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的花园》 楔子 月黑风高的夜晚,一栋佇立于荒郊野外的大型建筑亮着微弱的灯光,里面传出阵阵悽惨痛苦的哀嚎。 突然,最高楼处的玻璃窗内窜出深绿色的藤蔓,将玻璃击得粉粹。它们顺着砖瓦墙面一路蔓延至所有窗口,很快地,便包覆了整栋建筑。 接着,又是阵阵凄厉的惨叫,只是这次,多了求饶的声音。 直至夜晚恢復寧静,包覆整栋建筑的粗藤上开出朵朵鲜花,那如血一般的鲜红恣意盛放,彷彿在迎接从碎裂大门中走出的两名少年。 第一章 吃饱太间,开间花店。01 英国伦敦的某条街道上,一间新开幕的花店里非常热闹。 简单却典雅的店面吸引绅士淑女们驻足,摆在门口的白色木框招牌上,有着粉笔写的整齐大字「开幕大折扣」。 细緻温暖的阳光透过玻璃橱窗进入花店,店里的少年用笑容迎接来店的顾客,他的笑容不逊于阳光的温暖,更有一丝可爱的稚气。和客人交谈的同时,少年修长白皙的手指熟练地包装着手中的鲜花,他甚至不用看着缎带。 而在这间说不上大,却也不小的中型店铺内,忙碌于繽纷花海中的身影却只有少年一人。 「你老闆真没良心,开幕第一天也不多请点人手,忙死你了!」一位女士为他打抱不平,手也没间着,又挑了几朵玫瑰。 少年将手上的蝴蝶结绑好,露出亲切的微笑:「谢谢您的关心,您不但人漂亮,心地也很善良呢!」他从身旁抽出一朵橙黄色的玫瑰,并接过那位女士挑的几朵红玫瑰,「这朵玫瑰送您,我认为它与您非常般配。」 女士眨眨眼,问道:「与我般配吗?」 「是的。」少年将花包成一束,双手递给她,「橙黄色玫瑰的花语,是『富有青春气息』以及『美丽』。」他加深微笑。 女士听了心花怒放,没想到这少年不但有一张惹人爱的俊美面容,更有一张甜如蜂蜜的嘴。仔细一看,少年的样貌确实引人注目,纤细柔软的淡粉色发丝,白皙的脸蛋,以及与发色相衬的淡粉色眼瞳,加上比例恰到好处的薄唇,就连一旁含苞待放的玫瑰都相形失色。 取得鲜花及称讚,女士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在她之后,又有好多位客人等着包装花朵,少年都是如此亲切用心的接待他们,直到最后一位。 「看你年纪轻轻的,没想到做事这么干练!你叫什么名子呀!」又一位女士询问少年。 少年接过花,轻轻抚去花瓣上的水珠,微笑道:「谢谢您,我叫艾尔。」 「艾尔啊!你今年几岁呀?有没有女朋友?」女士压低音量,似乎不想被后方的人夺得先机。 「我今年十八岁,没有女朋友。」艾尔很快地包好花,将花交给女士。 听到艾尔年龄,女士抹有浓妆的眉头微微皱起,「十八岁?真看不出来呢!」她接过花,笑着继续说:「正好!我女儿今年十七岁,要不你哪天有空,一起喝个下午茶?」 这已经是今天的第八个邀约。艾尔心里难免感到厌烦,虽说前来买花的夫人们介绍的都是自家或亲戚友人家的美丽小姐,但对艾尔来说这种邀请十分多馀,因为他从没想过要交女朋友。 但他仍然带着礼貌亲切的笑容,答道:「谢谢您的好意。」 那位女士听了很高兴,也笑容满面地离开了。 未到中午,艾尔已经卖掉了店里大半的花,他还从仓库补了一两次的货,生意非常好。紫色的薰衣草、红色的鬱金香、精緻小巧的波斯菊、鲜艳饱满的向日葵,鲜花一束束,一盆盆地出了花店大门,客人们带走的不光是赏心悦目的鲜花,更有少年为他们带来的愉悦。 到了下午,客人比起早上少了许多。整理着花朵的艾尔时不时望向玻璃门外,似乎在等着什么人。他轻柔地减去枯萎的花朵,并将他们集中收在一个玻璃盒里,就算它们是即将被作为肥料的凋零花朵,艾尔对待它们仍不异于上放在绿茎上的鲜花,他温柔地将花朵们摊平放在盒内,并用哀伤的眼神看着它们。 「总有一天,我也会和你们一样。」与悲伤的语气不同,艾尔露出了微笑。 渐渐西下的阳光透过玻璃门照入店内,为艾尔洁白的发丝染上一层温暖的橙色。突然,寂静中响起清脆的银铃声,这是掛在玻璃门上的铃噹的声音。 艾尔看向开门的人影,扬起一抹愉悦的笑。 「那个……」进来的青年脱下帽子,不好意思地搔搔头,「请问要送女孩子的花……哪种比较好?」 艾尔看着青年,对方白皙的脸颊有着淡淡的红晕。印有警徽的黑帽,遮不住青年精实身材的防弹背心,以及佩于腰间的手銬,任谁一看,都知道对方是位警察。 艾尔放下手中的花篮,微笑答道:「这要看场合及用途,您想要对她传达什么讯息?」握着花篮的手似乎加重了力道,篮子发出轻微的声音。 青年皱起眉头,眼神游移,缓缓道:「我记得是交往两个月……传达的讯息……我爱你?」 艾尔的眉头跳了下,手握花篮处再次发出声音,「表达爱意的话,最常见的就是红玫瑰了。」他露出苦笑,「只是很可惜,红玫瑰今天卖完了。」 青年有些错愕,张望四周没剩多少的鲜花,「没、没有其他的花了吗?类似的也可以!」 艾尔摇摇头,柔声道:「目前剩下的花,涵义都不太适合您的需求,像是这篮名为「洛丽玛丝玫瑰」,它的花语为『对死亡的怀念』,若是您将它送给那女孩,只怕明白其中意涵的她会感到不悦吧。」 青年仔细观望店内,目光移向一盆黄橘色的小花,「那种呢?外面一圈黄色,里面橘红色的小花!」 艾尔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嘴角勾起的弧度更深,「那是六月菊,花语是『别离』,如果那女孩很重要,我非常不推荐喔。」 之后青年把剩下的花问了遍,但每问一种,那花语让人分手的机率就更高一些,最让他难忘的,想必是那看似鲜艷美丽的「蓝色曼陀罗」。 「蓝色曼陀罗的花语为『诈情』、『骗爱』,您还是不要买比较好。」艾尔笑得灿烂,给予青年温馨提醒。 找不到符合的花,青年轻叹气,硬是挤了个笑容,「谢谢你,我再去其他店问问吧!」 青年开门出去前,艾尔叫住了他,「请等一下。」 艾尔走到柜台后,拿了一枝有着黄色大花瓣的花,「很遗憾没有帮上忙,这朵向日葵送您,表示我的歉意。」 青年看着愧疚的艾尔,慌忙摇摇手,「不是你的问题!你不用这样道歉!」 面对慌张的他,艾尔露出温柔的微笑,「那么请您收下吧!」他将向日葵放到青年面前,「希望能再见到您。」 青年看着那朵向日葵,缓缓接过,「谢谢你!那我先离开了!」 「好的,请小心。」艾尔看向青年裤子口袋边,轻笑道:「您的裤子上沾到花粉了,我帮您处理一下。」他从围裙口袋里拿出手帕,帮青年轻轻拍掉花粉。 「啊!谢谢你。那我先走了!」青年向艾尔挥挥手,便离开了花店。 艾尔看着青年离去的背影,露出一抹得意的笑,「终于见到你了……」 他看着方才帮青年拍掉花粉的手帕,在手帕里,有一串银色的钥匙。 「差不多该收了,『客人』差不多要到了。」收起钥匙,他脱下围裙,走到柜檯后方的仓库里,并把门关上。放眼望去,仓库中有着五彩繽纷的鲜花,花朵在昏暗下失了鲜艳色彩,但仍不减他那优雅身姿的美丽。而少年口中「卖完」的红玫瑰,大概佔了仓库存货的三分之一。 他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另一边很快传来了一个好听的男声:「喂?这不是玫瑰吗?怎么了?」 与那愉悦的声音不同,艾尔冷冷道:「帮我个忙,把整个伦敦的玫瑰和所有可以向恋人示好的花全买下来,等等把价钱报给我,我直接匯给你。」 「买花?你不都开花店了吗?生意那么好?」 「别问那么多,动作快点,我两分鐘以内要看到你的报价。」 电话中的青年笑得愉快,似乎很享受这不可能的任务,「知道了,一分鐘就能搞定!」 像是想到什么,艾尔继续交代:「还有,查出他的交往对象,报价时一起告诉我。」 「交往对象?但之前不是说让他保有隐私,怎么……」 「两分鐘过去了三十秒……」艾尔的语调更冷。 「好!我知道了,再见!」对方不再多问,急忙掛掉电话。 达成目的,艾尔收起手机。 他再拿出那串银色钥匙看了看,露出浅浅的笑。收起钥匙,他走到仓库最深处,搬开其中一盆玫瑰,在玫瑰下方,有一个方形的小洞,里面有颗黑色的按钮。艾尔将手指伸进去按下按钮,一瞬间,和墙壁同色的暗门开啟,里面是一个比仓库还大的房间。 他走进房间,四周墙上掛着各式各样的刀、剑及枪,地上摆着的矮柜则有大小不一的药瓶。 他走到后方的办公桌,坐上椅子,看起放在办公桌上的资料。 房内十分安静,就连时鐘的滴答声都能清楚听见。 不过一会,仓库那传来敲门声,以及一位女士的声音:「您好……我、我是来拿六枝黑、黑百合的……」 艾尔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低喃道:「第一次吗……」 他起身走到门口,把门打开,「进来。」 门外的女士看来有些胆怯,她着一身朴素的套装,脸上带着样式简单的面具遮住半张脸。她缓缓走进仓库再进到艾尔的办公室,战战兢兢地看着四周。 她这样的反应艾尔并不意外,没有哪位淑女看见房里的武器墙,还能气定神间地问能不能来杯茶。 至少他没见过。 艾尔领他到办公桌前的沙发,请她坐下后回到办公桌,「目标是谁?」他给了对方一个仅出于礼貌的微笑。 女士握住自己颤抖的手,深吸一口气,「凯、凯瑟琳.梅涅!那个勾引我丈夫的女人!」 艾尔没什么情绪的淡粉色眼瞳映出女士的不安及焦虑。这种情况他屡见不鲜,除非前来委託的是经验老道的老江湖或无法自己出手的同行,否则像这位女士为了感情纠葛或是商业利益前来的民间顾客,都会是这副如小猫般颤抖的模样。 「梅涅家位于梅费尔,戒备虽然说不上森严,但那位女士好歹是梅捏家的女主人,要想动她,可不是几十万英镑就能解决的事。」艾尔加深嘴角的弧度,但眼神依旧不见悦色。 「我知道!钱不是问题!只要能除掉那妖妇……唤回我丈夫的心,多少钱我都愿意付!」女士的嘴角上扬地有些扭曲,看起来癲狂。 艾尔轻笑一声,「很好,这是论案件的价码,再来是我出手的价码。」 他一手背在后,走到女士面前,弯腰平视她的眼睛,「告诉我,我身后有什么?」 女士一脸疑惑,稍微倾斜身体,好看到艾尔身后,「那、那是……」 顺着女士恐惧的视线看去,艾尔身后,有好几根灵活的绿色藤蔓在扭动,藤蔓上有着尖锐的刺,而且正朝着四周蔓延,越来越长。藤蔓蔓延至墙角、天花板最后是门口,似乎是在警告里面的人,进了这里,就别想出去。 其中一根藤蔓窜到女士身旁,吓得她退到沙发边缘。 「一百五十万。」艾尔直起身,微笑报价。 「一、一百五十万?」女士脸色铁青,「但是……那个……」 这种情况艾尔也见怪不怪。他的开价确实吓人,无论是在委託者,还是同行眼里。以一般行情来说,这种平民间起的恩怨纠葛,大约在五万到十万英镑左右,但艾尔的做事方法周全且隐密,到目前为止处理过的委託无数,却没有一件引起警察注意,因此,他认为自己值这个价码。当然,委託人为了达成目的,也会愿意付这一笔天价。 「太贵吗?」艾尔用疑惑的神情故意问道,并再次报价:「一百万,附带清理服务的话一百三十万,不能再少。」 第一章 吃饱太间,开间花店。02 从花店离开后,青年手上多了一株向日葵。 在那之后他跑遍了附近所有花店,但结果都是他们的红玫瑰,以及其他适合他需求的花朵,都被一位大客户订走了。 找不到适合的花束,他无精打采地走在被夕阳染红的街道上。突然,他身后一位小女孩拉住了他,抽泣着,「警察先生……我找不到妈妈……」 青年看向女孩,收起自己失落的表情蹲下身,展开笑容,「不要害怕!我会帮你,你在哪里和妈妈走散的?」 女孩抹去眼泪,断断续续地说:「我们……刚刚在逛街……人太多妈妈……不见了……」 青年看向女孩说的方向,那条离这稍稍有些距离的商店街确实热闹。 「那你知道妈妈的电话吗?」为了不要吓到小女孩,他用温柔的语调问道。 女孩摇摇头,抹去眼泪,「我还没有记起来……」 青年心疼地看着哭得伤心的女孩。这种情况的解决方式是陪女孩待在原地等,因为父母一般找不到小孩都不会走远,循着原路再怎么样也有机会遇到。但现在青年一个头两个大,找花找到天荒地老的他现在也急着要生出花束,但身为警察,又无法将女孩放着不管,带去警局也行,但只会让整件是拖地更久。 突然,青年察觉到女孩的话有些蹊蹺,「妹妹,你说你是在那边逛街和妈妈走散的吗?」 听到青年的提问,女孩的肩膀颤了下,「对、对……」 「但你怎么会跑来这里?这里离商店街有些距离,你妈妈可能会找不到……」 这时,他的手机响起,拿起来一看,来电者让他的头更痛。 「抱歉,你等我一下。」向看起来有些不安的女孩道歉,青年站起身接起电话,「喂?你好……」 「好什么?温斯特!我要的花你买到哪里去了?你真的要害我分手吗?」电话那头的声音非常生气,差点把青年耳朵轰破。 「对、对不起!但花店说都卖完了,而且我现在……」 「警察先生,打扰一下。」 突然,一个悦耳的男声打断温斯特解释。 温斯特忽略电话那头的骂声,转头看向对方,「请问你是……」 他看了眼对方的打扮,那青年无疑和自己一样,是位警察。 「在前面商店街有位女士在找孩子,这孩子是走失了吗?」青年露出浅笑问道。 温斯特观察对方,有些迟疑地点头,「对……她说是在商店街逛街时和妈妈走散的。」 青年加深微笑,蹲下身询问女孩,「小淑女,你的妈妈是不是有头美丽的金色长发,和翠绿的眼睛?」 听见青年的话,女孩用力点头,「对!那是妈妈!她穿紫色的洋装对不对!」 青年对女孩点头,并站起来,「谢谢你的协助,这女孩就交给我吧。」 虽然温斯特的事十万火急,但要他把女孩直接交给这位警察,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不放心。虽然他可以直接向青年要警察证来看,但这在他们警察的文化里是十分没礼貌的事,就像是在怀疑对方警察的身分,因此,警察间互相给证件看的情形很少见,除非是紧急情况。 温斯特决定多一层保险,「我和你们一起走,这样我比较放心。」 青年点头表示同意。 果然走不到一会,女孩的母亲朝三人跑来,母女俩抱在一起笑中带泪,让温斯特心中涌出暖意。 「谢谢你们,真的非常感谢。」那位女士起身,并将手上抱着的那束红玫瑰递给两人,「如果不介意,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青年看着那束玫瑰,再看看温斯特好像看到救命曙光的神情,笑道:「女士的心意我收到了,这束花请给这位吧。」 女士点头,将花交给温斯特后,就牵着女孩离开了。 「辛苦了,那我先离开了。」青年点头示意后就走了,温斯特连句谢谢都来不及说。 烦人的电话再度响起,他接起来,骂声再次贯穿耳膜,「温斯特!你到底要不要帮我!」 「我找到花了!你在哪里?我马上过去!」温斯特抱紧那束可以拯救他耳膜的玫瑰。 「太好了!我在我们常去的那家餐厅!玛莉快到了!你快点!」 掛掉电话,温斯特全力朝餐厅方向跑去,途中不忘护好那束得来不易的花。 终于到了餐厅门口,门前一个不耐烦的人影注意到了温斯特,「你终于来了!花呢?」 温斯特边喘边把花递给对方,「这……这里……」 「谢啦……啊!玛莉……」接过花,对方就跑走了。 温斯特看着洋溢幸福氛围的两人,抹去汗水后也离开了。 独自一人走在街上,黄昏的温暖橘红渐渐被夜晚的漆黑覆盖。温斯特看向那朵少年给他的向日葵,不知为何,心中竟涌起一股暖意。 「希望能再见您。」 虽然他很清楚,这是商人希望客人再度光临的客套话,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少年说那句话的眼神,是那么真挚及恳切。 心中的温度使他不自觉扬起嘴角,看着那朵盛开的向日葵,少年灿阳的笑容再次映入脑海。 「有空再去看看吧……」 结束头痛的一天,温斯特踏着沉重的步伐返回警局拿东西,准备回家。其实他早就可以下班回家,但好死不死遇到那位总是麻烦他的同事,他又不好意思拒绝,才又搞到这般疲劳。 他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路上的人们议论的内容,依然是那些关于「杀手」的传闻。 「听说罌粟死了,不知道是真的还假的!」 「怎么可能?他可是第二名!还有谁有能力动他?」 「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 温斯特觉得世风败坏,他怎么也没想到,「杀手」这一犯法的职业,竟然能够让人民如谈论赛马般间话家常,这现象不只说明世风,也说明了他们伦敦警察厅的无能。当然他们也设法解决这件事,但对于那些三年前突然出现的,传闻中的杀手们,他们唯一掌握的线索只有他们的代号及排名,其馀皆一无所知。 终于回到公寓,他在大门前摸索印象中放着钥匙的口袋,里面却空无一物。 「奇怪……」他找遍全身的口袋,手里的包包,但都不见钥匙的踪跡。 「真是的……掉到哪里了……」 他看着低垂的夜幕,感受到肚子传来的飢饿。他觉得自己今天真的很倒楣,难得提早下班却被耽误,现在还被关在家门外。 他在脑海里回忆今天去了哪些地方,撇除找回机率极低的大街上,剩下的只有警局和去过的好多间花店。 轻叹了口气,他很认命地起身踏上寻找钥匙的旅途。 先是回到警局,把所有到过的地方都寻了一遍后,他确定钥匙不在这里,再来是好几间花店,这个时间怕是大多数的店家都已经打烊休息了,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去找找,为了不要露宿街头。 走到那间新开幕,名为「花园」的花店前,里面微微亮着的灯光让他燃起一丝希望。 他轻轻推开玻璃门,走进有着迷人芬芳的店内。「不好意思……」 他朝发出灯光的后方轻声喊道,没有人回应。 虽然这么擅自进入店里有些不妥,但为了寻回他的钥匙,他只好违背良心继续往后走,并想着事后向对方致歉。 进入昏暗的仓库,灯光来源是仓库后方一间房间的门缝。他慢慢走到门前,准备敲门之际,房内的对话让他停下了动作,并难以相信自己听到的内容。 还有接下来映入他眼里的画面。 第二章 花园01 街道旁的小巷内,有两大一小的身影。 「谢谢合作,这是酬劳。」身着警服的青年,给了面前牵着女孩的女士一叠钞票。 「谢谢您!那么我们先离开了。」接过钱,女士压抑不安挤了个微笑,就拉着女孩匆匆离开了。 等到两人离开,青年拿出电话,「喂?我是紫藤,事情办好了,不过比起给他花,直接把使唤他的人杀了不是更好?」 「我杀人是要收钱的,没人给我钱我也不想动手,当然,他们要是做的太过份,我也不会放过他们。」电话那端的声音十分冰冷。 「我知道了。那么,美丽的误会解开了,还有什么需要帮忙吗?」青年标志的脸笑得愉快。 「剩下的我自己来就行了,你先回去休息吧。」说完,对方掛了电话。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很不喜欢杀人啊......」露出不捨的笑,青年收起手机,消失在渐渐变得昏暗的巷内。 * 温斯特透过门缝窥探房内,早上那个有着温暖笑容,彬彬有礼的少年,正扬起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看着面前的女士,身后有着令人然以理解的东西。 「那是什么……」 忍住惊呼,温斯特看着少年纤细身躯后,那蔓延至各处,蠕动着的绿色藤蔓。 「一百万,附带清理服务的话一百三十万,不能再少。」少年对着女士说道。 身为警察的温斯特,过人的洞察力让他明白了里面的状况。回忆起总监曾说过「杀手以高价接受委託」,光是这句话就足以让温斯特确定,里面那个少年是位杀手。 除非他种花的技术真的好到这个价码。 「好、好!我接受!什么时候可以执行……」 「今晚。但我要先拿到一半的钱,剩下另一半……」少年收回绿藤,拉开与女士的距离,「等事情办好后,一样的时间、地点、暗号,由你一人拿来给我。」 女士点头,留下钱后很快地走出房间离开了。 而这些对话,被温斯特听得一清二楚。 温斯特试图消化刚才的画面,虽说曾有耳闻那些榜上的杀手们都有「特殊能力」,但他万万没想到那些能力真这么特殊,他原以为只是体力特别好,或是脑子特别聪明之类的。 他更没想到,自己会「刚好」遇上。 完全忘记来找钥匙这件事,他想,这桩大案件或许能让伦敦警察厅挽回声誉,但他现在最大也是最优先要解决的问题,是如何从这里脱身。 因为那有着双重身分的少年,现在正和他处于同一空间。温斯特躲在较大的花盆后观察少年的一举一动,只见少年站在花店与仓库之间的门前,拿出一个花形胸针,开始和它对话。 「我今天要到梅费尔,爱丁堡的委託交给你了。」 听着少年讲电话的内容,温斯特更确信这少年是个杀手,而从刚才看见的怪异现象看来,他肯定是排行榜上的一员。 「紫藤,我还有件事想和你确认一下。」突然,少年转身,「你觉得最近的向日葵开得如何?」他微微一笑。 温斯特背脊发凉,直冒冷汗,因为少年说着最后一句话时,眼神注视着他。 「哥哥怎么躲在那里?小心被玫瑰刺到喔!」收起胸针,他走向温斯特,露出一个富饶兴味的笑容,「刚才的话,哥哥都听到了吧?」 「你……」温斯特无法组织语言。 「哥哥别怕,在谈好条件前,你不会被我灭口的。」少年压低身体,对温斯特伸出手,「先出来吧!被刺到就不好了!」 见对方没有强烈的敌意,温斯特缓缓站起身,「谈条件?」 「对,双赢的条件。」少年收回没被握住的手,走到门边,「到外面吧,在看得见街道的地方比较安心吧?」 没错,跟少年单独在这个密闭空间里,让温斯特恐惧地难以呼吸。 担任警察五年,温斯特处理过大大小小的案件,兇杀案也好谋杀案也罢,歹徒一个个被他制伏于身下,对于杀意的恐惧他可以说是接近免疫,但像少年这样气场的人他从没见过,比起那些犯人直接又强烈的敌意,少年给人的是从容不迫,像是随时都能使对方窒息的恐惧感。 走出门外,少年到玻璃门那关上「打烊」的牌子,并打开店内的灯,「在柜檯那坐着吧,我去倒茶。」 温斯特很想拒绝,但他不敢。 他作为警察的尊严扫地,即便如此,他仍不愿意拿命开玩笑。当警察的日子里,他见过不少恐怖癲狂的罪犯及歹徒,但像少年这样亲切有礼、面露微笑的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更别提还会泡茶来请他喝。 「哥哥刚刚吓坏了吧?喝点洋甘菊茶晚上比较好睡。」少年端出一杯散发淡雅香味,琥珀色的茶,放在温斯特面前,「还有,这是哥哥的对吗?」 温斯特看着少年拿出的东西,正是他找得半死的钥匙。但他现在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眼前有个更大的问题,而且攸关性命。 「那个……你是杀手对吗?」一边问,温斯特一边窥视少年的表情。 「对。」少年爽快答道,并反问:「哥哥是警察对吗?」 「对……」温斯特看一眼身上的制服,就连五岁小孩也认的出自己的身分。 对于一个杀手来说,最基本的便是隐藏身分,虽然他不懂少年为何愿意谈条件,但至少这是他活命的机会。如果没有看到少年身后的藤蔓,温斯特或许会立刻压制对方,但在见过那灵活的绿藤后,任谁都不会想去招惹。 「哥哥别紧张,我的条件很简单。」少年在温斯特身旁坐下,食指抵上他的嘴唇,「保密。」 果不其然,对方不希望自己的身分曝光。但身为警察,藏匿罪犯可以说是罪该万死,不但违背了道德伦理,也拋弃了职业操守。 「我保密,你就会饶我一命吗?」温斯特试探性地问。 「没错,而且不只这样。」艾尔端起快要凉掉的茶,递给温斯特,「我还能帮助哥哥,找到你一直想知道的答案。」 闻言,温斯特瞪大了眼睛,「我想知道的答案?」 「没错,哥哥当警察的理由我知道,只要你保密,我可以协助你找到想要的答案。」少年加深微笑,「而作为你拋弃职业操守的回礼,我也会捨弃作为『杀手』的职业操守,把我的身分一字不漏告诉你。」 心中所想之事被少年看透,温斯特惊讶之馀不免感到一阵恶寒。他想若不是自己当警察多年,肯定会当场被吓昏。 「哥哥可以慢慢考虑,不用急。」少年仍端着茶。 「你说能帮我找到答案,你怎么知道我在找什么?」温斯特一脸怀疑地看着他。 「你突然消失不见的父亲,对吗?」少年自信笑道。 温斯特不敢相信,这素未谋面的少年竟然知道他深藏在心中的秘密,同时还知道这是他当警察的原因。温斯特十岁那年的某天,他的爸爸去工作后便再也没有回家。那时的他只知道爸爸为国家工作,具体做些什么并不知道,即使他在爸爸失踪前问过好多次,爸爸也不愿回答,隻字不提。 自那之后,孤苦伶仃的温斯特曾多次向警方求助,希望能找回失踪的爸爸,但警方总是以「失踪的人很多,很多都还没找回来」为由,屡屡婉拒深入调查。因此,他立志成为警察,亲自调查爸爸的失踪谜底,却在成为警察后才发现内部的腐败不堪。 因为尝试介入禁忌的区域,就算温斯特曾立下大功,他也从未获得升职的机会,在这样的世风下,那寻找爸爸的动力也渐渐被消磨殆尽,现在的他,只想好好生活。 但在开始寻求安逸的他面前,却出现这名说能帮他找出答案的少年。 「你真的……能帮我找到答案吗?」 「对,我会帮你。」 温斯特看着少年,虽说对方对自己亲切有礼,但实质上少年还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他实在不知道为什么少年要帮他,如果是为了要他保密,光用性命威胁就绰绰有馀了,为什么还要特别提出这个条件? 他还是很难相信少年,豁出去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如果要我保密,用性命来威胁不就够了?」 少年点点头,微笑答道:「对,如果你拒绝我的提议,我会当场杀了你,但这对我来说没好处,外面的监视器有拍到你进来的画面,要是你没活着出去,对我来说也很麻烦。」加深微笑,他瞇起眼,「所以我需要吸引你答应的筹码。」 少年的话确实有道里,在灯光下行兇对隐藏身分的杀手来说确实是大忌,而对温斯特而言,这条路也是最好的选择,既能保住性命,也有机会找到关于爸爸的线索,应该说如果他想活命,就非选这条路不可。但他还是很纠结,因为一旦答应少年的条件,自己就成了隐匿罪犯的罪人,更别提少年若是想利用他当警察厅的内应,他就成了双重罪人。 其实温斯特会如此纠结并非因为警察的身分,他自认自己没有伟大到愿意为正义牺牲,他会犹豫,是基于基本道德和怀疑,他担任警察的几年里,努力破案并争取获得更高权限,也都单纯是为了能有找到爸爸的机会,从不是为了什么正义,更别提亲身经歷过警察厅腐败面的他,也从不认为警察厅是正义的一方。 而且少年前面说了,作为温斯特答应的回礼,他也会向温斯特表明自己的身分,这样一来,如果他真的是为了利用温斯特而留活口,他也必须承受会被供出身分的风险,温斯特相信聪明的他不会没想到,或许对方是真的想得到一个双赢的结局。 终于下定决心,温斯特握起拳,一手接过少年递上的茶,「好,我答应你的条件。」 闻言,少年笑得灿烂,「太好了,那么换我告诉你我的身分了。」 少年站起身,露出微笑看着温斯特,眼神十分真挚,「我叫艾尔,是一个杀手,而且像你刚才看到的一样,我有特殊能力。」 艾尔举起手,以掌心为中心跑出好几条纤细带刺的藤蔓,「在告诉哥哥代号前,我想问一个问题。」 「问……问题?」温斯特还是觉得那藤蔓很吓人。 「对,哥哥知道杀手排行吗?」 温斯特在脑袋回想,总监曾经亲自报告过的几个名子。「完整的排名不清楚,但我记得前五名。」 伦敦警察厅握有的少数杀手情报之一,就是「杀手排行」。而最广为人知,也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前五名,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杀手排行,是杀手业界所创立的实力排行,其中评估的条件包括能力、委託价码以及杀人数等等。从第五到第一,分别为紫藤、桔梗、蝴蝶、罌粟、玫瑰。 「没错,哥哥真厉害。」 其实这不是厉不厉害的问题,应该说排不出来的才奇怪。 「顺便一提,提出排行的人,是第一名的玫瑰喔。」 「提出排行?」说到这里,温斯特才察觉排行的矛盾之处。 杀手,最基本的就是隐藏身分,广为人知不但是大忌,更会让自己引来杀生之祸,也就是说,这些榜上的杀手多了一层风险,就算没有暴露真实姓名及长相,让人知道自己的存在,便已是一大威胁。 「我知道哥哥在想什么,你觉得很矛盾对吧?」艾尔举起手掌,纤细温和的藤蔓瞬间变得兇暴。越过艾尔得指间,藤蔓落到地上蔓延开来,很快地覆盖住花店的地板,接着是墙面、天花板。 温斯特看着艾尔说不出话,「你该不会……」 「对强大的人来说,威胁和风险都不存在,所以就算让人知道了名字,对我来说也无所谓。」 温斯特这下确定了,这人肯定在五名之内。扣除他在对话中叫过的「紫藤」,剩下的就只有前四名了。 「我的代号……」 艾尔淡粉色的眼眸看着温斯特,彷彿想抓住他每个表情。下个瞬间,蔓延四周的绿藤上竟开出朵朵鲜艷芬芳的粉色玫瑰,那娇艳欲滴的模样令人目不暇给,好似于春暖十分绽放于阳光下的那份美丽。 温和地看向目瞪口呆的温斯特,艾尔缓缓开口:「玫瑰。」 第二章 花园02 艾尔收回蔓延四处的绿藤,店内很快地恢復原样。 方才的异象彷彿一场梦,温斯特坐在椅子上,试着接受眼前这位少年是排名第一的杀手,而且还会开花的事实。 「哥哥!茶要凉了喔。」艾尔贴心提醒。 温斯特觉得头晕目眩,这过于庞大的资讯量让他一时难以消化,就算解除了被灭口的危机,他还是无法从恐惧中逃离。 因为关于玫瑰的资讯不只有排名第一,更有他的那些「丰功伟业」。 温斯特再看了一眼身旁那个笑容满面的少年,实在不敢相信,他是那个杀了传说中的杀手「曼珠沙华」的玫瑰。 艾尔还说,自己的特殊能力除了叫出藤蔓还能开出像刚才一样的玫瑰,玫瑰根据功能不同分为五个顏色——红色吸食人血、蓝色含有剧毒、白色使人昏迷、黑色腐蚀万物、粉红色可以疗伤,而他的藤蔓还能控制粗细,粗的强壮有力,细的则锐利如刀刃。 「艾……尔?」他试着叫对方的名子,「既然我们谈好条件了,那我可以先走了吗?」他想快点离开这个恐怖的地方。 艾尔一瞬间闪过失落的神情,却很快地露出笑容,「可以!哥哥路上小心!」 目送筋疲力尽的温斯特离开,艾尔收起了笑容。 他抬头看向墙上的时鐘,到了该办事的时间了。 * 一个起雾的夜晚,朦胧的月光照亮昏暗的街道。 座落于梅费尔的豪华宅邸,其中一扇精緻的玻璃窗被微微打开,几条藤蔓延着墙壁伸了进去。 少年坐在窗台上,看着装饰于窗前,插在花瓶中的花束。 绿藤一路延伸至躺在床边,慢慢的攀上床,神不知鬼不觉的缠绕躺在床上的女人,不一会时间,包覆住女人的绿藤开出几朵白玫瑰,接着,白玫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覆盖住女人全身,含苞待放的红玫瑰。 月光透入窗内,瓶中的红玫瑰和接连盛开于后方床上的红玫瑰形成一景,仅有一株橙黄色的玫瑰与眾不同。 映入他冷漠眼眸中的,是早上来过店里的熟面孔,只是现在,她已在寧静中成了毫无血色的尸体。 完成任务,少年缓缓收回绿藤,头也不回地离开宅邸。他在隔了几条街的屋顶上停下,抬头看着洁白的圆月,神色带着些许疲惫及哀伤。 「只有成为『玫瑰』,我才能保护你。」他对着月亮自言自语,露出了自嘲的微笑。 「玫瑰?竟然能遇到你!」突然,一个愉快悦耳的声音向玫瑰搭话。 循着声音的方向,映入少年淡粉色眼瞳的,是穿着警察制服的紫藤。 「看来那衣服你挺中意的,捨不得脱吗?」玫瑰笑着调侃。 「当然啦!又不是每天都能当警察!」紫藤看着身上的制服,面露满足,「对了,你顺利见到那个警察了吗?」 玫瑰点点头,「见到了,谢谢你。」 「真是的,我不是特地来让你谢的。」青年在玫瑰身旁坐下,收起笑容,「爱丁堡的委託有状况。」 「怎么了?」 紫藤看着圆月,语气严肃,「你之前的猜测或许是对的,桔梗就是暗中妨碍我们的幕后黑手。」 闻言,玫瑰扬起嘴角,「又是为了『那件事』吧。」 「又?」 「紫藤,你记得我之前说过在第一培育园的同伴吗?」 紫藤稍微想了下,答道:「记得,和你哥哥很好对吧?」 「对,那人就是桔梗。」玫瑰垂下眼帘,继续说道:「其实他在成为桔梗前也找过我麻烦,后来停了一段时间,现在又开始了。」 紫藤看着玫瑰有些哀伤的侧脸,拍拍他的背:「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如果有需要,我会处理掉他。」 紫藤跟了玫瑰许久,自从玫瑰向他伸出手那天,他就发誓会为了这人鞠躬尽瘁,因为是玫瑰把他从痛苦的地狱救出来,也是玫瑰让他知道,「信任」是多么美好的情感。 所以他会不计一切代价,除掉让玫瑰痛苦的人事物。 「不。」玫瑰站起来,低头看向紫藤,「不用为了这件小事,坏了你好不容易的位置。」 紫藤耸耸肩,跟着站起,「第五跟第四不就差一名?没关係。」 玫瑰给了紫藤一个微笑,便没有在说话。 两人之间有种奇妙的氛围,虽然紫藤的年纪明显比玫瑰大,但他对玫瑰的态度却相当敬重。 「对了,你的『花园』生意不错吧?」紫藤微笑问道。 「是啊,比预期的还要成功。」玫瑰露出淡淡的微笑,看起来很高兴。 「是生意成功,还是找人成功?」紫藤一脸好奇,继续问道:「不过他是警察,有那么容易谈妥吗?」 紫藤想起和他接触那时,他谨慎的态度看起来不好对付。 玫瑰加深嘴角的弧度,「已经谈妥了,现在只剩最后一件事。」 他拍拍紫藤的肩,露出一抹灿烂的微笑,「钱已经匯给你了,帮我买间公寓。」 「公……公寓?你的大豪宅住腻了吗?」紫藤一脸问号。 他回想起第一次到玫瑰家的震撼,很难相信那房子满足不了人。 「不是,这是手段。」玫瑰笑得愉快,「为了能常常见到他,这是最温和的方式了。」 紫藤想想也对,玫瑰大可以直接把人绑走,连钱都不用花。 「知道了,明天一早就办。」紫藤打了个哈欠,「我差不多该走了,祝你顺利,玫瑰。」 「嗯,再见。」 紫藤跳入雾中不见了踪影,不过多久,玫瑰也离开了。 到了隔天,生意依然很好的花园不见艾尔期盼的人影。他望着门口等待,直到黄昏,夕阳西沉。 花园的翠绿招牌染上夜晚的黑,仓库后方的房间再度开啟。 「谢谢您!真的谢谢您!」委託的女士难掩喜色。 艾尔清点着现金,确认金额无误后,他将皮箱闔上,灿笑看着女士,「现在,该算我出手的价码了。」 「什么?不是说好了一百三十万吗?」女士的脸垮下,似乎不想再谈。 「我说过,我出手是要另外算的。」艾尔将手伸向女士,「仇恨总会蒙蔽双眼,让人们忽略重要的细节。」 「什么——!」尚未脱口而出的话语因惊吓过度无法说完。女士全身被艾尔的藤蔓缠住,不管她怎么挣扎怎么扯,藤蔓都毫无损伤。 「身为一个杀手,隐藏身分可以说是职业操守。」艾尔靠近女士,露出令人发毛的微笑,「你觉得,我有什么理由为了你拋弃它?」 语毕的瞬间,藤蔓上开出白色玫瑰及红色的玫瑰花苞,女士在闻到白玫瑰香味的瞬间瘫软昏迷,不过一会,红玫瑰一朵朵接连绽放,直到所有红玫瑰盛开,女士便在玫瑰的芬芳中一命呜呼。 艾尔收回籐蔓,冷冷地瞥了一眼毫无血色的尸体,「换沙发和地毯,还有扛尸体回去,三十万真是便宜了。」 艾尔头也不回地走回办公桌,打开桌旁地板藏着的暗门,并再次叫出藤蔓,用藤蔓将尸体抬到暗门内。 「我来拿六朵曼陀罗。」寧静中,一个粗旷低沉的男声自门外传来。 艾尔面无表情地走到门口,再次迎接他的「生意」。 英国伦敦,一个繁华令人嚮往的大都市,一间名为「花园」的花店在此落地生根。 它也是唯一一间,到了深夜依然营业的花店。 第三章 苏格兰场的恶梦01 自从遇见排行第一的杀手后,温斯特没有再去过「花园」。 那天过后,伦敦警察厅掀起一阵风暴。那天晚上因太过震撼的事情而失眠的温斯特,怎么也没想到恶梦才刚刚开始。 「温斯特,事情是今天发生的,你怎么提早黑了眼圈?」乐观的同事开温斯特玩笑,试图缓和气氛。 「昨天有点事睡不太好,不过这也太突然了。」温斯特看向手中的报纸,仔细阅读上方的字句,「短短一个夜晚,竟然能让世界有这么大的改变。」 报纸上方,头条新闻占了大半篇幅,比内文大许多的粗体文字列于上方,写着「苏格兰场的噩梦,总监遭暗杀身亡。」 伦敦警察厅又被称为苏格兰场,而总监则是最高位干部。 昨天的经歷让温斯特不经将事件与「杀手」联想在一起。不过这样高职位的干部,在派系斗争被对立派系视为眼中钉虽不可避免,但真正会下手的不在多数,应该说,现任总监任职这么多年来,也只遇过两次暗杀,而且都是未遂。 那么问题来了,是谁有这个胆,又是谁有这个能力,能成功除掉总监? 而且更让人头痛的是,案发现场并没有兇手的任何线索。 现在整个伦敦警察厅乱成一团,本来手边就一堆案件,现在又多了个最棘手,也是最紧急的总监暗杀案。 「副总监怎么没出面?上面到底在做什么?」其中一名警员气得抓烂报纸。 他说的没错,身为第二顺位的副总监,确实有义务整顿现在乱成一团的警察厅,但奇怪的是,自早上消息出现到现在已经下午了,仍没有见到副总监的人影。 就在眾人慌乱气愤之时,电视新闻又播报了另一则震撼人心的消息。 「为您插播一则紧急消息,继昨晚伦敦警察厅总监遭暗杀身亡后,副总监于下午两点二十分被发现陈尸于自宅,警方不排除为同一人所为……」 就这样,伦敦警察厅的混乱持续好几天,害怕遭到暗杀的助理总监及副助理总监纷纷请辞,在没有指挥官的情况下警察厅乱成一片,也没有人愿意接下总监一职。 过了好几天,温斯特终于忍不住,他前往花园想试试能不能从艾尔那问到什么,殊不知艾尔也正因为此事头痛不已,甚至因此暂时停业。 虽然没有营业,但艾尔还是把花店布置得和平时开店一样,店内依然繽纷绚烂,縈绕芬芳。艾尔坐在柜台后方,一手扶着太阳穴,神情阴沉得吓人。 听见有人进到店里,艾尔抬起头,原本杀气腾腾的阴沉表情在看见温斯特的瞬间,马上转为可爱雀跃的笑容,「哥哥来了!」 温斯特吞了口口水,硬是挤了个微笑,「早、早安……」 艾尔笑咪咪的对着温斯特挥手,要他坐在身旁的椅子上。 「警察厅出了那么大的事,哥哥肯定累坏了。」艾尔笑着是想安慰温斯特,但温斯特斯乎误会了什么,背后又冒了几滴冷汗。 「艾尔,你知道是谁做的吗?」温斯特故作镇定。他其实吓得要死,但为了弄清案件,他拿出比平常出任务多五倍的勇气。 其实这件事艾尔没必要告诉温斯特,而温斯特也深知这点,但他想艾尔连身分被识破都有得谈了,这件与他比较不相关得事或许也能问问。 殊不知艾尔乾脆得很,摇摇头,苦笑道:「我心中有几个人选,但没办法确定是谁。」 温斯特还愣在事情怎么这么容易的疑问里,艾尔就把猜测全部告诉了温斯特。他说,事发后他曾潜入调查过总监及副总监的尸体,可以确定的是兇手为同一人,而且手法是「毒杀」。 「高排名,而且主要用毒的杀手有蝴蝶、第六的曼陀罗及第九的海芋。」艾尔叫出藤蔓,在上面开了一朵蓝玫瑰,「和我一样以毒为辅的杀手也有,但不如他们专精肯定办不到。」 艾尔说,那两人中的都是现代医学无法检验及医治的奇毒。对不知道的人来说,总监及副总监的死因可以说是调查到死都查不出来,但艾尔一看便知道,那是出自于「培育园」的奇毒。 「培育园?」陌生的词汇让温斯特有些困惑。 「那是我们这些特殊能力者待过的地方。」艾尔收回玫瑰,露出灿烂的笑容,「但不是什么好地方,哥哥不用知道。」 看艾尔不想深入说明,再加上这也不是案件重点,温斯特便没有再问。 大概知道了暗杀案的线索,温斯特决定也趁这次机会询问关于爸爸的失踪,「那个……艾尔,你上次说能帮我找到答案,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其实艾尔「早就」调查过温斯特爸爸的失踪案了,不料唯一握有资料的警察厅戒备太森严,再加上里面没内应,他屡屡尝试不成,最后也只好暂时作罢。 艾尔露出苦笑,摸摸后脑杓,「可能要先请哥哥等等了,我得先处理苏格兰场的事。」 总监及副总监遇害看似与艾尔无关,实则有极大的影响。 在现代科技的发达下,任何交易纪录及过程不免都会在电脑、监视器等等的电子设备中留下痕跡,应该说,不利用网路办事的杀手除了艾尔至今没见过第二个,而这些纪录,哪怕保护的再好都有被窃取的风险。 艾尔也是从这起刺杀案的纪录里,察觉到了端疑。 「你还是骇客吗?」温斯特听着艾尔解释,猜想这人到底有什么办不到。 看见温斯特佩服和惊讶参半的神情,艾尔微微勾起嘴角,摇头道:「不是我,是紫藤。除了和我一样有特殊能力外,他还是一名优秀的骇客。」 艾尔向温斯特介绍紫藤,紫藤和他是很早以前就一起合作的伙伴。 「那个……你跟我说这个没关係吗?」温斯特有点惊吓,多知道一件事对他来说不是好事。 「没关係,因为是哥哥才说的。」艾尔微笑,并继续刚才的话题,「紫藤在事件发生后马上骇进了各杀手的委託纪录,及各个他们常出没的交易地点监视器,他一路查到第二十名及其他没有在榜上的杀手,但奇怪的是,一点相关纪录都没有。」 艾尔说,他和紫藤用这种方式监控杀手市场好几年,这么多年来没有一笔交易纪录逃过他们的掌心,但唯独这次,没有蛛丝马跡可寻。 「要维持地位,除了保持强大外,监控他人也是必须的。」艾尔将视线从温斯特身上移开,收起笑容,「我绝不允许自己『不知情』。」 温斯特的背脊凉了一下,这样看起来阴冷的艾尔,和上次偷看到的他一模一样,恐怖得让人浑身发颤。 但很快,艾尔再次露出笑容,「说到这个,哥哥,你可以帮我个忙吗?」 看着艾尔可爱的笑容,温斯特有不好的预感,「什、什么?」 艾尔靠近温斯特,在他耳边小声道:「潜入警察厅总部。」 预感成真,温斯特欲哭无泪。 他剧烈摇头,大声道:「被发现我就完了!虽然找爸爸的线索失败了,但我还是需要钱吃饭,缴房租啊!」 艾尔笑瞇起了眼,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低喃:「很快就不需要了。」 「嗯?」 「没什么,如果哥哥不愿意也没关係。」 温斯特纳闷,这少年都能潜入调查总监和副总监的尸体了,潜入警察厅这事办不到? 「我知道哥哥在想什么,真开心。」艾尔笑得灿烂,解释道:「但这次情况不同了,不久前紫藤告诉我,新任总监或许……」 突然,艾尔的手机响起,铃声十分悦耳,也让温斯特觉得很耳熟。 被打断话的艾尔看起来有些不悦,他接起电话,「请问是哪位?」 「玫瑰,我是紫藤,我查到新任副总监的身分了,是……」 这时,温斯特的手机也响了。他走到和艾尔有些距离的地方,接起电话,「喂?您好。」 「温斯特!你在哪里?」电话那端的声音十分着急。 「我……我在家!怎么了?」 「你快点打开电视,新任总监副总监已经决定了!等一下就要现场直播公布!」 这消息来得太突然,没人愿意接手的烫手山芋怎么又有了人选? 「你快看!我先掛了!」说完,对方掛了电话。 温斯特很快地打开手机新闻,还未点进现场直播,艾尔已经先打开了花店里的电视。 第三章 苏格兰场的恶梦02 记者在镜头前说明等等公布的相关事宜,但温斯特却无暇去注意记者说了什么,因为刚刚还笑容满面的艾尔现在脸色非常难看,他凶狠地瞪着萤幕,淡粉色的眼眸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艾尔……」温斯特看着艾尔的表情。与先前看见的阴冷相比,这次他能更清楚感受到他眼里带着的怒气及杀意。 将视线移回电视拨放的内容,现场直播的画面里,一个样貌年轻的青年走进画面中央,他有头淡蓝色短发,一身西装笔挺,面带自信微笑,他握起台前的麦克风,不疾不徐地向面前所有民眾及记者说道:「我是新任副总监的修.帕特尔,发生这样的事我深感遗憾,但人民的安危不会因前任总监的离开有所改变。」他一手放在左胸前,一手放在后方,四十五度鞠躬,「我在此发誓,将人民的安全摆在第一位,并用尽全力履行前任副总监未完成的职务。」 下方的民眾议论纷纷,记者先是向他提问,「请问为何是副总监您出面?总监呢?」 闻言,副总监露出浅浅的笑,「为了保护总监,今后无论什么事都将由我出面,相关事宜也会由我向总监报告。」 这番话让底下的讨论声更激烈,许多记者争先恐后的提问,但副总监不再回应,只是对着台下露出礼貌的笑容。 「谢谢各位对伦敦警察厅的关心,目前待处理的事情很多,不方便一一回答各位的问题,我就先离开了。」无视民眾及记者的声音,他离开了画面,直播也到此结束。 「哈哈……副总监?他到底在玩什么花样……」冰冷的低语回盪在店内。一瞬间,以艾尔手掌为中心串出多条绿藤,顺着地板蔓延至四周的花盆、墙壁,其中几盆花更是硬生生被掐碎,花朵无助地倒在散落的土堆上。 「艾尔?你怎么了?」 温斯特的直觉告诉自己现在不逃或许会死,但门早就在他意识到前被藤蔓堵死。现在的他只有两条路,一是安抚好艾尔逃过一劫,二就是与地上的花朵们陪葬。 只是没想到,温斯特今天的担心都多馀的。 一听到温斯特的叫唤,艾尔马上收回兇残的藤蔓,并露出一如往常的微笑,「没事的哥哥!抱歉吓到你了!」 把电视关掉,艾尔蹲下,开始收拾地上的残局,「刚刚和哥哥说的事,你就忘了吧!」 「刚刚?要我帮忙潜入警察厅的事吗?」 「对,不用去那里了。啊……」一个不小心,碎掉的花瓶划破了艾尔的手指,鲜血顺着指尖滴落。 「流血了!」温斯特下意识蹲下,拿出手帕包住他的手,「先压着!你这里有药吗?」 艾尔看着对自己温柔的温斯特愣住,并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谢谢,但我不用药。」 语毕,艾尔另一手叫出一枝细藤,上面开出一朵淡粉色的玫瑰。「哥哥帮我个忙,拔一片花瓣下来。」 「好、好……」虽然看了好几次,但温斯特还是很难相信。 「谢谢,给我就可以了。」收回藤蔓,艾尔接过花瓣。 揭开手帕,艾尔将花瓣覆上流出血的伤口,一瞬间,粉色花瓣以碰触到伤口的位置为中心渐渐转为红色,而在花瓣下方的伤口,也如从不存在般消失无踪。 「虽然听你说过,但实际看到还真是……惊喜?」温斯特苦笑,他想不到别的正面词汇来形容自己的感受。 「哥哥这么说,是不是代表不怕我了?」艾尔送上一个灿烂的笑容。 「不是,我还是很怕你,还有你的藤蔓。」虽然这么说,但温斯特的表情已经不如以前那样紧绷,而是露出了浅浅的笑。即使是强大的艾尔也会被玻璃割伤,撇除杀手和藤蔓,温斯特觉得他似乎也是个普通少年,也因为这样感到亲近了点。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他从艾尔身上感受到信任。不知道为什么,艾尔好像非常相信他,不但告诉他名字、同伴、甚至是案件的推测。甚至是刚才,原以为会失控的艾尔,也在温斯特的叫唤下马上恢復正常。 「原来是藤蔓吗?那我以后在哥哥面前少用吧!」艾尔站起身,继续收拾花盆,「对了哥哥,关于总监遇害的事你还要继续深究吗?」 「你已经知道兇手了?」 「我还不确定,但我知道找谁问。」 想起刚才看着电视的艾尔,和那画面里异常年轻的副总监,事情似乎比温斯特想的还要复杂。 回忆起记忆中看过的几任副总监,大多都是略有年纪的叔叔或阿姨,而刚才在直播中看到的人目测顶多二十五岁,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如果我说想,你会告诉我吗?」温斯特试探性地问。 「当然,如果哥哥希望,我会一字不漏地把我目前知道的告诉你。」放下手中的东西,艾尔走到温斯特面前,抬头看着他,神情非常认真,「但哥哥要记住,这是条不归路。」 「这、这么严重?」 「对,一但牵涉这件事,哪怕只是知情,你都可能迎来杀身之祸。」 艾尔告诉温斯特,这件事或许牵扯到杀手间的斗争,也就是说这是机密中的机密。 当然,这也是艾尔意料之外的事。 「这么危险的话,你不也有可能死掉?」 「当然,不光这件事,我每笔交易,每一次工作都活在生死边缘。」第一次有人关心自己的死活,艾尔不免想逗逗温斯特,「哥哥会怕我死掉吗?」 怕艾尔死掉?温斯特在心中问自己,他有什么理由及立场,害怕艾尔死掉? 看着眼前突然闯进自己生活里的少年,除了要自己保密外,艾尔似乎从没威胁过他什么,就连刚刚寻求帮助也是礼貌地询问,不带一丝强迫,而那恐怖的藤蔓更是没伤过自己,更别提艾尔总是面带微笑对待他。 从小,温斯特的妈妈因病弱早逝,爸爸虽疼爱他却常常忙于工作。爸爸失踪后,温斯特独自长大成人,却因个性太过温和常常遭到利用欺负,不愿反击的他只是默默承受。直到今天,温斯特除了担任警察外大多的事都并非出于自愿,所以遇见一个愿意询问他意愿的人,他感到温暖,也觉得很难得。 再加上艾尔重新给了他找到父爸爸的希望,他不想失去这个人,哪怕对他的恐惧仍在,他还是想要这个人好好活在世界上。 「我会怕。」温斯特终于脱口而出,「虽然我觉得你很恐怖,但我不希望你死掉。」 露出微笑,他走到惊讶的艾尔面前,「而且你不是答应我,要帮我找父亲失踪的真相?」 曾经救赎自己的笑容再次映入眼瞳,艾尔笑得灿烂,「所以哥哥的意思,是愿意和我手牵手走这条不归路吗?」 「如果我在能帮到你的话,我愿意。」 喜悦及温暖涌上心头,艾尔点点头,并将所有情报及猜测告诉温斯特。 「刚刚出现的新任副总监,是第四名的桔梗。」 紫藤在直播前查出了新任总监的身分,而在电视上看到桔梗的身影,让艾尔不理解,也十分愤怒。 「因为以前的事我和桔梗有些恩怨,之前他只是妨碍我和紫藤处理的交易也就罢了,现在他把脑筋动到警察厅去,八成也是为了对付我。」 「你和警察厅有关係吗?」 温斯特记得艾尔说过,他在警察厅里没有内应,照道理讲对他不会有影响才对。 「我本身没关係,但和哥哥的事有关。如果要找哥哥的父亲,就必须要有警察厅的资料,以前就够棘手了,现在换成同行,而且还是大概知道我手段的人,难度肯定会比以前难上好几倍。」 「更别提那身分不明的总监,如果只是针对我也就算了,怕是背后还有更大的阴谋。」 温斯特扶上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所以说,苏格兰场的恶梦才刚开始吗……」 「不光苏格兰场,恐怕是整个伦敦的噩梦喔!」 突然,一个悦耳开朗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温斯特转头一看,一个眼熟的人影面带微笑站在那里。 「嗨!警察先生!好久不见!」 第三章 苏格兰场的恶梦03 「紫藤,知道桔梗的动向了吗?」 「当然,明天凌晨两点他有笔交易,可以去堵人!」 温斯特看着那名为紫藤的青年,无论是声音还是长相,都和那天一起帮助走失小女孩的警察一模一样。「艾尔……你不是说你在警察厅没内应吗?」 闻言,艾尔笑出声,解释道:「确实没有!因为紫藤不是警察。」他轻拍紫藤的肩,看向他,「紫藤,你们见过吗?」 面对艾尔的明知故问,紫藤不以为然,露出愉悦的笑,「是啊!刚好路过有人在找小孩,而小孩刚好遇到警察先生!而我这个「警察」就好事做到底囉!」 温斯特在心中想,这年头的杀手癖好真怪,有喜欢开花店的,还有乐于扮警察的。 「那我们明天就去问问他吧,看他到底在耍什么花样。」艾尔露出阴狠的笑,看向紫藤。紫藤也回以一个差不多阴险的表情,弄得在场唯一温顺的温斯特,像隻卡在恶狼间的小白兔。 「不过,艾尔……」温斯特突然想到一件事,问道:「你刚才说事件与你无关,所以你是为了要帮我,才要去找那个桔梗?」 「不全然是,我和他也有私人恩怨,说不定他不是为了阻碍我帮你,说到这个……」 艾尔走向温斯特,笑着问道:「有件事需要哥哥帮我确认,你愿意帮我吗?」 温斯特背脊再凉,「不是说不用潜入警察厅了吗?」 「对,不用紧张,是件很简单的事。」艾尔挥手叫紫藤过来,「紫藤,给我一个监听器。」 紫藤走过来,给艾尔一个小小的黑色圆形物体,「这是最新的,面积小,收音也很棒!」 艾尔满意地接过,并递给温斯特,「哥哥,你明天去找副总监时,把这个带在身上。」 温斯特嘴开一半,艾尔继续说道:「机会明天自然会有,可能会委屈你的形象,所以你拒绝也没关係。」 温斯特眉头微皱,「我的……形象?」 「对,明天哥哥的几个同事会去找新上任的副总监,目的想必是抢在其他人以前阿諛奉承,哥哥就跟着去。」 这种事温斯特是见过,但他没想到连艾尔也对警察厅的生态瞭若执掌。 「这样就可以了吗?那我去。」温斯特接过监听器,小心翼翼地放进口袋里。 看温斯特像在保护什么易碎品,紫藤笑道:「不用这么紧张!那个很坚固的,大象踩过去都不会坏!」 听紫藤这么说温斯特就放心了,僵硬的动作缓解许多。 「谢谢哥哥,那明天就麻烦你了。」艾尔露出温和的笑,并提醒道:「请哥哥记住一件事,除非桔梗向你搭话,不然不要和他说话。」 「我知道了。」温斯特看向艾尔和紫藤,「你们……小心。」 紫藤愉快地回以微笑。艾尔看着温斯特从怕死他到会为他担心,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笑道:「我们会的,哥哥也小心。」 做好准备,温斯特离开花园。 店内的艾尔在看不见温斯特后收起笑容,叹了口气,「紫藤,明天早上我会先在警察厅附近待着,你先去做好准备。」 「我知道了,不过你这么重视他,让他去不是很危险?」 艾尔又叹了口气,无奈道:「这是最能猜出桔梗目的方法,他恨我入骨,个性又毒舌,如果知道我重视的人是个会巴结长官的小人,他肯定会忍不住嘲讽几句。」 「再来只要透过监听器,如果他出声调侃哥哥,就代表他已经知道了我和哥哥的关係。」 让温斯特去的理由紫藤是懂了,但他不明白,竟然早上就能听个明白,那两人晚上去找桔梗又是为了什么? 彷彿察觉到紫藤的疑问,艾尔继续解释:「第一,桔梗肯定能料到我们会趁他处理交易时去找他,我也确实『走漏』了消息,好让他降低戒心,让哥哥早上套话更顺利,第二……」 艾尔缓缓勾起嘴角,淡粉色的眼瞳里充斥着杀意,「如果事情和我猜的一样,就是去算帐,如果不一样,那就看看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闻言,紫藤笑出声,他的笑声和声音一样十分悦耳,如暖阳般温润且爽朗。「不愧是玫瑰,我明白了。」 谈完,紫藤也离开了花园。 此时已是黄昏,橘黄色的光透过玻璃门进入花园。艾尔看着尚未整理完的碎花瓶,淡粉色的眼眸不明显地动摇着。 「我这么做……真的是对的吗?」 不安腐蚀着艾尔早已残破不堪的心,但此时他后悔又能如何? 在计画铸成前,艾尔早已知道这是条不能回头的路,他弄脏双手为的就是这一天,但为什么,事情却不如他所想的那般顺利? 他握起拳头,看向窗外的橘红,语气冰冷道:「桔梗,如果你要成为第二个『曼珠砂华』,那你的下场会和他一样,被我从这世上连根拔除。」 * 回到公寓前,温斯特发现站在大门前的房东太太。 「房东小姐?您怎么站在这里?」年近六十的房东太太要求温斯特这么叫他。 「温斯特,虽然有点突然,但要请你在下星期前搬走了。」 「搬走?可是我们的约不是签了十年吗?现在才五年……」 「是啊,所以对不起了,违约金我一毛也不会少给你,就请你帮我这个忙吧!」房东太太虽是在请求,但语气却没有丝毫妥协空间。 温斯特无奈地叹气,事到如今他再说什么也只是无谓挣扎。 「能告诉我理由吗?」他想就算被解约,也要解个明白。 「你也知道,我女儿病了我们家缺钱,前几週有个青年说了要买下你住的那间公寓,用行情价的十倍买!我也想了很久,但为了女儿,我只好答应他了!」 在急需用钱的情况下,这诱惑确实让人难以拒绝。 温斯特在心中叹气,硬是挤了个微笑,「我知道了,下星期前我会离开的,祝您女儿早日康復。」 房东表示感激后离开了。 一夕之间没了房子,温斯特烦恼明天的事之馀,又得找间房子租了。 回到狭小的公寓里,温斯特开始用手机寻找附近出租的房间,但不是离警局太远就是太贵,想在下星期前找到一间合适的房子,怕是不会那么顺利了。 「为什么我会这么软弱……」 放下手机,温斯特瘫倒在床上。 回想起自己从小到大,除了对自己不愿意的事妥协外,他什么也做不到。 应该说,现实及个性也使他难以反抗,因警察厅的推託找不到爸爸也好,因善良无数次相信同事却一再被利用也罢,现在不忍追究房东的责任也是,他只能摸摸鼻子在下星期前离开。 转身侧躺,大腿外侧传来的异物感使他起身,「窃听器……」 「有件事需要哥哥帮我确认,你愿意帮我吗?」 艾尔温暖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活了二十三年,除了父母,第一次有人会顾虑自己的意愿。 一直以来,他会如此逆来顺受不仅是因为个性温和,也因为他很替他人着想,像是同事经常性的代班要求,他会答应是因为他相信对方是真的有急事要办,还有上次帮忙买花,他也是尽心尽力地想拯救遗忘纪念日的同事。但日子久了,旁人就认为他老实好欺负,不断用谎言来糟蹋温斯特的真心,久而久之温斯特当然也察觉得到,只是温顺的他只好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去争了,多做一点事不会少一块肉。 但他也一直在心中期盼,期盼有一天,会有人发现他的温柔。 想起爸爸对他说过的话:「不要害怕自己的温柔不被看见,只要你保持自我,总有一天,会有人注意到你的光芒。」 不自觉地露出微笑,他自言自语道:「爸爸,那个人说不定出现了,而且他……说不定能带我找到你。」 将监听器放进制服口袋,温斯特准备张罗晚餐。 他打开冰箱,拿出硬梆梆的冷冻鱼排,才刚将鱼排放进微波炉,他的手机响起,来电显示陌生号码。 「喂?你好。」 「哥哥!我是艾尔。」刚刚出现在温斯特在脑海里的声音从电话一侧传来。 「艾尔?怎么了吗?」 「有件事说起来有点丢脸,但我还是希望哥哥能听我说。」艾尔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没关係,我听你说。」 「其实我最近搬家了,那间房子有点大,自己一个人住有点恐怖,所以我想问哥哥,不介意的话,你可以搬来和我住吗?」 温斯特脑袋当机,这认识没多久的杀手弟弟在说什么? 「我知道很突然!哥哥不用勉强,也不用马上给我答案……」 「艾尔,我们才刚认识没多久,没关係吗?」虽然能对艾尔不利的人世上没几个。 「当然!哥哥是好人又是警察,跟你住一起我会很安心。」 温斯特再当机,杀手跟警察住,无论哪边都不能安心吧! 不过这么诱人的解决办法当前,温斯特实在很难挡住诱惑。他下定决心,并向艾尔坦白,「艾尔,其实我今天被房东解约了,短时间内找不到房子,不如我跟你租……」 「不用!不用房租!哥哥人来就好!」艾尔的语气听起来很开心,雀跃地像个得到新玩具的孩子。 「这样太不好意思了,房租还是要付!」温斯特坚持。 面对温斯特的固执,艾尔笑出声,「真的不用!我是杀手,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想起来这句话是真的,偷听到艾尔交易的那次,传入耳里的数字是一百三十万。 「那在我找到房子前,就先去你那里打扰了。」温斯特终于妥协。 「好!那明天就搬家!你下班我去接你!掰掰!」说完,艾尔就把电话掛掉了。 讲完电话,温斯特的鱼排刚好出炉。又少了一件麻烦事,温斯特心情难得好起来,他吃着热腾腾的鱼排,下定决心,明天一定要办好艾尔交代的事。 到了隔天,温斯特确定带好监听器,并像往常一样提早去上班。 第三章 苏格兰场的恶梦04 温斯特到了警局,一群人鬼鬼祟祟地聚在角落,不知道在讨论什么。 如艾尔所料,几个警察正讨论着该怎么巴结长官好升官发财。深吸一口气,温斯特凑了过去,并引起那群人的注意。 「唉哟?乖宝宝温斯特也有兴趣了?」 面对同事的冷嘲热讽,温斯特忍住怒意并压下自尊,笑道:「乖也没用,还不是一直窝在这里?」 「哇啊!温斯特终于开窍了!看在你平常帮过我们的份上,我们就带你去吧!」另一名同事搭上温斯特的肩。 「谢、谢谢!」 计画很顺利,他们预定在中午空班时间去。 到了中午,温斯特跟着他们到了警察厅总部。一路上他们有说有笑期待着未来被升官,温斯特则是紧张到胃痛。 到了副总监的办公室前,其中一个看似领头的敲了门,很快得到回应,一行人走进去。 「副总监!我们是来和您报告警察厅近况的,希望能帮助您早日熟悉,也方便您办事!」领头的警察毕恭毕敬道。 「谢谢,不过报告就报告,为什么来这么大群人?」副总监送上礼貌的微笑,语气却是满满的质疑。 「您的就任仪式让人难忘!所以我们都想一睹您的风采呀!」旁边的人出声,马屁打得毫不节制。 副总监从座位上起来,环视了办公桌前排得整齐的警察们,「客套话就不用了,说吧,是不是想升官?」 警察们纷纷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在副总监看来是默认了。 「我最近确实需要一些精明的人在身边,竟然你们这么用心,我不会亏待你们的。」 他从桌上拿一张白纸,递给警察们,「留下名字。」 警察们在心中欢欣鼓舞,排队等着签名。 本来就没这个意思的温斯特没打算签,他排在队伍的末端,想等到签完的人变多,再想办法混入其中好呼拢过去。 在这期间,副总监打量着办公室内的所有人,直到目光移至温斯特身上,他便没有再移开。 「你不留下名字吗?」副总监向温斯特搭话。 「我、呃……」温斯特一时慌了,他没想到会被副总监识破。 勾起嘴角,副总监淡蓝色的眼瞳带着若有似无的轻蔑,轻声道,「没想到是这种人。」 说完副总监就离开了,温斯特被骂得莫名其妙。虽然副总监回到旁边站着,但他的视线仍停在温斯特身上,为了不让对方起疑,温斯特还是乖乖跟着排队,在纸上签下了名字。 胃痛的巴结行动终于结束,一行人除了温斯特皆笑容满面。 回到警局,温斯特继续执行下午的工作。下班前,一个少年漾着灿烂的笑容,已经在门口等着他。 「艾尔?」 「我带你回家比较快,看看在天黑前能不能搬完。」艾尔打开身旁小货车的门,「走吧!」 温斯特愣在原地,在警局前,一个看起来不到考照年龄的少年要载他回家。 「艾尔,你有驾照吗?」 「有啊!哥哥想得到的驾照我都有。」艾尔得意答道。 温斯特靠近艾尔,轻声道,「我是说官方的那种,不是假的!」 艾尔笑出声,「当然是真的!你看!」他掏出皮夹,里面确实有张驾照。 温斯特身为警察自然辨识得出真偽,但上方的出生年分却让他难以相信,「你十八岁了?」他揉揉眼,确定自己没眼花。 「对啊!看不出来对吧!」艾尔笑得灿烂,「走吧!再不走天就要黑了!」 温斯特说服自己艾尔十八岁,但他还是很难不怀疑艾尔是不是谎报年龄。 吹弹可破的白皙脸蛋,浑圆有着纤长睫毛的淡粉色眼眸,看起来顶多十五岁的艾尔开着货车,温斯特试图说服自己习惯眼前的景色。 「哥哥,左转还右转?」 「啊!左转!抱歉……」发呆发到忘了报路,温斯特责备自己不应该。 看着总是精神满满的艾尔,温斯特想起紫藤和他昨天的对话,「对了艾尔,你晚上不是还有事?现在不睡觉没关係吗?」 「没关係的!我不用睡觉。」 「不睡?」 温斯特是听过有些人透过后天训练能大大减少需要的睡眠时间,但毕竟是练出来的,若是时间允许,他觉得还是多睡一点比较舒服。 「就算你再强也是人,需要睡觉的,不要太勉强自己。」 虽然眼前这个人已经十八岁了,但外表怎么看也就十五六岁,不免还是让温斯特感到心疼。 「真的没关係的!睡觉对我们来说就像娱乐,可有可无。」艾尔笑道,并放慢车速,「是不是快到了?」 「对!前面深蓝色大门那里。」 停好车,艾尔和温斯特一起进入公寓。打开老旧的门,温斯特家里很简朴乾净,洗好的制服整齐地掛在阳台,电视旁书柜里的书也按照大小排得规律,虽然里面的家具看起来陈旧,却也一尘不染,保持得乾乾净净。 「哥哥有洁癖吗?」艾尔环视着房内,似乎有些惊讶。 「是没有,不过空间够小了,再乱我就不能走路了。」温斯特苦笑,并搬出行李箱开始打包衣物。 乾净归乾净,温斯特住的地方确实很小。艾尔想,温斯特不知道在这里窝几年了,要不是有「人」出高价买走他的公寓,怕是在存到钱买房子前他都会缩在这了。 「我来帮忙吧!」艾尔开朗道,并叫出平常用来「办事」的藤蔓。 藤蔓蔓延出掌心前,艾尔想起温斯特不太喜欢他的藤蔓,便又在温斯特注意到前收了回去,改用徒手搬。 「冰箱很重!两人一……」 「没问题!」 温斯特手中的衣服滑落地面,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抱起一台冰箱的艾尔。 「我先把重的放到车上,哥哥你慢慢来!」说完艾尔就扛着冰箱走了。 在艾尔的帮助下,不到一小时就搬完了房内所有东西。 在开往艾尔「新」家的路上,两人聊了一些生活习惯及喜好,在这方面两人意外地合,像是都不喜欢吃葱、大蒜等等重口味的东西,还有马桶的盖子用完要盖上。 「那你有喜欢吃的东西吗?应该先问,你需要吃东西吗?」 「要喔!我喜欢吃甜食和肉!」艾尔笑咪咪地继续说道:「我也会做菜喔!有机会做给哥哥吃!」 温斯特自叹不如,自己除了微波鱼排好像没什么拿手料理。 「哥哥呢?喜欢吃什么?」 温斯特想了一下,脑中只有冷冻鱼排。其实这个问题温斯特答不出来,因为他从小到大买的都不是爱吃的,而是便宜的,久而久之,他对食物的慾望可以说降到最低,硬要说一个有兴趣的,应该是小时候生日,爸爸难得在家庆祝买的披萨。 「嗯……应该是披萨。」 「披萨?那我们今天晚上叫披萨吃吧!」艾尔看起来很开心,并在停红灯时戴上蓝牙耳机,拨了电话,「紫藤,晚上吃披萨,要不要来?」 「披萨?我之前邀你,你不是说没兴趣?」紫藤困惑问道。 「现在开始有了,要来的话帮我去拿,不来的话把披萨送来再走。」 「我当然要去囉!等我的披萨!」 温斯特没想到,艾尔竟然会邀请紫藤共进晚餐。不过在听到后面那句话后,他大概知道艾尔的目的是要紫藤去拿了。 「晚餐搞定!啊……」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艾尔问道:「忘记问哥哥了,邀紫藤一起吃饭可以吗?」 「当然可以。」温斯特露出温柔的微笑,他觉得艾尔真的很顾虑他的意愿。 天色渐渐变暗,路途上的景色越来越不热闹,待到又有灯光时,一座亮着柔和灯光的别墅佇立在空地,别墅前有着雕刻精緻的喷水池,两侧的花园保养照护的极好,各式各样的花朵随着微风摇曳,被特别为它们设置的白光照得繽纷灿烂。 「到了!我的家!」 第三章 苏格兰场的恶梦05 温斯特下车,看着眼前的大栋别墅,一堆话堵在喉间说不出口。 「哥哥先进去,我来搬东西!」艾尔抓着温斯特的手,走到门口,「进去里面会看到有小温室的玄关,左转就是客厅,厕所在客厅后面白色的门那里!」 大概和温斯特介绍一下环境,艾尔就回货车那搬东西了。 等回过神来,温斯特才发现自己的东西应该自己搬,他回头要走出门,却发现艾尔已经把东西都搬到身后了。 「抱歉!剩下的我来就行了……」温斯特扛起大包小包。 「不用客气!哥哥要不要去看房间?」艾尔放下电视,微微皱起眉,「不过哥哥,你房间里已经有装电视了,比这个大很多,这个要不要先收起来?」 温斯特越来越不好意思,「呃……电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艾尔看哥哥可爱,又想逗逗他,「不用这么客气!我可以把它们放到仓库,冰箱和柜子也收起来吧!房间里都有新的!」 说完,艾尔拿走温斯特手上的东西,轻推他的背,「好了哥哥快去客厅吧!不然等等紫藤来看到没人,把披萨都吃了怎么办!」 被毁谤的紫藤在披萨店里,打了个喷嚏。 温斯特看着笑盈盈的艾尔,实在他拿他没辙,跟他道谢后就进客厅了。 看温斯特走了,艾尔这才叫出藤蔓,粗壮的绿藤缠住所有用不到的家电、傢俱,跟着艾尔的脚步一起到了地下室。 而在客厅的温斯特坐立难安,他站在米黄色的天鹅绒沙发前,看着眼前花纹细緻的大理石茶几,茶几上有个玻璃碗装了几颗糖,仔细一看,那糖的品牌温斯特认得,也是他一辈子不会买来吃的东西。 不是因为他不爱,是因为他买不起。 他再看了看客厅内的其他装潢,置于沙发正前方的电视目测有一百八十吋,下方与大理石茶几同款的电视柜里放满了各种游戏机。抬头看天花板,巨大华丽的水晶灯照亮整个客厅,墙上的装饰倒是收敛了些,只掛了种在玻璃球里的小花。 温斯特想自己到底在哪里,这里奢华得让他头晕目眩。 「哥哥!你怎么不坐?」艾尔从玄关走进来,手上还端了茶和点心。 「不、那个……太贵了……」一个不小心,老实的哥哥说出了心话。 艾尔笑瞇起眼,把有着香甜气味的托盘放在茶几上,「哥哥先吃点心,我出去找一下紫藤。」 「找紫藤?他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哥哥别担心」他把温斯特拉到沙发前,让他坐下,「他只是忘了拿钱,我去带他回来!」 「哥哥吃完可以逛一逛,如果想去房间在二楼,你的东西我放在右边的地下室!」 离开前,艾尔又想起什么,在门口停下,「对了哥哥,整栋房子都可以去,除了左边的地下室,里面有我养的狗,很兇不能去喔!」说完,他就离开了。 温斯特看着眼前香甜可口的茶点,轻叹了口气,露出浅浅的笑,「艾尔真是……」 看向甜点上插着的小纸牌,那品牌再次让温斯特感受到他与艾尔的贫富差距。 说到吃的,温斯特才想到冰箱里还有块鱼排。虽然他昨天就把冰箱清空了,但他没想到艾尔会这么快来找他,所以留了一块当晚餐。 「不拿出来冰会坏掉,是地下室吗……」 温斯特离开客厅,走到中央有着小温室的玄关。小温室里种着各种顏色的小花,上方由一块半圆形玻璃罩着。 他停下脚步看着里面,「这些是什么花……」 他想起第一次到花园,选了一堆会害人恋情破碎的花,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的眼光。 走到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前,他想起艾尔说的话,有一边的地下室不能去,有养很兇的狗。 但重点是,有养狗的是哪边? 他悔恨自己没有认真听,并决定等艾尔回来再说时,地下室却传来诡异的声音。「呃……」 像鞭子在鞭打铁棍的声音越来越剧烈,温斯特下意识退了两步。虽然艾尔说其中一边有狗,但狗照道理不会发出这种声音才对。 他看着暗不见底的楼梯尽头,吞了口口水,「小、小偷?」 虽然身为警察的他理应打击犯罪,但这可是有特殊能力的杀手的家,天知道他家养的狗会不会甩鞭子? 温斯特决定当个乖宝宝不要乱跑,鱼排也不拿了,走回客厅。 不过一会,艾尔和拎着一堆披萨的紫藤归来,温斯特看着少说也有二十块的大披萨,嘴巴惊讶地闔不起来。 「晚上好!警察先生!」紫藤放下披萨,对温斯特挥挥手。 「晚上好……」温斯特愣愣地看着披萨山。 看着惊讶的温斯特,艾尔笑着解释:「哥哥别担心!紫藤是大胃王喔!」 配合艾尔的话,紫藤拍拍自己平坦精实的腹部,「我很能吃喔!等等表演给你看!」 打开披萨盒,三人享用热腾腾的披萨。紫藤果然不负眾望,最后剩下的十八块又两片披萨全进了他肚子,更神奇的是,他还吃得下艾尔准备的饭后甜点。 这段时间很愉快,紫藤看似是个成熟大人,却十分活泼有趣,艾尔也时不时会吐槽他两句,逗得温斯特差点喷可乐。 吃饱后,艾尔带温斯特去卧室。温斯特的卧室和客厅一样奢华得吓人,除了有张双人床,还有个小沙发组,以及一檯比客厅小几吋的电视。里面还有独立卫浴,马桶不但是功能全面的免治马桶,就连浴缸都是有好几段水柱的按摩浴缸。 「我晚上要出去,就麻烦哥哥帮我看家了!」 「对了,你要去找桔梗对吧?」 「对,说到这个!哥哥,你背对门口。」说完,艾尔跑到卧室外,「不要转过来喔!」 温斯特不懂他的用意,但还是照做了。 大概过了两分鐘,艾尔终于出声:「可以了!」 转过头,映入温斯特嫩绿眼眸中的除了艾尔,还有一堆粉红色的玫瑰。 「艾尔?这些是……」 「这些放在哥哥房间里,紧急时可以治疗伤口!」他把捧着的玫瑰递给温斯特,「粉红色的很安全!希望哥哥不要害怕!」 「艾尔……谢谢。」 温斯特注意到了,艾尔真的很顾虑自己。自从那天在花园说了怕藤蔓,艾尔几乎不在他面前使用能力,哪怕用来搬家很方便,艾尔也为了哥哥改用徒手搬运。 「时间差不多了,我先走了!哥哥晚安!」艾尔笑着和他挥手,便离开了。 看着笑着离去的艾尔,温斯特突然感到似曾相识,艾尔的背影似乎和什么人重叠起来,但他没办法清楚地想起来,只能模糊地回忆。 回到房里,温斯特沐浴后准备休息。看着满地的粉色玫瑰,他想起艾尔温暖可爱的笑容,也觉得自己猜不透艾尔的想法。 躺上这辈子躺过最软的床,温斯特很快地进入梦乡。长这么大,他从没睡过这么舒服的床,他一直认为床就是一块硬硬的板子铺上棉被,从不知道有床能这么舒服。 * 夜幕低垂,玫瑰和紫藤分头穿梭在伦敦幽暗的街道。今天的云层很厚,遮住了大半月光。 玫瑰按照计画去堵桔梗,紫藤则是事先背好警察厅总部结构,在玫瑰与桔梗对峙时潜入。这部分的计画玫瑰没有告诉温斯特,他想若是告诉哥哥,哥哥晚上一定会一直想导致睡不好,他不希望没把握的事打扰哥哥的心情,因此决定先隐瞒此事。 玫瑰的计画,是利用自己去找桔梗谈判作为障眼法,让紫藤试着潜入警察厅,这样或许能成功取得温斯特爸爸的线索。 他先前之所以失败,是因为紫藤无法骇进警察厅系统,取得总部结构及资料所在,才导致他无法有效率的直达目的地。但在总监遇害,警察厅处于混乱的期间,紫藤终于成功骇入防备减弱的总部,取得了内部结构图和情报所在处。 「最后确认,紫藤。」玫瑰奔跑于屋顶上,对着别于胸前的玫瑰胸针说道。 「三十秒内抵目的地,预计十分鐘内取得目标。」胸针内发出紫藤的声音。 「取得目标后不须回报,去老地方匯合。」说完,玫瑰不等紫藤回应,把胸针取下后往前拋,跑过时一脚踩碎。 玫瑰前往的目的地是爱丁堡,他预计桔梗会在两点十分完成委託。桔梗有个习惯,他会在杀完目标后逗留于附近赏月,这个习惯对玫瑰来说荒唐至极,徘徊于案发现场等同于为自己增加嫌疑,更别提桔梗的手法又没他精确。 但这个荒唐的习惯,却又来自于他最熟悉的人。根据那个人的说法,月亮皎洁纯净的光芒可以洗清身负的罪孽,所以在杀人后沐浴于月光下,就能去除杀人所带来的罪恶。 「噁心。」玫瑰小声地骂,无论是谁的习惯,他都对这个动作感到噁心。 夜空中的云层渐渐散去,月光从灰云缝隙间洒落。建筑及街道因月光逐渐清晰,不远处一个熟悉的人影映入玫瑰眼帘,看来他抵达了目的地。 只见桔梗扬起满足愉悦的笑容,静静坐在月光落下处。 看见桔梗那张脸,玫瑰又想起他对哥哥的嘲讽。他绝不是好惹的人,以兇猛锐利的绿藤取代打招呼,成束的绿藤猛地朝桔梗刺去,硬生生刺穿了赏月人的手臂。 玫瑰将被血染红的桔梗举起,语气冰冷道:「在我把你的手扯下来以前,说说你知道了什么,还有,副总监是怎么回事?」 桔梗吃痛地笑,语气随性答道:「知道什么?你不就是知道才来找我的?」加深嘴角勾起的弧度,他继续说道:「至于第二个问题,我没必要回答你。」 答非所问,玫瑰说到做到,贯穿桔梗手臂的绿藤使力往下,桔梗的手臂与鲜血落在屋顶,断臂处血流不止。 「呃……」 「桔梗,就算你要当首相也与我无关,但我警告你,不要动他。」玫瑰控制沾血的绿藤,让它绕上桔梗的脖子,「如果你要当第二个『曼珠沙华』,那我现在就送你去找他。」 面对残酷无情的玫瑰,桔梗毫无畏惧,冷笑道:「第二个『曼珠沙华』?哈哈……你现在连哥哥都不叫了?」 彷彿说到敏感处,玫瑰恶狠狠地瞪着桔梗,收紧围绕在他勃颈处的绿藤,「我决定先拔了你的舌头。」 语毕,玫瑰露出冷笑,几枝藤蔓硬是撬开桔梗的嘴伸进去,「早上你骂了哥哥吧?刚好,这帐一起算。」 事情实在不妙,桔梗终于叫出自己的藤蔓。他的藤蔓极细,一根根朝玫瑰袭去。大多细藤都被玫瑰躲过,只有一根稍微擦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道浅浅的割痕。 「让你排在紫藤前面实在是侮辱紫藤,我看——!」 玫瑰话说到一半,一隻有着透明紫色翅膀的蝴蝶,从容优雅地飞过两人之间。 第四章 父亲的线索01 看到那隻透明紫色蝴蝶的瞬间,玫瑰收回所有藤蔓快速向后,和那隻蝴蝶拉开距离。 「哈哈哈——!堂堂玫瑰竟然怕一隻蝴蝶?」跌落在地的桔梗缓缓站起,捡起地上的手,「真可惜,你『哥哥』没看到。」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蝴蝶。」艾尔看向右方一栋建筑的屋顶,冷声问道。 果然,从屋顶的另一侧走出一个身材高挑,身着漆黑斗篷的青年。他面无表情的看着玫瑰,掌中有隻蝴蝶正翩翩起舞。 「蝴蝶喜欢花,因为花里有蜜。」他放走手上的蝶,看着空无一物的手掌,「蝴蝶有生命、自由,不像花,被拘束于土壤,只能静静等待凋零。」 眨眼间,青年的掌中又出现一隻蝴蝶,那些蝴蝶都长得一模一样,有着晶莹剔透的紫色翅膀,给人一种空灵虚幻的感觉。 「处理掉总监的是你吗?」玫瑰瞪着青年,「你到底要做什么?」 青年没有回答,不疾不徐地走向桔梗,看看他的断肢,「蝴蝶喜欢花,被花吸引。」他转头看像玫瑰,仍是面无表情,「仅此而已。」 说完,青年朝玫瑰伸出手,「蝴蝶喜欢花,因为花里有蜜。」突然,从他的掌中飞出数十数百隻蝴蝶,「毒蝴蝶喜欢毒花,因为……」 飞出的紫色蝴蝶裹着洁白月光,直直朝玫瑰衝去。 「毒花有毒。」 玫瑰被大群蝴蝶遮住视线,青年只留下最后一句话便带着桔梗离开。他躲避轻巧灵活的蝴蝶,绿藤以自己为中心朝周围甩动,一瞬间,所有绿藤上开出了洁白的玫瑰,蝴蝶在玫瑰绽放的瞬间个个无力地摔落地面,只能静静等待死亡。 「蝴蝶,你忘了。」玫瑰踩过透明蝴蝶铺成的地毯,抹去脸上的血,「拥有自由的蝴蝶,是自己飞向蛛网,迎来死亡的。」 他在脑中釐清状况,回忆桔梗刚才的反应,要是平时好战的桔梗,肯定会在第一时间使用藤蔓,但刚才他却在舌头险被割下之际才叫出藤蔓,这样看来实在不像急性子他,反而像——在拖延时间。 「难道……」玫瑰有不好的预感,很快地朝反方向跑去。 留在原地的透明蝴蝶渐渐消失在屋顶,三人对峙的痕跡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原本有着桔梗血渍的地方,也不见一抹鲜红的痕跡。 * 紫藤潜入警察厅总部后,按照规划的预定路线,找到了有关温斯特爸爸的资料。 为了确保没有拿错,他咬着小型手电筒粗略地读了上方的文字,但越读到后面,他越觉得事情不对劲。 首先,光是资料所在的位置就很奇怪,温斯特爸爸的案件明明属于失踪案,但他手上拿的资料却是从「特殊案件」的抽屉里找到的,再来是内容,温斯特的爸爸在十三年前和多数人消失在工作场所,很遗憾最后的调查结果是全数死亡,兇手和案发过程不明,就连工作场所也没有明确写出是哪里。 紫藤脑袋一转,拆开其他同样归类于特殊案件的档案,果不其然,除了失踪名单和确认死亡外没有别的资讯,但这些案件有个共同点,就是都发生十三年前。 想着或许有关连,紫藤决定带走所有特殊案件的档案,他起身整理好资料,正准备离开时,却有个声音叫住他。「紫藤。」 紫藤吓一跳,很快地退到门口,他拿手电筒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照,但那里却一个人也没有。 「是谁?」紫藤小声地问,但对方没有在出声。 明明没有人影,但紫藤刚才确实听到有人叫他。空气瞬间凝结,周围寧静的诡异,紫藤深吸一口气,很快地把门关上后全力往外衝,一路上他都没有回头,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本能就是要他这么做。 终于跑出总部,他跳回屋顶气喘吁吁,看了眼手上的档案,松了口气。 「到底是谁……」 他推测那人不是警察,因为警察不可能知道他的长相,而知道他长相,又有权利进到总部的桔梗在玫瑰那,因为如果没见到桔梗,玫瑰一定会马上跑来总部。那问题就来了,刚刚在里面的是谁?为什么没有看到人影? 不好的预感让紫藤思绪混乱,他决定先去老地方等玫瑰,再和玫瑰讨论这件事。 「紫藤!」 又有人叫他,紫藤一抬头,发现玫瑰朝自己跑过来。「紫藤,你没事吧?」 紫藤愣着眨眨眼,故作镇定笑道:「我很好,发生什么事了?」 玫瑰观望四周,「先离开这里,我慢慢跟你说。」 两人很快地离开总部屋顶,并去到他们原先说的「老地方』。 他们口中的老地方十分偏僻,那里除了杂草还有栋宏伟的大建筑,但那建筑似乎荒废已久,墙上爬满了树藤。 「紫藤,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我刚刚去找桔梗,没想到蝴蝶也在那里。」玫瑰在掌心开出粉色玫瑰,取了一片花瓣覆上脸颊的割伤,「而且他还救了桔梗,很可能是一伙的。」 「玫瑰,我这里也有状况。」 紫藤把案件的奇怪之处告诉玫瑰,也告诉他那个神祕的声音。 「只有名单……」玫瑰翻阅紫藤带来的档案,并对其中一个名子有些熟悉,「瓦莱特.布朗……」 「怎么了?有你认识的人吗?」 「不,或许是同名,但是……」玫瑰再看了眼案件发生日期,一股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十三年前……」 突然,玫瑰紧握纸张,「紫藤,你记不记得你那里的培育员叫什么名字?一个也好。」 「名字?我想想……」紫藤扶着太阳穴,思考了很久还是没有头绪,「不记得了,我只记得他们的脸很噁心。」 「怎么了吗?难道警察先生的爸爸和培育园有关?」 玫瑰仔细看着案件叙述,越看越觉得熟悉,「我不能确定,但哥哥父亲的名字确实在上面,还有……」 玫瑰的眼里一时间失去光明,语气阴冷地连紫藤都直冒冷汗,「瓦莱特.布朗,是当时负责我的培育员的名字。」 不好的回忆涌上心头,当年所受的折磨深深烙印在艾尔心里,他到死都无法忘记,试图逃跑被抓回去的那天,那个叫瓦莱特的男人是怎么虐待他的。烧红的铁棒、带刺的皮鞭,还有笑着挖去他眼球的那双手,就算时隔多年,那痛楚仍留在身体某处,折磨着玫瑰的心,成了他挥之不去的噩梦。 「不可能……」突然,艾尔瞪大眼睛,因为他终于将事情串连在一起,「哥哥的父亲,还有瓦莱特.布朗同时出现在这张纸上就代表……」 似乎知道玫瑰的意思,紫藤激动地站起来,「不可能!先不要这么快下定论,还没仔细调查过警察先生的父亲不是吗?」 确实,艾尔有问过温斯特是否有他父亲以前留下的工作资料,温斯特说有而且他看过,但里面的内容很奇怪,都是一些看不懂的记号。 「跟警察先生约个时间,你们一起去他老家找找,说不定能知道什么。」紫藤拿走资料,不让玫瑰继续看,「这些我先保管,你别想那么多。」 紫藤看着错愕的玫瑰,实在于心不忍。紫藤跟着玫瑰好长一段时间,玫瑰做事一向从容不迫,遇到紧急状况也能冷静且快速解决,不过只要遇到和哥哥有关的事,他就会变得敏感衝动,也会变得更有情绪。他是第二次看到玫瑰惊慌失措,第一次是查到有人委託罌粟暗杀温斯特,那时玫瑰委託处理到一半就跑了,还差点交不了差。 「谢谢你,紫藤。」变回平时冷静的模样,玫瑰看向身后的建筑,小声地自言自语,「你到底……要夺走我多少东西……」 突然,玫瑰口袋里的东西发出震动声。 「玫瑰,那是你放在家里的感应器吗?」紫藤瞪大淡紫色的眼眸,语气着急地问:「有人闯进你家了?警察先生呢?」 「没事的,我家的机关只要感应到那群野狗,他们连尸体都不会被哥哥看到,而且……」玫瑰向前走,并回头看向紫藤,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就算有漏网的野狗也无所谓,别忘了,哥哥可是个警察。」 「还是那个破了『白教堂凶杀案』的警察。」 第四章 父亲的线索02 迎来深夜的宅邸,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击破窗户,好几个蒙着脸的黑衣人闯入艾尔的家,他们小心翼翼地潜入各个房间,奇怪的是,他们没有破坏,也没有偷走任何东西。他们手握刀枪,穿梭于宅邸各处,终于,其中一组人马到了温斯特房前,并轻声打开房门。 见到屋里的状况,其中一个看似领头的朝身后三人点头,并躡手躡脚地进到屋内。在房间里,四人悄悄地朝床铺走去,他们分成两组各挟一侧,准备包围床上的人。 「去死——!」利刃落下,预想中的惊恐哀号没有传入耳里,取而代之的是诡异的寧静。 「怎么会……人呢?」 领头的刀扑了空,掀开棉被,剩有馀温的软床空无一人。 「他跑哪去了?呃——」突然,站在最外侧的黑衣人被击昏在地。 昏倒的黑衣人身旁,一个穿着睡衣的高挑身影站在那里。 「你!」领头的人怒瞪朝穿着睡衣的人,「我们有三个人!你完蛋了!」 说完,黑衣人同时朝穿睡衣的人衝去,第一人在拳头碰到他前被抓去折断了手臂,甩向袭来的第二人,两个人被拋到远处,痛得爬不起身,最后一个领头则是掏出枪作势要开枪,殊不知枪还没拿稳,手已经被另一颗子弹打穿。 「呃啊啊——!你到底……」 「我以私闯名宅、蓄意杀人等罪嫌将你们逮捕。」他走向东倒西歪的四人,「请你们配合。」 温斯特将四人抓到门口,准备报警。 「警察?等、等一下!」领头的挥着中弹流血的手,「饶了我们吧……我们只是领钱办事!我还有小孩老婆要养!」 「这种话我听多了,既然会怕,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他拿起手机,打给警局,「喂?我是温斯特,我手里有几个现行犯,能派两辆车来接吗?」 四个黑衣人陷入绝望,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委託人口中「睡梦中的青年」,竟然是个训练有素的警察。 「我在哪里…...」温斯特想了想,既然艾尔是杀手,把住址透漏给警察好像不太妥当,「你们开去——」 「说地址没关係。」突然,艾尔的声音从长廊一侧传来。 「艾尔?你回……」想起自己还在讲电话,温斯特继续说:「啊!,我在……」 艾尔看着地上四人,一个昏过去,一个手被折断,一个手掌中枪,剩下一个没外伤的看起来也吓得不轻。 「四位这么晚来访有何贵干?」艾尔蹲下身,露出凶狠的微笑,「算你们幸运,要是哥哥没报警,你们也会像其他人一样,被碎尸万段。」 四个黑衣人抖得更厉害,难看地退到温斯特脚边,抓住他的裤管。「警……警察!快!快逮捕我们!快点!」 温斯特看了眼笑咪咪的艾尔,再看这四人莫名其妙,猜想他们可能是怕被抓怕疯了。 「艾尔你回来了,事情处理好了吗?」温斯特看着笑瞇起眼的艾尔,却感到不对劲,「艾尔,你的眼角怎么红红的?受伤了吗?」 「我没事,倒是哥哥,有没有受伤?」艾尔走到温斯特房门口,算了算房内地上的玫瑰数量,「看起来是没受伤!太好了!」 温斯特叹了口气,挤了个笑问道:「艾尔,每天都有人这样打扰你吗?」 艾尔摇摇头,笑着答道:「没有,上一次发生是三年前了。」 温斯特在心中松了口气,要是每天都这样他肯定吃不消。 警察的效率很好,警车很快地到了艾尔家门口。两人把四个黑衣人带出去,一路上除了昏倒的那个被艾尔扛着外,其他人都跟看到鬼般躲在温斯特身后,离走在前面的艾尔远远的。 「啊!温斯特!」看到房子里有人出来,站在警车旁的警察赶紧跑过去,「你没事吧?话说你怎么会在这么偏僻……那个男孩是谁?」 温斯特才想艾尔走到一半怎么退到后面,转头一看,才发现他假装吃力地拖着那个昏倒的人。「警察先生!能帮帮我吗?他好重……」 「啊!好,谢谢你帮忙……」警察很快地接过昏迷的嫌犯,把他扛回警车上。 至于温斯特身后那几个,则是很自动自发地上了警车,并一直要他们快点开走。 「辛苦了!」温斯特慰劳值夜班的同事。 「不会,倒是温斯特,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住在警局附近的公寓?」 闻言,温斯特苦笑,「这说来话长,我的房子被解约了,是他收留我,让我暂时借住在这里。」他看向艾尔,露出饱含感谢的笑。 「原来是这样,你也真够辛苦。」同事拍拍温斯特的肩,「我先回去了,你自己小心点。」 寒暄后,警察带着一直哭喊着快走的嫌犯们离开了。 事情结束后,温斯特打算进屋问艾尔事办得如何。转头一看,艾尔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但从他的脸色判断,似乎不是什么好事。「艾尔?怎么了?」 听到哥哥的声音,艾尔的身体不明显地颤了一下,才回过神来,「没事,哥哥快回去休息……啊!房间脏了吧?我帮你换一间吧!」 虽然艾尔一如既往地保持笑容,但温斯特总觉得不对劲。担任警察的工作不只让他的格斗技术越来越强,也让他能透过对方的表情、动作来猜到对方有没有在说谎。他见过太多想逃避罪责的犯人谎话连篇,除非是真的冷血无情到极致,否则任何人在说出违心之言时,总有那么个举动显现出不寻常。 当然艾尔也是,虽然接触时间不长,艾尔也总是笑着面对哥哥,让人觉得从容得优雅,但从刚才回来,除了明显不对劲的红眼眶外,艾尔的笑容也不像以往自然,反倒像是硬撑着嘴角,更能看见不明显的颤动。 「艾尔,你真的没事吗?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温斯特靠近他,但艾尔却像吓到般,突然退了两步。 「抱、抱歉!哥哥,我办完事还没洗澡,身上脏。」 艾尔的反应让温斯特愣住。自从认识艾尔,无论做什么事几乎都是艾尔主动,这次温斯特难得自己靠近他却被委婉拒绝,让他有些失落。 注意到温斯特的表情,艾尔赶紧安慰道:「我真的没事,哥哥不要担心。」 他走向温斯特,抬头看着他透着失落的嫩绿眼眸,「对了哥哥,不介意的话,等等能和我一起睡吗?」 「一、 一起?」 「嗯!刚刚发生那种事,一个人睡有点恐怖。」其实艾尔觉得恐怖的不是入侵者,是因为入侵者让哥哥受伤这件事。 还有更大的目的,是想和他亲爱的哥哥一起睡。 「我知道了,那我先回去换件衣服。」 亲爱的哥哥其实有点犹豫,但面对艾尔撒娇般的口吻,他实在很难拒绝。虽然他知道艾尔的能力远远比他强大,但他总是不自觉将艾尔当成弟弟看待。他想,会不会艾尔的无所畏惧是在逞强,其实他对随时可能迎来的敌人也会感到恐惧?如果是这样,他提出这个要求就十分合理,强大是强大,但是面对未知的事物,会感到害怕是正常的。 殊不知是他想太多,艾尔真的只是想和他睡一起罢了。 「好!那我也去洗澡换衣服,等等见!」艾尔露出如春天小花般惹人爱的笑容,开心地回房去了。 温斯特看着高兴的艾尔,在心中确定他也只是个普通男孩。和从前的他一样,艾尔也会害怕一个人的夜晚,也会因为小事高兴得露出笑容。 但他还是有点怕艾尔。 走回房间的路上,温斯特一直在想艾尔的事。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艾尔好像很了解他,对待他的态度也好,爸爸的事也罢,但他却不太了艾尔的想法。虽然杀手的身分是知道了,但艾尔的童年、做杀手的理由或想做的事等等更深入的话题艾尔从没提过,考虑到认识的时间,温斯特之前也没想过要问。 两人相处时间不长,过问这么多私人问题似乎不妥,但艾尔对温斯特的态度明显很亲近,温斯特在心里想,或许更了解艾尔,他也能慢慢跟艾尔亲近起来,而一旦亲近起来,说不定他就不会再怕艾尔了。 回到房里,温斯特进到浴室冲净汗水,换了身乾净的睡衣。拿了枕头和棉被,他准备开门去找艾尔,正想着艾尔的房间在哪里,那笑容满面的男孩就已经换好睡衣,站在门口等他了。 「走吧!我们去睡觉!」 这句话听来引人遐想,但老实单纯的温斯特根本没想那么多。跟着艾尔的脚步,他们走到三楼的房间,三楼和温斯特住的二楼格局差不多,只是地上少了温馨舒适的红色地毯。 走到最底的房间,艾尔打开精緻的白色木雕门。艾尔的房间比温斯特的稍微大一点,只是装潢比较简单,唯一一个看起来比温斯特房里好的,大概只有那张加大的双人床。 「请进!」艾尔站在门边做了请的手势。 第四章 父亲的线索03 温斯特进到艾尔房间,走到三人座沙发旁,「那么,晚安。」 看到温斯特把枕头放上沙发准备睡觉,艾尔微微皱起眉头,并指向双人床,「哥哥,床在那里。」 靠近温斯特,艾尔用略带魅惑的可爱嗓音在他耳边低语,「难道哥哥……不愿意和我一起睡吗?」 「艾、艾尔……」温斯特被吓到,稍稍退了几步,「你要我和你睡床上?」 可爱弟弟理所当然地点头,「对呀!『一起睡』的意思,就是你睡在我旁边!沙发怎么挤得下?」 温斯特在脑中想像那个画面,虽然不讨厌,但总觉得有点奇怪。 不过面对艾尔失落的神情,还有对他的恐惧,温斯特也拿他没辙,只好拿起枕头,对他笑道:「好,去床上吧。」 终于可以跟哥哥一起睡,艾尔高兴得跳上床,并拍拍身旁的位置,「这里!」 上了床,温斯特缓缓躺下。柔和的月光让房内不那么黑暗,温斯特转头就能看见躺在身旁的艾尔,他那张稚嫩的脸蛋上,有着发自内心的满足笑容。 看着现在气氛正好,温斯特准备执行「减缓对艾尔的恐惧」计画。 「艾尔,我可以问问你的事吗?」终于,他踏出了亲近艾尔的第一步。 艾尔睁开眼,有些惊讶地看向温斯特,「我的事?」 「对,像是你做杀手的理由,或是有什么想做的事……之类的。」 闻言,艾尔愣住,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温斯特。这么近看,才发现艾尔真的长得很俊美,彷彿天使吻过的精緻五官,勾人的淡粉色眼眸,加上那躺得有些凌乱的淡粉色发丝,他整个人就像是上帝的杰作。 见哥哥越来越紧张,艾尔微微勾起薄唇,语气柔和问道:「哥哥为什么想知道这些?」 温斯特人老实,更不会说谎,把心中的想法直接告诉他,「我想和你亲近一点,说不定就不会怕你了。」 这个答案让艾尔很高兴,高兴得都快流眼泪了。他忍住眼眶里的泪,躺正看向天花板,「我可以告诉你,我当杀手的理由。」 像是在做心理准备,艾尔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来,「我有一个……想保护的人。」 「为了保护他,成为杀手是我唯一的选择。」 温斯特很惊讶,他一直认为艾尔是自愿成为杀手。但从艾尔口中听来,杀手这条路,对他来说似乎是不得已才走的。 「如果我不成为『玫瑰』,我最重要的人就会面临危险的处境,成立杀手排行也是为了保护他,警告那些排在我之下的杀手们,不准动我玫瑰的人。」 这答案确实颠覆艾尔给温斯特的印象。不过艾尔的回答听来并不完整,于是温斯特提出疑问,「可是,其他杀手为什么要杀他?」 月光似乎被云层遮住,温斯特一时看不清艾尔的脸。黑暗中,传来艾尔断断续续的回答:「因为我……没听『哥哥』的话。」 「哥哥?」 「对,我的亲哥哥,他也曾是杀手,你应该也听过他。」 云层散去,艾尔的脸再次映入温斯特的眸中,他那哀伤却没有流泪的表情,让温斯特的心整颗揪在一起。 「他就是被我杀死的……『曼珠沙华』。」 过去的回忆涌入艾尔的脑海,烙印在心中的伤痕再次隐隐作痛。 艾尔说,从前的自己与现在皆然不同,是个懦弱又胆小的人,不要说杀人了,只要见血或听到有人在哀号,他就会怕得缩在角落,这样胆小的他,从有记忆以来都是跟在曼珠沙华身边,只要他乖乖听话,曼珠沙华就会保护他不受威胁,也不会让他看见恐怖的场面。只是渐渐长大,艾尔发现曼珠沙华只是在利用自己,因为曼珠沙华的特殊能力有缺陷,而这缺陷,就只有体质特殊的艾尔可以弥补。 「在我小时候,我的世界里只有曼珠沙华,我一直相信他是爱我的,只有他能带我逃离地狱,回归正常的生活。」 「但我没想到,他只是把我带往另一个地狱,用家人的名义欺骗无知的我,让我以为世界上只有他能相信。」 艾尔转身侧躺,看着温斯特,「最后,无知的我很轻率地说出了想要离开他的理由,代价就是现在这样,我不得不成为『玫瑰』,杀了曼珠沙华好保护那个人……」他笑瞇起眼,淡粉色的眸中是满满的感谢及安慰,「那个在黑暗中……温柔地对我伸出手的人。」 温斯特惊讶之馀,胸口也隐隐作痛。他不知道艾尔以前的事,更不知道他遭遇过什么痛苦,他无法想像,那天从容地与委託人谈论杀人价码的玫瑰,也曾经是缩在角落哭泣的男孩。到底是多么恐怖、不人道的经歷让他有如此转变,而他口中的那个重要的人,又是为什么会让他愿意如此牺牲,不惜强迫自己克服残酷的杀戮,也要从自己哥哥手中守护住他? 虽然很想追问下去,但温斯特知道,这么做或许会揭开艾尔的伤疤。 「艾尔……那个重要的人,现在过得好吗?」 艾尔闭上眼睛,加深嘴角弯起的弧度,「我不能替他回答,我只知道,他现在活在我看得见的地方。」 稍微靠近温斯特,艾尔说了睡着前的最后一句话,「还有……我很幸福。」 说完话,艾尔在哥哥眼前睡得安稳,睡前的笑意仍残留于脸上。温斯特看着艾尔,心中千头万绪,胸口更是难受得隐隐作痛。或许是艾尔经常微笑待人,温特无法想像,他那如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后,究竟承受着多大的痛苦及阴影。 一个人胡思乱想也不会有答案,为了让明天的工作顺利,温斯特决定先净空脑袋睡觉。 闭上眼睛,混乱的头脑因疲倦很快地放松。艾尔房里的清淡芬芳让他睡得安稳,在寧静的睡眠中,他很难得地做了个梦。 在梦里,温斯特缓缓睁开眼,一片幽暗的森林映入眼帘,四周寧静地有些诡异。他观望四周,前方有个人影一步步向自己跑来,那个人在距离他约五步的地方停下,便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温斯特瞇起眼试图看清他的模样,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脸糊成一团,唯一能知道的,只有他是个身材娇小的男孩。 「拜……救……我」男孩说的话如断讯的语音,只能断断续续地听见几个字。 温斯特听不懂他的话,蹲下身询问,「你怎么了?不要怕,我会帮你。」 隐约能看见男孩在颤抖,温斯特柔声安抚他,「先离开这里吧,来,牵着我的手。」 其实温斯特在梦里说的话并不出于他的意志,彷彿烙印在脑海中的台词很自然地被他唸出来,就连动作也是,像是个被设定好指令的机器人。 「他们……要……快……」男孩的手伸到一半,突然像是察觉到什么般转过头,又畏畏缩缩地收了回去,「我……吵架……没……」 哪怕听不清他口中的话语,梦里的温斯特还是回得了话,「真的吗?可是你看起来很害怕……」 突然,男孩的语气明显变得开朗,却能在里面读出一丝青涩的逞强,「我先走了!哥哥晚安!」 一瞬间,男孩的面容和熟悉的人影重和在一起,但在温斯特快要想起他的样貌前,他的大脑却像是在阻止他般刺痛得难以呼吸。明明是梦,但这头部传来的痛楚却十分真实,像有把锐利的刀刃贯穿他的脑袋,让他痛苦地叫不出声。 「呃——!」 从梦境中回到现实,温斯特起身,轻抚直冒冷汗的额头。 「梦……」太过真实的梦境让他有些头晕。 他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时间显示五点十六分。他的执勤时间大多是八点开始,一般他都会早一小时去警局,虽然时间还早,他却突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不免有些慌张。 就是他该怎么去上班。 之前住的公寓离警局很近,他走路就能去上班,但这里是艾尔家,而且偏僻的离奇,别说公车了,可能连计程车都叫不到。 转头想问问艾尔,没想到身旁的位置早就空了。温斯特一时慌了,赶紧从床上起来,还没梳洗整理就往客厅走去,宽敞的宅邸除了他空无一人,艾尔唯一留下的痕跡,只有在客厅桌子上的纸条,和两串钥匙。 温斯特走到桌子旁,拿起纸条。「早安哥哥!很抱歉没有准备早餐。桌上的两串钥匙给你,一个是家门的,一个是汽车的,车子停在门口正前方的喷水池前,车里有导航,不用怕迷路!」 整齐的字跡彷彿带有温度,温斯特感到心头一暖,头痛的事再次被艾尔化解。 放心地回去刷牙洗脸,温斯特换上帅气的警察制服,镜子前的他无疑是个帅哥,加上那身练得刚好的精实身材,也难怪他的男同事总是忌妒他。 拿上钥匙准备出门,他决定今天不吃早餐。前脚才刚踏出大门,他的手机响起了轻快的音乐,拿起来一看,来电显示的号码他有印象。 「喂?是艾尔吗?」 「哥哥记得我的号码吗?真开心。」 一大清早,艾尔的声音依然开朗。但有别于他可爱有精神的嗓音,温斯特似乎听见电话另一头,有好几个悽惨哀号的求饶声。 「艾尔……你那里……」 「我这里很好!」停顿了下,艾尔继续说道:「我打电话是想约哥哥吃早餐,可以吗?」 温斯特看看时间,五点四十二分。他不确定艾尔家到警局要花多少时间,所以不敢贸然答应,「我很乐意,不过我怕上班迟到。」 艾尔没有马上回答,电话那头暂时没了声音。「艾尔?」 「抱歉!我在!我家到警局照导航开的话大概五十分鐘,这样可以吗?」 算一算时间可以,温斯特答应了他。 「好!那么我们约在警局隔一条街的咖啡厅,待会见!」 「好,待会见。」 第四章 父亲的线索04 玫瑰掛掉电话,加重脚踩着底下人的力道。 「对……对不起!我们不知道他是您的人……」头快被踩开花的人吃痛地求饶着。 玫瑰没有理他,让那人无意义的哀号成了最后遗言。 「我们真的不知道!委託……委託我们的人没有说……」 「不知者无罪?你是这个意思吗?」玫瑰叫出藤蔓,上面冒出令人毛骨悚然,漆黑的发亮的黑玫瑰,「那我也一样,不知道你们不知道。」 下一刻,黑玫瑰在头开花的人上方凋零,在漆黑花瓣碰触到尸体的瞬间,尸体像碰到强酸般被快速腐蚀,直到地上乾净得不着痕跡,其他活着的人也吓得口吐白沫,边抽蓄边昏了过去。 剩下唯一一个还醒着的老大,正边抖边缩在角落。 「传闻是真的……怪物……怪物——!」他发疯似地抓落身后叠高的纸箱,「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玫瑰也懒得和他囉嗦,用藤蔓把他绑了过来,高高举在眼前,「我等一下有个美好的早餐约会,不想看血腥场面倒胃口。」 他将老大的脸转向倒在地上的手下们,并用细藤撑开他的眼皮,语气轻柔邪魅道:「你帮我确认吧,他们有没有死得乾净。」 「不……不要!快放开啊——」 无视老大凄厉难听的拒绝,玫瑰别过头,将开着黑玫瑰的绿藤伸向昏迷的人群,点点漆黑如雪般降落在瘫软的人们身上,温热饱满的肉体慢慢化成白骨,接着是流淌而出的腥红血液,最后才是一片惨不忍睹的血肉糢糊。 「乾净了吗?」玫瑰询问藤上不再挣扎的人。 见对方没有动静,他也不再追问。他把藤上的人像垃圾般丢弃在地,用同样的方法让对方消失在世界上。 「如果你在这里,给我听好。」突然,玫瑰开始自言自语。 「你派来的人和我们一样,都是见不得光的身分,所以处理他们我不用客气,当然你也一样。」他看向不见人影的屋顶,语气嘲讽道:「如果你是想利用我的收钱办事原则,很抱歉,不会那么容易。」 玫瑰收回绿藤,并从口袋掏出一个硬币,用左手递给右手,「我的委託人范围很广,只要遵守『保密原则』,谁都是我交易的对象……」 他把右手的硬币收回口袋,扬起嘴角,「包括我自己。」 回应玫瑰的只有风声。说完话,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温斯特照着导航开,果然在五十分鐘左右到了警局。 下车锁好门,他感叹艾尔的车坐起来比警车舒适。进到警局先放了东西,他迈开步伐,准备前往他们约好的咖啡厅。 「温斯特!」突然,一个刚值完夜班的同事叫住了他。 温斯特转头一看,大好的心情被砍了半,「早安,怎么了?」 那同事凑到温斯特旁边,自以为交情很好地搭上他的肩,「真没想到,你这老实人也有今天。」 「什、什么?」温斯特莫名其妙。 「你还没听说吗?警局里来了个新人,漂亮的不得了,身材又棒!」 看同事讲得天花乱坠,温斯特在心里纳闷,这和他有什么关係? 同事看了眼木头般毫无波动的温斯特,无奈道:「唉!那新人也真够倒楣,分到了你这个木头一样的前辈。」 「分到我这里?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你别装傻,好好带人家,记得,帮我多说几句好话!」 温斯特在心中叹气,这人明明上次才託自己帮女朋友买花,现在又在这里沾花惹草。 「我不知道什么新人,没有人通知我这件事。」温斯特露出微笑,拍拍同事搭在肩上的手,「我先走了,我要去吃早餐。」 温斯特的反应似乎震惊那个同事,让他在原地愣了会。「七点就提早上班的人在说什么?不是已经七点了吗?」 无视对方的自言自语,温斯特用手机打开地图,搜寻艾尔说的咖啡厅。 早晨的街道很平静,清脆的鸟鸣抚慰人心。经常一早就窝在局里的温斯特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风景,他甚至想,提早上班这件事以后就别做了,乾脆把时间拿来散步、吃早餐。 还未到店门口,艾尔就在咖啡厅前对着温斯特招手,「哥哥!」 关上地图,温斯特小跑步跑了过去,「早安,你等很久了吗?」 澄澈的阳光洒落两人之间,艾尔扬起笑容,开朗道:「不会,我们进去吧!」 到了店内,淡雅的芬芳令人心旷神怡,有着奇幻风格的优雅旋律縈绕整间店面,艾尔带温斯特到了靠内吧台的位置,并要他在高脚椅上坐下。 温斯特环视店内,四周的墙面掛满各式乾燥花,钉在墙上的架子摆了各式奇形怪状的玻璃瓶,天花板上的吊灯是立体的五芒星,铺在地上的深紫色地毯上有着类似魔法阵的金色图形。 「这里的咖啡很好喝!而且糖可以随便加!」 认识艾尔的温斯特知道,重点是后面那句。 递了份菜单到温斯特面前,艾尔笑着问:「哥哥要吃什么?」 接过菜单,温斯特读着上面的文字,越看眉头越皱。 瀏览内容,每道菜的名字看起来都很微妙,「薰衣草的符咒」、「风信子的眼泪」、「巫师的水仙百合」还有一道难以想像的「黑色蔷薇药水」。 更离奇的是,上面没有其他介绍,只有这些看不出内容物的菜名。 「艾尔,我看不懂这些餐点……」温斯特尷尬地把菜单递给艾尔。 「看不懂?怎么……」艾尔接过菜单一看,马上露出一个阴暗的笑容,朝着吧檯内喊,「科尔特——」 像是在呼应召唤,吧檯底下,一个身着紫色斗篷的高挑青年慢慢起身。这个年纪看起来和温斯特差不多的人有头深紫色的头发,金色的眼眸有着与外表不符的稚气。他看着呆住的温斯特和笑得恐怖的艾尔,语气愉悦道:「欢迎光临——!需要什么?」 艾尔看着他,保持笑容冷冷答道:「一份给人看的菜单。」 「抱歉抱歉!给一般人魔法师的菜单真是失礼!」他摸索着吧檯下方,掏出两个杯子,「我的疏忽!给两位一点补偿!」 语毕,他把杯子拿到后台,开始忙东忙西。给人看的菜单还是没来,艾尔看这人依然没法沟通,只好无奈地解释起菜单,「哥哥想吃什么?有蜂蜜松饼、枫糖松饼……」 温斯特讶异,不自觉问道:「你看得懂?」 艾尔无奈点头,笑道:「这家店的老闆怪怪的,取菜名全看自己喜好,我也是看了很久才记起来。」 艾尔大概解释了几个,像是「薰衣草的符咒」指的是拿铁咖啡,因为薰衣草的花语为「等待爱情」,而拿铁咖啡有着牛奶的香甜及咖啡的苦涩,意指「等待爱情如同拿铁咖啡苦甜参半」,至于符咒两个字,则是那位「魔法师」的特殊癖好。还有一个名为「铃兰的祝福」的蜂蜜松饼,铃兰的花语为「幸福的到来」,而幸福是如蜂蜜般甜美的存在,意即「吃下这份甜蜜,如同迎来美好的幸福」。 温斯特有听没有懂,只好点了杯拿铁咖啡,和那份名为「铃兰的祝福」的蜂蜜松饼。 看了点单,被称为科尔特的老闆莞尔一笑,「马上送到,两位先喝我的赔罪药水稍等!」 他端出两杯晶莹剔透,被称作「药水」的紫色液体。温斯特看着那两杯眉头微皱,一脸狐疑。 「哥哥别怕,这个很好喝。」艾尔拿起像实验瓶的玻璃杯,喝了大半,「还有这个人,虽然看起来很奇怪,但其实很可靠。」 放下玻璃杯,他看向拿着杯子,仍有些迟疑的温斯特,「他也是我们寻找你父亲的一大助力。」 「真……」 话语尚未脱口而出,科尔特端出餐点,笑咪咪地介绍:「帅警察的『薰衣草的符咒』和『铃兰的祝福』,还有艾尔的咖啡和二十颗方糖。」 温斯特在心中疑惑,为什么只有艾尔的餐点是正常名字?还有二十颗方糖,虽然他知道艾尔喜欢甜食,但这也太甜了吧? 不过他现在无暇去想这些,把刚才未问完的话问完,「艾尔,你说他能帮忙找到我爸爸?」 把方糖一颗颗丢进冒着白烟的咖啡里,艾尔点头,「对,他是解暗号的专家。」 靠近温斯特耳边,他小声说道:「他也像我和紫藤一样,拥有特殊能力。」 第四章 父亲的线索05 温斯特坐在吧檯前,享用他名字奇怪的早餐。 而作出那份早餐的人坐在他正前方,盯得他浑身不自在。 「科尔特,我还要糖。」艾尔实在受不了,找了个理由想支开他。 「艾尔。」科尔特出其不意地从手里变出一包方糖,递给艾尔,视线仍停在温斯特身上,「我觉得他好眼熟。」 闻言,艾尔差点被咖啡呛到,「什么?你是魔法师当到头脑真的坏了?」 魔法师摇摇头,取下斗篷冒露出清秀的脸,「我头脑很好!看过的人绝对不会忘!」 温斯特松饼还未入口,魔法师把脸凑到他面前,「真的很像……」 忍无可忍,艾尔一隻手挡在两人中间,不耐烦地咧起毛骨悚然的笑:「要讲话就讲清楚,像谁?」 「温库斯.爱德华兹。」魔法师离开温斯特面前。 听到熟悉的名字,温斯特激动地放下叉子,「那是我爸爸!你怎么知道他?」 看见温斯特的反应,艾尔害怕的事似乎逐渐成为事实。他紧握拳,试图压抑情绪,「科尔特,你为什么见过他?你不是第三培育园的人吗?」 点点头,科尔特答道:「是啊,不过温库斯.爱德华兹来过第三培育园,但没待多久,一下就离开了。」 两人的对话让温斯特一头雾水,再次出现的陌生词汇更让他疑惑,「艾尔,培育园是什么?你也知道我爸爸吗?」 艾尔低着头,不敢看温斯特的眼睛,「其实昨天紫藤有潜入警察厅,虽然拿到了资料,但情报并不完整,还有很多地方需要调查。」 掏出钱,艾尔把两人的帐结了,「等哥哥下班我们在谈吧,时间差不多了,我也该去开店了。」 说完艾尔就走了,剩下温斯特一人在原地不知所措。 科尔特看着温斯特,金色的眼眸闪过一道锐利,「别担心,事情会解决的。」 温斯特也没了胃口,看向艾尔喝完的杯子,「请问……你见过我父亲吗?」 科尔特轻点头,「瞄过一眼,也有看到名牌。」看温斯特一脸怀疑,他解释:「艾尔应该跟你说过,我也有特殊能力,除此之外,我还有个过目不忘的特技!」 他举起菜单,闭上眼要温斯特随便说一个位置。 「那……右边数过来第二列的第五个。」 「火花兰的忌妒。」他秒答。 过目不忘的说法确实可信,他也相信艾尔不会骗他,但他不懂艾尔为什么会有那种反应,瞒着他调查或许情有可原,但为什么没有马上告诉他这件事,看着还像是要隐瞒? 「你或许会想问我详情,但很抱歉,我没办法告诉你。」看着沉思的温斯特,科尔特收走艾尔用完的杯子,露出微笑,「这是艾尔的命令。」 温斯特心中的疑惑无解,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只好等下班再和艾尔问清楚了。 很快地吃完餐点,温斯特向科尔特道谢后离开了。 回到警局,距离值勤的八点还有一段时间。前脚刚踏进去,温斯特就看到一群人聚集在局里一处,好像在看什么新奇的东西。 他无暇去顾及那些,回到位置上准备开始工作,却好死不死被一个大嗓门的同事看到。「温斯特!你来啦!快过来呀!」 温斯特无奈起身,被同事拉到人群中央,一个穿着警察制服,长相性感艷丽的女人前。 「温斯特你在做什么啊!快和你的后辈里斯打招呼啊!」同事大力打了下温斯特的背。 温斯特看着周围的人,心中是千千万万个无奈。眼前的新人身材姣好,长相美丽动人,更有一股强悍的美,但素来清心寡慾的他根本不在意这些,他在意的,是以后又会因此被针锋相对。 「我是温斯特,请多指教。」 面对木头一般的男人,里斯不以为意,轻薄的红唇轻啟,「我是新来的里斯,以后请多关照。」 里斯的声音在女生来说有些低,但与她那女强人般的姿态相衬再合适不过。 打完招呼,温斯特准备回去工作,殊不知一旁的同事还不放过他,厉声亏了几句,「温斯特!你真不够意思,人家第一天上班,都不用带新人熟悉环境?」 温斯特深知他们没那么好心,若不是规定新人固定配一个前辈,所有交代事项也全权交由前辈,他们早就牵着里斯跑了,还要在这里做人情给里斯看? 看着桌上的大叠文件,温斯特轻叹气,「里斯,我先把局内相关事务教给你,下午再带你走一次巡逻路线。」他很绅士地让出自己的椅子,拿了一把角落的塑胶椅坐下,「你坐我旁边。」 「我知道了!」里斯露出微笑,美丽的笑容差点不迷死周围的视线。 里斯的学习速度很快,温斯特教给她的事也能举一反三。与其说是多了后辈,不如说温斯特多了个助手,原本两天都处理不完的文件,在午餐时间到来前全部搞定。与强悍干练的外表相同,里斯是个能力好,而且好相处的后辈。 「谢谢你教我。」做完事,里斯把椅子还给温斯特,「我还有些前辈没打招呼,我等等就回来!」 温斯特点头,坐回自己的椅子。看看时间,差不多到了吃午餐的时候,温斯特也不是无情的人,初次见面的新人帮了自己这么多,请顿饭也不是什么难事,他整理好座位,拿了钱包,走到招呼打得差不多的里斯身旁,「里斯,要不要一起吃午餐?」 收到邀约,里斯高兴地笑瞇起眼,「当然好!现在出发吗?」 「嗯,你想吃什么?」 里斯想了想,摇摇头,「我是刚来伦敦的乡下人,不太知道附近有什么,你决定就好!」 总是跳过午餐的温斯特也没什么头绪,只好先带里斯出去,躲避四周刺人的视线。 中午的街道十分热闹,熙来攘往的人群繁荣伦敦各地。温斯特带着里斯走在街上,物色附近的餐馆,「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里斯好奇地观望四周,目光停在一间典雅的店面,「那间店好热闹!是卖花的吗?」 温斯特顺着里斯的视线看去,「对……你喜欢花吗?」 看着依旧生意兴隆的花园,温斯特才想到,今天早上的艾尔不太对劲。正好趁这个机会,他决定买束花给里斯当礼物,也顺便看看艾尔怎么了,解决心中一个担忧。 「喜欢!花很漂亮!」里斯笑得开朗,很自然地勾住温斯特的手,「走吧!我们去看看!」 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让温斯特措手不及,进到花店,里斯很快地挑了束和自己发色相似的红玫瑰,温斯特则是在人群中探头,希望能捕捉到艾尔的身影。 「温斯特,你在做什么?」里斯抱着花问道。 「没什么,你要这束吗?我买给你吧。」温斯特寻找结帐队伍的尾端,「走吧,我们去排队。」 「你要买给我吗?真是谢谢你。」里斯很高兴,直率的她并没有拒绝温斯特的好意。 艾尔包花的速度依旧很快,队伍一下被消化了不少。终于轮到他们俩,艾尔看看向前的两人,像对待其他顾客一样露出亲切礼貌的微笑,「哥哥要买花送女朋友吗?那我推荐你『黄玫瑰』喔!」 温斯特不知道艾尔误会了什么,看着对方暗藏着怒意的笑脸,他小心翼翼开口:「艾尔,你为什么笑得这么恐怖……」 彷彿没注意到空气凝结,里斯把红玫瑰递给艾尔,露出笑容,「请帮我绑上蓝色缎带,谢谢。」 接过红玫瑰,艾尔很快地包装好把花还给里斯,并对着准备付钱的温斯特笑道:「不用钱,当作是我送给这位美丽小姐的礼物。」 「不行,你已经……」 「没关係。」艾尔保持微笑,亲切道:「后面还有好多人,就让美丽的小姐收下我的心意吧!」 殊不知艾尔一口一个美丽的小姐,眼神却是一秒也没停在里斯身上。 实在说不过艾尔,温斯特道谢后只好带着里斯离开。 礼物买了,之后他们去吃午餐。用完餐,温斯特照计画带里斯巡视街道,俊男美女的警察组合在街上异常亮眼,尤其是笑容可人的里斯,想必在场除了温斯特,无人能逃出那带着勾人气息的魅惑红瞳。温斯特向里斯介绍路线,也告诉她较常出事的区域,虽然身为警察必定训练有素,但毕竟里斯是个女孩子,温斯特难免也会担心她的安全。 回到警局后,他们处理完最后的文件,结束一天的工作,温斯特把最后的注意事项告诉里斯,两人在警局道别。 见里斯离开,忌妒已久的同事们终于对温斯特出手。上次託温斯特买花的人笑得不屑,走到他旁边,语气无礼道:「温斯特!我今天晚上有约会,帮我上夜班。」 温斯特站在门口,没有像之前一样马上答应他。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找麻烦,温斯特也总是忍气吞声,但今早的事已困扰他整天,好不容易能得到答案的机会将被破坏,或许是忍无可忍,也可能是不想再忍耐下去,他转身,露出仅出于礼貌的微笑,给了对方答案。 「我今天有事,先走了。」 看着最近反应异常的温斯特,眾人在警局里瞪大眼睛,并开始议论纷纷。 「温斯特是怎样?有可爱的后辈就拽起来了?」 「会不会是副总监的主意?早知道就不要带他去了!」 「早就看他不顺眼了,真讨人厌!」 攻击温斯特的声音越来越大。这时的温斯特还没想到,自己不自觉的改变将为自己带来一场灾难,就像一隻蝴蝶自然地拍动翅膀,却在未来掀起一场惊天动地的海啸。 第五章 背叛与阴谋01 回到艾尔的宅邸,温斯特跑进屋内寻找艾尔的身影。 里斯的到来让温斯特的疲劳减半,更有馀力去顾虑艾尔的事,回来的路上,他经过一间新开的点心铺,特别停下来买了一个现烤的草莓派,想给喜欢吃甜食的艾尔当礼物。 「艾尔?你在吗?」将装派的盒子放在桌上,温斯特在宅邸四处搜索,却都没看到艾尔的身影。 想着先回房沐浴,温斯特把派放着就先回房间了。进到房间,昨晚的杂乱已被整理得不着痕跡。他把穿了一天的制服拖掉放进洗衣篮,在镜子前,他有着精实线条的腹部左侧有道长长的疤痕,那是他有记忆以来就有的痕跡,他也自己把它解读为长得奇怪的胎记。 正要解开裤头,放在包里的电话响起,顾不得把拉鍊拉上,他很快地跑去接电话,但打来的并不是他等的那个人。「喂?您好。」 「您好,这里是贝尔马什监狱,请问是温斯特警员吗?」对方是个声音低沉的中年男性。 「是,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是典狱长,温斯特先生,请问您是逮捕『白教堂凶杀案』犯人的警员对吧?」 「是的。」 「很抱歉,当年您逮捕的犯人沃特.詹森在刚刚的七点二十六分被发现逃狱,为了您的安全,先和您知会一声。」 办过这么多件案子,这不是温斯特第一次遇到这种事。狱方和警察厅有个默契,为了防止犯人逃狱后报復办案警员,若是有逃狱事件发生,负责该犯人案件的警察会在第一时间被告知犯人逃脱,为的就是让该警员有个心理准备,也让他时间能向警察厅求助。 「谢谢您,我会注意的,需要我支援寻找犯人吗?」 「谢谢您的好意,不过我们已经派人出去搜索了,还请注意自己的安全,打扰了。」说完,典狱长掛了电话,听他疲惫的语气,应该也为了逃犯费了不少心。 放下手机,温斯特坐上面对门的沙发叹了口气,无奈最近事情怎么这么多。 「哥哥?你回来了吗?」 突然,没关上的门外传来艾尔的声音。「哥哥你回……」 刚洗好澡的艾尔发丝还滴着水珠,洁白的浴巾使他白皙脸颊泛起的淡红更为明显。「哥哥这么性感,我会忍不住的。」他浅笑,语气柔和道。 温斯特一听涨红了脸,赶紧把裤子拉鍊拉好拉满,并坐得直挺,「艾、艾尔?你在说什么……」 艾尔忍不住嘴角上扬,走向害羞到想挖洞把自己埋了的温斯特旁边,「哥哥在想什么?我是说会忍不住想帮你遮起来。」他把头上的浴巾披在温斯特裸着的上身,「如果紫藤没来就没关係,可是现在他在客房,要是不小心被他看到就不好了。」 艾尔的言下之意,想必是哥哥的身体只有自己能看。 温斯特别过通红的脸,想转移话题,「你回来很久了吗?我刚刚有叫你,你没有听到吗?」 坐到温斯特旁边,艾尔愉悦笑道:「抱歉,我在浴室里没有听到。」看着温斯特制服脱一半的模样,他问道:「哥哥是要洗澡吗?」 佯装镇定,温斯特点头,「对,刚刚接电话。」 明明裸着上身,但温斯特却感到十分燥热,那怕艾尔看起来若无其事,他还是无法降下因害羞而升高的温度。 彷彿在拯救尷尬的温斯特,紫藤突然从门外衝进来,他看起来很着急,而且和温斯特一样裸着上半身,「玫瑰!风信子逃狱了!」 「逃狱?什么时候的事?」收起笑容,艾尔马上站起来,走到紫藤面前。 「贝尔马什的管理系统有异常,我骇进去一看才知道是风信子跑了,但狱方没有对外公布。」 艾尔黑了脸色,嘲讽笑道:「看来当初就不该心软留他,把自己弄到监狱里还不够,他是想拖所有『花种』下水吗?」 他压抑即将因愤怒夺掌而出的藤蔓,转身对温斯特说道:「哥哥,我处理一下事情,关于早上的事我今天一定会说清楚,真抱歉。」 没等温斯特回应,艾尔和紫藤就离开了,看来真的是紧急情况。 「逃狱……」温斯特听到关键字。 这么巧刚刚打来的电话也跟逃狱有关,温斯特很难不将两件事联想在一起。但如果真的在说同一件事,为何艾尔不告诉他?他总觉得艾尔一人处理着所有事,而且那些事好像都与自己有关,若真是如此,为什么艾尔却什么都瞒着他,又是为了什么,要为素未谋面的他做到这种地步? 脑中的疑惑像泡水的棉花越涨越大,想着艾尔回来就会有答案,他决定不再消耗自己的脑力,还是好好地去洗个香香澡。 * 玫瑰和还在扣衬衫釦子的紫藤坐在客房里,讨论着最近异常多的状况。 整理所有事,似乎从与温斯特接触开始,一连串扑朔迷离的事情就接连发生,先是警察听总监副总监遇害,接着是桔梗和一个神秘人莫名其妙上位,还有紫藤说的奇怪的声音,而最让艾尔无法理解的,是那个总特立独行的蝴蝶竟帮了桔梗一把。 然后是现在,一年前就因兇杀案被判了终生监禁的风信子竟然跑出监狱,熟知各杀手能力特性的艾尔真的猜不到,那位于排名最后,特殊能力只有微弱毒针的风信子到底是怎么跑出来的。 「最近不要接委託了,照这个情况,我们处理委託的方式总有一天会被他们破坏。」 玫瑰的「保密原则」,是个只有他在用,也只有他有本事用的做事原则。玫瑰的委託主要是紫藤第一线处理,先和紫藤接触的委託人必须承诺遵守规则,内容很简单,就是除了委託人自己,不得有任何人知道委託人要来找玫瑰这件事,一旦委託人破坏规则,玫瑰就会拒绝委託,对方甚至连玫瑰在哪里都不会知道,当然紫藤也会隐藏身分处理。 而只有玫瑰有本事用的原因,是因为他的委託重质不重量,正因为价高所以委託人不多,紫藤才能有效地确认每个顾客是否都有遵守规则。 至于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是因为玫瑰极度厌恶那些委託他杀人的人,因为他是不得不走上这条路的,而为了在同行间维持名次及威严,他不得已只好持续这份工作。所以他杀了那些要他杀人的人,哪怕在旁人看来蛮不讲理,甚至有可能损害玫瑰的信用,他也一直执意如此。 「我知道了,我会去把最近的委託拒绝掉。」紫藤面色凝重,一转话锋,「玫瑰,我在想风信子的事会不会也和桔梗有关。」 「无论是副总监的事还是蝴蝶,我总觉得事情太过巧合,就好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某个开关被打开了一样。」 虽然紫藤说得抽象,但玫瑰却能理解,「曼珠沙华死后桔梗不断找我麻烦,但深知与我能力差距的他一直都没有太过火,所以我也念在旧情没有处理了。」 玫瑰的脸很阴沉,冰冷的语调中藏有愤怒的火焰,「但自从我和哥哥重逢,他就像无视我们能力差距般随心所欲,就好像……他有了什么能与我抗衡的筹码一样。」 虽然蝴蝶对玫瑰来说确实棘手,但没有到处理不掉的地步,他也认为桔梗没有愚蠢到把蝴蝶当靠山。蝴蝶虽然有排行第三的实力,但他的个性很奇怪,就像上次遇见那样,总是说一些有听没有懂的话,还有他的特殊能力,是不同于排行内另外十九名「花种」杀手的「虫种」,这也让玫瑰的头很痛,因为他熟知的领域是花种。 「所以袭击警察先生的人也是桔梗派来的吗?」紫藤问道。 「可能性很大,不过有个地方我很在意。」玫瑰眉头深锁,看向自己的手掌,「如果是桔梗派来的,知道哥哥的他不可能不知道哥哥是警察,如果要杀身为警察的哥哥,就算不派花种,至少也要是个风评高的普通杀手。」 他露出鄙视的笑,继续说道:「但你知道他派来的是普通的佣兵吗?而且还是办事能力极差,只为钱做事的那种。」 玫瑰的分析能力再次让紫藤佩服的五体投地。但被玫瑰重用的他也不是省油的灯,马上从玫瑰的话中悟出重点,「所以他们派人来,不是为了要杀死警察先生,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玫瑰从沙发上起身,走到窗边看向高掛天际的圆月,「不是为了激怒我,就是为了测试哥哥的能耐。」他转身靠在窗边,看向紫藤,露出一抹自信的笑,「但激怒我对他们来说没好处,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后者了。」 依照桔梗好战衝动的个性,如果要杀一个普通人,他不可能玩这种把戏。而桔梗针对温斯特看似是为了对付玫瑰,但在看过那份和温斯特爸爸有关的文件后,两人都有隐约感觉到事情并不单纯。 「玫瑰,你要怎么做?」紫藤担心地问道。 玫瑰垂下眼帘,无奈道:「就算我不想相信,但种种事情都证明了,哥哥的父亲,甚至是哥哥『本身』都和培育园有关。」 玫瑰回忆过往,那天看似再正常不过的巧遇,似乎不再是巧合。 「我该去找哥哥了,你先休息吧。」玫瑰离开客房,月光洒落在他纤细的身上,那孤寂的背影好似即将赴死的战士,是那么地悲壮以及无奈。 紫藤看着玫瑰的离开,胸口难受的纠在一起。如果事实真是他们推测的那样,受到伤害的明明不会只有温斯特,但玫瑰却把所有罪孽都揽在自己身上。紫藤比谁都懂,懂玫瑰害怕失去的那份惆悵,因为他自己也一样,很害怕失去玫瑰,失去这个为他黑暗的生命点亮一烛火光的男孩。 * 温斯特待在房间里,等着艾尔的同时,他也在猜测自己会得到什么答案。 有关爸爸的失踪终于有了线索,时隔多年,他也不敢奢望爸爸还活在世上,他只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好好的人出去就没再回来,甚至连个讯息都没有,如同人间蒸发。 「爸爸,对不起,我不会再放弃,也不会再逃避了。」曾经放弃的自己让他感到羞愧。 无论真相是什么,温斯特在心中发誓一定会让主谋付出代价,这是他当警察的目的,找出当年失踪案的真相,并将兇手绳之以法。 看向装饰在桌上的玫瑰花,他想起那个身分与自己对立,却帮了自己这么多忙的少年,事到如今,他对艾尔的是仍然一无所知。其实这也是他怕艾尔的原因之一,素不相识的人如此了解自己,甚至给了那么大的援助,这也不是他第一次这么想,好几次他都试图在脑中推测出答案,为什么艾尔会这么帮他。 「哥哥,我来了。」终于,艾尔走进温斯特房里,并在他身旁坐下,「我会告诉你我目前的『推测』,但是否精确要等到了哥哥的老家才会知道。」 「我的老家?」 「对,记得上次在咖啡厅遇到的科尔特吗?他或许能解读你之前说的,关于你父亲工作资料上的暗号。」 艾尔深吸一口气,整理好脑中的资讯,缓缓开口:「哥哥的父亲可能是……」 「玫瑰!不好了!」 突然,紫藤从门外衝进来,神色十分慌张,「有人闯入警察先生的老家!」 第五章 背叛与阴谋02 听到紫藤的话,温斯特激动地站起来,「我的老家?什么时候!」 「就在刚才,监视器拍到有个穿斗篷的人开锁闯进去,现在还在里面没有出来。」 闻言,温斯特皱起眉,问道:「监视器?但公寓的监视器二十四小时都有警卫在监控,他怎么可能没报警?」 紫藤要温斯特等等,并把手中的萤幕给他看,「警卫可能被下药,昏过去了。」 确实,如果只是单纯闯入房内,让夜班警卫睡着是最保险的方法,第一,一般若是没有报案,警卫或警方根本不会去调阅监视器,再者,只要药量不要过份,警卫也会误以为是自己打瞌睡而不会起疑心,只要没有人目击或是报案,那闯空门的影像就会留到被自动删除,从而销声匿跡。 看了眼萤幕,艾尔道:「紫藤,继续监控他,我们现在就过去。」看向温斯特,艾尔笑道:「请哥哥等一下,我马上……」 「我跟你们去。」温斯特打断艾尔,继续说道:「这是我的事,我不能只坐在这里等。」 听到哥哥的话艾尔愣住,不过很快又回过神来,「很危险……我不能……」 「艾尔,我是警察,虽然能力比不上你和紫藤,但基本的自保我还做得到。」 温斯特的态度难得很强硬,艾尔实在没法在拒绝,只好答应他,「我知道了,但你绝对不能离开我身边。」 抓住温斯特的手腕,艾尔带着他到了顶楼,当然紫藤也跟随在后。 到了吹着凉风的顶楼,温斯特正纳闷出去不是应该走大门,没想到下一秒艾尔就将他公主抱起来,脚一蹬,越过了宅邸的花园,接着进到了旁边的森林里。 「艾尔?这个……」 「哥哥说要跟来的,请忍耐一下。」 哪怕抱了个大男人,还是不减艾尔的灵活及速度。 温斯特的老家是爸爸留下的房子,但那房子位于伊斯灵顿,和他上班的警局有段距离,再加上他没有车,通勤对他来说只会更累开销也更大,所以他只好到警局附近租房子。 离开森林,终于到了市街,艾尔放下温斯特改招计程车,「现在不是深夜不能再跑了,搭车吧。」 温斯特看起来一脸问号,艾尔赶紧解释,「自己开车还要找车位,『走路』出来再招车比较快。」 确实,从艾尔家到他们所在的街道,车程大约要四十分鐘,但他们只花了十分鐘就到了。 招到车,紫藤上了副驾驶座,艾尔和温斯特坐在后面。司机问道要去那,温斯特尚未开口,艾尔就熟练地报了地址,吓了温斯特一跳。 「你怎么知道?」温斯特瞪大眼问道。 彷彿做坏事被抓到,艾尔一时说不出话,「那个……」 见艾尔再次急得衝动,紫藤赶紧救他,「警察先生,是我说的。」 虽然有点怀疑,但温斯特想一想好像有道里,他都能骇进警察厅这种国家机关了,区区一个老百姓的地址他当然也能查到。 「对不起,你不喜欢的话,我以后不会这样了。」艾尔失落地垂下肩,看起来像隻可怜的小狗狗。 「不,我只是不太习惯而已,而且你是在帮我,我不会怪你。」下意识地,温斯特伸手摸了艾尔的头。 温斯特的温度让艾尔很满足,他抬起头看向温柔的哥哥,不由自主地扬起嘴角,脸颊上冒出了淡淡的红晕。 很快地,三人抵达了目的地,温斯特的老家是栋外观简陋的公寓,所在的地方也不太热闹。他们爬上三楼,到了门口,铁製的大门有些生锈,钥匙孔那确实有人开锁过的痕跡。 「紫藤,他还在里面吗?」艾尔小声地闻。 「对,没看到他出来。」紫藤看着掌中像是智慧型手机的萤幕。 周围很安静,紫藤和艾尔各站在门的两侧,因为附近还有住户的关係,他们也不方便使用藤蔓,习惯了深夜无人的他们反而被限制住,一时想不到攻坚而入的方法。 「艾尔。」温斯特轻声叫他,「在里面的是普通人,还是和你们一样会用特殊能力的人?」 艾尔疑惑地眨眨眼,答道:「我不确定,但在这种非深夜的时间会亲自出马的杀手很少,风险太大了。」 就在艾尔想哥哥为什么这么问的同时,温斯特越过他,开门衝了进去,并衝到他熟知放着资料的地方,成功压制住对方。「你是谁?闯进我家做什么?」 紫藤和艾尔在门边有些愣住,这是他们第一次「近距离」看到温斯特工作,很难想像那个温和老实的大哥哥,现在正质问着手里擒拿的犯人。 「哥哥,我是说很少不是没有!你这样太危险了!」艾尔跑到他身旁,看了眼他手里抓着的人。 「……」那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没有任何回应。但温斯特能感觉到他正在发抖。 「你手上拿着什么?请把他给我。」 面对温斯特的厉声指示,对方仍然没有动作,只是死死地抓着手里的东西。 突然,门那传来「喀」的关门声,是紫藤把门关上,也顺便开了灯。 「让我来吧!哥哥。」 不同于温斯特警察的处理方式,艾尔的杀手质问法更为狠戾,他跩着那人的衣领让他面对自己,压低语调威胁道:「告诉我谁叫你来的,否则我让你生不如死。」 艾尔看见对方的脸,是个从没见过的陌生面孔。和他推论的一样,对方只是一个普通人,见他的反应,甚至称不上是个称职的小偷。 只见那人吓得泪流满面,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救我……」他的视线漂移到位于房子左侧,房门紧闭的房间。 下一秒,房门如被刀劈般俐落地碎成好几块,漆黑的屋内窜出一条极细的绿藤,直直衝往艾尔。在绿藤袭来前,艾尔把手中的人丢掉往后闪,殊不知绿藤的目标根本不是艾尔,而是那个哭着求饶的人。 「呃......这和我们……说好的不一……样……」喉间被划破,鲜血潺潺流下,他颤抖着的双手举向绿藤出来的方向,吃力地说出最后一句话,「百……合……」 「哪里不一样?你有看过活下来的祭品吗?」 彷彿在呼应对方的叫唤,耳熟的声音回盪在屋内,黑暗中的人影收回细绿藤,缓缓从房里走出,那张渐渐明亮的熟悉脸孔勾起一抹坏笑,并在看到紫藤时参杂一丝喜悦,「真是场出色的献祭仪式,一次来了三个。」 温斯特看着那个早上在咖啡厅忙碌的人和他手上的东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是……科尔特?」 科尔特点点头,「是啊,不过早知道第一个衝进来的是你,我就不用大费周章找这个小祭品了。」无所谓地踢了踢死去的黑衣人,他捡起黑衣人手里握着的纸张,很快地瀏览了一遍,「果真如此……」 「科尔特……不,百合,你到底在搞什么花样?」艾尔兇狠地瞪着他,并作势要叫出藤蔓,「你是要背叛我吗?」 「百合,你在做什么?为什么突然这样?」紫藤虽然讶异,却还是温和地问。 百合没有理艾尔,而是看向紫藤,「紫藤,我很快就会让你看清玫瑰的真面目,他猖狂的时代结束了,没了他,我们会有更好的未来。」 看向温斯特和艾尔,他语气阴邪道:「他们两个,都将成为我们美好未来的祭品。」 紫藤伸手挡在艾尔和百合中间,要他别衝动,并继续和百合交涉,「百合,我们不是一直合作吗?难道你真的要背叛我们?」 闻言,百合加深微笑,一手贴在胸前,一手伸向紫藤,「不,我背叛的只有玫瑰,我永远不会背叛你,紫藤。」 确认了对方的立场,紫藤无须再容忍。背叛艾尔的人对他来说只是杂碎,以往的情分也如垃圾般不值一提,深知艾尔不会再哥哥面前使用藤蔓,他铁了心叫出开满紫色小花的花藤,紧紧缠住那个曾有革命情感,现在却可恨至极的叛徒。 「背叛玫瑰等于背叛我,还真白费我们认识那么久。」他稍稍收紧花藤,威胁道:「把资料给我,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排行第七的百合自然不是紫藤的对手,再加上百合的能力主要是以治疗为主,能排到第七,主要是因为那几乎超越玫瑰的治疗能力。 不料百合非但不怕,还露出了幸福陶醉的神情,「紫藤,我当然会把东西给你,我还很乐意告诉你上面的内容。」他放开拿着文件的手,有着奇怪记号的纸张散落在地,「第一培育园首席培育员之一,温库斯.爱德华兹,以及他不惜背德,都要守护的宝贝儿子……」他看向温斯特,露出一个近似疯狂的笑脸,「温斯特.爱德华兹。」 对方口中说出的确实是爸爸的名字,但陌生却一再出现的词汇让温斯特一头雾水,「培育园?那到底是什么?还有……守护我又是怎么回事?」 听到温斯特的提问,百合夸张地笑出声,语气嘲讽道:「哈哈哈——玫瑰,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刻意隐瞒?紫藤不是早就把资料拿走了?还是……」他眼神变的锐利,看向温斯特,「你害怕你最重视的哥哥,因此憎恨你?」 「给我闭嘴!」彷彿在替玫瑰出气,紫藤让花藤把百合勒得死紧,「你为什么会知道我拿走资料?难道你背叛我们投靠的是桔梗?」 轻抚缠绕于身的淡紫花藤,百合苍白的脸勾起一抹满足的笑,「没错,他有能延长我们花种寿命的办法,我当然没理由继续待在玫瑰身边。」 他的话让紫藤和艾尔脸色大变,尤其是艾尔,彷彿接收到什么晴天霹靂的消息一般,脸色变的铁青。 「你为什么……会知道花种寿命的事……」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愤怒与恐惧吞噬了艾尔对哥哥的顾虑,数条绿藤自他掌间窜出,贯穿百合的腹部,「说清楚!你为什么会知道只有曼珠沙华知道的事!」 看着近乎失控的艾尔,百合勾起嘴角,缓缓道:「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话音一落,他刚才藏着的房里又走出一个人。那人手里有隻透明紫色的蝴蝶正拍动着翅膀,他抬起头,空洞无神的淡紫色眼眸对上玫瑰愤怒的双眼。 「採蜜的时候到了,记得告诉我甜不甜。」语毕,他像上次一样放出数十隻蝴蝶。蝴蝶先是啃食缠住百合的花藤,待到花藤断裂,牠们大多朝着温斯特袭去,只有几隻跑去挡住紫藤。 「这是什么……」 「哥哥!」 艾尔来不及抓过温斯特,所有蝴蝶都在温斯特身旁飞舞打转,接着,它们一隻隻停在他身上,最后包覆住他的全身。 「哥哥……不要!离开他!快离开他!」艾尔近乎抓狂,跑到温斯特旁边拍掉蝴蝶,不断哭喊:「不准碰他!不准咬他!给我滚开——!」 趁着杀手两人没空,蝴蝶带着肚子被开了洞的百合从窗户从容离开。 艾尔急得不断流泪,因为他比谁都知道蝴蝶的能力有多可怕。蝴蝶和他们的特殊能力基底不同,是属于「虫种」,免疫所有花种毒素的艾尔不但敌不过他的毒性,甚至连解毒得方法都尚未得知,而那带着空灵气息的透明紫色蝴蝶又被称为「毒蝴蝶」,一般人碰到毒蝴蝶会立刻全身麻痺,被咬到则视体质在十秒左右丧命,这就是为什么艾尔很提防这些毒蝴蝶,因为哪怕是身为花种的人碰到,也只是延长作用生效的时间罢了。 「艾尔?艾尔!」被毒蝴蝶包住的温斯特边拍边出声叫唤,他也听得出艾尔很着急。 「哥哥!你不能死掉!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不要再离开我!」艾尔的手也被蝴蝶咬的伤痕累累,但他管不了那么多,拼命地赶走那些要人命的蝴蝶。 「找到我……?」温斯特察觉他的话有些奇怪。看着他哭得异常伤心又着急的神情,他的脑海里好像又跑出了什么画面,但依然像前几次一样,伴随着疼痛且模糊不清。 突然,艾尔像是注意到什么般,停下了动作,「哥哥……你还醒着?」 第五章 背叛与阴谋03 终于,紫藤打死最后一隻蝴蝶,着急地看向两人「玫瑰!你们没事吧?」他看着还好端端的温斯特,以及脸色越来越白的艾尔,「玫瑰!你被咬到了!」 温斯特继续拍走最后几隻蝴蝶,看着艾尔笑着带泪的虚弱表情,「艾尔……你怎么了?」 哥哥话刚问完,艾尔就脱力地瘫软在地,「你没事……就好……」 「玫瑰!玫瑰你醒醒!」看到艾尔瘫坐在地,紫藤焦急地跑到他身边,「你忘了你不免疫虫种的毒吗?一次也好,你就不能为自己想一次吗?」 艾尔的眼睛已经无法完全睁开,他看向完好无事的温斯特,哪怕一件他想也没想过的事又将成为事实,他也顾及不了那么多了。「保护好哥哥……拜託了……」 用最后的力气勾起嘴角,艾尔闭上眼,没有再说话。 「玫瑰!玫瑰!」紫藤急得大哭,不停地晃动不再有反应的艾尔。 温斯特不敢相信眼前的画面,艾尔为了救他而倒下,到底是为什么,艾尔要为他做到这种地步?而且自己全身上下明明也被蝴蝶咬了好几口,就连那么强大的艾尔都倒下了,为什么他现在还能好端端的站着,看起来就跟没事一样? 「温斯特……为什么你会没事……你没被咬到吗?」紫藤泪流满面的看着他,想骂人却又骂不出口,「你明明只是一般人,为什么……」 像是想到什么,紫藤将艾尔轻轻放下,跑到温斯特面前,「对!你明明是一般人却没事,难道……」 看紫藤的反应,好似温斯特有办法能救艾尔。见状,温斯特毫不犹豫地开口:「我能救艾尔吗?如果可以告诉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紫藤握紧拳,虽然没有玫瑰的允许不应该这么做,但为了救玫瑰,他管不了那么多,「请给我几滴血。」 闻言,温斯特毫不犹豫地走到一旁的柜子,拿了把剪刀,狠狠地在手臂割出一到深深的伤痕,「这样够吗?」 「可以!过来这里!」紫藤把温斯特叫过来,并要他把伤口放在艾尔的嘴巴上方,「让血滴进玫瑰嘴里。」 鲜血顺着手臂留下,温热的血液一滴滴流进艾尔苍白的唇里,没过多久,他苍白的脸色渐渐变得红润,紧闭的眼皮微微颤动。在紫藤和温斯特的几声叫唤下,他缓缓张开了眼睛。 「玫瑰!太好了……」 「艾尔!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看着两人为他着急,尤其是哥哥,艾尔露出微笑,眼泪却也跟着流下,「对不起,我真的做错了……」他叫出开有粉色玫瑰的绿藤,让花瓣碰到温斯特流着血的伤口,好让它復原。 恐惧被放到最大,艾尔不希望成真的事一样样成为现实。他决定不再隐瞒一切,他要把所有事告诉哥哥,就算最重要的哥哥为因此憎恨他,他也不会在隐瞒任何事。 因为他始终,要面对身上背负的罪恶。 他从紫藤怀里起身,站着面对温斯特,「哥哥,我会把所有事告诉你,不是推测,而是事实。」他低下头,抹去眼泪,用故作开朗的语气问道:「但在我把所有事告诉你前……我能先抱抱你吗?」 因为他怕现在不抱,以后就再也没机会了。 轻触自己连疤都没留下的手臂,温斯特虽然不懂艾尔为何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却也没拒绝,「当然可以。」 得到允许,艾尔抱住温斯特,将脸埋进它温暖的胸膛。眷恋已久的温度让艾尔更加害怕面对现实,但如今这个状况,他已经不能再逃避了。 温斯特轻抚他的后脑勺,突然间,同上次梦醒一般的刺痛感再度贯穿头脑,熟悉却模糊的画面再次与眼前所见融合在一起,一个稚嫩的声音浮现脑海,却又被剧痛吞没。 「我一定……哥哥,就算你忘……找到你……」 「呃……」他扶住自己快要爆炸的头脑。 这时,艾尔从他身上离开,一手覆上他扶着头的手,露出了略带哀伤的微笑,「可以了,谢谢你。」 紫藤在一旁难过地看着他们。看着面露不捨的紫藤,艾尔对他微笑,「回家吧,紫藤,该把所有事都告诉哥哥了。」 离开温斯特被破坏的凄惨的老家,他们搭计程车回到宅邸。刚开门,只见漂亮的玄关被破坏得不输温斯特老家,除了圆形玻璃罩着的小温室毫无损伤,剩下的墙壁、电灯及鞋柜等等都被砸得粉碎。 「这是……」温斯特看着一片狼藉的屋内,瞪大了眼。 但艾尔和紫藤却像习以为常般无动于衷,默默走了进去。 「罌粟!你又跑出来了吗?」紫藤吸鼻子问道。 呼应紫藤的叫唤,一个青年摇摇晃晃地从客厅走出来,无神的金黄色眼眸看向三人,「紫藤……你为什么在哭?」他用像是哥哥的口吻问。 紫藤跑到他旁边,一脸担心,「你怎么砸了艾尔的房子?他等等把你杀掉怎么办?」 艾尔摇摇头,露出示好的微笑,「哥哥现在好好地在这里,我不会再记恨,相反的,我希望你能帮忙。」 比起与紫藤交谈,罌粟一脸戒备,狐疑道:「帮忙?」 「对,最糟糕的事可能发生了,或许你也是被设计,才会被我关在地下室这么久。」 他跨越一地的残渣灰烬,走到罌粟面前,「但再确定你是不是被设计前,我还是要不厌其烦地问你……」 「到底是谁,要你杀了温斯特。」 艾尔第一次叫哥哥名字,温斯特听了吓一跳,脑部再次传来轻微阵痛。 罌粟垂下眼帘没有说话,并看像一旁的紫藤,「紫藤……如果我说了,能帮到你吗?」 闻言,紫藤惊讶地瞳孔微缩,泛起笑容答道:「当然!你真的愿意说了吗?」 罌粟点头,并拍拍紫藤的肩,「是你一直帮我向玫瑰求情,我才能活到现在。」泛起一个沉痛的笑,他轻声继续说道:「而且你还是……薇洛亚最珍视的家人。」 罌粟先前之所以不说,是因为他怕「那个人」会因为自己的背叛对紫藤不利,而如今那人已派人来挑明了敌对的立场,那他也没必要继续顺从那个人。 看向玫瑰,罌粟无神的眼眸似乎泛起一丝光线,「在告诉你以前,我先说清楚,这些不是我破坏的,是要杀我的人破坏的。」 「杀你?是谁?」紫藤张望四周,除了玄关摆设的残骸外,什么也没看见。 「我想和委託我的是同一人,桔梗,他派了一个花种和二十个普通人,后来二十个全死了,但那个花种让他跑了。」罌粟看向地上粘稠的液体,「不过他碰到我的毒了,不治疗的话也活不了多久。」 另外三人看了地上琥珀色的浓稠毒液,温斯特看起来有点怕,紫藤和玫瑰则是在想待会要怎么清理。 「那花种有什么特徵吗?说不定我知道。」艾尔几乎记住排行里二十名杀手的长相特徵以及特殊能力。 听到他的话,罌粟微微皱起眉,「说到这个,虽然只有看到一眼,但她是个女的。」 「女的?」艾尔的记忆里,花种没有女性,「这怎么可能?成功活下来的花种应该全是男生才对……」 「罌粟,你没有看错吧?」紫藤问道。 「没有,虽然她把脸遮住,但打掉她的斗篷帽子后我有看到头发,再加上那纤细的身形和女性特徵,我确定她是女的。」 「还有她的发型,是及腰微卷的红色长发。」 艾尔在脑中思索,但想破头都想不到哪位花种是女的。「发色是红色的花种杀手除了你,只剩第八名的蔷薇和死去的曼珠沙华,但他们都是男的,我很确定。」 第八名的蔷薇虽然没和艾尔合作,但他也不会找艾尔麻烦,是个听话安分的十七岁男孩。 三个花种杀手眉头深锁,面对一件件离奇的事却始终找不到合理的解释。彷彿置身事外的温斯特站在一旁不知道该做什么,馀光一瞥,注意到了地上有一搓红色的头发。 「艾尔……这会不会是那个人的头发?」温斯特蹲下,仔细看了那搓纤细的暗红色发丝。 「不愧是警察!哥哥你太棒了!」艾尔赶快跑过来,「这个顏色......花种杀手里没有人是这个发色,但我总觉得很眼熟……」 说到眼熟,就连温斯特也觉得那种顏色好像在哪见过。 艾尔把头发捡起来,更仔细地端详,「如果有不在掌控内的花种就麻烦了……难道这也和桔梗有关……」他自言自语了一会。 苦苦思索无果,艾尔决定等等在去调查这件事,他走到温斯特旁边,露出了僵硬微笑,「我先把培育园和你父亲的事告诉你吧。」 四人走到比较完好的客厅,坐上沙发,有些破裂的吊灯时亮时灭,让屋里的气氛看着更加沉重。 「哥哥的父亲工作的,那个叫做坎萨尔培育园的地方,分为三个区域,是培育出我们这二十个有特殊能力的杀手的地方。」 握紧拳头,他尽可能压抑住不断涌出的悲愤情绪,「那是个为了寻找『不死』方法而成立的实验室,专门诱惑贫穷家庭的父母,用高价把他们的小孩买回去作实验。」 艾尔严肃地说起年幼时待过的「培育园」,那个曾如地狱一般折磨他们,夺走他们一切的地方。 第六章 坎萨尔培育园01 「买小孩?这涉及人口贩卖,已经违法了吧?」温斯特很惊讶,不相信听起来这么大规模的犯罪会无声无息。 「当然违法,但法律是国家制定的,也是由国家执行,如果他们闭口不谈,又有谁会愿意去淌这滩混水?」艾尔无奈笑道。 「所以……那个叫培育园的实验场所是国家管理的?」 「没错,从成立、招募培育员到买卖儿童,他们一个程序都没缺席,这也是为什么警察厅不受理你的报案,因为这件事一但传入民间,会严重伤害政府形象,也会受到其他国家制裁。」 看了眼有相同过去的紫藤和罌粟,艾尔闭上眼,不愿想起的惨忍的童年回忆随着向温斯特说明,又逐渐清晰了起来。 「哥哥!哥哥!你在哪里?」一个男孩边哭边在建筑内奔跑,后方有一群穿着白袍的大人正追赶着他。 男孩娇小瘦弱的身上有多处伤痕,割伤、烧伤、甚至是瘀青,还有他那哭肿的眼角。 「六十二号逃跑了!快追!」 「快回来!不要耽误我们的时间!」 后方的大人大声地喊,手上拿的东西一个比一个恐怖。 男孩头也不敢回地拼命往前跑,嘴里不断地哭喊,「哥哥!哥哥救我!我好害怕!」 终于到了尽头,无处可去的男孩像隻小猫缩在角落,浑圆的泪珠不断自脸颊滑落,「不要……拜託!真的好痛……」 彷彿听不见男孩的话,几个大人硬是把男孩抓起来,动作粗鲁地不如对待自家宠物。 「抓到了!你们先去准备。」 一半的人走了,另一半的人则是逮着男孩。他们紧抓着男孩纤细的手臂,硬是把他拖进一个狭小的房间。 「不要!我不要进去——」 「老实一点!你已经耽误到下一个了!不要胡闹!」 「啪」的一声,男人赏了男孩一把掌,并把他丢到那只有一片玻璃看得见房外的房间。「要不是你的体质优良,你早就没命了,好好感谢你父母吧!」说完,他把门用力关上。 男孩害怕地缩着身体,紧咬着下唇,尚未结痂的伤口还渗出点点鲜红,却没有任何一人同情怜悯他。 「这次是用蝎子,六隻的毒量。」 外面的大人操纵着仪器,从空间内的墙面伸出一隻精密的金属手臂,上方锐利的针头对准瑟瑟发抖的男孩,毫不留情地往他的喉咙侧面刺去。 「呃……啊……」试图扯开装着针头的手臂,但他的力气始终敌不过机器,「好痛……不要……」 「几隻了?」 「现在才两隻,要停了吗?」 「不用。」突然,一个男人走进来,用低沉的声音愉快道,「继续往上加,他只是胆小而已,资质好的很。」 「可是,瓦莱特先生,他上次只用了两隻的量……」 「无所谓,死了就代表没价值,他哥哥可是一次就加到了十二隻。」 那个狠毒无情的人脸映入男孩带泪的红色眼眸,他张开颤动的薄唇,试着唸出那人掛在胸前的名字,好牢牢记在脑海里,「瓦莱特……」 再也没有力气与机器对抗,他的手脱力落下,眼神朦胧地看着玻璃门外那些自第一次见面,就折磨着他身心的大人们。 「六十二号快昏迷了,这样下去会死吧?」操纵机器手臂的培育员紧张地问。 「不用管,今天一定要加到六——」 「瓦莱特!」 一个男人用力打开门,打断了瓦莱特的话,「你在做什么?怎么能一次加三倍的量?」揪起瓦莱特的衣领,他继续骂道:「他只是个四岁的孩子,能不能为他想一下?」 面对男人的责备,瓦莱特不以为意,不屑答道:「为他想?他是花钱买来的实验品,迟早会没命,难道我还要把他当宝贝呵护在怀里?」 「你太天真了,温库斯。」拍掉对方的手,瓦莱特继续说道:「如果要做出成果,狠下心是必须的,你也别在假圣人了,为了自己的儿子,你不也成了折磨这些实验品的恶魔之一?」 「你……」被称作温库斯的男人无话可说,他看向那个几乎失去意识的男孩,不捨地皱起眉头,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语气低喃:「对不起……」 他无能为力地离开。男孩早已没了意识,在痛苦中沉沉睡去,他不知道有个人来为他求情,也不知道,这份难得的温度会一直随在他左右。 * 过了好几天,男孩从昏迷中清醒,全身上下痛得像被人打断又重新接上般,让他难以起身。 他睁开眼,看向墙上小窗外的夜空,三根比他手臂还粗的铁栏杆遮住了他本来就不宽的视野,但那些熠熠生辉的星光仍让他憧憬万分,他无数次想像外面的世界有多美多宽广,如果可以,他甚至想把美丽的星星摘下来。 狭小的牢房只有基本的床和马桶,通往外面的牢门紧闭,除了被抓去作实验,深锁的牢门几乎没有为他敞开过,一次也好,他真希望哪次开门迎接的不是无尽的疼痛与折磨,而是一道温柔的光。 可惜这都只是妄想,过没几天,他又再次被抓去作实验,随着毒量增加,副作用造成的痛苦越加严重,每当他独自一人待在房里,毒液就如虫一般啃噬着他的全身,更别提除了毒以外的其他实验,更让他承受着旁人难以想像的苦痛。 但庞大的实验量也让他的身体起了变化,他的五感变得越来越灵敏,伤口復原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对于大人说的复杂词语也能更快理解,甚至是进到身体里的毒量,他都能在实验人员喊出来前估个九成准。 「又再作怪!现在的你不吃饭也饿不死了吧?那从明天开始就不用吃了!」送饭的女人收回发霉的麵包,不屑地瞪了男孩一眼。 要是以前的他,肯定会苦苦哀求她留下麵包,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感到飢饿,一天过去了,十天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他都没吃任何一口食物,也还活得好好的。 很快地一年过去了,长了一岁的他彷彿经歷了十年的岁月。 「六十二号,轮到你了。」 今天一如往常地被抓去作实验,只是与一年前相比,他已经不再逃跑反抗,任由那些培育员处置他的身体。虽然他还是会害怕,但他明白了抵抗只会带来更多折磨,倒不如受这些该受的罪就好,不要再为自己找麻烦。 这次用的也是蝎毒,已经增加到了两百隻的量,事到如今,他已经不会因毒昏迷,但该来的疼痛还是会来,而且有增无减。实验结束后,回到房里的他静静地躺在如石一般坚硬的床铺,温热的眼泪顺着佈满伤痕的脸颊滑落,今晚的夜空一颗星星也没有,黑暗的有如男孩心中的世界。 又过了几天,一个有关于自己哥哥的风声传入他的楼层,说是一个极有名望的大人物相中了他的哥哥,甚至把他带回家里去,作了和其他人不一样实验。 「六十一号安分多了,资质也比弟弟好,明明是兄弟怎么差这么多?」 这是今天大人们聊的话题,如今男孩隔着玻璃也听得见他们的嘲讽。 「能被沃耶尔先生相中真是幸运,看来实验成果很快就会出来了!」 「太好了!要是真的成功,就可以回家休假了!」 他们讨论的未来是男孩想也没想过的世界,他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受到这样的对待,也不知道该怎么摆脱现状。他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手臂及腿,想起那些逃跑失败的日子,记得一次逃脱成功跑到建筑外,宽阔的夜空比他想的还要壮丽美好,只可惜不到十分鐘又被抓了回去,等着他的又是一阵毒打。 「可以出来了,身体怎么样?」培育员不耐烦地问。 男孩想,如果像哥哥一样听话,一样优秀的话,是不是就能少点皮肉痛,甚至……获得那微不足道且虚假的关心呢? 「我……没事,谢谢。」他抬起头,硬是挤了一个微笑。 见到不寻常的男孩,培育员虽皱起眉头,却没有如之前一般在他耳边碎念。 「从今天开始会有两天没有实验,趁这个时间好好休息吧。」培育员关上门后离开了,这次关门的声音小了许多。 回到牢房里,男孩坐上硬梆梆的床,拿起有着缝补痕跡的枕头,露出疑惑的神情,「这是……」 那原本泛黄的破烂枕头被洗得洁白,破洞的地方也用了不同顏色的碎花布块补了起来,虽然缝补的技术还有些生疏,但男孩却好似感受得到那一针一线传来的温度。翻过枕头,可以注意到背面的右下角绣了几个歪七扭八的字母,在读懂文字的瞬间,夺眶而出的泪再次浸湿他的脸颊,他紧紧抱住那个枕头,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这么高兴,也很感动。 「艾尔……是我的名字!我的名字在上面!」他不停用脸颊蹭那颗枕头,似乎想在上面捕捉那人剩馀的温度。 「是哥哥吗?可是他也被关起来了,培育园也不可能给他针线……」他思索着究竟是谁知道他的名字,还愿意为他这个实验品这么棒的事,「到底是谁……为什么不留下名字呢?」 那天晚上,他把那唯一一颗枕头抱在怀里,满足地睡了难得的好觉。隔天早上起来,因为一整天都没有实验,他抱着它在床上傻笑了半天,并猜是谁为他做了这件事,若是有机会出去,他一定要向那个人道谢,并告诉他,他是多么喜欢这个礼物。 漫长无聊的时间里,他甚至想像他与那个人见面,他们一起说话一起笑,如果可以住在一起的话一定更棒,每天都能看见对方的脸,他将不再孤单,不用再一人待在这暗得看不见未来的地狱。 「我好想见你……你到底是谁,又在什么地方?」艾尔加重抱着枕头的力道,却又怕弄坏而不敢太过用力。 「我一定要逃出去……一定要找到他……」 一年不见的逃脱念头再次浮现,但艾尔却没想到,在这个想法浮现的同时,一个可以改变他人生的齿轮也已然开始转动。 第六章 坎萨尔培育园02 艾尔利用数十次的逃脱经验,想出了个他认为近乎天衣无缝的计画。 重新燃起逃跑动力后又过了几个月,在这期间变得乖顺配合的他得到了大多培育员的信任,不仅不再挨骂,也和其他比较乖的孩子一样,获得了去整理「实验材料」的机会。 「六十二号,今天人比较少,你可能要待久一点。」培育园确认了手中夹板上的纸张后递给艾尔,「今天进了一批新品种的蜘蛛,小心不要和旧的搞混了。」 「好,我会注意的。」艾尔微笑接过板子,并开始清点大大小小玻璃箱内的各种虫类。 「交给你了,今晚有个大派对,我要溜了,可以信任你吧?六十二号。」 艾尔抬起头,加深嘴角的弧度,「当然了,请务必小心。」 说完,负责顾艾尔的培育员就蹺班走了。看了看时间,距离艾尔计画逃跑的时间还有三十分鐘,他深吸一口气,并在脑海里做最后确认。 顾他的培育员一如往常地翘班了,而深夜留守的培育员人数是早上的不到一半,在这期间若是有人发现他不见,依他们现在的人力就算要找他估计也要半小时,再加上曾逃到建筑外的他知道外面是一片森林,只要藏得好,就算跑不远也不容易被找到。 时针跟分针终于同时指到十二,艾尔放下手中的一切,朝那扇没有锁住的窗户跑去。他现在待的楼层是二楼,这对作了一年多实验的他不是什么大问题,他抓住窗沟灵活地爬出窗户,并在关上窗户的瞬间一跃而下。 「哥哥,对不起,我会找人来救出大家的!」他在心中为拋下哥哥道歉。 那天夜晚星辰闪耀,彷彿在为他得来不易的自由喝采。他拚了命地向外跑,跑到森林深处,一路上被树枝划的全身是伤,但这对他来说不痛不痒,因为嚮往已久的自由就在眼前,只要再撑一下,他或许就能见到那个帮他缝枕头,还为他绣上名字的人。 他在心中欣喜,在心中期待,寧静的树林只有他踩在土壤枯叶上的声音。 突然,预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他注意到身后约八百公尺处有人的动静。不知道为什么,他逃跑的事被发现了,这和他预估的时间相差太多,还来不及准备,追兵已追踪到他的痕跡,虽然实验让他的五感灵敏到这种地步,但面对那群大人,他还只是个孩子,无法做到多完美的应变。 害怕地流下眼泪,泪水模糊了他眼前的道路,如同他岌岌可危的未来。 「不能被抓到......我还没找到他......」抹去泪水,他使出全力向前跑。 终于,他跑到了一处较为空旷的路,那条路似乎能通往找得到人的地方。他沿路狂奔,漆黑的路上渐渐有了路灯。亮光处,一个人影四处张望着,艾尔高兴地向他呼救,跑到他面前,「拜託你!救救我!」 抹去泪水,艾尔看清楚了那人的模样,他也只是个看起来没有多大的男孩。男孩一双嫩绿的眼眸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成熟,他手里拿着一张纸,看起来似乎在找什么地方。 看着伤痕累累的艾尔,男孩担心地皱起眉,蹲下柔声问道:「你怎么了?不要怕,我会帮你。」 艾尔害怕地颤抖着,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情况,又很怕后面的人追上,屡屡向后看。 看着艾尔没反应,男孩起身,向他伸出手,「先离开这里吧,来,牵着我的手。」 那大自己一些的手掌伸到艾尔眼前,事到如今也只有跑是上策。他伸手想握住那份温暖,也告诉男孩现在的状况,「他们快要追来了!我们快……」手伸到一半,艾尔察觉到后方的脚步声大约只剩三百公尺,又收回了手,「我只是和家人吵架了!没事的!」 男孩怀疑地看着他,问道:「真的吗?可是你看起来很害怕……」更别提又全身是伤。 艾尔并非不想跟他走,而是如今的距离两个小孩又能跑多远?更糟的是那群大人如果看到这个男孩怎么办?如果他和自己一样被抓回去作实验,那……他不就害了这个向自己伸出手的好人了? 他握紧拳,忍住因恐惧几乎要留下的泪,故作开朗道:「我先走了!哥哥晚安!」 艾尔头也不回地跑向培育员追来的方向,他知道只有这么做,才能让那些残忍的大人不路过那个哥哥站的地方。果然没跑多久,一群培育员的身影出现在眼前,艾尔紧咬下唇全身颤抖,停在原地看向那群想把自己杀了的大人。 「在那里!找到了!」好几个培育员衝向他,将他压制在地,并用粗糙的麻绳把他五花大绑。艾尔流泪看着那个哥哥在的方向,被布捆住的嘴轻轻扬起笑容,在心理安慰自己。 「哥哥没事就好,我可以再跑。」 闭上眼,注入体内的麻醉渐渐夺走他的意识。等到他再次从逃脱被捕的昏迷醒来,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既熟悉,又令他厌恶的可恨嘴脸。 「六十二号,你想跟大人耍小聪明?真是太天真了。」他粗鲁地举起艾尔,语气不屑道:「要不是你的体质很好,我早就把你丢了。」 像甩垃圾一般把艾尔丢到墙边,他拿起一根被烧得发红的铁棍,走到艾尔面前,「看来不让你吃点苦,你不会记住大人说的话。」 红铁毫不留情地把艾尔的腹部烧得焦黑,衣服更是和软烂的伤口糊在一起,接着是背、手臂,任何可以落下痕跡的地方都没被放过。艾尔痛苦的哀鸣隐忍在喉间,折磨更是持续了一个晚上,带刺的皮鞭不留情地甩过他烫伤的地方,直到他痛得几乎失去意识,这场惩罚才被不甘愿地终止。 「看你还敢不敢跑……」丢下手中的皮鞭,他像想到什么好点子般勾起嘴角,「对了,你那双眼睛留着也没用吧……」 他把艾尔抵在墙上,伸出手,「挖掉吧!看你怎么跑!」他将手指大力戳进艾尔的右眼里。 艾尔难受地挣扎着,却怎么也敌不过他的力气,「停下……」 他用仅存的左眼看向折磨他的人胸前的名牌,上面写着「瓦莱特.布朗」。 在心中烙下这个名字,哪怕一辈子都逃不出去,他也会在每晚诅咒这个人,诅咒他不得好死。 「瞪我?哈哈,你这双漂亮的红眼睛真的可惜了!因为它再也不属于你了!」 最后的光明在剧烈的疼痛中被渐渐夺走。失去双眼的艾尔被丢在牢房里,没有人来为他治疗,他就这么在疼痛的陪伴下度过了接下来的日子。 * 艾尔紧握的拳不明显地颤动,把经歷的苦痛解释得尽量婉转,「培育园没有同理心,对他们来说,我们就只是眾多实验品里的其中一个,微不足道。」他垂下眼帘,「而你父亲担任的首席培育员,则是各个培育园之首,一个培育园会配有两个首席,你父亲所属的是第一培育园。」 温斯特不敢相信自己的爸爸会做这种事,难受地低下头,「爸爸他……也这么残忍吗?」 艾尔摇头,「不,虽然你父亲和我一样隶属第一培育园,但我并没有见过他。」 在温斯特的印象里爸爸是个温柔的男人,在爸爸开始忙于工作前他们的关係也很好,他实在难以想像温和的爸爸竟然会做这种事。虽然这个答案难以置信,但他却不觉得艾尔在骗他,应该说,他从艾尔的神情里捕捉不到一丝虚假,而且这个答案不只说明了他爸爸曾经闭口不谈的工作,也解释了这些杀手们为何拥有特殊能力。 温斯特非常难受,自己的爸爸可能像艾尔说的那样,虐待那些被非法买卖的儿童,更令他难过的,是曾经的受害者们现在就坐在自己面前,并把事情说给他听。 「哥哥你不用难过,这和你一点关係也没有。」艾尔深呼吸一口气,难受地皱起眉,「现在我要告诉你的才是重点。」 他看向温斯特,粉色的眼眸不安地动摇着,「你的父亲,是在我和曼珠沙华逃出来那天死的。」 艾尔解释起成功逃出培育园那天的事,痛苦的记忆再次随着说明闯入脑海。 艾尔逃脱被捕一个月后的某天,他的亲哥哥,曼珠沙华从一个名为沃耶尔的人那里回来后,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进到了他的牢房里,并给了他一个能够改变人生的东西。 「艾尔,针管里的药能为我们带来自由,但或许会死掉,你愿意试试吗?」 黑暗中,他的哥哥放了管冰冷的东西在他的掌心,「如果你愿意,我会帮你。」 事情演变到这种地步,眼下形同废人的艾尔也没什么好顾虑的,激动地点头,「我愿意!哥哥帮帮我!」 语毕,冰冷的针头刺入皮肤,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受自针头刺入处扩散自全身,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体内乱窜,不亚于折磨的疼痛渐渐蔓延至全身各处,艾尔难受地颤抖着。 见状,他哥哥将他轻拥入怀,抚摸他的后脑勺安抚,「没事的,你和我一样,我们都会被选中的。」 彷彿呼应他的话,艾尔很快就不再感到疼痛。「哥哥,这是什么?」 轻轻笑出声,他哥哥柔声道:「先治好眼睛,好吗?」 他牵起艾尔的手,让他掌心朝上,「在心中想像一朵玫瑰,一朵粉红色的玫瑰,静静地绽放于绿藤上。」 照着哥哥的指示,艾尔感觉自己掌心好像跑出了什么东西,吓得缩了一下,「什、什么?」 在哥哥眼前,一株绽放于绿藤的粉色玫瑰盛开,他取了一几片花瓣,并把其中两片覆在艾尔眼睛上,「等等我说张开眼睛,你就张开。」 花朵的芬芳窜入鼻腔,冰凉的花瓣覆在眼前,等到哥哥出声,艾尔缓缓睁开眼睛,许久未见的哥哥露出微笑出现在眼前,「哥哥……」 「好久不见,艾尔。」说话的同时,他把摘下的花瓣一片一片覆上艾尔位于全身各处的伤痕,「对不起,让你等这么久。」 「我们……可以一起逃出去了。」 艾尔已变成粉色的眼眸带着泪,又哭又笑地瞇起了眼,「真的吗……我们真的……可以逃出去了吗?」 摸摸艾尔的头,哥哥语气温和答道:「真的,但我需要你的帮忙。」 哥哥告诉艾尔,他获得的是「花种」,只要适应,就可以视获得的种类自由操纵花朵及藤蔓,而艾尔获得的更是花种里数一数二强大的「玫瑰」,只要他们两个合作,就可以一起逃出这座地狱。 「哥哥的意思是……要把这里的人全都杀掉吗?」艾尔有些害怕,因为哥哥的表情突然闪过一丝阴狠,而且他也从未杀过人。虽然艾尔痛恨这里的培育员,但善良的他却从未动过杀人的念头,不光因为他认为自己做不到,更多是因为害怕。 彷彿知道艾尔在想什么,哥哥轻笑,一手抚上他的脸颊,「你不用怕,你只要把藤蔓伸到培育园各处就行了,剩下的,全都交给哥哥。」 月黑风高的夜晚,艾尔听话地将绿藤蔓延至培育原各处,搞不清楚状况的培育员们还未有时间釐清藤蔓来源,便被堵住去路的绿藤吓得不停哀鸣。那些人被藤蔓捆住、刺伤,痛苦的哀号四起,整座培育园很快地被藤蔓包覆住,一瞬间,佈满尖刺的绿藤被细得几乎看不见的绿藤缠上,细藤开出了一朵朵如鲜血般赤红的花朵,被缠在其中的培育员们在花开后各个露出痛苦的神情,嘴里不断求饶哀号着。 直到建筑内一片寧静,艾尔才和他哥哥走到一楼,原本关住他们的大门如今残破不堪。一个艾尔见过的人影出现在门口,他全身是伤,身上还残留着断裂的藤蔓,他吃力地想要爬出门外,几乎没有力气的手颤抖着伸向门外。 「不要看,走了。」哥哥举起手掌一握,发指令给手中的极细绿藤,原本没有红花的建筑外,也开出了朵朵和方才一样的鲜红。 艾尔紧抓着哥哥的衣服跟在他后面,路过那个半死不活的人旁边,踏出门外前,他听到那人痛苦哭泣的声音,以及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对不起……我的……儿子……」 第七章 蝴蝶效应01 听完艾尔说的一切,温斯特愣住。 他试图整理出最后结论,但那答案渐渐清晰的同时,一股强烈的疑惑及不安随之涌上心头,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所有事,实在太过震撼也太过不真实。 「艾尔……你的意思是……」温斯特皱起眉头,愤怒及困惑充斥着那嫩绿色的眼眸,「我的爸爸……是被你们杀死的?」 「警察先生!这……」 「不,紫藤,哥哥说的对。」艾尔闭上眼,不敢看哥哥现在是什么表情,「那天我和曼珠沙华……杀了所有培育员,这就是失踪案的真相。」 「玫瑰……」紫藤看着艾尔难受的模样,心脏痛得难以呼吸。 「哥哥如果恨我没关係,在说出口以前……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他硬挤了个微笑,但热泪早已在眼眶打转。 温斯特一时间说不上话,他无法理解,为什么帮忙找答案的艾尔会变成兇手。这个答案和艾尔的行为实在太矛盾,艾尔根本没理由做这件挖坑给自己跳的事,再加上艾尔一直是个聪明人,他真的想不到,事情的真相为什么会是这样。 「你一直都知道吗?」温斯特问。 面对态度变得有些冰冷的温斯特,艾尔握紧拳,吃力地忍住泪意,「我是在哥哥住进来那天晚上知道的,我去找桔梗的同时,紫藤潜入警察厅拿到了资料。」 「但那时拿到的资料并不完整,是后来科尔特说了你长得像一个培育员,我才慢慢确定你爸爸可能和培育园有关。」 「但我要告诉你的时候科尔特却闯进你的老家,听到他解读的暗号内容才让我更确定,你爸爸以前是培育员,而且……」艾尔已经忍耐不住,哽咽地说下去,「是待在被我们杀光的……第一培育园里的人。」 浑圆的泪珠滑落艾尔脸颊,虽然他已无数次在心中想像温斯特对他露出厌恶的表情,但实际遇上他还是难以接受。他不敢抬起头,任由泪水浸湿脸蛋,泪珠滴落手背,现在温斯特任何一句回復都可能让他崩溃,因为被最重视的人讨厌,是他这一生最害怕,也最不想遇到的事。 空气凝结,沉默持续了好一会,紫藤和罌粟身为非当事人一语不发,艾尔则是一直低头流泪,不敢看温斯特。 「你为什么……要帮我?」温斯特再问。 「我……因为我……」 「我一直无法理解,那天在花园明明是第一次见,但你却说要帮我找失踪爸爸,仅仅为了要我保密你是杀手的事,甚至是避免麻烦,不想杀了我?」温斯特的语调随着疑惑的增大渐渐上扬,「越跟你相处我越想不通,如果只是为了那天的事,你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告诉我,一直出现在我身旁,让我住到你家里,甚至不惜中毒也要救我,现在却说你是杀了我爸爸兇手的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哥哥!我……」艾尔欲言又止,似乎在顾虑什么,「我不能说……」 听到答覆,温斯特无奈道:「我明明觉得你不像要害我,但为什么……你不告诉我原因?你到底想做什么?」 得不到回覆的温斯特站起身,走向门口准备离开。见状,艾尔慌张地喊道:「哥哥!」 听到他的叫唤,温斯特停下脚步,但没有回过头,「对不起,如果你不告诉我,请给我时间自己弄清楚。」 说完,温斯特离开了。艾尔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门口,眼泪落下得更加剧烈,更在心中悔恨不已。 「玫瑰……你为什么不说出你想保护的人就是警察先生?之前没事就算了,但这样让他误会你,被他憎恨也没关係吗?」紫藤坐到艾尔身旁,心急地问道。 艾尔肩膀剧烈地抖动,彷彿用尽全身的力气回答:「紫藤……真的好痛苦……被哥哥讨厌真的……好痛苦……」他哭得抽泣,继续说:「但我不能说......要是哥哥的记忆被唤起……他有可能会死掉……」 「会死?」紫藤瞪大眼睛。 「培育员当年对哥哥用的失忆针后遗症很严重……要是强迫哥哥想起来……他头会痛……而且很可能会死掉!」艾尔依然低着头,压住哽咽故作开朗,「如果哥哥会因为想起过去而死,那倒不如……让他活得好好的……恨透我也没关係……」 抹去不断流出的泪,艾尔站起来,看了眼温斯特方才坐的地方,好似想捕捉他剩馀的温度。「我……已经满足了。」 与哥哥相遇的回忆如跑马灯闪过,模糊视线中的温柔身影及话语似乎真的成了过去,那被温斯特忘却的约定是艾尔十三年来的寄託,如今却破碎得无法拾起。他想,如果他不自以为是地找上哥哥,或许这些秘密将永远不被知晓,哥哥也能一直安全地生活下去,而若是知道答案会如此残酷,哪怕到死都无法再和哥哥说到话,他也不会执意要与他接触。他只是想在所剩不多的岁月里,再多和哥哥说几句话,并在如花朵般凋零后为哥哥的人生留下一抹美丽,让其他人无法再欺负、看不起哥哥,让他在最后成为一个解决掉所有杀手的警察。 可惜事与愿违,也没有如果,艾尔的计划不但被扰乱,哥哥也离开了他身边,最严重的,是一个尘封已久秘密再度被开啟,更让他想不到的,是哥哥也和这件事有关。 强迫自己恢復身为玫瑰的威严,他看向紫藤和罌粟,冰冷道:「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紫藤,当务之急是保护好哥哥,绝对不能让他落入桔梗手里。」 紫藤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问道:「所以……警察先生真的是『铃兰』适体?」 「铃兰?」一直没有动静的罌粟也出了声。 「对,看过资料的百合一定会回去告诉桔梗,要是让桔梗抓走哥哥,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刚离开的温斯特,艾尔头很痛,贴身保护又多了一层困难。 「不如我去保护警察先生吧,玫瑰你专心处理桔梗。」紫藤看着艾尔,露出一个让人放心的笑,「你先好好准备,我会更仔细地找他可能出现的地方。」 其实紫藤好几次寻找桔梗的藏身处,但自从艾尔上次堵他后,不管紫藤怎么找都再也找不到桔梗的动向,就好像那次是桔梗故意透漏行踪一样。 「谢谢你,紫藤。」正准备如此提议的艾尔很欣慰,也很庆幸身旁有个这么棒的助手。 其实艾尔很想亲自保护哥哥,但桔梗背后不知道还有什么未知数,他不愿让紫藤犯险,只好亲自去处理。 「玫瑰……那罌粟呢?」紫藤看向乖巧坐着的罌粟。 艾尔也看向罌粟,缓缓走向他,「罌粟,我再问你一次,你愿意跟着我们吗?」 闻言,罌粟从沙发上起来,坚定地笑,「愿意,我以对薇洛亚的心意发誓,给予你们最大的协助。」 「罌粟……」紫藤欣慰地笑了,拍拍他的肩,「姊姊一定会很高兴,谢谢你。」 自那天起,玫瑰等人埋首于寻找桔梗的藏身处,温斯特也没有再回到玫瑰的宅邸。与此同时,一个震慑人心的计画悄悄响起了起始的鐘声,那含苞待放的巨大阴谋以两人的分裂为契机,缓缓展开它漆黑恶毒的花瓣。 一个昏暗的场所,夜晚的阴冷不及室内的诡异幽暗,一个青年优雅地坐在办公椅上,仔细地端详手中装着透明液体的瓶子,并把它放在面前的桌上。 巨大的玻璃窗透进幽幽月光,让昏暗的室内有了点照明,青年转身面窗,不完整的月映入他深红的眸中。他薄唇轻啟,向身后的人问道:「他们分开了吗?」 黑暗中,有着淡蓝色头发的青年笑得灿烂,他缓缓走入月光洒落处,语气愉悦答道:「分开了!终于……计画可以开始了!」 闻言,红眸青年从椅子上起身,「是啊……虽然延迟了好几年,但还不算晚。」他的语气十分平淡,缓缓走到淡蓝色头发的青年面前,他轻抚他的头,「辛苦你了,桔梗。」 被摸头的桔梗开心得像隻摇着尾巴的小狗,笑瞇起眼,「不会,一点都不辛苦,我好高兴你选择了我。」 红眸青年对桔梗真诚的回覆没什么反应,收回手,他走回办公桌前,「接下来就要拉拢『铃兰』了,你办得到对吧?」 用力点头,桔梗答道:「没问题!蝴蝶的计画已经渐渐奏效了,现在只要等待时机,让风信子和蓝色水菊在所有人面前诬陷他就可以了。」 突然,桔梗身后的大门被打开,两个人影走了进来。 其中一人高兴地笑着,开口:「好消息!他唾液的检测结果出来囉!」 红眸青年转过身,看向说话的人,「说吧,百合。」 「结果是......符合喔!其实看到脸的瞬间我就知道了,传闻第一培育园的首席为了救病弱的儿子,无意间培育出了『铃兰』,还把他藏起来,瓦莱特那古怪的个性肯定没妻小,剩下的就只有温库斯囉!」百合淡紫色的眸中藏不住喜悦,看向身旁一直没动静的蝴蝶,「而且蝴蝶去救我那天,我们也亲眼看见了,他不但不受毒蝴蝶影响,血液还能解毒,这不摆明了他就是『铃兰』适体?」 听到百合的话,桔梗佩服地看向红眸青年,「你真的好厉害,所有事都和你想的一样,那时我还单纯以为是风信子太弱,没想到……是他的毒根本不对那人起作用……」 听到桔梗的讚赏,红眸青年浅浅一笑看向三人,柔声推辞,「不光是我,如果没有『他』,我也不会这么快找到铃兰,也没有这么周详的计画能拉拢他。」再次转身面对明月,沐浴在月光下的他看起来轻盈自在,彷彿洁净了一身罪孽。 「你们可以离开了,有任何事随时告诉我。」 送走三人,他在窗前站了好一会,看起来若有所思。 「『花园计画』成功的日子近在眼前,真希望你能看到,沃耶尔先生。」他闭上眼,静静感受着毫无温度的微弱月光,「我会帮你完成的,盛放灿烂花朵的花园,将会是我献给位于彼岸的你的礼物。」他微微勾起嘴角。 窗外的风颳动森林,厚重的灰云缓缓遮住月光,没有灯光的室内一时间漆黑的分不清左右。云朵很快散去,洁白的月光再次洒落红眸青年身上,他扬起一抹微笑,举起右手在掌中开出一朵红花,那细长的花瓣看起来虚无飘渺,安详平静地躺在青年手中。 「艾尔,我们会一同见证『花园』的诞生,并与它一起,永远地活下去。」他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低喃,并把花朵收回掌心,露出一个宠溺的笑,「你终究会回到我身边的,我在这世上唯一的家人。」 「也是我,最亲爱的弟弟。」 第七章 蝴蝶效应02 知道真相后,温斯特再也没有回到艾尔的宅邸,当然,他也没再见过艾尔。 好在有以前的节俭,他身上的存款还足以让他住几天廉价旅馆,他挑了间离警局最近的旅馆住下,当然,他过得不好,甚至比遇见艾尔前过的还差。 「温斯特?你是吸毒喔?脸色差成这样。」擦肩而过的同事不忘调侃一句,而且一天比一天难听。 烦心的事太多,温斯特虽然说了要查,但和以前一样,任何有关爸爸的事他都找不到线索。难以接受的结果及同事日渐严重的职场霸凌让他身心俱疲,那些总是找他麻烦的同事越来越过分,之前总要他代夜班、跑腿就算了,现在连酸他的话也越来越难听,更别提到处传的八卦。 「破那么多大案子也没升官,想也知道是有问题。」 「『白教堂凶杀案』的兇手到现在都没抓到,该不会温斯特根本就是共犯,是他协助兇手逃狱的吧!」 「平常装得老老实实的,还不是用那张脸去骗女人!」 面对这些空穴来风的谣言,温斯特已多次澄清,但那些人就是不愿相信,每天掛在嘴边嘲讽他。当然,这些事一旦传到艾尔耳里,这些满嘴胡话的警察肯定会被艾尔狠狠处理掉,但艾尔已经好几天没有跑到附近「关心」哥哥了,因为他自己也为了找到桔梗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没空处理。而在一旁默默保护温斯特的紫藤也快看不下去,但没有玫瑰的命令,他也无法随意插手,只好努力记住那些人的长相,好让玫瑰在最后能算一笔总帐。 温斯特坐在自己的座位前,消瘦的脸色及黑眼圈使他憔悴,唯一和他站同边的里斯贴心地送来一杯咖啡,并拿过他桌上的半叠资料。 「温斯特,你去休息一下吧!你脸色很不好。」她标緻的脸庞露出不捨,并弯下身平视坐着的温斯特,「你不要理他们,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人。」 「谢谢你,里斯。」温斯特勉强挤了个微笑,并拿起咖啡喝了一口,「你下午还要巡逻吧?这些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抚上温斯特要拿走文件的手,里斯的红脣勾起美丽弧度,「你就让我帮忙吧!」 「你看,还要里斯帮忙……」 「靠女人?真没用!」 刺耳的声音再次闯入耳膜,温斯特有些强硬地拿回资料,并从皮夹拿出了咖啡钱,「谢谢你,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他浅浅一笑。 接过钱,里斯看着继续埋头工作的温斯特,姣好的面容闪过一丝冰冷。 在那之后又过了几天,轮到里斯和温斯特一起上街巡逻,为了避免间言间语,温斯特一直都和里斯保持安全距离,也不会说过多的话,但不知为何,里斯却一直贴上温斯特,尤其是在遇到同事时,她的动作总会比两人独处时来的更加亲密。 「里斯!我没有流汗,不用帮我擦……」 这次也是,一遇见其他巡逻的警察,里斯就掏出手帕帮他擦汗,动作亲密的任谁都会怀疑两人的关係。 直到对方忌妒鄙视的目光离开,里斯才收回手帕,「你不用跟我客气!」 这不是客不客气的问题,温斯特自己也知道,他被霸凌的大半原因,可以说是因为里斯。温斯特是很保守的人,他不喜欢和女性有过多的肢体接触,因为这样他经常和里斯保持距离,但不知道为什么,里斯却老爱黏着他,长久下来不但引起了其他同事的忌妒,他拒绝的举动也被认为是「假高尚」。 「里斯,谢谢你对我这么好,但我们只是同事,这么做不太适合。」拉开与里斯的距离,他走在她前面。 天色愈渐昏暗,橘黄色的阳光染红街道。准备结束巡逻,回去的路上,温斯特再次经过那间好久没营业的花店。直到现在,温斯特还是想不明白艾尔的目的,他好几次猜测可能的情况,但没有一个推测合理,如果艾尔图的是警察厅,找他根本没用。因追问父亲的失踪而被警察厅冷冻的他,甚至比不过那些整天动歪脑筋的同事,再加上他爸爸失踪的真相明显对艾尔不利,他实在想不透艾尔为什么会告诉他,就算是谎言,这也撒得太不合理了。 无意识地放慢脚步,温斯特看见店内一株插在柜檯前的红玫瑰,无人照看的花朵看起来软烂脆弱,花瓣更是失去了鲜红,如同失意的人般低着头,看着那些早已离开花萼的同伴们。 爸爸的死与艾尔有关,甚至可以说是他杀的,又或许他说的话全都是谎言,但若是这样,他为什么要说这种谎? 温斯特心里很痛苦,彷彿在无尽的深渊中徘徊,看似重视自己的艾尔竟是杀父仇人,这份难得的温暖竟是焚毁他亲情的烈焰,想起爸爸温柔的笑容,他永远忘不了爸爸没回家的那天他有多痛苦,也无法忘却几十年来苦寻线索无果的煎熬。他痛恨自己的懦弱,也讨厌放弃过寻找爸爸的自己,但他曾有那么一瞬间后悔找到答案,如果这个真相一直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存在着,那他是不是……就不会感到如此痛苦了? 「温斯特?」里斯看着脸色难看的温斯特,「你还好吗?」 温斯特摇摇头,轻轻勾起嘴角,「我没事。」 夕阳的橘黄洒落在他米白色的发丝上,消瘦的脸颊使他看起来十分憔悴,笑容更是一看就知道是在逞强。 看着这样狼狈的温斯特,里斯没有再多问,只是静静看着他的侧脸。 「温斯……」 「警察小姐,终于见到你了!」 突然,一个令人作呕的声音传入耳里,同时,里斯感觉自己的后脑勺被一个冰冷的东西抵着。 「你……」 「警察先生,你最好不要多管间事。」打断温斯特的话,陌生男子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不想要警察小姐的头开花,就快滚不要碍事。」 边说话,男子慢慢贴上里斯的后背,粗糙的大手不安分地到处摸索,「我已经注意你好久了,反正我也快死了,为了爽一次,我没什么好顾虑的!」 他把里斯拖走,因为被枪抵着,里斯也不敢轻举妄动。 温斯特处理过许多案件,其中最棘手的无非就是像现在这样,歹徒持枪并握有人质的局面,不过多年的经验也不是装饰品,他自然有一套解围的方法,但和任何事一样,都存在着风险。 「你等一下,不如我们做个交易。」温斯特叫住歹徒,露出笑容,「其实我也注意她很久了,只是找不到机会下手,不如我们一起,我不逮捕你,你也好办事。」 聪明的里斯很快猜得到温斯特的用意,跟着演戏,「什么?你怎么能跟歹徒合作?」 歹徒看似被说服,停下脚步,「喔?运气真好,遇到一个能沟通的?」 温斯特缓缓走向两人,并挥手要歹徒进到暗巷,「快点过来,虽然现在街上没什么人,但还是先进巷子里比较保险。」 听着有理,男人跟着温斯特进了巷子,他的枪口依然对着里斯,并奸诈一笑,「你最好别骗我,别说我不讲理,来!你先!」 为了防止温斯特骗他,男人要温斯特先,并放开抱着里斯的手,掏出口袋里的手机开始录影。 「那我不客气了。」温斯特靠近里斯,一手扶上她纤细的腰,一手扶上她的后颈,俊秀的脸和里斯的鼻尖只离不到一公分。 里斯看着逼近的温斯特,神情毫无波澜。他们互相能感受到对方的鼻息,相较起温斯特因紧张及害臊有些仓促的吐息,里斯倒是十分平静,或许是因为她知道温斯特的用意,又或许是她对这个男人不感兴趣。 下一刻,温斯特的手顺着里斯的后颈迅速向上,并在握住枪枝的瞬间将里斯护至身后。知道自己被骗的男人将手机丢到一旁的垃圾堆,死命地握着枪,并朝天空扣下板机,枪声震耳欲聋,但丝毫不影响温斯特。 「死警察!你敢骗我?你真的以为我不敢开枪?」男人又连开了两枪,大声吼道:「反正都要死了!杀了你再死也好!」 男子壮硕的身形让温斯特对峙地有些吃力,握着枪枝的手爆出青筋。后方的里斯掏出配枪,对着不停飆骂的歹徒喊道:「快点住手!」 「开枪啊!我才不怕!」或许是激怒了男人,求欢不成的他将枪口奋力一跩,指向里斯,「你就跟我一起死吧!」 看着男人枪口对准自己,里斯皱起眉头,比起恐惧,她脸上多得是不耐烦及困惑。 注意到男人准备扣下板机,而子弹贯穿的对象是在身后的里斯,温斯特无法思考其他事,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枪身下压,枪声鸣起的瞬间,温斯特感觉右腹部传来剧痛,温热的液体很快地浸湿他的制服。 「温斯特……」里斯不敢相信温斯特竟然为了自己挨一枪,惊讶地看着他。 哪怕中了枪,温斯特还是紧紧抓着男人的手。见温斯特不愿放手,男人怒地又开了一枪,或许是疼痛激发了肾上腺素,温斯特一个箭步转身,一手滑至男人的腋下,将他过肩摔至面前,并趁男人反应不过之际夺走他的枪。 男人被摔得昏了过去,温斯特忍着枪伤的剧痛,拿出掛在腰间的手銬将男人的双手銬住,一旁的里斯已连络好警车及救护车,他走到不支靠墙的温斯特身旁,低头看了看他苍白的脸色。 「温斯特……」里斯看着温斯特血流不止的腹部,皱起眉,「你怎么会让枪口对准自己?」 温斯特摇摇头,按紧腹部的伤口并将额头靠在墙上,「我没事……小心……犯人……」 他直冒冷汗,脸色越渐惨白。看到温斯特的惨状,里斯不如以往贴心地为他擦汗、鼓励他,而是眉头深锁着站在原地,看起来有些手足无措。 很快地,警车和救护车赶到,男人被扛上警车逮捕归案,而温斯特则是意识模糊地上了救护车,剩下里斯一人留在案发现场。 天色越渐昏暗,隐密的巷弄渐渐被黑暗吞没。里斯走到垃圾堆旁,弯下身捡起一个长方形扁平物,她按了物体侧面的按纽,刺眼的光芒照亮她面无表情的脸。 她盯着画面看,播放中的影片正是温斯特刚刚为了解围逼近她的画面。她关掉画面,露出有些疑惑的神情,将它收进口袋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而她丝毫没有注意到,那位于建筑物上方看着一切的视线。 第七章 蝴蝶效应03 紫藤站在建筑物顶上,看着下方的温斯特和陌生女警。突然,一个彪形大汉靠近两人,并掏出枪抵在女警头上。 「怎么回事……」 紫藤察觉到事情不对,正庆幸自己有穿警察制服可以下去处理时,后方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传入耳里,让他背脊一凉。「紫藤。」 紫藤转过身,一个陌生青年掛着从容优雅的笑容站在那里,他温柔瞇细的眼眸不带敌意,却有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气场,仔细一看,他的脸似乎长得像谁,就连散发出的氛围也让紫藤感到熟悉。而那个声音,也和潜入警察厅那天叫他的声音一模一样。 「你是谁?」 对方会出现在屋顶上明显有问题,再加上他确定这声音就是潜入那天叫他的声音,这让他的戒心更重。 「谢谢你一直帮助艾尔,现在……」他加深微笑,深红色的眼眸霎时透出如刀一般的锐利,「得请你把他身边的位置还我了。」 彷彿踩到紫藤的底线,他叫出淡紫花藤缠住青年,恶狠狠地瞪着他,「我没见过你,你为甚么知道艾尔?」 青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闭上眼,答非所问,「狗和主人都一个样,会在佔上风时掉以轻心。」 「不要废话!你——!」 话未说完,紫藤的花藤在眨眼间被极细的绿藤缠住,绿藤一路延伸至紫藤的手掌,接着是手肘、手臂。 没给紫藤釐清状况的时间,青年睁开眼,露出一个带着鄙视的优雅微笑,「再见了,我亲爱弟弟的忠犬。」 话音尚未落下,一朵曼珠沙华绽放于紫藤的手臂上,绚烂的淡紫花藤霎时枯萎,凋零的细碎花瓣乘着风扬长而去。 * 或许是日积月累的劳累一夕之间爆发,被送进医院手术后,温斯特睡了好几天。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醒来后的世界竟完全变了个样。 他看着自己手上的手銬,虽说他常用这项工具逮捕犯人,但他从没想过,自己也有被它拘束的一天。 望向四周,病房里除了自己没有其他病患,他看向紧闭的房门,声音有些沙哑地喊道:「请问有人吗?」 听到温斯特的声音,门外的警察打开房门,严肃道:「醒了?」 看那人的反应很奇怪,温斯特问道:「请问我为甚么被銬起来?」 听到温斯特的问题,对方彷彿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不屑笑道:「问我?问你自己比较快吧?」 温斯特皱起眉,一脸莫名其妙,「我做了甚么?」 他记得被送来医院前,他在和试图非礼里斯的歹徒对峙。 警察一脸不耐烦地嘖舌,掏出手机,放在温斯特面前,「你别装傻了,你的所作所为都被公诸于世了,你就等着康復后去吃牢饭吧!」撇了眼温斯特的伤处,他笑道:「我看那伤,说不定也是你为了躲刑责自己弄得吧?」 「你到底在说什么……」 温斯特看着对方手机里的新闻,上面的字句让他心一沉,觉得实在太过荒谬,「这是什么……」 新闻的大标题,写着「警察厅之耻,破获『白教堂凶杀案』的警察竟是共犯」。 温斯特看着内文,里面写到逃狱的沃特.詹森受不了逃亡生活,出面指控当年逮捕他的警察——温斯特.爱德华兹为了立功与他串通,说好了在他被捕的三天内要救他出来,并协助他逃往国外,不料温斯特却在事成后食言拋弃了他,让他不得不自己逃狱。新闻更在最后谴责温斯特,不仅为功名捨弃警察的道德,更没有为人的基本信用。 「这不是真的,我没有和他串通!」温斯特激动地想下床,却被手銬限制住,「他说的话没有根据,怎么能因为他单方面的证词就定我的罪?」 「他把你们的契约书拿出来了,上面确实有你的签名,你还有什么话好说?」警察摇摇头,再点了一则新闻给他看,「有什么话去跟法官说,还有这件事,看你怎么狡辩。」 「什么签名……」看向萤幕,温斯特的脸色更加铁青,「为什么……」 大标题「再揭警察丑闻,受害女警出面含泪控诉」的下方,是几天前里斯遇人骚扰时,他为了解围而接近里斯的影片。 「不是!我没有!」他看向那名警察,赶紧澄清,「那天有人挟持里斯,为了压制持枪的歹徒我才会那么做!」 「再狡辩就难看了,爱德华兹。」警察将画面往下滑,又有一个影片。 温斯特看着画面中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里斯……」 影片中,里斯哭着指控温斯特多次在值勤时对她上下其手,并以前辈的身分威胁她保密,这次是刚好有人出手相救,并录影留下了证据。 「事情不是这样!里斯呢?让我和她……」 「够了!再狡辩就很难看了,就连你的同事都说了你是这种人,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再往下看,里面有些温斯特同事的访问,内容当然都是指责温斯特,仔细一看,彷彿有终于抓到他把柄的快活。 「他的工作还要后辈帮他!根本是在欺压后辈!」 「他平常就跩得要命!根本没什么本事。」 「我上次还看到一个男孩来接他,说不定他也是受害者!」 「他还会巴结长官!我亲眼看到的!」 明明是不实指控,温斯特却没有馀地再辩解下去。和沃特.詹森串通也好,非礼里斯也罢,这些他根本没做过,更奇怪的是,里斯至少该知道后者的真相,但她非但没有帮温斯特澄清,甚至还说了谎。 「你就一边养伤一边想理由吧,你这种人是警察真是污辱我们警察厅!」 说完话警察就走了,留下温斯特一人愣在原地。 过了几天,温斯特的伤痊癒了些,除了去厕所和沐浴,他手上的手銬都将他和病床连在一起。他好几次请求让他出去好釐清事情原委,但警察始终就是不肯放人,他想不通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里斯和沃特.詹森又是为甚么要这样诬陷他? 思索多日无果,一天,他病房的门被打开,一个眼熟的人走进房内,并要跟在旁边的警察出去。 「好久不见,温斯特。」对方淡紫色的眼眸瞇起,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真是辛苦你了,这样莫名其妙成了罪人。」 「您是……副总监?」 副总监走到温斯特的病床旁,坐在床边,「不用这样叫,你知道我是谁。」 对,温斯特知道他是艾尔的死对头——杀手排行第四的桔梗。 印象里的桔梗处处与艾尔作对,甚至杀了总监,还派人袭击自己的老家,怎么想都不是什么好人,而他的来意,也让温斯特十分戒备。 「是你做的吗?」温斯特看向带着从容笑容的他。 桔梗加深微笑,怜悯地看着他,「可怜的温斯特,被骗了这么久都不知道。」 他从口袋里拿出钥匙,解开了温斯特腕上的手銬,「我是来帮你的,应该说『我们』一直都在帮你。」 摸摸有些擦伤的手腕,温斯特警戒地看着他,「帮我?」 「没错,啊……我得先为闯入你家道歉。」他将手贴在胸前,上身微微前倾,「很抱歉,那天是我们失礼了。」 没等温斯特回应,桔梗重新抬起头,「还有蝴蝶,他也託我转告你他很抱歉,那天他没控制好蝴蝶,吓到你了。」 「蝴蝶……」他想起那天差点害死艾尔的蝴蝶,瞪向桔梗,「你说帮我,闯进我家能帮我什么?」 「帮你得知事情的真相。」桔梗答得俐落,并靠近温斯特,「同为受害者我不会隐瞒你,你知道那个整天跟在你旁边的男孩是什么人吗?」 「艾尔?」 「对,你不觉得奇怪吗?你的杀父仇人接近你做什么?」桔梗问出了温斯特一直想不出答案的问题。 「我……」温斯特一时答不上来,却察觉到对方话中有异,「等一下,你为甚么会知道这件事?」 「为了帮你,有些事我必须了解。」桔梗起身,并朝温斯特伸出手,「跟我走,你想知道的所有事就由『我们』告诉你。」 看着对方伸出的手,温斯特丝毫没有要握上去的意思。虽然艾尔和桔梗一样都是谜团重重的人,但不知道为甚么,那天他和艾尔接触时并没有这么怀疑的感觉,相反的他很不想相信桔梗,当然也不想跟他走。 看温斯特没要接受,桔梗叹了口气,收起笑容,「要我讲白你才懂吗?」 他弯下身,两手撑在床上,把脸靠在温斯特面前,「让你变成这样的人,就是处心积虑要获得你信任的玫瑰。」 「你在说什么?艾尔怎么会——」 「你自己想想,像玫瑰那种聪明人,为什么要接近一个警察?」他勾起嘴角,眼里却不带笑意,「因为你身上有他要的东西,为了得到你,他不得不让你信任、依赖他。」 「不然这么巧,你一离开他就出这种事?这是他挽回你的手段,为了再次得到你的信任,他得先让你下地狱,再伸出手好让你误以为他是你的救命恩人。」 温斯特还是觉得不合理,「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那他不要告诉我真相不就行了?」 「这就是他厉害的地方。」不让温斯特有思考的时间,他继续说:「他会告诉你真相,是因为他瞒不住了,若是不告诉你,你同样会怀疑他。」 「所以他选择说出来,并用这点让你认为他没什么目的。」 确实,温斯特思考艾尔接近他的动机时,这件事总会过滤掉艾尔的不良动机。 见温斯特似乎渐渐被说服,他继续解释:「其实警察厅总监和副总监不是我杀的,是玫瑰,为了搞清楚他的计谋,我才会抢下副总监的职务。」 「也正因为这样,你父亲过世的真相才没有石沉大海。」 温斯特仔细一想,艾尔先前确实有想隐瞒事实的跡象,他也是在遇见跟桔梗一伙的科尔特他们后,才一五一十地把真相说出来。 「讲一个最直接的,新闻上写你会巴结长官,那天要你来巴结我的是谁?难道你是真的想靠抱我大腿升官?」 没错,那天要温斯特去巴结桔梗的正是艾尔,而这件事也成为了眾人唾弃他的理由之一。 但说了这么多,温斯特还是没听到重点,「所以艾尔接近我的理由是什么?」 「『铃兰』。」桔梗起身,掌中窜出细藤,「来自培育园的我们……所有花种都会在两年后死去,这是我们拥有力量的代价,而『铃兰』是唯一可以延续我们寿命的希望。」 他在藤上开出一朵桔梗,继续说道:「而你,就是唯一一个可以成为『铃兰』并拯救我们的英雄,但玫瑰似乎是想独活,他要捨弃我们这些同样渴望未来的花种。」 虽然温斯特不懂『铃兰』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但照桔梗的意思,艾尔就是要将自己留在身边,而且必须好好地活着。在老家那天的记忆涌入脑海,艾尔害怕地帮他赶走蝴蝶的画面细思极恐,原来艾尔怕的不是他会死,而艾尔口中的「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也只是为了活命而脱口而出的真心话。 「为了保护他,成为杀手是我唯一的选择。」 似乎找到艾尔的动机,温斯特想通了一切,原来他只是艾尔延续生命好保护重要之人的工具,想到这里,他胸口难受地难以呼吸,那些从艾尔身上得到的温暖化为尖锐的刀刃,狠狠刺进他的内心。 愤怒及悲伤逐渐侵蚀温斯特,也使他遗漏了一个足以辨识真相的细节。 第七章 蝴蝶效应04 已经两天没有接到紫藤的讯息,察觉不对劲的艾尔找遍了所有地方,奇怪的是,哪里都找不到紫藤的踪跡。他想或许是桔梗出手了,殊不知在找到紫藤前,一个和哥哥有关的荒唐讯息被媒体报得沸沸扬扬。 「那个女人……」艾尔恶狠狠地瞪着画面中的里斯。 那之后,他试着想找到那胡言乱语的女人好修理他,但却和紫藤一样,无论他怎么找都找不到对方的踪跡,他甚至到警局去问个究竟,殊不知该问的没问到,却听到一堆警察毁谤温斯特的声音。 想起那天的情况,艾尔也记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忍住怒意的。 在新闻中得知哥哥中弹住院,某天,艾尔在深夜偷偷跑到医院,因为被诬陷的缘故,温斯特现在被严密看守在病房里,艾尔只好从窗户偷偷看他。昏睡的温斯特面色憔悴地躺在床上,艾尔紧咬下唇,忍住想进去为他治疗的慾望。 他将手贴在玻璃上,轻声道:「哥哥……」 凉风吹过,吹动艾尔淡粉色的发丝。自十三年前哥哥被抓进培育园,这是艾尔第二次看到温斯特这么憔悴,他恨透了无法保护哥哥的自己,更痛恨命运如此捉弄他们。 「就算我只能再活两年也没关係,我绝不会让你变成『铃兰』。」 口袋中的胸针发出声音,他拿出胸针,「罌粟?找到桔梗了吗?」 最后再看哥哥一眼,他跳下窗户,落至医院旁的草皮。「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艾尔怎么也没想到,这将是他最后一次,见到他「认知中」的温斯特。 * 运用手中的权利,桔梗让温斯特在深夜出了医院。 「我带你去见总监,就是他察觉了玫瑰的诡计。」桔梗笑得愉快,补充道:「他也是所有花种的救命恩人。」 像是听不进桔梗的话,尚未痊癒的温斯特抚着疼痛的伤处,但这份痛楚,远远不及遭到欺骗的痛苦。 「为甚么会这么难受?」他在心中问自己。 见温斯特没反应,桔梗不耐烦地皱了下眉头,却还是露出微笑,「你别再想玫瑰了,放心吧,我们会保护你。」 听到桔梗这句话,温斯特好像想起什么,忆起的声音随着剧痛越渐清晰。 「放心!我会保护你!」 「呃……」温斯特吃痛地扶住头,靠在墙边。 见状,桔梗赶紧扶住他,换了个话题,「对了,你还没康復吧?到我们那休养吧。」 「不用了……」冒了一身冷汗,温斯特缓缓吸吐好调整呼吸,「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你要回去哪里?」桔梗扶起温斯特,「你现在可是罪犯,哪里都去不了。」 温斯特看向桔梗,桔梗的话确实有道理,他现在到哪去都会被抓,也就是说,他不得不跟桔梗走。 出了后门,幽幽月光照亮昏暗的街道。束手无策的温斯特还是跟着桔梗上了车。 一路上,温斯特一直在想关于艾尔的事,相处的日子虽然短暂,但他却觉得他和艾尔彷彿认识很久。他很不想相信艾尔的对他的关心全是谎言,更不愿相信爸爸是死于艾尔手下,但目前种种事件都说明了艾尔接近他的动机不纯,甚至谋划了这一系列的罪状诬陷他。两人的回忆涌入脑海,男孩天真灿烂的笑容自始至终都不属于自己,更是裹着谎言的糖衣,认为自己寻得温柔的温斯特觉得自己可笑,从出生到现在他都是这样,因太过温柔被欺负,对无奈的现状妥协,现在还被虚假的善意欺骗,事到如今,他仍紧紧抓着这一切都是谎言的希望,他多希望艾尔现在就来和他解释清楚,说这一切都是假的,一直以来,他对他的关心都是真心的。 「温斯特,你还是不相信吗?」桔梗看着面露哀伤的温斯特,语气柔和地安慰道:「事实总是残酷的,你可以慢慢接受,但不能不接受。」 桔梗拍拍他的肩,露出微笑,「但接受不代表妥协,你可以选择反抗。」 「反抗……」 「对,用你的双手,让那个把你变成这样的人付出代价。」 温斯特听得懂桔梗的言下之意,但復仇又能如何?他的爸爸不会回来,罪证确凿的诬赖也无从消除,重点是他哪来的力量与艾尔抗衡?根本连碰都碰不到艾尔就会被瞬间杀掉。 如同看穿温斯特的心思,桔梗露出得逞的笑容,「放心,我们都会协助你。」 温斯特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月光洒落在他面露哀伤的憔悴面容,他嫩绿色的眼眸映着月亮的光辉,他轻瞇起眼,车窗倒映出的自己看起来疲惫又虚弱,这模样让他想起了年幼的自己,曾也因为身体虚弱而有这样难看的脸色。 小时候爸爸熬夜照顾他的身影浮现脑海,他自己也很难想像,遗传到妈妈身体虚弱的他,也能有这样强壮长大的一天。 沉默持续了好一会,车子终于渐渐停下,他们到了一个偏僻的空地,在空地的不远处,有一栋老旧的大宅邸。 温斯特下车,看了看四周鸟不生蛋的环境。从另一边下车的桔梗朝温斯特挥挥手,要他跟着走。 迈开步伐,温斯特一不小心踩到了石头,整个人差点摔倒在地。「呃——!」 「小心!」 突然,那个开车的陌生青年接住了他,「还好吗?」 「谢谢……」温斯特看着那个人,虽说是初次见面,他却觉得这人给他的感觉很熟悉。 月光照在青年身上,他和发丝同色的靛蓝色眼眸流露着担忧,轻轻扶起温斯特,他看了看他有些出血的伤口,语气平和缓缓道:「伤口可能裂开了,等等会找人帮你治疗。」 「谢谢……」 就算温斯特已经站直,青年仍然没有放开他,而是扶着他往前走。 他们跟着桔梗进到宅邸,宅邸内的装潢非常简陋老旧,大厅中央有个通往二楼的宽楼梯,两侧则是各有一扇门。 「蓝色水菊,去准备。」桔梗看向扶着温斯特的青年,语气冰冷道。 「是。」放开温斯特,蓝色水菊头也没回地离开了,进到位于右侧的门里。 现在只剩温斯特和桔梗两人,桔梗对温斯特露出微笑,并介绍起这栋大宅,「这是我们躲玫瑰的地方,所有知道玫瑰诡计的花种都在这里。」 带着温斯特走上楼梯,他继续说道:「花种总共有二十人,我们全都会在两年后死去,当然,那是在没有你的情况下。」 上到二楼,桔梗走到右侧的一间房门口,并看向温斯特,「只要你愿意,你不但能获得復仇的力量,也能拯救现在居住宅邸各处的十二名花种。」他扬起嘴角,脸色有一瞬间变得阴暗。 「十二人……」温斯特捕捉到桔梗细微的表情变化,言下之意,彷彿是不容他拒绝。 算一算,桔梗说花种共有二十人,也就是说包括艾尔和紫藤还有八人没有得到协助。若是没有那个叫「铃兰」的东西,艾尔也会在两年后死去,想到这里,温斯特不禁感到难受,却也觉得矛盾,他为甚么会为了杀掉爸爸和利用自己的艾尔难过?只要艾尔死了,他的心头大患不就消失了? 看着眉头紧皱的温斯特,桔梗没再说话,而是转过身轻敲房门,「我是桔梗。」 过了一会,一个熟悉的人打开房门,面带微笑愉悦道:「好久不见!真高兴见到你!」 「你是……科尔特?」温斯特看着那个咖啡厅店员兼闯空门罪犯。 「是啊!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快进来!我们有份大礼送你!」科尔特敞开大门。看向房内,一个极其可怕的画面映入温斯特眼里。 「里斯?为甚么……」 桔梗走进房内,并蹲在被人五花大绑跪坐在地的里斯面前,一手抬起他的下巴,「自己说吧,『里斯』。」 「温斯特……」里斯伤痕累累的脸转向温斯特,瘀青的嘴角勾起一抹藐视的笑,「要怪就怪你自己太笨,不知道自己身边都是些骗子。」 一直柔情似水的红色眼眸如今只剩鄙视及嘲笑,里斯看着讶异的温斯特,乾笑了几声,「你总有一天会回到玫瑰身边的,他不会放弃你,绝对不会!」 「所以……」温斯特缓缓走到里斯面前,「诬赖我的事……也是艾尔指使的?」 突然,里斯激动地站起来,将脸靠在温斯特面前,「所以我才说你笨,连谁是坏人都搞不清楚,傻傻的被骗!」 「够了。」突然,桔梗不耐烦地出声,「他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可以杀了。」 「甚么?」听到桔梗的话,里斯瞪大了眼睛,「杀了我……」 没管里斯的话,桔梗叫出手中细藤,同样鄙视地看着里斯,「说他笨,其实你也聪明不到哪去。」他将细藤缠上里斯的脖颈,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办事不俐落的废物会被遗弃,如果有来生,希望你能记住。」 「等一下!」 桔梗收紧细藤前,温斯特大喊出声,「就这样让他死吗?」 「嗯?」与人格不符的话语让桔梗怀疑自己的耳朵,「如果你是想救她,拖延只会让她更痛苦。」 温斯特并非想救她,但也不想让她死。说到底,里斯会害他可能是因为艾尔的威胁,在知道事情的原委前,他不希望就这样让里斯被杀。艾尔肯定是问不到了,最后能确认艾尔善恶的就只有和他同伙的里斯,他心一狠,做出一个他二十三年来从没露出过的凶狠表情,狠狠瞪向里斯,「我只是想在最后确认一些事,还有……」 他揪起里斯的领子,语气冰冷道:「在最后亲自送她上路。」 「嗯……」桔梗看着人格有些改变的温斯特,虽然没有完全相信,但也还是同意了他的提案,「可以,但我要把她关到地下室的牢房里,免得她伤害你。」 桔梗的同意并非毫无根据,轻眼目睹玫瑰杀害曼珠沙华的他清楚知道,人的性格是有可能在一夕之间改变的,应该说,在他看见玫瑰的藤蔓伸向曼珠沙华前,他都还确信那个小毛头只是个不諳世事的胆小鬼。 「百合,你帮温斯特治疗伤口,好了带他到地下室。」 「我知道了。」 说完,桔梗拖着里斯走了。温斯特和百合则是留在房里,百合用绿藤开出了白色百合花,并为温斯特治疗伤口,「来,把衣服掀开。」 温斯特掀开病患服,并把渗血的棉布撕开,「谢谢……」 「别客气!那么我要施展治癒魔法囉!」百合开朗道,并把花瓣覆在温斯特的伤口上。和艾尔的粉玫瑰一样,百合花的花瓣瞬间治好温斯特的枪伤,连疤痕都没有留下。 看着自己不再疼痛的腹部,温斯特放下衣服,「谢谢你。」 「不用这么客气,走吧!我带你去地下室。」 百合带温斯特走出门,一路上,百合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咖啡厅话题,开朗的性格彷彿能看见紫藤的影子,想到这里,温斯特突然想到百合在闯入老家那天说的话。 「警察先生,你也认识紫藤对吧?」突然,百合问。 「说过几句话,没有很熟。」温斯特停顿了下,问道!「那个……你和紫藤很好吗?」 闻言,百合停下脚步,说话的语气不再开朗,甚至有股淡淡的悲伤,「嗯,他是给予我第二生命的人,也是我活着的唯一动力。」 转头看像温斯特,百合勾起嘴角,纯白的眼眸有些动摇,「我背叛玫瑰也是为了紫藤,就像我那天说的,我谁都可以背叛,唯独紫藤,我绝对不会背叛他。」 温斯特有些讶异,他没想到百合会对他说这么多。见到温斯特意外的表情,百合转过身,继续向前,「我会告诉你这些,是想拜託你一件事。」 在温斯特没有看见的百合脸上,泪水从他白皙的脸颊滑落,他故作开朗地缓缓开口,「无论最后骗你的是谁,请你……」他咬紧下唇,开朗的语气再也藏不住恐惧及哽咽,「请你一定要……让紫藤活下去。」 「你……」 「紫藤是全世界最好的人,你要復仇的话对着玫瑰就好,不要牵连到他。」下到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前,百合再次看向温斯特,泪水早已浸湿他的脸颊,「只要你答应我,我愿意为你卖命。」他在温斯特耳边轻声承诺。 不等温斯特回应,百合很快地抹去泪水,回到原本开朗的模样,「走吧!去质问把你害惨的罪人囉!」 百合走下楼梯,温斯特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温斯特似乎感受到对方心中的孤寂,那天紫藤对他下了重手,但他却还是这么一心一意为紫藤设想,这样真心付出却不被知晓,温斯特不禁为他感到惋惜。但毕竟紫藤和艾尔是一伙的,而艾尔做的事几乎也和紫藤脱不了关係,如果真要恨,温斯特很难将他们俩分割开来,再加上百合有背叛过的前科,让他更难相信百合所做的承诺。 进到地下室,桔梗已在牢房前等着。「她在里面,想问甚么儘管问吧。」 第七章 蝴蝶效应05 桔梗把一脸疑惑的里斯拖到位于地下室的牢里,狠狠甩至墙边。 「桔梗?你这是什么意思?」里斯靠墙慢慢坐起身,瞪向桔梗。 关上牢门,桔梗缓缓走到里斯面前,蹲下平视她,「我刚刚不就说了,办事不俐落的废物会被遗弃。」掐住里斯被打伤的脸,他语气阴邪道:「温斯特身上那枪本该打在你头上,谁知道他会替你挡?」 想起那天男人不寻常的举动,里斯终于想起矛盾处,扭头甩开桔梗的箝制,愤怒地问道:「所以……你才会要我先把指控温斯特的影片录好?」 「是啊,不然死人怎么作证?」桔梗靠近里斯的脸,距离近到能感受到对方紊乱的鼻息,「曼珠沙华不需要办不好事的废物,要不是你事还没做完,任务失败那天早就该把你杀了。」 里斯的眼里透出一丝绝望,被綑在身后的双手紧握起拳,「他是罌粟!我才排第十五名,怎么可能打得过他?」 「你的意思是这是曼珠沙华的错?」抓起里斯的领子,桔梗让她重重撞上墙, 「他就是信任你才会要你去,这是多么光荣的事?你现在却说你的失败是他的问题?」 彷彿要让对方窒息,桔梗揪紧她的衣领,狠狠骂道:「区区一个废物搞清楚自己的立场!如果没有他,我们这些实验品哪有可能活到今天!」 「活到今天……」里斯轻笑了声,露出嘲讽般的笑脸,「活下来真的是对的吗?所有活下来的同伴们……真的都庆幸自己活下来了吗?」 「什么?」 「结束悲惨又短暂的一生,或是作为怪物活下来,曼珠沙华问过我们的想法吗?」眼角泛出的泪缓缓落下,里斯闭上眼,哽咽道:「我多希望自己在十三年前死去……就算孤独又绝望,但至少我解脱了……」 「蓝色水菊!」桔梗激动地叫出细藤,锐利的藤蔓只差几毫米就会划伤里斯的脖颈,「你最好想清楚,是要好好把事办完再死,还是现在和你的猫狗朋友们一起死!」 睁开眼,里斯看向桔梗,露出一个彷彿看破一切的哀戚笑容,「我会把事办完再死,放心吧。」 「记住你说的话。」桔梗收回兇残细藤,在打开牢门离开前警告道:「等等温斯特会来问话,你最好给我『老实』回答。」 「如果计画有什么差池,我不光会折磨你,你的那些猫狗朋友也会死得和你一样悽惨。」他走出牢房,大力地把门关上。 里斯靠在墙上,这样拘束他的昏暗空间让她忆起那些痛苦时光。他闭上眼,眼角滑落的泪流经勾起悲伤笑容的嘴角,「对不起了,贝利、巴迪、黛西……」和牠们在一起的温馨回忆闪过脑海,不捨的眼泪再次留下。 「最后真想再看看……你们吃罐头的满足表情。」 * 温斯特看着紧闭的牢门,正要伸手打开时,身旁的桔梗突然抓住他的手。 「等一下。」拿出口袋里的胸针,桔梗开口:「怎么了吗?」 「温斯特呢?还没到吗?」 「已经到了,你现在要见他吗?」 「对,先带他来见我。」 「我知道了。」桔梗收起胸针。 「先去见总监吧,反正她也跑不掉。」桔梗把牢门锁上,并在走过百合身边时露出狐疑的表情,「百合,你怎么哭了?」 被桔梗一问,百合僵直了身体,「没有啦!我刚刚跟温斯特聊到紫藤,太想他一不小心就哭了。」 「是吗?」似乎是信了,桔梗没再追问,继续往前走,「别担心,你很快就会和他重逢的。」 「嗯!一定会。」百合开朗答道。 温斯特再跟着两人走,这次一路上到了四楼。这层楼和二楼不一样,只有位于走廊尽头的一间房间,那间房的门很大,由两片木门组成,而且和墙同高。 桔梗轻敲木门,清脆的敲门声回盪在空旷的走廊。很快,房里的人打开其中一扇门,空洞的淡紫色眼眸看着门外三人,不发一语。 「蝴蝶?你也在?」 没理会桔梗的问候,蝴蝶走回房内。温斯特跟着两人进去,一进到房内,一片大落地窗映入眼帘,窗前的办公椅上坐着一个面容清秀俊美的青年,他淡粉色的发丝在月光下美得夺人目光,深红色的眼眸散发着从容优雅的气息。 「他就是温斯特。」桔梗向青年介绍道。 他从椅上起身,缓缓走到温斯特面前,露出一个与他恐怖气场不同的亲切微笑,「初次见面,我就是警察厅的总监。」 温斯特看着青年的脸,看得越仔细,就发现青年的脸长得越像一个人,而且不光面容相像,就连那从容不迫的气场都一模一样。 见温斯特没反应,青年继续说道:「想必艾尔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我代替他向你道歉。」 「不、不用……」温斯特下意识地向后退,并在对方话中听出端倪,「那个……你和艾尔认识吗?」 闻言,青年加深微笑,再次拉近与温斯特的距离,「当然,我们是家人。」 「家人?」温斯特微皱起眉,记得艾尔提过的家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被他杀死的亲哥哥。「难道你……」 「我是艾尔的哥哥。」瞇起柔和却参杂着锐利的深红眼眸,他理所当然道:「也是在三年前被他杀死的曼珠沙华。」 温斯特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曼珠沙华,确实,曼珠沙华的样貌彷彿是长大版的艾尔,再加上艾尔曾说过,他小时候和曼珠沙华很要好,也难怪他们两人的氛围会那么像。 又后退了两步,温斯特有些恐惧地看着他,「你……没死?」 看温斯特的反应,曼珠沙华走到桔梗身旁,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多亏桔梗及时发现我,也很感谢百合愿意帮忙。」他看向百合,送上一个温柔的笑。 温斯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样厉害的艾尔竟然也有失手的一天。 「桔梗应该跟你说过我们找你来的原因了吧?」走回温斯特面前,他露出伤脑筋的神情,「可爱的弟弟为了外人跟我赌气,说他会自己找到『铃兰』,甚至是想放弃所有同样不幸的花种……」 「结果就是这样,我说的气话被他当真,他毫不犹豫地把我杀掉,要不是我们及时救出你,或许你也会惨遭毒手。」 他走回办公桌,拿起放在上面的小玻璃瓶,晃了晃里面澄澈透明的液体,「这就是能让你获得力量的药,只要你愿意,你将成为花种的救命恩人,同时……」他看向温斯特,阴影遮住他清秀冷俊的半张脸,「也会是帮你父亲报仇的孝顺儿子。」 对方的话听来像是为温斯特思考,殊不知最终目的还是要他成为『铃兰』。温斯特也知道他们的目的,但他并不想成为和他们一样的花种,其实他恨归恨,却从未有过想要復仇的想法,离开的人终究回不来,失去的也不会因为復仇而回到身边,至于拯救花种,听过他们培育园生活的他当然不忍心让他们死去,但他也没有为了他们变成花种的觉悟。想到那些自掌间窜出的兇残藤蔓,他至今还是会下意识地感到恐惧,他不想成为那样特别的存在,更不想一直和这些花种扯上关係。 看着温斯特犹豫的神情,曼珠沙华放下药瓶,走到他面前,「你会犹豫是正常的,毕竟这是一辈子的事。」他拍拍温斯特的肩,扬起一抹温柔的笑,「你可以慢慢考虑,我们会等你。」 看向百合,曼珠沙华道:「带他去找女警吧,他还有话要问。」 「好,走吧!温斯特!」 说完话,百合带着温斯特出去了,房内只剩下曼珠沙华、桔梗,以及依然面无表情的蝴蝶。 「曼珠沙华,这样没关係吗?玫瑰差不多要找到这里了……」 「没关係,少了紫藤,估计艾尔还要晚个两天才会找到我们。」走到办公桌后,曼珠沙华打开抽屉,拿出放在透明盒里的细针管,「如果最后他还是不肯合作,那我们只好提早让他变成废人。」 「不如现在就这么做!拖越久会有越大的风险……」 「不,最好的情况是他愿意合作,这样『花园计画』不但能顺利完成,也能让艾尔心甘情愿地回到我身边。」看向蝴蝶,他露出一个阴邪的微笑,「蝴蝶,帮助授粉的蝴蝶准备好了吗?」 闻言,蝴蝶抬起手掌,一隻全透明的蝴蝶出现在他掌心,牠轻轻拍动翅膀,并飞到曼珠沙华举起的食指上。 「蝴蝶需要花蜜,花需要蝴蝶授粉。」他不明显地舔了唇,并露出一个不带悦色的微笑,「缺一不可。」 彷彿听懂蝴蝶话中之意,曼珠沙华加深微笑,并再次看向小药瓶,「是啊,『缺一不可』。」 放走透明蝴蝶,他背对眾人,收起那从容优雅的微笑,轻声低语:「温斯特,庆幸你是『铃兰』吧,否则你不可能活到现在。」 桔梗走到办公桌前,看着曼珠沙华的背影,「所以……要等花园计画完成才能监禁温斯特吗?」 「监禁?」曼珠沙华转过身,背对透进屋内的幽幽月光,露出一个温和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我不只要监禁他,我会让他变成一副空壳,一副如人偶般,除了產出铃兰外毫无用处的空壳。」 「空壳……」连桔梗也冒了一身冷汗,小心翼翼问道:「像、像紫藤那样吗?」 「对。」他在掌中开出一朵曼珠沙华,并温柔地看着他,「紫藤是第一个成功的实验对象,而温斯特……」他将红花举起,并轻吻那带着剧毒,却伤不了他分毫的曼珠沙华。 「会是下一个。」 艾尔&温斯特 第一张艾尔-绘师:超棒的宇希(他的作品都很好看喔!在popo连载中~) 第二、第三张艾尔&温斯特-绘师:超厉害的阿厨(ig:artrue_copic) 越写越卡决定来散播快乐~ヽ(??▽?)ノ 委託的头贴(第二和第三张)来了,看到笔下的角色进化成图(?真的好开心~ 第一张和第二张是可爱的艾尔~第二张是艾尔最爱的温斯特! 不知道他们在大家心中是什么样子,不过小说就有这个好处!同个人物在不同人眼里或许长得不太一样! 另外还要告白送我第一张艾尔图的宇希~ 那是我第一次收到自己书里角色的图,我感动的都快哭了xd而且宇希的画风超级可爱~ 顺便说一下宇希写的小说也很棒喔!有兴趣的人可以去他的页面逛逛~ 个人很爱宇希的《虚拟恋人客製》!喜欢耽美的不要错过喔(*′?`)~? 最后,就算卡文也会准时更新的~《艾尔的花园》也渐渐接近尾声了,希望这个故事能带给大家愉快的回忆! 摸摸柴郡2021.07.27 第八章 彼岸归来01 百合带着温斯特回到地下室,让温斯特进去前,百合又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话。 「如果她攻击你就大叫,我会进去帮你。」露出微笑,他拍拍温斯特的肩。 温斯特点头,接过百合递给他的钥匙,打开那道厚重的牢门。 进到牢房,一股浓厚的血腥味窜入鼻腔,仔细一看还能注意到墙上的陈旧血渍,想必这间牢房不只用来囚禁,更多的用途可能是凌虐。 「呃!」突然,他的头再次出现刺痛感。这画面又让他有了似曾相似的感觉,只是随着感觉越熟悉,袭上脑门的疼痛也越加剧烈。 关上门,温斯特试着让自己不要多想好缓解疼痛。他走到靠墙坐着的里斯前,只见里斯低着头,哪怕知道有人进来,她也没有要抬头的意思。 「里斯。」温斯特蹲下,尽量让语气温和,「这些事……真的都是艾尔要你做的吗?」 「温斯特。」突然,里斯开口,并缓缓抬起头,「在我回答你这个问题前,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温斯特微微皱起眉,「甚么?」 「那天你为甚么要帮我挡子弹?」里斯布满伤痕的脸参杂着疑惑及泪意。 闻言,温斯特愣了会,而后答道:「你是我的后辈,我有责任保护你的安全。」 「就算我害你变成这样?」轻叹了口气,她继续说,「不用你说我也看得出来,你很讨厌我亲近你吧?」 「既然这样,你就那样让我被射死不就没事了?为甚么还要挨那一枪?」 「我不讨厌你。」 「甚么?」 「我不讨厌你,里斯。」微微勾起嘴角,他继续说道:「我确实不习惯你的亲近,但这不代表我讨厌你。」 里斯瞪大了眼,断断续续道:「所以……在我害你变成这样以前……你都不讨厌我?」 温斯特点头,「对,你是个很优秀的后辈,里斯。」 「我不知道你这么做的理由,但如果你愿意说出来,我会听的。」 被她害得如此悽惨的温斯特如今掛着温和的笑,她从没见过脾气这么好的人,更别提他还不惜性命救了背叛他的自己。其实温斯特现在大可以狠狠折磨她,但他不仅没有,还很温柔地与她对话。自她有记忆以来,旁人对她的态度就一直很不友善,在培育员眼里,她是个资质低劣的实验品,在花种面前,她也只是个任人摆布的弱者,从来没有人像温斯特这般友善,那股特别的情感使长期处于黑暗中的她第一次看见曙光——她从未感到如此温暖。 一直以来压抑的情绪在瞬间溃堤,里斯控制不住接连流下的泪珠,她只是一直看着温斯特,看着这个被自己推到深渊,却依然温柔的那个男人。 「里斯……」 「我会把所有事告诉你,温斯特。」露出微笑,里斯看向温斯特,红色的眸中是她从未流露过的真挚,「谢谢你。」 挪动了下背后被绑住的手,里斯解开了她双手的束缚。就在温斯特疑惑她怎么办到的同时,她张开布满擦伤的手掌,于中央开出一枝不粗不细的绿藤,「不要吓一跳喔。」 在绿藤末端,一朵水蓝色的花缓缓绽放,它的模样看起来梦幻美好,却有一股让人说不上来的冰冷感。里斯摘下那朵花,并把它放进嘴里,咀嚼了几下后吞入腹中。 「里斯?」 只见里斯闭上眼,艷红及腰的长发渐渐转为靛蓝色短发,女性一般纤细姣好的身形也越渐变得如同男性。她缓缓睁开眼,就连那漂亮的红色眼眸也变成和发色一样的靛蓝。缓缓起身,他看了看身上早已不合身的衣物,那有着精实线条的腹部散布好几道疤痕,还有一些看起来刚弄到的瘀青。 「这才是……我真正的模样。」之前担任司机的青年看着慢慢站起来的温斯特,莞尔一笑。 「你是……」 「里斯。」拍拍平坦的胸膛,他露出苦笑,「这是我唯一有用处的能力,我可以变成女的。」 里斯的藤蔓在花种中相对较弱,他被曼珠沙华他们重用的理由只有一个,就是「变性」这项能力。曼珠沙华他们要对付的是熟悉花种的艾尔,比起偽装,直接变换性别的风险低上许多,而且里斯在被曼珠沙华发现前一直是用男儿身,这也是为什么那天在花店艾尔认不出里斯。 温斯特瞪大了眼,他以为花种的事已经无法再动摇他,「所以……你是男的?」 「对。」浅浅一笑,里斯道:「抱歉,你现在一定觉得很噁心吧?」 想起之前几乎迷倒所有男同事的里斯,温斯特还是觉得很难相信,「不会噁心,我只是有点吓到。」 虽说变了模样,但里斯身上的伤并没有跟着女生的身体消失。看着里斯佈满瘀青及擦伤却带着笑容的脸,温斯特一时看了出神,那种似曾相似的感觉再次浮现脑海,而且和之前一样,伴随着阵阵疼痛。 「很吓人吗?但我等等说的话会更吓人。」加深微笑,他靛蓝的眸中五味杂陈,「你准备好要听了吗?」 「好——!」 突然,温斯特脑中闪过一个画面。 「温斯特?」 那个画面渐渐变得清晰,与那几乎要炸破他脑袋的疼痛一起。 「温斯特!温斯特!你怎么了?」 他抱着痛得像要裂开的脑袋,难受地蹲下,「呃……!」 「你准备好要听了吗?哥哥。」熟悉的声音再次浮现脑海。 「谁?你是谁?」温斯特自言自语,痛得几乎要失去意识。 「温斯特!你振作一点!他们对你做了甚么?」里斯蹲他在旁边,拍拍他的后背。 「哥哥!他们对你做了甚么?」那稚嫩的声音听起来急得快哭了。 「呃啊——!」温斯特痛苦地抱着头,难受地喘着气。 「温斯特!振作一点!」里斯扶住温斯特的双手,并让他抬头看向自己,「不舒服吗?我去叫百——」 「温斯特!你怎么……」刚说完,百合打开牢门衝了进来,「蓝色水菊?你在做甚么?你把温斯特怎么了!」 「我不知道,他突然就变成这样……」 温斯特看着全身上下布满伤痕,却为完好无缺的自己焦急的里斯,那神情和快要哭出来的脸,真的熟悉到让他无法不去回忆。 看着神色空洞,痛到几乎失神的温斯特,百合开出了朵百合花,将花瓣覆上他的额头,「他有头痛的问题吗?怎么这么严重……」 只见洁白的花瓣逐渐转黑,似乎是花瓣起了作用,温斯特很快地恢復意识,呼吸也渐渐平稳了下来。 「温斯特?还痛吗?」里斯问道。 「还痛的话再一片吧?」说完,百合又贴了一片花瓣到温斯特额头上。 眨眨眼,调整好呼吸,温斯特看向两人,露出一个柔和的浅笑,「谢谢你们,我没事了。」 「吓死我了,你要好好照顾身体,不能死啊!」收回手,百合把剩下的花瓣递给温斯特,「留着备用吧,等一下如果又发作就用!」 「谢谢你。」接过花瓣,温斯特看向里斯,「我没事了,你可以继续说了。」 见温斯特没事,百合才放心出了牢房。里斯则是有些疑惑地看着温斯特,他现在这副正常健康的样子,就好像刚刚的疼痛是场梦。 「里斯?」 「抱、抱歉……你真的没事了吗?」 「没事,我也准备好要听了。」温斯特看了眼手中的百合花瓣,平静得让里斯难以置信。 里斯深吸一口气,用极快的速度整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说出口前夕,桔梗的警告不断回盪在耳边,尤其是他威胁动物朋友们的字句,都像把锋利的刀频频刺入他的心脏。 「命令我这么做……并把你害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是……」里斯很快地瞥了眼牢门,继续说道:「是艾尔,全都是艾尔做的。」 「所以,桔梗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对,我把详细情况说给你听。」 接下来的时间,里斯向温斯特说出所有「事实」。当然,为了防止里斯乱说话,桔梗在和曼珠沙华说完后就守在门外偷听,等到他确定里斯没有背叛嫌疑后才离开。 「百合,等等温斯特一出来就进去杀了蓝色水菊。」桔梗留下指令后离开了地下室。 只是过了段时间,明明已经听完「真相」的温斯特却迟迟没有从牢房出来,正当百合准备开门看看发生甚么事时,牢门也很巧地被打开了。 「温斯……?」 「结束了。」开门的温斯特面无表情,和先前的他简直判若两人,「百合,你说过只要我救紫藤,你就会为我卖命对吧?」 像是变了个人的温斯特让百合瞪大双眼,「对……」 「那你跟着我吧,和蓝色水菊一起。」 听到温斯特的邀请百合是很高兴,但他也十分迟疑,「我是很乐意,可是蓝色水菊……」 「桔梗要你杀他吗?」轻叹了口气,他继续说道:「他也是奉命行事,既然他把事实告诉了我,我不会再怪他。」 看向后方的蓝色水菊,温斯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走吧,既然大家都是受害者,我愿意帮你求情。」 百合看着眼前发生的事,脑袋突然转不过来。先不论温斯特知道事实后竟然没崩溃,开门看到他的第一眼,他就像变了个人一样连说话都不对劲,之前的他明明对自己的提议没什么兴趣,现在非但自己提起,甚至还拉拢了本该恨之入骨的蓝色水菊? 「我也很惊讶,百合。」跟着温斯特出牢房的蓝色水菊缓缓道:「但你可以相信他,无论如何,他都是能救活我们的铃兰。」 「而且他……已经决定要復仇了。」 百合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他再看了一眼温斯特,那个先前怕玫瑰怕得要死的男人现在竟然说要报仇?而且他在和蓝色水菊谈话前明显没有报復意愿,百合不禁猜想,蓝色水菊究竟和他说了什么,竟让他有如此大的转变。 「我会救紫藤,当然,还有所有渴望活下去的花种。」露出浅浅的笑,他语气平和道:「至于把『我们』害成这样的人,我会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所以你……真的要报復玫瑰?」百合战战兢兢地问。 看向百合,温斯特笑瞇起眼,缓缓答道:「对,他怎么对我,我就会怎么加倍奉还回去。」 迈步向前,温斯特回头看向两人,「现在,带我去找曼珠沙华吧,是时候给他答案了。」 第八章 彼岸归来02 曼珠沙华坐在办公椅上,他熟练地拿起针管,并把瓶中的透命液体全部抽了进去。 「曼珠沙华?」刚进门的桔梗看着对方的动作,惊讶地放下手中的袋子,「不是说要等他考虑吗?怎么……」 「我等了,等到他谈完话。」放下针管,他看了看桔梗脚边装着罐头的袋子,「你养宠物了?」 「不、不是啦!是那个……」他不好意思地搔搔头,拿出其中一罐给曼珠沙华看,「蓝色水菊有在照顾流浪猫和流浪狗,我想说他死了牠们就没人餵了。」 曼珠沙华看看他手上的牛肉为罐头,露出亲切的笑,「没想到你这么有爱心。」 把罐头收好放在墙边,桔梗露出柔和的笑,「动物是无辜的,威胁是威胁,但我不会真的伤害他们。」看向曼珠沙华,他加深嘴角弯起的弧度,「你也是,对吧?」 停顿了会,曼珠沙华笑瞇起眼答道:「当然。」 看了看桌上的时鐘,曼珠沙华起身,准备走出房间,「我去看一下紫藤的状况,如果他们比我早上来,你就看结果行事。」 「我知道了。」朝曼珠沙华挥挥手,桔梗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对了,不知道蓝色水菊有没有帮牠们准备房子……」打开手机,桔梗坐上沙发,在线上商店看起宠物小屋。 看着看着,他淡蓝色的眸中竟泛起久违的泪光,他轻轻抹去眼角的泪珠,露出一个自嘲的笑,「这么久了,还是会想起来吗……」 靠上椅背,他用手臂遮住双眼,试图阻止因回忆不断流出的泪,「泰迪……你在天堂过得好吗?」 忆起过去,如泰迪熊一般憨厚可爱的大型犬吐着舌头跑向自己,那是他被送到培育园前的好朋友泰迪,他们在垃圾堆中相遇,却也在垃圾堆中分离。 「泰迪——!你们要做甚么!不要伤害他!」 「修,你听爸爸妈妈的话!跟这些人走……」 「不要!我为甚么要听你们的?把我丢在路边这么多年……现在才说是我的家人?」 「你是我生的!你再讨厌,都改变不了我们是你家人的事实!」 「我的家人只有泰迪——!」 桔梗永远忘不了泰迪死在眼前的画面,牠被子弹贯穿的身体不断抽蓄,嘴中发出痛苦的鸣咽,却仍想尽办法想挪动身体,只为拯救快被人拖走的他。 「如果你还在该有多好,我现在已经可以保护你了,泰迪。」抹去眼泪,他勾起嘴角,「汪汪,好朋友?」 突然,门外响起敲门声,桔梗很快从回忆中回到现实,并走到办公桌前收起针管,「进来。」 打开门,一个面无表情的人站在没有灯光的门外,他有着柔和淡粉色的眼眸充斥着毫不掩饰的杀意,遮住他半张脸的阴影让他的表情显得更加阴暗,他轻轻推开门,像是在确认甚么般四处张望。 「你……!」 桔梗刚开口,那人张开手掌,粗细不一的绿藤如鞭子般在他四周甩动,趁着桔梗反应不过来,其中几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刺向桔梗,直直贯穿了他来不及躲开的右手臂。 紧抓刺穿手臂的绿藤,如刀锋般锋利的藤蔓划伤桔梗的手掌,他奋力一扯扯断了绿藤,并在藤断的瞬间叫出自己的藤蔓,灵活迅速地袭向对方。 「我还以为你都靠紫藤,没想到有点能耐,玫瑰。」 粗藤拨开桔梗不断袭来的细藤,玫瑰抬头,看了看手臂几乎要断开的桔梗,「哥哥和紫藤呢?」 说话的同时,玫瑰的藤上开出好几朵蓝色玫瑰,「想清楚再开口,花种的毒对我没用,但我的毒可以把你折磨到死。」 「哇啊!真吓人……」停下攻势,桔梗拉开和玫瑰的距离,露出阴邪的笑,「蝴蝶,你在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位于办公桌后的大落地窗应声碎裂,在反射着月光闪闪发亮的碎玻璃间,好几隻透明紫色蝴蝶飞入室内,并直直朝着玫瑰飞去。 再遇毒蝴蝶,艾尔紧皱起眉,将藤上的幽幽深蓝转为一片含苞待放的雪白,「蝴蝶……」 「玫瑰,想清楚再动作。」把玫瑰的话完整还给他,桔梗加深微笑,「看看你身后。」 没想理会桔梗的胡言乱语,玫瑰看着袭向自己的毒蝴蝶,确认方位后,他准备盛放那些会让人昏睡而去的美丽—— 「艾尔。」 突然,一个朝思暮想的熟悉声音传入耳里,玫瑰不顾一切地想回头见他,却被突如其来的衝击及疼痛打断了动作。 「真想不到。」吹了个口哨,桔梗看向把玫瑰揍到墙边的人,「谈完了吗?温斯特。」 「嗯,我就是来说这个的。」瞥了眼讶异地看着自己的艾尔,他继续说道:「我愿意成为铃兰。」 「哥哥……」 「我就知道你是聪明人!」桔梗露出愉悦的笑,看向一脸惊吓的玫瑰,「看来……你的阴谋就到此为止了,玫瑰。」 「什么阴谋……」玫瑰看着明显不对劲的温斯特,支撑起身体,「哥哥!你在做甚么?你绝对不能接受铃兰!」 「蝴蝶,你的毒蝴蝶怎么不——」 桔梗话还没说完,温斯特很快地走到艾尔面前,把他狠狠抵在墙上,「为甚么?你怕我报復你吗?」 「甚么……」 「我终于知道了,艾尔。你找上我的原因。」用力把他甩在地上,温斯特蹲下,平视那恐惧至极的粉色眼眸,「我不会再任人摆布了,现在,我要让所有伤害过『我们』的人付出代价。」 站起身,温斯特到了负伤的桔梗身旁,并把刚才百合给的花瓣覆上他的伤口,「你还好吗?」 艾尔看着逐渐远去的温斯特,那冷漠无情的模样,让他觉得自己已经不认识这个哥哥了。温和的笑容,总是替人着想的温柔,那个温暖自己内心的人好像已经不再了,至少眼前这个攻击自己,还跑去关心敌人的温斯特,绝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哥哥。 那他的哥哥……究竟去了哪里?他没有头绪,也不知道事情为甚么变成这样。 「玫瑰?那个杀死自己家人的玫瑰竟然会流眼泪?这真是天大的笑话。」桔梗调侃已经听不进任何话的玫瑰,并看向蝴蝶,「处理掉吧,已经结束了。」 「你现在是说要处理谁?」艾尔用粉色花瓣治疗自己,重新站了起来,「就算用蛮力,我也要带走你,温斯特。」 语毕的瞬间,玫瑰让藤蔓延伸至房内各处,封死了唯二可以逃出去的窗口及房门,并在绿藤上开出数不清的白玫瑰花苞。就在眾人来不及反应,白玫瑰准备绽放之际,一朵朵血红色的花朵抹煞了尚未出世的洁白。玫瑰看着那虚无飘渺的细长花瓣,如本能般迅速收回佈满房间的绿藤,并看向空无一人,却敞开了的房门。 「好久不见,艾尔。」红发青年青年踏着优雅从容的步伐进入房内,手上拎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三年不见,你长高了。」 「怎么可能……你为什么……」 「紫藤!」突然,百合出声,一脸担心地看向眼睛半闔上的紫藤,「曼珠沙华!拜託你!不要伤害他……」 「真是奇怪了,百合。」曼珠沙华把紫藤丢在地上,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我要你杀掉的人,怎么一个也没死?」 「我……」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露出亲切的微笑,曼珠沙华缓缓走到百合面前,「现在,杀了蓝色水菊和紫藤,否则你就和他们一起上路。」 「等一下,曼珠沙华。」温斯特走到百合和曼珠沙华旁,替他解释:「是我叫百合留他的,蓝色水菊只是听令行事,看在他说出实情的份上,我希望能留他一命。」 曼珠沙华收起笑容,盯着温斯特看了会,再次露出微笑,「好,那就这样。」 趁着他们谈话的空隙,艾尔用藤蔓把紫藤带到身边,并把粉色花瓣大把大把地撒在他身上,「紫藤!紫藤!」 「桔梗,帮我把这些人带走好吗?我想和艾尔说说话。」看向温斯特,曼珠沙华加深微笑,「先把你的罪人借我一下,可以吗?」 「可以。」看都没看艾尔一眼,温斯特跟着桔梗等人离开了。 看着逐渐清醒的紫藤和瞪着自己的艾尔,曼珠沙华叹了口气,缓缓走向两人,语气柔和地问:「我亲爱的弟弟,为甚么要忤逆哥哥呢?」 「你才不是我哥哥……」拉开与曼珠沙华的距离,玫瑰紧紧抓着紫藤,「世界上哪有哥哥会对自己的弟弟下毒?」 「我是在帮你……」 「帮我?我只要想到每天期待的晚餐就是害我痛苦难耐的罪魁祸首……我就害怕得不得了,也对晚上假惺惺地安抚我的你感到噁心!」把紫藤藏在身后,他愤怒道:「你只是要利用我,没有我的藤蔓,你根本没办法发挥花种的能力!」 「我没说错吧?曼珠沙华。」 垂下眼帘,曼珠沙华沉默了片刻,「在你眼中,我是这样的人吗?」 站在原地,曼珠沙华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艾尔,你觉得甚么样的刺激才能改变一个人?」 扶起恢復意识的紫藤,玫瑰没有要回答问题的意愿,「紫藤?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看着自家弟弟关心着别人的身影,曼珠沙华的眼里闪过一丝哀伤,「失去。」 第八章 彼岸归来03 重视之人死在眼前的凄惨模样,曼珠沙华至今仍无法忘记。 为了不再次看见那副光景,他下定决心要保住最后的家人——艾尔,所以他给予他强大的花种力量,也透过餵毒让他有一副百毒不侵的身体。 为此,他忍痛折磨了他最疼爱的弟弟,即使因此被艾尔憎恨,他也从不觉得后悔。 「不要笑死人了,曼珠沙华。」紫藤慢慢撑起身体,瞪着曼珠沙华,「蝴蝶那天差点要了玫瑰的命,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 「甚么?」曼珠沙华稍微瞪大了眼,看向玫瑰,「蝴蝶攻击你?」 「不要再假装关心我了。」 玫瑰语毕的瞬间,紫藤强而有力的花藤打破了他们身后的墙。艾尔也很有默契地知道了紫藤的意思,两人在墙破的瞬间跑出房内,独留曼珠沙华一人及满地的墙壁碎片。 * 桔梗带着温斯特、百合以及蓝色水菊到了二楼的房间,当然,蝴蝶也跟随在后。 进到房内,那是间同样有大片落地窗的房间,只是不同于三楼房里的办公室,这间看起来比较偏向客房,摆有基本的床、桌子及沙发。 「这是准备给投靠我们的花种的房间,只是有六人不配合,所以空了六间。」桔梗坐上沙发,看向大难不死的蓝色水菊,「你还真好运。」 蓝色水菊没理他,看向温斯特,「温斯特,你见过其他花种吗?要不要和他们打声招呼?」 「对!刚好都在二楼,你是大家的救命恩人,他们一定会很高兴!」百合露出一个明显是硬挤的微笑。 温斯特想想也对,迟早会接触的人们,提早认识也没什么不好,「好,那麻烦你们了。」 「等一下。」突然,桔梗从沙发上起身,走到门边,「我带他去,你们待在这里。」 没理由说要跟去,百合和蓝色水菊点点头,跟蝴蝶一起待在原地。 走在走廊上,桔梗跟温斯特大概说了些其他花种的事,像是年纪最小的花种是排名第八的蔷薇,还有个性最差的,是排名二十,同时听令于玫瑰诬赖温斯特的风信子。 「我们按顺序去拜访吧,他们的房间顺序是照排名给的。」 虽然桔梗说有十二名花种,但实际上被管制的花种扣掉桔梗等人只剩下七个,被利用完的风信子早就被杀掉灭口了,本来也该扣掉蓝色水菊,只是他运气好,被温斯特及时救下。 「这间住的是排名第九的海芋。」轻轻敲了两下房门,桔梗喊道:「海芋,我是桔梗。」 好一会,房内都没有传来动静,桔梗微皱起眉,又敲了两下,「海芋?」 「会不会出门了?」 「不可能,保险起见我要他们不要离开房间,蝴蝶会负责看着他们。」 再敲了两下门,确定真的没反应,桔梗转动了门把,「……锁着?」 事有蹊蹺,桔梗叫出藤蔓直接把紧闭的房门劈碎,走了进去,「海芋!」 温斯特跟着进房,映入眼帘的是铺得整整齐齐的床铺及平整的沙发,说直接点,这间房就像没人住过一样整洁得离奇,一点生活痕跡都没有。 「人呢……这是怎么回事?」 桔梗很快地衝到隔壁间,大力敲门,「夜来香!开门!夜来香!」 和海芋的情况一样,无人应门。桔梗再次破门而入,房内一样空无一人,接着他一连检查了所有房间,结果都一样,里面一点人影都没有。 「其他花种呢?」温斯特有些怀疑地问。 「这不可能……我去问蝴蝶。」桔梗焦急地走出房间。看桔梗的反应不像在演戏,但好好的人不可能无故消失不见,温斯特赶紧跟上桔梗,回到百合和蓝色水菊在的那个房间。 「蝴蝶!其他花种呢?你没有看好他们吗?」 还未进门,桔梗的喝斥声就传出房外。一进门,只见桔梗揪着蝴蝶的斗篷领子,正凶狠地质问他。 「……」蝴蝶没有回答,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蝴蝶——!」 没理会桔梗的喝斥,蝴蝶轻轻拨开他的手,走出房外到了其中一间不见花种的空房。 其他人跟着蝴蝶进房间。只见蝴蝶叫出一隻毒蝴蝶,让他在房内四处飞舞周旋。 「你在做甚么……」 一样不理桔梗,蝴蝶伸手让毒蝴蝶停在指尖,静静地看着牠,「婴粟。」 缓缓走到眾人面前,他依然看着自己的蝴蝶,再次开口,「罌粟花香。」 说到婴粟,桔梗才想到那天没杀成的第二名还活着,如果说他投靠玫瑰也不无可能,毕竟玫瑰那有他心爱女孩的弟弟紫藤在。 「难怪没跟着玫瑰出现,是来抢人了吗?」桔梗恶狠狠地自言自语,并看向温斯特,「我们要快点了,不然玫瑰会对他们下毒手。」 其实铃兰的针管在桔梗身上,但没有曼珠沙华的允许他也不能随便使用。「先回刚才的房间吧,我去找曼珠沙华。」 所有人回到一开始待的房间,打开房门,没想到曼珠沙华早已在房内等待。 「艾尔跑掉了,但我相信他会再回来。」起身走到温斯特面前,他朝一旁的桔梗伸出手,「把铃兰给我。」 桔梗乖巧地拿出针管,放到曼珠沙华手上,并顺便报告,「曼珠沙华,婴粟带走了所有花种,他可能投靠玫瑰了。」 不明显地皱起眉,曼珠沙华看向蝴蝶,「蝴蝶,人跑了你不知道吗?」 彷彿无形的强烈气场在互相对抗,现场霎时一片鸦雀无声,应该说,是没有人敢出声插嘴。 没等太多时间,曼珠沙华现在无暇顾及这件事,便把焦点转回温斯特身上。「温斯特,这就是『铃兰』。」 温斯特捲起左手的袖子,接过针管,他将手臂内侧朝上,并用手背拍打了手臂。拔掉盖子,他挤压出针管内的空气,将针头对准渐渐浮出的血管。 在锐利的针头刺入皮肤前,位于房间后方的落地窗被数条花藤击碎,桔梗反射性地跑到曼珠沙华面前,温斯特则是停下了动作,看着破窗而入的三人。 「哥哥不要——!」 看见拿着针管的温斯特,艾尔像急疯了般衝到他面前,抓住他的双手,「够了!我不知道他们和你说了甚么!但你要恨我就恨,拜託你不要接受『铃兰』!」 顾不得有其他人在,艾尔哭得几乎说不好话,泪水湿了他的脸颊,也模糊了他的视线,「你不知道那是甚么东西……你帮得了大家……但帮不了你自己!」 「求求你......如果是想报復我……我就站在这里!要打要杀……要折磨我都可以!我绝不会逃走……」 蝴蝶看向艾尔,打开手掌叫出毒蝴蝶,却被走到他身旁的曼珠沙华抓住手腕,「我跟你说过的话你忘了吗?」 听到他的话,蝴蝶才握拳收起蝴蝶。 温斯特看着哭得凄惨的艾尔,毫不留情地大力甩开他的手,愤怒及冷淡充斥着他原先温润的嫩绿色眼眸,「对,我确实不了解铃兰,我只知道这件事把我害得很惨。」 直视艾尔哭红的眼,温斯特继续说:「还有,我只能靠这东西挽回一切。」 「我……」 艾尔似乎快忍不住,他想说出当年和哥哥相遇的事,但他又怕极了哥哥会因此而死,纠结及苦闷折磨着他本就破碎不堪的心,更让他难过得快要喘不过气。 「玫瑰,事到如今你就乖乖投降吧!」桔梗拍拍温斯特的肩,在他身后露出狡诈的笑,「你把他害得这么惨,还好意思来找他?」 「你到底在胡说甚么!我害哥哥甚么了——!」 「温斯特!你真的太让人失望了!随随便便就相信那些人的话,玫瑰是怎么对你的!」紫藤护在玫瑰身前,大声骂道:「你绝对会后悔!你总有一天会后悔没听玫瑰的话!」 「后悔?」冷冷地瞪像玫瑰,温斯特将针头刺入皮肤。 「不要!停下!」玫瑰往前跑,却被百合和桔梗的藤蔓耽误了几秒。 「艾尔,你听清楚了。」温斯特看着斩断绿藤衝向他的艾尔,将针管内的液体注入体内,「我最后悔的事,就发生在我向你伸出手的那天。」 话音落下的瞬间,艾尔听见一个声音,一个类似什么东西破裂的声音。 思念、眷恋、希望以及寄託,无数种连结于温斯特身上的情感被这句话击得粉碎,那是再也挽回不了,也再也无法修补好的凄惨破碎声。 「欢迎你,铃兰。」曼珠沙华走到温斯特身旁,亲切一笑。 与培育园出身的花种不同,温斯特是以成年人的身体去承受花种的力量。相较起其他花种,温斯特承受的副作用不算痛苦,他只觉得有甚么东西流窜至全身上下,最后集中停留在心脏的位置。 手掌朝上,温斯特开出他生命中第一朵铃兰,粗细适中的嫩绿藤上吊着鐘形的白色花朵,洁白的如冬季白雪。 「曼珠沙华,铃兰除了能延长花种的寿命,还有其他功能吗?」温斯特看着那朵洁白小花问道。 闻言,曼珠沙华莞尔,「铃兰是最特别的花种,会根据获得的人的特质来衍生能力。」加深微笑,他继续说道:「死去的第一任铃兰就拥有强大的治疗能力,类似百合那种特性。」 温斯特思考了下曼珠沙华对铃兰的介绍,看向艾尔,他对着已经失魂落魄的少年,语气冷淡道:「艾尔,你说要让我打,而且不会逃,对吗?」 第八章 彼岸归来04 不断涌出泪水的双眸看向温斯特,艾尔笑瞇起眼,故作开朗地回应:「对,我绝对不会逃。」 那张笑脸带着的不是憎恨更不是喜悦,而是深深刻刻的绝望 「温斯特!你这个疯子!」紫藤恶狠狠地骂,并叫出自己的花藤,「你别想碰到玫瑰,我——」 那个瞬间,所有人只听见墙壁破裂的巨大声响,直到回过神来,他们才发现刚才还在说话的紫藤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房间后方的一个大洞。 「紫藤!」见到紫藤消失的罌粟很快也从大洞跳出去。 「紫藤……」 「你还有空关心别人吗?」趁着艾尔回头看洞的空隙,温斯特用同样的方法把他甩了出去,并朝身后的桔梗等人留了句话,「我的事请让我自己处理,我回来就帮你们。」 看着温斯特跳出去的身影,桔梗笑得愉快,百合和蓝色水菊面露不安,蝴蝶则是一如既往面无表情。 「太好了,现在只剩『花园计画』……」桔梗愉快地看像曼珠沙华,却被对方的表情吓得说不出话。 「现在立刻执行,蝴蝶,马上把所有带有『花种』的授粉蝴蝶放出来,在温斯特回来前,我要看到整个伦敦成为百花盛开的花园。」 「可是……不先找回其他花种吗?」桔梗看着开始动作的蝴蝶,觉得执行的时程提早得太过离奇。 「没有必要。无论是被强迫或是自愿走的,我没义务为他们的性命担忧。」曼珠沙华低下头,轻轻勾起嘴角,深红的眼眸却不带笑意,「沃耶尔先生,请您看好了,花园计画……就快要实现了。」 花园计画,是培育园希望达成的首要目标,其目的是要让全英国的人民成为不死的人类,「花种」只是意外之下诞生的產物,并不是实验的完成品。虽然花种有比一般人强大的力量及坚韧的身躯,但它有一个极大以及和计画矛盾的缺陷——获得花种的人,自得到力量的那天算起将只剩下十年寿命,而唯一可以延长花种寿命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服下花种「铃兰」的花朵。但计画进行到将近成功,三座培育园的总负责人沃耶尔.霍尔,也就是第一任铃兰,却在一次前往法国探亲的路途中离奇丧命,这不但是计画从此中断的理由,也是花种杀手出现的契机。 只见蝴蝶站在破碎的窗边,将双手伸出窗外,数以万计的无色透明蝴蝶自他的掌心飞出,牠们很快地从队伍中分散开来,准备飞往伦敦各个角落。 看着这副光景,无论百合、蓝色水菊甚至是桔梗都瞪大了眼,只有曼珠沙华扬起愉快的笑容,看着蝴蝶们逐渐远去。 而另一边,被甩到离宅邸有些距离的河边的艾尔和紫藤,也正好撞见飞舞于远处空中的蝶群。 「那是什么……」紫藤看着逐渐散开的蝶群,不好的预感在心中扩散。 玫瑰抬头一看,微微皱起眉,「我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花园计画的开端。」 闻言,紫藤瞪大了眼,「花园计画?那不是早就终止了吗?」 叹了口气,玫瑰道:「这是曼珠沙华给大家花种力量的目的,他要完成那个叫沃耶尔的人的计画。」其中一隻蝴蝶飞过他们上空,玫瑰将藤蔓升上天空,用白玫瑰昏了那群蝴蝶,「但花种是失败品,曼珠沙华完全扭曲了那个人的本意。」 「所以他才要找铃兰吗?」紫藤问。 「只靠一个铃兰延续不了所有人的生命,那只会累死哥哥。」看着脚边的蝴蝶,玫瑰捡起其中一隻,仔细地端详,眉头却越来越紧,「我没猜错的话,曼珠沙华应该是想用这种蝴蝶传播花种……」 他左看右看,疑惑地继续说道:「但这蝴蝶身上没有花种,只有少得离奇的毒。」 听到玫瑰的话,紫藤也捡起一隻蝴蝶,仔细研究了一番,得到的结论和玫瑰一样。 「先不说这个了,玫瑰,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丢掉手中的蝴蝶,紫籐望向四周,「我们要先离开吗?温斯特的力量是未知数,现在对峙太危险了。」 想起温斯特那个暴力藤蔓,紫藤到现在还心有馀悸。他实在很难想像那个温和的人有这种蛮力,更别提他之前怕玫瑰怕得要命。 想到玫瑰,他差点忘了比起身体上的痛,玫瑰应该更难受于温斯特的厌恶。他看向玫瑰,但对方却比他想得还要冷静,「玫瑰?你还好吗……」 「我没事,应该说,好得很奇怪。」他活动全身,却没感到一处不适,「我明明没有做防护,为甚么一点伤也没有?」 「对耶,我是撞墙出来的,在那种情况下我也来不及防护。」看了看完好无缺的自己,紫藤疑惑道:「难道温斯特很弱,只是看起来很兇而已?」 「不可能。」玫瑰再次确认自己的身体状况,并回想当时的情况,「那个速度和力道不是骗人的,而且——?」 突然,他摸到裤子口袋的手注意到异样,原先空着的口袋里多了样奇怪的东西,摸起来有些柔软,拿出来一看,那意想不到的小东西让两人瞪大了眼,更让玫瑰流下眼泪。「这个……」 「紫藤——!」突然,不远处传来罌粟的声音。他很快地跑了过来,看了看完好无事的两人,「你们没事吗?」 「我们没事,而且好得很。」紫藤看着气喘吁吁的罌粟,拍拍他的肩,「对了,你找到其他花种了吗?」 摇摇头,罌粟一脸担心道:「没有,不光拒绝曼珠沙华的那些人,就连应该在这的花种也全都不见了。」 为了对抗曼珠沙华,罌粟的首要任务是找到拒绝曼珠沙华的五位花种,但即便他找遍了整个英国,就是连一个花种的踪跡也没有。后来他在玫瑰与桔梗对峙的同时,试图找到位于宅邸内的花种,但他一样寻遍了所有角落,就是没有任何花种的消息。 「曼珠沙华的想法让人捉摸不定,他们可能已经被杀了。」珍惜地将小东西放回口袋,玫瑰看向宅邸的方向,「走吧,该去做个了断了。」 「玫瑰……」露出欣慰的笑,紫藤应道:「嗯,结束这一切吧!」 罌粟看着本该愤怒及伤心的两人,露出惊讶的神情。见状,紫藤稍微解释了目前的情况,以及两人完好无事的原因。 「太好了。」看向玫瑰,罌粟露出庆幸的微笑。 重振士气,三人准备重回战场。殊不知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影突然出现,他缓缓从树林中走出,并面无表情的看着三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瞪视眼前的人,玫瑰叫出带有白玫瑰花苞的绿藤。 只见那人不为所动,他如深渊般不见底的深紫眼眸紧盯着玫瑰,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蝴蝶需要花蜜,花需要蝴蝶授粉。」 「蝴蝶需要花蜜……」听到这句话,玫瑰察觉到事情的矛盾处,「蝴蝶,你为甚么会跟着曼珠沙华?」 闻言,蝴蝶收起笑容,掌中出现一隻蝴蝶,「蝴蝶需要花蜜。」 话音尚未落下,几千几百隻的透明蝴蝶自蝴蝶掌中涌出,垄罩了他们的上空。 同一时间远处宅邸,曼珠沙华和桔梗准备前往市中心看看情况。离开前,桔梗向蓝色水菊及百合警告道,要他们把温斯特看牢。 「我们去找温斯特吧。」虽然百合嘴上这么说,但他其实是想去找温斯特目标之一的紫藤。 「不用担心紫藤。」蓝色水菊坚定道。 「可是……」 「把变得像人偶一般的紫藤救活的人,是你对吧?」看着讶异的百合,他继续说,「我知道你很重视紫藤,所以相信我,他不会有事。」 看蓝色水菊有把握的模样,百合才稍微冷静下来。 「对了,我记得你有照顾流浪狗和流浪猫吧?那是你买的吗?」百合看向墙角被打得东倒西歪的罐头。 「不是……」蓝色水菊走近一看,那些确实是给猫咪和狗狗吃的罐头。 「啊!那应该是桔梗,我记得他蛮喜欢狗狗的,他的手机桌布和待机画面都是狗。」 百合的话让蓝色水菊十分怀疑,那个用动物威胁他的桔梗爱狗?他怎么想也不可能。但比起曼珠沙华和蝴蝶,桔梗的可能性倒是大上许多,曼珠沙华光办事都来不及了,蝴蝶那奇怪的个性就更不用说了。 「蝴蝶……」想到蝴蝶,他才想到一件他好奇很久的事,「对了,百合,蝴蝶跟你是同时间加入曼珠沙华这里的吗?」 闻言,百合眨眨眼,「不,蝴蝶比我晚几天,是曼珠沙华康復后才来的。」 「是吗......那你知道他是第几培育园出身的吗?」 百合想也没想,答道:「他说第三,你不是也是第三培育园出身?你没见过他吗?」 摇摇头,蓝色水菊道:「我们那里的人几乎见不到面,顶多擦身而过。」 「是吗?那我和紫藤待的第二培育园感觉好多了。」看着若有所思的蓝色水菊,他问道:「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有点好奇蝴蝶跟着曼珠沙华的理由。」 蓝色水菊是在蝴蝶加入后才收到曼珠沙华的邀约,自从第一次见到蝴蝶,他就无法理解蝴蝶跟着曼珠沙华的原因。身为虫种的蝴蝶既不需要靠铃兰活命,也有足够的能力与曼珠沙华及玫瑰抗衡,即使处于中立状态也无人会去动他,因此蓝色水菊不懂,他为何要这样为曼珠沙华尽心尽力。 「理由的话,曼珠沙华有问他。」百合戴上自己斗篷的帽子,试图学蝴蝶的模样,「『蝴蝶需要花蜜』,他是这么说的。」 「不过曼珠沙华应该是问问而已,反正他讲话也没人听得懂。」 走到温斯特打出的大洞前,百合看了看洞外,发现了远方不寻常的动静。 「那是什么?」 艾尔的温馨提醒:铃兰的花朵有毒,花种以外的人服用会有呕吐、头痛以及腹泻等中毒症状,请千万不要食用。 第八章 彼岸归来05 玫瑰等人看着几乎覆盖上空的透明蝴蝶群,无不露出疑惑的表情。 只见蝴蝶走到眾人面前,缓缓地脱下斗篷的帽子,露出一个不带喜悦的微笑,「授粉失败。」 「什么?」 看向出声的玫瑰,蝴蝶继续说:「蝴蝶不带有花粉,授粉失败。」 玫瑰很快地思考对方的举动及话中之意,马上有了头绪,「你说失败,是指『花园计画』吗?」 看了看玫瑰开在绿藤上的白玫瑰花苞,蝴蝶点点头,并举起手让一隻透明蝴蝶停在手上,「毒花会侵蚀生命,生命需要找到出路。」 听到蝴蝶的话,紫藤瞪大了眼,惊讶地问道:「你的意思是……你要背叛曼珠沙华吗?」 蝴蝶放走手中蝶,轻轻点头。 实在难以置信,玫瑰转头看向紫藤,微皱起眉,「紫藤,你怎么知道他在说甚么?」 「我被他们抓去的时候百合有跟我说,曼珠沙华会杀掉办事不利的人。」突然,他垂下眼帘,「百合他……」 眼前的情况实在诡异,虽然现在的蝴蝶看来的确不带敌意,但玫瑰不明白,依蝴蝶的本事,打不打得赢曼珠沙华不好说,但要死里逃生并非难事,毕竟曼珠沙华和他一样不免疫虫种的毒,只要蝴蝶放出毒蝴蝶,曼珠沙华也很难全身而退,更别提还要杀掉毒蝴蝶的持有者。 「蝴蝶,你——」 突然,覆盖上方的透明蝴蝶群被一条纤细的绿藤打散,好几隻蝴蝶被打碎了翅膀,伴随着两个人影掉落在地。 「蝴蝶,你这是什么意思?」举起抓在手里的透明蝴蝶,桔梗狠狠地瞪着他,「为甚么没人变成花种?你不是说授粉没问题吗?」 一旁的曼珠沙华终于没了笑容,语气冰冷地问道:「蝴蝶,你要我的花我也给你了,你要我的血我也没第二句话……」 彷彿累积已久的愤怒在瞬间溃堤而出,曼珠沙华深红色的眼眸带着浓厚的杀意,缓缓蹲下身,「为什么,失败了?」 他将手掌覆上草皮,话音落下的瞬间,一条几乎看不见的绿色条状物穿梭在小草间,等到有人注意到这件事时,蝴蝶身上早已开出数朵带着狠戾气息的曼珠沙华,就连桔梗都有些吃惊。 不过几秒鐘的时间,天空中剩下的蝴蝶全随着蝴蝶的倒下而摔落地面。察觉到事情不妙的玫瑰等人很快地跳离地面,并移动到位于身后的小河对岸,头也不回地逃离曼珠沙华和桔梗。 「玫瑰……你刚刚有用藤蔓吗?」紫藤边跑边问。 眉头深锁的玫瑰看了看掌心,答道:「没有……」 想起刚刚曼珠沙华摸地板的动作,玫瑰微微瞪大了眼,「他刚刚应该是利用草皮,在我杀掉他以前,他说过他想找其他能使用能力的方法,而他练习的地方大多是空旷的草地!」 「我以为是我的错觉,但现在看起来没错了。」紫藤面色凝重,严肃道:「玫瑰,他上次袭击我时也是用曼珠沙华,或许他的藤蔓也能攀附在其他花种的藤蔓上了。」 仔细思考了会紫藤的话,玫瑰开口:「不过他刚刚没有要桔梗叫出藤蔓,或许这项能力他掌握的并不完全,所以不拿桔梗冒险。」 似乎听见后方传来动静,玫瑰提醒道:「注意脚边!他的藤蔓很细,速度也很快!」他低头看了看附近的草地。 「等一下……玫瑰!前面没路了!」罌粟喊道。 「没路……」 抬起头,玫瑰看着眼前的悬崖停下了脚步。当然,身后的紫藤和罌粟也是。 走到崖边,玫瑰打量了下地形,「太高了……我们回——」 「玫瑰……」 「怎么……!」玫瑰回头,看向声音有些颤抖的紫藤,同时也看见了追上来的桔梗和曼珠沙华。 「艾尔,回到我身边。」曼珠沙华有些哀伤地看着玫瑰。 「玫瑰,你真的不知道曼珠沙华是为了谁在努力吗?为了一个外人,你要这样忤逆他到什么时候?」 「甚么都不知道的人给我把嘴闭上。」瞪着桔梗,玫瑰紧握着拳,「为了外人?你不也一样,像条狗一样死死地巴着曼珠沙华不放?」 「像条狗……」想起最怀念的好友,桔梗一时被愤怒情绪淹没,完全忘了曼珠沙华说过的话,「像狗又怎么了?狗远远胜过那些懦弱又贪婪的人类!」 语毕,桔梗叫出数条藤蔓直直朝玫瑰等人袭去。玫瑰看着直衝而来且利如刀刃的细藤,为了避免曼珠沙华的细藤攀上他的藤蔓,他没有叫出绿藤,而是把站在身前的紫藤和罌粟推开,独自一人承受桔梗所有的攻击。 「玫瑰!」「玫瑰——!」「艾尔!」 不光紫藤和罌粟着急,就连曼珠沙华也急得大喊出声。 玫瑰试着躲开细藤,却还是有几条无情地贯穿他纤细的身躯,那衝击将他逼到崖边,一个重心不稳,他向后跌落悬崖。 疼痛袭来的瞬间,玫瑰听见的是紫藤、罌粟,以及曼珠沙华焦急的声音,眼前看见的是那片点缀着璀璨星光的夜空,那片灿烂的星空,就和他遇见温斯特那天所见到的风景一样美丽。 逐渐向下坠落,明明并非束手无策之际,玫瑰却觉得有好多回忆从脑海里闪过,刚进到培育园受虐的日子、第一次遇见温斯特的那天,与曼珠沙华久违重逢的那天,甚至是得知曼珠沙华一直在自己饭里下毒的那一瞬间,无论好坏,这些回忆都构成了今日的玫瑰。轻轻碰触口袋,里面的小东西让他确信了件事——那些为了与温斯特再次相遇所流下的血与泪,都会在今天画下休止符。 就在他想叫出绿藤攀住崖壁之际,一个黑影以极快的速度从崖边一跃而下。玫瑰试着看清那与自己一同下坠的背光面容,却在知道对方的身分前,先被几条柔软温柔的藤蔓包裹住。 「艾尔!把手给我!」 传入玫瑰耳里的是他最想念的温柔嗓音。对方的面容渐渐清晰,那笑容和十三年前向他伸出手的哥哥如出一辙,是那么地令人安心以及嚮往。 艾尔奋力举起手,想握住那再次伸向自己的温暖大手,「哥哥——!」 像是呼应艾尔的呼唤,他将藤蔓往上一收,让两人的距离足以碰触到对方。 就在艾尔掌心传来哥哥温度的瞬间,对方收回包裹住他的绿藤,并将他拉进怀里紧紧抱住,空着的另一隻手再次唤出绿藤,抓住了陡峭的崖壁。 「抱歉,我太用力了吗?」 在温斯特怀里的艾尔眨眨眼,一时反应不过来。抬起头,那个眷念许久的人正担忧地看着自己,艾尔有些惊讶地看着对方,缓缓开口:「哥哥……」 温斯特试着伸长藤蔓缓缓降落,没过多久,两人到了悬崖下方的森林。一到地面,温斯特担心地看着艾尔,一眼就看见了他血流不止的腹部,「艾尔!你受伤了!」 艾尔没有回应,只是愣愣地看着温斯特。 「你不相信我吗?」露出一个无奈的笑,温斯特看向艾尔的裤子口袋,柔声道:「我给你的东西,你看到了吗?」 「我不是不相信,只是……」艾尔拿出口袋里的白色小花,眼泪缓缓流下,「你不是说后悔遇见我吗……为甚么又……」 像是想起甚么般,艾尔睁大了浑圆的眼眸,如同想确认甚么一样注视着温斯特。 「在成为铃兰前我就想好了,第一朵铃兰,要给对我而言最重要的你。」双手握住艾尔拿着铃兰有些颤抖的手,他笑瞇起眼,「『我最后悔的事,就发生在我向你伸出手的那天』,并不是在说后悔遇见你。」 闭上眼,温斯特缓缓开口:「我后悔的……」加重握住艾尔的力道,他睁开流露着悔恨及哀伤的嫩绿眼眸,直直注视着艾尔,「是那天没有抓住你的手。」 闻言,艾尔泪如雨下,泪珠不断滑落他白皙的脸颊,让他无法说出完整的句子,「你……想起来了……」 松开握住艾尔的手,他将艾尔抱入怀里,「嗯,好久不见,艾尔。」 轻抚艾尔的后脑杓,他露出淡淡的微笑,有些哽咽地柔声道:「你真的……找到我了。」 整整十三年的努力与坚持,终于让艾尔与温斯特再次于星空下相遇。 艾尔感受着温斯特的温度,这些年来所受的苦痛瞬间烟消云散,听着他平稳的心跳,艾尔告诉自己真的结束了,那个心心念念十三年的哥哥,终于在今晚回到他身边,而他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在今天有了回报。 「艾尔,先把伤口治好,好吗?」放开艾尔,温斯特温柔地摸摸他的头,「你的眼睛,变得更漂亮了。」 开出粉色玫瑰,艾尔把花瓣覆上自己的伤口,并看向温斯特,「哥哥有受伤吗?」 摇摇头,温斯特露出微笑,「没有。」 看着痊癒的艾尔,温斯特再次轻抚他的头,「对不起骗了你,你一定吓一跳吧。」 闻言,艾尔再次热泪盈眶,「难道你是为了……」 似乎不让艾尔继续说,温斯特再次把他拉入怀里,「成为铃兰是解救你的唯一方法,在获得铃兰前,我只能那样伤害你好得到他们的信任。」 「真的很对不起,艾尔。」 听到哥哥的话,艾尔扬起嘴角,将头埋进他的胸口,「哥哥都没变,就算是演戏,你还是一样温柔。」 抬头看向温斯特,艾尔加深微笑,「你不也暗示我了吗?是我太笨没有听出来。」 现在想想,温斯特说的话与举动早已暗示他恢復了记忆,失忆的温斯特根本不知道自己曾向艾尔伸出手,只是艾尔急慌了,没有发现话中的端倪。 「而且你没有伤害我和紫藤,现在想起来,你攻击我的那些举动都是在保护我……」收紧抱着哥哥的手,艾尔露出一个带泪的灿烂微笑,「谢谢你,哥哥。」 月光洒落在两人身上,洁白的光辉使艾尔的笑容更加耀眼。他注视着哥哥带着歉意的温柔目光,稍稍瞇起眼—— 「谢谢你……来到我身边。」 第九章 铃兰之约01 在蓝色水菊说出真相前,温斯特就在那阵剧痛中恢復了记忆。 记忆里,年幼的艾尔跑向自己又离开的那幕和梦境一模一样,只是他终于听清了男孩说的话,也看到了男孩带着恐惧的面容。 遇见艾尔后,他也被培育园的大人们抓了回去,身分不明的他被培育员关了起来。没过多久,又有一个遍体麟伤的男孩被丢进牢里,仔细一看,他就是那天突然跑开的男孩,但现在的他全身布满伤口,眼睛更是被染血的绷带紧紧缠住。 艾尔醒来后,温斯特向他搭话,认出温斯特的艾尔慌张地全身颤抖,并不停地向温斯特道歉。 「哥哥对不起……都是我……」 佈满伤痕的娇小身体不停发抖,温斯特轻轻将他抱住,并轻抚他的后脑勺,「不是你的错,不用向我道歉。」 「比起这个,你全身都是伤,这里没有医生吗?」 「这里……」 于是小艾尔解释起了培育园的一切,年仅十岁却早熟的温斯特大致了解了情况,也知道自己的处境不太乐观。 过了好几天,温斯特察觉男孩的身体不对劲,看着需要一年以上才会康復的伤竟在几天内恢復了不少,更别提拆下绷带后能缓缓张开的眼睛。 「你的眼睛……」 「我可以看见哥哥了!虽然很模糊……」 那双半睁开的眼还有些血肉模糊,温斯特不忍地皱起眉头,难以想像是谁对这孩子下如此重的毒手。 「艾尔……」摸摸艾尔的头,温斯特露出微笑,「如果有机会逃走,我们一起生活吧!」 「一起……」艾尔脸颊泛起红晕。 「嗯,我在家都是一个人,我们一起的话就不孤单了!」 两人勾手约定好,但美梦却在几天后遭到粉碎。 「哥哥!你们要把哥哥带去哪里——!」 「给我安分一点,他跟你是不同世界的人!不要再妄想了!」培育员大力地拉住艾尔,不让他去到被拖走的温斯特身旁。 「艾尔!」温斯特伸出手,试着想握住艾尔好不容易伸出来的小手。 「这么爱待在这里?你知不知道这是甚么地方啊!快走了!」 培育员将温斯特拖出牢房外。温斯特看着艾尔最后的身影,不停挣扎的艾尔无助地流下眼泪,使出最大的力气朝着他大喊—— 「我一定会找到你!哥哥!我一定会找到你——!」 * 温斯特边告诉艾尔他恢復记忆的过程,边研究该怎么爬上悬崖峭壁。他还告诉艾尔蓝色水菊的情况,也说了要是没有蓝色水菊的帮助,或许他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他藏的真好!我都不知道他可以变性。」 艾尔也抬头寻找适合让藤蔓攀附的石块,并说出了他对温斯特恢復记忆的推测:「可能是百合的花瓣缓和了疼痛,让你可以顺利恢復……」注意到一块看起来颇为坚固的石头,他喊道:「哥哥!那块可以吗?」 看向艾尔手指的方向,温斯特浅浅一笑,「应该可以,我试试看。」 语毕,温斯特举起手,把几根藤蔓伸到起突起的石块旁,并一圈圈地将它缠住,拉了拉,「可以!谢谢你。」 「不会!哥哥先上去吧!」艾尔漾起笑容,在原地等着。 看着艾尔乖巧等待的模样,温斯特加深微笑,向他伸出手,「怎么站在那里?一起上去吧。」 看着哥哥伸出的手,艾尔想也没想就下意识地牵了起来。紧握艾尔的手,温斯特再次把他揽入怀里,双脚一瞪,温斯特缓缓将藤蔓收回掌心,他们利用这股力量往上升,就这么一路到了崖壁中央。 温斯特抬头要寻找下一个石块前,艾尔开口:「这个距离我的藤蔓伸得到上面!」 话一说完,艾尔也举起手,让好几根藤蔓伸到悬崖上,「藤蔓伸得进地面的土壤,哥哥,抓好囉!」 没等温斯特回应,艾尔抱紧他,很快地藉由藤蔓回到地面。因为速度太快,刚收完自己的藤蔓的温斯特还有些愣住,重心不稳地跌坐在草地上。 压在他身上的艾尔笑了笑,并起身扶起他,「抱歉,我太快了。」 「没关係,是我不习惯。」拍掉沾在裤子上的小草,温斯特环视四周,「曼珠沙华他们呢?」 「得快点去帮紫藤和罌粟……」艾尔走到森林前,并注意到了树干上的琥珀色浓稠液体,「这是罌粟的毒!」 他再往森林深处看,好几棵树上也都有毒液的痕跡,「走吧哥哥!我知道他们去哪里了!」 跟上艾尔的脚步,两人穿梭在幽暗的森林间。 「沾在树上的是罌粟的毒,应该是他留给我们的记号。」 艾尔解释罌粟的能力,除了拥有延展性极好的藤蔓外,他的藤蔓本身就带有剧毒,开出的罌粟花更是闻到就能致命,而那琥珀色的浓稠物就是附着在他藤上的毒液,一般人要是碰到,不到半个小时就会中毒身亡。 「不过罌粟很特别,虽然持有强大的毒性,他却从不用毒办事。」 说到这个温斯特才想到,艾尔之前提过几个以用毒为主的杀手,里面确实没有说到罌粟。 「那他是怎么办事的?」温斯特问。 「我也不清楚,不过他确实能无声无息地把目标杀掉。」顺着毒液残留的痕跡看去,艾尔看见一块宽阔的空地,「应该是那里!」 在进入空地前,两人各躲在一棵大树后方,探出头看着里面的情况。 「怎么回事……」艾尔忍不住惊呼出声,映入他眼里的情况实在太过诡异。 只见除了曼珠沙华和罌粟以外的人都倒在地上,其中还包括早已被曼珠沙华毒死的蝴蝶,而最令艾尔想不通的,是身上开了朵曼珠沙华的桔梗。 「要不是因为你……薇洛亚根本不会死!」身上好几道鞭痕的罌粟衝向曼珠沙华,并在靠近他前让藤蔓袭向他。 曼珠沙华没有要回应,只见他灵活地向后跳,躲过了罌粟染满毒液的绿藤。当然罌粟也不是省油的灯,在曼珠沙华往后跳的瞬间,他又叫出了几根藤蔓刺向 对方,终于,其中一根刺入了他的手臂,浓稠的毒液藉由伤口进到了曼珠沙华体内。 「你大意了。」 在罌粟收回绿藤前,曼珠沙华一把抓住了他的藤蔓,露出一个藐视的微笑,「果然,艾尔养的每条狗都一样。」 肉眼不见的细藤攀上罌粟的藤蔓,眨眼不到的瞬间,罌粟身上也开出了几朵曼珠沙华,花开不到一秒,他也和其他人一样瘫倒在地。曼珠沙华面无表情地看着倒在地上的眾人,突然,他露出温和的笑容,看向艾尔站的地方,「你回来了,艾尔。」 与曼珠沙华对到眼,艾尔的身体轻颤了下。在他开口回应前,只见温斯特叫出自己的绿藤往曼珠沙华袭去,当然,藤蔓被对方轻松躲过,曼珠沙华看着打断他说话的温斯特,露出一个充斥着杀意的狠毒微笑,「可以把艾尔还给我了吗?」 看向跑到紫藤身旁的艾尔,温斯特微微一笑,直视曼珠沙华的深红色眼眸,「艾尔不是物品,要去哪里他会自己决定。」 话音尚未落下,温斯特再次将绿藤袭向曼珠沙华,只是这次曼珠沙华没有躲开,数条绿藤就这么贯穿他的身体。 「你……」温斯特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惊讶地看着动也不动的曼珠沙华。 只见曼珠沙华瞪大了眼站在原地,并低头看了看被刺穿了的腹部,「为甚么……」 渐渐地,曼珠沙华闭上了眼睛,最后和其他人一样,倒地不起。 温斯特很快地收回绿藤,并小心翼翼地走到他旁边,「曼珠沙华……」 「哥哥!」艾尔跑到温斯特旁边,难以置信地看着倒在地上的曼珠沙华,「虽然哥哥很强没错……但这也太奇怪了……」 摇摇头,艾尔拉拉温斯特的衣服,「哥哥!能先请你帮帮紫藤他们吗?」 看向倒在地上的六人,温斯特赶紧跑到离最近的罌粟旁边。「艾尔,你的藤蔓可以划破皮肤吗?」 「可以……」艾尔心里虽然很不想这么做,但为了救人,他还是叫出了细藤,轻轻划破了温斯特的手臂,「对不起……」 「谢谢。」温斯特将伤口放到罌粟嘴边,让血液滴进他的嘴里。 很快地,罌粟的眼皮轻微颤动,缓缓睁开眼,他看见了温斯特和艾尔,「你们……」 用同样的方法,温斯特让紫藤、蓝色水菊以及百合都恢復了意识。玫瑰向已经醒来的几个人解释了情况,看见倒在地上的曼珠沙华,没有一个人不露出惊讶的表情。 「艾尔!」突然,温斯特焦急地跑到他们身旁,「蝴蝶和桔梗都没有醒来!」 「怎么会……难道来不及了?」艾尔跑到蝴蝶身旁,看了看面色苍白的他,「他不是早就中曼珠沙华的毒了……」 看向紫藤,艾尔问道:「紫藤,蝴蝶是什么时候来的?」 「我和罌粟跑到这片空地时他就在了,那时候他看起来快死了,应该是爬过来的。」像是想到甚么般,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包像是药丸的东西,「这是曼珠沙华追来前他给我们的,说甚么可以抑制曼珠沙华的毒。」 「抑制毒?」艾尔走到紫藤面前,看了看那药丸,再看向醒来的花种们,「你们都有吃吗?」 醒来的眾人纷纷点头。 「我想说情况危急,就在曼珠沙华攻击前吃了一颗试试。」紫藤解释道。 但艾尔想不通,既然是蝴蝶有的东西,他自己为甚么没有吃? 看向身为敌方阵营的百合和蓝色水菊,玫瑰问道:「你们知道甚么吗?」 看着艾尔凶神恶煞地质问两人,温斯特摸摸他的头,「艾尔,是他们帮了我喔,他们不是敌人了。」 百合点点头,答道:「那个药丸我有拿到,蝴蝶跟曼珠沙华要花过后五天,他就趁曼珠沙华不在给我了。」 「他有说甚么吗?」艾尔的语气明显温和许多。 戴上斗篷的帽子,百合学蝴蝶那面无表情的模样,「『毒花会侵蚀花与虫,花与虫需要保护』,他这样说。」 蓝色水菊点头,「我也差不多那个时间拿到,他也对我那么说。」 看向倒在地上的桔梗,百合微皱起眉,「那桔梗为甚么没醒来?他应该也有拿到才对。」 「蝴蝶也是,他都给我们了,自己为什么没吃?」蓝色水菊也不明白。 「没办法了,先把他们带回刚刚的宅邸里,再看看该怎么办。」艾尔走到蝴蝶身边,把他扛起来,「紫藤,你可以扛一下桔梗吗?」 「我知道了!」紫藤走到桔梗旁边,把他扛到肩上。 「艾尔,那曼珠沙华怎么办?」温斯特看着准备走人的艾尔。 「没关係的,我用藤蔓……」看向曼珠沙华躺着的方向,艾尔瞪大了眼。 「怎么了?」温斯特顺着艾尔的目光看去,只见那里一个人影都没有。「他……跑到哪里去了?」 第九章 铃兰之约02 听到温斯特疑惑的声音,所有人都将目光移向曼珠沙华原本躺的位置。 「怎么回事……」扛着桔梗的紫藤跑到那片染血的草皮旁,淡紫色的眼眸因恐惧有些动摇,「难道……他是装死吗?」 「不可能……在没有治疗过的情况下带着那种伤,就算是花种也不可能那么灵活。」艾尔眉头深锁,警戒地看着四周,「先照刚刚说的回到宅邸,注意自己的四周。」 一行人就这么提着最高警戒回到宅邸,值得庆幸的是,他们没有在路上受到袭击。 回到那个被温斯特打了个大洞的房间,艾尔和紫藤放下手中扛着的人。看着面色惨白的蝴蝶和桔梗,一旁的百合露出了有些困惑的神情,他不懂为甚么这两人没有醒,尤其是蝴蝶,身为药的给予者,实在没道理自己不吃。 「百合?你怎么了?」蓝色水菊看着百合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想不通为甚么蝴蝶不吃药。」百合摸了摸自己的脸,眉头皱得更紧,「对了,你能看看我的脸吗?」 「脸?」 「对呀!从刚刚进森林到现在,我总觉得脸上黏到甚么东西……」 听到百合的话,蓝色水菊稍稍瞪大了眼,「你也是吗?我还以为是我的错觉……」 仔细看了看百合的脸,蓝色水菊摇摇头,「不过你的脸很乾净,甚么也没有。」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同时摸着自己的脸。一旁的温斯特见到两人的状况,缓缓走了过来,「你们怎么了?不舒服吗?」 「不是,就是总觉得脸上有东西,但又摸不出来……」百合搓了搓自己白皙的脸颊。 「有东西?一丝一丝的感觉吗?」突然,紫藤凑了过来,「我以为只有我这么觉得,你们也是吗?」 「对呀!紫藤也有吗?要不要我帮你看看?」一看到紫藤,百合纯白的眼瞳彷彿闪出光芒,疑惑的脸色瞬间变得开朗。 「温斯特,你的脸上有吗?」蓝色水菊盯着温斯特的脸看。 「像紫藤说的一样,好像有甚么细细的丝黏在脸上。」温斯特轻轻摸了下自己的脸,露出微笑,「没想到大家都有黏到,刚刚艾尔也有问我。」 「哥哥你叫我吗?」突然,艾尔走到温斯特旁边,「怎么了?大家怎么都看来看去的?」 「玫瑰!你的脸上也有黏到东西吗?」被百合摸着脸的紫藤问。 「有,不过一直弄不掉。」艾尔大力地搓着自己的脸颊。 「艾尔别那样。」轻轻抓住艾尔的手,温斯特看着他有些泛红的脸颊,「你看,都红了。」 「不过这到底是甚么?黏在脸上真的很不舒服。」蓝色水菊看向温斯特,「温斯特,你知道吗?」 听到蓝色水菊在问话,温斯特放开了艾尔,转头看向他,「我也不清楚,但我觉得很像蜘蛛网。」 温斯特说,他之前打扫房子时有蜘蛛网黏到脸上的经验,就是像现在这样总觉得脸上有东西,但又因为网子太细而一直抓不到。 「如果是蜘蛛网还好,把脸洗一洗就可以了。」一旁沉默很久的罌粟开口,并看向躺着的两人,「他们该怎么办?虽然心脏还有跳动,但不知道甚么时候才会醒来。」 艾尔瞥了眼蝴蝶和桔梗,轻叹了口气,「只能等他们醒来了,还有不知道曼珠沙华到底想做甚么,我们还是不要乱动吧。」 看向百合,艾尔微笑问道:「对了,百合,你能跟我说一下你背叛的理由吗?」 闻言,百合的身体抖了下,缓缓转过头,「那是因为……」 「我帮你回答吧!」稍微搓乱百合洁白的发丝,紫藤看向艾尔,「百合背叛我们确实不对,但其实……他是为了我。」 「被曼珠沙华抓来后也是百合救了我,他把原因都告诉我了。」紫藤柔和的目光对上百合的洁白双眸,他继续说道:「所以要生气就连我一起气吧,玫瑰。」 看着两人回到从前的和乐融融,艾尔的表情明显有些心软。看着这样的艾尔,温斯特也露出微笑,「百合其实不坏,他也有帮忙我喔。」 确实,百合在知道曼珠沙华对紫藤下手后,又一次背叛曼珠沙华投靠温斯特,而温斯特也正是在他的帮助下才得以顺利恢復记忆。 听到哥哥的话,艾尔才终于收起严肃的表情,叹了口气,「看在你是为了紫藤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了,还有……」 艾尔走到百合面前,露出一个不是为了审问,而是发自内心的真诚微笑,「谢谢你,谢谢你帮了哥哥。」 「玫瑰……」百合看着艾尔,眼角泛出了泪光。 其实百合从没想过能得到原谅,无论在甚么行业,背叛都是最不被允许和不道德的行为。被桔梗叫去救曼珠沙华那天,他深深明白一旦救了那个半死不活的人,就代表他背叛了最心爱的紫藤以及紫藤最重视的玫瑰,但他不得不这么做,因为要是不救曼珠沙华,唯一一个可以让花种们延续寿命的机会就会永远消失,为此他下定决心要背叛玫瑰,就算会因此被紫藤讨厌,他也要为了紫藤的未来放手一搏。 但自那天起,背叛两人的罪恶感就不停地啃噬着他的良心,每看到紫藤对玫瑰尽心尽力,他就越觉得自己对不起紫藤,也越害怕知道真相的紫藤会恨他入骨,永远不再对他露出笑容。 恐惧及罪恶不断腐蚀他的心,为了不让自己崩溃,他不断地告诉自己:「我至始至终都没有背叛,因为我心向之人……永远是紫藤。」 看着快哭出来的百合,紫藤安慰道:「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很多……」像是在回想甚么,紫藤顿了下,而后开口,「为你施展带来快乐的魔法——!奇怪……以前我是怎么跟你说的……」 听到这句话,百合像是被开啟了甚么开关一般,眼泪唏哩哗啦地流下,「哈哈……才不是……」双手抹去不断涌出的泪珠,他边笑边哭道:「『我帮你施了魔法,只要笑一个,幸福的魔法就会一直跟着你喔!』你是这样说的……」 「你记性真的好得很吓人……」紫藤有些害羞地摸了摸后脑杓。 「我都不知道,原来百合的魔法师父是紫藤?」艾尔对着不好意思的紫藤露出一个调皮的微笑。 「不是啦!百合,你是因为这个才想当魔法师吗?」 「当然了!不然还有谁教过我魔法?」百合吸了吸鼻子笑道。 闻言,紫藤害羞地蹲在地上,连耳朵都红了,「天啊——!那时候我是看你小才哄你,没想到你那么认真……」 看着紫藤的模样,在场的花种们无不露出笑容,紧张僵硬的气氛瞬间缓和许多,当然,他们没有人放松戒备。 「如果可以像这样和平地生活下去就好了。」百合看着还蹲在地上的紫藤,继续说道:「我们为甚么要成为杀手?明明就有很多赚钱的方法……」 「对呀!百合很会泡咖啡,艾尔的花店生意也很好,我们一开始怎么没想到?」终于,紫藤站了起来。 「开店也要成本,如果没有接委託赚来的钱,我们也没有创业的本钱。」 听到花店老闆的话,一旁的咖啡厅老闆点头附和。 「刚出培育园的我们除了杀人甚么也不会,也不太懂社会怎么运作,所以都只听曼珠沙华的,久了就习惯了。」艾尔看了看在场所有人,露出一个哀伤的笑容,「不过没有他,我们大概也没有今天……」 此时,早晨的曙光从破碎的玻璃窗透入室内,照亮了一个正流着泪的脸庞。 「桔梗?你醒了?」百合惊呼道。 只见桔梗看着窗外柔和的阳光,眼泪不断从他漂亮的淡蓝色眼眸流出,「我还是……得不到他的爱……」 看着手上因倒地而造成的擦伤,他露出嘲讽般的笑容,「直到最后……我还是一个人……」 艾尔看着低头哭泣的桔梗,疑惑地问道:「你在说甚么?」 「玫瑰,我问你。」站起身,桔梗哭红的双眸直直盯着艾尔,「曼珠沙华有要你出过有生命危险的任务吗?」 就像知道答案似的,他没有要听回覆,继续问道:「在你受伤的时候,他会看一眼就离开吗?」 「在你和他说话的时候,他会连看都不看你一眼吗?」低下头,他哭得连肩膀都在抖动,「不会……对吧?」 「桔梗,曼珠沙华不会爱任何人。」艾尔缓缓走到他面前,握紧拳,「或许这些他没对我做过,但我确定,他的爱只给了那个叫沃耶尔的人。」 艾尔一直都知道,桔梗死心蹋地跟着曼珠沙华的原因。其实曼珠沙华并没有救出所有实验品,在给予花种前,他早就挑好了个人资料上写着体质优良的几个人,桔梗不过是名单上的其中一个。原先不知情的桔梗以为曼珠沙华温柔地救了自己,因此将他视为最重要的人,哪怕之后听到了真相,桔梗也像是没听到般一直跟在他身旁,抱着有一天或许能得到他的爱的希望,忠心地跟在他身边。 看着如此篤定的艾尔,桔梗露出悲伤的微笑,抹去眼角的泪,「你知道他为甚么杀我吗?」 取下束着小马尾的红色发圈,桔梗把它递给艾尔,「因为我把你打下悬崖,就因为这样,他要了我的命。」 艾尔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桔梗,迟迟没有做出反应。见状,桔梗把发圈抵在他胸前,露出释怀的微笑,「比起我,你拿着他应该会更高兴,收好吧。」 看着桔梗心痛的表情,再看着胸前的红色发圈,艾尔摇摇头,把发圈推了回去,「向本人问清楚前还是先留着吧,在那之前有件更重要的事。」 他朝紫藤挥挥手,并要来蝴蝶给的那包药丸,「桔梗,蝴蝶有给你这个吗?」 第十章 死亡与控制01 桔梗看着那包白色药丸,微微皱起眉,「蝴蝶是有给我药丸,但我拿到的药丸是淡黄色的。」 「可是我也是白色的,为甚么我们的不一样?」跟着紫藤过来的百合问。 「我不清楚,蝴蝶说话我也听不太懂,只知道这个药可以抑制曼珠沙华的毒。」看向一旁躺着的蝴蝶,桔梗的眉头锁的更深,「他还没醒来吗?」 走到蝴蝶身边,他蹲下查看他的情况,「他连两次中了曼珠沙华的毒,难道药效压不住了吗?」 「我们刚看到蝴蝶的时候他看起来就快不行了,再加上他又没有及时喝到铃兰的血……」罌粟也走过去,将手放上蝴蝶的胸口,「可是他的心脏还有跳,应该还没死才对……」 看着蝴蝶的模样,紫藤像想到甚么般突然开口,「对了!花种的花不是会反映自身的健康吗?虫种应该也一样吧!刚刚有很多透明的蝴蝶他还没收回去,去看看那些蝴蝶应该能有点头绪!」 听到紫藤的话,眾人纷纷点头。 「那我和罌粟去——」 「要去哪里?」 突然,曼珠沙华出现在紫藤身后。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无论是谁,都没有听到脚步声,也没有感觉到有谁过来的气息。 所有人倏地离开曼珠沙华所在之处,紫藤则是在艾尔的帮助下千钧一发地逃过一劫。 只见曼珠沙华转向眾人,他的头微倾,露出一个他以前从未露出过的疯魔微笑,「杀了你们……」 话音未落,曼珠沙华很快地移动到温斯特面前,单手抓住他的脖颈,并把他甩到房间的另一侧,在所有人搞清楚状况前的缝隙,曼珠沙华又扯过蓝色水菊,用力地扯下了他的右手臂,直到所有人听见蓝色水菊的惨叫,才发现罌粟也一头撞上了厚实的砖墙,而整个过程不到五秒鐘。 「哥哥——!」 在艾尔踏出步伐前,曼珠沙华同样掐住他的脖颈,不过艾尔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及时握住曼珠沙华的手腕,并用力一捏将骨头粉碎,不料曼珠沙华竟像失去痛觉般一动也不动,另一隻手抓住艾尔粉碎自己手腕的手,用力把它折断。 「呃——」 因为突袭来得太快,在场所有人都还没吞抑制药丸。为了不要让曼珠沙华的毒花有可趁之隙,艾尔只能靠身体与之抗衡,他抬起腿想一脚踢上曼珠沙华的侧脸,却一次次被对方挡下。这种情况艾尔从没遇过,就连第一次杀死曼珠沙华也没那么窘迫,那天他同样和曼珠沙华面对面对峙,只是直到成功杀了对方,他可以说是一滴血都没留,更不像现在被折断了手和脚。 看着居于劣势的玫瑰,紫藤跑向一旁举起桌子,用力地朝曼珠沙华的头砸下去。只是情况和刚才一样,曼珠沙华像个没痛觉的人偶般无动于衷,他转头看向面色着急的紫藤,给了紫藤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 「紫藤——!」 伴随着艾尔的叫喊,紫藤很快丢掉桌子和曼珠沙华拉开距离。桌子的破碎声尚未结束,曼珠沙华也把艾尔甩至墙边追了上去,跳开的紫藤尚未落地,曼珠沙华已经到了他的面前与他面对面。 曼珠沙华狠戾的笑脸映在紫藤淡紫色的眸中,他伸出手,似乎是想徒手贯穿紫藤的胸口,束手无策的紫藤下意识地闭上了眼,但袭来的却不是胸口传来的剧痛,而是一个人扑倒在身上的压迫。 「百合……」 那洁白的身影挡住了腥红的猛击,却也使百合染上了一层象徵死亡的鲜红。 紫藤瞪大了眼看着躺在自己胸前的百合,再抬头望向依旧站着的曼珠沙华,对方染满鲜血的手上有个还在跳动的脏器,任谁看了都知道,那是维持百合生命的重要器官。 而现在,竟被曼珠沙华如玩具般捉在手里。 「百合!百合!快点!用你的花……」紫藤颤抖的双手扶起百合,「百合!醒醒!百合——!」 看向被甩在一旁也有些昏厥的玫瑰,紫藤整个人急疯了,让他忘记了眼前还有个想杀了自己的人。「玫瑰……百合——!」 将手里的心脏往后拋,曼珠沙华向前一步准备揪住紫藤的衣领,却被一旁罌粟及桔梗的藤蔓阻饶。 「曼珠沙华!不要再这样了!」桔梗痛苦地喊着,这是他第一次忤逆曼珠沙华,「还有很多事可以做不是吗?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曼珠沙华!」罌粟颤抖的手放出藤蔓,「你到底想做甚么?计画失败所以要拿大家出气?」 「还以为你是有原则的人……没想到你从头到尾都是个垃圾!」 听到罌粟的话,曼珠沙华的眼睛有一瞬间动摇,却很快地恢復残酷无情的笑,一把抓住两人的藤蔓,「死吧。」 不到一秒鐘的时间,肉眼不见的细藤透过藤蔓蔓延至两人身上,只见一朵朵狠戾的红花在罌粟及桔梗身上旋即绽放,一直到两人失去意识前,那些绿藤都还紧紧地缠着曼珠沙华的手。 等到曼珠沙华把注意力放回紫藤身上,他才发现紫藤早已不见踪影。转过头要找那最后一个完好无缺的花种,才发现艾尔已经醒了过来。趁着曼珠沙华转身的空隙,吞好药的艾尔叫出好几条粗细不一的藤蔓,粗的将曼珠沙华紧紧缠住,锐利的细藤则是集中成一束刺穿了曼珠沙华的胸膛,但曼珠沙华却像毫发无伤般轻松抓住贯穿胸口的藤蔓,一把将艾尔拉至自己面前,并将他压倒在地。 「你这个……?」即将脱口而出的骂声被打在脸上的水滴打断,艾尔看着眼前的曼珠沙华,竟一时说不出话,「你……」 「呃……啊……」 眼前的曼珠沙华眼角不断涌出泪,奋力地动着嘴,似乎想说些甚么,「艾……呃……」 看见这个机会,原先藏着的紫藤从后方突袭曼珠沙华,叫出花藤用力地缠上对方的脖子,流着泪狠狠道:「离开玫瑰——!」 曼珠沙华还是没反应,只是看着艾尔,不断流泪及动着嘴巴。 紫藤收紧花藤的力道越来越大,馀光瞥见从墙边醒来的温斯特,紫藤朝他大喊,「温斯特!快救玫瑰!」 抬起头,温斯特看见被曼珠沙华压在身下的艾尔,顾不得全身的疼痛及残留的晕眩,温斯特起身跑向他们,蹲下身,他用力地想推开曼珠沙华,「放开艾尔!」 见对方仍然一动也不动,温斯特再次叫出自己有力的藤蔓,「紫藤!离我们远一点!」 见到紫藤退开,温斯特叫出绿藤大力地打上曼珠沙华的腹部。终于,曼珠沙华因衝击飞了出去,缠住他的粗藤随即断裂,贯穿他的细藤也离开了他的胸口。 「艾尔!你没事吧?」温斯特赶紧扶起艾尔,并注意到了他脸上的水珠,「艾尔?怎么了?」 轻抚残留于脸上的泪,艾尔有些茫地开口:「这不是我的眼泪……是曼珠沙华的……」 「甚么?」 两人看向飞到后方,躺着没有再动的曼珠沙华,无不露出困惑的表情。 「玫瑰!玫瑰!救救百合——!」 听到紫藤的哭喊,两人跑到紫藤怀中几乎没了生命跡象的百合旁。 「他的心脏被挖走了!这样救得回来吗?」紫藤抱着百合的手剧烈地颤抖着。 听到紫藤的话,温斯特马上注意到了地板上一个沾着血的脏器,并小心翼翼地把它捡来,「这里!」 接过那颗不再跳动的心脏,艾尔皱紧了眉头,「紫藤……」 「如果是百合还有可能……但我……」 听见玫瑰的话,紫藤瞪大了眼,眼泪不停地涌出,「我……他是为了……」 紧紧抱住百合,他哭得无法说出完整的句子,「科尔特……科尔特你……醒来……」 「我都还没……好好向你道谢……科尔特——!」 他将百合紧紧抱在怀里,以眼泪代替了所有话语。 帮不上忙得艾尔没再说话,和温斯特到了曼珠沙华那确认情况。伤痕累累,胸前还被开了个洞的曼珠沙华就这么倒在那里,艾尔将手覆上他位于左侧的心脏,发现他已经没了心跳。 而桔梗斯乎更早得知曼珠沙华的死,只是跪在他身旁不停流泪。 「死掉了……」艾尔神情复杂地看着死得悽惨的曼珠沙华。 「艾尔,你刚刚说曼珠沙华……哭了吗?」 「……」艾尔没有回覆,只是垂着眼帘,静静地看着曼珠沙华。 「我们先救其他人,等等再来处理……」原先的话语似乎变得难以脱口而出,艾尔没再说下去,转头去看其他伤兵。 看着死伤惨重的眾人,缺少打斗经验的蓝色水菊就这么断手痛晕了过去,罌粟和桔梗则是中了曼珠沙华的毒,只是他们都在攻击前已经吞了药,只要喝到温斯特的血就没事了。 「还有哪里受伤吗?」艾尔看着罌粟、桔梗和渐渐清醒蓝色水菊。 三人摇头并道谢。确认所有人都没事了,艾尔才治疗自己身上的多处擦伤及骨折。待到所有人恢復健康,艾尔看向依然抱着百合的紫藤,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对方。 「紫藤……」 闭上眼,哭红的眼角再次溢出泪水,紫藤睁眼看着百合,硬是露出一个开朗的笑容,「如果能再次与你相遇……我们……」 「一起开店吧……科尔特。」 抱起百合,紫藤站起身,「我想找一个漂亮的地方,让科尔特在那里休息……」 「抱歉……我等等就回来。」 艾尔点点头,紫藤就这样抱着百合离开了。 「不好了……」 听到罌粟的声音,所有人转头看向他。 「怎么了?」艾尔走过去,只见罌粟一脸凝重。 「蝴蝶……」 第十章 死亡与控制02 「蝴蝶……死了。」罌粟把手从他胸口上移开,「可是他没有外伤,还是因为毒吗?」 艾尔看着毫无血色的蝴蝶,蹲下身,「看在他后来帮忙的份上……找个地方好好安葬他吧。」 熬过了这场生死搏斗,花种们一起离开了那栋宅邸。 买好了棺材,他们把蝴蝶安葬在一处风景美丽的空地。桔梗把曼珠沙华葬在森林深处,他知道曼珠沙华不喜欢吵闹,所以那里十分偏僻安静,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 「就算我永远得不到你的爱,我也会一直把你放在心里。」桔梗看着埋葬重视之人的土地,泪珠再次滑落脸颊,但这次,他却扬起了嘴角,「好好休息吧,艾尔斯。」 「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憎恨你,希望你记得,还有我在。」 而紫藤则是让百合安眠于一处花海,那里盛开着五顏六色的花朵。 紫藤说,每当微风轻拂七彩繽纷的小花,他就觉得好像看见了笑得灿烂的百合在向他挥手,他总会不自觉地跟着挥手,彷彿百合真的就在那里。 「觉得难过可以再哭一下,不用逞强。」艾尔对着刚回到队伍里的紫藤道。 「没事了!不过以后我可能会常请假,总不能让百合孤单一人嘛!」紫藤哭红的眼笑得瞇起。 「不,你不用跟我请假,应该说……你以后不用跟着我了。」 「不用跟着你!你有警察先生就不要我了吗?」紫藤哭丧着脸,并开玩笑地瞪向温斯特,「警察先生!不要抢我的饭碗啦!」 「艾尔,我不会当杀手,你还是用有经验的紫藤吧……」温斯特有些惊慌地劝道。 看着哥哥认真的建议,艾尔笑出声,解释道:「不是的!哥哥,我不会要你当杀手,当然,我也不是不要你,紫藤。」 停下脚步,艾尔回头看向眾人,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从今天起,我只是艾尔,再也不是玫瑰了。」 「玫瑰?你在说什……」 「叫我艾尔啦!」看向一脸惊讶的紫藤,他继续说,「我不当杀手了,不过要是有人要找我或哥哥麻烦,我还是会重操旧业喔!」 他们以前当杀手的原因,大多来自曼珠沙华的威胁,曼珠沙华认为这是世人亏欠花种且应当付出的代价,所以选择以夺走他人性命作为赚钱的管道。曼珠沙华对弱者毫不留情,对胆小的花种也不会手下留情,为了不死在曼珠沙华手里,花种们只好顺他的意成为以杀人为赚钱方法的杀手。 而艾尔在杀了曼珠沙华后继续当杀手的原因,是因为大多数花种都认同曼珠沙华的想法,他担心杀死曼珠沙华会遭人记恨、復仇甚至影响到他和温斯特相认,所以保留了杀手一职甚至是创立排行,为的就是警告世人,且不光是提醒他们与自己的差距,也证明了他的内心并不懦弱。 不过现在,曼珠沙华死了,照罌粟所说几乎所有花种也遭了曼珠沙华的毒手,足以威胁他与温斯特的人已不復存在,那他当然没里有继续杀人。 看着坚定的艾尔,罌粟露出微笑,「那我也一样,不当杀手了。」 「紫藤呢?你要继承我的旧业当老闆吗?」艾尔开玩笑似地问道。 「那我也不要了!我要去泡咖啡!」 看着紫藤雀跃的模样,在场的花种们不禁露出笑容。 「那蓝色水菊呢?你想做什么?」温斯特问。 「我没想过这个……不过,我想跟朋友们生活在一起,应该会先用以前赚的钱买间大一点的房子。」目光移向桔梗,蓝色水菊道:「桔梗,如果我没误会,你应该很喜欢动物吧?」 「你、你怎么知道?」 「我看到罐头了,百合也说过你的手机桌布是狗狗。」走道桔梗旁边,他露出柔和的笑,「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带你认识我的朋友们。」 「你……」桔梗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以前那么对你那么坏……你为甚么……」 「有人教会我温柔,或许我们都一样,有什么理由或苦衷……」偷偷看一眼温斯特,他继续说:「再说,喜欢动物的都不会是坏人,对吧?」 「蓝色水菊……」桔梗轻声道,并像想起什么般看向温斯特,「对了,温斯特……」 桔梗向温斯特道歉,并承诺会一一除去诬赖在他身上的罪名。 「那样对你真的很抱歉,还有玫瑰,对不起。」 看着桔梗真诚的道歉,温斯特很快就心软了。对方所做的一切确实非常过分,但亲眼见过他们悲惨童年的温斯特实在无法去恨他们,更别提他爸爸还是造成他们痛苦的成员之一。 而温柔的他也愿意相信,如果他们不曾拥有那样痛苦的过往,他们都会是善良平凡的好人。 「抬起头吧,桔梗,我没有生气了。」拍拍桔梗的肩,温斯特露出温和的微笑,「忘掉过往的不愉快,从现在开始,幸福地生活下去吧!」 「谢谢……我会尽快还你清白的。」桔梗回以一个微笑。 「桔梗,我真的很讨厌你。」艾尔看着桔梗,表情看起来很不开心。 「对不起,我也害温斯特误会你了,我以后……」 「我不是说过叫我艾尔吗?你都没有听我说话。」看着惊讶的桔梗,他继续说:「还有,哥哥没有被骗,他相信我。」 「艾尔,那个……」温斯特有些尷尬,其实他恢復记忆前,一度有真的被骗到。 「而且哥哥也没生气了,姑且算没事,不过你偶尔要来花店帮忙,就算是弥补我那段日子被打断的生意。」 「我很乐意,不过要等我卸下副总监的职务。」桔梗苦笑。 「对了,桔梗,你这样不会被抓去关吗?」紫藤问道。 「不会。」桔梗露出一个很有把握的微笑,「之前曼珠沙华和国家官员交涉时我都跟着他,他们记得我的脸,也不会想关我的。」 以前花种杀手之所以可以为所欲为,是因为曼珠沙华有定期和国家官员交涉,因为花种的存在属于国家丑闻甚至牵涉到犯罪,因此曼珠沙华与国家协商,除了对花种们的「工作」睁一隻眼闭一隻眼外,还要适时的给予协助。 「你慢慢处理吧,我时间多的是,说到这个……」艾尔看向温斯特,露出微笑,「哥哥,可以麻烦你给他们一人一朵铃兰吗?」 闻言,温斯特叫出绿藤,不粗不细的藤蔓穿梭在眾人身边,并开出一朵朵鐘形的白色小花。「你们一人拿一朵吧!」 每个人都摘了朵小白花,放进嘴里吞下。 艾尔也拿出温斯特给的「第一朵」铃兰,虽然因为打斗变得烂烂的,但他还是很珍惜,笑容满面地放进嘴里吞了下去。 见所有人都吃下花朵,温斯特才收回藤蔓。看向还嚼着花,看起来若有所思的罌粟,温斯特问:「罌粟?怎么了吗?」 「不……没事。」偷偷看了桔梗一眼,他露出微笑,「谢谢你,温斯特。」 其实他在想那些失踪的花种,但依曼珠沙华的个性,他推测那些花种大该已经不在人世了。虽然可以问问桔梗,但看桔梗改过的神情,罌粟觉得现在提这个也于事无补,只会加深桔梗的痛苦而已。 抓住温斯特的手,艾尔看向眾人,「我们离开这里吧!前往那我们一直嚮往的,『正常』的生活。」 逃过两年后会死亡的命运,花种们相视而笑。温斯特抬头看向艷阳高照的天空,晴空万里的蓝天彷彿承载着他们对未来的憧憬,是那么地澄澈,那么地宽阔美丽。 自那之后过了几个星期,艾尔的花园重新开张,不过艾尔不再是独自一人经营,这次他多了个非常得力的助手,偶尔也会有个咖啡泡得非常糟的咖啡厅老闆来串门子。 「艾尔!我又来啦!你的花店每天都好热闹喔!连休息时间都有人在门口看。」 看着穿着围裙的咖啡厅老闆,艾尔露出一个无言的表情,「有空在这里跟我聊天,不如回去练习泡咖啡。」 「别看我这样!我那的生意还是不错的!」看向一旁整理花盆的温斯特,他开朗道:「店员先生!你也帮我说句话嘛!」 「修尔很有料里天份,就是咖啡不太理想。」温斯特微笑道。 「你看吧,连哥哥都这么说,既然公休就去练习,以前科尔特泡的咖啡上还有图案!」艾尔补充道。 「我知道了,去看科尔特回来就练习!」脱下满是咖啡渍的围裙,他递给艾尔,「帮我保管一下,我等等回来拿!」 说完他就跑了,艾尔虽然无奈,却还是笑着帮他收好。 「对了!差点忘了,我要买束花!」刚走没几秒,修尔又跑了回来。 「友情价给你打折,要买什么?」艾尔笑盈盈地拿出计算机。 「谢啦老闆!我想想……有代表感谢的花吗?」 「有!黄百合代表『感激、快乐』,蛮适合科尔特的。」艾尔随便按了两下计算机,「一束算你一杯咖啡,我明天去算帐。」 「成交!多送你二十颗方糖!」 达成协议,艾尔拿了花去包装。 「对了,温斯特,你真的不回去当警察吗?」修尔看着正在浇花的温斯特问。 「嗯,我已经没理由回去当警察了,我现在有新的人生目标。」温斯特轻抚面前带着水珠的红色玫瑰,露出温和的微笑。 「那边的客人!请别搭訕我们的店员!」艾尔把包好的美丽花束递给修尔,露出微笑,「记得帮我们跟科尔特问好。」 「知道了!」 抱好花束,修尔笑容满面地离开了。 走在热闹的街上,他那头淡紫色的头发及俊美容貌十分吸引人的目光,就连他咖啡厅的生意也是来自他的脸,咖啡再难喝都有人为了见他买单。 当然,他本人浑然不知。 「嗯?那是……泰伦斯?」修尔看向站在对街,有着罌粟红发色并抱着大纸袋的男性,「泰伦斯——!」 看着跑向自己的修尔,泰伦斯露出亲切的笑向他挥手,「修尔?好久不见!你们的店生意还好吗?」 扶好差点歪掉的黄百合,他笑道:「很好啊!有空你也来坐坐!」看着他手上的大包东西,他问道:「你不是一个人住吗?怎么买这么多?」 「晚上要去找修和里斯,空手去不太好意思。」像是想起什么,他笑出声,「上次去找他们,柜子打开发现都是宠物罐头,他们真的很喜欢小动物呢。」 想起之前狠毒的桔梗和没什么表情的蓝色水菊,看似水火不容的两人如今已经成了住在一起的好友,修尔只觉得世界上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那你呢?要去找科尔特吗?」泰伦斯看着对方手中的花束。 「对呀!他一个人会无聊,我得常常去找他说话!」向泰伦斯挥挥手,修尔露出开朗的笑容,「我先走了!想喝咖啡可以找我!」 「好!」泰伦斯也露出微笑,向他挥手道别。 继续走在热闹的街上,修尔在车站停了下来。科尔特在的地方比较偏僻,搭车需要转好几站,虽然艾尔也有要借他车,但他坚持要用搭车的,说是这样才有期待见面的感觉。 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他想起和科尔特相处的时光,从年幼时第一次相遇到长大后一起办事,甚至是之后的分裂,直到那天,他才知道科尔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我明白了,你从来都没有背叛过我。」他轻抚鲜艳的黄百合,柔声低喃。 到了科尔特所在之地,他将花束交给科尔特后坐在他旁边。微风轻抚着花束及周遭的花海,他闭上眼,感受着阳光的温度嗅着淡淡的花香。 「我们的店生意很好喔!科尔特。」修尔告诉他。 阵阵微风带着花香抚过修尔的淡紫发丝,好几隻有着不同顏色及花纹的蝴蝶在四周飞舞,一隻透色无色的蝴蝶随着风振翅而飞,轻巧地停在一朵紫色小花上。 尾声 英国伦敦的某条街道上,一间名为花园的花店里非常热闹。 「宠物咖啡厅很好啊!我可以去兼职泡咖啡!」修尔露出自信的笑容。 「你还是先把店顾好吧,之前科尔特还会照季节换菜单。」艾尔端出花茶提醒道。 「不过毕竟是流浪很久的猫咪和狗狗,要养在咖啡厅的话要先去检查身体。」温斯特拿手机查了查,「这附近有间兽医院风评不错,你们可以去看看。」 「我知道了,修,你明天先把巴迪他们带去洗澡和健康检查,我和泰伦斯去看看店面。」 「好!不过一次带那么多隻去兽医院应该会吓到,不如多找几家吧?」 「也好,我也一起找!」 大家热络地讨论创业的准备工作,身为大前辈的艾尔和还在前辈道路上的修尔给了他们许多建议,稳重的泰伦斯也是做足了功课,整个过程十分顺利,也令他们感到期待。 「作生意最重要的是要有利润,虽然你们有老本可以挥霍,但再多钱也有花完的一天。」艾尔拿出自己花店的帐本,快速地翻了翻,「和花一样,食物也有季节性,要挑当季的才会划算,成品也比较好。」 把作生意的经验一字不漏地传授给三人后,他们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真是!要是我的生意被他们抢走就糟了!」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修尔却笑得很开心。 「如果你的咖啡再不泡好喝点,你真的会倒闭。」艾尔看着似乎不紧张的修尔道。 身为花种不需睡眠的三人笑着聊到了深夜。与了两个月前的他们相比,现在的他们有了截然不同的生活,总是闻着血腥味的夜晚已不覆存在,现在的他们,已经是在圆月高掛的夜里喝茶聊着琐事的普通人了。 「我先回去了!再练习泡几杯看明天会不会有客人夸我!」修尔向两人挥挥手,离开了花园。 「明天去找他吧,好喝的话我来夸他。」温斯特看着离开的修尔笑道。 「好啊!其实他的甜点很好吃,就是咖啡不行。」艾尔收拾着茶具,看向笑得开心的温斯特,「怎么了吗?笑得这么开心。」 「不,听你说到甜点我才想到,我还欠你一个草莓派。」 「草莓派?为甚么?」 「之前下班买了要给你,结果后来就出事了,虽然回你家的时候有看到,不过已经被石块压扁坏掉了。」摸摸艾尔的头,他笑瞇起眼,「明天补你,吃完再去找修尔。」 「好!谢谢哥哥!」放下茶具,艾尔跑过去从背后抱住坐着的温斯特。 「呵呵……你都没变,还是那么可爱。」稍稍搓乱艾尔的头发,温斯特靠上他的脸颊,「对了,我也很努力在熟悉花语喔!毕竟跟当客人不一样,要是害客人分手就糟了。」 想起第一次来挑了一堆会害人分手的花,温斯特露出苦笑。 「不会啦!哥哥做得很棒!客人也都很喜欢你喔!」稍微思考了下,艾尔笑咪咪问道:「那我问你一个好了,是我最喜欢的花!」 「好。」 「铃兰!铃兰的花语是甚么?」放开温斯特,艾尔跑到他面前。 「铃兰……」微微皱起眉头,温斯特尷尬一笑,「糟糕……我还没有背到……」 「哈哈!没关係,我告诉你!」 艾尔再次抱住温斯特,笑瞇起了眼,脸颊因喜悦泛出了红晕,「铃兰的花语是——」感受着眷恋十三年的温度,艾尔稍稍加重了抱着温斯特的力道。 「幸福的归来。」 《艾尔的花园》i铃兰之约(花种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