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白月光太子妃她黑化了》 第四百一十九章 称病 加上嫉恨,他也就干脆称病不出了。 十一皇子成为太子,淑皇贵妃身份飙升,连带着燕南郡王府也变得炙手可热起来。 与此相反的是,蜀王府变得门可罗雀。 正所谓此消彼长。 张高秋已经半个多月没有见到女儿张俏俏,在瑄王府碰了两次钉子后,他转头就去求见皇帝。 皇帝似乎知道他的目的,就称龙体不适,避而不见。 把个张高秋气得要死。 想他征战几十年,为大宣立下汗马功劳,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 一气之下,他也称病。 樱宁在宫里是最先得到这消息的一批人。 她第一个感受是,情况不妙。 果然,每两日,东南沿海传来消息,倭寇再一次大举来犯,杀了沿海不少渔民和商人,烧杀抢掠,甚至连怀胎六甲的孕妇也不放过。 引起当地极大民愤,当地官员纷纷请求朝廷派兵剿倭。 皇帝立即传旨召见张高秋。 然而,张高秋再次称病。 皇帝派太医上门给他医治,他再次拒绝。甚至连太医都被轰了出去。 如此跋扈骄纵,让皇帝大为恼怒,也引起朝廷许多大臣不满。 他功劳再高,终究只是臣子,在沿海百姓遭受倭寇之祸的时候,竟然以此要挟,简直可杀! 皇帝心里对张高秋的不满由来已久,如今不过是强忍着。 张高秋的意思很明白,若要他去打仗,就得把他女儿给放了。 一个女人罢了,皇帝不把张俏俏放在眼里,放不放没什么所谓。 但问题是,如果就这么放了张俏俏,皇帝的面子往哪搁? 他就这么屈服于张高秋的威胁了? 一连三日,皇帝为东南沿海战事辗转难眠,心烦意乱。 除了明妃,没有任何其他嫔妃敢主动接近皇帝,以免遭受池鱼之殃。 明妃不谙世事,但往往却能说出令人意料不到的话语。 她陪皇帝吃晚饭的时候,说:「咱们朝廷难道只有张高秋一个人会打仗吗?臣妾记得,燕南郡王也是很能打的。」 皇帝道:「论谋略武力,李雁行不比张高秋差。但问题是李雁行并不擅长打海战,何况西边还需要他镇守,他不能再分神去顾着东南。」 「那就再派别人。」明妃说,「张高秋眼看着也老了,朝廷总得培养几个新人接替他。」 「朕何尝不知呢?只是一时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臣妾觉得,有个人很合适。」 「爱妃,你能认得几个武将呢?」皇帝嗤笑着摇摇头,低头咀嚼着毫无滋味的饭菜。 明妃说:「那日在陛下的寿宴上,我听别人提到了小唐将军,称赞他是大宣年轻一辈中最勇猛第一人。难道,连他也不行吗?」 皇帝看了眼明妃,若有所思,随即又释然。 以明妃的心智和脑子,还没人会傻到请她来当说客。 「看来爱妃很看好唐卿了?」皇帝问。 「看不看好的,臣妾也不好说。」明妃夹了一筷子菜给皇帝,「臣妾只是不想让陛下再受张高秋的气。」 (本章完) /96/96981/29321009.html 第四百一十八章 如实相告 顾长渊看向他,神情有些古怪:「法通,你可知道道家有一个祭祀仪式,可以让已死之人重获新生?」 法通打了个寒颤,立即摇头:「我没听说过,不过,即便真的有,这也是违背天理人伦的邪术,必定会反噬自身。殿下万望莫要相信。」 顾长渊笑道:「我自然不信的,只是随口一提。」 法通凝神朝他看了片刻,心中想道,殿下父母皆在,身边也没什么关系要紧的人去世,不大可能会有想要复活的人。 想到这里,法通微微释然,说道:「也许正如王爷所说,您是得了一种罕见的病。王爷放心,回去后我仔细查阅医书典籍,势必找出这种病因。」 顾长渊想了想,说:「你若真想帮我,不如向你师父打听刚才我说的事情。」 「殿下要复活谁?」 「我自己啊。」顾长渊半开玩笑道。 「王爷莫要玩笑。」法通神色严肃,「事关王爷性命,王爷要如实相告才是。」 顾长渊笑道:「如果我说前世我曾用过这个方法,现在的情况是遭到了反噬,你信吗?」 法通倒吸一口凉气:「王爷此话当真?」 「你就姑且当真吧。」 「这……我要想一想。」 法通神色骇然的看着他,伫立良久,缓缓说,「我是出家人,我知道天道循环是真实存在的。王爷说的情况,我也相信真的会有。但我还是想问一句,前世王爷从何处得来这有损阴德阳寿的法子?」 顾长渊笑道:「法通,这种事无关紧要,你就不必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法通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由变色:「难道说……那个人是我?」 顾长渊的神情告诉他,他猜对了。 法通惊骇不已:「我怎么能做这种事?」 「你别自责,是本王逼你说出来的。」顾长渊安慰他,「而且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反而很感激你。」 「王爷,求您仔细说给我听!」 「你知道这些就够了,再详细的情况,本王不会告诉你。」 顾长渊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知道樱宁和辞儿是重生者这件事。 樱宁和辞儿自己是肯定知道的,但他们大概还不知道,他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真相。 法通呆立良久,最后顿足说:「虽然不知道我前世是发什么疯,竟然为王爷提供这种有损阴德的邪门法术,但我一定会找到破解之法!我这就回去找师父,向他老人家请教!」 顾长渊道:「法通,咱们相识十来年,我对你是绝对信任的。但……有些事,你就别告诉老国师了。」 法通难得笑了一笑:「王爷放心,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心里有数。」 他双手合十,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 半个月后,皇宫举行了册立太子的仪式。 九岁的十一皇子顾启祯,正式成为大宣的皇太子殿下。 赵王顾梓阳称病缺席了仪式,原因众人心知肚明。 皇帝寿辰那日,他因为嫉妒愤恨失去理智,对淑皇贵妃和十一皇子口出恶言,动手推搡的行为,受到了皇帝严厉的责骂。 (本章完) /96/96981/29321008.html 第四百一十七章 宿命 这次是法通先忍耐不住,问道:「师父,如何呢?」 老国师没有回答,而是先问顾长渊:「近来在王爷身上发生过什么事,还请王爷务必要如实相告。」 顾长渊道:「近来么……我受过伤,这你们是知道的。」 老国师摇头:「那次的伤势已无大碍,不必再提。还有别的事吗?」 「还有一件,我曾中过三日魇的毒。」 「三日魇?」 老国师皱眉,「王爷怎么会中这种毒?这种毒取自西域,中毒者轻的精神错乱,重的可能会致命!」 顾长渊笑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既没疯,也没傻。当时我只是昏睡了三天,醒来后除了后脑昏沉,也没什么别的感觉。」 「王爷想的太简单了,三日魇会造成的影响,恐怕不仅仅如此。」 「师父,会怎么样?」法通追问。 「不好说。」老国师缓缓摇头,纯白的长长的眉毛轻轻晃动,似乎也在思索,「让贫僧再好好想想。」 法通忍不住说:「师父,您先说说王爷的身体到底如何?」 老国师朝顾长渊看了眼,没吭声。 顾长渊说:「老国师尽管说。」 「贫僧就直说了。」老国师神色凝重,「依王爷现在的身体状况,您大概,也只有五年左右的时间了。」 「什么?」法通大吃一惊,「师父,您没弄错吗?王爷还不到二十岁啊!」 顾长渊今年十九,要到明年才弱冠。 老国师扫了眼徒弟,没说话。 法通不由得心中发凉。 他跟了师父十几年,师父是有大慈悲之人,绝对不会拿别人的性命开玩笑。 何况这人还是位皇子,对他向来敬重。 法通忙凑过去,自己亲自给顾长渊号脉。 顾长渊也有些怔然。 他相信老国师不会拿这种事诓骗他。 老国师是得道高僧,也是医术高明之人,既然他这么说了,就一定是真的。 可是,为什么呢? 五年…… 按照这个时间算,岂非与他前世死的时候年纪差不多? 前世他为了复活樱宁和辞儿,逼迫法通使用邪术,耗费自己二十年寿命,换樱宁和辞儿重生。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也会重生,但既然已经重生了,为什么还是不能寿终正寝? 难道这邪术,会诅咒他生生世世都活不到三十岁? 顾长渊的心,如坠冰窟。 法通急的变了脸色,拉着师父不停说:「师父您想想办法,王爷还这么年轻啊!您的医术不是很高的吗?」 「为师的医术,治得了病,治不了命!」 「为什么会这样啊?」法通看向顾长渊,神色一片惨然。 老国师深长的叹息:「贫僧相信,在王爷身上一定发生过什么事,既然王爷不肯说,贫僧也不能再问。告辞。」 他信因缘循环,六道轮回,对于瑄王的事情虽感遗憾,但他生性对生死看得淡,说走就真的走了。 法通叫了他几声,也只能顿足叹息。 他又逼问顾长渊:「王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您告诉我,咱们一起想想办法。」 (本章完) /96/96981/29321007.html 第四百一十六章 一下子就老了 法通忙上前扶住他:「王爷,您怎么了?」 顾长渊额头有豆大的汗珠滴下。 他神色惨白,低声说:「不知为何,忽然觉得无力支撑。」 「来,王爷过来坐着。」 法通忙扶他坐到树下阴凉处,先递过去凉茶和巾子,这才拿过他的手,为他诊脉。 顾长渊没说话,由着他诊脉。 这法通极其聪明,甚至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在念经做功课的闲暇,也会看一些别的书籍。 兵书,数科,医书,他都有所涉猎,且称得上样样精通。 片刻后,法通收回手,长眉微蹙:「没想到,王爷的身子竟差到这般地步!奇怪,实在太奇怪了。」 顾长渊略微缓和了些,闻言微笑:「如何奇怪?」 「上次我给王爷诊脉,王爷的身子恢复的还不错,短短几日不见,为何……」法通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王爷的身体状况不能说不好,应该是极差。虽然王爷看起来依然年轻俊美,但内里已经极度亏空,像是……」 他似乎不知该怎么形容这种情况,又纠结了许久,才说,「像是一下子老了几十岁。」 顾长渊心内微震,面上却淡定:「你能诊得出缘故吗?」 法通神色纠结:「我暂时还想不明白。我得回去查查医术,向我师父讨教讨教。不过,王爷,你得先跟我说说,在你身上发生过什么事情?你自己的身体,自己是最了解的。」 顾长渊心里自然清楚,但他却没法说出来。 如果法通知道,他变成这样,与前世的他有直接的关系,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面对法通的追问,他只能摇头:「我也不知道,也许是病了。」 「什么病会这样呢?」法通拧眉喃喃自语,「不行,我现在就得回去查询医书!」 他站起身就急着要走。 走了两步他又停下来:「王爷,在我没有查清原因之前,你先不要习武,也不要劳累。你现在的状况……算了,我先查查看。」 他急匆匆的走了。 烈阳照耀着他的脑袋,反射着光芒。 像一个真正的菩萨。 顾长渊以为他至少要查几天,没想到隔日他就又来了。 这次他不仅自己来了,还带来了自己的老师父。 老过世已经快八十了,但精神矍铄,足下生风。 他看到顾长渊的第一眼,便脸色微变。 「王爷坐着莫动!」 他加快脚步,上前按住顾长渊,像是生怕他忽然就倒下了。 顾长渊笑道:「老国师,我还不至于连站也站不起来吧。」 「王爷,先让贫僧为您把脉。」 老国师神色凝重,伸出两根手指,为顾长渊号脉。 顾长渊看了眼法通,发现他也绷着脸,如临大敌般,于是笑道:「法通,你这表情会让我以为,我快要死了。」 「王爷莫要说这样的话。」 法通毕竟是出家人。 顾长渊见他们师徒都不肯说笑,只得也闭口不言,耐心等着老国师诊脉。 老国师仔仔细细的号了许久。 久到顾长渊已经有点不耐烦,老国师才终于缓缓收回手,却依然只是拧着两道白色的眉毛,沉默不语。 (本章完) /96/96981/29321006.html 第四百一十五章 想要听话乖巧的男人 樱宁始终对他的变化感到疑惑。 辞儿听了她的话,安静了会,鼓起勇气问:「娘亲,我想见见爹爹,行吗?」 樱宁问:「见他做什么呢?」 「也不做什么,只是很想见见爹爹,安慰安慰他。」 「傻孩子,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模样。」樱宁笑着捏他肉乎乎的脸颊,「你才两岁,谁信你会安慰人啊?」 辞儿就不吭声了,低着头,默默走路。 樱宁看他一眼:「怎么,不乐意啦?」 辞儿摇头,忽然问:「娘亲,爹爹知不知道我的存在?」 「知道。」 「那……」 「他也猜到了你的身份。」樱宁坦然告诉儿子,「连治好你病的这张方子,也是你他拿来的。辞儿,你并不是小孩子了,这些事,娘亲都不会瞒着你。要怎么做,你自己选择。」 辞儿大为吃惊:「爹爹已经知道了我与他的关系?娘亲告诉他的?」 「不,他自己推测出来的。」 「啊,爹爹好聪明!」 「现在可不是夸他的时候啊。」 「爹爹知道这件事多久了呢?」 「有一阵子了。」 「真是奇怪。」辞儿满脸疑惑不解,「爹爹既然知道我是他的儿子,怎么什么反应都没有?难道他不稀罕娘亲和我,不想认我们吗?」 樱宁笑道:「那倒不是,他这辈子可能就只能有你这么个儿子了,他还是很想认你的。」 「我明白了,是娘亲不愿意。」辞儿仰着小脸看她,「辞儿猜得对吗?」 樱宁摸摸他的头:「你说得对,我是不愿意。但我不会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在你身上。即使你要去认他,娘亲不会拦着。」 辞儿默默走了会,摇头:「虽然我的确很想爹爹,但如果我真的这么做了,对娘亲的名誉是很大的损害。辞儿不能这么做。」不等樱宁感动,他又说,「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让娘亲和爹爹成亲。」 「……这辈子都不可能。」 辞儿好奇问:「娘亲是因为从前爹爹对您不好,把您关在西苑,所以怨恨爹爹,不肯再跟爹爹好吗?」 樱宁道:「小小年纪别操这么多心,大人的事情少管。」 「也许爹爹是有苦衷的呢?如果事实证明爹爹不是故意的,娘亲会原谅爹爹吗?」辞儿追着问。 「也许。」 「那……」 「你别动鬼心眼。」樱宁看他转眼睛,便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原不原谅,和我喜不喜欢你爹爹,是两回事。就算我不恨他了,我也不会嫁给他。」 「为什么呢?」 「因为我不喜欢他。」 「娘亲喜欢谁呢?」辞儿好奇追问。 「不知道,你哪儿那么多问题呢?」樱宁捏他鼻子,「告诉你吧,你老娘我,上辈子过的那么憋屈。这辈子绝对不会再跟你爹爹成亲了,我要选个听话乖巧的男人,舒舒服服过这辈子!」 辞儿若有所思。 …… 瑄王府。 顾长渊一身利落短打,长发高高束起,手握长剑。 法通端坐在旁观看。 剑练到一半,顾长渊力有不逮,单膝跪倒在地,长剑支撑住身体,才没有摔倒。 (本章完) /96/96981/29321005.html 第四百一十四章 达成所愿的心情 经过几日的调养,辞儿的身体完全恢复,照旧回到慕容青住的慕兰轩那里。 辞儿好了,慕容青也就好了。 她原本也没什么病,除了胳膊还要养着,不过是心焦崩溃所致的气血上涌,不思饮食。 樱宁牵着辞儿的小手,走在去往慕兰轩的路上,母子两个轻声交谈着。 「皇上立了十一皇子做太子,不是你爹爹。」樱宁决定把事情都告诉他。 辞儿虽容貌稚嫩,但眼神沉静,神情安宁,与外表完全不符。 他点点头:「嗯。」 樱宁低头看他:「你心里会不会觉得不高兴?」 「不会的,娘亲。」辞儿仰脸,冲她露出笑容,「娘亲不必担心这种事。当初辞儿看着娘亲受苦,被害,自己也被打死了。我对皇宫没有任何好感,也不想去做劳什子皇子。」 走了几步,他又说:「我唯一舍不得的只有爹爹罢了。」 说到这儿,他忽然想到什么,不由拧起小小的眉头:「爹爹是不是很难过?」 「什么?」 「从前爹爹做太子,登基做皇帝。可是现在……」辞儿的声音低了下去,「现在爹爹的心里一定不好受。娘亲昨日见到爹爹了吗?」 「……见到的。」 「他怎么样呢?」 「他……挺好的呀。」 樱宁笑道。 昨日皇帝忽然宣布要立十一皇子为太子的时候,大殿中瞬间就静了下来。 除了少数几个提前知道消息的内阁大臣,其余人皆是目瞪口呆。 赵王顾梓阳惊骇之下,当场就跳了起来。 不过,当他接触到皇帝带有警告意味的眼神时,还是立刻怂了,难色难看的坐了回去。 樱宁也惊讶。 看到赵王的失态模样后,她下意识看向坐在身边的顾长渊。 原以为他至少也应该有些惊讶不解之色,没想到他却神色平静,像是这件事与他没有丝毫关系。 感觉到樱宁的目光,顾长渊也朝她看。 当时,他说:「恭喜。」 恭喜什么? 樱宁想,大概是因为十一皇子和李家的亲戚关系。 樱宁没说话。 宴席结束的时候,顾长渊站起身准备离开,又对她微微笑着说:「新化公主,你的目的终于达成了。心情如何?」 樱宁一时竟无言。 达成目的的感觉确实挺爽,但看着他这么惨,樱宁也不好意思表现得太高兴。 然后顾长渊就走了。 他和一个光着头的灰衣年轻僧人一边说话一边离开奉天殿。 那年轻和尚樱宁认识,是当今老国师的徒弟,僧名法通。 说是国师,事实上并不参与朝政,只是偶尔进宫陪着皇帝下下棋,讲讲经书而已。 樱宁记得,前世顾长渊登基后,这位法通和尚也就替代了他的老师父,成为新一任国师。 一朝天子一朝臣,宫内外总是要换上自己人的。 这位法通和尚的存在感并不强,也只是偶尔进宫,因此樱宁从未注意过他。只知道他和顾长渊的关系不错,算是极谈得来的朋友。 整个过程,她和顾长渊说的话,寥寥无几。 他好像忽然对她失去了兴趣。 (本章完) /96/96981/29321004.html 第一章 女眷发往教坊司 皇帝登基了。 皇后不是她。 李樱宁坐在窗前,听着西苑宫墙外传来的隐隐约约的礼乐声,心如止水。 她把目光投向铜镜。 与顾长渊成亲九年,年仅二十四岁的她,却已经眼窝深陷,华发早生,苍老如斯。 这些年,她与顾长渊两看相厌,而今他登基,即将立安庆郡主为皇后。而她这个因家族获罪而被废的太子妃,即将在这荒凉西苑度过余生。 “主子,主子!” 锦书撞撞跌跌跑进来,跪在地上,哭着说,“主子,刚才奴婢在外头听到消息,侯爷和大公子二公子即将被流放。夫人和姨娘还有三小姐四小姐都要被发往教坊司,老的为奴,幼的为妓……” 李樱宁的脸刷的惨白。 她颤抖着声音问:“怎么会?” 在这场夺嫡争斗中,李家因与前废太子顾嬴洵有牵连,被言官弹劾后获罪抄家,李樱宁也被关到了西苑。 她以为只要自己乖乖认命,把位置让出来,顾长渊和即将为后的安庆郡主就会放家人一条生路。 然而,她错了。 错的离谱。 自古成王败寇,他们不会放过李家。 想到年迈的父母,为了宣国征战满身是伤的两个哥哥,年幼天真的妹妹,李樱宁再也无法保持平静。 她冲出西苑,却被两个壮实的嬷嬷拦住。 ”姐姐这是去哪?“ 从嬷嬷们身后,走出一个通体华贵的年轻贵妇。 李樱宁瞳孔微缩:“二妹妹?怎么是你,你为什么没有……” “我为什么没被发往教坊司?”李思瑶掩唇轻笑,“李樱宁,你也太蠢了呀。这么多年,竟然一直把我当好姐妹。难道你真的以为,当年你被当作司寝宫女塞进皇上的屋里,是一个误会吗?” 刚刚登基的皇帝顾长渊,当初还只是个不受宠的六皇子。 十六岁按祖制给他安排司寝宫女的那天,李樱宁进宫给姨母淑妃祝寿,因贪杯多吃了点酒,回去的时候迷了路,迷迷糊糊误入顾长渊的房间,被他当做了司寝宫女。 当庶妹李思瑶慌慌张张的带人寻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六皇子的床上昏睡。 就这样,她名声尽毁,不得不解除了与前废太子的婚事,与不受宠的六皇子顾长渊成了亲,没多久生下一个孩子。 想起过往,李樱宁脸色惨白,身子摇摇欲坠。 “难道是你,一切都是你的算计……你算计我?” “不,不仅仅是我。”李思瑶露出残酷的笑容,“当年姐姐是侯府嫡长女,才貌双全,万千宠爱,还是前被废太子的未婚妻,多么耀眼。而妹妹我,却只是个低微的庶女,怎么有能力办到这一切?” “还有谁?是谁帮你?”李樱宁急促的追问。 “唉,姐姐你真不是一般的蠢啊,至今竟没想明白。”李思瑶轻叹,“好好想想吧,你失利后,谁获利最大?” 电光火石间,李樱宁明白了。 是安庆郡主! 她是异姓王张高秋的独女。 张高秋以战功封王,西南一带必须要他镇守,如今他兵权在握,连皇室也得小心哄着他。 当年李樱宁失身于六皇子,身败名裂。前被废太子与她解除婚约没多久,便与安庆郡主订了婚事。 只可惜,仅仅一年后,前太子被废后暴病而亡。 自那后安庆郡主一直没有再议婚,直到顾长渊登基为帝,她也一跃成为新一任皇后。 李樱宁万万没想到,当年她以为是误会的一切,都是安庆郡主和自己的二妹在背后算计。 “为什么?” 李樱宁颤抖着质问李思瑶,“我们是亲姐妹啊,你为什么帮着外人害我?” “亲姐妹?不,你我可不是从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 李思瑶轻轻摇头,居高临下的,轻蔑的望着她,“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是我姨娘一直教导我的话。你看——” 她提起自己身上那条名贵的洒金百褶绣枝蔓纹石榴裙,“从此以后,你拥有的一切,都将属于我。” 李樱宁叫道:“爹和哥哥们被流放,娘和三妹妹四妹妹被发往教坊司了!你何其残忍!” “谁叫他们只爱你!” 李思瑶的神情变得狰狞,充满了怨恨,“你是嫡女,你娇贵,可是你蠢!你怨我?其实都是你自作自受,是你害了父亲和哥哥们!这些年你爱那个被废的太子,不甘心嫁给皇上,总是和皇上闹。你以为都是谁在护着你?为了你,父亲老迈年纪还要上战场,大哥被硬生生斩断一双腿,二哥被敌军的毒箭射瞎了双眼!这些,你可知道?” “不,不会是这样,不会!” 李樱宁浑身颤抖,心如刀绞。 生生咬破了舌尖,血流到唇边。 “就算你蠢,作,他们还是宠着你,纵着你,这是他们的报应!”李思瑶的每一句话,都似一根针,针针扎在她的心头,“这万里迢迢的流放路,他们怎么走?” “皇上为什么要流放他们??你告诉我!” “因为啊,父亲和哥哥们投敌叛国了!” “这不可能!” “张蜀王说他有,他就有。” “张高秋!!”李樱宁咬碎了牙,“这是栽赃,是陷害!” “是又如何?你去为他们翻案吗?我想,你这么高傲,这么厌恶皇上,肯定不屑于去求他的。”李思瑶扬手道,“把那个小崽子也弄过来!” 两个太监把一个捆的结结实实的男孩提了进来。 男孩嘴里塞满了布,白皙的脸庞憋成了青紫色。 李樱宁目眦欲裂。 “辞儿!”她挣扎,“李思瑶,你要怎么对我都行,不要动我的儿子!” “那可不行哦。” “辞儿是顾长渊的儿子!是皇长子!你怎么敢!”李樱宁相信虎毒不食子,顾长渊与她关系再差,再厌恨她,也不会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动手。 李思瑶轻笑:“在我看来,如果皇嫡长子是皇后娘娘生的,才算实至名归,对吧?” 李樱宁呆住:“是安庆指使你来杀我们?” “你现在知道,也晚了。” 李思瑶说着,拿出一只小小的黑色瓷瓶,让嬷嬷把李樱宁的嘴巴捏开,强迫她吃下瓷瓶里的东西。 李樱宁只觉一股辛辣下喉,呛的她伏在地上,剧烈咳嗽。 李思瑶欣赏着她的狼狈模样,说:“这满堂红可不是寻常的药,一瓶价值千金,给你吃,你这辈子也算值了。” “满堂红?” “很美的名字,是不是?”李思瑶微笑者解释给她听,“服药后,你的喉咙,内脏会开始腐烂,你全身的血都会从七窍中慢慢流出来,直到流满了这间屋子,即所谓,满堂红。” 李思瑶说完,用眼神示意两个太监,他们立即把八岁的顾辞绑到条凳上,然后举起板子,一板子对准他单薄的后背—— 小小的顾辞一下子便昏死过去。 “辞儿!!” 李樱宁凄厉的叫了声,却发现自己已经发不出声音。 毒药迅速侵蚀了她的喉咙,向她的体内蔓延。 她跪倒在地,血从鼻子里滴落到了地上,然后是嘴巴,耳朵,眼睛。 大量的血从她体内涌出。 她瘫倒蜷缩在冰凉的地上,眼睛看着条凳上被绑住的孩子。 她的辞儿。 被一板子,又一板子,打的血肉模糊。 李樱宁痛不欲生。 心里的痛,比身体上的痛更痛。 她好恨。 好恨。 若有来世,她绝不会放过他们任何一个。 绝不。 血彻底模糊了她的双眼。 她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了。 世界陷入了安静中。 她挥舞着双手,试图去抓住什么,却摸到了一片柔软的被褥。 李樱宁猛地坐起身,昏黄的光线中,淡青色的帐子映入她的眼帘。 /96/96981/26771316.html 第二章 司寝宫女 鼻端萦绕着淡淡的幽香。 李樱宁大口喘了几声,低头看看自己,发现自己正坐在床上,瀑布般青丝垂下来,遮住了她的泛着莹润光泽的肌肤。 她慢慢扭头,看向躺在身边的少年轮廓分明的侧脸,心中全都是震惊。 她回到了那一晚。 她刚过了十五岁及笄那天,也是姨母淑妃娘娘的生辰,她与二妹妹李思瑶进宫给淑妃娘娘拜寿,多吃了几杯酒,“误闯”入了六皇子顾长渊的屋子。 而此时的顾长渊刚刚十六岁,依照规矩,被赏赐了司寝宫女。 简而言之,就是教皇子知晓人事的宫女。 依照祖制,每个皇子成年后,都会被安排司寝宫女,引导皇子懂得这些,以便为娶正妃做准备。 灯光昏暗,顾长渊就直接把李樱宁当作了司寝宫女。 原来,这都是安庆郡主和李思瑶的算计。 让她这个侯府娇女,未来的太子妃,顶替了身份低微的司寝宫女,与不被看重被放逐的六皇子在一起。 李樱宁知道,再过不久,她那个亲爱的二妹妹,便会带着一群人,哭哭啼啼的来寻找她这个迷路的长姐了。 顾长渊翻了个身,似乎要醒来。 李樱宁来不及多想,随手抓起玉枕,砰的砸在他后脑勺上,把他砸昏过去。 她一跃而起,顾不上浑身酸痛,抓起自己的衣服迅速穿上,然后离开这里。 在她刚离开不久,一个小宫女犹犹豫豫,羞羞怯怯的朝这里走,心下思忖着,她沐浴的时间久了些,六皇子会不会等着急了? 听说六皇子性格冷漠怪癖,心思深沉。 会不会很难伺候? 小宫女心中忐忑不安,慢腾腾挪到门口。 屋里很安静。 借着微光,小宫女瞧见床上隐约躺着个人,便忍着羞怯走上前,刚要开口说话,忽听远处传来一阵哭泣和嘈杂声。 “会不会在这里?” “不会吧,这是六皇子的院子。李大小姐不会来这里的。” “可是这附近,只有这里没找了,我姐姐喝了酒,对宫里路不熟,万一不小心走到这里了呢?”李思瑶低低的哭泣,“淑妃娘娘,求求您了,您找找我姐姐,否则回去后爹娘不会饶了我。” “别哭了,本宫难道不着急吗?” 一道略威严的声音响起,“同喜,去敲门,问问六皇子。” 当即有太监上前敲门。 小宫女听到动静,看看床上睡着的六皇子,见这里没有其他人值守,只得自己跑回去拉开院门。 “奴婢拜见淑妃娘娘。” 小宫女见到了神情焦急的淑妃,连忙下跪。 淑妃看看她,问:“六皇子呢?” “六皇子……正睡着。”小宫女想到自己此行来的目的,不由脸颊微红。 “你们这里可来了什么生人?”淑妃略含蓄的询问。 “这……”小宫女有些茫然,迟疑了下,“奴婢没见到。” 李思瑶诧异问:“你没见到我姐姐?她不在屋里?” 她探头张望。 淑妃见了大为不悦,冷冷说:“怎么,你很希望樱宁在这里?” “不,我只是,只是担心姐姐。”李思瑶垂下眼帘,举起袖子擦眼泪。 “这是怎么了?”六皇子身边的管事太监陈洪急匆匆跑过来,“哎淑妃娘娘您怎么来了?出什么事了吗?红儿,六殿下呢?” 他问的是司寝宫女。 小宫女红儿回头,红着脸说:“殿下在床上。” /96/96981/26771317.html 第三章 事儿成了 管事太监忙道:“奴婢这就去禀报殿下,请殿下来见淑妃娘娘。” 他飞奔回屋,小心翼翼唤醒顾长渊。 顾长渊呻吟一声醒来。 好像做了一场梦,梦中的眸子似曾相识。 令他不愿醒来。 他摸了摸后脑勺,隐隐作痛,于是皱眉看向管事太监:“陈洪,怎么回事?外面这么吵嚷?” 陈洪忙说了原委。 顾长渊起身,修长结实的身体上,有些抓痕,掀开的被褥底下,元帕上有一抹鲜艳的红色。 陈洪抬着眼皮瞥见了,霎时心下暗喜,心道这是成了,红儿那小宫女有福了。 只是不知六殿下将来给她什么名分。 陈洪心中思忖着,动作却利落,拿起衣裳,伺候六皇子穿好。 穿戴好衣裳,顾长渊扫了眼床上凌乱的被褥,以及那块元帕,微微吸了口气,下意识问:“她……人呢?” “什么?” 陈洪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忙回:“回殿下,红儿姑娘在外头候着呢。刚才淑妃娘娘叫门,便是红儿姑娘应的。” “红儿?” “就是司礼监为您挑选的司寝宫女,叫红儿。” 顾长渊微怔,沉默片刻后抬脚走出屋子,来到院子里,看见了那个名叫红儿的小宫女。 模样平庸,神情怯懦。 顾长渊脑中闪过一张娇艳如桃李的小脸,不由眸色黯然。 梦中的一切,终究都是虚幻。 他定了定神,看向淑妃,问:“深夜造访,淑妃娘娘不知有何事?” “本宫打扰到六皇子了。”淑妃娘娘看见这少年穿着一件玄色衣衫,容貌俊美,身材挺拔,双眸如冷星,心下也不由赞叹一声。 宫里十二个皇子,单论容貌,这位不受看重的六皇子却是顶顶拔尖儿的。 只可惜,他生母身份低贱且蠢钝不受宠,着实耽误了他。 随即又瞧见他脖子上的抓痕,淑妃心下了然,便微微笑道,“想来六皇子这里是没什么生人来的。” 顾长渊扬眉:“不知淑妃娘娘说的是谁?” “我姐姐——” “没什么。”淑妃直接打断了李思瑶的话,淡淡说道,“近来宫里不太平,宫门落锁前,本宫带人四处巡视一番,也算是为皇后娘娘分忧。既然六皇子这里没什么事,本宫就去别处了,六皇子早些歇着。” 淑妃领着一群人撤了出去。 顾长渊看着他们走远,慢慢问道:“陈洪,刚才那个穿绿衣的姑娘是谁家的?” 陈洪忙回:“回殿下,那是李侯家的庶次女。淑妃娘娘是侯夫人的嫡亲妹妹,是以侯府的姑娘时常在后宫走动。” “这么说,李樱宁在后宫走丢了?”顾长渊心思极深,只从淑妃和李思瑶等人的神情变化和只言片语中,便得到了正确的结论。 陈洪没功夫细想为什么自家六殿下能一口说出李侯家大小姐的名字,忙说:“奴婢这就去打探看看。” 院中只剩下顾长渊和小宫女红儿。 感觉到对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红儿垂着头,眼睛看着脚尖,红晕蔓延到了耳朵根,一动不敢动小声问:“六殿下……还需要奴婢伺候吗?” 顾长渊意兴阑珊,冷冷说:“不必了,你回去歇着。” 歇? 我不累啊。 红儿心里有些纳闷,但是这位传闻中一向性子怪癖的六皇子,此时说话却带了几分柔和,并不像难伺候的样子,红儿也松了口气。 半个时辰后,陈洪匆匆回来,回禀道:“殿下,奴婢打探到了,李侯府的大小姐早已经回到侯府了。” “是吗?” “是呢,真真儿的。许是那位李二小姐与大小姐走散了,一时着急,也是有的。”陈洪笑着回答,“说起来,这位李大小姐可是天仙儿般的绝色,配太子殿下实在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儿……” /96/96981/26771318.html 第四章 身上红痕 眼看着六皇子的脸色阴沉下来,陈洪讪讪的停下了话。 皇帝有十二个儿子,顾长渊是老六,而排行第三的顾嬴洵因是皇后诞下的嫡子,早早便被封为太子。 而今又与李侯府那位娇贵的嫡长女李樱宁定了亲事。 再看顾长渊,生母是宫女出身,自小不被看重,艰难长大。连一个司寝宫女,都是被随随便便塞了个过来的平庸之辈。 同是皇帝的儿子,待遇可谓是一个天,一个地。 …… 柳枝胡同,李侯府。 李樱宁泡在撒满了花瓣的浴桶中,闭着眼睛,看似在休息,却控制不住的身体微微颤抖。 那梦魇般的一幕,不时在她脑海中闪现,令她心如刀绞。 辞儿。 她的辞儿。 那么个温软懂事的孩子,在她被囚西苑时,每天从门底下塞进来他省下来的吃食。 虽然他小手总是脏兮兮的,却知道娘亲爱干净,吃食用干净的帕子包裹着。 有时是几块糕点,有时是一个鸡腿,有时是干果蜜饯。 泪水顺着脸颊流到下巴,滴到浴桶里。 顾长渊,你为什么那么狠毒。 连自己的孩子也不放过。 李樱宁睁开眼,眼底血红一片。 全都得死。 …… “大小姐,该出来了,水一会儿凉了。”丫鬟折袖捧着巾子走进来,轻声提醒。 李樱宁睁开眼,眼底所有的情绪瞬间消散。 她看了眼折袖,淡声问:“折兰和锦书呢?” “她们在外面呢。怎么问起她们了,大小姐沐浴,向来都是奴婢一人伺候的呀。” 李樱宁没说话,半晌,又问:“李思瑶回来了吗?” “二小姐半个时辰前回来的,说是寻不到大小姐,担心您出事,很是哭了一场呢。眼睛肿的像核桃似的。” “她可真是个关心姐姐的好妹妹。”李樱宁慢慢的从浴桶里站起身,有意无意的说了句,“折袖,你的消息挺灵通哦。” 折袖没意识到她话里的深意,立即上前,展开浴巾裹住她的身体,却发现她身上有斑驳红痕,不由迟疑:“大小姐,您这是……” 李樱宁低头看了眼,眼底微沉。 这是顾长渊在她身上留下的。 那个贱种。 “你都看见了?”李樱宁认真问折袖。 折袖点头:“看见了呀,大小姐,您这是怎么弄的?我看看哦……这好像那个……” 她伸手来摸。 李樱宁一把按住她后脑勺,把她摁进浴桶里,由着她挣扎片刻,才把她提起来,冷冷说:“看样子你懂得挺多啊,跟兰苑的小季子暗通款曲多久了?” 兰苑,是李侯爷的妾室宜兰住的地方。 宜兰是李思瑶的生母。 小季子是伺候宜兰姨娘出行的小厮。 李樱宁记得很清楚,当初她无奈嫁给顾长渊的时候,只有折兰和锦书跟着她去,这折袖哭着不肯,说要留下侍奉老父。 毕竟是一同长大的丫鬟,李樱宁心软同意了,还留给了她一笔丰厚钱财。没想到,没过多久,折袖就跟小厮成了亲。 压根没有回家照顾老父亲。 按时间推算,这折袖必定早就跟李思瑶那边的小厮勾搭上了。 折袖呛了水,哭喊着挣扎叫道:“大小姐冤枉奴婢,奴婢向来跟着大小姐,懂什么暗通款曲这种事?” “嘴硬是吧?那就多喝点水泡一泡!” 李樱宁再次狠狠的,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她的头按进水里,由着她踢打挣扎也绝不松手。 /96/96981/26771319.html 第五章 婚约是要废除的 直到折袖再也不动为止。 李樱宁松开手,离开浴桶,踉跄几步跌坐到椅子里,手足发软。 有些脱力。 她安静的坐了片刻,直到恢复了力气,才站起身,慢条斯理的把身上擦干净,红痕处细细抹了粉遮掩,换上干净睡衣,唤锦书和折兰进来。 两个丫鬟见浴室里到处都是水,不免生气。 “这个折袖,越发懒了,这是怎么伺候的……啊!”锦书走近浴桶,才发现浴桶里的折袖,不由发出尖叫。 折兰也神色骇然,慌忙伸手去拉折袖:“这是怎么了,折袖,折袖!” “别喊了。”李樱宁平静的说,“她死了。” 折兰吓的缩回手。 锦书小心翼翼探了探折袖鼻息,小脸瞬间惨白:“真的没气儿了。大小姐,这是怎么回事呀?” “我杀的。” 李樱宁并没有打算瞒着这两个丫头。 毕竟她只有一个人,很多事都需要她们。 折兰小声问:“折袖可是犯错了?” “她投靠李思瑶,试图害我,我气不过,就把她按浴桶里了。”李樱宁坦然说,“你们害怕吗?” 锦书顿时立起眉毛:“我就说呢,怎么这些日子,折袖总是往外跑,原来是去兰苑了!这个叛徒,死了活该!” 折兰也点头:“既然如此,她的确该死。主子,是否要禀报侯爷和夫人?” “这点小事,就不必麻烦爹娘了。”李樱宁早已经想好,“锦书,你去二门叫九斤来,让他把人带走处理了。” 九斤是樱苑在二门伺候应答的小厮,年纪还小,但人高马大,人也机灵。前世他为了保护侯府而死,李樱宁决定这一世要护着他性命。 九斤来了,虽只有十三四岁,果然沉稳,见状并不骇然,迅速取了麻袋来,把人塞进去,利索的背走了。 锦书和折兰把屋里收拾干净,浴桶抬去烧掉,不留下一丝痕迹。 但府里忽然少了个大活人,难免还是会有人问起,李樱宁早早与两个丫鬟商议好,统一口径,就说折袖家中老父忽发恶疾,给她银两回去侍奉了。 这样的言辞当然不能让人完全信服。 尤其是李思瑶和小季子。 她们时刻注意樱苑动静,都靠着折袖呢。 何况折袖与小季正打得火热,绝不会不告而别。 他们便暗暗往外打探。 两天后,有人带消息来,说在距离折袖家乡不远处的河里,发现了一具女尸,看样子是夜间赶路,失足落水。 当地衙门派仵作验尸,定了案,通知了侯府。 侯府知道后,差人送了些银两给折袖家中,这事儿,也就了了。 处理掉身边的叛徒,李樱宁的心并不能得到平静。 算算时间,顶多再有一年,顾嬴洵就会获罪被废除太子之位,然后得病暴毙,东宫的侍妾全部受到牵连。 重生一次,她虽然及时逃离了顾长渊身边,避免了身败名裂的下场,但她现在身上还有与前太子的婚约。 如果她嫁给顾嬴洵,下场也不会比前世好多少。 婚约是肯定要废的,而看着那个整天在她眼前晃的小毒妇李思瑶,李樱宁已经手痒难耐,恨意滋生,忍到不能再忍的地步了。 既然无法忍,就不必再忍。 临死前那一幕,辞儿的眼神,无时无刻不在啃噬着她的心,令她日不能食,夜不能寝,闭上眼,便似有深渊张开大口向她扑来,黑暗瞬间吞噬了她。 她深陷其中,无从挣扎。 每天从梦魇中醒来,浑身的涔涔冷汗,使她的心如铁更冷硬一分。 锦书和折兰日日贴身伺候她,眼睁睁看着她丰润的脸颊,迅速的消减,圆圆的桃子脸变成了尖尖下巴,一双黑瞳越发大而幽深。 似乎一夜之间,她从孩童的圆润娇憨,蜕变成了少女的娇艳清幽。 只是,她眼底的冷意,却仿佛融不开的冰。 两个丫鬟看着她的变化,俱是暗暗心惊。 /96/96981/26771320.html 第六章 少女的蜕变 五月初五,端午。 李侯府的后院一大早便忙碌起来,尤其侯夫人杨氏,天不亮便起来,准备过节的各项事宜。 除了府里过节,她还有一件要紧事,就是教会自己的宝贝女儿裹粽子,进宫献给皇后娘娘。 皇后要举行端午宴,邀请各品级外命妇和王公世家的小姐们。 李樱宁的生母杨氏是侯夫人,早年间被封为一品诰命,如今她的女儿又与太子订了婚事,即将成为太子妃。 可谓是荣耀满身,志得意满。 李樱宁到的时候,杨氏正忙的团团转,指挥家丁婆子和丫鬟们做各种准备。 她回头看见女儿,脸上立即露出笑容,待看清她的穿着打扮,又皱眉:“樱宁,你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前几天娘差人给你送去的几套新衣服,你怎么不穿呢?那都是今年京都里最时兴的布料和样式。” 李樱宁一头鸦青长发,只用一根簪子挽着,发髻上除了一粒白色珍珠发钗,别无他物。 身上一件半旧的蓝色交领衫,下身是白底撒绿花百褶裙,足上一双同样半旧软缎绣鞋。 虽端庄雅致,却过于素净。 她长得樱唇琼鼻,肤如凝脂,艳若桃李,原是京都城里有名的小美人儿,最适合明艳的装扮。 两个侍奉在旁的姨娘也都劝说:“大姑娘穿的实在太寡淡了些,哪里是年轻姑娘家的装扮?” “是呢,这身打扮可是埋没了我们姑娘的美貌了。”另一个姨娘笑着说,“何况今儿要进宫拜见皇后娘娘和各宫娘娘们,可得仔细装扮着。” 这两个姨娘,一个姓阮,一个姓陶,都是李侯爷的妾室。 她们曾是杨氏陪嫁来的丫鬟,性情老实,对杨氏都忠心耿耿。三小姐李念姝和四小姐李如意便是她们俩生下的孩子。 至于二姑娘李思瑶,则是白绣姨娘生的。 这个白绣曾经是位教坊司的红人,后被李侯看中赎身带回来。 因这事儿,侯夫人和李侯爷足足冷战了一年多。 直到白绣有孕诞下二姑娘,娘俩儿也始终安分守己,杨氏和丈夫的关系才慢慢缓和。 前世杨氏连同这两个姨娘和三姑娘四姑娘,全都被发往教坊司了。 那个从教坊司出来的白绣姨娘,却因自己生的女儿李思瑶而飞黄腾达,转身攀上了新的权贵。 好在,她又回来了。 一切,都还有挽救的机会。 李樱宁回想这一切,慢慢吐出一口气,微笑道:“娘,我想,如今宫里崇尚节省,我这身打扮,也许是正合了皇后娘娘的心意呢?” “虽是如此,倒也不必如此过分。” 杨氏拉着李樱宁坐下,抚摸她的脸庞,心疼的说:“这才几日的功夫,怎么就瘦成这样?” “天气热了,没有胃口饮食。”李樱宁把脸靠在娘亲胳膊处,娇娇的说,“想吃娘做的荷叶甜汤。” 失而复得的感觉,真好啊。 “好好好,娘忙过这阵子就给你做。”杨氏宠溺的笑着,“这孩子,怎么越发娇气了?这么大了还爱撒娇痴缠着娘。” 阮姨娘抿嘴笑道:“孩子多大了也都是娘的孩子,总要跟娘撒娇的。” 杨氏笑道:“我看三丫头就很好,一向稳重。” “那是夫人没瞧见她那爱淘气时的样子呢,可也气人的很。” “女孩子活泼些好,咱家不学别家,把女孩子养的像根木头,将来嫁人了岂不受欺负。”杨氏抚摸着女儿的柔软头发说。 陶姨娘笑道:“大姑娘是要进宫做太子妃的,谁敢欺负她。” 听到太子妃这三个字,李樱宁心下微冷。 她才不要做劳什子太子妃。 不仅仅是因为那个太子顾嬴洵后来被证实是个变态,更因为他很快就要完蛋了。 更过分的是,在他死的七年后,李家还受到他的牵连被抄家,流放。 李樱宁知道,要挽救李家,当下最要紧的便是退婚,撇清和东宫的一切关系。 可是,在这个当口儿,李家是不可能主动提出退婚的,那样便会得罪了皇后。也违背了皇帝的圣旨。 要退婚,就只能由皇后那边提出。 怎么才能让他们主动退婚呢? /96/96981/26771321.html 第七章 最爱跟娘撒娇 李樱宁的目光落在丫鬟端来的糯米,红豆,花生等物上,心下微动。 果然杨氏立即拉着她,笑容满面说:“端午进宫总不能空着手,娘教你裹粽几个五彩粽子,献给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 李樱宁暗暗撇嘴。 她才不要讨好老虔婆和小变态。 想到这里,李樱宁立即娇声问:“娘,今天您只带女儿一个人进宫吗?” “是呀。” “把妹妹们也都带上吧。” 李樱宁此话一出,阮姨娘和陶姨娘的眼神都亮了亮。 她们是姨娘,自然没有出门的资格,而她们生的女儿,也因为是庶出,除非有嫡母带着,否则也是不能随意出门在贵族交际圈中露面的。 贵族女孩儿在其他贵妇面前露露脸,才可能被挑选,许一门好人家。 从前因二姑娘李思瑶嘴甜会哄人,杨氏和大姑娘出门都爱带着她,连宫里也去了许多次。 没想到今儿大姑娘竟然主动提出要带着其余妹妹一起去。 两个姨娘焉能不高兴。 杨氏向来对女儿百依百顺,闻言笑道:“既如此,就带她们一起。阮姨娘,陶姨娘,你们也回去给姑娘们装扮装扮,别丢了咱们李家的体面才是。” “是,妾身们这就去。” 姨娘们兴奋至极,忙着回去了。 没多久,得到了消息的白绣姨娘和李思瑶到正院这边来了。 李思瑶随她娘,是素雅的容貌,穿着一身娇嫩的鹅黄色,越发显得优雅出尘。 她先给杨氏问了安,这才转向李樱宁,关心的说:“这几日,大姐姐清减了许多。” “是啊。”李樱宁摆弄着几片粽子叶,漫不经心的说,“也许是最近犯小人吧。” 李思瑶一愣,心中不免狐疑。 自从折袖死了,她就始终觉得有些不安。 而往日里总是对她亲亲热热的李樱宁,也变得冷淡了许多。 难道,她察觉到了什么? “二妹妹?” “啊?”李思瑶耳朵里飘进声音,回过神来,才发现是李樱宁在唤她。 她忙应答:“是,大姐姐有什么事吗?” 李樱宁招手:“你坐那么远作甚,快过来这边。娘教我裹粽子呢,你也过来一起学学,包几个进宫献给娘娘们,讨个好彩头。” 看着李樱宁脸上柔和亲热的笑容,李思瑶心中的疑惑和不安,瞬间烟消云散。 是了,她还是那个天真无脑的千金大小姐,被娇宠着长大,没有任何心计和城府。 可以任由她操控和摆弄。 李思瑶的心咚的落了回来。 她立即露出讨好的笑容,凑到李樱宁面前,殷勤道:“母亲是江南人士,手最巧,会裹各式各样的粽子,我姨娘就什么都不会呢。” 白绣姨娘闻言丝毫不恼,温柔笑道:“太太是大家出生,你姨娘我几岁就被卖了学艺,哪里去学这些东西。你啊,能有太太和大小姐教导着,可是你的福分,好好学着才是。” “我知道啦。”李思瑶露出娇憨的笑容,笨手笨脚的摆弄彩线,“哎,这怎么乱了,我真是什么也做不好。” 又是这副藏拙的德行。 李樱宁早已经见过了她日后的模样,知道白绣姨娘实则多才多艺,手比杨氏更巧。 而李思瑶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连粽子也裹的极好,虎头粽子,莲花粽子俱是惟妙惟肖。 在李樱宁嫁给六皇子之后的第二年的端午宴上,李思瑶一鸣惊人,以一个七窍玲珑莲花粽子成功得到蔡国公世子爷的青睐,被娶回家做了侧室,没两年蔡国公和夫人以及世子夫人相继病死,她被顺利扶正,成为了堂堂蔡国公夫人。 再后来,蔡国公投靠顾长渊,助他夺权登基,得了从龙之功。 在李樱宁嫁给顾长渊这黑暗的几年间,李思瑶可谓是步步登天,志得意满。 当年李樱宁心思单纯,只会为这个妹妹高兴。 而今。 一切都不同了。 李思瑶刻意演出来的娇憨笨拙,让李樱宁作呕。 但她把情绪掩饰的很好,依旧亲亲热热的请杨氏教李思瑶裹粽子。 等李思瑶略笨拙的包好粽子,李樱宁手中还是乱七八糟的一堆。 她对杨氏撒娇:“娘,我不弄粽子了,叶子扎手,水把我手指都泡白了。您还是教二妹妹吧。” 杨氏拿起她的手指,小心翼翼吹了吹,好笑又无奈的叹气:“真是娇气,怪我宠坏了你。” 李思瑶忙说:“姐姐的手是写字弹琴的,哪里能做这些粗活。我把我裹的粽子给姐姐。” “真的吗?”李樱宁眼睛微亮,“二妹妹,你对我实在太好了。” 李思瑶腼腆笑道:“父亲常教导,咱们是亲姊妹,相互帮助是应该的。”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哦?我正发愁下午拿什么献给皇后娘娘呢,你再帮我裹几个样式别致的,好不好嘛?”李樱宁高高兴兴的从自己手腕撸下个绞丝金镯,塞到她手里,“我可不能白叫你帮忙,这个镯子镶了一圈红宝石,最衬你的肤色。” “呀,这可使不得,太贵重了。”白绣姨娘劝阻。 /96/96981/26771322.html 第八章 不能抵御妹妹的撒娇 “我们是亲姊妹,我给妹妹一个镯子罢了,姨娘别管。”李樱宁轻松笑道。 “谢谢姐姐。”李思瑶摸了摸镯子。 这镯子,是大哥李辅承从南疆带回来的,据说是百年前一位极受宠王妃的心爱之物,辗转流传至今。 很是珍贵。 家里两个嫡出的公子和一个嫡出的小姐,都是杨氏生的。两个哥哥对唯一的嫡妹自然是最宠爱。 然而…… 李樱宁想到自己往日里对两个哥哥的态度,心中悔恨至极。 那年大哥巴巴的把镯子带回来,献宝似的送到她面前,却被她嫌弃样式老,完全不知道大哥身上还为此带了伤。 回想大哥失落转身的那一幕,李樱宁的心好痛。 …… 到了傍晚,侯府车马备齐,准备载侯夫人和三位小姐进宫赴宴。 李侯爷被派往外地公干,家中外院的事情,暂时是十九岁的大公子李辅承忙着,至于十六岁的二公子李第尧,正在跟着大儒读书,准备秋天的科举。 李辅承迈着沉稳的步子来到正院,看见嫡妹李樱宁清瘦了许多,愕然之下,正想上前询问缘故,却瞥见那个金丝宝镯被戴在二妹的手腕上,不由眼神黯然。 “大哥!” 李樱宁看见他,立即奔过来,亲热的挽住他的胳膊,“大哥,你上回说要带我去马尾湖钓鱼的,是不是忘了呀?” 李辅承被温软的小姑娘抱住,不由身体微僵。 妹妹她,她竟然抱他? 她抱自己了! 天呐! 李辅承知道妹妹一直嫌自己是锦衣卫十三太保,名声差,杀气重,身上有血腥味,从不靠近自己。 今天她竟然主动抱他了! 李辅承望着自己的右臂,呆呆的想,这辈子不用洗了。 “大哥?你怎么不理我?”小姑娘仰脸望着他,眼底亮晶晶,脸蛋笑意盈盈。 “哦哦哦,那个……”身居锦衣卫盖世太保第十三位的李辅承,令无数人望风而逃的存在,此时被小姑娘的眼神看着,竟然开始惶惑。 她是不是又要作弄自己呀? 李辅承又想,作弄就作弄吧,妹妹高兴就行。 于是他立即点头:“只要妹妹想去,大哥随时带你去。” “明天好吗?” “当,当然。”李辅承结结巴巴的点头。 一直嫌弃他的妹妹主动找他玩,让他有种身在云端的不真实的感觉。 “那现在你带我们进宫吧。”李樱宁牵着他的手,“哥,听说你骑射超厉害,教教我。” “好,好啊。” “我跟你一起骑马。” “好啊……” 待答应了,他才意识到自己答应了不该答应的事儿。 杨氏嗔道:“胡闹。” 宣国风尚,女子以端庄优雅为美,出门都是乘轿,绝不可能猴儿一般骑在马背上。 而皇后娘娘是最厌女子骑马的。 这正合李樱宁的意。 她偏要骑。 只要她一撒娇,哪怕她要天上的星星,李辅承也会立即去伐木造天梯为她去摘。 何况只是骑马。 于是,李樱宁如愿骑着一匹温顺的小栗马,跟在大哥身边,一路慢悠悠去了皇宫。 看着熟悉的宫门越来越近,李樱宁抓着缰绳的手,也越来越紧。 /96/96981/26771323.html 第九章 她哭了怎么办? 李樱宁骑着小栗马,一路引起多少侧目。 如她这般抛头露面的贵族小姐,可是难得一见。 换做前世,李樱宁早如坐针毡,逃回轿子里,再不敢露面。 但现在,她神情自若,坦然的像坐在自己的闺房里。 路人的议论没有进入她的耳中,后面轿子里李思瑶和其余两个妹妹的说话声,她也全然不在意。 此时此刻,她满心想的都是待会进了宫,会不会遇到顾长渊。 那夜匆忙逃离,所有的情绪都被刻骨仇恨包围,她还没能静下心来琢磨,该怎么面对顾长渊。 按照时间推算,现在的顾长渊还只是个不受待见的六皇子,完全被太子顾嬴洵及其他皇子们的光芒所遮盖。 不过,前世的这次端午宫宴,她因为和顾长渊出的丑事,被贵族交际圈所不齿和嘲讽,待在家中没有出来。也就无从参与这次宫宴,因此并不清楚顾长渊会不会出现。 但顾嬴洵,也就是她现在的未婚夫,是肯定会在的。 李家的车马轿子到了大宣门,杨氏就有点着急,招呼长子李辅承,让她劝妹妹下马乘轿,否则待会儿消息传到皇后和太子耳中,惹她们不悦。 李辅承回头看了眼妹妹,笑呵呵的拒绝了母亲:“妹妹喜欢就行,别人喜不喜欢,儿子不在意。” “哎呀!”杨氏着急,“你们爷几个实在把她惯的不像样啦!” “皇后和太子不喜欢,又能如何?他们还能退了这门亲事?那倒也挺好。儿子是瞧不上那个太子殿下的。”李辅承傲然说。 他是锦衣卫,属于皇帝的私人武装,并不需要看太子的脸色。 “糊涂话!”杨氏责备。 “妹妹这些日子清减了不少,必定是心情不快。这会儿正高兴,我可不会扫她的兴致。”李辅承坚决拒绝,“母亲看不惯,您命令她不许骑,她准听。” “那,待会她哭了怎么办?” 杨氏虽然责备儿子,但她自己就是第一个最惯孩子的,完全不能招架女儿的金豆子。 “这儿子就无能为力了。” “罢了罢了,你们就胡闹吧!等你们父亲回来,定叫他捶你们!”杨氏终究没敢去招惹女儿,只放出了一句不是狠话的狠话。 因为李侯爷虽在外威风凛凛,回家见到宝贝嫡长女却如同老鼠见了猫,女儿指东他不敢向西,女儿要星星,他不敢给月亮。 指望他来教训女儿? 那可是做梦。 穿过大宣门,进入永清门,按规矩不能再骑马乘轿,只能步行。 “妹妹,来,大哥抱你下来。”李辅承跳下马,冲李樱宁伸手。 “哥,我还想骑。”李樱宁赖在马背上,不肯下来。 李辅承笑道:“那行,哥给你牵着马。” 他穿着锦衣卫玄色官服,可以进入后宫。 于是,李樱宁就一路骑着马,来到皇后住的立政殿。 李思瑶殷勤的扶着杨氏的胳膊,笑着说:“大姐姐骑马真好看。” 三姑娘李念姝小声说:“二姐姐该劝着点大姐姐,这是宫里,不比别处,要惹宫里的贵人们不高兴的。” “就是。”四姑娘李如意附和三姐,“二姐姐就会奉承捧着大姐姐,大姐姐犯了错,不但不说,还拍手叫好。这算什么姐妹。” /96/96981/26771324.html 第十章 痴缠 “你们两个嘀咕什么?”李思瑶回头,脸上奉承讨好的笑容瞬间消失,狠狠剜了她们一眼。 “好啦,这是小事,没必要姐妹间闹的不高兴。”杨氏开口。 李樱宁耳朵里清晰听见了她们的对话。 从前丝毫不觉得,现在再听着母亲杨氏的话,她才意识到,家里人真的太娇惯她,简直是毫无底线,毫无理由的纵容。 骑着马在宫里走? 这样没规矩的事儿,连安庆郡主那么骄纵的人都不会干。 而她这么做了,身为母亲的杨氏却只认为是小事。 哎。 这么惯着女儿,真的好吗? 很快,她骑马进宫的消息就传到了立政殿皇后及太子顾嬴洵的耳中。 “早听闻李侯家这个嫡长女,自小娇惯,在他自己家中也便罢了。进宫也这般,简直没规矩,没教养!”皇后对儿子抱怨,“这样的女孩儿,如何能成为太子妃?” 顾嬴洵喝着茶,温和笑道:“可是,她长得很美哦。” “美顶什么用?不过三五年,也就消了颜色。再者,以你的身份,将来三宫六院,最不缺的便是颜色好的女子。” “儿子看重的是李侯家的势力。” “也只能这么想了。等她嫁过来,母后替你好好调教她。”皇后的心情好转,“李侯一家子围着她转,只要你娶了她,整个李侯家都能为你所用。这才是最要紧的。你可要好好笼络了那丫头。” “母后放心。”顾嬴洵露出一抹自得的微笑,“她对儿臣很是痴缠,最大的愿望便是嫁给儿臣呢!” “还是本宫的儿子有本事。” 母子俩相视一笑。 宫宴开始了。 李樱宁和妹妹们跟着杨氏,先去拜见皇后,果见顾嬴洵在旁。 他用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她。 李樱宁知道,他待会一定会找机会与她私下说话,然后肆无忌惮批评她的装扮,打压她,让她自卑又感激,然后更加崇拜和倾慕于他。 可恨自己前世无脑又瞎眼,竟然痴心于这么个货色。 一定要退婚! 坚决跟他划清界限! 果然,宴席开始没多久,顾嬴洵便朝李樱宁使眼色。 换做前世,李樱宁早小鹿乱撞,满心欢喜跟着他去了。 而现在,她安坐不动,稳如泰山,拿着筷子吃菜,跟身边的某个贵女喝酒。 好酒好菜,不比看着顾嬴洵的脸来的舒坦? 本以为顾嬴洵会就此罢休,哪知他竟然直接走了过来,对李樱宁说:“樱宁,你吃酒吃的脸都红了,出来走走,发散发散。” 众目睽睽,就约她出去走,顾及她的闺名了吗? 李樱宁捧着腮儿,眯着醉眸,笑嘻嘻说:“你是谁呀,我为什么要跟你出去?你要对我做什么?” 周围的贵妇小姐们,纷纷看过来。 顾嬴洵有点下不来台,就伸手拉她:“你醉了。” 李樱宁踉跄着起身,捂住嘴,神色古怪。 “你怎么了?”顾嬴洵有些诧异。 “我……想吐。” 李樱宁说完,就真的吐了。 完全没给顾嬴洵反应的时间。 吐了他一身。 /96/96981/26771325.html 第十一章 她不够欠打吗? 顾嬴洵身上那件新做的华丽袍子,顿时……不堪入目。 他呆住。 周围也顿时乱起来。 “哎呀,大姐姐怎么吐了太子殿下一身?”李思瑶“关切”的声音,及时响起。 杨氏立刻起身过来。 皇后看着儿子呆滞的模样,大为光火,忍不住呵斥道:“不能吃酒,就少吃些。闹成这样,简直丢了李侯的脸面!来人,快去给太子更衣!” 顾嬴洵崩溃了。 他有洁癖的啊! 这太恶心了啊! 为什么长得那么好看的少女,也能吐出这么恶心的东西? 顾嬴洵忍无可忍,干脆把身上衣服都扒光洗了个澡。 等他沐浴过后,重新更衣回来,宴席已经到了尾声。 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 别说杨氏和两个庶女,就连李思瑶也低着头不吭声。 虽然出丑的是李樱宁,但在外人眼里,她们是一家人,李樱宁出丑,李家其余人也受牵连。 淑妃是杨氏的嫡亲姊妹,也向来宠爱李樱宁这个外甥女,见状连忙打圆场:“小孩子家贪玩,又生的娇弱,难免就醉了。樱宁,快给太子赔个不是。” 李樱宁脸颊酡红,撑着桌子站起身,来到顾嬴洵面前。 她已经被喂了半碗醒酒汤,嘴里含了块醒酒石。 看起来是醉的,但脑子前所未有的清醒。 顾嬴洵见她过来,条件反射般后退几步。 李樱宁心中暗笑。 她知道顾嬴洵素有洁癖,而且是很严重那种。她这样当众吐他一身,他心里一定嫌弃死了。 来吧,让嫌弃恶心来的更强烈些吧! 顾嬴洵何止是恶心,想到那满身的味儿,他简直想转身逃走。 但是,魏皇后送了一个眼神过来。 顾嬴洵硬是笔直的站住了,不再后退半步。 不但不后退,还伸手虚虚的扶了把李樱宁,柔声说:“樱宁妹妹不必如此,不过是偶吃醉酒罢了,不是什么大事。无碍的。” 李樱宁大为郁闷。 她还指望顾嬴洵洁癖发作,当场发难,让她下不来台,最好再赏她两巴掌,然后她再羞愤跑走,顺理成章的提出退婚呢。 为什么要忍着? 为什么不动手打她? 难道她还不够欠打吗? 李樱宁恨不得拿着顾嬴洵的手,让他揍自己。 “樱宁妹妹,孤送你去歇一会儿吧。”顾嬴洵又温柔体贴的说。 李樱宁暗恨。 这个顾嬴洵,为了娶她获得李侯府的支持,还真是豁得出去。 既然如此,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李樱宁的目光在安庆郡主身上掠过。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合理。 想到这里,她带着羞怯,拒绝了顾嬴洵的关心,然后坐回杨氏身边,做沉默乖巧状。 杨氏本来有点心塞,但一看女儿这无精打采的模样,顿时心疼的不行,抚摸她后背,悄声说:“樱樱不怕,没事的。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都是宽容大度的人,不会为此挂怀的。” 李樱宁心想,自己这个亲娘也是被家人和丈夫娇宠着,完全没什么心计和城府,空有一副美貌,却被白绣母女俩玩的团团转。 简而言之,杨氏就是个笨蛋美人。 看人只看表面,皇后和太子表现的那么隐忍,她还觉得他们宽容大度。 殊不知,如果眼神能杀人,她已经被皇后和顾嬴洵的眼刀子凌迟一千次。 /96/96981/26771326.html 第十二章 自曝其短 因是端午节,吃饱喝足后,总要有些彩头。 与其他节日相比,皇宫里的端午节过的十分亲民,与民间并没什么不同。吃粽子之前,贵人们也爱玩角弓射粽,斗百草这些小游戏助兴。 宫人呈上角弓,没有箭头的箭,以及粽子。 这个时候,就到了贵族小姐们献粽子的环节了。 都不是空手来的。 贵女们按照身份高低,依次捧着自己亲手包扎的粽子,呈给后妃们看。 先是身份最贵重的公主们。 大宣国的皇帝陛下子嗣繁茂,一共生了三十多个皇子公主,其中虽然夭折了几个,但也还有二十多个子嗣。 除了出嫁的,宫里还有七八个公主,她们按照年龄大小,依次上前。 公主们过后,便是各位王公家的郡主县主了。 安庆郡主身为张蜀王的掌上明珠,排在公主们之后,呈上了一小盘虎头粽子,拳头大一个,粽子中规中矩,但也得到了皇后和妃嫔们一致赞赏,并赏了她葛纱,香囊,扇子等物。 安庆郡主捧着赏赐转身,目光在李樱宁身上一掠而过。 她以为李樱宁必定又是一脸的清高假正经。 没想到李樱宁正撑着腮,笑眯眯的望着她。 这让安庆郡主始料未及,下意识目光躲闪了下,随即反应过来,不免有点恼羞成怒。 她为什么要闪躲? “臣女听说,李侯家的大小姐不仅才貌双全,且心思灵巧,必然能裹出极精巧出彩的粽子。”安庆郡主笑着对魏皇后说,“臣女手拙,真想见识一番。” 事实上,她早从李思瑶嘴里知道,李樱宁根本不会包粽子,她带来的粽子也根本不是她自己做的。 如果她敢拿别人的粽子当成自己的…… 这可是欺上。 安庆郡主冷笑。 魏皇后果然笑着看向李樱宁,问:“樱宁,你可带了粽子来?” “回皇后娘娘,臣女带了。” 李樱宁起身,捧着一盘粽子上前。 那是一盘小巧的五角粽,用五彩丝线缠绕,粽叶碧绿,十分惹眼。 “呀,好别致的粽子。”淑妃娘娘抢先为自己外甥女叫好,“本宫就不爱那些大粽子,这样小巧精致的,两三口一个,正经合适呢。粽子这东西,不易克化,用多了可不好。” 这话是摆明了嫌弃安庆郡主献的粽子。 安庆郡主暗暗撇嘴。 夸吧,使劲夸! 现在夸的越狠,待会就打脸的越清脆! 魏皇后笑道:“果然好精巧的粽子,没想到樱宁这般手巧。赏——” “多谢皇后娘娘夸奖,不过……”李樱宁大大方方的说,“臣女向来嘴笨手拙,姨母也知道的,只是不想让臣女难过。这粽子……其实并不是臣女裹的。” 安庆郡主呆住。 这怎么跟她想象的剧情不太一样? 她怎么当众承认了? 这样的场合,贵女们都铆足了劲展现自己贤惠灵巧的一面,怎么她反倒自曝其短? 她不要面子,不在乎贤良名声的? 这让安庆郡主几乎就要从嗓子眼冒出来的话,硬生生的吞了回去,憋的她难受至极! /96/96981/26771327.html 第十三章 吃吧 魏皇后也有些诧异。 这李樱宁跟她印象里的李侯嫡长女不太一样啊。 她向来是最痴缠太子,掐尖要强,装模作样,爱在人面前表现自己的。虽长得好,却一眼看去便是个愚笨无脑的女孩子。 怎么今天竟自己承认不会包粽子? 魏皇后朝李樱宁多看了眼,不紧不慢问:“既如此,你这粽子又是谁做的呢?” “回娘娘,这是臣女的二妹妹做的。”李樱宁回头看了眼李思瑶。 李思瑶忙站起身。 她下意识瞄了眼安庆郡主。 安庆郡主脸色不大好看。 原本今天她们俩做好了局,李思瑶在家怂恿李樱宁用她做的粽子献给皇后,然后再让安庆郡主拆穿,让李樱宁颜面扫地。 没想到,她竟然自己抢先承认了。 让她们措手不及。 魏皇后见只是李侯家的庶女,顿时没什么兴致,便随意让人赏了点东西打发了。 粽子都献了出来,接下来就是射粽了。 皇后笑道:“今儿本宫准备了彩头,你们可要认真些。” 粽子摆好,众人依次拿角弓上前射粽。 “太子哥哥也来试试。”十二公主是皇后嫡出,与太子同胞兄妹,关系最为亲密,自己没有射到,不太高兴,就拉着太子,原因是她看中了彩头里面的一只凤头簪。 顾嬴洵的鼻端还萦绕着自己浑身的味儿,站姿都下意识离李樱宁三尺远。 但他依旧保持着温润大气的太子气度,笑着拿起角弓,说:“孤若射不中,十二妹妹可别生气。” 他举起角弓,瞄准粽子。 嗖。 箭飞出去,精准的射中了一个硕大的虎头粽子。 因为大,目标面积多,所以容易射中。 而这个被淑妃娘娘嫌弃的大虎头粽子,正是安庆郡主裹的。 安庆郡主见状,眼底闪过一抹喜色。 顾嬴洵却显得有几分遗憾。 他原本想射李樱宁的那个五角粽来着。 “哇喔,太子哥哥太厉害了!” 十二公主拍手叫好,奔过去拿起那个粽子,拆开了送到顾嬴洵面前,“太子哥哥把粽子吃了,那个凤头钗,就是我的啦!” 顾嬴洵有点为难,朝李樱宁看。 刚才他已经对李樱宁表现的很嫌弃,这会儿若再去吃安庆郡主的粽子,担心李樱宁会因此生气。 换做从前,李樱宁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她亲眼看见安庆郡主暗箱操作,把自己的粽子摆在前面。 既然她那么想嫁给太子,想当太子妃,这不得成全她? 李樱宁早已经在心里模拟好最适宜的倾慕讨好的笑容,在顾嬴洵看过来的时候,立即向他展露。 吃吧。 我很大度的。 我那么喜欢你,绝不会生气。 顾嬴洵果然放下心来,就着十二公主的手,吃了一口粽子。 安庆郡主微微抬起下巴,瞥了眼李樱宁。 “得意什么!”李念姝气不过,小声安慰长姐,“大姐姐别生气,不就吃了她一口粽子?终究你才是未来太子妃呢!” “未来如何,可还不好说呢。” 安庆郡主竟听见了,当场怼回来,她压低声音说,“你以为太子殿下真的喜欢你吗?他才不喜欢你!他是被迫的!如果你真的喜欢他,为了他好,就不应该逼他娶一个不爱的人!” /96/96981/26771328.html 第十四章 花生和核桃 李樱宁老实的,甚至有点呆的点头:“郡主说的太对了。” 杨氏身为长辈,眼看宝贝心肝被欺负却不懂回击,心里气的不行,拼命给几个庶女使眼色,让她们帮腔。 然而,没等她们开口,那边就传来了惊呼声。 “太子殿下!” “殿下怎么了?” 安庆郡主听到惊呼,心里一惊,慌张的回头,看见太子脸上出现红色的斑块,整张脸犹如馒头一般,快速的肿了起来。 十二公主哭着喊皇后:“母后快来看看,太子哥哥好吓人啊!” 皇后就这么个儿子,眼珠子似的,不能承受丁点闪失,几乎当场昏厥过去。 “这是怎么了,怎么了?!”她撕心裂肺吼道,“传太医,快传太医来!” 等太医急匆匆赶来,顾嬴洵整张脸几乎变形,喉头肿大,没法顺畅的说话和呼吸了,只能躺在床上不断吸气。 像一条肿了的溺水的鱼。 太医有经验,只看了一眼,就立即询问:“刚才太子殿下可是吃了什么?” 众人心头明镜似的。 太子殿下可是当众吃了口粽子的。 而那个硕大的虎头粽子,不就是安庆郡主献上来的? 安庆郡主的脸瞬间变了,急声说:“粽子是我亲手裹的,干干净净,我自己也吃过了的!” 是啊,她也吃了,怎么就好端端的呢? 太医沉吟:“皇后娘娘可还记得,太子殿下年幼时,也有过一次这样的情形?” 魏皇后一愣,随即醒悟:“是了,是有一次。那次是食了花生的缘故。” “正是如此。太子秉性不适花生这种东西,食用了就会这样,严重的话,可能会……” 太医没说下去,太子此时的表现,已经说明了一切。 魏皇后眼底喷火,厉声道:“安庆,你安的是什么心?太子不能食用花生,众所周知!你竟然在粽子里放花生害太子!” 安庆姬惊惧交加,扑通跪下:“臣女冤枉!臣女知道太子殿下不能用花生,怎么敢放花生?不信娘娘让人检查臣女这些粽子!” 查过之后,里面并没有花生。 十二公主咦了一声,手指捏了一点碎屑:“这是什么?” “那是核桃。”安庆郡主回答。 太医眼睛一亮:“正是这个了!” “怎么会?”安庆郡主大吃一惊,“不是花生吗?我这是核桃啊!” “核桃和花生都是一样的。”太医转身对魏皇后说,“臣这就给太子殿下诊治,皇后娘娘不必担心,虽凶险,及时对症治疗的话,殿下会转危为安的。” “有劳了。”魏皇后虽松了口气,心里却对安庆大为恼怒。 安庆面如死灰。 宴席不欢而散。 啪! 安庆郡主把李思瑶拉到僻静处,劈头就是一耳光,打的李思瑶脸颊火辣辣,耳朵嗡嗡作响。 “是你说,太子殿下喜食核桃,我才会在粽子里加入这些!”安庆咬牙切齿,“李思瑶,你敢害我?” 李思瑶眼眶含泪,更咽道:“这真的不怪我。郡主让我向李樱宁打听太子殿下的喜好,我打听了,李樱宁她就是这么说的啊!” /96/96981/26771329.html 第十五章 太子哥哥好可怜 安庆郡主压根不信她的鬼话:“太子殿下根本就不能吃核桃,李樱宁怎么可能说殿下喜欢吃这些?” “可,这确实是她说的啊!”李思瑶急得直哭,“我不可能记错的,我真是要冤枉死了!郡主,难道你不信我吗?” “发生这种事,叫我怎么信你?”安庆郡主冷笑,“毕竟,你们才是亲姐妹,别是你们来合起伙来害我吧?” 李思瑶当场举起手:“我李思瑶若是有丝毫害郡主之心,叫我终身不得嫁,不能善终,不得好死,嗓子长疔,舌头烂疮!” “好了,发这些毒誓干什么,没得恶心人!”安庆郡主烦躁的挥挥手。 她心里也相信,李思瑶不会害她。 李思瑶更咽:“一定是李樱宁察觉到了什么,见我打探,就故意告诉我这些,好害了我!” “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如果她要害你,为什么还敢用你的粽子献给皇后娘娘?她就不怕因此牵连到整个李侯府?”安庆郡主冷笑,“再者,连皇后娘娘尚且不知太子殿下不能食核桃,怎么她能知道?” 李思瑶语塞,讷讷说:“既如此,她为什么要说太子殿下喜欢核桃呢?太子殿下分明从未食过核桃。” “许是她记错了,又许是你听差了!” 安庆郡主越发的恼火,“你给我办事,就这样不尽心!上次司寝宫女的事情,就没能成功!现在又彻底得罪了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你叫我怎么办?我还有什么指望?” 她说着就红了眼圈。 李思瑶连忙安慰:“郡主别着急,不论是身份还是容貌才情,您都不比李樱宁差,您才是实至名归的太子妃人选!” “你现在说奉承话有什么用?”安庆郡主怒道,“发生这种事,皇后娘娘不会再待见我了!即便李樱宁出了什么丑闻,太子妃这个位置,也轮不上我了!” “倒也不见得。” “你有什么主意?” “不管皇后娘娘怎么看待郡主,只要太子殿下喜欢郡主,愿意娶郡主,那就行了。” “太子哥哥自然是喜欢本郡主的!” “就是,太子殿下也是被迫与李樱宁定了亲事的。”李思瑶忙附和。 “太子哥哥真是太可怜了。”安庆郡主心疼万分,“哪个男人能忍受婚后每天对着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李樱宁这个贱婢实在太自私了!也不知太子哥哥现在怎么样了。” “不如趁着这会儿,郡主去看看太子殿下?不管如何,也得分辨分辨,不能让郡主和太子殿下误会了。” “是呢,我也想去。但是……” “我刚才瞧见李樱宁去那边了。”李思瑶轻声说。 “这个贱婢,总是要缠着太子哥哥!”安庆郡主气急跺脚,“李思瑶,你去,把她弄走!不许她靠近太子哥哥!” “郡主放心,我这就去把她哄走。我们一走,郡主就过去。” “我知道了,你快去!” “好。” 李思瑶果然走出去,正看见杨氏在两个庶女的陪同下,慢慢走着。 “母亲。” 李思瑶迎上前,关切的问,“怎么不见长姐?” /96/96981/26771330.html 第十六章 上火了 “她去见太子了。”杨氏不高兴的说。 即便傻白甜如她,也看得出来,太子只是看重侯府的兵权,偏生自己的女儿却上赶着倒贴,让杨氏满心不是滋味。 李思瑶柔声说:“时辰也不早了,不如让女儿去请姐姐过来,咱们一同回府。” “也好。” 杨氏笑着对其余两个庶女道,“你们二姐姐向来乖巧体贴,又稳重。若你们大姐姐能有她一半,我也就不担心了。” “母亲,我倒觉得大姐姐好。”三女儿李念姝扶着她,边走边说。 “就是,二姐姐哪里比得上大姐姐了。” 李思瑶私底下对她们如何,她们可是清楚的很。 虽然外人都说大姐姐清高,目无下尘,但实际上,她对人是真心实意的。 李思瑶已经走远,没有听见她们的说话。 她来到太子暂且休息的房间,刚到门口,就看见李樱宁不紧不慢走了出来。 “大姐姐。”李思瑶连忙迎过去,笑着说,“母亲正等着你呢。” “知道了。”李樱宁微笑,“二妹妹怎么到这里来了呢?” “我见母亲担忧,所以过来瞧瞧。”李思瑶的眼睛朝不远处瞄了眼,“那个,太子殿下好些了吗?” “好多了。” “那就好了。”李思瑶挽着她,边走边问,“对了,大姐姐,之前你不是说,太子殿下喜欢吃核桃吗?” “你是听错了吧,我说的是白桃芙蓉糕点。” “啊。” “你是不是听见一个桃字,就以为是核桃呢?” “是……的吧。”李思瑶笑容苦涩。 难道真的是她听错? 那一巴掌挨的可真够冤的。 姐妹俩与杨氏等人汇合后,便坐上马车出宫去。 这次李樱宁没有再闹着要骑马,坐在马车里,靠在窗户边上,嘴角虽含着笑意,眼底却冷清清的,幽深不见底。 马车走出大宣门的时候,与几匹马迎面而过。 领头的少年一身玄色衣衫,一头黑发用银冠高高束起,剑眉星眸,薄唇微抿,神情冷酷,气质高贵。 当真是面如冠玉的美少年。 这样的少年从身边路过,换做任何女子都要多瞧几眼的。 但李樱宁只看了一眼,便脸色陡然苍白,身子摇摇欲晃,手指不自觉死死抓住马车窗沿。 临死前那一幕,那直达灵魂深处的痛,那些落在辞儿身上的每一个板子。 都令她刻骨难忘。 顾长渊。 我李樱宁这辈子与你不死不休。 李樱宁迅速放下马车帘子,闭上眼睛,不再看,强迫自己不去想。 “大姐姐,你怎么嘴唇破了?”三妹李念姝的话,让其余两个姊妹也都看过来。 李樱宁伸手一摸,这才发觉自己咬破了嘴唇。 她拿帕子轻轻拭去血痕,云淡风轻笑道:“没什么,天热,燥的很,许是上火了。” 姊妹们不疑有他。 众人回到侯府,刚落座,没等喝口茶,就听到宫里传出来的石破天惊的消息。 “什么?”杨氏大惊,嚯的站起身,瞪着报信的管家媳妇,“你说安庆郡主和太子殿下……他们搅合到一起去了?” /96/96981/26771331.html 第十七章 绑定 管家媳妇也是惊犹未定:“周管家从宫里太监那里打探的消息,不会有假。” “快去找大公子回来!” “是,奴婢这就去。” “天爷啊!” 杨氏扶着额头坐了下来。 四姊妹都在旁,听了这个消息,神色各异。 李思瑶心里虽有数,但也没想到安庆郡主竟然做的这么绝,为了做太子妃,连自己的闺阁清誉也不要了。 这个法子虽奏效,代价可也太大了。 李思瑶下意识看了眼李樱宁,见她神色怔怔,眼底似乎还含着一汪泪水,心里不由得又畅快起来。 平日里那么得意,眼看着就要做上太子妃啦,这下好了,太子妃的位置泡汤咯! 李念姝和李如意震惊之余,都忙着去安慰大姐姐。 李念姝一脸笃定:“这事儿不见得是真的。” “安庆郡主也是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儿,怎会不顾体面做出这种事?”李如意年纪虽还小,说话却有理有条的,“我觉得一定是有人造谣生事,姐姐千万别信。” 杨氏看见女儿的模样,心疼的不行,忙过来搂住她,哄着说:“一会儿你大哥回来,便知真假。若是假的也就罢了,若是真的,咱们李家绝不能凭白吃了这个亏!” 李樱宁把头埋在杨氏怀里,泫然欲滴,心里却乐开了花。 终于把顾嬴洵这个瘟神和安庆郡主这个毒妇绑定到一起了。 不枉她费了一番心思。 没多会儿,丫鬟说大爷回来了。 李辅承还穿着锦衣卫的官服,就急匆匆大步走进来,神色阴沉,待看见妹妹趴在母亲怀里哭泣,更是大为恼怒。 “承儿,怎么样?”杨氏急声询问,“你打听了不曾,事儿是不是真的?” 李辅承看了眼妹妹。 杨氏急躁:“你倒是快说呀,就别顾及着樱宁了,她早晚还不得知道?” 李辅承这才开口:“我才从宫里出来,事情呢,确实是真的。” “到底怎么回事啊?”杨氏惊怒交加,“安庆郡主好歹也是王府贵女,怎么敢做出这种事来?她不想嫁人了不成?怎么就巴巴的爬到太子的床上了?” “母亲。” 李辅承提醒杨氏,当着几个妹妹的面,别说这样话。 杨氏气道:“等你爹回来了,只怕要气昏过去!” 李辅承眉头紧皱:“具体的情形,儿子也不是太清楚。只说是太子殿下主动愿意的。” “难道安庆郡主是被迫的?那张蜀王还不气死?” “是呢,我回来这会儿,听说张蜀王已经闻讯赶进宫了。” “呵呵!”杨氏气的笑起来,“上梁不正下梁歪!张高秋不是个好东西,又能教养出什么好女儿来!” “母亲,事儿既然已经出了,只生气也没用。需要想想该如何是好。”李辅承道。 “还能怎么办?让太子收了她做妾!” “这,恐怕蜀王不能答应。” “他不答应能怎么样?太子已经与我家樱宁定了亲事,再过几个月就大婚了,他难道还想让樱宁给他女儿让位?” /96/96981/26771332.html 第十八章 死的活该 李樱宁立即委屈万分的说:“母亲,大哥,我不要做妾。” “不做不做,绝对不做。”杨氏立即搂住她,百般安慰,“我们樱樱怎么会给人当妾呢。咱们李家的女孩子,都不可以给人做妾。” 其余三个女孩子闻言相互看了看。 李思瑶神色不变,另外两个却都面露欢喜之色。 她们是庶出,身份不如大姐,对未来的婚事,也不敢有太大期待。 但既然嫡母这么说了,将来自然也不会委屈了她们。 只是大姐姐才出了这件事,她们欢喜过后,也就很快掩了喜色,改为担忧起来。 李辅承阴沉一笑:“想让我李辅承的妹妹做妾,也得看他们有没有这个能耐。妹妹纵然是不嫁,也决计不可能!” 他看向李樱宁,问:“妹妹,你只要给哥一句话,你是想嫁太子,还是不想嫁。” “我想不想的,有用吗?” “自然有用。若妹妹非嫁不可,即便是蜀王的女儿,也得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若妹妹不嫁,那就好办了。” 李樱宁强忍住急切的心情,认真努力纠结的想了半晌,才委屈的说:“既然太子殿下中意的是安庆郡主,我也不想去跟她争,没意思。这个太子妃,我不做也罢。” “樱宁,你想清楚了?”杨氏问。 “嗯!” 李樱宁使劲点头。 “太,太好了!”杨氏喜极而泣,抱住她,“你能想明白,娘真是太高兴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太子要的是李家手里的兵权,而非喜欢李樱宁。可李樱宁就是喜欢太子,非他不嫁。 李家上上下下都宠着她,也就应了这门亲事。 如今李樱宁自己开口说不嫁,那就好办了。 李辅承的脸色也由阴转晴:“妹妹在家好好歇着。纵然不做这劳什子的太子妃,张高秋父女俩如此算计咱们李家,太子始乱终弃。这个亏也不能白吃了。哥给你出气!” “大哥!”李樱宁叫住他,“我不要你替我出气。” 李辅承愣了下,随即眼底闪过一抹黯然之色,但还是笑道:“那等爹爹回来,让爹爹给你出气。” 他还以为妹妹是嫌弃他锦衣卫的名声不好。 但重活一世的李樱宁怎么可能还嫌弃这几个把自己视若珍宝的亲人? 她唾弃厌恨前世的自己。 清高,自私,固执,死要面子活受罪。 最后不仅害了自己,也害了辞儿,害了父母兄长和妹妹们。 最后落得那样下场,她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冤。 死的活该。 但既然上天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她便不会再重蹈覆辙。 她立即挽住大哥的胳膊,笑道:“我也不要爹爹为我出气。大哥,你不是说要带我去马尾湖钓鱼?我可等着呢。” 李辅承受宠若惊,忙说:“明天就去,可好?” “大哥明天休沐吗?” “只要妹妹喜欢,大哥随时都可以休沐。” “那大哥若是被扣俸禄,我可不赔哦!” “哈哈。” 李辅承被逗笑,心情瞬间畅快起来。 什么太子,什么安庆郡主,都见鬼去吧! 他要带着妹妹去钓鱼啦! /96/96981/26771333.html 第十九章 迎合 李辅承原本紧张又担忧,妹妹会因为太子和安庆郡主的事情而伤心难过,没想到她竟主动要出去玩。 曾经,李辅承很期待带妹妹出去玩,让那些同僚们看看,他也是有温软可爱的妹妹的。 但他几次邀请,都被李樱宁毫不客气拒绝,并当着他的面直言,锦衣卫名声不好,做了不少恶事,太子殿下不喜欢。 从那以后,妹妹出门的时候,李辅承就尽量不出现在妹妹面前,以免她不高兴。 如今她三番两次主动要他带她出去玩,不管她打着什么主意,乐昏头的李辅承都不会在意了。 他一面差人送信给在外公干的李侯爷,一面忙着打点车马预备带妹妹出门。 李樱宁又说:“大哥,带二妹妹也一起出去玩吧?” “当然可以。” 李辅承知道,她与二妹妹向来关系亲厚,二妹妹又嘴甜会哄人,因此妹妹但凡出门,都要带着她。 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三妹妹四妹妹只能留在家里了。 她们两个早已经习惯了,虽然心里不免失落,但也只是无奈的笑笑。 谁叫她们是庶出,不会八面玲珑的讨好,她们的姨娘也不如白绣得宠呢。 李思瑶刚露出得意喜色,就听李樱宁又说:“三妹妹四妹妹也去。” “她们也去?” 李思瑶诧异之下,不自觉的反问,待说出口才觉得不妥,忙改口笑道,“那真是太好了。咱们姊妹们又能一起玩了。” 李念姝和李如意都受宠若惊,今儿刚带她们进宫赴宴,明儿又要带她们游湖,大姐姐好像……对她们很不一样了。 不仅如此,大姐姐整个人看起来,也也似乎与从前不同了。 为什么呢? 若换作从前,大姐姐那么爱慕太子殿下,一旦得知他和安庆郡主的事情,不闹的天翻覆地,是决不罢休的。 可现在,她却平静的像在听别人的事情。 不仅她们,候府众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害怕她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整个晚上都在战战兢兢中度过。 李樱宁能察觉到府里这种气氛的变化。 以前她从来没有意识到,她一个人的情绪,就可以左右整个候府。 又或者说,她意识到了,却从不曾在意。 她没有在意这些最关心爱护她的人,却为了个顾赢洵和顾长渊这两个男人,葬送了家人和自己的一生。 那些过往,是她不敢回想的蚀骨之痛。 …… 五月初六,天清气朗,微风,正适合出游。 在两个丫鬟的殷殷期盼的眼神中,李樱宁换上了最喜欢的漂亮裙子。 看着镜子里容颜娇美鲜妍的自己,步摇轻晃,眼眸如水。 她有些恍惚。 “大姑娘还是这么打扮最美。”锦书抿唇笑着说,把一朵花簪在她鬓角边。 “谁说不是呢,咱们姑娘是娇艳如芙蓉般的容貌,最能压得住明艳大气的装扮,太子殿下没有眼光,偏喜欢素静雅致的,姑娘何必要迎合他,反失了自己的特点。” 折兰伶牙俐齿的说。 李樱宁摸了摸自己凝脂般的脸颊,微微笑道:“没错,从今儿往后,我不会再迎合任何人的喜好而改变自己。” 李辅承早早在门口备好车马候着,看到妹妹缓步而来,身穿一袭石榴红洒金长裙,头戴金钗,眉长入鬓,明艳如桃李。顿时眼睛发亮,啧啧赞叹:“这才是咱们李候府的嫡长女该有的模样呢!” ------题外话------ 说点啥好呢,就祝祖国繁荣昌盛,然后按国际惯例求张票吧,^_^ /96/96981/26771334.html 第二十章 来小树林 李樱宁在他面前转了个圈,笑吟吟问:“大哥,好看吗?” “好看,好看,简直太好看了!”李辅承满眼放光,赞不绝口。 李思瑶和三姑娘四姑娘也走了出来。 李思瑶与她姨娘白绣一般,都偏爱雅致素净的打扮,今儿也不例外,穿着一条白底淡蓝碎花裙,头上白玉簪,耳朵上挂着银杏叶状耳钩,笑容恬淡,姿态雅致。 但当她看见李樱宁的打扮,不由微怔。 自从爱上太子殿下,她就照着太子殿下的喜好打扮,尽量往雅致的方向穿戴,怎么今儿打扮的这般明艳华美? 莫非是因为太子和安庆郡主的事情,受了刺激? 定是如此。 打扮的如此娇艳,她就不怕太子殿下见了更加不喜? 心里虽不屑,但当李思瑶看见大哥的注意力全都在李樱宁身上,心里又不免酸溜溜的。 众人各自上了车马。 李辅承准备了一辆大马车,足够容纳姊妹四个。 他虽偏爱自己的嫡亲妹妹,但也不会亏待其余三个庶妹。 姊妹四个坐在马车里,看着外面街上的景致,尤其三姑娘四姑娘,难得出门游玩,都兴奋不已,一路上叽叽喳喳。 李思瑶烦不胜烦,但当着李樱宁的面,又不好发作,一路忍的十分辛苦。 到了马尾湖,李樱宁下了马车,才看见已经来了几个贵族少年。 这几个都是李辅承的至交好友,平日里形影不离,李樱宁与他们也颇为熟悉,因此见了并不奇怪。 他们有的在湖面泛舟钓鱼,有的在湖边架起炉子烤肉,香味顺着湖面上的微风送来,让人的心情和食欲都得到振奋。 李樱宁虽喜欢这里,但她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可不是游湖那么简单。 她回头看了眼李思瑶,笑道:“二妹妹下车当心些,别摔着。” “谢谢姐姐关心,我小心着的。”李思瑶虽不解她这莫名其妙的关心是什么意思,但还是扶着丫鬟的手,小心翼翼下了车。 李樱宁笑了笑,深深吸了口湖面新鲜的空气,正准备去看看钓鱼那边的情形,迎面却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 “樱宁!” 太子顾嬴洵神情急切,“樱宁,我有事与你说,你随我到这边来。” 他说着就拉李樱宁的手腕,朝不远处的小林子走去。 李思瑶等三个女孩都惊呆了。 李念姝和李如意是震惊于太子对姐姐如此粗鲁,当众就要拉她走。李思瑶则诧异于太子为什么忽然出现在这里,难道他还要挽回李樱宁? 他这么做,打算置安庆郡主于何地? “大哥!”李樱宁大喊。 李辅承正与朋友说话,闻言回头一看,顿时大怒,冲过来把李樱宁拉到自己身后,强压怒气,冷冷道:“太子殿下未免过于无礼了!” “孤与樱宁有几句话说。” 顾嬴洵皱眉。 “有话就在这里说。”李辅承毫不退步。 “樱宁是孤的未婚妻,未来的太子妃,怎么,孤想与她单独说几句话,也不行?”顾嬴洵沉下脸。 /96/96981/26771335.html 第二十一章 你做侧妃 毕竟他是皇太子,虽然对方是锦衣卫,好歹也得对他尊重些。 李樱宁从李辅承身后探出头,小声说:“大哥,要么,就让我和太子殿下说几句话吧,无妨的。” 周围不少人呢,这里在湖边,视野开阔,太子也不可能对她做什么。 李辅承皱眉沉吟:“那好吧,大哥就在那边,你有什么事,随时喊大哥一声。别说太久,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已经去信告知父亲,等父亲回来,自会向主上请旨解除婚约。 “我知道,谢谢大哥。” 李樱宁从他身后走出,面对着顾嬴洵,“太子殿下有话请讲。” 顾嬴洵朝李辅承和李思瑶等三姊妹看,李辅承虽不情愿,也只得先带三个妹妹走开一些。 他们一走远,顾嬴洵立即去拉李樱宁的手。 “樱宁,你听我解释。“ “殿下有话说话,别动手动脚的。”李樱宁轻轻抽回手。 “是我太着急了。”顾嬴洵拿出一方雪白无尘的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叹了口气,“你不知道,我这一晚上有多着急。” “殿下急什么?” “那件事……你听说了吗?”顾嬴洵支支吾吾问。 “如果殿下说的是安庆郡主的事情,我倒是听说了一二。”李樱宁慢慢垂下了头。 不论在顾嬴洵看来,还是在不远处紧紧盯着这边的李辅承和几个姊妹眼中,她这个模样,都是委屈又难过的。 顾嬴洵忙说:“樱宁,昨天我吃错了东西,病了,你是知晓的。你走之后,我正睡着,那个安庆不知怎么跑进来,自己爬到了我的床上……等我醒来,就发现……我真的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都傻眼了!” 李樱宁吸了吸鼻子,心想,你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知道呀! 我特意给你准备的催情药,能不管用吗。 顾嬴洵以为她哭了,急急解释:“樱宁,我心里只有你,从不曾喜欢过安庆,你得相信我!” “可是,”李樱宁委屈的说,“你和她都那样了,你叫我怎么信你?” “那只是个意外,都是安庆用的心计!”顾嬴洵握住她肩膀,“樱宁,我只喜欢你一个人。难道你不信我吗?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得相信我,我一定会娶你,给你幸福的!” “娶我?”李樱宁抬头,“那殿下要怎么处理安庆郡主那边的事情呢?” “昨晚上,张高秋就跑进宫闹了一通,父皇母后对他好一阵子安抚。唉。”顾嬴洵叹气,忧愁的说,“樱宁,你知道的,西北那边还需要张高秋,没有他不行的。朝廷为难,我也很难……” 他露出忧郁的神情。 若是前世的自己,李樱宁必定会心疼的立即安慰他,不但什么都答应他,还会反思自己,然后想办法帮他。 现在李樱宁却只想笑。 她甚至可以猜得出,接下来顾嬴洵会说什么。 果然,顾嬴洵又为难又难过的接着说:“樱宁,你能理解我的难处的吧?我就不得已娶了安庆,也只会晾着她,不会正眼看她。我答应你,你做了我的侧妃,以后我们依旧可以双宿双飞,将来我若登基,你便是那独一无二的皇贵妃,我也不会给安庆留下孩子的。只有咱们的孩子,才可以……” /96/96981/26771336.html 第二十二章 鱼和熊掌都要 “殿下是要我做侧妃吗?”李樱宁仰着脸,露出天真又难过的表情,“可是,殿下为什么不让安庆做侧妃呢?” “樱宁,你要乖,要理解我的难处的。”顾嬴洵眉头紧蹙,“难道你就这么在意一个太子妃的名分吗?你爱的是我这个人,还是我的太子的身份呢?樱宁,你从来也不是这般庸俗的女人。在我心里,你如同深谷幽兰那般高雅,如出水芙蓉那般不染尘埃。俗世的名分,荣华,你都绝不会放在眼中。我就是爱你这朵高洁的奇葩。” “……” 李樱宁费了好大力气,才忍住自己朝他翻白眼的冲动。 这小变态还真是啥都想要。 她幽幽叹气:“可是,我爹爹娘亲是不会允许我做侧妃的。” “他们是他们,你是你啊。只要你坚定你的心意,谁也不能阻碍你追求自己的幸福!你不要被世俗的偏见和你父母的权威所控制啊。那样你还是你吗?” “唉。” 李樱宁低下头,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睛。 一直密切关注这边的李辅承顿时坐不住了。 他立即过来,看到妹妹眼睛红红,气的恨不得一把掐死顾嬴洵,当即冷声说:“该说的也都说了吧?妹妹,咱们走,大哥带你去坐船钓鱼。” “嗯。” 李樱宁乖乖跟着他走,还依依不舍的回头看了眼顾嬴洵。 顾嬴洵被她那双欲语还休的泪汪汪的眼神击败,冲动之下,开口说:“李侍卫,不介意孤也一同登舟游览吧?” “介意!” 李辅承毫不客气说。 “大哥……”李樱宁开口,“难得殿下来这里,就让他一同坐船吧。” 李辅承见妹妹眼泪汪汪的,哪里还舍得拒绝,只恨自己碍于身份,不能一刀宰了这个欺负妹妹的混账东西,只得悻悻然的默认了。 顾嬴洵跟着来到船上。 李樱宁登船时,看到李思瑶朝这边张望,便笑问:“二妹妹来吗?” “我可以吗?”李思瑶惊喜。 她早早看到船上有大哥的好友,兵部尚书家的公子徐迟在,想过去又顾忌着矜持,听见李樱宁主动唤自己,如何不乐意。 “当然,咱们是姊妹嘛,有什么不可以的。快来。”李樱宁朝她招手。 李思瑶立即奔过去,同时不忘回头瞥了眼三妹妹四妹妹:“你们两个待在这里!” 船虽不小,但显然人越多越拥挤。 此时,船上除了一名船夫,其余便是李樱宁,顾嬴洵,李辅承,徐迟以及李思瑶五个人。 徐迟出身好,身材高大,容貌清秀,为人正派,是许多贵族女子理想中的对象,李思瑶见过他两次,心下便暗暗惦记着,这会儿得了机会,便主动凑过去,假意看他钓鱼,实则心思都在徐迟身上。 徐迟却不甚在意,只叫着李辅承过去,看看他钓的成果。 李辅承哪儿有这个心思啊,从上船之后,眼睛和心思都盯在妹妹和太子身上,嘴里只敷衍着应答。 李樱宁走到船尾欣赏风景,顾嬴洵也跟过去。 他还在絮叨:“樱宁,你愿不愿意,总得给我个准话。” “你总得让我回去与家人商议。”李樱宁坐了下来,呆呆看着湖面的水,低声说。 /96/96981/26771337.html 第二十三章 二妹妹快来评理 顾嬴洵见状,心里也怪难受的,就也坐了下来,与她并排看着湖水。 一直关注妹妹的李辅承看妹妹又在擦眼睛,急的要命,想上前,就怕妹妹生气,就瞪着徐迟的鱼篓子,一脚踢翻。 几条鱼儿蹦跶着出来,跃进了湖里。 徐迟:“……我说李大人,你心情不好,也不能拿别人的鱼出气吧?” 李辅承不搭理他。 徐迟问李思瑶:“那个妹妹,你知道你家大哥怎么回事吗?” 李思瑶忽然被点名,愣了下,随即垂下头,摇摇头,又点头:“想必大哥是担心我家大姐姐呢。” “嗯?你是说樱宁?” 显然徐迟对李侯家的嫡长女比另外三个女孩儿都熟悉许多。 李思瑶听他直呼李樱宁名字,心头微酸,颔首说:“是呢,太子殿下也在那边,也不知她们在说些什么。” 徐迟笑道:“你过去听听,回来告诉你大哥,不就行了?也省的你大哥干着急,拿我的鱼儿撒气。” 李思瑶朝大哥看。 李辅承哼了声。 李思瑶就暗戳戳的朝那边蹭,没一会,就从船头来到了船尾。 没听两句话呢,就被李樱宁发现了。 “二妹妹,你来的正好,你过来,帮我评评理。”李樱宁擦着眼泪,哭着说。 李思瑶正求之不得,立即走过去。 她必须要知道太子跟她说了些什么,太子又是怎么打算的,才好回去向安庆郡主汇报。 “给太子殿下请安。”李思瑶过去后,先屈膝给顾嬴洵见礼,才拿出帕子给李樱宁擦眼泪,神情充满关切,“大姐姐有什么委屈,只管在这里说明白。大家彼此有误会,也尽早解开才是。” “二妹妹你说的有理,可是……”李樱宁的眼泪扑簌簌直掉,“殿下竟要我做侧妃,你说,这应该吗?我与殿下早有婚约,半年后就要大婚的,我才是未来的太子妃,怎么非要我让位呢?安庆郡主就可以这么霸道不讲理?” 李思瑶听的心中暗喜。 果然还是张蜀王府的势力更大,何况生米煮成熟饭,事儿已经做了,安庆郡主怎么可以给人做侧室? 只是,她没想到太子竟然打的是左拥右抱的念头,想让李樱宁给他做侧妃。 呵,太有趣了。 堂堂李侯府的嫡长女,千娇万宠长大,一年前便定了婚约的未来太子妃,到头来却变成了个侧妃。 传出去可是丢大脸了。 李侯和侯夫人自然不会满意,但架不住他们过于娇惯纵容这唯一的嫡女啊,只要她爱着太子,一心一意闹着要嫁,侯府里最终也还是会屈服答应的。 李思瑶虽幸灾乐祸加窃喜,但脸上还是保持着同仇敌忾的神情:“这怎么能行呢?” “就是说啊,我凭什么做侧妃?”李樱宁越想越委屈,越哭越厉害,指着顾嬴洵大哭大骂,“你自己不检点,和安庆郡主干出了不要脸的事儿,现在倒逼我做侧妃。你们凭什么欺负我?我就这么好欺负?” 顾嬴洵料到她会闹,但没想到她嚷嚷这么大声,当即黑了脸,“你怎么敢如此诋毁孤?孤是个男人!无论现在还是将来,都会有很多其他女人!” /96/96981/26771338.html 第二十四章 去死吧 李樱宁抹了把眼泪鼻涕,伸手就扯住他胳膊,哭道:“我不管你过去有多少女人,将来有多少女人。反正我只能做正妻,我不要做侧室!” “你别闹了!” 顾嬴洵看着她手上的眼泪鼻涕摸到自己雪白的衣裳上,只觉浑身发恶寒,仿佛有一万只虫子朝自己身上爬。 他忍了又忍,听着她聒噪的哭声,满脸的泪水,终于忍耐到了极限,啊的叫了声,挥手把她给推开了。 这可是船尾。 李樱宁踉跄了下,往前就踏空了一步。 她惊叫了声,死死抓住顾嬴洵的衣袖,喊了声“大哥救我”,再也无法保持平衡,身子掉了下去,连带着把顾嬴洵也扯了下去,顾嬴洵的求生本能让他一只手也扯住了近在咫尺的李思瑶。 李思瑶完全没有防备,就掉了下去。 三人落水。 李辅承闻讯冲过来,一面喊着周围兄弟朋友来帮忙救人,一面毫不犹豫跳下湖,朝身穿红裙的李樱宁游去。 李樱宁挣扎叫道:“二妹妹,二妹妹!” 李思瑶不会凫水,整个人直直往下沉,当她察觉到有人靠近,本能就抓住了对方。 “二妹妹,你还好吗?” 李樱宁喊了声,随即沉入水中,双脚踩水保持平衡,两只手掐着李思瑶的脖子,虽无法说话,一双眼睛却如同喷火般,狠戾的瞪着她。 李思瑶拼命挣扎,但她已经呛水,完全无法反击,只能惊恐,无助而绝望的看着她。 去死吧。 做这湖底的鬼魂吧! 永生永世都不得超生吧! 李樱宁没有丝毫犹豫,按住她,不让她有浮出水面的机会。 终于,李思瑶不动了。 李樱宁把她手腕上的宝镯摘下来,正要浮上去,却被人托住了腰身。 她下意识回头,眼前出现一张白皙如玉的俊美面孔。 是他! 是顾长渊! 他为什么在这里? 李樱宁仿佛又进入了那场噩梦。 她挣扎着去推开他,试图远离他。 然而少年时的顾长渊虽身形单薄,却力气颇大,五指如铁钳般紧紧抓住她,不容她逃离,硬是把她拉到了水面上。 “妹妹!” 李辅承赶来,帮着顾长渊,把她一起拖到船上。 顾嬴洵已经被救了上来,坐在船上喘气。 李辅承立即脱下外衫,把李樱宁湿透的身子裹住,着急的看着她滴着水的苍白脸孔,连声问:“妹妹,你感觉怎么样呢,呛水了没?哪里受伤没?” “我没事的。”李樱宁摇头哭着说,“二妹妹还在水里,太子殿下不小心把她也给拉下去了,大哥你们快去救救她啊!” 顾嬴洵听到这句话,下意识抬头。 是他把人拉下去的吗? 好像……确实是如此。 但他也是被李樱宁拉下去的啊! 至于李樱宁是怎么下去的,谁叫她又哭又闹的朝他身上抹眼泪鼻涕! 恶心死了! 顾嬴洵别过脸去,没吭声。 李辅承回头看了眼太子,眼刀子几乎要把他剐了。 他重重的哼了声,立即又跳进水中,与几个好友,一起寻找李思瑶的踪迹。 /96/96981/26771339.html 第二十五章 我看到了 大约一炷香时间后,徐迟忽然探出头,叫了声:“在这里!” 众人连忙奋力游过去,一起把李思瑶弄到船上。 “还有气吗?”顾嬴洵下意识问了句。 李辅承狠狠瞪他一眼,跪在李思瑶身边,按压她的胸口,试图把她喝下去的水都按出来。 然而,没有用处。 这是当然的。 因为还在水里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 李樱宁缩在哥哥的衣裳里,发抖,啜泣,趴在船边,不住的呕吐。 别人都以为她是受到了惊吓,是冷。 但她绝不是因为冷,更不是因为李思瑶死了伤心。 她只是再次想到了辞儿。 她可怜的辞儿。 若那孩子在天有灵,他会看到这一幕吗? 娘亲手为了你报了仇。 当然,这还远远不够。 李樱宁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玄衣少年身上。 顾长渊正在拧自己的衣裳,没有注意到,正有一双充满怨恨的目光凝视着他。 努力了一刻钟时间,船已经靠了岸,李辅承终于不得不放弃按压,气愤又伤心的承认,李思瑶已经死了。 徐迟飞奔下去骑马,说要带郎中过来。 岸上的李念姝和李如意听闻噩耗,围过来看到二姐姐的惨状,都吓的直哭。 李辅承吩咐她们:“你们带樱宁去马车里换身衣服,然后马上回府,告诉母亲和姨娘这里的情况,我等郎中来再试试,不管成不成,我随后带二妹妹回去。” “好,好的。” 两个女孩子六神无主,只能服从大哥的安排,一边一个扶着李樱宁去马车上。 出来游湖垂钓,本就担忧会有打湿弄脏衣服的情形,因此都带了丫鬟和衣裳。 跟着来的是折兰,听闻大小姐落水,吓的不行,忙着找衣服。 李樱宁独自在马车里换好衣服,擦干头发,这才探头朝外看,却发现那玄衣少年也骑着马跟了过来。 李樱宁立即浑身紧绷,毫不犹豫拉下马车帘子。 “我看到了。” 玄衣少年只说了一句话。 李樱宁双手紧握,一声不吭。 隔着帘子,她也能够想象得出,此时顾长渊脸上的神情。 从不受重视的他,被打压着长大的他,在后宫那样一个吃人地方长大的他,绝不可能是个开朗活泼的少年。 就在李樱宁以为他已经离开的时候,他的声音再次传来。 “为什么?难道是为了那个镯子?我看到你特意拿走了那个镯子。” “我不知道六殿下在说什么。”李樱宁低声说。 “听不懂,就罢了。” 说完这句话,就没了声响。 直到折兰爬上马车,她才掀开帘子,发觉顾长渊早已经离开了。 她低下头,抚摸着手腕上的红宝石金镯,喃喃说:“因为这是大哥送给我的东西,她不配。” “姑娘说什么?”折兰回头。 “没什么。”李樱宁放下帘子,问,“郎中来了吗?” “来了呢,正在那边救着。”折兰说起这话,也是发抖,“好好的游湖,怎么就发生这种事了?” “我也不知道。”李樱宁垂头,“太子非要我做他的侧妃,我不肯,他就推拉我,结果还连累了二妹妹……” /96/96981/26771340.html 第二十六章 可以说 李樱宁说这句话,并非是要安自己和折兰的心。 自她重生回来的那一刻,在她眼里,李思瑶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忍耐到现在,已经是她的极限。 仇人多活一天,对她就是一种莫大的折磨。 她杀李思瑶,没有半点后悔和犹豫。 但李思瑶毕竟是李侯府的二小姐,好好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死了,总得有个背锅的。 自己主动冒出来的顾嬴洵,就成了最好的替罪羊。 折兰朝远处看了眼,心有余悸:“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是这种人,妄想让姑娘降为侧妃。他也想得太美了。如今他又害死了二小姐,我就不信,他还有脸求娶姑娘做侧妃。” 李樱宁缩在毯子里,一言不发。 外面虽是灿烂六月,她的心却如湖底的淤泥和海藻一般,潮湿,阴暗。 虽解决了李思瑶,但又出现了顾长渊这个意外。 她没想到,顾长渊会忽然出现,还看见了一些事情。 现在回想,他必定是跟着顾嬴洵来的,应该还有其他皇子也在附近。 他会怎么做? 前世虽与他成亲九年,还还有个孩子。但实际上,李樱宁并不怎么了解顾长渊,也从没想过要去了解和亲近他。她怨他毁了自己的清白和一生,与他之间也始终冷淡疏离。 李樱宁不知道顾长渊到底看到了多少。 他看到她杀李思瑶了吗? 还是只看见了她从李思瑶手中拿走镯子的过程? 这个不确定,让李樱宁有些焦虑。 顾长渊,是她重生而来要面对的最大难题。 “姑娘冷吗?”折兰见她垂首沉默,担忧的摸摸她的额头,自言自语,“唉,出了这样大事,必定受了惊吓。别生病了才好,回去得赶紧熬碗姜汤喝下去。姑娘放心,今儿这事,奴婢一个字也不往外说。” “可以说。”李樱宁开口。 “什么?” 李樱宁抬头,轻声说:“你不说,别人怎么能知道李思瑶是怎么死的呢?” 折兰恍然,忙道:“姑娘放心,我折兰这张嘴,平日是紧的,但若要与人论长短,我可也不输给任何人!” 李樱宁心想,正因为知道锦书温柔敦厚,你口齿伶俐,才带你来呢。 回到侯府,早已经得到信儿的杨氏和几个姨娘都哭着迎上来,各自把女儿抱到怀里。 都是金闺玉质的高门贵女,平日里油皮也不能碰一点儿,今儿竟然落了水,这自然是天大的事情。 杨氏和陶姨娘、阮姨娘搂着女儿哭了场,见她们都安然无恙,才渐渐止住。又紧着吩咐人给李樱宁重新沐浴更衣,熬姜汤。 只有白绣姨娘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等李辅承把李思瑶的尸体送回来,她已经软在了地上,拉都拉不起来了。 虽然她是侯府最得宠的妾,但在白姨娘生了个女儿之后,李侯就没有再让她怀孕过。李侯深知兄弟阋墙的坏处,既然已经有了两个嫡子,也就没必要再生庶子。 如今连唯一傍身的女儿也没了,白绣如何不伤心绝望。 “去的时候好端端的,怎么人就没了?” 白绣不敢指责大少爷,就捶打自己胸口,撕心裂肺的哭喊,“女儿啊,我的女儿,你就这么把娘丢下了,你叫娘后半辈子怎么活啊?” /96/96981/26771341.html 第二十七章 李侯回 杨氏掀开白布,看了眼二庶女的模样,也跟着扑簌簌掉眼泪。 “这孩子聪明又灵巧,我一向看重她,还想着等樱宁出嫁了,就为她谋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怎么……就这样没了?”杨氏落泪道。 “唉,这都是命。” 阮姨娘和陶姨娘也跟着默默垂泪。 杨氏含泪喝问长子:“辅承!你是当大哥的,我把妹妹们交给你,你就是这么照顾她们的?” “母亲,都是儿子的错。” 李辅承没有说任何理由开脱,完全承认都是他的错。 折兰小声说:“这根本就不是大少爷的错,都是太子殿下……” “这里怎么又有太子殿下的事情?”杨氏看了眼自己的女儿,追问。 “回夫人,是这样的——” 折兰把事情简短的说了一遍,当然,她口中的真相,都是从大小姐那里得来的。 “欺人太甚,简直是欺人太甚!”杨氏气的直哆嗦,“太子和安庆做出这种事,我们侯府不敢说什么,无非就是退婚罢了,我们侯府不敢跟蜀王府争!我的女儿自然也不如安庆郡主高贵!可是为什么,我们已经退让到这般地步,太子还要逼迫我的女儿做侧妃?难道他们非要逼死樱宁才罢休?” 白绣又哭又喊:“我苦命的女儿啊,你死的实在是太冤枉了啊!这世上还有没有天理公义了?夫人,夫人您一定要为思瑶主持公道,不能让她就这样白白的断送了小命……” 她跪爬到杨氏面前,抱着她的腿哭喊。 杨氏伸手把她扶起来,更咽道:“思瑶虽是你生的,但也是我的女儿,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怎么能不心疼?你且别伤心,等过两日侯爷回来,到那时自然有一番道理。” 提到李侯,白绣更是委屈万分,哭着瘫倒在地:“侯爷您快回来吧,你连咱们女儿的最后一面都没见着啊!我没照顾好咱们的女儿,我还有何面目见您?” 她哭到昏厥。 杨氏忙命人把她抬回去,又让管家请郎中来看。 李侯虽还在赶回来的路上,但这样大热的天,丧事是不能等的,必须要筹办起来。 二公子李第尧从书院急匆匆赶回来,看到二妹妹的棺木,也哭了一场。 两天后,李侯爷回来了。 李侯爷和李辅承父子两个几次出生入死,为国征战,即便不打仗的时候,也四处奔波,为皇帝办事。这次李侯爷去江南收盐税,风吹日晒,风尘仆仆的忙了一通,回来却见到了自己女儿的尸体。 如何能不悲伤愤怒。 此时谣言已经传的满城风雨。 太子和安庆郡主勾搭上,把未婚妻李大小姐一脚踢开不算,还要求她降级做侧妃,甚至牵连着害死了李侯府的二小姐,把李侯夫妻俩气的几度昏厥。 皇室和高门贵族之间的风流韵事和秘辛,坊间向来听风就是雨,何况这次事关人命,证据确凿? 李侯府门口的白布还挂着呢。 皇室就能这么欺负人吗? 何况李侯也不是普通人,他是功臣。 皇室这样对待有功之臣,岂不寒了大家的心? /96/96981/26771342.html 第二十八章 再指婚 皇帝理所当然的震怒了。 皇室并非只有一个皇子。 而是整整十二个。 这些在皇帝之子的光环下长大的男人,往前一步,就是那天下至尊的位置,哪一个能是省油的灯? 顾嬴洵能当太子,不过是因为他运气好,从魏皇后的肚子里生出来罢了。 不论是能力,才华还是容貌,在十二个皇子里面,他都不能算拔尖儿。 每一年,每一个月,每一天,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太子一言一行。 但凡他有一点错处,都会被揪出来,然后被有心人无限放大。 这次太子品行不端在先,又对李侯嫡长女无礼,还害死了李侯的二女儿。 堂堂太子,干这些烂事,不是上赶着朝人家手里递刀子? 但凡稍微有点事业心的皇子,也绝不能放过这次机会。 铺天盖地弹劾太子的奏疏,犹如雪片般堆满了内阁。 几位阁老都发愁。 他们很忙的呀,这么多折子得连夜看,只能住在值房里,连家也不能回。 票拟好的折子,还得送到司礼监,请司礼监的太监们批红,至于皇帝,连看也懒得看一眼。 这次若不罚太子是难以平息众怒的,尤其是没法安抚李侯。 最后皇帝下旨,罚太子禁足思过半年,且不再兼着吏部和户部的差事。 吏部和户部,一个管天下钱粮,一个管官员任免升迁,可以说是朝廷里最要紧的两个部门。 太子手握这两个部门,有钱又有权。 没了吏部和户部,他的日子立即会艰难起来,基本上就被架空了,只剩下一个太子的空壳子。 这一波对他的打击十分惨重。 除此之外,在李侯声泪俱下的请求下,皇帝无奈的撤除了太子和李樱宁的婚约,改为让太子和安庆郡主订婚,三个月内完婚。 毕竟他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拖久了也不像样。 对太子的惩罚就到这里,但李侯可是失去了一个女儿,皇帝也得对他做出一定的弥补。 升官赏东西,这些李侯都婉拒了。 他若拿了这些,岂不是用自己的女儿的命换来的? 他就是不要,就是要让皇室欠李家的。 等丧事办完,皇帝忽然又召李侯觐见,说要另外给李樱宁指一门婚事。 这一次,李侯爷没有再直接拒绝。 他毕竟是臣子,上次趁着丧女之痛拒绝皇帝的赏赐,皇帝绝不会怪罪。而今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他再抗旨,就是给脸不要脸,就是拿乔,皇帝心里的愧疚逐渐消失后,反而会恼羞成怒。 凡事,都得拿捏个度。 李侯爷虽然是武将出身,却也懂得揣度人心。 回到侯府,他把长女叫到面前,当着侯夫人和长子、次子的面,说了皇帝的意思。 “六皇子?” 杨氏愕然抬头,神色有些茫然,“我对这个六皇子,倒是没什么印象。他叫……” “母亲,六皇子名讳是长渊二字。”李辅承是天子近臣,在皇城厮混,对皇室的情形如数家珍,此时屋里只有他们父母兄弟四个,说话也就不必顾忌,“六皇子生母是叶贵人。” “叶贵人?”杨氏越发惊愕,“怎么,宫里诞下皇子的主子们,位份竟然这么低吗?” /96/96981/26771343.html 第二十九章 非要她做儿媳 李侯沉声说:“按理说不应该的。可是,如今十二位皇子里,只有六皇子的生母位份最低,也不是没有缘故。实在是她出身低,原是个宫女,没有什么母族势力,也不得主上喜欢。” “原来如此。” 后宫之中,从来就不是什么母以子贵,而是子以母贵。 母亲身份高贵,儿女身份自然高一等。 譬如如今的太子顾嬴洵,以及十二公主,因为他们的生母是正宫皇后,他们的身份就比其他皇子公主高贵。 杨氏听了不免忧心忡忡:“六皇子生母位份低,六皇子在宫里的日子想必也艰难。年岁多大了,也该分封出宫了吧?” “六殿下十六了,比咱们樱宁大一岁。”李侯瞄了眼女儿,见女儿神色沉静,一言不发,心中不免有些发虚,忙又补充说,“虽说六皇子出身不如其他皇子,但我是见过他几次的,当真是生了一副好容貌,在众皇子中出类拔萃。” 女孩儿们嘛,必定是看重容貌的。 杨氏不满说:“对男人来说,若空有容貌,不过是绣花枕头,有甚意思。咱家樱宁原定的是太子妃,如今太子妃之位是不想了,但也不能一下就降低这么多,配给六皇子吧。” “你倒瞧不上皇子了?”李侯哼了声,“不管六殿下生母出身如何,他也是正经的皇子,大婚后便要封王出宫立府的。咱们樱宁出去做一府的主子王妃,不比在宫里乌烟瘴气的日子舒坦?” “话虽如此……”杨氏犹豫,望着大儿子,“承儿,你在宫里消息多,这六皇子品行如何?” “六殿下……儿子不太能看得透,他为人向来低调,皇子里面,倒是与太子殿下走的稍微近一些。哦对了,那天在湖里,就是六皇子跟随太子而来,才及时把妹妹救了。妹妹,你忘了吗?” 李樱宁怎么能忘得了。 她万没想到,刚摆脱了太子顾嬴洵,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皇帝指婚给顾长渊。 她是造了什么孽? 上辈子是因为司寝宫女的事情暴露,她才被迫与顾长渊成亲。 怎么,现在她和顾长渊毫无关系,也能被拉郎配? 皇帝老儿的月老瘾怎么就这么大? 非得让她给自己做儿媳? 非要做皇帝儿媳也行,十二个儿子呢,除了老三和老六,不还有十个? 看看别的人选不行吗? 李樱宁在心里把其余皇子的名字一一过了一遍,试图筛选出可以嫁的。 然后她就发现,还真没什么可选的。 按照年龄算,在顾长渊前面的五个皇子,要么已经成亲封王出去过了,要么就如顾嬴洵那样定了亲事。 顾长渊十六岁,正是定亲事的时候,没道理跳过他,去给几个还不满十五岁的皇子说亲事。 “我不嫁!” 李樱宁认真考虑过一遍后,看向自己亲爹,眼眸微眯,“李雁行,你还没有答应主上吧?” “没,自然还不曾。” 李侯爷有些心虚的不敢与女儿对视。 在外素有威仪的李侯爷,在嫡长女面前却乖顺的像只猫咪。 阖府上下,只有她敢一不高兴就直呼李侯爷大名,偏李侯爷甘之如饴,听的倍儿顺耳,不许杨氏等人多嘴管教。 这谁能想到。 李樱宁点头:“那你就去告诉主上,我不能嫁给任何皇子。” /96/96981/26771344.html 第三十章 我家女儿不愿意 “不嫁不嫁,樱儿不愿意嫁,咱就不嫁。” 李侯爷小心翼翼哄着她,在女儿面前毫无原则和立场,无条件的认同女儿。 杨氏和两个儿子早见怪不怪,无奈的相互看看,担忧的说:“可是,这毕竟是圣上指婚,要拒绝,总得有个像样的理由,才能不被别人捏住把柄。” “难道二妹妹就白死了不成?”次子李第尧愤愤道,“虽然陛下罚了太子,可终究他还活的好好的。二妹妹尸骨未寒,皇室就要妹妹嫁给六皇子。这不是欺负人?” 李辅承淡道:“二弟,你也如此短见吗。被禁足半年,户部和吏部的人都被清洗。这对太子来说,可不是什么无关痛痒的惩罚。” “是要命的事儿。” 李侯爷补充。 “怎么就要命了?”杨氏问,“半年后太子解除禁足,自然还可以再继续发展势力,在朝廷中安插人手。拥立太子的人,可从来不会少。” “妇人之见!” 李侯爷哼道,“你以为其他皇子们都是吃素的,整整半年时间,就坐着不动?” 十二个皇子,除了几个太小的,其余个个如狼似虎,眼睛冒绿光的盯着太子屁股下的那个位置呢。 但凡有一丝机会,他们会毫不犹豫冲上去,把太子撕烂,肉吃干净,血喝的一滴不剩。 杨氏觉着心惊:“陛下向来最宠太子,为何罚的这样狠?” “哼。” 李侯爷想到平白丢掉小命的二女儿就心痛,“若只是轻轻放过,也是不行的。不过,太子和安庆郡主订了婚事,将来自然有张高秋那个老不死的帮忙撑腰。就看太子自己有没有能耐熬过去了。” 杨氏心情低落:“说来说去,咱家二丫头还是白死了。” “不然还要怎么办?” 李侯爷蹭蹭直上火,“难道为咱家二丫头,让主上杀了太子抵命?何况太子也并非有意为之!说来说去,还是张高秋那老匹夫的错!他没教养好自己的女儿,抢了我们樱儿的姻缘不说,还害了思瑶!老子跟他没完!” “李雁行,你这脾气也该收收。” 李樱宁开口。 李侯爷立即满脸堆笑:“是是是,爹的脾气臭,一定改!爹这次出门,给你买了好些首饰和布料,这江南那边的料子,的确时兴精巧……” “现在说指婚的事情呢,您扯什么首饰布料?” “指婚的事情不是说完了吗?爹待会就进宫给主上回绝了!” “理由呢?” “就说我家女儿不愿意。” “……” 李樱宁气的一把揪住他胡子,“你长脑子没有啊,啊?你是不是想让科道言路弹劾你?太子固然危机四伏有其他皇子虎视眈眈,你这个永平侯就高枕无忧了?你有本事把张高秋赶下台啊!把他手里兵权拿过来啊!你们一般年纪,他都封王了,你还只是个侯爵,有没有点上进心?” 一家人都被她骂懵了。 作为大宣国的两位武将,张高秋和李雁行的关系说不上多好,但也没到水火不容的地步。 最起码,表面上的和谐是要的。 李樱宁直接让亲爹把张高秋赶下台,令人不解和震惊。 /96/96981/26771345.html 第三十一章 呕 他们哪里能明白李樱宁心中的愤懑,悲伤和阴郁。 要不了几年,李雁行的兵权就会被架空,在张高秋的阴谋算计下,李雁行父子三个都成为他向上攀爬的垫脚石。 李樱宁也知道,这事儿记不得。 还有时间好好布局。 一切都来得及。 她平复了情绪,嘟囔着说:“李雁行,你给我上进一点,也当个什么王的,让我当个什么郡主,以后我就不必在安庆面前矮一头了。” 鸡什么也不如鸡爹啊。 让爹努力奋斗,才是人间正道。 果然李雁行愧疚的不行,觉得自己没能给女儿挣个郡主当当,对不起女儿了。 杨氏好气又好笑:“侯爷您是怎么回事,在女儿面前就怂成这样,到底谁是老子,谁是闺女?还把她宠的无法无天了!” “当年你一连生了俩小子,个个顽劣不堪。当时老子就发誓,如果你能再给老子生个千金,老子就把她当祖宗供着,总算你这肚子争气,果然给老子生了个千金。老子说到做到,樱儿就是老子的祖宗!” 李侯爷振振有词。 第一个得到的都珍贵,后面他又一连得了三个女儿,却不新鲜了。 虽也都当掌上明珠一般宠着养大,不曾亏欠什么。 唯独对樱宁,李侯爷是半点脾气也没有,看她多走了几步路,都恨不得把脑袋搬到地上给她坐着歇歇脚。 女儿奴爹爹不给力,只得两个儿子出力。 李辅承和李第尧兄弟俩坐在一旁,低声商量了一会,开口说:“爹,娘,这拒婚的理由,就说咱家妹妹受了惊吓,病了?” “什么?” 李侯爷耳朵里只听见一个“病”字,顿时浓眉倒竖,“你们敢咒妹妹?” “我觉得这个理由很好。” 李樱宁开口。 李侯爷立即赞同:“对,生病的确是个让人无法拒绝的理由。” 俩儿子:“……” 杨氏看了眼女儿,虽看着清瘦许多,但粉嘟嘟的小脸娇美如花,哪一点像是生病的样子。 皇帝岂是那般好糊弄的,一不小心就是个欺君之罪。 一家人正为难,忽见啪的一声,李樱宁手里的团扇跌落地上,眉头微皱,抬手捂住了肚子。 “怎么了,樱宁?”杨氏担忧询问。 “有点不舒服。” “嘿嘿,闺女,你还是等到了主上面前再假装。”李侯爷说。 李樱宁张嘴就呕了声。 李侯爷:“……” 李樱宁脸上的红色迅速消退,变得苍白。 “这是怎么了?”杨氏急声扶着她,“你们快去找郎中来!” “母亲别担心,叫折兰过来把妹妹送回屋里,我这就带郎中来。”李辅承一个帮忙扶着妹妹,一个赶紧出去找大夫。 李侯爷见女儿不是装的,吓的手足无措,顾不上等折兰和锦书来,直接把女儿抱回她自己的樱苑。 “大夫怎么还不来?” “李辅承和李第尧这两个混账龟儿子!还能不能办事了!” 杨氏抹着眼泪,李侯爷急的跳脚,满腔的急火都朝两个儿子身上撒。 等郎中赶到,府里的姨娘姑娘们,也都赶了过来。 /96/96981/26771346.html 第三十二章 怕是……有了 连丧女不久,还没走出悲痛的白绣姨娘也来了。 她穿着一身象牙白色裙,素面钗发,身形单薄如一张纸,本就清雅的容貌,更显得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侯爷……”她举着团扇遮住半边脸,更咽着,“大姑娘这是怎么了?咱们府里也是多事之秋,咱们的瑶儿刚刚没了,怎么大小姐也……” “也什么?你胡说些什么?你好歹是个长辈,怎么敢咒孩子?” 几个姨娘里头,李侯爷最宠她,但也是有底线的,尤其是涉及到长女的时候。 原本顾念着她刚失去女儿,心里尚有怜惜,一连多日都留在她屋里安慰,此时一听她说出的话,李侯爷的脸瞬间就阴沉了下来。 “侯爷,我只是……心疼大小姐。” 白绣微微发抖,一颗泪珠在眼角停留片刻,顺着光洁无暇的肌肤,缓缓滑落。 任何一个冷酷无情的男人见了,都难免动容。 杨氏急火攻心,怒喝:“闹哄哄的做什么,吵的人头痛!樱宁还病着,你们就耐不住,跑来这里争风吃醋!” 三个姨娘立即不敢抬头。 “你们几个都出去!”李侯爷喝道。 三个姨娘忙领着两个庶女离开。 屋里安静下来。 看诊的孟郎中原本是军医,因在战场受了伤,年纪也大了,是侯府养着的,向来敦厚稳重,隔着帐子,凝神诊脉片刻,竟神色微变。 他生怕自己弄错了,连忙又仔细诊脉良久。 李侯爷等的不耐烦,“到底是怎么着,老孟,你别只发愣,倒是说句话!” 孟郎中连忙收回手,惊疑不定,神色犹豫。 李辅承心细如发,看出他的为难,开口说:“屋里没有外人,孟先生但说无妨,我妹妹的病症到底是怎么着?天气热,想必是中了暑气?” 孟郎**拱手:“还请夫人到这边来,小的与您单独说几句话。” 李家父子三人面面相觑。 难道是与女孩子有关的病症? 那倒是可以只跟当娘的商议。 “那就,到这边书房说话吧。”杨氏领着孟郎中,来到隔壁书房,请他坐下,“孟郎中,我女儿到底是怎么了呢?” 孟郎中轻声问:“夫人可知,大小姐的月事,可准时?” “这……我却不太清楚。”杨氏没想到他开口就问这个,遂笑道,“虽是自己生的,这女孩儿家长大了,当娘的也不好事事都过问的。不过她身边两个大丫鬟知道,容我叫她们过来问问。” “夫人待会再问不迟。”孟郎中沉吟片刻,不再犹豫,直白说道,“按照老夫的诊断,大小姐怕是……有了。” “有什么?” 杨氏没反应过来。 “有身孕了。”孟郎中有些为难的嗫嚅着,“看脉象,大概有一个半月了,刚才大小姐反胃呕吐,便是害喜的反应呢。” 杨氏呆了片刻,忽然厉声说:“混账东西的庸医,你敢胡说八道,污我女儿清白?我看侯爷是太纵着你们了!来人,快把他拿住!” 听到她呼喊,李侯爷和两个儿子都冲进来。 /96/96981/26771347.html 第三十三章 莫非是太子做的好事? 杨氏急赤白脸,手指着孟郎中,骂道:“这个庸医,快把他打出去!” “怎么回事?” 李侯爷沉声喝问。 李辅承和李第尧过去把杨氏扶着坐下,温言安慰:“母亲别急,有什么慢慢说。” “还有什么可说的?” 杨氏抬起头,朝外面看了眼,见没有外人,才咬牙切齿说,“这个庸医,他竟然说,说……说咱们家樱宁有了!” “有什么啊?”李侯爷诧异问。 “还能有什么,你装什么傻?”杨氏火气冲天,“你自己五六个孩子了,难道不知道女人有什么?” 李辅承和李第尧相互看看,面露震惊之色。 “孟郎中,你是不是弄错了?”李第尧追问。 “老夫也担心有错,是以刚才慎之又慎的诊脉许久……”孟郎中苦着脸,“老夫医术不精,不如侯爷和夫人再去请两位医术高超的来。” “请什么请,你是想满京都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杨氏怒道。 李侯爷皱眉:“你不是说他是庸医?既如此,自然要另外再请郎中来瞧瞧。不若,我差人进宫请太医来。” “不行!” 杨氏气急败坏,“万一,万一……” 李侯爷道:“老孟行医三十多年了,不会区区喜脉也诊脉不出来。再者,这事儿若是真的,迟早也看得出来。” “怎么可能呢?”杨氏又惊又惧,“樱宁一直在我身边,从不曾与外男有什么逾矩……啊,莫非,莫非是太子?” “若果真是太子做的好事,哼。”李侯爷的神色沉下来,“这个太子妃之位,倒是必须要争一争了。” “不是太子还能是谁,樱宁就是喜欢他。”杨氏顿足气急,“这孩子,怎么有事也不跟娘说呢,这都一个多月了,若是有个什么闪失,可怎么好!” 李侯爷对孟郎中说:“老孟,此事,你还是要守口如瓶,不得向第五个人提及才好。” “侯爷放心,您知道我的,一向就在院里折腾医书和药材,侯府的门都不出,也没人跟我打交道。我也不是那多嘴的人。” “嗯。”李侯爷点点头,“那你看,樱儿这身子如何?” “大小姐身体倒是没什么大碍,但似乎情绪起伏较大,恐怕睡眠也不大好。” “你开点方子给她养养身体。” “是,我这就去。” 孟郎中出去后,一家四口俱是无言。 杨氏垂泪:“都是我这个当娘的不好,连女儿出了这么大事,也不知道,是我没照顾好她。” “你哭什么。”李侯爷哼道,“不就怀个孩子,是什么天大的错事?皇室还能不认账?嫁过去就完了。” “传出去,樱宁的名声就完了!” “老子的闺女,不需要在乎外头那些人的言语。”、 李辅承安慰道:“不管如何,母亲不如先私下与妹妹谈谈,看看她的想法如何。若她还想嫁给太子,咱们豁出去了,也都帮她。若她不想,不如就……” “就什么?”李第尧问。 “就把孩子堕了。”李辅承到底是在锦衣卫历练过的,说话做事沉稳,也果断狠辣,“只要咱们把消息瞒住,外人谁也不会知道。妹妹将来照旧可以再觅如意郎君。若妹妹不愿意再嫁,就更好了,一辈子留在家里。” /96/96981/26771348.html 第三十四章 孩子啊 李第尧也附和:“我同意大哥说的。若是先前,这倒是件喜事,嫁过去双喜临门。但如今,太子和安庆郡主已经订了婚约,咱家妹妹不稀罕上赶着。” “你们说的轻巧,堕胎不伤身子?何况这要是太子的……咱们就私下给堕了。”杨氏看了眼丈夫,“主上和皇后娘娘知道,只怕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呵呵!”李侯爷冷笑,“老子的闺女受伤,他们不善罢甘休?夫人,你这就去问闺女,咱们三个大老爷们就不进去了,你们娘俩儿好好聊聊,一切都听闺女的意思。她想嫁,就必须是太子正妻。她若不想,就把孩子打了,老子养得起她一辈子!” “就算爹将来老了不中用了,还有我们兄弟。” 李辅承说。 李第尧坚定点头。 李侯爷:“……” 有他们父子仨的支持和意见,杨氏心情终于舒缓了下来,脸上也露出了一点笑意:“原想着我能先抱老大的孩子,没想到,我倒是先当上外祖母了。我就说,还是闺女有出息。” 李辅承兄弟:“……” 李辅承去岁娶亲,妻子是礼部侍郎家的女儿,性情温婉柔和,如今料理着李侯府后宅的一切事务,很是能干,只是成亲一年多,肚子没什么动静。 侯爷和夫人都不是那等刻薄之人,对儿孙子嗣要求不高,何况他们小夫妻还年轻,因此从未说什么。 李第尧朝哥哥挤眉弄眼:“大哥你再不努努力,说不得,将来李家的嫡长孙,就是你侄儿了。” “嘁!” 李辅承用一个字表达了自己的不屑。 哥俩一个从武,一个读书,道不同,也都没想过要继承侯府的爵位。 他们想的是靠自己的本事,走自己的路。 靠老爹荫蔽,算什么能耐。 当初李辅承十七岁进入锦衣卫,把李侯爷气的够呛,骂他们锦衣卫成日里披一身狗皮,听从司礼监太监的命令,不干人事。 但后来,也还是由着他了。 儿大不由娘,也不由爹啊。 李侯爷的爵位是靠自己厮杀出来的,他的儿子们也应当如此。 杨氏不理会他们父子几个的掰扯,擦干眼角泪痕,理了理裙子和鬓角,带着笑容来到李樱宁床边。 “你们都先出去。” 杨氏对几个丫鬟吩咐。 待她们出去后,杨氏摸了摸女儿的娇嫩小脸,想起她刚出生时丁点大的皱巴巴的模样,心头升起无限慈爱柔情。 “一转眼,都这样大了。”杨氏轻声说,“娘都老了。” “娘还是和以前一样好看。”李樱宁坐起来,靠到她怀里,吸了吸鼻子,“香香的,软软的娘。都是樱儿不好,让娘操心。” “小傻瓜。你是娘的孩子,娘为了你们,掏心挖肺也都是心甘情愿的。” “娘。”李樱宁红了眼睛。 杨氏轻拍她后背,柔声说:“你有孩子了,自己知道吗?” 李樱宁呆住。 她的视线下意识飘向自己的肚子。 孩子啊。 是,辞儿吧。 前世也是如此,她误做了顾长渊的司寝女官后,珠胎暗结,有了孩子,也是她和顾长渊九年婚姻生活唯一的孩子。 /96/96981/26771349.html 第三十五章 不打 辞儿。 辞儿啊。 这个孩子,是李樱宁那几年暗无天日生活唯一的慰藉。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活活打死,是什么样的体验? 是她稍微回想起,便会心脏骤停,浑身血流瞬间从脚底冲上头顶的痛。 是剜骨蚀心的痛。 如果辞儿能死而复生,她愿意把自己的皮肉割开,让千万只蚂蚁在她的血肉中啃噬,忍受这世间最最残忍痛苦的刑罚。 而今,她不必受那万蚁噬心的刑罚,便得知了辞儿的复生。 此时,此刻,他正好端端的待在自己的肚子里,还是一颗柔弱的小小种子,依赖着她。 也不知是惊喜还是什么别的情绪,在她心头弥漫着,让她鼻头酸酸的。 她一动不动,怔怔落泪。 杨氏感觉到肩头湿润,察觉到女儿正在哭泣,吓的慌忙说:“樱儿你别怕,真的别怕。爹娘都不会怪你的。” “爹娘不生气吗?” 李樱宁问完这句话,才意识到多余。 前世得知她有孕,李侯夫妻两个也是丝毫不曾生她的气,他们只气愤六皇子瞎了眼,竟敢把他们千娇万贵的宝贝女儿认作了个宫女。 当时侯府想冷处理,但也不知怎么的,谣言就传的满天都是,逼的她不得不嫁给了六皇子。 现在李樱宁知道了,既然是安庆郡主和李思瑶联手谋算,自然也是她们散播出去的消息。 现在李思瑶已经死了。 至于安庆郡主,再过不到一年,她就会陪着她心心念念的太子殿下,一同葬身。 只要侯府瞒住了这件事,她的辞儿便只是她一个人的了,不会有任何人知晓他的身份。 李樱宁也就可以逃脱顾长渊的魔爪,避免前世的惨状。 杨氏生怕她伤心,尽量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爹娘都知道,你必定是被太子哄骗了的,是他始乱终弃,都是他的错。与你无关。你千万不要自责。” 被太子哄骗? 李樱宁微怔过后,反应过来,她和顾长渊的事情还不被外人得知,杨氏他们就理所当然的认为这个孩子是顾嬴洵的。 她要解释吗? 可怎么解释呢。 即使孩子不是太子的,也是另一个男人的。 见她沉默不说话,杨氏又柔声说:“刚才我和你爹和两个哥哥商议过了,这件事一切都听你的。” “什么?” “你若要留下孩子,你爹就去面圣,不管付出什么代价,要让你做太子妃,风风光光嫁进宫。孩子是太子的,皇上不会不认。” “……” 鬼才嫁给顾嬴洵那个败类。 杨氏又说:“你若不愿意再嫁太子,那就……打了吧。这件事不会有外人得知,将来你要另嫁或者就干脆不嫁了,一辈子留在府里,你爹和哥哥们都会养着你。” “打了?”李樱宁笑笑,“娘,我不打。” 前世她厌恶顾长渊,也恨自己腹中的胎儿,从不曾好好养胎,甚至在怀孕期间喝酒浇愁。 辞儿秉性体弱,与她不无关系。 不管如何,孩子无辜,她算是个合格的娘吗? 她太珍惜这重来一次的机会了。 这一次,她要精心呵护自己,好好养胎,生下孩子。 /96/96981/26771350.html 第三十六章 留子去夫 杨氏听了,立即站起身:“娘这就去跟你爹说,让他进宫。” “娘,您坐下,听我说完。” 李樱宁拉她坐下,“我说要留着孩子,但我不想嫁给太子。” “不嫁?”杨氏愣了下,“不嫁也可以,但……唉,我的小傻子哎,你可要有准备,留子去夫,将来你的日子,不好过。” 李樱宁笑道:“我有爹娘,还有哥哥们,怎么会不好过?难道我有了孩子,你们就不疼我吗?” “自然疼的,不管你什么样,爹娘都一样疼你。”杨氏叹气,“就是心疼你呢,才不想你被外头那起子人议论。” “我不会给咱侯府丢人的。” “傻话!” 杨氏哼道,“你是我的女儿,怎么会给侯府丢人?不过是生个孩子,什么了不起,你娘我啊,生了三个呢!” 她很骄傲的表情。 李樱宁噗嗤笑道:“那怎么一样嘛,您是和爹成亲后才生的,天经地义,光明正大。我还没成亲呢,传出去可不就是败坏门风,丢人现眼吗。” “败谁家的门风?他李雁行的吗?” 杨氏撇嘴,“李雁行就是个布衣寒门出身,哪有什么门风。孩子在你的肚子里,你要生就生,你不要生,谁也没资格管。” 李樱宁眼泪汪汪:“娘,您真是太好了,您是世上最好最好的娘!” “你也是世上最好最好的闺女。” 小闺女投怀送抱,杨氏乐的抱住她,“你好好养着,我去找你爹商量商量。” 李樱宁问:“娘,您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不愿意嫁人,却还要留下孩子吗?” “好奇啥啊,搁我,我也不嫁。太子他……不是娘说句大不敬的话,那是个什么玩意儿啊?就不说他始乱终弃的烂事了。他害死了你二妹妹,咱能嫁给他吗?” “那刚才……” “哎,娘那是不知道你的想法,你不愿意嫁给太子,娘可松了口气呢!” “娘,让爹和哥哥们都进来吧,我要当面跟你们说一件事。” “我们来啦!” 李雁行和俩儿子嘿嘿笑着走进来。 原来他们一直在门外呢,只是不敢进来。 杨氏瞪李侯爷:“你就是这么教儿子的,领着他们在门外偷听。” “嘿嘿,上梁不正,下梁歪一歪也无妨。” “歪理!” “别说这个啦。”李雁行凑到女儿面前,小心翼翼的问,“闺女,你真的要给爹生个小外孙呢?” “爹想要不?” “要,要,当然要啊!”李雁行哈哈笑,“我李雁行终于要有孙子啦!” “你小点声!”杨氏嗔道,“樱宁,你有什么话说,说罢。” 一家四口立即收声,认真望着李樱宁。 李樱宁站起身,说:“爹,娘,大哥,二哥。我决定生下这个孩子,但我不想让外人知道这个孩子的身份,我既不会嫁给太子,也不要跟六皇子定亲。你们能帮帮我吗?” “一家子人,说什么帮字?” 李侯爷对女儿笑着说完,又回头呵斥俩儿子,“你们愣着作甚,还不赶紧给妹妹想办法?” /96/96981/26771351.html 第三十七章 先生孩子 李第尧还是个略带书生气的少年,处事不如哥哥李辅承稳重,但他脑筋活泛,略一转眼睛,便有了主意。 “咱们府里人多,难免口杂,若在府里养胎生子,怕是难以隐瞒周全。” “谁敢往外说一个字,老子收拾他!”李侯爷说。 “侯爷难道没听说过,人的嘴是堵不住的吗?咱们府里上上下下上百口人,难道你能个个都看着,不让他们去外头说话?”杨氏嗔完,又问次子,“你有注意就快说,别让人着急。” 李第尧道:“咱家有七八个庄子,不如挑个合适的,让妹妹暂过去住着,也可清清静静养身子,等孩子生下来了,再做计较。” “主意倒是还可以。”李侯爷踌躇,“只是,庄子上的生活,怎么能跟府里比,岂不委屈了樱宁?” “就挑个离家近的近郊庄子,宁肯小一些,条件好的。”杨氏也很赞同这个提议。 李侯还是先看女儿:“樱宁,你看呢?” “我很喜欢。”李樱宁浅笑道,“我记得三四年前,爹带我去的那个瑞江庄子就很好呀。” “哦,我记得,种果树的庄子?”李侯立即想起来,“那个庄子的确不错,距离城内近,坐马车也就一个时辰的路,地处也幽静,庄子里人也少。” 杨氏问:“那处庄子现是谁管着呢?” “是田大和他儿子。”李辅承回答,“田大特意在庄子里刚盖了一座小院,极精巧别致,说那儿靠着山清凉,一直邀母亲和姊妹们过去小主避暑。妹妹若去了,倒是正合适住。只是需要提前派人去打扫布置。” “这倒极好,如何天正越来越热,樱宁过去住着,也舒服些。只是,要多派人跟着伺候才好。”杨氏说。 “不可。”李樱宁立即摇头,“这件事人知道的越少越好,我只要锦书和折兰跟着。哥,那个田大父子两个,见过我吗?” “没有。他们一直在庄子上,每年年前才上来一趟交粮食和租子。” “这就更好了。” 李樱宁很满意,“大哥,明儿你送我去庄子上吧,也别与他们说我的身份,只说我是侯府一个远房亲戚,因身子不好,在那里养身体的。” 杨氏说:“明天怎么能行,总得提前差人去庄子里收拾收拾,该布置的布置。” 李辅承也说:“妹妹给我两日功夫,收拾好了,我再送你过去。不急这几天。” “好吧。” 李樱宁想了想,又对李侯说,“爹,现成的理由,您就说我得了重疾,需要静养一年半载,不能应承与六皇子的婚事。” 李侯爷笑道:“爹晓得怎么说。” 随即又叹气:“你这一走至少一年,爹想你了咋整。” “那就去看看她。” 杨氏嗔道,“不过一个时辰的路,你若骑马更快了。难道还有谁敢拦着你?” “嘿,夫人说得有理。” 李侯爷又高兴起来。 一家人商议定了,余下的两日,李樱宁便在床上躺着,时不时找郎中来看,汤药味弥漫着樱苑,营造出得了重病的氛围。 /96/96981/26771352.html 第三十八章 拒婚 李侯爷那边找机会见了皇帝,言明缘由,婉拒了赐婚。 皇帝很是惋惜:“前两年朕见着你那长女,是极活泼的,怎么忽然就病了?让太医去瞧瞧不曾?” “大夫说是前段时间落水,肺受了寒,要长期静养。” 李侯爷一句话,把女儿的病归结为落水。 这皇帝就尴尬了。 人家刚没了个女儿,另一个女儿又因此落下病根儿,还不都是皇帝那个宝贝儿子闹的? 皇帝轻咳两声,“既如此,就好生养着吧,反正孩子们年岁都还小,过两年再商议婚事,也是行的。” 李侯爷深深叹气:“臣那个女儿,性子倔,伤心的事儿还没忘呢,这又带了病,哪里还有心思想别的。陛下就可怜可怜那孩子,允她安安心心,自自在在的过几年清静日子吧。” 皇帝没法子,只得笑道:“如此,也就罢了。” 即使是皇帝,也不能强逼着人家的女儿嫁人,何况皇室理亏在先。 太子还被禁足着呢。 最后皇帝赏了许多布料首饰,珍贵药材,以及滋补身体的人参燕窝之类的东西给李侯和李樱宁,就算是了结了这件事。 李雁行刚出宫,魏皇后来见皇帝,听说李樱宁得了重病,要休养一两年,便叹道:“这丫头也是个没福的。做不成太子妃也倒罢了,怎么连六皇子那边也不成?” 皇帝把折子一扔,不冷不淡说:“若不是太子,怎么会出这么多事?你这个做母后的,倒还好意思说人家的女儿!” 魏皇后垂首,低声说:“太子已经受罚了,陛下息怒吧。” 皇帝重重哼了声,显然对太子十分失望。 魏皇后沉默了一会儿,又提起另一件事:“六皇子十六了,前些日子按祖制安排了司寝宫女,也该是时候定亲事,分府出去了。” 皇子成年后,除了太子,都要封王出去单过,不可能都一直留在宫里。 皇帝蹙眉:“朕原想着,皇室对李家有愧,既然李侯女儿做不了太子妃,就给了老六,谁曾想,李侯给拒了。至于原因,你刚才也知道了。” “那就另外再给六皇子指一门亲事,这京都别的不多,适婚年纪的闺秀还是不少的。” “你就这么急着撵六皇子出去?”皇帝略不满,“你且安心,太子的位置还稳得很,其他皇子威胁不到他。” 魏皇后委屈道:“陛下何出此言?妾身是皇后,是皇子们的嫡母,总不能放着成年皇子在后宫不管,到那时,陛下又该说妾身这个皇后不称职。” “你哭什么,朕又没说什么。” 皇帝有些不耐,“既如此,你去找六皇子,给他再另外选个便是。” 近来皇帝有些糟心,何况六皇子的存在感一向低,他也实在懒得再去管他的婚事。 皇后回去后,便找来了六皇子顾长渊。 “六皇子,上个月,你就已经满十六了。”皇后摇着扇子,看着眼前面如冠玉的少年郎,想到他娘叶贵人的唯唯诺诺的模样,淡声说,“也是该定亲了,你心里可有什么想法?” 顾长渊道:“父皇曾说会给我和李侯家的长女赐婚。” /96/96981/26771353.html 第三十九章 儿臣可以等 魏皇后的脸上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 “李侯家的长女啊。” 她轻轻的念叨了一遍,摇着团扇,“你就别想啦。” 顾长渊黑翟石般眼眸深处闪过一抹异色,平静问:“儿臣不懂,还请母后解惑。” “那孩子病了,说是上次落水肺部受寒,落下了病根,要静养几年不会议亲。”魏皇后微笑着说,“李侯才面圣亲口拒绝了婚事。” “儿臣可以等。” “等?”魏皇后轻轻嗤笑了声,“老六啊,你的年纪,可等不得了。” 顾长渊心知肚明,皇后关心他的婚事是假,她真正的目的是要让皇帝给他封王封地,让他离开京都,前往自己的封地。 如此一来,他对太子也就没了威胁。 按照大宣祖制,皇子一般是成亲的同时封王,是以皇后才会催促。 除了太子,在顾长渊前面的几个皇子都已经各自封王去了封地,不在京都中。 顾长渊说自己可以等几年,岂不是说要赖在宫里不走? 皇后自然不会高兴。 她笑容略淡,语气也有些冷:“李侯说的虽委婉,但却已经明确拒了婚事,你父皇也允了,让本宫另外再给你选。你就不必惦记着李侯家的长女了!” “儿臣知道了。”顾长渊不卑不亢。 “你封王之后,你娘也能跟着升一升位份,在宫里的日子也好过些。你说呢?” “母后说的是。” “你来之前,本宫也看了一圈,这里有两个合适的人选,你回去想想,定下一个告诉我吧。等年底太子大婚过后,也就好忙你的事情了。” 皇后递给他两张画像。 顾长渊接过后,默默离开。 回到住处,贴身大太监陈洪凑过来,瞧见他随手扔到桌上的画像,瞧了几眼,小心翼翼说:“奴才听说,李侯家的大小姐病的厉害。” 顾长渊嗯了声,随手拿起书看。 只是,眼前的字却无法进入脑袋。 他打开抽屉,从里面拿起一块叠的整整齐齐的蓝色帕子。 这块帕子,让他的思绪回到了九年前。 七岁那年夏天,他被逼着陪太子玩耍,被太子领着几个太监堵在假山中,扔了几条蛇进去,听着他在里面被吓的大哭,以作取乐。 直到他被蛇咬到,太监们怕出事被责罚,才放他出来。 “你瞧你这点胆儿。”太子蹲在他面前,捏着蛇送到他眼前,“这个蛇又没有毒,你哭什么鼻子啊。别吓尿裤子了哈哈!” 他恐惧的缩在角落,双手紧紧抱住脑袋,不敢去看蛇。 “顾嬴洵,你为什么要欺负人?” 一个小姑娘稚嫩的嗓音,犹如仙乐传入他耳中。 顾长渊抬起头,看见一个五六岁的红裙小姑娘。 她被嬷嬷牵着手,粉雕玉琢的脸上,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那双小鹿般圆圆的眼睛,灵动活泼。 太子看见她,立即撒开手,笑嘻嘻的说:“樱宁妹妹,你进宫来找孤吗?” “我进宫给姨母拜寿。” 小姑娘走到顾长渊面前,从袖口抽出一块蓝色的丝帕,给顾长渊手背上的伤口擦了擦,并小心翼翼吹了吹,安慰说,“你别害怕,过几天就好了。” /96/96981/26771354.html 第四十章 看她从粉雕玉琢,变成亭亭玉立 嬷嬷说:“李大姑娘,走吧,淑妃娘娘还等着呢。” 小姑娘便站起身,慢慢的,对太子说:“我,不喜欢你欺负人。” 顾嬴洵讪讪嘴硬:“谁欺负他啦,孤就是跟他玩呢。” “人家不喜欢,就不是玩。我拿蛇咬你,你喜欢吗?”小姑娘说完不再理他,冲顾长渊招手,“咱们一道走吧。” 时至今日,已经过去了将近十年,顾长渊仍旧能够清晰回想起,小姑娘牵着他的手时的柔软触感,以及她纯白无瑕的鼓鼓的脸颊,和柔软的嗓音。 后来母妃哭着给他处理伤口时,他才从母妃口中得知,那个红衫小姑娘,闺名樱宁,是李雁行的嫡长女,也是淑妃娘娘的嫡亲外甥女儿。 自那以后,每年端午前后,淑妃寿辰的时候,顾长渊都会在小姑娘进宫的必经之路上等着。 当然,只是远远瞧着。 看她一年一年长大,看她从粉雕玉琢,变成亭亭玉立。 直到后来,她和太子订了亲事。 也就不等了。 过往很平淡,唯有手背上遗留的浅浅疤痕,和抽屉里那块蓝色丝帕,偶尔提醒着他这一切。 “陈洪。” 顾长渊开口。 “哎,殿下,奴才在呢。”陈洪停下收拾书籍的手,忙应道。 “李樱宁得的什么病?” “听说是肺上的病。”陈洪摇头,“年纪轻轻,咋就得这个病?恐怕…” 他没说下去。 这年岁,夭折的养不大的孩子太多了。 不说外头,去年宫里还没了个公主呢,都养到十三岁了。 哎。 顾长渊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把帕子仔细折好,放回盒子里。 陈洪伺候六皇子十来年了,比叶贵人陪伴他的时间还多得多,最知道自家主子的心思,他拿起那两张画像,说:“这二位贵女,也都是好容貌,殿下选一位吧,早些出宫……也好。” 他们心里都清楚,六皇子既不是长,也不是嫡,生母不显贵,不得宠。 基本上,他是没有希望去肖想那个位置的。 陈洪是真心实意为他着想。 “不是还有大半年时间吗?”顾长渊看也懒得看一眼画像,起身往外走,随意道:“陈洪,你这么喜欢,不如你来选。” “啊?” 陈洪顿时觉得手中的两张画像烫手了。 让他选? 这一旦将来王妃过门,知道自己是被他这个死太监选出来的,能给他好脸色吗? 陈洪赶紧追上去,陪着笑说:“这太子还有半年禁足呢,怎么也得等太子大婚后,才得轮到殿下。说不得那时候李家大小姐的病就好了呢?” 他抬眼瞅了瞅六殿下,弓着腰,紧跟着他,又说:“奴才再去打听打听,看看民间有没有好大夫能治好李大小姐的病……哎呀,奴才说错了,是早点治好。” 顾长渊冷冷哼了声:“你倒是乖觉。” “嘿,刚才那画像奴才也看了,那二位贵女虽也清秀可人,但跟李大小姐比可差远了。就凭咱六殿下这容貌,必须得李家大小姐才配得上。” 顾长渊淡道:“你就不必拍马屁了。事实却是,在李侯眼中,我这个六皇子,根本配不上他的嫡长女。” /96/96981/26771355.html 第四十一章 等她好 顾长渊去见了皇帝。 皇帝听说六皇子求见,有些意外。 他的儿子女儿太多,除了几个出挑爱张扬嘴甜的,大多数都不算亲近。 在皇帝的印象里,这个六儿子长了一张白皙的脸蛋儿,除了这一点外,就没什么存在感了,平时什么事也不出头,低调的像个隐形的。 皇帝今儿的虽心情不大愉快,但难得六儿子求见,他也就允了。 “儿臣见过父皇。” 穿着玄色滚银边衣衫的少年,利落的下跪行礼。 皇帝把目光从奏疏上,移到少年身上,说:“起来吧。” 少年站直身体,虽还带着几分清稚单薄,但挺拔笔直的脊背,冠玉般的面庞,平和如月的黑眸,却叫人不自觉的生出几分好感。 皇帝心中不免疑惑。 怎么以前从未注意到这个六儿子,竟生了这么一副好皮囊。 若这副好容貌长在太子身上…… 皇帝随即摇摇头。 皇后长得虽端庄雍容,但也只是端庄,她生下的儿子,不大可能有这么一副漂亮的过分的容貌。 想到这里,皇帝又开始回想,这个小六的生母是谁啊。 好像是……叶贵人? 皇帝努力回忆片刻,隐约模糊的记起了一双怯怯生生的黑白分明的眸子。 哎,皇帝有些意兴阑珊。 他是不大喜欢那种唯唯诺诺的样子的。 好似也就宠幸过一次,谁知就怀上了六皇子。 除了生下孩子那几天,这么多年,也没怎么过问过。 一晃小六都十六岁了,也不知她怎么样了。 想到这里,皇帝不免有几分愧疚,说话的声音也就温和了几分:“小六啊,你有什么事?” 顾长渊说:“儿臣听闻,李侯家的长女身体有恙。” “皇后与你说了吧?既然那丫头病恹恹的,也不适合再结亲,就让皇后给你再挑更好的。”皇帝不甚在意。 “儿臣不着急成亲,愿意等几年。” “等几年?”皇帝意味深长的重复了遍,“你知道大宣祖制的吧,皇子成年后,是必须要封王出宫的。” “儿臣愿意分出宫,只是暂时不成亲。” “这不合祖制。” “父皇的话,对儿孙后辈来说,也是祖制。”顾长渊跪下,“儿臣眼下实在对成亲没什么想法,求父皇成全。” 这话听的皇帝有些受用。 试问哪个皇帝不想跟伟大的开国皇帝相提并论啊。 皇帝的笑容就更加温和了:“看不出来,你对李侯家的闺女还挺上心的。之前她可是差点给了太子的。不过,既然人李家不愿意,朕虽是皇帝,也不好强迫的。“ “儿臣不会强求,只想……等几年,等她好了,再试试。” “如果过了几年,人家姑娘还是不喜欢你,不愿意嫁给你呢?” 顾长渊没有说话。 皇帝就笑了笑,语气有些淡:“作为男人,对感情之事过于执拗,可不是什么应该的事情。” 顾长渊轻声说:“父皇教训的是,儿臣不如三皇兄那般杀伐果决。” 皇帝这下笑不出来了。 太子的确对感情的事情不大看重。 顾长渊的意思很明白,也算是向皇帝老爹表明自己的态度。 他甘愿居于太子之下,不会与他争夺什么。 /96/96981/26771356.html 第四十二章 韬光养晦 作为皇子,他唯一的请求,是缓几年再成亲。 皇帝看着他黑宝石般莹亮的眼眸和俊秀的面孔,以及软和的神情,心里一软,就叹道:“晚几年就晚几年吧,本也不是什么着急的事儿,再有半年太子大婚,到那时,朕给你们一起分封,你再去封地不迟。” “儿臣谢父皇恩典。” 顾长渊谢恩出来后,陈洪紧跟上来。 “殿下,高阁老递信来,说已经知会了吏部,推张新郑做户部尚书。” “我知道了。” 顾长渊神色不变,步履平稳。 他和内阁首辅高桥之间关系亲厚,这是很少有人知道的秘密。 三年前,他出宫办事,无意中救了个被劫持的小孩子,后来才得知这孩子是首辅高桥的孙子。 自那以后,顾长渊和高首辅就一直有来往。 当然,都是暗地里的。 虽然他一直很低调,很没存在感,但高桥却很赞赏。 他说,这叫韬光养晦。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在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不要做那个出头鸟。 太子顾嬴洵一直讨好似的唤高桥为老先生,试图得到他的支持。 如果他知道,高桥早就暗中倒向和支持了无权无势的六弟,还趁着他被架空的机会,推了张新郑上位做户部尚书,只怕会气的当场厥过去。 至于张新郑,巧得很,五六年前,他是六皇子和七皇子,八皇子的侍读学士,属于他们正儿八经的师傅。 只不过六皇子表现的实在过于低调,平日里是以太子的追随者的角色出现,明面上也几乎很少与张新郑来往,一般人绝不会往那方面联想。 无边暗夜中,一张属于顾长渊自己的绝杀之网,正悄无声息的织罗。 另一边,太监陈洪自以为了解了自家主子的心思,时不时就出宫去寻找药材,神医之类的。 谁知每两天,他就跑回来对顾长渊说:“李侯把他闺女送走了!” 顾长渊正写文章,闻言心中微动,问:“送哪儿去?” “说是送到庄子上静养身子。” “哦。” “不过殿下别担心,去的应该不远,奴才给您打探着。” “陈洪,你很闲吗?”六殿下清冷冷的目光注视着陈大公公。 陈洪忙垂首:“奴才知错。” “一个太监整天打听人家闺阁女儿的去向,害臊吗?”顾长渊把一封信扔给他,“拿去送给张师傅。” “天黑了奴才就去。” 皇子怎么能公然与朝廷重臣结交。 自然要避人耳目的。 陈洪把信塞到怀里收好,垂首侍立片刻,又小心翼翼说:“殿下,还有件事。” “说。” “那个红儿姑娘……前两日来过一次,殿下不在,奴才让她回去了。” “知道了。” “殿下是否,还要她来侍奉?” “不要。” 想到那个司寝宫女,顾长渊心中便一阵烦躁。 陈洪小心翼翼问:“既然红儿不得殿下喜欢,不如……奴才把她打发了?” 所谓司寝宫女,也就是个做任务的工具罢了,皇子们也大多不会真的要她们。 当然,例外是有的。 陈洪觉得,这个红儿各色都普通,长得寻常,性子也不讨喜,殿下不喜欢很正常,于是他就私下去找红儿,想问问她的去留问题。 谁知,却当场捉了个奸。 /96/96981/26771357.html 第四十三章 红儿姑娘不方便 因是六皇子的司寝宫女,红儿不和别的宫女住集体宿舍。 她在六皇子的临水轩的一间小屋里。 看在她已经开脸的份上,陈洪还分配了个低阶宫女,专门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陈洪去的时候,那个侍奉红儿的小宫女正蹲在树下啃梨子。 看到陈洪,她急急忙忙站起来,把梨子往身后藏。 “这傻姑娘,嘴上都现形了,还藏呢?”陈洪笑着问,“你家红儿姑娘呢?” 篆儿忙抬袖子擦擦嘴,傻呵呵的回答:“红儿姑娘跟人在屋里谈要紧事呢!” 陈洪失笑:“你们能有甚么要紧事。” 他以为必定是红儿关系亲厚的其他宫女,因此并未在意,径直朝门口走去。 篆儿连忙跟上来,张开手臂拦住他去路,认真说:“陈公公,您不能进去。” “我找红儿有事说。” “不方便!” “这有啥不方便的?”陈洪不解,“红儿跟她好姐妹说话,总有说完的时候,我这可是要紧事,快让开!” “红儿姑娘不是和姐妹说话!” “嗯?” 陈洪顿生狐疑。 他在宫里混了二十年,虽然是跟着不受宠的六皇子,却也不是普通太监宫女能比的。 直觉告诉他,这事儿不对劲。 “混一边去!” 陈洪一把推开篆儿,三步并做两步,冲到红儿的房门口,一脚就踹开了门。 床上紧闭的帐子里晃动,红儿慌张急促的声音传来:“是谁?是篆儿吗?” “是我,陈洪。” 陈洪沉着脸。 虽然他还不曾看到帐子里的情形,心中却已是了然。 他是又惊又怒。 别说这红儿是六殿下的司寝宫女,即便她只是个普通宫女,秽乱宫闱,也是决不允许的事情。 陈洪侍奉六殿下十来年,虽身份主仆有别,但他私心底下,早已经把六殿下当作自己的亲子侄辈看待,怎么能容忍一个贱婢这般欺负六殿下? 他三两步走到床边,挥手扯开帐子。 红儿头发散乱,正手忙脚乱的穿衣服,抬头看见陈洪,脸色刷的瞬间苍白。 陈洪的目光越过她,停留在里面那个男人的身上。 “赵,志,康。” 陈洪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咬着后槽牙,说出男人的名字。 赵志康是锦衣校尉,日常在后宫值守,竟然跟皇子身边的女人搞上了。 赵志康连滚打爬跪到陈洪面前:“陈公公,饶过我这一回,我以后必有重谢!” 陈洪怒道:“你可是她是六皇子的司寝宫女?!” “小人以后再不敢了!”赵志康不住的求饶,“我也是猪油蒙了心,被这女人勾引来的。陈公公万望帮小人这一次,别捅出去才好。” 红儿蓦地停下穿衣服的动作,回头看着他,不敢置信:“我勾引你?分明是你……” “住嘴!”赵志康吼道,“是你……” “都闭嘴!红儿!”陈洪大怒,“你既然已经跟了六殿下,怎么敢与侍卫私通?你若老实本分,等殿下分封出宫,未必就不会给你个名分!” 红儿啜泣:“奴才知道自己不得六殿下喜欢,不敢有那般奢望的。” /96/96981/26771358.html 第四十四章 那晚不是红儿 陈洪气的直抖:“六殿下喜不喜欢你,那是殿下的事情!你既然已经是六殿下的人,只要六殿下没有开口,你就不能跟其他任何男人在一起!” 红儿嗫嚅:“可是……奴才还不是六殿下的人。” “你说什么?”陈洪劈头扇了她一耳光,“宫里规矩,打人不打脸,可今儿,咱家实在是忍不了了!” 红儿被打的身子直晃,但不敢捂脸,也不敢哭,只哆嗦着说:“奴才说的句句属实。赵校尉说我这种没有被临幸过的司寝宫女,是可以被放出去的。他承诺会娶奴才,奴才这才被他哄骗,失了身子……” 她终于忍耐不住,呜呜的低声哭起来。 看着可怜又可气。 陈洪对于这种男人哄骗女孩子的把戏,根本就懒得理会,他被另一件事惊呆了:“等,等下。你刚才说什么?” 红儿只一味呜呜哭,说话含混不清。 她生怕下一刻就被砍了脖子,吓的连话也说不清了。 陈洪气的把她扯起来:“你说仔细些!你到底有没有侍奉过六殿下?” “没,没啊。” 红儿抹眼泪儿。 如果六殿下宠了她,纵她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跟其他男人做这种事啊。 陈洪有点懵。 他看向跪在另一边的赵少康,问:“你和红儿,是第一回吗?” “不是……” “你怎么敢说不是?”红儿情绪临近崩溃,转头厉声哭喊,“我的身子难道不是给了你?那天床单上的东西,你没见着?赵少康,你太没良心了,你对得起我吗,呜呜……” 赵少康结结巴巴说:“我以为陈公公是问我……” “去你娘的!”陈洪被活活气笑,“说你这货是第一回,不是侮辱咱家?咱家没那么蠢!” “嘿嘿……” “你倒心大,还笑得出来。”陈洪冷笑,“照实交代吧,红儿的处子之身,到底是不是给了你?” 赵少康嗫嚅:“是的……” “是什么日子给了你的?”陈洪追问。 “是,是哪天来着……”赵少康竟压根就不记得了。 红儿阵阵心凉,更咽着说:“就是端午那天啊。” “呵,呵呵。” 陈洪脸上笑,心里却一阵阵发懵。 他当然不在乎什么红儿的处子之身,他在意的是,六殿下和司寝宫女在一起那天,是端午的前几日。 他可是亲眼瞧见了床上的元帕的。 如果那个宫女不是红儿,又会是谁? 娘唉! 这种事可必须得弄清楚啊! 陈洪的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 他脑袋蒙了片刻,回过神,冲外面喊:“篆儿,去请锦衣卫都督来,让他把赵校尉领回去,看他要怎么处置!至于红儿,先关到镇抚司,等六殿下发落!” 既然六殿下没有碰过红儿,陈洪发落起来,就丝毫也不会留情面了。 临水轩出这种事,陈洪作为管事太监,难辞其咎。 他急急忙忙去见六皇子,见面先扑通跪下,说自己有罪,求六殿下重重罚他。 顾长渊正誊写一份文牍,看见他这副战战兢兢的模样,便停下笔,挑眉道:“怎么,你又去跟踪李家大小姐了?” /96/96981/26771359.html 第四十五章 那么,是谁呢? 六殿下是调侃之言,陈洪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他哭丧着脸,把之前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说的时候,他是真的怕。 他害怕六殿下忽然暴怒,提剑就把他给砍了。 外人都以为容貌漂亮,身材俊秀的六皇子温柔无害,实际上,他从十二岁就出宫替太子办事,手底下沾的血,不比一个校尉将军的少。 然而,六殿下只是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不紧不慢问:“你是说,那天的女人,并非司礼监选送来的司寝宫女?” “奴才查仔细了,的确不是红儿。” 陈洪伏首跪趴在地上,战战兢兢回话。 六殿下那双如谷底幽潭般的眼眸,静静注视着他,轻声问:“那么,是谁呢?” “奴才还没查出来。” 陈洪哆哆嗦嗦,“殿下的临水轩,一共有四个嬷嬷,八个洒扫上的三等宫女,四个二等宫女。奴才待会就把她们一一找来调查。” “怎么,你是打算把我宠错了司寝宫女的事儿,闹的满宫皆知吗?” “啊,是奴才思虑不周了!” “你还要查问嬷嬷们?” “……奴才不会的,奴才只查问年轻宫女们……”陈洪快哭出来了。 如果殿下真的把某个四五十的老嬷嬷当成司寝宫女给宠了,不用殿下动手,他自己就得把自己脖子抹了,帮殿下灭口。 这种事传出去,殿下还怎么做人? 现在陈洪就只期盼一件事,可千万别是那几个老嬷嬷。 嘤嘤嘤。 陈洪跪在地上,“红儿和赵少康这件事,奴才要怎么处理呢?求殿下明示。” “赵少康是锦衣卫的人,要打要杀,还轮不到咱们动手。不过,我相信锦衣卫都督会给咱们一个交代。”顾长渊随口说,“至于红儿,打发她出去吧。” “奴才这就去办。” “滚出去吧!”顾长渊挥了挥手。 “嘤!” 顾长渊继续把手头的文牍看完,然后,就开始走神。 不是那个红儿。 那会是谁? 他当然没有像陈洪那样担心,是某个老嬷嬷之类的无稽之谈。 他还记得那夜的感觉。 那绝对是个身娇体弱的妙龄女子。 …… 李侯府。 为了掩人耳目,只有两个哥哥护送樱宁出城。 她的害喜反应越发的严重,若再继续待在侯府,就遮掩不住了。 即便是对府里的姨娘和姊妹,也是说她因落水和惊吓而生病,所以送到乡下静养。 消息传开的时候,很多人都议论,认为她是因为太子和安庆郡主订婚而伤心吃醋导致的疾病。 李樱宁对这些谣言是不在意的,也根本就无暇顾及。 她现在被严重的害喜反应折磨着,完全没有去琢磨其他更多事情。 事实上,对她来说,处理了李思瑶之后,她应该去谋划顾长渊的事情。 按照原本的轨迹,大约一年后,顾长渊就会被封为太子。 如果要阻止他逆袭,现在就是最好的出手机会。 但,刚刚吐过一回,只能躺在马车厚厚毯子上奄奄一息的李樱宁,决定先熬过这两个月的害喜期,再去想收拾顾长渊的事情。 /96/96981/26771360.html 第四十六章 假装没听见 李樱宁昏昏沉沉睡了一路,直到被二哥唤醒。 “妹妹,咱们到了。” “你吵她作甚,让她睡嘛!”李辅承不满。 “外头热的很,带她到屋里睡不好?” “你把她叫醒,她又该难受了。” 李樱宁耳朵里听着两个哥哥的争吵,睁开眼。 趁着刚睡醒,昏炫反胃的感觉还没有涌上来,她忙起身,扶住锦书的手,下了马车。 她只带了折兰和锦书这两个最信任的贴身大丫鬟。 “妹妹,你觉得怎么样了?路上颠不?”李第尧赶着上前来扶她。 “二哥别担心,我现在觉得还挺舒服的。” 事实上,李樱宁刚站到地上,就一阵头晕目眩。 前世也是如此,她的害喜反应严重到每天在床上躺着,吃什么就吐什么。 再次经历,依旧是生不如死。 但李樱宁的心态已经完全不同。 前世她一切都是被迫的,心不甘,情不愿的,被胎儿折磨到起不来,心里的愤恨也是越深而已。 现在即使再难受,她的心情也是愉快的。 宫里的老嬷嬷曾安慰她,害喜反应越严重,说明肚子里的孩子长得越好呢。 可两个哥哥心里却不这么想。 怀个孩子,把妹妹折腾个半死。 大可不必。 该死的太子! 该死的安庆郡主! 即使已经坐到了庄子的精舍里,李第尧还不放弃劝妹妹把孩子打了:“我请最好的大夫配最好的药,保证不疼。把小孽种打了,你就不难受了。” “……” 李樱宁看了看肚子。 辞儿啊,你就假装没听见吧。 毕竟你五岁那年,曾烧了你二舅的书房。 就当提前接受点教训。 “李第尧,你说够了没?”李辅承捏住弟弟的后衣领子,把他提溜到一边去,“妹妹都决定生下孩子了,那是咱嫡亲的外甥儿子,你一口一个小孽种,信不信老子收拾你?” “妹妹,你听大哥说什么!” “二哥活该。” 李樱宁接过折兰带来的酸梅汤,喝了口,拿巾子擦擦汗,打量着四周,笑道,“这里果然精巧清幽,比我那樱苑别致。” 李辅承见她喜欢,略略放心,笑道:“是呢,这大多数都是用竹子做的,夏天住着凉爽,还有竹子清香。田大家的来了没有?” 他冲外面喊。 随从忙在门外应:“回大公子,田大一家子都来了,正在院门外候着,随时等传唤。” “让田大的媳妇过来。” “是。” 不一会儿,一个四十左右,梳着溜光发髻,吊梢眉,打扮清爽利落的妇人走进来,对着李辅承等人跪了下来。 “小的是田大家的,姓许。” “许妈妈,这是我们侯府的亲戚,宁姑娘。这一两年内,在庄子上养病。她身子弱,你以后要好好照应侍奉,有任何要求都即刻满足,做不到就让你儿子骑马去侯府找我。” 李辅承说完,又对樱宁的两个丫鬟说,“你们有什么缺的,需要的,就去找许妈妈,我会留两个小厮在外面给你们传话采买东西使用。” “是。” 折兰和锦书忙应下。 现在整个侯府除了侯爷,夫人,两个少爷,就只有她们知道大小姐有孕在身的事情。 /96/96981/26771361.html 第四十七章 未来的内阁大魔王 除了李樱宁自己,他们都以为孩子是顾嬴洵的。 李樱宁决定把这个秘密烂在自己肚子里,绝对不让任何其他人知道。 孩子是她的,她已经盘算好,等孩子生出来,就跟着她姓李。 这个时节,正是桃李杏漫山遍野的时候,李樱宁很想如儿时那般,去亲自摘桃儿杏儿,无奈身体实在难受,也就罢了。 李辅承打发了田大一家子,对李樱宁说:“妹妹,我也有些时日没来了。我和你二哥现在去周围转转,各处打理打理。晌午回来与你一道用午膳。锦书,你们两个好生照顾小姐。” 李樱宁正难受,便去了里屋,脱掉鞋子,摊到床上。 锦书为她打扇子,折兰则忙着收拾东西。 在这里不同于侯府,有多少粗使丫鬟用,一应事情,都得两个大丫鬟亲自动手了。 竹舍里清幽微凉,即便不用冰,也不觉得热。 听着远处传来的隐约鸟鸣,狗叫和孩童的欢笑,李樱宁的精神得到舒缓和放松,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听见外面二哥说话的声音。 “锦书,什么时辰了?”李樱宁懒懒的,闭着眼睛唤锦书。 锦书的声音立即传来:“午时一刻了哦。” “这么晚了?” 李樱宁立即睁开坐起来。 起猛了,一阵昏眩感袭来。 “啊,头头头……” 李樱宁按住额头,哼唧。 折兰闻讯赶紧走进来:“姑娘慢着点。” 李樱宁坐在床上缓了片刻,又喝了口蜜露水,这才起来整理衣服头发,来到外面前院。 没想到,除了大哥和二哥,还有个生人。 那是个年纪与二哥相仿的少年,与大哥的冷酷威严,和二哥的英气明朗不同,这个身穿玉色襕衫的少年,如芝兰玉树,眼如明星,笑容似水。 李樱宁一阵恍惚。 这个少年,她记得。 前世她曾见过他一两次。 当然,不是在这种场合,他也不是少年。 那个时候,他已经是礼部尚书,再往前一步,便要入阁拜相了。 李樱宁曾在某些祭祀的场合,远远见过他身穿官服,神色肃穆的模样。 虽然年龄相差了将近十岁,但眼前这个少年除了看起来年轻许多,他的五官容貌,变化并不太大。 一看到他,李樱宁就立即记起来了。 见她看着少年发怔,李辅承轻咳,唤道:“妹妹,过来,给你介绍,这是陆青寒,你二哥的同窗好友。青寒,这是舍妹,樱宁。” 陆青寒立即起身见礼:“在下陆青寒,见过李大姑娘。” “哈哈,不用这么见外。”李第尧拍拍陆青寒肩膀,“你我是兄弟,我妹子自然也是你妹妹的。” 陆青寒温和笑笑,还是坚持称呼“李大姑娘”。 李第尧笑道:“说起来我差点儿忘了,因陆兄不是本地人,他在这里读书,是我邀请他住在这里的。就在对面那片田子的后面,那个小院,妹妹你看见没?” 李樱宁点头:“刚才路过那儿,我看见了。” “这么也好,在明年春闱之前,陆兄会一直在这里读书,正好陆兄也可以帮我照应着妹妹点。我妹妹身子弱,在这里休养着。”李第尧一口气介绍了原委。 ------题外话------ 新苗需要呵护,客官来冒个泡,赏张票~ /96/96981/26771362.html 第四十八章 害喜 时下风气,学子生员在科举之前,借住在京都的豪门富户中,是很寻常的事情。 这是互惠互利的事情,将来他们高中做官,也是给自己培养关系。 只要是有真材实料的举子,高门大户是很欢迎他们投靠的。 陆青寒虽不算投靠侯府,但因他与李第尧同窗情分,住在这里顺理成章。 陆青寒微微欠身:“以后多有打扰,请李大姑娘谅解。” “陆公子千万别客气。你在这里读书要清静,怪我打扰你了。”李樱宁赶紧用最温和的语气说。 如果她没记错,在明年的春闱中,这位名字文雅的少年,便会高中探花,进入翰林院,然后选中庶吉士,一路高升,深受顾长渊信任和重用。 毫无疑问,在未来,他就将是那个内阁首辅,朝廷大魔王般的存在。 这样的人,怎么能得罪? 不但不能得罪,还得好好笼络。 有外客在,李樱宁就没有与两个哥哥一同用午膳。 她在屋里,与两个丫鬟吃饭,哥哥们则在前院陪陆青寒一道吃酒。 樱宁的害喜反应大,闻不得一点油星儿味,只吃了一点菜瓜汤,泡了半碗饭,就放下了筷子。 “姑娘吃的太少了。”折兰忧心忡忡,“这才几天,您又瘦了一圈。这么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了?姑娘想吃什么,我再去做。” “什么都不想吃。” 樱宁蔫蔫儿的靠在躺椅里。 锦书和折兰都担忧不已,也跟着吃不下去东西。 等大哥二哥吃完饭来看她,见她吃的这样少,也都叹气。 “妹妹,待会我们就该回去了。” 李辅承是锦衣卫,有差事在身。 李第尧跟着大儒读书准备科举,家里也不可能允许他在外闲逛。 虽然舍不得,还是要走。 “过两天我们就来看你。”李辅承摸摸妹妹柔软的头发,“好好养着,什么烦心事也别有。家里有爹,还有哥哥们,无论发生什么事,家里都支持你。” “谢谢大哥,二哥。” 樱宁分别抱抱他们,目送他们出去。 哥哥们离开后,李樱宁就躺在安安静静的竹舍中,望着阳光慢慢西斜,家具的影子被拉长,天色缓缓黯淡。 除了光影,时间像是停滞了。 晚饭的时候,樱宁正对着饭菜犯愁,前院的小厮九斤在帘子外回禀。 “大姑娘,那个陆青寒陆公子来哩。” “陆青寒?”樱宁对折兰说,“你去,看看他有什么事。” 折兰出去后,见九斤手里捧着一个小巧的坛子,便问:“陆公子人呢?” “陆公子把这个给我,就回去了。” “哦,那给我吧,你去吃饭。” 折兰接过坛子回屋,放到桌上,把九斤的话说了一遍。 “打开看看。” 樱宁也很好奇,陆青寒会送什么过来。 折兰打开坛子,凑近了闻闻,惊讶的说:“这不是腌菜吗?” “看着挺好,倒一点出来。”锦书拿来盘子。 折兰用筷子夹了一点出来,发现里面有好几种菜,切成小小的块,青的白的,青翠欲滴,干干净净的。 能把菜腌的这样好看,也实属难得。 “姑娘要不要尝尝?”锦书试探着问。 /96/96981/26771363.html 第四十九章 清粥,小咸菜 “我吃那块绿的。” 樱宁眼巴巴盯着。 折兰一笑,夹一块送到她嘴里。 然后,俩丫鬟就紧紧盯着她,生怕她一言不合连带着把之前吃的也一起吐出来。 她嚼了片刻,问折兰:“有粥吗?就白粥,什么都别加的。” “有,不过那是我和锦书吃的……” “给我盛半碗来。” “好好好,我这就去。” 只要她肯吃饭,折兰什么都愿意拿来。 她麻利的端来半碗白粥。 樱宁吃一口粥,夹一块腌菜,吃的飞快,眨眼功夫,半碗稀饭就见了底,还意犹未尽。 自从她怀孕,从未吃的这样香甜过。 锦书又惊又喜:“这是什么神仙菜,姑娘竟这样喜欢。” “你们也尝尝,可好吃了。” “我们不吃。就这么点儿坛子,一共也没几口,还是给姑娘留着,明儿再吃。”折兰可舍不得吃,宝贝似的把坛子盖好,收起来,喜滋滋的说,“这位陆公子怎么知道姑娘爱吃这个?” 樱宁难得吃的舒服,也没有反胃恶心的感觉,就笑道:“折兰,你看咱们这里有什么,拿一些给陆公子送去,谢谢他的好意,也算是礼尚往来。” 折兰应了,主仆三个收拾收拾,早早歇下。 庄子里人少,安静,人的心也容易懒懒的。 这一觉,樱宁睡到日上三竿,自己坐起身,摸摸头,竟也没有昏眩的感觉。 虽然不昏不恶心,是很舒服,但樱宁不免又要担心起来,是不是肚子里的胎儿有什么不好? 直到锦书端来早膳,桌上有一道肉糜粥,她连续吃了好几块肉,才发现自己竟然没有要吐的意思。 樱宁坐不住了。 她对锦书说:“你去前院找九斤,让他找天大媳妇备马车,进城请郎中来给我瞧瞧。” 锦书和折兰一下子很紧张:“姑娘是哪里不舒服?” “就是太舒服了,才不放心。” 即便是前世,樱宁也是吐了快三个月才慢慢恢复食欲。 这才多久? 还不满两个月呢。 锦书不敢耽误,急急忙忙跑去找九斤,九斤撒腿就去找许妈妈。 陆青寒早起饭后散步,看见他乱跑,就叫住了询问。 听说是樱宁要找郎中,陆青寒道:“这里偏远,要找郎中来,也得半个时辰。刚巧我会一点医术,我给你家姑娘瞧瞧脉。” 九斤一听,毫不犹豫就把他带了回去。 锦书见了,气的直骂他九斤不懂事。 陆青寒忙道:“锦书姑娘别生气,天大管事已经去请郎中来了,我想着若有什么要紧的,我便来看看,若是不方便,也就罢了。” “锦书,不要无礼!请陆公子进来。” 樱宁的声音传来。 锦书只得挑起竹帘,请陆青寒进屋。 屋里清清爽爽,没有什么胭脂粉味。 樱宁坐在躺椅上,笑道:“没想到陆公子还会医术,好厉害。” 陆青寒笑道:“其实我祖父是行医几十年的老大夫了,我只是略窥皮毛。” “陆公子不要谦虚,有劳了。折兰,给陆公子椅子坐。” 樱宁伸出手。 /96/96981/26771364.html 第五十章 送窝头的君子 陆青寒手指轻轻搭在她手腕上,略凝神片刻,有些讶然:“姑娘可知道……” “孩子有没有什么大碍?”樱宁直接问。 陆青寒朝她面上看了眼,也就微微一笑:“李大姑娘放心,胎儿很好,姑娘的身子也不错,只是有些虚弱,虽有孕在身,还是要多饮食,多走动。” “看来陆公子果然艺术高超。” “李大姑娘过奖。” 陆青寒站起身,轻声说了句,“在下身边只有一个书童小厮,平日里除了读书散步,也甚少与外人往来。” 折兰眨巴了下眼睛,不明所以,笑道:“既然陆公子医术高,不如为我们家姑娘开点药。” “是药三分毒,如非必要,还是不吃的好。”陆青寒柔声说,“大姑娘的情况,是不需要吃药的,好好吃饭睡觉即可。” “说起来,公子昨儿送来的腌菜很是合我们姑娘的胃口,多谢多谢。”锦书送他出去,“公子不知道,我们姑娘反应严重,昨儿晚上就着公子送来的腌菜,竟吃了大半碗饭呢。不知公子那腌菜是何处买来?” 陆青寒笑道:“这腌菜,是我家祖母留下的法子,我自己试着做出来的。若大姑娘喜欢,我回去后把方子写出来送给姑娘,姑娘照做即可。” “这……陆公子实在太客气了。” 一般人有个什么秘方,都恨不得捂在手里一辈子,岂会轻易示人。 这陆公子为人温文有礼,落落大方,待人也诚恳,一下子就博得了锦书和折兰二位丫鬟的心。 回来后,说了陆青寒一堆的好话。 樱宁还在为自己身体状况良好,孩子也很好的情况下,害喜反应却消失了这件事而诧异不解。 思来想去,也就是吃了那些可口的小菜,才会如此。 这可也太神奇了。 “折兰,你去拿那腌菜方子的时候,要重金酬谢人家。”李樱宁叮嘱丫鬟,“这是人家祖传的秘方,咱总不能白拿了用。” “姑娘放心,奴婢心里有数的。” 折兰笑着应下。 她们是不缺钱的,李樱宁的私房钱都是她们管着,来庄子之前,侯爷夫人和公子们,又给了许多。 生怕大小姐受委屈。 “姑娘,刚才陆公子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呢?”折兰好奇的问,“是不是陆公子觉得一个人住在庄子挺孤单,想与咱们多走动?可是到底男女授受不亲……” “你想哪儿去了?” 锦书笑骂,“人家陆公子说那话,是为了让咱姑娘安心,他不是那种嚼舌根子乱说话的人,不会把姑娘有孕的消息对外人说去。” “原来是这样。”折兰一拍手,“陆公子可真是个端方君子。” “若不是君子,咱家二少爷就不会与他结交,邀他住在这里,还请他照应姑娘了。” 李樱宁道:“你们两个真絮叨,快去把腌菜拿来我吃。” 折兰和锦书正准备着,陆青寒派来的小厮又送东西来了。 这一次,是一盘黄橙橙的窝头,散发着淡淡的棒子面香味。 折兰见了直皱鼻子:“这窝头在咱们府里下人是连都不吃的,怎么送这个给姑娘?陆公子是糊涂了吧?” /96/96981/26771365.html 第五十一章 一份大礼 若是前世的李樱宁,会很赞同折兰的话。 不过,现在,她的想法已经变了。 她伸手:“拿一个我尝尝。” “姑娘,这个可糙了。不是奴婢吓唬您,奴婢年幼时家里穷,也吃过这个,就着水都咽不下去,又苦又难吃。”折兰直皱眉头。 “你就照着姑娘的吩咐便是,哪儿来这么多絮叨呢?” 锦书戳她脑门一下,把盘子端到樱宁面前,“姑娘尝尝,我看这不像寻常的窝头。” 樱宁便伸手拿了一个,咬一口。 温温的,软软的,带着淡淡的麦香和棒子面香味。 她吃了两口,瞥见桌上的小咸菜,夹一块放到嘴里,果然咸香无比。 吃了半个窝头,她又喝了口粥。 越吃越有滋味,也越有胃口。 她一口气喝了一整晚粥,两个窝头,小半碟咸菜。 放下筷子,她叹了口气。 是吃饱之后的舒坦,慵懒和满足。 折兰和锦书都看的目瞪口呆。 ?她们这个娇生惯养着长大,人参燕窝,海珍海味吃惯了的大小姐,竟然爱上了清粥小菜和棒子面窝头? 连她们俩,都多少年不吃这些东西了。 怎么怀了孕,这口味还变了呢? 锦书小心翼翼说:“姑娘,咱们手上还有很多钱,您别节省。” 樱宁知道她们心思,笑道:“我是真的喜欢吃,你现在给我鱼头海珍,我还吃不下去呢。就要这些清清淡淡,有滋有味的才好。” “神了!” 折兰拍手,赞叹不已,“这位贺公子怎么知道姑娘会爱吃这些呢?莫非他是神仙转世不成?” “胡说什么?” 樱宁笑骂,“你若想知道,带些贵重东西去找陆公子,虚心向人家请教请教,不就行了?” 折兰拍手:“好好好,我等不及了想知道答案了!锦书姐姐,你给我钱。” “什么钱?” “姑娘的钱不逗你管着吗?你不给我钱,我怎么好向陆公子拿咸菜的方子?” “你傻不傻,人家陆公子才不会要咱们的钱呢。” “为什么呢?” “因为陆公子是咱家二少爷的朋友,还借助在咱们李家的庄子上。若是他收这个钱,难道咱们也向他收租子不成?” 折兰噘嘴:“可是大小姐说的。你要我空着手去人家家里要东西,我张不开这个口。” “那行,你看着这里有什么合适的东西,你拿去便是。” “还是给钱实在。” “钱实在,可是俗啊。”锦书笑嘻嘻的说,“人家陆公子是文雅的读书人,又不是商贩,你拿银子去买人家的方子,这可是辜负了人家一番心意了。” “什么心意?”折兰眨巴眼睛,“莫非陆公子他……对咱姑娘有心思?” “你们又胡说什么?” 樱宁的声音传来,“不要嚼舌根,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折兰凑过来:“可是姑娘,我真的的不知该拿什么给陆公子,您给奴婢支个招。” “他既然和二哥是好友,想必也是志趣相投的。送他纸墨笔砚或者书画之类,肯定不会出错。” “可是姑娘的那些字画好东西,都在侯府呢,也没带到这里来。”折兰犯难。 樱宁实在不能舍弃那些美味的小咸菜,想了想,有了主意:“既然如此,就让我来送他一份大礼。” /96/96981/26771366.html 第五十二章 一篇文章 折兰和锦书都很好奇,自家小姐要准备什么大礼给陆青寒。 李樱宁招手:“笔墨伺候。” 锦书立即端来纸笔,摊开,在樱宁面前摆好。 樱宁凝神,略思索片刻,提笔,在宣纸上流畅的写下一篇文章。 洋洋洒洒上千字。 写到后面,手腕酸的差点抬不起来。 她的身子虚的太久,虽然现在没有害喜反应了,一时半会,还没有恢复。 锦书和折兰几次劝她歇歇,她还是坚持一口气写完。 不是她要逞强,而是一时灵感上头,她怕断断续续的给忘了。 写完了,她吹了吹墨迹,从头至尾又仔细读了一遍,确认没什么错处,才对折兰说:“把这个送给陆青寒。” “一篇文章。” 折兰凑过来瞧,笑道,“外头人都只知道姑娘美貌过人,却鲜有人知,姑娘也写的一手好文章呢。” 樱宁笑笑,没有解释。 这篇文章,可不是她自己写的。 完全是凭着记忆背下来的。 至于这篇文章的原主,出自在明年春天即将举行的那场春闱殿试的状元郎,高仰止。 重生带给樱宁的,除了无边的痛苦和仇恨,也相应的让她拥有了未来九年的预知能力。 她知道,来年的春闱,殿试之上,皇帝亲自点了三甲,分别是状元高仰止,榜眼李第尧,探花陆青寒。 这位状元高仰止,才华是有的,但他是蜀王张高秋的人。 之后他的所作所为,也证明他骨子里就是个小人,酷吏。 拿走他的文章和状元名头,樱宁没有丝毫内疚感。 折兰把文章小心翼翼捧着,送去了陆青寒的住处。 陆青寒正在读书,听说是李大姑娘写的文章,起初没怎么在意。 一个闺阁女儿,即便有才华,见识也有限。 况女孩家只要待在后宅相夫教子,并不需要在朝廷做官做事,写的也大多是风花雪月,伤风悲秋那些无病呻吟之词。 陆青寒并非看不上那些靡靡之词,年幼时他也曾爱过一阵子,不过现在他已经收心,把心思都放在四书五经上。毕竟科举只考这些东西,只有考中,他才能有所作为。 男子汉大丈夫,当有所为。 陆青寒十分客气的接过纸,随手放到一旁,然后把早就准备好的腌菜方子交给折兰。 “折兰姑娘如有什么不明白的,随时来问在下。” “多谢,多谢!” 折兰宝贝似的把方子收好,临走又说,“对了,陆公子早上差人送来的棒子窝头,我们姑娘也吃的十分香甜,一口气吃了两个呢!” “李大姑娘喜欢就好了。” “陆公子您实在太厉害了,怎么知道我们姑娘爱吃这个?先前我们姑娘害喜的厉害,好些天没吃什么了。”折兰絮絮叨叨的说着,“到庄子来养身子,实在是来对了。” 陆青寒温和笑道:“有身子的女子,是会这样的,饮食口味出现变化。” “是的呢!”折兰笑眯眯的,心里着急回去试试腌菜方子,”奴婢就不打扰公子读书了。” “折兰姑娘慢走。” 陆青寒又读了一阵子书,抬起头揉揉酸痛的脖颈时,眼角余光瞥到那张纸,便随手拿了起来。 /96/96981/26771367.html 第五十三章 你别当真啊 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 陆青寒的眼眸就瞬间凝住了。 不是凄婉的闺怨,也不是风和花。 是一篇大气磅礴,辞藻华丽至极的八股文。 陆青寒一口气把文章看完,也忍不住拍案叫绝。 “好,太好了!” 他赞叹不已,捧着文章,爱不释手。 忍着激动的心情,他在书房转了一圈,又重新把文章读了两遍。 以他的眼光来看,这篇文章,通篇下来,竟然连一个字的修改空间也没有。 太绝了。 陆青寒万万没想到,那个容貌娇弱,眼眸似乎总是笼着一层烟雾,令人看不清晰的小女子,竟能写出这么一篇令人惊叹的文章。 钦佩之意,在陆青寒心底升腾而起。 若非顾忌着男女有别,他必定会立即跑到李樱宁面前,拉着她彻夜长谈! 陆青寒忍了一晚上,隔天清晨就跑去找樱宁,却被告知,李大姑娘正睡觉,还没起来。 陆青寒有点懊恼,暗骂自己蠢。 人家是女子,还是个有孕在身的女子,自然需要多多的睡觉养身子。 自己把她当做寻常的同窗学子了。 看着手里的文章,陆青寒真恨不得樱宁是个男人,或自己是个女人,就不需要顾忌这么多俗世凡礼,可以与她促夜长谈。 等樱宁睡饱了起来,不紧不慢的吃了早饭,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听说陆青寒早早就来拜访,樱宁丝毫也不意外。 如果看了那篇文章,他还无动于衷的话,也就当不成未来的内阁大魔王了。 看着端方君子,揣着手,绕着一棵枣树转圈圈,那画面十分有趣。 “陆公子。” 樱宁走出院门,唤道。 陆青寒回头,见她穿着一身青翠绿裙,脸色红润,神采奕奕,不由笑道:“看来李大姑娘的精神好许多。” “是,多亏陆公子的咸菜和窝头,我很爱的。” 樱宁的状态已经恢复了七八成,不留神的时候,她甚至会忘记,自己的身子里,还住着一个小人儿。 “李大姑酿若是不再头晕反胃,还是要吃些鱼肉的,不要一直这般寡淡。”陆青寒微笑着说,“在下来打扰,是为了这篇文章。” “这是我送给陆公子的谢礼。” “谢礼?” “陆公子若是有需要,可以把文章拿去用。”樱宁微笑。 陆青寒立即摇头,神色严肃:“这不行,这是李大姑娘的文章,在下虽心中喜爱,也绝对不会占为己有。” “陆公子就不必客气了,我又不科考,留着这文章也无用。”樱宁玩笑道,“如果陆公子还介意,不如就把我当作老师,算我传授一篇给你?” 她确实是随口的玩笑,哪知陆青寒却露出认真思考的神情。 “子曰,三人行,必有吾师。李大姑娘能写得出这般锦绣文章,陆某即便拜你为师,也心甘情愿。” “……你别当真啊。” “在下很认真。李姑娘的才华,令在下望尘莫及。” “其实你也不要妄自菲薄,真的。“ 樱宁不会告诉他,当年高仰止的这篇文章,后来被查出,是有人泄题给他,然后他集结了当时最有名的几个文人,花钱请他们构思了这篇八股文。 七八个人冥思苦想,熬心费力修改润色的文章,还能不好? /96/96981/26771368.html 第五十四章 先生 这话,樱宁没法说。 她总不能说自己是重生的,知晓未来事。 没法子,只好承受陆青寒崇拜的目光了。 “以后,我就唤姑娘为先生吧。”陆青寒郑重其事说。 “真的不用,咱们就做朋友,知己,都挺好。” “不不,传业解惑,尊师重道,作为一个读书人,基本的礼节还是要有的。”陆青寒坚持。 樱宁笑道:“没想到陆公子还挺迂腐的。既然你坚持,那就随你喜欢吧。” 趁着陆青寒还没有长成,把这位未来的大魔王拉到自己的阵营里,顾长渊就失去了一个得力臂膀。 只要是不利于顾长渊的事情,樱宁就十分乐意去做。 她知道的“好文章”可还多得是呢。 足够在未来八九年时间里,给陆青寒当“先生”。 自此,陆青寒就一直拿樱宁当作老师看待,每日都跑来请安,一口一个先生,叫的极其自然,毫不在意对方是个比他还小的姑娘家。 不仅如此,他还充分发挥自己会的医术,隔三差五给樱宁诊脉,为她调理饮食。 半个月下来,樱宁消瘦下去的脸庞,就恢复了饱满圆润,像不远处山头桃树上挂着的桃子,娇娇的,粉粉的,清美灵动。 天还热着,她抛弃了所有的首饰钗环,只穿着最轻便凉快的衫裙,长发全都簪起来,露出修长白皙的脖子,早晚都要去果树林子转一圈。 从起初的气喘吁吁汗津津,到神态自若,气定神闲。 她的身体越来越好。 表面看起来,她已经从过去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但午夜梦回,她仍旧时常失眠,无法入睡,痛苦时甚至整晚坐着,默默流泪。 她知道症结所在。 一日不除掉安庆郡主和顾长渊,她就不可能真正的高枕无忧。 既然精神和身体都恢复了,她便开始琢磨着,怎么给顾长渊使绊子。 首先,要葬送他当太子这条路,但又不能阻止他收拾顾嬴洵。 现在的顾嬴洵还是太子,且已经和安庆订婚,年前便会完婚。如果她把顾长渊打击的太狠,还有谁能遏制顾嬴洵的登基之路。 所以,她现在需要顾长渊先收拾顾嬴洵。 等顾嬴洵完了,也就到了兔死狗烹的时候了。 明明知道顾长渊现在正在干的那些勾当,却不能收拾她,李樱宁心里猫抓似的难受。 外面刚下过一场雨,凉快了些,折兰笑着进来说:“姑娘,大爷二爷来了。” 她在庄子住了半个多月,李侯和夫人来过两次,两个哥哥轮番来了四五次。 樱宁忙出去,果然看见哥哥们一前一后走进院子,二哥李第尧手中还牵着个五六岁的男童。 “樱宁姐姐!”男童看见她,立即撒开手,朝她冲过来。 “殿下,你别乱跑!”李辅承一把揪住他胳膊,在他扑到樱宁怀里之前,把他拦了下来。 樱宁吃惊:“大哥,你怎么把十一殿下带来了?” 这十一殿下,名叫顾启祯,是淑妃娘娘生的,与樱宁兄妹几个,是嫡亲的两姨兄弟姊妹。 /96/96981/26771369.html 第五十五章 变得讨人喜欢 十一皇子才五岁,对于淑妃娘娘来说,属于老来得子了,却并不溺爱娇惯,由着他出去玩耍奔跑,晒的肤色微黑,小体格儿颇为皮实。 李辅承在宫里当差,这十一皇子就时常跟着他,出入皇宫和侯府。 与侯府姊妹们相处的都极好。 “你樱宁姐姐身体不好,不要朝她身上冲撞。”李辅承认真警告十一皇子,“否则以后我再也不带你出宫了!” 这个威吓非比寻常,顾启祯立即老老实实,远离李樱宁三尺远。 “大哥,别吓他。” 樱宁摸摸十一皇子的圆脑袋,温柔问,“小十一,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承哥哥说来庄子玩,我没来过,所以也跟着了。” 顾启祯小声回答。 他感觉有点怪怪的。 在他的记忆里,这位樱宁姐姐可没这么温柔啊,也不会对他笑的这么可爱。 她大多时候都懒得理他,对他凶巴巴的,偶尔好好说话,也是要指使他做事。 难道是因为自己变得讨人喜欢了? 顾启祯开始在心里认真思考,自己最近做出了哪些改变,以后一定要坚持下去。 他小小的脑袋里,却哪里能知道,眼前这位漂亮温柔又可爱的樱宁姐姐,正在把主意打到他的身上。 抽了个空,樱宁吩咐折兰:“折兰,你去请陆公子来。” 先生有请,陆青寒当即就放下笔赶过来。 当他得知那个蹲在地上逗猫的小屁孩是当今十一皇子后,慌忙施礼。 “小十一,过来。” 樱宁冲顾启祯招手。 顾启祯屁颠颠跑到她面前,“樱宁姐姐有何吩咐?” “你都五岁了,启蒙读书了不曾?” “母妃说,等我明年六岁了进文华殿读书。” “你承哥哥和尧哥哥都是三岁就启蒙读书了,你还要等到六岁?” “……母妃这般吩咐呀。” “我给你请个先生,如何?” “谁呀?” “就是这位大魔王……咳,就是陆公子。”樱宁把陆青寒拉到他面前,“快叫老师!“ 陆青寒:“……” 李辅承兄弟俩也大为不解:“好端端的,怎么让陆兄给十一皇子当老师呢?陆兄忙着温习,等待来年春闱呢。哪里有时间教十一皇子读书?再说,十一皇子乃是皇子,给他讲学的老师,也不是咱们能定的。” “等明年陆公子高中之后,进了翰林院,正好可以给小十一当老师啊。” 皇子们的老师,基本都是翰林院的。 李第尧噗嗤笑道:“妹妹,你对陆兄很有信心啊,认为他一定能高中,还能进翰林院?” “能啊。” 樱宁冲陆青寒眨眨眼睛,“我相信以陆公子的才华和能力,必定会有大放异彩的那天。” 李第尧哼了声:“陆兄,你挺不错呀,这才几天,就让我妹妹对你这般推崇。” 陆青寒有点尴尬,笑道:“先生谬赞了,以我现在的身份,可没资格给十一殿下当老师。” “先生?” 李辅承和李第尧同时看过来。 陆青寒这次大大方方的承认:“李大姑娘才识过人,非我所能及,足可当我的老师。” 兄弟俩都傻了。 这书呆子,真是读书读傻了? /96/96981/26771370.html 第五十六章 心甘情愿 在樱宁的坚持下,十一皇子还是喊了陆青寒老师。 同样都是做内阁大魔王,给哪个皇帝做不一样? 顾长渊能做皇帝,十一皇子为什么不能? 十一皇子除了年纪小点,论母亲出身,比顾长渊的母妃叶贵人可高贵多了。 何况十一皇子生母淑妃,位列四妃,出身高贵,秉性温柔和善。 最重要的是,淑妃是杨氏亲妹妹,十一皇子也是他们的两姨兄弟。 在看到十一皇子的那一瞬间,李樱宁决定把宝押在十一皇子身上。 把顾长渊未来的臂膀,拉来给十一皇子当老师,便是她要下的第一步棋。 虽然他们都还不懂这意味着什么,但十一皇子把她当姐姐,对她言听计从。陆青寒则把她当崇敬的老师,对她更是敬重有加。 给一个皇子当老师,怎么说,他也不亏。 看着十一皇子追在陆青寒屁股后面,一口一个老师这么叫着,李辅承脑瓜子嗡嗡响。 等回了宫,淑妃娘娘若知道这件事了,他怎么交代? 哎。 一开始,十一皇子是觉得好玩,顺着樱宁,就认了陆青寒做老师,不曾想,半天功夫下来,他竟然真的喜欢上了这位温文尔雅,笑容明朗的少年,再加上他展露出的才华,也让十一皇子小小的心里觉得敬佩。 这声“老师”,就变成了心甘情愿。 以至于傍晚李辅承要带他回宫的时候,他还不情不愿,极力邀请老师随他一起进宫,每天读书给他听。 肯定是不能去的。 陆青寒还只是个举子呢。 最后在李辅承的“过几日还带你来”的承诺中,十一皇子抱着一兜子亲自爬树摘的各色果子,依依不舍回去了。 到了中秋的时候,樱宁的身体虽然还是很不错,但因她肚子逐渐隆起来了,即便穿着衣衫,也没法再遮掩,也就没法回侯府过过节。 李侯,侯夫人和两个哥哥都跑到庄子里来过节,连两个姨娘和庶女也瞒着,早上过来,晚上又赶回去。 樱宁虽心里虽心疼父母这么奔波劳累,但这个时候,她却确实没法回去,只能忍耐。 过了中秋,天气越来越冷,樱宁的肚子也越来越大。 她也越发能清晰的感受到孩子在肚子里动来动去。 有时候他会蹬蹬小脚丫,把她的肚皮顶起来一块。有时候他似乎是在打嗝,一动一动的。 樱宁充分感受着这份快乐,期待着孩子的降生。 与此同时,她也忧心于顾长渊的存在。 每一次李辅承到来,都会说一些朝廷里的事情。 于是她知道了,顾长渊正在一步步得到皇帝的注意,期间他办了几件利落的差事,也让朝臣们惊讶的发现,原来后宫还有这么一位踏实能干的六皇子。 他正在从默默无闻,走到众人的眼中。 对于樱宁来说,顾长渊的每一次进步,每一次的耀目,都让她觉得喜忧参半。 喜的是顾长渊初露锋芒,将会对顾嬴洵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忧的是,一旦他上位,张高秋也就上位了。 张高秋也不知对李家有什么仇怨,对李家疯狂的打击报复,最终弄的侯府家破人亡。 还有三个月。 樱宁精准的知道辞儿诞生的日子。 /96/96981/26771371.html 第五十七章 我没想着他 十一月,京都下了第一场雪。 李辅承给妹妹送来许多银霜炭,被褥,裘皮大衣等御寒的东西,装了满满一马车,此外还带来了两个稳婆和一堆孩子用的东西。 甚至,他还牵来了两只产奶的母羊。 樱宁裹着厚厚的大衣,抱着暖炉站在门口,只露出一张晶莹剔透的面孔,笑眯眯的说:“大哥是打算留在庄子里放羊吗?” 李辅承嘿嘿笑道:“这是给我大外甥准备的,万一到时乳母不能及时到位怎么办?” “乳母?” “母亲早早就为孩子物色乳母了,等差不多日子,我就带她们过来。” 樱宁想了想,有些话,不好对哥哥一个大男人说,也就暂时默认了,想着下次见到母亲再说。 她还是想亲喂孩子。 前世她因对顾长渊有怨气,连带着不待见孩子,从未亲自喂养过。 如今回想,只觉得后悔和亏欠。 不过,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如今她对家人的关心,都极珍惜。 “大哥,快进屋来暖暖,这雪太大了。”樱宁拉着大哥回屋,让他靠近炭盆烤火,问起家里的情形。 “爹这几日犯了咳疾,还要去东边卫所去安抚将士,很是辛劳。别的,家里一切都好,母亲的身体也好,只是惦记着你。三妹妹和四妹妹也总是念叨着你,想来看你,都被母亲拦住了。” “上次我请陆公子给爹开的方子,爹用了没有?”樱宁问。 “用了,的确不错。不过,爹这是老毛病了,天转冷就这样,过段日子就好了,你别担心。” 樱宁点点头,又随口问:“太子的身体如何?” 提到顾嬴洵,李辅承的脸色就不大好。 他以为妹妹还在惦记着太子,犹豫了会,小心翼翼说:“樱宁,你别再想着他了。即便是太子,他也是个薄情寡义的人,为他这种人,不值当。” 樱宁知晓大哥误会了,便笑道:“我没有想着他。” “唉,你呀,就是嘴硬。”李辅承摇头,“我跟你说这事儿,你别往外传。也不知怎么的,自入了冬,太子的身子就有些不大好。这几天太医已经去了好几趟。” 他是锦衣卫,距离后宫近,知晓的便多些。 樱宁听着,没有什么反应。 按时间算,也是时候了。 顾嬴洵会先生病,太医连番诊脉,吃许多药也不好,然后就昏了头,病急乱投医,做出了令人震惊的变态之事。 最终迫于悠悠众口,皇帝只得废除了顾嬴洵的太子之位。 当年樱宁在有孕和怨念中,对于太子做的那件变态之事,也只是略有耳闻,不曾认真打探过。 现在,她的好奇心空前爆棚。 是必须要知道的。 “大哥,你帮我打听着点。”樱宁拉着大哥的衣袖,摇啊摇的,“好不好嘛。” 李辅承哪里受得了这个,当场脑袋就糊涂了,妹妹说什么,都好好好,哥死也帮你办到。 樱宁手腕晃动的时候,李辅承瞥见了妹妹手腕上一闪而过的金黄色宝镯,不由纳闷:“咦,这镯子……当初你不是给了二妹妹的吗?” /96/96981/26771372.html 第五十八章 疑惑 樱宁拉高衣袖,露出雪白皓腕,笑问:“大哥,我戴着好看吗?” “自然好看。” 当年他就是觉着这镯子适合妹妹,才拼死拼活,费尽心思弄到手,就为了送给她做生辰礼物。 然而她一直嫌弃镯子俗气,后来还随手送给了二妹妹。 李辅承以为这镯子已经随着二妹妹下葬了。 没想到,又出现在她手腕上。 “李思瑶死之前,我从她那里拿回来了。”樱宁抚摸着宝镯,不紧不慢的笑道,“大哥送我的东西,我怎么会轻易给别人。” 李辅承瞧着妹妹的神情,心里忽然冒出一个让他后背发寒的念头。 事实上,对于二妹妹的死,他心里一直隐隐有几分疑惑和不解。 与别人家的女孩儿不同,因着李侯武将出身,曾在沿海地区待过。因此家里几个孩子,不论男女,都学过骑马和凫水,虽然因资质不同,学的程度也不同,但李辅承记得很清楚,二妹妹是学会了凫水的。 以她的能力,即便不小心被推下水,也应该有自保之力。 出事之后,李辅承特意带人去查探过,那马尾湖虽是活水,但湖水一向平静,底下也甚少暗流,连水藻都不是很多。 怎么就淹死了呢? 因为事情涉及到了太子和自家妹妹,李辅承心里虽有疑点,却一直藏在心里,不曾对任何人提起。 直到此刻看见妹妹手腕上的宝镯,李辅承实在忍耐不住了。 “妹妹,你是什么时候,把镯子要回来的?” “我说了,大哥别生气哦。” “不会。” “其实……” “嗯?”李辅承的脊背不自觉的挺直,紧绷。 樱宁小声说:“二妹妹下葬前,我偷偷从她手上拿下来的……我想,这是大哥给我的东西,我给二妹妹也是借给她戴戴,不想让镯子随着她一起下葬。” 李辅承微怔。 这可不是他想象中的答案。 樱宁打量哥哥的神情,轻声问:“大哥,我是不是很自私,很小气?” “当然不是,这是你的东西。你有权利做主留下还是给别人。”李辅承看着妹妹黑白分明的纯澈眼眸,心里莫名的松了口气,笑道,“其实这镯子也没什么了不得的,你喜欢,下回大哥出门,再给你找更好的。” “只要是大哥送给我的,我都喜欢。”樱宁忽然眉头一皱。 “怎么了?”李辅承紧张。 “肚子有点紧紧的。”樱宁把手放在肚子上。 李辅承蹭的跳起来,紧张的向外喊:“来人,快找大夫来!” “大哥,别紧张,我缓一会儿就没事了。”樱宁扶着椅子,在李辅承紧张的眼神中,呆立了片刻,才露出笑容,“好了,没事儿了。” “真的没事了?”李辅承不放心,扶着她坐下,絮絮叨叨的说,“我时常看你这肚子,都觉得胆战心惊,恨不得一天啥也不干,就看着你。生怕你有稍微的膳食。” “哪有这么严重。” “怎么不严重,看看你这样子。” 在李辅承眼里,此时的妹妹就像个冰雪做的娃娃,稍有不慎就会坏掉。 /96/96981/26771373.html 第五十九章 雪天悠闲日常 虽放心不下,但李辅承还是没法在这里多待。 樱宁见他穿着黑金色劲装,背着长刀,知道他很快就要走,便问:“大哥又有公务在身了?” “你忘了?按照祖制,每年第一场雪后,主上都都要去林场围猎的。” 开国皇帝是以武力得来的天下,一直重视马背上的骑射功夫,时常带皇子公主们,以及王公大臣去林场围猎,然后对猎物多者大加赏赐。 慢慢的就形成了惯例,只要没有什么特别情况,每一代皇帝都会这么做。 樱宁记起来,她曾经也跟随父亲去林场玩耍过。 前世她嫁给顾长渊,做了太子妃后,也曾去过一两次。 不过,大多是不欢而散。 再往后,就不去了。 余下的岁月,她就待在西苑,对任何事都不问,不管,慢慢枯萎成一朵凋零的花,最终被踩烂在泥土中。 前世那段婚姻,留给她的实在没有什么美好的回忆,只有冷漠,疏离,无尽的怨怼和孤寂。 恍若隔世。 “……妹妹?”李辅承见她发呆,就笑道,“你是不是也想去玩?” 樱宁摇头,笑道:“跟着皇上出门,规矩太多,有甚么趣。我还是想跟咱自家人一起打猎玩耍。” “等你把孩子平安生出来了,养好了身子,大哥带你去。” “嗯!” 樱宁扶着锦书的手,送大哥到门口,朝他挥手,“大哥,记得帮我打听那件事哦!” 李辅承无奈:“我记住啦。” 他一想到顾嬴洵就一肚子的火气,压根不想关心他的死活,但妹妹的要求,他还是会照办的。 雪下了整整一天。 樱宁和两个丫鬟窝在屋里,守着炭盆,把地瓜烤的暖烘烘的,香喷喷的。 “听说,陆公子去钓鱼了呢!” 折兰把剥好的地瓜,用勺子挖一块,送到樱宁嘴里,笑眯眯的说。 “你怎么知道?”樱宁问。 “我听田大家那个小孙子说的。陆公子似乎很喜欢在冬天钓鱼,河里结冰后,就天天都去。听说是在冰面上凿个洞,把鱼钩伸进洞里钓鱼。冬天的鱼儿,特别鲜美。” 她舔了舔嘴唇。 “瞧这丫头馋的。”锦书笑骂,“难怪好些天没见着陆公子了。” “姑娘,不如我去跟陆公子买两条新鲜的鱼,晚上炖鱼汤给您喝?” “行啊。” 现在樱宁已经是吃嘛嘛香,对于鱼肉荤腥完全不忌口了。 折兰又怂恿樱宁:“姑娘在屋里窝多少天了,不如出门走走,看看陆公子是怎么凿冰钓鱼的?” “不去。” 樱宁躺在软椅上,捧着本书看,懒洋洋的,“屋里暖暖烘烘的,我可不出去受冻。” 折兰无奈。 锦书责备她说:“你也不看看姑娘这身子,外面又是雪又是冰的,不说冷不冷,万一摔着磕着怎么办?就算姑娘想出去,咱们还得拦着呢,你倒是怂恿,给侯爷和夫人公子们知道了,还把你皮揭了!” “嘿,我就随口一提。姑娘,那我这就去了哦!” 折兰找出个盆,哈着气,一溜烟出去了。 锦书摇头:“就是闲不住,总要往外跑。” 没想到,折兰很快就又回来了。 “姑娘,姑娘,外面来人了!” /96/96981/26771374.html 第六十章 他来了 锦书皱眉:“你大呼小叫的做什么,别吓着姑娘。” “来,来人了!”折兰弯着腰,气喘吁吁,连盆也不知丢哪里去了。 “来人熊吃人了呀?” “你别闹,我,我跟姑娘说!”折兰推开打趣她的锦书,来到樱宁面前,小声说,“姑娘,我刚才出去,看见两个人骑着马在庄子那边转悠,我就靠近了看。我看那个人好像是……” “是谁啊?”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的。”折兰拧着眉头,冥思苦想,“可是我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 樱宁笑道:“你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就慌慌张张跑回来?这里是庄子,时常有农户来干活的,来几个人算什么。” “你什么时候能稳重些?”锦书嗔道。 “他们才不是庄子上的农户呢!”折兰辩解,“他们穿着华丽,而且都骑着马的!” 马可不是什么普通农户都能拥有的。 樱宁心头微动,问:“那人长什么模样?” “离得远,看不真切,不过,那位公子长得很好看的……啊!”折兰叫起来,“我记起来了,上次在马尾湖,我见过他!” 樱宁脸色微变。 她已经有八分确定,折兰说的那个人,是顾长渊。 折兰经常跟着她出门,但从未去过皇宫,在马尾湖那件事之前,她也绝对不会认识顾长渊。 那天在场的男人,除了大哥,其余几个都是大哥的至交好友,折兰大多都见过。 若是哥哥的好友,也不会不知会大哥一声,就来庄子里。 而且折兰说那个人长得好看。 整个京师城里面,比顾长渊更好看的男子,只怕找不出几个。 他为什么来这里? 李樱宁的手,不自觉的收紧,身体也略微坐直起来。 “姑娘,您怎么了,脸色不大好?”锦书担忧的望着她,“莫非是您认识的人吗?” “不认识!” 樱宁一口否定。 “既如此,我让田大家的把他们打发了!”折兰脆声说,“这可是咱侯府的庄子,外人怎么能随意乱闯。真是没规矩了!” 她转身就出去了。 樱宁怔了会,对锦书说:“把院门关好,反锁,除了九斤和折兰,别放任何人进来!” “哎,我这就去。姑娘您好好坐着,别起来。” 锦书从未见过自家姑娘这般模样,也跟着紧张起来,连忙出去把院门关上。 直到折兰敲门。 “锦书,开门呀!” 锦书忙打开门,拉她进来,然后又把门关上。 折兰拍着身上的雪,朝手上哈了口气,莫名其妙:“天还没黑呢,这是做什么?” “你问那么多作甚,快进来。”锦书拉她进屋,“那两个人呢?” “哦,对,我差点忘了。”折兰笑着对樱宁说,“我刚才走过去,听到他们跟田大叔说话呢,说是他们出来狩猎,追一只鹿子,追的迷了路,现在天快黑了,雪也越来越大,想在庄子里借宿一晚。” 锦书瞥见樱宁脸色不好看,就连忙说:“不是说撵他们走的吗?怎么还要住一晚?” /96/96981/26771375.html 第六十一章 夜黑,风高,雪大 “那两位似乎身份不一般呢。” 折兰小声说,“再说天快黑了,雪又大,人家确实也没办法,庄子这么大,还有不少空屋子,就让人家住一晚嘛。” 锦书态度强硬:“这是咱侯府的庄子,咱们不同意,谁也不能来住!” “那怎么办?”折兰看向自家小姐,“姑娘,要么我现在去让田大撵他们走?” 樱宁沉默一会儿,摇头:“不用,让他们住。把院门锁好,今晚都早些睡。” 一整个晚上,樱宁辗转难眠。 世上并没有那么多巧合的事。 顾长渊来到这里,真的是因为迷路借宿吗? 大哥说过,这几日是皇帝带着皇子公主和贵族们围场狩猎的日子,顾长渊身为皇子跟随狩猎,很正常。 但围场所在的位置,距离庄子绝不会那么近,还不至于追一头鹿,就追到这里。 唯一的解释,顾长渊是特意来到这里的。 可是,顾长渊为什么要来这里? 为了她? 这不可能。 樱宁躺在黑暗中,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 现在的顾长渊应该满脑袋都是怎么算计顾嬴洵,抢走顾嬴洵的太子之位,压根就不认识她,怎么会专门来找她? 除非…… 除非他知道了那个晚上的真相。 但绝对不可能。 她是在他醒之前走的。 到底是哪里出现了差错? 重生以来,樱宁享受一切尽在掌控的感觉。 唯有顾长渊的存在,始终令她如鲠在喉。 要不要趁着夜黑风高雪大,把他给宰了? 樱宁翻了个身,耳朵听着窗外窸窸窣窣的落雪声,默默算着时辰。 寅时,是人最困,也是睡得最沉的时候。 “锦书。” “哎,来了。”自从樱宁肚子越来越大,锦书和折兰不放心,俩人轮流守夜。 其实也就是睡在旁边的小床上。 听到樱宁的声音,锦书立即起床披上衣服,来到樱宁面前,拉开帐子,“姑娘可是要喝茶?还是要出恭?” 肚子大了之后,樱宁起夜就频繁了一些。 “都不是。”樱宁说,“你拿衣服来我穿,再叫折兰去前院把九斤叫过来。” “奴婢这就去。” 小厮九斤才十三岁,在后宅是属于可以在二门给小姐们跑腿传话的年纪。 九斤与其他小厮有些不同。 他是被樱宁捡回来的。 那年他才四五岁,跟着家人逃荒,家人都死光了,他发着高烧,瘦骨嶙嶙躺在路边,被路过的樱宁发现,把他带了回去。 也许是因为持续的高烧,没有得到及时救治,虽捡回了一条命,这九斤的脑子,却变得不那么活泛了。 但他长得高大健壮,做事认真踏实,且没有多余的花花心思,很得侯府众人喜欢。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什么人,是能让樱宁绝对信任的,九斤绝对是其中一个。 九斤裹着厚厚的袄子,一进来就蹲在门口。 “九斤,冷吧?”樱宁笑道,“过来炭盆这边烤火,我有件事跟你商量。” 九斤拿出一块干干净净的半旧巾子,擦了擦额头,憨憨的摇头笑道:“热得慌哩。” 他是半大后生,正是火气旺的时候,不太怕冷。 偏樱宁怕他冻着,给他的都是厚实的裘皮袄子。 折兰性急,忍不住问:“姑娘,您有什么事儿让九斤去办?” /96/96981/26771376.html 第六十二章 火 樱宁站到门口,望着黑沉沉的雪夜,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回眸笑道:“我想出去走走。” “这个时候?” 锦书和折兰吃了一惊。 连一向温顺的锦书也忍不住开口劝阻:“姑娘,这会子,正是最黑的时候,外面风雪那么大,又冷。您这身子就别出去了,有什么要紧事,吩咐奴婢们去办。” “我去办。” 九斤挺直脊背。 樱宁笑道:“我就是闷得慌,锦书,你留下看家,让九斤赶车,我就在庄子里转一圈。” 听说是坐马车,锦书也就不再反对,拿来最厚实的狐毛大衣,把她从头至脚,裹的严严实实。 “折兰,把姑娘扶好了,提着灯笼。唉,还是我也跟着去吧。” 锦书到底还是不放心。 樱宁也没拒绝。 主仆四人,就冒着风雪,坐着马车,沿着庄子,慢悠悠的转了一圈。 对于这个庄子,樱宁儿时来过几次,这次来此养胎,极少出门,因此对于庄子的情况,远不如九斤和两个丫鬟。 她一路挑开马车帘子,朝风雪中的房舍张望,问:“客人来了住哪里呢?” 折兰忖度着,她是想知道白天来的那两个人的住处,便指给她看:“那边有两排精舍,上次二公子来了便住在那里。” 樱宁努力辨认片刻,笑道:“距离陆青寒那里还挺远的。” 锦书笑道:“陆公子是借住在庄子里读书的,最要紧的是清静,因此住在西边最偏的那两间房舍里。” 陆青寒是外省人,千里迢迢赶路来京师准备春闱,不容有失,对这次春闱很看重。 “我下去看看。” 樱宁起身,扶着九斤的手,下了马车,吩咐锦书和折兰在马车里等着。 “姑娘,别走远,一会就回来吧!”锦书担忧的说。 “知道了。” 樱宁扶着九斤的胳膊,迎着风,朝那两排精舍走去。 九斤一手稳着她,一手提着灯笼,一言不发。 靠近了,樱宁忽然从怀中摸出一只小小的瓶子,小声对九斤说:“灯笼给我,你把这里面的东西,撒在那墙根底下,没有雪的地方。” “是。” 九斤立即接过瓶子,凑到墙根下,拔开塞子,鼻子立即闻见一股酒味。 他回头朝樱宁看。 樱宁点头。 九斤便不再犹豫,把整瓶酒都撒了上去。 “后退。”樱宁的声音,透过风雪传入他耳中。 九斤立即后撤几步,站到樱宁身边。 樱宁举起灯笼,朝房子看了眼,扬手,把灯笼抛了出去。 灯笼落到地上,里面的蜡烛歪倒,立即燃烧炉灯笼外层的纸罩,随后火苗接触到酒,火势噗的变大。 樱宁后退一步,眸底有燃烧着的火苗跳动。 “回去。” “是!” 九斤立即扶着她,飞快返回马车,然后迅速赶车回到竹舍。 在风的助攻下,火势燎原。 没走一会儿,探着头往外张望的折兰发现了,不由低低惊呼:“你们看那边,怎么走水了?” “嘘。” 锦书冲她噤声,朝樱宁那边使了个眼色。 /96/96981/26771377.html 第六十三章 一个梦 这还用惊讶吗,但凡稍微动点脑子,也知道这场火与自家大小姐有关。 折兰看着被风追逐着的燎原火势,压不住眼底的惊惧。 锦书看看姑娘,再看看不断远去的火,只拍了拍折兰的胳膊,给她一些安慰。 寒冬腊月的夜晚,本就没什么农户会在庄子里等着活干,大多都窝在各自家中过冬等着过年。 直到马车回到竹舍,有狗吠远远传来,随后有人大喊大叫,然后来砰砰敲门。 田大的媳妇许妈妈气喘吁吁问:“九斤,宁姑娘呢?” “睡着。“九斤披着袄子,慢腾腾的回答。 “那边不知怎么走水了,你可千万守好门,别让姑娘出来。” “好的。” “这边没事就行。我得去那里看看,天爷啊,这样的天怎么也能走水呢?但愿那二位贵人没什么事……”许妈妈絮絮叨叨的跑走。 九斤关上门,转身却看见大小姐站在廊下。 “大小姐……” “九斤,你去睡吧。”樱宁声音柔和,丝毫也没有因为冷风刺骨而颤抖。 只看她此时的神情面容,绝不会想到,她刚刚做了一件什么样的事情。 九斤很听话,点点头,就回自己屋去了。 樱宁独自站在廊下,拢了拢披风,看着远处的天空,被火光照亮。 折兰和锦书站在不远处,看着她的背影,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你有没有觉得,姑娘像是变了个人。”折兰轻声说。 “是啊。毕竟……出了这样的事情。谁能坦然面对呢?何况是咱们姑娘这样的身份。”锦书把樱宁的变化,归结为她被太子抛弃和怀孕这件事上。 折兰叹了口气:“老天对姑娘实在不公。” 好端端的侯府贵女,未来的太子正妃,如今只能待在这荒凉的庄子里,等着生孩子。 她若有怨气,也很正常。 “你们两个嘀咕什么?” 樱宁转身走过来,坐到床上,笑道,“是不是在想,你们姑娘怎么变得如此心狠手毒,杀人不眨眼?” 锦书立即说:“姑娘,无论您做什么事,一定有您的理由和苦衷。我们俩是姑娘的丫头,姑娘的事情,就是我们的事情,姑娘做的事情,也就是我们做的事情。” “我知道,你们心里有很多疑问。比如,我为什么要放火。” “姑娘做什么,都是对的。” “倒也不见得。”樱宁把袖子上的落雪拍了拍,“其实,我做过一个梦。” “什么梦呢?” 锦书倒了杯热茶,送到她手中。 樱宁沉默了会,慢慢说:“我梦到,我死了。” 锦书手一抖,折兰也吃惊的抬起头。 樱宁接着说:“我还梦到,侯府被抄了,爹和哥哥们被流放了,娘和妹妹们被发往教坊司了。” 两个丫鬟的脸色变得苍白。 屋里的暖意,也似乎骤降了下来。 许久,锦书才勉强笑道:“姑娘怎么把噩梦当真呢?这梦可不都是假的?前些日子,我还梦到自己变成鸟儿飞了呢,这可不是离谱?” “我说也是,梦可不能当真。”折兰附和。 樱宁笑笑,说:“总之,我做的事,都是为了咱们侯府,为了咱们自己。你们别怕就是。” /96/96981/26771378.html 第六十四章 天亮见分晓 折兰过来为她解下发髻,活泼的笑道:“姑娘,您不需要向我们解释什么,无论您做什么,我们都会支持您,帮着您。” 锦书蹲下身子,握住樱宁的手,轻声说:“我和折兰两个都是没了家人的,侯府就是我们的家,姑娘就是我们的亲人,我们不帮着亲人,还能帮着谁呢?” 与别的世家贵族不同的是,侯府里的大多数下人,都是李侯这么多年打仗捡回来的孤苦无依的难民,灾民,或者无父无母的孤儿。 这些人到了侯府,也就都成了侯府的人。 其中也有部分是家中实在贫穷,吃不饱肚子,把女儿卖了给侯府的。 折袖就是这种情况。 因见多了战乱疾苦,李侯对府中下人都极宽容,不需要他们签卖身契,如果想离开了,还会给一笔钱。 只不过,并非人人都知恩图报,也有折袖那样的白眼狼,吃里扒外,为了个男人就背叛了主子的。 有了前世的经验,樱宁知道锦书和折兰对她都忠心耿耿,与她同生共死,她才会没有顾忌的把所有事情与她们分担。 樱宁脱掉外衣,拆下发髻,躺到被子里,朦胧着双眼,对她们说:“你们也去睡吧,明儿不必早起,睡饱了再过来。” “折兰,你先去睡,我在这边守夜。” 锦书让折兰先去睡,自己蹲在床边,为樱宁把被子掖好,轻声说:“姑娘,那里住的人,到底是谁呢?” “顾长渊。” “顾……”锦书听到这个熟悉的皇族姓氏,先是愣了下,才恍惚记得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不由瞳孔微缩。 “锦书,别怕。”樱宁从被子里伸出手,细细的手指在她手背拍了拍,“今晚没人发现我们。” “姑娘为什么要他死呢?”锦书的声音更小一些,几乎细如蚊讷,只有距离极近,才能听得见。 “他会对侯府不利。”樱宁简洁的解释了句。 锦书蹙起细细的眉头:“那,这场火,能成吗?” “如果他睡得沉,还是有很大希望的。毕竟风那么大。” “毕竟他是皇子啊,他若是死在这里,一定会查咱们的。就算不查咱们,六皇子死在咱们的庄子里,侯府也脱不了干系哦。”锦书坐在床边,与她仔细分析。 樱宁点头:“你思虑的很对。但他来这里,并没有公开自己的身份,别人又怎么知道呢?总不能因为他是在李家的庄子里出事,就把侯府的人都砍了给他陪葬?” “那自然不能,但惩罚必定是有的。” “罚就罚吧,钱财官职都是身外之物,只要大家都好好的就行。”樱宁打了个哈欠,翻过身去,喃喃自语,“很快就天亮了,就见分晓了。” 天亮了。 雪小了。 细细碎碎的,缓缓随风飘散。 地上,屋顶落了厚厚一层,踩上去,松松软软。 张开嘴,便是一口清冽的冷气,直直钻入五脏六腑,令人瞬间清醒。 折兰没怎么睡,胡乱眯了一阵,看见窗外亮了,便立即爬起来,脸也不洗,头也不梳,披着件白底红花的袄子,拖着鞋,就跑去前院找九斤。 /96/96981/26771379.html 第六十五章 房子没了,人呢? “九斤,九斤,快开门!” 折兰砰砰敲门。 九斤蓬乱着头发,睡眼惺忪打开门,呆呆的问:“折兰姐姐,你为甚么起这么早?” “你倒心大,睡的这样死!”折兰推他,“快去穿衣服,穿好了去外头打听打听!” “打听什么?” “你说什么?” “什么?” 九斤不是故意气她,而是他的脑筋确实反应不够快,加上被吵醒,还没完全清醒,就有些迷糊。 折兰知道这些,也没生气,推着他去穿皮袄子,又推他出门去。 九斤就踩着雪,哒哒哒的出去了。 折兰站在门口,搓着手,哈着气,跺着脚,一边努力让自己缓和些,一边等着九斤。 没多会儿,九斤回来了。 “进屋说话!” 折兰左右张望,把九斤进院子里,然后把门关好,这才迫不及待问,“怎么样?” 九斤眨了下眼睛,又眨了下,才回魂似的,慢腾腾说:“田大叔说,昨夜走水了,风太大,人又少不够弄水的,烧了一夜,房子都烧没了。” 折兰的心砰砰直跳,嗓子眼有些紧绷:“人呢?人死了吗?” 房子怎么样不打紧,最要紧的是里面的人! 九斤缓缓摇头:“没有。” 折兰的心漏跳了下:“怎么?他们逃出去了?” “他们不在屋里。” “怎么会不在?你不是说那是客人住的地方?” “昨夜,他们在陆公子的院子里。” “啊!” 折兰呆住。 她使劲揉了揉被冷风吹的略僵硬的脸颊,“我知道了,九斤,你回去接着睡吧,待会做好饭我叫你。” 她也没叮嘱别的,九斤这孩子虽然脑子不太灵活,但心里能藏事儿,是不会随便走漏什么风声的。 折兰来到樱宁房里,见她正盖着被子睡的安安稳稳,就放轻了脚步,去旁边推了推锦书,小声说:“你也越发懒了,给姑娘守夜,睡的这样沉,人事不知的。刚才我让九斤出去打听了。” “什么?” 锦书揉揉眼睛,坐起身来,见她穿着单薄,就顺手拉她到被子里,俩人窝一起说话。 折兰便把九斤打听来的事,细细说与她听。 锦书听了,也呆了半晌。 她知道的比折兰还多一些。 听说六皇子还活着,她的心里既有避免侯府受牵连的轻松,也有浓郁的担忧。 姑娘说六皇子会对侯府不利。 怎么个不利呢? 六皇子,籍籍无名,没有什么作为,在皇室并不出挑。 不出意外的话,他的结果就是被封王,然后出发前往封地过日子,除了逢年过节的特赦,终身不被允许回京。 不过,既然姑娘说他会对侯府不利,那就是真的。 两个丫鬟低声讨论了会,听见那边帐子里传来动静,知道樱宁醒了,连忙都下了床,去打起帐子,侍奉樱宁穿衣梳洗。 折兰又把九斤的话说了一遍给樱宁听。 樱宁微怔,神情中,有意外,也有意料之中的恍然。 她终于明白,原来陆青寒拜入顾长渊门下,成为他的得力帮手,并不是在陆青寒金榜题名之后。而是在那之前,他们就已经结识了。 /96/96981/26771380.html 第六十六章 自作多情 堂堂皇子,怎么会认识一个从外省来的寒门学子? 樱宁很快就想到了原委。 宣国风尚,读书人都讲究个同乡,同科,同窗,同僚之谊。 文人之间相互帮助,牵绊,逐渐形成一个庞大的,任何势力都无法与之抗拒的势力。 虽然陆青寒只是个寒门出身的举子,但他背后有恩师,有同窗,还有同乡。陆青寒在他家乡兴源县,本也是个有名气的少年天才人物,在士林文人中,名气不小。 他进入京师后,早已经被各方势力注意到。 李侯府的二少爷结交他,请他住在自家庄子里,别的势力就不能向他示好吗? 别人或许会被六皇子低调的行事作风所迷惑,以为他独来独往,安安静静做事,却不知他早已在私下积蓄自己的势力。 樱宁知道,这陆青寒大概就是顾长渊身边哪位大臣或者幕僚介绍的。 真是。 亏得她昨夜还辗转反侧,胡思乱想。 原来顾长渊是为了陆青寒来的。 樱宁的心情骤然放松下来。 真是,得知顾长渊因为待在陆青寒那里而逃过一劫,让她心里有些烦闷。 没关系。 这次他逃过一劫,将来还有机会。 主仆几个收拾收拾起床,九斤拿着大扫把,在院子里呼呼扫雪,干的虎虎生威。 锦书收拾屋子和衣物,折兰负责做早饭。 等主仆四个吃了暖呼呼的热粥和包子,听到陆青寒的小厮在门口敲门。 陆青寒时常差使小厮来送东西,九斤就直接跑去打开门,却看见陆青寒也站在门口。 “先生在家吗?”陆青寒穿着青色棉袍,戴着帽子,提着食盒,笑眯眯的。 “在的。” 九斤让开位置。 陆青寒却并没有进来,而是先回头说:“六公子稍候,我把食盒给了先生,便出来。” 九斤顺着他的眼神一看,发现了两个骑着马的男人。 其中一个少年身披玄色披风,银色发冠在雪色中熠熠生辉,眉目如刀刻般俊美,比雪景更加引人注目。 少年正看过来,神色淡然,眼神冷厉。 九斤默默收回视线,转身走到厨房里,对正在洗碗的折兰说:“那个人,在门口。” “哪个人?” “屋里那个。” “你是说……”折兰一下子明白过来。 “他怎么找上门了,莫非……我得去看看!”她丢掉碗碟站起身,擦了擦手,往外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转头看向九斤,“他为什么来?” “陆公子来送东西。” “哦,他是跟着陆公子来的。”折兰松了口气,“九斤,你来把这几个碗收拾了,我去前面找姑娘说话。” 她急匆匆来到正房,却看见陆青寒正在与樱宁坐着说话。 “……六公子邀我进城。” “你去吗?”樱宁打开食盒,探头张望,随口问了句。 “槐园举行读书会,我有所耳闻,却不曾见识过。所以……” 樱宁的手顿了顿,抬头问:“那你还回来吗?” 陆青寒温和的说:“距离春闱还有四个月,这段时间,我需要去拜访恩师和几位同乡,还要和他们交流文章。所以,我就暂时先搬走了。” /96/96981/26771381.html 第六十七章 我们来谈谈 樱宁知道,她没有立场和资格把陆青寒留下来。 他是人中龙凤,不可能一直待在这个庄子里。 不久之后那场春闱,将是他命运的转折点。 樱宁亲自倒了杯茶,放到陆青寒面前,柔声笑道:“那我就先预祝陆公子金榜题名,前程似锦了。” “多谢先生。” 陆青寒忙接过茶,站起身,郑重其事的行礼,“在下铭记先生教导。” 樱宁笑道:“什么教导啊,你也太看重了。对了,眼看就要过年了,你怎么也得去一趟侯府,二哥哥惦记着你呢。” “先生放心,我此番去京师,必定去侯府拜见的。”陆青寒犹豫了下,轻声问,“先生何时回府?” “我还回得去吗?”樱宁看了眼自己的肚子,自嘲的笑笑,“我可能得在乡下待一辈子了。” “先生不嫁人吗?” “不嫁。我这样,还嫁什么人。即便我肯嫁,谁肯娶?”樱宁笑道,“趁着雪小,你快出发吧。下午大概雪又要大起来了,到时路难走的很。” “是。” 陆青寒立即站起身,拱了拱手,向外走去。 走到门口,他顿住脚步,想了想,回头说了句:“等我高中了,便回来向先生报喜。” “我等着。” 樱宁站起身,慢慢走到门口。 竹舍很小,从后院直接可以看到前院的大门。 樱宁一眼就看见了骑在马背上,立在门口的顾长渊。 依旧是面如冠玉,依旧是面容冷漠。 樱宁下意识抓住了门框,立即转身往回走,嘴里说:“九斤,关门!” 然而,不等九斤关门,顾长渊已经跳下马,大步走了进来。 “六公子您这是——”陆青寒愕然停在原地,看着他走近。 顾长渊却并未理会他。 他径直走到廊下,盯着樱宁,以及她高高隆起的肚子。 许久,他才缓缓说:“原来松柏口中的先生,是一位女子。” 松柏,是陆青寒的字。 陆青寒忙转身回来,笑着介绍:“没错,这位宁姑娘,就是我的那位先生。别看她是女子,却学识渊博,见地独特……” “宁姑娘?” 顾长渊笑了起来,笑的很大声。 樱宁从未见过他这么笑。 一时间,她也不知是该厌恶,还是该愕然。 顾长渊抬脚走上台阶,径直走向屋里。 锦书试图阻拦:“公子,这是我们姑娘的闺房。” “姑娘?我倒是没见过挺着大肚子的姑娘。”顾长渊随手推开她,眼睛看着樱宁,“这位宁姑娘,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单独谈谈吗?” 樱宁本能想逃。 她骨子里厌恶对方,甚至惧怕。 她连片刻也不想与他共处一室。 “公子说笑,我们之间似乎没什么可谈的。” “是吗?”顾长渊点点头,“那么,宁姑娘这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呢?” “与你无关。” “莫非是太子的?”顾长渊径直问。 “不是!” “原来你逃到乡下,并非为了养病,而是为了生孩子。”顾长渊露出几分嘲弄的神情,“顾嬴洵就那么好,值得你为他做到这般地步?” /96/96981/26771382.html 第六十八章 为情所伤 陆青寒已经听呆了。 他虽身在寒门,埋首书堆一心读书,却也清楚的知道当朝储君的名字。 先生怀的是太子殿下的孩子? 若是如此,又为何要隐匿在乡下呢? 陆青寒虽不是很明白事情的原委,但他也知道,太子即将大婚的主角,并非李侯家的女儿,而是蜀王张高秋的独女。 他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李樱宁虽然是笑着的,眼底却总是带着几分忧郁。 只是,若果真是皇室的孩子,终究还是要回归皇室的吧。 陆青寒看到樱宁脸色微微泛白,心下不忍,便上前开口说:“六殿下。” 他点明了顾长渊的身份。 折兰和锦书俱是露出震惊之色。 这位贵公子是六皇子? 顾长渊朝陆青寒看了眼。 陆青寒试图给樱宁解围:“殿下,先生有孕在身,不便打扰。咱们还是趁雪小,早些进城吧。” 顾长渊没理他,他看着樱宁的肚子,问:“若这孩子不是太子的,又是谁的呢?” 樱宁扶着锦书的手,强忍着不断上涌的反胃和不适的感觉,垂着眼帘,慢慢的说:“我的孩子是谁的,似乎与阁下无关,阁下未免有多管闲事的嫌疑。” 顾长渊朝周围打量一圈,说:“你藏在这里,是打算偷偷生下孩子吧。看起来,太子还不知道你有孩子这件事。” “他知道又如何。” 樱宁冷笑,“我说了,孩子是我的,不是太子的,也与阁下无关。阁下没有立场对我冷嘲热讽。” “原来是个野种。” “你——” 樱宁脸色一变,胸口起伏,显然被气得不轻。 锦书和折兰心急如焚,忍不住开口劝道:“六殿下,我家姑娘身子不好,不可以受刺激。” “您快走吧!”折兰冲口喝了句。 喊完了,接触到对方冷厉的目光,折兰膝盖一软,差点忍不住跪到地上。 她连忙垂下头,不敢再看对方。 顾长渊瞧见樱宁微白的面孔,似乎也有些后悔自己惊怒之下的冲动言语。 他沉默了会儿,缓和语气,轻声说:“李大姑娘,我想跟你单独说几句话,可以吗?” 要拒绝吗? 樱宁第一反应是拒绝,她不想跟他单独待在一个地方。 但理智占据了上风,她微微颔首:“请进。” “先生!” “姑娘……” 陆青寒和两个丫鬟都同时出声,表达了担忧。 “没事的,几句话而已,我想六殿下还不至于对我一个弱女子如何。” 樱宁让开位置。 顾长渊走进屋。 折兰和锦书没法子,只得担忧的退出房间。 顾长渊把门关上。 屋里的光线瞬间黯淡下来。 樱宁坐到了距离他最远的一把椅子上,说:“六殿下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如果殿下是为太子殿下打抱不平,怀疑这个孩子是他的,那大可不必。” 顾长渊见她脸色逐渐恢复红润,便开口说:“自从李大姑娘走后,京师盛传,你是因为被太子抛弃了,为情所伤,又丢了太子妃的位置,没有脸面再待在京师,这才躲了出去。” /96/96981/26771383.html 第六十九章 因为,我想娶你 樱宁神情不变:“外面怎么谣言,我不在乎。六殿下为什么要与我说这些?我与殿下不熟。” “孩子不是太子的,到底是谁的?”顾长渊不答反问。 “我说了,这与殿下无关。” “有关系!” “……”樱宁皱眉看他。 按照时间线,这个时候,他们应该还一点都不熟悉啊。 这个顾长渊是怎么回事? 之前他看见自己怀孕,显得很激动,言语也极度刻薄,咄咄逼人。 难道随着她的重生,还有什么也发生了改变,是她所不知道的? 樱宁心中思绪不断,面上却沉静,缓缓说:“六殿下到底要说什么?” 顾长渊说:“李大姑娘应该知道,马尾湖那件事后,父皇曾想为你我指婚。” 难道他是觉得被拒婚丢了面子,所以来打抱不平? 樱宁说:“我自知配不上六殿下,不敢高攀。” “高攀吗?” 顾长渊重复了遍,又沉默了会,才再次开口,“我能知道这孩子的父亲是谁吗?” “我不想说。殿下只需要知道,这孩子与太子,与皇室无关便是。” “既如此,你为什么不与那人成亲,却要躲在这里独自生孩子?” 樱宁没说话。 顾长渊又说:“你既然心甘情愿为对方生孩子,难道你就不想嫁给他吗?” “不想!” “为何?” “与殿下无关!”樱宁觉得自己已经有点压不住怒火,声音也开始变得严厉,“殿下为什么要咄咄逼人,难道我与你素日有什么仇怨?” “因为,我想娶你。” 顾长渊说。 樱宁一愣,随即露出一点古怪的笑容:“我现在这个样子,还有两个月孩子就生出来了。你说,你要娶我?” “是的。” “哦,刚才你不是说,这孩子是个杂种吗?现在想要杂种当儿子啊?” “孩子我自然不会要。”顾长渊轻声说,“孩子生下来,把他送走。我只想娶你。” “把孩子送走?” 樱宁意味不明的笑了下,随即收敛了笑,淡道,“殿下为什么这么想娶一个残花败柳?难道你也和太子殿下一样,看重我们侯府手中的兵权吗?” 她这话,说的有陷阱。 顾长渊现在还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皇子,很快就会被封王然后一辈子待在封地,与京师这个权利中心再无任何瓜葛。 他也没有资格去手握兵权。 众所周知,大宣的兵权,一部分在蜀王张高秋手中,一部分在李侯手里。 一个皇子想要兵权,不就是觊觎皇位? 顾长渊神色不变,道:“李大姑娘似乎对我有很大误会,我只是想娶你,与你的家世没有关系。” “抱歉,我不想嫁给你。我以为我爹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 樱宁平静的,直白的,拒绝。 过去不想,现在不想,将来也不想。 顾长渊拧眉:“为什么?” “因为不喜欢。” “你这样的情况,不会有人再愿意娶你。” “我知道。没关系。” “你可以不在乎。难道,你也不为你的家人着想吗?”顾长渊不紧不慢的说。 /96/96981/26771384.html 第七十章 给你一个理由 “殿下想说什么?” “未出阁的女子,却怀胎六月,若消息传了出去,躲不掉一个门风败坏吧?你可以蒙住脸,堵住耳朵,不看,不听,清清静静过你的小日子。但你想过你的家人没有?” 樱宁没说话。 顾长渊又道:“你的二哥李第尧,还没有娶妻。试问,哪一户好人家愿意把女儿嫁给这么一个门户?还有你的两个妹妹,她们本就是庶出,姻缘艰难。若有了一个未婚生子,败坏门风的姐姐,请问,哪一个正经男人,会愿意娶她们?” 樱宁沉默。 这都是很实际,且任何人都无能为力改变的事情。 在大宣国,名声,对一个女人,就是这么重要。 换做那些家风严厉的家族,若出现她这么个女儿,动用家族私刑把人打死,也是常有的事。 樱宁能舒舒坦坦在这里养胎,不是因为这个时代对女子多么宽容,完全是因为她有一对宠女无底线的父母。 可,她倒是舒坦了。 家里哥哥妹妹们怎么办? 樱宁皱眉:“殿下这是威胁我吗?我不想影响家人,所以我在这里。” “难道你要一辈子不回去?” “我不知道。” “你若回去,你怎么解释这个孩子?”顾长渊追问,“终归你还是要丢下这个孩子。” “我便是一辈子住在乡下,也不会丢下自己的孩子!”樱宁的声音变冷,还带着几丝不易察觉的怨恨。 顾长渊微怔,半晌,说:“你如此看重这个孩子,非要生下他,还要自己养着。真让我好奇,到底那个男人是谁。” “我爱自己的孩子,就非得跟男人有关系吗?”樱宁冷笑,“男人是外人,孩子才是我自己的。我为什么不要?” 顾长渊被噎了下,半晌,说:“我可以替你安置这孩子。” “谢谢殿下的好意!我就愿意待在乡下过日子,我觉得挺好。” 话说到这个地步,也就确实没什么好说的了。 顾长渊确实很想娶她,但她不肯,他也不能强迫。 “我明白了。” 他站起身,向外走去。 “六殿下。”樱宁忽然叫住他。 顾长渊顿足,但没有回头。 樱宁说:“你可以替我保密吗,关于我有孕这件事。” “我似乎没有帮你的理由。” “你私下结交官员,这算理由吗?”樱宁一字一句,慢慢的说。 “你说什么?” 顾长渊回头,凤眸微微眯起。 樱宁垂下眼帘,平缓的说:“你借着围猎的机会,来这里结识陆青寒,总不会是为了找他喝酒吟诗。就算我信,主上和太子他们,恐怕很难被你是说服。” 结识陆青寒本身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但事情要往深处看。 往小了说,陆青寒有同乡,有恩师。必定是有人牵线介绍,顾长渊才能知道他。 这件事往大里说,陆青寒代表了文官集团,一个皇子,刻意笼络结交文官,什么意思? 皇帝最忌讳皇子私下结交官员,连太子也不可以。 何况他一个皇子。 这件事若被有心人写成折子送到皇帝面前,参他一本,顾长渊吃不了,兜着走。 /96/96981/26771385.html 第七十一章 拿她没办法 顾长渊很意外。 十分惊讶。 他没想到,李樱宁可以凭着这么一件不起眼的小事,精准的抓到他的七寸。 这件事,的确可大可小。 他可以说自己只是认识个朋友,别人也可以说他刻意结交文官,有结党营私的谋逆嫌疑。 以李侯在朝廷的分量,他的一份弹劾,皇帝绝对会相信。 顾长渊笑了起来:“李大姑娘真是人不可貌相。那时在马尾湖水下,我就该明白的。” “我不知道殿下在说什么。” “李大姑娘如此聪慧,就不必装傻了吧?你做了什么,我看得一清二楚。”顾长渊说,“我真的很好奇,你的二妹妹到底做了什么事,让你对她下杀手。” “殿下好奇心真重。你说我杀了我妹妹,有谁能证明吗?就凭六殿下的一面之词?” “我记得,当时是有官府来人的,一定也验了尸。”顾长渊说,“这溺亡和被掐死,仵作大概还是能区分出来的。既然姑娘不承认,我回去后,就找到当时验尸的仵作问一问便知。” “……” “当然,前提是,如果我还能找到那个仵作的话。”顾长渊面露好奇之色,“应该还活着吧?” “……六殿下说笑了,这种事,我怎么会知道。” “啊,的确是玩笑话。” 顾长渊注视着她,“你大哥李辅承乃是锦衣卫十三太保,处理这种事,想必不会留下什么首尾的。” “我李家一门忠烈,我父亲征战沙场,我大哥一心为皇上办事,出生入死。” 李樱宁说完,补充了句,“六殿下,想必您为我保守秘密的吧?” “这是自然的。李大姑娘保重。” 顾长渊深深看她一眼,转身大步向外走去。 双方都有对方的把柄在手。 他不说,她就不会说。 他拿她没办法。 顾长渊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随手推开门,看见陆青寒和两个丫鬟站在院子里,六只眼睛盯着这里。 “六殿下。”陆青寒快步上前,目光朝屋内张望。 “回城!”顾长渊大步离开。 陆青寒忙小跑进屋里,待看见樱宁安安静静坐在椅子上,不由松了口气,忙说:“先生,没什么事吧?” 樱宁抬头,勉强笑道:“没什么事。” “六皇子对先生似乎怀有敌意。”陆青寒朝屋外看了眼,看见顾长渊正翻身骑上马背,“刚才六皇子的脸色也不大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樱宁顿了下,“六皇子说想娶我。” “什么?”陆青寒大吃一惊,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她的腹部,“难道这孩子……” “与他无关!”樱宁立即说。 “先生同意了吗?” “当然没有。我都有孩子了,还能嫁人?没人能接受这个孩子的。”樱宁笑道,“我已经做好终身不嫁孤苦无依的准备。” “不会的。”陆青寒正色说,“先生如果不嫌弃,我愿意照顾先生。” “你?”樱宁噗嗤笑了声。 “我是认真的。这几个月相处下来,我很喜欢先生,很愿意照顾先生一辈子。”少年的脸庞微微泛红,有些窘迫。 /96/96981/26771386.html 第七十二章 我愿意要这个孩子 少年真挚的眼神,和泛红的面颊,让樱宁感受到一丝温暖。 她笑道:“你要孝顺我,我可不会拒绝。” “不是孝顺,是照顾。”陆青寒顿了顿,悄悄移开视线,轻声说,“我尚未有婚约在身,我也可以娶你。” “你要追随六皇子吗?”樱宁忽然问。 “这……”陆青寒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作为一个备考的举子,其实并没有太多的主动选择性。 六皇子也不是他能拒绝的。 樱宁说道:“你若要娶我,可就得罪了六皇子了。你可清楚明白的知道这个后果?” 她知道陆青寒读书很努力,认真的想要金榜题名,报效朝廷,为百姓做事。 还没考试,就得罪了一个皇子,说影响前程都是小的。 陆青寒认真想了想,说:“我想要效忠的是大宣国,是朝廷,是这组成大宣国的万千百姓,而不是某一个皇子。我不相信,这世道没有正义,我也不信一只手可以遮住这朗朗乾坤。” 樱宁就笑着。 这是一颗还没有被人心险恶和官场所影响和污染的纯澈的心。 “若先生还有成亲的念头,还请认真考虑我。”陆青寒又说,“我此番进城,会拜见恩师和同乡好友,做考试前的准备。等我高中之后,我再来看望先生。” 樱宁笑道:“等你金榜题名,就会有人榜下捉婿啦。” “不会。” “很谢谢你的好意。但我已经决定不再嫁人,只想带着孩子清清静静过日子。” “我明白先生的想法,也清楚先生的处境。”陆青寒认真的说,“我愿意要这个孩子。” 樱宁失笑:“这不好。天不早啦,你赶紧跟上去,进城去好好读书备考吧。到时若有好消息,也给我递个信儿。” “先生放心。先生万望保重好身体。” 陆青寒站起身,对着樱宁施礼,然后转身走出去。 他终于还是跟着顾长渊走了。 顾长渊在稳步朝着太子之位前行,陆青寒也朝着他的内阁大魔王的未来,迈出了第一步。 樱宁想,有些事情,终究还是很难被改变。 但她已经做出努力,也并不为之懊恼。 不要急,也不要躁。 按照计划,一步一步来。 樱宁把手放在肚子上,眺望远处的雪,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 到了腊月里,天气比往年更加寒冷,刺骨的风在房屋和枯枝间回旋,朝着人的脸上,脖子上钻。 李雁行带着大儿子跑来庄子,给樱宁送银霜炭和米面等物的时候,带来了一个消息。 太子病重。 原定于腊月十六的东宫大婚,也只能往后延迟。 竹舍里暖烘烘的,李雁行,李辅承和樱宁围坐在炭炉前,用银筷拨弄茶壶上的橘子。 樱宁拿过一个被烤的暖烘烘的橘子,揉了揉,剥皮,一分为三,分别递给父亲和大哥。 烤过的橘子更加清甜。 “太医有说是什么病症吗?”樱宁塞了瓣橘子到嘴里,随口问。 “说不清楚。” 李辅承摇摇头,“入冬后,就小病不断,解除禁足后,也没法出门。这几天更严重了,听说皇后哭了好几场,整日抄经为太子祈福。” /96/96981/26771387.html 第七十三章 劝说 抄什么也没用了。 顾嬴洵活不到春天。 在他死之前,还会有若干大事发生。 太子即将被废。 而接替他的,将会是一直都不张扬起眼的六皇子顾长渊。 按照樱宁原本的计划,她要等待顾长渊把顾嬴洵干掉之后,让父亲李雁行那边的兵科都给事中参劾顾长渊,把他做的事情给捅出去,断了顾长渊的上位之路。 皇帝对几个儿子的防范都十分警惕且严厉。 除了太子,皇子们一旦成年就迅速给办婚事,然后撵到封地去,轻易不允许回京。 一旦皇子们流露出试图夺嫡篡位的心思,皇帝绝不会姑息。 别说皇子,即便是太子,正经的储君,皇帝也不允许他在自己死之前有半点不该有的心思。 没有任何一个皇帝,能允许别人觊觎自己的权威。 樱宁又拿了个橘子放到炉子上,在心里默默算了算时间,开口说:“爹,我听说北边又闹起来了,您不如主动请缨去处理。事儿不算大,容易处理,就是耗费时间。” 李雁行意外:“你连这事儿也知道?” “我听说的。” 樱宁敷衍过去,“爹,我知道快过年了,您不想离开京师。但您职责在身,就别推脱给别人了。” 李雁行笑骂道:“你爹是那种人吗?我倒也不是贪舒服,要在家过年。只是,你这眼看就要生了,一个人待在这里,爹实在放心不下。再一个,张高秋那个老货也愿意去,我也就不掺和了。” “爹,您总是这样。”樱宁摇头,“不要什么都退让,不争取。这些年您立的功劳,受的伤,哪一个不比张高秋多?凭什么他封王,您至今只是个侯爵?” 李辅承幽幽的补了一刀:“他的女儿是郡主,您的女儿还什么都不是呢。” “……” 李侯爷扎心了。 樱宁又说:“我怎么是一个人在这里呢,还有娘和哥哥们。下个月,娘就过来了。” “你就这么想让爹去北边啊?” “爹您就去吧!” 樱宁顿了顿,“这段时间,京师里头不安稳,您这身份,还是远离这些破事,专心于军务上比较好。” “闺女,你这话算是说到爹的心坎上了!” 李雁行叹道,“你爹是个武将出身,将士们在外拿命拼杀,结果这些读书人就在朝廷里搅风搅雨,把战争当筹码玩,不把将士们的命当命啊!老子就是看不惯那些劳什子的读书人!” “所以,爹,您还是离他们远点。尤其这段时间。” “可是太子病重……” “您又不是太医,太子得病您留下也没什么用处啊!” 樱宁极力劝说李雁行暂时离开京师。 不是她忍心让年纪一大把的亲爹,在寒冬腊月去北边奔波。 前世这个时候,北边有几股流民起义造反,当时皇帝命令李雁行去平乱,但李雁行为了太子留了下来,帮他处理了几件事,让张高秋去了北边。 正因为如此,李侯家便被钉上了太子党的标签。 成为日后张高秋打击李家的理由和证据。 重活一次,樱宁怎么可能允许同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 /96/96981/26771388.html 第七十四章 枕边风 李雁行是个纯粹的女儿奴,再加上他心里其实也想远离京师乱象,只是碍于太子的情况,才犹豫不决。 太子被禁足半年,权利逐渐被架空,几个皇子虎视眈眈。 原本他与安庆郡主订婚后,有了张高秋这个岳父。但自从他日益病重,安庆郡主那边就开始含糊起来了。 张高秋又是个老奸巨猾的老狐狸,在一切没有明朗之前,绝不会公然战队帮助太子。 事已至此,太子危矣。 李雁行吃亏就吃亏在,太老实。 张高秋挤兑他,抢他功劳,他一笑置之。 顾嬴洵抛弃了她的大女儿,还间接害死了他的二女儿,他虽怨怒,却还是秉持着忠君爱国,忠义难两全的心思,愿意帮助太子渡过难关。 一个武将战功赫赫,却又老实巴交,过于正直。 最后就绝不会有好下场。 即便如此,李雁行也还是说会考虑考虑,没有一口答应女儿。 李雁行虽宠女儿,对她有应必求,但在大事上从不含糊。 樱宁朝大哥使眼色。 李辅承悄悄朝她比划了个明白的手势。 儿女的劝说不管用,还有枕边风呢。 让杨氏再劝一遍。 不行让姨娘们再劝。 就不信,李雁行这么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能经受得住这么多耳边风。 午饭时,李侯多了几杯酒,小睡一番。 樱宁趁机把李辅承叫到屋里。 “大哥,还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 “妹妹说呀。” “你想法子阻止安庆郡主和太子退婚。” “什么?” 李辅承呆了呆,“退婚?为什么?他们不是才订婚吗,妹妹,你是不是还是对太子不能忘怀?” “你想哪儿去了,现在就算顾嬴洵给我一百座金山,我也不会看他一眼。” “你怎么知道安庆郡主要退婚?” “基于对她的了解。”樱宁淡定的说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理由,“安庆郡主那个人,是一心要当太子妃,当皇后的。她说过,她要当,就要当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简而言之,她要嫁给太子,至于太子是谁,那并不重要。” “可太子还是顾嬴洵呢。” “很快就不是了。” “什么?” “我的意思是,太子病重,恐怕……” “难道安庆郡主也觉得太子难以好起来,所以急着退婚?” “谁想过门就当寡妇呢?” “可她与太子不是早就……” “对于一个极度有野心的女人来说,这算什么。”樱宁冷笑,“不过,她也太自负了。她以为这婚事,是她想结就结,想退就退的么。” “如今太子势弱,若张高秋一心要退婚,恐怕难以阻止。”李辅承沉吟,“看来,还是得请姨母帮忙。” 他们的姨母,也就是淑妃娘娘,十一皇子的生母。 樱宁笑道:“的确,没人比姨母更适合做这件事了。” 绝对不能让安庆郡主和顾嬴洵退婚。 他们这对破铜烂铁,必须一辈子锁死,不要去祸害别人。 李雁行和李辅承父子回京后,便分头行动。 准确来说,李侯爷是被行动。 /96/96981/26771389.html 第七十五章 你不服,就干啊! 在家里娇妻美妾的轮番枕边风攻势下,他终于败下阵来,主动向皇帝请缨,去北边平乱。 张高秋已经接下了这档子事,被他截胡,很不满,当场与他在大殿外冷言相向。 李雁行想到儿子女儿说的话,一时也恶向胆边生。 对啊,他这些年累死累活,东奔西波给朝廷打仗,立的功劳不比张高秋少,凭什么他是王爷,自己只是个侯爷? 凭什么他闺女是安庆郡主,可以任性霸道,而自己闺女就得可怜巴巴的待在乡下庄子里生孩子? “本王已经应承了这桩事,李雁行,你为什么横插一脚?”张高秋耷拉着脸,阴阳怪气,“莫非是家里出了事,人也老糊涂了?” 李雁行大怒。 他没了二女儿,大女儿也被沦落到那般地步。 他虽表面上乐呵呵的,心里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 李雁行一把就揪住张高秋的袍子衣襟,竖起眉毛:“老不死的东西!看在一起长大的情分上,老子这些年懒得跟你争,你真当老子好欺负?北边是老子的地盘,老子说去就去,你不服,就跟我干啊!” 张高秋没想到他敢动手,愕然道:“李雁行,你以下犯上?” “上个屁!” 李雁行粗鲁的骂道,“当年一起当新兵蛋子的时候,你屁股上中了一箭,老子为了救你,在大雪天背了你六天六夜,手脚都冻烂了,至今还缺了两根脚趾!妈的老子吃雪喝冰,把干粮省给你吃,饿出了胃病。你现在跟我说以下犯上?” 张高秋脸色一阵青白,讷讷说:“陈年旧事了,还提做什么。本王就没帮过你吗?” “是,你也帮过老子。就因为我把你当兄弟,以为咱们是过命的交情,所以老子不想跟你计较什么。你喜欢功劳就拿去,你要封王,你就封去。谁知到头来,你闺女欺负我闺女?” “小孩子之间的事情……” “那些事我懒得再说!现在老子就要去北边,你有什么意见,也给老子憋住!” “……” 张高秋看着他骂骂咧咧离去的背影,呆立原地。 这老实巴交的李雁行,怎么忽然就支棱起来了? 三日后,李雁行道别家人,领兵去了北边。 李辅承送走父亲后,用自己的情报网,查到安庆郡主果然有要退婚的意思。 这种事根本不需要他费心思去查。 锦衣卫本就是皇帝用来监视百官用的工具。 哪个官员家里藏了几两银子,纳了几房小妾,晚上喝了几杯酒。只要皇帝想知道,锦衣卫就可以事无巨细的汇报上去。 李辅承在当值的时候,就去见了淑妃。 淑妃正看着十一皇子练字,见大外甥来了,很高兴,忙着命人拿果子茶点来。 “姨母别忙,我不饿也不渴。”李辅承笑着看了看十一皇子的字,“十一殿下写的越来越好了。” “说起来,还是那位陆先生给的帖子好。”淑妃娘娘笑道。 “姨母还真把樱宁介绍的那位陆先生当回事啊?” “虽然陆先生只是个举人,但既然是樱宁介绍的,且小十一也认了老师,就得尊重。何况这几日我看下来,这陆清寒的确不错,是有真才实学的。”淑妃显然对陆青寒很满意。 /96/96981/26771390.html 第七十六章 淑妃是个妙人 李辅承见淑妃娘娘满意,也就没多说什么。 陆青寒在自己家乡就是个小有名气的才子,让他做十一殿下的开蒙老师,绰绰有余。 十一皇子写完了字,就嚷着饿,淑妃让嬷嬷带他去吃东西,又让屋里的宫女太监都退出去,这才笑着问李辅承:“承儿,你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是有一件事,要麻烦姨母。” 没外人的时候,他们的称呼也亲密许多。 “说罢,什么事?” “姨母可知道太子殿下的病情如何了呢?”李辅承问。 “不大好。” 自家人,淑妃说话也就少了些顾忌,直白了些,“我昨儿才去看过,那么大个块头,竟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了。” 淑妃叹息了阵子,“皇后都昏厥了两次了,这样下去,可怎么好。” 李辅承点头:“如此看来,安庆郡主要退婚,也是情有可原的了。” “退婚?” 淑妃惊愕,“再过半个月,就是大婚的日子了,怎么忽然提起退婚的事情了?她以为自己要嫁的是谁,想退就退?” “安庆郡主的性子,姨母也是知道的,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何况她爹是张高秋,大宣和朝廷都仰仗着他呢。” “呵!”淑妃冷笑,“这个张高秋,真是完全不把皇上和朝廷放在眼里了!” 安庆郡主用下作手段抢了自己亲外甥女的太子妃位置,淑妃对张家自然不会有好感。 李辅承说:“在姨母面前,我说句大不敬的话,太子殿下眼看着是不行的了。张高秋恐怕不会舍得让女儿嫁过去就做寡妇。” 淑妃叹道:“这倒也是,设身处地的想,我是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嫁过去的。说起来,得亏樱宁这门婚事退了,否则现在犯难的,可就是咱们了!” “姨母,咱们就不要替张家设身处地了,当初安庆抢妹妹姻缘的时候,可没替咱们李家着想过。” “你且放心,这门婚事,她是退不了的。”淑妃也是个妙人儿,捏着下巴想了半晌,“嗯,不但退不了,还得提前呢。” 她回神看向李辅承,笑道:“承儿,你怎么想起管这档子事儿了?可还是因为安庆和樱宁的过节?” “那倒不是。” 李辅承摇头,“张高秋越发蛮横霸道,对父亲也隐约露出敌意。我觉得,樱宁说得对,有些事,不得不防。” “确实,不能让张高秋太得意了。”淑妃哼道,“弄的现在那贤妃都压我一头了。” 贤妃是张高秋的妹妹。 说到底,前朝和后宫都是一体的。 后宫嫔妃的得势,可以提升家族的地位。 家族子弟的出色,也可以让妃嫔受到皇帝看重。 四妃按照排序,贵,淑,德,贤,淑妃的地位是在贤妃之上的。 但这些年,因张高秋地位节节攀升,贤妃竟然压到了淑妃头上。 淑妃虽表面平和,心里是绝不可能服气的。 有机会,当然不能放过。 李辅承只是略提点了下,淑妃就已经想到了更有趣的进阶玩法。 /96/96981/26771391.html 第七十七章 冲喜? 傍晚,她去给皇后请安,带了一份血燕,见皇后眼睛红肿,无精打采的,就闻言劝解了许久。 皇后落泪:“淑妃,难为你一天两回来这里看本宫。日久见人心,如今本宫才知道,这后宫谁是真心,谁是假意。” “妾身听说,因天气寒,贤妃的膝盖老毛病又犯了,受不得寒,不能出门。所以不能来给皇后娘娘请安。” “她那是受不得寒吗?她是怕太子过了病气给她!” “太子是妾身看着长大的,如今他瘦成那样,妾身这心里,实在难过的不知如何是好。”淑妃拭泪。 “本宫就这么个儿子,若他有什么差池,本宫也实在没有盼头了。”皇后垂泪。 淑妃说:“宫里的太医不顶事,娘娘就没想想别的法子吗?” “抄经祈福,该想的法子,本宫都想了。”皇后更咽,“只要能治好太子,即便是要挖本宫的心肝,本宫也心甘情愿啊!” “唉!”淑妃陪着她叹气。 同样都是当娘亲的,她是真心实意的感同身受。 淑妃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既如此,不如就依着民间的法子试试?” “哦?淑妃妹妹有法子?快说来听听!” “这也不是我想出来的。”淑妃挪了挪身体,朝皇后那边靠了靠,放轻了声音,“妾身在娘家的时候,有个远房表兄,也是病的起不来床,连意识都没了。家里实在没法子,就给他娶亲冲喜。您猜怎么着?” 这话戳中皇后的心思,皇后不由自主追问:“如何呢?” “就在拜堂之后,我那表兄,竟然就醒了!当晚就能喝粥下床了!” “这么神?” “是呢,这种事,谁能说得清?”淑妃的言语充满了蛊惑人心的神秘感。 “那后来呢?你那表兄?” “后来就慢慢好起来了。两年后,就添了个胖小子。现在已经有了三个女儿,五个儿子了!身体健壮的像头牛!”淑妃笑着说,“谁见了不说一声老天有眼?” 皇后的心砰砰直跳。 濒临绝望的她,但凡有任何希望,都会如溺水者一般,抓住那根救命稻草,死死不放。 “距离太子和安庆大婚,还有半个多月。”皇后有些焦虑。 看眼下的情况,太子已经水米不进,能坚持几天都不好说,何况是半个多月? 不必淑妃提醒,她就自动想到了要提前大婚的念头。 皇后等不及,让淑妃自便后,就急匆匆赶去求见皇帝。 皇帝就这么个嫡子,自小就封为太子,心里自然是看重的,见皇后妆容憔悴,也心下不忍。 “只是提前半个月罢了。我相信张家能理解。”皇后跪在地上,哭着说,“陛下,咱们就这么个儿子,求您救救太子,救救咱们的儿子啊!” 皇帝叹气:“朕怎么会不想救自己的儿子?” 他亲自扶起皇后,“好了,别哭了。朕会通知张高秋,让婚礼提前。” 于是,一个晴天霹雳就劈在了安庆郡主头上。 她这退婚的意思,还没让父亲传达出去呢,就先收到了婚礼提前的通知。 /96/96981/26771392.html 第七十八章 我偏不嫁 安庆郡主气急败坏。 她早已经从多方渠道打听到,太子是得了肺痨了,整日咳的血都出来了。 这还有什么盼头? 她当初费尽心思,一脚踢开李樱宁,是为了坐上太子妃的宝座,而不是要嫁给一个病痨鬼,过门就当寡妇去的。 看着健壮的男人,没想到竟是个外强中干的! 安庆郡主把自己屋里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却远远没法宣泄心中的怨气。 蜀王妃到她屋里,看见她坐在一堆混乱中,面色阴郁,神情冷漠。 “安庆,你又这般。”蜀王妃皱眉,“是什么天大的事,就这么稳不住?” “定好了的日子,怎么就忽然要提前了?”安庆沉着脸,“到底是谁在其中挑唆怂恿?这件事,与李樱宁脱不了干系!” “李樱宁不是去了乡下养病,不在京中?” “那也与李家有关!” “就算是李家在从中作梗,也是可以预料的。”蜀王妃神色平静,“你抢了李樱宁的位置,他们能不怨恨你?逮到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可是……” 安庆忽然就扑到蜀王妃怀里,哭着说,“娘,我不想嫁嘛。我才不要嫁给一个病痨鬼!” “旨意难违。” “娘,您和爹帮我想想办法,别让我嫁过去。难道你们忍心看着我一辈子就这么毁了?” “这还有什么办法?难道你让你爹抗旨啊?”蜀王妃皱眉,“安庆,别总是任性妄为。太子的病虽凶险,未必就没救了。” “那可是肺痨,怎么能治得好?”安庆又哭又闹,“我不嫁,我死也不嫁。如果你们逼着我嫁,我就去死!你们应该知道我的性子,我说得出来,就做得到!” “那你就去死一个!” 蜀王妃猛地站起身,“出什么事,就寻死觅活的要挟你的父母。这是作为一个女儿应该做的事情吗?” 安庆哭倒在地:“娘,您就帮帮女儿吧,您就我这么个女儿啊!” “你是我的女儿,我不可能不心疼你。但是,也不能为了你一个人,把整个蜀王府都搭上!皇命不可违,你就准备准备,三天后就进宫!” “娘——” 安庆看着蜀王妃走出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怨恨。 她慢慢站起身,沉着脸想了想,慢慢冷笑:“想逼我嫁?我偏不如你们的意!” 翌日,安庆坐着轿子进了宫,见了皇后谢恩。 表现的乖巧文静。 皇后见她温顺老实的答应了婚事,心下高兴,素日对她的嫌恶之心,也就减轻了许多,拉着她亲热的说了许多话,临走,又给了她一对价值连城的镯子。 安庆离开后,并没有直接出宫,而是拐道去了东宫,与太子身边一个侍妾吴良媛说了会子话。 隔日,郭良媛就不知从哪儿,弄来一碗药,硬是给太子灌了下去。 喝了药,太子的病没有什么好转,前朝几个御史却忽然联合起来,上了道折子,弹劾太子残忍无道,滥杀无辜。 皇帝震怒,当即命锦衣卫去查。 任务就落到了李辅承头上。 /96/96981/26771393.html 第七十九章 处子心头血 李辅承照着言官弹劾的方向一查,才知道这两日京都城里出现了几个失踪案,受害者无一例外都是十来岁的闺阁少女。 这几个少女的死法也如出一辙,都是被人剖腹取心,抛尸荒外。 手段残忍,令人发指。 矛头直指太子。 言官们弹劾的可不是什么寻常大臣,而是当朝太子。 绝不可能凭空瞎编乱造。 那么,这些所谓言官清流,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与太子有关的呢? 疑点重重。 李辅承与妹妹闲聊的时候,随口提到这件事。 樱宁当时就悟了。 她终于知道,前世的顾嬴洵到底是怎么被废太子之位的了。 原来是处子心头血事件! 民间的确有迷信用心头血治疗肺痨的说法。 当时她只顾着沉迷于怨恨悲伤中,等她得知消息的时候,太子已经被废后死了。 至于原因,皇室讳莫如深,她也没有去打探。 现在从大哥嘴里得知,再前后一联系,她就明白了。 “大哥,你为什么不从太子身边的人查起呢?”樱宁问。 “查了,初步判断,是太子身边的吴良媛所为。但是,这吴良媛身处深宫,娘家也无甚势力,她是怎么一夜之间,办到这种事的呢?”李辅承拧眉,“所以,我猜她背后还有推手。你说,会不会与皇后有关?更甚者是……” 他没有说下去。 但樱宁知道,他要说的是,有没有可能是皇帝护子心切。 樱宁笑道:“绝对不可能是皇上,也不大可能是皇后。” “哦?详细说来听听。” “皇上是万民之主,不至于做这样歹毒下作的事情。再一个,说句不好听的,皇上又不是只有太子一个儿子。”樱宁不紧不慢的分析着,“至于皇后,她正期盼着冲喜这招呢,不会短时间内就出其他幺蛾子。” “这么说来……” 兄妹两个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说出心里的想法。 “蜀王府?” “没跑了!” 李辅承沉稳谨慎,虽心里已经认定,但还是说:“只是不知,这到底是张蜀王的注意,还是蜀王妃。” “就不能是安庆郡主的主意吗?” “她一个闺阁女儿,做得出这样的事吗?”李辅承到底还是对女孩儿有特殊的偏见,不相信安庆一个外表柔弱的女孩子,能做得出一夜杀七个少女取心的残忍事情。 樱宁说:“然而事实是,安庆不仅恶毒,还很聪明呢。咱们逼她嫁给顾嬴洵,她就想法子让顾嬴洵自爆。” 李辅承挑眉:“这么说来,那些言官弹劾上书,也是张高秋的授意了?但我查过,那几个科道,大多不是张高秋一系的人。这又怎么说?” “也不见得就完全都是张高秋的主意。” “哦?” “敌人的敌人,就是可以合作的朋友。”樱宁笑道,“这朝廷里,想让顾嬴洵死的,可不是一个两个人。” 李辅承立即起身:“我现在就回宫,先控制吴良媛。” 樱宁赞同:“对,抓住吴良媛,从她口中逼问出安庆是主谋,才能打击到蜀王府。” 然而,李辅承刚回宫,就听到一个消息。 吴良媛,自尽死了。 /96/96981/26771394.html 第八十章 太子必须死 这吴良媛,原是太子的司寝宫女,年纪比太子大一些,性子温顺贤雅,颇得皇后喜欢,这才破格让她升了良媛。 谁能想到,就这么个默默无闻的太子侍妾,竟然能做出这么一件血淋漓的事情。 李辅承紧急让仵作验尸,结果她就是自缢而亡,没有任何其他原因。 审问了她身边的宫女太监,也都足以证明,没有人胁迫威逼她。 她是自愿死的,且留下了一份遗书。 遗书里,她承认了罪行,那些少女的心,都是她派人去挖的,也是她亲手把七颗心脏熬成了一碗血药,亲自端到太子病榻前,趁着太子昏睡不醒的时候,给他喂了下去。 一切,都是她一人所为。 她一人做事一人当。 可这份言之凿凿的认罪书,在办案经验丰富的李辅承眼中,完全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李辅承虽确定有人背后指使,但吴良媛如此刚烈,毫不犹豫自尽而亡,妄图让线索在她这里断掉。 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只要做过,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吴良媛一个后宫女人,要做这种事,必然就需要人帮忙。与宫外联络传递东西的人,动手杀少女的人。 这些,都是证据。 锦衣卫做事雷厉风行,在最后一个杀手试图自杀的时候,被拦了下来。 李辅承让人把他全身衣服扒光,手脚捆起来,嘴里塞满布条,以免他咬舌自尽。 他把杀人秘密带回了南镇抚司,请最高明的刑爷,给他来个全套。 骨头再硬的汉子,也撑不住。 刑爷的手段只用到第三个,杀手就招了,唯一的愿意是只求速死。 不出所料,这件事与蜀王府有关系。 这么重要的人证,李辅承当然不会让他死。 他把人收起来后,回家与李侯商议。 “是否现在就把查到的证据拿出来?”李辅承问。 “当然要。”李侯毫不犹豫,“七个姑娘家啊命啊!如此歹毒的行为,若不惩处,天理难容!我是真没想到,张高秋那个混账已经沦落到这般不堪地步了!” “不行。” 杨氏走过来。 父子俩一起看向她:“怎么呢?” 杨氏说:“刚才樱宁差九斤回来,说如果找到了证据,先秘而不发。” “这是为何?” “我怎么想得明白?”杨氏嗔道,“你们慢慢想去吧,反正樱宁是这么说的。要不要听,你们斟酌。” 父子俩相互看看。 “要不,还是听妹妹的?”李辅承提议。 “你想啥呢?不听妹妹的,还能听你的?” “……” 虽然是这么决定了,但还是要弄清楚,妹妹打的什么主意。 于是李辅承亲自去庄子。 樱宁怀着八个月的身孕,从背后看却丝毫不显。 她站在树下,仿佛还是过去的小女孩。 李辅承心头微酸,上前笑道:“外面风这么大,还是进屋吧。” 樱宁回头,笑道:“大哥,我就猜到你会来。” “跟哥说说,打什么主意呢?” “没什么,就是纯粹跟安庆作对。” “嗯?” “她做这些事,无非是她不想嫁给太子,希望快点送太子上路。”樱宁轻轻摸了摸肚子,“太子可不能死的这么早。我必须要让她嫁给太子。” ------题外话------ 重感冒了,现在头疼欲裂浑身发冷(?_?) /96/96981/26771395.html 第八十一章 事到临头 樱宁希望太子和安庆的大婚快点举行。 还有人比她更急。 那就是皇后娘娘。 被喂了那一碗心头血,虽没能要了太子的命,但弹劾太子的折子已经到了皇帝手中。 连杀七个少女取心,如此惨无人道,草菅人命的事情若传扬开来,必然导致民愤沸腾,到那时,皇帝也不能再护着太子。 太子之位是必然不保的。 这也就罢了,只要命还在,一切都还有转机。 若连命都没了,可就一切都完了。 皇后眼下唯一的期盼,就是能保住太子的命。 她对那吴良媛怨恨到了骨子里,但人已经死了,再恨也没法子。 大婚在即,绝不能再出任何差池。 在多方势力的暗中角逐下,大婚终于还是按期举行了。 李辅承待在宫里,领着下属们,做好安保和维护秩序的工作。 按理说,以他的职位,不亲自值守也无妨,但他却待在东宫外面,全程参与,为的就是将来好说与妹妹听。 也许真的是冲喜的作用,也许是回光返照。 大婚这天,顾嬴洵竟然清醒了些,听说是要成婚,也没抗拒,顺从的被伺候着,穿上了喜服,由两个宫女搀扶着,完成各种礼仪。 不过,事到临头,还是出了差池。 轿子没能把新娘子接来。 安庆郡主,自杀了。 说是丫鬟一早上进屋准备给她装扮的时候,就发现她直挺挺躺在床上,旁边放了几瓶子药,手腕上还被割了口子,哗哗流血。 丫鬟吓的差点昏过去。 整个蜀王府闹的不可开交,蜀王妃几次哭昏厥过去。 巧的是,这安庆郡主,也留下了一份遗书。 里面详细列举了太子顾嬴洵是怎么听信民间谣言,指使吴良媛去杀人取心之事,控诉太子的残暴无仁,草菅人命,不配为太子,为储君。 她虽只是一介女流之辈,却也知道什么是天理公义,宁肯去死,也绝不肯与太子同流合污。 这份遗书,被大肆宣扬了出去。 朝野震撼。 百姓喧哗。 皇后当场被气昏过去。 那七个被害少女的家人,也不知是受了谁的蛊惑,竟举着牌子,跪在皇城外面,求皇帝给他们惨死的女儿做主。 太子在民间的声誉,降到了极点。 事情闹成这样,若皇帝还不发话,就没法收场了。 婚礼呢,自然是成不了了。 人姑娘家以死明志,谁不举起大拇指赞一声刚烈。 无论是舆论还是道义,都不可能再逼她。 皇帝也下了道圣旨,解除婚约,废除顾嬴洵的太子之位,以观后效。 顾嬴洵受到这样巨大打击,直接就躺到床上,起不来了。 皇后看着儿子瘦骨嶙峋,脸色青白的模样,哭着:“嬴儿,你好歹撑一撑,为了母后,你也不能自暴自弃。” “到底是谁,这样害我?”顾嬴洵干裂的嘴唇,嗫嚅着,眼底仍然是十二万分的不敢置信。 短短几个月时间,他就从天之骄子,变成了躺在床上只剩半条命的被废太子。 魏皇后啜泣:“咱们娘俩儿熬了这么多年,那些豺狼虎豹,虎视眈眈的,哪一个是好相与的?你第一个错就错在,不该抛弃李樱宁,与安庆郡主那个心性歹毒的贱婢混到了一起!” /96/96981/26771396.html 第八十二章 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顾嬴洵颤抖挣扎,却又因无力而倒下。 他闭上眼睛,喃喃说:“我早说过,这件事跟我无关。为什么人人都怪我?我才看不上安庆那个歹毒的丫头!” “既然你瞧不上她,为什么要让她爬了你的床?” “当时我病着,万事不知。母后难道不知道?” “是,都怪我,没照顾好你。”魏皇后哭泣,“这几日,我也琢磨过了,吴良媛那个贱蹄子做这种事,必然有人指使。难保说这件事与李雁行张高秋无关。那几个敢上书弹劾的言官,我也都查过,却各方势力都有。委实叫人难以忖度。” 顾嬴洵发了会怔,颓然闭上眼,低声说:“也许,这就叫痛打落水狗吧。” “这个时候,说什么也晚了。”魏皇后安抚儿子,“太子之位没了就没了,你可万望保重好身子。只要你好起来,现在失去的,咱们终究还能拿回来。” “若我有好起来那天,我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安庆郡主!” 顾嬴洵的眼神和生意,充满刻骨的怨恨。 当初是安庆郡主主动与他好,才造成他失去了李樱宁。而今又是安庆郡主在大婚之日,闹出了自杀遗书之事,把七少女心头血之事,一股脑栽赃到了他的头顶。 致使民怨沸腾,父皇不得不断腕安抚百姓,废除了他的太子之位。 天知道,他昏昏沉沉的被灌下一碗汤,连味道都不记得啊! “安庆郡主自然不能放过。”魏皇后咬牙,“还有那吴良媛,本宫素日待她不薄,还破例提她做了良媛,怎么她竟敢这般害你?” “吴良媛,那是个痴人……”顾嬴洵缓缓摇头,“我相信,她是一心为我,以为心头血真的可以治病,才受人蛊惑,终酿成大错。她自缢,也是为了洗脱我的干系吧。只可惜……” “只可惜她不仅坏,还蠢!”魏皇后大恨,“我真是瞎了眼,竟然以为她秉性纯良,可以好好伺候你!“ “母后,别说了。” 顾嬴洵无力的别过头去,“事到如今,说什么,也没用了。” “赢儿,你千万别灰心。你现在只要一心把身子养好,别的,来日方长呢。”魏皇后眼见儿子心灰意冷,不由大为着急。 “我还能有以后吗?” “怎么没有?你可是父皇和母后的唯一嫡子!身份尊贵,无人能比!” “可是,我把太子的位置,弄丢了……” 顾嬴洵呜呜的哭起来。 “好孩子,有母后在呢,母后当年拼命争上皇后之位,不就是为了将来的儿子铺路?只要有母后在,这个位置,终究还是你的,谁也拿不走。”魏皇后百般安慰,“你答应母后,现下什么也别想,就把身子养好了,行吗?” 顾嬴洵慢慢点了下头,没有力气再说别的。 樱宁待在安静的小庄子里,从哥哥嘴里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笑了起来。 “好个安庆郡主,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是啊,谁能料到,她为了不嫁给废太子,能做出自杀这种事?” “那她自杀成了吗?” /96/96981/26771397.html 第八十三章 皇帝也无奈 “没呢,发现得早,救回来了。”李辅承感叹,“幸亏她不是个男人,否则,有这股狠劲儿,什么事干不成?” “哼。即便她是个女人,你们谁敢轻视她?” “这倒也是。”李辅承嘿嘿笑,“只是,咱们这边倒是落空了。终究这安庆郡主和废太子还是没能成得了亲。” “没成就没成吧。”樱宁慢慢转动着茶杯,“反正顾嬴洵已经完了。大哥,你手里的证据,也是时候放出去了。” “我就等着这一天呢。” 顾嬴洵回去后,就把人证口供等一系列证据,摆到了皇帝面前。 没想到,皇帝只是把张高秋叫过来,与杀手当面对质。 杀手只是个拿钱做事的,他怎么可能会见过张高秋这样等级的人物? 即使他一口咬定,当时给钱的人,就是从从蜀王府来的,张高秋也可以否定。 李辅承在旁看着,觉得这件事,终究还是得看皇帝的态度。 毕竟事情已经宣扬出去,杀女取心是废太子顾嬴洵干的,而安庆郡主为了与废太子决裂,竟不惜喝药割腕。 在民间百姓眼中,安庆郡主俨然已经成为为民伸冤的巾帼。 现在若再把这件事捅出去,难道让皇帝再废了张高秋这个蜀王? 皇帝绝不愿意。 他虽是皇帝,但也只是坐在皇宫里的一个人罢了,他需要臣子替他守江山,治理江山。 东南沿河的倭寇扰民之乱,始终是朝廷的一个心腹大患。 朝廷擅长打水仗,且有统帅之才的,只有张高秋这一个独苗苗。 把他废了,难道让皇帝自己去东南沿河和倭寇打仗? 皇帝先是严厉斥责了杀手,然后象征性的训斥了张高秋治家不严的过错,罚了他三年俸禄,勒令他回去好好反省。 最后,皇帝又夸奖了李辅承,并升他做了锦衣卫副都督。 李辅承被好一阵噎。 他知道凭这么个杀手,不可能彻底扳倒张高秋,但没想到,竟然连张高秋的一点油皮都没蹭到。 罚俸三年,对他来说,算个屁啊? 果然打铁还得自身硬。 张高秋自己有能耐,即便他害了皇帝的亲儿子,皇帝也不敢拿他如何。 至少,暂时不会。 又下了几场雪,便到了除夕。 樱宁已经怀胎九月,不可能回侯府过年。 杨氏作为侯府女主人,即便心里无比思念和惦记着女儿,为了掩人耳目,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丢下一家子,跑到庄子里来。 李侯爷还在北边平乱,赶不回来。李辅承待在宫里值守,李第尧在书院读书,杨氏在家,与三个姨娘,两个庶女过年。 白绣姨娘没了女儿,自然高兴不起来。 其余两个姨娘老实,也不敢露出笑脸。 这个年,就过得没滋没味的。 樱宁待在庄子里,虽然身边只有两个丫鬟和一个小厮,却也尽力置办,过了个丰盛的年。 “今儿过年,不分大小,九斤,你把前院门锁了,过来帮你折兰姐姐一起,把饭菜摆到桌上来,咱们一起吃饭,过年。” /96/96981/26771398.html 第八十四章 只为看她一眼 “哎,我这就来。” 九斤老实,只知道要听从大小姐的命令,是不会理会那些世俗礼仪的。 这是庄子里,又是过年,锦书和折兰也就不理会那些,主仆四个围坐在桌旁,吃菜,喝酒,说笑。 锦书和折兰还猜起了拳。 樱宁是没法吃酒的,也不敢吃的过于油腻,担心孩子长太多,到时候不好生产。 她只喝了碗粥,挑了些清淡的菜蔬吃了,就歪在榻上,一边看书,一边听着他们几个玩闹。 直闹到半夜,锦书看见樱宁眼睛微阖,似睡非睡,知道她熬不住,连忙让折兰和九斤安静,扶着樱宁进屋睡下,她们几个忙着收拾桌子碗筷,因吃了不少酒,很快就各自胡乱睡下。 樱宁如今是孕后期,时常腰酸,睡得不安稳,夜里要醒好几次,喝口水,出恭,往常都是锦书和折兰轮番守夜。 晚饭时她们两个都吃多了酒,樱宁唤了她们几声,没得到答复,也就罢了。 她扶着床,披了衣服,给自己倒了杯茶喝,觉得屋里闷得慌,就打开门,来到廊下透口气。 正下着雪。 到处是雾茫茫的一片。 樱宁伸出手,接了点雪,在红红的灯笼下,看着雪一点一点在掌心融化,不由得,叹了口气。 锦书醒了,发现她独自出来,连忙过来扶着她,“姑娘,外面风大,又冷,咱回屋吧。啊?” “嗯。” 樱宁也觉得身上寒浸浸的,就随着她回屋去了。 屋里的灯很快就熄了。 这时院子墙头发出刺啦一声细响。 一个身形敏捷的白脸少年稳稳落到地上,拍拍手上的雪,对另一个黑衣墨眸的俊美少年笑道:“六殿下,外面冷得很,咱们还是回吧。院里那位姑娘已经回屋了。” 俊美少年看了眼院门,转身:“回宫。” “好嘞!” 少年立即跑去牵来两匹马,与黑衣少年一人一匹,又问,“这些脚印和马蹄印子,要不要除掉?” “不必,今晚雪大,脚印很快就会被雪覆盖掉。” 黑衣少年翻身上马,纵马飞驰。 白脸少年连忙跟上,笑道:“这大半夜的,咱们不在宫里过年,偏要骑马半日跑到这里来,来都来了,您为什么不干脆敲门进去见见人家呢?” 黑衣少年目视前方,由着雪片在脸旁飞过,沉默了一会,才说:“她不想见到我。” “所以,这大雪夜,您不在宫里守夜,就为了看她一眼?”白脸少年笑嘻嘻的,“咱们的六殿下,向来以冷静自持著称,什么时候也这么痴情了。” “啰嗦!” 黑衣少年双脚一夹马腹,加速骑马离开。 风很大,雪很冷,夜很黑。 但灯笼光晕下笼罩下的那个姑娘,她忧郁的眼神,她幽幽的叹息,却始终无法从他心头抹除。 为什么她的神情那么悲伤? 难道是因为顾嬴洵吗? 顾嬴洵是决计不可能活到春天到来的了。 若她真的如此为顾嬴洵伤心,那么,自己是不是要帮顾嬴洵一把,至少,不让他死的那么快? ------题外话------ 昏睡了一天,感冒好一些了,就赶紧来更新了。 /96/96981/26771399.html 第八十五章 死了 过完年,天气就逐渐有转暖的趋势了。 虽早晚依旧酷寒,但晌午的阳光,变得格外和暖。 及至正月十五,过了元宵节,樱宁的心情就不自觉的开始紧张起来。 按照前世的时间算,她的预产期就要到了。 上一次她心不甘,情不愿,完全摆烂自己的心态。 孩子生出来的前几天,她连看也不愿意看一眼,从头至尾都是嬷嬷宫女和乳母们照料。 顾长渊来看她,她隔着帘子不愿意看他,斥责他,让他滚。 顾长渊默默的去看了孩子,然后默默的离开。 前世的一切,似乎很清晰,又似乎变得模糊。 这回,她满心期待着辞儿的到来,并想要弥补。 为此她做了许多准备。 甚至还亲自动手,跟锦书学习,做了几套孩子穿的小衣服,袜子,鞋帽。 她在庄子里过着悠闲舒适的乡野生活,看天看云看风看花,静静等待孩子的到来,宫里却是愁云惨淡。 经过一整个冬季的煎熬,废太子顾赢洵已经水米不进,进入了弥留之际。 不仅魏皇后数次哭死过去,皇帝也忧心不已,连续多日不曾上朝。 虽然这个二儿子不成器,屡次让他失望。 但毕竟是他最看重的唯一嫡子,六岁就封了太子,寄予厚望。 不想却落到今日田地。 怎能不让皇帝伤心难过。 他亲自探望废太子,坐在床边,眼中含泪:“赢儿,你莫要心事重,只要你好起来,以后总有希望的。” 皇帝这话虽委婉,个中含义,不言而喻。 顾赢洵脸颊凹陷,双目模糊,嗫嚅着干裂双唇,喃喃自语:“儿臣辜负了父皇,儿臣不敢再奢求别的。只是有一件事,儿臣死也不能瞑目。那安庆郡主害我至此……父皇定要为儿臣做主……” “赢儿不可混说。” “父皇!” 顾赢洵满心的委屈愤恨,他挣扎着试图坐起来,但久病的身子力不能逮,最终无力的跌落回去,喘息着急速说,“为何不信儿臣?为何都不信儿臣?儿臣……死不能瞑目呐!” 他干枯十指紧紧箍住皇帝的手,双眼圆睁,久久不动。 “赢儿?赢儿?” 魏皇后察觉到不对劲,喊了两声。 顾赢洵没有反应,片刻后,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重重的跌落到枕头上。 “赢儿!” 魏皇后扑到床边,手指颤抖着去摸他的鼻息,然后回头看着,满脸的惊恐,“没,没了……咱们的赢儿,薨了!” 皇帝身体一震。 顾赢洵死了。 终究,他没能等到自己太子之位恢复的那天。 皇后哭喊了几声,昏了过去。 皇帝强忍悲痛,伸手把顾嬴洵双目阖上,看着他瘦骨嶙峋的模样,不由落泪不止。 蜀王府。 安庆郡主正盯着自己手腕上的疤痕发愣,听到丫鬟来说了这件事,不由笑起来。 “哈哈,死了吗?死了好呀!” “终于可以彻底摆脱这个病痨鬼了!” 丫鬟看着她笑得逐渐疯癫,有点不安的小声提醒:“郡主,虽说废太子薨了,可皇后娘娘不会善罢甘休的。她这段时间没空理会咱们,如今废太子没了……” /96/96981/26771400.html 第八十六章 都怪她 “她便是再恨,又能如何?!” 安庆郡主傲然冷笑,“魏皇后是个什么东西?!连皇上尚要让我父王三分,魏皇后敢动我一根头发?她不是一贯瞧不上我,眼里只有那个李樱宁吗?好了,让她的好儿子死在我手里,也算稍消我心头之愤!” “郡主,这话,您在咱屋里说说罢了,万不可外头口不择言啊。” “我知道,还用你说。” 安庆郡主烦躁的挥挥手,“我让你找的祛疤的药,找到没?” “找到几种,不过要一样一样试,郡主别急。总能去掉的。” “烦死了!” 安庆郡主皱着眉头,“为了个病痨鬼,害我吃药,手也多了个疤,疼死我了!他怎么配!” 顿了顿,她又一拍桌子,发狠道:“说来说去,都怪李樱宁!当初若不是她,怎么会导致顾嬴洵的太子之位被废!若不是她,我现在已经是稳稳当当的太子妃了!” 婢女不敢说话。 安庆郡主生了会闷气,问:“银莲,我叫你差人去查李樱宁的去处,查的怎么样了?” “奴婢一直让人查着呢。只是那侯府上下口风紧实的很,奴婢花了好些银子,还向那府里管事的搭进去一个美人,竟也没能套出话来,真是亏大了!想起来奴婢就来气。” “哼。”安庆郡主冷冷说,“是你自己蠢。那李樱宁一心要躲,那李侯难道是傻子,会把李樱宁的下落弄的侯府上下人尽皆知?依我说,别说侯府的管事下人,就是那里的侍妾庶女,也不见得知道!” “是呢,所以奴婢费了这几个月的心思,才稍微有了点头绪。” “哦?” “奴婢想着,这冬天了,那李樱宁不论在哪,总要用银霜炭的。奴婢就把京城几家供应银霜炭的商家都派人盯着,从入冬就盯,盯了一个多月,终于碰到侯府的人去采购,数量比平时多得多,我就留了意,叫人那两日日夜盯着侯府。只要有人用马车出门就跟着。” 安庆郡主微微颔首:“这差事你办的不错。银莲,你果然比素莲机灵有用。” 银莲讨好的笑笑,接着说:“跟了好几条路,有一条是往一处乡下庄子的,倒也不远,只是被山挡着,很是偏僻难寻。也难为侯府能给她找到那么个地方。” “这么说,李樱宁果然在那里?” “人是在的,只是没见着面。”银莲说道,“因是冬天,庄子里没有外人进出,管事和管事婆子养着狗日夜巡守。我派去的人偷摸去了两回,都差点被发现。” “废物!” 安庆郡主恼火,“你就不能派几个有用的,连几条狗都对付不了,养他们何用!” 银莲无奈:“有用的人都在王爷那里,奴婢怎么有胆子去借用。不过,虽然没有见到李樱宁,却见到了李樱宁的丫鬟和小厮在庄子那边走动。” 安庆郡主皱眉:“不管那些。无论如何,只要确定她人在那里就行!” “郡主有什么计划吗?” /96/96981/26771401.html 第八十七章 猫哭耗子 “呵呵。”安庆郡主笑了声,缓缓坐下,抚摸着手腕上的伤疤,慢悠悠的吐了口气,“这段时间,本郡主遭了这么大的罪,她李樱宁躲在庄子里,倒是过上了悠闲日子。天下有这个理儿吗?” 婢女小心笑道:“她过的倒也不见得舒服。当初她丢了未来太子妃的位置,还间接害了自己亲妹妹,那是灰头土脸的跑到乡下,不敢见人了。这事儿当时京城里传的沸沸扬扬,谁不这么说?” “可她没受我这么多苦!” 安庆郡主还少说了一些。 她自然是受了皮肉之苦,但她也丢了清白身子,还被贵族圈暗地里唾弃。 原想着拼了这一次,能踢开李樱宁,换自己上位。 谁知到头来,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安庆郡主忍不住在心里想,如果她没有做那件事,那么今日的李樱宁,会老老实实嫁给病痨鬼当寡妇吗? 只可惜,世上没有如果二字。 事已至此,再后悔于事无补。 只是,她一想到自己这些遭遇,既没了清白,还遭受非议,如今更是被魏皇后记恨上,她就对李樱宁恨的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自己的苦难百倍,千倍的加诸于她身上。 安庆郡主沉默片刻,忽然抬头,吩咐婢女:“你立刻把废太子薨逝的消息递出去。” “递给李樱宁吗?” “对。” “可是……” “见不到她,就想法子见到她身边的人!我就不信,那个庄子里连只狗都是不收好处的!” “奴婢明白了!” 银莲立即转身出去。 …… 顾长渊站在东宫外,听着里面传来的隐隐约约的哭声,面无表情。 陈洪躬身在旁,轻声说:“殿下,这会儿,咱是不是得进去哭几声?” “哭?”顾长渊连唇角都没扯一下,“你觉得,我哭得出来吗?” “啊。这个……” 陈洪心想,再哭不出来,那装还装不出来吗。 这么多年,您这只狼,装成一只小猫咪,那不是挺娴熟的。 这临门一脚,正是该到皇上面前表现兄友弟恭的时候了,怎么又不肯装了呢。 “陈大伴,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顾长渊目视前方,轻声说,“你以为父皇是什么人,这种时候跑到他面前哭,是觉得他分不出谁是真心,谁是假意吗?” 陈洪微愣。 “纵然顾嬴洵再窝囊,他终究是父皇最疼爱的儿子。”顾长渊慢悠悠的说,语气里听不出什么别的意味来,仿佛在说别家的父子关系,“最喜爱的儿子死了,当爹的自然是伤心的。这会儿再去现眼,假哭耗子,怕是,只能适得其反啊。” 说话间,一群人急匆匆的,挤挤挨挨的跑到了东宫门口。 其中几个衣裳华贵的,是七皇子,八皇子和九皇子,十皇子,连年纪尚幼的十二皇子,也被太监抱着,跑了过来。 陈洪一看就乐了:“殿下您瞧瞧,那些可不都去现眼去了。”、 顾长渊凝神看了眼,扬眉道:“好像没有小十一。” /96/96981/26771402.html 第八十八章 先见 陈洪探头看了半晌,“还真是没有。看来,咱这淑妃娘娘也是个脑袋拎得清的。” 这时候又来了一群人。 莺莺燕燕。 是皇帝的那些妃嫔们。 陈洪一下子有点紧张:“哎呀,里面会不会有咱叶主子啊。” “没有。”顾长渊似早料到,随即摇头,“可惜。” “叶主子不去,殿下怎么还不高兴呢?” “那群女人去哭,无论真还是假,父皇是不会关心,也不会去理会的。”顾长渊说道,“倒是魏皇后很在意。” “哎?那奴婢这就去明华殿,把叶主子请过来吧?” “不必。” 顾长渊冷冷说,“母妃那个人,再过二十年也学不会讨好人。还是算了吧。“ “也是。” 陈洪小声附和了句,“那,咱就回去睡觉去?” “睡什么觉?废太子薨了,你在屋里睡觉,如果你是父皇,你高兴得起来?” “……” 陈洪赶紧躬身又作揖,“殿下这话折煞奴婢了哟!奴婢是什么狗东西,怎么敢比作皇上主子爷。” “不要这副德行。” 顾长渊收回视线,转身往外走,“前两日,浙海巡抚上书,说浙海有流民为了改稻为桑那件事,聚众闹事起义,时下正是开春之际,若不解决了这帮反贼,就会影响浙海农户春播。国库漕粮有一半来自浙海,若影响了桑叶和粮食收成,岂不是大事?” “这确是大事。难道内阁姜相那边就没有什么指示?” “内阁倒是把票拟送去了司礼监,可父皇这几日忧心废太子,无心政务。司礼监又不敢越过父皇擅朱批,这事儿也只能耽搁着。” “殿下要去浙海吗?” “我还担着兵部右侍郎的职位,去帮忙镇压流民反贼,也是分内之事。” “在这个当口出去,是否显得过于刻意?”陈洪提出自己的担忧。 “昨日我已经向兵部尚书黄硕言明。” “殿下果然有先见之明。”陈洪适时拍了个马屁,但同时也有一个疑惑没有问出来。 六殿下提前给自己安排了任务,却迟迟没有动身。 难道殿下知道废太子今儿会死吗? 陈洪想着想着,就觉得后心有点儿发毛,不敢再想下去了。 “殿下,咱这就走吧,别耽搁了,再被别人瞧见。” “我带春芳去。你留下。” “那个白脸的小崽子,能伺候好殿下吗?”陈洪一脸的不放心,“他连自己都顾不全乎!” “我不是三岁稚儿,出门也不是游玩。” 顾长渊转身离开,避开人多的去处,到宫外与李春芳汇合。 丁春芳十八九岁,长着一张白皙的圆圆脸,身形精瘦,一双细长眼,显得十分机灵。 他出身小官宦家庭,是顾长渊自小的伴读与玩伴,大了后,就顺理成章的变成了他的随从。 “殿下,马儿备好了。”丁春芳拍拍挂在马上的袋子,“干粮,水,足够咱们吃十天半个月的。” “又不是去逃荒,至于吗?” “嘿,有备无患嘛,出门不带粮,我这心里就不踏实。” “走吧。” “直接去浙海吗?”丁春芳问。 顾长渊翻身上马,想了想,说:“先从瑞江那里的庄子走一趟。” /96/96981/26771403.html 第八十九章 卖女 顾长渊选择这一趟差事,说是为了不去给废太子哭丧,但主要目的,还是为了了解浙海改稻为桑的落实进程。 这是件大事,皇帝很看重。 没想到,路上还真遇到了几伙逃难的流民。 其中有饿的奄奄一息的女童,单薄的衣衫,青白消瘦的脸孔,蓬乱枯黄的头发上插着草杆子,时常出宫办事,深入百姓的顾长渊便知道,这是一家子为了活命,要把女孩儿卖掉。 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卖男孩的。 男孩是香火,养大了是劳动力。 怎么着都比白养个丫头来的实在。 虽然看不惯这些,但这也确实是很难改变的现状,顾长渊无法忽视那个女孩子瘦巴巴的大眼睛,跳下马来,摸了摸她的头,问她几岁。 女孩子胆怯的摇摇头。 她身边的枯瘦男人立即叫道:“爷,把她买了吧,赏一斗米就成!这丫头干干净净的,没有病,别看现在丑,那是饿的!养两年就齐整了!” 丁春芳也跟着下马,来到旁边,喝道:“你嚷嚷什么!爷们出门有要事,买个毛丫头作甚?自己的亲闺女说卖就卖啦?” “唉,有什么办法呢?”枯瘦男人为难的垂下脑袋,“跟了爷这样的富贵人,有口饭吃,有身保暖的衣服,不比跟着我这当爹的挨饿受冻强?求求爷,给她一条活路吧!” 买是不会买的。 他们出门又不是玩的。 顾长渊吩咐丁春芳:“拿些干粮给这孩子。” 春芳依言拿了下,塞到小女孩怀里。 女孩子茫然的望了望父亲。 父亲立即探手把干粮都抢走,急吼吼的塞一块到嘴里,含混不清的喊:“三丫,你还愣着什么,赶紧跟着上去啊。跟了他们,你这辈子至少不挨饿!” 女孩子愣愣的站起身,看着丁春芳。 丁春芳摇头:“爷买不了你,爷也不缺丫头使唤。你跟着你爹吧。” 他转身上了马,跟着顾长渊骑马离去。 哪知那女孩子却似乎认定了他们,就赤着脚追着他们的马跑。 好一阵子,丁春芳忍不住回头,看见那女孩子被逆行的人群推翻,淹没,不由得有点着急起来,开口对顾长渊说:“那个,六爷,我……” “你要带着她,就自己负责。” “是!” 丁春芳立即回头,把她小女孩捡了起来,放到自己马背前面。 到了面前,顾长渊见女孩子光着的两只脚已经磨烂了,血迹斑斑,红肿不堪,便对丁春芳说:“前面有个镇子,你带她去收拾收拾,治治伤。我去瑞江庄子,两个时辰后,在庄子外面汇合。” “好嘞!六爷您万事当心!”丁春芳应了声,带着女孩子调头朝旁边的路口离去。 顾长渊看着他们走远,摇摇头,继续朝庄子方向而去。 庄子偏僻,在山那头,越走人烟便越稀少。 走了没多久,他便发现一辆马车在前头,也朝着庄子的方向去。 看马车的样式标记,并非侯府的。 只是一辆寻常的蓝布马车,分辨不出来历。 顾长渊想了想,放慢了速度,不远不近的跟在马车后面。 果然一路来到了庄子外。 /96/96981/26771404.html 第九十章 传递消息 顾长渊勒住坐骑,立在原处,遥遥看着那辆马车。 马车停在庄子门外,从马车上跳下来一个小厮,上前与守门的管事说了几句话。 很快庄子大门打开。 小厮跳上马车,驾车缓缓进入庄子。 虽然车里的人始终没有露面,但顾长渊却认出来了,那个小厮是陆青寒的书童随从。 想到陆青寒对李樱宁的那点心思,顾长渊焉能高兴得起来。 陆青寒高高兴兴的去见樱宁。 樱宁正在与两个丫鬟打理院子里的花草。 她右手拿把剪刀,左手捏着一段枯枝,虽衣裙宽松,腹部隆起,但长发如瀑,笑容明朗,一如往日。 “大小姐,陆公子来了!”九斤领着陆青寒进门的时候,陆青寒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他身后除了个书童,还有一个总是笑眯眯的胖妇人,颇为眼生。 陆青寒笑着介绍:“这是包大婶,我在庄子外头遇到的,说是擅长接生。想着姑娘需要,就带她来瞧瞧。” 樱宁微微皱眉。 折兰忙说:“这些我们府里一应都准备了的,不需要外面的生人。我们姑娘也不喜欢。多谢陆公子好意,就请这位婶子回去吧!”她说着摸出一锭银子,塞到妇人手中,“有劳婶子走这一趟,拿着打酒吃,去去寒。” 妇人笑着接了,说:“姑娘太客气了,那小的就祝娘子平平安安诞下贵子,母子平安!” “婶子这边走。” 折兰不想她在这里,忙着拉她出去。 妇人走了两步,絮絮叨叨说:“你们娘子瞧着金贵,怎么在这里生孩子呢?哎,如今孩子难养哦,那废太子都多大了,还是龙子呢,照样没养成!~” “你说什么?”折兰愣了愣。 乡下偏僻,信息不通,顾嬴洵才死半日,庄子里自然不能得到消息。 锦书莫名觉得不安,呵斥折兰:“你还愣着做什么,这种乡野村妇的浑话,有什么好打听的,赶紧让她出去!九斤,守着门,生人一概不许入这个门!” 折兰三两下把妇人推搡出去,却被樱宁叫住。 “把她弄回来。” 樱宁招手,语气温和,“你们这就把人弄走了,就不问问,到底是谁指使她来报信儿的?” 陆青寒有些不安,觉得自己似乎是被人骗了,好心办了坏事。 至于废太子的死,他虽也是才知道,却并不很震惊。 顾嬴洵早就被废了,这几个月一直躺在床上,死就是早晚的事儿。 众人早有心理准备。 让陆青寒不安的是,这个消息连他都不知道,这乡下妇人不但知道,与他走了好一阵子都闭口不言,却当着樱宁的面才说出来。 显然,是有人让她这么做的。 九斤力气大,一把揪住妇人的衣襟,把她扯到了樱宁面前,踹她腿弯,迫她跪下。 “娘子饶命,娘子饶命,小人什么都没干啊!”妇人吓的瑟瑟颤抖。 “还敢嘴硬!” 折兰大怒,随手拿起刨地的铁铲子,对准妇人的嘴巴,狠狠扇过去。 妇人的嘴当场被打烂,牙齿掉了三四个,满嘴的血。 /96/96981/26771405.html 第九十一章 为了五两银子 折兰脆生生喝道:“九斤,拿家伙事来。我问一句,给我答一句,敢有半点隐瞒,九斤,你给我照死里打!” 妇人捂着嘴,疼的哭也哭不出来,呜呜的不住点头。 樱宁和锦书就安静看着,并不出声阻拦。 九斤握住一根手臂粗的棍子,站在妇人身旁。 这一棍子下去,绝对下去半条命。 妇人吓的顾不上嘴巴的伤,对着樱宁不住磕头,含含糊糊的哭着说:“娘子饶命,小的什么都说,小的绝不隐瞒!” “说,是谁让你来说搬弄口舌?”折兰问。 “小人不认得……”妇人哭着说,“没多会之前,一个人看我在庄子外头,就拉我说话,还问我要不要赚点银两花,我自然是愿意的。他说,只要我能进庄子里,把这话说给庄子里的人知道,他就给我五两银子。” “为了五两银子……”折兰说着,顿了顿,没说下去。 她在侯府待久了,失去了对银钱的概念,觉得区区五两银子不算什么。 但对于寻常百姓,五两银子却是很大一笔数目,足够他们过半年丰厚日子。 说几句话就能得到,没几个清寒百姓不心动。 毕竟也是出身贫寒,折兰很快意识到自己说的不对,也就没往下说,又道:“你也不想想,天下能掉馅饼给你吃?说几句话就能拿五两银子,你就不想想后果?” 妇人哭倒在地:“小人真的什么都不懂,若小人知道这话犯忌讳,打死小人也不敢啊!” 樱宁问陆青寒:“这是真的吗?废太子薨了?” 陆青寒微微摇头:“我也不知道。但以废太子的身体状况,不见得是假的。”他有些担忧的望着樱宁,“大姑娘,这是可以预见的事情,你不必为此忧心。” 樱宁点点头,喟然道:“我知道的。折兰,放她走吧。” 这妇人就是个无知棋子罢了。 至于给她钱和消息的人,无非就是安庆郡主那家伙。 她做这种事,樱宁毫不意外。 让她意外的是,安庆郡主竟然打听到了她的住处。 那她是否也知道了,自己怀了孩子这件事呢? 如果她知道了,整个京师也就无人不晓了。 樱宁这么想着,忽觉肚子抽了下,不觉眉头一皱。 下一刻,钝痛传来。 她哼了声,手里的剪子落到了地上,手意识扶住了一棵树。 “姑娘!”锦书最先发现她不对劲,慌的叫了声,冲过去扶住她。 折兰也骇然奔过去,急切问:“姑娘,您怎么了?” “扶我回屋。”樱宁强忍住心中不安,有条不紊的指挥,“九斤,去把隔壁院子的接生姥姥找过来,然后去请郎中。” “难道要生了?姑娘不是说,还有几日吗?”锦书紧张,“提前了这是?” 折兰急的带了哭腔,目光要吃人一般瞪着妇人,厉声喊道:“若我姑娘有什么差池,你活不到明儿!” 妇人吓白了脸色。 她哪里能想到,自己不过说了句话,就害得这小娘子早产? /96/96981/26771406.html 第九十二章 乐极生悲 陆青寒更是后悔不已。 但他却没去怪罪妇人,毕竟是他自己轻信他人,把这妇人带进了庄子。 否则田大叔必不肯放妇人进来的。 如若李大姑娘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不仅难以面对自己的内心,也难再去见好友李第尧。 “我会医,我给大姑娘把脉看看情况!” 他忙把手中东西扔给随从,命他去取自己的医药箱子,然后急匆匆跟着来到樱宁卧房。 却被一个接生姥姥拦住去路。 “这里是产室,你一个男人跟进来作甚?” “我是大夫!” “大夫也得在外候着!” “你们只会接生,万一出什么情况,你们担得起吗?”陆青寒怒斥,虽是书生,却也生出一股子力气,一把推开了接生姥姥,就闯了进去。 锦书惊呼:“陆公子就别进来了!” “我现在是大夫!”陆青寒吼了声,冲到樱宁身边,握住她手腕,尽量放缓语气,“大姑娘,你别急,别慌。我给你诊脉,我保证让你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 “多谢你好意。”樱宁已经过了一次阵痛,此时感觉良好,说话甚至带着笑容,神色也很平静。 虽然生产日期提前了几天,但没什么大碍。 她前世的生产过程还算顺利,没出什么大麻烦。 陆青寒见她面孔发白发丝微乱,不由得红了眼底:“都怪我,我不该把那妇人带进来。害你动了胎气。”、 “嗨,你想多了。”樱宁故作轻松的笑了笑,“跟那个没关系,我这就是到日子了。” 哪儿有那么巧的? 何况刚才他听得真切,锦书说还差些日子呢。 她分明就是因为听见废太子薨逝,才受到刺激,动了胎气的! 陆青寒简直恨不得抽自己俩耳光子。 樱宁知道,此刻无论她怎么解释,都不会有人相信,她不是因为听到顾嬴洵的死而动胎气。 顾嬴洵的死,是早就注定的事情,是她期盼已久的事,她怎么可能受刺激? 若非要拉扯点关系,那也只能是高兴的。 难道,这就叫乐极生悲? 是乐还是悲,樱宁也是顾不上了。 又一次阵痛来袭。 她皱眉咬牙忍耐,当着陆青寒的面,也不好意思哼唧出来。 陆青寒诊脉片刻,担忧道:“确实是要生了呢。不过,你别怕,我这次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我早提前备好了几副催产和安神补血的汤药,我这就去熬了过来。” 他急匆匆去了。 这倒是让折兰和锦书安心不少。 因提前了,侯夫人和公子们都能没赶过来。 两个丫鬟难免不安。 但随即又想起,若不是这个书呆子,姑娘也不至于早产。 一时也不知该感激,还是该生气了。 樱宁的阵痛,一阵比一阵来的更强烈,从下午熬到半夜,这阵痛才频繁规律起来。 好在一切都是准备好的,又有陆青寒这个书呆子郎中呵护备至,接生姥姥说孩子摸着胎位正,也不算大,应当好生产。 樱宁自己也以为,会和前世一样,不过疼半天,孩子也就生下来了。 谁知一直到四更天,孩子却迟迟生不出来。 /96/96981/26771407.html 第九十三章 等她生孩子 随着疼痛的剧烈程度,和生产时间的延长,樱宁一直淡定的心情,也不免开始紧张忐忑起来。 和前世比,已经有许多事情发生了改变。 很难说,在生孩子这件事上,就不会出现什么差池。 折兰焦躁的走来走去,一时到门口看看,念叨着:“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唉……好像下雪了……” 她走回来,握住樱宁的手,焦虑的絮叨:“姑娘,外面又下雪了呢,这都正月里了。” “正月下雪有什么稀奇的!你还有心思管那些!”锦书急赤白脸的喊道,“你让九斤快骑马回城,去侯府找夫人和公子!再这么下去,万一出什么事,可怎么办!” “可是这个时候,回城的门早锁了!” “等九斤到了城门就开了!” “也对,早点去也能早点通知夫人和公子们!” “再叮嘱九斤,带些人参之类的药材回来!以备不时之需!” “咱们不是有人参吗?” “可是不多了,昨儿炖汤又用了不少。上次公子说,他会带好的来,谁知就提前了呢?你快去吧,别啰嗦了,急死个人!” “好好好,我这就去!” 折兰着急忙慌的迎着雪跑出去,拉住九斤,让他穿好袄子,即刻骑马回府。若城门关了也不要闹,在那儿候着,城门一开就回府。 九斤骑着马就往庄子外冲,不想却被一道黑影拦住。 “李九斤,庄子里出什么事了?” 九斤被对方叫出名字,勒住马儿,瞪大眼睛辨认对方。 “我是顾长渊。”顾长渊直接开口。 “哦……”九斤想了下,才记起来这个名字,想起他上次来过,是见过大小姐的,便回答,“大小姐生孩子。” “生出来了?” “没有。”九斤摇头,“生不出来。” 顾长渊皱眉:“难产?你们府里难道没有提前准备好稳婆和大夫?” “都有。” “你去哪里?” “回侯府通知夫人少爷们,还有要带人参回来。” “人参?”顾长渊愕然,“你们这里连人参都没有准备?” “吃完了吧?”这是九斤能想到的原因。 “去吧。” “唉。”九斤应了声,又好奇问他,“您是六殿下吧?” “没错。”顾长渊坦然承认。 “哦。” 九斤的好奇心有限,问完了也就算了。 他能感觉到这位六皇子没什么恶意,心里着急回侯府,就着急忙慌的骑马跑了。 顾长渊皱眉朝庄子里看,听见不远处传来叫声。 “六爷,六爷!” 丁春芳急赤白脸跑过来,“我的祖宗哎,我等了您半夜,还以为您出事了呢!您怎么呆在这里?这落了一身的雪!” 他心疼的拍打着顾长渊身上的雪。 顾长渊说:“李樱宁正在生孩子。” “啊?”丁春芳仰脸,瞬间明白了。 敢情自家小爷在这里傻呆呆站了半夜,就是为了等那位李大姑娘生孩子。 丁春芳忍不住说:“爷,您这是何苦呢?李大姑娘怀的孩子,又不是您的,您这么苦心巴巴的……” /96/96981/26771408.html 第九十四章 寻找那个传说 “闭嘴!” 顾长渊沉下脸。 丁春芳立即抿唇,用牙缝说:“奴才多嘴了。” “你在这里,我去看看。” 顾长渊之前就一直心绪不宁,才守在外面没有离去。 果然是出事了。 他也懒得走正门,直接从马背上跃起,穿过围墙,几个跳跃,消失在了茫茫雪夜中。 丁春芳拉着两匹马,缩到一旁躲雪去了。 顾长渊蹲到院墙上,耳边便立即传来高高低低的呼痛声。 是她的声音! 顾长渊抓住墙头的手指,骤然收紧,又,慢慢松开。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 他听到她的声音慢慢变弱。 雪在他头上身上,积了厚厚一层。 不知过了多久,屋里传来锦书的哭泣声,陆青寒急匆匆跑出来,嘴里叫着:“我去找血参!大姑娘你一定坚持着等等我!” “陆青寒!” 顾长渊跳下墙头,叫住陆青寒。 陆青寒顿住脚步,震惊的看着从天而降的他:“六,六皇子?您,您怎么在这里啊?” “你找什么?”顾长渊直接问。 “血,血参!”陆青寒立即记起自己的使命,也顾不上去纠结六皇子从天而降的原因,急促的解释着,“李大姑娘难产了,气息不足,我带的药竟也不管用,必须要用血参补气吊命呢!” “哪里有?” “宫里……”陆青寒底气不足的低了语调,“我想侯府应该也有的,还有大的药铺或许也……” 血参这样珍惜的东西,数量稀少,价格奢昂,宫里的贵人们也不见得都吃过。 至少顾长渊自己就从未吃过。 虽然有他这个六皇子不得宠的原因在,但也足以说明血参之难得。 “我回宫去找。” 顾长渊说完,又看了眼陆青寒,“你原本打算去哪里拿?” “那边的琼山!” 这座瑞江庄子是种果树的,倚靠着琼山。 琼山虽不算很高,但树林密布,也有不少药材动物。 陆青寒在这里读书借住的时候,曾几次上山采药,曾听田大叔提及,十几年前,有种果树的农户在山上发现过血参,卖了好多钱,引了多少人去找,也死了不少人。 却再也没有斩获。 慢慢的,这也就变成了个传说。 连当年那个血参的故事是真是假,也难以分辨了。 陆青寒要上山去采,还是在半夜,希望渺茫。 他忧愁的说:“这会儿城门关了,即便殿下回宫去寻,来回这几个时辰,又怎么耽误得起呢!” “兵分两路吧。我去山上采,你拿着我的腰牌,去外面找丁春芳,让他带你回城。李辅承必定有办法为他妹妹找到血参的。” “殿下去山上?这……”陆青寒迟疑。 “我会武功,总比你这个文弱书生强一些。” “殿下一定要注意安全!对了,让田大叔给你带路吧,他对山上还熟悉一些!”陆青寒找来田大,急促讲了原委,田大叔当即拍胸脯保证会把六公子平安带回来,又把自己媳妇叫起来,去那边帮忙。 顾长渊把腰牌扔给陆青寒,便跟着田大叔,朝着山上攀去。 /96/96981/26771409.html 第九十五章 风雪迷眼 隆冬时节,天色漆黑,刮着风,下着雪。 上山是一件危险事儿。 田大叔经验丰富,也小心翼翼。 他一手拿着棍子,一手提着灯,在前头开路,时不时回头提醒顾长渊。 “公子,您注意脚下,这里陡峭,滑的很,这两边的树枝藤蔓,您千万抓住了!” “好。” 顾长渊的靴子踩在及膝的积雪中,手指扣住一块凸起的石头,稍稍用力,便跟着田大叔跃到了一块相对平坦的巨石上。 田大叔到底年纪大了,蹲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着气,回头见顾长渊面不改色,气息平稳,如履平地的模样,忍不住赞叹:“还是年轻好哇!” “我会些拳脚。” 顾长渊拍了拍身上的雪,眺目远方,“这山,我是第一次来,远看着不高,却连绵不绝。” “是呢,这山大多走势平缓,所以才适合种果树。”田大叔觉得好些了,便站了起来,指方向给顾长渊看,“小公子,你看那个上头,长得像一朵琼花的模样。” 顾长渊顺着他指的方向辨认,云雾风雪间,依稀可见山脉轮廓。 至于说像什么琼花,略勉强。 “那个山头,就是琼山最高峰了,据说当年就是在那里发现的血参。”田大叔的声音被风雪吞了一半,他大声喊道,“太危险了,越往上,风越大,雪也越大。那上头啊,连鸟儿都没站的地方。那些年可死了不少人。” 顾长渊凝神看了片刻,点点头,没说话。 田大叔说:“那个山头太陡了,直上直下的,根本没有路。老汉我这腿脚是上不去了,我就在这里等着小公子吧。” 他把麻绳和灯都递给顾长渊:“小公子把绳子绑在身上,我拉着绳子一端。” 顾长渊接过灯,却没有理会麻绳:“不必了。” 倒不是他托大,那山峰高而陡峭,凭田大这么点绳子,根本不够用的。 若真遇到危险,这绳子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顾长渊说:“田大叔,你不必在这里候着,我已经记着了来时的路。山上雪大又冷,你先回去吧。” “我还是在这里等着小公子。” 田大叔虽不知对方什么来历,但看容貌,穿着,气度,知道不是寻常的贵公子,万一他在这里出什么差池,也是件麻烦事。 顾长渊见状,也就不再劝,系紧斗篷,裹住头脸,抓住一根枯树枝,足下用力,蹭的跳到一块石头上。 田大叔眯缝着眼,透过雪,看他蹲在那块凸起上,长发和披风被风吹的猎猎作响,不免心惊胆战:“小公子啊,你可千万当心啊!” 狂风中,那少年似乎微微点了下头,然后便身影晃动,朝着更高的地方跳了过去。 田大叔拼命睁大眼,努力寻找他的身影。 然而风雪迷眼,很快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 等陆青寒忧心忡忡回来的时候,樱宁已经把孩子生了下来。 他听着孩子响亮的哭声,先是惊了会,然后就激动的冲了过去。 不过,在门口就被折兰给挡住了。 /96/96981/26781119.html 第九十六章 万一失足…… 陆青寒急的直蹦:“生了吗,是生出来了吧?大姑娘平安吗?” “生了,母子平安!”折兰笑眯眯的擦了擦汗,“多谢陆公子辛苦,您就不必进去了。” “好,好好。” 陆青寒听到母子平安四个字,一颗心就噗的落了下来,整个人都松快了,老老实实站在门口,不再前进半步。? 他是读书人,基本的礼节还是知道的,先前他进了产室,是以郎中的身份,也只是隔着帐子,给樱宁把脉询问稳婆情况。 现在孩子既已出生,他也就可以卸下这个担子了。 “陆公子,你找到血参了吗?”折兰打趣他。 “没……” 陆青寒苦笑。 他之前拿着顾长渊的腰牌出去,找到丁春芳,丁春芳听说六殿下要血参,抢过牌子,骑马就跑了。 压根没理会陆青寒。 这也都罢了。 最让陆青寒担忧的是,六殿下还在山上呢。 六殿下还不知道李大姑娘母子平安,此时必定还在山上苦苦寻找血参。 山上大风大雪,天又黑,什么都看不见。 万一六殿下不小心失足跌落…… 陆青寒抖了抖,赶紧对折兰说:“你去好好照顾你家姑娘,我还有事,先走了!” “这么晚了,陆公子去哪里?”田大媳妇喜气洋洋走出来,见他慌慌张张,便问了句。 “去山上。” “这会儿可不能去。天黑山路滑,要死人的!”许妈妈赶紧拦住他。 “我必须得去!” 陆青寒着急,“你家老田也在山上呢。” “这我知道。所以你就更不用去了。”许妈妈笑道,“我们家老田在这山上混几十年了,熟的很。那位公子跟着老田,出不了事。倒是你,一个人摸黑去,可能就回不来了。” ?陆青寒虽然心急如焚,但许妈妈说的也有道理,六殿下身上是有武功的,老田又是熟路。 他们找不到血参,自然也就回来了。 这个念头让陆青寒稍微安心了些。 “大姑娘还好吗?”他问许妈妈。 “那能好吗?生个孩子都要丢半条命的,慢慢养着吧。”许妈妈摇头,咧嘴打了个哈欠,“哎呀,太困了,回去睡觉。等天亮了,我去宰只老母鸡熬汤,给姑娘补补身子。” 她揉着眼睛,步履蹒跚的往回走,刚走没几步,就被迎面跑过来的一个孩子撞到了身上。 许妈妈一屁股坐到雪地上,惊怒交加喊道:“天爷啊,这真是天黑走路撞鬼啊!” 她认出是自己的大孙子,爬起来一把揪住孩子:“兔崽子,不在坑上躺尸,半夜跑出来作甚?” “祖母,祖母,娘叫你们快跑!”孩子哭着嚷嚷。 许妈妈一摸一手水,凑到眼前一看,才发现是血,吓的差点昏过去,叫道:“这是怎么了?” “来土匪了,在庄子里抢东西呢!娘和妹妹都被抓了,娘叫我跑出来找人,还说让大姑娘快点躲一躲,来了好多好多土匪,把我养的鸡都宰了呜呜呜……”男孩语无伦次的哭喊。 许妈妈气的一巴掌扇男孩脸上:“你娘和妹妹被抓了,你不去拼命,丢下她们自己跑出来?” /96/96981/26781120.html 第九十七章 要躲起来 男孩被打的哇的大哭起来:“爹去救娘和妹妹,被土匪抓了……爹叫我跑出来找人!祖父呢?” “他不在家!” 许妈妈虽长得矮小,但是个暴炭的性子,撸起袖子,从地上捡起两块石头就朝家里冲去,“这帮瞎了眼的王八羔子,敢来侯爷的庄子里抢劫,我跟他们拼了!” 按常理来说,一般的土匪强盗,是不敢碰世家贵族的庄园的。 但这瑞江庄子地处偏僻,在山里,规模也不大。是李雁行留着给家里人避暑摘果子用的。 黑灯瞎火的雪夜,这帮土匪也是饿昏了头,看到一点灯亮,就不管不顾的冲了进来。 住在庄子边上的田大一家首当其冲,除了不在家的田大和许妈妈,余下的儿子儿媳和孙女孙子,被来了个瓮中捉鳖。 “许婶子,不要冲动!” 陆青寒连忙拉住许妈妈,“我听说北边乱了,李侯去镇压,跑出来不少起义军,说不定就是那些人。他们都有刀有武器的,你一个人可不行!” “是的,我看见了,他们可凶了!”许妈妈的孙子抹眼泪。 “你哭个甚,算不算个爷们?”许妈妈怒斥,“我问你,有多少人?” “好几十个!” “这么多?”许妈妈一听,也知道,她现在跑过去也就是添人头的,不但救不了儿子儿媳,还得把自己搭进去。 陆青寒跳到旁边一个石桌上,眺目看了看,果断说:“许婶子,我估摸着他们很快就要摸到这里来。这样,你赶紧进去通知李大姑娘,带她们避一避。我出去找人来帮忙!” “你找谁啊?” “九斤早就回侯府叫人了,我估摸着天一亮,城门开了之后,李公子他们就赶过来了。” “现在距离天亮,还得一个多时辰呢。”许妈妈忧心忡忡,担忧着儿子儿媳和孙女的命运。 落入一伙亡命之徒手中,男人也就罢了,大不了一死。 儿媳和十岁的孙女怎么办? 万一被凌辱…… 许妈妈想到这儿,顿时心急如焚。 “你对这庄子里熟悉,这里有什么密道之类的地方吗?”陆青寒问。 “没有啊,这庄子周围都是山,上哪儿找什么密室呀!” “有没有能躲的地方?” “非要躲的话……”许妈妈踟蹰。 “我知道,我知道!”大孙子举手叫道,“我知道有个山洞,我平时和二狗子他们经常在那里玩的,别人肯定找不到!” 许妈妈推他一把:“那你赶紧进去,给李大姑娘他们带路,让她们先去山洞躲一躲,等大公子到了,再宰了这些王八蛋!” “祖母你呢?” “我?我去看看啊!万一他们把你爹娘和姐姐带走怎么办?” “祖母……” “赶紧去啊,小王八羔子!”许妈妈气急败坏踹他,又对陆青寒说,“陆公子,你一个文弱读书人,就跟着李大姑娘一起去躲躲吧!” “我去帮你。” “你能帮我什么啊,我又不去跟他们拼命!你去了反倒拖累我!”许妈妈顿足,“大姑娘刚生完孩子,身体虚弱,身边就俩姑娘,你不如去搭把手,帮帮忙!哎呀,快点啊!” /96/96981/26781121.html 第九十八章 进山 陆青寒犹豫了下,朝院里看了眼,一咬牙:“好,我去帮大姑娘躲一躲。婶子,你可千万小心点,一定要坚持,等着李大公子来!” “放心吧,我老婆子不傻,快去。” 许妈妈催促着看他们进院子了,这才摸着黑,深一脚,浅一脚朝自家屋子走去。 陆青寒带了个满脸血的孩子回来,让端水出来的折兰吃了一惊。 “这不是旺庭吗?”折兰认出了男孩,“你咋弄成这样?跟谁打架了?” 陆青寒赶紧解释:“折兰姑娘,庄子里闯了一伙土匪进来,旺庭的爹娘和姐姐都被抓了!” “啊?哪里来的土匪?”折兰端着盆,呆在原地。 “眼下还不清楚什么来路,现在他们满庄子找人,抢东西。这庄子小,估摸很快就到这里来了!”陆青寒着急的说,“你这里连九斤都不在,万一被抓了可怎么办?” “那怎么办啊?”折兰顿时六神无主,顿足道,“九斤这家伙,让他回侯府找人,也不知跑哪儿玩去了!” “别冤枉九斤,城门也不是随时开着的。”陆青寒着急的说,“你快进去跟你们姑娘说,这就跟我进山里躲一躲!” “这个时候?山里?”折兰犹豫,“姑娘才生了孩子,虚弱的很,还昏睡着呢,怎么走?” “先用马车,能走多远走多远!我来赶车,快点啊!” “哦,好,我这就去!” 折兰扔了盆,转身就冲进屋里,一边快速收拾东西,同时三言两语把事情和锦书解释了遍。 没想到锦书平时看着寡言温顺,此时却表现的极镇定。 “折兰,你别管其他的,拿小被子把哥儿裹严实了,抱好了!” 锦书摊开一块巾子,拿了些吃的喝的,又把小婴儿需要用的衣物也带一些,紧紧裹好,给折兰系在后背上,“你今晚的责任就是抱着哥儿,哪怕你自己不活,也要保护哥儿,记住了!” “这还用你说!” 折兰的心砰砰直跳,伸手把襁褓中熟睡的婴儿抱起来。 小小的婴儿正闭目睡的香甜,一只粉嫩的小拳头搁在耳边。 锦书拿了条最厚实的狐裘大衣,把樱宁从头至脚裹好。 “锦书,怎么了?”樱宁被惊醒,无力的睁开眼。 “姑娘别怕,外头出了点事,咱们到马车上,到山里避一避。” “出什么事了?”樱宁立即撑着身子坐起来。 “待会再跟您细说。”锦书为她把鞋子穿好,然后蹲下身子,“奴婢背您出去。” 樱宁摆手:“你哪儿背得动我。我自己走。” “你能走吗?”锦书担忧不已。 她生产时脱力,几乎丢了半条命,这再走动奔波,怎么受得了? “你扶着我点。”樱宁扶着她站起身,看向折兰,“孩子呢?” 折兰把襁褓送到她面前,给她看,得意的说:“在这里。姑娘您瞧,哥儿长得好俊呢!” “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个。”锦书瞪她一眼,“快点走了,陆公子还在外面等着咱们!” /96/96981/26781122.html 第九十九章 弃车 陆青寒是个文弱读书人,虽出身清寒,但也没做过什么粗活,在田旺庭的帮助下,才把马车套好。 看见樱宁裹的严严实实走出来,他忙上前来帮忙扶着,小心翼翼把她送到马车上。 等锦书和折兰抱着孩子也钻进去后,陆青寒和旺庭一起,驾马车朝山里走去。 走了没一会儿,便隐约听到了呼喝声。 火光,火把,也在庄子里四处亮起。 那些亡命徒开始放火了。 锦书探头看着这一切,一直镇定的情绪,这会儿才感觉到后怕。 “锦书!”折兰唤她。 “什么?” “姑娘的脸色很不好,太颠簸了。让陆公子稍微慢一点。”折兰抱着襁褓,看着樱宁眉头紧锁的模样,吓的直叫。 锦书凑到樱宁身边,看她果然脸色泛白,额头都是冷汗,心下也大为恐慌,忙探头对陆青寒说:“陆公子,我家姑娘受不住这颠簸,您稳当一些。” “哦,好,我尽量!” 雪大天黑,山路难行。 陆青寒这是第一次亲自赶车,紧张的手心后背直冒汗。 幸而有旺庭这么个小山里通,才不至于让他们在山里迷路。 马车很快就不能再前行。 必须下车步行了。 “旺庭,距离你说的那个山洞,还有多远?”陆青寒跳下马车,抹了把脸上的雪,一张口,便有一阵风卷着雪粒子钻到嘴里。 旺庭抬头辨认了会,伸手一指:“再往那边爬一百米左右,就到了!就在那棵栗树下!” 陆青寒仰脸一看,这一段路甚是陡峭,枝叶丛生,且积满了厚厚一层雪。 “不好走啊。”他叹气。 “是不好走,连我姐都不大能上得来。”旺庭挠头,“我们几个小子才喜欢躲在哪里,夏天凉爽的很。冬天嘛就……” 锦书也跟着下了马车,听见他们的对话,便皱眉道:“既然不好上去,就待在马车里吧?我家姑娘身子实在撑不住。” “恐怕不行。” 陆青寒蹙眉,“你听远处的声音,那些土匪满庄子搜找呢,一时半会就找到这里来了。这马和马车都太扎眼,无处可藏,万一被发现……” “那还是想法子上去。”锦书立即说。 陆青寒想了想,说:“旺庭,你手脚灵活,你先帮着两个姐姐,把哥儿送到山洞里。” “好嘞,我先上去看看,折兰姐姐,你们跟在我后面。” 旺庭手脚并用,抓着树枝,蹭蹭蹭的就往上爬。 显然对这里极熟悉。 片刻后,就没了踪迹。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又下来,肩头扛着一个藤蔓,“洞里干干净净的,还有这个,我们几个平日里弄了玩的。折兰姐姐,把这个绑你腰上,我在下面护着你!” 折兰用汗巾把襁褓系在自己胸口,背好干粮,藤蔓系在腰上,搓了搓手,跟着旺庭朝上爬。 “折兰,你要抓紧了,稳当一点,别碰着小少爷!”锦书看的心惊胆战。 “我知道,我会小心!”折兰叫道,“你去顾着姑娘,别管我了!” /96/96981/26781123.html 第一百章 跌落 锦书回到马车里,看见樱宁昏沉沉的闭着眼,脸白如纸,不由心疼又难受,眼圈儿瞬间红了。 “姑娘,姑娘……”她轻轻唤道。 樱宁头脑昏沉,浑身虚浮无力,听着锦书的声音,勉力睁开眼,“锦书,我醒着呢,是不是到了?你扶我下去,我自己能走。” 她撑着坐起身,顿觉一阵头痛欲裂。 “嘶!” 她抽了口气,抬手按住头。 “姑娘?” “没事,我缓一下。”樱宁闭了闭眼,待这阵剧痛划过,才睁开眼,站起身,抓着锦书的手,走出马车外。 陆青寒站在外面,伸手扶她下来。 天太黑,他们不敢点灯,担心把歹人招过来。 樱宁朝周围看了看,问:“孩子呢?” “折兰和旺庭一起上山洞去了。姑娘别担心。”锦书扶着她,“咱们也上去吧,那些土匪到处搜捕,很快就找到这儿来的。” 樱宁点点头。 好汉不吃眼前亏。 此时她身边除了陆青寒,只有几个姑娘,断不能与几十个如狼似虎的匪徒硬碰硬。 何况她现在还有了辞儿。 更不能有任何差池。 想到辞儿,樱宁心中涌起一丝暖意,连身体也生出了一些力气。 这时一根藤蔓落下来。 旺庭落到地上,喘着气说:“陆公子,大姑娘,我把折兰姐姐和小少爷平安送到洞里了。你们也快上去吧,我刚才在上头,看到几道火光朝这边来呢!” 锦书一听,顿时着急起来,忙拿过藤蔓,给樱宁系在腰上,急促说:“陆公子,旺庭,我家姑娘没有气力,拜托二位,帮我送姑娘上去!” “放心吧,锦书姑娘。” 于是,旺庭在前面带路,陆青寒和锦书分别在两旁搀扶着,拉扯着樱宁,一步一步,朝山洞爬去。 樱宁的身体实在过于虚弱,连平地走路都艰难,何况是爬山? 手下足底都是厚厚积雪,踩一下,滑一步。 寒风刺骨,即便穿的再厚实,冷意也直朝她身体里钻。 若非心中念着家人父母和刚出生的辞儿,她只怕就要待在马车里,破罐子破摔,半点不愿动弹了。 她使不上劲,一多半的压力都在锦书和陆青寒身上。 他们拼命扶着她,护着她,才能走几步。 旺庭着急,颤抖着声音悄声说:“陆公子,再快一点吧,那些人就要来了!” 不必他提醒,连头脑昏沉的樱宁,也几乎能听得到那些人的动静了。 似乎他们都要到山下。 陆青寒大急,说:“大姑娘,在下冒犯了。我来背你上去!” 他松开樱宁,转过身去,试图把樱宁朝自己背上靠,哪知藤蔓老化,被几次拉扯,直接就断裂了。 樱宁全靠陆青寒和锦书扶着,这陆青寒动手,藤蔓断裂,锦书一下没拉住她,樱宁竟直接朝侧面翻滚了下去。 “天啊,姑娘!”锦书失声尖叫,吓的魂飞魄散。 “大姑娘——” 陆青寒吃惊之下,伸手去抓樱宁的斗篷,却根本拉不住,整个人随着她一同滚了下去! /96/96981/26781124.html 第一百零一章 她还活着吗? 下坠的失重感,让樱宁瞬间清醒! 求生的本能,促使她紧紧抱住了头,任由身体朝着山下翻滚。 即使她穿的厚实,里面有袄子,外面有大衣斗篷,依旧被摔的七荤八素,很快就昏死过去,万事不知。 陆青寒紧随其后,跌落到底,也晕了过去。 等他清醒过来,天早已大亮。 他茫然四顾,眼睛瞧见不远处一个躺在地上的红色身影,立即记起之前发生的一切,不由叫了声,爬起来慌慌张张朝樱宁跑去。 樱宁的身上已经被雪覆了一层,头发,眉毛上,都结满了冰晶。 她的手没有一丝温度。 “大姑娘,醒醒,你醒醒!”陆青寒把她抱起来,拼命叫喊。 没有反应。 陆青寒五内俱焚,又急又痛。 周围都是山,他不知道他们落到了什么地方。别说带着昏迷的樱宁,即使只有他自己,也根本没法往上爬。 喊叫,除了回声,没有任何回应。 怎么办? 再这么下去,李大姑娘一定会死。 她本就产后虚弱,摔下谷底,也不知身上哪里有没有受伤,又不知在雪地冻了多久。 甚至,她还是不是活着,陆青寒也不敢确定。 他不敢伸手去试探她的鼻息。 好像不去试,他就可以相信她还活着。 陆青寒抱着樱宁,悲从中来,呜呜的哭泣起来。 此时此刻,他真切的明白了那句话。 百无一用是书生。 他真恨自己,过去这些年,只知道读书,读书,读书! 竟丝毫没有想过学些拳脚。 到如今,连在意的人也根本就护不住! 他含含混混的哭泣念叨:“大姑娘,我陆青寒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如果你死了,我也必不会独活!黄泉路上,我陆青寒陪你!” “……你在干什么?” 一道金玉般的清冷冷的声音,忽然传入陆青寒耳中。 他身子一震,猛地回头。 一个裹着玄色披风,面如冠玉般的年轻男子,站在不远处。 看着略狼狈。 “六,殿下?” 陆青寒万没想到能在如此绝境之下遇到他,惊喜之情瞬间席卷全身。 他又哭又叫:“六殿下,你来的实在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你快来救救她!” 她? 顾长渊早就注意到他抱着的红衣女子,闻言便踩着雪走过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泛着不正常红色的晶莹脸庞。 她长长低垂的睫毛上,排列着一排整齐的圆圆小冰晶,皮肤如冰雕似的,泛着一层琉璃般的冷色。 “李樱宁?” 顾长渊脸色微变,迅速蹲下身,探手在她脖颈处,待感觉到了跳动,才冷眸看向陆青寒,“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庄子里发生什么事了?” “她还活着吗?”陆青寒眼巴巴望着他。 顾长渊微怔,随即点头:“活着。” “那就好……” 陆青寒慢慢吐出一口气,这才解释起来。 “昨夜殿下离开后没多久,庄子里来了一伙土匪,说不清是强盗还是流民起义军。总之,他们抓了田大叔的儿子儿媳,还满庄子搜捕抢劫。我只好带着李大姑娘他们躲到了山上。谁知却失足摔了下来,和折兰姑娘她们走散了。” /96/96981/26781125.html 第一百零二章 是个路痴 陆青寒解释完,这才注意到,六殿下的脸颊上有划伤,忙问:“六殿下您怎么还在山里呢?那个血参……” “找到了。” 顾长渊举起手中一个小小的布袋。 陆青寒大为震惊。 琼山上的血参,差不多只是个传说了。 陆青寒虽然打算上山去找,心里却并没有抱着多大的希望。 他万没想到,竟真的被六殿下找到了。 还是在这样的漆黑的雪夜。 这得费多大劲? 陆青寒看见他脸颊的划伤,大为愧疚:“其实殿下离开没多久,李大姑娘就平安把孩子生下来了。怪我一时情急,让殿下置身危险之地,也没能及时通知殿下,害殿下在山上找了半夜,白费了功夫。” “也不是毫无用处。” 顾长渊蹲下身子,解开布袋,从里面取出一截血参,用雪洗净,折一截,掰开樱宁的嘴巴,放到她嘴里。 陆青寒呆呆看着,发觉六殿下的手指上布满伤痕,血痕累累的。 那是寻找血参,挖泥土的时候留下的吗? “我看她极度虚弱,身上也没什么热乎气了。”顾长渊的手离开她冰凉的嘴唇,沉声说,“这血参应该能让她撑一阵子,现在先带她出去要紧。” “殿下上得去吗?” “上得去。” “啊,这可太好了!”陆青寒松了口气,随口问,“殿下怎么从山顶到了这山谷底呢?” 顾长渊沉默了下,说:“迷路了。” 陆青寒呆了呆:“田大叔没给您指路?” “山峰太陡,他上不去,在下面等着我。等我找到血参下来,他却不见了。”顾长渊摇摇头,“我对不熟悉的地方,确实不怎么认识路。” 陆青寒没想到俊美华贵,武功高强,头脑冷清的六殿下,竟然是个……路痴。 这可实在有趣。 若不是在此情此景下,陆青寒必定要哈哈笑一阵子。 现在却不大笑得出来。 他担忧:“庄子里那几十号强盗,也不知还在不在,有没有被解决掉。” “你不是说,李家的小厮回去叫人了?” “九斤是早早回去了,但是,他并不知道庄子里来匪人了,如果只带来了李大公子几个人,那可是大大的不妙啊。”陆青寒忧心忡忡,“李大公子虽勇武过人,却是双拳难敌四手。” 顾长渊站起身,说:“与其在此胡思乱想,倒不如出去看看。” “殿下,您认识出去的路吗?” “不认识。” “……” “到高处一看便知。” 路痴也有路痴的笨办法。 顾长渊回头看了眼沉睡中的樱宁,把自己的披风解开,扔给陆青寒,“给她裹上。”又扔过来一个小包袱,“干粮。” “殿下去哪里?” “我先上去探探路,再下来带你们。免得走冤枉路。” 顾长渊伸手抓住一块凸起的石块,脚下找到落足点,身子微躬,犹如一只灵巧的猴子,向上攀岩。 陆青寒再次看呆。 他只以为六殿下会些拳脚功夫,没想到他竟灵敏至此。 在山脉间,犹入无人之境。 /96/96981/26781126.html 第一百零三章 将就 看着顾长渊的黑色身影消失在云雾间,陆青寒才收回目光,拿起他留下的斗篷,盖在樱宁身上。 也许是血参起了效果,没过多久,樱宁缓缓醒来。 “先生,你终于是醒了。”陆青寒又惊又喜,“我差点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吓死我了。” 樱宁只觉得浑身疼,动弹不得,又冷又饿,却也顾不上这些,开口第一句便问:“孩子呢?” 话出口,才发觉声音沙哑的可怕。 嗓子也火燎一般痛。 陆青寒忙告诉她:“折兰姑娘和锦书姑娘一定会好好照顾小公子的,还有旺庭呢,那孩子机灵,对山上熟悉。大姑娘尽管放心,现在你觉得怎么样?可有哪里伤着了?都怨我……” “不怪你,你是为了帮我。” 樱宁撑着身子坐起来,看到身上的斗篷,哑声说,“你也跟我一样摔了下来,这衣服你自己穿上,别冻着了。” “哦,这个大衣不是我的,其实是——” 陆青寒下意识要解释,话说出口,忽然记起她与六殿下之间的争吵,不由得讷讷的停了下来,没有把顾长渊的名字说出来。 万一说了,惹她生气,她必然就不肯用六殿下的东西了。 樱宁浑身不舒服,也没心思在意他只说了一半的话。 她正努力观察四周,又抬头看上面,试图辨别她们此时的方位,以便寻找出路。 无奈精力不济,很快就只能闭目养神。 “先生,你饿不饿?”陆青寒问。 “饿。”樱宁老实承认。 “这里有点干粮,你先垫一垫。”陆青寒拿出顾长渊留下的袋子,从里面摸出一块冷掉的糕点。 陆青寒有些意外。 谁家出远门带干粮,会带这种软绵绵的糕点啊? 不都是馒头饼子吗? 保存期长,不容易坏。 冬天冻硬了,拿热水一泡就能吃。 这六殿下可真是…… 不过,想到他的身份,陆青寒也就理解了。 他把已经碎掉的糕点送到樱宁嘴边:“将就着吃一点吧。” 樱宁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一口吃的也没进到肚子里,早饥肠辘辘,哪里还顾得上别的,一连吃了好几块才停下,又伸手去捧雪来解渴。 “你这身体,可不能吃这东西,太寒了。”陆青寒阻止。 “与寒相比,还是命要紧,你不给我吃,我就噎死了。”樱宁不管不顾,抓起一把雪塞进嘴里,咽下去后,才舒了口气,“吃点凉的,嗓子也舒服些,没那么火辣辣的疼了。” 陆青寒瞧着心痛叹气。 他站起身,准备看看六殿下是否回来。 谁知刚一站起,腿上便传来一阵钻心的痛,让他忍不住叫出声:“呵!痛啊!” 樱宁看他:“你受伤了?” “小腿。”陆青寒坐了下来,拧着眉头,“先前一直没觉得,现在就钻心的疼。” 樱宁沉默了下,瞧着他被冻的青白色的面孔,轻声说:“陆公子,谢谢你。” 陆青寒抬头,与她双眸对视,不由脸颊微热,垂下眼帘,低声说:“我说过,愿意照顾先生的。之前我说过的话……” /96/96981/26781127.html 第一百零四章 想她十年 “我现在,不考虑婚嫁之事。”樱宁说,“不过,如果有朝一日,我想找个人陪伴……” “我等你!” 陆青寒毫不犹豫的,注视着她双眸,一字一句道,“无论多久,一年,两年,三年,五年,我都等着你。” 樱宁怔然。 前世她十五岁被迫与顾长渊成亲,在孤寂怨恨中,蹉跎了九年时光。 她一心迷恋的顾嬴洵并非真心喜欢她,只是看重李侯府的兵权和李侯父子的能力。 至于顾长渊,相互厌弃,两看相厌罢了。 活了二十余年,她从未曾遇到过一个男人,对她说,他愿意照顾她,愿意接受她一切的不堪和过往,不论多久,都愿意等着她。 陆青寒见她沉默不语,又说:“你不要因此有什么负担和压力。这是我自己的决定,我想,人这一生短短数十载,若不能与喜欢的女子在一起,也就没必要成家了。这还有一些糕点,你再吃点。” …… 顾长渊返回的时候,看见樱宁靠在陆青寒怀里,依旧是闭目沉睡。 但她唇角留下了一点糕点碎屑。 显然,她醒过,吃了东西,又体力不支睡了过去。 顾长渊狭长的凤眸微闪,上前一步,弯腰,抄手把樱宁从陆青寒怀里抱了起来。 “六殿下——” 陆青寒愕然。跟着勉强站起来。 顾长渊语气平静的没有丝毫起伏:“陆青寒,以后,不许你靠近她。” “殿下您这是何意?”陆青寒吃惊的瞪着他,“我知道主上曾有意给殿下和李大姑娘指婚,但李侯是明白拒绝了的。而李大姑娘本人对殿下也无意。殿下何以如此强人所难?” “何意?” 顾长渊笑了下,毫不避讳的直白说道,“我喜欢了她十年,想娶她想了十年。你说,我是何意?” 陆青寒被震撼的立在原地,几乎忘了腿疼。 “殿下的情义,让人动容。但是,”陆青寒轻声说,“殿下只顾着自己的感情,却不管李大姑娘的心意吗?” “她的心意?” “对。”陆青寒艰难移动双腿,走到他面前,鼓起勇气直视他,“李大姑娘并不喜欢殿下。殿下若违背她的意愿强迫于她,那就根本不能算是喜欢她,为她好。” “如果你是说顾嬴洵的话……他已经死了。” “不。”陆青寒摇头,“李大姑娘将来若要嫁人,也是嫁给我。”他勇敢的说了出来,“她亲口说的。” 顾长渊唇角浮现一抹略古怪的笑容:“陆青寒,你知道的,我还是挺欣赏你的才能的。” “多谢殿下赏识。但这是两码事,我不会退让。” “是吧。”顾长渊慢慢的说,“她喜欢顾嬴洵,顾嬴洵死了。你真的,想让她喜欢你吗?” 陆青寒愣了下,心里慢慢升起一股寒意。 他这话,就相当于承认了,废太子顾嬴洵的死,与他有关。 若这件事让皇帝知道…… 陆青寒忽然意识到,六殿下敢毫无顾忌的把这话说给他听,还会留着他的性命吗? /96/96981/26781128.html 第一百零五章 你需要我 顾长渊单手抱着樱宁,腾出来右手,一把卡住陆青寒的脖子,直接把他提了起来。 “六,殿下……” 陆青寒没想到他说动手就动手,吃惊之下,挥舞着双手,挣扎着,试图掰开他的手。 然而,顾长渊的五指犹如铁箍,即便受了伤,也绝不是他一个文弱书生可以撼动的。 顾长渊看着他逐渐涨红的脸,变成血色的眼白,以及额头暴起的青筋,淡声说:“我真的很欣赏你的才能,但你不该觊觎我喜欢的人。” 他手下用力,准备完结他的性命。 就在陆青寒将要葬命于此的时候,一只手抚上顾长渊的五指,惊怒而虚弱的声音传来:“……松开!” 顾长渊微怔,垂眸,看见怀里的女子,正睁着一双惊怒交加的眼眸,瞪着自己。 “放,了,他。” 她嘶哑缓慢的重复。 她的手指试图掰开他掐住陆青寒的手。 只是,因为虚弱,更像是轻柔的抚摸。 然而,就是这么一道比春风还无力的力量,却成功的松开了顾长渊的手。 陆青寒立即跌坐到地上,捂着脖子,濒死般,大口大口喘息,剧烈咳嗽。 樱宁的手也随之垂了下去。 顾长渊凝视她。 刚才的话和动作,似乎已经用尽了樱宁的力量,她闭上眼,许久没有再有任何反应。 积攒了些力气,她才再次开口:“放下我。” “你需要我帮你离开这里。”顾长渊开口。 “我要他。”樱宁看向坐在地上的陆青寒。 陆青寒已经缓了过来,闻言立即站起身,准备伸手去接樱宁。 虽然他很想立即把樱宁抱走,但顾长渊满含杀意的眼神,却令他无法与他硬碰硬。 他知道,自己也碰不过。 无论身份地位,亦或者武功力量。 这让他难受。 尤其是樱宁望着他的,求助似的目光,更令他感到一阵无力的心碎。 顾长渊充分的感受到了他们之间的互动和情绪。 他拢了拢樱宁的斗篷,放轻声音:“如果你还想离开这里的话,陆青寒帮不了你。能帮你的,只有我。” “我不要你帮。” “以你的身体状况,留在这里,等你哥哥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是一具尸体。”顾长渊冷静的说,“除非,你不想再见到你的父母家人,也不想再见到……那个孩子。” 想到爹娘哥哥,想到刚刚出生的辞儿,樱宁无论如何,也生不出逞强的心。 顾长渊见她不再闹着要下来,不再要求让陆青寒帮忙,兀自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刚才为什么要杀他?”樱宁又问。 “因为他冒犯了我。” “不可能。” 相处了几个月,樱宁自问了解陆青寒的性格。 他学识渊博,有将相之才,且性格温和谦逊。 绝不会无故去冒犯任何人。 何况对方还是个皇子。 樱宁知道,这件事必定与她有关。 “你不要杀他。”樱宁说。 “好。” 顾长渊毫不犹豫答应。 爽快的让樱宁有一丝不真实感。 不过,他的话并未说完。 他接着说:“只要你不和他在一起,我便不杀他。” /96/96981/26781129.html 第一百零六章 夺我所爱 樱宁骨子里对他的厌恶和恐惧,又不可抑制的上涌。 即便再活一世,她还是无法摆脱他吗? 这个可怕的念头,让樱宁一瞬间产生了自暴自弃的念头。 她很想对他说,放下我吧,让我留在这山谷里,让我自生自灭,我宁肯死,也不想靠近你,更不想再与你顾长渊有任何瓜葛。 这句话,就在她口边,打了几个圈,几乎要冲口而出。 然而最后,终究是理性的力量,占据了上风。 她不能再任性妄为,让身边的人们为了她的任性冲动付出代价。 她低声说:“即便你是皇子,也不能随便杀一个举子。” “我不是随便杀他,我有理由。” “什么理由?” “他冒犯了我。” “如何冒犯?”樱宁追问。 “夺我所爱。” “……” 樱宁控制不住的想冷笑。 爱? 太可笑了。 难道,他的爱,就是整整九年的不闻不问,冷眼以对。就是把她的至亲踩进泥潭折磨,就是眼睁睁看着她被他所宠幸的女人毒死,就是连自己亲儿子的性命也不顾惜? 强烈的仇恨和怨怒,让樱宁几乎失去理智。 唯有残存的一丝理智,让她还记得,现在那一切还没有发生。 他们也并没有成亲。 甚至,她跟他应该并不熟悉。 樱宁完全不明白,她是在什么时候招惹了这位容貌俊美,内心恶魔的六皇子。 她忍不住问出藏在心底多年的疑惑:“六殿下,我与你素不相识,你为何对我这样?” 顾长渊抱着她走到峭壁前,仰脸打量着山顶,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李大姑娘贵人多忘事,不记得也寻常。” 陆青寒一瘸一拐跟在他们身后,开口说:“刚才六殿下说,他已经认识了你十年之久。” 十年? 十年前,她才六岁,顾长渊才七岁。、 她是李侯府的嫡长女,是淑妃娘娘最喜爱的外甥女,备受瞩目。 顾长渊虽然是皇子,却并不受看重。 她进宫的时候,陪她玩耍的是顾嬴洵,嫡公主他们。 绝不会有顾长渊。 他们哪里来的交往? 她吃惊的眼神,让顾长渊知道,她的确完全不记得那件事了。 也是。 她那时娇贵受宠,玩伴众多。 不记得随手帮过的一个可怜孩子,才是正常的反应。 她也更加不会知道,自那之后的十年里,他曾在暗处注视过她多少次,目送她进宫,穿过宫道,又目送她牵着嬷嬷的手,离开皇宫。 他看她一点点长高,眉眼一点点展开。 从稚嫩女童,变成他的惊心动魄。 顾长渊伸手抓住一块石头,试了试力度,然后才说:“不记得也没什么所谓,并不是什么大事。你只需要知道,我很喜欢你,非你不娶。” “你非我不娶,我就得嫁给你吗?”樱宁看着他的下巴,“六殿下别忘了,我已经有孩子了。皇室不会允许你娶我。” “只要你愿意,那都不是问题。” “六殿下可真自信。”樱宁笑了笑,“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殿下若把我逼急了,我会选择鱼死网破。” /96/96981/26781130.html 第一百零七章 一直关注着我 顾长渊听了这话,停下摸索峭壁石块的动作,低下头来,打量着她。 “鱼死网破?”他重复了句,然而意味不明的反问,“谁是鱼,谁是网呢?” “这不重要。”樱宁垂下眼帘,不与他对视,“六殿下,你不要以为自己的做过的事情,都天衣无缝。” “我做过什么,你倒是说说。”顾长渊来了兴致。 “我只说一样,顾嬴洵。”樱宁抬眸扫他一眼,“不管你要不要否认,顾嬴洵的死与你有关。” 顾长渊笑了起来:“如果你有证据的话,你自然可以这么说。” “莫须有的罪名,足以构陷一个无辜的人。”樱宁的话里带着无限讥讽,“何况六殿下并不无辜。这些年,您低调,隐忍,跟随废太子鞍前马后,不会有任何人对你产生警惕。如果顾嬴洵知道,你一直在暗中算计他的位置,不知他泉下有知,作何感想。” 顾长渊漆黑的眼底看不出什么情绪,但唇角始终含笑:“先前你说,我们并不熟悉,你也不记得我。可是现在听你这话里的意思,你分明是一直在关注着我啊。” 樱宁语塞。 她一时忘了。 这个时候的她,不应该对顾长渊有这么多的了解。 不过,她也并不因此感到懊恼或者后悔。 没有一定的筹码,她又拿什么与顾长渊斗。 “殿下想多了,难道只有在意的人,才会关注和了解吗?事实上是,你的敌人,往往才是最了解你的那个人。” “我们是敌人吗?” 顾长渊反问。 “难道是朋友?” “我们不需要对立和敌视。”顾长渊摇摇头,“我说过,我只是想娶你为妻。” “殿下的态度,恕我很难感受到喜欢和在意。”樱宁语气冷淡,“虽然姻缘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也要双方情愿才是。我明确表明不喜欢殿下,不愿意嫁给殿下,殿下何必苦苦相逼?” “我没有逼你。” “可你做的事,就是在逼我。我说了,我不喜欢你,也绝对不愿意嫁给你。”樱宁说。 “难道你还不能忘记顾嬴洵?他已经死了。” “我知道,你不需要总是提醒我这点。”樱宁冷冷说,“他的死活与我无关!” 一旁的陆青寒听着这句话,不由想到她听了包婆子的话,就触发了早产这件事。 如果她真的不在意顾嬴洵了,又怎么会因为他的死而情绪激动呢? “上去再说吧。” 顾长渊不想与她争论,单手抓住一块石头,足下用力,纵身一跃,跳到了另一块凸起的石头上。 石头只有一尺见方,只能容下一个人双足站立。 “你慢点!”樱宁没想到他说动就动,凌空的的感觉并不是那么好,她有些紧张,下意识双手抓紧了顾长渊的后背衣裳,哑声问,“陆青寒怎么办?” “你是不是忘了,没多久之前,我还想要杀了他?”顾长渊嘴里说着这话,眼睛和手都在观察下一处可以攀爬的落脚点,然后随意补充了句,“我暂时不杀他,已经是看在你的份上,你还指望我救他。” /96/96981/26792562.html 第一百零八章 别说话,让我分神 垂直的崖壁,除非是会飞的鸟儿,否则武功再高,也不可能轻松上下。 何况顾长渊怀里抱着樱宁,只有一只手可以用。 他必须把所有的注意力和精神,都集中在足下和手中。 李樱宁还想说话,被他拉起斗篷,直接把头脸都遮住了。 他隔着衣服,按了按她的头,低声说:“别说话,让我分神。也别乱动,我不想带着你一起粉身碎骨。” 见她果然不声不响,顾长渊才慢慢叹了口气,随后便收敛心神,集中精力,往山上爬。 樱宁只觉得自己犹如腾云驾雾,一会儿飞了起来,一会儿又落在地上。 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形。 这么想来,被裹住了脑袋,不看不听不见,学一只缩头的鹌鹑,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即便摔下去,也不会有恐惧感了。 这么胡思乱想的,她终究还是平安的停了下来。 斗篷被揭开,刺目的阳光让她不自觉眯起双眼。 一蓬阳光从顾长渊身后照射过来,把他全身镀上了一层金光。 樱宁闭上眼,适应了片刻,才看清他。 “到了。” 顾长渊弯腰,把她放在一棵树下。 樱宁环顾周围,发觉这是她们昨天停马车的山脚下。 只是,不见了马车,也不见折兰,锦书和辞儿。 “六殿下,你能把陆青寒也带上来吗?”樱宁问。 “你这么嫌弃我,却又求我帮你。” “……” 樱宁瞬间涨红脸。 “不过,我既然可以为了你不杀他,”顾长渊揉着手腕,淡道,“如果你愿意嫁给我,我也不是不可以帮他。” 樱宁没说话。 顾长渊又问:“你不想嫁给我,却愿意嫁给陆青寒?” 樱宁抬头看他。 “陆青寒说的呗,他说你若要嫁人,便只会嫁给他。” “我是说过。”樱宁承认了。 顾长渊蹲在她面前,指着自己:“所以,我比他差在那儿?” 樱宁别过脸:“这种事,没什么可比的。喜欢就是喜欢,没有理由。纵然你是皇子,身份高贵,也不见得天下女人都要爱慕你。” “你喜欢陆青寒没有理由。那你讨厌我,有理由吗?” “没有。” “怎么会?”顾长渊盯着她神情的变化,“喜欢也许没有理由,但讨厌,必定有缘由。” 樱宁沉默。 过了一阵子,顾长渊说:“李樱宁,你求求我,你求了,我就去救你的心上人。” 樱宁看他一眼,没说话。 顾长渊笑了笑:“看来你也并不是那么喜欢陆青寒。” “怎么,喜欢一个人,就要放弃所有尊严吗?” “我不知道。但是,如果换做是我,别人用你威胁我,我是不会无动于衷的。”顾长渊认真的说。 “我不是你。” “你就忍心看着陆青寒在底下受罪?” “我忍心。”樱宁说,“在下面挨冻,和在这里受冷,也没什么区别。” “……” 这下轮到顾长渊无话可说了。 他伸手抓了一把雪,在掌心揉啊揉,揉成一个团团,用力扔了出去。 /96/96981/26792563.html 第一百零九章 也许她爱的是我 底下发出一声惊呼。 原来雪团团刚好砸到了陆青寒。 顾长渊噗嗤笑了出来。 樱宁看着他冠玉般俊美的年轻侧脸,觉得有些陌生。 前世她与他成亲九年,加起来一共说的话,还没有今天多。 那个记忆里总是皱着眉,神情疏离冷漠,让人不愿意亲近的他,原来在少年时期,也有这样开朗顽皮的一面。 他毫无预兆的忽然回头,狭长凤眸瞧着她,说:“李樱宁,嫁给我吧?” “不嫁。” 樱宁移开视线,语气虽轻,却坚定。 “可是我真的很想娶你。” “殿下若真的想为我好,就不要强人所难。” “你不会真的要嫁给陆青寒吧?” “六殿下会不会娶安庆郡主?”樱宁不答反问。 “安庆郡主?”顾长渊愣了下,“我为什么要娶她?” 安庆郡主先是主动爬废太子的床,硬生生踢开了李樱宁,却在大婚之前闹自杀,公开废太子的罪行,避免了成为寡妇的命运。 这样又贪婪,又狠毒,又聪明的女人,岂是寻常男人能消受。 顾长渊笑道:“你是因为被她抢走了废太子,留下心理阴影了?若果真如此,你应该担心的是她抢你的陆青寒,而不是我。” 樱宁没好气道:“陆青寒又不是太子,抢他做什么。如果我喜欢谁,她就抢谁,那我只能说,她爱的是我。” “哈哈。” 顾长渊笑起来,随即意味深长的说,“所以,你认为我能做太子吗?” “……我没说。” “你刚才说了。” “六殿下这么多年的努力,不都是在朝着太子之位前进吗?”樱宁含糊的说,“我的意思是,如果,如果你做了太子,她要嫁给你,你会娶她吗?” “当然不会,我想娶的是你。” “呵呵。” 樱宁冷笑了声,闭上眼睛,不肯再说话。 顾长渊以为她累了,伸手把她身上的披风往上拉了拉。 樱宁烦躁的把衣服推开。 顾长渊以为她不想要衣服,便要把披风拿走。 “你干什么?”她睁开眼,不悦道。 “……我拿衣服。” “这是陆青寒的,你不要碰!” “……” 顾长渊看着斗篷衣襟和下摆处用金丝暗纹绣的四爪龙,沉默了。 这时远处传来呼喊声,马蹄声,脚步声。 声音近了,依稀可辨。 “大姑娘——” “妹妹!” “妹妹啊!你在哪里啊!” 是大哥和二哥他们! 樱宁精神一震,靠着树,奋力坐直身体,张口想要回应他们,却发现自己叫出来声音嘶哑低沉,远不能传到他们耳中。 “你急什么,他们很快就过来了。” 顾长渊站起身。 果然,脚步声越来越近,李辅承和李第尧焦急的说话声,也近了。 “啊,六殿下?”李辅承惊讶的声音传来。 随后李第尧也看见了立在树下,那道修长挺拔,却略狼狈的身影,连忙一起奔过来。 很快他们就发现了坐在地上,靠着树,脸色苍白疲惫的樱宁。 “妹妹——” 李辅承和李第尧狂喜,顾不上理会六殿下,一起扑到樱宁身边,惊喜交集,犹如绝世珍宝失而复得。 /96/96981/26793537.html 第一百一十章 这一晚上您去哪里了? 看到两个哥哥,樱宁从昨天到此时经历的所有痛苦,疲惫和担忧,全都转化为欢喜和一丝丝委屈。 “大哥,二哥,你们怎么才来?” 她顶着黯哑的声音,伸出手,“快带我回去,我又冷又饿。” 李辅承立即伸出长臂,抢在二弟前面,把她抱了起来。 樱宁搂住大哥脖子,转头问二哥:“辞儿呢,二哥你们可找到他们了?” “孩子在竹舍呢,母亲也在那里照看着,你别担心。” “母亲也来了?” “听说你生了,娘怎么还坐得住?连夜一起来了。” “那些土匪呢?” “都料理了,这会儿在镇抚司呢。那些不是土匪,过后再与你细说。”李辅承心疼的看着妹妹凌乱的头发和干裂的嘴唇,“都怪大哥这一阵子忙,没早一点来看你。” “是我不要你们早来的。” 樱宁也很懊恼。 怪她对自己太自信,以为辞儿必定是前世那个日子出生。 谁知却提前了。 很多事,都改变了。 “回去再说吧。”李第尧牵来马车,“我看妹妹状况不太好。母亲也着急得很,早点回去让她安心。” 李辅承小心翼翼把妹妹放到马车里,樱宁忽然想到什么,忙说:“大哥,你快派人去下面,陆青寒还在底下。他都是为了帮我,才受伤的。” “是吗?” 李辅承有些惊讶,忙回头对李第尧说,“二弟,我先带妹妹回竹舍,你领着几个人,去把陆兄弟救上来。” 李第尧和陆青寒乃是知己好友,听说他还在底下,连忙带人准备去救他。 回去的回去,救人的救人。 顾长渊这个六皇子,倒是没人理会了。 最后还是丁春芳牵着马,气喘吁吁找到他:“祖宗爷啊,奴才可算是找到您了!这一晚上您去哪里了?” “不该问的不要问。” “……是,不问不问。” 丁春芳举起手中一只盒子,邀功似的,“嘿嘿,爷瞧瞧,我把血参弄来了。” “你自己留着吧!” 顾长渊翻身登上他的马,策马离开。 丁春芳呆了呆,赶紧骑马跟上:“爷,您脸上的伤是怎么弄的?还有您这手上怎么都是伤呢?衣服怎么也刮破了……还有您的披风呢?殿下,殿下,您等等我!” …… 樱宁回到竹舍,先被杨氏抱着哭了一场,又被喂了一大碗热乎乎的汤,洗了脸,换了衣服,舒舒服服躺到床上了,才被允许看孩子。 小婴儿在襁褓里,安安稳稳的熟睡。 “乳母喂过了。”杨氏逗弄婴儿柔软的脸颊,笑容里的慈爱溢出来,“这孩子长得可真好看,圆溜溜的大眼睛。也乖得很,吃饱了就睡。跟你小时候一个样儿。你爹若回来看见了,还不知怎么喜欢呢。” 樱宁侧过脸,亲了亲孩子小脸,低声说:“辞儿的确很像我的。” “辞儿?” “给他取名辞儿,好不好,母亲?”樱宁笑问。 “辞儿,很好啊。不过,姓什么呢?” “自然是姓李。”樱宁笑着说,“让这孩子给你和爹做孙子,上咱们李家的族谱,好不好?” /96/96981/26793540.html 第一百一十一章 他想娶妹妹 杨氏惊喜抚掌:“怎么不行呢?你大哥二哥都不争气,我和你爹这个岁数了,还没有孙子辈。如今你给李家添了孙子,祖宗都得乐疯了!” 樱宁噗嗤笑道:“祖宗若知道我这个不孝女做的事,大概是会气疯,当场从棺材板里跳出来。” “呸呸呸,不许亵渎祖先!” 杨氏轻戳她脑门,“你这东西,天生离经叛道,搁别人,愁都要愁死的。” “愁什么?” “你就真的不想再嫁人了?虽说家里能养着你,你哥哥们也护着你。但是……女人这一生,若没有夫妻琴瑟,也终究有些遗憾的。” “娘您别犯愁,我也不是那么绝对就不嫁人了。”樱宁见不得娘亲为自己难过担忧,就笑着开解她,“这不是还没到时候吗?姻缘讲究缘分,缘分到了,我自然也就嫁了。” 李第尧说:“母亲就是白操心,这会儿子还想让妹妹嫁人。嫁人有什么好?大户人家里珍珠一般养着的娇娇女儿,嫁到别人家当牛做马伺候一家子,值得吗?女孩子不嫁人,就一辈子都是珍珠。” “又说呆话了。” 杨氏瞪儿子,“你有本事就别娶亲,免得把人家的珍珠糟蹋了。” “我可以不娶,只要母亲不着急上火。” “我为什么急?我已经有孙子了!”杨氏哼了声,抱起了辞儿,在他柔嫩脸颊蹭了蹭,“乖乖辞儿,好好长大,以后你祖父的爵位,就给你继承。让你两个舅舅干瞪眼!” 樱宁靠在枕头上,笑着说:“我相信即便二哥哥娶了二嫂子,也会拿她当珍珠一样对待,不会磋磨人家的。” “这是自然的,我若是要娶亲,必然是要两情相悦的女子,才不会听任父母媒妁的摆布呢!” “凭你这书呆子样,哪个好女孩儿能欢喜你,白做梦!”杨氏给儿子泼冷水。 樱宁笑道:“二哥哥那是书卷气,不是书呆子气。” 李第尧感动:“还是妹妹最好了。” 樱宁问:“二哥,陆公子怎么样了?” “陆兄的小腿骨折了,我已经给他请了郎中,让他在那边歇着了,你别担心。” “可是,再有两个月,你们就要科考了,耽误了考试怎么办?” “考试是用手写字,又不是用腿。”李第尧笑道,“你放宽心,有二哥在,绝对不能让他这个救命恩人考不了试,就算背,我也把他背到贡院里头。” 樱宁这才略安心,但还是殷切叮嘱:“二哥,你一定要让人好好照顾陆公子,他这次完全是为了我,才会受伤。若是影响了他的前程,我一辈子也不能心安。” 李辅承忽然说:“妹妹对陆青寒,似乎很在意。” 刷。 杨氏和李第尧也一起朝樱宁看过来。 “陆青寒处处照看我,这次为帮我还受伤,我关心他不是应该的吗?” “其实……”李第尧犹豫了下,“之前陆兄曾向我提过,很喜欢妹妹,想娶妹妹。” “真的啊?”杨氏惊讶,“他可是知道你妹妹生了孩子的,而且这孩子的身份……” /96/96981/26806508.html 第一百一十二章 养在大哥名下 樱宁打断她:“娘,我再说一次哦,孩子不是废太子的,您不用这么紧张。” “真的不是?”杨氏还是难以相信,她把孩子交给乳母,让丫鬟们也都退出去,这才拉着女儿的手,“这里没有外人,你跟娘说句实话,孩子到底是谁的?你放心,只要他不是欺负你,强迫你的,咱们不找他麻烦。” 樱宁摇头:“娘,您别问了,我不想说。那个人也并不知道孩子的存在。以后孩子就姓李,是咱侯府的孩子,与外人没有任何关系。” “他不知道?” “不知道。” “那,行吧。”杨氏看向两个儿子,“以后你们也别提了,就当这孩子没有爹。” 李辅承说:“不如把辞儿养在我名下吧。反正我和舒兰也还没有孩子。让辞儿做我们的长子,给他一个名正言顺的侯府嫡长孙的身份。” 杨氏眼睛亮了亮,显然很心动。 李第尧也点头,同时心里有点懊恼,如果他早点成亲,他就也可以收养辞儿了。 “不行。”樱宁立即拒绝,“孩子是我生的,我是他的娘。我不能把麻烦都丢给大哥大嫂。这对你们以后的孩子不公平。” “外甥和儿子能有什么区别?”李辅承沉声说,“其实,这段日子,我与舒兰也商量过好几次,还是她先提出来的这件事。” “舒兰是个心善的孩子。”杨氏叹道,“只是太委屈她了。” “委屈什么?”李辅承不赞同母亲的说法,“父亲的爵位只有一个,即便传到孙子辈,也已经降爵了。如果李家的孙子辈只能指望着祖辈的荫庇过日子,就不配做李家的子孙,倒不如不生!” “这话我同意!”李第尧大力点头,“大哥凭着自己的努力做了锦衣卫副都督,我呢,爱读书,我就自己努力科举。我们都不需要父亲帮忙,我们的儿子也不需要。” 李辅承又道:“辞儿是妹妹的孩子,也是我们的孩子。难道母亲和妹妹,忍心让他被人骂没有父亲吗?” “谁敢骂他?”杨氏竖起眉毛。 “母亲,您是管不住别人的嘴的。辞儿的出身,在外人看来,的确不光彩。”李辅承叹气,“我这么说,妹妹莫要生气。” 樱宁默默摇头。 她知道,大哥只是说了眼下的实情罢了。 李辅承为人处世沉稳,考虑的也周全,又说:“家里还有二弟和三妹妹四妹妹没有婚嫁。这一点,母亲也当考虑到的。” 李侯府门第是高的,但是,如果府里的嫡长女养着一个私生子,传出去无疑是极坏的名声,让人怀疑侯府的门风和家教。 樱宁说:“这件事,其实我想过了,我不打算回侯府了,就待在这庄子里抚养辞儿也挺好的。你们就当侯府没有我这个女儿。” “这是什么话?” 杨氏瞬间红了眼睛,声音也更咽起来,“让你爹听着这话,还不急出病来?” 樱宁叹气:“你们这是逼着我立即嫁出去。” /96/96981/26806509.html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两个选择 “绝不会有人逼你任何事。” “我不想带累侯府的名声,也不想影响二哥和妹妹们婚嫁。就让我在庄子里安安静静过日子,不行吗?” 杨氏落泪:“可你终究是个大活人,你是侯府的嫡长女,是死了,还是怎么了,总得有个说法。你总不能当锁头乌龟,把头埋起来,什么都不管不问。何况还有辞儿,你想让他一辈子待在庄子里当庄稼汉?” 樱宁闭上眼。 李辅承说:“还是依照我和舒兰的意思最妥当。把辞儿记在我和舒兰名下。妹妹,难道你怕我和舒兰对孩子不好吗?” “大哥这是说的什么话。” “既如此,就按我说的办。”李辅承由不得她拒绝,“这样既能让辞儿名正言顺,也可保全侯府名声。至于你,也依旧可以做你的侯府嫡长女,将来你是要在侯府待一辈子,还是要出嫁,都随着你的心意。” 见樱宁沉默不语,李第尧说:“妹妹,如果被皇室知道辞儿的存在,尤其是被皇后知道的话,你猜会怎么样?” 樱宁皱眉。 她曾是顾嬴洵的未婚妻,所有人在知道她怀孕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孩子的亲爹是顾嬴洵。 连她的父母家人都这么想,何况皇后? 皇帝皇后刚刚痛失爱子,一旦他们知道废太子可能还留有子嗣,他们绝对不会放任孩子流落民间。 李侯功勋再多,侯府再忠心,焉能与皇室硬碰硬? 到那时,樱宁百口莫辩。 她既然说不出孩子的亲爹的身份,也就只能被人默认是顾嬴洵的。 杨氏有些心痛的抚摸女儿的头,低声说:“孩子,你现在只有两条路。要么,听你哥哥的话,把辞儿记在你哥哥嫂子名下。要么,你就定下亲事。” “定亲什么的,也太仓促了。也没有合适的人选啊。”李辅承不赞同。 “若说人选,陆兄就挺合适的。”李第尧开口。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陆青寒对樱宁很上心,而樱宁也并不反感他。 樱宁说:“娘,让我再好好想一想。” “是啊,娘,大哥,别再说这些事儿了,让妹妹好好歇歇吧,看她这样子,眼皮子都挂不住了。”李第尧心疼妹妹。 樱宁的确是累的要命。 生了孩子,她就一直没好好歇着。 娘亲哥哥们都在外面,辞儿也被好好的照顾着,在安心的氛围中,樱宁很快就睡着了。 她这一觉,足足睡了一整天。 直到傍晚,才悠悠醒转。 屋里极安静,温暖。 躺在被窝里,她被舒适的宁静祥和包裹着,心里头甚至希望时间就停在这一刻。 不过,在听到辞儿的哭声的那一刻,樱宁就躺不住了。 她想把柔软的小人儿抱在怀里。 “折兰,锦书——”她唤。 折兰和锦书立即跑进来,看见她脸颊红润,便都宽慰的笑道,“姑娘这一觉好睡,倒叫奴婢们提心吊胆的,又不敢进来打扰。” 樱宁坐起身,让她们给自己穿衣服,问:“我好像听到孩子哭了。怎么了?” /96/96981/26806510.html 第一百一十四章 以成亲为前提 “许是饿了,夫人和乳母守着呢,不会委屈小公子。”锦书笑着拿来袄子,侍奉她穿戴,“夫人吩咐了,姑娘现下坐月子,不让你操心孩子的事儿。最要紧的是姑娘自己把身体养好了,千万不能有一点亏空,坐下月子病就不好了。” “把孩子抱来我瞧瞧。” “等乳母喂过了,就抱过来。”折兰笑道,“姑娘洗把脸,头梳一梳,再吃点东西。奴婢熬了鸽子汤,可鲜了,您尝尝。” 樱宁用温水洗了身子,换了衣裳,好好梳洗一番,又喝了一大碗汤,吃了些奶油金丝卷。 杨氏抱着辞儿进来,看见她眼神明亮,小脸粉白,头发乌亮,不由欢喜道:“吃得饱,睡得好,果然就养起来了。” 昨天樱宁的憔悴模样,差点把她心疼死。 樱宁笑道:“只是辛苦母亲了。” “我不辛苦,我抱着孙子,不知多高兴呢!”杨氏笑容满脸的,抱着孩子舍不得撒手,“你别惦记着孩子,看看就行,也别抱他,免得腰疼。等养好了月子,多少抱不得?” 樱宁想了想,也就罢了,探头在小宝宝的脸颊亲了亲。 “大哥二哥呢?” “你大哥当差,废太子才薨了,宫里事多,走不开。加上又抓了一批谋反的反贼,也要回去审讯。所以晌午就赶回去了。你二哥在那边看望陆公子呢。” “陆公子的情况怎么样了?” “也好着呢,只是要养着,大夫说他年轻,虽然伤了骨头,一二个月也就养起来了。” “不耽误考试就最好了。” “那件事,你考虑过没?”杨氏问。 “没呢,娘,我都还没出月子,您让我慢慢想。” “好好好,不提了。你慢慢儿想。” 樱宁不爱提这茬,杨氏也就不勉强,转而与她一起逗弄辞儿。 “娘,您也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吧?”樱宁问。 “为何不能?你爹又不在府里,府里那点事,先让几个姨娘帮衬着。没什么要紧的。娘在这里陪着你,等你出了月子再走。” “有娘在身边可真好。”樱宁把头靠在杨氏肩膀上。 杨氏笑道:“我就你这么个女儿,你坐月子,我可不能叫你受委屈了。来,再把这碗汤喝了,特意给你熬的。” 于是,樱宁又被灌下去一大碗汤。 她摸了摸肚子,心想,等这个月子坐完,她便变成一个小胖子。 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樱宁专心致志坐月子,养身子。 每天睡到自然醒,吃肉喝汤,心情愉快,养得越发的明艳四射,娇美如花。 陆青寒养伤的同时,每天都抽空来探望她,陪她谈古论今,陪她作诗写字,弹琴下棋。 樱宁起初很担心耽误他的功课,但随即想到陆青寒的才能,也就不再劝阻,时常与他到果园里,湖边散步,垂钓。 陆青寒性格温柔,敦厚,体贴,且博学多才,与她志趣相投。 一个月相处下来,彼此很是愉快。 樱宁开始认真考虑,与他以成亲为前提交往的可能性。 /96/96981/26806511.html 第一百一十五章 该做决断了 陆青寒对她始终以礼相待,除了每日陪伴之外,并不怎么提及求亲之事。 只是,他的言辞眼神和动作,哪怕老眼昏花之人,也能看得出来,他视樱宁为珍宝。 对樱宁的孩子,也视如己出,疼爱有加。 樱宁出了月子,陆青寒的伤也养的七七八八,虽还没有完全恢复,但也不能再拖延,必须回城准备科考事宜了。 李第尧亲自驾马车来接他,还说在京师最好的状元楼,为他摆了酒席,接风洗尘。 陆青寒与樱宁依依惜别,承诺科举结束,便会回来看她。 把李第尧酸的不行。 捧在手心的妹妹有了心悦之人,做哥哥的,怕是怎么也不会太高兴。 樱宁正忙着哄母亲杨氏。 按照原本的计划,樱宁坐完月子,杨氏就得回侯府了。 她毕竟是侯府主母,李侯不在家,后宅只有几个姨娘和两个庶女,总是不回去主持中馈,也不是个事儿。 杨氏舍不得樱宁,也舍不得辞儿。 她抱着辞儿,想到要跟这个柔软的带着奶香的小人儿分别,眼泪就啪嗒啪嗒直掉。 “樱宁,你也该做决断了。” 杨氏泪眼朦胧的,“把你和辞儿丢在这里,我是怎么也不能放心的。上次闹了起义军的事情,我想起来就心有余悸。这次回去,又让我吃不好,睡不着了。” “娘,哥不是留了几个侍卫给我吗?” “那怎么够用?”杨氏万般不放心,“你们不在我眼皮子底下,我就不能安心。樱宁,这段时间,我也看出来了,你和陆公子情投意合,不如,就与他订下来吧?” “娘,现在不行。” “怎么不行?” “眼看着就要科考了,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让他分心?” “也是。” 科举是大事,自然要全力以赴。 杨氏踟蹰:“也不知陆公子能不能考中。” “肯定能中。二哥哥也能。” “若他们两个都中了,可是天大的喜事。”杨氏露出笑容,“到时候你们把亲事定下来,咱们侯府可就是三喜临门了。” 樱宁也笑:“所以,母亲就稍安勿躁,再等一段日子。” 杨氏听了,又叹气:“可是,你们在这里一日,娘这心里就不能安稳。” “您放心,大哥派了这么多人来呢。听说爹已经把北边的起义军镇压的差不多了,想来也不会再有逃兵反贼到处乱窜了。” “这可不好说。” 这时李辅承走过来,说道:“娘,您把心好好放肚子里,有了这一次的教训,我不会不把妹妹的安危放在心上。” “上次你就疏忽了,还敢说。等你爹回来,知道了这件事,看他不捶你!” “儿子任罚。” “娘,怎么又欺负大哥。”樱宁不乐意。 “好好好,你们兄妹几个最好,你们李家人团结一致对外,娘是外姓人,行了吧?” “娘又这样说,不如您也改姓李?”李第尧凑过来,笑嘻嘻的说。 陆青寒站在不远处,笑吟吟的,眼睛却只在樱宁身上。 /96/96981/26823139.html 第一百一十六章 我同意 “我才不稀罕姓李呢!”杨氏在辞儿小脸亲了口,“乖乖辞儿,咱也不姓李。过段日子,让你姓陆,你同不同意呀?” 樱宁听了这话,有些不自在,朝陆青寒看了眼,发现陆青寒也正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她。 杨氏朝两个儿子瞅了眼。 两个儿子也都识趣,逗弄着小外甥儿,跟杨氏到马车那边去了。 留下樱宁和陆青寒二人。 樱宁莫名尴尬:“那个,陆公子,刚才我娘说的玩笑,你别在意。” 陆青寒走到她面前,看着她,柔声说:“你说是玩笑,我却并不当作是玩笑。樱宁,如果我有这个机会做辞儿的父亲,我很荣幸,也很欢喜。” “陆公子,眼下,你还是以科举为重。” “我会的。等我金榜题名,我想迎娶你。” 分别之际,他终于郑重其事的提了这件事。 樱宁莞尔笑道:“你确定你能高中吗?” “我能。” 强烈的自信心,让他闪闪发光。 樱宁便也笑道:“好。” 陆青寒先是呆了下,随即狂喜:“你,你同意了?” “你能殿前三甲,我就同意。” “我一定,我保证!” 陆青寒举起手,似要起誓,随即觉得不妥,又赶紧放下,兴奋的手足无措。 樱宁噗嗤笑道:“二哥都等着急了,你快去吧。你的伤还没好全,自己要小心。” “我会照顾好自己,樱宁,你也是,万望保重身子。” “去吧。“樱宁说。 “好,好的……” 陆青寒嘴里虽这么说,人却站在不动,犹犹豫豫的。 樱宁笑道:“你还有什么话说吗?说罢。” “我……”陆青寒眼睛瞧着她露出袖管的纤细白皙的小手,很想去握一下,但终究是不敢冒犯,犹豫半天,还是忍了下来,“没什么,只想多看看你。” “等你回来再看。” “好。那,我这就走了。” 陆青寒一步三回头,走向马车。 李第尧吃味的不行,撇嘴:“陆兄,你别当着咱哥俩的面,跟我们妹妹你侬我侬的,容易挨揍。” 陆青寒不好意思的笑笑。 “好了,天不早了,都上车吧。”李辅承开口,又对把着辞儿不放手的杨氏说,“娘,把孩子还给妹妹。” 樱宁上前把辞儿从杨氏手里接过来。 杨氏眼泪直掉:“我的辞儿……樱宁,你带着孩子跟娘一块回府吧!” “娘,现在还不行。”樱宁对李辅承说,“大哥,您快带娘进马车里吧,她再这么着,你们就更走不掉了。” 李辅承好说歹说,用尽手段,最后还是动了手,硬是把杨氏拉进马车里,便立即出发,免得杨氏一直哭个不停,舍不得樱宁和孩子。 马车走出去好远,杨氏还探出头来,眼巴巴的张望,直到完全看不见了,还不肯作罢。 瞧着母亲这般,樱宁心里也不好受。 这个月都有母亲陪伴和照顾,孩子完全不需要她操心,日子过的舒坦,樱宁也确实是舍不得杨氏。 杨氏一心要带她回去,她又何尝不想回家呢。 /96/96981/26823140.html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不让碰裤子 回家,谈何容易。 她既不肯把辞儿记在大哥大嫂的名下,就只能自己抚养。 若要光明正大的抚养辞儿,她就得嫁人,有个名分。 否则辞儿就是私生子,就是野种。 别人看着侯府的面子,不敢当面说,背地里也会议论。 想到辞儿会被这样议论辱骂,樱宁受不了。 怀里的孩子哼哼唧唧的。 樱宁低头,看见他睁着大眼睛,手指搁在嘴里,小声的哼唧,脸蛋儿涨得通红。 “哟,哥儿是尿了吧?”折兰笑着伸手,“姑娘,把哥儿给我,我给他收拾收拾。也该给哥儿吃奶午睡了。” 樱宁感觉到手下有些温热,怕这样的冷天冻着孩子,忙自己抱着孩子返回屋里。 “姑娘,给奴婢吧。”折兰伸手。 “我已经出了月子了,身子也养得好,给孩子换换尿布衣服,还是能做到的。”樱宁笑着说。 前世她不曾亲自照顾过孩子,现在,她想尽可能的补偿。 折兰和锦书见她坚持,也只得由着她。 她的身体的确养的不错,比怀孩子之前还好,偶尔伺弄伺弄孩子,完全没有问题。 樱宁把孩子放到床上,解开包被,果然小棉裤有些湿。 “哎呀,裤子湿了,难怪辞儿哼唧呢,不舒服了是吧?”樱宁笑着念叨。 折兰抿嘴笑道:“咱家小公子也实在太乖了,平时一点也不闹腾,唯有饿了尿了,不舒服了,才哼唧两声。” “确实奇了,”锦书笑道,“我长这么大,从未听说谁家孩子这么乖的。” “要么说咱们小少爷非同一般呢!”折兰骄傲的说,“将来必定是有出息的。” 樱宁笑道:“你们别捧着他了,还不拿衣服来。” 折兰转身去拿衣服,耳边就听见小婴儿哇哇的大哭声。 她的手一抖,连忙回头,诧异道:“这是怎么了?” 这也太不禁夸了。 樱宁也被孩子猛然响起的哭声吓得手足无措,举着手,不敢再动:“是不是我手重,哪里碰疼他了?” “不能吧,我一直瞧着呢,姑娘手不重。”锦书说。 樱宁只是试图把孩子尿湿的裤子脱掉,手才碰到裤子,这孩子就大哭起来。 折兰说:“可能是饿了吧?” “之前饿也不这么哭啊。”锦书皱眉,“还是裤子湿了不舒服的缘故,快点换吧。” 樱宁觉得她说得对,于是又伸手去解小裤子。 谁知她的手一碰到,小婴儿又是一阵暴哭,且哭声一声比一声大。 哭的一张小脸变成紫色。 樱宁呆了。 这孩子,怕是不愿意让她碰他的裤子啊? 这也太离谱了。 她抬头问折兰:“之前都是谁给哥儿换衣服呢?” “乳母吧?”折兰不确定。 之前都是杨氏在隔壁厢房,领着两个乳母照顾孩子,折兰和锦书专心致志照顾樱宁,也不插手照顾孩子的事情。 这杨氏回去了,她们反倒手足无措起来。 折兰赶紧去把乳母叫进来,让乳母给孩子换衣服。 谁知乳母却站着不动,然后说了一句令樱宁三人大吃一惊的话。 /96/96981/26823141.html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不吃奶 “给哥儿擦洗换衣服这些事,一概都是九斤做的。” “什么?” 折兰和锦书异口同声叫起来。 折兰怒道:“要你们是做什么用的?竟然叫男人伺候哥儿!” 在她们的想法里,男人俱是又糙又笨,怎么能伺候好这娇软幼小的孩子? 乳母有些惧怕,垂着头,怯怯说:“奴婢不是偷懒,一开始夫人在的时候,奴婢也曾给哥儿换衣服,但一碰哥儿,哥儿就大哭不止。连夫人也不行,最后发现,只有九斤给哥儿换衣服,哥儿不哭。” 折兰道:“这倒是奇了!” 樱宁也惊讶,但语气温和许多:“所以,这一个月来,一直是九斤给孩子换衣服吗?” 乳母点点头。 折兰忙说:“我这就去把九斤叫过来!” 九斤裹着厚袄子,双手踹在袖口里,老实巴交的走进来。 折兰性子急,先叫:“九斤,你施了什么法术,怎么小少爷只要你换衣服伺候?” 九斤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笑笑:“我也不知道哩,可能哥儿瞧着小人长得亲切。” “呸!” 折兰啐道,“你再亲切,还能比得过姑娘和夫人亲切?” 九斤就不吭声了。 “折兰,你别欺负九斤。孩子肯要九斤,咱们应该高兴才是。”樱宁对九斤招手,“你来给孩子换衣服。” 九斤立即走过去,先拿帕子,把手仔细擦干净,然后又搓搓手,让手暖和起来,这才开始给孩子换衣服。 他虽看着笨笨的,做起事来却麻利,动作也娴熟,三两下就给孩子裤子脱了,快速的换上干净的。 说来也怪,孩子竟一声不吭,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含泪大眼睛,神情安静。 九斤把包裹好的孩子放到樱宁手里。 樱宁笑骂:“这孩子也是神了,竟还嫌弃为娘了。” 谁知刚说完,孩子又开始哼唧。 九斤立即说:“小少爷饿了。” “哦,快,乳母给他喂一喂。”樱宁把孩子递给乳母。、 谁知乳母却摇头:“姑娘且等等,小的很快就来。” 她转身就走了。 折兰愕然:“她不喂孩子,朝哪儿跑去?” 九斤说:“姑娘别急,乳母很快就送过来了。” 樱宁和两个丫鬟面面相觑,不明白他们闹什么玄虚。 好在,孩子只哼唧了两声,便安静了下来,大拇指搁在嘴巴里啃着,一声不吭。 片刻后,乳母果然又回来了,手里却端着一只碗,碗里是乳白色的。 “折兰姑娘,快接着。”乳母把碗朝折兰手里一塞,“趁热给哥儿喝了吧。” “这……什么意思啊?”折兰捧着碗,满脸呆滞。 乳母解释:“哥儿不爱直接吃小人的奶,只能挤出来,再喂给哥儿。” 樱宁震惊:“之前也一直这样?” “是的呢,夫人没跟姑娘说吗?”乳母好奇。 “没……” 杨氏临走前,只顾着舍不得和哭了,哪里还顾得上交代别的。 樱宁没想到辞儿这孩子这么怪。 前世他也是这般吗? 樱宁仔细回忆,却发现,她的回忆里,完全没有关于这部分的内容。 /96/96981/26823142.html 第一百一十九章 咿咿呀呀的辞儿 前世樱宁并非心甘情愿生下孩子,生下后,便不管不顾的扔给宫女嬷嬷们照看,很长一段时间内,她连看也不想看孩子一眼。 她的记忆里,自然也就没有照顾孩子的细节。 以至于她根本不清楚,辞儿这孩子前世是否也是这般。 锦书心思细,就拉着乳母细细询问。 “你生过几个孩子了?” “两个了。”乳母回答。 她第二个孩子已经七八个月了,家里清寒,因此才出来给大户人家做乳母,赚钱贴补家用。 杨氏选择她,也是因为她的孩子不算小,离开母亲也不至于太可怜。 锦书便问:“你生的两个孩子,有我们哥儿这般的吗?” 乳母便摇头:“别说小人生的两个孩子,小人活这么大,身边见过的孩子少说也有几十上百个了,可没见过哥儿这般,不愿意吸柰,非要挤出来才愿意喝的。” 见锦书皱眉,乳母又讨好的笑道:“不过,这也没什么妨碍,只要哥儿能吃能睡,平平安安不生病就好了。小人把奶水挤出来,也不费事。大户人家的哥儿,与咱们小户的孩子不同,也寻常。” “行吧,你先下去歇着吧。” 锦书打发乳母下去,转身看到九斤把孩子递给樱宁。 她凑过去一看,小宝宝吃饱喝足,衣服暖和,已经舒服的睡熟了。 嘴角还留着一点点奶渍。 樱宁用帕子把他小嘴擦干净,柔声笑道:“这下好了,咱们可缺不了九斤了。” “要么,让九斤挪到厢房住吧?就近照顾哥儿,省得麻烦。”折兰提议。 “也好。”樱宁想了想,“大哥不是派了不少侍卫来?有他们在,前院也不用九斤守着了,让九斤好好休息,只给咱们帮忙就是。” 小婴儿辞儿除了不要娘亲和乳母丫鬟给他换衣服洗身子,也不要吃乳母的奶之外,倒也没有别的什么异常。 当然,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乖顺,吃饱了就睡,睡饱了就睁着大眼睛,咕噜噜到处张望。 嘴里也时常咿咿呀呀的,似乎很想努力的学说话。 只是谁也听不懂他要说什么。 庄子里的日子,因为有了李辅承带来的侍卫的守护,以及春耕的带来,而更加的平和宁静。 到了阳春三月,满山桃花灿烂的时节,春闱正式开场了。 樱宁不能亲自送二哥和陆青寒赶考,虽有些遗憾,但想到科举结束后,她就可以回家了,心里又充满期待。 三月中,李侯终于结束了北边的平叛任务,凯旋京师。 他先去面圣,见了皇帝,接受了皇帝的赞美和赏赐后,然后连侯府也不入,出了皇宫,就快马飞奔,冲到瑞江庄子,一路风尘仆仆的出现在樱宁面前。 “爹……” 樱宁抬头看见父亲,惊呆了。 李雁行一个流血流汗不流泪的铁打汉子,断胳膊断腿也不曾哼过一声,在看到女儿抱着小婴孩的时候,哇的就哭了。 “女儿,你受苦了啊!”他泪崩大哭,泪水把脸上的灰尘冲刷出了两条直线。 /96/96981/26837197.html 第一百二十章 爹可以叫,姓不能改 樱宁又是好笑,又是心疼,一边劝着他,一边让折兰打水来,给他洗脸更衣。 他还穿着盔甲呢,满身风尘,又脏又臭。 在外打仗,又是冬天,即便他是主帅,十天半个月不洗澡也是常事。 李雁行看着香软的闺女和白嫩的小外孙,再看看自己满身臭烘烘,生怕熏着他们了,脸一抹,也顾不上哭了,赶紧去打水沐浴更衣。 从头至尾彻底清洗一遍,剃掉过长的络腮胡,换了柔软的常服,李侯爷清清爽爽的再次出现。 这一次,樱宁直接把孩子放到他怀里,笑眯眯道:“辞儿见过外祖父了。” “哎呦,哎呦!” 李雁行嘴里不住叫着,束手束脚,手足无措,生怕力道大了,捏疼了娇软的小外孙,又怕没抱好,失手摔着了他。 樱宁看着父亲这笨拙的模样,抿嘴直笑。 “你大哥给我来信,说你给他取名辞儿,还要入咱李家的族谱?” “是呀。” “你跟那个陆小子成亲后,也不让辞儿叫他爹?” “爹是可以叫的,但辞儿还是得跟我的姓。”樱宁笑道。 “哎呦,这能行吗?哎呦,小祖宗你可轻着点!” 小婴儿似乎对外祖父的胡须起了兴趣,伸着小手手,努力去抓,李侯爷就任由小外孙薅自己胡子,疼的龇牙咧嘴的,还甘之如饴的忍着。 樱宁难得见这小孩子与别的孩子一样有正常的,顽皮的一面,也没有阻止,只笑道:“这有什么不行的,陆青寒没有意见,就算他有意见,也不重要。辞儿是我的孩子。” “这话倒也是,你与他成亲了,将来自然会再生他的孩子。” “爹,您同意啊?” “你的决定,爹什么时候敢反对过?”李侯爷甚是卑微的叹气,“我得提前跟你坦白,免得你以后知道了跟爹发火。自从你大哥写信告诉我,我就差人去查了陆清寒的底细。” “爹。” “你先别生气。先听我解释!”李雁行赶紧把孩子塞给锦书,生怕女儿发火,他失手抱不住孩子。 樱宁笑道:“爹,我不生气。” “你真的不生气?” “爹都是为我好,何况这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樱宁神情自若的笑道,“虽然我不看重什么门楣之事,但结亲这种大事,还是有必要知道对方是否身家清白的。” “哎,闺女,你这话算是说到爹的心坎上了!”李侯见闺女果然不生气,立即眉飞色舞起来,“有爹在呢,再穷的小子也不怕。最要紧是什么?是他得疼你,把你当眼珠子看待!万一是个人品不好的,在家乡有婚约的,那是万万不行的。” 樱宁笑道:“所以,爹查的如何呢?” “嘿嘿,这小子还真是很不错的。在家乡竟然也是个有名的小才子,没有青梅竹马,也没用婚约媒妁。除了家境贫寒,就没什么缺点了。” “难怪爹愿意呢。” “我闺女看上的人,差不了。” “比如废太子?” “……”李雁行干咳,“这茬就别提了,人都没了。唉。” /96/96981/26837198.html 第一百二十一章 女儿不需要高嫁 他不在这几个月,京师出了不少风波。 最大的一件事,自然是废太子薨逝。 虽然是废太子,好歹也曾是太子,且是皇帝皇后唯一的嫡子,一旦薨逝,也还是引发不少纷乱。 可喜的是,李雁行听从了女儿的劝说,早早离京,不仅完美的避开了这场风波,还立下了一个大功劳。 据说,皇帝有意要封他为王,虽然可能只是个郡王,却也向前迈进了一大步。 国朝体制,异姓封王是极少,极罕见的。 最近这三朝皇帝,也就一个张高秋封了异姓王。 李雁行多年前便是侯爵,他没有什么野心,只喜欢媳妇孩子热炕头,热衷于陪着娇妻美妾和女儿们玩乐,因此早就断了再进一步的念头。 若不是去年女儿们的遭遇,他可能会一辈子就停在了侯爵的位置上。 捧在掌心的嫡女被人抢了未婚夫,乖巧的次女被间接害死。他这个当爹的,还没法报仇,只能苦水泪水往肚子里咽。 苍天有眼,废太子薨了。 作为人臣,原本不该有这样念头,但李雁行心底里就是高兴。 从此往后,废太子与李侯府,是没有什么干系瓜葛的了。 即便将来有谁要挖旧账,也翻不到自家头上。 经过这些事,李雁行的心态也发生了改变。 什么高门大户,什么太子妃的位置,那都是虚的。 谁规定女孩儿就得高嫁? 那是没本事的人,才这样糟蹋女儿! 把女儿嫁给比自家门第高的,岂不是等着让女儿被人欺负? 李雁行自从知道陆青寒和女儿互有心意,留心查了陆青寒的家世背景,越查就越是满意。 陆家祖上也是读书人,出过进士,做过知府。 虽后来落魄了,但门风没丢,陆青寒的父母都是勤恳踏实能干的人,守着几十亩薄田,尽心尽力的供陆青寒读书。陆青寒聪明,上进,虽有才名,却并不风流。 是个老实正直的腼腆少年。 李雁行对他简直太满意了。 家里穷没关系,有他李雁行在,还能委屈了女儿? 招了这样的女婿,可以把女儿留在眼皮子底下,女婿需要靠着侯府,以后对女儿必定是言听计从,疼爱有加。 如此,才是女儿最好的归宿。 不比进了宫,一年半载见不着面的强百倍千倍? 因此,李雁行对这门亲事是一百个满意和赞同。 听说小外孙要姓李,他就更高兴了,晌午多喝了几杯酒,就醉了,拉着樱宁,不住念叨着他眼看要的年岁了,终于有了个孙子,李家的香火算是续上了,以后不用指望两个王八蛋儿子了。 樱宁原本笑话他三杯倒,随即看见父亲鬓发间隐约的白发,愣怔了会,就沉默了下来。 李雁行才四十岁,虽正是壮年,但多年在外打仗奔波,加上三餐不继,大伤小伤不断,却比其他同年的男子要苍老了些。 重活一次,樱宁发觉了自己从前忽略的许多事。 她不愿意去想,浑身伤病的父亲,是怎么带着两个残废了的哥哥,踏上漫漫流放路。 那是地狱一般的存在。 /96/96981/26874431.html 第一百二十二章 清风揽月 樱宁拿走父亲的酒杯,不许他再喝了。 李雁行不乐意,嘟嘟囔囔的,最后就趴在桌上睡了起来。 樱宁哪里能让他睡在这里,忙唤醒他:“爹,虽然是三月,天还凉着。您别这么睡,万一着凉就不好了。九斤,你力气大,来搭把手,把我爹送到东边厢房。” 九斤力气大,直接把李侯爷给背了回去。 樱宁独自坐在院中葡萄架下,给自己倒了杯酒。 有乳母喂养孩子,她也不需要忌口,虽不贪杯,偶尔喝一杯,可以缓和她偶尔升腾出的坏情绪。 她虽外表还只是个二八芳华的少女,但灵魂历经两世,早已千疮百孔。 心中的阴暗,铺天盖地。 平日里虽掩饰的很好,但连她自己也不知道,那些阴暗会在什么时候,忽然出现,把她淹没。 傍晚的庄子很静。 远山有布谷的叫声,给春日增添了几分平和。 樱宁一口喝掉杯中酒,又给自己倒了杯,在氤氲起的几分熏熏然中,欣赏远处的青山黛色,感受无边的清闲和寂寥。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樱宁以为是折兰或者锦书,并不在意,只托着酒杯,朝嘴里送。 谁知一只手伸过来,拿去了她的酒杯。 樱宁抬头,看到了顾长渊那张清风揽月般的俊美面孔。 他拿过酒杯,送到唇边,把剩下半杯酒,一口喝了。 樱宁皱眉。 她实在无法接受对方这样的过于亲密的行为。 “六殿下要喝酒,天下有的是名贵的酒杯和美酒,供你随意挑选,何必来我这里讨没趣。” 顾长渊没说话,转身坐到她对面,拿起酒壶又被自己倒一杯,再次一饮而尽,然后才开口:“人在又渴又饿的时候,是不会挑剔的。” 他的声音有些干哑。 樱宁听到他的声音,又朝他扫了眼,这才发现他看起来风尘仆仆,形容略带疲倦。 “两个月不见,六殿下落魄了?” “才从浙海回来。那边的事情比较棘手。” 对于浙海那件改稻为桑的国策,樱宁也有所耳闻。 朝廷打仗缺钱,盖宫殿缺钱,给官员发俸禄缺钱,赈济灾民更加缺钱。 内阁那边想出了改稻为桑的主意,用多种桑叶,养蚕,织出丝绸的法子来赚钱。 想法是好的,真正实施起来,却困难重重。 最大的困境是,百姓们不肯干。 民以食为天,农户们只相信粮食,不肯改成种桑苗。 百姓,乡绅,地方官员和京官之间,和朝廷之间,都是矛盾重重。 这两个月,顾长渊就是忙这事儿了。 这件事皇帝很看重。 做得好了,自然皆大欢喜。 若做的不好,就是灭顶之灾。 顾长渊主动揽下这桩难办的事情,也是孤注一掷了。 顾嬴洵死了,太子这个位置就空了下来。 多少个皇子的眼睛都盯着呢,不努力,不拼命,凭什么从这么多皇子里头脱颖而出,获得皇帝的关注? 樱宁朝他脸上多看了眼,主动拿了副碗筷给他,不经意的问:“六殿下眼下遇到什么难处了?” /96/96981/26874432.html 第一百二十三章 饿了三天 顾长渊看到递过来的干净碗筷,有些意外,于是就朝她看。 樱宁本就吃了几杯酒,脸颊带了两抹酡红,此时她捧着腮,眼神迷离,看起来就有点不是很清醒。 “你为什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喝酒?”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另外问了个问题。 “心里烦。”樱宁嘟囔。 “烦恼什么?” “很多事。” “比如?” “比如,我爹年纪大了,却还要拼死拼活的为朝廷打仗,朝廷什么时候能心疼心疼我爹,允许他告老休息。” 顾长渊扫了眼旁边的酒杯,联想到刚才进庄子时候看到的那匹战马,明白是她父亲李侯在这里,便笑道:“李侯才四十许,春秋正盛,若是致仕,可是百姓和朝廷的大损失。何况北边还缺不了他。” 樱宁低哼:“大宣的年轻一辈都哪里去了?让我爹和张高秋这两个老家伙支撑门户,也太丢人。” “看父皇的意思,很快会给李侯封王的。” “谁稀罕。”樱宁声音低低的,撇嘴。 所谓王侯将相,荣宠一时,全都抵不过皇帝一句话,便可以让他们落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有什么用处。 虽然她声音极低,顾长渊还是清晰的听见了。 他微微一笑,喝了口酒,拿起筷子吃菜。 樱宁也就不再说话。 记忆里,这还是她们第一次面对面坐着,心平气和的吃饭说话。 太讽刺了。 做了九年夫妻,反倒不如现在这样做陌生人来的和气。 可见有些人,天生没有缘分,就不该做夫妻,硬朝一起凑。 顾长渊埋首吃饭,速度虽快,但很安静,优雅。 樱宁忍不住问:“你是饿了多久?” “三天。” 顾长渊放下筷子,用帕子拭唇,拿起酒杯,喝了口酒,动作慢了下来,才回答她的问题。 樱宁诧异:为什么不吃饭?” 这时院墙外头传来一声抱怨:“咱们急着赶路回京,原是带了许多干粮的,谁知殿下把干粮都给灾民了!” 樱宁回头张望。 丁春芳的圆脸从墙头探出:“嘿嘿,是小人,见过李大姑娘。” 樱宁记得他。 未来他将会替代大哥的位置,成为锦衣卫都督,顾长渊最信任的心腹。 “是谁啊?” 折兰在屋里听见动静,出来一看,吓了一跳。 “折兰,拿些吃的喝的给外面的丁大人。”樱宁吩咐。 “哦哦,来了。” 折兰忙去厨房,端了饭菜和一壶酒出去。 丁春芳感动落泪,抓起馒头就朝嘴里塞,嘟囔说:“谢谢折兰姐姐,要不是我现在饿的没力气,我肯定给您磕一个响的!” 折兰看他狼吞虎咽的吃相,抿嘴乐道:“你这小哥儿,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折兰姐姐是李姑娘身边的得意人儿,我还能不知道?” “哟。” 折兰听他说话有趣,就蹲到他面前,悄声问,“你们六殿下就这么喜欢我们姑娘?” “喜欢着呢!” 丁春芳塞的满嘴都是,含混着说,“上次为了你们姑娘,弄的浑身是伤,好半个月才养好。这次咱为什么挨饿了几天?还不是那位爷赶着想来见你们姑娘,绕了路,一路上连个卖吃头的鬼影子也瞧不见!” /96/96981/26874433.html 第一百二十四章 有缘无分 “那也不能饿着呀,着什么急。” “嗨,姐姐你不知道,六爷有要紧事回京禀报商议,时间都是定好了的,要绕路过来这边,就得赶夜路呢。” “哦……难怪你们累成这样。” 折兰叹了一回,自言自语,“可惜了。” “可惜什么啊?” “我可惜,你们六殿下是对姑娘好,但跟我们姑娘有缘无分,做这么多,恐怕也是白费劲了。” “怎么就有缘无分了呢?”丁春芳关切的询问,一时忘了吃东西。 折兰站起身,笑道:“你没听戏本子上的话吗?君有意,妾无心呐!” “哦,你这意思,李姑娘不喜欢我们六殿下?” “恐怕是的。” “这有什么的,慢慢相处着,自然就有感情了。” “你一个毛头小子,懂什么?”折兰轻哼,“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怕用绳子绑在一块,做一辈子的夫妻,也是没有用的。有的人只看见一眼,就能喜欢一辈子!” 丁春芳噗嗤笑道:“姐姐净扯。” “谁跟你扯?”折兰哼了声,失去了与他说话的兴致,转身就走了。 丁春芳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院子里,樱宁正在主动给顾长渊倒酒。 她倒一杯,顾长渊就喝一杯。 这酒是特意为李侯准备的,后劲不小。 但顾长渊却始终神色清明,神态自若,言语清楚。 甚至连脸颊上都没沾染一丝酒意。 等樱宁再次拎起酒壶,动作就顿住了。 “怎么不倒了?”顾长渊问。 “酒没了。” “哦……”顾长渊点点头。 樱宁沉默了会,问:“你喝不醉的吗?” “酒这东西对我来说,与白水没什么区别。”顾长渊晃了晃酒杯,“从来没有尝过喝醉的滋味。” “原来是千杯不醉,失敬。” “千杯不醉的人,万杯也会醉的。”顾长渊看她,“你是想灌醉我吗?有什么企图?” “六殿下想多了,您身份高贵,驾临寒舍,我不敢怠慢。” “这话若是旁人说,我也就信了。” “你既然不信我,又何必来见我?” “我喜欢你,与我信不信你,似乎也没什么关系。”顾长渊露出微笑,环顾院落片刻后,忽然问,“我有点困,可以在你这里休息一会吗?” “当然可以。” 樱宁立即唤来折兰,“把西边空着的第二间厢房,换了干净被褥,请六殿下安歇。” 折兰收拾好之后,又捧来一套衣裳,笑道:“这原是给我们家大爷准备的衣裳,新的还未上身,殿下若不嫌弃,就请沐浴后换上吧。” 顾长渊风尘仆仆,连续赶路多日,衣裳早已经又脏又旧。 不过,多日的连夜赶路,也为他争取到了一天的空闲时间。 他沐浴过后,换上了干净衣裳,躺到床上,便直接睡了过去。 折兰悄声问樱宁:“姑娘,六殿下一沾枕头就睡了,可见的确累狠了。院子外头还有一个呢,我刚才出去瞧了眼,一边吃一边打哈欠,困的眼睛都闭上了,要不要管呢?” /96/96981/26874434.html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天赐的机会 樱宁笑道:“可是没有空房间了哦,总不能让他和六皇子睡在一块。” “这自然是不行的。不过九斤之前的屋子不是空着吗?让他去歇一歇,瞧着可怜见的。” “行啊,你去安排便是。” 樱宁对此没有意见。 由着折兰去安排。 樱宁先去看了看父亲,见他正酣睡,便又去找九斤,与他说了几句话。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锦书和折兰把院子里的残羹冷炙收拾了,樱宁回屋沐浴更衣,然后从九斤手里,接过吃饱了奶的辞儿,把他放在自己身边,侧躺着,看着小婴儿甜美的睡脸。 “姑娘早些睡。” 锦书把帐子放下来。 樱宁虽然想撑着不睡,但婴儿的睡脸,似乎有一种催眠般的魔力,盯着看了一会,便觉困意袭来。 不知不觉,她也随着睡了过去。 一阵低沉的雷鸣,把她唤醒。 她猛地睁开眼,正好一道闪电亮起,整个房间都亮了起来。 她看见身边的辞儿睡得酣甜,低头在他脸蛋上亲了口,下了床,把窗户关严实,以免风雨卷进来,打湿了床边桌上的书和纸笔。 夜深了,春雷阵阵,风却带着几丝暖意。 樱宁回到床边,给辞儿把小杯子掖好,坐在黑暗中想了想,起身穿好衣服,打开床头一只檀木箱子,从箱子底的角落里,翻出一个上了锁的小匣子。 匣子打开,里面是一根细细的管子,一只玉瓶,以及一副纤薄的羊皮手套。 樱宁拿出手套戴上,然后小心翼翼把玉瓶里的粉末,导入细管子里。 锦书听见动静起身,看见这一幕,轻声说:“姑娘,您这是……” “天赐的机会,怎么能错过。” 樱宁捏着细管子站起身,“锦书,戴上手套,把这里收拾干净,我去去就回。” “姑娘,奴婢替您去。” 锦书知道她要做什么,虽全力支持她,依旧控制不住的声音微微发抖。 毕竟,那可是皇子啊! 樱宁给她温柔一笑:“你收拾干净这里,就在屋里看着辞儿。我很快就回来的。” “姑娘,您一个人行吗?” “不要对自己那么不自信。不被逼到一定份上,你不会知道自己有多厉害。” 樱宁裹好斗篷,推门走了出去。 闪电把天空照的忽明忽暗。 风席卷,但没有雨滴落下。 樱宁向西走去,片刻后,停在第二间厢房的门口。 她把耳朵贴近窗户,似乎隐约可听见均匀的呼吸声。 樱宁用指尖窗纸轻轻戳破,然后把细管子塞进去,朝里面吹了口气。 天空飘起了雨丝。 樱宁站在门口,仰着脸看了会雨,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然后用巾子掩住口鼻,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里只有一盏昏暗的灯笼亮着。 依稀可照出躺在床上之人的身形。 樱宁走到床边,拿起灯笼,靠近他的脸。 “顾长渊?”她轻轻唤了声。 对方毫无所觉,依旧闭目沉睡,白皙的面孔在橘色的光照下,像一团镀了暖金的羊脂玉。 /96/96981/26874435.html 第一百二十六章 你对他做了什么 樱宁确认对方彻底昏睡后,这才放下心来。 她把灯笼放回原处,解开斗篷,从羊皮小靴的靴筒里,拔出一把巴掌大的小巧匕首。 拔下刀鞘,匕首上闪过一道寒光,映出樱宁眼底的冷冽杀意。 顾长渊,请你赴死吧! 樱宁毫不犹豫,举起匕首,对准顾长渊的胸口,狠狠扎了下去—— 想象中冷刃撕开衣服皮肤,在血肉里穿行的手感,并没有出现。 她高高举起的手,被牢牢的握住了! 这大大出乎樱宁的意料之外。 她全身的力气和精神,都专注集中在刺杀顾长渊这件事上,此时被握住了手腕,顿时浑身汗毛直竖,浑身的血液齐刷刷涌上头顶。 惊恐骇然之下,她下意识喊了声:“九斤!” “你喊他做什么?” 声音自头顶传来。 是李雁行的声音! 樱宁的身体僵硬片刻,血液缓缓回流,然后叹了口气:“爹爹。” 李雁行把匕首夺了下来,铁青着脸,瞪着她,厉声问:“樱宁,你要干什么?” 门口,是垂着头的九斤。 樱宁朝他看了眼。 “你不用看九斤,不是他向我告密。我刚才起夜,看见九斤鬼鬼祟祟的,发现他竟然要杀六殿下身边那个随从。这才找到你这里来。”李雁行说着,心里是一阵阵的后怕。 天爷啊。 如果他迟来那么一步,这把匕首就插进六殿下的心脏里了! 李家虽说不上是满门忠烈,却也三代为国尽忠。怎么可以做这种弑杀皇子的谋逆之事? 他蹲下身,略查了查顾长渊的情况,回头问:“你对他做什么了?” “没什么,一点迷香。” “胡闹!” 这是要认真置六皇子于死地啊! 李雁行确认六皇子没什么大碍,便拉着樱宁出来,回到小书房里,让九斤出去候着,然后啪的把匕首拍桌上,脸色不大好:“说罢,好好解释解释。” “爹不都看见了吗,我就是跟六殿下玩个玩笑。” “开玩笑?”李雁行被气笑了,“你爹虽然没有张高秋那么多心眼子,却也不是个傻子!你这臭丫头,糊弄孙子呢?” 樱宁:“……” 李雁行轻咳,板起脸:“你为什么跟六皇子过不去?他到底是哪里招惹了你?” “他逼我嫁给他,我不愿意。” “这有什么可恼的?”李雁行只当她小姑娘脾气,遂笑道,“上次爹不是已经拒了这门亲事?” “可是他不死心啊。” “这……六皇子纠缠你,是他不对。但你也不至于要人家的命吧?你要知道,他可是皇子!杀了他,你想让李家被满门抄斩?” “抄不了,只要咱们不往外说,谁知道。” “呵呵,他一个皇子的去向,人就查不出来?” “他们还真查不出来。”樱宁便说了顾长渊和丁春芳二人来这里的原委。 他们是违了原本的既定路线,绕路掩人耳目跑到这里来的。 换言之,只要她能同时杀了顾长渊和丁春芳,就绝不会有人知道他们的去向。 /96/96981/26874436.html 第一百二十七章 女儿变了 李雁行听着她冷静的分析,忍不住一阵阵的倒吸凉气。 眼前这个容貌依旧粉雕玉琢,气质清灵如水的女孩子,还是他那个单纯烂漫的女儿吗?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心计,这么冷酷,这么……杀人不眨眼了? 李雁行看着女儿,慢慢的,红了眼眶。 樱宁注意到了,就停下了说话:“爹,我做事会考虑周全的,不会牵连到家里人的安危。” 李雁行抱住女儿,就哭了起来:“爹这些年大多在外面,也不知道你这孩子是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才变成这样?回去我要问问你娘!” 樱宁没想到他哭的是这个,心里涌上一丝暖意:“我有娘宠着,两个哥哥护着,谁敢给我委屈受?” “皇帝家的儿子,不就给你委屈受了?都逼的你要杀人了!”李雁行呜呜的哭,“我女儿的手用来写字弹琴下棋的,怎么能用来杀人?都是爹爹无能,没能保护好你们几个啊!” 又想到死去的二女儿,李侯禁不住悲从中来,嚎啕大哭。 他原不是个看重功名利禄,荣华富贵的人。 这些年在外拼杀,无非是为了让自己的女人和孩子们,能够过上安稳富足的生活。 谁知,他为大宣付出了半辈子,到头来,他捧在手心的女儿,依旧要被欺负到这个地步。 “你跟爹说实话,你去杀六皇子,就因为他要娶你?” “也不全是。” 樱宁想了想,决定稍微对他透露一点,斟酌了会,才慢慢说道,“爹有没有想过一件事,顾嬴洵死了之后,谁能再当上这个太子?” 李雁行微惊,朝女儿脸上看了眼。 他笑道:“这种朝廷上的事,你一个小女孩子需要关心吗?” “当然。”樱宁微笑道,“爹,难道您这样的人,也存着那种,女人就该待在后宅,过一辈子相夫教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生活吗?” “爹倒没那么想。” “爹,如果一个人只能关起门来闷头过日子,吃的再好,穿的再华美,也不过是个金丝笼里的鸟儿。” “樱宁,你真让爹刮目相看。” 李雁行笑道。 虽然他宠爱几个女儿,超过了两个儿子。 但也还是不可避免的,在潜意识里认为,儿子才需要出去闯荡,支撑门户。 女孩儿只要娇娇养着,嫁个靠谱的好男人,无忧无虑的过一辈子就行了。 如果,金丝笼里的鸟儿,想飞出去,看一眼外面的世界呢? 那多危险呀! 李雁行在心里暗暗想着。 樱宁不知道他心里的念头,但也大概能猜出几分,便又笑道:“爹,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李雁行不甚在意的笑道:“嗨!爹是个武将,只要能打赢仗,保护国家和百姓,就足够了。朝堂上那些夺嫡和勾心斗角,爹懒得理会。管他谁当皇子呢,这江山还不是都姓顾。” “爹您可真糊涂。” 樱宁摇头。 李雁行笑骂:“你倒是说说看,爹怎么就糊涂了?” /96/96981/29320708.html 第一百二十八章 尽早定亲 樱宁倒了杯茶给他,坐到他对面,不紧不慢说:“爹,如今这些年纪大一些的皇子里面,有的与咱们李家关系好,有的关系不大好。怎么可能他们谁上位都一样呢?” “爹是武将。” “是,您是大将军,您有功勋,有兵权。皇帝现在都倚靠着您,但以后呢?” “以后,爹还年轻呢,家里还有你大哥二哥。” “一朝天子一朝臣啊我的爹!”樱宁站起身,走到门口,看向黑沉沉的夜,喃喃自语,“如果我是刚登基的小皇帝,我是不愿意被几个倚老卖老的老家伙给压着的。” 李雁行:“……爹虽然是老家伙,但啥时倚老卖老了?” “你怎么听不得懂女儿的意思呢。” “哎,爹能懂。”李侯爷抓了把自己的胡子,“可是,这六皇子喜欢你,想娶你,这对咱家没什么坏处嘛,你为什么要杀他?你别跟爹绕弯子,实话实说。” 樱宁道:“那我就直说了,爹,我认为,眼下这些皇子里头,六皇子的希望最大。” “是吗?” “您真是一点也不关心朝廷大事啊。” “爹这几个月在外头奔波,哪里顾得上理会这些。”李雁行挥了挥手,“行,就算六皇子最有可能,然后呢?” “他一旦上位,我怎么办?” “你……”李雁行也顿住了。 就凭六皇子这份执着的念头,一旦他当了太子,甚至是将来登了基,他想要什么,李家还能再拒绝? 万一他真的上去了,之前李家毫不犹豫当众拒婚,丝毫不留面子给他这件事,难保不会变成他心头的一根刺。 李雁行想了一会儿,笑道:“这也容易。” “哦?” “现在怎么样,还不知道呢。你倒是可以早些与陆家小子定了亲事。料想就算他当了皇帝,你已经是嫁了人,他还有什么法子可想?” “万一他将来恼羞成怒呢?对李家下手呢?”樱宁反问。 一个万人之上的皇帝,想收拾一个臣子,可以找的理由太多了。 上早朝进殿先迈了左腿,都可以成为皇帝的把柄。 李雁行左思右想,也似乎为难,半晌,就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啊,心思也太重了。这些都是没影儿的事呢。你就要下手去杀一个皇子。无论如何,爹是不能答应的。” “为什么?” “你不能因为一个人没有做过的事情,就去提前定他的罪,去杀他啊。” “难道不该防患于未然吗?”樱宁反问,“爹爹带兵打仗,也会提前防范吧?” “这是两码事!” 李雁行虽宠女儿,在大是大非上却有自己的底线和原则,“总之,现在六皇子没有做过什么恶事,与咱也无冤无仇。你不能因为害怕他将来得势后报复,就提前把他杀了!” “爹!” “不行!”李雁行沉下脸,声音也变得罕见的严厉,“我是不是把你惯坏了?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鸡都没宰过,就敢拿着刀捅人!你别忘了自己也是个当娘亲的人了,让辞儿知道,你怎么面对他?” /96/96981/29320709.html 第一百二十九章 是今晚,不是以后 樱宁默不作声。 李雁行这辈子没对女儿发过这么大脾气,见她不说话,心里立即就后悔起来,忙软和了声音:“闺女,你别担心,有爹在呢,还有你大哥二哥,必定能护着你们平安无事的。” 樱宁抬头,露出笑脸:“爹,我知道了。我以后不这么做了。” 李雁行也就笑起来:“凭他谁当皇帝,不还得靠着爹给他安定天下? “您这话可就太倚老卖老了。” “嘿嘿。对了,差点忘了。” 李雁行忽然想起什么,探手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包,一层一层打开,露出一对金色的硕大珍珠,“这是爹得来的,难得有这么大这么圆的南海金珠,给闺女拿去做耳坠子戴。” 樱宁伸手接过,看着珠光倒映出自己的影子,笑道:“爹在外打仗,还有心思弄这个。” “也是偶然得到的。” “爹带回去,送给母亲戴。”樱宁把珠子裹起来,还给父亲,“您在外这几个月,母亲天天惦记着,您这回来了,过侯府而不入,先来看女儿,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还不赶紧准备一份赔罪的礼物送给母亲。” 李雁行继续嘿嘿笑:“你都有了,你娘还能没有?放心,不比你的差。” “姨娘和妹妹们呢?” “自然也都有的。”李雁行叹气,“可惜你二妹妹了,小小年纪,就这么没了。可怜你白绣姨娘这日子,还不知怎么熬呢。” “白绣姨娘还年轻。” 樱宁这句话,说的意味深长。 只可惜,李侯爷并没有听出另外一层意思来。 外面的春雨淅淅沥沥的越来越大。 翻滚着一丝丝凉风,从门缝灌入书房。 李侯爷打了个哈欠,形容困倦。 “爹,天还早,您再去睡一会。” “哦,好……” 李雁行嘴里答应着,屁股却没挪窝儿。 樱宁笑道:“你是不是担心,等您睡着了,我再对六皇子动手?” “爹可不是不信你。”李雁行嘟囔,“但你得跟爹保证,绝对不去杀他了。” “好,女儿向您保证。”樱宁扶着他,“女儿今晚肯定不去碰他一根头发。” 李雁行困顿之下,脑子不太清楚,就没有听出樱宁话里这个漏洞。 是今晚不杀,不是以后。 李侯爷放心睡去了,樱宁回屋,看到九斤站在廊下,垂着头,一副做错了事的模样。 樱宁笑道:“九斤,我困了,没工夫哄你安慰你,你快点回去睡觉,睡饱了明儿给我照顾孩子。” 九斤眼睛亮了亮,冲她行了个礼,转身就跑了。 大小姐还要他继续照顾小少爷,就说明大小姐一如既往的信任他,把他当自己人。 锦书也没睡,时不时探头,看见樱宁回来,连忙上前接过她的斗篷,神情紧张。 樱宁压下一个哈欠,“今晚无事发生,睡觉。” “怎么?”锦书捧来热茶,送到她嘴边,看着她喝了口,才轻声问,“被察觉了不成?” “是的,不过是被我爹发现了。”樱宁瘫倒在床上,歪头看着酣睡的小家伙,悄声说,“娘想杀了你爹,给你报仇,可是老天爷似乎总站在他那一边,总不让娘得手。怎么办呢?” /96/96981/29320710.html 第一百三十章 想要抱抱 小家伙虽然在睡梦中,也似乎听到了她的话,回应似的,把小拳头塞到了樱宁的怀里。 樱宁顺势搂住小身子,鼻端便被奶香味包围了。 春夜,下着雨,搂着软绵绵,香喷喷的小宝宝,几乎没时间再想别的,樱宁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下过雨的春日清晨,清新怡人。 樱宁睁开眼,发现怀里的宝宝已经醒了,正安安静静的啃手指。 “早,宝儿。”樱宁爱死了这个乖巧的儿子,在他脸蛋狠狠亲了口,才唤折兰和锦书来,“把孩子抱给九斤,换换衣服,喂点奶。” 锦书服侍她梳洗,折兰则用被子裹着辞儿,来到外间,去找九斤。 她抱着孩子一出门,就看见六皇子顾长渊也推门出来。 也许是因为一觉好梦,睡的足,吃得饱,顾长渊已经一扫昨日疲态,恢复成了平日里华美贵气,明月清风的俊美六皇子模样。 折兰陡然见了,不免心里赞叹。 就凭六皇子这副好容貌,皇帝怎么就注意不到他呢。 她又想,六皇子都长得这样好,他母妃叶贵人,又该是什么样的国色天香? 可若真的这么美,怎么会不得宠,至今还只是个贵人呢。 折兰脑子里乱糟糟的想着,眼睛盯着六皇子瞧,走路的动作就慢了下来。 等她回神,发现怀里的小少爷正咿咿呀呀的嚷嚷,两只小手挥舞张望,小腿儿一蹬一蹬的,鲤鱼打挺般,极力想从折兰怀里脱离。 折兰吓的不行:“哥儿怎么了?九斤,九斤,你快来呀,我抱不住小少爷啦!” 九斤飞奔而来,动作娴熟的接过辞儿,嘴里说着:“小少爷不急,咱们这就去换衣裳。” 然而,这招竟然不管用。 小少爷还是蹬腿,挥舞小手,嗯嗯嗯的叫,看他眼睛的方向,倒像是看着六皇子似的。 折兰踌躇,心想,莫非小少爷是想让六殿下抱? 这可怎么办,她可不敢这么做。 倒是九斤没她这么多心思,憨厚的直接对顾长渊说:“六殿下,我家小少爷想让您抱抱。” 顾长渊早就注意到了这个孩子。 能出现在这里的,自然是李樱宁生的那个小野种。 当初知道樱宁怀孕,他气的几乎要失去理智,现在还让他抱这个不知她和哪个男人生的小野种? 呵呵。 他忍着没把孩子提着腿扔出去,已经是好脾气。 小宝宝的小手,已经捏住了他袖子的一角。 顾长渊低头看了眼,皱眉,嫌恶似的把袖子往回一收。 小宝宝也许是手被拽疼了,哇的大哭起来。 哭的惊天动地,脸蛋涨的通红,委屈万分。 连九斤哄也不管用。 樱宁在屋里听见哭声越来越大,连头发也没梳好就赶紧跑出来,看见顾长渊沉着脸立在一旁,不由顿了顿脚步。 “哥儿怎么哭了?” 她问。 折兰忙回答:“也不知怎么了,小少爷似乎想让六殿下抱,可是……” 她为难的住了口,没说下去。 樱宁看着不断哭闹的孩子,心情复杂。 /96/96981/29320711.html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一个眼神也不给 难道还真有血缘这种东西? 即便辞儿还只是个不会走路的孩子,他看见亲生父亲的时候,也会产生亲近之感? 樱宁从前并不信这些,可是,辞儿的表现,又由不得她不信。 她径直走过顾长渊身边,伸出手:“九斤,把孩子给我吧。” 辞儿回到了娘亲怀里,虽然渐渐安稳下来,不再大哭大闹,但依旧眼泪汪汪,小脸不住朝顾长渊那边张望,十分委屈的模样。 “回屋。” 樱宁抱着孩子,又吩咐折兰,“等我爹晨练回来,请他和六殿下一道回京吧。” 这是下逐客令了。 很快,院子里只剩下顾长渊,独自站在枣树下。 丁春芳精神抖擞的凑上来,笑嘻嘻说:“爷,刚才我可都瞧见了。那孩子可真有眼光啊,知道爷喜欢他娘,这是主动认爹了。 “你再说一次?”顾长渊眼神微冷。 “……不敢,不敢。”丁春芳揉着头,“唉,这里的枕头实在不好用,睡一晚上,我这脑袋怎么这么疼,莫非落枕了?” 顾长渊淡道:“凭你睡的那么死,哪天被人咔嚓一刀把脑袋割了,你也不知道。” “嘿嘿,我这个脑袋不好吃,又不好看,谁会要他。” “至少,不会再啰里啰嗦的废话。” “……” 丁春芳捂住嘴巴,“爷,您嫌弃我话多就直说,别吓唬我。” 顾长渊没说话。 他抬起手,轻轻一吹,指尖一点粉末飞了出去,落到地上,隐没不见了。 丁春芳憋不住,没话找话:“爷,刚才折兰姑娘撵咱们走了呢。您也是的,人家李姑娘孩子都有了,您若还想娶她,就不能再嫌弃那孩子了。” “我为什么不能嫌弃?” 想到她和别的男人生孩子,他心里就膈应。 丁春芳搓手:“爷,您看啊,是这样,那孩子是李姑娘的心头肉,您若是把那孩子哄好了,还怕套不着孩子的娘?” 顾长渊看他一眼:“你娶媳妇了吗?” “爷都没娶呢,小人能先娶吗?”丁春芳笑嘻嘻的,“但是咱打过猎啊,这女人跟猎物是不是一个理儿?民间有云,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呵呵。” 顾长渊笑了几声,“李樱宁不是猎物,我也不是猎人。如果那小崽子是我的儿子,我可以把命给他。可惜他不是,所以爷连一个眼神都不会给他。” 说罢,他转身向外走去。 “爷,咱去哪儿?” “回京!” “时间还早,下午再回去也来得及……”丁春芳还惦记着折兰姑娘做的清蒸鱼,想着晌午再蹭顿饭。 “你如果嫌命太长,就留下。” 顾长渊利落的翻身上马,回头扫了眼竹舍,自言自语,“这庄子,跟爷命里相克啊。” “啥?” 丁春芳没听懂。 “走了。” 顾长渊远远看见李侯爷朝这儿跑,赶紧一夹马腹,一溜烟跑没了影子。 李雁行气喘吁吁:“六殿下,殿下!容老臣跟您说句话啊!您就别再来啦,也别惦记老臣的女儿啦,老臣的女儿已经许了人家啦!” /96/96981/29320712.html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太子之位,非他莫属 再来,您这条尊贵的命,可就要折老臣女儿的手里了! 唉。 李雁行喘了许久,才站直身体,回头看见樱宁立在门口,冲他笑。 “爹,女儿说话算话的。” “拉倒吧!”李雁行满头汗,“我早起跟田大谈了几句,才知道上次六皇子来的时候,大雨天的,他住的房舍竟然在着火了。” 他严肃的盯着女儿:“那次,也是你干的吧?” 樱宁回头:“好像辞儿哭了,我去看看……” “少顾左右而言他!” “爹,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你啊,以后千万别这样了。这次爹回去,就为你和陆青寒张罗订婚的事情,尽快把婚事办了,你也能带着辞儿搬回城里,安安生生过日子。” 樱宁点头,乖乖说:“爹,您回去后,让大哥来看看我,我想他了。” “就不想你二哥?” “二哥正考试,不敢打搅他。” “知道了,爹也是该回去了。不过,刚才六殿下看见我怎么跑那么快?”李雁行困惑的自言自语。 樱宁暗笑。 听说妹妹想他了,李辅承傍晚就来了。 照例又带来许多吃的穿的用的。 樱宁拉着大哥到书房里,单独说话。 “大哥,如果这次六皇子把改稻为桑的事情办好了,恐怕太子之位,非他莫属了。” “是的。”李辅承神情凝重,“自从废太子薨,六皇子便逐渐崭露头角,连续办了几个漂亮的差事,连内阁首辅也对他赞不绝口。这次若他能把改稻为桑的事情圆满办好,解决了国库空虚的燃眉之急,也就稳了。” “大哥,咱们不能让六皇子上位。” “你担心他将来对咱李家不利?” “是。” 樱宁认真的点头,“我跟爹说这些,爹总是不以为然。” 李辅承笑道:“爹这个人,一辈子行伍,信奉谁拳头大,谁兵权多,谁就厉害的道理。他可不会理会朝廷上的勾心斗角。” “只可惜,咱家的小十一还太小啦。”樱宁叹气,“但凡他有个十来岁,也能去争一争。” “这都是命。” “我命由我不由天。”樱宁接了句,随即笑道,“虽然还没法扶持小十一,咱们却可以让六皇子与太子之位无缘。” “妹妹有什么法子?” “大哥刚才不是说,改稻为桑这件事,乃是他上位的关键吗?”樱宁问。 “没错。”李辅承有些心惊,忙说,“妹妹,这改稻为桑乃是国策,事关上百万百姓嘴里的粮食,即便要打击六皇子,可也不能在这方面动心思啊。” 樱宁笑道:“大哥放心,我还没那么冷血。” “那你刚才言下之意……” “要把稻田改为桑田,在丝绸卖出去之前,百姓是不是需要粮食吃?” “是啊,没错。” “浙海的粮食储备,够用吗?” “不够,要借。” 这众所周知。 樱宁又问:“那么,要从哪儿借呢?” “自然是从江南借。” 江南向来鱼米之乡,产粮大户。 樱宁点点头,说:“如果到时候,桑苗种上了,百姓却拿不到粮食,会怎么样?” /96/96981/29320713.html 第一百三十三章 让他办砸 李辅承神情凝重,半晌,慢慢说:“若如此,浙海,就乱了。” “作为改稻为桑的负责人,如果浙海乱了,六皇子会如何?” “自然也就与太子之位无缘了。” 李辅承想着那样的后果,不免倒吸凉气。 他试图劝阻妹妹,“虽然这个法子,是可以让打击到六皇子,但,也会害惨浙海的百姓。咱们不能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父亲若知道,也绝不会答应的。” “大哥,我的意思是让六皇子吃亏,可不是让百姓们吃亏。” “百姓不吃亏,六皇子怎么吃亏呢?” “如今那边不是有不少百姓闹事,不肯改稻为桑吗?” “没错。”李辅承沉吟,“不过,只要晓之以理,并给足了粮食补贴,他们最后终究还是要就范的。” “大哥,找一些当地的地痞流氓,给些好处,专门在这件事上闹,煽动百姓们闹的越大越好。”樱宁想了想,“我这么说,你别以为会害了百姓。就算他们现在都顺从的改了种桑,等缺粮食吃的时候,朝廷也不可能真的按照原计划的价格收他们的田。” 李辅承皱眉:“会吗?他们敢吗?” “大哥,你这样办老事的,还不了解那些地方豪富乡绅的心思?”樱宁冷笑,“打个比方,你家里没粮食吃了,老人孩子嗷嗷待哺,而你的田里却只有不能吃的桑苗。到那时,你怎么办?” “卖田换粮食。” “价格谁了算?” “自然是按照市价。” “市价?”樱宁笑了起来,“是,也许市价是八斗米一亩田,但眼看着你的家人要饿死了,人家只给你一斗米一亩田,你卖不卖?” “……” “以极低价买田屯田,不就是那些豪富的发家之道吗?”樱宁说道,“这次改稻为桑推行的这么困难,你以为只是百姓们闹腾吗?其中难道就没有那些豪富官员插手?” 李辅承拧眉。 樱宁又道:“顾长渊一个皇子,虽然他很聪明,也办了不少差事,但毕竟经验不足,在浙海那一团污水官场里,他斗不过那些老油条们。” “照你这么说,的确难办。”李辅承叹了口气,“难怪六皇子被陷在浙海几个月,难以脱身。” “所以,”樱宁强调,“如果按照朝廷现在的想法去办,最后一定会出大事。” “如此说来,你倒是在帮六皇子了?” “当然不是。”樱宁笑道,“我是想,等他把事办砸了,再让与咱们关系好的官员去收拾烂摊子。” 李辅承也笑了起来:“你就知道一定会办砸吗?六皇子那个人,也许因为年轻还经验不足,但他毕竟聪明有能力,且是个皇子,地方官员再如何油滑嚣张,也不敢太过分。” “山高皇帝远,何况一个皇子。”樱宁说道,“我知道他会把事情办好,所以,咱们得想法子,让他办不好。” 前世虽然樱宁并不关心外面的事情,但她也知道,顾长渊正是因为把改稻为桑这件事办得漂亮,赢得了皇帝欢心,加上他一直积累势力和人脉,才能最终一举夺得太子之位。 /96/96981/29320714.html 第一百三十四章 辞儿的亲爹 李辅承说道:“最重要的问题是,咱们怎么才能让六皇子,按照咱们的意思去办事?” 他瞄了眼妹妹:“我听说,六皇子来了几次,都是为了你。他对你,倒是很执着。他知道你有孩子了吗?” “知道。” “这么说,他愿意接受孩子?” “不接受。” “唉。”李辅承摇头,“这天底下,怕是没几个男人能接受吧。” “陆青寒就接受。” “所以我说,陆兄弟是不错的。这次科举结束,你和他就把事儿定下来吧?”李辅承小心翼翼的提议,随即又摇头,“还是等考试结果出来了再说。也不知他能不能考中。” “能。二哥也能。” 樱宁记得清楚,前世二哥是榜眼,陆青寒是探花郎。 至于这一次嘛…… 樱宁笑道:“我也想等结果出来之后,再定夺。” “怎么,如果陆兄弟落榜,你便不愿意了吗?”李辅承好奇的问,“其实陆兄弟才华过人,这是众人皆知的。科举并不能代表一切……” “大哥,你想多了。” 樱宁笑笑,转移了话题,“虽然我们不能让六皇子听我们的,但,六皇子遇到这么难办的事情,肯定会和他身边的幕僚谋士商量吧?” “啊,你是说,收买他身边的幕僚?” “没错。” “这倒是个法子。”李辅承沉吟,“这件事,我应该可以办到。还有什么需要做的,妹妹你都告诉我,事不宜迟,我这就回去准备。” “还有在浙海当地找一批流氓这件事,告诉百姓们,一旦他们现在顺从的拔了稻苗改为桑苗,就没有回头路了,到时候就是任人宰割。” “可有破解之法?” “再一个,从浙海当地官员里头,挑两个作威作福,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让他们给六皇子找点麻烦。”樱宁顿了顿,笑道,“等六皇子回过神来,当然不会放过他们,就当咱们为浙海百姓除害了。” “好,我这就回去安排。” 李辅承站起身,又朝妹妹看,迟疑了会儿,还是忍不住说,“妹妹,我觉得,你似乎变了许多。” “是吗?” “自从你有了孩子,与从前就不大一样了。” 以前妹妹的生活里,只有琴棋书画,风花雪月,是个不染俗事的神仙一样的妹妹,她的生活里,绝没有柴米油盐和阴谋算计。 樱宁没说话,拿起茶杯,默默喝茶。 李辅承又小心翼翼开口:“妹妹,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问,辞儿的亲爹……是六皇子吗?” 樱宁手一抖,茶杯里的茶水洒了出来。 她愕然抬头看向大哥。 李辅承看她这表现,心里也就有几分底了,但还是抑制不住的恼怒:“六皇子什么时候对你做出这种事?” 樱宁强装镇定:“大哥,你说什么呢,这怎么可能。” “你别否认了,大哥这些年在锦衣卫,别的没学到什么,这眼力和断案的能力,还是有点的。”李辅承轻声说,“你一直不肯说孩子父亲的身份,却又特别针对六皇子,认为他将来一定会对李家不利。而六皇子又对你这般执着,想来,终归你们关系不一般。” /96/96981/29320715.html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三甲及第 樱宁沉默了会,然后慢慢舒了口气,轻声笑道:“大哥,你别告诉爹和娘哦。” 虽然早已经猜到,但她亲口承认了,李辅承还是感到一阵震惊和心痛,他忙说:“妹妹放心,我不会告诉他们,只要你一日不愿让旁人知晓这事儿,我就让这件事烂在肚子里。不过,大哥还是有个疑问。” “什么?” “既然孩子是六皇子的,怎么他好像特别不待见辞儿?难道他竟不知道?” “他不知道。” “难怪了。” 李辅承叹了口气,“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愿意提,大哥也不问,终究是你的伤心事。但你真的因此就要与六皇子作对吗?如果……毕竟他是辞儿的生父,将来辞儿长大了,你要如何对他解释呢?” “不解释。我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当然,大哥这么聪明,我没法瞒住你。” “我也不是聪明,只是你针对六皇子未免过于明显。难免叫人心生疑惑。” “这么说,咱爹不大聪明。” “哈哈,你可别歪派我哦!”李辅承笑了一阵子,想到即将要做的事情,又有点担忧,“妹妹,不是大哥不信你,只是,咱们这么做,真的不会让百姓受苦吗?” 他虽是隶属于锦衣卫这个臭名昭著的部门,却并非大奸大恶之人,相反,他极公正,道义,且对百姓之苦心存怜悯。 若妹妹的建议会伤害到浙海的万千百姓,即便他再宠爱妹妹,也是不能做的。 樱宁知晓他的性子,便笑道:“大哥,我对天发誓,咱们要做的事,不但不会伤到百姓,反而会救许多百姓。若事情能够按照我们的计划来进行的话,最终会吃亏受苦的,只有那几个贪官污吏和六皇子本人。” “那行,大哥信你。” 李辅承放下心来,又与她商议了一些细节,便匆匆骑马赶回城里,尽早做部署。 三月份的春闱,很快结束。 过了些日子,在一众学子的期待中,榜单也很快贴了出来。 此次会试录取者,共三百二十七人。 接下来,便是最受关注的殿试,也就是廷试。 将会由皇帝亲自出题考较,最终裁定三甲。 樱宁虽不在京师,但因为关注着二哥和陆青寒的考试,在成绩出来没多久,便知道了结果。 殿试后的一甲三名赐进士及第,二甲赐进士出身,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最前三甲,也就是俗称的状元,榜眼和探花,最受关注。 殿试后,最终的结果是,状元为高仰止,榜眼李第尧,探花郎陆青寒。 樱宁得到这个消息后,发了会呆。 “怎么,这个结果让你很惊讶?”李辅承笑着问妹妹。 “有点儿。” “哪方面呢?你是不信你二哥能得榜眼,还是不信陆青寒只得了第三探花?” “二哥的本事,我是知道的。他得第二实至名归。”樱宁意味深长的笑道,“我只是没想到,高仰止能得状元。” 李辅承笑道:“这倒也不算意外,高仰止你也知道的,十岁上就有天才之名,十二中举,硬是考了十八年,如今一举成名,也算得偿所愿了。” “就怕他这个状元是名不副实,来路不正啊。” /96/96981/29320716.html 第一百三十六章 占了便宜 “怎么会呢?御前皇上钦点的呢!” “也是。” 樱宁笑笑,没多说什么。 “妹妹不高兴吗?”李辅承问。 “没有,我很高兴。” “侯府上下也都高兴,尤其是爹娘。” “儿子得中榜眼,他们自然高兴的。” “不,他们高兴,是因为陆兄弟考中探花郎。”李辅承笑眯眯的,“这就意味着,你会愿意与他定亲,过不了多久,便可以回家了。” 樱宁笑道:“二哥知道大概要伤心的。毕竟他那么努力。” “嗨,你二哥哪有那么小心眼儿。陆青寒高中,他比陆青寒还高兴呢。何况他的名次比陆青寒高。”李辅承打量着妹妹的神情,“妹妹,家中已经在准备着你的订婚事宜,你可想清楚了吗?” “大哥是觉得我不愿意?” “作为你的大哥,我自然希望你能回家,回到爹娘和我们身边。但是,这毕竟事关你终身大事,即便陆青寒才华横溢,即便他前途无量,若你心底里不喜欢,不要为了旁人勉强自己。” 樱宁笑道:“我在这庄子里,与陆青寒也处了将近一年,对他还是有一些了解的。我是真心欣赏他,愿意和他在一起。” “妹妹是真心愿意,我就放心了。” “以陆青寒那样的人品容貌,如今又是探花郎,一举成名天下知,想招他为婿的京城贵族,不知凡几。我这已经有了孩子的,算是占了便宜了。” “妹妹何必妄自菲薄。” “我实话实说嘛。”樱宁稳稳端着茶杯,笑问,“若换做哥哥,愿意娶一个与别人生过孩子的女人吗?” “啊,这个……还是要视具体情况、视人而定的。” 樱宁笑而不语。 李辅承就也笑起来:“所以说,陆兄弟的确非寻常人可比。妹妹喜欢他,也是人之常情。那么,妹妹打算什么时候回家办这件事?家里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就等着你呢。” “不急。等他来见我。” 樱宁放下茶杯,走到外面,看见九斤正抱着辞儿,在枣树下玩,折兰拿着布老虎逗辞儿,时不时能听见辞儿的咯咯笑声。 樱宁也忍不住唇角含笑,回头对哥哥说:“大哥,那件事,进展的如何了呢?” 李辅承忙放下茶杯,道:“我正要与你说这事儿。六皇子身边的幕僚,我已经找到人选了,正着人找他。至于浙海那边的情况,我要亲自去一趟,明天就要出发。” “大哥亲自去?”樱宁皱眉,“这不好,咱家尽量摘清关系。” “我原本也是这么想,巧的是,也许是因为六皇子遇到了难处,回来商议过后,皇上又让司礼监也参与这件事。你知道的,制造局那边归司礼监管。我这锦衣卫呢,也得听东厂的差遣。” “哦,所以大哥这次是出公差。” “没错,名正言顺,即便将来有什么,六皇子也找不到咱们的把柄。” “这样最好。” “有些事,也不能全然相信外人,我自己去一趟,最合适不过。” /96/96981/29320717.html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大哥的礼物 “就是太辛苦大哥了。”樱宁笑道,“大哥和嫂子一直还没有给我生个侄子,怕也是聚少离多的缘故。这次又出公差,至少又得一二个月不能见面。” 李辅承不好意思的笑道:“我和你大嫂倒是不急这种事,何况我们还年轻,不在乎这一二年。” “那大哥可要好好陪陪体贴大嫂,买些她喜欢的东西送给她。” “我一定办到。我先回去了,还有些事要准备。” 李辅承站起身,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包,“大哥恐怕不能参加你的订婚宴,这个就算是大哥提前送给你的礼物。” “大哥给我什么好东西?” 樱宁笑着接过,拆开纸包,发现里面是十几张房舍田产地契,有庄子,有京师的大宅子,还有几间商铺,都是极好的地段和生意。 “大哥,这些也太多了。”樱宁把东西推回去,“这都是你自己多年辛苦攒下的,应该给嫂子和我未来侄子留着。我不要。” “说给你就是给你的,我以前能赚这些,以后就不能了?”李辅承又塞回给她,“拿着吧,你嫂子和你未来侄儿的还能缺了他们的了。” ‘大哥,你说你才干几年活,就赚这么多,别是贪了吧,或者收了好处?”樱宁玩笑着问。 李辅承坦荡笑道:“你大哥可不干那些事。我成亲后,爹娘给了两间铺子,这都是我那铺子经营的好,赚出来的。这套宅子是我特意新买的,你和陆兄弟成亲后,总不能拉着他住在侯府里。这宅子距离侯府极近,来往家里也方便。” “这宅子我就留着了。至于其他的庄子和铺子,我先替大哥收着。将来大哥要用,随时还给你。”樱宁笑道,“只要大哥别担心我把你的铺子搞黄了就行。” “给你的就是你的了,你愿意怎么处置都随你,哪怕亏完了呢?也算是买你一个高兴。” 李辅承不甚在意,拿了披风穿上,就走了。 他出到院子里,还伸手捏了捏辞儿的小脸蛋,闹的辞儿笑的更厉害,李辅承大为欢喜,接过来抱了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的放下。 樱宁在窗户边看着这一幕,心里知道,大哥其实特别喜欢孩子,也很期盼着,和大嫂生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孩子。 之前他们都说要收养辞儿,樱宁也不是没有心动过。 那样可以解决很多麻烦。 但是,那样对大哥大嫂以及他们以后的孩子都不公平。 大哥是最疼她的人,樱宁不想太自私。 翌日,李第尧和陆青寒一起来到了庄子里。 陆青寒神采奕奕,李第尧却有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来尝尝庄子里种的樱桃,这盘子是我亲自摘的。”樱宁奉上茶水和瓜果点心,看到二哥的神情,就笑道。“这哪儿像一个榜眼的样子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二哥落榜了呢。”她转向陆青寒,“陆公子,难道大哥给我的消息是假的,其实二哥落榜了?” /96/96981/29320718.html 第一百三十八章 因为他长得俊俏 陆青寒失笑:“没有没有,你二哥哥这般有才能之人,岂会落榜。他的榜眼是实至名归的。” “嘁!” 李第尧拿起一个樱桃扔进嘴里,“妹妹,咱就说实话啊,这一甲三名,能有什么实质上的区别?皇上怎么不给我探花郎的名头?” 樱宁好笑:“给你第二,你还不乐意,主动想当第三啊?世上哪有这种人,得了便宜还卖乖。” “哎!” 李第尧指着对面笑而不语的陆青寒,“皇上让他当探花郎,还不是因为,皇上觉得他长得比我俊俏?” “啊?”樱宁朝二哥看看,又朝陆青寒看了眼,“原来探花郎必须长得俊?” “肯定的呀。” “那,陆公子这探花郎,倒是真的实至名归的。”樱宁笑着递给陆青寒一把樱桃,“尝尝。” 陆青寒听她如此直白夸赞自己,不免耳根微热。 李第尧嘿了声,把脸凑到妹妹面前:“妹妹,你可不能这样,你给我们公平公正的好好评断评断,我和陆青寒,到底谁长得俊俏!” 樱宁捏住他下巴,转过来,转过去,认真仔细端详片刻,惊讶的咦了一声:“这么仔细一瞧,咱二哥长得还真斯文!” “果然吧?” 李第尧刚得意片刻,就琢磨出不对劲来,“啥意思?你是说,我乍一看不如陆青寒好看呗?” “确实如此。” “妹妹!” “但二哥你耐看啊!”樱宁忙安抚他,主动拿樱桃给他吃,“别看陆公子他长得惊艳,但那也就是一眼看过去,仔细看就不行了。二哥就不同了,二哥是属于越看越好看那种。” 李第尧吃了甜津津的樱桃,心气儿总算顺了一点,哼哼唧唧道:“那我还真是吃亏了。将来在翰林院做事,若能时常觐见天颜,日子久了,主上就会知道,当初他择选陆兄做探花郎,是个错误的决定!” 樱宁笑。 外面隐约响起辞儿的声音。 樱宁扬声问:“锦书,孩子怎么了?” 锦书忙探头回答:“小少爷饿了,我这就去找乳母。” 李第尧就坐不住了,从怀里摸出一个精致的拨浪鼓来,“我特意给大外甥买的,多日不见,真是想死我了!你们先聊着,我去看看我大外甥。”他向外跑出去,嘴里叫着,“大外甥,你二舅舅来啦!” 他想外甥是真的,要让妹妹和陆青寒单独说说话,也是真的。 樱宁和陆青寒都是聪明之人,岂能不明白他的心思。 陆青寒便坐到樱宁近处,注视她容颜,温和说:“多日不见,你好像清瘦了些。” “有吗?”樱宁摸摸脸,笑道,“怀孕的时候胖了不少,现在减了是好事。否则等天暖了,我那些裙子都穿不上了。” “穿不上就做新的。” “那也太浪费了。” “只要是给你吃穿用度,怎么都不浪费。” “陆公子做了探花郎,可比以前会说话了。”樱宁笑道。 “我只考了第三,没有拿到状元,你失望吗?”陆青寒认真的,略带几分紧张的询问。 /96/96981/29320719.html 第一百三十九章 满意极了 樱宁反问:“为什么失望?” “我想,你应该是希望我做状元的。”陆青寒说,“毕竟你给过我一篇那么好的文章,实话实说,那样的文章,我做不出来。” “是的,那篇文章过于圆滑老道,你做不出来。”樱宁看他,“我也做不出来。” 陆青寒若有所思。 樱宁笑道:“所以,你没有用那篇文章。” “没有。”陆青寒神情坦荡。 “那很好。”樱宁微笑着说,“如果你用了,我反而会失望。” 陆青寒扬眉:“所以你是在用这篇文章考验我吗?” “就算是吧。” “你满意吗?” “满意极了。” “那实在是,太好了。”陆青寒的神情,明显放松下来。 樱宁笑问:“你很担心吗?” “是的。我担心我让你失望,以至于不愿意再与我成亲。” “你凭你的真才实学,”樱宁笑,“当然,还有你的容貌,得了探花郎,我怎么可能失望。” 陆青寒脸颊微红,笑道:“对于男人来说,长得好不好,没什么要紧的。有时候长得太好,反而是一种累赘。” “你这话让二哥哥听见,恐怕又要生气了。” “他倒不是真的生气。”陆青寒瞧着她如花美颜,定定说道,“来之前,我去府上拜见过侯爷和夫人,也请了媒人上门下聘。侯爷和夫人都同意了。我还想问樱宁一句,你还愿意与我成亲吗?如果你不愿意,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樱宁挑眉:“正主儿都不在家,也没见着聘礼,你就下聘,这合适吗?” 陆青寒站起身,取出一只古朴的锦盒,双手捧到樱宁面前,说:“我家境清寒,还拿不出什么像样的聘礼。这对镯子,是我家传之物,若樱宁不嫌弃,送给你。” 樱宁接过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对品相绝佳的帝王绿贵妃手镯。 “哗。”樱宁赞叹,“有这么一对镯子,你们家也不能说清寒了呀。” 陆青寒笑道:“我家祖上也曾风光过,后来落魄了,只留下几十亩田和这么一对镯子。我母亲说,这镯子留给未来儿媳妇,人家姑娘肯嫁给陆家做儿媳,陆家总不能连件像样的聘礼也拿不出来。” “那我就多谢陆伯母了。”樱宁把盒子还给他。 “你不肯要吗?”陆青寒轻声问。 “不。”樱宁伸出双手,“我要你替我戴上。” 陆青寒眼底闪过喜悦之色,立即取出镯子,为她戴上。 “好看吗?”樱宁摇晃手腕,金玉发出叮当清脆响声。 “唯有樱宁的绝美容貌,方才配这镯子。” “将来我老了,丑了呢,不配这镯子了,就该还给你了吧?”樱宁逗他。 “就算樱宁老了,在我眼里,也始终是最好看的。” “这么会说话,再赏你一碟樱桃吃。”樱宁把碟子推给他。 陆青寒吃着樱桃,与她闲话:“皇上给了我和你二哥哥差事,到翰林院做事。等侯爷和夫人择定了日子,我便来接你。” “好。”樱宁不紧不慢的喝着茶,笑着说,“陆公子,你就没别的什么问题,想问我的吗?” /96/96981/29320720.html 第一百四十章 毒招 陆青寒把拿起的樱桃又放下,笑道:“樱宁聪慧,我的心思,瞒不过你。” “唉,别奉承我。但凡脑子还算正常的人,都不会没有疑惑的。”樱宁不紧不慢的说,“我刚才也说过,那篇文章不是我写的。” “那篇文章确实不像出自一个闺阁女儿家的手笔。” “你一开始没有怀疑我吗?” “没有。”陆青寒摇摇头,“人各有不同,经历不同,想法也自然不同。以貌取人为下品。” 樱宁嘿嘿笑:“若别人这般哄骗我,我可是要生气的。” 若陆青寒真的用了别人的文章去考试,将来万一被查出来,不仅名声扫地,前途也将毁于一旦。 但凡换一个心术不正的人,樱宁这便是个毒招。 这种事虽说不一定败露,但从此以后,他便有了个性命攸关的把柄,握在了樱宁的手中。 当初樱宁把文章给陆青寒的时候,真的完全是为了感谢他吗? 若他正如传说中一般清明端正,自然无忧。 若他心术不正,樱宁不会欣赏他,但不介意留着能够左右未来内阁首辅的把柄。 可以说是一箭双雕。 设身处地的想,若是别人这般对自己,樱宁是绝不会高兴的。 所以,她坦然承认了。 若陆青寒生气,她也接受。 自己决定做的事情,无论什么后果,她是乐意接受和承担的。 结果陆青寒用他无限的宽厚和温柔,包容了她的任性和诡计,并不介意她用恶计试探他,考验他。 反而,他为自己通过了对方的考验而真心欢喜。 心冷如樱宁,也不免生出了半炷香时间的愧疚之意。 于是她把另外留着准备让二哥带给爹娘的一小篮樱桃,也亲自洗了,拿给陆青寒吃。 陆青寒吃的很卖力。 等李第尧逗弄完外甥,返回小书房的时候,陆青寒已经吃了满满一肚子的樱桃,酸倒了牙齿,连一口茶水也喝的痛苦无比。 李第尧看出端倪,还偏要使坏,捏着一个从树上随手摘的,还没成熟的酸果子,朝他嘴边送:“这也是妹妹亲手摘的,陆兄不尝尝?” “二哥,你为什么自己不吃啊?”樱宁问,“莫非嫌弃妹妹亲手摘的果子?” “那怎么可能。” “那你吃呀。”樱宁盯着他,“我看着你吃。” 李第尧:“……” 他捏着鼻子,小心翼翼咬一口,酸涩的滋味瞬间麻痹了舌头。 “哈哈哈,叫你坏!” 樱宁看他龇牙咧嘴的怪样子,拍着桌子乐不可支。 李第尧扔了剩下的果子,拿起茶杯大口灌下茶水,叹了口气,对陆青寒说:“瞧见没,自小就是咱家的混世魔王,以前变着法子欺负我和大哥,阿弥陀佛,总算要嫁人了,将来被欺负的人,就是你陆兄啦!” 陆青寒有些不好意思,但眼底闪烁着期待的喜悦之色,一双眼睛直望着樱宁。 樱宁笑道:“陆公子老实,我可不会欺负他。” “你是说二哥不老实?” “就凭二哥刚才的行为,算得上老实吗?” /96/96981/29320721.html 第一百四十一章 挑花了眼 “哼,我比你可差远了。”李第尧的目光扫过满满一碟子樱桃种子。 樱宁笑道:“二哥,我听大哥说,家里要给你相看未来二嫂子了?” “还不是因我得了榜眼的缘故?那些闲着没事的贵妇,这二日成群结队朝咱家跑,一个一个闺秀都要嫁到咱家来。这么多,我哪儿应付得来?” 樱宁笑骂:“瞧把你美的,你以为人家要一起嫁给你呢?” “挑也挑花眼了。” “难道在这之前,二哥就没个中意的姑娘?” “你二哥在书院待了几年,周围都是陆青寒这样的臭男人,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怎么会认识外头的姑娘。”李第尧抱怨。 樱宁笑道:“那就让母亲给你好好选个合适的。先成家,后立业嘛。” “我不急。还是先忙你的事儿。” 李第尧把碟子里的糕点都吃了,又喝了两盏茶,吃饱喝足了,就要拉着陆青寒走。 他们明日就要去吏部报道,然后去翰林院任职。 需要早点回去准备。 樱宁叫住他们:“陆公子,你留步,我还有几句话与你说。” 李第尧撇嘴:“刚才说了那么久,还没说够啊?真够腻歪的。我看不得这些,陆兄,我去门口等你。” 嘴里虽抱怨,他动作却不慢。 显然他极信任陆青寒的人品,放心留他单独与妹妹在一起。 陆青寒人留在原地,神情却有几分局促和腼腆。 樱宁落落大方招手:“过来坐着说话。” “好。” 陆青寒依言坐过去。 樱宁说:“关于那篇文章,我得正式与你解释一下,免得你我心生隔阂。” 陆青寒笑着摆手:“你这么慎重,我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刚才心里紧张了半天。原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即使你骗我,我也心甘情愿,甚至有点高兴。” “啊?” “你那会儿就费心思考验我,说明你那时候就在意我,我自然……高兴。”陆青寒微笑着说,“何况你是女子,对于要共度一生的人,无论多么慎重对待,都绝不为过的。你千万别因此而不安愧疚。” 樱宁心想,我对考验你的这件事,愧疚是有的,但不多。 她笑道:“既如此,我也不说什么了。事实上,我之所以把那篇文章给你,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用意。” “樱宁请说。” “你可知道,这篇文章到底出自谁的手笔吗?” “恕我眼拙。” “其实就算我不说,你也很快就会知道的。”樱宁笑道,“这篇文章,就是你们参加会试的时候,高仰止写的。” “原来是他?” 陆青寒吃了一惊,琢磨了会,“若说是他写的,倒也不奇怪了。” 高仰止虽然年纪不算很大,但也参加了多年会试,做人和文笔圆滑老道些,很正常。 陆青寒随即又意识到不对劲:“他会试的时候才写出的文章,为什么你早早就知道呢?”随即他脸色微变,“莫非他作弊,题目泄漏?” “这倒也不见得。” /96/96981/29320722.html 第一百四十二章 心态崩了 樱宁笑道,“泄没泄题呢,我也不知道。但我可以肯定的是,这篇文章并不是高仰止自己做的。” “不是他做的?天啊,他剽窃?” “也不能说是剽窃。”樱宁接着摇头,“准确的说,应该是他花钱买的。” “怎么说?”陆青寒不自觉的身子前倾,关切的询问。 樱宁喝了口茶,润润嗓子,不再卖关子,解释道:“我还在京城住着的时候,喜欢出门闲逛。尤其喜欢去书摊,茶楼,说书的,算命的那些地方,听他们谈古论今,旁征博引,殊为有趣。” 陆青寒笑道:“樱宁爱好奇特高雅,与一般女子迥异。” “嗨,谁还没点特殊爱好呢,个人喜好不同,只要不违法害人,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的。”樱宁笑道,“那次下雨天,我闷着无趣,便带着折兰锦书又溜出府逛,在一间书社里,遇到一群读书人聚在一起作诗论道。” “然后呢?” 陆青寒听的入神。 樱宁接着说:“我去这些地方,都是换的男装,因此我也就混进去玩,偶尔听到两个书生谈到了高仰止,说他给了他们大价钱,请他们一起去做文章。最后把文章都买走了。” 陆青寒皱眉:“虽说是你情我愿的买卖,但拿着别人的文章去考试,并非真才实学,耽误朝廷遴选人才,实在可恶。” 樱宁好奇问:“高仰止在你们读书人间,不是很有名气吗?难道他的才能都是假的?” “他的确幼年即有天才之名,但他停在举子多年不曾高中,回想起来,恐怕是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啊。”陆青寒感慨,“真是没想到,太让人意外了。” 樱宁笑道:“我估计,他是考了太多次,从少年到而立之年,受了不少嘲讽,心态崩了。这才出此下策。” “可是,他怎么能知道考题呢?” “他不知道,他考了很多年,有经验了,所以用了题海战术,买了许多文人的命题文章。几年下来,总有能蒙到的。” “有这样的费尽心思的算计,不如用心思把文章读好。”陆青寒气愤。 “哎,他要是有那个能耐,还用考这么多年?” “高仰止这个状元得的名不正,言不顺,我一定要上奏弹劾他!”陆青寒毅然说。 “这个不急。”樱宁慢慢的说,“高仰止这个人,其实有点意思的。你现在刚进入朝廷,还没什么根基,如果贸然得罪了他,恐怕仕途危险。” 陆青寒忽然问:“樱宁是怎么得到他这篇文章的呢?” “我这样的身份,想弄几篇文章,还是容易的。” “我的意思是,你是怎么能在几个月之前,就准确的知道,他在会试上写的文章,就是这一篇?”陆青寒看着她双眼,耿直的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樱宁回答的顺溜又自然:“因为那些文章里,这一篇写的最好。” “的确,这篇文章读来实在令人有惊艳之感。” 陆青寒心悦诚服的赞同。 “可惜不是某个人的功劳,而是一群读书人殚精竭虑的成果。” /96/96981/29320723.html 第一百四十三章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樱宁摇头,坦诚的说,“我不喜欢高仰止这个人,当时我便想,定要拆穿如此虚伪之人的面目。只是,考试没考试,我是没有机会的。后来遇到陆公子……再后来你都知道了。” 她露出狡黠的笑。 陆青寒笑问:“如果你没遇到我呢,打算怎么拆穿他?” “陆公子是忘了我那位‘善妒’的二哥哥吗?” “啊,对。”陆青寒轻拍自己的头,继而笑起来,“我一时昏头了,竟然忘了。” “就算没有你和二哥哥,只要他考试用了别人的文章,我自然也有别的法子拆穿他。”樱宁笑道,“当然,也别指望那些读书人,他们拿了好处,是不会做出背叛群体,去举证高仰止这种事的,毕竟他们还要混饭吃,我理解。陆公子的出现,可以很好的为我作证。” 陆青寒轻叹:“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樱宁笑笑,没有回应他的感叹,又问:“陆公子,你以后会投靠六皇子吗?” “看情形。” “如果他能做太子呢?” “这……”陆青寒迟疑。 樱宁笑道:“如果他能做太子,你与我在一起,可就是彻底得罪了他了,你想过后果吗?陆公子,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陆青寒很快神情坚定:“我选你。” 樱宁笑道:“事先声明,我可不愿意跟你回老家种田哦。你老家距离我家太远了,我不愿意。” “我不会让你跟着我吃苦的。” “你拿什么保证?你是读书人,如果不做官,难道去街头卖字,或者也和那些文人一样,卖文章?即便如此,又能赚几个钱呢?” “这……” 陆青寒呼了口气,神情似乎有几分茫然。 樱宁笑道:“我只是设想这个可能,你别担心嘛。皇子这么多,不论是论长,还是论贵,都轮不到六皇子的。” “但六皇子还是很特别和聪明的。” 虽然来往不多,但几次见面,六皇子留给陆青寒极深刻的印象。 樱宁说:“再聪明的人,也不可能凭他自己就登上那个位置。” 陆青寒听的心惊:“樱宁……” “我是说,他总得依靠身边的人。”樱宁笑道,“我跟你说实话吧,这个高仰止,他的靠山是蜀王张高秋。” “原来如此。”陆青寒倒吸凉气。 难怪高仰止如此肆无忌惮。 蜀王位高权重,手握重兵,谁敢得罪。 樱宁笑问:“你害怕了吗?” “不,我不是害怕。”陆青寒摇头,“樱宁,你是想让我站到六皇子的对立面吗?” “你既然要跟我在一起,难道还指望六皇子重用你?站到什么位置,可由不得你哦。” “所以,张高秋是支持六皇子的?” 不愧是未来的内阁首辅,政治敏感一流,陆青寒很快就理清楚了樱宁话里的思路,并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我要借此机会,除掉高仰止,打击到蜀王,继而折断六皇子夺嫡的臂膀?” 樱宁端起茶杯:“一切,还是要看陆公子自己的抉择。” /96/96981/29320724.html 第一百四十四章 是我错了,太高看自己 陆青寒站起身,走到窗户边,看向外面,沉默片刻,说:“我一定会上书弹劾高仰止。至于之后的事情,便不是我所能控制的了。” “你不肯站到六皇子的对立面?” “不。” 陆青寒沉吟,“樱宁,我始终觉得,六皇子不会是那种人。” “是吗?” “你还记得吗?”陆青寒问,“去岁六皇子第一次来庄子里见我,那时候他已经知晓你我之意,虽有恼怒,但后来并未因此迁怒于我。我认为,六皇子是爱憎分明,看重大局之人。不会挟私报复。” 樱宁笑道:“你才见过他几次,就自认这般了解他了?” “不,我只看事实。” “好吧。” 樱宁神情平静,“我说过,一切的选择,都在于你自己。” “樱宁,你生气了吗?” “不会。” “樱宁,我并非要与你作对,不肯照着你说的做。”陆青寒试图解释,“你说你认为六皇子的赢面很大,如果最后真的如此,侯府如此公然与他作对,你可曾想过后果?” “所以要阻止他。” “为什么?”陆青寒问,“只因为六皇子也倾慕于你吗?所以你便要毁了他?万一六皇子将来会是个仁慈明君呢,我们这般做,岂不是大逆不道,对不起万千百姓。” 樱宁:“……” 她沉默了会,浅笑道:“你说得对。六皇子并未做错什么事,我不该对他有偏见,认为他会因为求爱不成而挟私报复。是我自作多情,太高看自己了。” “樱宁!” 陆青寒神色微变,有些慌乱和无措:“樱宁,你别这么说,我真的半分没有这个意思。如果我有此意,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樱宁说:“六皇子天潢贵胄,想来,不会为了我一个残花败柳,而对付你这么个未来的朝廷栋梁之材。我不该耽误你。” “樱宁,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 陆青寒急的脸色赤红,初春的天,满头汗水,就差哭出来了,“你怎么会是残花败柳?你在我心里是最珍贵的明珠啊!” 樱宁看他急成这样,噗嗤笑道:“我说玩笑话呢,你别急。” 拿着帕子给他擦汗。 陆青寒从未得到如此待遇,近距离看着她姣美的脸庞,初雪般毫无瑕疵的莹润肌肤,不禁痴然,低低的说:“樱宁,为了你,我陆青寒什么都愿意做。哪怕剖心取肝,豁出命去。” “我不要你豁出命去,只要你与我同心同力。” 樱宁收回手,笑着说,“确实我不该逼你跟六皇子作对,是我错了。” “樱宁……” “陆公子,你为人清明公正,大宣有你这样的官,是百姓之福。好好跟着六皇子吧,你会前途无量。” 陆青寒听着她的话,不由红了眼圈:“樱宁,你果然还是生气了。我根本不在意什么前途,我也不会去攀附六皇子。” “我知道。” “不管如何,我一定会弹劾高仰止的。” “我知道。” “樱宁,你……”陆青寒悲伤的望着她,“你不会再与我定亲了,是吗?” /96/96981/29320725.html 第一百四十五章 算了? “谁说的?”樱宁举起手腕,露出浓绿色的翡翠手镯,“我都收了聘礼了。难道你想反悔?” “樱宁!” 陆青寒又惊又喜,情绪激荡之下,竟一把抱住了樱宁。 但他很快意识到失礼,虽不舍,还是立即松开了樱宁,改为握住她的双手,柔声说:“樱宁,你再等我几日,我很快就来接你。 “好。” 樱宁送他到外面,“你快去吧,二哥要等急了。” 二人依依惜别。 樱宁看着他们的马车远去,站在枣树下出了会神。 无论李侯爷还是陆青寒,似乎都不赞成她对付顾长渊。 只有大哥全力支持她的所有决定。 但那只是因为大哥爱护着她,宠着她。 不见得大哥也真的相信六皇子会对李家不利。 重生以来第一次,樱宁开始怀疑自己的做法。 她的人生已经重新来过,父母家人和辞儿,都好好的待在她身边,她也并没有被逼着嫁给顾长渊。 至少到目前为止,顾长渊对一切都不知情,也还没有对李家造成什么伤害。 她是否要放下对顾长渊的怨念,与陆青寒成亲后,好好过日子,抚养辞儿? 樱宁在枣树下站了许久,直到折兰抱着辞儿过来。 辞儿看见樱宁,神情立即兴奋起来,朝她挥舞小胳膊,嘴里呜呜叫着,要她抱抱。 樱宁伸手接过辞儿,转着圈,把他举高高,笑道:“看看我们辞儿长得好高呀!” 辞儿喜的咯咯直笑。 看着辞儿柔软的小脸,听着他灿烂的笑声,樱宁想,要不就算了吧。 不要再执着于前世已经过去了的事情。 不要为不值得人浪费人生。 这样的好春光,她应该陪伴家人,和心悦之人在一起,教养辞儿,陪伴他好好长大。 *** 天气和暖,穿的衣裳也单薄了些,樱宁举起手腕,衣袖滑落,便露出了她手腕上那两个帝王绿的镯子。 折兰和锦书虽是丫鬟,但在侯府多年,还是有不凡的见识,她们一眼看出这镯子非同一般。 “姑娘,这对镯子哪里来的呀?”折兰脆声问。 “陆青寒给的。”樱宁笑眯眯的,“好看吗?” “好看。” “真的好美。”锦书也跟着赞美,“奴婢没什么见识,从未见过这样好的颜色和水头。怕是值不少钱呢。” “的确很值钱。”樱宁笑道。 “不是说陆公子家境清寒吗?竟然有这样价值连城的珍贵手镯?”折兰好奇的问。 “这是他们家祖传之物,就算家里穷,只要不到饿死的地步,是不能随便换成银子花的。”樱宁笑道。 折兰欢喜道:“陆公子肯把这样珍贵之物送给姑娘,可见对姑娘是非同一般的感情。姑娘,咱们是不是很快就能回城了?” “是啊,应该快了吧。” 樱宁胳膊举酸了,便抱着辞儿坐了下来。 辞儿伸出小手去抓那对镯子,似乎很想要拿去玩。 樱宁捏他小鼻子:“若是别的呢,就给你玩,打了也没什么。这个可不行哦!” 辞儿泪眼望着她,撇撇小嘴,哇的大哭起来。 /96/96981/29320726.html 第一百四十六章 怪小孩 折兰见不得辞儿哭,忙说:“姑娘,要不给哥儿玩玩吧,奴婢看着呢,不打紧的。” “想都别想。” 樱宁斜睨着儿子,“小家伙,不许闹腾,万一打碎了这镯子,就算你叫陆青寒一万声爹,也补救不了!” 辞儿的小脸明显露出呆了一下的神情。 樱宁看得清楚,心里暗暗称奇。 这孩子,竟然能听懂她说的话? 经过这段时间的亲自抚养,她越来越觉得,辞儿不像一般的正常孩子。 他虽然也会哭,会闹,也没日没夜的睡觉。 但有时候他流露出来的神情,却完全不像几个月大的孩子。 樱宁虽接触外面的小孩子不多,但家里最小的四妹妹年纪比她小不少,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 四妹妹就从来不像辞儿这般。 会不会是自己的重生,对辞儿也产生了什么影响?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为了验证心中的猜测,樱宁举起手镯,送到辞儿面前,说:“这是陆青寒送的哦,娘准备和他成亲的。” 辞儿继续瘪嘴大哭。 樱宁又慢慢说:“顾长渊……” 辞儿的哭声戛然而止,漆黑的眼眸望着她,似乎在期待她接下来说的话。 不过,只一瞬间,他又接着嚎啕哭了起来。 樱宁心中一松。 看来,是她想多了。 辞儿就是个比较乖,或者说是有点怪的正常小孩。 …… 几天后,陆青寒果然上书弹劾高仰止,并列举了他收买文章,徇私舞弊,欺瞒君上等罪行。 此事引起朝野震惊。 皇帝更是震怒。 科举是为了给朝廷选人才,皇帝对舞弊深恶痛绝,一旦发现,绝不姑息。 他下令彻查。 查起来很快,也简单。 那些文人气节什么的,有,但不多。 一群身体柔弱的读书人,哪里受得住刑部的关押和刑讯,几乎没怎么费事,就纷纷招了。 高仰止被罢官,免了所有功名,打入大牢。 陆青寒一时名声大噪。 身为探花郎,刚入瀚林,就一举干掉了金科状元郎。 这场戏,谁能想得到。 这位探花郎,不仅有真才实学,且容貌过人,敢想敢做。 不少权贵纷纷向陆青寒抛出橄榄枝。 有要提拔他的,还有要与他接亲,把自家貌若天仙的女儿嫁给他的。 陆青寒全都不予理会。 他现在满心想的都是去接樱宁,带她回侯府,与自己定下亲事。 出发前一日,他从翰林院出来,准备坐轿子回家,迎面看见六皇子骑着马而来,忙上前施礼。 “臣拜见六殿下。” “免礼。” 顾长渊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望着他,声音淡淡的,没什么起伏和额外的情绪,“陆大人近来可谓风光无限,连我亦有所耳闻。” 陆青寒垂头:“臣只是做了分内之事。” “听说,你要与李樱宁定亲了?” “……回殿下,是的。”陆青寒垂首,不卑不亢回答。 “前脚金榜题名,现在又要迎娶李侯府的大小姐,陆大人这快意人生,真是惹人艳羡啊。”顾长渊不紧不慢的说,“想必你家中闻此消息,必定以你为傲。可曾递信回家,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96/96981/29320727.html 第一百四十七章 “多谢殿下关心,臣早已传信回去,只是路途遥远,难以短时间内送达。”陆青寒心中虽诧异,还是恭敬的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不急。” 顾长渊微微颔首,驱马离开。 陆青寒看着他的背影,有些莫名。 但六殿下没有因他与樱宁的亲事而为难自己,也没有表现出丝毫恼怒,这让陆青寒松了口气。 他想,果然六殿下还是公私分明的宽容之人,若这样的人能做太子,将来必是万民之福。 想到第二日一早就可以去樱宁,陆青寒的心底充满了喜悦。 走在长福街的路上,阳光很暖,风很温柔。 路边的摊贩各自叫卖着物品。 陆青寒停在一处卖首饰的摊子前,拿起一根样式别致的凤头钗。 “公子眼光真好,这簪子是我这里最好的首饰。”小贩是个神情愁苦的妇人,打起精神推销自己的东西,乡音浓重,显然是外乡人,“公子瞧瞧这做工,也是顶好的。” “你这是自家做的?”陆青寒问。 “公子好眼力,不瞒公子说,这簪子是我当家的还活着的时候打造的。”妇人笑着说,“我们当家的是三代祖传的银匠手艺,若不是家里遭了难,也不至于……” 妇人说着红了眼眶。 虽然妇人打扮朴素,但依稀可辨从前是过着养尊处优的好日子的。 陆青寒拿出银子递过去,笑道:“再难的日子,总能熬过去,向前看吧。这个簪子我要了。” “这还多了不少……”妇人惶恐。 “拿着吧。今天我高兴。”陆青寒笑着走开。 回到住处,他把簪子放在枕头下,连睡着了做梦,也是樱宁戴着簪子,朝他甜笑的模样。 翌日天不亮,陆青寒便早早醒了。 他一睁眼,想到今日的行程,便再也躺不住,立即翻身起来,穿衣,梳洗。 小厮准备了早饭,主仆俩用过后,便精神奕奕的准备出门,乘坐马车去瑞江庄子。 他们刚出门,便看见一个妇人和一个年轻女子,相互搀扶着,站在门口不远处的树下,朝这里张望。 陆青寒一眼认出,那妇人便是昨日卖给自己凤头簪的小贩。 与此同时,那妇人和女子,也看见了陆青寒。 妇人显得很惊讶,走上前来,试探着问:“你是昨日那个公子?” “是我。”陆青寒心中疑惑。 “这位好心的公子,我有件事想打听打听,你可知道附近有个名叫陆青寒的人,住在何处?”妇人忙问。 小厮笑嘻嘻道:“你这妇人忒没眼力,你既然找咱家公子,咱家公子就站在你面前,你倒不认得?” 妇人啊了声,后退半步,上下打量着陆青寒。 那年轻女子也吃惊的看了会陆青寒。 小厮追问:“你们哪里来的?听口音不是本地人?找我们家公子什么事?” 妇人神情激动,颤抖着说:“原来你就是小青寒?青寒呐,你可叫我们找的好苦啊!” 说着,妇人就伸手去拉陆青寒的手。 陆青寒下意识后退几步。 小厮连忙上前挡住妇人,皱眉道:“喂喂,你干什么啊,放尊重点!我们公子是新晋探花郎,皇上钦点的翰林,你们怎敢无礼?” /96/96981/29320728.html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一份多年前的婚约 “真的吗?” 妇人转头看向身边的年轻女子,老泪纵横,“离儿,你听见了吗?青寒他中了探花郎啊。” 女子迅速看了眼陆青寒,然后轻红了脸颊,垂下眼帘。 陆青寒心中隐隐生出不妙的感觉。 他立即说:“虽然不知二位从何处来,有什么目的。但既然是来找在下的,不如进去说话。” 在外面拉拉扯扯,终究不像话。 他身为瀚林,最要紧的便是注重名声官誉。 返回院子里,吩咐小厮把门关上,陆青寒请母女俩坐下,这才说:“二位有话请说,在下今天还有要紧事去办。恐怕不能耽搁太久。” 妇人喝了半杯茶,缓了口气,又擦干眼泪,脸上出现了笑模样。 “当年你才两三岁,不认得咱们,也是寻常的。“她说着打开包袱,摸了半天,从里面拿出一只小小的发黄的卷轴,用红色的丝带系着,“来,你看看这个。” 陆青寒拿过卷轴,解下丝带,展开,目光略一扫过,不由脸色大变! 他下意识把卷轴丢到桌上,似乎卷轴烫手一般。 “这是什么?”他猛地站起身,厉声喝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们!” “这,这是婚书啊。”妇人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也忙跟着站起来,小心翼翼说,“青寒,论亲戚,你该唤我一声表姑妈。这是你妹妹,闺名陈幻离。 “表姑?”陆青寒狐疑。 “是啊,我与你父亲是表姐弟,原本两家关系是极好的,离儿出生的时候,两家就为你们定下了亲事。后来陈家出现变故,我们远走他乡,慢慢就断了联系。”妇人试图解释,“两年前,你表姑父过世了,家里也没有其他亲戚,留下我们实在难以讨生活。这才……” “两年前你们就艰难,为什么不去老家新化找我家人,却千里迢迢来京师这里?” “唉,青寒,你也太高看我们了,这么多年了,我一个从未出过门的妇道人家,怎么找得到回老家的路?” “那你们又是怎么能找到来京师的路呢?” 陆青寒并不是容易被糊弄的人。 妇人有些着急,忙又翻包袱,找到一个玉佩,颤抖着双手,捧着给他看:“婚书是你爹亲手写的,他的字,你该认得。还有这玉佩,是你娘给的梨儿,清寒,这些你可不能抵赖啊!” 陆青寒看了看玉佩,心里直发闷。 正因为他认得出已逝父亲的笔迹,所以才震惊和难以置信。 若对方真是个骗子,他根本不会在意。 虽然对婚约没有任何印象,但陆青寒也曾经听母亲提起过,有个远嫁的姑姑,曾经和父亲关系极好。 陆青寒定了定神,耐心的说:“可是家中父母从未提及过我有婚约这件事。” “你父亲也还在新化吗?” “十年前家父便已过世,这些年,我与母亲相依为命。” “表哥已经死了?” 妇人失声,脸色瞬间苍白了些,口中喃喃自语,“表哥……你怎么就走了?” /96/96981/29320729.html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不承认 潘氏怔然了会,眼泪顺着她的脸,扑簌簌落下。 这份感伤,惆怅和难过,绝不是装的。 她更咽着对陆青寒说起了过去的事情,从细枝末节里,陆青寒基本已经可以确认,这个妇人的确就是自己那位远嫁的表姑。 亲人久别重逢,陆青寒不但没有丝毫喜悦之感,却只觉得后心阵阵发凉。 “母亲从未向我提过这件事。”陆青寒质疑。 “当时你还小,过后也许是时间太久,你母亲也忘了。青寒,你还是不相信我们吗?”妇人红着眼睛,低低啜泣。 陆青寒叹道:“表姑母,我不是不信你,只是多年不见,记不起前尘往事,姑母莫怪罪。” “离儿,快叫表哥。”潘氏见他终于肯认自己,惊喜交集之下,连忙拉着女子,给陆青寒施礼。 陆青寒虽无奈,但还是回礼:“陈表妹不必多礼,请坐下吧。” 妇人笑道:“不要这么疏远,你唤她小名离儿便是,以后总归是一家人的。” 陈幻离含羞垂首。 陆青寒这般谪仙容貌,性子温文尔雅,又才金榜题名,满足了她心中对未来相公的所有幻想,这让千里迢迢,吃尽苦头找到这里来的她,充满了喜悦之情。 陆青寒却心中发急。 这对母女的到来,对他来说,是晴天霹雳。 他一直以为自己身家清白,并不曾有过什么婚约和不清不楚的纠缠。 谁知,早在他两岁的时候,父亲就自作主张的给他定了婚事。 他要怎么去面对樱宁? 樱宁还在庄子里等着他啊! 这让陆青寒又是焦急,又是憋屈。 潘氏打量着四周,笑道:“这宅子是你买的,还是租赁的?” “这是朋友的宅子,暂时借我居住。” “哦,京师的宅子想必贵得很。”潘氏说道,“你读书这么多年,想必家中也不宽裕。这次我带着离儿北上,变卖了家中所有田产,手头的银子,大概够买一座小宅子。够咱们一家人暂时住着了。” 陆青寒忍无可忍,毅然说:“表姑母,你和表妹千里迢迢投奔,我不能不收留你们。你们想在这里住多久,我都会照应你们。至于婚事……抱歉,我不能承认这个婚书,毕竟父亲已经过世多年。” “什么,你不承认?” 潘氏变了脸色。 陈幻离也脸色大变,一双杏眸含着泪。 潘氏一拍桌子,吼道:“婚姻之事,本就是父母之命。你父亲定下的婚约,你怎么敢违背?你是男子,你无所谓,你叫我家离儿怎么办?” “把婚书毁了,将来各自婚嫁。” “这绝对不行!”潘氏急的直跳,“青寒,你为什么不肯承认婚约?难道你考中了进士,当了探花郎,被京师富贵迷了眼,准备高攀王孙贵族家的千金大小姐?” 陆青寒愣了愣。 这妇人惊怒交加之下喊出来的话,倒是喊出了几分真相。 看到他的神情,潘氏心中一凉:“难道是真的?青寒,你真的如此嫌贫爱富?” /96/96981/29320730.html 第一百五十章 从长计议 听了半天的小厮终于忍耐不住,开口说:“谁知道你们从哪里冒出来的亲戚,上来就要咱家公子娶你们!知不知道我们公子早就跟其他姑娘有婚约了?这眼看就要订婚了!” “那是谁家的女子?”潘氏追问。 “告诉你也无妨,人家是侯府的千金大小姐!”小厮得意洋洋的说。 “清风,闭嘴!” 陆青寒皱眉。 小厮见他神情不似平常,不敢再说什么,乖乖溜达一边去了。 潘氏见他果然与京师的贵族千金有了首尾,又气又急。 “母亲,算了吧。”陈幻离含泪拉住母亲衣袖,“您还嫌不够丢人吗?咱们还是走吧。” “走?走哪儿去?”潘氏怒道,“我们把家当房产都卖了来这里,现在是回也回不去了!” “难道我们不投靠别人,就活不下去了?” “你不要哭啼啼的,看着我心烦!”潘氏心烦意乱,“这婚书又不是伪造的,他陆青寒必须得认!好,既然你陆青寒不认,我就去找你的母亲,我看她有没有脸不认当年的婚约!” 陆青寒神色微凛。 他了解自己母亲的性子。 不但她一定会承认婚约,还会逼着他履行。 若他敢不遵从,以母亲的刚烈性子,会导致什么后果很难说。 “唉。”陆青寒叹了口气,“表姑母,你们既然来了,不妨就安心住下。我一定会照顾好你们,也一定会给表妹寻一门好亲事。” “你不就是?” “可我已经与别人有了婚约,我不可以辜负她。”陆青寒诚恳的说道,“至于表妹,实在是我不知情。我也只能抱歉了。京师里贵人无数,我可以为表妹介绍门第高的才俊。” 潘氏听了,不免有几分心动。 这陆家早已经败落,陆青寒即便是考中了,做了官,也不过是住在别人家的小宅子里。 凭他挣的那些俸禄,多久能在京师买一个大宅子? 这京师的勋贵豪富很多。 若女儿能嫁进公爵侯府,豪门世家,这身份地位,就完全不一样了。 陆青寒审视着潘氏的神情,心下微喜,忙趁热打铁:“姑母和表妹舟车劳顿,必定累了,清风,你快安排厢房请她们先住下,备些酒菜。等姑母休息好了,这件事咱们再重从长计议,如何?” 潘氏犹豫了会,终究还是点了头:“好吧。” 陆青寒松了口气。 已经耽误了好一段时间,他必须立即出发了。 樱宁还在等着她。 想到樱宁,陆青寒的心又雀跃起来。 他让小厮安顿潘氏母女俩,自己出去驾车,准备出发去庄子。 刚登上马车,就听院子里传来一声惊恐尖叫。 随后清风冲了出来,满脸骇然:“公子,那,那个表小姐她,她自尽了!” 陆青寒手一抖,差点从马车上栽下来。 “你快去找郎中来!” 他急匆匆跳下马车,吩咐完清风,便冲到院子里。 东厢房里,正传来潘氏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陆青寒冲进去,顿时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 /96/96981/29320731.html 第一百五十一章 这么巧吗? 陈幻离闭着眼,苍白着脸,靠在床边,手腕汩汩流血,血很快染湿了床单和衣襟,滴落到地面上。 变成一小滩。 潘氏抱住她又哭又喊,完全崩溃。 “离儿你这是干什么啊,你犯什么傻啊!你就这么丢下娘,你让娘怎么活,让娘怎么办啊!”她拼命摇晃女儿的身体。 血流的更多了。 “你不要再晃她了!” 陆青寒回过神来,上前一把推开潘氏,从衣服上撕下一条布条,把陈幻离的手腕紧紧扎住,试图止血。 看到他,潘氏把满腔的怒和怕,一股脑的朝他身上宣泄。 她哭喊着叫骂:“都是你这个负心汉害死了我的女儿!如果我女儿死了,我也不活了,大家一起陪葬!” “姑母你冷静点!她还没有死!”陆青寒外柔内刚,骨子里并非表面这般柔软,他沉着脸,怒喝道,“现在最要紧的是先顾着表妹,把她救过来!你再无理取闹,害死了自己的女儿,我绝不会有半点愧疚之意!” 潘氏被他吼的吓住,满脸鼻涕眼泪也忘了擦,呆呆的坐着。 清风很快带来了郎中。 不过,跟在郎中身后的,还有两个人。 一个是李第尧,还有一个则是他们在翰林院的同僚,早他们几年考中的进士许英。 李第尧走在前面,摇着扇子,笑呵呵的:“我老远就看见清风拽着郎中,莫非陆兄是病了?”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他也不需要知道答案了。 因为,他很快就看到了厢房里的一幕。 苍白的少女,崩溃痛哭的老妪,神色铁青焦急的陆青寒。 以及,满地的血。 许英惊住了:“这……这是怎么说的?” 陆青寒的眼底闪过一抹痛苦。 这事儿,已经不在他的控制之内了。 他知道,自己绝不能和樱宁再有什么瓜葛了。 这比眼前不堪一幕落在两个同僚眼前,更让他痛苦一万倍。 会这么巧吗? 在他准备去接樱宁的时候,十多年不见的姑母和表妹拿着婚约找上门来,当事情闹到无法收拾的地步,李第尧和许英又忽然出现,让一切无所遁形。 陆青寒感觉到在这一切的背后,有一只手,在操控着一切。 他完全陷入了进去。 听完潘氏的哭诉,李第尧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不见,眼底闪烁着愤怒和火焰:“好你个陆青寒!既然早有婚约,还敢欺瞒我妹妹!这件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陆兄啊,这件事,就是你的不对了。不管怎么说,自小的婚约,也是要遵守的。”许英慢悠悠的说,“你这位表妹性情如此刚烈,是个好姑娘,你可不能因此害了她一条性命。” 陆青寒沉着脸,一言不发。 许英是个大嘴巴。 且是个说一不二,性情刚正古板的大嘴巴。 如果他敢违背婚约,害死了陈幻离,许英一定会上折子弹劾他。 违背父亲立下的婚约,是为不孝,因此害死陈幻离,是为不义。 一个不忠不义不孝的人,是没资格留在翰林院,留在朝廷为官的。 /96/96981/29320732.html 第一百五十二章 她不屑 李第尧哼道:“陆青寒,你就不必为难了,好好照顾你的表妹,然后娶了人家吧。这对大家都好!” “李兄,我想与你单独说几句话。” 陆青寒恳求道。 李第尧想了想,还是向外走去。 陆青寒跟出去,立即说:“李兄,我绝不会辜负樱宁的。请你帮我去向樱宁说明和解释。请她再等我几日,等我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好,再去接她。” 李第尧冷笑:“人都为你寻死觅活的了,你还要怎么处理?把人家杀了?” “我真的从来不知道有这个婚约!” “我相信你不知道。但这也已经无关紧要了。”李第尧淡道,“现在你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你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陆青寒皱眉:“我一定是被人算计了!” “就算有人算计你,这门婚约也是真的吧?”李第尧哼道,“我倒是感激那个算计你的人了,若是等到你和樱宁成了亲,你这表妹才冒出来,岂不是让我们侯府沾了一身骚!” “李兄,请你相信我,我心里只有樱宁,这辈子也只想娶她。” “我相信啊,可那又什么用处?”李第尧笑道,“也许你还没搞清楚一件事,现在已经不是你选择谁的问题了。而是樱宁绝不会再与你在一起。” “她……” “我会如实告诉她一切。以樱宁的性子,她知道你早有婚约,就绝不会再与你纠葛。” “是,我知道的。”陆青寒瞬间变得颓然下来,扶着树,慢慢坐了下来,喃喃的说,“我知道她的性子,她是那么冷清骄傲的人,她不屑这么做。” 当初她毅然断了与废太子的婚约,也拒绝了六皇子的婚事,又怎么可能为了他,和另一个女人争夺什么? 陆青寒苦笑了几声。 笑容苦涩到连李第尧都觉得可怜。 “刚才我也看了,你那位表妹,虽然不如我妹妹万一,但也颇有几分姿色。你还是遵守婚约,娶了人家吧!” 李第尧的手在他后背重重按了下,拔脚就走了。 樱宁等了一上午,没有等到陆青寒的到来,却等来了顾长渊。 “不用等了。” 顾长渊跳下马,走到她面前,“陆青寒不会来了。” “为什么?”樱宁没有看他,但还是问了句。 “陆青寒在家乡早已经有婚约。”顾长渊说道,“如今他那位未婚妻找上门来了,他还怎么来见你呢。” “不可能。” 樱宁冷冷的说,“陆青寒说他没有婚约,他不会骗我。” 顾长渊摇头:“这种事,我没必要骗你。那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婚约,但的确存在。” 樱宁没说话,站着也没动。 “回去吧。”顾长渊说。 “我不相信你。”樱宁说,“我要陆青寒自己来跟我说。” “行吧,你可真是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女人。“顾长渊裹着披风,提着马鞭,似乎是要出远门,“李樱宁,我又要去浙海了,下次见吧。” 樱宁转动眼珠,看向他:“所以,是你干的?” /96/96981/29320733.html 第一百五十三章 你算什么好人 顾长渊顿足,看向她。 “是不是你?”樱宁又问。 “是我。” 顾长渊承认的干脆又爽快。 他的神情坦诚到,樱宁几乎以为他在做一件拯救万民于水火的好事。 樱宁承认,她从来不曾了解,也不想去了解顾长渊。 但此时此刻,她真的真的,很想知道,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生气了?” 顾长渊探头打量她的脸庞,“如果你想听的话,我可以解释的。” “解释?”樱宁无声的笑了笑,“人们做任何事都有动机,你这么做,无非是为了你自己。” “潘氏母女虽然是我找来的,但婚约确是事实。难道你宁肯被他欺骗。” “他不会骗我。”樱宁固执的重复。” “好,就算陆青寒不知情。等你和他成亲后,潘氏母女再出现,到那时,你打算如何处置?”顾长渊说道,“至少现在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 樱宁的眼眸冷冰冰的:“不管过后有多少纠葛龃龉,那也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六殿下,您不觉得自己太多管闲事了吗?” “我可是在帮你。” “你以为你是谁?” “李樱宁,你怎么不识好人心。“ “你毁别人姻缘,算什么好人?” “李樱宁,你为了个男人,昏了头了?陆青寒的姻缘十几年前就定下了!要嫁给他的女人叫陈幻离,不是你李樱宁!” “凭什么?”樱宁冷冷的看着他,“陆青寒是个人,他有自己的喜好爱恨,凭什么在他还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就给他定下一生之约?六殿下认为这合理吗?” 顾长渊微怔,缓缓说:“父母之命不可违,先来后到,事实如此。” “事实就合理吗?” “人活在世,本就受各种礼教规矩桎楛,怎么可能完全凭心意,自由自在?”顾长渊说道,“他家父母既然给他定下了这个婚约,身为人子,就该遵守。” “公平吗?” “公平?”这次轮到顾长渊笑了,“李樱宁,原来,你是这般天真可爱之人。” “笑什么笑。” “你怎么不去与那些遭难的灾民讲公平?怎么不去与浙海那些不肯改稻为桑的农户讲公平?” “我不想与你辩解。你走吧。”樱宁提着裙子,坐到了门槛上,眼睛望着庄子外的方向。 顾长渊道:“莫非你还期待他能来接你?” “与你无关。” “那我走了。” 顾长渊走向自己的马,翻身骑上马背,准备离开的时候,回头朝她看了眼,发现她把头埋在膝盖上。 顾长渊立即跳下马,奔到她面前,蹲下身子,皱眉道:“你在哭吗?” 她没有反应。 顾长渊抬起手,想抬起她的脸,手伸到了半空,又停了下来。 良久,他叹了口气:“你就这么想嫁给陆青寒吗?” 她一定不动。 顾长渊又说:“如果陆青寒真的来了,你还会选择嫁给他吗?” 她还是不吭声。 顾长渊蹲了许久,慢慢站起身,说:“如果,陆青寒在你和陈幻离之间还是选择你,我以后绝不会再阻拦你们。” /96/96981/29320734.html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不甘心 说完这句话,顾长渊不再停留,回到马背上。 听到马蹄远去的声音,樱宁慢慢抬起头。 她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光洁无暇的脸庞上,也没有一滴泪水。 哭? 当然没有。 她只是一时之间,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顾长渊。 这时远远传来二哥李第尧的声音:“妹妹,我来啦!” 樱宁站起来,看着他跑到自己面前,问:“二哥,你来的路上,没遇到六皇子吗?” “六皇子?”李第尧一拍脑门,“哦!原来刚才那个裹着黑袍骑着黑马的人是六皇子?他骑得太快,我没看清楚容貌。我还纳闷呢,哪里来这么一匹好俊的马儿。” 他注意到樱宁神色沉郁,想到此行的目的,心下也沉重起来。 “妹妹,进屋吧,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二哥不必说了,我已尽数知道了。” “你已知道了?”李第尧酝酿了一路的情绪和话语,被堵了回去,一下子有点不知所措起来,讷讷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罪魁祸首亲口说的。” “罪魁祸首?”李第尧眨巴眨巴几下眼睛,有些明白过来,“莫非,是六皇子?” 樱宁点点头,转身往回走,边走边说:“二哥,你也见到潘氏和陈姑娘了?” “你连她们的名字都知道了。” 李第尧挠挠头,有点不知从何说起。 他时不时朝妹妹脸上看,试图从她平静的外表下,看出她真正的情绪。 然而,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妹妹看起来,与平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她的眼底没有伤心愤怒,眼眶没有红,更没有什么泪光盈盈。 她甚至去洗了一盘子樱桃,端过来,吃的很欢快。 “二哥吃啊。现在正是樱桃最好的时节,过了这几天,就没了。”樱宁抓起一小把樱桃塞进嘴里,“我自己去摘的,好甜的。” 李第尧便也拿过樱桃吃,笑道:“妹妹,咱们是亲兄妹,你若是心里难过,可别在二哥面前忍着。” “要说难过,也不是一点都没有。但真没二哥你想的那么严重。”樱宁说道。 李第尧叹气:“我真是挺欣赏陆青寒的,原想着能与他成为一家人呢,谁知……唉。妹妹不知道,我见到陈幻离浑身是血的样子,鼻子周围的血腥味简直散不掉。” 樱宁吃樱桃的动作顿住:“陈姑娘怎么了吗?” “你不知道?”李第尧忙说,“据我所知,陈幻离跟着母亲来找陆青寒,要求他履行婚约,起初陆青寒是拒绝的,他说自己不知道有这种事,且已经有了心仪女子。但愿意收留潘氏母女,且为陈幻离以后再介绍更好的姻缘。” 樱宁挑眉。 李第尧说:“如果陈幻离肯接受的话,陆青寒这么安排,还真挺好的,谁知那陈幻离却是个倔强的刚烈女子,竟直接割腕了,血流的满地都是。” “那姑娘没事吧?”樱宁问。 “你怎么还挺担心的样子?”李第尧笑道,“我以为你会恨她呢。” /96/96981/29320735.html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不可能了 “嗨,我恨她作甚,她也没做错什么。”樱宁捏了个樱桃,放到嘴里,慢慢吃着,吐出一粒子,放在小碟子里。 李第尧道:“救的及时,那位姑娘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了。” 樱宁舒了口气。 李第尧道:“如果她死了,你和陆青寒的事情,就再也不会有什么阻碍了呀。” “二哥,你这话就说错了。这件事对我们的阻碍,并不是这位陈姑娘,而是礼教,道义。”樱宁不疾不徐的说,“连陆青寒自己都不知道的婚约,却被六皇子硬生生挖了出来,还千里迢迢的把人送到了陆青寒面前,这门亲事,岂是他想拒绝就可以拒绝的?” “看来,六皇子是势必要阻止你和陆青寒在一起了。” “二哥,你为什么忽然找陆青寒?” “啊,因为今日休沐,我想着与他一道来这里接你回家的。” “你是一个人去的那里吗?”樱宁又问。 “妹妹神了,你怎么知道还有其他人?我在路上遇到了许英,便与他一道去了那里。”李第尧惊奇的看着妹妹。 “许英啊。” 樱宁记得这个名字。 不是她记性好,而是这个许英太过于有名。 这许英庶吉士结业后,便做了御史,一支笔妙笔生花,写的一手好文章,嘴上功夫无敌,骂遍文武百官,从未遇敌手。 他似乎生就反骨,谁的面子也不给,只要看不惯的事情,不管对方是谁,他都毫不犹豫的弹劾,不把对方骂倒,决不罢休。 虽然现在的许英还没有出名,但显然顾长渊已经了解到他的能力和性格,直接把他送到了陆青寒那里,让他亲眼见证这一切。 如果陆青寒敢做出违背婚约,始乱终弃,逼死良家之事来,许英绝不会坐视不理。 他这刚刚开始的仕途,也就走到头了。 李第尧了解之后,也不禁敬佩起六皇子来。 “抛开个人关系来说,六皇子这手做的可真绝啊。”李第尧感叹,“也不知他是怎么找到潘氏母女的,还及时把她们送到了陆青寒面前。哎,仔细想想,陆清寒真的好惨啊,哈哈!” 瞥见妹妹面无表情,他赶紧止住笑。 李第尧讷讷道:“妹妹,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就这么放弃了吗?” “这件事还真不在我。” “我看陆兄那模样,是断乎不肯辜负你的。他还求我来与你解释,说等他处理好,过几日再来接你呢。” “拉倒吧。” 樱宁笑了笑,“二哥,你也帮我给他带个话,好好跟陈姑娘在一起吧。我跟他不可能了。” “妹妹甘心吗?” “不甘心。”樱宁坦诚,“有谁会愿意属于自己被别人拿走?就像当初安庆郡主抢走了太子妃之位,即便不能我不喜欢顾嬴洵,我也不会甘心。” 李第尧听了就叹气。 为妹妹不平。 妹妹长得如此美貌,出身也高贵,在姻缘之事上,却如此不顺畅。 樱宁又道:“虽然我喜欢陆青寒,但事已至此……就挺没意思的。” /96/96981/29320736.html 第一百五十六章 见一面 李第尧拍了拍妹妹的后背,安慰她:“二哥相信,属于你的缘分,总有一天会来的。” 樱宁露出几分涩笑。 就在她已经决定要放弃前世的怨恨,放弃去报复顾长渊,嫁一个温柔正直的男人,与他携手相伴,好好过日子,陪在家人身边的时候…… 顾长渊却再次出现,断了她的美好愿景。 樱宁已经明白了。 现在已经不是她要不要报仇的问题,而是顾长渊绝对不会放过她。 要么,她顺从的不再反抗,就这么再次嫁给顾长渊,然后重复上一世的命运。 她当然不愿意。 所以,她就不能想着过清静自在的悠闲日子,。 狗急了也要跳墙。 何况她是个活生生的人,顾长渊如此,樱宁也只好打起精神,继续与他作对。 当夜,她彻夜未眠,第二天就顶着一双发青的眼睛,精神萎靡的出现在大家面前。 连辞儿看到她,也似乎吃了一惊,小嘴巴微微张着,一直圆溜溜的盯着她上下打量。 樱宁捏他脸颊:“看什么看,不认识你老娘了?” 锦书伸手抱起辞儿,说:“姑娘昨夜没睡好,不如再去补一补。” “陆公子昨儿说来接姑娘,怎么一天也没见个人影儿?”折兰端着水进来,脆声抱怨,“我原以为陆公子正直体贴,对姑娘是极上心的,谁知却也是个不靠谱的!” “管他的。” 樱宁揉着眉心,打着哈欠,有气无力的,“不拘什么,弄些吃的来,要清爽些的。又饿又没胃口,身上也累累的。” “姑娘莫不是要着凉?”锦书担心的腾出一只手,默默樱宁的额头,“倒是不烫,折兰,快端吃的来,服侍姑娘吃了,再回床上睡一会。” 折兰手脚麻利的端来早饭。 樱宁半点胃口也无,但腹中空空也着实难受,便胡乱吃了几口,返回房中,掀起被子钻了进去。 她这一觉便睡到了晌午,还未睁眼,就感觉到身边躺着的小人儿在摆动手脚。 “辞儿乖乖……” 樱宁闭着眼,伸手把小人儿柔软奶香的小身子搂到怀里,继续睡。 辞儿很乖巧,从不因此挣扎哭闹,安安静静的玩他的手,或者玩樱宁的头发和她衣服上的盘扣,系带。 樱宁又眯了一会儿,心里担心孩子饿肚子,便睁开眼问辞儿:“宝儿,饿不饿呀?” 辞儿一声不吭,认真转动她手腕上的镯子。 樱宁这才想起,自己还戴着陆青寒家的那对传家之宝。 昨儿应该给二哥带回去的。 想到这件事,樱宁的心情却确实高兴不起来,便唤来锦书:“把哥儿抱去喂一喂吧。” 锦书过来拉起帐子,把辞儿抱起来,轻声说:“姑娘,在您睡着的时候,陆公子来了呢。现在人还在小书房等着。” “不见,打发他走。” “姑娘,好歹见一见吧,不管为了什么,当面说清楚。”锦书劝道。 樱宁的目光落到手腕的镯子上,想了想,坐起来:“那就见吧。” /96/96981/29320737.html 第一百五十七章 人生无滋无味 锦书叫来折兰,给樱宁更衣梳洗。 天气和暖,都换了春装。 樱宁虽在乡下,侯府里的爹娘哥哥们牵挂着她,不仅隔三差五的送吃的用的,城里出了什么时兴的料子,衣服样式,全都照着樱宁的身段做好了,巴巴的送来。 折兰打开衣柜,满满都是没上过身的新衣裳。 “姑娘,外面暖和的很,院子里花儿都开了,不如就穿这套茜红色的裙子吧,又轻便,又好看。”折兰提议。 “不拘什么都行。” 樱宁无心装扮。 折兰帮她穿好里衣外裙,对着镜子笑道:“只有姑娘这般明艳大气的容貌,方压得住这样的颜色。只是,这脸色过于苍白了些,好在眼睛亮,不敷粉也没什么。” 樱宁看也懒得看镜子一眼,坐到桌前,拿起筷子,吃的没滋没味。 吃过了,她又磨蹭了会,才慢慢走到小书房。 这竹舍原本没有书房,是樱宁住进来后,特意隔出来的一小间。 边上一列书架,当中摆了一张桌子,两把圈椅,一把古琴。 陆青寒一袭青衫,站在古琴前,低着头,修长手指拨弄琴弦,发出古朴悠扬,却有几分悲哀的琴声。 樱宁站在门口静静听了一会,才走进去。 陆青寒立即抬头:“樱宁……” “陆公子请坐。折兰,看茶。” 樱宁说完,自己先坐到了其中一把圈椅中。 显得客气而疏离。 在之前,家人来了,都是她亲自煮茶捧果子招待,直到后面与陆青寒定情,也是她亲自倒茶。 而今一切又恢复到了从前。 陆青寒心里闷闷的,坐到樱宁对面,沉默了会,说:“我想,你都知道了吧。” “知道了。” 樱宁点头。 她低头看了会手腕上流光溢彩的帝王绿,然后摘下来,放到他面前,“既然这对镯子真正的主人已经出现了,就请陆公子带回去吧。” “樱宁!” 陆青寒的心一下子痛起来,充满哀伤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樱宁,“我会好好安抚和处置她们,樱宁,请你再等等我,不要就这么放弃我。” 樱宁柔声说:“我知道你在意我,但是,陈家姑娘为你要生要死,你要置你的家人不顾,不顾你的前途声誉,冒天下之大不韪与我在一起吗?” “哪管它洪水滔天,我也只要你!” 陆青寒情绪激动,上前蹲在樱宁面前,握住她一双柔夷,含泪道,“樱宁,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若余生没有你在身边,于我来说,什么前途,什么荣华,都将没有半点滋味。” “陆公子,你冷静些。” 樱宁抽出手,站起身,走到窗户边,望着院子里的春光,笑道,“人生除了男女之情,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如,就把你我的感情记在心底吧,以后,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我做不到!” “你做得到。” “樱宁,我们不要管其他的事情了,我也不当官了。我带着你和辞儿离开这里,到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生活,好不好?” /96/96981/29320738.html 第一百五十八章 久了会悔 樱宁笑道:“你别说傻话了。” “我很认真!” “我不愿意。”樱宁平静的看着他,“我不想。” “为什么?”陆青寒满脸的失落,“你对我的感情,都是假的吗?” “我对你是真的。但是——” 樱宁眼神坚定,“对我来说,男女之情并非生活中的唯一,我有父母兄弟姊妹,有儿子。你要我抛下他们与你私奔,对不起,这不可能。” 说白了,陆青寒对她是重要,但远没有重要到,超过家人儿子的地步。 她不可能为他抛家舍业,放弃一切。 樱宁见他神色颓然,便笑道:“其实你现在也只是一时冲动,真让你放下你的前途声誉,时间久了,你会后悔,然后会怨恨我。人生还有几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够你在平淡无趣的生活中,对我产生不满,厌弃。” “樱宁,你不相信我。” “不,我这是基于对人性的判断。” “樱宁,你太悲观了。为什么你就认定,我们不会过上男耕女织,逍遥自在的日子呢?” “因为你不会甘心的,而且我也不愿意。”樱宁温和的问,“陆青寒,你真的要让我跟你私奔,然后过朝不保夕,三餐不继的贫苦日子吗?” 陆青寒沉默了。 他知道,她说的一切都是对的。 她吃的食物,她用的银霜炭,她用的冰块,她穿戴的奢昂的料子衣裳,哪一样,都不是他能轻易负担得起。 甚至连她小书房里这架古琴,也不是他能买得起的。 而他苦读多年金榜题名的功名,刚刚起步的仕途,他又真的真的甘心全都放弃吗? 正因为真相如此令人灰心,他才更加痛苦难过。 陆青寒颓然的坐到了椅子里,喃喃道:“难道,我就真的要认命了吗。” 樱宁转身回到他面前,抬手按住他肩膀,说:“试着去接受你无法改变的事情吧,那会让你的内心变得更强大。” “不。” 陆青寒垂首。 樱宁轻轻叹息,拿起镯子塞到他手中,然后走了出去。 半个时辰后,折兰进来告诉樱宁,陆青寒离开了。 “他就这么走了?”锦书愤愤不平,“这个陆青寒,也不查问清楚自己有无婚约,就敢来招惹我们姑娘,如今他拍拍屁股走的干净,留下我们姑娘怎么办?” 樱宁白她一眼:“我怎么了?照样吃饭穿衣,哪一样耽搁了?” “姑娘您怎么不急不躁的呢?”锦书为她担忧,“原想着这就能回府了,可现在……怎么办?咱们得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啊!” “锦书,姑娘都不急,瞧你急的,莫非你嫌这庄子里苦,不想待了?”折兰打趣她。 “你少架秧子,我这是为姑娘担心着急。” “姑娘心里自然有主意。”折兰拿着抹布擦屋里的瓶瓶罐罐,这会儿停下动作问樱宁,“姑娘,真就这么算了吗?” 樱宁点点头,又摇头。 她没说话,两个丫鬟也闹不明白她心里的想法。 天气越来越暖和,眼看着就是父亲李侯爷的生辰,离家这么久,樱宁是真的想回去了。 /96/96981/29320739.html 第一百五十九章 回府 一连多日,李侯和李第尧都都没来庄子。 樱宁起先还淡定,半个月后,就完全坐不住了。 家里如果不是出了什么事,哥哥们不可能这么久不来看自己。 樱宁叫来九斤,让他骑马回城去看看。 九斤早上出发,到下午才回来,一进门就说李侯病了,侯夫人为了照顾他,也病倒了,府里忙乱的很。 樱宁心中担忧焦虑,晚膳一口也吃不下去,翌日一早,留下锦书和九斤照看辞儿,她自己带着折兰,坐了马车,请田大叔的儿子田扁担赶车,准备赶回侯府。 李辅承还远在浙海,他留在庄子里的二十名侍卫,樱宁带走两个,剩下的全都留在庄子里。 一来呢,这么多人她带着太扎眼,没必要。 再一个把人都留在庄子里照顾和保护辞儿,她也才能安心。 一辆马车,两匹马,一路飞奔着出了庄子,在晌午就回到了侯府大门口。 樱宁下了车,没走正门,从边上的角门进去。 角门上的门子看见她,差点没敢认。 “您是大小姐?”门子瞪大眼。 “不是大小姐,还能是谁?你眼睛呢?”折兰斥道,“还不让开!” 门子嘿嘿笑道:“嗨,瞧我双眼睛,活该让折兰姐姐骂几句。大小姐,您快请。” 折兰哼了声,扶着樱宁进了府。 樱宁无暇其他,直奔母亲住的正院。 一进去便闻到了淡淡药香味。 樱宁心焦不已,迎面看见白绣姨娘,把团扇举在头顶遮着太阳,一摇三晃的走来。 白绣一抬头瞧见樱宁,呆住了:“大,大小姐?” “母亲呢?” “夫,夫人在里屋。”白绣一时回不过神来,眼睛呆呆看着樱宁,“大小姐什么时候回来的?大小姐身子好了吗?” 樱宁心里记挂着母亲,一个问题也没有理会,提着裙摆,飞奔到杨氏屋里。 杨氏身边的丫鬟出来差点撞到她。 “呀,大小姐?!” 丫鬟又惊又喜,连忙后退施礼。 “抚琴,母亲呢?她还好吗?”樱宁拉着母亲身边的大丫鬟抚琴问。 抚琴小声说:“刚喝了药,正躺着呢。” “……是谁在外面说话?我怎么好像听到樱宁的声音?”杨氏略虚弱的声音传来。 樱宁连忙应了声,掀帘子进去。 杨氏靠在床头,长发披散着,平日里雍容得体的面容,显得有些憔悴,嘴唇没有一点颜色。 樱宁鼻头一酸,眼泪几乎滚落下来。 杨氏看见她却惊喜无比:“樱宁,真的是你,你怎么回来了呢?” “我听说母亲病了,心里着急,必须回来看看。您怎么病成这样,也不叫人告诉我一声?”樱宁落泪。 “不碍事的,不过是偶感风寒,过几天就好了。你在庄子里带孩子不容易,怕你担心,我不让他们告诉你的。”杨氏温柔的给女儿擦眼泪,“当娘的人了,还动不动哭鼻子。你自己跑回来了?辞儿呢?” 屋里没有外人,樱宁便说:“锦书和九斤在庄子里照看他,娘不用担心。” /96/96981/29320740.html 第一百六十章 是气的 “唉,那么丁点儿的娃儿,怎么能不担心?” “我听说爹爹也病了?他人呢?” “进宫去了。” “都病了,不在家养着,怎么还进宫?” “陛下召见,不敢称病。何况也不重。”杨氏不甚在意,手不断抚摸女儿的头发后背,“快一年不回来了,你两个妹妹,一日三次问你,想见你。这会好了,你快去找她们说说话。” 说了几句话,打了三四个哈欠。 樱宁见她精神不济,知道是才吃了药犯困的缘故,为她把被子盖好,这才出来。 她拉着抚琴问情况。 “大夫是怎么说的?” “许是着凉了,养几日就好了。”抚琴说的语焉不详。 樱宁看了出来,不免生气:“抚琴姐姐,咱们也算是一处长大的,虽是主仆,实际与姐妹也没什么区别。你有什么事,还是与我实说了吧。母亲这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小姐,我说了,您别生气。” 抚琴垂首,小声说,“其实夫人这病,并不是因为着凉风寒导致的,因是忧思过剩,又受了些气……” “受什么气?受谁的气?”樱宁追问。 “无非是外面那些烂了舌根子的人胡言乱语。” “他们说什么?” “姑娘……” “哦,她们说我?” 樱宁明白了。 她早先被安庆郡主抢走了太子妃的位置,本已经受到许多嘲笑和讥讽,加上她声称病了离开京都去休养,愈发让人以为她为爱痴狂。 那会儿,侯府已经承受了不少闲言碎语。 好容易那些闲言碎语随着时间慢慢淡去,樱宁和陆青寒的事情,再次传了开来。 这下,侯府和侯府嫡长女,彻底沦为了人家茶余饭后的笑话。 杨氏自己是个要强的人,哪里能容忍女儿被人这般议论诋毁。 听了几次后,憋闷着就病倒了。 李侯爷起夜照顾她几回,没好好披衣裳,也受了风寒。 大公子李辅承不在家,都是二公子李第尧里里外外的请郎中,煎药的照顾着,也就没工夫再去庄子里看樱宁。 “妹妹!” 李第尧得知妹妹回来,急匆匆赶过来,看到她正拉着抚琴说话,便知道瞒不住她了。 “妹妹,怎么没等我去接你呢?”李第尧擦着汗,陪着笑。 “二哥还记得我这个妹妹呢?” “瞧妹妹这话说的。”李第尧拉着她,“走走走,到我院里去,给你几样好东西。” “我不要。” 樱宁反手拉他回来,“二哥,你先说吧,为什么父亲母亲病了,却不差人告诉我?还当不当我是一家人了?” 李第尧见她真的动了怒气,只得赶紧解释:“妹妹别生气,我原是要告诉你的,只是母亲不肯。母亲说,你已经够难的了,不希望你再因为外面那些闲言碎语生气,不值当。” “既然不值当,她怎么把自己气病了呢?” 樱宁想起来便心痛难过。 李第尧笑道:“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咱们这位母亲是什么心性,你我都了解。母亲自小就要强,为了这个,也不知生了多少闲气了。人活在世,怎么可能不被人说嘴?” /96/96981/29320741.html 第一百六十一章 都不容易 樱宁默然。 兄妹俩一时无话。 “对了,父亲病的怎么样了?皇上召父亲进宫有什么事吗?” “父亲心性大,不是气的,是自己不当心着了凉,不碍事。” “虽然父亲身子一向健壮,到底年纪大了,年轻时受了那么多伤,到老了难免这儿痛哪里不舒服的。还是要好好保重。” “你放心,家里有二哥呢!” 李第尧露出可靠的笑容。 樱宁便也微微笑道:“二哥也长大了,能撑起门户了。” “这不是大哥不在家嘛,否则我宁肯当甩手掌柜,没什么都不管。”李第尧摊手,“这段时间,我是翰林院和家里两头跑,忙的喘不上一口气。也不知大哥什么时候回来,我也能歇歇。” “大哥啊,怎么也得到五六月吧?”樱宁猜测。 按照时间线,改稻为桑也差不多就是那个时候有了转机。 李第尧见妹妹神色变换不停,忽然凑过来:“说起来,前段时间,你跟大哥一偷偷摸摸直叽叽咕咕的,接着大哥就去了浙海。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呢?” “没有。” “回答的这么干脆,肯定就是有!” 李第尧撇嘴,“分明你从前与二哥玩的更好的,现在都不带二哥玩了,只跟着大哥厮混!” 樱宁笑道:“二哥,你是个斯斯文文的读书人,有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不适合你。” “打打杀杀?你让大哥去杀谁呢?” “就是打个比方,我还能让大哥去杀人?”樱宁笑道,“大哥不是去忙改稻为桑那件事吗,你也知道皇上多看重这件事的。我只是替大哥想想办法,没什么别的。” “真的?” “那还有假。” “你这自己跑回来了,辞儿怎么办?”李第尧问,“依我说,干脆就把孩子带回来吧。安安心心在家里住着。怕个甚!” “我是不怕的,但家里其他人呢?”樱宁朝母亲房里努了努嘴,“就这,都被气的起不来了。如果我再带个孩子回来,母亲首先就受不住流言蜚语了。何况还得顾忌着侯府的名声。” “什么名声不名声的,名声难道比一家人骨肉分离还重要?” “二哥不娶二嫂了?” “不娶了!” “眼看着三妹妹四妹妹也快到了说亲的年纪,也不管她们了吗?” “这……” 李第尧说不出话来了。 没办法,勋贵世家,男婚女嫁,就是讲究个清誉和名声。 他虽不满,却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李第尧恼火的拍了下柱子,“这个陆青寒,简直太可恨了!背信弃义!可恶!” “二哥,别这样。” 樱宁拍拍他的手,“陆青寒也不容易。” “呵呵,他是不容易,但他是男人!之前你们即将订婚的消息,传遍了京师,如今他毁了婚约,满京都嘲笑的只会是你,而不是他陆青寒!” “当女人还真挺惨的。” 樱宁颔首叹道。 李第尧仍旧愤愤:“母亲为了这些病倒了,你丢下辞儿跑回来。可这件事对他陆青寒有什么影响?” /96/96981/29320742.html 第一百六十二章 都是可怜人 樱宁想了想:“他心里挺难过的。那天还哭了一场。” “呵呵,掉几滴泪,不痛不痒!” 李第尧冷笑,“妹妹,既然你回来了,我也就索性告诉你了吧!明儿,陆青寒就要和那位陈幻离姑娘成亲了!” 樱宁微怔,随即笑道:“这才半个多月,一切都能准备妥当了吗?” “谁知道呢!那潘氏大概是担心夜长梦多,自己女儿再出什么意外,催着把婚事办了!”李第尧撇嘴,“我听许英说,陆青寒的老母亲从老家新化也寄来了信,要求陆青寒履行婚约,否则陆家列祖列宗再上,她这个当娘的不会认他这个儿子。” 樱宁点头,叹道:“真可怜。” “可怜?妹妹,你傻了么,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可怜他呢!” “二哥说得对,大家都是身不由己,不能随心所欲的可怜人。” 樱宁神色怔怔的。 “妹妹,以后就把陆青寒这名字从心里剔除吧,把他忘了!”李第尧以为妹妹为此伤心,咬牙切齿的说,“二哥发誓,一定为你再寻一个比陆青寒更有才华,比他长得更俊俏,还要比他家世好,出身高的男子!” 樱宁噗嗤笑道:“二哥,我不恨嫁。” “可是我们都想让你回家来。” “不嫁人,也是可以回来的。” 樱宁慢慢的说。 “还有什么法子?”李第尧追问。 “容我再想想。” “行,那你好好想吧。”李第尧问她,“你这次回来,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我才回来,二哥就撵我走。” “天地良心,我若是要撵你走,让我青天白日被雷劈……” “呸!”樱宁打断他的赌咒发誓,“我跟你说笑,你认真什么。辞儿有锦书和九斤照看,还有两个乳母和那么多侍卫护着,不用操心他。我这次回来,打算在家里住几天,陪爹娘养养病,顺便处理一点点事情。” “处理什么事?跟二哥说,二哥给你办了!” “这件事,还真需要二哥帮忙。” 樱宁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好好好,这事儿我要加入!”李第尧高兴的手舞足蹈。 “二哥,你去打听着,务必不要有遗漏。晚上我把帖子给你。” “没问题!” 李第尧蹭的跳起来,“这段时间,我心里也憋着一团火气呢,一直没机会出,现在可要好好出这口恶气!” 兄妹俩各自去做准备。 樱宁去看了眼杨氏,见她还睡着,便先回了自己的住处樱苑。 虽许久没回来住,但府里下人对樱苑的打理不敢有丝毫怠慢。 一切,都和樱宁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 樱宁在屋里转了一圈,三妹妹和四妹妹便手牵手跑了进来。 “大姐姐!” 她们两个围住樱宁,又是笑又是抹眼泪儿,“才刚我们听说大姐姐回来了,都还不敢相信呢,怎么一点儿信都没有?谁知竟是真的!” 樱宁一手一个拉着她们,笑道:“三妹妹怎么瘦了许多?四妹妹个头又长高了,也是大姑娘了。” /96/96981/29320743.html 第一百六十三章 姊妹 “大姐姐可是没怎么变,还是一样的美貌。” 三姑娘李念姝擦了眼泪,笑着说,“大姐姐离家这么久,我们想你想得不得了。四妹妹哭了好几次,求着父亲带我们去见你,父亲只不肯。” “就我哭了,三姐姐就没哭吗?”李如意被揭短,红着脸说。 “我才没有呢!” 李念姝不肯承认。 樱宁看着两个一脸稚气的妹妹,笑道:“我这一向身子不好,不能回来,心里也颇惦记着你们。你们两个可好?” “我们都好,只是太想姐姐了。大哥和二哥都去见姐姐,只不让我们去。我们心里不知多着急。” “着急什么呀?”樱宁逗她们,“是不是担心我得肺痨死了,再也不能回来了?” “我没有这么想!”李如意立即辩解,“倒是三姐姐哭的时候,念叨过几次,还说外头都传,姐姐的肺痨是被废太子顾嬴洵传染上的……” “呸,你又嚼舌根子,那是外面的人乱说,我可没有说!” “你就说了,你说着还哭了。” “我没有!” 李念姝小脸涨红,伸手就去抓她的耳朵,“你再当着大姐姐的面编排我,我撕烂你的嘴!” 樱宁笑着看她们闹了一通,说:“我不在家这大半年,想必你们两个也难得有机会出门了?” 李如意委屈巴巴的:“自从那次中秋宴过后,姐姐病了离京,我们就再没出过侯府的门呢。” “啊,一次也没有出去过吗?” “没有。” 姊妹两个同时摇头。 “哎,可怜了。” 樱宁摸摸她们的头,“你们也别太老实了,母亲不记得,你们就去找她撒娇,让你们偶尔出去逛逛,一直憋着再憋出病来。” 她们两个是庶女,生母都是杨氏陪嫁带来的丫鬟,既没有嫡长女樱宁的耀眼光芒中,也没有次女李思瑶的罢免玲珑,人乖嘴甜。在府里实在存在感不强。 樱宁笑道:“正好我要出门买东西,你们两个就随我一道出去逛逛。” “现在吗?” 小姊妹俩又惊又喜。 “就现在,要回去换漂亮衣裳,就快去吧,一刻钟后,咱们在门口见。” “我们很快的,姐姐要等我们哦!” 姊妹俩欢欣雀跃的奔回去。 折兰举着鸡毛掸子路过,叹道:“难得三小姐和四小姐都是好的,并没有因为外面传那些话,对大小姐有任何芥蒂。这要是二小姐还活着,还不知要怎么样呢。” “所以她死了。” 樱宁随口说了句,就回屋去了。 等折兰回过神来,琢磨着大小姐这句话,就觉出一点不同寻常的意味来。 樱宁领着两个妹妹,坐着马车,在街上转了一圈,大包小包买了一堆东西。 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买了几样小玩具。 就这,她还担心三妹妹四妹妹起疑心,谁知她们两个还挺高兴,甚至拿过去玩了一会儿。 “这得几个月的孩子能玩呀?“四姑娘问三姑娘。 三姑娘说:“怎么也得能自己走路的时候吧?孩子还没生呢,买这个早了些。” 樱宁纳闷:“你们说谁呢?” /96/96981/29320744.html 第一百六十四章 致敬郡主的疤 “姐姐这玩具不是买给大嫂的孩子吗?”李念姝好奇的问。 樱宁讶然,随即便是高兴。 大哥大嫂盼这个孩子,盼了许久,终于是怀上了。 她不动声色笑道:“是给大哥大嫂的孩子呢。不过,我瞧着四妹妹也喜欢,不如先给四妹妹玩罢。” “她都多大了还玩这个,羞不羞?” 李念姝刮李如意鼻子。 姊妹两个笑闹到一处去。 出来玩了圈,两个女孩子的精神明显好许多。 逛累了,樱宁带她们到茶楼,喝茶,吃点心。 各色茶点,点了满满一桌子,姊妹三个一样一样,慢慢品尝。 “咦,本郡主不是眼花了吧?” 一个红裙少女站在不远处,打量着樱宁。 李樱宁不必回头,也听得出,这是安庆郡主的声音。 她的声音,樱宁这辈子是不可能忘得掉了。 安庆郡主见她不理会自己,便径直走过来,用下巴看樱宁:“李樱宁,你们侯府是不教你规矩,还是你被连续毁婚两次,得了失心疯,不认得本郡主,不知礼数了?” 李如意蹭的站起来:“不管你是什么郡主,你这么对我姐姐说话,也太无礼了!” “我说的是实话啊。难道你们不知道,你们这位嫡长姐,再一次的,被男人抛弃了吗?” “你胡说!”李如意被气红了眼睛,“是男人做错事,与我姐姐有什么关系?” 安庆郡主见她嘴唇发颤,眼眶含泪,便越发说道:“谁知道呢?说不定是你姐姐不检点呢?” “才不是,我姐姐……” “四妹妹,好好坐着吃点心。以后记住了,跟人吵架,不要解释什么。人家朝你身上泼脏水,你也不能闲着。”樱宁慢悠悠开口,“安庆郡主,你如今就靠着欺负小孩子找舒坦呢?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安庆郡主笑道:“原来你会说话呢?我还以为你养病养成个哑巴了!” “刚才我只顾着欣赏郡主手腕上的镯子,忘了说话。”樱宁撑着腮儿,“郡主那镯子想必很是名贵吧?” “当然。” “郡主若不怕被摔着了,不如取下来,给我们也长长见识。 “没什么好看的!”安庆郡主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微变,不但不给樱宁看镯子了,甚至还把袖子放了下来,彻底遮住。 樱宁笑道:“我这里有几瓶祛疤的药膏,郡主若是需要,就拿去用,这割腕的伤口深着呢,与别的不同,没那么容易消失的。”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揭人别揭短。 只可惜这个道理,安庆郡主不懂。 既然她上来就揭人家的短,樱宁又怎么会跟她客气呢。 当初指出她割腕自杀那件事。 安庆郡主的神色沉了下来:“李樱宁,你够胆子。” “不敢当,不敢当。还是郡主好胆量,连废太子顾嬴洵那样的男人都敢抢。”樱宁噗的笑了声,举起茶杯,“说起来,我还得谢谢郡主,把我从泥潭里救出来。来,致敬郡主手上的疤!” 安庆郡主差点被气吐血。 /96/96981/29320745.html 第一百六十五章 有问必答 自从那件事后,身边从没有人敢提起。 更别说当着她的面。 此时樱宁不仅提,还当众提,还阴阳怪气的提了。 安庆郡主这脾气,如何能忍。 她冲过去就要招呼李樱宁。 李樱宁姊妹三个呼啦都站了起来,把她围住了。 “怎么,想动手?”李樱宁一手捧着一只碟子,“来来来,那就看看谁吃亏!” “呵呵,以多欺少?” “就是以多欺少,怎么了?”樱宁啪把碟子砸她头上,一言不合抢先动了手,“三妹妹,四妹妹,给我打,打死了算我的!” 李念姝和李如意虽也是杨氏尽心尽力娇养着培养出来的,但毕竟年纪都小,骨子里都是淘气的,加上护姐心切,立即也抓起茶杯碗碟,朝安庆郡主身上招呼。 安庆郡主是有些拳脚功夫在身上的。 但终究是双拳难敌六手,被打的毫无招架之力。 最小的李如意把她扑倒在地上,骑在她身上,又打又喊:“叫你抢我姐姐的男人,叫你犯贱,叫你来欺负我姐姐!我打死你,打死你!” 拳头虽小,拳拳到肉。 李念姝和李如意打安庆郡主,纯粹就是为了帮姐姐出头,发泄怒气。 而樱宁却是真的要安庆郡主死。 当然,她不会真的现在就把人打死。 在茶楼这种公开场合,这么做就是惹火烧身。 张高秋一旦发疯,李雁行也招架不住。 既然不能现在杀安庆,只是为了一时意气就当众打她发泄,也并非是樱宁的做事原则。 眼看着安庆被打的鼻青脸肿,迷迷糊糊,樱宁拦住了两个妹妹。 “别真把人打死了。”樱宁把四妹妹从安庆身上拉起来,“咱们还得罪不起张蜀王,别给爹和哥哥们惹麻烦。” 李如意听了,连忙爬起来。 李念姝看着安庆郡主的凄惨模样,也有点后怕,小声说:“她不会死吧?” “不至于。都是皮外伤。”樱宁安慰她们。 “那我再去揍她几下!” 李如意说着,就要伸出脚,试图再给安庆郡主补几下。 樱宁拉住她:“差不多行了。” “姐姐,你对谁心软都行,就是别对这个恶毒的安庆郡主心软!”李念姝愤愤不平的说,“她以前抢了废太子,这也就罢了,现在又到处散播谣言,败坏姐姐的名声。不打她个半死,我实在不能出气!” “算了吧,我都不生气。你们也消消气,过来喝口茶。”樱宁招呼她们俩。 李念姝坐过去,小心翼翼问:“大姐姐,有件事我们都很好奇,可是姨娘不许我们多问。” 樱宁端起茶杯,瞥了眼躺在地上的安庆郡主,笑道:“问吧,今儿我心情好,有问必答。” “姐姐和那位姓陆的探花郎,真的散了么?” “真的。他明天就去娶亲了。”樱宁果然有问必答,且神情轻松,丝毫也不生气恼火。 这让小姊妹俩的胆子大了些。 李如意忙也凑过去:“姐姐真是好气度,竟然不生气。若换做我,是绝不能善罢甘休的。” /96/96981/29320746.html 第一百六十六章 没有做太子妃的命 “嗨,一个探花郎而已。”樱宁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我不在乎的。” “真的吗?” 李念姝眨眨眼。 在她心里,探花郎就是好厉害的人物了。 虽然远远不能跟爹爹和大哥相比,但在寻常男子中,也不可多见了。 李如意哼道:“就是而已啊,一个探花郎而已,咱二哥哥还是榜眼呢!再说那个人还只是个乡下来的穷小子,就算考中探花郎,也配不上大姐姐!” “这倒是真的。姐姐是侯府嫡长女,原本是要做太子妃的。若真的跟了陆青寒,也确实太委屈了。”李念姝也深表赞同。 在这对小姊妹眼里,她们的嫡长姐就是这京城里最美丽,最智慧,最高贵的女孩子了,只有最优秀最高贵的男人,方能配得上她。 李如意小声说:“我觉得,大姐姐就是天生要当太子妃的人呢。” “可是废太子已经死了啊。”李念姝说。 “死了就死了,还会有别的太子嘛!” “也不知接下来,谁能当太子呢!” 换做平常,樱宁早出声制止她们两个肆无忌惮的议论,但今天,她不但没有阻止,甚至还参与了讨论。 “我觉得,六皇子的希望最大。”樱宁说。 “真的吗?”李念姝惊奇的看着姐姐,“六皇子,不就是上回求皇上赐婚的那位?别的不说,那位皇子真是长了一张好容貌,比废太子和陆青寒都好看多了。” “男子,长得好看有甚用?”李如意年纪虽小,却瞧不上看重容貌的人。 “人家可是皇子!” “不理你,我跟姐姐说。”李如意朝她吐了吐舌头,拉着姐姐追问,“姐姐,既然六皇子最有希望做太子,当初你怎么不肯答应亲事呢?” “当时还不知道他有希望呀。” “那如果他现在还求娶你,你答应吗?” “答应啊,就怕人家已经瞧不上我了。”樱宁说着,眼睛朝躺在地上的安庆郡主扫了眼,语气幽幽,“只怕我这辈子啊,是没有做太子妃的命了。” 李念姝立即说:“姐姐别气馁,我觉得姐姐比这个什么安庆郡主有资格多了呢!” 这时茶楼外面传来呼唤声。 李如意探头一看,有点着急:“好像是蜀王府的人来找她了。姐姐,怎么办?” “当然是溜之大吉,咱们走。” 樱宁丢下一锭银子放在桌上,丢下安庆郡主,带着两个妹妹离开茶楼,坐上马车,一溜烟回了侯府。 蜀王府的人找到安庆郡主,她被打的昏头昏脑,满鼻子血,躺在地上半睡半醒。 “天啊,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把郡主打成这样?” 蜀王府的下人又惊又怕。 惊的是有人敢打安庆郡主,怕的是他们没保护好郡主,回去一定会受到责罚。 安庆郡主被拉回去,蜀王和蜀王妃自然恼怒万分,追问到底是谁把她打成这样。 以安庆郡主的性子,必然是要报复回去的。 但奇怪的是,这次安庆郡主清醒后,却并没有急着报仇,而是屏退周围,拉着父亲仔细询问。 /96/96981/29320747.html 第一百六十七章 女儿有个请求 “爹,皇上是不是要立六皇子为太子了?”她嘴巴被打肿了,说话还有点不清晰,但已经足够令张高秋愕然。 他皱眉道:“朝廷大事,你不要随意议论!” “别的事情,女儿不会多问,但这件事,女儿必须要问清楚!” “唉,我的小祖宗,这件事敏感的很,这个时候,可不能瞎掺和。”张高秋无奈,“你一个女孩儿家,去外面逛一逛,挑衣裳首饰,吃酒玩乐,都由着你,外头的事情,你别管。” “凭什么我就得待在后宅吃喝玩乐,什么都不能管,那李雁行的女儿就什么都可以?是爹比李雁行差,还是女儿比李樱宁差?” 安庆郡主不服气。 张高秋听着不对劲,忙问:“等等,你说清楚,李雁行的女儿怎么了?” “她怎么就知道,六皇子即将被立为太子呢?” “什么,这是李雁行的女儿说的?哪个女儿?” “自然是李樱宁!除了她,她们家其余几个小猫崽子,我还瞧不上呢!” 张高秋笑道:“怎么,李雁行的大闺女养好病回京了?” “回来了,不仅回来了,还领着她两个庶妹,把我打成这样!”安庆郡主终于说到了这件事。 张高秋心里已经猜到了几分,但听说女儿是被李雁行三个女儿围攻了,还是心疼恼火的不行,“你们小孩子间打架,爹没法插手。但你也别忍着啊,下次把家里的弟弟妹妹都领着,去跟她们打!只要不打死,爹给你兜着!” “哎呀,现在不是打不打的问题!”安庆郡主着急,“爹,您快回答我,现今这几个皇子里头,是否六皇子成算最大?” “这……也许吧。”张高秋犹豫。 “真的?” 安庆郡主眼睛一亮。 张高秋心中隐约不安,忙说:“这只是爹的猜测,还不一定呢,你可别出去瞎说,给爹做祸呢!” “我知道,我才不说。” 安庆郡主沉默下来,眼神微微转动,似乎在思考什么。 张高秋打量女儿:“安庆啊,你这段时间在家好好养着,别出去了。女孩儿家总是打架,成何体统!” “好了我知道了。” 安庆郡主挥挥手,很不耐烦。 张高秋无奈,转身要走,又被叫住。 “爹。” “嗯?” “女儿有件事,想求您。” “求什么呀,只要爹能办得到,说罢。”张高秋笑呵呵的。 安庆郡主过去搂住他胳膊,撒娇道:“女儿年岁大了,也该嫁人了。” “你也知道呀?自从废太子出事,你娘为你操碎了心!唉!” “爹,只要您答应了女儿这件事,以后女儿再也不闹腾了,必定乖乖在家,陪伴母亲。” “真的?”张高秋将信将疑,“那你先说说看,到底是什么事。” “女儿想嫁给六皇子。” “……” 张高秋差点夺门而逃。 但他被女儿拽住胳膊,暂时是逃不了了。 张高秋瞪着女儿,好半天,才说出一句:“你这丫头,一天天的非要作死是吗?” /96/96981/29320748.html 第一百六十八章 女儿不亏 张高秋真恨不得把这个女儿扔到外面的池子里,让她好好清醒清醒。 她这前头才与废太子闹的决裂,让皇后恨极了蜀王府,多亏了他张高秋拼死拼活的为朝廷卖力,打退倭寇,才让皇帝压下了皇后,没有为此发难。 这才过了几天平静日子? 废太子还尸骨未寒呢,她又突发奇想的要嫁给六皇子! 这天家的皇子们都是街上卖的馍馍,由着蜀王府挑呢? 张高秋浑身无力,几乎是被女儿架着坐到椅子上。 “爹您腿软什么呀!” 安庆郡主噘嘴,“都说女孩儿要高嫁,我是您蜀王爷的女儿,难道要我嫁给那些身份低贱的人?我若要高嫁,那就只能嫁给皇子了嘛。” “你可歇歇吧!还嫌上次闹的不够呢!”张高秋气急败坏的说,“满京城闹的沸沸扬扬,被人家笑话了半年!现在好容易平息下来了,你就让你老子过几天安生日子吧!” “爹,上次的事情难道能怨我?我若不那么做,现在就是个寡妇了!” “你再等等,过一段日子,爹给你寻摸一门好亲事。” “什么好亲事?” “这京城里别的不多,世家勋贵数不胜数,找几个人品正直,样貌过得去的公子与你成亲,爹还是办得到的!” “我才不要嫁给那些纨绔!” 安庆郡主别过脸去,“人品再好,嫁过去无非是做个后宅的媳妇,整日里要侍奉公婆,与姨娘侍妾争风吃醋,在小小后宅转圈,有什么意思!” “那你想怎么着?” “女儿刚才说过,女儿要和六皇子成亲!” “在六皇子前头,还有好几位已经成年,且生了男嗣的皇子,他能继任的可能,并不算高。”张高秋苦劝,“最多的可能性,他也就是被封王,离开京师,一辈子不能回来。你若嫁给他,就得跟着他远离京师,远离父母,你也愿意?” “爹说这话,好像我嫁给别人,就可以一辈子留在爹娘身边。” “你……”张高秋气的不行,“爹给你招女婿,行了吧?” “我不稀罕!”安庆郡主傲然,“我要的男人,必须很强,他能征服天下,才能征服我。否则,女儿宁肯一辈子不嫁!” “唉,我真是拿你没办法!” 安庆郡主拉着父亲不住的撒娇:‘爹,难道您就不想女儿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女儿终归是要嫁人的嘛!’ “万一六皇子没有希望呢?” “最坏的结果,他也是位王爷吧?何况他委实长了一副好容貌,不管怎么说,女儿也不亏了。最要紧的是……” “什么?”张高秋狐疑的的看着女儿。 “没什么,爹,您就帮女儿嘛!” “我只能试着提一提,如果皇上不允,爹也是没法子的。” “趁着现在六皇子还名不见经传,等他成了太子,那会儿可就难了!” “这话倒也是……” 张高秋心里虽恼怒女儿,但他回去后仔细斟酌前后,发现这六皇子竟然真的是最有希望当太子的。 /96/96981/29320749.html 第一百六十九章 捡漏王 张高秋生性多疑。 他分析出这个结果后,就开始怀疑,自己的女儿是从李樱宁嘴里得知的,那李樱宁自然是她爹李雁行处知道的。 难道,李雁行和六皇子之间,已经有了什么勾结? 这皇子和外臣结党营私,可是皇帝最忌讳之事。 何况李雁行是手握重兵的实权武将。 莫非六皇子要造反? 张高秋坐不住了。 他近来一直忙着东南沿海剿倭的事情,竟没有过多关注朝廷里这些事。 “来人!” 张高秋立即唤来心腹,让他去查,近段时间各位皇子的动向,重点关注六皇子,以及李雁行。 没过多久,他就知道了,六皇子一直在浙海忙改稻为桑这件事。 说起来,若改稻为桑成功了,对他是有好处的。 因为改稻为桑就是为了让朝廷多弄些银子,其中也包括军费。 这么重要的一件事,若六皇子办成了,在皇帝面前自然能提升好感度。 属下还汇报了一件事,李雁行的长子李辅承,目前也在浙海,协助六皇子办事。 张高秋很快又想起来,去年六皇子还曾求娶李雁行的女儿。 虽没有成功,但也足以说明,六皇子和李雁行关系亲近。 照这么下去,一旦六皇子成功上位,李雁行可就是从龙之功,将来必定稳稳压住了蜀王府一头。 张高秋暗恨。 谁叫他没生一个好儿子,能够替他去给六皇子办事? 也没能生个讨人喜欢的女儿,可以让六皇子倾慕。 想到自己女儿的脾性,张高秋也有自知之明。 想让六皇子主动求娶是不太可能的了。 那就只好,让自己这个当爹的,帮她一把。 张高秋虽然不是很清楚,当初李雁行为什么拒绝了六皇子的提亲,但既然他不要,自己也就不会客气。 诚然,他也可以指使门下的御史去参六皇子和李雁行一本,对他们进行打击报复。 但张高秋不会这么做。 且不说这么做成功的可能性高不高,同时得罪六皇子和李雁行的事情,并不那么好干。 这么做纯粹是损人不利己。 张高秋认为,更好的做法,是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六皇子,与他结成姻亲之好。 如此一来,即便李雁行为六皇子做再多的事情,论关系也不可能比自己这个岳父来的亲近。 想到李雁行吭哧吭哧拼死拼活的为六皇子卖力,把他捧到那个位置上,最后的好处却归了蜀王府,张高秋心里就乐开了花。 事不宜迟。 张高秋立即兵分三路。 他派人拿银子打点了皇后和叶贵人身边的太监,授意他们为这件事说话。 同时他自己拿着东南那边快马送来的消息,去面见皇帝。 东南沿海的倭寇近期动向不明,据闻,很有可能要大举进攻,占据沿海商路,虐杀百姓。 这是皇帝的心头大患,得知消息后,皇帝明显神情烦躁,坐卧不安。 “蜀王,东南倭患,还是得辛苦你去绞杀。”皇帝温和的对张高秋说,“满朝廷除了你,再无旁人了。” /96/96981/29320750.html 第一百七十章 贵人醒醒 张高秋立即说:“这是臣分内之事,义不容辞!” “好,蜀王,朕知道你忠心耿耿,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臣不敢。”张高秋迟疑片刻,“臣此次前往东南沿海,唯一惦记的是家中妻女,无人照看。” “蜀王放心,你为朝廷建功立业,谁敢欺负蜀王妃和郡主,朕绝不能答应。” “唉。”张高秋幽幽叹息,“圣上有所不知,王妃为了安庆的婚嫁之事,伤透了心,这一向身子就不大好。怕是什么时候能把女儿安安稳稳嫁出去,什么时候才能安心呢!” “呵呵,这也不难办嘛。” 皇帝含笑,“安庆郡主容貌清秀,出身高贵,且性情刚烈,在朝中是出了名气的。愿意求娶的才俊,还是有不少的。” 张高秋只是叹气。 这时太监回禀:“皇后娘娘求见。” 半年时间,皇后似乎已经从儿子过世的悲痛中,走了出来。 脸庞依旧华贵,衣裳依旧美丽。 她端着步子,来到殿中,先给皇帝行礼,然后才扫了眼张高秋。 皇帝笑道:“皇后,你来的正好。蜀王正为安庆郡主的婚事犯愁呢,你帮着想想法子。” 皇后扯了扯唇角,微微笑道:“安庆郡主的出身,容貌,都是上等的,这婚事还不好说吗。不过,一般的男子,也的确配不上安庆郡主。臣妾倒是有个提议,只是不知皇上允不允了。” “哦?”皇帝饶有兴致,“皇后说来听听。” “论朝中,能配得上安庆郡主的,也只有皇子了。现今唯有六皇子到了年纪,却迟迟没有定亲事。皇上也该为六皇子操操心了。” 皇帝扬眉:“皇后是想给六皇子和安庆定下亲事?” “臣妾只是个提议,到底成不成,还是要看皇上和蜀王的意思。” 皇帝就看了眼张高秋。 张高秋立即说:“臣不敢。” 皇帝心内哼了声,嘴里笑道:“六皇子还没回来呢,也得他回来的。再一个,朕也得和叶贵人商议商议。” “多谢皇上恩典。” 张高秋立即跪下谢恩。 皇帝心想,他已经答应了吗? 没有吧? 真的没有吧? 晚膳前,皇帝想到这件事,又想到似乎许久没看过叶贵人了,就命人转道去叶贵人的住处明华殿。 看着道路两边繁茂的花树,皇帝问:“朕多久没来了?” 随行太监忙回:“两年多了呢。” “哦,也不知叶贵人好不好。” 皇帝心里闪过了一丝内疚。 明华殿的宫女见到皇帝到来,因为太稀罕而反应不过来。 等她想起来去通传,皇帝已经走到了内室。 “叶贵人在屋里做什么呢?” 没有人回应。 皇帝走进屋里,入目是满屋子的花。 各种各样的花。 有散落满地的,有已经整理好,插在花瓶里的。 叶贵人歪在斜塌上,睡得正香。 她散落的长发上,宽松的衣袍上,到处都是小花小朵儿,手里甚至还握着一把剪子。 宫女慌忙上前拿过剪子,把叶贵人推醒:“贵人快醒醒,陛下来了!” /96/96981/29320751.html 第一百七十一章 可惜芙蓉面 叶贵人模模糊糊睁开眼,看清楚皇帝立在眼前,就叹了口气,慢悠悠起身,下跪行礼。 她身上的花瓣纷纷扬扬落下。 “臣妾拜见陛下。” “叶贵人起来。”皇帝亲自伸出手,把她拉起来,摘掉她长发上的花朵,笑道,“叶贵人好有野趣。” 叶贵人低着头,低声说:“臣妾不敢当。” “朕许久没来了,也不知你怎么样了,抬头给朕瞧瞧。” “是。” 叶贵人就抬起了头。 那是一张樱唇琼鼻的标准美人脸,虽年过三十,也许是不问世事,不操心的缘故,眸底如清水一般,依旧保持了一份少女的娇憨和天真无邪。 皇帝有些恍惚。 他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为什么会放着这么个绝色美人可以多年不理会? 于是,就探望到了床上。 叶贵人还是很配合的。 她深知自己的命运和职责。 皇帝不来,她就安安静静过自己的日子,偶尔还能见一见儿子的面。皇帝来了呢,她就温温顺顺的侍奉。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但皇帝却很快就明白自己为什么一直不宠这个美人的原因了。 无趣。 木头一般的无趣。 皇帝经历过的女人不知凡几,论床上的事情,自然个个都极尽奉承,甚至有不少手段高明,令皇帝流连忘返的。 可叶贵人不行。 她就像一根真正的木头,一棵草,一朵被摘下的花。 很快皇帝就兴致全无,怏怏的穿好衣服起来了。 不愉快的记忆再次浮现心头,皇帝很想立即离开,去找那几个会侍奉的嫔妃。 但理智让皇帝还记着,他来这里是为了与叶贵人商量六皇子的亲事的。 “这段时间,六皇子很能干,为朕办了几件事。”皇帝坐了下来,努力不去想床上不愉快的记忆,心平气和的对叶贵人说话。 叶贵人低眉顺眼:“六皇子的婚事,都凭皇上和皇后娘娘做主。” “你毕竟是是他亲娘,朕也该与你说一声。这张蜀王的女儿,你是知道的吧?” “张蜀王的女儿啊。” 叶贵人眼底明显是有些迟疑。 她并不知道。 皇帝有些无奈:“安庆郡主。” “哦哦,是郡主啊。” 还是敷衍和不知道。 皇帝看着她茫然的神情,心想,真是可惜了这副芙蓉面了,偏生性子木讷无趣,人也蠢笨的很。 皇帝耐着性子解释:“这安庆郡主,性子不大温顺。” 叶贵人说:“郡主娇生惯养,自然是有些脾气的。” “这么说,你答应这门亲事?” “皇上做主,自然没有错的。” “唉,行吧,朕知道了。” 皇帝知道,自己就多余来这一趟。 离开明华殿,看着美人站在满室花香中,皇帝又叹了口气。 这副美好的容貌,若长在淑妃身上,该有多好。 以淑妃那样的妙趣和灵动,那不是爱煞了人么。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啊。 看着皇帝离去的背影,叶贵人迟疑的问身边婢女:“我怎么记得,长渊说他喜欢的是李雁行家的女儿呢?怎么又要说张高秋的女儿了?” /96/96981/29320752.html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一石三鸟 宫婢哎呦:“贵人您真是的,李侯爷早就婉拒了六殿下的求亲了。” “哦。既然是蜀王的女儿,好歹是郡主,必然也是个好的。” “好什么呀,也就是欺负贵人您老实。满宫上下,谁不知道那安庆郡主的性子?她早已经是失身给废太子的人啦!而今却推给六殿下,这叫什么事儿?” 宫婢愤愤不平。 “你个小蹄子懂什么?”明华殿的管事太监走进来,瞪了眼宫婢,“安庆郡主怎么样,并不要紧,要紧的是,张蜀王权势非凡,有他做靠山,咱六殿下这前途,还用说?” 叶贵人呆萌的说:“可是娶妻不得要自己喜欢的,才能高兴吗?” “咱六殿下是什么身份?将来自然不会只有一位正妻的,想要喜欢的,再纳了便是。” 叶贵人虽不大赞同这话,但她也想不出什么反驳的来,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在皇上面前也说不上话。但递个信给长渊,还是做得到的。他若愿意自然好,他若不愿意,就自己回来解决。我是没办法的。” 信走的是驿站,没别的毛病,就一个字,慢。 等顾长渊收到信,已经是一个月以后的事情,他所在的宿县接连下了好几天大雨,天像是被捅了个窟窿,水直直的往下倒。 淹了好些农田。 顾长渊正焦头烂额呢,再看到这封信,不亚于雪上加霜。 什么情况? 就算他只是个不受看重的皇子,给自己定亲这种事,也不能不与他说一声吧? 而且好端端的,为什么忽然要给他和安庆郡主订婚? 这安庆郡主是个什么货色,别说她和废太子之间那些人尽皆知的破事,就是没那些事,顾长渊也绝对不想跟她沾染半点关系。 顾长渊很想立刻赶回京师,阻止这件事。 但他走不开。 改稻为桑已经拉锯了很久,夏初的时候再不把桑苗栽上,就彻底完了。 现在的顾长渊只能坐在屋里,盯着叶贵人寄来的信,在心里琢磨,为什么皇帝会忽然想给他和安庆郡主定婚。 以他对父皇的了解,不大可能是皇帝主动提起来的。 最大的可能,是张高秋主动要求的。 可是,张高秋怎么就看上他了呢? 他没做什么惹眼的事情吧? 顾长渊百思不得其解。 知道,他得知了另外一件事。 这件事是丁春芳告诉他的:“李大姑娘从庄子里回到京师了,在某茶楼,与安庆郡主大打出手,把安庆郡主打到满脸是血。” 顾长渊苦笑。 原来不是皇帝突发奇想,也不是张高秋吃饱了撑的闲着没事。 是李樱宁那个女人,她在报复他。 因为他千里迢迢找来了与陆青寒有婚约的陈幻离,破坏了她与陆青寒的事情。于是她也以牙还牙,使计让那个恶毒又疯狂的安庆郡主盯上了自己。 这是一石三鸟的计策。 若是成了,既可以恶心报复到他,他有了正妻,也就不能再去纠缠李樱宁。 而李樱宁也报了仇,出了气,还摆脱了他。 电光火石间,顾长渊想明白了一切。 /96/96981/29320753.html 第一百七十三章 有点高兴有点烦 若顾长渊此时在京师,他可以立即想办法阻止这门亲事。 但他现在远在浙海,也不能丢下这一摊子事赶回去。 丁春芳了解始末后,凑过来说:“我瞧着这雨还得下几日呢,也做不了旁的事。要不爷先回去一趟,把这件要紧事解决了?虽说张蜀王权势熏天,但他那个女儿啊,哎呦!爷您可千万不能娶她,要倒八辈子血霉的!” 他一脸的嫌弃。 这种女人配给六殿下,不是白瞎了自家六殿下这样的人品才貌吗。 也不知皇上是咋想的。 这女人已经祸害过废太子了,还和废太子有染,怎么好再指婚给自己另外一个儿子? 偌大京师,就没有别的高门贵女了? 丁春芳也为自家殿下鸣不平。 顾长渊深知,对于他这样身份的人来说,婚姻不过是另一种交易。 除他之外,大多数皇子的婚事,也都是皇帝指定,自己并没有太多的决定权。 所谓门当户对,考较的是他们背后的家世,地位,与他们彼此之间是否合适和喜欢,没有太大关系。 他相信,安庆郡主那个女人,对他也没有丝毫喜欢。 她之前想方设法要嫁给顾嬴洵,现在又想与他成亲,无非是看重他们的身份,可以借此往上攀爬。 安庆郡主为人虽令人不齿,但她有个好爹。 她爹擅长打水仗,东南沿海肆虐的倭寇,只有他才有办法解决。 从理智上来权衡,顾长渊若娶了安庆郡主,是利大于弊的。 可顾长渊不愿意。 他是很想要权势,想要那个位置。 但他想,人活在世,也不能活的过于理智,否则人生还有什么趣味? 他想要那个位置,就是为了能得到喜欢的人,而不是为了得到那个位置,与不喜欢人的在一起。 顾长渊捏着信,走到门口廊下,看着瓢泼大雨,心中开始认真思考,如果他现在冒雨回去,需要多久能回到京城,处理完事情再赶回来,是否会耽误这里的事情。 若是天气晴好,他不眠不休,在驿站不断换马,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也许不会耽误太多事情。 但现在天气不好,道路泥泞难行,需要耗费更多时间。 这么来回一耽误,浙海的桑民怎么办呢。 顾长渊看着雨,难得的叹了口气。 丁春芳小声说:“没想到李大姑娘这么狠,都是小人的错,当初就不该招惹她,出了馊主意把潘氏母女俩从乡下弄过来。而今她竟然给殿下找了这么大的麻烦。” “你不去找,难道潘氏母女就不存在吗?” “那对母女一辈子待在乡下,也不识字,如果不是我去找到了她们,也许她们不会想到去到京城去找陆青寒,也不不会知道他已经中了探花郎。” “事儿都做了,难道还后悔不成?”顾长渊淡道,“你向来自称男子汉大丈夫,就别为已经做过的事情而怨天尤地了。” “哎,小人倒不是后悔别的,就是想着给六爷您惹麻烦了。” “的确麻烦,但也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顾长渊又看了眼信,脸上竟露出了一点笑容,“不过,看到那个女人这么快就恢复了精神,我倒是挺高兴的。” /96/96981/29320754.html 第一百七十四章 身后是百姓,身边是兄弟 丁春芳问:“爷,您就先别高兴了,万一亲事定了下来,可就没有转圜余地了。” “当初废太子和安庆郡主大婚,轿子都抬到了蜀王府,安庆郡主不也照样没坐上去?”顾长渊冷笑,“安庆郡主这个女人,真以为自己可以任意妄为,把天底下的男人都玩弄股掌之中。我若赶回去阻止,必然会引起父皇不悦,蜀王不快。既然安庆郡主这么会退婚,那就让她自己主动再退一次婚吧~” “爷已经有主意了吗?”丁春芳高兴的问。 顾长渊正要说话,门外有随从回禀:“殿下,宿县县令求见!” “让他进来。” “是!” 顾长渊把信收了起来。 帘子被挑开,一个披着蓑衣戴着斗笠,浑身湿漉漉的男人大步走进来,先在廊下把斗笠蓑衣都脱下来,又拧了拧衣衫上的雨水,这才给顾长渊下跪行礼。 “于县,进来说话。”顾长渊说。 于县令踌躇了会,说:“下官身上都是水,就在这里说罢。有紧急的大事。” “快说!” “辽河的大坝,被冲垮了!” “什么?” 顾长渊心中一跳,脸色微变,立起身来,冲到门口盯着他,“你再说一遍?” 于县令的声音微微发抖:“下官也是才得到消息,连日大雨,大坝不堪重负……” “胡说八道!” 顾长渊厉声打断他,“辽河的大坝去年花了二百万两银子修筑,比月弯河的大坝多花了一半银子!月弯的大坝还好好的,怎么辽河的大坝就不行了?” 于县令哭丧着脸:“下官也,也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现在大坝冲垮,洪水冲向了宿县,安县和浦县的农田,还冲垮了不少百姓的房屋,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丁春芳的心砰砰直跳。 要出大事。 顾长渊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带人去大坝那里,能挽救多少是多少!” “是,是,下官这就带人去!” 于县令慌慌张张往外跑。 顾长渊披上斗篷,也迅速赶往出事的大坝。 大坝果然毁了。 洪水疯了一般冲向农田。 百姓们跪在坝上哭喊,哭声淹没在了大雨和洪水中。 “六殿下,六殿下啊,这可如何是好啊!” 安县和浦县的县令哭天抢地,扑到顾长渊面前,如丧考妣般嚎啕大哭。 “都哭个屁啊!”丁春芳上前把他们推开,怒骂道,“这个节骨眼了,你们不下去抗洪,倒来拉扯六爷嚎哭!我告诉你们,这件事我必定要查个清楚!好好的大坝,怎么就忽然毁了?若有什么缘故,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大雨滂沱,顾长渊需要勉力才看的一些远处的情形。 他推开丁春芳递过来的伞,喝问:“浙海总督和巡抚呢?让他们带兵来!” 浙海的总督领着两千将士,姗姗来迟。 看到顾长渊阴沉的面孔,浙海总督不敢多言,立即命将士们跳下洪水,用身体阻拦洪水。 这时又来了一群人,为首的正是李辅承。 /96/96981/29320755.html 第一百七十五章 父爱爆发 他带着自己的手下,急匆匆来到顾长渊面前,把几个被捆起来的人扔到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顾长渊问。 “六殿下,这几个人就是毁了大坝的人!”李辅承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大声说。 “什么,大坝果然是被人为毁坏的?”丁春芳闻言大怒,上前连续踹了他们几脚,吼道,“是谁指使你们的,给我说!” 顾长渊道:“春芳,你先带人把他们看守起来,过后再审。反正谁也跑不了。现在要紧的是这里的大坝。” 李辅承回头看了看,果断带着自己的人也跳下洪水,与浙海总督的人,一同用身体阻拦洪水。 “李大人,你上来!”顾长渊喝道。 “殿下,前面是洪水,身后是百姓,身边是我兄弟们的命!我若自己躲在上面,又怎么有脸让兄弟们拼命?弟兄们,都给我扛住了!为了你们家中的父母妻儿!” 这话让无数将士湿红了眼眶。 他们手挎着手,站在齐博子深的洪水中。 洪水冲走了一个士兵,就立即有另一个士兵补上来。 李辅承拼命稳住身体,与汹涌的洪水对抗,眼前一花,发现六殿下也跟着跳了下来。 他大惊叫道:“殿下,您千金之体,万不可以身犯险!” “闭嘴!” 顾长渊沉着脸,艰难的与他们站在一起。 李辅承看着他的背影,沉默无言。 雨终将停止,洪水也会退却。 顾长渊这么个身份尊贵的皇子,却在洪水中失踪了。 这还了得? 人家再不受宠,也是个皇子啊。 这要是死在了浙海,浙海上到总督巡抚,下到县令衙役,这当地的官员们可是一个也别想逃。 众人疯了似的寻找。 最后被李辅承找到了受伤昏迷在岸边的六皇子。 他的腹部被一根尖锐的树枝扎了进去,以至于人无法再在洪水中保持平稳,最终被冲了出去。 李辅承也不敢动他,赶紧把人带回去,找当地最好的大夫来,先把树枝拔出来,然后再止血,治疗。 好在,发现的还算及时,顾长渊身体素质过硬,大夫医术也高明,在烧了三天之后,总算是没了性命之忧。 消息传回京师,好歹是亲儿子,皇帝很是担忧,命李辅承立即把顾长渊送回宫养伤。 李辅承花了半个月时间,把六皇子送回了宫。 看着六儿子腹部的狰狞伤疤和苍白清瘦的脸庞,皇帝是扎扎实实的感到了心疼。 这个儿子,自小就没怎么理会过,大了呢,也不看重。难为这孩子里里外外的,十来岁就出去办事,而今不过才十七,竟差点在浙海丢了小命。 皇帝心疼完,又很恼火。 于是把浙海总督叫来,狠狠责骂了一通。 骂完了,皇帝又跑到儿子面前,看着他俊美纤弱,容色苍白的模样,心底的父爱瞬间就爆发了。 他端详了会六儿子,不由得又记起了叶贵人那清水般的眼神,忍不住感慨,果然儿肖母,只有叶贵人那样的容貌,才生得出这样的种。 /96/96981/29320756.html 第一百七十六章 赔了夫人又折兵 受了伤,又一路奔波劳累的顾长渊,丝毫不知高高在上的父皇陛下端详了自己许久。 他一直沉睡到傍晚,才悠悠醒来。 本以为睁开眼就是太监陈洪那张日渐发福的脸,谁知却看到了父皇的满眼怜惜。 “父皇?”顾长渊长到如今十七岁,生过不少次病,可从未有过这般待遇,不由得怀疑自己还在梦中。 “哎,醒了?”皇帝的声音温柔如水,“快好好躺着,御医说,你这伤若不养好,日后要落下病根儿的。” 顾长渊这才确定,眼前这满脸慈爱的男人,真的是那个从来不多看自己一眼的父皇。 皇帝为他掖了掖被子,叹气:“你说你这孩子,也太不知保重自己了。虽说身为皇子,要心怀天下,为民担忧。但你也不能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地啊。要底下那些人作甚?” “让父皇担忧,是儿子不孝。” “这次辽河大坝被毁,李辅承已经抓了祸首,这安县和蒲县的县令敢做下如此大祸,朕必定要剐了他们全家!”皇帝冷冷说道,“按理说,你受了伤,朕不该罚你,但你也有失察之责。这半年,你就在宫里好好养着,等着和安庆郡主成亲,浙海的事情,你就不必管了。” “父皇!” 顾长渊撑着身体起来,“改稻为桑已经到了关键之时,求父皇让儿臣把这件事处理好了,再回来受罚。” 皇帝拍拍他肩膀,温和笑道:“你这伤,可不能再奔波了。朕已经命你三哥和五哥去浙海了,把接下来的事情做好。你就别操心了。” 顾长渊知道这件事再无转圜余地,忙说:“儿臣遵旨。但是关于儿臣的婚事,还请父皇三思。” “怎么,你不愿意娶安庆郡主?” “儿臣不愿意。” “老六啊,你要知道,张高秋的兵权远超李雁行,你娶了安庆郡主,对你将来啊,有好处!”皇帝的声音虽温和,语气却莫名的严厉,和意味深长。 顾长渊心中微动。 “婚期定在半年后,这半年你就好好养着吧!” 皇帝撂下这么一句话,就走了。 留下顾长渊独自无语。 他这趟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丁春芳跑进来,愁眉苦脸的:“殿下,这下咱们去不了浙海了。” “我知道。” “辽河大坝被毁,淹了三个县的农田,这些农户被逼的不得不改稻为桑了!”丁春芳感叹,“眼看着这事儿就成了,结果朝廷派三爷和五爷管事,把咱们辛苦到现在的功劳全抢了!” 顾长渊沉默片刻,说:“安县和蒲县的县令只是两个傀儡,凭他们自己,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毁掉大坝淹田。你去查查看,到底是谁指使他们。” “这件事,我倒是查出了一点线索。虽不能十分确信,也有七八分。” “说!” “这个,小人说了,爷可别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啰嗦!” “咳,这件事呢,与李辅承有关系。”丁春芳小心翼翼的说,“不过,这李辅承是锦衣卫的人,锦衣卫听命于东厂那帮死太监。爷,您说会不会是司礼监与咱们作对? /96/96981/29320757.html 第一百七十七章 只有他受伤 顾长渊眉尖微蹙,沉默许久后,缓缓说:“不会。” “这么说,还是李侯府?我一直觉得李侯爷是个挺厚道的人呢,他为啥跟咱过不去?” “准确的说,是李樱宁吧。”顾长渊慢慢说。 “李大姑娘?”丁春芳倒吸一口凉气,说话也结巴起来,“不,不可能吧?李大姑娘一个深闺娇小姐,能有这么大的能耐?” “她只需要用脑子,具体的事情,自然有她的父亲,哥哥们替她做。” “李侯爷为人忠厚,难道也会做这种会毁堤淹田,祸害百姓的事情?” “前段时间,李侯爷一直在北边打仗,不会是他。” “这么说,还是李辅承和李大姑娘这对兄妹俩主谋的了。”丁春芳皱眉,“这,他们怎么能干这种祸国殃民的事情?” 顾长渊笑了笑:“祸国殃民?你确定?” 丁春芳语塞。 毁坏大坝这件事,至少到目前为止,虽然让百姓们的田被淹了,但也逼着他们做出了改稻为桑的决定。 接下来只要能保障粮食到位,这件事就算成了。 一般人哪有这样的魄力,做这种事? 硬要说这么做对谁不利的话,也就是顾长渊自己了。 他辛苦半天,反倒为他人做了嫁衣,自己受了重伤回到皇宫,还被皇帝训斥了一番,不许他再管浙海的事情,并勒令他留在宫里等着半年后,与安庆郡主成亲。 从头至尾,别人皆大欢喜,受伤的只有他一个人。 丁春芳唉声叹气:“我真的好后悔,当初就不敢去找什么潘氏母女,把李大姑娘给得罪狠了,现在搅的咱不得安宁,还逼得殿下不得不娶安庆郡主。这可是亏大发了!” “少在我耳边叨逼叨比,不停念叨这件事。” 顾长渊挥手,“出去,让我静静。” 自从田被淹了,改稻为桑出奇顺利的推行下去了。 该种的桑苗很快就种上了。 功劳自然是算在三王爷和五王爷的头上,得了皇帝和朝臣们好大一番夸奖。 至于那两个擅自做主,摧毁大坝的县令,没多久就被砍了脑袋,并查抄出来一大笔贪污受贿得来的家产。 三个月后,过了中秋,天气逐渐转凉,桑户们手中的粮食吃完了,需要官府信守承诺,发放赈灾粮食,浙海粮食不够,只能去隔壁江南去借。 江南鱼米之乡,向来是产量大户,粮食储备充足。 谁知道,当浙海总督找到江南总督借粮的时候,江南总督却哭穷不肯借。 这就完犊子了。 桑户们都把桑苗种上了,这桑苗也变不成粮食吃啊,时间一长,桑户们还不闹翻天? 一旦发生了乱子,浙海总督首当其冲,三王爷和五王爷也吃不了兜着走。 李辅承得知情况后,找到妹妹商量。 虽然他不至于受到什么责罚,但良心难安。 樱宁笑道:“大哥别慌,江南不可能没有粮食。” “嗨,谁都知道江南有粮食,可是他不肯借,怎么办呢?” “江南总督跟咱爹的关系不是挺好的吗?”樱宁笑道,“请爹出马,保证借得到。” /96/96981/29320758.html 第一百七十八章 有事儿女服其劳 李辅承想了想:“还真是,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江南总督黄德海,当年还是咱父亲提拔的呢。不过,咱爹的脾气你也知道,最不耐烦走关系这一套了。” 樱宁笑道:“我知道。不过这件事又不是为了私事,为的是浙海的万千百姓,若不让爹去,爹还不高兴呢。” “行,我这就回去找爹商量。” “大哥,也别让爹轻易就答应了。” “怎么呢?” “上次爹镇压了北边的起义军,当时朝廷说得好听,要给爹封郡王,后来就没动静了。怎么回事?这明摆着就是张高秋在中间捣鬼,看着东南沿海倭寇作乱,朝廷得顺着他。” 李辅承笑道:“我懂你的意思,只怕爹不想以此要挟朝廷。” “爹老实忠厚,自然不会做这种事。有些事,就让咱们做儿女的代劳嘛。” “哥懂了!” 于是,在兄妹俩的一番操作下,焦头烂额的三王爷和五王爷,以及浙海总督,纷纷拜访侯府,请求李侯爷出马,劝说江南总督借粮食。 再弄不到粮食,饿死了百姓不说,整个浙海就要乱了! 李侯爷自然满口答应。 他当即准备亲自去见江南总督,谁知这个当口儿,得知女儿和外孙子都病了,把他给绊住脚了,无法脱身。 这下浙海总督和三,五王爷都以为他故意推脱,不肯帮忙。 几天过后,眼看着情况越来越糟,浙海总督坐不住了,求到了六皇子顾长渊面前,请他再去劝说李侯爷。 顾长渊的伤早已经好了,只是因为圣命,不得离开皇宫,只能赋闲在家。 他得知浙海总督的来由,便笑道:“郑老,连您都劝不动李侯爷,我可办不到。” “六殿下啊,百姓们都要饿死了,这事儿拖不得啊!”浙海总督就差老泪纵横,“本部知道,六殿下和李侯府有些来往,改稻为桑这件事,六殿下也曾负责过的。您就帮帮下官吧!” 顾长渊轻笑:“我忙了几个月,除了得到一身伤,还得到了什么吗?” “唉!这件事,下官也是无可奈何啊!”浙海总督直接就给他跪了下来,“还求六殿下看在民生疾苦的份上,帮帮下官,求求您了!” “郑老快请起。”顾长渊连忙起身,把他扶起来,正色道,“郑老使不得,刚才我也只是玩笑话。这种事,我义不容辞。您放心,我这就去李侯府拜访李侯爷!” 在回宫三个月后,顾长渊头一回出了宫,直奔李侯府。 李侯爷正在书房里,被樱宁缠着下棋。 “爹,这个不算,不算!再来一盘!” 顾长渊被家丁引进去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樱宁搅乱棋盘耍无赖的一幕。 “李侯好兴致。”顾长渊迈步进去,微笑着说。 李雁行连忙起身:“六殿下快请坐,看茶。”又瞪了眼女儿,“来客了还不见礼,不许耍赖了。” 樱宁放下棋盘,毫无诚意的给顾长渊施了一礼,转身就要出去。 “李大姑娘稍等。”顾长渊叫住她,“我有几句话,想与姑娘说。” /96/96981/29320759.html 第一百七十九章 瓜田李下 樱宁顿住脚步,先看向父亲。 李侯就笑道:“这个,六殿下有什么事,跟老夫说就是了。她小孩子什么都不懂,跟她没啥可说的。樱宁,回去吧。” 樱宁正要走,又被拦住。 顾长渊似笑非笑道:“李侯觉得李大姑娘是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可在我眼里,李大姑娘可是个不让须眉的巾帼,一般的男人,一千个加在一起,也比不上她呢。” “六殿下这就太过奖了吧。” “不,一点也不。”顾长渊嘴里对着李雁行说话,眼睛却注视着樱宁,“如果李侯爷知道了令爱做过的事情,也会生出与我一样的想法的。” 李雁行疑惑:“哦?樱宁,你做了什么事吗?” 樱宁笑道:“女儿一个深闺女子,能做什么事?想必是近来六殿下心气儿不顺的缘故吧。” 李雁行心想也是,就呵呵笑道:“听说年底六殿下就要和安庆郡主成婚了,大喜呀。” 顾长渊脸有点黑,但依旧维持着冷静自持:“这也不是什么喜事,侯爷客气。” 李雁行笑道:“不知殿下此次来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 顾长渊看了眼樱宁,“我来是有件事,想求侯爷帮忙。” “殿下太客气了,您有吩咐请说。” “浙海缺粮食,侯爷想必也有所耳闻。” “是,这件事我知道。” “听闻侯爷与江南总督关系亲厚……” 李雁行笑道:“这件事,我原本也是义不容辞的。只是近来家中事多,竟是耽搁了。我这里已经打点好了,明儿一早就出发去见江南总督,务必问浙海百姓借到粮食。” 樱宁开口说:“父亲这几天犯了老毛病,大夫说要静养着的。若要去外地,怎么也得十天半个月之后的。” 顾长渊看向樱宁:“李大姑娘果然孝顺。” “六殿下过奖。” “安县和蒲县的县令已经伏法,不过,我始终认为,凭他们两个还没这么大的胆子。他们背后必定还有人指使。以李大姑娘之见,什么人的嫌疑比较大呢?”顾长渊认真询问。 樱宁端起茶杯喝茶:“六殿下这可问错人了,我不懂朝廷大事的。” “是吗?”顾长渊再次对李雁行说,“不知侯爷明日能否准时出发?” “没问题。” “那就实在太好了。” 这次,樱宁没有再开口阻拦。 顾长渊说:“侯爷,我还有几句话,想和令爱单独说,不知是否方便?” 李雁行第一个反应是拒绝。 孤男寡女的,有什么话可说? 何况这六皇子已经和安庆郡主定了亲事了。 瓜田李下,传出去不是惹人非议吗。 再说那安庆郡主也不是好相与的啊。 “这个……”李雁行犹豫着开口。 “爹,不过说几句话,无妨的。”樱宁主动笑着说。 李雁行想了想:“行吧,你们慢慢说,我去看看你娘。” 他出去后,把折兰叫过来,在门口守着,一旦里头有什么动静,就立即带人冲进去。 折兰尽忠职守的贴在门口。 /96/96981/29320760.html 第一百八十章 这很公平 屋里只剩下顾长渊和樱宁二人。 樱宁坐了下来,一手捧着茶杯,一手摆弄棋盘上的棋子儿。 顾长渊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开口:“你带着儿子搬回来了?怎么,不怕惹人非议了吗?” “我招惹什么非议,与六殿下有关系吗?”樱宁不咸不淡的回了句,眼睛依旧盯着棋盘,“殿下未免管的太多了些!” 这后一句话,意有所指。 顾长渊坐到了她对面,笑道:“看样子,你还在为陆青寒的事情恼怒。” “不生气的那是圣人,恕我办不到。” “何必呢?陆青寒和陈幻离已经成亲了。你还想着他,又有什么用处。” “我愿意想着他,怎么了呢?”樱宁淡道,“倒是六殿下,已经有了未婚妻,还在关心别的女人,若是被安庆郡主知道,怕是不太好吧。” 顾长渊被气笑:“未婚妻?李樱宁,你是不是以为,你做的那些事都是天衣无缝啊?” “我什么都没做。” “是吗?”顾长渊欺身到她面前,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声音幽幽然,“那不如你来告诉我,你为什么对安庆郡主说,我有希望做太子?你很后悔当初没有答应我的求亲?” 樱宁避开他的手,移开视线,若无其事道:“我有说过吗?就算说过,也是一时气话,六殿下就别放在心上了。” 顾长渊被气笑:“我不放心上?你弄鬼插手我的婚事,还叫我不要放在心上?” “六殿下生气了啊?”樱宁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天大之事,“原来被人插手婚事,是可以生气的呢?” “你——” 顾长渊深吸了口气,“我承认,我坏了你和陆青寒的事情。但你扪心自问,你真的希望等到你们成亲后,才发现他还要有个婚约在外吗?” 樱宁说道:“六殿下若娶了安庆郡主,也就是拥有了张蜀王的鼎力支持,对您,可也是天大的好事。这么好的婚事,六殿下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你会这么好心?” “六殿下又抱着什么好心吗?” 顾长渊盯着她,沉默了会,说:“好,我坏了你和陆青寒的好事,你设计我与安庆定了婚事。这很公平!” “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樱宁不承认。 顾长渊从鼻子里哼了声,又说:“我再问你,你既已经报复了我,又为什么让你大哥李辅承去浙海,损毁辽河大坝,致使三县几万亩田被淹,百姓流离失所?” 樱宁笑道:“六殿下是来为浙海的百姓打抱不平的吗?” “你做了这种伤天害理之事,还笑得出来!” “六殿下若是没有证据,不好栽赃的。”樱宁丢下棋子,“何况也没有百姓在这件事里被淹死啊?死的不就是两个贪官污吏和几个地痞流氓吗?六殿下到底是为百姓来讨公道,还是为那两个贪官抱不平?” “淹没的那么多农田呢?” “改种桑苗了啊。”樱宁满脸无辜,“这不就是六殿下一直希望见到的事情吗?” /96/96981/29320761.html 第一百八十一章 娶个屁 顾长渊冷笑:“农田改种了桑苗,那么毁坏的那些房舍呢?” “重新盖呀,反正也只是一些不安全的破烂草棚,毁了就毁了,没什么可惜的。” “何不食肉糜。” “六殿下少冷嘲热讽的。”樱宁冷冷说,“我把自己的私房钱全都捐给了被淹房舍的百姓,供他们重新盖房子。不知六殿下为此出了什么力气?哦,对了,您特意移动千金之体,跑到侯府来骂人呢。” 顾长渊深深看她一眼:“这么说,你承认毁坝淹田这件事,是你做的了?” “不承认。”樱宁毫不犹豫的否认,“我只是个见不得百姓吃苦受罪的好心人。” “你还真是会狡辩。” “六殿下还有什么想质问的吗?”樱宁好整以暇的望着他。 “你做这些事,也是为了报复我吗?” “我不知道六殿下在说什么。”樱宁移开视线,淡声说,“我知道六殿下在洪水中差点没命,但是,可不是任何人推殿下下水的。是您自己主动要下去,难道这件事您也要怪罪我吗?” 顿了顿,樱宁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容:“说起来,我还一直怀疑呢,六殿下不顾阻拦非要下水,还把自己弄的身受重伤,莫非是想用苦肉计,逃离责罚?” 顾长渊笑:“以前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李大姑娘真是有八百个心眼子。” “彼此彼此。” 樱宁放下茶杯,站起身,“六殿下,你我其实也没什么冤仇,从此以后,只要你不招惹我,大家就相安无事。” “你还是承认了。” “承不承认的,有什么意义吗?”樱宁说道,“希望六殿下和安庆郡主成亲后,好好过日子。” “我不会娶她的。” “婚事都定了,可由不得殿下。”樱宁眼底闪过一抹得意之色,“我在此,提前祝六殿下和安庆郡主早生贵子,举案齐眉,百年好合,白头到老。来人,送客!” 她迫不及待要撵顾长渊走。 顾长渊站着不动:“你就真的对我没有一点意思吗?” “六殿下,可别再说这种话,我可不想和安庆郡主再打架了。” “只要你一天没有成亲,我就不会放弃娶你。” “你都要娶安庆郡主了。”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娶她。” “那你要这么说,我还真是有点不放心了。” 顾长渊说:“随便你怎么折腾,我一定会娶你。” “你能接受我的儿子?” “不能。” “那你娶个屁!” 樱宁说了句粗俗的话。 顾长渊说:“你的儿子你可以留在侯府,让他姓李,或者姓别的,都由着你。” 樱宁冷笑:“陆青寒都能接受我儿子,你既然不能接受,还敢大言不惭要娶我。折兰,还不来送客!” 折兰赶紧跑进来,对着顾长渊小声说:“六殿下,您请这边。” 顾长渊走后,樱宁就收拾东西,打算回庄子里。 这次出来又有十来天了,她很惦记孩子。 李第尧拦住她:“明儿就是十公主的菊花宴,为此我把全京师最名贵的菊花给你找来了,好歹你参加完了再走。” 这次菊花宴,兄妹俩蓄谋已久。 /96/96981/29320762.html 第一百八十二章 菊花 樱宁差点忘了这件事。 这场皇宫每年都会举行的菊花宴,她是一定要参加的。 姨母淑妃也一直催促樱宁进宫,说她想她了,十一皇子也总是念叨着要见樱宁姐姐。 自从去岁的端午宴后,樱宁就没有再进宫。 也是该去了。 翌日她早早起床,换了身颜色明快些的裙子,独自进宫,先去拜见淑妃娘娘。 淑妃娘娘见到她,高兴的不得了,拉着她哭哭笑笑的,又把藏了许久的好东西,都搬出来要给她。又见她穿戴素净,埋怨她年轻女孩子应该多戴些首饰,把自己压箱底的金银首饰都搬出来,让樱宁挑选。 为了不让她失望,樱宁挑了两样。 淑妃亲自为她戴在头上,笑道:“你是娇艳明丽的容貌,最是大气的,就得红色黄色和这些金凤流苏方能配得上。” 见她眼眸隐着几分忧郁,淑妃就叹气:“你这孩子,难道过了这么久,还没想开呢?过去的事儿就过去了。” “姨母,我早就忘了过去的事情了。” “那你怎么总是闷闷不乐呢?”淑妃心疼的抚摸她的脸庞,“好孩子,姨母虽在宫里,也听说了一些事。你是不是又为了陆青寒呢?” 陆青寒还没金榜题名时,樱宁就介绍他给十一皇子做先生,如今他成为翰林,做十一皇子的老师,就更加名正言顺了。 淑妃原本很看好陆青寒,谁知又出了这档子事,让淑妃很是郁闷,因不愿意让樱宁伤心,她甚至想让十一皇子不再跟着陆青寒读书了。 樱宁得知后,忙劝她:“姨母万不可因此就荒废小十一的功课。我和陆青寒没有缘分,我也并不因此恼恨什么,不管怎么说,陆青寒还是个很好的老师。我希望小十一能跟着他好好读书。” 淑妃搂住她,叹道:“我的儿,你这样的好孩子,命怎么就这么苦呢?” “我有爹娘疼,还有姨母宠,怎么能命苦呢?”樱宁笑道,“天底下比我还享福的人,也没几个啦。” “你这孩子,嘴巴越发甜蜜了。”淑妃被她逗笑,心情也瞬间好了许多,“我知道你进宫是要参加十公主的菊花宴,快去吧。完了再到我这里来,我有些东西,你带回去给你娘。” 樱宁知道,必定又是一些名贵的燕窝人参灵芝。 她答应着出去,前往十公主的菊花宴。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每年秋天宫里都会举行菊花宴,由即将及笄出嫁的公主主持,也算是变相的为即将出嫁的公主谋一份同龄贵女的陪伴和祝福。 贵女们都会带来各自的礼物。 这次也不例外。 樱宁的礼物是一盆极名贵的价值千金的菊花。 十公主尤爱菊花,看到樱宁的礼物,虽极力忍耐,还是流露出欢喜之情。 安庆郡主姗姗来迟。 她带来的也是一盆名贵的菊花。 巧的是,和樱宁带来的是同一个品种。 气氛顿时有点尴尬。 几个贵女窃窃私语:“她们俩怎么什么都爱一样的?” “就是。上次是安庆郡主抢李樱宁的未婚夫。听说现在李樱宁和安庆郡主的未婚夫六皇子有往来,莫非她要以牙还牙?” /96/96981/29320763.html 第一百八十三章 赔我的菊花 虽是窃窃私语,毕竟就这么大点地方,声音还是清晰的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 能坐在这里的,莫不是各王公贵族家的嫡女千金。 个个身份都不低,谁也不怕谁。 说话也就不是太顾忌。 但她们再没有顾忌,也不可能比得上安庆郡主骄横跋扈。 她一脚踹翻那几个贵女面前的小桌子。 桌上的碗碟茶水,撒了一地,也撒了几个贵女一裙子。 几个贵女纷纷尖叫着起身躲避。 “安庆郡主!你干什么?” 她们抖着裙子,怒声叫道。 安庆郡主捧着花盆,叫道:“谁叫你们背后嚼舌根子,嘴贱!” “说得好。” 樱宁拍手鼓掌。 安庆郡主立即把怒火对准她:“她们说的是真的,你去找六皇子了?” “没有。” 樱宁摇头,随即又补了句,“是他主动来找我。” 安庆郡主的怒气值蹭的拉满,随即又想到了几个月前,她在茶楼带着三个妹妹,把自己围攻到满脸是血的情形。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安庆郡主如果能忍,也就不是她了。 她当即伸手去抓樱宁的发髻,试图把她扯到地上。 樱宁早有准备,灵巧避开她的手,同时伸出脚,把她给绊倒了。 哗啦! 安庆郡主扑倒在地,手里的花盆也飞了出去,碎成了几片。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那株名贵的菊花也折成了两段,娇艳的花瓣掉落无数。 俨然已成了残枝败叶。 最爱菊花的十公主见状,不由发出一声叹息,同时紧紧抱住了樱宁送给她的那盆菊花。 越是稀少,才越显得珍贵。 何况她原本就憎恨安庆郡主,也根本就不想要她的礼物。 十公主是皇后所出,与薨逝的废太子顾嬴洵乃是一母同胞,感情深厚。 当初宫里的轿子抬到蜀王府,却被安庆郡主以死相逼,痛骂顾嬴洵做的狠毒残忍之事,导致顾嬴洵太子之位被废,人也加速了死亡。 可以说,皇后和十公主母女都是恨极了安庆郡主。 而今看着那盆毁了的名贵菊花,十公主心底闪过一丝惋惜的同时,又觉得痛快和解恨。 她心底甚至希望李樱宁战斗力再强点,最好当场把安庆郡主给打伤,甚至是打死。 十公主身边的宫婢太监们,都了解自家主子的心思,一拥而上,看似在劝解,实则在拱火。 “安庆郡主这气性也太大了,还没成亲呢就这样,将来成亲还了得。六殿下身份贵重,总还要纳妾的……再说男人嘛,总不能像女人似的待在后院,总要出门办事应酬的。” 安庆郡主一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樱宁也恼怒:“你这意思,我李樱宁将来要给人做妾?” 宫婢懵了:“奴婢不是这意思……” 安庆郡主冷笑:“呵呵,李樱宁,你还想给六皇子做妾?做梦吧你!你赔我的菊花!” “六皇子要不要纳妾,轮得到你管吗?”樱宁也冷笑,“你自己摔倒,关我什么事?我就不赔!” “我是六皇子的未婚妻,我若不允许,你这辈子也别想嫁给他!我这菊花花了一千多两银子,你若不赔,我就到你们侯府去要!” /96/96981/29320764.html 第一百八十四章 张俏俏 “你们蜀王府穷疯了?” “你才穷!” “摔了盆花就急赤白脸的,还不穷?”樱宁冷哼,“当初那件事,我不说,在场大家都心知肚明。如今,分明是我和六皇子议亲在先,结果被你横插一刀。张俏俏,我真怀疑你爱的不是权势荣华,你爱的是我。” 张俏俏是安庆郡主的闺名。 她嫌这名字难听,一直不许人提及,连家人也只许唤她的郡主封号。 没想到被樱宁当众叫了出来。 气的俏脸煞白,挥手就要打樱宁耳光。 樱宁举手隔档—— “啊呜!” 安庆郡主发出一声凄厉痛呼,捂着手,蹲了下去。 血很快从她掌心滴落。 众女纷纷惊呼。 安庆郡主抬头狠狠瞪着樱宁,呜咽怒吼:“你手里拿的什么!” 樱宁张开手心,无辜道:“我刚才与你辩的口渴,想喝口酒来着,谁知你忽然要动手,我也不是故意的,郡主别生气哦。”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她掌心扣了一枚酒杯。 安庆郡主这一巴掌是半点力气也没省,全都砸酒杯上了,不疼才怪了。 安庆郡主又疼又气,眼前发黑,几乎要昏厥过去。 樱宁指着她,对周围众贵女说:“这一段时间,我在乡下养病,极少回京。京城里传了不少与我有关的谣言。我在这里得澄清一下,上一次,张俏俏主动爬男人的床,你们是清楚的。我生病,是因为落水伤了身体,与这件事无关。” 众女安静看着她。 安庆郡主叫:“你再叫我名字!” 樱宁不理会她,接着说:“至于这一次,六皇子为了浙海的百姓,找我父亲商议粮食的事情。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她把扣在手心的杯子啪的砸地上。 吓的众女一激灵。 樱宁环顾众人,冷冷说:“以后谁再敢胡言乱语,造我的谣,你们且等着。我家大哥是什么人,你们都知道。你们各府的秘密,对我来说,并不难打听。到那时,大家一起撕破脸,谁也别想好过!” 屋里安静的呼吸可闻。 连十公主也半晌说不出话来。 锦衣卫的可怕,自然无人不知。 仿佛到这个时候,众人才记起来,李樱宁的哥哥李辅承,是锦衣卫的二把手。 锦衣卫监视百官,他知道的秘密,不知凡几。 但凡大户家族,谁家还没点隐私秘密? 这些待字闺中的少女们,虽以天真单纯为傲,但常年生活其中,对自家家里的某些龌龊和阴私,也不可能毫无所知。 万一真的惹恼了李侯府,逼的李辅承发了疯,把那些秘密都说出来,便谁也没脸了。 李樱宁厉声说完,又笑道:“在座的各位,都是大家闺女,金闺玉质,高门贵女,谁也不想在许亲之前,就传出去个碎嘴子的名声吧?” 众女不语。 樱宁又道:“我知道你们都是好的,只是被某些不知廉耻的人给带坏了,原也怪不得你们。” 这不知廉耻的人是谁,昭然若揭。 安庆郡主怒道:“你搁这指桑骂槐?” /96/96981/29320765.html 第一百八十五章 封王 樱宁讥讽道:“谁上赶着对号入座,我就骂谁。人家都是千金小姐,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你非要拉着她们当长舌妇,到处造谣。带累了她们的名声,以后你养着她们后半辈子?毕竟谁能如你这般没脸没皮,上赶着求男人娶呢!” 众贵女俱是脸上烧得慌。 说的也是。 她们清清白白的,为什么要听安庆郡主这么个人尽可夫的荡妇挑唆,带累了名声呢? 何况,李樱宁的大哥那么凶。 李樱宁也挺凶的,当着十公主的面就敢摔杯子。 这要是惹火了她,能有她们什么好果子吃? 安庆郡主见众人被樱宁吓住,心中火起,骂道:“吃软怕硬的东西!” 眼看着闹的差不多了,十公主抚摸着怀中菊花娇嫩的花瓣,不紧不慢的开了口:“安庆郡主,您也不要这般咄咄逼人的。人家李大姑娘并不曾得罪你,倒是你,几次三番跟人家过不去。如今你已经与我六哥哥定了亲事,就别再闹腾了。” 安庆郡主说:“只要她以后离六皇子远一点!” 不等樱宁说话,她又喊:“还有,赔我的菊花!” 樱宁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懒得再与她废话,向十公主告罪后,就离开了。 她对这种场合不感兴趣,之所以一定要来参加,一则是借机进宫看望姨母淑妃,另一个重要目的,就是威胁震慑那些多嘴多舌的闺秀们。 如果再有任何谣言传到杨氏耳中,把杨氏气病了,樱宁一定会把各家的破烂事都抖落出来。 她比她们多活了几年的好处就在这里。 事实上,并不需要李辅承去查,她就已经知道,谁家的妾室与人私通,生了外人的孩子。谁家的公公和儿媳爬灰,谁家的男人养外室,哪个官员结交外官,敛财杀人,等等。 她印象最深刻的是两年后的一件贪墨案,皇帝震怒,一连杀了一千多个官员,震惊朝野内外。 虽说事情是两年后才爆发,但贪污受贿这种事,并不是一朝一夕的。 只要樱宁想,她随口就可以说出几十个贪官的名字。 这些破事,前世她闲着无聊的时候,也断断续续的听说了不少。 重生后她一心想着报仇,压根没兴趣去理会别家的事情。 而今若是有需要,她并不介意拉着大家共沉沦。 樱宁在众女的目送中,深藏功与名,离开菊花宴,回到淑妃宫中。 宫里就这么大点地儿,消息传得快,等樱宁到了,淑妃已经得到了信儿。 她拉着樱宁,笑的前仰后合:“你不愧是我姐姐生的闺女,果然与她一个性子,好好好,砸的好。前段日子,看你被安庆欺负的抬不起头,我这心里别提多窝囊了!” 樱宁笑道:“我还担心给家里惹祸呢。” “怕什么?我再告诉你一件事,你爹啊,封王啦!” “真的?事情定了?” “最迟明天,圣旨就到了。”淑妃喜洋洋的说,“虽说只是郡王,但在咱们大宣,也是独有的荣耀了。” 异姓封王本就难得,至今也不超过三个。 其中张高秋是异军突起的一个,如今终于轮到李雁行,如何能不令人兴奋。 /96/96981/29320767.html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下头 樱宁心知肚明,这件事拖到现在,几乎就要不了了之的时候,忽然又定了下来,究其原因,还是朝廷又要求着李雁行卖命的时候到了。 浙海总督,三皇子,五皇子全都在这件事上出了力。 他们都盼着李雁行得了好处,能在借粮这件事上尽心尽力。 果不其然,翌日封王的圣旨就到了李家。 皇帝册封李雁行为燕南郡王。 李侯府也正式更名为燕南郡王府。 杨氏从侯夫人,升级为燕南郡王妃。 按照规制,郡王府还可以上报一名世子,以便将来继承郡王的位置。 一般而言,都是嫡长子来做世子。 李家的嫡长子,毫无疑问是李辅承。 于是,李大人就从侯府的大公子,变成了燕南郡王府的世子爷。 除此之外,皇帝还特旨恩赏了李雁行的嫡长女李樱宁,封她为县主,得封地新化。 按照惯例,以封地称呼县主,樱宁便可以被称作新化县主。 巧的是,新化县是陆青寒的家乡。 陆青寒特意命人送了一份礼物来。 樱宁看了礼物,发现是那对陆家祖传的帝王绿玉镯。 她让人把礼物原路返回。 她不是生气,也不是赌气。 只是,从陆青寒成亲那天开始,她们之间就不应该再有任何私下的联系。 何况还是这种带有象征意义和暧昧信息的镯子。 这直接就导致樱宁对陆青寒的感观降低了几分。 既然顺从的成亲了,有了家室,就不该再三心二意。 一面迫于压力与陈幻离成亲,一面又私下把这对镯子送到别的女人处,什么意思? 樱宁心内反感,也不想再去见陆陆续续来道贺的客人,歪在屋里看书,想着明儿一早就回庄子,抱抱宝贝辞儿。 郡王府门庭若市,一直到傍晚,还不断有人上门拜访。 杨氏忙的脚不沾地,带着儿媳妇来回见客,更衣,连喝口茶歇歇的功夫都没有。 世子妃慕容青怀胎六甲,来回走动,也累得不行。 杨氏几次催她回去歇着,她也不肯,因为杨氏近来身子也不好,又怕因为自己失了郡王府的体面,让外人看笑话,就一味的强撑着。 哪知到了晚饭时间,忽然就见红了。 杨氏吓的直哭,慌着让人去找人来。 等李辅承带着太医赶过来,慕容青已经躺在床上,满头大汗。 樱宁闻讯赶到,听了太医的诊断,才知道她本就体弱,胎像不大好,应该静静养着。这一天下来她劳累过度,动胎气了。 这是李辅承和慕容青盼望许久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府里上上下下都期盼着的嫡长孙,一旦有什么差池,谁也受不了。 杨氏哭个不住,几乎昏厥。 樱宁怕她承受不住,让两个姨娘陪着她,自己则来到床边,陪着大嫂。 李辅承拉着太医说了一会话,回来后,脸色就有点不大好。 “太医怎么说?”慕容青白着脸,虚弱的问,“不管是什么结果,只求世子爷别瞒着我。” 李辅承和妹妹对视一眼。 樱宁说:“孩子在大嫂肚子里,大嫂有知道的权利。大哥,说罢。” /96/96981/29320768.html 第一百八十七章 都怪我 李辅承露出一丝笑容,坐到床边,握住妻子的手,柔声说:“太医说,你是累着了,以后务必要绝对卧床,一直到生,都不能再劳累了。” “你是说,孩子没事,是吗?”慕容青眼底露出期翼之色。 “胎儿是有点不稳的,不过这位太医是宫里保胎方面的圣手,他正调方子,等用了安胎药,再好好歇着,就好了。” “真的吗?” 慕容青眼底含泪,“可是我肚子隐隐的疼,孩子在肚子里动的厉害。我,我真的害怕。如果孩子有什么不好,该怎么办呢?” “别怕,我在这里陪着你呢。”李辅承俯身在她额头亲了下,轻声说,“咱们还年轻,即便孩子有什么不好,以后再要就是了。只要你好好的,我就什么都不求。” “我好有什么用,我要孩子好。”慕容青更咽落泪。 “别哭,太医会尽力为咱们保住孩子的。” “都怪我,如果我不逞强,早点听母亲的话回来歇着,也不会这样……” “不怪你,怪我。”李辅承深情凝视着妻子苍白的面孔,“都怪我没有好好照顾你,你已经有孩子了,我还总是不在家……” “爷,这怎么能怪你呢,你是男人,在外忙才是正经事。我终日待在家里,却连个孩子都守不住,我……我真是太没用了。” 樱宁听了半天,忍不住开口:“大哥,大嫂,你们就别朝自己身上揽了,这件事谁的错也没有。孩子与你们是缘分,缘分到了,孩子自然就来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别想太多,好好吃药安胎。” 李辅承就笑道:“咱妹妹说得对,不抱怨。” 他轻轻抚摸妻子的肚子,柔声说:“孩子,你好好待在你娘的肚子里,别折腾你娘,等你出来了,爹疼你。否则啊,爹就要打你屁股了。” “傻气。” 慕容青含泪嗔道。 丫鬟端来药,慕容青迫不及待一口气喝下去,期盼着这碗药能让孩子安安稳稳的待在自己肚子里,等满了九个月再出生。 喝了药,果然觉得舒服些,肚子也没那么疼了。 慕容青安心许多,说自己累得慌,要睡一觉,让李辅承回去歇着,又哄樱宁去陪杨氏。 “我去看看母亲,安母亲的心。大哥,你可不能走,你得在这里陪着大嫂。外面的事情再重要,也不如你媳妇孩子重要。”樱宁叮嘱大哥。 李辅承笑道:“你放心,我这几日寸步也不离你嫂子身边,必定好好伺候她。” “你们兄妹两个就是嘴贫。” 慕容青嘴里虽嗔怪,心里却甜丝丝的。 樱宁看她精神不错,便放心的去见母亲杨氏。 杨氏在两个姨娘的陪伴下,靠在床头,头上敷着湿巾子,眼眶通红,不住流泪。 见樱宁来了,两个姨娘忙起身。 “县主来了。” “大嫂没什么大碍了,二位姨娘也回去歇着吧。”樱宁笑着说。 两个姨娘双手合十,念了几声阿弥陀佛,“这可是菩萨保佑,县主不知道,王妃哭了半晌,我们怎么劝也劝不住,王妃本就病着呢,再这么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住?” /96/96981/29320769.html 第一百八十八章 人生多烦忧 “我会劝母亲的。” 两个姨娘告退下去后,樱宁坐到床边,笑道:“大嫂好多了,娘您别哭了。爹去江南了,您好歹是郡王妃,不能遇到一点事就慌了神了呀。您可是咱们的主心骨。” 杨氏紧紧拉住她,急切的问:“樱儿,你跟娘说实话,你大嫂真的没事了?” “大哥说,太医开了安胎的方子,我亲眼见着大嫂喝了药,脸色好了,精神头也好了,肚子也不疼了。还说困了要睡觉呢。这会儿大哥陪着,我不好待在那里,就回来了。” 杨氏瞬间泪如泉涌:“若是这孩子好端端的,娘下半辈子天天吃斋念佛。” “娘,没事的,别担心。”樱宁安慰她。 “这都怪我!”杨氏悔恨,“明知你嫂子身子弱,又怀着孩子,我为什么要同意她一起出来?好容易怀了个孩子,这要是有什么好歹,我真不知怎么办才好了。” “娘,这不是没事嘛,虚惊一场。”樱宁笑道,“我嫂子还有三个月就生了,这三个月您就在家好好伺候嫂子,让她平平安安生下孩子。” “只要她和孩子好,我给她端盆倒水我都乐意。” “娘,您躺着,也睡会。”樱宁扶着她躺下,为她把被子盖好,轻声细语说,“我原本打算明天回庄子的,出来一段日子了,心里挂念辞儿。” “你尽管走你的去,家里还有你大哥二哥呢。” “看您这样,我怎么放心的下?” “这不是还有你两个姨娘和两个妹妹?她们也都懂事能干。”杨氏劝道,“辞儿还小呢,不能总把他丢给锦书她们带,将来跟你就不亲了。” 说着,又叹气:“若你和陆青寒的事儿能成,现在孩子就能名正言顺的带在身边了,你也不用总待在乡下。” “娘,都过去的事情了,别提了。” “你将来可怎么好呢,我一想起来这事儿,就心里发慌,吃不下睡不好的。”杨氏忧愁道。 樱宁没说话。 杨氏忙说:“娘不是催你什么,你别多心。娘只是希望你能天天待在娘身边,也想能天天看到辞儿,不愿意一家子骨肉分离。” “我知道,娘。”樱宁拍拍她的手背,“您睡吧,明儿我走之前再来看您。” 走到门外,还能隐约听见杨氏的叹气声。 樱宁心里闷闷的。 人活在世,身上这么多枷锁,那么多牵挂和不舍。 可真累啊。 樱宁独自走回樱苑,在廊下坐着看了会月亮,抬手摸了摸脸,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落了点泪水。 “县主,县主!” 折兰叫着跑进来。 樱宁忙擦了眼泪,说:“你又跑去哪里淘气了?收拾收拾东西,明天咱们回庄子。” 折兰扶着膝盖喘息:“县主,刚才我听说,世子爷那边又着急请太医去了。” “难道大嫂又有不舒服了?” 樱宁猛地站起身,“我去看看。” 她急匆匆赶过去,隔着门便听见了大嫂慕容青的痛呼声。 樱宁心中一紧,三两步奔进去,看见大哥急的转圈,忙拉住他:“大哥,大嫂怎么了?” /96/96981/29320770.html 第一百八十九章 要生了 在官场,李大都督最有名的便是他的冷静和沉稳。 纵天大的事情,也别想叫李大都督的神色有丝毫改变。 然而,此时的李辅承却双目发红,满脸是汗,神色紧绷。 看到妹妹,他差点没忍住掉下眼泪。 樱宁忙问:“之前还好好的,怎么又?” “你走后,你嫂子睡了一会,谁知忽然就被疼醒了,一看竟出了大血了。”李辅承的声音带了一丝哭腔,那是对妻子的心痛。 “看来那隆太医的药不好使。”樱宁皱眉,“哥,看看民间有什么出名的郎中,差人去请了来给嫂子看。” “京城的郎中,哪里有比太医还好的呢。” “太医来了吗?” “请来了,正在里面,你去看看。” “哥你别急,我去看看。” 樱宁急急走到里间。 隆太医正满头汗半蹲着在床边。 床上挂着青色的纱帐,只能看得见慕容青伸出来的一只手,以及她强自忍耐压抑的呻吟。 樱宁听着揪心无比。 这个大嫂是国子监祭酒家的独女,自小娇贵,博学多才,虽身子柔弱,但内心坚韧。樱宁从未听过她发出这样的痛呼,一时也忍不住跟着红了眼眶。 等待的时间是那么难熬。 隆太医收回手,神色严肃:“留不住了,世子妃怕是要生了。” “现在就生?”樱宁失声,“可我嫂子才怀孕六个月啊!” 老话说七活八不活,若是七八个月的孩子,生下来也许还有希望。 可这才六个月,那才多大? 樱宁心里发慌,抬头看见大哥站在门口,脸皮发白。 “爷,你别担心,我能忍着的,我不生。”帐子里传来慕容青低低的说话声,“还求隆大人再给我开几副安胎的方子,我就在床上躺着,我一动也不动。只要能保住这孩子,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隆太医蹙眉:“世子妃,您这样……不但于事无补,还会伤了您自己的身子。您还年轻,这次过后好好养身子,以后还是有希望的。” “我不要,我就要这个孩子!” 李辅承连忙走过来,引太医到外间,说:“一切还是以世子妃的身子为重,您看该怎么用药,尽快去斟酌,有劳了。” 隆太医说:“当下还是得先找两个有经验的接生婆子来,尽快给世子妃接生。至于孩子生下来……尽人事,看天命吧。世子也不必过于伤心,以后还会有的。” “我知道。” 这时里间又响起慕容青的呼痛声。 李辅承连忙出去吩咐人,把府里一早就找过的两个稳婆接过来。 樱宁走出来,满脸焦灼:“我看大嫂的样子,是必定要生的了。大哥,要不要让人去告诉母亲一声?” “这么晚了,母亲身子又不好,还是算了。” “万一……咱们瞒着也是不行的,明儿母亲知道,必定生气。” “唉!” 李辅承叹了口气,召来丫鬟,“去请母亲来。” 杨氏也没睡着,听到消息,一骨碌爬起来,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幸而丫鬟眼疾手快扶住了。 /96/96981/29320771.html 第一百九十章 身心受创 杨氏急匆匆赶过来,身后跟着三个姨娘,两个庶女。 个个都神色焦急。 “不是说好了吗,怎么又不行了?”杨氏顿足,进屋看见儿媳妇的模样,心痛的直掉眼泪,“都怪我,都怪我,这可怎么好!” 樱宁忙扶着她到外面坐:“娘,我们告诉你,是不想让你被瞒着生气,可不是让你来添乱的。陶姨娘,你们陪着母亲说说话。” 又对两个神情惶恐的妹妹说:“你们也都别进屋了,都年纪小,再被吓着。” 想了想,又换了注意:“还是过来看看吧。” 众人都不明白她打什么主意,但这个时候,每个人都悬心世子妃的肚子,谁也没心思去细想。 这时稳婆赶到,听说世子妃这就要生了,也都唬的不行,急着叫人预备东西,准备接生。 虽然慕容青不想现在就生,但这种事,却不是她能控制得了。 阵痛来的一波比一波更强烈。 慕容青又痛又难过,再也忍耐不住,高声痛呼起来。 杨氏听见了,也跟着呜呜哭。 李辅承在门口如陀螺般来回乱转,急的直上火。 唯有樱宁还镇静些,陪在嫂子身边,握着她的手,给她安慰。 因是早产,孩子小,不多时就产了下来。 哭声微弱的像小猫叫。 接生婆子把孩子抱过来,樱宁看了眼,便不忍再看。 孩子太小了,瘦巴巴的粉色一小团,呜咽了几声,就安静了下来。 “把孩子给我,给我看看!”慕容青挣扎着叫道。 丫鬟犹豫着朝樱宁看。 樱宁道:“抱过去。” 丫鬟忙把孩子放到慕容青怀里,慕容青看着这瘦弱的婴儿,禁不住眼泪直流。 杨氏和李辅承也都赶过来,看着这一幕,俱是心痛难当。 隆太医过来给孩子诊脉,叹息着摇头,不肯多说什么。 但大家都已经明白。 这孩子是活不成的了。 慕容青把孩子搂在怀中,不肯撒手。 丫鬟怎么也没法把孩子抱走,无助的向李辅承求助。 李辅承蹲在床边,沙哑着嗓子,柔声劝慰妻子:“青儿,你向来是外柔内刚的人,咱接受现实,让孩子入土为安吧。我向你保证,等你养好了身子,咱们就立即再要孩子。” “爷,我舍不得他,我舍不得孩子……呜呜呜。”慕容青哭的凄惨。 “乖,把孩子给我吧,让我抱抱咱们的孩子。” 慕容青最终松开手,把孩子交给了丈夫。 李辅承强忍泪水,把孩子给丫鬟抱了出去。 杨氏哭到昏厥。 樱宁去扶着她,又要顾着嫂子,一屋子乱糟糟的,凄惨一片。 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樱宁就不能再按原计划回庄子里了。 李雁行去江南了,家里大小事情原是李辅承和慕容青两口子管着,而今慕容青身心受巨创,卧床不起,李辅承寸步不离的守着她,也是万事不管。 杨氏原就病着,这下更加重了许多,每天三次请郎中,煎药。 樱宁必须留下,在后院照应着,至于外头的事情,有二哥李第尧照应。 一连几日,慕容青的病越发严重,竟到了水米不进的地步。 /96/96981/29320772.html 第一百九十一章 从前太自负 樱宁很担心,一天跑去探望好几次。 没几天,生完孩子养的一点肉,又还了回去,下巴尖尖的,腰身细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 杨氏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只是她自己病恹恹的躺在床上,干着急,也帮不上什么忙。 脾气越发的急躁起来。 樱宁进屋的时候,听见她在骂小丫头,便进去笑道:“娘又乱撒气了。”扫了眼丫鬟,“出去吧。” 丫鬟如蒙大赦,连忙屈膝退出去。 杨氏见着樱宁,忙问:“你嫂子的身子好点没有?” 樱宁摇头:“还那样。” 杨氏听了,便知道这个儿媳很不好。 她叹道:“这孩子原就体弱,这会儿没了孩子,这么熬下去,可怎么好。她若再有个三长两短,怎么跟慕容家交代呢。” 樱宁道:“这会儿了,就别担心交不交代的事了。大哥和嫂子夫妻感情那么好,嫂子若没了,大哥就先受不住。” “唉!” 杨氏一声接一声的叹气。 虽然李家终于封了郡王,风光一时。 但家里的事情却一桩接着一桩,怎么也没法叫人高兴得起来。 偏这个节骨眼儿,作为一家之主的李雁行却不在京师。 杨氏又忍不住骂。 樱宁无奈道:“娘,您消消气,爹是出门办正事了,又不是玩去了。我这里有件事,想跟您商量商量呢,您这么一脑子气,我还怎么与你说呢。” 杨氏裹着头额,仰脸靠在枕头上,恹恹的说:“我实在是心里气不顺,娘也就是跟你念叨念叨,你别嫌娘烦。” “怎么会。” 樱宁笑笑,转身拧了块湿帕子,给母亲擦脸,慢声慢语的说,“娘,我想把辞儿接过来,交给大哥大嫂抚养。您看行吗?” “行啊,家里的事情你自己做主就行了,怎么都行……啊,你说什么?” 杨氏猛地反应过来,立即坐直身子,直直盯着女儿,“樱宁,你再说一遍?” 樱宁笑道:“家里不是一直这么盼着吗?我想过了,把辞儿交给大哥大嫂抚养,我搬回来住。” “你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 “你怎么……”杨氏慢慢呼了口气,“樱儿,你一直不愿意这么做的。怎么又想通了?” 樱宁扶着她躺下,垂眸笑道:“说实在的,以前是我太自负,我以为我可以自己解决好自己的事情,却没想过会给家里造成多大的麻烦。” “一点也不麻烦。” “我知道家里都疼我。但……”樱宁的声音低了下去,“如今嫂子没了孩子,伤心的快活不下去了,我想,把孩子给她,兴许能有用呢?” 杨氏心疼的抱住女儿:“娘知道,虽然你嘴里一直不说,但因为陆青寒的事情,也伤了你的心了。如果你们能成亲……唉,不说了。这件事,你与你哥哥嫂子说过没有?” 樱宁摇头:“我想着先与母亲商量,若母亲不反对,再与哥哥搜子说。” “我有什么不同意的,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杨氏欢喜的说,“你快去告诉你大哥和嫂子,让她们也高兴高兴。” /96/96981/29320773.html 第一百九十二章 想回家了 樱宁先去见了大哥。 李辅承原本眉头紧锁,闻言先是怔了片刻,才说:“妹妹,我知晓你舍不得辞儿。千万别为了安慰你嫂子就做违心的事情。不至于的。” “哥,我也想回家了。” 樱宁坐在廊下,靠着柱子,裹紧身上的斗篷,声音低低的。 李辅承看着妹妹清瘦的侧颜,心头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半晌,说:“这些日子,我和你嫂子都管不了事,里里外外都是你操持,还要顾着母亲那边,实在是辛苦你了。” 樱宁笑道:“一家人不说这些。以前和陆青寒好的时候,我想着很快就可以回家了,心里也有个盼头。如今……” “妹妹别灰心,将来会有更好的男人爱你。” “不。” 樱宁笑着摇头,“我不应该再寄希望于男人身上。虽说是把辞儿给你们抚养,但我也住在家里,时时刻刻都能见着他,比现在还好些呢。” 李辅承道:“既然妹妹已经决定了,我也不瞒着你了,其实我和你嫂子,一直盼着能抚养辞儿呢,因怕你舍不得,才不敢提的。尤其这回……唉。其实我心里也想着,是否要去外面收养一个孩子回来。只是,外面来的到底不是咱自家的骨肉。” 樱宁笑道:“既然大哥不反对,那我这就回去,把辞儿带回来。” “妹妹不急。”李辅承沉吟,“我想,妹妹不要亲自去接才好。” “这是为何?” “辞儿接回来,记在我和你嫂子名下,自然说是外头收养来的。若是你去接,外人难免要猜忌些,于你名声有碍。”李辅承轻声说,“外面人的嘴,你也知道的。” 樱宁知道他说的是事实。 尤其她又出去了大半年,哥哥嫂子要收养孩子,她一个未出嫁的妹妹去接,这算什么呢。 李辅承说:“你二哥对庄子最熟悉,让他去接吧。你对他难道还不放心?” 樱宁笑道:“我自然信得过二哥的。只是二哥也怪忙的,又要麻烦他了。” “你刚才还说,一家人不说这些客套话呢。” “大哥,要不要先与嫂子说一声?”樱宁提议。 “先接回来吧,我与她说。”李辅承的脸上也露出一点笑容,“这下可好了,你能搬回来住,辞儿也能养在家里。爹娘的心总算是能安了。只是要委屈妹妹了。” 樱宁失笑:“我有什么委屈的,以前我也不是不想把辞儿给哥哥嫂子养,只是觉得这样对哥哥嫂子的孩子不公平。如今我也不管这些了。” “你也太多心了。别说什么郡王府嫡长孙的位置,便是现在这劳什子的世子爷的身份,我也不稀罕,随时可以扔给你二哥的。” 李家这两位小爷,个个都心气儿高,宁肯凭自己本事闯荡,也不愿意要父亲的荫庇。 兄妹两商议定了,便叫来李第尧,又与他说了遍。 李第尧听了大喜,当即跳起来:“我这就去接!半个月没见辞儿了,你们不知道我多想他。也不知他长高长胖没,学会叫舅舅了吗?” /96/96981/29320774.html 第一百九十三章 李家的嫡长孙 小奶娃长得快,一段时间一个样儿。 樱宁笑道:“叫什么舅舅啊,连娘还不会呢。不过,以后也不用叫你舅舅了。” “对,得叫二叔了。我这就去了。你们在家等着吧。” 李第尧嘿嘿笑着,兴冲冲的去准备车马。 他晌午出发,傍晚便把辞儿接了回来。 九斤和锦书以及两个乳母也都一并跟着回来了。 为了避嫌,李第尧直接把孩子抱到了杨氏屋里。 除了李辅承和樱宁,不知情的几个姨娘和李念姝,李如意等几人,听说大哥大嫂要收养外面的孩子,也都纷纷聚到这里来候着。 见到孩子,众人呼啦全围了过去。 杨氏呵斥:“你们急什么,别把孩子吓着了!” 辞儿毕竟是第一次回来,这么小的孩子,一下子见到这么多生人,还不吓哭? 杨氏斥退了几个姨娘,又急声让李第尧把孩子抱给她看。 李第尧笑呵呵的把辞儿送到她怀里。 李辅承和樱宁站在她身边,都伸长了脖子看。 辞儿已经六个多月了,可以坐在大人的腿上。 但他的小腿儿脚儿似乎特别有劲,竟然能扶着人的胳膊,站在地上。 面对一群陌生人的围观,他不但没有哭闹不安,反而睁着一双圆圆的漂亮眼睛,好奇的四处打量。 陶姨娘啧啧称叹:“这孩子也太俊了,长得也太乖了,丁点大的孩子,从外头来到咱家里,竟是不哭不闹的。我记得三丫头当年十个月才会站着呢。” “实在是乖巧,让人心暖。”柳姨娘也附和。 瞧着这个粉雕玉琢的漂亮肉乎乎的小娃儿,谁不心里痒痒的,想伸出手去摸一把? 连号称心如死灰的白绣姨娘也眼巴巴的看着,忍不住说:“这是从哪里抱来的娃儿,长得这样好。竟不像是穷苦人家出来的。” 柳姨娘奇道:“你怎么知道是穷苦人家的?” 白绣姨娘噗嗤笑一声:“好人家的孩子,怎么会舍得给人养呢。” “人家的日子过的清寒了些,就不是好人家了?”杨氏不悦,冷冷的说,“以后这孩子就是咱家的长孙,什么别人家的话,一概都不许再提,被我听见,全都打发出去!” 几个姨娘不敢再说话。 杨氏抱着辞儿,百般抚弄,又对大儿子说:“既然以后你是孩子的爹,你给这孩子取个名字。” 李辅承看了眼妹妹,笑道:“就叫辞儿。” 杨氏,樱宁和李第尧几个相视一笑。 “好,李辞,很好的名字。” 杨氏笑着把孩子递给李辅承,“抱去给你媳妇看看。以后既然有了孩子,让她好生保重身子,不能再折磨自己了。你们才多大呢,养好了身子,想生几个不行?” “是,儿子这就去。” 李辅承小心翼翼接过孩子,抱歉的朝妹妹看了眼。 樱宁朝他露出宽慰的笑容。 她倒是没有什么别的情绪,看着大哥的神情,她心里反倒有些酸涩的温暖。 更让她纳罕的是,辞儿这孩子,被从庄子里带到这里,不哭不闹的。 /96/96981/29320775.html 第一百九十四章 咱们的儿子 辞儿来了这半天,虽早就看见了娘亲,却没哭闹着张手要她抱抱。 来之前,樱宁心里还有些担心,如果当着众人的面,辞儿只哭闹着要她怎么办。 哪知道辞儿压根没搭理她。 小娃子在杨氏腿上蹦跶,到了李辅承怀里又安静的像只猫咪。 围观的人越夸他,他表现的就越乖巧。 别说白绣等几个姨娘,就是作为亲娘的樱宁,心里也直犯嘀咕。 好在,这样一来,也就没有人会把辞儿与樱宁联系到一起。 虽说辞儿长得漂亮雪白,但这么小的孩子,即便生在穷苦人家,吃着母亲的奶水,也不可能黑瘦干巴。 倒也解释得通。 李辅承把孩子抱走,来到妻子慕容青房里。 慕容青躺在床上,脸颊凹陷,瘦骨嶙峋,昏昏沉沉的睡着。 这些天有太医精心调理,有李辅承温柔陪伴,有丫鬟媳妇贴心伺候,即便她身子亏损再重,也该慢慢好起来了。 而她不但没有,反而一日比一日的消瘦虚弱下去。 大家心里都知道,不是她身体的缘故,是她得了心病。 失去孩子对她的打击太大了,她过不去心里的那一关,便自暴自弃的放弃自己。 隆太医曾私下对李辅承说过,若放任她这么下去,熬不到过年。 若非如此,李辅承也实在没法朝妹妹张那个口,想要把辞儿抱过来养。 他单手抱着辞儿,腾出一只手,挑开帐子,把辞儿放在慕容青身边。 辞儿好奇的打量着躺在床上的女人,伸出小手,摸了摸女人的脸,嘴里哼哼唧唧的。 慕容青从昏沉中醒来,勉力睁开眼睛,看到眼前一个白白嫩嫩的可爱小脸蛋,不由得呆住了,恍惚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她颤抖着手,触碰孩子的脸颊。 是温热的,柔软的。 慕容青瞬间清醒了几分,呆呆看着这忽然出现的孩子,完全反应不过来。 “他是辞儿。” 李辅承的温柔声音,适时传来。 慕容青这才发现他站在帐子外面,忙撑着胳膊要坐起来,声音黯哑无力,“爷,这是怎么回事啊?辞儿,辞儿不是大妹妹的……” 李辅承的手指轻轻按住她的嘴唇,轻声说:“以后,他是咱们的孩子了。” “我们的孩子?” 慕容青怔怔的望着他,“这是什么意思?” 李辅承把辞儿抱起来,亲了下他的脸颊,说:“就是这个意思,我们的儿子,辞儿。” “这……能行吗?”慕容青神情惘然,“世子爷,你别为了我,去要求妹妹把孩子给咱们。这我是绝对不能答应的。” 李辅承失笑:“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难道我爱护妹妹的心,会比你少吗?” “我是担心你慌了神,乱了心了。” “你既知道我这样担心你,你怎么不好好保重自己呢?”李辅承嗔道,“我告诉你,这是咱大妹妹主动提出来,把辞儿给我们抚养的。” “真的?”慕容青惊讶,“妹妹怎么舍得呢?” 李辅承笑道:“妹妹还是不心疼咱们两个?” /96/96981/29320776.html 第一百九十五章 皆大欢喜 慕容青落泪道:“以前不懂,自己生过了孩子,才知道孩子对当娘的意味着什么。咱们把辞儿抱来,这不是剜妹妹的心头肉吗?妹妹心里如何能好受。” “这些我也知道。只是,这么做,其实对妹妹也好。” 李辅承抚摸辞儿的柔软小手,低声说,“难道让妹妹和孩子一直就待在乡下吗?你没瞧着爹娘多么惦记他们。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呢。妹妹将来若是想嫁人怎么办?即便不嫁,咱家还有二弟和两个妹妹呢。” 慕容青沉默不语。 李辅承道:“孩子只是养在咱们名下,妹妹也在家中,随时都能来看孩子。总比之前那样,庄子府里来回跑,孩子还遮遮掩掩的见不着光的好。” “爷说的也是。” 慕容青喟叹,“真不知道这孩子的亲爹是哪一个没良心的,妹妹这样的出身和容貌才情,竟不主动上门求娶,也是奇了。” “这世上什么样的人没有呢?”李辅承虽心知肚明,但若没有妹妹的允许,是决计不会对别人提及的,哪怕是与他耳鬓厮磨,关系亲密的妻子。 他把辞儿送到慕容青怀中,轻声说:“那是妹妹的伤心事,以后别在她面前说这些。” “我知道的,我还能是个傻子不成。” 慕容青轻声说着,瞧见乖巧坐在自己腿上的小宝宝,心里柔软的一塌糊涂。 她把脸靠近婴儿柔软温热的脸颊,默默流下一串泪水。 辞儿小朋友就乖乖坐在她怀里,伸手摸摸她脸上的泪水,嘴里咿呀的哼唧了几声。 “辞儿,我的孩子。”慕容青呜咽着紧紧抱住他,再也不肯撒手。 李辅承把她和孩子一起圈在怀中,低头吻妻子的头发,低声说:“娘子,为了孩子,为了这个家,你以后能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吗?” 慕容青哭着点头。 丈夫和小姑子对她这般,她还有什么资格糟蹋自己的身体? 自此后,辞儿便成了燕南郡王府的嫡长孙。 外面和家里都知道这孩子是收养来的,为的是安抚世子妃失去孩子的痛苦悲伤。 没人对此有什么非议。 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大户人家收养孩子本就是极寻常的事情。 樱宁这位新晋的县主,也正式告别乡下的庄子,回到郡王府,安安心心做她的新化县主。 等李雁行从江南借了粮食,用大船运到浙海,又返回京师的时候,已经是初冬了。 当他得知这件事,高兴的一夜没睡,迫不及待的开宗祠祭祖,把辞儿的名字正式记在了族谱上。 慕容青有了辞儿,每天忙着照顾他,精神状态越来越好,身子也快速的恢复着。 李辅承终于可以放心的回锦衣卫做事。 归功于李雁行借来的几十船粮食,让浙海的百姓们有了过冬的粮食,改稻为桑这件事,也算是有了个圆满的结果,就等着把蚕丝织成的丝绸运出去,换来大笔白银,充盈国库了。 皇帝大悦。 三王爷和五王爷都得到了赞赏和赏赐。 皆大欢喜。 除了顾长渊。 /96/96981/29320777.html 第一百九十六章 让她得意个够 随着初雪的降临,年关的到来,顾长渊和安庆郡主的婚事也近了。 自从受伤败走浙海,又被樱宁算计的与安庆郡主定了亲事,顾长渊就一直待在自己的住处休养。 皇帝虽表面上关心他,但责令他待在宫里养身子,也就是不许他去做事了。 这中间,顾长渊除了去了一趟李家,便没有离开过皇宫半步。 他每天看书,写字,习武,偶尔去明华殿陪叶贵人说说话,日子过的不急不躁,悠闲自在。 眼看着婚期一天天的接近,顾长渊不紧不慢的,倒把丁春芳和陈洪两个急的要跳脚。 “殿下,再有半个月,就是您和那安庆郡主成亲的日子啦!”丁春芳背着手,在屋里转圈圈,看见他稳如泰山般的坐着看书,唉声叹气,“您怎么就不急呢,可把我给急死了!” 陈洪续了杯茶端过来,听见他跳脚,就拖长了声音说:“爷都不急,你倒是急了。莫非你这小崽子耐不住了想女人了?叫你家里头给你娶个婆娘便是!” 丁春芳从鼻腔里哼了声:“呵呵,您老就不急?是谁前儿坐在那边廊下叹气的呢?” “咱再急,也不会在殿下面前嚷嚷,一点规矩也没有!”陈洪训斥,“没见爷看书呢?毛毛躁躁的,以后怎么伺候殿下?还不出去!” 丁春芳悻悻的出去了。 陈洪这才把茶杯放到顾长渊面前。 顾长渊眼睛看着书,笑道:“你可越来越有大公公的威严了。” 陈洪忙道:“奴婢不敢。奴婢是怕那小子在这里嚷嚷,让殿下您心烦。” “烦什么?” “自然是殿下的婚事。”陈洪小声说,“殿下莫不是真的打算和安庆郡主成亲?” “陈公公有什么主意吗?” “这……奴婢愚钝。”陈洪叹气,“虽说有张高秋做臂膀是不错,可奴婢细想着,总是为殿下觉得不甘。殿下怎么能娶废太子的女人呢?安庆郡主这个女人,生性歹毒,就是一个字,纯粹的坏!这样人搁屋里,睡觉都睡不踏实。” 顾长渊笑道:“你那是一个字吗?” “我的爷哎,您就别挑奴婢的刺儿啦。您心里头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就这么着吗?” “就这么着?”顾长渊放下书,捏着下巴想了会,“过了这么久了,李樱宁那个女人,应该已经得意够了吧?” “啥?” 陈洪没听懂。 这时外头进来一个太监,看着是勤政殿那边的,陈洪忙迎着笑道:“什么事劳烦德福公公亲自跑一趟?” 那太监上前给顾长渊请了安,才道:“传皇上口谕,三日后,着六皇子陪同陛下前往围场狩猎。” 待顾长渊领了旨,德福公公才赔笑道:“六殿下这两日好生准备准备吧,这次狩猎,除了几位大人,陛下只带了您和三王爷,五王爷呢,其余皇子公主,一概没带呢。” “可见咱皇上心里还是有六殿下的。” “那可不?” “有劳您老跑这一趟了。” 陈洪陪着德福公公出去,顺手塞了张银票过去。 德福公公捏了捏,笑呵呵的去了。 /96/96981/29320778.html 第一百九十七章 成败在此一举 陈洪送走了德福公公,喜滋滋的转身回来,说道:“殿下,这下可好了,您这半禁足,总算是解了。” 顾长渊神情不变,伸手端起茶杯,慢慢喝了口,才说:“父皇可没这么说。” “这还用皇上明说呀?” 陈洪笑道,“刚才殿下可听着德福公公说的话了?皇上这回狩猎,除了外面的三王爷五王爷,宫里的皇子们,可就只带了您一个呢!” “往年这种情形也不是没有。” “话虽如此,今年却不同的。” 陈洪笑呵呵的,“奴婢这就盯着人去准备。这回殿下定要在皇上面前好好表现,多打些猎物才是……对了,就带那把红背弓!” 顾长渊没搭理他的絮叨。 他把手上的书看完,提起笔准备写篇文章,谁知却提笔忘词。 他盯着白纸出神,任由墨水汇聚到笔尖,滴落到宣纸上。 这时一个小太监疾步进来,请了安,轻声说:“启禀殿下,高阁老递信进来,说这次狩猎,陛下只带了殿下和二位王爷,是有考较之意。还请殿下要格外用心些。” “我知道了。” 顾长渊挥手,让小太监退下。 皇帝要考较什么,众人都心知肚明。 正如国不可一日无君,国也不可没有储君。否则难免人心动荡,朝局不安。 废太子已经走了一年,也是时候册立新的储君了。 几个已经成年的皇子里头,大皇子先天身有残疾,早年间便封王去了封地,已经被边缘化,远离了权利中心,只要不发生灭族性质的大变故,他这辈子是与皇位无缘的了。 至于四皇子则粗苯鲁莽无能,连封王的封号都是个鲁字,皇帝这些年是忽视六皇子,但对于二皇子,却是实打实的不喜欢,也绝不会让他做太子。 余下的皇子里面,比较出色的只剩下三皇子和五皇子,再加上这两年异军突起的六皇子,在朝廷中各有不少的支持,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局面。 这次因为樱宁横插一脚,导致顾长渊失利,被三皇子和五皇子稳稳压制了一头。 这让朝中许多暗中支持六皇子的大臣都感到灰心,认为他已经无缘储君之位。 不曾想,皇帝这每年一次的冬季围场狩猎,竟还想着把六皇子带上。 可见在他心里,终究还是有六皇子的位置。 因着这般,内阁首辅高桥才冒着风险传信进来,叮嘱六皇子务必要用心对待此次狩猎考较,万不可再出其他差池。 否则再难有翻身之日。 简而言之,是否上位,成败在此一举了! 三王爷和五王爷都紧张的直冒汗,做着出发前的各种准备。 而顾长渊得了信后,却只是斜斜的,慵懒的靠在椅子里,一只手转动着一块水蓝色的帕子。 若是仔细瞧,还能看见那块帕子角落上,绣着一个歪歪斜斜的“樱”字。 …… 狩猎这天,皇帝的车马晃晃荡荡出发。 除了三个皇子,跟随皇帝同去的还有二三十个王公大臣。 毕竟是狩猎活动,武将占的比例更高一些。 /96/96981/29320780.html 第一百九十八章 她跟来了 张高秋从东南沿海回来,准备女儿的婚事,正好在京里,皇帝便把他一同叫上了。 既然叫了张高秋,没道理不让李雁行这位新晋的燕南郡王跟随。 于是这俩对头又冤家路窄了。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皇帝没有带后宫的妃嫔,也没有带公主和年纪尚幼的几个小皇子。 车队的速度就明显快了许多。 按照从前的惯例,每年初冬皇帝去狩猎,都要在围场住三到五天,除了皇帝要带伺候的宫女太监,其余的皇子们,王公大臣,也都要带随从侍奉。 顾长渊只带了陈洪和丁春芳两个。 陈洪是跟了他十来年的太监,丁春芳则是自小一同长大的玩伴,都是他最信任的人。 除了侍奉的随从,人数最多的便是侍卫。 作为锦衣卫都统,李辅承也率两千锦衣卫跟随皇帝左右。 围场距离京都不是很远,早晨出发,下午就到了。围场的营地帐篷,都是宫里早早就派人来布置好的,众人到了即可直接入住。 皇帝兴致不错,赶了一天路,连歇都没歇,就立即穿戴好,拿上弓箭,骑着马去过一把打猎的瘾。 年轻一些的也就罢了,好些大臣都五六十甚至七十多了,颠簸一路,骨头都快散了,也不敢歇着,只能强撑着。 只有一个人得到了特别关照。 那就是顾长渊。 皇帝说了,因为他受过重伤,虽养了几个月,担心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就让他留在帐篷里休息,不必跟着。 正常情况下,顾长渊如果有上进心,就应该坚决表态自己可以跟随。 至少三王和五王就是这般。 他们围在皇帝身边,不肯离开半步。 看他们那个架势,是恨不得亲自充当皇帝的坐骑,驮着皇帝去打猎才好。 但顾长渊接受了皇帝的关爱和好意。 他钻进帐篷就埋头睡了一觉。 等他睡醒,皇帝已经狩猎回来,在外面领着众人,围着篝火烤肉吃了。 也不知哪个大臣的能耐,竟然还弄来了一班舞女,曼妙的舞姿在篝火的映射下,颇为撩人,看的一帮男人目不转睛,时不时喝彩叫好。 顾长渊睡饱了,正觉腹中饥饿,就凑过去,拿着小刀,准备割块肉吃。 他刚动手,一个侍卫就端来了一盘子切好的肉,送到他面前,笑道:“六殿下,这是专门为您准备的鹿肉,您尝尝。” 声音娇媚。 顾长渊听着怪异,就朝他看了眼。 虽然是晚上,但篝火也足够明亮。 在火光下,这侍卫虽穿着侍卫服,但个头娇小纤细。 “抬起头来。”顾长渊命令道。 侍卫立即抬头,露出一张俏丽的雪白面孔。 “你……” “六殿下不认得我了吗?”侍卫俏皮的歪头,随手摘下帽子,“我是安庆呀。” 顾长渊顿时一阵腻味,冷淡的收回了视线:“这次狩猎,父皇连公主都没带一个,你倒是跟着来了。不愧是张蜀王,比父皇还特殊呢。” 安庆郡主皱眉:“六殿下这话说的未免太严重了些。实话与你说了吧,我是偷偷跟出来的,连我爹也还不知道呢!” /96/96981/29320783.html 第一百九十九章 搁这装什么 顾长渊听了,目光在场中扫过,锁定了张高秋的位置后,立即冲他喊:“蜀王!” “哎呀你——” 安庆郡主吓的连忙转身垂头。 张高秋听见有人叫他,循声看过来,发现是六皇子,忙笑道:“六殿下歇好了?过来喝酒吃肉!” “六殿下,不要。” 安庆郡主躲在顾长渊身后,伸手拉他衣袖,小声祈求,“如果让我爹知道了,他一定会立即把我赶回去的。” “难道你不该回去吗?” “都这么晚了,叫我怎么回去呢?也太危险了。” “那与我无关。” “喂,你也太无情了些!”安庆郡主声音小小的,娇娇的,低声下气的,“我这次跟来,都是为了你。我有很要紧的事情与你说,你别嚷嚷出去呀。咱们到你帐篷里说话。” 她连尊称都省略了,显得特别亲密。 顾长渊没搭理她,自顾自切了一块鹿肉下来,找了个树根坐下,用小刀削着肉吃,借着篝火,打量围场周围。 安庆郡主见他没有再嚷嚷,心下欢喜,跟着凑到他身边坐下,递过去一个酒囊:“上来的梨花春,这样的冷天配鹿肉是最好的滋味。” 顾长渊看她一眼,没有接,从自己腰间拽了个水囊,喝了口。 “怎么,你还怕这就酒里有毒不成?” “是的。”顾长渊回答。 “……”安庆郡主鼓了鼓嘴巴,小声嘀咕,“我昏了头了,给自己未来相公下毒呢。” 顾长渊托腮看着她,慢腾腾问:“敢问郡主,在你心里,春药算不算毒药呢?” 安庆郡主俏脸涨红,猛地立起来,怒道:“六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知道,郡主心里也知道。”顾长渊淡道,“说出来可就不太好听了。” “你倒是说出来听听!” “郡主和我那个死了的二哥之间的事情,还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安庆郡主眼眶含泪,颤声说:“你这般折辱污蔑自己未来的妻子,于你有什么好处?我承认我与废太子有过婚约……” “仅仅是婚约吗?”顾长渊毫不客气的问。 众所周知,当初她能踢开李樱宁的原因,正是因为她爬上了废太子的床。 搁这装什么呢? 安庆郡主的眼泪再也忍耐不住,刷的掉下来。 她别过身去,默默擦泪,过了好一阵子,才用带了哭腔的声音说:“我知道,你们没人相信我。但我还是要告诉你,那件事并不是我做的。我没有对废太子用过任何手段。我当时去他那里,只是因为他病了,想看看他而已。谁知,谁知他就抱住了我,我一个姑娘家,能怎么办?” 顾长渊一边吃肉,眼睛看着篝火,神情没有任何变化。 似乎完全没有听她说话。 安庆郡主顿足:“你听见我说话没?” “听见了。”顾长渊割了块肉扔到嘴里,“你没有下药,你是半推半就。” “你!” 安庆郡主被气的心里堵得慌。 但她又没法反驳。 因为那是事实。 /96/96981/29320784.html 第二百章 不靠女人吃软饭 那次虽然是废太子忽然主动,但她若真的有心拒绝,屋外多得是侍奉的宫婢太监。 她随便喊一声,便可以立即解围。 更何况以当时的废太子的身体状况,即便只有她一个人,想要拒绝,也并不是太难。 何止是半推半就呢,她当时简直就是……喜出望外。 虽然这件事成为了她一生的污点,但她并不为此而后悔。 她的目标也从来没有变过。 她要做太子妃,做皇后。 她要做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只要能给她这份尊贵的男人,她都可以毫不犹豫的爱上。 顾长渊吃完了鹿肉,喝饱了水,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说:“安庆郡主,我知道你的爱的是太子这个位置,而不是某个人。所以,你就不必跟我这较劲了。我呢,当不上太子的。” “那谁能当?” 顾长渊沉吟:“我猜,应该是老五吧?老五的娘是贵妃,身份高,人也稳重能干。除了废太子,父皇最喜爱的儿子,大概就是他了。” 听了这话,安庆郡主竟然认真的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只可惜啊,五王爷早已经娶了正妻了。有希望做太子,且还没有正妻的皇子,也只有六殿下一人了。” “我听说,五王妃身子不好。哪怕你做侧室,将来也是有希望的。” “噗。”安庆郡主娇笑出声,“看来六殿下是很不想与我成亲?” “的确不想。”顾长渊坦然的说。 “我爹可是张高秋哦。”安庆郡主用充满了诱惑的声音,在他耳边轻声说,“有了他的支持,殿下比其他二位王爷的可能性,就高了许多。咱俩成亲,你成全我,我也成全你,这岂不好吗?” “听着是不错。” 顾长渊似笑非笑,“只可惜,我这个人吧,就是不爱靠女人上位,吃软饭。” 面对这种油盐不进的男人,安庆郡主有些气急败坏:“你不靠女人?你若不是你母妃叶贵人生的,你能是皇子吗?你有资格去想那个位置吗?” “你说的没错。”顾长渊不紧不慢,“不过,生我者,我不能选择。我要娶谁,却是可以选择的。” “你若能选择,为何不直接拒绝这门亲事呢?”这次轮到安庆郡主占据上风,她的眼底不自觉的露出得意之色,“我知道殿下曾经求娶过李樱宁,只可惜啊,人家拒绝了你。现今,你却拒绝不了与我的婚事。可见你还不如李樱宁。” 顾长渊笑了声。 安庆郡主哼道:“你笑什么?” “郡主以为你的婚事,是你自己的选择吗?” “当然!”安庆毫不犹豫。 “真难以置信。” “什么?” “你这么蠢,竟然能把我那个二哥折腾死。这也算件奇事了。” “你——” 安庆郡主气的要吐血,“人家辛辛苦苦跟了来,还穿这种侍卫的臭衣服,本想与你相处几日,你却非要气我!我还就告诉你了,你越是不想娶我,我就非要嫁给你!你永远也不能左右自己的亲事! /96/96981/29320785.html 第二百零一章 人就在这里 这时那边哄闹了起来,顾长渊留神听了句,是要在场选人进行摔角比赛。 一般而言,都是周围的侍卫们上场比赛,当然,若有贵族子弟愿意上,皇帝也乐意见到。 赢了的,有赏。 赶上皇帝心情好,还能给升升官。 因此每年的冬猎,这个项目都极受欢迎。 “老六,你在那边做什么呢?过来!”三王冲顾长渊招手,“来来来,你还记得去年咱们打的赌吗?” 顾长渊便信步走过去,笑道:“自然记得。” “去年摔角比赛,我输了你一局。我可是记了一整年的。今年如何,再比试一场?我这一年可是勤奋练习了哟。”三王已经换好了衣裳,挽袖子跃跃欲试。 皇帝等人都乐呵呵的瞧着。 李雁行笑道:“三王爷身体健壮,六殿下可是伤了小半年,怕是不能比。” “李郡王说得对,”皇帝也开口,“老六身子才养好,老三别欺负他。” 三王啧了声,对顾长渊笑道:“六弟,瞧见没?父皇和诸位长辈都护着你,我可不敢碰你一下啦。” “三哥非要分出个胜负,倒也不是不行。”顾长渊笑道,“咱们也不需要亲自动手,各自选个身边的人出来,替咱们上场便是。” “哎?这个主意不错!” 三王眼睛一亮,顿时来了主意,高声招呼,“卫大坤!” “到!” 随着中气十足的洪亮应答,一个身材高大壮硕的男子龙行虎步,越步而出。方脸络腮胡,将近六尺的个头,压迫感十足。 三王指着他,得意的显摆:“这卫大捆是本王身边的侍卫首领,别的没什么,就是气力大。六弟,这次你可别说我欺负你啦!” 顾长渊笑道:“这公平的很。” “那六弟把你的人叫上来呀?”三王迫不及待催促,“让你三哥看看你都养了些什么人才!” “我不能与三哥比,身边没什么有能耐的人。”顾长渊笑道。 “哎呀啰嗦什么,我知道老六你就是爱藏拙,既然要比,快点把人叫出来,让咱看看!” “人就在这里。” 顾长渊随手拉了个人到前面。 穿着侍卫服,又矮又瘦。 被推到卫大坤面前,只能到人家的胸口。 安庆郡主惊恐回头。 她万万没料到,顾长渊竟然毫不犹豫的把她给推到了摔跤场上。 自己可是他的未婚妻啊! 这个男人到底有没有人性? 周围响起一阵嘘声。 皇帝对张高秋笑道:“看来这老六不是谦虚,他身边确实没什么可用的人了。” 张高秋陪着笑,心里却有点狐疑。 虽然是晚上,但篝火明亮,他觉得,那瘦小侍卫的背影有点眼熟。 三王哈哈笑道:“我说六弟,你手底下还真没什么人了啊。这么个干巴瘦的小猴崽子,也好意思弄出来?这撑得住卫大坤一个指头吗?” 顾长渊微笑道:“人确实是瘦了点,矮了点。但认真论起来,也不是个头越大,就武功一定越厉害嘛。还是要比比看才知道。” /96/96981/29320786.html 第二百零二章 那就给我回去吧! “说的也是,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三王爷蹭的挑开,嚷道,“来来来,别愣着,这就开始吧,给爷开开眼!卫大坤,你若是赢了这小猴崽子,爷重重有赏!” 卫大坤看着眼前瘦弱矮小的侍卫,嘴角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两只手交错在一起揉了揉,关节发出咔咔咔的牙酸的声响,脸上杀意涌现。 虽然表面上几个皇子关系和睦,但实际上明争暗斗了许多年,想弄死对方的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作为三王的侍卫,卫大坤自然明白自家主子的心思。 他会毫不犹豫的捏死眼前的“蚂蚁”。 这安庆郡主可就傻了眼了。 她长这么大,也没遇到过这种事啊。 最主要的是,没遇到过顾长渊这种人。 以前无论她做多么过分的事情,都不会有人真的为难她。 哪怕她间接的害死了废太子顾长渊,那皇后恨极了她,又能拿她怎么样呢? 这次她偷偷跟出来,行为虽然任性不合规矩,但她是安庆郡主,是张高秋的女儿,又是六皇子的未婚妻,无论如何,六皇子也不能把这事给说出去。 可这位六皇子他是个奇葩啊! 他是没有说,他是直接把自己的未婚妻推到了摔角场上! 现在安庆郡主面临着两个选择。 要么把侍卫装到底,跟眼前这个熊一样壮实的男人打一场。 可她打得过吗? 不说她这三脚猫的功夫管不管用,她好歹是个郡主,当众与一个下人搂搂抱抱的摔角,脸面和名声还要不要了? 可如果她不打,就得当场主动暴露自己的身份。 她是瞒着父亲跟出来的,私下里被揭露身份也就罢了,现在可是当着皇帝等一干重臣贵族的面。 一顿责罚是跑不了的。 安庆郡主很聪明。 电光火石间,她想到了自己要解除困境最有效的办法。 让顾长渊放过她。 现在顾长渊让她以自己侍卫的身份去参加摔跤比赛,只要顾长渊开口换人,她就可以安然离开,还不会被揭露身份。 在卫大熊靠近之前,安庆郡主连忙跑回顾长渊面前,用低且急促的声音说:“换我下来!你要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顾长渊闲闲的说:“我要你悔婚。” “不可能!” “那你就给我回去吧!” 顾长渊抬起长腿,用穿着麂皮靴子的脚,一脚把她踹了回去。 安庆郡主踉跄着回到了卫大坤面前。 “好个没胆的孬种,竟然要逃走?”卫大坤鄙夷的看着她,“在战场上当逃兵,可是要砍头的!” 他伸出毛茸茸的手就来抓安庆郡主。 安庆郡主要被气疯了。 她爬起来,一把扯掉头上的帽子,露出一头秀发和俏丽的脸庞,吼道:“下贱东西,你敢碰我一下,我剁了你十根手指头!” 卫大坤被吓的当场呆住。 猴崽子侍卫忽然变成了女人。 周围响起一片哗然。 张高秋啊的叫了声,猛地站了起来。 他早就觉得这侍卫有点眼熟,但真的看到是自己的女儿的时候,他还是被震惊了下,气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96/96981/29320787.html 第二百零三章 晾他不敢 三王爷哎呀哎呀的跳过来,围着安庆郡主上下打量,噗嗤笑道:“我说六弟,你也太不把这比赛当回事了吧?把自己屋里的女人装扮成男人带来也就罢了,怎么还让她上场比赛呢?这样娇滴滴的小美人,若是磕着碰着怎么办?” “你胡说什么!” 安庆郡主气头上,哪里管他是什么三王爷八王爷的,怒怼了句。 李雁行笑道:“这姑娘瞧着眼熟啊。” “姑娘?” 皇帝年纪大了,加上天黑,就有点眼花,听了李雁行的话,便问:“那是谁啊?” 张高秋立即起身跪到皇帝面前请罪:“回陛下,那是臣的女儿安庆。” “安庆郡主?”皇帝扬眉,“蜀王,朕说过可以带家眷来了吗?” “臣管教无方,求陛下责罚!”张高秋转身狠狠瞪了眼女儿,吼道,“还不过来跪着!” 安庆郡主瞪了眼顾长渊,悻悻的来到父亲身边跪下。 皇帝这番看清楚了,不由失笑:“都说将门虎子,张蜀王啊,虽说你没个儿子,这女儿却也当仁不让啊。” “臣管教无方,臣有罪!” “陛下,这件事跟我爹没关系。”安庆郡主一脑子怒气,强忍着磕头,“臣女是瞒着爹娘跟了来的,陛下要罚只罚臣女一人。” “你倒是孝顺。”皇帝微笑,“你说说,为什么扮作侍卫跟过来?” “臣女的爹年纪大了,身上经年的旧伤不少,臣女实在放心不下,才斗胆跟了来。求陛下责罚。”安庆郡主虽是盛怒之下,却并没有完全失去理智,还知道给自己找补。 皇帝就笑道:“难为你孝顺。”又扫了眼六儿子,“朕就不罚你了。” “多谢陛下。” 安庆郡主忙叩头谢恩。 皇帝又道:“这么晚了,你也别回去了。就留在你爹身边吧。” 张高秋也只得谢恩。 皇帝道:“时辰不早了,众卿也都乏了,今晚就到这里,都各自安歇吧。” 他扶着太监的手就走了。 虽没有罚安庆,但被扫了兴致,显然也不可能高兴。 张高秋把女儿带回自己的帐篷里,反手就是一个耳光。 打的安庆郡主倒退三步,差点摔倒。 “忤逆不孝的东西!”张高秋指着她狂骂,“你还嫌自己惹的祸事不够?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主上都没带公主们来,你却偷偷跟了来。怎么,你想让朝野都认为你爹骄横盖主?” 安庆郡主捂着脸,眼眶含泪:“皇上都没罚我,爹却打我!这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糊涂的蠢货!” 张高秋恼怒道,“我张高秋一世英名,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知羞耻的女儿!眼看着你和六皇子的婚期近了,你这么作,再被退婚怎么办?” “晾他也不敢!” “不敢?”张高秋冷笑,“刚才在摔角场上,六皇子一脚把你踹到场上,你当我没看见?” 想到这件事,安庆郡主也是气血上涌。 她还没受过这等欺辱。 可她又没法喊冤。 毕竟当时她是个“侍卫“,堂堂皇子踹一脚自己的侍卫,谁能说什么? /96/96981/29320788.html 第二百零四章 叫他死我手里 张高秋看到女儿半边脸肿起来,穿着侍卫服,头发乱糟糟,眼眶含泪的可怜相,又忍不住心软起来。 他叹了口气,拉女儿坐下,“刚才爹气急了,打了你。你别怨爹。” “爹这还是第一次对女儿动手。”安庆郡主委屈的大哭。 “你太任性了。”张高秋叹气,“那六皇子既然知道你的身份,却故意把你推到摔角场上,可见对你没有半点怜惜。” “他就是个混账!”安庆郡主抹眼泪,“我恨死他了!” “唉。”张高秋心疼女儿,拿帕子给她擦眼泪,“你毕竟是个姑娘家,若嫁给一个不怜惜你的男人,这辈子是要吃苦头的。要么,就算了吧。” “什么算了?” “六皇子不喜欢你,就别勉强了。” “可是爹你也说过,他有希望做太子的!” “依我说,还是三王爷的希望更大一些。” “那有什么用,他已经有正妃了。”安庆郡主皱眉,“我怎么可能给人做小。” “现在尚未成亲,六皇子已经这般对你,你自己想想,若真的嫁给了他,未来几十年的日子,你怎么过?” “我不在乎他喜不喜欢我。”安庆郡主沉着面孔,“我要的是皇后之位!” “你这孩子真是……” “爹别劝我了。”安庆郡主不为所动,随即又冷笑,“顾长渊这个小人,看着他不想娶我,却拒绝不了的样子,实在是太解恨了!” 张高秋皱眉:“你们这是要做夫妻吗?这是要做仇人!” “只要他能让我做皇后,仇人又怎么样呢?”安庆郡主满不在乎,“爹,这里没外人,我告诉你吧,顾长渊他现在这样对我,等将来我一定要他死我手里!” “闭嘴!” 张高秋低喝,“你怎么敢说这样的话!” “我偏要说!” “你这孽障!”张高秋头痛,“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有你这样的女儿,你别兴头,总有一天蜀王府要死在你手上。” “爹!!” “随你吧!”张高秋愤怒的一甩袖子,“你愿意如何便如何,我管不了你,也不想管你了!” 他拂袖而去,找关系不错的臣僚去挤别的帐篷去了。 次日天气晴好,皇帝睡了一觉,神清气爽,被安庆郡主扫走的兴致,又回来了。 他看到安庆郡主穿着利落的猎装,骑着马在林子里撒欢的模样,心里不免也想到了自己的几个女儿。 于是他就改了不带家眷的主意,差人回去接几个大一点的公主过来玩。 除此之外,他还特意吩咐亲近的王公大臣,让他们也都把自家的女儿接来,陪公主玩。 李雁行本不想理会,无奈皇帝点名,让他把新化县主也接来。 于是,一天后,樱宁就出现在了围场。 她虽不是第一次来,但能来这里放放风,还是高兴的。何况这里还有父亲和大哥。 遗憾的是,这里有她最讨厌的两个人。 顾长渊和安庆郡主。 李辅承特意寻来一匹温顺的马儿给她,扶着她坐上去,笑问:“家里怎么样呢?” /96/96981/29320789.html 第二百零五章 眉目传情 “母亲很好,大嫂很好,孩子也很好。”樱宁把长发全都束起来,穿着一身火红色的猎装,眺目远方白茫茫的雪,心情舒畅, 她骑着马在雪地中,红衣配上她明艳美丽的容貌,犹如一团火焰般耀目。 引来无数侧目。 “大哥,你叫我射箭啊。我也想打猎。”樱宁笑道。 “没问题。” 李辅承自然满口答应,命手下取来一副小弓,手把手教妹妹。 安庆郡主骑着马路过,见状嘲讽道:“笨死了。” “你弓箭很厉害吗?”樱宁从哥哥身后探头看她。 “那当然!”安庆郡主傲然,“我父亲是百发百中的神箭手!”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有关系!” “那我爹和大哥也很厉害,我照样不厉害啊。” “你不厉害是你自己笨!”安庆郡主从鼻子里哼道,“下午有狩猎比赛,你且等着吧,我必定胜过你!” “你好胜心也太强了吧?” “关你什么事!”安庆郡主骑马走开,不过,很快她就发现,六皇子也来了。 顾长渊是带人巡视围场的,纯属路过。 他领着一队人,从樱宁和安庆郡主中间穿过。 樱宁难免注意到他。 于是樱宁看他,他也看樱宁。 两个人四目相对。 虽然很快樱宁就不耐烦的移开了视线,但落在安庆郡主眼中,却是他们两个眉目传情的证据。 等顾长渊走远,安庆郡主冲樱宁招手:“李樱宁,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有话就在这里说。”李辅承说。 “李樱宁,你就一辈子躲在你爹,你哥哥身后吧!” “你嫉妒了吗?”樱宁抱住大哥,对安庆郡主说,“我有哥哥,而且有两个,还很宠我。真遗憾你没有。” 安庆郡主不屑道:“有两个哥哥了不起吗?女人这辈子还是要靠自己的男人!我警告你,以后不许勾引六皇子!” “郡主这算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以前的事情不论,总之,六殿下现在是我的未婚夫!” “未,就是还没有。”樱宁笑道,“当初你在成亲当天都能反悔,何况这次呢?话说得太早,容易打脸哦。” “呵呵,你放心,这次就算是死,我也会嫁给六皇子。你呢,是不可能的了。不如回去后让你家人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什么落魄的举人进士,看在你是县主的份上,人家还是愿意的。” 她嘲讽的是陆青寒那件事。 樱宁说:“你可别惹刺激我,否则……” “你能怎么样呢?” “我就答应嫁给六皇子。” “你做梦,我和六皇子的婚期近在眼前了!” “众所周知,六皇子喜欢的人是我。”樱宁微笑道,“如果我也嫁给他,你猜将来咱俩争宠的时候,谁比较有把握啊?” “我呸,鬼才跟你争宠呢!” 安庆郡主嘴巴虽硬,心里还是难免犯嘀咕。 不管六皇子能不能做太子,他都可以拥有不止一个女人。 万一这李樱宁真的破罐子破摔,想到要跟她共侍一夫,安庆郡主就膈应的不行。 /96/96981/29320790.html 第二百零六章 让我赢 樱宁对哥哥说了句话,便骑马去往一旁,冲安庆郡主招手:“你过来,我跟你说话。” 安庆郡主心里不悦。 她是郡主,李樱宁即便升级了,也只是个县主。 怎么敢对她呼之即来? 但安庆郡主还是去了。 “你要说什么?” “如果你让我赢,我就不再想着嫁给顾长渊。”樱宁说。 “赢,赢什么啊?” “下午的狩猎比赛啊。”樱宁笑道,“安庆郡主弓箭超群,如果你不主动输,我怎么赢得了呢?” 安庆郡主没想到会有人比她还无耻。 她震惊道:“你就这么堂而皇之的作弊?” “我这不是跟你商量吗?”樱宁笑道,“郡主弓箭好,帮我打一头熊来,我就赢定了。” “熊?”安庆郡主被活生生气笑,“你当我是什么?” “那就老虎,狮子,猛犸象。” “什么玩意?” “野猪也行啊!” “蠢货,比赛以数量取胜,你以为个头大的就能赢?”安庆郡主忍无可忍吼道,“要我输给你,你做梦!” “那我就勾引六皇子了哦。” “你勾引去啊,我定让你身败名裂!” “好吧。” 樱宁调转马头,走了。 安庆郡主见她走的干脆利落,心下瞬间有点后悔。 这女人万一真的去勾搭六皇子怎么办? 虽然六皇子是个恶心的小人,但,但是…… 安庆郡主正犹豫要不要追上去,与她交好的户部尚书家的嫡女张碧元骑着一匹枣红马过来了。 “郡主姐姐。”张碧元高兴的招呼,“这次多亏了你,咱们才能来这里玩。郡主姐姐,你刚才跟谁说话呢?一身红衣好不惹眼。” 安庆郡主便大概解释了。 张碧元笑道:“平日里觉得姐姐是极聪明的,怎么今儿糊涂起来?” “怎么呢?” “姐姐嫁给六皇子是要做正妃的,如果李樱宁做了六皇子的侍妾,那也是姐姐的奴婢,岂非都拿捏在姐姐手里?姐姐要她死,她活得了吗?” 安庆郡主眼睛微亮。 她竟没想到这一层。 与其放着她碍眼,倒不如把她拿捏在自己手里。 “如此说来,我不但不能输给她,还要好好赢一场了!” 安庆郡主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让李樱宁成为六皇子的侍妾。 让她再高傲,再得意! 午饭后,皇帝果然宣布让公主等贵女们比赛狩猎,猎物最多者,有重赏。 樱宁骑着马,红衣鹿皮靴,在众贵女中,最是耀目美丽。 她遥遥朝大哥李辅承看。 李辅承朝她露出一个“妥了”的表情。 开玩笑,人家有哥哥能不用吗? 李辅承早已经为她准备好了猎物。 但样子还是要装一装的。 围场很大,林子,雪,天气阔朗。 寒意扑面,却也畅快。 樱宁憋闷了这一年多,此时忍不住纵马飞驰,心情大好。 她追着一只鹿,举起弓箭,嗖—— 鹿应声倒下。 樱宁惊呆。 她这才学的弓箭这么准的? 迫不及待跑过去,跳下马,正要伸手,却被另一道声音拦住。 “那是我的猎物。” 樱宁回头,看到顾长渊骑着马,慢悠悠过来。 /96/96981/29320791.html 第二百零七章 你若想要的话 樱宁回头仔细一看,扎在鹿身上的那支箭,不是自己的。 她的弓箭都是哥哥给的,照顾她力气轻,弓箭都偏小。 而鹿身上那支箭,却长了些,箭羽也更加精致贵重。 至于她自己的那支箭,樱宁左右看看,也很快发现了。 扎到了一旁的树干上。 樱宁心道果然。 凭她那两下子,想射中,门都没有。 她倒也不尴尬,站起身,牵着马就准备离开这里。 不想与顾长渊有片刻接触。 “你若是想要的话……” “不要!” 樱宁爬到马背上,头也不回走开。 远离了顾长渊后,樱宁心情大好,骑着小马在林子里又撒了一阵子欢,还无意中得到了一只主动撞到树上的兔子。 等到时辰差不多了,几个侍卫扛着野猪,野鸡,鹿子等猎物,悄悄溜过来找樱宁。 那头野猪过于庞大,又只受了点轻伤,是脖子套着绳索,被樱宁捏在手里牵回来的。 在众人的注目中,一身火红的樱宁骑着马,托着鹿子野鸡野兔,牵着一头壮硕的野猪,像凯旋的女将军,满载而归。 男人们都神情愕然。 皇帝远远瞧见了,对李雁行笑道:“果然是虎父无犬女啊。” 李雁行干笑。 自己的闺女什么能耐,他还能不清楚吗? 他瞥了眼站在不远处的大儿子。 李辅承着飞鱼服,站姿笔挺,神色肃穆。 仿佛妹妹手里那头野猪,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贵女们窃窃私语。 安庆郡主则眯起了眼睛。 十公主拍手笑道:“李樱宁,你也太厉害了吧?你一个人打来了这么多猎物?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无他,运气好而已。” “嘚瑟!”安庆郡主撇嘴。 十公主最厌恨她,闻言冷声说:“张俏俏,你打了几头野猪,不妨给我瞧瞧。” 安庆郡主下巴微抬,扬声脆声说:“我倒是没打到野猪,只打了五头鹿,十来只野鸡罢了。” “五只鹿?” 十公主大吃一惊,“你吹牛吧?” “我可不敢欺骗公主。”安庆郡主朝一旁使眼色,立即有侍卫把猎物都抬了过来。 果然是五只鹿,一串色彩斑斓的锦鸡,其中甚至还有一只通体纯白的长尾巴鸡,似乎也没受伤,走的仙气飘飘,引得一帮贵女们发出赞叹惊呼声。 连十公主也亮了眼睛,显然对那只白色锦鸡也很是喜欢,只是碍于对安庆郡主的愤恨,而不愿意表露出来。“” 皇帝见了又对张高秋笑道:“看来朕没说错,蜀王和郡王的女儿都不是寻常女儿家可比。看来今日的魁首,就要在她们二人中决出了。” 那么谁赢呢? 樱宁虽然有一只体型巨大的野猪,但她的猎物数量远不如安庆郡主。 安庆郡主得意的瞥她一眼:“承让了。” “皇上还没说你赢,你得意什么。”樱宁说道,“凭你那三脚猫的两下子,你能弄来这么多猎物?你家干脆开牧场得了!” “你胡言乱语什么?” 安庆郡主从鼻腔里哼了声,低声说,“你的猎物是怎么来的,你心知肚明!” /96/96981/29320793.html 第二百零八章 坦然接受? “呵呵,看来你是承认了你作弊。” “我自小习武,练习骑射弓箭,你拿什么与我比?”安庆郡主冷笑,“据我所知,你今天才握弓吧?凭你那支小弓,能猎到一只野猪?信你才有鬼了!” “也许你的骑射是比我强一些,但是,这不能改变你作弊的事实。”樱宁说。 “你有什么证据?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 “你胡说!”安庆郡主的眼神明显有一丝慌张。 樱宁笑笑,指着其中一头鹿,说:“这只鹿,我是见过的。一只角比另一只小一些,眼睛这里有黑色斑点。” 这头鹿正是她以为是自己射中,实际却是顾长渊射中的那头鹿。 樱宁朝顾长渊所在的位置看去。 他坐在三王和五王旁边,正与他们说话,完全没有注意这边。 是安庆郡主向他讨要的猎物,还是他主动给的呢? 又或者,这些猎物干脆就是顾长渊特意为她打的? 樱宁想到,下午是十公主和贵女们的比赛,男人们都自觉退散,顾长渊却出现在林子里打猎。 看来,最大的可能,他就是去特意打猎送给安庆郡主的。 这是坦然接受婚事了? 好事。 樱宁之所以一直不去动安庆郡主,就是为了让她和顾长渊可以顺利的成亲。 如此一来,她就算是完全改变了前世的命运。 樱宁的心情变得愉快,看着安庆郡主那一长串的猎物,也顺眼了起来,“这只白色锦鸡真好看,我跟你换?” “不换!” “我拿所有猎物跟你换,这样一来,你就稳赢了啊。” “呵呵,我本来就赢定了。”安庆郡主朝她靠近一些,低声说,“你不是说,如果我敢赢你,你就去勾引六皇子吗?去啊,我可等着呢。你若是不去,你就是个孬种。” 樱宁愕然:“那只是一句玩笑话,你竟然当真了?我堂堂县主,吃饱了撑的,做这种不知廉耻的事情?” “你——” “话虽如此,六皇子是很好的。”樱宁声音低沉,“他和你定了亲事,我心中难免懊恼后悔,所以才对你言语不敬,说了些过分的话,郡主可千万别生气。毕竟,我是个被男人抛弃的怨女啊,你得可怜和理解我。” “你……” 安庆郡主呆呆看着她,竟然不知该说什么了。 樱宁牵着野猪,来到皇帝面前,下跪请安之后,说:“陛下,这头野猪是臣女的大哥猎的,臣女在此借猪献佛,替大哥把这头野猪献给陛下。” 她竟然当众承认了这头野猪的来历! 这也就等于是直接认输了。 安庆郡主一脸茫然。 她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皇帝哈哈笑道:“李雁行啊,难得你这闺女如此坦诚和磊落,好,就算你输了,朕也给你一份赏赐。想要什么,你只要说得出,朕就为你办到。” 李雁行笑道:“臣的这个女儿身体向来弱,要她骑骑马还勉强,打猎就罢了。依臣之见,她其余的那些猎物,也都是别人给的吧。” /96/96981/29320794.html 第二百零九章 赌对 被亲爹当场揭穿,樱宁也不羞恼,而是笑眯眯的承认了。 “多谢陛下赏赐,只是,臣女暂时还没想到要什么呢。” “那就慢慢想,想到了再说。”皇帝爽朗笑道,“既然你主动认输,这赢家可就是安庆郡主了。” “这是应该的。” 樱宁站起身,感觉被一道目光注视,便看了过去,发现是顾长渊。 他一脸的审视。 樱宁收回视线,回到父亲和哥哥身边,从他们面前拿糕点和果子吃。 其实一开始,她的确是真心想赢的。 因为皇帝说有赏。 这次皇帝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准备带妃嫔和公主们,临时把她们接过来,必定没有准备什么适合赏赐给女孩儿们的东西。 因此樱宁推测,皇帝赏的会是一个想要。 正如刚才皇帝向她承诺的那般。 那可是皇帝的承诺啊。 不要是傻子。 因此樱宁才特意央求哥哥为她准备猎物。 不过,当她看到安庆郡主手中有顾长渊给的猎物时,就改变了主意。 虽然是认输了,但并不意味着她就放弃了皇帝的承诺。 这完全是基于她对皇帝的了解。 要知道,前世她做了九年的太子妃,也在后宫生活了九年。 她了解皇帝的性格,笃定她若是当众坦然承认作弊,皇帝不但不会生气,反而会很高兴。 皇帝一旦高兴,赏赐就是必然会有的。 果然,樱宁赌对了。 她率先获得了皇帝的承诺。 那么,接下来的赢家安庆郡主,就不可能再获得同样的赏赐。 皇帝把安庆郡主叫到面前,照例是夸赞了一番,然后轻描淡写的赏金一千两。 这虽然是一大笔钱,但对于安庆郡主这样的身份来说,却没什么了不起的。 这从她略显失望的眼神中,便可以看出来。 眼看着又是晚膳时间,打了这么多猎物,皇帝又要篝火和载歌载舞。 安庆郡主趁黑摸到樱宁身边,低声说:“李樱宁,你什么意思?” 樱宁正靠在父亲身边喝酒,喝的醉眼朦胧,闻言笑道:“你说什么?” “你不是说你要赢吗?为什么认输?” “我觉得,做人还是诚实点好。”樱宁嘿嘿笑道,“张俏俏,你说呢?” “我说什么说,你这个说话不算话的小人!” “我让你赢了,你还骂人?” “我不稀罕你让!”安庆郡主低声威胁,“你说过,你输了就去勾引六皇子,我拭目以待呢!” “你疯了?”樱宁朝她脸上喷了口酒气。 安庆郡主恶心的捂住口鼻:“你才疯了。” “你为什么这么希望我去勾引你的未婚夫啊?”樱宁伸手扯了扯她的发髻,“你这么想被戴绿帽子?你竟然有这种爱好,我可是生平头一回见。” “你别碰我头!” 安庆郡主嫌恶的打开她的手,“你过来,我有话与你说。” “不去。” 樱宁紧抱住父亲的胳膊,“我怕你害我。我要待在爹身边。” “呸!” 安庆郡主啐了口,气的站起身,扭头就走。 她捏了捏藏在袖子里的药包,拿出来看了眼,恼怒的随手扔掉。 /96/96981/29320795.html 第二百一十章 败家娘们儿 她走开没一会儿,樱宁也跟了过来。 先前还双颊酡红,一脸醉意的她,此时却双目清明,神色冷静。 她朝周围仔细看了会,在不远处,找到一个灰色的纸包。 “下作的东西,就知道你会来这一招。” 樱宁喃喃自语,又轻轻叹了口气,“哎,这么贵的东西,怎么就扔了呢。败家的娘们儿!” 她把纸包小心翼翼收到自己腰间的荷包里,然后返回父亲和大哥身边,与他们吃酒烤肉,唠嗑说笑,好不快活。 得益于她新晋升的县主身份,晚上她得到了一顶单独的帐篷。 因准备的仓促,帐篷不够,好些闺秀都要合住一个帐篷,颇有怨言。 樱宁累了一天,晚上又吃饱喝足,早已经困乏,加上条件有限,她也懒得梳洗,只拿青盐清洁了牙齿,又洗了把脸,便和衣卧到了床上。 睡得迷迷糊糊,她仿佛听见有人在唤自己的名字。 “樱宁!!” 樱宁猛地惊醒,才发现这并不是梦,大哥李辅承蹲在床边,使劲摇晃她,急促叫道,“妹妹,快醒来!” “大哥,怎么了?”樱宁坐起身。 “外面来了刺客,你快躲起来!” “刺客??”樱宁清醒了些,一骨碌爬起来。 幸而她并没有换衣服,直接就能走。 李辅承拉着妹妹跑出去,让她骑到马上,说:“你去林子那边躲一躲。还记得十岁那年来这里,我和你二哥带你去的那个躲迷藏的山洞吗?” “记得!” “知道怎么走吗?” “应该找得到。” “你就去那里躲着,等这里的事情完了,我去找你。千万别乱跑。” “大哥,你呢?” “我是侍卫,我得护驾,父亲也在这里,我不能走。” “大哥,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千万别受伤了。”樱宁连忙叮嘱,“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我知道,你快走!” 周围已经有不少火光,叫嚷声,刀剑声,女人们的哭喊声,一片慌乱。 显然这些刺客是有备而来,摸准了皇帝和皇子们的住处。 樱宁骑马飞快离开。 她知道自己在这里也只会是累赘,把自己的小命保住,就是给父亲和大哥帮忙了。 猫在山洞里不知多了多久,远处隐约的声音渐渐停止了。 樱宁探头张望,只见营地火光冲天。 那些刺客是先放了火,然后才偷袭杀人。 樱宁盯着那片火光,若有所思。 虽然时间过了很久,但她还是隐约记起了这件事。 在前世,顾长渊当上太子那年的冬猎,在围场的确发生过刺杀这件事。 当时樱宁已经嫁给了顾长渊,并不在这里。 以她当时的状态,虽听说了刺杀之事,但得知父亲和大哥都平安无事后,也就没有去关心过问别的细节。 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樱宁蹲在树丛后面,抓起一把雪,在掌心揉捏,拼命的回想。 想了半天,记忆里一片空白。 她能够确定的是,在这场刺杀中,父亲和大哥平安无事,皇帝没有受伤,三个皇子也没有受伤,张高秋受了点轻伤,其余王公大臣偶有轻伤,大多也不严重。 /96/96981/29320796.html 第二百一十一章 被丢下了 简而言之,就是没有什么太大的伤亡。 因此,这场刺杀听起来虽严重,却并没有引起多少乱子。 对于其他的细节,樱宁一无所知。 她只知道,在这场刺杀之后没多久,皇帝就宣布顾长渊为太子了。 不过,既然已经知道没有什么伤亡,樱宁也就不急了,索性回到山洞,用干草给自己垒了个温暖的躺椅,舒舒服服的躺了下来,安心等着大哥来找她。 心神一放松,加上困乏,她就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一觉睡醒,洞内外一片漆黑。 四处静悄悄的。 樱宁爬到外面,也不知是什么时辰,远处的火光还在,但已经完全没了动静。 打完了? 大哥为什么还没来找她呢? 难道,发生了什么意外? 这一世很多事情已经发生了改变,很难说刺杀这件事,会不会也出别的岔子。 毕竟上一次这里并没有任何女人,而这次却来了公主和不少贵女,大多手无缚鸡之力,面对刺客,没有丝毫自保的能力。 大哥作为锦衣卫副都统,这次全权负责安保工作,万一哪家的贵女被刺客劫持或者伤害,以大哥的性子来说,是不可能不管的。 他没来找自己,会不会受伤了? 更甚者…… 樱宁不敢想下去,连忙离开山洞,骑上马,返回营地。 到处都是乱糟糟的,帐篷被烧的七零八落,偶有几具尸体,樱宁找了个火把仔细翻找,除了侍卫的,就是穿着黑衣的刺客。 没有公主贵女们,也没有父亲大哥,以及其他王公贵族。 更没有皇帝和皇子们。 偌大的围场,除了这些烧破的帐篷,以及十几具尸体,没有其他人,连一匹马也没有。 仿佛其余人都凭空消失了。 这让樱宁有点不安。 不管别人如何,大哥知道她在哪里,他不可能丢下她不管。 一定是出了更大的事情,以至于大哥顾不上来找她。 现在,樱宁只能自己想办法离开这里,回到京城。 她先去找到几座没有被烧毁,还算完整的帐篷,从里面找到一些御寒的酒,干粮等物,又翻到一张华丽的紫貂大衣,要命的冬夜,也顾不上是谁的,裹的暖和和的,骑上马,带上干粮酒水,便开启了回家之路。 走了一个多时辰,当她的屁股几乎被马儿颠的稀碎的时候,天边出现了一抹鱼肚白。 这表明,天就要亮了。 樱宁盘算着时间和路线,准备下马休息一会儿,却看见一辆马车从斜刺里冲了出来,砰的撞到一棵树上,哗啦啦停了下来。 樱宁吓了一跳,连忙窜上马准备逃走,但当她的眼角余光瞥见了那辆马车上的皇家标志的时候,便停了下来。 那种规制的马车,一般是公主用的。 难道十公主在那里? 这十公主虽然是嫡公主,性子却并不跋扈,反而多次帮她说话。 樱宁与她的关系说不上好,但也不至于交恶。 在这荒郊野外,万一她受伤了,就是被饿死冻死的下场,樱宁良心上过不去。 想了想,她小心翼翼靠近马车。 从破裂的马车缝隙中,她看见了一袭明黄色。 那是…… 樱宁不再犹豫,立即跳上马车,拉开帘子。 /96/96981/29320797.html 第二百一十二章 傻子才说实话 一道寒光闪过。 下一刻,一把匕首就对准了樱宁的脖子。 樱宁头皮发麻,连忙叫道:“陛下且慢!是我!自己人!” 手持匕首的人,正是大宣的当朝皇帝,景文皇帝。 景文帝看清是樱宁,眼底的杀意瞬间消散,整个人也放松了下来,忙拿开匕首,坐了回去,抬手擦汗:“原来是你这丫头。朕还以为是刺客追上来了。” 樱宁忙先行礼请安。 “好了,都这个时候了,还管这些虚礼。”皇帝摆摆手,声音略嘶哑无力。 皇帝五十来岁的年纪了,平时锦衣华服看不出来,此时他发髻微乱,神情略苍白,立即老态毕现。 樱宁坐到一旁,眼睛瞟到了躺在皇帝身边的另一个人。 顾长渊。 他侧躺着,双眸紧闭,也不知是昏迷还是睡着。 从樱宁的角度,可以清晰看到他后背的衣裳破裂,被血染了颜色。 “六殿下这是?” “老六为了保护朕,受伤了。”皇帝看了眼儿子,神情忧虑,“昨夜来了一帮刺客,竟然准确找到朕的帐篷,若非老六及时赶到,恐怕朕已经……后来老六找到一辆马车,带着朕逃了出来。没想到这是十公主的马车,也不知道十公主怎么样了。” “陛下别担心,十公主身边也有不少侍卫,还有我爹爹和大哥,他们都会保护公主和诸位大人的。” “这朕也知道,不过,那群刺客分明是有备而来。” “他们竟然能准确知道皇上的帐篷是哪个,恐怕……”樱宁猜测,“是咱们里头有内奸吧?” 皇帝神色沉沉:“回去后,朕一定要严查。”他看了眼樱宁,“你这丫头,怎么一个人跑到了这里?” 樱宁解释道:“昨夜刺客来袭,我骑着马躲避刺客,跑到林子里结果迷路了。转了半天才到这里,谁知就这么巧,竟遇到了陛下。” 跟皇帝说实话才是个傻子呢。 如果皇帝知道,在刺客来的第一时间,身为锦衣卫副都统的李辅承就跑到妹妹帐篷,先把她送走,然后去找亲爹汇合,再然后才去带领侍卫们与刺客厮杀,保护皇帝皇子公主们,他心里会怎么想? 别的不说,对他的忠诚度绝对是持怀疑态度了。 在皇帝心里,所有人都必须以皇帝的安全和心情为第一位,没有任何其他可以转圜的余地。 圣人说,天地君师,君就是皇帝,仅排在天地之下呢。 樱宁见皇帝嘴唇干裂,知道他这一晚上奔波受惊,仓促逃出来,必定又饿又渴,忙转身去自己马背上,拿来水和干粮,说:“陛下,条件有限,您将就着喝点水。看时辰,晌午咱们就能回到京师了。” “你怎么有吃的呢?”皇帝惊讶。 “哦,臣女因为以前的经历,习惯在马背上挂着些吃的喝的,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这回竟真的排上了用场。”樱宁瞎话张口就来,打开水壶,递给皇帝。 皇帝立即接过来,咕嘟咕嘟灌下一大口,长长舒了口气。 /96/96981/29320798.html 第二百一十三章 不急 樱宁又拿出一小盒糕点,打开了,放到皇帝面前:“可惜是冷的,陛下稍微垫吧一口。” 都这个时候了,皇帝哪里还会嫌弃是冷的热的,拿起来就吃。 等皇帝吃饱了,喝足了,精神看着明显好了些,樱宁才再次开口:“陛下,咱们眼下怎么办呢?我不认识回去的路。” “必须要立即回宫,让太医给老六医治。” 皇帝看了看六儿子后背的伤,虽然他给稍微处理了下,但也只是拿布条把伤口绑上,有多大用处并不清楚。 伤口的血虽没有到处喷,但不停渗出来的血,已经湿透了顾长渊身上的几层衣袍。 看着顾长渊越来越白的面孔,皇帝忧心不已。 可他这一辈子养尊处优的,每年只有过年和春日祭祀,以及秋猎冬猎的时候出趟门,还是被大批人簇拥着,他又怎么可能认得回去的路。 “皇上,我来赶车吧,沿着路往前走,总能遇到人的,一路打听着回去便是。” 樱宁见皇帝略有瑟缩,只穿着一层黄色棉袍,知道他出来的仓促,没有带别的衣物,便把自己身上的紫貂大衣脱下来,给了皇帝。 这紫貂大衣是顺手带的,她里面还有绫袄,裘皮袄子,以及一层厚实的斗篷。 皇帝却要把大衣给顾长渊盖上。 大冷天的,又受了伤,再冻着就更麻烦了。 毕竟是自己亲儿子,还为了保护自己受了伤,皇帝虽然是皇帝,心也是肉做的。 不可能不心疼。 樱宁见状,只得又脱下身上自己的斗篷,盖在顾长渊身上,说:“皇上,您把大衣穿上吧,这回去至少还有半天时间,您在马车里眯一会,睡醒了咱们就到了。” “宁丫头,你别把自己再冻着。你把斗篷拿回去穿上。”皇帝见她只穿着袄子,过意不去。 樱宁笑道:“我这袄子是裘皮的,暖和着呢,皇上和六殿下更需要这些。不碍事的。我这里还有酒,若是冷了喝点暖暖身子就行。” 这个时候不表忠心,还等什么时候? 回去后免不了要升职加薪的呀! 再不济,万一爹和大哥有什么失职的地方,看在她这么忠心和自我牺牲的份上,皇帝也不好意思问责了。 樱宁虽然没有赶过马车,但看过很多次。 她试着回想九斤赶车时候的操作,紧张的尝试了会,竟也渐入佳境了。 说起来难,真的做起来,也就那么回事。 樱宁握住绳子和鞭子,小心翼翼的,稳稳的操控着马车,心想这大概就是世上无难事的由来吧。 马车的速度不快。 樱宁毕竟是新手,不敢跑得快,再一个地上都是积雪,路也不大好,万一车子打滑就麻烦了。 还有一个原因,就不适宜诉诸于口了。 樱宁其实大概认得路,但她并不急着立即返回京师。 为什么要急着回去呢? 她的马背上挂着不少吃的喝的,足够三五个人吃几天的。 皇帝着急,是因为他没有安全感,急着回到安全的皇宫,查清楚真相,以及担忧自己儿子的伤势。 这些樱宁都不担心。 /96/96981/29320800.html 第二百一十四章 回 于是,她慢慢的赶着车,路上偶尔遇到个把人,就立即停下来,跟人家唠会磕,询问路线啊,时辰啊,前面是什么地方啊这些废话。 每次下去之前,她都会跟皇帝交代一声。 如果皇帝有回应,她就早点结束谈话,如果皇帝没有回应,说明他睡着了,樱宁就拉着路人唠闲嗑,东拉西扯,一直说到路人都忍受不了她这个小美人的时候,樱宁才恋恋不舍的返回马车,继续赶路。 这样走走停停的,中间还因为下雪迷了几次路。 一直到傍晚,马车到了京城郊外,遇到盘查搜寻的侍卫,才把她们直接送回了皇宫。 皇帝断断续续睡了一天,下了马车精神竟然不错,立即吩咐人把六皇子送回去,所有太医都过去为他诊治疗伤。 又吩咐人把李郡王家的新化县主送回家去。 太监掀开帘子看了眼,对皇帝说:“回皇上,县主正睡着……要把县主唤醒吗?” 事实上,从马车被接管之后,樱宁就睡了过去。 皇帝闻言,探头看了眼,果见樱宁缩在马车角落,手枕在脸颊下面沉睡。 皇帝低头看了眼自己,把紫貂大衣给樱宁盖上,对太监说:“这丫头不容易,赶了一整天的车,必是累坏了。叫两个嬷嬷来,把她送到淑妃那里,对淑妃说,照顾好她,让她好好休息。” 太监连忙叫来两个身强力壮的嬷嬷,小心翼翼把樱宁抬下来,放到小轿子里,直接抬到淑妃宫中。 淑妃见到樱宁这样,吓的不行,听了太监的解释,才略略安心,连忙把樱宁安置到床上躺下。 樱宁确实是累着了。 她长这么大,除了生了个孩子,没吃过什么苦头。 昨儿没睡好,又从早到晚的集中精力赶车。 浑身的骨头都颠散了。 樱宁在淑妃宫中,从傍晚,一直睡到第二天早晨。 睡得她头脑混沌,分不清时间和地点。 “醒了?”一道柔和的声音响起。 樱宁转头,看到了姨母淑妃那张带着几分担忧的端庄脸庞。 “姨母,您怎么在这里?”樱宁一开口,才发现声音嘶哑,喉咙割裂般的扯着痛。 淑妃笑道:“你这孩子是睡傻了,看看这里是哪儿。” 樱宁转动眼睛,打量周围,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睡在宫里。 是了,她记起来了。 昨天在京城郊外遇到了出来巡查的大内侍卫。 “我大概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淑妃疼惜的摸了摸她的额头,“你长这么大,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头……嗯?” 她神色微变,又摸了摸自己的头,再去摸樱宁的,“怎么这么烫呢,发烧了?” 她唤身后的宫婢:“快去传太医。” 樱宁病了。 在风雪中赶车,迎着风,灌着雪,连一件防风的披风都没有,熬了一天,以她的体质,不病才奇怪。 她发烧,嗓子剧痛,脑袋疼,浑身酸软无力。 最要命的是鼻子不透气,像被两团棉花死死堵住,只能靠嘴巴呼吸,但喉咙也跟着疼。 这可真是,每一次呼吸都是痛。 /96/96981/29320801.html 第二百一十五章 这就是命 虽然病的厉害,但经过太医诊断后,樱宁就打算回家去。 淑妃劝不住她,就有点生气。 “你生出来三个月的时候,你娘身子不好,把你送到宫里来,在我怀里抱着养大到了三岁,才送回去。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女儿,谁知你不把我当娘。到底是隔了层肚皮。”淑妃生气的说,“我也是白操了这些年的心。” 樱宁见她动了真气,忙抱住她胳膊,软声说:“我都病了,姨母还跟我置气。” “你也知道自己病了?外面大风大雪的,你就留在姨母这里养病,非要回去作甚?是姨母这里住的不舒服,还是谁待你不好了?” “姨母,您这不是歪派我吗?这几年大了,我才来得少了。十岁之前,我住姨母这里,比在家时间多得多了。怎么会住的不舒服。” “你为什么非得回去?病的这样,还不给我躺着!” 听着她嘶哑的声音,无精打采的脸庞,淑妃又心疼起来,哪里还生得起来气。 樱宁听话的躺回去。 “这才乖。”淑妃把被子给她盖好,又摸了摸头,“唉,怎么还没退烧呢。” “没事的,伤风而已,过两天就好了。” “你别不放心里,不好好养着,也是会要命的。”淑妃严肃的说,“家里头你放心,我早就差人去王府,告诉你爹娘了。” “我爹和大哥回来了吗?” “回了,都没什么大碍,一点皮外伤。”淑妃叹道,“谁能想到,围场那里还有刺客?真是想想我就后怕啊。幸而有你爹和大哥在,护着公主和大臣们,否则还不知怎么好呢。” 樱宁笑道:“最要紧的是人都没事。” “是啊,是啊。”淑妃连连点头,“不过,这次还是你的功劳最大,把皇上和六皇子给带了回来。” “这不算什么。” “还不算什么呢?救驾之功啊!”淑妃笑道,“若是赏赐少了,连我也是不依的。我想过了,让人给你上书,封你为郡主。” “啊这……我才得了县主呢,这么快就再晋升,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你救的可是皇上和皇子。谁不服气,也去试一试。” “想试的人肯定不少,可惜他们没这个机会。”樱宁玩笑道。 “也是,人啊,都是命。没那个命,求也求不来。”淑妃柔声笑道,“说起来,你爹这些年也是劳苦功高,不比张高秋差什么,可他的闺女自小就是郡主,这些年一直压着你一头。如今,你也该翻身了。” 因着李雁行和张高秋从前的关系,加上她们年纪一样大,安庆郡主和樱宁自小就被人放在一起比较。 认真来说,无论容貌,品性,还是才华,樱宁都比安庆郡主强,可唯有一样,她只是李雁行的嫡长女,而张俏俏却是皇帝御封的郡主娘娘。 当初皇后给废太子选太子妃人选的时候,就曾在樱宁和张俏俏中间犹豫过。 李雁行和张高秋的实力相差不大。 但娶妻娶贤,虽然张俏俏身份高,但她的任性骄纵,也是名声在外。 /96/96981/29320802.html 第二百一十六章 给她个公主 这样的女人将来若做了皇后,整个后宫还不乌烟瘴气? 再加上顾嬴洵也觉得樱宁的容貌性格更让他满意,皇后最终还是定了樱宁。 谁知后来又出了那些事。 造化弄人。 淑妃想到这些,就心里堵得慌,为自己的宝贝外甥女委屈。 “我的年纪呢,与你母亲差不了多少,你大哥都二十好几了,小十一才几岁?你知道为什么姨母头些年没有孩子吗?”淑妃问樱宁。 樱宁摇摇头。 爹娘没提过,姨母也从未说过。 她自己呢,也不会主动去打听长辈的隐私。 按照她自己的想法,作为皇帝的女人,后宫这么多妃嫔,难免有些明争暗斗的,生孩子晚一些,也很正常。 多少妃嫔一辈子也没能要个孩子。 都是寻常。 淑妃站起身,走到桌前倒了杯茶,默默的喝了半杯,才轻声说:“事实上,在小十一之前,我曾经生过一个孩子。是个女孩儿。” 樱宁微怔。 “那孩子出生没多久,就……没了。”淑妃声音发涩,“太医说孩子先天不足,心脏没长好。” 樱宁沉默的听着。 淑妃舒了口气,接着说:“没多久,你娘就把你生了出来。我见了,觉得你的眼睛与我那孩子长得可真像,我真是爱的不行。后来你娘病了的时候,是我主动提出把你带回来照顾。我是真心的把你当自己的女儿抚养。” 樱宁拿帕子给她擦眼泪,轻声说:“姨母,我就是您的女儿啊。” “我知道,你是我的女儿。” 淑妃把她搂到怀里。 “这是怎么了,娘俩儿抱头痛哭的,想到什么伤心事了?” 皇帝的声音传来。 淑妃忙起身请安。 “免礼。”皇帝伸手把淑妃扶起来。 他换了身家常的长袍,从容威严。 与之前逃荒似的落魄憔悴,完全不同。 樱宁也要起身行礼,被皇帝制止了。 “宁丫头病着,别起了。”皇帝坐到淑妃搬来的椅子上,笑着说,“朕听说宁丫头病了,过来瞧瞧。太医怎么说呢?” 淑妃回答:“回皇上的话,太医说,是得了风寒,吃几剂药疏散疏散,再好好睡几天歇着,就好了。没有大碍的。” 皇帝叹道:“这都是朕的不是了。若不是为了带朕和老六回来,宁丫头也不至于病的这样重。这几日,你就别着急回去了,留在宫里,让淑妃好好照顾你。” “臣妾也是这样说的呢,奈何这孩子非要回去。” “不急。” 皇帝笑道,“宁丫头啊,这次你立了大功,朕一定要好好赏赐你,你想要什么,尽管说出来,只要朕能办到。” 樱宁哑声说:“臣女叩谢陛下恩赏赐,只是,臣女还没想到。” “樱宁还病着,赏赐的事情倒也不急。”淑妃眼睛一转,半开玩笑道,“要么,皇上给个公主让樱宁做?” 樱宁心想,这不是做梦呢吗。 只有皇帝的女儿才能是公主,连皇子亲王的女儿也只是郡主呢,她一个郡王的女儿,县主也就到顶了。 /96/96981/29320803.html 第二百一十七章 皇帝的女儿 樱宁本以为皇帝会一笑置之,不予理睬。 没想到,皇帝听了淑妃的话,竟露出了认真思考的表情。 樱宁忙说:“臣女对于县主就很满足……” 皇帝却忽然说:“如果认了这孩子做义女,封她做个公主,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淑妃眼睛发亮:“这个主意极好,不愧是陛下,我怎么就想不到呢!” 皇帝笑道:“淑妃,朕知道你的心思,你当年就恨不得把这孩子抢过来做女儿,不还给李雁行呢吧?你呀,是想要女儿想魔怔了。” 淑妃不好意思的笑笑,移开视线的时候,却悄悄的红了眼眶。 那件事对她的打击太大了。 以至于那之后,她避宠多年,直到被樱宁的陪伴慢慢治愈,才鼓足勇气,要了小十一。 当时生了小十一后,得知是个儿子,她还伤心失望了许久。 这些年,她把满腔的母爱都给了樱宁,对小十一则属于放养式。 淑妃得到皇帝这句话,生怕他反悔,恨不得拉着樱宁就当场给皇帝跪下叫爹。 樱宁见皇帝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心里不禁也有些活泛。 给皇帝当干女儿,这笔买卖,怎么算都划算啊。 最直接的好处,她若是做了皇帝的女儿,和顾长渊就成了兄妹,他还好意思腆着脸缠着她吗? 别说皇帝,那些科道言官,首先就不能答应。 口诛笔伐也会把一顶罔顾人伦的帽子扣在他脑袋上。 在淑妃的催促和推波助澜下,樱宁终于跪在了皇帝面前,弱弱道:“臣女虽然很期盼这件事,但也不愿陛下为难。” 皇帝呵呵笑道:“宁丫头啊,朕说过会答应你一个愿望,只要你能提得出,朕也能做得到。收你做义女这么点小事,朕若是不同意,还算金口玉言吗?” 淑妃兴奋:“快,叫父皇。” 樱宁从善如流:“儿臣参见父皇。” “哈哈哈,好好好!”皇帝心情大好,亲自把樱宁扶起来,让她继续回去躺着,又对淑妃说,“这下你满意啦?” 淑妃满面笑容:“皇上凭白得了这么个俊俏女儿,不满意吗?” “满意,满意极了。” 虽然皇帝有许多儿女,但多个孩子总还是让人高兴的事情。何况这个孩子刚刚拼死拼活把他救回来,为此还生病了。 淑妃趁热打铁:“皇上,既然樱宁是咱们的女儿了,还只是个县主,这不适合吧?” 皇帝笑道:“就你心思多,朕还能委屈了自己的女儿?你放心,等樱宁养好身体,朕再为她举行仪式,正式册封她为公主。” “多谢陛下!” 淑妃软语巧笑,虽然年纪不小了,但也别有一番风姿。 皇帝看着她的眼神,就有点意味深长。 樱宁顿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了。 好在宫婢及时送来了药。 樱宁喝了药,便开始打哈欠。 淑妃忙说:“陛下,让樱宁静静的睡一觉吧,您移步到臣妾那里说话。” 看着她带走了皇帝,樱宁松了口气,安心躺到被窝里。 她盯着帐子发了会呆,忽然想到什么,忙向一旁侍奉的宫婢打听:“翠儿姐姐,不知六殿下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呢?” /96/96981/29320804.html 第二百一十八章 妹妹别取笑 翠儿想了想,说:“回县主,奴婢听说,六殿下这次的伤挺严重,上次的才好呢,旧伤加新伤的。怕是要养很长一段时间了。唉。” “翠儿姐姐为何叹气呢?” “眼看着就是六殿下和安庆郡主的大婚了,这个节骨眼儿,却又出事了。”翠儿抿嘴笑道,“奴婢觉得安庆郡主的运气真不大好。” 樱宁挪逾道:“人家运气不好,翠儿姐姐你还笑呢。” 翠儿笑道:“等那安庆郡主嫁进来了的话,谁的日子能好过呢。六殿下也太可怜了,造的什么孽,将来要被这种人磋磨。” 樱宁失笑:“就算安庆郡主再骄横,她又能拿六殿下怎么样呢?六殿下是皇子,身份在那里,我看可怜的还是安庆郡主。” 翠儿嘟嘟嘴,显然并不认同樱宁的话:“六殿下自小就可怜,结果如今大了呢,本想着好了,结果将来还是要吃苦头。” 樱宁没想到,这个李辅承在后宫还挺受宫女太监们喜欢,处处为他抱不平。 她叹道:“他再可怜,也是个皇子,将来最差也是个王爷,是主子,锦衣玉食,奴仆成群的。轮得到咱们这些人去可怜他?翠儿姐姐,你不如先可怜可怜我,给我弄些吃的来,我好饿。” 翠儿噗嗤笑道:“娘娘嘱咐过了,县主现病着,不能吃些油腻的免得存了食,须要清清淡淡的才好。奴婢早就准备了燕窝粥,这就端来给县主。” 樱宁没法子,只能老老实实喝粥,喝药,养病。 她在宫里躺了五六天,病也就好的差不多了。 在这期间,杨氏进宫来看她,还带来了儿媳妇慕容青和辞儿。 樱宁忙抱过辞儿。 自从把辞儿给了大哥大嫂抚养,虽然她从未表现过,但心里还是惦记和想念的。 辞儿乖乖坐在她怀里,仰脸看看她,又看看慕容青。 “这孩子最近怎么样呢?” 这里没有外人,樱宁先问了问辞儿的情况。 慕容青温婉笑道:“这孩子实在太乖了些,我从未见过比辞儿更好养的孩子了。若孩子都像辞儿这般,哪怕照顾十个,我也不怕呢。” 杨氏说:“你大嫂身子恢复的不错,上次隆太医来瞧过了,过了三个月,就能再次准备怀孕了。” “娘,您别催大嫂。”樱宁嗔道,“大嫂比我也大不了几岁,您着什么急。怎么也得把身子完全养好了,做足了准备再怀。” “我也是这么想的。”慕容青笑道,“不过,现在有了辞儿,我就不着急了。即便要生,也得等辞儿大一些的。” 樱宁笑道:“不要因为辞儿耽误大哥大嫂的计划才是。” 慕容青脸颊微红,笑道:“妹妹别取笑。” 看她的精神状态,的确比刚没了孩子那段时间,好太多了。 辞儿也重了些,高了些,小脸越发粉嫩白皙,一双凤眼,长得却越来越像…… 樱宁瞧着,心情不免有点沉郁。 杨氏以为她病着不舒坦,便接过辞儿,把他放到了地上,笑道:“樱宁,你还不知道呢吧?辞儿会走路啦!” /96/96981/29320805.html 第二百一十九章 娘 “真的啊?”樱宁果然欢喜起来,“辞儿,走两步给我瞧瞧。” 辞儿果然张开手臂,蹒跚着迈步,从杨氏那里,走到了慕容青面前。 慕容青笑容满面,一把搂过他,抚弄他的头发和后背,“这孩子真是早慧的很,这才十个多月,不到十一个月呢,就会走了。还有,这孩子还会说话呢!” “啊,会叫爹娘了吗?”樱宁惊奇。 “那倒还不会。”慕容青笑道,“但他会说,饭饭,丫丫这些了哦。” 樱宁心想,小孩子叽里咕噜的含混不清的话,大概是不能被称为会说话的。 在她的记忆里,辞儿是到了两岁,才开始正式会说话呢。 两岁之前,也不过是两个字两个字的往外蹦。 “娘。”猝不及防的,辞儿忽然就叫了声。 在场三人都惊呆了。 慕容青激动道:“辞儿乖乖,刚才是你叫的吗?再叫一声给娘听听!” “娘!”辞儿立即又叫了声。 声音清晰,响亮。 这下,杨氏和慕容青都高兴坏了。 围着他,笑闹个不停,一会叫他说这个,一会又教他说那个。 似是恨不得当场要他出口成章。 樱宁微笑着看着这一幕。 无论此刻辞儿是在叫她,还是叫慕容青,她都可以接受。 前世辞儿给她当儿子的时候,她既没有好好照顾他,也没有保护好他。 就连顾长渊,对辞儿的关心也少之又少。 前世樱宁在西苑的时候,好几次从门缝看到辞儿衣裳脸蛋儿都脏兮兮的。 但凡顾长渊多对他上点心,孩子也不至于那样。 现在的辞儿有爹娘疼,有祖父母宠。 远离皇宫和皇嗣的身份,他将会有稳定温暖的生活,平安喜乐,顺遂美满的一生。 樱宁为辞儿高兴。 淑妃来了,看到屋里这般笑闹,就笑道:“你们也静一些,樱宁的病才好些,别吵的她头疼。” “没事的,姨母。” 樱宁笑道。 杨氏对儿媳说道:“瞧见没,你们这姨母,是真把樱宁当作她自己的女儿了,还嫌弃咱们吵着她闺女了呢。” 杨氏和淑妃是嫡亲的姊妹俩,自小形影不离,长大了更是感情亲厚,说些玩笑话,彼此都不会在意。 慕容青笑道:“这是娘娘爱护妹妹呢。” “本宫可不是与你们玩笑,樱宁现在真的是本宫的女儿了。”淑妃笑眯眯的坐了下来,好整以暇看着姐姐,“樱宁几个月的时候,我要她做女儿,你不肯。这回啊,你便是不肯,也没办法了。” “咦,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杨氏纳闷。 樱宁笑道:“这事还没有作准……” “怎么做不得准了?难道皇上和本宫的话,都不算数的?”淑妃嗔道。 杨氏越听越糊涂。 慕容青却早就从自家男人那里听到一点风声,只是没敢声张,这会儿心里也猜到了,只笑着不说话。 淑妃得意的说:“燕南郡王妃,你可要听清楚了。咳,皇上要封樱宁做公主了哟!” 杨氏大吃一惊:“公,公主?娘娘是与我说笑呢吧?” /96/96981/29320806.html 第二百二十章 瞒不住 淑妃哈哈笑起来:“谁敢开这样的玩笑话?” 也是,公主岂是人人都能当的。 杨氏惊疑不定,忙问自己女儿:“樱儿,这是怎么回事啊?快说,别让娘着急。” “姐姐,你不问我,倒逼问樱宁,樱宁病着呢,嗓子不好,你别叫她多说话。”淑妃维护樱宁,接过了话头,“这次皇上出去冬猎,遇到了刺客,多亏了樱宁,樱宁可是立了大功的。” 杨氏道:“这件事我已知道了。但即便再大的功劳,也不能说当公主就当公主呀?莫非……” “虽然不知道姐姐在想什么,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淑妃嘿嘿笑道,“皇上和本宫,已经决定收樱宁为义女了哦!” “义女?” “原来是真的。” 杨氏和慕容青同时诧异叫出声。 杨氏朝慕容青看了眼。 慕容青立即垂下眼帘逗弄辞儿,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淑妃笑道:“姐姐你说说,做了皇上的义女,有没有资格当公主呢?” 杨氏苦笑:“那自然是有的了。” 她自己怀胎十月生出来的女儿,皇帝和淑妃连通知都没通知她们一声,就弄过去当义女了。 虽然人家是皇帝,能给女儿公主这样的尊贵身份,但仔细想想,还是有点不是滋味。 “姐姐怎么瞧着不是太高兴?”淑妃问,“姐姐不愿意让樱宁给皇上做义女?” “这样的尊荣,我怎么会不愿意。”杨氏勉强笑着,抚摸女儿的柔软发梢,“我是当娘的,自己的孩子什么身份,都没有关系。只想要她们平平安安的,顺顺遂遂的。” 换言之,女儿这样用危险和伤害自己身体的方法得来的功劳,她并不喜欢。 但事已至此,皇帝的意愿,没有任何人可以抗拒。 燕南郡王府也只能默认了这件事。 消息很快传了出去。 最郁闷的是安庆郡主。 没多久之前,李樱宁还只是个没有任何身份的普通人,转眼间她就做了县主,而今又要连升几级,直接跳过郡主,要当公主了! 那可是公主! 这么一来,自己嫁给六皇子之后,岂不是和李樱宁成了姑嫂关系? 这也太膈应了。 除此之外,有艳羡的,也有嫉妒的,更多的是感叹。 人家怎么就能那么巧,那么命好,遇到了被刺客追杀的落魄皇帝呢? 一时间这件事成了许多京师贵族百姓的茶余饭后的谈资。 只有一个人不知道。 那就是还在养伤的顾长渊。 他这次伤得很重,距离丧命只有半步的地步。 侍奉他的陈洪公公听说了这件事,害怕会影响到自家主子的心情,就命底下的宫女太监嬷嬷们,都不许在六殿下面前透露半个字。 不过,陈洪能防着底下的人,却没法防得住宫里的主子们。 他能命令皇帝或者各位娘娘公主们,在六皇子面前把嘴巴闭上,不许谈论那件事吗? 别人不提,皇帝隔三差五就来探望。 瞒是不可能瞒得住的。 陈洪在门口训斥完小太监后,听到外面传皇帝来了,连忙令人出去跪着迎接,同时心里又开始胆战心惊起来。 /96/96981/29320807.html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为朕挡刀 “六皇子睡着还是醒着呢?” “回陛下,奴婢估摸着时辰呢,六殿下也是该醒了喝药的时候了。”陈洪恭恭敬敬的回话。 皇帝嗯了声,抬脚走进六皇子的寝殿。 屋里有一股过于洁净的清冷感。 虽住着个重伤之人,却丝毫闻不到药味。 皇帝微微蹙眉:“屋子里也太冷了,你们这些奴才,怎么不给屋里加炭盆?难道不知道六皇子身子弱?” 陈洪慌忙下跪:“回陛下,这都是奴婢们的错。” “父皇,这与他们不相干。” 顾长渊已经醒了,闻言开口解释,“是儿臣嫌屋里憋闷的慌,特意去了炭盆,开门窗透气呢。” 皇帝来到床前,看着容色苍白的儿子,神色缓和了些,温和说:“虽说如此,你现在伤势未愈,不能过于贪凉。那宁丫头受了寒,病了这些天,才好些呢。你这身体若也着凉,怕是更难了。” 顾长渊醒来后,就一直处在半封闭的养伤环境中,还是头一次听到皇帝提到樱宁的名字,不免纳闷。 “父皇说的是李樱宁?” “没错。” “她病了?” “这些年一直在淑妃宫里养病呢。” 顾长渊还要再问,却见皇帝挥手让下人们都出去,然后坐到了自己的床边,神色有些严肃。 “老六啊。” 皇帝缓缓开口,“这次出去狩猎,遇到刺客,你和老三老五三个人都在那里,却只有你挡在朕面前,为朕挨了那一刀。” 当时刺客那一刀,是直冲着皇帝的心脏去的。 侍卫们都救之不及,距离皇帝最近的三王和五王也不知是吓傻了眼,还是一时胆怯,竟然呆在了原地。 眼看着皇帝命危矣,六皇子撕裂帐篷,从天而降,挡在了皇帝面前。 那把剑,从他后背刺穿。 直到现在,皇帝回想那一刻,还能够清晰的回忆起那把刀穿透衣服,皮肤,血肉发出的声音,以及刀尖穿透之后,顺着刀滴落到地上的血的炫目的浓烈的红。 是这个他忽视了十多年的六儿子,在他遇到致命危险的时候,毫不犹豫挡在他身前,用自己的身体承受了那把刀。 当时那一刻,这个儿子清瘦的身体,漂亮到极致的脸庞,因为强烈的疼痛而赤红的双目,都令他生出一股强烈的愧悔和心痛。 皇帝明确了自己的意愿。 回来后又考虑了几天,他终于来到六儿子面前,说起了自己的决定。 当然,皇帝就是皇帝,说话永远不会那么直白。 “你有什么心愿,朕都答应你。”皇帝说。 “心愿?” “是的。”皇帝颔首,“任何愿望,朕是说任何,都可以。” 他特意强调了两遍,个中意思,不言而喻。 顾长渊听明白了,心底掀起浪涛,但面上丝毫不显。 皇帝见了愈发满意。 要做大事,调单子,就要能稳得住。 皇帝见他沉默不语,又道:“朕知道,你身为人子,不好直说出口。自从你二哥过世,国家没有储君,你兄弟众多,难免引起朝廷动荡,人心不稳。”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顾长渊不能再沉默。 /96/96981/29320808.html 第二百二十二章 关于江山和美人的选择 他强忍伤痛,勉强下了床,跪下:“儿臣愿意为父皇分忧。” “起来吧,伤口若裂了就不好了。” 皇帝扶他回到床上,笑容就慈祥了起来,“这些年,朕对你有些忽视,但你很不错,聪明有担当,朕很欣慰。你要好好养身子,过些日子,你和安庆郡主大婚的时候,朕便册立为你太子。” “父皇!” 顾长渊跪着没动,“儿臣请求父皇,退了儿臣与安庆郡主的婚事。” “嗯?”皇帝微微蹙眉,“婚事岂是儿戏,说退就退?” “刚才父皇说,儿臣有什么心愿,都可以说出来。” “你的愿望,就是与安庆郡主退婚?”皇帝脸色微冷。 “儿臣真正想娶的人,是李樱宁!” 顾长渊听出了皇帝语气不悦,也知道说出来的后果,但他还是说了出来。 皇帝看了他片刻,说:“你先回去躺着。” “求父皇成全!” “怎么,如果朕不答应,你就要挟功要挟吗?” “儿臣不敢。”顾长渊垂首,“只是,儿臣属意李樱宁多年……” “朕知道。” 皇帝淡道,“你上回求娶过,可是人家拒绝了。李雁行劳苦功高,朕不能强迫他嫁女儿。再者,你是皇子,是朕的儿子,要能够拿得起,放得下。一个女人罢了,不要太执着。这对你不好。” 顾长渊沉默。 他跪在地上,皇帝瞥见他后背上的白色衣裳,已经隐隐有血渗了出来。 皇帝皱眉,不由又想到了他毫不犹豫为自己挡刀的那一幕。 但他也没有催促他起来,而是沉声说:“既然如此,朕给你个选择。江山和美人,你要哪一个。” 顾长渊抬头。 “犹豫了?”皇帝微微笑问。 “儿臣……”顾长渊因为伤口的崩裂而吸了口气,但还是稳稳跪着,轻声说,“儿臣想要李樱宁。” “糊涂的混账东西。”皇帝虽然是责骂,声音却很平和,语气也淡淡的,“你若有了江山,天下是你的,子民是你的。何况李樱宁呢?” “那不一样。” “这么说,你不要江山,要美人。” “求父皇成全。” “哼。”皇帝轻哼了声,“朕明白的告诉了你罢,你要的晚了。” 顾长渊神色不解。 皇帝带着几分恶趣,不紧不慢说:“朕已经收了李樱宁做女儿,很快,她将会是新化公主。” 说完之后,皇帝便安静的看着儿子,欣赏着他脸上的神情变化。 顾长渊怔了片刻,才问:“这是为何?” “你救了朕,而李樱宁却救了朕和你两个人。你说,这份功劳,值不值一个公主的身份呢?” “她救了父皇和儿臣?” “那天你受伤后,带着朕上了马车躲避刺客追杀,你半途撑不住昏迷过去,幸而遇到了李樱宁那丫头。是她赶了整整一天的车,手心都磨破了,人也硬生生冻病了,才把我们送了回来。” 顾长渊听呆住了。 在他昏迷的那一天里,竟然是李樱宁在赶车。 皇帝似笑非笑:“她连衣裳都给了你,为你病成那样了,你竟不知道,可见也是个没心肝的人了。” /96/96981/29320809.html 第二百二十三章 伤口崩裂 “衣裳?” “问问你身边的奴才吧。” 皇帝叹了口气,“现在感觉如何?是不是很后悔自己先前说过的话?” 顾长渊沉默了会儿,说:“自己说的话,做的事,没什么可后悔的。” “你将既得不到天下,也得不到美人。” “儿臣知道。”顾长渊低声说,“那么,儿臣是否还可以向父皇提要求?” “你说。” 皇帝语气淡淡的,没有了之前的温馨慈爱,“不过朕也提醒你,太子之位是你自己放弃的,那李樱宁,你也娶不了。与安庆郡主的婚事,也必须准时进行。” 说到这里,他看到儿子整个后背的白色衣裳都被染红,脸色也越来越白,心中不免有些发紧。 “唉。”皇帝语气缓和下来,“不是朕不守承诺,朕在你之前答应了李樱宁收她为义女,你与安庆的婚事更是早就定了下来。朕不可能为了满足你的心愿,就背弃了李雁行和张高秋这两位功臣。” “儿臣都明白,不会叫父皇为难。” “嗯。”皇帝满意的颔首,“那么,你现在可以说了。” …… 皇帝离开的时候,对殿外侍奉的太监说:“去传太医来。” 陈洪忙差小太监去太医院,自己进屋来,骇然见到六皇子跪在地上,后背都是血。 陈洪吓的几乎要昏过去,慌忙上前扶着他。 “天爷,这是伤口裂开了啊!殿下,您快起来,快到床上,奴婢这就传太医来。” 顾长渊微微点头,慢慢站起身,转身只走了一步,便倒了下去。 太医急匆匆赶到,掀开湿透的衣裳一看,伤口全都裂开了,不由倒吸凉气:“你们怎么这会儿才让我来呢?” 陈洪哭丧着脸:“刚才皇上在这儿呢,谁知道会这样。您老人家别啰嗦了,赶紧给六殿下医治啊!” “我知道,你别嚷嚷。” 太医手忙脚乱的给顾长渊止血,重新缝合伤口。 直到缝合好,擦洗了血迹,换了干净衣裳,顾长渊还没醒来。 陈洪几乎要哭出来:“殿下什么时候能醒?” “睡一觉,明儿一早准醒。” 太医打包票。 陈洪可不敢全听他的,在床边守了一晚上,直到天亮,看到六殿下睁眼,才放下心来。 “殿下,您把奴婢吓的魂儿都没了。”陈洪擦眼泪,“您饿了吧,有什么想吃的,奴婢差人去准备。” 顾长渊想了想,说:“把衣服拿来。” “殿下,您可不能起来啊!” “李樱宁的衣服。” “李……”陈洪愣了愣,随即醒悟过来,连忙转身出去,捧来一个托盘,里面摆放着一件叠的整整齐齐的红色斗篷,讨好的说,“奴婢亲自送去浣衣局洗干净了,又取回来的。” 顾长渊的目光在斗篷上扫过,脑海中浮现起在围场的时候,李樱宁穿着红衣,骑着马在林子里到处乱跑的画面。 她拿着一把小弓,对着猎物一通乱射,结果连半只鸡都没猎到。 唯一一只小兔子,还是被他的马撵的撞到了树上,被她捡去了。 /96/96981/29320810.html 第二百二十四章 刺客的真相 陈洪捧着斗篷,见他一直没说话,便道:“殿下是否要奴婢把这衣服,送还给县主?县主现下正在淑妃娘娘宫里住着呢。” “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顾长渊抬眼看他。 陈洪垂首,小心翼翼问:“殿下是问这件衣服……” “父皇要收李樱宁为义女这件事。” “这事儿圣旨并没有下来呢,只是外头传的。”陈洪小声说。“前些日子殿下的伤严重,大多数时候都昏睡不醒。奴婢怎么敢把一件不知真假的事情,拿来说给殿下听,耽误殿下养伤呢。” “如果你早点说,也许……” 顾长渊顿住了,没有接着说下去。 也许什么? 有转圜的余地吗? 此时的李樱宁,大概很期盼见到他和安庆郡主成亲的情景。 毕竟,这完全是她一手算计得来的结果。 如今她又利用围猎救驾的功劳,成为了皇帝的义女。 他想娶她的愿望,逐渐变得遥不可及。 “出去吧。”顾长渊闭上眼睛,“拿一瓶祛疤的药,连同衣服一起送过去,再把丁春芳叫来。” “是。”陈洪松了口气,躬身退出去,把丁春芳叫来。 丁春芳一来,就把屋里侍奉的宫婢都撵了出去。 “殿下,我一来就听说,您这伤口怎么裂了呢?”他关切的询问。 顾长渊瞥他一眼:“枉我最信任你,你也和他们一起瞒着我。” 丁春芳喊冤:“我的爷,您伤成那样,太医都不敢说能不能保住性命呢,谁还敢跟您说别的啊。就算说,您也听不着啊!” “少啰嗦。” “说起来,那李大姑娘这么能干,小人是没想到的。” 顾长渊没搭理这句话,转而问:“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提到正事,丁春芳立即敛容,先朝门口看了眼,确定外面没人,这才朝床边凑了近一些,压低声音说:“已经可以确定,那批刺客里面,有五王的人。” “嗯?” 顾长渊听着这话里有话,就点了下下巴,让他接着说。 丁春芳声音更低,细长的眼睛里,闪烁着莫名兴奋的光芒:“殿下您肯定想不到,这是两批刺客,其中还有一批是银甲卫的人。” “银甲卫啊。” 顾长渊反复重复着这三个字。 表面上锦衣卫才是皇帝的私人武装力量,但经过多年的变化,锦衣卫已经变成了东厂的一部分。 当今皇帝登基之后,又把自己的亲卫另外组建了一支银甲卫,不入编制,神出鬼没,完全听从皇帝一人的命令。 因身披银甲而得名。 丁春芳小声嘀咕:“这五王派杀手来,也就罢了。咱皇上为何也这么做?” 顾长渊没说话。 他现在伤口痛得要命,没心情去忖度皇帝的心思。 也没那个必要。 皇帝这么做,当然不可能是为了真的要任何人的命。 大概率,他只是为了考验几个皇子罢了。 只是他没想到,原本万无一失的计划,还出现了意外情况, 至少有一件事可以确定,那些放火烧帐篷,试图刺杀皇帝,并把刀插入顾长渊身体的刺客,是五王派来的。 /96/96981/29320811.html 第二百二十五章 奴才这张嘴 皇帝即便再不喜欢自己的儿子,也不会派人去杀他。 何况皇帝这次特意带的三个儿子,就是所有人心目中太子的三个人选。 因是贯穿伤,为了不压到伤口,顾长渊大多是侧着躺,胳膊被压的酸痛,他忍不住稍微动了动身体,立即引来一阵剧痛,发出轻轻一声“嘶”。 “爷,您没事吧?” 丁春芳神色紧张,“要不要传太医?” “不必。” 顾长渊皱着眉,抬手阻止,默默的缓了一阵子,疼的好了些,才再次开口,“五王派来的那批刺客,能查到与五王有关的证据吗?” “死了的几个刺客,锦衣卫带回去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全都查过了,什么都没有。”丁春芳摇头,“不仅如此,那些刺客都损毁了面容,裹着面巾,连身份也无从辨别。” “五王既然敢做这种事,自然是提前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可说呢!”丁春芳懊恼叹气,“明知道是他,可就是找不到切实的证据!还害的爷跟着受了重伤。爷啊,当时看着您冲着那把刀冲过去了,我这心啊,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真吓死我了。” 他拍着胸口,“太险了啊!万一那把刀扎到了您这心上,那可怎么办!” “那就死了呗。” “爷说的轻巧。”丁春芳一阵阵的后怕,“以后咱可千万不能再这么干了。” “你爹要被人杀了,你能不上?” “爷,这可是两码事呀。”丁春芳笑道,“事先咱不是说好了吗,陛下会考验皇子们,您去护驾不会真的有危险。可这次不同了啊,那可是真的杀人的刺客。” 他又笑道:“以您的能耐,那一刀,您完全可以反击回去,让自己受一点轻伤就罢了。” “若只是一点皮外伤,怎么让人心疼?” “话虽如此,您这拿命赌,也太……” “我心里有数,别絮叨了,嚷的我脑袋疼。”顾长渊皱眉,“还有什么别的消息?若是没了就滚蛋。别在这里烦我。” 丁春芳一拍脑袋:“对,还有一件事。前儿,燕南郡王妃带着世子妃和一个孩子,去淑妃那里了。” “这算什么新鲜事?” “别的没什么,问题在于那个孩子啊。”丁春芳嘿神秘兮兮的说,“那孩子就是李大姑娘生的孩子。” “那又如何。你第一天知道?”顾长渊警告他,“这件事,你敢往外蹦一个字儿,爷拿烙铁缝了你的嘴巴。” 丁春芳委屈:“这都快一年了,奴才什么时候对外面说过半个字?爷还不信奴才这张嘴么。” “哼。” “奴才为了爷,特意去打听过了,李大姑娘生的那个孩子,已经入了李氏的族谱,记在了李辅承和慕容青的名下,成了他们的嫡长子呢。” “爷让你去打听了吗?”顾长渊冷冷说。 “爷,这对您来说是好事儿啊!” 丁春芳还不知道皇帝与顾长渊这对父子之间的谈话内容,也不知道此时他的爷的心情,有多么复杂。 /96/96981/29320812.html 第二百二十六章 有碍子嗣 丁春芳也没注意顾长渊的神情,自顾自接着说:“您这么介意那个孩子的存在,如今好了,孩子已经不是李大姑娘的了。您可以娶她啦!” “你脑子被门挤了?” 顾长渊淡道,“有没有孩子,从来不是主要原因。” “可,您不是很嫌弃那个孩子吗?” “我不是嫌弃她的孩子,我是嫌弃顾嬴洵的孩子。”顾长渊淡淡的说。 “哎,也是。” 丁春芳感慨,“不管怎么说,孩子已经是李家的了。爷,您这次救驾了呢,不如趁机再提提这事儿吧。”随即又反应过来,“哎呀,我确实脑子被门挤了,竟然忘了那件事……” 他顿住,嘟囔道,“这以后成了兄妹啊,可就麻烦了。” 顾长渊没说话,闭上眼养神。 丁春芳见他情绪不佳,伤得又重,便准备离开,让他静养。 临走,却又被叫住。 “有件事,你替我去办。” “爷吩咐。” “你把消息传出去,就说我受伤了。” “这个众人皆知,还用传?”丁春芳不解。 “你就传我受伤严重,有碍……子嗣。” “啥?!” 丁春芳大吃一惊,眼睛下意识往那儿瞟,“不,不至于吧?您伤的在后背呢。难道还有别的伤?” “有。” “天啊,天啊!”丁春芳震惊的连叫两声,哇的哭出来了,“这可不得了啊,爷您还没成亲,还没有孩子呢啊!这种事,您不说好好瞒着,还要奴才传出去?这要是传了出去,就全完了啊!” “什么完了?” “太子之位啊!您不能有孩子的话,还怎么可能被立为太子?” “原也没希望了。” “怎么会呢?如今您的希望最大了!” 丁春芳若是知道,他的六殿下在皇帝面前,舍弃了江山去选美人,怕是要捶胸顿足,哭天喊地。 顾长渊平静的说:“不要啰嗦,照着我的吩咐去做!” 丁春芳心痛如绞,用袖子擦了把眼泪说:“爷您放心,奴才就是找遍了全国,也要为您找到能治病的好郎中,一定把您这问题给治好了!” 哭完了,他又小心翼翼说:“殿下,您这毛病不如先瞒着吧,特意传出去作什么呢?” “我不能耽误人家安庆郡主。” “哎呀,您还为她着想……”丁春芳忽然反应过来,一抹眼睛,“爷,您是为了不娶安庆郡主吧?” “这,就要看她自己了。” “那爷的病到底是真的假的?” “若是假的,瞒得住张高秋吗?” “啊?”丁春芳一听这话,眼泪哗啦又掉下来了。 虽然郁闷难过到了极点,丁春芳还是遵照顾长渊的吩咐,暗暗的把这个消息放出去了。 身为六皇子的未婚妻,安庆郡主这段时间除了关注李樱宁的动向,对于六皇子的消息,也时刻放在心头。 这次六皇子受了重伤,但护驾有功,朝廷都传他这次赢面最大。 安庆郡主心中自然得意非常。 她几次要进宫去探望顾长渊,都被拒绝了。 借口无非是伤得太重,需要静养。 虽然一听就是敷衍,但安庆郡主并不生气。 她并不是真的关心顾长渊的身体,只是要做个样子罢了。 /96/96981/29320813.html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为了遮掩那个伤 蜀王府里已经张灯结彩,该准备好的嫁妆,也都准备的差不多了。 虽然是郡主大婚,但王府里井然有序,没有什么紧迫忙乱之感。 下人们训练有素是个原因,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这并不是第一次筹备郡主的婚事了。 上一次宫里的轿子都到门口了。 再来一次也就没什么了。 熟能生巧嘛。 安庆郡主拿着单子,在屋里查看为她准备的嫁妆。 丫鬟冲进来,差点撞翻一个汝窑的折枝纹瓷瓶。 “你慌慌张张做什么?”安庆郡主不悦,“这么大个人了,还慌脚鸡似的。以后你是要跟着我进宫的,这样怎么行?” 丫鬟吓的抱住瓷瓶,直到瓶子稳住了,才急急忙忙说:“郡主,奴婢才在外面,听说了一件事。” “何事?” “六皇子受伤了。” “这我知道,要你啰嗦?” “您知道的那个伤没什么,养养也就好了。” “怎么?六皇子还有什么养不好的伤?”安庆郡主终于把视线从嫁妆单子上移开,朝丫鬟看过来。 丫鬟点头,神情有些扭捏:“说是六皇子以后不能有孩子了……” “你胡说什么?” “这不是奴婢说的,是外头人说的,消息是从宫里传来的呢!”丫鬟一脸紧张,“郡主,这是不是真的啊?” “我怎么知道?” 安庆郡主虽表面镇定,但心里直发慌。 伤到哪儿了? 难怪这段时间,每每她要求进宫探视,都被拒绝。 一定是在遮掩,怕被她发现。 安庆郡主把嫁妆单子一扔,转身疾步往外走。 “郡主,您去哪儿?”丫鬟追问。 安庆郡主一阵风似的来到母亲院中,正赶上蜀王也在此处,正与蜀王妃坐着说话。 看到她这般风风火火,蜀王妃先皱眉:“嬷嬷教给你的规矩哪里去了?这眼看就要进宫了,还这般慌张!” “母亲,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这些!” 安庆郡主声音紧绷,“父亲,那件事是真的吗?” “什么事?”看到女儿这表现,张高秋也跟着皱眉。 虽然安庆郡主是他唯一的嫡女,自小捧在掌心宠爱着,但这几年她大了,谈婚论嫁的了,却出了这么多波折。 几次三番下来,张高秋对女儿也不免有些失望。 安庆郡主浑然没发现父亲对自己的态度变化,兀自说道:“我才听说,六皇子伤的严重,以后……以后不能让女人有孩子了!” 张高秋沉下脸:“这种事,你从哪里听说的?” “难道父亲还想瞒着我?” 连自己的丫鬟都听到了传言,父亲身为蜀王,位高权重,不可能什么都听不到。 安庆郡主听了父亲的反问,第一个反应,就是他们也要瞒着自己,好哄着自己嫁过去。 “跟你父亲怎么说话的?”蜀王妃呵斥。 “这就是你生出来的混账东西!”张高秋冷笑,“她以为父母都是要害她的呢!” 蜀王妃虽性子温柔,但也耐不住丈夫这么说自己,眼圈儿瞬间就红了:“这些年你征战在外,我在家要伺候公婆,照顾儿女,还要应付你那个姨娘奶奶们,我容易吗?如今你倒怨我。” /96/96981/29320814.html 第二百二十八章 张高秋叹气:“你怎么又哭了,我不过抱怨一句么。” 他递过去帕子。 安庆郡主瞧着腻歪,冷笑道:“你们一个怨,一个哭,好像我倒成了这世上最不孝的人了!” “你——” 蜀王妃被气的心口疼,抖着手说,“你这冤家,到底是要怎么着?” 安庆郡主看向父亲,“父亲,您对女儿说句实话,那六皇子到底是不是废了?” “你别听风就是雨的,哪有这种事?” “可是外面都传开了!难道父亲一点也没听说?”安庆郡主忍不住怀疑,“父亲,是不是哪怕六皇子废了,您也会要求我嫁过去?” “呵!” 张高秋想到上次废太子那件事,心头就一阵阵的来火,“你主意多大啊,又有手段,这世上还有谁能逼你做你不愿意的事情?” “哼,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是,你只为你自己。父母爷娘养你一场,在你眼中不如你的前程重要!” “您说这话也太重了,上次那事儿,也没怎么着。” “没怎么着?”张高秋怒道,“那是你爹拿命在外头拼出来的没事!但凡换个人家,敢那么做,早死无葬身之地!” “若换个人家,我也不至于那么着。” “你听听,饶她做了好事,她还振振有词,句句有理的!”张高秋气的没法子,只能向蜀王妃抱怨,“自从以后我也不管了!你们自己闹吧,惹出的乱子我也不会收拾!” 他恼怒的拂袖离去。 蜀王妃拉着女儿坐下来,叹道:“俏儿,你就安静些吧。上次闹的沸沸扬扬,还嫌不够么。好不容易又定了六皇子这门婚事,京都那么多闺秀,哪个不眼红羡慕?你该知足了吧。” “我为什么要知足,我是郡主,又不是她们那些人。” “这次六皇子受伤,是为了皇上,你敢胡说八道,惹了事,你爹也不能再护着你!”蜀王妃劝道。 安庆郡主靠到母亲怀中,百般撒娇痴缠:“娘,我可是您唯一的女儿,您将来还得指望着我呢,难道不希望我嫁的好,过得好?” “但凡我这肚子争点气,给府里生个男丁,我也不至于为了你操这么多心。”提到伤心处,蜀王妃不禁落泪。 “娘,您就别说这些了。爹纳那么多姨娘,一个接一个生闺女,不也也没能生出个儿子?”安庆郡主暗戳戳道,“依我看,这是爹不行,与你们无关。” “又胡说,该打嘴!”蜀王妃嗔道,“哪有做女儿的这般编排爹娘的。” 安庆郡主撒娇:“娘,您自己说,女人生儿育女,重不重要?” “自然重要。” “若六皇子身子废了,不能让我生孩子,我难道跟着他一辈子守活寡?” “这件事还不见得是真的呢。” “如果是真的呢?我还嫁不嫁?” “即便是真的……”蜀王妃犹豫,“你也要嫁。” “母亲!” “安庆啊,人得认命。你虽出身娇贵,但自小算命的就说你姻缘坎坷。如果这是你的命,你就认了。若嫁给六皇子不能生儿育女,至少你能衣食无忧,富贵一生。” /96/96981/29320815.html 第二百二十九章 进宫查探 “母亲说的也太容易了。” 安庆郡主冷笑,“母亲自己有了我,只是生不出男丁,尚且忧郁半生。倒叫我跟个废人在一起。” “那你想如何?” “母亲,您请爹帮我去查查,如果事情是真的,我是坚决不能嫁的。” “你天天说要做王妃,做太子妃,如今又不肯嫁了!” “我说母亲糊涂!”安庆郡主冷笑道,“若六皇子真的不能人道,他还有什么资格去做太子呢?难道要大宣国跟着他绝了后不成?” 蜀王妃吓的去捂她的嘴:“我的小祖宗,你这张嘴有把门的没有?什么都敢往外说去!” “娘,您去嘛,帮我查查。” “我一个后宅妇人,怎么查?” “您让父亲去。” “刚才你爹带着气走了,你叫我这会子去找他,他怎么肯理会?” “您不去,我自己去!” 安庆郡主憋了一肚子气,去正院找父亲。 哪知却被告知,蜀王爷已经出门了。 问去哪儿了,说去卫所练兵去了,要三五日才回来。 安庆郡主一听,便知道这是父亲恼怒,不想见自己了。 她自己呆坐着烦恼了一会儿,左思右想,终究是不能甘心,便又回去央求母亲。 “娘,您不为自己的女儿打算,还为谁呢?”她缠着蜀王妃,啪嗒啪嗒掉眼泪,“这是事关女儿一生的大事,将来女儿嫁了,若过得不好,您和父亲心里也必然不能好受。” 看她哭啼啼,可怜巴巴的模样,想到这是自己半辈子养的唯一一点骨血,蜀王妃的心头不免酸软起来。 “你啊,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蜀王妃幽幽叹气,“事情如何,还不知道呢,你就在这里闹腾的要死要活的。” “我就是心里着急。我几次要去探望,可宫里总是不许。焉知不是心虚?”安庆郡主啜泣,“眼看着日子一天天近了,母亲就可怜可怜孩儿,好歹查看个明白。” “我知道了。” 蜀王妃仔细为她擦眼泪,“多大了,还小孩子似的。我这就向宫里递牌子。” “我也去。” “你别去。”蜀王妃耐心的劝她,“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情,大张旗鼓的去查看,成什么体统?我进宫去拜见皇后娘娘,顺便去看看六皇子。好歹我的身份,他不好拒绝。” 安庆郡主听了,只得作罢。 “母亲,您这趟进宫,可一定要为我查清楚呢。” “放心。” 蜀王妃安抚了女儿,下午就递牌子,穿戴上一品诰命的礼服凤冠,坐着轿子进了宫。 她先是拜见了皇后。 皇后不待见蜀王府。 正如蜀王妃自己所说,他们已经把皇后得罪死了,如今维持着表面的平和,仅仅是因为朝廷还用得着张高秋。 皇后心里再恨,对着蜀王妃,依旧维持着皇后的尊荣和体面。 “听闻六皇子受伤了,我带了些上好的人参来。”蜀王妃拍拍盒子,柔顺的笑道。 “想来安庆郡主心里惦记着呢吧?”皇后微笑道。 “那孩子不懂事,能知道什么。”蜀王妃在皇后面前尽量贬低自己的女儿,“我想着,好歹有这层关系在,不能不去看看。” /96/96981/29320816.html 第二百三十章 蠢美人 “这是应当的。”皇后靠在榻上,不紧不慢的说,“本宫这几日身上不自在,就不留你了。” 蜀王妃忙起身跪安。 离了皇后这里,她就直奔六皇子处。 与之前几次不同,这次是蜀王妃亲自登门,还是经过了皇后娘娘的首肯,陈洪再没有理由拒绝,只得把人迎进去。 巧得很,叶贵人也在这里看望儿子。 蜀王妃不禁心中暗喜。 别人不知道,她却是清楚的很,这叶贵人是典型的没脑子的蠢人。 最直接的,也是最大的证据,便是她在后宫混了这么多年,还生了皇子,却至今还停留在贵人的位份上。 后宫不少妃嫔,一儿半女也没生出来的,哪怕单是熬日子,凭着资历,也都升上去了。 叶贵人端坐在床边,清丽秀雅的尖尖小脸,肤如凝光,眸生娇态,恰如双十年华的妙龄少女,让饶是见惯了各色美人的蜀王妃也不由在心中赞叹一声。 凭这样一幅容貌,却没有脱颖而出,唯一的解释,便是她实在又蠢又笨,不能讨皇帝欢喜。 这样的一个蠢人,随便说几句话,便能把一切都套出来。 果然,看到蜀王妃来,叶贵人便有些局促。 尽管这是在自己亲儿子的屋里,她也站了起来,微微垂首,说话轻声细语,甚至极少抬头与蜀王妃对视。 “娘娘快请坐下,我从皇后娘娘处来,顺道来瞧瞧六殿下。” 蜀王妃说完,便迫不及待的朝床上看去。 在此之前,她也只见过六皇子三两次,还只是远远瞥过。 虽一向听说六皇子长得好,到底怎么个好法,却没具体印象。 这回仔细看了,果然生的面如冠玉,眉目俊美。 此时他穿一件白色中衣,侧靠着枕头,墨发如流云垂在后背肩头,露出一截锁骨,虽唇色略显苍白,但慵懒清冷的姿态,却叫蜀王妃这样的年近半百的妇人也暗自震动。 她没想到,这六皇子竟有如此惊人容貌。 转头再看向一旁娇美秀丽的叶贵人,蜀王妃也就明白了。 有这样的娘,也无怪乎能生出如此儿子。 后宫这么多皇子,有出身显贵的,有才情过人的,有聪明会来事的。 这六皇子一直不太惹眼。 是从什么时候,他开始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呢? 蜀王妃仔细回想。 似乎是从,废太子顾嬴洵死了之后? 也不知怎么的,不知不觉他就成了宫里最引人注目的皇子。 不简单啊。 蜀王妃暗暗思忖着,同时很快收回了目光。 即使她是长辈,这样盯着一个衣衫不整的晚辈,也还是不太合适的。 顾长渊早知蜀王妃来,也懒怠动弹,微微颔首,说:“恕我有伤在身,不能见礼。给蜀王妃看座。” 蜀王妃笑道:“六殿下看着精神倒好,不知伤恢复的如何呢?” “多谢蜀王妃记挂,再有十天半个月,也就好了。” “哦,如此甚好。”蜀王妃笑道,“安庆在家里也惦念得很呢,没法亲来探视,六殿下别怪罪才是。” /96/96981/29320817.html 第二百三十一章 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蜀王妃客气了。” 大家都心知肚明,安庆郡主要来,是顾长渊不想见她。 说着这些假惺惺的场面话,顾长渊也怪腻歪的,就垂眸看着手里的书。 蜀王妃见状,只好转头去跟叶贵人搭话。 哪知道叶贵人这蠢美人的名声果然不是白来的,娇怯的像个从没出过门,不谙世事的孩子。 对于蜀王妃的寒暄,她也只是诺诺的应承着。 唉。 蜀王妃觉得好累。 她忽然就理解了皇帝。 美人看着虽赏心悦目,但只能远观,不可亵玩。 一旦靠近,便顿觉索然无味。 反差太大,让人过于失望。 又尴尬的寒暄了几句,蜀王妃实在坐不住了,就起身告辞了。 好在,叶贵人对基本的礼节还知道些,主动出来送她。 到了外面,周围无人,蜀王妃立即拉着叶贵人的手,笑道:“再过不久,咱们就成了一家人了。娘娘千万别跟我客气才是。六殿下的身体要紧,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千万别外道。” 叶贵人略显惊讶,瞳孔有些圆,说:“啊,宫里什么都有,倒不用蜀王妃做什么的。那人参也没必要,皇上连日赏了许多,吃不完浪费。” 蜀王妃:“……” 她努力振作精神:“贵人,近来外头有不少传言,不知你听说了没?” 叶贵人:“我在宫里,怎么能知道外面的传言?” “……是这样哈,外面人都说,六皇子伤了根本,怕是将来有碍子嗣。” “唔。” 叶贵人凝神沉默了一会儿,“这是什么意思呢?” 蜀王妃脸瞬间垮了下来,差点没绷住哭出声来。 她深吸一口气说:“有碍子嗣,就是生不了孩子的意思!” “蜀王妃,你别急。”叶贵人拿帕子给她扇扇风,“你脸有点发紫,回去务必找郎中瞧瞧。对了,你刚才说六皇子生不了孩子?蜀王妃真会说笑,他一个男人,怎么能生孩子饿。” 蜀王妃:“……” 她笑了几声:“我急了吗?” 叶贵人认真打量她:“你看着是有点急。” 蜀王妃决定豁出去了,再绕弯子一辈子,这蠢人也听不懂人话。 她说:“我女儿是要嫁给六皇子的,若六皇子不能让我女儿怀孕,您说我能不急吗?” “哦。” 叶贵人又沉默了会,恍然大悟似的,“蜀王妃是说我六皇子不能跟女人同房吗?” 哎呀妈。 您终于听懂了。 蜀王妃迫不及待点头,生怕她又迷糊过去。 叶贵人恍然道:“怪不得先前太医来诊脉的时候,说了些我大听得懂的话,原来是为这个。” 蜀王妃有些紧张,忙追问:“太医都说什么了?” “我听不懂。” “……”蜀王妃耐心的,循循善诱,“您不用懂,复述一遍给我听。就是把太医的原话再说一次。” “我记不住。” 这两次叶贵人回答的又快又明确。 “一句也记不住吗?”蜀王妃不死心。 “听不懂,还怎么记得住呢。”叶贵人说话的神态,分明是说你不大聪明。 /96/96981/29320818.html 第二百三十二章 好累呦 蜀王妃笑了几下:“那行吧,贵人回去陪六皇子,我这就回去了。” “这就走了?” “嗯呢,家里怪忙的。” 蜀王妃叹了口气,默默的走了。 走出老远,她还觉脑袋发懵。 谁能想到,清风玉树般的六皇子,竟有这么个娘。 难怪这些年被带累的,不受皇上待见。 再想想自己,生性要强,自觉比寻常人强万倍,比叶贵人那才蠢人更不知强到哪里去。谁知生的女儿却是那样的,与叶贵人的儿子没有丝毫可比性。 这都是命。 蜀王妃再一次承认了命运的无奈。 她沿着红色矮墙慢慢的走着,越想越悲哀,越走越无力,最后就扶着树,默默发怔。 路过的小宫婢见她穿着一品诰命礼服,知道是外面的王妃公侯夫人之类的贵人,忙上前扶着她,“您怎么了呢?” “我没什么,就是有些头晕。” “奴婢扶您去歇着,为您找个太医瞧瞧?” “太医?” 蜀王妃心中微动,“这里距离太医院远不远?” “不太远,往前走,到底拐弯,再过两个廊子就到了。” “那你带我去。” “您能走得动吗?” “能。” 宫婢听了,便扶着她,一步步走到太医院。 太医院里太医数量不少,有资历深的,也有进来没多久的年轻太医。 后宫主子虽然多,但也不会同时生病,因此闲着的太医也很多。 小宫婢年轻心热,扶着蜀王妃来了,就招呼太医过来诊看。 后宫的主子要看病,都是派人来召的,哪有自己亲自跑来的? 因此,就没什么人重视。 过了好一阵子,才来一个闲着没事的年轻太医,见了蜀王妃的穿戴,这才看重,忙忙的上来请安。 蜀王妃露出温柔和善的笑容,看的年轻太医心里直发慌。 经过一番闲谈,蜀王妃成功从年轻太医的嘴里,得知了六皇子的身体状况。 回到蜀王府,安庆郡主就迫不及待扑上来。 “母亲,您怎么这会子才回来,急死我了。” “哎别挂我身上,怪累的。” 蜀王妃确实累,身体累,心更累。 在宫里走了半天也就罢了,要在皇后面前虚以为蛇,还要跟叶贵人白话半天,又要温柔动人的从小太医嘴里套话。 她招谁惹谁了。 回家来,这女儿半句关心的话没有,就更让她觉得烦闷了。 安庆郡主这才注意到她神色疲倦,忙扶她坐下,主动为她揉肩捶背,殷勤道:“母亲您坐着,您快说。” 蜀王妃接过参茶喝了几口,觉得精神好些,才开口:“空穴来风。” 安庆郡主的动作顿住:“这么说,传言是真的。” “怕是真的了。” “那怎么办啊?”安庆郡主犹如被一盆凉水浇了满身,顿时没了讨好的力气,颓然坐到了一旁,唇角发苦。 蜀王妃道:“你啊,就是这个命。” “什么命不命的,我从来不信那一套。” “依我说,你就这么嫁了吧。也别折腾了。” “我不嫁!我不信,我张俏俏就不能寻到一个心满意足的如意郎君!” /96/96981/29320819.html 第二百三十三章 豁出这张老脸 “当初是你爹腆着脸去求了皇上的恩典,眼看婚事就近了,你怎么不嫁?你就不怕天颜震怒!”蜀王妃顿足,“六皇子没做错什么事,受伤也不是他愿意的,你有何借口去退婚?” “凭爹的功劳,无论什么要求,皇上都会答应。” “不行,不能这样!” “难道你们就看着女儿将来吃苦受罪?他成了废人,就当不了太子,我才不要嫁给他!”安庆郡主急了,“你们不依,我就去死!” 她伸出手,卷起袖子,露出手腕上粉色的伤疤,“我又不是没死过,不怕再来一次!” “你,你这孽障……” 蜀王妃气的身子乱颤,扶着椅子几乎要昏厥过去。 丫鬟急急扶住她。 蜀王妃指着自己的女儿,落泪道:“你以为你爹的功劳来的容易?长年累月的在战场,弄了一身的伤。你就这么作践他,他可是你亲爹!” 安庆郡主也跟着哭起来:“别人的爹娘为了儿女,连命都豁得出去,怎么到了我这儿,就像欠了父母一般,什么都要求着才能有?” “你的日子还不够自在?你出去瞧瞧,那些卖儿卖女的,那些吃不饱饭的,逃荒的,避难的,哪一个不比你苦千百倍?” “我为什么要跟她们比?”安庆郡主叫道,“您怎么不让我与李樱宁比?父亲和李雁行是一样的出身,如今人家李樱宁都要做公主了!” “这你还真怨不着你爹。”蜀王妃冷冷一笑,“李樱宁那个公主的名分,可是她自己用命挣来的!” “是啊,您的女儿没有用,是个废物,不能为自己挣个公主的位份来!” “你跟谁置气呢!” “母亲!” 安庆郡主呜呜的大哭起来,“我这心里油煎一般的难受,我快憋闷的喘不过气来了,您只顾着吵我,我到底要怎么办,我干脆死了算了!” 蜀王妃也哭。 母女两个哭成一团。 外面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从这日起,安庆郡主就绝食了。 一连三日,她滴米未进,躺在床上,面色灰败,奄奄一息。 蜀王妃哭着求她,她置之不理。 到后来蜀王妃受不了了,拿粥硬朝她嘴里灌,她就呕吐不止,连血也呕了出来。 这下,可吓坏了蜀王妃。 她哇哇哭着去找张高秋,把张高秋也吓得不轻,还以为女儿已经死了。 夫妻俩就这么个嫡女,即便再抱怨,还能真的眼睁睁看着她死? 他们没办法。 张高秋狠狠拍了自己一巴掌,说:“罢了,我就豁出去我这张老脸,再去求陛下!” “若陛下震怒怎么办好?” “这蜀王府上上下下几百口子,就一起去死,埋一块儿,也省的操碎了心!” 张高秋恨声说完,还是老老实实去了宫里,求见皇帝。 皇帝见到他还挺高兴,待听见他的请求,脸就瞬间沉了下来。 “你又要退婚?”皇帝的声音阴嗖嗖的。 “陛下,臣有罪!” 张高秋扑通跪下,以头杵地,整个上半身伏在了地上,浑身的冷汗噗呼呼往外冒。 /96/96981/29320820.html 第二百三十四章 必须嫁 皇帝缓缓说:“说说原委吧。上一回,因着二皇子做了错事,婚退了也就退了。这次六皇子又做错了什么事?朕听着。” 张高秋额头触地,一动不敢动,绷着嗓子道:“臣听说,六皇子他……伤了身子,恐怕……” “什么?” “恐怕不能为皇室延绵子嗣。” “这宫里的事情,你知道的倒是不少。”皇帝拖长了声音,慢悠悠的说。 他的声音并不严厉,可张高秋却知道,此时的皇帝已经开始恼怒了。 张高秋只能再说:“臣有罪!” “即便朕要罚你,你也坚持要退婚?” “……求陛下责罚!” “哼!” 皇帝重重的哼了声。 他是皇帝,他的儿子是皇子,天底下最尊贵的几个人。 却被一个臣子的女儿反复嫌弃退婚。 把皇室当成什么了? 这张家眼里还有没有他这个皇帝? 张高秋跪着不敢动。 皇帝许久没说话。 这样的压迫感,让张高秋异常难受。 又过了许久,张高秋开始腿脚酸麻的时候,皇帝终于再次开口:“蜀王,你与朕说句实话,你是因为六皇子坏了身子,不能有子嗣退婚,还是因为他与太子之位无缘而退婚?” “臣不敢!” 张高秋连忙说,“臣之所以要退婚,完全是为了臣的女儿。为人父母,只想女儿以后能过的好。” 皇帝淡道:“你为了你那个女儿,的确是拼尽全力了。” “臣有罪!” “罢了,为人父母的,为子女着想,这也无可厚非。”皇帝不紧不慢的说,“其实,六皇子的伤,也不是无药可医。” 张高秋啊了声,神色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皇帝说道:“太医说,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张高秋迷茫了。 所以,到底是怎么着? 皇帝又道:“朕问你,如果六皇子无碍夫妻之道,你闺女还嫁不嫁他?” “若六皇子无恙,自然是要嫁的!” “那好,你就回去吧,让你女儿安安心心等着出嫁,不要再作妖。否则朕必不轻饶。”皇帝轻描淡写的挥挥手,“去吧。” 张高秋木木的走出勤政殿,脑袋发懵。 所以,皇帝的意思是,六皇子的伤是可以治好的? 后悔,羞愧的感觉,从脚底板,呼啦冲向了头脑。 张高秋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 见到蜀王妃,他只说了句:“六皇子无碍,必须嫁。” 蜀王妃也呆了。 这跟她在太医院打听的可不一样。 张高秋所有的羞恼,最终只能化作一句幽幽的,有气无力的叹息:“你们啊,真是妇道人家。怎么就不打听清楚呢?” 蜀王妃几乎要哭出来:“我打听了啊,我费了好大劲。我,我不知道会这样……这事儿若传出去,六皇子还能待见咱们女儿吗?” “待不待见的,都得嫁了。” 现在的张高秋已经没有别的念头,也没有力气跟着女儿折腾了。 哪怕六皇子就快死了,他用绳子绑,也把女儿绑过去。 安庆郡主得到这个消息,不等高兴片刻,门上管家急匆匆来报,宫里来圣旨了! /96/96981/29320821.html 第二百三十五章 升级公主! 一家人急急忙忙整理衣裳,仪容,出去跪着迎接圣旨。 传旨太监也不是头一次来,往常都是笑容满面,带着几分讨好。 可今儿,传旨太监绷着脸,脸颊没有一丝笑意,说了句接旨,展开就开始念。 声音也冷冷的。 要知道,这些太监都是皇帝身边最亲近的人,他们比任何人都更了解皇帝,也清楚他的心情和想法。 他们的态度,也就是皇帝的态度。 张高秋知道,皇帝还是发火了。 帝王震怒,岂是寻常。 这不,圣旨就到了。 跪着听完,一家三口好久没能爬起来。 皇帝的圣旨其实很简单。 总结起来就两句话。 让安庆郡主安心待嫁。 从正妃,降为侧妃。 安庆郡主傻眼了。 她闹了这么一通,不但没有退得了婚,还从正室变成妾了。 传旨太监走了,安庆郡主还跪坐在地上。 “这下你满意了吧?”张高秋叹气,“你以为仗着你爹的这点功劳,就可以为所欲为,非要去摸老虎的须子。这次只是降你的位份,没有别的惩罚,已经是皇恩浩荡了!” 蜀王妃舍不得女儿一直傻愣愣跪着,上前把她拉起来,“这都怪娘,没有打听清楚。既然六皇子无碍,那就乖乖嫁吧,啊?” “不。” 安庆郡主摇头,“我不做妾。我死也不做妾。” 张高秋冷笑:“那你就死去!” “王爷!”蜀王妃崩溃的喊了声。 “慈母多败儿!”张高秋怒声喝道,“本王把话撂这儿,哪怕她真的死了,我也要把她的尸体塞进轿子里,抬进宫!来人!” 他叫来管家,吩咐道:“从今儿起,不许郡主出她自己的院子,派人给我日夜守着。丫鬟婆子们也不许离开她身边半步!若谁敢放她出去,伺候郡主的人全都一起打死!” 安庆郡主崩溃:“父亲,您要逼死我,我就如了您的愿!” 张高秋没有理会,冷着脸,径直走了。 安庆郡主颓然。 她知道,这次父亲是动真格的了。 她再闹绝食,自尽,父亲也不会心软。 这圣旨传出去,李樱宁该会怎么嘲笑她? …… 几场雪过去,就到了年根。 家家户户,不管穷的富的,都尽力筹办,过个丰盛的年。 燕南郡王府更是热闹非凡。 除了过年,还因为御封的圣旨到了。 樱宁从县主正式升级为公主,封地还是新化。 虽然封地名号都没变,但樱宁还是很高兴。 作为有封地的人,公主的待遇比县主高了许多,无论是每年的俸银,粮食,仆从的数量,田庄的亩数,福利是成几倍的增加。 加上皇帝另外赏赐的,樱宁这个外姓公主,每年赚的钱,竟超过了父亲李雁行。 成了家里最有钱的小富婆。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惊喜,作为未出嫁的公主,她在宫里也拥有了一座单独的殿宇,等她出嫁,皇室还会赏赐她一座公主府。 细数这些待遇,看着礼单上的钱财数目,樱宁乐开了花。 过了年,到了正月初八,六皇子被封为瑄王,同时也是他纳安庆郡主为侧妃的日子。 /96/96981/29320822.html 第二百三十六章 明艳姣美 当初内阁拟了几个封号,送到皇帝面前,请他定夺的时候,里面是没有“瑄”字的。 这个字,和国号音同,在宣字旁多了个王。 内阁大学士们有几个脑袋,敢给一个皇子拟这样的封号? 皇帝看了他们拟定的,却都不满意,打回内阁,让大学士们重新拟。 结果饱读诗书的大学士们薅光了头发,也没能想出个让皇帝满意的。 君心似海啊! 皇帝到底要什么样的封号? 当初开朝皇帝造反的时候,也没这么难啊。 关于封号的时候,前后拉扯了十来天,最后还是皇帝自己定的。 瑄。 大宣的王。 这个中深意,惹人浮想联翩啊。 除此之外,还有更古怪的地方。 按照祖制,皇子成年成婚后,就要搬出皇宫,封王前往封地,远离京师。 这么做的原因,是为了保证太子储君的地位和朝廷的安稳,免得他们妄图争夺嫡位,惹出什么乱子来。 六皇子被封为瑄王,按道理,也该给块封地,让他麻溜儿的滚出京师,独立门户过日子去。 但皇帝并没有这么做。 他还没六皇子封地,只在京师里赏了他一座瑄王府。 成年的皇子在京师都有一座宅子,这原本没什么稀奇的。但皇帝没让他离开京师,这就不太寻常。 有言官就上书,说皇帝这么做不合祖制,洋洋洒洒上千字,通篇引经据典,怼皇帝不守祖宗的规矩。 把皇帝喷的狗血淋头。 这个言官纯粹不知死活。 拿到奏疏,内阁首辅高桥坐在文渊阁里大骂了一通。 暗地里,他是支持六皇子的人,这份奏疏他当然不想给皇帝看见。 但他也不能私自留着不发。 皇帝看了奏疏,哼了声,没说什么。 翌日上朝的时候,高桥出来解围说,国朝眼下还没有太子,且六皇子身受重伤,暂时留在京师养伤,合情合理,又呵斥言官们未免过于苛刻,只看祖制,不顾皇帝父子亲情。 皇帝的脸色这才好了些。 再然后,就是过年休沐了。 顾长渊的身子虽然还没好全,但已经能够下地走动。 早在年前,他便已经提前搬出皇宫,住进瑄王府,为封王仪式和纳妃做准备。 娶正妃和纳妃,这明显是两个层次的事情。 礼部和内务府就没那么上心了,该筹备的器具,仪仗,聘礼也物也都缓了下来,留着将来瑄王娶正妃的时候用。 正月初七,淑妃娘娘差人接樱宁进宫,准备参加翌日六皇子的封王仪式。 至于纳妃,宫里内外都默契的没人再提及。 但也不能一点仪式都没有。 虽然是侧妃,对方毕竟是蜀王府的郡主,身份贵重,过于怠慢的话,蜀王府面上也不好看。 樱宁早早的起来,穿上皇室发的礼服,按照公主品级,挽起发髻,戴上沉重的金凤冠。 长长的,亮晶晶的流苏垂在她脸颊上,华丽庄重的长袍,让她如雪树堆花般明艳姣美。 连生性内敛不外露的慕容青也忍不住叹道:“这身装扮实在过于华丽隆重,一般人根本压不住。可穿在妹妹身上,却相得益彰,华美大气。妹妹简直犹如神妃降世,连我也不敢多看几眼了。” /96/96981/29320823.html 第二百三十七章 不能做小 她一个容貌清丽的贵族闺秀出身的人尚且如此说,更别说旁人了。 樱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却只觉得脑袋被压的难受。 “这凤冠太重了。”她抬手戳了下凤凰的尾巴,抱怨道。 陶姨娘笑道:“只戴这一日呢,公主且忍忍。” “别人想要还没有呢,你倒抱怨。”杨氏嗔道,“这是属于公主你的荣耀。” “什么荣耀,我看这是枷锁才对。”樱宁撇嘴,“穿着这样七八层衣服,走快不能。戴着沉重的凤冠,连扭头回头都费劲,更别说低头。时时刻刻只能端着自己。坐牢都比这样舒坦。” “你坐过牢吗?”李雁行一进来听见这话,就笑骂道,“不知民间疾苦的丫头,亏你还在庄子里住了那么久。” “我知道百姓苦,但我可不跟牢房的罪犯共情。” “你怎么说都有理。”李雁行笑眯眯的瞧着女儿,“哎,也不知我李雁行上辈子烧了什么高香。我的女儿竟然能做公主,嘿!” 他一拍拳头,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杨氏取笑他:“人家都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咱女儿虽然不是皇帝的女儿,却也成了公主了。也不知嫁不嫁的出去。” “怎么嫁不出去?”李雁行哼道,“张高秋的女儿名声那么坏,明儿不就出嫁了?” 白绣轻轻嗤笑一声:“她那是什么嫁呀,好端端的正妃,变成了侧妃,满京都谁不笑话。” 其余人都没说话。 李雁行瞥她一眼:“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白绣忙垂下头。 “你们都出去,别在这里,挤了一屋子闹腾。”李雁行说,“三丫头四丫头留下来陪你们姐姐。” 陶姨娘和柳姨娘都喜滋滋的出去了,只有白绣姨娘垂着头,慢腾腾的跟在后面,满脸哀伤郁闷。 杨氏说:“王爷对白姨娘别那么苛刻,瑶丫头没了,她一直闷闷不乐的,如今才好些。看着咱们一屋子的女孩儿,她能不想瑶丫头吗?” “这我还能不知道?可她也也不能太不知轻重了。难道瑶丫头没了,家里得捧着她一辈子?” “爷可真无情啊。” 杨氏轻哼,“当年那么宠爱她,如今就这么丢开手了。” “没你说的这般严重。”李雁行笑笑,“虽是在家里,有些话也不是乱说的。即使我不说,你也该教她们规矩,记住了,谨言慎行,方是家族兴旺之道。” “是是是,我都记住了。” 杨氏不愿听他啰嗦,还是高高兴兴的去打量女儿。 李念姝和李如意围着樱宁,眼底都是兴奋和羡慕喜悦。 虽说郡王的女儿可以被册为县主,但作为庶女的她们,却是没这个资格的。 虽然在家里,几个女孩子都是一样的吃穿用度,一样的教养长大,但外面对嫡庶却看的分明。 李雁行对几个女儿的婚嫁,没有太大的要求,唯有一点,绝对不能给人做小。 一旦给人做了妾,在人家就是半个奴才,自己没有尊严也就罢了,将来生的儿女也低人一等。 /96/96981/29320824.html 第二百三十八章 公主殿下 在樱宁看来,自己父亲这言行不一的,就有点让人不那么信服。 他既然这么看不上侧室庶出,自己又为什么一口气纳了三个妾呢? 这白绣也就罢了,他在外头应酬的时候看上了,带了回来。那陶姨娘和柳姨娘原本都是杨氏的陪嫁丫头,他也都收了房。 在樱宁看来,李雁行这行为,就有点……不地道。 这些年的所见所闻,樱宁认为他心底里大概是最喜欢白绣姨娘的,但喜欢归喜欢,他依旧只看重两个儿子和一个嫡女,并不在意另外三个庶女。 樱宁觉得,父亲是个很矛盾的人。 折兰进来回话说:“宫里的轿子来接大小姐了。” 三姑娘李念姝笑道:“折兰姐姐,以后你可要改改口,得叫公主殿下了。” “公主殿下搁哪儿呢?” “我也来拜见请安。” 李辅承和李第尧笑吟吟的一前一后走进来。 他们看见樱宁这装扮一新的模样,也都眼睛发亮。 李第尧来到樱宁面前,单膝下跪,伸出胳膊:“小公主殿下,让臣护送您进宫吧!” 杨氏笑骂:“这促狭鬼,还不起来,作呢这是!” 一屋子都笑起来。 李辅承笑道:“二弟这一跪,也不能说不合适。妹妹是主上御封的新化公主,这品级可比咱爹要高。” 认真算起来,樱宁这个公主应该和六皇子的瑄王品级一致。 而李雁行只郡王。 当然,这只是理论上如此,具体位份高低,也还是要视情况具体对待。 李雁行是靠实打实的军功得来的郡王,皇子们是靠着出生,两者不可同日而语。 樱宁让折兰先出去候着,对母亲杨氏说:“娘,我想带三妹妹和四妹妹一起进宫。” 杨氏笑道:“你姨母倒也没说不能带她们,你不怕麻烦,就带上。她们两个终日在屋里闷着,也怪可怜的。我如今精神不济,也没法带她们出门。她们两个人都呆了。” 李念姝和李如意俱是又惊又喜。 从前李思瑶在的时候,进宫这种事,是从来没有她们的份的。 李念姝有点局促,“那样的场合,我们也没什么合适的衣服穿。我们就不去了吧,万一给姐姐丢人了怎么办呢。” 李如意没吭声,但眼神透着渴望。 樱宁笑道:“这还不容易,你们若不嫌弃,去那边挑几身拿去穿。那是宫里娘娘们送来的,都是新的。” 房间另一边,堆了几个箱子,里面都是各宫妃嫔们送来的布料衣裳。 尤其淑妃,送了满满两箱子。 樱宁一个人肯定是穿不了的。 李念姝有些腼腆,站着犹豫。 樱宁一手一个拉着她们俩过去,笑道:“我是你们的姐姐,你们是我亲妹子,害羞什么?别客气,喜欢多少就拿多少。” 杨氏笑道:“快去吧,别耽误时辰。” 李辅承朝弟弟一使眼色,兄弟两个避了出去。 虽然都是自家妹妹,但毕竟年纪都大了,还是要有所避讳的。 因怕耽误时辰,李念姝和李如意也不敢过分挑选,也不好打扮的过于隆重,各自挑了身适合自己的衣服罢了。 /96/96981/29320825.html 第二百三十九章 选驸马 临出门,李如意才缓过神来,开始担心:“大姐姐,我和三姐姐去,真的没干系吗?别给你惹麻烦才好。” “不会。你们就去我的玉福宫看看,正好我也没去过呢。” 玉福宫是皇帝拨给樱宁住的宫殿。 里面如何不知道,好处是距离淑妃最近。 杨氏见三姑娘四姑娘踌躇不决,便笑道:“我听说,十公主也是时常邀请闺中密友进宫陪她玩耍的。” 这话中的意思很明显了。 十公主可以邀请宫外的闺秀进宫玩,樱宁做了公主,难道连带自己妹妹进宫游玩一日也不行? 杨氏的话,让两个庶女瞬间打消了疑虑,手牵着手,高高兴兴的跟着姐姐进宫去了。 樱宁带着两个妹妹先去给淑妃娘娘请安。 淑妃吩咐宫婢:“你带三姑娘和四姑娘去玉福宫玩,好生伺候着,果子糕点一应准备好,不许让她们委屈了。” 等两个女孩儿跟着宫婢出去,淑妃立即拉着樱宁坐下,笑眯眯的打量着她:“真是人靠衣服,你穿了这身,比宫里的嫡公主更气派呢!” “就是穿着太沉了。” 樱宁脖子肩膀发酸,忍不住抬手捏了下。 淑妃笑道:“是累得很,也只能稍微忍耐了,好在平常也不必穿这些。樱宁,趁着仪式还未开始,我先跟你说件正经事。” “姨母请讲。” “你看看这个。”淑妃递过来两张画像,“这是我从十几个人里面挑出来的,我瞧着都不错,只不知你喜欢哪一个。” “这是什么?” 樱宁低头看了看画像上的两个年轻男子,不明所以。 淑妃笑道:“你这转年已经十七了,又才封了公主。也该成亲了。” “我才住进来,姨母就急着把我嫁出去。”樱宁哼声。 淑妃失笑:“你也太冤枉人了,姨母可不急着嫁你。可架不住人家想娶你这颗明珠回家呀。” 樱宁笑道:“难道是别人来向姨母说媒了?” “你瞧瞧,这些都是呢。”淑妃又拿过来一叠子画像,“不过这些我都看过了,都不好。要么长得逊色了些,料想你也不喜欢。要么家世低,配不上你。要么呢,家中已有妾室同房一大堆,要么就人品差。只有这里两个好。你看,长得好,家世青白,有才华,品性也好。” 樱宁笑道:“这么好的男人,为什么要来当驸马。” 按大宣祖制,驸马属于皇亲国戚,只能兼个清贵差事,享享清福,想进入官场权利中心,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但凡有点野心和抱负的男人,都不会愿意去尚主当驸马。 淑妃笑道:“你以为人人都有能耐入阁拜相呢?愿意尚主的,都是嫡次子,出身娇贵,却没有资格继承家族爵位的。” 樱宁仔细看了看,一个是老牌豪门家的嫡次子,一个是伯爵府的孙子,俱是容貌英俊的青年才俊,遂笑道:“我看着都很好。姨母觉着呢?” “我也是难以抉择。”淑妃笑眯眯的,“等这里忙完了,你把这个带回去,给你爹娘看看,让他们来选。” /96/96981/29320826.html 第二百四十章 封王,纳妃 樱宁笑着收了起来。 淑妃理了理妆容,便挽着樱宁的手,去参加六皇子的封王仪式。 流程仪仗等都由礼部和太常寺,司礼监协同完成,其余人只要依照礼部官员的引导,按部就班的施礼。 樱宁作为公主,被安排站到十公主身边。 除了早逝的,远嫁的,京都和皇宫里还有六七个公主。 其中十公主是皇后所出,身份最贵重。 樱宁被安排在她身后,却位于其余公主前面,可见她这个新华公主在皇帝心里的分量,是高于其余几个公主的。 虽说今天是六皇子封王的日子,但她这位横空出世、大宣建国以来第一个外姓公主,却更加引人注目。 连十公主都忍不住频频回头。 “咱们穿的品级朝服是一样的吗?”十公主小声问。 樱宁笑着点头。 十公主纳闷:“真的是一样的?为什么我穿着不伦不类,你穿着却这么好看?” “十公主太谦虚了。您身形苗条,姿态优雅高贵,即便披一件麻布床单,也是好看的。” “是吗,嘿嘿。” 十公主不自觉的摸摸自己的脸,虽然也知道这是对方恭维自己,但心里就是美美哒。 片刻后,身穿红色礼服的六皇子来了。 自从围场回来,至今两个多月时间,这是樱宁第一次见到他。 他看起来清瘦了些,因为长期卧床养伤,肤如白瓷,唇若朱丹。 周围众人看着他,同时在心里升起一个念头:六皇子的确是诸皇子里,长得最好看的。 樱宁远远打量他几眼,心想这顾长渊看着清贵,却如此抗造,连续受了两次重伤,硬是熬了过来。 尤其这一次,在樱宁绕了路,多耽误了半天时间的情况下,他还是仅仅用两个月时间,就养好了身体。 顾长渊慢慢走来的时候,在一群衣衫华美的公主里,一眼就看见了樱宁。 她站在那里,阳光照射在她身上,华丽的礼服闪耀着淡淡珠光,满头珠翠闪闪发亮,却不及她初雪般的姣美容颜万一。 天地间,人群中,便只有她一个。 其余的一切,在刹那,似乎都消失不见了。 顾长渊很快从她面前走过去了。 整个封王仪式的过程很繁琐,冬日寒冷,别人不提,单是这些娇贵的公主们,就有些受不住。 赞礼官宣布礼成之后,公主皇子们纷纷上前给顾长渊道贺,顾长渊一一还礼后,观礼的人可以歇着了,他还要去往勤政殿,拜见皇帝皇后。 皇帝照例勉励了几句。 一整套流畅,从早晨一直到下午,顾长渊并不能坐下歇着。 还有一件事没有完成。 纳妃。 傍晚,接亲的轿子从蜀王府回来,把安庆郡主送到了宫里。 虽说只是侧妃,但也是有品级的正式命妇,顾长渊需要带她一起再去给皇帝皇后磕头。 安庆郡主穿着红色嫁衣,头顶凤冠,在两个陪嫁丫鬟的搀扶下,走到顾长渊面前。 丫鬟要把她交给顾长渊。 但顾长渊只是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了句“走吧”,便率先走向勤政殿。 /96/96981/29320827.html 第二百四十一章 黯然失色 安庆郡主虽华服裹身,珠翠满头,但脸上一丝出嫁的欣喜之色也没有。 她神色冰凉,木然,眼底没有一点情绪。 丫鬟见瑄王不牵着她,她自己走的磕磕碰碰,只得又跟上前扶着她。 勤政殿里,除了皇帝皇后,淑妃也在。 皇帝坐在正中,皇后坐在西侧,淑妃则坐在东侧。 淑妃的身边,站着樱宁。 说起来,这不太合规矩。 但皇帝让樱宁在旁陪着说话,谁又敢撵她走呢? 顾长渊和安庆郡主一前一后走进殿里,正听到皇帝和樱宁的说话声。 皇帝的语气轻松愉悦,那新晋的外姓公主,正笑的眯起了眼睛,露出一口瓷白的精致贝齿,灿烂的像春日里的太阳花。 高门闺秀都讲究笑不露齿,非要笑,也得拿帕子遮着嘴。 可她就这么笑了。 灿烂,坦荡。 见到顾长渊和安庆郡主进来,殿中几人都同时看过来。 皇帝看到温顺的安庆郡主,满意的点了点头,对樱宁笑道:“这安庆郡主从前是顽皮的,如今可规矩多了。” 樱宁笑道:“小孩子哪有不顽皮的呢,大了就好了。何况六嫂子原就是好的。” 顾长渊瞥她一眼。 听到她的声音,安庆郡主也终于抬头看向她。 看到一身华美礼服的樱宁,安庆郡主有些发怔,心中霎时间涌起万千复杂滋味。 从小,她们两个就被人拿来比较。 她十岁的时候,父亲封王,自己被封为郡主。 那是何等的荣光无限。 自此后,她就稳压李樱宁一头。 直到李樱宁被皇后定下了未来太子妃。 安庆郡主不忿。 她身份更高贵,她更聪明,为什么不定她? 后来,她果然用聪明得到了她想得到的准太子妃之位。 不管如何,这大宣的天下,总得有人继承。 废太子不行了,她就换一个。 无论她想做什么,就一定能做成。 谁曾想,当她如愿以偿的嫁给了最有希望当上太子的六皇子,那李樱宁已经摇身一变,从县主升级为公主了。 看着她那身象征着公主身份的奢华隆重的礼服,安庆郡主简直不想低头看自己。 她成亲的日子,她一辈子最要紧的时刻,却被李樱宁比得黯然失色。 失落,愤懑,无力,不甘的情绪,在她身体内弥漫着。 让她几乎无法再向前走一步。 顾长渊走到帝后面前的时候,她已经落后了很大一段距离。 皇后不悦道:“安庆,今儿个日子,你可不要任性,坏了规矩!” 看着安庆郡主,皇后便不能控制的想到她惨死的儿子。 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说服自己原谅这个在大婚前抛弃了自己儿子的女人。 安庆郡主想到出门去,父亲说过的话,不由惊醒,立即加快脚步,跟上顾长渊,伏下身子,下拜。 皇帝也就露出笑容,让人把早就准备好的东西,赏赐给他们,又说了几句勉励的话,便让他们下去。 淑妃也跟着站起身,笑道:“这半天下来,臣妾也觉得身上疲乏。皇上和皇后娘娘恕罪,容妾身下去躺一躺。” /96/96981/29320828.html 第二百四十二章 努力长肉 “你去吧。” 皇帝笑道,“樱宁,你也跟着你姨母回去,在宫里多住几日。听说你棋下的极好,得闲了陪朕切磋几盘。” “切磋是没问题的,不过父皇若是输了,可不许耍赖。” 樱宁笑嘻嘻道。 皇后露出愕然之色。 皇帝这小二十个儿女了,还没有哪个敢这么对皇帝说话的。 他们顶多恭恭敬敬的说一句“儿臣遵旨”。 可这新化公主却要求皇帝别耍赖。 她真当以为自己叫一声父皇,就可以与她家里的亲爹一样没大没小的了? 皇后以为皇帝会不悦。 她等着皇帝沉下脸,或者皱眉。 然而,她注定要失望了。 皇帝不但没有不高兴,反而笑出了一脸的褶子。 慈爱的像民间的那些宠溺孩子的老人。 皇后的心情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半生高高在上的皇帝,坐在龙椅上的皇帝,是否也时常觉得孤独寂寞? 后妃们各怀心思,儿子们明争暗斗,女儿们冷淡疏远。 除了身边那个老的几乎直不起身子的太监,皇帝再没有一个能说贴心话的人了。 皇后看着皇帝的笑容,似乎有些明白了,为什么皇帝愿意收李樱宁做女儿。 皇帝也是人,内心也渴求民间寻常的亲情啊。 …… 淑妃带樱宁出了勤政殿,发现外面飘起了雪。 “难怪一早儿天就阴沉沉的,我就说要下雪呢,果然就下了。”淑妃挺高兴,“走了这半天,我实在腿脚酸软。” 樱宁扶着她:“姨母,您也该时常走动走动,别总躺着睡觉,对身体不好。” “我何尝不知呢,只是懒得走动。” 淑妃笑道,“你瞧我这腰上的肉,去年秋天做的裙子,这就要穿不上了。不过,我这年纪也大了,也不想着承宠那些事,胖就胖些吧,舒舒坦坦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她捏了捏樱宁的胳膊:“倒是你,这二年来越发瘦的可怜。” “我会努力长肉的。”樱宁认真的保证。 淑妃被她逗笑,“你在宫里住几日,我呢,找机会把两个人叫到宫里给你瞧瞧,看你中意哪一个。” “姨母,我还不着急嫁呢。” “傻孩子,你如今正是最好的年纪,若一心贪玩,等过几年大了,再想起来议亲,那些年轻公子谁还等着你呢?” “我就做一辈子的公主,这多好,尊尊贵贵的。” “成了亲,你也是一辈子的公主,住在公主府里尊尊贵贵的。”淑妃笑道,“你知道姨母为什么极力促使皇上收你为义女吗?” “为了当公主。” “当公主是结果,不是原因。”淑妃正色道,“若是从前,即便你嫁的再好,也是要侍奉公婆,面对着一整个后宅的鸡飞狗跳。但你若成了公主,男人娶你就是尚主,一家子都得把你当主子侍奉。” 不等樱宁开口,淑妃又笑道:“你看那安庆郡主,她费尽心思要嫁给六皇子。那皇后和十公主可不会轻饶了她。” “六皇子已经封王,住在宫外呢。只要安庆郡主不自己往前凑,应该可以相安无事。” /96/96981/29320829.html 第二百四十三章 君心似海 “这我倒是忘了。”淑妃略有些遗憾地笑了笑,“你知道上回安庆郡主为什么闹着要退婚吗?” 樱宁笑道:“这我还真的听说了一点。说是六皇子伤了身子,于子嗣有碍呢。” “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空穴来风。既然传出了这么个事,还惹得安庆郡主那么强烈的反应,我相信应该是有几分真的。”樱宁说。 “我也正纳闷这事儿。若是假的,张高秋不至于那么蠢吧?最后还害得自己女儿成了侧妃。可若是真的,皇上为什么还要留他住在京城,不发往封地呢?” 樱宁想了想:“也许是封地不够用了?” 淑妃噗嗤笑出声:“偏你这一本正经说玩笑话的样子,最惹人发笑。连你这个公主都有一块封地,他一个皇子倒没有了?” “那还能为什么?” “朝廷内外都猜测,皇上还是属意六皇子做太子的。” “那就直接封太子,如今怎么封了瑄王呢?” “你仔细琢磨琢磨这个瑄字。如果没有那个意思,又怎么会给他这么个封号。” “君心似海啊。”樱宁叹道。 “你个小机灵,一定知道些原委,还不跟姨母说说。”淑妃嗔道。 樱宁就嘿嘿一笑:“我是有一点猜测,但不知是真是假。” “快说。” “我想,六皇子应该的确有那么点伤,能不能治得好呢,还不好说。”樱宁轻声说出自己的推测,“如果这个消息没有传开,皇上是可以直接立他为太子的。但如今传的沸沸扬扬的,皇上也就不大好办了。” 淑妃笑道:“这种事,谁敢乱传。” “排除掉其他不可能,剩下唯一的解释,是六皇子自己放出去的消息。” “这不可能吧?”淑妃愕然,“六皇子是傻了么,男人遇到这种事,还不拼命藏着掖着,哪有主动放出去的。” “如果我没猜错,大概是为了与安庆郡主的婚事。” 淑妃低低啊了声,掩唇笑道:“这六皇子怕是……还惦记着你吧?” 当初顾长渊求娶樱宁那件事,众所皆知。 樱宁笑道:“这不见得。不过,他不想娶安庆郡主是肯定的。” “啧。”淑妃摇头,“若果真如此,这六皇子也是个狠人。为了不让安庆郡主做自己的正妃,连太子之位也不要了么。” “人家可是瑄王,还是有机会的。” “这话倒也是个理儿。就看六王这身子,到底能不能养得好了。”淑妃低笑,“要想做太子,不能生儿育女可是不行的。那三王五王可都是生了儿子的。” 樱宁不由得想到了辞儿。 辞儿已经是李家的嫡长孙,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他是顾长渊儿子这个秘密。 这让樱宁稍稍觉得安心。 走到一个岔路口,淑妃说:“我回去躺一会儿,你就不必送我回去了。回你自己那里,陪三姑娘四姑娘玩一玩,她两个好容易进宫一趟,一天都闷在屋里,你带她们出去逛逛。” 樱宁应了,看着她走远,这才转身回自己的玉福宫。 刚走几步,便看见顾长渊和安庆郡主一前一后迎面走来。 /96/96981/29320831.html 第二百四十四章 做梦都笑醒了 樱宁有些纳闷,这都拜见了皇帝皇后了,这俩人怎么还在宫里转悠? 不回瑄王府? 她心里想着,脚步就慢了些。 顾长渊走的也极慢,垂着眼帘,直到近前了,才看见站在路边的樱宁。 雪纷纷扬扬的,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樱宁加快脚步。 “站住。” 顾长渊忽然开口。 樱宁回头。 安庆郡主也停下了脚步,被风吹的微红的脸上,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顾长渊双手插在宽大的斗篷兜里,踩着雪,走到她面前,伸手去拔她头上的凤钗。 樱宁立即后退一步,避开他的手,“瑄王殿下,非礼勿动。” 顾长渊淡道:“作为兄长,看到妹妹的头上沾了雪,想要清理一下,妹妹想太多了。” 樱宁心想,我倆亲哥都不会摸我的发钗,你少来这一套。 “看到本王,也不行礼吗?”顾长渊又说。 樱宁立即福身:“见过瑄王殿下,见过瑄王妃……” “她是侧妃。”李辅承纠正她。 “见过瑄王侧妃。” “阴阳怪气!”安庆郡主冷笑,“李樱宁,你别装模作样的,现在你心里一定高兴死了吧?” “确实挺高兴。”樱宁认真的说,“昨晚上做梦,梦见你成了瑄王侧妃,我竟然笑醒了。” “你——” 安庆郡主差点上不来气,手指着她,“都是你害得我!你还有脸笑!” “郡主这算恶人先告状吗?” “当初在茶楼里,是你告诉我,六殿下也许能够当太子,你很后悔没答应他的求亲!所以我才——” “所以你想嫁给瑄王殿下,不是因为你喜欢他这个人,而是因为你觉得他能让你当太子妃?”樱宁不紧不慢的反问,“就像以前的废太子?” “你胡说八道什么!” “你才胡说八道呢!我没有说过那些话,你怕是疯了吧。” “李樱宁!你简直……简直太可恨!”安庆郡主俏脸气的煞白,眼底都是恨意和杀意,“都是你害我至此!我要杀了你!” 她全身都被愤怒的火焰充斥着,完全无法再控制自己的情绪,拔下头上一根簪子就冲向了樱宁。 顾长渊伸出一只胳膊,拦住了她的去路,冷冷说:“她是公主,你若以下犯上,便是死罪。” “她算什么公主,我还是瑄王妃呢!” “她是父皇御封的公主,而你是父皇指定的侧妃!” 最后的“侧妃”二字,顾长渊加重了语气。 谁知这却越发勾起了安庆郡主的悔意和恨意。 她失去理智般叫道:“你为什么还要护着她!现在我才是你的妻子!” “你不是我的妻子。”顾长渊淡道,“而我也不想被你牵连。” 安庆郡主瞪着樱宁看了片刻,终于,慢慢丢掉了簪子,颓然坐到了雪地上,低着头,眼睛一眨不眨,神色也怔怔的。 顾长渊看向樱宁:“你真的说过那些话?” “没有。”樱宁否认,然后微微一福,“祝瑄王爷和侧妃百年好合,举案齐眉,早生贵子!若瑄王殿下没有别的事,我就告退了。” /96/96981/29320832.html 第二百四十五章 纨绔们最好的出路 她转身就走。 顾长渊忽然伸出手,拉住了她的胳膊。 地上都是雪,樱宁脚下一滑,身子向后倒去。 顾长渊稳稳扶住了她。 两张纸从她袖中飞了出去,随着风,缓缓飘落到雪地上。 纸上的年轻男子的画像,清晰可见。 顾长渊的目光落在画像上,眼眸微眯。 他弯腰捡起画像,认真的看了看,问:“这是什么?” “画像。” “做什么用?” “欣赏。” “欣赏?”顾长渊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又低头看了看两张画像上的男子,“就这两个货色?” 画像上的两个男子虽然长得都还周正俊秀,但距离被一个公主藏到袖子里欣赏,还差得远。 樱宁伸手拿过画像,叠好,重新塞进袖子里,笑道:“个人审美爱好不同,不可一概而论。告辞。” 她快步离开,进了不远处的玉福宫。 “心里不舒服了?”安庆郡主的声音忽然传来。 顾长渊看向她。 安庆郡主慢慢爬起来,仔细拍掉裙子上的学,理了理歪了的步摇,走到他身边,淡道:“那是相亲用的。” “什么?” “李樱宁手里那两张画像。”安庆郡主拿着帕子擦手,神情平静,好像之前的愤怒崩溃全都消失不见了。 “你怎么知道?”顾长渊问。 “因为我见过。”安庆郡主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笑起来,“京城的贵族男子,有一种类型,不是嫡长子长孙,没有资格继承家族的爵位,自己也没本事读书走科举道路。怎么办呢?尚主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好的出路。” 关于这一点,顾长渊也知道一些。 宫里的公主数量不少,除了远嫁的,留在京城已经出嫁的,大多是这种情况。 简单来说,就是一些娇生惯养的纨绔。 这些纨绔,唯一的区别也就是长得好,和长得不好的。 长得好,才能入皇室和公主的眼,被选中当驸马,从此以后过着侍奉公主,锦衣玉食的悠闲日子。 安庆郡主朝他面上看了眼,又道:“这些所谓的贵族少年,家中会为他们盯着公主郡主们的年龄,一旦过了及笄待嫁了,便会把画像送过去。” 顾长渊淡道:“怎么,连你这样的,也有人主动送上门?” “是啊。”安庆郡主笑容坦诚,用手比划了下,“我及笄那年,收了这么厚厚一沓呢!” “怎么没选个?哦,是了,你喜欢的是太子。” “王爷不必嘲讽我,其实咱们都是一样的人。谁不想往上爬呢?难道王爷就不想当太子吗?她李樱宁就清高吗?她还不是一路爬到了公主的位置上?”安庆郡主心平气和的说,“您别和我置气,我也想通了,侧妃就侧妃吧,这不是正妃的位置还空着吗,我还有机会。” 顾长渊微微摇头:“你永远不会知道,本王为了不让你做正妃,付出了什么代价。” 安庆郡主噗嗤一声笑道:“莫非,王爷还想着把正妃的位置留给李樱宁呢?” /96/96981/29320833.html 第二百四十六章 比贵妃还美三分 顾长渊朝玉福宫的方向扫了眼,淡道:“不管正妃的位置留给谁,总之,不会是你。” “凡事,也别说的这么绝对。” 安庆郡主轻轻挽住他的胳膊,“路滑,王爷不扶着妾身一点吗?” 顾长渊推开她的手,淡道:“你我之间是怎么回事,你比谁都清楚。各取所需,不要虚情假意,那只会让大家觉得恶心。” “既然是去见母妃,难道王爷不想让母妃见到咱们俩感情和睦的模样吗?” “没那个必要。” 顾长渊抬脚朝前走去。 安庆郡主心平气和的笑笑,随后便跟了上去。 明华殿。 叶贵人端坐在椅子上,看着跪在面前的儿子,唇角含笑,再看向跪在儿子身边的安庆郡主,也一样的笑。 今儿是儿子的好日子,她特意装扮了一番,不再是平日里乡野村妇般,散着头发,布裙上还沾了草叶的模样。 “长渊,你已经搬出宫住了,咱们母子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叶贵人轻声说,“往后,你要一日三餐,好好吃饱饭。天冷了添衣,晚上早睡,不要操劳。” 顾长渊乖乖应下。 虽然整个皇宫的人都把叶贵人当做个透明的,无关紧要的蠢人,但在顾长渊心里,她是他在这世上最亲的人。 再蠢,也是他的娘亲。 叶贵人捧着一只小盒子,亲自送到安庆郡主面前,说:“这个送给你,一点点心意。郡主也要好好吃饭睡觉哦。” 安庆郡主接过盒子,有些发愣。 这位叶贵人,果然是有些傻气。 难怪这些年也还是个贵人,宫里只有三五个人侍奉,屋里也简陋。 叶贵人把儿子和安庆郡主拉起来,笑道:“既成了家,立门户了,就长大了,要担负男人的责任了。既然娶了郡主,就要好好照顾她,不要给人委屈受。女人这辈子啊,不容易。” “儿子记住了。” “天不早啦,你也累了一天,赶紧带着郡主出宫回去歇着吧。”叶贵人知道儿子的伤还没完全好,从早忙到现在,必定疲乏不已。 顾长渊施礼后,与安庆郡主一道离开明华殿。 安庆郡主笑道:“我才知道,原来母妃长得是这样的美人,竟比贵妃娘娘还美三分。难怪你长得好。” 贵妃娘娘年轻时是名动京师的大美人。 如今上了点年纪,依旧美艳动人,进宫二十年圣宠不衰,便是最好的证明。 如今竞争太子最有力的三王爷,便是贵妃娘娘的儿子。 顾长渊淡道:“也许母妃的脸庞五官更美,但从整体来看,你觉得谁美?” “这……”安庆郡主笑道,“毕竟贵妃娘娘打扮的更华丽。” 她也得承认,单单一张脸,并不能取胜。 美人也是要看气质的。 贵妃娘娘那娇弱无力,闭月羞花般的绝世大美人的气质,也不是三五天养出来的。 有的人,长得也许并不那么美,但就是勾人。 天赋如此。 安庆郡主走了会儿,想到手里的盒子,便打开来看。 里面是一只玉镯。 品相看着还不错,但对于安庆郡主来说,并不是特别好的东西。 /96/96981/29320834.html 第二百四十七章 谢谢你 顾长渊扫了眼,淡道:“母妃多年来不受宠,手里没有什么好东西。” 安庆郡主丝毫没有嫌弃的神情。 她把镯子拿出来,套到自己的手腕上,欣赏了片刻,才笑说:“既然咱们已经封府出去单过了,以后可以适当的接济接济母妃,别让她过的太辛苦。” “辛苦?她告诉你的吗?” “我有眼睛啊。”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顾长渊冷冷说完,加快脚步,不再理会她。 安庆郡主连忙疾步跟上,走的气喘吁吁,一直到马车边上,她伸出手:“王爷,扶妾身一把。” 顾长渊用一种“你想多了”的表情看她一眼,随后翻身上马,独自骑马回去了。 “这就是想要的吗?” 一道少女清柔的嗓音传入耳中。 安庆回头,看到李樱宁领着两个女孩子,笑眯眯的走过来。 她沉下脸。 真是冤家路窄。 樱宁走至她面前,生怕她不生气似的,又道:“看样子,我那位瑄王哥哥并不待见侧王妃,侧王妃以后怕是没什么好日子过的了哦!” “你懂什么?以后我和他住在一个屋檐下,同吃同睡,一二年里再生个孩子,他的心便是石头做的,也被捂暖了。” “我怎么听说,瑄王爷不行啊?”樱宁眨巴了下眼睛,轻声说,“张俏俏你为什么从正妃变成了侧妃呢?事已至此,我只能祝福你了。” “祝福我什么?” “祝你将来得一个宽容善良的主母啊。”樱宁双手交叠,身子前倾,笑眯眯的说,“万一瑄王殿下一时想不开,娶了个善妒恶毒的正妃,你这个小妾,以后还有什么好日子过吗?” “我是侧妃!是有品级的外命妇!不是什么小妾!” “管你什么品级,在正妃面前,不还是得站着侍奉吗?” “呵呵,你猜我会不会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樱宁笑道,“回去后,我就给你好好物色物色。” “什么?” “替你物色一个全京师最泼辣,最爱磋磨人的正妃啊。哦,对了,还得家世高,力气大,武功高,能制服得了你才行。” “你疯了啊?”安庆郡主怒道,“你以为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既然能让你嫁给瑄王,就不能为他再选一个正妃吗?” “你!”安庆郡主恶狠狠瞪着他,“瑄王凭什么听你的摆布?” “人活在世,哪儿有自由自在的呢?只要还有顾忌,就要受制于人的。瑄王那么厌恶你,不还是让你做了侧妃?”樱宁说道。 安庆郡主恨的想当场扭断她的脖子,眼眶也慢慢泛红:“李樱宁,我跟你有仇吗?” “有。” “我不就是当初抢了废太子?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谢谢你。” “你——”安庆郡主握住拳头,“李樱宁,我劝你不要得寸进尺。须知,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咬人!我原本已经想通了,既然嫁给了瑄王,便好好与他过日子,生儿育女。如果你敢再招惹我,一定让你死!” /96/96981/29320835.html 第二百四十八章 让你死我前头 樱宁笑道:“张俏俏,你这算是对我服软了,想讲和吗?” “服软?我只是不想再跟你浪费力气。因为,你不配。”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樱宁笑道,“想让我死啊?先掂量掂量自己能活几年吧!” “不管我活几年,我发誓,一定让你死在我前头。” “我等着。” 樱宁微微一笑,回头招呼两个妹妹,“咱们回家。” 李念姝和李如意跟着姐姐上了马车。 李如意探出头张望,说:“大姐,我听母亲说,你和安庆郡主儿时是玩伴呢,父亲时常带你们去军营里玩耍。” 李念姝也纳闷:“按理说,姐姐和她是手帕交,应该是很好的闺中密友,前几年还来往呢,怎么如今像仇人似的呢?” “密友说不上吧?”李如意不赞同,“认真说起来,还是二姐姐和安庆郡主关系更好些。” “要不是大姐时常带她出门,她上哪儿去认识安庆郡主?谁知她后来就攀上高枝儿了,哼。肯定是她在其中捣鬼,才让姐姐和安庆郡主生分了。”李念姝撇嘴。 樱宁淡道:“人都没了,就别提了。” 姊妹俩这才不说话。 回到郡王府,杨氏领着陶姨娘和柳姨娘亲自出来迎着。 各自见礼后,陶姨娘和柳姨娘各自抱住自己的女儿,细细碎碎的说着宫里的见闻,时不时发出笑声。 唯有白绣姨娘独自坐在一旁,孤零零的,满心不是滋味。 杨氏见状,便让她们都各自回房歇着,晚膳也都在各自屋里用,不必过来伺候立规矩了。 等她们都出去了,杨氏才拉着樱宁坐到身边,亲自为她解下凤冠发钗等物,心疼的问:“饿了吧?在外头站了一天,冷不冷?” “饿。” 樱宁把礼服外面的袍子也都脱了,扔给丫鬟。 屋里暖和,她便只穿着里面的一层薄薄的贴身红色绫袄,下身一条葱绿撒花宽腿裤,利落清爽。 “唉。”樱宁叹了口气,舒舒坦坦靠到了榻上,由衷的感叹,“还是家里最舒服。娘,晚饭我想吃一碗黄小米红豆团子,热乎乎的,软糯糯的。” “好。”杨氏笑着吩咐人下去准备。 等晚饭摆上桌,李雁行和李辅承,李第尧父子三个,也一起走了进来。 “好香啊。” 一进门,李第尧就跺着脚,拍打身上的雪,哈着气说,“这么冷的天,能有一碗热乎乎的汤,就最好了。” “有呢,过来坐。” 杨氏笑眯眯的看着他们父子三个。 李雁行和李辅承都先脱了披风,去炭盆那边把身上的寒气祛了,才来到桌边。 李第尧已经猴急的捧起一碗汤喝了起来。 “黄米红豆汤圆,我也爱吃。”李辅承探头看见妹妹吃的香甜,也馋得慌,让丫鬟给自己也端一碗来。 “我也要。”李第尧也嚷嚷。 李雁行笑道:“那我也来一碗。” 樱宁笑道:“既然这样,折兰,你去吩咐厨房做一大锅,给姨娘和妹妹们也都送去。我记得陶姨娘和四妹妹也爱吃这个。” /96/96981/29320836.html 第二百四十九章 选婿 “白姨娘倒是不怎么爱这些,说是讨厌汤圆黏糊糊的。”李雁行随口说。 “哼。” 杨氏从鼻腔里低哼,对身边丫鬟玉兰说,“白姨娘那边就不必送了。若厨房不够了,再端两碗来就行。你们郡王爷也不用。” 玉兰犹豫。 “怎么,我说话也不管用了?”杨氏沉声。 “娘,难为玉兰姐姐做什么。”樱宁笑着对玉兰说,“玉兰姐姐,给我嫂子那边也送一碗吧。” 玉兰这才松了口气,下去了。 李第尧塞了满嘴,嘟囔:“你们吵了半辈子,还没吵够呢?我耳朵都听出老茧来了。” 李雁行和杨氏对视一眼,看到彼此头上的根根白发,再想到如今儿女都大了,自己已经是祖辈,还为年轻时候的事情置什么气? 想到这些,夫妻两个的气性也就没了。 “都吃饭吧。”杨氏温和了声音,“对了,樱儿,你刚才说,淑妃娘娘有东西让你带来给我看的,是什么?” 闻言,父子三个同时看向樱宁。 樱宁哦了声,忙去衣裳里拿出那两张画像,“这个。” 李辅承一眼瞥见画像,便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不由厌恶的移开视线,低头吃汤圆。 他在锦衣卫混了这么久,出入皇宫大内,对于京城那些纨绔子弟,比任何人都了解。 妹妹才当公主没两天,那些世家豪门便闻风而动,迫不及待的送来了画像。 李辅承极厌恶这些人,当然绝对不希望妹妹选他们。 但父母都还没说话,他也不好先开口,就低头默默吃东西,耳朵却竖着。 杨氏接过画像看了看,笑道:“淑妃的眼光是不错的,这两个孩子,长得倒是确实都不错。” “长得好有什么用,万一是个绣花枕头呢?”李第尧哼道。 一家人都同时想到了陆青寒。 陆青寒当然不是草包枕头,相反,他极有才华。 这才进入翰林院一年时间,他已经被任命为兵道给事中了,前途无量。 陆青寒出身清寒,尚且有个幼年时定下的亲事,何况这些娇生惯养的贵族少年。 哪一个不是小妾通房成群? 杨氏说:“照你们这么说,干脆给樱宁选个长相丑陋的,家境清寒的,娶不上媳妇那种的?” “母亲,咱们可没这个意思。那种人不说妹妹,您愿意让他当女婿?” 樱宁笑道:“二哥还没成亲呢,我不着急。” “今时不同往日了。”杨氏说,“如今你是公主,是皇上的女儿,倒也不必要等着你二哥娶亲了再出嫁。” 樱宁笑道:“那我就慢慢看着,必定选一个让全家人都满意的驸马。” 她手指其中一张画像:“这位伯爵府的嫡次孙,长相清俊,看着温柔尔雅,就很不错。” “看着过于娇弱了些,像个姑娘。”李雁行评价。 “也不需要他做什么粗活,要那么健壮作甚?”杨氏也跟着打量,频频点头,“的确还不错的,老二,你有空去打听打听这孩子的具体情况,也见见他,看看品性好不好。” /96/96981/29320837.html 第二百五十章 娇柔多病身 李第尧含糊应了声。 李辅承这会儿才开口:“不必打听了,这个人我知道。” “哦?说来听听。”杨氏给儿子添了几个汤圆。 李辅承放下小银勺,想了想,说:“他是庆荣伯爵府的嫡次孙,叫吴子沛,人的确没什么大毛病,才十七岁,与妹妹同年。也没纳什么妾室。” 杨氏欢喜:“这很不错嘛。” “不过,这吴子沛有些不学无术,指望他有什么上心,是没可能的。身子听说也不大好,三病五灾的。” “身体不好?”杨氏拧眉,“这可不行。” 哪知樱宁却亮了眼睛:“这世家豪门的公子哥,难免养的娇弱了些,不是什么大病就行。” 一家人都看她。 “看来妹妹对这吴子沛挺满意的?”李第尧笑着问,“这样,过两日,二哥寻个由头认识认识这小子,俗话说日久见人心嘛,若是果然人品不错,这门亲事也不是不可以结。” “你可别暴露了意图,传出去倒不好。” “放心吧,我岂是那不知轻重的人?”李第尧笑嘻嘻的。 说起来,他也是贵族子弟出身,也有一帮子同样出身的贵族少年玩伴,日常的生活也都是骑马看戏喝酒。 除了他不嫖赌,爱读书有才华之外,与寻常的贵族子弟没什么区别。 要想通过某几个朋友,不经意间去认识那吴子沛,并不是什么难事。 晚饭过后,碗碟都撤了,换上茶水。 杨氏去看慕容青和辞儿,屋里便只剩下父子四个。 李雁行和樱宁面对面坐着下棋。 兄弟俩围观。 李第尧性子跳脱,忍不住向大哥打听:“瑄王殿下的那个病,先前传的沸沸扬扬的,到底是真的假的?” 李辅承道:“真真假假的,你不必操那个心,与你无关。” “我也是朝廷做官的,怎么跟我没关系呢?” “大哥,我也想知道。”樱宁道。 李辅承这才笑道:“我只能说,确实有些影响,但具体严不严重,到了什么地步,除了瑄王殿下自己,怕是只有皇上和董太医知晓了。” 李雁行捏起一枚白子,沉声说:“如果瑄王不能有子嗣,那就只能在赵王和荀王之间选了。” 三皇子封号赵,五皇子为荀。 李辅承问:“今日三王和五王有没有招揽父亲?” “这种事是一直都有的。” 樱宁听了忙说:“爹,您可千万别掺和他们几个皇子之间的争斗。把咱们郡王府与他们摘干净,不要有一丝一毫的关联最好。那从龙勤王的功劳,咱家不需要。” “我也是这个意思。”李辅承点头,“妹妹说得对,如今情势不明,贸然战队,是要出大事的。” 李雁行挥了挥手:“别说现在情况不明,便是已经立下了人选,咱们家也不会上赶着。” 樱宁听了,还是忍不住要再三叮嘱:“爹,尤其是您,以后不仅不要和三王五王和六王他们几个有关联,其他任何皇子,除了咱们家小十一,全都不要接近。” /96/96981/29320838.html 第二百五十一章 五王倒台 李辅承规劝父亲,是基于他自己的政治判断。 但樱宁,却是有着切肤之痛的惨痛教训。 现在没有人比她更希望,顾长渊的那个病是真的,且永远不要被治好。 这样一来,顾长渊做不了太子,当不了皇帝了。 前世的一切,全都被改变。 那样,樱宁才会真正的安心。 私心来说,她当然希望淑妃的儿子十一皇子做太子,但十一皇子还太小。 七岁的孩子,怎么想,都没有能力与几个已经成年封王的皇子相争。 当然,也不能说就绝对的没有可能了。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六王没希望了,便只剩下三王五王,他们两个实力相当,三王比五王好一些的是出身。 三王是贵妃生的,五王是贤妃生的。 贵妃和贤妃娘家的势力,也都差不多。 认真算起来的话,三王和五王之间的这么一点差别,基本上可以忽略。 既然实力相当,那就有很大的几率会两败俱伤。 一旦这几个皇子都不行了,宫里便只剩下尚且年幼的八皇子,九皇子和十一皇子,以及尚在襁褓之中的十二皇子。 这么算来,小十一的希望就瞬间大了许多。 樱宁自己在家琢磨了两天,忽然就得到消息,说五王被弹劾了。 罪名是谋反。 据说,奏疏里详细列举了五王这些年谋反的各种罪证。 皇帝既惊且怒,立即下令彻查。 很快就查了出来。 这些年,五王远在封地,天高皇帝远,竟私自养了大量的马匹,私自开采铁矿,铸造兵器。他甚至还养了一支没入编的军队,搜刮封地民脂民膏,养活他的军队。 弄的当地百姓苦不堪言,怨声载道。 皇帝震怒,命人赶到封地,抄了五王的王府。 受命领队的,正是锦衣卫副指挥使李辅承。 李辅承带人在五王府抄出了大量兵器,其中甚至还有一枚玉玺。 证据确凿。 李辅承把五王押送回京,交给皇帝亲自发落。 在随后的审讯中,得出了更令人震惊的事实。 年前围场遇刺那件事,也是五王谋划的。 人证,物证俱在,没有冤枉他。 虽然是亲儿子,但没有哪个皇帝会容忍谋反这种事。 尤其是那把刀几乎就要插进了他的胸口。 如此无君无父的混账东西,还留着过清明吗? 很快就处理了。 五王被囚禁皇陵,终身不得离开半步。 五王府被查抄,所得全部充公。 贤妃疯了般求皇帝,但于事无补。 这是谋反,是杀君弑父。 若饶了他,将来哪个皇子看皇帝不顺眼,就去谋反一下子,插几刀,这日子还怎么过? 总之,在皇帝有生之年,五王是不可能被宽恕的了。 贤妃哭闹了几场,见不管用,也就安静下来了。 儿子惹了那么大的祸事,还留着性命,只是被囚禁,她就该知足了。 五王一旦倒下,这所有的目光,就全都汇集到了三王和六王身上。 若六王那个隐疾是真的…… 这太子之位,岂非板上钉钉就是三王的了? /96/96981/29320839.html 第二百五十二章 肚子里一个,手里牵着一个 朝廷内外的气氛,变得微妙了起来。 瑄王已经成亲一段日子了,还依旧安安稳稳的住在京城的瑄王府里。 皇帝丝毫没有要给他封地,让他离开京城的意思。 群臣时不时向内阁打听,要求大学士们向皇帝提建议。 一个成年的,没有封做太子的皇子,长期住在京城是不合祖制的。 阁老们也很为难。 皇帝不可能是忘了这件事。 他既然不让瑄王走,自然有他的缘故。 言官和阁老们上疏提建议,是他们的职责所在,但若明知皇帝不想给瑄王封地,他们还一而再,再而三的上疏,必定惹皇帝不快。 赵王是有封地的,按理说,过了年,他就该返回封地,等下次皇帝召唤的时候才能再来。 但过年的时候,贵妃娘娘身子有恙,赵王借口侍疾,一直留在京城没有离开。 眼看着就到三月份了,俩皇子还丝毫没有挪窝的意思,皇帝也是不闻不问的。 这让文武百官都有些坐不住了。 有的主动向三王示好,也有人暗戳戳去查探六王的病情。 开春后,天气日渐和暖,顾长渊后背上的伤痊愈后,便又继续到户部兼任左侍郎。 臣僚们暗暗观察,发现这瑄王殿下看起来与从前没有任何异常。 依旧眉眼俊俏,漂亮的像个姑娘,身材虽清瘦了些,但似乎长高了。做事亲力亲为,认真负责,且效率奇高,与各部官员打交道游刃有余,充分展现了他的处理政务的才能。 那么,他的那个病,又是怎么样呢? 毕竟那根本不能从外表判断出来。 真正的情况,也许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能够知道。 那就是与瑄王身边最亲密的女人。 眼下看来,明面上的有两个。 一个是张高秋的女儿,瑄王的侧妃。至于另一个,稍微有心一些的,也能查出来。 每个皇子年满十六岁,都会被安排侍寝宫女。 瑄王也不例外。 很快就有人查出来,那个宫女叫红儿。 可惜的是,红儿已经不在宫里了,被打发出宫回乡下了。 对于那些梦想着飞黄腾达的人来说,去乡下寻找一个出宫的宫女,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要查到宫女的家乡,然后去当地官府衙门查登记名册就行。 红儿被找到的时候,挺着个肚子,手里还牵着一个。 当初她和侍卫私通,被放出宫后,那侍卫自然不可能按照承诺的那般娶她为妻。侍卫连吓带怕,没多久就落下病,死了。 红儿哭了一场,擦干眼泪回到家乡,在宫里攒的银子被兄嫂搜刮干净后,又被他们以二十两银子的价格,卖给了一个鳏夫。 鳏夫四十多,已经有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红儿嫁过去没多久,肚子就大了起来。 很多人都怀疑,红儿在嫁人之前,就已经没了清白,这孩子根本就不是鳏夫的。 按常理说,宫里出来的姑娘,怎么也不能嫁的这么差。 除非是她不检点,犯了什么大错,被撵出来的。 这么一想,就解释得通了。 前去调查的人看到红儿和她牵着的小男孩,心里也有点犯嘀咕。 /96/96981/29320840.html 第二百五十三章 孩子是你夫家的吗? 按照这孩子的年纪算,红儿怀上他的时候,应该还在宫里。 莫非,这孩子…… 是瑄王殿下的? 这要是真的,可是个天大的事情。 “你是红儿?”被派去调查的郭方激动不已,三两步走上前。 红儿有些惧怕,垂着头,低声说:“大人找奴婢有什么事吗?” 郭方紧紧盯着她的脸打量:“你是红儿,瑄王的侍寝宫女?” “瑄王?” 红儿神色茫然。 她家乡虽然不算偏远,但她身为人妇,每天里里外外操持着一家老小八九口人的吃喝拉撒,忙得连头也抬不起来,挺着肚子还要牵着孩子到冰冷的河边洗衣服,一双手冻的又红又肿。 对于遥远京城皇宫里的事情,她又怎么能知道。 郭方只得解释:“六皇子就是瑄王。” “啊,六殿下封王了吗。” 红儿神情惊讶,想到从前在宫里的时光,脸上不由得露出几分怅然。 她不知想到什么,忙又问:“这么说,六殿下已经成亲了,娶的是哪家的小姐?” “没有娶正妃,只纳了蜀王府的安庆郡主为侧妃。” “安庆郡主?” 红儿又迷茫了。 她记得,她离开皇宫的时候,安庆郡主和太子殿下订婚来着。 这两年,发生了多少大事啊。 她却一无所知,待在这乡野中,睁眼是孩子,闭眼是明日的农活 郭方懒得跟她一个村妇解释的过于详细,他朝周围看了看,找了块石头让她坐着,又拿出一块麦芽糖递给那小男孩儿。 看着小男孩儿,郭方的心情有些复杂。 这个男孩极有可能是瑄王的儿子啊。 原该千娇百宠的在宫里养着,穿绫罗,吃玉食, 此时他却穿着一身脏兮兮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旧袄子,脸蛋被吹的皲裂,泛红,用黑乎乎的小手捏着糖,不住的伸出舌头舔着糖,旁人与他说话,他也舍不得把视线从糖上离开。 郭方忍不住叹了口气,问红儿:“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小禾,杨小禾。”红儿有些局促的解释,“我夫家姓杨,不识得什么字,家里种着田,就随便取了这个名字。” “杨小禾……” 郭方重复了句,犹豫了下,还是放轻了声音,问道,“这孩子,是你夫家的吗?” “什,什么?” 红儿犹如受惊了的兔子,刷的站了起来,脸色瞬间涨红,手足无措,声音也不能再保持连贯,“这位大爷,您别,别说笑话,这话若传出去,我没法接见人了!” 她的慌乱无措,落在郭方眼底,就是她心虚的证明。 郭方心底的把握,又增加了几分。 他忙也跟着起身,尽量用温和善意的声音说话:“红儿姑娘,你别怕,我不是来找事儿的。我只是有些好奇。” “什么?” “据我调查,你离开皇宫的时间,和嫁人的时间,以及生下这孩子时间,有点不大对劲啊。”郭方意味深长的说,“你原是瑄王的侍寝宫女,若你能生了瑄王的儿子,这可是天大的幸事。” /96/96981/29320841.html 第二百五十四章 孩子是六殿下的? 红儿呆住:“您说什么,瑄王殿下的儿子?” “难道不是吗?” 郭方反问,“我可是查过的,你嫁到杨家之后,才七个月就生下了孩子。你可别告诉我,孩子早产了三个月?那可活不了啊!” “不,不是……” 红儿怯怯的,声音极低。 足月的孩子和早产两三月的孩子生下来,那是完全不一样的。 当时有接生姥姥在,也有夫家的姑子在,眼睛都看得见。 事实上,很多人都知道杨小苗不是杨家的种,杨大树自己也心知肚明。但他条件本身差,四十多的鳏夫,还有仨孩子要养活。即使娶来的女人肚子里还揣着一个,他也认了。 这么一大家子,必须要女人来伺候。 于是,也就都默认了。 多个孩子,也就是锅里多加一碗水的事儿,养到七八岁,就能上山打柴,放羊做事了。 好歹是个劳动力呢。 郭方拉着她坐下:“红儿姑娘,你别怕。如果这孩子是瑄王殿下的,那可是皇室血脉,你把他搁在这里养着,岂不耽误了他?” 红儿垂着头,不吭声。 “红儿姑娘,不如我接你们母女回京吧。不管当年你是因为什么被瑄王撵出公,孩子是他的骨肉,皇室是一定会认的,事关孩子前程,你可不要犯糊涂。” “可,可是……”红儿两只手揪着衣角,嗫嚅着小声说,“孩子不是六殿下的……” “不是六殿下的,那是谁的?” “是……”红儿脑海闪过那个侍卫的脸庞,心中一阵悲伤凄凉。 当年的海誓山盟,花前月下,甜言蜜语,全都是骗她的。 只为了把她的身子骗到手罢了。 当初她运气那么好,被选中了做六殿下的侍寝宫女,六殿下长得那样好看,是神仙一样的容貌和人品。对着卑微如尘埃的她,也言语温和,从不轻视侮辱。 是她没有珍惜这个福分。 她没有那个命。 “是谁呀?”郭方不住追问,“红儿,你可以一定要想清楚了。事关你自己和孩子一辈子!” “这位大爷,您别问了,总之孩子不是六殿下的,也不是其他任何人的,他就是我的儿子!” 红儿急急站起身,一把扯过孩子,挺着肚子,深一脚浅一脚的离开。 郭方皱眉。 他不太明白,为什么红儿不肯承认孩子是六殿下的。 给瑄王做侍妾,虽然不如正妃娇贵,但也是锦衣玉食,出入有人伺候的。 难道不比在这乡下给一个粗鄙村夫洗衣做饭伺候孩子强万倍? 郭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再好好调查一番。 他去了红儿的娘家。 红儿父母早逝,家中只有兄嫂和侄儿侄女。 兄嫂得知他是京城来的人物,起先都吓的不行,知道听说他是来打探红儿和孩子的,这才壮着胆子发问。 红儿的嫂子大声抱怨:“不瞒大爷说,咱家这位姑奶奶,为人不检点,好容易选进宫里伺候贵人们,多好的差事?每个月还能往家里寄银子。谁知两年前她坏了身子,被撵了回来。也不知是那个狗天杀的混账东西……” /96/96981/29320842.html 第二百五十五章 长嫂如母 郭方连忙制止她:“休得胡言乱语!” 红儿的哥哥不满的瞪了眼妻子:“干啥呢,跟京城来的官差也乱嚼舌根!要不是你,妹妹能嫁给老杨那个鳏夫?” 红儿的嫂子嘟囔:“咱们好端端的妹子给人侮了清白,你做哥哥的没本事给她讨公道,让她大着肚子在家待着,只能丢人现眼。你还以为她是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能随便挑人家?我给她找了户殷实人家,你倒不满!” “别吵了。” 郭方不耐烦听这些乡野泼妇的絮叨,打断她的话,说道,“你们确定,红儿姑娘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身孕?” “这有什么不能确定的?”红儿的嫂子撇嘴,“我自己都生了三个了,怀孩子什么样,我还能不知道?” “她有没有跟你们说过,孩子的爹是谁?”郭方又问。 “我们问过了,她死也不肯松口,只说自己不知道。”红儿嫂子想起来就恼火,“他哥哥拿着藤条抽她,她都不松口。也是没办法了,我才打听着找到一家不嫌弃她的,把她给嫁了。否则她哪有现在的好日子过。” 郭方冷笑:“你们两口子就别在爷面前假仁假义的了,若一心为你们妹子好,怎么还收了人家几十两银子?” “收银子咋啦?这年头嫁姑娘,还有不收聘礼的吗?” “红儿姑娘爹娘都不在了,你们凭什么收下聘礼呢?” “你没听说过长嫂如母?”红儿的嫂子理直气壮的,“家里养了她那些日子,这吃啊喝的,哪一项不得花费?” 红儿的哥哥说:“妹妹回来,家里大事小情都扔给她做,干活洗衣做饭带孩子,你倒享清福了,如今还有脸说这些,也不嫌臊得慌。” “是啊,我没脸,你有脸,有脸你妹子好好的闺女挺着肚子回来?” “妹妹那是被人欺负了,与妹妹何干?” 两个人吵了起来,眼看着就要动手撕扯起来。 “有完没完?” 郭方怒吼。 红儿的嫂子哆嗦了下,忙笑道:“大人您别恼。您坐着喝完茶。” 她用蓝瓷大碗倒了碗茶来。 水不甚清澈,碗底飘着四五片颜色不太新鲜的茶叶。 这种茶,郭方自不会碰。 他说:“难道你们就不怀疑这孩子是六殿下的?” “六殿下?啥?” “怎么,你们不知道?” “知道什么?” 红儿嫂子意识到不对劲,赶紧追问,“这位爷,您是京里来的贵人,您找我们家妹子一定有要紧事。您说罢,我们都听着。莫非您知道妹妹的肚子是谁弄大的?” 红儿的哥哥也纳闷:“难道大人真的知道小苗的亲爹是谁?” “我也不能肯定。”郭方缓缓摇头,“但是,我知道红儿姑娘在宫里是伺候谁的。” 红儿兄嫂两口子相互看看,迟疑的说:“宫里当差么,不就是给人端茶送水?” 对于一辈子没出过乡野的他们来说,根本无从想象宫里的情形。 在他们的想象里,去宫里当差,与去县老爷家里当丫鬟没什么区别。 /96/96981/29320843.html 第二百五十六章 要端庄敦厚 郭方意识到这一点,也就不再兜圈子,直接了当说:“出宫之前,红儿姑娘是在宫里侍奉六皇子的。” “六皇子啊。” “原来是侍奉皇子。” 皇帝皇子公主这些人物,对他们来说,也就是个词语,与天边的云差不多远,与庙里的菩萨没什么区别。 够不到,也想象不出来。 郭方忽然就能理解了,为什么红儿回来后,丝毫不与兄嫂提到宫里的事情。 一只见识过大海的蚂蚁,是没法与一辈子待在洞穴里的蚂蚁解释清楚的。 “红儿姑娘曾经是六殿下的侍寝宫女。”郭方又说。 “啥是侍寝宫女啊?”红儿的哥哥好奇的问。 “你连这都不懂,没见识!”红儿的嫂子嘲讽丈夫,“连我都听说过。侍寝么,不就是陪着睡觉?哎呦,咱家妹妹给谁侍寝来着?您刚才说,是六皇子?” 这是终于反应过来了。 郭方有些心累的叹了口气:“所以,你们能猜出杨小苗是谁的孩子了吗?” 红儿哥哥的神色从茫然,到恍然,再到震惊:“不,不会吧?小苗那孩子……是皇室的骨肉?” “我的天老爷啊!” 红儿的嫂子发出惊呼,“真的假的啊?不可能吧,就红儿那长相,能入宫里贵人们的眼?” 郭方笑了笑:“红儿姑娘长得有福气。实话说,做侍寝宫女,是不能长得太出挑的。至于原因,你们应该能想得到。” 侍寝宫女伺候的是十六岁的皇子,毕竟还年轻,又才沾这事儿,若是选个貌美如花的,勾着皇子沉迷声色,那就是大大的罪过了。 因此,侍寝宫女绝不能妖娆勾人,要端庄,得体,敦厚,样貌寻常。 红儿的外貌条件,还要再差一些。 以她的条件,能被选给六皇子,无非是那会儿皇帝不看重六皇子,宫里人就怠慢他罢了。 直到确定,红儿真的是伺候过六皇子,也就是如今的瑄王殿下的,她的兄嫂就彻底傻了。 他们这样的农户,难道还能出一名王妃? 在他们的想象里,只要是王爷的女人,就可以被称作王妃了。 郭方赶紧打断他们不切实际的幻想:“实话说,红儿姑娘已经又嫁人了,还怀了孩子。宫里的贵人,可不会要这么个女人。我也是说实话,你们别生气。” “那您来做什么啊?” “红儿姑娘怎么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孩子若是皇室血脉,肯定是要带回去的。” 郭方心里十分清楚,六皇子还有一个流落在外的孩子这件事,一旦传出去,将会在朝廷掀起多大的风浪。 一旦有了子嗣,无论此时的六皇子有没有隐疾,都不能再成为阻止他成为太子的理由。 红儿的哥嫂都吓傻了,不住搓手,喃喃自语:“王爷的儿子啊!小苗是王爷的儿子!” 郭方说:“我原想带那孩子回京,可是你们的妹子似乎不太愿意。所以,请你们帮着劝劝她,如果她能带孩子随我回去,我可以给你们一些补偿。” /96/96981/29320844.html 第二百五十七章 姑奶奶真争气 红儿的兄嫂立时眼睛放光。 “能给多少钱?”红儿的嫂子迫不及待追问,“我们家姑奶奶既然是京里王爷的王妃娘娘,那不得给家里搬金山银山的?” 郭方听着这话好笑,忙解释:“你们别想太多。红儿姑娘虽说伺候过六王爷,但也只是侍寝宫女,没有名分的,与王妃娘娘更是沾不上边。” 红儿嫂子忙说:“做正室不行,当妾也可以啊。那可是王爷!” 红儿的哥哥便狠狠瞪了他一眼,说:“爹娘过世前要我发过誓,哪怕穷死,也不能让妹妹给人家做妾。” “呸,皇室的妾,和寻常人家的妾能是一样的吗?” “不管谁家的妾,不都还是妾?” “你给我闭嘴!”红儿嫂子狠狠呵斥丈夫,“做皇室的妾,锦衣玉食的,不比在老杨头家当牛做马的强?” 红儿哥哥一听这话,怒气蹭蹭往上涌:“好啊,你现在也承认了,红儿嫁到杨家是吃苦受罪的!” “那我有什么办法?我叫她把肚子弄大的吗?好人家谁要她?”红儿嫂子有些心虚,但立即又扬声笑道,“不过现在好了,没想到红儿怀的竟然是王爷的孩子,咱家这姑奶奶可真争气啊!” 她讨好的问郭方:“这位大人,您还没回答我呢,不管怎么说,咱们养了她十几年,皇室要带她走,总得给个几万两银子吧?” “银子嘛,不是问题。”郭方微微笑道,“问题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红儿姑娘既嫁给了杨大树,那就是杨家的人了。就算给钱,也得给杨家才是。” “我呸,老杨头那破落户的,他凭什么拿这笔钱?”红儿嫂子立即炸毛,“我这就去老杨家,让姑奶奶和他们家和离,带着小苗搬回家里来住!” 郭方看不得他们这副自私虚伪又愚蠢的丑态,语气就有些冷淡:“你们不必狮子大开口,如果你们能劝说得动红儿姑娘,带着孩子随我进京——当然,我也不是非要红儿姑娘不可,只是想着孩子还小,若没有娘亲在身边,怪可怜的。实话说,如果孩子是皇家的骨肉,一文钱不给就接走,你们也不敢怎么样。如果你们能帮这个忙,去劝劝红儿姑娘,我可以给你们几十两银子。” 红儿的嫂子心思活泛起来。 说什么要几万两,她自己也知道这是做梦。 当初卖了红儿才得二十两,够一家嚼用四五年的。 这位京都来的大爷开口就是几十两,只要再多磨一磨,说不得能给个一二百两的。 那可就够过十几年好日子的了。 红儿的嫂子忙不迭的说:“大人您放心,我们自家的姑奶奶都知道的,我们一定好好劝劝。世上哪有这样的傻子,不肯进京过好日子,留在乡下吃糠咽菜的?” 郭方说自己后日再来,就走了。 红儿的嫂子当即丢下碗碟,迫不及待跑到杨大树家,把正挺着腰晾衣服的红儿给拉回了家。 当然,也不能忘了杨小禾。 /96/96981/29320845.html 第二百五十八章 昏了头,发了痴 “嫂子,我家里还有很多活没干呢,您要干什么啊?”红儿揉了揉酸软的后腰,喘着气甩开嫂子的手。 “哎呀别管那些了,家去我有天大的喜事与你说。” “天大的喜事?”红儿冷笑一声,“嫂子上次与我说过这句话后没多久,我就嫁到了杨家。这种喜事,我可不敢再要了!” 田氏有些尴尬,笑道:“妹子这话戳人心窝子,我若是不给妹妹张罗,眼看着妹子的肚子越来越大,到那时又怎么办呢?让咱林家被全村人戳脊梁骨,给村子丢人现眼?” 红儿沉默。 田氏笑道:“妹子放心,这次是真真儿的好事呢!只要妹子听我的,将来你有享不尽的泼天富贵日子!” 红儿一听,立即明白了几分。 她问:“是不是京城来的那个人,找到家里去了?” “人家不来,我们还不知道呢,原来妹妹你在宫里是伺候六皇子的啊?天哪,我还以为你就是在宫里洗衣服的呢!” “本来就是。你不必高看我,我在人家眼里,什么都不是。” 红儿也是这一二年间,深夜辗转难眠的时候,回忆过去的事情,才逐渐的想到了这些不对劲的地方。 她一个身形样貌都寻常的粗使宫女,在宫里也是受太监们欺负的最底层,凭什么就能被挑上去侍奉一个皇子? 不是她运气好,也不是她有着自己不知道的优点。 那是因为,六皇子在宫里不被看重,那些踩高捧低的狗东西,在这种事上也要恶心他,从浣衣局随意拉了个粗糙的宫女过去应付差事。 这样的情况下,别说她长相普通,就是个大美人,六皇子也不会待见她。 可六皇子并没有苛责虐待她。 陈公公给她一间单独的屋子住,还拨了个小宫女伺候她。 她一辈子哪里过过那样的好日子? 怪她昏了头,发了痴,竟被一个满口谎言的侍卫给骗去了身子。 否则,她就是在六皇子身边安安稳稳的当一辈子无名无分的宫女,也是好的。 起码日子清清静静,没有如今这些烂事,不需要伺候一个四十多岁的暴躁丑陋的男人,不需要照顾他那几个粗鄙任性坏脾气的儿女,也就不会把自己磋磨成一个老了二十岁的妇人。 回想一切,悔不当初。 可后悔也无济于事了。 田氏不会知道这些,她也不想知道。 她只知道,只要让小姑子跟着郭方走,她就可以得到一大笔银子。 可以让儿子读书,可以给家里添置些家具,自己添置衣物,还有那个簪子,村里孙家小媳妇头上戴那个,她想要很久了…… 总之,一定要让小姑子跟人家走! 田氏不管不顾的拉着红儿回去,路上遇到扛着扁担,从田里回来的杨大树,杨大树纳闷多问了句,她就把人一顿怼,怼的杨大树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 “我家妹妹是你们家奴才啊?肚子这么大了,六七个月,还给你们家干活,你是人不?”田氏噼里啪啦一顿骂,“看我妹妹这面黄肌瘦的,我不心疼,还有谁心疼?我把妹妹接回去养几天!” /96/96981/29320846.html 第二百五十九章 道出实情 杨大树还能说什么? 确实,妻子怀着自己的孩子呢,还要忙里忙外干活,实在辛苦。 他只好对红儿说:“那你就回娘家去住几天,到时我去接你。” 红儿没法,只好跟着嫂子回去。 兄嫂两个围着杨小禾,好像第一次见到他似的,当成个稀罕宝贝,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一点和皇室的关联。 虽然杨小禾又黑又瘦,小鼻子小嘴,脏兮兮的浑身邋遢,但他有一双漂亮的眼睛。 “这孩子生出来的时候,我就说,长得有福气。” 田氏喜气洋洋的,语气笃定,“果不其然吧?红儿啊,你怎么犯傻呢?既然孩子是六王爷的,你不赶紧母以子贵留在王府当娘娘,怎么倒跑回来了?” “谁说孩子是六王爷的?” “人家都说了,你在宫里是伺候六王爷的,还做了他的什么……侍寝宫女?那不就是陪着睡觉的?” “……” 红儿有些羞恼,“这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吗?!” “给王爷睡,还生了个儿子,这还不值得夸耀?”田氏搓着手,想着几十上百两白花花的银子,就是一阵阵的心痒难耐,“我要是你,还等着别人来找?当初我都不可能回来。死活我也得留在王府里!” “我只知道,这小禾是人家皇室的孩子,是一定要给人家的!” “小禾是我自己的儿!” “你这……你咋不开窍呢?那孩子这么小,你就忍心他跟着你吃苦受罪一辈子?” “我说了,孩子不是六王爷的,你们别说啦!”红儿坐在小凳子上,两只手撑着额头,太阳穴突突直跳。 田氏岂能放过她,追问:“那你倒是说呀!这孩子不是王爷的,又是谁的呢?不管是谁,他都得认账负责吧?” “负什么责?我早说了,小禾的亲爹早就死了,死了!你去坟里把他的尸骨挖出来,让他负责去吧!”红儿猛地抬头,双目发红盯着她,“你当我不知道你们打什么主意,是不是又想把我给卖了?” 哥哥林瑞的眼神,明显有些闪躲。 红儿心里发凉。 林瑞轻声说:“妹妹,你别多想,也别理你嫂子。去与不去,还是要看你自己的。” “我说了这孩子不是王爷的,去哪里呢?” “那个姓郭的大人怎么就笃定孩子是呢?”田氏说。 “嫂子你别做梦,若这孩子真是王爷的,难道我是个傻的?我不知道过好日子?我不想让儿子锦衣玉食,奴仆成群?”红儿冷笑,“既然你们这么逼我,我也与你们说实话了吧。” 她看了眼儿子,拿出半块米糕塞给他:“禾儿乖,你去门口找哥哥玩。” 等杨小禾蹒跚着出去了,红儿才缓缓说:“这孩子是我和一个大内侍卫的。” “侍卫?” “什么?” 兄嫂两个同时发出惊呼。 既然说出来了,红儿也就豁出去了,一股脑说:“当时我的确被选做六皇子的侍寝宫女,但我还没来得及侍寝的时候,就被一个大内侍卫的花言巧语给骗了……后来你们也知道了。到家后,我才知道自己怀了孩子。” /96/96981/29320847.html 第二百六十章 爱是一盒糕点 林瑞着急说:“那你当时怎么不叫他娶你?既然能在大内做侍卫,想必也是有些家世的。” “是啊,有家室的大内侍卫,怎么肯娶我这么一个最卑贱的宫婢?他不过是闲着无趣,骗我的身子罢了!”红儿忍不住哭了起来,低低的,压抑的哭声,满是对过往的悔恨不甘。 “你先别哭了,我问你,那个侍卫如今人呢?”林瑞追问。 “死了。” “真的死了?” “这我还需要说谎?”红儿哭着喊道,“他在宫里做侍卫,敢坏了皇子的侍寝宫女的身子,还想活吗?虽然当时陈公公为了六皇子的脸面,把这事遮掩下去了,但他也许是胆子小,也许是没有担当,总之没多久就死了。” 她弯着腰,捂着脸,呜呜直哭。 林瑞叹了口气。 田氏又是失望,又是懊恼,话语里带刺:“你也是个蠢货,一个是皇子,一个是侍卫,跟哪个有前途,难道你还分不出吗?我知道了,必定是那六皇子长得丑,侍卫长得俊。” “不要胡说了!” 红儿喊了声。 什么丑啊俊的。 六皇子是神仙一般的长相,她连看也不敢多看一眼。 可她只是个普通女人,处于宫闱的最底层,受尽欺负,吃尽苦头。 她需要有人爱她,关心她。 六皇子是天边的不可触碰的云,那个侍卫却是围在她身上的披风,是可以真实触碰到的温暖。 若重来一次,她一定还会奋不顾身的投入侍卫的温柔陷阱里。 她这辈子太苦了,没有感受过爱和关心。 一句贴心的话语,一盒冒雨送来的糕点,足以令她身心沦陷。 是的,她就是这么贱。 一盒糕点,就让她把自己的清白身子给出去了。 想到此处,红儿悲从中来,忍不住嚎啕大哭。 田氏听的烦恼,皱眉说:“这会儿哭有什么用?真是……什么都没了,什么都完了!真是晦气的很!还皇子呢,我看小禾那小崽子长得贼眉鼠眼,就不是个什么好玩意,果然有个那样的爹……” “你有完没完了?”林瑞听不下去,呵斥道,“孩子那么小,他能懂什么,你是做舅母的,就说这些话,也不嫌寒颤?” “我说说怎么了?我嫁到你们家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没享过一天的福,还要被人指指点点戳脊梁骨……” 田氏的希望落空,耷拉着脸,摔锅摔碗的,把屋里弄的噼里啪啦响,嘟囔着说,“家里粮食没多少了,晚上就煮点萝卜野菜,随便对付一口。” 红儿哪里听不出来,这是田氏在撵自己走。 她站起身,擦掉眼泪,默默出去。 “妹妹,晚上在家吃。”林瑞喊了声。 “不用,家里还有事。” 红儿慢慢的出去,招手把小禾叫到面前,看着他脏兮兮满是鼻涕的脸,拿出帕子擦干净,又忍不住抱住他哭起来。 林瑞见了,狠狠瞪了眼田氏。 田氏撇嘴:“你别朝我撒气,事到如今,都是她自己作的。怨不着旁人!” “你就留她们娘俩儿在家吃顿饭咋的了?” /96/96981/29320848.html 第二百六十一章 意外 “你说得轻巧,家里就剩这点粮食了,每顿饭我都恨不得数着放,增加两个人就是两碗饭,你要是有本事,就去挣钱买粮食,少跟老娘这里装大方!”田氏骂骂咧咧的,“我倒了血霉了,跟着你这窝囊废过这种日子……” “烦死了!” 林瑞脑袋嗡嗡疼,摔门出去了。 他心里烦得慌,跑去买了两斤酒,跑到一个朋友家里,借酒浇愁。 两斤酒下肚,他喝的人事不知。 等他醒来,耳边萦绕着哭天喊地的声音。 “你个窝囊废啊,你咋不喝死呢?”田氏哭喊着捶他,“你儿子都要没了,你还在睡,你咋睡得着啊!!!” 儿子没了? 林瑞一个激灵,猛地坐起来。 宿醉的头痛让他眼前一阵发黑。 他捂着头,看向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田氏,吼道:“出什么事了?” “昨儿你家二丫领着小宝去河边耍,结果掉水里了……”身后传来村里人的声音,林瑞这才发现,家里已经被围观了。 不远处的地上,摆着一张裹起来的草席,草席里露出一双脏兮兮的小脚。 林瑞脸色大变,啊的大叫一声,连滚带爬的扑过去,哆嗦着手打开草席,看到了湿漉漉的,浑身是泥的二女儿的青灰色的小脸。 “二丫,二丫你睁开眼看看爹啊,你别吓唬爹啊!”林瑞抱着孩子又哭又喊,冲周围人吼道,“你们谁去帮我找郎中来啊!” 周围无人应答。 “二丫你别害怕,爹这就带你去医馆,你很快就好了!”林瑞把孩子抱起来就往外冲。 一个老伯拦住他,叹气:“二丫被捞出来就没气了,别折腾孩子了。你还是先顾着你家小宝吧,赶紧想法子,被让二丫白白的没了!” “什么?” “听说,小宝调皮非要下水去玩,结果被冲走了,二丫为了救他,才……” “小宝,小宝这个该死的东西,我打死他!” 林瑞气急,放下二丫,到处找棍子,撕心裂肺吼叫,“林小宝,你给我滚出来,我今天要你的命,给你二姐陪葬!” 田氏扑过去,冲着他脸就是一拳,哭叫:“你儿子在屋里,你下得去手,你就去打!都打死了,我就清静了,我也跟着一起去!天啊,我活不成了啊啊!” 林瑞冲到屋里,看见儿子躺在床上,小脸煞白,裤管子上都是血。 大女儿坐在床边直哭。 “这小孽畜咋了?死了?”林瑞喝问。 “小宝腿折断了……”大丫抹眼泪,“爹,您快去找郎中来吧!” “他活该!” 林瑞急火攻心,吼了声,转身来到外面,看到二丫,不禁又悲又痛,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这时红儿闻讯赶回来,见状惊惧不已:“哥,你咋还不去给小宝找郎中来?小宝这腿不能动弹,赶紧把郎中请到家里来,不能耽误了孩子一辈子!快去啊!嫂子,你发什么愣?” “家里没钱了。”田氏抬起红肿了的眼睛。 “我这里还有一点,先看病要紧。” 事关孩子性命,红儿也顾不上计较之前的事,忙把自己攒的几十文钱拿出来。 /96/96981/29320849.html 第二百六十二章 接济娘家 围观的村民有人说:“村里的郎中昨儿就出门了,我说,你们还是抓紧带孩子去镇上医馆看看吧!” 田氏已经瘫倒在地,林瑞也是急火攻心,没了主意。 红儿求好心的乡邻帮忙套了辆驴车来,小心翼翼把林小宝抬到马车上。 林小宝疼的哇哇惨叫。 林瑞满腔的悲愤和怒火,面对着这样的孩子,也实在没法发泄了。 当务之急,还是要顾着活着的人。 一路颠簸到了医馆,郎中检查了下,就神色凝重起来:“孩子的腿断了,倒还不算什么,肋骨也断了几根,看脉象,肺里也有问题。” 林小宝咳嗽的厉害,脸蛋通红,发着高烧。 田氏吓的几欲昏厥,瘫坐在地,哆嗦着嘴唇,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无奈红儿只得和郎中交流:“大夫,肺里有什么问题呢?” “怕是呛水了,发烧也是这缘故。” “会不会变成肺痨啊?” “眼下还不好说。”大夫沉吟,“先吃一剂药,看看能不能退烧。然后把腿伤处理下吧。” 他唰唰写了张方子,红儿方子去抓药,要三十文钱。 红儿身上一共这么多,全都拿出来也只够一副药。 治腿也还得不少钱,红儿只得去找哥哥和嫂子。 林瑞手忙脚乱从身上摸了半天,拿出一些铜板来:“我身上只有这么多。” “这也不够啊。” 红儿神色焦灼。 大夫听见了,便说:“这孩子治病需要几味药贵着呢,你们还是赶紧回去取钱回来。” 林瑞连忙拉田氏问:“钱呢?” “哦,在这里。” 田氏从腰里摸出一个半旧的荷包,打开,里面有一角碎银子,几十个铜板。 “就这么点?”林瑞问。 “这已经是家里所有的钱了!家里什么情况,你不知道?”田氏怒道。 “红儿出嫁的时候,杨家给了二十两银子,钱呢?”林瑞质问。 “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快两年了,早就花光了!” “花光了?”林瑞心里凉了半截,随即怒从心头起,一把揪住田氏衣襟,对准她的脸就是一巴掌,气急败坏吼道,“那是你卖了妹妹得来的钱,你不说存着应急,这才多久,竟然就全花了!” 整整二十两银子啊! 林瑞的心在滴血。 田氏捂着脸呜呜哭:“你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家里哪里不用钱……” 红儿冷笑:“平时也没见哥哥和侄儿们吃了什么好的,穿了什么好的。二十两足够你们家五口人用四五年的。这才不到两年就没了?怕是被嫂子拿去接济娘家了吧?” 林瑞蓦地盯着田氏,声音阴冷:“你果然把钱给了你娘家弟弟了?” “没……”田氏有些心虚,“年前弟弟要翻盖房子,你也知道,老宅太破了,我就借了一点点……” “多少?!” “十,十五两银子……” “你个败家娘门儿!”林瑞气的一阵脑充血,抓住她怒吼,“你把我妹妹卖了钱,拿给你弟弟盖房子?田娥啊田娥,如果你现在不能把钱要来,我就休了你!” /96/96981/29320850.html 第二百六十三章 贫贱夫妻 田氏被他吼的脑袋发晕,哭的上不来气:“钱都花掉了,你叫我上哪儿要去?拿命要吗?呜呜呜……” “那是你儿子的救命钱!!” “咱再想想办法啊。” “有什么办法?”林瑞吼道,“怪我爹娘没多生一个妹妹给你卖!” 医馆里的人纷纷侧目。 小学徒来劝道:“你们都小点声,这里是医馆,都是病人呢。要吵,就出去吵嘛。” 这时林小宝又咳嗽起来,咳的小脸憋成紫色,几乎上不来气。又哭着叫娘,嚷着腿疼。 田氏心疼的直哭,把自己的一根簪子当了,换了钱,好歹给林小宝把腿伤给治了。 又喝了药,暂时退烧了,孩子总算安稳的睡着了。 大夫说:“孩子的情况还是很危险,不是一两天能好的,你们回去多准备些银子吧。这会儿就是拿钱买命呢!” 又用驴车把孩子拉了回去。 家里院里还躺着二丫头。 林瑞悲伤又愁苦,抱着头,蹲在二女儿面前抽泣。 残阳落在他身上,照出他头顶的白发。 红儿这才发现,才二十来岁的哥哥,已经长了白头发了。 她心里觉得悲哀,把自己手腕上一个银镯子退下来,放到哥哥面前,低声说:“把这个拿去吧,小宝的命要紧。” “这是娘过世前留给你的,你拿回去,我不能要。”林瑞拒绝。 “这都什么时候了,儿子都快没命了,你还说这些废话!”田氏跳脚哭叫,“你这个窝囊废,不说出去弄钱,倒在这里哭!” 她忽然跑到红儿面前,扑通给她跪下来,哭着说:“妹妹,从前都是我的错,你要打要骂,都由着你,只要你能出了这口气。” “嫂子,你做什么啊?”红儿皱眉。 “求你救救你侄儿吧!”田氏哭叫,“小宝可是你们林家唯一的香火啊!如果他没了,我和你哥哥也没活头了!” 红儿后退一步:“我有什么办法救小宝?我是没钱的,当时为了娶我,杨大树也掏空了家底,还欠了一屁股债。” “你跟那个郭大人走吧,他说会给我们钱,给很多钱!几十两银子!足够救小宝的了!”田氏哭着说,“还能给二丫置办一副好木头。二丫这孩子一向与你最亲的,你忍心看着她就裹着草席下葬吗?” 红儿想到二丫温软的小手,曾在她出嫁落泪的时候,为她擦掉眼泪,不由心酸泪崩。 她抬起头,看了眼远处的最后一抹残阳,哑声说:“我已经说了实话了,你还叫我去,是要我和小禾拿命换小宝的吗?” 一直默默哭泣的林瑞开口:“妹妹,你别理她那个疯子,哥去想办法!” 他拔腿就出去了。 田氏冲着他的背影叫道:“你要是能弄到钱,我把头割了给你当杌子!妹妹,求求你了,你就帮帮你可怜的侄儿吧!” 红儿没理她,挺着肚子去打水,准备给二丫擦擦身子,换身干净衣裳。 林瑞一夜没有回来。 红儿放心不下小宝,就在这里住了下来。 /96/96981/29320851.html 第二百六十四章 做了不可饶恕的事 天刚蒙蒙亮,她被摇醒,睁眼看到大丫站在床边,哭着小声说:“姑,小宝又发热了……咋整啊?” 红儿挣扎着坐起来,顿觉浑身酸痛。 她这肚子越来越大了,昨儿奔波了半天,夜里也没睡好。 累的不行。 她下了床,拉着大丫来到小宝床前,伸手摸了摸小宝额头,问:“大丫,你娘呢?” “爹一晚没回来,天没亮娘就去找他了。” “唉。” 红儿忍不住叹了口气,抬头看见大丫憔悴发黄的脸,“你也没睡好吧?姑在这里呢,你去继续睡吧。” 大丫声音沙哑:“我一晚上没睡,小宝时不时喊腿疼。” 她也才不到十岁。 红儿心疼,说:“你别熬着了,去睡吧。有姑姑在呢,啊。” 大丫抽泣着问:“姑,小宝会死吗? “不会的,昨儿咱们不是看过郎中了吗。郎中说了,只要小宝好好吃药就能好了。”红儿摸摸她的头,看着她瘦骨伶仃的模样,心头发涩。 这日子,太苦了啊。 没多久,有人敲门。 红儿出去一看,竟然是京城来的那个人。 “红儿姑娘,原来你在这里啊。”郭方看见红儿,很高兴。 红儿知道他的目的,心里本能的想逃避,但她还是默默打开院门,让他进来。 “红儿姑娘,不知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不用考虑。”红儿低声说,“我不能去,也不可能叫孩子去。” “为什么啊?” “因为孩子根本就不是六殿下的。” “那是谁啊?你男人的?” “也不是他的。”红儿咬唇,虽有些难堪,但还是硬着头皮说出了自己的秘密,“难道大人就没想过,为什么六殿下会把我这个侍寝宫女撵出宫去?” “大概是你什么地方惹六殿下不快了?” “是的,我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 “哦?”郭方好奇。 “我和别的男人怀了个孩子。” 郭方啊了声,呆住。 红儿抬起头来:“所以大人明白了吧?不是民妇不识好歹,也不是我傻,不知道跟着六殿下日子好过。而是……我没办法,我不能。孩子根本就不是六皇子的骨肉,被查出来不是个死吗?” 郭方怔了会,叹气:“原来是这样。” 沉默了会,又问:“孩子的亲爹呢?” “死了。” “哦。” 郭方点点头,没有追问。 敢玷污了皇子的女人,死都便宜他了。 红儿低声说:“大人还是请回吧,我们家里出了事,恕我不能招待了。” 郭方看了看满院子的狼藉,道:“你哥哥家的事,我也听说了一些。红儿,如果你愿意带着小禾跟我走,我可以出钱给你侄子治病。” 红儿诧异:“大人,刚才我说的话,您没明白吗?” “我知道。”郭方点头,“现在京城的情况,很复杂,你不懂。简单来说,我需要你的儿子给六殿下当儿子。” “为什么啊?六皇子不是已经成亲了吗,王妃生不了孩子?” “跟你说实话吧,六殿下前阵子为了救驾,受了点伤,以后怎么样,还不好说。” /96/96981/29320852.html 第二百六十五章 改变命运的机会 “天啊,六殿下怎么会……” 红儿脑中闪过六皇子的俊美容貌,心头一阵惋惜,同时也有更深切的悔恨。 如果当初她老老实实的等着做侍寝宫女,在六殿下还没受伤的时候,好歹也能让六殿下做一回男人,又或者运气好,小禾就真的是六殿下的孩子了…… 她的神情全数落在了郭方眼中。 郭方微笑道:“六王爷毕竟是皇子,若没有子嗣……总归不太好。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我知道的。”红儿急忙点头,随即又犹豫,“可让小禾去给六殿下当儿子,万一以后被揭穿了怎么办呢?” “你放心,将来六殿下得了那个位置,即便说一句当年认错了,谁又能怎么样?”郭方轻声说,“进了瑄王府,对你儿子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自己想想,你儿子将来虽不能继承瑄王府,但即便是给瑄王做义子,瑄王也不会亏待了他啊。总归比在这里过苦日子强。” 红儿听明白了。 她的心砰砰直跳。 改变自己儿子一生命运的机会,就摆在她眼前。 风险是肯定有的。 但风险越大,得到的好处也就越大。 红儿虽出身寻常,样貌寻常,但她骨子里却有一股自我毁灭般的勇气。 当初在皇宫里,被选上做皇子侍寝宫女之后,她都敢与大内侍卫行苟且之事,便是最好的证明。 “你好好考虑考虑,”郭方从怀里取出两锭银子,放到桌上,“这是四十两银子,拿去给你侄子治病。” 红儿盯着两锭白亮亮的银子,看了一会儿,说:“去了京师之后,我怎么办?” “你是瑄王儿子的生母,即便不能给你什么名分,养着你总不是什么问题。也能让你们母子俩时时见面。” “那,好!我跟你去!” 红儿吞了口口水,声音略带了几分凶狠,“但是,这些不够,我要一百两银子。” “没问题。” 郭方痛快的又放下一张银票,“这是五十两。” 红儿想了想,说:“还有,杨家那边,我不知怎么交代。” “杨家那边,我来解决。”郭方果断说,“孩子在这里吧?你也不必回去了,这就收拾收拾,带着孩子跟我走吧。” “这么急?我,我还得回去收拾收拾。”红儿有些心慌慌。 “不必收拾了,那些破衣烂被,你还打算带到瑄王府里用?” “那,我跟哥哥嫂子道个别。” “好吧,一个时辰后,我在村口等着你。” 等郭方走后,红儿平复了一下心情,收起银子和银票。 等兄嫂回来,她拿出银子,交给哥哥,说:“哥,这银子你拿着给小宝治病,别让外人拿去接济娘家了!” 换做以前,田氏早跳脚了。 但现在夫妻俩都被这白花花的银子晃了眼:“妹子,你哪里来这么多钱?” “郭大人给的。” 红儿冷冷的说,“哥,我这就要带小禾走了。” 林瑞骇然:“妹妹,你不是说孩子不是……难道你骗了郭大人?” 田氏生怕红儿反悔,着急的扯他衣服:“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妹妹这次是跟着去享福去了!这是好事儿!” /96/96981/29320853.html 第二百六十六章 命是真贱啊 “享你娘的福!你给我滚一边去。从今以后,这个家老子说了算,再啰嗦就休了你!” 林瑞骂完了妻子,又忙拉住妹妹,“妹妹,你别犯傻啊。咱们是什么人,敢去欺骗宫里的王爷?你自己寻死,难道要把小禾也搭上?” 红儿淡道:“哥,我心里有数的。” “我知道,你是为了拿钱救小宝,可也不能这么冒险。”林瑞把银子还给她,“拿去还给人家,不该拿的钱,咱不要。” “哥,你能忍心看着小宝受罪吗?他是你唯一的儿子。” “儿子咋了?我才没了一个闺女,不在乎再没个儿子!” “林瑞!你作死啊,你怎么敢说这种话?”田氏呜呜哭泣,“敢情孩子不是你生的,你不吃苦受罪,你不心疼!孩子是我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小宝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那你就去死。” 林瑞冷冷说,“小宝是你生的,难道二丫就不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 “我当然也心疼二丫,可二丫已经没了啊,难道把小宝也搭上?”田氏坐到地上又哭又喊,“你要是敢把银子还回去,我就一头碰死在这里,我带着大丫一起去死,让你林瑞一个人快活去!” “别吵了!!” 林瑞吼道。 红儿没有说话。 她把银子放到木桌上,牵着小禾,默默离开。 林瑞发现了,拿起银子追出去,却被田氏一把薅住。 她死死抱住他的腿,躺在地上撒泼打滚的哭叫:“这些银子是小宝的命,你不许拿走,不许!” “你给我松开!”林瑞怒吼。 “孩子他爹,你难道真的要看着孩子去死吗?”田氏哇哇大哭。 大丫站到门口,看着这一幕,哭着说:“爹,刚才小宝咳血了……” 林瑞身子一颤,动作僵住,抬出去要追妹妹的脚,怎么也抬不起来了。 …… 红儿把小禾带到了郭方面前。 郭方看着脏兮兮的孩子,丝毫也不嫌弃,弯腰把他抱到马车里,笑道:“孩子可不能穿这一身进京,我带你们到镇上收拾收拾,再置办点路上要用的东西。” 红儿默默爬到马车里,把小禾抱到腿上坐着,问:“杨家那边怎么说呢?” 郭方坐到前面赶车,闻言随口说:“我给了杨大树五十两银子,让他去衙门取回婚书毁掉,以后你不再是杨家的人了。包括你肚子里的孩子,也随你。” 红儿微怔。 “娘……”小禾的小手摸她的脸。 红儿低头,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是泪流满面。 像她这样的人,命是真贱啊。 几十两银子,便可以被随意的卖来卖去。 她贱,肚子里的孩子更贱。 杨大树已经有了三个孩子,并不在乎她肚子里的这个。 杨大树拿到五十两银子,还掉欠债,他还有一笔银子可以再去娶一个黄花大闺女,为他再生几个孩子,比她强百倍。 也许是感受到了她的情绪,肚子里的孩子动的厉害,不停用小手小脚把她的肚子撑起来。 红儿把手放在肚皮上,一手搂紧小禾。 家已不复存在,从此以后,她们母子三个,要奔向不可知的未来了。 /96/96981/29320854.html 第二百六十七章 瑄王有个儿子 郭方带着红儿母子去镇上,又多雇了辆马车,为她们置办了几身衣服,又买了个小丫鬟。 红儿有孕在身,小禾还太小,郭方自然不可能去伺候他们。 有个丫鬟帮忙,也方便点。 两辆马车在颠簸中,缓慢的靠近京城。 …… 瑄王殿下有个儿子。 这个消息,不知什么时候,也不知是在京城的哪个角落,慢慢传扬蔓延开来。 最后,就传到了顾长渊耳中。 起初他没在意。 谣言这种东西,不去理会他,过段时间,自然就不攻自破了。 但这次的谣言,似乎没那么容易过去。 上朝的时候,连皇帝也话里话外的点他:“最近朕听了一些消息。瑄王啊,如果有什么好消息,不要瞒着朕嘛。” 顾长渊:“?” 他能有什么好事? 朝廷内外关于他的谣言还少吗? 冷嘲热讽和幸灾乐祸的少吗? 下朝后,顾长渊出了宫门,准备骑马回府,被内阁首辅高桥的随从拦住,塞了张纸条。 纸条上是一间茶楼的名字。 顾长渊和高桥的关系,十分隐秘。 皇子和大臣来往过密,会引起皇帝猜忌,因此,虽然顾长渊从十三岁的时候就拜师高桥,但这些年,从没有外人得知。 公开场合,他们也几乎没有交流。 若非必要,私下也尽量避免见面。 这次高桥让他去茶馆见面,必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顾长渊先骑马回到瑄王府,把官服脱下,换了身家常长衫,取了把扇子。 路过小花园的时候,他看见安庆郡主正领着两个丫鬟,蹲在地上栽花。 她穿着利落的短褂和阔裤,腰间扎了条葱绿腰带,形容素净。与从前浓烈骄横的模样,判若两人。 丁春芳曾私下和陈洪吐槽,这安庆郡主活像个从良的表子,嫁了男人就竟然开始三贞四烈了。 二人成亲这几个月,顾长渊没有理会过她。 圆房? 那更是不存在。 毕竟众所周知,他身体有恙嘛。 安庆郡主也从不主动去找他,每天待在自己院子里,要么就在府里折腾花花草草,指挥下人腾挪假山石林,要么就叮咚叮咚的弹奇怪的曲子。 各忙各的,互不相干。 也算是相安无事。 顾长渊随意扫了眼,便收回视线。 正常来说,安庆郡主也当他不存在,忙自己的,既不会行礼请安,也不会低三下四的想法子讨好他。 不过,这一次安庆郡主竟然叫住了他。 “王爷。” 安庆郡主接过丫鬟手里的帕子,擦了擦手和额头上的汗珠,笑眯眯的走过来,屈膝行礼,笑道:“这天真是热起来了。” “有事说事。” “王爷这是去哪儿?” “你是觉得自己在这里住了几个月,就可以以主母自居,来过问本王的行踪了?” “王爷误会了。”安庆郡主失笑,“我可不敢管王爷的行程。刚才我在外面买花,听到一个传言,说王爷在外头已经有了个儿子?” “嗯?” “若王爷在外真的有个儿子,这是天大的喜事。为什么不把她们母子接到府里来照顾呢?难道王爷怕我嫉妒?” /96/96981/29320855.html 第二百六十八章 工具人没有感情 “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本王接不接谁进府,还不需要看你的脸色。”顾长渊冷冷说,“也不要故弄玄虚。像之前一样相安无事,本王还可以容忍你。” 说罢,他就走了。 “王爷慢走。” 安庆郡主屈膝,然后站直身体,看着他走远的背影,问身边婢女,“查清楚了吗?” “查了。”婢女立即回答,“王爷还在宫里的时候,身边有个侍寝宫女,名叫红儿。如果还有谁能为王爷生孩子,恐怕只有她了。“ “侍寝宫女?”安庆郡主皱眉,“这种宫女侍寝过后,怎么会允许她们留着子嗣?” “这……婢子也想不明白。也许是王爷同意的?” “若果真如此,可见王爷也是真心喜欢她了。”安庆郡主冷笑了声,“只是,还是说不通。她若怀了王爷的孩子,怎么还会离开?” “据说,是因为那个宫女不检点,跟大内侍卫有勾连。后来被陈洪撵出去了。怕是当时还不知道已经有孕了。” “是吗?有趣。若这般,那要怎么确定这孩子是王爷的,还是那个侍卫的?” “那个红儿自己心里必定是清楚的。”婢女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既然她敢回来,那个孩子十有八九就是王爷的。” 安庆郡主点了点头,沉吟一会儿,吩咐道:“递信给蜀王府,让爹帮着再继续查查看。既然消息已经传出来了,想必王爷已经派人去接红儿母子了。查出她们现今在哪里。” 婢女应了,犹豫了下,说道:“郡主,如果被王爷知道咱们对红儿母子不利,恐怕……” “你在说什么?”安庆郡主用看蠢货的眼神看着她,“如果红儿生的真是王爷的孩子,我就把他接回府里好好照顾。伤害他?你以为我跟你一样蠢?” “可,这是为什么……”婢女鼓起勇气问,“难道您就不嫉妒吗?” “本郡主的人生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当太子妃,当皇后,甚至是当太后。”安庆郡主说着走回小花园,轻声细语的说,“我要实现这一切,就得帮助我的男人上位,为了这个目标,别说他和卑贱宫女生孩子,他就是和破庙里的乞丐婆子生孩子,本郡主也无所谓。于我来说,他们,都只是工具。你跟工具谈什么感情,什么嫉妒,不觉得好笑吗?” …… 顾长渊来到约定的茶楼,高首辅已经在二楼雅间等候。 桌上摆着一壶茶,两笼蟹黄包子。 高桥正用小勺子端着一只蟹黄包子,小心翼翼吸里面的汤汁。 “老师。”顾长渊笑着坐到他对面。 “来来来,尝尝这汤记的蟹黄包,确是一绝。”高桥笑呵呵的招呼他,自己又迫不及待拿起一只,被滚烫的汁水烫的直吸气。 顾长渊哈哈笑起来。 明面上关系疏远的两个人,私下的关系竟如此轻松和睦。 若是那位一心渴求民间父子亲情的皇帝看到这一幕,不知会作何感想。 /96/96981/29320856.html 第二百六十九章 人间至味 顾长渊把一杯半凉的茶水送到他面前,笑道:“师父这一大把年纪了,吃东西还如此猴急。您放心,我不跟您抢。” “你啊,你不会明白的。你出身让你失去了品味美食的乐趣。” 高桥吞下汤包,喝了口茶,这才缓过来。 顾长渊看着老师身上半旧的长袍,袖口已经洗的略略发白,领口也有些开线,便轻声说:“老师,之前我让人送到你家中的布料,为什么要退回来呢?” “我这衣服挺好。” 高桥抖了抖自己的袖子,“衣服就是旧的穿着才舒服,自在。那簇新的穿着,反倒浑身难受。不过,我还是留下了一匹料子,你师母看着那颜色喜欢,留着下个月给素琴生过日做身衣服。” 顾长渊忙道:“我再差人送些适合的料子再送去,师父的女儿还喜欢些什么,都一并告诉我,我去置办。” “别忙这些。”高桥摆摆手,“我早就说过,不需要你接济任何东西。上次你师母留了一匹缎子,已经让我不高兴了。” 顾长渊道:“老师身为大宣首辅,劳苦功高,生活却如此清寒,实在让我心中不安。”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高桥夹起一个汤包,洒脱的笑着说,“一日三餐,粗茶淡饭,偶尔来一口汤记的蟹黄包子,便是人间至味了。来,尝尝,尝尝看。” 顾长渊便夹了个汤包吃掉。 味道的确不错。 但他的口腹之欲比较低,只要能吃饱,并不是很挑食,因此只尝了一个,便推给了对面的老师。 他自己则端着茶,眼睛看向外面的景致,耐心的等着老师吃完。 高桥把两笼汤包都吃完,心满意足的擦干净嘴角,抬头看向对面的瑄王殿下,发现他一动不动的看着外面。 高桥心中纳闷,便也探头看了眼,却看见一个穿着玉色长裙的年轻女子,摇着一把团扇,不紧不慢的走着。 年轻女子一头长发及臀,如流云瀑布,脸庞既清且艳,如出水芙蓉,肤色在阳光下闪烁着珍珠般的光泽。这些任何一项,放在一个人身上都足够美好。但却不是这女子身上最吸引人的地方。 这女子拥有一双凉星般的漂亮双眸,顾盼间,巧笑嫣然。 高桥认出这女子便是那位名动京师的皇帝义女——新化公主。 的确是一个冰肌玉骨的绝色美人。 难怪瑄王看入了神。 高桥以过来人的长者宽厚心态,笑了笑,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王爷虽自小看着老成持重,到底也还是个少年郎啊。” 顾长渊回神,失笑:“老师不要取笑。我只是有些纳闷,新化公主身边跟着的那个少年是谁。看着有几分眼熟,却想不起来。” 高桥闻言再次探头看了看,果然看到那少女身边还要一个牵着马的少年郎,二十左右的年纪,穿着一袭贴身的银色薄甲,银冠束发,眼睛明亮,英姿勃发。 “看着像是个武将。” 高桥略沉思,随即摇头,“朝中有这么年轻的武将吗?想不起来了。回去后我着人问问。” /96/96981/29320857.html 第二百七十章 去接她们母子吧 顾长渊笑道:“知不知道的,也没什么要紧。对了,老师,您唤我来,不知有什么要紧事?” “的确是要紧事。” 高桥喝了口茶,单刀直入的问,“王爷还记得红儿吗?” “……记得。” “红儿出宫后几个月,生下了一个儿子。” “那恭喜了。” “得恭喜王爷才是。” “老师说笑了。”顾长渊笑道,“红儿生的孩子不是我的。” “你怎么能确定?”高桥目光炯炯。 “她的确曾经是本王的侍寝宫女,但我和她并没有……”顾长渊顿住,笑道,“老师明白我的意思吧?” 高桥意味深长:“可是,宫里的敬事房记录上,可不是这么写的。” 那个所谓的记录,顾长渊知道。 是事后陈洪检查了床上的元帕,然后报上去的。 那个晚上,他的确是和一个女子如梦一场。 但那个女子到底是谁,他却根本不知道。 对于老师的质疑,顾长渊没法回答。 高桥见他不言语,笑道:“老臣不是要探究王爷的后宅生活。但有无子嗣,事关王爷的前程和无数人的身家性命。王爷须要慎重对待。以三王和五王的交情,一旦三王爷胜出,势必不会放过王爷一脉。” “这我知道。” 顾长渊说,“详细的情形,我无法与老师说的太多。我只能确信一件事,红儿的孩子与本王无关。“ 高桥为微微颔首,沉默了一会儿,意味深长道:“其实,那孩子是不是殿下的,并不重要,不是吗?” 顾长渊轻轻扬眉。 “殿下,老臣一直教过你,要赢,就要做好付出极大代价的准备。何况只是收养一个孩子呢?”高桥微笑道,“陛下为了笼络李雁行,不也收了他的女儿做公主?” “这是两码事。” “事不一样,但理儿都是这个理儿。大丈夫能屈能伸,用一点计谋罢了,以殿下之胸怀,不必在意这些细节。”高桥递过去一张纸条,“我已经命人把红儿母子接了过来,把她们暂且安置在这个客栈里。殿下派人去把他们接回府吧。” 见顾长渊沉默不语,高桥笑道:“等殿下得偿所愿的那天,怎么处置这个孩子,不都由着殿下的意思吗。” 顾长渊摇头:“老师,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那个红儿回家这么久,难免没有对家人提起这件事,万一露馅儿……” “这你可以放心,我已经让人问过红儿,也查过了,她守口如瓶,没有对任何外人说起过这个秘密。”高桥说完便站起身,笑道,“难得来一趟,我带两份蟹黄汤包给你师母她们尝尝。王爷在这想清楚了,就去接人吧,现在消息传的满天都是,别被三王的人先下手了。” 他推开椅子,背着手,慢慢悠悠的往外走。 顾长渊对着他的背影问了句:“这些消息,都是老师放出去吧?” 高桥脚步微顿,无声的笑了笑,自顾自推门出去了。 片刻后,丁春芳跳进来:“爷,刚才高阁老说您有事吩咐去做?” /96/96981/29320858.html 第二百七十一章 你没有资格 他瞄了眼桌上的纸条,把那个客栈的名字暗自记下,笑道:“爷,是不是关于小主子的事情?” “主你个头。” 顾长渊随手把纸条撕碎揉成团扔掉,“回府。” 主仆两个上了马,走到岔路,丁春芳嘿声笑道:“爷,小人还有点事,爷自己先回府。” “你不要搞事情。” “爷,现在到处都传着您在外面有个儿子,人都来了,难道就这么晾在外面?”丁春芳劝道,“不管怎么说,把人弄到府里,才是最稳妥的办法,过后要怎么办,您也便宜。这要是给三王的人插一手,可就不好说了。谁知道他们能搞出什么事端来。” 顾长渊摇头:“老师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 “按说,高阁老这自作主张是不大好,但高老也是一心一意为了爷着想。” “这我还不知,用你啰嗦。” “爷,那……” “把人接到偏院住,派几个稳妥的人看着。等这阵子风声过了,安排人送她们回去。” “好嘞!” 丁春芳生怕他后悔似的,拍马就跑。 等顾长渊回到瑄王府门口,丁春芳垂头丧气的来了。 “怎么回事?” “我到了客栈才知道,红儿母子俩已经退房离开了。” “哦。” “殿下,我这就派人去找她们!” “找什么找,你很闲吗?”顾长渊冷冷说,“她们走了正好,做你该做的事情去!” 他跳下马,随手把绳子扔给门子,抬脚走进门。 安庆郡主一身华服,立在廊下等候。 她身边站着一个形容瘦削憔悴,挺着个肚子的妇人,妇人手中牵着一个蹒跚学步的孩童。 顾长渊脸色微沉。 “来人。” 他直接唤来两个力壮的嬷嬷,吩咐道,“把侧妃关到她自己院中,没有本王允许,半步也不许她迈出门!” 安庆郡主脸色微变,先用凌厉眼神阻止了两个嬷嬷,然后才疾步来到顾长渊面前,低声说:“妾身一心为了王爷的前程着想,也知道王爷心有顾忌,这才替王爷做主,请妾身的父亲帮忙,把她们母子俩接回来住。” 顾长渊说:“记住了,你没有资格替本王做任何决定。” 安庆郡主皱眉。 他生气,并非因为她把红儿母子接回来,而是因为她敢做他的主。 安庆郡主自嘲地笑了笑:“如果我是正妃,是否就有资格做这个主了?” “也许。但你不是。” “哼。” 安庆郡主再也撑不住贤良淑德的表情,掉了脸子,低低哼了声,甩袖子大步离开。 顾长渊朝陈洪看了眼。 陈洪立即对嬷嬷们说:“还愣着做什么,照着王爷的吩咐去做,没有王爷的命令,谁敢放安庆郡主离开院子,咱家保证,让她痛痛快快的掉一层皮!” 嬷嬷们连忙领命跟着安庆郡主而去。 “青溪!”陈洪叫来一个管事大丫鬟,“把这孩子带下去玩,给他找些吃的,别让他哭闹。” 丫鬟忙过去牵着小禾出去。 自始至终,红儿不敢抬头朝顾长渊看一眼。 她缩在袖子里的手,控制不住的轻轻哆嗦。 /96/96981/29320859.html 第二百七十二章 你这是作死 顾长渊进了书房。 路过红儿身边的时候,红儿吓的几乎昏厥。 “进来说话。”陈洪招呼她到屋里。 屋里没有其他人,陈洪说话也就没有顾忌,冷笑道:“想不到,红儿姑娘可真是有胆气啊。难怪当年敢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红儿噗通跪了下来:“奴婢知错,奴婢有罪。求王爷责罚!” 顾长渊坐了下来,拿起未看完的书,随口问:“是谁去找的你?” “是,是一位姓郭的大人。”红儿战战兢兢回答。 “郭?”陈洪朝顾长渊看。 顾长渊立即想到了高桥门下的一个幕僚,名叫郭方,此人曾经是江湖游侠,还中过举,可以说是有头脑,有阅历的文武双全的厉害人物。 但他对官场不感兴趣,一直跟在高桥身边,为他做事。 看来高桥对这事,是势在必得。 顾长渊又问:“那孩子是谁的?” 红儿伏在地上,声如蚊讷:“奴婢不敢欺瞒殿下,孩子是,是,是赵志康的……” 陈洪勃然大怒:“你怎么敢?!你这是作死!” 他恨得要撕烂这女人,背叛王爷在先,王爷饶了她性命,她不安生回家过日子,如今还敢受人蛊惑,带着野种回来。 是真觉得瑄王府好欺负? 红儿又惧又怕,眼泪刷刷直掉,声音呜咽着:“奴婢原不敢的,也据实告诉了那郭大人。但郭大人对奴婢说,保管来了无事,还给了奴婢一百多两银子。奴婢娘家侄儿病重,急需钱救命,奴婢这才,这才壮着胆子跟了来……求王爷饶了奴婢,奴婢这就带孩子走,永远不出现在王爷面前。” 陈洪怒道:“你可知道因为你,外面关于瑄王府的谣言沸沸扬扬的?死都是轻饶了你!” “奴婢也不知道会这样,奴婢真的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红儿吓的浑身乱颤,涕泪交流。 “陈洪,不要吓她了。”顾长渊开口,“有郭方出手,别说她一个乡野村妇,便是你这老狐狸,也保不住会不会被他拐走。” “爷,怎么处置她呢?”陈洪忙问。 “把府里西角那个小院子给她们住,派几个靠得住的人看着。每日送饭送菜,不许外人接近她们。”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陈洪习惯性的领命,完了才意识到什么,“爷,难道您要认下那小野种?这不能啊爷哎!她那贱蹄子怎么配?这不是混淆皇室血脉吗这,这,这……” “闭嘴!” 顾长渊一扔书,“你再大点声嚷嚷,出去到街上嚷嚷,让大宣上下臣民都听一听!” 陈洪捂住嘴巴,冲红儿招手:“你有福了!还不跟咱走!” 红儿连忙磕头:“多谢王爷饶命!” “你记住了,有些话乱说,可是要命的!”陈洪叮嘱。 “奴婢死也不会说一个字的!” “红儿,你在家的时候,有没有与你家人提及孩子的身世?”顾长渊忽然问。 红儿犹豫了下,讷讷说:“来之前,我赌气告诉过哥哥嫂子。不过王爷放心,那里乡下僻远,我兄嫂也从不出远门的,他们口风紧,也不会乱说话。” /96/96981/29320860.html 第二百七十三章 都死了 红儿说完,就站在原地,忐忑不安的等候他的反应。 陈洪也不敢动。 顾长渊沉吟了会,摆了摆手:“我知道了,你们去吧。” “走吧!” 陈洪小声招呼红儿离开。 顾长渊吩咐管家,把丁春芳找来。 丁春芳一进来就问:“爷,刚才我听管家说,张侧妃把那孩子接回来了?这张侧妃动作可够快的啊,让我扑了个空。” “你去一趟林湾村。”顾长渊吩咐道。 “林湾村?” “红儿的家乡。”顾长渊说,“具体在哪里,我不清楚。不过,既然高阁老的人能找到,你也能找到吧?” “那是自然的!”丁春芳立即拍胸脯保证,“爷是不是要调查红儿姑娘家?爷放心,我快去快回,以最快的速度回来。” “你自己去,隐蔽些,不要让人知道。” “小的明白!” 虽然这丁春芳毛病一大堆,贪吃好玩,嘴巴也贱,但办事能力很强。 他三下五除二打探到红儿家乡的具体位置,当天就带了一包干粮,骑快马赶去。 几天后,他回来了。 与去时的兴奋活泼相比,他显得有些憔悴和沉默。 憔悴是因为连续多日赶路,缺觉少吃,风尘仆仆。 眼底发青,胡子拉碴。 陈洪见到他,打趣他是不是钻了乞丐窝,换做平时他早怼了三个来回,这回却只是闷闷的哼了声,便大步来到顾长渊的书房前。 顾长渊正在核算户部的一笔钱粮账目,正头昏脑涨间,听陈洪说丁春芳来了,抽空抬头扫他一眼,问:“怎么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儿了?” “唉。” 丁春芳长长的叹了口气,也不等人发话,直接瘫坐到一把圈椅上,“爷恕罪,我这屁股都要颠烂了,真是累死我了。” “那你就回去歇着,歇好了再来。” “我还是先来给爷回话再去歇。”丁春芳接过陈洪递来的茶杯,狠狠灌了大半杯,缓了一会儿,才再次开口,“太惨了。” “嗯?” “林家湾。”丁春芳皱着眉头,“都死了。” 顾长渊微微抬眉,没说话。 丁春芳说:“我到了林家湾,才知道那里遭了难了。那边连续下了几场雨,河道上游决堤,淹了不少田地房舍,也淹死了不少百姓。” “为什么地方官没有上报朝廷?” “到处乱糟糟的,也许是没反应过来,又或者信还没到。” 丁春芳这是快马加鞭,日夜不停来回赶路的。 指望地方官派出来的小吏也有这样的速度,那是不可能的。 陈洪听着忍不住问:“那红儿的家人呢?” “都死了。” 丁春芳叹了口气,“林湾村死了不少人,红儿姑娘的哥嫂和侄儿侄女,全都没了。” 顾长渊微微颔首,接着问:“红儿的夫家呢?” “咦,殿下怎么知道呢?”丁春芳有些惊讶,随即也摇摇头,“两个村子相邻,也都被淹了。我去的时候,村子的水还没退下去呢,水还到膝盖,到处都是被淹死的尸体。太惨了。” /96/96981/29320861.html 第二百七十四章 细思极恐 虽说他自小跟着六皇子,经常出门办事,但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人间惨景。 难怪回来后,就一直闷闷不乐,沉默不语的。 顾长渊说:“你回去歇几天吧。陈洪,你差人去给高阁老和户部尚书张新郑送个信。” 陈洪忙应了,顾长渊又道:“你亲自再去一趟太医院,让他们提前准备好应付瘟疫的药材,到时及时放发下去。凡洪涝过后,必有瘟疫,一定要提前准备好。” 丁春芳听着他有条不紊的吩咐,心头的那一丝阴霾不安和郁闷,也平复了一些。 他坐直身体,问:“爷,为什么还要特意去通知高阁老呢?” 赈灾这种事,无非就是放发钱粮,这都是户部的事儿。 顾长渊道:“没有高老点头,即便是户部尚书,敢随便动国库的银子?” 陈洪走了几步又回头,请示道:“爷,这件事要不要让红儿姑娘知道呢?” “不必特意去告诉她,也没必要瞒着。” “奴婢明白了。” 陈洪这才出去, 丁春芳慨叹:“一个女子,要怎么承受这样的丧亲之痛啊!何况还怀着孩子呢,倒不如瞒着的好。” “有什么必要瞒着?设身处地的想,换做是你,你不想知道吗?” “……爷说的是,若是我的话,我还是宁愿知道的。” “何况天灾人祸,瞒也瞒不住。” “这爷就说错了,这妥妥是天灾呀,可不是人祸。” “春芳,这几年,你跟着我历练不少了。难道你真的认为,这次仅仅只是天灾?”顾长渊淡道。 丁春芳意识到了什么,震惊的张大了嘴巴,“难道……难道是因为红儿姑娘?”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爷,您说会是谁做的呢?” “你自己想吧。出去。” 顾长渊挥手。 丁春芳行了礼,默默走出去,久久不能回神。 …… 瑄王府接回了一对母子的事情,迅速在整个京城蔓延。 之前只是隐隐约约的风言风语,现在却是被不少人亲眼证实了,引起的轩然大波,更胜先前。 不少人都言之凿凿,亲眼看见了那对母女。 他们都说,那女子看打扮只是个乡野村妇,孩子是刚会走路的年纪,又黑又瘦,约摸着也是在乡下养起来的。 瑄王殿下天潢贵胄,论容貌更是出了名的神秀俊美,竟然会跟这样的村妇生孩子? 别的不说,瑄王殿下几个月前才纳的侧妃,不管脾气如何,好歹是娇门贵女,容貌姣好的。 虽说各人口味不同,但瑄王殿下这口味,未免过于奇特。 对于京城的普通百姓来说,这只能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但于那些达官贵人,高门大户来说,这却是个十分要紧的消息,事关他们的前程和家族的兴亡。 岂能不看重。 最后连皇帝也坐不住了,忍不住主动召唤儿子:“朕听了不少风言风语,你在外头养了个外室,还生了个儿子?这是怎么回事?朕不叫你来,你就不会主动告诉朕?” 高桥也在旁。 因他年纪大,腿脚也不太好,皇帝特意赏他坐着。 顾长渊与高桥对视一眼。 /96/96981/29320862.html 第二百七十五章 捏着鼻子,认了 高桥眼观鼻,鼻观心。 顾长渊收回视线,说:“回父皇,儿臣……的确是接回来一对母子。” “哦?怎么回事,说与朕听听。你这小子,什么时候与一个乡野村妇搅合在一起了?”皇帝笑着打趣。 “那名女子名叫林红红,五年前进宫,两年前被选做儿臣的的侍寝宫女。” “嗯?”皇帝没想到是这么个走向,不免惊讶。 皇帝有侍寝宫女引导那些事,是祖制,每个皇子都经历过。 包括皇帝自己。 他当年的侍寝宫女一直承宠,后来还被封了妃,只可惜韶华早逝,也没有留下一儿半女。 男人嘛,对第一次的女人,总是有点特殊的感情。 之前皇帝对这个六儿子关注不多,既不知道他何时被安排了侍寝宫女,也不知道这侍寝宫女是什么时候被撵走的。 顾长渊当然不能傻到对皇帝说实话。 他只含糊的说,因当初红儿犯了些错,所以被送出了宫。 皇帝啧了声:“女人嘛,难免犯蠢,有点小错无伤大雅。你又何必把她撵出去?” “儿臣知错。” 顾长渊温顺的说。 皇帝又道:“另外,这侍寝宫女按规矩是不能留下子嗣的,当初你怎么处置的?” 顾长渊只得再次说:“儿臣知错。” “罢了。既然孩子都已经生出来了,还是个男孩,有功也当赏。皇室血脉流落在外可不行,你能把孩子接回来,这事做的对。” “是。” 顾长渊应了声是,用余光瞥了眼高首辅。 高桥依旧是那副稳如泰山的模样。 皇帝脸上带了几分喜悦之色:“过两天把孩子带进宫给朕瞧瞧。另外,这孩子的生母,是打算怎么处置?” “儿臣还没想好。” “不管怎么说,这女人给你生了个孩子,就是有功劳的。看在孩子份上,也该给个名分。” “是。” “好了,你去吧,叶贵人这两日病了,你去瞧瞧你母妃。”皇帝挥手让顾长渊退下,又看向高桥,“高阁老啊,朕听说,榆远县遭水了?” 皇帝要和内阁首辅谈事情,顾长渊默默的退下去,准备去明华殿看望母妃。 明华殿和玉福宫在一条路上。 路过玉福宫的时候,里面有一片乱七八糟的笑声传出来,顾长渊便放慢了脚步,从门口往里面看去。 几只嫩黄色的,巴掌大的小鸭子在地上甩着屁股到处跑,四五个宫女太监在后面围追堵截。 李樱宁长袖华服,站在廊下指挥,袖子挽到胳膊肘上,露出一截玉藕似的小臂,看着小鸭子们,时不时哈哈笑。 长发飘动,笑容放肆明朗。 也许是他的错觉,顾长渊觉得,自从她从庄子返回京城,被封为公主后,性格就没那么阴郁了,变得活泼开朗了些。 顾长渊朝她看的时候,她也看见了顾长渊。 “咦,瑄王殿下。” 樱宁放下袖子,背着手,笑眯眯的走了出来。 顾长渊道:“新化公主好兴致,在宫里养起了鸭子。看来是农庄的日子没过够。” 樱宁丝毫也不生气:“瑄王殿下不要冷嘲热讽的。这几只鸭子,我是买来送给朋友,哄她高兴的。谁知笼子破了,鸭子都跑了出来。他们在那抓呢。” /96/96981/29320863.html 第二百七十六章 未来可期 她看了看顾长渊的脸,笑道:“瑄王殿下面带红光,喜事临门啊,我还没恭喜您喜得贵子呢!” “没什么可恭喜的。”顾长渊淡道。 “这还不值得恭喜?”李樱宁似笑非笑道,“有了这个儿子,瑄王殿下未来可期喔。” “你这才是冷嘲热讽吧?” “殿下别误会,我绝对是真心实意。”李樱宁敛容正色道,“咱们如今是兄妹了,以后瑄王殿下若是有了好前程,可别忘了提携妹妹。若瑄王殿下有什么地方用得着小妹的,也尽管开口,不要客气。对了,您这是去哪里?进来坐坐?” “不必了。” 顾长渊抬脚走了。 樱宁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愈盛。 有意思啊。 事情可是越来越有趣了。 这顾长渊是昏了头了,还是脑袋被门夹了? 他竟然从宫外面找了一对母子来,冒充是他自己的儿子。 这事儿,别人不清楚怎么回事,她李樱宁还不清楚吗? 当初顾长渊召侍寝宫女的时候,去的可不是那个红儿姑娘,而是她李樱宁。 至于过后顾长渊有没有再召红儿侍寝,李樱宁记得很清楚,前世的时候,陈洪曾无意中告诉过她,顾长渊并没有和红儿同过房,后来红儿和侍卫私通,被他发现后撵出了宫。 这件事,樱宁虽然知道,但一直没在意。 她也完全没有想到,本该昙花一现的红儿姑娘,在这诸多的变故过后,竟再次登上了京城这场夺嫡之战的大戏台上。 也许顾长渊自以为可以瞒天过海? 他死也不会想到,这世上还有一个重生的她。 一个拥有他真正的亲生儿子的女人。 想靠着林红红的儿子登顶太子之位? 樱宁叹了口气。 恐怕他要失望了。 …… 明华殿。 叶贵人靠在榻上,眼睛看着头顶的帐子,眼睛没有什么焦点。 “贵人,瑄王殿下来了。”宫婢走进来。 叶贵人转头,看见一袭玄色薄衫的儿子迈步进来,便笑道:“小六,今儿怎么得空来娘这里呢?” “父皇说母妃病了,让儿子来瞧瞧。” 顾长渊见屋里光线黯淡,便伸手拉开帐子,蹲到母妃面前,查看她的脸色。 也许是难得出门的缘故,叶贵人肤色略显苍白,连唇色也是极浅的淡淡粉色,头发茂盛的披散着,神态眼神都像极了不谙世事的娇憨少女。 顾长渊轻声问:“母妃哪里不适?传太医来瞧了吗?” “看了,有些受凉,已经好多了,没什么大碍的。”叶贵人坐直身子,轻轻摸了摸儿子的头,声音带着怜惜,“一个月不见,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可是有不顺心的事情?” 顾长渊笑道:“没什么不顺心的,只是近来天气热,朝廷事务也繁忙,饮食清减了些。“ “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的。“ “儿子都记得。” “你和侧妃关系和睦吗?” “挺好的。” “人人都说娘蠢傻,但娘看得出来,你不喜欢你的侧妃。”叶贵人低声说,“小六,娘只想你快快活活的。你别争那个位置了,求了你父皇,领了封地离开京城吧,娘跟你一起走。” /96/96981/29320864.html 第二百七十七章 众矢之的 顾长渊还是第一次从母妃口中听到这些话。 她一直活的无欲无求,对于皇帝的宠爱,地位的高低,乃至吃穿用度,全都不在意。 顾长渊年幼的时候,叶贵人曾被懒散懈怠的宫婢欺负,自己手洗了好几年的衣裳。 哪怕到了这般地步,她也从没有抱怨过一句,更没有趁机向皇帝诉说过委屈。 她独自照顾儿子,住在明华殿里,和皇宫的繁盛热闹你来我往,像是隔了一个世界。 作为她亲儿子的顾长渊,这么多年,也没能弄清楚,她到底有什么喜欢的,或者是特别在意的东西。 这是她破天荒的第一次提要求。 顾长渊几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母妃,您想出宫?”他问。 “想。”叶贵人轻轻点头。 “为什么?您在宫里受了委屈?还是在宫里住腻了,厌烦了?” “都没有。”叶贵人摇头,“我只是想能时常见到自己的儿子,也不想每次看到的你,都是闷闷不乐的。” 顾长渊笑道:“母妃,您不要多心,我并没有闷闷不乐。只是偶尔事务繁忙罢了。” “去封地,远离皇宫,做个清闲王不好吗?”叶贵人问。 “好,也不好。” “怎么呢?” “我也想能清闲自在的陪伴母妃过日子。但事实上,即使我真的这么做了,我们的清闲日子,也不会维持很久。” “娘听不懂。为什么呢?” “因为成王败寇。”顾长渊耐心温柔的解释给她听,“母妃仔细想想,父皇登基后这几十年,他的那些兄弟,有几个过得好?” 叶贵人想了想,说:“还是有的。” “的确有,但都是有缘故的。”顾长渊说道,“如今在世的几位老亲王里,只有醇王还活着。他是父皇一母同胞的兄弟,因当初年纪小,且体弱多病,早年间便送了出去。不可能有任何争皇位的可能性,才得以安然至今。” “你和其他皇子好好说说,说你不会争皇位。” “没人会信的。何况事到如今,要这么说,也晚了。” “怎么晚了呢?” “父皇希望我去争。” “你父皇怎么会愿意看着你们兄弟阋墙。” “父皇给我的封号是瑄。”顾长渊轻声说,“有了这个封号,若我不能做到那个位置,将来他们谁当皇帝,都不会放过我的。” 叶贵人怔然许久,才说:“这么说,你父皇是把你架到了油锅上,让你成为了众矢之的,逼着你去争抢。皇上怎么能这样?父子亲情一场,何苦来哉。” 顾长渊笑:“皇帝和皇子,首先是君臣,然后才是父子。” 叶贵人就叹气。 顾长渊笑道:“母妃不必理会这些,您只要清清静静的在这里过日子就好。儿子自会把一切都处理好。如今天气和暖,您别总是闷在屋里,多出去走走逛逛,御花园里的花开的极好。” 叶贵人笑道:“我这几日都出去走动的。你有事就去忙吧,我一会儿就去找人玩去。” 顾长渊挺意外:“母妃在宫里结交了朋友吗?” /96/96981/29320865.html 第二百七十八章 大姐姐和小妹子 “算是吧。” 叶贵人有些不好意思,“也许人家没把我当朋友,毕竟我和她只是说了几次话而已。” “是哪个宫的娘娘呢?” “我还不知道呢,下次见了我再问问她。” “难得母妃也有能谈得来的朋友了,”顾长渊很高兴,拿出一叠银票放到桌上,“从前给母妃这些,母妃总是不要。如今母妃有了朋友,来往之间总是要花费的。” 叶贵人认真考虑了下,点头:“我的确想邀请她一起用膳的。那我就拿一张。” 宫里虽然都有御膳房定食,但作为一个不受宠的低阶妃嫔,若要另外再吃点什么好的,就得自己掏钱买了。 宫里里里外外的吃穿用度,但凡想要日子过的舒心点,都得花钱打点那些管事的太监宫女们。 顾长渊笑道:“一张怎么够?难道以后母妃只邀人家吃一顿饭,就不再来往了吗?” 叶贵人有些羞赧:“娘的月俸银子太少了。” “您和自己亲儿子还客气什么呢。” 顾长渊笑着起身,“其实儿子希望您能多花钱,使劲花钱,您在宫里过的舒心,儿子才高兴。下次我进宫来,也去拜见您那位朋友。” “好啊,她真的很好的。”叶贵人很欢喜,神情像个刚交了好朋友的孤独孩童,急于把她介绍给自己的家人。 “只要是母妃喜欢的,她自然是好的。” 顾长渊离开后,叶贵人看了看沙漏,快到约定的时辰了,忙忙起身去换衣服。 “贵人,穿哪件呢?”宫婢打开柜子,问。 叶贵人看了看,说:“挑一件新一点儿的。” 宫婢翻了翻,为难道:“贵人都三四年没做新衣裳了,这都是旧的。您身上那件就是最新的了。” 叶贵人低头看看自己,笑道:“那就不换了。” 她提着一盒糕点,出了明华殿,走到落芳亭。 落芳亭有假山池水,各色鲜花盛放,景色别致。 叶贵人远远就看到一单纤细背景坐在亭子里,忙快步走过去,笑道:“小妹子。” 樱宁回头,莞尔笑道:“我还以为姐姐不来了呢。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什么?” 叶贵人凑近了,看到笼子里有两对小小的嫩黄色鸭子,毛绒绒的,甚是可爱。 她又惊又喜:“小妹子,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些?” “上次听姐姐说,想念儿时在江边放鸭时的生活,我现在不能带姐姐去江边,只能送给你几只鸭子。” “我真喜欢。” 叶贵人伸手把一只鸭子托在掌心,高兴极了,“我在宫里十八年了,从没有人送过我这么好的礼物。” 樱宁抬头,打量她片刻,笑道:“姐姐才多大,就进宫十八年了,难道刚出生就进宫当差了?” “我都三十三岁了,”叶贵人抿嘴笑。 “啊?”樱宁大惊,“姐姐看着补不过二十岁,以姐姐的美貌,做宫女实在埋没了。” 叶贵人笑道:“我不是宫女。” “不是宫女?” 樱宁难以置信:“难道姐姐是娘娘?” “其实,我是个贵人。”叶贵人老老实实回答。 樱宁愕然。 哪有后宫妃嫔穿得这样寒酸的? 樱宁想到第一次遇到她的时候,她正独自蹲在这湖边洗衣服。 当时樱宁把她当做了受欺负的小宫女,便帮了她一把。 /96/96981/29320866.html 第二百七十九章 低调的奢华 当时樱宁在湖边走,鞋子上沾了泥土,她看到后,当即就让自己坐下,脱了鞋子拿去刷干净,然后又为她穿上。 她衣衫朴素,头上手上没有一件首饰,干活利索,形容羞怯。 除了一张面孔美如灿桃,樱宁完全看不出来,她与后宫的娘娘有什么关系。 “娘娘真是……质朴。”樱宁站起身,讷讷道。 “你别叫我娘娘,还是叫我姐姐,我喜欢听。”叶贵人忙也跟着起身,神情有些着急。 像是生怕小妹子不理她了。 樱宁笑道:“之前我一直以为您是宫女,所以唤你姐姐。如今知道了您是娘娘,再叫您姐姐,就差辈儿了。” “差辈分了?”叶贵人有些惊讶,不由也上下打量了眼樱宁。 她穿戴也十分简洁,一件紫色长裙,长发用银簪挽着,除了耳朵上两粒小小的珍珠坠子,并没有珠翠满头,锦衣华服。 叶贵人本身在这些衣服首饰上都不怎么在意,那日看她独自一人,鞋子脏兮兮的,便下意识以为她也是哪处当差的小宫女,想到了初入宫时相识的好友,担心她也会像好友一样,受了委屈跳水,心下便生出了许多悲伤和怜悯。 此时听了樱宁的话,她仔细看了看樱宁,这才发现,她身上那条裙子虽然看着简单,但料子却散发淡淡光泽,里面必定掺了金银丝线,才能在阳光下有这样的光泽度。 且这条裙子做工极其精致,在不引人注意的袖边,裙角,有繁复精美的刺绣。 这刺绣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虽然她没戴什么饰物,但她手腕上有一条细细的链子,平时看着不显眼,但一遇到阳光,便散发出夺目的璀璨星点。 纵观全身,是低调的极致奢华。 且她长得冰肌玉骨,优雅闲适,绝不是一个底层受尽欺负的小宫女可以培养出来的高贵气质。 这些不曾注意的地方,此时都纤毫毕现的呈现在了叶贵人面前。 她忽然意识到,大家都觉得她蠢,其实是有依据的。 这么个玉一般的人儿,怎会是宫女? 叶贵人打量完毕,心里不免有些羞赧,也不好意思的问:“是我看走眼了,不知你是……” “在宫里,我叫新化,住在玉福宫。” “啊,你就是皇上和淑妃娘娘收的义女,那位新化公主?” 即便深居后宫,不问琐事的叶贵人,也从宫婢的闲聊中,听说过这件事。 随即她又想到,新化公主就是淑妃的外甥女,那就是李家的女儿。 李家? 叶贵人小心翼翼问:“公主闺名可是李樱宁?” “娘娘听说过我呀?” “是听说几次。” 叶贵人说的话虽然古怪,但却是实话。 樱宁笑道:“不知娘娘怎么称呼?” “哦,我的名字叫花若夕。”叶贵人笑着回答。 “那娘娘的位份是?” “贵人。”叶贵人红了脸回答。 “哦,花贵人呢。” 樱宁想了想,确定自己对这个名字没有印象。 前世她进宫后就一直待在东宫,性情阴郁,一肚子怨气,也没有与宫里其他人后妃来往过。 /96/96981/29320867.html 第二百八十章 寒酸的贵人 当今皇帝虽不算风流无度,但毕竟当了几十年皇帝,经过多次选秀,后宫大大小小也住了上百个妃嫔,除了皇后,以及贤,贵,淑,德四大妃等十几个有头有脸的,其余大多湮没后宫,无人问津。 这个花若兮进宫十几年,还只是个贵人,熬资历也没熬上来,可见也是个早早被皇帝遗忘的。 以樱宁的眼光来看,这位花贵人的五官容貌,甚至超过了皇后和四妃。 但她总是畏缩怯懦,气质上这块,可就差了贵妃百倍。 樱宁看了看她身上那条半旧的裙子,笑问:“花贵人是出门特意换了这身装扮来见我吗?” “是的,这是我最好的裙子。” “……” 樱宁想,她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 她被这位花贵人的话震惊到了。 好歹是位贵人,最好的衣服就是这? 樱宁觉得难以置信:“我记得后宫每年四季都有定期为娘娘们裁剪衣服的。难道您竟没有吗?” “是有的,不过,我都没能穿得上。”叶贵人的脸又红了,她也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裙摆,神情局促。 樱宁好奇问:“为什么没穿上呢?可是衣服做的不合身?” “宫里要打点的地方太多,我想反正也不需要面圣侍寝,衣服能穿就好了。” 樱宁明白了。 在后宫生存不容易的不仅仅是底层的宫女太监,也包括这些不受宠的,娘家无权无势的低阶妃嫔。 甚至她们会过的更难一些。 若不打点管事的太监,说不定最冷的冬天,连一点炭也分不到手。 樱宁问她:“娘娘被这样欺负,难道就一直忍气吞声吗?为什么不向皇上和皇后反映呢?” “皇上不太喜欢我。”叶贵人不好意思的说。 一个妃子若是不得皇帝喜欢,那基本上就不会得到后宫任何人的喜欢和关照。 毕竟大家都是看皇帝的脸色过日子,谁也不会主动给自己找不自在。 叶贵人放下小鸭子,去湖边洗洗手,仔细擦干净了,这才打开自己带来的食盒,拿出一个晶莹剔透的饭团,递到樱宁面前,献宝似的说:“这是我自己做的糯米肉团子,你尝尝看。” “肉的?” 樱宁是喜欢吃软糯的食物,但对于糯米里面包肉,还是有些不好接受。 不过,看着对面那双满含期待的眼睛,樱宁立即接了过来,咬一口。 哗。 糯米清香中掺杂了一丝丝的肉香味,里面的肉香而不腻,清爽松软。 巴掌大小的团子,樱宁一口气就吃了下去。 “公主,好吃吗?再来一个。” 下一个又递到了眼前。 满口都是糯米和肉的香味,樱宁意犹未尽,又吃了一个。 这次是叶贵人不让她再接着吃了,“这东西吃着香个,但不能一次吃太多,容易积食。尤其是你这样的小姑娘。这还有两个,公主带回去晚上再吃。” 她把食盒盖好,拿了帕子给樱宁擦了擦嘴角,笑道:“真乖。” 神情动作都自然的像照顾小孩子。 倒让樱宁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96/96981/29320868.html 第二百八十一章 小婢子 叶贵人把四只小鸭子都放到水里,两个人就并排蹲在湖边,看着在湖面上嫩黄色的小团子们,划动小爪子,优哉游哉的。 “真可爱。” “是啊。” 看小鸭子划水。 她们就这么在湖边度过了无所事事的一下午。 傍晚,叶贵人用呼噜呼噜的声音招呼小鸭子们上岸,把它们收拢到小笼子里。 她顺手一摸食盒,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剩下两只糯米丸子,也被樱宁吃掉了。 “你咋偷吃呢?”她嗔道。 “没有。” 樱宁否认。 嘴角还沾着一粒晶莹的糯米。 叶贵人失笑,伸手把糯米摘下来,喂给了小鸭子吃。 “公主,我把鸭子带回去养,可以吗?”叶贵人问。 “当然可以啊,本就是送给你的。”樱宁笑道。 两个人并排往回走的路上,看着红色的夕阳,樱宁忽然问:“花贵人,你想不想受宠啊?” “什么?” 叶贵人一愣。 “得宠。”樱宁冲她眨眼间。 “也不是不想,只是,皇上不喜欢我这样的人,我就别费劲了。”叶贵人平静的笑着说,“何况我年纪大了,还想这些作甚。” “非也,非也。越是年纪大,越要得宠啊。”樱宁笑道,“年轻的时候吃点苦没什么,到了晚景凄凉可是最要命的。” “还是罢了,我现在的日子挺好的。再说,我也没那个本事,反而每次见到皇上,都惹皇上不悦。” 走到玉福宫门口,迎面走来一个太监,领着四五个小太监,手里捧着各色物件。 其中一个小太监走路低着头,拐弯的时候撞到了叶贵人身上。 叶贵人踉跄几步,几乎跌倒,幸而樱宁及时扶住她。 “怎么了这是?” 领头的太监回头看过来,“哎呦,这天杀作死的!” 他慌张的跑回来,看到掉落在地的一柄玉如意碎成了两块,气急败坏抬手就甩了太监一耳光,“混账玩意儿,你死一千次也不够换这么个东西!” 小太监立即跪下,哭着说:“这不怪奴婢啊,都是这个小婢子到处乱闯,撞到了奴婢!” 小婢子? 谁? 叶贵人朝樱宁看看,又低头看了自己一眼。 嗯,还是她比较像婢子。 领头的太监也跟着扫了眼叶贵人,抬起手,对准她的脸就呼过去。 啪。 叶贵人的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叶贵人虽以蠢闻名且不得皇帝喜欢,但还从不曾挨过巴掌。 她呆在原地,没了反应。 “死太监!你找死啊!” 樱宁骂了句,上前一脚踹在领头太监的腿上,把他踹到地上。 领头太监滚到地上,定睛一看,认出是那位风头正盛的异姓公主,慌忙爬起来,跪到她脚下,“奴才拜见公主,给公主请安。” 樱宁一脚踩在他手上,说:“安不安的我不知道,不过,我可以确信的是,你这只手留不住了。” “公主饶命,公主饶了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 领头太监吓的脸色刷白,拼命磕头。 “公主,”叶贵人拍拍樱宁的手,轻声说,“这不是什么大事,无碍的。饶了他吧。” /96/96981/29320869.html 第二百八十二章 我给你出气 樱宁道:“这狗眼看人低的混账东西,不问青红皂白就动手,你受得了这份气,我可受不了!” “这事儿也怪我,打扮成这样,被当作奴婢也寻常。 “这不是打不打扮的问题,若今儿您真的是个宫女,他就可以拿您的命去填这支如意?”樱宁瞥了眼跪在地上的太监,“这合宫上下,我最讨厌的除了虚伪的小人,其次就是你这种死太监。仗着手中有点小权的狗东西,随意打杀欺辱小宫女们。” 领头太监砰砰磕头:“是奴婢有眼不识泰山,是奴婢瞎了狗眼!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公主念在奴婢初犯的份上,饶了奴婢这一回,奴婢以后当牛做马报答公主!” “初犯?” 樱宁笑了,“你若不说这一句,也许我还能饶了你。我这就让锦衣卫的李大人查一查,在这之前,你到底欺负过多少人。” 领头太监立即想起来,新化公主李樱宁的嫡亲哥哥,就是锦衣卫的副都统,李辅承! 除了东厂的厂公,还有谁敢惹这些煞神啊! 叶贵人拉住樱宁的手,冲她摇头:“公主,我没事的,你消消气,别理他。” “我给您出气。” “不用了,你能这样护着我,我已经非常高兴了。”叶贵人低声说,“我不想惹麻烦,把事情闹大。拜托了,公主。” 樱宁看着她清亮而怯弱的眼眸,迟疑了。 她不在乎招惹一个管事太监,可这个不受宠的贵人呢? 她还要这后宫挣扎着生存。 樱宁在心里叹了口气,慢慢抬起了脚,对管事太监说:“自己赏自己十个耳光。” 管事太监毫不犹豫,左右开弓,啪啪啪! 毫不惜力,打的自己双颊红肿,嘴角流血。 “行了。” 樱宁等着他打完,开口说道,“至于那个碎掉的如意,也别找那位小公公的麻烦了,记我头上。” 管事太监忙呜咽道:“奴才不敢。” “滚吧!” “是!多谢公主饶命!” 管事太监低头快步离开这里。 几个太监也低着头,弓着腰,跟着他小跑而去。 樱宁忙转身看叶贵人:“你的脸疼不疼?这都红了,跟我来。” 她拉着叶贵人走进自己的玉福宫,让折兰找来冰块,用帕子裹起来,放到叶贵人脸颊上敷着。 叶贵人看着她担忧的眼眸,轻声说:“从没有有人这样关心我,护着我。公主,谢谢你。” “你啊,就是太软了,好歹也是个贵人,被一个太监打了一耳光,竟然还忍气吞声的。”樱宁恨铁不成钢,“你得支棱起来啊!” “公主不知道皇上有多讨厌我,我不想再生事让他生气。” “你长得这么美,皇上才不会讨厌你。” 与她见面这几次,樱宁也多少看出了她性格里的不足。 樱宁想了想,说:“花贵人,明天晌午你再来我这里一趟。我有东西送给你。” 叶贵人很高兴,忙说:“公主有什么想吃的,告诉我,我做了带来。我虽说没什么别的本事,但拿手菜还有几道。” /96/96981/29320870.html 第二百八十三章 那个东西 “我还吃那个糯米圆子。” “这个容易。” 叶贵人心里想着可爱的毛茸茸的小鸭子,美滋滋带走了。 难道明天会是两只小鸡,或者小鹅? 翌日清早,樱宁就拿了腰牌出了宫,回到郡王府,直奔哥嫂的住处。 “嫂子嫂子。” 樱宁叫。 “哎,在这儿呢!”慕容青温柔的声音在屋里响起。 樱宁挑帘子进去,看到她正牵着辞儿的小手,在绕着一溜儿小杌子转圈。 “这是做什么?”樱宁上前在辞儿脸蛋儿上亲了口,笑着问。 “你哥哥说,孩子要从小锻炼腿脚。这不,孩子自己也愿意走呢,可高兴了。” “辞儿,走的累不累呀?来,抱抱。” “娘亲,抱。” 辞儿立即张开手臂,朝樱宁走去。 他一岁半了,会说不少话,还在慕容青的教导下,背了不少诗词。 不论从哪方面来看,这孩子都是个难得一见的小天才。 樱宁抱住他,笑道:“以后在外面要叫我姑姑哦,没人的时候随便你。” 她只是随口说了句,并不指望辞儿真的能听懂,谁知他却嗯了声。 樱宁和慕容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出了讶然之色。 “对了,嫂子,我找你有事儿呢。”樱宁说。 “你说呀。” 慕容青不紧不慢的坐在床边叠孩子的小衣服。 看她做事,行云流水,不疾不徐,总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樱宁放下辞儿,让婢女带他出去找九斤玩,这才坐到嫂子身边,附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慕容青的脸刷的红的像个山果子:“妹妹你,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问这个做啥呀。” “我不是自己用,给别人用。放心,人家已经嫁人了。”樱宁拉她胳膊,“嫂子,好嫂子,我知道你肯定有,借给我用一用嘛!” “你怎么知道我有这个?” “我知道,大家闺秀出嫁前,都有嬷嬷教导闺阁中事,还有册子看。”樱宁笑嘻嘻的,“嫂子出身书香名门,家里重规矩礼教,不可能没有这一项。” “……” 慕容青虽然极度害羞,但架不住她的没有止境的恳求和撒娇,最终还是红着脸,拿了钥匙,打开柜子,从最底层的角落里,翻出一个布包裹,一把塞到樱宁怀里。 “快拿去吧!” “什么样的,我看看。” 樱宁伸手解包裹。 “哎呀,你看啥看,等你出嫁了再说!”慕容青吓的慌忙捂住她的手,脸蛋儿红的几乎滴血,“好妹妹,你可别往外传去,不然我可没脸见人了。” “嫂子放心!” 樱宁把包裹往怀里一塞,分别去给父亲母亲请了安,又急急忙忙赶回宫里。 杨氏和几个姨娘坐着说话,见状就嗔道:“这孩子忙忙叨叨的,也不知做什么呢。” “大小姐如今是公主,皇上和淑妃娘娘都喜欢她住在宫里,这两边跑,可不就是忙么。”陶姨娘笑着说,“不过,大小姐这再过俩月生辰后,就要十八了,婚事也该议了。” “我也正烦恼这事儿,前儿淑妃娘娘又送来几张画像。”杨氏拿起一叠纸,递给她们,“你们也帮着看看。” /96/96981/29320871.html 第二百八十四章 李家的三哥 姨娘们凑到一起看,白绣就微笑道:“咱们选了有什么用,还得公主自己喜欢。之前不是说那位伯爵府的小嫡孙的呢?” “别提了,那孩子竟不知怎么病了,怕是不大好了。”杨氏摇头,“瞧着就是个身子弱的,还是算了。” “那就选武将。”柳姨娘提议,“咱们郡王是大将军,手底下的青年俊杰不少,挑几个知根知底的,让公主自己选,岂不比那些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纨绔公子哥儿强百倍?” 杨氏笑道:“这个注意不错,我很喜欢。明儿我就抽空与王爷说。” 樱宁怀揣着册子出了郡王府,正要钻进轿子里,迎面却出现一束芍药花。 她回头,看到一张开朗活泼的英气面庞。 “是三哥啊。”樱宁接过花,凑到鼻子前闻了闻,笑道,“在哪里偷来的花儿?” “什么话,哥是光明正大摘的。”唐卿笑嘻嘻的,“大小姐,这是去哪儿呢?” “回宫里。” “正好我得空,送你一趟。”唐卿拍自己马,“上来。” “好……不好。”樱宁本能要答应,立即记起自己怀里揣着不能见人的东西,这要是在马上得意忘形颠簸下来了,还不得当场以死谢罪? 唐卿纳闷:“好?还是不好呢?” “我还是坐轿子。” “今儿文静起来了?”唐卿笑嘻嘻的取笑她,“那也罢了,我就给大小姐扶一回轿子。” 樱宁笑道:“你堂堂伏虎小将军,给我扶轿子,太委屈了吧?” “不论我是什么身份,我始终都是咱李家的下人。” “谁把你当下人了?”樱宁沉下脸,“三哥,你别总是把这话挂嘴上,再说我就生气了。” 唐卿见她不悦,忙笑道:“我的意思是,我生是李家的人,死是李家的死人。” 樱宁哼了声。 唐卿跟在轿子旁,见她揪花瓣玩,便靠近了些,轻声说:“我去林湾村查过了,红儿的娘家兄嫂,以及她的夫家,全都死光了。” “都死了?” 樱宁有些意外,随即冷笑,“这个顾长渊,果然够狠。这下子可就死无对证了。” 唐卿颔首:“现在只要六王和那宫女一口咬死孩子就是他们的,谁也没法子反驳。” 尽管樱宁知道真相,可她没有证据。 唐卿沉吟:“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三哥有主意?” “那个红儿本身,就是个突破口。” “是哦。” 现在的红儿身怀六甲,如果她知道自己全家都被杀了灭口,她还会帮着顾长渊吗? 唐卿说:“我查过了,那个红儿早就被接到瑄王府看守起来,外人要见她很难。” “嗯……” 樱宁沉思。 外人进瑄王府是很难,那她这个义妹,算不算外人呢? 唐卿又道:“大少爷说,过两日瑄王会带那个孩子进宫面圣,如果经过太医证实,那孩子真的是瑄王的儿子,恐怕这太子之位,也就尘埃落定了。大小姐若是要阻止,须要行动快些,在那之前就揭穿这件事。” /96/96981/29320872.html 第二百八十五章 我想娶大小姐 二人一路上说着,就到了大宣门。 没有腰牌,唐卿就不能再进去了。 樱宁与他道别:“谢谢三哥。你回父亲那边吧,接下来的事情,我自己能做。” “小事儿,客气什么。” 唐卿嘴里说着,脚却站着没动,他手扶着轿子,把头探到轿子里,“我回来这几天,听说大小姐要议亲了?” “我都快十八了,再不嫁不成老姑娘了吗。” “宫里的公主还有二十多才嫁的呢,又不是百姓家的姑娘,着什么急?” “我倒是不急,就是别人急。”樱宁笑道。 她怎么会着急,如今这样不知多逍遥自在。 但她终归干不过封建礼教那些束缚,若迟迟不嫁,难免风言风语,会给家人带去压力和痛苦。 所以,每当淑妃或者爹娘提出这件事,她总是表现的很乐意接受。 能拖就拖着,实在不行,就挑个容貌好的,听话的,便是每天里看着,也心情好。 反正她是公主,婚后住在公主府,不需要看男人和夫家的脸色过日子。 因此,樱宁虽不想成亲,但家人提的时候,她也并不排斥。 唐卿有些踌躇,一向开朗的人,也叹了口气:“也是,姑娘养大了,终究是留不住的。” “三哥,你还是先操心自己,给我找个三嫂子吧,让她好好管着你,省得你总是往塞外跑,一年也见不着几次面。我先走了哦。” 樱宁笑着放下轿帘, 唐卿骑马返回燕南郡王府,去见了李雁行,先说了些卫所里的军饷和操练以及后勤的问题。 李雁行认真听着,在纸上记下来,说:“军饷的事情,我会去找张新郑。操练就由你负责,我相信你能办好。至于后勤,容我再想想。” “是。” “还有别的事吗?”李雁行见他没走,就抬头看着他,“你许久没回来了,回去歇着。” “义父,”唐卿想了想,决定还是直接了当的说,便开口道,“我想娶大小姐。” “啥?” 李雁行愣了下,随即笑道,“你和樱宁是兄妹,这可不好。” “是义子。”唐卿强调,“我若娶了大小姐,也还是义父的儿子。” “你小子想得倒美。为了当真正的李家人,就想法子娶个李家的闺女?” “义父,我是真心喜欢大小姐。”唐卿言辞恳切,全没了平日里的嬉皮笑脸,“我和大小姐也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您对我知根知底,不比招外头那些道德败坏的纨绔强吗?” 李雁行一听,嘿,还真有点道理。 他斜睨义子:“你要是肯入赘……” “我愿意!” “那行,我同意了。” “义父真的同意了?”唐卿惊喜。 “我是同意了,但不表示樱宁就要嫁给你了。”李雁行摩挲下巴,“我的建议,在樱宁的婚事中的话语权,只占……这么一点儿。” 他伸出一根小拇指。 唐卿立即说:“我会再去说服义母。” “你整这些都没用。”李雁行摆手,“好小子,老子告诉你,你要真想娶樱宁,得她自己愿意。只要她愿意,别的那都不重要。家里还有谁能拗得过她的意愿?” /96/96981/29320873.html 第二百八十六章 属于是一见钟情了 唐卿又去见义母。 杨氏正和三个姨娘坐在一起打牌,看到他来了,高兴的招手:“好孩子,过来给娘看看,我这牌就要输啦。” 三个姨娘顿时脸色发苦。 李家的这位义子可是太聪明了,无论什么牌,他都稳赢。 这么些年,靠着他,杨氏也不知赢了她们多少把。 唐卿凑过去看牌,笑道:“义母如今可悠闲了,一大早就打起拍来了。” 杨氏得意:“自从你大哥娶了你嫂子回来,家里的事情就都交给她了,不必我烦心了。” 陶姨娘打趣:“三公子什么时候娶亲呢?” “我不急,二哥还没成亲呢。” “你二哥也订下来了。”杨氏笑着接话,“现在正择日呢,约摸着年底也就迎娶了。” “是吗,定的谁家呢?” “高阁老家的外孙女。”杨氏笑道,“那孩子与你大嫂一样,都是读书知礼的孩子。” 唐卿就笑道:“咱家以武兴家,娶的媳妇倒都是读书人家的。” “你可别编排你老娘。”杨氏笑骂,“我从不这样看人家姑娘的。我倒是不排斥会武有力气的姑娘,但你满京城里瞧瞧,有几家是这样养姑娘的?” “也是,除了咱家,还肯让女孩儿们去学个三五下拳脚,骑骑马的。”柳姨娘放下一张牌,笑道,“哎,我听说,高阁老那位外孙女,可是正经的大家闺秀,自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除了自家父兄,连一个男人的面也不见呢。” 唐卿噗嗤笑道:“这么说,二哥和未来二嫂子还没见过呢?” “没有。” “这不是盲婚哑嫁?”唐卿惊奇,“二哥竟也愿意?” “姑娘又不出门,他怎么见着的呢?” “说是不出门,也不是一辈子没出过门。过年过节祭拜的时候,人家姑娘坐着轿子,轿帘子被风吹开,他看见了,就相中了。”杨氏抿嘴笑。 白绣姨娘感慨:“年轻可真好啊。” 杨氏斜睨她:“白绣姨娘年轻的时候,可比大多数姑娘都快活多了。” 白绣姨娘微微红了脸,垂下头去。 “哈哈,我赢了。”杨氏大乐,“打了这半天,好歹是赢了一局。小卿卿,还是你旺我。来来,搁这坐着,也不用你说话,免得她们都说你偏帮我,不算我真正的本事。” “怎么会。” “咱们可不会那样……” 几个姨娘都纷纷笑着说。 又重新摸牌。 打的正投入,杨氏的耳边冷不丁传来义子一句话:“义母,我想娶大小姐。” “嗯?” 杨氏抽空看他一眼,很快收回视线,漫不经心的说,“行啊。” 唐卿眨眼:“义母答应了?” 陶姨娘抿嘴乐:“三公子就护着大小姐,那时候不都拿你取乐,说你将来是要给大小姐做夫婿的吗?这是长大了,来兑现承诺了?” “先前咱们还说呢,与其定京城里那些个文弱的公子哥,倒不如定个武将。三公子不是正合适呢?知根知底的,将来必定疼大小姐,比什么不强。“柳姨娘温婉低笑道。 /96/96981/29320874.html 第二百八十七章 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杨氏专注看牌:“你们可不用一句一句的帮他说话,我也没反对呀。不过,要嫁给谁,最终还是要看樱宁自己的意思。我和郡王是不会逼迫她,违背她的意愿的。” “这是自然的,都大小姐自己心里愿意。” “这一点,我都明白。”唐卿说,“我会征求大小姐的意愿。只是在那之前,我还是得先告知义父义母才行。” “三公子知书达理。” “我看着是三公子和大小姐是蛮好的。” 姨娘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和打趣唐卿。 白绣姨娘笑道:“我说也是,三公子不比那个陆青寒强百倍?至少三公子可不会还有个娃娃亲来欺负咱家大小姐。” “欺负大小姐?”唐卿的耳朵里准确捕捉到了这几个字,忙追问,“这是怎么回事,陆青寒是谁?” “三公子一向在外面,还不知道这事儿呢。”白绣姨娘笑道,“之前大小姐差点就和那位陆公子订婚了,谁知半路跑出来一个什么乡下的未婚妻,只好作罢了。大小姐伤心的不得了……” “白姨娘!”杨氏打断她,不悦道,“都过去了,这些事还提他做什么?” 白绣讷讷的垂头看牌,不再吭声。 唐卿见状,也就告辞出来了。 他直接去查了这件事,了解始末后,差点气炸。 敢情他不在京城这两年,发生了这么多事? 唐卿骑着马,把下朝的陆青寒给堵在了巷子里。 “陆青寒,滚出来。”唐卿对着轿子喝道。 抬轿的小厮看着这一身薄甲,英姿勃发的少年将军,知道有麻烦了,哪里敢停,抬着轿子转身就要走。 “还敢跑!” 唐卿直接从马上跳过去,蹲到轿子顶上,抽出腰间长剑,对准轿子,刺啦直直刺下去,前后,左后各划一刀,那轿顶如纸糊一般,转眼间便被他划开了一个口子。 陆青寒坐在轿中,仰着头,目瞪口呆的看着头顶的破洞和少年将军愤怒的脸。 “还不出来?”唐卿冷冷说。 陆青寒气的不轻,出了轿子,怒道:“你是谁,竟敢当街行凶?” “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叫唐卿。”唐卿单膝半坐在轿子上,长剑刷的指向他的脖子,“为什么拦你轿子,就因为小爷看你不顺眼,特意来揍你的。” 也不等陆青寒说话,他跳下轿子,一把揪住陆青寒,把他按在地上,拳头噗噗的就朝他脸上招呼。 打完了,看着满脸血的陆青寒,唐卿拍拍手,还要放狠话:“你给我夹着尾巴做人,再敢骚扰我家大小姐,以后看见你一次,小爷打你一次。” 施施然走了。 陆青寒:“……” 好歹他也是朝廷命官,就这么被当街暴打了。 过后,陆青寒才知道,这个唐卿是李雁行一个兄弟的遗孤。兄弟两口子早逝,三岁的小唐卿被他收养,从十来岁就带在身边,在军营里历练闯荡,武功高强,谋略过人。 李雁行不在的时候,都是这位小唐将军驻守边境。 虽然李雁行还有两个亲儿子,但几乎所有人都默认将来能继承李雁行衣钵的,是这位义子小唐将军。 /96/96981/29320875.html 第二百八十八章 门上开个洞 起先陆青寒还很气,但当他得知了唐卿的身份,知道他是给李樱宁出气的时候,这气,也就慢慢消了。 是他辜负她在先,连他自己都想打自己一顿,何况她的家人。 但毕竟是当街打人,这事儿还是被其他气不过的言官给弹劾了上去。 文官集团都喜欢抱团取暖,欺负一个,就是欺负他们所有人。 大宣国这些年靠着士大夫治理天下,重文轻武,武将这么欺负他们,他们怎么能忍。 事情捅到了上面,李雁行赶紧面圣认罪,把事情都怪到自己头上,说是自己教导无方。 小唐将军勇猛无敌,是保家卫国的好苗子,人家亲爹又是为国捐躯,于情于理,皇帝舍不得动他。更何况他是为了新化公主出气呢,皇帝也就象征性的呵斥了几句,然后罚他闭门思过。 顾长渊听说了这件事,不由想到那日在茶楼,他看到李樱宁身边跟着的一个挺拔英俊的铠甲少年。 看来,那就是唐卿了。 难怪二人形容亲昵。 这时陈洪手里捧着一张帖子,进来说:“爷,新化公主递了拜帖来。” “拿来我瞧。” 顾长渊拿过帖子,淡蓝色的信笺上,是工工整整的,甚至有点幼态的字迹。 “明日过府拜访,有要事商谈。——新化。” 她竟然要来。 从前她一直对自己避之不及,多说一句话也不肯。 如今竟然主动登门拜访。 顾长渊放下帖子,对陈洪说:“把红儿和那孩子的院子再多派两个人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我是说,任何人。” “那送饭……” “门上开个洞!” “奴才这就去办!” 晌午,李辅承送了牌子到宫里,要进宫探望母妃。 既然是已经出了宫的成年皇子,便不能再随心所欲的进后宫了。 要申请,然后被皇帝允许后,方能进入。 即使是去见自己的亲娘,也是如此。 因叶贵人连续请了几次太医,皇帝知道她还病着,便立即同意了六儿子的申请。 得了许可后,夕阳西下,顾长渊带着许多补品到了明华殿,却扑了个空。 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母妃几年不离开明华殿了。 往日总是一脸愁容的宫婢,此时竟是满面春风。 “殿下大喜。”宫婢入梅对着顾长渊施礼,“晚膳之前,皇上来看望贵人,在屋里坐了一会儿,就带着贵人一起走了。” “去哪儿了?” “那还能去哪儿,自然是侍寝了。”宫婢抿嘴笑道。 顾长渊扬眉。 从他有记忆起,就没见过父皇召母妃侍寝。 虽然叶贵人是他的娘亲,但其实他也知道,叶贵人性情木讷,说好听点是天真无邪,说的不好听就是脑子缺根弦。 若她端坐不动,便是个温婉美人。 一旦开口,感觉就瞬间全毁了。 连美貌也救不回来的那种。 何况母妃已经三十多岁了,后宫妃嫔们的年纪一旦超过三十岁,侍寝的机会便少了。 怎么忽然就召去侍寝了? 顾长渊一时想不明白,把东西都放下后,便打算先回去。 走到院子里,几只黄绒球似的小鸭子叽叽呀呀的颠到脚边。 /96/96981/29320876.html 第二百八十九章 公主教贵人争宠 “哪里来的鸭子?”顾长渊问。 “是别人送给贵人的。” “哦。”顾长渊随口问,“入梅,母妃说过的那个后宫的好友,到底是哪一宫的娘娘,你可知道?” “不是娘娘。” “是宫女吗?还是嬷嬷?” “都不是,是公主。”入梅笑着说,“贵人回来说过,那位公主住在玉福宫。” “玉福宫……” 这三个字,对于顾长渊来说,可是太敏感了。 他回头:“母妃说的朋友,是新化公主?” “好像……是的。” “她们怎么会相识?” “这……奴婢也不很清楚。只听贵人提过一点,好像贵人一开始以为她是个宫女呢。”入梅笑着说,“我以为新化公主会很骄傲呢,没想到她这么好,还帮贵人教训了欺负她的太监。” 顾长渊抬头:“哪个太监欺负母妃了?” 入梅摇头:“奴婢不在,不知道是哪位公公。奴婢问贵人,贵人也不认得,说不是大不了的事情,何况公主已经给她出了气,就算了。” 顿了顿,入梅又笑道:“也许是见不得贵人受欺负的样子,公主特意教贵人争宠呢。” “什么?” 顾长渊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 李樱宁那个女人,她教母妃去争宠? 这都什么跟什么。 “她怎么教的?”顾长渊问入梅。 入梅摇头:“奴婢不知道。不过……”她忽然想起什么,“上午贵人去见新化公主,回来的时候,怀里抱着一个小布包。我问里面是什么,贵人也不肯说,说公主要求她保密,除了她一个人,别人都不能看。” 顾长渊心中起疑,说:“入梅,你向来帮母妃打理贴身日常,母妃的东西搁在哪里,你应当都知道。去拿来我瞧。” “奴婢去找找。” 入梅立即转身去了叶贵人的卧房。 没多久她就出来了,手里捧着一个薄薄的小布包,笑道:“贵人还真是从没不变,有什么要紧东西,都塞自己枕头底下。找起来一点也不费劲。” 顾长渊没说话,直接拿过小布包。 一层一层打开,里面原来是一本书,封面上没有字,只画着一个衣衫半露,丰柔娇媚的仕女图。 顾长渊眉头一皱,心头涌上不好的预感。 他看了眼入梅,见她垂着头没有看这里,这才轻轻翻开第一页。 果然,里面有天地阴阳交合大法的各种图像。 各种模样,应有尽有。 与一般的春宫图不同的是,这本书不仅画面精美细致,旁边还注释了许多蝇头小楷,详细教女子该如何与夫君交流,婉转承受,甚至是反客为主,等等。 顾长渊只扫了第一页,便迅速合上,重新裹上布,塞到自己怀里。 入梅好奇抬头:“殿下,东西不得放回去吗?万一被贵人发现……” “你就说丢了!” 顾长渊没好气的呵斥道,“以后别人给母妃什么东西,你检查过了,没问题再给她。母妃傻,你也傻吗?” 入梅连忙跪下:“奴婢知错。” “起来。”顾长渊皱眉,“等母妃回来,你告诉她,我已经大了,她不需要再去刻意争宠讨好父皇,只要安安静静过的她的日子就行。” /96/96981/29320877.html 第二百九十章 花贵人和叶贵人 入梅心里不认同这话,壮着胆子说:“殿下,奴婢是觉着,贵人若是受宠的话,在宫里的日子也好过些。您毕竟已经封府出去单过了,不能时时照应贵人。” 见顾长渊没有生气,入梅接着说:“比如昨儿,贵人被一个公公打了耳光,您也帮不了忙。幸而那位公主在旁,当场收拾了那个公公,还说要剁了那公公的手,因贵人求情才罢了。” 顾长渊道:“你跟着母妃这么多年,难道还不了解她?如果她是那八面玲珑的人,我自然不会拦着。可她的性情如此,我不想让她活的难受。” “这……奴婢也知道的。” 入梅也无话可说。 如果叶贵人是会钻营的人,何至于进宫二十年,生了皇子,至今还是个贵人呢。 硬逼着她去争宠,反而会适得其反。 “东西我拿走了,明儿我再来看母妃。记得把我的话转告给母妃。” 顾长渊弯腰轻轻抓起爬到自己脚背上的一只小鸭子,指腹在小鸭子的柔滑的后背上挠了挠。 小鸭子唧唧叫。 顾长渊把小鸭子放到草地上,抬脚走出去。 明华殿不远处,便是玉福宫。 走到玉福宫门口,顾长渊想了想,直接走了进去。 “六殿下,您怎么……”守门的太监认识他,连忙施礼,“公主在屋里呢,容奴婢去通禀一声。” 他飞奔进屋,找到折兰,折兰去告诉樱宁。 樱宁刚用过晚饭,正歪在榻上消食儿,听说瑄王来了,想了想,说:“折兰,你就说我睡下了,请瑄王殿下回去,有什么事明儿再说。” “你当本王的耳朵聋的吗?” 顾长渊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樱宁起身来到外间,笑道:“瑄王殿下误会了,我是有点不舒服,您千万别见怪。对了,不知殿下来这里有什么事?” “为了这件事。” 顾长渊把装着册子的小布包往桌上一扔,“你该不会不认识吧?” 樱宁震惊了下,在折兰动手之前,连忙上前把布包捡起来抱在怀里,结结巴巴说:“你,这东西,怎么在你手里?” “你自己送到本王的母妃手中,倒来问我?” “什么母妃,我这书是送给花贵人的。” 前世进宫八九年,樱宁从未见过顾长渊的母妃,但也知道他的母妃是叶贵人。 顾长渊被气笑:“原来你连她是谁都不知道,就随便送这种东西?这是你一个公主该有的东西吗?什么花贵人,本王的母妃本名是叫花若兮,但她封号是叶,叶贵人!” 樱宁:“……” 仔细回想,的确她的眉眼和顾长渊有几分相似的。 这都不重要。 关键是,她做了什么? 她竟然把一本春宫书送给了顾长渊的母妃! 教她去争宠! 万一叶贵人得了宠,枕边小风那么一吹,身为她儿子的顾长渊还不得随之水涨船高? 另一边,樱宁还在千万百计的要把顾长渊从太子继承人的位置上踢下去。 这是什么样的行为? 这是一边看大夫一边自杀呀! /96/96981/29320878.html 第二百九十一章 我母妃天生愚笨 樱宁沉默了。 眼看着气氛尴尬,樱宁打算说点什么。 “折兰,你先出去。” “是。” 折兰默默退下去。 顾长渊恼火:“你知不知道,我母妃已经快四十岁了?她这辈子没交过一个朋友,老了老了居然遇人不淑,晚节不保!” “……” 樱宁递茶过去,“您消消气,别说的这样难听,好像我是个渣男似的。我又不知道她是您的母妃。再者,我不能认同你的话。这四十岁的女人就不能得到自己男人的宠爱,就不能有房事,就得余生几十年守活寡了?” “你可知道,她进宫这些年,只侍寝过两次?” “不知道。” “……你现在知道了!” “哦。” “你就不问缘故?” “不用问。”樱宁抬手,“这后宫多少女人一辈子没见过咱父皇的面呢。” 顾长渊有点血压上升:“当年第二次侍寝,母妃便因言语不当得罪了父皇,后来父皇也来过几次,却从没有再召母后侍寝,往后更是几乎不再踏足明华殿。母妃的性子,是不能争宠的,她没那个脑子,只能惹祸。” “那时候你母妃年轻,现在她已经长大了,懂事了。” “拉倒吧!” “这册子,你看过了?”樱宁问。 “看了。” “……”樱宁有点恼羞成怒,“你母妃的东西,你为什么私自翻看。” “我母妃天生愚笨,我担心她交友不慎。一查果然如此!” “我首先纠正你一点,我事先并不知道她是你的母妃,否则我绝对不靠近她三丈以内,也绝对不会拿这种东西给她,教她争宠。” “你很闲吗?随便教别人争宠做什么?” “我当你母妃是朋友,她对我好,我看她被太监欺负,我想帮她,不行吗?倒是瑄王殿下,您作为她的儿子,却不能保护和庇佑她,还好意思指责别人。” “你要帮忙,也得弄清楚状况!” 樱宁抬起手:“好好好,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见你母妃,与她说话,也绝对不会多管闲事,行了吗?您能饶了我吗?” “你以为这样就算了?” “不然呢?” “母妃已经被带去侍寝了。” “……” 樱宁顿时有种搬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随即她又想,一个不开窍的人,没道理因为一本书就忽然开窍了。 一次侍寝而已,也不是说她以后就得宠了。 不需要在意。 此时的樱宁绝不会想到,这世上真的有开窍这种事。 而她,就是那个打开了叶贵人窍门的人。 顾长渊见她神色变换不停,便道:“事已至此,也只能静观其变。” “是啊。” 樱宁附和。 顾长渊又道:“你的帖子,我昨日已收到。正好我在这里,你有什么事便说罢,也省得劳烦你跑一趟。” “……还是明天去府上说。” “现在说不好吗?” “没法说。” “怎么呢?” “其实,我是想同张侧妃说话。她不在这儿,我与殿下没什么可说的。” “原来如此。”顾长渊的眼神意味深长,“好,明日我便在府中等候公主大驾。” /96/96981/29320879.html 第二百九十二章 云鬓花颜金步摇 顾长渊离开后,樱宁就焦虑了。 翌日一大早,她去姨母淑妃那里打听消息。 淑妃正惊奇着呢,见到她,就拉着她絮叨。 “今年可是怪事多了,皇上昨晚竟然召叶贵人侍寝了。这天一亮,就各宫传遍了。樱宁,你说这事怪不怪?” “是有点怪……”樱宁尴尬的笑道,“不过,也很正常,毕竟叶贵人是个美人,外貌也极为年轻。侍寝也是寻常的。” “你见过她了?” “有幸见过。” “她在后宫可以几年不踏出明华殿半步,你能见到她,也是难得。” “姨母,这叶贵人昨夜没被送回来吗?”樱宁试探着问。 “不但没有,今儿皇上还推迟了早朝呢!”淑妃惊叹,“你大概不清楚,皇上向来勤政,除了偶尔因病,从不因其他缘故就推迟早朝。为了个叶贵人,竟这会儿还没出寝宫。”她放轻了声音,“守殿的公公说,折腾了半宿呢。真是没想到,在后宫默默无闻了二十年,这叶贵人要崛起了。” 樱宁:“……” 这到底是叶贵人厉害,还是皇帝老当益壮? 淑妃很快意识到不该与未出阁的外甥女说这种事,便转移了话题,问她那些画像选的怎么样了。 樱宁虽然想多打听一些情况,但也不好追着问,只得笑道:“我看了几个都好,只是家里意见不一,还是得再看看。” “不急,慢慢选着。”淑妃把一颗榛子塞到她嘴里,笑道,“你是公主,便是晚两年,二十再嫁也使得。” 按大宣的习惯,闺阁的女儿最是尊贵,嫁出去做媳妇就要侍奉公婆,相夫教子,不能再同做女儿的时候那么清贵悠闲。 因此,豪门世族大多舍不得女儿早早出嫁,要在家多样几年,让她们多享享福。 作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儿,公主就更是如此了。 大宣的公主娇贵程度,更胜从前。 大宣国力强盛,有李雁行和张高秋这些有勇有谋的大将军驻守边境,从无败绩,不需要公主们去和亲。 公主们大多都嫁得晚,甚至当今皇帝的嫡亲胞妹绣容公主,至今没有出嫁,逍遥自在的住在公主府。 有这样的风气在,淑妃虽不停的给她素色驸马人选,却并不希望她早成成亲,只希望能早些把婚事定下来,免得那些适龄的贵族少年都等不及另外娶妻了。 樱宁的心思不在这里,陪着淑妃说了会话,就出来了。 她还要去瑄王府。 从玉福宫换了衣裳出来的时候,轿辇抬着叶贵人回来了。 此时的叶贵人裹着一套云雾青长裙,云鬓如云,靠在轿辇上,神态略有些慵懒。 没了怯懦内敛的神态,她惊人的美貌被完全展现。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若非这是自己造的孽,看到如此美人,樱宁必定拍手赞叹。 “公主,公主!” 慵懒的美人发现了站在路边的樱宁,立即来了精神,大声招呼她,让公公们放下轿辇。 /96/96981/29320880.html 第二百九十三章 一不小心就封妃了 她提着裙子,奔到樱宁面前,步摇乱晃,容光焕发。 “公主,你这是去哪儿?”她殷切追问。 “我出宫去。”樱宁笑道,“叶贵人今儿可真美。” 那边一个公公说:“公主,以后就不能唤叶贵人,得叫明妃娘娘了。” “明妃?”樱宁讶然。 “皇上才下了口谕,晋叶贵人为妃位,赐封号明。仪式择日举行。” 明妃的位置虽然还不能与贵贤淑德四大妃相比,但毕竟已经是妃位了,在后宫有了一席之地。 樱宁幽幽叹了口气。 明妃完全没有注意到樱宁的复杂的心情。 她在樱宁面前,已经没了刚才的慵懒疲累,变得欣喜和腼腆:“公主,我昨晚忽然又想到了一道点心,把糯米磨成粉做成糕点,做成栀子花味儿的,你一定会喜欢的。下午我做了拿给你尝尝,可好?” “……好啊。” 樱宁心想,昨晚她竟然还有功夫思考怎么做糕点。 皇帝若知道,不知作何感想。 “明妃娘娘辛苦了,回去歇着吧,我还有事,这就走了。下午见。” 樱宁打算告辞。 她是真心喜欢花若兮这个人的真实和呆萌,但是,又不喜欢她是顾长渊生母这件事。 明妃却拉着她,害羞的说:“公主,我还得谢谢你呢。谢谢你送给我的礼物。” “……不客气。” “昨儿你给了那本书,我在屋里正看着,皇上来了,见我看,他好像很好奇,就与我一同看了会。傍晚便接了我去侍寝。我都没来得及告诉公主一声,公主别生气。” “……”樱宁的心,在抽泣。 她忍不住心里呐喊,顾长渊他妈真是个一朵旷世奇葩啊! 明妃小声说:“公主放心,我没说这书是你给的。” “那你怎么说的?” “我虽然不想对皇上撒谎,但是我当时想着,公主毕竟是未出嫁闺阁姑娘,若拿着这种事,皇上知道了大概不会高兴。所以,我就扯了谎,说这是瑄王的。” “……明妃娘娘真是冰雪聪明。” “这还是我第一次对皇上说谎呢,心慌的不行。好在当时熄了灯,皇上看不到我的脸,并不理会……” “咳,娘娘,那个,我有急事,真得走了。” 樱宁连忙打断她。 她可不想听老皇帝和美貌妃子的床底故事。 明妃还是依依不舍的:“公主,你早点回来。我就喜欢与你说话玩耍。” “好的好的,我会的。我一定早回来。” 樱宁犹豫了下,问,“如果你儿子不让你跟我玩,怎么办呢?” 明妃歪头:“我不听他的。” “如果,我跟你儿子关系不好,要打架,你还跟我玩吗?” “什么时候打?我帮你。” “……就是那么一说,不是真的动手。”樱宁笑着挥手,“您回去吧,我走了。” 明妃一直看着她走远,才重新上了轿辇,又恢复了无精打采的懒洋洋神态。 回到明华殿,她一摸枕头,发现书不见了,连忙叫入梅:“我枕头下的东西呢?” 入梅已经得到了她封妃的消息,喜气洋洋的说:“瑄王殿下来过,书被他带走了。” /96/96981/29320881.html 第二百九十四章 手没了 明妃把枕头刷扔地上:“他为什么把我的东西拿走?” 入梅从未见过她发脾气,被吓了一跳,收敛了笑容,小心翼翼回答:“瑄王殿下说,那不是好东西……还说,说他已经长大了,不用娘娘您去争宠讨好……” “让他把书还给我!” “是书啊。”入梅为难,“奴婢怎么敢向瑄王殿下讨要东西呢。是什么书呢,娘娘与奴婢说,奴婢去寻一本新的来。” “那是公主送我的,你去哪里寻新的来?” “这……”入梅快哭了,只得跪下,“奴婢有罪,求娘娘责罚。” 明妃把被褥也扔到了地上,任性的像个孩子:“让顾长渊来!” “是,奴婢这就差人去递信给瑄王殿下!” 入梅连忙出去。 这时太监又进来回禀:“启禀娘娘,司衣局的温公公求见。” “不见!” 明妃烦躁的说。 “温公公是来求情了,他说,娘娘若不见,他只能跪死在门口了。” “求什么情?”明妃诧异问。 “这奴才也不知。” “叫他进来。” “是。” 太监出去了,很快领着一个另一个太监走进来。 那太监吊着一只胳膊,袖管是空的,人苍白憔悴,眼底都是恐惧。 明妃吃了一惊,下意识问:“你手断了?” 温公公对着她的就磕头:“求明妃娘娘饶命,奴才有罪,奴才错了,奴才再也不敢了。明妃娘娘给奴才一个机会,饶了奴才!” 听到他的声音,明妃记起来了。 这就是昨天打了她一耳光那个太监。 她记得,当时新化公主说,他这只手留不住了,要剁了它。 没想到第二天这太监的手就没了。 公主做事好利落,好果断啊。 明妃心里想着,就说:“你求我做什么呢?她是为我出气,难道我要为此指责她吗?” “不,奴才万万不敢!”温公公哭着说,“只求明妃娘娘与瑄王殿下说一声,让瑄王殿下饶了奴才这条狗命。” 是瑄王啊。 明妃皱眉:“他这是做什么,好好的孩子,竟变得这般残忍,说断人的手就断手。还随便拿走我的东西,越大越没礼貌了!” 温公公砰砰磕头,青砖上很快留下一地血。 明妃说:“你别磕了,我会与瑄王说的。你走吧。” “谢谢明妃娘娘开恩!” 温公公大喜过望,连忙爬起来,蹒跚着离开。 明妃坐在床边发呆。 入梅奉承着说:“瑄王殿下真是孝敬,给娘娘出了气了。” “谁稀罕他出气?他若是真的孝顺,为什么要拿走公主送给我的东西?”她忽然想到之情樱宁说过的话,不由恍然,“难道他真的和公主打架了,所以不想让我与公主来往?入梅,你赶快去让人把瑄王叫到我面前来。” 刚出了吏部值房,准备回府迎接新化公主的顾长渊,被明华殿的太监拦住了。 “明妃娘娘要见殿下,殿下这就随奴婢走吧。” “本王还有事,下午再去见母妃。” “殿下,娘娘发了好大脾气呢。”太监不住作揖,“奴婢伺候娘娘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娘娘大声说话,娘娘的脸色都不对了。您就随奴婢去看一眼吧。” /96/96981/29320882.html 第二百九十五章 心智不全的娘 顾长渊看了看时辰,还赶得及。 于是他便随着太监来到明华殿。 他本打算快去快回,哪知去了就被明妃给揪住了,质问他为什么要拿走她的书,为什么不许她和公主玩,为什么要和公主打架,问他什么时候变坏了。 这些问题,他必须一一交代,否则就不能走。 顾长渊坚决不肯把那本书还给她,还说被他烧了。 活活把明妃给气哭了。 她声泪俱下,说那是公主送给她的第二份礼物,就这么毁了,她就没法见公主了。 好死不死的,入梅捧着一只小黄鸭来,说这只小鸭子吃太多……撑死了。 小鸭子肚子胀的的像个球。 “啊……啊?”明妃瞪圆了眼,张大了嘴,颤抖着手接过鸭子,慢慢滑坐到了地上,哇哇大哭,“连鸭子也死了,鸭子也死了,我的鸭子!” 入梅吓的慌忙跪倒在地。 顾长渊一阵头痛。 他招谁惹谁了,摊上这么个心智不全的娘。 正哭着,勤政殿的太监来了。 他一看明妃坐在地上嚎哭,愣了会,才说:“启禀明妃娘娘,皇上传口谕,晚膳到明华殿来用。” 明妃坐在地上,眼睛看着手中的小鸭子,不住的哭,仿佛完全没听见他说的话。 太监求助的看向顾长渊:“瑄王殿下,这……” 顾长渊道:“母妃养的鸭子死了,她心情不好,公公莫要见怪。请回去复旨,晚上明华殿恭迎父皇圣驾。” “原来如此,那奴婢告退了。” 看着他出去,顾长渊才说:“母妃您慢慢哭,儿子还有事,这就走了。” “你不许走!”明妃叫道,“我这鸭子死了,怎么办?” “……这鸭子的事儿,可是与儿子无关。” “你没来之前,它们都好端端的,怎么你一来,就死了呢?” “……母妃,您不要无理取闹。”顾长渊头痛,“难道还是我把鸭子给杀了?我为什么要跟一只鸭子过不去?” “你连人的手都能剁,何况一只鸭子?” “我剁他手,因为那个太监欺辱你。鸭子又没得罪我!” “鸭子是新化公主送的,你跟新化公主过不去,所以拿鸭子出气,是与不是?” “……我为什么要与她过不去。”顾长渊的声音低了下去。 这在明妃眼里却成了他心虚的证据。 “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因为她没有同意嫁给你,所以生气呢?” “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许我与她玩?” “哎。”顾长渊即便早了解母妃这要么冷漠要么无理取闹的性子,此时也终于受不了了,“母妃,是儿子错了,您愿意和李樱宁就与她玩,儿子绝不阻拦。至于鸭子,我明天买一百只来送给您!” “我只要一只!还有,把书还我。” “鸭子可以买,书不可能。” “为什么?” “母妃您……有点脑子行吗?”顾长渊无奈,“她是一个未出嫁的女孩,你拿着这书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毁了她的名声?趁早毁了干净!您自己不懂事便罢了,不要牵连了她。” /96/96981/29320883.html 第二百九十六章 无意中 明妃的闹腾忽然就静了下来。 她犹疑着问:“怎么,那书会带累了公主的?” “没错。” “那,就算了。” 连顾长渊自己也没料到,他费了半天唇舌,只有最后一句起了效果。 他忍不住问:“母妃就这么喜欢新化公主吗?” “喜欢啊。” 她捧着小鸭子,脸上泪痕犹在。 顾长渊问:“就因为她给了你一本书,和四只鸭子?” “自然不是。” “那?” “说了你也不明白的。”明妃出神的看着鸭子,忽然指着鸭脖子上的一缕毛,“这里有一点白色杂毛,你买的时候,记着挑一样的。” 顾长渊:“……” 到底谁是亲生的? 不过,只要能哄好她,能抽身离开这里,别说长着一缕白毛的鸭子,就是长着红毛的兔子,他也会想办法去弄来。 等顾长渊赶回瑄王府,樱宁已经在安庆郡主的带领下,去了红儿母子住的地方。 顾长渊到的时候,红儿已经瘫坐在地,一脸崩溃。 “你们在做什么?” 顾长渊走过去。 安庆郡主神情有一丝不自然,讷讷道:“妾身来看看红儿母子两个,看看她们有什么缺的……” “陈洪!”顾长渊喝道。 陈洪提着衣袍下摆,弓着腰一溜烟跑来,见此情形,也大概明白了几分,不由得心中叫苦。 他连忙跪下:“奴才在。” 顾长渊的目光扫过樱宁,慢慢的说:“本王有没有吩咐过你,不许任何人进入这个院子?为什么不拦着她们?” “奴才刚才是去东街给张侧妃买酱肘子……” 很显然,这是张俏俏为了支开陈洪而找的理由。 作为奴才,陈洪即便知道,又怎么敢违抗? 顾长渊冷笑:“府里采购食材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去做了?” “奴才有罪!” “你是有罪,现在先不处置你,你且等着。”顾长渊说完,看向樱宁,“看来,新化公主到这里来并非有事与本王说,你的根本目的,是为了哄骗张俏俏,让她带你来见红儿。” 樱宁诚惶诚恐:“瑄王殿下言重了,我只是一时好奇,想知道能为瑄王殿下生孩子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你与她说什么了?” “我无意中把林湾村发大水的事情,说漏嘴了。” “无意?” “我真不是故意的,这外面随便打听都知道这件事嘛。说实话啊,王爷故意隐瞒红儿姑娘家人的死讯,这也不太好。”樱宁看了眼林红红,似笑非笑道,“真没想到红儿姑娘又有身孕了,还是要恭喜瑄王殿下。” “孩子与本王无关。” “那真是太可惜了。” “你少阴阳怪气。”顾长渊看着崩溃痛哭的红儿,对张俏俏说,“立即把她带回屋里,安抚她。如果她出什么意外,本王拿你是问。” 在樱宁“无意”中说出林家湾的事情的时候,张俏俏就已经意识到,她被李樱宁给骗了。 眼看红儿伏地痛哭,抱着肚子神情不对劲,她也担心真的出人命,先狠狠瞪了眼樱宁后,便招呼管事媳妇一起,把红儿弄进屋去,然后去找接生姥姥。 /96/96981/29320884.html 第二百九十七章 一个贤惠的女人 红儿受到巨大刺激,果然要生了。 张俏俏忙里忙外的吩咐人请大夫,煎熬,准备生产用的一应事务。 只有樱宁和顾长渊站在院子里,无所事事。 樱宁笑着说:“瑄王殿下好福气,娶了张俏俏这么个贤惠的女人。” “贤惠到引狼入室?” “瑄王殿下别生气,我真不是故意的。”樱宁诚恳的说,“如果您实在气不过,就打我几下,骂我几声。我绝不还手。” 顾长渊注视她的脸庞,沉默了许久,忽然轻声说:“李樱宁,你为什么总是与我作对呢?” “什么?” “我想过很多次,可我真的想不明白。我承认在庄子的时候,对你有出言不逊,但当时我见你竟怀了顾嬴洵的孩子,一时气急才如此。我对你绝没有任何恶意。”顾长渊神情怔然,“还是说,你是因为我找来了陆青寒的未婚妻,让你失去了他?” 樱宁沉吟了会,不由笑说:“殿下您真的误会了。我承认,因为那两件事,让我对你殊无好感。但我也都一一的报复给你了。我不生您的气了。”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虽然我还不知道,你是用什么法子蛊惑张俏俏,让她心甘情愿带你来到这里。但你的目的,无非是要让红儿知道真相,让她不再配合我。” “殿下想太多了。”樱宁把团扇举过头,遮挡住刺目阳光,慢悠悠的说,“让瑄王您做不成太子,于我有什么好处呢?” “也许你想帮三王,或者,小十一?” “天地良心,我与赵王没有任何瓜葛。”樱宁失笑,“您可以去查查看的。至于小十一,她是我姨母淑妃娘娘的儿子,与我感情深厚,我自然希望他好。但他毕竟年幼,大字还不识几个,他争不过您和赵王的。您真的不需要把他放在眼里。” “李樱宁,我只希望你别再与我作对。” “我没有。” 这时屋里传来红儿临产的痛苦哭喊声。 丫鬟把一盆一盆的血水往外端。 顾长渊看了眼樱宁,发现她面色平静,眼睛也不眨一下。 “红儿肚子里的孩子,还没到生产的时候。”顾长渊开口,“你为了对付我,把她害成这样,就一点内疚感也没有吗?” “她也不见得就那么无辜吧。”樱宁朝他一笑,“最重要的是,瑄王殿下您才是始作俑者啊。如果不是为了杀人灭口,杀了人家全家,她会这样吗?我只是把您做过的事情说出来,反倒我成了十恶不赦之徒?” 关于林家湾这件事,顾长渊虽不知情,但他也并没有反驳。 首辅高桥与他是师生。 这些年,高桥一直为他谋划,高桥做的事,就等于是他做的。 他无可辩驳。 高桥混迹官场四十年,做了首辅也有十几年,可说是老谋深算。 林家湾的惨状是天灾,也可以说是人祸。 高桥谋划的万无一失,但李樱宁的哥哥李辅承是锦衣卫都统,他若要查这件事,还是能查到些端倪的。 /96/96981/29320885.html 第二百九十八章 偏要当给你看 顾长渊沉默了会,说:“李樱宁,你为什么这么确定,红儿的孩子不是本王的?” “如果孩子真是您的,您也就没必要杀人灭口了。”樱宁笑道,“这不难推测吧?” “一开始,你是心生怀疑,才会去查的吧?为什么会怀疑?”顾长渊盯着她的眼眸,步步紧逼,“难道你知道些什么?” “殿下别多心,我就是觉得这种事比较扯淡,一开始就没相信过。”樱宁说道,“一个宫女,她若真的怀了皇子的孩子,会委屈巴巴的离宫回家,在乡下默默抚养着天潢贵胄?瑄王殿下身份高贵,容貌过人,就算做您的妾,也比在乡下伺候鳏夫和他的一双儿女强万倍。” 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默默听了会红儿的叫喊声,然后才接着说,“以我刚才这短短时间与红儿的接触来看,她并不是那么傻的人,甚至,她心里对地王爷是有情义的。” 顾长渊淡道:“你说得都对。” “殿下承认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本王不承认又能怎么样?”顾长渊的神情似乎有些无所谓,“用别人家的孩子当作自己上位的筹码,确实挺没劲的。” 樱宁挑眉:“就这么放弃了?” “你又得逞了。”顾长渊说着,脸上竟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你就这么不想让我当太子,可我偏偏就要当给你看。” “咋这么倔呢?你可真不像你娘的儿子。” “你倒还好意思提她。” “为什么不好意思?我帮她得宠了,还从贵人升到了妃位。王爷虽然失去了红儿母子这个筹码,却得到了明妃娘娘那边的助力。真是命好啊。” “这倒也是。若从这方面来说,的确要多谢新化公主。” “您也别高兴的太早,据我观察,明妃娘娘似乎更看重我一些。如果我不让她帮您吹枕边风的话……” 顾长渊不说话了。 母妃心智不全,脑子缺根筋。 不能以常人来论她。 以母妃今儿的表现,这李樱宁说的话,还真不是危言耸听。 “殿下失望了吗?”樱宁打量他。 “不,我从来没有打算利用母妃去达成什么目的。”顾长渊摇头。 看着对面男人的面庞,樱宁忽然就意识到了一件事。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对他感到恐惧了。 刚重生那会儿,别说面对面这样说话,只是想到他,她便感到溺水般的痛苦和厌恶,深入骨髓的恐惧让她时时刻刻想逃离。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可以谈笑自若的面对他了? 是时间改变了一切。 重生以来的步步为营,让她逐步建立了自信。 内心的强大,让她终于可以稳稳的站在顾长渊面前,可以心平气和的回想前世的过往。 她不会再恐惧。 她要掌控自己的人生。 顾长渊发现她的眼底出现了异样的光彩。 他看的入了神。 直到屋里传来一声婴孩的啼哭。 顾长渊回神,转头看向门口。 张俏俏噔噔跑出来,也许是被血腥味刺激的,脸庞微微泛白:“王爷,红儿生,生了。是个男孩。” /96/96981/29320886.html 第二百九十九章 不是也得是 顾长渊颔首,随口问:“大夫说什么?能活吗?” “能。”张俏俏的神情有些古怪,“大夫说,这孩子不是早产,是已经到了日子了。母子平安呢。” “真的假的?”樱宁插话。 “这种事我才懒得骗你。”张俏俏没好气,一屁股坐到了廊下的条凳上,抬手擦汗,“接生姥姥也这么说,那孩子根本不像早产的,胖乎乎的。” 想到那血腥的画面和皱巴巴的丑陋婴儿,张俏俏心想,生孩子好恶心,好可怕。 樱宁看了眼顾长渊,意味深长道:“看来红儿姑娘是本性难改啊。” “你什么意思啊?”张俏俏问。 “这还想不明白?那孩子既然是足月的孩子,说明不是她夫家的呀。否则有什么必要隐瞒月份?” 张俏俏啊了声,有些恍然:“难怪我瞧着她那个肚子那么大呢。”随即又啐了口,“呸,什么腌臜的浪货儿,也配住在这里,让本郡主伺候她生产!若非看在王爷的孩子的份上……” “小禾不是本王的孩子。” 顾长渊打断她,“明日我会进宫面圣,向父皇解释和请罪。” 张俏俏愣了愣:“不是……也得是啊。” 可见她心里一直也是不信的。 顾长渊道:“本王主动请罪,总比被人揭穿的好。” “李樱宁!都是你害的!我饶不了你!”张俏俏抬手就要去扇樱宁的脸,被顾长渊挡住手腕,然后推了回去。 张俏俏踉跄着站稳身体,冷笑:“殿下这是何意呢?李樱宁处处与您作对,害您。我不过要教训教训她,您竟然还护着她?” 顾长渊淡道:“她害我,是我与她之间的事,与你张俏俏又有什么关系,轮得到你动手吗?” “那好,王爷您自己亲自动手!” “你在教本王做事?” “……您就不生气?” “一点也不。” 顾长渊神色平静,“如果你被人打败了,说明你技不如人,你应该气自己。” 张俏俏冷笑连连:“好好好,殿下说的可真好。您别说这些大道理糊弄人。事实无非是殿下喜欢她,舍不得她罢了!” “你既然知道,何必自取其辱?” “……气死我了,我不理你了!” 张俏俏气的俏脸煞白,一顿足,甩手走了,远远还能听到她的叫声,“明儿就让红儿母子几个搬走,都搬走!晦气!” 樱宁淡道:“你俩搁我这唱双簧呢?真矫情又无聊。” 她也走了。 目的已达到,红儿母子这个筹码,没用了。 瑄王的上位之路宣告暂停,不出意外的话,下个月皇帝的万寿节,便会宣布立三王为太子了。 陈洪凑过来,愁眉苦脸:“爷,明儿可怎么办呢?皇上可还等着看小皇孙呢。” “随便找个理由糊弄过去便是。” 顾长渊心不在焉的回答,眼睛却看着李樱宁走远的背影,一动不动。 陈洪察觉到了,小声说:“爷,儿女情长可不行啊,您再这么下去,太子之位可就飞了。” “啊?” “爷还想不想当太子啦?”陈洪急的顿足。 “自然是要当的。”顾长渊自言自语,“我若不努力争太子之位,她的眼里怕也就没我了。” /96/96981/29320887.html 第三百章 心如死灰 红儿母子并没有被撵出瑄王府。 倒不是张俏俏想开了,消气了。 是顾长渊不允许。 不管怎么说,红儿才生产,身体虚弱,除了怀里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还有不足两岁的杨小禾。 这个时候把她们撵出去,无异于鄙视她们。 瑄王府不但得不到任何好处,还会落个刻薄寡恩的恶毒名声。 皇帝若知道了也必然会想,他顾长渊连孤儿寡母都容不下,将来心中怎么容得下天下臣民? 张俏俏虽咽不下这口气,却也无可奈何。 毕竟瑄王府还由不得她做主。 翌日,顾长渊独自进宫面圣。 皇帝问:“那孩子呢?” “儿臣来请罪。” 顾长渊跪在地上,说了事实上小禾并非他的骨血这个事实。 皇帝很生气。 “皇嗣也是能随便糊弄的?”皇帝越想越气,把手边一本书啪扔到地上,“混账东西!” 他是真想动手抽他几鞭子,但看着这六儿子那张与明妃相似的眉眼,再想到明妃……皇帝的心不免痒痒的,这气顿时消了一小半。 顾长渊规规矩矩认错:“儿臣知罪,是儿臣弄错了时间,误以为那孩子是儿臣的。求父皇责罚。” “你给我回去闭门思过,罚俸三年!” “父皇……”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下个月是父皇的万寿节,儿臣可以只闭门思过到那个时候吗?” “滚滚滚!” 皇帝没好气。 托明妃娘娘受宠的福,顾长渊虽然认错皇嗣,欺瞒君父,但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惩罚。 所谓罚俸三年,不过是高高抬起,轻轻放下罢了。 顾长渊轻松解决了皇帝这边,却还要面对另一个人更大的怒火。 依旧是那个茶楼。 高桥呆呆坐着,眼前的蟹黄包子已经彻底冷了,他也没有动筷子。 他没有心思吃。 他觉得,自己的心比眼前这笼包子还要冷。 顾长渊吩咐伙计撤下去,再上两笼热的。 “老师,您消消气。”他倒了杯茶推过去。 “老臣已近古稀之年,寿数无多,恐怕不能再侍奉瑄王殿下了。”高桥情绪低落,心如死灰。 “老师千万别这样说。” “殿下啊,自从殿下十二岁那年,从一伙强盗手中拼死救了老臣,老臣便发誓,余生只要有一口气在,便追随和辅佐殿下左右。” 高桥抬手把一缕花白的头发抿了抿,声音透着无限的疲惫,好似所有的精气神,都在顾长渊主动请罪的那一刻,消散了。 这些年,他尽心尽力,暗中筹划,叮嘱顾长渊低调行事,韬光养晦。 暗地里却为他布了一张关系网,门人遍布朝廷。 顾长渊自小不被皇帝看重,与皇帝之间更多的是君臣。与高桥的关系,却不是父子,更胜父子。 高桥这大半生有三个女儿,却没有一个儿子。 在他私心里,也不是没有把顾长渊当作亲儿子看待的想法。 除了朝廷大事,半夜听见外面打雷声,高桥都会在心里忍不住惦记,六殿下没有好好盖被子,是否多穿衣服,别着凉了。 /96/96981/29320888.html 第三百零一章 告老 正因为有这份情义在,在知道高桥私自调查侍寝宫女,把红儿接来京城,甚至杀人灭口这些事情后,顾长渊虽心中恼火,却也没有与他决裂。 他见了高桥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便站起身,对着高桥拱手作揖:“老师,您能先别生气,听我说吗?” “殿下言重了!您请说。” “老师,首先,我并不赞同您做的这件事。”顾长渊尽量委婉自己的措辞,“您的初心是好的,知道我身子有恙,特意寻找几年前的侍寝宫女红儿,想为我多个子嗣,多一分胜算。您做错事的第一步,是不该在得知孩子并不是本王的儿子时,还坚持带她们回来,更加不该的,是您为了隐瞒真相,利用林家湾发大水这件事,杀了红儿一家。” 高桥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眶中全都是泪水。 他颤颤巍巍起身,跪了下来:“杀人灭口?原来这么多年,殿下就是这样看待老臣的?殿下以为老臣年近古稀,还如此残害人命?若殿下认定如此,老臣便以命相抵吧!” 顾长渊叹气,伸手扶他起来:“老师,您这是何苦。既然不是您的主意,您说便是,我不信旁人,还能不信老师的吗?” 高桥呜呜的哭了起来。 “老师,我只是不想一错再错。”顾长渊轻声说,“若被有心之人查出真相,告诉父皇,我便再无翻身之地了。” “事已至此,说这些,也没什么用处了。” 高桥哀声长叹,“臣是真的老了,做事迂腐了,不能再辅佐殿下左右。过几日,老臣便上书请辞,告老还乡了。” “老师才六十多,何至于此呢?您若因为我做的事而心灰意懒……” “老臣是真的有些累了。”高桥颤巍巍的走出两步,对着顾长渊端端正正磕了个头,“老臣离开之日,殿下不必来送。就此别过吧!” 他决绝的走了。 顾长渊也没有再阻止,站在二楼窗前,看着他上了轿子,慢慢消失在视线中。 丁春芳推门进来,小声说:“爷,怎么样呢?” 顾长渊淡道:“高桥要告老。” “他能甘心?”丁春芳嗤笑一声,“他才六十多呢,怎么着也得再在首辅位置上霸占二十年吧。” “这次他不得不走。” “这是为何?” “在我主动请罪的时候,他便已经知道,他纵水杀人灭口之事,已经隐瞒不下去了。这个时候他再不及时抽身,等事情爆了出来,他可就走不了了。” 丁春芳咂舌:“还真是高阁老干的?我还以为是郭方擅自做主呢。” “虽说是郭方做的,但如果没有高阁老的同意,他敢吗?” “哎,我这几年瞧着,高阁老对爷是真的关爱的。” “我不否认他对我的关心和爱护。但人性是复杂的。” “走了也好。”丁春芳哼了声,“这老货老糊涂了,他竟敢不与爷商量一声,便私自做这些事,给殿下惹来这么多麻烦。我看他是飘了,忘了谁是主子,谁是臣子!” /96/96981/29320889.html 第三百零二章 从此以后万事休 高桥回去后,便称病不再上朝。 皇帝照例派人问候,赏了些东西。 过了几日,高桥便上了一道折子,说自己年事已高,疾病缠身,实在无力负担内阁事务,请求告老致仕。 皇帝照例不准。 高桥再上疏。 再不准。 再上。 这次,皇帝终于准了。 高桥是真心要走,皇帝也不见得真心要留他。 无非都是惯例而已。 正如皇帝登基这件事。 每当前一个皇帝驾崩,臣子请求新一任皇帝登基,新皇帝不能欢天喜地的满口答应,照例是要推辞的。 臣子再求,皇帝再推辞。 如此三番两次,皇帝才终于勉为其难的,为了天下苍生而答应了。 作为内阁首辅,天下文官之首,高首辅要辞官,皇帝也不能一口就答应,而是要恳切的挽留。 再三挽留不管用,这才依依不舍的放行。 高桥离京归乡那天,顾长渊按照他的要求,没有去送行。 但他派人送去了一笔丰厚的程仪。 所谓程仪,也就是钱。 官员辞官回乡,或者出远门,会有下级或者亲友送他一笔钱做路上回家的花费。 高桥作为内阁首辅,门生遍布朝野,他辞官回乡,给程仪的人自然不会少。 太子与他有师生之情,这一笔钱,就更加丰厚,足够他丰衣足食的过完余生。 临走前,高桥站在城门口,回首遥望着这座他为之努力和奋斗了一生的地方,心中思绪万千。 贴身随从说道:“老爷既然舍不得,又何必走呢。您还没看到瑄王上位那天呢。” “看不到了。” 高桥喟叹,神情落寞,“瑄王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当初那个孩子了,他有自己的主意了。” “瑄王殿下对老爷还是敬重的。” “我知道。”高桥叹了口气,“是我走错了一步棋,让瑄王陷入两难之地,看来,我是真的老了。即便是为了不牵连瑄王,为了自己这条命,我也是必须要走的。” “走就走吧,老爷也劳累了大半辈子,也该回乡安闲度日了。从此以后万事休,京城的风云变幻,与咱都没关系了。” 老仆扶着他起来,坐到马车离去。 高桥还在念叨:“瑄王没了筹码,可还怎么争得过赵王?万寿节很快就要到了啊。” 老仆摇摇头,只当没听见,赶着车,缓缓离开京城。 顾长渊站在城墙头,目送马车远去,渐渐消失在夕阳中。 屏除掉其他的一切,高桥曾给以他的爱护和关爱,是真真切切,远超过皇帝那个亲爹的。 “爷,”丁春芳走过来,“高阁老刚走,三王那边就忍耐不住了。” “嗯?” “我刚得到消息,赵王妃刚进了宫,去见淑妃娘娘和新化公主。” “赵王呢?” “爷英明,赵王先去了燕南郡王府,结果吃了个闭门羹。所以这才让赵王妃出马,进宫去了。”丁春芳有些担忧,“爷,这新化公主总跟您作对,万一她帮助了赵王……” “回去再说。” 顾长渊下了城墙,真打算上马,看见一辆精致的马车缓缓驶来,马车上挂着燕南郡王府的标记。 /96/96981/29320890.html 第三百零三章 鸭子找到了 顾长渊便慢下了动作。 马车从他身边走过,被风吹起的帘子里,是一个容貌温婉的年轻妇人,正低着头,含笑与坐在身边的一两岁的小男孩说话。 男孩子手里拿的不是玩具,而是一本薄薄的书。 顾长渊没有见过慕容青,但也能大概猜得出她的身份。 燕南郡王府的二公子还没有成亲,余下三个女儿,也都没有出嫁。 这气质婉约,通身书卷气的年轻妇人,一定便是燕南郡王府的世子妃。 顾长渊知道慕容青是国子监祭酒的女儿,正宗书香世家教养出来的大家闺秀。 如今一看,果然如此。 至于那个孩子,想来便是李樱宁过继给她的儿子了。 小孩子一天一个样儿,才大半年不见,与他记忆中的那个婴儿已经有了很大改变。 马车擦身而过的瞬间,顾长渊凝神打量那孩子,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与顾嬴洵的相似之处。 然而,他失败了。 他没有找到这孩子与顾嬴洵有任何相似的地方,只发现了这孩子的气质和神情,完全不像一个不到两岁的小娃娃。 他气质沉静,手中捧着书,乖乖坐在慕容青身边,仰脸看着她说话,神情专注。 马车很快驶过去了。 丁春芳笑道:“这燕南郡王府的世子妃真是好看。” 顾长渊看他一眼。 丁春芳挠头:“嘿,不瞒王爷,我就喜欢这种女人,温婉大气。” “慕容家是没有其他女儿了,不过燕南郡王府的两个庶女也都是知书达理的闺秀,你去求娶便是。” “啊,这……”丁春芳嘿嘿笑,“哪天王爷带着我去郡王府一趟,好歹我也看看人家什么模样。不过,有新化公主那样的大美人姐姐,两个妹妹必定也错不了。” “把你美得不行了。” 顾长渊翻身上马,“我让你挑的鸭子,到底找到没有?” 提到这事,丁春芳立即兴奋起来:“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向王爷回禀,找了几天,看过了上千只鸭子,还真让我找到那么一只一样的。奴才拿给您看看。” “不必给我看了,你想法子送进宫去。” “我给忘了,爷正关禁闭呢。”丁春芳叹气,“偏是这个节骨眼儿,高阁老也走了,殿下也被禁足了,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赵王爷去拉拢李家?” “李家是那么好拉拢的?李雁行大概不会吃他那一套。送你的鸭子去,啰里啰嗦的。” 顾长渊刚回到瑄王府,宫里的太监便追了过来。 “给王爷请安。”太监恭恭敬敬的,“明妃娘娘打发奴婢过来,问问爷,鸭子寻到了没有。” 一日三次派人来追问。 好在这次终于有了肯定的答复:“劳烦公公回去带话,鸭子已经找到了,本王这就派人送进宫去。” 太监为难:“娘娘说,请王爷亲自把鸭子送过去呢。” “父皇已经关了本王禁闭,一个月。” “娘娘已经向皇上请求,允许禁闭期间,让王爷进宫。” 顾长渊:“……” /96/96981/29320891.html 第三百零四章 人不如鸭 进宫路上,顾长渊忍不住问太监,“母妃现在算是受宠了吗?” “不是算,是非常,特别!”太监满脸喜色,颇有被压抑了多年的扬眉吐气之感,“奴婢就这么跟王爷说吧,娘娘已经连续侍寝七天了,今天又传召了呢!连盛宠多年的贵妃娘娘,当初一连侍寝三日,已经是非常了不得了。” 顾长渊心想,以父皇的年纪,他吃得消吗? 现阶段的皇帝对明妃可算是予求予取了。 前脚刚下的惩处,转眼就免了。 可以随意进出皇宫,这还叫什么禁足? 顾长渊从丁春芳那里拿了鸭子,来到明华殿。 明华殿里的宫婢太监的数量明显多了不少,装饰陈设也变得奢华和金碧辉煌。 最明显的变化是,不论宫女还是太监,走路都是仰着头,抬着下巴,与从前那副躲着人走路的窝窝囊囊的样子,大相径庭。 顾长渊刚到门口,明妃就主动迎了过来。 就在他刚要感动的时候,明妃一言不发,伸手就把鸭笼子拿了过去,探头仔细瞧里面那只杂毛小鸭子。 待她看见了鸭子脖子上的杂毛,立即露出喜悦之色,把鸭子捧出来,在脸颊蹭了蹭,欢天喜地的往回走,嘴里说:“好鸭子,真乖,我等你好久了,来,给你准备了好吃的。” 顾长渊被丢在了门口。 他这么个活生生的好大儿,还不如一只鸭子? 没人搭理,也不能就这么站着。 顾长渊只好自己走了进去,见母妃蹲在地上,给小鸭子喂吃的,便说:“母妃,儿子也饿了。” “那桌上有糕点,你去吃。”明妃头也不抬。 顾长渊过去一瞧,桌上摆着两盘糕点,一盘糕点是金黄色的花瓣造型,顾长渊从未见过,便伸手去拿。 “别动!” 明妃叫住他,“你吃旁边那盘。” “为何?” “那是我给公主准备的。” “公主?”顾长渊挑眉,“母妃,您还跟她来往呢?” “难道因为你的关系,我就要和自己的朋友绝交吗?那不可能。”明妃喜悦的摸着小鸭子,“这下好了,我终于可以去玉福宫了。入梅,糕点不烫了,装起来吧,我这就要出去了。” 入梅忙把糕点打包好。 明妃一手捧着鸭子,一手提着食盒,便摇摇摆摆的走了。 头上的珠翠噼里啪啦的摇晃,发出脆响。 顾长渊默默的想,宫里能把步摇发出这样动静的人,也是绝无仅有了。 明妃先去了玉福宫,听玉福宫的宫女说,公主去淑妃娘娘那里了。 明妃立即提着食盒,牵着鸭子追到淑妃的景祥宫。 景祥宫里一片说笑,偶尔掺杂孩童的叫声。 原来是郡王府的世子妃带着孩子进宫来了。 孩子坐在樱宁腿上,低头认真把玩着一个连环扣,乖巧的像个布娃娃。七岁的十一皇子如皮猴一般,在地上乱窜,时不时被淑妃呵斥瞪眼。 明妃走进去,相互见礼后,眼睛便盯住了樱宁腿上的辞儿。 “这孩子长得可真好,我真喜欢。”明妃放下鸭子和糕点,搓着手试探着问,“公主,我能抱抱这孩子吗?” /96/96981/29320892.html 第三百零五章 祖孙 樱宁没想到明妃竟能跟到了这里。 她有些犹豫。 虽然不想承认,但从血缘关系上,明妃是辞儿的外祖母。 祖孙辈之间,有天然存在的亲厚吗? 樱宁不好拒绝,便笑着点头:“自然是可以的。辞儿乖,愿不愿意让明妃娘娘抱抱?” 辞儿抬头朝明妃看了看,乖乖的放下连环扣,向她张开了手臂。 “这孩子也太乖了。” 虽然早就见识过,淑妃依旧发出了惊叹。 明妃更是感动万分,伸手把辞儿抱了起来。 软乎乎的,香喷喷的小人儿,散发着奶香洁净的气息。 明妃没忍住,在辞儿脸颊上亲了下,说:“我真喜欢这孩子,看着他,就觉得心里软绵绵的。” 樱宁默不作声。 慕容青保持着温婉得体的微笑:“能得到明妃娘娘青眼,是这孩子的福分。” “这孩子叫什么名字呢?” “李辞。” “哦,辞儿。”明妃反手从自己身上摸了摸,最后摸出一块凤形五彩玉佩,塞到了辞儿怀里,笑道,“这是皇上才赏的,我也不大喜欢这些东西,给辞儿拿着玩。” 慕容青忙道:“这使不得。” “无妨的。”淑妃笑着说,“明妃算是长辈,送给小孩子一点小玩意,你们安心收着便是。” “淑妃姐姐,你这里可真热闹。”明妃抱着辞儿坐了下来,满脸的羡慕,“我那里冷冷清清的。” 淑妃弯唇笑道:“妹妹若是从前说这话,我也没话可说。可如今,妹妹的明华殿可是整个后宫最繁盛锦绣的地方了,皇上的心都拴在那儿了,怎么会冷清呢。” “就算皇上在……” “怕是明妃娘娘也想再生个孩子了?” 樱宁知道她的性子,生怕她当众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连忙转移话题。 说完了,她才意识到,她虽然不想让顾长渊当太子,却希望明妃能过得好。 可明妃和顾长渊是亲母子,所谓子凭母贵,明妃受宠,顾长渊自然也被看重。 这可实在是个悖论。 正说着闲话,太监来回禀:“启禀娘娘,赵王妃来了。” “赵王妃?” 淑妃愕然。 赵王在皇子里排行老三,早早的便成亲去了封地,淑妃与他没有什么接触,与赵王妃也只是远远见过几次,知道长什么模样,但从没过来往。 这会儿怎么忽然来访? 淑妃心中疑惑,让太监请她进来。 赵王妃进来后见礼问安。 明妃愈发羡慕:“还是淑妃姐姐这里热闹。辞儿,这里好吵,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慕容青温柔笑道:“这孩子怕生的很,怕冒犯唐突了明妃娘娘。” 换做一般人,可以听得出这是婉拒。 但明妃听不出来。 她说:“外面天气好,孩子就得在院子里玩,别一天到晚闷在屋里。” 慕容青虽依旧笑着,眼底却淡了些。 樱宁忙解围道:“既如此,我陪明妃娘娘和辞儿一起出去转转。” 慕容青这才点头:“如此,也好。辞儿要乖哦,不能调皮。” 淑妃笑道:“你这孩子就是多余嘱咐这句,辞儿还要怎么乖呢?” /96/96981/29320893.html 第三百零六章 嫌弃 她们姨甥几个说了半天话,把赵王妃给冷落到了一边。 赵王妃长得端庄大方,脸上始终含笑,温文得体,看不出有丝毫不满。 等明妃牵着辞儿,樱宁跟在她们身边出去后,淑妃这才笑悠悠的请赵王妃喝茶。 赵王妃原本是特意来寻樱宁的,去了玉福宫才知道她来了景祥宫。 当着淑妃的面,有些话自然是不好说的。 但赵王妃也不甘心连新化公主的面都没见上就回去,还是硬着头皮来到了景祥宫。 偏樱宁又跟着明妃溜达出去了。 赵王妃很难不怀疑,这个新化公主是故意的。 她与淑妃也不熟,只好坐着闲话尬聊几句,实在无话可说了,就端起茶,慢慢的喝,熬时间。 这新化公主总会回来吧? 还不信她等不到了。 结果呢,她还就真的没能等到。 樱宁带着明妃和辞儿回玉福宫了。 明妃爱极了辞儿,一路上牵着他不肯撒手,连鸭子也不要了。 樱宁虽然有些担忧,但也不能硬把孩子抢过来,不让她亲近。 最后是明华殿的宫女入梅帮了忙。 她急急忙忙的来找明妃:“我的娘娘啊,您怎么还在这儿呢,这晚膳已经摆好了,皇上眼看着就要来了,您快随奴婢回去更衣梳妆准备接驾呀!” 明妃正拿着辞儿的小手,教他写字,闻言老大不乐意:“皇上天天来,有什么可梳洗的……你去告诉皇上,让他别来了,我要陪辞儿玩。” 入梅吓的要哭:“主子,这话可不兴说啊。这后宫的娘娘们眼睛都望酸了,都等不到皇上。您怎么还,还嫌弃上了呢?这若是传出去,可怎么得了!” 说着朝樱宁看。 樱宁笑道:“入梅姐姐别紧张,我不会乱说话的。” “你怎么还怀疑公主呢?”明妃生气,“一点规矩也没有,给我回去!” “娘娘,您真的得跟奴婢回去了……”入梅可怜巴巴的求了一阵子,见不管用,只得求助樱宁,“公主,皇上就快回来了,这可怎么好呢?” “入梅姐姐别急。”樱宁从明妃手里拿过笔,笑道,“娘娘,您还是先回去侯驾,万一皇上来了没见着你,知道你在这里耽搁了,岂不怪罪到我和辞儿头上了?” 明妃啊了声,立即站起身,“公主说得对。”又摸了摸辞儿的小脸蛋,“辞儿,你下次还来宫里玩,我给你准备你爱吃的,爱玩的。” 辞儿乖乖点头:“嗯!” “哎这孩子,太乖了……我可真舍不得走。” 明妃眼巴巴的,一步三回头,短短一段路,走了好一阵子,才走出门。 回到明华殿,她发现儿子还没走。 他正吃着糕点,看着书。 “你很闲吗?”明妃问。 “刚被父皇罚了,自然很闲。” “哎,儿子。”明妃忽然想到什么,忙坐到儿子身边,兴奋的说,“你猜我刚才和谁在一起呢?” “李樱宁呗。” “除了公主,还有辞儿呢!” “辞儿?” “辞儿是……嗯,是公主的嫂子的儿子,那就是公主的侄儿。” /96/96981/29320894.html 第三百零七章 辞儿与你很像 这么简单的姑侄儿关系,明妃想了好一阵子,才理清楚关系。 顾长渊对此习以为常,头也不抬,淡道:“淑妃和李家的关系还真亲密。” “人家亲戚关系好,这也不好吗?”明妃坐在镜子前,让入梅给她梳头,从镜子里看自己儿子,“如果我有娘家庇佑,你小时候也不至于吃那么多苦头。我是很羡慕淑妃姐姐的。” “确实。” 顾长渊赞同她的话。 后宫更是一个要论出身和靠山的地方。 明妃出身底层,本是孤女,自幼在一个地主家给小姐做丫鬟。等她长到了十四岁,地主为了躲避自己的女儿选秀女,把明妃代替了自己的女儿,送去参加大选。 明妃的名字花若兮,花是那地主家的姓,名字是地主取的。 至于她的本姓是什么,根本就不记得了。 进了宫,明妃也是最底层的小宫女。 但正如金子不会被埋没一样,在一次偶尔的机会中,皇帝看到了容貌美丽的小宫女。 只宠幸了一晚,小宫女珠胎暗结,生下了皇子。 但也仅限于此,因为愚笨和无趣,皇帝很快对她失去了兴趣,抛诸脑后,转向其他妃嫔。 虽然年轻时吃尽苦头,尝尽人间百味,但明妃依旧天真娇憨。 看着她,顾长渊有时候会想,自己摊上这么个母妃,也未必是件坏事。 明妃的失落转瞬即逝,很快又高兴起来,比划着一个小男孩的身高,“辞儿才这么点大呢。” “我知道。” 那小东西在李樱宁肚子里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但他实在不愿意想起这孩子。 明妃无视儿子的冷漠反应,继续高高兴兴的说:“你知道吗,这孩子与你小时候啊,简直是一模一样!” “母妃的眼神是不大好。” “你还不信呢?”明妃较起真来,一把推开入梅,立即转身去翻箱倒柜,“你不信,我就找给你看。” 手里还举着发钗的入梅急得不得了:“娘娘,您先别找东西,容奴婢为您梳妆。” “急什么。” 明妃不理会她,继续翻找。 入梅求助似的看向顾长渊:“王爷,这可怎么办呢,您劝劝娘娘吧,这一会儿皇上若来了,可怎么好。” “以父皇现在对母妃的宠爱程度,只是没有盛装接驾,还不算什么大事。”顾长渊把手中最后一块糕点吃完,喝了杯中茶水,合上书,站起身,“母妃慢慢找,时辰不早,儿子这就出宫去了。” “别走,我找到了!” 明妃抓着一本书跑过来,递到他面前,“呐,你自己瞧瞧。” 那是一本用粗针线缝起来的画册。 封面上是略显幼稚的字迹“渊儿”。 “这里是什么?” “你看呀。” 顾长渊随手翻开,第一页是一个五六个月大小的男婴,趴在床上,挥舞着藕节似的小胳膊,露出只有两颗小牙的嘴巴笑。 笔触虽然不如那些大师,但画像神形俱备,灵动可爱。 顾长渊问:“这是宫里哪个画师画的?” /96/96981/29320895.html 第三百零八章 怀疑 “是我自己画的。”明妃抿嘴笑。 “母妃?”顾长渊惊讶。 他知道母妃没读过几天书,写字也只能勉强学会自己的名字。 没想到她竟然有画画的天分。 如果她生在豪门富户,家中为她请名师教导,前途不可限量。 顾长渊心里想着,便翻开了第二页。 第二页的孩子已经是一岁的模样,扶着椅子,站在地上,穿着小袄,带着小帽,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像看到了什么吃惊的事情。 明妃笑着对入梅说:“看见没,这孩子从小就老成。你再看后面的。” 再翻,已经是两岁时的模样。 奶嘟嘟的肉脸变瘦了些,漂亮的丹凤眼初具规模,端坐在桌前,嘴唇紧抿。 顾长渊看的怔住。 “你看看这张,简直和辞儿那孩子的眉眼神情,一模一样啊!”明妃点着画像,“我就说我不会记错的,怪道我一看那孩子,就喜欢得不得了。” 入梅手脚麻利的为她挽头发,抽空笑道:“娘娘不用眼馋人家的孩子,等瑄王殿下有了孩子,您想怎么亲香,就怎么亲香。” “我倒不是想要孙子,我就是喜欢辞儿那孩子。”明妃喟叹,“如果辞儿是我孙子就好了。我就把他带在身边养着。” “娘娘别说笑,那可是燕南郡王府的嫡长孙,怎么能是瑄王殿下的儿子呢。” “想想也不行呀。” “可不能乱说的。” 主仆两个说者无心,顾长渊却是听者有意。 他看着手中的画像,脑中回想起之前在路上看到的慕容青和辞儿。 虽然早就知道这孩子的存在,但因他心中存着一份偏见和厌恶,从没有正眼看过。 现在回想和对比,那孩子的侧脸,与手中的画像的确有些相似的。 外人不知道,可他却清楚,辞儿并非郡王府明面上说的抱养来的穷亲戚家的孩子。 他是李樱宁的孩子。 那么,孩子的生父,又是谁呢? 关于这个问题,顾长渊从没有怀疑过。 因李樱宁和顾嬴洵订过婚,他理所当然的认为,这孩子就是顾嬴洵的。 可如果,不是呢? 李樱宁自己不也亲口否认过吗? 她否认孩子是顾嬴洵的,但孩子也不可能凭空出现,总要有个男人。 有没有那么一丝丝的可能,这孩子是他的呢? 顾长渊很快想到那年端午之前,他被安排了侍寝宫女。 事后证明,那个与他缠绵一夜的女人,并不是侍寝宫女红儿。 但那块元帕上的殷红色,却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他也曾试图调查和寻常过,但终究因为没有线索而不了了之。 有没有可能,那个女人,就是李樱宁呢? 这个念头和猜测,让顾长渊的心砰砰直跳。 “母妃,我还有事先回去。”顾长渊疾步往外走,“这个册子我带回去慢慢看!” 他以最快的速度回到瑄王府,叫来陈洪,说:“你记不记得,那年端午,淑妃曾来到本王的住处,寻找李樱宁这件事?” 陈洪不明白他为何忽然提起两三年前的事情,但还是立即点头:“奴婢记得。” /96/96981/29320896.html 第三百零九章 那晚是她吗? 顾长渊又问:“当时本王让你去查,具体情形是如何的?” 陈洪想了一阵子,才说:“奴婢记得,当时奴婢去查了出入宫门的名册,也问了当值的侍卫,新化公主在淑妃娘娘找来之前,便已经出宫去了。” “具体什么时辰?” “这……”陈洪为难了,“事情过去这么久,奴婢还真有点记不清了。不过,我记得那会儿二更的梆子刚响过。” “本王是什么时辰睡下的?” “爷怎么忘了,您向来是戌时准时沐浴入睡的。” “也就是说,本王入睡的时候,李樱宁是在宫里的?” “没错。” “你说,当时为什么淑妃偏偏到本王这里寻找她?” “也许是淑妃找了不少地方呢?” “是吗?”顾长渊陷入沉思,片刻后,慢慢摇头,“陈洪,你还记得,当时淑妃身边还跟着李樱宁的妹妹?” “记得呢,是李家那个已经没了的次女。” “当时本王头脑昏沉没在意,现在回想起来,你就不觉得她的神态和说话有些不对劲?” 陈洪想了想,也开始疑惑起来:“确实有些不太对,瞧着她那意思,好像很确定新化公主就在咱们那里似的。按理说,一个娇养的闺阁女儿,最是看重名声,有些什么还要瞒着呢。公主的那个妹妹却要拉着淑妃到皇子的住处寻找,这原本就有些不怀好意了。” 他瞧了眼主子,小声说:“可惜呐,公主那个妹妹已经没了,想调查,却也难了。” 顾长渊看他一眼:“你有什么想法?” “当年侍寝那件事,既然不是红儿,却一直没找到正主儿……”陈洪说出来,也觉得这事儿太不可思议,若不是王爷主动问,他是打死不敢提出来的,“会不会是……” “是什么?” “会不会新化公主啊?”陈洪一咬牙,豁出去了,大胆说出自己的猜测,又小心翼翼的提醒,“爷,难道您自己就一点也不知道吗?” 提到这个,顾长渊不免略尴尬。 当时黑灯瞎火,他也并非心甘情愿,胡乱应付了事罢了。 不过,那份缱绻,柔软,玲珑,以及那双隐隐可见的明亮纯澈的双眸,却令他至今难忘。 他一度以为那是一场让他不愿意醒来的梦。 可如果,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呢? 否则怎么解释这一切一切的异常? 他低头看向手中画册上的男孩。 陈洪惊讶笑道:“这不是爷小时候吗。” 顾长渊问:“你觉得,燕南郡王福的那个嫡长孙,和本王儿时长得像吗?” “啊这……”陈洪失笑,“王爷这话叫奴婢没法回答呀,奴婢可没见过燕南郡王府的嫡长孙。再者,那孩子听说是郡王府收养的亲戚家的孩子,可王爷可没什么关系。” 顾长渊没搭理他。 陈洪就讪讪的:“王爷,如果那晚的人,真是新化公主……那可是大事。” “哪里大了?” “她既然已经是王爷的人,就该嫁给王爷呀!” /96/96981/29320897.html 第三百一十章 心乱如麻 “她若不承认,你有什么证据吗?” “这……”陈洪挠头,“如果李家二小姐还在就好了。” 顾长渊想到前年的夏天,他与顾嬴洵到马尾湖,亲眼看见李樱宁把自己的庶妹李思瑶按到水里那一幕。 什么样的仇怨,才能让她做出这种事? 当初会不会是李思瑶算计了李樱宁,把她带到了自己的住处? 然后她再带人来寻找,如此一来,李樱宁名声败坏,必须与顾嬴洵退婚。 一个人做任何事,都有动机。 陷害李樱宁,让她与顾嬴洵退婚,这件事里谁得到了最大的好处? 如果忽略后来顾嬴洵的遭遇,在当时,得到了最大利益的,无疑是……张俏俏。 她趁机与顾嬴洵搞到一处,并成功与顾嬴洵定下了婚事。 那件事里头,有没有张俏俏的参与呢? 想到这里,顾长渊立即吩咐陈洪:“你去查一查,两三年前,张侧妃与李家的二小姐有没有什么来往。” “张侧妃?” 陈洪下意识朝张俏俏住的院子方向看了眼,随即点头,“爷放心,这事儿好查。张侧妃过门的时候,带来了八个丫鬟和两户管事,只要通过她们,能问的出来。” 高门闺秀之间相互来往,这事儿太正常的了,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陈洪站着犹豫了会儿,又问:“爷,要不要奴婢再去查查,燕南郡王府的那位嫡长孙的来历啊?” “你这货倒是挺机灵啊。” 顾长渊哼道,“不该问的不要问,没让你查的不要查!” “是,奴婢记住了。” “去吧。” “奴婢告退。” 陈洪偷偷咂舌,一溜烟跑了。 顾长渊捏着画册,慢慢坐下,彻底陷入了沉思。 把这件事从头至尾复盘一遍,竟然有那么多的疑点和不正常。 他怎么可以忽略了这么久? 如果,如果辞儿那孩子真的是他的…… 顾长渊想到这儿,就有点儿呼吸困顿。 他曾当着樱宁的面,辱骂那孩子是杂种,野种,应该被扔掉,让他自生自灭。 如果辞儿是他的孩子,他要怎么面对李樱宁,怎么面对孩子? 顾长渊心乱如麻。 他简直一刻也等不了了。 他把画册塞到怀里,径直出了门,骑快马到了大宣门,正好遇到李樱宁送慕容青和辞儿上马车。 立在马车旁的是李雁行的义子唐卿,即使在暮色中,其英姿勃发的身形也依旧引人注目。 顾长渊的目光在李樱宁脸上扫过,随即落在了辞儿身上。 辞儿正被唐卿抱着送进马车里,手里捏着一个布老虎玩具,乖乖的,软软的。 顾长渊情不自禁走过去。 “见过瑄王殿下。”唐卿先看到他,行了个礼。 慕容青也忙下车来见礼。 只有樱宁站着没动。 她现在的级别和顾长渊一样,用不着向他施礼问安。 “都免礼。” 顾长渊抬了抬手,目光落在樱宁脸上,“本王有事与新化说。” 慕容青见他神色古怪,心里有些不安,开口说:“王爷,如果公主有什么得罪的地方……” /96/96981/29320898.html 第三百一十一章 真相终会大白 顾长渊抬手打断她的话:“世子妃放心,她没什么得罪本王的地方。本王有很重要的事情说。如果你们担心,可以让小唐将军在远处候着。” 慕容青看向樱宁:“公主?” “嫂子,没关系的。”樱宁笑道,“天就要黑了,您先和辞儿回家。三哥护送你们。” 慕容青想了想,说:“我和你三哥在那边等等吧,不急这一时三刻的。” 唐卿也直截了当说:“我看瑄王殿下脸色不大好,我不放心,还是在那边等着,有什么事,你就叫一声。谁敢碰你一根头发,我让他死。” 他的性子,朝野皆知,少年将军,心高气傲,天不怕地不怕。敢当街暴打朝廷命官。 当着顾长渊的面说这话,也并不令人意外。 “三弟,别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慕容青眉头大皱,赶紧拉着唐卿走开。 樱宁见顾长渊始终面色不变,眼底连一丝愠色也无,便笑道:“瑄王殿下好涵养,若换做我被这么当着面,指着鼻子骂,我是忍不了的。” 顾长渊面色凝重,从怀中取出那本画册,递到她面前:“你看看这个。” “好端端给我看什么书?” 樱宁瞥见书皮上的“渊儿”二字,心头微动,手便没法再伸过去,“我不爱看书,有什么好书,王爷还是自己看吧。” “是画像。” 顾长渊翻开到第三页,送到她面前,令她不得不看,“李樱宁,你就不觉得,这张画像和你儿子很像吗?” 樱宁的目光在那张两岁男童的画像上扫过,也不由得怔住。 辞儿和这画像上的孩子鼻子嘴巴略有不同,但眉眼却出奇的一致,尤其是那份少年老成的绷着脸的气质,简直是如出一辙。 看到樱宁的神情,顾长渊心底的猜测,已经有了七八分把握。 现在,他需要的只是她的亲口承认。 “这是我的画像。”顾长渊开口,“你不必怀疑,这是我母妃当年的亲笔。” “明妃娘娘好丹青。” “这恐怕不是重点吧。” “这样珍贵的画像,您带回去慢慢欣赏,我得回宫去了。”她原本想陪着嫂子回家,但淑妃留她一起绣送给皇帝的寿辰礼,她还要在宫里多住几日。 顾长渊伸出长臂拦住她去路:“李樱宁,你以为逃避有用吗?” “你什么意思?” “真相也许可以被隐藏一段时间,但终有一天会大白。” “什么真相假意的,我听不懂。” “既然你装傻到底,本王便直说了。辞儿是本王的孩子,对吗?” 樱宁愕然:“瑄王殿下您这是疯了?辞儿是我哥哥嫂子的儿子,您这么说,就不怕我哥嫂跟您拼命?” 顾长渊皱眉:“孩子是谁生的,你我心知肚明,何苦如此呢?难道你真的想让我把真相公之于众?” 樱宁也沉下脸:“我是孩子的亲娘,我难道不知道孩子的爹是谁?” “你倒是说啊。” “顾嬴洵的孩子,为什么会长得像我?” “这世上毫无血缘关系的两个人长得像,也很多。再说一两岁的小孩子,大多长得差不多。” “李樱宁,你觉得这个理由能说服我吗?” /96/96981/29320899.html 第三百一十二章 讲和 樱宁冷笑:“我有什么必要去说服你?跟您有关系吗?可笑!” “前年端午前,淑妃曾经到我那里找过你。” “那又能说明什么?” “你为什么要杀李思瑶?” “我没杀。” “李樱宁,你的嘴简直比鸭嘴还硬。”顾长渊深吸了口气,“我真的不懂,如果辞儿是我的孩子,你为什么不肯承认?我就那么不堪,不配当他的父亲,让你宁愿把他过继给兄嫂?” 樱宁平心静气道:“瑄王殿下您真的想多了,这孩子与您一点关系也没有。您是身体有恙,无法与张侧妃有孩子,以至于想孩子想的魔怔了吧?我也真的挺好奇的,殿下的身体真的出毛病了吗?前几日听张俏俏说,您和她还没圆房呢。” 顾长渊说:“看你这急于否认的模样,我就越发确认孩子是我的。” “您还是去找董太医好好瞧瞧,有病治病,也许将来还能有自己的亲生孩子,免得看着别人的眼馋。” “你放心,我会找到证据,让你无可辩驳的证据。” “您这心也太大了,下个月便是父皇的万寿节,到那时也许就会宣三王爷继位太子。您不想尽快法子,还在这里跟我折腾。”樱宁摇头,“如果三王上位,您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这不就是你最乐于见到的结果吗?” 顾长渊平静的说,“如果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插手,太子之位,早已经是我囊中之物。如今连高桥也被你逼走,你一定很有成就感吧?” “高阁老告老还乡,是因为他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害怕被清算,这才仓皇逃离。”樱宁冷哼,“认真说起来,我可是救了他一命。” “这么说,高桥还得谢谢你。” “那倒不必,我这个人,做好事不求回报。”樱宁微笑,“怎么,殿下要为自己的恩师报仇吗?” 顾长渊扬眉:“我可没说过,高桥是我的老师。你是怎么知道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樱宁理直气壮说出这话。 事实上,她当然是占据了重生的优势。 前世,自从顾长渊做了太子后,他与高桥之间的关系便走到了明面上。 只可惜高桥这个人,人老而恶毒,表面看着仁慈,实则坏事做尽。没几年便被陆青寒给弄下去了。 顾长渊心里不免开始疑惑,这些年自己一向小心谨慎,到底是什么地方露出了马脚,竟然被李樱宁发现了? 但他倒也无所谓。 他知道李樱宁的秘密,李樱宁似乎也知道他的秘密,谁也不会告发谁,这样对彼此的关系反而更牢固些。 顾长渊知道自己斗不过她的唯一原因,是她对他毫不手软,而他,却拿她无可奈何。 他叹了口气:“李樱宁,我们能讲和吗?” 樱宁露出笑容:“瑄王殿下言重了,咱们是兄妹,理当关系和睦。何来讲和一说?” “如果辞儿是我的孩子,我一定娶你。” “那殿下得慢慢排队了,现在我手中的候选人,有这么厚厚一叠。”樱宁比划了一个厚度,“毕竟咱父皇的女儿是不会愁嫁的。” /96/96981/29320900.html 第三百一十三章 大小姐觉得我怎么样 顾长渊对此毫不意外,挑眉道:“那些纨绔,你李樱宁能看得上吗?” “殿下看不上张俏俏,不也一样与她成了夫妻?” “这是因为谁,你难道不知道?” “我只看结果。”樱宁说着便笑了笑,“殿下您看啊,这男人娶妻呢,都喜欢乖巧听话,温柔贤淑的。难道女人就不喜欢男人体贴听话吗?其实也喜欢。我这么辛苦得了公主之位,岂能不享受一把男人的待遇呢?” 男人与公主成亲叫尚主,说起来的确是与娶男人无异了。 顾长渊道:“你别东拉西扯的,若辞儿是本王的儿子,你休想嫁给其他任何男人。” “是吗?” 李樱宁失笑,“殿下连自己的婚事都左右不了,还想控制别人的姻缘?” “比如陆青寒吗?” “殿下倒真敢提。”樱宁脸色微沉。 顾长渊看得出来,她对陆青寒是有过真心的,所以才如此恼火,不惜与他对着干,逼他娶了张俏俏,揭穿红儿母子的真相,甚至赶走了首辅高桥。 女人,的确是不能轻易招惹的。 樱宁道:“天快黑了,我不能让他们一直等着。殿下若没有其他事,请吧。” 说完,不等顾长渊说话,她便朝马车那里走去。 “大小姐,没什么事吧?”唐卿立即询问。 “没什么,一点小事。”樱宁笑着摆摆手,来到马车前,对慕容青说,“大嫂,天不早了,您带辞儿回府吧。路上小心些。” 慕容青问:“瑄王找你什么事呢?我看你好像脸色不太好。要么今儿别留在宫里了,陪我们一起回府,你在宫里住了有一段日子了,母亲和你哥哥们都惦记你。” “过两日吧,我答应了要帮姨母做绣活的。”樱宁笑道,又伸手摸了摸辞儿小脸,“辞儿,宫里好不好玩?” 辞儿点头:“好玩。” “下次让你娘再带你来,好不好?” “好。” 辞儿两只小手抓着布老虎,探出脑袋,眼睛朝外看,忽然说了声,“爹爹。” 慕容青嗯了声,也跟着探头:“爹爹在外面吗?” 然而并没有见到李辅承的身影,除了大宣门外的侍卫,只有瑄王牵着马,站在不远处。 樱宁心中一动。 她早看出这孩子有古怪,心里也有猜测,但始终不敢真的相信。 刚才他分明是冲着顾长渊叫的爹爹。 还不到两岁的他,难道…… 樱宁立即笑着把他推回车里,笑着说:“辞儿乖,你爹爹还在当值呢,晚一点才能回去。” 慕容青把他抱到腿上,笑着哄他:“想爹爹了呀?爹爹很快就回家了,来,跟姑姑说再见。” 辞儿抿抿唇,奶声说:“姑姑再见。” 樱宁回头对唐卿说:“三哥,辛苦你送她们回去。” “不辛苦。” 唐卿想了想,说,“大小姐,我听说,你最近正在选婿。” “是的。” “大小姐觉得我怎么样?”他神情坦荡,眼神专注而明亮,犹如天边飞翔的鹰隼,带着野性和自由的气息。 /96/96981/29320901.html 第三百一十四章 不能接受 樱宁微怔,随即笑道:“三哥很好。不过咱们做了十几年兄妹,这关系改不了。” “只要你愿意,便可以。” “爹娘都不会同意的。” “我已经向义父义母请示过,他们说,只要大小姐同意,他们不会反对。” “三哥,你可别破坏咱俩之间纯洁的兄妹关系。” “那他——”唐卿随手一指,“那个瑄王,论起来也是你哥哥,他怎么就向你求亲了呢?” “那是以前,我还没当公主呢,再说也拒绝了。” “刚才我听到他说,他要娶你。” “你听到了?”樱宁愕然,“三哥,你可别哄我。” 距离远,且他们说话声音刻意都压低,按理说,他不可能听得到。 唐卿笑道:“我可是武将,曾经跟着义父做过三年斥候,这耳聪目明是必须具备的,否则容易丢掉小命。而且,我会看嘴型猜别人在说什么。” 樱宁大吃一惊:“你还有这等本事?” “我的本事多得是大小姐不知道的呢!”唐卿嘿嘿笑。 樱宁顿时有点头皮发麻:“那,你还听到和看到什么了?” “瑄王说辞儿是他的儿子。” “还,还有呢?” “辞儿是大小姐生的,二小姐是大小姐杀的。” “……” “大小姐,您该不是也要杀我灭口吧?”唐卿笑嘻嘻的,没个正形。 “……我杀你做什么。”樱宁嘟囔,“你这耳朵也太少使用了吧。” 唐卿且皱起眉头:“大小姐,您不该做那些事。” “是吗?”樱宁淡道。 “你要杀谁,应该等我回来帮你动手。” “你三两年回来一趟,等你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辞儿的亲爹真是瑄王啊?” “没错。” “家里都知道吗?” “在你之前,除了我,没有任何其他人知道。”樱宁笑道,“你可别到处说去。” “哎!” 唐卿顿足,“我该早些回来的。” “为什么呢?” “我若早点回来提亲,你就不用把辞儿过继给世子和世子妃了。”唐卿懊恼道,“大小姐,你就让我尚主吧,等世子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再把辞儿抱回来。” 樱宁笑道:“其实辞儿记在谁名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姓李,是李家的人。” 大哥大嫂把辞儿看的比眼珠子还要紧,辞儿得到了完整而浓烈的亲情,樱宁没有为自己的决定而后悔。 唐卿立即说:“既然大小姐愿意这么做,那就别要回来了。大小姐愿意跟我成亲吗?” 樱宁笑道:“三哥,以你现在的能力和功劳,将来取代咱爹和张高秋,指日可待。一旦你和我成亲,可能就……” “我唐卿会在乎那些吗?”唐卿也笑,“大小姐知道我的性子,可不必为我找理由。你只需说一句,愿意还是不愿意。若愿意呢,我即刻便准备三媒六聘。若不愿意呢,我就不会再提。” 樱宁笑着摇头:“三哥,虽然你不姓李,但事实上,你在我眼里,与大哥二哥是一样的。你让我和大哥二哥成亲?恕我不能接受。” /96/96981/29320902.html 第三百一十五章 这些不是什么要紧事 “哎,我就知道。” 唐卿挠了把头,“行吧,总算是表达了自己的心意,被拒绝也是在我意料之中。” “三哥不会生气了,从此与我生分了吧?” “说什么呢。”唐卿笑道,“我与天下人生分,也不会对大小姐生分。我只希望,以后你有什么为难的事,都可以找我帮忙。无论是什么事,我说的,任何事。” “三哥,今天你听到的这些事,过后我们找个时间,好好聊一聊。” “不用。” 唐卿摆摆手,一翻身坐到了马背上,冲她眨了下右眼,“这些又不是什么要紧事。不过,如果大小姐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或者心情不好,倒是可以找我聊一聊。” 他吩咐了马车夫一声,然后便轻握缰绳,慢悠悠的走了。 走了一会儿,慕容青探头对他笑道:“三弟,你真的要娶咱家大小姐呢?” 唐卿笑道:“我还能拿这事儿玩笑呢?只是大小姐不愿意,我可不会再提了。我生平最厌烦那种纠缠不休的人。世子妃以后也别提了,免得大小姐不高兴。” “好的。” 慕容青笑着放下了帘子,说不提,就当真不再提了。 马车走到一条巷子,原本安静的巷子,不知从哪里忽然蹿出来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点燃了手中的炮仗。 马车夫一时走神没注意前面,待发现之后,马儿眼看就要践踏上了孩子。 马车夫慌忙勒紧缰绳。 砰一声巨响。 马匹受惊,马车侧翻。 跟在后面的唐卿察觉到不对,立即飞身而起,单膝跪地,两只手托住了倾斜的马车厢。 饶是他力气大,也被压的膝盖陷入泥土地面三寸。 “娘——” 马车里传来辞儿的哭叫。 唐卿心中一沉,用尽全力把马车扶起来,然后跳上马车,掀开车帘子。 只见慕容青侧躺在马车角落,把辞儿稳稳当当的护在怀中。 “世子妃,您还好吗?”唐卿问。 “我,没事。”慕容青说话的时候,忍不住发出一道冷抽声。 唐卿不敢乱动她,忙问:“您哪里受伤了?” “胳膊有点疼。” 慕容青躺在地上不能动弹,“三弟,你把辞儿先抱起来,看看他有没有哪里受伤。” 唐卿立即把辞儿从她怀里接过来,上下打量他,紧张的问:“辞儿,告诉三叔,哪里痛?” 辞儿摇头,眼里含了一泡泪水:“娘的手。” “手?” 唐卿靠近仔细一看,才发现,慕容青的左臂以一种极其不正常的,几乎是完全翻转的方向扭曲着。 唐卿推测,她必然是一心护着辞儿,急切之下,用自己的胳膊去阻止身体摔倒的趋势,这才造成胳膊与车厢之前剧烈的扭曲和摩擦。 这种伤势,一般人见了都觉得恐怖,但对常年待在战场的唐卿来说,简直是司空见惯。 他笑道:“没有大碍的,世子妃您别害怕。我先扶您坐起来,然后回府找大夫。” 他的轻松的情绪,果然安抚住了慕容青。 慕容青在他的帮助下,慢慢坐起来,虽剧痛难忍,却还是只顾着安抚辞儿:“辞儿不怕,娘一点也不疼。辞儿如果有哪里痛痛,一定要说出来哦!” /96/96981/29320903.html 第三百一十六章 让我做什么都行 辞儿不吭声,眼泪啪嗒啪嗒直掉。 慕容青和唐卿都以为他是被吓着了。 “世子妃,您先缓一会儿,我带辞儿一起骑马。” 唐卿把辞儿带到自己的马背上坐着,看到车夫正提着那个惹祸的孩子,劈头盖脸的臭骂。 “老张,问清楚他是谁家孩子,住在哪里,然后把他放了。世子妃受伤了,先回府要紧。” “世子妃受伤了?”老张又惊又气,抬手对准那孩子就是一个耳光,把他打到了地上,“哪里来的混账东西,到处乱窜!现在我先饶了你,你给我等着!” 孩子爬起来在一旁,抬着下巴,即使多个巴掌印,也依旧是满脸的不服气。 老张气愤:“这孩子就是欠收拾!三爷,您让我打他一顿,让他长长记性!” 唐卿说:“老张,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猫狗都嫌的的时候,他挨的打会少吗?打他一顿是长不了记性的。记下他家里住处,待会你去他家中,让他爹娘负责。你现在立即待世子妃回府,我我去找郎中。” 车夫赶紧赶车马车离开。 唐卿又对那孩子说:“看你这模样,你家里怕是不会太宽裕。让你爹娘为了你掏空家底,把她们起早贪黑磨烂了手脚攒的钱都拿出来赔了,只因为你觉得朝马车底下扔个炮仗好玩。我相信,这会给你留下一个终身难忘的深刻记忆。” 孩子瞬间崩溃了。 他立即跪到地上:“我没爹没娘,只有爷爷奶奶,他们年纪都大了,赚点养老钱。求大爷别上我家去,求求您了!” “不可以哦,做错事就要负责。” “我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要连累我家人!” “大丈夫?你负得了责任吗?” 唐卿冷笑,“一百两银子,有吗?” “受点伤就要一百两?” “受伤的是郡王府的世子妃,区区百两,算什么?你知道一碗人参汤多少银子?” 孩子闷声说:“我是没这么多银子。只要大爷不牵连我家里人,让我做什么都行。” 唐卿微笑:“你不是很喜欢放炮仗吗?不如换个地方放放?” 孩子疑惑的抬起头。 …… 慕容青的左臂断了。 关节完全扭曲。 找了京城最好的骨科大夫接好后,依旧疼的她直掉眼泪。 李辅承着急上火,出来拉着大夫问:“多久不疼呢?几天能痊愈?” 大夫苦笑:“我的爷,您别把这伤想得太简单了,世子妃伤的可不轻。怎么也都养两三个月,而且……” “什么?快说!” “怕是要落下些病根儿。” “什么病根?手不能用了?”李辅承受到惊吓。 大夫忙摆手:“那倒不至于。不过,这往后阴天下雨,受伤那里的骨头关节,怕是要疼的。” “哦……”李辅承点点头,拉着他坐下,细致的询问,“可有预防保养的法子?” 大夫仔细说了一大篇,直到天色漆黑,樱宁在宫门落锁前赶回来的时候,他还不许大夫走,甚至张罗着人,要收拾一间屋子给大夫住下,防止世子妃夜里胳膊不舒服。 /96/96981/29320904.html 第三百一十七章 一厢情愿 樱宁了解过后,连忙劝阻了大哥,把大夫解救出来。 大夫千恩万谢的,连诊金也没拿就跑了。 唐卿道:“咱府里是什么龙潭虎穴吗,把他吓成那样。” “三哥,别说风凉话啦,大夫不是说了吗,家中有老有小,晚上还有几个病人要出诊。别耽误了他。”樱宁说着,来到里屋,看见杨氏抱着辞儿,坐在床边,问长问短的。 慕容青躺着,手臂被木板裹的严严实实。 “大嫂,你现在觉着怎么样了?”樱宁轻声问。 “没事,不疼了。”慕容青笑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回来了呢,只是一点小伤,不碍事的。都是你大哥虚张声势的。” “大哥也是关心你。”樱宁叹气,“大嫂,我真觉得过意不去,你都是为了保护辞儿才……” “妹妹这么说,不是拿我当外人吗?”慕容青有些不高兴,“你把辞儿交给我和你大哥,我是真心实意把辞儿当亲儿子的,当娘的为了保护儿子,别说断个胳膊,便是丢了性命,谁会后悔吗?母亲,您说是不是?” 杨氏连连点头:“为了你们几个,让我豁出命去,我也是心甘情愿的。樱宁,你别这么着,大夫不也说了吗,没什么大碍,养两三个月就好了。” 樱宁道:“嫂子养伤这几个月,原不该劳累,不过,辞儿这孩子,还是得让嫂子继续照顾才行。淑妃要为皇上绣一副百寿图,她央我帮忙呢,这段日子我都不得闲。” 慕容青听了很高兴:“妹妹说的什么外道话,辞儿是我儿子,我自然是要照顾他的。妹妹尽管忙去,别惦记家里。” 杨氏道:“不行就把辞儿放我那里一段日子。” “不用,母亲。”慕容青拒绝了,“您自己这身子才好呢,别劳累了。我这胳膊虽然不能动,但这里还有九斤和锦书帮忙呢,何况辞儿那么乖,从不闹腾的。” 她这么坚持,杨氏也就作罢。 “娘,嫂子累了,让嫂子静静的睡一会。” 樱宁拉着母亲出来,“我在宫里听说了这事,与姨母告假,明儿还得回去呢。” 杨氏皱眉:“宫里又不是没有绣娘,淑妃要拉着你做苦力作甚?” “瞧您说的,姨母疼我不比您少。这还不是因为您教的好,我的刺绣手艺好?”樱宁笑着安抚她,“等忙过这个月就好了,到时我回来多陪您一段日子。” 杨氏哼道:“做了个什么公主,反倒不着家了。依我说,你就不如与小唐卿成亲吧,知根知底的,我和你爹都放心。” 樱宁笑道:“那是你们的一厢情愿,我可没法与自己的哥哥成亲做夫妻。” 她伸手把辞儿接过来,“母亲,您回去歇着吧,我许久没见辞儿了,与他单独待会儿。” “好吧。” 杨氏也确实感到困倦,不由自主打了个哈欠,摸摸辞儿的头,扶着丫鬟的手慢悠悠走了。 樱宁与大哥打了招呼后,把辞儿带回到樱苑。 /96/96981/29320905.html 第三百一十八章 一直都记得 九斤跟过来,给辞儿沐浴更衣后,擦干头发,把干干净净,香喷喷的小宝宝放到床上。 樱宁让锦书和折兰都先出去,她自己坐到床边,见辞儿专心把玩一个九连环,便笑道:“辞儿,我记得你以前就爱玩这些东西,现在还喜欢呀?” “喜欢呀!” 辞儿头也不抬,随口回答。 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不对劲,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默默抬头看向樱宁,怯怯的:“娘……” 樱宁上前一把捧住他的小脸蛋儿,认真的,一字一句的说:“辞儿,你和娘一样,你也有以前的记忆,是不是?” 辞儿看着娘亲瞪圆的眼睛,呆了一会儿,轻轻的点头:“是的,娘亲,辞儿也都记得。” 樱宁一下子就绷不住了。 泪珠大颗大颗从她眼眶滑落,汇集到鼻子处,最后流到下巴上,看起来像是涕泪横流,十足狼狈。 她紧紧抱住辞儿小小的身体,把脸抵在他散发着奶香味的温暖小肩膀上,压抑着哭声。 “娘亲不哭,不哭哦。” 辞儿轻拍她的后背,小声小声的念叨着。 樱宁满脸泪痕看着他的软白的小脸,更咽着说:“辞儿,你一直都记得吗?” “从娘把我生出来,我就知道呢。”辞儿小声说,“我一直没说,娘不会生气吧?” “傻孩子!娘怎么会生你的气,娘永远永远不会生辞儿的气。” 樱宁又哭又笑,更多的却是心痛难忍。 她记得前世那些事,已经够难受的了。 这孩子前世死的时候才八岁。 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那会是什么样的地狱般的痛苦记忆? 她一个人承受还不够吗? 为什么让一个孩子也记得这些? “疼吗?”樱宁颤抖着手抚摸孩子的后背,脑中再次涌现出那段她不敢回忆的画面。 鲜血四溅,衣裳染红。 辞儿摇头:“辞儿不记得了。” “你跟娘说说,那日为什么要到西苑来?” “是二姨母差人来说,娘亲病了,想见我,我才去的。”辞儿紧紧抿着唇,“我没想到二姨母骗我,她太坏了。” “是的,她该死。”樱宁咬牙,“不过,她已经死了,娘亲为你报了仇了。” “娘亲真厉害。”辞儿说。 “辞儿,你为什么一直不告诉娘亲呢?” “之前一直不会说话,眼睛也模模糊糊什么都看不清……”辞儿有点不好意思,“原来当小娃娃的感觉是那样的呀。不过,现在我已经学会说话了,每天舅母都带我读书呢。” “舅母?” 樱宁想到过继这件事,不免有点心虚,“辞儿,关于让你姓李这件事,如果娘早知道的话,会跟你商量商量的。你反对吗?” 辞儿认真的说:“一开始,我是有点不能接受。但是我知道,娘亲也是没办法。娘亲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姓李也蛮好的,舅母和舅舅都那么疼我。尤其今天,舅母为了我胳膊都断了,我很心疼她的。” 樱宁听了,倍觉欣慰的同时,也十分心酸。 /96/96981/29320906.html 第三百一十九章 是很想爹爹的 辞儿见她不说话,又小声说:“今日傍晚,我看到爹爹找娘亲的时候,我好想叫他呀。” 樱宁微怔,慢慢问:“辞儿,你很想他吗?” “想。” “可是他对你不好啊。他害了娘,也害了你。” “爹爹没有害娘亲,也没有害辞儿。都是李思瑶害的。”辞儿稚嫩的小脸,神情认真,“娘亲不要误会爹爹。” “你还小呢,不懂。”樱宁抱着他,低声说。 “娘亲恨爹爹,所以不肯再嫁给爹爹了吗?” “刚开始是很恨的。不过,自从辞儿回来了,娘亲就只想好好抚养辞儿,让辞儿这辈子过的幸福。”樱宁轻声说。 辞儿用小手给她擦眼泪,用有些奶气的声音,认真说:“爹爹让娘亲受委屈了,这是爹爹的错。但爹爹也很可怜的,辞儿经常看见爹爹独自喝酒浇愁。爹爹很喜欢娘亲,可是娘亲不喜欢爹爹。害咱们的人也不是爹爹。” “傻孩子,如果不是他,我怎么会被囚西苑。如果不是他,那张俏俏又怎么能如此嚣张,放李思瑶来杀人?” “虽然辞儿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这些肯定不是爹爹授意的。”辞儿小声说,“爹爹很关心辞儿,不会害辞儿的。” 樱宁叹道:“辞儿,我知道你很在意你的爹爹。但是,他把我关在西苑,让我们母子骨肉分离,却是事实呀。他要登基做皇帝了,却要立张俏俏为后,这些难道也是他关心咱们母子的证明吗?” 辞儿就不说话了。 前世去世的时候,他才八岁,他也真的知道的不是很多。 但爹爹对他的关爱,却是真真切切的。 他会把他抱到腿上,读书给他听,会握着他的手,教他写字。 也会在夜深的时候来看他,替他盖被子。 这些,辞儿都知道。 “对了,”辞儿忽然说,“娘亲,我还记得有一回,爹爹夜里喝醉了,叫娘亲的名字呢。” 樱宁心想,她从没有否认过顾长渊喜欢她。 但那又如何呢。 嘴巴说的,远不如实际行动更能证明一切。 樱宁摸摸辞儿的头,故作轻松笑道:“辞儿,把以前的事情都忘了吧?以后咱们过咱们的日子。” “那,咱们真的不要爹爹了吗?” “不要了。” “爹爹会很可怜。” “他不可怜。” “可是……” “辞儿,你是不是很想回到你爹爹身边?”樱宁认真问他。 辞儿长长的眼睫毛就垂了下去,小声说:“我刚醒来的时候,是很想的。” 樱宁没说话。 事实上,前世的辞儿活了八年,她几乎不曾照看过他,也不曾给过他什么母爱和温暖。 前几年大多是嬷嬷宫女照看,再后来,她被搬到了荒寂的西苑,辞儿就被接去了顾长渊那里。 他对顾长渊更有感情,也是可以预见的。 樱宁想,也许,她不该对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如此苛责。 在他眼里,顾长渊是个很好的父亲,而不是她眼中那个令人厌恶的男人。 她应该阻止他找去他的亲生父亲吗? /96/96981/29320907.html 第三百二十章 为什么娘亲不喜欢爹爹 樱宁久久不说话,让辞儿有点担心,轻轻捏了捏她的衣袖。 “怎么了,辞儿?”樱宁柔声问。 “娘亲别担心,我不会去认爹爹的。”他小声说。 “为什么?你不是很想他吗?” “即便没有辞儿,爹爹也会过得好。可是,如果娘亲没有辞儿,一定会很伤心难过的。”辞儿说,“还有大舅母和大舅舅,她们都疼我。我舍不得离开娘亲,也舍不得离开他们。” 过了会,他又说:“其实我一岁的时候就会说很多话了,那时我不敢与娘亲说,是怕吓着娘亲。另外,看到爹爹和娘亲关系不好,我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辞儿,你爹和我的关系从未好过。” “娘亲为什么不喜欢爹爹?我一直听嬷嬷和姑姑们说,爹爹是宫里长得最好看的男人。” 樱宁心想,宫里能有几个正常男人,他最好看还不是应该的。 辞儿仰着天真稚嫩的小脸,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全都是疑惑和不解。 明明爹爹那么好看,那么有地位,还那么温柔,为什么娘亲就是不喜欢他呢。 他问:“难道爹爹曾欺负过娘亲?” “你还小,很多事你不明白。”樱宁笑笑,“既然你决定要留在郡王府,就好好待在你现在的爹娘身边。” “辞儿会的。”辞儿乖乖点头,又小声说,“我是不稀罕当什么皇子的,但是,我还是希望娘亲能和爹爹成亲……” “成你个小脑袋。”樱宁轻轻戳他小脑门,“难道你想让娘亲重蹈覆辙,再被人……” 她没说下去。 辞儿好奇问:“被人什么?” 前世她被喂了毒药,七窍流血,肠穿肚烂而死,死状可怖。 全身骨头血肉犹如被千根银针刺穿,万只蚂蚁啃噬。 那样的痛苦,她略一回想,便忍不住灵魂也颤抖。 此时樱宁回想起来,心里只有一点点庆幸,幸而辞儿走在她前头,没有看见那一幕。 她还怎么敢让自己,让辞儿,再陷入那样的境地? 樱宁忽然有些警醒。 这段时间来的悠哉舒适的生活,让她懈怠了。 安庆郡主张俏俏,可还活蹦乱跳着呢。 李思瑶所做的一切,都有她的参与。 李思瑶尸骨已寒,作为闺中密友,张俏俏怎么可以不早点下去陪着她? 之前一直留着张俏俏,是为了让她和顾长渊成亲,断绝顾长渊再纠缠自己的可能。如今他们已经成亲了,若再继续留着张俏俏,只能给顾长渊增添助力。 毕竟张俏俏的亲爹是蜀王张高秋。 这个忘恩负义的歹毒小人,帮助顾长渊上位后,便对李家赶尽杀绝,妄想在军中独掌大权。 这对父女若还活着,李家就不可能安安稳稳的坐着。 …… 顾长渊一连多日没有进宫。 虽然不去户部,但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的。 明妃时不时派人来催他,他只得去了。 见到明妃,他没好气说:“父皇命我禁足,您总是叫我进宫,这不是明摆着和父皇对着干?” /96/96981/29320908.html 第三百二十一章 辞儿是您孙子 明妃拉着他:“儿子,我让你替我去郡王府看看辞儿,你可去了?”、 “您惦记他做什么。” “我就是喜欢那孩子。” “那您让李樱宁带她进宫啊。” “公主最近忙着帮淑妃做事,没有时间理我。我也不敢总是打扰她,万一她烦我了,不再与我玩怎么办呢。”明妃殷切的说,“你出宫方便,替我去看看辞儿,把这些带给他。” 她指着地上满满一大箱子的东西。 里面是各种各样的玩具。 顾长渊想到辞儿那张沉静的稚嫩小脸,沉默了会,忽然说:“母妃,如果辞儿真的是您的孙子呢?” “那我就高兴死了。” “是吧。” 顾长渊说完,补充了句,“我也挺高兴的呢。” 明妃叹气:“但是,你哪有那个福分啊!” “母妃,我想认真的问您一个问题。” “什么?” “我真的是您亲生的吗?” “当然,你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这还能有假?我跟你说,当初我连乳母都没用,亲自喂养的你,一开始那段日子把我疼的唷,偏你又能吃,力气又大……” “打住,母妃,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别说了求您了!我真的一点也不想听!” 顾长渊差点崩溃。 这个缺心眼的娘。 明妃并不在意,她理了理裙子,坐好,笑道:“怎么,你也很喜欢辞儿吧,想让他给你当儿子?” 顾长渊把画册摆到桌上,说:“我有理由怀疑,辞儿真的是我的儿子,您的孙子。” “就凭你儿时长得像辞儿?” “是辞儿长得像我!”顾长渊纠正她,“当然不仅仅是这个理由。” “还有什么理由,你说呀。”明妃急不可耐,“我听说,辞儿是李家一个远房亲戚的孩子,刚出生没多久就没了爹娘,这才抱过来过继了抚养的。怎么与你有关系呢?难道你在外瞎混不干人事,玷污了人家村妇?你这个死伢子,干伤天害理的事,要挨捶哦!” 明妃说到后面着急起来,连多年不说的家乡话也飙了出来。 顾长渊:“……” 唉。 这就是他考虑了好几天,纠结要不要告诉她的原因。 明妃乱七八糟的骂完了,见他始终一声不吭,便笑道:“你先说说,你有几分把握,辞儿是你的儿子?” “九分。” “九分不就是肯定了?”明妃的眼睛亮了起来,“那还等什么?你现在就去李家,把辞儿接来啊!” “事情没您想的那么简单的。” 顾长渊坐着不动。 明妃问:“怎么呢?你告诉我,我帮你想想办法。” 顾长渊轻声说:“母妃,您听了,别到外面说去,这事关系到李樱宁的名声。我不想她更恨我。” “公主?这与公主有什么关系?”明妃更糊涂了。 “其实,辞儿是李樱宁生的孩子。” “啊!”明妃真正的大吃一惊,但很快冷静下来,“难怪我看辞儿对公主,比对郡王府的世子妃更亲昵呢。不对,让我再好好捋一捋。辞儿是公主的孩子,你又说辞儿是你的儿子,那辞儿到底是谁孩子啊?” /96/96981/29320909.html 第三百二十二章 你i配公主还差点 顾长渊忍不住再一次在心里叹气。 摊上这么个娘,真是他的运气。 他也不吭声,就看着自己这个少根筋的娘自己在那里纠结。 她总能想明白的。 果然,很快她就震惊的瞪着自己的儿子:“你是辞儿的爹,公主是辞儿的娘,你们,你们俩……在一起过啊?” “您总算捋清了。” “你说啊,是不是?” “应该是。” “什么叫应该?应该?你听听这是人话吗?”明妃急了,腾地站了起来。 上一次她急眼,还是他拿走了书,鸭子被撑死那天。 她一把揪住顾长渊的耳朵:“你给我说清楚!” 入梅听见动静,探头。 “看什么?滚出去!”明妃娇喝,“把外面的人都撵出去,谁敢偷听我和瑄王说话,统统割了耳朵!” 顾长渊忙抢回耳朵:“您还斥我不该断了温公公的手,怎么自己也这样?” “呸,别拿我跟你比。我那只是威胁,震慑。你呢?” “您是光说不练假把式。” “少贫嘴。”明妃皱眉,难得露出担忧焦急的神情,“到底是怎么回事?真急死我了!” 顾长渊道:“您急,我也急。但事实我也不能说的太明白。我只能说,这一切都是……意外。” “意外?这是什么小事吗?”明妃皱眉,“我知道了,你喜欢公主,求爱不得,便欺负她,是不是?” “我还不至于如此不堪。” “那孩子哪里来的?” “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李家后宅的算计。”顾长渊沉吟,“母妃,您也不必问的那么清楚。事实上,李樱宁并不承认孩子是我的。” “为什么呢,她不喜欢你?”明妃果然不再纠结孩子是怎么来的这件事上,转而关心起儿子和公主之间的感情问题。 顾长渊苦笑。 “你真没用。”明妃摇头,“不过,也难怪。” “难怪什么?” “公主那么好,理应配最好的男人。” “儿子很差吗?”顾长渊真心实意的问。 “你还不错,但要配公主,还差点。” “……”顾长渊点头,“是啊,看来您这辈子也别想听辞儿叫您一声祖母了。” 明妃这次没有跳脚,而是很认真的思索:“我明白了。” “嗯?” “因为一些我不知道的特殊原因,你和公主不小心有了孩子。但是公主不喜欢你,不想嫁给你,所以偷偷把孩子生了给兄嫂抚养。现在孩子被你发现了……咦,这好像还是我提醒你的?” “是的。” “我还是有点厉害的。”明妃笑了笑,“我觉得,既然公主看不上你,你也别挣扎了,没用的。” “……” “至于辞儿,哎。”明妃叹气,“虽然我很想很想听他叫我祖母,但如果认了他,就会对公主造成很大影响啊。这不好,不好。我知道辞儿是我孙子,这就足够了。” 她越想越高兴,喜形于色。 等晚上皇帝来了,她还在喜滋滋的直乐。 皇帝从未见过她这般高兴模样,虽只是馋她身子,并不想与聊天,还是忍不住问:“明妃今儿有何喜事,也说与朕听听。” /96/96981/29320910.html 第三百二十三章 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明妃眉眼弯弯的,眼眸飞扬,光彩焕发,笑眯眯说:“回皇上,今儿……天气好,又见了皇上,所以臣妾高兴。” 皇帝不仅微怔,看入了神。 平时见她总是木头一般,除了床上,她鲜少有这般活泼俏皮的时候。 她眼底的晶亮星光和嫣然盈盈,轻轻触动了皇帝心底尘封已久的那根弦。 他坐了下来,靠到椅背上,望着明妃的脸,微笑道:“往日你见了朕,也没这么高兴。” 明妃笑道:“也许是因为皇上三天没来了,臣妾忽然发现自己很想念皇上。大概这就是诗经里说的,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皇上兴致盎然:“原来爱妃读过诗经?” “臣妾年少时……也曾跟着先生读过几天书的。不过皇上是了解臣妾的,臣妾资质愚钝,实在没什么出息,只零星记住了几句话罢了。” 皇帝的目光扫到桌上的画册,伸手拿起来:“这是什么?” “是瑄王儿时的画像。”明妃凑到他面前,翻给他看,“皇上,您是书画大家,您给臣妾看看,臣妾画的如何?” “怎么,这竟是爱妃亲笔画的?” 皇帝有些惊讶,低头细看。 虽然笔触略青涩,但画上的孩童或呆萌,或憨态可掬,或皱眉沉默,神态各异,形神兼备。 皇帝惊叹:“爱妃跟随画师学过吗?” 明妃摇头笑道:“臣妾从未学过。当时也是为了打发时间,又无钱打点画师,臣妾便自己给小六画了几张画。” 皇帝微怔,看向她娇美容颜,轻轻抚摸她的脸颊,轻声说:“朕以前忽略了你们母子,对不住你们,让你们受委屈了。”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陛下别提那些。陛下现在对臣妾这么好,臣妾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明妃笑吟吟的合上画册,“能吃饱穿暖,还可以隔三差五见到小六。” “万一小六要去封地的话,你可就难见到他了。” 明妃天真的问:“皇上把他的瑄王府落在京城,不就是为了留下他吗?” “能不能留下他,也不是朕一人说了算的。” “等小六出去了,臣妾也跟着去。” “你若去了,朕可怎么办呢?”皇帝笑道。 “后宫还有许多姐妹,都可以陪着皇上的。” “可是朕只想让你陪。” 皇帝打横把她抱了起来,向卧房走去。 折腾完,皇帝闭着眼,抚摸明妃的长发,淡声说:“明妃,你之前从不提这件事的。如今也想着要让小六做太子么?” 明妃窝在他怀里,小声说:“臣妾从不在意什么太子不太子的,否则臣妾也不会这么多年,从不主动争宠。臣妾与小六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如果他去了封地,大概一辈子也就见不到了。” “怎么会呢。”皇帝微笑,“他们兄弟的感情还不至于这么坏吧,何况,将来朕归西了,你还是可以去投奔小六的。” 皇帝一旦死了,有儿子的妃嫔自然是住到儿子的府里,当太妃,享清福。 /96/96981/29320911.html 第三百二十四章 臣妾舍不得皇上 明妃嘟囔着说:“皇上别说这样的话,臣妾不是为了享清福。以前臣妾盼着小六封王,臣妾便可以跟着他出去,过自由自由的日子。” 皇帝没说话。 虽然不想承认,但大多数妃嫔在后宫的日子并不好过。 得宠的受人嫉恨,不得宠的被欺压。 睁眼闭眼只有眼前这一亩三分地。 娘家得势了还好,如淑妃,可以时常让家人进宫陪伴。 若娘家不得势,连进宫见面的机会都没有。 明妃是没有娘家的。 她在宫里的日子难免寂寞。 皇帝抚摸她的后背,笑问:“朕晓得你从前过的不好。那现在呢?你不想跟着小六出去,过自由自在的日子了?” “从前臣妾对皇宫没有留恋,现在……”明妃过了一会儿,才接着说,“臣妾舍不得皇上了。” 皇帝听了,心中顿时轻轻的荡漾起来,犹如被一只小猫儿的爪子,在心头挠一下,又挠一下。 他活了大半辈子,经过的女人何止百个,却从未曾有过这种感觉。 冲动之下,他不由自主的说:“若兮,你放心,朕活一天,就让你在宫里住一日。哪怕朕不在了,也要让你在宫里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 “皇上对小六很失望吧?我也知道他没什么出息,难当大任。皇上千万别因为我,而对他另眼相看。” “傻女人,朕心里有数呢。小六这孩子,在几个孩子里面是最出挑的,但越是如此,朕越要打压他,考验他。他还太年轻,若不经过历练磨砺,怎么能担负起家国社稷万千百姓的责任?” “可是小六伤了身体……” “唉,他受伤,是为了朕受的。朕能因为这件事难为他?”皇帝轻叹,“何况小六的伤也没那么严重,他还这么年轻,养几年,总能好的。” “说起来,小六伤的到底是如何呢?臣妾问过几次,他总敷衍过去,不肯说。” 皇帝便笑起来:“儿子长大了,哪里好意思与当娘的说这种事?” “皇上您告诉我。”明妃紧张兮兮的,尖尖指甲抓住了皇帝的衣领子,像一只容易受惊的小兽,“小六是不是被一刀割了,变成了太监了?难怪这半年来,我总觉得他娘兮兮的……” “别胡说。”皇帝被她惹笑,捏她的肉,“小六的刀伤在后背,哪里还有别处的伤。” “那怎么就不能生孩子了呢?” “据太医的说法,是伤了肾经,导致的不举。”皇帝忍着笑,觉得儿子这样很好笑,但因为受伤是因为他,又不好笑的太明显,于是忍的很辛苦。 明妃拿小粉拳捶他两下,“这都半年了还不好,皇上这都怨您,您得对我儿子负责。” “不是你儿子,是咱儿子。”皇帝握住她的拳头,放在心口上,难得柔情似水,“朕刚才说了,为了你,朕也是要把小六留下来的。” “那臣妾就在宫里陪着皇上,陪到咱们的头发都白光了。” “你可要记着你说过的话。”皇帝笑了一会,忽然说,“若兮,朕想封你做皇贵妃,你意下如何?” /96/96981/29320912.html 第三百二十五章 蜀王不开心 明妃纳闷:“好端端的怎么想起这事?” “自从老二没了,皇后哀思过甚,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后宫诸事繁杂,时常有疏忽不能及的地方。朕想着,册封了皇贵妃,替她署理六宫。” 皇贵妃位同副后。 明妃立即拒绝:“臣妾不想做什么皇贵妃。” “这是为何?”皇帝笑道,“难道你想做皇后?这可有些为难朕了。” 皇后虽不讨喜,但她没了儿子,平时也没什么大过错,皇帝不可能因为宠爱明妃就废了她。 明妃笑道:“皇上想哪儿去了。臣妾觉得现在就很好。若做了皇贵妃,难免要替皇后娘娘分忧,管理后宫庶务。可是您看臣妾像是有那样才能的人吗?臣妾知道自己愚笨,能伺候好皇上一个人,就已经竭尽全力了,做不了更多了。依我说,您不如封淑妃为皇贵妃,淑妃姐姐稳重能干,性情宽厚,由她掌管后宫,大家都服气,谁也不受委屈。” “可是,朕怎么觉着,你伺候朕的时候,并没有全心全力呢?” 皇帝望着她,露出坏笑。 换做别的妃嫔,此时必定面露娇羞,婉转承受。 但明妃只是一笑,拿起衣服起身下了床,不紧不慢穿上衣服,走出去的时候,回眸嫣然笑道:“陛下急什么,咱们还来日方长呢。” 皇帝的心瞬间就被击中了。 如果一开始他只是馋明妃的身子,那么,从这一刻开始,他开始爱上了她这个人。 一起用晚膳的时候,皇帝又认真问她,是不是真的不想要皇贵妃这个位份。 明妃再次毫不犹豫拒绝,仿佛一个皇贵妃的位置,还不如她眼前那碗汤来的重要。 皇帝见她态度坚决,也就不再勉强。 以她的资历,直接当皇贵妃,也确实有点难以服众。 淑贤贵德四妃里面,皇帝无疑是最宠贵妃的,但贵妃因为五王的事情,闹腾过几次,与皇帝之间生疏淡漠了许多。 尤其是有了明妃后,皇帝更是极少踏足那里。 这皇贵妃的人选,便只能在淑贤德三妃里面选择。 没几天,消息就确实了。 皇帝要封淑妃为皇贵妃。 很难说皇帝这个决定,是否受到了明妃的影响。但不管怎么说,淑妃无论从娘家势力,资历,还是品性,能力方面,都是皇贵妃的最佳人选。 消息传出来后,除了一些酸溜溜的嫉妒之语,倒是没什么人不服气的。 淑妃得封皇贵妃,替皇后署理六宫,地位大涨,随之燕南郡王府的地位也水涨船高,竟隐隐有压了蜀王府一头的趋势。 这让张高秋很不开心。 张俏俏回娘家的时候,他就忍不住向女儿抱怨。 “再有几日,就是皇上的万寿了。”他喝了口气,“三王那边可是胸有成竹啊。朝廷的风向也都隐隐朝他那边倒。六王怕是悬了。” 张俏俏低头吃菜,没吭声。 但这并不能阻止张高秋的抱怨:“你这丫头也是个蠢人,怎么就能上了李雁行女儿的当,坏了瑄王的大事?还间接赶走了高桥!” /96/96981/29320913.html 第三百二十六章 郡主有了 蜀王妃也跟着絮叨:“那李雁行是个粗人,论才识谋略,哪一点及得上你爹?论理,你该比他的女儿强百倍,可你怎么反倒不如那李樱宁呢?” 张俏俏忍无可忍,把筷子一摔,怒道:“那孩子本就是个野种,若是事情败露,爹娘能把这事扛过去吗?” 蜀王妃皱眉:“你也太没规矩了!” 下人上前来把筷子捡走,换了双干净的上来。 张俏俏冷笑:“李雁行的小姨子能在宫里当上皇贵妃,母亲也该反思反思,怎么您就没有一个当皇贵妃的妹妹呢?你们这么眼红嫉妒李雁行,不如送个女人进宫去勾引皇上,实在不行,母亲亲自去也使得!” “你闭嘴!” 张高秋气的抬手就是一耳光。 张俏俏直接就被扇晕了过去。 带倒了一片碗碟。 “王爷这是干什么啊!”蜀王妃又急又气,扑上去查看女儿,回头哭叫道,“您自己在李雁行那里受了气,就回来朝我们母女撒,你算什么男人!以后你再敢动我女儿一指头,我就死在你面前!” 张高秋也是被气急了,此时也后悔,忙让人去朝大夫来。 大夫来了,给张俏俏一把脉,起身就对着蜀王两口子拱手道贺。 “恭喜王爷,王妃,郡主这是有喜啦!” “有喜了?” 蜀王妃睁大了眼睛,和蜀王面面相觑。 张高秋很快回过神,一把掐住大夫脖子,狠狠说:“你这庸医!” 大夫吓的半死,挣扎道:“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 “王爷您疯了啊,快松开郎中!”在蜀王妃的呵斥下,大夫才得以脱险。 蜀王妃忙安抚大夫:“你别怕,我们王爷是太惊讶了,太欢喜了才导致失态。你与我好好说说,我女儿真的是怀了孩子了?” “脉象就是如此。”郎中笃定的说,“小人也是行医十来年了,不至于连这个也诊断不出来。” “天呐,这是天大的喜事啊!”蜀王妃捂着心口,看向蜀王,“王爷,这不是正瞌睡就来了枕头吗?” “谁知这庸医说的是真是假。你别忘了,瑄王可是被诊断不行的。”这样大事,蜀王不敢马虎,立即吩咐管家,“再去找个郎中来!” 这分明是不信任眼前的大夫。 大夫也不恼,拿了银子就走了。 主要他也不敢恼。 很快,又一个大夫被找来。 一搭脉,还是如此。 蜀王妃大喜,拉着张俏俏的丫鬟仔细询问。 丫鬟回忆说:“郡主这段日子的确犯懒了些,总爱打瞌睡,吃饭也多了些。” “这不就是有了吗?”蜀王妃欢喜道,“我当年怀俏俏的时候,就是这种反应啊!”她拉住张高秋,激动的说,“王爷您听见了吗,咱们的女儿终于怀孕了!” 连续两个大夫诊脉确认,再加上丫鬟说的一系列的反应。 张高秋也由不得不信了。 只有张俏俏醒来,面对着父母激动的表情,觉得莫名其妙,甚至想掀被子走人。 她可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晕倒的。 /96/96981/29320914.html 第三百二十七章 他没碰过我 她推开母亲关心的手,掀开被子要下床:“如果回来就要挨打挨骂,我以后再也不要回来了!” “俏俏,俏俏,你慢点,慢点,别乱跑!” 蜀王妃慌慌张张的按住她,耐心温柔的哄着她,“都是爹娘的错,你爹不该打你。你要生气,就去打你爹几下出出气。你若不敢打,娘替你打!” 她说打就真的打,回头照着张高秋的脸就是两下子。 张俏俏和丫鬟都看傻了。 张高秋自从成为蜀王后,怕是连根头发都没被碰过吧? 向来最守妇德的蜀王妃,怎么敢动手的? 张俏俏讷讷说:“母亲,您这是干什么。” “你若是嫌不够出气,我再打几下!” “母亲,你们又在闹什么?”张俏俏不耐烦的说,“是不是又想要逼我做什么,所以来这一出?就像上一次,你们逼着我嫁给瑄王!” “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谁能逼你做什么?要嫁给瑄王,还不是你后来自己想通了,点了头的?如今倒是倒打一耙了。” “哼!” 张俏俏别过脸去。 蜀王妃就朝蜀王使眼色。 张高秋腆着脸上前来,讨好的说:“女儿啊,你爹这臭脾气,你还不知道吗?你自己说说,你该说那样侮辱你母亲的话?” 张俏俏回想起来,为人女者,的确不该说那句话。 但她也是气急了才口不择言。 张高秋就坐到床边,笑道:“你是爹的种,你这脾气,跟你老子我一模一样!咱爷俩就谁也别说谁了。” “那您也不能动手打我!” 张俏俏委屈万分,说着便又红了眼眶。 这么半天,她脸颊上的巴掌印还没消失。 张高秋又是一阵认错和道歉。 态度好的连张俏俏也觉得不正常起来,终于忍不住说:“父亲,您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傻丫头,你自己还不知道吧?你有啦!”蜀王妃抿着嘴不住的笑,满脸喜色。 “有?有什么了啊?”张俏俏莫名其妙。 “有孩子呀,还能有什么。” “孩子?”张俏俏愕然。 丫鬟笑道:“刚才连续请了两个大夫来给小姐诊脉,都说是有喜了呢!” “疯了吧你?” 张俏俏翻了个白眼,“瑄王连碰也没碰过我,我怀哪门子的孕?父亲和母亲不知道,你成日里跟在我身边,难道也不知道?” 丫鬟讷讷的:“咋碰?奴婢以为成了亲就可以怀孩子了。” 张俏俏:“……” 这是个傻丫头呀! 张高秋和蜀王妃面面相觑。 “安庆,你刚才说什么,你嫁过去这么久,瑄王还没碰过你?” “当然没有,他有病,你们是不知道吗?” “有病归有病,那太监不还找对食呢吗?”蜀王妃忍不住说,“难道瑄王就一点也没那方面的意思?” “太监找对食,也只能干看着,还能让宫女怀孕了?”张俏俏语带讥讽,“当初你们明知瑄王的情况,还逼着我嫁。现在倒做梦我能怀孕。真是可笑。”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张高秋皱眉。 /96/96981/29320915.html 第三百二十八章 张俏俏冷笑:“怎么,知道我没有怀孕,又想训我了?来,照着我这边脸再打一下。反正也不是挨一次两次了!” “你——” “好了,你们父女俩就是上辈子的冤家,到了一处就永无宁日!” 蜀王妃生怕丈夫真的再动手,赶紧把张高秋拉到一旁去,自己代替他坐到床边,拉着女儿的手,耐心的说:“你说你没有怀孕,可是刚才两个大夫都诊断你怀孕了呀。这又怎么说呢?” “那两个大夫是庸医呗!” “一个这么说也就罢了,横不能两个也如此笃定。” “您信外人还是信自己的女儿?我怀没怀孕,自己还不知道?” “可是刚才春分说你近来犯瞌睡,多饮食,又怎么说呢?”蜀王妃看向丫鬟。 丫鬟使劲点头。 这一点她绝对可以证明。 张俏俏不耐烦:“天气热,我身子懒多睡会怎么了?至于吃得多,那是因为我心情不好,又无事可做,只好吃吃吃!你看我这腰上的肉都多了一圈了!” 天热变胖,这本就是令人烦闷的事情。 张俏俏心里更难受了。 张高秋挥手:“来人,再去请大夫!把宫里的董太医请来!” 六十多的董太医被拉了过来。 他听说瑄王妃可能有孕后,不免有些惊讶。 瑄王的情况,他是清楚的。 难道瑄王的身子好转了,可以同房了? 怀着好奇之心,董太医凝神静气,仔仔细细的给张俏俏诊脉,足足诊了一炷香时间,才缓缓收回手,站起身。 蜀王妃见他一脸沉思,忍耐不住追问:“董大人,我女儿的情况怎么样呢,到底是不是有孕?您是宫里最擅千金科的老太医了,我谁都不信,只信您。” 董太医笑道:“蜀王妃太客气了,这都是在下分内之事。郡主这情况呢,的确是与一般的情况不同。医经中有云……” 张高秋不耐烦的打断他:“老董,你少跟我弯弯绕绕的整那些词儿,老子听不懂!你就直说,她到底怀没怀孕!” “……没有。” “没有?” 蜀王妃的声音瞬间抬高。 张俏俏从鼻腔里哼了声,露出早知如此的表情。 张高秋皱眉:“可是前头来了俩大夫,都说她怀孕了,这是怎么回事呢,难道他们是庸医,连有孕也查不出来?” “这就是下官说的飞一般的情况了。”董太医不疾不徐的解释,“郡主的确是没有怀孕,但是单从表面的脉象来看,又是怀孕了。”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这下连张俏俏自己也诧异起来。 董太医思索了会,说:“这种情况其实不多见,按照下官的理解啊,应该叫假孕。” “假孕?你给我解释清楚!”张高秋喝道。 蜀王妃也愕然不解:“怀孕就怀孕,没怀就没怀,怎么还假怀孕呢?” “的确是没有孩子,但也确实有怀孕的脉象和反应,依老夫多年的经验来看,郡主应当是太过于想怀孕了,以至于出现了这些貌似怀孕的反应和迹象。” /96/96981/29320916.html 第三百二十九章 对不起您老 “这……这也太……” 蜀王妃目瞪口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张高秋的脸也沉了下来,皱着眉,看向自己的女儿:“安庆,你这孩子也太荒唐了!” 张俏俏冷笑:“我荒唐?我可从未说过自己怀孕!是你们瞎折腾,找了这么多大夫来丢人现眼!” “你还顶嘴,董太医都说了你是假孕!” “那又怎么样?我都成亲这么久了,我心里想怀孕,这也有错?我又没骗你们!” “你就知道在家里横!” 张高秋气的无可奈何。 蜀王妃叹道:“别吵啦,没怀就没怀,你们父女俩光吵有什么用呢。” 沉默了一会儿,张高秋问董太医:“老董,为什么本王先前请的两个大夫诊不出来呢,他们都言之凿凿说郡主真的怀孕了。” 董太医就笑道:“此种脉象特殊,若没有经年的经验,的确容易察觉不到,被瞒过去的。” 他是老好人,即便自己已经做到了太医院的顶点,依旧不会去说其他大夫一点不好的话。 说起来也简单,无非就是脉象复杂,医术不够好的大夫,是诊断不出来的。 张高秋就笑道:“果然还是太医们医术高超,非民间大夫可比。” “王爷谬赞了,若非老夫行医四十载,也是很难判断的。” “这么说,整个太医院只有您才能判断出这种脉象?” “给他们年轻孩子几年时间,应该也可以的。”董太医委婉的笑道,“既然郡主没什么大碍,老夫这就回去了。” “送您回太医院吗?”蜀王妃说,“来人,套车送董太医回去,慢着点。” “今儿老夫不当值,回家溜达溜达。王爷王妃留步,留步。” 董太医提着药箱,慢腾腾往外走。 “董太医且慢!” 张俏俏忽然叫住了他。 董太医忙回头:“郡主有何吩咐?” “董太医请近前来说话。” “是。” 董太医忙走到床边,微微弓着身,垂着头。 张俏俏犹豫片刻,说:“董太医,您和我们家也算老交情了。您与我说句实话,瑄王的身子,到底是怎么着呢?” “是啊,我也一直想跟您打听来着。” 张高秋和蜀王妃也立即露出关切之色。 董太医沉吟道:“老夫对王爷王妃和郡主交个底吧,瑄王殿下的情况,并不是因为外伤才导致的。皆因瑄王那次受伤严重,又在雪地昏迷一天,寒气入体,伤了根本。” “到底能不能好呢?” “瑄王殿下毕竟年轻力壮,只要按时服药,好好修养,假以时日,应该有希望的。”董太医不紧不慢的说,“王爷王妃和郡主不要过于担忧才是。” “若果真能好,也算是有个盼头了。” 蜀王妃双手合十,念了声佛。 张高秋却始终沉着脸,面色不虞。 从惊喜到失望,这落差太大。 张俏俏下了床,屈膝给董太医行了个礼:“往后瑄王的病,还要多仰仗董老。” “郡主使不得,折煞老夫了,这都是老夫分内之责,郡主千万不要如此……” “不,是我对不起您老了!” 张俏俏话未说完,眼底凶光已现! /96/96981/29320917.html 第三百三十章 太医必须死 董太医心中纳闷,正要开口,忽觉腹部一凉。 他吃惊的低头,看到一把银色的匕首,扎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握住匕首的那双手,正属于眼前这位外表俏丽的安庆郡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张高秋,蜀王妃和丫鬟都吓傻了。 “天啊!”蜀王妃看着这一幕,捂住嘴,浑身僵硬,不能动弹。 “张俏俏你干什么啊,疯了?”张高秋惊骇不已,上前扶住董太医,双目怒视自己的女儿,简直不敢相信的自眼睛。 张俏俏双手往后一收,拔出了匕首,同意用更快的速度,再次扎进了董太医的身体里。 张高秋惊呆了,傻眼了。 张俏俏一连刺了董太医五六刀,直到血喷的到处都是,董太医当场断了气,她才停下动作,大口大口喘气。 虽然苍白脸颊的肌肉不停抖动,但她的眼神却无比冷静和坚定。 看着浑身是血躺在地上,气绝身亡的董太医,屋里死一般的寂静。 蜀王妃承受不住,昏了过去。 张高秋和丫鬟也因为过于震惊,而没有在第一时间去理会她。 张高秋毕竟武将出身,见惯了杀伐生死,迅速就冷静了下来。 他把手放在董太医的脖子处,确定他真的断了气,便站起身,一把揪住张俏俏的脖子,拼尽全力压制着自己的怒火,才没有直接掐死她。 “说!”他低吼,“不解释清楚,老子今天就弄死你,权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张俏俏随手扔了匕首,不管自己脸上和衣服上沾的血渍,冷静的说:“爹这辈子手上沾过的血,何止千百个?女儿不过杀了一个老头子,您激动什么。” “王八蛋强词夺理?老子那是上阵杀敌!你为什么要害老董!” “只要他死了,就没人知道我假怀孕了。”张俏俏露出一抹残忍的微笑,一如当初她拒绝嫁给顾嬴洵时的决绝和冷酷,“父亲不是很希望我能怀孕吗?过几日就是皇上的寿辰了。这个时候我怀孕了,瑄王的获胜机会就大大增加了。一旦瑄王上位,父亲想打压李雁行,掌握兵权,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蠢货,你自己也说了,瑄王压根没碰过你,你说自己怀孕,他就相信啊?” “瑄王?他为了太子之位,连一个外头的野种都肯承认,何况与我做一出戏呢?” “假的就是假的,你就不怕被皇上知道!” “父亲也亲眼见到了,除了董太医,每个大夫的诊断结果,我都怀孕了。”张俏俏微笑,“所以,董太医只能死了。” “董太医来府里,你很难掩人耳目!” “把他送回去不就行了?”张俏俏眨眼,“据我所知,董太医没有妻儿吧?” “他那老妻早去世了,还有儿子儿媳在乡下。” “多么完美?”张俏俏很高兴,“要弄个孩子来养着还不容易吗?父亲帮我物色着,留意穷人家怀着孕的女人,等她们生了男孩,就把孩子抱过来。给几两银子也就是了。” /96/96981/29320918.html 第三百三十一章 后怕 张高秋看着眼前的女儿,后背直冒凉气。 他的女儿在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残忍,冷血,极度的自私,和果决。 董太医掌管太医院多年,医术高超,与蜀王府也来往密切。 张高秋与他关系不错,当年蜀王妃生产孩子困难,还是他半夜跑来扎针才让蜀王妃平安产女。 谁能想到,当年他救的那个小婴儿,因为一己私欲,就毫不犹豫的杀了他。 张高秋自认不是好人,但看着捧在掌心抚养长大的女儿这般心狠手毒,心情还是很复杂。 “父亲,董太医已经死了,您就算现在把我杀了,他也活不过来了。”张俏俏轻轻拨开他的手,柔声说,“父亲,为了大事,死一个太医,算什么呢?以您如今的情况,如果不能取代李雁行,最后会有什么后果,您比谁都清楚。” 张高秋脸色很难看。 但他还是缓缓收回了手,沉默着坐了下来,眼神有意无意的扫了眼呆滞掉的丫鬟春分。 张俏俏察觉到了,笑道:“爹别担心,春分是我最信得过的人。” “比你爹娘还可靠?”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的。” “呵。”张高秋冷笑。 从这一刻起,他发现自己对女儿的感觉变了。 从前那股子对她的宠爱和疼惜,似乎淡了许多。 看着女儿毫不犹豫杀人的凶狠模样,张高秋总忍不住在心里想,如果未来的某一天,他阻挡了女儿的路,女儿会不会也毫不犹豫把刀扎进亲生父亲的肚子里? 对于一个自小照看她生病的善良老太医,她尚且下得了手,她还有什么不敢的? 但虎毒不食子,事已至此,张高秋也是无奈。 他既不能真的杀了自己的女儿,也不能让这件事真的传出去。 只能硬着头皮,泛着恶心,亲自处理这件事。 首先,把董太医的尸体处理干净,然后要找人假扮他,让他坐着马车回家去。 这样一来,即便后来人们发现他失踪不见了,也可以撇清与蜀王府的关系。 处理完这一切后,张高秋只觉得精疲力尽。 但他的事情还没完。 他亲自去了瑄王府,见瑄王。 挥手驱散下人,等书房只剩下他们两人时,张高秋说了自己女儿怀孕的事情。 顾长渊动作微顿,随即笑道:“蜀王的女儿怕是得了癔症吧?本王建议您找董太医给她好好治一治这里。” 他指了下自己的脑袋。 张高秋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 他尴尬的说:“我知道你身体的问题,但是,俏俏的确有怀孕的反应,大夫也诊断出来了。” 顾长渊微笑道:“那您就得好好审问审问您的女儿了,是与哪个男人珠胎暗结了?” 他丝毫没有生气不快的模样。 倒像是在看戏。 张高秋皱眉:“六王爷,我女儿的性格,我清楚。她虽不聪明,但个性刚烈,既然嫁给了您,就绝对不会做对不起您的事情。”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她怀孕是假的。” 顾长渊一句话指出事情真相。 /96/96981/29320919.html 第三百三十二章 沉迷女色,不思进取 张高秋无可辩驳。 他这趟过来,就是为了坦白一切。 当然,不包括杀了董太医那部分。 顾长渊听他讲完,笑道:“既然两个大夫都诊断她有孕,而她自己也有不同的反应。蜀王又因何确定她是假孕呢?” “因为殿下不曾与她圆房过。” “哦,这么说,蜀王是可以确定她也没有与其他男人暗中勾连?” “绝对没有!” “蜀王怎么敢保证呢?” “我自己的女儿,自然了解。若她真的与其他男人做出那种事,我又怎么敢来这里告诉殿下?”张高秋立即说,“我曾在一本书中看过与安庆类似的情形。她之所以会这样,实在是心里太想怀孕了,以至于出现了假孕的反应。” 顾长渊笑笑:“蜀王真是博学,连这种书也看。” “我也只是无意中看到过一次……” “蜀王不必与我解释这些,既然只是假孕,想必过段时间就好了。何必劳烦您亲自跑一趟来解释?” “殿下难道真的不明白吗?”张高秋压低声音,“再过三日,便是主上的寿辰。在那之前若无什么变故,主上一定会封三王也太子。这个时候安庆怀孕,岂非天助我们?” “是假的哦。” “只要咱们不说,谁知道呢?”张高秋轻声说,“先定了眼下的大事,才是最要紧的!” “然后呢?” “实在不行,到时候从外面抱一个回来,要么就找个机会,让安庆假装小产。”张高秋说道,“殿下,要想得太子,您必须向皇上和臣民证明,您有能够诞下继承人的能力!” 顾长渊似笑非笑道:“我若是不同意呢?” 张高秋不由皱眉:“难道殿下甘愿被三王压制?” “不甘,但是,本王也不想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顾长渊淡道,“蜀王,别怪本王没提醒你,上一个试图这么做的人,是高桥。他现在是什么下场,你应该知道的。” “殿下!” 张高秋猛地站起身,神情悲愤,“这是什么时候了,殿下还如此天真?这是关乎多少人身家性命之事,求殿下慎重对待!” 他一撩袍子下摆,跪了下来。 顾长渊笑道:“蜀王何至于此?” “那三王已经育有二子,臣听说近日,他又有两个姬妾查出有孕在身。”张高秋忧心忡忡,“皇室需要延绵,在这一点上,三王实在是占尽了先机!” “这是不是也可以侧面证明,本王那位好三哥沉迷后宅女色,不思进取呢?”顾长渊笑着反问。 “殿下啊,话不是这么说的。” “行了,蜀王的意思,本王都明白,这事儿,就不必再说了。” “可是殿下现在真的需要一个儿子!”张高秋坚持不退。 顾长渊淡道:“是蜀王想要儿子吧?” “殿下!” “怎么,蜀王也想学高桥吗?” “我不明白,殿下到底是为何不肯这么做!”张高秋无奈又郁闷,“大夫诊断安庆怀孕了,也不算是欺瞒皇上啊。何况是为了那件大事,用一点小小计谋,又算得了什么呢?” /96/96981/29320920.html 第三百三十三章 昏眩袭来 张高秋苦求不止。 然而顾长渊油盐不进。 眼看着僵持了起来,张高秋心下一横,说:“若殿下这般固执,不以大局为重。本王也只好放弃安庆这个女儿了!” 顾长渊笑道:“蜀王还有好几个庶女,确实不必在安庆郡主这个女儿身上用太多心思。何况您这个女儿还如此的与众不同。与您说句实话吧,即便我将来身体好了,我也不会与安庆郡主圆房。本王绝对不会碰她。关于这一点,蜀王应该心中有数的吧?” 张高秋心中大为不悦,但还是忍着说:“我不明白,还请殿下明示!” “明人不说暗话,设身处地的想,如果换做蜀王是我,愿意碰她吗?” 张高秋脸色微变,没有说话。 安庆曾经为了上位,与前被废太子顾嬴洵弄到了一起,这事儿人尽皆知。 也许时间会改变很多事,但改变不了已经发生过的事实。 张高秋不愿意以人尽可夫的残花败柳来称呼自己的女儿,但事实如此,他作为父亲,无法辩驳。 更何况,这门婚事也并非瑄王心甘情愿! 张高秋心中憋闷至极,沉默了许久,才说:“既然殿下如此看不上臣的女儿,也就罢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出嫁从夫,以后她要如何,都是瑄王殿下的事情。臣就不再管了。” 顾长渊笑道:“蜀王不必生气,我知道您也是为了本王好。但生为人子,欺瞒君上,总是不好的。” “既如此,殿中只当做是不知道,一切后果,皆由臣一力承担,绝不牵连殿下!” 张高秋沉着脸,不等顾长渊说话,一抱拳,转身就走。 顾长渊看着他的背影,唇角的笑意虽没有掩去,但眼底却隐现寒意。 他站起身,正要唤人,忽觉一阵头晕,不由又跌坐到了椅子里。 昏眩感很快就消失了,但顾长渊却觉得有些古怪。 好像他的身体出现了什么变化。 他在屋里走了一圈,又出来到廊下。 夏日阳光强烈,万物生长。 一切又似乎没什么变化。 顾长渊有些不解,随着不适感的消失,也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三日后就是皇帝的寿辰,他的禁足也还有三日就解除了。 这些日子除了偶尔被母妃强制召唤,其余时间,他大多待在这间小书房中,处理户部的事情,以及瑄王府的琐事。 虽然瑄王府人少事不多,但瑄王府上上下下也有上百号人,以及名下的众多田产商铺,都需要他亲自过问和打理。 有时候,为了户部的一个账目,他会忙到夜深。 陈洪时常提醒他,瑄王府真的需要一个女主人来打理庶务了。 放眼看去,哪有堂堂一个亲王自己打理后宅琐事的? 按理说,王爷还没娶正妃,可以先让侧妃管事,但即便连最心疼自家爷的陈洪,也没法开口提出这样的建议。 虽然侧妃出身高贵,论身份足可做瑄王正妃,但是,瑄王府阖府上下,从主子瑄王到门房和扫地的婆子,竟全无一人瞧得上府里这位侧妃。 /96/96981/29320921.html 第三百三十四章 嫌弃她脏 究其缘故,还是因为两三年前那桩旧案。 在京城的高门大户中,以非完璧之身嫁人的女子,并不是没有,但能像张俏俏那样闹的沸沸扬扬的,绝无仅有。 对于瑄王府的奴仆们来说,张侧妃待在娘家不回来,他们反倒落得轻松,巴不得她永远别回来。 有人欢喜,自然就有人忧。 这蜀王张高秋憋了一肚子火气,从瑄王府回到自己家,狠狠砸了屋里几只大瓷瓶,听着惊天动地的响声和满地的碎片,他才觉得稍微宣泄了口气。 蜀王妃和张俏俏一直悬心等着,听说他回来了,赶紧赶过来,一进门便看到满地瓷器。 她们心里俱是一凉。 “这是……不顺利?”蜀王妃绕过满地碎片,着急的问。 “这个六王简直是油盐不进的蠢货!”到了自己屋里,张高秋开始毫无顾忌的怒骂,“本王好话歹话说尽,威逼利诱皆有,可他就是淡然处之毫不在乎。气死老子了,气死老子了!如果老子生了这种儿子,早先就把他溺死在尿桶里!” “王爷您是气昏头了,什么浑话也说出来!” 蜀王妃慌的赶紧把门关上,“传出去怎么好!” “呵,传出去又怎么样?皇室全家还指望老子去打倭寇,给他们守江山呢!别说他瑄王小崽子,就是皇帝老儿,又敢拿我怎么样!”张高秋虽是愤怒至极说出这番话,却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了他天生狂妄的性格。 “我的爷,您这是真的疯了,求您别住口吧,别说这些惹祸的话了!”蜀王妃吓的浑身发抖,泪水涟涟。 张俏俏冷眼瞧着,开口道:“父亲也是征战沙场,历经生死的人了,竟被一个瑄王气成这样,也难怪您斗不过李雁行了。” “老子斗不过他?他不就仗着有个貌美的小姨子吗!” “老爷这是在怨妾身吗?”蜀王妃幽幽的问。 “唉,唉!唉!!” 张高秋一拍桌子,颓然的坐了下来,叹气不止。 蜀王妃轻声劝道:“老爷何至于如此苦恼呢?即便瑄王不愿意,也没什么。要么就算了吧,反正咱们女儿本就没有怀孕。咱安安稳稳过日子,何必再折腾。” “妇人之见!” 张高秋恼怒道,“你以为本王不想过安稳日子?哪怕是五王能上位,也倒罢了。可绝不能是三王!本王和三王早有旧怨,一旦他上位,第一个要对付的就会是蜀王府!你还想过安稳日子?有没有命活着都是个问题!” 蜀王妃骇然:“不至于此吧?王爷您立下过汗马功劳,朝廷还要依仗着你驱除倭寇呢!区区三王,怎么敢动你?” “现在他是不敢,以后呢?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过日子只想着眼前的三天,那与破桥下的乞丐有什么区别?” “那,怎么办呢?”蜀王妃着急起来,“我不明白,这么好的机会,瑄王为什么不肯愿意?” “这还用问?他瞧不上你的这个宝贝女儿!嫌弃她脏,是残花败柳!” /96/96981/29320922.html 第三百三十五章 男人本性 蜀王妃的脸刷的惨白,慢慢滑坐下来,用帕子捂住脸,嘤嘤哭泣。 张俏俏沉着脸,冷笑:“哭什么哭,难道你们早先不知道瑄王的态度?装什么傻!我就不信,死了张屠夫,就得吃带猪毛肉?” “俏俏,你这话何意啊?”蜀王妃问。 “顾长渊太不听话了。”张俏俏慢慢的说,“父皇,您堂堂蜀王,手握数十万兵马大权,竟没法让不到二十岁的毛头小子乖乖听话?” “若要他听话,自然有的是办法,只是……”张高秋吐了口气,“他毕竟是皇子,将来有可能继承大统的人,若非必要,本王不想与他闹僵。” “我怀孕这件事,难道就非得由他亲口告诉主上吗?”张俏俏反问。 “你是说……” “他不是正在被禁足吗?那就让他在瑄王府再老老实实多待几日。等一切尘埃落定,他再想说出真相,也不可能了。” “这……会不会太冒险了?”蜀王妃担忧。 张俏俏冷笑一声:“母亲您以为我们现在正在做什么?生死攸关的大事!如果不是还用得着顾长渊,干脆杀了他算了!” “你胡说什么!”蜀王妃厉声斥责。 “刚才父亲说了大逆不道的话,我是父亲的女儿,自然是有样学样了。”张俏俏冷冷的说,“现在我就回瑄王府,三日后的主上寿辰,我会准时进宫。” “那瑄王?” “到时候,他会病了,起不来床,要好好休息。”张俏俏微微一笑,“至于方法嘛,还是得父亲帮忙。” 张高秋眯眼看着女儿,半晌,忽热对蜀王妃说:“本王忽热发现,咱们的女儿虽然平时看着有些蠢,可每次遇到绝境的时候,都会变得特别聪明,果决,和残忍无情。” “……王爷,您这是夸她吗?” “哼。” 张高秋冷笑一声,“你们都出去吧,我一个人静静。” 蜀王妃说:“王爷,我亲自下厨做几个小菜,您喝几盅,心情也好些。” “不必了,本王今晚去秀凤屋里。” 秀凤是蜀王府的一个妾,年纪也不小了,生了两个庶女,一个已经出嫁了,一个人仍旧待字闺中。 虽然秀凤早已经年老色衰,容貌也不如蜀王妃,但张高秋就是爱去她屋里。 蜀王妃这些年也想不明白,那个貌不惊人又逐渐老去的,沉默寡言的小妾,到底是哪里这么吸引他了? 以他的身份地位,想要年轻貌美的女人,简直太容易了。 看着张高秋向外走去的背影,她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王爷到底喜欢秀凤姨娘哪里?” 张高秋想了想,笑道:“轻松,愉快。” “什么?” “秀凤虽然不美,也不年轻了,但她从不絮叨,从不提任何要求。本王喜欢待在她身边,可以让本王暂时忘掉一些烦心事。”张高秋挥了挥手,走了。 蜀王妃发怔。 张俏俏讥讽道:“府里上百个下人,个个都不敢对他絮叨,不敢对他提高求呢,怎么不见他去宠爱他们呢?母亲就不必为此伤心了,这世上的男人虽然各不相同,但若要他们终身只对一人钟情,那是不可能的。看透了男人的本性,您就不会难过了。” /96/96981/29320923.html 第三百三十六章 美人也悲哀 蜀王妃扯起唇角,勉强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你怎么这么说你爹呢。秀凤当年是你爹的丫鬟,伺候他几十年了,感情深厚也寻常。” “感情深厚?”张俏俏笑了,“母亲,您好歹是主母,您是装傻呢,还是真傻?这些年那个王秀凤隔三差五的换丫鬟,换的还都是年轻貌美又妖娆的丫鬟,您不知道?还轻松,愉悦呢,去了就有新鲜年轻的女人享用,能不愉悦吗?” 蜀王妃沉默下来。 她低头,从地面上的一块瓷器碎片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虽然她这些年尽力保养,但她那不再清澈的眼白,凹陷的眼窝和下垂的眼角,笑起来的时候,敷了厚厚一层粉也遮掩不住的细纹,处处都暴露了她的真实年纪。 蜀王妃一阵悲哀。 女人的美貌,实在经不起蹉跎。 那三五年的好日子,过去了,就永不会再回来了。 可年轻漂亮的小女孩子,却永远不会少。 想着想着,她不由落下泪来。 张俏俏觉得好笑:“您多大年纪了,还这般?” 蜀王妃擦掉眼泪,淡道:“我就不信,你心里不难受?” “什么?” “瑄王那么对你,你不难受?” “我不难受。我又不爱他,不在乎他。我要的只是他的身份地位罢了。”张俏俏冷酷的笑道,“我这辈子也不会爱任何男人。” “等你遇到那个人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我不是母亲,不会像您这般软弱。若真有那么一天,我绝对不会允许其他女人染指我爱的男人。”张俏俏靠近母亲,阴恻恻的说,“这么难受,就弄死王秀凤啊,把府里那些勾引你男人的妖精都赶走啊。把她们生的小畜生也都扔出去啊。一辈子装贤良淑德,您不累吗?过几年死了,回想这辈子,您值吗?” “闭嘴,不要再说了!”蜀王妃忍无可忍,怒道,“我真是太纵着你,把你养成今天这样!滚回你的瑄王府去,没事不要随便回来!哪有嫁出去的女儿动不动往娘家跑的?” “您这一辈子过的,有个什么劲。”张俏俏不屑的哼了声,转身就走了。 把蜀王妃气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张俏俏一回到瑄王府,顾长渊就立刻得到了消息。 即便他压根不想知道,但陈洪这个瑄王府的大总管是不会不说的。 “张侧妃说要来给爷请安呢。”陈洪小心翼翼的提醒正看账本的顾长渊。 顾长渊头也不抬:“不见。” “爷,张侧妃怀孕这事儿……” “你认为她怀孕了吗?”顾长渊看他。 “奴才知道,爷从没碰过张侧妃。但……”陈洪的声音小了下去,“谁知张侧妃是不是下一个红儿呢!这种女人,为了达到目的,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爷可要当心点。可恨张高秋狂妄霸道,竟不能把他女儿撵走。” 顾长渊笑道:“陈洪,你这话若是被张高秋知道,他准用他的马刀把你浑身毛剃了,扔到湖里当鱼饵。” /96/96981/29320924.html 第三百三十七章 只能请董太医出马 陈洪忙笑道:“奴婢在爷面前才说这些,爷别吓唬奴婢,奴婢胆儿小,经不起。” “少在爷面前装怂。你切了温公公手腕的时候,怎么不说自己胆儿小呢?若不是我说要留着他的命,你怕是要把他切成段儿吧?” “嘿,那狗奴才敢欺负明妃娘娘,就是欺负殿下,欺负殿下,就是跟奴婢过不去。那奴婢给主子出气,怎么能怂?再怕也得上啊!” “一边去,别跟爷这里油嘴滑舌。” 顾长渊说着,抬手揉了揉眉心。 陈洪忙说:“这些日子爷一直待在屋里看书写字,好人也闷坏了,不如歇歇,出去走走。” “我知道,你下去吧。” 顾长渊摆摆手,端起茶杯,把大半杯冷茶一口气喝了,才觉昏沉的头脑清醒些。 他想了想,叫来陈洪:“把董太医请来。” 陈洪惊问:“爷身子是哪里不舒服吗?” “这两日总觉得头沉。” “奴婢这就去。” 陈洪不敢耽搁,赶紧去传小厮,去太医院请董太医。 然而董太医不在太医院,说他今儿休沐,没来。 小厮赶紧又去董太医的住处,却依旧扑了个空。 董太医一个人住,小宅子里只有一个看门洒扫的老仆,一个做饭洗衣的粗使丫鬟,照顾他的起居。 老仆年老,丫鬟粗苯。 他们说老爷回来后又出去了,至今没回来。 虽是太医,但宅心仁厚,免费帮人看诊,也是常有的事儿。 因此他们都并不在意。 小厮转了一圈,没法子,只好另外带了个太医回去。 这太医虽不如董太医医术高超,还是认真诊脉并开了药,请瑄王殿下好好歇息。 也没诊断出个什么结果。 陈洪忽然说:“爷,要不要让刘太医去给张侧妃诊平安脉呢?” “张侧妃身子好得很,用不着。” “是,奴婢送刘太医出去。” 陈洪送走刘太医后,回来回话说,“爷,为何不让刘太医去给张侧妃诊脉呢,怀没怀孕,一试便知。若她真的有孕,正好有借口撵她出去。” “以刘太医的医术,万一诊不出假孕,岂不是助了蜀王府?” “不会吧……那,就只能请董太医出马了。” 顾长渊正要说话,忽觉一阵头昏目眩。 他皱了皱眉:“你派人去董太医那里盯着,他一回来就立即请过来。另外,不要叫人进来打扰,本王要静静躺一会儿。” 太医诊断不出缘故,可他这头疼昏沉的毛病却发作的越来越频繁了。 …… 燕南郡王府。 樱宁急急忙忙赶回来,看见嫂子慕容青脸色憔悴,满目泪水,一脸的担忧愧疚,不由叹气:“小孩子哪有不生病的,嫂子您何至于这般呢。” “怪我这两天贪睡,没照顾好辞儿。他玩的热了,后心都是汗,我竟不知道,还让他在门口吹风,果然就发烧了。这都怪我。”慕容青看着孩子被烧的通红的小脸,心疼自责的快死了。 杨氏摇头:“你自己也伤着呢,不怪你。孩子是小病罢了,过两日就好了,依我说,连樱宁也不必回来。难道我还伺候不了你们?” 樱宁抱过辞儿,在他额头摸了摸,笑道:“别孩子好了,您又病倒了。姨母那边也忙的差不多了,我正好搬回来,留在家里照顾照顾。你们这一个个,弱的弱,伤的伤,小的小,怎么好呢。” /96/96981/29320925.html 第三百三十八章 也需要请董太医 杨氏叹气:「府里人实在不够使的。还是得尽快让你二哥成亲才是正经的。」 樱宁笑道:「难道您娶二儿媳回来,就是为了伺候人呐?家里又不缺丫鬟婆子。这话传出去,未来二嫂子可不愿意来了。」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年纪大了,身子一年不如一年的。家里上上下下这么多人,什么都指着你大嫂,也够受的。等你二嫂子进门了,妯里俩相互帮衬着,岂不好?」 「这倒是个理儿。」 樱宁笑道,「其实家里还要三妹妹和四妹妹呢,她们眼看着也到了出嫁的年纪,娘,您别偏心,也该带着教她们一些管家的能力。将来嫁人了,不至于抓瞎。」 慕容青听着她们闲聊,就笑道:「妹妹这话在理儿,正好这段日子我也撑不住了。既想专心养伤,还想好好照顾辞儿,府里其他的事情实在顾不上。既然妹妹回来了,不如就让妹妹领着三妹妹和四妹妹管家。」 「这个主意极好。」 杨氏很赞同。 樱宁笑道:「还是让三妹妹和四妹妹帮着嫂子管家吧,我呢,就负责把你们几个伺候好,行吗?」 「你就是懒。」杨氏嗔道,「难道你就不需要学着管家呢?」 「我是公主。」 「妹妹说得对。」杨氏抿嘴浅笑,「她成亲了就住自己的公主府里,宫里会派嬷嬷替她管事呢。也不需要看公婆和男人的脸色过日子。」 杨氏幽幽说:「世子妃啊,我和郡王可不要你看咱们的脸色过日子哦。如果老大对你不好,你就告诉我,我饶不了他。」 慕容青笑道:「母亲别多心,我不是说自己。能像我嫁的这么好的女人,大概是少数的。」 「说的也是,那些所谓世家勋贵,后宅阴私的的,乱糟糟的。我是懒得与她们来往的。」 杨氏坐着累了,便站起身说,「既然樱宁回来了,我就不操心了,我这两日腰疼的厉害,有点坐不住了。我回去躺会。」 樱宁道:「就您这样,还要照顾别人呢。丁香,快把母亲送回去。」 丫鬟忙应了,扶着杨氏出去。 慕容青脸上的笑容慢慢敛去,恢复了愁容,对樱宁说:「妹妹,没有照顾好辞儿,我真觉得对不起你。」 樱宁笑道:「嫂子,你跟我这么见外,是打算把我当作泼出去的水吗?」 「怎么会呢。」 「你上次说,把辞儿当作亲儿子的,哪个当娘的会因为孩子生病而旁人道歉的?您就踏实歇着,辞儿发烧呢,这两天睡不安稳,我先带他回樱苑,好了再送过来。这段时间,你可要好好养伤,尽管好了把孩子接过来。我还得进宫呢。」 慕容青终于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辞儿不是你生的呢,这么嫌弃。带把他带走吧。」 嘴里虽这么说,樱宁抱走辞儿的时候,她还是眼巴巴的看着她们的背影,直到她们出去了,还不肯移开视线。 孩子不在眼前,她便牵肠挂肚的。 樱宁心知肚明,但为了她们各自都好,还是狠心把辞儿带了回去。 一回到樱苑,樱宁摸着辞儿越来越烫的额头,果断立即吩咐折兰:「让九斤亲自去请董太医来,不要耽误了。」 (本章完) /96/96981/29320926.html 第三百三十九章 前世再现 樱宁在母亲和嫂子面前表现的云淡风轻,压根不当回事,那全都是骗她们的。 实际上,她心里很着急,焦虑。 在宫里听到辞儿发烧的消息后,她便立即回想起来,前世辞儿这么大的时候,曾生过一次大病。 起初也是不经意的一次着凉。 但孩子小,身子弱,又或者是被疏于照顾,辞儿的小病很快越来越重,最后竟变成了肺痈,高烧不退,小小的孩子烧的像只虾子。 眼看着就要不行了,最后还是董太医力挽狂澜,用他的独门方法,铤而走险,救了辞儿。 这便是樱宁急急忙忙赶回来的缘故。 她看着辞儿的状态,心里便是一沉。 与前世如出一辙。 先是一点点受寒,然后发烧,然后就愈演愈烈。 为什么已经重生一次,却还是改不变命运? 樱宁心中慨叹,看着身边没其他人了,便对辞儿说:「辞儿,你现在觉得怎么样呢,哪里不舒服,跟娘说。」 比前世好的是,当时的辞儿还不会明确表达自己的感受,现在的辞儿却可以。 他蔫蔫儿的躺在床上,咳嗽着说:「也没什么别的,就是咳的难受,不大想动。娘亲别担心,只要董太医来了,辞儿很快就好了。」 「是啊,幸亏有董太医。」 樱宁拧了块温帕子,仔细给他擦拭滚烫的额头和手脚,试图让他舒服一些。 辞儿有点不好意思,于是小脸蛋儿就更红了。 按照年纪算,他现在的心智与十岁孩子差不多,因出身皇室,比同龄的孩子更早熟些。对他而言,早已经有了小男生的害羞和自尊心。 这也是他一直不肯吃奶娘的母乳和被她们换衣服伺候屎尿的缘故。 这会儿被娘亲擦手擦脚的细心照顾,辞儿的虽心里暖洋洋的,还是不可避免的觉得腼腆。 九斤急匆匆进宫去请董太医,被告知董太医休沐。 他打听着找到董太医家,结果得知董太医还没回来。 天已经快黑了。 九斤知道找董太医是为了给小公子治病,心急如焚,坚决等在董宅门口不走。 然后就遇到了丁春芳。 「你不是李大姑娘……哦,不对,是新化公主的那个小厮吗?」丁春芳蹲在宅旁的大树下,百无聊赖的打瞌睡,睁眼看到九斤,便出声招呼,「你也来请董太医?」 九斤认出他,忙走过去,问:「丁大人,你知道董老爷去了哪里吗?」 「我若是知道,还用在这里傻等吗?」丁春芳摊手,「唉,我也着急请董太医呢!我们王爷病了,这老头跑哪儿去了,可不急人呢吗!」 九斤听说他也不知道,便没说话。 丁春芳问:「你们府上谁病了?公主吗?」 九斤摇头。 丁春芳追问:「谁啊?」 九斤不理他。 丁春芳笑道:「你小子还挺嘴紧。你不说就罢了,等我找到老董头,我就先带他回王府了。」 九斤果然很在意,半晌,说:「我们府小公子病了。如果董太医回来了,可否让他先去我们府里?」 (本章完) /96/96981/29320927.html 第三百四十章 必须得是董太医 「呀,是小公子啊。那才多大点,怎么就病了,严重吗?」 因跟着顾长渊,丁春芳也见过辞儿几次。虽然在他心里,一直把辞儿当作是前废太子顾嬴洵的种,但毕竟是认识的孩子,听说病了,还是很在意。 九斤又问:「可以吗?」 「行。」 丁春芳爽快的答应了。 于是,俩人便一起蹲在董宅门口等。 一直等到天黑透,也没等到个影子。 九斤忍不住第一百次跑去找门房:「懂老爷到底啥时候回来?」 门房无精打采的摆手:「这位小爷,您别再问啦,老头子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我家老爷去哪里,什么时候后回来,我一个做下人的怎么知道呢。」 「他平时会去那些地方?你都告诉我,我挨门挨户去找!」 「小爷,你就别难为我了。我们老爷是大夫,心善,每十天一次的休沐,从不在家闲着,都是出门给穷苦人免费看诊的,一夜不回来,也是常有的事儿。您就耐心再等等。」 「我能等,我等一辈子都行!可病人能等吗?」九斤想着大小姐和发烧的小公子,心急如焚,恨不得掀了这栋宅子。 门房无奈:「小爷消消气,您再耐心等一等。左不过天亮之前,老爷肯定就回来了。明儿一早不还得回太医院呢吗? 那边丁春芳喊道:「九斤兄弟,你冲他嚷嚷没用。我已经派人出去找了,只要他还在京都,准能找到……呃,那个,你们家老爷不会出城被人看诊吧?」 门房立即摇头:「不会的,我家老爷毕竟是御医,随时要听从宫里召唤的。怎么敢出城呢。」 丁春芳恼火:「这会儿若宫里传他,怎么办?」 「这……」门房挠头,「这是从未有过的事儿,宫里当值的太医多着呢。」 正掰扯着,樱宁派来的第二个人到了。 「九斤你这小子,出门请个大夫,这半天还不回去!」管事周户气的要去揍他,「公主等到现在不见你,还怕你出什么差池,叫我来寻你。谁知你小子就在这里跟人唠闲嗑!」 九斤皱眉:「董太医不在呢,我这不是等着吗!」 「你是不是傻?这偌大个京师,只董太医一个大夫?你先请别的大夫给小公子看不行啊?」 「不行!」九斤只认准大小姐说的话,「大小姐让请董太医,就必须得是董太医!」 「这孩子怎么这么轴?死心眼子,耽误了小公子的病,看不揭了你的皮!行,你在这里慢慢等着,我去找别的大夫!」周户朝丁春芳看了眼,转身急匆匆走了。 他是大门户的管事,虽并非大总管,只单管采买这块,却也称得上见多识广。 跑遍京城的他知道,哪里有好大夫。 他以最快的速度,拍开了两个医馆的门,把睡眼惺忪的大夫带到了樱苑。 李辅承和李第尧,三姑娘四姑娘,都在这里。 樱宁听说大夫请回来了,正欣喜,抬头却看到了两张陌生的脸,不由变了脸色。 (本章完) /96/96981/29320928.html 第三百四十一章 不安 樱宁变脸色,不是因为这两个眼生的大夫。 她知道九斤的办事能力,虽不算聪明灵活,但稳妥可靠,绝不会因为别的事耽误。 这么半天,也没见九斤回来,反而是周管事带回来两个别的大夫。 这就说明,出事了。 无论谁出事,都不是她愿意看见的。 当着哥哥和妹妹们以及两个大夫的面,樱宁不好表现出什么,让大夫先给辞儿诊脉,她自己则出来与周管事说话。 李辅承善于察言观色,察觉到妹妹神态不对劲,便也悄悄跟了出来。 他听见妹妹轻声问:「周管事,怎么不见九斤?」 周管事道:「小的正要回公主,九斤那小子没找到董太医,不肯回来,天都黑了,还蹲在董宅门口等着呢。」 「董太医呢?」 「不知道。」周管事无奈的摇头,「小人先去宫里请,宫里说董太医今日休沐。于是小的又去他家中,看见九斤正与董家的门房吵吵。听那意思,董太医好半天没回来了。」 樱宁心中隐隐不安,说:「不会出什么意外吧?周管事,你派人去找找吧。」 「是,小人这就去安排。」周管事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公主,在董家门口等人的,除了九斤,还有一个人。」 「谁?」 「我一开始没想起来,只觉得眼熟。不过我刚才一下子记起来了,那是丁春芳,瑄王殿下身边的人。」 「他也在找董太医?」 「看起来是的,小的没细问。」 樱宁又问:「你怎么不把九斤也带回来呢?」 「他那小子死心眼,说公主要请董太医,就必须是董太医,其他大夫都不行。」周户想起来还生气,「我怕公主这里等得着急,只好自己先去请别的郎中。公主放心,这二位在京中也是有名的大夫,给小少爷看诊没问题的。 樱宁点头:「我知道了。辛苦了,周管事。」 「那小的先下去安排人找董太医。」 「好。」 樱宁看着他出去,眉头不由拧到了一起。 「妹妹,你为什么必定要找董太医?」李辅承走过来问,「难道辞儿的病很严重?」 樱宁想了想,点头:「大哥,我说了你别急,辞儿这次病的的确有点严重,很可能是肺痈,必须要董太医的独门医术方能诊治。」 听到「肺痈」二字,李辅承果然变了脸色。 对于大人来说,肺上的病尚且难以承受,何况辞儿一个小孩子? 小儿难养,连皇室也夭折过好几个皇子公主,民间就更不必说了。 尤其是小儿肺痈,一旦得了,几乎便是绝症。 李辅承只听说辞儿着凉发热,万万没想到竟病到了这个地步。 「大哥,你别担心,能治好的。」樱宁眼见大哥脸色发白,连忙安抚他,「因是大哥,我才与你说的。大哥可千万别告诉爹娘和大嫂,尤其大嫂,正伤着,又一直自责内疚。若是她知道了,怕是受不了。」 「妹妹放心,我知道。」 李辅承不愧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快就冷静下来。 (本章完) /96/96981/29320929.html 第三百四十二章 说了,又好像没说 李辅承又道:「你应该早些告诉我的,我手底下的锦衣卫是做什么的?便是把京城掘地三尺,我也会把董太医带回来。你在这里守着辞儿,别的不用操心。我找到董太医就立即把他带来。」 樱宁道:「我是没想到董太医竟然不知所踪。」 「先别说了,我这就出去找人,绝不能耽误了辞儿的病。」 李辅承急匆匆出去。 樱宁回到里屋,两个大夫都已经轮番诊断结束,正小声交谈,议论着辞儿的病症。 看到一袭华服,艳光四射的樱宁走进来,他们连忙垂首,让到一旁。 李第尧问樱宁:「大哥呢?」 「哦,大哥有点事出去了。」樱宁看了眼躺在床上,小脸蛋通红的辞儿,虽然心里并不抱希望,但还是温和的询问其中一个大夫,「不知二位先生可曾诊断明白?」 大夫连忙回答:「贵人且安心,小公子的病症不算急,偶感风寒,当务之急是先退烧,再观察看看情况。」 说了,又似乎什么都没说。 李如意着急问:「大夫,孩子烧的这么厉害,一直也不退烧,会不会把孩子烧出什么问题啊?」 「呸呸呸!」李念姝连忙呸了三声,双手合十,「童言无忌,童言无忌。」随即又瞪了眼李如意,「乌鸦嘴,不会说话就闭上,没人当你是哑巴!」 李如意立即紧闭嘴巴,不敢再吱声。 樱宁笑道:「你们别紧张,没事儿的。小孩子生病就是要发烧的,你们俩小时候也都是这样。」 李第尧说:「三妹妹,四妹妹,天都黑了,你们还待在这里作甚?都各自回屋睡觉去,明儿再来。」 姊妹俩这才起身离去。 李第尧送两个大夫出去开方子,吩咐人抓药,煎药。 樱宁端着退烧药,亲自喂给辞儿喝。 虽然找不到董太医,也不能一直就任由孩子发烧,该退烧还是要退烧。 喝了药,辞儿看起来安稳了一些,似乎咳嗽少了点,也没那么喘了。 樱宁坐在床边,轻轻拍辞儿后背,很快辞儿就睡着了。 李第尧凑过来看了看,小声说:「看来好点儿了呢。」 「是啊。」 虽然心里并不乐观,但樱宁还是笑着回答,「二哥,你在这里守半天了,这都要半夜了,快回去吧。明儿一早不还要去上朝吗。」 「你一个人能行吗?母亲身子不好,不如让陶姨娘她们来陪陪你?」 「不用,这里有折兰和锦书就够了。还有几个时辰天就亮了,我也眯一会。」 「那你睡吧,有什么事立即找我。」 「知道了。」 樱宁催着二哥回去。 等屋里只剩下母子俩的时候,辞儿翻了个身,睁开眼,看着灯下孤寂的身影,小声唤:「娘亲。」 「醒了?」樱宁回神,忙过去,习惯性的先摸他额头,「好像退了一点烧。来,喝点水。」 辞儿坐起来,说:「娘,我想喝糖水。」 「好,糖水。」 樱宁有求必应,让锦书弄了糖水来,她又削了个梨子。 辞儿把一碗糖水都喝了,又吃了几口梨,便放下了。 樱宁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本章完) /96/96981/29320930.html 第三百四十三章 和娘亲的秘密 樱宁让他漱了口,躺下。 「娘,我觉得好多了,您也睡觉。」辞儿的声音哑哑的。 樱宁摸摸他的脸,笑道:「娘不困,我拍拍你睡。」 她轻拍辞儿后背。 辞儿便乖乖闭上眼,小声说:「离开娘亲之后,我好想娘亲,想让娘亲拍着睡。」 樱宁微怔,很快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前世。 也许是太小了,他有时并不能分得清,那些事是前世发生的,哪些不是。 「辞儿,你还记得你以前……也生过这场病吗?」 「嗯。」 「你才两岁也记得?」 「那时娘亲不在身边,是爹爹和嬷嬷照顾的。」 「你爹爹?」 「爹爹陪了我好几晚没睡,后来是董太医想出了药方子,辞儿喝了才好的。」辞儿比划着自己的下巴,「爹爹胡子都长出来了,好扎人的。」 樱宁失笑:「你摸了呀。」 「不是,爹爹见我退烧了,就高兴的抱着我,脸靠着我的脸,好扎。辞儿一直记得呢!」 樱宁抱住他,在他脸颊轻轻亲了亲,愧疚的说:「对不起,辞儿。前世都是娘不好,没有照顾好你。」 「辞儿知道娘是有原因的。」 「你知道什么呢。」樱宁笑道。 「以前辞儿不知道,不过现在辞儿知道了。爹爹还没娶娘亲,就让娘亲怀孕生孩子,这于理不合,所以娘亲不高兴。」辞儿说。 樱宁惊了:「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听到舅舅和舅母说的。」辞儿小小声的说,「他们以为我睡着了,可我都听见了呢。不过,他们不知道辞儿的爹爹是谁。这是辞儿和娘亲的秘密。」 他略有点小得意。 樱宁捏捏他的脸颊:「小机灵鬼儿。」 辞儿靠在她怀里,说:「虽然我很喜欢爹爹,但我还是更喜欢抱着娘亲。娘亲软软的,香香的。好像躺在云朵里,心里静静的。」 樱宁听的好感动:「那今晚娘亲陪辞儿睡觉,好不好?」 「好。」 母子俩躺在床上说悄悄话。 樱宁问他:「娘知道,你已经懂得很多事了。你心里有什么想法,可以都告诉娘亲,咱们一起商量看看。」 「辞儿不懂。」 「比如,你原本可以是皇子,将来有很好的前程。现在却只是郡王府的孩子。将来也许连爵位都不能继承。娘亲必须与你说明白。否则你将来若偶有不顺,难免心生怨气。」 樱宁认真的说,「咱们是母子,我不希望因此闹成仇人。」 辞儿说:「娘亲,我觉得当皇子没有当郡王府的孩子好。」 「为什么?」 「以前在宫里,除了嬷嬷,平常都没人理我。见不到娘亲,爹爹也太忙了。」辞儿说,「可是现在,辞儿身边时时刻刻都有外祖母和舅母,大舅舅每天晚上回来都会陪辞儿玩,还教辞儿读书写字,教辞儿练武。小舅舅教辞儿下棋,抚琴。最要紧的是,辞儿想见到娘亲,就能见到娘亲。」 樱宁笑道:「可是,你就不能待在爹爹身边了。」 「这的确有点遗憾。不过,辞儿想,人生就是这样,有失有得。」 (本章完) /96/96981/29320931.html 第三百四十四章 只长个子,不长心眼 「小小年纪,还挺老成。」樱宁笑道,「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不过,咱们就先过好当下的日子,好吗?」 「嗯!辞儿也是这么想的。」辞儿又说,「其实,娘亲不用担心的。就算现在爹爹要认我们,我也不会承认的。」 「为什么呢?」 「辞儿不想再看到娘亲被关起来受苦,也不想再挨打了。」辞儿小声说,「还是很疼的。」 樱宁心中一痛,搂紧他:「辞儿放心,娘亲一定会保护好你,不会让你吃一点苦头。」 她感觉到辞儿浑身滚烫,忙又默默他额头。 果然,又烧起来了。 樱宁不由焦虑起来。 「辞儿,你觉得怎么样呢?」 「没什么不舒服的,就是有点喘不过来气。」辞儿想了想,回答,又安慰她,「娘亲,您别担心。上一次我病了几天,最后也好了。这次也一样的。」 「我知道的。」樱宁冲他温柔笑了笑,「睡吧。」 辞儿乖乖闭上眼,很快就睡着了。 樱宁披衣服来到外面,见折兰坐着打瞌睡,锦书对着一盏油灯做针线,便说:「你们两个坐着做什么,还不去睡觉?」 折兰惊醒,忙站起身说:「公主,小少爷怎么样了?」 「睡了。还发烧着呢。」 「大夫的药不管用吗?」锦书放下针线,「看来还是得请董太医。这都这么晚了,董太医也该回家了吧?」 「肯定没有,否则九斤早就把人背过来了。」折兰忧心忡忡的,「怎么回事呢,这董太医到底跑去哪里了,一大把年岁的人了,还跑出去出诊,也不知道保重好自己,真是的……急死人了!要么,再找别的太医瞧瞧?」 「除了董太医,别人都不行。」 「我去前面再问问!」 折兰坐不住了,提了个灯笼就跑出去。 「折兰!」锦书叫了声,叹气,「这丫头,还是毛毛躁躁的,也不听公主把话说完。」 樱宁道:「不必管她,让她去吧。锦书,你也别绣了,看把眼睛熬坏了。」 「想着小少爷的病,我睡不着。在这做做针线,心里也安定些。」 「也是,我也睡不着。」樱宁也就坐了下来。 她不喜欢灯下绣花熬眼睛,就把挂在墙上的一把古琴取下来,漫不经心的拨弄着,听着苍凉悠远的琴音,权当打发时间了。 这么熬了一晚上,天刚亮,李辅承带着九斤回来了。 九斤蔫蔫儿的,眼圈发青,进来就跪下:「我没把董太医带回来。」 「你傻不傻啊?」樱宁笑道,「找不到就回来,谁让你守着了。快去洗洗吃点东西休息。」 李辅承说:「这小子怎么光长个头,不长心眼呢?若不是我去,他这还不肯回来呢。」 「九斤从小在咱家长大的,他什么样的性子,大哥还不知道呢?」樱宁把茶杯送到他手里,「大哥喝点茶,坐着说话。」 李辅承顾不上喝茶,先问:「辞儿怎么样了?」 「醒了,在那边让锦书陪着吃饭呢。」 「辞儿的病好点了吗?」 (本章完) /96/96981/29320934.html 第三百四十五章 小唐将军别吹牛 「夜里烧了一回,天亮的时候退了些。」樱宁轻声说,「看样子还会再烧的。」 「这怎么行呢!」李辅承叹气,「昨夜我带人找了一晚上,也没找到董太医的人影子。快把京城翻遍了!」 樱宁蹙眉:「大哥,你这样没头苍蝇似的找,很难找到的。我看,董太医肯定是出事了。」 「应该是出事了。」 「那就得查一查了。」樱宁沉吟,「先从董家的奴仆查问,问问他们,董太医最后一次出现是从哪里回来,后来又去了哪里。仔细盘问,不要漏过任何线索。」 「我亲自去问。」 「大哥,术业有专攻,还是让六扇门的人去问吧。」 「我来查。」 随着门外声音传来,唐卿大步走进来,「我已经把董太医家的两个下人控制起来了。」 樱宁问:「三哥,你是将才,难道也会查案吗?」 「查案很难吗?」 唐卿笑道,「给我半天时间,我必定查出董太医的下落。」 李辅承道:「小唐将军,别光吹牛啊。你哥我找了一晚上呢,你莫非要怀疑我们锦衣卫的能耐?」 「嘿,咱们拭目以待。」 他掉头又走了。 樱宁问李辅承:「大哥,这董太医的家人都在老家,他就没有收什么徒弟吗?」 「我听说太医院的沈源,是董太医的徒弟。」李辅承想了想,「董太医的儿子没了,老妻在老家照顾长辈,他自己住在京城,身边除了两个照顾起居的奴仆,还有沈源照看着。」 樱宁回想了下,对这位沈源没什么印象,但既然董太医有徒弟,总算是件好事。 万一董太医真的出事了,他的徒弟也许学了他的本事呢。 「大哥,把这位沈太医请来吧?」 「我这就派人去。」 李辅承出门,自然没有请不回来的人。 沈源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长相斯文,有些书呆子气。 「你知道你师父去了哪里吗?」李辅承问。 「我也在打听呢。师父昨儿休沐,按照平时的习惯,会出门给穷苦人免费看诊。但隔日必定准时到太医院当值的。可今天竟没来。」沈源眉头紧锁,愁眉苦脸,「师父几十年的习惯了,不可能忽然就改了,必定是出事了。」 「你仔细想想,你师父走之前,有没有什么异常?他在京师,还有什么至交好友吗?」 沈源想了想,摇头:「前日师父走之前,没有什么异常,一切都与平时一样。至于好友……师父向来沉迷于研究医术,极少和人吃酒来往。」 「一个生活如此规律,且关系简单的老人,不会无辜失踪的。」 「您是说,我师父真的出事了?」沈源颤抖。 「沈太医,你要有心理准备。」 李辅承神色凝重,「我会尽力寻找他的下落。另外,请你来,是想让你为我儿子治病。请到这边来。」 「好,好。」病人当前,沈源也不再多说什么,提着药箱进去了。 诊断后,他也神色凝重起来:「世子,小少爷的病症,已是到肺上了。不能耽误了,我这就开药。」 樱宁问了句:「沈太医,你师父可有传授给你这方面的什么秘方吗?」 (本章完) /96/96981/29320935.html 第三百四十六章 最后一次出现的董太医 沈源想了想,说:「不知道公主说的是什么秘方呢?我师父从不藏私的,若有能治肺病的方子,必定倾囊相授。」 「我也是随便问问,有劳沈太医了。」 樱宁有些失望。 从辞儿的话里,她推断出来,前世的董太医给辞儿治病时,是熬了好几夜临时研究了一个药方子,治好了辞儿的病。 如今董太医还没能给辞儿看诊,那个方子,自然也就不可能有。 沈源看过后,仔细斟酌,开了方子,叮嘱要按时服用,还说明日再来看看。 显然他也觉得辞儿的病有些严重。 听着辞儿一连串的咳嗽声,樱宁的心也揪了起来。 李辅承更是心急如焚。 「你大嫂一直问我,我简直不知怎么回答。」他犯愁的说。 樱宁道:「你就说辞儿渐好了便是,堂堂锦衣卫指挥使,连这点小谎也不会呢?」 「我是不忍心骗她。」 「你便是不骗她,也不过是让她白跟着担心罢了。」 「妹妹,是不是只有董太医才能治好辞儿的病?」 「也许吧。」 这种事,樱宁又怎么敢肯定。 前世确实就是董太医治好了辞儿。 不找他,又找谁呢。 这时唐卿急匆匆过来,开口就说:「我查到一点线索。」 「三哥,快说!」 「董家那个门房说,昨日董太医曾被蜀王府的人接走了。大概一个时辰后,又被送了回来。」 「然后呢?」 「再然后,大概一炷香的时间,董太医又独自出门,便再也没回来过。」 「门房知道吗?」 「不知道。」唐卿缓缓摇头,「据门房说,董太医最后一次离开的时候,连一句话也没跟他说。」 樱宁忙问:「平时董太医每次出门,都会告诉他吗?」 唐卿回答:「也不是,据门房说,董太医每次出门,他总要问候的。平时门房问候,董太医都会乐呵呵的回应,但昨日最后一次出门,董太医却完全没理会他。」 李辅承沉吟:「难道那时候董太医是心里有什么事,所以忽略了门房?想来,那就是他出事的原因了。」 樱宁沉默了会,对唐卿说:「三哥,我想见见董家的门房和丫鬟。」 唐卿二话不说,立即把她带到了他们面前。 门房和丫鬟都神情惶恐。 「你们别怕,我就是想知道董太医的下落,所以有些事问问你们。」樱宁让人送来茶水和糕点,请他们坐下说话。 丫鬟已经知道她的身份,忙说:「公主殿下,您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只要奴婢们知道的,就什么都说。」 「是啊,我也担心我们家老爷,巴不得他早点回来。」守门的老仆叹着气。 樱宁问老仆:「你们老爷昨天最后一次出门,与平时还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你再仔细想想,任何一点细微的不同,都可要说。」 老仆想了想,犹豫着说:「当时我问老爷去哪里,老爷没回我。哦,对了,我记得老爷走的很快,比平时快。」 「走得快?「樱宁心中微动,忙问,「我记得董太医的腿有疾的吧?」 (本章完) /96/96981/29320936.html 第三百四十七章 另有其人 “是啊,我们家老爷这腿是老毛病了,老寒腿。如今年纪大了,走路越发的不利索。”老仆仔细回想了会儿,“昨儿老爷出门时,走的又又疾又快,我当时还纳闷呢。” 樱宁和唐卿对视一眼。 唐卿上前一步,追问:“你确定那个人,是董太医吗?” “是啊。” 忠仆点点头。 唐卿皱眉。 樱宁冷静的说:“你再仔细回想一下,当时,你看到董太医的脸了吗?” “呃……” 老仆果然犹豫起来,想了好一阵子,才摇头,“这我的确没看见。不过,那就是老爷。” 唐卿一拍桌子:“你既然没看见他的脸,是怎么确定就是他的呢!” 老仆被吓的一哆嗦,战战兢兢说:“因为,因为老爷穿着他自己的衣裳呢。” “难道我穿上你家老爷的衣裳,我就是你家老爷了?” “……” 老仆不吭声了。 这时那个一直不吭声的丫鬟也忍不住开口:“那个,我也觉得不对劲。往常老爷回来,都会唤我给他更衣,可昨天竟没有。” 樱宁听了,对唐卿说:“三哥,看来事有蹊跷。在董家最后一次出现的那个人,并非董太医,而是另有他人。” “那个人,就是导致董太医失踪的人!” “没错。”樱宁神色微沉,“所以,我们可以去查查……” “蜀王府!” 兄妹二人异口同声。 “事不宜迟,我去找大哥,请他帮忙。” 在京城里面找人,还是锦衣卫来的方便。 樱宁去找李辅承,对他说明了情况:“准确来说,董太医最后一次出门,是去的蜀王府。再然后出现在董宅的人,就不是他本人了。” “看来问题就出在蜀王府。” 有了目标就好办了。 李辅承顾不上休息,立即带人去查。 樱宁觉得,单凭大哥一人,对付不了张高秋。 毕竟张高秋的身份地位和权势摆在那儿。 他若是不让锦衣卫进去搜查,锦衣卫还就是进不去。 除非锦衣卫有圣旨。 不过,在没有切实证据的情况下,皇帝也不可能下旨让锦衣卫去蜀王府中搜人。 这个时候,就得请李雁行出马了。 若说在朝廷里,还有谁敢正面和张高秋硬抗,那就只有李雁行一个人了。 也许皇帝要求着他打倭寇,李雁行可没有要求着他的地方。 董太医失踪的消息,已经传开了。 大夫就是这么一个神奇的职业,平时没病没灾的,都记不起他们。一旦生病了,受伤了,那就得求着他们了。 身为太医院的掌院,董太医宅心仁厚,医术高明。 这些年京师里的高门大户,谁家没请过他? 李雁行听说孙子病了,董太医却失踪了,原因可能与蜀王府有关,当即就坐不住了。 “这个张高秋,是不是故意跟老子作对,明知我宝贝孙子病了,所以把老董藏起来了?”他气的要死,骑上马就冲到了蜀王府。 蜀王府门前,大门紧闭,李辅承带领锦衣卫与蜀王府的家丁侍卫对峙。 /96/96981/29320937.html 第三百四十八章 不能碰的痛 李雁行见了气不打一处来,冲长子吼道:“辞儿在家发着烧,等着大夫救命,你跟张高秋还客气个屁啊,他不开门是不是?把门给我撞开!” 李辅承面沉似水,对属下吩咐了声。 锦衣卫们立即搬来一根木桩,砰砰撞向蜀王府大门。 李辅承坐在马背上,走在最前方,把所有敢于抵抗的蜀王府家丁,全都一刀拍飞。 大门虽沉重,但经不起几次撞击。 你眼看着大门就要被撞开,门忽然开了。 张高秋一袭家常半旧长衫,站在门里,阴沉着脸,冷冷道:“怎么,锦衣卫是要造反吗?敢撞蜀王府的门?如果你今天拿不出搜查的圣旨来,本王一定会扭断你的脖子。” “好大的口气啊!” 李雁行走过来,朝张高秋面前一站,老牌战神的气势就出来了,“张高秋,你敢碰我儿子一根头发试试?” 张高秋脸色微变,随即冷笑:“原来是上阵父子兵,不是锦衣卫反了,是你们燕南郡王府反了。” “你很会扣帽子嘛,你说反就是反啊?你算老几?”李雁行一把揪住他衣襟,“老小子,我警告你,把老董交出来。若是耽误了我孙子的病,我屠你蜀王府满门!” “放肆!” 张高秋一把推开他,“你敢以下犯上?” “上你姥爷个腿儿!”李雁行大骂,“看在年轻时的情分上,这些年,你要抢功劳就抢,老子懒得跟你计较。哪知道你得寸进尺了,先欺负我闺女,现在又欺负我孙子。真当我李雁行是泥捏的,没有三分火气?” “李雁行,你少信口雌黄!我听不懂你说什么!你孙子的病与本王何干!” “你把老董藏起来做什么?” “本王没有!” “老董失踪了,他昨天最后一次出现在蜀王府,你还敢说跟你无关?” “昨日我女儿病了,的确请董太医来过。但是看过后,又送了回去,蜀王府上上下下都看得见!” “笑死人了,你蜀王府的人看见了管个屁用,他们还不是听你的!” “外面的人也有看见的,还有董太医家的人,总有看见的!” 李辅承开口:“看来张蜀王考虑的很周全。找人假扮董太医回家,还要找几个目击证人。” 张高秋扫他一眼,“小子,当几天锦衣卫都督,就觉得自己聪明了,是吗?” “我儿子就是聪明,比你儿子强一百倍!”李雁行说完,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欧呦,老子差点忘了,你没有儿子,哈哈哈!” 张高秋虽混到了今日的地位,有了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定力,但唯独没有子嗣这件事,是他心底不能碰的痛。 一戳就痛。 偏生李雁行就拿着刀子朝那儿钻。 他气恼至极,最终冷笑起来:“本王听懂了。你的孙子病了,没有大夫能看的好,所以好处找董太医,是吗?看来,你这孙子是悬了呀!” “妈的你找死!” 李雁行别的都能忍,别人咒他孙子,他绝对忍不了。 他一拳头砸到张高秋脸上。 /96/96981/29320938.html 第三百四十九章 看我小唐将军 李雁行这拳头岂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张高秋的脸顿时开了花。 鼻子又痛又涩,直冲脑门,他半天缓不过气来。 拿开手一看,满手血。 蜀王府的人丁看见自家主子挨打,也急了,冲上来就要拼命。 李辅承正要带锦衣卫众人动手,却被唐卿拦住了。 唐卿说:“世子带人到一旁看戏。这次是李家和张家之间的事,如果锦衣卫也插手,就不好收拾了。” “这话是你说的?”李辅承挑眉。 在他印象里,这位霸气无双,容易热血上头的小唐将军,可不是这样思前顾后的性子。 果然,唐卿嘿声一笑:“是大小姐说的。” “那行,小唐将军请吧。也让我看看,这几年小唐将军有没有长进。” “世子就瞧好吧!” 唐卿蹭的拔出佩刀,举起手,迎风吼道:“唐字旗,跟着老子手中的刀,冲杀——” 吼声震耳。 小唐将军的威名,不是白来的。 蜀王府的这些家丁随从,大多并没有上过战场,被这些真正在战场上厮杀过的将士相比,立即生出了胆怯之心。 打仗,最重要的是士气。 怯意一生,必败。 纵然有蜀王张高秋在场,蜀王府的家丁护院们也在瞬间被冲杀的七零八落。 李雁行把张高秋按在墙上,怒火中烧吼道:“唐卿,带人给我搜!把蜀王府掘地三尺,也要把老董找出来!” “是!” 唐卿带着一群如狼似虎的手下,气势汹汹冲了进去。 蜀王府各处立即响起惊叫和哭喊声。 张高秋怒火冲天,死死盯着李雁行:“李雁行,我希望你能明白,你这么做的后果。” “老子希望你也能明白,你藏匿老董,若造成我孙子有什么三长两短,会有什么后果。”李雁行冷笑,“张高秋,你是不是以为这些年,老子不与你计较,是当真怕了你?” 张高秋看着他,没说话。 他们都是清寒出身,没有家族可以依靠,十来岁一起进了军营,一路打拼到了今天的地位。 曾经,他们是生死与共,相互扶持的兄弟。 如今,他们是尔虞我诈,视对方为仇敌的冤家。 小唐将军带人如旋风一般,把蜀王府从头至尾搜查了一遍,却一无所获。 他回到门口,对李雁行耳语。 李雁行听说没有找到老董,立即狂怒:“张高秋,说,你把老董藏哪里去了!我孙子需要老董治病,如果耽误了他,老子发誓剐了你全家!”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说本王藏了老董,证据呢?你的儿子和义子在蜀王府如匪徒一般横冲直闯,此事,本王必定要皇上知晓,请他主持公道!” “老小子,我看你怎么有点色厉内荏呢?”李雁行冷笑,吩咐唐卿,“把里面的人统统捆起来审问,老子就不信蜀王府的人个个都是硬骨头。” 唐卿坏心眼的问:“后宅的女眷呢?” “女眷不是蜀王府的人吗?” “儿子得令!” 唐卿领着人一阵风似的席卷而去。 /96/96981/29320939.html 第三百五十章 你老了 张高秋气急败坏吼道:“李雁行,你敢碰她们,我跟你没完!” “心疼她们啊?那就把老董交出来。” “他妈的老子不知道老董在哪里!” “昨天老董最后一次出现在你蜀王府,而后便失踪了,你说与你无关,谁信?” “他就不可能去了别处?” “不可能。” 李辅承开口,“蜀王,即便不因为我儿子的病,董大人乃是太医院的掌院,负责皇上和各宫娘娘们的身子康健。他的安危,很重要。” 张高秋冷笑:“呵呵,你若有证据就拿出来,若没有,你们擅闯蜀王府,便是一个死字!” 这时蜀王的亲卫也闻讯赶了过来。 因有备而来,他们从外面团团围住锦衣卫和唐字旗的兵将们,数量远超李辅承和唐卿的人。 双方僵持。 这时唐卿已经带人去了后院,女人的尖叫哭喊,响彻云霄。 张高秋脸色铁青,让亲卫围住李雁行和李辅承父子,他自己带一部分人赶到后院。 包括蜀王妃在内的十几个女人,以及几个庶女,已经全都被赶到了一起,缩在地上,被唐字旗的士兵们拿刀指着。 看着自己那些娇滴滴的妾室和庶女,蹲在地上凄惨哭泣的模样,张高秋的脑袋当即就充血了。 “唐卿,你找死!” 许久没有亲自上阵杀敌的张蜀王,暴怒之下,再也忍耐不住,拔刀就朝唐卿砍了过去。 唐卿不但不惧,反而越发兴奋。 他生性天不怕地不怕,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一旦打起来,他可不管外面来了多少敌人。 哪怕只剩下他自己,他也会战斗到最后一口气。 他年轻勇猛,武功高强。 张高秋一时竟不能奈何他,反而因为顾忌着自己的妻妾女儿们,被唐卿逼的步步后退,手忙脚乱。 唐卿游刃有余,身子斜飞出去,刀尖一抖,挑断了其中一个女儿的一缕头发。 那女孩吓的脸色煞白,大叫一声,昏死过去。 妻妾们顿时哭成一团。 张高秋又气又急,彻底乱了章法,被唐卿找到一个破绽,一刀刺中他肩膀。 张高秋手中的刀当啷落到了地上。 他输了。 驰骋战场几十年,杀退倭寇上百次的张蜀王,输给了一个二十岁的小子。 张蜀王心情复杂。 唐卿微笑道:“张高秋,你老了。” “唐卿,你以为你是孤家寡人吗?”张高秋平静下来,捂着肩膀,神情淡淡的,“凭你能护着燕南郡王府的老老小小一辈子吗?我张高秋虽然老了,还没那么容易倒下!” 唐卿沉下脸。 他自小失去父母,是李雁行夫妻俩把他抚养长大,视他为己出,让他做李家的三少爷。 但他已经有了记忆,不愿意改姓,也不愿意归到李家宗谱下,这才认了李雁行为义父。 从感情上来说,郡王府就是他的家,李雁行就是他的亲生父亲,李家的少爷小姐们,也都是他的亲兄弟姊妹。 为了李家,他什么都愿意做。 唐卿挥刀杀了其中一个侍妾,看着侍妾躺在地上,他阴冷一笑:“张高秋,你尽管用李家威胁我。反正你的侍妾多,不怕的。” /96/96981/29320940.html 第三百五十一章 请蜀王妃现生一个 张高秋惊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里可是蜀王府。 当着他的面,这唐卿竟说杀人就杀人? 他早听闻李雁行收养的这个义子是天生的战士,勇猛过人,心性坚韧,果敢狠辣。 在战场上被敌方称作小魔王。 今儿才算是见识到了。 此时此刻,张高秋心里的羡慕,竟超过了愤怒。 他和张高秋年纪差不多大,一起出去闯荡,建功立业,同样都娶了京城高门大户的闺秀为妻。甚至他的美貌妾室远超李雁行。 可李雁行连续生了俩儿子,他怎么折腾,怎么换新姨娘,几十年下来,折腾到头发都白了,还是一个儿子的影子没见着。 外面有人骂他的时候,就说他坏事做尽,所以合该断子绝孙。 张高秋最忌讳这一点。 他就是看不惯李雁行,凭什么他就那么伟光正,他不但有儿子,还有两个儿子,还个个都出息。大儿子掌管锦衣卫,小儿子金科榜眼。更气人的是,李雁行随便收养的一个义子,也是天生习武打仗的料子。 这一言不合就杀人的性子,简直与他小魔王的称号相互呼应。 唐卿举着滴血的刀,一字一句说:“把董太医交出来,否则,每过一炷香时间,我就杀一个人。一时记不起来没关系,你这妻妾女儿也有二三十号人,这么长时间,应该足够蜀王爷想起来了。” 说着,他的刀便指向了下一个女人,“一炷香时间,开始。” 女人看着近距离出现在眼前,散发着沸腾杀意和血腥味的刀,吓的彻底崩溃,爬起来就跑。 唐卿一把揪住她头发,把她扯了回去。 蜀王妃壮着胆子,怒斥道:“小唐将军!你是保家卫国的将军,却在自己的国家杀女人,你算什么本事!” 唐卿笑道:“这里你最老,胆子也最大,看来,你就是蜀王妃了。蜀王妃,你怎么不质问你的丈夫,他身为男人,竟然不能保护好自己的女人,算什么本事呢?另外,我是可以杀蜀王府的男人,可问题是,蜀王没有儿子啊。要么,蜀王妃您现生一个?” 蜀王妃脸色一阵青红交错,啐了句:“无耻之尤!” “既然如此,我也放过这些女人了,就蜀王妃您吧,来,为大家牺牲一下。” 唐卿把刀移到蜀王妃脖子上,似笑非笑道,“身为蜀王府的主母,保护好自己男人的妾室和女儿们,理所应当吧?” 蜀王妃:“……” “都住手!” 兵部尚书黄硕急匆匆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喊道,“我说蜀王爷,小唐将军啊,都是自己人,这是闹什么呢?你们二位两败俱伤,对朝廷有什么好处?” 张高秋冷冷道:“你怎么来了。” “下官奉旨!” 黄硕举起圣旨。 圣旨到了,张高秋跪下接旨。 唐卿站着没动。 黄硕皱眉,加重语气提醒:“小唐将军,陛下有旨!” 唐卿只得下跪。 皇帝的圣旨,是呵斥李雁行父子几个的。 语气还很严厉,呵斥他们父子以下犯上,不守规矩,擅闯蜀王府,罪加一等。 /96/96981/29320941.html 第三百五十二章 绿头王八 黄硕劝唐卿:“小唐将军,别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啊!您快随郡王回去吧!” 唐卿说道:“黄大人,我想请问,朝廷就不管董太医的死活了吗?” “董太医的下落,自然有人会去调查。小唐将军无凭无证的冲到蜀王府杀人,难道就是对的?” “找不到董太医,我哪儿也不去。” 唐卿一副我就是不走,你能奈我何的语气。 黄硕气道:“小唐将军,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董太医在这里?您不是已经带人搜查过了吗?” “没错,我是没找到人。”唐卿说道,“所以,我有理由怀疑,董太医已经被害了。毁尸灭迹这种事,对于张蜀王来说,应该不是难事吧。” “你别信口雌黄!”黄硕气愤,“老董只是个大夫,平日里与人为善,张蜀王有什么理由害他?” “呵呵,如果黄大人能知道原因,我可以合理猜测,你们是同谋。” “你——” 黄硕被气的头发昏,“你简直强词夺理,不知所谓!主上圣旨在此,你敢抗旨不成?” 唐卿还待说话,听到李辅承叫他:“三弟,先回去。” 唐卿知道这是义父的命令,只得悻悻领人离开。 回到郡王府,众人才知道,皇帝之所以那么快来了圣旨,勒令李雁行离开蜀王府,是因为安庆郡主进宫面圣了。 而她的理由也很充分。 她怀孕了。 “安庆郡主怀孕了,孩子是谁的?”李雁行问。 “安庆郡主是瑄王殿下的侧妃,孩子自然是瑄王殿下的。”李第尧说。 “呵呵,这可说不好。”唐卿玩味的笑道,“我在外面就听说,瑄王的身子坏了,不能再有子嗣了。谁知道安庆郡主是与哪个野男人厮混得了孩子?她又不是第一回这么干了。” 若是别的女人,众人还能反驳一两句, 可想到安庆郡主过往做的那些烂事,众人就觉得,她还真干得出来。 李雁行哼道:“如果她敢让瑄王做绿头王八,瑄王能饶了她?” 李辅承笑道:“父亲怕是忘了,瑄王为了争夺太子之位,差点认宫女的儿子呢。要说这事儿,还是妹妹干得漂亮,硬是把高桥那个歹毒的老东西逼走了。” 樱宁却笑不出来。 她现在满心担忧着辞儿的病呢。 董太医迟迟不见踪迹,樱宁心里隐约觉得,怕是见不到董太医了。 没了董太医,辞儿的病怎么办? 不能慌。 越是着急的时候,越要镇定。 樱宁强迫自己冷静,在纷乱中仔细分析。 她站起身,来回走了几步,才开口:“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妹妹可是想到了什么?”李辅承问。 “我查过,昨天董太医去蜀王府看诊的时候,张俏俏也在蜀王府。” 李第尧立即说:“我明白了,蜀王府请董太医过去,正是为了给安庆诊脉。” “便是她有孕这件事。”唐卿接话。 “没错。” 樱宁凝眉,神情严肃,“张俏俏有孕,对于瑄王府和蜀王府来说,本是天大的喜事,他们应该好好供着董太医才是,为什么要害了他呢?” /96/96981/29320942.html 第三百五十三章 假的 李第尧皱眉:“难道说,董太医失踪这件事,真的与蜀王府无关?” “这的确是其中一个可能。”樱宁道。 众人沉默。 如果董太医的失踪与蜀王府无关,那他们就是冤枉了张高秋。 之前闹那么一通,就有点没法儿收场。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若董太医与蜀王府无关,那他到底是怎么失踪了呢? “辞儿怎么样了?”李辅承问樱宁。 “断断续续的发烧,咳的也越来越厉害了。” “能吃饭吗?” “没什么胃口,蔫蔫儿的,没精神。” 每一句话,都让李辅承心疼。 他握紧拳头,狠狠一砸桌子:“我再去找!我就不信邪了,一个大活人就死活找不到了!” “如果,他死了呢。”樱宁幽幽的说。 “……” 父子几个相互看看,皱着眉不说话。 樱宁说:“其实还有一个可能。” “我想到了。”唐卿倚在门框边,双手抱臂,眼睛看着外面,慢腾腾的说,“我知道大小姐要说什么。” 他回头,扫向屋里几人,最后把目光落在樱宁身上,“安庆郡主怀孕,是假的。” “三哥果然聪明。” 樱宁嘴里虽然夸赞唐卿,脸上却是皱着眉,“这前因后果串起来,瑄王本身就有伤,让安庆郡主怀孕的可能性不大。安庆郡主回娘家一趟,便宣布有孕,然后董太医便失踪不见了。所以我推测,安庆郡主怀孕是假,杀人灭口是真!” “可恶!” 李雁行狠狠一拍桌子,“为一己私欲,竟杀了一位医术高超,宅心仁厚的老太医,张高秋这混账东西该死!” 樱宁叹气:“这都是次要的,可怜董太医……怕是没了。” “我一定给老董报仇!” 李雁行咬牙切齿,“当年我和张高秋在军队里打仗,老董给我们当过一段时间的军医,还把我和张高秋从死人堆里背出来救活过。没有老董,哪有我和张高秋的今日?他怎么能对老董下得去手?好好一个人,怎么就成了个畜生!” 李辅承道:“爹,您何必还顾念旧情。张高秋早已经不是二十年前那个与您同生共死的兄弟了!” 樱宁想到前世的事情,趁机说:“张高秋连董太医都下得去手,有朝一日对付咱们李家,也不是不可能的。” “我看他早有这个心思!”李辅承说,“张高秋的女儿处处抢妹妹的东西,加上这一次,他们竟敢假孕骗圣上,这还不足以说明蜀王府的野心?” 李雁行没说话,但眼底微沉。 李第尧道:“我也赞同妹妹的推测。后日便是皇上的寿辰,如果瑄王在此时有了怀孕的侧妃,在加上皇上对明妃的宠爱,足以和三王有一较高下之力了。” “都是为了权,为了利!” 李雁行神情悲愤,低声喃喃,“如此残害忠良,如此歹毒……他们有什么资格坐拥天下?” “爹,如果被张高秋得了势,他第一个不会放过的就是我们李家。”樱宁见状,连忙再加把劲,“我们千万不能让瑄王上位,让张高秋得势!” /96/96981/29320943.html 第三百五十四章 令人不安的猜测 李雁行站起身,缓缓说道:“他放不放过李家,这不重要。但我既然知道了他这欺上瞒下的歹毒恶行,便绝不会纵容!” “爹,您打算怎么做?” “进宫!” “爹爹且慢。” 樱宁叫住他,“此事还得商量商量。” 李辅承问:“妹妹还有什么顾虑吗?辞儿的病可耽误不得。” 樱宁苦笑:“大哥,其实你我心里都清楚,董太医十有八九已经不在人世了。还期待蜀王府能把人放了,实在是痴心妄想。” 李辅承沉默。 “那辞儿的病怎么办呢?”李第尧着急,“眼下也别管什么蜀王府和怀孕的事情了,先给辞儿治病要紧。” “这谁不知道呢。可问题是,咱们也不是大夫,上哪儿再去找第二个董太医?”唐卿拧着眉头,“京城里有名的大夫,倒也有几个,可全都请来了,也治不好辞儿。” 李雁行说:“对,老大,你的任务就是带人去找好郎中,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也要把辞儿的病治好!家里的其他事你就别管了。老二,这段时间你替你大哥管外面的事情。老三,你盯着蜀王府,继续查找老董的下落。” “是,爹。” “义父,您呢?” “你们忙你们的去,我要进宫面圣。我不能让张高秋和瑄王蒙蔽圣上!” “爹爹,”樱宁开口,“您进了宫,打算怎么对皇上说呢?” “自然是说出事实真相!” “咱们推测那张俏俏是假怀孕,可是没有证据。您打算怎么让皇上信您?” “这还不简单?是否假怀孕,找太医一试便知!” “爹爹,您想的太简单了。”樱宁轻声说,“咱们能想到的,难道张高秋和张俏俏想不到吗?如果寻常太医随便便能诊断真假,他们怎么有胆子蒙蔽圣上?” 李雁行皱眉:“既然怀孕是假的,太医还诊断不出来吗?” “如果可以的话,他们也就不会杀了董太医了。”樱宁沉吟,“虽然我不清楚他们到底用了什么办法,但董太医一定是知道了真相,所以才会被……” 唐卿说:“这是否意味着,除了董太医,别的大夫诊断不出安庆的怀孕是真还是假?” “恐怕是这样。” “这倒是奇了,还有这种事。” “是否如此,咱们可以查的出。”樱宁想了想,“大哥,你的人消息灵通,让他们查查看,昨日在董太医去蜀王府之前,蜀王府有没有请过其他大夫。” “这个容易。” 李辅承立即派人去查。 锦衣卫动作迅速,很快送来消息,并把两个大夫都带到了郡王府。 都是本本分分的大夫,见到锦衣卫差点吓破了胆,再看到一圈人,更是吓的直哭。 “大哥,你们锦衣卫这名声也太差了。看把人家吓的。”樱宁叹气,让人扶两个大夫起来,并坐下,奉上茶水,“二位先生别怕,我们不是要找你们的麻烦,只是有一点事情,想请教你们。” 两个郎中战战兢兢坐着,手脚直哆嗦,哪里敢喝茶。 /96/96981/29320944.html 第三百五十五章 庸而不自知 “贵人有什么事,尽管问便是,我们定然知无不言。” “好。”樱宁沉吟,“你们可还记得,昨日去蜀王府出诊这件事?” “记得,记得。” “小人记得呢!” 两个郎中争先恐后回答,生怕回答完了挨揍。 樱宁点头:“你们是不是给安庆郡主诊出了喜脉?” “没错,贵人真是神机妙算……” “不要拍马屁!”唐卿不耐烦,“问你什么就答什么!” “是,是。”拍马屁的郎中蔫儿下去。 樱宁又问:“你们诊的喜脉,可有什么异常吗?” “异常?” 俩郎中相互看看,试探着问,“不知贵人指的是哪方面?” “她到底是不是真的怀孕了?” “是的啊。” 郎中们觉得莫名其妙,“咱们诊出的滑脉,还能有假吗。” 唐卿冷笑:“庸而不自知!” 俩郎中顿时面红耳赤。 若换个人,必定吵了起来。 但在这里,打死他们也不敢反驳。 他们的回答,早在樱宁预料之中。 李第尧疑惑的问:“既然你们两个都诊断出她怀孕了,为什么又要请董太医呢?” 俩大夫相互看看,没吭声。 “说!”唐卿冷冷喝道。 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战场小魔王,瞪一眼,便叫郎中们不寒而栗。 俩郎中抢着说:“因为蜀王府嫌弃我等医术差,所以……” “也就是说,他们一开始并不相信安庆郡主怀孕?”樱宁打断他,直接询问,“这是为什么?” “这……” “说!”唐卿喝问。 “是,说,这就说……”郎中吓的一哆嗦,“小的只听到几句,是安庆郡主说自己不可能怀孕,因为,因为……因为她还没有圆房……” 郎中结结巴巴的说着,心中觉得一片灰暗。 完了,彻底完了。 做郎中的,最忌讳把人家的隐私说出去。 现在他不仅说了,还说的是蜀王府的事情,这若是被蜀王府知道了,还能有他的好? 可不说也不行。 他敢不说,郡王府也不会放过他们,斟酌起见,还是先应付了眼下的危机。 想清楚后,两个郎中也就不再犹豫,竹筒倒豆子般,把所见所闻全都说了出来。 唐卿冷笑:“既然安庆郡主自己都说没有圆房,你们这俩庸医怎么就判定她有孕了?难怪人家不信任你们!” “这……”郎中苦笑,“小的不敢扯谎,我们的的确确是诊断出了滑脉。那位郡主娘娘自己也说有一些嗜睡贪吃的症状,这自然就是有孕了。” “后来呢?” “后来,蜀王府就让小人走了。” “他们请董太医的时候,你们在吗?” “董太医?”郎中们连忙摇头,“小人没见到。” 其中一个郎中小心翼翼询问:“是否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呢?哎,小人们医术不精。” “你们应该感谢自己医术不精,否则……”唐卿哼了声,没说下去,转而说,“来都来了,你们也去给孩子诊断看看。” /96/96981/29320945.html 第三百五十六章 假的真不了 虽然不抱希望,但樱宁让折兰带他们去辞儿那里。 辞儿的病耽误不得,李辅承已经带人出城去寻找名医。唐卿去盯着蜀王府,同时也抱着一丝希望,继续寻找董太医的下落。 屋里只剩下李雁行,李第尧和樱宁爷仨。 “看来,妹妹的推测是正确的。”李第尧捧着早已经凉掉的茶水,凝神思索着,“安庆郡主的确是假怀孕。” “那两个郎中言之凿凿说他们诊断出怀孕了,这怎么说?”李雁行提出疑问。 “他们是庸医。” “这些在民间能开医馆的郎中,也许医术比不上董太医高明,但绝不至于连怀孕都诊断不出来。”樱宁开口,“否则他们也干不下去。” “这倒也是。” 李雁行点头赞同,“可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女儿,爹现在的脑子浆糊似的,乱糟糟的,你俩再给我分析分析。” 樱宁说:“爹,我给您捋一捋。” 她喝了口茶,开始说:“按照我的猜测,一开始张俏俏感到身子不适,于是蜀王府请了郎中去给她看诊,结果呢,竟然诊出了有孕。张俏俏反驳说她根本没圆房,怎么可能有孕?” 这句话是郎中复述的张俏俏亲口说的。 李雁行和唐卿都听的入神,见她停顿下来,不由得催促:“然后呢?” 樱宁说道:“于是蜀王府又请了一名郎中过去,结果还是诊断出了有孕的脉象。这就怪了呀。张俏俏自己有没有过男人,她肯定比谁都清楚,可大夫偏又诊出她怀孕了。于是蜀王府就赶走了两个庸医,把医术高明的董太医请了过去。” 说到了关键之处,李雁行莫名有些紧张,伸手去抓茶杯喝水,却摸了个空。 樱宁瞥见了,拿起茶杯塞给他,接着说:“接下来都是我的推测,董太医来了之后,诊断出张俏俏根本没有怀孕,而且极有可能给了她解释,为什么她会出现有孕的症状。” 说到这里,樱宁似乎想到了什么,喃喃自语:“看来,这满京城,除了董太医,其他郎中都诊不出真正的原因。” “为什么呢”李雁行忍不住追问。 “爹真笨。”樱宁说,“如果其他太医也能诊出来,蜀王府还怎么敢撒这个弥天大谎?如果我没猜错,一定是董太医自己亲口告诉他们,除了他,其他人诊断不出来。这才招致了杀身之祸!” 咔嚓! 李雁行手中的杯子被捏碎了。 热茶流了他一手。 樱宁连忙拿巾子给他擦手,“爹,您这是做什么,再生气也不能拿东西出气。杯子挺贵的……” 李雁行心中原本充满了愤懑之气,被她一逗,忍不住笑骂道:“你不担心你爹的手,倒担心一个杯子。” “爹,稍安勿躁。”樱宁轻声说,“现在没了董太医,别的太医诊断不出她假孕,您进宫面圣,有什么证据能让皇上信您呢?” “假的就是假的,假的真不了!” “假的最后一定会被揭穿,但问题是,现在咱们还揭穿不了。”樱宁说。 /96/96981/29320946.html 第三百五十七章 不那么待见 “还有一个人可以揭穿这件事。”唐卿忽然说。 “谁?”李雁行忙问。 “自然是瑄王。”樱宁接话,“到底有没有孩子,他和张俏俏一样清楚。” 李雁行怔了会,摇头:“除非瑄王是傻子,才去揭穿她呢!” 唐卿点头:“义父说得是,蜀王府顺势坐实了安庆怀孕这件事,目的无非是为了帮助瑄王夺嫡。瑄王怎么会反对。” 樱宁想了想,表示赞同。 不管这事儿是不是顾长渊主谋,也不管他是否知道。 从上次高桥策划的红儿母子一事来看,顾长渊是完全不介意做一些对自己有利的事情。 扪心自问,若换做自己,樱宁会毫不犹豫接受高桥或者张高秋的安排。 为什么要反对? 那可关系着他的前程未来和身家性命。 等他成功上位,想要怎么做,还不是他一念之间的事情。 按照前世的经验来说,虽然与这世已经有了出入,但前世顾长渊也是在高桥和张高秋等权势大臣的帮助下,才从一众皇子中脱颖而出,熬了九年后,最终熬死了皇帝,成功登位。 前世的顾长渊能接受张高秋的帮助,现在就不会了吗? 指望顾长渊去揭穿张俏俏假孕的事情,几乎是不可能的。 樱宁也绝不会把希望放到顾长渊身上。 李雁行叹气:“难道没有证据,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蒙蔽圣上吗?” “其实,”唐卿不紧不慢开口,“我觉得,让瑄王上位做太子,也没什么不好。” 樱宁听了,朝他看了眼。 唐卿笑道:“瑄王殿下……至今也没什么恶名在外吧。以我与他的几次接触来看,此人虽心机深沉,难以捉摸。但他并不坏。” “三哥说的轻松,问题是现在瑄王和蜀王府绑定到了一起,如果是瑄王上位,蜀王府便得势,你想过咱们燕南郡王府的处境吗?” “想过。”唐卿笑道,“至少在我看来,瑄王对张高秋并不是那么待见。” “何以见得?”李雁行忙问。 “刚才那郎中可说了,安庆嫁给瑄王这么久,竟还不曾圆房过。” “不是说瑄王身子坏了?” “爹,都是男人,这话就不用儿子说的太明白了吧。”唐卿笑了笑,“公公们还要结对食呢,难道瑄王的身子,还不如他们?” 李雁行若有所思:“这倒也是,我听说瑄王的身子并不是外伤,即便不能让女人生孩子,想要圆房,应该还是做得到的。” 樱宁在旁听的阵阵无语。 这有什么好讨论的。 她轻咳道:“爹,瑄王喜不喜欢蜀王和张俏俏,这不重要。在利益面前,这么一点不喜欢算什么呢?换做你们,会去主动揭穿张俏俏吗?” 唐卿摇头:“不会。当然是将计就计,利用了再说。” “我想,瑄王也不至于是个傻子。” 樱宁摊手,“所以,爹爹,您这会儿就别进宫了。否则皇上当场找来太医一诊,诊出了张俏俏有孕,您纵然浑身张嘴,也是说不清的。除非您能把董太医带到宫里,或者,让瑄王亲自澄清。” /96/96981/29320947.html 第三百五十八章 唐卿的谋划 李雁行有些焦躁的在屋里走了一圈,朝外面黑沉沉的夜色看了会,沉声说:“我知道,我i现在还没有证据。但身为人臣,不应当因为贪生怕死,就看着主上遭小人蒙蔽。眼看着便是皇上的寿辰,若一切都尘埃落定,就晚了!” 樱宁沉默了会,说:“爹要怎么做,我们拦不住您。眼下,也只能把人证一起都带到宫里,让他们为您作证了。” 目前郡王府手中有的证人,有董太医家的守门老仆和丫鬟,以及正在给辞儿诊治的两个郎中。 若要其他证人,蜀王府中有。 但昨日他们在蜀王府,被张俏俏求来的一道圣旨逼了回去,想再去要证人,也不可能了。 李雁行说:“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你们可以说爹蠢,但爹也有自己的为臣原则。如果我明知真相而因为怕死做了缩头乌龟,从今往后,我便不再是李雁行了!” 正因为有这份坦荡和魄力,忠诚和无畏,才成就了李雁行的今日。 没了这些,不说旁人,首先他就过不了自己这关。 面对如此“耿直”的父亲,家人也只能由着他。 不管皇帝信不信,反正情况也不会比现在更坏了。 李雁行走后,樱宁叫来唐卿。 “三哥,你什么意思?” “大小姐,我是觉得,瑄王做太子,总比赵王好。” “好什么?” “从瑄王与辞儿的关系来看……” “辞儿已经入了李家宗谱,你想什么呢?” “大小姐,将来的事情,可说不准的。” “将来的事情?你又知道多少呢。”樱宁微微笑道,“三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从没打算让辞儿认他,也不想让辞儿做什么皇子,参与宫廷争斗。” “好好,是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提了。”唐卿立即认错,“大小姐,眼下还是辞儿要紧,我也去寻找名医。” 翌日天不亮,李雁行便带人匆匆赶往皇宫求见皇帝。 辞儿的病愈发厉害,樱宁片刻不离守在他身边,无暇再想其他的。 这样的情况,也无法再瞒得住杨氏和慕容青,她们不顾自己的身子,坚持守在这里。尤其慕容青,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憔悴了下去。 以她的状态,樱宁相信,如果辞儿有什么长短,慕容青也活不下去了。 燕南郡王府千金遍寻名医为小少爷治病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 虽然人人都想赚这个钱,但掂量掂量自己的医术,再看看燕南郡王府的高门大院,大多数有自知之明的郎中,便打了退堂鼓。 一时间,竟无人登门。 把杨氏急的胸口痛,眼泪哗哗直掉。 淑妃得到消息后,便立即把太医院的太医都撵过来,挨个给辞儿看诊。 得了是什么病,太医们都能诊出来。 可能不能治得好? 谁也不敢说。 多少大人老人,都是因为肺病死的。 何况一个两岁的孩子? 无论皇宫还是民间,因此夭折的孩子太多了。 看着太医们一脸的无奈,杨氏嚎啕大哭。 樱宁也是心烦意乱。 这时李辅承的锦衣卫那边传来了消息。 /96/96981/29320948.html 第三百五十九章 恋爱中的皇帝 消息是来了,但不是什么好消息。 他们发现了董太医的尸体。 如此炎热的天气,在一个湖泊里,尸体已经被泡的不成个人形。 经过仵作验尸后,才确定了他的身份。 董太医在京城没有家人,但他为人乐善好施,宅心仁厚,朋友不少。 这么个医术高超的心地善良的老人,死的这么惨,众人都悲愤不已。 尤其是李雁行。 进宫后他就碰了壁,皇帝说身子不适,让他候着。 其实也就是不想见他。 从来信奉男子汉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泪的李雁行,见到董太医的惨状,悲愤交加之下,半跪在董太医的尸体旁,洒下一片热泪。 他咬牙道:“老董,你安心的去,老子发誓,不为你报仇,誓不为人!” …… 陈洪小跑着进宫,求见明妃娘娘。 “娘娘,王爷病了。”陈洪跪在地上,带着哭腔,“病的厉害。” 明妃猛地站起身:“怎么病了?” “前儿开始,王爷就觉得头痛,到昨晚上,睡下后,竟就没能起来。奴婢怎么叫,也没能叫醒他。”陈洪哭着说,“这可怎么办啊。”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明妃即使着急,也是轻声细语的,“还愣着作甚,快去找太医。” “请了,外面的郎中也请了,可是都没用!”陈洪哇哇的哭,“娘娘快想想办法吧!” “我又不是大夫,你叫我想法子,我怎么想呢。” 明妃站起来走了几步,“我跟你去瞧瞧。” “好,好!”陈洪爬起来正要往外跑,忽然又顿住,“娘娘,您也没法出宫啊。” “我儿子病了,我都不能出宫看看,这娘娘当的还有什么意思?”明妃生气,“我去见皇上。” 她正是风头正盛的得宠时候,皇帝听说她的名字都觉心痒痒,何况她亲自来勤政殿求见。 这可是破天荒头一回。 皇帝乐呵呵的见了她,谁知人家并不是因为想他了,而是要出宫看儿子。 “瑄王病的厉害,请了大夫都无用,臣妾必须出宫见儿子最后一面。” “……” 皇帝苦笑,“明妃啊,瑄王生病了,让大夫治就是了,说什么最后一面呢,也太不吉利了。你要去见就去,朕还能拦着你?” “好的。” 明妃连谢恩也免了,拔腿就走。 皇帝瞧着她的背影发呆,半晌才回神,问身边太监:“朕今天的穿着是不是不太得体?这蓝色的衣服,不太衬朕,让朕显得没精神。” 太监:“??” 他小心翼翼答:“皇上多虑了。” “否则明妃怎么连看也没看朕一眼?把蓝色的衣服都拿走,以后朕不穿这个颜色的。” “……是,奴婢遵旨。” 明妃低调的乘坐一顶小轿,急匆匆赶到瑄王府,见到儿子,果然见他躺在床上,脸色灰败,无声无息。 “这是……已经死了?”明妃足下一软,差点瘫坐下去,“何时死的?” 陈洪连忙上前探了探鼻息,松了口气,赶着去搀扶明妃,“娘娘您莫急,王爷还活着呢,活着。” /96/96981/29320949.html 第三百六十章 是大腿不是屁股 「活着?」 「奴婢保证。」 「可他怎么看起来跟死人一样?」 在明妃的记忆中,儿子从来都是肤色如雪,面如冠玉的纯白美少年模样。 可此时儿子的脸上,灰蒙蒙的一片,犹如覆盖了一层死气。 连唇色也彻底消失了。 这跟死人有什么区别? 明妃问一旁呆立的太医:「瑄王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这……」太医为难,「恕微臣无能,实在诊断不出。」 「你……」明妃气道,「医术这么差,还好意思当太医。你回去,换个医术好的太医来!」 那太医苦笑:「太医院医术最好的是董掌院,可他……」 「那就把他请来。」 「请不来了。」太医哀叹,「董掌院……死了。」 「死了?什么时候?」 「娘娘不知道吗?」陈洪接话,「董太医失踪好几年了,为这,燕南郡王府和蜀王府还大闹了一场,连皇上都下旨了才没出更大的乱子。今儿一早,锦衣卫在马尾湖把董太医的尸体捞了上来。那尸体啊,哎,惨不忍睹。」 明妃听的一愣一愣的:「发生这么多事啊。燕南郡王府……他们为什么也找董太医呢?谁病了?」 「听说是燕南郡王府的小少爷病了。」 「是辞儿吗?」明妃心头一跳,急忙追问。 「好像……是吧,燕南郡王府只有一位小公子。」陈洪心想,听这语气,娘娘何时对燕南郡王府的孩子这么熟稔了。 明妃面露焦灼之色,喃喃道:「辞儿病了,怎么办呢,公主必定急死了。」 陈洪弱弱道:「娘娘,王爷他……」 「辞儿都病了,他还躺这儿!」明妃恼怒的瞪着床上的儿子,「还不赶紧起来想想办法!」 陈洪快哭出来了:「娘娘,咱王爷病的更严重啊,这都昏迷不醒了。您,您是不是得分一分轻重缓急啊。还是别管外人了,先想想怎么救王爷才是正经的。」 「外人?」 明妃皱眉,想要说什么,又忍住了。 她坐到床边,摸了摸儿子的脸。 大热的天,他的皮肤凉丝丝的。 又把手指放到鼻子前,的确还有一点温热的气息。 「渊儿,渊儿!」明妃叫了两声。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明妃沉默了一会儿,缓缓抬起手,握住一根金簪,拔了下来—— 陈洪瞪大眼,急忙出声:「娘娘,您这是……」 「闭嘴。」 明妃颤抖着手,把金簪对准儿子,闭上眼,狠狠扎了上去! 在陈洪的尖叫声中,明妃耳朵里,听到一声低低的呻吟。 「母妃,您……做什么?「 明妃惊喜的睁开眼,果然看到儿子睁开了眼,眼神中全都是迷茫和愕然。 明妃欢呼:「儿子,你醒了?」 「扎您您不醒?」顾长渊移动目光,看向自己,「您为什么扎我的屁股?」 「我记得你小时候读书,有一句是,头悬梁,锥刺股。」明妃认真的解释,「我没有锥子,所以用金簪代替了。没想到也挺管用。」 顾长渊:「……娘啊,那个股是大腿,不是屁股!我求您多读读书,行吗?」 (本章完) /96/96981/29320950.html 第三百六十一章 血海沉浮 明妃抬手就把簪子拔了出来,随手丢给陈洪,得意洋洋道:「那些太医倒是读了许多书,谁能把你弄醒了?还得靠我。要读书,就得读有用的部分。」 陈洪慌忙接住簪子,看着簪子上沾的一点血迹,心里直咂舌。 要说狠,还得数娘对儿子。 早知道用簪子扎一下就能醒,他还费什么劲。 陈洪乐滋滋的捧着簪子下去,准备亲自清洗干净。 顾长渊坐起来,喝了茶,吃了些点心,脸上的灰气迅速消散,没多久便恢复了往日的白皙,只是显得略有些苍白。 「你这是怎么回事呢?」明妃见他恢复了精神,放下心来,连忙询问。 「我也不知道。」 顾长渊按了按太阳穴,脑中有些混沌,但在他昏睡这段时间内,依稀有些特别的记忆,钻入了他的脑海中。 那是梦吗? 在梦里,他看到了一副令他肝胆俱裂,心碎到了极点的画面。 李樱宁躺在青石砖地面上,衣裙长发散乱在身下,犹如一朵被践踏凌乱的花。 她的眼睛,鼻子,耳朵,嘴巴,每一处都溢出大片的血,她的身体,四肢,也在源源不断的往外流血。 以她为中心,血如河一般,向四周蔓延开去, 她像是漂浮在一片血海中。 面目肢体,被渐渐淹没。 那一幕,成为顾长渊这一觉中,最大的梦魇。 那是怎么回事? 只是一场梦,还是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事? 难道李樱宁将来会死的这么惨? 顾长渊回想起来便心底发颤,自然也不会轻易告诉明妃。 明妃打量他一会儿,说:「那你现在觉得身体如何呢?有没有哪里不对,不舒服的?」 「除了有点疲乏无力,倒也没什么不舒服的。」顾长渊看了看周围,忽然意识到这是在自己的瑄王府,「母妃,您出宫了?」 「陈洪又哭又喊的跑来找我,说你要死了,我能不出来见你最后一面吗?」 捧着簪子走到门口的陈洪立即顿住了脚步,不敢再迈进一步了。 他在心里哭喊,我的亲娘娘啊,奴婢啥时候说王爷快要死了啊! 您这不是坑奴婢吗! 顾长渊下了床,脚步有些虚浮。 他走到门口,看到外面烈日炎炎,便说:「我已经没事了,母妃先回宫吧。」 「回什么宫?你带我去燕南郡王府,我要见辞儿!」 「母妃您……」 「辞儿病了!」 「找太医……」 「董太医死了!」 「什么?」 顾长渊猛地回头,「董太医怎么死了?」 陈洪在门口小声说:「今儿一早,锦衣卫在马尾湖,把董太医的尸体捞了上来,都被鱼吃了一半了……」 顾长渊喝道:「陈洪滚进来!这几天都发生什么事了,悉数告诉本王!」 陈洪连忙滚进去,把这几日,燕南郡王府的小公子病重,到处寻找董太医下落,结果查到了蜀王府,李雁行父子三个领兵大闹蜀王府,杀了张高秋的一个小妾这些事,从头至尾讲了一遍。 顾长渊却听出一点不对劲来:「以李雁行的性格,没找到董太医,怎么会轻易退走?」 (本章完) /96/96981/29320951.html 第三百六十二章 本宫要去郡王府 “王爷英明。那唐卿真是个小魔王啊,当着蜀王的面就敢砍了他的一个爱妾……” “少废话!” “是,是张侧妃。”陈洪小心翼翼回答,“张侧妃去见皇上,说她怀孕了。皇上下了道圣旨,呵斥了李雁行,这才平息了这场纷乱。” 这早在顾长渊意料之中,他知道张高秋和张俏俏对权势的渴望有多么强烈。 既然他们握住了怀孕这个武器,便绝对不会藏着不用。 唯一让他有些纳闷的是,母妃听了这话,竟也没有半点反应。 “您早就知道了?”顾长渊问她。 “听说了。” 明妃神情淡淡的,“安庆郡主进宫面圣,还顺道去后宫见我,不过,被我回绝了。” “为何?” “别以为她怀了我的孙子,我就会对她好。”明妃哼了声,“我已经知道了,这个安庆郡主,与公主关系不大好,还抢过她的姻缘。我不喜欢她。何况……” 她扫了眼陈洪,没说下去。 顾长渊问陈洪:“辞儿那孩子得了什么病?必须得董太医才能医治吗?” “说是肺痈,请了无数大夫,都不管用。” “这些无能的郎中!” 明妃着急,“董太医没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公主必定急坏了。渊儿,你送我去郡王府,我要见公主和辞儿。” “你是皇妃,这样贸贸然的去郡王府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明妃恼怒,“辞儿可是你……你自己就不着急?你不带我去,我就不走了!” 顾长渊的意识,大半还沉浸在那场恐怖的梦中而无法解脱。 他随便想了下,便同意了。 陈洪试图阻止:“娘娘,这不合规矩,您得回宫啊。” “陈公公,你阻止本宫试试?” “……娘娘,奴婢为您准备车马!” 前往燕南郡王府的路上,顾长渊告诉明妃:“安庆肚子里的孩子是假的。” “她没有怀孕?” “没有。” “那她胆子可不小,敢拿这种事欺瞒皇上。” 明妃这话里话外的,好像还有点敬佩安庆郡主似的。 顾长渊知道自己这个母妃的脑筋与常人不同,也不去纠正她什么,只淡声道:“她若胆子小,当初又怎么敢跟李樱宁抢太子妃之位呢。” “怀孕这种事怎么能做的了假呢。”明妃不解。 “大概,这就是董太医的死因了。“顾长渊靠在马车边上,微微垂首,按揉着自己的眉心,声音低低的,“个中细节,我也懒得多想。总之,李雁行他们并没有冤枉张高秋。” “张高秋真可恨。如果他没有因此害了董太医,辞儿也就不会受苦了。”明妃朝儿子扫了眼,“难道你就由着安庆郡主这么做,而不去阻止?” “我这不是病了吗?” “我看你根本就是不想阻止!”明妃幽幽的说,“你老实说罢,是不是想将计就计?” 虽然身体很不舒服,但顾长渊还是忍不住笑了笑:“母妃好像变聪明了。” “哎。”明妃叹气,“明明自己有亲儿子不能认,却要用个莫须有的肚子夺嫡,真够郁闷的呀!” /96/96981/29320952.html 第三百六十三章 争的是自由 门子通传,瑄王驾临。 郡王府里的男人们大多不在家,李雁行在宫里坚持要面圣,与皇帝耗时间。 李辅承带着人在外面疯狂寻找能治好辞儿的名医,唐卿去盯着张高秋和蜀王府,只有李第尧在家料理前院事务。 郡王妃和世子妃一个病,一个伤,又都为了辞儿的病焦心,根本无暇理会后宅庶务。只有三个姨娘,白绣向来十指不沾阳春水,是不管事的。 陶姨娘和柳姨娘虽性子柔和,但都不擅长管理家务。 倒是三姑娘和四姑娘都还不错,四姑娘年纪小一点,但性子正,三姑娘则温柔稳重许多。 她们两个配合着打理庶务,有什么不能解决的,就去问樱宁。 樱宁虽焦心于辞儿的病,但对于两个妹妹都是有问必答,耐心教导。 前门的小厮到二门传话,二门的婆子传话给后院的丫鬟,丫鬟再去通传给两位管事小姐。 李念姝和李如意听说瑄王登门,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二哥哥不在前院吗?”李念姝问丫鬟。 丫鬟回答:“二爷出门去了,说是很快就回来。瑄王爷还在前院等着……” “总不能叫瑄王殿下等着,快请他进来吧。”李如意说。 “还是先问问是大姐姐的意思。” 姊妹两个急急忙忙去见樱宁。 樱宁正给辞儿喂了几口白梨银耳羹,辞儿咳的厉害,虚弱无力,吃了几口就摇头拒绝了。 听说顾长渊来了,樱宁本想一口回绝,但看到辞儿眼底闪过的一抹亮光,犹豫了下,对李念姝说:“三妹妹,让人把瑄王请到偏厅吧。” 李念姝急匆匆去了。 直到见到瑄王,才知道他身边还跟着一位容貌娇媚的女子。 这女子便是明妃。 明妃穿着华丽,满头金钗步摇,随便什么人一看,便知她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 念姝和如意姐妹俩相互送了个眼神给对方。 如意立即转身离开,去找樱宁。 念姝则上前来屈膝施礼:“奴婢拜见瑄王殿下。” 头顶传来“免礼”二字。 念姝听着这声音,略有些沙哑气虚的感觉,心中想着,外面说瑄王殿下也病了,果真如此。 只是,病成这样不好好在家养着,来郡王府作甚呢。 念姝正想着,那通体华丽的美貌女子忽然问她:“公主在哪里?” 念姝一愣,反应过来她是在问大姐姐,忙回答:“我姐姐在后院,一会儿便来,贵人稍安勿躁。” 瑄王不介绍这位贵人的身份,她也不敢主动问,只能不安的在一旁候着,让人端茶送水。 好在,如意很快就把消息递给了樱宁,樱宁听说瑄王身边跟着个容貌美丽的华贵女子,便忙赶过来。 一见面,果然是明妃。 不等樱宁说话,明妃已经飞奔到她面前,泪水盈盈,担忧万分的问:“公主,你还好吗?” 樱宁诧异于明妃竟然能随意出宫,还跑来这里,随即想起这段时间明妃的受宠程度,也就明白了。 宠妃果然就是宠妃。 与一般的妃子不一样的点在哪里? 宠妃撒撒娇,便可违反宫规,随意出宫。 一般的妃子就是不行。 也无怪乎在后宫,人人都想得宠。 妃嫔们争的不是皇帝,是地位,是财富,是自由。 /96/96981/29320953.html 第三百六十四章 跪下求公主 这位得了权势和自由的宠妃,此刻正眼泪巴巴的凝视着樱宁。 樱宁请她坐下,说道:“多谢娘娘关心,我挺好的。” “好什么呀,你看你这小脸憔悴的,眼圈儿都黑了。”明妃心痛的摸摸她的脸,“定然是忧心辞儿的病,累的。” “这段时间,家里事儿多,过了就好了。”樱宁笑道。 “公主,辞儿的病如何了?好点了吗?” “没。”樱宁慢慢摇头,心下焦虑,只觉多说一个字,都在耗费自己的体力。 “我想去看看辞儿,行吗,公主?” “辞儿刚睡下了。”樱宁委婉的拒绝。 她没有去看一直安静坐着的顾长渊。 顾长渊忽然开口:“你们都退下。” 他指的是念姝,如意和周围几个侍奉茶水的丫鬟。 “大姐姐……”如意小声唤她。 “没事的,你们先去忙。” “好的,有什么事大姐姐说一声。二哥很快就回来了。” “我知道。” 看着小姊妹俩出去,明妃羡慕的说,“公主和姊妹们感情处的真好。” 顾长渊道:“也有的姊妹处的并不好。” 樱宁扫他一眼,没说话。 明妃咽了口唾沫,声音有些紧张:“公主,这里没有外人了,我,我不想跟你撒谎。其实,我已经知道了。” “娘娘知道什么?” “我知道,辞儿是瑄王的儿子,是,是我的亲孙……”明妃说完,甚至不敢抬头看樱宁的表情,声音也不自觉的低了下去,“公主,你千万别生气,我当时看到辞儿,就觉得和瑄王年幼时一模一样……我真的不想骗你。” 樱宁笑道:“娘娘想多了,辞儿是我兄嫂的孩子。” “事到如今,你还隐瞒什么呢。”顾长渊开口,“本王确定,辞儿是本王的孩子。我之所以没有公开这件事,是顾念着你的名声。” 明妃回头,诧异的看着他:“顾长渊,你,是在威胁公主吗?” “母妃,我只是陈述事实。” “什么事实,事实怎么了?”明妃大怒,一拍桌子,“你有什么立场对公主这么说话?公主欠了你的?孩子是公主怀的,公主辛苦生出来,养这么大的。你张口就是你儿子,你尽过一天当爹的责任?” 顾长渊:“……” 他倒是想尽父亲的责任呢,可谁给他这个机会啊。 回想当初在瑞江庄子里,他看到大着肚子的樱宁,嫉妒失控口出恶言,对她好一番讥讽,顾长渊就后悔的想把自己的嘴巴撕了。 更甚者,他还多次说当面骂辞儿是小野种,应该被扔掉。 以后他要怎么面对辞儿? 他真是活该。 活该被李樱宁报复。 明妃见他沉默不语,气的砰砰拍桌子:“你听到我说话了没?!” “母妃,气大伤肝。” “呵呵,你不伤肝,你活百年千年,也是孤家寡人一个罢了!”不等顾长渊说话,明妃又紧接着说,“以你的身体状况,也许辞儿就是你这辈子唯一的孩子了!若我换做你,早跪下求公主原谅了!” /96/96981/29320954.html 第三百六十五章 得到我想要的 明妃对着自己儿子好一顿输出,恨不得按住他,逼着他给樱宁跪下。 樱宁心中本就烦躁,此时更是忍不住皱眉:“明妃娘娘,您还是回宫吧,这里不是您待的地方。瑄王殿下,您也不该把明妃娘娘带到这里来。” 明妃见她语气不悦,立即偃旗息鼓,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神情有些无措:“公主,我听说辞儿病了,很担心你,所以过来看看。你别生气。你不高兴我在这里,我这就走了。” 她朝顾长渊看,低声说,“快走!” 顾长渊坐着没动。 明妃瞪他,他也只当没看见。 明妃气的伸手要拽他。 顾长渊说:“带我去看看辞儿吧。” 樱宁道:“如果你是大夫的话,我可以带你去。” “辞儿是我儿子。“ “放屁。” 樱宁冷冷说,“你去看辞儿?你怎么有脸去看呢。若不是你的好侧妃要帮你抢太子之位,假装自己怀孕,下毒手杀了董太医。辞儿怎么会到这个地步?” 明妃大吃一惊:“是安庆郡主杀了董太医?” “除了她,还有谁会如此恶毒!”樱宁注视顾长渊的眼睛,一字一句,冷冷清清的说,“瑄王殿下,这个用董太医和无数个如辞儿一样的病人的命换来的太子之位,您就真的能坐的安稳吗?” “你是想劝我不要利用蜀王府,不去夺嫡吗?” “随您的便。” 樱宁站起身,“送客。” 明妃急了,怒视儿子:“对你来说,到底是心上人和孩子重要,还是那所谓的太子之位重要?” 樱宁已经疾步离开,不想去理会他们母子之间的争吵。 “你到底在想什么啊!”明妃又气又急,顺手拿起茶杯就扔儿子头上了。 杯中咔嚓碎裂。 顾长渊捂住额头,血顺着手指缝,流了出来。 明妃怒视他。 他静静地的看着她,说:“母妃,您告诉我,若得不到太子之位,这辈子,我还有可能得到心上人和孩子吗?” 明妃微怔。 “母妃觉得得宠的感觉如何?是不是很好,很自由?”顾长渊扶着桌子站了起来,任由血从额头流到脸颊上,然后滴落到地面上,“我要那个位置,不是因为我喜欢那个位置,而是因为,那个位置可以让我得到我想要的。” “你争太子之位,就是为了娶公主?” “是的。” 顾长渊头一次在母亲面前坦荡的承认自己的内心。 血流到了他的右眼上,蔓延过半张脸,让他俊美的面孔看起来犹如境遇凄惨的修罗。 他单手扶着桌子,低低的说:“若母亲知晓儿子幼年受过多少屈辱,便知儿子今日之隐忍,从何处而来。” 明妃看着儿子的侧脸,心中回想过往,不禁生出一股愧悔之意。 “母妃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李樱宁吗?” “因为……她长得美。” “不。”顾长渊摇头,随即失笑,“我问您做什么,您怎么可能会知道。走吧,我先送您回宫。” 他向门口走了两步,忽然就倒了下去。 /96/96981/29320955.html 第三百六十六章 始作俑者 看着儿子倒下的身影,明妃愣怔了片刻,才慌忙上前。 李第尧还没回来,念姝和如意无法处理这样的事情,樱宁只得再次回到明妃和顾长渊面前。 顾长渊被安置在西厢的客房中。 正好府里有几个太医守着照看辞儿,管事周户请来其中一名擅长外伤的太医,躬身守在一旁,见樱宁来了,忙后退到门外。 「瑄王爷怎么了?」樱宁朝屋里看了眼,问周户。 「这儿伤着了。」 周户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又朝明妃的方向努了努嘴,轻声说,「被那位拿杯子砸的,刚才我赶过来的时候,瑄王爷还满脸血呢。真下得去手。」 「行,我知道了,你去让人准备衣物送过来,预备着给瑄王更衣梳洗。」 这顾长渊好端端到了郡王府,总不能穿着身沾血的衣裳离开。 周户应了,转身离去。 樱宁在门口站了会,等到太医给顾长渊处理完额头的伤口,才走进去。 明妃看到她,立即站起来,垂着头,手指揪着衣角,像做错事惶恐不安的孩子,嗫嚅着说:「公主……」 「娘娘请坐吧。」 樱宁温和的说,「是我们郡王府照顾不周,让瑄王殿下伤着了。」 「不是,是我把他打伤的,与郡王府无关!」明妃急忙解释。 「娘娘稍安勿躁。」樱宁安抚着她,走到床边,见顾长渊闭目不醒,有些疑惑,问太医,「瑄王爷怎么还不醒?你不说,只是外伤吗?」 「是外伤不错,但是……」太医斟酌着说,「据我推测,王爷应当是旧疾未愈的缘故。」 「旧疾啊。」 樱宁想到顾长渊为皇帝挡那一刀。 太医接着又说:「瑄王爷当初重伤过后,耽误的时间太久,失血过多,以致于伤了根本。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往后必须要精心保养才是。」 樱宁听了,心中微动。 按照太医的说法,原本顾长渊的那一刀是没什么大碍的,但因为耽误的时间太久,才导致今天这种状况。 当时樱宁驾车带着皇帝和顾长渊,故意绕路,把平时小半天的路,走了一天一夜。 所以,导致顾长渊不育和有后遗症的人,其实是她? 樱宁默不作声的往后退了半步。 明妃正在把所有责任都朝自己身上揽:「都怪我,不该气昏头拿杯子砸伤了他。」 「娘娘不必自责,王爷之所以昏迷,外伤只是个引子,主要还是因为旧伤……咦。」太医脸上露出一抹讶然之色,说话也顿住了。 明妃忙问:「怎么了?」 「微臣在王爷体内,发现了一种毒。」 「啊!」明妃震惊,「瑄王他中毒了?」 「应该是的。」太医皱起眉头,面露疑惑不解之色,低声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呢,真是太奇怪了。看来,王爷昏迷不仅仅是因为旧伤,还因为体内的这种特殊的毒。」 「到底是什么毒啊,能不能解?」明妃追问。 樱宁也关注的听着。 顾长渊竟然中毒了。 什么人敢对一个皇子下毒? 难道是三王爷干的? (本章完) /96/96981/29320956.html 第三百六十七章 如此轻薄无礼 樱宁觉得,在这个节骨眼上,三王还不至于如此丧心病狂。自从顾长渊的身体情况传扬开来,朝中支持三王的人就大有超过三王的趋势。 三王此人最大的优点,是他有很多妻妾,很多子女。 至少可以保证皇室香火传承,不至于后继无人。 何况子女多了,便有希望出有才能的,将来为国家选择明君,也大有希望。 总之,要当太子,就得保证有生育能力。 三王的赢面远远超过六王,在即将来临的皇帝万寿节,许多人都猜测,皇帝将会册立三王为太子。 三王若在这个时候残害兄弟,皇帝绝不会待见他。 他已经有必赢的把握,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 所以,三王的可能性不大。 若不是三王,那就是…… 「唔。」 顾长渊发出低低的呻吟,打断了樱宁的思路。 他醒了。 明妃本想上前,但看了眼樱宁,又默默退了回去。 是以,顾长渊醒来第一眼看见的,便是樱宁的脸。 虽是一张明艳动人的脸,却极冷淡,没有表情。 「瑄王殿下还好吗?」樱宁问。 虽是关心,却例行公事一般的冷淡。 顾长渊看着她,双眸定定的,一动不动,好像丢了三魂和七魄。 连明妃也有点害怕,上前问:「渊儿,你……说句话?」 顾长渊没反应。 明妃伸出手指,在他眼前晃了下,「儿子?」 顾长渊用胳膊撑起身体,坐起来,然后,摸了下樱宁的脸。 樱宁:「??」 明妃:「!!」 她一把扯过儿子的胳膊,把他扔回床上,低声怒道:「睡糊涂了?!怎么敢对公主如此轻薄无礼?」 顾长渊没理会她,只是怔怔的,失神的看着樱宁。 他的眼神,好像历经万千沧桑,有不敢置信,痛苦,有怜惜,还有一丝丝的欣慰和解脱。 明妃瞧他这副痴样,急的顿足:「顾长渊你发什么痴?你到底是怎么了,开口说句话呀!中邪了这是?」 连樱宁也忍不住开口:「瑄王殿下,您还好吗?薛太医,给瑄王再诊断看看,是否刚才的外伤伤了他的脑子?」 薛太医闻言,连忙上前。 「不必了。」 顾长渊抬手阻止,表情虽然还是有些迷乱和怔然,但语气已经恢复了正常,「本王没事。」 明妃立时松了口气,后怕道:「我真怕那一茶杯把你打傻了。」 「有您这样的母亲,是我的福气。」顾长渊不咸不淡的说了句。 「我也是气急了,其实我……」 「我早就习惯了。」 顾长渊打断明妃的话。 从记事起,他就知道,自己的母妃与别的皇子的母妃不同。 他们的母妃老母鸡护崽子似的护着他们,为了他们的前程拼命争宠。 他的母妃却似乎只是随意的把他生出来,然后就不管了。 不管他是否吃饱穿暖,是否生病不适,也不管他三五岁的他是否被别的皇子公主欺负,更不管他有没有读书上进。 幼年樱宁向他露出的善意的笑容,递给他的那块帕子,是他孤独黑暗世界里的一缕虽淡却温暖的光。 (本章完) /96/96981/29320957.html 第三百六十八章 我能救辞儿 明妃看着儿子,有些惘然。 她从前,是否真的太忽略了这个孩子? 以至于他变成了今日模样,心中所想所思,行动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接近他心中那抹光,再次拥有那抹光? 明妃虽只读过几天书,却也知道,自己儿子这性子,说好听了叫执着,难听了就是偏执。 她隐约有种感觉,儿子变成这样,她是有一定责任的。 于是,她的心情忽然就变得有些难过。 她有些哀伤的看着儿子,说不出话来了。 顾长渊扶着桌子坐了下来,也不说话,怔怔的,目光没有焦点,似乎又在出神。 屋里的气氛诡异般的安静。 樱宁等了一会儿,见没人说话,便开口打算送客:「既然瑄王殿下没什么事……」 「有事。」 顾长渊忽然抬起头,眼睛依旧是盯在樱宁的脸上,好像是重新认识了她似的,看的那么认真。 樱宁被他看的心里不自在,便移开视线,说:「殿下还有什么事?我还有事情,您请快说。」 「我有很多话想说。但现在,我想告诉你的是,我可以救辞儿。」 「你?」樱宁的神情明显并不相信,只认为他这是试图见到辞儿的托词。 顾长渊道:「我知道一个药方子,可以治好辞儿。」 「哦?你从何处得来的方子?你脸辞儿得的是什么病都不知道,怎么确定你的方子能治好他?」 「辞儿得的是肺痈。」顾长渊说的毫不犹豫,「这个方子……是董太医的。」 樱宁皱眉,心中疑惑顿生。 董太医已经死了,他怎么可能有董太医的药方? 若说是董太医生前给他的,也不可能。 因为董太医根本还没给辞儿看过病,也就无从研究出那个药方子。 「我不相信你。」樱宁直截了当的告诉他,「总之,我不会让你见辞儿。你们请回吧。」 她转身往外走。 「李樱宁!」 顾长渊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我有些话想跟你说,看在辞儿份上,请你听一句。」 「请。」 樱宁抽出自己的手。 顾长渊看了眼明妃:「母妃,您出去一下。」 「?」明妃愕然,「有什么话不能让我听?我得在这里,万一你欺负公主怎么办?」 顾长渊指了指自己的头:「我现在这样,能欺负得了谁?」 「也是。」明妃点点头,「果然还是得教训了才能长记性。」不等顾长渊反应,她又怯怯的看向樱宁,「公主,我想去看辞儿……」 樱宁沉默了下,说:「周管事就在外面候着,娘娘让他带您过去吧。」 「好的好的!」 明妃眼睛发亮,立即提着裙子跑出去。 若只看她的轻快背影,与二八年华的小女孩子,并无什么区别。 等她走远了,樱宁开口:「请说。」 顾长渊没有说话,他抬手按着太阳穴,神情有些痛苦。 樱宁安静看着他。 那次的伤情贻误,对他的影响竟然这么大? 他看起来着实瘦了许多,从前梨花白似的俊美面孔,缺少了血色,变成了苍白色。 连唇色也是浅白色的。 (本章完) /96/96981/29320958.html 第三百六十九章 可以一试 「不是因为那次刀伤。」 顾长渊忽然开口。 樱宁一愣,收回打量他的视线。 顾长渊抬头看向她,眼神一下子变得特别特别的温柔,像看着一颗随时会碎掉的美丽泡影,声音也轻轻的:「樱樱,我想起了一点点。」 「什么?」 「我是说,关于董太医的那个药方子。」 「他给过你关于治疗这种病的药方?为什么?如果我没记错,你和董太医生前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密切。连他的徒弟都不知道这个方子,你怎么会知道?」 「刚才,我昏迷的时候,做了个梦。不,准确的说,这几日,我一直在做梦。」 「梦里的东西,也能当真吗?」樱宁淡道。 「我不知道。」 顾长渊微微摇头,「但我姑且相信那是真的。否则你还有什么别的办法治好辞儿的病吗?辞儿病了好几天了,是不是越来越严重了?」 樱宁没说话。 想到辞儿,她的心便紧紧的揪到了一起。 当娘的,怎么能忍心看着孩子受苦。 若有可能,她真想代替辞儿生病。 若此时谁能治好辞儿,她什么都愿意答应对方。 「既然你这么说了,不如这样,你先把方子写出来,我拿给其他大夫看看是否合适。」樱宁说。 顾长渊二话不说,立即走到桌前,拿过纸笔。 樱宁上前研磨。 顾长渊拿起笔,略思索片刻,一口气写出了药方子。 他拿起方子,吹了吹墨迹,递给樱宁:「请。」 樱宁接过来扫了眼。 可惜她对医术一无所知,看了也不懂。 「正好董太医的徒弟薛太医在此,我拿给他看看。」 樱宁疾步往外走。 「李樱宁。」顾长渊忽然叫她。 樱宁在门口停住,回头看他。 顾长渊说:「如果我要求你嫁给我,才把方子给你,你会答应吗?」 樱宁道:「如果你的方子真的能治好辞儿,我会答应。不仅是你,换做其他任何人,只要他能治好辞儿,都可以。」 顾长渊微怔,随即笑了笑:「你放心,我不会用辞儿的命威胁你做任何事。」 「多谢!」 樱宁说了这两个字,便立即走了出去。 她把药方交给薛太医,薛太医身为董太医的得意门生,虽年轻,也是有些傲气在身上的。一个外行人拿来的方子,他起初并不当回事。但对方是新化公主,他不能表现出不屑的神情,只能接过来看看。 谁知,只随意扫了眼,他的眼神便顿住了。 「这个……」 他的神情变得严肃而认真,不自觉的坐了下来,认真观看。 其余几个太医见状,也都围了过来。 樱宁被挤到了外圈。 很快,她就听到太医们发生了激烈的争论。 樱宁心中莫名有个感觉,也许这个方子真的可以治好辞儿。 听着里间传来的明妃的说话声,也辞儿的断断续续的干咳声,樱宁一步也不想离开这里,她必须守着太医们,等他们讨论出一个结果。 半个时辰后,太医们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最后变得安静。 薛太医举着方子钻出包围圈,来到樱宁面前,神情隐约带着兴奋:「公主,我们经过会诊讨论,一致认为,这个方子可以一试!」 (本章完) /96/96981/29320959.html 第三百七十章 差劲的娘,差劲的祖母 樱宁的心立时砰砰直跳。 她觉得自己嗓子有些发紧,干涩的问:「真的吗?可以治好辞儿的病?」 「应该可以。」 薛太医说,「我这就亲自去配药,煎药。公主您且稍候片刻!」 说完他也不等樱宁说话,便抓着药方,急匆匆跑出去。 其余几个太医依旧在讨论着那个方子,只是声音小了许多。 其中一个太医试探着问樱宁:「这方子的确高明,只是不知公主从何处得来这个方子?」 樱宁想了想说:「别人给的。」 「难道这京城还有我不知道的世外高人吗?」那太医惊叹,「我以为这个方子,只有掌院才能想得出来呢。果然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啊。」 提到掌院,他忽然想到掌院已经没了。 而且死的极其惨烈。 连遗体都没有能够保持完整。 董太医向来德高望重,在太医院威望极高,受人敬重。 连这样的人都被人害死。 物伤其类,几个太医都沉默下来。 在焦急的等待中,薛太医终于再次出现。 「公主,这药煎好了。」他小心翼翼捧着着药递给樱宁,声音压低,似乎生怕声音大了会影响这碗药的药效。 樱宁点点头,绷着脸,接过碗,走进里屋。 辞儿正靠在明妃身边,听她读书。 他聚精会神的看着书上的字,时不时咳嗽一会儿,声音是沙哑的。 他一咳嗽,明妃就似乎要哭出来似的,愁眉苦脸的替他顺着后背。 「辞儿,来,喝药了。」 樱宁坐到床边,用小银勺,舀了一勺,送到嘴边吹一吹,然后才递到辞儿嘴边。 明妃哄着说:「好孩子,来把药喝了。喝了就好了哦,药一点也不苦的。」 辞儿好奇问:「娘亲,真的不苦吗?」 这几天他喝了许多药,每一碗都是苦的。 樱宁微笑道:「明妃娘娘这是安慰你呢,其实药哪有不苦的呢,但苦也得喝。是为了治病呀。」 明妃听着,心里想,这话说给两岁的孩子听,不会闹腾起来吗。 谁知辞儿听了,却十分赞同的点点头,「药的确很苦,但没关系,我有这个。」 他从小荷包里拿出一个蜜饯来,「这是祖母给的。喝了药苦,吃一颗,就不苦了。」 明妃心想,辞儿说的祖母,必定是燕南郡王妃杨氏,可是,我才是辞儿真正的祖母呀。 她这个真正的祖母,却连一颗蜜饯都没有为孙子准备。 这让明妃再一次羞惭,并开始反省,她曾经也许真的是一个很差劲的娘亲,现在又成为了一个差劲的祖母。 辞儿喝了一小口,便对樱宁说:「娘……不,姑母,我可以自己喝,不用喂。」 他一时习惯竟直接唤樱宁为娘,虽及时察觉,但还是说了出来。 辞儿有些紧张,朝明妃看了几眼。 明妃正反省自己呢,发着愣,压根没注意到辞儿说的话。 辞儿松了口气,接过碗,咕嘟咕嘟,一口气就喝了下去。 这样的行为,怎么像一个两岁孩子能做出来的? (本章完) /96/96981/29320960.html 第三百七十一章 他有一点点不同 不过,樱宁知道他内里已经是一个十岁的小小灵魂,因此并不惊讶,随手塞一颗蜜饯到他嘴里,然后夸赞道:「辞儿真乖。来,躺下,盖好被子,睡一觉。睡醒了就好了。」 辞儿吃了蜜饯,漱了口,便立即乖乖躺到床上。 明妃眼泪汪汪的:「这孩子太懂事了,跟他爹爹小时候一个样儿。」 樱宁看她一眼。 明妃立即捂住嘴。 樱宁让锦书守着,她自己则请明妃到外间说话。 太医们都还围在一起低声说话,看到樱宁出来,纷纷行礼。 樱宁说:「这两日辛苦各位大人了,辞儿已经喝了药睡下了,各位大人也请回去歇息。」 薛太医立即说:「公主,让其他人都回吧,我留下来照应小少爷。」 「也好。」 樱宁想了想,现在还不知药效如何,留个太医在身边,也可以随时应付突***况。 她转头对折兰吩咐道,「去收拾一间屋子,请薛太医暂住休息,让厨房为薛太医准备合胃口的饭食,不许怠慢了。」 送走薛太医,樱宁缓缓坐了下来。 「公主,累坏了吧?」明妃的声音响起。 樱宁这才记起她还在这里,遂笑道:「不累,就是有点困乏。」 「刚才,瑄王与公主说什么呢?他是不是又说难听的话,或者威胁你了?」 「没有。」 樱宁摇头,「恰恰相反,瑄王给了我一张药方子。」 「他可不会医术呀。」 「他说是董太医给的。」 「董太医不是死了吗?」 「也许是董太医生前给的,事实如何,我也不知道。」 樱宁的心情有一点点乱。 她觉得顾长渊变的有一点怪。 具体哪里怪,她一时说不上来。 但的确是与从前有些不同了。 虽然他的容貌外表没什么变化,但他整个人的气质似乎一下子变得沧桑了许多。 太医说他身体伤了根本,看来是真的了。 至于他到底从哪儿得来的药方,樱宁是真的有些好奇。 明妃嘟嘟囔囔的:「这孩子性子古怪,既然有方子,早点怎么不拿出来?还说不是为了要挟别人呢。」 樱宁听了,忍不住说:「明妃娘娘,瑄王可是您亲儿子。您就这么不相信自己的儿子吗?」 「虽然他是我儿子不假,但他也是个男人呀。男人就是天生想要欺负和掠夺占有女人的。」明妃嘀咕,「男人骨子里就是这样的,不能因为瑄王是我儿子,我就无视他的缺点。」 樱宁笑道:「娘娘这话有失偏颇,我倒觉得,女人和女人,或者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差别,往往远超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差别。不可否认的确有娘娘说的那种男人,但也不是没有例外。」 明妃默默听着,忽然问:「公主这是在帮瑄王说话吗?」 「也不算是为他一个人说话,我父亲虽然对我很好,但他有妻也有妾,曾经还差点做出宠妾灭妻之事,我不会为他辩驳。但我两个哥哥却都是专情忠诚之人,没有娘娘所说的那些缺点。」 明妃就笑道:「世上男人千千万,总有一些与众不同的。但这寥寥几个好男人,并不能掩盖那些不好的男人。」 (本章完) /96/96981/29320961.html 第三百七十二章 怕你恨屋及乌 明妃见她不说话,便拉着椅子坐到她身边,拿团扇为她扇着风,殷殷的说:「虽然瑄王有许多缺点,但他却有一点,我却很满意。」 「什么呢?」 「他对公主的心意,从未改变过。」 「娘娘,这对我来说,没什么意义。」 「我知道,你不喜欢瑄王,我也不敢奢求你能做我的儿媳妇。我就想知道一件事,若是知道了,纵然是立时死了,也值了。」明妃殷切的低声说。 樱宁已经好几天不曾好好睡觉吃饭,此时只觉浑身轻飘飘的,脑子也空荡荡。 她笑了下:「娘娘不必说的这样严重。」 「辞儿到底是我的孙子吗?」 樱宁没说话。 明妃轻轻握住她的手:「相信我,公主。只要你不愿意,即使有人要割了我的舌头,我也不会把这事说出去。」 樱宁沉默了会,说:「娘娘,我不会让辞儿与瑄王相认的。」 明妃听了这话,慢慢的吐出了一口气,肩膀松懈了下来。 她解脱了似的笑道:「那都不重要。这些日子,虽然我心里已经认定辞儿是我的孙子,倒到底还是要公主亲口承认,我才安心。从此后,我算圆满了。」 樱宁见她这般,不由得莞尔。 明妃又问:「公主心里一定很恨瑄王吧?你知道我是瑄王的娘的时候,有没有也连带着讨厌我呢?」 樱宁笑道:「其实这事与娘娘没什么关系。」 明妃彻底放下心来:「还是公主大度。本来嘛,我也想过,这是瑄王做的孽,自然不能算作我这个当娘的头上。只是担心公主会恨屋及乌,那我就不好了。」 「娘娘放心,我也并不恨瑄王。」 「真的吗?我不信。」明妃摇头,「公主本是高门贵女,千娇万贵的。却被他欺负了,吃了许多苦头。若换做我,是不能轻易原谅他的。」 樱宁笑问:「那么,娘娘恨皇上吗?」 「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我本就是穷苦出身,进宫后的日子,对我来说就是享福了。何况我是跟了皇上,有了名分后,才生了瑄王。虽一直不受宠,但也不曾吃过什么苦头。」明妃低低的轻声说,「公主身份高贵,原就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你不喜欢瑄王,我也不敢奢望。」 樱宁笑道:「没见过哪个娘这么贬低自己的儿子。我不喜欢瑄王,与他好不好没什么关系。您不必妄自菲薄。天不早了,娘娘出宫这么久,也该回去了。」 她站起身,「我送您去瑄王处。」 她亲自带着明妃回到顾长渊面前。 顾长渊正喝药。 一大碗药灌下去,他面无表情,连眉头都没动一下。 「喝什么呢?」明妃问。 「药。」 「我还能不知道是药?」明妃道,「我是问,为什么喝药。你这额头不就是皮外伤?也太娇气了。」 「薛太医说我中毒了,要喝药祛除余毒。」顾长渊放下碗,随意的用袖子擦了擦唇角。 明妃恍然:「哦,是了,我竟忘了。你中的是什么毒,对身体伤害大吗?」 (本章完) /96/96981/29320962.html 第三百七十三章 药见效 顾长渊摇头:「不是什么要紧的毒。」 「哦,那就好!「 明妃也不多想,听说不要紧,就撂一旁去了。 倒是樱宁问了句:「你这次生病,是因为这个毒吗?」 顾长渊看她一眼。 眼神中包含了许多情绪。 樱宁移开视线。 顾长渊慢慢说:「大概是的。」 「是张俏俏?」 「是的。」 顾长渊不去理会自己母妃投射过来的惊讶目光,只看着樱宁说话,「其实,你一直都挺聪明的。」 樱宁听着这话,觉得有些怪异。 明妃立即说:「公主一直都很聪明的呀!」 顾长渊就没说话。 樱宁皱眉说:「你既然知道她这么做,还要放任她?看来你的确是要顺势而为,将计就计的利用一下蜀王府了。」 顾长渊没有解释什么,只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其实,做不做太子,也没什么要紧。」 明妃听了这话,就更惊讶了。 顾长渊凝视樱宁的眼眸,说:「我不做太子,你是否会觉得比较高兴?」 「会。」 「好的。」 顾长渊微微颔首,收回目光,对明妃说,「母妃,我送您回宫。告辞。」 他说完,便率先向门口走出去。 管事周户领着小丫鬟,捧着衣物候在门口,见状忙道:「殿下可要先更衣?」 「不必。」 顾长渊径直离开。 明妃朝樱宁看看,犹豫着说:「公主,其实我想留下来,看看辞儿会不会好一些。」 「娘娘该回宫了,如果辞儿好了,我会给您递个信儿。」 「那你一定要记得哦,不然我一直悬心记挂着。」 「我不会忘记的。」 「那,公主,我就先走了。」 明妃再三叮咛,依依不舍的,跟着儿子离开。 樱宁静坐了片刻,心里放不下辞儿,即使知道他在睡觉,也还是过去看了看。 锦书在床边守着,见她进来,忙起身,轻声欢喜的说:「我刚才摸过了,退烧了呢。」 「看来药见效了。」 樱宁心中微微松快了一些,「我陪着辞儿,大伙儿都累了几天,你也去歇会。」 「奴婢不累。」锦书轻声说,「大小姐,您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这眼底青的,眼圈儿都黑了。好几天没好生吃一顿饭,睡一个完整觉了。再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何况明儿还要进宫给皇上祝寿呢。总不能这么个憔悴的样子去,好歹歇一晚,养养精神。」 这时慕容青吊着胳膊过来了。 她听说辞儿服了一副好药,已经见效了,咳嗽也缓和了些,顿时大喜。 坐到床边就啪嗒啪嗒掉眼泪。 「若不是我疏忽,怎么会叫孩子受这么大罪?」她的帕子很快被泪水沾湿,「如果辞儿有什么长短,我必定跟着他去。」 樱宁笑道:「大嫂又说傻话了,这孩子岂有不生病的。你是当娘的,好歹也坚强点,如果你自己不好,怎么照顾他呢?我这几天累坏了,明一早就得进宫,今晚无论如何不能再照顾他了,大嫂,您可不能不管。」 (本章完) /96/96981/29320963.html 第三百七十四章 比噩梦更可怕 慕容青忙说:「我正想着呢,这几日都是你照顾,我想照看他,也不好意思提。毕竟孩子生病是因为我的疏忽,我真怕你怨我。」 「大嫂您就是爱多心,都是一家人,别说客套话。孩子交给你了,我回屋睡觉去了。」 她打着哈欠,就真的走了。 锦书留下帮慕容青照看辞儿,折兰则跟着樱宁。 折兰麻利的铺床叠被,给樱宁更衣梳洗,笑道:「公主真能放心世子妃照看小少爷?」 「这有什么不放心的,大嫂本就一直心怀愧疚,你看她憔悴的,眼窝都凹了。」樱宁解开发髻,让长发披散下来,舒了口气,「辞儿的病好了些,也该交给她照顾了。」 「也是,公主正好歇歇,养养精神。」 樱宁沐浴后,躺到床上。 她本以为自己必定睡不着,谁知一合上眼,就直接睡了过去。 …… 回宫的马车上,顾长渊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 明妃看看儿子额头上的伤,心中的愧意再次涌上来。 她小声说:「儿子,你头疼不疼了啊?」 「疼。」 「娘真不是故意要伤你的。」 「我知道。」顾长渊淡道。 明妃又问:「刚才你和公主说那话,是什么意思呢?你知道娘亲笨,想不明白许多事。以免再弄错你的心思,我就直接问了,你到底还要不要当太子?」 顾长渊沉默了会,忽然问:「如果我做了太子,就可以以权压人,逼李樱宁嫁给我吗?」 「当然不行!」 「以前我觉得可以。」顾长渊喃喃道,「我以为,我只要能够得到李樱宁,无论用什么方法,都可以。」 「这么说,你现在觉得不可以了吗?」 「是的。」顾长渊点头,「我忽然想通了一件事。」 「什么呢?」 「即使我做了太子,我也不能强迫李樱宁嫁给我。那么,我费尽心思争这个太子之位,还有什么意思呢?」 「你不是说,争太子之位,是自保之道吗?」明妃不解,「你不担心三王对付你?」 「我做不成太子,难道三王就可以吗?」顾长渊笑了笑,「大家未免也太高估他了。何况,父皇也不是只有我和三王两个儿子。」 「可是其他皇子都还小呢,没有成年。」 「那又如何?父皇身子还很好,有足够的时间等着其余皇子们长大。」顾长渊淡道,「如果李樱宁想让十一皇子做太子,那就让他做。」 明妃愕然。 她发现自己真的还是完全看不懂这个儿子。 她试探着问:「所以,你现在决定不当太子了,要支持淑妃生的十一皇子?」 「只是个念头。不一定非得是十一皇子,我只是觉得,这样李樱宁会高兴。」 「儿子啊,虽然为娘一直觉得你配不上公主,但你这样卑微,为娘还是为你觉得有点心酸。」明妃拍拍儿子的胳膊,「之前我不明白你这么喜欢公主,为什么她不肯嫁给你,现在我知道缘故了。哎。」 顾长渊没说话。 他的脑海中,再次浮现起那些记忆。 他急匆匆赶到西苑,看到的只是满地的血,和已经断了气的樱宁和辞儿。 这一次昏迷,他记起的情景,又多了许多。 他开始渐渐明白,那些并不是噩梦,而是曾经实实在在发生过的,比噩梦恐怖一千倍的真实事情。 (本章完) /96/96981/29320964.html 第三百七十五章 窝囊的皇帝 把明妃送回宫,天已经黑透。 对于明妃离宫这么久,皇帝虽有些不满,但当他看到爱妃朝自己露出笑容时那娇柔俏美的模样,心里的不快瞬间烟消云散。 爱屋及乌,皇帝因宠爱明妃,看到六儿子的时候,也就更加温和有耐心。 「老六这气色不大好啊。」皇帝挽着明妃的手,打量着顾长渊,「这段时间朕命你禁足,难道你心里还有什么不满的吗?」 顾长渊道:「儿臣不敢。」 他立在暮霭中,身形清瘦,肤色苍白,神情沉默。 皇帝看着有些心软:「朕不过叫你好好反省反省,又不是叫你坐牢。你何至于此?明儿是朕的寿宴,你早些过来,也可多时间陪陪你母后。」 「多谢父皇恩典。」 「另外,你那侧妃有了孩子了,这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启禀父皇,儿臣正要说这事。」 顾长渊平心静气的说,」其实,安庆郡主并没有怀孕。」 皇帝一愣,先下意识低头看了眼怀里的爱妃,然后才沉了脸,问:「怎么回事?说!」 明妃没想到他就这么说出来了,立即坐直了身体,默默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顾长渊神情不变,不紧不慢说:「儿臣不敢欺瞒父皇。事实上,儿臣至今不曾和安庆郡主圆房,是以不知道她所谓的怀孕,是从何而来。」 「你和安庆还没有圆房?」 皇帝愕然的瞪着儿子,「这是为什么?你嫌弃安庆?」 「是的。」 顾长渊毫不掩饰,坦然的承认,「儿臣厌恶安庆郡主,也从来不想与她成亲。莫说儿臣身子有恙,便是儿子身体康健,这辈子也绝对不会碰她一下。」 他如此的直白坦荡,让皇帝许久说不出话来。 沉默许久,皇帝才叹气:「这安庆的做派,的确是有些……不那么让人舒服。但是,你既然如此厌弃她,当初为什么同意娶她?」 「无奈。」 「瞧你这意思,是怪朕逼你呢?」 「儿臣不敢,儿臣知道,父皇也有父皇的无奈。」 皇帝听着这话,顿时就心酸了。 为儿子觉得心酸,也为自己心酸。 想他都当几十年皇帝了,一国之君,说是主宰无数人生杀予夺大权。实际上呢? 连自己儿子娶媳妇这种事,自己也不能做主。 前几年这六儿子喜欢李雁行的闺女,主动求娶。结果呢,李雁行不答应。 六儿子不喜欢张高秋的女儿,张高秋的女儿却上赶着要嫁。他这个当皇帝的都没法为自己儿子做主。 窝囊不窝囊? 明妃见他们父子二人都不说话,难得聪明了一回,主动安慰:「陛下不必难过。虽说掌天下的是皇上,可皇上毕竟只有一个人,管天下还是需要将军们和内阁大臣们。皇子和公主们享受了这么多,总要有所牺牲的。就像臣妾,虽然享受了荣华富贵,但但失去了自由。」 皇帝听了心里更郁闷了。 「爱妃不说话的时候更惹人喜欢。」皇帝幽幽的说。 (本章完) /96/96981/29320965.html 第三百七十六章 何不领了这份情 顾长渊道:「儿臣不忍父皇被张高秋父女俩欺瞒,必须据实以告。求父皇为儿臣主持公道。」 「怎么,这里还有张高秋的事儿?」 皇帝果然关注到了重点。 顾长渊道:「若没有张高秋,凭安庆郡主一个内宅女子,怕是很难弄到三日魇这种东西。」 「什么三日魇?那是什么?」 「一种***,准确的说,是一种毒。用西域罕见的三色荷和蛇形草制作而成,数量稀少,价格奢昂。」顾长渊侃侃而谈,「中此毒者,三日内梦魇缠身,昏睡不醒。」 明妃惊叫:「啊,所以你这几日昏迷不是生病,也不是因为旧疾复发,而是因为中毒?」 皇帝听了,皱眉道:「怎么,瑄王这几日竟昏迷不醒了?」 「儿臣不是因为旧疾。」 顾长渊的旧疾,是为了救皇帝挨了一刀,后来又被樱宁故意拖延,延误了治疗时间而导致的。 简而言之,他是被皇帝和樱宁两个人坑了。 他这句话,是为了打消皇帝的疑惑。 皇帝果然神情轻快了些,但还是沉着脸:「如此说来,是张高秋父女俩联手,先把你迷倒,然后便编造怀孕的谎言?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明妃心直口快说:「这还用说,自然是为了帮瑄王争太子之位!」 真够缺心眼的。 皇帝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自己的爱妃,然后才开口:「既然如此,张高秋父女是为了帮你,你何不顺势领了这份请呢?」皇帝顿了顿,意味深长的问,「难道你不想做太子吗?」 「谁能做太子,父皇心中自有计较,还轮不到张高秋指手画脚。」顾长渊说道,「这么个敢对儿臣下药,并胆大包天欺瞒父皇的人,儿臣绝对不敢与他同流合污。」 皇帝笑道:「你是讨厌安庆,所以不愿意被她骗吧?」 「儿臣不仅厌恶安庆,更不喜欢被人玩弄戏耍。」顾长渊冷静的说,「被造谣让安庆郡主怀孕,对儿臣来说,是莫大的耻辱!儿臣绝不能忍!」 皇帝噗嗤笑了声:「老六啊,朕一直以为你这孩子闷不吭声的,心思深。没想到你竟这般幼稚耿直。若换做三王和五王,他们可不会像你这般沉不住气。一个女人罢了,只要她对你有所助力,你便是暂且佯装哄着她,又能如何?」 「儿臣不愿意。」 「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嘛。」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朕说一句,你便有一句顶嘴的。」皇帝嗔怪,但言语神情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反而带着一丝笑意,「你这也不愿意忍,那也不能受委屈。将来可堪大任?」 「儿臣只想把父皇交代的分内之事做好,不做他想。」 「没出息!」 皇帝笑骂了句,「看你这模样,毒对你身体有影响吗?」 「有一点。」 顾长渊委婉的说。 不但有影响,影响还很大呢。 若没有这名贵珍稀的三日魇,他还记不起前世那些事呢。 (本章完) /96/96981/29320966.html 第三百七十七章 戳皇帝肺管子 明妃耿直的问皇帝:「张高秋父子这么伤害瑄王,欺瞒君上,难道皇上就看着不管吗?」 「朕何曾说过不管了。」 皇帝当然生气。 但生气的同时,他又想到,既然安庆怀孕是假的,是否说明这六儿子的生育能力,还没有恢复? 即使他宠爱明妃,也看重和欣赏六儿子,可他若不能让女人生孩子,这太子之位是万万不能给他的。 原本已经拿定主意的皇帝,一下子又迷茫起来了。 「这安庆郡主这么讨厌,不如休了她!」明妃见皇帝不说话,就主动提出来,「今日她敢对瑄王下毒,以后谁知道她还能做出什么事来?」 「爱妃你说得对,这安庆郡主胆大包天,心性歹毒,的确是不能再留了。」 皇帝若不是顾忌着张高秋,早在二儿子顾嬴洵死的时候,就把安庆宰了给陪葬了。 无奈的是,这几年东南沿海倭患不断,偌大个朝廷里,只有张高秋有能耐治得住他们。 若张高秋摆烂不干了,谁去打倭寇? 皇帝也很为难。 明妃说:「皇上就不能另外派人去东南吗?瑄王武功不错,让他去,不比张高秋听话?」 皇帝无语了下,说:「瑄王倒是听话,可关键是,那些张家军不听瑄王的话啊。难道指望瑄王一个人举着长枪,和那些倭寇对着打?他再厉害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明妃惊讶:「张家军?这天底下的将士,不都应该是皇上的吗?」 这话算是恰好戳中了皇帝的肺管子。 他是皇帝,可张高秋却有一支不听皇帝话,只听从张高秋吩咐的军队。 这换做任何人都无法接受。 顾长渊道:「父皇,其实朝廷并非没有不能打倭寇的将军,只是有张高秋在,别人不敢与他争罢了。」 皇帝当然也想收拾张高秋,但必须有合适的理由。 否则容易引起兵变,那就麻烦了。 皇帝遗憾:「可惜,安庆郡主做的事,很难栽到她爹头上。」 顾长渊道:「这不是栽赃,而是事实。若父皇觉得不够,那张高秋杀害朝廷命官,算不算?」 「谁?」 「董太医。」 「董太医果真是张高秋杀的?」皇帝皱眉。 「儿臣以人头担保。」顾长渊说道,「董太医不仅死在蜀王府,而且就死在张高秋面前。动手杀他的人,正是安庆郡主!她为了掩盖自己假怀孕的事实,便杀了董太医灭口。如此丧心病狂,父皇当真还要留着他们父女吗?」 皇帝果然暴怒,猛地站起身,怒道:「这个张高秋,如此肆意妄为!他是要造反吗!」 他疾走了几步,停在大殿中间,沉默了一会儿,喊道:「安庆郡主欺君罔上,伤害瑄王,罪不可赦!传朕旨意,削了安庆郡主的爵位!把她从瑄王侧妃贬黜为庶民!终身禁足在瑄王府思过!」 明妃和儿子对视一眼,小声说:「就这?」 顾长渊微微摇头。 皇帝还能怎么办? 他能惩罚张俏俏到这个地步,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大程度。 (本章完) /96/96981/29320967.html 第三百七十八章 受宠若惊 东南沿海还指望着张高秋,皇帝即便明知道张高秋背着他做了许多不该做的事,皇帝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不知道。 离开的时候,顾长渊听到皇帝在喃喃自语:「有些账,终究是要算的,只是不到时候。」 顾长渊出宫回瑄王府,已经夜深。 意料之外的,张俏俏在他的院子里等着。 她笔直的坐在椅子上,面前摆着的茶杯,已经完全冷掉。 听到下人说王爷回来了,她便立即站起身,慢慢屈膝行了礼。 「王爷回来了。」 她神情淡定,毫无愧色。 似乎那些事都不是她做的。 顾长渊没理会她。 张俏俏抬头看见他头上有伤,惊愕问道:「王爷这一天不见人,这是去了哪儿了,怎么还带了伤呢。」 顾长渊问:「本王出门,你似乎很惊讶?」 「王爷正在禁足中,尽量还是要少出门的。」 「你说的不错。」顾长渊颔首,「本王的禁足从明天开始解除,你的禁足却从明天开始,恭喜了。」 「王爷在说什么,妾身听不懂。」 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没了郡主的位份,从张侧妃变成了个瑄王府的通房,地位甚至不如顾长渊身边的一等大丫鬟和嬷嬷们有体面。 顾长渊从丫鬟手中接过温热的巾子,净了面,接过茶,喝了口,才不紧不慢说:「你做的好事,我已经尽数知道。明人不说暗话,你别装模作样的。我只问你,你杀董太医,是不是因为他可以诊断出你的假孕?」 「王爷说笑了,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你连自己都下得去手,何况是别人。」顾长渊感受着头脑的昏沉,声音也一分一分的变成冰凌,「三日魇这种毒药,也难为你父亲能弄得来。价值万金的东西,用在本王身上,可真让本王受宠若惊啊。」 「你怎么……」 「我是怎么知道三日魇这种东西的?」 顾长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还得多谢你助本王一臂之力,否则本王还真想不起来这东西的名字。」 张俏俏皱着眉,看着他,心里莫名的有些发毛。 顾长渊慢腾腾的接着说:「我已经把你并没有怀孕的真相告诉了父皇,父皇震怒,褫夺了你的郡主封号,把你从瑄王侧妃降为庶民。下半辈子,你只能待在瑄王府洗衣扫地了。」 张俏俏越听,脸色越白。 她猛地站起身,声音发抖:「你在骗我。」 「你看本王像愿意浪费唇舌与你玩笑的人吗?」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冷意从脚底直直窜到脑门,蔓延至四肢百骸,张俏俏的身体也开始发抖,「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帮你,让你得到那至高无上的地位!难道你不想要那个位置?」 「想。」 顾长渊弯唇微笑,「但不是被你操控。」 张俏俏握住拳头,低声吼道:「天亮后,就是皇上的寿辰,到那时,一切都成定局!没有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你将彻底败给三王!」 (本章完) /96/96981/29320968.html 第三百七十九章 我已经这么 「孩子?你怕是做戏到连自己都信了。」 顾长渊讥讽一笑,「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可以左右本王的意志?没有你的肚子,本王就做不成太子,是吗?」 「当然!你是个无用的废物男人,不能让女人怀孕,难道把皇位传给你,让皇室断绝子嗣吗?」 张俏俏已经被怒火烧的彻底失去了理智,彻底恢复了她的本性。 她骨子里对顾长渊的憎恨和不屑,在这一刻暴露无遗。 顾长渊始终神色淡定,不动如山:「你张俏俏这么厉害,还是要依靠本王这个废物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难道你就不可悲吗?」 「我是女人!」张俏俏撕声吼道,「但凡我是个男人,我早建功立业去了,何至于在这里,受你们这些恶心无能的男人的拖累!!」 「你说的这些男人,也包括你的父亲吗?」 「全都一样!你们男人都是恶心的爬虫!」张俏俏尖叫着瘫坐到地上,手撑着地面,才能勉强维持自己不躺倒,她垂下头哭泣,「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我!我都是为了你好啊!」 「给我下毒,也是为了我好?」 「我以为……」 「你以为,你把我拖住,自己跑去见父皇,便可以让一切都成定局,本王便会被你牵着鼻子走?」顾长渊冷冷说,「可惜了,我顾长渊不是你以为的那种人。也别说什么是为了我好,你完全是为了你自己!」 「我为我自己怎么了?难道人不能为自己打算?」 张俏俏越想越崩溃,哭喊着说,「我已经这么努力了,为什么却还是什么都得不到!」 「你原本拥有的已经够多了,是你不满足罢了。」顾长渊说道,「在你杀害董太医那一刻,你的命运已经主动是悲剧收尾。」 张俏俏呆坐在地上,只觉膝下青石砖透骨般的冷。 「咱们彼此双赢这不好吗?我利用你,你为什么不也利用我?」张俏俏喃喃自语,「顾长渊,我真的……一点也不懂你啊。」 「是你不懂得自己应该要什么。」 「我从来都知道自己要什么!」张悄悄喊道,「倒是你,你知道自己要什么吗?为了与我置气,竟然白白丢掉太子之位,愚蠢!愚不可及!」 顾长渊缓缓呼了口气,笑道:「不经历一些事,谁又能知道自己真正要什么呢。」 「呵。」 张俏俏冷笑了一会,「算了,直到如今,说这些废话还有什么用。反正你完了。」 「你这话是说反了吧。已经完了的人,是你。」 「我只是个女人,纵然做了太子妃皇后,也不过是在后宅过日子,被褫夺封号又如何,被禁足又怎么样?」张俏俏横眉冷笑,「倒是你顾长渊,失去了这次机会,最终只有被三王踩在脚底下的结局!」 「你这么看得上三王,当初就该想尽办法嫁给他。」 「如果他没有正妻的话……」 「这对你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吧?顾嬴洵挡了你的路,你可以栽赃给他,董太医妨碍了你,你可以一刀杀了他。区区三王的正室而已,也一并杀了不好吗?」 (本章完) /96/96981/29320969.html 第三百八十章 你看我敢不敢 张俏俏愣了愣。 看她的神情,似乎是真的在思索这件事的可行性。 顾长渊觉得这女人简直无可救药。 「陈洪,」他唤来大管家,「把张俏俏带走,关在红儿母子住过的那个小院,上锁,派人守着。从此以后,不许她踏出半步。除了送饭的人,也不许其他人靠近。」 陈洪惊了:「爷,您说的是多长时间?」 「她活多久,就到什么时候。」 「……奴婢明白了。」 陈洪心中隐隐兴奋。 他可是讨厌死这个女人了。 想他陈洪在宫里都没怎么被人欺负,如今王爷分府出来了,本以为苦日子熬到头了,谁知道却要天天受张俏俏的鸟气。 张俏俏这次没有崩溃尖叫,而是十分冷静的站起来,说:「我张俏俏遇到任何挫折,都绝对不会放弃!你等着看吧,我总会再爬起来的!」 顾长渊笑道:「你是不是以为你即便被褫夺了封号,也依旧能过安稳日子啊?」 「你敢拿我怎么样吗?」 张俏俏抱着胳膊,靠着门,懒得再假装什么名门淑女的做派,「即便我做了这么多事,也不过是这些惩罚罢了。只要我父亲在一日,皇上有求于他。你顾长渊便不敢碰我一根头发。」 「确实,朝廷还用得上张高秋,暂时不会对你如何。但是——」 顾长渊说着,微微抬起手,一把薄如蝉翼的刀片忽然从他袖管中飞出,围绕半个弧形飞向张俏俏,在她脑后绕一圈,然后闪电般回到顾长渊手中。 一切只发生在瞬息之间。 张俏俏只觉得后脖子一凉。 随后,一大捋青丝如同落叶般,轻飘飘的落到了地面上。 张俏俏惊呆了。 顾长渊把玩着刀片,淡道:「你再多嘴,本王不介意费点事,让你变成尼姑。」 陈洪心中畅快极了,面上却忍着,上前说:「张娘子,这就随奴婢走吧。」 转眼间,从张侧妃变成了张娘子。 张俏俏心中极度别扭,但看着顾长渊手中亮闪闪的刀片,她硬是不敢再说一句话。 虽然她狠,对自己也下得去手。 但如果真的失去一头青丝,对她来说,那真是比死还难受。 「对了,」 顾长渊忽然又开口。 张俏俏已经走到门口,闻言立即挺住脚步,回头看向他。 不知为何,她心里总隐约还存着几分期盼。 她期盼着刚才顾长渊说的一切,都是骗她的,都是假的。 明日,她依旧可以华丽盛装,出席皇帝的寿宴,在一众贵妇贵女的艳羡目光中,成为太子侧妃—— 虽然只是侧妃,但没关系,她总有办法成为真正的太子妃。 想着这些,张俏俏甚至微微张开了嘴,神情殷切。 顾长渊说:「你和李思瑶的关系,很不错吧?」 张俏俏听见这句话,先是怔了下。 李思瑶? 这个名字很熟悉,但又已经陌生了。 不过很快她就想了起来。 她心里有些疑惑,但还是说:「她不是已经死了吗。那么久的事情,我已经不记得了。」 「当初你和李思瑶交往甚密,撺掇她设计陷害李樱宁的事情,你应该不会也忘了吧?」 (本章完) /96/96981/29320970.html 第三百八十一章 当年成功了 张俏俏变色:「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已经到这个地步,你用不着再栽赃嫁祸!」 「栽赃算不上,顶多是,痛打落水狗。」 顾长渊说完这句话,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当年在马尾湖看到的那一幕。 李樱宁在水里死死按住李思瑶,让她再也浮不起来。 那才是真正的痛打落水狗。 张俏俏沉默了会,冷笑道:「如果王爷只是想在嘴上过过瘾,恕我没兴趣奉陪。」 顾长渊没理会他,继续说道:「当年,你不是和李思瑶合谋,把李樱宁送到本王那里,让她代替本王的司寝宫女的吗?」 这一次,张俏俏终于面露震惊之色:「你怎么可能知道?难道是李思瑶说的?不对,她已经死了三年了!」 顾长渊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微笑道:「你就没有想过,当年你们已经成功了吗?」 「什么?」 「所以本王才知道啊。」 「……」 张俏俏的神情慢慢从震惊变成了骇然,「你是说,当年,李樱宁的确是进了你的屋子?而你也知道是她?」 「遗憾的是,当时本王并不知道。」 只因为李樱宁跑的太快。 张俏俏问:「那你后来又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她怀孕了。」 「!!」 张俏俏猛地后退一步,伸手抓住门框,才勉强稳定住自己,失声叫道,「这不可能,你又在骗我!你当我是个傻子吗?」 一旁垂首安静听着的陈洪更是呆若木鸡。 顾长渊淡道:「本王告诉你这些呢,倒也没有别的目的。就是想告诉你,没有你的假肚子,本王依然有子嗣。」 「你是说,李樱宁为你生了一个儿子?」 「没错。」 「这不可能!」 「信不信呢,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张俏俏神色惊疑不定,慢慢的回想到了许多疑点。 三年前,李思瑶死了过后没多久,李樱宁和顾嬴洵退了婚,拒绝了顾长渊的求亲后,称病离开京城,去了乡下养身子。 难道当时她并不是生病,而是怀孕了? 从她离开到回京,这段时间足够她生个孩子,再养大到一岁左右。 电光火石间,张俏俏又想到了燕南郡王府的世子和世子妃过继了一个孩子。 他们对外宣称那是远房亲戚家的孩子。 现在看来,那极有可能就是李樱宁的私生子啊! 她抖着嘴唇,听见自己问出了一句话:「燕南郡王府那个孩子……」 「没错,就是他。」 「天啊……」 张俏俏彻底呆滞了。 怎么会这样? 当年她以为事情没有成功,当时除了埋怨李思瑶,暗骂她是个蠢货之外,很快就把这事抛诸脑后了。 谁能想到,这事不仅办成了,还让李樱宁珠胎暗结,生了顾长渊的孩子! 她立在门口,呆了许久,才喃喃说:「我不理解,我真的不能理解。如果这事是真的,她为什么还拒绝了你的求亲,不肯顺势嫁给你?」 顾长渊没有回答。 以前他一直以为,李樱宁拒绝他,是因为不喜欢他。 现在他知道了,李樱宁不仅不喜欢他,而且还很怕他,很恨他。 (本章完) /96/96981/29320971.html 第三百八十二章 她不愿意 张俏俏很快也意识到什么,不禁嘲讽道:「你可真悲哀。纵然你身份高贵,容貌芝兰玉树,如金似玉,竟无人爱你。我自然不爱你,那李樱宁也对你无意,连生养你的亲娘,都不断的忽视你,甚至为了外人打伤你。难怪你会变成如今这令人讨厌的性子。」 「像你这样的人,就不要说别人了。」 顾长渊丝毫没有被她的言语伤害到,不紧不慢的把玩着刀片。 张俏俏又道:「你不是很爱李樱宁的吗?既然你知道了她失身于你,还生了你的儿子。你为什么不公开这件事?」 「像你这样没有爱过人,也没有被人爱过的人,自然是不懂的。」 「你少阴阳怪气!你既然选择告诉我这件事,就不能好好说话?」 「你若非要说原因,只有一个,我不想让李樱宁为难,不想让她受委屈,也不想违背她的意愿。」 「你胡说。」 「我为什么要对你这么个人撒谎呢。」 顾长渊此时似乎特别有倾诉欲,也并不在乎眼前的人是谁,只顾自己说自己的,「她不愿意嫁给我,那就不嫁。她不愿意让儿子认我,那就不认。」 「哪怕她嫁给别的男人,你也可以忍?」 「可以。」 「呵呵,如果你不介意,那就说明你根本不爱李樱宁!」 「说知道呢?」 顾长渊微微耸了下肩膀。 嫁给别的男人,总比前世嫁给他,最后落个七窍流血,肠穿肚烂的下场好吧? 前世他自私的禁锢了她九年,完全摧毁了她。 只要稍微回想到他闻讯赶到西苑,看到的那一幕,他便觉头痛欲裂,五脏俱焚。 顾长渊微微闭眼,狠狠按住自己的太阳穴。 陈洪见他面孔苍白如纸,手指甚至有微微的颤抖,不禁心中担忧,忙上前说:「爷,您都受伤了,早些歇着吧,明儿还得早起呢。」 「把她带走。」 顾长渊弹了弹手指,像掸走一只令人恶心作呕的苍蝇。 张俏俏忽然挣扎:「王爷,你不能就这么把我关起来,我爹会来找我的!」 「那你就等着他。」 「顾长渊!你既然这么有胆子,干脆就杀了我!」张俏俏叫道。 「你放心,我不会杀你,等到合适的机会,我给你吃些好东西。」 「什么东西?」 「来而不往非礼也,满堂红,三日魇这些昂贵的毒药,总让别人吃,你自己也该尝尝才是。」 「什么满堂红,我没听说过!」 「以后你就知道了。」 顾长渊不愿再看她一眼,站起身,走回自己的卧房。 然后,他就直接昏睡了过去。 睡梦中,他步履仓惶的奔到西苑。 眼前是一片深红的海,鼻息被浓烈的血腥味充斥着。 躺在地上的女人满头青丝已成白发,铺了满地,被浸染了血液。 她的面孔已不是她,她的躯体残破不堪,唯有一双眸子始终睁着,朝着辞儿的方向。 两行血泪从她眼角流出来。 死,不能瞑目。 那一刻,顾长渊觉得自己疯了。 (本章完) /96/96981/29320972.html 第三百八十三章 痴人 乌云蔽日。 小雨淅沥。 顾长渊跪坐在尸体旁,把李樱宁抱在怀里。 即使她的身体已经完全破碎,血从她身体每一个角落喷涌而出。 很快连他也成了血人。 若不算那阴差阳错的一夜,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拥她入怀。 她的身体好冷。 冷的他浑身发抖。 他好悔。 好恨。 悔恨交织,如寸寸铁钉扎入他的心脏,他的每一处骨缝。 为什么要把她藏在西苑? 为什么要让她和辞儿骨肉分离? 纵使他有千般理由,此时也全成了让他悔恨终生的尖刺。 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为了皇位,为了所谓大局而拉拢利用张高秋,答应让他的女儿张俏俏进入后宫。 李樱宁死了,辞儿死了。 他千辛万苦谋划得来的一切,也全都失去了意义。 雨越下越大。 他跪在雨中一天一夜,抱着那具破碎的尸体不愿松手。 直到陈洪找来了国师法通。 大宣国信奉佛教,大兴寺庙。 历代皇帝也都笃信佛教,身边会有和尚为他们讲述佛经教义,到后来,这个和尚就逐渐变成了国师这样一个身份。 法通是前一任国师的徒弟,和顾长渊年岁相仿,早年间便认识,顾长渊登基为帝,他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国师。 陈洪找来法通,是为了让这位年轻的高僧开解刚登基的皇帝。 法通光着头,穿着一身灰色的僧衣,自雨中走来,神色庄严肃穆:「陛下,江山和女人,孰轻孰重?」 顾长渊怀抱着尸体,一动不动。 雨水把他身上的血冲刷干净,也仿佛冲走了他自己的血。 他的面孔比宣纸更加惨白。 法通又说:「这江山社稷,黎民苍生和一个女人,孰轻孰重?」 顾长渊过来许久,才哑着声音,说了这一天一夜后的第一句话:「法通,你可知,这万里江山转头空,她,就是朕的苍生。」 法通微怔。 一人即为苍生。 他缓缓舒了口气,说:「陛下真乃痴人也。」 顾长渊沉默。 法通道:「娘娘身已故去,让她入土为安吧。」 「把朕与她埋在一处。」 「陛下!逝者已逝,生者如斯!」 然而,无论法通怎么劝说和安慰,说的话都仿佛掉入了泥潭,得不到丝毫回应。 李樱宁死的那一刻,他便丢失了自己的三魂七魄,变成一具只会呼吸的尸体。 他不吃不喝,一连三天,人似枯槁。 陈洪跪在他面前哭泣的时候,他让陈洪安排自己的后事。 陈洪没法子,哭着说:「陛下,您若是这么毁了自己的身子,娘娘可就再也活不过来了!」 「她已经死了。」 「有办法活的,奴婢知道!」陈洪跪爬到他面前,「几年前,奴婢曾偷听过老国师和国师说话,只要用一些法子,在死的人头七那天做法,就能让人还魂!」 顾长渊慢慢抬头,声音干哑撕裂:「你没有哄骗我?」 「奴婢绝不敢哄骗陛下,当年奴婢的确听到了国师说的话。但到底能不能行……陛下得召国师来询问。」 (本章完) /96/96981/29320973.html 第三百八十四章 还魂 顾长渊嘶声喝道:「你立即把法通叫来!」 「是,奴婢这就去!」 陈洪跪着没动,「陛下,要让娘娘还魂,自己也得先坚持下去啊。不如先让奴婢侍奉您沐浴更衣,用些膳食。」 「传法通!」 「是,奴婢遵旨!」 陈洪没法子,只得赶紧把法通又叫过来。 法通听了,不由皱眉:「这都是子虚乌有,陛下不要听信这些妄语。」 「你这和尚怎么还撒谎呢?」陈洪一听就不乐意了,「不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的吗?三四年前,你师父领着你进宫,我听到你们说话了!你师父说什么,只要在头七那日,做什么法,就能让人还魂!你敢拍着胸脯发誓,没有这回事吗?」 法通皱眉不语。 顾长渊快步起身,一把攥住法通的胳膊,嘶声说:「告诉我!」 他已经三日水米未进,本应身体虚弱,但此时他的双眸却亮的下人,力气也大的吓人。 「陛下,您先坐着,让我告诉您原委。」 法通扶着顾长渊坐下,拧着眉头,缓缓说,「我得承认,当年我师父的确说过这些话。」 不等陈洪露出喜色,法通又道:「但陛下您想,人生死有命,万物皆入天道轮回。怎么可能有死而复生这种事吗?」 「您要说这话,那我就得跟您说道说道了。」陈洪嘀咕,「万物都不能复生呗?那外面的花草,冬天死了,春天不是活过来了?怎么人就不能死而复生?」 法通摇头:「春日开的花,还是秋冬凋零的那一朵吗?」 「小和尚你别跟我打哑谜,你就解释解释,你师父说那话是什么意思!」陈洪是真的怕皇帝把自己给折磨死,死活揪着法通不放,非要他拿出办法来。 法通面露难色:「就算真的有,那也不是真的复活,且有违人伦。陛下,娘娘人已经去了,就让她好好安歇。别折腾她了。」 顾长渊双目赤红,哑声吼道:「我不让她安歇,她就别想歇着,她必须活!法通,你快说!你若不说,朕割了你的舌头,挖了你的眼睛,把你灵法寺的和尚都杀了!」 法通知道,他已经疯魔。 若不告诉他,他要么疯癫,要么死。 「唉。」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这不过是歪门邪道罢了,且也并不能真正的让娘娘复活。」 「那是什么样的复活?」顾长渊一动不动盯着他。 「让娘娘回到没有被害的时候。」 「这是啥意思?」陈洪愕然,「难道小和尚你能让时间倒流?」 「和尚我哪有那样的本事。」法通苦笑,「其实说起来,也就是让娘娘回到几年前,再活一次罢了。」 「娘娘回到几年前,那我们呢?」 「我们还是我们,与娘娘无干系。」法通说。 陈洪不由得大为失望:「那这有什么意思呀。」 「有。」顾长渊喃喃着,「法通,教我应该怎么做,我要她活,让她回到没有被害的时候!」 「陛下,这种歪门邪道,若要做的话,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本章完) /96/96981/29320974.html 第三百八十五章 二十年寿命 顾长渊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朕再说一遍,不惜任何代价!」 法通被逼无奈,只得说了出来。 陈洪听了之后,差点昏过去。 他悔的当场扇自己耳光子,恨自己为什么要主动提出这件事! 「你这疯和尚,在这里胡说八道,还不滚!」陈洪喊道。 「陈洪你给我滚出去。」顾长渊冷冷说,「否则朕杀了你。」 陈洪跪爬在他脚下,哭道:「陛下三思啊!您才登基,是万名之主,肩负江山万里和天下苍生,您不能用自己的命去换别人的啊!」 「十年寿命换回她,很划算。」顾长渊说。 他的语气甚至充满了欣喜。 陈洪嚎啕大哭:「这不对啊,这不对啊陛下!您若真能换回娘娘,奴婢也就不说什么了!可是您即便用自己的命换了娘娘,您也见不着她啊!谁知道这该死的和尚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一把揪住法通的僧袍:「你敢谋害陛下,我掐死你!」 「来人,把陈洪拉出去,关起来。」 顾长渊把陈洪撵了出去,然后振作精神,仔细向法通询问祭祀做法的方法和过程。 在樱宁和辞儿头七那天,他准备好了一切。 用自己二十年的寿命,换樱宁和辞儿往生,指引她们的魂魄回归。 仪式结束后,顾长渊大病一场,仿佛瞬间老了二十岁。 法通告诉他,还魂仪式成功了。 樱宁和辞儿的魂魄将会重生回十年前。 而他,被活生生削减了二十年寿命,几年内便会死去。 「陛下,您后悔吗?」 在过了孤独病痛的三年后,他躺在病榻上,弥留之际,听到法通这么问他。 顾长渊却只是笑了一笑。 他缓缓睁开眼,眼前是淡蓝色的帐子,屋子里是淡淡的木香。 六月的烈阳从窗外照射进来。 顾长渊慢慢撑起身子,坐起来。 这个梦,可真长。 他慢慢舒了口气。 陈洪派丫鬟进来侍奉他更衣梳洗。 今日是皇帝的寿辰,需要穿上全套礼服。 天气虽炎热,这里三层外三层的礼服,却一层也不能省了。 刚穿戴完,便已是一身汗。 陈洪命人多端了几个冰盆搁在屋里。 「爷,您觉得好些了吗?」陈洪瞧着他额头的伤,小心翼翼问。 「好不好的没什么要紧,昨日父皇已经见过我这样了。」 「哦,那就好。」 陈洪放下心来,伺候他用了早膳,又捧来寿礼,「爷,奴婢伺候您进宫吧,替您拿着。」 「不必。」 顾长渊漱了口,净过手后,接过盒子,「我还不至于一份礼物也拿不动了。」 陈洪笑道:「是奴婢瞎操心了。奴婢听说,三王爷送的是一丈高的极品红珊瑚呢,说是王爷亲自下海取来的。价值连城,便是为了献给皇上。」 顾长渊瞥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奴婢是想说,咱送的这礼物,是不是……轻了些?」 「难道父皇还缺那些金银珠宝?不过是份心意,何必劳民伤财,大费周章!」 顾长渊把盒子随意朝怀里一塞,便坐了轿子进宫。 (本章完) /96/96981/29320975.html 第三百八十六章 堵在巷子里 平日里他习惯骑马,不耐烦坐轿子这种慢悠悠的东西。 但他实在头昏疲乏,身子不适,坐着轿子反倒舒服一些。 丁春芳骑着马,护在轿子周围。 走了大约一炷香时间,丁春芳在外说:「王爷,前面来了三王爷的车驾。」 顾长渊探头一看,侧前方浩浩荡荡一队车马,马车上是赵王府的标记。 其中一辆马车尤为高大惹眼,用一块红色的绸布覆盖着,很容易便猜到里面放着不同寻常之物。 这阵仗,即便是亲王,也实在过于张扬了些。 「咦,原来是六弟啊。」三王笑眯眯的打招呼,「为兄这车马多,还得劳烦六弟给为兄让个道?」 丁春芳冷笑:「六爷,分明是我们王爷先到这里,怎么反倒要我们让道?」 「小丁子你还挺护主的,不过是让个道,何至于此呢?」赵王豁达的笑道,「咱们是兄弟,本应和睦相处,没必要为这点小事伤了和气。这样吧,六弟你先过。」 「好的。」 顾长渊丝毫不跟他客气。 丁春芳立即挥手,让轿夫们抬轿子先过巷子。 赵王先是愣了下,随即露出一抹冷笑,等顾长渊的轿子过去了,才对随从说,「进宫。」 就在马车们缓缓驶入巷子的时候,几个浑身脏兮兮臭烘烘的小乞丐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围住车马就是好一顿讨要。 「爷,行行好,赏口饭吃吧!「 「大爷,给几个铜子儿买馒头吧,我们都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小乞丐们围着车,绕着马,乱哄哄的叫嚷。 马匹们不安躁动。 赵王见状大怒:「你们这些废物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这些小乞丐打走!」 几个侍卫起初都没拿他们当回事,七八个半大孩子罢了,都是靠乞讨为生的可怜孩子,街头随处可见。 听了赵王的吩咐,他们也只是回屋刀鞘驱赶着小乞丐们。 小乞丐们被撵的到处乱窜。 眼看着所有车马都进入了巷子里,小乞丐们往外跑的同时,纷纷从怀里摸出炮仗,专门朝马蹄子底下扔。 轰! 噼里啪啦! 炮仗炸了一片。 马儿惊了。 拉着车马乱窜。 偏又都堵在巷子里,想调头也没那么容易。 于是,就乱了。 侍卫马夫被踩踏了好几个,马车统统撞的乱七八糟。 包括最后面那辆马车。 那辆马车因为靠巷子口最近,接受到的炮仗也最多。 马被吓疯了,拉着车厢乱跑乱撞。 等侍卫们好不容易安抚了马,赵王掀开红布一看,那株价值连城的血珊瑚,已经被压碎成了十几块。 赵王呆滞了。 他在海边蹲了半个月,花好几万两银子,让渔民们下海去捞,费尽千辛万苦才得来的这株珊瑚,竟然就这么毁了。 毁在几个讨饭的小乞丐手中。 赵王气的几乎昏过去,大吼道:「把那几个混账的贱东西抓住,我要把他们活剐了!!」 几个小乞丐此时已经换了干净衣裳,擦掉脸上的锅底灰,老老实实的站在唐卿面前。 「确定珊瑚碎了吗?」唐卿靠着墙,笑眯眯的问。 (本章完) /96/96981/29320976.html 第三百八十七章 霸哥 「大爷放心,我亲眼看见那拉宝贝的车翻了,还露出一些碎了的红色东西,才放心跑回来的!」 领头的小乞丐拍着胸脯保证。 他洗干净了脸,露出一张黝黑细长眉眼的小脸,赫然便是那日朝慕容青和辞儿马车下扔炮仗的小无赖。 唐卿笑嘻嘻道:「小喜子,你挺能干。」 「大爷能不能不叫我小喜子?」 「你可是听你爷爷奶奶叫你小喜子的。」 这话让小喜子打了个寒颤,果然有些人,是他绝对绝对不能招惹得罪的。 唐卿又问:「不叫你小喜子,叫你什么?」 小喜子立即又挺起了胸口,傲然道:「我在街上混的,名字叫威霸,大家都叫我霸哥!」 「霸哥?」唐卿噗嗤的笑起来,「不错,的确很威武霸气!」 「嘿嘿。」小喜子倒是不好意思起来。 唐卿抬了抬下巴,问:「那几个都是你的小跟班?」 小喜子忙说:「他们都是我兄弟,大家一起在街上混。彼此照应着,谈不上谁是谁跟班。」 日子困苦的百姓太多了,没有爹娘到处流浪的孩子也太多了。 唐卿说:「你们几个混在一起,看样子干了不少坏事吧?」 小喜子立即严肃的说:「大爷,我们可从不欺负穷人,咱们只干劫富济贫的事情!」 「还挺有底线。」 唐卿轻笑,「不过,就凭你们这几个想混出点名堂,恐怕有些难吧。难道你们打算一辈子就这么坑蒙拐骗的过日子?」 小喜子挠头:「大爷,说实在的,咱们几个连明天早上有没有粥吃都不知道呢,还怎么敢想以后呢。过一日算一日嘛。」 「小小年纪,活的挺老成。」 「嘿,这都是听我爷爷奶奶念叨的。」 「想不想跟着我混?」唐卿随口问。 几个孩子相互看看。 小喜子说:「大爷,咱们几个虽然不入流,但也自由自在的,可不想去给别人当看门狗。」 「就是。」 「我不想。」 孩子们纷纷附和。 唐卿一笑,随手丢过去一个钱袋:「那行吧,这些你们拿着,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就要烂在肚子里,你们应该明白。」 小喜子连忙接住钱袋,掂了掂,立即喜笑颜开:「大爷放心,咱们街上混的,规矩都懂。哪怕被打死,不该说的,也绝对不会透露一个字儿!」 「真说嘟噜嘴了,爷也不怕。行了,就这样。」 唐卿抱着胳膊,懒洋洋的走开。 全然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小喜子心里知道,那被闹翻的马车不是普通人,他竟然不怕对方知道。 可见他定然是比对方还厉害。 小喜子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问:「大爷,您是什么人呀?」 「唐卿。」 「唐……卿?」 小喜子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称号:战场小魔王。 天呐,难道眼前这个年轻英俊,笑容慵懒,眼底却闪烁着几分狠戾的男人,就是传说中的小唐将军? 「小唐将军!」小喜子冲口叫了出来。 唐卿回头。 小喜子难掩激动神情,奔上前两步,扑通就跪了下来:「唐将军,您是小喜子最崇拜的人,求您让小喜子追随在您左右吧!」 (本章完) /96/96981/29320977.html 第三百八十八章 幸灾乐祸 唐卿似笑非笑道:「刚才你不是说,你不愿意做别人的看门狗吗?」 「小喜子要跟着您征战沙场,建功立业!」 「口气倒不小,就你这样,还建功立业呢?」 「只要可以追随将军左右,小喜子做什么都愿意!」他冲身后喊,「你们几个还不过来给唐将军行礼!」 余下七八个男孩如梦初醒,也纷纷跑过来,跟着跪在小喜子身后。 唐卿笑道:「你们几个若跟了我,将来吃苦流血甚至是送命的事情,都是常事。若半路要逃,便以逃兵论处。可要想清楚了。」 小喜子神情坚定:「我绝不会后悔!」 「你不得回去问问你爷爷奶奶?」 「爷爷从前也是当兵的,后来摔断腿才回来。他常骂我没出息,在街上瞎混,男儿大丈夫,就该上阵杀敌,建功立业!」 「你们几个呢?」唐卿看向后面几个孩子。 小喜子说:「他们全都是孤儿,从小在街上跟着我一起讨生活。他们没有家人可以询问,彼此就是大家的家人。」 唐卿点点头:「各自回去收拾收拾,明儿一早到帽儿胡同的唐宅找我。」 他是燕南郡王府的义子,在郡王府的地位与李辅承,李第尧这两个嫡子是一样的,府里也有他单独的院落。 但他毕竟还姓唐,他在别处有唐家的祖宅,每次回来,依旧是住在祖宅里头。 小喜子几个大喜过望,给唐卿磕了头,便撒腿跑了。 …… 顾长渊的轿子在前面,是最先得知赵王车马动乱,珊瑚被毁的人。 丁春芳幸灾乐祸:「那几个小乞子也太有眼力见了,居然把三王的珊瑚给碾碎了,哈哈哈!价值好几万两银子的宝贝啊,就这么毁了,哈哈哈!」 顾长渊胳膊撑在轿子边上,用食指按揉自己的额头,懒懒的说:「你就这么高兴?」 「高兴,我简直是太高兴了啊!恨不得再放几个炮仗庆贺庆贺呢!赶明儿遇到那几个小乞丐,我定然要好好赏他们一顿!」丁春芳眉飞色舞的,「几万两银子损失了也就罢了,关键是今儿是皇上寿辰,那是他送给皇上的寿礼,看他怎么办!」 顾长渊道:「凭他的身家,随时可以拿出几件价值连城的宝贝。」 赵王早几年便封王去了封地,在所属封地大肆敛财。 比顾长渊这种才封王半年,且从未去过封地的亲王富有许多。 丁春芳一听这话,也顿时蔫吧下来。 顾长渊又悠悠的说了句:「三王早早的便把这株稀世珍宝的消息散了出去,如今却在父皇寿辰当日毁了珊瑚,恐怕父皇不会太高兴。」 丁春芳立即又高兴起来:「嘿,正是这个理儿呢!这多忌讳啊!」 与丁春芳的兴高采烈不同,赵王此时是欲哭无泪。 别说抓不到那几个小乞丐,即使抓来了又怎么样,杀了他们,也不能让珊瑚恢复原样啊! 眼看着就到大宣门了,这会儿再返回去重新准备礼物,必然是来不及了。 (本章完) /96/96981/29320978.html 第三百八十九章 颠倒黑白 怎么办? 赵王蹲在地上,捏着一根珊瑚,眼泪都要下来了。 「赵王爷这是做什么呢?」 一道悦耳的嗓音传入耳中。 赵王抬头,看见一辆马车停在巷子口,马车窗户里探出一个年轻女子的脸庞。 女子面如初雪清新姣美,眉如远黛,唇不画而红。 在阳光下,这当真是一张绚烂夺目的美丽面孔。 赵王认出是新化公主,知道她的美貌在整个京城都排的上号,但此时的赵王没什么心思欣赏。 他哭丧着脸指了指地上:「你都看见了,这可怎么好呢。」 樱宁笑道:「这么大一株珊瑚,就这么碎了,真够可惜的。」 「珊瑚本身是没什么要紧的,可真是献给父皇的礼物啊,这……」赵王眼眶酸酸的,快要憋不住眼泪了,「临时让本王去哪里找一样的呢!」 樱宁下了马车,走到珊瑚前,掀开红绸布看了看,笑道:「这中间不是还有一些相对完整的吗?」 她随手拿起一根珊瑚,大约三尺长。 昭王哭丧着脸:「这也太短了,原本可是三米长。」 樱宁笑道:「不过是一番心意,殿下是皇上最宠信的儿子,难道皇上还会为区区一件礼物而怪罪您?再者说,这外面的人说珊瑚是三米高,都是谣言罢了。皇上也不见得信呢!」 赵王眼睛慢慢变亮:「是啊,我就说那都是外面的人以讹传讹,实际上这珊瑚并没有三米,而是三尺!」 「这就对了嘛,赵王殿下亲自下海摘血珊瑚,凭您一己之力,又怎么可能带上来一株三米的珊瑚?定然都是外人胡言乱语,企图混淆圣听!」 赵王都听傻了。 这当面指鹿为马,颠倒黑白的能力,让他叹为观止。 「赵王殿下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吗?」 她的笑容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赵王下意识点头:「可行。」 「拿着这个上车吧,别堵着路了。」樱宁温柔的说,「父皇还等着咱们拜寿呢。」 「哎,好!」 赵王就抱着那根只剩下一米的珊瑚朝自己的马车走去。 樱宁在身后柔声叮嘱:「这一次可保护好了,别再碎了。」 赵王脚下一趔趄,差点又摔倒。 等坐到马车里,他看着自己怀里的一截珊瑚,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什么蛊,怎么就听李樱宁的话了? 可仔细一想,现在除了这个办法,也没别的辙了。 就这么着吧! 豁出去了! 赵王喝道:「进宫!」 等赵王的车马浩浩荡荡离开巷子,朝大宣门走去,樱宁的马车才继续前行,直到遇到等待在路旁的顾长渊。 「李樱宁。」 他靠在轿子旁,声音极其温和,像是怕声音大了,就吓到了她似的。 樱宁想了想,让车夫停下马车,探出头笑道:「原来是瑄王殿下。」 「辞儿好点了吗?」他问。 「殿下的药果然管用。昨晚服了药,辞儿就慢慢退烧了,一直到今早也不曾再发烧。」提到这事,樱宁心中便一阵欣喜和快乐,「早起喊饿了,吃了大半碗牛乳糕呢。」 (本章完) /96/96981/29320979.html 第三百九十章 失去才后悔 这份欣喜,让樱宁的脸上焕发着异样的神采。 顾长渊看的有些入神。 他从未见过她对自己露出这样的笑容。 直到她说完了话,笑吟吟看着自己,顾长渊才微微垂眸,笑道:「辞儿好了,那就好了。」 「谢谢你。」 樱宁真心实意的说。 顾长渊抬眸与她对视,脑海中骤然又浮现出她躺在地上七窍流血的模样,一阵剧痛刺过他的头,让他变了颜色。 樱宁注意到了,心里不免纳闷。 「你怎么了?」她问。 因他救了辞儿,樱宁对他的憎恶之心,无形之中减少了一些。 这句问话,并不掺杂其他心思,是纯粹的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关心。 剧痛一晃而过,顾长渊的神情很快便恢复正常。 他露出一抹有些虚弱的笑容:「可能没睡好。」 樱宁点点头:「如果殿下没有其他事,就各自进宫吧。」 她放下马车帘子,忽然想起什么,忙又挑开:「对了,刚才赵王那车珊瑚,是你弄坏的?」 「……不是。」 「是谁呢?」 「几个讨饭的小乞丐。」 「小乞丐?」樱宁一愣,随即笑起来,「有意思。」 顾长渊望着她的明媚笑脸,她细弱的手腕上环佩叮当,深切感受到自己的无以言表的心碎。 这才是她原本的样子啊。 那几年被关在西苑,她有多么苦,多么孤独。 那满堂红,又是怎么把她折磨的遍体鳞伤。 为什么非要等到失去才后悔呢。 他喜欢是不就是她此时此刻的明朗模样吗。 为什么要把自私的把她囚禁在身边,折断她的翅膀,让她变成笼子里的鸟儿。 他既得不到这只鸟儿的歌声,也终将会失去她。 倒不如就让她自由自由的飞翔,偶尔在路边枝头看到她,听着她的歌声,一样可心满意足。 这一瞬间,顾长渊心中闪过许多念头。 全都与她有关。 等他回过神来,樱宁的马车已经走到前面去了。 丁春芳见他看着走远的马车出神,不禁在心里为爷感到心酸。 又等了一会,他忍不住凑过去小声说:「爷,人都走了,别看啦。咱也赶紧走吧,别耽搁了时辰。」 顾长渊点点头,钻进轿子里。 轿子刚到大宣门,便被张高秋拦下了。 「殿下,」张高秋敷衍的施了个礼,眼神却冷冷的,「听闻皇上褫夺了本王女儿的郡主封号,还要把她关在瑄王府一辈子?」 顾长渊道:「这是父皇的决定。」 「殿下不必拿皇上压本王,本王现在问的是你。」 张高秋微抬下巴,眼眸微眯。 骨子里的桀骜不驯暴露无遗。 丁春芳大怒:「蜀王对殿下也太放肆了!」 「本王说话的时候,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小瘪三多嘴了?」张高秋斜睨他,眼底杀意汹涌。 「今儿是父皇的好日子,张蜀王何必气急败坏的?」顾长渊微微笑道,「蜀王乃国之栋梁,为一点小事和小丁子置气,没必要。」 张高秋重重的哼了声:「瑄王殿下既然娶了本王的女儿,就得好好待她。」 (本章完) /96/96981/29320980.html 第三百九十一章 卖了女儿换前程 「蜀王放心,本王必定好好照顾她,照顾她一辈子。」顾长渊说的意味深长。 张高秋走到轿子旁,声音低了下去:「瑄王,你太让我失望了!」 「本王对蜀王父女也很失望。」 「呵!」 张高秋气到冷笑,「早知瑄王殿下是如此扶不起的人,当初我便扶持三王,五王罢了!何必在此浪费时间!」 顾长渊淡道:「蜀王现在改换门庭也不晚嘛,毕竟您还有好几个未出嫁的女儿,个个如花似玉,都可以卖出去换前程。」 「你——」 张高秋怒视他,片刻后,深吸一口气,「既然殿下一意孤行,瞧不上张某,事到如今,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下午我便去瑄王府把女儿接回家!」 「接不了。」 「殿下这是何意?!」张高秋怒问。 「您的女儿张俏俏,曾经是本王的侧妃,现在因欺瞒君上,谋害本王,父皇褫夺了她的所有诰命,且把她终身囚禁于瑄王府。」顾长渊不紧不慢的说,「难道,张蜀王想抗旨吗?」 「谋害殿下?」 「张蜀王为自己女儿提供的三日魇,这么快就忘了?「顾长渊缓缓摇头,「这上了年纪的人,是要记性差些。没关系,本王都帮你记着。」 张高秋脸色难看:「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误会,本王从未听说过什么三日魇。」 「若蜀王想为自己辩解,便去告诉父皇吧,公道自在人心,父皇不会冤枉任何人。」顾长渊朝丁春芳扫了眼,「走吧。」 丁春芳忙命轿夫继续走。 走了好一会儿,丁春芳回头,发现张蜀王骑着马,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 「张高秋不会善罢甘休的。」丁春芳小声说,「若他闹到皇上面前,要求接走女儿,皇上会同意吗?「 「会。」 「啊呀。」丁春芳悻悻的,「这么个毒妇,敢欺瞒君上,还对爷下毒,死一万次都便宜她了!皇上怎么能饶了她!」 「父皇不是饶她,是要笼络她爹。」 「唉,这倒也是。」丁春芳叹气,「可叹咱大宣竟没有一个武将能撑起东南沿海那摊子事!都得指望着张高秋,他可不就嚣张了!」 这时一道挺拔的背影从远处一闪而过。 「哎,那不是小唐将军吗?」 丁春芳眼睛一亮,「殿下,我始终觉得小唐将军就是可以取代张高秋的人!」 「也许他的能力够了,但张高秋麾下的那些骄兵悍将,可不会认一个二十岁的毛头小子当老大。」 「嗨,事在人为嘛!咱不能总是受张高秋的掣肘嘛。」丁春芳兴冲冲的挥舞着拳头,「正好这小唐将军是新化公主的义兄,将来关系就更亲近了……」 顾长渊扫他一眼。 丁春芳立即捂住嘴巴。 「陈洪都告诉你了?」 「……一点点。」 「我看陈洪这嘴巴是不能要了。」 「爷,小的也不是外人,陈公公都能知道的事情,小的咋就不能知道呢?」丁春芳嘿嘿笑,「昨儿我知道殿下竟然和新化公主生了个儿子的时候,哎呀我天,我高兴的一晚上没睡好!您瞧我这眼圈儿现在还是黑的呢!」 (本章完) /96/96981/29320981.html 第三百九十二章 割了陈洪的 与他的激动兴奋不同,顾长渊却是神色淡淡的。 「以后这件事,不许再提。」 「爷放心,我的嘴紧得很,在您和公主没有公开前,绝对不会往外蹦一个字儿!哪怕是做梦说梦话,我都把绳子把舌头系上!」 「本王是说,从今往后,只当这事不存在。」 「啊?」丁春芳愣住,「这是怎么说的呢?爷这两年身子病弱,不利子嗣,备受诟病。如今老天眷顾,您竟有了个亲生儿子,这可是天大喜事,还不立即公开认回小世子,还等什么呢?」 「他已经是燕南郡王府的嫡长孙,将来过的不会差。」 「区区郡王府的嫡长孙算什么?咱的小世子可是龙孙啊!」丁春芳急了,「殿下,不仅如此,这可关乎大局啊!若有了这个孩子,咱的胜算就……」 「什么胜算?」 顾长渊的漆黑眼眸,淡淡看着他。 丁春芳不免讪讪的:「自然是……是决定殿下前程的那件事的胜算。」 「本王会去封地。」 「啊!」 丁春芳大吃一惊,「皇上什么时候下的圣旨,我怎么没听说呢?」 「作为藩王,不去封地一直留在京城,这合适吗?」 「可是皇上没让您走啊!皇上对您还是寄予厚望的!只是因为您身子的缘故……」丁春芳顿了顿,嘿嘿笑道,「不过现在好了,您有儿子了呀!今儿是皇上的寿辰,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皇上,皇上必定龙颜大悦!」 顾长渊心想,父皇倒是龙颜大悦了,李樱宁怕是要恨他入骨了。 他用二十年寿命换来的李樱宁母子俩这一世,他怎么可能还会让她再恨自己。 「小丁子,这事你敢透露半个字出去,我割了你的舌头。」顾长渊平静的说着威胁的话,「还有陈洪的。」 「您割陈洪的我不介意。」 「闭嘴吧。」 顾长渊闭上双眸,默默揉捏着眉心。 进了大宣门,顾长渊下了轿子,步行前往举行宴席的奉天殿。 奉天殿人虽多,却很安静。 来往的宫女太监俱屏声静气,到了的王公贵族也都保持斯文,小声说话,优雅端坐。 除了皇帝,大部分人都到齐了。 顾长渊这位储君热门人选,一进殿的时候,便引起大部分注意力。 顾长渊双眸一扫,便把大部分人尽收眼底。 三王已经入座,怀里抱着一根红绸布裹着的珊瑚,神色木木的,也不知在寻思些什么。 有趣的是,原本应该与他关系良好的张高秋,对于他的到来神色冷漠,不理不睬。 应该与他关系糟糕的燕南郡王李雁行却对他热情似火。 「瑄王爷,瑄王爷,您来啦!」 李雁行喜笑颜开,高声与他打招呼,在安静的大殿中,显得震耳欲聋。 顾长渊微笑颔首,目光扫过李雁行身边的樱宁。 原以为只是客套招呼,没想到李雁行还嫌不够,直接离座跑到顾长渊面前,对着他就拱手作揖:「瑄王殿下,我是特意来跟您道谢的。多谢您提供的方子,我那宝贝孙子的病啊,已经好多了!」 (本章完) /96/96981/29320982.html 第三百九十三章 花落何家 李雁行此人,在朝中一向被认作是粗鲁悍将,也就是没啥文化的大老粗。 无论他在什么场合,做出什么样的粗鲁之举,大家都不会觉得惊讶。 这安静肃穆的奉天殿中,他这般大小大嚷的,虽引人侧目,但因他那些数不清的功勋和强悍的武力值,倒也没人敢置喙什么。 连他的老对头张高秋也眼观鼻,鼻观心,垂眸看着自己手中的茶杯,一言不发。 众人诧异的是,李雁行竟然对瑄王这般亲热。 当初瑄王还没封王的时候,向李雁行求娶嫡女李樱宁,直接被拒绝了,一点面子也没给他。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必然关系恶劣。 可看今日这个情形,似乎不是那么回事啊? 这瑄王默不作声的,竟然把李雁行给笼络到了。 看来这皇储花落谁家,还是个未知数。 众人各怀心思和打算,看着李雁行咧着嘴哈哈笑,俱是默不作声。 李雁行非要拉着顾长渊到他那里坐:「殿下,来来来,坐这边,咱再好好聊聊那个方子的事情。还有什么好方子,一并拿出来。」 顾长渊暗自好笑。 若换做平常,也就罢了。 可这是在奉天殿中,京城里有头有脸的都坐在这里,他一个皇子,不好与外臣走得太近,免得被言官科道上书弹劾。 他是不怕的,但李雁行是个武官,很容易受影响。 「郡王且回座,关于药方子这事,过后再详谈。」 「爹爹,回来坐吧,这是什么场合,您也忒心急了些。」樱宁看不下去他们站在大殿中间拉扯,终于忍不住开口。 「哎,来啦。」李雁行对长女的话言听计从,闻言立即松开顾长渊,老老实实回来坐着。 樱宁坐在左侧,旁边原本应该是七公主的位置,但七公主刚生完孩子,身子弱需要卧床养着,没法子来。 因此,中间空了个座位,旁边就是赵王顾梓阳,他怀抱着一截红珊瑚,从进殿开始就一直愣愣怔怔的。 闲着没事,樱宁就逗他。 「赵王殿下,您这么抱着,累不累啊?不如放下歇歇,喝口茶。」 「不行。」赵王满脸委屈,抱得更紧了些,「万一再坏了,本王拿什么献给父皇?」 「没那么容易坏的。」 「新化妹妹这话若换是昨天说,本王是信的。」 「我帮您拿一会儿?」 「……这种事就不劳烦妹妹了。」 赵王死活不肯放下珊瑚。 旁人听着他们的对话,都忍不住在心里琢磨,外界盛传赵王大肆敛财,奢靡无度。这看起来不怎么像啊。 一根珊瑚再值钱,也不至于这般吧。 果然传言大多不可信。 这时皇后来了。 身边还跟着个娇弱如路边摇曳小紫花的少女。 少女十七八岁模样,眉眼清秀,垂首敛眉,安静柔顺,粉白微丰的脸颊显出几分娇憨。 众人纷纷起身给皇后请安的同时,也忍不住打量这个陌生的柔弱少女。 宫里还未出嫁的公主,除了嫡十公主,其余几个年纪还小,与她都对不上号。 (本章完) /96/96981/29320983.html 第三百九十四章 叫一声三哥 樱宁时常出入皇宫,对后宫大大小小的后妃公主,都了若指掌,也不认识这少女。 见她面露好奇之色,赵王主动解释:「那是皇后的娘家表侄女儿,闺名唤任嫣儿,因母亲没了,家中无人教养,皇后怜惜,接进宫来住一段日子。」 「原来如此。」 樱宁笑道,「我以为五王和皇后娘娘关系亲厚,没想到三王对皇后娘娘那里的事情也很清楚嘛。」 三王似乎没料到她会往这方面想,怔了下,才沉稳的笑道:「皇后是咱们的嫡母,关心母后,也是应当的。新化妹妹你说呢?」 「殿下说的是。」 「新化妹妹也太见外了,你既然是父皇收的女儿,也被正经封了公主,咱们也就是兄妹了,怎么也得与十公主一般,叫本王一声三哥才是。」 「规矩还是要有的。」樱宁笑着,并不真的叫他三哥。 三王却似乎并不打算轻易放过这件事:「新化妹妹叫那边那位哥哥的时候,可不这般见外啊。」 他朝对面顾长渊那里抬了抬下巴。 樱宁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顾长渊,顾长渊正微微侧首,与坐在他身侧的老七王叔说话,时不时露出一点点微笑。 并未注意这里。 樱宁便笑道:「三殿下就别挑我的理儿了吧。」 「不行,你得叫一声三哥才行!」三王揪着不放。 「不如本王叫你一声三哥,可好?!」 不知什么时候,顾长渊走了过来,一步跨到樱宁和三王中间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三王就悻悻的:「本王与新化妹妹说话,六弟就不必过来打扰了吧。」 「我觉得新化公主并不想与三哥说话。」 「你觉得?」三王哼道,「你什么时候能替新化妹妹拿主意了?」 「暂时可以。」樱宁从顾长渊背后探出头说。 三王苦口婆心道:「新化妹妹,你可要有识人之明呀!你忘了三年前六弟对你有觊觎之意了?」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哎,为兄可是真心劝你的。」三王似乎对她的执迷不悟很是痛彻心扉,长叹一声,不说话了。 他一直试图拉拢李雁行,也曾多次让赵王妃进宫,对樱宁示好。 但樱宁却始终不冷不淡的。 三王对此也是无可奈何。 他倒是想直接攀上李雁行,可李雁行更是块又臭又硬的石头,想靠好处拿下他,难如登天。何况燕南郡王府还有俩有出息的亲儿子,和一个小魔鬼似的义子呢。 眼看着刚才李雁行对顾长渊这般亲热,李樱宁也明显更亲近顾长渊,三王心里对拉拢燕南郡王府,就有点放弃了。 他的目光看向斜对面的蜀王张高秋。 张高秋的女儿谎称自己假孕,被皇帝褫夺了封号这件事,他也有所耳闻。 再加上刚才顾长渊进殿后,张高秋神色阴沉,二人并无任何交流这件事来看,他们这对翁婿的关系已经急转直下了。 这不正好是他拉拢蜀王的最好时机吗? 三王立即找了个借口,坐到了对面顾长渊原本的位置上,拿起茶杯,与张高秋攀谈起来。 (本章完) /96/96981/29320984.html 第三百九十五章 当时糊涂 从前张高秋最看不上赵王,一向对他没有好脸色。 如今竟也变得态度温和了。 这局势的变化,叫许多人一时摸不着头脑。 唯有消息灵通一些的,知道张俏俏的事儿,才能想明白这个中错综复杂的关系。 对于樱宁来说,感受最大的却是顾长渊的变化。 他此刻就坐在身边,以往那种强势,冷漠的感觉,却似乎全都消失了。 他安安静静的握着一只小小茶杯,替她解围隔开赵王后,便没有主动找樱宁说过一句话。 他的锋芒毕露,都收敛了起来。 樱宁觉得自己似乎并不那么反感他在身边了。 她想了想,轻声开口:「关于那个方子……」 「方子是真的。」 「这我知道。」 毕竟辞儿的病的确在朝着好的方面发展,她自不会再怀疑药方的真实性。 但她依旧疑惑,顾长渊到底从何处得来这张方子。 他说的那些理由,根本就没法说服樱宁。 按照时间线来算,这一世的董太医还没来得及给辞儿治病就死了,自然也就没法再研究出那个药方子。 那么顾长渊又是从何处得来呢? 难道他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还是说,他也…… 不,这不可能。 樱宁很快推翻了自己的念头。 她和辞儿是一起惨死,才机缘巧合得以重生。与如今病痛缠身,虚弱苍白的顾长渊不同,前世的顾长渊已经正式登基做了皇帝,且风华正茂,身体强壮,再活四十年不是问题。 他必然是寿终正寝的,怎么可能重生? 樱宁想试探他,却又担心暴露自己重生这件事,心中不免有些犹豫。 顾长渊忽然放下茶杯,拿出一块叠的整整齐齐的帕子,掩唇轻声咳嗽了几声。 樱宁问:「六殿下身体不适?」 「是的。」顾长渊微微颔首,直到咳嗽平息,因为咳嗽微微涨红的面孔恢复平静了,才解释,「自从那次在围场受伤,便一直没有恢复元气。不过,也没什么大碍的。」 「你昨天晕倒……」 「是张俏俏下的毒的缘故。」 「瑄王府是你的地盘,你竟然让她下毒成功?」樱宁觉得不可思议。 顾长渊微微一笑:「我想,她暂时还不至于要我死。」 樱宁听懂了他的话,震惊道:「所以你明知道她要下毒,不但没有阻止,反而顺势中了毒?」 「不这样,怎么能让张高秋父女俩吃瘪呢。」 「即便要对付他们,也不至于用伤害自己身体的方法吧?」 「新化公主这是在关心本王吗?」顾长渊柔声问。 看着她的眼神,温情几乎要溢出来。 樱宁不太能适应他突如其来的变化,离开视线说:「我只是觉得奇怪,想不明白。即使她不会要你性命,但毕竟是毒药,佯装不行吗?」 「是可以的。」 「那你还吃?」 「可能是当时糊涂了。」 顾长渊笑笑。 他当然没有糊涂,也知道茶杯上沾了毒,但他还是喝了那杯茶。 只因为,那只茶杯曾是樱宁用过的。 当然,是前世。 (本章完) /96/96981/29320985.html 第三百九十六章 脑子笨不是她的错 顾长渊曾听说,三日魇可以让人梦到自己心底最深处的欲望。 他拿着樱宁用过的茶杯,想着她,鬼使神差的,就喝了那杯茶。 果然,传说是真的。 他真的梦到了樱宁,却是那般惨烈的画面。 三日魇,三日魇。 顾长渊觉得自己真的被夺取了魂魄。 自从渐渐记起前世之事,他便觉头脑混沌,身体的精气神不断的流逝。 这时赞礼官在殿门口高喊:「皇上驾到——」 众人纷纷起身跪迎。 皇帝来了。 出乎意料的是,皇帝竟是挽着明妃的手来的。 皇帝即便要妃嫔陪伴,在这种场合,也该是皇后才对。 可他却牵着明妃的手,在众臣注目中施施然到来。 本应与他并肩坐拥天下的皇后娘娘,此时却只能跪在地上,看着皇帝和明妃。 这份耻辱,足以令皇后铭记终生。 她表面不动声色,贤淑宁静,但缩在袖中的指甲,已经扎破了掌心的皮肉。 跪在她身侧的任嫣儿亲眼看见一滴血从她的袖口滑落到了地面上。 她吓的脸色发白,心口咚咚直跳。 皇帝和明妃坐了下来,让群臣免礼起身。 樱宁抬头看明妃一袭华服,凤冠满头,笑容娇憨。 她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多么不妥,会引起多大的争议和批评。 大多数不了解她的人,必定认定她是骄横跋扈,以下犯上,不知礼节。 樱宁却清楚,明妃并不知道这样是不对的。 她扫了眼顾长渊。 顾长渊冠玉般的面孔没有一丝变化。 「瑄王殿下,有些规矩,你还是得教教你母妃的吧。」樱宁小声说。 「有一种人,天生脑子不开窍,教是没有用的。」顾长渊淡声说,「母妃就是这般蠢钝的一个人,你与她来往得多,应该看得出来吧。」 「明妃娘娘也是有开窍的地方的。」 樱宁半开玩笑道。 顾长渊看她一眼。 樱宁默默垂下了眼帘。 把人家亲妈教成了一个会诱惑皇帝的女人也就罢了,还当着人家的面说出来,就有点不厚道了。 原以为顾长渊又会说几句训斥或者冷嘲热讽的话,没想到他只是收回了视线,声音也极柔和:「对于母妃那样的人,不要对她抱有期待,也许反而会给你惊喜。」 樱宁沉默了会,忍不住问:「她这算是给你闯祸了吧?要不了多久,科道言官弹劾的折子都会来了。除了斥责你母妃,也不会放过你的。」 「不怕。」 顾长渊的语气像是反过来安慰她似的,「我不在意这些的。」 樱宁朝他脸上看看。 顾长渊笑问:「我脸上有东西?」 「我是纳闷,殿下什么时候转了性子?」樱宁问,「如果是从前,你一定会怪罪你母妃,怨她影响了你的前程。」 顾长渊笑道:「是的。」 「想通了这是?」 「是的。母妃也挺可怜的,脑子笨不是她的错,这些年她也过的清苦,如今年纪大了,又有几年快活日子呢,不如就由着她了。」 「你自己的前程不要了?」 (本章完) /96/96981/29320986.html 第三百九十七章 他们回不到从前 「我已经封王了,不出意外,后半生不会缺吃缺穿。」 「这就是你的愿望了?」 「是的。」 「……」 樱宁像看傻子似的,上下打量着他。 「别这么看我。」顾长渊一笑,「这不是你一直希望的事情吗?」 「这倒也是。但你自己也放弃了吗?」 「已经没希望了呀。」 「你怎么不恨我呢?」樱宁问。 这顾长渊韬光养晦了好几年,得到前任首辅高桥的支持,慢慢崭露头角,并最终打败顾嬴洵,得到皇帝看重。 按照前世的步骤,他接下来就是顺顺当当的接任太子之位了。 可因为樱宁的几次干扰,不但伤了他的身体,还逼他和张俏俏成了亲,揭穿红儿母子的真相,把前任首辅高桥赶下台。 这一系列操作,让顾长渊的太子之位变得越来越远。 「只要你别恨我就好了,我永远不会恨你的。」 他又用那种满目都是柔情和悲伤的眼神看着自己,樱宁心里觉得怪怪的,心中不免怀疑,他到底是真的转了性子,还是搞别的什么花样。 她沉默下来,不再与他说话。 虽然他们只是低声窃窃私语,但在外人看来,他们却仿佛耳鬓厮磨,神情亲密。 这让有心之人忍不住猜测,难怪李雁行对瑄王如此亲热,难道瑄王和新化公主之间…… 可新化公主已经是皇帝的义女了,说起来瑄王和她是兄妹关系,于情于理,都不应该再有任何私情了。 否则便是丢皇家的脸。 皇帝绝不会允许。 寿宴的重头戏——献礼,开始了。 按照顺序,先从后妃们开始,她们献的大多是手工作品,亲手绣的龙袍,被褥,屏风之类的东西。 也许不恨值钱,但胜在心意。她们与皇帝关系亲密,与外人不同,送这些物件很适合。 当然,也有母族有钱有势,嫔妃手中也有钱,送给皇帝一些贵重的物件。 明妃送给皇帝的一个亲手绣的香囊,小巧的一个物件,即便在妃嫔中,也很不显眼。 但皇帝却显得特别高兴,当即就把自己腰间的一个旧香囊扯了下来,换上明妃送的。 皇后看着这一幕,眼底闪过失落。 自从年少成亲后,皇帝身上带的香囊,便一直都是她亲手做的。 这么多年,从未断过。 而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皇帝就这么随意的扯掉了香囊,像丢一个垃圾似的,丢到了一旁。 皇后的心仿佛被千斤重物碾压过,一寸寸破碎。 自从他们的嫡子顾嬴洵死后,帝后便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后妃们献礼过后,便是老一辈的亲王们。 老亲王们还存于世的,只剩下一个老七王叔,你这位老王叔比皇帝小,却满头满发,形容苍老。除了一个亲王的称号,没有任何其他权利和职责。 已经被极度边缘化了。 他颤巍巍的献上了一副自己亲手写的对联祝寿。 都知道这位老王叔的日子过的清寒,也向来没有什么存在感,众人都对此没有什么意见。 再然后便是备受瞩目的皇子们献礼。 大皇子远在封地,身子有疾不能来,差来了使者替他献上一盒南海珍珠。 盒子打开,满室光华。 皇帝笑眯眯的赞了两句。 接下来是三王顾梓阳。 (本章完) /96/96981/29320987.html 第三百九十八章 名不副实 三王走上前,把红绸布解开,露出里面的一截血珊瑚。 众人不由伸长脖子,待看清楚这血珊瑚,不由大为失望。 血珊瑚这东西虽然奢昂,对于皇室来说也不算什么稀罕物。 除非珊瑚很大。 早在两个月前,顾梓阳便宣扬自己亲自下海,得到一株一丈高的完整血珊瑚,称得上是价值连城。 虽然为得到这株珊瑚差点被鲨鱼吃掉,但顾梓阳仍然宣布,要把这株举世稀有的血珊瑚,献给父皇,要祝他寿与天齐,万寿无疆。 事儿已经宣扬了出去,现在所有人都期待着见到那株世所罕见的三米高的血珊瑚。 随着红绸布脱落,红珊瑚的庐山真面目终于展露在众人面前。 只有三尺左右,看起来形状也不甚美好。 这与传说中的一丈高大相径庭。 连皇帝也露出一抹诧异之色,但皇帝毕竟是皇帝,很快就掩饰了过去,笑道:「赵王这珊瑚倒是别致得很。」 太监上前把珊瑚接过去。 赵王浑身紧绷,声音也有些发紧:「儿臣恭祝父皇泰山不老年年茂,福海无穷岁岁坚!」 不等皇帝说话,明妃摸着珊瑚,忽然嘀咕:「不是说一丈高的珊瑚吗,这也太小了点。而且这看起来是断裂的呀!给人祝寿就送这种东西?」 她的声音不大,但在众人屏声静气的奉天殿中,却清晰的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皇帝的眼角抽了抽,脸色就有点不大好看了。 不少人立即露出看好戏的幸灾乐祸的表情。 赵王心头暗暗叫苦。 他万没想到,这位近来风头正盛的明妃娘娘竟然这般没眼力见,当场就说这些话。 这不是让他下不来台吗! 赵王没法子,只能跪着不起:「启禀父皇,这珊瑚……的确因为一些缘故,有些损坏。但这是儿臣亲自从海中捞出来的,献给父皇,只为表达儿臣对父皇的一片敬爱之意。」 先含糊承认事实,然后就打卖惨打感情牌。 皇帝大寿的好日子,当着后妃和文武百官的面,即便心中不快,皇帝也不好发作。 他不冷不淡的说:「赵王有这片孝心,朕很欣慰。但还是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以后不必再下海了。」 「儿臣遵旨。」 赵王暗暗松了口气,爬起来,默默往后退,一直退回座位上。 接下来献礼的是顾长渊。 顾长渊上前,双手呈上一只锦盒,道:「儿臣祝贺父皇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皇帝笑着对明妃说:「瞧瞧这小子,给朕祝寿的时候,还惦记着让自己多活几岁呢。」 明妃笑眯眯的瞅着儿子:「谁不想长命百岁呢。」 「爱妃说的是。」皇帝伸手,「拿过来给朕看看,瑄王送了些什么东西。」 太监忙上前,双手接过锦盒,捧过来送到皇帝面前。 皇帝打开盒子,里面是薄薄的两本经书。 封面陈旧发黄,但皇帝却看的眼睛发亮。 明妃好奇问:「这两本破经书也值当拿来送人么。」 (本章完) /96/96981/29320988.html 第三百九十九章 费力不讨好 声音不小,每个人都听见了。 众人:「……」 之前明妃当众质疑赵王的珊瑚时,大家还以为她是为了打击赵王,帮助自己儿子。 现在看来,是他们想多了。 明妃压根没这个念头,她就是纯粹的单纯,或者说是,缺心眼儿。 连赵王顾梓阳也面露讶色,看向顾长渊的目光,甚至带上了几分怜悯。 在后宫那种地方,有这么个没娘家撑腰,还傻白甜缺心眼的娘,顾长渊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 唯有顾长渊始终神色平静。 好似无论明妃说出什么话,做出什么事,他都不会感到惊讶。 皇帝笑道:「爱妃有所不知,这经书并非凡品,乃是百年前佑明大师的亲笔手抄经书,对有的人不值一文,对有的人的价值却不可以钱财估算。」 「那对陛下来说呢?」 「价值连城。」 皇帝爱不释手的轻轻摸了摸册子,很快又合了起来,像是生怕弄坏了。 显然顾长渊的这份礼物,送对了。 皇帝慈爱的对顾长渊说:「这两本经书流落民间多年,难为你费心思找了回来,朕很喜欢。赏。」 赵王见状,脸色黑如锅底。 两本破烂经书,竟然就哄得父皇龙颜大悦,早知如此,他还费这个劲做什么? 费力不讨好。 赵王悻悻的,也没心情去笼络身边的张高秋了。 皇子们依次献礼过后,便是公主们了。 樱宁本想挨在最后,包括那个还不会走路,被妃子抱在怀里的小公主。 然而礼部却坚持把她安排嫡公主的后面。 理由是,虽然她不是皇帝的亲闺女,但从封号品级来算,她这个新化公主的地位,仅次于嫡十公主。 樱宁推辞不了,只得在十公主派人送来的礼服献上去后,捧着礼物上去。 她送的礼物是一套精致的汝窑茶具。 看起来虽寻常,却也价格昂贵,一套价值上万两银子。 皇帝还没表现出什么,明妃已经如获至宝的捧在手中看来看去。 爱妃喜欢,皇帝当然也喜欢。 何况这套汝窑的瓷器的确是珍品。 于是,樱宁也得到了赞赏和赏赐。 献礼过后,樱宁就不怎么关注其他事,专心于干饭上。 稀奇的是,顾长渊就坐在她身边,从头至尾也专心吃饭喝茶,丝毫没有打算主动找樱宁说话的意思。 这在之前,是不可想象的。 (本章完) /96/96981/29320989.html 第四百章 凡事都有例外 虽然是寿宴,殿中飘荡着浓郁的酒菜的香味,却缺少了一些喜庆和热闹的气氛。 只因为今天真正的重头戏,还没有开始。 内阁早早便放出消息,皇帝会在寿宴这天,宣布皇太子的人选,以定人心。 都等着这一刻呢。 杯中的酒也无滋无味。 赵王和瑄王,到底花落谁家? 内阁的阁老们稳如泰山,连眼神也不会泄漏出一丝讯息。 叫人无从猜起。 大家都很紧张。 当然,凡事都有例外。 吃得香的是明妃,喝得香的是李雁行。 只有他们这种纯粹的人,才不会受到这种事的影响。 樱宁专心对付眼前的饭菜,一抬头发现眼前多了一碟子荷花小点,不由抬起头,看向顾长渊。 「这个点心甜而不腻,你应该会喜欢。」 他知道樱宁喜欢吃甜食,却不能接受甜过头的。 要掌握好那个度,并不容易。 樱宁说了声「谢谢」,没有动那盘点心。 顾长渊也没问她为什么不吃。 他自己吃饱了,就时不时朝她看。 有的时候,他甚至就单手撑着下巴,微微侧首,一动不动看着樱宁。 殿中所有人都看得出来,瑄王殿下对新化公主不可能是单纯的兄妹关系。 樱宁受不了被他一直盯着看,忍不住低声说:「你就一点也不紧张吗?」 「紧张什么?」 「明知故问。」 「我知道我没希望,所以并不期待。」顾长渊微微笑道,「还是这样与你坐在一起说说话,更有意思。」 樱宁沉默。 顾长渊又问:「无偶我放弃争夺那个位置,你还肯嫁给我吗?」 「不。」 樱宁拒绝的毫不犹豫。 顾长渊噗嗤笑一声,拿起酒杯,喝了口。 坐在正对面的赵王看着这一幕,不住的磨牙齿,心中纠结万分。 这六弟为什么这么淡定呢,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跟女人调笑。 笑的贱兮兮的。 难道他早有把握? 赵王心痒难耐,心急如焚,心中像有一百只小猫爪子不停的挠啊挠,恨不得当场跑上去,一把揪住父皇的脖子问他到底说不说,说不说! 宴席过半,皇帝喝了两杯酒,脸上泛起淡淡的酡红。 他随口笑道:「淑妃啊,怎么不见小十一呢?」 淑妃正坐在角落,与姐姐燕南郡王妃低声说着体己话,闻言连忙起身:「回皇上,献礼后,十一皇子坐不住,臣妾怕他闹腾,便让他回去写字看书去了。」 皇帝笑道:「十一皇子还小,多跑跑跳跳对身子好,将来可以长得健壮。功课倒不急的,往后几十年呢,不差这两天。」 淑妃忙应下。 皇帝又道:「把小十一带过来。」 淑妃心中有些疑惑,但还是立即出殿去找孩子。 小十一被找到的时候,正猴在一棵树上,用杆子粘知了。 新换的衣裳沾满了泥土。 淑妃差点被气吐血,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骂道:「挨千刀的混账,但凡你有辞儿一半的乖巧,我天天烧香拜佛!」 小十一脏兮兮的手中捏着一只蝉,傻乎乎说:「辞儿病了,这只蝉就是送给辞儿的。我找了半天,这只蝉是最吵的,有它陪辞儿玩,辞儿就不寂寞了。」 (本章完) /96/96981/29320990.html 第四百零一章 这不合理 看着儿子稚嫩的小脸,真诚明亮的眼眸,淑妃的心有些软,但还是余怒未消,一把捏住他的耳朵,一路拖回屋里,重新更衣梳洗。 等她急匆匆拉着小十一回到奉天殿,殿中的气氛已经完全变了。 殿中寂静无声。 没有人喝酒,吃肉,也没有人低声交头接耳谈论。 所有人都看向她们母子俩。 连端坐龙椅之上的皇帝,也微眯着眼眸,静静看着她们。 淑妃心里有些发毛,下意识朝燕南郡王和郡王妃两口子的方向看去。 哪知他们两个的神情也是愣怔怔的,既有震惊,也有疑惑不解,但更多的,却是惊喜。 惊喜? 喜从何来? 淑妃蓦地想到了什么,心脏不由得砰砰直跳,脸颊也开始烧起来。 会是那件事吗? 不会吧。 怎么可能? 若不是,又怎么解释现在这个情形? 短短几十米路程,淑妃仿佛走过了自己这辈子最远的路。 「淑妃啊,你来得晚,刚才没听见朕的话吧。」皇帝审视的眼神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微笑和慈爱,「小十一过来,到父皇这里来。」 十一皇子下意识朝母妃看。 那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不是寻常人家的爹,可以随便扑到怀里撒娇耍赖。 出生到现在,他亲近父皇的记忆,屈指可数。 只觉得陌生和畏惧。 淑妃的心剧烈跳动,硬生生压抑着情绪,用温柔低沉的声音安慰儿子:「你父皇叫你过去呢,没事的,去吧,母后在这里看着你。」 十一皇子鼓起勇气,一步一步走到父皇面前,撩起小袍子下摆,跪下行礼:「儿臣拜见父皇,恭祝父皇万寿无疆。」 皇帝笑容可掬:「过来,到父皇身边坐。」 十一皇子小心翼翼坐到他身边的矮凳上。 皇帝问他:「小十一,朕让你做太子,你愿不愿意啊?」 虽然心里已经隐约有这种猜测,但当淑妃听到这句话,心还是差点飞出去。 这一瞬间,她甚至开始有些迷茫。 怎么会有这种事? 三皇子呢? 六皇子呢? 他们俩争的你死我活,怎么太子之位忽然就落到小十一头上了? 这不合理啊! 淑妃迷茫的朝周围大量一圈,看到三皇子铁青着脸,看到六皇子神色平静。 看样子,也不像是自动放弃了啊。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淑妃默默退到姐姐杨氏身边,抓住她的手,使劲咽了口唾沫,低声问:「怎么回事啊,姐姐,我都快傻了,你快告诉我,我不是在做梦!」 杨氏低笑:「你没傻,也不是在做梦。皇上的确已经宣布封十一皇子为太子呢!」 「为,为什么啊?小十一哪一点好?」 她朝自己儿子看了眼。 长得又矮又瘦,一颗大脑袋,调皮捣蛋不爱读书写字,除了眼睛亮又闪,简直一无是处。 他凭啥能越过三皇子和六皇子,坐在太子这个位置上? 此时此刻,淑妃不但不觉得喜悦,反而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就像是一个乞丐走在巷子里,天下忽然掉下来一大包金子,落在自己面前。 这能是福气吗? (本章完) /96/96981/29320991.html 第四百零二章 害怕 淑妃越想越害怕。 小十一前面还有好几个皇子呢,不说已经成年的三皇子和六皇子,俱是有能力,有权势,有大臣支持扶持的强者。就是在其他几个小皇子里面,小十一也不算出众啊! 以他这资质和年纪当太子,就相当于被架到了火堆上。 在往后的日日夜夜中,都会有无数目光盯着小十一屁股底下这个位置,时时刻刻准备着把他踢下去,取而代之。 啊。 太危险了。 太可怕了! 淑妃仿佛看到了小十一被虐死的画面,脸色开始变白。 杨氏轻声问:「妹妹怎么了?」 「我,我害怕。」 「我也有点怕。」没想到杨氏竟是与她一样的心思,「你瞧瞧那三王的眼神,像要杀人呢!」 淑妃点点头。 杨氏道:「还有那六王……六王倒是没什么反应。但也说不准,这六王一向心思深,外表是看不出什么的。」 淑妃忙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好端端的就让小十一做太子了?不是说在老三和老六二人中间选吗?」 「说是这么说,可到底选谁,还不是皇上说了算?」杨氏低声说,「你问我,我也不明白怎么回事。只能过后再打探看看了。」 「唉。」 淑妃烦恼的叹了口气,看向坐在皇帝身边战战兢兢的儿子,心里愁的要命。 谁也没想到,皇帝竟当众宣布立十一皇子为太子,择日举行册封仪式,移驾东宫。 从此以后,淑妃就不能和儿子住在一起了。 都说皇帝心思深,可这也忒深了。 看那三王的脸色,仿佛当众吃了屎。 宴席结束之前,皇帝还宣布晋升淑妃为淑皇贵妃,协理六宫,位份距离皇后仅半步之遥。 等皇帝牵着明妃娘娘的手离开,奉天殿嗡的就炸开了锅。 淑皇贵妃眼疾手快,与杨氏道别后,便拖着小十一迅速离开现场。 然而没走多远,还是被气急败坏的三王拦住了去路。 「淑皇贵妃好手段!」他冷笑着逼近,「亏得本王一直以为,六弟才是最强大的对手,没想到十一弟才是深藏不露呢!」 既然已经正面交接,淑妃也不会怯场,她不悦道:「这是皇上的旨意,三王爷若是有什么不满,大可以去面见圣上!」 「若不是淑皇贵妃在背后搞鬼,太子之位怎么轮得到小十一?」 他愤恨的瞪着十一皇子,强烈的愤怒和嫉妒,让他几乎失去理智,伸手就去抓十一皇子。 淑妃骇然,想去阻拦,却被他一把推开。 「三殿下请住手!」 一道怒喝传来。 三王回头,看见一名年轻官员疾步赶来。 十一皇子见了大喜,一溜烟冲到那年轻官员身后躲起来,探头叫:「老师救我!」 三王眯眼:「你是谁?」 「臣陆青寒,兵部科道都给事中,也是十一殿下的老师。」 「哼,区区给事中,也敢碍本王的事!」三王不屑,喝道,「滚开!」 三王在封地最爱骑马狩猎,身材健硕,岂是陆青寒一个书生可比。 陆青寒被他随手甩到了一边去,然后冲小十一举起手—— (本章完) /96/96981/29320992.html 第四百零三章 你们欺负人 「三哥不要打我!」 十一皇子吓的蹲到地上,抱住脑袋就哭。 等了一会儿,却没等到巴掌。 他小心翼翼抬起头,却看到面前站着一道身影。 高大,威猛。 仿佛一座山,给人以强烈的安全感。 十一皇子哇的哭起来,抱住他的大腿:「三表哥,救我——」 来人正是小魔王唐卿。 他转头把十一皇子拉起来,给他擦掉眼泪,柔声说:「你都是太子了,怎么还能被一个皇子欺负呢?」 他话音刚落,脸色便骤然变得冰冷,快如闪电般一把抓住三王脖子,把他拽到面前,然后柔声对十一皇子说:「来,扇他。」 三王挣扎:「放肆!松开本王!该死的东西……」 唐卿一巴掌拍他正脸上。 三王瞬间鼻子飙血,牙齿崩落。 他疼哭了。 唐卿又对十一皇子柔声说:「来,跟着我学,狠狠抽他大耳刮子。」 十一皇子战战兢兢,慢慢抬手,却又犹豫不决。 淑皇贵妃怒其不争,狂怒着厉声吼道「「:「你个窝囊废,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打啊!」 十一皇子手一抖,对准三王的脸就抽了过去。 这下三王的两只鼻孔同时飙血。 三王又酸又疼,呜呜哭:「你们欺负人。」 唐卿笑:「怎么欺负你了?」 「你们人多欺负我人少!」 「你刚才欺负妇孺年弱,怎么不说呢?」唐卿问。 「谁欺负他们了,我和十一弟是亲兄弟,特来祝贺,说几句玩笑话,难道也不行?」 淑妃怒道:「你把本宫推倒在地,难道也是玩笑?本宫一定要禀报皇上,请皇帝主持公道!」 三王喊道:「你们把本王打成这样,本王也绝不能善罢甘休!」 唐卿松开三王,拿出帕子擦了擦手,轻描淡写的说:「我也是护人心切,看着太子殿下有危险,我身为臣子若无动于衷,还有何面目存活于世?三王,得罪了。」 三王怒道:「你以为一句轻飘飘的得罪,这事就过去了?」 「不然,你还想怎么着?」 唐卿冷冷看着他,眼底闪过一抹嗜血般的厉色。 像一头上古凶兽,仰天咆哮,长开血盆大口,时刻准备吞噬出现在他面前的一切弱小。 这是他在战场浴血厮杀十年,手中亡魂无数而自然形成的可怖气场。 三王忽然就胆怯了。 他内心因为自己的胆怯和惧怕而觉得羞耻愤怒,但身体已经诚实的做出了反应。 他后退了两步。 「你,你要以下犯上吗?」如果仔细辨听,甚至可以听出他声音里的一丝丝颤抖。 唐卿笑道:「不敢。」 一个喝问,是色厉内荏。 一个说不敢,却是居高临下。 强烈的恼羞成怒,让三王再也站不住,转身狂奔而去。 淑妃脚下一软,扶着树才堪堪站稳。 唐卿温和问:「娘娘还好吗?」 淑妃摆手:「我没事,没事。小唐,幸而你及时赶到,否则……」 「娘娘以后出门也该多带几个人在身边。」 「是呢。今儿走得急,就忘了。」淑妃为此觉得懊恼。 她们母子俩,差点在这里被三王羞辱。 (本章完) /96/96981/29320993.html 第四百零四章 你这小窝囊废 同时,淑妃也觉得一阵阵的胆战心惊。 这才是第一日啊。 往后的日子,每天都要面对各种敌意和觊觎,日子可怎么过呢。 唐卿似乎看出她的心思,微笑着安慰:「娘娘别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再不济,还有燕南郡王府呢。宫里有世子和公主,朝中有义父和二公子,战场上还有我呢。」 淑妃一听,是啊。 她有这般强悍的娘家撑腰,怕什么? 就算是三王,刚才也不过是色厉内荏的恫吓,他敢真的杀了小十一吗? 那他就等着死吧。 淑妃的情绪慢慢平复了下来。 但还是余怒未消。 她一把揪住十一皇子的耳朵,怒骂道:「你这小窝囊废,只会抱着你三表哥的腿哭喊,让你还手都不敢,将来怎么办?」 十一皇子吱哇乱叫:「我还是个小孩子,母妃不要对儿臣要求那么高!」 「小孩子?当年你三表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跟着你姨夫出征打仗了,你还有脸说?」 「那您也放我出宫啊!」十一皇子振振有词,「我倒是想跟着三表哥上阵杀敌呢,可您又不肯!」 「这是我能做得了主的吗?」淑妃越发恼怒,「没用就算了,还敢顶嘴,看我怎么收拾你!」 「三表哥救我!」 十一皇子挣脱了淑妃的手,向唐卿求救。 唐卿闪身避开他,嘻嘻笑道:「这我可不管哦!」 十一皇子见他不帮自己,调头又冲到陆青寒身后:「老师救我!」 陆青寒没敢避开。 有他挡着,淑妃也就不好再动手,悻悻的放下手,说:「有本事你一辈子躲在陆大人身后!」 陆青寒温和说:「太子殿下年纪尚幼,有畏惧之心也是寻常,还求淑皇贵妃放过他这一回吧。教不严,师之过。臣成为太子殿下的老师,没有教导好他,这是臣之失责。还请淑皇贵妃责罚。」 「哼。」 淑妃低低的哼了声,「陆大人,您是学识渊博的能臣,但在教导十一皇子这件事上,的确是过于宽松了。管教他可不能只看重读书识字,做人的道理也是一样要紧的。」 陆青寒温和颔首:「娘娘教训的是。」 「十一皇子生性顽劣,陆大人以前管教他,千万别客气,只要不打死,怎么管教本宫都没意见!」 十一皇子小脸顿时发苦。 陆青寒失笑,道:「娘娘言重了。」 「言什么重?刚才的情形,陆大人也看到了。以前也就算了,如今既然皇上看重他,让他做太子。陆大人身为太子之师,若再不严加管教,岂非是辜负皇上信任,也对不起天下臣民?」 陆青寒微怔,随即敛容,认真说:「娘娘教训得是,臣铭记在心。」 淑妃抬手轻轻抚了抚心口,叹气说:「本宫现在必须得回去歇一歇,静一静,缓一缓了。」 这一天下来,她受的刺激太多,现在情绪过于激荡,脑子乱糟糟的。 唐卿笑眯眯的添了句:「娘娘歇着可以,可别忘了向皇上告状。」 淑妃嫣然一笑:「这种事,本宫绝对忘不了。小唐将军放心。」 随即脸色一变,瞪了眼自己儿子:「还不跟我回去,我再好好教训你!」 (本章完) /96/96981/29320994.html 第四百零五章 你们可是兄妹 十一皇子攥着陆青寒的官服不放:「老师救我。」 陆青寒温和的说:「淑皇贵妃若是训导殿下,也是为了殿下好。殿下如今已经是太子了,是大宣的储君。万事皆不必害怕,臣永远在殿下身边。」 十一皇子见求助无望,只得怏怏的跟着淑妃走了。 只剩下唐卿和陆青寒站在原地。 有点冤家路窄的意思。 唐卿刚回京的时候,得知陆青寒负了大小姐,把他堵在路上一顿暴揍的事情,陆青寒还历历在目。 虽然过后他并未追究,但疼痛是真实存在过的。 陆青寒冲他一拱手,便打算走开。 「陆大人且慢。」 唐卿抬手拦住他去路。 陆青寒微微蹙眉:「怎么,唐将军还要再打本官一顿吗?」 「陆大人别怕。」唐卿微微一笑,「您又没有再次欺负我家大小姐,我怎么会再打你呢。即使您负了她第二回,我也不会打你。我会……直接杀了你。」 他说话时虽然是带着笑,眼底却都是寒意。 陆青寒知道,他这句话,绝不是开玩笑。 因为,他真的敢杀人。 陆青寒并不畏惧,直视他双眼,正色说道:「唐将军放心,我绝不会再打扰新化公主。」 「那就好了。」 「说起来,唐将军是否对新化公主有特殊的感情呢?」 陆青寒虽然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但观察力和直觉都是一流的,脑筋也转得快。 简而言之,他很聪明。 即使只见过寥寥数次,他已经敏锐的察觉出来,唐卿对樱宁的关心,早已经超过了寻常兄妹间的情分。 不过,有一件事他却料错了。 他以为自己说出这番话,唐卿会恼羞成怒。 然而事实上,唐卿压根没什么反应。 唐卿微微耸了下肩,认真的问:「这世上居然还有人不知道我对大小姐的爱?」 陆青寒:「……你们可是兄妹。」 「不。」 唐卿竖起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我得纠正陆大人一点,只有同一个爹或者同一个娘生的,才叫兄弟姐妹。我和大小姐绝对是异父异母的纯粹关系。」 陆青寒好笑道:「你既然叫李郡王一声父亲,从伦理道义上来说,你们就是兄妹,与别的无关。」 「伦理道义?谁规定的?你陆大人吗?」唐卿嗤笑,「你们读书人这一套呢,对我是不管用的。」 陆青寒道:「据我所知,唐将军当年十五岁便考了举人,也是名噪一时的少年天才。论读书这方面,绝不比陆某差。」 唐卿笑道:「看来陆大人还特意打听过我的事情,怎么,准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唐将军误会了。」陆青寒正色道,「唐将军乃是国之栋梁,继李郡王之后的边境守护神。陆某对阁下只有敬佩的份,绝不会有任何报复的念头。另外,容陆某澄清一下,当初和新化公主的事情,的确是陆某的错,唐将军为此惩罚在下,在下决无异议。我们之间也不会有任何私人恩怨。」 (本章完) /96/96981/29320995.html 第四百零六章 三哥想吃的东西 唐卿笑道:「你这文弱书生,倒是还有点胸怀气度。只是眼光太差,在一个乡野村妇和我家大小姐之间,竟然选择了前者,真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啊。」 陆青寒温和的笑笑说:「关于这些,是在下的私事,就没必要向唐将军解释了。」 顿了顿,他忍不住问:「难道燕南郡王和郡王妃,也都是知道唐将军对新化公主的心意吗?」 「知道。」 「他们……」 「都同意。」唐卿扬眉,「本人和大小姐是正儿八经的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知根知底,没有订娃娃亲,也没有任何不良嗜好。郡王府为什么不同意我娶她?」 陆青寒有些怔然:「这么说,唐将军即将迎娶新化公主?」 「啊,这个嘛……」 「三哥哥!」 樱宁叫了声,朝这里走来。 陆青寒看到她,神情略有一丝不自在。 这一幕落在唐卿眼中,他低低嗤笑。 樱宁跑到他面前,才看到隐在树荫下的陆青寒,脸上的笑容也就隐了去,只微微点头:「原来陆大人也在这里。」 陆青寒垂眸道:「下官见过公主。」 「陆大人不必多礼。」 樱宁说完,便转向唐卿,笑道,「三哥,我好一阵找你,你怎么在这里?」 「待会再与你说缘故。」 「你现在忙完了吗?」 「嗯。」 「那咱们回家吧,我今儿都没吃饱,娘说要亲自下厨做几道菜呢。你不是最喜欢娘做的菜吗,回去咱们一起吃晚饭。」樱宁笑容满面,声音有一点点娇气。 是面对着最亲近的父母兄长才会有的状态。 唐卿搂住她肩膀,笑眯眯的说:「我在外面别的都不想,最想念京城的两样东西。」 「什么呢?」 「一个是咱娘烧的小菜。」 「还有呢?」樱宁好奇的问,「三哥还想吃什么,我给你准备。」 「还有一样嘛,没法吃,吃不成。」 「什么东西是连三哥都吃不到口的?三哥你说出来,只要京城有,哪怕花千金,我也给你弄来!」 「啊,那可不是千金就能买来的。」 「需要多少银子呢?」 「嗯……无法用钱财估量,无价之宝。」 唐卿说着,扫了眼陆青寒。 陆青寒虽眼帘微垂,但早已经听明白他口中的无价之宝,指的是谁。 他抿了抿唇,低声说:「公主,唐将军,在下还有别的事,告辞。」 唐卿随意挥了挥手:「陆大人慢走不送。」 陆青寒施礼,转身走开。 走的远了,还能隐约听见樱宁清脆的声音。 「……三哥想吃的是什么稀罕物,你倒是说出来啊!」 「不可言说。」 「神神秘秘的。」 「……」 一直到拐弯,才完全听不见了。 陆青寒慢慢停下脚步,抬头看向头顶开的正盛的凤凰花,心中控制不住的涌上一阵阵失落和惆怅。 虽然他早已经与别的女子成了亲,也声明不会再去打扰她。 但直到今时今日,亲眼看到她被别的男人搂在怀里,想到她即将嫁给别的男人为妻,陆青寒才意识到,他内心深处,根本无法接受这一切。 (本章完) /96/96981/29320996.html 第四百零七章 素手调羹汤 燕南郡王府。 樱宁回到家第一件事,先去看辞儿。 辞儿正坐在椅子上,低着头,认真的把玩一个小巧的八卦锁。 九斤拿着小扇子给他扇风,锦书端着粥,舀一勺,吹一吹,送到他嘴里。 辞儿眼睛专注的盯着八卦锁,勺子送到眼前便张开嘴,完全无视外界事务。 樱宁走进来,九斤,锦书和折兰连忙站起身。 「该做什么做什么。」樱宁摆了摆手,来到辞儿面前,习惯性的先摸他额头。 温温凉凉的。 樱宁的心瞬间就定了下来。 从昨夜退烧到现在傍晚时分,辞儿没有再烧起来,也就意味着,他应该不会再发烧了。 这也就意味着,辞儿的病会好了。 樱宁抑制不住的涌上喜悦的情绪,在辞儿小脸蛋上狠狠亲了口。 辞儿过于专注于手中的玩具,被摸额头还没什么,直到被亲了下,才觉得不对劲,一抬头便看到了娘亲那张笑盈盈的脸庞。 「娘亲回来了!」 辞儿连忙放下玩具,从椅子上跳下来,规规矩矩给她行礼。 樱宁笑道:「辞儿觉得怎么样了?咳嗽多不多?」 辞儿脆声答:「比先前好多了。」 锦书笑道:「刚才薛太医才诊断过,小少爷的病再养两日,就能痊愈了。除了咳嗽还有些厉害,别的倒没什么了。晌午吃了一碗饭一碗汤,刚才又说饿了,奴婢熬的粥,已经吃大半碗了。」 樱宁摸摸辞儿的脑袋,笑道:「既然好了,还是要自己吃饭哦。吃饭的时候就别玩这些了。多出去玩玩。」 辞儿立即应下,自己拿过勺子,把剩下小半碗粥吃干净,然后便要求九斤陪自己出去玩。 九斤自然乐得愿意。 倒是锦书有些紧张:「世子妃才派人来吩咐,小少爷刚好些,在屋里静静养着,别出去又吹了风呢。」 樱宁笑道:「没事,小孩子养的太娇弱了不好。就得出去跑跑跳跳的,身子骨才结实。九斤,带他出去吧。」 看着辞儿和九斤在树下玩,樱宁才去杨氏那里,与几个哥哥和两个妹妹一起吃茶和点心,等着杨氏和姨娘们亲手做的饭菜。 郡王府虽不是豪门大家,但人口也不算少。 平日里各院都是各吃各的,但每个月初一十五,只要不出意外,一家人都会坐在一起吃顿饭。 若有高兴事,或者赶上杨氏心情好,杨氏便领着两个姨娘亲自下厨,素手调羹汤。 白绣姨娘是从来不会碰厨房里的东西的,她原是风尘女子,靠卖艺为生。年轻的时候,李雁行护着她,说她的手是用来弹琴下棋摘花的。 自那以后,白绣就光明正大的十指不沾阳春水。 那段时间杨氏伤透了心,对白绣呈放任状态。 直到孩子们大了,她才慢慢看淡放下。 再加上白绣没了女儿,人人都觉得她可怜,就更人敢叫她做事了。 这会儿厨房里热火朝天,公子小姐们围在桌旁吃茶说笑,唯有白绣独坐在角落抚琴,琴声虽动听,却带着几分哀伤。 (本章完) /96/96981/29320997.html 第四百零八章 兄妹闲坐 儿女们聚在一起,独没了二女儿,李雁行也不免伤感,便过去安慰她。 其余人都坐有坐相,唯有唐卿歪在一旁,捏着手里几个核桃,懒洋洋说:「这琴声够难听的。义父哪哪儿都好,唯有这英雄难过美人关嘛,叫我不能理解。」 三姑娘李念姝打趣道:「三哥哥也是英雄,难道也难过美人关吗?」 唐卿挑眉:「三小姐说错了,我可不是英雄。我是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美人碰到我,是要害怕的。」 三姑娘缩了缩脖子,没敢接话。 樱宁道:「三哥,别吓唬三妹妹。」 李第尧哼道:「咱爹也不知是像谁呢,家里弄这些姨娘。」 四姑娘弱弱说:「二哥,若没有姨娘,哪里来的我们呢。二哥是不是嫌弃我们了。」 「二哥不是说你。」李第尧捏一块糕点送到她嘴里,笑嘻嘻的,「哥就是嫌弃咱爹这到处留情的性子,不好,很不好。」 「长辈的事情你少管!」李辅承一拍弟弟后脑勺,「还在背后议论起来了,谁给你的胆儿。」 樱宁笑道:「三妹妹和四妹妹都还小,你们都别当着她说这些。」 「说正经的吧!」 唐卿坐直身体,看向樱宁,「大小姐,我听说,十一皇子的那个姓陆的老师,是你推荐的?」 「是我。陆青寒的确是有才能的人,他教导小十一很够格。」 「我倒不是质疑他的才能。」唐卿笑道,「若是从前,也就罢了。可现在不同了,难道你们想不到吗?」 李辅承沉吟:「三弟说的没错。如今小十一已经是太子了,陆青寒作为他的老师,将来必定是内阁首辅大臣。这是否会对咱们李家不利?」 樱宁笑道:「你们多虑了,陆青寒人品端方,不是挟私报复的人。」 「我同意。」李念姝开口,「他宁肯放弃大姐这样的身份才貌,而去遵守约定娶一个乡下女人,可见他品性是好的。换做贪财忘义之人,早抛弃了那女子。」 李第尧笑道:「三妹妹,你能保证一个人永远不变吗?咱们现在放任他,待将来他成长到拥有足够能力,对抗咱们李家的能时候,是不是就晚了?」 李辅承道:「这也倒罢了,咱们也不怕他。我所担忧的是,小十一年纪还小,由他教导,是否会教坏孩子呢。妹妹,你怎么看?」 大家一起看向樱宁。 樱宁没有回应。 她捏着茶杯,有些走神。 前世陆青寒追随顾长渊,顾长渊做了太子登基后,他也慢慢进入内阁权利中心。 这一世樱宁为了瓦解顾长渊的势力,把他从顾长渊身边拉走,介绍给十一皇子做老师,谁知结果小十一竟当上了太子。 这陆青寒的命数,果然不同凡响。 她忙来忙去,终究没有改变陆青寒的命运。 好在,陆青寒的人品毋庸置疑。 樱宁并不担心他会对李家不利。 「……妹妹,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李第尧扯她的一缕垂在耳畔的小辫子。 「二哥,别淘气!」樱宁立即回神,抢回小辫子,「咱们不必理会陆青寒,倒是三王会对姨母和小十一不利这件事,很值得关注。」 (本章完) /96/96981/29320998.html 第四百零九章 喜闻乐见 唐卿回来后,已经把之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杨氏气的直哆嗦,李雁行也眉头紧锁。 他们是关心则乱,李辅承等兄弟姊妹几个倒是还平静,皆因他们知道,三王只是因一时的嫉妒愤怒而失去理智,才做出那样的行为。 即使要害淑妃和十一皇子,他也不敢在那样的地方,更不会自己亲自动手。 真正需要防范的,是他暗地里的谋害。 李第尧先开口道:「大哥,这后宫怎么说也是你的地盘,有你在,怎么也不能让三王在后宫这种地方对姨母和小十一动手吧。」 樱宁赞同:「也不知大哥的人跑哪里去了。幸亏三哥路过,否则小十一还不挨顿打?」 李辅承笑道:「今儿是皇上的万寿,宫里来来往往人太多,我的人都分散出去了,的确没能注意到姨母和十一皇子。你们放心,以后我一定重点关注她们。」 「等正式册封仪式后,小十一就搬到东宫了,他年纪还小,不能与姨母住在一起,也不知道能不能习惯。」 「都在宫里,姨母想见他,随时都能见到的。」李辅承说道,「宫里不是还有你吗,也能照应着。」 李第尧就笑道:「妹妹是要嫁人的,可不能一直待在宫里照顾小十一。」 「妹妹现在连个合适的人选都没有,且嫁不了呢!」 李辅承说着,就扫了眼唐卿。 自从唐卿向李雁行夫妻俩求亲后,整个郡王府便知道了他的心意。 但无人因此就嘲笑他。 虽然他一直以李雁行的部下自居,称呼樱宁为大小姐,但他在郡王府的地位与正经的公子小姐没有任何区别。 他原本也是出身贵族,只因家里人都死光了,才自小被带到李家抚养长大。 这样知根知底的,又如此有能力的青年才俊,若能够与大小姐在一起,那是府里上上下下都喜闻乐见的事情。 不仅郡王和郡王妃同意,连樱宁的哥哥们也都很高兴。 只可惜,襄王有意,神女无心。 樱宁不同意。 那就一切都是白搭。 令人赞叹的是,传闻中杀人如麻的小恶魔小唐将军,却并不因为被拒绝而有任何恼怒。 樱宁说了句不愿意,他便再没有提起过这件事。 让人不禁怀疑,当时他只是一时兴起,并非真心实意。 屋里一下变得有点安静。 樱宁笑道:「你们都很盼望着我嫁人吗?」 「没有呀,大姐姐。」李如意立即笑道,「不过姐姐是公主,成亲不叫嫁人,叫尚主。将来是要住在公主府里的。」 李念姝双手捧着腮儿:「我还真有点期待能到大姐姐的公主府看看呢。」 李第尧笑嘻嘻道:「怕是你们两个丫头盼望着嫁人了吧?既然你们这样急,也不必等你们姐姐了,明儿就让爹娘为你们相看人家。」 「二哥又笑话我们!」 两个姑娘臊的满脸通红,起身跑开了。 哥哥们都发出一阵笑声。 樱宁敲桌子:「小姑娘脸皮薄,二哥又作弄她们。说正经的,谁能告诉我,皇上为什么忽然选小十一做太子?」 (本章完) /96/96981/29320999.html 第四百一十章 怎么妹妹问,你就说呢 兄弟三个相互看看。 樱宁扬眉:「怎么,你们全都不知道?」 李辅承笑道:「妹妹这可难住我们了。圣心难测,我们事先是真的没想到,皇上会把太子之位给了小十一。实话实说,无论按嫡还是长,亦或者贤良之名,都轮不上小十一。」 十一皇子与他们是表兄弟关系,平日里本就来往密切,都当自家孩子看待,因此说话不需要顾忌什么。 李第尧道:「真是奇怪,我以为必定会是瑄王当选的。」 樱宁道:「我倒觉得赵王的希望更大一些。」 「然而最终的事实是,你们都猜错了。」 李雁行抱着胳膊走回来,一屁股坐下来,毫不客气拿起唐卿剥给樱宁的核桃吃起来。 李第尧道:「如果皇上不选瑄王,之前那一系列操作,又怎么解释呢?何况明妃娘娘如此受宠。你们今儿可瞧见皇后娘娘的脸色了?」 没人回答他。 李家兄妹几个里面,李第尧性子最活泼,也最八卦。 李辅承是从来不跟弟弟讨论后宫荣宠这些话题的。 唐卿呢,就更懒得说了。 李第尧也只能拉着妹妹樱宁说。 不过现在樱宁的注意力都在太子之位上,暂时无暇理会二哥哥那颗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 李雁行嘎啦嘎啦嚼着核桃,说道:「皇上之前的确是一心要把太子之位交给瑄王的,只可惜呐,瑄王至今没有子嗣,还伤了身子。对于皇子来说,不能传承香火,可是个致命的缺陷。说破天去,瑄王再能干,明妃再受宠,这江山终究需要子孙传承下去啊。」 樱宁问:「那皇上为什么不把太子之位交给赵王呢?」 「啧,赵王。」唐卿嬉笑一声。 大家都朝他看。 李辅承斜睨他:「三弟,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唐卿举起手:「世子可别冤枉我,我啥也没干。」 「晌午前出发进宫的时候,妹妹让你陪她一起进宫,你怎么推辞了呢?」李辅承盯着他不放,「你来解释解释,有什么事比送妹妹进宫还要紧的?」 对于唐卿来说,天大地大,没什么事比樱宁的事还大。 他拒绝樱宁的邀请,这可是破天荒头一回。 可见他一定有重要的事情办。 樱宁也问:「三哥,你做什么啦?」 「哦,我让人去把赵王的珊瑚给毁了。」唐卿立即回答。 李家父子仨:「……」 李第尧嘀咕:「怎么妹妹一问,你就说了呢。」 李辅承笑道:「从小到大,三弟对妹妹都是百依百顺的,对妹妹的宠爱远超咱们两个,这你难道不知道吗?」 「你们是不是关注错重点了?」樱宁指向唐卿,「他,在京城这种地方,毁了献给皇上的寿礼。」 「是赵王毁的。」唐卿强调。 「万一被赵王查出来呢?」李第尧问。 「我不承认。」 「你承不承认倒没什么要紧的,关键是皇上信不信。」李辅承说。 「皇上会信吗?」唐卿问。 樱宁笑道:「只要朝廷还用得上三哥,皇上就不会信的。」 (本章完) /96/96981/29321000.html 第四百一十一章 圣意难测 李雁行不赞同他们几个:「瞧瞧你们这行为,与那居功自傲的张高秋有什么区别?唐卿,以后不可再如此肆意妄为了!」 「是,义父。」 唐卿这辈子只听三个人的话。 义父,义母,大小姐。 樱宁摸下巴沉思:「可是,总不能就因为赵王毁了寿礼,所以皇上就临时决定,不把太子之位给他吧?」 李雁行道:「这自然是不可能的。储君的选择岂是儿戏。皇上必定早已经决定了。」 「没看出一点征兆呢。」 樱宁百思不得其解。 「其实,也并不难猜。」唐卿开口。 「怎么说?」 其余家人同时看向他。 唐卿笑道:「我曾听义父说过,咱们这位皇上,当年做皇子的时候,也是位深谋远略的狠辣果决之人。」 「没错。」 李雁行颔首。 大宣开国没多少年,当今皇帝才是第二代。 年轻时他跟随开国皇帝四处征战,虽落下一身伤,但也从五六个兄弟里脱颖而出,抢到了这把龙椅。 他不是个简单的皇帝。 唐卿接着说:「自从前废太子死了之后,朝廷里为了太子之位的归属,明争暗斗,暗潮汹涌,你死我活。连堂堂首辅也因此被赶了下来。」 李第尧叹道:「其实我一直很敬佩高阁老的才能。储君不立,人心不稳啊。」 「这两年,勋贵百官,包括后宫,都是明争暗斗,有人支持三皇子,有人支持五皇子,也有人支持六皇子,甚至还有人支持那几个未成年的小皇子。」 唐卿扳着手指头,「可是,有人想过,皇上想让谁当太子吗?」 李辅承道:「帝心难测。」 樱宁立即道:「我知道了!皇上原本中意六王,因为六王没有子嗣,没法立他为太子。但皇上也不愿意立三王,所以干脆就选了十一皇子。至于皇上为什么偏偏选择了小十一,我想,应该是与姑母的身份有关。」 淑皇贵妃是后宫位份仅次于皇后的人,子凭母贵,十一皇子的身份,也就更高一些。 「我还真的有点纳闷,六王的身体真的废了吗?」唐卿问。 这个问题,在场无人能够回答。 李雁行叹道:「上面有几个已经成年且能力出众的皇子虎视眈眈,小十一这个太子啊,不好当。」 「怕什么,皇上让当,难道还推辞?」 唐卿满不在乎。 樱宁拍手:「三哥说得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不能因为担心有危险,就不让小十一做太子。再者,这也不是咱们能决定的。以后咱们尽量帮助扶持小十一便是。」 被她夸奖,唐卿微微一笑。 樱宁看他一眼。 晚饭后,樱宁回自己院子,唐卿跟了过去。 「大小姐,有什么话要与我说呀?」他走在樱宁身边,把剥好的一把榛子,放在干净帕子上,递给她。 樱宁随手接过来,道:「我有说过吗?」 「大小姐一个眼神,我便知道是什么意思。」 「……三哥,你为什么要毁掉三王的珊瑚?」樱宁捏一粒榛子仁放到嘴里,细细咀嚼,轻声问。 (本章完) /96/96981/29321001.html 第四百一十二章 不要把我当成哥哥 「为了不让三王做太子。」 「为什么?」 「我不喜欢三王。」唐卿对她知无不言,「大小姐,对你,我是从不隐瞒什么的。若让我选,我心里还是更愿意让六王做太子。小十一么,虽然是亲戚,但他不够格。」 「这么说,你以后会如法炮制,阻止小十一继位吗?」 「自然不会。」唐卿失笑,「我只是看三王不顺眼罢了,顺手做一点小事。」 樱宁蹙着眉,沉默着吃榛子仁,没说话。 唐卿歪头朝她看了会,说:「大小姐不高兴了?」 樱宁沉默着走了一会儿,才开口:「三哥,你是知道辞儿和瑄王的关系的。你支持瑄王,是否与此有关?」 「有。」 「难道你想让辞儿认他?让辞儿回到皇室?」 唐卿笑道:「我倒没这么想,只是……想为李家多一分考虑罢了。」 樱宁微怔。 唐卿又道:「辞儿现在年纪还小呢,等他长大了懂事了,你怎么保证,他不会因此心生不满和埋怨呢?」 「辞儿不会。」 「大小姐说不会,那就不会。」唐卿笑道,「我是觉得,有这层关系在,若瑄王做了皇帝,对咱们郡王府的好处,远超过其他皇子。」 樱宁没说话。 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没用。 她回来就是为了改变一切。 顾长渊终于没有如前世一般当太子,樱宁的目的,已经完成了一半。 但想象中的欣喜若狂,并没有出现。 想到顾长渊孱弱苍白的面孔,樱宁的心情有一些闷。 她那颗冰冷坚硬的,发誓要所有仇人都血债血偿的心,难道也开始软弱了吗? 这让樱宁觉得有些痛苦。 唐卿见她脸色不好,以为她在生自己的气,忙又说:「其实谁做皇帝都无所谓。我以后也不擅自做主了,大小姐,你别生气。」 樱宁笑道:「三哥,你别多心,我没有生气。我是有点困了。」 「那我送你回去。」 唐卿送她到樱苑门口,踌躇片刻,才问,「大小姐,我听说你这段时间,一直在挑选合适的驸马人选?」 樱宁笑道:「姨母和母亲总是着急,我不忍心拂她们的意,敷衍着看看罢了。」 「难道大小姐真的要嫁给从未谋面,也不了解的男人?」 「我总是要成亲的。」 「大小姐可有中意的男人?」 「这个嘛,没有。」樱宁诚实的回答。 唐卿认真的是说道:「如果大小姐有喜欢的男人,便嫁给喜欢的男人,不论那男人是谁,我都支持大小姐。但大小姐若要嫁给外头素未谋面的陌生男人,倒不如嫁给我。」 樱宁听的笑起来。 唐卿再次认真的问:「大小姐可以答应我吗?」 樱宁抑制不住笑道:「可是我心里一直把你当哥哥,与大哥二哥是一样的,实在没法想象咱们结为夫妻的模样。」 唐卿轻声说:「不如从今日起,你开始试着,不要把我当成哥哥。」 「怎么试呢?」樱宁问。 「这样啊——」 唐卿忽然停下脚步,站到她面前,低头朝她凑过脸去。 (本章完) /96/96981/29321002.html 第四百一十三章 别哄我 「三哥!」 樱宁吓的后退几步,离他三米远。 唐卿站直身体,轻咳:「我还能吃了你呀。」 樱宁有点不好意思,笑道:「三哥,咱们就这样不是很好吗。亲情是可以维系一辈子的,若变成别的,可就不好说了。」 「也许大小姐会,但我不会。」 「总之,我现在还做不到。」樱宁举起手,笑道,「三哥,我会认真考虑你刚才说过的话,但你千万别发动突袭,我接受不了。」 唐卿高兴:「真考虑啊?别哄我。」 「真的。」 樱宁笑道,「经过你刚才那么一说,我忽然就发现,三哥的确很适合我。长得英俊,高大威武,武功高强,最最要紧的是,是最疼我的人。」 唐卿猛点头。 樱宁道:「所以你现在可以安心回去睡觉了吗?我也困了。」 唐卿伸过手,把不知什么时候飘落在她发髻上的一片花瓣拿下来,说:「早点睡。」 樱宁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公主,看傻了呀?」折兰走过来,笑眯眯的,随即也跟着看向唐卿的背影,「说实在的,咱家三少爷真是长得俊,还很强呢!」 「你想说什么?」樱宁转身回屋。 「公主看了这么久画像,也大概了解了,京城那些等着尚主的所谓才俊,都是什么货色了。」折兰跟着她,麻利的帮她宽衣卸掉发饰,「与其要那些不成器的东西,将来受气,倒不如就嫁给三少爷。三少爷不比他们强万倍?对大小姐更是千依百顺的。」 樱宁好笑道:「唐将军给了你多少银子,收买你做说客,说了这么一车好话?」 「哪有呀。」折兰哼唧,「奴婢是真心实意为公主的将来打算呢。早两年就有不少人为三少爷提亲了,若不是因为三少爷一直在外,说不定早就定下了。难道公主就真的舍得让他娶别的女人?」 樱宁笑道:「是你舍不得吧?莫非你也看上了他,想嫁给他?行,明儿我就替你问问三哥。」 折兰面红耳赤的顿足:「公主,人家跟您说正经的呢!」 「好,不说啦。」 「公主,您就考虑考虑三少爷吧。」 「打住,你也别提。」 樱宁脱掉衣服,走进内室沐浴。 她闭目靠在浴桶里,眼前走马灯似的回顾过往。 脑海中不断回想起唐卿问她的那个问题。 她有喜欢的男人吗? 前世她也许曾对顾嬴洵有过一点喜欢,但那点喜欢到底有几分,是否掺杂着对世俗礼教的服从,她并不确定。 后来就仓促的怀孕嫁给顾长渊,过了几年满怀怨恨的日子,草草结束短暂的一生。 而这一世呢? 她对陆青寒算是喜欢吗? 不管喜不喜欢,欣赏至少是有的,也曾认真计划和考虑与他成亲这件事。 除此之外,也就没了。 理智上来说,嫁给唐卿的确是她目前最好的选择。 除此之外,接下来的路很清晰。 她只要铲除了张高秋和张俏俏这对父女,再好好扶持小十一登基,便可保自己,辞儿以及李家未来几十年的平安。 (本章完) /96/96981/29321003.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