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的请求》 1你是谁(1) 「这作者什么后妈?太残忍了」 「天啦,宁恩好惨,大大可以给个幸福的番外吗?」 「月月这架势事要冲后妈top10啊,早知道我为什么要点进来,宁恩把心给我扎成了筛子」 …… 霁月把评论一条一条往下翻,没有太多的情绪,她只是稍微有些意外读者对宁恩的喜爱程度。她写病娇和偏执狂若许年,宁恩算不上最变态的那个,顶多算经历最惨的那个。 反派必经的缺爱童年、背叛、压榨和羞辱,你能想到的一个孩子的悲惨童年,宁恩都经历过。反派后来的逆风翻盘,阴险狡诈、不择手段、杀人不眨眼……宁恩通通具备。 bug只在宁恩不是主角,所以他最后挂了,挂在了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这个角色最后的结局简单来说就是,宁恩魔力尽失之后被好几个仇家你一刀我一剑他一斧头的给弄死了。 绝望之际,宁恩微弱地看着夜空的弯月,觉得那月就像一把镰刀,生生割断了自己的脖子。 霁月关掉电脑,不打算再看评论,好不容易完结,她只想躺尸两天。正所谓一时躺尸一时爽,一直躺尸一直爽,到周一的时候,霁月险些忘记自己是个要上班的社畜。 慌慌忙忙起床洗漱完,照镜子的时候,霁月一时失神,背后仿佛一阵风吹过。 这个位置,还能有穿堂风?大早上的,霁月猛地回头,房间静悄悄。 “我一定是这两天睡太多了。”俗话说,越睡越憔悴。 当霁月一阵风似的冲到办公室时,办公室主任盯着她看了片刻,指了指头,意思是她头发乱。霁月赶紧坐到自己位置上,借着没有贴膜的手机反光照脸,果然刘海因为没有卷,一顿狂奔后已经开始自由雀跃。 以后还是不留刘海了,霁月如此想着打开了电脑,周一一般没多少事,无非就是开会、开会和开会。 同事拿着文件夹拍到霁月肩上。“走啊,开会。” “等等,我去趟厕所。”霁月倒不是真要上厕所,只是想去用水整理一下头发。他们这个大领导,很是在意员工的装束是否简洁大方,要是看到她这副尊容,一定要皱眉。 站在洗手池的镜子前,霁月打了一个寒噤,镜子里映照着一个人,就站在霁月身后,关键是还是男的! 回头,什么都没有。霁月觉得自己不太会看错,难道单位里溜进来了什么变态? 她到外面走廊环视了一圈,什么都没看见,只看到同事们在往会议室走。 霁月负责做会议记录,当她认真地在笔记本上打字时,笔记本的屏幕上仿佛又映照出了什么身影。 再回头,依旧什么都没有。 旁边同事见状,偷偷用口型问怎么了,霁月摇头,坚信自己是魔怔了。 开会到进行到后面时,霁月瞥到手机屏幕上的弹窗,是编辑找她。这可真是新鲜事,因为不是什么大神作者,霁月和平台的联系非常非常少,编辑佛系,她也佛系,然后就大家一起佛了。 编辑破天荒找她,应该是有事,霁月余光一直注视着手机,很想看手机编辑说了什么。 身为一个半透明网文写手,小说还没有到能够完全养活自己的地步,只能算副业,所以霁月还有一份正职——某冷门事业单位办公室打杂。虽然是努力考试进去的,但工作确实杂七杂八,所以霁月一直对自己的定位都是打杂的。 这个工作比基层公务员要轻松,朝九晚五,工资不高,属于家长眼中相对满意的稳定饭碗。 写小说这事,霁月其实干得很早,大学就开始了,坑品虽然有保证,但拖品不敢说。尤其是在工作以后,霁月更是以龟速更新,从来不管留言催更的内容,一贯什么时候有空了,想写就写,她也没指望通过这个发家致富。 在霁月看来,写小说大约是为了打发漫长而无聊的生活,所以时不时搞些非常刺激的脑洞,说白了,有些角色做的事那都不是人干的事。 但总有一撮读者好这口,所以霁月也就一直写了下去。 散会后,霁月赶忙打开手机,编辑找她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希望她能再为宁恩写个番外啥的。 霁月:这个变态有什么好喜欢的。 编辑:再变态也是你亲儿子。 连佛系的编辑都出动了,证明书本的反响确实还不错,这是霁月相对欣慰的地方。至于番外什么的,她真的不想写了,在她心里,宁恩就是一个悲剧设定,如果再来个好结局,哪怕只是番外,她都觉得破坏了人物的悲剧美。 最后霁月答应构思看看,但是不能保证一定会写,编辑大大倒也不强求,只是看到评论里很多人在呼吁,所以才试着找她说说这事,主要是这人气来之不易啊。 番外番外……此时,霁月已经坐在电脑面前发呆了两个小时,宁恩必须死啊,难道整个番外让他活过来,这太离谱了。 或者写写这个人的心路历程?霁月一开始觉得这方向尚可,然而一联系宁恩做的那些事,就觉得这也很难编,毕竟她一个正常人,哪里能理解得了变态的心理呢? 虽说角色是霁月创造的,但霁月在为这个人物制定很多行为时,是参照了很多电影和小说的,她也从不试图理解笔下的病娇们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只是单纯觉得这样的设定带感,也利于推动剧情。 宁恩:所以我是一个剧情助推工具? 霁月关上笔记本电脑,决定今天放弃写稿的计划。冲澡的时候,霁月漫不经心地在回忆关于宁恩的一些故事情节。 大抵有吸引力的反派总是有软肋的,否则凸显不了他的复杂度和立体度,言情小说里最常见的设定就是白月光什么的。 可惜的是,宁恩就是一个从内到外都黑的角色,找不到任何正向的闪光点,但霁月曾花了很多篇幅去描写这个人如何好看,杀人如何干脆利落,行动如何迅速冷血,为了获取力量,无所不用其极。 至于宁恩为何会长成后来那样,总无外乎是早年的一些经历所致,越是童年匮乏的人,长大以后才会越有贪欲。宁恩一开始的诉求其实比较简单,无非是让曾经看不起他、欺负他的人都臣服在他脚下。 只是到了中后期,情感过于麻木的宁恩,基本诉求已经被疯狂的杀欲所替代。 他会将手化为多种利器,绳子、匕首、锤子……随机为敌人制定死亡方案,也不止敌人,任何他看不顺眼的人,都有可能瞬间死在他的手下。 有一回,不过是路边见到一对情侣在秀恩爱,宁恩觉得烦躁,就将两人给一起送上了黄泉路。 就是这么一个反派,偏偏长得不具有攻击性,笑起来还非常好看。 宁恩越是杀意浓重、或者生气的时候,就会笑得越灿烂。霁月想到这个设定时,皱了皱眉,这么反人类的表情运作机制,她当初大概是喝多了才想出来的。 结合宁恩后期完全魔化的情节来看,大家可能就是爱美丽的反派罢了,毕竟别人家的反派都是各种妖艳贱货,宁恩看起来反而愈加纯良。 霁月想着想着就入了神,但是花洒突然涌出的水宛如来自冰箱,将她一下子惊醒。 热水器分明好好的,她又将花洒打开,水温正常了,然而在她再一次洗得尽兴时,水温突然又如坠冰窟。 “雾草……不洗了。” 今天整天都过得奇奇怪怪的,如果不是因为霁月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她一定会怀疑自己中邪了,改明儿就去烧香拜佛,请大师开光一道符,随身携带。 霁月裹着浴袍,歪在沙发上点开了自己的小说。 《白日纵歌》这名字乍一看并不知道是在讲什么,但只要看进去了就会发现故事比较独特,内容糅合东西方幻想元素,没有时代背景,完全架空。 也只有在这样的故事背景下,霁月才能让主角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男女主的爱情发生过程也都离不开各种惊险刺激的事件,俗谓浪漫冒险。 主角挺好的啊,他们怎么就不喜欢主角呢?霁月随便翻了几章,再次坚定地认为自己在男女主的设计上是花了心思的。 两位主角也不是没有人喜欢,只是相对于反派宁恩,人气稍显不足。 “白日纵歌。”一个疏离冷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霁月尖叫着从沙发上蹦起来,只见一个黑衣男子弯着腰,还维持着方才看霁月手机的姿势。 他缓缓抬头,露出一个令人捉摸不透的笑。 “你……你是谁啊?谁允许进我家的?” “你竟然不认识我?”男子挑眉,显得有些意外,不过转而又想到了什么,以光速闪到了霁月跟前。“你撒谎。” 撒谎?霁月头上长满了问号,难道我应该认识你?参考刚才男子的快速移动,她80%断定自己是在做梦。 霁月拍脸想把自己拍醒,但拿起的手还没挨到脸就被截住了。 “你想干什么?”问话的是男子,他此刻的警惕性看起来非常高,霁月怎么也不会想到对方以为她举起手是要施法。 “我在做梦,我一定是在做梦。” 男子忽然明白过来,他决定帮她一把,于是抓起手腕就往反方向拧,动作干脆果决,面无表情。 紧接着,整间屋子都是霁月尖锐的嚎叫声—— “痛——”人已经眼泪花花。 霁月怀疑自己手断了,尽管男子已经放开了她的手,她一时半会儿却根本使不上力。剧痛之后的后劲很大,霁月感觉整条手臂都在抖,然而她也认识到一个事实:她没有做梦。 2你是谁(2) 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本不打算松手的男子忽然松开了手。 霁月捂着手腕继续眼泪花花,太可怕了,这什么人啊,私闯民宅不说,还上来就想把自己弄残废。 此时的霁月由于惊恐和疼痛,完全没有功夫去察觉,眼前这人的行事作风和自己笔下某个角色十分相像。 必须报警!霁月从疼痛中逐渐回过神,望向了沙发上的手机。 她警惕地看了一眼男子,男子似乎在好奇她接下来要做什么,站着一动不动,只是转了转眼珠子。 霁月打开手机,又用余光瞟了一眼男子,感觉他依旧没有要有下一步动作的打算,于是大了点胆子,往阳台走去。 “你去哪儿?”霁月的脚刚踏出一步。 “我……”发出这声怯懦的“我”以后,霁月忽然不知如何接下去,总不能告诉对方,我要报警抓你吧? 等等,她记得这个人方才突然瞬移到自己面前,不会是个什么外星生物、未来机器人吧?这玩意警察能拿下? 霁月紧张极了。 “我告诉你……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我报警了。”说着又把手机握紧了几分,此时,霁月还在脑海中计算,如果对方看出自己意图,按下110拨出去的可能性有多大。 报警?男子像是觉得这个词陌生,但是很快又反应了过来似的,微笑了一下,他最讨厌别人威胁自己了,即便那种威胁在自己看来根本不足一提。 宁恩伸出食指轻轻晃了晃,一条暗红色的藤曼从指尖迅速生发开来,直窜霁月脚边,像食人花一般,一圈一圈爬上了光滑的脚踝,细小的刺根根扎进肌肤,痛得霁月险些站不稳。 霁月随手抓起旁边的扫帚,希望将诡异的藤曼从自己腿上赶走,然而她越动,疼痛越甚。 宁恩看戏似的,看人徒劳挣扎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觉得不该轻举妄动的是你。”说着,这家伙又笑了。 霁月果然放弃了挣扎,在她没有动作之后,宁恩将藤曼收走,霁月看着他那漫不经心的动作,忽然想起了自己《白日纵歌》里的一个反派——宁恩。 可是霁月不会这么容易就以为她书里的人跑到现实生活中来了,尽管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很离谱。 “你到底……想干什么?”劫财?Or劫色?霁月自认在她这儿,两样都不会有多大收获,何况眼前这人穿得人模狗样,长得像模像样,并不像是缺财缺色的样子。 霁月见对方没有进一步动作以后,捂着小腿蹦回了沙发处坐下,摊开从小腿处捂过的手,血迹斑斑,不知道的还以为半条腿被巨型变异蚊子给啃了。 宁恩抬起大长腿,一步到位,随即在霁月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男人淡漠地声音传来,“我只是想找你谈谈。” 霁月小心翼翼地拿纸巾擦拭着血迹,在犹豫要不要去医院,虽说只是一点皮外伤…… “谈什么?”霁月头也没抬,她怕自己看到这人那不可一世的样子又会暴躁起来,最后吃苦头的又还是自己。 “关于你写的那本《白日纵歌》。”宁恩虽然一开始很不愿意承认,自己是由眼前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创造出来的,但如今他已经试着接受这种事实了,更准确地说只是暂时妥协。 霁月猛地抬头,男人给她的感觉更加熟悉了,那是一种根本不属于现实社会人类世界的邪恶感,过于张扬和放肆。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确定你不知道我是谁?”宁恩想过了,如果对方还是想不起自己是谁,他就先记下这笔仇,待事成以后将人给砍了。 对他来说,自己努力奋斗的人生不过是别人脑海中的臆想,实在难以接受。加之臆想这些的人全然记不起自己的臆想,对他的人生毫不在意,他没有立刻将人的脖子拧下来,已经算是仁慈。 一脸懵逼的霁月还在努力回忆这种熟悉感,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上了男人的黑名单,成为待宰的羔羊。 霁月原本张口就想说“我不知道”,可是对上那双冷冰冰的眼睛之后,话到嘴边又咽进了肚子里。 男人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一件什么死物,真和善。 这技能,这眼神,这行事作风……要说霁月还没想到宁恩是绝无可能,但这个答案非常魔幻。 霁月吞了吞口水,想着死马当活马医,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已经很魔幻了,她猜一个魔幻的答案,应该也未尝不可。 “你是……宁……”霁月未将名字念完,只希望从对方冷若冰霜的脸上找到一丝反应,然而她失败了,只好硬着头皮将答案念完。 说完名字以后,男人微翘嘴角。 霁月:我说对了吧,快给个反应啊!急死了。 宁恩过了好半天才点头道:“认识就好。”认识就可以考虑让你多活几天。 “有人跟我说,找你可以改变我的命运,虽然我不太信,不过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就来找你了。” “谁跟你说的?”霁月倒想知道谁这么坑,把自己出卖给杀人狂。 “这,你就管不着了。” 霁月虽然满脑子问号,很多问题想要问,可是她多看宁恩一眼就觉得自己离死更近一步,谁知道这个暴戾的反派会不会突然又不高兴开始发疯。 忽然一台笔记本砸到了霁月怀里,她惊恐地抬起头,只见宁恩高大的身影宛如幽魂。 “改吧。” 改?霁月摸了摸自己的笔记本,小心翼翼地打开,这家伙是希望自己改小说吗? 笑话,她的儿子女儿们都是生完就扔(啊呸,不是),霁月头皮发麻,打开word文档不知道怎么下手,像宁恩这么重要的反派如果故事线崩了,那岂不整个故事都玩完了。 “那个,您想怎么改呢?”其实她很想把笔记本给宁恩。 女孩抬头,眨巴着可怜兮兮的大眼睛,宁恩再次怀疑——这么弱鸡的人类,竟然是创造自己的人? 然后整整一夜,霁月没能得到休息,在反派的监视下提出了超过3个修改方案,最后——被一一否决。 方案一,宁恩虽然被追杀但是被人所救,所以结局没有死,而是和救命恩人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宁恩:我最后说一次,他们(男女主)必须死。 霁月:男女主都没了,这……改个锤子。(只敢在心里默念) 方案二,宁恩没有那么悲惨的童年,后来的遭遇也没有那么惨,所以后来戾气没有那么重,所以没有成长为终极黑化的反派boss。 宁恩:合着,你想让我变弱呗? 霁月:…… 方案三,删掉宁恩的一些仇家,以及让他和男女主少结一些梁子,顺带结局也就不会那么惨。 宁恩:实不相瞒,我第一次看见他俩跟白痴似的样子,就想动手,根本不会想跟他们做朋友。 霁月:你杀了我吧。 剩下的几个方案,包括让宁恩当主角都被当事人给否决了,因为宁恩觉得那些伟光正的行为都很傻x。霁月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迟早会毁在宁恩手上,这人一方面拒绝改人设,又想要改变命运,还不想要白月光拯救,这个故事线……没法过审啊大哥。 一夜过去,霁月感觉手也废了,嘴也说干了,脑子一片混沌,马上就能归西。 沙发对面坐着的那位仁兄还跟个没事人似的,大有继续督促她码字的架势。她忽然觉得宁恩如果不当反派,可以去专干催稿的工作,保证世上在没有弃坑、拖更的作者。 “晚上回来再说行吗?我还得上班。”霁月合上笔记本,在犹豫要不要打电话给单位请个假。 “请假。”命令式的语气。 “我是个人,我要睡觉的,就算请假,也是为了睡觉。”说话的人已经气若游丝。 说起来,宁恩在书里根本不是一般人类,霁月悔不该当初给他设置了一个巫师一族的背景,巫师血统的人可以活上几百年,学咒语法术也比常人快。 思虑太过不周了,吸血鬼尚有不能见光的bug,霁月突然发现自己没有给宁恩设置什么血统上的bug。 自己挖的坑,哭着也得跳。 最后为了防止自己在上半时瞌睡太多被注意,霁月还是打电话请了假。只是给她请假的这人是宁恩,在霁月刚拨通主任的电话时,宁恩就将手机拿了过去,直接开口说霁月病重,需要多请几天假,具体多少天看后续恢复。 主任没料到打电话的是个男人,遂多问了一句:“您是小月什么人?” 宁恩大概也没思考过这个问题,他方才想的全部都是如何将这女孩留在家里改剧情,什么时候改好了,什么时候走人。 霁月伸手,想把手机拿回来,却被一个眼神吓退。妈妈,吓死我了。 “我是她……”宁恩说着环顾了一圈霁月住的地方,脑抽冒出一句“我是她家里人”。 主任不疑有他,叮嘱了几句好好照顾身体便挂断了电话。 “家里人?”霁月眉毛拧成了一条波浪,这人怎么撒谎不打草稿。 宁恩挑眉道:“不然呢?说是你仇人?” 霁月心想,您所作所为和我仇人也没什么区别了。 假是请了,但霁月接下来的日子却过得比上班要辛苦很多倍,算是彻底被关小黑屋写稿子了。宁恩那尊大神,每天除了挑刺儿基本啥也不会干。 每回宁恩总是瞥了一眼以后扯出两个字:不行。他甚至挑剔到连一句台词都要管,而且有越来越暴躁的趋势,霁月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够。 好在这种日子没有持续几天,在高强度的精神压力摧残下仅四天,霁月成功发了高烧。 宁恩基本不怎么睡觉,要不是怕霁月歇菜,他会拉着她通宵干活,而不是每天早上七点按时叫醒她。 所以宁恩在发现霁月发烧时,是非常意外的,他自认为对这位小造物主已经非常仁慈了。 这天七点,宁恩又打算将人从床上捞起来干活,结果刚掀开被子,就看到一张通红的小脸,呼吸急促。 这个世界的人,怎么都这么脆弱?宁恩来了这个世界后,最大的感悟便是如此。 3世上没有改变命运这种事(1) “送我去医院吧,我应该是发烧了。”霁月虚弱地望着宁恩,再这样折腾下去要出人命的啦。 小半个月下来,宁恩对这个世界的基本构造还是熟悉了那么一些,知道人生病就应该去医院,可是医院人那么多,他又担心霁月趁机溜了……不,应该没有人可以有本事在他眼皮子底下溜走。 霁月如果知道宁恩此时在思考的事,大概会气死,她都这样了,只想活命至于逃命根本没功夫想那些。 “好吧,医院怎么去?” 霁月把床头的手机扒拉过来,准备导航看看怎么去医院比较方遍,地图没打开却忽然想起一件事,问:“你会用手机吗?” 宁恩觉得自己被鄙视了,但他是真的不会这玩意,他来这个世界的时间太短,能够知晓这个世界的基本规则已经不错了,至于那些被称为高科技的产品,他还没有时间去熟知。 “看你这样子,应该是不会了。”霁月扶额,还是叫个120吧。 遗憾的是,120占线,以前早听过110和120偶尔会占线,没想到真被自己给撞上了,霁月再次扶额。 “你们不是可以叫出租车吗?”话至后面几个字,声音些微变弱了,带着丝丝不确定,但发烧的霁月察觉不到。 “现在是早高峰,我住的这个地方不好打。”霁月平时上班都公共交通出行,为的就是必面堵车等烦心事。 宁恩看她那有气无力的样子,皱了皱眉,随后二话不说将人从被子里拉了出来,扛到肩上就打算往外走。 对,你没看错,用扛的。 霁月柔软的肚子霎时压到硬邦邦的肩头,差点没断气。头朝下那一瞬,更是气血乱窜,烧得不清不楚的头部更加视线模糊了。 “喂,你别……这样。” 宁恩没有打算理会霁月的抗议,只问医院怎么走。 “你再这样,没到医院,我就先死了。”霁月感觉自己在用尽死前最后的一点力气说话,以求能多活几分钟。 说罢,霁月又被宁恩倒转了快180度,变成了公主抱的姿势。 霁月曾经幻想过被一个帅哥公主抱,真当一切变成现实的时候又觉得爱不起了,完全爱不起。 “你背我下楼吧,打个车。”多等一会儿就多等一会儿。 “你的要求怎生这么多?”要知道,宁恩这辈子都没有抱过谁,更没有背过谁,他对待人用过最多的动作就是扛——而且都是一些半死不活的人。 算了,万一人真断气了呢,宁恩这么想着,依了霁月的意思让人趴到了自己背上。 等二人出了门,霁月才忽然发现宁恩可能应该换身衣服,倒也不是装束不好看,而是太炸眼了,而此人背上又背着一个穿睡衣的姑娘,怎么看怎么怪异。 宁恩自是不会在意这些,任何多看他一眼的人,他都会自动理解为敌人。若不是来之前位面使者告诉他在这个世界如果太招摇会消失,他从出门到医院的路上可能就已经随手灭了好几个胆敢偷偷议论他的小姑娘。 出租车果然没招到,网约车也排不上号,宁恩最后只好在霁月的指点点,徒步跑到了医院。 那速度之快应该能和运动员一拼,而且宁恩还是在背着一个大活人的情况下达到的。 当宁恩背着霁月一脸轻松地站在医院门口时,霁月感觉自己离死又近了一步,这人跑那么快,自己差点被颠散架。 “你去问问,急诊在哪儿,我要去急诊。” 亏得宁恩头脑聪明,霁月很快就被推上了担架。 体温一测,39℃。 宁恩好奇地看着医生在霁月身上执行各种基本操作,当看到输液针伸向霁月时,他下意识就抬起了右手想要阻止,以为对方是要图谋不轨。 然而抬眼一瞬间意识到进来时见到不少病人,手臂上似乎都插着什么,遂又将抬起的手放了回去。 霁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昏睡过去的,宁恩发现她睡着以后就在旁边坐下守着。 熟睡后的霁月情况似乎有所好转,脸蛋没有那么红,呼吸也稍微平稳了些。 在宁恩的世界,普通人也是会发烧生病的,只是宁恩不是普通人,他身边的人也不是一般人,所以他基本都快忘了人除了被利器或魔法所伤以外,其他情况也会生病,比如劳累过度。 就这么一个脆弱的普通人,怎么可能是自己所在世界的造物主呢? 宁恩再次怀疑起了位面使者,可是位面使者也说过:造物主唯一的职责是提供世界框架,其他一切都不在造物主的掌控中,比如原本应该按命运死去的他,如今竟然穿越了。 造物主其实很弱,除了编故事,什么能力都没有。 宁恩:我能把她杀了吗?这是宁恩了解完自身宿命后,问的第一个问题。 位面使者:不行,她都不在了,你也会消失的。 由于对位面系统并不熟悉,直到这会儿宁恩都没有意识到位面使者告诉他的一切有什么漏洞。 毕竟他没有死还来到了一个陌生世界,这一切已经足以让人震惊。 路过的几个小护士看一大帅哥安安静静地盯着床上熟睡的女孩子,不由得眼冒桃心。 “好深情的样子啊。” “对,一直盯着,好久了,都没动过。” 如果她们正面与宁恩的视线对上,就会知道自己的一切猜想都是错的,此刻宁恩看着霁月满脑子都在想这种弱鸡到底应该怎么处理,真是憋屈,这辈子都没有这么被动过。 大概是身边的气压越来越低,霁月并没有睡多久便醒了。 四目相对,寒光乍现。 霁月扫了一眼上方的吊瓶,发现已经差不多了,与此同时,她还想上厕所…… “你可以去跟护士说,我液体快输完了吗?” 宁恩想起护士是有嘱咐这么个事,于是转身去找人,他对医院的结构不太熟悉,若不是刚好听见其他病人家属在找护士说吊瓶的事,估计还得多熟悉一会儿。 换完水,霁月便起身坐了起来,抓起输液架子欲走。 “你去哪儿?”声音是极其严厉的。 霁月垂头道:“厕所。” 宁恩不疑有他,跟了过去,只是到厕所门口时,霁月见宁恩还没有止步的迹象,不由得停了下来。“你是要跟着我进女厕所吗?”宁恩这才止步,退回不远处的墙角靠着。 由于输着液,霁月行动并不方便,磨蹭了很久才出来。人一出来,宁恩便问:“你什么时候能好?” 霁月自然知道这人在想什么,露出非常囧的表情:资本家都得让劳力喘口气呢,你急什么。 她不希望自己好太快,因为经过几天的折磨,她已经怕了,她根本不知道宁恩到底要什么样的故事,写来写去都不满意,照此情形发展下去,她很可能活不过25岁的大好年华。 “我饿了。”霁月闻到其他病患面前的饭菜香,不自觉吸了吸鼻子。 话说回来,宁恩这家伙似乎都不用吃饭,在霁月自己给出的设定里面,宁恩也并非不吃不喝长生不老的那号体质,只是相对于人类来说,他们不需要一日三餐,隔三岔五吃点东西便行。 宁恩听见了霁月的话,脚下一僵,他要不要也学其他家属一样出去买个什么饭回来? 可是如果真的那样做,自己岂不看起来很像霁月的跑腿? 霁月倒是一点没有知望宁恩会有照顾病人的自觉,于是在思考怎么和宁恩说自己要吃饭这事。 “那个……”这是霁月的声音。 “要不……”这是宁恩的声音。 真是难得的默契,宁恩虽有些不情愿还是接过霁月的手机出去买饭了。 霁月没有现金,只能扫码付款,于是临时教了宁恩手机扫码付款的流程,宁恩听着一言不发但是霁月只敢叮嘱两三句,说多了可能会被对方认为“你在鄙视我?” 看着宁恩远去的身影,霁月又开始后悔,这家伙万一把她手机给丢了怎么办? 多想无益,这会儿她只能仰仗宁恩了。 宁恩刚一离开,霁月就听见有人在叫自己,声音很小,生怕有谁听见一样,而且声音是从自己背后传来的。 要知道霁月背后靠着的可是墙…… “你回头,我在你后面。”那个声音稍微又大了一些,却还是小心翼翼地生怕被人碰见。 霁月猛地回头除了一堵白墙什么都没看到,再一低头才发现了一个半透明的小娃娃贴在自己背后的枕头上。 这什么玩意?! 巴掌大小的天使?还会说话。 “终于等到宁恩走了,我跟了你们好些天,这会儿才敢露面。” 听对方提到宁恩,霁月立刻警铃大作。“你认识宁恩?” “他是你创造的,我当然认识。” “等等,你这话的逻辑我没搞懂,为什么说是我创造的,你就理所当然认识?”霁月跟着压低了声音。 “自从你的故事独立成一个世界开始,我就是负责运转它的使者,也有叫我位面使者的。” 霁月听到这儿,立马来气:“你怎么管理的?让这种反派活下来就算了,还给整了个穿越时空!” 位面使者垂下可爱的小脑袋,翅膀也收了起来。“你以为我想看到这个局面?” “说吧,现在怎么办?照这样下去,下回你再见我就不止是发烧了,是火化!” 位面使者没有说话,大概是在思考什么。 其实它已经思考了很多天了,可是它也清楚宁恩从世界溢出本身就是bug,很难办。 霁月伸出食指戳了戳位面使者的脑袋。“喂,你说话呀,小不点。” 小家伙猛地抬头。“我不是小不点,我有名字的。” “那你叫什么?” “Sharon,沙仑。” 于是沙仑和霁月进行了一场“亲切友好”的交流,霁月大致明白了位面存在的意义,不是每本小说都会独立成为一个世界。这种世界的生成其实是随机的,所以刚好不幸霁月写的故事与其他宇宙融合,成为了独立的世界。 简单来说,即使霁月没有写那本小说,宁恩也会存在,只是可能叫的就是另外的名字,他可能也会走上一条悲惨的复仇之路,但与霁月的创造可能有所出入。 “从世界独立那一刻开始,一切就有了自己的运行规律,没有人能插手改变。” “你的意思是,我改写结局其实影响不了宁恩的故事?” 沙仑郑重地点了点头,霁月也感觉颓丧不已。 “不对,那他拼命找我改写故事是为什么?” 沙仑突然小脸一红,轻咳了一声:“那是我们为了稳住他的情绪,撒的谎。” “你们撒谎,我来背锅?”霁月咬牙切齿,很想把眼前的小人捏碎。 正巧这时,沙仑嗅到宁恩的气息,惊呼不好。 “他马上回来了,我得先躲起来,你保重!更多情况,我找机会再跟你说!” 说完,沙仑原地消失,霁月盯着枕头看了好一会儿,她羡慕这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小娃娃。 4世上没有改变命运这种事(2) 由于不清楚霁月的食量和口味,宁恩拎了一大袋盒饭回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去批发的。 当一摞盒饭堆到桌子上时,霁月只觉得很暴躁。 “谁让买这么多的?浪费啊!” “我好心买回来让你选,你还矫情上了是吧?”在宁恩看来,这是他这辈子最体贴人的行为,竟然都考虑到了不清楚对方喜欢吃什么的问题该如何解决。 “敢情不是花你的钱?!”霁月立刻打开手机看了一下账单,然后一脸怨气地看着宁恩。 宁恩显得相当无辜。“这点钱你至于么?” “你以为我月入十万啊。”别说十万,她一个月就几千,霁月还在想这些多出来的盒饭应该怎么解决。 算了,都打包回去屯冰箱吧,正好接下来几天不用做饭了。 护士过来测完体温,确认已经退烧,可以出院。 霁月一脸沮丧,她怎么可以好得这么快,又要回去被压榨了吗? 于是霁月小声凑到护士身边问:“我可以再住两天观察一下吗?” 护士一愣,无情道:“我们急诊科的床位本来就紧张。” “好吧,我过会儿就办出院。” 当霁月拎着大包小包的站在家门口时,幽幽地看了一眼身侧的宁恩,这一路上,这人竟然完全没有要过来搭把手的意思。 “喂,能帮我拎一下吗?我要拿钥匙开门。” 宁恩扭过头,略微不情愿地将那一大袋子盒饭接了过去。 “还不是都怪你,一买买那么多盒饭。” 宁恩:好心当驴肝肺。(皱眉) 进门后,宁恩看着霁月把盒饭整齐地堆进冰箱,不由得想起了很小的时候,母亲将好不容易从别处偷来的食物小心翼翼堆放进储藏柜的情景。 彼时,他还年幼,还没有沾染过任何魔法巫术,像所有小孩子一样,饿了就要吃饭。 但母亲也没能庇护宁恩太久,依旧是年幼时,母亲死在了一个人的棍子下,她被活活打死了,因为偷东西。 霁月注意到宁恩的走神,却没有让他继续走神的意思,朗声问道:“我先休息一会儿,小说明儿——”再说。 话音未完,宁恩打断道:“不用了,你休息吧。” 不用了?是暂时不用了还是以后都不用了?虽然霁月很希望是后者,但直觉告诉她应该没那么简单。 是谁差点把她逼疯搞到住院,她可一点没忘。魔头啊就是魔头,就算死了也还是要去异世界折磨其他人。 “我真休息了?”霁月有些狐疑,决定再确认一次。 宁恩投来不耐烦的一眼,霁月立刻收到危险信号,转身跑进了卧室,砰一声将门给关上。 她也不是真的很想睡觉,只是单纯的想一个人静静。 见门锁上,宁恩感到有些可笑,他要是想进去那不是很容易的事?只不过之前没有机会在霁月面前展示这项技能。 “Sharon,沙仑,你在吗?”霁月特地走到了窗边才小声呼唤。 等了一会儿,没有任何反应,霁月深感宁恩的强大,想要不被处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宁恩发现,着实困难。 还是得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休息机会,霁月倒头便睡。大约过了2个小时, 沙仑终于出现,叫醒霁月。 原来是因为宁恩已经消失了。 “他只是暂时离开了,不知道去哪儿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所以我赶紧出现来找你。” 霁月很好奇他会去哪儿,因为这些天以来他几乎都没有离开过。 “估计是去了解这个世界的情况了吧,这个世界对于他来说还是比较陌生的,虽然他学习能力不错,可这个人类世界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了解清楚的。” 了解人类世界?在她的设定里,这老哥可不是什么好奇心旺盛求知欲十足的角色。 不过霁月已经顾不上思考宁恩的真实目的了,得知他走后,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沙仑比较着急,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宁恩会回来,所以现在要抓紧时间和霁月交流相关情况。 首先,可以确定的是宁恩的命运不会被改变,但是位面系统已经撒下了谎,所以接下来要解决的问题是,如何忽悠宁恩让他接受现有的命运。 霁月听了大呼离谱,这位位面使者是在同自己开玩笑吧? “让我去忽悠他?可真看得起我。”掀桌子,怒.jpg 小沙仑捂住可爱的脑袋,生怕被霁月暴揍,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现在也没有办法了呀,如果他知道找你也改变不了命运,不仅系统要遭殃,原作者很可能也要死无葬身之地。” “死无葬身之地,你在咒我吗?”话说得这么吓人。 “我是说真的,毕竟你是创造他的人。” 这也是有先例的,只不过是非常非常遥远的先例,像人物溢出这种事本身就比较罕见,能追溯到的相关历史已是数千年前。 在前一个案例里,溢出世界的角色最后就将作者给杀了,当然他自己也消失了。 作者和角色相生相连,宁恩清楚这一点,所以一直留着霁月的命。 可难保他哪天就突然冲动了呢? “用最近流行的话来说,就叫摆烂,万一这家伙破罐破摔呢。”沙仑自以为是的点头,认为自己分析得相当有道理。 霁月面无表情,甚至还有点冷若冰霜,合着这破事就是摊上她了。 冷静冷静,我深呼吸…… “他的确很有破罐破摔的倾向,哎!戾气重。” 沙仑跟着点头附和,期待霁月能够接下这个艰巨的任务。“你是创造他的人,所以现在只有你最了解他了,也最有可能说服他。” 霁月无奈地冷笑了一声。古往今来的作者,怕没有几个真的很了解自己笔下人物的,有时候作者还不如读者了解。 角色从下笔那一刻开始,就有了自己的生命,当然胡编乱造、灌水充字数的角色除外。 “加油啊!我相信你。“沙仑鼓动小翅膀,令霁月觉得有些欠揍。 宁恩的气息在靠近,沙仑绒毛竖立,不妙。 “我得走了,他回来了,不要说见过我啊。”挥挥~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休息够了吗?”这人竟会敲门询问,礼貌得不似个变态。 霁月闻声头皮发麻,这才哪儿跟哪儿啊,她根本没有休息够好吗?有必要这么着急吗。 “呃……还没呢,我再睡会儿。”声音带着丝丝忐忑。 宁恩没有出声了,霁月放下心来闭目养神,她是睡不着的,心里乱糟糟的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也太离奇了。 “你没有睡着。”一个笃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虽然已经相处了好几天,但是霁月还是没有习惯他这神出鬼没的作风。 霁月猛地睁眼,“你怎么突然进来了?”如此看来,刚才敲门的动作实属多余。 宁恩的生活经验中确实没有敲门这种意识,通常他要找一个人多半是为了杀对方,这件事的确用不着敲门。他也是来到了这个世界之后才渐渐了解到了一些称之为礼节的东西。 不过要这种大魔头突然变得懂礼貌起来是天方夜谭,宁恩方才突然敲门,主要还是因为鬼使神差想起了上次他闪现进卧室时,霁月的尖叫。 这个“造物主”真的太弱不禁风了,要是被吓晕了怎么办?还不是又得辛苦他扛人去医院。 扛人不是难事,难的是她万一死在半路了呢。 霁月:你那种扛人方式,我真的有可能会死。 “我怀疑你房间里来过其他东西。”宁恩鼻子比普通人灵敏很多,正四处嗅探。 霁月有点心虚,却还是非常果断地摇头。 大魔头眼睛微眯,似在琢磨此刻霁月的可信度。“你觉得你能瞒得了我吗?” 这种气息是他在位面系统里闻到过的气息,一定有位面使者来过才对。 瞧着这位大爷眼神锐利的模样,霁月腹诽沙仑,传说中的位面使者段位就这么低吗?这么轻易就被发现了。 宁恩想的却是另外的事情,既然那边有人来过,为什么要瞒着自己呢?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件事很可能对他不利。 “再问你一次,真的没有其他东西来过?” 霁月表情有些僵硬,她自认撒谎水平一向不错,但是对着这么一位冷若冰霜随时有可能要她命的人,她就淡定不起来了。 没等到床上的人开口否认,宁恩便微笑道:“我知道答案了。” “你知道什么了?” “位面使者来过。” 得嘞,知道就知道吧。霁月低头在被子上画圈圈,等了一会儿都没等到宁恩的下一句话。 他知道沙仑来过,所以呢? 霁月抬头,正好对上宁恩的目光,看得她心底发凉,他不会因为这个就要杀了她吧? 对视间,宁恩抬起一条腿,屈膝压住了被子,紧接着又俯身,眼里红光若隐若现,霁月再次低头,妈妈呀,好可怕这个眼神。 “它同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回答得很快很流利,但是声音小,是底气不足的现象。 就算是被看出撒谎,也总比说出真话好,天知道这人要是知道了真相会有什么后果。 房间里的气压越来越低,一种无形的杀气令霁月觉得有些难受。 她心一横,抓住宁恩的胳膊,用一种自以为十分诚恳的眼神望着他。“真的没什么,沙仑就是关心你!他担心你不适应这个世界,所以叫我好好照顾你。” 这种话,霁月没指望宁恩能信,只祈祷能够暂时忽悠一阵儿。 宁恩当然知道这种话是说着玩的,可是在听到霁月说要照顾他的时候,突然升起了一种诡异的兴趣。 “那你要怎么照顾我?” 啊?呃?真是万万没想到的发言,霁月愣了几秒,大脑飞速运转。 5你根本不知道我的经历(1) 霁月将人拉到客厅沙发上,打算与之进行一场“心平气和”的谈话。 宁恩看她这架势,难得升起了一丝丝耐心,他倒要看看她还能编出些什么鬼话来。 一杯水被推至跟前,宁恩皱眉,他的确没有跟她说过,自己不吃不喝也是可以活很久的。 如今装模作样讲起了待客之道,实在有点滑稽。 “小宁啊,你想象中美好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呢?”霁月就差握紧魔头双手放于自己胸口了。 “小宁?” “那,小恩?”好吧,怎么叫都感觉怪怪的,身为作者,霁月还没有为这么一个反派考虑过小名。 “好吧,宁恩,你向往什么样的生活呢?” 按照原来的修改方案,故事走向怎么改,宁恩都不太满意,然而那已经是霁月认为比较友善甚至美好的成长路线了。 她不知道宁恩到底要过什么样的生活,如果真的可以重来,他又期盼走一条什么样的路。 霁月一番话却把宁恩问住了,因为他几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的答案。过往的经历,无论是受人折磨侮辱,被人打压伤害还是成为亡命之徒时,他心里都只有恨。 太多的仇恨和愤怒早已将愿望掩埋,他只知道自己想抛却从前的悲惨经历,所以在听位面使者说可以找作者修改命运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就来了。 只知什么是不好,不知什么是好,却也是一个大问题。 只见宁恩的眼神从茫然到更茫然再恢复惯常的冷漠,霁月也跟着迷惑了。 这不就是不知道自己需求的甲方,还要不停地给乙方提一些毫无建设性的意见么? 霁月原本打算了解一下宁恩的心愿,倘若她有办法了解到他在向往什么,或许还真有可能忽悠住他。 毕竟人只要对现状感到满足了,便不会总是埋怨过去。 宁恩却道:“你知道这个要做什么?” “之前我改的故事,你不是都不满意吗?”既然我都诚心诚意地发问了,那你是不是该给个准话。 “知道我不满意,还不重新写?”倒是很有甲方的臭脾气…… 霁月眨眨眼,“可是你总得告诉我,怎样改才满意啊?” “我要是都知道了,我找你干嘛?”当然就算宁恩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故事,也不会自己写,因为他对打字并不熟练。 这人就是不清楚自己的需求,霁月鉴定完毕,她可真是无奈啊。 宁恩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阳台沉思,脑海里回荡着霁月方才的问题。如果说年幼的时候,他对于世俗意义中荣华富贵的生活还有些向往的话,那些向往早已在后来的锤炼中磨砺光了,只剩漠然和愤恨。 他只知道,霁月给出过的大纲方案,他都不满意。 “这什么人啊。”啊,他不是人,霁月盯着宁恩在阳台的背影,感到前途一片灰暗。位面系统都解决不了的bug,她竟然觉得自己可以? 接下来几天,霁月问的问题似乎起到了拖延时间的作用。宁恩完全没催霁月改文,反而很多时候都不在屋子内。 只是当夜深人静,霁月起夜上厕所,看到客厅有个黑影时,好几次差点吓得魂魄出窍。 在听到霁月不知是第几次尖叫以后,宁恩都不耐烦了。“至于么,你又不是第一天晚上撞见我了。” “拜托你以后不要这么神出鬼没行吗?” “你之前问我想要什么样的生活,那你呢,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在人间观察了数日,他没有得出什么标准答案,每个人的愿望,果然都是不同的。 不过根据宁恩总结,这些人的愿望也有共同点,无非金钱、欲望,还有很多人期盼健康长寿。和他原来的世界差不了多少,不同的是,他来的那个世界比这儿乏味多了。 这里的人发明了好多娱乐自己的东西,以霁月为例,她无聊时还会看看偶像剧,打打游戏,虽然和很多同龄人比起来谈不上丰富,倒也说不上乏味。 虽然这里很多娱乐方式,宁恩都理解不了其中的乐趣,但看沉浸其中的人,似乎的确很快乐。 “我想要什么样的生活?”霁月一时还没明白过来,毕竟深更半夜的,她脑子还不是特别清楚,虽然被宁恩的黑影吓了一跳,但反而让她更晕了。 主要是宁恩的问题,这也太大了。 霁月顺手将客厅的灯给打开,瘫到了沙发上,她现在想要的生活肯定是没有宁恩的生活,可是这话不能说出来。 “我以前吧,盼着自己能够很有钱,后来又希望自己变漂亮,再后来……” 果然他这位“造物主”就是一个俗人,和大部分普通人也没有什么不同,宁恩如此想着。 霁月话锋突然一转,正经地看着宁恩,道:“我知道,你对这些东西都没有什么兴趣。”这也是为什么无论霁月如何修改故事,宁恩都不满意的原因,以她的经历,能够想到的快乐和幸福也无非那些世俗的东西了。 “嗯。”宁恩轻轻点头,动作似无。 “但过去的已经过去,我们还是要向前看,以后的生活一定比过去好。”霁月这话其实想了好几天了,宁恩耿耿于怀的不就是那些过去的经历嘛,可是人如果放不掉过去,就会一直痛苦。 宁恩眉峰微挑,有点要生气的前兆。 霁月嘴角抽抽,不敢说话了,她还是能隐约猜到宁恩为何听了这话会不爽,劝他放下过去,对他来说就是原谅那些伤害过他的人和事。 “你再说一次。” 什么?霁月恨不能抽自己一嘴巴子,哪壶不开提哪壶,给这种疯批灌鸡汤怎么可能有用。 “我让你再说一次。”宁恩的手死死钳住霁月的胳膊,疼得霁月“咝”了一声。 霁月肯定不敢再说话,她觉得自己又离死不远了。 “说啊!” 呜呜呜,她好害怕…… “我……我知道,你过去经历了一些不太好的事,但是……”她真的没有胆子继续说了,眼泪花花已经在打转。 宁恩忽然笑了,将人按到自己怀里,一手掐着脖子,一边说:“谁都可以站着说话不腰疼,劝我放下过去,你?你凭什么?我会成今天这个样子,还不都是拜你所赐!” 她没有资格像个局外人一样,轻言原谅,如果可以,宁恩早就弄死她了。 “我经历了一些不太好的事,不太好的事……哈哈哈哈,在你看来就只是不太好的事?”手上的力道又加大了几分,霁月已经无法说出完整的句子。 可以说霁月方才的一番话,精准地踩踏了宁恩的所有雷点。他没有哪一刻像现在一样渴望杀了霁月,偏偏位面使者说过,如果造物主死了,他也会不复存在。 不过,真要这么轻易地就杀了她,宁恩又觉得便宜了她,就凭她能够风轻云淡地说出要他放下过去那些话来,她就该受到更严酷的教训才是。 脖子上的手忽然松动,霁月下意识大口呼吸,以为自己得救了,可宁恩做了一个让她十分迷惑的动作。 宁恩埋头,将自己的额头与霁月的额头贴到了一起,跟一个变态以这么亲昵的姿势靠在一起,绝对是要发生什么惨绝人寰的事。 她发誓,这辈子没有这么头痛过,仿佛有人拿锤子在她头部狂砸。只听宁恩说:“如果你也经历一下我经历过的那些事,会怎么样呢?” 额间红光四溢,宁恩将自己的一些记忆传递给了霁月,连同着的还有曾经那些痛彻心扉的感受和愤怒。 宁恩想让一个人进入自己的意识并不难,犯不着非要头贴头,只是这样做可以操控对方的记忆,他想让霁月忘记自己现有的身份,去体验一下他曾经经历过的一切。 看着霁月闭上眼睛,宁恩觉得这样还不够,单是让她重蹈覆辙并不够磨灭一丝他的不满。 最好,让这些痛苦再加倍…… 能够轻而易举写出来或说出来的故事,大抵是因为不够深刻,人对于自己没有经历过的事才会分析得冷静又淡然。 真正经历过生死的人,不会轻言生死,能够轻言生死的,要么是没经历过,要么是漠视生命。 霁月虽没经历过生死,但也不是什么漠视生命的人,她只是没能打从内心深处去接受一个故事角色活过来的现实。 漠视生命的人是宁恩,可是他不允许自己的生命被漠视。万物为己,莫过于此。 沙仑在位面系统里收到警报,得知霁月已经被控制了意识。 可怜的位面使者只能绕着房子打转,还不能靠太近,靠太近,宁恩肯定会发现。 “完了,搞不好会死人诶。” 单纯的控制意识不至于危及性命,但以宁恩的疯癫程度,谁知道他控制了霁月的意识之后会做什么,届时精神压力过大,霁月的躯体也可能面临崩溃…… 现在冲进去救人吗?它又打不过宁恩,放着不管吧,这也太过分了。 他应该有分寸吧?有吧?沙仑不断安慰自己,毕竟它警告过宁恩,霁月和他是命系一线的。 6你根本不知道我的经历(2) 百赫之星上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尸横遍野。 一个衣衫破旧的女人带着一个小女孩,在尸堆中翻来翻去,企图能找到一点有用之物,钱财也罢,食物也罢,能够活下去的东西都可以。 时逢战乱,对多数人来说是不幸的,可是对这对可怜的母女而言,倒像是某种幸运,因为她们总是能够在尸骸丛中翻出点什么有用的东西。 比起大人,小孩对死亡更没有什么概念,她对翻东西、偷东西一事已经熟练,她唯一不满的事情就是,这些地方总是很多血,她不喜欢鲜血的气味,而且不小心还会弄脏手。 “哇,妈妈,这个东西是不是可以卖很多钱?” 小女孩找到一条闪闪发光的链子,她还分不太清项链和手链这些饰品,只是作为底层贫民的直觉,这东西说不准可以换钱。 还记得上个月,她们也是在另外一个死人堆里,翻出了一颗什么发光的宝石,当时妈妈开心死了,只可惜那颗宝石最后被一个坏人给抢走了。 残酷的谋生经历早已让她清楚,就算是运气好找到了好东西,很可能也会被夺走,只要自己没有力量。 女人赶紧走来,一把拿过那条链子,虽不知是什么材质,可是确实很宝贵的样子,长度刚好够在她手上绕一圈半。 “小月,收好,不要被任何人看见了。” “这个是不是可以换很多钱啊?”被叫做小月的女孩还是十分关心钱的事。 女人想了一会儿,点点头,“应该可以,只要不被别人盯上抢去的话。” 说着小女孩解开一件外衣,翻了好半天,找到里衣的一个口袋,小心翼翼地把链条放了进去。 硝烟过后的战场,像她们这样的拾荒者不算罕见,只是她们总是会早早前来,匆匆而去,为的就是避免与其他拾荒者陷入抢夺战。 女人在一个士兵怀里扒拉到两个饼以后就带着小女孩离开了。尽管听闻这处交战的都是贵族,继续搜索下去也许能获得很多有用的东西,可是有了前面几次的教训,她们只能迫不得已收起自己的贪心。 小月回头依依不舍地看着不远处那几位衣衫华丽地尸体。 “我们得赶快走,其他人应该也要过来了。” “哦。”小女孩的表情无奈又委屈,她可恨死那些人了,不仅喜欢抢她和妈妈捡到的东西,还打她。 如果有一天,她也可以学会魔法就好了,那样以后谁再打她,她就叫他挂在树上荡秋千,无论风吹日晒雨淋都不放下来。 她整个人生的记忆就是从一场风吹日晒的折磨中开始的…… 那会儿,妈妈被一个形容猥琐的男人抓走了,而她就被一群男孩子绑在树杈上,一场大雨过来,她被淋得眼睛都睁不开,紧接着出了太阳,她又被晒得眼冒金星。 耳边尽是那些孩子的嘲笑和嬉闹声。 “你说她不会死吧?” “怎么会,我父亲说了,贱人的命都长久。” “你看她的样子,像不像昨天被我们赶走的那条狗……” “哈哈哈哈,真的像。” “活该,谁让她偷吃我的蛋糕。” …… 小月有点搞不清楚,这些人为什么说她偷东西,可是她已经没有力气反驳,嗓子干得快冒烟。 不知等了多久,一个女人跑来将她救下,嘴里喊着“小月”,她才知道原来她叫小月。 原以为这一切只是自己倒霉,谁料后来命运的苛刻一波接一波,导致小月基本没有精力去回忆从前的事。她应该是记不得很多事了,连妈妈都说自从被那群孩子在树上绑了一天后,她就变得有点呆呆的。 一开始是不认得妈妈了,而后又是以前同她讲的很多规矩也忘了,害得她又要从头讲起。 女人所谓的规矩其实不复杂,简单来说就是底层贫民的生存法则,比如有些地方不能去,有些人不能惹,如果不幸惹到了最好立刻跪地求饶。 “为什么他们可以飞来飞去的呢?” “因为他们跟我们不一样。” 小月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搞清楚,何为不一样,总之这个地方人与人之间等级分明,绝大部分人从一出生就注定了命运。 那些生来就可以运用魔法或者操纵自然力量的人,便是上等的,而其余的都是奴仆。 就算是奴仆也分个三六九等,能跟在贵族身边服务的人,能享受到大部分普通人享受不到的福利和待遇,也断不至于如她们母女一样,四处流浪,饱一顿饿一顿。 “我也想拥有魔法。” 女人复杂地看了一眼小女孩,叹道:“别想了。” 这里的人,但凡有一丁点的机会,就一定会将其他人踩在脚下,短短几个月,小月已经不知道自己被追打了多少次。有时候是有缘故的,比如她偷偷拿了别人的东西,更多的时候是无缘无故的,她闹不清楚为什么。 唯一会保护她的人是妈妈,只是妈妈的力量也太弱小了,不是被人欺辱就是被人打骂。 一开始,小月总是哭哭啼啼,哭到女人都觉得有些心烦。 后来,她也不哭了,因为太饿,最基本的生存欲望会掩盖掉任何生物的一切情绪。 大人们还有一些欲望,是小月暂时无法理解的。 好些男人觉得妈妈是个漂亮的女人,虽然忍饥挨饿导致脸色不好,可底子在那儿。 偶尔,也会有人对小月说,等你长大了一定是个美人。然后那些人就会伸出爪子来摸她的小脸,小月觉得很脏,虽然身上脏兮兮的人其实是她自己。 带着好不容易从死人身上找到的手链,母女二人跋涉到了城里,期望能用它换一些钱。 首饰店的老板是个老头,他见多了这些去战场拾荒的贫民,多数时候他也懒得去贪这一星半点的银钱。 原本看着一对母女进来时,他都没打算抬眼,想着无非撒些钱币出去,收个普普通通的首饰,再挂高点的价格卖出去,如此赚一笔。 只是这手链…… 小月发现老头拿过手链之后,眼神越来越奇怪,与以往见惯了那种贪婪的眼神不同。 “你们从哪儿得到的?” 女人心下纳闷,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死了很多人的地方。”小月抢答道。 “这东西,我劝你们还是放回去。” 母女二人双双疑惑,这到底怎么回事? “这是魔法石做成的手链,会有人来寻它的,如果知道是你们偷拿了,那就不妙了。”而且看这样式,应该不仅是普通的魔法石,保不准是什么身份高贵的人。 女人拿回手链,失望地走出了首饰店。她不了解什么魔法石,只知道如果真像老板说的那样这是什么显赫之人的东西,那这反而是个烫手山芋。 这个世界,任何觊觎魔法力量的普通人,最后都死得很惨。 尽管那些高高在上的巫族、魔族乃至血族十分清楚,普通人即便得到那些宝物也无法发挥作用。可是对于他们来说,触碰了这些宝物的人,就像是门楣上的一滴污渍,须得擦除才好。 女人找了一个僻静处,将手链扔到了草丛里。 小月十分不解,“为什么要扔了?” “刚才店老板不是说过了吗?拿了这个东西会遭灾的。” “遭灾?”小月还是不理解,既然那东西不能换钱,那也没必要扔了吧。可惜母亲态度坚决,坚决中甚至还带有一丝恐慌,她还是忍住了去草丛拿回手链的冲动。 “走吧,回家去,我们顺便采点野菜回去。” 家里已经没有吃的了,好在现在的季节还能寻到些野菜,只是到了冬天,就不知道怎么办了。 小月有时候羡慕那些有父亲的小孩,他们的父亲会去打猎,他们就能吃上肉,就算是冬天,也不会饿着。 “我有父亲吗?他在哪儿呢?” 女人闻言眉头一皱。“以前不是说过么,让你别问了。”其实这个问题,女儿已经很久没有问过了,不知道她今天怎么了又想起来问。 路上,有些孩子在做游戏,扮演巫师和魔法师的游戏。 一个小孩拿着块石头假装魔法石,大喊:“我是有魔法石的人,你再过来,我就喷火烧死你!” “哼,我还有斗篷!” 小月想起似乎方才的店老板也说过手链是什么魔法石,是不是意味着她拿到魔法石就可以有魔法了呢? 想到母亲对手链的态度,小月没有把她这个天真的想法说出来,只是趁着夜晚母亲睡着时偷偷跑到了白天那片草丛。 或许,手链还在。 百赫之星的夜晚,天上群星闪耀,照着小月奔跑的小小步伐,一幅明快画面。 草丛里手链还在发光,一眼就能看到,小月有些欣喜,拿着手链左看右看,可是没有人告诉过她,怎么使用这种东西。 “你会喷火吗?” 手链没有反应。 “那你会带我飞吗?” 手链还是没有反应。 这真的是魔法石吗?为什么一点魔法也没有,没有人告诉过小月,得到魔法石和会魔法之间并没有因果关系。 7你根本不知道我的经历(3) 空中一道刺眼的光芒落下,小月整个人被掀翻在地,胸口撞到一块石头,痛得差点没断气。 不远处飞来两个人,一男一女,看着年纪不大,身上却都带着标志法师身份的法杖。 手链从小月的手中飞走,落到了少年手心里。 那少年不悦道:“害得我好找,怎么到这儿来了。”其实他也没有找太久,法器这种东西都是有感应的,只不过他原本可以少跑一段路程的。 “讨厌的贱民,不是你的东西就不要拿。”少女指了指脚下的小月,小月摔得眼泪花直接冒,缓了好一阵才从草丛里挣扎着要爬起来。 “谁准你起来了!”说罢,少女一脚踩住了小月的手。 痛——钻心的痛!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少年收好手链,嫌弃地看了一眼地上趴着的小女孩,一身脏兮兮的,真是难看又没教养。 想起妈妈说过,如果不幸碰上了会魔法的人,就要赶紧求饶。小月只好呜咽着说:“我不是故意拿走的,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不知道?谁信呢。”少年施法变出一根鞭子,毫不犹豫地挥到了小月背上。 “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这样哭喊仿佛已经训练过无数次了,竟喊得特别顺口。 为什么这些人总是动不动就打人,她不停道歉也没有用。 “这些人一犯了错就只会求饶装可怜,下次继续犯。”少女移走踩着小月手背的脚,却立马加入了少年的惩罚队伍中。 她只觉得有鞭子、棍子不断落在身上,却没有力气爬起来。 好想死,如果可以此刻死掉就好了…… 可是她真的想不通,为什么,为什么她就要日日遭受这些欺负,而那些打她的人衣食无忧,为所欲为。 殴打不知持续了多久,她瘦小的身板已经伤痕累累。 少女踹了小月一脚,没有反应。“她不会死了吧?” “死了就死了。”一个贱民而已,这个世界上每天不知要死去多少人,有贵族也有普通人。 两道身影消失在了夜空中,他们很快就会忘记今晚曾在这里暴打过一个小女孩。 没有人会在意荒郊野外一个小女孩的消失,除了她的亲人。 小月其实还有意识,只是真的没力气动了,感官都仿佛麻木。她艰难地爬起来,却也只是勉强靠着旁边的土堆坐下了,嘴里咸咸的,这种体验一点都不陌生。 世界上会巫术、魔法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就不能多她一个呢? 如果她也会点什么,刚才就可以将那二人痛打一顿。 “咝——”稍微动一动,浑身都痛,也许是哪儿的骨头断了,听妈妈说,以前她摔断过手臂,她去求了医馆好久,人家才肯免费帮她治疗。 这样的生活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呢?小月眼角的泪汩汩而出,次日上午,女人才找到遍体鳞伤靠在土堆旁的小月。 “不能走了?”口吻十分疲惫。 “我疼。” 可是小月的惨状并没有得到妈妈的安慰,反而是一阵抱怨。“说了多少次了,叫你要听话,不要乱跑……”埋怨到最后,便是一阵长久无声的沉默。 她分明看到,妈妈眼眶是红的。 小月扯了扯母亲的衣角,“我不是故意的。” “大晚上不睡觉,跑这儿来干什么?”即便不问,她也是能猜到几分的,这个地方正是白天扔手链的地儿。 “我……就是想来找,找……那个链子。” “为什么你就是不听呢,要远离那些人,还有那些人的东西。” “对不起,我错了。” 女人仰天看了一会儿,又无奈地叹气,将女儿背离了草地。 回去之后,小月就躺在床上休息,妈妈没有钱带她去看病,只是求了一个老相好过来随便检查检查,大约有两处手骨错位,还有小腿骨折。 胡乱包扎后,便当是医治过了。 那个老相好对妈妈说:“好不好的,看命吧,其实你拖着一个孩子也累赘。” 后面二人又说了什么,小月没听清楚,只听到妈妈突然大喊:“你不要再说了!” 相好的走了,女人一个人呆坐了很久,不知道在想什么。 几天之后,小月的伤口开始发炎,疼痛加剧,看来那人胡乱的包扎并没有起到什么用。 女人不懂这些,只能看着干着急。 “没事,我不疼了。”小月突然很懂事的样子,她知道就算喊疼也没有什么用,妈妈已经没有钱了。 原本以为可以改善生活的手链,谁知道其实是招灾的呢,如果那真是一条普通的手链,可能也就不会有后来的这些事了。 小月默默自责起来,也许睡一觉起来一切就都好了吧。 睡梦中,有人闯入家中,桌子推倒在地的声响吵醒了小月。 “你轻点,吵着孩子了。”是女人的声音。 一个男人却道:“反正要死了。” 她要死了吗?小月努力想睁开眼睛,却发现意识在逐渐模糊。 地球上。 宁恩收回放在霁月额角的手。“这精神也太脆弱了。”他只不过是想让她感受一遍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事,这才到哪儿,就已经虚弱成这样了。 宁恩绝不是因为大发慈悲才就此放过了霁月,只是再搞下去,霁月说不准真的会没命。 “你说你这么脆弱,就算我放过你,估计也是早死的命。” 这个世界,表面看起来安全指数不错,至少绝大部分地方没有滥杀无辜的事件,可是那些人类发明的所谓高科技玩意,比如汽车、飞机甚至娱乐用具,也可以在瞬间夺走他们的生命。 霁月醒来时已经出现低血糖症状,头晕眼花,心跳加速,她已经顾不上去问宁恩到底怎么回事,下意识就把手伸向茶几,她平时有放点零食在茶几上的习惯。 抓了几下,抓到两颗奶糖,救命药似的,吃完糖终于缓过来。 她还得补充点水分,想到这儿,霁月又抓过一瓶矿泉水一通灌,如此终于好受了许多。 外面天已经黑了,也不知道是几点了,她起身去找手机,一看已经是凌晨四点。 明天还得上班呢,可惜被宁恩这么一折腾,她觉得明天也不用上班了,浑身乏力,急需好好睡一觉。 宁恩一言不发地坐在一旁看着霁月的这一些列操作,再次打从心底鄙视了人类这个物种,真的真的真的太脆弱了。 想起冰箱里还有之前打包回来的盒饭,霁月又强打精神开始热盒饭,当她抱着一大碗饭回到沙发上时,宁恩忍不住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想说的?梦里那些事……霁月都记得十分清楚,她也能感觉到那些根本不是梦,就像是她亲身经历过一般。 一般而言,如果真的只是做梦,梦完之后很多细节就会不断遗忘,可是梦里那些感受十分真实。 “其实……”霁月清楚宁恩的用意,他只是希望让她也体验一下自己的经历。 可惜,梦里很多细节都是霁月没有写的,关于宁恩的悲惨经历,霁月虽有描述,但没有讲得那么具体,毕竟他不是主角。 “其实什么?” “有很多事,是我没有写的。”霁月忽然想起梦里最后的声音,那分明是男女苟合的声音,也不知道那女人在那断凄苦的生活中,与多少人有过那样的关系。 这些绝不是霁月能够去描述到的事情,但从逻辑上讲一切又是说得通的,毕竟霁月给了宁恩那样一个设定:不知父亲是谁,与母亲艰难度日种种。 一个漂亮女人在那么个世界带着孩子,没有本领没有背景,想也知道会经历些什么。 她用了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宁恩,忍不住同情起来。 “你可怜我?”宁恩觉得好笑。 霁月立刻收敛起自己的眼神,小心翼翼地扒饭,大魔头已经养成,此时同情完全无用。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根本不用过那样的生活。” 霁月很想辩驳点什么,这怪她吗?怪该死的位面系统!可是一想到梦里的种种又觉心酸,竟连辩驳也没有了底气。 于是只好小声比比:“这也不能全怪我啊。” “呵,你想说该怪位面系统?” 霁月想疯狂点头:让我们一起甩锅给它吧! “如果没有你写的破小说,位面系统应该也办不到那些事吧。” 那谁知道,说不准位面系统自己的脑洞更加变态。这话,霁月也就敢心里叭叭几句,想起被宁恩掐脖子的情形,依旧有点呼吸困难。 饭碗见底,身体的能量得到补充,霁月的脑子也逐渐恢复思考能力,开始将自己笔下的一些描写和梦里的画面对应上来。 真实永远比小说残酷,那些痛苦和折磨被三言两语带过,却要深深烙进本人的灵魂。 别说自己去经历一遭,就算是街上看见一个陌生小孩被欺负成那样,很多人都会上前正义一把吧。 想着想着,霁月甚至没有了吃饭的胃口。 宁恩的人生就是一出彻头彻尾的悲剧,开头不好,结局也不好。更悲剧的是这个开头和结局根本改变不了,叫人认命有时候是件比叫人拼命更加困难的事。 所以经历了那么多苦难的人,会希望得到一个什么样的人生呢? 第一次,霁月发自内心地想要知道,宁恩到底想要什么。 8三观不正的人(1) “我走了。”霁月拿起玄关处的钥匙,犹豫了片刻,还是同宁恩告别了一声,虽然她知道宁恩多半不会给予任何回应。 宁恩用余光瞥了一眼门口,知道霁月是去上班了,他最近没有阻止霁月去做自己的事。 到了办公室以后,外面的天开始暗了起来,同事接水回来念叨:“看来是要下雨了。” “是啊。”霁月最近有点心不在焉,宁恩的出现的确给了她很多苦恼。 沙仑飞到霁月肩膀上,扑腾了两下。“你在发什么呆呢?” 霁月还是不太习惯这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小东西,有些讶异地扭头,它蹲在自己肩膀上,仿佛一点分量都没有。 “我在想啊,宁恩他到底想怎么样呢?” 当你不清楚一个人想要什么的时候,就算想骗也无从下手。 沙仑自然也知道之前霁月所提过的改稿方向都被否决了,它也很苦恼,只是谎言已经撒下,该拖还是得拖。 “他自己都不知道,我们哪儿能猜得出来。” 霁月不爽了,“这还不是你们的烂摊子,认真点好不?” “我错了。” 外面很快就下起了大雨,霁月恍惚间忽然想起什么事,拿起手机就给自己放家里的备用手机打了个电话,她想叫宁恩帮她关一下卧室的窗户,虽然也不知道宁恩是否会答应。 宁恩听觉优秀,很快就注意到了卧室的手机铃声,拿起来看是个没有备注名称的号码,犹豫了一会儿。 “嗯,宁恩?”霁月没想到真有人接了。 “是你?什么事?” 电话里听起来宁恩的声音没有那么冷漠,霁月顿了顿道:“下雨了,帮我把卧室阳台的窗户关上好吗?” “为什么?” 霁月:……理由不是明摆着么?好吧,她原谅了这个地球生活白痴。“不关,雨会飘进来把我晾的衣服弄湿。” “哦。” 哦?这是什么意思?答应还是没答应?“哦什么?记得关了啊。” 宁恩不爽这种有点命令的语气,没有回答就把电话扔了,他没有挂电话的习惯,就连怎么接电话都是因为看过几次霁月接电话才有印象。 “宁恩?喂?” 电话另一头再没有了声响,霁月只好将电话挂断了,她怎么能指望宁恩帮她关窗呢? 宁恩走到窗边,一阵大风吹来,将一些衣物吹乱了,屋内书桌上的纸也乱飞了一地。 也罢,他还是顺手将窗户给关上了,屋内立刻静悄悄。 地上吹落了几张草稿纸,宁恩原本没有在意,只是瞟到有一张纸上写了自己的名字,遂捡起来看了看。 上面不仅有宁恩的名字,还有他杀过的一些人的名字,想来,这是小说故事线?只是纸面凌乱,很多东西写了又被划掉,宁恩看不懂具体要表达什么。 雨断断续续下到了晚上,霁月有事就加了点班,临走时还不忘顺走了办公室的一把伞,只是快到家时竟然碰到了同样打着伞的宁恩。 呃……她绝对不信这个人是来接她的,如果是那就太离谱了。 “你怎么回来这么晚?”听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的确是来接她?霁月觉得更加不安了,事出反常必有妖。 “加班。你呢,出来有事?” “怕你死在外面了。”宁恩说的是真心话。 霁月信了,毕竟他还期望她改稿,资本家要压榨韭菜的前提也得是韭菜活着,对于宁恩来说,她就是那把韭菜,而且目前看来还是独一无二的韭菜。 二人一前一后不快不慢地走在路上,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从距离来看,旁人可能觉得二人不熟,但是从速度来看,二人又非常同频。 到家后,宁恩将草稿纸拿出来问霁月,纸上写的是什么东西。 霁月道:“不就是一些角色名么,我在整理思路。”彼时她在思考宁恩到底想要什么样的人生,虽说就算是知道了也改变不了,但知道总比不知道的好。 “思路?” “对啊,之前我提的方案你不是都不太满意么。” 宁恩点头,他确实都不喜欢,虽然他也不是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不喜欢那些人生。 “我问你想要什么样的人生吧,你也说不出来,那么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喜欢之前的大纲吗?” 霁月觉得,让甲方提需求是个难事,因为总是说得非常抽象,但是让挑毛病,十个甲方九个都很擅长。 宁恩坐在沙发上,闭眼长舒了一口气。“大概,觉得那些都不像我吧。”那些事,那些行为根本不是他宁恩会做的事,如果他真的那样做了,那还是他吗? 天生坏种也好,命运多舛也罢,他就不是个什么好人,从来都不是,也别指望他能够改过自新,回头是岸。 霁月闻言,竟有种醍醐灌顶之感。 是啊,她只是忙着改变结局和故事走向,没有想过宁恩已经成为一个活生生的人,完全有了自己的思想和人格,其说话做事也必然是符合他的思想和人格的。 命运就是这样一种东西,不可改。如果真的改变了,那只能证明命不该如此。 可是再坏的人也会有愿望或者欲望吧? “那……你有什么愿望吗?或者想要的东西?” 霁月很快就开始后悔自己这个问题了,因为宁恩说他想杀人,他忍了好久了。 “你冷静点,这是法治社会。”虽说以宁恩的能力想要躲过追捕不难,可是凭他们之间的密切联系,真的很难保证霁月不会成为犯罪嫌疑人。 “我知道,虽然对我没什么束缚作用,但是你要是被抓了,还不是得麻烦我来救。”宁恩摊手,表示无奈。 “那除了这个呢?你就没有别的愿望,想想以前或者更小一些的时候。” 宁恩有些不情愿地努力回想以前,他已经活了快一百年,从前有些小事的确已经记忆模糊。 能想到的最早的记忆,无非忍饥挨饿,那会儿宁恩的愿望就是吃饱饭,房子不漏风。再接着,愿望变成了可以不被欺负,不过比起不被欺负他更渴望自己拥有巫术或者魔法,那样便可以将那些讨厌的人都大卸八块。 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宁恩的心愿总是伴随着杀人了,他渴望力量,越来越强大的力量,即便到后来他已经人见人怕,却依旧觉得自己不够强。 霁月听到“变强“两个字,更加面如死灰,“你还觉得自己不够强?”已经强到变态了好吗? “如果我够强,为什么会……死。”百赫之星的宁恩的确死了,他也回不去了。 “那是他们给你设了陷阱,趁你受伤的时候……”霁月说着忽然有些心虚,原本一件主角反杀的光明之事,在此语境下却多了几分趁虚而入,不讲武德的意味。 宁恩眯眼,“那你为什么要让他们杀了我?” “还不是因为你坏事做尽。”声音小小的,霁月总觉得自己脖子要不保,可是等了片刻,宁恩也没有动静,她偷偷抬眼,瞟见宁恩扶额闭目,不像是要杀人的前兆。 良久,宁恩冷笑道:“那你怎么不看看那些人曾经对我做了什么?” “是有些人该杀,可……可有些人也没得罪你啊。”中后期的时候,宁恩杀起人来跟玩似的,看不顺眼就扭脖子,砍肚子,根本不管这人是否与自己有仇。 说到底,这些进展还是自己写出来的,霁月内心五味杂陈。 “呵--”一声轻笑,却带着无尽的嘲讽,霁月下意识往远处挪了挪窝,这行为在宁恩看来依旧可笑。她就像无数曾经死在自己手上的人,明明知道逃脱无望却还是要挣扎一二。 不过,他暂时不会要了她的命,位面使者难道没有告诉她? 霁月回想着之前设想过的结局,忽然想到一个没有提过的可能,她以前想的大纲都太正义凛然了,或者为了她自己的逻辑,无法做出太离谱的改动。 也许,宁恩希望的变动就是最离谱的那种! “你是不是希望能够复活,然后再把他们都杀了?”这里说的正是主角团们,包括男主白曜司和女主钟羽。 “当然。” 霁月:果然是这样,可是这样三观不正的作品,谁要看啊。反派活到最后逍遥自在,主角都死光光? 这样她不仅会被男女主粉丝骂死,估计还会被网文界唾弃。 “很难吗?” “呃……万一改不了呢?”霁月有些抱歉地笑了笑,想着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宁恩迟早都会知道真相,不如先试探试探。 “什么叫改不了?” “我,其实,那个,位面使者跟我提过,就是故事嘛,可以改,但不是所有改动都会生效的。”她可真是佩服自己的机智,既说了改动可能无效的事实,也勉强能稳住暴躁的宁恩。 宁恩显然不信,直言:“是么,它可没这么跟我说过。” “可能,来不及说吧。” 宁恩还是不太信的样子,转身消失在了客厅,扔下一句“我去去就回”。这还能去哪儿,估计是去找位面使者了。 待宁恩消失后不久,沙仑在客厅冒头,“天啦,你为什么又撒了个谎来骗他?” “三分真,七分假啊,等他慢慢接受了可能无效这个事实后,再步步推进告诉他完全无效,可能会容易接受一点。” 沙仑一脸难以置信,“我觉得你天真了,他可是宁恩。” 霁月瘪嘴,“那我没办法了,反正谎已经撒出去了,你自己看着办。”她摆出一副要故事没有,要命一条的表情。 一人一鸟相顾无言,过了一会儿,沙仑忽然绒毛竖立,宁恩回来了!这家伙嗅觉也太敏锐了! “啊呀--”沙仑被突然出现的宁恩捏住了两只翅膀,动弹不得。 9三观不正的人(2) 沙仑被提溜到半空中,霁月有些担心宁恩或许已经听到了他们方才的对话。 “放开我呀,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 宁恩松开沙仑的翅膀,手下却依旧没个轻重,直接将它扔到了墙壁上,只听“咚”的一声,沙仑在墙上撞了个结实。 “知道我不会受伤,也不能下手这么狠啊,万一把我摔坏了怎么办?” “不是还有其他位面使者么?”宁恩倒是真不怎么在意位面使者的存亡问题。 呃……沙仑一时无言。 不过,霁月此时基本已放心,看来宁恩没有听到她和沙仑的对话,不然他第一个想弄死的肯定是自己。 宁恩转头看着霁月,却问沙仑:“她说修改小说不一定会生效是真的吗?” “啊,是的。”沙仑觉得自己但凡多犹豫一秒都有死亡的可能。 “那你之前为什么没告诉我?” 沙仑缩在墙角,“你当时那么冲,我怕说出来,你要把位面系统掀了。”虽说位面系统并不是任何一个人可以轻易毁灭的,不过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霁月流露出微微赞许的眼神,看来沙仑撒谎水平还是不错。 “那我是不是也有理由怀疑,你现在也在说谎?” 霁月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沙仑不愧是“久经沙场”,瞬间反应道:“我骗不骗你,你以后不就知道了嘛。” “倒也是。” 现在重任来到了霁月这边,按沙仑的说法,霁月接下来就需要改几版故事来看看,一次不行就二次,二次不行就三次,就是不知道宁恩的耐心能够忍到几时。 成功甩锅的沙仑落荒而逃,宁恩也不在意它的消失,他望着霁月,仿佛希望她能够说点什么。 霁月强装镇定道:“那我想想,我想想……该怎么改呢。” 走到卧室门口时,霁月忽然加快脚步,奔进卧室,将门摔上。 “呵,总觉得一道门能拦住我似的。”门外又响起宁恩小声的嘲讽,不过霁月没听到,她需要静静。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按三观不正的路子改,就算反派胜利又怎么样,反正也不会成真。 不过为了拖延时间,霁月并不会马上把大纲思路写出来,而是没事就找宁恩聊天,一边看小说一边聊天。 “这个时候你在想什么呢?” “这个人你是不是想他死?” “你讨厌她对吧?” …… 整个过程对于霁月来说,有点像在做心理咨询,而这个咨询对象是一个人格扭曲心理极其不健康的连环杀手。 为了显得自己工作态度认真,霁月还搞了一个小本本,宁恩说一句,她就记一条。 “嗯,这个人死掉。” “嗯嗯,他们都该死。” “好的,我这就把她写死。” …… 记下来之后,霁月就开始慢悠悠地改相关情节,毕竟是部长篇,霁月觉得这一个改法,怎么着可以拖三五个月。 宁恩似乎也真的不急了,后来连续一个月都没发过什么火,只是他还是每天会离开,但是回来的时候一定会检查写作进度。 霁月每次都乖乖把文档给他看,也时不时暗示自己需要时间,毕竟按这个改法基本就是重写了,主角团将被极大弱化。 只有写过小说的人清楚,写小说这事真的很费脑子,尤其是希望逻辑自洽的时候。霁月很想水文,胡乱对付,但宁恩这尊编辑的严格程度直追核心期刊。 宁恩挑剔的绝不是文笔,他也没有多高的文学造诣,他只是经常发难,比如“我不会说这种话”“我不会这样杀人”“我不喜欢这种颜色”。 根本就是写传记……霁月默默叫苦连天。 “诶,我说你真的可以去小说网站应聘一个编辑了。” 宁恩:??? “你这么会催稿,我相信你手下的作者,肯定没有一个人敢拖。” “无聊!” 霁月:“开个玩笑嘛,一点幽默感都没有。”转身码字,看着眼前屏幕上一串面目全非的故事,感到有些心痛。 “宁恩,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呢?” “嗯?” “百赫之星的经历那么悲伤,换个地方生活不也挺好的。”换个地方,正是重新开始的好时候啊。学生时代,霁月失恋的时候,的确这么想过,真想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你说这里?” 霁月真诚地点了点头,从内心来讲,她并不希望宁恩这种危险分子在地球落脚,可是相对于不停改稿还要被精神折磨来说,霁月觉得这个选择似乎好一点。 经过过去约莫两个月的探索研究,宁恩确实发现地球上有些地方是不错的。这里国家与国家之间差别很大,贫民会有很多人帮助,还有一些团体喜欢跨国援助,大家吃饱饭没什么问题。 可是他在这儿没有什么归属感,这个地方不属于他,他虽不用时时刻刻担心被追杀,却也不能随意再杀人。 这个世界很多规则,听起来很公平,对弱者爱护有加,可是这个世界也有很多并不遵守规则的人,倘若他遇上了,估计又是一场血流成河。 人们把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写在法条上,那法典比百赫之星厚了不知多少倍。 总之,这是一个陌生之地,宁恩甚至觉得如今的一切尚不如他在百赫之星时来得安稳。这种心理是霁月理解不了的,打打杀杀能有什么安稳可言? “我不喜欢这里。” “也许呆下去,你会喜欢呢?”霁月觉得百赫之星,除了贵族,普通人的生活根本没有多少幸福可言。 “别废话了,赶紧写。” 霁月深吸了一口气,又对着屏幕发呆,这会儿写到男女主和宁恩正式碰面了,按照原版,这里男女主并没想要杀了宁恩,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希望他能够改过自新。 可是宁恩不是什么善茬,更不会将主角们的好心当回事,冤仇自此结下。 “他们为什么还活着?”宁恩发问,他说的是白曜司和钟羽。 “他们是主角啊。” 主角,宁恩似在回味这个词的深层含义,原来一切的一切就是因为他们的主角吗?好运是他们的,荣光是他们的,连快乐也是他们的。 霁月有种不妙的预感,这大反派不会是也想当主角吧? 虽然有失观感,最后霁月还是迫于淫威,将主角团给早早送上了西天,整个故事开始朝着十分离谱的方向发展。 “离谱!实在是太离谱了!”霁月从午休的噩梦中醒来,她不过是在桌上趴着眯了一会儿,梦里宁恩就已经杀到了地球。 同事听到霁月的声音,连忙来安慰:“你咋了?” “啊,没什么。” “主任给派的任务确实有点离谱。”同事表示同情。 霁月这才想起今天开完会,主任交代她做一个非常麻烦的PPT,不过这些任务再麻烦也比不上宁恩本人。 这时,已经被遗忘责编突然上线。 “让你写个番外,这都两个月了,干啥去了。” 霁月:尴尬.jpg “最近工作特别特别忙,加上又生病了。”责编倒是好忽悠,但大反派不好忽悠。霁月忽然想到什么,又问:“你说番外里面,宁恩如果把主角杀了会怎么样?” “疯了吧,别乱整啊。”大反派虽然人气高,可是反派始终是反派,就算是邪恶暂时压倒了正义,但正义早晚会压回来的。 再三保证一定好好想想番外之后,霁月陷入了沉思,如果宁恩没有出现在她的生活中,也许霁月可以空想一个什么番外出来。如今宁恩变成了真实的人,霁月却觉得难以下笔写正经番外了。 直接写宁恩穿越到了地球呢?好像也有点离谱,毕竟原着里根本没提地球什么事。 “宁恩,你知道吗?其实很多读者很喜欢你。”虽然她自己都有点不太理解。 “喜欢我?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你长得好看。” “哼。” 霁月:我干嘛跟他说这个?和他说话真是太没意思了! 没多久,番外的事又被置之脑后了,霁月一心忙着拖延时间,只希望越晚写完越好。为此,霁月动不动装病或者假装在公司加班,一开始宁恩信了,但是多试几次,宁恩就开始翻脸。 一回,霁月借口不舒服躺床上挺尸,宁恩二话没说就进来将床给震塌了,床板从中间被断开,差点闪了霁月的老腰。 “我的床!”霁月还来不及心疼就被宁恩拎到了电脑面前,好不容易码完字,最后还只能在沙发凑合睡一觉。 第二天一大早,霁月就叫了搬运工来将坏掉的床搬走,工人师傅来看到床体还比较新的样子,便问了一句:“这是咋坏的。” 霁月嘴太快,指着一旁的宁恩怒不可遏:“都怪他。”随后,师傅很委婉地对宁恩投去了佩服的眼神。 她怎么觉得对方好像误会了什么呢?再看宁恩,一脸淡然,置若罔闻。 10新的造访者(1) 沙仑最近都没有出现,忙着处理其他位面世界的事,虽说各个世界并不相通,偶尔也会有意外。 当沙仑接到警报说系统出事的时候,正优哉游哉在飞船上打盹。 “又有人从百赫之星逃逸了!” “又?”沙仑吓得立刻腾到半空中,它这是幻听了吗? “警报,嫌疑人员已经到达地球。” “这不科学,连系统都不经过就直接去了地球?”想当初宁恩突然出现在系统的时候,几个位面使者都吓了好大一跳,这直接穿越到另一个世界,更是灾难。 “原因还在核查。” “先把嫌疑人员的资料给我。” 空中弹出一道光屏,大致内容如下: 林启风,百赫之星,魔族;身世显赫,有着超越普通魔族的优秀学习能力,战斗力排名前十,死于宁恩之手。 “草(一种植物),又来个麻烦的。”沙仑已经被惊出了脏话,这是它跟着霁月学的,每次当霁月背地里骂宁恩的时候就会时不时冒出些脏话来。 这林启风也是《白日纵歌》里一号响当当的反派,天纵奇才,出身不凡,一生顺顺利利,众星捧月,他唯一倒霉的事情就是遇上了比他更强的宁恩。 彼时宁恩才刚刚崛起,林启风自是没怎么放眼里,而且他从来不觉得以宁恩的身份血统能够有机会威胁到他,即便私下里曾经有人告诉他,宁恩可能是某位人物的私生子。 “如果那位真的在意他,又怎么会让他这么多年流落在外,不闻不问。” 被家族抛弃的人,不会有咸鱼翻身的机会,百赫之星素来如此。 只是走惯了光明征途的人,最容易在阴沟里翻船,林启风虽说不是什么好人,但他城府却浅了些,对上宁恩这种从阴沟里爬出来的角色,落于下风是迟早的事。 宁恩原本也不爱耍什么迂回曲折的手段,他觉得只要力量够强就能够战胜一切。当然现实会给不用脑子的人一些教训,于是乎,林启风就是被宁恩暗算的第一人。 被宁恩杀了以后,林启风失去了意识很久,醒来时发现自己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由于不熟悉新世界的规则,他闹过一些笑话,甚至险些进了监狱。 如果不是因为会些魔法,林启风估计这会儿已经坐牢了。 陌生的世界里,林启风完全不知何去何从,这里没有人知道什么百赫之星,似乎也没有什么人会魔法,不过这里的人有很多看起来比魔法还厉害的东西,比如手机。 直到某一天,林启风漫无目的地晃到东方一个国家,在这里,他捕捉到了宁恩的踪迹。 迷茫的人生突然有了方向:他要杀了宁恩。 然而当林启风顺着痕迹一路寻找,最终出现在他眼前的人却是一个女子,她长得和宁恩完全不像,这个人就是霁月。 沙仑一边寻找宁恩一边埋怨,“这人到底去哪儿了,就不能好好呆着吗?”最后,它在日本的一个海滩边找到宁恩。 “晒个太阳跑这么远来,真是够了,赶紧回去,作者要出事了!” 宁恩虽有很多疑问,但沙仑说的毕竟是大事,二话没说跟着沙仑回到了霁月所在的城市。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宁恩才忽然意识到霁月这会儿应该还没下班,他不怎么在意霁月的私人生活,只是隐约记得她周末会休息两天,平时会出门搭车去工作。 “你去过她工作的地方吗?”沙仑问宁恩。 “找一下呗。”宁恩摇头,随即出门,没去过不代表找不到。 百赫之星的贵族们大多拥有十分不错的追踪能力,其中最优秀的为巫族,往后依次是魔族、血族和亡灵。 沙仑虽说也可以调动自己的数据库查找霁月的位置,不过比之宁恩的能力还是差了一点点。 霁月最近正乐得清闲,宁恩不知又去哪儿思考人生了,没有再出现催促自己改稿,她巴不得他就此消失,一切权当梦一场。 然而正当她在走廊上轻松地哼着歌时,林启风以非人类的速度出现在了面前。 “宁恩在哪儿?” 霁月还没从方才此人过快的速度中回过神来,讶异地望着他。 “你身上有宁恩的气息。”虽然很微弱,但这逃不过林启风的感官。 看这二次元的穿着打扮,又认识宁恩,莫非也是百赫之星来的?霁月面露恐慌,这难不成又是一个来找自己改稿的,离大谱。 “我不知道他在哪儿。” 林启风不太信霁月说的,世界上那么多人,就她身上有宁恩的气息,却说自己不知道,不是撒谎是什么。 “你乖乖告诉我,我就放你一马。” 这话如果是其他人听到,可能会觉得好笑,心想这人怎么这么中二,你算老几,还放我一马。但经历宁恩一事的霁月相信这些人搞不好真的会杀人,一个二个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反手可能就是一刀。 “我真的不知道啊。”霁月下意识退后了一小步,但是却直接退到了林启风胸口前,他什么时候到自己身后的? 一只冰凉的手伸向霁月的脖子,霁月心跳急剧加速,为什么这些人这么爱掐脖子啊。 “大,大佬,你别冲动,听我说。” 被叫做大佬的人没有任何反应,他的注意力在楼梯处,似乎有人走来了。 霁月被迅速带离走廊,二人出现在了楼顶。这个楼顶长年没有人来,一时半会儿并不会有人发现,霁月甚至觉得自己哪怕死在楼顶了,估计都要等到尸体发烂发臭时才会有人上来。 “那个,宁恩之前是在我家,不过他一向神出鬼没的,最近几天根本没出现,我真的他去哪儿了……” 林启风沉思片刻,松开了挟制霁月的双手。 被松开的霁月下意识往远离林启风的方向多踱了几步,此人的危险程度一点不亚于宁恩,真是可怕。 “话说你找宁恩做什么?” “杀了他。” 霁月:哦哟,她还真是一点也不意外呢。 “那你请便吧。”霁月心里面真实的想法是,如果宁恩死了,或许她就解脱了,虽然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说舍不得,只是那微不足道的声音很容易被忽略。 林启风看她如此风轻云淡,倒忽然生起了一丝好奇,遂问:“你跟他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霁月第一反应竟然是母亲和儿子?想完觉得这个答案真是惊悚。 很多作者对诞生于笔下的角色的确有一种“这是我孩子”的感情,不过当角色成为现实的时候,再抱着这种感情就会有点诡异,何况她更多的心血其实是花在主角身上的,至于宁恩这个非亲生的…… 这问题,霁月一时半会儿还真不好回答,她不确定对方是否知道位面系统的存在。 “那你呢又是谁?为什么要杀他?”后面一个问题是顺带问的,依宁恩造的那些孽,再来十个人说要杀他也不奇怪。 “我的名字,你还不配知道。” 瞧瞧这眼睛快飞到天上的傲慢,霁月先是嗤之以鼻,而后又觉得有点熟悉,看他的衣着打扮,八成也是个百赫之星的什么贵族。 让她想想啊,跟宁恩有仇的贵族有多少呢,不数不知道,一算吓一跳。这也太多了,霁月再一次十分后悔创造了宁恩这个角色, “那没什么事,我先走了。”霁月找到楼梯入口,结果发现门上了锁,想也是这种没什么人会来的地方,平时必然都是锁上的。 打电话给同事叫人来开门?但是届时又要怎么解释自己到楼顶这事呢? 霁月一扭头,果见林启风还站在日头下,腹诽了一句:那么晒,怎么都晒不黑呢? “喂,你能带我下去吗?门锁上的。” 林启风觉得这女的真是蹬鼻子上脸,他不杀她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她怎么好意思来叫自己帮忙? 霁月原本也没有报多大希望,林启风会动手帮自己,于是掏出手机给同事打了通电话,等了有半个小时,终于有人过来开门。 与此同时,林启风也消失在了楼顶。 开门的大爷一见霁月就没啥好脸色,“谁让你往这上面跑的,多危险啊,哪儿来的钥匙?” 霁月只好撒谎说自己就是好奇上来看看,结果看到门没有锁,但是当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发现门已经上锁了。 “我真没钥匙,我也不知道是谁开的门。”反正咬死来的时候门就开着就对了。 “锁门的时候,你没听到声音啊?” “风太大没听到。” 她真的是越来越会撒谎了,霁月发自内心地佩服起自己来,毕竟她总不能说是魔法带自己来楼顶的吧。 回办公室后,霁月一下午都在思考,这个找上门说要杀宁恩的人到底是谁,她把小说里一些可能的角色都写到纸上,再一个个划掉。 “这个长得不好看,明显不符。” “这个是女的,排除。” “这个……” 排查半天,最后的目标便锁定在了林家。 11新的造访者(2) 收拾东西准备下班时,沙仑出现在霁月的抽屉里。 “有新的角色出现了,你要小心啊。” “我想,我已经见过了。” 沙仑惊慌用翅膀捂嘴,“见过了?什么时候?”这是不是意味着新来的很快就要找上宁恩了,届时两人万一打起来就不妙了,虽然它不负责管辖地球,可这里若出了什么大事,银河区域的负责人肯定会劈了它。 “就今天,他问我宁恩在哪儿,我说不知道,他还不信,差点掐死我。” “宁恩已经回来了,在家等着你。” “等我干啥?”霁月皱眉,她必须得把宁恩弄走,否则这两人要是在她房子里打起来,届时破坏家具,她卖身都还不清。 “保护你啊。”沙仑一脸天真。 “他远离我就是对我最大的保护,好吗?” 霁月呼气,她甚至有点不想回家了,这才清净几天啊,该死。 一个小时候以后,霁月抱着宁恩的大腿呼天抢地,求他要打出去打。“你知道把这房子搞坏,我得赔多少钱吗?好吧,就算你不在意钱,那算我求你了,只要你出去,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沙仑额角滑下三条黑线,林启风嘴角抽抽。 宁恩想挪动腿,可是被霁月死死抱着不放,他当然可以一拳头下去把霁月打晕,不过细想地上躺个大活人的确麻烦,万一失手给弄死了。 霁月见沙仑不为所动,又望向对面的林启风,这眼神让林启风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霁月扑向了他,还好林启风闪得快,霁月只抓到了一片衣角。 “这位大佬,算我求你了,只要离开这儿,你们爱哪儿打哪儿打,毁灭地球我都不在乎。” 沙仑挠头:这丫是疯了吧,毁灭地球了,那她不也就不存在了么? 宁恩嫌弃地看了一眼霁月,仍道:“我们找个地方?在这儿如果闹大了会引来很多麻烦的,你知道我说的不是普通地球人。” “好。” 看着二人从屋子里消失,霁月终于松了一口气。一起消失的还有沙仑,它很想劝架,但又怕引火烧身,只好默默跟着,想着实在不妙了它就通知银河区域的管理者。 缓过神的霁月赶紧打开电脑,翻看小说里关于林启风的部分。虽说都是自己写的东西,可是上百万字下来,很多具体情节不可能记得那么清。 林启风被宁恩杀了,如今要报仇,霁月突然有了一种猜想,如果……如果宁恩就这样被林启风杀了,那是不是意味着她再也不用改稿了? 想想竟然觉得有点雀跃?不,其实还是会有些难过的,毕竟相处了一段时间,不管出于什么理由,宁恩也没对她做什么特别过分的事。 仅半个小时后,沙仑就回来了。 “好了,他俩被银河区域的管理者领走了,这几天应该不会出现了。” “啊?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明明警告过他们的,不能闹大了,结果两个二愣子,上来就放大招。”沙仑想到刚才的场面还是有些惊险,但愿那个荒郊野外没有人会注意到。 “他们不会回来了?”霁月眼中饱含期待。 沙仑无奈道:“会回来的,只是让他们去接受一下地球的规则培训,想在这儿呆下去,就得懂规矩。” “哦。”霁月的脸上顿时失去了光辉,她沉寂几分钟后,突然又来了精神,“你们位面系统就不能把他们发配到其他星球去吗?最好是那种荒无人烟的地方,他们爱怎么打怎么打。” “不行,那可能会扰乱其他地方的进化规律,这里嘛,至少还有你可以牵制他们。” “可真是太看得起我了。”霁月冷笑,“那以后怎么办呢?这个谎言早晚会被戳破的。” “我们还在努力调查系统漏洞的事,只不过一时半会儿没有结果,又不能把两个已经死去的人送回百赫之星,那样就全乱套了。” “现在乱套的是我这儿!”霁月气得拍了拍桌子,她才管不了什么百赫之星。 沙仑表情严肃又忐忑,它其实来还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霁月,可是看这架势,霁月非常不开心。 “说话呀你。”霁月看沙仑那呆若木鸡的样子,觉得更来气。 “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没说。” “啥?”霁月不耐烦道。 “你先冷静冷静,我怕说了,你会抓狂,那样对身体不好。”听起来倒是很为他人着想。 霁月眉头一皱,脸上乌云密布,还有比来了两个瘟神更可怕的事儿吗? 事实证明有比来了两个瘟神还可怕的事情,那就是还有三个四个甚至更多的瘟神要来。 据沙仑讲,系统漏洞似乎不止一个,有人为破坏的痕迹,只不过暂时还找不到元凶,当务之急管理好接下来可能会成为现实的新角色,防止引起骚乱。 “等等,我有个疑问,他们怎么全都来地球?去别的世界不行吗?” “可能因为故事是你原创的,他们的能量场跟你比较接近,反正目前的数据看起来,漏洞就是直接通向你们这儿的。” 霁月发誓,如果可以重来,她这辈子都不会写劳什子的小说! 而后沙仑又安慰了霁月一番,说会加强监控,只要有入侵物种立刻就会赶来,避免再出现林启风那种情况。 林启风什么情况?无外乎就是闯了些祸,最后还得位面使者们还得去善后,如今终于抓去系统培训了。 “哎呀,想必接下来应该也没有什么太棘手的人物,毕竟最大的boss已经出来了呀。” “你说宁恩?他就是颗定时炸弹好吗?早晚会忽悠不住的。”她想到宁恩那样子就有点想翻白眼,呈死状。 在霁月的死亡凝视之下,沙仑灰溜溜地飘走了。 大概是林启风带来的后遗症,霁月接下来的两天都不太敢一个人在走廊晃悠,要不是怕引人注目,她连每回上厕所都想跟着人去。 只是紧接着霁月又想到,若是那人就胆大包天喜欢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呢…… 就连洗澡沐浴的时候,霁月都在思考这些问题,她甚至开始害怕有人突然出现在浴室,那可真是够变态的。 “算了算了,不想了。” 热水刚刚将她的身体舒缓下来,只听浴室门突然被推开,一只强有力的手握着门把突然出现在视野里。 “啊-------”尖叫声穿破云霄,霁月下意识将手上的莲蓬头甩出去,被宁恩一把抓住,只是水花还在喷洒着,溅了不少到宁恩身上。 一看来人是宁恩,霁月的情绪从惊恐转向愤怒,“出去啊!进来干什么?” “有急事跟你说。”宁恩依然一脸淡定,视眼前赤条的女体如无物。 “出去!”霁月觉得自己要疯了。“有啥急事非进来说!” 半分钟后,宁恩隔着浴室门开始和霁月“心平气和”地交流,“你门没关,我就进来了啊。” 一般一个人在家的时候,霁月的确懒得锁浴室门,只是将门虚掩上,有锁门习惯都还是在宁恩入驻进来之后的事,这几天宁恩不在,这习惯便又丢了。 “你不知道问一下吗?叫我一声也行啊。” “都说了是急事,哪里管得了这么多。”宁恩心里不以为然,不就是看到个洗澡的事嘛,他又没把她怎么了,至于么?不过,看那身材平平,他心中有些笃定地认为自己现在以后也绝不可能对她产生什么性趣。 霁月仍在心里骂宁恩,什么无礼,没教养,狂妄自大……堆迭着前些日子积累的怨气,一时难以消散。 见里面没出声,宁恩又拍门,道:“屋子里新来了一个东西,你待会儿出来小心点。” “东西?” “栾令阳。” “人就人,还东西。”说完,霁月又意识到她好像也不完全是人。栾令阳,一个爱慕林启风的女子,这人毫无是非道德观念,基本林启风让干啥就干啥。之所以说她不完全是人,是因为她下半身可以变成蛇,据传是有什么古老的异族血统,更多的身份背景,霁月在书里也没写。 等等,这栾令阳在她书里是没有死的啊,霁月想起大概有这么一段,林启风死后,栾令阳伤心欲绝,想要为他报仇,但凭她的本事完全不可能敌得过宁恩。 然而就在宁恩要杀掉她时,她被其家族的人救走,并且家族为了防止她再一心扑在报仇上,甚至将她关起来了。 更多的,霁月没有交代,毕竟只是她笔下的配角。 没有死的人怎么突然出现在了这个世界?霁月裹好头发和睡袍,小心翼翼地从浴室探头,一眼就瞟到了一条深蓝色的长尾巴。 “好吓人。”霁月退缩了,她没有勇气出去。沙仑也不知道在哪儿,不是说有新人出现,自己也会出现吗? 宁恩朝浴室门走来,“出来吧,早被我制住了。” 霁月龟速前行,畏畏缩缩地样子看得宁恩甚是嫌弃,这脆弱胆小的人类有啥用? 栾令阳身上笼罩着一层似有若无的光辉,想必是宁恩施加了什么,可即便如此,霁月还是不敢靠近。 12新的造访者(3) 栾令阳看霁月离自己不远不近地坐着,神情中的谨慎极其明显,她不禁也疑惑,自己有那么可怕吗?唯一的解释便是,这女的铁定和启风有什么不得了的关系,否则她怕自己做什么? “你和启风什么关系?”先开口的倒成了栾令阳。 “关系?没什么关系啊。”霁月怕自己说出个创造者与被创造者的关系,对方理解不了,或者说根本不信。 “没什么关系,他找你做什么?” 这女的恋爱脑,霁月忽然不那么怕了,反正只要说明自己和林启风没什么关系,或许她就不会乱找麻烦了…… 霁月指了指旁边的宁恩,“他找我只是为了问他的下落。” 栾令阳自然是认识宁恩的,她还纳闷宁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并且看起来和这女的似乎是一伙的。 “你靠近点。” 霁月狐疑,缩着肩膀,宁恩无言以对,一把将霁月拎到了栾令阳跟前,他只是十分自信在自己的力量压制下,栾令阳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即便有,他也可以轻而易举救下霁月。 两个女的四目相对,霁月显得更怂了,而且由于身上只裹着浴袍,被宁恩这么一拉,半个肩膀露了出来,若栾令阳是个男的,这画面就很令人遐想了。 只见栾令阳吸了吸鼻子,忽然露出一个嗔怪的表情,“还真是奇了,你竟是宁恩的女人。”毕竟宁恩在百赫之星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除了打打杀杀基本没听说过他有别的爱好。 “啥?瞎说什么,谁是他……女人。”这话足以激怒霁月本人,那大魔头要是她老公,她估计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宁恩也是闻言皱眉,不过他立马反应过来为什么栾令阳会这么说。 栾令阳道:“不是他的人,你身上为什么全是他的气息?” 吓得霁月下意识掀起领口闻,她全身都是沐浴乳的味道,哪儿有其他气味? 宁恩看她这傻样,只得无奈道:“你闻不到的。”那所谓的气息只不过是因为与他呆久了沾染上的,会点魔法或巫术的人稍微留心就能注意到。 而后,霁月一直处在一种诡异的羞耻感中,执着地问宁恩,要怎么样才可以消除这种气息,宁恩不耐烦地将人给推开了。 “反正普通人又闻不到,你在意做什么?” “我心里不舒服!” “那我管不着。”这事对于宁恩来说不难,也就一挥手的事,可是他见霁月这么坚持就生了“我偏不”的逆反心来。 直到沙仑过来将栾令阳领走,二人都还在为了去除身上气息的事互相抬杠。 栾令阳心中坚信,这二人铁定是一对,毕竟她从没见过宁恩这么多话的时候,虽然说的都是一些看起来极其不耐烦的敷衍之语。 还有最重要的是!一个男人坚持在一个女人身上留下自己的气息,这是什么行为?不明摆着吗? 如果宁恩知道栾令阳脑子里是这种想法,一定会追上沙仑把人扯过来打一顿,打到失忆为止。 “也不知道下一次还会有什么人出现。”霁月一想到自己接下来的生活可能都要处于种种突发状况中,就感到无比沮丧。 宁恩根本没把这些手下败将放在眼里,自然不太明白霁月为何一脸生无可恋。 翌日上班前,霁月突然拉住宁恩,要求他陪她一起去上班。 宁恩:??? “你就藏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就可以了。”她的目的很明显,就是想混一个免费的保镖,虽说上回林启风没有杀了她,却不代表其他人不会。 “我拒绝。”拒绝得干脆且平静。 “我要是死了,就没有人给你改结局了。”霁月记得沙仑以前好像说过,宁恩不会杀她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创造者如果死了,被创造出来的这些角色也会消失。“还有,我如果出了事,你也会受影响不是吗?” “我不在意。” 霁月:……我大概的确是高估了自己的重要性。 宁恩拒绝的理由其实很简单,哪怕霁月说的话都很有道理,但是她用这种近乎要挟的语气说出来,他就不想照办了。 只不过霁月离家后没多久,宁恩还是跟了上去。距离不算很近,刚好够感知到霁月的生命状态。他在她身上留下的那些气息其实有一个感知作用,只不过距离如果太远就无法感知了。 宁恩忽然觉得有点讽刺,想他威风一世,如今竟沦落到给人当护卫的地步。 这种护卫日子一连持续了两个周,霁月身边都没有再出现什么可疑人物,霁月紧张的心也逐渐松懈了下来,只是她始终没有发现宁恩其实就在自己不远处。 林启风回来的时候正是晚上,彼时,霁月准备去阳台关窗,结果窗外突然出现一张帅脸,把她险些吓晕过去。 “你……你……” “结巴了啊?”林启风瞥了一眼精神状态不佳的霁月,头也不回地钻进了客厅。 紧接着霁月就听到客厅里一阵噼里啪啦地打斗声,她真的想把沙仑揪出来质问,说好的培训呢?教育半天一回来就打架? 霁月躲在门帘后偷看战况,只见电光火石,两个人影快速闪动,根本搞不清具体是怎么打的,然而她又不敢靠近,怕被误伤,只能心痛得看着家具一件一件被破坏。 “喂,你俩够了,我的家具……”好吧不是她的,是房东的。 “喂……算我求你们了。” 根本没有人听的样子,可能是放的话不够狠。 “宁恩!林启风!再不停手诅咒你们断子绝孙!” 似乎断子绝孙的诅咒也没啥用…… “宁恩你再不停手,我自杀了!”让她赔这么多钱,可不相当于自杀么。 果然宁恩一个箭步冲到霁月背后按住了她躁动不安的身体,“找死啊你。” 林启风也停了下来,目光穿过一屋子的废墟,直达霁月这边。 就在这时,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是其他业主。 “你们楼上在干什么?能不能小声点?” “吵着病人休息了!大晚上的!” …… 一出扰民事故在霁月不断地赔礼道歉声中总算安息,霁月关门回头看着两尊大神,有种想给二位跪下的冲动。 “我说二位大哥,把我的地盘搞成这样,不给点说法吗?” 林启风一脸无所谓,“我们已经很收敛了,那小屁孩说不可以破坏这里的社会秩序,我也遵守了啊。”言下之意,我只是破坏了你的房子,并没有掀翻整栋楼,已经很守规矩了。 “可是你破坏了我的生活!”霁月咆哮。 “你不是创造者吗?”那长翅膀的小屁孩应该是这么说的没错,还说创造者对他们这些外来生命非常了解,既然了解,那这场面有啥值得大惊小怪的呢? “创造者就活该被你们折腾是吗?”一双眼睛满含委屈和愤怒,宁恩都从没见过她这样,即使是被他逼着通宵改小说的时候。 沙仑在系统监测到霁月这边的小小波动,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出现,出现的话,估计会被霁月一顿臭骂,不出现呢,又担心接下来场面不好控制。 “我真的搞不懂,我哪里得罪你们了!知道这些东西我要赔多少钱吗?这沙发,这墙,这桌子,这电视……”边骂骂咧咧,边清点废墟,霁月一个趔趄,踩到一根不知是桌子还是椅子断掉的脚,非常顺溜地摔到了地上。 场面一度悲惨又尴尬。 后脑勺着地,霁月摔得头晕眼花,顺带将一直没流出的眼泪给激了出来,躺地上就哇哇大哭起来。 宁恩和林启风双双起身,走到霁月跟前,却没有人说伸手将她扶起来,这个行为在他们过往的生命中就没有出现过。宁恩更是从未见过有成年人以这种就地躺平哇哇大哭的姿态出现在自己眼前,一般来说,爱哭的人在他面前基本没有哭的机会。 最后还是林启风稍微发了点善心,将霁月扶了起来,他虽不是什么大好人,比起宁恩来说,还是要正常许多。 “我赔你。” 宁恩眉毛一扬,以为自己听错了。 霁月又哭了一会儿,朝着林启风伸手,“给钱。” “我这会儿没有。”林启风面露尴尬,这个世界的钱币他确实没有,如果是在百赫,那还是应有尽有的,否则方才也不会脱口而出要赔偿。 “那你说个毛线!” “我可以想办法嘛。”林启风不是特别了解这个世界赚钱的规则,不过想来也不是多难的事,凭他的魔法,干啥不是轻而易举? 霁月转头又望着宁恩,“你呢?” “没有。”态度和林启风比起来差了好大一截。 然后霁月开启了人生中前所未有的泼妇模式。 “我不管,这周之内,你们必须给我交三五万出来,否则就大家一起死好啦!”霁月气得大喘气,小胸脯不停地起伏,脸也憋得通红。 宁恩捏了捏拳头,被人这么威胁的滋味真不是一般的难受。相较之下,林启风并没有这么不适,他的性格虽然傲了点,但和一个小丫头斤斤计较实不像他的作风,再说这一屋子的混乱杰作确实有他的份。 13赔钱吧(1) 原本霁月以为被破坏的是客厅,那起码夜晚还能有个休息的地方,结果当她去到卧室才发现,一床的灰尘,墙皮、木屑、泥土……不过,她始终想不通这泥土从哪儿来的。 “算了,去附近酒店凑合一晚。”明天再打扫卫生,霁月简单收拾了两件衣服出门,林启风和宁恩也一道跟着。 快到酒店门口时,霁月转身叉腰,“你们,别跟着我进去。” “为什么?”宁恩心想,你以为我愿意跟着你啊,还不是怕你死了。 “大晚上的,俩男的跟我一起开房,这别人怎么想?” 林启风露出一丝浅笑,他自然明白霁月话里的意思,遂二话没说消失在了原地,他之所以跟来只是想找机会杀了宁恩,加上确实有点无聊。 “你还不走?”霁月望向宁恩,宁恩一脸坦然,“我管别人怎么想。” 哎,霁月摇头,最后只得让宁恩同他一起进了酒店。 也许是这个晚上过得太心力交瘁,霁月洗完澡倒床上没几分钟就睡着了,明明前一刻还在担心要是这俩坏蛋不给钱赔偿怎么办,她虽叫嚣得凶,可也是真拿他俩没什么办法。 林启风在酒店不远处的楼顶望着街道车水马龙,这个陌生的世界真的有点无聊。 宁恩忽地出现在他身后,他立刻察觉了,道:“怎么,不陪着那位了?”语气有几分暧昧,若非被位面使者告知了霁月的身份来历,他还真觉得杀人不眨眼的宁恩转性了。 “我就在附近,出不了什么事。” “看来今晚是没办法动手了。”这周围是闹市区,他们真要放开了打起来,不知得死伤多少人,最重要的是如果把位面使者招来,他们估计会被强制带走。 宁恩似乎看明白了林启风隐秘的心思,有些怂恿地道:“你若是把位面使者他们都给杀了,他们自然就管不了了。” “哈哈哈,我不会上当的,他们那群家伙要是有那么好解决,你还用等到我来?” 二人对望一眼,心下了然。 以宁恩的性子,自然是能搞的破坏都试过了,但是他最后无奈地发现,他面对的是一个过于强大的组织,抑或可以说是神。 第二天一早,霁月就向单位请了假,然后抓着宁恩和林启风在家里大扫除,两个苦力看起来心不甘情不愿,却还是一切照办了。 将坏掉的东西都清理完之后,霁月发现屋子仿佛变大了,因为东西几乎都搬空了,连个冰箱都没剩。 还有墙,这斑斑驳驳的墙肯定还要重新刷一遍,算了,周末再说了,霁月又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酒店。 估计三五万怕是填不平这个大坑…… 她必须找两个破坏者好好谈谈了。 酒店里,霁月坐在椅子上,宁恩背对着她看向窗外,林启风斜靠在墙边,目光时不时落在宁恩身上。他总是在寻找偷袭机会,只是经过这两天的观察,他发现要想不动声色地解决掉宁恩又不闹出大动静实在是有点难。 “我初步估算了一下,你们起码得赔我八万。” 真正估算的数字其实没有八万那么多,但是霁月怕有什么遗漏的东西,就把价格说高了点,多的就当精神损失费了。 “好。”林启风答应得倒是很干脆。 宁恩扭头看了一眼林启风,“那就交给你了。” 林启风无语,这人还真是不要脸,“一人一半。”让他背这种锅,那是不可能的。 宁恩不置可否,只是表情透露出一种不满,霁月早知道这事最难搞的就是他。 “一人一半最公平,你要是不配合,那我也不写小说了,反正要改命的又不是我。” “我真是受够你的威胁了!”宁恩一把将霁月从椅子掀到地毯上,右手化作一把短刀抵着她脖子。 霁月心跳漏了好几拍,却还是强装镇定地说:“那你杀了我吧,我也受够了你的威胁。” 宁恩眼睛里的温度降至冰点,过了几秒又露出那种欺骗性的笑容,“好,不过不是今天。”收回手,宁恩起身从窗户离开了。 霁月从地上坐起来,捂着胸口大口呼吸,惊魂未定的样子。 林启风不解道:“你明知道这样可能激怒他,为什么还要说那些话呢?” “人总有忍受不了的时候,想说就说了。”她自认为了保命已经理智了好长一段时间,再忍下去估计得抑郁。 霁月看着神态自若的林启风,问:“你就没有这样的时候吗?” 林启风没想到会被问这种问题,脑海里下意识出现了很多过往的画面,他情绪最多的时候大概是被宁恩暗算的时候,临死之前满腔怒火与不甘。 “沙仑一定跟你说,我是作者,对你们很了解对吧?” 林启风点头,虽然他至今不觉得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有什么特别之处。 “其实我根本不了解你们,我不过是写了一些你们人生中的片段,更多的经历和故事,完全不在我的掌控之中。”比如明明结局里活着的栾令阳,为什么也会来到这里。 霁月脸上有一种近乎死寂的凄哀,好似累到了极点,根本不在意能否活下去。 为什么前一天还咋咋呼呼吵着要他们赔钱的人,这会儿忽然就跟朵枯萎的花一样?林启风忽然觉得这个他没在意过的女孩子,像一团迷雾。 “你走吧,我要休息了。”霁月拿出睡衣进了浴室,也没管林启风是不是真的走了。 林启风转身欲走,忽然想起自己有件事还没问,那就是怎么样可以赚到钱。这个问题不知怎的竟让他觉得有点难以启齿,的确,过往的人生,他就没有考虑过这事。 来这儿有一段时间了,林启风虽大致了解了这个世界的一些基本规则,也知道人们如何谋生,不过大家谋生的方式实在是太过多种多样,以至于他不知如何选择。 有些事吧,还是得问问本地人,比如霁月,或许她能为他推荐一些不错的法子。 不过,算了明儿再问也不迟。 洗完澡出来,霁月看见沙仑正团坐在床上,好不容易消散一些的火气又上来了。“你看看你培训的人,一回来就把我屋子搞成那样。” “我知道你有气,但我已经尽力了,真的。”沙仑叹气,你知道和这些张扬跋扈的人沟通有多么困难吗? “赔钱吧。”霁月摊手。 “你不是让他们赔吗?” “林启风倒是答应了,可是谁又说得准以后的事呢。”总之,反派不可信。 “那我回去给你写个申请,看能不能拿点钱补偿你。” “尽快啊,我没耐心。” 沙仑疯狂点头,就是一想到还要写申请就有点郁闷,系统对于拨款申请的审核一向严格,所以它估计要搞个长篇大论才能说动上面。 “对了,我有问题要问你,哪个栾令阳,我明明记得没有死来着,怎么穿越了?” “你书里是没死,但后来她自杀了。” “啊!?”霁月小小的惊讶了一下,但是转念一想却觉得这很像栾令阳会做出来的事,果然很多事根本不在她的控制和设定之中。 “可是她发现死后的世界还有林启风,所以现在求生欲很强,在我培训过的人中悟性可排前三。”还有点欣慰。 这个消息对霁月来说可以算好消息,也可以算坏消息,好消息是她应该大约不会像林启风或宁恩一样动不动闹事,坏消息是林启风对她太重要了,这么死心眼的人…… 霁月问:“那她什么时候出来?可以多拖一会儿吗?现在这两个已经把我的生活搞得一团糟了。” “我们……尽量。” 要是栾令阳知道林启风被自己逼着还债做苦力,不得扒了她的皮?所以最好是在栾令阳回来之前将这两个炸弹稍作安抚。 14赔钱吧(2) 一大早,大学同学给还在床上的霁月发了个帖子过来--《这是什么绝世美男!附偷拍》,霁月瞟了一眼消息提示,并没打算立即点进去,然而同学紧接着又叭叭了好几条消息,这才引起了她的重视。 “小月!这是你吧?跟你好像哦!” “可是我记得你没男朋友啊。” “快看看,真的好像!” 什么跟什么?霁月点开链接,扑面而来一张大照,场景十分熟悉,这不就是两个月前她被宁恩折腾得住院的地方吗?照片歪歪斜斜看得出是偷拍的,但这年头大家手机像素都很不错,上面宁恩的侧脸帅出天际。 跟着后面还有好几张偷拍的照片,有两张基本能窥见宁恩全脸,那的确是一张人神共愤的俊脸。最离谱的是里面还有两张将病床上躺着的霁月也拍进去了,角度原因,看起来竟然也还不错? 帖子发在一个大学生们经常玩的社交软件上,毕业后,霁月已经很少登陆,实在没想到如今竟然还能从这平台上看到自己的花边绯闻。 看楼主的语气,大概也是个有点花痴的学生,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偷拍别人是一件并不礼貌的事。 “他经常就望着床上的女朋友发呆,一往情深的样子,真是又羡慕又感人,真的小说照进现实。” “还有还有,我还见他给女朋友卖饭了,一卖就是一大堆,让她随便挑……” “衣服也穿得很有品味,虽然有点像cosplay的。” 霁月看着这些文字头皮发麻,那么剑拔弩张的氛围却被人脑补成了浪漫偶像剧,离谱,离大谱! 再一看,跟帖回复的人超级多,绝大部分是震撼于宁恩的颜值,还有一撮惋惜名草有主,极少数在指责楼主不应该偷拍别人。 “你们不知道的是,这个男的也许想杀了她。”霁月没忍住在回复栏打出了这么一串字,想了想还是又删了。 可是该怎么回复同学呢?回答是本人,那宁恩怎么解释,说不是,那要是万一同学未来真和宁恩碰上了呢…… 霁月灵机一动,计上心头,遂回复同学:那个人是我,不过旁边那男的不是男朋友,是普通朋友(PS:他是gay)。 同学一连来了三个表示遗憾的表情包。 “这么好看不出道可惜了呀。” “谁说不是呢。”以她对宁恩的微薄了解,他是绝对不会接受这种出卖色相的工作的。 “你劝劝他呗,就冲这脸,保准火。” “我尽力啊。”宁恩那臭脾气,霁月基本就没考虑过,但是林启风,或许有点希望。 想到这儿,林启风很是时候地出现在了房间里, “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我也有。”二人异口同声,默契得有点诡异。 霁月:“我先说。” 林启风耸肩,随意。 “你打算上哪儿搞钱?如果没有途径的话,去当网红怎么样?” “网红是什么?” “就露露脸,唱唱歌,演演戏,拍拍照啥的,红了就有钱。”有没有才艺的不重要,这身材这长相,拉出去当个摆设都肯定有人要。 虽然霁月直接说出了林启风心中问题的答案,不过直觉告诉他,霁月推荐的这活儿好像不是什么好事。 “我不会唱歌,也不会演戏。” “知道你不会,但你长得可以啊,这年头,脸是可以当饭吃的。”网红明星真的是她能够想到的来钱最快的职业了,剩下的职业都写在刑法里。 林启风看着霁月两眼冒光的样子,脑子轰一下裂开,想到了“卖身”两个字。咦惹,他怎么会联想到这种东西,再说霁月要是敢劝他卖身,他也考虑像宁恩一样翻脸不认人。 “你什么意思?” “看你如临大敌的样子,又不是让你卖身。” “我想想。”林启风消失在了床边,顺带憋着一肚子疑问,他的确想询问相关问题来着,只是霁月给出的答案总让他觉得有点不靠谱,必须得亲自求证一下。 “诶,不是说有问题问我吗?”霁月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有点惆怅,他不会去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吧? 霁月越想越觉得可疑,林启风二话没说就答应了自己的赔款要求,他在这个社会又没工作,到底是他对搞钱这件事想得天真了,还是她对他搞钱的途径想得天真了。 啊,不行,他们有巫术有魔法,犯事了可以随便逃,她可没那能耐。“沙仑!沙仑!沙仑!” “啥事啊,忙着呢。”沙仑凭空浮现,其实它也不忙,只是在打盹。 “帮我看着点宁恩和林启风,我怕他们抢银行。”也可能不是抢银行,直接偷金库。 “不会……吧?我有再三告诫他们不要违反这里的法律。” “谁知道他们什么脑回路。” “好--”沙仑一个字还没落地,宁恩便出现坐在了窗台上,“你倒是说说我为什么要去抢银行?” 霁月嘴角抽抽,“你怎么神出鬼没的。”事实上,宁恩神出鬼没早已成为常态,只是霁月始终不太习惯。 沙仑立即遁走,留霁月独自面对宁恩。 “就是单纯的关心,关心。” “别说这些没用的。” “好吧,你就说你什么时候赔我钱吧,如果没有钱就赶紧去赚,遵纪守法地赚。” 宁恩眉头一皱,“我就违法了,你又奈我何?” “那我……我求你了,行吗。” 昨天还凶得跟什么似的,今儿怎么突然又怂了,宁恩着实有一些迷惑,殊不知此刻不过是霁月又冷静下来了,冷静的时候她不会任由自己情绪泛滥。 宁恩抿了抿嘴,没有再说话。 霁月小心翼翼观察着宁恩的表情,试探性地问道:“要不,你去出道当明星吧。” 得益于对这个世界细致入微的探索,加上霁月隔三岔五的追星行为,宁恩自然知道网红明星是什么。 “你为什么会冒出这种奇怪的念头。”他,宁恩,可以杀人为生,可以劫掠为生,可以讨伐为生,当明星,提出这种建议地人应该是脑子出问题了。 “你看啊,在这儿你不能乱来,否则会被星系管理员带走,可是你又需要赚钱,那就得寻一个正经工作,我想了想,你长得这么英俊潇洒,气质非凡,玉树临风,干其他工作都是浪费,只有出道!方能不辜负你的绝世容颜。” 霁月说完觉得能把自己都给恶心到,但见宁恩一脸漠然,既没有觉得受了夸奖而高兴,也没有因为她胡说八道而生气。 她可真是搞不懂这个魔头,不过再搞不懂也要迎难而上。 “好吧,我知道你压根不想赔我钱,可是那房子不是我的,是房东的,我根本没有多余的钱来赔房东,但凡我有个几百万啥的,我肯定不可能向你们开口啊,明知道你们都那么抠门……” 霁月越说越激动,卖惨又装可怜,描述了一通自己要被房东赶走无家可归的景象,当然最后只感动了自己。 宁恩听得有些不耐烦,“你再吵,我就去你家把剩下的东西也毁了。” 霁月立刻噤声,只用眼神来表达自己的不满,这种幽怨的眼神维持了一整天,哪怕白日里带工人师傅去家里涂墙的时候都没有消散,引得工人师傅猜测这两口子是不是吵架了。 许是为了不再听霁月的碎碎念,宁恩琢磨半天将身上一个纯金的吊坠给了她,看着分量不小。 那吊坠应该是许多年前,宁恩随手从死人身上扒的,主要是看着漂亮,所以留了很多年。 霁月当晚就拿去金店换了现金,看着账上多出来的两万多块钱,连日来的焦虑缓解了许多。 “你身上还有其他东西吗?”霁月从上到下如扫描仪将宁恩看了一遍,没发现其他值钱的东西,那个吊坠她之前也根本没注意过,或者说注意过也没想过会是纯金的。 “没了,值多少你就先用着呗。” 15赔钱吧(3) 霁月不知道林启风在外面经历了什么,总之当两天后再见到他时,他就答应了自己之前的提议。 “这样才对嘛,你们啊想在这个世界不偷不抢快速赚到钱的办法,除了中彩票就是出名了,别浪费这么好一张脸才对。” 等等,霁月忽然瞄到林启风手腕上的一串链子,不知什么材质的,但肯定不是金子。 “你这个值钱么?” “这个不能给你。”林启风严肃地拒绝了。 “喜欢的人送的?”样式就不像男人会戴的。 “不是,你管不着。” 还是个有故事的人哩,得了,又是一个自己没有写到的细节,霁月也没有那么大的好奇心,不再追问。 宁恩余光瞥到霁月和林启风在说话,但见霁月一脸欣慰,有些纳闷,这两人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反正在他和霁月相处的这几个月里,霁月就从没对他露出过那种表情。 鉴于林启风对很多行业的不熟悉,霁月自发当起了半个经纪人,借来相机一口气给他拍了很多张照片,合起来胡编了一份简历放到了社交媒体上。此外,霁月还破天荒联系起了一些很久没联系过的朋友或同学,狂推简历。 “小惠,还在那个MCN吗?给你推个人。” “琪琪,你们公司需要模特吗?” “小程,记得你认识一些导演,给你看个人……” 林启风尽管全程迷惑,却还是很配合,他也好奇这姑娘到底能弄出个什么东西来。 “好了,累死我了。”发了一天的消息和简历,霁月觉得自己还真有转型当经纪人的潜力,另外她客观来说,林启风的颜确实很有优势。他和宁恩的风格不同,宁恩过于精致高冷,而他则看起来要容易接近多了,当然只是看起来。 后来几天,霁月一没事就拿手机偷拍林启风,不愿放过任何一个好看的角度,拍完就全发到了社交平台上,发完就忙着回复留言和私信。 林启风一开始完全拒绝,“不是已经拍了很多吗?” “这哪儿够,你不知道你多受欢迎。” 林启风无奈,他以前在百赫之星的时候也挺受女孩们欢迎,只是从没想过有一天还能够靠这赚钱,这绝不是什么光荣的事。 “对了,你身高多少啊?” “1米84.” “会什么乐器吗?” “桐琴。” “那是什么?” “你们这个世界好像没有。” “好吧,那不写了。”霁月忙着在主页填充个人信息,填完又觉只有图文远远不够,短视频年代,必须拍几段视频才行。 拍短视频时,林启风已渐失去耐心,觉得自己仿佛一件什么玩偶摆件,浑身不自在。 “笑一个嘛。” “去去,从那边走过来。” 霁月见好就收,随便拍了几段便倒头剪视频。一边剪,一边感慨:“真的帅啊,可惜是个反派。” 阳台。宁恩问林启风,“你就那么听话任由她摆布?” “反正也没事干,不如看看她要做什么。” “哼。”冷笑。 “你难道不觉得这个世界十分无聊吗?” “所以我要回去。” “回去?百赫之星?”林启风自然清楚宁恩缠着霁月是要做什么,他也不是完全没动过让霁月给他修改命运的念头,只是他越观察霁月越有一种直觉性的怀疑,这个平平无奇的人,真的能逆天改命吗? “自然是百赫之星。”那是他遭受痛苦的地方,也是他崛起的地方,所有屈辱,所有成就都在那里,融进了他的灵魂,除却彼地,整个宇宙的星球加起来都宛如一片荒漠。 “你就没想过,万一她改不了呢?” 宁恩眯起眼睛,利剑一般的光芒射向林启风。 林启风忽然开怀一笑,道:“我就随口那么一说,别放心上。”笑罢,林启风离开了霁月的家,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再回位面系统一次。 半个小时后,这座城市的郊外,一片烂尾楼被魔法摧毁,林启风成功吸引来了位面系统的管理员之一。 “你是故意的?”管理员一来看到毫无人员伤亡,大致猜到了几分。 “带我走吧。” 沙仑在系统里又见到了林启风,“真没想到你是个比宁恩还难搞的主。” “他只不过是执念太深,否则也不至于被你们给骗了。” 林启风并不确定位面系统是否骗了宁恩,他这么说纯粹就是想诈一诈,于是他发现当他这么说的时候,周围气氛有一丝丝的冷却。 不妙,沙仑立刻找到霁月。 “宁恩是不是都知道了?” “应该不会吧?”否则自己应该早没命了。 “你小心一点,林启风不简单,我们又把他带走了。” “啊?为什么啊?” “又犯事呗。” 沙仑觉得自己有必要在霁月身边多观察几日,其实林启风说得很有道理,若非宁恩心中要回去的执念太深,他们根本不可能忽悠到宁恩。 自打林启风立刻后,宁恩脑海里就一直回荡着那句“万一她改不了呢”,他不是完全没想过这种可能,而且沙仑也说过,并非所有改动都会生效。可是只要有那么一线生机,他也不想放过。 倘若最后真发现他们在骗自己,倒也没什么,都杀了便是。仅是杀了好像还不够,他会把他们折磨到死。 霁月不知宁恩在附近脑补杀她的场景,没有来打了个寒噤。“Sharon,我突然想到一个事,为啥林启风就不要求我给他改写命运呢?” “我们一开始并没有告诉他这事,这不凭空给你增加负担嘛。” “少装了,你们那是懒得说,想着只要他来找宁恩,迟早都会知道。” 因此,没道理这么些天了,他还不知道。 “我猜,他在怀疑改命这事的真实性。” “哇靠!太聪明了吧,他咋发现的?”理论上,宁恩智商不会比林启风低,霁月印象中自己也没有给林启风安排什么智力上的外挂。 “直觉?” 霁月囧,就这?她回想起林启风除了刚出现挟持自己那次,多数时候都看起来极为平静。果然越是不动声色,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越是深不可测。 “对了,你说帮我申请的经费,申请到没?” 沙仑面露尴尬,“这需要时间啊。” “就知道你不靠谱,谁能想到最快赔我钱的是宁恩。” 霁月忙着回复网友留言,连发了几天物料,林启风的反响其实不错,只是基础粉丝有限,要一炮而红还需要时间发酵。 诈尸联系的几个朋友,有一两个还是有点希望,其他的要么已经转行,要么回复得很敷衍。 正惆怅要不要再挖掘一点人脉,有个朋友突然发了消息过来,表示最近有一批衣服要拍照,如果有时间可以叫林启风去试一下。 霁月收到消息,忽然精神大作。 沙仑给泼了一盆凉水,“你高兴也没用,林启风还在位面系统里面接受培训呢。” “给我弄出来。” “我决定不了,规则如此。” 看在没有人员伤亡的份上,林启风最多在系统里呆一周,霁月问朋友可否下周过来,朋友回复了一个OK的表情。 “我就知道,就冲这颜值气质,怎么可能没市场!”霁月开始为自己的眼光沾沾自喜,就是宁恩死不配合,不然她还能更快回血。 此时的霁月满脸写着缺钱,但沙仑觉得她更像是在作死。“你就知足吧,又不是不清楚他们什么德性。”让坏蛋为自己赚钱,哪怕在情理之中,都无异于让鬼推磨。 “我就是知道他们什么德性,才要在能压榨的时候努力压榨啊。”霁月明媚的脸忽然暗沉下来,“毕竟也许我明天就被宁恩杀了。” 自从遇到宁恩,霁月比任何时候都懂,什么叫活在当下。 沙仑有些抱歉地拍了拍霁月的头,明明是想要安慰,看起来却有些滑稽,因为它的手掌太小了。 “你说我是不是得去立个遗嘱啊,虽说我也没多少资产。” “呃……”沙仑抬起的手僵住,“你要是想立就立吧。” “忙完这段时间再说了。”霁月看着混乱的房间,有些心累,林启风暂时不在,那么多活,也不知道宁恩肯不肯帮忙。 订购的家具家电陆陆续续送上门,宁恩并没有出现,他就不是那号乐于助人的人。好在工人师傅们都服务到家,霁月一个人足以应付。 累完了,霁月就缩在新沙发上算账,算上宁恩提供了两万多资金,自己还添了一些,粉刷墙壁等等这几天花得差不多了。 “两个瘟神!”霁月一边算一边骂骂咧咧。 瘟神之一的宁恩在隔壁听到,看了一眼手边的微波炉,顺手注入了一点能量,微波炉便再也启动不了了。 他可不能对不起瘟神这个称呼。 16夜有魅影(1) 沙仑叫霁月最近一定当心,因为他们怀疑林启风在地球可能跟什么神秘人士接触过,以至于他在系统里的表现有些可疑, “这最厉害的两个都已经现身了,还能有什么人?” “也许不是你小说里的人。” 霁月扶额,“最近是不是都流行反穿越游戏啊,个个都争先恐后从书里出来。” “也不一定就是其他书里的,对方完全避开了我们的监测,所以我们怀疑不是角色,很可能是其他世界的什么东西。”沙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比较严肃,只是先天条件所限制,再严肃也看起来有点萌。 “神秘人士?神秘东西?”霁月把脸拧成了麻花,根据奇幻小说定律,如果坏事层出不穷,主角多半就是被卷入了什么阴谋。 “总之,一切小心。”沙仑挥了挥翅膀消失在阳台,外面风和日丽,肉眼所见根本没有半点阴霾。 霁月环顾房间,一切如常,就是宁恩不知道去哪儿了。 “宁恩!” 没有人答应。 “宁恩!”还是没有人答应。 霁月:“正当有事的时候找不到人,不需要的时候呢又阴魂不散。” 宁恩此刻正在异国遥远的海边晒太阳,身旁走过了好几个身材绝佳的美女,可是他视而不见,沉浸在对往日的回忆当中。 越是在这里呆得久,宁恩就越是怀念以前。 尽管相较于百赫之星,这里的日子十分太平,可是对于一个靠武力攀登人生高峰的人来说,是完全的蹉跎。 由于最近霁月忙着收拾毁坏的房子,也基本把修改小说的事完全放到了一边,宁恩不是很想留下来当劳力,索性就躲得远远了。 这一躲就是好些天,霁月一边忙着上班还要收拾家务,每天晚上几乎倒头就睡,对于宁恩的消失也不甚在意,反正他从前也这样过,就像那种动不动就闷闷不乐的小孩,让人懒得猜。 大约是由于太忙,霁月连开会的时候都在打瞌睡。 主任非常不满地将手中地签字笔扔了过去,霁月半梦半醒,“啊,讲到哪儿了?” 散会后,主任拉着人问:“这领导们都在呢,你倒好,搁那儿呼呼大睡,谁的架子都没有你大。” 霁月感到十分尴尬,“最近装修房子,各种事,可能有点睡眠不足吧。” “再忙也要注意休息啊,年纪轻轻的,整天无精打采,前几个月就这样了,最近更是变本加厉,要不是了解你,我都怀疑你大晚上捉鬼去了。” “呃……哈哈哈,主任说笑了,我会注意的。”说着霁月又打了个哈欠,她真的觉得无比困倦,其实最近也没有忙到很晚,基本都是一觉睡到天亮,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天醒来浑身发软,仿佛没睡过。 打开网页——搜索——为什么每天睡足了还是觉得很累? “肾虚?”没道理啊,下一条,“气血不足?加强锻炼?”好像有点道理……霁月心不在焉地浏览着网页,想着啥时候得去报个健身房。 许是搜索过睡眠相关问题,没过一会儿,算法给霁月推来了一个一看就很标题党的文章《女子每天睡不醒,拍下视频发现每晚竟然在……》 按照习惯,霁月铁定不会点进去看,只是这个标题却一时半会儿没能忘记。 同事建议霁月去挂个号,找个老中医看看,兴许最近多补补就好了。 “嗯,我看哪天挂个号看看去。” “别哪天啊,现在就挂。” 霁月无奈拿出手机,她虽然觉得自己需要看医生,但是又想着先运动起来再说,也许运动一段时间就好了,没必要去喝药。 预约排到了下周,还不算太远。挂完号,霁月又觉得困倦了,眼皮打架地在处理工作。 下班回家时,霁月发现宁恩回来了,霁月打着哈欠同他打招呼,把包一扔,倒沙发上就开始小憩。 “有这么困吗?” 霁月闭着眼睛答:“最近有点睡眠不足。” 宁恩只当她是最近忙着收拾屋子累得,没有多想。 大约睡到半夜十二点时,霁月醒了,一看手机吓了一跳,自己可真能睡,由于没吃晚饭,这会儿饿得很。 翻冰箱的时候,霁月扫了一眼客厅,也不知宁恩又去了哪儿。 吃完东西再收拾洗漱,两个小时便耗掉了,霁月躺在床上,精神还有点好,翻来覆去的,她清楚自己必须得睡,否则明天又是无比困倦的一天。 大脑活跃到凌晨三点,霁月终于睡着。 宁恩其实没走,一直在楼顶吹风,他之所以回来,还不是因为沙仑跑来提醒他看着点霁月,最近这个世界可能进入了什么神秘力量。 他回来了,也没察觉到有什么异动,心想这些位面使者也真是瞎操心。 挨到凌晨四点多的时候,宁恩回了屋子里,奇怪的是,往常只要靠近霁月,他都能够嗅到自己留在她身上的气息,这次却什么都没有闻到。莫非是最近自己离开太久,所以消散了? 他最近离开了大约有七八天左右,消散也是有可能的。 很快,宁恩反应过来不对劲,今天霁月下班回来在门外的时候,气息明明还在。 果然,卧室的门紧紧锁着,阳台窗户也关着,但原本应该躺在床上的人消失了! 她去哪儿了? 宁恩到玄关一看,钥匙还挂在挂钩上。 平时背着上班的大挎包也还扔在沙发上,没有动过的痕迹。事情越看越蹊跷,宁恩飞出窗户,开始在大楼周围寻找可能的痕迹,随后范围又扩大到整个小区乃至附近小区,可惜一无所获。 莫非真有什么不可知的力量将人给掳走了? 天亮后,当宁恩在街道附近晃悠时,却在小区外的早餐摊看到霁月的身影。 霁月大大咬了一口煎饼,还没咀嚼完就看宁恩一脸来者不善地朝自己疾步走来。 “你去哪儿了?” “什么去哪儿了?我上班啊。” “我说昨天晚上你去哪儿了?”很难得,宁恩现在已经愿意重复一次自己说过的话。 “没去哪儿啊,我睡觉呢。”霁月边走边说,神色平常,一点也不像撒谎。 宁恩一把抓住往前走的霁月,“昨晚我回来发现你不见了。” “我不见了?” “床上没人,屋子里楼上楼下我都找过。” 霁月不耐烦回道:“你眼花了吧,我还会梦游不成。”只是说完,她心底升起一种不妙的感觉,紧接着想起昨儿看过的标题党:女子每天睡不醒,拍下视频发现每晚竟然在…… 难道她真的梦游去了?不可能,这么多年了,从没家里人或者同学说过她梦游。 霁月又啃了一口煎饼,“你真的发现我不见了?” “我确定。” 霁月忽然陷入沉思,直到走到公交车站,第三口煎饼还没开始。 宁恩:“你就一点印象也没有吗?” “我就觉得我一直在睡觉啊。” “不行,你仔细想想,有什么遗漏的地方是和平常不一样的。” 这时,公车到站,霁月装好煎饼走上车,宁恩也跟了上去,霁月无奈回头多刷了一次卡。 二人来到公车末尾的位置坐下。 宁恩:“那小孩说最近可能有什么神秘力量来了,本来我还不信。”那小孩指的就是沙仑,而且每次宁恩提到时总会带着一丝轻蔑。 “那你今晚看着我睡觉吧。”这对霁月来说是个较为艰难的决定,两秒后又补充了一句,“等我睡着以后。” 霁月不愿意宁恩跟着自己到单位,于是让他去附近的小花园等着,宁恩拒绝了,“为什么?” “你……太扎眼了。”她今天要是带个人去办公室,不出两个小时,估计所有同事都会知道。 虽然霁月前段时间为了低调起见,已经让宁恩换上了普通衣服,但身材和脸型摆在那儿,想低调都没法。 宁恩没说话,转身走向了附近小花园。 霁月原本还想说点什么,嘴一张又作罢,心想他无聊关自己什么事,闲死他也和自己无关。 也许是前一天回家就睡着的原因,这一日,霁月没有感到那么困,摸鱼的时候,那个标题又回荡在了脑海,不如晚上用手机录个像看看? 中午下班,霁月特地去小花园晃了一圈,没有看到宁恩,不过她也不在意宁恩去哪儿了,总不至于死了。 下午下班上公交时,霁月才发现宁恩跟了过来,一边刷卡一边嘀咕:“真是的,浪费我钱,你就不能飞回去吗?” 宁恩漠然的神色有一瞬的僵硬,这人怎么抠门至斯?两块钱而已!不对,他记得霁月说过,刷卡有优惠是一块八还是多少。 “我也不知道这是第几次想掐死你了。”若不是宁恩声音小,身旁的人估计都得看过来。 霁月白眼,“来来来。” 宁恩握紧拳头又放开,再握紧又放开,他觉得自己最近的忍耐力突飞猛进,于是等到家,霁月就被他拖到了电脑面前。 “行行行,我知道了。”霁月打开文档,看了两分钟才找回记忆,想起之前是怎么构思的。 很难得,这次宁恩没有看着她写。写过东西的人其实可能都有经验,有人在旁边看着根本就写不出来,霁月若非迫于宁恩的高压威胁,也基本蹦不出一个字。 键盘敲得噼啪响,其实全都是灌水内容。 大约半个小时后,霁月就开始打哈欠,可是当她刚趴到桌子上就被宁恩提起来,“快写。” “让我睡一觉再说吧。” “不行,你已经拖了很久了。” 霁月一手搭鼠标上,满脸写着不满,她承认自己很多时候是在故意拖进度,但修整房屋真的是她从未预料过的方式。 然后整个晚上,直到入睡前和吃泡面,霁月都被封印在了word文档里,不停地码字。 大概是脑力劳动过度,霁月今晚依旧倒床就睡,原本说给自己录视频的事也都忘了。 漆黑的屋子里,宁恩在床边站了好一会儿,如果霁月适时醒来就会发现有一双红色的眼睛注视着自己,恐吓程度100分。 其实自从第一次现身,宁恩的眼睛已经很久没有变为红色了,一般变色的时候代表他内心情绪有排山倒海之势。 宁恩疑惑的是,到底什么人可以在他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带走霁月,带走这么一个弱小的人类。 午夜已过,外面的喧嚣声减半,霓虹闪烁中,一片安宁景象。 时间仿佛过得有点慢,宁恩看着霁月翻身,抓头发,踢被子,摆出各种肆意的姿势,恍惚间竟然有点羡慕。 在宁恩的记忆里,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深眠,随时都要警惕外界环境的变动,好在他也不是需要天天睡觉的人。 他看了一眼窗外,依旧一切如常,他想,也许今晚什么都不会发生了,会不会是因为他在这儿的原因呢? 正这样想着,房间墙壁上忽然出现一缕不明光源,蓝光在墙上生成一个圆,圆不断扩大最后成为椭圆,圆内竟有星辰闪烁,好似宇宙无垠。 霁月忽然从床上坐起来,往圆圈走去,宁恩立刻想伸手拉住她,可是只要他的手靠近霁月就会被一阵光弹走。 “喂!霁月!” “喂!停下!”宁恩声音急促,霁月依旧闭着眼睛往前走,眼看着马上就要到椭圆里面。 宁恩伸手施法,却被墙上的蓝光吸收,于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霁月消失在黑暗中。等霁月进去之后,光圈也消失在了墙上。 大约等到天快亮时,墙上的光圈又出现了,霁月从里面走出来回到床上继续睡觉,宁恩待霁月躺下后试着触碰了她一下,这回没有东西阻挡他了。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所以昨夜霁月无故消失也是因为去了那里面? 宁恩死盯着那面墙看,他施法探测过,墙没有任何异常。 一切都非常奇怪,或许还是该问问位面使者?也许他还漏掉了什么没想到,宁恩把视线转到床上,掀开被子就开始扒霁月的衣服。 扒到裤子时,霁月醒了,条件反射地开始挣扎大叫,“变态啊!你干什么?” “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伤。”宁恩一点也不理亏地吼道。 “滚!”霁月捂着扣子全开的睡衣,又把裤子拉上,惊魂未定。 她可真是失策,太失策了!以为这人在自己家呆了这么久都没出什么事,所以在那方面不怎么留心。 17夜有魅影(2) 良久,霁月裹着毯子坐在床上一脸惊魂未定。 “你真看见我进到墙里面去了?” “真的,另外,我也真的对你没有任何兴趣!”他强调了两次,霁月还是半信半疑,毕竟这个人未经同意扒了她衣服,还是在她的床上! 上回她一个人在家洗澡也是,宁恩二话不说就开门冲了进来,还是同样的理由——我不会对你有兴趣的。 等等,这根本不是重点,霁月忽然意识到,你对我有没有兴趣都不能干这种事啊! “行了,我知道你对我没兴趣,但是我必须得说,你这样太不礼貌了!” 礼貌?宁恩觉得他最大的礼貌就是让霁月活到了今天,再要求其他,未免有点得寸进尺。 “总之,以后不准这样!” 宁恩没说话,他天生反骨,听到这种命令式的语气就会下意识不爽。 “还有,我洗澡的时候也不许贸然闯进来。” 还翻旧账?宁恩睫毛微动,这人可真麻烦。 “我跟你说话,听到没啊。” 宁恩直接忽略霁月的话语,转而道:“现在要紧的是,不知道什么力量操控了你,一到晚上你就会离开。” 这事的确更加重要,霁月分分钟忘记了无礼之事。 “我有试着阻止你,可是竟然没有办法。” “没有办法,什么意思?” “我的魔法会被一道光吸走,而且那会儿不知道怎么的,我根本无法靠近你。” 霁月咬着下唇,表情凝重,事情越来越魔幻了。 尤其在听了宁恩一通描述之后,霁月十分担心自己不省人事那段时间是否在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至于身体,除了每天特别累,好像也没有其他异常。 “我不会去杀人了吧。” “你难道不是应该担心被杀吗?” “我这不活得好好的。”真要有人想灭了自己,在这地球上还不是轻而易举。“再说了,这么折腾我,肯定有别的目的。” 霁月上班时讲沙仑叫了出来,说起自己半夜消失的事,对方无比震惊,在它有限的职业生涯中,的确没有听过造物主遇上这种事的。 就算是其他和系统有点牵扯的普通人,也没有说谁大晚上钻墙的。 “连你也不知道啊。” “我得赶紧报告这件事,对了,你要不试着调整一下你的睡觉时间,看换个时间自己会不会失踪。” 沙仑从抽屉消失,霁月盯着抽屉发了几分钟的呆,难道要把自己睡觉的时间调整到白天? 或许也不用,宁恩推测自己是在凌晨三点以后消失的,那就让宁恩在三点以前把自己叫醒好了。 时钟快速前进,霁月下班到家就开始洗漱,甚至晚饭都不准备吃了就直接躺尸酝酿睡意。 许是近来都没有怎么睡够,所以霁月很快就睡着了,宁恩果然赶在三点之前的两点四十分将霁月给叫醒了。 霁月虽然还是很困,却不敢让自己再睡着,索性开始和宁恩聊天。 “你说我为什么会遇上这种怪事呢?” “不知。” “你帮我想想吧,这种灵异事件,你肯定比我见多识广啊。”毕竟她在麻瓜族群长大,这辈子见过最神奇的事物就是大自然。 宁恩想了片刻,道:“既然你没有生命危险,那对方也许对你有其他企图,可你和其他人也没有多大不同,除了会写小说,我实在想不通找上你是要做什么。” 简而言之,霁月肉眼可见的利用价值很小。 “会不会,你其实是会魔法的,但是瞒着我?”尽管位面使者再三说过造物主就是个普通人,她写的东西能够成为现实纯属巧合。 霁月紧绷的神经忽然就被激得放松了,“我跟你讲,我要是会魔法或巫术,第一件事就是把你弄死。” “倒也是。” 霁月这个人吧,宁恩好歹接触了有一定时间,知道这不是个多有城府的人。 “会不会是把你弄去改小说了?” “我就写过那么一本有特异功能设定的小说。”霁月莫名还有点庆幸,还好她只写了一本,要是之前其他作品也是这种设定,她是不是得被反派围殴而死? “我其他书里的大人物啊,都没有你强。”霁月望着宁恩说得很真诚,谁有你迭的buff多啊,唯一不足是缺了不死的主角光环。 宁恩眼里忽然升起一种罕见的光芒,那是一种被偏爱的受宠若惊,看得霁月心里发毛,揣测他是不是很喜欢自己夸他强。 “当然了,你的死,我很抱歉。” 光芒散去,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漠。 挨到快天亮时,霁月开始犯困,好在宁恩及时叫住,甚至威胁她再睡就脱衣服,霁月才猛然清醒过来。 挣扎了工作了一天后,霁月回到家,躺沙发上就呼呼大睡。 宁恩看着她熟睡的样子若有所思,他今日去了好多地方探查,关于那道蓝光的一点蛛丝马迹都找不到。 霁月才睡去半个小时左右,客厅的墙上又发出了诡异的光芒,一圈圈光芒扩大,最后又形成了和上次一模一样的入口。 “霁月!” “喂。” 宁恩的手被弹开,所有尝试的结果和上回一模一样,不同的是,上次是在卧室,这次是在客厅,而且天还没有完全黑。 也许他们被监视了。不然怎么会连霁月改了睡觉时间也知道得这么准确。 “该死。” 当霁月从墙中出来时,宁恩第一时间就冲过去将她叫醒。 “你又进去了。” “什么?”霁月显然还有点迷糊,加上身体的劳累,眼睛还半眯着,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睡觉。 “算了,你睡吧。”宁恩将人推回了沙发上。 霁月模糊的意识其实知道宁恩在说什么,只是抵不过困意,最终在沙发上睡了一晚上,这一觉睡得很好,因为深眠时间已足够。 “怎么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监视了?”霁月听完宁恩的描述,按停了电动牙刷。“不会是你搞得鬼吧?” “我只会拉你起来改小说。” “倒也是。” 由于一边思考问题一边刷牙,霁月花了比平常更多的时间在洗漱上,然后心事重重地去上班了。 午休时,霁月又将沙仑叫出来,把新情况告诉了它。 “我们现在推测其他力量入侵的可能有百分之一百二了,但很奇怪,系统都探测不到它是哪儿来的。” “啊啊啊,我只关心我什么时候可以安心睡觉。” “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样吧,今天我跟你一同进去看看。” 不凑巧的是,就在霁月睡着以后,沙仑临时有事被系统呼叫走了,只剩宁恩在霁月旁边守着。 宁恩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既然自己待会儿靠近不了霁月,那如果在此之前他就一直抓着她呢? 于是宁恩将霁月的一只手牢牢握住,不知情的人很容易误以为这是什么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的感人画面。 怪圈如期出现,霁月照旧起身,宁恩下意识将手握得更紧了,力大到换做清醒的霁月一定会痛得尖叫起来那种。 很顺利地,宁恩被霁月拉着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不知是不是被握疼了的缘故,霁月没几分钟后便醒了,只是睁眼后的世界叫她终生难忘。 你看过科幻片里人类徜徉在宇宙的场景吗,霁月的视野便是如此。所有星星都很近,其实又很远。 她穿行在浩渺无垠的空间里,没有任何庇护之物,由于太过震撼,甚至忘记了手部的不适,宁恩还紧紧抓着她,谨慎地观察她到底是真醒了还是只是进入了另一种不受控的状态。 “你醒了?” “昂,你怎么也来了。” 霁月渐渐回过神,下意识要挣脱手,宁恩却是不放,“别动,走丢了怎么办。”语气甚至有些严厉。 “那,那你轻点。” 宁恩果然放松了一些,只是依旧算不上轻。 “我一直抓着你的手就跟着你进来了。” “我们怎么回去呢。”霁月喃喃自语,她以前没有中途醒来过,最终就会在无形的指引中回到原本睡觉的地方,可如今醒了,倒不知该何去何从了。 宁恩看了圈四周,总觉得身处一个虚假的地方,他虽未到过宇宙深处,却也清楚在那里,肉体凡胎活不了多久,漂浮尘埃都可能伤到你。 最重要的是,他们还在正常呼吸。 “你呼叫沙仑试试。” 霁月点头,可是叫了老半天,沙仑也没有出现。 此时此刻,沙仑正在霁月的屋子里打转,不会吧,它就离开那么一会儿,人就走了!而且连宁恩也跟着消失了。 “看来这里的信号和外界隔绝了。” 二人继续往前走,有时也往左走右走,但是无论怎么走都处在一片似真似假的宇宙中,看到所谓的入口和出口。 走累了,二人又往回走,但是已经记不清来时的具体位置。 “累死了。”霁月蹲下,一只手依旧被牵着,她算是知道自己为何每次醒来都那么累了。 就算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走走停停也很耗神。 一束光从上方划过,霁月抬头一看,原来是宁恩在施法,只是那道魔法被周围什么东西给吸收了。 “看来你的魔法在这儿没什么用。” “不只是如此,我在这儿都没有办法飞行。”否则谁会跟着你一直走啊走。 霁月觉得脚下所踩虽虚空,实际上犹如平地,算了,好累,干脆坐了下来。 由于拉着手,宁恩也被迫蹲下,只是没过几分钟,他却发现霁月开始躺平睡觉。 “还真是心大。” “管他呢,反正我现在很困,说不定等我睡过去,咱们就回去了。”霁月说着黏黏糊糊的话,似马上就要入梦会周公。 宁恩无奈,打量了一会儿霁月的睡姿,不知是该嫌弃还是该鄙视,又或者说甚至还有一点他不想承认的羡慕,能在任何时间地点都睡着不失为一种本事。 等待着等待着,入口的怪圈又出现了,霁月坐起来,开始朝那儿走去…… 沙仑眼睁睁看着二人从墙里走出,全程只剩惊讶,这酷炫的出场方式,还真是让人有点熟悉,熟悉感只一瞬就消失了。 “你们到底去哪儿了?” 霁月照旧回到床上继续呼呼大睡,宁恩瞥了一眼飞来飞去的小孩,冷淡道:“不知道。” 片刻后,宁恩又道:“也许是另一个系统。” “怎么可能,整个宇宙就只有一个位面系统!”只是在这个系统中,有无数的位面使者,穿行于不同的位面世界,维护秩序。 “劝你们还是早点查清楚比较好,她可不能死。”他烦透了这种未知的感觉,仿佛很多事都处在不确定中,霁月也因为劳累过度很久没有修改小说了。 沙仑原本想等霁月醒来再问问情况,但是整间屋子里只有它和宁恩四目相对的时候,指针就仿佛走得特别慢,于是乎,沙仑没呆几分钟溜回了系统。 系统里面,栾令阳在等着它。 听完陈述,沙仑觉得头已经开始疼了,一个二个怎生如此不省心。 “你要回去?”沙仑狐疑地看了一眼栾令阳,又问:“去地球?” “林启风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他在系统里啊。” “你骗我,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他。” 为了安全起见,一般力量上了一定级别的人物都是会被分开培训,因此栾令阳和林启风虽然都在系统里,其实却根本没见过。 前一阵已经用林启风在系统里的借口将栾令阳留了下来,想着能拖一段时间是一段时间,这才过几天啊,又开始咋呼了。 “我没骗你,他真在这儿,只是最近不知咋了,不爱搭理人。” 其实自打管理员把林启风带回来之后,林启风就仿佛开启了待机模式,总是沉默着。 “你让我见他!” “按规定,这不可以。” “那你就是在骗我。”栾令阳早有主意,如果位面使者不顺她意,她就毁了这儿,虽说这儿有些人同她说过,就算是宁恩也没有本事毁了系统。 沙仑又生一计,道:“这事吧也不是完全不可以,但你得给我时间,我还要写申请,毕竟林启风现在不归我管。” 自从大家怀疑林启风有接触过神秘力量之后,他就被交到了一位级别更高的的位面使者手中。 “你爱信不信,反正该说的我也说了。” 沙仑默默替林启风掬了一把同情泪,被这种女人缠上可能也不是什么好事。 18入口消失之后(1) 当霁月大白天看着自家墙上突然出现一个带光圈的洞时,第一反应是惊恐,原本该在她睡觉的时候才出现的东西,仿佛胆子变大了? “宁恩!” 宁恩应声而来,看到墙上的变化也小小的惊讶了一下。“怎么这个时候突然……” “进去吗?”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问出了这样的问题,按理说此刻自己清醒且自主,理应不去理会。 “等等看。”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光圈没有要消失的意思,仿佛特意在等着二人进入。 “合着,我们不进去,它就不关了?” 宁恩轻笑,“似乎的确如此。” 霁月心一横,将手中的零食扔到了一边,“走吧,我倒要看看还有什么不同。” 霁月率先走过了光环,宁恩其次,紧跟着她。 入目之处还是一片星辰浩瀚,尽管已经是第二次醒着进来,霁月还是会暗叹此情此景的壮阔,也难怪古往今来那么多人宁愿付出生命也要进入太空一窥。 “不会就是请我来观光的吧。”霁月步伐开始轻松起来,四处张望。 宁恩提醒她不能掉以轻心,入口的出现本就很诡异,虽说之前每次都平安而返,但这说明不了什么。 “要是来个人就好了,起码告诉我——”这儿到底是哪儿啊,话没说完,霁月一脚踏进了一个突然出现的隐形漩涡中。 紧接着,霁月觉得自己像被丢进了什么透明管子里飞速滑行,那感觉有点像小时候滑过的某种滑梯,不同的是,这个奇怪的管子撞得她浑身疼。 滑行速度突然变缓,霁月眼前已然一片光亮,她发现自己躺在一片草地上,天空是浅浅的蓝紫色,还有几朵金色的云飘在远处。 “什么啊。”霁月忍着疼痛起身,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宁恩,原来他也跟过来了。 看到宁恩的时候,霁月忽然多了一丝莫名的安全感,毕竟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万一遇到个什么妖魔鬼怪的玩意。 “这儿有点像地球。”霁月说完又觉得不像,起码天空的颜色就不太像,只是草地有点像。 宁恩却道:“这是百赫之星。” 霁月的惊讶在脸上停留了好几秒,歪头又打量了一番四周,“你说真的啊?”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 宁恩叫她看天边那颗硕大的星星,说是星星,其实大小都有月亮的一半了,那才是真正的百赫之星,从前的人们奉星为神,这颗星球才有了百赫之星的名字。 但那颗星星早就该消失了的,宁恩也只是在一些史册画卷上见过。 “传说那颗星星一千多年前就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霁月灵机一动,“我知道了,我们肯定是来到了一千多年前的百赫之星。” 宁恩大约觉得霁月的猜测有点荒谬,皱了皱眉,他往草地外走去,试图找到更多的证据证明这里是真正的百赫之星。 霁月小跑跟着他,“你怎么就不信呢,你都能穿过茫茫宇宙遇到我了,我们穿越一下时空回到过去也不是不可能啊。”还是魔法人士呢,好没想象力。 “你还记得吗?百赫之星任何动用时空魔法的人都会死亡。” 宁恩以为这是霁月的设定,结果看见霁月一脸茫然,“你没写这个?” “当然没有了。”不过这设定一听就很有故事的样子,又或者,单纯的因为穿越时空会扰乱位面秩序,所以想扰乱秩序的人都会付出巨大代价。 草地非常宽广,一望无际,宁恩走了一会儿便选择了飞行,只是他把霁月落在了原地。 “喂!你别丢下我啊。”宁恩跟没听见似的,一溜烟没了影,他想快速到更远的地方看个究竟,至少在他的记忆中,百赫之星并没有这么大的一片草原。 霁月怒气值+50,索性找了个草堆靠着睡觉,期待出口会在她睡着以后出现,这样她就可以把宁恩扔在这儿不管了,谁让他先丢下她的。 不过,霁月又想,宁恩的愿望本就是回到百赫之星,也许根本就不想离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霁月在一阵冰凉触感的干扰下醒来,期待中的出口并没有出现,眼前只有一条通体雪白的大蛇! 蛇吐着信子在舔她! 没有尖叫,没有挣扎,惊恐霎时像冷凝剂,传遍了霁月全身,她觉得自己如果膀胱功能差一点,一定会吓得尿裤子,最要紧的是她腿软,根本没有勇气动弹。 “呜……”连呜咽声都十分微弱。 此时,宁恩忽然从大蛇背后走出,“要不是我回来得及时,你就被它吞了。” 大蛇忽然往后退了几米,像是给宁恩让路。 霁月忽地哇哇大哭,“什么东西啊。” 宁恩原本只是想让蛇吓吓她,结果一吓,人差点给报废了,太不禁吓了。“哭什么,谁让你随便在这儿睡觉的。” 霁月抽抽噎噎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想起小时候去动物园,很远很远隔着玻璃看蟒蛇都吓得腿软,如今活生生的物种就在你眼前,还舔你!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 宁恩像拎小鸡仔似的把霁月拎起来,可是霁月还是畏畏缩缩根本不敢前进,大白蛇像是心情很好,一直在旁边晃荡。 “我说了,它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我不信。” “白蛇是这儿很有灵性的生物,会听法师的话。”换言之,普通人就指使不动了。 什么破星球,又是一个她根本没写过的设定,霁月觉得自己已然崩溃,只想回家。 “我想回去了。” “不行。” “你要想呆这儿,你呆就好了啊,我自己回去。”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宁恩懒得解释为什么,霁月心太大,八成和自己分开一会儿就得出事。 白蛇觉得今天遇到的这个法师脾气有点暴躁,这不没说两句就把姑娘扛着飞远了。霁月忽然被扛着升到半空中,算是今日的第二重惊吓。 宁恩将霁月带到了一条河边,河边还有一座石头堆砌的小房子。 “想睡觉进去睡吧。” “这是你的房子吗?” “肯定不是。”他哪儿那么神通广大,在一千多年前都有住所,不过是看着这儿像有些日子没住人了,就借用一下。 霁月止住脚步,“这不太好吧。” “不睡算了,那就跟我去下一个地方。” “你要去哪儿?” “有些事情比较好奇,想确认。”宁恩伸手又想扛人,霁月反应快忽然向后蹦了好多步,“咱能温柔点吗?” “那你想怎么样?”宁恩扛人只是因为扛尸体顺手了,要换种方式他也不会反对,顶多有点不习惯。 霁月伸出一只手,“你拉着我不行吗?” “那样的话,速度快起来,你手会断。”宁恩像是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才回答的。 “那你背我吧。”她其实一开始就想到了这个方式,只是一想到姿势难免很亲近,就不是很想采用。 “行。” 然后一路,霁月都死死抱着宁恩的脖子,生怕摔下去。 宁恩大概也觉不舒服,中途在一座山头停了下来,“你是想把我勒死吧?” “没有,你要理解一个陆生生物对高空的恐惧。” “下来。” 霁月悻悻落地,突然明白了在这个星球里人与人之间到底多么不平等,别说魔法和巫术,仅仅是飞行这一项技能就足以令人羡慕。 “要不你自己去,我找个地方等着你。”虽然她有点害怕再遇到大白蛇之类的“猛兽”,但是她更担心惹急了宁恩。 宁恩眉毛一挑,满脸写着“你瞎说什么”,他视线忽然移到到了霁月腰间,从受力角度而言,腰部确实是不二选择。于是乎,宁恩伸手一捞,抓着霁月的腰再次将人带飞。 霁月几乎整个人都趴在了宁恩宽阔的胸膛里,老脸一红,还不如背着呢。 宁恩非常满意地低头看了看霁月,先前怎么没想到呢,这个姿势最省事,不过他脑海里很不合时宜地插播了一条自己抱着尸体的假想。不行,抱尸体,想想还是有点别扭。 “对了,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霁月怕在风中,宁恩听不到,特意将声音放大了,她不知道宁恩的耳朵其实很好。 “去一个人多的地方。” 只有到了人多的地方才能确认今夕是何年,虽然一路过来的景色风貌已经在说明某种遥远的事实。 其实具体去哪儿,宁恩没有思路,他只是在空中俯瞰巡视,遇见哪儿有看似繁华的城镇,就在哪儿停下来。 二人最后在一个山谷落地,小城正在山谷中央,沐浴着明媚阳光。 来往行人无一不是俊男美女,晃得霁月眼花,幽幽地说了一句:“你们这儿的人都长得很好看吗?” 好看?宁恩以前不怎么留意这回事,好像是接触了霁月的世界才发现那儿的人通常以貌取人,而且不同国度之间的居民的确长相差异很大。 “也许是吧。” 霁月小小的酸了一把,决定只要在这个星球她就不照镜子了,免得自卑。 宁恩带着她找了一间旅店住下,老板以为二人是夫妻,问都没问就只给开了一间房。 “我们睡一起?” “不然呢。”宁恩显然觉得这根本不是个问题。 “这不太好吧。” “你得在我眼皮子底下,我才放心。”宁恩说完还是见霁月一脸不痛快,又补充道:“你以为我愿意天天看你在我眼前晃啊,上一个在我眼前晃最久的人已经尸骨无存了。” “谁啊?” “好像是个手下来着。”宁恩还真不太记得名字了,那是他还未名震一方时的事了。后来世事变迁,他见过太多人遇过太多事,愈发觉得没有什么人是值得铭记的。 霁月咋舌,不再抗议,索性收起心中的别扭,倒头就睡。 “我先出去打探一下,另外……我在这儿施了点法,一般人进来不了。” “嗯。”霁月闭着眼睛回答,又翻了个身,她还是在期待等自己一觉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回到了熟悉的地方。 遗憾的是,当霁月一觉醒来时发现自己还在旅店内,顿时无比丧气。 宁恩已经回来,正悠闲地靠在不远处的椅子上。 “醒了啊。” “我们是不是回不去了啊?” 宁恩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起自己出去打探的结果,这里果然是一千多年前的百赫之星!他们所在的山谷名为苏里安,由于风景优美,贵族都很热衷来此休养。 “还有一个好消息,现在的君主正是那位有名的暴君赫伯特,再过不久,这里将变为一片废墟。” 霁月眼角抽抽,“这是好消息?” “既然我来了,赫伯特必然得提前从他的王座上走下来。”宁恩眼里泛起兴奋的颜色。 “莫非你想当王?” “自然。”宁恩一脸倨傲,仿佛下一秒就能血洗宫城。 这倒确实像宁恩会追求的事,霁月忽然有些害怕起来。“不是我不相信你的实力,只是这毕竟不是我们很熟悉的环境,确定不用从长计议?” 你再牛你也是单枪匹马,万一被什么大佬暗算了,她岂不也命不久矣? 思及上辈子被追杀的遭遇,宁恩决定采取霁月的建议。“你说得也不无道理。” 总算暂时稳住了这个杀人魔,霁月想回家的心又增加了几分,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她有种不好的直觉,也许自己很难再回到曾经熟悉的家园了。 为了能够早日回去,霁月只好不停地睡觉,她也不怎么关心宁恩在做什么,在她看来,宁恩如果能一直留在这个地方或许也是好的,反正他似乎对劫掠这儿的一切都充满了兴趣。 最重要的是,若能就此分隔两地,也许再也不会有人逼着她改小说了。 看着霁月明明睡不着还要逼自己睡觉,宁恩似乎看出了霁月的心思,只是冷笑,他不过只是到这儿玩玩,她怎么就那么天真觉得自己能够就此解脱? 等他在这个地方玩够了,他们该做什么还是得做什么。 千年前的世界固然好,到底不是他最想回去的时空,他要回去的时空,一定是他跌倒的时空。 19入口消失之后(2) 尝试断断续续睡了两天,皆以失败告终。 “看来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了。”霁月连续叹了好几声,最后决定下楼看看,这两天她连吃饭都是叫人送上来,基本没有下过楼,破天荒见她下楼,旅店的伙计还多看了两眼,因为来这儿的人绝大部分都是来休闲观光的,像霁月这样缩在屋子里不出现的主着实少。 宁恩照旧不知去了何方,霁月在旅店外面的一条街上晃悠了一会儿便又走回去,伙计忍不住说:“怎么没有多转转?” “下回吧。”霁月礼貌地笑笑,外面的商品琳琅满目,她也是想买来着,可是没有一般等价物,她连这边的一般等价物是什么都不清楚。 这几日住店的花销,似乎都是宁恩解决的,看伙计一贯殷勤的态度,宁恩出手或许大方。而且宁恩很有可能靠的是劫财,霁月感觉自己上了一条贼船。 站在街头时,霁月远远瞧着那些山坡云雾很是美丽,碍于人生地不熟便只好作罢,在这个地方要想好好活下去,看来是离不开宁恩了。 晚间宁恩回来时,伙计又插嘴道,“今儿夫人还下楼来转了一会儿,但没多久又回来了,兴致不高的样子。” 夫人,指的也就是霁月了。宁恩完全不在意伙计一直将霁月误以为是他妻子,反正都是无关紧要的人,想怎么误会都可以。 “是么?” “难得来一趟,还是应该带她多出去走走……” 后面伙计说了些什么话,宁恩已经完全没上心了,他的关注点是,霁月独自跑出去了。 屋内,霁月学着宁恩往日的样子,歪在椅子上看窗外的夜色,这里的夜晚似乎比地球要长一些,空中的星星也很多,也可能是未经现代化工业污染的缘由。 美丽确实是美丽,就是心情美丽不起来。 开门声响起的时候,霁月回头看了一眼,这人今日竟走正门回来,稀奇。 “听说你白日里出去了?” “啊,太无聊了。” “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去。” 霁月心中那个火噌一下就上来了,凭什么啊,好在最后一丝理智又将她按住了,想了想道:“我会憋死的。” “这个地方你不熟悉,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兴许赶不及救你。” “你就不会带我熟悉熟悉么?”霁月脱口而出,但见宁恩眸光晦暗不明,只好尴尬地笑道:“开玩笑的,您老人家那么忙,哪儿有空呢。” “要是无聊待会儿就跟我一道离开吧。” “待会儿?” “你睡了两天也应该睡够了吧?难不成今晚还睡得着?” 霁月瘪嘴,她的确睡不着了。“待会儿你要去哪儿啊?” “去杀几个人。” “呃,这,还是你自己去吧。”她可没有围观他人杀戮的爱好,何况此人还是宁恩。 宁恩知道霁月在怕什么,这个胆小如鼠的女人,他偏不想顺了她的意。 霁月还是被宁恩拖着离开了旅店…… 前方似军队安营扎寨之地,霁月想起宁恩说过,苏里安山谷很快就会被占领,也许大部队就是朝着苏里安行进的。 “所以这回别人又是怎么得罪你了?” “军中有几个人不愿意归顺于我,那我只好将他们杀了。” “真有你的。”霁月真想给他竖大拇指,但良心不允许,她与那些人虽说不相识,却也无冤无仇。 “不过你为什么偏要大晚上的来?”最重要的是,还拉上了她。 宁恩忽然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叫霁月看了有点毛骨悚然的微笑,这抹笑直到霁月被他塞到侍女队伍时终于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 “去你丫的,让我陪酒,怎么不自己上呢!”霁月一边系腰带,一边骂骂咧咧。 “你跟着我行动不便,所以还是跟着她们吧。” “让你别带我来!” 宁恩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小声在她耳边道:“待会儿你去伺候那个穿紫色衣服的人,能灌多少酒灌多少。” “我——”你太看得起我了,没等霁月反驳,宁恩就将她推出了帐外,外面刚好有一对服饰相同的侍女路过。 霁月只好硬着头皮跟上去,还不忘打量前面的姑娘们,个个看起来都身段姣好,个子也比自己高半截,她杵在最后怎么着都有些特殊。 宁恩就是来坑她的,鉴定完毕。 宴饮的地方是露天的,老远就能听到一群人高谈阔论的声音,大约是在为了近期的胜利而庆祝。 霁月一直在歪头偷瞄前方,寻找所谓穿着紫色衣服的人,她才不会那么听话真去灌酒,宁恩既然点明了紫色衣服,说明那人定是个十分重要的人,届时她一定避开。 紫色衣服的人坐正中,其余人在两旁分列排开,按这么多年看剧的经验,坐末尾的多半就是些不那么重要的人物。 霁月打定主意一会儿就自动走到末尾的位置,能多低调就多低调。 殊不知在霁月歪头探脑张望时,正桌的人就已经注意到她了,毕竟还没有侍女上前伺候时还有胆子东张西望。 当霁月正准备麻溜地站去末座时,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那最后那个,到这儿来。” 霁月立时汗毛竖立,什么情况? 一旁的侍女好心推了推霁月,“叫你呢。” “啊?”霁月慌了神,又听紫衣人不耐烦地说:“耳朵聋了是吗?” “没,这就来。”霁月快步走上前,这才瞧着准被害人的面貌,俊是俊,就是一看就是那种脾气很炸的主,惨了。 这些常年跟着打仗的所谓侍女,其实有一半的军妓性质,只有霁月傻乎乎以为工作只是端茶倒水那么简单。 宁恩隐在暗处观察着一切,当看到霁月被拉到那人怀里时,没忍住又笑了一次,她的反应实在是太过青涩,完全不像个有经验的侍女。 其实宁恩也根本没指望霁月真的会帮上什么忙,推她进侍女队伍只是出于游戏心态,殊不知她还真被瞧上了。 “别这样。”霁月挣扎着像推开环抱在她腰间的手。 “你不是这儿的侍女,来跟我说说,你哪儿来的?”他不是没怀疑过霁月是间谍,只是看她行事反应,一点间谍的修养都没有,心中疑虑便去了大半,同时升起了不少戏弄之意。 “我,我不能说。” “噢,不能说啊。”就算不说,他也能嗅到,这女子身上有其他人特意留下的气息,似来自巫师一族,又似魔族。 “那你可以跟我说说,你叫什么名字吗?”那神情活像逗猫的主人,引得霁月浑身不舒服,继续挣扎着要起身。 “再乱动,我可不止抱着你这么简单了啊。” 霁月吓得呆若木鸡,心中把宁恩咒骂了千百遍,更可怕的是,这人还要喂她喝酒,几杯下去,整个嗓子几近升天。 “你也喝啊。” “喝。” 后来为了躲掉灌酒,霁月只好借口自己饿了要吃东西,那人便将她放到了桌边让让她挑自己喜欢的东西吃。 虽有种放宠物吃东西的既视感,不过为了躲酒,霁月还是忍了,趴桌边很认真地吃了起来,根本没停的意思。 “看你这样子,是多久没吃东西了啊?” “啊,有两天了。”谎话张口就来。 这话似乎博得了些许同情,他没再为难霁月,倒是颇有兴致地边喝边看她吃东西,心中猜测她是不是从哪儿流落到附近的流民,毕竟最近征战颇多,有流民丝毫不奇怪。 就在霁月撑到思考如何继续演下去时,那人喝醉了,硬将正在吃东西的她拖到了自己营帐。 完了,完了,霁月觉得自己一世英名马上就要毁于一旦…… 宁恩原本打算多看一会儿死命扑腾垂死挣扎的霁月,但是一看到霁月近乎绝望的表情还是提前出手救了她,结果便是霁月身上压了一具尸体。 鲜血染过霁月的衣衫,她眨了眨眼,差点忘记呼吸。 宁恩将人扔到一边,发现霁月又傻了。“喂,起来啊。” “我,腿软了,呜呜呜!”一是被那人醉后的禽兽做派吓的,二是被那人死后的惨状惊的。 “真没用!”宁恩无奈将人从床上捞起来,“能站稳吗?” “能。” “你在这儿等着我,我还有几个人要解决,一会儿来接你。” “那你快点回来啊。”霁月已经忘了先前是怎么诅咒宁恩的,只知道接下来自己要和一具尸体单独呆一会儿,就觉得骇人无比。 “会的。” 待宁恩走后,霁月又花了几分钟来反应自己的境况,身上有血,但又只有一件衣服,脱了没得换。 原本穿的衣服在侍女营帐里,她也没胆子这会儿去换上,外面听起来很平静,像是根本没有人发现这里死了人,又或者外面的侍卫被施了法? 席间听他们叫他什么将军,威名赫赫的样子,可是再威名赫赫也分分钟死在了宁恩手下…… 霁月对那人的恐惧慢慢开始转移到宁恩身上,如果他知道自己根本就改不了小说结局会怎么样,根本不敢想。 其实宁恩能留在这儿就是霁月认为的最好结局,不好的是,她也被留下来了。 “把衣服换上,跟我走。” 宁恩回来时还很贴心地将之前霁月换下的衣服带了过来,霁月有些意外,“谢谢啊,我还想着……” “我只是不想让你身上的血蹭到我身上。”毕竟待会儿他需要抱着她。 “你转过去。” 宁恩迟疑了片刻还是转过了身,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如今已经可以容忍霁月的一些小要求。 二人飞走之前,宁恩还不忘给营帐放了一把火,此举令霁月十分不解。“你把人都杀了干嘛还要放火?” “我乐意。” 果然是个变态。 经过宁恩这么一折腾,队伍行军节奏完全被打乱,群龙无首,苏里安的和平岁月被延长了。 消息传到王城,赫伯特只是稍微震惊了片刻,随即又任命了新的将领到任,他不能容忍自己的王权之下,还有苏里安这么个小地方不在自己势力范围之内。 “所以新来的将军,你还要杀?”霁月喝着茶,一脸忧愁,她倒不是同情,就是单纯的害怕。 “也不一定,只要他肯将军队交给我,我自可以留他一命。” “其实……也不是非要打打杀杀才能拿到想要的东西。”霁月小心翼翼地看着宁恩,希望他能给出一些积极反馈。 “我自然知道,可是我素来如此,习惯了。”简而言之,其他方法,他懒得用,也不稀罕用。 霁月闻之摇头,要么说你个大boss最后能死那么惨呢?这么狂妄自大,不死你死谁? “就是因为总是这么自信,所以最后才会那样。” 宁恩被戳到痛处,忽然夺走霁月手中的茶杯,“你再说一次。” “我说,就是因为你总是这样,都不肯动动脑子,所以才会死那么惨!”天知道,霁月说这话时,心都蹦到嗓子眼了。可是这话必须说,不然照宁恩这种行事风格下去,结局估计还是书里差不多。 力量也许能让一个人走得长久,可傲慢的人一定走不到最后。 出乎意料的,霁月没有等来宁恩的暴怒,而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霁月偷瞄了他好几次,都见他盯着茶杯里的水出神。 气氛尴尬又僵硬,最后霁月实在受不了便起身回了房间,宁恩也没有阻拦。 回去之后,霁月倒在床上回想了很多关于宁恩的事,她在写这个人物的时候,潜意识就是把他当杀人工具来塑造的,也不能说这个人没有脑子,可是有些时候杀红了眼,他就是懒得动脑子。 一个长期依仗力量一往无前的人,的确很难转过思维去依仗别的。 “哎,膨胀令人灭亡。” 20设想(1) 霁月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再找宁恩说说,一来她不希望他重蹈覆辙,二来她确实不想天天与杀戮为伴,长此以往,宁恩倒是快乐了,但自己八成会疯。 下楼一看,宁恩已经不在了,问伙计,伙计摇头表示不知。 “看他刚才脸色不太好,要是吵架了还是多劝劝吧。” “呃,我知道了。” 霁月站在门口望了一圈,没看到人影,又不敢走远了,只好又回了房间,结果一开门就见宁恩在屋内。 “你去哪儿了?”二人异口同声。 想到之前宁恩说过不让她乱走的话,霁月立刻解释:“别误会,我就是下去找你的。” “我有事想问你。”宁恩直接略过了霁月出去的事。 头一回这么郑重其事的样子,搞得霁月更紧张了。 “在你的设想中,我从一开始就注定会死对吗?” 霁月被宁恩的问话问住了,理论上来说,反派当然不可能活到最后,起码多数书中不会。 可是若说从设定宁恩这个人物开始,就想好了他要怎么死,也不太准确。写书的人吧,很多故事情节都是边写边想的,就算有大纲,也很难完全按照既定的路线去走。 好的角色其实都有自己的生命力,一旦作者刻意改变了设定,整个故事逻辑就会不流畅。 “是,还是不是,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宁恩盯住霁月,希冀从她波动的眸光中找到一些答案。 “如果我说不是呢。” 霁月与之对望,眼神真诚,“其实我写到后面才觉得,你的行事作风,好像就注定了要悲剧。” “理由呢?” “这……不就那些么。”什么狂妄自大,自以为是,桀骜不驯,草菅人命……霁月能想出很多形容词,可是一个都没有胆子蹦出来。 “哪些?”宁恩还非要刨根问底。 霁月觉得这人不是有病,就是在寻找杀她的理由,他可不是那种喜欢听别人数落自己缺点的角色。 宁恩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都没等到霁月开口。 “所以就是因为那些原因,你觉得我不可能杀得了赫伯特?” 霁月连忙摆手,“我可不是这个意思,以你的能力想做很多事都轻而易举,可是不知道你听过一句话没,叫性格决定命运。” “不同性格的人在面对同一件事的时候,很可能做出截然相反的选择,这也就使得他们最后的结局可能完全不同。” 宁恩听完不以为然,“倘若我不是现在的性格,早死了不知多少次了。” 霁月盲目点头,而后又摇头,“可是有时候你冷静一下,说不定能够走得更远呢。”她是真心这么觉得的。 风把一扇窗吹开,霁月觉得外面风光实在好,每天想着杀人的宁恩和这里实在格格不入。 “那些人吧,也不是非要杀,你想拿到领导权还有很多办法的。” “比如说呢?” 就这么一比如,霁月从陈胜吴广起义鱼传尺素扯到刘邦斩白蛇,讲从前的野心家们如何通过舆论造势来争权夺利,把自己微薄的历史知识掏了个干净。虽说有些充其量只是传说,但毕竟蕴藏着人民智慧,霁月觉得还是可以借鉴一二。 宁恩头一回发现霁月能够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最神奇的是,自己竟然静静地听她说完了。 她说的那些人物故事,于他而言并不算多稀奇,就算是在百赫之星这里,王公贵族们用的手段也无外乎那些,并没有就此高明到哪儿去。 因为人性类似,所以即便跨越不同时空,利益之争也类似。只是他习惯了用力量解决一切,何况许多事实也证明,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阴谋通常不堪一击。 自己的死,属于意外和掉以轻心,宁恩一直这么觉得。 “反正眼下有机会,何不试着换种方式方法呢?如果事实证明,我说的不行,那你再杀人也不迟嘛。” 霁月谆谆诱导,只盼宁恩能够听进去只言片语。 宁恩望着窗外,有些心不在焉地问:“所以,如果换做你,你会怎么做?” 霁月一见对方似乎听进去了,不由得沾沾自喜。 “反正眼下只剩苏里安这一个地方没有被攻占了,那我们就可以想办法让外敌无法靠近这儿,至于之前死去的将军们,完全可以说是神灵诅咒,至于新来的将军们,让他们生点病或者用其他手段吓唬吓唬,完全可以令他们止步不前……” “届时,苏里安这里的人都会明白,这片山谷吸天地灵气,有神灵庇佑,任谁都很难拿下,我们再以苏里安为据点,利用这里的资源攻城略地,岂不顺理成章?” 宁恩轻笑,觉得有几分意思,“可是这样太费时间了。” “是要多花点时间,不过你不觉得过程也许会更有趣吗?”成天见人就砍的,能有多少意趣? “现在消息应该早就传到苏里安这儿了,你要是能出去说服十个人相信你的说辞,我就考虑看看。” 不就是骗人嘛,霁月满脸写着自信,八卦这种事,有的是人听。 霁月先是在旅店里和伙计闲聊,后又去附近珠宝铺子和老板闲聊……一路吃饭,购物,消遣,走遍了小半个苏里安,宁恩一言不发就在身后跟着看她表演,顺带负责付钱。 “你怎么和每个人说的内容都不一样?”一会儿是王城派了十万兵马,一会儿是五万,一会儿又说将军被人暗杀,一会儿说身患重疾,总之五花八门各种版本都有。 “就是要不一样才有趣,不要小看了群众的想象力,他们完全有能力再编织出另一个故事来。” “你看啊,方才那个医馆的大夫,明显不信什么神啊鬼的,你就说那驻军中有人染上了瘟疫,于是他就开始半信半疑了。” 人都只会选择性地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这种根据生活经验和阅历积累起来的偏见根深蒂固,流言想迷惑人心,靠的不过是偏见。 “既然大家坚信赫伯特是个暴君,那你无论如何编造他的暴君行径,都会有很多人深信不疑。” 宁恩低头轻笑,“有趣。” 霁月啃了一口甜瓜,又道:“而且当这些听信了不同传言的人聚集到一起时,还会引发新一轮的争论,每个人可能都觉得自己听来的才是真的,随着知道的人越来越多,便根本不会有人留意这话最早是从谁那儿传出来的。” “许多时候,人们不见得真的关心真相,他们只关心与自己切身利益相关的东西。” 宁恩忽然想起这几日依旧在悠闲度日的那群贵族,他们明知道赫伯特要打过来了,却表现得并不慌张。“对于苏里安的贵族而言,他们可能更关心自己能否继续带着特权生存下去,而不是宫城里换了谁当王。” 霁月:“对啊,所以只要你能保证他们依旧是贵族,他们就会转而支持你。” 宁恩摩挲着霁月刚在珠宝店买的一颗宝石,眼角带笑,“可是我讨厌贵族呢。”恨不得把这群人都捏死。 “干嘛要对工具人投入任何情感,即便是恨。”说完觉得似乎有什么歧义。 宁恩:“所以你在为我定结局的时候,连恨都没有是吗?”就那么轻飘飘地就决定了他的死局。 从前他是有气愤过的,霁月算什么,凭什么依着兴趣就把他推入了死局,如今看来,这种气愤依旧分毫未减,尤其是在听到了霁月那番关于工具人的言论后,还增加了一些。 21设想(2) 旅店伙计见霁月一个人回来,便问:“您家那位呢,没一起回来?” “鬼知道又生什么气呢,一天到晚阴晴不定的。” “这有本事的人啊,是要脾气大点。” “有本事?” “对啊,那位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不是魔族上层就是巫族上层吧?” 霁月不置可否,宁恩自然是有本事,而且根据后来的接触,霁月猜测他其实不只巫师血统,很可能还有魔族血统,远超出她在书中的设定。 “哎,给我泡壶花茶上来吧。” “好嘞,您先歇着。” 霁月看着天色渐暗,回想宁恩方才问自己的话,她承认被当成工具人一般对待的确很不是滋味,可那是因为她根本没料到工具人还能活过来啊。 没一会儿,敲门声响起,霁月只当是伙计送水来了,开门一看却是宁恩。 只见他手中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有茶杯和水壶。 “怎么是你。”霁月赶紧接过托盘,生怕晚接一秒,这祖宗又要黑脸了。 宁恩似是想解释,“伙计让我送来的。” “他让你送你就送?”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是啊,怎么他让我送我就送了呢。”宁恩回想在楼下的时候,伙计说你家夫人想喝花茶,不如趁此机会和好什么的。 霁月殷勤地倒好茶水,推了一杯到宁恩面前。这儿的人似乎都爱喝这种花茶,虽然也看不出来是什么花,不过闻着却是很香,有点百合加茉莉的感觉。 其实此情此景,以前二人也有过,偶尔霁月周末在家休息泡茶喝,如果宁恩也在,她就会顺便也给他倒一杯,甚至霁月都还记得宁恩更喜欢铁观音。 明明因为利益牵扯到一起的两个人,有时候竟也能相处得平静如水。 “也不知道我这么多天没去上班,有没有人报警了。” 宁恩喝完一杯又将空杯递过来,霁月顺手又给添上。 “报警了会怎么样?”宁恩问。 “我可能会成为失踪人口。”更多的,她也不知道了,还有就是家里的电源总闸还开着不知道会不会出事,所幸燃气是关了的。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再也回不去了呢?” “会吗?”霁月觉得这不像是宁恩会问的问题。 果然宁恩就说:“我一定会找到回去的路的。”一半是回霁月的世界,另一半说的是回千年后的百赫之星。 “想要知道更高深的秘密,就得站在更高的地方,在任何一个世界应该都是这样。” “所以你想当王,也是为了找到回去的路吗?” 宁恩没说话,算是默认了。以前的人生经历告诉他,权力越大,知道的东西越多,能轻而易举得到的东西也越多,那个来往此间的入口,还有多少人见过呢。 夜深的时候,宁恩把霁月叫醒,带她去看了上次去过的营地,新来的将领卧病在床,脾气异常暴躁。 “你给他施什么法了?” “头痛,如果他不撤退,就会一直头痛下去。” 霁月下意识觉得够狠,但是转念一想,比起上回死的那个将军,这人已属十分好运。 “不错噢。”霁月对着宁恩竖起了大拇指。 “接下来,这里的人还会陆续生病。” 霁月举手提问,“我有个疑问诶,他们当中不少人也会点魔法巫术,就没有人可以解开吗?” “我有好多术法都是自己发明的,既不是纯粹的巫术也不是魔法。”能解开的人,他还没遇见过,即便有能识破的,应该也需要花很多时间。 “哇,你可以教我吗?” “你应该知道,这不是想学就能学会的。” 霁月沮丧垂头,她忘了,这就是个看基因的天选设定,有的人生来就可以习得很多能力,有的则无论怎么都学不会。 处理完营地的事,宁恩原本要送霁月回旅店睡觉,霁月却怪他半夜叫醒扰了自己清梦,如今再要睡却是睡不着了。 “带我四处转转吧,你们这儿的夜色真不错。” 宁恩眼中露出些许意外。 “来都来了,晚上又没有人,正是观光的好时机。”这可是她“冥想”出来的世界,她都没好好看过。虽说一切都是机缘巧合,但下次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也许她明天就能回去,或者她明天就死了。 除了星系的监测者,没有人注意到,百赫之星这个漫长的夜晚,两个天外来客穿梭在云层间,如流星,一会儿落在山头,一会儿落在湖边,有说说笑笑的声音,也有轻声的哀叹。 霁月觉得遇上宁恩虽然是件十分倒霉的事,可如今他也愿意带着她飞跃万水千山,看星辰浩瀚,宇宙洪荒,不失为一种补偿。 作为飞行惯了的人,宁恩一路听着霁月的欢呼声,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许多年前年幼的自己也很向往这种自由来去的生活,陌生是因为那样的日子已经离自己太远了。 累了,二人倒在一片山坡上望着星星聊天。 “要是我有翅膀就好了。” “翅膀?你说血族吗?” 血族这个种类在百赫之星很少,霁月自己在书里也很少提过,只是隐约记得类似吸血鬼一样的存在,有翅膀这个她倒是没写。 “你们这儿的血族有翅膀啊?” “嗯,而且他们只能晚上出现。” “到处吸血吗?” “也不是,他们有自己的原则,不会随便吸血,除非得到别人的允许。” 听起来也太有礼貌了一点?霁月不知是不是自己相关电影看太多了,一提到血族就会想到他们逮人就啃脖子的画面。 “那他们一般住哪儿呢?”霁月脑海里想的是棺材,从宁恩那儿得到的答案却是深山里,大树上。 深山,大树……霁月忽然坐起来,看着远方黑漆漆的树林。“你说我们今晚不会碰到他们吧?” “血族很少的,没那么容易遇到。” “那就好。” “在更早以前,百赫的血族还是很多的,只是后来他们不停内乱分化就所剩无几了。” 宁恩自然是见过一些血族,只是那会儿的血族都深居简出,不问世事,比之如今更难寻踪迹。“传说血族内部有长生不老的秘方,只是一直没有人得到过。” 霁月眯着眼睛,感觉有点困了。 宁恩没有叫她起来,而是直接将她从草地上横抱了起来,他发誓,自己这辈子没对谁这么温柔过,如果以后霁月跟他叫板的话,他估计会不止杀了她那么简单。 今晚注定成为宁恩特殊的回忆,除了年幼时,他几乎再也没有和谁这样躺着看过星星。 霁月迷迷糊糊,吹着风,也没法完全睡着,只是感觉有人紧紧抱着自己,在江河湖海间缱绻。 到了旅店刚放下霁月,霁月就拉住了宁恩,“你不睡会儿吗?” “跟你睡?” “呃……”她不是那个意思,虽然现在的场景的确容易叫人误会。 “呵——”宁恩轻笑一挥手,霁月顿时完全昏睡了过去。 他觉得今晚和霁月说得太多,这让他有了一种霁月可信的错觉,对于他们这类人来说,世上根本无人可信。 就这样吧,以后别再听之任之即可,宁恩的目光在霁月脸上多停驻了几秒,转身离开了房间,他是时候去会会苏里安那群养尊处优的贵族们了。 在霁月的设想中,一旦四方流言四起,就算是做了多手准备的贵族们也会人心惶惶,因为他们从没想过投降或反抗之外的第叁种可能,即他们有了新的敌人当如何应对。 宁恩对于这个星球上大部分人来说,都是可怕的存在。即便是在书里最后,主角团合力成功灭掉了魔头,却还是对其真实实力看不透彻,诚如霁月所言,宁恩死于太自信。 苏里安为首的城主是个女子,这人平生除了美男没啥大爱好,于是当宁恩气势汹汹出现在她面前准备大打一场时,对方却主动投降了。 “你说你可以帮我解决掉赫伯特?真是太狂了。”可是这么狂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是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城主蓝衣优雅,表面端庄,一眨眼间却将手伸向了宁恩精致的脸庞,还未触及,宁恩就反手一抓,钳住了她的手腕。 两人手臂间能量流动,一场无形的较量在进行中。 “我认输,你可以放了我吧。” “算你明智。”毕竟继续较量下去,他可真的不敢保证对方不会死。 眼前的男人不仅外表出众,能力也十分卓越,她活了那么久怎么就从没听说过这么一号人物? “你叫什么名字?”她笑眼盈盈,万种风情。 “你不用知道,你只需要知道,我是来帮你的就行。” 她哈哈大笑,“说吧,你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支持,无条件的支持。” “怎么,你还想当王?”又是一阵笑声,她觉得这个男人实在是太狂了。 宁恩丢下一片红叶,只道:“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但是只有叁天,叁天后若无答复,你和你身后那群支持者的下场可就不好说了。” 英俊的身影霎时消失在空中,红叶落入城主手中,反而激起她的怒火,一声令下:“给我查!就算把整座城翻过来也要把人给我找到!敢在我的地盘威胁我……” 22大概像养了一只猫(1) 霁月梦见自己回到地球,百赫之星就像梦一场,从未出现过。 然而一觉醒来却发现,苏里安进入警戒状态,街道满布身穿甲衣的卫兵。宁恩走来将窗户关上,“别看了,这几天也别出去。” “你做什么了?”也许是太了解他,霁月的第一反应是宁恩做了什么,而非其他人做了什么。 “城主想找到我,可是她高估了自己。” 好家伙,这么快都招惹到城主身上了,霁月投之以佩服的眼神。 “你什么眼神?” “佩服啊。” 宁恩想起那城主轻佻散漫的样子,总觉得霁月的所谓佩服有其他含义,尽管霁月那会儿在呼呼大睡,根本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奇怪的是,搜查的人进出旅店好几次,每次都略过了霁月的房间。 “他们走到外面时就会进入一个迷魂阵,根本注意不到这旁边其实还有一间房。” 全城搜查了一天,结果一无所获,城主气得咬牙,更糟糕的是,她身边几个亲友开始陷入不同程度的昏迷。 “给你叁天时间……”宁恩留下的话还不断回荡在耳边。 暴躁的城主决定亲自出来寻人,排场毫不低调,加上那身华丽的蓝色长裙,往窗外一瞥就能瞧见。 “城主原来是个女的啊。”霁月不怀好意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宁恩,“对付她,还用啥巫术啊,你亲自上,用美人计就可以了。” 宁恩被看得有点不自在,动了动脖子,“对她没兴趣。” “你总是对这不感兴趣,对那不感兴趣的,我可真是好奇,你就真的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有过一分一毫的喜欢吗?”哪怕只是刹那的感觉,起码也可以证明这人有基本的爱欲。 “喜欢这种东西,太廉价了。” 霁月:……廉价的话,你就应该多向大家施舍一点,而不是见谁都像见了仇人。 霁月从窗缝里看外面来往说笑的人群,不由得赞叹:“他们可真奇怪,竟从不担心有人打过来。” “那不是因为你,跟那么多人说敌军受了神灵诅咒。” “但起码的担心还是该有一点吧。” “他们得感谢自己的祖先,找了这么一片易守难攻之地。”俗话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苏里安就是典型的安乐窝。 宁恩想了一会儿,又补充道:“另外可能还有一个原因是,从前几年的经验来看,赫伯特手下那群将士,并非什么战无不胜的队伍。”资质平庸,从将军到普通卫兵都很普通。 对手不是高手,比赛时掉以轻心就可以理解了。 “我待会儿得去王城看看情况,在我回来之前,你先不要出去。” “怎么突然要去王城?” “光困住几个将军哪儿能够,最好能让赫伯特发现已经无人可用了。” 其实这几年由于赫伯特的横征暴敛,引起了许多贵族不满,他能用的人一直都在逐渐远离他。胆子大一点的,守在自己的城中,根本不听号令,胆子小一点的也通常阳奉阴违。 可赫伯特从未觉得自己有错,对不听号令的人不是打就是杀。由此,如今的百赫之星,战祸频频。 像苏里安这种偏安一隅的地方,原本就不怎么把王当回事,遇上个暴君,更是不屑一顾,他们总觉得赫伯特要平反的地方太多,根本顾不上自己。 即便是后来大部队临近,苏里安的贵族们也只是担忧了半日,想着那群疲于奔命的将士能有多难打发?无非钱财享乐矣。 后来听说将领死于非命,大家更是乐呵,都觉得是天佑苏里安。 这里的人活得太安逸,太久没有见过乱世,即便听说来了新的将领,依旧没有那么悬心。宁恩看了一眼脚下繁华的土地,愈发觉得即便城主决定找他帮忙,他也要缓一缓,因为人只有在吃够了苦头之后才知晓和平安乐的可贵。 为了以防万一,他离开前还特意在房间外多加了一重反噬迷宫,这样即便有人要强行打破迷魂阵,也必须自损八百。 至于霁月,估计没一会儿就睡觉了,他知道她呆在房子很无聊,除了睡觉就是发呆,若非如此,昨夜也不会答应她的请求,带她翻山越岭去看星星。 如果不是王城守卫森严,带个啥也不会的人比较麻烦,他倒真想把霁月带走,那种感觉大概像养了一只猫,虽然你知道它对你做的事大概不感兴趣,可还是总想抱在怀里。 至于猫的意愿,那重要么?反正在这里,她离不开他。 霁月的确选择了睡觉,不过她想睡觉还是因为对入口打开抱了些许期待,尽管此前已经失望过了许多次。 她还试着叫过几次沙仑,无人应答。记得沙仑说过,只要是在同一个位面宇宙中,它就能感受到自己的呼唤。 也许,她此刻所在完全是另一个宇宙了吧…… 百赫之星的太阳落下,空中那颗白日里就能看见的大星星在夜里格外明亮起来。 城主找了一天无功而返,不由得开始头痛起来,没道理,一点气息都寻不着。“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刻意隐藏了自己的踪迹。”哪怕是已经离开了苏里安,也不应该消失得这么干净…… “看来是时候,放我的宝贝出去看看了。” 两条金色的大蛇缓缓爬入屋内,围绕在蓝衣女子周围,她挨着摸了摸每条蛇的头,很是疼爱的样子。“走,姐姐今晚带你们出去逛逛。” 这年头能够掌握一方权力的家族,一般都会有些自己压箱底的绝活,可能是秘传的巫术魔法,也可能是祖传的法器。 苏里安如今的城主,自祖上开始,最大的本事便是追踪,只要她存心想找出一样东西或者一个人,就一定能够找到。 若非凭着这种本事,几千年前,他们也没有办法找到苏里安这么一处僻静的风水宝地,从地理位置上就胜过了许多城邦。 尽管带上了追踪灵宠,她依旧低估了宁恩的实力,为破开这小旅店外面的反噬迷宫,一条灵宠被击成重伤,这还只是开始。 “竟然还有迷魂阵。”这人到底什么来头?她有些犹豫要不要继续往前。 她忽然想到,如果那人真的在里面,看着魔法障被破坏难道一点反应都没有?还是说在等着她自投罗网? 另一条未受伤的蛇游弋过来蹭了蹭她的裙边。 “里面居然还有其他人的气息,还是个女的。”她忽然笑了,最重要的是从灵宠给予的信息来看,里面的女子很有可能是不会魔法的普通人。 这样一来,她就十分好奇了,到底是什么人,值得那个男人设下重重障碍来保护。 手心不自觉地捏出一团蓝色魔气,对她而言,破个迷魂阵不难,就是要费点时间罢了。 魔气飞入霁月所住的房间,丝丝缕缕疏散着迷魂阵.她用力一催,还是觉得胸口一痛,那男人太强了,即便是简单的迷魂阵也和一般人布局得有所不同。 23大概像养了一只猫(2) 霁月没想到自己会与蛇类如此有缘,睁眼又是在和蛇亲密接触,和上一次不同,这回她被一条金色的大蛇圈住动弹不得。 最近的确有些多梦,我不会又是在做梦吧? “哟,醒了。” 霁月发现身旁跟了一个蓝衣女子,如果没有记错,看这装束,是城主? “你倒是处变不惊。” 霁月:我这是已经被吓得腿软了好吗? 大蛇将霁月带到一处地下室放下,没等她爬起来站稳,一根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的铁链就缠上了她的脚腕,大佬的密室果然都布满机关。 蓝衣女子捂着胸口,眉头微皱,愤愤道:“真是好阵法,连我打开都费了些力气。”不仅如此,还重伤了一条灵宠。 霁月大概明白过来,这是说的宁恩。“你要是想找宁恩可找错人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她隐约记得他说要去王城,不过这种事情还是先别透露得好,以防打乱他的计划。 “他叫宁恩?” 合着连名字都不知道啊,霁月抿了抿嘴,“如果你要找的人是我认识的……那个的话。” “你跟他什么关系?” 都住一个屋子了,还能什么关系,霁月不信对方一点猜测都没有,于是试探性地说:“你觉得呢?” “他怎么会看上你这样什么都不会的平民。” 此言一出,霁月心中的疑惑顿时明了,城主果然看上了宁恩,就算没看上,也是有点好感的,否则问不出这么带着敌意的话。 这样的话,其实反而简单,就是宁恩给自己施加的重重保护,还是得想办法圆过去,若说他们完全没关系,估计没人信。 “对啊,你说得没错,他看不上我这样的,只不过呢,他受人之托要保护我,所以才会暂时跟我在一块儿。” 蓝衣女子露出将信将疑的表情,霁月继续推波助澜,“也许你不信,但我对他真的没有任何想法,因为我已经结婚了。” “那你丈夫呢?” “他有事出了远门,我很想他,所以宁恩才带我出来找他。”霁月偷偷观察着城主的脸,确定她已然信了七八分,然后又添油加醋编排了一堆宁恩的坏话,什么脾气大,不好伺候,目中无人…… “你看啊,他要做什么,我真不知道,所以可不可以放了我?” “不行,既然他受人之托要保护你,留着你还是有点用。” 霁月一脸认命,干脆坐到了地上,“随便你吧。” 城主走后,顺便还留下了一条受伤的大蛇,为的是在这僻静处养伤,只是苦了霁月。霁月完全放松不下来,时不时盯着蛇身,它稍微有一点动作,她就心跳加速。 “宁恩啊,你还是快点来吧。”她感觉多和这蛇相处一日,自己就会命短一日,这担惊受怕的生活,还不如一开始跟着宁恩去王城。 宁恩此去王城并没逗留太久,只是直接给赫伯特来了一颗致幻毒药,那药还是从苏里安城主那儿偷的。服下药之后的人会整日沉迷幻象,醉生梦死,时间越久毒性越深,直至死亡。 最要紧的是,很快王城的人就会发现他们的王中了来自苏里安的毒,到那时,苏里安再如何想置身事外都不行了。 天亮后没多久,宁恩回到苏里安,他估摸着这会儿霁月应该还在睡觉,只是在靠近旅店时,他发现自己设下的保护障已被破坏…… 果然屋内想象中的画面并没有预期出现,床上空荡荡,对方还礼貌地在桌上留下了一张纸条——人,我先带走了。 没有署名,那是因为对方确信即使没有署名,他都应该可以猜出来自己是谁。毕竟现在的苏里安,也就城主在找他了。 宁恩忽然扫到窗沿上的一滴血,心中了然,素来想跟他作对的人,非死即伤。 宁恩在苏里安找了一圈,完全没捕捉到任何自己留在霁月身上的气息,不过他也不意外,城主必然用了什么办法来掩盖痕迹,如果没有一点看家本事,她也当不了城主。 找不到,那就先不找了,宁恩搓了搓手指,转而回旅店悠哉地坐着喝茶,这回他没有隐藏自己的气息,为的就是让人找到。 城主察觉到宁恩出现,可是等了好久都没有见他现身,不由得开始怀疑起霁月的重要性。 密室里,霁月听说宁恩并未寻找自己的消息后,沮丧还是有点的,不过很快转阴为晴。 “我早说过了啊,我跟他没什么,像他那种人,就算答应了别人的委托,也可能不照做的。” 一条蓝色的丝带缠上霁月的脖子,“你就不怕我现在杀了你?” 这些人都什么习性,不是掐脖子就是勒脖子的…… “那你杀好了。”毫无求生欲。 也许被杀了,她还能回到原本的世界。 丝带松开,回到城主手里,她其实还是不太信宁恩设下双重保护的人,会这么轻易的就放弃了,他一定还有别的算计。 这一点,城主倒是猜错了,比起算计,宁恩更喜欢直接拿生死说事。没多久,城中一个贵族的石首就被摆到了城主议事厅的中央,这位贵族也就是前两日突患疾病昏迷的人之一。 伴随尸首同时出现的还有一张纸条,还是将就城主在旅店留下的那张纸条背面写的,“你有一条人命在手,但我有很多条。” 言外之意,霁月你可以杀,只不过苏里安大部分贵族都药给她陪葬。 城主看完纸条,用魔法捏成了齑粉。 “走,跟我去会会他!”四个侍从跟上,直奔旅店。 旅店老板完全没料到城主会突然光临,欢迎的话都没说话就被打断了,只见她直接冲到楼上,推开了宁恩所在的房间。 屋内,宁恩正靠在窗边,神态悠闲,时不时想起霁月在他旁边说话的样子,如今不在了,确实还有点冷清。 感觉到有人进门,宁恩头都没抬一下,他摁着额头,轻声道:“我的要求之前就说过,除此之外我想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他不喜谈判,也不愿和这种张扬跋扈的人周旋,因为根本没必要,事实会说服所有人。 说完,宁恩跃窗而出,城主追到窗口,发现街上如常,哪里还有宁恩的踪迹。 他都没有问一下那个女人的下落,如此看来,似乎真的不像是很重要的人。有了这个结论后,霁月就被暂时忘却在了地下室,甚至杀她好像都有点浪费时间。 一天一夜未进水米,加上地下室又阴冷,霁月的意志已然崩溃大半。 别人坐牢好歹有个窝窝头就冷水,这城主是存心想饿死她吧?霁月欲哭无泪,完全没想过一种可能:她被遗忘了。 遗忘霁月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城中贵族生病的越来越多,城主处在非常激烈的思想斗争中,就此认输吧不甘心,不认输吧,她亲戚们估计得死完。 然而就在此时,王城还传来了王中毒的消息,一些激进的老头派人传信勒令苏里安交出解药,不然就立刻攻打过来。 “解药?那个药哪里有解药啊。”餐桌上的盘子被全部摔到了地上,事情一波接着一波,若说没有人背后操纵,那是不可能的。 宁恩看着苏里安贵族乱作一团,心里无比畅快,恶搞贵族,大概是他从前就有的兴趣,只是眼下这份快乐还掺杂了一些杂质,就是不知道霁月在哪儿。 会不会人已经不在苏里安了? 如果是那样,找起来就更麻烦了。 算了,直接去问城主吧,虽然他原本还想多看几日戏的,不过一想到那个脆弱的人类,鬼知道有没有受刑。 24纷乱之始(1) “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我决定取走你的命了。” 宁恩就那样堂而皇之地站在城主面前,宣布了这个决定。 “你算什么——” 右手化作的藤条已经缠上她正要施法的手,一步步往上攀缘,藤条带刺,在手臂扎出斑斑血迹。 “不过在那之前,我需要你告诉我她在哪里。” 就冲你这种态度,我会告诉你吗?城主简直想笑。 “不过你不说也没关系,我会把你折磨到死。” 这时,城主的卫队已经全部围了上来,可是不知道宁恩在自己周围放置了什么东西,只要一靠近就会碰得头破血流。 几分钟后,没有人再敢靠近。 “其实我建议你让他们退下,否则待会儿尸体太多你这儿堆不下。”真的是十分贴心的建议呢,连宁恩自己都这么觉得,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周到过了。 她生平从没有这么恐慌过,先前的不甘烟消云散,这个叫宁恩的男人,实力比她预想中还要恐怖,不过两招内自己已经被完全压制。 “你们退下,到外面去。” 城主到底还是比宁恩这种冷血动物要讲人情,此外,她也并不想看到尸横遍野的场面。 卫兵小心翼翼地撤退到了外面。 宁恩笑了笑,“还是不考虑说吗?” “你之前提过的条件,我答应,但是我也有条件。” 宁恩忽然不悦起来,“答非所问,再说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讲条件?” 那个女人真的不重要吗?城主再次陷入怀疑。他对那个女人的态度可真实令人摸不透。 霁月又饿又渴,饱暖需求已经完全压倒恐惧,她觉得此刻如果能把眼前的大蛇给烤了,她也是吃得下的。 在看不到太阳的地方就体会不到时间的流逝,霁月觉得自己都被关这儿起码有三天了,虽然事实上才两天。 只听轰隆一声,地下室开始塌方,吓得正在休养生息的大蛇也缩到角落里。 “喂,我都掏钥匙了,你怎么能把它轰了?”是城主的声音,她正抓着一把钥匙目瞪口呆。 宁恩也只是见她开门慢了点,索性就直接用暴力把入口给炸了。 救星从天而降,如果不是长时间没喝水,霁月一定眼泪哗哗,可惜她身体已经不想挤出任何多余的水给眼睛了。 “你终于来了。”声音有点沙哑。 宁恩见她嘴唇发白起皮,脸色也很不好,便扭头问:“你虐待她了?”那眼神说可以杀人都不为过。 城主连忙摇头,“绝对没有!我可没有对孱弱平民下手的习惯。”的确,在百赫之星众多的领主中,她算是还讲点道义的。 霁月张了张嘴,“我想喝水。” “走吧,带你回去。”宁恩横抱着人飞速离开了密室,剩城主一人望着塌了一角的地方气恼,太不讲理了。 经过刚才那番,要说她还信宁恩对那女的什么特殊念头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她是真想不通那女的有什么特别的。 还是说这种帅哥,眼光都比较独特? 霁月回到旅店就是一顿胡吃海塞,险些没噎着。 宁恩又露出那种嫌弃的表情,“不过是两日没吃饭,至于这样吗?” “别拿我跟你们比,你们这种……这种非人类。” 吃着吃着,胃忽然开始不舒服起来,霁月立刻放下了手里的鸡翅。 “怎么了?” “饿了太久,不应该吃这么快的。”失策,缓一缓应该就好了。 宁恩:…… “话说回来,你来得也太慢了。” “她把你的行踪隐藏了,我一时半会儿找不到。” 这都是借口,如果真的想马上找到人,他完全可以当时就去威胁城主,只是他没有这么做。 因为他知道城主暂时不会要霁月的命,把人带走也不过是为了威胁他,可惜他这个人很讨厌被威胁,就多戏耍了他们一会儿。 霁月尴尬地笑了一下,直觉告诉她宁恩说的不是实话,至少不是完全的实话,但她不愿意深想,总之最后自己得救了。 “不管怎么说,你还是救了我,我应该感谢你。” “怎么感谢?” “喏。”霁月递过来一块牛肉,扎在叉子上。 “就这?” “那你还想要啥?”霁月装作很大方的又把面前的食物全都推到宁恩面前,“只能借花献佛,我也没别的东西了。” 用他买的东西感谢他?也亏她想得出来,最后,他还是挑了一盘霁月没动过的水果留下。 “说起来,你有什么喜欢吃的东西吗?水果?” “那个,我知道你不用跟我似的天天睡觉吃饭,但总有喜欢吃的吧?” 宁恩:难道你从来没发现以前自己屯冰箱的冰淇淋时不时会少一个? 好吧,霁月确实没发现,因为她买零食总是批量购入。 “冰淇淋。” “啥?”这么cute的食物,跟宁恩的画风确实不太搭,霁月忍不住笑了一会儿,对上宁恩暗沉的眼睛后,笑就立刻僵在了脸上。 “咳咳,吃饭吃饭。” 城主答应了宁恩的条件,日后他只要说一声就可以调动苏里安的一切资源,包括兵力。她的条件是自己还当城主,理由是祖辈留下的安乐窝不能毁早她手上。 想也知道,目标为王的人不会对小小的苏里安城主有什么兴趣,交易就这样“愉快”地达成了,除开那些二人剑拔弩张的过程的话。 “这样不挺好的嘛,不用打打杀杀就可以解决问题。” 宁恩欲言又止,他本想说,其实还是杀了几个人,只是看霁月一脸欣慰,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没有给她汇报的义务。 原本朝着苏里安方向过来的大部队,已经开始往回撤,因为有其他城池叛乱,他们已经顾不上苏里安这个小地方了。 撤走后,那些头痛的将领们发现,自己的头痛症状突然就好了,由此开始相信起军中之前的传言:攻打苏里安不吉利。 只是军心涣散,队伍在平叛过程中反而节节败退,逃兵和投降者不断增多。 宁恩和霁月坐在远山的树梢上看战事,其战况之无聊,叫人哈欠连天。 “又跑了一队人马。”霁月指着远处,这些人打仗完全是在应付了事。 “这种时候逃跑才是明智之举,起码还能保一条命。” “现在王城是不是都乱成一锅粥了。”天下纷乱四起,赫伯特身中幻毒,但凡有点眼力劲的,估计都选择了明哲保身。 “不知道,要不现在去看看?” “好呀。”霁月想着还没见过赫伯特啥样呢,连宁恩都称之为暴君,这家伙能赶上夏桀和纣王? 意外的是,王城并没有陷入萧条和混乱,反而变得比宁恩上次来时更加平静和有条不紊。 “有问题。”宁恩拉着霁月躲进了一处偏僻的宫殿。 “怎么了。”霁月用眼神询问。 这时,外面走过一队侍女,只听为首的侍女说:“刚才的事,回去之后切记不可多言。” 侍女走过后,几队卫兵快步跑过,像在着急什么事。 “跟我去赫伯特的宫殿附近看看。” 宁恩抱着霁月穿梭到了一处金碧辉煌的房子旁边,外面守着满了卫兵。 霁月只顾着打量房子,也太豪华了,不过住在这么华丽的地方,眼睛不会被闪瞎吗?她开始思考这个无意义的问题。 25纷乱之始(2) “看来有人捷足先登了。” “你这是为他人作嫁衣裳了。”霁月同情地看着宁恩,这种状况换谁都会不爽的。明明是他先给赫伯特下的毒,谁想到这才几天,其他势力就先一步占领了王城。 “话不能说太早,这还没到最后。” 赫伯特不知是被杀了还是被关到了其他什么地方,总之二人找遍了王城也没见到他。 一路上,还是能时不时瞥到倒在道旁无人收尸的死人,身下的鲜血已经干涸。 霁月下意识捂着鼻子,她真的好讨厌血腥味。 王城的人或许都习惯了吧,毕竟有个暴君在头上,新来的人,不知道是什么作风。 “我听他们说什么林将军,他就是这次捷足先登的人吗?” “八成是林家了。”怎么又是林家呢,千年后,他就不喜欢林家的人,时光倒退千年,林家还是那么讨人厌。 霁月忽然想到林启风,问:“不会是林启风那个林家吧?” “是。” 百赫之星上,历史悠久的家族不算多,屈指可数,林家便是其中之一。 “现在的人,岂不是他祖上。”这种感觉对霁月来说十分奇妙,原本一个人的生命很短,就算是这些巫族、魔族也没有上千年的寿命,而如今,她却能越过千年的时光。 “对了,宁恩,这会儿,你的祖辈呢,在干嘛?” “我没有祖辈。” 霁月:不想说就不说嘛,还直接给否定先人存在了。 她设定了宁恩这个角色,却并未给过细致的身世解读,只突出了“神秘”二字,从他既会巫术又会魔法这一点就可以看出。 百赫之星上,魔族和巫族实力难分上下,但能兼有二者能力的人微乎其微。即便父母双方一方来自魔族,一方来自巫族,二人结合生出的子女也通常只具有一方的能力。 如果二者兼之,纯属基因突变。 而且这种天选之子,因为得天独厚的优势,基本很难将其他人放到眼里。 宁恩其实当天就想把姓林的找出来咔咔掉,但是霁月劝他何必费这力气,说如今纷乱局面,有的是人要来抢,等他们打累了,疲乏了,再出头正好。 “我倒觉得,你有几分当王的潜质。” “不不不,我没有,不过是电视剧看多了,瞎掰的,瞎掰的。”霁月拼命否认,生怕宁恩把自己当成了有野心的对手。 “坐收渔利的道理我明白,可是等下去太无聊了。” 霁月:合着您到处这么惹事生非,只是因为太无聊? “无聊又不是非得杀人。”这些人就是没体会过电子产品的快乐。 “那你倒是说说,还可以干什么?” 这个问题有点难倒霁月了,别人或许好糊弄,宁恩不一样,他每天脸上就写着三个字:没意思。 “我又不了解你们这儿的生活,比如那些贵族,他们没事的时候干什么?” 宁恩想了想,道:“美酒,美女,打架……” “那确实有点无聊啊。”这和古人好像也差不多,而宁恩似乎只对打架有点兴趣。 “不过我觉得你可以多交点朋友,光城主一个肯定不够。” “朋友?城主?” “你们都结盟了,还不能算朋友啊,至少面子上是吧。”若非人家看你长得还行,实力还行,哪能这么轻易答应你的条件。 “不是结盟,是归顺。”那种实力被当成盟友,宁恩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她喜欢你诶,你看不出来吗?” 呵,宁恩回之以冷笑,他这辈子也遇上过很多对他投来好感的异性,只是大部分都无趣得叫他作呕。 身为一个正常的男性,看着美女没点愉悦的感觉那是假的,只是每当宁恩看之以第二眼的时候,通常就会失去兴趣。 归根结底,不是这些异性吸引力不够,是太过傲然的秉性使得宁恩没有耐心去挖掘任何一个人的深层魅力。 这一点,宁恩至今没有意识到。 “她们啊,就是被你的表象所迷惑。”霁月摇头,还好自己一开始就认清了宁恩的真面目。 她每天只祈祷一件事,宁恩不要杀了她,做事的时候冷静、冷静再冷静一点。 说白了她和宁恩的关系,只不过是互为工具人。然而有时候为了说出来好听,工具人还是得冠以朋友之名。 “那城主不算,我们怎么着也算个普通朋友吧?”霁月眨了眨眼。 宁恩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霁月,她竟然觉得他们是朋友,脑子出什么问题了?他根本就不需要朋友。 “不是吗?不是也没关系,我会暂时把你当朋友。”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在这个她必须依靠着宁恩才能勉强活命的世界,耍嘴皮子就是她最后能刷存在感的手段。 “正所谓成大事者,必然朋友遍天下。”霁月胡诌了一句,自认非常有道理。 “这个世界上,一个人再厉害,终归是独木难支,有些事就得借助他人的力量才行。” 人年轻的时候免不了有那么一段时间总觉得,自己一个人是仗剑走天涯的孤胆英雄,只有遭受社会毒打之后才会发现真情可贵,就连曾经天天在你耳边碎碎念的父母,你也容易觉得怀念。 霁月学生时代最叛逆的时期也觉得自己一个人呆着是最好的,她不喜欢社交,不需要来自四面八方那些所谓的关心,因此一直以来,她朋友都不多。 越长大越孤单,这是霁月最近两年才承认的事实,而且这种孤独难以避免,如影随形。 在她一个人生病去住院挂水的时候,就很希望有人在身边,跟父母说吧,又怕徒增担忧。 “我知道你很厉害,无人能敌那种厉害,可是如果那会儿,你身边有几个肝胆相照的兄弟,结局也许就不会那样了。” 后面这话,宁恩细思了几秒,又嗤之以鼻。霁月看待很多问题的角度都与他截然不同,至少在他步入绝路的时候,从未幻想过有人能够伸出援手。 那是弱者的表现。 霁月在他心里就是典型的弱者,遇到事只会等着人来救。若非是看在她实在没什么战斗力的份上,他断容忍不了这种懦弱。 很快,宁恩就收到了另一个弱者的求助。 信是一条金色大蛇带来的,霁月当时吓得直接从宁恩身上跳下来,窜到了二十米开外的地方。 26纷乱之始(3) 宁恩看完信,朝霁月招手。 霁月看那蛇没有离去的意思,便也不动了。 “快过来。” “我不。” “怎么胆小成这样,你要不过来,我就让它去抓你。”说着还摸了摸旁边蛇的头。 霁月还是不动,尽管理智告诉她,那蛇应该不会攻击它,毕竟是传说中的灵宠。 可是她克服不了自己的感性,看看那庞大的身躯,金光闪闪的颜色,一张嘴就能吞下一个活人。 宁恩说到做到,果真放了蛇去扑霁月,然后吓得霁月撒丫子往更远的地方跑去了,那场景别提多壮观。 比起霁月爱的那些娱乐游戏,宁恩倒是觉得看着一蛇追一人更为有趣。 只是好戏结束得很快,人还是跑不过蛇,霁月没跑几步就被蛇身给缠上,拖回了宁恩身边。 “这可是你自找的。” 霁月一脱身就跳到宁恩左边,刚好与蛇中间隔着一个宁恩。 宁恩指尖燃起一簇火苗,他正在烧信。 “信里写什么了?” “周围有好几个城池想与苏里安联合,以图大业,可是那个胸无大志的城主,并不想搅和进来。” “所以她希望你出面帮她解决?” “差不多吧。” 乱世之中,没有多少人有完全置身事外的底气,何况一城之主。 “那我们现在就回苏里安吗?” “急什么,什么都不付出就想从我这儿得到帮助,可没这么容易。” “她不是都答应支持你当王了么?” “这世界上最不可信的东西,就是人言。”承诺也好,誓言也罢,但凡嘴上说说的东西,就不可轻信。 霁月却还是信城主,因为对于城主来说,稳固现有利益才是重要的,至于日后谁成王,只要不与她为难都可以。 宁恩不知和蛇说了什么,没一会儿,那蛇就远离了他们。 “它还能听懂人话啊?” “一些简单的还是可以交流。”至于像多城合议这种复杂的事,就无法交流了,所以需要写信。 “你同它说啥了?” “她现在没得选,除非把苏里安的军队交给我。” 霁月:好家伙,胃口不小。 她以为宁恩不擅运筹帷幄,如今才发现,这人不是不擅,就是懒,能用武力解决的事就不想费脑子。 只要他想算计,那就是把对方往死里耗。 失去军事力量,对任何一座城来说,如同失去了保护伞,尽管苏里安的兵力并不强,但也足以象征很多东西。 如今要把这顶保护伞交到一个外人手上,怕是需要不小的勇气。 “万一城主不交给你呢。” “那她就等着敌人兵临城下吧。”他又不是非得借苏里安这个地方做起点。 “所以,其他城池表面上看起来是要合计共谋,实际上一个不爽就会把你吞并了。” 苏里安面积不大,但五脏俱全,风景宜人,能收了这么个地方当后花园也不错。 只要和宁恩交过手就会知道,他绝对有一人敌千军万马的实力。 第二天,大蛇去而复返,同时还带来了城主的信物,有了这信物,宁恩就可以随意调动城中任何兵力。 霁月觉得那信物十分精致,下面缀有白色流苏,整体形态尊贵有大气。蓝宝石上雕着山川云海,仔细一看就会知道是苏里安的俯视图。 “你喜欢啊,给你了。”宁恩见霁月一直盯着信物,便直接扔到了她怀里。 “给我做什么?”她不过就是觉得样子好看。 “此去根本用不着它,你就先收着吧。” 霁月追上,“用不着,用不着你要来干什么?” “只是确保城主能更听话而已,那几个城池的兵力加起来,根本不值一提。”最重要的是,那些将领自身的实力根本不值一提。 只要把带头的解决了,其他人就是一盘散沙。 二人刚回苏里安的旅店,便发现城主已经等在了那儿。 城主一见宁恩便起身道:“明天就要交涉。” 宁恩笑道:“来这么快啊。” 霁月不大想听他们商量如何杀人,转身便去了后厨,端着一盆刚炒好的干锅和伙计唠嗑。 伙计说:“听说要打起来了。” “哪儿能?” “都传开了,从外面回来的人都说好多地方都开战了。” “放心,苏里安不会有事的。” 见她这么肯定,加上城主还亲自上门找过宁恩几次,伙计愈发觉得他们身份不简单。 “说实话,你家那位到底什么来头啊,城主来这儿都等半个小时了。” “城主喜欢他。” 伙计嘴巴张得巨大,这大概是这些年听过最大的八卦了。 八卦这种东西,远在天边的永远不如近在眼前的吊人胃口。 明星那些事如何劲爆,如何瞠目结舌,都比不上发生在周围熟人身上的。 “等等,我看你好像一点也不伤心,还是说因为情敌是城主这样出色的人,所以你已经打算退出了?” “是啊,不过我跟他本来就没有什么感情,完全是命运作孽啊。”霁月说到这儿才有了几分真心话,神色也真的哀伤起来。 伙计投来同情的目光,虽然那男人看起来丰神俊朗,可两个人相处讲究的是个你情我愿,既如此寡淡,这日子过得也确实没意思。 霁月入戏有点深,“其实也还好,我们都不会管对方在外面做什么,他还随便我花钱。”如果排除掉有生命威胁这一个隐患,她真觉得这种日子不错。 伙计年轻的脸庞布满迷惑:这难道就是贵族们的爱情? “人呢?”宁恩的声音从大堂传来。 霁月知他是在找她,和伙计示意了一下便离开了。 “又躲哪儿去偷东西吃了。” 霁月咀嚼东西的动作还没有停,含糊着说:“城主走了?” “嗯。” “其实吧,我觉得你俩挺般配的。” 宁恩却甩来一记眼刀,霁月赶紧改口:“不配不配,我瞎说的。” 她不过是单纯从审美角度来谈的,城主虽说性格张扬了点,气质却是清冷挂的,配上宁恩的冰块脸,画风很和谐。 “今天走了好多路,我先去洗澡了。” 说到洗澡,宁恩亦觉霁月生活极其麻烦,她还非要时时都洗热水澡,就旁边找个干净的池子泡一泡不就好了。 他从没关心过女性的日常生活,所以霁月的很多习惯在他看来都该丢弃。 有一回,伙计不在,霁月又嫌烧水麻烦,还央求过宁恩用魔法给她烧水。 虽然宁恩一脸不快地答应了,但为了疏解这种不快,他把霁月拉到附近的一处小瀑布里冲刷了几分钟,大水流冲得霁月眼睛完全睁不开。 “这要是尼亚加拉大瀑布,我不得死在这儿啊!” 霁月咆哮了几句,宁恩觉得心里舒坦了,回来就给她烧了热水,顺便把水灌到了浴桶里。 不知不觉间,宁恩又来到小瀑布处,他其实很享受淋瀑布的感觉,畅快无比。湍急的水流好似可以冲走心中所有烦心事。 于是乎,他又淋了一回。 洗完澡回来,霁月见宁恩在床上睡着了,还有些意外,印象中,她见宁恩睡觉的次数不多,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换的,霁月没见过,大约是睡衣之类的,看起来很宽松,这让宁恩整个人看起来锋芒削减了不少。 反正是宁恩掏钱,霁月觉得自己偶尔睡睡躺椅也可以,便倒在躺椅上将就了一晚。 一觉醒来,宁恩已经离开,霁月照旧洗漱喝茶吃早餐。 只是今日的街道看起来人少了许多,兴许是大家担心打仗的缘故。 “之前王城派兵过来,怎没见你们紧张?”霁月问旅店老板。 “主要是那会儿城主也四处吃喝玩乐,根本不担心的样子,今儿听说一大早就出城去了,还带了一大队人马。” “原来如此。” 城主大概就是苏里安的晴雨表,这从某种程度上也说明大家是很信任城主的。 伙计幽幽地插了一句嘴:“你家那位也跟着去了。” “我知道。” 虽然霁月一脸平静,伙计背地里还是觉得她可能在忍耐什么,不过也没办法,城主那么有魅力,有钱有权还容貌出众。 “话说回来,你们城主叫什么名字?” “钟舒妍,小孩子有叫她舒妍姐姐的。” 姓钟,山谷里,霁月又问:“她是不是祖上有个人能驭百兽,懂虫语?” “对!” 霁月:这可不巧了么,《白日纵歌》女主钟羽的祖上也有人能驭百兽,懂虫语。而且这一点,宁恩也许很早就知道了。 27这很不寻常(1) 听闻交涉不顺利,前线发生流血冲突,城主回来时受了重伤。 宁恩不会有事吧?霁月隐隐有些担心,虽说他很厉害,可架不住人多势众掉以轻心。 一些热心的平民自发组织起来去看望城主,却连面都没见到。 旅店伙计也去了,回来一脸愁云,仿佛城主马上就要死了一样。 霁月忍不住问:“应该没什么大事吧?” “侍从们是说没事,让我们不要担心,可是为什么不让我们见见呢,这很不寻常,以前有人去找她,她就算很忙也会见上一见的。” “这样啊。”霁月还在想宁恩到底有没有事,可是又纠结该不该顺带问一下伙计,毕竟自己如今在伙计眼里已然如同弃妇,再对“前夫”这么心心念念好像也太那啥了。 好在伙计自己先开口了,道:“对了,如今城内外大小事务全都交给那个宁恩了。”他也是今日才得知宁恩的名字。 看来是没什么事,霁月一丝担忧烟消云散。 想着宁恩最近应该也没什么功夫管她,霁月乐得清闲,每天拿着宁恩留下的银钱满大街挥霍。 这在其他人看来,相当于失恋后的报复性消费。霁月不管其他人怎么看,日子过得格外惬意,唯一的遗憾就是这不是在自己的世界。 要是在自己的世界也可以每天乐哉乐哉,不用苦哈哈地上班,才叫真的人间值得。 据伙计说还是没人见过城主,不仅如此,连常跟平常与城主交好的几个朋友也没见上她。 “一定是伤得太重。” “城主真的是牺牲太大了……”所有人都开始脑补城主险些英勇就义的画面。 霁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是说不上来为什么。 一日,旅店老板突然提议让霁月去找宁恩,看看能否见到城主一面,确定不了城主的状况,他们实在担心。 “我去?能行吗?”她可记得那城主不太待见她。 “说不定真的可以,虽说宁恩已经抛弃你了,也许看在往日的情分上……” 霁月听得一脸不自在,推手打住,“别了,什么抛弃不抛弃的,要抛弃也是我抛弃他!” “好吧,是你抛弃他。”当然嘴上这么说,心里不这么认。 “还有吧,你们对宁恩可能不太了解,他这个人,冷酷无情,不一定会买我的账的。” 宁恩,通常谁的账都不买。 一些人表示不信,说宁恩看起来不像是那么绝情的人,另外一些人则对城主带了比较厚的滤镜,直言城主受了伤他却毫发无损,说明出事的时候他肯定躲起来了。 霁月:宁恩毫发无损?她一点都不意外,如果有需要,他甚至可能把别人拉到前面当盾牌。 最终迫于大家的亲求,霁月还是同意了勉力一试,只是结果不敢保证。 “不过,城主住哪儿啊?”她虽被关在地下室过一次,可是来去匆匆,根本不记得了。 “我们带你去。”几个不认识的人立刻就站出来了。 霁月都有些感慨,没想到看起来有些不着边际的城主,还深受爱戴。 其实看苏里安的居民安居乐业的样子,还是能够猜到几分,这儿的管事者不至于太离谱,否则造就不了一方安乐窝。 她觉得好官可遇不可求,所以小毛病能忽略就忽略了。 真要说起来,钟舒妍可比宁恩适合当城主,至少前者没有动不动想秒人的冲动。 城主住所在山坡上,简约又处处透着精致,如同她的衣服一样有品位,而且从这处望去,刚好能瞥见大半个苏里安。 院子外面站满了卫兵,个个严阵以待。 “以前我们来的时候,都没有几个守门的。”一旁带路的人说道。 霁月摸了摸下巴,觉得事情可能有点棘手。 没等霁月完全走到门前,卫兵就伸手做了个示意他们回去的动作。 “我来找宁恩的!” 卫兵一愣,转而让旁边的人进去报信了。 没一会儿,卫兵就来请霁月进去,只是不让其他人进去,无奈,其他人只好先行告辞。 霁月第一次从正门进入这里,出于好奇四处张望了一会儿,其实是在找记忆中地下室的入口,但是一无所获。 上次被蛇缠着,前进速度又很快,加上恐惧,根本没注意到路过了些什么地方。 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旁边是溪水潺潺,迎面穿堂风不断,像是从山的另一面吹来。 走道尽头,宁恩迎风而立,眼里深不见底。 “找我什么事?” “就,他们拜托我来看看城主怎么样了。” “在养病,回去吧。” 霁月狐疑地偷瞄了一眼宁恩的脸,想找出破绽,却与他目光相撞。 “怎么,还有事?” “就见一下都不行吗?很严重吗?” 宁恩有点不耐烦,揉了揉眉心,“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爱管闲事。” “受人之托啦。” 宁恩没有继续和她废话,伸手搂过她的腰,直接飞回了旅店。 房间里堆满了霁月这几日大买特买的商品,衣服、摆件为主,甚至还有乐器。 在屋子里环顾了一圈,“不是玩得挺开心,管什么闲事。” 宁恩走了,霁月愣在原地,她……这是无功而返了。 见霁月从楼上走下,众人皆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宁恩送我回来的。” 众人瞬间不惊了,只关心城主如何。 霁月垂头丧气地摇头,“没法,他不让我见,甚至还说我多管闲事。”以为她多乐意管这闲事似的。 “连你都见不到,那看来是没办法了。” 霁月坐下来,开始在嘈杂声中回忆方才的所见所闻,一定有什么事情被她忽略了。 以前的宁恩根本不介意把自己想法和盘托出,倒不是因为信任,是因为知晓霁月根本没能力和他作对。 而且听说连城主以往交好的人都没见到城主,再怎么病重,也不至于拒绝所有人的探视吧。 要么城主毁容了?要么……霁月想到一个可怕的猜测。 第二个可能是,城主已经不在了。而且先称病交出权力,还可以在下一任城主正式掌权前有个过渡期。 “不对不对。”霁月立刻推翻了自己的猜测,宁恩那种莽夫,根本不屑于花时间和精力在夺取一城之主这种小事上,他起初甚至考虑直接取赫伯特首级的。 苏里安于宁恩,只是一盘小菜,塞牙缝那种,钟舒妍的信物他都那么随便就扔给了自己。 “到底为什么啊?”霁月想得头都大了,泄气地趴在桌子上。 如今摆在霁月面前的有两个大问题,一是城主去哪儿了?二是宁恩到底想干嘛? 先不想第一个问题,第二个,霁月是知道大方向的,那就是成为百赫之星的王。 那么成王败寇的路上还需要做些什么呢?攻城略地,抢占资源,无外乎这些了。 可宁恩也不像是要马上带兵攻打其他地方的样子。 想来想去无解,她不准备继续为难自己了,还是该吃吃该睡睡吧。 谁知晚上的时候,钟舒妍养的那条金色大蛇再次爬入霁月的视野,蛇是从窗户进来的,探头的那一瞬,霁月就看到了。 “草!”她甚至没忍住飙了脏话。 霁月转身朝门奔去,谁知蛇速度奇怪,上来就卷住了她的一条腿。 这城主阴魂不散到底想干嘛啊?霁月突然很希望她是真的病重了,否则净和自己作对。 蛇卷住霁月的一条腿之后并没有下一步动作,它就吐着信子,望着霁月。 想起宁恩说过,这蛇是懂一些人话的,霁月颤颤巍巍地说道:“你别这样,真的很吓人。” 蛇还是吐信子,还晃了晃脑袋。 “钟舒妍!”霁月叫了一声,没人应答,难道不在附近? “她不在?” 蛇没有吐信子了,霁月大胆猜测这是点头的意思,又问:“她去哪儿了?” 又开始吐了,霁月一见它吐信子就头皮发麻,也顾不上理解它到底想表达什么。 一人一蛇对望半晌,你不懂我的意思,我也不懂你的意思,着实尴尬。 霁月想了想又问:“她是不是出事了?” 好像还真是,霁月又问:“那你知道它在哪儿吗?方向指给我看看。”然后霁月被蛇尾巴拖到床边,险些跌倒,好不容易扶住窗框站稳,一看,蛇头正朝着山坡那边。 “她在家?” 蛇似默认,霁月开始皱眉,所以是宁恩把城主与外界隔绝起来了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不过,你找我也没什么用啊,我又打不过宁恩。”最重要的是,她似乎没有什么理由为了城主去得罪宁恩。 蛇低下头,过了一会儿又抬起头吐舌头,霁月实在搞不懂它到底要说什么,真没想到有一天她除了要猜领导说的话什么意思,还得猜一条蛇说的话什么意思。 霁月暂时不想管闲事,然而蛇却赖着不走了。 跟这么大个生物同处一个屋檐,霁月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会猝死。 比如当她吃完饭回来时,一开门,蛇在脚下,当她发完呆转身时,蛇立起半身对着她…… “大哥,咱以后不要这么吓人了好吗?” 蛇晃了晃头,霁月总觉得它在表示拒绝。 28这很不寻常(2) “真是的,我还拗不过一条蛇了!”霁月烦得在屋子里打转。 最后她只得跟蛇说:“要不这样,你去看看宁恩还在不,如果他不在了呢,你就回来找我,我再去。” 她确实也有点好奇,城主到底怎么了,可是她没有胆子在宁恩眼皮子底下去打探消息。 大蛇果然乖乖爬走,霁月目送它远去,结果这蛇速度之快,一眨眼就不见了,果然不是普通蛇。 过了许久,大蛇才回来,想是终于等到宁恩离开了。 霁月忐忑地来到山坡下,正犹豫要怎么骗过守卫,蛇却拖着她去了另一个地方。 翻过山坡,又穿进一个山洞,原来山洞深处有一个通往内部的入口。 “厉害啊。” “宁恩知道这处入口吗?” 蛇没有反应,看来是不清楚,霁月摸索着机关打开石门,里面又是一条长长的甬道,连根蜡烛都没有。 电视剧果然不可信,什么地宫密室还长年点蜡烛,估计是嫌氧气太多。 走着走着,前方竟出现了一点光亮,再走近一看,墙面好生眼熟。 这不正是之前关她的地下室么? 只是之前她都没有留意过,这儿的房间并不只一个,如今在外面甬道往里看,才发现一共有两个地下室。 其中一个似乎就是上回被宁恩震塌的,但如今看去已经复原。 大蛇原本跟在霁月身旁,一见到地下室后就立刻冲了出去,窜到了另一个房间的铁栅栏外。 霁月快步走过去,这才发现地上躺着一个人。 钟舒妍刚刚就意识到了有人来,但是由于伤重太累,根本不想扭头,就一直望着屋顶。 “城,城主。”霁月感觉三观受到了震感,这还是她印象中那个城主吗? 身上衣服破损多处,血迹斑斑,头发凌乱,形销骨立的样子,甚至有点可怖。 钟舒妍终于扭过头来,眼中还是有一丝惊讶,尤其是看到大蛇之后。 “到底怎么了?” 钟舒妍没有说话,她也有疑惑,比如她先前明明让灵宠逃跑来着,如今怎么又回来了。 而且它竟然把跟宁恩关系匪浅的那个女人也带来了。 她叫什么来着?似乎听宁恩叫过,什么月来着? “能说话吗?” 霁月说着又望向大蛇,“你能让我进去吗?” 铁栅栏看着结实,可是霁月相信百赫之星的非人类应该都可以解决。 不过事实证明,霁月想简单了。 钟舒妍开口道:“它打不开的,你也进不来。”声音比较微弱,引得霁月有些同情。 “谁把你伤成这样的啊?宁恩?”如果是宁恩,霁月那就是既意外也不意外了,一直以来的经验都告诉她,不能对宁恩有多过利益关系之外的任何一点期待。 “你当真什么都不知道?” 霁月听她这么一问,也基本可以确信了,就是宁恩,难怪要拦着她看望城主呢。 所谓的城主重伤,根本就是他一手造就的。 “我要怎么救你啊?” 长久的沉默,霁月望着钟舒妍有点焦急,要是宁恩突然回来就尴尬了。 “你为什么要救我?” 霁月愣了一下,有人救哪儿来那么多为什么,不过转念一想,她又理解了。在钟舒妍心中,她和宁恩是一伙的啊,尽管她自己不这么认为。 “虽然听起来有点荒谬,但我也确实不知道宁恩要做什么,是你的蛇带我来找你的。” 钟舒妍那枯寂的眼眸流露出更多讶异,她看了一眼蛇,道:“我知道了。” 说完,钟舒妍吃力地在地上翻了个身,一点一点朝栅栏边爬来。 那费力又可怜的样子,看得霁月无比心酸,天杀的宁恩到底干啥了。 好一会儿,她终于爬到了霁月旁边,扶着栅栏半坐了起来。 霁月蹲下,与之平时,靠近了,她才发现,钟舒妍眼里布满血丝,像许多天没睡过觉。 如果不是宁恩每天摆出一副性冷淡的样子,霁月真的要往歪了想。 “他想要钟家祖传的一样东西,我不给,他就抢,然后就打成这样了。” “太过分了!” 钟舒妍又是一秒诧异,她觉得霁月好奇怪啊,她的愤慨看起来都像是真的,可是宁恩明明很重视她的样子。 “你救不了我的,但是有个东西,我想你帮我带走,还有把它也带走,它的姐姐已经死了,它不能再有事了。” 大蛇拿尾巴蹭着钟舒妍的手,很是难过。 “什么?”霁月靠得近了些。 忽然,钟舒妍瞳孔放大,一手掐住了霁月的脖子,由于力道过猛,霁月歪坐在地,一头撞到铁栅栏上,眼冒金星。 脖子还在钟舒妍手里,霁月真想骂脏话,这些人不掐脖子不能活是吧? 还有她就不该同情心泛滥,这下遭报应了吧。 地下室的门忽然打开,宁恩走下来,那是地下室的另一个入口,开在斜上方。 宁恩看了一眼霁月,又看着钟舒妍说:“你拿她威胁不到我。” 钟舒妍却笑了,“就算是毁掉,你也别想得到它!” 她拇指和食指忽然用力,霁月控制不住地张开了嘴,接着一个发光的珠子被进了霁月嘴里。 钟舒妍又强迫霁月将嘴合上,霁月被迫吞下了一颗冰冰凉凉的不明物体。 整个过程极快,快到霁月目瞪口呆。 宁恩想出手拦住,却差了那么一丁点,甚至没收住能量,魔法从霁月肩膀处擦过,灼伤般的痛让她顷刻间泪流满面。 身后的钟舒妍瘫倒在地,似解脱般,觉得轻松了不少。 霁月不知道是被喂了不明物体的原因,还是被魔法误伤的原因,浑身内外冷热交加,一阵阵抽痛,就差没在地上打滚。 宁恩赶紧上前扶起霁月查看伤势,还好不深,不过因为是魔法伤,估计得养好一阵。 “你跑来这儿做什么?”语气是责怪的。 霁月方才冷一阵热一阵的感觉渐渐消失,没声好气地道:“鬼知道我来干什么?” 说是来救人吧,结果被喂了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的东西。 宁恩望着钟舒妍的方向,“怎么取出来?” 钟舒妍笑道:“取不出来的,他们已经合二为一了。” “除非,你把她杀了,再把她尸体烧了。” 霁月有些慌乱,“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 “总之不会是害你的东西。” “那是啥?” 这回轮到宁恩抢答了,“钟家能驭百兽、通晓万物之语的灵药。” “啥??”霁月脑子一嗡,她这是突然抢了反派的外挂,完了,死定了。 谁知宁恩接下来却对钟舒妍说:“既然东西已经不在你手上,那留着你也没什么用了。” 霁月慌忙抱住宁恩要施法的手臂,“手下留情!” “怎么?” 宁恩此刻看起来十分不友善,好吧,他就没有看起来很友善过。 “人跟你无冤无仇的,没必要这样吧。”霁月算是搞清楚了,钟舒妍如今的情况相当于怀璧其罪,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因为有宝物而被算计。 “那你倒是给我一个不杀她的理由。” “苏里安的人需要她!”别的她不清楚,可是大家都很喜欢这个城主的样子,这一点,她似乎可以确定。 “城主,不是非谁不可的。”换个人,也不是不行。 “真的,别了,算我求你了。”霁月实在不忍心看着这么个大活人死在自己面前,虽然她和这个大活人之间也谈不上什么交情。 宁恩收手,离开了地下室,却也没说要放了钟舒妍。 霁月看着方才还在瑟瑟发抖的大蛇,这会儿仿佛劫后余生。神奇的是,她如今仿佛完全能看懂蛇想表达的意思了,比如它名字叫金黎,再比如要赶紧救钟舒妍,她快没命了。 “我去找个医生?” 蛇:医生来了也没用,得将人放出来。 “这不还是得去找宁恩嘛。”霁月想想就头大。 钟舒妍看霁月在烦恼,很想说句“别管我了”,可是想到自己祖传法宝都在她身上,又不太放心。 “你现在能听懂金黎说的话了吧。”不是疑问,是肯定。 霁月回过神,问:“所以你给我吃的那个东西,就是叫我可以听懂动物的话?” “不止如此。”钟舒妍不知是在惋惜还是在回忆,“你还能让它们都听命于你。” 霁月:果然是个外挂。 “既然东西一直在你手上,你干嘛不自己吃了,还是说你已经吃过了。”毕竟看她养大蛇为灵宠的行为,怎么着也应该是懂的。 “不,那药不生不灭世上至此一丸。” 还是稀有buff,霁月更觉恐慌了,想起钟舒妍之前说什么,如果要拿回除非把她烧了。 似看出霁月的担忧,钟舒妍道:“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我会等你自然消亡后再拿回药。”她赌的就是宁恩不会杀了霁月,看来赌对了。 如此一来,她就有更多时间去挽回局面。 “怎么拿回?” “火化以后,药就会重新现世。” 这意味着这种能力会跟随霁月一辈子,霁月说不出自己什么感觉,听起来是个不错的技能,可是这技能仿佛是她被迫偷来的,怎么想都觉得名不正言不顺。 32心湖(1) 霁月就这样成为了林启风的探子,他的要求对霁月来说很简单,无非是希望她能够在必要的时候提供一些情报。 “毕竟眼下,没有人能接近宁恩,除了你。” “他也不是什么都愿意告诉我的。”霁月想弱化自己的作用,她虽不喜宁恩,却也没有出卖他的必要。 林启风拍了拍霁月的肩膀,“尽力就好,我相信你。” 后来连着好几天,林启风都会让疗愈师来给霁月治伤,但他本人没有出现,至于去哪儿了,疗愈师也不清楚。 疗愈师也是掐着刚刚好的时间消失的,宁恩返回苏里安之后,疗愈师就再没来过。 那会儿霁月已经能够行走自如,只是每回脱完鞋袜看着吓人的伤疤,她还是要自怜一会儿。 老板很惊讶霁月的恢复速度,霁月知不好瞒,便说自己找到了疗愈师。 就是不知道这疗愈师可不可以疗愈心理,霁月觉得某些人心理状况非常堪忧,急需治疗。 宁恩忙完一切过来,恰好在楼下看见霁月买花,行动自如的样子,心想不应该好这么快,他才治疗了两次。 唯一的答案就是,有其他人给提前治好了。 “脚好了?”霁月不知道宁恩何时站到了自己身后,大白天吓一跳。 “嗯。” 霁月回房间把花插在花瓶里,还欣赏了几秒,据老板说她是在这个旅店住得最久的人,已经超过一个月了。 往常走马观花来苏里安游玩的人,最多也就呆上十天半个月。 霁月心想,她这可不是普通的游玩,她根本是星际旅行,看不到归期那种。 “是谁干的?” 宁恩这个问法,让霁月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你的脚。” 霁月白眼,“那不是你干的吗?” 宁恩皱眉,她这是在转移话题吗? 霁月想了想,“一个疗愈师。”说完见宁恩还是微皱着眉,又补充道:“林启风带来的。” “你如今跟他关系倒是不错啊。” “对啊对啊,不错不错。”霁月敷衍着,一边摆弄一些书桌上的小玩意。 可是宁恩半点没看出来这是在敷衍,只当她是在强调:我和林启风关系现在很好,所以你别惹我。 这两个人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结交了?他才离开几天而已啊,宁恩捏了捏拳头,总觉得老大不痛快。 霁月等了一会儿也没见宁恩离开,便问:“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吗?” “当然可以啊,这儿可是你租的。”霁月环顾一圈房屋,发现全是自己居住的痕迹,不知道回地球的时候可不可以带走。 宁恩总觉得霁月和之前不一样了,以前霁月出于无聊喜欢找他说话,虽然许多时候总是霁月说十句,他回一句。 现在倒好,霁月多说一句都不大乐意的样子。 霁月当然不可能猜到宁恩的心理活动,一个人看书喝茶,旁若无人。 其实以前霁月家的时候,他们时常就是这样相处的,但宁恩今日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于是乎,他没呆多久便离开了。霁月不清楚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只是她过了好久回过神来,想问宁恩要不要给他倒杯茶时才发现,人已经走了。 晚上的时候,宁恩突然宣布要离开苏里安,让霁月收拾东西跟他走。 霁月有点住惯了这地方,便问能不能过几天再走,或者她就在这儿住着,应该也没啥危险。 过去仅有的两次危险还是因为宁恩,霁月认为自己远离宁恩才是上策。 “你呆这儿是为了等林启风来吗?” 啊?霁月不知道宁恩为什么会生出这种猜测,只觉十分荒谬。 等等,他不会知道自己答应林启风要提供情报的事了吧,她这都还没行动呢。 “我等他干嘛,只是这儿也挺好的啊。” 宁恩目光灼灼,盯着霁月坦率自然的表情,妄图找到一些矫饰的痕迹。 霁月在这种令人背脊发凉的注视下,默默收拾起了东西,一边收一边问要去哪儿。 “心湖。” 霁月抓着衣服的手一僵,心湖,她听周围的人提过,那是一个极其诡异的地方。 “为什么突然要去那儿?” “复活亡灵部队。” 霁月如果是一尊石像,听到这儿就已经裂开了。 亡灵部队在《白日纵歌》里也有提到过,简单来说就是由一群怨气极深的亡灵组成的大军,他们手执长镰刀,几乎不死不灭,拥有无限战斗力。 能操纵亡灵部队的人很少,而根据历史记载,亡灵部队最早便是由巫族的一位祖先打造,所以后来能操纵的人也多出自巫族。 只是这种力量太过恐怖,这些操纵亡灵部队的人,最后也都成为了亡灵之一。 失控的亡灵部队会四处虐杀,直到无生灵可祭奠。好在大部队最后被一位英雄埋葬,后来关于亡灵部队的事也就成为了恐怖故事。 更多的霁月在书里没有提,所以她也是头一回听说亡灵部队和心湖有关。 霁月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宁恩,有探寻,有迷惑,有恐惧,甚至担忧。 “不是已经有军队了吗?”如果说苏里安的力量太小,后来他又拿下了几座城池,照此速度,攻取王城指日可待。 她霁月想不通为什么要去复活可怕的亡灵部队。 “他们太弱了。” 轻飘飘的一句“太弱”,瞬间将自己和芸芸众生隔离开来,他是至高无上的王者,其他人都是可以随意捏死的蚂蚁。 霁月忽地打了个寒战,不再追问。 来不及和旅店老板及伙计告别,霁月想了想还是在房间留了一封信,信中大概是对房间一些物件的交代。 有些东西比较大件,带不走则只能留下,至于老板是要继续留着还是拿走都可自行处理。 去时风烟俱净,天山共色,霁月在空中看着远处的百赫之星,心情颇为沉重。 “你听过心湖吗?”没想到宁恩先牵起了话头。 “传说那儿,曾经有个祭司挖了上千人的心脏丢里面。”心湖的名字也是从此而来。 霁月说完自己又打了个寒战,大晚上朝着这个地方去,这不是急着投胎吗? 宁恩见霁月似在害怕,忽然升起一点满足感,那个地方可不像苏里安那么太平,离开他身边就可能随时都会没命。 “对了,血族最早的聚居地也是心湖。” 霁月险些都忘了这个世界还有血族,加上之前宁恩说过这个世界的血族没有随时随地吸血的爱好,她就更没把血族当回事了。 她想象着心湖可能的样子,越想越觉得恐怖,什么枯藤老树昏鸦,鲜血红云彼岸花,密林辗转睁眼瞎。 如果越过这些诡秘之境,是家乡就好了…… 心湖离苏里安比较远,中途霁月就开始昏昏欲睡,怪只怪宁恩的怀抱挡风又温暖。 宁恩也没料到中途霁越竟在自己怀里就睡着了,这人睡着了都还紧紧抓着他后背的衣服,看来是怕掉下去。 既然怕掉下去就不该睡着才对,宁恩落到一棵大树上。 不知怎的,宁恩忽然很不希望霁月醒来,于是他动作十分轻柔地靠在了树杈上,而霁月则靠在他怀里。 微风吹过树梢,四下静谧,流星划过夜空,宁恩有一瞬的恍惚。 那种感觉就像小时候,难得捡到一颗糖,躲在树后吃完,没有任何人发现他独占了那颗糖。 霁月睡得不算深,没一会儿就呓语着要睁眼,宁恩眼疾手快在她额头注入了一道光晕,霁月便又睡了过去。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下意识就那么做了。 如果霁月醒来,第一反应肯定是离开他的怀里,然后爬下树,可能摘地上的花,可能走走停停看星星,就是不会驻足在他旁边。 之前想杀了她的,不是吗? 宁恩自问,现在还是想杀了霁月,只是这种念头不知何时起变弱了。 到达心湖的时候,已是白日,这里比之苏里安荒芜太多,周围也有少数平民居住,他们多是附近的采矿者。 从空中俯瞰,心湖四周泛红,像人哭红的眼眶,中间湖水碧绿如玉。 宁恩将霁月抱进了一所小房子,房子并未紧邻心湖,而是在不远处的山顶。 附近类似的小屋有好几处,看起来十分漂亮,只是采矿者们通常不会来这儿住,因为住这儿的人总是遇到怪事,久而久之便也荒废了。 那所谓的怪事,不过是几个会点魔法的人在装神弄鬼,想要独占地方,宁恩一来就把他们全扔进了心湖。 待几人从湖里出来往回走,却发现怎么走都靠近不了近在眼前的地方。 这是已经中了宁恩的迷魂阵,依宁恩的性子,得戏耍他们三天三夜才肯罢休。 届时是生是死都是命。 霁月打着哈欠醒来,发现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而宁恩用魔法操纵着扫帚和抹布在做清扫工作。 稀罕!真稀罕! “你这本事做家政应该也很划算。”小算盘打得啪啪响。 谁知宁恩忽然就把工具扔到霁月手上,“你来打扫吧,我去外面看看情况。”也不知心湖如今是什么情况。 千年后,宁恩就动过复活亡灵部队的心思,只是当时的心湖被太厚的红尘掩埋,连水都几近干涸,亡灵部队与种种杂质缠绕,复活难度极其大。 现在的心湖,至少还有湖的样子。 霁月握着扫帚,左看右看,“你打扫不比我轻松多了啊?” 不干,罢工,霁月将扫帚靠到墙上,开始打量这所房子内外。 红瓦蓝墙,窗户三色交杂,看着就很魔幻。 她还是更喜欢苏里安,苏里安古色古香中带着点异域风情,明快又自然,不像这里,总觉得空气都在唱着“我好寂寞”。 33心湖(2) 心湖比苏里安清冷许多,霁月闲着没事就和身边的小动物说话,如果遇到停歇的鸟儿,她就让它们帮忙寻找会带信的鹰。 霁月偶尔也会下山去心湖边走一走,碰上几个附近的采矿者,就随便问几句。 不过多数时候都是采矿者们先搭话,因为心湖并非什么旅游休闲地,而霁月一看就是那种不干活的,大家难免好奇她来这儿做什么。 大家好奇的原因还有一方面,霁月住在山顶,而之前霸占山顶的几个人却不知去向。 她一个一点魔法都不会的人,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直到有一天,采矿者们看到一个英俊高大的男子飞来将霁月拽走,这才恍然大悟,小姑娘是有帮手的。 宁恩嘱咐过霁月不要去湖边,那边都是采矿者,难免有些居心不良的人。 “还不是因为这里太无聊了。”如果不是还能出去走走,霁月怀疑宁恩抓她来这儿是为了坐牢。 霁月希望宁恩送她回苏里安,宁恩果断拒绝了,理由是路途遥远,不过霁月总觉得这是借口。 宁恩总是晚上出去,但是会在天亮前回来,每次回来,霁月都能闻到一阵铁锈味,仔细一想,其实很接近血腥味。 “你不会每天晚上都去杀人了吧?”霁月吸了吸鼻子。 宁恩朝霁月勾了勾手指,“你过来看。” 霁月没有见过天黑之后的心湖,一看呼吸都快停滞了。 只见湖面变为了罕见的深红,波浪翻滚,水底下传来低沉的嚎叫,像有一群什么东西随时要冲破水面。 墨色的天空也仿佛浸染了深红,星点被淹没。 “亡灵部队?” 宁恩点头,“花了些时日,他们才终于有点动静。” 这叫有点动静?霁月咋舌,“人在地底下睡得好好的,非叫起来干什么?” “他们兴奋着呢,感谢我还来不及。” 宁恩眼睛忽闪着暗红,和湖面相呼应,霁月缩着脖子,左看右看,不知如何是好。 这……形势比较严峻,若是没人阻止,霁月丝毫不怀疑宁恩会血洗百赫之星。 “亡灵部队有多少亡灵啊?” “想有多少有多少。” 呃,霁月只当宁恩兴奋过了头,谁知宁恩表示,亡灵部队完全可以按照操纵者的心意改变数量。 这种数量当然是有上限的,只是上限是多少,目前还无从得知。 天亮之后,心湖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湖水碧绿,水面平静,只有湖岸一圈是红色。 霁月问宁恩复活亡灵部队还需要多久,宁恩没说具体多久,只说快了。 她不知道亡灵部队具体什么样,可是那些在附近工作的采矿者一定最先遭殃。 霁月下山想劝大家最近都别来采矿了,结果下山就看到一个个面黄肌瘦,和她来时的状态完全不同。 这些人从来没听说过什么亡灵部队,只知道心湖一直有些奇怪的的传言,多人患病也只当是受了什么诅咒。 因此在这样一个本就“绯闻缠身”的地方,霁月说出什么秘辛,大家都不足为奇。 只是当霁月说起湖底有成群结队的亡灵会吸食人命时,大家还是面露恐慌。 比起那些看不透的诅咒,有形的亡灵似乎更骇人听闻。 近日那些突患怪病的采矿者,难道就是被吸食了生命? 人心惶惶之下,过来采矿的人越来越少。 “你叫他们都离开了?” “有何不妥吗?别告诉我你复活亡灵部队需要活人。” “也不是非他们不可。”言下之意还是需要的。 宁恩不满霁月的行为,不过当务之急是去找新的生命来填湖。 霁月站在门口拦住了宁恩的去路,“别走。” 她有一种直觉,如果此次放宁恩去了,她会非常难受。 夜里来自湖底的叫嚣音犹在耳,可能未来,宁恩也会变成他们其中一个亡灵。 “知道上一个拦着我去路的人怎么样了吗?” 宁恩眼里的红若隐若现,眼前不就有一个活人吗? 把霁月扔湖里去吧,宁恩心底有个声音在这么说。 毕竟是和宁恩相处了这么久,霁月还是能察觉到宁恩此时又进入了想杀她的状态。 豁出去了!霁月心一横,直接抱住了宁恩,“我不拦你,我就是让你过几日再去嘛。” 这算是美人计吗,是也不是,霁月只是有一种经验,每次宁恩抱着她飞来飞去的时候,他们之间的气氛最和谐。 宁恩大概也没料到霁月会突然有此举动,原地石化了几秒,这么矫揉造作的行为和霁月往常的画风完全不搭。 更匪夷所思的是,宁恩没有一把就将人推开。 只是在二人尴尬的沉默了一会儿后,宁恩把霁月拉到了心湖上空。 “你知道掉下去会怎么样吗?” 霁月紧紧抱着宁恩摇头,她一点也不想知道。 “要不我带你下去试试。”不是询问。 霁月抱得更紧了,“别丢!” 她恨不得此时化身强力胶粘在宁恩身上,完全忘记了男女有别。 宁恩原本只是想吓吓她,可是由于她贴太紧,倒是引出火来了。 当宁恩铁青着脸把霁月带回房子后,一声不吭去外面吹了很久的凉风。 这种经历对宁恩来说并不多,因为能靠近他的人本就少,霁月的确是唯一一个在他身边呆了这么久的。 久到她都能猜出来他喜欢抱着她,那么隐秘的心思,她怎么就看出来了呢。 这种感觉,宁恩不喜欢,她有时候聪明到令他生厌。 霁月感慨自己又捡回一条命,短时间内都不想再见到宁恩了。 她现在只想见一见周围的小动物,也不知道那些鸟儿有没有找到鹰,再不来个人阻止宁恩,这家伙就要大开杀戒了。 不知是不是感应到了霁月的心声,一只白头鹰扑着翅膀落到了霁月所在房间的窗台上。 霁月听到声音立即转身,只觉白头鹰此时的身躯十分高大,救星一般。 白头鹰:听说你在找我,什么事? 霁月:你等等。 她得去外面看看,宁恩还在不在,若是在,她可没有勇气明目张胆地让鹰带信。 白头鹰:外面没人,要有人我就不来了。 这鸟儿是在嘲讽自己吗?霁月定睛看着白头鹰,它确实不如上回林启风召来的那只和善。 白头鹰:到底有事没事啊,没事我走了。 霁月疯狂示意它等片刻,可是在屋子里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什么纸笔。 “算了,带个口信吧,找到林启风,跟他说我在这儿。” 白头鹰:还有呢? “宁恩要复活亡灵部队。” 白头鹰:茫然.jpg 它一直都有在努力学习人类的很多表达方式,可是这句话显然不在理解范围内。 霁月:好吧,不解释什么亡灵部队了,就这样吧。 望着白头鹰飞走远远的消失在天际,霁月才回屋,她其实之前还想过给金黎带信,不过一想如果林启风知道了,钟舒妍多半也能知道。 相较而言,林启风实力肯定远在钟舒妍之上,不过他们二人加起来都未必对付得了发疯的宁恩。 在霁月的设想中,他们最好多去找一群帮手,以多欺少还不会么。 她劝不了宁恩,就只能借助其他人的力量来阻止他。 接下来的几日,宁恩没有再回来过,霁月偶尔看一看山下的心湖,始终没见过宁恩的身影。 虽然上回拦住了宁恩一次,但宁恩真要做什么,霁月知道自己根本左右不了。 她只是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宁恩去杀戮,至于看不到的,她也管不了。 夜里,心湖的颜色变得更红了,多看一眼都能吓晕的那种,翻滚的波浪也比之前汹涌。 霁月想起那个一千颗心脏的传说,总觉得湖水全是鲜血的颜色。 “宁恩。”霁月试着在屋内叫了一声,没有应答,证明不在附近。 大约是夜间的心湖太过诡异,浪涛的声音愈来愈大,大到霁月心神不宁起来。 宁恩从来骄傲,上辈子还因为太自信葬送了一条命。 他如今要复活亡灵部队,难道就从没想过自己会失败吗?这个念头一旦在脑海里萌生,就再也压制不住。 霁月决定出去找宁恩,打开门之后还是犹豫了一会儿,心湖太吓人了。 死就死吧,说不定还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 借着暗淡的星光,霁月开始摸索下山的路,这是她到这儿之后第一次在夜里下山,耳边的浪涛声掺杂着亡灵的哀嚎,时不时叫霁月起一身鸡皮疙瘩。 回去吧,霁月心底有个声音在说。 霁月看了一眼湖面,还是疑心宁恩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在她身后不远处,有双陌生的眼睛一直在盯着她。 “宁恩。”霁月又叫了一声,声音都不敢太大,生怕惊动了什么未知的鬼魅。 行至半山腰,霁月有点不敢往前了,心湖近看像张着血盆大口。 见她停住,身后的身影忽然靠近,霁月感觉身后有人,下意识以为是宁恩。 “你去--”哪儿了。霁月讶异地张着嘴,因为她回头看到的是一张陌生的脸。 这人身高与宁恩相差无几,但气息完全不同,他身披长斗篷,帽子很大险些遮住眼睛。 皮肤很白,黑夜里都不能忽视的那种雪白。 “你是?”霁月不知怎的,后退了半步。 看她警惕的动作,男人轻笑,眼睛弯弯,嘴角弯弯,可就是让人觉得有些害怕。 “你在找那个想复活亡灵部队的人吗?他可能不会来了。” 霁月没注意到自己的肩膀在抖,这个人的气场极具压迫感,又出现在如此深夜,她想跑,但腿有点软。 不行,快动起来,快跑,霁月已然心跳过速,终于在男人伸手触及她之前,飞也似地跑远了。 “怕什么呢,小可爱。”男人有些无奈地看了眼霁月的背影,放下斗篷的帽子,眨眼消失在原地。 霁月疯狂地奔跑,朝着未知的方向,跑到觉得累才停下,正喘着气,那个梦魇一般的身影却神态自若地站在了她面前。 霁月:在这个变态的世界,果然双腿是最没用的,跑得过平民,跑不过能力者。 “累了吧,我可以让你休息。” 这话对霁月来说很有信息量,这个休息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是放过她让她回去睡觉,还是让她永远休息…… 结果没等霁月消化完这句话的信息量,那人直接抱起霁月飞了起来。 “啊!!”毫无准备的霁月尖叫起来,紧接着她听到男人说:“别怕。” 声音很温柔,但霁月还是毛骨悚然,这人到底想干嘛? 男人抱着霁月飞过心湖,亡灵和波涛的声音就在霁月脚下,湖面上的风都带着铁锈味。 “你要带我去哪儿?” “你需要休息。” 从霁月的视线看过去,只能看到男人精致的下巴的喉结,还有他如瀑的长发。 他们跃过两座大山,最后穿入密林落在一棵大树上,大树枝繁叶茂,横生的树杈非常粗壮,人甚至可以在上面行走。 男人找了一个地方将霁月放下,霁月一得自由便要起来,只是刚一有动作就被对方一根手指头按住了。 “你需要休息。” “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你需要--”他打算又重复刚才已经说过好几次的话,霁月连忙打住:“我不需要。” “你跑累了不是么?” 霁月:???我跑还不是因为你。 男人见霁月一点要睡觉的意思都没有,便道:“你是想我抱着才休息,对吗?” “不是!”什么脑回路啊。 可是男人不由分说将霁月圈在了自己怀里,霁月怎么挣扎都没用。 “你这人,什么毛病啊?” “那天,我看他就是这么抱着你的,你睡得很香。” “哪天啊?”霁月又努力挣了一下双臂,依旧徒劳无功。 对方直接忽略了霁月的提问,陷入对某个夜晚的回忆。 “他为了不让你醒来还用了魔法,我当时就想,可能是因为抱着睡觉的你很美好。” 霁月的心思已经移到了对方的手腕上,埋头就是一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