一下。 江霆,m军出色的特种兵,特种队大队长,拥有属于军人的无上荣耀和光芒,和他们这些阴沟里攀爬的蟑螂完全不一样。 当然这些都是在他成为一个通.缉犯之前,现在他是m军搜索的第一号危险人物,过街老鼠,从天堂掉到地狱。 老鼠比得过蟑螂吗?显然比不过。 它们笨拙肥胖的身躯注定无法完美藏匿,过于浅短的目光甚至只能看到几米。还有它们的骨头,哺乳类的骨头脆弱的可怜,只要抓在手里轻轻一捏就能捏断脊椎。 这种蠢货怎么配和蟑螂比,毕竟蟑螂几乎不死。 而且他的来历并不足以支撑他总是桀骜轻狂的目光,至少在欧格眼里,他是不配的。 “他也没什么了不起。” 欧格伸出舌头舔了下嘴角的疤痕,肥硕的横肉跟着蠕动。那里曾经缝了五针,麻药过劲之后他快要痛死了。 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失去了另一边脸的知觉。整个左脸像是死肉,并且嘴角伴随着间歇性地抽搐。 “操他妈的!” 突来的暴怒,从静止到疯狂只是一瞬间的事。欧格掀翻了屏幕和键盘,后面连着的几条电线被扯断,断裂的刹那溅开短小的,如同焰火一般的小火花。 然后所有人屏住呼吸,生怕出一点动静惹怒了他。 愤怒让他的毁灭欲望达到最高点,车里的所有设备几乎破坏殆尽,剩了一堆冒着电光的断头明明灭灭地闪,似乎在提醒他这样做除了浪费钱以外什么都解决不了。 他的仇人好好地站在那里,可恶的黑色眼睛满含神情地望着他对面的女孩,而那个女孩原本应该死在他的枪下。 男人用他的半条命来英雄救美,有女人暖床,而他现在连动一动脸都是奢想。 “他们到哪了?” 半个小时过去,手下的佣兵边观察欧格的反应边说:“预计天黑前可以到启羽镇。” “启羽镇。” 欧格拨开地图上的狼藉,幸好,启羽镇的地图范围内并没有被啤酒沾上脏污。 “一个小时之内,我要到启羽镇。”他看向周围的人,一个个扫了一遍。 “明白吗?” - “那是你的老家吗?” 村落在百米之外,夏栀已经可以看到上面挂的衣服,门廊下晾晒的童鞋和给花圃浇水的水壶。 “不是。” 一滴水珠随着他的侧脸坠落到下颌,他用手背一下抹去。短黑粗硬的寸头存积汗水,她踮起脚用纸巾擦拭。 映入眼前的是人间烟火,他的家早就成为一片灰烬,若说是也只是彼世的倒影和现实的遐想。 “是启羽镇,离我家最近的小镇,住的人很少,小时候我爸带我来过这儿,开着他的老式皮卡。” “我家以前种过很多东西。” 江霆转过身望着她,下坡前他都习惯拉着她的手。这次不一样,他直接蹲在她面前,夏栀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趴在他背上,风从下而上地扫过两侧,好像视野也跟着远了些。 “我爸以前这么背过我妈。” “背过你吗?” “没有,他说我是男人,要自己走。” “只能背老婆,我妹都不行。” 江霆在逗她。 夏栀不喜欢别人逗她,但江霆除外。重新趴回他身上,他的小把戏总是上道,她笑了,哪怕他看不到。 透过一层单薄的布料,她日夜摸索过的那些疤痕清晰地透过来。细指轻轻划过轮廓,长的或圆的,都是他的军功章。 走到镇子前头,男人的脚步忽然停住。 夕阳未褪,竟然看不到任何一个人。 他拧起眉,前一秒还带着笑意的眉眼瞬间冷意攀升。夏栀察觉到不对自己跳下来,摸到他身后的枪时被江霆一个目光止住。 “这个给你。” 一把更适合她的枪,后坐力没那么大,毕竟夏栀是个新手。 启羽镇看上去没发生什么,可镇上的人却似乎蒸发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男人身影穿梭在狭小的过道,枪拉开了保险,额上的青筋跳得很厉害。 门都关着,只有一家大门敞开,黑漆漆的,窗户外透过来的光将将照亮窗底的一小片地板。 地板上各处都是磨掉的颜色,如同一块块烂开的溃疡,踩上去发出的吱呀声又仿佛它疼痛的尖叫。 床上拼出小孩子的衣服,胸口的位置陷进去一块,男人敛目垂眸,冷冷地目光扫遍房间里任何一个可能藏人的地方。 没有其他人的呼吸,他又用枪口掀开布料,下面出乎意料地只有一个纸团。 确认了只是纸团,江霆将它展开磨平,内里藏着一抹污渍,离近了闻有血的味道。 52、我的女人,也敢惦记? “江霆。” 他不回答,只盯着眼前的废墟。 残垣断壁的边缘风化,砖掉在地上多少年没有移动过,那些缺了的角再也补不上,却一点点在江霆视线中移动,慢慢黏成一座崭新的房子。 年轻夫妻怀抱着小女儿,他们的儿子嘴里叼着一根草凑近了看妹妹。爸爸拍了下他的后脑勺,他嬉笑着轱辘进父亲的怀里。 突然,山峦和日光崩塌,河谷蒸发露出河床。 两个男人厮打在一起,其中一个奋力掐住对方的脖子,随着两声枪响,他们的脑袋依次同西瓜一般炸开。温热腥气的脑浆溅到地上,佣兵用沾了他们脑浆的鞋底走进每家每户,带走没能及时藏起来的孩子。 “江霆!” 男人暗淡的眸子有了反应,紧接着,废墟上坍开的血色染红了他的眼睛。 侧倒的尸体脑袋上套着黑布,枪眼清晰可见,被烧灼过的边缘冒出焚烧纤维的独特臭味,又被殷红的血流浸湿,和血腥气一起搅得人胃里翻江倒海。 夏栀捂着胸口蹲在了地上,江霆终于动容,默默扶她起来。 这些人被一枪爆头,子弹从脑门直直射进去,他双手颤抖,猛然回忆起那天他用濡湿的手指压下的一枪。 是他的老朋友,他们的鼻子嗅到了这里,以残暴的方式向他宣泄不满。 浓密的睫毛压下沉重的力量,日光驱离在视线之外。 男人的眼仁被血红纠缠,一层层裹着如同被禁锢的茧一般。手臂上迎来一股柔软的力量拉扯他的袖子,夏栀的脸白得没有血色。 “别怕。” 他轻轻扯下了唇角,伸开手臂将她揽进怀里。继而悲伤又转变成压抑的愤怒,隐火倏地生长成燎原的火焰。 “这不是你的错。” 夏栀抹掉他眼尾的潮湿,“是他们该死。”- 几个佣兵醉醺醺地从酒吧里出来,比玻璃门还摇晃不稳的身形朝小巷深处走。路过挂着彩带的房子门口,心照不宣地朝对方各自抛出暧昧笑容,分散进了不同的房间。 各种香水和酒精混合在一起的气味糜烂,闻多了不喝酒也会醉人。 身体搅拌出的粘稠感从天窗往外散开,又被铁网切割成无数块。站在窗户下的男人抬头看了一眼小窗户,毫无感情的目光冷得瘆人。 这个时间夏栀已经睡了,他不能允许别人在肖想他女人的性命。 半个小时左右,终于出来了第一个人,他比之前更加蹒跚,江霆冷嗤了一声,轻微的响动引起了佣兵的警觉,他先是停在路间,然后又立刻靠在墙上。 但身后无人,想来也是,谁会在这里找佣兵的不痛快。 想到这里他回忆起刚刚的柔软,揉着裤裆里的半两肉继续往前走,到和几个兄弟约定的地方一边抽烟一边等人。 打火机窜出火苗的那一刻,原本空无一人的四周忽然多了一张人脸。 “我操!” 他大声骂了一声,刚迈出去的脚步骤然停住,脖子上插入一把刀,深深嵌进骨头。 小巷归于安静,在这种地方出现什么声音都是正常事,有人管才奇怪。 他的尸体被扔进垃圾车,江霆看到他的口袋鼓着,把那盒刚刚拆封的烟抽了出来。 又过了半个小时,剩下的人才意犹未尽着离开温柔乡。 后门直通巷口,香烟的味道老远都能闻到。 远处只有个轮廓参差的黑影,走近他,手刚刚抬起来想拍他的肩膀,后颈忽然裂开一阵刺痛。 执行完任务后出去花天酒地已经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当那辆车子出现在视线范围内,最开始站岗的人只是淡淡瞥了一眼,直到它久久不再动才发现不对。 正值午夜之后,夜色昏暗混沌。 一辆车孤独地停在说不上是路的荒地上,只有大灯亮着。 “他们在做什么?” 欧格显然也从监控里注意到了那辆车子的不寻常。 “喝醉了?” “你们去看看。” 十几个佣兵开着车子出去,欧格的眼皮跳了一下。凝视窗外的天色,他开始觉得现在不应该待在这里,而是应该和大部队汇合。 但想这些已经晚了,他只能关上门等着其他人回来。 “轰!——” 突然,一声剧烈的爆炸响起,野地一同震了几下。 他的身体跟着爆炸一起摇晃,撞倒了椅子。木刺扎进手背,来不及觉得疼痛,一个人却闯进他的余光。 欧格站起来跑过去抓住他,却摸到了热乎乎的一片。 是他手下的佣兵。 “你——” 话没说完,手里的人软软滑下。 “抬头。” 欧格抬起头,面前的男人他第一次看清。 轮廓清晰分明的脸,瘦削而硬朗,锋利的眉尾完美融进夜里。 深沉幽暗的眸子低垂着睨视他,居高临下。 “她是我的人,我的女人,也敢惦记?” “呯!——” 火光喷射,欧格的身子向后仰倒,一股硝烟味散开。 53、不是说要还我吗?这就受不了了?(H,一 车开回那条小街口,油表刚好降到最后一格。 黑曜石般的瞳孔在阴影中折射窗外迷人的光彩,江霆掀起眼皮,大拇指慢慢拭去了眉尾的一滴血迹。 他的衣服上都是火药的气味,前襟沾上斑斑点点的红白污渍。 男人走下车子,目光瞄准身后的小楼。 如果是这种地方,最起码有能洗澡的设施。 但踌躇一会儿之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本能的抗拒让他宁愿带着一身血也不想进去。 “沙......” 夏栀低头看了眼自己脚下,大概是被风吹过来的包装袋,她不小心踩上。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仅仅是塑料袋的声音都能引起十几米外的男人警觉。 她是疯了才去跟踪一个特种兵队长,而且是用如此拙劣的方式。 不过转瞬之间男人便到她面前,他带着一阵风,血腥和硝烟虬结的气味汩汩汇入鼻腔。 夏栀倏地抬起头,他也握住她的腕子,两人对视时甚至他的衣摆还没落下。 “在这待了多久了?” “从你走之后。” “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男人语气不善,夜风作怪,让他的声线更加凉薄阴冷。 他脸上挂着愠怒的微红,女人的眼中如同一汪清泉,眼见着从明亮变得浑浊。她默默低下头,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捏着衣领,眼神不见悲怆,只有疼痛。 这一幕像极了他们在山顶见面的那一晚,她被他拉回人间。 他的一系列质问在她眼里只是嘴唇在动,一个奇怪的陌生人,她不必回答他。 江霆见她不言语,似乎也想起了那天的事。只要夏栀不开口,他便没办法这个小丫头。 正想着妥协,却见她又抬起头,这次眼中挂着星辰似得点点璀璨,脸上多了两行精亮的光。 “对不起。” “疼吗?” 夏栀握起他的手,断断续续呼出气落在他手背的伤口上。 喉咙仿佛一下子被什么东西堵住,他张了张嘴没发出任何声音。 然后时有时无的呼吸突然停住,她抱住了他,从默默流泪到抽噎,再到止不住的痛哭。 “你不要,不要对我这么好,我怕我还不起。” 江霆摇摇头,凝视她的发顶无奈苦笑。 “还什么?你整个人都是我的,用下辈子还。” 手臂穿过她的腿窝,将人稳稳当当横抱起来。 夏栀的脸上布满了泪痕,眼中晃动惶然无助的光彩,任由他抱着回到车上。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夏栀手足无措的样子,和她相处这么久以来,才露出藏在心里深处的小女孩心性。 刚刚那场战斗带来的愤怒瞬间一扫而光,他盯着眼前的姑娘,那层用积年的茧做成的外壳彻底崩塌。 身旁的男人久久没有说话也没有发动车子,她觉得气氛不对偷偷侧过眼去看他。 这么一看却落入他的陷阱,他正看着自己,眼中带着宠溺和笑意。 车灯终于亮了,余光让江霆看清她红彤彤的颧骨。 路上她将自己缩成一团,回到住处即使停车也没主动打开车门,而是等着江霆抱自己才下去。全程一动不动,任由他怎么做,一副彻底摆烂的样子。 江霆没有打开房间的顶灯,他埋在她颈窝呼吸,淡淡的浴液味道还没散净。 他褪掉她的衣服,手指在她细腻的皮肤摸挲,温度骤升。 她的唇迎上来,一切都要顺理成章,他却突然停住,一个人钻进了浴室。 屋里剩夏栀一个人,她迷茫地眨了眨眼睛,嘴唇被他吻得发红。 江霆做任何事都不拖沓,他只在浴室里待了一下,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床上,腿间的性器高高昂起贴着小腹上的几块肌肉。夏栀看了一眼,脸颊刚刚冷下去的温度重新涨回来,被他握住了自己的手放到腿心。 然后她依着他的力量主动晃动起小手,脸侧到一边,与第一夜时的勇敢疯狂判若两人。 她的羞赧激起了男人的破坏欲,他吻住她胸前的一颗红珠子轻轻咬了一下。她皱起眉头松开手,他顺势分开她两条腿,阴茎挺进亮晶晶的缝隙。 “嘶......” 江霆低着头,欣赏她被自己进入那一霎那的妩媚低喃。 小穴紧紧咬着他的分身,冠头卡在最深处,想要拔出都很艰难。好在她是很敏感的身体,稍稍搅动几下就泄出第一股爱液。 穴口的软肉一张一合,他盯着两人交合的位置,每次抽出都带出一圈粉肉,和她白嫩的肌肤相比,他坚硬的身体和性器显得过分狰狞。 “江霆!” 他抽离到穴口又撞进最深处,夏栀受不了这个,反复十几下就带着哭腔喊他的名字。 “嗯?不是说要还我吗?这就受不了了?” 男人的声音里带着怨气,夏栀转过头委屈地看着他,大眼里都是迷离扑朔的水光,让他感觉自己做了一件恶事,但是这个认知让他更加惬意,腰腹蓄力又狠狠挺入几下。 “什么叫欠我?我不是你男人了?” 夏栀吸了吸鼻子,乖乖地抱住他的脖子讨好他。 “我不想你受伤。” 江霆顿了顿,汗珠顺着肌肉的沟槽流进耻毛深处。那双带着些委屈的水眸微微眯缝着,交叉的睫毛让她的眼神显得有几分失焦。 这句话开启了男人身上的马达,他用打桩似得速度插干着这条小穴,翻出穴口的嫩肉紧裹紫红色的性器,溅到身下一股股汁水。 她胸口的雪白随着动作波动,他红着眼睛抓住白肉,坚硬的胸肌逼停了浪头。 夏栀仰着头,手指游历在他的疤痕上,江霆浑身一震,冲开宫口的阻碍,一大股精液泄在里面。 54、但娇俏的模样一晃而过,只停留在后脑抵 这间房子是用假的身份租进来的,那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旅店,会让夏栀未来有一段时间忘不掉那种黏腻的感觉。 虽然只是暂住,但也让她想起在晏城的那间小公寓。那个只待了几天,却让江霆布置得很像家的地方。 “和我去买点东西?” 晚霞已经褪尽,叁天后对江霆而言是个极重要的日子,夏栀知道,点点头跟着他走出门。他的手掌伸过来她便自然牵住,路灯甩在身后,两个靠近的影子在路上拉长。 女孩在一棵树下安安静静地望着星空等人,身影照进监视器里。 “是她。” 那天在车站,这个女人假装被绑架放走了江霆。他们追到的那辆出租车里没有半点反抗过的痕迹,甚至这场绑架是谁主导都是未知。 “江霆肯定在她附近,我们只要找——” “不。” 科林看向眼神迷茫的士兵,下一秒掏出手枪抵住他的太阳穴。 “唰。” 经过消音器的子弹没有发出多少声音,电脑屏幕染红了一片,女孩的身影在其中模糊不清。 士兵甚至来不及疑惑就被信任的人杀死,年轻的生命在科林眼中不值一提,他没有再多给士兵一个眼神。 “可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抱歉。” 科林大步流星走出房门,几个身穿作战服的人正在往外拖着死去士兵的尸体。 “去抓住她,抓住这个女人。” 科林指着头上的监控器,女孩正好抬起头。 - “先生?” 收银员试探着问他,他身后排队的两个人也盯着他的背影看。 江霆回神说了声抱歉,付了钱走到对面。刚刚就是这个位置,他在玻璃的倒影里看到一家亮着灯的花店。 老板是中年夫妻两个,这个地方的人流量并不多,天黑之后鲜少有顾客登门,他们正在整理花束,如果江霆来的再晚一点,他就不会发现这里还有个花店。 他站在门口,贴在门上的贴纸背着光,但还是能看出上面是一对手绘的情侣。 推开门之前就闻到一股花香,屋子香气很浓郁,江霆从花瓶里拿了一只白玫瑰。 花茎带着锋利的刺,警告所有想接近它的人都要远离。它一边妩媚馥郁,一边又带着冰雪清纯的色泽,越是让人琢磨不透,就越是想要撩开它的面纱。 “要包一下。” 江霆没有送花的经验,看着老板装饰这支玫瑰。有一层包装纸在,他不至于再扎手,但那股微微刺痛的感觉却更加折磨人,走回去的路程不过两分钟,却如芒在背。 月光如同铺散在沙地上的小溪,被风吹乱的沙纹是它的波澜。 夏栀摘了一片叶子做船,捏了几下放在地上。 她并不觉得等待枯燥,一边欣赏夜色一边等他也不错。她靠在树上,回忆送给蒋云舟的那只猫,不知道小家伙现在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再做妈妈。 周遭很安静,脚步踩踏沙子的声音沉重稳健,她偷偷提起唇,嘴角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但娇俏的模样一晃而过,只停留在后脑抵上枪口之前。 “夏小姐?” 声音粗哑戏谑。 夏栀的表情倏地冷下去,她转过头,看到一张裂开的大口,满口獠牙。 - 叶子船在沙地上孤单地倒着,江霆捡起这只还带着她体温的小船,将它从沉没中救了出来。 树上挂着他临走时披在夏栀身上的外套,衣服口袋里多了一把叁棱短刀,锋利可入骨。 满怀期待的目光霎那间失去光彩,夜色都攒聚在漆黑的眼仁里。 夏栀微微转头,钢枪立刻顶住她的腰。 佣兵扯下口罩,恐怖带血的獠牙消失,露出一张人脸。 她只是想往后车窗看一眼这些人都这么大反应,看来这回想走真的没那么容易。 “别乱动。” 夏栀微微扯动嘴角,她不知道他们在忌惮什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生,也值得他们如临大敌。 不过有一说一,这种口罩真是有够丑的。 车开了许久,路过了无数片不知名的树林。 月亮沉到天际一侧,被树叶切碎的光芒不停晃过车窗,夏栀眨了眨眼睛,终于看到一幢建筑,这次不是眼花的错觉,而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这些人并不懂怜香惜玉,粗糙的手掌拎着她的后衣领,推搡着她到房子门口。 夏栀进门前浅浅看了一眼,四面的墙都是白色,方方正正的,极其不适的感觉。 “进去!” 她被推进门,声控灯亮起,两侧洁白的走廊出奇地干净。 佣兵厚重鞋底带来的泥土弄脏了地面,她听到沙沙的声音,走过一间屋子门口时忽然被人抓住。 “就是这儿!” 门关上,这次没人跟着她进来,屋里的摆设简单到只有一组桌椅。穿着迷彩服的男人坐在椅子上微笑望着自己,两边一边一个持枪的佣兵。 “早就听说你了。” 科林笑了笑,“江霆冒险救下的女孩。” “你们,现在是情侣了吗?” 55、三天(一更) 夏栀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并不是为了自己的处境,而是这个人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自己面前,不掩饰身份也不紧张,随和的令人心慌。 正规军作战时雇佣安保公司再正常不过,但这一伙显然不一样,他们的标志代表着邪恶,在国际上早就声名狼藉。 和他们出现在一起,说明他已经无所顾忌。 夏栀是个聪明人,这一点科林早就知道。 “夏小姐不用担心,只要江霆照我说得做,我不会让你们死得太难受。” 果然,连骗他们会没事的假话都不想说了。 “你想让他做什么?” 科林意外发现了什么,若有所思地望着她的眼睛。 面前的人可以说得上是个气质清冷的美人,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除了刚刚自己提到江霆时,那双平静的眸子才有了些许情绪。 “这你就不需要知道了,好好待在这里,这三天我不会亏待你。” 夏栀眉梢微动,随着科林离开,她再次被押出去。 这间房子没有二楼,只有通往地下的楼梯。夏栀下到楼梯中间,地下室居然像一个地下城,上面的房子那么朴素只是个壳子。 科林没有说谎,他说不亏待就不亏待。让夏栀住的房间不错,装修精致考究,除了没有锋利的尖角和可以自杀用的瓶子之外,其余都像度假的酒店一样。 “吃饭吧。” 餐盘往桌上一扔,香味传了出来。 夏栀吃了几口,没有脱衣服直接躺到床上。 三天后是什么日子,这些天来她太清楚不过了。 - 车子以几乎失控的速度向前疾驰,他似乎闯入了另一个世界,无人之地将他包裹着,可他没有得到放松,反而强烈地窒息。 头上汗珠黄豆大小,在微凉的空气中,领口竟也湿了一片。 良久后车慢慢停下,他看着降到底的油表,拳头狠狠砸向仪表盘。 “咚!”这一声砸开了两个时间的跨度,地平线探出红日的额头,周围不再死一般安静,随着日出的到来一切都清醒,顿时窸窣声一片。 夏栀猛地睁开眼,在门打开前坐直谨慎地盯着转动的门把手。 “夏小姐,出来吧。” 佣兵打开门,外面的走廊白得晃眼,比屋里亮堂得多。光芒让她一时间没有适应,酸涩的眼眶里瞬间盈满了生理泪水。 那人等得不耐烦,脸上的肌肉直抽搐,要进屋来催她。夏栀在他进来之前站起身,没有任何反抗和不配合,老老实实跟着他出去。 十几秒之后,夏栀终于适应了亮度,与这个走廊交叉的还有另一条狭窄的通道。淡淡的化学药味厚重到铁门也挡不住,白色的大褂旁边罗列着试管,几个认真交流的人察觉到窗外的异样,抬起头来目光跟着他们走向视觉死角。 各种颜色的液体让人看了很不舒服,蒙尘的记忆中仿佛忽然伸来一只大手,一点点擦拭掉尘土,露出焕然一新的过往。 一个不好的猜想逐渐生成,佣兵注意到她的眼神落在哪里,但依然满不在意,毕竟在他看来,这个还能活三天的女孩已经是个死人了。 各处都放着这种东西,这个房间就像是一个随时都会爆发的活火山。夏栀立刻懂了为何这里守卫森严,而那个人让她来这里,更是为了断绝所有她跑掉的可能。 还是昨天那个房间,从她身上搜走的手机摆在桌子上。 它看上去已经亮了很久,与它的焦急相比,科林过于放松了些,他慢慢划开屏幕,那头的呼吸声粗重又愤怒。 江霆。 是江霆。 “和他说话。” 夏栀紧闭着嘴巴不肯出声,科林沉下眉头,她身后的佣兵捏住她的肩膀狠狠的用力按向骨头。 “嗯......” 撕裂骨头的疼痛被生生吞下,那一声极轻的低喃让男人倏地坐直了身体,浑身骨骼都蓄上力量。 “丫头。”他沙哑开口,“我知道你在那,说话。” 夏栀甩开身后的大手。 “江霆,我没事,你不要听他的。” 科林眉心微皱,“带她走。” 电话那头门打开又合上,脚步和摩擦衣服的细微声响立刻被隔开。 “你想要什么?” 科林对江霆的态度很满意,这个女人在自己手里就如同抓住了野兽的尾巴,他立刻被驯化成懂事的小猫,连爪子都不敢露出来。 “杀了总统。” “什么?” 男人微微眯缝双眼,露出不可思议又震撼的眼光。 “你自己选,还有三天时间考虑,三天后的早晨八点,我要知道你去了。” “滴——” 电话挂断,日光悲悯这个浑身冰冷的人,使劲浑身解数要将自己的热量分给他一半。 56、我不能辜负她,任何时候(二更) 男人提着厚重的装备推开门,彼时干干净净的街道,过了短短半个小时多出许多高大的吉普。那些人的眼睛更是都盯在自己身上,仿佛有粘性的电流。他瞳孔激缩,放下手提箱,动了动脖子。 骨骼清脆地响了一声,十几盏车灯放射明亮的光,光柱前飞舞着无数灰尘,断口整洁利落,明是明,暗是暗。 沉初从车窗里扔下烟头,再打开车门跳下去,厚实的军靴踩碎小石子。离近了看清江霆,他的眼里没有任何惊惧,更没有如临大敌的紧张。与恍惚中那个身形相差甚远,但深沉的双眼极具震撼力,又一眼就能看出是他。 “你们走吧,我有点事。” 说完车子齐刷刷发动朝着车头的方向继续开,老远才停下。 “他们不会说出去的。” 沉初的手下只为他们留下一辆车,江霆看着沉初回到车上熄火闭目养神,他也跟着上去,关上车门。 “你还记得我吗?” 副驾驶的椅子一晃荡,沉初睁开眼睛,面前的男人有着棱角清晰的轮廓,他眉宇似剑目光锋利,薄润的唇线微微抿直,离得越是近,越是没办法将他和过去的样子交集。 “沉司令的长子,和女婿。” 他当然记得,那天去找西蒙的时候,还多亏沉初给自己留了个时间差。 沉家的事韵味风流,当初养子娶了女儿的事被暗地里传了很久。但沉初并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更喜欢后面那个身份,听着江霆的话竟然勾起唇。 “知道我来找你做什么吗?” “让你别做傻事。” 他的目光从江霆脚下的箱子上扫过。 “你觉得我会去杀总统吗?” 江霆挑起眉梢,气氛倏地冷滞。他额头青涩的筋条慢慢凸起,眼中有止不住的隐火翻腾着。 “不,我只是不想让你去送死。” 被质疑信仰是军人的死穴,他从不怀疑江霆会背叛,就像他从不怀疑他的血性一样。 江霆咬住牙根,从口袋里掏出戒指。 钻石在黑暗中无法闪烁,像一颗被黑洞吞噬掉的星辰。 “他带走了我的女人。” 但讽刺的是,那个毫无顾忌的叛徒,比他这个受害者更可信。 “结果如何,他都不会放了她的。” 事实血淋淋的剥开,江霆何尝不知道他会动手,但现在他没得选,如果他不答应,相信科林连这三天都不会等。 “我不能辜负她,任何时候。” “她活得够难了,虽然我成不了她的救世主,但也不能成为劫。” 那双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眼睛,是心口结疤之后唯一的后遗症。 她偶尔会对着他的背影偷偷笑起来,但只要她笑了,便不能再绝望。 “你相信我吗?” 静默许久。 “沉初。” 江霆划开一根火柴,照亮两人同样立体的五官。 “不相信你,我就不会坐在这里,连保险都没拉开。” - “夏小姐是学什么的?” “被学校开除了。”夏栀眼皮都没掀,姿势优雅地吃着盘子里的牛排。 “以前有男朋友吗?” “有表白的,又把我甩了。” 很明显,夏栀不想和他说话。但是女孩又非常自然地补了一句:“如果你能把我弄来,就应该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你不怕死?” “怕有用吗?” 夏栀反问他。 科林不得不承认,夏栀是个容易引起别人兴趣的人。他好像有些理解为何像江霆那种从未和女生有瓜葛的人,会冒着上军事法庭的风险救她。 她身上似乎裹着一层烟雾,这层雾并不会因为她就在眼前而变得清楚,反而像一个人走进原始森林一样,越是身在其中,越是会被其中的瘴气所害。 从昨晚到现在,他只从这个女孩的眼里看到了厌恶。恐惧就像是她还没学会的情绪,除了提起江霆的时候。这倒没有多意外,从另一角度说,夏栀对他也不算陌生。 他转动着浅色的眼珠,夏栀放下叉子,低垂的眼皮薄得能透出血丝,她的皮肤苍白无血色,顶灯照透她的脸蛋,像一座获得了生命的玻璃人偶美得毫无瑕疵。 身后的佣兵踢踢她的椅子,夏栀微微侧头,轻车熟路地走回去。 依然经过那个走廊,门紧闭,玻璃窗里的灯已经灭了。但走廊亮如白昼,那些各色的试管照旧摆在里面。她的眼皮一直在跳,默数她能看到的房间的数量。 房间里有表,她还能知道现在是晚上。这是科林的恶趣味,他告诉她死期,又给她看时间,是想让她体会等死的滋味。 只可惜,她不在意。 夏栀在似睡非睡之间,屋外走廊的地板突然震动起来。 许多人脚步极速走过门前,整个屋子似乎也跟着摇晃。夏栀坐起身子,脚底板被震得发麻。 她从门下面的缝隙往外看,发现发出声音的不止是人,还有形似推车似的东西。 57、她只是庆幸,原来一颗尘土,也有人觉得 男人一只手夹着烟探出车窗,另只手灵活旋转打火机。 沉初为他留下的车子,能让他靠得更近。 日出之后又等了许久,商业街陆陆续续开门,不夜城的上午人都还困倦着,第一位进门的客人选了一身黑色西服,他的身姿挺拔,穿着t恤风衣有几分野戾乖张的痞气,走出试衣间的一刻,却让刚还在窃窃私语的售货员噤声。 手工剪裁的西服完美贴合了他的身材,结实的胸肌撑起前胸,他像个披着绅士外衣的儒雅暴徒,看得女生双颊燃起红晕,对墨镜下的眼眸起了好奇。 但很可惜,他就像一块顽固的钢板,对抛过来的眼神视而不见,甚至在手指快要碰到他的衣角时闪身躲开。眼中不仅有冷漠,还有掩饰不住的厌恶。 她还没能在心里来得及骂他不解风情,男人已经付了钱离开,只剩玻璃门摇摇晃晃。 “稍等,我可以扔个东西吗?” 清洁工转过身,将已经放到地面的垃圾桶让给他,男人往里扫了一眼,丢进去一个纸团。 “谢谢。” 男人礼貌道谢,垃圾车拐到房子后面,一街之隔如此安静,他跳过围挡,那辆垃圾车已经到了后院。 他拿出科林给他的胸牌,扶了下墨镜,神态自若地从小路走到建筑正门。十几个黑衣男人正排着队,几个端枪的士兵站在门的两侧挡住入口,黑衣男人张开手臂转过身,搜身完毕才能进去。 他排到最后一人的身后,那人回过头来看了看他,胸口的名牌闪闪发亮,男人淡淡笑了一下,很快他便不再被注意,搜身走进房子,黑衣人纷纷散开,江霆看着头顶的钟表,离十三点还有十五分钟。 径直来到后院,干净的皮鞋前尖染上些灰尘。他拉开垃圾桶的后门,两个报纸团子几下扯开露出两把崭新的手枪。 清洁工听到声音转过头,垃圾桶旁并没有人,至于刚刚的动静,应该是风吹垃圾袋的声音吧。 科林放下望远镜,焦点中是男人矫健跃出围栏的身姿。 他给身后的女人看,她淡淡掀起眼皮,清透的瞳孔里生着水中藤蔓一般的纹理。 夏栀身后一直抵着一把枪,这个屋子里,也有无数个枪口对着她的头。 “他来了。” 他来了,夏栀的拇指抚摸空荡荡的无名指,那个不存在的圆环烧灼手指。 她只是庆幸,原来一颗尘土,也有人觉得它有奋不顾身的价值。 “还有十分钟。” 科林拉上窗帘,只留下一个可以窥探的缝隙。 五分钟以后,他视野里的男人看了圈周围,走进一扇小门。紧接着,顶楼的房间窗帘倏地被拉上,他兴奋地握起手掌,拔出枪对准夏栀的额头。 只要那边有了动静,他就立刻开枪送这个小丫头下地狱。 可不想夏栀默默看了眼他的枪口,竟然微微扯了扯唇。 “你笑什么?” 夏栀的目光又慢慢游走到钟表上,那个小格子又前进了一格。 - 电子锁发出“叮”一声,在几人面面相觑中,门打开了。 “你是什么人?” 江霆摘下墨镜,黑瞳注视着面前的中年男人。他不知道来人是谁,依旧用疑惑的眼前望着他,但身边的士兵却立刻抬起枪,全员瞬间进入战斗状态。 总统的护卫慢慢摸到后腰,他的小动作瞒不过男人,不待他再有下一步动作,江霆飞起一脚踢开他的手枪。 “呯!” 子弹射进后背,护卫倒在门口,上半身在外面使劲向前爬,被男人踩住了手掌。 “来救你的人,我的总统先生。” “什么?” “啪!——” 紧跟着,一连串子弹接踵而至,总统躺在地上惊魂未定地看着扑到他的男人。他冷漠的眉眼冰刀一般锋利冰冷地射向窗外,对面楼顶,一个黑影一晃而过。 “现在相信我了?” 总统点点头,他起来靠在墙壁后面,几个守卫倒在面前的地板上,鲜血渗入了厚重的地毯,增添出更加绚丽多彩的纹路。 所有光芒可以投射到的地方都不再安全,走廊里拉响警报,接着是周围,楼下,广场上,尖锐的声音让人瞬间提起心跳,大片汗水浸湿衣领。 “这边走。” 路过卫生间,江霆弄湿了两块毛巾,走廊里飘开带有刺鼻气味的烟雾,两个人挡着鼻子下到旋转楼梯最后一阶。 沉重又整齐的跑步声踩踏在水泥地面上,一声声敲打心跳,由远到近朝着大门口过来。 透过丝丝缕缕的烟雾,是男人深邃幽暗的眼神。 江霆在地上拉开一条线,靠在几道墙后双眼冷漠望着他们。 第一个人的鞋尖轻轻碰上,瞬间火球炸开,半空中扬起腥臭的红烟。江霆捡起他们丢下的冲锋枪,小臂更加结实坚硬的线条用力绷紧,几枪解决掉还在蠕动的人。 行云流水,似乎男人心里在读着秒数,秒针不过转了一圈半,整个一楼除了他们不再有活人的呼吸。 然后他稍稍侧身,拉起总统的手在跑到另一侧入口,余光里出现一个不到一人高的小门。 “进去。” 打开小门,里面冒出一股陈旧的尘土味。管不了这么多,总统迈了进去,紧接着是他,门在里面牢牢关死。 剩下的人闻声赶来,他们是受过专业训练的高级佣兵,一进门就分成几队有计划地分散。 楼顶的那间房子是总统的休息室,门关着,屋里并没有被多少烟雾侵占,地上几个人都穿着迷彩作战服,很显然,这些人里并没有总统。 58、她在明暗忽闪的火苗中被一双大手托住, 墙上的钟表,离最后一格只剩半圈。科林用带着笑意的眼神看着她,手指触碰扳机。 然而下一秒对讲机里传来的声音却让他的笑容僵在脸上。 夏栀盯着地面,看着他出去再进来,抻起坐在椅子上的自己。 “跟我走。” 她嘴角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一切如她所想,江霆没有成为他的棋子,反而现在令他非常头疼。 佣兵手里的冲锋枪上膛,坚硬的枪口指着她的后背。 后园的草坪上有几辆车子停在那,泳池的水被午后的阳光照得波光粼粼。城市的午后本应静谧和谐,却缭绕起战争的浓烟。 她望着眼身后,有光线扫过她的眼角。 佣兵小队在顶层没有找到人,他们下楼时军队已经将小楼团团围住。 窄小的杂物间藏着两个成年男人很拥挤,呼吸声被门外此起彼伏的枪声遮盖,面前这片单薄的小铁门在震动中几乎快要粉身碎骨。 良久,噪音终于撕开一条口子给了人喘息的机会,江霆默数着寥寥脚步声,是他所熟悉的那种。 “当——”铁门推开,走廊和入口被枪弹蹂躏得面目全非,墙皮大块大块掉在地上融进血里,和脑浆混合难以剥离。 残肢断臂甩了一地,每走一步脚底都有被高温炙烤得更加粘稠的血浆,一下下沾着鞋底。 听到动静,几十把枪齐刷刷地指过来,江霆挑起眉梢,锋利的眉尾已经被汗水浸湿。 他张开双手,被后坐力震裂的虎口撕开口子露出粉色的嫩肉。 “放下枪。” 沉初拂开枪口,握住他伤痕累累的手掌。 江霆擦了下汗水,拿走沉初身上的枪。总统从他身后走出来,转头看了他一眼,朝他点了点头。 “他们在对面那座楼。” 沉初忌惮科林手里的女孩,江霆也明白,如果不是沉初不允许,夏栀对他们而言的威胁性根本不会那么高。 “谢谢。” 江霆抬起头,楼顶的装饰物是一个狮头样子的凸起,科林要离开m国,不能永远缩在那栋房子里不出来。 “你要什么?” “一把狙击枪。” - 密密麻麻的枪声传到这边,留下像是在耳边敲击耳膜的震动感。 科林沉下脸,手臂牢牢控制着手中的女孩。 “我要离开m国。” “你觉得可能吗?” 江霆从狙击镜里盯着后院里的男人,他平静的声线之下,是已经磨出汗水的手指。 建筑在视线中坍塌成泥土石块,重新堆积成一眼望不到头的荒山野岭。她背对着他,面前是一只男人高举的手臂,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凭空想象女人的冷漠和决然。 汗水顺着皮肤纹理流进眼睛里,疼痛刺激生长出血丝做的藤,织成一张网子紧紧裹着眼球。两道锋利的眉峰蹙着,喉结轻轻滚动。 与当初一样,又不一样。一个是蠢蠢欲动,一个是刻骨铭心。 但依旧十分艰难,难过在枪林弹雨里闯一遍。 枪口微微朝旁边转头,按下扳机的动作重复了几次,他惊觉自己在发抖,有一瞬间竟荒唐到想逃。 终于,他做了和当初同样的决定。 在夏栀目光所不能及的地方,有一道火热的眼神注视着她,比头顶的日光更灼人,不是来自数万公里之外,而是在心底深处涌出的热量。 “呯!——” 旋风般的子弹打断了科林的话。 ——他没想到江霆会开枪。 温热的脑浆溅在他脸上,嘴里都是腥热的味道。 “哗!” 趁着所有人迷茫的片刻,夏栀跳进泳池里。 池水并不冰冷,相反,被晒了半天的水温很暖。漆黑的发丝在水里散开,像有生命的海草在挣扎。 她转过身看着头顶抛洒下的日光,睫毛在水中胡乱反转,忽然,一个巨大的橙色火球爆开,传到水下的声音沉闷又扭曲。 眼睛紧紧闭上,似乎过了许久光芒才消减。巨大的震动让她浑身发麻,一个抽搐之后吐出一口水,胸口像突然被一块落水的石头压住,紧紧挤压胸腔里的氧气。 已经去世多年的父母走到她身边摸了摸她的头,被水过滤了许多层的科林似乎也跟着年轻了许多岁。 他们手拉着手走进一间燃着火的房子,玻璃试管碎了满地棱角锋利的荆棘。微笑的面容在烈火炙烤中收缩狰狞,掉下大块皮肉。 “呯——” 一颗子弹打碎了门锁,科林回过头,江霆在他身后走廊的尽头,眉眼阴沉如同地狱的使者。 他愣了一下,突然勾起唇,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小方块。 “轰!”下一秒,水池边上炸开巨大的火球,那些车不是用来逃跑的,是炸弹。他从没想过带走那些佣兵,所有人都在他的牺牲范围之内。 男人扶着胸口转过身,池边的大树已经被点燃,无数碎成粉末的树叶带着还在闪烁的灰烬落进水里,树身摇摇欲坠地朝着水池倒去。 “夏栀......” 一道黑色的影子毫无犹豫地跳进水中,她在明暗忽闪的火苗中被一双大手托住,有温度的唇贴上她冰冷的嘴角,一声紧张过一声地叫她起来。 59、他要爱一人必然是纯粹的 腿慢慢挪动,她身上盖的是干干净净的被单,如果不是头发还有些发潮,她都要觉得自己从来没离开过那间小屋子。 而至此两个月的风风雨雨,与他的相遇,都是一场自己绝望之中的梦。 她的眼睛只是睁开了一条缝,男人就凑到她面前,双手捧住她的脸,沙哑的声音干枯的像在沙漠里被吹了无数年的灌木。眼球缠着无数猩红的丝,见她与自己对视着,目光颤抖得更厉害。 “丫头?” “嗯” 她动了动干涸的唇,江霆兴奋地吻住她的唇。 沉初见状,从门后的黑影里慢慢出去,以极轻极慢的速度关上了门。 ——一个小时前。 科林的公寓被搜查,床头下的暗格里藏着一份资料,沉初从里面看到一张有些面熟的照片。 照片上是身着白色褂子的年轻男女,这两个人的模样都和夏栀有些相似,但照片泛黄,边缘甚至有些褪色,那女人不可能是夏栀。 在东西被带走之前,他从盒子里拿出了那张照片。 “如果他们留下了资料,我相信一定是无价的。” 江霆侧目看向说话的军官,他对面的沉初反而面色平常,只是说:“也会成为流血的源头,任何势力只要有了力量,欲望便会不断扩大,无辜的平民会成为牺牲品。” 军官不再提此事,沉初交待了几句人便离开门前,稍时他一个人进来,眼神看着女孩,递给江霆一张照片。 “要告诉她吗?” 照片被江霆拿在手里,只一眼就猜出两人和夏栀的关系。 夏栀多遗传了母亲的眉眼,她的母亲似乎是个爱笑的人,明媚的眼睫弯着,嘴角有梨涡,笑容很有感染力。 如果是夏栀变得爱笑,也一定这么好看。 江霆凝视的眼神在沉初第二次问起时才有波痕,几乎是立刻,他垂下眸子,把微微卷曲的相纸收进自己的外套内袋。疲惫的眼神望着床上的女孩,又立刻柔和下来。 “不用,就当没有这件事。” “希望没有那些资料。” 两个男人沉默了一会儿,江霆对那些不以为然。 即便有也无所谓,他要爱一人必然是纯粹的,做他的女人就躺在他掌心里安心受宠,不必费心成就他的财富和荣光。 “她过得不容易,我只想让她好起来。” “我想守着边境,现在,还有她。” 旁边没有发出异议,沉初的反应在江霆意料之中。他不会反驳自己,更不会觉得自己疯了,否则他就该拿这张照片做文章。 这时深睡的女孩终于发出第一声嘤咛,两人不再说话,江霆被这一声惊得目光颤抖。 过去捧住了她的脸蛋。 “他们”夏栀握住他粗糙的指节,“在研制化学武器。” “在哪儿?” 女人靠近他耳边,江霆拧了下眉梢,轻轻摸了下她的脸掖好被子。 沉初还在走廊的入口处抽烟,江霆走到他身后,日光照进两个男人脚下的缝隙,很快沉初就神色凝重地上了一辆吉普车开向山区。 医生说夏栀的久睡只是因为过于疲累,休息了一个下午,她眼睛下方的青色得到些缓解,但那些磕磕碰碰出来的小淤青还是让他心疼不已。 “丫头。” “嗯。” 他亲吻她的发丝,额顶,鬓角,还有脸颊。 日光下的白嫩皮肤上浮着一层微光似得绒毛,她让江霆想起自己在宠物店见过的小猫。 “等这里的事办完了,我们回晏城。” 说完晏城,江霆余光偷偷注视夏栀的眼睛。这也是他的试探,如果这时她表现出一点不情愿或者纠结,他就会选择换一个城市生活。 但她没有,似乎那个城市曾经留给她的伤都是遥远的事,终究在时光的推澜洗礼之下归为了不需要在意的那种。 对夏栀而言,也好像确实成为了很久前的事。她的记忆力一向很好,那些曾经反反复复一想起就焕然一新的记忆,不知道已经多久没再回忆起过。 她以为不会忘记的,到底模糊了。 “你再躺一会儿,我去找沉将军。” 夏栀点点头重新躺回床上闭上眼睛,江霆和护士交待好几点过来送饭。然后和剩下的士兵要了一辆车,沙地上的车辙印便又多出一道- 检查完所有的尸体和残肢断臂,并没有属于科林的部分。 他为自己留了后路。 到峡谷时,天空已经彻底黑下来。 在没有城市灯光的野外,就连银河都显得十分清晰。江霆抬起头望向穹顶,震撼的景色却没能撼动他的眼神。 在这种原始树林,植物每天都在疯长。那颗大石头上的绿色比上次更多了一些,前面有几处被暴力揪断的枝杈,断口颜色尚且清淡,泛着淡淡的苦味,一抹还有汁水出来。 科林的手臂上横着一条长长的口子,是爆炸时被铁片划伤的。他闯进医务室,额头上汗水油光锃亮。 他握紧拳头,捏住铁片,咬牙用力狠狠拔了出来。 “咣当——” 声音惊扰了男人的目光,他倏地转身举起手枪,朝着出声的方向慢慢移动。 玻璃窗里,科林正举着一个小瓶子。当透明的液体淋到伤口上,他头顶青筋突然鼓起,牙关紧咬,腮帮子顶出硬邦邦的一块。 想要把药粉往上倒时,随着一声机械转动的声音,周围突然黑下来。 黑暗瞬间揉麻了他的头皮,他拔出枪对着门口,久久不见有任何东西。 就当他放轻松以为只是跳闸,外面却突然照进来一道光。 60、这是替夏栀(一更) 隔壁房间余散的光线照到门口的地板上。 科林捂着伤口走到旁边,屋里没有人,只有一盏台灯照着桌子。 黄色的灯光温馨淡雅,可看清上面的人却让他背脊发麻。 怎么会是夏栀的父母,这张照片该在自己的床下。就算是被搜出来,也不该在这里。 门外的男人终于不在遮掩脚步声,他迈进屋里,两条笔直的双腿出现在科林面前。 接着科林抬起头,看到那张让他讨厌的脸。 惊慌和不可思议在脸上一晃而过,随后释然一般坐上椅子。 “为什么杀了他们?” 江霆拿起那张照片,抹掉上面的小纤维。 “他们不听话。” “不肯帮你做事?”江霆点点头,舌尖抵住下牙,“是个好理由。” “那承远呢?我的兄弟们呢?” 科林的手慢慢朝枪移动,男人目光一沉,飞起一脚踢到墙上,“嘭”一声炸开,凭空多了一朵闪耀的花。 咬着牙根,骨节仿佛在磨蹭。 “说啊。” 枪口一下下磕碰科林的头顶,保险是打开的,他不知道哪一下能要了自己的命。 就在这时,江霆捡起他未受伤的那只手臂,在他狐疑的目光中,狠狠一折掰断了两根手指。 “唔!” 枪柄塞进他嘴里,将惨叫声生生截断。 “这是替承远。” 低沉的嗓音如同钟磬。 “呯!”“呯!” 几枪打在关节上,他像断了线的木偶一般姿势诡异地挣扎。 “这是替其他人。” 男人流畅的下颌线轮廓微微变动,左手绕进口袋里掏出一盒火柴。他点燃一根烟,明艳的火光在漆黑的眸子里跃动。 察觉到他要做什么,科林微微眯缝的眼睛里目光停滞了片刻,身体朝着墙角蠕动,眼中终于有了惊恐。 男人弯下腰,眉眼边缘和黑暗糅在一起。汽油一点点撒在他身上,平静得像在做一场仪式。 科林全身的骨头和筋几乎都被打断,想要喊,喉咙却都被腥甜的血液溢满,粘稠的液体险些让他窒息,只能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这是替夏栀。” 头顶的血柱流到了眼睛里,男人移动到门口的身影被染红,扭曲得极致狰狞。 科林听到夏栀两个字,扶在地上的手指动了动。 江霆瞥了他最后一眼,火柴在盒盖上“嚓”一下划燃。烧着微小火苗的火柴棍在空中快速旋转了几下,落在身上瞬间漫开火焰。 “唔......” 江霆关上门,这是一间密闭的房间,厚重的铁门,将所有的声音都封在里面。他背对着玻璃窗安静抽烟,周围静到落针可闻,他的呼吸声格外明显。 而身后忽闪的火光越跳越高,对比之下,他的平静阴冷又残忍。 他的影子随着光线的波动而左右摇晃,眼睛也被晃得在眼底印下图案。 这个地下实验室是科林的杰作,将这里做为他的坟茔最适合不过。 许久后,火光慢慢趋于平稳,江霆朝里往了一眼,玻璃窗里已经浓烟滚滚,刚刚火势凶猛时感觉在时刻炙烤后背。 在一片黑烟里,还有未烧尽的火苗用最后的空气坚持着,他走上旋转楼梯重新回到地面,手指在卫星电话上按了几下,那头的沉初便收到一个坐标。 - 男人躺在车顶上仰视夜空,寥寥几颗星辰,围成了一片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寂地。他关着车灯,车子融进树林的轮廓,完美隐身在其中。 差不多的时间,道路北方的尽头出现一排车灯,在漆黑的旷野里如此密集地出现,瞬间撕破了黑夜的宁静和单调,壮观又刺耳。 江霆侧过头,默默地看着他们靠近又离开,车身上的迷彩图案被后车照亮,一辆接一辆带着尘土的军车朝着山里驶去。 待周遭重新恢复安静,视线里一点光线也看不到,他回到驾驶室发动车子,继续朝着晏城的方向走。 地上有人的痕迹。 沉初摸着墙壁,感受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温暖。 旋转楼梯之下还有比地面更宽大的空间,冷白色的灯光和安静的气氛,所有人的枪口都朝着走廊的尽头,手指压在扳机上。 玻璃窗几乎沾满了一整面墙,密闭的房间烟雾无法散去,在屋里互相积压碰撞,熹微的火光已经穿不透浓烟的包裹。 随着门缓缓开启,一股焦糊的腥味也随之飘出,带着一种油腻的甜。 “将军。” 沉初摆摆手,地上那一团东西看着是人,门口地上有稀稀拉拉的血迹,应该是他进去时滴上的。 “做dna分析。”沉初收起枪,“他应该是自焚的。” 一个走投无路的人,做出什么事都有可能,更何况他浑身都是伤,光靠自己活着走出去的可能性不大,还不如自己了结免得受到审问。 将军下了结论的事,其他人自然是没有异议,热烘烘的尸体被放上铁架抬走,沉初吩咐剩下的士兵,要把所有的东西都清空。 士兵在他周围来来回回地走,沉初扫视一旁的眼睛忽然动了动。 他不动声色地过去,抹掉门把上一枚带血的指纹。 61、“进来,好不好”(H,二更) 深夜,男人走到病房门口,手里提着两瓶冰镇的啤酒。 背对着门,床上有一道起伏的影子,他静静端详她一会儿,薄唇的唇微微弯起弧度。 夏栀并未觉得时间过得慢,从他走之后她一直在休息,感觉到窗外天黑也以为是刚刚日落不久,看了眼床头的时钟才知道已经半夜。 她从傍晚前休息到现在,未拉上窗帘的那一半窗子投下树叶摇曳的身姿。感觉到门外有人,一回头对上一双炙热带笑的眸子。 “这么久?” 她睡了太久,一开口嗓音嘶哑,男人先倒了杯水给她,抿着唇看她喝下去。 “嗯,聊起来忘了时间。” 夏栀点点头,眼睛甚至还半阖着,放下杯子抱住了他,并未对他的风尘仆仆有任何疑问,更没有防备,像只乖巧又胆小的奶猫一般缩进他的怀里。 “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江霆握住她的手,深吸口气,将馨香全都吸入肺腑。 她躺在自己怀里,软软的和自己撒娇,那些年的孤单全都被她柔软的声线填满, “随时可以,明天天亮了我们走。” 夏栀吃了一点东西,江霆去浴室洗澡,她盯着合上的门缝,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或许是江霆已经习惯了,但她能闻得出来,他身上的火药味很强烈。特别是袖子那里,说明不久前刚刚开过枪。 一串线连在一起,她抱着枕头翻来覆去,嘴角轻轻扯动。 江霆擦着头发出来,看到床上那一团鼓鼓的小包心里一暖,包蒜头一样把她剥出来。 他往里抹了一把,没摸到衣服,却摸到一手光滑。 这小丫头,真是胆子大,人还在医院里就敢脱得一丝不挂,真把他当什么正人君子了。 “欠干?” “让我看看你乖不乖。” 别人不会知道,一本正经的江大队长会把一个女人压在身下,一边眯着冷峻细长的眼睛,一边说着骚话。 她朝他分开腿,刚刚睡醒的大眼泛着湿漉漉的迷茫,纤长的睫毛一眨眨地抖落的都是雾气。 小巧湿润的舌尖藏在嫩唇之下,他悬在她身上想要亲吻,却先被她捉住了唇。 这个吻来的气质强硬,超出了江霆对夏栀的性格认知。 然而渐渐的,随着她身体的颤抖越发加剧,恐惧和后怕又无法控制地被江霆察觉到。 她以为自己见不到他了,在醒来的前一刻,她觉得自己已经死了,不是在那个水池,而是在山脚下。 她浑身的骨骼剧痛,听到的摩擦声是自己骨头碎掉的声音,而江霆不过是坠落过程中的幻想。 “不怕。” 他抚着她的后脑安慰,夏栀的头埋在他胸口,温热的水流顺着胸口的沟槽往下流淌。 “进来,好不好。” 他出来时只披着一件外套,灵活的小手早就撩开敞着的衣摆,准确地抓到那个悄悄起立的家伙。 她将将能握住的肉棒坚硬滚烫,上面凸起的经脉狰狞得吓人。轻轻晃了两下,紧绷光滑的龙头便渐渐泛开紫色,像有毒又鲜艳的蘑菇,铃口还冒出一股晶莹剔透的前精。 只是几秒钟,她能感觉到手心里握着的东西突然胀大了几圈,连同上面的纹路也变得无比坚硬。 她其实并不太懂这些,抬起头目光无辜地望着他,泪眼婆娑闪着光。可那只小手终究是没离开他的身体,还在抓着不肯放开。 而江霆垂着眼睫,那是一片被抽离了理智的沼泽,被睫毛挡住的眼瞳深暗又危险。 “唔。” 她被黑影扑倒,被子挡在头上,坚硬的性器在她腿心滑了几下,对着两片唇之间狠狠地干了进去。 一挺而入进到最深处,被瞬间填满的身体立刻挺起上身,将白嫩嫩的胸口送到他面前。 一侧柔软被他握在手里,女人的身子纤细瘦弱,胸前却软得像两团棉花。柔嫩的白肉在他手心里被挤成各种形状,液体似的流出指缝又很快复原,只在皮肤上留下几道消不掉的印子。 壮实的肩膀随着用力的姿势,肌肉轮廓不断放松收缩。纤纤玉指抚着那些沟沟壑壑,男人上了发条一样,挺动腰身大开大合地在她身体里驰骋。 这条穴道就像是一张小嘴,里面生了无数条喜欢使坏的舌头,它们舔舐的方向每次都不一样,不管他如何冲撞都能牢牢裹着他。 他只留前端在里面,冲进去又尽根没入,反复几十下饶是夏栀也忍不住发出叹息般的低吟声。 拍打声一下高过一下,白皙的皮肉被揉捻得泛红。气息粘稠热烈,她的身体被翻过来,精壮的腰身带着粗硕的影子冲刺,他的汗水落在她背上,一只手还在胸前,另只扶着腰身一次次把她捉回来。 这个姿势似乎能入得更深,前端几次快要冲破下一个屏障,他都强忍着占有的欲望退出来一点。 “射,射进来......” 她回过头,迷离的目光虚弱望着他。 他动作一顿,像电流穿过身体,抽动的性器几百下后停在最深处,冠头顶进宫颈,一股股精华肆意喷洒。 62、如果牵着链子的人是我爱的女人,我愿意 男人站得笔直,镜子里是重新换上迷彩服的自己。 身后伸过来两条细长柔软的手臂,原本充实的心口更加紧绷,情不自禁回抱住她。 半个小时车程,车停在军营门口的大广场上。夏栀坐在车里看着男人的背影一点点走进大门,消失在楼房门口。 浅色的眼仁听到脚步声动了动,映上影子的一刻冷了下,紧跟着抿起唇靠上椅背。 “我以为你死了。” “那你失望了,我还活着。” 西蒙盯了江霆一会儿,他脸上依旧带着肆意不羁的微笑,这个男人身上从来不见狼狈,鲜血或污泥沾上他的身,也只能增多些野性。 未几他摇了摇头,戴上军帽。 “有两个事,一个是你升职了。” “我?” 江霆眉梢轻动,西蒙摆摆手示意他听完。 “你来接任我,没让你走。” 江霆早该升职,只是他一直不愿意管那些琐碎的事,所以一直做副职和特种队的队长。这次西蒙的语气听起来没有余地,他静静看着对面,递过去一根烟。 “第二件呢?” “第二件是我升职了。” “恭喜。” “是要恭喜,以后我再也不用看你这张脸。” 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对视,面色冷峻凝重,然而片刻后又同时无声笑起来。 两条烟雾飘上天花板。 “我走之前会请你们喝酒的。” 江霆轻轻点头,“我等着。” “不过——”西蒙看了眼他身后门外的那人,江霆也顺着他的眼神望过去,沉初刚刚站定。 “能留下你要谢谢沉将军,毕竟总统很赏识你,到底能在这里待多久也不一定。” “既然有了喜欢的女人,该考虑下以后了。” 西蒙拍拍江霆的肩膀离开办公室,和沉初擦身而过。 “总统很欣赏你。” 沉初开门见山,他观察着这个年轻男人的眼睛,目光避开交流闪到了一旁。 “刚刚他说的你该考虑一下,有她,你该安稳下来。”沉初怕自己的重量级不够,又说:“当年我父亲也是一样。” “我知道,如果牵着链子的人是我爱的女人,我愿意让她给我套脖子上。” 江霆笑了笑,吐出一口烟。 沉初被他这个比喻逗笑。 “说得也对。” “我和他说的是半年之后,你再潇洒半年。” “多谢。” 江霆薄润的唇挑起放肆的笑意,沉初的烟瘾大,但因为妻子女儿,他已经养成了一抽烟就到窗前的习惯。他打开窗子朝外看了一眼,淡笑的嘴角忽然抬得很高。 “你的小尾巴,来查岗了。” 栅栏外,少女在朝里面张望。几排训练的士兵好奇地侧目,白裙黑发,在天幕下的沙地上别致而独特。 “回晏城的车,安排好了,你想什么时候走都行——”他们所在的办公室是江霆的那间,他余光瞟到桌上的合影,微笑瞬间冻结成霜。 “承远。”他顿了下,“承远的衣冠冢按照你的要求在你父母的墓旁边。” 他留下一句话,随着关门声,屋里不再有第二个人的呼吸声。 江霆抵在唇上的手指轻轻动了下,转过目光看向那张合影,刚刚进部队时两人一起照的,他盯着镜头嘴角微翘,而承远仰着头,笑出一口干净洁白的牙齿。 他拍了拍相框,就像拍了下兄弟的肩膀- 车子里的空气闭塞,今天天上没有太阳,也没有雨。一层淡淡的灰云将阳光正好遮住,暴露在裙子外的细长四肢只觉得旷野的风清凉,并没有一丝灼晒的感觉落在皮肤上。 总之是很舒服的温度和体感,夏栀从未觉得如此惬意,活动着肩膀从车里出来,沉重感似乎在被四周的开阔视野一点点抽离。 江霆许久没出来,刚有人影从大楼门口晃过,她以为是江霆就迎了过去,出来的却不是他,是那个浅色眼睛的男人。 她听江霆说过,这么浅的瞳色,也只有那人一个而已。 西蒙锐利的目光在看到夏栀时松弛下来,朝她挥了挥手。他的动作也引起了其他士兵的注意,她的出现犹如一颗落进平静水面的小石头,吸引来无数人的注视。 不为别的,只是因为她是江霆的女人,能吸引江霆的人必然有她的不寻常。 “丫头。” 她正望着远处的苍山,江霆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她身边。 “怎么走路不出声音?” 他穿着军靴,却没有让她留意到,男人闻言勾起他独有的坏笑凑近她,知道手下的兵都在看,非要亲下她的耳根。 火柴虽小,点燃的火苗却也能轻易燎烧干草。 她越来越容易脸红了,隔着栅栏的起哄声此起彼伏,江霆非但没有制止他们的意思,余光里的嘴角反而越来越高。 “还能让你听出来?” 手臂牢牢钳住她,连低头躲一躲都做不到。不过还好,夏栀还是那个夏栀,躲不了就抬起头,迎着他的目光过去,在他略显诧异的眼神中抓住他的衣领,拉他低头吻上唇,汲取清新温热的薄荷味。 63、这里可是我的地盘,你进来了,还想好好 江霆的房间很干净,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桌子上有个台灯,上面挂着三扇门的书柜,放着几本书,还有很大空余量,其他再没什么了。 单身二十四年,他的房间里没有一点家的生气。可是在夏栀的印象里江霆不应该是这样的,还不如他们一起住过的那间小公寓,他添置的那些花花草草,照顾起来虽然麻烦,但满眼盎然却也觉得舒适。 “屋里不能放太多东西。” “很干净。” 夏栀坐上江霆的床,他是严格律己的人,如她意料之中,床铺也不显得柔软。 裙子在她感受的时候悄悄褪到了腿根,走廊里这个时间无人,越来越多的白皙加重了男人瞳孔的深暗,他两步走到门口,默默关上了门。 “江霆?” 他背对着自己,门板分开了最后一点来自外界的声音,男人周身气场骤变,夏栀怔住,微微放大的瞳孔充满不可思议,随着他一点点转过来,腿间那个无法忽视的凸起,竟然将厚重的迷彩布料都顶出一个高高的帐篷。 “你......这里可是......” 想要说这里可是军营,江霆已经来到她面前,托着她的后背将她放倒。 “这里可是我的地盘,你进来了,还想好好走出去?” 是啊,这里是真真切切的他的地盘,他守护这片土地多年,有人想要染指他不允许,想要进入要经过他的同意,就连误入这里的自己也被他桀骜的气质吸引,深深迷恋上他。 “这个怎么脱?” 他一本正经研究了几步,小白裙终于被放到一边。她一丝不挂胴体洁白,而他衣衫完好,俯下身去抱她,两团白皙的乳肉被迷彩布料压得散向两边。 她半推半就,可是腿心的湿润是藏不住的。 男人往下看了一下,笑着扯开扣子露出健硕的胸口,夏栀看了斑斑点点又觉得心疼,刚想摸一摸,他忽然低下头,她的惊叫都来不及忍住。 “别!” 然后立刻闭上嘴,惊讶地看着他趴在自己腿间,舌尖慢慢扫过那条紧闭的缝隙。 她的手被他握住挣脱不掉,在心里祈祷着快点结束,她怕再忍不住叫出来,如果有人经过这里,怕是所有人都会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可是江霆似乎并不在意,就如他所说的,这里是他的地盘,他比以往都放肆,在她战战兢兢的目光里勾起晶亮的唇,慢慢舔上前端的小凸起。 “唔......” 她从未受过这种刺激,舌尖灵活地游移,不知道下一秒会到那里。本就柔软的身子不消一会儿就彻底酥在床上,偶尔他扫过前端时会突然颤栗,大多数时间只剩下轻轻发抖。 夏栀的反应让江霆惊喜,她像被猎人围布的小兔子一样,逃不开又不得不往前走,每走一步都心惊胆战地躲避着追逐,却总在被抓住的前一刻正好溜走。 这样多可爱,小丫头快受不了了,他们说的没错,看来以后别人说骚话也得认真听,没准就能学到让她现原形的本事。 生理泪水冲出眼眶,颧骨的潮红一股接着一股,江霆终于放过她。 夏栀的手指拉扯着他的衣领,锋利的徽章边缘差点割伤柔嫩的皮肤。 江霆躺倒在床上,四仰八叉张开手脚,任由她的小手拨动自己的衣服。 夏栀解开他的扣子,露出黑色的背心,背心不算紧身,却硬生生让一身肌肉撑得现出沟壑明朗的轮廓。 犹豫了片刻就解开他的裤带,但是他太重,再往下脱实在拽不下来。 那双迷离的眼睛开始望向他,水气飘到他这边时他决定认输,几下脱了身上的衣服。褪掉内裤不再有遮挡,阴茎一下弹出来,打在夏栀腿上让她目光显得更加迷惘。 圆润坚硬的冠头顶了下穴口,她目光向下望,看着粗狞的性器一寸寸埋进身体里。 “丫头,沉哥有个女儿。” 生理泪水让眼前的男人只有一个轮廓,他高抬的嘴角也模模糊糊的,但夏栀知道,他在笑。 “我们也得有一个。” 他慢慢后退离开她的身体,看着她放松呼吸又猛足力量冲进去,反反复复,一声高过一声的脆响,白白嫩嫩的皮肉被撞得发红。 两片花唇湿哒哒地垂着,红粉红粉的像是开得过头的芍药,一根绕满青筋的性器飞快穿梭,她的柔软衬得自己这根东西狰狞又丑陋,对柔弱的破坏欲却刺激得他双眼通红,身体绷紧的块垒附上汗水,硬得如同钢铁一般,积蓄起更多的力量狠狠插干着这具小身子。 穴口的肉黏在性器上,红嫩嫩的时隐时现,她身下淌湿了一片,大腿上留下两道淫糜的汁水。 美人浑身香汗淋漓,她身上有种软绵绵的气味,他依稀觉得是种糖的味道。 舔了舔唇,他含住一颗红玉似的乳珠轻轻吸吮,柔软的奶香味瞬间充斥了口腔。 她轻轻哼哼着,十指插在他的头发里。短粗的头发坚硬扎手,一下下刺着最软的手心。 男人纵情驰骋,她仰起头吻住他胸口的一处伤疤,身上的人呼吸突然变得急促,粗重的低音捶打耳膜,一阵暴雨般的冲刺,小腹涌进一股绵长的温暖。 ————分割线———— 我真的很喜欢迷彩服。 64、我这一辈子只够爱一个人,你能再戴上这 窗户开了半个小时,夏栀依然觉得屋里怪怪的。 气味是他们在这里荒唐过的证据,以后她怕是对这座营地都会有阴影。 万幸走廊里一直没有人进来,江霆最后的人性是没有在她身上挡不住的地方留下痕迹。她走出门时和进来前一样,被弄乱的头发用小梳子仔细梳过,口红也认真补好。 除了目光不自然,别的都没变。 “我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 江霆摸了下单杠,“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和你一起走在这条路上。” 午后温度稍稍比上午时高了一点,日光挣扎了几下,两人的影子短暂投在地上又很快消失。几乎没有建筑物阻挡的平原,即使是夏日风也带着凌厉,夏栀的裙摆贴在腿上,勾勒出细致的轮廓。 她的脸颊带着情爱过后的余红,淡淡的像涂了一层胭脂。 他的腰被她揽住,女人无声靠近他的胸口,一股热量袭来,他抱起她走向下坡。 过了十几分钟,视野里出现两扇铁制的大门。 墓地常年肃穆清冷,两座旧坟旁边添了一座新的,石料未经风化,边缘还带着锋利的痕迹。 江霆面对它身姿笔挺,敬了一个军礼。 “承远,找到了吗?” “没有。” 身后的女人沉默了一下,“确认他真的死了吗?” 江霆没有说话,他不愿意回忆那天的事,那种情况下得不到及时救治,他见过太多,没有生还的可能性。 夏栀知道聂承远在他心里的分量,也不再提起。 目光自然落在旁边。 “这是叔叔阿姨。” “不是。” 夏栀刚要疑惑,江霆便纠正了她:“是爸妈。” 她伸出左手,无名指空空的,妩媚的眼睫翻起来看他。 “是吗?” 江霆倏地闭了下眼,被她结结实实噎了一下,整个人都要站不稳。 他环顾周围视线躲闪,想笑又笑不出来,感觉浑身火辣辣的,像做了坏事被人发现的小孩,手心都冒出汗。 “怎么了?” 夏栀又走近一步,“你给我留的录音,我可是听了好几遍,现在不会说了?” 舌尖舔了下腮肉。 “不是。” 他不是脸皮薄,只是觉得不正式,但是现在箭在弦上也不得不发,索性后退一步单膝跪在她面前,手往怀里一掏摸出那枚戒指。 “我父母和兄弟都在这儿,那天我说的话都是真心的,我这一辈子只够爱一个人,你能再戴上这枚戒指吗?” 他的眼神跟着自己的目光走,有紧张有忐忑,和当初他录下那段话时的心情一样。 而夏栀早就想要回戒指,直接伸出手给他。 江霆摘过戒指,却没戴过戒指。摸到她无名指的瞬间,指环突然变得沉甸甸的,慢慢套上,他脖子上竟然渗出汗水。 夏栀比他更快一步扑进他怀里,单薄的肩膀轻轻颤抖,濡湿透过布料渗进来,流进心口酸疼酥痒。 这是套她的圈套,更是捆自己的铁链。从他把她从悬崖上拉回来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牢牢绑在一起,谁也别再想离开谁。 - 三天后的晏城,太阳来势凶猛,水泥地面滚烫。 他们到公寓门口正好是午后,空气比边境潮湿,阳光很毒很辣,夏栀带着一顶遮阳帽,手里捧着一杯蓝色的饮料,冰块在温暖气温中慢慢划开。 路过他们那间公寓附近,本来应该左拐的路被江霆无视掉,他选择继续直行。 夏栀回头看着远去的街道,江霆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稍安勿躁。又过了二十分钟,车子停在一栋房子面前,素白色的墙壁看起来单纯宁静,夏栀猜到了他的意图,打开车门的那一刻起心脏提到了喉咙。 江霆握住她粘稠温热的手,激烈跳动的脉搏暴露了她的心慌,他抿了抿唇,和她相连的手骨节发酸。 “丫头,我们得有个家。” 他们得有个家。 夏栀父母的那套房子,江霆没有让赵竟生得偿所愿,他们也不会再出现在晏城。但那到底是夏栀父母的,不是他送给她的。里面的陈设是夏栀的回忆,他不想动也没有资格动。更何况发生过那样的事,现在该是需要一个新的家。 男人牵着女人的手走进门,房间里的采光很好,阳光晒出淡淡的木香味。 过了十几分钟,门铃响了几声。 “去看看。” 夏栀不疑有他走下楼开门,外面并没有人,只有一辆车的尾巴消失在街角。而地上放着一个端端正正的白盒子。 她刚弯下腰,却见盖子动了一下。 里面的小家伙觉得闷,自己打开了盖子。 “喵。” 它生着一双异色的瞳孔,一只蓝一只绿,淡淡的奶音让夏栀大脑空白了几秒,看它小爪子挥舞着,才伸手去抱它。 夏栀转身看向楼梯,本来站在拐角的男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杏眼中飘开氤氲的水汽,小猫看到新主人的下颌有滴莹亮的光,星星为什么会这么近,它好奇地舔了一下。 65、唇印 公寓里摆的家具基本都盖着防尘布。掀开盖布,摆设还和江霆临走前一样,只不过窗台上多了只电子猫,和夏栀怀里的“青蓝”长得十分相似。 “我不在的时候,它就陪着你。” “嗯。” “或者你需要” “江霆。”夏栀打断了他,侧落在眼里的阳光折射着微小的光环。 “你饿了吗?” 如果你需要我陪着,我可以回到晏城每天和你在一起。 然而她打断了自己,男人咬了下嘴唇,她是不想让自己说下去。 青蓝在她怀里打滚,生满了倒刺的舌头不停舔她的手,一边发出可爱的喵喵声。江霆抓住它的后颈摸了一下,小家伙还是有些瘦。 “我不饿,但它饿了。” 为了给夏栀惊喜,猫粮和猫砂盆还都留在宠物店。江霆出门去拿,当敲门声响起时正在擦桌子的女人眼神迷茫了一下,时钟刚过了十分钟,原来这家宠物店这么近的吗。 然而她打开门,外面却站着一个另她意想不到的人。 “叔叔。” 克伯利带着礼貌的浅笑,他与生俱来的优雅让他与所有人都着距离感。 举手投足的贵气和一道折痕都没有的衣服,他站在这间临时租住的小公寓门口,显得如此违和。 夏栀对克伯利没有负面的情绪,他并不是江霆的朋友,没有带着感情色彩的绝对信任,所以他关起陆崤来无可厚非。 克伯利看着眼前的女孩,她比上次离开晏城时要清瘦了一些,本就纤细的脸蛋下颌更加尖利。但区别不止是这些,有哪里不一样了,似乎是这房间里的生气,让她也多了不少活力。 “请进。” 克伯利坐在夏栀为他拉开的椅子上,面前多了杯温水。 温水很快在杯壁上结出一片雾。 边境发生的事,克伯利和军方的高层几乎同时知道。当初他放这个女孩离开,也是想确定她值不值得自己的期待。结果没有落空,夏栀符合他一切的心理预期,她的价值已经不只是能提高他的形象而已。 “夏小姐。” “您叫我名字就好。” 克伯利提着唇,“夏栀,你知道我很欣赏你。” “你可以留在我身边,和陆崤一起成为我的帮手。” 克伯利故意提了陆崤,毕竟他儿子的年龄也到了该考虑终身大事的时候。夏栀是个聪明人,他觉得她会想明白。 他能说出这种话来还是让夏栀有几分惊讶在里面的,她的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不悦。 但碍着他是陆崤的父亲,如果不是陆崤,她不会知道江霆出事,那么这一切都可能错过。想到这里她心口骤起的火苗又熄灭,攥成拳的手忽然放开。 抬眼看了眼表,这个小动作被克伯利看在眼里。 “那我就先走了,你想好了可以联系我。” 克伯利刚坐稳,有一辆车从身侧几乎贴着他过去,小路很窄,他降下车窗,并没有避讳那双深沉漆黑的眸子审视。 江霆没有见过克伯利,但那双绿宝石一样的眼睛让他猜到了这人的身份,是夏栀口中陆崤那个权势滔天的父亲。 几分钟前他还接到了陆崤的电话,被关了许久的男人终于有了消息,来自他父亲的第一句话不是对儿子的抱歉,而是有个合适的女孩子希望他能交往。 江霆一阵晃神,青蓝跳上窗子喵喵叫,回放了几遍的对话戛然而止,那个白色的小影子终于让车熄了火。一股饭香味飘到门外,他眉头的细痕经香气揉散,抓起了脚边的小家伙。 “好香。” 她的腰从后面被抱住,因为听到了江霆进门的声音所以并不觉得奇怪,但他用低沉的嗓子微微拉长了尾音说“好香”,脖子后面还是痒痒的。 明知道他说的是饭,听着却像在说她。 不能想了,再想下去这顿饭不要吃了- 选举就在他们回到晏城的第三天,克伯利心情大好,让管家联系了夏栀。 夏栀手机响起的时候男人正动情地亲吻她。 “我送你去。” 夏栀本不打算再见克伯利,可听江霆这么说,她盯着屏幕的眼神也突然变坚定。 “我等你。” 男人坐在车里,一条手臂压着降到底的车窗框子,坚韧的肌肉线条嚣张凌厉,凸出的血管紧缠着蜜色皮肤,指背轻扶紧绷的下颌线,野性又深沉。 夏栀走了几步,猛一回头果然看到他皱着眉。 她想了想,立刻转身跑回他面前,在脸颊上亲了一口。 管家出来接夏栀,刚刚的一幕弄得老头脸色一阵青紫。 然后女人走进了院子,不知道有没有进门,但已经看不见人。 不过江霆嘴角的笑容始终没落,他盯着后视镜中的自己眼睛都舍不得移开。 淡淡的粉色唇印小而薄,和他的气质完全悖逆,可那又怎么样,他觉得好看得很,就在人来人往的门口,擦都不擦。 66、老房子(二更) 女孩牵起裙摆和他道别,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克伯利望着背影不禁有些迷茫,夏栀的选择是他所不能理解的,除非真如他人所说,这女孩是个疯子,全凭心情做事。 “我很失望。” 一直未发一言的陆崤突然出声,克伯利正在走神,微微仰头问他:“什么?” “我说。”陆崤站起来,掸了掸裤子,笔直的西裤熨烫整齐的衬衣,他卸下戎装,俨然一副雅致公子的清贵。 平静的眉眼尽是失意后的淡然。 “我对您很失望。” “在您眼里,所有感情都可以当做价值交换吗?” 克伯利张了张口,他的儿子并没有因为他迷茫的神色而留下听他说完下来的话。 他原本以为陆崤只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却不想半个小时后他提着一个箱子下来,目光冷冷地扫视了一圈周围的陈设。 “你要做什么?” “您保重自己吧。” 陆崤走到门口,之前拦过他的那个人不自觉让开了一条路。 克伯利跟到门外的这么一会儿陆崤已经走出很远,他和夏栀一样没有回头。 他扶了扶额头,默不作声地回到屋里,妻子在楼梯的拐角站着静望他,气温倏地降低,两个佣人低着头急匆匆离开客厅。 - 一抹柔白的身影从绿树中摇曳而出,江霆一直盯着她到自己跟前,眼眶发涩。 “怎么不擦。” 她伸手抹掉了他脸上的唇印,江霆的目光始终不离开自己,热辣辣的温度十分烫人。 “不想擦,你擦了得再赔我一个。” 夏栀不知道江霆这么无赖的,他的脸已经凑过来,一副你不亲我我不走的架势。 她只得在他脸上又点了一下,唇膏在喝水之前已经被她擦得差不多,这一下没留下什么印记。 可这只是他引她的借口,她刚想离开就被扣住了双手,男人以绝对压倒性的姿势将她按住。 “你是我的。” 她进去这几十分钟,他过得无比煎熬,现在人回到身边当然要讨回来。 “是你的。” 夏栀有点无奈。 江霆趴在她颈窝,温热的呼吸来势汹汹,她好像被一只饿了很久的豹子扑倒了,但同时,泛着些血丝的眼尾又显得他疲惫可怜。 一只被丢弃了几十分钟的大狗,难道不应该好好安慰吗,他已经委屈到不行。 他照着白嫩的皮狠狠吸了一口,吻出一个新鲜的草莓印,新鲜到冒着热气。 夏栀的长发散在座椅上,头顶的蓝天将白云送进她的瞳孔里,在清凌凌的琥珀色眼底飘荡。 身上的男人忽然停住不动,胸口颤着笑了起来。 “怎么了?” “没事。”江霆边笑边摇头,他嘲笑过别人,到最后自己也会这副德行。 “想去哪?时间还早。” 男人为自己整理了衣服,每次亲热完后他都整整齐齐的,但她裙摆凌乱,领口被当做装饰的两颗扣子也差点没有放过。 比她体温高出很多的大手仔细耐心地将褶皱一条条拉平,夏栀对她自己在江霆手下无力招架这件事有些小情绪,她撇着嘴,红润面颊上的绒毛像沾了蛋糕上的糖霜。 江霆的眼神软在她一上一下的嘴角里,她变了,丢失的少女青春,他要一点点带她找回来。 “回去让你欺负,行吧?” 他把手伸到她嘴边,“咬我一口解恨。” 夏栀凑了上去,却没咬,改成亲的。 双唇软软糯糯,一下子酥到骨头缝里。 未久,她看着窗外开口:“我想去趟老房子。” 江霆闻言慢慢落下眉梢。那套房子他一直不敢提起,怕刺激到夏栀,她刚刚好起来,他比任何人都草木皆兵。 但是夏栀神色平静,眼神里还带着和自己嬉闹的笑意,他才放心掉头去夏栀家的老屋。 被火烧过的土地还残留着黑色的粉末,但是一层新草已经萌芽。灰烬虽然像一块丑陋的伤疤,却也无意成了新生的肥料。 江霆盯着细弱却有力生长的小草,惬意地靠在了大树上。 夏栀独自走进工具房,门上的金属片长时间没人管已经变形,刚一进去就随着惯性又慢慢合上。 身后的光线被挤出房间,尘土味没了疏散的通道立刻重新变得厚重,天窗成了唯一的光源。 夏栀眯起眼睛,那道光有些刺眼,它下面已然成为了灰尘的舞场。手在面前挥了几下,尘土稍安,她默默掀开了地毯。 接缝做的很细致,细致到她都快要忘了是哪一块,毕竟,当初只是无意偷看来的。 指甲伸下去,那块地板晃了两下,她揭开这一层,从暗格里拿出几张已经发黑的纸。 夏栀面无表情地凝视那些化学符号,这是父母的成果,但他们的本意并非用来制造武器,最后只能用生命阻止这份邪恶。 已经不存在于世上的东西,没有再出现的必要。 “咔嚓。” 一束火苗从她指尖亮起,点燃了纸的一角。 她捏着一端,平静地看着火焰将文字吞噬得扭曲变形,边缘卷曲成灰烬。 不过片刻的光景,她松开手,火光骤然熄灭,最后一角也化成纸灰,像蝴蝶断掉的黑色翅膀,断断续续的坠落终于停了。 67、他就在这里,陪着,宠着,爱着她。(正 地板放好,地毯也盖上,她环顾四周,一个木箱让她眼色亮了一下. 夏栀从里面翻出一件小时候穿过的公主裙。 款式老旧了,但放得很干净。 合上许久的小门又打开,夏栀手里提着一件小裙子。 江霆看到那条裙子就笑起来,细长的眉眼弯弯的。 大小适合五六岁的,他联想到如果他们有了女儿,这个年纪应该是最可爱的时候。 “这是我小时候穿的。” 夏栀展开裙子,因为套着一层袋子,尘土味没有渗进去,像刚晒过的那么干净。 “你小时候肯定特别好玩。” 江霆用手掌量衣服的大小,“回去挂起来。” 回家的路上,经过一段小树林,车子拐进了街区,周围慢慢繁华起来。等红灯的间隙,夏栀游离的目光忽然停住,碰了碰江霆的大腿。 “我去给青蓝买点零食。” 宠物店所在的那条街只能步行,江霆去停车,夏栀推开门的刹那风铃摇曳作响。 “您好。” 男声说完话,转过身两个人都愣了愣。 “夏栀姐。” 那只猫先蒋云舟一步到夏栀面前,用身子蹭着她的大腿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它这么胖了。” 夏栀抱起它,比之前肥了几圈的猫咪朝她露出肚子。 她的注意力都在小猫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门又响了,男人正听到那句“夏栀姐”,叫的亲切又温柔。 在蒋云舟眼里,只把进门的江霆当做普通客人,但看这男人的模样格外阳刚硬朗,甚至目光还有几分凶悍,他并不觉得这种人会喜欢小猫小狗。 “丫头。” 江霆在叫她,夏栀刚有转身的姿势,忽然被他拉住腕子带进怀里。 “江霆,他是蒋云舟,我在医院认识的朋友。” 这时门帘后面突然一阵晃荡,一个穿着围裙的女孩撩开帘子,露出一张精致的娃娃脸。夏栀一眼认出,是蒋云舟合影里的女孩。 女孩朝着他们甜甜一笑。 “这是夏栀姐,这是她的。”蒋云舟再审视江霆,又看到夏栀手上的戒指,补上“男朋友。” 就一瞬间的事,江霆揽着夏栀手臂的指头明显放松了不少。 “你们好。” 落落和两个人打了招呼,刚想再开口,里屋小狗突然叫起来,她听到又立刻跑了进去。 夏栀抬眼望向江霆,这一眼别有用意,看得江霆有些不自在地挪开眼神。 店里东西很多,还有睡在保温箱里的小猫小狗,夏栀喜欢毛茸茸的小家伙,很快注意力就被吸引走。 江霆拿着猫罐头结账,蒋云舟摆摆手,“这次送你。” 他看了眼门口的夏栀,隔着几层货架,女孩只露出侧脸,她盯着一只睡觉的肥胖白狗在出神。 “你知道她的病,对吧。” 蒋云舟说完,抬眼去观察他的反应,眼神里带着探究,而江霆神色平平毫不意外,只是淡淡道:“知道。” 男生屏住的呼吸慢慢放下,江霆看着他肩膀放松又提了下唇。 蒋云舟的情绪变化很快,前一刻还有剑拔弩张的架势,下一刻忽然变得心情很好,又拿了两个罐头放进去。 他听很多人说过夏栀的病,那些带着恶意的言语多来自“正常人”的口中。他们期待着别人的伤痛,喜欢自己做刀割开的伤口,似乎只有这样得来的笑容,才能滋养高高在上的尊贵头颅。 男人压低眉头,目光渐渐幽邃。他注视着男生的每个动作,蒋云舟把打好的袋子放在台子上,用抹布擦了下台面,随手抱起小猫放在怀里抚摸。 “这只猫是姐姐离开晏城之前给我的。” “牵绊很累心,但是也让人很期待下一天会发生什么。” 余光里已经能瞥到夏栀的身影,蒋云舟眼珠一转,凑近了江霆的耳根说了两句话。 “他和你说什么了?” 关上公寓的房门,夏栀想起问他。 “他要和落落去其他城市。”男人拿起一罐猫罐头打开,香味吸引了小猫从角落跑出来。 “然后我接下了他的店。” 夏栀微微睁大眼睛,她的睫毛很长,黑眼球很透亮,做这个表情会有种很无辜的脆弱感。 她不再出声,连呼吸的动静都听不到。江霆缓缓转过身,他走近了,夏栀就只能看到他的胸口。 薄薄的衬衣,衣领敞开着,心跳声浑厚有力。 他压低身体,嘴角正挑得很高,眼里都是肉食性动物的狡猾。 “不过你来当老板。”- 六角型的雪花兜兜转转,滑进窗框落在夏栀肩膀上。 她正全神贯注,目光晃了一下。 小雪花停留了一会儿,化成一枚微小的水珠。抬起眼,面前的洁白世界让她一阵恍惚。 冬天了,去年的冬天她也在晏城,只不过是住在学校里。某一天也下了一场很大的雪,从床上躺着能看到的那棵树都被盖满。 然后还有什么,那时都做了什么。 她摇摇头,最近的记忆尤其差,有点记不清了。 “喵。” 青蓝过来蹭她,猫叫声吵醒了正在睡觉的小姐妹两个,两个比青蓝更白的脑袋伸出来,她们的年纪尚小,四只耳朵还没立起来,带着睡相像被揉坏了的糯米团。 “元宵,汤圆。” 夏栀伸出手,两只白色的小狗跑到她脚下,它们太胖了,一个还摔了一跤。 青蓝是个很负责的大姐,一般这种时候都按住狗脑袋不让它起来。不过猫是没有什么坏心思的,只是觉得不爬起来就不会再摔倒了。 但是这几天开始吃力,元宵和汤圆长大了。她们的体重青蓝开始压制不住,所以她没再那么做,而是跳到暖炉边的桌子上,在毛线球做的窝上美滋滋地睡进去。 “不要闹,今天我很忙。” 这半年大部分时间江霆都在军营,他能回来的日子都很珍贵,但这次相比以往有点不同,夏栀比每次都更想早点见到他。 夏栀穿上大衣,迎面吹来的雪风让她闭上眼。 回家只有门前这一条路,她沿着马路慢慢走,雪天没有什么车子出来,偶尔有也是急匆匆的,很容易从里面分辨出江霆的车。 走了大概十分钟左右,一辆黑色的越野车从下坡慢慢出现,先露出的车顶堆着一层雪。 男人注视着前方的路,视野的余光里出现了一点淡蓝色,纯净莹亮,在雪地里一眼就能发现。 两人对视的目光生出丝来,像掰断的藕连在一起。雨刷器一遍遍重复相同的轨迹,将视线搅得越发粘稠热烫。 夏栀站在路边,天蓝色的棉衣衬着她皙白干净的脸蛋丝毫不逊雪色。 雪花飘进黑发的缝隙,江霆两步到她身边,他披着大衣,热气从胸口扑到她脸上,里面是整齐笔挺的军装。 “怎么出来了?” “想见你。” 江霆身上一暖,拂掉她头顶的雪。 “先回家。” 因为家里有小动物,每次打开门夏栀都小心翼翼地生怕他们跑出去。 她只顾着眼前,没注意到身后男人骤变的眼神。 江霆挂上大衣,手还没落下来,另只手就着急地抱过她。 唇齿相贴,从玄关到沙发,鞋子甩在一边,她体验了片刻失重的无助,高大沉重的黑影随即压上来。 她的脸蛋凉凉的,味道又甜甜的,像冰激淋。 “不要” 柔软的长发被蹂躏得面目全非,他细致地亲吻她的唇瓣,连唇周都染上红晕。 “想你了。” 江霆喘着气,手指穿过她的指缝十指相交。 夏栀张着口,她还没从窒息中清醒,迷迷糊糊的被男人捉住了两只手,另一只带着向下,又听到他用极坏的语气咬着槽牙说:“它也想了。” “不行,真的,不行。” 她推开了他的手,正是中午,烤箱发出的提示音让江霆暂时放过了她。 他拉下被他推上去的衣服,临了还在腰侧的白肉上狠亲了一口。 吃过午饭,江霆在暖炉前铺了一张毯子,夏栀靠在他身上,昨晚失眠的困意随着安全感而浓郁,当江霆撩起她的衣服下摆想要下一步时,怀里的小脑袋却倒了下去。 她睡着了,闭着眼睛,睫毛交叉在一起。 他端详她的睡颜,眼下有一圈淡青色,不是影子,是切实的疲惫。比上次见面瘦了一些,他刚刚抱着她就发现了。 现下她睡得踏实又安静,自己在身边的时候尤其这样。但他知道,夏栀有失眠的习惯,那些独自度过的夜晚中,随时可能有某一个引燃她的情绪。 得不偿失。 吻了吻眉心轻轻给她垫上抱枕,然后拿起手机走进二楼的书房,屏幕亮了几下,很快就进来一个电话。 “想好了?” 沉初给了他半年的时间,现在已经进入倒计时。调令送到了他手里,他可以为了曾经的执念拒绝,也可以为了夏栀接受。 “嗯,我听从调遣。” 那头听上去很放松,“我就知道。” 他挂了电话,楼下的夏栀因为没有他的体温烤着忽然一下醒了。 眼底起了风,水面撩开一层层波纹。 “江霆。” 男人走到一半,从楼梯上探出头。看到他,她微蹙的眉头倏地松开。 “我没走,上去打了通电话。” “嗯。”夏栀觉得喉咙有些干,她眨了下眼的功夫水杯已经递到她面前。 “以后也不会走了。” 她吞下喝了一半的水,定定望着他。 夏栀是惊喜的,但惊喜之后是迅速滋生的无措。 她握住他的手,“你要离开边境吗?你不用为了我走的。” 他眼下是无名指上的闪闪发光戒指,江霆将她垂到脸颊的鬓发绾到耳后,目光温柔。 “不重要了,这儿是我们的家,有你,有它们。” 他就在这里,陪着,宠着,爱着她。 夏栀沉默了一会儿,未久,她垂下眼睫,嘴唇咬出齿痕,慢慢匐到男人胸口。 “嗯。” 鼻音厚重,为了逗她,江霆抬起她的下颌,又挂上坏笑的表情。 “那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孩子?” 他的玩笑话,本以为说完就过去了,却见夏栀坐直了身子,灵动的眸光投进他眼底,牵着他的大手放到自己小腹上。 而他原本勾着的嘴角,也随着这个动作彻底收平了。 “诶——” 从被他抱住到转了一圈不过一瞬间的事,夏栀搂着他的脖子,身子一滑落回他胸口。 正文完。 番外1、毛衣 大概还有一个小时江霆就要到家了,为了不常回家的神秘老板夫,宠物店关门休息了一天。一大早夏栀就从花店订了一束花放在花瓶里,她用喷壶给花瓣喷水,猫矫健的跳跃姿势吸引走了她的注意力。 她看着桌子上剩下的毛线球,心里痒痒的,仿佛立着一根纤细的刺。心思立刻就不在花上,她绕到卧室旁边的衣帽间。 柜子里藏着她织了好多回才完成的毛衣,但和买来的比总觉得不满意。 想了一会儿还是又放了回去。 这次回来,是他们搬到这个房子之后江霆第一次归家。卷曲的落叶泛着黄,一阵风经过,飘飘洒洒地下了一场壮观的雨。 夏栀在门口放的鸟窝到底时间不对,里面空空的,想要有鸟儿来住只能明年了。 出门之前,她把桌子上的毛线球也藏了起来。可青蓝已经把线球当了窝,被拿走跟在她身后喵喵地叫了半天。 “你明明有窝。”夏栀拍了拍小脑袋。 青蓝有很多窝,但是她独爱这两个线球。 伤害了小猫的心夏栀于心不忍,只能在晚餐的时候多照顾它一点,但现在,她更不想让江霆看到这些。 从超市回来刚刚走到草坪上,就听身后有车子朝着她滴滴。她回过头时江霆已经从车上跳下来,利落地接过她手里的袋子,动作一气呵成。 “先回家,回家还有。” 夏栀感觉到耳根在发痒。 女人谨慎进门的动作透着可爱,他舔了舔唇觉得喉咙突然有些干渴。 “我去做饭。” 但是大老远拎回来的东西,江霆又不想让她的心意受挫,只得一个人乖乖坐到沙发上,就连去给她打下手夏栀都不让。 “喵。” 楼上传来一声猫叫,紧跟着“当——” 有什么东西掉了,虽然只有一声,但江霆立刻分辨出是衣帽间的位置。 准是青蓝又打碎了什么东西,他来到二楼,手里拿着扫把,见衣帽间的门打开着,夏栀一般会关着门的,这个小家伙居然学会了开门。 里面的小整理箱倒了,东西掉了一地,一片狼藉里躺着两个毛线球,已经被青蓝滚到门口。 江霆把整理箱重新放好,拿起一个看了眼,上面还带着半个标签。 很快他就发现材质不对,猫玩具不是这样的。 幽黑的眼仁里闪过精光一道,有扇柜子的门留了一条缝隙,夏栀一般不会这么做,除非有着急的事。 柜子的角落里有一团黑,纸袋子鼓鼓囊囊,抽出来是软绵绵的质地,和刚刚那团绒线一模一样的手感。 展开看清是一件毛衣,这个大小只会是他的,针脚并不那么均匀,一看就是手工。 一阵狂喜。 江霆快速地提了下唇又压了回去,如果他不控制住,得意忘形的样子会让夏栀发现,到时候这个惊喜就没有了。 是的,即便是已经看到了,他也还是想要她亲自送给自己,欣喜并不会因为提前知道而减少,反而会因为等待而更加兴奋。 “青蓝。” “喵。” 小猫在门口,一直歪头好奇盯着他的背影看。 主人在叫自己,青蓝往前探了一步。 男人的眼神微妙,他的笑挂在脸上,慢慢弯下腰。 “这个,还不能给你。” 他捏起毛线球,残忍地放回整理箱里。出来怕青蓝再进去,还特意把门锁上。 猫就知道他这样不对劲,好不容易弄出来的线球又没了,但是猫不会说话,只能挨欺负。 整个午饭时间青蓝都没有再出现过,哪怕是夏栀在碗里摆上鱼干叫它都不肯下来。 “它病了吗?” 猫躺在书房的窗台上,只有背影,晴天和落寞的猫,世界并不能与它共通悲喜。夏栀在门口看着,想过去摸摸它,被江霆抓住了手。 “没有,应该是在睡觉。” 男人转过她的身体,抬起下颌吻了上去。 从书房到卧室,女人被他横抱着。男人体形健硕,有他做陪衬,她显得娇小又柔软。 手臂探进她的衣服,轻车熟路地解开了内衣的扣子。 “还藏着一对兔子?” 夏栀愣了片刻,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衣服这时已经被推了上去,小珠子别他含在口中轻轻吸吮几下,很快立挺起来。 身体的反应让夏栀有些不自在,他们很久没有过了,但很快她就接受,主动迎合起他。 江霆的体温永远高过她,强烈的荷尔蒙呼吸落在女人颈窝和手臂,热气顺到身下,她已经动情,爱意化成的水流温热湿滑,他一挺身,坚硬的欲望挺进她的身体。 想着那件毛衣,江霆比以往都要更加兴奋,他的单手撑在她身侧,用生满青色筋条的手臂护着她,尽力侍奉。 上身时深时浅的沟壑存满了暴戾的力量,夏栀伸手抹掉他眉头上的汗,他突然撞进蕊心,猝不及防地到了一次。 玉足绷的笔直,身心契合的满足,两个人的骨血都化在一起。 夏栀并未对他的热情起疑,自然当成了许久未见而失控的结果。 一场酣畅淋漓的情事结束,屋里充满了云雨后的暧昧气味,女人躺在男人怀里,发丝缠着他的胳膊,他捡起一绺轻轻弯折,看似不经意,实则在偷偷观察她。 他自认为没做太久,但只是他自认为。他们体力悬殊,夏栀不禁折腾,此时她的上下眼皮开始打架,没过多久呼吸就渐渐均匀。 江霆有点后悔,他该等到晚上,给小丫头留点时间送自己礼物。 不到两个小时,夏栀终于醒了。 金灿灿的阳光斜斜照进窗子,照暖了木地板。 江霆一直没睡着,从两人穿好衣服开始他的目光就总是有意无意落在夏栀身上。 等待是煎熬的,可到了晚上,夏栀也没有要送他的意思。 “江霆?” 夏栀叫了他两声,男人才听到。 他怎么走神成这个样子。 其实从下午起夏栀就发现江霆的不对劲了,他变得很黏人,这种感觉很熟悉,很像青蓝对她有所求的样子。 而现在,他垂着眼尾,看着像是在委屈。一个将枪林弹雨当作家常便饭的人,这个表情实在太违和。 还没能说什么,江霆的手机忽然响了,他去接电话,而她趁着这个空档回忆今天的事,怎么回家时还好好的人,突然成了这样子。 “喵。” 青蓝的尾巴尖扫过她的小腿,很软也很痒。 它跳上几层楼梯往楼上去,夏栀想到下午它不开心,也跟上去想喂它点零食,结果看到它正在那里扒门,一次次挑起来,又一次次压不下去门把。 她没有锁门啊? “咔嚓。” 但是门怎么是锁的。 夏栀心思缜密,即便现在有些事放下了,原有的生活习惯依旧没有变。 她有点洁癖,还有点强迫症,每样东西都有明确的摆放位置,打开那个整理箱,里面的几条围巾顺序果然错了一个。 怪不得,原来是发现了这个。 她叹了口气,把毛线球扔给罪魁祸首,青蓝漂亮翻身,还不计前嫌的帮了自己的老父亲。 江霆接完电话回到客厅,刚刚还亮着灯的屋子居然已经黑了。 楼梯上面有光,夏栀应该是已经上去了。 “......” 嘴角抽抽,心里堵了一块,上次这样还是几岁的时候他妈阻止了他吃第二支冰淇淋。 “江霆。” 夏栀冷不防出声,小情绪限制了男人的大脑,他从江长官变成了江小霆,竟没发现她一直在角落的黑影里坐着。 柔软落在他身上,江霆眸子一震。 “我没弄好,有点丑,想再弄个新的......” 夏栀在和他解释,刚刚那点憋屈瞬间云散。 “不丑,好看。” 他脱了家居服套上毛衣,嘴角就没落下来。 夏栀想再看他一眼,却被他强势按到胸前。 行吧,她也就不起来了。 番外2、小姑娘 穿着拖鞋的男人跑进走廊,他表情紧张,步伐带起风。腿上是睡裤,上身是背心外面套了个稍厚点的外套。 仔细能看出这外套是件睡衣的上衣,只不过和裤子的花色完全不同。 “您不能进去!” 小护士把他拦在外面,江霆一个急刹车,脚冲出拖鞋前嘴一大半,半个鞋跟卡在脚脖子上,睁大的眼睛写满急促,却被残忍关在门外。 其他的丈夫都在陪着自己的妻子生孩子,唯独江霆一个人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一会儿恐惧一会儿紧张,一会眼神空洞洞什么情绪都没有,只剩迷茫的幽黑。 女性难忍痛苦的呻吟声从几个方向刺向他,让他无法抵抗无力招架,轰隆隆地敲击脆弱的耳膜。 他站起来踉踉跄跄走到产房门口,什么都看不见,夏栀不让他进去,他只能站在这里,原本以为离得近些能缓解,但他想错了,光是走到这里的几步就已经用尽了力量,整个人像被粘在地上一样无法动弹,僵麻的四肢血液都朝着心脏涌去。 他后悔了。 就不该要什么孩子,让小丫头受这份罪。 平时用力大了都能青一块皮肤的柔弱姑娘,他怎么就不把人好好的宠着。 门开了,他能明显闻到一丝血腥味。 晦暗的瞳孔重新焕发光彩,但抬起头又暗淡下去。 是隔壁那间,丈夫低着头安慰着妻子,女人头发被包住,露出来的边缘发丝湿哒哒。 他听的最清的是夏栀的声音,一个恍惚,他将那虚弱的脸蛋看成了她。 从骄阳到日落,几个小时,柔软的夕阳铺在男人潮湿的眼皮上,与之相比他的唇干涸的却像皲裂的沙地。 另一边,女人在一声叹气后闭上眼,凝固牛奶般白皙的皮肤,在冷光和虚弱的双重催使下更加苍白。 婴儿的啼哭声点燃了整间屋子,小家伙嗓音嘹亮,夏栀睁开眼去看抱到她脸侧的小婴儿,身上还湿淋淋。 “男孩子吗?” 好大一只。 个头真的不小,小家伙几乎吸收了母亲的所有营养,肥嘟嘟的,倒是夏栀一直很清瘦。 “是女孩。” 夏栀扯了扯唇角,真好,是个女孩。 推开产房的门,已经听到孩子哭声的男人早就守在门口,护士抱着襁褓想递给他却扑了空,男人直勾勾盯着床上的女人,想伸手摸她又不敢摸。 回到病房的时候夏栀还睡着,她听到那声女孩之后就失去了意识。 醒来时有个轮廓映入混沌的眼,她眨了眨眼睛,拼命想看清他。 “丫头。” 嗓音沙沙的,像被吹了一整夜的风着了寒。 “别用力,对眼睛不好。” 一股温热附上她的眼睛,手掌有着纹理鲜明的纹路,过了一会儿他再拿开,接着一阵细小的水流声,一块热毛巾在眼上轻轻擦了几下。 “可以了。” 这次她终于能把他看清。 夏栀有些愕然,张着嘴半天没说话。 她在产房待了一天,而江霆却像在难民营待了一天。 “疼吗?” “谢谢你。” 江霆拿着夏栀的手放在脸上,胡子茬很扎手,夏栀摇摇头,“让我看看她。” “是个小姑娘。”江霆把孩子抱来,小家伙的个子比一般的男孩还要大,不怪夏栀刚开始误会。 她粉粉嫩嫩的,因为圆润,脸上没有那么多褶皱,几近透明皮肤下有几条纤细的血管。 夏栀的目光融化在小姑娘嘟起的嘴巴上,眼圈围起的热量催生酸涩,不待她眨眼,豆大的珠子就落下来。 “她真好看。” 夏栀抱着女儿,江霆将她们一起揽进怀里。 小姑娘不知道自己的到来惹了爸妈一顿眼泪,她闭着眼睛,根本没被吵醒。 - 闹铃响了,五岁的江夏揉揉眼,顶着压塌的头发铺好被子,搬了一个小椅子到卫生间踩在上面刷牙。 她卧室的旁边是她三个姐姐的卧室,这间屋子没有床,一个很大的软垫沙发铺在地上,汤圆和元宵从走廊有动静开始就乖乖蹲在旁边,看着江夏踮脚拿小碗,添上两碗狗粮。 这两只狗狗是她的二姐和三姐,不好找的那个是大姐,果不其然又睡在了柜子顶上。 青蓝伸了个懒腰,优雅地跳下来,她在旁边舔毛,江夏认真收拾猫砂盆。 最后小手一捋把垃圾袋封口,动作极其熟练,一看就是老把式了。 做完一切她才跑到父母房间门口叫他们起床。 “爸爸妈妈。” 昨天晚上爸爸回来了,他并不是每天都回家,但只要他一回来,第二天妈妈绝对会忘记给自己做早饭。 “嗯......” 屋里传来男人慵懒磁性的声音,江霆醒来的第一眼先看到缩在自己怀里那个乱糟糟的脑袋,然后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在女人脸上点了一下。 昨天累坏了,她汪着泪花在自己身下哼哼唧唧的样子真迷人。 江霆走到楼梯中间,线帘把在餐厅走动的小人隔得影影绰绰。 江夏自己拿了饼干过来吃,她看到爸爸,吞下手指上的渣渣,指着柜子顶上。 “那个我够不着。” 牛奶放的太高了,江霆拿下来放到她旁边,她继续低头吃东西。 看了女儿一会儿,男人笑容的弧度越来越淡。 鉴于昨晚那件事,他决定提前和女儿说清楚,要是让她对夏栀有了什么误解就不好了。 “夏夏,昨天晚上那个大婶说的话,都不是真的。” 江夏抬眼,清凌凌的眼神透着疑惑,紧接着又挑起眉梢,好像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 “哦,她呀,不提我都忘了。” 昨天江霆回来带着女儿去买东西,货架旁,他敏锐的察觉到有个女人在盯着他们看。 带着仇恨的恶狠狠的眼神,他搜遍记忆,在夏栀家老房子门口,当时路人叫她什么孙太太。 她朝着父女两个大喊大叫最后被保安拉走,江夏好奇地盯着她,却并没有问自己什么。 “我不会和妈妈说的。” 她才不会因为一个外人说的话觉得妈妈不好。很小的时候爸爸就告诉她,不要听别人说什么,要相信自己看到的,也不能对妈妈说奇怪的话,妈妈最爱她。 江霆摸了摸女儿的脑袋,“乖。” 夏栀姗姗来迟,她下来时父女两个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都不再说这件事。 “妈妈,我吃完了。” 江夏刷了她的小碗,跑到楼上去准备带元宵和汤圆到院子里玩。 她是与众不同的孩子,几乎从来不用大人操心。这一点江霆觉得很欣慰,出于私心,他不想让夏栀为了任何事劳心费力。 夏栀望着女儿离去的背影,片刻后头顶都是密集的小碎步。 “夏夏五岁了。” 嗯?江霆立刻警觉,从椅背上起身凑到桌子前,手指托着下颌等待下面的话。 “我们再给她生个弟弟妹妹?” 女人望着他,眼里充满探寻的期待。他就知道她有这个心思,但是很可惜他并没有,他只要夏夏一个女儿就够了,再生一个还不知道会不会像夏夏这么省心。 不用江霆回答,他的表情就已经说明他的想法。 “夏夏很孤单。” “我们可以多养几只小狗。” “我出去了!”这时江夏跑下来,身后跟着两只棉花糖似的萨摩,小孩子和狗跑的都快,三道光似得闪了出去。 江夏刚到外面不久,草地上就围过来几个邻居家的小孩,瞬间变得很热闹。 夏栀撇了撇嘴,安安静静喝自己的牛奶。江霆咬着下唇笑弯了眼睛,眼看着红云从她脸上凭空升涌。 下午江霆一个人开着车出门,还不带着夏栀。回来后神秘兮兮地把女人叫到外面,一开车门蹦出来两只小狗,看着那个花色和活泼程度,夏栀有点头疼。 “他们会拆家吧。”夏栀抱起一只。 江夏蹲下想摸摸另一只的头,被热情的小家伙用口水洗了脸。 “应该......可能会吧,不要舔啦。” 江霆救出女儿,自己也被舔了一口。 “这样才有意思。” 反正住了好几年,也该重新装修了。 ————分割线———— 番外结束。 从绝望到幸福,栀栀和江队都不孤独了。 不是随手可抛的尘埃,是放在心尖疼爱的珍宝。 隐藏番外是落难军人x贫民窟少女 大概是月底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