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命青剑》 第120章 惊喜 瑾星很少跟我讲她的事。我们隔几天交流一次,不过寥寥几句。常常聊不上几句,不是她忙,就是我忙了。 我问了二毛,才知道瑾星所在实验楼所在处。我守在实验楼的楼下,等到12点了,才给瑾星打电话。 电话响了好一会才接,瑾星的声音里透着欢快,说:“青剑,啥事呀?” 我把“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吗”咽回肚子里,说:“想你啦。” “哈哈哈”瑾星爽朗地笑了,她说,“我也想你呢。我来了个老朋友,回头再跟你联系。回聊。” 不等我说什么,她就把电话挂了。 下一秒,我看见瑾星和一个男子从实验楼里出来。那男子长得……还行吧。他一直笑眯眯看着瑾星,嘴里不停说着什么,逗得瑾星时不时笑一下。 我的心头涌过一起不快。我快步走过去,想打个招呼。就听见那男子说:“……星星,要我说,你在昌大待着太可惜了。再不济,你也得去纳大啊。你来这都快一年了,一直没有什么实验进度。我之前听你说,你是为了你男朋友才来的昌大。而刚才也听你说了,你都好几个月没见他了。事业和爱情,你总得顾上一头。岁月如梭,咱们来这人世一世,总得留下点什么。” 瑾星笑了,说:“杰,这事就不提了。你说得我耳朵都生茧子了。我再想想。” “我再想想”这四个字,像鞭炮在我心头炸开了锅。瑾星从国外回来,从未跟我讲过她学业上的事。我以为昌大挺好的,她每天那么忙,应该一切都顺利着。想不到,却一直在白忙活。 “走吧,我们食堂还不错,我请你吃我们的食堂。”瑾星说。 我眼睁睁看着她领着那个男子,从我眼前经过。 我觉得自己神经了。我走在离瑾星五六米的地方,悄悄跟着。 听他们的聊天,我知道了那男的是瑾星在国外念大学时的师兄,目前在国外,这次回来就待一周。他回国第一时间就来找瑾星了。他的目的,就是受导师所托,说服瑾星重回国外,一起合作。 我听着他们聊起做实验的事,心头思绪万千。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给瑾星幸福。如果单从物质上,我相信自己可以让她衣食无忧。但是瑾星对物质并无太大的追求。术业有专攻。我搞不清楚瑾星每天在忙什么,她也没跟我讲过。我给不了她任何帮助,无法和她共鸣。我怀疑自己,是否能满足她对精神的需求。 我在食堂找了个角落坐下,看见瑾星带着那男的去打饭,找了地方吃饭。 我的肩膀,被谁给猛得拍了一下。一声浑厚的男声响起,说:“天呐,真是青剑!秦通,你眼力真不错!” 是大嗓门高肖。 整个食堂,默了一默,大家都朝我们看过来。 我…… 瑾星寻声过来,看见我眼神一亮。看见她那明媚的笑容,我的整个天空都亮了,之前的不快一扫而空。我仿佛又重回了初中,看见了那个一心一意依赖我、心仪我的瑾星。 瑾星和那男子交流了两句。两个端着餐盘朝我走来。 高肖正要说点什么,秦通过来,把他拉走了。他朝我点了点头,说:“青剑忙着呢。咱回头再找青剑。” 我确实顾不上他俩,便只好冲他们抱歉笑了下。 /86/86788/32092301.html 第119章 鸳鸯散 回到住处,我正在洗澡,就听见我的手机在一遍又一遍不停地执着地突兀地半夜响着。 我有些后悔把手机闹铃调得这么响了。 二毛骂骂咧咧穿着裤衩从他房间跑出来,头发湿漉漉的,估计也刚在洗澡。他把手机扔给我,说:“你们银行真不人道,这么晚了还给你打电话。” 我一看,备注的“纳国银行”,是高昭。这么晚打电话,肯定是有急事。我赶紧拿毛巾擦了擦手,接通电话。 高昭的声音中透着不好意思,说:“青剑啊,小齐和晓花半夜闹起来了。小齐说晓花劈腿了。晓花说她晚上一起吃饭的,还有你和你朋友。烦劳你跑一趟。” “好的,我马上到。”我说。 我挂了电话,赶紧收拾。 二毛一听,说他也是现场证人,也要一起去。他还是喜欢看热闹,不嫌事大。 我们俩驱车前往高昭他们的住处。 高昭在小区门口等我们。他抱歉地朝我和二毛点了点头,领着我们往楼里走,边走边说:“小齐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照片,看见晓花和一男的手挽手走在大街上。晓花说那是客户,今晚就是和你们两个一起见客户。两个人在房间里闹得不可开交,差点打起来。” 他迟疑了下,说:“我知道这事有蹊跷。如果真的是见客户,不可能二毛兄弟也在。但是他俩闹得太厉害了。难为你们了。” 不等我说什么,二毛过去拍了拍高昭的肩,笑着说:“不为难,客气啥?确实是青剑他们要见客户,我一个人在家待着没意思,死皮赖脸要跟着去的。见的是童忆安,一个小开,听说是青剑和晓花的客户,在你们银行贷款着。” 高昭自然知道童忆安,这是我们行开张的第一个客户。万事开头难。有了他这个客户,又针对他们的需求,我们和总行反复沟通,设计了一些针对中小型企业、科创企业的理财产品和贷款优惠。我们信心大增,盯住那些高新科技企业,又一连发展了几十个客户。目前,算是我们小小分行的主要客户群了。 高昭听了,眼睛看向我,嘴上说:“听二毛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 我微微一笑,没有作声。 跟着高昭进房间。客厅里,齐焱和丁晓花面对面站着,正在对峙。江玥在一旁的沙发上坐着,昏昏欲睡。 看见我们进门来,丁晓花快步朝我走来。她伸手挽住我的胳膊,亲亲热热道:“青剑哥,你们可来了。我们晚上是不是一起吃宵夜来着?焱就是不听我的,以为我跟童总单独约会呢。” 齐焱死死盯着我的眼睛看,试图看出我会不会撒谎。 我轻轻笑了下,不动声色拿开丁晓花的手,朝齐焱走去,说:“齐焱,丁晓花是个绝世大美女,性格又可爱,是个男的见了都会动心,这你承认吧?” 齐焱慢慢红了眼,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真的不放心她,那么不如趁早分了。不然,天天这样操心,操心到啥时候去?”我缓缓说。 在场的人,俱一愣。 二毛见齐焱的脸色变了,赶紧打圆场,过去拖着齐焱往沙发那坐,说:“剑哥和你开玩笑呢。晓花晚上就是和我们一起吃烤串呢。味道可好了,下回可以一起去。” 齐焱将信将疑,被二毛安置到了沙发那。 丁晓花看着我,脸色晦暗不明。 我清了清嗓子,说:“在场的,大家都是聪明人,没必要谁把谁当傻子。谁把谁当傻子,谁就是真傻子。齐焱家庭条件一般,农村出生,土生土长。但是小伙子一米八几的个子,长得周正,白白净净,性情温和。晓花身材好模样好性格也好。你俩一起出门,谁不夸一句天造地设、郎才女貌?” 高昭靠在玄关那,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看着我。 我提高嗓子,说:“两个人都是如花似玉的年纪,也是奋斗的年纪。我们得把时间花在花前月下,花在一起奋斗上。而不是把时间花在猜忌上,花在享受上。晓花条件那么好,找个富二代那是分分钟的事。齐焱长得也不赖,要想找个富家千金也不是什么大难事。你们既然看对了彼此,就要携手一起往下走!假若有了猜忌,那么再好的日子,也能过成一团乱麻。假若真的彼此不信任。晓花觉得齐焱给不了她想要的幸福日子。齐焱觉得晓花分分钟给他戴绿帽子。那我劝你们尽快分开,另觅缘份。谁也别耽误谁。” 说完,我抬步就走了。二毛赶紧跟上,边走边说:“剑哥晚上喝了点小酒,说话有点直。大家千万别介意,千万别介意……” 回去的路上,二毛一直在唏嘘。我问他怎么了。他说,想不到有一天剑哥也会管人间闲事。 我…… 第二天一大早去上班,刚进银行大厅,齐焱迎面走来,送了我一记漂漂拳。 我摸了摸嘴角,流血了。 高昭赶紧过来,把我俩往后面的办公室拉。 幸好来得早,银行还未营业,不然就成新闻了。 三言两语之间,我听清楚了,丁晓花交了辞呈,连夜收拾东西走了。她临走时跟齐焱说,她以前觉得齐焱脾气好家世好,所以才跟齐焱在一起;现在觉得,齐焱脾气一般般,家世也一般般;她从未打心底里,认可过齐焱、喜欢上齐焱;她说她宁可自己一个人过,也不想和一个只会吸父母的血汗钱用来讨好女的的人在一起过日子;每个人,都要有自知之明,学会量力而行。 齐焱朝我吼叫,说若不是因为我,晓花怎会说走就走,毫无回旋的余地。 我擦了擦嘴角的血,认真道:“齐焱,美女是要用千金养的,你能给她什么?你把自己伪装成富二代,让晓花把什么都给了你,这是欺骗,知道吗?晓花她不是无脑。她只是心善,不忍抛下你,害怕你会一蹶不振。她早已起了分开的心思,晚分不如早分。” “你懂什么?!你又没爱过,懂什么是爱?!没有她,我就是活不成了,人生无意义了。没有她,我,我,我宁可去死!”齐焱嚷嚷道。 高昭扬手,就给了他一耳光,厉声道:“有你这样的儿子,我姨和我姨夫迟早被你害死。为了你能有钱给晓花买名牌包包,我姨和我姨夫干活干得都快累死了。你赶紧去死,一秒都别耽误。你放心去死。等你死了,我来给我姨和我姨夫养老送终。” 齐焱捂脸呜呜呜哭了起来。 “没出息!”高昭骂了他一句,转而看向我,说,“青剑,我给你批假,你回家养养伤,这周就不用来上班了。” “那,忙得过来吗?”我问。 “没事。新来的那批大学生我们也带了一段时间了,也该让他们历练历练了。”高昭回答。 “得令。”我大喜。 我工作这几个月来,几乎没怎么休息过。银行刚起步,稍微有点眉目。每天事多得很,我一开始对业务也不熟悉,忙得焦头烂额。 我都有好几个月没见瑾星了。二毛说,房子快装修好了,让我去看看,我都没时间去现场看。 我第一时间就往瑾星学校赶,打算给她个大惊喜。 /86/86788/32092300.html 第118章 摊子 我迅速在脑海中回忆了下,最近丁晓花和齐焱的关系,判断应该好着。 丁晓花看向一旁坐着没动弹的我,松开挽住童忆安胳膊的手,笑着朝我走来。她挨着我坐下,说:“青剑,你们还挺能找地方的。这地儿偏,都能被你们找到。” 童忆安自然地挨着二毛坐下,伸手,说:“童忆安。” 二毛跟他握了握手,说:“二毛。” 老板拿了两副新的碟筷过来,问我们要加点啥。 “刚才我们点的,来双倍吧。”我说。 “好嘞!”老板应声去忙活了。 童忆安后来在我们那办了一百万的授信。从最近几个月的履约来看,没啥问题。 “这地儿偏,你们是怎么找到的?”二毛问。 “你们关注三毛兄弟公众号不?讲美食推荐的。”童忆安问我们。 我摇头。 童忆安把公众号推送给我,说:“三毛兄弟挺有意思的。” 我点开随便看了看,觉得有点怪,又说不出哪怪。只觉得文风很熟悉。我滑到最新的美食推荐,发现有几家是我和二毛才吃过的,配图也是我们点的菜。 我看向二毛。 二毛朝我眨了眨眼睛,笑着说:“你们都是同事?” “不是。丁晓花是同事,童忆安是客户。”我回答。 二毛“噢”了一声,换了话题,讨论起了最近的时事新闻。 吃到凌晨一点才散场。 回去的路上,二毛问我:“剑哥,你不是说丁晓花有对象,是你同事吗?分了?” 我摇头。 “她男朋友心真大,”二毛说,“昕昕要是伸手挽别的男人的胳膊,我就剁她手。” “礼节性的,没那么夸张。”我说。 我在想,如果瑾星挽别的男人的胳膊,我会不会有剁人的冲动。 “剑哥,我那公众号做得怎么样?”二毛主动提。 “所以,你就是忙着弄这,顾不上昕昕?” “我要忙的事太多了。我在想,是不是摊子铺得太大了,得减减。” “你还弄啥了?” “乱七八糟的。我觉得还是得理理。前段时间,你堂姐联系我,说她想弄个房产推荐的小程序,问我感不感兴趣。” “你能干嘛?” “写推荐文章啊。好多人买房都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顾头不顾腚。我们想弄个系统的购房攻略,从选房到签合同到验房装修,把所有的坑都避开。” “那工作量还挺大的。还得找专业的人。” “是啊。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我们正在物色人选。购房贷款这块,想找你来写。装修、买家具这块,涉及物料的选择,我来。” “可以啊。和房地产公司、房产中介公司合作,是我们的热门业务。” “行,那我们就说定了。” 十年后人物介绍 我和瑾星分手了,她是不婚主义 昕昕和二毛生了双胞胎 李坚和湉湉各自成家 其他小伙伴已不太联系 完结 /86/86788/25685026.html 第117章 撸串 交房了,瑾星终于抽出了时间看房子。 我们五套房子,都在同一栋。 我和瑾星、昕昕、二毛,开开心心、得意洋洋,像包租婆巡视自己的房子,挨个房间看房。 我们站在大大的落地窗前,看着远处正在施工的各栋高大建筑,心里说不出的心潮澎湃。 “剑哥,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们会拥有自己的房子,又大又明亮?”二毛极目远眺,激动道。 不等我回答,昕昕说:“二毛,这房子不是你的,是剑他爸妈出钱买的。” 二毛哈哈笑,说:“反正购房合同写的我的名字。” 昕昕妈妈掏出了全部的积蓄,买了一套,写的昕昕的名字。昕昕意思是,让二毛就别买了。等房子下来,她和二毛攒钱装修就行。 二毛坚决反对,向我爸妈借了钱,买了一套,写他和昕昕的名字。说昕昕妈妈买的那套,给昕昕妈妈以后养老用。 昕昕自然是反对的。她觉得二毛太大男人主义了,住她妈妈买的房子怎么了?虽然二毛说,挣钱还债有他,不用她勒紧裤腰带,以前怎么花钱现在还怎么花钱。但是夫妻一体,背了这么多的债,她怎么可能不想着法攒钱? “昕昕,你要相信二毛。”瑾星说。 昕昕说:“如果二毛和青剑那么靠谱,我自然信他。” “我怎么不靠谱了?”二毛抗议道。 “那你每天都在忙什么?有时候联系你,半天没回音。” 二毛陪笑,说:“白天就是各种的事,有时候顾不上。” “你们看,他就是不说,他在干嘛。咱们就算是上着课,也可以回消息吧。他就是没音信,跟失踪了似的。”昕昕嘟嘴。 “二毛,这可是你的不对了。你怎么能让昕昕担心呢?”瑾星打抱不平。 “知道啦,我以后会注意的。”二毛态度还可以。 我们决定先装修两套,我那套,二毛那套,两套房子正好对门。 二毛是我们几个里面最闲的,正好赶上暑假,由他来盯着装修,住在我那出租屋里。 昕昕在一家培训机构上班,教语文。既过了当老师的瘾,挣得比一般的老师多,就是加班多、压力大。她说等房子装修好了可以入住了,她就换工作。暑假她挺忙的,很少过来。 我每天下班都在晚上11点了。二毛拽着我出去吃宵夜,吃到12点才回屋睡觉。这么一个月下来,我感觉自己有发福的预兆。身子长胖皮带先知,我的皮带都快扣不上了,得重新打眼。 二毛对于生活的热爱,远超我的想象。他换着吃,把我们周边的大小餐馆,都吃了个遍,写了个美食攻略。他说,他在帮昕昕和瑾星排雷。 这天,我们在一家烧烤店前坐着。夏天撸烤串、哈啤酒,也是人生大美事。暖暖的晚风裹着若有若无的凉气,驱赶着被烤晒了一整天的暑气。 突然,我听见旁边传来熟悉的娇笑。我抬眼看,是丁晓花。她挽着童忆安的胳膊,便我们袅袅走来。 童忆安边走边说:“这家烧烤店不错的,我看三毛兄弟推荐过这。” 二毛去过我们单位,见过丁晓花。丁晓花这样的大美女,自然能让每个男人见过都牢牢记住。我想制止,已经来不及了。 二毛起身招手,大声说:“嘿,帅哥美女,一起撸串?!” /86/86788/25681389.html 第116章 安家 去k歌我就是去凑个人数。与其让我亮嗓子,不如让我喝趴下。 李坚也是死活不唱。我俩难兄难弟,啤酒管饱。 一起去上洗手间的时候,我问李坚,他和湉湉怎么样了。 李坚叹口气,说:“湉湉有男朋友了。” 我“哦”了一声,不知道说啥好。 李坚说:“没什么,这样也挺好的。你和瑾星好着吗?她今天怎么没来?” “好着。她太忙了。我也忙。我俩都几个月没见了。” “你俩今年都进了新的环境,刚开始忙点可以理解。不过长此以往不太好。还是要为长远考虑。” “嗯,明白。你,个人问题咋样了?” “我也很忙,还顾不上。” “你年纪也不小了,该考虑了。” “嗯,明白。” 我俩相视而笑。 几周后,二毛来我们单位看我。他开着车,我领着他在我们单位周边转了转。 我问他:“二毛,你考虑在这买房不?” “在这?有点偏。” “傻啊你,你和瑾星不可能一直在学校的,要毕业的。我一直在关注开发区的招商情况。这里十年后,绝对是经济发展中心。” “十年?是不是太久远了?我都不知道在哪工作。” “就算不在这,当投资也可以啊。未来十年,房价的涨幅,绝对比任何投资快。昌城要大力发展这里呢。我敢向你打包票,五年内,房价绝对翻一番。” “可是,昕昕不在这工作啊。” “简单啊。到时候让她换工作。” “可是,昕昕说她觉得一直租房子挺好的。” “傻啊你,她安慰你呢。你们都结婚了,以后还会有孩子。早点把房子定下来,心就定下来了。” “可是,我没那么多钱。我的钱吃吃喝喝可以,要真的一下子拿出来几十万上百万,卖了我也没有。” “你又说傻话了。我爸妈有钱啊,向他们借,慢慢还。行了,这事就这么定了。” 我说干就干,让二毛开车带着我去几个我看好的楼盘转了转。 我们都看好融澜花园小区,性价比极高。小区已建得差不多,快交房了。500米内有地铁线规划。整个小区大气,楼间距大,绿化极好。不像有些小区,从小树开始栽种。这儿种的树,都是从其他地方移植过来的,树龄在十年以上。 开发商是昌城本土开发商,我和他们打过交道。大老板是退役军人,做事是稳当可靠。 二毛在样板房流连忘返,也颇为心动。他说:“房子不错。不过,我得跟昕昕通个气。你也一样,跟瑾星说下。最好让她们也来看下房子。毕竟,这是大支出,以后要一起生活的。” 我点头称是。 后来,我爸妈、瑾星爸爸、昕昕妈妈都专程跑了趟昌城,就为了看房。我爸妈之前倾向,让我们买扬福气叔叔开发的楼盘,可以打折,户型随便挑。但当他们看过融澜花园小区后,也改变了主意。 我妈专门还给扬叔叔打电话,让他没事去其他楼盘转转,多学学。 囧。 家里的大人还是有钱。他们出了全款,一口气买了五套。我家两套,瑾星家两套,二毛家一套。我反正也没钱,他们爱咋出咋出。 二毛拍着我的肩,说:“剑哥,你胆真大。买房的事,我之前想都没想过,觉得至少得工作上十年再买吧。只有你不敢想,没有他们做不到。” “你还是想想,以后在这找什么工作吧。我们几个算是困在这里了。”我回答。 /86/86788/25667782.html 第115章 生活 丁晓花见双方熟悉得差不多了,介绍说:“这是我同事李青剑。他是纳大金融专业高材生。由他来介绍下我们行对企业的贷款优惠政策。总有一款适合你。” 对于这块,我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了。待我介绍完,童忆安问了几个问题,说:“我听明白了。这样,你们把宣传资料留下,我和我几个股东商量下。我们的资金压力确实挺大的。如果能得到贷款,再好不过了。” 互留了联系方式,我和丁晓花便告辞了。 童忆安送我们到电梯口,说:“相见就是有缘。我们挺聊得来的,有时间可以出来聚聚。” “好呀。”丁晓花甜甜说。 当天下午卯足劲,我们扫了两个写字楼。 回去的路上,丁晓花累瘫在出租车后座上。她哀怨道:“啥时候才能结束这种日子啊……” 她问我:“青剑,你真的不觉得在大材小用?” 我摇头,说:“没有白吃的苦,白走的路。” “你是老头吗?心态真好。”丁晓花说。 她闭上眼睛,闭目养神。 出租车司机一直在偷瞄丁晓花的睡颜。 我看着窗外飞逝的黄昏风景,想着齐焱可能真的该买辆车。 五个月后,我们的办公楼装修好了,我忙着适应新的办公节奏。我和齐焱轮着当大堂经理。开了一个对公窗口,两个普通窗口。剩下的人轮着当柜员。 高昭在紧锣密布招人。他说,让我们几个当大堂经理和柜员是权宜之计,历练下我们而已;行里会给我们更好的安排。 二毛领结婚证了。挑了个周末,他请我们几个熟一点的人吃饭,主要是为了收我们的红包。 我把这几个月攒的钱,凑了个吉利的数字,封了红包。 二毛颠了颠红包的重量,说:“可以啊,剑哥,够义气!” 丁瑾星没有来,说她脱不开身。我有些不太高兴。二毛就跟我亲兄弟一样,她作为嫂子,居然不来。 我代她向二毛道歉。 二毛倒是挺开心的,说丁瑾星在,他浑身不自在。丁瑾星和以前的那个怯怯诺诺的她简直截然相反。自打丁瑾星上了高中后,他跟丁瑾星的话越来越少了。每次说不上两句,瑾星就说有事要去忙了。到后来,基本都断了联系。 有些感情就是这样,不联系,就越来越陌生了。 我倒不觉得瑾星陌生。她还是那个独立自强的瑾星。她就是太忙太累了。这样的她,过的不是生活,而是为工作而活着。 来的,除了有李坚、湉湉我们几个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也有二毛和昕昕的新朋友。有几个,我都没见过。 我喝了点酒,头有点晕乎了。我跑到走廊上,给瑾星打电话。 “你们散了?”瑾星的声音,透着疲惫。 “还没呢。他们一会要去k歌。你呢,回去了吗?” “没,我也还得一会。”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二点了。 “瑾星,你这样可不行。”我借着酒劲,指责道。 “我知道啦,”瑾星轻轻笑,说,“我忙去了,会尽快回去的。你们也早点休息,别闹得太晚了。” 我刚挂了电话,二毛就走过来,使劲搂着我的肩,说:“剑哥,你在这呢,我还以为你走了。走,我们换场子。” /86/86788/25667778.html 第001章 民以食为天 那天,我记得自己满六岁没多久。 不知道大家几岁开始有记忆的。而我,应该是从那天开始的。因为从那天之后,我开始渐渐对自己的人生有了记忆。 那天,我爸和我妈在屋内大吵。 所谓的大吵,就是我妈从刚开始的喋喋不休到后来的大吼大叫;我爸刚开始不言不语,到后来说急了会把屋内的所有东西都砸了,不管价值几许。我妈见我爸砸东西,便会疯了般扑上去厮打。我爸怒火冲天、已半失去理智,他一手控制着我妈,一手继续横扫屋内的摆设。 所以我从小就知道,情绪是一件很玄乎的东西。它可以让同一个人生、同一个人死、同一个人生不如死。 那天也不例外。 很快,屋内狼藉一片。 我不知道这样的争吵持续了多久。但是我发现自己在安静地啃着手中的红薯,静静地吃着,想着这样的场面应该是持续了很多很多次、很多很多年了吧。不然我一个小屁孩,怎么可能面对如此激烈的打斗场面,做到如此淡定。 兵荒马乱的激烈战斗之后,我妈搂着我,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落在我的手臂上。她说:“剑儿啊,我的好心肝。妈妈真的是没招了。你爸爸就是这样,看着人高马大,其实就是一堆扶不起的烂泥。你也看见了,爸爸妈妈总是吵吵吵,隔段时间,就把好不容易置办的那几件值钱的东西给毁了。这样下去,怕连你上学的学费都攒不到了。妈妈现在有个机会。妈妈有个朋友在外地做生意,他让我跟他一起去。妈妈考虑很久了,决定跟着一起去。只是委屈了你。幸好你是个男孩,要是个女孩,妈妈真的放心不下。” 我爸喘着粗气,仿佛平生第一次开口,恨恨道:“想要离婚,门都没有。你要是想跟着那个狗男人一起走,那就走吧,滚得越远越好,这辈子都别想再回来。到时候不管你是吃香的喝辣的,还是喝西北风,都和这个家没有一毛钱关系了。以后你要是发达了,我们也不会要你一分钱!”声音从牙齿缝里蹦出来,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语气生硬,却斩钉截铁,无法回转。 我妈没再说话,只是紧紧搂着我。 但是之后的挺长一段时间,在我妈每天夜里连续对着我爸无声垂泪后,他俩终究还是把婚给离了。 离婚证我后来闲着无事翻箱倒柜的时候见过,就放在家里楼上的衣柜抽屉里。 离婚后没几天,我妈决定走了。 她走的那天,我站在家门口,看着,一言不发。我爸站在我的旁边,静默如一座小山。离我们不远处,围了一圈看好戏的人。 我妈提着一个包裹从屋里出来。 隔壁阿婆冲过来,要检查包裹。我妈不让,用求助的眼神看了下我爸。 我爸艰难开口,低低说:“阿牛嫂,算了。家里穷,她就是想带点值钱的,也没有。” 阿婆装作没有听见,依旧不管不顾上前要抢包裹。我突然明白了,她就是想当着众街坊邻居的面,叫我妈难堪。 我妈和阿婆两个人在推揉之间,包裹被拉扯开了,东西撒了一地。 不大的包裹里,装的是我妈全部的衣物,没再有其他东西。 我妈涨红了脸,在周围一堆邻居的围观下,捡起所有的衣物,重新包好拎起。她走过我的旁边,停下了脚步。她伸出手,想摸一摸我的头。 我侧了下身子,躲过了。 她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想说点啥,但终究什么也没说。我想,她应该是想叮嘱我要多听我爸的话吧;可惜,她已经没脸再说这种话了。她迟疑了会,终于抬步往村口走去。 那个男的腰挺得笔直,就站在村口。他长得挺眉清目秀,衣裤没有一个褶子,收拾得干净整洁。 他和我的爸爸应该属于不同的人。我爸的长相嘛,就是普通农村男子的长相,黑、瘦,说不上长得好或者不好。而且不会收拾,每次洗头刮胡子,都要我妈催着。像那天,我妈没管他,他就胡子拉碴,头发乱得像鸟窝。 不过,那男的个子实在太矮了,目测不到我爸的肩膀。我爸的个子,足有一米八五。那男的,个子估计连一米六都没到。我妈个子一米五多一点,和他站在一起感觉个子差不了多少。 那男的也朝我妈走过来。 两个人像牛郎织女鹊桥相会一样,在村口旁的池塘边相遇。 那男的自然地一手接过我妈手中的包裹,一手轻轻拍了下我妈的背。 我妈抬头看了那男的一眼,忍了好久的眼泪夺眶而出。她伸手抹着眼泪,低头跟着那男的走了。 这两个人个子都矮小,走在一起像两个过家家的小孩,就这样,走了。 邻居阿婆啐了一口,骂道:“不要脸!” 我爸的堂兄带着村里的几个年轻小伙子,拿着锄头、镰刀从村中央的大祠堂冲了出来。他远远看见那两人走了,我爸却无动于衷的样子,忍不住质问我爸:“阿温,你就这样让那对狗男女走了?!” 我爸低声回答:“他俩上学时候就好着,说起来,是我拆散了他们。现在这样,走了也罢。” 我爸的堂兄重重跺了下脚,低吼道:“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换了我,就是不弄死那男的,也得让那男的脱层皮!” 他站了会,见我爸依旧不言不语,无奈地挥了挥手,示意那些小伙子们散了。 邻居阿婆朝我爸絮叨道:“阿温啊,不是我说你。当年你不听我的,非得娶这个女人。你要是娶了我们家燕儿,哪还有这种事?我们家燕儿虽然不像这个女的念过高中,但好歹也是初中毕业的。这女的除了长得好点,有哪点比得上我们家燕儿?个子那么矮……” 我爸一声不吭,转身回了屋。 当天夜里,我爸红着眼睛,砸了家里剩下的唯一一件值钱的东西——一个红木柜子。就此,老祖宗留下来的那几件值钱的家具,被我爸砸了个精光。 他把我叫到跟前,说:“剑,我知道你不傻。你和我一样,就是不爱说话,没有别人那么多的花言巧语。我们家现在就是这样。你妈走了,你爷爷奶奶去世早,家里就我和你两个人了。我要忙地里的活,还要想办法挣点零花钱,肯定就顾不上你了。你也大了,以后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洗衣服、做饭也交给你了。” 我点了点头,没说话。 我爸叹了口气,说:“去吧,睡去吧。” 我上楼去睡觉。吱呀吱呀的上木头楼梯声,以前是我最爱听的。只要上了楼躺在了床上,我妈就会给我讲各种光怪陆离的神奇故事。上至远古时代的猛兽,下至来自未来时空的时光穿越者。我妈小小的脑袋里,总是装着各种各样神奇的故事。从今往后,吱呀吱呀的楼梯声后,是我蜷缩在被窝里的小小身影。 我爸在昏暗的白炽灯下,蹲在地上,低头翻看那些被砸坏的家具。屋子本就不大,那些家具堆在一角,占据了大半个房间。他仔细研究着这些家具的构造,也从中寻找着精美的红木雕刻图案残片。 在我看来,我爸明明很聪明,不知道为什么我妈总骂他是榆木疙瘩。他在我妈离开后的第二天第一件事,就是调整了表带长度,把家里的那块女士上海牌手表戴在了我的手腕上。那块男士的,一直戴在他的手腕上。这两块手表是我妈唯一的嫁妆。即使吵架最凶的时候,砸东西最厉害的时候,我爸都是先把手表卸下来放在安全的地方,才开始砸东西。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妈没有带走她的这块女士手表。如果她想带走,我想我爸应该会同意吧。 也许,她是想给我留点念想吧。 日子很快就上了正轨。我从一个什么都不会,穿衣服都要我妈提裤子的小男孩,变成了一个五分钟起床刷牙洗脸,十五分钟做好早饭,二十分钟到学校的大男孩。 我爸每天起早摸黑。他开始和村子里最能干的老人交流,问他怎么翻土施肥,种各种庄稼的不同技巧。作为回报,他帮老人挑东西。让一个敏感木讷的大男人去向别人讨教这些问题,应该挺难的。但是为了生活,我爸折下了他的腰。到了秋天,他种出了颗粒饱满的稻谷,产量足足是以前的一倍。他终于获得了让我妈满意的收成,可惜我妈已经离开了。 我爸说过,他把家里的做饭交给了我。他说到做到,不仅把做饭的任务交给了我,还把种菜的任务交给了我,他说:“儿啊,爸爸对吃食是不计较的。有口吃的就行,冷了热了都无所谓。你不一样,你在长身体。你喜欢吃什么菜,自己种,自己做。每天多吃点。” 就这样,家里的自留地成了我的任务地。 我爸的堂兄娶了位贤惠的媳妇,我叫她大伯母。她家的自留地就在我家的旁边,每年每个季节,她都变着花样种各种蔬菜。辣椒、茄子、青菜、豆角、土豆、番茄、芹菜、大白菜、冬瓜、南瓜、芋艿…… 自留地在家门口的山上。 每次我一抬眼,看见大伯母在自留地里忙活,就赶紧扛着锄头奔过去,腆着脸问:“大伯母,今天您种啥嘞?” 大伯母是位善良的女人,很是同情我和我爸。她笑着说:“今天种芋艿。我多拿了些芋头。你过来帮我翻土,我们一起种。” 就这样跟着大伯母种蔬菜,我们再也没为没菜吃发过愁。 我学会了翻地、种蔬菜、施肥、浇地、除虫,成了干活的小能手。我还跟大伯母一样,在破了口的浅口缸里种上了小葱和大蒜,就放在家门口的院墙上,炒菜的时候揪一点。我甚至还学会了腌制咸菜和肉。家里的大菜缸里,常年腌制着长梗白菜。 腌白菜炒肉和腌肉炒蒜苗,是我最爱吃的两个菜,特别下饭,一顿能吃三大碗白米饭。我爸也吃得特别欢,还学会了开玩笑,直呼养不起我。 /86/86788/24866588.html 第002章 放羊的日子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爸和村里的一个破脚骨(统称无赖流氓好事之人)交上了朋友。农闲的时候,他跟在破脚骨的后面,一起去钓黄鳝、捡螺蛳、网鱼、逮野兔、抓山鸡…… 破脚骨此人专攻各种吃食,兜里常备小刀和盐。我亲眼见过他徒手抓水蛇,剥皮就地支架烧烤,就这么开吃。 以前这种事我爸是不屑做的。现在却做得很是积极向上。我很高兴我爸能有这种改变。山间的野味,味道实在是太鲜美了。我和我爸除了不吃蛇(因为我俩都是属蛇的),其他的什么都吃。什么田鸡、山鸡、鸽子,我都吃过。有一次还拿回来一只土鳖。我俩不会处理,那叫一个腥,满屋子的味跑了一个月才散完。 我后来向大伯母请教了种生姜的办法,自留地上也种上了生姜。家里开始常备一瓶老酒,用于去腥。 这天一大早,我爸神神秘秘地出门了,怀里揣着一个用布包起来的木匣子。他临走前跟我说,他得去省城一趟,可能得几天,让我自己对付着过。 我嘴里含着早饭,含糊点头,心里乐开了花:最近几天放学不用着急回家做饭啦! 放了学,我习惯性直奔回家。从米缸用小碗挖米的时候,才猛然想起来最近几天就我一人在家。我直接就放弃了做饭,跑到家门口,蹲在门口的大石墩上,望着村口发呆。农村的傍晚,夕阳染红了天空,风景甚美。不过,我是无暇欣赏什么田园美景的。我心里盘算着,这几天老爸不在家,我去哪能蹭饭吃;要是不行,就只能两天煮一大锅饭,天天炒米饭吃。 大伯母从山上干活回来,和我打招呼:“剑啊,你发啥愣呢?” 我刚想回答,我爸上省城了,我闲着没事吹会晚风。 大伯母想象力丰富会错了意,以为我想我妈了,不等我回答立马接着说:“剑啊,昨天你大伯去了趟市集,买了点香蕉和苹果。你去取点。” 我一听有好吃的水果,立马从石墩上跳下来,嘴巴上推辞道:“那怎么好意思呢?”乐得嘴角咧到了耳根。自己这是走狗屎运了吗,咋有这么好事?往常,一年也吃不上两次香蕉和苹果,还是一次吃一样。 大伯母噗嗤一声笑了,说:“看你那馋样,好久没吃水果了吧?等下你各拿三个,你两个,给你爸爸留一个。” “不用不用。我爸去省城了,指不定啥时候回来呢。我各拿一个就够了。”我赶紧摆手,说。 “啊,你爸去省城了啊……去干嘛来?”大伯母疑惑道。 “不晓得呢,”我突然想了什么,挨近大伯母小声问,“那个,大伯母,我姐,她这会在家吗?” “不知道啊,我也刚从山上回来。应该在吧,这不你们都放学了么。”大伯母回答。 “啊,大伯母,我肚子突然有点疼,我去个茅厕。”我只觉胃一阵抽搐,这香蕉和苹果是好吃,但是“不好吃”啊。 “你个熊孩子,见你姐跟见阎王似的。这样,我等下让你小妹把水果送你家去。” “那,那,那多不好意思,还是我自己去吧。我的肚子突然就不疼了,嘿嘿嘿。也不知道是咋的了,可能最近吃坏肚子了吧。”我傻笑道。 大伯母笑着伸手拍了下我的头,说:“你这孩子!” 她突然感慨了一句:“呀,不知不觉,你的个子都快赶上我了。” “都是仰仗您种的菜好,让我吃饭香香。”我溜须拍马。 把大伯母乐得咯咯咯的,说:“你小子呀——以后可不愁讨不着媳妇了。” 我亦步亦趋跟着大伯母,有一句没一句搭着话。大伯母说,让我这几天就别自己开火做饭了,凑合在她家吃,吃完饭可以看会电视。 我嘴巴里自然是推辞着,心里却美滋滋的。可以看电视啊,我做梦都在看电视。我最喜欢看《西游记》了。让我连着看、天天看、反复看,我都乐此不疲。我最想和孙猴子一样有七十二变。那样我想吃啥,就可以变出啥来了,再也不用烧火做饭了。可是电视机太贵了。很早以前,我家有一台小小的黑白电视机,被我爸砸了后,就再也没买过了。我现在看电视,都是蹭隔壁邻居家的看。 大伯家离我家很近,就隔一条街。他家的面积比我家的大一倍,方方正正,收拾得干净整洁。 屋子里热气腾腾,堂姐在蒸米饭。 我跟着大伯母进屋,一眼就瞥见屋中间的四方餐桌上,摆着炒好的两个菜。一个香菇炒肉丝,一个辣子鸡丁。看来大伯去了趟市集,没少花钱。我忍不住偷偷咽了下口水,乖乖在门刚一入口的台阶上坐下,斜对着电视机,等着大伯母开电视机。 大伯母放下手里的农具,回头见我在台阶上坐着,赶紧招呼说:“坐啊,来,过来在凳子上坐。在大伯家有啥好客气的,跟在自己家一样一样的。” 长条凳子就围着四方桌摆着,我要是那么一坐,正好就对着那两盘美味。我有些犹豫,就没动身子。 “坐吧坐吧,别客气。”大伯母洗了手,过来拉我。 自打我进屋起,一束恶狠狠的目光就一直追随着我。我不用看就知道,那是我堂姐的。 堂姐和堂妹都在灶堂(烧火的地方)坐着,堂姐在教小堂妹烧火。 我半推半就被拉起,安置到餐桌前坐下。菜的香味,直往我的鼻孔钻。我用了很强的意志,才没让自己的口水滴到桌上。堂姐的脾气不咋好,但是做饭的手艺真不错,看来以后只能通过抓住男人的胃,来吸引未来的堂姐夫了。 大伯母打开电视机,把遥控器递给我,说:“剑啊,你想看什么就看什么。” 我拿着遥控器,瞬间有种江山在握的兴奋感,开始转起了台。 堂姐见遥控器落入我手,很是不快。她开口道:“妈,我们都快吃饭了,他怎么赶着就来了?”言外之意,让我小脸一烫。 “你小叔叔去省城了,家里就你堂弟一个人。我叫他这几天就在咱家吃饭。一个人,就别开灶了,还不够麻烦的。在咱家,就加副碗筷的事儿。”大伯母回答。她用眼神瞪了堂姐一眼,警告她对我客气点。 堂姐不服气地朝天翻了一记卫生球(俗称白眼),说:“小叔叔去省城去得可真是时候,是掐着手指算准了咱家有好吃的了吗?我记得上回也是这样……” “冬儿啊,米饭已经蒸好了。你去楼上把新晒的红薯干拿些下来。今天你堂弟在咱家吃,没提前跟你说,你蒸的米饭肯定不够吃。”大伯母打断堂姐的抱怨,说。 我赶紧站起来,说:“大伯母,我想起来了,我家里还有不少冷饭。我中午蒸得多。我自己回家热热一吃就行。” “那,你去把冷饭端过来,在我们这的煤气灶上热一热,热得很快的。” “不用那么麻烦,我自己回家一热一吃就行。”我把遥控器放在桌上,说着话就往外走。 “那好吧。冬儿,给你堂弟拿个碗……哎,剑啊,别急着走啊,水果和菜都还没装呢!”大伯母着急道。 “不用啦不用啦,我想起来,家里还有剩菜呢。”我说着话,就往家跑。 大伯母无奈叹气,朝堂姐责怪道:“你看看你,作为一个姐姐,能不能有个姐姐的样子?你也没个哥哥弟弟的。以后你和你妹妹,还得指着他给撑腰呢。” “又不是亲的——哼,谁给谁撑腰还指不定呢!妈,你是没看见,他刚才跟你进屋的第一件事,就是眼神直勾勾盯着咱家的餐桌。一看有好吃的,口水都快淌到地上了。他和他爸爸一个样,一副穷酸样,一天到晚没个正事。难怪小婶婶跟人跑了……” “你少在那给我胡说八道!剑可是个老实孩子,怎么就眼神乱瞥了?!他为了避嫌,都自觉坐台阶那去了,你还想让他一个小孩子怎么做?冬儿呀,不是妈说你,你啊得理不饶人,无理缠三分。你这个脾气可得好好改改,不然以后长大了怎么嫁人……还有啊,我跟你说,你小叔叔可是文化人,当年……” 声音顺着晚风,隐约钻进了我的耳朵。 我眼眶一热,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晚上我正蒸着米饭,堂妹端着一个小米筐过来。米筐里,香蕉和苹果各有三个,还有一个大大的碟子,里面装着三四样菜。 我赶紧起身接过小米筐。我把菜拨了一些在自家的碗里,各拿了一个香蕉和苹果,说:“小薇,这些够我吃的了。剩下的你拿回去吧。” “剑哥哥,你没生气吧?”堂妹怯生生道,“我妈把我姐好一顿说呢。我姐这人就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她其实挺关心你的。刚才我装菜,她叫我多装点香菇炒肉,说香菇贵,小叔叔肯定舍不得买,你平时一定吃不着。” 我笑嘻嘻道:“你瞎说什么呢,我生啥气?我就是想着家里的米饭和菜不能坏了。你家的虽然好吃,可是我家的也来之不易是不?” “嗯嗯,那倒是。我姐说了,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堂妹连连点头。 我想了想,找了个塑料袋,从水缸里把前几天我爸摸的螺蛳捞出来一半装进去,说:“这些螺蛳已经吐了两天的泥了,可以吃了。” 堂妹也是个小吃货,她开心道:“剑哥哥,你可真好。我最喜欢吃炒螺蛳了。” 我哈哈笑,逗她说:“你上回不是说最喜欢吃炒田鸡吗?” 堂妹嘿嘿道:“只要好吃的,都是我的最爱。” 待堂妹走了,我的冷饭也热好了。我嘴里嚼着热乎乎的大白米饭和香喷喷的辣子鸡丁,心里想着要是什么时候能想吃肉就吃肉,想吃鸡就吃鸡,那日子该有多美。 /86/86788/24866589.html 第003章 酷炫白鞋子 我爸从省城回来的那架势,颇有咸鱼翻身的感觉,一扫我妈的离开给家里带来的阴霾。他是坐着小轿车回来的。开车的是他的一个在省城当大老板的朋友扬福气。 车子一直开,开到了我家预留的宅基地那。 “阿温,要我说,你那个媳妇是真的眼光好。你看选的这宅基地,谁家的都没你家的有扩展的空间。”扬福气挺着大肚子,啧啧道。 我记得这块宅基地。当时村里统计的时候,我爸说不想要,一块两间房的宅基地要100块钱。家里穷得叮当响,不知道能不能凑出来五块钱,谁知道猴年马月能有那个钱去建新房子。再说了,要是以后有钱了,再去买宅基地也不晚。反正都是村里的人,不可能分不到宅基地。 那会不仅是我爸这么想,村里绝大部分的家庭都这么想。 但是我妈不同意。我妈说,现在选,可以选块地理位置好的、面积大的。等以后有钱了再选,说不定好的宅基地都被人挑走了。 那时候,选宅基地的人家一个村子不超过十家,而且选的都是两间房的。只有我家,选的四间房的宅基地。我妈其实想选三间房的,但是做登记的村支书在宅基地登记簿上敲了敲笔杆,慢条斯理说,要么两间房要么四间房,没有三间房的。我妈淡淡说,那就四间房吧。把村支书惊得笔杆子差点掉地上。 可是家里没钱啊。 我妈问村支书,能不能把宅基地给我们记上,先给50块钱,剩下的钱等秋收了再给,分两年给。 村支书也没遇见过这种情况。他犹豫了好一会,同意等当年秋收的时候给,但是最晚也就是当年秋收的时候,不能拖两年。 我妈同意了。家里东凑西凑,就凑够了5块钱。她当天就跑回娘家,借了45块钱。当时我舅舅开拖拉机挣钱着,我外婆家挺有钱。 妈呀,当时消息传开,村里人都笑破肚皮了。那之后的大半年,我爸出门都是低着个头,觉得特没面子,自己就是那个打肿脸充胖子的傻瓜;直到秋收后还清了债,才好意思抬头。 我爸这会听了扬福气的话,没吭气。 扬福气一时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干咳了一声,说:“你看,你家宅基地旁边就是山坡。你赶紧去和山坡的承包户商量下,不管你用什么代价,就算是用家里最好的田地,也得把这块山坡换下来。” “十年内都未必能扩张这么快吧?”我爸忍不住说,“要是把我们家的田地都给换走了,我们爷俩吃啥?” 扬福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温啊,你能不能用下你脖子上面的那个玩意儿,别老这么保守、老学究。你这样怎么挣大钱?你可是念过书的文化人,不像我,连个小学都没毕业。当年你要是跟着我一起出去闯,凭你的学识,怎么也比我混得好几十倍吧?做人呐,要有长远眼光。就咱合作的那个事,你还能有时间打理田地?我还能缺了你们爷俩吃喝?你看这,在大马路边。车子越来越多了。你把土坡推平,就堆个土房子租出去做生意,收个租金一年也能收不少钱。” 我爸嗫嚅道:“不是每家的宅基地面积都有限制吗?我咋还能在宅基地旁边再建房子?!” 扬福气恨不得拿个铁锤把我爸的脑袋砸开,他说:“这房子就建在你家宅基地旁边,还是你用自家的田地换的,别人能说啥?再说了,就算真的有谁说三道四,你说这小土坡和荒山有什么两样?你这是废物利用,又不是占用农耕地,你怕个球球?” 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我爸出面托了村支书当中间人,用家里一半的好田地,换了宅基地旁边的小土坡。对方坚持要立字据,签字捺手印,白纸黑字,不得反悔;生怕我们家哪天醒悟了。 有钱就是好啊,建个农村的小破房子,连城里的挖土机都开进来了。几天后,小土坡被推平了,连带着旁边的石子马路都改了路线,变得更加平直了。 我爸坚持距离马路五米外再建房。他喜欢安静,嫌车子的声音大,扬起的尘土多。村里不同意。经过交涉,我们补交了一部分的宅基地钱。他还坚持宅基地的房子和小土坡的房子分开建,独门独院。他说这样日后如果租出去,可以各不干扰。 几个月后,两幢崭新的三层小洋楼矗立在了村口的马路边。这是后话。 话说,我爸从省城回来的当天夜里,和扬福气喝了点小酒,和我吹牛说:“剑啊,你晓得不?咱爷俩要发达啦!” 他脸上洋溢着嘚瑟的微笑,从大布袋里掏出了一大摞毛爷爷,还有一双白色的运动鞋。 我的目光一下子就被这双运动鞋给吸引住了。这是他去省城前,我俩说好的,要是他的木匣子卖出去了,就给我买一双白色运动鞋。我同桌二毛有一双,成天搁我面前显摆。看我这次不煞煞他的威风。 我立即脱下我的小黑鞋,伸手就要换——手动到一半,又停住了——我的脚太脏袜子太脏,还是先洗洗脚,换双袜子再穿。 我爸哈哈笑,说:“瞧你这点出息。这么多毛爷爷你不眼馋,光去拿你那双小破鞋!” 我忙着洗脚,不以为然道:“就你那小破木匣子,还能换回来这么多钱?你当我傻啊?你那钱啊,十成十是向扬叔叔借得,以后要带利息还的。只有这双小破鞋,才实打实是我自己的。” 我爸大笑起来,说:“你个小机灵鬼,看来以后是骗不了你了。” 第二天,我比往常都起得要早。去学校的路上,感觉自己整个人飘得不行。我每见一个人,都忍不住冲ta微笑,并把自己的目光往自己的脚上飘,希望对方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发现我穿了多么酷炫的一双鞋——簇新、闪亮、白得耀眼。 可惜大家都忙着上学的上学、下地的下地,压根就没人注意到我穿了多么白光闪闪的一双鞋。我其中的一个女同学——也就是我们班的班长大人,甚至还用怪异的眼光斜睨了下我,那目光分明在说,你小子昨晚脑壳被门夹了? 我不以为然。他们俱不识货没关系,有一个人一定识货,那就是我的“好同桌”二毛。 二毛可不是我给他取的绰号。他的大名就叫“二毛”——陈二毛。他家两兄弟,哥哥叫陈筠茂,挺好的一名字。到了他这,他爸妈一心盼闺女,打算以后女儿长大了一嫁人,收的聘礼钱给大儿子娶媳妇当聘礼,多省心省事。可惜如意算盘打得太响,天不遂人愿,又生了个儿子。他爸妈气得鼻孔冒烟,连名字都懒得给他取。 村里人不知怎么滴,叫着叫着,就叫他“二毛”了。一年级上学报名的时候,老师问叫啥。他老妈说叫“er’mao”。老师问哪两个字。他老妈不耐烦,说让老师看着写,简单点。这不,就成了我们班鼎鼎有名的干啥啥不行、捣蛋第一名的“陈二毛”。 要我说,不如叫“陈一块”更霸气。反正他哥又不叫“一毛”。 今天二毛不给力。我左等右等,他就是不来。急得我抓耳挠腮,频频回头看、到处看。 终于,早读课都快完了,我才瞥见他满头大汗、匆匆从教室后门猫着腰溜进来。 班主任小丁老师正在讲台那站着,低头翻看着教科书。 “嘿,嘿,哥们!你迟到啦!”我忍不住朝他嘲笑道,并顺便伸出我的脚,让他看我那双白得发亮的运动鞋——时尚时尚最时尚、市面最新款! 二毛恶狠狠地剐了我一眼,嫌我幸灾乐祸故意说话,分明想引起老师的注意。但他的目光,果然如我所料,下一秒就被我的那亮瞎眼的白鞋吸引住了。他眼神怪异地盯着我看了两秒,突然把书包重重摔在了书桌上。 全班同学听到书本砸桌子“嘭”得一声,忍不住都停下了早读声,朝我们这边看过来。 教室里安静极了,用一个常见的形容句,就是连一根针掉地上,都可能会听见(也有可能听不见,因为是泥地)。 小丁老师也朝我们看过来。她年纪轻轻,却是个颇为泼辣的女子,立刻吼道:“陈二毛,你一大早脑子被屎糊住了?!迟到就算了,还有那狗脸打扰其他同学早读?!” 二毛高声道:“早读个屁屁!咱班都出小偷啦!” “你把话说明白点!”小丁老师不满道。 “他,李青剑,真tm的又轻又贱,他偷了我的钱,去给自己买了双白鞋,还有那狗脸一大早朝我显摆。”二毛吼道。 我被骂得有些发愣,一时没反应过来。不是,我不正沉浸在炫耀新鞋的嘚瑟中,怎么就成了小偷了? 大家都朝我的脚看过来——白得耀眼、款式时尚,确实是双让男生眼红、女生艳羡的好鞋。 小丁老师朝我们走过来。她低头察看我的鞋子,说:“李青剑,你买鞋子花了多钱?” “我——我不知道啊——我爸才给我买的,我没问多少钱——”我有些莫名紧张。 “李——轻——贱,你tm真是好意思啊,这种谎话都能说得出来。这鞋我哥就有一双,50块钱,最新款,不打折,”二毛不屑道,“就你那穷鬼老爸,能有那闲钱给你买鞋?是给你销赃吧?你当别人都跟你家的人一样,都是傻逼二百五吗?” 我自觉血一下子冲到了脑门,都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拳头已亲上了二毛那张胖乎乎的小肉脸蛋。 我和二毛就这样扭打在了一起。我虽瘦,但是几年下来干农活可不是白干的。二毛高高胖胖壮壮,一股子的彪劲。我俩的缠斗,就是青龙遇上了白虎,恶斗! 我俩完全不要命的架势,也顾不上疼,碰翻了三五张书桌,书本落了一地。 女同学尖叫着往边上躲。 小丁老师冲上来想把我们拉开,却被我们推到了一边,腰磕到了桌角上,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还愣着干嘛?赶紧把这两人给我拉开!”小丁老师见男同学们围过来却手足无措,赶紧提醒。 几个劲大的,把我和二毛拉开了。 我和二毛都挂彩了。他被我打得嘴角流了血。我被他打得脸肿了一边。我俩的衣服都被对方撕破了。最可怜的是我的小白鞋,被他踩了n脚。 “你俩,跟我来!”小丁老师恶狠狠道。她带我们俩去教师办公室。 这会早,教师办公室里没其他人。 “说吧,怎么回事?”小丁老师在办公桌前坐下,揉着腰,问道。 我和二毛两人站在办公桌前,互看一眼,没吭气。 “二毛,你先说。”小丁老师说。 “因为我哥想买鞋,我妈就把今年的压岁钱还给我们了,一人五十块。我最近都背着上学放学,这事他知道。”二毛指了指我,说。 我忍不住点头。 nn的二毛,连个压岁钱都是崭新的一张绿色毛爷爷,是我的一百倍。我就大年三十我爸给我的五毛钱,还是贯彻我妈一贯的逢年过节必有表示的有仪式感传统。要是依了我爸的性格,一毛钱都不想给。 论起来,我妈真是个精致的女人。她说过年必须穿新衣新鞋,她可以提前半年在灯下熬夜准备这些。大年三十必须有压岁钱,哪怕就一分钱,寓意岁岁平安、年年高。我每年生日,也是有长寿面吃的,上面卧俩大鸡蛋,还放了一根葱。说是祝我以后考试都门门100分。 /86/86788/24866590.html 第004章 福尔摩斯?二毛 小丁老师没想到我回答得这么爽快,她缓了口气,说:“那你知道二毛平时把钱放在哪里吗?” “知道。就在他的铅笔盒第二层。”我迅速回答。 二毛家在我们村如果说是第二有钱,没有谁家敢说第一。他的铅笔盒都是双层的,厚厚、大大的双层,跟我们这种薄薄、小小一层的,简直是云泥之别。我们学校的小卖部都不会卖这种铅笔盒,太贵了,没几个能买得起。 小丁老师迟疑了下,问我:“那,钱,是你的拿吗?” “不是。”我已经冷静下来了,冷静回答。 “小丁老师,你是脑子有坑吗?你问小偷是小偷吗,小偷会回答说他就是小偷吗?!”二毛跳着脚,一叠声道。 小丁老师有些气结。她转而问二毛:“那你的钱,是什么时候丢的知道吗?” “昨天啊,肯定是昨天。不然他怎么有那时间去买鞋?” “你昨天见过钱吗?” “见过。” “啥时候?” “放学前啊。我收拾文具的时候,还看了下。”二毛毫不犹豫回答。 “对,放学前,他还拿起来给我看了。这几天每天放学回家前,他都举着那钱给我看,叫我眼红来着。”我帮腔道。 小丁老师无奈了,说:“二毛,你那是图啥?‘富不露财’这个理,你爸妈没跟你说过吗?你这不是,专门叫‘贼’惦记吗?” 二毛瞬间怒了,声音提高了八度,说:“小丁老师,你这是啥意思?!” “老师的意思是,你钱丢了活该,谁让你天天显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你是‘就怕贼不惦记,天天引诱贼惦记’。”我忍不住插话。 二毛盯着我的眼睛,说:“那你是承认自己偷了?我天天显摆,让你起了贼心,是不是?” 我毫不示弱回视他那两只被小胖脸挤得如绿豆般小的眼睛,说:“我说了,我没偷。我爸说了,人穷不要紧,但志不能短。” “那你哪来的钱买鞋?” “我爸给买的。” 两人对视了好一会。这是两个男人——不对,两个男孩之间的对视,谁都不甘示弱。 小丁老师先败下阵来。她用手指揉了揉太阳穴,想了想,说:“二毛,我的意见是这样。你看啊,听你那意思,这鞋子咱们村肯定是买不着的,是不?” “对,得在品牌店里买,乡上都没有;我不知道县城有没有,但是省城肯定有,我哥的就在省城买的,款式和青剑脚上穿的这双一模一样。”二毛回答。 “那你们昨天放学都那么晚了,李青剑就算有那钱,也不够那时间跑省城是不?” 二毛迟疑了。 小丁老师趁热打铁,说:“你那钱天天显摆,肯定不仅仅青剑看见了,应该班里不少同学都看见了吧?” 二毛不吭气了,但是压在我身上的那股子敌意淡了一些。 小丁老师继续分析:“那钱不是小数目,如果是其他同学拿了,肯定不敢放家里。如果被家里人发现了,绝对吃不了兜着走。所以如果是谁拿了,一定随身带着。你们觉得对不?” “小丁老师,你可是神探呐,分析得真有道理。”我忍不住夸赞道。 “少给我在那拍马屁,你自己的嫌疑还没完全洗清呢。走吧,去教室看看。”小丁老师站起身。 我们仨重新回到了教室。 这一节是数学课。数学老师林老师正在授课。她见我们仨进了教室,就停下了说话声。 小丁老师和林老师耳语了片刻。 林老师点了点头,抬头对同学们说:“那我们今天的课就先上到这,你们小丁老师有事和你们说。” 她收起教材,走了。 小丁老师清了清嗓子,说:“大家都知道,二毛的五十块钱不见了。但是钱没长腿,也没长翅膀,所以呢不可能不翼而飞,肯定是被谁拿走了。五十块钱不是个小数目。钱昨天放学前还在二毛的铅笔盒里,回家就找不着了。所以,咱们班的每一个同学都有嫌疑。老师也不想怀疑谁。但是要想洗清大家的嫌疑,只有一个办法。” 小丁老师仔细观察着大家的表情,声音顿了顿,说:“这事不是故意针对谁,大家都别觉得伤自尊。大家就自己把自己的衣服兜、裤兜里的东西掏出来,放在书桌上,衣服兜、裤兜朝外翻着。再把书包里的东西都掏出来,放在书桌上。同桌之间相互检查。班长,你带其他班干部转着看。” 班长是个扎着马尾辫的高个子女孩。她应了一声,带着几个班干部一排一排查看着。 很快,就检查完毕了。 除了发现二毛的一块丢失已久的带香气的橡皮在一个流着鼻涕的女同学的铅笔盒里找到了外,没发现一毛钱的踪迹。 “小丁老师,班干部之间还没检查呢。”二毛有点不甘心,小声提醒道。 小丁老师愣了一下。 班干部们多是漂亮乖巧的小女生,一个个集体涨红了脸。她们自觉一个个相互认真检查了起来。 我为二毛感到默哀,他这是一下子得罪了班里所有的班干部(尤其是里面长得漂亮的女同学们)。 很快,又查完了,还是没有。 小丁老师松了口气,笑着说:“好了,很高兴咱们班没出小偷。大家这节课剩下的时间自学吧。下节课是语文课,大家也自学吧。班长,你和班干部们把班级的纪律管好,别让大家交头接耳的。” 她说到这,环视了下全班同学,提高了嗓门,说:“你们都给我老实点。要是引来教导主任,你们都吃不了兜着走,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们!” 小丁老师是语文老师。她的语文水平怎么样我看不出来,但是国骂是运用得超级溜,从这个角度来看,也算是把握到了国粹吧。 班长应了一声。 小丁老师带着我和二毛,又回到了教师办公室。 三人大眼瞪小眼,一时无语。 小丁老师正要叮嘱我们两个几句,让我们两个别闹事,乖乖滚回教室去;二毛突然一拍大腿,如发现了新大陆般,兴奋地大叫道:“原来是这样——小丁老师、小丁老师,我知道了!” 教师办公室是十来个老师共用的。 现在一半的老师这会没课,在办公室待着备课。听到二毛的惊叫,都看过来。 小丁老师无奈道:“二毛,你声音低点,别老一惊一乍的。” 二毛使劲拍了下我的肩,说:“哥们,你真的很有作案的潜质。可惜了,遇见了我——福尔摩斯?二毛。唉,既生瑜何生亮啊……” 我和小丁老师一脸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二毛。对面有个老师直接一口茶喷了一桌子,把办公桌上的卷子喷湿了一半。气得他想把二毛当场掐死。 “说重点。”小丁老师提醒道。 二毛说:“我昨天回家,听我妈说,青剑他爸昨天可是坐着小轿车来的,车子是他爸爸的一个朋友的。请注意,是从省城回来的。青剑昨天拿了钱,肯定是托那个朋友连夜开车去了省城买了鞋,又连夜开了回来。妈呀,真可谓是神不知、鬼不觉。” 我不禁感叹道:“二毛,你可真是个人才。不当个说书的,实在太可惜了。我可是看准了,你非得把这屎盆子扣我头上,是吧?说吧,你想咋滴?” “没想咋样。你把鞋子脱下来给我,再向我跪下来磕头道歉,这事就算了了,我也不为难你了。”二毛回答。 我真想把鞋子脱下来一把甩他脸上。我想了想,说:“这鞋子确实是我爸给我买的。他前几天去了趟省城,昨儿个才回来。这样,我把我爸叫来。要是我这鞋子确定就是我爸给我买的,你,二毛,跪下来——算了算了,我们男子汉大丈夫,上跪天下跪地,中间跪父母,我也不要你跪了,你就向我鞠躬道歉就行了。” “那行。要是我冤枉你了,我向你鞠躬道歉。不过要是你拿了我的钱,你也不用向我磕头了,让你爸向我鞠躬道歉。” “哎,你这样有劲没?这样,把你爸也叫来。要是我没拿你钱,让你爸向我鞠躬道歉。” “行,就这么说定了。” 小丁老师见我们说定了,就叫住一个来教师办公室办事的学生,让把我们班的班长和副班长叫了来。她让班长和副班长去把我爸和二毛的爸爸找来。她叮嘱道:“记住了,你俩别说是啥事,就说老师找就行。” 班长和副班长领命而去。 二毛上下左右打量着我的鞋子,说:“青剑,你小子眼光不错,和我哥的审美一样好。这鞋子可真不错,就是白色的容易脏。你看都踩脏了,回头把鞋子洗白了再给我。” 我认真说:“二毛,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你帮我把鞋子洗白了,这事咱就算了了。” 二毛白了我一眼。 我爸先到的,班长领着他进来。他刚才正在忙着和村支书处理换小土坡的事,难得的今天穿得还算像个人样,没有灰头土脸。 “啥事?”他一进教师办公室的门,就直接问我。 他这人就是这样不会办事。这个时候,肯定是出啥事了,怎么也是先跟老师打招呼、套近乎,顺便递根名牌烟——哦,不对,也不知道小丁老师抽烟不,应该不抽吧。 我自上学以来一直很乖,没犯过啥事。我的成绩也一直处在中游,属于那类谁也关注不到的隐身学生。我爸有些疑惑老师为什么会找他。路上问了班长好几次,我犯了啥事。班长就光说去了就知道了,不明说。教人心里没底。 小丁老师开口,说:“您好,青剑爸爸。我记得青剑刚上一年级时,您没来,让青剑自己来的;每年的家长会,您也都没来,估计还不认识我。我是青剑的班主任老师,我姓丁。是这样,青剑说他的鞋子是您去省城给买的,是这样吗?” 想不到,小丁老师的记性还挺好的。我上学报名确实是自己一个人去的。我爸说,别人都是妈妈领着去,他一个大男人领着我去不合适,不如我自己去。为了让我心甘情愿去,他除了学费外,多给了我一毛钱当精神抚慰金。我在去学校报名的路上,用那一毛钱买了两包玻璃球,开开心心就去完成了报名。 “没错。”我爸点头回答。 “花了多钱啊?”小丁老师问。 “五十。” “您哪来的钱?” “嗯?”我爸有点疑惑。 “我是说,您的钱,哪来的?” “嗯?”我爸依旧一脸懵,不明白老师为啥这样问。 小丁老师干咳了一声,说:“我是说,咱们手头都不宽裕,您怎么突然想到给孩子买这么贵的鞋子?” /86/86788/24866591.html 第005章 男子汉大丈夫 我爸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以为自己听明白了,敢情是嫌给孩子鞋子买贵了,怕给班里带去不良的风气。他暗想,难道就因为二毛妒忌我的鞋子,所以和我打了一架?难怪要找家长。 他解释说:“孩子说,他同桌老向他显摆有双白色运动鞋,让我挣钱了也给他买一双。他提了好几次。” “小小年纪不比成绩比吃穿,这是很不好的习气,您知道吧?”小丁老师果然不客气道。 “我知道。但是青剑平时很乖,基本没提过什么要求。我想着这次如果能满足下他,就满足下他吧。男孩子也有自尊心的。”我爸小心翼翼道。 “那您,哪来的钱?”小丁老师追问道。 “嗯?”我爸有些听不明白了,但又好像听明白了什么。 “是这样,我就实话实说了,您也别觉得冒犯。我们都是农村的。一年的收成下来,也挣不了二百块钱,你是怎么舍得花五十块钱给孩子买这么贵的鞋子的?” “我卖了一个木匣子,正好挣了五十块钱。” “啥木匣子?” “就是一个自己做的小木匣子。” 小丁老师沉默了。 二毛跳起来,说:“老师你看,我没说错吧?什么自己做的木匣子,能值五十块钱?又不是金子做的。” “是一个红木匣子。我用以前的红木家具板做的,刻了些图案,样子还不错,值点钱。”我爸回答。 “那你拿来我们看看,是不是真的值那么多钱?”二毛说。 “就做了一个。”我爸无奈道。 “口说无凭,反正我不信,”二毛梗着脖子,“老师,你信吗?” 小丁老师想了想,说:“青剑爸爸,事情是这样的。二毛有五十块钱找不着了,昨天丢的。青剑的鞋子也正好是五十块钱,也是昨天买的。这事过于巧合了。” 我爸立刻说:“要不,我把买主找来?” 他缓了缓,又说:“这鞋子是前天就买好的,是在省城的品牌店买的,开了收据。当时说是如果鞋码不合适,可以去换。要不我回家去把收据拿来?上面有日期。” 我得意地看向二毛。我爸平时最注重一个人的人品问题。他老说,一个人怎么样都行,懒也行馋也行,就是人品得好,可靠,不偷不抢。为了洗刷我和他自己的冤屈,我就知道他肯定有办法。 “日期也可以造假!”二毛嘴硬道,语气却没那么强硬了。 小丁老师正想开口说什么,二毛的妈妈骂骂咧咧进来了。她冲小丁老师嚷嚷说:“老师啊,我们把孩子送到学校,就是交给你们管了。你们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怎么样都行。把孩子管得不惹事就行。我也不指望就二毛那脑子,能考多少分。他要能考上高中,那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忙着挣钱呢,没那闲工夫管二毛。我命苦啊,生了俩儿子。要是不多挣点钱,以后太穷了俩儿子都娶不上媳妇,我家可真成了全村人的笑柄了。” 二毛嘀咕:“妈,你不是说以后我娶媳妇的钱我自己攒,你和爸都不管吗?” 二毛的妈妈把眼一瞪,说:“你懂什么?你哥长得那么好,又那么聪明,怎么也得娶个比别人家更贵的媳妇?!” 二毛的妈妈是副班长找来的。副班长是个男同学,长得白白净净的。他附在小丁老师的耳边,说:“二毛的爸爸怎么也不肯来,说忙着,让我别耽误他挣钱。我是好说歹说,才把他妈妈硬拉来的。” 小丁老师干咳了一声,说:“今天这事是这样的。二毛有五十块钱丢了——” 二毛的妈妈立马打断老师的话,说:“这事我知道。丢钱怎么了?你们学校还管着不让人丢钱来?” 小丁老师深吸一口气,要不是顾忌这是孩子的家长,这会在教师办公室,她估计要国骂了,她说:“您听我把话说完——哎,您怎么知道二毛的钱丢了?” “这孩子没脑子,一天到晚拿着钱显摆,无论是丢了还是被偷了那都是迟早的事。我昨晚从他铅笔盒里把钱拿了。反正与其让别人拿了,不如就我自己拿了。”二毛的妈妈不以为然道。 大家都有些傻眼。 二毛哀怨道:“妈——那我早上在家好一顿找,你还跟我说,叫我别着急,好好找,慢慢找,还提醒我是不是丢回家路上了,害我在路上好一顿找……” “是啊。如果不是这样让你急一急,你会长记性?再说了,你抠得跟什么似的,能舍得花那五十块钱?妈就替你保管着,以后你大了再给你。你现在这样天天在那显摆来显摆去的,谁来咱家都要掏出来让大家看看,我们实在受不了了,看着都心烦。” “妈——”二毛欲哭无泪。 “二毛妈妈,是这样,二毛说他的钱是青剑拿的。您看,我们把青剑的爸爸也叫来了。现在既然真相大白了,那么依照之前青剑和二毛的约定,您得鞠躬道个歉。您看——” 二毛的妈妈突然伸手猛得揪住二毛的耳朵,骂道:“你个死孩子,你自己傻逼看不住自己的钱也就算了,没真凭实据还敢空口白牙乱诬陷人,看晚上回家我不打死你!” 二毛疼得嗷嗷叫,连声讨饶:“妈妈妈妈妈妈,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求您别揪我耳朵了,我耳朵都快被您给揪掉了。” 二毛的妈妈松开手,说:“老师,您看二毛已经知道错了。我家还一堆的事,就不耽误您好好上课了。” 说完话,她立马转身快步离开了,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剩下的人,在教师办公室缓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 我爸说:“那,要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 小丁老师有点不好意思,说:“您看,那个——” 我爸打断她的话,说:“要换了青剑丢了这么大一笔钱,也得急。这事也不能怪二毛这孩子急眼了。也是巧了么,我们家正好就买了这么一双鞋。大家都是村里人,抬头不见低头见,二毛和青剑还是同桌。我看,这事就这么算了吧。” “可是——”我有些不甘心啊。二毛刚才那嚣张样,如果真是我偷的,他绝对会活吞了我。 “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受点委屈算个啥?你和二毛打打闹闹也没啥。”我爸瞅了我一眼,制止了我接下去想说的话。他说完话,就打算走。 小丁老师站起身,说:“那真是太感谢您的体谅了。这事让您和青剑受委屈了,我会看着处理的。您先去忙您的吧。” “没事。也别太为难二毛,都是孩子。”我爸说完话,就走了。 小丁老师盯着二毛,冷着声说:“二毛,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二毛涨红了脸,憋了好一会。他也觉得很不好意思,便朝我90度一深鞠躬,说:“青剑,我错了,我向你道歉。” 这一鞠躬太深了,我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便摆手说:“算了算了,我爸都那么说了,我还能怎么滴?鞋子也不用你洗了。以后你再丢东西,别再怀疑我就行。” 二毛捶了我一拳,无奈道:“哎,青剑,你别咒我行不?” 当天晚上在家里,我爸帮我在脸上擦药的时候说,我们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他宁可给别人出医药费,也不想收别人的医药费。 我深以为然,并一脸严肃向我爸保证,一定会在以后牢记在心。 我爸想了想,又说:“儿啊,我们一生,会遇见各种各样的事。肯定免不了有受冤屈的时候。一定要有理有耐心,耐得住性子,不能光凭一股子的蛮劲。要想办法洗清冤屈,而不是一味地说自己没做坏事,凭一股子脑热和别人起大冲突。” “那,我下回再遇见这种事,到底能不能动手啊?” “你自己判断,动手值不值,划不划得来。但是,如果是有人故意欺负你,那我们李家人肯定不能任凭别人骑在自己的脖子上拉屎。” 我沉默了,想不到我爸居然还会用这么粗俗的比喻;而且这话说得,也深得我心。 /86/86788/24866592.html 第006章 红红火火 又红又火 我家的房子建好后,方圆十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四间房的三层小洋楼,整整两幢,前面还各带两个大院子。 那段时间,想来我家参观新房子的人络绎不绝,都被邻居阿婆给挡回去了。 邻居阿婆在造房子的那段时间,负责给造房子的师傅做饭,全程见证了房子是如何从无到有的。她趁着早上去菜市场买菜的那会会时间,跟大伙吹嘘我们家那房子建得有多时髦,有抽水马桶、有淋浴间,二楼三楼铺了木地板,一楼铺的大理石瓷砖。 搞得听的人心里痒痒,天天上旱厕,想见识下啥叫抽水马桶。 结果全部被邻居阿婆挡在门口啦。 邻居阿婆说:“房子还没入住呢,不能看,风水会被看跑的!” 终于,在一个风和日丽、天高气爽的秋天,我们要搬家啦。 听说搬家的日子是扬福气请大师给算的,花了不少钞票,称必会让我们家顺风顺水、红红火火、万事大吉! 鞭炮连连声中,村里的几个年轻小伙子帮忙把老屋的东西往新房子里搬,搬柜子的搬柜子,搬床的搬床。 扬福气也来了,他带了几个大老板朋友一起来捧场。一看到打算搬进新房子的家具,他的眼睛瞪得和驼铃似的,跑过去大喊道:“哥几个哥几个,来来来,抽根烟,歇歇脚歇歇脚。” 边说话,边向大伙手里递着中华烟。 大伙急忙把手上的东西都放了下来,去接烟。 其中一个小伙有些不满,说:“老哥,就几步路了,我们进去歇也不晚。歇在这,还不够倒手的。” “哎,抽烟抽烟。”扬福气也不接话,笑嘻嘻说。他特意给那抱怨的小伙子多递了一根烟,还给帮忙点上了。 那小伙子便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大家一阵吞云驾雾。 一支烟抽到一半,扬福气清了清嗓子,用手指掸了掸烟灰,说:“哥几个,劳烦听我说几句。等下这些家具就不进新屋了,从哪搬来的,帮忙原样给搬回去。辛苦各位了!回头我一人给发一包中华。” “为啥呀?”有人问。 扬福气哈哈笑,说:“哥几个,你们看看这房子,再看看这家具,不用我多说了吧?” 大家愣了两秒,都哄然笑了起来。 扬福气指了指刚才抱怨的那小哥,让回头把搬家的人数统计下,把家具搬回去后去找他领烟。 我最是郁闷。 我爸头一天晚上给我布置了一大堆的任务,吃完早饭后也不知道干嘛去了。 我自己一大早,把所有的被褥衣服打包了,和二毛两个哼哧哼哧送到了新房子的楼上。 二毛这人好像啥都欠点火候,但是看人的眼光不赖。他自从上次他冤枉我、我和他狠干了一架、但我大人不计小人过都没怎么为难他,认定我是个厚道人,非要跟我交朋友。每天下课就掏出一包鱼皮花生,和我边嘎巴边讨论哪个班的女生是美女。 我对女的又不感兴趣,那些女同学一个个憨憨的傻不拉几的,哪有什么美女;要不是看在鱼皮花生的面上,刚开始都懒得搭理二毛。不过“好汉也怕烈女缠”,经过二毛持续不断的努力,终于慢慢打动了我。现在他和我关系好得能穿一条裤子。 听说我家要搬,他一大早连早饭都没吃(我猜可能是没得吃,听说他妈妈周末做早饭不做他的,反正不用上课,吃早饭浪费),都是在我家吃的。这会我俩刚把老屋子打扫完,想锁门去新房热闹热闹,吃点好吃的,一堆小伙子嬉嬉闹闹的,把家具又给原样搬了回来。 “小弟,你们家具有点脏,你看,我们抬得手都黑了。你看着擦擦,再放衣物哈。”其中一个小伙子还冲我挤眉弄眼、嬉皮笑脸。 我气得要吐血。 待小伙子们离开了,我门也懒得锁(平时出门也不锁门,这不因为要搬新家不住老房子了,才找的锁),就和二毛两个直奔新房子。 刚一进客厅,就感觉屋里气氛有点怪。本该热热闹闹的客厅,安静极了。 就我爸、我大伯、我外公外婆、我舅舅、扬福气坐在客厅,其他人都不见了。 大伯母从厨房出来,用眼神示意我和二毛往外走,小声说:“其他人去旁边那房子了,你们也去那吧。” “剑,你留下。”我爸开口。 二毛跟着我大伯母走了。 我乖乖退回房间,低头站在我爸旁边。 舅舅干咳了两声,冲我说:“剑啊,就几年不见,都不认人了?” 我嘴巴动了动,却没有出声,不知道该叫,还是不该叫。记得我妈走的时候我爸扬言,和他们孙家不再有一毛钱关系。之后的几年,我也没再去过外婆家。虽然外婆家家境好,表哥和我年龄相仿,常年有吃不完的好吃的、玩不完的好玩的。 遥想当年,我、我妈、我爸,是逢年过年必须要去趟外婆家的。年前要送年纲(一般是肉),过年要拜年,元宵节送元宵,中秋送月饼……外婆家离我家就二十里路,每次都是我爸骑二八自行车带着我和我妈,车把上挂着一丢丢物品(比如二两肉、一筒月饼),一溜烟就去了。我们一般不在外婆家过夜,都是当天去,连夜回。我们(主要是我)在外婆家又吃又拿。有的时候回家拿的东西太多,我爸就推着车子,让我坐在自行车的前杠上,把东西放在后座上,推着车子和我妈两个走着回。 我妈不发飙的时候特别温柔,说话也好听,话题也有趣。我和我爸都喜欢听我妈聊天。一路上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就到家了。 我爸开口,说:“当初剑他妈妈走的时候,我那会气极了说了狠话。但是,剑和你们毕竟有血缘关系,这点谁也否认不了。只要剑自己乐意,我不反对剑和你们来往。多个人心疼剑,我也高兴。” 有了我爸这话,我还有啥好犹豫的,赶紧开口挨个打招呼:“外婆!外公!娘舅!”妈呀,好几年没叫,叫法都生疏了。 外公和舅舅都点了点头,一副欣慰的样子,想着那些年好吃好喝的没白喂狗。 我外婆“哎”得应了一声,眼泪居然簌簌而下了。她抹着眼泪,声音更咽,说:“剑啊,我的好孩子,外婆这是高兴。听你大伯母说,你现在都会种菜烧饭了,大冬天还在井边洗衣服,洗完自己的还要洗你爸爸的。你外婆我听着心疼啊。你看看你,都瘦了黑了。你妈在的时候,哪里用你做一点点活。” 大伯母的娘家就在我外婆家那村子。好像大伯母的爷爷,和我妈的爷爷,是两兄弟。大伯母每年回娘家,都会去我外婆家坐坐,向我外婆汇报我家的近况。 扬福气清了清嗓子,说:“女要富养,男要穷养。男孩子早早历练下挺好的。省得以后长大了娇滴滴的吃不了一点苦,没出息。我看剑现在这样结结实实的,多好。我比剑还小的时候,我老爹老娘就不在了,吃了不少苦头,现在活得比谁都好。” 他摸了摸自己圆鼓鼓的大肚子,说:“剑,你去旁边那房子找吃的去吧,我和你爸他们聊点事。” 我看向我爸,他点了点头。我便和外婆他们打了个招呼,跑隔壁那幢房子去了。 那房子里烟雾缭绕、人声沸腾,才是正常人家乔迁新居庆祝的模样。 我找到二毛的时候,他正在厨房窝着,嘴巴里塞了一嘴巴的卤猪耳朵。 “你小子还挺能找地方啊,害我一顿好找。”我捶了他一拳,说。 他往我嘴巴里塞了一小块猪耳朵,含糊不清说:“剑啊,你看这又是鸡肉鸭肉的,还有带鱼,你家办事,得花多少钱啊?” 我回答:“听我爸说,是他那个胖友(胖胖的朋友)全程赞助的,说是要造势。” “不花钱啊,难怪可劲造钱(浪费钱),真是不花自己的钱不心疼。”二毛感叹道,说着话的那功夫,又往嘴巴里塞了块卤牛肉。 我哈哈笑,说:“买菜做饭的又不是我和我爸。” 我们正闲谝着,突然听见客厅闹了起来。一会会功夫,听那人语声和脚步声,大家都往厨房来了。 我和二毛赶紧胡乱嚼了嚼,把嘴巴里偷吃的咽下去;还没来得及跑出去,瞬间就被大人们挤到了厨房一角。 领头的那人我知道,是一位姓王的木匠。他最近几个月都在我家做活着。他耳朵上架了根烟,嘴巴里还叼了一根。他满脸通红,显然是喝酒上脸了。他手里提着个大铁锤,在邻居阿婆的惊呼声中,一锤子下去,把烧得正旺的火膛砸了个稀巴烂,火星四溅。 “你要死啊,发酒疯呢!”邻居阿婆骂道。 大伯母眼疾手快,赶紧端了盆水泼过去,火灭了。不然把灶堂的柴火点着了,我家可真是红火了,又红又火。 /86/86788/24866593.html 第007章 灶眼藏针 这事可闹大了。 我爸他们也已经第一时间被叫了过来。 幸亏厨房够大,用了足足一间房,不然还真站不下那么多人。 一颗颗脑袋围凑在灶堂那,一个个看得聚精会神,也不知道那些人是否知道自己在瞅啥。 我和二毛对视一眼,都看懂了对方的一头雾水。 王师傅用大铁锤巴拉着火膛壁,时不时又“嘭嘭”敲打几下。 邻居阿婆听着那声,恨不得夺过铁锤敲破王师傅那油光发亮的大脑门,但碍于我外婆他们都过来了,却不吭气围着看,便也不敢造次。 “找到了!找到了!”人群突然低声惊呼起来。 在火膛壁一侧,一根烧得通红的大粗铁针露出了一小截针屁股。 王师傅大声说:“找把老虎钳!” 几分钟后,不知道是谁递了把老虎钳过去。 王师傅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用老虎钳夹住针屁股,想把针拔出来。但是试了好几次,针和水泥浑为一体,压根就拔不出来。他又不敢用猛劲,怕把针拔断了。搞了小半天都没进展。 他停下拔针,直起身擦了擦脑门的汗,看向我爸,说:“没招了。” 我爸当机立断,说:“那就继续砸吧。” 几个小伙子合作,把大锅从灶上搬了下来。大锅子里,还焖着十个大红猪肘子。 王师傅一锤子猛砸下去,整个灶塌了一半。他把藏针的那块砖单独取出来,轻轻敲打了几下,一根粗粗的缝被针,出现在了大伙的视线中。 大伙看清后,都露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啥,啥意思?”我有些看不懂,低声问二毛。 二毛想了想,说:“你的眼睛里要是扎了一根针,难受不?” “那不得痛死?眼睛也得瞎吧……” “这灶眼,好比你们家房子的眼睛。你想想,扎了这么一根针,是啥意思?” “啥意思?” 二毛终于找到了一件可以提升自己优越感的事。他拍了下我的肩,语重心长说:“娃啊,以后要跟着我,多听听社会上的事。别光一下课就跑回家去做饭,跟个娘们似的。这是有人在整你家,要你家倒大霉呢。啧啧,和你们家也不知道是结了多大的仇、多大的怨,下这狠心。几年内,你家不说出人命吧,也绝对能妻离子——”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我爸我妈已经离婚了,换了个说法:“哎,反正就是特别不好的事情。” 他一副联想到了什么的样子,若有所思,说:“我爸说得可真是不赖,真是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这种损招都能使出来。这种招可是会反噬的,自损福气。依我看,你爸和你妈突然离婚,会不会也是被那邪恶小人使了啥阴招?” 我可不觉得我爸我妈是突然离婚。他俩闹了有好多年了。我可算是听明白了,说:“这不是迷信吗?咱是新时代祖国好花朵,怎么能还信这种封建迷信?” 二毛白了我一眼,说:“爱信不信,不信拉倒。反正吃亏了别说我没提醒你。” 我爸他们已经拿着那根针去客厅了。 我家为了赶工,请了好几个泥水匠(造房子的师傅),他们这会都在我家吃饭。水泥和砖也是现成的,在院子里堆着。这几个泥水匠和他们的小徒弟留下来,几人合作三下五除二重新搭好了灶台。 灶台又可以重新烧火了。 我和二毛跟着人群,也来到了客厅。 二毛手快,不知道又从哪摸了根大鸡腿,在嘴巴里啃着。 客厅里,大家围成一个圈。 我和二毛个子不够高看不着,只好在一角各搬了条凳子,站上面看热闹。 和我爸闲着没事的成天上山摸野味的那破脚骨在人群中间站着,他的脚底踩了个人脸。 我瞅了一眼,差点吐了。那人满脸是血,肿得跟猪头似的。 破脚骨使劲碾了下脚底,那人就忍不住闷哼一声。 我看我爸也不忍心看,把脸别到了一边。 “咋回事?”还是扬福气见多识广,冷静理智,问道。 “刚才小八酒喝多了说漏了嘴,说这家别看这会热热闹闹、风光无限,过不了多久就会出人命。我正好和他一桌吃饭,就追问了下。小八也是喝多了飘了,说他在他师傅砌灶台的时候,趁他师傅不注意,偷偷在灶眼的砖里塞了根针。”破脚骨回答。 天哪,这是英俊帅气的小八哥啊—— 这下我可伤透心了。 小八哥,我知道,他是隔壁一小村庄的。他家兄弟多,他排行第八,所以叫他小八。他长得可帅气了,发型还是花了大价钱请城里的理发师做的。下了工他会给自己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蹲在我们村口井边的大石台上吹口琴。那风姿,和明信片上的男明星相比是毫不逊色。好几个待嫁姑娘都红着脸偷偷打听他是谁。 我没事的时候,也蹲在一旁听过他吹口琴。 真好听。 他之前和他师傅在省城打工,专门给那些有钱人造别墅。这不因为我家建房子需要技术好、建房理念先进的,扬福气门路广,才托人把他和他师傅从省城请了回来。给他们的工钱,比其他的泥水匠要足足高五倍。我家房子的布局设计,用的建工材料,都是他师傅参照城里高标准拍板定的。 大家都看向面目全非的小八。 小八趴在地上,艰难点了点头。 “为啥啊?”邻居阿婆有些不忍心,问。她的小女儿还待字闺中,之前还琢磨能不能托人介绍下。 “他没说,死活不肯说,所以才被打得这么惨,”破脚骨用脚又踹了下半死不活的小八,说,“阿温哥家办事,我本来也没想下狠手,见血晦气。可是他不说,死活不说。我也没招来。” 他又踢了下脚底下的人,说:“说起来,还算是有点骨气。” 我无语,说人家有骨气,还踢人家,这是啥想法? “那咋办?报官?”有人问。 我爸沉吟片刻,说:“这事说起来,也是迷信。咱们这又不是什么穷乡僻壤,离省城也不过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就算去了派出所,派出所顶多也就拘留几天。咱打了人,说不定还不占理。” “阿温哥,那就私了吧。我卸了他一只手,弄瞎他一只眼,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这么黑心肝!”破脚骨发了狠,说。 我一心这话,心脏猛得跳动起来。 二毛这家伙却一脸的兴奋样。 小八的师傅在一旁站着,有些于心不忍,说:“戳瞎眼睛是犯法的,要吃官司的。他和阿温老板家无冤无仇的,没道理做这种事。回头我仔细问问他,是谁叫他使坏。” 我爸想了想,说:“小山头,你也打得他够呛,这事就算了。回头让姚师傅把谁在背后使坏问出来就行了。咱今天还该吃吃、该喝喝,别坏了兴致。” “感谢感谢,阿温老板是做大事的人,确实不该让小八脏了您的地方。”小八的师傅说好话。 “小山头”是破脚骨的绰号。他人高马大壮实,站那跟一座小山似的。 破脚骨应了一声,把小八像拎一只小鸡似的拎了起来,扔到了外面的院子里。 大伯母手脚快,带了几个媳妇把地上的血处理了。 屋子里,又恢复了喧闹的气氛。 我和二毛从凳子上跳下来。我的心,久久不能平复。 二毛看我那样,笑了,说:“看你那怂样,脸都吓青了!你要不要喝口酒壮壮胆?咱偷酒喝去。” 我摆手,说:“你少在那胡出馊主意,我爸说了,除非我考上大学了,不然没酒喝。” 二毛像听了个超级无敌好笑的大笑话,笑得前俯后仰,说:“妈呀,我剑哥还有远大志向呢,还考大学呢。要我看,就你那半死不活、不上不下的成绩,能不能考上高中都另说吧。” 我白了他一眼,说:“我爸我妈可都是正儿八经高中毕业的,我怎么也不能比他们弱吧?” /86/86788/24866594.html 第008章 我妈的消息 我外婆临走时,拉住我的手,小声问我:“剑啊,你想你妈妈吗?” 外公在一旁站着,听见了,忍不住瞪了眼我外婆。 这叫我怎么回答?想,还是不想? 一个人可怜兮兮,一下课就要往家跑,淘米做饭;不上课的时候,不是在锄地,就是在洗衣。那时候就特别想。 我妈那么疼我,肯定舍不得我这样干活。 可是这么多年了,慢慢也就习惯了。 我想了想,回答:“外婆,想啊,特别想。但是我知道,我妈是没得法子了。如果可以选,她肯定是想一直陪着我的。” 我外婆听了,不住点头。 我迟疑了下,问:“外婆,那我妈过得咋样?” 不等外婆说什么,我外公就冷哼一声,说:“这种伤风败俗的女儿,我们家是不要的。自打她和你爸离婚后,就再也没联系了。” 外婆瞅了我外公一眼,把我拉远了一些,压低声音,说:“你妈好着呢,在省城开超市。听你妈说,每年都给你家打钱了。你爸和你说了吗?” 我的眼神有点飘,低头瞥见自己的两只大脚趾头正从脚底的黑鞋里探着脑袋在看热闹,回答道:“说了。” 新买的白鞋平时不太舍得穿,觉得好钢要使在刀刃上,得在需要显摆的时候穿。结果气人得很,就放了两个月,小了挤脚了。我怎么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自然自此后是狠穿猛穿天天穿,白鞋穿成了黑鞋,然后两只鞋都被大脚趾头给戳了个洞。 任谁也无法想象,这鞋曾经是那么的炫丽夺目,也有过高光时刻,引发过血战。 我外婆走的时候,硬要塞给我二百块钱,说是补我这几年的压岁钱。 妈呀,这可是巨款,我可不敢收。 我外公在一旁帮腔,说:“收着吧,不然你外婆回去都不安心。你不用为她省钱。她一个老太婆,现在可是万元户。” 既然我外公都这么说了,我爸也没在跟前,为了不让我外婆难过,我就勉为其难,收了。 我外公外婆,坐上我舅的小面包车,走了。我舅鸟枪换大炮,拖拉机换成了小面包,从拉土的变成了拉货的,听说是给镇上的各家店面送货,挣钱“嗖嗖嗖”的。 一场热闹的乔迁喜事就这样啼笑皆非落下了帷幕,却影响了很多人的一生。只是当时,我都没有什么意识。我只知道,我就是个大笑话。我家新房子建好了,两幢,但是我和我爸,吃完乔迁之喜大宴,还要回老房子住。 晚上,我和我爸刚回到老房子,邻居阿婆就来了。 我爸赶紧让座,招呼我沏茶。 “不用不用,我说两句就走。”邻居阿婆说。 我在灶堂坐着,烧火准备热水洗脚。 邻居阿婆坐下,开始说起了为了我家建房子,她劳心劳力、起早摸黑给十几个人做饭的辛劳。讲她如何挑菜选肉,如何讨价还价。我爸不时点头,不住附和。但是邻居阿婆说个没完没了,听她那意思,给我家省了没有上万,也有好几千的菜钱。 我爸最后实在撑不住了,问:“阿牛嫂,这些日子确实辛苦你了。这样,工钱要不给你多加点?” 我爸这招挺黑的。邻居阿婆是厨房帮工,厨房帮工有厨房帮工的价。要是今晚真的给阿婆涨了价,明天阿婆出门就要被以后需要建房的人家戳脊梁骨。 邻居阿婆笑得像朵花,说:“那倒不用。是这样,听福气说,你打算开小厂子做木工。刚开始的时候,肯定用不了两幢房子。我想的是,能不能租一幢给我们?” “阿牛嫂,你们租房子干嘛?”我爸好奇道。 “开店啊。咱们村是大村,但是却连个小卖部都没有。我们现在去买东西要去乡上,走路要二十几分钟,不方便。我这几天啊,不是天天去乡上菜市场买菜吗?麻烦得很。要是能开个店,生意肯定火。” “那你是想开家卖菜的店?” “当然不是。除非谁家做事,不然农村谁会去买菜?就开个小卖部,啥都卖。你看你们那房子,大大的,能摆不少货。” “那租金,怎么算呢?” “就咱这关系,谈钱就不合适了。阿温叔啊,我是这样想的。这小卖部还没开张呢。到时候进货要不少钱。租金的事,等小卖部开张了,收钱了,自然亏不了你家的。”邻居阿婆随孩子叫,所以称呼我爸“叔”。 我爸眼眸一深,说:“阿牛嫂,你也知道,我家里是穷得叮当响的。我这建房子的钱,包括给你的买菜钱,都是我那伙计福气给的。这是要带利息还的。” “这我知道啊。你爸妈就生了你这么一根独苗,也没个亲哥亲弟,当年福气和你好得跟亲兄弟似的。他从小在你家蹭饭吃。你俩一起长大,感情我们都看在眼里。后来福气出去闯,你媳妇正好怀了剑你没舍得去。你要是当时一起去,怎么也比那福气强。哎,过去的事就不提了。你借的钱少还几年,就算不还,我想福气也不会说啥的。” 我爸笑了,说:“阿牛嫂,福气能借我钱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这年头,除了他,还有哪个愿意搭把手、借钱给我?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为了挣钱,他也吃了不少苦头。他给我的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我肯定是要尽快还他的。我也把话说明白了。我那房子,要么自己留着用,要么一年收租金一万。” 邻居阿婆瞪大了眼睛,气极了,说:“你建的房子是金屋吗?!” 我爸看向我,一副想让我送客的样子。 邻居阿婆缓了口气,说:“阿温叔啊,是这样。这房子,也不是替我和我家老头租的。我们都老了,还能做啥事?说起来,我们家燕儿也是命苦。她一心想嫁给你,可是你看不上她。她伤心之下,只好远嫁。她老公对她不好啊,天天不是打就是骂。她听说你离婚了,也想离婚来——” 说到这,邻居阿婆停了下,偷偷瞄了下我。 我假装在专心烧火,没听见,其实一字不落听得津津有味。火膛的火早就灭了,这都多长时间了,再烧锅都要穿孔了。 邻居阿婆压低声音,说:“……陪你。” 额……这话说得,我爸都没法接。我爸都离婚多少年了,早不想陪晚不想陪,我家有点起色了就想陪。 我爸回答:“我和剑两个人这些年过得挺好的,家里不缺人。是这样,你明天把采购单子拿来,咱们对下账吧。我担心给的菜钱不够,让你们贴钱就不合适了。” 邻居阿婆听到这,屁股像被针扎了似的猛得站起来,说:“不用对账了,我每天都是计算着买菜,量入为出嘛,菜钱够着,刚好。今天这天也晚了,你们忙活了一天,也该休息了。我就不多说了,先回去了。” 她说完话,抬腿就走了。 我赶紧跑过去把门一关,后悔刚到家的时候没顺手关门。 燕儿姐姐我知道,挺好看的。如果她真的喜欢我爸,不知道我爸为啥不喜欢。可能是因为从小一起长大、家离得太近了没新鲜感? 我看向我爸,说:“爸,你还年轻呢,不打算再找个媳妇?” 我爸瞪了我一眼,说:“锅里的水还热着没?赶紧的,端水洗脚。” 我小心翼翼,问:“爸,你是不是还想着我妈呢?” 我爸无奈道:“剑啊,你把心思都花在学习上,其他事你不用操心。” 我倒是想不操心每天做饭的事儿呢。 我忍不住,又问:“燕儿姐姐挺美的,你咋就不喜欢呢?” “你再说话,今晚就别洗脚了,臭被窝去吧!” “哦。”我收住了声。 /86/86788/24866595.html 第009章 地底挖宝 我洗完脚,打着哈欠正要上楼去睡觉,却见我爸脱了鞋不洗脚,在那光着脚丈量着地面。 我一脸狐疑,道:“爸,您跳大神呢?” 我爸停在了屋子的一角,示意我把倚在房屋角落里的锄头递给他。他接过我递给他的锄头,开始挖地。我家的地面是泥地,没一会,地上挖了个大坑。 我的睡意一下子就被赶跑了。 听村里的老人说起过,我家世代是地主,家里还出过大官,曾富得流油,方圆几公里的好良田都是我家的。我爷爷的父亲,也就是我太爷爷吧,特别能看清形势。后来一看这社会发展态势,立马就把家里所有的田地都捐了,家里特别值钱的、让人一看就眼馋的大宝贝也捐了,把两个儿子也全派出去打仗了。 我爷爷一打仗就打个没完,从刚开始攘外敌,到后来打内战、自卫战,一打就是好多年。 终于战争结束了,本来这是好事啊。 可是呢,我爷爷的大哥,和我爷爷站的不是一队的。等内战结束,我爷爷的那位大哥封建死脑筋,说什么一人不事二主,我爷爷怎么劝说他都不听,硬要跟着另外一派跑一岛上去了。 这可害死人了。 我爷爷打完仗后都不敢在城里多逗留,安排的官也不敢做,找了个由头,说是家里有老人要赡养,就直接回老家了。 我奶奶和我爷爷是娃娃亲,我爷爷打仗那些年,都是我奶奶在家照顾我太爷爷太奶奶。我爷爷回来后,很感激我奶奶的付出,两人感情还不错,但是社会形势风云变幻,一直都不敢要孩子。直到年纪很大了,才生了我爸这么一个。这也是为啥邻居阿婆比我爸年纪大那么多,却还要跟着孩子叫我爸“叔”的原因,他的辈分几乎比同龄的都高一辈。 我太爷爷和太奶奶也不会做农活,就靠偷偷卖藏起来的祖上传下来的几件宝贝过日子。他们去世后,家里的钱财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这还不叫惨的。 后来呀,我家还着了一场大火,家里就抢救出来了几套红木家具,剩下的全烧光了。 听说以前我家大得很,这里前后两条街都是我家的。现在嘛,就剩这巴掌大的地了。 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难不成,我家还存了几个金疙瘩?那可就发大财了。 我双眼冒光,盯着我爸的动作,小心脏“扑通扑通”很是小激动。 挖了大概有一米多深,“咚”得一声轻响,我爸的锄头碰到了什么硬东西。他把锄头放到一边,伸手去挖土,不一会,搬出来一个用油布包好的四四方方的小木匣子。 我屏住呼吸,看我爸轻轻打开木匣子,兴奋无比。那木匣子一看就年代久远、做工精良,是个宝贝。如果在里面见到了什么金银软玉、珠光宝贝,我绝对是有心理准备的,肯定不会惊喜到抽筋。 但是,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里面就装着一本书,还不咋厚。 我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 我爸瞪了我一眼,说:“把地复原了。” 他像捧着什么绝世宝贝似的,把书捧到一边,仔细翻看起来。 我瞥了一眼,就是一本工笔画的画册。 等我把地埋平,我爸也洗完脚了。我俩上楼,一个往左,一个往右。 我和我爸,确切说,是和我爸我妈,很早的时候就分床睡了。床和床中间隔着一座屏风。小小的屏风两侧,是两个世界。 我的床靠右边,那也正好对着整个楼上唯一的窗户。夏日夜晚躺在床上,睁眼就可以看见漫天的繁星。依稀记得以前我妈把我哄睡后,就留我一个人睡。我没睡熟的时候,隐约能听见爸爸妈妈在屏风另一边的床上窃窃私语,两人还会轻笑。我当时觉得安心极了,很快就会睡熟。夏天偶尔临睡前西瓜吃多了,半夜被尿憋醒,会感觉到那边的床晃得厉害,便大声喊妈妈。我爸会快步过来,不开灯就着窗外的月光,把尿壶递给我。 后来我妈走了,我年纪也不小了,我爸就没提让我一起睡的事。他一般也起得比我早、睡得比我晚,估计也是怕打扰我休息。这么滴,一过又是好多年。 今儿个晚上,我们爷俩,尤其是我,特别有沟通的欲望。工笔画册的事就算了,我不咋感兴趣。我的兜里揣着二百块钱,心里犹豫着要不要跟我爸说。我心里明白这是巨款,得跟我爸说,迟早得说;但是说了后,又担心我爸生气。我已经很久没见我爸生气了。我不敢惹我爸生气。 我爸听我在那辗转反侧,问我:“剑啊,是不是今天小八血肉模糊的,吓着你了?” 我没接话,我想的压根就不是小八。 我爸回忆说:“我第一次见到一个人被打得这么惨,是我八岁那年。跟着你奶奶去赶集,有个小偷被抓住了。那小偷被打得半死不活,头都开瓢了吧,拖到派出所门口只剩了半条命。那天回家我就发烧了,找了赤脚大夫来,吃了几天中药不咋管用。后来我娘——就是你奶奶请神婆子来,说是魂被吓走了,被一恶鬼缠住了,招了魂,就好了。” 我爸的声音低低的,忽远忽近地飘在夜半空中,吓得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爸,那您信这世上有鬼神吗?” “无所谓信不信。反正你爸我长这么大,没真见过神,也没真见过鬼。但是爸爸觉得,做人心中得敬神明、怀善意,要对这个世界怀有畏惧心,不能天不怕地不怕,这样做事肆无忌惮容易出事。” “爸,那您觉得咱们那灶眼里塞了针,真的会让咱家有血光之灾吗?” “不好说。有时候也会有巧合。这种事,遇上了就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吧。” “小八哥是咋回事啊?” “你姚伯伯还没问出来呢。晚了,睡吧,明天还有事。” “爸——” “咋了?害怕睡不着?” “不是。” “那咋了?” “那个,我外婆回去前给了我二百块钱,说是补这几年的压岁钱。” “哦,那你就收着吧。” “我?自己收着?”我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你收着吧。这钱是不少,你自己看着花,想买啥买啥。我看你那鞋子破洞了还在穿。明儿自己去乡上给自己买双新鞋吧。” “我想买哪双就买哪双?” “嗯,反正乡上的鞋子再贵也贵不到哪去。” “呃……” “对了,你妈这些年也挣了些钱,每年都打钱呢。这些钱都是你的。等你再大大,我就给你在信用社开个户,把这些钱存进去。” “爸,您不是说,咱不花我妈的钱吗?” “那都是气话。再说了,你花钱了,你妈才安心。” “那,有多钱?” “可能有上万了。” “爸,您可别骗我。这样说,我会激动得晚上睡不着的。”难怪听我提到二百块钱,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哈哈哈,那就别睡了。”我爸大笑道。 下一秒,我就睡着了。 这是一个悠长而美妙的梦。梦中,我昂首阔步走在乡上的街道上,看见路边的店里啥顺眼就用手指一下,嘴巴吐出一个字:“买。”兜里有抽不完的毛爷爷。二毛在后面给我提东西,一个劲说:“剑哥,你快醒醒,再买我就提不动了。” /86/86788/24866596.html 第010章 老师傅对招 第二天一睁眼已是大天亮。 我赶紧穿衣下楼,早饭还没做呢。 楼下桌上,放着一张字条,上书:以后不用做饭了,直接来新房吃饭。字体俊逸、笔力遒劲,非有十年童子功不可为。 虽然上面没有落款,但我知道这是我爸的字。记得当年一年级我去报名,小丁老师问我,我叫啥名。 我递上我爸早就给我准备好的写了我名字的字条。我现在都还清楚记得,小丁老师看清那字迹后那一脸被惊艳到的表情。 看完字条,我那叫一个兴奋激动就差内牛满面了,“多年的媳妇终于熬成婆了”,洗漱完直奔新房。 我家的房子静悄悄,院门紧闭着;但是隔壁我家的房子院门大敞着在迎客。 马路边停了一溜的大小车辆,比昨儿个还热闹。 我进院子一看,院子一角,堆了十几根一人粗的大原木。 令我震惊的是,院子一角居然还放了台车床。大原木抬上去,又平又直的木板板就吐出来了。看来,我爸确实是要搞大的了。 三个木匠台子一字排开,三个老木匠忙得热火朝天,一斧一刨,尽显风姿。这几个木匠从十几岁当小学徒开始,到如今五十来岁的年纪,都已经做木工至少三十年了。 哪里有热闹看,哪里就有二毛。 他嘴里叼着一个大肉包子,手里拿着一个,在一旁站着。一看见我,就朝我招手。 “啥情况?”我走过去,问。 二毛把手里的那个大肉包子递给我,手心擦了擦裤腰,把手上的油抹上面了,说:“这仨师傅在比赛呢,看谁做的床又快又好。谁做得好,谁以后就是这里的大师傅。今晚你和你爸就可以睡在新房里了。” “哦~”我一听,也来了兴趣。肉包子一口咬下去,满口流油,真香! “谁做的包子?”我问。 “母夜叉她妈。”二毛回答。 我嘿嘿笑了,难怪这么好吃。 母夜叉是二毛对我堂姐的“尊称”。他家有电视机呢,还是大彩电。但是他和他哥哥不对付,老是电视看不到一个台去。抢遥控器他又抢不过他哥。他哥比他大三岁,打起架来可是会下狠手揍的。他爸妈也不管。无奈之下,他跟着我混,经常去我大伯家蹭电视看。 我们想看《西游记》,我堂姐想看《红楼梦》。如果我大伯母在家,就会让我堂姐让着我们。但是我大伯母不在家的时候居多,二毛只要抢到遥控器,就会用性命护住遥控器,任由堂姐骂、捶、踹,还笑嘻嘻地说:“好姐姐,我们就看完这一集。”然后看完一集又一集。 他也就背后敢这么叫“母夜叉”,当面叫“姐”叫得比我都甜。 二毛用胳膊肘碰了下我的,说:“剑哥,你以后时来运转了。听我妈说,以后你大伯母就在这做饭了。你呀,以后放学了再也不用着急回家了。可以和我们一样,弹完一轮玻璃珠子再回。对了,你看好哪个师傅?我赌一包弹珠。” 我来了兴趣。看了一会,就看好中间的那位砸我家灶台的王师傅,他年纪不到五十岁,一身的腱子肉。做起活来又快又好。他带的那个徒弟也很不错,看着年纪不到二十吧,眉清目秀的挺机灵;王师傅手一抬,他就知道该递哪个工具。 二毛说,他看好左边那位。他原话是:“那师傅会用脑子。” 左边那位个子中等,人看着也单薄,没带徒弟。他一个人搬厚木板往木工台子上的时候,我都替他捏把汗,生怕他一个不留神没拿住木板滑下来砸脚上了。 我又仔细观察了下那位师傅。他几乎不用尺子量,都是目测。经过他手的木头,像能听懂他的话,有了灵性,能变出他想要的任意造型。 我有点想反悔了,但不太好意思。我也开始感觉确实左边这位的手艺更好一些,就凭他一个人,其他两位都带的徒弟,但做床的进度差不多,我想他就已经赢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开了有两桌。菜是十分丰盛的,鸡鸭鱼肉样样有。但是上桌吃饭的都是大老板和木匠老师傅,我爸和扬福气陪着。那些小徒弟都没上桌吃饭,夹了菜端碗蹲院子里吃。 我和二毛自然也不敢上桌,窝在厨房。 我大伯母给我们夹了一些好吃的。 我问大伯母:“大伯母,咋大伯和姐姐他们不来吃?” 大伯母笑了,说:“我在这是挣钱的,又不是白帮忙,怎么好意思让他们来蹭饭?” 我有些感叹我堂姐堂妹的“命苦”了。明明自己老妈有一手做饭的好手艺,却小小年纪要天天自己下厨,自己老妈做的饭却给别人吃。 到了黄昏时分,三个师傅都把床做好了。都是一米八*二米的大床,床脚圆润结实,床头雕刻了精美的图案。 左边那位师傅姓李,大伙一致认为他做的床最结实,做工亦最是精美。他也最用心,考虑到我家是两个大(小)老爷们,床头图案没刻什么鸳鸯牡丹啥的,刻的是山水画。那叫一个美。我想好了,到时候向我爸要这张床。 这包玻璃弹珠输得我心服口服。 我好奇问二毛:“二毛,你怎么判断他有脑子的?” 二毛嘿嘿笑,说:“我爸说了,这位李师傅是方圆百里最好的木匠师傅。我家的家具就是托他打的,还要排长队呢。” 我去! 木匠师傅们洗手,歇歇就要准备吃晚饭了。 那些大老板们还要回城里,夜里山路不安全,便纷纷道别,开车各自离开了。 我爸和扬福气便也没硬留他们吃晚饭。他俩送完这些大老板,在院子门口商量事。 我爸的意思是,想做饭让我大伯母做,买菜的活也交给她,这样她可以多挣点钱。买菜有油水嘛。 扬福气不同意,他说:“水至清则无鱼。阿牛婆这个人采购是一把好手,人精明,选的菜品好,也能厚着脸皮砍价。换了你那堂嫂,就算她能砍下价来,也不好意思把那些省下来的钱收自己口袋里。买菜还得起个大早。你堂嫂平时起早点,把地里的活忙完过来做早饭,正好也不耽误家里。” 我爸听了,只好作罢。他想了想,又说:“还缺个油漆师傅。我最近一直在打听,好的油漆师傅不太好找。” 扬福气点头表示同意,说慢慢找吧。 二毛忽悠我。 我还真以为能当晚住新房睡新床,结果我爸说,得油漆下,油漆完了还得跑跑味。关键是,油漆师傅还不知道在哪呢。 那三张大床就搁在一个空置的屋子里,搁了足足有三个月。 /86/86788/24866597.html 第011章 软糯妹子 木匠师傅们马力全开,为我家打了全套的家具。什么衣柜、衣帽架、鞋柜、书桌、书柜、橱柜、四方餐桌、长条凳、茶几、太师椅、太妃椅……连花架、博古架、红酒柜都有。 各色家具满满当当,已经把两整间屋子堆满了。 我和二毛两个都迷上了做木工。我俩现在一下课就往我家跑。我们学会了使用各种刨、各种凿刀。趁着木匠师傅抽烟歇息的时候,用木材边角料向他们请教做小桌子、小椅子、小凳子,这可比弹玻璃珠子有趣多了。 我爸嫌这边的房子太闹腾,平时在自己家的二楼待着作画。那些图一幅幅的,成了木工师傅们家具的配图。有飞禽走兽、花鸟虫鱼、高山流水、幼童老妪、古代仕女,世间万物,应有尽有。这些画不仅仅是简单的点缀,而是画得栩栩如生、生机盎然,颇有生活乐趣。 这天是周六,我和二毛又在那撅着屁股当我们的小小木匠。 扬福气来了,他一脚踹在我的屁股上,差点让我来个狗啃屎。 不等我发作,他扬着那张胖乎乎的如弥勒佛般的笑脸,说:“你们这两个小鬼头,天天在这窝着,换了古代,这是偷师,要被剁手指的。” 他转脸问我:“剑,你爸呢?” 我用嘴努了努斜对面的楼上。 扬福气说:“油漆师傅来了,在村口呢。不认识你家的路,你们两个去接下。”说完,他抬脚往隔壁的房子去了。 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是盼来了。 我赶紧拉起二毛,两人飞快往村口跑。 村口,我看见了我们班的班长大人和她的母亲,站着和一对陌生的母女在说话。她们的旁边,停着一辆小货车。 班长大人一见我和二毛,就一脸嫌弃地努努嘴,说:“喏,他俩来了。” 自从我和二毛打过架后,她看我俩一直都不太顺眼。不就是打架的时候把她的语文书踩烂了而已嘛,就觉得我们两个就是问题少年,这是偏见。我们自以为没咋惹她,不过是偶尔自习课偷看武侠小说,看到精彩处没忍住乐出了声而已。 小女生就是小鸡肚心肠,我们也懒得和她计较。 二毛脸上堆满笑,上前一步,说:“班长大人,油漆师傅呢?” 班长大人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瞪,说:“你俩眼瞎是不?” 得,祸及池鱼,把我也连带着骂了。 班长大人和她母亲肯定不是。另外两个,我没好意思细看,只觉她们长得不赖,一个是大美女,一个是小美女。 我和二毛对视一眼,这分明就是油漆师傅的老婆和孩子,油漆师傅呢? 一个清清脆脆的声音说:“两位小哥哥,我妈妈就是油漆师傅。” 没有对比,就觉不出好赖。 和班长大人的恶声恶气相比,这简直就是天籁之声。 我忍不住仔细观察了下这个小姑娘。她的年纪和我们相仿,鹅蛋脸,粉嘟嘟的,嫩白嫩白的小脸蛋仿佛能掐出水来。她有一双和班长大人一样的大眼睛,睫毛长长,扑闪扑闪的特水灵。 这个小姑娘和她的妈妈一样,就是简简单单的马尾辫高高束起,戴着一顶黑白相间的运动帽、穿着黑白相间的运动套装、运动鞋。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装扮,却让人眼前一亮。 细看起来,班长大人和这个小姑娘长得至少有五分相像。但是班长的脸上似乎有灶火灰,穿的衣服花花绿绿的。这么一对比,就——简直没法对比。一个就是大城市的时尚小美女,一个就是乡下柴火妞。 我似乎探知到了女人(女孩)漂亮的秘密——脸洗得干净点,衣服穿得干净清爽。当然,前提是五官和身材得好。 班长大人的母亲开口了,说:“这是湉湉的小姑姑和小表妹昕昕。昕昕从下周开始就和你们在一个班上课了,还希望你们两个能多照顾照顾她。” 我咧嘴傻笑,想着还用得着我们照顾?她那个英明神武、爱和老师打小报告的表姐完全能罩得住她。我和二毛都指望着班长大人照顾呢。 二毛开心得像捡到了大元宝,拍着胸脯保证说:“没问题,班长的小姑姑就是我们的小姑姑,班长的小表妹就是我们的小表妹。” 听到二毛叫“小姑姑”,只觉班长大人“虎(母老虎)躯一震”。她目光如炬看向二毛。 二毛察言观色的能力,我是拍马难及;他立马补充说:“不仅是我和剑的小姑姑,是我们三年级二班全体同学的小姑姑。” 我赶紧小声提醒:“二毛,咱已经是四年级了。” 二毛挺直腰杆,声音响亮,说:“班长大人在咱们学校可是知名度响当当的,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小表妹是我们四年级、五年级、六年级,所有年级的小表妹。” 大家都笑了。 班长也被逗笑了,笑骂道:“二毛,你一天不拍马屁能死啊?” 班长的小姑姑开口了,声音像黄鹂鸟那么清脆悦耳,她说:“湉湉,你们班同学还挺风趣的。走吧,先办正事。嫂子,有啥事咱们晚上再聊。” 啧啧,这么副好嗓子,不唱越剧(当地的地方戏)可惜了。 班长的母亲说:“不用我和湉湉先捎点东西回去吗?” 小姑姑说:“不用。晚上就用车子一起拉回去了。” 我正要在前面带路,小姑姑打开车门,示意我和二毛上车。 就这么一会会工夫,二毛已经凑到小表妹身边,套上近乎了。 “二毛,走啦!”我无奈道。 二毛牵起小表妹的手,夸赞道:“小表妹,你的手真小。” 小表妹不动声色抽回手,说:“二毛哥,得委屈你和剑哥哥坐后面了,我和我妈坐前面。” 二毛笑嘻嘻说:“小表妹,你以后可以叫我毛哥哥。” 我无语,我看叫“二哥哥”还差不多,“你真二”的“二”。 班长已经喊叫开了:“二毛,我警告你,少打我妹妹的主意,不然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二毛不以为然,说:“开个玩笑嘛。” 我满头黑线。 小姑姑开车技术不错,一脚油门,就把我们送到了院门口。这是我第一次见女的开车,挺猛的。 我爸和扬福气还没下来,我去隔壁房子的二楼找。二毛帮着卸货,都是一桶桶的油漆,和一大堆刷漆的工具。 我楼梯走到一半,听见二楼是争吵的声音。 “扬福气,你把她带回来算怎么回事?!”我爸的声音。 “晴晴她想家了。而且,她现在大了,不会再像以前那么任性了。” “我不同意!!你当年可是吃了她不少亏,都不记得了是吧?你可是差点半条命都没了。” 我八卦之心大起,立马放轻脚步,蹑手蹑脚上楼。 声音变得更清晰了。 “阿温哥,我也不仅仅是出于私心。你知道的,她那个男人之前是出了名的油漆匠,就是给她哥结婚油漆婚床认识的嘛。她人聪明,跟着她男人东奔西跑这么些年,油漆的手艺是一顶一的好。她男人现在人都已经死了。咱们好歹也是一起长大的,能帮一把是一把。” “她说她男人死了,她男人就真死了?” “你管她男人死了还是没死干嘛?我就说,你这小破作坊缺个好的油漆匠,我给你找来了。你爱要不要!”扬福气动了怒。 我爸不吭气了。 扬福气缓了口气,说:“阿温哥,你这些年是没出去,在这山窝窝里待着。你都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变得有多快。那摩天大楼,是一栋一栋连夜拔地而起。现在经济形势那么好,是我们挣大钱的好时候。我是造楼的,你是卖家具的,咱俩合作,肯定能挣个钵满盆满。” 他压低声音,说:“你别嫌我说话难听。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在这跟我纠结,没必要。你要把自己的定位搞搞清楚。你是大老板,不是文人墨客,不是道德卫士。一堆子的人等着你给发工资呢。他们能不能过上好日子,就看你能不能发达。带领一方百姓致富,不也是你们这些文人的抱负所在吗?” 他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说:“阿温哥啊,你成天操心这些子小事,得把目光放长远。你纠结阿牛那媳妇嘴碎大喇叭,你有没有想过她就是在给咱们做活广告呢。现在整个乡,谁人不知咱开了个家具厂子?你有啥自己说不出口的,也透露给她,保证等不到第二天,大家都知道了。做大老板,要知人善用、风险可控。只要你每个月给的菜钱是可控的,菜的品质好着,菜价你让你那堂嫂留意着,你再时不时去查下账,你怕个球?我一天到晚忙得很,没那闲工夫替你操心这小破作坊的事。以后凡事都得靠你自己呢。你要记住,咱们是大老板,不是大善人。想当大善人,也得先做好大老板。我们做人呐,首先得明白自己的目标是啥,这辈子想干嘛。有了目标,才有奔头。” 我听得正起劲呢,二毛这小子快步跑上来,边跑边喊:“剑哥,你掉茅坑里了吗?咋滴半天不出来?!” 扬福气立马收住了声。 我只好加重脚步假装才到,推门进去,说:“爸、扬叔叔,油漆师傅到了,让你们下去呢。” 扬福气的话,给我的触动挺大。我有时候临睡前,都忍不住想起那些话,想自己长大了想干嘛。 /86/86788/24866598.html 第012章 绿水泓澄 我们一行人下楼,班长的小姑姑正在抬头看两边院子大门的门匾。其实没什么好看的,因为上面什么也没有。我爸倒是说过,想取个好名字,但是他取了好多个,总是不满意。 小姑姑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来回看了好几遍;待我们走近了,开口说:“两幢楼一模一样啊,你们平时怎么区分的?” 扬福气哈哈笑,说:“就你破讲究多。不用区分,反正不是这幢,就是那幢。” 班长的小姑姑摇头,说:“还是得取一个的。我知道阿温哥文化人,但是这么长时间还没取名,定是自己家的房子,一时难以定夺。这样,我来给取一个吧。咱们锵省本就是纳国的风景旅游胜地、景色怡人,而眉乡又是咱们锵省的东南眉目,这里彩烟缭绕、绿水泓澄——就一个叫绿水居,一个叫泓澄阁吧。阿温哥,你觉得怎么样?” 班长小姑姑的到来,带来了外面的新鲜气息,也带来了外面的风和雨。 这是我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我所在的国叫纳国,所在的省是锵省,所在的乡是眉乡。不过什么村我倒是知道的,淳村。 “什么泓澄不鸿程的,文绉绉的。”扬福气的语气中透着透着抱怨,但是看他那表情,分明是满意的。 他见我爸若有所思不吭气,便说:“阿温哥,你也别费那个脑子了,依我看,就这么定了。回头你写两幅字,让李师傅刻了按上。” “行。”我爸回答。 王师傅正在院中刨木头。他看见我们几个进去,擦了擦额头的汗,斜乜了眼小姑姑,说:“咱等了几个月,就等来了她?!”语气中透着不屑。 小姑姑立马接话,自嘲道:“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呗。我看了你们做的家具,确实很棒。我今儿个就油漆件东西,您要觉得我这手艺配不上你们的,我二话不说,拉上我的东西立马就走。” 哟,还叫上劲了。 王师傅表情严肃,说:“这话你不用和我说。我全听老板的。” 小姑姑进屋了一会,出来就仿佛变了个人。她的马尾辫盘起,被一块头巾完全包住。身上戴着围裙,袖子上戴着袖套,脚上套着鞋套。她看向地上摆的两个小玩意儿,那是我和二毛做的。 她走过去,拿手把玩了两下,说:“就拿这两个做实验吧。” 二毛有点不好意思,他说:“那个,小姑姑,还没抛光呢。” “没事儿。你们两个想要什么颜色的?”小姑姑问。 “我的是小椅子。我想要一个胡桃木色的。”我赶紧说,看热闹不嫌事大。 “那我,也要个胡桃木色的吧。”二毛说。 小姑姑把小椅子和小凳子放在木工操作台上,又回屋去了。她的女儿昕昕之前一直站在旁边不说话,这会也跟着进去了。她俩再出来的时候,小姑姑的头上多了个像摩托车头盔一样的东西,手上提着一个油漆桶和一个大大的工具箱。 摩托车头盔我知道,二毛的爸爸就有一个。说起来挺怪的,我们村也算是个大村了,但是整个村子还没人买车,无论是小轿车,还是面包车、拖拉机。就二毛家有一台摩托车。骑起来挺拉风的,那马达的声音,响得整个村子都能听见,让人羡慕之有、嫉妒之有、恨之也有。听二毛说,那摩托车得五千块呢;摩托车的速度和小轿车差不多,容易出事,所以骑的时候国家要求得戴头盔,不然是违法,要罚款的。 昕昕见我们一脸诧异的表情,解释说:“油漆有毒,这是防毒面具。” 她说着话,动作迅速,把小椅子和小凳子拿在手里。 这个我听人说起过,油漆工一般不能做十年以上,因为油漆对身体有毒,时间长了容易得不好的病。这也是好的油漆工难找的原因。技术练好了,却改行了。 小姑姑打开工具箱,里面放着和我们美术老师教我们颜料画时带的装备似的,有颜料剂,一支支的各种颜色都有,还有一张调色卡和一个调色盘;不但有画笔,还有“画刷”,各种大小款式。还有其他一些我见也没见过的东西,整整齐齐叠放在里面。 她从中拿出一副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手套戴上,反正是透明贴手的,能完全看清她那双还染着大红色指甲油的纤细玉手。 之后,她在操作台上铺上一大块和手套同款材质、但是更为厚实的“布”。把油漆桶和工具箱都挪到了新铺的“布”上,把“布”铺平整。 昕昕也把小椅子和小凳子放回操作台新铺的“布”上,并自觉迅速离开操作台。 她见我们几个伸长脖子挨近了操作台看得正入神,示意我们离操作台远点,说:“我妈要调油漆了,咱们离她远点,省得一会油漆溅到咱们身上,也省得咱们把头发、灰尘啥的掉油漆里不好处理。” 我们几个离开操作台一米远。 小姑姑开始操作了。她拧开颜料,用一个塑料小勺子作为测量工具,开始配色。每一个流程都训练有素、操作有序。 我估计是戴着防毒面具不好说话。昕昕站在一旁,像个直播讲解员似的,小姑姑每做一步,她便讲解一番。 我想,无论油漆手艺如何,这装备和架势是洋蛋(时髦新鲜)得不行,挺像那么回事。 /86/86788/24866599.html 第013章 美女油漆匠 没一会,油漆就调好了。 小姑姑将调好的油漆放在一边,从工具箱里取出一副紫色的手套,直接套在了之前的手套外面。她拿起小椅子,用双手摩挲起小椅子。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原来粗糙的原木表面,经过她手指、掌心的触磨,立马变得光滑起来。就像她的眼神只要接触上扬福气的,扬福气那精明敏锐的小眼神就会变得特别温柔一样。 昕昕解释说:“我妈妈戴的是抛光手套,磨砂面料的。” 没一会工夫,小姑姑就把小椅子和小凳子抛光完毕。她摘了抛光手套收起来折叠整齐放入工具箱,拿起油漆小刷子开始刷漆。她目光专注,动作小心翼翼、优雅迅速,仿佛是艺术家在完成一件艺术品。很快,就完工了,而她配的那些油漆,也恰好用完。 昕昕上前一步,从工具箱里取出了一个黑色塑料袋并展开。小姑姑摘了手套扔里头,取下头盔——不对,防毒面具。 我们这才发现,她额头和两鬓都汗涔涔的。 她拿起昕昕递给她毛巾,边擦汗边笑着说:“这会效果还没那么好,等干干就更漂亮了。”笑容明媚而自信。 她刷的漆均匀,配色漂亮。我和二毛都想要胡桃木色的,但是她却用不同的油漆色给刷漆。我的颜色浅一点,二毛的颜色深一点。但是,这深浅俱得我和二毛的心。 王师傅是见过无数油漆作品的,这会见到了成品,也忍不住赞许地点头。 我们还在观摩作品,小姑姑已经把她的那套东西收拾干净重新装进了工具箱。塑料袋里,除了废弃的手套,还有一块块用来擦拭台布、调色盘等而沾满了油漆的湿布。 昕昕把塑料袋仔细扎好口子,解释说:“这些东西沾了油漆,如果直接扔了对环境有污染。我妈妈会收起来,拿去城里集中处理。” 大家听得都有点发愣,过后有些小佩服眼前的这个漂亮精致的女人。听过油漆有毒,也明白直接扔了会对环境不好,但是谁在意过呢?小姑姑在意并采取了措施。 小姑姑见我们一脸惊到的表情,感叹说:“什么时候能研究出来无毒的油漆就好了。” 真是个神奇的女子。 二毛拍着胸脯说:“小姑姑,这事就交给我了。” 这次,我们谁也没有嘲笑他。 我破天荒拍了拍他的肩,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 二毛摸了摸他的寸头,有些不好意思,说:“哎呀,你们别这么一副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我,我就是一时嘴快随便说说的。” “二毛哥,我相信你!加油!”昕昕鼓励道。 二毛傻笑道:“好的,我尽力。” 他一秒破功,凑上前去,挨近昕昕,说:“昕昕,你觉得我做的小凳子好看吗?” “好看啊,特别精致。”昕昕很是给面。 二毛的脸激动得微微发烫。最近我们在家里待的时间长,没怎么在太阳底下疯玩,皮肤都变白了。二毛的脸红得有点明显,说:“那等下干了,我把它送给你。你还想要什么?我给你做。” 昕昕大方道:“好呀。我还想要小桌子小娃娃,这样就可以和我表姐玩过家家了。” “昕昕,你这么大了还玩过家家游戏啊?”我逗她。 二毛使劲推了我一把,把我推得一个踉跄,差点把我推倒。这个有异性不顾哥们情的家伙。他说:“你管呢。我们家昕昕爱玩,我就给她做。” “就你那手艺,除了能做个小凳子,还能做啥?”我调侃他。 他气恼道:“我不会学吗?我——我——” 正说着话,李师傅他们回来了。他之前是和另外一位姓秦的师傅去山里找合适的木料了。几个小徒弟也跟着去,想学学怎么判断好木料。 二毛指着李师傅,认真道:“以后我就拜李师傅为师了。李师傅,您可不能拒绝啊。” 李师傅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哈哈笑,说:“李师傅,您可千万不要拒绝。您要是拒绝了,二毛可是要伤心透了,讨好不了未来的漂亮媳妇了。” 昕昕一听,红着脸跑了。 大家都哄笑起来。 二毛踹了我一脚,说:“就你话多。” 我以为他会跟上去,谁知没有。他凑近李师傅,说:“李师傅,您这么好的手艺却没个学徒,太可惜了。我能当您学徒吗?” 李师傅看了二毛一眼,没接话。他的视线,被已油漆好的小椅子小凳子吸引住了。 “新来的油漆师傅手艺不错。”他打量了半天,顾左右而言他。 “那个——李师傅——我——”二毛有些不甘心,支吾道。 “傻小子,拜师哪那么容易的?你要真有心,让你爸爸提着拜师礼来和李师傅好好商量。”扬福气打圆场。 二毛一听,立马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不吭气了。他爸爸才不会花心思操心他的事儿呢。他爸妈都是出了名的重他哥哥忽略他。要不是家里爷爷经常提醒他爸妈不要偏心太明显,要一碗水端平,省得埋下隐患以后兄弟俩关系不和谐,他都不知道被扔到哪个旮旯里玩泥巴去了。 “当学徒是很辛苦的。我们是没得法子了。我们都是家里穷,兄弟姐妹多,上不起学。你们呐,现在有机会好好学习,就把心思花在学习上。”说话的是王师傅那位眉清目秀的小徒弟。他姓毛,我们平时叫他小毛哥。他应该是这几个学徒里面脑子最灵活,学习最刻苦的。我有时候看他下工了,还在院子里刻木头练手艺。当然,也是学得最好的。 “是啊,当个乐子玩玩可以。要是当一门吃饭的手艺,太苦太累了。”另一个学徒也如此说。 我笑了,说:“二毛就是想讨好未来的媳妇呢,这会肯定不会怕苦怕累。就怕啊,他的喜欢劲过得了明天过不了明年。” 二毛听了我话,居然没反驳,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李师傅居然开口了。他说:“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当个乐子,以后工作之余练练手也不错。只要有持之以恒的心。二毛,我看你和青剑两个在这也待了好几个月了,每天都来,撅着屁股弄这弄那,乐此不疲的,我看着也开心。这样吧,从明天起,你和青剑两个闲了可以都来帮我忙。不过丑话说在前面。你们有啥不明白的,可以问我。但是对外不可说我是你们的师父。我早些年发过重誓,这辈子不再收任何徒弟。” “为啥啊?”二毛傻乎乎问。 小毛哥用胳膊肘碰了下他,眼神中透着羡慕,说:“你们可是交了狗屎运了,赶上了这等好事。还不快谢谢李师傅。” 我想,自己确实是交了狗屎运了。 “谢谢师父!”二毛和我异口同声道。 李师傅摇头,说:“叫‘李师傅’!” “谢谢李师傅!”二毛和我赶紧改口。 /86/86788/24866600.html 第014章 不速之客 这天我一放学,和往常一样,跟二毛一起往家走。 我们现在已经在学做小柜子了。练习雕刻,就像城里的孩子练习钢琴一样,每天得保证两个小时。 我爸对这些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曾对我说,只要我上课的时候认真听着,老师讲的80%能听懂,那么下课随便我怎么扑腾。反正升初中不用考试。 我们已经搬到新房子里住了,就住在绿水居。泓澄阁的家具摆设和绿水居差不多,成了样品摆设房。里面的家具时常更新。有些老板看上了哪一套,就直接拉走了。 我爸的生意做得还不错。过了不过一年光景,听我爸说,已经把欠扬福气的钱连本带利全还完了。无债一身轻。看他那样,确实比之前那几年精神多了,也开始注重起仪容仪表。衣帽间就有大大的穿衣镜,出门换衣前也会照下镜子,整理下衣裤。 坊间谣传我爸和班长的小姑姑有一腿这事,已经传了有一段时间了。我倒是挺希望这事成的。但是我心里明得和镜子似的,知道不可能。班长的小姑姑和扬福气成倒是有可能,和我爸——还是拉倒吧。 我爸直到现在,只要和我说话一多,就不自觉地会引出“你妈说”吧啦吧啦。我知道,他心里头其实一直惦记着我妈呢。 也对,娶过像我妈那么好的女人,还能喜欢上谁呢? 我们都知道谣言是谁传的,邻居阿婆嘛。燕儿姐姐来找过我爸一回,笑着来、哭着回。第二天就谣言四起了。我有一回路过一邻居家门口,还亲耳朵听邻居阿婆现场那绘声绘色的描述,简直了,真是不当说书的可惜了。我爸说,这件事自然有人会处理;在他眼中,班长的小姑姑就是个无所不能的(女)人。班长的小姑姑说,谣言止于智者。 就这样,两个当事人谁都不搭理这事,任由谣言一直传了有那么小半年,才消停。 今天我家绿水居院门开着,门口停着一辆白色的轿车。 奇了怪了,往常车子都是停在泓澄阁门口啊。 “我回家看看去,应该是哪个亲戚来了。你先去。”我对二毛说。 “要我陪着吗?”二毛傻乎乎问。 我不由乐了,说:“见我家亲戚,你陪着干嘛?丑媳妇见公婆啊?” “去你哥的!”二毛笑骂了一句,径直往泓澄阁去了。 我进了院门,院子里静悄悄的,屋里也没有说话声传出来;但是客厅明显坐着人,还不止一个。 不知为什么,我的心突然剧烈跳动起来。不是害怕,而是紧张和激动。 走近了,透过窗户可看清客厅里坐着我爸,还坐着两大一小、一男两女。我的心已经猜到了,那就是我妈,和她的——那个男人和他们的孩子。 我幻想过有生之年,会怎么和我妈再重逢。我想破脑袋,也想象不出来。但是无论如何,都是一个重大的需要大放爆竹的日子。 我万万没想到,就这么一个稀疏平常的日子。回家的路上,二毛还跟我说,他有些烦恼,昕昕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都不怎么搭理他了。岁岁年年,总有不同的人为情所困。我嘲笑他太过早熟了些。爱情是个麻烦事,越晚开窍越好。 我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我想,我绝对不会开口叫她“妈”的,她都把我扔在这个地方,让我和我爸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我应该恨她。但是当她站起身,微笑着看着我,眼里闪着泪花,嘴唇颤抖着温柔唤道:“剑,你回来啦!” 我看见她那张似乎没什么大的变化、在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脸,想着我们似乎从未分开过,忍不住叫道:“妈!” “哎!”我妈应了一声,像外婆听我再唤她时那样眼泪簌簌而下了。 我强忍住想扑在我妈怀中痛哭一场的冲动。我已经是个大小伙子了,个子都已经超过我妈了。我脸上挤出笑,对那个男人说:“叔叔好!妹妹好!”假装自己很懂礼貌,我爸这些年把我教得很好。 那个男人笑了,说:“哎呀,一眨眼工夫,剑的个子都超过你妈妈啦。彤彤,过来叫哥哥。” 那个小女孩看起来就三四岁的样子,比我当年还小。她的眼睛圆溜溜的,长得和那个男人特别像,和我妈一点也不像。人人都说,女儿像爸爸居多。诚不欺我。她眨巴着眼睛,奶声奶气地说:“哥哥好!” 这就是我同母异父的妹妹?不和我打声招呼,这世上就这样出现了一个和我有一半血缘关系的人? 我咧嘴强笑,夸赞道:“彤彤乖,真可爱!” 心里想着,是不是应该给点啥见面礼,显得我这个当哥哥的不失礼、重视这个妹妹,让我妈不至于为难? 洗手间的门开了,一个个子高挑、衣着时髦的女人从里面出来。她走到那个男人的身边,手搭上他的肩,说:“哟,这就是你们时常提起的剑吧?都是大小伙子啦!你妈妈还天天操心你吃不饱、穿不暖、长不高,动不动就掉眼泪呢。这下可是把心放肚子里啦。” 我一头雾水,有点摸不清是什么状况了。 我妈的心情平复了些,她介绍说:“这是你叔叔的妻子,你叫她婶婶就可以。” 我有些同情我妈了。她居然又离婚了。 我又有些怨恨我妈的那个男人了,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妈?! 知子莫若母。 我妈见我阴阳不定、怪异的表情,噗嗤一声笑了,解释说:“我和你叔叔一直都是很好的朋友,以前是,现在也是。” 我一愣,一时反应不过来。 叔叔站起身,说:“天色不早了,就不打扰你们一家三口团聚了。” 我妈也不挽留,说:“那好。山路不好开,你们路上小心点。” 待送他们驱车离开,我们一家三口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的脑子灵光一闪,像是突然想了什么,说:“那个,二毛还约我研究上什么颜色的漆好呢。那我去那边了。” 说完,不等我妈说什么,我就飞也似得逃离了客厅。 走到院门口,我放慢脚步回头看,得,我爸把我妈给抱上了。 我大大舒了口气,暗自夸赞自己:剑哥,你真是个天才! /86/86788/24866601.html 第015章 有妈的孩子是块宝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投进妈妈的怀抱,幸福享不了(享受不完)……”我随手带上院门,忍不住反复哼唱着这几句歌词,往泓澄阁跑去。 泓澄阁客厅,一堆的人已经坐上了餐桌,就等着我和我爸到了好开饭。 “你爸呢?你家谁来了?他们走了吗?”二毛一叠声问。他现在已经在这蹭饭蹭出了习惯,一天三顿都在这解决。说他两句,他还以自己是李师傅的二弟子自居,称自己也帮忙做工呢。 做个屁工,帮倒忙还差不多。 我笑嘻嘻说:“没谁,那个,咱们开吃吧,不用等我爸。” 我爸有情饮水饱,哪里顾得上吃饭。 二毛不客气道:“剑哥,你脑子被驴踢了?说话语无伦次的。我刚听见车子开走了,你家究竟还有客人没?” 这家伙,自从听昕昕说喜欢有文化的男人,就买了本成语字典,没事就在那翻看着,如今都开始说话用上成语了。 我白了他一眼,说:“你不饿是吧?” 还是大伯母善解人意,说:“那我多留点饭菜吧。咱们开吃。” 她去厨房,把每样菜都预留了一些,剩下的端上桌。 风卷残云般开吃。 吃饭的间隙,二毛问我:“剑哥,你家究竟来谁了?” “一个老熟人。”我嘴里嚼着饭,含糊不清道。 “没事吧?”二毛关切道。 “没事。那个,等下我们看下色卡,给咱的衣柜挑个颜色。”我试图岔开话题。 “不用咱们挑了,刚才昕昕来了,把颜色已经挑好了。”二毛回答。 昕昕和她妈妈一般不在这吃饭。邻居阿婆要回去给她老头子做饭,也不在这吃。大伯母不上桌吃。大圆桌上吃饭的,就我们几个大(小)老爷们。 “那敢情好。这个,我去给我爸送吃的,今天就早撤了。”我快速巴拉完碗里的饭菜,用手抹了抹下巴上的油,说。 二毛一脸嫌弃地递给我一张纸巾。他现在学得和昕昕她们一样穷讲究,出门随身带纸巾。这纸巾村里的小卖部没得卖,还是去城里买的。 我胡乱用纸巾擦了下手,跑厨房去。 厨房里,大伯母已经把饭菜装进食盒了,见我进去笑眯眯的把食盒递给我。 我打开食盒看了下,里面放了两副碗筷。 “谢啦!”我冲大伯母眨了眨眼睛,总觉得她知道点什么;提上食盒,回家。 我爸我妈没在客厅了。 我把食盒提上二楼,果然听见里面有我爸我妈说话的声音。 二楼也有一个小客厅。我把食盒放在客厅门口,大力敲了敲客厅的门。听见我爸的脚步声过来,我一溜烟就跑三楼去了。 “这熊孩子!”我听我爸在背后笑骂了声。 我妈的回归,无异于在淳村扔了颗大炸弹。我妈这人挺贼的。她和我爸复婚那天,命令我爸一大早在村里的大祠堂,放了两大箱子喜糖和花生瓜子。谁经过,都可以去抓几把,还可以吃不了带着走。那里是淳村的八卦中心,有一台大大的电视机。男人们在那打牌抽烟,女人们在那唠嗑嗑瓜子,孩子们在那奔跑玩耍看电视。 那几天心情最不好的,应该是邻居阿婆了。她想把燕儿姐姐改嫁给我爸的念算是彻底断了。庆幸的是,燕儿姐姐还没真离婚。 而心情最好的,自然是我。我妈现在天天在家做饭,一日三餐都会提前问我想吃什么。我们一家三口,说说笑笑、其乐融融一起在同一张餐桌吃饭。我也不用再洗衣服了。脏衣服扔脏衣篓,过两天干净的衣服就会叠得整整齐齐出现在衣柜。衣柜鞋柜里,还经常会出现适合我穿的崭新的衣裤鞋袜。这日子,美得能冒泡。 大伯母想把做饭的活交还给我妈。我妈拒绝了,说她有其他事情要忙。这里的所有事情,都照常。 转眼间,到了学期末。老师通知要开家长会。我在餐桌上和爸妈说了声。我妈说,她去。 她笑眯眯看着我,开玩笑说:“应该不会爱批吧?” “不会不会。我在班里就是个小透明。”我的头摇得像拨浪鼓。 我妈往我碗里夹了块红烧肉,问我:“剑,你长大了想干嘛?” “不知道呢。” “那你想初中一毕业就工作,还是想再继续念书?” “当然是继续念书。不能给您和我爸丢脸啊。” “你不用想你爸和我。你就想你自己就行。” “我也想好好读书。这样大了后,就有更多的选择机会。” “谁和你说的?” “我爸啊,”我看了眼我爸,补充说,“不过,他说是您跟他说的。” 我妈温柔地看了眼我爸,说:“没错,一般来说,书读得越多,可选的路也越多。但是,也有一些人,学历越高,越放不下身段,把自己困住了。读书,和明理,并不是画等号的。有些人,比如你大伯母,她就是文盲,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但是特别明事理。而学历,和读书也是两码事。不是一个人大学毕业,就肯定比小学毕业的人读的书多。只要你小学毕业,这世上大部分的书,都能看懂了。” 我觉得挺在理的,说:“妈,那扬叔叔算是自学成才了吧?” 我妈笑了,说:“算吧。他脑子活,肯下苦功夫钻研。你都不知道,他有个书屋,卧室常备牛津大字典的。” 我仿佛嗅到了什么。扬叔叔和我妈一直都有联系?这个死胖子,还啥也没和我们透露一个字。 “妈,啥叫牛津大字典?”我好奇道。 我妈解释说:“就是英语辞典。你们上初中才会学英语,所以不知道。” “扬叔叔和外国人做生意吗?”我惊讶道。 “会打一些交道。前段时间,你扬叔叔还说,要出口一些工艺品去国外,那能卖上好价钱。” 我想起来了,扬叔叔确实说过,家具出口运费太贵了,让搞一些小摆件,就是我和二毛成天研究的小玩意儿,出口一些去。我当时还以为他说着玩的。 “你们做的工艺不行,让李师傅他们正研究着呢。我看行。”我妈说。 /86/86788/24866602.html 第016章 威逼利诱 我妈开完家长会回来,找我谈了一次心。她说:“剑,我听你们老师说了,你成绩在你们班属于中等。这在男生中算是不算的成绩了。” 我听了心里美滋滋,不过后面肯定还有话。这是套路,先扬后抑。 果然,我妈接着说:“不过,你们班男生以你和二毛为头,成天不是在上课看小说,就是欺负女同学。” 我不服气,小声嘀咕:“我没有。那都是二毛。” 二毛对不住了,没办法,只能牺牲你了。 我妈叹了口气,说:“你和二毛是同桌,你俩一天到晚混在一起。二毛就是你,你就是二毛。你是把自己顾得不错,成绩保持在中等。但是二毛呢?他是你的好兄弟,每次考试第一名,倒数的,你开心吗?” 我辩解道:“二毛他无心学习。而且,他脑子不太好使。” “他是个傻子吗?” “啊?那倒不是。” “只要是智力正常,那么下点苦功夫,就能考出好成绩。给你个任务,下学期帮二毛把成绩赶上去,不然你和二毛就别想再玩木头了。” “妈——爸都说了,小学成绩无所谓,只要初中努力就行了。” “不行。” “妈,为什么啊?” “剑,我问你。你们每次考完试,都是和谁在比?” “您是说我们班?” “对。” “隔壁两个班啊。” 我们这级同学多,有三个班。我们是2班。还有1班和3班。我们班在小丁老师的各种国骂督促下,成绩还是可以的。历年考试不是第一就是第二,反正不是倒数第一。 “那你知不知道,每年期末考试全市统一卷子的,考完都会排名?” “不知道。” “你们不知道的原因知道吗?” “因为什么?”我好奇道。 “因为农村和城市的成绩压根就没法比。我就这么跟你说吧。这次,你们班语文的平均分是84.56分。在你们学校三个班里,是最好的。而城里的学校,同一级的语文平均分最好的是95分,最差的也有88分。这是班级平均分,你知道差距了吧?” “那没办法,老师不一样,同学也不一样。”我叫屈。 “你话说对了一半。城市和农村的师资力量确实无法对比。但是,人是一样的。考初中确实不需要和谁比,直接升。但是考高中,是要和城里的孩子比的。你分高,能上重点中学、普通中学。你分比不过人家,就只能上职教中学。你小学把基础搞扎实,上初中就轻松了。”我妈说。 我觉得挺在理。 “你上回也说了,你想考高中考大学。我这次看了你的答卷。你解题还是挺有思路的。你们小丁老师说了,她觉得你潜力很大,考高中不成问题,就看能考上哪所高中。可是二毛,他的成绩不太行。他在学校就是滥竽充数,混日子。就你们那简单的卷子,闭着眼睛都能考二、三十分。他居然就考了个位数。你和他是好朋友。这样下去,以后你们就会走上不同的人生道路,见面话题会越来越少。慢慢的,联系也会越来越少。到最后,就失去联系了。” “妈,我看李师傅他们挣得也挺多的。二毛要是不考大学,以后跟着李师傅就在咱这厂子里工作,不是也能把日子过得挺美的?” “那如果二毛能考上大学,以后和你在同一个城市里工作生活,不是更好吗?你没有其他兄弟姐妹。二毛挺实诚的。你们两个相互扶持,不好吗?” “那倒是。可是二毛的成绩实在是——我不知从何下手啊。” “那我不管。反正我就一个要求。你把二毛的成绩搞上去。你记住了,下学期帮二毛把成绩赶上去,至少要到班级中等。不然你和二毛就别想再玩木头了。如果你们能同时考上重点高中,我就和你爸爸说,让他把这些年我给你的压岁钱还你,由你自由支配。” 我“嗷”得叫了一声,说:“妈,你这是威逼加利诱!” “你自己掂量。”我妈说完,就做自己的事去了。 我琢磨了很久,觉得小丁老师肯定也利诱我妈了。不过说真的,就二毛的成绩,确实挺拉班级平均分的。我要是小丁老师,也一个头两个大。 但是,二毛油盐不进的,让他看会书,难于上青天。 我把小学的所有书本全都搬了出来,仔细研究了下,想着怎么下手能让二毛能不用怎么费脑子,就把知识点拾起来。 至于策略嘛,我打算双管齐下。和我妈一样,威逼加利诱。 我仿佛听见了二毛“嗷”得一声惨叫,心里那叫一个爽。是好哥们,就应该快乐痛苦一起承担。 昕昕的成绩,在我们班排前二吧。和她那个表姐不相上下。她们俩不是你第一,就是我第一。不过要是能让昕昕辅导二毛作业,只怕二毛成绩上升跟坐了火箭似的。就是不知道昕昕愿不愿意。不过,不愿意也得愿意。我自己就是个半桶水,再去辅导二毛就坏菜了。 当天晚上,我琢磨了一晚上,顶着熊猫眼去上学。二毛见我好一顿埋汰,问我是不是昨晚在被窝偷偷看小说了。 我瞪了他一眼,说:“剑哥我看小说用得着偷偷?我通宵亮着灯看小说都没人说半个‘不’字。” 二毛朝我竖了个大拇指。他见我一副要去教师办公室的样子,问:“剑哥,你干嘛去?” 我嘿嘿一笑,说:“有好事。” 我找到了小丁老师,摆出一副伤心不已的样子,说:“小丁老师,我妈昨天回去了,把我好一顿说。说我这成绩不上不下的,想上高中是痴心妄想。” 小丁老师一副看戏的表情看着我,没接话。 我只好继续演,说:“老师,我听人说,城里的孩子学得不好,放假了家长就会请老师来补课,这样下回开学,成绩就能上去了。” 小丁老师缓缓开口,说:“你的意思是,让我,给你们几个补课?” 我赶紧摆手,说:“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能不能让班里学得好的同学,给我们补课?” 小丁老师一愣,说:“怎么个补法?” “老师,你看咱们班的特点,是两级分化严重。昕昕和班长的成绩,每次都差不多能考满分。而二毛的,成绩不是大鸭蛋就阿弥陀佛了。” 小丁老师笑了,说:“那是你要补课,还是二毛要补课?” “我们几个成绩差的都要补课。明年,我们就升六年级了。六年级完了就要考初中。初中整个眉乡就一所。要是咱们班的成绩升初中的时候能夺冠,您作为班主任,不是也脸上有光吗?” 小丁老师瞅了我一眼,说:“想法挺多啊。我是菩萨么,还脸上有光?这样,该去讲解期末考卷了。这事我琢磨下,回头再说。” “好嘞好嘞!那我回去等您好消息了。”我点头哈腰。 /86/86788/24866603.html 第017章 小小老师 小丁老师是个执行力超强的老师。当然,这可能也与她有一个当校长的老爹——也就是我们的老丁校长有关。 下午宣布寒假开始的同时,亦宣布了一件事,就是全校五、六年级开展“帮帮帮”补课活动。 本来听到要补课,差生们是哀嚎声遍野。但是一听说补课的老师是小小老师,而且挑的是成绩又好、颜值又高的同班同学,哀嚎声立马变成了欢呼声。 这其中,自然当属二毛最开心。最近昕昕已经不会对他露出甜甜的笑了。对他讲的笑话,也爱搭不理的。有一次甚至很明确地跟他说:“二毛,你能不能把心思多用点在学习上?你能不能学学其他同学?你看看你,考试就考个个位数。你这样在学校待着,和没在学校有什么区别?要不你就去当个木匠吧,也别浪费学校的教育资源了。你就是个假学生,真文盲!”没错,她已经早就直呼其名,不再亲亲热热地叫“二毛哥”了。 这话可就伤人了。二毛可是会写自己名字的。而且看小说时可是60%的字都认识的,不会的也会经常问我。我被他问得烦,主要是很多字我也不认识。所以去年他过生日,我还给他买了本新华字典。 如今可以光明正大去找昕昕,问她这个题怎么做,那个题怎么做。想想都觉得开心。以前也不是没问过,昕昕刚开始也会讲解,后来发现是鸡同鸭讲,便不耐烦了,直接让他去问老师。 二毛用胳膊肘顶了顶我的,压低声音,说:“剑哥出马,一个顶俩,果然是好事。说吧,想吃啥喝啥要啥?一个字——买!两个字——全买!” 我露出谄媚的笑,说:“那个,我看小卖部新进了一批花生米,外皮还是麻辣味的——” “得嘞,一会散了就去买!”二毛立刻拍板。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理。我现在明明有花不完的零花钱,但是我基本上都存着,除非要买学习用品。平时吃喝用度,都是我妈给准备。要是我妈忙起来没顾上,我也会穿着破了洞的鞋子去学校。反正我脸皮厚,不觉得害羞。日常的零嘴,还是二毛掏钱。我外号叫“铁公鸡”——一毛不拔。二毛一直以为是我家穷过,穷怕了,管得严,不给我零花钱。我都默认了。 老师一宣布下课,我俩就直奔小卖部。我正在纠结买哪个口味的时候,二毛突然扔给我十块钱,说:“都给你了!”他居然撒腿跑了。 我想着他肯定是看见昕昕了,去追人家了,也没太在意。他经常因为昕昕的出现,把我撂一边。既然给了十块钱,那我还是少花点。我就花五毛钱买了一包麻辣的尝个鲜,剩下的九块五毛进我的私人腰包。剑哥我是个会过日子的好男人呐! 我出了小卖部,慢悠悠边走边往嘴巴里扔花生米。真香真酥脆! 前面操场突然出现了人群聚集和围观。 一般出现这种情况,都是初中的同学为了哪个女同学争风吃醋下课约架,有时候还会见血。我遇见这种情况都是绕着走,今天也不想例外。但是,我的脚步停住了——我听见了昕昕的尖叫:“二毛,你疯了!” 我的心一个咯噔,赶紧扒开人群往里看。二毛骑在我们副班长的身上,拳头像雨点不停落在他的身上。 /86/86788/24866604.html 第018章 伤心太平洋 我赶紧伸手去拽二毛。二毛的劲挺大的,我居然拽不动。我只好挨近二毛的耳朵,小声说:“昕昕哭了。” 二毛闻言一愣,朝一旁的昕昕看去,看她正哭得梨花带泪。他立马从副班长身上爬起来,想对昕昕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杵在一旁。 这事惊动了校长。 小丁老师赶到的时候,老丁校长已经到了。 在同学们的七嘴八舌中,事情的原委浮出了水面。很简单,就是二毛看见昕昕和我们的副班长一起走,两人有说有笑,挨得挺近;就不分青红皂白,上去扑倒副班长就开打。 昕昕说,她和副班长就是在讨论以后怎么给同学们讲课。 额——始作俑者成我了。 老丁校长听了,满脸不悦对小丁老师说:“看你出的好主意!看你教的好学生!”甩袖而去。 小丁老师原来的怒值可能就五分,这会瞬间上升至十分。她强压住怒意,问副班长:“李坚,你没事吧?” 副班长姓李名坚。我们淳村土生土长的都姓李。 二毛姓陈,他爸爸是上门女婿,软饭硬吃的牛逼人物,他居然让两个儿子都跟了他姓。但是他再牛逼,也比不上村支书牛逼。 而李坚,是村支书的孙子,独苗。 李坚在我们班——不对,乃至整个学校,都是独特的存在。他常年穿白色衬衣、黑西裤、黑皮鞋。头发还喷摩丝,梳成那种少爷头。 我们都觉得他应该去城里念书,而不是窝在我们这个小小的淳村。他这样太格格不入了。 昕昕的到来,让他找到了同伴。或者说,他俩相互都觉得找到了同伴吧。昕昕和班里的其他女同学,也太不一样。 我也有好几次看见他们讨论学习问题,不过都是在教室里。但是我不是二毛,我没太在意。我看见了,想必二毛也看见了。这么说来,倒是积怨已久了。 李坚站起身,擦了擦嘴角的血,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裤。他活动了下自己的四肢,说:“报告小丁老师,我没事。” 他看向二毛,淡淡说:“如果不是你偷袭,被压着打的人未必是我。” 李坚和我们压根就不是一个世界的。所以我们也基本没太和李坚说过什么话。我没想到李坚还挺有血性的,小丁老师在都敢说这种挑衅的话。也对,人谁啊?现任村支书的孙子,未来村支书的儿子! 二毛立马说:“那我们再约个时间?” 小丁老师的说话的声音,犹如待喷发的火山,说:“你们两个,都跟我来。” 二毛和李坚跟着小丁老师走了。 我赶紧跟上。随手想掏花生米的时候,才发现地上撒了一地的花生米,都不知道啥时候扔的。后悔没把花生米揣口袋再去拉架。 昕昕还在抽泣。湉湉在安慰昕昕。 湉湉不愧是班长。反应就是快。小丁老师就是湉湉叫来的。 她俩跟在我的后面,也朝教师办公室走去。也对,都是当事人。 /86/86788/24866605.html 第019章 怒气滔天 我们学校历史悠久,由以前的私塾发展而来。 踏进学校的大门,一座回廊式四合大院悄然出现。这是一座古建筑,纯木制结构,屋檐翘起,犹如飞鸟展翅。屋檐角上雕立的飞龙和凤凰石像栩栩如生。这里的每一块砖每一片瓦,都雕刻着精致的图案,被千年雨水冲刷至今,蕴含着历史的久远和岁月的永恒。 千年来,它们似乎一直在这里,静默地看着一个个孩子从懵懂无知、嬉闹玩耍,到面容青涩、眼神坚定。 从这里走出去的人物,已不知几何。 整个锵省,都是出了名的鱼米之乡。这里的千年古村落数不胜数。祖祖辈辈的人在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耕读传家是祖训。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听村里的老人说,以前村里的古建筑群特别多。无论谁出去发达了,都会回乡建点啥。早些年却都被作为旧思想的残留用一把把火烧了,只保留了这座改为学校的建筑,令人唏嘘不已。 “不然发展个农村旅游业,岂不是赚翻了?”这是我听扬福气闲聊时说的。商人嘛,满脑子都是钱。我想的是,那些古色古香的古建筑该有多美,肯定能吸引无数的人,陶冶大家的情操,增强民族自信心和自豪感,顺便收点——小钱。 和平日里的喧闹不同,这会整个校园静悄悄的,只有零星的值日生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小丁老师的怒吼回荡在整个校园上空:“你俩给我动作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没一会,只听得房门“嘭”得一声被使劲关上的声音。整个校园瞬间恢复了宁静。 这里所有的房子都是平房且相连。我仿佛能感觉到整个建筑抖了一抖,我替被摔的房门感到疼。要是提醒下小丁老师得爱护古文物古建筑,只怕会换来几颗爆栗(用指关节叩击脑袋)。 我来到教师办公室房门前,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很安静,静得可怕。 我忍不住蹲下身子,手做成喇叭状,耳朵贴上房门,想听听里面的动静。 湉湉和昕昕也过来了。 湉湉一脚踹在我的脚上,把我差点踹倒。 好男不跟女斗。 我赶紧站起身,作出一个“请”的姿势,把偷听的最佳位置让给她们。 湉湉一脸看呆瓜的表情看着我,压低声音,说:“小丁老师的怒吼方圆一公里都能听见,用得着?” 我用手指在耳朵边画了一个圈,意思这会确实啥也听不着。 湉湉盯着我的眼睛,冷冷地吐字:“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懂?” 吓得我浑身一哆嗦。 下一秒,小丁老师的怒吼声响彻整个校园上空:“nnd,我当老师这么多年,头一回见五年级的学生为了女同学争风吃醋的!你们俩是不是早熟得有点太早了,啊(第二声)!毛都没长齐,就敢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大干一场。你们不会找个无人的小树林去偷偷干架吗?野外的天和地不够你们施展高超卓越的绝世武功吗?!你们非得在校门口,是存心让我丢脸是不是?!我tm几辈子的老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趁着她大喘气的间隙,二毛小声说:“小丁老师,我错了,您喝口茶润润嗓子,别被口水噎着了。” 只听得“啪”得一声,是小丁老师的纤纤玉手狠劲拍二毛脑门的声音。 “哎哟”一声惨叫,别误会,不是二毛的,是小丁老师的。她疼得龇牙咧嘴,眼泪都飙出来了,骂道:“ntnd二毛,你头是铁做的吗?!” 我想起来了,二毛练过“铁头功”。有一段时间他不知道听谁说的,少林寺的铁头功都是用头碰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练出来的。所以他每天都会用头嗑几下墙再起床。 我一般都是拍二毛的背,从不拍二毛的头,嫌硬。我突然怀疑二毛在学习上脑子不灵光是不是因为被他自己这样子作把脑袋嗑傻了。 正所谓,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打得多使劲,疼得多厉害。 为小丁老师感到手疼。 “小丁老师,我错了。”二毛讨饶的声音。下一秒,是二毛拿厚厚的教材猛拍自己头的声音。 传说小丁老师练过飞毛腿,会点武功。我真害怕她怒极了飞起一脚,把二毛踹飞。想必二毛也害怕,迫不得已只好用自残,“苦肉计”。 昕昕的脸吓得有点青,她控制不住想要推门进去求情。 湉湉拦住她,低声说:“快结束了。” 果然,小丁老师说:“够了!” 二毛立马住手,把教材整理了下,放回小丁老师的办公桌。 小丁老师满脸疲惫,说:“你们说,咋办吧?” 她停了两秒,说:“二毛那破脑壳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李坚,你来说。你看你能搞定你爷和你爸不?你听仔细了。搞不定,二毛就得背处分;搞得定,那么就明年开学全校大检讨吧。” 李坚说话还是稳的,不急不慌,可能是听惯了父辈的说话。他说:“搞得定。班级事班级了,就让二毛过两天补课在班级做检讨就行了。我这伤也不明显。” 二毛附和说:“对对对,副班长想得周到,班级事班级了,就不惊动全校了。我这次也是吸取了上次和青剑的教训,打人不打脸,太明显不好看。我就第一拳没控制住打在了副班长的脸上,剩下的都打他身上了。看不出来。我也就是看着打得狠,其实没太使劲,我又不傻,知道自己理亏嘛。” 上回我和二毛脸上的伤,好了有大半个月吧。每次全校大集合,每一个路过的人都会盯着看我们的脸,目光就跟“鞭尸”似的,贼丢脸。 小丁老师都被气笑了,她踹了二毛一脚,说:“二毛啊二毛,你不傻,你聪明得很,你打架都打出经验来了。好,下回可以出本《打架攻略》,向广大男同胞传授传授经验。还补课呢?!再补课出点啥事我还怎么在学校混?!” “小丁老师,我向您保证,一定尽我所能,把同学们的成绩搞上去。从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哪里面子丢了,就从哪里捡回来。不然这顿打白挨了。”李坚认真承诺。 得,挨打还成牺牲精神了,为同学们的成绩作出的伟大牺牲。 “对对对,我也向您保证,一定好好学,不辜负副班长的一腔教学热情,和您的一片苦心。等开学再安排统考,咱们班一定能扬眉吐气!丢脸是暂时的,荣光是永久的!”二毛的拍马屁声。 “走吧走吧,我们去校门口等。”湉湉拉着昕昕走了,示意我跟上。 班长就是班长,班长威武,把小丁老师的脾气摸得透透的。 果然,我们在校门口等了不到五分钟,二毛和李坚出来了。 二毛一路上都试图勾肩搭背,都被李坚不厌其烦甩开了。 /86/86788/24866606.html 第020章 雨疏风骤 我想作为班级的优等生、家里的掌上夜明珠,李坚的烦恼应该是长得太帅、暗恋他的女生太多吧。想不到,他烦恼还挺多。 回家有一段路是一起走的。 一路上,李坚七七八八说了一大堆,主要讲他妈妈管他管得太严。他妈妈是农村难得的专职主妇,就是不用下地干活,只需要做家务活及照顾好李坚就行。他说,他能搞定他爷他爸,但是搞不定他妈妈,他妈妈实在太宠他了。他让二毛通知下家里,做好被他妈妈闹事的准备。他妈妈怕丢脸,一定不会去学校闹事,但是咽不下这口气,一定会去二毛家找事。他让二毛先别处理伤口,包括脑门的红印子。他先回家,他妈妈定会把他的伤处理好后,第一时间带他去二毛家。他让二毛判断下家人的脾气,脾气不好的容易犯冲的,赶紧支开。 听得我们都一愣一愣的。 二毛说,他回家没人给他处理伤口,他本来想直接去我家的。他说,他家人在面对他的问题上,脾气都不冲。在乎才犯冲。要是他哥哥被打,家里会闹翻天。但是涉及他,只要不把他打死,家里不会当回事的。只怕为了安抚李坚妈妈的心,到时候他还会再挨顿男女混打。 几句话,把家里不受宠孩子的待遇形容得一清二楚。 昕昕听着听着,忍不住心疼抹起了眼泪。她哭着说:“既如此,你就不能乖一点,讨讨你爸你妈的欢心吗?” 二毛苦笑,说:“我打一生下来就是个错误,我爸妈盼的是闺女,一直以为怀的是闺女。我妈说过很多次,如果一早知道是儿子,她是不会把我生下来的。他们的偏心是与生俱来的,怎么改?” 各家有各家的烦恼吧。 我们村有些人家为了生闺女,一口气生了三个儿子。有些人家为了生儿子,一口气生了六个闺女。请注意,不是古代,是现代——此刻,这个年代。计划生育管得最严的时候。 为了逃计划生育,人民群众的智慧是无限的,各种招频出。为了传宗接代、繁衍后代,只有计划生育工作人员想不到,没有人民群众做不到。把几十年前抗战得出的游击战术运用得炉火纯青。 每个村总有那么几户是生娃专业(无法如愿)户,想生儿子次次是闺女,想生闺女回回是儿子。三年生俩,五年生仨。计划生育工作人员走的也是群众路线,收到消息第一追过来。大着肚子的女人消失了,留下大老爷们一个。最后把工作人员整得实在没招了,把大老爷们拉去动了下小手术。终于消停了。 那些为生儿子而超生的女儿们(大多数),以及为生女儿而超生的儿子们(极少数),多半在家里都是不受宠的。 二毛好歹是个儿子,而且由他爷爷罩着,在有偏心眼的亲父母身边长大,依旧过得如此悲催,更别说其他人家那些不受宠的孩子了。 李坚的家离学校最近,先到了。李坚给了二毛一个保重的眼神,说:“二毛,记牢我说的话。” 二毛只好打消去我家避难的想法,怏怏往自己家走。 我有些不忍心,说:“二毛,要不我和你一起回家?” 昕昕也接话,说:“对对对,我们一起去。这样你爸你妈就不好意思揍你了。” 二毛赶紧摆手,说:“可别!你们去了,我爸我妈会揍得更猛!” 昕昕不解,问道:“为什么啊?不顾及下你在同班同学前的面子吗?” 二毛苦笑,说:“我有啥狗屁面子?再说了,就算我有,他们的面子才更重要。为了体现我家良好的家教,他们会揍得更凶猛!” 昕昕一脸同情。 湉湉无奈道:“喂!你们有没有搞错?!二毛把人打了,挨顿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他揍李坚揍得那么勇猛,应该知道这后果。搞得他是受害者似的,莫名其妙!” 但是,我们都知道事出有因啊。 “姐——”昕昕的脸立马红到了耳朵根。她拉着湉湉,快步走了。 二毛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说:“剑哥,我觉得昕昕应该是喜欢我的,你觉得呢?” 我点头,表示同意。我也觉得相较于李坚挨打,她更担心二毛。 二毛继续摸自己的下巴,说:“剑哥,你说我什么时候能长出来胡子?” 我使劲拍了下他的背,说:“你应该祈祷你爸你妈和你哥今天都不在家,只有你爷爷在家。” 二毛眼神一亮,说:“好主意!剑哥英明!” 他开开心心、满脸期待往家去了。 我在他背后大喊:“喂!等下要给你去收尸不?” 二毛大声回答:“不用!这顿打若真挨了,挨得我心甘情愿、心里痛快!” 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回家扒拉完饭,就往二毛家跑。 二毛家挺热闹的,一堆的人在他家门口围观。 寒冬腊月,二毛赤着脚,穿着秋衣秋裤蜷缩在路边一角。他鼻青脸肿,秋衣秋裤上渗出点点血迹。 他爸妈手中各拿了一根扁担,扁担上残留血丝。 二毛妈妈是个大嗓门,隔着两条街都能听见她的说话声:“李坚妈妈啊,我这二毛是真的没出息。对不住您了。您要是觉得还不解气,我们再揍他一顿?!” 李坚妈妈有些傻眼。 李坚虽然之前听了二毛的话,心里已有准备,但见了此情此景,亦觉于心不忍。 “赶紧让孩子穿上衣服吧,别让他着凉了。”李坚的妈妈撂下这句话,拉着李坚落荒而逃。 二毛的妈妈扬着扁担,大声说:“各位乡里乡亲,大家都看见了。不是我们家管教不严,实在是这个孩子太过顽劣。我们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实在没招了。给大伙添麻烦了,实在对不住!” 大家赶紧散了。 我跑过去,把自己的棉衣脱下来裹住二毛,蹲下问他:“二毛,你衣服呢?” 二毛的牙齿都在哆嗦着打架,说:“在,在,在屋里呢……”他的眼神里,透着深深的绝望。 “剑,你是个好孩子,以后千万别再跟着二毛混了,小心他把你给带坏了。”二毛的妈妈居高临下,看着我们。 我的一股子血直冲脑门,站起身开骂道:“ntm还是不是人?!你儿子都快被你们打死冻死了,那可是你们亲生的!你们要看他这么不顺眼,那当初别生啊?是他愿意投生在你们这样的人家,叫你们这样的人叫爸叫妈吗?!” 二毛的妈妈战斗力立马被我点燃,开骂道:“你个小兔崽子别不识好歹!我tm好心提醒你,你还没大没小骂我?!也难怪,什么样的妈,就能生出什么样的娃!” 我怒极,用手指着二毛妈妈的鼻子,咬牙道:“ntm有胆再说一遍?!” 二毛妈妈正要继续开怼,二毛的爸爸把她使劲一拉,拉进屋去了。 “嘭”得一声,门被关上了。 二毛妈妈的声音从屋里清晰传出来:“李青剑,你要喜欢二毛,那就把他带你家去吧。我算是看清了,你俩是臭味相投,也看不来是谁带坏了谁。正好,反正二毛天天在你家吃喝,跟着你混。不过,你家要是被他拖累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你别后悔!”我吼道。 “谁后悔谁tm狗娘养的!”二毛妈妈的声音,声比我还大。 我使劲拉起二毛,说:“走,跟哥回家!” 二毛“哇”得一声,抱着我哭了起来。这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他掉眼泪。 那天,我没穿外套搂着二毛回家,身上却一点都感觉不到冷,只有心里像结了冰似的直冒凉气。我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亲生的,却可以那么狠心,那么嫌弃自己的孩子。 虎毒不食子啊。 我妈见我俩,二话不说赶紧把屋里的炉子火烧到最大,烧了热水让我俩泡脚。 /86/86788/24866607.html 第021章 流鼻涕的女同桌 二毛就这样正式在我家住了下来。 绿水居三楼由我自由支配。有一个小客厅,一个卫生间,三间房。一间我自己住,一间是我的书房,一间是我的木雕工作间。 我妈本来想让我和二毛一个房间住。但我没同意。打我记事起,我从小就一个人睡,不习惯身边有其他人。 我把木雕工作间的东西收拾进了客厅,反正也没其他朋友来我家找我,二毛以前来找我时直接去的木雕工作室,客厅一直闲置着。我把空出来的房间给了二毛住。家具是现成的,直接去隔壁泓澄阁搬就行。 二毛的伤好得挺快,比上次我俩打架好得都快。他说,那是因为用药好的原因。上次都没人给他敷药。我妈给他的药,是内服外敷、中西药结合。 对于白捡一个儿子这事,我爸我妈比我想象中要淡定。他们说,这事现在大家都在气头上,一切都尚未定论。过段时间再说吧。 学校的补课活动二毛是无法参加了。二毛不参加我自然也懒得参加。 李坚和昕昕对二毛的遭遇深表同情,他们决定为二毛争口气。争气的方式,就是给二毛狠狠补课。李坚人狠话不多,每次放话都是狠话。他说要让二毛小学升初中统考的时候,成绩进全校前十。他和昕昕分工合作。上午昕昕给二毛补语文,下午李坚给二毛补数学。从一年级开始教。 说真的,我有点小期待。 二毛还是极为配合的。我有时候看见他三更半夜,屋里的灯还亮着。可能他妈妈说的话,确实狠狠伤到了他的自尊,也有可能他发现“情敌”李坚确实优秀,若再不努力,昕昕就被别人吸引走了。 我爸我妈让我旁听。我便边听边刻木雕。不过听着听着,也多少听进去点,发现学习道道挺多的。李坚和昕昕都不属于那种死读书型的。他们会动脑子。比如看新教材,先看目录;做卷子,先把整张卷子浏览一遍,做到心中有数。以前我压根就不会关注这些。 转眼间,到了新学期。开学第一天按个子排座位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件忒郁闷的事。经过短短一个寒假,二毛那小子,居然比我高出了整整半个头。我去,他确实每顿吃饭能比我多吃那么一大碗,但也不至于个子窜得那么快吧? 更郁闷的是,我发现绝大多数男生都开始长个了。这才五年级啊。 二毛依然在倒数第二排坐着,而我,得坐到第二排,正着数。 待小丁老师宣布散了,我让二毛先回家,磨磨蹭蹭去找小丁老师,问她能不能让我继续坐倒数第二排。 “不行。”她一口回绝。 “为什么啊?我自愿的,看不清黑板没事,我耳神好着,能听清。我是个矮调后排,又不是个高调前排,不会挡任何人的视线。” “不行。你现在小,觉得无所谓。以后大了,如果怨我把你调后排,害你看不清黑板影响了你成绩,咋办?” “老师,我给您写保证书,保证不怨您。” “你屁大个孩子,写的保证书能保证个啥?” “老师——” “青剑,我早就想把你和二毛分开了。你俩天天形影不离的,忽略了和其他同学的交流。我问你,你知道我们班一共有多少个同学吗?” “知道啊。原来42个,后来来了昕昕,43个。” “那你知道几个男生几个女生吗?” “额……”这个我确实没留意。 “青剑,你成绩也不算差,在男生中,你能排前五你知道不?” “啊?”我成绩有这么好吗? “咱们班30个女生,23个男生。你在23个男生中排前五,很不错了。但是你想想看,你为咱们班做过什么贡献?” 我一愣,我要做啥贡献? 小丁老师苦口婆心,说:“青剑,以前你家里事多,每天都着急回家做饭,我就不说啥了。现在你妈妈回来了,你每天不是玩就是玩,其他啥事都不操心。你也该为老师、为同学做点事了。” “啥事?”我傻乎乎问。 “就从做语文课代表开始吧。你连咱们班同学谁是谁都认不清楚,收发作业的时候,正好让你好好记记。” “老师,那个我——” “别这个那个了。对了,这学期的新同桌你还满意不?” 总算回到正题了。 我这学期的新同桌,是当年我和二毛打架,后来全班搜钱,搜出来偷二毛橡皮擦的那位流着鼻涕的女同学。 二毛见她家太穷了,可能太想用带香气的橡皮了,就没跟她计较。而且她用过的橡皮,二毛也嫌弃,不想再用。让她买块新的,她家也没那钱啊。 苍天啊大地啊,为什么这样对我?为什么我和她的个子,居然差不多?! “老师,您这是明知故问。”我哀怨道。 “对,你不满意,想换。我知道你接下来可能会说,换谁都行,别换她。我清楚明白告诉你,没谁了,就你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你也穷过。你对二毛也很仗义。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孩子。她和谁坐,都会受欺负,都会被孤立。但是你不会。” 我心想说,老师,您这不是专捡软柿子捏吗? 但我怕惹毛了小丁老师,没敢吭气。 这么好声好气、语重心长说话的小丁老师,挺难得的。 小丁老师见我不再说话,摆手让我离开。 我磨磨蹭蹭离开学校,发现二毛在校门口等我。 “咋了?”“怎么样?”我俩异口同声。 “你去找老师想换座吧?”二毛问我。 我点头。知我莫若二毛。 二毛一副气愤的样子,说:“小丁老师也太过分了。我都看见她排个子的时候,专门把她调到和你站一排。” 我一愣,但转念一想,也就顺理成章了。 “听说每个和她坐一起的人,都会被别的同学嫌弃。听说她头上的跳蚤可多了,会飞。”二毛继续。 我的头皮一阵发痒,认命道:“走吧,陪我去理发。” “你不是昨天才理了吗?说新学期新发型。” “我去理个和你一样的板寸。” “剑哥,威武,牺牲巨大。”二毛啧啧道。 /86/86788/24866608.html 第022章 带香气的橡皮 第二天早读课,我和二毛照例踩着点飞奔进教室。和以往略有不同的是,他从后门进,我从前门进,这样离我们各自的座位能近一点。 小丁老师已经在讲台那站着了。 我和二毛的屁股刚挨到凳子,就听她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停下早读。 她手撑在讲台两侧,目光一圈又一圈,环视了全班同学两圈,开口说:“各位同学,现在我来宣布我们这学期的语文课代表。” 大家都看向昕昕,等着她站起来,一起鼓掌祝贺。自从昕昕来到我们班,语文课代表一直由她担任。她语文学得特好。 我的心,很是尴尬。 小丁老师清了清嗓子,说:“李青剑,你站起来。” 全班一片哗然。 我只好磨磨蹭蹭站起来。 小丁老师用手势示意大家安静下来,说:“语文课代表的作用,就是带领大家喜欢上语文。他的语文成绩在我们班未必最好,但是有一颗负责任的心,能每天监督大家好好学习。” 她的声音顿了顿,说:“青剑第一次担任班干部,希望大家能多多支持、配合他的工作。青剑,你来跟大家讲两句。” 我平时还觉得自己胆挺大的。这会环视四周,发现大家都目光炯炯集体看向我,我就感觉自己像被架在火上烤似的,浑身不自在。 我清了清嗓子,说:“大家好!我是李青剑,一战得名,又轻又贱。” 大家都笑了起来。 我松了口气。那么严肃地集体看着我,我心里有些发毛。 我接着说:“我和大家一样,也特别惊讶自己本次能担任语文课代表。大家都知道,我的语文成绩和前一任语文课代表比起来有云泥之别。所以像老师说的,她看重的,是我能抱作业本、能跑腿。而且,她想让我以后别再踩着点进早读课。” 大家都乐开了。 语文课代表确实要至少提前五分钟进教室,这是要求。 我继续说:“大家语文上如果有什么问题需要切磋的,我建议依旧找我们的前一任语文课代表。她是我心目中我们班永远的语文课代表。当然,如果语文作业本交了却没发下来,请来找我。谢谢小丁老师让我在小学五年级圆了当班干部的梦,也谢谢大家以后对我工作的支持!” 大家鼓掌。 我坐下,用手背偷偷擦了下额头的汗。唉,太没出息了,就讲这么几句,腿肚子发颤,后背都湿了。 早读继续。 下了课,二毛跑到我座位这,敲了下我的课桌,说:“语文课代表,我有个字不会读,你能教下我吗?” 我送他一个字——“滚”。 二毛用嘴努了努我新同桌,说:“语文课代表,你知道你新同桌的名字吗?” 我送他四个字——“给我快滚”。 不过说实在的,我还真不知道新同桌的名字是啥。她跟我一样,是班级小透明。同学们偶尔聊天聊到她,都是“那个偷橡皮的”,或者“那个头上有跳蚤的”。 我偷偷瞥了眼她的作业本,有些讶异是“丁瑾星”三个字。名字取得还可以,我原以为是“小花”或者“招弟”之类的不受宠的名字。 丁瑾星是我们隔壁村“丁家庄”的。她们村子实在太小了,就五六户人家,自然没小学。她从一年级起,就跟我们一起上学。 我印象中,小丁老师好像有一回叫她站起来回答过问题,那是很早以前了。她站起身,脸成了猪肝色、满脸窘迫,下巴都在发颤,整个身子都在发抖。小丁老师叹了口气,让她没回答问题就坐下了。 她被搜出来有二毛橡皮那次,就那么站着,脸色苍白,嘴唇紧抿着,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小丁老师也挥挥手让她坐下了,好像也没叫过家长。 她姓丁,小丁老师也姓丁,难不成她俩是亲戚?所以小丁老师对她额外开恩,从不为难她,还特别照顾她? 我为自己的联想能力感到骄傲,一定是这样。 这么说来,只要和这位丁瑾星同学搞好关系,就是间接和小丁老师搞好关系? 我立马来了兴趣,冲她小声叫:“瑾星同学,瑾星同学!” 她听见我的声音,慢慢转过脸来。 我发现她有一双特别清澈的黑白分明的斜长丹凤眼,隐藏在她长长的挡住眼睛的刘海之下。 她一脸茫然看着我,似乎在猜测我在叫谁。但是下一秒,她反应过来了,脸像被红墨水泼了似的,瞬间红成了“红脸关公”。连脖子都红了。 我看得有趣,一时忘了自己想跟她说啥,只盯着她的脸看。 她皱了下眉,吸了下鼻涕,转过脸去了。红脸上的红色也如退潮般快速褪去了。无论我再怎么叫她名字,她都不再转头。 我觉得有些无趣,就去找二毛玩了。 二毛的新同桌就是李坚。我怀疑是李坚跟小丁老师打过招呼了。 李坚一见我,就兴奋得说:“青剑,我刚测试了下二毛的语文水平,至少到四年级了。你上回说的那个打赌,还作数不?” 上回他在跟二毛辅导作业的时候,我说要是他真的能让二毛小学升初中进全校前十,我就给他一千元,反之亦然。 李坚这小子挺贼的,他说不信我有那么多钱。 我自然气不过,这不是小看剑哥我吗?我一时脑热,就跑回我房间把装我积蓄的木匣子抱了出来。那是我爸几年前从地底下挖出来的装画册的木匣子,我觉得精致好看,就要了过来。里面有整整一厚沓百元大钞,还有一大堆的零花钱。这些钱有些是我爸我妈给的,有些是我去外婆家,我外公外婆我舅给的,有些是帮忙买东西的找零,有些是二毛“贡献”的。 二毛见了气得要过来揍我,嫌我平时一毛不拔光从他身上薅羊毛。他最最后悔的是,上回没把压在枕头底下的零花钱全部取出来。他现在没钱花了。 当时李坚犹豫了下,说他要看看二毛的学习进度,再回复我。 我这会一听乐了,说:“副班长,那是赌博你晓得不?当班干部的,怎么能带头干坏事呢?” 李坚嘿嘿笑,说:“我胜券在握,怎么能说是赌博呢?再说了,小赌怡情,小赌怡情。” /86/86788/24866609.html 第023章 自力更生 我妈大手笔,和我舅合作在十里八乡开小卖部。我家客厅挂着一幅定县的大地图。我妈和我舅经常在地图上指指点点,规划在哪开店。我妈负责管理店面,我舅负责供货。我舅建了一支十人的货运队。我妈则到处物色合适的店员。 淳村的小卖部建在村中央的大祠堂旁边。第一个定的店员居然是邻居阿婆。 为这事,我爸和我妈第一次大吵了一架。我爸说,邻居阿婆这人嘴碎、人品不行、乱造谣、不能重用。我妈说,与其让她天天看着我们一家的衣食住行,不如就放她去看店。货是我舅供的,什么数量什么价,供货本上记载得一清二楚;卖了什么,日常盘货时也清点得一清二楚。再找一个老实的,和她搭伙看店。她掀不起什么幺蛾子。要是直接辞退了她,才会出大事。我爸说不过我妈,气鼓鼓的几天没和我妈说话。 说是小卖部,其实店面挺大的。我妈租了相邻两户人家的房子,并打通了。这两户举家搬去城里发展了。小卖部里面啥都有,吃的、喝的、用的。 我去小卖部买花生米,原以为会便宜点,怎么也是老板的儿子。谁知道按原价卖我。 邻居阿婆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说:“剑啊,对不住。小店是薄利多销。你妈交待了‘三不’,不赊账、不打折、不白送。我要是敢打破这规矩,就得自己补钱。” “没事儿。”我笑嘻嘻说,想着下回就不来了,便宜是比学校旁边的小卖部便宜点,小东西能便宜几分钱。但是我又不买大件,就买两包花生米,还不够我跑那腿的。 二毛倒是来来回回在店里转了好几圈。我问他买啥不,他摇头。我给他钱,他也不要。 出了小卖部的门,二毛说:“我刚仔细看了下,东西都比咱学校旁边的小卖部便宜,种类还多。” “嗯,能便宜几分钱吧。给,吃花生米。”我扔给他一包花生米。 二毛没顾上吃,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想啥呢?”我问他。 他说:“你说,如果我们课间帮同学跑腿买零嘴,是不是能挣点跑腿费?” “从学校到这,跑最快也得五分钟吧?”课间休息就十分钟,还不够路上跑的时间。 “那如果我们把货先囤着,谁想要再卖呢?” “这是投机倒把、倒买倒卖,你想让学校开除吗?” “噢。”二毛明显的满脸不甘心。 我知道,他花钱大手大脚惯了,不习惯手头没钱,又不好意思拿我的。 “对了,咱做的小玩意儿可以卖钱,你知道吧?”我问他。 二毛有些气馁,说:“知道。李师傅说了,咱的手艺不行,卖了砸他招牌,不让卖。” “那如果我们卖给同学呢?” “你刚不是说,不能挣同学的钱吗?” “倒买倒卖的钱不能挣,但是我们自己做的小玩意儿卖了不就是——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吗?” 二毛眼眸亮了那么几秒,又黯了下去,说:“大家都没啥钱,哪有闲钱买咱那些玩意儿?” 我是有备而来,这事我琢磨有一段时间了。一毛钱难倒英雄汉。二毛身上没钱。我妈现在准备衣物吃食,都是双份的。二毛不好意思再要零花钱。现在我能想到的,解决困境的办法,也就是这个了。 我说:“做些大家感兴趣的玩具啊。什么小刀小剑小枪,什么小娃娃小桌子小椅子小勺子。” 二毛认真想了想,说:“要不我们就做些简单实用的,比如大木勺子、小木勺子,挣大人的钱。省得卖给小孩,大人嫌咱们骗小孩钱,回头来找咱退货。” “能行啊。”我表示支持。 二毛满脸兴奋,说:“咱们也可以做筷子,在筷子上刻些吉祥的图案,肯定受欢迎。” 做这些现在对我们来说是小菜一碟。我们只要花点时间、花点心思,肯定可以做得特别精致。 “好主意!”我夸赞道。 二毛一扫这段日子以来的阴霾,跃跃欲试,拉着我赶紧回家。 我们制作的第一副作品,是十二生肖筷子。我们选木料的时候,听了李师傅的建议,选的是小叶紫檀木。我们花了挺长一段时间选图样。十二生肖既要栩栩如生,又要看着吉祥如意。我们还刻了趴着的十二生肖,中间有搁筷子的凹痕,作为筷子架。除此之外,我们还制作了一个雕刻精美图案的木匣子,用来装这套筷子。这个木匣子有两个面可以打开,立起来,可以当筷子筒。总之,花了不少心思。完工后,我和二毛都十分满意。 我们制作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我妈看上了。她说她预订了,还给我们付了五十元的订金。这也是我们如此卖力的原因之一吧。 筷子的定价是个问题。我和二毛讨论了很久,也讨论不出来个所以然。我们自然希望卖个高价,但是价过高,又把我妈当冤大头了。我妈说,让我去问我舅。他做采购做了好多年,对定价有一定的经验。 我舅特别逗,他抱着木匣子,拿起筷子爱不释手,说:“剑啊,这套筷子要是送给你外婆,她一定喜欢。” 我妈如此小资、喜欢仪式感,是因为有一个同样特别小资、爱仪式感的妈妈。我外婆是个小脚老太太,以前也是大户人家的女儿,上过私塾,还会洋文呢。 我舅小心翼翼眼瞅着我妈,说:“这套筷子在世面上,能卖到二百元。剑,这套要是卖给我,我出得比市场价高。” 我来了兴趣,说:“舅,你能出到多少?” “三百。”我舅说。 “那——”我刚想说,那就卖给我舅。 “四百。”我妈说。 “五百。”我舅来了兴趣。 “六百。” “七百。” “八百。” “就一千了。眉如,就当你孝敬你妈了。剑,来,给你一千。舅舅新取的,簇新的。”我舅从皮包里掏出一沓百元大钞,数了十张递给我。 我眉开眼笑、点头哈腰接过钱,大声道谢:“谢谢舅舅,谢谢舅舅。” 随手从里面抽出一张递给我妈,说:“妈,对不住了。多出来的五十元是补偿你的。” 我妈笑翻了,说:“可以可以,我还小赚一笔。钱你收着吧,还当订金。下次你们还做筷子。你们有经验了,做得一定要比这次还精致漂亮。我出二百。” 我舅哀叹:“妹妹,不带你这样的……” /86/86788/24866610.html 第024章 诡异的排名 日子,在早读、收发语文作业本、上下课、做筷子中,一天天快速充实度过。 收到筷子“巨款”的第二天,期中考试的成绩也出来了。作为语文课代表,语文老师又是班主任老师,我有个特权——第一时间看到了全班同学期中考试的排名。 我,在全班53个同学中,排名首次突进前十,排名正好第十。二毛牛逼了,从53名,直达20名,比以前的我考得还好。我以前最好的成绩,也就23名。 我随意翻看着排名表,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我的新同桌——不对,现在该称之为旧同桌了——丁瑾星的排名,语文在第十六,数学也在第十六。而我们班成绩公示,一向都是只公示前十五名。小丁老师从未公示过十五名之后的排名。也就是说,如果你是第十六名及以后的名次,那么除了你自己外,没有其他同学知道你的名次。 其实也就优等生会关注排名。对于差生来说,第30名和第40名,差别也没那么大。我以前就没太关注排名。 我看了下历年丁瑾星的排名,都在第十六。这就有趣了。 我收发语文作业本的时候已经发现了,丁瑾星写得一手好字。我还发现,她除了会时不时流鼻涕,刘海长一点外,没其他毛病。她的衣服虽然有补丁,但是都洗得很干净。她的头发——我有时候也会挨得近一点,照理能闻着味——啥味也没有,应该也是定期经常洗的。她每天安静得像一个透明人,从不和谁说话。上课早早来,下课晚点走,避过上学放学高峰。 小丁老师见我一脸困惑的样子,问我:“青剑,你发现什么了?”就是她把排名表给我看的,说让我多了解下班里的情况。 我忍不住问:“小丁老师,丁瑾星是您家亲戚吗?” 小丁老师乐了,说:“五百年前可能是一家吧。怎么啦?” “我觉得丁瑾星挺奇怪的。她的排名,历年都在第十六。” 小丁老师惊讶道:“是吗?” 她也拿过排名表,仔细看了看,说:“确实挺怪的。但应该是巧合吧。你咋关心起她来了?我还以为,你会关心谁是第一名。” “第一名有啥好关心的?不是湉湉就是昕昕呗,每次考试都这样。”我的目光扫向前面的排名,却愣了一下。 语文和数学,第一名都是李坚。 这次的排名很怪。总体排名,李坚第一,湉湉第二,昕昕居然是第五。第三和第四是两个男生,我印象中,他们的成绩以前应该在第五至第十之间。 “越临近初中,名次变动会更大。你们小学毕业的排名,和初中毕业的排名,部分人会掉个个。学习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它是长跑,不是百米冲刺。不仅仅是学习,人生也如此。昕昕最近一直在操心二毛的事,心不在焉的,成绩下滑正常。她不是那种死读书的人,我不担心她。”小丁老师看出了我眼中的惊讶,解释说。 我有点小紧张,小丁老师的眼睛太毒辣了。我支支吾吾说:“老师,那您会打击早恋吗?” 小丁老师微微一笑,说:“看情况吧。不过分的,不会干涉。每个班,总有那么几个人,情感开窍早。上学时期,我个人比较提倡你们暗恋。可以偷偷关注某个同学,但是没必要搞得满城风雨。喜欢和不喜欢,很多时候也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 我觉得和小丁老师探讨感情问题有点怪。小丁老师应该有二十七八岁了吧。在农村,若还未婚,这年纪算大了。她长得温婉可人,但是一生气就破功了。我有时候交作业本交得晚,见过她“训”她男友,和训孙子似的。而她的男友,半学期换了俩了。 我便没接话,抱起作业本,说:“小丁老师,那我回教室了。” 小丁老师点头,说:“去吧。” /86/86788/24866611.html 第025章 一女百家求 这天周末我出了房门去找二毛吃饭,却发现二毛没在他自己房里。我下楼,发现他和我妈都在厨房。 他来我家住下后一直都特别勤快,边帮我妈干活,边和我妈唠嗑。我妈说他不需要这样。他说,这样他才心安一点,白白接受我家的好处,受之有愧。我妈便随了他。 我觉得我妈其实巴不得他这样。我和我爸我妈除了餐桌上会有短暂的交流,其他时间不太沟通。二毛可是把我“供”了个底朝天,连我每天和我同桌丁瑾星有没有说话,我妈都知道。我不得不怀疑他拿了个小本本,封面上书《李青剑日常》,当日记记的同时,还能练练自己的写作能力。 卖筷子得的一千(我舅给的)零五十(我妈之前给的订金)块,我把五十给了我爸当材料费,剩下的,我和二毛各五百。 二毛拿到钱,第一时间就抽出四百给了我妈,说是他在这的生活费。我妈怎么拒绝都没用,只好收了。他得知我和他的期中考试成绩的第一时间,也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我妈,满满的自豪感。 二毛最近慢慢恢复了往日的生猛,说话大着嗓门、走路带风,不再那么蔫蔫的、心事重重、慢吞吞。我舒了口气。二毛就应该像野地里长得野草,疯长猛长,不该乖得像只小兔子,说话都小心翼翼的。 吃饭的时候,我妈说最近定县在组织安装电话机,最近几天要装到我们村了。她问我和二毛,是三楼客厅装一部就行,还是给我和二毛的房间各装一部。 二毛笑着说:“就装剑哥那屋子就行。我又不用打什么电话,也没人给我打电话。” 我乐了,要论交际能力,自然二毛比我能强上百倍。他和李坚现在一起走路都是勾肩搭背。电话机装我屋,我成接线大哥了。 我赶紧说:“妈,每个屋子都装呗。晚上可以在被窝里煲个电话粥。” “煲电话粥”这词是向昕昕学的。她说城里家家户户都有电话机,小朋友放了学就窝在家里跟同学们煲电话粥。当时二毛说,这“粥”真贵。我家的小卖部安装了村里第一部电话机,打本县两毛钱一分钟,打长途五毛钱一分钟。昕昕说,没那么贵,可以按月收费,电话随便打。 我妈听了我的话脸上一喜,连声说:“好啊好啊。” 我满头黑线,知道我妈又会错意了,也懒得解释。 我爸和我妈都有一部大哥大。我爸的那部是扬福气送的。我爸嫌贵,没舍得买。我妈一直都有大哥大。 我们村第一部大哥大,应该是二毛他爸,早些年就有了。 挣了钱,心就活泛了。老想着去买点啥有意义的。我和二毛商量着,让他带我去城里长点见识。我长这么大,去得最远的地方,是我外婆家。我们不想花路费,便和我舅说好了,他去城里采购的时候,带上我俩。 我舅采购去的锵省的省城——昌城。那里进货便宜,离我家那边也不太远,就一个半小时的车程。 我舅现在开上小轿车了。他在前面带路,后面浩浩荡荡跟着货车车队。 二毛不时往车后窗张望,说:“舅舅,您的车队真拉风!我结婚的时候,能借您车队去接新娘子不?” 我舅的车队车子都是大面包车,喷的大红色烤漆。他说车队的车子关乎小卖部的形象,要求定期清洗保养。这些车子簇新锃亮,开起来确实蛮喜庆。 我舅笑个不停,说:“没问题。就是怕你老丈人会头疼。” “怎么说?”二毛好奇道。 我舅边憋笑边说:“他不知道你想从新娘子家带回来多少嫁妆。” 我直接笑喷了。 二毛涨红了脸,辩解道:“我就算车子里啥也不装,也没人扒着车门看啊。” “好好好,那以后你结婚,我把车队借你用半天。”我舅笑哈哈。 他把话题转向我,说:“剑,你看看你,再看看二毛。二毛连结婚的车队都预订了。你有看上的小姑娘没?别一天稀里糊涂的,班里哪个小姑娘长得漂亮都分不清。” 我嘿嘿笑,说:“舅,我这小学还没毕业呢,说这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我看你啊,随了你爸,脑子不开窍。”我舅随口说道。 “我爸咋不开窍了?”我闻到了八卦的气息。 “你妈高中追了你爸三年,他愣是啥回应都没有,还一直以为你妈和那个孙坤亮在一块。”我舅笑嘻嘻。 孙坤亮就是当年带走我妈一起去做生意那位。 “感情的事,不能勉强啊。孙坤亮就是个子矮点。但是浓缩的是精华啊。他那脑子,不是一般的活泛。挣钱的能力啊,谁也赶不上。你妈早些年要是能看上他,能少吃不少苦头。”我舅话匣子一打开,有点憋不住了,跟倒豆子似的。 “舅舅,扬福气和他比起来,谁更有钱?”我来了兴趣。 “不好说。最近几年房地产势头猛。但是长久以往,肯定是孙啊。他开的超市连锁店,每天的进账跟流水似的。房地产嘛,总有消停的时候。总不能一直建房子,哪有那么多地?就算地多得建不完,买房的人也有限啊。”我舅想了想,回答。 二毛插话,说:“舅舅,那孙坤亮喜欢剑他妈妈吗?” 我舅乐了,说:“这我咋知道?应该喜欢吧,不然干嘛带着一起做生意?白送钱的事。不过感情的事,女的要不乐意,白搭。一女百家求嘛。” /86/86788/24866612.html 第026章 小八疯了 我舅带我们去了昌城最大的商城——民乐商城。 他和我们约好了,4个小时后,也就是下午三点,他来民乐商城门口接我们。 临走前,他问我:“剑,你钱够不?要不舅舅给你点?” 我拍了拍自己略显鼓鼓囊囊的口袋,说:“不用。” 我把自己一半的积蓄都带身上了。今天必须要,买买买! 二毛说他以前经常来这。这的东西不贵,种类又多。 我对二毛的“不贵”感到汗颜。 一双凉鞋五十,一件短袖t恤一百。眉乡一双凉鞋两块,一件短袖三块。这里的东西,是金子做的吗? 二毛说,一分钱一分货,用料不一样,穿在身上的感觉也不一样。 我不打算买衣服了。反正我妈会给我准备,花她钱,我心不疼。我想买点有纪念意义的礼品,给我妈我外婆带上。她俩一开心,说不定会再给我点零花钱。 二毛一直在女鞋部打转。他看上了一双女鞋,真皮的,粉色带蝴蝶结,蝴蝶结周边镶着一颗颗碎钻。 店员经验丰富,一看就知道二毛购买的可能性极高,便不住推销这鞋子是头层牛皮的,特别透气,即使大夏天穿着也不捂脚;女的都和乌鸦似的,见到会反光的东西就开心,这鞋子带碎钻,亮闪闪在阳光下特别璀璨漂亮。 “你知道昕昕的鞋码?”我问。 二毛回答:“来之前问湉湉了。”他现在的烦恼是,这双鞋要一百五十元,而他只有一百元。 “二毛,花一百五十元买一双鞋,你是不是疯了?”我忍不住说。 这可是巨款。 二毛用手臂勾住我的脖子,说:“剑哥,咱的下一套筷子月底就能做好。我先借你五十,行不?” “你不给自己买东西?” “我没啥要买的。” 我想了想,说:“二毛,这鞋子确实漂亮。但是鞋子总有穿烂的时候;即使穿不烂,脚也会长大。你得买能永恒的东西。” “啥东西?” “首饰啊。什么金银、水晶、宝石。只要不扔了丢了,一辈子都在。” 二毛一听,立马放弃了买鞋的计划,拉着我就往饰品店走。气得卖鞋的姑娘在我们背后朝我直瞪眼,到手的肥羊飞走了。 我们这趟行程,可谓是满载而归。 我花二百元给我妈买了串淡绿色和田玉手链,花一百八十元给我外婆买了串珍珠项链。给我爸和我舅,各买了一副皮带,每条五十块钱。给我外公和李师傅各买了一个泡茶的紫砂壶,每个六十块钱。 二毛花了六十元,给昕昕买了串紫水晶手链。他想了想,又花二十元买了一串粉水晶手链,给湉湉的。他说昕昕和湉湉是表姐妹,两人老在一块,光送给昕昕不太合适。 回家的路上,二毛时不时拿出紫水晶手链看一眼。他不停地问我,昕昕会不会喜欢。看着他那冒傻气的样,我想自己一定不能喜欢上谁,太傻冒了。 车子经过一条闹市街,一个男子穿着厚厚的破棉袄在大街上“啊啊啊”乱叫唤,一头乱糟糟的头发长到披肩。如今已是五月,锵省的天气早就回暖。我和二毛上身光穿了一件长袖t恤,并不觉得冷。 等红绿灯的时候,那男子突然朝我舅的车子扑过来,用脏兮兮的手使劲拍打舅舅的车前窗。 那是一张英俊的脸,虽然脏兮兮的,但是完全能认出,是小八的脸。 我和二毛都惊呆了。 舅舅启动车子。 小八听到车子的启动声,便又“啊啊啊”地朝一旁转身离去。 “舅舅,那是小八哥。”我跟舅舅说。 “谁?”舅舅不解。他只见过被打成猪头的小八,没见过英俊潇洒的小八。 灶眼藏针的事发生后,幕后的黑手一直没问出来。姚师傅还专门来过我家一趟,说他问不出来,小八死也不松口。我爸说,那就算了,总不能真把小八打死。这事便不了了之了。 想不到小八居然疯了,还流落在了昌城的街头。 我便和舅舅解释了下。 “小八平时为人咋样?”舅舅眼眸一深。 “挺好的。”我说。 舅舅果断把车子停到一边,我们三个下车去找小八。 “小八哥,小八哥,你还认识我们吗?”我和二毛小心翼翼接近,柔声问他。 小八虽然疯了,但是警惕性很强,谁挨得近点,就“嗷”得一声,蹿出去半米远。他的眼睛瞪得圆鼓鼓的,在不远处观察着我们,似乎在脑海中搜索我们。 “他有喜欢吃的食物没?”我舅舅观察着小八,问我们。 我想了想,说:“小八特别爱吃红烧肉。” 每次饭桌上有红烧肉,小八都会夹上两大块,再趁他的师父姚师傅不注意,又夹一块。 舅舅听了,径直去了一旁门面最大的饭馆,没一会就端了一碗香气四溢的红烧肉出来。 小八鼻翼抽动了两下,立马就闻着味了。他便朝我舅看过来。 我舅朝小八招手,说:“小八兄弟,来来来,别害怕,这一整碗都是你的。” 小八围着我舅(红烧肉)转了几个直径为一米的圆,就是不挨近。 我舅把碗和筷子放在一旁的街边椅子上,人离开一米远。 小八观察了几秒,如猛兽捕食般扑了过去。他抱起碗揣在怀里,蹲在路边,伸出两手抓肉,大快朵颐。 幸好刚才我舅和小八僵持了会,红烧肉没那么烫了,不然绝对会烫伤手。 我忍不住说:“小八变成现在这样,最心痛的应该是姚师傅吧。听说小八十岁就跟着姚师傅了。他把小八当儿子那样一手带大。小八如今却成了疯子。” 我舅听了没吭气。他慢慢靠近小八。 小八感觉到有人靠近,立马抬头;他发现是我舅,“呜呜”了两下,又低头吃肉。 我舅靠近小八,蹲下身子揉了揉他的头发,说:“小八兄弟,你想不想每天都能吃上红烧肉?” 小八抓肉的手停了两秒,又继续吃了起来。一大碗红烧肉很快就进了小八的肚子。 小八把吃得精光的碗底亮给我舅,“啊啊啊”叫着,示意他再来一碗。 我舅用手捏住小八的下巴,让他张大嘴,仔细检查了下小八的舌头。 我和二毛也蹲在一旁。 “舌头好着吗?”我问。 我舅点点头,松开小八的下巴。他盯着小八的眼睛,说:“小八,我们一会就走了。你要是相信我们,就跟着我们走。” 他指了指我和二毛,说:“这两个你也认识,是青剑和二毛。我是青剑的舅舅。我们都不是坏人。” 小八看看我和二毛,又看看我舅,没啥反应。 我舅指了指停在路边的他的车,说:“那是我的车。我们现在就走。” 他又指了指小八手上的碗,说:“跟着我们走,每天有这个红烧肉吃。” 我舅站起身,示意我和二毛跟上。他边走边说:“剑,等会你坐前面,让小八坐后面。” “小八哥能跟过来吗?”我怀疑。 “他没得选。”我舅回答。 我们三个上车,我舅启动车子。 小八一直盯着我们看,眼见我们就要走了。他猛得扔下碗朝我们奔过来。 “开车门去。”我舅对我说。 我赶紧下车,帮小八打开车门。待小八坐进车子,又关上车门。 我舅开动车子。 /86/86788/24866613.html 第027章 悬案 我舅驾驶车子,往城郊疾驰。 小八一直盯着窗外,一开始面无表情,之后神情越来越紧张。他突然用手拨拉了下挡住自己脸的长刘海,说:“剑他舅,您要带我去麒康?” 吐字清晰,语气笃定。 麒康是一家精神病医院。从小我们要是不乖,大人吓唬我们的时候就会说:不乖就送你去麒康。 我们都没去过麒康,但是都知道麒康里面住着可怕的疯子,会咬人会吃人。 我和二毛惊得下巴差点掉地上了。 我舅回答很淡定:“对。去测试下你的精神状况。” “不用去了,我正常着。我之前就被关在麒康,关了小半年。”小八说。 他靠在车椅背上,声音透着疲惫,说:“找家洗浴中心吧。等我休息好了,什么都告诉你们。” 去洗浴中心的路上,我舅又给小八买了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一整套的衣裤。 在洗浴中心大厅等小八哥的时候,我忍不住问我舅,他是怎么知道小八哥没真疯的。 我舅淡淡回答,真疯了的人他见过,眼神是空洞的,里面什么都没有;小八的眼神里有东西。 真玄乎! 二毛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说:“剑哥,快,看看我眼睛里有啥没?” 我瞥了一眼,说:“有傻气。” 我舅凑过去仔细观察了片刻,哈哈笑,说:“啥也没有。真疯的只怕是二毛你啊。” 二毛气得直呼“外甥随舅,都是大坏蛋”。 小八哥从洗浴中心出来,长发已梳好扎起。我舅二话不说,又带他去理发店。 这么一折腾,到我家已是晚上十点了。 怕夜长梦多,盘问小八连夜进行。 我妈叫我和二毛先去睡觉,明天直接告诉我们答案。我们自然不答应。 院门锁了,客厅的门也关了。 客厅里,除了小八哥,就我、我爸、我妈、我舅、二毛。 大家各自找地儿坐。 小八局促不安地站在客厅中间。 我妈给小八搬了椅子坐,还给小八端了杯水。 小八坐我们对面,端起水杯半天没喝一口。 他突然开口问我:“这女的是谁?” “我妈啊。”我回答。 小八的眼神中透着困惑,问我:“亲妈?” “对。怎么了?”我疑惑道。 小八放下水杯,犹豫不决了。 我妈柔声说:“小八兄弟,这里没有外人,你不要有什么顾虑,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说就行。” 小八深吸一口气,说:“让我灶眼藏针的人,是你。” 大家都一愣。 我妈也一愣,但她很快反应过来,说:“你以前见过我?” “没有。那人说,是阿温叔的前妻托他办的事。他给了我五万元现金,说要是事成了,再给我十五万。” “他没说为什么?”我妈问。 “我问了,他说阿温叔的前妻不想阿温叔家日子越过越好。离了婚的都是仇人,只盼着对方赶紧去死。我想也有道理,便同意了。灶眼藏针就是迷信,但是能白赚二十万,谁不要谁是傻子。我最后悔的,是不该一高兴就喝酒,不然什么事都没有。”小八慢悠悠说。 客厅里一阵沉默。 “那个人你见过吗?”我妈打破客厅的安静,问。 小八摇摇头。 “那你是怎么和他联系的?”开口的是我舅。 小八犹豫了会,问:“咱这有酒吗?” 我爸虽不爱喝酒,但这里的人爱喝老酒,家里的酒常备。 我妈去厨房取了一坛酒,和一小碟花生米,放在茶几上。 她给小八满上酒。 小八一碗老酒下肚,夹了几颗花生米,开始说话了。 前两年,他和他师父在给昌城一个大老板装修屋子时,认识了大老板的女儿。两人一见钟情、再见生情,难舍难分。 大老板自然是看不起什么都没有的小八。便跟他说,等他什么时候攒够二十万,就同意他俩的事。 小八跟着姚师傅当学徒多年,仅能图个温饱,根本就没钱拿。他又不好意思跟姚师傅开这个口,让姚师傅给他开工资。而且就算开工资,姚师傅自己一年也挣不了一万,二十万得攒到什么时候去? 打瞌睡送了个枕头。 小八满脸愧色,说:“阿温哥、阿温嫂、剑他舅,咱们农村人就讲究个这。我知道我做的是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的事。但是我当时鬼迷心窍了。” “小八,你还没说,那人是怎么联系上你的。”我妈提醒道。 小八似乎在脑海中搜索,过了好一会,才说:“我在阿温哥家干活的时候,每周都会去趟眉乡,给我女朋友打电话。有一天,我打完电话正要走,小卖部的电话响了。小卖部的老板接了电话,问我是不是叫小八,有人找。就这么联系上了。” “那五万块钱,他是怎么给你的?”我舅问。 “就放在路边,装在一个黑色塑料袋里面。五沓,一沓一万。” “钱呢?”我妈问。 “给我女朋友了。我收到钱第二天,就去了趟省城给我女朋友了。我一直跟着工地住,也没个自己的家,钱带我身上不安全。” “后来呢?”我舅问。 “我出了事后,我师父把我带回了昌城。他猜给我钱的一定在昌城,就一直逼问我,三天三夜没给我吃饭。我实在扛不住,就把实情跟他说了。我师父听了后没说啥,让我吃饱了饭就自谋生路去,他没法再带我了。他说阿温哥是扬老板的大恩人,而扬老板是昌城那些大老板的朋友。他还指着那些大老板吃饭。我吃完饭出门,我不知道该去哪。在街上走着走着,突然一辆车停我旁边,车上下来几个人,把我拉去了麒康。我被关了几个月,每天吃各种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后来没招了,就说服了每天给我送药的一个小护士。她帮我逃了出来。我身上没钱,也没地可去,就在大街上装疯卖傻到现在。”小八哥说完了。 “你女朋友叫啥?她爸爸叫啥?”我妈问。 “我女朋友叫蒋馨,她爸爸叫蒋大富。”小八回答。 “你认识吗?”我舅问我妈。 我妈摇头。 大伙沉默了好一会。 我舅说,他送小八去找地方安顿下来。 他开车带小八走了。 我妈叫我和二毛上楼去睡觉,她和我爸在楼下继续研究下。 我和二毛两个上楼,哪里睡得着。二毛破天荒抱着被子躺我床上,我俩分析到凌晨,迷迷糊糊睡着了。 谁最可疑? 这个人熟悉小八、小八的师父,也熟悉我爸、我妈,也和小八的那个女朋友一家熟悉。 这个人,还得和我们家有深仇大恨,还得超级有钱。 身边,压根就没这号人啊…… /86/86788/24866614.html 第028章 疑点重重 之后几天,我舅收集到的消息,像雪花一样通过我妈的大哥大,飞到我们的耳朵里。 小八确实有几个月,确切地说,是五个月零八天,在麒康。麒康登记的是,小八感情受重创导致精神失常,经治疗后好转,之后顺利出院。 那个偷偷放了小八的小护士,查无此人。 去电信局调取眉乡小卖部的通话记录,给小八打出电话的是昌城的一个公共电话亭。那地方离小八女朋友的家挺远,隔大半座城。 小八的女朋友蒋馨于半年前结婚了。男方是昌城的一个地板商的儿子。两家早已订婚。 蒋馨和小八见了一面,把五万块钱还给了小八。她说没有给任何人透露过,自己和小八的关系。两人再无瓜葛。 小八离开了锵省。他还不确定去哪,但是肯定不留昌城。 我和二毛那段时间没事就摆龙门阵。但我们认识的人太少了,知道的消息也有限,分析来分析,毫无头绪。 那段时间,我爸和我妈也老嘀嘀咕咕。但是,也没摸出个所以然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件事慢慢淡去了。 我们的第二副筷子完工了,收了我妈一百元,我和二毛各五十。 期末考试很快来临了。 我们之后一直在积极备考。 二毛问我,要不要他考试的时候放水,好让我赢;赢的钱,我俩五五分——不对,三七开也行,他三我七。 我乐了,说要是他真的能考进全校第十,我送他两千。 这话把二毛激得,每天学习到三更半夜。 我,深深深,后悔。 期末考试出成绩,我和二毛,一个全班第八,一个全班第十。 我第八,他第十。 我开心啊,班级第十,全校怎么也不可能排前十了,尤其是小升初的初中全校前十。当其他班级、其他学校的学生都是弱鸡吗? 李坚和二毛满脸的不服气,看得我心花怒放。 放了学,小丁老师叫住我和二毛,说要带我们去吃好吃的。我去小卖部给我妈大哥大打了个电话,便开开心心跟着小丁老师走了。 想不到,小丁老师居然有车,还会开车。她开车带我们去了定县县城,找了一家门面挺大的店,直接上二楼包间。 二毛偷偷在我耳边说:“你说,小丁老师是不是终于找下对象了?” 我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这不是埋汰人呢么,小丁老师是那种嫁不出去,找个对象都要庆祝一番的人吗?再说了,要庆祝也不是找我俩啊,找我俩算怎么回事? 小丁老师面对着窗户坐好,示意我们两个,一左一右坐她身侧。 三人围着一张大圆桌坐定。一抬眼,能看见对面一个学校的大门,不远处是一座山。 “你们俩看见了吗?”小丁老师问我们。 “远山如黛。”二毛文绉绉道。 我,汗颜。 “你呢?”小丁老师问我。 我说,这不是定乾中学吗? 定县之所以为定县,是因为有一座定乾山。一山定乾坤,口气不小,但从这座山上走出去的在史书上留名的人不少。 定乾中学是锵省的五大名校之一。定县一个小小的县城,人口不足三十万,出过n届省文理科状元。 只要进了定乾中学,便是一只脚踏进了纳国的大学。传言,考定乾中学,比考纳大(纳国最好的大学)还难。 小丁老师幽幽说:“我初中毕业考,考的是我们全班第一。我跟我爸说,想念定乾中学。我爸不同意。我上学那会,最好的学生全部念中专,进师范院校,出来教小学,铁饭碗。” 她深吸一口气,说:“我们班那个排名第十,考不上中专只好去念高中的同学,他后来考上了纳大,现在工作就在昌城,年薪是我的十倍。” 二毛认真道:“小丁老师,您打算改行了?” 这些年确实变化大,好多人都挣大钱了。听说那些有门路的,挣钱更多。 小丁老师笑了,说:“我差点改行了。本来我都计划好了,等带完你们这届,就去做生意。但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为什么?”我问。 “因为,我教了一群特别棒的学生。他们让我看见了,农村孩子只要肯努力,也有无限潜力。我可能这辈子再也挣不了多少钱了,但是我能改变一些人的命运。我觉得自己的人生变得特别有意义。你们让我看见了,我们农村的孩子,一点也不比城里的孩子差。我为你们每一个人,骄傲和自豪。”小丁老师说得有些动情。 说得我和二毛,都不好意思了。 小丁老师后面的话,让我脑子有些短路。她说:“以往学校出成绩,都是城里的和城里的比,农村的和农村的比,班级平均分至少能差十分。这次你们猜怎么着?” 我和二毛对视一眼,猜不出来。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小丁老师满脸兴奋,说:“我们学校的成绩,和城里的不相上下。尤其是我们班,跟定县的实验小学平均分就差了0.32分。你们知道是什么概念吗?我们学校十几年来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我想所有的农村学校,都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服务员已倒好饮料。 小丁老师举起杯子,说:“青剑,第一杯该敬你。你出了个好主意,‘帮帮帮’补课活动,以后会成为我们学校的特色教学活动。成效明显。” “哪里哪里,还是老师您教得好。您一直为我们操心着,辛苦了。”我赶紧和小丁老师碰杯,呷了口饮料。 放下杯子,我忍不住问:“小丁老师,那小升初全校的排名,咱们班能进前十的有几位?” 小丁老师自豪地说:“当然全都是咱班的啦。” 当然全都是咱班的啦…… 小丁老师的话,一直在我耳边回荡。 我,欲哭无泪,该顿饭吃得我味同嚼蜡。 听二毛说,饭菜的味道倍儿棒,小丁老师把所有的招牌菜都点了。 我不想吃饭,只想找个地儿哭会。 三千元,就这么,没了。 /86/86788/24866615.html 第029章 毕业爬山 小丁老师把我们送到家门口,就开车走了。 我回到家,在客厅坐着,面如死灰。 二毛给我倒了杯水,帮我捏了捏肩,说:“剑哥,节哀顺变。那个,现金什么时候兑现?我想这几天再去趟昌城,给昕昕买点啥,作为毕业礼物。” “滚犊子。”这是我送给他的毕业礼物。 我妈听到动静从楼上下来,见我无精打采的样,问怎么了。 二毛活灵活现,把我今天一天来的如过山车的心路历程,跟我妈学了一遍。 我妈也幸灾乐祸般哈哈大笑。 我这是一夜间,回到解放前啊。我得去好好数数,我的积蓄够不够三千。 我起身要上楼。 我妈叫住我,说:“剑啊,你和二毛都考这么好,你不开心吗?” “开心啊。”我敷衍道。 可是我的钱包不开心。 我妈说:“来来来,跟我来,让你真正开心起来。” 我一下子灵魂归位,说:“妈,您要帮我出这个钱?” “妈奖励你五千。”我妈财大气粗。 我——欣喜若狂,幸好我心脏健康着,不然绝对会高兴到猝死。 我兴高采烈跟着我妈去二楼,没一会就拿着崭新的一厚沓钱往三楼跑。 二毛那小子搓着手,在三楼小客厅等着呢。 我从中数出二十张,扔到二毛手上。 二毛脸上的兴奋劲不亚于我。他居然重新又数了一遍钱。 “剑哥,正好二十张。谢谢剑哥,谢谢剑哥。剑哥,咱要不再来一次猛的?我要是能考上定乾中学,你再给我两千?自打和你打赌后,我每天学到累了倦了想放弃了,一想到那两千块钱,立马又来精神了。”二毛贱兮兮道。 我真想上前踹他两脚。我又数出一千元甩给二毛,说:“这是给李坚的。这个暑假,别让我再见到他。” “没得问题没得问题。”二毛边说话,边从里面抽出二张,剩下的八张和自己的二十张放到一起。 我去,二八开,李坚二百,二毛八百。 我追上去就要踹二毛。 二毛狂笑着跑回房间,把门反锁了。 我和二毛不知白天黑夜地睡了整整三天三夜。除了饿了去厨房翻吃的,就没下过楼。这次考试,我俩是用了洪荒之力。 第四天一大早,二毛来我房间,把我从被窝里拽起来,说:“剑哥,走,咱爬山去。” “要去你去,我懒得去。”我用力拉住薄毯子,护住我的腰部以下,腿部以上。 二毛与我的力量对比,已今时不同往日。我如今个子就一米六吧,可能还不到,估计在一米五八到一米五九之间。二毛个子已经窜到一米七五往上了。 我妈都有些担心,害怕我随了她,是个小矮个。她说不行带我去城里看看。 我才不去,我就是发育晚,还没开始长个呢。 二毛猛得一使劲,我的腰部以下就失守了。 “我去,剑哥,你还有这嗜好啊。”二毛把毯子扔还给我,扶腰狂笑。 我就是啥也没穿睡觉嘛,有啥好大惊小怪的。看来以后得锁门睡觉。 我睡意全无,涨红脸道:“你懂个屁。书上说,这样能休息得更好,有助于长个。” “哟哟哟,我剑哥开始害怕自己个子长不高了啊。我早就跟你说了,要长个,多运动。你看看我,咱俩一个锅里吃饭的,我个子比你高多少?就因为我每天都打球,你不打球。对了,爬山也是运动,赶紧的。” “真的?” “骗你我就是乌龟王八蛋。” 我努了努嘴,示意二毛出去,我要换衣服。 二毛那贱人笑嘻嘻说:“该看的不该看的,我刚才都看见了。都是大老爷们,害羞啥?” “滚!”我朝他吼道。 下一秒,我软了口气,说:“二毛,那个,今天的事你别跟别人说。价钱好商量。” 二毛愣了两秒钟,开始报价:“一千。” 狮子大张口啊。 “一百。”我还价。 “一千。”二毛坚持。 “二百。” “一千。” “三百。” “一千。” “五百。最多就五百。”我无奈了。 算了算了,破财消灾。 二毛挑眉一笑,说:“给多少钱都封不了我的口,哈哈哈。” 我气结。 二毛狂笑着出门,帮我把门带上了。 我慢吞吞起床洗漱,正要下楼去厨房找吃的。 二毛从他房间里出来,穿新衣戴新帽。他穿着一身黑白相间的运动装、运动鞋、运动帽,看着挺人模狗样的。 “今天都有谁?”我问他。 “就我们几个呗。我、你、昕昕、湉湉、李坚。”二毛理了理他的头发,说。 “你小子还没坏到离谱。”我夸他。 要是没有叫李坚,二毛带着昕昕,我要带着湉湉爬山,岂不是贼尴尬。 事实证明,我想多了。 二毛有钱,包了一辆小面包车送我们到定乾山山脚。 全程爬山,都是昕昕和湉湉两个在打前阵,二毛跟在后面不停地喊慢点慢点,我和李坚两个慢悠悠走在后面。 “这两个女的爬那么快干嘛,不嫌累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爬山比赛呢。”我调侃道。 “巾帼不让须眉嘛。”李坚笑笑。 他问我:“青剑,你长大了想干嘛?” “我不知道呢,没想好。你呢?” “我爸妈想让我学金融,以后跟我姑父一样进银行。挣钱多,还轻松。我不想。” “那你想干嘛?” “我想当医生。人的一生太短暂了,总得找点有意义的。我妈说,当医生太辛苦了,要上夜班,家也顾不上,享受不了生活。如果人人都这么想,那我们的医疗事业还怎么发展?” “那你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呗。反正我就是要学医,谁也阻挡不了。”李坚眼神坚定,步履稳定。 /86/86788/24866616.html 第030章 断舍离 等我和李坚爬到山顶,二毛和昕昕、湉湉已经坐在山顶的凉亭喝茶——哦不,喝水了。 农夫山泉,有点甜。 二毛为了讨昕昕的欢心,背了可大一个包。里面装了一大堆吃的喝的。他天天和我一样窝在家里,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从哪买的。 “你俩属乌龟的吗?”二毛一见我俩,就埋汰道。 我和李坚没搭理他,自觉去他的大包里扒拉吃的。 “喂喂喂,不带你们这样的。昕昕还没吃呢。”二毛大叫起来,想把包护住。 我和李坚合作,一人(李坚)控制住二毛,一人(我)抢包。 二毛光笑骂,也没硬追。 我把包抢到山的另一边,和李坚两个蹲着把包翻了个底朝天,从里面掏出了两瓶矿泉水,一包瓜子,两个苹果,把包扔还给二毛。 我和李坚席地而坐,对着群山喝水嗑瓜子啃苹果。 风从山谷飘过来,送来阵阵清凉。 李坚说,等高中毕业,如果他考上了纳大医学院,就还来这,带着牛肉和老酒,在这喝酒吃肉。 我乐了,说:“抽烟不?” 李坚回答:“你抽我就抽。”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我俩说完话,沉默了。 我看着山谷中盘旋的老鹰发呆。 不知什么时候,湉湉坐在了我的身边,李坚不知道去哪了。 湉湉转着手腕上的粉红色水晶手链,说:“李青剑,我知道你现在不差钱了。但是花几十块钱去买条手链,也太奢侈了。你要有这钱,还不如去帮丁瑾星付学费。”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湉湉说:“只要你以后能跟我一起考上定乾中学,以后一起上纳大,就是送我最好的礼物。” 我看向她,她的脸微微泛红,小嘴粉嘟嘟。 我干咳了一声,想解释下是二毛假借我之名。 湉湉说:“反正我上大学之前是不会谈恋爱的。但是我会把我男友的名,留给你。” 班长就是班长,班长就是霸气。 我赶紧说:“不用不用。未来太长,未来怎么样谁也无法保证。” “我能保证。”湉湉目光笃定。 我没话说了。 湉湉走了。 李坚估计是属土拨鼠的,能从地里钻来钻去,他又不知从哪冒出来了,说:“青剑,你不喜欢湉湉?” 我头揺得像拨浪鼓。我喜欢谁,也不能喜欢一只母老虎啊。 我说:“班长在我看来,就是一男人婆。” 那时候,有两部电视剧很流行。一部是《还珠格格》,一部是《粉红女郎》。 我想了想,说:“我喜欢的女的,要么是紫薇那样的,要么是万人迷那样的。” 李坚说话声轻轻的,声音飘得挺远,他说:“有些女的,外柔内刚,对别人温柔,对自己的男人凶巴巴。有些女的,外刚内柔,只对自己的男人温柔。女人是复杂的动物,比男人要精巧高级多了。你以后留点心,看人要准一点。湉湉是后者。” “你喜欢她?”我问。 李坚没有直接接话,他说:“未来太长。我还有硬仗要打,不能分心。” 那就是喜欢了。 我一时语噎,想着果然是萝卜青菜各有所好;得记得回头一定要提醒二毛,别假借我之名胡送东西,感情闹乌龙可不是好玩的事。 从定乾山回来,我第一时间联系了小丁老师,问丁瑾星的学费是不是还欠着。 小丁老师说,她想替丁瑾星申请免学费,但是丁瑾星的学习成绩不够格,没申请上。 我说,我毕业成绩好,我妈奖励我五千,我正不知道怎么花这笔钱有意义,就帮丁瑾星付学费吧。 我把钱交给了小丁老师,让她替我保密,就说是城里一个超级富翁替她付的;其实也没多少钱,就一千多块。 我和二毛又把有限的暑假,投入到了可以挣钱的制作筷子中。我们一个暑假一口气做了十套筷子;做得十个手指都缠上了绷带。 我们把筷子交付给了我舅,托他去卖,卖的钱20%归他。 我舅乐了,说想不到还能挣外甥的钱,一定不辱使命,卖个好价钱。 这个暑假,对二毛来说,是一个断舍离的暑假。 从小唯一爱他护他的爷爷,没病没灾的,毫无预兆地,走了。 爷爷一直住在老屋,和二毛家的新屋相邻。头一天晚上还好好的,第二天发现身子硬了。 爷爷的身子骨一直都很硬朗,都八十多了,走起路来稳稳当当,不需要拐杖。 听说爷爷走的那天晚上,让二毛的哥哥去我家叫下二毛。二毛的哥哥没去叫。这成了二毛心中的痛,和对他哥哥的恨。 送爷爷出殡那天,二毛哭得休克了。等他醒过来,第一句话就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走了。 昕昕一直陪着二毛。 我想,有这么一个人,能一直陪着自己,也挺幸福的;人生的苦难太多了,有个依靠,痛苦能减半。 二毛的父母在二毛的爷爷去世后过完头七,就举家迁去了定县。听说早已在定县买好了房。 二毛的哥哥考上了定乾中学,以艺术生的身份;其实就是花钱买的,传言花了十万。 二毛的妈妈说,老大出息了,以后会更有出息;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可以指望,得去陪读。 二毛的爸爸说,作为上门女婿,他送完二毛的奶奶,又送二毛的爷爷,已经仁至义尽了。 二毛问我,他们就那么迫不及待?就不能让爷爷过了百天再走?爷爷要是想家了,回家看见老屋新屋都空荡荡的,该有多失落?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二毛又说,他后悔上次去昌城,光顾着给昕昕挑礼物,都忘了给爷爷买点啥。 人最伤感的,是子欲养而亲不在吧。 我说,他可以买了烧给爷爷,效果是一样的。 二毛问我,人死了真的有另一个世界吗? 我回答,当然有。 二毛问我,那为什么爷爷从来都没有来梦里找过他。 我…… 我只好说,听说死去的人,只有在地下过得不好才会托梦;如果过得好,就不会托梦。 二毛喃喃自语:这么说,我爷爷应该过得挺好的。我回头再给我爷爷去烧点纸钱,让他想买啥买啥,咱不差钱。 /86/86788/24866617.html 第031章 尴尬的一天 初中开学第一天,我和二毛两个,挤在人群堆里找自己的名字。 一共十个班。学校还挺能图省事的,按名次排班。我在八班,二毛在十班。 我瞅了下各班的名单。李坚在一班,湉湉在二班,昕昕在三班。 湉湉没和我在一个班,我松了口气。我现在见湉湉都有点怂,心里发毛。 我又仔细看了下名单,寻找丁瑾星的名字。她在十班,和二毛一个班。 我又松了口气。我和丁瑾星在一个班也有莫名的压力。丁瑾星这个人实在太神秘了,深不可测。 这个班分得深得我心,心情舒畅。 二毛苦着脸,问我能不能去找老师调下班级,他想和昕昕一个班。 我说他傻,距离产生美。 他一听便开心了,说还想去找老师调下班级,想和我一个班。 我…… 我说,他可以去试试,老师应该不会同意。 二毛去找老师了,我哼着小曲去找教室。每层楼五个班,李坚、湉湉、昕昕在一楼,我所在的班和二毛的班都在二楼。 八班的讲台前,站着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的大眼睛男老师。他见我探头探脑的,便示意我先找地方坐。 我立马给自己找了个靠后的座位。我受够了坐在前三排,偷看不了小说也做不了小动作。 没一会教室里坐满了同学,嘻嘻闹闹的。 一个小个子男生挨着我坐下,说:“哎,初中不按个子排,想坐哪坐哪吗?” 一看就知道,他也深受个矮的苦恼。 我哈哈笑,说如果你不爱学习,可以和老师申请下,就说你害怕影响其他同学的学习。 那小矮个连连点头、深以为然,说:“对对对,像我们这种不爱学习的坐前三排,就是暴殄天物。我叫王天问,你呢?” “我叫李问地。”我憋笑。 王天问使劲捶了我一拳,说:“做人要厚道。一个人的名字是自己能做主的吗?不能嘲笑一个人的长相和名字,这是极为不礼貌的……” 王天问正想论天论地论伦理和人间正道,被老师打断了话。 那男老师清了清嗓子,说:“大家安静一下。我是你们的班主任老师,我姓王。李青剑是哪位?”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小透明开学第一天被老师点名,这怎么能反应得过来?这不能怪我,换了谁都反应不过来。我真的不是故意不应答的。 “李青剑没来?”王老师自言自语道。 他提高嗓门,又问:“王天问来了吗?” 我身边的小矮个站起身,大声应道:“到!” 声音太响亮了,把大家的耳朵都震得嗡嗡作响。 王老师说:“这是王天问,咱班的副班长。李青剑是你们班的班长,他还没到,等他到了,再给你们介绍。” 我…… 我尴尬了。 我这是站起来,还是不站起来? 咱们是民主的社会,班干部不是选的吗?怎么还指定? 王老师动作迅速,说:“王天问,你先找个同学一起来把班里的学费一收,等会按个排座位,再去教师办公室找我,把今年的书本一领一发。” “老师,那没交学费的同学,还发课本吗?”王天问问,一听就知道是有经验的班干部。 “发。你登记好就行。”王老师说完话,就走了。 王天问拍了下我的肩,说:“兄弟,对不住了。咱们班的乌龟班长这会没到,只能辛苦下你了。” 我…… 我啥话也不敢多说,乖乖跟着王天问走。 我数钱,王天问记名字,很快就收完其他同学的钱了。 王天问从衣兜里把自己的学费递给我,说:“你数数。” 我数了数,说:“正好。” “你的呢?”王天问登记好自己的名字,抬头看我。 我赶紧从衣兜里,把自己的钱也掏出来。 有零有整,我妈早早准备好的。 王天问数了数,正好。他拿着笔,示意我报名字。 我避无可避,只好小声说:“李青剑。” “啥?”王天问大声问。我知道他听清了,他就是故意的。 班级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我…… 我朝王天问连连拱手,求他别“闹事”;自己在登记簿上写下自己的大名。 王天问使劲踹了我一脚,害得我名字都签歪了。 我们班一共78个同学,学费都收全了。 我俩默契地,开始给同学们按个排座位,把最后两个座位留给了我们自己。 “等下,你准备跟王老师怎么说?”去教师办公室的路上,王天问给我出难题。 我嘿嘿笑,说:“我就说,我们不下地狱、谁下地狱?作为班长、副班长,我们必须要时刻了解班级的动态。坐在前三排,后面同学发生了什么事无法第一时间知道。我们主动要求坐在最后一排,具有极大的牺牲精神。调皮捣蛋的男生,都在后三排。” 王天问朝我竖了竖大拇指,说:“班长,高!” 王老师听说学费都收齐了,点了点头;他把登记簿和学费收了,示意我们去搬书。 王天问推了下我。 我便和王老师说了,我和王天问主动要求坐最后一排及理由。 王老师的大眼睛透过镜片静静盯了下我三秒,盯得我心里直发毛,他说:“行。你们想调座位了,自己调。只要其他同学没意见,我就没意见。” 示意我们去发书。 搬书回教室的路上,王天问说:“班长,你觉得王老师这人咋样?” “挺好的,”我回答,“你叫我青剑就行。我从来都没当过班长,你叫我班长我不习惯。” “青剑,听说王老师长着尾巴呢。他在攒钱,去城里动手术。” “啊?” “真的。” “人怎么可能有尾巴?” “返祖现象啊。你发现没,咱们班就有一个同学返祖着。” “你是说,那个嘴巴长得像猿猴的同学吗?” “哈哈哈,你也发现了。”王天问大笑。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说:“天问,等下我把书放到教室就先走了,我有点事。剩下的书,你让其他男同学去取。发书的事也交给你了。” “没问题。”王天问回答得很干脆。 我把书送到八班教室就往十班跑。 十班的班主任是个女老师。她交待完事,抱着钱和报名登记簿,也往教师办公室走。 我磨磨蹭蹭跟在后面,说:“那个,老师好!” 女老师停下脚步,问:“同学,你有事?” 我靠近她,压低声音,说:“老师,十班的学费都收全了吗?” “收全——哦不,差一位同学的。” “是李瑾星同学吗?” “对。她家情况比较特殊,学费一时交不起。” “那个,我舅舅是李瑾星同学爸爸的朋友,特别有钱。他托我给李瑾星交学费。” “噢,钱呢?” “那个,我钱落家里了。我现在去取可以吗?我家离得可近了,我二十分钟就能有个来回。” “行,那你快去吧,”女老师说,“你知道教师办公室在哪吧?” “知道知道。稍等,我马上就来。” 我飞奔回家,凑了个学费的数,把钱送到教师办公室。 那女老师数了数钱,在报名登记簿上李瑾星的名字后面,叉号涂点换成了对号。她看向我,说:“你舅舅叫什么名字?我好跟李瑾星说下。” 我面露难色,说:“我舅舅和李瑾星她爸爸以前是好朋友,现在联系没那么多了。他怕李瑾星的爸爸知道了面子上挂不住,所以就叮咛我千万别让李瑾星知道名字。您就说,是城里一个特别有钱的富翁给的钱就行。说这钱就是给贫困生的,不是特意给李瑾星的。” “行。那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的名字就不必知道了,我就是一转交钱的。老师再见。”我赶紧往外窜。 刚窜到门口,差点和二毛撞个满怀。二毛一脸狐疑,大声说:“剑哥,你干嘛呢?” 我…… “二毛,你们认识?”女老师问。 “对啊。他就是李青剑。我就想和他一个班。” 我…… /86/86788/24868033.html 第032章 漂亮妹子 我不太爱和小乡村来的人打交道,太野。 二毛以前是我们班的狠角色,但是他的“狠”有度,只会拿木棍敲人脑袋,不会拿板砖敲人脑袋。 小乡村来的小伙子,狠,比如我同桌王天问,他的抽屉里藏着一把用报纸裹得严严实实的马刀。 他第一次偷偷亮给我看的时候,我的腿肚子有些发软。 “你藏这刀干嘛?”我忍不住问。 “壮胆用的。”王天问回答。 “壮啥胆?” “打群架的时候啊。”王天问不以为然。 “你不怕出事吗?” “没事,真要动手,就用刀背砍人,出不了事儿。”王天问说得挺有经验。 他看起来文文弱弱、白白净净的,但是他们那片和他一起来上学的,都叫他“老大”。 王天问他们这些小乡村来的,都是住校的。初中要上晚自习,如果放学再回家,要走一两个小时的山路,就太晚太危险了。 我们这些走读生回家吃饭的那段时间,便是打群架的时间。 如果这种青天白日的群架还解决不了问题,那么等到晚上晚自习之后,翻墙出去,约在学校旁边的小树林打群架。 那些刚初中毕业不打算再念书、也没找到正经活干的青年,称之为“社会青年”。他们成群结队在校门口等着学校放学,见到漂亮的初中女生出来就吹流氓哨。 初中女生眉眼已长开,或漂亮,或古典,或娇俏,青涩如含苞待放的花蕾,可爱可人。 他们也分人。对淳村的,会网开一面。学校就在淳村,惹了谁家的闺女,都吃不了兜着走。对从小乡村来的女生,那就过分了。上前摸下巴的都有。 老师也管,但是管不了。这些社会青年上学的时候就跟老师不对付,出了校门更是肆无忌惮。 初中开学一周后的某天,二毛放学拉着我不让回,说他发现了一个绝色美女,要带我看看开开眼。 “谁啊?”我好奇道。 “叫王漪雯。我要不是已经有了昕昕,也想上前闻一闻。”二毛贱兮兮道。 比昕昕还好看?那我还真有些好奇。 “几班的?” “二班的。” 我俩像两个贱兮兮的小色鬼,躲在学校教学楼的拐角处。 “来了来了!”二毛兴奋道,“不过你万不可唐突,她有护花使者,会跟你拼命。” 我探出脑袋,看见了王天问和一个女生有说有笑朝我们迎面而来。 那女生个子比王天问高大半个头,身材凹凸有致,发黑如瀑,肌肤胜雪,明眸皓齿,樱桃小嘴,一笑百媚生。 我发现自己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二毛赶紧把我往回拉,害怕我惹毛了护花使者。 王天问发现了我,笑着朝我招手,说:“青剑,过来。” 不等我反应过来,二毛已经自来熟上前去了。他说:“你好!我是青剑的兄弟。你怎么称呼?” 王天问一愣。 我赶紧上前去,说:“这是二毛,我们同一个小学的。他现在住我家。二毛,这是王天问,我们班的副班长。” “副班长,你好你好!久仰久仰!”二毛热情地伸出手,和王天问握手,说,“我叫陈二毛,是十班的班长。以后关于怎么管理班级,我们可以多交流交流。” 我,石化。 王天问有些尴尬,连声说:“能行能行。” “这位是?”二毛看向一旁的美女。 王天问赶紧介绍,说:“这是我大伯的女儿,我堂姐王漪雯,我俩同岁,她比我大两个月。” “堂姐你好!”二毛笑嘻嘻说。 他本想握个手,手伸到一半又缩回去了。可能意识到自己已名草有主了吧。 我哀叹,少了一次敲竹杠的机会。 王天问意识到少了啥环节,说:“那个,堂姐,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我们班的隐身班长李青剑。开学第一天,就给我闹了个大乌龙。幸好我没说太多毒舌的话。” “你好,青剑!”王漪雯大大方方伸手,想和我握手。 我感觉,她就是故意做给二毛看的。她一定发现了二毛欲伸又缩的手。 这位大美女真是冰雪聪明呐。 要论颜值,我自然比二毛高百倍。我可是有一个超高颜值的老妈。 可是,万事皆有可是。我个矮啊。而男生,一高掩百丑。 我虚握了下王漪雯的手,可能,也许,就触碰到了她两根手指的指尖,说:“王同学,你好!” 王漪雯笑得花枝乱颤,说:“青剑,你怕我?” “没有没有。那个二毛,咱赶紧回家吧。我妈做的饭该凉了。天问,再见。王同学,再见。”我拉起二毛,就往家跑。 二毛被我拉着走,还依依不舍回头道:“堂姐回见,天问回见。” 我俩奔到校门外,我松了口气。 “瞧你那傻样,跟一辈子没见过美女似的。”二毛调侃我。 我“呸”了一声,说:“再美,能比得过我老妈?” “纠正,是年轻时的。她现在都年纪大啦。”二毛补刀。 “滚犊子!” “是不是今天不虚此行?” “这个天问,居然藏着这么美的姑娘不告诉我,我一定要好好说说他。” “你那哥们现在可是惨到家了,每天都有不同的人和他约架。” “为啥?” “王漪雯你见了都心动,更遑论别人?你可是大美女生,大美女养的。” “然后呢?” “估计今天晚上就有一场硬仗。” “怎么说?” “我听我们班一同学说的,说他们今天晚上和王漪雯的弟弟约了架。约到晚自习之后了,看来要来一场大的。你看不?” “这不是看不看的问题。王天问是我们班的,我是一班之长,不能不管。” “那倒也是。这样,咱晚上一起去看——不对,一起去帮忙解决问题。” /86/86788/24885732.html 第033章 各美其美 见到打群架这种事,我都是绕着走,也听过一些头破血流的故事。那些故事里,没有英雄救美,只有狗咬狗、混混争美。 很多时候打架,不关美女的事,就是争面子的事。当然,赢了的人获得了骚扰美女的特权,天天献殷勤。 有些混混长得还挺帅气的,再会点浪漫,便把美女真追到手了。那些美女就辍学了,早早结婚生孩子。有些美女清高不搭理,混混见追不到,也就作罢。反正美女如韭菜,年年一茬又一茬。没有最好,只有更好。 想不到刚上初中不久,就让我赶上了。我一个头,两个大。 二毛倒是兴奋得很。他听闻小乡村来的人路子比较野,但是还没领教过,想见识见识。 我俩匆匆扒拉完饭,就往学校奔。 我妈在我们背后喊,让我俩学习别太拼,就算考不上定乾中学,也有其他中学可以选。 这晚自习,上得我心不在焉。 晚自习下课,我磨磨蹭蹭不走。 王天问一向最晚走,他负责锁教室门。他催我:“青剑,你忙啥呢?你再不走自己锁门。明天你来早点开门。” 我问他:“你今晚约架了?” 王天问脸上露出一丝警惕,说:“你告诉老师了?” “没。” “那就好。” “你是不是约架了?” “哎,小事,没事。走吧。你要想看,我可以带你看。今天月光好。你躲远点,别作声。” “真没事?” “当然啦。我可是从小打架出身的。我堂姐你也见了,长得挺好。她是从小美到大。觊觎她的人太多了。我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就拿扁担打爆过一个老头的头。nn的,都一把年纪了,快进棺材了,还想摸小姑娘的身子。”王天问边利索锁门,边和我聊天。 我挨近王天问,摸了摸他右手袖子,里面已经把马刀塞进去了。 “真没事?”我担忧道。 “没事。这刀都伴我多少年了,是我好兄弟。是我爸一个老兄弟送我的。它没开过刃、没喂过血。”王天问回答。 我俩一起下楼,二毛已经在楼梯口等着了,袖子里似乎也藏了东西。 我过去摸了摸,我去,是一根用报纸裹得严严实实的铁棍。 二毛嘿嘿笑,说是找一同学借的,他会看着用的,绝对不打人头。 这一个个的,真不让人省心。 难怪吃完晚饭匆匆上楼去换了长袖。我还说他咋不嫌热。他当时笑而不语,只把袖子挽得老高,确实热。 “你们先回家睡一觉。我们约的凌晨一点,那会学校已经查完房了。”王天问说。 “哦~”二毛拉长声调,“我就说呢,你们怎么躲过学校的查房。” “你俩赶紧回家,省得家里人惦记。我觉得吧,你俩真没必要凑这热闹。我搞得定。”王天问说。 我拍了拍他的肩,没说话。 二毛笑嘻嘻说:“我俩就是凑个热闹,估计帮不了啥忙。” 学校的构造,我觉得不太好。这也是老有混混能闹事的原因。教学楼和宿舍不在一个封闭的空间,中间隔着一个操场。 而操场,小学和初中公用,对外开放。这操场,就成了比武场,隔三差五有人约架。二毛和李坚,就在这个操场打过架。 每天,学校住宿的美女们必须穿过公用的操场,才能去宿舍楼休息。这也让社会青年有了可乘之机。 我们下楼,王漪雯已经在一楼等着了。和她在一起的,居然还有昕昕和湉湉。 果然,美女喜欢和美女做朋友。认识一个美女,意味着认识n个美女。 大家俱一愣。 二毛赶紧跑到昕昕身边表忠心,说:“昕昕,青剑和天问在讨论学习问题呢,我们就下楼晚了点。” “哦~”昕昕拉长声调。 “赶紧走吧,一会学校该锁门了。”湉湉提醒道,目光漫不经心从我的脸上滑过,我一阵胆寒。 我瞅了眼她的手腕,没再戴那串粉水晶手链,便松了口气。 我们一起出校门。 王天问和王漪雯两兄妹穿过操场去对面的宿舍楼,我和二毛、昕昕、湉湉往村里走。 初中刚开学的时候,上完晚自习,二毛还颠颠地送昕昕和湉湉两人回家。结果被湉湉的妈妈猛说了一顿,说他小小年纪不学好,光想着追女生,坏了女孩子的名声。 二毛便再也不敢送了,只能目送。 这会也一样。 二毛恋恋不舍,目送昕昕回家。 “别看了,赶紧走吧。回去定个闹铃睡个觉。”我催他。 “不对比不知道。青剑,我刚才仔细看了看,觉得还是我们家昕昕最美。”二毛说。 我乐了,说:“二毛,你还挺能自我安慰的。” “去你哥的!”二毛不乐意了,分析说,“那漪雯就是长得快,长开了,身材好。我们家昕昕还是花骨朵。以后昕昕长成了,一定比漪雯好看。” “对对对,昕昕最美。情人眼里出西施嘛。” “那你觉得谁最美?”二毛不服气道。 “谁和谁比?” “就我们认识的那些个女同学啊。” “没考虑过。” “那你现在考虑下嘛。” “不考虑。在我眼中,都差不多,都是美女。各有各的美吧,没法比。” “我去!剑哥你太花心了,还成贾宝玉了,姐姐妹妹们都美。” “王漪雯比较媚,昕昕比较纯,湉湉带英气。”不知为什么,我的脑海中却浮现出了李瑾星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她的眼睛比较媚,自带风情;她的鼻子特别挺,很英气;她的小嘴嘟嘟的,显得特别可爱。 我惶恐。 二毛要是听我说,我觉得丁瑾星最美,绝对会带我去麒康检查下脑子。 二毛哈哈笑,使劲搂我肩,说:“剑哥不愧为剑哥,目光毒辣。我刚咂摸了那几句话,确实是那么回事,都美,美得各有特点。” /86/86788/24885734.html 第034章 山间风野 半夜我正睡得香,二毛轻轻敲了下我的门,小声说:“剑哥剑哥,该走啦。” 我如今已把上海牌手表还给我妈了,买了块月光牌手表,白天能吸收光线亮度,晚上能看清时间。 我抬腕看了看时间,才十二点半。 “是不是太早了?”我问。 “不早了。过去得十分钟,咱还得占个好位子。”二毛说。 我是和衣而睡的,利索爬起床,开门,吓一大跳。 二毛隐在黑暗中,穿着黑衣服黑裤子黑鞋子,光露出一口大白牙冲我笑。他说:“剑哥,山间风野,穿件外套。” 他上下打量了下我,说:“剑哥,穿黑的。武侠片里,夜行衣都是黑色的。” 我深以为然,拱手说:“感谢兄弟提醒。” 回屋也换了一身黑的,把新买的黑色冲锋衣套上。 出门的时候,我的袖子里也藏了东西,一根木棍。之前想给我妈做擀面杖的。 我俩蹑手蹑脚出门,轻轻开门锁门,飞奔去学校旁边的小树林。 月光下,学校旁边的小树林静悄悄。 二毛说:“我打听了,这小树林中间有一块空地,他们就约在那。往上一点,有块大石头,一人多高。咱站石头的阴影里就行,谁也发现不了。” 我跟着二毛,在树林中快速穿梭,很快就找到了大石头。站那阴影里,就着明晃晃的月光,下面空地上的动静看得一清二楚。 视线绝佳。 我朝二毛竖了竖大拇指。 二毛说:“剑哥,你没带武器,等下若真干起来,需要支援,你就躲一边去。” 我示意二毛摸我的袖子里面。 二毛一摸,乐了,说:“可以啊剑哥。” 我们站了一小会,我手心已紧张得渗汗。陆续有人朝这边走。待两支队伍站定,我看了看时间,凌晨一点,还挺准时。 上学要有这么准时,老师该多开心。 王天问他们这边领头的,就是王天问。他们这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个子普遍比对面的人矮半个头。可能是个子还没长开。 对面的,就都人高马大了。领头的我见过,是我们村破脚骨小山头的儿子小小山。他和小山头一起来我家吃过饭,还搂着我的脖子跟我说,如果有谁欺负我,就报他名。 小山头现在还是成天摸螺蛳网鱼。他听了我妈的建议承包了一个水库做鱼塘,光下鱼苗,不放鱼食。每天就守着鱼塘,不让别人来钓鱼,自己和几个狐朋狗友钓。定期下网,把捞上来的野货收进水桶里,让我舅的车队捎到城里去卖给那些大餐馆。一年下来,收入不菲。 我一下子没那么紧张了。两边都是熟人,好说话。 两边开始喊话了。 小小山这边的一个人站出队伍,说:“小毛孩,识相点,我们山哥能看上你姊妹,那是你姊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以后都是亲戚,我山哥就是你大舅子,千万别伤了和气。” 王天问这边,他亲自喊话,我猜他的大嗓门是不是喊话喊出来的。 他声音浑厚高亮,惊得林间的鸟儿扑棱着翅膀乱飞。他骂道:“去你nn个腿!你愿意,把你的姐姐妹妹送过去,爷不伺候!” 声如洪钟,气势上立马就压倒了对面。 小小山开口了,拉长声调,摆足老大的架势,说:“王天问,你是敬酒不吃,非吃罚酒了?” 王天问“呸”了一声,说:“李昆,就你那傻憨憨样,也想癞蛤蟆吃天鹅肉?!” 这话就伤自尊了。 不再说二话,两边开始亮武器。 王天问这边有七八个人,除了王天问拿的马刀,其他人拿的全是黑色铁棍。 小小山这边有五六个人,他们带的全是木棍。 二毛小声说:“应该没事,天问吃不了亏。” 我也这么觉得。 一阵山风吹来,冷得我浑身打了个颤。 两队交战。 小小山也不知道是真学过武,还是被他爸爸从小打大练出来的。 我和二毛打个愣的这一会会工夫,他卸了王天问那边人的武器,光剩了王天问一人挥舞着手中的马刀。 小小山带的人冲上去,用木棍把天问带的人揍得嗷嗷乱叫。 小小山逼近天问,说:“王天问,你现在讨饶还来得及。” 王天问冷笑,说:“李昆,你注意着点,我的刀是舔过血的。” 他的刀在空中画了一个圈。刀尖锋利,银白色的刀光,在月光下泛着冰凉的寒意。 这小子,还骗我说刀没开过刃。 我的心一个咯噔,感觉到得出事。 二毛已经冲出去了。他嘿嘿笑,说:“大家都是好哥们,万事好商量,好商量。” 小小山自然也认识二毛,他盯着二毛看,说:“二毛,你站哪边?” 二毛说:“当然是,两边都站——” “啦”字的尾音还没拖完,他便从衣袖里掏出铁棍,一棍子砸在了小小山的头上。 虽然裹着厚厚的报纸,但那一下子也够呛。 小小山捂着脑袋立马蹲在了地上。 场上形势大变。 眼见小小山的人拿着木棍朝二毛围去,我大喊一声:“大伙捡武器!” 便从大石头侧面冲出,手持木棍朝小小山的人乱挥一气。 天问那边的人身经百战、反应极快,很快就把铁棍重新拿在手里了。 “打哪都行,别打脑袋!”我提醒道。 “晓得的!”有人应道。 小小山那边群龙无首,再加上武器吃亏,很快就全都扔了木棍,蹲地上抱头了。 天问用刀背使劲砍了下小小山的背,骂道:“叫你狂!” 小小山抬头眼露凶光,盯着我和二毛看,说:“你俩给我等着!老子最怕窝里(家里,自家人)出叛徒了!” 我拿过天问手上的马刀,一刀朝一旁碗口大的小树砍去。 小树应声而倒地。 场上一时,静了两秒。 我扬声说:“今天两边各有损伤,这事就算了了。天问是我兄弟,小小山也是我大哥。漪雯妹子我也喜欢。大家也都是有姐姐妹妹的人。换了谁遇见这种情况都得搏命。哥几个高抬贵手,还校园一片安宁。” 小小山没吭气。眼中的凶光散去,只感觉到了脑袋龇牙咧嘴的疼。 我过去扶起小小山,说:“山哥,你没事吧?” 顺手往他手心里塞了几张百元大钞。 这年头,就没有钱摆不定的事儿。 小小山摆手,说:“没事。” 他清了清嗓子,说:“哥几个,青剑兄弟是我兄弟。这事就这么了了。谁要是再去找漪雯妹子,我跟谁急?!” “你们几个,还不赶紧把你们老大扶去卫生院包扎下?!”二毛提醒道。 小小山被他的弟兄们扶着走远了。 天问他们检查了下战况,还好,都是皮肉伤,无大碍。 “二毛,你够可以啊?不怕闹出人命?”有人说。 二毛笑,说:“我心里有数呢。我就用了五分力!” 之后的几天,我每天做梦都梦见二毛把小小山的头打爆了,露出了白花花的脑花。 我跟二毛一说,二毛说他也连着做噩梦呢,自己没个轻重,把小小山打得成了植物人。 我俩都感叹,以后再也不想打架了。打赢了进监狱,打输了进医院,太划不来了。 /86/86788/24885737.html 第035章 东窗事发 第二天,天问向我和二毛道谢。他说,要不是我俩及时出现,他都不知道该如何收场,绝对得出大事。 二毛搓着手,说:“没事儿,谁让咱们是兄弟。对了,这事堂姐知道吗?” “以前这种事没让她知道。不过这次你俩是功臣,我早上便跟她提了下。我堂姐说,等周末了带你们去定县吃好吃的。”天问回答。 “天问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种动刀动棍的事,怎么能让娇滴滴的小女生知道呢?别吓着她们。”二毛假装埋怨。 我噗嗤一声笑了,说:“天问,吃饭的事就算了。要不是因为你,我们怎么也不可能出这个头。我妈要知道我为女生争风吃醋打架,绝对会剥了我的皮。” “那可不一定。也许会放鞭炮,庆祝家里的傻儿子终于长大了。”二毛调侃道。 我使劲踹了他一脚。 天问把我们的意思转达了下。当天晚自习放学,王漪雯拦住我和二毛,亲自向我们道谢,并往我俩手里各塞了一个叠满千纸鹤的小玻璃瓶,红着脸跑开了。 二毛说,听说千纸鹤里藏着女孩子的小心事。 我俩也是极为虚荣的,想看看大美女王漪雯心里藏着谁,便回家连夜把千纸鹤全拆了。 里面白白的,啥也没写。 也对,大美人的芳心,哪有那么容易俘获的。 我俩有些小失望,把叠千纸鹤的纸胡乱塞回瓶子。想把瓶子直接扔了,又觉得把瓶子直接扔了不太合适,叠这得花不少时间吧。就把两个瓶子都让二毛收起来了,就当是昕昕送他的礼物。放我房间,我妈绝对会盘问。 我和二毛打架的事,一个月后,传到了我妈的耳朵里。 我和二毛正在泓澄阁忙着做筷子呢,我妈就过来了。 “你俩跟我来。”她撂下话。 我俩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计,跟上。 回绿水居的路上,我和二毛交流了下眼神。最近乖得很,也没干其他坏事,想着应该就是打架的事。这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就算我妈要发飙,也等级有限。 再说了,我们可是做了大好事。自那次后,我们学校再也没有出现过社会青年围堵女生的事。 不过隔壁乡的女生比较惨,听说去那围堵了,换战场了。 我妈在绿水居的客厅坐定,我和二毛站她跟前,大气都不敢出。 我妈盯着二毛看,直看得他额头冒汗,垂下了头。她开口:“二毛,你出息了啊,都会用铁棍敲人脑袋了。你是嫌我做的饭菜不好吃,想去吃牢饭?” 二毛浑身一哆嗦,赶紧说:“没没没,就是当时那形势逼人,只能出此下策。” “对对对,当时都杀红眼了。妈,二毛可机灵了。当时就剩我同桌没倒下了。他拿的可是砍刀,和咱那神剧里演的一模一样。他要抡起,手起刀落,绝对的不死也残。”我赶紧附和。 “这么说,我还得给二毛搬个机智奖?”我妈提高嗓门。 二毛嗫嚅道:“那倒不用,别把我扫地出门就行了。” 我妈听了,一下子心就变软了。她叹了口气,把矛头指向我,说:“剑,你的脑子呢?这就是你最好的处事方式?” 我没敢吭气。 我妈说:“国家没国法,学校没老师,家里没家长,需要你们这些小屁孩动刀子动棍子去出头处理这事,是吧?” “妈,咱们初中的升学率太低了,一年能考上高中的就那么二十来个,一大堆的社会青年没事干要找乐子。他们像苍蝇似的围着漂亮姑娘转,防不胜防。”我小声辩解。 我妈叹了口气,说:“这事国家也在想办法。你们出那个头,倒霉的是你们自己。重一点去坐牢,没人能替你们去坐牢。轻一点被学校开除了,初中都没毕业,看你俩以后还能弄啥。你们这次,是不幸中的万幸。幸好小山头跟咱家熟。要是换了别人打爆他儿子的头,你看咱家谁的脑门去顶?” “阿姨,我错了。我们下次再也不敢了。”二毛求饶加保证。 “妈,我错了。我们下次遇见这种事,第一时间跟您说,一起想办法。”我也赶紧表态。 我妈对我们的认错态度很满意。她换了话题,说:“听说那姑娘长得特好?你们什么时候有时间,领她来家里坐坐?” 二毛喜欢昕昕这事,不说全村人知道,至少半个村子的人知道。 我妈这是,又会错意了? 我赶紧说:“妈,那姑娘的堂弟和我是同桌,所以我和二毛才出的头。我们出头,和那姑娘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我妈眨了眨眼睛,对我说:“真的?” 我赶紧说:“当然真的。那姑娘发育得有点早了。我不喜欢这种的。” 我妈拉长声调,“哦”了一声,说:“那你喜欢哪种?” “妈,我才初一!”我无奈道。 我妈笑了,说:“去吧去吧,忙你们的筷子去。” 我和二毛出客厅,擦了擦额头的汗。 二毛挤眉弄眼,说:“剑哥,你不喜欢发育得好的?” 我哈哈笑,说:“当然喜欢,手感好。这不敷衍我妈呢嘛。” 二毛拉长声调,说:“那你喜欢漪雯?” 我笑嘻嘻说:“当然喜欢。大美女谁不喜欢?怎么?你不喜欢?” 二毛嘿嘿笑,说:“剑哥,你太贼了。可千万别让我发现,你喜欢谁。” “咋滴?要夺人?你先问昕昕答应不。”我调侃道。 二毛瞪了我一眼,说:“别老拿昕昕说事。那个,我俩的事,八字还没一撇呢。” 我来了兴趣,说:“啥?这么多年了,连小手都没拉上?” 二毛苦着脸,说:“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86/86788/24885739.html 第036章 惊呆 又是一年一度的期中考试。 出成绩那天,我和二毛两个挤在人群堆里,仰着头看排名。初中就是猛,从第一名到最后一名,一撸到底,谁也不落下。 全校十个班,一共765个学生。整整一大面墙,用大红纸糊了写满了名字,每个名字前面对应着名次。 我和二毛算是稳中有进,我第七他第八。第一名依然是李坚,第二名是昕昕,第三名是湉湉。 我感觉自己得加把劲了,不然二毛的成绩要超过我了。 我看完自己的名次,习惯性地寻找丁瑾星的名字,前十没有,前二十没有,前五十也没有。我心里有点慌。 “剑哥,你干嘛呢?走啊,还想看谁的名次呢?”二毛催我。 他突然像想起来了什么,说:“噢对,还没看堂姐的。” 又凑过脑袋来,重新看了下,说:“二十八名,还不错,不算花瓶。哎,天问的成绩不错呢,进前十了。” 我已经快速把整个榜单看完了。我的心揪作一团,有些难受。 第七百六十五名,丁瑾星。 没错,全校最后一名。 丁瑾星的成绩绝对不可能是最后一名,她一定是出事了。 “剑哥,跟你说话呢!你想啥呢?”二毛用胳膊肘撞我。 我想,他作为十班的班长,一定知道丁瑾星出啥事了。但是,怎么开口问呢? 我想不到借口,只好放弃了,说:“走吧,我看完了。” 二毛笑嘻嘻说:“剑哥,要不是你和李坚、昕昕,这最后一名,绝对是我,而不是——章栋。我每次出成绩,都在心里默念你们的大恩大德、如同再造、永生难忘。” 他的目光从丁瑾星的名字上滑过,却报了另一个人的名字,倒数第二名的名字。 我一愣,说:“最后一名不是丁瑾星吗?” “丁瑾星的成绩在我们班能排前五,怎么可能是她?她就是没参加考试,所以各科成绩零分。”二毛说。 他用胳膊肘碰了碰我,说:“你还记得丁瑾星吧?就是那个偷我带香气的橡皮,还跟你同桌过的女的,一天到晚跟哑巴似的不说话。说真的,我还真没听她开口说过话。” “她上初中还这样?”我好奇道。 “当然啦。难不成上个初中人还能改性格?”二毛说。 “她咋了?”我忍不住问。 “没咋,辍学了呗。听毛老师说,她爸是个疯子,病情严重了。丁瑾星得时刻盯着,陪着她爸。可怜呐。我跟你说,从咱学校到丁家庄,得走路一个半小时,骑自行车怎么也得四五十分钟吧。丁瑾星每天上完晚自习就骑那辆二八破自行车回家。也不知道那破车她从哪捡的,骑起来叮当作响,随时能散架。她不住宿,估计是付不起住宿费。” “她妈呢?” “早死了,死了都八百年了。她从小和她那个疯子爸爸相依为命。难怪不会说话,敢情那疯子爸爸没教过她说话。” 我不说话了,头疼。 二毛说:“想想怪可惜的。丁瑾星的成绩,拼一拼上个普高(普通高中)肯定没问题。” “学校不管吗?”我问。 “学校咋管?派个老师去看着她爸爸?咱这学校每年辍学的人多了。你看这765个同学,到初三能保住300个同学就不错了。能上高中的就那么几个,加上职教高中,也到不了一百个。上学就是白上,不如早点去打工,学门手艺。”二毛不以为然。 但我觉得,丁瑾星不该如此。我总觉得,她脑子挺好使的,认真学能学得很不错。 “期末考试完了,要家访呢。毛老师嫌同学太多了,让我帮忙家访几个。她太能偷懒了。你们王老师让你帮忙家访不?”二毛问我。 “没说。二毛,要不我和你一起去丁瑾星家看看?”我灵机一动,说。 “去她家干嘛?”二毛不解。 “她好歹和我们小学同学了六年,也和我同桌了那么长时间。我觉得说不定咱能帮上忙。” 二毛想了想,说:“能行,那我跟毛老师说下。咱这周周末去吧。” “行。” 到了周六,我早早就起床,又不敢催二毛催得太急,怕他看出点啥。 二毛说,得走山路,路边有树枝杂草,会割人,得穿长衣长裤,戴帽子,不能穿凉鞋。 磨磨蹭蹭的,到了快中午了才从家里出发。 我们都没去过丁家庄,只好遇到分岔路等着问过路费人。这么一耽误,到丁家庄,都过了晌午了。 我俩肚子都有点饿。 远远地,看见几间破旧的泥土屋,建在一个小水库旁边,破落不堪。 我们进了其中一家,想打听下丁瑾星家在哪,发现屋里四面都是破洞,主人早已搬走了。 一连三家都是这样,我俩有点傻眼。 这时候,一阵美妙的女声从山中传来,唱的是山歌。我以前没听人唱过山歌,曲调婉转,还挺好听的。 “走,我们过去问路去。”二毛说。 我们循着声音找过去,看见一个女的举着锄头,在一块地里翻地。 她边唱着欢快的歌,边熟练地翻地,还时不时看向一旁。 那里坐着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时不时拍手鼓掌,“啊啊啊”叫唤,一看就知道脑子有问题。 “喂,我们问下,那个——”二毛开口。 那女的转过脸来,歌唱声戛然而止。 我和二毛都惊呆了。 她就是丁瑾星。她把头发全都高高竖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她的脸红彤彤的,额头和鬓角全是汗。她长得,和我想象中一样漂亮。 “这是丁瑾星吧?”二毛小声问我。 我点了点头,没说话。 那中年男子听不着歌声了,有点急躁。他站起身,朝我们冲过来。 “爸爸爸爸,别害怕。他们是我同学。他们有事找我。”丁瑾星赶紧扔了锄头跑过来,柔声安抚那男子。 那中年男子看着丁瑾星,“啊啊啊”叫着。 丁瑾星指了指地头,说:“爸爸,您先在那等会。我和同学说完话,就来找您,给您唱歌。” 那中年男子便蹲一旁去了。 丁瑾星走到我俩身旁,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眼神冷淡,说:“你们怎么来了?” /86/86788/24885741.html 第037章 连本带利 我和二毛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怎么回答。最后还是我先开口,嗓子眼干干的,有点涩,说:“听毛老师说,你爸爸严重了?” 丁瑾星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她瞥了眼我,看向二毛,说:“班长,你帮忙给毛老师带个话,就说我吃了秤砣、铁了心,以后你们不用再跑趟。” 丁瑾星的爸爸,又“啊啊啊”叫唤起来。 丁瑾星说:“山路不好走,你们赶紧回吧。” 她转身去找她爸爸,蹲在她爸爸跟前,柔声说着什么。 她爸爸便不再胡叫唤了。 我和二毛站了会,确实没什么好说的,便往回走。 走了有那么几十米,背后的歌唱声又重新响了起来。 悠扬欢快的歌声回荡在高高的山上,仿佛世间充满了幸福与安康。 我的鼻子酸酸的,有种想掉眼泪的冲动。我长这么大,从我记事起,好像还没哭过。 二毛抽抽鼻翼,说:“好饿。” 我本想打趣,肚子饿应该摸肚子,而不是抽鼻翼;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俩加快了脚步,往家走。一路上,我俩破天荒谁也没乱开玩笑。 那天晚上,我翻来覆去,死活睡不着。我穿衣起床,鬼使神差般,摸黑推着我的自行车出门。 山路不好骑,我骑得又快,连人带车摔了好几次。 到了丁家庄,我抬腕看了看时间,午夜十二点。 我也不知道丁瑾星家是哪家,便把车子放在一边,就着月光,扒着窗户一家一家看。 如果谁家有人,定会把我当小偷抓起来。 一连看了五六家,屋子全看完了;窗户都是破的,里面的东西全搬了。 我一时有些懵,搞不清楚是咋回事。 我突然感觉到背后有一束目光锁定了我,便猛得回过头去。 丁瑾星拿着锄头站在我背后,她的目光在黑暗中冷静敏锐如一只捕猎的猫熠熠发光。 “怎么是你?”她低声说。 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你受伤了。”她说。 我这时才感觉到脸有点刺痛,摸了摸,有血。 丁瑾星示意我跟上。 我跟着她,来到了不远处一个用杂草挡住洞口的山洞前。 山洞里,鼾声一片。 丁瑾星让我在洞口等着,她进洞去,一会拿着酒精和棉签出来。 “我爸经常抓伤自己。这是我给我爸准备的,今年才买的。”丁瑾星解释。 我笑笑,说:“酒精和棉签不会过期。”伸手想接。 “别动。”丁瑾星说。 她挨近我拧开酒精瓶盖,用棉签沾了酒精,在我脸上细细擦拭。 我们离得那么近,我能闻到她头发上身上的汗味,却不觉得难闻,反而带着少女特有的清香。 我深吸了几口,一时忘了疼。 月光下,她的目光是那么温柔。 那个时候有一首歌特别流行,大街小巷都放,就是张宇的《月亮惹的祸》。后来,我每每想起那天晚上,就想起那句:在你的眼中,总是藏着让人又爱又怜的朦胧。 丁瑾星帮我抹完药,轻声说:“你回吧。” 我猜,她应该是害怕吵醒她爸爸。 我便也压低声音,说:“丁瑾星,我想和你聊聊。” “没什么好说的。”丁瑾星转身要回洞里去。 我一时情急,便伸手抓住她的手腕,说:“就几句,你听我说完。” “松手。”丁瑾星想挣脱开,却没挣开,便蹙眉冷斥。 我觉得她皱眉的样子特别可爱,终于不再是扑克脸了,什么表情都可爱。 “就几句。”我坚持道,手上不松开却不敢用大力。她的手腕很纤细,细得让人心疼。细得仿佛我一使劲,就能捏断。 我俩僵持了会。 最后,丁瑾星妥协了,她说:“你松开,我听你说。” 我俩蹲在洞口。 我小声说:“丁瑾星,你爸爸是变严重了吗?” “不是。”丁瑾星低低说。 “那是?”我一愣,问道。 “我爸好转了,有时候会有几分钟的清醒。他不想连累我,所以清醒的时候想自我了断。我得看着他。” 难怪会有酒精和棉签。 “那你就一直想这样看着他?” “不是。我想带他去麒康看看,但是我没钱,正在想办法。” 丁瑾星的语气很冷静。但我怎么觉得,她已经想好了什么办法。 “那如果,我借你钱呢?” “为什么?” “什么?” “你为什么借我钱?” “咱们以前是同学啊,还同桌过。” “李青剑,你家钱很多?” “挺多的,应该够你爸爸看病。” “我的意思是,你家是不是钱多到,你可以到处当好人献殷勤?” “那也没有。” 我俩沉默了。听着山间传来呜咽的冷风,我想我若是个女生,只怕会害怕吧。 “我不想欠人人情。”丁瑾星突然开口。 “这些钱是借你的。等你以后工作挣钱了,要还的。” “你的意思是,我还可以去上学?” “当然啦。学费都交了,不上白不上。”我一时嘴快,说漏了嘴。 丁瑾星转过脸来盯着我的眼睛,说:“原来是你。” 我便没有否认,说:“你在这里窝着,没钱没前途,你爸爸也得不到好的治疗。你去上学,你爸爸去看病。也许要不了多久,你爸爸就复原了,可以上班挣钱供你上学。就算现在恢复不了,等你长大了,挣更多的钱,带他去更好的医院,甚至去国外,一定能治好他。” 我顿了顿,看了她一眼,补充说:“你爸爸挺帅的。等复原了,一定能迷倒一片。” 丁瑾星的长相大部分随了她爸爸,至少眼睛和鼻子跟她爸爸特别像。 其实我想说:丁瑾星,你挺美的;但没敢说。 “那当然!我爸以前是空军,在我们这很少见的。”丁瑾星自豪道。 她的声音顿了顿,说:“好,我借你家钱。不过,我一定会连本带利还你家的。” “那当然。我家可是商贾之家,从不做赔本的买卖。”我回答。 /86/86788/24890037.html 第038章 暗恋 我和丁瑾星约好了,交钱的时间地点。 我连夜骑车回家,赶在凌晨三点前溜回了家中。我仔细擦拭了自行车,检查了鞋底,把泥土处理干净。之后回屋呼呼大睡。 幸好第二天是周日。 困极,一夜无梦。待我睡得自然醒,已日上三竿。 我妈在厨房做饭,看见我,说:“不就是昨天和二毛去了趟丁家庄吗?就累得睡不醒了。看来以后你得加强锻炼。” “二毛呢?”我用手夹了块牛肉干,在嘴里嚼着。挺饿的。昨天没心思吃,早上又没顾上吃早饭。 “他还有其他同学家要家访,一大早就出门了。”我妈回答。 “那个,妈,我们学校往年能考上定乾中学的,是不是在10个左右?” “好像是吧。” “以我和二毛现在的成绩,考上定乾中学应该问题不大吧?” “只要你俩保持住,问题不大。” “妈,您是不是说过,只要我和二毛能考上定乾中学,您就把之前您打给我的压岁钱全给我?” “那些也不全是你的压岁钱,就是假借你之名打给你爸做日常开销的。你爸死脑筋,没花而已。” “妈——” “行行行,都给你,只要你和二毛能考上,加倍给你。我和你爸挣的钱,不都是你小子的?我们拼命挣钱,不就是给你小子攒娶老婆本么。” 我心中有鬼,脸不由地红了。 我妈狂笑,说:“哟哟哟,还脸红了。脸红啥?娶妻生子天经地义啊。” “那个,妈,那我能预支点吗?”我支吾道。 “你要多少钱?” “我有多少钱?” “几万吧。这几年有利息呢,我也没管没问。” “我想要两万。” 我妈停下剁菜,狐疑道:“你要这么多钱干嘛?把哪个小姑娘的肚子搞大了?” 我…… “妈——” “好好好,不开玩笑了。你有啥用?” “是正事,不是乱七八糟的。” “不能跟妈说?” “现在不能。别人让我保密呢。” “不是赌博吧?” “当然不是。” “行。” “谢谢妈。” “我那是信任我儿子。你别辜负我对你的信任就行。” “您儿子绝对值得信任!” 吃完午饭,我妈去楼上保险箱取了两万给我。 我好奇道:“妈,咱家钱很多吗?怎么家里备这么多现金?” “咱家开小卖部的,周转资金肯定得备足。记住了,你已预支了两万。” “记得呢,忘不了。”我嬉皮笑脸、喜上眉梢。 “真是傻儿子,见钱眼开。”我妈笑骂。 我把钱交给丁瑾星的时候,她皱眉,说:“不是说好一万吗?” “你要上初中高中,以后还要考大学,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多备点总没错。”我解释道。 “你爸妈没说啥吧?” “我没细说。我妈没说啥,就说没干坏事就行。” “李青剑,你真是个大好人。要不是太扎眼,我一定给你跪下来磕头。”丁瑾星的眼眶红红的。 “傻吧你。这钱是要还的。好好学习,将来考个好大学,出来挣大钱。”我鼻梁又酸酸的。 “嗯!”丁瑾星用力点头。 “记得住校,明白吧?” “明白。” 一周后二毛告诉我,丁瑾星交好运了,一个特有钱的富商借了她钱,她爸爸被送去麒康治疗了,她也交了住宿费,重返校园。 我听了,心里特别开心。 我现在唯一烦恼的事,就是我个子太矮了。丁瑾星现在比我个子高。她爸爸看着挺高的,只怕丁瑾星的个子还得往上窜。 我听从二毛的建议,每天喝两包牛奶,早上一包,晚上一包。每天中午吃多点,下午放学跟二毛他们在操场打篮球,晚饭等晚自习完了回家再吃。 我打篮球的水平实在太菜了,以前没太摸过球。周边老有同学路过笑话我。 我——忍了。 这么坚持了几周吧,做梦都在练球,自我感觉球技进步神速。已经能跳起来扣篮了。 偶有女生围观,惊呼道:“那个就是李青剑吗?弹跳力真好!” 人的脸皮变厚挺快的。从刚开始被夸赞会害羞,到后来被夸已免疫,用了不过一个月。 但奇怪的是,我一直没见丁瑾星路过操场。 她也不吃晚饭吗? 李坚和王天问见打球有趣,也加入了我们的队伍。 看打球的女生,一天比一天多。 这天打对抗赛,围观看球的女生尤其多。 中场休息的时候,二毛撩起球衣一角擦额头的汗,露出腹部的八块腹肌。 女生中爆发出阵阵尖叫。 “这骚包!”我用手腕胡乱擦着额头的汗,无奈摇头,也不知道他啥时候偷着练的。 突然,我的面前出现了一块毛巾,和一瓶矿泉水。 我抬头看,是李雅,我的小学同学加初中同班同学。她长得挺好的,追求者众多。她一直是班里的文娱委员,能歌善舞。 “班长,饮水。”李雅轻声说。 “哇哦——”人群中爆发出起哄声。 我有些尴尬,说:“谢谢你。快开始了,就不喝了。” 说完,我跑向篮球架,去找篮球试拍。 二毛使劲撞了下我,吹了个口哨,说:“剑哥,挺能抢风头哈。你是不是买通李雅了?” “去你哥的!”我无奈了。 我的目光在人群里扫了一眼,立马发现了丁瑾星的身影。 她个子高,在人群中挺醒目。她应该是刚来,不然我早发现了。 以她站的位置推测,刚才那一幕,她应该是看见了。 这场比赛,我打得尤为卖力。 打完比赛一看,丁瑾星又不见了。 神出鬼没。 李雅上前来,又要递毛巾和矿泉水。我借口要换衣服,直接跑回家了。 /86/86788/24926053.html 第039章 诋毁 校园里,女生喜欢男生有各种各样的理由,身材好、长得帅、打球好、唱歌好、学习好……而男生喜欢女生,就一个原因——漂亮。 一个长得帅、打球好、学习好的男生,有女生喜欢很正常。但是,这么光明正大地喜欢,还是少数。 我有些后悔自己没事去练啥球技、出啥风头。这不,我家客厅里,坐着李雅,她正在和我妈欢乐唠嗑。 “……我以前和丁瑾星是同桌。她这人啊,头上虱子可多了,天天挠头。搞得我头皮也痒得不行。”我听见她说。 “剑,你来得正好。李雅你知道的,你们有缘分,同班同学多年了。她说她想送她妈妈生日礼物,听说你和二毛做的筷子特别有意思,想买一副。”我妈见我,立马说。 我妈不爱和不熟的人,闲聊些有的没的。她也爱八卦。女的没有不爱八卦的。但她的八卦限于家里人和固定的几个好朋友,不乱往外说。 “我们筷子挺贵的,两百一副,不还价。”我冷冰冰说。 我妈瞪了我一眼,说:“货还没看呢,说什么价?” 李雅笑得甜甜的,露出两颗小虎牙,说:“没事儿,我带着钱呢。” “听二毛说,你们新做好了一副。你带李雅去楼上看看?”我妈试探着问。 “我有事。二毛在楼上呢,我让他送下来。”我说着话,要上楼。 听见李雅继续八卦:“阿姨,咱接着说……那个丁瑾星本来都要辍学了,期中考试都没参加。谁知道才过了没几天,又来学校了。整个人跟变了个人似的。头发都拾掇了,穿的从里到外全是新的。听说有个富商借了她一大笔钱。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那丁瑾星以前没注意,现在一看长得还行。个子比我都高。听说有些富商就喜欢小姑娘……” 我停下上楼的脚步,侧耳听了会,改变了主意,说:“那个,李雅,你跟我来吧。” “啊?”李雅一愣。 “你跟我来,我带你去楼上看筷子。”我说。 “好嘞。”李雅蹦蹦跳跳朝我跑来。她又活泼又开朗,走哪笑哪,惹人喜欢。 我不由地想起了李坚的话,明白女生是精巧复杂的动物,要瞪大眼睛才能看仔细看清楚。 “班长,你家房子可真大,布局设计和城里似的,真时髦。住着一定特别舒服。”李雅边跟着我上楼,边聊天。 我笑笑,没有接话,直接带她上三楼。 “二楼住谁呀?叔叔阿姨吗?”她又问。 我“嗯”了一声。 她惊呼道:“哇,这么说你一个人住一整个三楼?这也太爽了吧,那么多房间,想干嘛干嘛。” “二毛也和我一起住。”我提醒。 “他就是现在住住,以后长大了有自理能力了,一定会搬走嘛。”李雅回答。 我想说,二毛现在就有自理能力,能自己穿衣自己吃饭;他就是我兄弟,会一直在这住下去,房间永远为他保留。 话到嘴边,又被我咽了回去。 我们一起来到了三楼的客厅。我庆幸客厅改成了雕刻工作间,筷子就放在客厅。不然若放在卧室,她非跟我进卧室,我还能推她不让她进不成? 筷子就放在工作台上,我示意李雅自己去看。 李雅绕着客厅转了两个圈,说:“客厅挺大的,里面摆的东西真精致。都是你刻的吗?” 客厅放了一个雕刻工作台。一左一右,靠墙各放了一个博古架,左边的放的雕刻的成品,右边的放的各种雕刻工具和图纸。 自然是我和二毛一起刻的。 “二毛刻的。”我不想多做解释,回答说。 “你不刻吗?”李雅表示不信。 “我就打打下手。”我回答。 “班长,你就是那么谦逊低调,真男人。”李雅的夸赞猝不及防。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李雅在博古架前站定,细细观摩起了上面的小摆件。除了十二生肖,还有我们最近正在研究的古代仕女。让金陵十二钗卧倒当筷子架肯定不合适,但是不做筷子光做美女摆件也不错,哄小女生是佳品。 昕昕上回来看了,就爱不释手。她从未一个人来过这里,都是拽着湉湉一起来。这也是二毛一直没可乘之机的原因,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总不能当着湉湉的面拉人小手,湉湉可不是电灯泡,她就是一大太阳,会把徒登子烤成人干。 “李雅,咱看筷子吧。”我提醒。 “急什么?这里的摆件个个都这么精致,我也看看,说不定看上了哪个,就买了。你和二毛花那么多心思,不就是为了挣钱吗?”李雅语气中带了一丝不屑。 我竟无言反驳。 我和二毛也爱雕刻爱木工,但是这话总显得单薄。 我便换了话题,切入正题,说:“李雅,我听你和我妈聊丁瑾星呢,你和她很熟吗?” “哦,无聊,随便聊聊。也不算很熟。” “那你咋知道她那么多事?她没在咱班啊。” “我是学校小灵通啊,全校没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李雅朝我眨眨眼,一副古灵精怪的样子。 “别开玩笑,说真的。” “丁瑾星以前和我同桌。现在她和胖妹同桌。” 胖妹也是我们小学同班同学,她长得太胖了。每个班总有那么一两个同学特别胖,这没啥稀罕。要命的是,胖妹大名叫李美丽。她因身材和名字,成了大家没事取乐的对象。被拉小辫,走路被绊倒这种事,时有发生。 胖妹是个人精。她很快就发现了班里谁最嘴快爱起哄,立马抱大腿。自打她跟了李雅,当她的小跟班,除了李雅自己会经常打趣她当乐子,其他同学不敢再欺负她。李雅的性子太泼辣了,嬉笑怒骂随时切换。她要想护谁,定能护得住。胖妹的日子清闲多了。 二毛还挺能安排座位的,让两个被群嘲的坐到一块,谁也别想欺负谁了。 “胖妹咋能知道那么多呢?”我故意问。 李雅笑了,说:“班长,这都是我们推测的。” 我也笑了,说:“光推测,就在我妈面前说呢?我妈最讨厌人搬弄口舌了。” 李雅收起了笑,目光变冷了。 我也收起了笑,语气变冷了,说:“丁瑾星后来跟我同桌。她头上没虱子,身上也没怪味道。” /86/86788/24926054.html 第040章 敲打 李雅的脸色有点难看。 我说:“小丁老师跟我说,丁瑾星老被人嘲笑,让我多顾着点。尤其管着二毛,让他没事别欺负丁瑾星。小丁老师对咱这么好,她的话,咱不能不听。咱两个也算有缘,和丁瑾星都同桌过。你扪心自问,丁瑾星就是穿的衣服有补丁,有鼻炎没事会吸溜鼻涕,其他的没啥特别的,对吧?” 李雅笑笑,没吭气。 我继续说:“上回我舅在我家呢。二毛聊天,说起他们班有同学学习成绩还挺好的,能排班级前五,因为太穷上不起学。我舅当下就表示,要资助。后来就托我偷偷给了丁瑾星一万块钱。这钱是连本带利要还的。我舅不想让谁觉得因为自己穷,就可以白白受人恩惠。” 李雅“哦”了一声,娇滴滴说:“看来是家族遗传嘛,你和舅舅都喜欢当无名英雄。不过你们这样,确实容易让人想偏嘛。你想啊,一个小姑娘,突然间多了那么多钱,是个人都会想歪。” “别人怎么想我管不着。但是李雅,咱们都是老同学了。如果咱们不护着丁瑾星,谁护呢?要传出去,别人还以为咱们以前班风不正呢。”我正色道。 “嗯嗯嗯,”李雅连连点头,“我知道啦。班长说得极是。班长,参观完客厅,我能参观下你的卧室吗?” 我…… 我满头黑线,说:“你参观我卧室干嘛?” “人家还没参观过男生的卧室呢,好奇呀。怎么啦,还害羞?是闺房不让人看?”李雅边说边靠近我。 我一下子蹦出去两米远,高声说:“二毛,李雅想买筷子,你快出来推销下。” 我早就发现,二毛那小子的卧室门漏了个小缝,估计用耳朵贴门缝,在那一字不落地听得津津有味。 过了有那么三五秒,二毛趿拉着拖鞋出来,打着哈欠,说:“刚眯了会。呀,是咱们班大美女李雅来了,稀客啊,欢迎欢迎。” 这小子,还挺能演。 他走到李雅跟前,说:“李雅,你有慧眼呐,消息也灵通,不愧是咱班的小灵通。买我们筷子的都是回头客。送家里长辈,讨长辈欢心是再合适不过了。长辈一高兴,回报都是成倍的。” 他拿过装筷子的匣子,招呼李雅过去,跟李雅介绍起了筷子的各种精巧妙处。 我回屋,反锁了门。 过了有小半个小时,李雅敲我门,说:“班长,我把筷子带走啦!谢谢啦!” “好的好的,不用客气!”我高声回答,身子没动弹,躺在床上看书呢,没过去开门。 李雅没料到我这么不懂礼貌,不打算送送她。 她在我房门口站了会,说:“班长,那我回去了。” “好的好的,我忙着呢,就不送了。”我说。 听见二毛和李雅下楼了。 没一会,二毛窜上楼来,敲我门,说:“开门啦,剑哥,人走了。” 我起床打开门。 二毛闪进屋来,往我手里递了一张百元大钞,再往我床上一躺,说:“剑哥,我看你现在说话都是‘二毛二毛’的,我都成了你挡箭牌了,无处不用。以后再报我名,我可要冠名费了。” 我笑,说:“你借我名的事有过之而无不及。上回你借我名给湉湉送手链的事,我都没找你算账呢。” 二毛嘿嘿嘿笑了会,说:“已经没事了。你上回跟我一提,我心里就一直惦记着,已帮你顺利解决了。” “怎么解决的?”我好奇道。 “送的是粉水晶嘛,招桃花运的。我都跟昕昕说了,让她跟湉湉透露下这寓意。湉湉聪明,一听就明白了。你剑哥送她招桃花运的,怎么可能喜欢她?” 我无奈,说:“你小子真损。你意思是,湉湉没人喜欢,需要借水晶的能量来招一招?” 二毛哈哈笑,他本意就是如此。 我哀叹:“惨了惨了,你这是给我拉仇恨呢。从此后,只怕这世上我多了一个可怕的敌人。” 二毛摇头,说:“你放心吧。湉湉是了解咱俩的。她一听这寓意,就知道手链不是你送的了。你哪有那么闲,那么损?你只会撺掇我干坏事,自己怎么会做这种没品的事?” 我……这是夸我,还是损我? 二毛连连感叹,换了话题,说:“想不到啊想不到,丁瑾星背后的富翁真是你。姨问我呢,你要那么多钱干嘛。我猜,可能是给了丁瑾星了。果真如此。剑哥,你不会真喜欢她吧?” “帮她就是喜欢她?那我帮你岂不是也喜欢你?” “呸呸呸,我可不搞这些乱七八糟的,別坏我名!” “对了,你和我妈咋说的?” “我说我也不知道。” “噢。” “喂,你别回避话题啊。你真喜欢丁瑾星?” “怎么可能?她比我个子都高。她爸你也看见了,大高个。估计她个子会更高。我跟她站一块多没面啊,跟她说话还得仰着头。我就喜欢我妈那种小巧玲珑的,娇俏可爱。” “你夸张了哈。你俩个子哪有差那么多?再说了,你剑哥找个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女朋友,那才叫拉风呢。” “我要拉风干嘛?我拉哪门子的风?起开,别老躺我床,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我的床只能我自己躺。” “卸磨杀驴啊,典型的。李雅你真不喜欢?” “太聒噪了。我喜欢安静一点的。” “哦~像丁瑾星那样的。好了,你别解释了。我会罩着嫂子的。” “滚!” /86/86788/24926055.html 第041章 命运车轮 这天晚自习后,王老师找我有事,我在教师办公室多待了会,二毛等不及先走了。 王老师说他有事得请假一周时间,这几天就把初一八班交给我了;他七七八八交待了一大堆。 我第一反应是,是不是攒够钱了,要去动小手术了。 我后来仔细观察过王老师的屁股,好像也看不出来真的有什么尾巴。 待从教师办公室出来,整个校园静悄悄的,只有十班的灯还亮着。 我走过去,看见偌大一个教室,就丁瑾星一个在埋头苦读。 我便没打扰,下楼了。 出了校门,我蹲在围墙一角的阴影里,看丁瑾星什么时候出现。 我也搞不清楚自己是啥心理,就想看看她。 夏日的夜晚,山间野风清凉温柔,知了和青蛙在奏交响曲。 没一会,看见丁瑾星跟在几个老师后面,一起出来。几个老师有说有笑。丁瑾星低头走路,一言不发。 “瑾星,今天晚上可千万别再在被窝里看书了。把眼睛看坏了就划不来了。”毛老师回头看她,说。 “嗯。”丁瑾星应了一声。 “学习是马拉松长跑,贵在持之以恒。搞突击赛,会把身体搞垮的。离期末考试还有一段时间,不用那么着急。”王老师说。 “嗯。”丁瑾星又应道。 一行人进了宿舍楼。 我起身回家。 “剑哥,菜都凉了,你咋才回来?”二毛一见我就抱怨道。 他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又不好意思让我妈提前开饭。 “你先吃呗。”我在餐桌上坐定。 “不敢不敢。剑哥,你们王老师找你啥事?” “他要请假一周,让我多管着点班里。” “你们班有王天问这个大魔头管着,能出啥事?” “二毛。” “嗯?” “丁瑾星在班里好着吗?” “好着啊。她乖得跟猫似的,除了学习还是学习,能不好吗?” “那,平时测试考得怎么样?” “挺好的。我怕我这班级第一名快保不住了。” “不会吧……”心里暗喜。 “剑哥,你收敛点。你看看你那嘴角,快咧到耳朵根了。” 我妈端了饭菜出来,问我们:“你俩说谁呢?” “丁家庄那闺女。”二毛说。 我妈“哦”了一声,说:“我以前见过她爸爸,和剑的舅舅是同学。长得高大俊朗,一表人才。他可是我们这特别罕有的大学生,毕业后就去当兵了,空军,风光得很。” “后来发生啥事了?”我好奇道。 “吃饭。一会饭菜就凉了。”我妈还卖了个关子。 她又跑厨房去,端了两个菜出来。 她坐在餐桌上,看着我和二毛狼吞虎咽,回忆说:“命运无常。那一年,他跟的那个领导出事了,他就被放回了农村。和他一起回家的,还有尚在襁褓中的那闺女和她那个从小就在城里长大的妈妈。两个大人都不会干农活。” 说到这,我妈停顿了下,说:“噢,说起来和咱家挺像的,比咱家惨。你爸也是啥农活都不会。我好歹会一点。她家是,她爸爸和她妈妈都不会。这么过了两三年吧,家里越过越穷。有一回,她妈妈生急病了,没钱去看病。就那么活活病死了。她爸爸觉得特别对不住她妈妈,就疯了。可怜了小闺女,才四五岁,就要照顾疯了的爸爸。” 我和二毛唏嘘不已。 “她就没个其他亲戚吗?”我问。 “听说她妈妈嫁她爸爸,她外婆家不同意,两家断了关系。她妈妈死了,都不知道怎么去城里报丧。她家的亲戚都不知道她外婆家在哪。只怕她外婆家,也不知道她家在哪吧。我不知道她外婆现在知不知道,她妈妈早就病死了。” 说得真惨到家了。 “那她爸爸家呢?”我问。 “也没啥有钱的亲戚,大家都自顾不暇,躲他们躲得远远地,怕受拖累。” 餐桌上,一阵沉默。 “妈,那舅舅和她爸爸是同学,咋不帮帮她家?”我打破安静。 “早几年,大家都穷啊。咱家不也是穷得叮当响,不然你妈也用不着抛下你和你爸,跑城里去挣钱。后来你舅有点钱了,也去找过。那闺女挺有志气的,说人都是救急不救穷,她爸爸这病花钱就是无底洞,不能要你舅的钱。人不接受,你舅也没招。” “人穷,自尊心是强一点,就怕让人看不起。”二毛感叹。他当年也不肯要我给他的钱。 这么一对比,还是我心理强大,脸皮厚,吃二毛的鱼皮花生吃得理直气壮。 “也不知道是谁帮了她。既然她肯接受,应该是她信任的人。”我妈嘀咕。 我可不敢接话。 二毛附和:“我也觉得,应该是特别信任的人。真奇怪,像她这样的人,居然还能信任谁。她在我们班,从来都没跟人说过话。要不是她学习成绩还可以,我们都以为她是哑巴、是傻婆。” 边说话,边朝我眨眼。 “她成绩可以?”我妈好奇道。 “是啊。在我们班能排前五呢。这次期末考试,估计会更好。她以前晚自习结束了,还骑车回家照顾她爸爸。现在她爸爸去城里治病了,她可以一心扑在学习上了。” 我妈说:“这么说来,倒是熬过了最难的时候。真是难为她了。” 晚上做梦的时候,我梦见了丁瑾星。她那时候可小了,小脸蛋圆鼓鼓的,一双小眼睛睫毛长长,眨巴眨巴、鬼精鬼精的。他爸爸骑着一辆二八自行车,她在前杠坐着,她妈妈在后座坐着。一家三口穿行在林间小道上,笑声充满了整个树林。 /86/86788/24926056.html 第042章 追求者 王老师请假周 周一,全天无事 周二,全天无事 周三,全天无事 周四,全天无事 周五,全天无事 周五下午上完最后一节自习课,我松了口气。周五不用上晚自习,住校生要回家取下周的“粮草”。这也就意味着,一周就此结束了,我的任务圆满完成了。 放了学,我和二毛几个照例在操场上打篮球,欢乐奔跑、挥汗如雨。 胖妹——哦不,李美丽,从教学楼狂奔而出,边跑边大喊:“班长班长,不好了,他们打起来了。” 李美丽是个灵活的胖子。她虽胖,跑步的速度居然不慢,体育从来都是达标的。 二毛擦了擦额头的汗,说:“谁和谁打起来了?” “八班的班长和一班的班长。”李美丽回答。 我和李坚互看一眼,也围了过去。 李美丽看见我俩,改了口,说:“哦不,是八班的副班长和一班的副班长。” 我对李坚说:“我们班的副班长是王天问,你们班的副班长是谁?” “李淇。”李坚回答。 李淇和我们同村,他自小是李雅的追求者,整天在李雅的屁股后面转悠,就跟二毛在昕昕的屁股后面转悠同款。 “那你找八班的班长和一班的班长,找我干嘛?”二毛不满道。 “他们在咱们班打架呢,因为咱班的丁瑾星打起来的。”李美丽回答。 真复杂。 我一听跟丁瑾星有关,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问:“还在打吗?” 李美丽回答:“我来的时候还在打呢。他们把我和丁瑾星的桌子都掀翻了。” “怎么回事?”二毛皱眉。 “一言两语说不清楚。”李美丽回答。 我说:“那还说什么,赶紧走啊。” 我们几个球是打不成了,赶紧往十班教室跑。 十班闹哄哄的,一堆的同学围着。 战斗已经结束,桌子被扶起来了。 我一眼就看见,丁瑾星面无表情,在地上捡被踩得乱七八糟的书、本子、笔。 二毛大声说:“无关人员就赶紧该干嘛干嘛,该回家回家去!” 大家一哄而散,就剩两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肇事者,和抽抽搭搭哭泣的李雅。 不知道的,还以为王天问和李淇把李雅的桌子掀了。 二毛瞅了眼李雅,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了上去。我和李坚一左一右,如青龙白虎,靠在一旁。 王天问和李淇,自觉走到跟前。 “你俩,谁先说?”二毛问。 王天问和李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人都不吭气。 “李美丽,你来说,他俩补充。”二毛等了几秒,不耐烦了,皱眉道。 李美丽清了清嗓子,说:“放学后,我和丁瑾星在做作业。王天问过来,问瑾星要不要一起走。这时,李雅和李淇也过来找我一起回家。李雅问瑾星,她爸爸是不是和青剑班长的舅舅认识。瑾星没说话。李淇就拍了下瑾星的桌子,嫌她没礼貌。王天问就不高兴了。两个人说着说着,就打起来了。” 二毛看向王天问和李淇,说:“你俩有补充的没?” 李淇气呼呼说:“丁瑾星算哪根葱?李雅跟她说话,她眼皮都不抬一下。我拍下桌子咋滴啦?王天问是吃错药了,居然质问我凭啥拍人桌子。” 王天问没吭气,可能意识到自己冲动了。 二毛冷了眼神,说:“李淇,你是第一天认识瑾星还是咋?你和瑾星同学六年,见过她说一句话吗?” 李淇涨红了脸,不说话了。 二毛提高嗓门,眼神瞥向不远处的李雅,说:“李淇,你要向女生献殷勤我没意见,但是通过欺负另一个女生,尤其是我们十班的女生,那我可就不答应!” 二毛可以,把我想说的话都说了。 李淇嘴唇嗫嚅了下,最终没出声。 李雅放大声音,抽泣出声,边哭边小声说:“青剑班长,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嘴贱,没事去问瑾星话,自讨没趣,才引起今天的事。” 我…… 我假装没听见。 李淇不乐意了,说:“青剑,李雅都向你道歉了,你咋不说话?” 我冷了声,说:“她不应该道歉吗?不过她不应该向我道歉,而应该向丁瑾星和李美丽道歉。” 李淇没话说了。 二毛看向王天问,说:“天问,谢谢你帮瑾星出头。但是,这种在我们十班大打出手的出头方式,我想以后能避免还是避免吧。” 王天问特别不好意思,也知道二毛护他了,说:“今天确实冲动了,对不住。” 他回头看向瑾星,说:“瑾星,刚吓着你没?” 丁瑾星已经把自己的,和李美丽的东西捡起来,整理好了。她没回答,面无表情,拿起自己的书包就走。 “你们看看,你们看看,这都叫什么事?!你们看她狂那样!”李淇嚷嚷起来。 二毛吼道:“李淇,你瞎嚷嚷啥?瑾星说不说话是她的自由。她就算是一个不懂礼貌的,也轮不到你叫唤!你是家长还是老师,或者是我们十班的班干部?!你们把她的东西踩得乱七八糟的,换了我是她,也懒得搭理你们!” 李坚开口,说:“行了,没多大的事。都是同学。李淇,你回头向丁瑾星道个歉,这事就了了。二毛,你看成不?” 二毛回答:“李淇,你们班长都替你说话了,我就不多说什么了。道歉就算了,瑾星都懒得听,你们离她远点就行。你和天问都是班里的副班长。看看你俩干的好事,有个副班长的样儿吗?以后注意点自己的言行!” 任谁能想到,有朝一日,问题少年陈二毛居然提醒别人要注意言行。小丁老师见了,估计眼珠子都要惊得掉下来了。 王天问和李淇自知理亏,“噢”了一声。 “千万记住了,冲动是魔鬼。干啥事都过过脑子,想想有意义没,会有啥后果不。行了,你俩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待着。我告诉你们,以后十班不欢迎你们。省得又闹出一屁股事。”二毛教训道。 “班长,那个,那我回了?”王天问看向我。 “回吧。”我回答。 王天问一听,跟得了特赦似的,朝外跑去。八成是去追丁瑾星去了。 他和丁瑾星咋认识了?要一块去哪? 我脑门打了两个大问号。 /86/86788/24926057.html 第043章 套话 教室门口,还有几个好事的同学探着脑袋张望。 李淇想走,李雅迟迟不肯。她磨磨蹭蹭说:“班长,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没想那么多……” 我笑笑,说:“李雅,你没想那么多,那你去找丁瑾星验证,想的是什么呢?” 李雅一愣。 我说话慢慢,提高嗓门,说:“我说,丁瑾星的钱,是我舅舅借她的,你不信?那,要不我把我舅叫过来,让他来跟你说?” 李雅一时忘了哭,小声说:“不是,我就是随便问问。” 我怒了,说:“你随便问问,却是对一个人自尊的伤害!你不仅怀疑丁瑾星,你还怀疑我!” 李雅弱弱说:“我没有……” 我说:“那你是什么?我说了,瑾星的钱是我舅给的。你一回头就去问瑾星,她爸爸是不是和瑾星的爸爸认识。” “我就想着,你舅不可能无缘无故给人那么多钱嘛。” “我纠正一下,不是给,是借,以后连本带利要还的。李雅,要是你家是瑾星家这种情况,我舅也借给你钱。” 李雅不吭气了。 二毛过来拽我,说:“走啦走啦,回家吃饭。” 我便顺坡下驴,和二毛一起回家。 之后我找了个机会,把丁瑾星的事和我舅舅说了下。 我舅问,那丁瑾星的钱究竟是谁给的? 我只好把预支压岁钱的事,跟我舅说了。 我舅哈哈笑,说能行;我做好事,他担名,天大的好事;甥舅合作,天下无敌。 我让我舅替我保密,别跟我妈说,我舅说没问题;他转头就把我给卖了,问我妈是否知道这事,说他想不通为什么。 其实我也没想明白咋回事,为啥要瞒着我妈。要是我跟我妈明说了,难不成我妈会不同意?依我妈的性子,只怕这钱她就出了。 我妈琢磨了几秒,说,哥,这钱我给,和剑给,对那闺女来说,性质不一样。 我妈就是我妈,一语中的。 这是后话。 且说王老师回来,第一时间把我叫去问话。他听其他老师说了,王天问和李淇打架的事。他问我,王天问和丁瑾星没谈恋爱吧。 我…… 我苦着脸,说:“王老师,这我哪知道?我都不知道王天问去找丁瑾星干嘛。” “不知道就问啊。王天问是你管理班级的副手。你得时刻关心他的身心动态。赶紧的,回头向我汇报。” 我只好找机会和王天问谈心。也就是等到晚自习之后了。 我酝酿了小半天,问王天问:“那个,你和丁瑾星,没啥吧?” 王天问乐了,说:“我就说,你一直不走憋着啥马尿。看你那支支吾吾样。是小王叫你问的吧?也不顾刚动完手术屁股疼,真是难为他了。” 我来了兴趣,说:“真请假割尾巴去了?” “千真万确!” “你咋知道?” “小王是我堂兄啊,我听我妈说的。” 我…… 这弯弯绕绕的,敢情是王天问的妈妈托了王老师问的。 地方小就是这样,在家里打个响屁都能让全村人议论半天,昨儿个家里偷吃啥好的了。 “王漪雯和王老师是兄妹?”我惊讶了。 “不是。我们村小,大家都是亲戚。我爷爷的爷爷和小王的爷爷的爷爷是兄弟。” 我干咳了一声,话入正题:“你和丁瑾星咋回事啊?要一起去哪?” “噢,我爸妈不是在昌城打工嘛,我周末去找他们要生活费。丁瑾星去看她爸爸,我俩顺路。” “就你这来回的路费,也够一周的生活费了吧?” “主要是我爸妈想我这宝贝儿子了,让我把自己送过去让他们看看。” 我…… “丁瑾星她爸爸咋样了?”我换了话题。 “好多了。能认出丁瑾星了。能说好一会的话。” “丁瑾星跟你说的?” “不是。是我自己硬跟着去看的。精神病医院那么多神经病,她一个小姑娘自己去不合适。” 我心一个咯噔,王天问除了管王漪雯,哪里还管过班里其他小姑娘的死活?小姑娘自习课偷摸着说两句悄悄话,他都骂得震天响,把小姑娘都骂哭了。 “那你和丁瑾星——” “你放心和小王说,没早恋。话都说不上一句,能有啥事?”王天问说。 他靠近我,说:“你听丁瑾星说过话没?” “怎么?”我警惕道。 “我跟你说,可好听了。她跟她爸爸在那说话,我在一旁听着。你说她是不是特别聪明?成天不说话,跟她爸爸说话一点都不打磕绊。” 我,百分之百确定,王天问是喜欢上丁瑾星了。 我,一个头两个大。 自打小小山他们转移战地,王漪雯不再需要王天问天天护送。 王天问闲着没事不着急走,就又问我:“青剑,你说丁瑾星成天在想什么?” “你问我,我问谁?” “嘿嘿嘿,我猜她一定是卯足了劲学习,等毕业了尽快挣钱还你舅。我见她天天晚自习完了还不停地学呢。” “那个天问,那我回了。二毛估计得等着急了。” “青剑,你说瑾星会不会喜欢我这样的?” 我…… 我假装没听到,跑了。 /86/86788/24926058.html 第044章 情敌 凭空多出来个情敌,还是我的好哥们好兄弟,我愁啊。 二毛见我这两天茶饭不思的,问我:“剑哥,你咋滴啦?” 你嫂子都被人惦记上了,还问我咋滴了? 这话我自然没好意思说出口,便问他:“二毛,要是别人喜欢昕昕,你咋办?” 二毛撇嘴,说:“我家昕昕那么好,自然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无数人喜欢。只要昕昕心里只有我一个,我管别人干嘛?” “你咋知道昕昕心里只有你一个?” 这话把二毛给问住了。他想了半天,说:“我是这么想的。昕昕连李坚都懒得搭理,却对我和颜悦色的,每次跟我说话都笑眯眯的。李坚可是咱校草,要颜值有颜值,要成绩有成绩。” 他瞥了我一眼,又补充了一句:“要身高有身高。” 我…… 这是明显的歧视。 “我咋不觉得昕昕懒得搭理李坚?昕昕对谁都笑眯眯的啊。” “剑哥,就是一种感觉。感情的事你不懂。就是,笑与笑是不一样的。有些笑是敷衍,有些笑是发自内心的。这种细微的差别,只有情人与情人之间,才能体会。要用心体会。” 我去,说得那么玄乎。 可是,丁瑾星都没对我笑过,这个我拿什么判断? “剑哥,你问这干嘛?” “好奇啊。你就不怕有情敌吗?” “剑哥,你要喜欢一个除了你,没人喜欢的女人吗?” “啊?” “优秀的女人,都是有很多男人追求的。你自然会有无数的情敌。这是大自然动物界规律。害怕情敌,是不自信的表现。像我,我就觉得自己宇宙无敌第一帅,对昕昕宇宙无敌第一好。昕昕无论选谁,都没选我好。” “嗯,你确实是宇宙第一厚脸皮!”我结束了对话。 不过二毛说得没错。我喜欢丁瑾星是我的事,王天问喜欢丁瑾星是王天问的事。关键在于,丁瑾星喜欢谁。 依我的判断,她没那闲工夫考虑此种无聊的问题。 那么,王天问是否喜欢丁瑾星这件事,我也没必要在意。 我还是考虑考虑学习的事吧。如果丁瑾星的成绩能超过二毛,意味着也很有可能超过我。 想到这,我赶紧奔书房,期末考试快来了,刷题去。 考完试,愉快的暑假就要来临了。 我去十班找二毛回家。二毛忙着,正在和他们同学说着什么。毛老师是个甩手老师,很多事让二毛出面去处理。 同学们都走得差不多了,就三五个还在教室。 李美丽也走了。 正如我所料,丁瑾星还在座位那坐着。我心里一阵暗喜,便走过去,坐在李美丽座位上,问丁瑾星:“丁瑾星,你暑假干嘛?” 丁瑾星抬头见是我,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她低声回答:“还没想好。我先去看看我爸。我本来想回家种种菜,看看书。王天问说,他要去昌城打暑期工,可以挣点小钱。我想也行,可以离我爸近点。” 我没想到,丁瑾星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 “那你住哪?”我有些傻眼。 “不知道。去了看。王天问说,包吃包住的。” “你们还未成年,是童工,不允许打工的。” “王天问说,就在他爸妈开的餐馆里帮帮忙,没事。” 我…… 我灵机一动,说:“丁瑾星,我对你是不是有恩?” 丁瑾星一脸疑惑看我。 “那我要有事,你是不是得帮我?” “你有啥事?” 我把凳子拉近了点,说:“我和二毛在做木工弄小钱,你知道吧?” “听说过一点。” “我们缺个会写字的。你的字写得不错,正好可以帮我们。” “咋帮?” “你帮我们写字。我们照着你写的字做雕刻。对了,你会画画不?” “会一点。” “你也可以画画。我们照着你画的做雕刻。” “然后呢?” “然后做好了,卖了钱,分你一点。” “那我住哪?” “我和二毛在三楼住嘛。三楼有三个房间,还有一个房间空着。” 丁瑾星犹豫了。 我趁热打铁,说:“去年暑假,我和二毛做了十套筷子。我舅帮我们推销的,他能卖上好价钱。我和二毛一人挣了一千多。好多大人这么短时间,都挣不了那么多呢。” “行,”丁瑾星回答,“给不给钱无所谓。你之前给的钱足够我日常开销。我现在的目标是好好学习。我得找个地方住。就当是住宿费了。” 也对,一个小姑娘,自己一个人住山洞确实不安全。 “一言为定。”我开心啊。 王天问过来了,见我居然能跟丁瑾星对话,惊得眼珠子圆溜溜的。 他的语气中透着浓浓的醋味,说:“青剑,你和瑾星关系不错。” 我瞅了他一眼,自豪道:“当然!我舅是她恩人,意味着我也是她恩人。对待恩人要像春风一样温暖。知恩图报是我们纳国的优良传统。” 王天问人精,立马问我,让瑾星干嘛了。 我说:“我们做木工人手不足,需要帮手。” 王天问一听,打蛇上棍,说:“我也来帮忙。我也暑假闲着没事做。” 不等我拒绝,他便冲二毛喊叫:“二毛,你们做木工缺人手呢?” 二毛搞不清楚状态,随口说:“嗯!” “那我来帮你们吧。”王天问笑着说。 二毛走过来,看我脸色不好,改口说:“你会弄啥?” “啥都会啊。我爸以前就是木工,我从小就跟着我爸做这做那。后来他和我妈去城里开餐馆了,才没再弄。”王天问回答。 二毛看着我的脸,说:“那个,剑哥,那咱是缺人,还是不缺人?” 我没好气道:“没房间住。丁瑾星也来帮我们忙,住咱家。” “没事。我跟二毛住一间就行。”王天问脸皮厚起来,只怕连二毛都拍马难及。 “只要二毛没意见,我就没意见。”我只好说。 王天问过去搂住二毛的腰。我发现二毛又长个了。 二毛哈哈笑,说:“行。” /86/86788/24926059.html 第045章 素手持剑 我早早就把书房收拾出来了。书房本来就放着一张床,我喜欢躺床上靠着枕头看书。我把所有的东西清空,让我妈准备了新的凉席、毯子和牙刷、杯子、毛巾、拖鞋。 几天后,丁瑾星来了,和王天问一起来的。 王天问提着一个小包,丁瑾星背着一个大包。 二毛奔过去替丁瑾星卸包,责备道:“天问,你有绅士风度没?” 王天问委屈道:“人不让,我有啥办法?我总不能硬抢包吧?” 二毛领着往三楼走。 我跟在丁瑾星后面,问她热不热、累不累。 丁瑾星小脸蛋红艳艳的,满头大汗。她看了眼我,擦了擦额头的汗,没说话。 王天问是第一次来我家,他在三楼转了一圈,叫唤说:“青剑,你家房子设计得不错。我以后在老家建房子,也这样设计。” “你老家又不住人,你建房子干嘛?”二毛怼他。 天问瞅了眼丁瑾星,说:“老家是根。有房子,就有落脚的地方。放寒假暑假了,可以住。” 天问跟二毛去二毛的房间了。 我倚靠在书房门口,看丁瑾星收拾房间,心里是满满的甜蜜,说:“瑾星,你要还缺啥就跟我说,我让我妈准备。” 丁瑾星小声“嗯”了一声,拉开大包的拉链,示意我离开。 我瞥见里面有牙膏、牙刷、杯子、毛巾……还有内那啥。 我脸一热,去二毛的房间。 二毛和王天问正在掰手腕,决定谁睡床的里侧;这两人谁也不愿意睡床里侧。 二毛虽然个子高,但是抵不过王天问身子骨壮实,居然十几分钟后败下阵来。 二毛不乐意了,擦着额头的汗,说:“剑哥,帮我洗刷前耻。” 我看王天问那粗得有我一个半粗的手腕,说:“洗刷不了,我出战只能‘耻上加耻’。” “你认输了?”王天问挑了挑他的那两道粗眉,挑衅道。 都是热血少年,哪里受得了此种挑衅? 二毛帮我拉开椅子,我坐了上去,转了转手腕。 二毛先讲条件,说:“天问,先说好了。我剑哥就是我。他要是赢了,你就得睡里面。” 王天问哈哈笑,说:“二毛,你把心放肚子里。青剑赢不了。” “万一有奇迹呢?”二毛发挥不放弃精神。 “行,要是青剑赢了,我就睡里面。”王天问答应道。 我转了转脖子和肩膀,伸出手和王天问的握在了一起。 王天问的手掌粗大厚实,握在一起只觉有源源不断的力量传过来。 我凝神聚力,积极迎战。我是有“童子功”的,从小挥舞锄头,手上劲自然不弱。 两人僵持了有那么小半个小时。 二毛正想说,打个平局。 我本就藏了一股子小劲,趁王天问一个不注意,迅速发力。 王天问一个没防备,手腕被我扳倒。 “承让承让!”我笑嘻嘻,双手抱拳。 王天问哈哈笑,说:“青剑啊青剑,你可以啊,兵不厌诈都用上了。” 他盯着我那白皙修长的手指看,说:“都说人不可貌相,原来手也不可貌相。” 男人嘛,没什么好收拾的。 既然已决出胜负,二毛把王天问的包往床里侧一扔,说:“走吧,晚上睡觉你再收拾。” 我们三个出门。 丁瑾星已经收拾好了,在书桌前看书。她听见动静出来,跟着我们一起下楼。 我爸和我妈在客厅看电视。 “叔叔好!阿姨好!”丁瑾星和王天问向我爸我妈打招呼。 我爸点了点头,没说话。 “你们好!”我妈笑着说,“你们还缺啥就跟青剑说,我来准备。” “好嘞!”王天问应道。 “好。谢谢阿姨。给你们添麻烦了。”丁瑾星说。 “都是青剑的同学,客气啥?饿了吧?现在就开饭。就当是自己家里,大家随便坐。”我妈笑着说。 丁瑾星笑着说:“饭就不吃了。我带了吃的。” “瑾星准备了一大堆的泡面呢。”二毛解释。 我刚才也看见了,书桌一角,堆着好几包泡面。 “吃泡面怎么行?你们都是还在长个的年龄,营养怎么跟得上?”我妈摇头,说,“你们别觉得不好意思。我就喜欢人多,热闹。要不是条件不允许,我非给青剑生上几个弟弟妹妹不可。” 我嬉皮笑脸,说:“妈,你现在生还来得及。” 我妈瞪了我一眼。 大家都笑了。 二毛过去,把丁瑾星拉到餐桌前坐下,说:“坐吧坐吧。我们吃大餐,你在楼上泡面。不知道的,还以为剑他爸妈不好客呢。” 丁瑾星就不好再坚持了,红着脸说:“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叔叔阿姨。” 我从未像今天这样感谢,二毛在我家住着。 这小子实在是太能来事了,深得我心。 丁瑾星虽然拘谨,在二毛的插科打诨中,倒也放松了不少。 一顿饭愉快吃完。 丁瑾星要帮我妈收拾碗筷。 我妈笑着说:“不用不用。你们去忙吧。” 二毛就过来推着丁瑾星上楼。他就是天生的自来熟,只要他愿意,和谁都能处得很好。 我们几个在三楼客厅讨论分工。 二毛说:“以前青剑是画画的。瑾星,你来画一个,让我们看看,画得怎么样。” “画什么?”丁瑾星问。 “随便。想画啥画啥。”二毛回答。 丁瑾星坐在工作台前,拿起纸笔。她看了看我们博古架上的摆件,想了想,垂头开始作画。 不一会,一个古装美女跃然纸上。只见她头戴金钗,腰佩翠琅,娥眉明眸,素手持剑,裙袂飘飘,英姿飒爽,遗世独立。 我们三个大男人都被惊艳了。 “瑾星,你咋还会画古装?”二毛好奇道。 丁瑾星有些不好意思,说:“我家有一本古代仕女图。我没事照着画画,练个手。” 这就简单了。 丁瑾星写字画画,王天问做匣子和筷子,我和二毛负责雕刻。 /86/86788/24928640.html 第046章 别离 丁瑾星回书房,专心作画。她上午一幅,下午一幅,晚上再一幅,一天能出三幅图。 我和二毛都惊呆了,让她悠着点作画。 她笑笑,说:“趁现在有灵感。待画上几十幅后,只怕就出图慢了。” 我和二毛对视一眼:几十幅…… 想不到,丁瑾星也会吹牛。 万万没想到,连着整整一个月,刨去她一周去一趟昌城的时间,其他日子丁瑾星都雷打不动一天出三幅图。 一个多月下来,她连着出了98张图。 这些古装美女各不相同,或娇俏可爱,或妩媚动人,或刁蛮任性,或憨态可掬。衣着服饰也各不相同。 只要是上了画纸,就算横眉冷对的美女,也让人看着觉得有趣。 那一年,正好是1998年,我虚岁14岁。 我们让丁瑾星别画了,歇一歇。这么多张图,只怕够我们刻上好几年。 丁瑾星笑笑,说她打算凑够一百张,歇一歇,重新找灵感。 我花了一周的时间,把持剑美女的身形刻出来了。她身姿窈窕,体态轻盈,玉手持剑,傲然而立。她的五官,我迟迟未刻。 丁瑾星也喜欢这个美女。她问我,等刻好了,能卖多少钱。 我说,卖个二百块钱不在话下。 丁瑾星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眉眼弯弯,甚是可爱。 这天吃完中饭,我们正在楼上忙得热火朝天,听见我妈在楼下叫我:“剑,你让瑾星下来一下,有人找。” 有人找瑾星? 丁瑾星一听,以为她爸爸出事了,赶紧扔下手中的笔,往楼下跑。 我们三个也赶紧跟上。 楼下客厅,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高大,女的高挑。这两人的五官,和丁瑾星有点像,但是细看又觉得不太像,就是感觉像。 基因真是神奇的东西。 那男的自我介绍,说:“星星你好!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你舅舅。”他的声音发颤,显然是激动得。 那女的用胳膊肘戳了戳那男的,说:“哥,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那时候星星还是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能记得你才怪。” 她上前一步,想拉丁瑾星的手,说:“星星你好!我是你二姨。” 丁瑾星身子一躲,瞪大了双眼,没有说话。 那女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说:“星星,不怪你不认识我们。是我们来晚了。早知道——要知道——” 她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往下掉。 二毛赶紧去抽了几张纸,递了上去。 丁瑾星的眼眶红了。 “大家先坐,喝口茶,慢慢说。”我妈赶紧招呼大家坐下。 二毛把丁瑾星拉到座椅前坐下。我和王天问过去,站在一旁。 那男的开始说话,介绍自己就是丁瑾星的大舅,那女的是丁瑾星的二姨,丁瑾星的妈妈在家排老小,丁瑾星还有一个大姨没来,在医院照顾她外婆。他们从纳国的首都万市而来。强势了一辈子的丁瑾星的外婆快不行了,想临走前见见自己的小女儿,和小女儿的女儿。 为了取信于丁瑾星,那男的从包里掏出两张照片。一张是丁瑾星刚出生的时候,和她爸爸妈妈的合影。还有一张,上面除了有丁瑾星一家三口,还有舅舅和二姨。都是在医院照的。 那男的说,当时他们偷着去医院看丁瑾星,瞒着没敢让丁瑾星的外婆知道。谁知道,这照片竟成了永别。 他们已经去过丁家庄了。他们通过托人查丁瑾星爸爸留在部队的个人档案资料,找到了丁家庄,又从邻村人的口中,得知了丁瑾星的妈妈早就病死了,爸爸疯了好多年。 丁瑾星的二姨哭着说:“我苦命的小妹啊,我们对不起她。” 丁瑾星的舅舅冷静一点,说:“星星,你外婆也后悔了当年和你妈断绝关系。她已经快不行了。你无论如何,也得去看看她。她毕竟是你的外婆。不要让她留着遗憾离开人世。” 丁瑾星犹豫了。 丁瑾星的舅舅说:“你爸爸家没什么亲戚,我们就是你的至亲。我们会带你爸去更好的医院。万市有纳国最顶级的精神病医院,一定能看好你爸爸的病。” “现在就走吗?”丁瑾星小声问。 “对。你外婆撑不了多长时间。我们今天就去昌城坐飞机,回万市。等过几天,那边的情况稳定了,就来接你爸爸。”丁瑾星的舅舅回答。 “好。我去收拾下东西。”丁瑾星说。 她起身跑上楼去。 我妈又仔细问了下具体的情况,包括家庭住址、职业、工作单位,还互留了电话号码。 没一会,丁瑾星又背着她的大包从楼上下来了。 我跑上楼去看,丁瑾星把她所有的东西都收拾走了,包括那些泡面,她的牙刷和杯子。她的画了一半的美女还摊在书桌上,旁边放着一个用布缝好的鼓鼓囊囊的小包。我打开一看,是钱,有零有整。应该是我给她,她花剩的全部钱。 我赶紧拿起小包,三步并作两步往下跑,车子正要启动。 我把小包扔进车窗,大声说:“瑾星,这钱你要带利息还的!” 丁瑾星“哇”得哭了起来。 车子走了。 她,就这样走了。 从此后,我的世界里除了学习和打球、雕刻,再也装不下任何东西。 我的世界,失去了色彩。 我的心,再也感受不到四季变化,微风轻抚。 我把持剑美女的五官刻上了。她有一双灵动的丹凤眼,高挺的鼻梁,嘟嘟的小嘴。 这雕像就摆在我的书桌上,千金不换。 初二开学。 大红名单上,第一个,写着丁瑾星。 想不到,这张排名表,最早掉队的是丁瑾星。 她的名字本不该出现在大红纸上。可能老师们觉得她比较励志,想让全校学生向她学习,所以保留了。 名单上,第二名是李坚,第三名是我,第四名是二毛,第五名是昕昕,第六名是湉湉,第七名是王天问。 /86/86788/24929905.html 第047章 爱恨孪生 初二开学,我和李坚比以往更专注于学习。丁瑾星的成绩,比我俩都好。我们作为雄性的自尊,得到了极大的挑战。 王老师连着三周,见面必聊丁瑾星。他知道我和丁瑾星以前是小学同学,后来我舅又通过我借了她钱。他有些想不明白,不就是突击了一两个月时间,怎么可以从最后一名扶摇直上,替代了稳坐第一宝座的李坚。 我说我也不清楚,可能是没了杂心思加上有打鸡血的学习热情再加上脑子够好使吧。 我总觉得,丁瑾星此人,绝对脑子够好使,当年考试每每第十六不是巧合。 王老师听了,感叹这种情况确实可遇不可求。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可惜了这么一个好苗子,居然流失了。 这天晚自习下课,王天问有事走得早,托我锁门,我便在教室埋头苦读。二毛为了目送昕昕回家,早早就回了。 前三排突然吵嚷起来,中间夹杂着女生的哭泣声。 我抬头看,是李淇和我们班的返祖类人猿(嘴巴凸起)——金邈在吵着什么,李雅在哭。 李雅在第二排坐,金邈在第三排坐,两人前后排斜对角。 我仔细听了一会。金邈送了李雅一支钢笔。李淇骂金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我便起身过去,说:“李淇、李雅,你俩搞双簧呢?一人负责打遍全校,一人负责哭?” 李雅一听,哭得更大声了。 李淇对我怒目而视,说:“青剑,亏你是班长,怎么还合着外村的人,欺负老同学?!” 李淇不愧跟了李雅多年,这说话一套一套的。 我慢悠悠说:“李雅,金邈送你礼物,是一片好心。你不接受,还他就是了。干嘛还哭上了?” 李雅边哭边说:“我还他了,他说送我的,就是我的了,我要不接受,扔了就是。” 我一听,板了脸,说:“金邈,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咋能强迫人小姑娘接受你的礼物呢?” 金邈嗫嚅道:“我……我想着李雅应该喜欢。这支比上一支更好。” 我有点听不明白了,说:“李雅,你接受了上一支,却不接受这一支,是何道理?” 李雅停止了哭泣,小脸蛋上还挂着眼泪,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李淇嚷道:“金邈,你少胡说八道!李雅啥时候接受你礼物了?” 金邈小声回答:“确实不是我送的礼物,是她自己从我铅笔盒里拿的。” 自己……拿的…… 这个信息量有点大。 李淇已气得要跳起来打人了。 我赶紧厉色道:“金邈,这种话可不能随便乱说!” 金邈不服气,说:“我没胡说,我亲眼见的。” 我和李淇都惊住了。 我看向李雅。 李雅低下头去,抿嘴不语。 教室一片寂静。 李雅该庆幸的,是今天教室没其他人,李美丽也不在,就我们四个在。 我开口,说:“李雅,二毛那块带香气的橡皮,是不是你偷拿的?” 李雅抬头眼神怪异看了我一眼,复又低头,没有说话。 李淇嘴巴动了动,想说点啥,又什么都没说,闭上了嘴巴。 我叹了口气,说:“李雅,你家条件不错,你想买什么买不起?何必呢?” 李雅嗫嚅道:“班长,我见到好东西,控制不住……” 李淇软了口气,说:“青剑,这事能不能别跟老师汇报?要是在全校传开了,李雅就没法在学校待着了,唾沫星子都能把她淹了。” 我怒道:“当年唾沫星子淹丁瑾星的时候,李雅吐的唾沫星子最多!李雅,你究竟在想什么?” 李雅抬起脸,一脸倔强,说:“我就不明白,为什么我都那么说丁瑾星了,你还对丁瑾星那么好?!我哪里比不上丁瑾星了?!” 我……咋还成我的错了? 李雅“控诉”道:“丁瑾星是班里公认的小偷、脏乱差,你却每次看她都特别温柔,她不跟你说话,你自讨没趣不停找她搭话。你见我,从来没个好脸。” 我摸了摸鼻子,我,有吗? 我板起脸,说:“李雅,就事说事,你扯这些有的没的干嘛?敢情你偷钢笔是因为我?我让你手痒痒?” 李雅不吭气了。 金邈小声说:“要不,这事就算了?钢笔我收回。都怪我,逼李雅收礼物干嘛?整出一堆的事。” 我也脑仁疼。要是这事真传开了,只怕李雅真的得转学才能平息。 李雅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心里有些慌,哭着说:“班长,是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随便拿别人东西了。” “也别乱嚼舌根!”我补充道。 “好,也不乱说人坏话了。我保证。”李雅说。 我摆了摆手,说:“行了,赶紧该干嘛干嘛去。” 金邈先走了。 李淇催李雅赶紧走。 李雅磨磨蹭蹭不肯走,说:“班长,你对我真好,谢谢你。” 我…… 我认真道:“李雅,我不知道你咋回事。但是,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偷拿别人的东西。我不上报老师,替你担着错,是想给你一次机会。不是因为你是李雅,是因为我是咱们初二八班的班长。我对你没有其他心思。假若有下次,我这班长也不用当了。” “丁瑾星都走了,你依然不愿意多看我一眼吗?”李雅幽幽说。 我…… 我无奈道:“李雅,这跟丁瑾星没关系,跟任何人都没关系。咱还小,也没到谈恋爱的年纪吧?” “那二毛和昕昕不就谈着吗?”李雅不服气道。 “二毛是有点狗皮膏药,但是人昕昕啥也没说啊。” “没拒绝就是默认啊。” “好,就算二毛和昕昕早恋了,不意味着我也得找个人早恋吧?再说了,我找谁也不会找你。我不喜欢你。” 李雅哭着跑了。 李淇狠狠瞪了我一眼,跟着跑了。 李淇这小子是吃错药了?他不应该感谢我吗? /86/86788/25184492.html 第048章 这是病 第二天,王老师破天荒来得挺早。早读课刚开始,他就来了。他在教室转悠了一圈,给了我个眼神,示意我跟着他走。 我乖乖跟着他走,心里嘀咕我们四个里面,应该不会有人向王老师告密啊。 教师办公室的老师不多,就三两个。 王老师坐下,给自己泡了杯茶。 我站在他跟前,琢磨如果真的是李雅的事,我该怎么说。 王老师呷了口茶,说:“青剑,你是不是好奇我咋知道?” 我故作不懂,说:“啥?” 王老师乐了,说:“当了一年班长,别的本事没学会,倒学会装傻了。你们昨天在教室闹得那么凶,又哭又闹得,当老师的耳朵都是聋的?” 我彻底傻眼了。老师一般都回得晚,敢情二楼教师办公室的老师都知道啦? 我尴尬地环视了一圈教师办公室,小声说:“你们……都晓得啦?” 王老师哈哈笑,说:“那倒没有。他们光知道教室闹腾,不知道啥事。我不是咱班的班主任嘛,就来教室门口听了会。” 我…… 不知道李雅表白那段,他听到了没。 王老师立马就提到了,说:“青剑,学习是清苦的,大家需要有精神寄托。同学之间谁喜欢谁很正常。只要不影响学习,我是不会干涉的。我今天找你来,不是为这事。” 那就是为李雅偷拿钢笔的事了,还是个“惯犯”。 我求情道:“王老师,她保证了,没有下次。我们得给她一次机会。” 王老师微微一笑,说:“青剑。想不到你还会怜香惜玉啊?” 我…… 我辩解道:“王老师,树人难毁人容易。我们是学校,得有悲天悯人之心,无论是哪个同学,如果学校给改过自新的机会,对于他们来说,恩同再造。” 王老师的眼睛,透过镜片看了我两秒。他说:“青剑,你说得不错。但是,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治标不治本。你给了她机会,但是她如果‘本’没根治,又犯病了怎么办?” 我一愣,说:“王老师,您觉得她有病?” 王老师回答:“对。一个正常人,都知道这样做不好、不对,但是又忍不住去做,肯定心理有问题。你要了解班里的同学的心理,去开导。” 我傻眼了,说:“您的意思是,要我去找她谈心?” 王老师笑了,说:“怎么?害怕啦?” 我忙不迭点头,就想把烫手的山芋扔出去。 王老师说:“你呀,动动脑子。了解一个人,并不需要非得通过她本人。” 我懂了,可以找李淇。 晚自习课间,我找了李淇。 我俩蹲在校园偏僻的一角,看着不远处同学们在嬉闹。 李淇一脸狐疑看着我,说:“青剑,你搞什么鬼?” 我拍着他的肩,说:“没事,找你问点事。李雅爱偷拿别人东西这事,你之前知道不?” 李淇摇头,说:“否晓得。” 我说:“听人说,这是一种病。你知道李雅为什么会这样吗?” 李淇想了想,说:“李雅其实挺可怜的。她奶奶嫌她是个闺女,就对她妈妈不好。她妈妈一气之下,就跟她爸爸离婚了。如今,她爸爸和她妈妈都再婚了,各自有了一个儿子。她爸妈都在城里发展,钱挣了不少,也给她钱。但是她奶奶本来就不喜欢闺女,对她不是打就是骂。她日子过得特别凄惨。” 看来,李淇是怜惜李雅。 我好奇道:“我以前怎么没听说过?你咋知道这么多?” 李淇回答:“我家住她奶奶家隔壁。” 想不到,活泼开朗、敢爱敢恨的李雅背后,藏着可悲可叹的故事。 我琢磨,如果让李雅赢得她奶奶的欢心,是否就能解决问题。 /86/86788/25184494.html 第049章 溜须拍马 我寻了个周末,找二毛一起去找李淇玩。当然,醉翁之意不在“玩”。李淇此人无甚爱好,只喜欢讨好李雅。我问二毛,上回李雅来了有没有看上的木雕像。二毛说有,要五十块钱,李雅就没买。我就把那木雕像带上了,送给李淇,让他送李雅讨美人欢心。 这几年,村里人各自找到了搞钱的办法。有的做起了小生意,有的去城里打工了。新房建得越来越多。村子马路两侧已被新房排满。老屋只留了一些老人,和只生了女儿没有动力建新房的人家居住。 我们一路走过去,感觉村里子冷清了很多。以前都是来回奔跑乱窜的孩童。如今,一路过去就见了一两个。 李淇家在村子东头,旁边有一个小池塘,池塘旁边有一口井。 李淇的妈妈在井边洗衣服,看见我俩热情地打招呼:“青剑、二毛!” 他妈妈喜欢站在马路边找人各种唠嗑,所以认识我和二毛。 二毛笑着说:“阿姨,李淇在家吗?我和青剑来找他玩。” “在呢,在呢。”李淇的妈妈开心地说。 她朝屋的方向大喊:“李淇,你同学来找你玩呢,你快出来!” 李淇从二楼窗口探出脑袋,见是我和二毛,又缩回去了。 听得“噌噌蹭”的下楼梯声,一会,李淇就出屋门了。 “你俩找我干嘛?”李淇没好气道。 李淇的妈妈不乐意了,说:“李淇,你啥口气?还不赶紧的,带你同学去屋里喝口茶,吃点东西。” “家里哪有啥好吃的?”李淇小声嘟囔。 “啥?”李淇的妈妈提高嗓门。 二毛推着李淇往屋里走,说:“李淇,走,我有一道题没琢磨明白。青剑说你一定知道解法。我俩就厚着脸皮来了。” 我们三个进了李淇家。 李淇家和我以前的家差不多大,小小的,窗户也小小的,光线很暗。 李淇伸手想开灯。 “去楼上,去楼上。”二毛笑嘻嘻说。 我们三个上楼。 李淇小声说:“你俩葫芦里,究竟卖的啥药?” 我把木雕像从兜里掏出来。那是一个猫咪的造型,栩栩如生,特别可爱。大小就我三个手指那么大。 “送你的。”我笑嘻嘻说。 李淇接过小猫咪,一脸狐疑看着我和二毛。 我朝二毛努了努嘴。 二毛解释道:“上回,李雅来我们那买了一副筷子,也看上了一只小猫咪。小猫咪太贵了,她没舍得买。在我们那站了好久。” “多钱?”李淇问。 “五十。”二毛回答。 李淇像拿到了刚出锅的板栗,一下子就把小猫咪塞回了我的兜里。 我笑嘻嘻掏出,重新放回李淇的手中,说:“不要钱,送你的。” “为什么?”李淇有点不信,天底下有这种好事。 我便把王老师给我说的那套理论,以及我自己的想法,和李淇说了下。 李淇听了,皱眉说:“李雅是因为缺爱,所以老想偷东西寻刺激?你这有理论依据吗?” 我们正聊着呢。 旁边屋子一个老太婆的声音尖声骂道:“你个扫把星,就会胡花钱!两百块钱买一副筷子,亏你想得出来!你当你爸挣钱容易吗?” 李雅哭泣的声音,说:“这钱是我妈妈给的。” “你妈妈给你的钱,是你的生活费,你要交给我的!你在这又吃又喝不要钱是不是?!”老太婆厉声道。 没一会,就见李雅从屋里飞快跑出。她奶奶拿着扫把紧跟在她后面,要拿扫把揍她。 她奶奶看着有六七十岁了。 “老太太,您腿脚真利索!”二毛冲下面大声说。 李雅的奶奶不仅腿脚跑得快,耳朵也好使。她听了,仰脸朝我们看过来。 “李淇,这俩谁啊?”她尖声问。 不等李淇回答,二毛就飞快跑下楼去,往李雅奶奶的手里塞了三百块钱。 “你——你要干嘛?”李雅奶奶警惕道。 我和李淇也赶紧下去。 二毛笑哈哈说:“我俩呀,是李雅的同学。李雅的筷子,就是在我们那买的。” 李雅奶奶一听,就想拿扫把扫我们。 二毛拽住扫把柄,说:“老奶奶,您生了个好孙女啊。” “你脑子有毛病啊?我怎么生孙女?!”李雅的奶奶立马反驳,怒道。 “真的。她那天去我们那买筷子,指点了下我们的雕刻。我们的雕刻呀,立马提升了不少,卖上了更高的价钱。这不,为了报答李雅,给您送钱来了。”二毛“胡诌”道,这也是我们想了n天想出来的策略。 “真的?”李雅的奶奶查验着手里的钱,表示怀疑。 “真!和您手中的人民币一样真!”二毛笑着说,“您这孙女哟,脑子好使。以后肯定特有出息,能挣大钱!”二毛一阵猛夸,把李雅夸得仅天上有,地上罕见。 李雅在不远处站着,一会看看我,一会看看二毛。她搞不懂我们在干嘛。 “你个死丫头,站那干嘛?还不赶紧给你同学倒水去!”李雅的奶奶收起钱,冲李雅嚷嚷。 “哎哟妈呀,怎么能让李雅干活呢?她的脑子那么好使,得好好养着。”二毛立马说。 他冲李雅说:“李雅,你啥时候去青剑家玩?再给我们指点下呗。” “去去去,现在就去。你个死孩子,赶紧的!”李雅的奶奶喊叫道。 “奶奶,这就是您的不对了。一会叫‘死丫头’,一会叫‘死孩子’,多不好听的。以后要多叫‘漂亮丫头’、‘聪明孩子’。李雅长这么好看,肯定您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大美人。”二毛马屁拍上了。 李雅的奶奶笑得乐开了花,说:“小伙子,你叫啥名字?嘴巴真甜!” “叫我二毛就行。”二毛回答。 李雅的奶奶收起了笑,说:“你就是那个成天爱惹事生非的二毛?!” 李淇笑了,说:“李雅奶奶,那都是二毛小学时候的事了。他现在上了初中,学好了。上回考试,还考了全校第四呢。” “真的?狗能改得了吃屎?”李雅奶奶不信。 “能能能,能改得了。”二毛脸皮厚,说他两句他没啥感觉。 他过去挽着李雅奶奶的胳膊,说:“我的成绩呀,也多亏李雅指点。不然哪能考那么好?” “你哄谁呢?李雅成绩都没你好。”李雅奶奶说。 “奶奶,这您就不知道了。老师未必考得比学生好。但是学生会永远感激老师。”二毛临场发挥了。 他又说了一大堆,什么家族遗传啊,基因好啊,夸得老奶奶乐开了怀。 此后,我们问李淇,李雅的奶奶还老打骂李雅不。李淇说,好多了,就是问李雅我俩啥时候能再去她家送钱。 /86/86788/25184496.html 第050章 有道 烟雾缭绕的四方桌上,王师傅一脚踩在长条板凳上,一脚踩在四方桌上。他的嘴里叼着烟,眼睛通红。他的双手紧握骰盅,使劲摇了几十下。骰子在木制骰盅里叮当作响。 他把骰盅猛得放在桌面上,吼叫道:“六、六、六!” 骰盅开了,他壮实的身子如面条般一软,颓然从桌子上滑落。 三天三夜,他把三年攒的钱,全输光了。 绿水居,偏房,那里供着祖宗牌位。 我妈脸色铁青。 我跪着,二毛在一旁站着。我俩蔫着,像被霜打了的茄子。 我妈手中拿着粗粗的木棍,厉声说:“你们知错了吗?” 二毛小声说:“是小毛哥让我们做的,说他们就是下工了摇着玩,不赌钱。” 我妈一棍子打在我的背上,说:“还不认错,是不是?!” 疼得我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二毛眼泪鼻涕下来了。他扑通一声也跪下了,说:“姨,您打我吧,别打青剑。他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那他看你在那做骰盅,他不知道?”我妈怒道。 王师傅摇骰子的,骰子和骰盅是二毛做的。是我看着,二毛做的。我还笑话过二毛,说他是不是继筷子、古装美女雕像后,是不是要开辟第三条发财途径。 我额头冒冷汗,示意二毛别再说了。 我妈发狠,举起棍子又开始打。 二毛不敢拦,便替我挨了五六下。 我妈一口气打了十几下,停了下来。她在我和二毛的中间跪倒,用手捂着脸,说:“老祖宗,怎么办啊?”眼泪从她的手指缝淌了出来。 晚上,我爸从城里回来了。他被人打了,衣服撕破了,脸上有抓痕。他冷着脸坐在客厅。 “死了?”我妈问。 我爸点了点头。 小毛哥被叫了过来。他的眼神有些慌张。 我妈问他:“你也会做木工,为什么让二毛做骰子?” 小毛哥额头渗着汗,说:“我的雕工没有二毛好。” 我妈冷笑了声,说:“小毛,这话你哄哄别人也就算了。我再问你,你明知道你师傅以前有赌瘾,好不容易戒了。你把骰盅给他,又是图啥?” 小毛哥没有说话。 我妈又说:“王师傅没来上工,你说他病了,又是为啥?” 小毛哥不吭气。 我妈说:“你想当个领事的,多挣点钱,这是好事。但是你心术不正,我们这容不下你了。一会我把账一做。你领了钱,就走吧。” 小毛哥提醒说:“我师傅走了,我再一走,货会供不上的。” 我妈厉声说:“我们宁可赔钱!” 一条生命,以二毛在床上躺了三天,我在床上躺了七天而告终。 我家赔了王师傅家一大笔钱。 我妈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我妈说,有些事可为,有些事不可为。 这个世上,少了一个说话声音洪亮,一喝酒就上脸的木匠老师傅。 /86/86788/25184498.html 第051章 动力 二毛一直和丁瑾星有联系。隔上几周,就会给丁瑾星打电话,问问她情况。 从他的口中,我知道了丁瑾星已经在万市上学了,她爸爸也去了万市最好的精神病医院,有望复元。 一个人疯了,是不是就像他的魂灵去了另一个世界? 复元了,知道虽然爱人已逝,但自己的女儿为了自己付出那么多,应该重新有了好好活着的勇气。 我一般都不接电话。丁瑾星也从来都没有主动给我家打过电话。所以那天,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在家,电话响起的时候,我鬼使神差接起电话,我和丁瑾星都有些诧异。 “喂!”我。 “怎么是你?”她。 我俩沉默了两秒。算不上激动,就是诧异。 “你咋样?”我主动打破沉默。 “挺好的。”她回答。 “那就好。” 说完,我就没话说了。 我们又沉默了几秒。 “等二毛回来,我让他回电话?”我问。 “不用。” “那,再见。” “再见。” 挂了电话,我好一会没回过神来。 二毛每天有打不完的电话,也有接不完的电话。 我,没有要接的,也没有要打的。 像我这么无趣的人,应该没办法和哪个女的好好相处吧。 运动会就要开始了。王老师让我统计报名参赛的选手。 统计完,男生、女生1500米长跑没人报。 跑去找王老师,王老师说,动员啊,和他说干嘛?难不成让他去? 我…… 连着二天,趁着中午上课前的那15分钟娱乐时间,我占用5分钟开始动员。从班级荣誉感讲到个人突破,愣是没一个人接招。 第三天,我又在那猛吹呢,一个男生说:“班长,既然关乎班级的荣誉,你自己把名一报不就行了?” 我笑,说:“我已经报了跳高了。” 那男生撇了撇嘴,说:“跳高和跑长跑又不冲突。跳高是你的个人优势,长跑是你突破自己。” 我…… 李雅是班级的文娱委员,中午上课前的那15分钟娱乐时间是她的个人秀时间。她有时候会带着大家一起唱歌,有时候会让大家听听好听的歌曲。所以我在讲台边鼓吹的时候,她就在一旁站着。 她看着那男生,说:“易成,你自己啥也没报,咋还要求起班长来了?” 那男生说:“你自己不也啥都没报?” 李雅话接很快,说:“如果你报男子1500米,我就报女子1500米。” 那男子一愣,旋即说:“如果班长报1500米,我就陪他。” 我…… 我硬着头皮,说:“好。那男子1500米就我和易成两个。女子1500米李雅。” 在参赛记录本上,长跑项写下自己的名字,我欲哭无泪。 二毛得知我报了长跑1500米,二话不说也报名了。 我初时很感动,后来宁可他没报。 他每天六点半就起床,把我从床上揪出来去操场跑圈半个小时,跑完圈再回家洗漱吃早饭。 他说,他不能允许我和他两个,当着全校女生的面,在1500米长跑,一个跑倒数第一,另一个跑倒数第二。 有一次我问他,为什么有那么大的劲头和毅力。 他看着天空翻起的鱼肚白,说:“青剑,我憋着一口气呢。我一定要考得比我哥好,过得比我哥好,比我哥有出息。每次我想偷懒的时候,想想我哥、想想我爸妈是怎么对我的,我就浑身充满了劲。” 我快走两步过去,拍了拍二毛的背,说:“二毛,你一定会比你哥有出息。我就担心,到时候你爸妈找上你了,你该怎么办。” 二毛微微一笑,说:“我把我所有的钱,三分之一给他们。是他们,生了我,把我养到十几岁,刺激我变得刚毅和坚强。” “还有三分之二呢?” “三分之一给我自己,三分之一给你爸妈。” “不给我吗?”我开玩笑。 “你爸妈的,不就是你的吗?”二毛撇嘴。 我挑眉,说:“那可不一定。我妈说了,等我工作了,她就不管我了。她和我爸,还打算环游世界呢。” 二毛笑,说:“那不管,当我替你尽孝了。反正我是不会给你钱的。给你钱,不是看不起我剑哥么。” 我撇嘴,说:“论起挣钱的能力,你绝对比我强百倍。” 二毛摇头,说:“论起扯淡能力,我确实比你强百倍。其他的,我拍马都比不上你。” “为什么?” “因为我心中时常充满了恨意。而你,心有阳光。” “你还挺文艺。” “剑哥,如果有一天我误入歧途,你一定要拉我一把。除了你的话,我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说得挺玄乎。” “我说的是真的。” “行,没问题。如果有一天你犯了错,我就拿大木棍把你敲醒。” “好。” 大伙慢慢知道我们两个开始晨跑,也跟风了。最早是李雅和李淇。李淇听说李雅报了1500米,二话不说也报了。后来是昕昕和湉湉及李坚,这仨可怜的和我一样,也是被迫顶名的。 昕昕参与晨跑,二毛便每天提前了五分钟起床,洗漱完再去晨跑。 后来我发现整个晨跑的队伍,就我一个最邋遢,顶着鸟窝头,带着满脸的困意。其他人,一个个都精神抖擞。 /86/86788/25184500.html 第052章 长跑高手 连着近一个月,我们几个每天都晨跑。 运动会1500米长跑比赛,轰动了全校。我和二毛、李坚、李淇,一路领先。 二毛和李坚腿长,两人不相上下。我和李淇略逊,二人实力也不相上下。最后冲刺结束,二毛第一,李坚第二,我和李淇并列第三。 比赛结束,二毛擦着额头的汗跑向我,说:“剑哥,你保留实力干嘛?留着回家过年炖肉?” 我说:“没有啊,我哪有?我已竭尽全力。” 二毛回答:“摸摸你额头的汗,再看看我和李坚、李淇的。” 二毛和李坚的头发湿漉漉的,像刚洗过头。李淇的运动短衣,后背全湿了。就我,额头略出薄汗,衣服干干的。 我…… 拿到第三名,我已知足。 想不到,得知成绩最兴奋的是我妈。她喜得合不拢嘴。 我不明白了,说:“妈,我连着两年,跳高都是冠军,也没见你高兴。” 此时大家都在餐桌上。 我妈看了眼我爸。我爸温柔回视。 我和二毛,鸡皮疙瘩掉一地。 我妈说:“当年你爸,就是长跑冠军。我见他遥遥领先,一骑独尘,一圈又一圈,最后一名被他超了足足两圈。” “真的假的?”我不信。我爸这文弱书生,怎么可能是长跑高手。 “当然是真的。不然,就你爸这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来的性格,怎么能受到全校女生的关注?”我妈白了我一眼,说。 她看向我爸,说:“剑身高没遗传你,长跑倒是遗传你了。看来,咱不用愁他找对象的事了。” 我…… 我笑,说:“妈,全校女生都盯着二毛和李坚呢。你们该愁还得愁。” 我妈回答:“没事,总有女生不走寻常路。” 不走寻常路,美特斯邦威吗? 而这美邦女郎,确实很快就出现了。 这天吃完晚饭我回教室,一摸课桌兜,掏出来一个大大红红的苹果。苹果上,还用刀刻了一颗爱心。 吓得我手一抖,苹果掉桌上,又滚落在了地上,滚到了王天问的脚边。 王天问大喜,说:“青剑,知道你家有钱,但大苹果不吃也别乱扔啊,掉地上摔了影响口感。” 他弯腰捡起,在裤腿上随便擦了擦,张大嘴巴一口就把爱心啃进了肚子。 我松口气,说:“我不爱吃大苹果。以后出现大苹果,都归你。” “不爱吃,那带学校来干嘛?”王天问边啃苹果,边问我。 没等我回答,他恍然的样子,说:“知道了,肯定是你妈逼你带的。他们就是这样,觉得什么好,有营养,就逼着我们吃。我小时候就被逼着吃青菜,喝牛奶,也没见长高多少。没事,这事包我身上了。我最喜欢吃大苹果。以后你的大苹果我全包了。” “感谢感恩。”我抱拳作揖。 王天问哈哈笑。 苹果究竟谁送的,我不在意。反正不可能是丁瑾星送的。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王天问都日日有苹果吃。 运动会结束后,1500米长跑项目,成了学校的优势项目。教体育的薛老师说,这是他见过的最好的成绩,我们四个打破了学校多年的记录。 他把成绩报到了县上。县上说,市里有运动会,让我们学校推荐一位学生去代表县上出战。 薛老师自然是想推荐二毛,冠军嘛。二毛和薛老师聊了聊,薛老师就改变了主意。 某个晚自习,他把我叫到教师办公室。一同找我谈话的,还有王老师。 薛老师说:“青剑,县上让咱学校推荐1500米长跑选手。我们本来选了二毛。他上回是1500米长跑冠军。二毛说,你实力远在他之上。我和王老师商量了,决定你去。” 我自然想辩解,嘴巴张了张,没等发声,就被薛老师打断了。 薛老师说:“你不必说什么了。二毛说得有理有据的。我们分析了下,确实如此。你爆发力好,弹跳力好,身轻如燕。再加上耐力的训练,必然能一举夺魁。” 身轻如燕,是指我没二毛个子高、骨架大? 我汗颜。 王老师说:“这个机会可遇不可求,不要推辞。如果有好名次,你可以作为体育特长生免试入定乾中学。这对我们学校来说,是天大的好事。你可以少占我们学校一个名额。” 近些年,农村的好老师一旦冒尖,就会被调入城里。像小丁老师那样坚守农村学校的,少之又少。 农村孩子和城里孩子的成绩差距,越来越大,没法比。农村孩子的分数,没几个能到定乾中学的录取线。上面想了个招,给每个农村学校分名额。我们学校,近三年的名额都是10个。 我……我还能说什么? 薛老师拍了拍我的肩,说:“以后下午放学就不要再去打球了,我们练长跑。” 薛老师的练长跑,就是让我每天绕着操场青蛙跳五圈,说是为了锻炼我的耐力。他寻了根教鞭。他一个体育老师,拿哪门子教鞭?他拿着教鞭,像驱使牛羊一样驱使想偷懒的动作不标准的我。 二毛他们抱着球,和所有围观的学生一样,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哄笑窃笑。 这科学不科学我不清楚,但是伤自尊我是知道的。 我一世英名,毀于此。 我便找薛老师商量,不能把宝押我一人身上。万一比赛那天我拉肚子了或者咋滴啦,岂不歇菜。 薛老师觉得在理。此后被教鞭驱赶的人,多了二毛、李坚。 二毛发现了围观之人中有昕昕,总算意识到了我之苦楚,说他耐力可以,缺的是弹跳力,应该让他练别的。 薛老师说,青蛙跳自然也练弹跳力,驳回了二毛的建议。 我总算心理平衡了。 /86/86788/25184501.html 第053章 送苹果的女孩 我一直以为,送苹果的是李雅。当我在教室后门,看见一个小巧可爱的女生鬼鬼祟祟往我抽屉里塞大苹果的时候,我一愣。 这姑娘谁啊?我没见过。 那女孩塞完苹果,一脸满足地打算从后门撤退。她转过身来,我看见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和圆溜溜、肉嘟嘟的小脸蛋。 我俩就这样,四目相对,各自傻眼。 我干咳了一声,说:“那个,你不是我们这级的吧?” 那姑娘的小脸蛋“唰”得红到了耳朵根。她转道从前门出,飞快地跑掉了。 人小腿短,跑得还挺快,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我趴在二楼的栏杆往下看,看见她跑出我们初二所在的楼,跑进了对面初一所在的那栋楼。 没一会,她出现在了二楼,初一(8)班的门口。和我们初二(8)班正好隔了二三十米,临空相对。 她进初一(8)班的教室门之前,忍不住回头朝我们二楼的栏杆瞥了眼,发现我正看着她。 她迅速回过头去跑进了教室。 我猜,她的脸更红了。我忍不住乐了。 真是个既有趣又可爱的小姑娘。 我从桌兜里掏出苹果。苹果又大又圆又红,像那姑娘红扑扑的小脸蛋。 我把苹果放进王天问的桌兜。不出意外,这应该是最后一次送苹果了。 我拿了块毛巾重新去操场练青蛙跳。刚才就是落了擦汗的毛巾,回来取。 此后,我发现自己很容易就在人群中发现那姑娘的身影。 出早操时、自由活动课时、体育课时、放学时……而每次当我俩双目相对,她就会脸涨得通红、惊慌失措,不是踩了前面同学的鞋跟,就是撞到了前面的同学,或者自己把自己给绊了个踉跄。 我…… 之后我便不再故意看她,看见了当做没看见,眼神从她身上飘过,看向她的身后。 她胆子还真挺大。发现我不再关注她,又开始明目张胆地看我。 估计以前就这样,只是我没注意而已。 随她了。 王天问问我,什么时候再带苹果。就算不带了,告诉他在哪买的,他自己去买。那苹果又脆又甜,时间一长没吃,还挺想念的。 我告诉他,苹果是我爸的朋友送的,就两箱,已经吃完了。王天问听了,遗憾不已。 转眼,到了长跑比赛的时间。 薛老师带着我和二毛、李坚出发,比赛前一天去泉市第一中学看比赛场地。 泉市第一中学是新建的,簇新的教学楼,塑胶跑道,草地用的是真青草。和我们那个泥地操场一比——好吧,没法比。 看完场地,我们在学校附近找了家酒店住下。 薛老师带着我们三个去找吃的。他说害怕我们吃坏肚子,就找了家看着挺干净的快餐店,简单吃了点。等明天赛出好成绩,他请我们吃大餐。 我们三个的长跑测试成绩都不错,县上最后决定,让我们三个都参赛。算是把宝全押我们身上了。 薛老师是个大胖子。听说他当年是清瘦的,结婚后被媳妇喂胖了。他眯着眼笑着说:“县上又不是傻子。既然让咱们出战,必然是看好我们的。你们别有压力,该咋跑咋跑。晚上休息好,别偷出去玩,关键时刻掉链子。” “晓得。”我们三个点头。 薛老师带着我们回酒店,交待了几句就走了。 我们三个一扭头,就跟着李坚出了酒店。 李坚说他大舅在这里工作,他放寒暑假经常来找他舅的儿子——大表哥玩,知道哪里有好吃的。他提前和他大表哥打电话说了,他大表哥已经订好包间了。 我们一人叫了一辆黄包车,李坚掏钱,直奔涌达大酒店。 报了名,服务员便领着我们去了“万事顺”包间。 包间里,有一男一女,长相和李坚有几分相似。男的剑眉星目,身姿和李坚一样挺拔。女的长发飘飘,眉目如画,身材凹凸有致,和王漪雯有得一拼。所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李坚介绍,男的是他大表哥蒋融,女的是大表姐蒋婷。他们都上高中了,就在泉市第一中学上。 “大表哥好!大表姐好!久仰久仰!”二毛热情打招呼。 蒋融拍了拍二毛的肩,说:“二毛兄弟,我听李坚说过你。逆袭高手。你在你们学校,绝对是传奇人物了。” “哪里哪里。”二毛谦虚道。 “坐下聊,坐下聊。”李坚说。 一行人坐下。 泉市最好吃的,是醉蟹和红烧狮子头。蒋融怕我们吃醉蟹不习惯吃坏了肚子,便已给我们一人点了一个红烧狮子头,又点了泉市的一些特色小菜和小吃。 我们几个边吃边聊。确切说,是二毛和蒋融一直在聊,我一直在吃。李坚和蒋婷偶尔搭话,其他时候以听为主。 我最近不知道是不是运动量过多,饭量大增。明明之前已经和薛老师一起吃过一份炒米饭了,这次又吃了三小碗米饭。 就餐完毕。 我们三个吃得肚子圆鼓鼓,打着饱嗝站在酒店大门,和蒋融、蒋婷告别。正要回酒店,和喝得醉醺醺的薛老师打了个照面。幸好薛老师喝醉了,没认出我们。 薛老师双手握着一个老者的手,大着舌头,说:“老师,那就拜托您了。” “小薛,好说好说。你和你媳妇调回城里的事,就交给我了。一定给办得妥妥的。”老者说。 薛老师的媳妇也是我们学校的老师,教数学的。两人同一年毕业来到我们学校,在我们学校应该教了有近十年时间了。 我们三个赶紧背对着薛老师远离,直到薛老师拦车送老者上了出租车,自己也拦了另一辆出租车走了,才敢露头。 “薛老师想调走?”二毛感慨。 “废话。谁愿意待农村呢,要啥没啥。”李坚回答。 /86/86788/25184502.html 第054章 山外有山 次日一大早,我们便跟薛老师一起,来到了泉市第一中学。 薛老师已看不出任何醉意,身上亦无任何酒味,想来要么是假装醉酒,要么是海量。 他胖乎乎的脸上,表情严肃,交待我们说:“尽全力,不问输赢,问心无愧即可。” 组织全市中学生运动会是学校大事。泉市第一中学停课一天,加上周六周日,一共比赛三天。 天空作美,晴空万里。 初赛抽签时,我和二毛在一组,李坚在三组。 我很少和谁比赛跑步。但是若我发力,还没遇见过哪个人跑步我追不上的。对于跑步,我没带怕的。我就是想偷懒,能少跑一步绝对不多跑一步。 起跑一开始,有几个人便如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仿佛我们不是长跑,而是百米冲刺。我和二毛不敢追得太紧,又不好落后太多。 跑完一圈,我发现疯跑的其他人已显颓势,唯领头的那个,依然跑势惊人,知道遇上高手了。我不敢怠慢,便开始发力追赶。 薛老师说过,要想保送定乾中学,非第一不可。 我追赶到距离那哥们半米远的地方,便保持这个距离继续跟跑。那哥们快,我就快。那哥们慢,我就慢。估计那哥们被我整得有点心烦。 终于,在距离终点线十米的地方,我发力超过了那哥们。我松了口气。说时迟那时快,正在这时,身后脚步声急促,一阵风似的有人与我擦肩而过,在最后一米超过我,夺得了我们组初赛的第一。 把我气得够呛。 我以第二冲过终点线,定睛一看前面那人是二毛。 幸好是二毛,不然我铁定要被自己气死。 我朝二毛竖了竖大拇指。 二毛满头大汗,俯腰伸着舌头大喘气,说:“剑哥,你决赛的时候不敢再这样了。你要像我一样,拼命跑,才能跑出好成绩。我们是实打实的比赛,不是友谊赛。要是连个决赛都挺进不了,岂不是太丢脸了?” 我点了点头,深以为然。刚才就是活生生的教训。 跑第三的那哥们跑过来,跟我和二毛握了握手,说:“你们谁啊?怎么往年没见过你们?” 为了不影响其他同学的比赛,我们自觉跑到操场的一个角落,唠嗑。 那哥们自我介绍叫高肖,是去年泉市的长跑冠军。 我和二毛对视一眼。幸好幸好。真怕这次参赛的这种高手好几个。 我们跟他说,我们是定县的。 高肖眼神一亮,说:“你们定乾中学超有名的,比我们泉市第一中学还有名。听说定县人只要得了泉市中学生体育比赛第一名,就可以保送?” 我点头,说没错。 高肖羡慕不已,说自己如果是定县人就好了,就可以去定乾中学上学了。 “泉市第一中学不是也蛮好的?”我好奇道。 “再好也没定乾中学好啊。人活一世,岂能将就?自然要事事尽力,勇争第一啦,”高肖说到这,停了停,说,“今年的第一可能没戏了。你俩实力都很强。不过,决赛的时候,我一定会搏命的。这样你们赢得光荣,我输得也体面。” 只要搏命,便赢得光荣,输得体面,说得真好。 高肖此人五大三粗,皮肤黝黑,高高壮壮。想不到,说的话并不像是一个体育生说的话。 在纳国,体育生文化课成绩好的,很少。并不是因为文化课好的,体育必然差,而是一旦文化课好了,便不再加强体育锻炼。像李坚,他妈妈就多次跟老师反映,能不能别让李坚参加训练了,累着影响成绩就划不来了。 我们和高肖告别,和薛老师碰面。 薛老师说:“青剑、二毛,你们两个跑得不错。二毛我没什么好说的,尽力了,也讲究了方式和策略。青剑,我主要想说说你。你是不是觉得,就算这次得不了第一,你也有本事凭着自己的文化课成绩考进定乾中学?” 我摇头,说自己没那么想。 薛老师压低声音,但语气越发严肃,说:“你们两个初赛的成绩,差点就破了泉市的记录。青剑,若不是你运气好,一下子就遇上了那个高肖,才赛出了水平。如果换个跑得慢的领头,我怕依你的性子,连决赛都进不了。你不要盯着你们组的人看,觉得组里能领先就可以了。你得跟你自己比。每一次都要突破自己。不然,你怎么去冲破记录?你要跟历年历届的最顶尖人物比。你是有这个实力的。无论二毛,还是我、王老师,我们都看好你。” 二毛点头,说:“剑哥,你是我见过跑得最快的。你跑步有天赋。跑得轻松又像一阵风一样快。我跟在你和高肖后面,发现你的实力远在高肖之上。我的实力,可能跟他的差不多。” “没错。我也是这种感觉。”薛老师说。 当天初赛出成绩,八人进决赛,我、二毛、李坚都进了决赛,二毛第二、我第三、高肖第四、李坚第六。 听说第一的也是一匹黑马,初次参加比赛。此人家在空山,父亲是守林人。他从小到大,每天都是跑步近一个小时去上学,如此坚持了近十年。 我们听了,都倒吸一口凉气。空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所以取名“空山”。空山地势险要,人迹罕至。这哥们能奔跑下山去念书,此毅力和耐力,令人叹服。 薛老师把我叫到一边,眼神中是满满的期望,说:“青剑,只有你有望一搏。我们此行能否有收获,全靠你了。” 我的肩一沉,感觉压上了无形的重担。 /86/86788/25184504.html 第055章 搏命的味道 1500米决赛定在周日上午,中间隔了一天,说是让我们恢复点体力。学校也希望我们能赛出更快的成绩,破了之前的记录。 更快、更高、更强,打破之前的记录,突破之前的极限,便是体育精神。这种精神也是人类文明能突破外缘、持续进步的原因。 周六一大早,薛老师问我们去不去观看其他比赛。我们说不去。他便没坚持,自己走了。之后全天,我们三个向酒店要了一副扑克牌,窝在酒店打牌嗑瓜子。到了晚上,早早就睡了。 周日上午都是观赏性较强的大赛。1500米长跑,4*100米接力赛,都安排在这个时间段。看台上坐满了人。下午没比赛,颁奖。 比赛即将开始。 我蹦蹦跳跳,做些热身的动作,让自己身体热起来。我的目光无意间扫过看台,看见李坚的大表哥蒋融和大表姐蒋婷都在。蒋婷拿着扩音器,不停地冲我们这边挥手,大叫加油。 “你表姐还挺逗的。”我挨近李坚,说。 李坚笑笑,说:“我表姐性子挺冷的。我还是头一回见她这么兴奋。” 比赛开始。随着枪声一响,大家都冲了出去。 这次和初赛不一样。没有谁一开始就疯跑。大家都保留着实力,又估摸着对方的实力。一行八人一字排开,每人之间相隔不过半米。 我排在第六位,跟跑了有两百米,感觉自己还有几分力没使出来。前1000米用八分力,后400米用十分力,最后100米用十二分力,是我给自己定的策略。 恰到直道,我便开始加速赶超,瞬间就超过了两位,排在了第三位。排在第二位的不知道是谁,他跟我较上了劲。我俩一起超过了第一位,还在相互赶超。之前排第一的也被激起了战斗欲,又在赶超我俩。 整个场上,沸腾起来了。 我们三个,瞬间和其他几个拉开了十几米的距离。我判断了下自己的用力,已用了十分力,又到了弯道。 我便缓了下速度,让他俩pk。 他俩你追我赶了近一百米,也慢慢放缓了速度。 我开始提速,瞬间便超过了前面两位。他们刚才用力过猛,一时没缓过劲来。眼睁睁看着被我超越,却无能无力。我估计他们在心里骂娘,骂我娘。 之后,我依着自己预定的节奏,领先跑完了全程。我的周围,万籁俱寂,只剩自己剧烈心跳声,和终点线。 拦腰冲过终点带的那一瞬间,我才听见全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喝彩声。 薛老师从人群中冲出,抱起我转了两个圈。他兴奋地说:“成了!” 我头一次感觉到了自己满嘴的血腥味,那是搏命的味道。 没一会,李坚和二毛也冲过了终点线。二毛第三,李坚第四。第二是高肖。 高肖见了我哈哈笑,说空山那个孩子比赛经验不足,和另一个孩子与我pk的那一两百米,消耗了太多的体力,只得了第五名;不然只怕他只能得第三名。 /86/86788/25184505.html 第056章 突破 比赛完,我们在校外找了家餐馆,好好庆祝了番。 薛老师叫了啤酒,和二毛、李坚两个你一杯我一杯喝了起来。 二毛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学的喝酒。 李坚跟我一样,也是第一次喝。不过他喝酒有天赋,一大杯啤酒下肚啥事都没有,跟喝白开水似的。他说他爸爸和他爷爷酒量超级好,应该是遗传。也对,在纳国当官,哪有酒量差的。 薛老师也给我满了一杯,我百般推辞不行,只好喝了一小口。那味道下肚,我只觉腹部翻江倒海。 “味道怎么样?”薛老师问,他和另外那两人看着我,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我摇头,说:“难喝,像马尿。” “剑哥,你喝过马尿?”二毛笑话道。 我摆手,说:“我吃饱了,去门口待会,透透气。” 我出了门,蹲在马路牙子那,却见那个空山的孩子,蹲在对面的马路牙子那。 那孩子个子和我差不多高,精瘦精瘦的。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怯怯地镶嵌在一张蜡黄蜡黄的脸上。 我们两个隔着一条马路,面面相觑。 我觉得有些尴尬,便直起身走过马路去,蹲到他旁边,犹豫良久,说:“对不住。” 他抬脸朝我看了一眼,盯着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轮,说:“不怪你。没有你,也会有别人。我们李老师在比赛之前就跟我说了,让我保存实力,不要和人硬拼。这样以我的实力,一定能稳稳夺冠。是我没耐住自己的性子。” 他停顿了下,补充说:“我问了你的成绩。我发挥最好的时候,也到不了那个成绩。我输得,心服口服。” “但是至少,还有第二、第三啊……”我心虚道。不至于像现在,连前三都没进。 空山那孩子摇头,说:“第二和第三,对我来说没意义。我只有得第一,才有机会进泉市第一中学。以我的文化课成绩,连一般普高的影子都摸不着,更别说牛气冲天的泉市第一中学了。我打算明年再比一场。” 我想说点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说点什么。我们学校不也是这样。 农村和城市,差距越来越大了。 泉市的马路,车水马龙,车轮滚滚如东流水,川流不息。发展亦日新月异。 而农村,时光如凝固了般。如果谁没有找到出路,还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那么辛劳一整年,却连温饱都成问题。 我没话找话,说:“你刚吃了啥?” 他咂吧了下嘴巴,回味道:“一大碗炒米饭,带两油煎荷包蛋,真香!这不吃撑了,在这蹲着消消食。” 我忍不住跟着咽了下口水。 我咋觉着,他是舍不得消化太快,所以蹲在这窝着肚子等同伴。 “秦通,走啦!”他的同伴出了一家小餐馆的门,叫他。 “秦朝的‘秦’,通知的‘通’。我们有缘再见吧。”秦通伸手紧握了下我的手,说。 “你们现在就走?”我问。 “对。我们来了三个人,都没进前三,下午的颁奖就不参加了。”秦通回答。 “我叫‘李青剑’,木子‘李’,我妈爱看武侠小说,所以叫我‘青剑’,一把青色的剑。”我说。 秦通笑,说:“知道,青剑,名剑,我可记住你了。” 他直起身,朝我挥了挥手,便朝他同伴跑去。 我以为下午的颁奖,秦通真的不参加了。想不到,他也参加了。他和李坚一样,获得了一个突破奖。我们这次1500米长跑,有五个人破了学校的记录。 我不由地想起高肖的那句话,只要搏命了,那么赢得光荣,输得体面。 我想,只要搏命了,那么,输赢不过是个结果而已。只要是比赛,自然有输赢。搏命的过程才是一个人最最珍贵的财富。 推及任何事皆如此。专注加尽心力,即使输了,也无怨无悔。 /86/86788/25184506.html 第057章 公子无双 学校为了我们获奖的事,专门在周一升国旗的时候,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把我和二毛、李坚三个叫到国旗下,各种猛夸狠夸,夸得我只想能有地遁技能。 陆续有女生结伴趁着课间,来我们教室门口探头探脑。 我不堪其扰,体会了一把王漪雯的苦恼。之后每到课间,我和二毛、李坚三个,就蹲在男厕所。这么坚持了有两周时间,才把热度减下去。 也不算是一无所获。蹲男厕所实在无聊,我们三个跟着几个躲在男厕所抽烟的男同学,学会了抽烟。 回到学校第二周,我收到了一封从泉市第一中学寄来的信。信是蒋婷寄的,她说,公子无双,他们学校把我传得神乎其神的,让我寄张照片底片给她,她要洗出来卖钱。作为回报,她“先寄为敬”。信封里,夹着一张她的照片。她在我们奔跑过的操场上站着,背后是绿油油的青草地,笑得阳光明媚。 我…… 我不知道撕人家照片是不是合适,反正是一把把信和照片全撕了,自然也没回信。 第二封信来得很快,第二周就到了。她说,不要以为我不寄照片,她就没招了。信封里,夹着一张我打球的照片。挺能选照片,照片中的我一脸专注腾空而起,球入篮筐。 不要脸地说,这照片,充分体现出了我出色的弹跳力,卓越的扣篮技能和,英俊完美的侧脸。 我想起来了,某天放学后,李坚骚包地背了个相机,说时光一去不再,需要相机留痕。我们几个便搔首弄姿的一起拍了n张照片。之后他就背着相机各种抓拍。估计拍下的,不知几何。 我庆幸的是,没有和二毛一样,有撩衣服打球或者光膀子打球的习惯。 自己的照片就不撕了,光撕了信。 我回了一封信。信中说,再寄信,便不看直接撕。 消停了。 长跑比赛虽然结束,晨跑的习惯却保留了下来。我和二毛都觉得,晨跑让我们一天更有精力。 我妈倒是没有想象中那么惊喜。她说,得奖了是必然的,谁叫我有长跑基因。这么一说,直接把我每天晨跑和放学蛙跳的辛劳给抹杀了,这不公平。我估计她是担心我向她要奖金。 我,是那种人吗? 我跟我妈说:“妈,我和二毛现在进定乾中学是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我们后来得知,除了比赛得第一,若能破了比赛的记录,也可以保送进定乾中学。 我妈警惕道:“怎么啦?” “我的那个压岁钱,是不是可以给我了?”我嬉皮笑脸。 “行。”我妈回答得很干脆。 她,给了我一张存款单,定期存款,五年期。 我…… 个、十、百、千、万,五位数,3打头。 我看清存款单上的数字后,又把存款单乖乖还给了我妈。要是给我,回头搞丢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妈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把存款单理所当然地收了起来。我觉得这绝对是我妈的主意。我爸,只会存活期。 /86/86788/25184507.html 第058章 寄信 蒋婷给我寄的那张照片,一直在我的铅笔盒夹层里放着。我想找个机会寄给丁瑾星,但是又不好意思向丁瑾星打电话要联系方式,更不好意思让二毛打电话向丁瑾星要联系方式。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这天我在三楼客厅刻小猪时,二毛的房间门开着,他说:“……你在万市第一中学初二(10)班?那跟我一样哦,我也在十班……哈哈哈,对,你知道,我忘了你知道了。我们初中曾是同班同学呀。其实你离开也就不到一个学期,但我感觉过了好久好久了,好像有几个世纪那么长……” 我突然就吃醋了。这是我所思所想,应该由我来说给丁瑾星听,怎么能让二毛说给丁瑾星听呢? 我放下雕刻的东西,想跑回房间拿起电话筒,霸道道:“二毛,你挂电话,我有事和瑾星说。” 但是隔了三秒,我怂了,又默默拿起了雕刻工具,边刻边竖着耳朵听。 我心里默记了丁瑾星的地址,偷偷给她寄了一封信。信里没有信纸没有字,只有我的那张照片。 两周后,我收到了回信,上书:照片收到了,很帅气。 我把信封翻了个底朝天,没见照片。 丁瑾星太不礼貌了。 我都“先寄为敬”了。 但“很帅气”三个字,让我一直开心了很久。 /86/86788/25233412.html 第059章 较劲 初二的期末考试很快就要来临了。 临考前,二毛和李坚打赌如果谁这次能考第一,就把过年所得压岁钱给对方。 他们让我当见证人。 我正在潜心复习,听闻笑笑,说:“要是你俩谁都没得第一呢?” 二毛和李坚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说:“如果你能得第一,我们把压岁钱都给你。” 我微微一笑,看二毛,说:“二毛,你压岁钱谁给?” 我爸妈是会给,但是我打赌,二毛绝对不会收。 我再看李坚,说:“李坚,你早过12岁了吧?” 过12岁,按习俗没有压岁钱收了。 二毛掐指一算,气得踹了李坚两脚,说:“你丫的去年就没压岁钱了。” 李坚哈哈笑,说:“五十步笑百步。你这个早就没压岁钱收的人。” 话说到这,大家心情都一滞。 “二毛,你爸妈去了定县后,再也没联系过你吗?”李坚轻声问。 二毛微笑,说:“父母子女情也讲缘份。缘份尽了而已。” 二毛家的祖坟和我家的挨着。二毛的爸妈和哥哥,我每年清明节前一周上坟的时候都能见到。一家三口带着丰盛的祭品,从定县开车而来,在祖坟停留上一两个小时,鞭炮放得震耳欲聋,祈祷祖宗们能保佑全家安康发大财。就是不知道这个“全家”,是否包括二毛。 二毛的哥哥早早就染了金黄色的头发,不愧是艺术生,时髦。 二毛在这一天,上午蹲在家里不出门,下午带着一壶老酒、一碟花生米、一叠纸钱去他爷爷的坟前独自坐一坐。 李坚拍了拍他的肩,换了话题,说:“二毛,如果青剑这次考试能得第一,我贡献五十你贡献五十,我们去撮一顿好的。” 二毛摇头,说:“剑哥最近都憋着劲呢,抱佛脚抱得特别紧。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十有七八会比咱俩都考得好。这样,如果剑哥能考得比我们好,而且,比丁瑾星还要好,我就贡献五十。” “丁瑾星的卷子,可能跟咱的难易程度不一样吧?”李坚说。 “管他呢。反正咱们就光看分数。”二毛说。 我说:“一言为定。” 我肯定得考得比丁瑾星好啊,必须的。 考完试,我和二毛并没有轻松多少。李师傅说他钱挣够了,想提前退休了。他薅着我们,把他平生所学所悟,像武林高手传授秘诀似的,告诉了我们。 他话只说一遍、动作亦只做一遍,我和二毛得集中十二分精力才能记个七八十。晚上吃完饭,我俩还碰头,把李师傅说的再汇总下,整成完整的。 李师傅挺矛盾的,想把所有的都告诉我们免得失传,又怕我们真的学得透透的。莫名其妙。 /86/86788/25233415.html 第060章 前尘往事 离小年还有五天,我爸把李师傅的工资结清了。我妈亲自下厨,请他在绿水居吃晚饭,感谢他这些年的付出,和对我和二毛的悉心教导。 李师傅破天荒端起酒杯,我爸以茶代酒,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喝起来。 二毛想喝酒作陪来着,我悄声说你要是敢喝,我妈敢把你赶大马路上去。二毛吐了吐舌头,只好也以茶代酒,和我两个敬李师傅。 三大碗老酒下肚,李师傅话匣子打开了。他说当年他四十出头,年轻气盛,又觉得自己师出名门手艺大,一口气收了五个徒弟。他明着说了,三年内走四个,留一个,承他衣钵。 最后留下的那个姓肖,和小毛差不多,长得清秀,人也机灵,学东西一点就通,还会下苦工夫琢磨。这么过了有六七年,小肖把自己的本事也学了个七七八八。 那会李师傅好酒。有一天中午吃饭,小肖带了一壶好酒,和几个小菜,他说:“师父,您喝吧。万事有我。” 李师傅馋酒馋得不行,就喝起来了。李师傅喝一杯,小肖倒一杯,好酒好菜好徒弟,李师傅觉得自己春风得意心情好,喝飘了。他都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了。 等他醒来,在医院躺着。他的大客户秦老板跟他说,他喝醉了把新房子吐得一塌糊涂。就不用他赔了,以后的活他也不用再做了。 小肖再也没有出现过。 后来听说,那个大项目小肖接手了。 李师傅呵呵笑,说:“我看小肖不错,早就把挣得钱跟他四六分了。他四我六。我开展业务要应酬,多拿点觉得应该的,自问没亏待过他。但是架不住啊,人家早就不知足了。” 我妈把酒壶收了起来,说:“李师傅,喝酒莫贪杯,喝到这就可以了。让青剑和二毛再跟您多聊聊天。下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机会见了。” 李师傅也不坚持,任由我妈把酒壶拿走。二毛拿走酒杯换上茶杯,倒上热茶。 李师傅端起茶杯,吹着上面的热气。他的脸,隐在热气腾腾的水汽后面,声音清晰地传过来,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现在看着二毛和青剑,后悔了。想想如果后来我又带徒弟,即使徒弟翅膀硬了想自立门户了又如何?当时就是咽不下这口气。现在想想,没必要。多个人学木工手艺,是好事,谁家的木工活就能做得更漂亮。不至于像现在,连个徒弟都没有。人呐,就活这么一辈子。有遗憾有失望难免。但是就此消极了,对人心不信赖了,不合适。你们想啊,那么多的人,人心又隔着肚皮,咱怎么区分好人坏人?我们就只能确保自己不干亏心事。” 二毛笑嘻嘻,说:“我和青剑就是您徒弟啊。” 李师傅摇头,说:“不一样。你们不是吃这碗饭的。” /86/86788/25233419.html 第061章 传承 我想了想,跑上楼去,把我和二毛这些天呕心沥血整理的木工手册,拿下来给李师傅看。 木工手册是我写我画的。绘画和写字是我的强项。和我爸一样,我能沉得下心来,在书房一待就待一天。尤其是,那书房还被丁瑾星住过一段时间,更是让我觉得温馨,仿佛丁瑾星就在一旁陪着我。她那幅画了一半的画,一直在书桌一角放着。 李师傅表情严肃,一页一页翻着。厚厚一本翻完,他板着脸说:“这手册是谁做的?” 我有些心虚,这换了古代,会不会被浸猪笼? 我硬着头皮,怯怯说:“是我做的。” 二毛见空气有些紧张,立马接着说:“是我和青剑一起做的。” 李师傅看看我,又看看二毛,突然大笑起来,说:“哈哈哈,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老天爷待我不薄啊!想不到我李诚信懊恼了大半辈子,遗憾了大半辈子,临了老天爷给我送来了两个好帮手!” 他拉过我和二毛的手,把我们的手搭在一起,紧紧握着,说:“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如兰。好孩子,你俩一个长袖善舞,一个秀外慧中,恰能互补。” 我自然一百个不乐意,说:“李师傅,您这形容女孩子呢?” 我爸说:“傻了吧你,雌雄莫辨才是对容貌最高的赞誉。” 可是,我们用得着别人夸容貌好吗?还是个男的夸。 李师傅乐不可支,说:“臭小子,你还叫‘李师傅’呢?你们把我的本领都摸得透透的了。” “还不快拜师!”我妈提醒道。 我和二毛赶紧跪倒磕头。 我妈倒了茶水,我和二毛各给李师傅——哦不,师父一杯。 师父开心极了,当即决定晚几天再走。他把木工手册又勾勾画画,加以完善,可谓是把平生所学,毫无保留俱传授给了我和二毛,令我和二毛感动不已。 师父赶在年三十前要走了。 我和二毛心中特不舍,送他到院门口等车。 师父说,聚散有时,不必伤感,珍惜眼前人。 “师父,您去哪啊?”我忍不住问。 师父回答:“找个有山有水的地方,种种地,除除草。师父钱多着呢,在哪都能过得滋润。” 我们一想,也对,还不用那么辛劳,是好事。立马就没那么伤感了。 “师父,你找到好地方了记得给我们打电话。我们放寒暑假去找您玩。”二毛说。 “那地儿估计电话难找,可以给你们写信。”师父笑着说。 “师父,您都想好了去哪?”我问。 “嗯,想去空山待着。”师父回答。 “空山风景真的很好吗?”我好奇道。 “奇山峻岭,怪石嶙峋,古木参天,奇禽异兽。”师父形容道。 “真的假的?”二毛问,说得都令人无限向往了。 师父乐了,说:“当然假的。就是偏远点,人少点,山绿点,水清点。走了,傻小子们。” /86/86788/25233422.html 第062章 过年 学校为了我们获奖的事,专门在周一升国旗的时候,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把我和二毛、李坚三个叫到国旗下,各种猛夸狠夸,夸得我只想能有地遁技能。 陆续有女生结伴趁着课间,来我们教室门口探头探脑。 我不堪其扰,体会了一把王漪雯的苦恼。之后每到课间,我和二毛、李坚三个,就蹲在男厕所。这么坚持了有两周时间,才把热度减下去。 也不算是一无所获。蹲男厕所实在无聊,我们三个跟着几个躲在男厕所抽烟的男同学,学会了抽烟。 回到学校第二周,我收到了一封从泉市第一中学寄来的信。信是蒋婷寄的,她说,公子无双,他们学校把我传得神乎其神的,让我寄张照片底片给她,她要洗出来卖钱。作为回报,她“先寄为敬”。信封里,夹着一张她的照片。她在我们奔跑过的操场上站着,背后是绿油油的青草地,笑得阳光明媚。 我…… 我不知道撕人家照片是不是合适,反正是一把把信和照片全撕了,自然也没回信。 第二封信来得很快,第二周就到了。她说,不要以为我不寄照片,她就没招了。信封里,夹着一张我打球的照片。挺能选照片,照片中的我一脸专注腾空而起,球入篮筐。 不要脸地说,这照片,充分体现出了我出色的弹跳力,卓越的扣篮技能和,英俊完美的侧脸。 我想起来了,某天放学后,李坚骚包地背了个相机,说时光一去不再,需要相机留痕。我们几个便搔首弄姿的一起拍了n张照片。之后他就背着相机各种抓拍。估计拍下的,不知几何。 我庆幸的是,没有和二毛一样,有撩衣服打球或者光膀子打球的习惯。 自己的照片就不撕了,光撕了信。 我回了一封信。信中说,再寄信,便不看直接撕。 消停了。 长跑比赛虽然结束,晨跑的习惯却保留了下来。我和二毛都觉得,晨跑让我们一天更有精力。 我妈倒是没有想象中那么惊喜。她说,得奖了是必然的,谁叫我有长跑基因。这么一说,直接把我每天晨跑和放学蛙跳的辛劳给抹杀了,这不公平。我估计她是担心我向她要奖金。 我,是那种人吗? 我跟我妈说:“妈,我和二毛现在进定乾中学是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我们后来得知,除了比赛得第一,若能破了比赛的记录,也可以保送进定乾中学。 我妈警惕道:“怎么啦?” “我的那个压岁钱,是不是可以给我了?”我嬉皮笑脸。 “行。”我妈回答得很干脆。 她,给了我一张存款单,定期存款,五年期。 我…… 个、十、百、千、万,五位数,3打头。 我看清存款单上的数字后,又把存款单乖乖还给了我妈。要是给我,回头搞丢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妈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把存款单理所当然地收了起来。我觉得这绝对是我妈的主意。我爸,只会存活期。 /86/86788/25233424.html 第063章 堆雪 洗漱完下楼去,我妈和她的几个好朋友在客厅聊天。我爸不在,我估计不是躲在二楼练字,就是作画。 我妈一见我,就赶紧去热早饭了。 “青剑,你和那几个‘狐朋狗友’真能折腾,吵得几个村子都起晚了。我跟你说,你大伯母今天去拜佛都起晚了。看她不在菩萨那告你一状?”我妈的一个好朋友小七姨说。 她在家排行老七,和我妈从小一起长大,嫁我们隔壁村了。我妈叫她“小七”,让我叫她“小七姨”。 小七姨不欢喜(喜欢)我叫她“小七姨”,因为“小七姨”的方言就是“小气姨”。但是抗议无效。不过,她确实挺“小气”的,特别节省。感觉一个换季就两套衣服换着穿。 大伯母每年大年初一凌晨就起床了,去离我们村十里的莲青庙拜佛,祈求新的一年万事顺遂。 “七姨,你们村也能听见?”我笑哈哈道。 “当然。你们那冲天响炮,四个一起响,十里外的村子都能听见。从半夜响到天亮,热闹是热闹,就是太费钱了。放鞭炮就是烧钱。我们家每年买一小串鞭炮一放就行了。”七姨说。 她压低声音,说:“听你妈说,是你们几个掏的钱。你们几个小屁孩,哪来那么多钱?” 没等我说话,我妈端着热好的小笼包和粥过来了,说:“你这孩子,起这么晚。你少吃点,一会就该吃午饭了。” 她接上七姨的话,说:“他呀,干啥都不花钱,全年净赚。我让他去给我买瓶酱油,都要我拿钱给他,找零也归他。也不知道他随了谁,这么守财。” “还能谁?你呗,”七姨哈哈大笑,“当年我们几个手头钱最多的,就是你。你也是钱拿手里,从来都不花,要花花在‘刀刃’上。” 几个姨都交流了下眼神,心领神会地笑起来。 我闻到了一丝八卦的味道。 “啥是‘刀刃’?”我忍不住问。 我妈瞪了我一眼,说:“男孩子那么八卦干嘛?吃完赶紧堆雪去。二毛都堆了一只大熊猫了。” “二毛起来了?”我惊讶道。 “早就起来了。你这么懒,也不知道随了谁。”我妈又叨叨。 “随了你呗,还能睡?每天上课打瞌睡。”七姨说。 我妈无奈了,说:“还能愉快地聊天不?敢情坏习惯都是随了我?” “没没没,这些都是好习惯。抠门能攒钱,爱睡觉说明没心事、心宽。”七姨安慰。 “这还差不多。”我妈开心了。 我往嘴里塞了三个小笼包,就往外跑。 “喝点粥,别噎着了。”我妈在背后喊。 我朝后摆了摆手,表示不吃了。 二毛在讨女孩子欢心上,真是花了大心思了。他知道昕昕喜欢大熊猫,愣是用雪堆出了一只一人高的大熊猫,旁边还卧了三只小熊猫。 我一下午,就堆了一只大狮子出来。雕刻用的工具都被我用上了。刻的狮子那叫一个逼真。可惜丁瑾星不在,不然一定会为我的手艺叹服。 /86/86788/25293693.html 第064章 目标 晚上的时候,大伯母一家来我家唠嗑。 自从大伯母来我爸这作坊做饭后,每年大年初一晚上吃完晚饭,就会带着贡果和一家四口来我家联络感情。 贡果是从莲青庙的供桌上取回的,听说是被莲青庙的菩萨施过仙法,吃了大吉大利。 我妈算不上信或者不信,但是每次都会把大伯母带来的贡果分给我们几个吃。有时候是苹果香蕉,有时候是橘子梨,有时候是一些糖果零嘴。 今天,我和二毛一人啃一个大苹果,逗小堂妹李雪薇玩。李雪薇已经上小学了。我们逗她,让她给我们拜年,我们就给她发红包。红包的金额已经从五块提高到十块、十五块、二十块、三十块,最后提高到了五十块。李雪薇有些心动了。 堂姐李雪冬过来了,把雪薇拉到身后,说:“平辈不用发红包。你俩钱多烧得是不?不怕折寿?昨天晚上就吵得我们睡不着觉。你俩能不能懂事点,考虑下全村的老老少少?” 我和二毛对视了一眼。 “二毛,你寒假作业做完了吗?”我。 “没呢。走,我们上楼补作业去。”二毛。 我和二毛勾肩搭背,打算上楼去。 “青剑,你们两个干嘛去?过来陪你大伯大伯母说会话。”我妈叫住我们两个。 我和二毛只好停住上楼的脚步,转道坐沙发那。 大伯母说:“青剑,听说你们上回去泉市比赛,都破记录了?” 我点头。 大伯母羡慕道:“你爸妈省心了,不用操心你高中的事。你堂姐啊,我建议她去考中专,她还不乐意。考个师范学校,一毕业就教书,铁饭碗,多好?就她那成绩,考定乾中学太不稳定了。考其他高中,三年后高考去考好的大学又难。” 我堂姐比我大一岁,今年就该中考了。 “女孩子出来教书挺好的啊。”我笑嘻嘻说。 堂姐不高兴道:“青剑,你不会说话就别说话。让我在农村教像你这样的小毛孩,能把我气死。” 我嗫嚅道:“那你去城里教不就行了?” “一毕业要先回原籍教书。再说了,小屁孩城里和农村的有什么大的区别吗?让我教书也行,教大学生还差不多。”堂姐说。 “定乾中学都考不进去,还想教大学生?冬儿,你的脑子是被门夹了吗?”大伯说。他说了我想说的话。 他接下来的话,直接就激怒了堂姐。他说:“女的就是不如男。你看看你,小学成绩一直不错,到了初中,考得一次比一次差。你看看青剑,都考到全校前三了。现在都保送进定乾中学了。” 堂姐提高嗓门,说:“你们倒是想生个儿子呢,不是没生出来吗?” 我妈打圆场,说:“离中考不是还有一段时间吗?冬儿,你加把劲,一定可以的。大哥大嫂,你们也别让冬儿再做家务了。冬儿,等你和小薇开了学,你们全家就都来泓澄阁吃饭吧。就你妈加几副碗筷的事。” “那怎么好意思?”大伯母说。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冬儿是青剑这辈的领头羊,给青剑和小薇领路呢。她考得好,我们整个家族都开心。”我妈说。 她笑眯眯看着堂姐,说:“咱们李家要能出个大学老师,那可了不得了。小婶婶相信,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堂姐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说:“小婶婶,我就是随口一说……” “定了目标,就去做。”我妈认真说。 堂姐,点了点头。 /86/86788/25293694.html 第065章 任督二脉 放假的日子,总是过得飞一般快。 初二下学期开学,整个班的氛围都不太一样了。 排完座位,后面两排都空了。 我和王天问指挥大家,把桌子椅子放在最后面靠墙叠放起来。 王天问问我:“青剑,你说如果你辍学了,能去干嘛?” 我想了想,说:“做木工吧。” 现在就进入社会,我唯一能拿的出手的,就是会点木工。 王天问说:“对,你我都还会点木工。你说,咱们班的同学能去干嘛?进工厂当流水线工人?去餐馆端盘子?修车?” “三百六十五行,可去的地方挺多的。但是无论哪一行,都需要动脑子、下苦功夫,这是一定的。不然过日子,都熬不出头。”我回答。 王天问听了,若有所思。 剩下的同学,为了明年能考入更好的高中,都卯足了劲学习。人生就是过关,一关一关过。至少,先把学习这关过了。 我和二毛去了趟定县实验中学。历年考入定乾中学最多的,就是定县实验中学,听说一个班大半的同学都能考入。 我们把学校门口的书店转了个遍。讨论了下,中考哪套辅导书最好用,买了六套。二毛一套、我一套、昕昕一套、湉湉一套、李坚一套。 二毛反复数了数,说:“青剑,咱是不是多买了一套?” 我回答:“给我堂姐带一套。” 辅导书挺贵的,她肯定没买。光看教材,依赖学校老师的教育水平,要考高分太难了。 二毛点了点头。 我挑了个晚自习,拿着书去我堂姐的教室,让她一同学把我堂姐叫出来。 堂姐看见我,一脸不高兴,说:“青剑,你干嘛?我忙着看书呢,没功夫和你说话。” 我什么话也没说,把书递给她,扭头就走。 几天后,堂姐某个晚自习放学,在学校大门口把我叫住了。 她说:“青剑,难怪你能进步这么快。我就说,自问不比你笨。这个社会真不公平。书价我看了。目前我买不起。等我有钱了加倍给你。” 我说:“行。” 转身要走。 堂姐叫住我,犹豫了下,说:“你知道的,我对你个人并没有什么恶意。我爸妈老在家里说什么儿子儿子的。所以我才特别烦你。” 我停住脚步,回头说:“堂姐,我知道,你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我们是堂姐弟,有共同的血缘关系。无论如何,你过得好,我替你开心。” 堂姐说:“我以前那样待你说你,你不恨我吗?” 我笑,说:“堂姐,你没说啥做啥过分的吧?” 堂姐盯着我的眼睛看了两秒,笑了,说:“青剑,你真的长大了。变得阳光向上了。以前的你,眼神里都是怯怯的,觍着脸,带点二流子的玩世不恭。现在的你,认真、笃定、自信,心怀善意。也对。那么难的时候,也没见你抱怨过什么。大冬天的,整个手指都冻裂了,还在井边洗一大堆衣服。你一直都挺坚强刚毅的。我为你感到高兴。” “堂姐,我还等着你当上大学教授呢,给我长长脸。”我说。 “没问题。我这次考定乾中学有百分百的把握。那辅导书,就跟打通了我学习的任督二脉似的,把我一直没理明白的几个知识点都理顺了。”堂姐毫不犹豫回答。 /86/86788/25293695.html 第066章 女学霸 一整块玻璃墙正对着屋后郁郁葱葱的竹林。竹枝纤细,一阵风吹过,摇曳生姿。 屋内所有制品都是竹制的。编制手法细腻,别有一番野趣。 这里是鸣镇上新开的一家餐饮店,店名为“竹馆”,特色食物是竹筒饭和竹煲野鸡。 要先富,先修路。 这家店主要是为城里人开的。高速路口就在离这家店不到五百米的地方。店内的食物号称全野生。鸡鸭放养,猪是野猪。 自从定县到鸣镇的高速公路通了后,原来的盘山公路车程1小时,缩减成了10分钟。去鸣镇吃野货赏山景,是定县人,乃至周边城里人的周末消遣。忽如一夜春风来,鸣镇上的各家店拔地而起。 有做特色餐饮的,有卖特色手工的,还有卖兰花的。城里人喜欢啥,就卖啥。 期末考试我得了第一。依照约定,李坚和二毛得请我吃一顿好的。王天问得知了,也死皮赖脸要跟着。我们一行四人进竹馆,靠落地大玻璃坐下。 我们去得早,店里没其他客人。 “我找的地不错吧?”二毛嘚瑟道。他打听了一圈,定了这家店。 “四位小哥哥吃点什么?”一个清清脆脆的女孩声音响起。 我抬脸,见是那个往我抽屉里放苹果的圆脸女孩。 她围着围裙,把菜单放在桌上,熟练打开点菜单,抬脸正好看见我。 她的脸,“唰”得红了。 “你们这有特色的,都点一份吧。”二毛翻看着菜单,说。 “那就,竹煲野鸡、红烧黄鳝、剁椒鱼头、野菇菜心,再来四个竹筒饭,如何?”女孩说。 “菜量够吗?我们几个都长身体呢。”二毛说。 “都是大碗装,够的。”女孩回答。 “能行。”二毛说。 女孩记下菜名,转身就要走。 二毛叫住她,说:“哎,小姑娘,我咋看你有点眼熟?” 女孩脸更红了。 王天问说:“二毛,你看每个漂亮小姑娘都觉得眼熟。小姑娘,你赶紧下菜单去,别管他。上菜快点,我都要饿死了。” 女孩便去厨房了。 二毛不高兴道:“我什么时候乱搭讪了?我是真的觉得眼熟,好像在哪见过——噢,对了,她是护旗手,初一年级升国旗的人里头有她。” “胡说八道吧,护旗手个子都挺高的,哪有这么矮的?”王天问质疑。 “所以我才记住了嘛。我当时想,长得漂亮可爱,即使个子不够高,也能破例。”二毛说。 李坚无语,说:“二毛,你成天在琢磨啥?你要是多花点心思在学习上,今天掏钱的就不是咱俩了。” 这次考试,我第一,二毛第二,李坚第三,王天问第四。我和二毛、李坚分数前后差了不到两分,我算是侥幸赢了。王天问稍微弱一点,比李坚低三分。 二毛嘿嘿笑,换了话题,说:“天问,你怎么这周不去看你爸妈?” “寒假都快把我给烦死了。这个月都不去。”王天问回答。 他给几个竹杯倒上热茶,说:“回家就头一周待见,天天问想吃啥。后面几天,不是嫌弃我起晚了,就是嫌弃我没叠被子。你们说,你们起床叠被子吗?又没有客人进我屋,我叠被子干嘛?摊着正好跑跑味。” 二毛乐了,说:“你出门把门一锁不就行了?” “那不行,还得指望我妈给我擦桌子拖地呢。”王天问回答。 “那没招了。我和青剑的屋,我姨从来不进,嫌有臭脚丫味。其实啥味都没有,我和青剑每周都大扫除呢。”二毛吹嘘道。 “有道理。眼不见为净。下回我自己打扫卫生,我妈不进我屋,就没理由叨叨了。”王天问恍然大悟。 那女孩再出来的时候,二毛问:“哎,你认识我们不?” 王天问说:“二毛,你真够自恋的。敢情全校的女生都认识你?” 那女孩回答:“我们一个初中么,我比你们低一级。” 二毛鼓掌大笑,说:“我就说嘛,我认人的功力无人能及。那咱是校友,是不是可以打折?” “你当人家是老板的女儿啊?这年纪轻轻就辍学,可惜了。看着挺机灵,学得应该差不了。”王天问说。 “我刚问我爸了。我说我们初二年级的学霸来了,前四。我爸说,这单就免了。让你们有时间,就多指导下我的学习。”女孩说。 二毛无限得意地看向王天问。 王天问无奈,说:“今天出门没看黄历,不宜说话。” “你叫啥?”二毛问。 “梁怡馨,心台怡,温馨的馨。”女孩回答。 “好名字,是美女的名字。”二毛夸道。 我们几个集体…… 下周一进校园,二毛第一时间去看初一的红榜。他兴奋道:“青剑你快看,梁怡馨还是女学霸呢,初一年级第一。我就说么,就她这个子,护旗手怎么也轮不到她。原来啊,有分数加持。” /86/86788/25293697.html 第067章 苹果情缘 那天作为学长,没好意思真的在学妹家开的店里吃霸王餐,二毛最后付钱了,还付的未打折的。但这不影响梁怡馨找上门来。 几天后,晚自习课间,梁怡馨来了,直奔我座位。 我正在跟王天问吹嘘,昨天晚饭我妈做的大龙虾有多大,眼前出现了一个大苹果。 我抬头,看见梁怡馨笑靥如花。 我头皮有些发麻。 王天问见我不接苹果,便一把替我接过,说:“青剑他不爱吃苹果,上回他被他妈逼着带的苹果,全被我吃了。” 他张大嘴啃了一口,惊喜道:“哇,就是这个味,我都想念了好久了。你在哪买的?青剑上回的苹果就是这个味,说是他爸爸朋友送的,不知道在哪买的。” 我只想用手捂住王天问的嘴。 梁怡馨笑嘻嘻说:“天问哥,我家旁边的水果店就卖这种苹果。我爸给我带了一箱。你要喜欢吃,我让我爸下周再带一箱过来。咱们用脑多。苹果是智慧果嘛,吃了补脑。” 王天问啃着苹果,说:“那怎么好意思?你就跟我说,在哪买的。下回我自己去买就行了。” “我家就在镇上呢,你跑一趟麻烦。反正我爸每周都送我上学,没事。你要是不好意思,就给苹果钱就行。”梁怡馨说。 “一箱多少钱?”王天问。 “二十。”梁怡馨。 王天问吐了吐舌头,说:“真是一分钱一分货。哈哈哈,太贵了,吃不起。” 梁怡馨笑笑,换了话题,把她的辅导书拿出来放我桌上,正要说话。 我起身,说:“天问,我突然肚子不舒服。你来指导下。” 说完,就往外跑。在外面溜达到上课铃响了,才回教室。 之后几天,梁怡馨每天都来。我被整得没办法,把梁怡馨推给王天问,自己跑去十班找二毛唠嗑。 王天问倒是当小老师当得挺认真的。有的时候还查资料,问我。 这么持续了有一段时间。有一天我见梁怡馨来了正要走呢,梁怡馨说:“青剑哥,你不用走。我问天问哥,他答得挺好的。” 我笑得有点尴尬,说:“那个,我腾位子。” 我一走,天问坐我座位,梁怡馨坐天问座位,两人愉快地讨论起了学习问题。 我突然想到一件可喜可贺的事儿。如果他俩成了,我是不是少了一个情敌? /86/86788/25293698.html 第068章 忽悠 这天中午放学回家,发现一屋子的人。 我刚一进屋,一个高个子男的就冲我跑过来,来了个180度大鞠躬。 我…… 我定睛一看,有点眼熟,好像、可能、也许,是丁瑾星的“疯子”爸爸。 这是,病好了? 我再仔细一看屋里的人,原来是丁瑾星家的人来了。应该是她舅、她姨之类的。 我看见丁瑾星在人群中站着朝我微笑。她更瘦了,又长高了。她的旁边坐着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太太。老太太满脸褶子,眼神却清亮,正目不转睛盯着我看。 我囧。 我妈走过来,扶起丁瑾星的爸爸,说:“青剑,这是丁瑾星的爸爸,你叫丁叔就行。他谢谢你之前借瑾星钱。” 我笑,说:“不用谢,要带利息还的。” “几分利?”丁瑾星的舅舅开口问。 我一愣。 老太太开口,笑哈哈说:“谁借的谁还,你们就别操心了。小伙子,我是星星的外婆。你过来,让老太婆我瞅瞅。” 我一下子变得有些紧张了。老太太的眼神,毒,太毒。 我故作轻松,慢悠悠挪步过去。 老太太说:“小伙子,你有几分的把握能考上纳大?” 我笑得十分尴尬,说:“老奶奶,我还才初二,连高中都还没考上呢。” 老太太笑眯眯瞅着我,说:“先定目标么。努力过了,便也不后悔。” 我想了想,说:“三分吧。” 定乾中学考一般的名校不成问题,但是考纳大——一年也就个位数。 老太太点了点头,看着丁瑾星,说:“嗯,小伙子说话不吹牛,挺好的。” 丁瑾星无奈道:“外婆——” 一屋子的人都笑起来。 丁瑾星他们这次,是送丁瑾星的爸爸回来。他已经好了,只要按时吃药,定期复查,问题不大。 丁瑾星的爸爸想回来。他说,他怕丁瑾星的妈妈一个人在这里呆着孤单,话语不通,他得陪着。说得丁瑾星的外婆都抹眼泪了。 丁瑾星的外婆同意她爸爸回来。不过,丁瑾星得留在万市念书,等丁瑾星毕业工作了,想去哪都行,那时候估计她也已经下黄泉了。 这不,一行人挑了个日子,就来了。 待他们走后,我妈笑眯眯看着我,说:“儿子,你觉得丁瑾星怎么样?” 我囧,说:“什么怎么样?” 二毛那小子看热闹不嫌事大,说:“当你媳妇怎么样?” 我认真道:“未来还远着呢。说这太早了。” 我妈听了,点了点头,说:“嗯,也对。不过妈妈在此表态。你要是和瑾星成了,我不反对。妈妈不会嫌弃她妈妈死了,她爸爸曾经疯了。他们家都是有情有义的人。” 我…… 二毛踹了我一脚,说:“姨,我替青剑谢谢您。像您这么思想开通的人太少啦。” 我…… 我说:“妈,我是挺喜欢丁瑾星的。但是你们说吧,像丁瑾星这样的姑娘,有几个男的不会喜欢呢?就像像我这么好的,哪个姑娘不喜欢?但是要谈在一起,扯太远了。我还小,得以学习为重。” 说得我妈若有所思。 二毛冲我直竖大拇指,说:“青剑,要论忽悠,我感觉你已经赶超我了。” /86/86788/25293699.html 第069章 回家 丁家庄。 丁瑾星的爸爸一脸难以置信。他看着曾经虽然算不得多新,但是好歹干净整洁的房屋,变得破旧不堪、摇摇欲坠。 “星星都这么大了,老房子自然也老了。”丁瑾星的二姨看着不忍,解释说。 “这房子住不了人了吧?看着随时都要倒塌。那我们平时住哪?”丁瑾星的爸爸转头问丁瑾星。 丁瑾星低头,领着大家去山洞那。她说:“这是以前战争时期挖的防空洞,后来废弃了。村里人冬天在这里放红薯。再后来,村里人一家一家都搬走了。我就把家安到了这里。看着是简陋了些,但是冬暖夏凉。” 黑黝黝的洞,里面放着锅碗瓢盆,和两张竹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放在一边。所有的东西已积满了厚厚的土。 “去看看星星的妈妈吧。”老太太语气故作轻松,心已隐隐作痛。 她最宝贝的幺女,就生活在这穷乡僻壤。而她的宝贝外孙女,就在这样不如乞丐住的地方长大。 丁瑾星的爸爸领着大伙往山上走。他虽不记得了很多东西,但是依然记得丁瑾星的妈妈葬在哪。他疯了后,也经常在坟前一坐就坐大半天。 坟前已杂草丛生。 丁瑾星本就扛着锄头跟着,这会熟练地除草。没一会,就把坟前的杂草锄倒,用锄头拢到一边。 本就带着祭品。 丁瑾星在地上铺上蛇皮袋。丁瑾星的爸爸把祭品拿出来,依次摆放整齐。 丁瑾星的外婆叨叨说:“女儿啊,这是你最爱吃驴打滚,这是你喜欢的糯米糕,这是你喜欢的京酱肉丝……” 其他人,已默默在一旁垂泪。 老太太说着说着,声音更咽了。她说:“女儿啊,都是妈妈不好。要是妈妈早点来看你,你会不会现在还在我身边笑笑闹闹?你这么爱笑,那么爱闹。你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这——你,你怎么受得了……” 话说到这,老太太再也忍不住,“呜呜呜”得哭了起来。 丁瑾星的大姨和二姨赶紧过去,一左一右扶住老太太。 丁瑾星跪倒在地,嗑了几个头,说:“妈,今天是我记事以来最开心的一天。您也看见了,爸爸病好了,外婆身体健健康康的。你在天上看着,一定要保佑我们。保佑爸爸给我挣多多的钱,保佑外婆长命千岁,保佑两个姨永远年轻漂亮,保佑舅舅生意做到全球,保佑我们几个小的每次考试得第一。总之,保佑我们万事如意。以后,我会经常来看您的,给您带您爱吃的。您还想吃什么,在梦里告诉我就行。” 几句话,说得老太太没那么难受了。 斯人已逝。 老太太说:“女儿啊,你生了个好闺女。我把她带走了。她和你以前一样聪明伶俐,讨人喜欢。你一定要保佑她事事顺心。” 丁瑾星本想多留几天,陪陪她爸爸。 丁瑾星的爸爸不同意。他既然已经好了,自然舍不得自己的宝贝女儿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 他说:“等放暑假了你再来。爸爸到时候一定把屋子收拾得好好的,让你住得舒舒坦坦的。” “可是爸爸,这种环境您怎么住啊?好久没住人了。”丁瑾星担忧道。 “傻孩子。你爸爸以前当过兵,比这艰苦的时候多了去了。放心吧。你爸爸我生存能力、动手能力都超级无敌强。”丁瑾星的爸爸自夸道。 丁瑾星只好同意了,连夜跟着她外婆他们回万市了。 /86/86788/25348765.html 第070章 兴趣 我本以为能在丁瑾星回万市之前,再见她一面,没成想她那么快就回万市了。 几天后,丁瑾星的爸爸蹬着那辆破旧的二八自行车来我家,找昕昕的妈妈买油漆。他不但买了油漆,还买了一大堆的工具。他说要把老屋拾掇拾掇。 小山头瞄上了丁家庄旁边的那个水库,最近一直在那钓鱼,说那的水清鱼肥。他提着巴掌大的两条野生大鲫鱼来我家找我爸唠嗑,约我爸一起去钓鱼。 我爸小心翼翼看着我妈,说:“最近,好像,可能,也许,有点,忙。” 小山头一脸同情看我爸。 我妈笑,说:“想去就去呗。” 我爸松口气,说:“成。哪天去?” 小山头一脸兴奋,说:“最近我天天在丁家庄待着,你随时可以加入。丁颂文真是个人才。我看他把房子拾掇得,连我都想住了。咱们钓鱼累了,可以去他家喝茶。” 丁颂文就是丁瑾星的爸爸。 我在一旁听到了,问:“鱼多吗?” “多啊。一下竿,保证你在半个小时内能钓到鱼。”小山头回答。 说得我都心动了。我长这么大,还没钓上来过鱼呢。 “青剑,你想去?”小山头看见我犹犹豫豫的,问我。 我回答:“想去是想去,就是最近快期中考试了……” “学生嘛,考试哪里考得完?去钓鱼正好可以换换脑子。我儿子周末也回来呢。你们可以一起钓。”小山头怂恿道。 “李昆哥好久没见了,他在忙啥呢?”我问。自打上次打过一架,一直没见。 “在定县学修车呢。这孩子,对车是真的喜欢。到时候学成了,给他开个修车铺,我这当爹的任务就完成了。”小山头一脸欣慰的样子。 谁能想到,破脚骨也有成熟的一天。 他看向我妈,说:“嫂子,你是我们家的大恩人。昆的事也是多亏了你的提醒。不然,他现在还在整天惹是生非呢。” 我妈笑着说:“哪里哪里。是孩子自己想上进了。” 我听得一脸懵。 小山头解释,说:“之前不是找出路呢。我本来想让他学木工的。你妈说,要看孩子喜欢啥。我知道这孩子打小就喜欢车,就问他想不想学修车。他一口就答应了。之前让他找份工,怎么也不肯去。听他学修车的师父说,他学得还挺好的。” 原来如此。 兴趣是最好的老师。 可是,我的兴趣在哪? 周六一早,我和我爸,我们爷俩就蹬个自行车从家出发了。二毛说他有事,下午再去找我们。 我和我爸独处的时间挺少的。他不是在二楼一个人待着,就是在二楼一个人待着。就吃饭、会客的时候能见着他。 去丁家庄的路上,我们爷俩一时无话。快到丁家庄的时候,我爸开口了,说:“剑,你要是和那闺女成了,我和颂文兄是不是成亲家了?” 我……我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我无奈道:“爸,您是被我妈给传染了吗?” 我爸想了想,说:“也对,是太早了点。估计你妈是看上那闺女的高个子了,想着正好能和你互补。” 我……这自尊心可伤大了。 我大声说:“爸,我还没开始长个呢!” 我爸哈哈笑,说:“对对对,对对对……” 明显敷衍我。 我不服气道:“我都还没变成公鸭嗓。” 关于个子这个事,我和王天问时常讨论。虽然英雄不问身高,但是“三级残废”(我们那形容男子个子不到一米七的)也不合适。 王天问说,他是板上钉钉了,他爸爸妈妈都个子矮,他的嗓子也开始变声了;我还有机会。 这不,我牢记在心呢。 我爸安慰说:“就算变声了也没事,你都快一米七了,可以……” 他瞥了我一眼,看清我脸上“愤懑”的表情,把“将鞋底垫厚点”这几个字咽回了肚子。 我们继续无语骑车。 /86/86788/25348766.html 第071章 新庄 骑着骑着,我突然发觉,去丁家庄的路变宽了。路面不再是窄窄的泥地,两边全是乱枝杂草;而是用鹅卵石铺成的三米宽的路,我和我爸并肩骑行都不觉得拥挤。 路的两边,黄灿灿的油菜花开了。春风抚过,如黄金波浪荡漾,送来阵阵花的清香。 靠近丁家庄,我看见村子里人头攒动,十几个青壮年忙得热火朝天,在重建房子。 丁颂文发现了我和我爸,朝我们招手。待我们骑近了下了车,他示意我们把车子停在一边,说:“淳温兄,你看房子上雕刻什么好?” 我爸大名李淳温。 原来的破旧房子已经全部被推倒重建。五六间房的宅基地,被建成了一个闭合的四合院,纯木质结构,上下两层。房子就差屋顶没建好了。 国之栋梁,国之栋梁,用如成年男子腰粗的大圆木做房屋的柱子,屋梁挑得很高,看起来挺气派。 我爸摸着胡子——不对,下巴,估计他想捋胡子可惜我妈不让他养胡子,沉吟片刻,说:“颂文兄,你的柱子在哪找的?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我们做木工,就差这些好料。” 丁颂文等了半天,等了这么一句,有些脑子转不过弯来。他缓了缓,说:“从空山运过来的。我有个战友在空山做木材生意。” “回头电话号码给我一个,我让我们师傅联系下。”我爸说。 “没问题。”丁颂文回答。 我爸话正题,说:“上回听你说,想弄些花花草草的,盆景之类的。那就刻花花草草吧。” “会不会太单调了点?没气势?”丁颂文迟疑道。 我爸回答:“不会。我让他们刻得立体点,再加些小昆虫之类的,添些野趣。” “能行。那就拜托了。费用方面好说,你报个价。”丁颂文说。 “好,回头我把画纸给你,我们再商量。”我爸回答。 他看向我,说:“走,我们钓鱼去。” 丁颂文仿佛这会才发现我似的,说:“青剑也来了,要不去屋里坐会?” 没等我说什么,我爸说:“没屋顶的屋子有啥好坐的?等屋顶修好了再说吧。” “好。”丁颂文应得挺爽快。 我总觉得,丁瑾星的爸爸心眼挺多的,但我爸比丁瑾星的爸爸心眼更多。 “丁叔,那我们先走了。”我打招呼道。 “好。”丁颂文回答。 水库在离丁家庄几百米远的地方,低处,站在丁家庄村口,就能看见远处一个超大的水库。水绿澄澄的,一看就知道水不浅。 去水库的路也修好了,依旧是鹅卵石路。 我和我爸背着钓鱼的工具,走着过去。 我爸突然开口,说:“你们学校里面的路,全是石子路,你发现没?” 我愣了一下,回答说:“好像是的。” 我爸得意道:“那是我们上学的时候,我和我那些同学去沙溪一麻袋一麻袋背的。女同学在溪边捡石子,男同学负责背。那些全是一颗一颗的鹅卵石,光脚踩着都不疼。我们那时候有些同学上学就是光脚的。家里太穷,买不起——不对,那时候没人买鞋,都是家里母亲给做的;家里子女多的,母亲就顾不上做。有些同学是长姐给做的。这一晃啊——你今年几岁了?” 我…… 我回答:“15岁。” “噢,这一晃啊,都二十多年了。时间过得太快了。”我爸感慨道。 “爸,我为啥不觉得时间过得快啊?我觉得挺慢的。”我疑惑道。 “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知道时间过得快了。一眨眼功夫,你这小崽子都跟我当年一样大了。你刚出生的时候,跟一只小猫咪似的。”我爸慢悠悠回答。 我…… /86/86788/25375148.html 第072章 犯懒 小小山在水库边的树荫下放了几个小板凳。他坐在其中一个上,嘴里磕着瓜子,手里拿着钓鱼竿,眼睛盯着浮漂看。小山头离他远远地,在另一边钓鱼。 “李昆哥,你和你爸离那么远干嘛?”我走近了,问。 “小小山”李昆撇嘴,说:“我爸太能唠叨了,说我钓鱼不能嗑瓜子,说我甩竿的姿势不对,说我钩饵有问题,这个那个的,烦死了。也没见他比我多钓几条鱼。” 我卸下钓鱼工具,简单,就一根用竹竿做的钓鱼竿,自制的,浮漂用的是鸭毛梗做成的一小截一小截;一个塑料桶。没带鱼饵,我爸说小山头有特制鱼饵。 我拿着塑料桶去水库里舀了大半桶水,提着到李昆旁边的小板凳上坐下,把桶放在脚边。 李昆帮我把钓鱼竿架起来,鱼饵已经放了,鱼钩甩进了水里。他挪了下板凳,挨近我,说:“青剑,问你个事。” “说啊。”我等了会,李昆一直没吭气,便问。 李昆面露难色,说:“那个——二毛啊,以前不是每次考试都倒数吗?他后来是怎么成绩提高的?” “李坚他们从一年级开始给他补课的。”我回答。 李昆“噢”了一声,想了会,说:“听说你们成绩好的,从一年级到现在的书都留着?” 我“嗯”了一声,看见浮漂在水面上动了两下有些小激动,立马把钓鱼竿抬了起来——鱼跑了,鱼饵也没了。 “你提竿太急了,可以再慢五秒。”李昆指导道。他帮我把鱼饵换上,看着我把鱼钩甩进水里,说:“那你能把书借我看看吗?” “行啊,送你都行,”我爽快回答,“我妈说,书不能扔,但是送人没问题。” “你不问问我借书干嘛?” “你不是说了吗?” “我说了吗?” “你不是问二毛的事儿了吗?” 李昆“噢”了一声,解释说:“我师父说,要修车得先了解车的构造。他给了我几本书看。你也知道,字认识我,我不认识它们。我都成年了,过几年得娶老婆生娃了。得下点功夫,学些赚钱的手艺。” “挺好的。” “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可笑?上学的时候不好好学,毕业了还想着学?” “任何时候学都不晚。听我妈说城里有老年大学,有些人大半辈子都是文盲,七八十岁了还学呢。活到老学到老嘛。现在知识更新也特别快。时代变化也快。听说城里的手机,跟我手一样大。我爸妈都要换手机呢。大哥大都要淘汰啦。” 李昆点头,说:“那倒是。我们老板都六十多了,听说以前就是大字不识一个,现在都能看外文呢。” “就是这个理。扬福气不就那样?听说他还跟老外谈生意呢。” 我们磕着瓜子闲聊着。这的鱼确实多,没一会,我也钓到了一条。把我激动得。 到了饭点,小山头用树枝架了架子,现场杀鱼烤鱼。那味道,绝了。 要论研究吃,我敢说小山头绝对能算得上大师了。 三条烤鱼下肚,我意犹未尽,说:“山头叔,您要是开个烤鱼店,十元一条我都愿意掏钱。” 李昆哈哈笑,说:“想吃我爸做的,难咯。他就光给自己做。我和我妈想吃,还得求着。” “雇个人,盯着把秘诀一教不就行了?让别人收拾,自己都不用动手。”我不以为然。 小山头一拍大腿,说:“好主意!我就愁自己想吃,又犯懒不想做咋办。昆,你那些狐朋狗友里,有没有喜欢做吃的?爸给开工资。” 李昆抱怨道:“爸,您哪能这么形容我朋友?他们都是铁哥们,特讲义气。” “好好好,你们都是江湖好汉。”小山头哈哈笑。 /86/86788/25394942.html 第073章 伤心事 下午三四点了,二毛才风尘仆仆过来。一看见我就问我,哪里有凉水(地下水,水库旁边都会有很多地下水涌出)。 我指了指地方。 二毛跑过去,用手掬水,咕咚咕咚喝了数不清口。 “你悠着点,别吃坏肚子了。”我提醒道。 二毛喝饱了,用手掬水洗了把脸,满足道:“这才是真的农夫山泉,有点甜。” 他快步走过来,用湿湿的手掌使劲拍了下李昆的背,亲热地搂着李昆的脖子,说:“昆哥,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李昆一脸嫌弃道:“无恙你妹!拿开你的破手,把我的背都拍湿了。我的衬衣贵着呢,花了我好几十。” 我这才注意到,李昆居然穿了一件衬衣,还是白色的。他身形健壮,把衬衣顶得鼓鼓的,仿佛随时能把衬衣撑破;袖子仔细挽起,露出粗壮的手腕和厚大的手掌。 这白衬衣穿他穿上,像一只大熊穿了件小两码的白衬衣,怎么看都觉得别扭和怪异。 记得以前不是常穿宽大花衬衣才够风骚和招摇的吗? “妈呀我昆哥,居然穿白衬衣!这是看上哪家的纯情小妹妹啦?”二毛大呼小叫道。 我爸和小山头都往我们这边看过来。 李昆无奈道:“二毛,我一直没找你算账,你是不是头痒痒?来来来,我也不拿铁棍敲了,拿木棍就行。” 二毛放开李昆嘿嘿笑,说:“昆哥大哥大量,就别和我计较了,丢份。” 他拉了小板凳过来,挤在我和李昆中间坐下,说:“我说昆哥,最近春风得意啊,连白衬衣都穿上了。你这荒郊野岭的钓鱼穿是不是太可惜了点?” “你懂什么?等下她来呢。”李昆说着话,居然还脸红了。 二毛乐得快疯了,说:“昆——昆——昆哥,她——她——她是谁啊?” “别胡喊叫!”李昆害羞道。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难怪想着上进了。 我也来了兴趣,问:“谁啊?我和二毛认识吗?” “我在定县认识的,你们怎么可能认识?”李昆。 “她来这干嘛?”二毛。 “钓鱼啊。”李昆。 “女的?钓鱼?钓凯子吧。” “你再这么口没遮拦,我可就真的生气了。” “我错了。那我见她叫她啥?昆嫂?” “你爱咋叫咋叫,只要她不生气。” “昆哥你惨了。” “咋了?” “被降住了,连昆嫂都不敢让我们叫。你以前不是还让你那帮兄弟叫我堂姐昆嫂吗?” “过去的事别提了。现在想想,那时候幼稚得可笑。钓鱼钓鱼,要是鱼太少了,她会笑话我们的。” “妈呀,这才过了几天啊,就把过去的英勇事迹全否了?” “不就为女的争风吃醋、打架斗殴、不求上进的事吗?那些聪明点的女的,把我当二百五看,嫌弃我像嫌弃一只苍蝇。我不就上前摸了把脸么,居然当场吐了。我tm有那么丑吗?我定要找个又漂亮又聪明的,让那些女的看看,不是没脑子的女的才会喜欢我。” 我和二毛都沉默了两秒,想不到威武如我昆哥,居然有如此自尊心大受打击的时候。 “人家吐了,那你咋办?”二毛弱弱问。 “还能咋办?霸王硬上弓这种违法的事我可不干。我也不能打她啊,我从不打女的。我就当她吃坏肚子了,跟我没关系。我就骂两句跑了呗。” “你咋知道是因为你吐的?”我插话。 “你们是没看见她那副恶心到极致的表情。” 我和二毛…… “回去后我反复照镜子,没那么丑吧。不是很帅,但绝对不丑。就一般人吧。后来想明白了,如果我是那女的,一男的这么过来摸我脸,估计也会吐。” “昆哥,你还挺能自我排解的。”二毛。 “那肯定了。人生沟沟坎坎那么多,不学会排解怎么办?和这个世界道别啊?我还没泡遍这世上所有的漂亮妞呢。” /86/86788/25404295.html 第074章 大美妞 泡遍世上漂亮妞,这好像是二毛以前叫嚣的理想。他属于出师未捷身先死吧,还没开始泡呢,就栽倒在昕昕的扑闪扑闪的大眼睛之下。 如今任弱水三千,他只取一瓢。 二毛压低声音,说:“昆哥,你和几个女的上过床?” 李昆瞪了二毛一眼,义正辞严道:“像我们这种民风淳朴的美丽山庄,怎么能出现这么不靠谱的事儿?” 二毛用胳膊肘顶了顶李昆的腰,说:“昆哥,说实话。” 李昆笑了,说:“也没几个。不超过五个吧。哎,她来了。” 远远的,看见一身材高挑的女的朝我们快步走过来。她戴着太阳帽,穿着一身运动装、运动鞋,背着一个大背包。 李昆起身朝她跑去,说:“累不累?我帮你拿。” 那女的把背包卸下来递给李昆,说:“谢啦。”声音温温柔柔,让人听了很舒服。 她抬步朝我们走过来,李昆提着包跟在她身后。 我觉得自己应该是有点近视了,走到离我们二三米远的地方,才能看清她的脸。她长得像《天龙八部》里的李若彤,确实漂亮。年纪在二十左右吧。反正比我们大。 二毛已经站起身,自我介绍道:“小姐姐你好,我叫二毛。” 美女笑了,说:“是把昆的头打爆的二毛吧?久仰大名。” 她伸出手,和二毛轻握了下,看向我,说:“那你就是李青剑了?” 妈呀,大美女知道我大名,受宠若惊。 我赶紧站起身,说:“没错没错,大姐好眼力。” 美女咧嘴笑,露出小虎牙,说:“我是比你们大那么几岁,但算是同龄人吧,叫大姐太夸张了。叫我思思吧,我叫王锦思。” 她伸出手,想握手。 我把手插裤兜里没动弹,说:“思思姐,你好。” “思思。”王锦思收回手,强调。 “噢,思思。”我叫得有些不好意思。 李昆在一旁不乐意道:“思思姐,不公平。你让我叫你姐,却让他们两个小毛哥不用叫你姐。” 王锦思笑着看了眼李昆,说:“哪那么多话?赶紧的,开始钓鱼。” 二毛把自己板凳让给王锦思,自己重新拖了一个板凳,示意我挪一边去,插在我和王锦思中间坐下,说:“思思,渴不?那有山泉水,可甜了,我给你舀点?” 王锦思笑眯眯纠正:“叫思思姐。不用,我带水了。” 二毛不乐意道:“我和剑哥可是同龄!” “对啊,你叫青剑‘剑哥’,所以叫我‘思思姐’,没毛病。” “那我还不如叫你‘思姐’呢。” “哈哈哈,你还挺能占人便宜的。我告诉你为什么。二毛,你刚是不是握我手了?” “是啊。我是个特别有礼貌的——绅士。” “对。我给自己下了规矩。谁要是一见面就跟我握手,就得叫我姐。” “比你大的,也得叫你姐?” “大五岁,小五岁的,都得叫姐。” “思思姐威武!” 王锦思莞尔一笑,熟练摆渔具,开始钓鱼。 二毛有一搭没一搭和她唠嗑。李昆压根就插不上啥话,就和我一样,在一旁听着。 从聊天中,我知道了王锦思爸爸爱钓鱼,所以她从小也喜欢钓鱼。其他的信息没摸着,倒是二毛把我们的信息抖了个底朝天。 /86/86788/25404746.html 第075章 知情识趣 王锦思就钓了有那么两三个小时吧,就走了。钓鱼也是有门道的。眼看着用一样的饵,一样的甩竿,她钓的鱼又大又多。真是奇了。走之前,她去跟小山头和我爸打了个招呼,说这的风景不错,跟世外桃源似的,适合养生。 待她走了,我爸和小山头过来,问李昆从哪招惹的这女的,说不上哪怪,就是透着怪。 李昆说:“她经常来我们修车店。一来二去的,就熟了。” 至于她哪冒出来的,家哪里的,爸妈干嘛的,她干嘛的,一问三不知。 “她老修车干嘛?”我。 “不是修车,是给她车做保养。也经常来洗车。”李昆。 “她咋找来这的?”小山头。 “她问我周末干嘛,我说去丁家庄钓鱼。”李昆。 “你以前带她来过丁家庄?”小山头。 “没。她说她知道丁家庄。她也来钓会鱼。”李昆。 “这么说,是周边的人。”我爸。 “八九不离十。姓啥的来着?”小山头。 “姓王。王是大姓,好几个村庄都姓王。要是他们家早早就去城里了,不常回来,就不好打听了。”我爸。 “爸,您说让她当您儿媳妇,如何?”李昆眼神中透着小期待。 小山头瞥了他一眼,说:“儿子,白日梦少做。你给她提鞋都不配。” 我和二毛…… “为什么啊?不都是爹妈生爹妈养的吗?”李昆不服气道,“我就是喜欢她,想娶她。” “你呀,还是老老实实钓你的鱼吧。”小山头说。 我爸和小山头回他们的地盘了。 李昆问我和二毛:“你俩也觉得,我和思思不合适?” 二毛哈哈笑,说:“昆哥,合不合适的,处了才知道,我们哪知道?” 李昆不甘心,说:“青剑,你也这么觉得?” 我认真分析道:“看她那样,八成还在上学。不是高中,就是大学。等她毕业想结婚,得那么好几年。你有机会。” “不可能是高中吧?”李昆迟疑道。 “为啥不可能?她看着年纪很大吗?”我。 “那倒不是。就是她太过大方,人情世故太炼达了,像在社会浸染了好多年。”李昆。 “你想想李坚。我感觉她和李坚差不多,都是家境不错的。”我提醒。 “那倒也是。李坚那小子确实说话做事滴水不漏。”二毛附和说。 他拍了拍李昆的肩,说:“昆哥,好运!” 李昆苦着脸,说:“好不容易有我看上的姑娘,怎么你们都不看好?” 我和二毛想憋笑,没憋住。 “你俩笑啥?”李昆不高兴了。 “但凡是漂亮姑娘,你没看上哪个?你呀你,听说那个谁谁谁,跟你好了没几个月就被你抛弃了,都闹死闹活呢。” “唉,别提了。那会小嘛,哪懂那么多?那姑娘脾气太爆了,我走路看下美女都当场发飙,不给我留一点脸面。我要找个知情识趣、懂事乖巧的。”李昆。 “找个能和你一起欣赏路边美女的?难!”我调侃。 “你呀,就慢慢找吧。”二毛也乐了。 眼见着天快黑了,我们几个收拾东西回家。 路上的时候,我问二毛,上午干嘛去了。 二毛回答,保密。 /86/86788/25406351.html 第076章 嫁人 李昆跟着我们回家,把我小学的数学书和语文书都带走了。临别时,他说要是他哪不会,到时候问我。 “你别问他,问我。剑哥讲的,你肯定听不懂。我讲得比较接地气。”二毛说。 他和我两个帮着抱书,把书绑到李昆的自行车后座上。 “行。不收费吧?”李昆。 “昆哥,看你说得。上回的事,你都没跟我计较。当我赎罪了。”二毛。 “对了,我见到你爸妈了。他们住的小区就在我们修车店不远的地方。听说你爸妈被人骗了。”李昆。 “昆哥,不提了,他们早就不是我爸妈了。赶紧回吧,你妈肯定等着你吃饭呢。”二毛。 待李昆骑车走远了,二毛说:“我爸妈被骗是迟早的事。天天骗人,哪有不被人骗的道理。” “二毛,有件事我一直不太明白。你爸妈也没见干嘛,怎么家里早早就那么多钱啊?” “他们啊,就是捣腾古董的。把周边村子的古董都收了个遍,专骗老太婆。什么银元啊,珠宝啊,玉石啊。听说谁家有啥传家宝,摸黑就去了。值五千的,说五十。心黑着呢。” “有那么值钱的东西吗?” “咱们这的村子,都是建了上千年的。传下个啥宝贝不奇怪。玉石无价嘛。” “那你会辨真假、估价吗?” “不会,没学过。我爷爷会辨真假。他把手艺传我爸了。我爸这才当的上门女婿嘛。传男不传女,传长不传幼。我哥应该会。” 我听了,心中不无遗憾。 几天后,就期中考试了。 考完试回家,大伯一家子也在我家。我堂姐在哭,大伯和大伯母都阴沉着脸,我爸没表情。 我妈笑着,说:“好事啊,有学校挖人是好事,冬儿不愿意去也是好事,闹这干嘛?” 我问小堂妹,咋回事。 小堂妹小声说,除定乾中学外,其他普高都在挖人。 好学校好学校,不仅老师好很关键,好的生源也很重要。不用参加中考,就可以直升,就是保送么。 城里的学校挺喜欢来农村挖人的。农村孩子学习潜力大,一则愿意吃苦,二则之前没被点拨过未开窍,这好老师一点拨,学习成绩“嗖嗖嗖”就上去了。 不让参加中考的原因也很简单。万一分够定乾中学了,谁还甘心去其他普高? 所以堂姐不愿意提前被录取。她说,要是考不上定乾中学,她就不上了,下车间挣钱去。 这狠话撂得,把大伯母都快气哭了。 我妈想了想,说:“是这吧。冬儿的成绩,我看着差不多能上定乾中学。要是真的万一,我是说万一考不上,估计也差不了几分。我来买。” 买着上定乾中学,怎么着都是上万了。去年起步价是一万,一分一千。今年估计会涨价。这价年年涨。 “那怎么行?”大伯母说。 “有啥不行的。我们的钱留着就是给青剑的。他现在又不花啥钱。这钱啊,你们要是实在觉得过意不去,以后等冬儿考上好大学,找到好工作,让她还。” 说来说去,就是钱的事。 像二毛他哥,家里花了十几万都不眨下眼睛的,就不用在这发愁了。 “我是觉得,女孩子学那么多干嘛?就算大学出来了,也未必能挣多钱。我看冬儿这孩子心比天高。她啊,估计学完大学还想考研考博,到时候毕业了,能找着啥好工作都是未知数,但是好对象可就错过了。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大伯开口。 我心一惊,这才几岁,开始考虑嫁人的事了? 也对,好像有些小村子,初中还没毕业有女同学就嫁人了,等年龄到了再把结婚证一领。淳村这种情况,倒是挺少的。大村子的经济情况,普遍比小村庄好点。 堂姐哭喊道:“想让我跟我妈一样,早早就嫁人补贴家用,我宁可去死!” 大伯一听,过来就要揍人。 二毛赶紧过去把堂姐往一旁拽,说:“傻呀你,大人说话你插啥嘴?走走走,去我们楼上坐会。” 我们三个上楼,听见楼下我爸开口呢,在那说我大伯的不是。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想着把女儿早点嫁出去,这种想法确实不应该。 /86/86788/25408035.html 第077章 堂姐的烦恼 堂姐在我心中,一直是彪悍的存在。在我们这重男轻女如此严重的地方,女孩子在家基本没啥存在感,都是父母——尤其是父亲说啥,就是啥。 堂姐早早就会顶嘴,在脾气暴躁的大伯手下,也吃过不少亏,但是都是怎么挨揍都不哭的女中豪杰。 她跟着我们到三楼时,眼泪已干,除了眼睛红红的、眼皮略肿,已看不出啥哭过的痕迹。 她是第一次来我们这三楼,也被我们客厅博古架上的萌萌小动物给吸引了。 “喜欢哪个?我们送你。”二毛哄女孩子开心有一套。 堂姐果然面露笑容,说:“真的吗?那我要一条龙。” 她是属龙的。 二毛把龙取下来,说:“堂姐,祝你中考一飞冲天,如飞龙入海。” 堂姐笑,接过小龙,说:“二毛,你挺能安慰人的。” 她拿着小龙,在一旁找了个座坐下,把玩着,说:“你们忙你们的去,我在这坐会。” 客人在,怎好自己跑没影? 我和二毛也陪着坐下,称没啥事。 我问:“堂姐,你长大了真的想当大学老师吗?” 堂姐微微一笑,说:“我反正不想在农村待着,我肯定要考出去。这的人太愚昧了。至于去干嘛,我还没想好。” “愚昧?还好吧?”我疑惑道。 堂姐笑了,说:“你当然不觉得愚昧,因为你没有愚昧的父母。我和我妹要是身体不舒服,我爸妈的第一反应,是去找个神婆子看看,是不是中邪了。我们出门,都是要先看黄历的。我妈觉得我们这些年没病没灾的,是因为她每年大年初一去求佛求来的。” 我和二毛对视了一眼,不知道说啥了。 堂姐盯着自己手上的小龙看,说:“我想我要是找对象,绝对要先找我妈去算命先生那合下八字,要是不合适,就别开始。不然,我爸妈绝对会棒打鸳鸯。” 这个有点恐怖了。还没怎么滴,就得把八字给女方。 堂姐苦笑,说:“你们也觉得可笑吧?我妈老在家说,一切都是命。青剑,你是不是不知道,其实我还有个妹妹?她跟你一样大,一生下来就被抱走了。算命的说,我爸要想要儿子,得生七朵金花。我妈说,就生三个。行就行,不行就算了。这样,才生了小薇。他们也更信命了,觉得算命先生说得着实不假,连生三个都是闺女。算命先生说,老二在我家,对我家不利。我爸妈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把老二送走了。” “那,老二你见过吗?”我问。 堂姐摇头,说:“听说是被唱戏的一户人家抱走了。唱戏的,都是跟着戏班子走,行踪不定。可怜我妹妹,一出生就要跟着颠沛流离。我家虽然条件不咋样,但是给口饭吃是没问题的。就因为算命瞎子一句话,改变了一个人的命运。” 我们三个坐着唏嘘不已,感慨命运无常。 二毛说:“我以前总怨我爸妈偏心眼,觉得只管我哥不管我,他们生我,不如不生。和你一比,我倒觉得不被爸妈关注也挺好的。自己长,想长成啥样就长成啥样。至少没人来硬掰。” 堂姐呵呵笑,说:“用我妈的话说,投胎就是技术活,都是命。不过我就是不信命。我就要努力长,向上长。我的命,我自己定。我的路,我自己选。” /86/86788/25427859.html 第078章 李镇长 堂姐的话,和二毛以前跟我说的,有异曲同工之妙。这俩,都憋着一股子劲呢。 我看二毛目不转睛盯着堂姐看,想来也是触动颇深,便起身,去书房把我看的辅导书拿出来。 当下,好好学习,考个好成绩才是最最要紧的。 我们三个趴桌子上,研究起了数学难题的不同解法。 我妈叫我下去吃饭的时候,大伯和大伯母已经情绪稳定了。 几个人开开心心地,围坐着吃饭。 大伯对小堂妹倒是挺好的,不停往她碗里夹菜。 我看着小堂妹天真烂漫的样子,想着她是否知道她姐姐正在为她开疆拓土。就在几年前,大伯家女孩子都不能上桌吃饭,都是堂姐给争取的。 但愿小堂妹永远都不知道吧。 吃饭的时候,大伯问我以后想学啥专业。他已经预设了,我会考上很好的大学。 我笑笑,说:“不知道呢。” 大伯认真说:“我看建设行业挣钱。你以后学个建筑或者土木工程的,肯定能挣大钱。你扬叔叔不是搞工程的吗?他也没个儿子,你可以让他提携下你。” 我大伯啊,真是半句不离儿子。 堂姐鄙夷地撇了撇嘴。 我笑,说:“我学个雕刻,接我爸班岂不是更好?” 大伯摇头,说:“雕刻和绘画一样,太费神了。这些玩意儿带点艺术,以前都是有钱人闲着没事自己在家打发时间的。一个人玩可以,想带着大家一起挣大钱太难了。” “我要带谁挣钱?”我好奇道。 “你自然是要带一方人致富的啊。”大伯理所当然道。 “为啥啊?”我不解。 “我们李家的家训,就是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你爸没跟你说吗?你是家里的男丁,要担起这责任的。” “咱大半个村子都是李家人啊……” “别的李家人怎么治家我管不着,咱们这支,以前在整个村子,乃至整个乡整个镇,都是叫得出来名的。你大伯无能,生不出来儿子。所以重振家族的重担,就落你肩上了。” 我…… 我妈笑着说:“大哥,时代不同了。这年头,自己能把自己照顾好,跟上时代的节奏,就很不错了。” 大伯嘴巴动了动,想反驳呢。 堂姐插话,说:“应该让青剑去考公务员。以后当个镇长。” 我大伯一听,说:“对对对,好主意。” 我…… 我能说什么?埋头吃饭。 二毛来了兴趣,说:“这主意确实不错。青剑,以后我就叫你李镇长了。从你手底下再承包上那么几十亩地,下半辈子就不愁了。” 我看挣扎无用,笑道:“好啊,等我当了镇长,一人给发十亩。谁家种不出好的收成,全镇通报批评。” 二毛…… 堂姐…… 大伯…… 我妈岔开话题,聊起了最近打算换手机的事。 二毛靠近我,说:“剑哥,你去考公务员,就考县上的。” “咋?升级了,让我当县长?”我斜乜他一眼,夹了口菜嚼着。 二毛认真说:“你去县上,能批地的。我到时候开个厂子,也不赖。比种承包地强。” 我…… “这还没咋样呢,就给我安排上了,指着我犯错误呢?”我瞪了二毛一眼。 二毛笑,说:“咱正规流程,手续全着就行。不给你钱,你白干活,犯不了错误。” 我…… /86/86788/25427860.html 第079章 岷汀山 每次考完试,都是可以肆意放松两天的日子。 期中考试结束,我和二毛约好了,去岷汀山野餐。 岷汀山坐落于距离淳村一小时车程(自行车)的群山之中。距离鸣镇更近,骑车只要十来分钟。 一大早,我、二毛、李坚、昕昕、湉湉,我们几个就浩浩荡荡出发了。车子行到青板村村口,王天问骑在车上,单脚撑地,等着了;一手拿着一袋牛奶,一手拿着啃了一半的面包。 “你们等我两分钟,我马上就吃完了。”王天问一看见我们,就喊道。 王漪雯背着包在一旁站着,一看见我们,就跑过来二话不说跳上了二毛的自行车后座。一看就知道是坐惯了自行车后座。 二毛吓一跳,赶紧说:“坐剑哥那去。” “青剑身板太小了,带不动,你结实。”王漪雯笑嘻嘻说。 “坐李坚那去。”二毛说。 正要减速的李坚一听这话立马就加速,自行车飙出去二十米远。 我见状,自然是立马跟上李坚的节奏。 二毛不甘示弱,也跟上了。 眼见着我们蹬远了,王天问着急道:“哎,你们这些人怎么这样?”他三两口把面包塞进嘴里,猛灌了几口牛奶,就来追我们。 昕昕和湉湉慢悠悠骑车跟在后面。 湉湉憋笑,说:“昕昕,没看出来,二毛还是个妻管严呢。” 昕昕红了脸,说:“表姐,你别瞎说。” 前方几百米,我们在岔路口等着。 二毛求爷爷告奶奶,让王漪雯下车,回王天问那去。 王漪雯说:“不行啊,我堂弟的后座已经预约了人。” “谁啊?”二毛八卦道。 “梁怡馨。” “噢~”我们集体拉长了声调。 王天问无奈道:“你们几个靠点谱。我们是纯洁的男女关系,同学情谊。” 王漪雯打蛇打七寸,看见昕昕跟上了,问:“昕昕,你不介意我坐二毛后座吧?” 昕昕似笑非笑,说:“我介意啥?我还能管得了他?” 这话说得二毛一个激灵,他趁王漪雯一个不注意,就把她推下车,自己骑车逃也似的走了。 我们集体…… 王天问喊叫道:“二毛,你是我们所有男生的公敌!” 王漪雯哈哈笑着,重跳上了王天问的后座,说:“二毛这家伙,真是被昕昕管得死死的了。” 后来去接梁怡馨,我和二毛、李坚各怀心思,没人主动带她;王天问有心无力,是湉湉带的她。 我们一行人打打闹闹、开开心心来到了岷汀山脚。 岷汀山脚有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溪水淙淙,轻抚着溪底的溪石。搬松溪石,能见到小鱼儿游曳在溪石缝隙间,指甲盖大的螃蟹惊慌失措。 几个女生本就穿着凉鞋,这会都挽起裤腿,惊呼着跑进溪水中。 “你们谁爬山不?”我问。 来到山脚不爬山,非英雄好汉。 只有李坚同意了。 我和李坚一人拿了一瓶水,往山上走,花了两个小时爬到山顶。出了一身的汗,面对着重峦叠嶂,只觉心情无限畅快。 /86/86788/25452820.html 第080章 伊人 我和李坚回到山脚,已到中午十二点。 溪边的圆形石桌上,摆满了吃的,有水果,有糕点。 二毛和王天问两个在不远处的石堆上搭灶台。二毛带了锅,一会煮泡面吃。 几个女孩子去山上捡柴火了。 我和李坚爬山爬得确实饿了,便不客气地坐在石凳上。他拿了一个苹果,我拿了一个桔子,两人吃了起来。 二毛走过来,从包里掏出一包香肠,给我和李坚各扔了一根,问我们:“山上风景如何?” “如诗如画,美不胜收。”李坚回答。 二毛自己也取了一根,用牙齿把香肠的塑料皮撕咬开,嚼着香肠,说:“我们这的风景是真好。不过我们成天看,倒也不觉得了。” “你们抓到鱼和螃蟹了吗?”李坚问。 “抓到了。不过昕昕觉得太小了,让我们给放回去了。”二毛回答。 王天问喊叫:“二毛,让你拿香肠,不是让你吃香肠。赶紧的,水开了。” “我跟你们说,小鱼和小螃蟹,用面粉加鸡蛋糊裹了油炸,又酥又脆,可香了。”李坚说。 听得我肚子咕噜噜一阵叫,好饿。 “二毛,你带碗和筷子了吗?”我问。 二毛一拍脑门,说:“哎呀,光拿了筷子,忘了拿碗。没事,等下煮两锅吧。女生一锅男生一锅,谁也别嫌弃谁。” 女士优先。 看来轮到我们吃还得一会。 听得我肚子更饿了。 “那我不吃了,你们吃吧。”李坚说。 “看你矫情那样。”二毛撇嘴。 他拿了香肠往王天问那走去。 王漪雯抱了一堆树枝从山里出来,把树枝往王天问跟前一撂,去溪边洗了手和脸,就往我们这边走来。 她脸红彤彤的,满脸是水。外套脱了,穿着长袖t恤。t恤是紧身的,露出了胸前的饱满,水打湿了一片,略透。 我和李坚赶紧挪开视线,特别不自在。 “我去看看煮得咋样了。”我站起身,往二毛那走。 王漪雯与我擦肩而过,坐到了我之前坐的石凳上,问李坚,苹果味道如何。 李坚回答:“挺甜的。” 他白皙的脸红了一片。 “你咋了?爬山有那么热吗?”王漪雯疑惑道。 她也拿了个苹果啃着。 我刚到二毛那,就见昕昕、湉湉、梁怡馨三个从树林里钻出来。 昕昕兴奋地朝二毛跑过来,说:“快看,我们采到了什么?” 我瞅了一眼,不过是普通的蘑菇,至于这么兴奋吗?我小时候还自己上山采过呢。大夏天,晚上下了场雷阵雨,第二天天蒙蒙亮就上山,天一亮就下山,能采一篮子。 二毛激动道:“哇,是蘑菇!太棒了,快去洗了,放锅里和泡面一起煮。今天我们可是有口福了。你们几个太厉害了!” 我和王天问相互交流了下无语的眼神。 昕昕和湉湉跑去洗蘑菇。 梁怡馨靠近我,说:“青剑哥哥,山陡不?好爬吗?” 我回答:“你家离这那么近,你没爬过?” 梁怡馨脸一红,没说话。 王天问瞪了我一眼,说:“人家问的是,你觉得山陡不,好爬不。” 我说:“还行吧。” 我转身走了。与其和梁怡馨待着,不如和王漪雯待着。 /86/86788/25454200.html 第081章 伤口抹盐 凑合着吃完了午饭,我和李坚、湉湉、王漪雯围着石桌玩扑克牌,二毛和昕昕、王天问、梁怡馨又在溪里玩水捉鱼。 昕昕是打心底里喜欢这些我们平日里司空见惯的东西,冰凉的溪水、调皮的小鱼小蟹、山上的花草树木、林间的风。她欢乐的笑声,回响在整个山谷,听得我们也都心情愉悦。 天气不冷不热,微风从林间钻出,吹动我们的发丝。若此刻丁瑾星也在我身边,完美。 我们玩到了下午四五点,把带的所有吃食吃完,才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李坚挨着我骑。他问我:“青剑,你想好考哪个大学学什么专业了吗?” 我笑哈哈说:“高中都还没上,考虑这太早了点吧?” “我和二毛都定了想去的学校,就差你了。我和二毛打赌了。谁赢谁输,就在你的一念之间。”李坚说。 这两人,真是万事万物皆可赌,每时每刻都在赌。不是今天这个赢了那个,要买一个星期的零食;就是明天那个赢了这个,要请大家撮一顿,乐此不疲。 “你们赌啥了?”我好奇道。 “天机不可泄露。”李坚神神秘秘道。 “你告诉我,我包你稳赢。” “不不不,这样打赌就失去了应有的乐趣,我愿赌服输。” 定了想学的专业,那么学校倒也好定了。纳国最好的材料专业就在我们锵省的昌城大学。而最好的医科大学,在我们隔壁直辖市兰市,俗称希都,希望之都,拼搏之都。 “再说吧。”我回答。 如果瑾星不回来,我估计得在万市找大学。纳大好是极好的,但是就怕考不上。 王天问骑车追上来,说:“青剑,你跟我说实话,之前你给我吃的苹果,是不是梁怡馨送的?” 这会梁怡馨已经到家了。 我嘿嘿笑,没说话。 王天问郁闷道:“青剑,你究竟瞒了我多少事?要是我神经大条点,岂不是要出事?” “出啥事?” “朋友‘妻’,不可欺啊。” “这话可是你说的。” “当然是我说的。” “不反悔?” “不反悔。” “我喜欢丁瑾星。” “啥?” “我喜欢的是丁瑾星。” 王天问一个急刹车。他把车子停在马路一边,单脚撑地,问我:“真的?什么时候的事?” 我把车子也骑过去,停在他旁边,说:“不知道啊。我和她小学是同桌。那时候可能就有好感吧。” 李坚识趣地,跟着二毛他们走了。 王天问“噢”了一声,说:“青剑,我要是不肯放手,不会伤了我们的兄弟情吧?” 我看着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说:“当然不会。感情的事,都是你情我愿的。” 王天问想了想,说:“那瑾星喜欢你不?” 不等我回答,他自顾自说:“应该喜欢的吧。我就觉得,她对你,和对别人不一样。我是晚了一步,认识太晚了。不过青剑,我们都还小。未来的事谁也不知道。我们公平竞争吧。” “只要你不介意,我们自然不介意。” “我去!青剑,你还够自信啊,还‘我们’。” “瑾星我志在必得。” “你是想和我打一架还是咋?” “没。天问,我觉得梁怡馨不错啊。” “不错你妹!喜欢过你的妹子,我才不要。我王天问肯定要找个只钟情于我的。” 我使劲捶了他一拳,说:“好哥们,这才是我认识的王天问!” 王天问使劲捶了我一拳,说:“哥们我心都要碎了。我就说,打电话说不上两句就要挂,寄的信如泥牛入海,一点回音都没有。” 我伤口抹盐,说:“那你确实该放弃了。长痛不如短痛。瑾星给我回过信,夸我长得帅呢。” 王天问哀嚎一声,骑车走了。 /86/86788/25462823.html 第082章 潜在的话唠 我自然是知道丁瑾星外婆家的电话的,记着电话号码的纸条就被我压在电话机底下。 有好几次,我都拿着纸条想拨打,但是又害怕找不着话题尴尬,就按捺住拨打的欲望。 回到家吃完饭,闲着没事回屋躺着看闲书。一想到连王天问都给丁瑾星打过电话,我就实在忍不住了。除了王天问,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给丁瑾星打电话呢。 我按键,“嘟——嘟——”两个长音之后,丁瑾星的声音响起:“你好,哪位?” 我把准备好的“奶奶您好,我找丁瑾星”这句话咽回肚子里,停了两秒,说:“是我。” 丁瑾星显然也没料到是我。她沉默了两秒,说:“青剑你好,好久不见。” 好像,也没有好久吧…… 我看着自己记在纸上的备忘话题,开始挨个说:“瑾星,我前几天去丁家庄了。你爸爸在重建丁家庄呢。建得可气派了。” “我知道。二毛跟我说了。” 这二毛嘴可真快。我得提醒下他,以后闲着没事别给丁瑾星打电话。 丁瑾星见我没话说了,找话题说:“二毛说,他和李坚决定好了去哪上大学。他说,你还没想好,是吗?” 二毛真是无话不谈,难怪有那么多电话可讲。 “他和李坚就是闲着没事胡想。高中都没上,想那么远干嘛?”我无意识地开始贬低二毛。 丁瑾星轻轻笑了下,说:“这是我第一次听见你说别人的坏话。你,吃醋啦?” 我…… 想不到丁瑾星胆子也变大了。 我立马抓住难得的机会,说:“对啊,吃大醋了。今天我和二毛他们去岷汀山玩了。回来的时候,王天问说,他给你打过电话,也给你写过信。我听了可不好受了。” 丁瑾星立马解释说:“我可没给过王天问我外婆家的电话号码,他是向二毛要的。他给我打电话,我从来都不多说话,聊两句就挂了。他写的信,我也从来都没回过。” 我虽然早已知道这信息,但是从丁瑾星的嘴里说出来,心依然像被熨斗熨了似的,服帖舒坦。 我说:“那你还给过别人电话号码吗?” “除了给过你家,我谁都没给。” “那你现在的同学呢?” “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 “没给。” “真的?” “真的。” 我听了,跟喝了蜜似的,心里甜得不行。我迟疑了下,鼓起勇气,说:“那个,我跟王天问说了,我喜欢你。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 “那你呢?” “我怎么啦?” “你也喜欢我吗?” “喜欢啊。” 我简直喜出望外,意外之喜。我感谢万市。万市让害羞的丁瑾星居然变得如此——不害羞。 我咳了两声,有些不好意思,便换了话题,问:“你在你外婆家好吗?他们对你好吗?” “挺好的。我外婆特别宠我。我还看见了我妈从小到大的照片。我舅我姨也特别疼我。小表妹说,她怀疑我才是她爸妈的亲生女儿。” “你小表妹是谁?” “她是我舅舅家的女儿,跟我一个年纪,比我小几天。她呀,又活泼又可爱,长得还特别漂亮,你见了一定喜欢……” 我们两个你一段我一段地聊着,话题一个接一个。想不到我和丁瑾星都是潜在的话唠。 后来夜深了,丁瑾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我们才恋恋不舍挂了电话。 /86/86788/25467851.html 第083章 男宝女宝 第二天,我困得爬都爬不起来。二毛催我起床吃早餐,催了不下十次。我实在起不来,一直睡到过了晌午,才磨磨蹭蹭起床。 “儿子啊,你周内不是天天晨跑吗?怎么就爬了个岷汀山,把你累成这样?”我妈给我热饭,心疼道。 “我昨晚睡得有点晚。”我解释。 “儿啊,你都能保送进定乾中学了,学习就别那么拼了吧。”我妈劝慰道。 我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想着以后确实不能再聊这么晚了,累着我的瑾星可就划不来了。 二毛说,他听说小丁老师生了个小宝宝,想去看看,问我去不去。 “去啊,我当然去。”我三两口把饭扒进嘴里咽下。 小丁老师居然结婚了,还生了个宝宝,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那带点啥呀?”我问。 二毛说:“我托咱舅从城里带了一副金锁项链,就当是咱几个一起凑钱买的吧。” 二毛总是那么周到。 “多少钱?我们一人一半吧。” “不用。反正我钱也没地花。”二毛大方道。 我咋觉得,二毛花钱的地方挺多的。比如昨天吃的喝的,绝大多数是二毛买的。 “回头我给你拿两百吧。反正多了少了的,我也不管了。”我说。 “行,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剑哥。”二毛笑嘻嘻说。 他跑上楼,不一会拿着一个红色的小布袋下来了。他打开布袋,里面是一个红绒首饰盒。打开首饰盒,是一枚精致的小金锁,用一根红色的绳子串着。锁面上,刻着一只可爱的小兔子。 又吉祥又可爱,不错。我舅的采购能力,从未让我们失望过。 二毛给昕昕打了个电话,约好一会在学校门口集合。 二毛把小布袋揣兜里,我们两个一起出门。路上的时候,二毛问我:“剑哥,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都喜欢。你呢?” “我喜欢女孩。女孩子多可爱啊。像昕昕一样,怎么都看不够。” 我…… “我觉得你适合生男孩。”我说。 “为啥?” “儿子像妈妈,女儿像爸爸。” “啊?那生个女儿长得像我,确实不太行——算了,还是生儿子吧。” 我…… 昕昕和湉湉家离得近,已经在校门口等着了。两人叽叽喳喳,也讨论得挺欢的。 “你俩讨论啥呢?”二毛问。 “我们在猜,小丁老师生的是男宝宝,还是女宝宝。你们喜欢男的,还是女的?”昕昕眨着眼睛,好奇问。 “我俩刚才也讨论呢。我们都觉得,都喜欢。”二毛回答。 二毛,贼。 我们四个进学校大门。小丁老师在学校北边的教师楼里住着。她的对象,也是我们学校的老师。我们有一回去上学的路上,见过他骑车子载着小丁老师。长得高高大大,浓眉大眼,挺精神的。 小丁老师家在二楼。我们楼梯走到一半,就听见撕心裂肺的婴儿啼哭声响彻云霄。 “应该是男宝宝吧?这声也太响亮了。”我猜测道。 “是女宝宝。女宝宝的声音才会这么亮又透。跟小丁老师一样,有一副好嗓子。”二毛肯定道。 /86/86788/25473410.html 第084章 小布丁 小丁老师家绝对算得上是教师家族了。小丁老师的爸爸丁校长和妈妈魏老师是老师,小丁老师爸爸家和妈妈家的很多亲戚也是老师,小丁老师又嫁给了一个当老师的丈夫。 我们抬步进去,一屋子的老师。有些是我们学校的,有些是其他学校的。 二毛拱了拱手,说:“各位老师好!” 老师们女的围坐在小丁老师的床旁边聊天,男的在一旁的餐桌上坐着喝茶聊天。 小丁老师这会侧过身子,正在喂宝宝。小宝宝直冲耳膜的声浪已戛然而止,在妈妈的怀中吃得正欢。 “你们好!”魏老师迎出来,说,“家里太挤了,真是不好意思。” “魏老师,您说得哪里话?都是为纳国的教育事业做出的牺牲,不然以各位老师的能耐,早就大别墅住上了。”二毛真诚道。 “二毛就是会说话。”魏老师哈哈笑。 “小宝宝叫什么?”二毛唠嗑。 “乳名小布丁,大名还没取呢。几个语文老师正打架着。”魏老师笑着说,眼里全是喜悦。 屋子实在太小了。十来个人在屋里,已转不开身。我们打算等小宝宝吃完,看一眼小宝宝就走。 “青剑,你过来。”小丁老师喂完奶,整理了下衣服,叫我。 我不明所以,走上前去。有老师让开位子。 小丁老师把怀中的小布丁递给我。 我…… 我有些紧张,说:“小丁老师,我长这么大,还没抱过小宝宝呢。” “怕什么?”二毛推开我,接过小布丁。 小布丁圆溜溜的乌黑清澈的眼珠子转着,好奇地盯着二毛的脸看。她瘪了瘪嘴,眼看就要哭了。 “青剑你抱。小布丁喜欢帅哥。”小丁老师说。 二毛把小布丁递给我,口中说:“小丁老师,您就是偏心眼。光喜欢青剑,不喜欢我。小布丁肯定是遗传了您。” 我心跳一百码,小心翼翼接过小布丁。小宝宝身体软软的香香的,又萌又可爱。她乌溜溜的眼珠子盯着我看,也不瘪嘴了。 小丁老师大笑,说:“我就说嘛。” 一屋子的人笑了起来。 昕昕挤过来,熟稔地接过小宝宝,在小宝宝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 小宝宝“哇”得一声哭了起来。 小丁老师赶紧接过小布丁,边哄边说:“小布丁啊,只喜欢帅哥,不喜欢美女。” 湉湉和李坚两个没抱宝宝的想法,估计和我一样心中发怵。他俩一直好奇地盯着这人类幼崽看。 “这几个娃,都是我们班的,到时候都要上定乾中学的。”小丁老师得意地和其他老师说。 “不至于吧?”有其他学校的老师表示质疑。 “这几个孩子,长期霸占全校前五。青剑、二毛、李坚上回还破了泉市的长跑记录,已经保送进定乾中学了。”小丁老师解释说。 “原来是他们几个啊……”老师们的语气中,透着羡慕。 若自己班里能出几个尖子生,该多好。 对着一屋子打算夸我们的老师,我们有些不自在。 “小丁老师,那您好好休息。我们走了。”二毛说。 小丁老师点头。 临走前,二毛飞快把小红布袋塞到了小丁老师的枕头底下。不顾小丁老师在后面叫我们,我们几个快速出屋跑下楼。 回去的路上,湉湉好奇地问昕昕:“昕昕,你咋还会抱宝宝?” 昕昕回答:“我爸爸有个宝宝。” “啊?我怎么没听我姑提起过?我姑啥时候生的?” “我爸爸在外面的女人生的,不是我妈生的。那女人只生不养。我妈养了有几年,直到我们回来。” 我们集体…… /86/86788/25473411.html 第085章 预约红包 昕昕见气氛有些凝滞,笑笑,说:“其实也没什么。我爸长得帅,人又花心,一天到晚在外面拈花惹草。我妈一开始也生气,吵啊闹啊,但是他改不了,我妈也没招了。生孩子的那女人——不对,应该说女孩,才初中毕业没多久。你们想,就跟我们差不多年纪。我妈知道了真的差点气死。真不知道那些女的是怎么想的,为什么男的说两句好听的,就死心塌地了。” 她回忆说:“那女孩抱着出生没几天的孩子,就在我家客厅站着。她长得可好看了,梨花带泪,我见犹怜。我爸真的是糟蹋人。她说,她还要上学,没办法带孩子,希望我妈能帮她养。” “你爸呢?”湉湉咬牙切齿。 “他就不是个男人,说的话猪狗不如。他说那孩子他是不要的,是那女孩自己偷着生的。他说反正他不管,谁生的谁负责。那女孩傻呗,以为生个孩子,我爸就能和她长久。我爸那新鲜感,就超不过半年。我妈算是他最长情的了。他就是想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 “后来呢?”二毛问。 “那女孩后来都跪下了。太可怜了。看那女孩的样子,也是家里条件不错的,护着宠着长大的,被我爸这渣男给毀得。我妈见那女孩太可怜了,就把孩子留下来了。那孩子可可爱了,特别乖巧,不哭不闹,饿了吃,吃完睡。后来一天天长大,我妈教他说话,让他叫我姐姐,叫我妈阿姨。他说话奶声奶气的,叫得可甜了。这么养了有三四年,女孩的爸妈找上门来了,把孩子抱走了。我妈心灰意懒,也没什么牵挂的了,就带我回来了。” 难怪,突然就回来了。 “你爸现在呢?”二毛问。 “不知道。他本来就是跟着项目走,行踪不定。” “那你和你妈走了,他来找过你们吗?”二毛。 “他知道我们回淳村了,他不敢来。我舅很早以前就放话了,说我爸他要是敢踏进淳村一步,就找人打断他的腿。” 我们听得,不知道说啥。唯一庆幸的,是昕昕有一个坚强的妈妈。如果换了别的女的,遇上这种事寻死觅活的,昕昕该咋办啊? 二毛认真说:“昕昕,你爸要是敢来骚扰,就告诉我们。我们把他打得满地找牙,打得他爸他妈都认不出来。” 昕昕乐了,说:“你能耐啊,居然敢打老丈人。” 二毛一听,喜上眉梢。 “哇哦——”我们几个起哄了。 昕昕涨红了脸,连连摆手,说:“口误口误,莫要当真!” 二毛认真说:“昕昕,等以后毕业了,咱们就结婚吧。我一定会对你好,好一辈子。” “哇哦——”我们几个又起哄。 昕昕红着脸,跑了,跑回家了。 二毛笑嘻嘻说:“你们几个爱起哄的听好了,到时候一定要来喝我们的喜酒。最最重要的,一定要记得,带上厚厚的红包。” “滚犊子!”我和李坚送他三个字。 /86/86788/25476800.html 第086章 埋雷 吃完晚饭,我溜上楼给丁瑾星打电话,告诉她小丁老师生宝宝了,取名小布丁,因为小丁老师喜欢吃布丁。我还特别嘚瑟地告诉她,小布丁只喜欢我抱。 丁瑾星: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我:看是谁生的。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 丁瑾星:你还想谁生? 我…… 我故作听不出言外之意,说:女的都会生宝宝啊。 丁瑾星:那你还想让谁给你生? 我额头冒汗,弱弱说:就你,没谁了。 丁瑾星哈哈大笑。 我汗颜,咋觉得,她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她好像不知道害羞啊。 不过,我喜欢。 我们正闲聊着,二毛突然推门进来,说:“剑哥,跟谁聊那么欢呢?楼下都能听见你的笑声。” 我捂着话筒,嘴唇示意他——“滚”。 二毛听话地“滚”了,不一会,从听筒里传出了他的声音:“瑾星瑾星,瑾星瑾星。” 不等我说点啥,丁瑾星说:“二毛,你招魂呢?” 二毛乐不可支,说:“我就知道他在跟你聊天。剑哥胆肥了啊,受王天问的刺激了,居然鼓起勇气给你打电话了。” 我无奈道:“二毛,你可以挂了。” 二毛说:“我还年轻,离‘挂’还早着。瑾星,我跟你说——” 我压低声音,说:“二毛!” 二毛哈哈笑,说:“那我还是下次再说吧。瑾星我跟你说,剑哥他就是个过河拆桥的主。以前每次我跟你打完电话,他就眼巴巴地看着我,想我透露点你的消息。现在——” 我怒道:“二毛!” 二毛笑嘻嘻地说:“呀,剑哥怒了。好了好了,瑾星咱回聊。我跟你说,喜欢他的小姑娘太多了,不过我一定帮你盯着他。” 二毛这人就这么给我埋了个雷,迅速、立刻、马上挂了电话。 丁瑾星:二毛说的都谁啊?我认识吗? 我:不重要。 丁瑾星:回答。 我:那个,瑾星,没啥事我就挂了啊。 丁瑾星:你以为你不说,我不会问二毛? 我:那你还是去问二毛吧。 我就这么,挂了电话。 我都说了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喜欢谁,为啥还要追问呢? 不懂。 讲电话讲得有点口渴,我下楼去找水喝。楼下,我爸和我妈在讨论啥。我听了会,是关于扩大木工作坊的事。他们想把厂子开到镇上去,离高速路近一点,而且那边的工业用地地皮现在去批特别便宜。 “剑啊,你说去镇上买地怎么样?”我妈问我。 我说:“干嘛不去定县买地?找个离空山近一点的地方。” 我爸我妈听了,相互交流了下眼神。 “我打听打听,看看定县的地皮价格吧。”我妈说。 “再贵也贵不到哪去,”我喝着水,说,“妈,你们要是去定县了,我高中放假就不用着急回了,可以到处逛逛。” “你想去哪逛?”我妈满头黑线。 我嘿嘿笑,说:“想去的地方多着呢。我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昌城。” “傻儿子想出省了?这样,等你中考完了,妈带你去万市逛逛。” “不不不,我和我同学去逛就行了。如果可以的话,您和爸爸赞助点钱就可以。” “你还是收收心吧。没成年,去哪我们都不放心。赶紧的,喝完水睡觉去,明天还上学呢。”我妈瞅了我一眼,说。 /86/86788/25486762.html 第087章 吵架 上楼,二毛开着我的灯,躺着我的床,看着我的书。他一看见我,不等我发话,就自觉一骨碌爬起来,说:“剑哥,瑾星让你回电话呢。” “这么晚还回?” “嗯,她说多晚她都等着。” 二毛说完,还在一旁站着。 “你干嘛?” “想听听你们怎么吵架的。” “滚。” 二毛笑嘻嘻走了,走之前帮我把门关上了。 电话拨通响了两秒,瑾星就接了。 丁瑾星开门见山:理由呢? 我:让我说哪个女的喜欢我,不厚道。喜欢我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你也会有很多男的喜欢啊。只要你只喜欢我,我只喜欢你,其他的都不重要。 丁瑾星:那你刚才怎么不这样说? 我:我说了不重要啊。 丁瑾星:那你说了为啥不重要吗? 我笑,说:我觉得你知道这个理啊。 丁瑾星:我是知道,但我害怕你不知道。 我:既然我们都知道,就赶紧睡吧。明天还得早起上学。 丁瑾星:你希望我回定乾中学上学吗? 我:我个人是希望,但是作为朋友,我觉得你留万市更好。 丁瑾星:为什么? 我:考纳大更简单啊。 丁瑾星:你觉得我在定乾中学考不上? 我:当然不是。我是觉得,你在万市,会过得更自在轻松。你比以前开朗了很多。而且,你也能多陪陪你外婆,尽尽孝心。 丁瑾星:我想想吧。挂了。 我:好。 睡觉,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大早,二毛见我就问我,搞定没。 “当然。” “剑哥,我挺想看你和瑾星吵架的。” “为啥?” “好奇你们两个闷葫芦是怎么吵架的。” “滚。” “剑哥,你好奇我和昕昕怎么吵架不?” “不好奇。” “我们吵架就是,昕昕把嘴一嘟,把脸一摆,我就蔫了。” “都说了不好奇。” “你害怕瑾星生气吗?” “不害怕。” “为啥?” “我又不会故意惹她。她要是生气了,我解释解释不就完事了?” “要是解释不通呢?” “那就道歉啊。只要一服软,让她一发泄完,啥事都没了。” “剑哥,你经验丰富啊。” “那肯定的。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我爸就是这么搞定我妈的。两个人不吵架是不可能的。鲁迅说了,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勇于直面女人发飙。” 二毛……“我要是考试的时候把这段话记岔了,绝对怪你。” 早读课开始没一会,王老师就来了,把我叫走了。 “后天市里有老师来做交流,你准备下。”王老师开门见山。 “准备什么?”我傻傻问。 “你说准备什么?让大家把卫生打扫彻底,把那天要上的课,该预习预习,该复习复习。” 两天后,校门口停了一排的车。车上下来的老师,都西装革履。 听说是从昌城来的,也不知道跑我们这小地方来干嘛。 校长严阵以待,提前通知让我们集体穿校服,且不能穿脏兮兮、皱巴巴的校服。 /86/86788/25486763.html 第088章 刻车 一整天,每节课都有五六个老师听课。我们正襟危坐,再怎么样,也不能上课打瞌睡丢了学校的面子。 终于熬到放学。 我们松了口气。 我和二毛出了校门,却见校门口堵着一堆的人。 “今天是怎么了?不就是几辆破车吗,有什么好看的?”二毛跟我吐槽。 我也觉得奇怪。那就停了五六辆听课老师的车。 “青剑,你过来。”我听见王老师叫我。 “二毛,你也过来。”毛老师叫二毛。 我和二毛对视一眼,挤进人群去。 我刚想问啥事,却被眼前那一幕惊呆了——车子的引擎盖上,刻着一只活灵活现的乌龟,上书“王八蛋”。 我来回看了看,幸好就这一辆车刻了,领头的那辆。 “青剑,你看看这运笔,咱们班谁有这功力?”王老师把我的思绪拉回。 我有点郁闷,这绘画功力和写字功力,放眼整个班,可能也就我了。 我嗫嚅道:“除了我,好像没谁了……” 王老师点头,说:“我也这么觉得,不可能是咱班的人。而且我们班一整天的课都是满的,也没那个时间出来捣蛋。” 他扭头问毛老师:“毛老师,你们班呢?” 毛老师和二毛正讨论着。她面色凝重,说:“我们班也没有这样的人物。” “车子就停在大门口,会不会是过路的人划的?”我猜测。 “不会。没有人会那么无聊。”王老师铁定道。 全校写字作画好的,屈指可数。 我跑去小卖部打电话,让昕昕的妈妈带着黑色油漆桶过来。车子被划了,让老师顶着这样的字开车回昌城不合适。 不一会,昕昕的妈妈就带着工具过来了。她亮出工具,对着车子一顿操作猛如虎。旁边围观的老师同学,发出一阵阵惊叹。没一会,车子恢复了原先的模样,不仔细看看不太出来。 昌城领头的老师跟校长握手,说:“小小的村落,却是藏龙卧虎之地。难怪能人辈出。” 校长不住道歉,说:“抱歉抱歉,乡里顽童太顽劣。冒犯之处,海涵。” 领头的老师爽朗大笑,说:“没事。那我们走了。以后有机会,我们要多交流。” 有老师匆忙跑过来,往校长的手里塞了一个鼓鼓的红包。 校长把红包塞进领头老师的手中,说:“这是修车的费用。实在对不住了。” 领头老师把红包塞回校长的手中,动情说:“我今天也跟咱们学校的老师交流了教师薪酬的事。你们的收入,连我们的五分之一都没有。你们牺牲太大了。在这穷乡僻壤,把青春留给了学生们,把捉襟见肘留给了自己。车子划了是小事。至少让我们看见了,这里有人作画很有天赋,写的字也笔力遒劲、龙飞凤舞,漂亮。” 校长塞了数次都没有塞成功,只好作罢。 昌城的老师们,开车走了,留下面面相觑的老师和同学。 “大家都散了吧。”校长疲惫挥手。他带着几个老师回校长办公室去了。 我们几个也回家吃饭。 “剑哥,你觉得是谁划的?”二毛问我。 我电闪雷鸣般想到了一个人,看向李坚。 李坚挪开视线。 /86/86788/25497859.html 第089章 蝼蚁 晚自习课间,我和李坚两个一下课就走出教室。我跑下楼去找他,两人心照不宣地,在校园里找了个隐秘的角落。 我们蹲在校园一角一棵大树的荫影里,透过斑驳的树叶,仰望星空。 夜空旷,漫天繁星,手可摘星。 我们静静地待了会,李坚一直不主动开口。 “不解释点啥?”我问。 李坚回答说:“无他,唯手痒尔。” 李坚不肯说真话,我也不好逼问,便说:“你把校长的头发都愁白了。” 李坚轻笑,说:“校长现在是无欲则刚。他以前天天打报告,想申请调回城里。现在都这把年纪了,早就无所谓了。” “李坚,想不到你也有冲动的时候。” “青剑,我跟你一样,都是热血少年。” “我还以为你是小老头呢。” 李坚微微一笑。他少年老成,也就是和二毛在一起的时候,才透露出年轻人应有的活力。 我经常会傻愣愣的,说傻话,做傻事。但是李坚不会,他永远都那么稳重得体,头上笼罩着机智之光。 话又说回来了,他干嘛去划人家车?基于什么理由呢? 我十二分好奇。 李坚轻轻说:“青剑,你觉得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本无意义啊,和蝼蚁无异。我们得自己去寻找。有的人为了复仇,有的人为了所爱的人,有的人为了美色,有的人为了金钱。” “没错,我也这么觉得。有的人为了匡扶正义,有的人为了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反正啊,得自己找。或者,家里给你使命,哈哈哈。” “你家让你光耀门楣?” “没,我家的门楣一直都光耀着。你呢?你家让你干嘛?” “我家没说啥。但是我个人觉得,我爸妈就想让我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你爸妈还挺开明的。” “那当然。” “青剑啊,我挺羡慕你的。” “羡慕我啥?” “羡慕你有开朗的爸妈。我看你爸妈相处的方式,特别轻松愉快。不像我爸妈。我一心想着好好学习,考个好成绩,就是为了让我妈少受点气。我妈在我家就是个保姆,被我爸呼来喝去。要不是我给我妈撑腰,我妈不知道会被欺负成啥样。我跟我妈说,等我考上高中大学了,我想带她去陪读。但是她不同意。她怕我爸没人照顾。我真不明白,像我爸这样的人,她有什么好牵挂的。我真不知道,我以后走了,我妈会怎么样。” “每个人都有自己与另一半相处的方式。你妈要觉得没什么,你也别太在意了。” “嗯。个人有个人的活法吧,我也管不了那么多。” 李坚牵挂着他的妈妈。虽然他妈妈管着他管得死死的。但是很多的事情,我们都无能为力,力不能及。 我们抬头仰望浩瀚的夜空,感受自己的渺小。 此时此刻,我和李坚,都想抽根烟——上课铃声响了。 李坚伸出手,紧紧握了下我的,说:“青剑,等有机会了,我再告诉你原因。” “好。”我回答。 /86/86788/25511374.html 第090章 N年后 时光如列车呼啸,转眼间长大成人。 二毛让我今年一放假回家。年前,他安排了毕业前同学会,还邀请了老师。 我寒窗苦读了n年,如愿考上了纳大,上了李坚最不喜欢的金融。而李坚和二毛,也都上了他们想上的专业。 我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和丁瑾星能在一个城市。我卯足了劲,也充满了期待,她却在高考出成绩后问我,她有机会去世界一流的大学,换了我我会怎么选。换了我,我自然是不选;但她既然问我,自然是想去的,我也给她她想要的答案。 不过是分开几年,又不是没分开过。 我内心有些惆怅,但也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对于我们整个人生来说,十年都不算什么。我们要的,是今后的五十年六十年七十年,心心相印、相依相伴。 记得大一时,还是咣当咣当的绿皮车,到了大四,已成了空调车。 我和同学一起回家。学校统一订的票,一整个车厢都是同学。 我耳朵里塞着耳机,闭着眼睛坐在靠窗的座位上打盹。 突然,一阵淡淡的柠檬清香飘进我的鼻孔,我旁边的座位换人了。 我皱了皱眉头,知道是成茜和乔松换了座位。 成茜和乔松是高中校友。他俩都是我的大学校友。乔松是我室友。 “别装睡啦,”成茜挨近我,笑嘻嘻说,“让我也听听,你在听什么。” 我睁开眼睛,看见成茜正要往我肩膀靠,一只手正要拿我一侧的耳机。 我赶紧关了音乐,把耳线收起来,低声说:“滚远点。” 成茜哈哈哈笑起来,不知道在乐啥。 “茜茜,你有受虐倾向是不?别去惹青剑啦。他都快被你逼疯了。”乔松在前排说。 成茜哈哈大笑,说:“我就喜欢看青剑发疯,特别有趣。” 如果没有丁瑾星,成茜也是理想的伴侣。她活泼可爱、聪明伶俐,她在的地方,就是欢乐的海洋。但是,我已经有瑾星了。 我跟成茜解释说很多次了。成茜说法也很明确,一,我尚未成婚;二,就算我结婚了,在离婚率居高不下的今天,她依然还有机会,她愿意等。 我还能说什么? 惹不起,只好躲。我在校园里远远看见她,都要绕着走。就这,依然逃不脱她的“魔掌”。 乔松说,成茜是有执念了;她长这么大就没被人拒绝过,只怕唯二能解的,是跟她谈一场恋爱,或者我和瑾星真的特别合拍,让她知趣而退。 瑾星都不在身边,我倒是想秀恩爱呢,没机会。她自打去了国外后,就没回来过。我上回见她,还是在丁家庄,她刚考完高考。当时,我们一起讨论了下学什么。她说她外婆想让她学金融,她觉得不错,打算报。金融专业是纳大的王牌专业,报考难度极大。我说我考得不错,应该能上,那我也报。 结果,就那么一通电话,什么都改变了。她总是那么忙。忙着学习,忙着打工。我只能在她忙里偷闲的间隙,提醒她照顾好自己。 /86/86788/25511375.html 第091章 充电 之前乔松和同学们在打牌打发时间,这会换了成茜。 我对面坐着的女孩我没见过,她也靠窗闭着眼睛在听歌。成茜跟我闹的时候,她睁开眼睛好奇地看着。她有一双和丁瑾星特别相似的丹凤眼。待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后,她便似笑非笑看了我一眼,继续闭目养神了。 成茜边打牌边跟我没话找话,问我工作找得怎么样了。她跟乔松说过,想让我和乔松一起进昌城银行。她家有亲戚在银行当领导。我拒绝了。 我还没想好去哪工作,在等瑾星的安排。她要是回昌城,我就去昌城。她要是去万市,我就在万市。 成茜见我一副不着急的样子,苦口婆心说:“青剑,工作的事你得上心呢。大四下半学期一开学,大家都去实习了。除了毕业论文答辩的时候人多点,其他时候就没几个人。” “我在等我女朋友的决定。她去哪,我去哪。”我淡淡回答。 成茜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青剑啊,不是我说你,你现在是找工作的黄金时期,耽误不得。你那个女朋友,我看百分之两百是要留国外深造的。她又不是出去镀金的,而是正儿八经过去搞科研的。你有见过哪个搞科研的半途而废的?她至少得在国外待到博士毕业。而国内的实验室,又不如国外的。所以她毕业了工作也八成在国外。” 丁瑾星学的是数学专业。 我听得心一惊。虽然我也想到过这个可能性。但是从一个旁观者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讯息,依然觉得心惊。 成茜估计琢磨了有一段时间,继续试图说服,说:“青剑啊,我知道你等得起。但是你不能耽误你女朋友啊。要是没有你,她可以在国外找个男朋友。就像居里夫妇,相互扶持相互取暖。搞科研是特别枯燥的,而且会受到各种挫折。没有人陪在身边,日子很难的。” 我认真道:“我愿意等,无论多久。我也知道她愿意等,无论多久。如果连这点寂寞都耐不住,那么人生那么长,还有什么是长久的?” “生命苦短,要及时行乐啊。” “我一想到她,就觉得特别幸福和温暖。每次累了想想她,于我都是在给精神充电。” “青剑,你没救了。”成茜听了,就差跺脚了,无奈道。 “喂,茜茜,你是来打牌,还是来跟青剑聊天呢?赶紧的,该出牌了。”成茜的牌友催促她。 成茜只好收了话题,专心打牌。 我闭上眼睛,迷迷糊糊睡着了。梦中,丁瑾星用她冰冰凉的手捂住我的眼睛,柔声说:“青剑,猜猜我是谁?” 我猛得睁开眼睛,正好和对面的那姑娘四目相对。她刚才正在打量我。 她不慌不忙,朝我笑了下,说:“做噩梦啦?” 我摇头。刚才的梦太真实了,我感觉自己还没回过神来。我的眼眶处,还是冰冰的,被丁瑾星的双手触碰过的冰。 “我叫虞蕾,汽车学院的,昌城人。”她自我介绍。 “李青剑,金融学院的,定县人。”我说。 她笑笑,说:“我听说过你。你跟我表哥是一个班的。” “你表哥是谁?”我好奇道。 成茜的其中一个牌友举手,说:“青剑,我表妹可是汽车学院的院花。咱们班,也就你不知道这消息了。” 他叫武斌,我们隔壁宿舍的,我们学院的院草。 基因真是神奇的东西。这么仔细一看,武斌和虞蕾之间,还真有几分相似之处,都有一对漂亮的眼睛。 /86/86788/25511381.html 第092章 惊喜 虞蕾轻声问我:“你和你女朋友异地恋多久了?” 这个,我得掰着手指头好好数数。从初二开始,到大四;初中两年、高中三年、大学四年,九年了。 我说:“至少九年。” 成茜一听,插话道:“青剑,你又在忽悠谁呢?你咋不说从幼儿园开始谈呢?” 虞蕾好奇道:“那你们吵架吗?” “没有因为异地吵过架。” “真的假的?怎么做到的?” “只要充分相信这段感情,相信对方。” 虞蕾叹气,说:“这太难了。我和我男朋友约好了先异地三年,不行再分。但是我现在都已经不自信了。刚才他就一直在问我,和谁一起坐车什么的。连我表哥的醋,他都吃。” “你男朋友哪的?” “万市的。” “你们如果想在一起,肯定得一个人妥协的。” “我知道啊。” 到昌城了。 整个车厢一半的同学家就在昌城,剩下的,分散在其他各个市县。 “青剑,要不要送你去汽车东站?我爸来接我们呢。”乔松过来收拾东西,问我。 “不用,我朋友来接我。”我说。 二毛说他已经到昌城火车站出口了,都等了有小半个小时了。 难得他这么早到。 以往我都是要在车站等上那么至少半个小时,他才姗姗来迟。 成茜凑近我,问我:“谁来接你?男的女的?” 我满脸黑线,假装没听见。 成茜又是哈哈哈一阵笑。 乔松无奈道:“成茜,你就是个女魔头。” 成茜乐了,说:“乔松,你说青剑是不是特别不经逗?” 乔松说:“成茜,你真的太无聊了。青剑就是懒得理你。他特别毒舌。你小心他把你弄哭。” 成茜不以为然,说:“我倒是想哭呢,都没机会。” 乔松警告说:“被青剑弄哭的女生,可不是一个两个了。他可以出本书,叫《那些年被我拒绝过的美女》。他要不是看在你是我朋友的份上,你都不知道哭了多少回了。” 看来,乔松是个明白人。 我们一起出站。 人群中,我一眼就看见了丁瑾星。她和二毛有说有笑,个子差不多一样高。二毛初中毕业就没再长个了,长期保持178,不过他自己号称183。 幸好我终于长个了。 大学才开始长个的,只怕全纳国就我一个了。 我的个子噌噌蹭,四年时间从170长到了185。我妈怕我营养跟不上,给我们宿舍一直囤牛奶着。整个四年,全班男生都在我们宿舍拿牛奶,无限量供应。 丁瑾星不知道我长个了,还以为我是170。我都站到丁瑾星跟前了,她还在跟二毛聊不停,聊得眉飞色舞,正在形容国外的帅哥。 二毛憋笑。 我干咳一声。 丁瑾星猛得醒悟过来。她看向我,眼中透出欣喜,口中说:“二毛你看,我是不是见到再帅的帅哥,都目不斜视?话说青剑,你上大学是去做增高手术了?手术效果不错。” 乔松和成茜在后面跟着,便也过来打招呼。 我赶紧介绍:“我朋友二毛,我女朋友丁瑾星。乔松,我室友。成茜,我室友的高中校友。” “瑾星你好,久仰大名!”乔松说。 “瑾星你好,我们和青剑都是特别好的朋友。改天有机会出来聚聚。今天坐车太累了,得回去休息了。”成茜笑眯眯说。 待他俩走远了,我说:“我和乔松是好朋友,和成茜不太熟。” 丁瑾星笑笑,说:“走吧,不用解释那么多。” /86/86788/25520336.html 第093章 大床房 二毛开车,我和丁瑾星坐在后排。 “我们先去定县住一晚。”二毛边熟练打着方向盘调了个头,边说。 “去定县住干嘛?”我疑惑道。 “同学会啊。丁瑾星都从万市赶回来了。你能不能上点心?” 我“噢”了一声,想着原来不是专程来接我的啊。 “是专门来接你的。开同学会是凑巧。”丁瑾星像能读懂我的心,笑着说。 她转脸看着我,说:“青剑,你除了个子长高了,和之前没什么变化。” “你也是。”我说。 二毛恨不得拿榔头敲我的头,说:“什么叫‘你也是’?瑾星明明变得更漂亮了好吗?青剑啊青剑,你会不会说话?!” 我嘿嘿笑,说:“我说的是,无论瑾星变成什么样,在我心中一样是亲切熟悉的。” 二毛“切”了一声,说:“真不知道瑾星喜欢你什么,一点都不会讨女孩子欢心。” “兔子喜欢胡萝卜,猴子喜欢香蕉,丁瑾星喜欢李青剑,你管得着吗?”我嘚瑟道。 二毛哈哈笑,笑得莫名其妙,笑得丁瑾星脸都慢慢泛起了红色,笑得我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不妥。 我便故作不懂,继续说:“青蛙喜欢卷蚊子,小鸟喜欢啄虫子,猫头鹰喜欢抓老鼠,你管得着吗?” “管不着,管不着。剑哥,我和昕昕定了8月8日结婚,你记得包个大大大红包。” “这都7月初了,是不是太赶了点?” “我们就领个证,请你们几个吃一顿,不费什么事。” “你们不办婚礼吗?” “不办。” “会不会太随便了点?” “只要昕昕乐意。” “她还不是听你的。” “婚礼就是办给别人看的,日子才是自己的。你看哪家办婚礼不是累得要死?犯不着。你们呢?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早着呢。我们都还没好好相处过。虽然觉得应该处起来不费劲,但是行不行的,还是得处上几年吧。瑾星,你说呢?” “英雄所见略同。”丁瑾星微笑着说。 二毛摇头,说:“搞不懂你们。瑾星,你这次和昌城大学谈好了吗?” “谈好了,硕博连读。导师之前去我们学校进修过,打过交道。他的理念挺先进的,课题也特别有意思。” “那就好。我们剑哥终于可以放心了。他呀,盼星星盼月——不对,还是星星,盼了都不知道多少个日日夜夜、分分秒秒了。”二毛调侃。 我没有反驳。 虽然平时学业挺忙的,但是闲下来的时候,确实特别想念。担心瑾星吃不好睡不好,担心瑾星学业太重累着。 终于,她可以在我的眼皮底下了,可以由我来照顾了。 丁瑾星伸手,轻轻握住我的手。她的手,很冰很冰,和我每次梦中的感觉一样,冰冰凉,但是能一直暖到我的心窝里。 她柔声说:“青剑,我也很想你,每天,每分,每秒。” 二毛“嗷嗷嗷”叫起来,说:“喂,你们要腻歪等晚上。我给你们开了情侣大床房。” 好哥们! “你结婚,我一定包个大大大红包!”我大笑。 丁瑾星红了脸,紧紧握住我的手。 我紧紧回握,只想尽快揽她入怀。 /86/86788/25527994.html 第094章 同学会 二毛这家伙没开玩笑,他真的给我们开了一个房间,是两间房的套间。 我已知足。 我和丁瑾星进屋,关门,放行李。 下一秒,我们紧紧地搂抱在了一起,把多年的思念都融化在了这个拥抱里。 我深深嗅她的秀发,用手摸着她瘦削的肩膀和脖颈。 我与她,耳鬓厮磨。 我轻声说:“瑾星,你太瘦了。” 丁瑾星“嗯”了一声,哑声说:“为伊消得人憔悴。” 我只觉心里一阵发痒,伸手捧着她的脸,看着她如星星般闪闪发光的眼睛,轻轻吻住她的唇。 她的唇,嘟嘟的,软软的,我只想吻住永远不松开。 她靠在我的身上,闭着眼睛,安静得像一只萌萌的小猫咪。 “砰砰砰!”有人敲门。 二毛的声音响起:“别腻歪了,赶紧的,下楼了,老师们都到了。” 我和瑾星赶紧分开。我俩去洗了把脸,平复了下心情。 下楼去。 这是小学+初中同学会。 小丁老师、王老师、毛老师都在,我还见到了好多年没见的薛老师。薛老师在我们那年比赛完就调到城里去了。他媳妇是后一年调走的。 一晃,都好多年了。薛老师还是胖胖的,幸福肥。 小丁老师拉我和瑾星坐在她身边。她看看我,又看看瑾星,说:“听二毛说,你们两个在一块了,我还不信。这么说,我算是红娘?” 这么说起来,还真是。 如果不是小丁老师安排我和瑾星同桌,我们怎么也不可能在一块,八竿子打不着。 缘份,真是奇妙。 丁瑾星说:“小丁老师,谢谢您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如果不是您,我不知道日子会过得多惨。” 小丁老师摇头,说:“我做得很有限。倒是青剑,确实做了不少事。我很幸运,班上有你们这群可爱善良、敢拼肯努力的学生。教学相长,确实如此。在你们身上,我也学到了很多。” 二毛站起身,大着嗓门,说了一大堆开场白,宣布同会聚会开始。 开了有十桌。 好家伙,二毛几杯酒下肚,逢人就说他和昕昕快要结婚了,提醒大家记得用红包祝福,微信红包就行。他打算旅行结婚,不打算大操大办,以免打扰大家的正常生活。 我看昕昕数次想把二毛拉走,但是拉不动。这家伙明显喝高了。 我一直陪着老师讲话。 王老师说,现在的孩子越来越不好教了。以前班上也有挺多独生子女,但是被打骂着长大,皮实。现在的孩子,打不得骂不得,得哄着。一句话没说好,脆弱的灵魂就得寻死觅活,太可怕了。 小丁老师插话,说:“青剑,你们以后有了孩子,可千万别再惯着。太宠溺了不好。人生就是千锤百炼,处处是难,哪里有一帆风顺的事?勇于攻克难关,才是我们的民族精神。” 我想,我的孩子在哪呢? 我自己都还是个孩子。 丁瑾星也还是个孩子。 “早着呢。”我笑哈哈。 “不早啦。再过几年,你就三十了。”王老师说。 好吧。 /86/86788/25528172.html 第095章 酒酣 酒至酣处。 同学们陆续过来,敬老师酒。 小丁老师和王老师以茶代酒。薛老师来者不拒,快喝醉了。 丁瑾星不知被哪个女生拉走了。 我喝的是饮料。有些太闹腾的同学,比如二毛,非得我喝酒。我推辞不过便也喝了几杯,头有点晕乎。 李淇喝醉了。他勾着我的脖子,附在我耳边悄声说:“她要结婚啦!” “什么?”我没太听清。 “我的女人,我的女人她要结婚啦!”李淇大着嗓门。 我尴尬了,赶紧起身把李淇手中的酒杯拿了,拖着他去外面的院子醒酒。 李雅今天没来,她要结婚了。她是我身边最早结婚的,听说已经领证了,过几天就办婚礼;听说,是带球结婚。 我在qq空间见过她晒的照片。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形象,确实是富商的形象。李雅读的中专,学的是幼教,已经工作几年了。毕业几年结婚,也再正常不过。 我都有些搞不明白,她和李淇,算是谈过,还是没谈过。 李淇扶着院子里的大树,吐开了。 我跑去找服务员要温水,待李淇吐完了,扶着他喂了几口温水。 李淇满身的酒味。 我想,我以后绝对不能喝多,味太大了,别熏着瑾星。 李淇抱着我,大着舌头,说:“青剑,为什么李雅就不能像丁瑾星那样,等我呢?” 看来没喝太多,还能说清楚话。 我能怎么说? 安慰不是我的强项。 李淇见我不搭话,使劲拍我的背,说:“青剑,为什么你能这么幸运?出生在一个好家庭,有一副好皮囊,有数不清喜欢你的姑娘。而我,什么都没有……” 平心而论,李淇长得挺清秀的。我们那可能是水土好,长得丑的挺少的。 他学的土木工程,听说已经和一家国企签劳动合同了。得长期出差,跟着项目跑。 李美丽从屋里出来,拿着李淇的羽绒大衣。她瘦了。胖子都是潜在的美女帅哥,此话不假。瘦下来的李美丽,确实可以称得上“美丽”。她犹豫着走过来,给李淇披上大衣。 李淇一看见李美丽,转而抱住她,说:“美丽啊美丽,你是她最好的朋友,你告诉我,她为什么不愿意等我?” 李美丽看了我一眼。 “阿嚏——”我打了个喷嚏。我也没穿外套,冷。 我缩着身子回屋了。 身后,李美丽轻抚李淇的背,耐心安慰:“是她太年轻了,还看不见你的好……” 喜欢我的人,和我喜欢的人,总是那么阴差阳错。 李坚在座位上坐着,朝我招手。他喝得满脸通红,估计是喝酒上脸了。 我过去坐他旁边。 “李淇没事吧?”他问我。 “没事。你咋样?” “我也没事。你可以啊,居然被你盼到了。听二毛说,瑾星打算在昌城深造。我本来想着,瑾星怎么也得读到博士才回来。” “我比较幸运。”我咧嘴笑。 李坚拍了拍我的肩,说:“你小子确实运气不错。” 李坚学的医科,明年才本科毕业。就他那专业,估计也得一路再读好几年书。相比较于要找工作的同学,他的烦恼少了许多。 /86/86788/25533259.html 第096章 醉酒 老师们都回房间休息了。 同学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唠嗑、吹牛、聊那些年暗恋过的女孩(男孩)。时不时有同学表露陈年心迹,同学们哄然。 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男不钟情。 湉湉从外面快步进来,走路带风。她理着一头清爽而利索的短发,穿着一件黑色呢大衣,瘦瘦高高,看着特别精神。 饭吃到一半她才出现,听说是火车晚点了。二毛喝多了,她陪着昕昕去照顾。她表情严肃,东张西望,看见我和李坚在一块,松了口气。 她小跑过来,说二毛喝醉了,她和昕昕扶不动,想让我和李坚去送二毛回房间。 “二毛得是把这场同学会当办婚礼来喝酒呢。”李坚无奈摇头。 我挺能体会二毛的心情。多数婚礼,大半是为了父母亲戚而举办的,小半是为了满足新娘子对于婚礼的唯美浪漫心愿。 新娘子、新郎官给对方父母敬茶收改口红包的镜头,永远都是婚礼重头戏。而如今,昕昕的爸爸不知道在哪里,二毛又跟他爸妈断了关系。这样的婚礼,怎么办都是缺憾。 湉湉在前面带路,我和李坚紧跟着。穿过回形走廊,我看见二毛死死抱着大厅的大粗柱子不撒手,身上、衣服上吐得一塌糊涂。 二毛含糊不清反复嘟囔:“昕昕,对不起,对不起……” 昕昕在一旁都快急哭了。 我仿佛可以看见,明天酒醒后的二毛有多惨。 “昕昕,没事。我带着行李呢,酒店也有浴缸。一会我和李坚把二毛扶回房间,把他扒光了扔浴缸里。我再回房间取衣服,让他凑合穿我的。”我安慰昕昕。 昕昕点头,让开位子。 我和李坚一脸嫌弃,把醉汉二毛架住。 “踩脚。”我跟湉湉说。 “啥?”湉湉不解。 “使劲踩二毛的脚。”我说。 湉湉“噢”了一声,用她的细跟皮靴踩了下二毛的脚背。 二毛“嗷”得一声惨叫,松开抱住柱子的胳膊。 我和李坚就势架起二毛。 昕昕拿着房卡和二毛的外套在前面领路。没想到,昕昕和二毛的房间,也是两间房套间。 我和李坚把二毛拖进房间浴室,扔进浴缸。 李坚反身去了门口处,捏着鼻子说:“青剑,有事叫我。” 给男生脱衣服还是花姑娘上轿头一遭。想不到给人脱衣服居然献给了二毛。我明天要向他要精神损失费。 二毛这小子平时没少撸铁,身材一级棒。 “李坚,你要不要来摸一把?” “滚!” 我把脏衣服扔洗漱台上,打开花洒。 已有些迷糊的二毛一个激灵醒了,茫然道:“我是谁?我在哪?” “你是二傻,在大海里。” 二毛“唰”得起身。 我恨不得抽自己大嘴巴,嘴太贱了。我赶紧扭开脸,闭住眼睛,说:“二毛是我,李青剑。你喝多了吐了,给你洗澡呢。” 二毛“哦”了一声,猛得坐回去,水溅我一身。气得我就想抽他。 “洗干净点,我怕臭。”二毛闭目养神,说。 “滚犊子。” 半清醒的二毛乖多了。 待把二毛塞进被窝里,我又马不停蹄回屋去拿衣服。幸好有未拆封的。我妈给我买的,便宜二毛了。明天向他加倍要钱。 要是让二毛穿我穿过的衣服,我还真不习惯。 /86/86788/25549613.html 第097章 致富路 昕昕一脸无助,看着我和李坚打算离开。 “需要我做什么?”她弱弱问。 “你把你房间门开着,留意着他点。他要是又吐了,就把他身子侧过去,省得被呛到窒息了。不过我估计他应该不会吐了。”我说。 “会呛到窒息?”昕昕的小脸吓得发白。 “可能性不大,几亿分之一吧。”李坚瞪了我一眼,安慰说。 昕昕“噢”了一声。 “把垃圾桶放到床头,再烧点水放着凉。喝醉了醒了容易口渴。”我提醒说。 “好。”昕昕回答。 我们走的时候,她就在二毛的床头前趴着,估计要熬到天亮了。 真是个贤惠的姑娘。 我回到房间,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丁瑾星还没回来。 我给她打电话,她回答说:“你先睡吧,我们在k歌呢。秦老师在,他太能折腾了。” 秦老师是二毛他们班的数学老师,没教过我们。他在我们学校也是个传奇人物。我们考上高中那年,他考上了国家公务员。他现在是镇长,我们隔壁镇的。 我让丁瑾星说了地址,便直奔地方。 推开门,魔音绕耳。隔壁班一个叫不上来名的男生,扯着嗓子在唱调已经跑到爪哇国的《单身情歌》。这对大伙的耳朵来说,绝对是大挑战。 丁瑾星在沙发角落里坐着。秦老师在她旁边,一直跟她说着什么。她一看见我,就赶紧起身朝我招手。 我走过去,伸出手,说:“秦老师好!” 秦老师喝到微醺。他依然是风度翩翩的样子。记得那时候,每到冬天他就穿一件黑色呢大衣,皮鞋擦得锃亮,和其他灰头土脸的老师截然不同。他是个精致的男子。 那个时候他三十来岁,如今已经四十了。岁月的沉淀,让这个男人未见丝毫颓态,反而气宇轩昂,越发充满男性魅力。 听说,他带领的那个小镇,是我们县的模范小镇。 秦老师抬眼见是我,伸手和我握手,微笑着说:“青剑你好,正要找你呢。” 他拉我在他身侧坐下,说:“听同学们说,你是学金融的。那你肯定不是进证券公司,就是进银行了。老师有个私心。你看,你能不能进银行?” 我笑,说:“秦老师,怎么说?” 我就算进银行,也是个小泥鳅,翻不出什么大浪来。要是有重任交给我,只怕老师要失望了。 秦老师也笑了,说:“青剑啊青剑,你的笑太有意思了,你太贼了。放心吧,不是让你犯错误的事。你也知道,无商不富、实业救国。我们农村要想过上好日子,得想办法增加农产品附加值。说白了,就是开厂子。农产品经过深加工,能保鲜储存了,价格也卖得上去。” 我不住点头,想着就是这个理。我在万市想吃定县的花生,如果能包装好,就是价格高点我也买。 “但是你想啊,农村人,哪个手里有闲钱?没有钱,也买不起设备、请不来老师。我们的农产品,便也没法深加工。要是上市季节卖不出去,收成再好也只能烂在手里。”秦老师说着说着,感慨不已。 “可以招商引资啊。”我说。 “没错,是可以。但是谁愿意投钱呢?城里的开发区招商引资都难。再说了,如果有资本进来,农村人就跟城里的打工人一样,就是领个工资了,想富起来又难。如果我们能给他们启动资金,我想农村人又不傻,一定可以把工厂办得有声有色。”秦老师慷慨激昂道。 我有点明白秦老师的意思了。但是放贷是要担风险的。没有抵押物,纯靠农村人的信用,怎么放贷? 秦老师拍着我的肩,说:“青剑,你别紧张。没让你违规操作。我是想着,你是从我们这里出去的,应该想着我们这的发展。你帮我们留意着,想想以后有什么机会和办法。农村致富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要循序渐进,更要我们大家一起想办法。” /86/86788/25554436.html 第098章 暖洋洋 之后,有同学来找秦老师叙旧,我便躲到沙发角落去打盹了。太困了。我唱歌剧难听,和刚进门那哥们半斤八两,当着丁瑾星的面,自然不便献丑。 困意袭来,正迷糊着,突然听见了清亮的女声从天而降。我的天灵盖像被谁打开了似的,一下子就清醒了。 是丁瑾星。她唱的是一首外文歌。听不懂唱得是什么,曲调轻快悦耳。我仿佛回到了初中时代的某个午后,走出教室,恰好看见瑾星。她朝我看了一眼,冰凉的眼神瞬间释放出暖意。 我的心,暖洋洋。 待瑾星唱完了,大家起哄让她再唱一首。甚至有同学起哄,让她和我来个情歌对唱。 我自然尿遁了。我唱歌本就是车祸现场,要是上去和天籁女歌手瑾星对唱。神呐,救救我吧。 我不敢再回去,便在大厅的沙发里窝着打盹。 大伙玩得尽兴,凌晨三点才散。 “走啦。”我听见瑾星柔声叫我。 我睁开眼睛,看见她正精神奕奕看着我。 “你不困?”我好奇道。 “不困。我还在调时差呢。”瑾星说。 我们两个往房间走,像两个从未分开过,昨天还在一起上课的同学,感觉特别亲切。 走进房间,关上门。 全世界,只剩下了我们两个人。 瑾星转过身,伸手勾住我的脖子。 我低头,揽住她的腰。我们静静抱着,感受对方的呼吸和心跳。 我的心底,泛出满足的喟叹。就像日日辛勤耕耘的果农,经过几年的培育,终于在某个秋天,收获了甜美的能卖得上高价的果实,心满意足。 “瑾星,我可想你了。我做梦就想,像现在这样抱着你。”我低低说。 “我也是。我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在做梦,一点都不真实……”瑾星低低说。 我用唇,封住她接下去要说的话。 一夜相互探索身体的秘密,重温高中的生物知识。天亮了才相互搂着沉沉睡去。 第二天,我们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起床啦起床啦,太阳要落山啦!”二毛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他可是睡够了活过来了。 我飞快起身,边穿衣服边去隔壁房间。 “你干嘛?”瑾星见我要拉隔壁房间床上的被子,好奇道。 “制造两张床都睡过的假象啊。”我傻傻说。 丁瑾星哈哈笑,说:“青剑,我们都大学毕业了,我们能对自己负责。” 我的手缩回来不对,不缩回来也不对,尴尬了。 瑾星已经穿好衣服了。她过去开门。 我跑过去像门神一样,堵在入口,推着二毛就往外走。 二毛哪里肯就这么走,我俩推揉着,他已经把两张床都扫描了。 “长太息以掩面兮,哀二毛之多艰。”二毛哀叹道。 “昨天伺候你沐浴更衣服务费一千,你穿的衣服一千,记得转账。”我试图转移话题。 “滚。我们在楼下等你。”二毛跑了。 我和瑾星洗漱完下去,二毛他们几个已经等着了。他们像看动物园的动物,盯着我们两个看。 瑾星笑,说:“不至于吧?” “对对对,是我们孤陋了。瑾星是喝过洋墨水的。”二毛调侃。 一行人打道回家。 /86/86788/25555192.html 第099章 神助攻 二毛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商务车,我们几个都坐他车。 李坚坐副驾驶,昕昕和湉湉坐第二排,我和丁瑾星坐后排。 “走盘山公路吧,我想看看。”丁瑾星开口。 如果走高速,二十分钟就能到家。走盘山公路,至少得一个半小时。 她多年没回来了,我咋觉得她是近乡情怯了。 二毛为难了。 我把瑾星的手拉过来,在自己的手心放着,轻轻握着,说:“昕昕晕车,走不了盘山公路。下次,我带你。” “噢,那没事。”瑾星赶紧说。 “对不住啊瑾星。”昕昕。 “别这么说。昕昕,我还没顾上恭喜你们呢。” “彼此彼此。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我们还早,至少得过上几年,等我毕业了吧。” “是不是时间隔得太长了点?” “只要我们真心相爱,其实结不结婚的,我无所谓。” “天哪,你该不会是不婚主义吧?” “那倒没有。就是没期待过嫁人这件事。” “你都不盼着嫁给青剑?” “没想那么远。” 车里,弥漫起了怪异的气氛。 昕昕打破尴尬,说:“想嫁给青剑的可多了。你可得看紧了。” “就算我们结婚了,他要是想怎么着,我也不可能24小时看着他。” 车里,再次陷入怪异的沉默。 车窗外,一团团浓浓的绿色一闪而过。 瑾星把车窗摇下一条小缝,深吸一口气。家乡的富含负离子空气、家乡的山、家乡的水,当然,还有家乡的人,都是朝思暮想的。 风裹着冬日的凛冽之气灌进车里,冲散了车里的暖气。昕昕穿得单薄,打了个喷嚏。 “抱歉。”瑾星把车窗摇上了。 “没事儿。瑾星,你在国外的时候想家吗?”昕昕没话找话。 “想啊,每天都想。” “那,想我们吗?” “想家就是想你们啊。想你欢快的笑声,湉湉严肃的表情,二毛每天没事找事,李坚有事没事偷看湉湉。” 额……这个观察力。敢情一天到晚不说话,是在瞅这个看那个了。 李坚哈哈笑了,说:“你刘海那么长,能看得清吗?” “你小时候拿手指缝看恐怖的电视情节,能看清吗?”瑾星狡黠道。 二毛狂笑,说:“李坚看恐怖情节不用手指缝看,看某些镜头会。” “滚!你说的是你自己吧。”李坚笑骂。 “我看你昨天还偷偷看湉湉来着。你既然那么喜欢,就勇敢点啊。”瑾星把话题又拉了回来。 李坚这下真尴尬了。 聊以前可以,就当当年不懂事。可是聊现在…… 湉湉干咳一声,说:“我在车上呢。李坚怎么可能喜欢我?他若喜欢我,我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知道?” “因为他知道你喜欢青剑,所以他掩饰得很好。别问我怎么会知道。湉湉,喜欢一个人,眼神是最藏不住心事的。我小学的时候就喜欢青剑,哪个女生喜欢青剑,我看得一清二楚。” 昕昕转过头来,好奇道:“还有谁喜欢青剑?” 瑾星乐了,说:“你不该关心谁喜欢二毛吗?” 在瑾星的带领下,一车子的人开始分析陈年八卦。 我…… /86/86788/25561106.html 第100章 婚恋观 “瑾星,你等下去青剑家吗?”昕昕问。 “不去。” “为什么不去?” “你们去吗?” “我们当然不去。” “我们也还没到可以去的时候。” “……” 二毛插话,说:“瑾星,青剑早就跟家里摊牌了。他妈妈可早就把你当儿媳妇看待了。” “没事,不在乎这一年两年的。还是先处处吧。万一处不好分了,就尴尬了。还不如揣着明白装糊涂。” “……” 到了淳村,湉湉和昕昕、李坚下车,我和二毛送瑾星。 去丁家庄的路已经通车了。 经过瑾星爸爸多年的努力,丁家庄的农庄休闲项目做得有声有色。来丁家庄休闲旅游的人,络绎不绝。 “你们说,湉湉和李坚能成不?”我八卦。 “估计成不了。要能成,早就成了。”瑾星回答。 “……那你点破是干嘛?” 二毛插话,说:“让李坚和湉湉放下啊。李坚和湉湉太辛苦了,心里天天揣着一个人。” 瑾星想了想,说:“成功的可能性也不是一点都没有。你想啊,他们有共同语言,青春期都曾长期偷偷喜欢一个人。你们也别把婚姻啊想得太神秘了。换了远古时代,不过是看上某个女的,用棍子打晕了抱回洞里,播撒基因,繁衍后代。现代人,女性对另一半的依赖,也不像封建时期那么强了。如今没有谁离开谁就生活不下去。无非是手头宽裕不宽裕的问题。结婚就跟合伙似的。湉湉和李坚,他俩有感情基础,有共同的生活背景和学习经历,再加上两个人都是聪明人,会反省,磨合起来也快。如果真的在一起,相信可以处得很好。关键,还是看湉湉吧。看她是否愿意一试。李坚可不比青剑弱。” “那倒也是。李坚比青剑强多了。”二毛说。 大家又聊了些有的没的,没一会功夫,丁家庄就到了。 丁瑾星的爸爸早就在村口翘首以待了。一看见瑾星,他就激动得迎上来。 丁瑾星跑过去,给了她老爹一个大大的拥抱,说:“爸爸!”热泪盈眶。 两人抱了好几分钟才松手。 我把瑾星的行李拎下来放回屋子,二毛正在和瑾星爸爸闲聊。 “青剑,你还没想好做啥?”瑾星爸爸看见我,问我。 我点头,说:“之前不知道瑾星的安排,所以没轻易做决定。这次回家,和我爸我妈商量下。” “嗯,是要和家里好好商量下。我和瑾星都没问题,无论你做什么决定,都支持你。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要做一行,爱一行。” “明白。” “赶紧回家吧。你爸妈估计也望眼欲穿了。”瑾星爸爸说。 回家的路上,二毛感叹人和人差别咋就那么大,为什么瑾星的爸爸那么通情达理,没指望女婿大富大贵。 我听到这话,闻到了什么,问:“你去见昕昕爸爸了?” 二毛“嘘”了一声,说:“轻点。这话你千万别跟别人说。” “你见她爸爸干嘛?” “之前我也考虑过办婚礼,不想昕昕有遗憾。没有养育之恩,也有基因贡献之恩啊。听昕昕说,他爸爸就是在男女感情上浑蛋点,小时候待她不错的。带她去玩,给她买好吃的。” “她爸爸,咋样?” “一直没再婚。他自己说,是因为忘不了昕昕的妈妈。依我看,他就是留恋这花花世界,不想被人管着。她爸爸长得是真帅。” “没长残?” “没,特别爱收拾。可显年轻了。你要是跟他站一块,别人会以为他是你哥。” “那你跟他站在一块,岂不是会被看成你是他哥?” “滚。” /86/86788/25561107.html 第101章 猴急 丁瑾星是回家第四天来的我家。 我妈从她回家第二天,就开始准备好吃的。我笑我妈,我又不是女儿,还怕嫁不出去吗? 我妈瞪我一眼,说:“娶妻娶贤,好妻旺三代。我们诚意肯定得给足,不能让人家觉得我们怠慢了。” 我问我妈,要不要我提前问问瑾星,哪天来。 我妈说不用,瑾星刚回来,要忙的事多,让她先忙。 瑾星和我每天都有联系。我知道她第一天带了好吃的,跟她爸爸去她妈妈的坟前坐了一天;第二天跟她爸爸在丁家庄转;第三天去钓鱼了。她就是不提,什么时候来我家。 我妈啥事不做,光在家准备了好吃的等着,一连等了三天。 第四天一大早,我们一家子还睡着,丁瑾星来了,和她爸爸一起。 我们多年不下地,很久不早起了。丁瑾星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看了下时间,才七点。 “是不是太早了?”我问她。 “快起床啦。我五点半就起床了。”丁瑾星说,声音透着娇嗔。 我身子一下子就酥了,飞快洗漱完下去迎接。 我妈正常是七点半起床,听到动静也赶紧把我爸叫醒了。 丁瑾星的爸爸是开着三轮摩托车来的。摩托车的车后兜,塞满了东西。有一条五六十斤重的野猪大后腿,两只大公鸡“喔喔”叫,两只老母鸡“咕咕”叫,一百多斤重的鲢鱼还在吐泡泡,十几条活蹦乱跳的鲫鱼,十几条黄鳝,一瓷脸盆的螺蛳,一瓷盆泥鳅。除此之外,丁瑾星的爸爸还从车上抱下来两坛子老酒,丁瑾星拎下来两条软中华,两礼盒西湖龙井茶。 二毛起得早,刚晨跑完。他跟我两个哼哧哼哧把东西从车上搬进屋,累出一身汗。真不知道瑾星他们是怎么把东西搬上去的。 二毛擦了擦额头的汗,调侃说:“早知道就不晨跑了。光搬这,运动量就够了。哎,我说剑哥,这是初次见老丈人的节奏啊。” “滚!”我瞪他。 不过我也觉得怪,物品是不是太丰富了点?平常跟我家也没啥特别的来往。 我爸和瑾星爸爸在客厅闲聊。我妈去厨房准备好吃的;瑾星想帮忙,被我妈推了出来。 “要不去楼上看看?”我问瑾星。 醉翁之意不在酒。 “好啊。”瑾星说。 二毛说:“我也去。我新刻了好多玩意儿,给瑾星好好介绍下。要是看上哪个,随便拿。” 他身子不动,就是故意气我。 “滚!”我。 我带着瑾星上楼,心脏扑通扑通跳得特别蓬勃,想着等下一定要把瑾星推倒在我床上,好好亲亲。 瑾星像个小媳妇,乖乖地跟在后面。 到了三楼,丁瑾星正要抬眼欣赏博古架上的雕像,我过去牵她手,把她往我屋里拽。 瑾星笑,说:“抢媳妇呢?有这么猴急吗?” “有。”我低低说。 一阵腻歪过后,瑾星靠在我的床头,深呼吸,平复心情。她的脸蛋红红的,眼神水润润的。 我伸手搂着她,用手指玩着她的长发,心里特别满足。 瑾星看见我书桌上有一个被持剑的女侠,好奇道:“怎么这么眼熟?” 我微微笑,说:“你再仔细看。我天天摸呢。” 这个雕像我一直带在身边,走哪带哪,才跟着我从万市回来。 瑾星轻轻推了我一下,羞红了脸。 我的心痒得不行,低头,深吻。 /86/86788/25572944.html 第102章 上门女婿 二毛上楼来敲门,我们两个才恋恋不舍分开,从床上爬起来,整理衣衫。 二毛笑嘻嘻在门口等着,说:“半天等不到你们两个下来,你爸和星爸等不及先喝上了。他们在打赌,几年内能抱上孙子。” 丁瑾星红着脸,低头先下楼了。 我笑哈哈捶了二毛一拳,说:“这才几点,就喝上了?” “这才几点,就喝上了?”二毛爆笑,怪声怪气学我说话。他朝闹钟努了努嘴,我才发现,我去,都下午两点了。 记得上楼的时候,才吃过早饭没一会,也就九点多。 我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烫,便不再多言语,和二毛一起下楼。 “青剑,过来,敬你丈人一杯。”我爸一看见我,就朝我招手。 我…… 丁瑾星的爸爸笑眯眯看着我,说:“要我说,我们星星的眼光就是好。我怎么看,都觉得这十里八乡的小伙子,青剑长得最好看。找对象就是要找模样周正的,不然后代不好找对象。” 说得我都害羞了。 我在丁瑾星爸爸的旁边落座,举杯,和丁瑾星的爸爸碰杯,喝了一口。 酒是陈年老酒,特别醇香。 “是星星的女儿红。她刚出生那年,我回老家酿了埋地下。都说十八年女儿红。我们这酒啊,可是远超十八年了。一共埋了十坛。大前天和她妈妈喝了一坛,今儿个取了两坛;剩下的,就等着你们结婚的时候喝吧。”丁瑾星的爸爸说。 我爸微微笑,说:“颂文兄,您刚才说,您埋的是女儿红。女儿红是用来嫁女儿的,这个您晓得的吧?” 丁瑾星的爸爸点头,说:“不错。不过我也是没得办法了。我就瑾星这么一个闺女。她要是嫁出去了,我们老丁家就绝后了。” “我们李家也是就青剑一根独苗啊。我们都是几代单传了。我要是依了您,只怕等百年之后下去,没脸见老祖宗。”我爸说。 我听不太明白。 我妈在我旁边坐着,悄声说:“他们在讨论孙子跟谁姓,讨论了有好一会了。” 我…… 二毛开口,说:“这种事情现在很常见的。城里人都是生两个,一个跟爸爸姓,一个跟妈妈姓。” “不行。”瑾星和她爸爸异口同声说。 “我昨天和瑾星说了,她说她没那么多精力生,就只生一个。她本来就不想生,嫌太费时间和精力了。”瑾星的爸爸解释。 “你们想那么远干嘛?婚都还没结呢。喝酒喝酒。瑾星爸爸,来,我敬您一杯。”我妈举杯打圆场。 “不行。丑话是要讲前头的。有些事,一开始就要定下来,不然不好收场。”丁瑾星的爸爸态度挺坚决。 这个,有点为难了。 让我跟二毛的爸爸一样当上门女婿,想都不敢想。不说我爸我妈接受不了,我也从来没考虑过这事。 “爸爸,这事以后再说吧,又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定下来的事。”丁瑾星开口。 丁瑾星的爸爸说:“这事没得商量。百年之后,我不能让你妈妈没人送好吃的啊……” 说着话,鼻翼抽了抽,眼泪已湿了双眸。 我妈赶紧递上纸。 “嫂子,让您见笑了。”瑾星的爸爸接过纸,低声说。 /86/86788/25574096.html 第103章 破局 明明是传宗接代的封建大家长思想,突然成了迷恋亡妻的儿女情长八点档言情剧;屋内的气氛,一时有点魔幻。 我正琢磨着聊点啥,转移下瑾星爸爸的注意力,大伯一家子来了。 堂姐去年本科毕业。大伯让她赶紧一毕业就找工作,她不同意,考上了研究生。 如今大伯也管不了她了。 她学的是软件工程专业,上大学年年拿国家奖学金。平时没事在外面兼职,从一开始什么都干,到后来固定为一家软件公司敲代码。一年下来攒的钱,比一些上班族都多。 那年她中考就差一分,上不了定乾中学。她家里人都劝她,宁为鸡头不为凤尾,让她去念普高。普高也来挖人,给的条件是三年学费全免。 她哭着来找我妈。我妈二话不说,给了她两万块钱。她上高中就没再向家里伸手要过钱。 去年过年,她给了我妈两万,说物价涨了,她本该多还点,但是手头不宽裕,等以后攒够钱了再给利息。 她是昨天回家的,今天就和家人一起提了一堆的好吃的过来了。 “冬儿,你学校怎么样?”我妈问。 “挺好的。”堂姐说。 大伯母他们已经吃过饭了。 一阵寒暄过后。 我爸拉大伯一起坐下喝酒,其他人在一旁的沙发那坐着嗑瓜子唠嗑。 我不想再喝酒了,随便扒拉了几口饭菜,就拉了瑾星过去,一起逗小堂妹。 “这是丁瑾星,我对象。小薇,叫嫂子。”我逗小堂妹。 “给五千,就叫。”堂姐起哄。 “家长给的改口费,都要不了那么多。”我抗议。 小堂妹嗫嚅着,不知道该叫还是不该叫。 丁瑾星过去,挨着小堂妹坐下,说:“别听你哥瞎说。你,上高中了吧?” 小堂妹点头。她去年上的高中。在她姐姐的引领下,轻轻松松就考上了定乾中学,听说高出分数线五十分。这成绩,连我都自愧不如。 “这是丁家那闺女吧?跟大明星一样,好漂亮!这么多年没见,真是女大十八变,都快认不出来了。”大伯母夸张道。 我在想,大伯母以前见过丁瑾星吗? “你头发花了多少钱?”堂姐问。 丁瑾星顶着一头大波浪卷,头发染成了咖色。 两个爱美丽的女士,凑到一起探讨起了烫头发、做美甲、护肤、买服饰的种种。 我妈和大伯母聊起了最近十里八乡的八卦。小堂妹在专心看电视。我竖着耳朵听我爸他们聊天,想着今天能不能破局,是不是非得当上门女婿才能娶到美娇娘。 一个头,两个大。 到了晚上,我堂姐做饭,我妈和大伯母打下手,开了两桌吃饭。瑾星他们吃完晚饭,我和二毛送他们父女俩回丁家庄。 我把我的未来老丈人扶回屋。 老丈人拍着我的背,说:“青剑啊,这事没得商量。你是年轻人,应该能想得通。好好劝劝你爸。” 我苦了脸。都喝成这样了,还惦记这事。看来是过不去了。 出了门,二毛在院子里问瑾星:“你真的不能生两个吗?” 丁瑾星摇头,说:“要不是青剑,我一个都不想生。我连结婚都懒得结。结了婚,有了孩子,一堆的事,哪里还有心思搞研究?做课题要全神贯注的。” “我也没见得诺奖的科学家都是单身啊。搞科研要全神贯注,也要有灵感。灵感是从体验生活中来的。”二毛说。 瑾星开口想辩解。 二毛笑,说:“那你们就只能盼着生双胞胎了。” 哎,这个主意不错! /86/86788/25575467.html 第104章 釜底抽薪 长大了的感觉真好。 我骑着我爸的摩托车,每天光明正大去丁瑾星家接她出来。 我们有时候和二毛他们一起玩,打牌、野餐、瞎逛。有时候就两个人活动,爬山、赏花、钓鱼,或者找个地方静静待上半天,看山雾缭绕,看翠屏叠嶂,看绿水泓澄,看阡陌纵横;聊过去,聊现在,聊未来。 都说日子本是张白纸,需要自己往里面填充颜色。有丁瑾星的日子,画纸是绚丽多彩的。我和她在夕阳余晖中相拥,在留有残雪的山顶接吻。 经过她的聆听,过去那些苦难的日子,都变得鲜活有趣起来。 我跟瑾星再现当年邻居阿婆如何当“编剧”,编排我爸和昕昕老妈。 我绘声绘色模仿堂姐对我的嫌弃,说她是麻辣味的。 “那我是什么味的?”瑾星美眸流转,眼神定定,锁定我的眼睛。 我想了想,说:“酱香味的。” “为什么?” “因为我最喜欢吃红烧的食物。” 浓浓的酱香,能满足我所有的味蕾要求。 “你想吃我?” “当然。每天都想吃。” “流氓。” “只对你流氓。” 丁瑾星过来揽住我的腰,紧紧搂着我,说:“青剑,我害怕……” “你怕什么?” “我怕像现在这样的日子,太过美好,会如昙花一现。我身边的好多人,都把日子过得一地鸡毛。” “你在我家也待过。你觉得我爸妈这样的过日子,你喜欢吗?” “可是,我不可能像你妈妈那样,一切以你爸爸和你为核心,围着你们转。” “丁瑾星,你给我听清楚了。每个人的人生经历,都是不可复制的,遇见的难题也不一样。但是,只要我们有心,劲往一处使,那么凭我们的智慧,定然可以越过各种各样的难题。我们纳国,泱泱五千年,文明从未隔代断档。近代,我们一穷二白,在废墟中崛起,如今重新屹立在世界东方。我们要有自信。就是一个个小家,构成了我们大大的国家。我们自然能搞定家里的任何事。” 丁瑾星哈哈笑,说:“青剑,你真能忽悠。那你告诉我,我们如今遇见的问题,怎么办?” “我最近一直在琢磨这个事儿。我想的是,我们把孩子的名字取成李丁锦阳。我爸他们肯定叫ta李锦阳,你爸肯定叫ta丁锦阳,平时叫锦阳或者阳阳。百年之后,现在都是骨灰嘛,一半骨灰入我们祖坟,一半骨灰入你们祖坟。” 丁瑾星问我:“为什么叫锦阳?” “我胡说的。叫啥都行啊。” “叫丁李锦阳可以吗?” “可以啊。如果你爸爸执意要这样,我肯定能搞定我爸。” “这么自信?” “当然。百年以后,有没有地下都是未知数。地上的人都搞不好,还管那么多?” “你信鬼神吗?” “将信将疑。你呢?” “我也是。” “再说了,就算你爸或者我爸不同意,又能如何?我们偷偷在一起,你爸我爸还能管得了?” “那倒也是。又不是天天在一块,一年能见两次面就不错了。” “所以,能困扰你什么呢?” “好。如果我爸和你爸都不妥协,我们就‘分’,让他们自己掂量。” “强,釜底抽薪!” /86/86788/25576768.html 第105章 解决难题 短暂的假期很快就要结束了。 回昌城前一天下午,瑾星和她爸爸又来我家串门。我觉得,她爸爸就想把孩子跟谁姓这事敲定。 我爸妈一见他,就脑仁疼。 瑾星爸爸熟门熟路进来,把带的自己卤的好吃的递给二毛,说:“去,切薄点。” 瑾星爸爸又跟我说:“青剑,去,把上回我带的另一坛酒打开,我们几个一醉方休。” 二毛把卤菜拎厨房去切了片、装了一大碟子端出来。 “想不到,你爸爸是这样的爸爸。”我凑近丁瑾星,小声说。 丁瑾星瞪了我一眼。 “青剑,磨蹭啥呢?赶紧的。”瑾星爸爸催促道。 我应了一声,过去把酒坛子打开,舀酒进温酒器。 以前温酒是装进酒容器放在灶台自带的烧水箱里隔水热,如今有了专门的温酒器,插上电,两分钟酒就热了。 瑾星爸爸招呼我们一家子坐下,说:“明天孩子们又要离家了。幸好这次,几个孩子都留在了跟前。昌城那么近,想见随时可以见,想想都觉得开心。来,大家一起喝一碗,庆祝一下。” “来来来,举杯,祝还在上学的年年拿国家奖学金,准备上班的年后找到好工作。”我妈说。 半碗酒下肚,我肚子烧起来了,赶紧夹菜压一压。 “好酒!”瑾星的爸爸开心道,“来来来,尝尝我卤的菜,味道怎么样。我是试了好几种配方,再加上自己的口味调试,研究出来的。小山头的配方好是好,就是味太重了,吃了容易上火。” 喝酒吃菜。 我喝完一碗,就喝不动了。我妈的酒量和我差不多,也是一碗的量。我爸的酒量稍微好一点,三碗。 酒喝到后来,就剩二毛和瑾星爸爸对饮了。 瑾星一直没喝酒,不知道她酒量咋样。她坐在她爸爸旁边,帮他和二毛斟酒。 瑾星爸爸不停讲话。聊天的话题,从他小时候调皮捣蛋,讲到了离家当兵时候,聊到了遇见瑾星妈妈,又聊到生了瑾星,瑾星妈妈去世自己疯了……把自己的人生撸了一遍,聊得我们唏嘘不已。 他端起碗喝了一大口酒,放下碗,夹了菜细细嚼着,说:“淳温兄,我知道自己的提法有点过了。从古至今,谁都不想当上门女婿。当上门女婿,意味着屈辱。但是,现在时代不同了。我还能欺负得了青剑?我也不是为了我自己,我就是一想到瑾星妈妈,在地下饿得嗷嗷叫,没人送吃的,就心里难受。” 瑾星朝我眨眼睛,我便开口,把我之前跟瑾星说过的提法,又说了一遍。 “可以把孩子名字写进族谱吗?”瑾星爸爸问。 “当然可以。上面有姓有名,就是咱家的孩子。” “李丁锦阳,名字还行吧。淳温兄,你觉得怎么样?” 我爸颌首,说:“还行。”只要孩子姓李,叫小猫小狗都无所谓。 “行,那这事就这么定了。来,难题解决了,我们碰一下,庆祝一下!”瑾星爸爸举碗。 瑾星朝我竖了竖大拇指。 /86/86788/25581402.html 第106章 老友 二毛和瑾星成了校友。我要在昌城找工作,在确定工作之前会借宿在二毛宿舍。我妈知道我矫情,给我准备了新的被褥。去二毛宿舍收拾好东西,二毛带着我和瑾星参观校园。 昌城大学的校园风情,比纳大强太多了。一栋栋簇新的蓝色系教学楼。校园里,有山有水甚至有庙。情人坡上,同学们打开书本盖住脸,躺在绿草地上晒太阳,说不出的暖情惬意。 “庙里有人吗?”我指着半山腰绿树掩荫中露着半个屋顶的古庙,问二毛。 “有啊。” “谁?” “老和尚和小和尚啊。”二毛笑。 “不是你们的校友吧?” “也有那么几个。那庙挺大的。顿悟了,便入了空门。庙能容纳所有。” “有信仰的人是幸福的。相较于花花世界的花红柳绿,丰富的精神世界能让灵魂得到安稳。” “那你要离开花红柳绿这俗世吗?” “不不不,我是俗人,只适合这俗世。我配不上青灯古庙。” “我看你是留恋瑾星的小蛮腰吧。” “看破不点破,方为真男人。” “纠正,真?男孩。”二毛挤眉弄眼。 “真?男人!”我挺佩服二毛的。要论机会,凭二毛那脑子,自然可以制造出各种机会,一哭二闹三上吊,卖哭卖惨卖深情。但是二毛愣是克制住了没强来。 瑾星回过头来,说:“你俩胡聊啥呢?逛了半天饿了,有什么好吃的?” “走,带你们去食堂,吃特色大肉包子。”二毛说。 报到季,校园里人挺多的。我们排了好一会队,才要上几个炒菜。 好不容易寻了张空桌子,正坐下准备大快朵颐呢,一个人跑过来,使劲拍我肩,大叫:“青剑,真的是你啊!我看脸像,但是个子差太多了。你吃增高剂了?!” 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是高肖。 我赶紧站起身,说:“高肖!” “哇,你还记得我呢?记性不错。那你还记得秦通吗?” “记得啊。”那次去泉市比赛,改变了好几个命运,我自然记忆犹新。 我们几个保送了,但是考分也都上了定乾中学的分数线。定乾中学觉得我们学校学生文武双全不是死读书、后劲足,一开会讨论多给了几个名额。这么一来,进定乾中学的同学,便多了好几个。这些同学,后来都在定乾中学进步神速,考进了很好的大学。考得最差的是易成,也上了一本。 要论起来,这事最大的功臣是易成。如果不是他激将,我不会参加长跑。以易成的成绩,本上不了定乾中学,也是间接受益了。 高肖招手,说:“秦通,快过来。真的是青剑,他也还记得咱们呢。” 大嗓门,让嘻嘻闹闹的食堂默了两秒。 秦通端着餐盘从人群中穿过,笑眯眯说:“青剑,好久不见。” 他和高肖一样,变化都不太大。 二毛他们本来认识。我便向他们介绍了下瑾星。 高肖随意朝瑾星点了点头,说:“青剑,你是考上这的研究生了吗?不然怎么以前没见过你?” “没。研究生还没出成绩吧?二毛被保送了。怎么,你们以前没见过吗?” “没有啊。不过我们不是一届的。我和秦通难兄难弟,我们都高复了。”高复,就是高中又读了一年。 “高复能进昌大,值!坐下边吃边聊吧。”我已经饿得快站不住了。 /86/86788/25582352.html 第107章 接风 吃饭的时候,我看见秦通和高肖两人,就打了两个素菜;米饭倒是打得多,堆得跟小山似的。我便把我最爱吃的红烧肉往他们跟前挪,说:“一块吃吧,我反正也吃不完。” “谢啦!”高肖大喜,夹肉扒饭。 秦通问我:“青剑,你真的不往上念了?” “攒工作经验要紧。我这会毕业,大学生还吃香着。再过几年,可就说不来了。大学不是扩招了嘛。”我回答。 我对念书这件事,算不上排斥,也算不上喜欢。不过既然学的是入世的课程,早点入世没毛病。大不了以后觉得知识不够用了,再回校园呗。 “可是,你女朋友都继续念啊——” “她不会介意的。是吧,瑾星?”我看向瑾星。 瑾星笑,说:“不介意。哪怕你初中毕业呢。” 额……这个,有点夸张了。 吃完饭,我们互留了联系方式,就散了。 我看着秦通走路蔫蔫的样子,觉得不应该啊。昌大是纳国五大名校之一,我怎么看他一副郁郁不得志的样子。找个机会,得问问。 乔松听说我到昌城了给我打电话,要请我吃饭。挂了电话,我问瑾星和二毛去不去。瑾星不想去。二毛说蹭吃蹭喝的,不去白不去。 我们便约了地方见面。 定的是一家特色小菜馆。 我和二毛到的时候,成茜和乔松已经到了。 成茜一见我们,就一直往我身后看。 “你看啥呢?”我问她。 “你女朋友呢?”她问我。 “没来。”我回答。 成茜努了努嘴,回她座位坐下了。 乔松哈哈笑,说:“我今天等她,等了足足两个小时。她撸了个自以为美到逆天的妆,还挑了半天的衣服,说是不能用力过猛,但是又得能充分展现她的美。” 猪队友,说的就是他了。 成茜闹了个大红脸,幸亏脸皮够厚,能撑得住。她自嘲道:“亏我还认真准备着,人家压根就没把我当对手看待。”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李青剑?”二毛过去挨着她坐下,安慰说,“走了个李青剑,还有千千万万的李青剑等着你。” “你有女朋友没?”成茜打量了下二毛,问。 二毛吓一跳,赶紧把椅子挪出去十厘米远,说:“没。” “那你挪那么远干嘛?” “我没女朋友,有媳妇了。”二毛笑。 成茜无奈了,说:“你们怎么一个个都有对象了?不是说毕业季,分手季吗?怎么还结婚了?” “我们不是大学的时候谈的,是小学的时候谈的。毕业了,正好可以一起回老家打拼。” “……你们这样自产自销不太好吧,基因离得太近了。” “没事。我们村子够大。” 正闲聊着,武斌和虞蕾也来了。 “人到齐了,通知服务员上菜吧。”成茜对乔松说。 “得嘞。”乔松应了一声,出去了。 “哎,你这个男同学还挺听你话的,可以发展下。”二毛笑嘻嘻说。 “乔松有女朋友呢,和青剑一样,女朋友出国了。” “那你岂不是正好有机会?” “你当我是什么人的墙角都撬吗?” “抱歉抱歉。”二毛吐了吐舌头。惹毛了美女,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相互介绍了下。 虞蕾面无表情在我对面坐下,二毛跟她搭讪,她都不搭理。 “失恋了,”武斌解释,“这才过了一个寒假,就熬不住了。我跟她说,分了就分了,分了正好。她也不听。” /86/86788/25587505.html 第108章 忆幼时 成茜本就挨着虞蕾坐。她搂着虞蕾的肩,亲昵地说:“同是天涯沦落人,今晚我们一醉方休。” 虞蕾没有作声,直接端起了酒杯。 她们两个女的在那自斟自酌,我们四个男的不便插话,便自己聊自己的。 乔松和武斌也都不打算再读研了。 武斌的职业规划挺清晰的,就是考国家公务员。他说成绩虽然还没出,但是感觉应该问题不大。 乔松说,他家里人托了人,让他进国企。他在等消息。 我想进银行,便在网上投了一些简历,正在等面试通知。 “青剑,你真的不考虑去昌城银行?昌城银行的待遇,可一点都不比其他大银行差。”乔松说。 “我去哪都行,看谈的结果吧。我觉得工作环境还是挺重要的。工作了以后,你同事与你相处的时间,可比你和家人在一块的时间多多了。”我说。 我们一直留意着成茜和虞蕾的动静。看她俩杯不停,越喝越猛,我们沉不住气了。 武斌伸手要拿走酒瓶。 成茜按着不让拿,她脸红红的,似笑非笑看我,说:“我有个条件。” “什么?”武斌问。 “让青剑亲我一口。不然,我今天就喝死在这里。” 我…… 乔松说:“那你就喝死吧。武斌,你让她继续喝。看看她那酒鬼的样,是不是青剑就能喜欢了。” 成茜“哼”了一声,松开了手。 二毛给她们盛了热汤,让她们喝一点。 散场的时候,成茜拉着我的袖子,说:“青剑啊,你究竟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我回答:“抱歉,可是我不喜欢你。感情是你情我愿的事。” 成茜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几秒钟,突然说:“青剑,我恨你。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 说完就跑了。 乔松赶紧去追了。 武斌和虞蕾打车走了。 这里离二毛的学校不远,我和二毛沿着大马路慢慢走着。 夜已深。 换了老家,肯定整个村子已经漆黑一片。 昌城的街道依然亮堂,路过的写字楼好几栋都灯火通明。路上经过的男男女女,满脸倦容,神色匆匆。 “剑哥,我都没想到,我们有一天都长这么大了,有了各自的烦恼。”二毛说。 “二毛,跟你说真的,我小时候的烦恼,比现在多多了。那个时候,我爸妈天天吵架。我爸老砸东西。我怕他有一天控制不住,会打人。后来我妈走的时候,我就老担心,我爸一蹶不振。我怕我到时候学都上不起。现在的烦恼算什么?” “那倒也是。剑哥,我们都算是经历过生活磨难了。我们对于人生中遇见的问题,韧性会更强一点。我遇见难题的时候就想,再难堪,也比不上穿着秋衣秋裤被我妈当着全街坊邻居的面打。” “你还忘不了呢?” “青剑,我从记事起,我爸我妈就一直嫌弃我。他们只说我这不对那不对,什么都比不上我哥。但是他们从来都没有耐心教过我,应该怎么做才是对的。我那个时候就想,破罐子破摔吧,我就是和破脚骨没什么两样,就是个小混混。谁要是多瞅我一眼,我就觉得他在奚落我嘲笑我,我就要揍他。幸亏遇见了你,我才没长偏。我知道了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我知道了不能怨天尤人要勇于担当。” /86/86788/25593835.html 第109章 民居 擦亮皮鞋,穿上平生第一套西装三件套,开始面试之旅。 连着两周,我面试了好几家银行,都是连初试都没过。根据面试的情况,我总结他们拒绝的原因有二,一是推测上学期校招的时候为什么没投简历,是不是进银行不是坚定选择,二是我简历里没有单位实习经验,怕我眼高手低。 一次次面试失败,说实话挺打击人的。要不是我知道自己条件确实不错,真的要怀疑自己了。 二毛安慰我说,那些拒绝我的银行,都是有自知之明,觉得自己庙小,容不下我这尊大佛。 我姑且就这么安慰自己吧。 瑾星忙着认识新的老师同学,熟悉新的课题。我们一共就见了两次面,每次见面都是匆匆吃了个饭,闲聊两句。对于我没找好工作这事,她一点都不着急。她说,我家又不急着我早点挣钱养家,不用着急;工作跟找对象似的,看缘分,要找着适合的太难了,急不得。 理是这个理,但是要在多次打击下保持好心态实在太难了。 我恢复了晨跑,跟着二毛一大早出去跑出一身汗,回宿舍冲个澡,又是新的奋斗的一天。 到了后来,我想,只要有银行要我,再小的银行、条件再差的银行,我都认了。 可是即使如此,依然没有找下工作。这跟成了恶性循环似的。我姿态越低,要求越少,银行反而还觉得反常,是否我个人有啥问题。 我都快抑郁了。 乔松知道我工作没定下来,含蓄地提醒我,要不要成茜帮忙。我自然是毫不犹豫拒绝了。如果我这会,各大银行抢着要我,那我去昌城银行看看也无妨。如今四处碰壁,再去昌城银行,就跟人收留我似的,伤自尊。 这天,我倒了三趟公交车,去昌城一个新的开发区面试。昌城最近到处都在修地铁,堵得不行。约了九点面试,我六点不到就起床了,洗漱完赶第一趟公交车,依然迟到了半个小时。 我距离面试时间提前五分钟给面试单位打电话说要迟到了。接电话的是一个浑厚男声,字正腔圆,跟播音员似的,安慰我说没事,到地了给他打电话就行。 到地了,我反复确认地址,没错。周边都是在建的工程,也就这看着能正常办公。我站在一座民居跟前,犹豫着要不要打电话,该不会是个骗子吧。如今那个传什么销盛行,好多大学生求职被骗。 我不会也中招了吧? 我犹豫再三,硬着头皮打电话。电话很快就通了,对方说,他下来接我。 隔着小区的单元防盗铁门,一个穿西装戴领带的比我大不了多少的青年男子朝我招手。他打开门,说:“青剑,辛苦啦。这地不好找,找到了不敢进。” 我判断着,他应该不是骗子吧,便上前去跟他握手,说:“您好!抱歉迟到了这么久。” “这地太偏了,才迟到半个小时不算什么,”那男子拍了拍我的肩,说,“走吧,带你去看难兄难弟。” /86/86788/25621383.html 第110章 入职 男子领着我进小区,边走边自我介绍,说:“我叫高昭,比你大不了几岁,咱们是校友,你私下直接叫我名字即可。我看了你的简历,你就是为我们行量身定制的。我就不跟你来虚的了。就是一个糊口的工作,别有太高的期待。待遇比在总行要好,因为有补贴。但是条件确实是差了点。熬上半年就好了,咱们的办公楼正装修着,那会也装修好了。等下跟你介绍下我们的小伙伴,咱们就一起加油干。” 我怎么听,都觉得不太靠谱,便问:“你们这么着急要人?” “急啊,从去年秋招到现在,都招了好几个月了。我们行要求高,非名校不可。来面试的人寥寥无几。这地方鸟不拉屎,名校毕业的谁也不愿意来。” “那你们怎么不降低下要求?” “选人太难了,我们不是专业的,也没那精力。名校毕业的,不是够勤奋,就是够聪明。面试的时候聊几句,只要想法不偏激,就可以了。” “可我们还没聊几句……” “你预计会迟到提前给我打了电话,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了给我打电话语气依然不急不躁、客客气气,说明有礼貌、性格好,肯定不偏激。我都接到过那种一肚子怨气的电话,说我们把ta给骗了,浪费ta的时间。” “那你们怎么不让总行代招?” “怎么没有?那些新员工来了一看这工作环境,全都吓回去了,还说我们总行忽悠人。” 额……这确实是太偏了。 可我也没得选了。好歹总行的名头是有的,纳国银行。 工作的事就这么莫名其妙定下来了。 二毛一直说要来看看我工作的环境,我都拦着没让他来,怕他跟我爸妈告状,把我拎回去。 我们一共就五个人。高昭和另外一个女孩江玥年龄相仿,都是老员工,原来都在总行工作。新员工除我之外,还有一男一女,男的叫齐焱,高昭的表弟,被高昭忽悠来的。女的叫丁晓花,是齐焱的女朋友。 高昭扔给我一本厚厚的工作笔记,让我先熟悉熟悉。 我打开一看,是高昭自己手写的。我随意翻了翻,发现这小伙子是五年前入职的,从大堂经理做起,先后做过柜员、客户经理、理财经理、风控经理,各个岗都转了个遍。 工作笔记写得很细致,还带着图表,把每个岗位的职责、工作内容、要点都记录得一清二楚。 如果在银行工作是武侠世界,那么这绝对称得上是武林秘籍了。我大恩不言谢,唯有用牢记来报答,便花了一周时间,把里面的内容熟记在心。 这实在太偏了。二毛的学校是新校区,本就偏。这两一南一北凑一块,通勤路上得三个多小时。我在上班的第一个周末,在附近找了房。 本来,高昭说我可以和他们住一块,和他挤挤。他们几个租了一个三室,高昭和江玥各一间房,齐焱和丁晓花一间房。我一想到和高昭躺一张大床上,就觉得恶寒,赶紧拒绝。 我给自己租了个两室一厅,奢侈了一把。这地儿偏,租房不贵。 /86/86788/25621384.html 第111章 藤蔓美 办公场地没有装修好,无法现场办公,这不影响高昭和江玥教我们练基本功。高昭小键盘盲输数字是绝活,江玥点钞技术是一绝。我们剩下三个就跟拜师学艺似的,跟着练。 高昭和江玥作为老员工,每天都给我们言传身教银行工作技能。 银行不比证券公司,它主要挣的就是存贷的差额。拉存款和放贷款,是银行的日常必修。向谁,便有门道了。 高昭说,和客户搞好关系永远是没错的。 他给我们讲了个故事。 他做柜员那会,有个老奶奶基本上每个月都会去一趟银行,将她的退休金转存,也就两三千。但是他俩关系处得不错,每次老奶奶来就专等着他那个窗口,闲聊几句。 这天到月底了,他拉存款任务没完成,被老奶奶听到了,她说:“小高,奶奶这有一百万,就放你那吧。” 别看那些老头老太太走路颤颤悠悠的,平时用钱极省。他们省吃俭用一辈子,再加上儿女孝顺每年给点钱,积少成多,攒了不少钱。 高昭说:“人心都是肉长的,要搞好关系挺简单。嘴甜一点,心真一点。” 我想,要是二毛来做柜员,肯定能把上至八九十岁老人,下至几岁的小孩,哄得心花怒放。我的水平,差远了。让我和老头老太搭讪聊天气,有难度。 江玥似乎能看清我的顾虑,说:“每个人都有取悦客户的不同绝招。青剑,看你每天说不出半句话,拉家常肯定不行,只能苦练技术了。只要你的窗口业务办得又快又好,不愁没人喜欢去你窗口。” 有道理。 除此之外,就是盘点开发区的招商情况了。纳国银行的高层搞到了开发区的规划图,并给我们布置了任务。我们便分工合作,两个一组,和小伙伴去“扫楼摸底”。 高昭和江玥,带着我们几个新手去扫过几次楼后,就把扫楼的任务交给了我们。 高昭不想齐焱和丁晓花分一组,嫌他们效率太低,一天扫不了一栋楼,就把丁晓花交给了我。 丁晓花长得是真美。一米六八的个子,身姿窈窕,眉眼绝美,顾盼生情。如果说,丁瑾星的美,是像树那样,自己生自己长,生机勃勃、炫美无双,那么丁晓花就是蔓藤的攀附之美。她说话声音嗲嗲的,出门走两步,便热了喊热,冷了叫冷。打着太阳伞,蹬着恨天高。让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娇娘去扫楼,着实是太为难人了。她就该待在空调间,有男人专职伺候着。 我和丁晓花出去了几次,苦不堪言,就跟高昭商量,能不能我自己一个人去,让丁晓花跟着他们在临时办公室待着。 高昭看着我的眼睛,说:“青剑,如果你是我,自己表弟找了这么个女朋友,你会怎么做?” 我没敢吱声。 高昭叹气,说:“他俩长久不了。我表弟家条件又不好,还能养得起丁晓花?趁早分,对谁都好。” 额…… 高昭说:“我就是想让她吃点苦,自己退。让我表弟放弃,不可能的。他已经鬼迷心窍了。” 这才几个人,就玩起心眼了。 我汗。 /86/86788/25628702.html 第112章 内忧外患 五月,天暖。 丁晓花穿着一袭飘逸的长裙,撑着太阳伞,聘聘婷婷走在路上,路过的男男女女无不回头,内心惊呼:我去,好美! 我也想惊呼,可是我呼不出来。我今天的计划是,去五个楼盘。上午两个,下午三个。 才扫完一个,丁晓花已然累得不行了。她朝我撒娇,说上午的工作已远超和齐焱一起出来的时候;今天就去两个楼盘吧,上午一个,下午一个。 “要不,你找家咖啡馆歇着,我自己去?”我好心建议。 “不行。说好了一起,就得共同进退。”丁晓花一口回绝。 是共同退吧,我无奈。 她见我一脸苦闷,说:“青剑,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 “善待美女,生活会给你加倍回报。” “……”加倍锤击还差不多。 我们找地方吃午饭。 平心而论,丁晓花不算特别离谱。她脑子活,做事快,做的调研报告很是详实,要点齐全。她就是穿的高跟鞋跟太高了,走路不方便。怕冷怕热,需要时不时找地方歇歇。 我们打着出租车,让司机师傅带我们找吃饭的地。丁晓花不是嫌地方小,就是嫌装修不好,半天找不下吃饭的地。把司机师傅惹怒了,直接把我们放在了一家快餐店门口。 “您这样,我们可是要投诉您的!青剑,别给他付出租车费。什么人啊!”丁晓花美目圆瞪,怒目而视。 我便朝司机师傅抱歉而笑,付了车费,下车打开车后座的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丁晓花坚持了两分钟,气呼呼下车。她一百个不情愿,跟我走进快餐店。 幸好这家快餐店是新开的,店面装修干净明快,菜式也不错。不然,只怕还得折腾。 丁晓花要挑好的店面,可是她就光吃素菜。这次,她就挑了一个清炒西兰花,连米饭都没要。 女人的世界,不懂。 “青剑,你会开车吗?”丁晓花细嚼慢咽着,问我。 “会。”我驾照高中毕业的时候考的,放寒假暑假也经常拿家里的车练手。 “那你咋不买个车?”她眨着如鹿般漂亮的眼睛,问我。 “没钱。” “听齐焱说,你不想跟我们住一块,自己租了个两室的。你平时穿的衣服都是带牌子的,都挺贵。” 我说:“我衣服都是高仿。这的租金便宜。我朋友时不时会来借宿,所以租个两室的,比去酒店便宜。” 丁晓花幽幽说:“你朋友,是男是女?” 我回答:“男女都有。我有女朋友,在昌大读研。” 丁晓花“噢”了一声,说:“那你可得好好挣钱。不然等她毕业了,挣得比你多。你俩就麻烦了。” “……” 丁晓花又说:“其实,我这人不看有钱没钱,就看有没有感觉,对我好不好,有没有上进心。” “……” “我就是讨厌别人骗我。” “……” “齐焱说,他表哥是行长。开发区企业多,他表哥年少有为。就这么,把我给骗了。不然,我不知道有多少银行可以选呢,哪里用得着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天天风吹日晒雨淋?让咱们来扫楼,真的是大材小用了。” “……”我感觉,齐焱和丁晓花的关系,够呛,内忧外患。 /86/86788/25644005.html 第113章 齐心 吃完饭,丁晓花说想找个地方眯会。 我打开手机地图搜了搜,附近并没有什么咖啡馆。 “去酒店啊,”丁晓花不以为然,说,“怎么,你还能怕我吃了你?” 我表情严肃,回答:“瓜田李下,总是要避嫌的。” 丁晓花轻轻笑起来,犹如牡丹绽放,明艳动人。她说:“青剑,你真的好可爱。” 她又说:“不难为你了。从明天开始,我穿运动鞋。我穿裙子穿高跟鞋,是因为齐焱说喜欢。他觉得我这样特别好看,给他面儿。其实,我并不喜欢这样。高跟鞋再合脚,哪有运动鞋来得自在舒适?”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便拿着手机,刷财经新闻。 她伸手覆住我的手机屏幕,看着我的眼睛,说:“青剑,你是不是挺看不起我的?” 我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她。 她低低说:“我一心想找个有钱又能对我好的。齐焱他对我真的特别好。我要什么他都给买。我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他除了好面子,容易急躁,没其他毛病。我已经决定和他过一辈子了,也把自己最宝贵的东西给了他。” 她长叹一口气,说:“可是,我后来才知道,他给我买东西的钱,都是用信用卡透支的。我一直以为他是富二代,其实他家里是农村的,他爸妈都在家务农,挣得的每一分钱都是辛苦钱。他家的条件,比我家还差。我爸妈好歹是开小卖部的,一年也有十来万块的收入。可惜我知道得已经太晚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别人的人生,不好评价。如果她是我的亲人,我这会一定会劝她离开这个男人。一个人最重要的,是明白自己要什么,审时度势,量力而行。 丁晓花的美貌,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动心。美女也是稀缺资源。她有权利去选择更好的男人。 如果她深爱齐焱,无论贫穷或富有,愿意和齐焱共度一生。那是一回事。 如果她首先爱钱,其次爱人。那么一个穷小子喜欢上拜金女,注定是个悲剧。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也有权利选择更好的生活,和与自己更合适的另一半。 “我想攒点钱,把他花在我身上的钱还了,再分手。可是我又担心,他离开我会一蹶不振。他在家里是独生子,爸爸妈妈特别惯他。他没受过什么挫折,我怕他承受不了。”丁晓花说着话,满脸愁容。 做抉择是挺难的。凡事都有舍有得,看自己如何取舍了。 而且,谁能保证丁晓花遇见的下一个男人,是有钱又对她好呢?万一跟齐焱一样是个“假富二代”,又不能像齐焱一样真心喜欢她呢? 丁晓花的话,让我改变了之前的想法。我想了想,说:“你别怀疑自己对齐焱的感情了。如果你不喜欢他,你才不会管他死活呢。你们在大学时相知相恋,你在那么多男人中选择了他,要相信自己的感觉和眼光。莫欺少年穷。只要有你在一旁辅助他。假以时日,他一定能挣得你想要的数目。” “可是,我觉得他工作能力一般……” “那你挣钱也一样啊。以后你们是夫妻,你挣得的每一分有他一半,他挣得的每一分有你一半。你那么聪明。我相信你能搞定他,让他变成你想要的样子。只要你们两人同心,一定可以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86/86788/25649058.html 第114章 校友 丁晓花沉默了两秒,说:“我要是什么都靠自己搞定,要男人干嘛?” “相依相伴,相互扶持,总比一个人孤零零面对这世界强啊。” 丁晓花微笑,说:“男人要么大踏步往前走不等人,要么拖后腿让人走不动。你说的是第三种,遇见的可能性太小了。很多人结婚之后,所有的风雨都来自于枕边人。反而是陌生人,能给点温暖。围城嘛。” 她眼眸深深看我,手指有意无意碰我的手背,说:“而且好男人,早就被预定了。” 我只觉浑身起鸡皮疙瘩,赶紧抽出手机放进兜里,说:“也对,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男人能靠住,母猪能上树。可能人类世界发展的最后,只剩女性。丁晓花,加油,我相信你可以成为新时代女强人。” 丁晓花满脸黑线,身子向后一靠,窝在座位上玩起了手机。 我们在快餐店待到下午两点,才打车去新的楼盘。 这个楼盘,是一个软件园。我挺看好软件行业的。如今大街上哪个人不是捧着手机,当手机的奴隶?编个好程序挺挣钱。 我们挨个公司跑,找单位的老总。 有些前台会直接把我们往外赶;有些会把我们的联系方式记下来,说再约时间;运气好的时候,才能见到公司的老总。 这家软件公司看着规模不大,就二百来平米。我们照例拿出我们的工作证,问前台是否有机会见见老总,聊聊。 前台的姑娘长得挺漂亮,她声音甜甜的,让我们稍等,她去问问。 没一会,她从老总的办公室里出来,示意我们进去。 我和丁晓花对视一眼,觉得今天运气不错。 我们进入老总的办公室,发现老总年纪和我们相仿。他把我们带到一旁的沙发那坐下,说:“银行工作还蛮辛苦的噢,跟外面想象的光鲜亮丽不太一样。” 丁晓花轻笑起来,说:“可不是嘛。我天天跟着往外跑,风吹日晒、遭人白眼。” 小老总看着丁晓花的脸,微微笑起来,说:“都说纳国银行招人,先看颜值,再看才华,果然如此。我叫童忆安,我爷爷给取的。叫我忆安就行。我们年龄相仿。我也是才毕业刚开始创业,还需要你们银行多多支持。两位怎么称呼?” 客户主动要求拉近关系,这是难得的机会。 丁晓花脸上绽开笑容,说:“忆安啊,好名字。安宁安定安稳,就是人生真谛。我的名字也是我爷爷给取的,不过他取的就比较俗气啦。我之前还闹着要改名字。我妈不让,说是算命先生看过了,这个名字会给我带来好运。农村人,就是迷信。我出生在清晨破晓时分,又是个女孩子,所以取名丁晓花。” 童忆安给我们沏茶,说:“老人取的,都带着浓浓的对后辈的期盼,都是吉利的,都是好名字。你爷爷可以噢,不重男轻女,还给孙女取名字。” “我爷爷是挺难得的。我们整个村子,也就他会闲了抱着孙女到处逛,买好吃的。不过我也争气,从小到大考试都比邻居的男孩们要好。” “你哪个学校的?” “我宁元大学。” “哎,我们有缘呢,我也是。估计我比你高一级,所以没见过你。遗憾啊遗憾。我大二出国交流了,毕业了才回来。” 两人热聊了有五六分钟。 /86/86788/25667774.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