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节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作者:千里江风 文案: 带着武侠游戏系统穿越是什么体验? 戚寻:武功秘籍封印中,一朝数据全归零。 幸好,我还能肝。 —————— 于是我们对上面这位看起来很惨的当事人亲友做了一个匿名采访—— 【楚x香】见到沙漠里的水龙卷的时候我就知道,神水宫的希望这六个字不是瞎说的。(已完成) 【陆x凤】扫黑除恶攒钱氪金这个口号,真是所向披靡。(已完成) 【苏x枕】当她问我神照经和山字经哪个更强的时候,我知道有个人的命保不住了。(已完成) 【燕x天】我希望下次见到她的时候,她不要再问我,我的嫁衣神功加的暴击伤害是多少了,我听不懂。(已完成) 【宋x】不好意思你们可能问错人了,她说天刀八诀居然有八张缘分卡牌,从今天起她就单方面认这个朋友了……(已完成) ———— 这好像跟你说的不太一样??? 戚寻:谢邀,做人要谦虚。 ———— 阅读提示: 【正文无cp,有明确单箭头不能在无cp,只能在言情,别问了】 【感情线不是重点,主事业线和升级】 部分世界合并,以副本形式快穿。 我流游戏系统,偏向mmorpg类游戏。 副本想跳就跳,订阅率限制不高,v章副本都标注了。 女主在副本中参与度随个人实力提升而增加,只有第一个副本摸鱼,后面都是真打,觉得还不够帅你回来打我。 游戏系统前期出现比较多,为了合理表现女主提升数据面板,v章之后出现得比较少,没有水字数,觉得前期啰嗦的可以跳,不喜欢可以退出,有些读者需要这个的。 【封面是约稿的女主人设,神水宫本来应该白色,感觉太素了,按私设改了蓝白色】 内容标签: 武侠 江湖恩怨 女强 系统 搜索关键字:主角:戚寻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全文完】都说了不是水龙卷王 立意:天道酬勤,成功没有捷径 作品简评: 穿越成一个被绑架的倒霉蛋,戚寻意外解锁了跟随她而来的游戏系统,就此开启在武侠世界升级刷怪的奇妙旅途。武功秘籍可以装备,红名显示血条,关键人物有卡牌结阵,一个个世界随等级解锁在副本界面,还有一个氪金充满套路的系统。凭借对武侠世界的了解和这个系统外挂,戚寻一路成长,惩恶扬善。而世界并不只有数据和技能,还有一路行来结识的伙伴…… 本文以生动诙谐的笔调,描绘出以副本探索方式串联起的武侠大世界。穿越而来的主角置身其中,利用游戏系统和自身知识,从神水宫新晋入门弟子一步步登上神水宫宫主的位置,扬名江湖。在这段波澜起伏的人生历程中,江湖争斗的风云,人性善恶的冲突,为本就快意恩仇的武侠世界增添了不少惊喜和乐趣。 第1章 暴雪已经下了一夜了。 罕见的极寒天气让这个身处南方的郊外,已经不见了任何人烟出没的痕迹。 只有一辆马车忽然从风雪迷雾之间现出了踪迹,正在一下深一下浅地从雪地上行驶而过。 晨光熹微,怒风却毫无止歇的意思,撞进了这马车的车板缝隙里,又从另一头穿了出去。 这一股冷风便拍在了车中人的脸上。 她死死地皱着眉头,努力从强撑着从浓重的倦意中清醒过来,一抬眼便看到身边团簇着的一个个脑袋。 该死的人贩子…… 戚寻嘀咕了句,拢了拢衣襟才让自己本来就单薄的衣服,凑合着能挡住一点冷风,又觉得可能挡住风的是一道被人贩子逮来的人。 挤一挤还能有点热量,但没什么好值得高兴的。 她这会儿头疼得要命。 任是谁好不容易赶完死线,决定跟游戏大战三百回合,却忽然眼前一黑到了古代,都会头疼的。 更让人窒息的显然是,按照入乡随俗的规矩,她本该先打听打听现在是什么朝代,她穿越附身的人又是个什么身份,结果才出了村口就迎来了一麻袋。 不讲武德啊…… 等她醒来的时候就是现在的局面。 马车漏风归漏风,车窗却全部被木条和铁钉给钉死了,一点都没给人翻窗逃生的机会。 戚寻留意过自己现在的身体,按照身高和手脚的大小,充其量也不过是十一二岁的年纪,又好像有点营养不良,若是挤一挤真能从窗子里钻出去,现在却只能看着那个车窗发呆。 准确的说也不是发呆,而是人贩子的蒙汗药残存的功效还没完全消散,她现在手脚发软,也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 正在此时,马车一个急转,让她连带着车厢内昏迷过去的女孩子一道撞向了车厢的一侧。 她这个本来已经挪开了点车厢那道豁口,试图逃避冷风的人,又被这一个拐弯撞了回去。 先着陆的是头。 戚寻差点没骂出声来。 “怎么回事?为什么黑鹰会报信有人尾随?你没动什么不该动的人?”一个粗粝的嗓音骂骂咧咧地开口。 “没有啊,都是老大说的,穿的破的要真挑那种面黄肌瘦的,穿的好的要挑一看就很小家子气的,我挑的可仔细了。”另一个大嗓门回道。 先说话的那个人一巴掌拍到了后面那个的人的头上,“行了,就你聪明!还不赶紧把后面的人给甩了。” 戚寻根本顾不上后面追踪的是什么人,更顾不上这赶车的两个人贩子突然加了速。 在她的脑袋撞上这车板的时候,她眼前就差没冒金星的一片模糊中,居然浮现出了一片透明的面板。 对一个重度游戏迷兼数据控来说,这个每天起码要看十几次的面板她闭着眼睛都能记得—— 虽然被简化了不少。 在左侧的缩小版本的人物旁边俨然列着一串基本数值。 【人物:戚寻】 【年龄:11】 【门派:暂无】 【修为:1688】(蒙汗药状态中,倒计时00:13:15) 【血量:11111(+233)】 【内力:0】 【根骨:10】 …… 戚寻的血压当场就升高了。 她好不容易堆到修为20倍、逛遍数据贴确认合格的血条现在就剩了个11111,后面还缀着个(+233),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身上这身破布衣服的加成。 至于修为,这个1688可能还不如4399。 不对,这些都不是现在的重点。 有个数值总比一头雾水的好,能有个外挂自然也比没有要好得多。 戚寻很快冷静了下来。 趁着现在还是动不了,她得尽快抓紧时间看看有没有可以用来自救的东西。 她紧跟着往后翻了翻,不出意外地看到了百分之50的基础暴击数值和百分之150的基础暴伤数值,之前费劲堆出的数值都喂了狗。 风水火毒攻击属性也全是个让人头疼加剧的零蛋。 第三页的装备秘籍栏目也毫无悬念的是四个空格和一个上锁的氪金位,她那靠着连续三次大活动开盒子强氪拉满的秘籍全部消失无踪了。 但看到这一页,戚寻反而松了一口气。 有秘籍页一般也就代表有物品栏! 她的眼睛在这面板上来回逡巡了半天,才发觉此前应当很醒目的物品栏居然转为了那个人物缩影上,挂在腰间一个闪烁的荷包。 要不是她很确定自己现在的这具身体并没有这样的一个挂件,恐怕就要错过了。 这物品栏中居然不是空的,但在一瞬的狂喜之后,她又陡然意识到,这跟空的也差不多。 塞得满满当当的包裹里放了六组大红和十二组大蓝。 奈何她看着自己单薄的血条和一个零蛋的内力条,觉得可能一瓶下去自己就可以和这个世界说拜拜。 跟在药品组后面的是三个门派当季校服兑换牌。 一看到这几个东西,戚寻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再往车厢上撞一次,看看能不能给她撞出了兑换商人,现在看着这个31只有一包辛酸泪。 散装配件该穿的之前早穿在身上了,随着装备栏的清空都消失了,就更不必说了。 继续往后看就是乱七八糟的材料。 可惜她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制作系统的入口,或许还需要别的方式开启,也或许干脆就是没有的东西。 然后就是她梦想中的发光武器……靠着单吃副本整出来的四分之一大小铁存货。 戚寻看着那两栏,开始思考有没有用变出来的石头砸晕外面两个家伙的可能性,又生怕自己拿出来的是个电灯泡,先按捺住了这个心思。 而后就是背包里赌狗常备秘籍碎片。 她一个个仔细看过去,每周一赌、倾家荡产的秘籍碎片就没有能凑成一本的,用来升级她原本五个秘籍位的碎片也还不到数额。 最下面的金钱栏目里金银铜元宝符号前面的0.0.0更是扎穿了穿越新人戚某的小心脏。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节 这破系统不能看了。 戚寻当场躺平,两眼呆滞地看向了车厢顶。 数据没有物品没有,看来还是得靠着自己的脑子。 她的目光盯着那个蒙汗药状态的倒计时,等着能勉强正常活动的状态。 然而正在这个倒计时刚跳到5开头的时候,她忽然听到身边有了动静。 还不是一个人的动静,是两个。 她扭头往右边看去,最靠近她的那个醒来的小姑娘大约跟她现在差不多大,甚至可能还要再小一点。 她的衣着看起来是比她光鲜多了,生了张白嫩又腼腆羞怯的脸蛋,看起来活像个小兔子。 戚寻一想到刚才那人贩子说的,抓穿的好的要挑看起来小家子气的,顿时明白这女孩子是怎么遭了灾的了。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对方揉着眼睛坐起来的时候,比她刚醒的时候要顺利得多,更是在眼睛里露出了一点微不可见的锋锐之气。 另一个坐起来的女孩子看起来也跟她差不多大,显然这些该死的人贩子就是要逮这个年龄的姑娘。 她穿着一身素色的布衣,脸上的冷清神态却显然跟这身衣服显得格格不入,但在 看到两双看向她的眼睛的时候,这个小姑娘又抿了抿唇,露出了个温柔的笑容。 有点……被可爱到了。 戚寻一拍脑袋,又觉得自己果然是被那个没用的系统给带歪了思路。 她在意对方可不可爱干什么,她应该在意的是这两个小姑娘在醒来时候的反应太老练了。 虽然未必是此前经历过绑票事件才有的反应,但起码没像是寻常这个年纪的姑娘,在发觉自己身处陌生地方的时候,先慌乱恐惧起来。 而是和戚寻刚醒来时候的动作一样,先注意了一番车厢的门窗。 她们两个明显不是什么寻常人。 只是戚寻看得出来,她们两个在尝试借着风声作响,和外边加速的车轮声中,推开其中一扇封闭的窗扇的时候,同样没有多少力气。 她比划了个小声的手势,又指了指外边,比划了个2,示意外面有两个人。 那两个女孩子便折返了回来坐了下来。 其中一个盘膝而坐,做出了一副闭目调息的模样,又很快挫败地睁开了眼睛。 她转而缩着腿抱膝,这分明是个有点防备也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在这个动作下,她迟疑地又看了眼周围,尤其是在戚寻和另一个醒来的女孩子脸上停留了片刻,这才开口小声说道,“我叫华真真,咱们得想办法逃离这里。” 戚寻眉头一跳。 她此前在发觉两人醒来的时候,就先关掉了人物界面,却还留着个左下角的提示屏。 因为在那里先前刷新出了近聊频道两个人贩子的对话,除了人物名字是问号之外,都跟她听到的别无二致。 她觉得或许会有点作用。 然而几乎在这个腼腆的小姑娘说出姓名的瞬间,戚寻眼前的对话屏上除了——【华真真】我叫…………这一串之外,还闪过了一条新信息。 【系统】【获得缘分系统卡牌,缘分系统待激活1/10】 而紧跟着她便听见另一个文静秀气一些的女孩子说道。“我叫司徒静。” 系统提示一点不带耽搁地亮了起来—— 【近聊】【司徒静】我叫司徒静。 【系统】【获得缘分系统卡牌 “……” 一个华真真,一个司徒静…… 这系统出自某几位武侠名家小说联动的游戏,她也不妨大胆一点往武侠小说猜。 如若她没猜错的话,华真真正是华山华琼凤祖师的后人,后来加入华山派,监督当代掌门枯梅大师言行举止,武功尤在枯梅之上。 司徒静出自神水宫,不仅是水母阴姬的弟子,还是水母阴姬与雄娘子的独女。 至于那两个人贩子—— 戚寻很认真地觉得,他们可别做拐卖生意了,就应该去现代买彩票! 哪有这么碰大运的! 想归这么想,她也没带发呆地跟上了一句,“我叫戚寻。” 第2章 互相报了名字,也就算是认识了。 在这种特殊的被绑票的环境里,也不用计较这么多东西。 戚寻思忖着要想脱身总得有件武器才好。 可她的目光在车内被绑来的女孩子身上逡巡了一番,发觉她们的发上一根发簪都找不见。 这两个绑匪的运气离谱,绑票了两个重要人物,却显然没有这么没脑子,早就将能用来攻击的东西收了个彻底。 “你在找什么?”华真真发觉了她游移的目光,出声问道。 “刚才他们说后面有人追上来了。”戚寻小声回道,“要是有个东西能把这个口子撬开一点,看看外面是什么情况就好了。最好是能给后面丢个东西。” 她指了指那两个有风灌进来的口子中的一个。 “让我试试。”华真真闻言摘下了脖子上挂着的小木剑。 看到戚寻和司徒静都看向了她,她垂着眼,脸色又红了一红。 这姑娘人是容易害羞了点,动手却一点都没含糊。 有蒙汗药未褪的药力,要靠着这把小木剑劈开这车厢几乎没什么指望,但华真真的手很稳,她目光定定地看着这处豁口,将木剑按了下去。 本就剥落的豁口上,又掉落了一片片木屑,但再往下,那把小木剑就不得寸进了。 她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法再继续了。 这个变大了一点的破口,几乎只容许一人的眼睛朝外张望。 华真真收起了小木剑,朝外看了一眼,不由皱起了眉头。“你们来看。” 戚寻朝外看去。 这辆马车行在雪地上,本该留下不浅的车辙印,想来能给后面追踪的人提供些线索,可那两个人贩子没有这么蠢。 他们方才驾着马车转道的路上,斑驳的车辙印俨然是才有大量车队经过。 顶着外面肆虐的飞雪,戚寻很努力地看到,马车连续地经过了两个岔路口,分开的两道车辙引正被甩在了后面。 两边岔路都有马车经过的痕迹,这就给追踪制造了不少麻烦了。 “他们对附近很熟悉。”戚寻一边说一边果断地扯下了身边一个女孩子的香包,豁口处这香包布料太厚挤不出去,她便干脆将香粉给抖了出去。 司徒静和华真真都不是寻常身份,追踪上来的人大有可能与她们两个有关,即便没什么关系,这香粉也是个线索。 但这还不够。 总不能只将自己的命交托到那个还不知道能不能追上来的援军身上。 万一这两个人贩子在前方还有同伙怎么办,谁知道还能不能跟现在一样保持清醒的状态。 戚寻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了她们两个的头顶。 在知道了两人姓名的同时,除了那尚未开启的缘分系统之外,她也能看到两人的血条了,两条绿色的血条代表着友方的身份,都比她那个惨烈的五个1长得多。 但可惜没有组队系统,她也看不出来这蒙汗药导致内功暂时用不出来的负面效果还有多久。 要是这两位会武的能动手也不至于这么麻烦了。 车厢内的三人都在绞尽脑汁思量脱身之法,戚寻下意识地跟华真真一般,将手摸向了脖颈的位置。 摸着个东西好像能有点安全感。 打从她来到此地开始,她便感觉到她从不挂饰品的脖子上挂着什么东西。 可先是迎头一麻袋,后又是马车上寻找脱身之法,她一直没有这个机会去关注这东西。 现在这么隔着衣衫伸手一摸,她便感觉到这里挂着的是个圆形的小坠子。 但要紧的不是这坠子是什么东西,而是当她将手放上去的时候,她忽然看到系统提示栏里忽然出现了一行字 。 【检测到可出售物品,出售可获得15600银两,确认出售可开启交易行界面,是否出售。】 戚寻目光一亮! 交易行! 趁着转向一侧,做出了个观察的姿态,她避开了另外两人的目光,将脖颈上的坠子取了下来放在了手中。 这剔透如冰的玉坠一看便不是凡品,也完全不像是她这么个衣着破旧的孩童该有的东西,在玉坠的末端还刻着个小字。 她勉强辨认出那是个“温”字。 但凡是按照什么狗血小说剧情,这东西就该是她认祖归宗的信物了。 可戚寻是个实在人,她怎么想都觉得还是一万多银两和开启交易行对她来说更重要一点。 即便她知道倘若真是武侠世界,以华真真和司徒静这两个人的命运,她们断然不会在这个地方就领便当,她也不敢真躺平了。 她戚某人这个穿越黑户,自认不是什么天命之子,谁知道会不会来个开场杀,甚至活不到主线剧情开始的时候。 做人不能这么能做美梦。 戚寻咬了咬牙,将这个玉坠的长相牢牢记在了脑海里。 【是否出售?】 【是!】 卖了就卖了,玩找爹妈游戏的武侠主角多了去了,不缺她一个。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3节 在她手中的玉坠消失的一瞬间,她已经提前打开在面前显示的物品栏中,最下方的金银铜货币符号位置,银元宝的前方,果然多出了个五位数。 怎么看怎么有了点安全感。 而在铜板的最后,则多出了个交易行的标记。 戚寻面色沉沉,谁看了都只会觉得她在思量办法倍感为难,却不知道她完全是在掩盖这突然出现的交易行系统的情绪变化。 有交易行不代表就能顶用,早已经做好了这种准备的戚寻一点都不惊讶,在装备门类下,全都是当前等级禁止购买的上锁标志。 就连需求等级是1级的白板匕首都不例外。 看不起谁呢! 武器这条路走不通自然她就自然切到了第二页,这一页密密麻麻挂满的全是秘籍。 事实上多出了一万五千多的银两和这个交易行系统,她还真的可以考虑秘籍的事情了。 她背包里没有可以用来倒卖银两的不绑定秘籍碎片,却还有为数不少的赌出来的绑定碎片。 按照一片紫秘籍碎片价格六千两,一片蓝秘籍碎片价格一千两的交易行均价,算上她原本有的秘籍碎片—— 她可以凑出一本销魂天佛或者一本明玉功! 可在激动了一瞬后戚寻又陡然意识到这也同样没什么用。 全名锁骨销魂天佛卷的武林奇书和移花宫招牌内功明玉功根本不是什么速成之法,自带了个系统也不例外,不升级的秘籍也就加点基础属性而已。 要是能凑出来的是北冥神功,戚寻说不定就试一试了。 奈何只缺一两片秘籍碎片的是这两本,那还是洗洗睡算了。 她继续往后翻交易行内的物品。 手工装备材料用挂在那里的醒目价格,让她知道自己的一万多两看起来不少,实际上连个零头都不够。 火把、铲子这种东西横空变出来,除了让人知道自己是个异类之外没有半毛钱的用处。 宠物口粮这种东西除非她现在就从山林里弄出一只大猫,不然买来就是个摆设。 …… 等等! 戚寻的目光忽然定格在了一个定价7500两银子的东西上,觉得自己或许可以试一试。 尤其是当她和华真真司徒静两人都听到,车外的其中一人长舒了一口气叹道“总算是把人甩掉了”的时候。 追踪的人行不行啊! 她果然还是得自己拼一把! 【是否选择购买高级藏宝图x1?】 【是!】 出现在物品栏里的高级藏宝图,呈现出的是一张金色卷轴的样子。 作为一个合格的游戏,低级高级藏宝图这种每日一赌的东西当然会有,戚寻每周都不忘算个好卦,寻个风水宝地来个十连击的快乐翻车。 但单张藏宝图是要点开后走到对应位置开的。 在游戏里就是——系统自动寻路。 买下这张藏宝图的时候戚寻就在想,这破游戏里各种花里胡哨的坐骑这么多,其中也不乏马车造型的。 她现在是个被绑票的倒霉蛋是不错,但这辆别人驾驶的马车怎么就不能算是她的坐骑了? 主动被动不要搞区别对待。 【系统】【使用高级藏宝图x1】 在这张流光溢彩的金色卷轴在背包物品栏里,出现展开特效的时候,她果然看到在卷轴的正中间,出现了一个转圈的寻路中标记。 几乎在同时,这辆已经据说摆脱了追踪,跑在雪中道路上的马车忽然一个高速漂移一头就冲进了边上的林子里,直接上演了一出雪地新路开辟的壮举。 她赌对了! “你在干什么!”那个粗粝的嗓音高声喝道,显然在驾驶马车的另外一个人。 “我……我没做什么,这马忽然不听我的使唤了。”另一个声音惊恐地回道。 戚寻看不到马车之外的画面,都能猜到在此时这两人会是何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偏偏马车里装着这么多女孩子,他们根本不可能在这样的天气下将这不听使唤的马给解决了,自己充当拉车的动力。 他们只能拼命扯紧了缰绳,试图让这忽然发狂的马止住脚步。 但自动寻路就是自动寻路,丝毫不给人力抗衡的机会。 戚寻从那道挖开的豁口看出去,马车穿行过的林间小径几乎正好卡着马车的宽度,两侧的积雪林木扫过了车厢外侧,甚至险些戳进那豁口来。 她连忙拦住了另外两人,免得她们生出了什么上前看看的想法。 在握紧这两个小姑娘的手的时候,她分明感觉到这突如其来的意外,饶是她们再如何镇定,手也有些颤抖。 戚寻小声地说了句“别怕”,做出了一副强撑着不露出恐惧的样子。 华真真和司徒静回握住了她的手,也努力挤出了个笑容。 自动寻路90秒,对车内的人来说是煎熬,对车外的人来说就是惊恐了。 那两个人贩子还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异变,那明明是两匹温顺又脚程快的好马,一向很听指挥,怎么会忽然跟中了邪一般冲向了别的路。 好在现在这两匹马慢慢减缓了速度,停在了林中空地上。 “总算停了。”车外的人松了一口气。 “再不停真的要怀疑这两匹马被鬼怪附身了。”另一个人说道。 停什么停啊。 戚寻在心里嘀咕。 结束寻路的藏宝图,高级就高级在能自动挖掘。 她面前那张只有她能看到的金色卷轴上,弹出了个获得一张嫁衣神功秘籍碎片的提示,她果断将这张不绑定碎片卖去了交易行。 获得六千两银子以及75点祝福点的提示相继亮起,后面还跟着一句——获得四万祝福点后自动开启祝福点商城。 75和四万之间的差距大到她暂时不想考虑这个问题。 但现在她实际上净花了1500银两,就让这辆马车碾出了一条独属道路,还让外面两个古代人贩子觉得自己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再来几次, 就算不能把他们甩下车总也得吓个半死吧。 戚寻毫不犹豫地买下了第二张藏宝图。 【系统】【使用高级藏宝图x1】 才停下来的马车又一个漂移撞了出去。 芜湖!自动寻路果然天下第一! 第3章 “该死,这可真是见了鬼了!”车厢外传出了一声几乎变调的咒骂。 戚寻一听这声音伴随着外面门板一拍的响动,直接拽着身边的两个小姑娘都躺了下来。 两人当即也闭上了眼睛,假装还在昏迷状态。 下一刻这车厢的门就被拉开了。 “你搞什么?”其中一人还在拼命勒马,又生怕出手太猛把马脖子给勒断了,看到另一人不想办法,反而打开了后面的车厢,就气不打一处来。 “谁知道是不是被我们绑来的小孩搞的鬼。”另一个扒着门边,看清车厢中的情况又坐了回去。 “你开什么玩笑!我们弄来的蒙汗药可是黑市上的新货,要不是这些崽子看起来能卖上个好价格我还舍不得用在她们身上。” “……知道了知道了,现在我……我能怎么办!”坐回去的那个颤抖着声线,“实在不行我们跳车吧,这不知道是什么小鬼附身了,万一现在乱跑的只是马,到时候就是我们人了怎么办。” 车厢的门又被合上了。 只剩下那两个人小声的交流。 其中一个似乎是将另一个给劝了下来。 毕竟若是有足够的利益,就算是神鬼面前也是可以铤而走险的。 戚寻眯着眼睛,寻思着对这两个家伙的惊吓是不是还不太够。 寻宝图的自动寻路有用的话,那么有一个特点不知道还会不会保留。 各种奇怪的挖宝地点,好像是悬崖边最多,但总不至于把人给摔死。 这第二张藏宝图的自动寻路一路前冲,愣是往没路的地方开辟出了一条又一条的路,现在赫然是在走上坡路的。 在她希望自己出保底的许愿中,展开的第二张藏宝图出货了两颗金闪闪的—— 手工装备锻造珠子。 许愿成功! 戚寻飞快地将东西卖入了交易行。 这次不只是保底了,4000两银子一颗的珠子材料还让她倒赚了500两。 循环利用的挖宝方式让她果断使用了第三张藏宝图。 可惜第三张出的是四本白秘籍,堆在一起也只能买4000两。 戚寻盘算了一番自己的银两亏损,将其中一本静心咒先留在了背包里,另外三本卖了出去。 而后果断买下了第四张藏宝图。 现在她背包里的银两只剩下2600了。 就算加上还能丢进交易行的那本秘籍,也就是3600。 若是这张藏宝图不能带回来4000银两以上的收益,她便得试一试能不能三人合力推开那扇没完全合拢的车门,将那两个驾车的混账玩意给推下去了。 这玩意果然是看脸得要死。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4节 好在连续三次的马车动了又停,已经成功将这两个人贩子吓得够呛。 那个当小弟的原本胆子就要小一些,先是得知绑来的人里或许有有些来头的,被人追在了后面,又是亲眼见到了马车如此异常的挪移,早就恨不得能跳车逃命去了。 现在有了机会,马车又停了下来,一点都不带犹豫地就想跑。 戚寻却紧跟着就听到了一声撞击声,发出声音的正是这车门。 她毫不怀疑现在外面的画面正是那个当老大的把小弟的脑袋撞了上去,严禁他在此时做出开溜的举动。 “慌什么!这车现在不是停下了吗?”那个粗粝的声音含怒高声喝道。 可戚寻隔着门板都听得出来,他现在是当真一点底气都没有了。 甚至在听起来很社会的语气里,还藏着一种怎么都遮掩不住的恐惧。 “老大,我们走吧!大不了一人拎两个姑娘到前面交差,也比在这里丢了性命的好。 ” 戚寻怎么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她果断使用了第四张藏宝图。 马车仿佛被人施加了魔法一般当即又开始了移动。 本来还有一半身子没上车来的那位,险些在这个动作中被扫下了车去,又被那个当大哥的拖了上来。 他才坐稳当又发出了一声惊呼,“这方向,这方向前面是悬崖啊!” “大哥你信我一次我绝对没记错,咱们混这口饭吃的,对周围的地形怎么都不可能记错的。”他声音越发颤抖,“跳车吧大哥,货没有了还可以再找,再跟着邪门的情况纠缠下去,那就是命要没了!” 马车越走越颠簸,饶是有特殊的力量附着在上面,也走得格外艰难。 车中的司徒静和华真真也听到了那两人的对话。 偏偏现在那扇车门只是虚掩着,两人也不敢出声。 戚寻有数藏宝图总不至于把她摔下山崖,却绝不可能将这事情与她们两个说,只能更加握紧了她们两个的手。 系统提示栏里的距离寻宝位置越来越近。 在那两个人贩子见到的画面里,就是这趟车从林间窜了出去,冲到了山道之上,却依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前方还正是个无路可走的悬崖。 动物趋利避害的本能现在在那两匹马的身上是一点都看不见,只一味地往前奔去。 他们没有犹豫的时间了。 “跳车!” “啊?” “啊什么啊!快跳车,我们走!” 马车距离冲出悬崖只剩下了几个呼吸的时间,他们也来不及带上车中的人了。 两人咬了咬牙,忍着一番辛苦全都要白费了的郁卒,从快速奔行的马车上跳了下去。 雪地上顿时映出了两个坑。 借着积雪的缓冲,这两人跳车跳得很顺利。 他们一站起身便看到那辆马车果真还在义无反顾地往前冲,越发庆幸自己跳车跳得对。 戚寻不知道这两人现在的状态,她已经忍不住开始许愿自己的出货千万别出错了。 要知道马车一旦停靠在悬崖边,没有冲下去,谁知道那两个家伙会不会又有回来的想法,所以她决不能让马车长久停住! 四千两! 就算出四本一组的白秘籍亏损三千五百两也没有关系。 然而正在她满脑子四千四千的时候,一道宛若惊雷的声音忽然在此时响起,惊得她心头一跳。 “何人胆敢掠我神水宫弟子!” “给我留下命来!” “是师父来了!”司徒静一骨碌就爬了起来。 马车又刚巧在此时停在了崖边,正在挖宝的指定地点。 戚寻来不及多想,被司徒静一拽一道出了车厢。 车外的冷风彻底失去了车厢的阻挡,差点没当场将她的脸吹成青紫色。 若是她能注意到自己的状态栏的话,一定会看到在状态栏上顷刻间就多了个霜冻的debuff,每隔十秒会扣除5点血量。 但她现在哪里有这个功夫去关注这个事情。 她甚至都忘记看这第四张藏宝图到底出了什么东西。 她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正看到一个身材高大,面貌威严而阳刚的白衣女子,正从远处掠来。 她脚下明明是断枝积雪,却没有留下一点痕迹,从她们所在的稍高一些的位置,正好能看到这样的一幕。 好高明的轻功,也好高明的声音威慑! 那两个人贩子才在庆幸自己做了个正确的选择,便听到了这句索命之言。 神水宫,水母阴姬!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在这致命的威胁之下,他们想都不想就想要逃走。 可神水宫功法来自于水,水母阴姬能掌控水之力,便也自然能以飞雪为武器。 这从滴水穿石凝聚为惊涛骇浪的至柔又至刚的内力,在她抬袖发功的一瞬,化作一匹白练横空。 戚寻完全看不清水母阴姬的动作,只能看到那片稠云密雨之中,那两个人贩子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击飞了出去。 他们是定然活不成了。 在摔落在地的时候,这两人此刻的四肢都以怪异的方式歪折着,四肢如此,五脏六腑恐怕更是如此。 戚寻倒抽了一口冷气。 可她并不是怕了那位神水宫主。 当人贩子的怎么死都不为过! 而是—— 在水母阴姬踏雪而来,击杀了那两个绑匪的一瞬间,她的系统提示栏里居然连着跳过了三道提示音。 【系统】【获得缘分系统卡牌 【系统】【获得缘分系统卡牌 【系统】【获得缘分系统卡牌 戚寻惊呆了。 这是真大方啊…… 她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水母阴姬。 作为一个武侠爱好者,戚寻又怎么会不知道水母阴姬有多危险。 上承夜帝日后,号令江湖的时代,神水宫水母阴姬,与铁血大旗门铁中棠并称当今头号高手。 ——如果这不只是一本书的武侠世界那另说。 她更是当着她的面凶悍地击杀了两人。 但那可是三张缘分系统的卡牌,管这卡牌对应的事件能不能完成…… 靠,肝帝不能说自己不行! 那四舍五入就是三张能实装缘分结阵的卡牌,甚至把缘分系统的解锁进度又往前推了推。 在戚寻这个实在人的眼里,水母阴姬简直不要太可爱。 发觉一道被绑架的人里还有华真真和司徒静的时候,她就在想,倘若此番能够安全脱险,她是不是该当想办法加入神水宫或许华山。 行走江湖有风险,就算有这个游戏系统也不例外。 现在不必纠结到底选华山还是神水宫这种问题了。 就算华山可能有【枯梅大师·黄昏之恋】这种身为收藏癖非要收藏的猎奇卡牌,也阻止不了她戚寻投入神水宫门下的决心了! 第4章 有水母阴姬在,那两个人贩子更是已经授首毙命,这场被拐骗事件也就算是落下帷幕了。 戚寻远远看着司徒静朝着水母阴姬奔了过去,像是在说些什么,以她的耳力反正是听不到的。 包括系统面板上也不显示近聊内容。 她靠着目测估计了一下这距离大约在二十米。 也就是说这个系统可以用来监听黑科技的距离也差不多就是二十米之内。 但戚寻这么一扫系统面板扫出了个大新闻。 这最后一张让马车冲到悬崖边上来的高级藏宝图居然——出货了! 【系统】【获得神照经x1】 是神照经一本,不是神照经秘籍一片。 她反复确认这不是系统用来糊弄人的文字陷阱,打开物品栏后当真看到了整本存在的神照经。 正搁在她之前留了一本的静心咒的前面,后面才跟的是一串的秘籍碎片,彰显着自己独特又尊贵的地位。 这可是金秘籍!整本的! 悬崖出奇迹,玄学狗诚不欺我! 要不是周围还有人,戚寻非得把这本秘籍从背包中取出来,好好瞻仰一番上面的欧气余晖。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5节 可再一想她又觉得有点苦逼了。 单开藏宝图出秘籍整本,如果是换成在游戏里,必定是【江湖侠士秘报,戚寻侠士在xxx虎踞龙盘之地,闭目沉思,有秘宝感召,遂掘地三尺,竟然发现了《神照经》】。 最后三个字还得是金色的。 几十年运气换来的一次脱非入欧,竟然没有别的观众可以欣赏,多少是有点难受的。 不过这么想倒也不太对,能活着就是硬道理。 戚寻盘算着等到了个安全的地方,她一定要好好研究研究这本神照经。 按照金老的小说连城诀之中所描述,即将死透了的狄云都可以被丁典用神照经的内功给救回来,可见实在是一门天下独步的内功心法。 在游戏设定中,也继承了武侠小说中连城诀的功效,但进行了对应的削弱,改成了佩戴秘籍后减伤效果提升百分之30(基础),是一门不折不扣的pvp必装秘籍。 但当游戏和现实结合,戚寻又不太敢确定这本神照经是不是真能有打通任督二脉的顶尖内功的效果了。 “你不冷吗?”华真真忽然出言打断了她的沉思。 戚寻这么一惊,才发觉她的血条在站在外面风雪中的短短时间内已经掉了好大一截。 这里又没有什么胡辣汤和篝火能够驱散身上的严寒debuff,当然也不至于严寒层数太高会被减速冻结,可她的血条就只有这么单薄,完全经不起造作。 她忙不迭地钻入了车厢,坐在了华真真的身边问道:“你之后有什么打算?有人来接你吗?” 其实在水母阴姬击杀那两个人贩子的时候,水母阴姬的那三张卡牌跳出来之前,系统栏里还有另外的一条消息。 只不过被水母阴姬的三条信息给刷过去了。 【系统】【完成缘分系统卡牌事件,获得结阵卡牌(风),激活缘分系统后自动激活卡牌结阵,当前进度5/10,卡牌已置入物品栏中。】 而司徒静的那一条还没弹出来。 戚寻猜测,可能是因为她这个事件是离宫出走,需要等到回到神水宫的时候才会自动结算完成。 这对她来说倒是没什么影响。 “会有人来接我的。”听到她问出这个问题,华真真回答道,“你呢?” 戚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没有家人,原本就是在外面闲逛的,谁知道就被人给逮过来了。” 华真真看着她瘦弱苍白,却依然能看得出精致轮廓的小脸,也大 概猜到为什么她会被盯上了。 她刚想说对方若是无处可去,不如先跟着她去华家,再有个一两年她便要上华山去了。 凭借华琼凤祖师的关系,她要带个人一道加入华山派并非是什么难事。 她们两个怎么也算是共患难过的关系,她会帮她一把的。 她虽不知道对方的武道天赋如何,但这番惊变之中当先摸清楚状况,更是在马车出现异样情况的时候还能保持住足够的冷静,让华真真本能地觉得,她或许并没有那么简单。 这种心理素质也诚然是个武林高手需要有的。 可还没等她问出口,便已经听到她问道,“真真,你觉得神水宫会收弟子吗?” “你想加入神水宫?” 华真真觉得这或许并不一定是个好选择。 神水宫在江湖上的威名因为水母阴姬的缘故,可以说是很响亮了,可神水宫的女弟子,她虽闻听不多,却总觉得这些姑娘是跟禁欲联系在一起的,又很少出来在江湖上走动,似乎受到的限制很大的样子。 但这些话她又不便说出来。 “我只是觉得,弟子遇到危险的时候,身为神水宫宫主的阴姬娘娘居然会沿路追踪而来,这份心意足够让人觉得,加入神水宫很有安全感了。”戚寻小声回道。 她眼看着系统栏中刷出了司徒静和水母阴姬的近聊信息才开始说的话,以水母阴姬的耳力不可能听不到她的这句话,这才开的口。 目的性强一点怎么了,加入门派不耍点花招,谁知道要不要面对古代版考试。 戚寻理直气壮。 她又继续说道:“而且我觉得阴姬娘娘好像没有传闻中那么不近人情。” “你这么说倒也没错。”华真真点头应道。 她又怎么会知道水母阴姬一怒之下击杀两人,更是在此刻表现出了对弟子的和颜悦色,多少与司徒静实际上是她的亲生女儿有点关系。 但人都是爱听好话的,尤其是两个小姑娘缩在车厢里,对远道而来救人的武林前辈表现出了深重的景仰之情。 饶是水母阴姬只想着赶紧将这些女孩子送到附近的官署,让家人来接,自己尽快带着司徒静回神水宫,也当真开始考虑要不要在此时多收一个徒弟。 反正神水宫里多养一个吃饭的也养得起。 然而正在此时她听到车厢内,另一个女孩子又说道,“可是我们华山派也不错的。我华家和华山关系密切,等我上得华山去,也自然可以带上你一起。神水宫中却到底人太多了些,你若想学到高深的武功,能在行走江湖的时候自保并不容易。” “我会教她的!”走到车厢边上的司徒静正听到了这句话,忽然出声打断了华真真。 她说出口又意识到,师父并未同意将人一起带上,她这么说便有些越俎代庖的意思了。 好在她转头看到了水母阴姬那张板正严肃的脸上,并未露出什么不悦的神色,想想之前宫中的姐妹是如何加入神水宫的,司徒静便知道师父已经默认了她这个拉人的行动。 水母阴姬又不能跟弟子说自己也是有胜负欲的。 神水宫和华山抢人,还是她本人在场的情况下,输了岂不是显得很丢人? 司徒静替她出声也好。 从车厢内钻出来的那个小姑娘,生了一双漂亮又灵动的眼睛,脸上有些营养不良的状态,丝毫也不影响她此时探出头来看向她的时候露出的孺慕神情,一副是被她刚才的出手所折服的样子。 然而戚寻现在在想的只是—— 游戏系统之中的缘分卡牌事件要想完成,一类是特殊事件卡牌,需要完成对应的支线情节,比如说刚才已经结算通过的【童年危机】卡牌,后面括号内跟着 的那个风字就代表着这张卡牌的专属属性。 而另一类则是武功卡牌,水母阴姬那踏雪无痕的轻功和云水天风的控水招式,需要从对方那里完全学会才能够达成卡牌结算,转移到实装阵法的部分。 她不趁着现在刷一刷水母阴姬的好感度,在她面前争取一点存在感,鬼知道要猴年马月才能把这两张卡牌给结算了。 在这种一方主动另一方也接纳的情况下,戚寻加入神水宫这件事就算是敲定了。 华真真虽然有些遗憾不能将人带走,却也知道这或许对戚寻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她想了想,又将脖子上那把先前用来挖开过车厢豁口的小木剑取了下来,戴在了戚寻的脖子上,“你去神水宫一定要学有所成,以后来华山见我。” 华真真打小就被按照华山的掌门监督者身份培养,几乎没有什么朋友,这次出了意外却反而遇上了一个顺眼的人,便干脆将身上的这个小挂坠给送了出去。 当然要说有多深厚的交情倒也不算。 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她觉得,这世道女孩子生存确实不太容易,若是她背后还有个靠山,即便是在神水宫中,也会日子过得容易一点。 她目光温柔又腼腆,谁看了都不免心肠柔软下来。 戚寻点头应道,“我一定来。” 她不是对别人好意视而不见的人。 华真真送出这个信物没有那么多心思,就是纯粹的善意,那么投桃报李,她自觉自己将来也有这个义务阻止原随云对着华山的清风十三式出手。 几乎在她话音落定的同时,系统栏又多刷出了一行字。 【系统】【获得缘分系统卡牌,缘分系统待激活6/10】 “……?”她现在说她想现在跟着华真真去华山旅游一趟,再加入神水宫可行吗? 但她仔细一想,事件触发的必要条件“学有所成”或许还是得满足的,系统没有这么多空子可以给她钻。 过两年吧。 等到这些一道被绑架来的姑娘都被当地的官府接手,有水母阴姬和华家两方面的压力,让这两个人贩子背后或许还有的其他人也一道被掀出来,戚寻觉得大概也不必担心衡阳一带再出现这样的事情了。 不错,她从司徒静的口中得知,她们此刻所在的位置正在衡阳。 换成现代人能够理解的方式就是她们现在在湖南境内。 神水宫并不建立在水上,而在山中,当地人所听到的传闻是,此地山中有许多身着白衣的仙女。 入得山中,她们停在了一处山崖石壁的跟前,而穿过了石壁的缝隙便见到了前方的一眼水潭。 看起来有若一滩死水的水潭,实则暗藏着与后方山崖石缝相连的水道。 在她们停在此地后不久,便有一艘小舟从缝隙间穿过,开到了她们的面前。 撑着小舟的是个看起来十四五岁的白衣少女,她眉眼间透着几分英气,又让戚寻觉得她五官中有些特点和司徒静有一点相似。 但显然这两人并不是姐妹。 她在停下舟楫恭迎水母阴姬回宫的时候,还不忘朝着司徒静露出了一点微妙的神情。 戚寻猜到她是谁了! 水母阴姬和雄娘子生下了司徒静,而神水宫中与水母阴姬关系密切的女弟子宫南燕,与雄娘子的真容长得很像。 所以如若这个白衣姑娘便是神水宫将来派出追查天一神水下落的宫南燕,那么她和司徒静长相相似就一点也不奇怪了! 果然她紧跟着就听到水母阴姬唤了她一声“南燕”。 “一会儿你带着戚寻安顿好。”水母阴姬吩咐道,“小静擅自离开神水宫,还是要接受惩罚的。” 戚寻不知道 这个惩罚是什么,只能偷偷看向了司徒静,看着她递过来了一个不必担心的神情。 想来水母阴姬应当还是会对自己女儿手下留情一些的。 她站在船尾,看着这条灵活操纵的船只穿过了潮湿阴冷的水道,在前方视线豁然开朗的时候,又变成了一派飞瀑碎玉、百鸟鸣啼的景象。 那瀑布之后就是花丛竹林之间的小筑,正是神水宫弟子居住的地方。 这便是神水宫啊! 游戏里的建模场景,书中的描述与这亲眼看到的场景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戚寻目光怔怔地看着前方的鬼斧神工之景,直到被两道系统提示消息打断。 【系统】【您已进入神水宫,检测到门派变更,现人物信息门派更新。】 【系统】【完成缘分系统卡牌事件,获得结阵卡牌(水),激活缘分系统后自动激活卡牌结阵,当前进度6/10,卡牌已置入物品栏中。】 又多了一张卡牌。可惜缘分系统还没有彻底解锁,卡牌没法实装。 她一边想着,一边又看向了飞瀑之前,有一块巨石浮出水面的水潭。 那水潭之上的落日熔金之色,当真是好看得让人心驰神往。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6节 虽然她心驰神往的其实是,听说水母阴姬能靠着天水神功将潭底的水凝结成水柱,将她托起到空中,她端坐在水柱之上就好像是观音现世一般,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有机会见到这一幕。 她敢拿自己剩下的3600两银子打赌,这绝对值一张缘分卡牌! 就是不知道这玩意是不是真的能学会了。 “走了,别傻站着了。”水母阴姬带着司徒静走了,此地便只剩下了她和宫南燕两个人。 这位神水宫的高徒倒是没对她东张西望的情况说什么土包子,反而当真是恪尽职守地给她录入了弟子名册,在问询过她有没有过敏的花类之后才给她安排下去了住所。而后给她分发了门内的弟子制服和其他日常用品。 “明天穿着这套来听课,知道吗?”宫南燕有点无奈地又当了一回保姆,好在这个被师父带回来的弟子看起来不像是听不懂话的。 在外面吃过苦头的,一般也不太会像是司徒静一样,平时看起来乖顺温柔,实际上叛逆心一发作就在这次来了个出走,还要师父亲自将她带回来。 “知道。”戚寻点了点头。 宫南燕这个师姐看起来也不算难相处。 而在这套神水宫弟子服饰拿到手里的时候,她便又看到一条系统提示。 【系统】【获得神水宫初级弟子制服套装x1】 这套制服不只是衣服。 按照系统的自动识别,整个套装被拆分成了【发带】【内衬】【外披】【下装】【鞋子】【束腕】六个部位,正对应的是装备栏当中的六个基本部件。 而按照游戏的套装属性显示出的就是在单件的基础属性之外还有2件套、4件套和6件套的套装属性。 2件套属性:暴击增加10%。 4件套属性:水攻增加150点。 6件套属性:使用神水宝典武功,调息时间与内力消耗减少10%。 这六件套的属性属实是有点鸡肋。 神水宫中能修炼神水宝典的弟子屈指可数,起码短期内不是她需要考虑的事情。 那估计就要考虑4+2的套装属性了。 戚寻出门走了一圈,在神水宫中环视了一番,大概有数了这些亭台楼阁之间各档次弟子的分布位置,更是见到了不少人。 她琢磨了一番又觉得,得亏这个等级分类不是按照红橙黄绿青蓝紫来的。 否则她为了凑四件套和两件套的属性,到时候要来个神水宫中级弟子制 服四件套加初级弟子制服两件套,岂不是会搞出个奇怪的配色来。 只是不知道中级弟子制服对应的是什么属性,水母阴姬身上那身不完全是白色,倒是更像是月白色的衣服又是什么属性。 也不知道能不能趁着哪套衣服脱下来的时候塞进物品栏里读取一下信息。 不对……她又不是偷织女衣服的牛郎,怎么能做这么猥琐的事情。 戚寻又把这个想法给按了回去。 这事还是……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第5章 (小修) 套装属性的事情可以先搁置到一边去。 欧皇出货的神照经却怎么都得先研究研究。 金光闪闪特效拉满的神照经就安静地摆在她的包裹之中。 【是否习练神照经?】 【是】 在她按下确认键的时候,她早已经打开显示在那里的秘籍页面上,在四个装备栏和一个上锁栏的下方,出现了一个代表神照经的标志。 但显示的居然不是她往常见到的直接加载进来的样子,而是【载入中】的小字。 载入中? 你这系统不靠谱啊。 戚寻刚想弄清楚这东西是个什么情况,忽然感觉到从会阴穴到长强穴之间,忽然萌生了一股气流。 隶属于任脉的会阴与隶属于督脉的长强之间本应该互不相通,可这股气流却以完全违背了常理的方式运作,直接横跨了过去。 当然戚寻原本是不知道什么任脉和督脉各自有哪些穴位的,多亏了系统识别功能,在神照经内功运转的时候清楚明白地将运行的路径都给标识了出来,也被她按照死记硬背的方式先记了下来。 这股内力经由长强穴而过后一路穿过背上的阳关、悬枢、身柱、大椎等穴位,直入顶门百会穴。 又转道从督脉转回了任脉,抵达唇下的承浆穴,而后顺着身前的各个要穴,完成了第一个大周天的循环。 戚寻睁眼吐出了一口浊气,等到这一轮内功运转结束,这神照经的载入中已经彻底变成了载入完成的标志,也便可以将秘籍拖入装备状态了。 【神照经(金)】(装备中)减伤效果提升百分之30。(1级) 戚寻觉得自己就不指望给这玩意升级了,她现在可没有多余的银两。 何况金秘籍碎片又不像是蓝紫秘籍可以用银两来买。 她想了想又把那本之前挖藏宝图留下的多余静心咒给用上了。 不过这一次是直接载入成功,而没有了那个内功运转的路线。 或许是因为静心咒的等级太低了,还不足以顶替掉现在也依然在运转的神照经的功效。 这么一想倒是很合理。 【静心咒(白)】(装备中)内功消耗减少3%。(1级) 有了两本秘籍傍身,戚寻觉得自己身为一个新晋神水宫弟子都有了些底气。 神照经也当真不愧是有起死回生功效的武林奇功,等到她按照内力运转的线路,将神照经内功运转了十来个周天的时候,窗外的鸟鸣声提醒她已经到了第二日了,她推开房门走出去的时候,发觉自己的耳目比之前清明了不止一星半点。 可有趣的是,即便是宫南燕也并未发觉她有修炼武功的根基。 只是在看到戚寻接过了她递过去的素玉功,翻看了两页都没提出什么疑问的时候,问道:“你之前学过经脉辨认?” 多亏神照经啊…… 但戚寻又不能这么说,她睁着眼睛说瞎话回道:“以前家里有当郎中的。” 她说完便抿着唇,露出了个不想多说的表情。 反正这事情就是死无对证。 宫南燕不由想到了昨日听水母阴姬说到的是如何将司徒静和戚寻救下来的,觉得她或许是不想提及过去的伤心事,便也没再多问下去。 素玉功的功法在戚寻测试过神照经后看了看,感觉应该并不太难。 只不过要应付宫南燕的检查,戚寻只能先将神照经和静心咒都从秘籍装备栏里拆了下来,而后将素玉功往物品栏里过一个明路,再单独将它放上装备栏。 然而在读取素玉功的时候,她发觉系统识别这东西并不叫素玉功,而叫【明玉功(低配版)(可通过30片明玉功秘籍碎片升级到完整 版)】。 她一边听着宫南燕这个明明年纪不大,却很有当师姐自觉的姑娘在上面讲授,一边想着—— 连载版的绝代双骄中提到过,说的是修炼明玉功功法的历任武学奇人包括常春岛日后,帝王谷萧王孙,天下第一名侠沈浪,纵横七海的七色船船主等人。 有些人到底是不是明玉功修炼的特征姑且不论,邀月是在神水宫遗址上得到水母阴姬传承,倒是能逆推出水母阴姬应当是,毕竟昔日日后将所学倾囊相授给了水母阴姬…… 所以水母阴姬将明玉功的削减版本命名为素玉功,让神水宫弟子修炼好像也不奇怪。 原版的明玉功修炼的周期太长,需要的悟性也太高了。 是修炼素玉功还是明玉功这种问题简直不需要思考,哪有人手握高级版还跟低级版本较量的。 那就不必等了,直接升级! 她原本就是差两片秘籍将明玉功整本给凑齐,也就是有38片明玉功功法碎片,现在用掉了30片用于升级后,还多出了8片秘籍碎片,可以暂且先留着。 宫南燕看到的只是戚寻还在认真地听讲,却不知道这个家伙已经在底下把素玉功变成了明玉功,更是在结束了今日的听课返回到自己的小屋当中后,将明玉功也给加载了进去。 明玉功的内功运转不像是神照经这般快,更像是一种水磨功夫的缓慢渗透。 或许是因为系统外挂的缘故,她这会儿出于怕死重新装上的减伤秘籍神照经,居然没有跟明玉功的修炼发生冲突。 【明玉功(紫)】(装备中)内力低于百分之50后,内功消耗速度降低50%,每20秒回复3%内力值。(1级) 在短短两天内她居然给自己装上了三本秘籍! 她果然是个天才! 戚寻又仔细研究了一番,发觉内功积累出的修为反应在人物等级提升上,无论是明玉功还是神照经都是共通的。 但是因为神照经属于金色秘籍而明玉功属于紫色秘籍,在修为的积累上是神照经的速度要快得多。 而秘籍等级的熟练度和等级提升却是各个秘籍单独的。 因为她体内神照经的运转时间明显要比明玉功长,在这两种秘籍的(1级)标志之下的进度条明显显示不同—— 虽然因为秘籍等级太高,这两个进度条都短得差点看不见。 可怎么说也是一条另外的路子,也就是说对不同的秘籍要想发挥出完全的功效,要么靠氪金—— 买秘籍碎片升级。 要么靠肝—— 不断运转功法。 懂了! 至于明玉功的这个佩戴功效和她此前玩的游戏中的并不相同,她想了想又觉得并不奇怪。 明玉功按照古龙老先生在绝代双骄原著中的描述,在移花宫宫主邀月的使用之下,功力不往外挥发而是向内收敛,运动对战之时几乎不消耗内力,换个说法就是减蓝耗,这是一种理解方式。 另一种描述是全力运功之时,会有若被寒雾笼罩的玄冰,将人也一道凝结起来,也即对敌减速,这是另一种理解方式。 跟着她来的这个系统显然是按照前者来的。 这么一来也有个好处,如果再加上现在已经装备的静心咒的秘籍,她岂不是有机会当个永动机? 戚寻觉得很有几分可行性。 那么一来要考虑到在神水宫中混出个名堂来,二来考虑到明玉功修炼到高层的实际价值要比神照经高,除了必要冲等级的时候之外,她都应该优先选择明玉功作为主修功法。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7节 至于两种内功心法之间的经验亏损要如何弥补—— 戚寻在探索了一番这个修为和经验等级增长的模式后 又有了新发现。 或许是因为游戏系统到了现实,这才有了一点因地制宜的改变。 所以升级的方式在常规的打怪升级之外还有另外两种补充。 一种获取方式就是上面说的内功的运转,自然累积内力导致的根骨属性提升,对应到了等级的提升。 另一种获取方式则是在加入神水宫之后,等同于有了门派任务,也能获取一定数额的经验。 这个改变对她来说应当能算是个好事。 否则她可能在加入神水宫的当天,就要选择成为神水宫的一名伟大厨娘,执掌神水宫负责采购的人买回来的鸡鸭鱼的生死。 就是不知道如果真是这个设定的话,一条鱼能给几点经验。 实在不行她就去后山剁蚯蚓。 现在这样倒也挺好。 于是神水宫上下都知道了,被水母阴姬新带回来的这个小徒弟是个自来熟,跟谁都能聊上几句。 谁若有什么东西需要去后山采摘,或者需要将什么东西送到别人那里去,找这个天天勤快跑腿的小师妹总没错。 她甚至还能带点花式惊喜回来。 “为什么我听说你还有个奇怪的规矩是每天只帮助十个人?”宫南燕狐疑地盯着戚寻,总觉得她哪里怪怪的。 戚寻又不能跟她说,自己只是按照系统的门派任务经验结算只算前十环,所以很真实的情况是,就算第十一个跟她搭话的是个大美人,也权当视而不见,充分表现出了一个冷酷无情的渣女形象。 她抬眼看向了宫南燕,认真地回答道:“因为我还要完成师姐给我布置的练功任务。” 那便当然没有那么多乐于助人的时间。 宫南燕选择闭嘴。 一个多月过去,这个看起来瘦弱的小姑娘脸上长了点肉,更是因为明玉功进展神速的关系,肌肤上已经隐约有了一层内功修炼得法的灵光,怎么看都是个玉雪可爱的样子。 对着这么张脸,宫南燕又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怎么也说不出个重话来。 “你别光顾着给人跑腿忘记月中的抽测就行,上个月是念在你是新来的才没抓你。”她丢下这么一句话就离开了戚寻的地方。 月中抽测…… 明玉功的进展在系统的辅助下,要不是她还想着不能被人当成个怪物,进度早就应该让水母阴姬单独注意的地步了,麻烦还是在背书上。 背的是乱七八糟的历史文化书籍,大概水母阴姬并不想教出一堆文盲。 可戚寻想了想自己好歹是应试教育出来的,临时抱佛脚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总有办法糊弄过去。 她苦着脸只那么一小会儿又重新活了过来,搓了搓手打开了人物界面。 一个多月的时间足够她跟神水宫上下都混个面熟,也足够她靠着师门跑环任务以及本身的内功修炼将自己的等级堆到20级。 20级代表什么,代表她即将迎来系统在前几天就出现的副本界面! 那上面写着的正是20级解锁。 宫南燕这么一走,加上今天她的助人为乐十次已经完成,估摸着是应当不会有人来打扰她了,她先将门口的请勿打扰的牌子给挂了上去,然后锁好了门窗,点开了那个已经开始晃动的锁链。 一个解锁的效果搞得这么花里胡哨,却不给她搞个每隔10级的新手礼包这种事情,实在是让她觉得很想吐槽。 然而正在她等着这锁链掉下去,显示出20级副本的时候,她眼前的画面忽然一黑。 【系统】【20级轻功教学过场动画即将开始,请少侠做好准备。】 这么高级! 戚寻眼睛一亮。 轻功啊…… 她这个素玉功三层,明玉功二层都还差一点的小菜鸟顶多做到内息平和,功法熟读,外加宫南燕又教了她两手拳脚功夫,可她现在是还没有这个资格学习轻功的。 她每天在神水宫中跑来跑去可全凭的是两条腿。 原本的游戏系统中确实是从20级开始,从只能骑着系统赠送的小破马和用11路行动,转为可以靠着花式轻功满天乱飞—— 虽然偶尔有气力值耗尽摔断腿的行为,但是谁也不能否认,有轻功的才叫少侠,不会轻功的那是走地……咳。 她原本还盘算着等到月中抽测结束之后,试试能不能跟宫南燕申请提前开始轻功的学习,谁知道这个系统不给送那个默认坐骑,倒是没忘记教她怎么飞。 过场的加载结束后,在她面前出现的是一片月下的水面,水面上一片莲叶田田。 粼粼清波之上银辉流动,这光效属实是拉满了。 戚寻不由啧啧称奇。 而她刚刚站定,便看到身边多出了一团云雾,下一刻一个身着蓝衣的青年公子从这团散开的雾气中走了出来。 戚寻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觉得刚夸完系统的建模场景,现在却又该吐槽一下这个npc建模不够有逼格了。 看看人家隔壁x网三的轻功引导npc,人是渣了那么一点,但是好歹是个黑白挑染的头发,在当年那叫一个拉风杀马特。 再看隔壁某家,让白毛npc带着飞,简直戳中了国民人均白毛控的癖好。 可她眼前出现的这个,五官周正俊秀,一头黑发,看起来确实是翩翩公子的样子没错,但是没有特色就是游戏设计的败笔啊败笔! 再看看他身上用的熏香,在他一出现的时候戚寻就闻到了。 这香味跟霸总类npc的龙涎香和什么知名有格调的冷松、青竹之类的香气都不搭边,居然是郁金香。 哎等等……郁金香? 戚寻挠了挠头。 第6章 郁金香香气,还是轻功指引npc—— 她敢拿她的3600两银子打赌,这绝对是盗帅楚留香! 哦不对,那银子用来打赌水母阴姬的那个水柱冲天能不能激活卡牌了。 不过说起来,她已经见过华真真和神水宫的各位了,完全可以确定自己正处在楚留香的武侠世界里,那么这个轻功引导npc…… “敢问这里是何处?”这蓝衣公子问道。 好了,可以确定了。 这个过场动画一点都不全自动,居然给她塞了个楚留香真人过来。 这也太客气了…… 楚留香一低头就对上了面前白衣小姑娘的眼睛,那双眼睛现在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 鼻子? “小友?” 戚寻被这么一喊回过了神来。 其实她刚才不过是在想,楚留香的鼻子不通气,闻不到气味,算起来还是有特色的,不能因为人家头顶黑发就歧视他。 “此地乃是天外天。”戚寻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 楚留香觉得自己应该还没有到喝多的地步,更不长了张好骗的脸。 他今日本是与胡铁花约了喝酒的,谁知道三杯酒下肚,他忽然觉得眼前一片朦胧。 胡铁花当然不会在酒里下毒坑他这个朋友,更没必要为了喝酒赢他而用什么昏招,他疑心自己是莫名其妙地着了什么人的道了,两眼一闭晕厥了过去,等到醒来看到的就是眼前的情景。 他睡过去的时候分明是白天,此地却是夜间。 而在那一片迷梦一般的光影映衬下,他面前这个大约只有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只身着了一件最简单样式的白衣,确实有那么几分仙童的样子。 可楚留香不是个傻子。 对方在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他这个走江湖经验丰富,又自认揣度女孩子心思很有一手的人怎么都不会分辨不出来。 但他暗中拧了自己一把,发觉疼痛感照样袭来,他却显然没有从这个“梦境”中脱离出去。 而面前的这个小女孩脸上过分理直气壮的表情,让他无端觉得对方的脸上仿佛直白地写着一句话。 我们小仙女扯谎的事情你少管。 他要想离开恐怕还得依靠对方才行。 “这位姑娘,在下——” “我知道你是楚留香。”戚寻抢先一步说道。 事实证明她也并没有猜错。 对方微一愣神后便回道:“不错,在下正是楚留香。” “所以你会被请来此地。”戚寻手握先知信息,自然能将这份明明被人看破说的并不是真话,却依然凌驾于对方之上的样子表现得极有把握。 楚留香也不免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当真做出了个错误的判断。 “那么敢问姑娘,我现在要做什么?” 戚寻思索了一番以往玩过的游戏里轻功过场动画需要做的事情。 也无外乎就是从轻功的一段二段三段,到什么自由轻功,落地疾跑之类的都过个遍,有些奇葩的还会来个空中障碍物穿行,特殊路径引导之类的。 现在眼前的这个环境恐怕是跟这引导任务有关的。 不就是水上飞吗? 她脸上镇定的表情让人一点儿都看不出,她其实对眼前的一切一无所知。 她伸手指了指远处。“楚侠士,你看到对面的那里了吗?” 楚留香实在很少被人这么称呼,他的表情卡壳了一瞬,又觉得自己这个表现显得自己还不如这个小姑娘淡定,实在有失自己的风度,便也由着她这么称呼了。 他顺着她的手指指向的地方看去,正看到水上月色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8节 铺陈出的一片银辉之中,有一点仿佛水中礁石的落脚点。 “看到了。” “那么你背我过去吧。”戚寻这话说的同样理直气壮。 她把楚留香当工具人用能怪她吗? 明显不能。 都怪这个系统不好好做轻功的过场动画。 但凡精简一点流程她都不必这么劳心费力。 楚留香也不出她所料地提出了质疑。“可姑娘既然说此地是天外天,为何自己不能直接飞过去?” 戚寻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道:“看来阁下是不想离开此地了。” 楚留香哭笑不得。 她语气中的笃定让他只能选择相信她的话。 他将这个小姑娘背了起来,足下一点朝着那处水上落点的方向飞去。 在他足尖离地踏到水上的一瞬间,戚寻便发觉自己的视野内多了一个切换上帝视角的标记。 果然是过场动画的特色! 她当即切入了这个上帝视角,或许说是全景视角。 古龙老先生的小说之中,擅长轻功的人不少,但真正能称为顶尖的,楚留香必定排得上前三,甚至尤在需要通过“神蛛凌空,银丝渡虚”辅助的黑蜘蛛之上。 他这轻功在戚寻这个还应当说是外行的人看来,也绝对能称得上是一种艺术。 水上风荷之间,蓝衣青年的背上还背着一个人,却依然显得步履如电行动从容。 在他间或踏足在菏叶上仿佛借力的时候,饶是戚寻拉近了一点视角,也几乎看不到那片被他踩踏过去的菏叶的起伏。 仿佛只是一根鸿毛落在了菏叶之上,又当即被轻风重新吹起,一瞬间已经挪移到了远处。 在他落定在那个她指示的位置的时候,戚寻甚至觉得,自己应该有漏掉不少动作。 好在系统到底是很给力的。 她从楚留香的背上跳了下来,在这个有点局促的地方活动了两下,就看到了弹出来的系统提示。 【系统】【已录入轻功状态1,获得轻功基础秘籍,自动放入侠士物品栏。】 在这道系统提示出现的时候,戚寻眼看着背包里多了一本轻功指导。 读取之后她仿佛也知道该当如何运转内息,才能够让自己也如同武林高手一样提气而行了。 戚寻更是觉得自己脚下仿佛踩着一团云,随时可以蹦起来。 但她敢担保,即便有了这个速成的秘籍,她也绝对没法做到像是楚留香一样将轻功用到这个地步,甚至可能会一个猛子扎到水里去。 这种丢脸掉逼格的事情她不能做。 到时候还得自己想办法多操作提高熟练度。 系统给出的是一个捷径没错,却不是真的什么都大包大揽了。 戚寻研究完这一切才有空重新注意楚留香。 在他的身后此刻已经浮现出了一个传送门,显然是因为他协助走完了“过场动画”,系统便能让他回去了。 但很有意思的地方在,这个门不仅开在他身后,还很恶趣味地会随着他的走动而移动。 也就是说除非有人提醒,他是绝对发现不了这个门的存在的。 戚寻差点没绷住笑场出来。 “敢问姑娘,我已经带着你过来了,何时可以回去?”楚留香问道。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天外天终究不是我等凡人可以逗留的地方。” 管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楚留香一年到头接触到的稀奇古怪的事情多了去了,又怎么会不能先当她说的瞎话是真的。 “你……” 她本想说让他看看身后,又忽然改了口,“你先等一等。 ” 戚寻一向是个实在人,面对的是楚留香,对方还刚展露了一手凌绝天下的轻功的时候也不至于有什么偶像滤镜,影响她的判断。 她又重新看了遍系统提示,发觉了一点问题。 既然有轻功状态1,是不是还应该有轻功状态2.3.4…… 而且她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事,既然楚留香是真人而不是npc,那么为什么她看到了水母阴姬的轻功会激活踏雪无痕的卡牌,看到楚留香的轻功却不会激活对应的卡牌…… 这说明他刚才的轻功表现还不足以激活缘分卡牌。 这两个异样的情况让她想做个测试。 而这个测试的灵感多少有些来源于她此前玩过的各类游戏。 轻功这种东西,可以有前进的蹑云逐月,也可以有后跳的迎风回浪,还有左右蹦哒的瑶台枕鹤、凌霄揽胜,那么—— “劳烦楚侠士再带着我回到岸边吧。” 楚留香觉得戚寻在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些奇怪,却不知道她只是在看他背后的那个传送门。 戚寻:“这次得横着飞回去。” 太可惜了,有这么个传送门在,她明显不能让楚留香有后退的动作。 “?”楚留香满头问号。 横着回去是几个意思。 戚寻比划了一番后他这才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将人重新背到了背上。 楚留香不愧是楚留香,就算是跟螃蟹一样横着走的轻功,居然也能表现出一种说不出的美感来。 当然让戚寻觉得这轻功确实很“美”的是,在楚留香落定在岸边的时候,她看到了第二条系统提示。 【系统】【已录入轻功状态2,获得轻功升级秘籍,自动放入侠士物品栏。】 可惜再接下来不管是又横着飞回到那个位置,还是斜着飞,花式飞,甚至是不带着她飞,再不然就是折返跑,都没跳出那个轻功状态3。 “小友,介意我问个问题吗?”楚留香很认真地跟面前的小姑娘对视了半天,愣是没从对方脸上看到任何的心虚之色。 “你没渣过我家亲戚,你之前没得罪过我,我也不是被人请来折腾你的,你长得也不算太欠揍,还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 “……”楚留香还能问什么。 话都被她给说完了。 “还差最后一个事情。”戚寻指向了头顶的月亮。 她决定不互相折磨了。要是这次还不能成功,这个轻功状态3她就去水母阴姬那里想办法解锁。 “你带着我往上飞,看看最高能到多高。” “……”楚留香觉得自己活到二十一岁,无语的次数还没有今天一天多。 他费力地挤出了一个“好”字的回复。 楚留香大概只有在最天真纯稚的时候,才会想到用轻功去测试能飞多高,去触碰月亮。 现在则是被迫来了一回。 好在他自认还没飞到极限的时候,就已经被戚寻喊了停。 不必再飞了! 之前缺的果然是往上飞! 一连三条系统通知刷新了出来。 【系统】【已录入轻功状态3,结算楚留香专属轻功踏月留香。】 【系统】【获得缘分系统卡牌 【系统】【系统】【完成缘分系统卡牌事件,获得结阵卡牌(风),激活缘分系统后自动激活卡牌结阵,当前进度7/10,卡牌已置入物品栏中。】 她果然没猜错! 戚寻又一次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羊毛既然要薅就应该薅个够,不仅要薅轻功还要薅卡牌。 如果是寻常的环境下 ,要完成这张卡牌恐怕没个十天半个月的教导是不成的,但在这个特殊的环境下,轻身功法被改换成了这种形式传授,也就给了她钻空子的机会。 而踏月留香…… 这系统的语文大概没学好,居然真让她这灵光一现地想用字面解读意思来试试,给弄成功了。 这么一成,她也不吝啬给楚留香发个好人卡了。 楚留香真是个好人! 跟水母阴姬一样的大好人! 身着白衣的小姑娘跳了下来,又毫无负疚感地对着面前的蓝衣青年招了招手。 楚留香只能认命地按照她的提示蹲了下来。 他面前这个神神秘秘的姑娘很有小大人样子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表现得很好,所以天外天不留你了,你可以回去了。” 下一刻楚留香就感觉到他被人往后一推,正推入了那个早就已经在他身后出现,只是一直跟着他转的传送门。 他眼前一黑又一亮,等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分明还是在跟他斗酒的胡铁花。 而现在这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用一种非常玩味的表情看向了他。 “老臭虫,你最近做什么去了,酒量下降得这么厉害。”胡铁花摇头感叹道,“三杯倒这个词我是真的没想到会跟你联系在一起。” 要不是两人现在在外面,楚留香毫不怀疑会从自己的这个损友口中听到诸如他是不是不行之类的话。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9节 他轻咳了一声,问道:“我睡过去了多久?” “半盏茶的时间吧。”胡铁花估摸了一下回答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楚留香在想,他连着带着那个小姑娘飞了这么久,就差没真来个奔月之行了,居然才过去了半盏茶的时间…… 或许——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我可能真的是去教一个小仙女学轻功去了。” 戚寻可不管楚留香在被人折腾着飞了那么久,实则是被人把轻功要诀给搜刮走了,是个什么心情。 结束了轻功的“过场动画”之后,她退出了系统场景,便看到了呈现在面前的副本界面。 副本上的锁链已经解开了。 但20级的副本居然不像是游戏里只有一个,而是弹出了三个。 【20级副本】【峨嵋地宫·上】 【简介:你收到了一张奇怪的藏宝图,指向了一个洞穴,等你穿过洞穴之后才发现,此地赫然是峨嵋派的历任掌门停灵之处,是为峨嵋禁地。 在与峨嵋掌门神锡道长对峙中,一个自称来自绣玉谷移花宫的少年加入了争端中……】 【20级副本】【十二连环坞】 【简介:你收到了一封来自蝙蝠岛的邀约,路遇同样赴约的凤尾帮帮主武维扬,谁知道夜半之时你发觉此人乃是旁人乔装改扮而成,更是在海阔天的宴会上约战神龙帮帮主云从龙。 千钧一发之际,你认出了在宴席之中的盗帅楚留香……】 【20级副本】【五福联盟】 【简介:江湖传闻,铁血大旗门多年前为五福联盟所制,退走塞外,你初入江湖即遇上大旗门卷土重来,意外发现五福联盟与大旗门恩怨真相,又结识了大旗门当代后起之秀铁中棠。 然而正当你与铁中棠逼退司徒笑后,得知大旗门云铿与寒风堡冷青霜相恋,按照门规应当受车裂之刑……】 好家伙,三个副本! 戚寻爆肝副本的手蠢蠢欲动。 她这个游戏重度爱好者打过的mm游戏没有三十总有十来个了,这种简介里能摸出来的信息量,她很快就顺了个大概。 如果副本boss难度没有 削弱的话,以她现在20级的战斗力在这三个副本里都只能当壁花,完全不可能发挥出多大的战斗力。 明玉功不到两层,加上载入的轻功体系,20级—— 这是她现在的状态。 就算花无缺、铁中棠这些人在副本中都设定为初出江湖,起码也是40级以上的npc才对。 差了20级肯定是有的…… 所以这三个副本在难度合理的情况下,估计是有npc协助类型的副本。 用简单的话说,带了个大佬走剧情。 【峨嵋地宫·上】副本出自绝代双骄,是小鱼儿和花无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按照原著来看,这件事解决得并不难,因为峨嵋掌门神锡道长的战斗力还不如初出江湖的花无缺。 如果花无缺是协助npc的话,基本就是走个过场就完事了。 最后一关一定是花无缺的过场动画表演。 同理是【十二连环坞】。 既然提到了楚留香,也是个协助npc没跑了。 如果是这个逻辑的话,那三个副本应该都不难,有人带着,她完全可以当个按照提示走的挂件。 既然如此…… 戚寻摸着下巴盯着这三个副本标记看了半天,做出了选择。 【是否选择进入五福联盟副本?】 【是!】 她不选择绝代双骄的峨嵋地宫副本,也不选择才见过一面的楚留香。 先选【五福联盟】。 这个副本里的核心npc角色,铁血大旗门未来的掌门人铁中棠,有一种说法是楚留香的父亲,还有一种说法是他的师门长辈。 如果轻功指引里的楚留香是真人,那么三个20级副本里的也有可能是。 她得先趁着这个机会去见见铁中棠,给自己提前锁定一个护身符。 要知道她才把楚留香给忽悠了一轮,等到她离开神水宫的时候,势必会和对方见面。 但到时候万一真的遇上了又怎么着? 打不打的过再说—— 等这个【五福联盟】副本出来,她戚寻就是和楚留香他爹(长辈)称兄道弟过的人! 先把自己的辈分拉高了准没错! 第7章 理想很美好,要达成这个目标却没这么容易。 作为一个合格的熟知剧情的武侠爱好者,和一个称职的扫荡副本肝日常的肝帝,在看到视野的右上方出现那个跳过动画的标志的时候—— 她属实是没能控制得住自己的手。 跳!必须跳! 能节省的时间为什么不节省!这是一个合格副本党的基操。 但凡是遇到这种跳过剧情的情况,戚寻一点都没带犹豫地跳了过去。 遇到要打怪的时候,她就冲上去看准对方的血条一顿输出。 20级副本确实是20级副本。 正如她所猜测的那样,只要跟着铁中棠行动,凭借她跟宫南燕那里学来的粗浅拳脚功夫,以及才从热心侠士楚留香这里薅出来的踏月留香轻功,也足够应付这些打怪环节了。 现在的铁中棠还没有成为后来的那个天选之子。 他还没有继承夜帝夫人苦心修炼二十多年的嫁衣神功内功,更没有在常春岛附近的山壁囚牢中见到夜帝,学到他毕生领悟的武功。 戚寻猜测他的等级在40级左右一点不错。 铁中棠这个绿名队友npc,后面跟着的正是lv43。 在副本五福联盟的最后一环,玩家侠士也只需要做到替铁中棠秘密送走云铿,并将云铿还活在人间的消息送到冷青霜的手中,在此过程中躲避寒枫堡中巡查人员,最后与铁中棠会合即可。 一个堪称简单的跑腿任务! 超级x丽玩多了,寒枫堡这点障碍物简直小意思。 到此副本也就算是打完了。 然而她跳动画是跳爽了,结果就比较不美妙了。 在结算奖励之前,戚寻觉得自己正是时候跟铁中棠攀一下交情,结果对方摆出了一副“不好意思你谁”的表情。 “……” 戚寻沉默。 刚才还在一起打怪,现在就这么冷漠,是不是不太符合你古龙老先生小说中第一公子的身份啊? 把司徒笑那个狗东西打到锁血血量的是她戚寻哎…… 比你家那个只会拖后腿的云铮老弟、和那个打老仇人都要上演一出罗密欧与朱丽叶剧情的老哥云铿,都要靠谱多了好吧。 但冷酷无情的npc表示,该不认识就是不认识,大概也就是比路人多了那么一点印象。 行,重开一把。 戚寻这次学乖了,重新载入副本之后,她一点没带跳过剧情的走。 她先是按照副本指引找到的铁中棠。 而后本着能搭讪刷好感度,就绝不当自闭儿童的态度,认真地跟这位未来的大旗门掌门攀谈。 “小友……”铁中棠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如果再说下去,我们可能就要被发现了。” “……” 她现在相信铁中棠跟楚留香是父子关系了。 你看这两个人对人的称呼都是一样的。 好在这一次有了就差没问到“你们铁血大旗门在关外苦寒之地是不是就连虫子也要挖出来吃一吃”话题的经历,但凡是个志趣相投、一见如故、拔刀相助的朋友该混到的交情,戚寻自觉都差不多了。 在副本即将结束的时候,她顶着云铮那“你是不是在坑我哥”的眼神,心安理得地从铁中棠手中接过了那条代表大旗门友谊的项链。 戚寻握着这条项链送别了铁中棠和云铮,这才结算奖励退出了副本。 然而等到她的意识回笼到了神水宫的房屋之中,她却发觉手中的项链已经消失不见了。 在背包里也没有这条项链。 只有这一趟副本掉落的首饰装备打造材料和秘籍碎片包,以及击杀每一个boss掉 落的三两银子,躺在她的背包里。 这不科学…… 按照每天开三次20级副本的cd刷新,她今天晚上还有一次机会可以用来尝试。 戚寻反复琢磨着自己的第二次副本的过程,怎么想都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 唯一有可能存在问题的大概是云铮的态度。 或许系统判定这条项链是她坑蒙拐骗来的,按照这个逻辑发展下去,云铮这个日后之子、未来大旗门二把手、铁中棠的好弟弟,会觉得她是个大忽悠,所以来找她把东西拿回去? 她决定再试一次。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0节 云铮此人跟沉稳多谋的铁中棠相比,除了耿直就是耿直。 在大旗英雄传的原著中,就连温黛黛这样的蛇蝎美人,在司徒笑的指使之下将他给救了,都会从此被他视为救命恩人,甚至险些被坑得跟铁中棠反目。 当然这位温姑娘后来改邪归正了。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戚寻这次不准备按照剧情走了。 感谢副本的高自由度,也感谢上面两次副本的经历,让她知道了云铮此番袭击五福联盟的路线。 她干脆利落地抢先一步把云铮给偷袭打晕了,然后装成了他的救命恩人。 这次刷完了云铮的好感度后,她才与铁中棠会合。 又稍微收敛了一点第二轮的行动,照样达成了和铁中棠并肩作战结为知己的成就后,在云铮老弟的祝福目光中接过了这个信物。 这总没问题了。 但现实总是这么骨感,等到她退出副本后,那条项链还是没能保留下来。 “……” 这就很气人了。 戚寻看着三趟副本后升到了23级的等级和包里从3600两变成了3627的银两,不由也有点想叹气。 算了,实在不能让楚留香当便宜大侄子也不是个问题,大不了就是在离开神水宫之前把全身上下武装到位。 这也未尝不是一种善后的方法。 何况她也不觉得自己都有了个外挂的情况下,会赶不上楚留香的武功进度。 做人还是要有点自信的。 戚寻一边这么想着把自己给开解完了,一边打算再看一眼副本掉落里,有没有什么腰背挂件和特殊图纸的东西,好满足一下她这个收集党的癖好,却在打开副本界面的时候发觉有些异常。 原本的【副本】现在显示成了【普通副本】。 而在【普通副本】的右边还有一个新出现的栏目,名叫【入梦副本】。 入梦副本目前显示的列表只有一个,那就是【精英·五福联盟】(1/1)。 从图标变化的情况来看,倒是并不太难理解—— 在完成了三次普通副本之后就会开启精英副本。 戚寻点开了精英副本的掉落,一眼就看到了铁中棠此前送出给她的那条项链。 同时出现在掉落之中的还有【缘分卡牌·铁中棠】【缘分卡牌·云铮】【缘分卡牌·夜帝】【缘分卡牌·朱藻】【缘分卡牌·水灵光】。 戚寻明白了! 她的方法是对的,但是她的副本不对。 普通副本每天都能刷三次,如果真的能按照她的方式将东西这样带出来,她或许就能继承一整个屋子的大旗门项链,给神水宫上下都送一条,从此楚留香多出几百个姨母。 这条项链的获取必定存在唯一性。 系统的设计很合理。 这个入梦精英副本的1/1不是每天可以刷一次的意思。 而是刷完一趟后就会彻底关闭。 能获得多少奖励和缘分卡牌,就看在这一趟副本中的表现。 要开启这个入梦副本需求 等级在30级以上,同时需要一万两银子的门票费用。 最下面还有一条更加合理的说明—— 【精英副本具有唯一性,确定通关其中某一副本后,同世界不同时间线的精英副本默认不予开启,转入入梦自由副本中,将随入梦精英副本完成度达成剧情干扰变化,存在永久关闭、指定时间点投放情况。】 用一种通俗易懂的方式解释就是。 以20级副本【峨眉地宫·上】【十二连环坞】【五福联盟】为例。 峨眉地宫目前不能确定时间线,但是【五福联盟】副本与【十二连环坞】必然在同一世界不同时间线。 一旦【五福联盟】这个发生在楚留香父辈时期的副本精英状态开启,【十二连环坞】这个发生在楚留香时期的精英副本就不能出现了。 同时如果戚寻在【五福联盟】精英副本中弄死了【十二连环坞】剧情中的关键人物,比如说她去给无争山庄的原东园庄主下个不孕不育的药,把原随云消灭在萌芽状态,十二连环坞这个副本就会归并到【永久关闭】的状态。 因为已经没有一个原随云会去干掉凤尾帮帮主武维扬,又让人易容成他的样子,去与神龙帮帮主云从龙决斗了。 如果她只是拿了代表大旗门友谊的那条项链,那么【十二连环坞】副本的入梦自由副本依然能够开启,转为指定时间点投放,造成的蝴蝶效应只是,她会多一个名叫楚留香的大侄子。 只是不知道这两种情况会对她现在处在的时间线造成多大的影响了。 又一次用楚留香来理解这个游戏规则的戚某人毫无负疚感,甚至觉得这个系统定价入梦副本的价格很合理。 一万两一个大侄子,这确实划算。 有了这个新副本的出现,戚寻也暂时不着急刷完这个副本了。 她打算等到等级高一点再说。 否则不说五福联盟剧情中,铁中棠被打落了悬崖后才能遇到的水灵光的卡牌能不能获得,夜帝和朱藻这两位的她也拿不到。 这个全图鉴恐怕还得谋划着来。 一次性成就副本,不拿全奖励她估计要心里难受好几天。 再说了她现在也没有一万两银子。 穷鬼戚寻留下了心酸的眼泪,关上了这个对她来说诱惑力不小的游戏界面。 但闭上了眼睛,她还忍不住在想,这个普通副本次数到底是12点刷新还是凌晨5点刷新来着? 一个称职的游戏达人就应该在副本刷新的第一时间清掉cd…… “你昨天晚上做贼去了?”宫南燕一脸惊讶地看着第二天有气无力,还顶着个黑眼圈的戚寻。 修炼了素玉功的情况下,只有精神百倍,容光如玉的样子,绝没有像是戚寻这样一个感觉身体被掏空的样子。 戚寻又不能跟宫南燕说她卯时初刻(凌晨5点)硬生生因为想着事情醒了,然后发现副本还没刷新。 这个破系统居然很有优良作息地搁在大约辰时初刻(7点)才刷新的副本次数。 这次她管铁中棠是当她路人甲还是好战友,果断跳了剧情快速刷了三轮副本。 至于另外两个副本——反正三个20级副本都是一样的掉落,她打算过一阵子再去看另外两个。 这就变成了宫南燕看到她的时候这个网瘾少年的样子。 “我认床。”戚寻理直气壮地回答道。 “……”你骗鬼呢你。 宫南燕无语地看着面前的小姑娘。 她都来了神水宫一个多月了才说认床,这种理由简直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但她寻思着女孩子总是难免有点秘密的,戚寻这种被救回来的没有什么安全感,忽然因为一些原因失 眠,也不是太难理解的事情。 至于她不想说是出于自尊心,还是目前还没有跟她混熟,宫南燕也暂时不想深究。 宫南燕:“我可跟你说,今天的早课是师父她老人家亲自来讲授的,你如果是这个样子出现在她老人家面前,是个什么印象你看着办。” “挑灯夜读的印象?”戚寻给出了一个格外欠打的回复。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快速地运功了几轮,又打水梳洗了一番,等再出现在宫南燕身边的时候,已经又是个精致可爱的小仙女了。 而她们此时已经站在了那神水宫中飞瀑前的水潭周围。 戚寻看过原著,自然知道在水潭之下还有个水中石室,而水母阴姬会从这石室中走出,将自己从那湖心白石的位置托举而出。 可看到文字与看到实际的情况完全不是一种感觉。 狂烈的水流从湖中冲起直上云霄,升起到了三丈高的位置上才四散飞溅,而戚寻见过出手之时已能称得上神异的水母阴姬,就坐在这水柱的顶端。 她本就庄严肃穆的眉眼在这观音端坐莲台的情景中,更有一种法相玄妙之感。 日光璀璨,水柱生光。 戚寻甚至忘记了看系统提示在此时弹出的信息。 【系统】【获得缘分系统卡牌,缘分系统待激活8/10】 她当然知道不可能光是水母阴姬的控水之术达成的效果,水下必然还有机关辅助,可这也绝不是轻易能做到的一幕。 她现在满脑子的想法都是—— 教练我也想学魔法! 这玩意装逼太好使了! 这不是水母阴姬,这是水系大魔法师啊! 第8章 被戚寻认定为水系大魔法师的水母阴姬端坐在水柱莲台之上。 即便是戚寻这样见惯了现代光怪陆离场面的人,都必须承认在看到这一幕时候的动容,不用说是神水宫这些弟子。 便无怪乎戚寻在神水宫的一个月以来,在和神水宫中弟子的交流中,发觉这些姑娘大多将水母阴姬奉若神明。 相对低武的世界之中,谁拿出这样的一手来,都免不了让人觉得画风跟寻常人不一样的。 当然事实上,她这一手应该说是她所用的澎湃如潮掌法的异变形态,以及天水神功的另类用法。 就是不知道与水母阴姬齐名的铁中棠,在全盛状态下的霸绝人间掌法外加上嫁衣神功的内功,还要加上铁血大旗门的武功又是什么样子。 在【五福联盟】副本中反正是还没有一星半点能够与水母阴姬相提并论的征兆的。 “别这么盯着师父看……”宫南燕小声提醒道。 她有时候觉得戚寻还挺好带的,有时候又觉得这家伙的胆子实在是很大。 在众多怀着景仰又畏惧的心情,甚至虔诚垂首的弟子之中,戚寻这个家伙直直地看向水母阴姬的目光,饶是宫南燕并不处在水柱之上的那个位置,都觉得有点过于明目张胆了。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1节 好在她倒是还能听得进去建议。 更是在周遭的神水宫弟子都席地而坐,预备聆听水母阴姬教诲的时候,也跟着坐了下来,并没有当个刺头的意思。 在所有人都盘膝而坐后,水母阴姬也开始了讲解素玉功的武学精要。 她一开口,戚寻便发觉在她面前出现了一道进度条。 !!! 这是门派打坐活动! 众多mm游戏的手游或者是端游基本都不会少了这个活动。 她原本以为这个活动就是神水宫中的早课,因为转为了现实,就没有设置什么其他额外的收益。 谁知道在这里等着。 水母阴姬的声音被她以当世独步的内功运劲发声,仿佛在每一个弟子的耳边响起。 在这种环境下,戚寻也暂时忘记了眼前的水柱升天的不科学,而是阖目聆听这位武道宗师在谈及素玉功三到五层功法时候堪称深入浅出的讲解。 其中有些以她的水平听得懂,有些听不懂。 但并无差别的是,随着那门派打坐活动的进度条往前移动的时候,在戚寻的系统提示栏内一直在冒出经验值提升的信息。 等到进度条抵达尾端的时候,她赫然已经从23级升到了24级。 而那种反复回荡在耳边的声音,却好像还并没有因为进度条的到头而结束。 她体内明玉功的内劲依然在有秩序地继续循环流动,仿佛被震荡余音给推动到了一种更加快速流转的状态之中。 她原本就距离明玉功的二层并不太远了。 明玉功又显然是脱胎于素玉功的。 水母阴姬对内劲运转的窍门心得,正好补全了她对明玉功二层心法理解的最后一口气。 这最后一圈循环中她已经在不知觉间完成了突破。 戚寻长舒了一口气后睁开了眼睛。 不愧是门派打坐活动啊! 因为昨晚连刷副本,外加上今天早晨还在等副本cd刷新,其实还多少残存的一点倦怠,现在已经完全在她脸上看不出端倪了。 不过她看了看周围,水母阴姬那个醒目的水柱已经消失不见了,她人也已经消失了,大约是回到了自己练功的静室之中。 其他神水宫弟子也已经在三三两两地离开此地。 只有宫南燕在用一种有点微妙的目光看着她。 “你还挺厉害的……”看她睁眼, 宫南燕说道,“从我加入神水宫以来,最快完成从修炼素玉功到突破四层的时间,也是半年,这个人是我。” 宫南燕指了指自己。 “你的速度比我还要快得多。” 素玉功的四层也就是明玉功的两层,戚寻盘算了一番差不多是这么个换算关系。 “不过你放心,”宫南燕抬了抬下巴,“我是犯不着因为这个跟你过不去,你开始学武的时间太晚了,还有的练呢。” 戚寻认真点了点头,“师姐说得对。” 24级确实还有得练。 不说别的了,连开启入梦副本的最低需求等级都还不够。 她这诚恳的表情成功让宫南燕噎了噎。“行了,你回去自己琢磨去吧,今天的早课取消了。” 宫南燕刚要转身离开,便发觉自己的衣袖被人拉了拉。 “你还有什么事情?” “师姐,师父来讲课的活动多久举办一次?”戚寻问道。 虽然说随着等级的上升,估计一趟“师门打坐”活动下来,能够累积的经验数值就不够升级的量了,更恐怕出现不了当场心法突破这等好事,但蚊子再小也是肉,戚寻一向深谙薅羊毛的精髓。 “大约一个月到两个月吧,看师父的心情。你想做什么?”宫南燕怎么看怎么觉得戚寻话中另有深意。 偏偏戚寻一点解释清楚的意思都没有,而是摆了摆手表示,自己要去进行她那日行一善的活动了。 不对,按照她每日都要帮助十个人的情况,这应该叫日行十善。 “……”宫南燕拿她没什么办法。 戚寻是水母阴姬明面上说过让她代为安顿,并且出于同门情谊,代为监督教导的。 所以在第二日戚寻以自己如今素玉功四层的内功,足以支撑得起消耗这样的理由,向她请教轻功运转之法的时候,她再怎么计较昨天没得到一个满意的答复,今天也还是口头不依不饶,身体却很诚实地当起了指导。 戚寻觉得自己选择神水宫果然是选对了。 神水宫与世隔绝,确实导致了这些姑娘的实战能力其实是跟不上心法水平的,却也让这些女孩子显得尤其可爱,就算是宫南燕这种表面看起来有点冷冰冰的也不例外。 【系统】【获得缘分系统卡牌,缘分系统待激活9/10】 看看! 戚寻只是为了让自己的轻功过一道明路,并不是真要让自己去学宫南燕的轻功。 倒是没想到宫南燕能有这么实诚,还把这张卡牌都给激活出来了。 没心眼到这个地步,还能顶着这么一副“当师姐的只是出于树立榜样才教你的,不是真的想好好教”的表情,宫南燕这个傲娇的定位算是在戚寻这里坐实了。 有水母阴姬这个榜样在,宫南燕师姐果然也是个好人! 而“学”了轻功,她就更有理由帮着神水宫中的师姐们当跑腿的了。 在神水宫这飞瀑叠落,碎金溅玉的美景之中,多出了一个跌跌撞撞用轻功来回折腾跑路的身影。 从宫南燕的视角看来,就是戚寻这个家伙不仅在内功上的进展快得惊人,就连轻功长进的速度也让人咋舌。 戚寻只是觉得连轻功也有了说法后,她的日常任务就固定下来流程了。 按照现代的时间计算—— 早晨6点起床,打坐运功一周天后用早膳。 早晨7点副本cd刷新,快速跳动画速刷boss,拿完3次奖励,领取每日27两固定收入和打造首饰装备材料。 早晨8点10点神水宫早课,修炼明玉功。 10点12点完成师门跑环任务*10,顺便练习轻功。 下午2 点4点,开始死记硬背恶补文化课程,外加练好她现在还有如狗刨的毛笔字。 下午4点6点,跟着宫南燕师姐练习拳脚功夫。 晚上继续修炼明玉功。 戚寻按照这个时间表有条不紊地执行。 执行了半个多月,在抵达神水宫两个月整后,她才终于重新见到了被水母阴姬带走惩罚的司徒静。 她面色苍白消瘦了不少,但看起来精神状态还算不错。 戚寻旁敲侧击地打听了一番,得知她并没有遭受太重的惩罚,只是在神水宫禁地面壁思过,也等同于闭关,看起来苍白更像是因为两个月不见天日的状态,应当过上一阵子就正常了,这才松了口气。 “其实我还挺好奇的,你为什么要贸然离开神水宫。”司徒静听到戚寻问道。 她一抬头就看到这个也算共患难过的女孩子,仿佛并不是在问多严肃的问题,在发问的时候还在将手中散碎的小石子,朝着水潭中砸出去。 被小石子砸碎的水面金影,泛开了一圈圈的波纹。 司徒静张了张口却并没能说出这个答案。 戚寻心中有了点猜测。 在司徒静这个年纪,难免会期待父母双亲的疼爱,水母阴姬又偏偏并没有告诉过她自己就是司徒静的母亲,也没有告诉过她,她的父亲更是个江湖上臭名昭著的采花贼,这才被她限制只能一年见她一次。 司徒静此番擅自离开神水宫,很有可能就是想要去见他。 可惜人还没见到,就先被人贩子给盯上了。 毕竟她有武功根底,却实在没有什么行走江湖的经验。 戚寻看她没回答也不奇怪。 虽然神水宫中的弟子没心眼,却也知道不该交浅言深的道理。 她朝着司徒静眨了眨眼睛,露出了个很符合她现在11岁年龄的笑容,“我懂了,你肯定是觉得神水宫的伙食太单调了,想出去尝尝新鲜的美食。” “……是这样。”司徒静言不由衷地回道。 “那你下次就应该领了师门任务再出去,我听说师父规定,神水宫百里之内不能有武林中人交手,但总会有违背规定的,所以每年都会让门中弟子领了任务在外行走,等我们武功练成了,就有这个机会的。” 戚寻拍了拍司徒静的肩膀,“别灰心,下次还有机会,说不定我们可以一起出去。” 司徒静点头应是。 不过她倒是没想到,她本以为自己这两个月间,在神水宫的地下静室内已经算得上是大有长进了。 出来才知道,戚寻这个此前不会武功的人,进步速度才叫吓人。 她说的想要成长到能接取在外巡视任务的地步,绝不是一句随便说出来的目标。 这种在突破了素玉功四层后依然稳定,实际上是由于戚寻有稳定获取经验的刷本途径导致的升级速度,甚至成功引起了水母阴姬的注意。 水母阴姬所在的水下静室之中只有一张线条简单的短几,一张用白马尾草编织而成的坐垫,以及一个样式同样简单的衣柜。 谁也不会想到名动天下的水母阴姬的寝居会是这样的环境。 这让她看起来不像是一宫之主,而更像是一个苦修士。 而她的手中也只有一张纸,一张记录了戚寻在被人贩子盯上之前的履历的纸。 纸上记录的信息与一个出身在乡野之间的孩童也并没有什么区别,按照水母阴姬的理解,这跟她那一手丑到爆的字也很吻合。 至于她跟宫南燕瞎扯什么自己家里有当郎中的,小孩子为了维持体面尊严这么说也没什么问题,可能是在什么地方意外见到的。 或许唯一特殊的地方也只是在—— 她是个生父生母不详,称得上是来历不明的弃婴。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2节 这对已经站在武林巅峰的水母阴姬来说并不算是什么问题。 只要不是别有目的地卧底进来的就行。 水母阴姬不怕收下有野心的弟子——宫南燕就有野心。 而她喜欢有毅力也有野心的孩子。 要知道当年她便是在海边坚持不懈地临海观潮,试图领悟出一套以水为核心的武功,才会遇上出行在外的日后。 当年还是夜帝日后并称江湖的时代。 日后看中了她的毅力,将武功倾囊相授,更是在她的武道之路上给出了至关重要的点拨。 所以推己及人,戚寻并非是靠着在神水宫中跑腿卖弄什么小聪明,反而是当真将这事情当做一项定点打卡的任务,更不曾荒废过内外功的修炼。 饶是水母阴姬对弟子的要求不低,也觉得挑剔不出她的毛病来。 她让人将戚寻给叫了过来。 站在她面前的白衣小姑娘眉眼清明,神态端方,一点也不像是一般的神水宫中弟子一般,见到她便是一副噤若寒蝉的样子。 在她让这小姑娘站得更近一点,检查她的根骨和内功修为的时候,也一副坦然由着她的样子。 戚寻早防着水母阴姬的查探。 事实证明她维持着明玉功的修炼,而不是用神照经这种累积内力更快的功法确实是正确的选择。 神照经滞留在她体内的影响或许只有那个装备秘籍的减伤效果,和在第一次运转之时的打通任督二脉的功效。 后者只会越发让人觉得她当真是个万里挑一的武道奇才。 而明玉功早已经侵占了经脉中内功运转的路线。 或许和素玉功存在些不同,但这种区别完全可以用她天然打通任督二脉的体质,以及个人的理解能力差异来解释,甚至达到了原本明玉功的状态。 她的拳脚功夫也全是宫南燕教出来的神水宫正统武功的痕迹。 没有任何一点可疑之处。 水母阴姬更不可能拥有一双特殊的眼睛,看到她身上与常人最大区别的游戏系统。 所以这一番把脉摸骨的动作后,反而彻底洗脱了她太过凑巧和司徒静一道被绑架,可能身份存疑的嫌疑。 水母阴姬确实放心了,她沉吟片刻后问道:“你可愿成为我入室弟子?” 在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戚寻的系统提示栏差点没被消息挤爆了。 【系统】【获得缘分系统卡牌,缘分系统待激活10/10】 【系统】【缘分系统开启,已显示激活卡牌npc好感度】 【系统】【缘分卡牌结阵开启,检测到背包中存在卡牌,华真真·童年危机(风),司徒静·离宫出走(水),楚留香·踏月留香(风)已自动并入卡牌结阵背包】 【系统】【缘分卡牌结阵系统说明:根据对应人物特质,结阵卡牌属性分为风、水、毒、火、心五类。 限定实装卡牌数量五张。 每实装一张属性卡牌,人物移动速度提升1%。 实装三张以上属性卡牌,触发结阵特殊效果:几率闪避对方普通攻击,冷却时间20秒。 每实装一张属性卡牌,人物基础防御提升1%。 实装三张以上属性卡牌,触发结阵特殊效果:水属性功法状态几率进入天水无痕状态,效果持续时间内基础攻击提升10%,效果持续时间10秒,冷却时间90秒。 每实装一张属性卡牌,人物攻击附带毒伤提升100点。 实装三张以上属性卡牌,触发结阵特殊效果:人物新增属性抗毒,每增加一张毒属性卡牌,毒抗提升100点。 每实 装一张属性卡牌,人物暴击提升1%。 实装三张以上属性卡牌,触发结阵特殊效果:攻击触发暴击状态,几率进入燎原之火状态,效果持续时间内暴击提升20%,效果持续时间15秒,冷却时间90秒。 每实装一张属性卡牌,人物根骨属性提升1%。 实装三张以上属性卡牌,触发结阵特殊效果:对战期间几率进入静心状态,效果持续期间内普通攻击附带自身血量5%的伤害数值,效果持续时间15秒,冷却时间90秒。】 【系统】【主线任务1激活:从神水弟子到神水宫宫主。】 【系统】【神水宫声望激活,声望系统商店激活。】 【系统】【检测到神水宫友好势力,常春岛声望激活。】 【系统】【检测到常春岛敌对势力,铁血大旗门声望激活。】 【系统】【水母阴姬向您发起了收徒邀请,是否同意?】 这……这还用犹豫吗? 虽说不管是谁触发的第十张缘分卡牌,应该都会有这么辉煌的一长串提示,但想想十张牌中有五张出自水母阴姬,戚寻就觉得—— 实在不能怪她意志不坚定。 属实是阴姬她老人家给得太多了啊! 戚寻:“弟子愿意。” 【系统】【您已选择成为水母阴姬入室弟子。】 【系统】【激活属性称号:神水宫宫主之徒。】 【系统】【称号佩戴效果:神水宫、常春岛声望获取速度提升5%,根骨+30,女性npc好感度获取速度提升5%。】 【系统】【称号特殊效果:威慑(针对石林洞府生效)(*)】 【系统】【江湖声望+50】 “……” 对不起是她没见识,居然可以给得更多。 第9章 成为水母阴姬的弟子,对戚寻来说生活好像也没有发生多大的变化。 毕竟看看宫南燕这个比她早一步成为水母阴姬入室弟子的,也没被人觉得有三头六臂,更没有什么众星捧月的待遇。 大概唯一变化就是她现在课业负担又加重了。 除了原本就必须进行的神水宫早课和下午的文化课程之外,还被水母阴姬亲自安排了道家典籍的诵记内容。 名义上是让她养气静心,实际上戚寻也知道,明玉功,或许说是现在的素玉功更倾向于道家功法,因为水母阴姬本人的做派就很接近于一位道家居士。 而与之相对的嫁衣神功则是禅宗功法。 要对功法有更深刻的了解,她就不能只是靠着每日的运转多少个周天这样的凭量取胜。 这部分的补课确实是有必要的。 此外大概就是她每隔三天都需要去找水母阴姬汇报一番武功进展。 在这种加码的日程中,戚寻没像是一般的小孩子一样叫苦叫累,反而执行得相当有节律,让水母阴姬还是很满意的。 但这就苦了宫南燕她们这些个原本就拜入水母阴姬门下,作为入室弟子的人了。 即使她们没有“卷”的概念,也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被小师妹给这么比下去了。 偏偏这个小师妹年仅十一岁,还是被师父救回来的,估计不知道师父一开始安排下来的任务,其实只是在测试她的承受能力上限而已,并不是真的一定要让她做到这个程度。 “我们要不要找个人跟她说一说?”神水宫中负责拱卫的九妹看着戚寻越发长进了轻功,转瞬间就消失在飞瀑之间,仿佛一刻也舍不得耽搁的身影,不由叹了口气。 “你几岁她几岁?”宫南燕回问道,“行了,我也回去加练了。” 戚寻可不知道在她离开后又发生的事情,她如今一边要将时间掰成三份花,来应付水母阴姬的课业,一边也在将自己从游戏系统里接受到的信息做个整合。 可惜这个系统做得明显不像是大多数手游这么清楚明白,比如说并没有在人物信息栏边上搁个提升的箭头标志,把各项提升方式都给列出来。 她只能咬着笔杆,自己在纸上一边写一边分析。 首先第一项是她的基础等级属性。 进入20级后升级的速度就明显放慢了,尤其是她的等级和20级副本的等级差距越大,收获的经验值也就越少。 但副本等于领每日低保,在升到40级之前她能刷的也就是这三个副本。 戚寻把【十二连环坞】和【峨嵋地宫】这两个副本的普通模式也都通关了一次,确认并不存在其他额外掉落之后,最后选择每日速刷的副本还是【五福联盟】。 谁让【峨嵋地宫】副本里什么神锡道长,黄鸡道长,各种道长的叽叽歪歪聊天,居然不是个剧情动画可以跳过,而是在系统栏的近聊一点点刷出来的对话。 花无缺的脸好看得挺下饭,都压不住这个副本的冗长程度给戚寻带来的心理伤害。 至于【十二连环坞】那个副本也是同样的,连续切换多个场景,包括月夜凤尾箭杀人和巨鲸帮宴会,甚至还有一个蝙蝠岛邀约的cg,都严重耽搁她的刷本进度。 还是【五福联盟】这个副本比较顺手,包括寒枫堡第三关的跳关路线,在她掌握轻功越发得心应手的情况下,也实在很容易。 而这点节约出来的时间,正是她给自己安排的其他项目的提升空间。 如今距离她成为水母阴姬的正式入室弟子已经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了。 在此期间又一日三次完成的刷本和每天十环的师门任务,成功将她送到了39级。 这已经算是她能做到的 极限了,越到后期等级的提升估计越困难。 除非跟铁中棠一样好运气,天降一个大佬传功给她。 第二项就是装备。 在成为入室弟子后,她没按照正常的初级弟子到中级弟子的晋升途径,而是直接领到了一套中级弟子门派套装。 按照她之前的4+2配装的想法,宁可舍弃一点中级弟子套装中散件对应的基础属性,也要凑出4+2的效果,确实对整体面板的提升更大。 而被她替换掉的,正是最不容易被发现的鞋子和束腕的位置。 此外,从20级副本掉落的首饰打造材料,在这么多趟副本下来,早就已经将四个首饰位置给凑齐了。 相当人性化的一点是这四件首饰【项链】【耳坠】【戒指】【手镯】可以直接放置在装备栏中生效,不然戚寻还得想办法给这几件东西过个明路找个说法,现在倒是方便不少。 也不知道40级副本是要重新打造一套还是直接在此基础上升级。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3节 而有了衣服的六件和首饰的四件,戚寻就不免将注意力放在了武器上。 这就必须要提一提她在拜师水母阴姬的时候,因为正式开启了神水宫声望而开启的神水宫声望商店。 【亲密】【敬重】【尊敬】和【崇敬】的四档正面声望中,【崇敬】栏目只有一样东西,正是神水宫的宫主令牌。 估摸着除非她完成主线任务1那个从神水宫弟子到神水宫宫主的任务,不然绝对不可能到这一档。 但是【尊敬】这一档就有很多实用的东西了。 这里面包括了神水宝典备注精要、天一神水以及一件让戚寻最为意动的武器,名为百丈含光绫。 百丈当然是一个虚指,扛着百丈长绫先不说能不能打架了,她估计能被压塌了。 但这个系统妙就妙在为了维持住这个百丈名头的吸引力,将这团水蓝色的长绫画得那叫一个仙气飘飘云遮雾绕,甚至还跟金秘籍一样给打了个光。 这种打光营销手段,让戚寻刷爆神水宫声望换出这条长绫武器的心思蠢蠢欲动。 谁还没个用被单当披帛,跟着电视剧里演的中二时期呢! 古墓派的袖里白绫和阴癸派的三丈天魔带同样让她一度觉得逼格拉满,怎么看都要比用剑的特立独行得多。 再说有水母阴姬的指导,戚寻盘算着若是她能按部就班地提升明玉功功力,应该可以将水母阴姬的那些个压箱底武功都给挖出来。 天水神功和滂湃如潮掌法配合这个武器…… 刷!必须刷! 戚寻在这里画了个重点标记。 这就是她未来的武器了。 而后她手中笔下写到了第三项,是武功秘籍。 目前戚寻装备的三本秘籍分别是神照经、明玉功和静心咒。 其中明玉功因为熟练度刷到了2级,基础属性提升之外,连带着附加的秘籍效果【明玉功(紫)】(装备中)内力低于百分之50后,内功消耗速度降低50%,每20秒回复5%内力值。(2级)都已经发生了改变。 戚寻干脆利落地把明玉功放在了秘籍1号位,神照经丢在了2号位。 至于4号位和需要银两解锁的5号位,她都还没想到放什么秘籍。 明玉功和静心咒打出的超能续航联动暂时不可取代,神照经的减伤让她很有安全感,按理来说4号位和5号位她是应该留给输出秘籍的,最好是暴击和暴伤属性的秘籍。 要么搞出个满暴击面板,要么来个碰运气一拳超人。 可惜游戏系统里秘籍的附加属性,在与现实结合后,效果是不一定一样的,比如说明玉功就是这个发生了修改的情况。 秘籍碎片上 并不显示出来这个特性,除非能凑出整本。 但戚寻现在并没有多余的银两去做这件事。 按照她旁敲侧击从宫南燕那里打听到的消息,神水宫并没有给宫中弟子发放月钱的习惯,就算是水母阴姬的入室弟子也不例外。 获取自己私房钱的机会,大概也就是之前戚寻和司徒静提到过的,在外执行任务,顺便将人送到官府去领个赏钱之类的。 她现在的银两库存只有每日刷本到如今攒的,外加原本的三千六百两银子,加在一处一共五千两银子。 这些银子包括之后她继续攒下的银两,在她看来最大的用途就是两个。 一个是进行一次入梦副本,摸清楚这个入梦本的具体规则,这里需要一万两。 第二个则是凑出销魂天佛,全名锁骨销魂天佛卷的奇书。 这是距离解锁出整本最近的一套秘籍。 而比起明玉功这种偏向内家功法的秘籍,销魂天佛与峨眉山地宫中的《五绝神功》以及出自天涯明月刀的《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一样,都隶属于外用功法。 戚寻如今的内功进展顺遂,可显然等到了江湖上不能处处与人比拼内功。 水母阴姬的实战招式除了顶尖的控水功夫之外,到底有几分本事,戚寻也不敢打包票—— 她是完全能靠着内功碾压的。 神水宫弟子的实战情况却在楚留香系列的《画眉鸟》中说得清楚明白。 简而言之就是理论有余,变招不足。 戚寻就算有系统傍身,也知道很多东西不是靠着外挂就能解决的,所以销魂天佛这本书她必须换出来。 其中包含的一套掌剑之术、一套身法和一套步法,可以弥补她的很多弱项。 至于这本书换出来之后的来历如何说,她自然有盘算。 这两项用途一共需要一万六千两的银子。 以每日27两银子的获取计算,还需要407天。 当然戚寻不可能完全没有一点别的获取途径,但总的来说她现在钱都得花在刀刃上,而不是去试验秘籍的配装。 这种伤脑筋的问题她决定先眼不见为净,跳到了第四项,就是缘分系统。 这部分提升实力的大头在缘分系统npc好感度附加的属性加成,以及在缘分系统激活之后的缘分卡牌结阵系统。 npc好感度里目前就躺着为数不多的几个人。 【华真真】【宫南燕】【司徒静】【水母阴姬】【楚留香】。 作为其中唯一的一个男性npc,楚留香无疑显得非常不合群。 不过总体来说大家的好感度都在2050之前,提供的加成属性相差不多。 戚寻其实也没打算靠这种很有可能会有起落的东西来提升自己的实力,就当根据这个好感度系统来判断其他人对自己的态度。 比如说让她觉得很有意思的是,成天一副跟她不那么对付样子的宫南燕,对她的好感度其实只比司徒静低5点而已,正排在第二位。 更加验证了她的口是心非,明摆着年纪轻轻就已经发展到晚期了。 而她更在意的还是已经系统提示了一部分关键规则的卡牌结阵。 【风】【水】【毒】【火】【心】五个大类的卡牌,一共能装五张卡。 每张属性卡牌除了有各自的基础属性之外,就是这个分类属性给出的属性加成。 单独卡牌的毒攻、移速、防御力、根骨、暴击属性加成姑且不论,单一属性的卡牌数量达到三张以上激活的特殊属性,其实也决定了戚寻之后发展的方向。 要她说,三张水属性卡牌和三张心属性卡牌,不出意外就是她要先考虑的范围了。 水属性卡牌对应明玉功的功法运转加成,【持续时间内基础攻击提升10%】这一条实在是很香。 要知道基础攻击这种东西如果不重要的话,大概游戏里就不会有这么多打本的精简狗了。 而更妙的自然是戚寻获取水属性卡牌有着比任何卡牌都高的优势。 她现在实装着的【华真真·童年危机(风)】【楚留香·踏月留香(风)】【司徒静·离宫出走(水)】这三张卡,只要将水母阴姬激活的卡牌或者是宫南燕激活的卡牌完成两张,就可以凑出三水两风的套装卡牌了。 但其实,她更中意的还是三张心属性卡。 【对战期间几率进入静心状态,效果持续期间内普通攻击附带自身血量5%的伤害数值,效果持续时间15秒,冷却时间90秒。】 这条套装属性,意味着她甚至到了后期可以当个肉盾法师,靠着血量附带的伤害都可以打出巨额输出的,对她来说简直是个躺赢buff。 可惜,在游戏里随意跑图的情况下,她可以很快凑齐这五类卡牌,甚至或许不必拘泥于三心或者三水,而是全来一套都没问题,就跟pve活动和pvp活动穿不同的装备一样舒坦。 但现在她能接触到的人就这么多,目前只有风属性和水属性——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是这个情况了。 她要凑三心卡,就得先遇到对应的npc。 系统没有专门做出解释,戚寻只能自己理解。 她觉得这个“心”属性的角色,首先应该不能归并到风火毒水这四类中的任何一类,又以道门佛门修身养性之人中出现这个属性的可能性最高,其次这个“心”未尝不能解释成心怀天下的意思。 不能代入其他四类可能是个必须条件。 比如说华真真,其实她作为华山派的监督者,要论心性,戚寻不觉得未来她会差到哪里去,可偏偏她修炼的清风十三式,从名字上来说就跟风纠缠不清了。 所以年纪尚小她就已经被归去了风属性。 这个时而靠谱时而不靠谱的系统,反正是不会给出她全部可解锁npc列表的属性的。 她也只能自己开动脑筋猜一猜。 她琢磨着出自大唐双龙传净念禅院,修炼闭口禅的了空禅师可能是心属性。 但像是大唐双龙传这种高危世界,不说副本能不能解锁出来,以戚寻目前的实力,去当炮灰都不太合格。 除非解锁出来的副本是跟着那两位主角一起偷鸡摸狗,比如说接到了李阀的委任去偷盗东溟账簿,除了遇到一个阴沟里差点翻船的宇文成都之外,总体来说也没有什么危险性,否则戚寻是绝对不会想去头铁到在当前等级去碰这个世界的。 谁知道副本里打出gg,在这个世界的她又会出现什么意外。 而相对中规中矩一点的世界里,戚寻琢磨着射雕英雄传里的郭靖倒是有可能是心属性,谁让这个缘分结阵卡牌之中也没个“木”属性给他。 大器晚成、心怀仁义、死战襄阳,如果这都不算心属性,那戚寻真的觉得要求苛刻了一点。 而如果郭靖算的话,同世界观之下百年后的武当张三丰应该也能算。 现在就希望明天跑完师门日常升到40级后解锁出来的副本,能够真按照她的希望来,把这种可能出现心属性卡牌的角色所在的世界刷几个出来。 虽然这也同时意味着,她要暂时先放弃已经对流程倒背如流的【五福联盟】副本的入梦版本,先去看看另外的入梦本。 至于问她为什么不考虑她现在所在世界的人…… 以禅宗为例,少林大师中上一辈里出名的,应当就是那位击败了天枫十四郎,又和任慈一样圣父地养育了天枫十四 郎之子的天峰大师。 但首先,戚寻不是个和尚,即便是莆田少林的门槛也不是随便让她进的。 何况能不能激活卡牌又另说了。 相对来说少林有可能激活卡牌的大概是那位无花大师。 他怎么说都是和主角楚留香相关性比较高的人物,值得这个待遇。 可无花他是个锤子的心属性! 戚寻左思右想都觉得—— 他应该是风火毒水心五类之中的【毒】吧!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4节 第10章 无花到底是骗奸无辜少女还记录存档、谋划天一神水事件事败后意图杀师这种【毒】更占上风,还是“迎风一刀斩”这种根据武功名字来命名的【风】更占上风,戚寻暂时都懒得管。 反正她就算是从神水宫的瀑布上跳下去,不用轻功,而是来个自由落体,她都绝对不会用无花的卡牌的。 这种东西看着膈应。 戚寻将面前罗列清楚的纸张折叠起来,丢进了物品栏,以免被神水宫的人察觉到她的异常,又将明玉功运转了两个周天这才睡了下去。 大约是因为期待40级副本解锁,她醒得很早。 还没到副本刷新的时候,更没到神水宫那些个姐妹醒来能给她布置师门任务的时候,戚寻干脆先出了门,打算往后山去转一圈。 然而她刚走出房门,朝着飞瀑之下的镜湖方向看过去的时候,忽然看到一道白影掠过水面,直入湖边庵堂。 不是敌袭。 戚寻如今的内功修为足以让她的目力比之前好了不知道多少,看得很清楚这掠过湖面的白衣美妇,她虽接触不多,却是个叫得上名号的。 负责神水宫巡视拱卫的九位入室弟子之中,她排在第三位。 戚寻若是称呼她,应该称呼师姐或者三姑。 她入神水宫多年,乃是水母阴姬的左膀右臂。 戚寻倒是知道她家中多年前出了一场变故,以至于她如今只剩下了一个亲人,此人正是如今跟在楚留香身边的苏蓉蓉。 神水宫警报外敌来袭的乐音没有响起,按理来说是并没有出什么事才对的。 但戚寻这惊鸿一瞥间却看到三姑的脸上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焦虑之色。 湖边庵堂有通往水母阴姬所在水下静室的暗道,戚寻知道她一定是去见水母阴姬的。 在这种焦虑的情绪下她甚至没发现,其实实力远在她之下的戚寻正在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直到她消失在了庵堂的门内。 戚寻想了想她如今所在的时间点—— 按照司徒静、华真真和宫南燕的年龄推断,距离血海飘香原著开始大约还有六年的时间。 在这个阶段江湖上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而显然这并不是一件小事,或者说对神水宫来说并不是一件小事。 今日原本是她定期三日一次去师父那里接受教导的日子,但当她重新回到房中刷完了三趟副本出来,却得知水母阴姬离开了神水宫,如今并不在宫内。 所以这个环节自然是取消了,而是改为了门中统一的早课。 “师父很少离开神水宫的,还是突然一点征兆都没有就离开。”看出戚寻脸上的疑惑,司徒静小声说道,“以往师父离开之前都会安排好宫中的防卫事宜,这次却走得很匆忙。” 戚寻留意到三姑并没有跟着水母阴姬离开。 也就是说这件事应该跟三姑,或者跟苏蓉蓉没什么关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遇事不决就甩锅楚留香的江湖印象,戚寻之前本能觉得跟他有点关系。 但现在看起来大概不是。 她暂时也顾不上此事,更显然除了此刻故作镇定的三姑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其中的内幕消息,她也没地方打听。 那就没什么好问的了。 她刷完了今日的师门任务,在最后一环结算后,回去打坐了小半个时辰,经验条通往40级的最后一点终于缓缓地爬到了终点。 她原本早都盘算着,为了让40级副本刷出称心如意的内容,怎么也要相信一下玄学,到时候点开解锁界面的时候选个神水宫的风水宝地。 谁知道这个系统这次是直接自行解锁的,一点都没给她换位置的机会。 【系统】【 恭喜侠士等级提升到40级。】 【系统】【40级副本自动解锁。】 【系统】【江湖路远,独行不易,有人游侠仗剑扶危济困,有人开宗立派门徒天下,有人高坐明堂威震九州,侠士习武修身,需知立身正道方能长久。当前等级开启副本,均为救援副本,需侠士选择合适途径进行通关。】 【40级三项个人副本全部通关后,开启副本援助、副本组队功能,江湖之大,结交志同道合之人,更有一番乐趣。】 【副本援助功能仅对解锁缘分系统结阵卡牌的角色开启,请侠士慎重选择,援助位根据侠士等级升高增加。】 【副本援助、组队功能不对普通副本生效,仅限入梦副本。】 【40级副本】【绿柳山庄】 【简介:蒙古郡主敏敏特穆尔化名赵敏,意图插足中原武林,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后返回门派的途中相继落入她手,明教教主张无忌携众人入玉门关与之巧遇,做客绿柳山庄,众人身中赵敏巧计设下奇毒。 侠士需寻找时机从绿柳山庄中获得解药。 关卡boss:神箭八雄、阿三、机关阵】 【40级副本】【沁阳古墓】 【简介:沈浪与朱七七等人路经沁阳,听闻沁阳新掘出古墓有诡异歌谣“冷月照孤冢、死神夜引弓”传出,夜探古墓之人相继遇险被抓,才知古墓中装神弄鬼之人正是快活王座下财使金无望。 然而早在金无望之前,已另有人将高山青陵寝中重宝盗走,同行古墓众人悄然落入对方的圈套之中,请侠士进行援救。 关卡boss:高氏陵墓傀儡阵、金无望、金不换、白云牧女(隐藏)】 【40级副本】【金鹏王朝】 【简介:关外小国金鹏王朝灭国后,王朝后裔逃入中原,携带复国重宝,经营至天下第一首富的霍休,试图借他人之手杀死其余几位托孤重臣独吞财宝。 侠士需保住珠光宝气阁阎铁珊,峨嵋掌门独孤一鹤的性命,并揭穿霍休的阴谋。 关卡boss:霍天青、上官飞燕、霍休(削弱版)】 这个副本设置……很不走寻常路啊。 虽然说都是普通副本,也有关卡boss,但戚寻认真读了一番确认,既然系统明确了这几个副本都是救援副本,那么她就不能单纯地只是解决每个副本对应的boss。 还得确保在副本中被定义成要拯救的npc不会被忽然干掉。 【绿柳山庄】【沁阳古墓】【金鹏王朝】分别出自《倚天屠龙记》《武林外史》和《陆小凤传奇》,戚寻有点庆幸没刷出个她都不认识的冷门来。 而巧的是,她之前在念叨的心卡,很有可能在这三个副本中存在,也或许比之前她考虑到过的张三丰可能性更高的样子。 不是张无忌,谁知道这家伙会不会因为身怀九阳神功而被分去火属性。 也不是花满楼,这位心有繁花的花家公子其实有可能是水属性。 也不是沈浪,谁知道这个装逼如风也来去如风的家伙是不是个风属性。 而是—— 算了,先不想这么远,先把这三个副本通关了再说。 相比之前有npc协助完成的20级副本,40级副本的行动主动性上确实要强了不少,也对得起40级副本的这个分类。 戚寻这次也不必跟之前一样去尝试能不能从普通副本里带出东西来了。 就算在沁阳古墓副本里有中原高氏的百年家产也不例外。 何况这个家产还被王云梦先一步搬走了,副本里的隐藏boss白云牧女正是她的手下。 在靠着丢出一个张无忌,吸引赵敏的注意力,通关绿柳山庄后,戚 寻发觉这副本的自由度高得离谱。 她想了想决定再放飞自我一点。 【沁阳古墓】副本里,她干脆利落地靠着轻功先把徐若愚给逮了,趁着金不换还没跟他说自己知道古墓中的行动方式,先给这个小年轻来了一出恋爱观念科普,而后带上了自己新认识的小弟打手一起去找3号boss算账。 有了这个跳关卡,其他就更不用说了,倒推带着2号boss打1号傀儡阵这种操作也能折腾出来。 【金鹏王朝】副本那就更没什么技术含量了,她先放了一把火把霍休的小楼烧了。 青衣第一楼就建在珠光宝气阁的后山,后山着火了阎大老板怎么都得去看看,那个水榭里的酒宴自然也就办不成了。 保住了一号人质的命,也就基本只剩下了按部就班打怪的活动。 只可惜打完三个副本出来,戚寻看了看自己的经验条,居然还没过40级的一半。 她不由猜测普通副本对升级的加成,很有可能随着人物突破40级的大关而进行了大幅度的缩减。 但刷40级的副本还是有几个好消息的。 首先就是40级副本掉落的首饰材料,不需要再重新打造,直接在原本30级装备的基础上升级,大概耗费两周多就能把首饰都升级上来了。 其次就是在三个副本进行取舍后,戚寻决定用【沁阳古墓】副本取代之前的日常刷经验副本【五福联盟】。 这个副本的全部剧情几乎没有太多的跑图流程,速刷的效率比较高,非要说有麻烦的跑路流程话,大概也就是冲去找白云牧女隐藏boss,从古墓往洛阳跑的这一段。 但对戚寻来说,这一段跑图也是有必要的。 多出一个隐藏boss,等于打一趟本多出3两银子,一天多出9两的低保。 日积月累也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戚寻已经懒得吐槽为什么40级副本的boss和20级副本的boss掉落的银两一样多了。 她甚至怀疑别人家的系统都会说话,她家的却是个哑巴,就是因为这个游戏系统不想跳出来找骂。 心态放平! 系统好歹在帮助她提升实力这方面还是没有拉胯过的。 在三个副本都全部通关之后,也果然如同40级升级提示中所说的那样,入梦副本的助战位成功解锁了出来。 40级的助战位只有1个。 之后每升20级新增一个助战位。 目前她能够邀请助战的角色只有解锁卡牌的人会生效,也就是说只有华真真、楚留香和司徒静三个。 她果然还是得丰富一下卡牌牌组,也得找个不容易让人怀疑的助战说辞。 反正银两还不够,她先不打算考虑这个问题。 水母阴姬离开神水宫的时候是二月初六。 戚寻原本以为,再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以水母阴姬这种当世冠绝的战斗力,应该也不难完成才对。 谁知道等到二月中旬,也没有见到这位神水宫的主心骨回来。 戚寻不由生出了点不妙的预感。 但跟别人担心的情绪不一样,她是生出了一种紧迫感。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5节 水母阴姬当然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出事,但以她的本事都要耽搁这么久的事情,对戚寻来说就有可能是要命的事情。 混迹江湖不容易啊,就她这么点本事还显然不够。 为了快速提升实力,她很果断地决定先把一套水属性卡牌凑出来。 首先就是宫南燕之前触发的身轻如燕卡牌,因为有楚留香的踏月留香轻功傍身,戚寻没有很着急掌握她的这种轻功窍门。 现在她先花费了将近一周的时间将这张卡牌结算了 出来,而后从她那里又触发了一张【宫南燕·流光韶景】的卡牌,把她手里的一招压箱底的剑技给学去了。 三张水卡两张风卡到此算是彻底激活。 但因为有两张卡归属于同一个人,实际上的基础属性只有四张卡的数值,好在基础防御的3%加成和移动速度的2%加成已经拿到手了,外加上那个对战期间的天水无痕状态。 又多了一点保命的本事,依然没有让她有松懈的意思。 因为在她结算完成了这两张卡牌后,时间已经转入了三月—— 水母阴姬依然没有回来。 戚寻原本就有了要不要加快开启入梦副本,给自己多加一重保险的想法,现在水母阴姬还不回来,她就不打算犹豫了。 她如今手头银两六千出头,显然是不够的,剩下的三千多两,她决定开源一下。 神水宫通往外界的路,别人不知道,读过原著的她能不知道吗…… 何况司徒静之前都能跑得出去,如今水母阴姬不在神水宫中,戚寻自认自己应该也没什么问题才对。 拼了! 走之前就先跟宫南燕说自己要闭关两天。 等她赚够了银两马上就回来。 神水宫上下这么多白衣飘飘的大小美人,多么养眼,她超喜欢这里的,才不会随便跑路呢。 何况还有个主线任务在这里。 然而还没等戚寻策划好这个跑路赚钱的行动,在三月初五这天,她刚醒来就发觉系统提示在飘红。 而在她看向了提示栏的时候,赫然看到那里写着—— 【清明时节雨纷纷,尊敬的侠士请注意,今日入梦传送通道最为稳固,特开启入梦副本六折活动,欲购从速。】 “……?” 当她打出这个问号的时候,一定不是她不对劲,而是这个系统不对劲。 什么叫做清明的时候入梦通道最稳固,你们这个打折销售骗氪的说辞能不能起码给一个正常一点的? 当然觉得系统有病,不妨碍她摸出自己好不容易存到六千两的银子买门票的时候,速度那叫一个飞快。 闭关中的牌子也被她挂到了门口。 一般这种情况下,绝对不会有人来打扰她。 锁好了门窗后,戚寻直接躺平在了床上,以防去的时间太久又倘若是灵魂状态去的话,等她回来身体都坐僵硬了。 但事实证明,她并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 当她选择入梦副本进入的时候,她感觉的不是灵魂剥离身体的那种感觉,而是整个人连带着躯体一道天旋地转的感觉。 等她双脚踩实了地面,戚寻更加确认,自己现在正是身穿的状态。 这种颠倒反复的感觉让她扶着落点树林里的树干,歇息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她现在就是庆幸,没有一个脑抽,在“过图”的时候看到系统提示的【是否提前召唤助战角色】的时候点个【是】的选项出来。 不然要丢脸丢到助战角色面前。 为了确保她的第一次入梦副本不出意外,稳定拿到应有的收益,她确实是打算召唤个人来的。 至于这个助战角色是谁? 除了之前被她用征召去天外天打工教学轻功的借口,已经忽悠过一轮的楚留香,显然也没有第二种可能了。 理论上来说,对于一只肥羊,就算要薅羊毛也是应该循环利用,薅一茬留一茬的。 可谁让楚留香跟这个副本实在是专业太对口了! 【系统】【您已进入入梦副本精英·金鹏王朝,由于当前世界观下无入梦副本存档,副本正常开启。】 【系统】【侠士在副本中获得收益可带入主世界,注意物 品栏上限,可花费一定数量的银两解锁,本项支出不享受清明打折活动】 【系统】【是否召唤助战角色?】 【是!】 戚寻连带着衣服上的褶皱都给捋平了,更确认自己没有任何传送后遗症了,这才确认召唤楚留香。 熟悉的云雾出现在了她的身边,然后就是那个跟上次一样身着蓝衣的身影。 好在系统没有很厚此薄彼,大家都是从一个世界被丢到另一个世界,不能只有你楚留香还能维持得住风度。 楚留香一脚踩出云雾,差点没有一个踉跄摔出去,幸好被人扶了一把才站稳在那里。 他刚想道谢就对上了那张,上次让他背负上了三杯倒耻辱名号的脸。 他又把那句道谢给吞了回去。 他谨慎地打量了一圈周围。 这次倒是没有被召唤到那么有仙家风范的地方了,但他琢磨着也不是什么正常地方才对。 “小友……” “你先别说话,你听我说。”戚寻果断地打断了楚留香的话。“楚侠士——” “此地有一件非你不可的事情需要你去做。” “小友请说。”楚留香听得出来她话中的认真,觉得这次应该不至于有让他往天上飞这种离谱举动了。 他紧跟着便听到戚寻说道,“此方地界,有天下第一首富私开杀手组织,开了……一百零八座楼,却一分钱的税都不曾上交。” “当今人皇深苦国库空虚,向天问询,我见他治国不易,深表同情。可惜我不便插手人间事宜,便想请楚侠士代为出手,将这杀手组织账簿取来送呈人皇,给他一个填补国库的机会。” 偷税漏税还不够小皇帝对这青衣楼动刀吗? 戚寻现在的等级要打霍休等于白给——入梦副本又不像是普通副本里点把火这么容易。 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别人来,她吃吃当指挥者的福利好了。 下次再来解决什么幽灵山庄无名岛西方魔教之类的她再自己出手。 何况若是她没猜错的话,不修武功、只修天子之道的小皇帝绝对没有任何的风、毒、水、火的干扰因素。 只要他能触发卡牌,一定是她梦寐以求的心属性卡牌! 她一向做事很有效率的。 戚寻一本正经地盯着楚留香,就差没说出你快去偷账本啊她负责打call这样的话。 楚留香:“……?” 这段话他每个字都听得懂,怎么连在一起就觉得听不懂了? 这就是你们当神仙的脑回路是吗? 第11章 “简而言之就是去拿个东西这种简单的事情吧。” 看楚留香还愣在那里,戚寻又解释了一句。 不简单的大概也就只是霍休这个人,按照陆小凤世界的武力值的评判,差不多算是当世的几大高手之一,跟西门吹雪、叶孤城、独孤一鹤、木道人这些人并称。 尽管他从外表上来看,就是个寻常的,穿着洗到发白的蓝布衣衫的小老头。 不重要不重要。 反正楚留香跟陆小凤一样,在自己的系列里就没人能试探出他们的武功上限,简直就像是一个挂逼。 戚寻觉得要对楚留香有信心。 而且偷霍休的账本能叫偷吗?那明明就叫替公家寻找青衣楼偷税漏税的重要证据。 不过在去偷账本之前…… “楚侠士,你身上有多余的银两吗?” 戚寻倒不是想把某个召唤物的银两充公,补偿一下自己的经济损失,这种不厚道的事情她是做不出来的。 何况她也不是没在神水宫里试过。 举例来说,神水宫早课教室里的玉质镇纸,就不被系统认定为她所属的财富,所以显然她就算是拦路打劫也没什么用的。 但如果戚寻成为了神水宫的宫主,那么神水宫中的物品都可以算作是她的所有物,这就可以被系统认可了。 大概就是这么个区别。 她只是很单纯的因为系统搞出来的清明六折骗氪活动,现在兜里的银两差不多就只剩两位数了,大概是不够他们这一路往青衣第一楼去偷账簿,外加上往京城跑的一趟的开销的,所以盘算着问问楚留香带没带钱。 虽然后者他们应该可以从霍休那里顺一点路费来。 楚留香长叹了一口气。 来都来了,好像不按照她说的去做,他又要开始担心怎么回去了。 只是这一次被丢过来时候的状态,让他跟戚寻一样意识到,这并不只是跟上次一样以魂魄的方式出现在其他地方,他恐怕要更加小心才好。 “小友……” “……”戚寻眉头一跳。 一般情况下她对称呼没什么意见。 但是在她问楚留香兜里还有没有带着现钱的时候他来了个这个称呼,就难免要让她想到有些不太愉快的游戏氪金体验了。 “楚侠士,行走在外我们还是这种称呼,恐怕容易让人钻空子。”戚寻斟酌了一番说道,“不如我喊你大哥,你喊我七妹好了。”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6节 楚留香:“为何是七妹?” 戚寻:因为听起来就好像中间还有五个人,打手很多的样子。 但戚寻总不能这么跟楚留香说,这话说出来有点掉她的神仙逼格,所以在楚留香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戚寻只是笑而不语。 随便他怎么猜好了,他觉得自己是什么七仙女都无所谓。 “若你觉得七妹这种叫法折寿,你想叫七姑……” “走吧,七妹。”楚留香发誓,他从未见过如此能折腾的小姑娘。 —————— 天下闻名的盗帅楚留香并不是个行走江湖,仗着自己有几分本事就莽撞行事的人。 戚寻以她自有获取消息的法子这样的理由,将此地大致的情况说给了楚留香听,也并没有能够让他改变主意。 他们如今身在济南府。 不知道是不是入梦副本的高自由度设定,角色进入副本后被投放的位置不在江南百花楼一带,也不在山西珠光宝气阁的地方,而放在了个居中的位置。 戚寻猜测既然是这样的设置,那么应当并没有直接到开启剧情的时间才对,至少还给人留了个赶路的机会。 她和楚留香踏入济南府城后,便看到楚留 香忽然朝着一个站在街边的丐帮弟子走去,又想到了什么一般顿住了脚步。 “差点忘记了,这里不是我所在的地方。”楚留香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 他与丐帮帮主任慈的义子南宫灵有旧,济南府又是如今的丐帮总坛所在,楚留香下意识地就想找丐帮打听消息。 但此丐帮显然非彼丐帮。 而这法子既然走不通,退而求其次的办法,自然是只能去茶楼这种江湖消息密集的地方。 他和戚寻找了个位置刚坐下,就听见邻桌的青年侠士跟自己的同伴正巧在交谈江湖上的事情。 这两人倒是活像专门涉及任务线情报的npc一样,从六扇门名捕金九龄又破获的案件到黄山的古松道人又一掷千金买下的书画。 而后便听到其中一个忽然问道,“听说司空摘星这个偷王之王又出手了,不知道这次遭了殃的是哪位大人物?” 楚留香饮茶的动作不由一顿。 “偷王之王”这个名号寻常的小偷是不会有的。 若非是真混到了贼中之王的地步,哪来这样的名头。 他朝着戚寻看了一眼,似乎是想问问她为何不本着就近的原则,直接找这位司空摘星便是了,而要将他拉到这个陌生的地界来,却看到戚寻似乎毫不意外他会有这种疑惑,以眼神示意他接着听下去。 “司空摘星喜欢寻找有挑战性的东西去偷你也不是不知道,”另一人回道,“现在大约只能希望这次被盯上的人,最宝贵的东西不是跟上一位一样是个夜壶了。这人随心任性的很,倒是怪不得和陆小凤是好朋友。” “……”楚留香沉默地和对面的小姑娘来了个对视。 他知道理由了,也很庆幸自己并没有问出来。 不然难保戚寻这种想法迥异于常人的会不会说出,他若是想跟司空摘星比一比也成的说辞的。 不过这位偷王之王,倒是当真很接地气。 他们隔壁那桌的两人没发觉自己成了个提供江湖消息的由来。 戚寻饶有兴趣地听着他们这朋友闲话间,又谈起青衣楼不知道为何忽然盯上了陆小凤,连勾魂手和铁面判官都给派出去了,更加确定了自己对时间点的猜测确实不错。 这两个人若还没有当真找上门去,那便应该还在剧情开始之前。 楚留香却没只听他们邻桌这一桌的交谈。 他仗着以自己的轻功,在茶馆之中的走动足以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又去听了几桌的壁角。 这些信息到底是有用还是无用,在这位风轻云淡的盗帅脸上是没看出来,戚寻只看出他离开的时候似乎掏钱掏得挺爽快。 可惜他带的银票用不了,身上的散碎银子,大概也就比戚寻这个为了开副本家底掏空的穷鬼好上那么一星半点而已,勉强够买两匹驽马和路上的干粮。 若非按照她的说法是他们时间有限,必须尽快赶到青衣第一楼的所在,将账簿给偷取出来,楚留香倒是想试试此地官府有无悬赏花红,勉强赚出个路费来。 他一回头便看到戚寻已经坐在了马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她好像是跳过了翻身上马的环节,直接坐到马背上的? 但自从认识这姑娘之后,遇到的难以解释的事情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一件两件的。 楚留香的直觉确实没出错。 戚寻又没学过骑马这种江湖人士必备技能,她从接触武功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只有四个多月,她如今能安安稳稳坐在马背上,靠的是系统的骑乘功能。 也就是完成骑乘指令读条直接坐在马背上。 得亏没有将马匹收入骑乘位才能生效的设定,否则她恐怕要给楚留香表演一个大变活马,或者大概 应该叫做驽马变天马。 等到并辔而行在路上赶路的时候,戚寻又觉得不能这么早对系统发起谴责了。 “这两匹马的脚力应该差不多,为何你那一匹似乎要快上不少?” 楚留香话问出口就有点后悔了,因为不出意外从戚寻那里得到的回复是“大概是因为你太沉了。” 说的很有道理,但是不要说了.jpg。 如果能文字具现化楚留香的表情,大概如上。 事实上让戚寻骑着的这匹马跑得更快的原因分明就是,当她在以马匹代步的时候,这系统难得做了一回人,让缘分星阵的卡牌也依然处在生效的状态,也就是说她身上佩戴着的两张风卡其实也在对这匹坐骑生效。 不对,现在是三张风卡了。 因为在他们纵马出济南府,往山西方向去的时候,戚寻的系统栏在激活骑乘系统的下方刷新出来了两条新消息。 【系统】【获得缘分系统卡牌】 【系统】【完成缘分系统卡牌事件,获得结阵卡牌(风)】 她就说逮着主角薅准没错! 楚留香这卡牌还一个赛一个的好结算。 她一边想着一边就将第三张风卡先装到了缘分结阵的卡牌里,暂时取代了一张水卡的位置。 毕竟赶路状态显然还是速度加成比较有用。 楚留香忽然觉得戚寻看着他的目光有那么点诡异。“你又怎么了?” “我在想其实我们之前可以买一匹马一头驴的。”戚寻大为遗憾。 反正有移速加成,骑驴还是骑马倒是也问题不太大的样子。 而且这个加成显然在作用在坐骑身上的时候还被放大了。 何况谁知道骑马能激活一张纵马天涯的卡,骑驴能不能触发一个骑驴走四方的卡牌。 因为这个缘分结阵的卡牌而激起了收集癖胜负欲的戚寻,决定迟早要抓着楚留香去试一试,什么骑驴骑牛骑骆驼。 对了,还有石观音的那艘沙漠鹰舟! 但现在还是让他稍微有点安全感,不要再想这么多奇怪的薅羊毛方式比较好。 可持续利用才是长久之道。 一连赶路了几天,他们总算是抵达了山西阎家的地界内。 从戚寻这里听闻青衣第一楼就在珠光宝气阁,也就是阎铁珊阎大老板大本营的后山上的时候,饶是楚留香自认见多识广,也不免生出了一点微妙的同情情绪。 这已经不是心大不心大的问题了…… 好在现在更惨的无疑是霍休。 他此时正在自己的另一处小屋里款待他的朋友陆小凤,等着即将抵达他这处小木屋的上官飞燕继续开始她的演戏大业,诓骗陆小凤成为他们此番对付阎铁珊和独孤一鹤的刀,却不知道现在已经有人站在了他的小楼跟前,来了一出直捣黄龙。 楚留香这一路行来倒是更相信戚寻当真是个小仙女了,因为他在济南府准备的干粮,戚寻是一点都没动过,全留给了他,可实际上她的精神状态要比他还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这大概只能解释为小仙女是不用吃饭的。 他却不知道戚寻也很蛋疼。 为了维持住自己的逼格和严防死守绝不在工具人面前掉马,或者说在打得过楚留香之前绝不掉马的执念,她这几天磕的是精力药。 就是各类手游里在消耗了用于生活技能的精力之后,可以用来补充精力条磕的那种。 物品栏里这玩意的库存是真的不少。 她现在觉得自己满嘴都是那种提神醒脑的薄荷味,唯一让她支棱起来的希望,就是霍休老贼的账本能给她带来足够的收益。 听闻青衣第一楼上有一百零八处机关。 他们靠近那处小楼的时候便看到这楼前朱红色的木门,在周遭的晨雾之中隐现,更是有种说不出的凄迷诡异之感。 可惜她找了个专业对口的。 戚寻:“劳烦楚侠士了。” 有人在就是大哥,没人在就是楚侠士,戚寻把翻脸无情表现得不用太明显。 楚留香扶了扶额头,任劳任怨地开始破解小楼中的机关。 这种熟悉的被人支使的感觉,就跟上一次所谓的轻功教学一样让他觉得不太对劲。 他认真打工是在让自己有个回去的机会不错,可实际上他还是被人拉过来的,应该针对问题本质来解决这个被召唤的问题,而不是想着如何满足甲方的要求才对? 他一边这么想着,手上的动作和脚下的步子却没有丝毫停滞的意思。 青衣楼拦得住别人,却拦不住楚留香。 戚寻发了个呆的当口,楚留香就已经将她领路到了霍休的书房密室之中。 霍休这个守财奴不愧是守财奴,奈何就跟神水宫的镇纸一样,被认定为不属于她所有物的东西,她眼看着这一片的珍宝也只能权当没看见。 戚寻心里抹了把眼泪,恨不得召唤系统让他看看,有了这些她不仅能够买空交易行,还可以有结余。 你们系统不冲业绩不要kpi的吗? 然而这个系统一如既往的沉默。 可在楚留香看来,戚寻表现出的样子,便完全是跟她那个离谱的拉人理由一样的“大公无私”。 她对满地的珍宝箱子视若无睹,走到了书架的跟前,将几本账册给取了下来,随手翻了翻就看到,这确实是青衣楼的交易记录无疑。 而这些见不得光的买卖,自然是不可能有任何名目交税的。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7节 戚寻面沉如水。 算了,她拿不了就拿不了,等着她丢给小皇帝之后来个天降正义吧! 她琢磨着,找小皇帝分润的总该算是她的所有物了。 而这怎么能叫瓜分横财呢,该叫—— 一个贫困的仙女决定接受一个好心帝王的供奉。 第12章 夜凉如水。 皇宫之中太和殿上的黄金琉璃瓦上仿佛凝结着一层霜白之色,那也正是皇城之中最高的地方。 现在不是早朝的时候,当今天子自然不在那里。 他还保留着当太子时候的习惯,时常看书看到深夜,就直接歇在南书房。 高处黄金霜银的琉璃瓦上,泛出来的一点寒光,透过窗棂映照在他那张年轻的脸上。 戚寻跟楚留香确实扯了点谎,但有些话倒是也没说错,他确实是个上进又忧心民生的小皇帝。 被传到他手中的国祚并不算太平,各地的旱灾在他登基以来的两年间也并未停止发生,这是在他父皇在皇位上时候就头疼的事情. 蛮莫之地的叛乱和南边的不加管束也同样让他头疼,以至于在这个深夜的时候他还不曾入睡。 守在南书房屋顶上的潇湘剑客魏子云等人,足以确保他的安全,但大约无法理解他此刻的忧心情绪。 小皇帝叹了一口气,站到了窗边。 他伸出窗外的手上捉住了一缕月色,这种春初时节的凉意也被他握在了指尖。 这好像与任何一个夜晚都没有什么不同的。 然而正在这时,他忽然看到在他的手上,冷月清光之中,一盏灯笼的虚影浮现在了指尖。 这灯笼很小,那一点虚渺的烛光更仿佛下一刻就会被风吹散,然而这点星火又慢慢地膨胀,长到了孔明灯的大小,又缓缓升空。 这只是第一盏灯而已。 在他面前,一点点暖黄色的光忽然接连亮了起来,那正是与他方才见到的小灯一样的缩影,也有些虚影漂浮在更远的地方,却要更大一些,就像是忽然从空中浮现出来的一般,已然升空而去了。 几乎在一瞬间,整个南书房窗前的夜色都被灯火虚影所笼罩在了其中。 那是万千盏孔明灯。 那些灯又并不是真正的明灯。 一度滞留在他指尖的灯盏,没有一点烧灼的温度,此刻浮现出的这一片灯火盛景也同样只有一片幽夜之中的暗火。 可那实在是一副太过让人目眩神迷的景象。 更让他几乎觉得自己呼吸停滞的,是在这一片缓缓升空的孔明灯中,一道白衣的身影踏空提灯而来,正在万千灯火的中央。 小皇帝并不会武功。 在他这个身份上需要考虑的东西太多,没有那么多多余的时间分给习武。 可他能将那些个武功高强的江湖人士招揽到身边,本身就会对他们做出一个比较。 起码在轻功一道上,他们绝无可能跟眼前的这道白影相提并论。 仿佛踩踏在漂浮灯盏与流转月色之上的白衣小姑娘,精致又冷淡的面容上透着如玉的神光。 她手中提灯的暖色调微光与周遭灯火相辉映,也仿佛映亮了两人之间的一段夜色。 怎么说呢—— 感谢楚留香友情贡献的轻功【踏月留香】! 感谢宫南燕友情贡献的轻功【身轻如燕】! 感谢明玉功的柔光特效。 以及感谢她虽然没有游戏情缘,却还记得为了凑冲销多买几个烟花,被她塞在了物品栏的边角位置,现在也被她翻了出来。 她之前没关注烟花这种东西,还不是因为这东西给绑架她们的人贩子用也没啥用处,长得像冰的那个也不会把人冻上,现在这一片虚影明灯的升空也同样烧不着南书房。 但这东西就很有装神弄鬼的阵仗! 【系统】您对朱棠送出了烟花·万家灯火,灯火万千,蓦然回首,烟火短暂,此情长念。烟花持续时长3分钟,请珍惜您的表白时间。 【系统】【获得缘分系统卡牌】 【系统】【完成缘分系统卡牌事件,获得结阵卡牌(心)】 当她站定在朱棠面前的时候,系统栏里已经多了三条提示。 戚寻顿觉这个烟花放得还挺划算。 这小皇帝也是个慷慨人啊! 他也果然如她猜想的一样是个心属性! 怀揣着自己的第一张心卡牌,戚寻当即把一号薅羊毛工具人楚留香丢到了脑后,宣布现在朱棠就是她现在的头号目标了。 以为自己见到了月中仙的朱棠并不会知道,在他面前出现的这个小姑娘脑袋里想着的是什么。 即便他并非是有宋一朝出过的荒唐道君皇帝,身为凡尘中人,他还是不免对仙家有所向往的。 他无声地挥了挥手,示意发觉此地有异的大内护卫不必上前,还是守在屋顶上,若是有什么异常情况,以他们发射暗器的功夫也能将人拦下了。 戚寻不由为他的上道点了个赞。 系统提示里跳出来的应该就是小皇帝的名字了。 据说陆小凤世界的小皇帝的原型应该是明孝宗朱佑樘,那么现在的名字是朱棠好像也很合理的样子。 让戚寻觉得有点庆幸的是,他跳出来的卡牌并不是什么【朱棠·守成之君】或者【朱棠·鹣鲽情深】之类的玩意,不然这张卡大概要结算出来那不是一般的有难度。 谁要当守成之君啊! 看看【水母阴姬·神水之主】这张卡,那才符合她这个肝帝的气质。 脑子里的想法过了一轮,并不影响戚寻此刻继续按照她脑子里想好的剧本往下演。 说要当仙女就要当仙女,不然她岂不是往皇宫大内乱闯的违法江湖人士了,到时候把她往天牢里一丢,那岂不是完蛋。 宫外的楚留香当然可以把她偷出去,但大概也要变成她的黑历史了。 戚寻表示这种蠢事不能做。 “你……”朱棠张了张口,忽然觉得喉咙有些滞涩。 他虽坐在皇位上两年有余,自觉已经经历了些风雨,可在看到眼前景象的时候,还是有种世界观遭到了冲击的感觉。 戚寻朝着他伸出了手。 对一个武林人士来说,这样伸手的举动实在是怎么看怎么危险。 魏子云站在对面的屋顶上,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个出现方式奇奇怪怪,并不能确定是不是神仙中人的家伙从皇帝的面前拎走。 这小鬼是不是还没有他的肩膀高来着? 然而紧接着他便要怀疑他的眼睛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了。 在这白衣小姑娘伸出的手上,忽然出现了一叠账册。 虽然这些账册被一根麻绳给捆扎了一轮,好像确实也不难拎的样子,但她衣袂当风,明摆着就是没有可以藏匿东西的地方。 魏子云自认自己的眼力绝不差,不然不可能混到皇帝身边禁卫统领的位置,更是名义上的大内第一高手。 他名号的潇湘剑客也并非是个普通的传承。 可现在他当真看不出那家伙手中的东西是如何拿出来的。 就仿佛跟那万千灯火一般,是用仙家手段给变出来的。 朱棠同样也看不出来。 打包之后放在物品栏里,可以合在一个格子里放,这才被戚寻用麻绳捆扎了一轮提溜出来的账册,现在放在他的面前。 而这个在他看来与仙子无异的小姑娘,等到他双手接过了账册之后才说道,“人皇之忧上达天听,此物望你好生利用。” 朱棠刚低头去看账册上是何物,便忽然发觉面前掠过了一道清风,等他再抬头的时候,眼前已经失去了戚寻的踪影。 多说多错,尤其是和皇帝打交道。 戚寻深谙这 个第一次出场前后保证效果的精髓,在将霍休的账簿连带着其中夹杂着的一条写有“天下第一首富霍休乃是青衣楼楼主”的纸条丢给了朱棠后,便跟出场之时一样飞快地消失了。 踏月留香的轻功和三张风属性卡牌的加成,凭借那些个大内侍卫的水准反正是追不上的。 至于夹在账簿里的那张纸条当然不是她写的。 她那手狗刨毛笔字拿到朱棠面前丢人现眼干什么! 不过她找的借口自然是墨宝不适合留在人间,所以让楚留香代个笔。 楚留香又想叹气了。 好在有霍休那小楼中的钱财,他们取了一部分当做上京城来的路费,首先换掉了那两匹驽马,赶在霍休回到小楼之前就到了京城。 现在也能舒舒服服地住在客栈之中。 他也总算吃上了几顿安稳的饭食。 至于戚寻则很干脆地当了宅女,借此机会继续修炼内功。 霍休这个老倒霉蛋就惨多了。 他才故作大方地表示不追究上官飞燕和她的三个打手,把他顶着陆放翁故居名头的小楼打了个稀烂之事,又在另一处继续旁观陆小凤一步步陷入圈套之中,正春风得意之时便迎来了官府的包抄围剿。 这些人可一点不管他这天下第一首富的名头,而是很有执行力地搭弓指向他,声称要让他这位青衣楼楼主束手就擒。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暴露的! 霍休脸都要绿了。 这种时候落入官府的手里可没什么好处。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8节 他武功绝高,按照他的想法自然是先逃了再说。 谁知道这些官兵以及从皇城中派出来的大内高手就很不讲武德。 毕竟也没人说要1v1的打嘛…… 【系统】【入梦副本精英·金鹏王朝3号关卡boss霍休因拒捕被击杀,检测击杀关联度……】 【系统】【击杀boss判定成功,结算阶段性副本奖励,获得神水宫声望500点,江湖声望+50。精英副本boss掉落银两*1000,物品栏开启卷*5,特殊饰品锻造材料凝神木*3,南红珠*1。】 霍休被杀,与他合谋此事的上官飞燕自然也没能逃得了。 她正带着陆小凤与花满楼来到那个假冒的大金鹏王面前,准备与他们说起这个经过了改编的金鹏王朝后裔悲惨经历,就体验了一把霍休先前的待遇。 被官兵包圆了。 “其实我觉得官府应该没有这么闲得慌去管边关小国的事情吧……”陆小凤觉得这个场景有点意外。 但当他看到为首的那位一看身份就不简单的官爷,一言不发地先把霍休的尸体丢出来的时候,他笑不出来了。 “……”谁能给他解释一下现在是怎么个情况? 霍休可是他的老朋友。 花满楼看不见眼前的场面,也能感觉得到在这群弓弩在手的官兵出现的时候,在那位丹凤公主和大金鹏王身上出现的情绪居然是恐慌。 而后他便听到那为首的官爷开了口,“上官飞燕,霍休经营青衣楼杀手组织已经伏诛,你涉嫌谋害你的表姐与叔叔,与霍休勾结谋夺他人钱财,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他跟陆小凤一样茫然了。 那个人说的是上官飞燕,而不是上官丹凤。 ——那个闯入过他百花楼又忽然消失的上官飞燕。 而上官飞燕也并没有否认这个名字。 有霍休的尸体在前,她又怎么敢否认! 【系统】【入梦副本精英·金鹏王朝2号关卡boss上官飞燕被捕,检测后续结果与关联度……】 【系统】【击败boss判定成功,结算阶段性副本奖 励,获得神水宫声望400点,江湖声望+50。精英副本boss掉落银两*800,物品栏开启卷*4,特殊饰品锻造材料凝神木*3。】 戚寻留意到,击败boss而不是击杀居然也可以算是判定成功。 至于boss掉落比霍休要少,倒不是因为这次是击败,而是因为2号boss当然不如守关boss。 等到霍天青也被抓捕后,同样的副本奖励又跳了一次。 她掰着手指计算副本的收益。 神水宫声望的1300点,有跟没有对她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因为门派跑环任务给的要比这个慷慨得多。 江湖声望每个boss给的50点倒是有点用处。 戚寻虽然还不知道这东西具体能解锁什么东西,却也知道这个在普通副本不出现,之前也只有在拜师水母阴姬的时候出现过一次的玩意,应该不容易获得。 不管之后是出称号兑换还是物品兑换,大概都要比各个势力的声望商店有用一点。 特殊饰品锻造材料目前没出副本,看不到具体的材料构成,南红珠是3号boss的专属掉落,也不知道会不会很坑的反而需要的数量比那个凝神木多。 至于掉落的银两和物品栏开启卷,简直就是系统难得的慷慨。 200两一张的物品栏开启卷*14,加上三个boss的2600两银子,一共5400两,按照她这张门票是六千两银子兑换的,其实都快买回门票钱了。 但戚寻觉得,光是够本怎么行! 剩下的赚头,就得去找小皇帝瓜分利润了。 霍休这何止是补交了之前经营青衣楼拖欠的税款,其实是将整个人和家产都给上交填补进国库了。 她这也得算是立功了才对。 至于要怎么找小皇帝要钱—— 仙女既然都不恰饭了怎么能这么俗气地谈论金钱问题。 她决定先试探试探小皇帝的口风,如果不能合理搞出个供奉的名目,她就动用她的二号方案! 这一次她出现在南书房的时候带上了楚留香。 为了继续重复上一次的出场,她忍痛对着朱棠又砸了一个【万家灯火】的烟花。 万千灯火之中白衣小姑娘和蓝衣青年一道登场,端的是神仙气度。 只有戚寻自己知道,她现在在算的是新增的开销。 这么看起来,副本的消耗可不只是那张打了六折的门票,还有这两个烟花。 折现!必须折现! 然而朱棠这个人,该怎么说呢,上道又没有完全上道。 在她第二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从霍休这里得到了一笔庞大财富的小皇帝,对这位当真有神异之能的仙子露出了一副尊敬的样子,让一道前来的楚留香甚至在思考这个皇帝是不是脑子出了点问题,好像表现得有点过头的热忱。 他甚至先问出的是“不知仙子尊号为何”。 而得到了戚寻的回复后他便声称,此番从霍休处得到的钱财中的一部分,会用于给仙子打造一座金身塑像供奉在宫中,每日不会间断香烛和果品。 至于为什么不是三牲而是果品…… 谁让戚寻这一身白衣看着很像吃素的。 戚寻很想说,其实她不是很介意俗气一点的贡品的,或者实在不行她可以把这个金身搬走,应该也算是她的所有物,可以在系统这里套现。 “不必如此麻烦。”戚寻开口道,“仙凡有别,我虽听到人皇倾诉,却不能亲自插手此事,这账簿乃是这位楚公子取来的,若非他这盗帅之能,也不能破解青衣第一楼的机关。” “此番人皇有所收获,分与这位楚公子一些便是了,权当请他出手的报酬 便是。所谓金身塑像都不及心诚要紧。” 朱棠听明白了,小仙女不要供奉,反而将功劳推给了那位盗帅公子。 这蓝衣公子确实是个风流倜傥的人物,只不过怎么看都与偷盗不怎么沾边就是了。 他有点想说一句卿本佳人,奈何为贼,又觉得对方既然有机会成为仙子的身边随侍,想来也算是个有仙缘之人,他倒是不应该多加置喙才对。 或许还另有些说法。 果然他紧跟着便听到戚寻继续说道,“这位楚公子并非此间中人,他盗取的宝贝折算得来的银两几乎都用于援助有需之人了,楚公子,是不是这样?” 楚留香前几日才将“赃物”交给李红袖处理,更从她那里听到了去年的银两处理方式,以他的记忆力又怎么会记不得李红袖说过的话。 救济龙虎镖局遗孀的,给趟子手家里人安顿的,以及什么黄秀才赵大娘郑二姐各笔支出和用途,他都如数家珍地报了出来。 朱棠听得出来,这绝不是一个临时编造出来的说辞。 他不由感慨道:“难怪仙子说他是盗帅,楚公子当真是个侠义人物。既然霍休此人的罪证是由楚公子盗出来的,官府自然应当给出一笔奖励才对。” 戚寻满意了。 “……?”楚留香却觉得,他好像又被套路了。 他现在知道为什么戚寻这次执意要带他一道前来了。 但这笔奖励最后到底能到他手里多少?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他们刚出了皇宫,甩开了后面尾随的人,改换了个面貌回到客栈里后,戚寻就将一半的金锭推到了他的面前。 “干嘛这么看我?”看到楚留香的表情,戚寻皱了皱眉头,“我又不是真当你是冤大头,我都说了你是要拿钱去救济人的,你总不会拿这个去请人喝酒吧?” 靠着楚留香这个名目弄来的另一半收益,对她来说已经够了。 把拎着剩下一半金锭的楚留香推出了房门之后,戚寻搓了搓手,将这笔横财存入了系统。 芜湖,开始氪金! 第13章 朱棠属实是个实在人。 他让楚留香带走的这部分奖励是按照他扛得走的方式来算的。 按照古代的度量衡,万两黄金的重量大概在600多斤,以一个习武之人的体力确实扛得动。 戚寻将这部分黄金对半瓜分,也就是五千两黄金。 可惜不仅是世界之间互通的问题,还有系统也不认的问题,不然用银票显然是要比用黄金划算得多的。 不过戚寻很快就决定撤回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系统】【检测到黄金存入,开启福利折返基金活动,限定880两黄金购买基金礼包,随等级提升获得银两返利,人物等级达到90级共可获得88万银两,欲购从速。】 “……” 戚寻陷入了沉默。 这么看起来黄金是个好东西。 但是系统你玩这种氪金套路其实可以不用这么熟练的…… 在黄金到手的时候她就收到过系统提示,按照当前所在的朝代,一两黄金兑换白银的比例应该是1比10,五千两黄金真正折算的白银只有五万两. 可系统并不是这么判定的。 这个系统认定的黄金和白银的折算比例是1比100,也就是说如果直接将五千两黄金换成银两,是五十万两。 这个50万是系统内部显现的数值,不代表她可以取出这么多来反复卡bug。 当然事实上还不止是五十万两。 因为和返利基金活动一并开启的,还有类似于首充双倍的黄金兑换银两活动。 更有系统是个熟练的坑钱老手的感觉了怎么回事…… 她一想到这里便看到又一条系统提示跳了出来。 【系统】【清明福利持续放送中,检测到侠士目前拥有黄金货币,特推出128成长福利礼包,内含秘籍残页(蓝),秘籍残页(紫),小经验丹。648成长福利礼包,内含门派声望加速礼包,秘籍残页(紫),指定人物缘分属性搜索器,中经验丹。3280成长福利礼包,内含秘籍残页(紫),秘籍残页(金),江湖声望书,高级藏宝图*20等】 “……” 可以了,不要再说了。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9节 她掰着手指一算就知道了,这个系统跟个猴精一样的。 她现在的5000两黄金,首先那个880的福利基金肯定是要买的,比正常兑换成银两的比例高了十倍,赫然达到了1000的倍率,也比她大致估算了一下礼包内物品价值的三四百的兑换比例高。 而按照10级到90级每隔十级获得一次返利,分别获得三万、五万、十万*5、十五万*2的银两计算,她距离50级只差1级了,这就有差不多38万两的银子。 买! 而如果把128、648和3280的三个礼包也都买下来,她正好还剩下64两黄金。 又是两位数! 几乎就没给她有剩下的机会。 戚寻觉得自己的系统或许可以改个别名叫做氪金回收系统。 她甚至猜测如果自己之前没有分给楚留香一半黄金去做慈善,现在这个系统可能就要推出华丽的6480礼包了。 不过系统倒是可以放心,吹再多她也不会从楚留香那里把那一半黄金拿回去的。 薅羊毛的前提也得让羊吃饱这个道理,戚寻怎么可能不知道。 尤其是等同于这个钱分出去了一半做善事,这也让她氪金氪得更加心安理得了。 不就是五千两黄金回归到64两的惨烈状态吗?氪就完了。 戚寻才到手的五千两黄金直接见底。 【系统】【您已获得128成长福利礼包(清明限定版)】 【系统】【您已获得648成长福利礼包(清明限定版)】 【系统】【您已获得3280成长福利礼包(清明限定版)】 三个礼包都是清明限定版。 那估计还有什么夏日返利活动,中秋限定礼包,元旦打折行动,元宵买一送一。 等等! 戚寻突然反应过来了一个问题。 现在为什么还是清明期间? 她可没有忘记,她能进得来这个入梦副本就是因为清明折扣副本门票打折,她甚至已经做好了要在入梦副本中滞留十天半个月的准备。 饶是他们去取来霍休的账簿送到京城,小皇帝对青衣楼动手也称得上是雷厉风行多面出击,到如今也已经是将近十日了,就算清明假期算三天也早过了期限了。 系统没有内置的大世界时间功能,戚寻只能猜测,在入梦副本中的时间和外面的时间还是存在时间差,就跟之前的轻功教学副本一个样子。 这么说起来对她来说倒是个好消息。 她可以不必担心在她还在入梦副本中逗留的时候,水母阴姬就已经返回了神水宫,发现她顶着闭关的名头实际上人却消失不见了,到时候难保惹来点麻烦事。 毕竟神水宫弟子可不能随便出宫。 她想到这里不由又松了一口气,也更有心情查看这几个礼包买完之后的收获了。 880返利礼包就跟大部分游戏的x倍返还等级基金一个样子,她把128和648礼包里的经验丸子给磕了,正好将等级提升到50级。 这38万两银子现在在物品栏的金钱位置彰显着自己绝对的存在感,比之前的两位数三位数,或者是打完了入梦副本三个boss的掉落加起来也就只有2600两银子的数量可要奢华太多了。 虽然按照实际上的购买力……50张高级藏宝图就能把这38万两给干没了。 这些银两姑且按兵不动,她先盘算了一番其他的收益。 128、648和3280的三个礼包内的收益,换算成银两的价值大概在162万银两,其中还不包括她到现在还不知道用途的江湖声望书。 20张高级藏宝图,价值15万银两。 戚寻琢磨着在这京城龙脉汇聚之地,怎么都该给她开出点好东西…… 何况她才跟当今天子打过照面,换句话说也算是沾了龙气了。 这不出金不合适吧…… 十连藏宝图不需要自动寻路直接就可以开,戚寻也没犹豫就将这些东西全给开了。 然后她就知道了什么叫做单抽出奇迹只是偶然状态,大多数的情况下她就只是个纯血非酋而已…… 20连,出了四次白秘籍,六次紫色秘籍碎片,两次蓝秘籍碎片,四次铜钱,一次江湖声望,一次经验丹,以及两次—— 挖空。 游戏里都没有挖空这一说,现在银两获得更艰难了来个挖空是不是多少有点过分了! 戚寻盯着自己脚底下的客栈地板,恨不得看看地下是不是还藏着什么吞掉了她的奖励的东西,可惜她总不能大半夜的把客栈给挖穿了。 算了,好歹多了1500的祝福点,距离那个开启祝福点商城的4w数值更近了一步。 虽然依然看起来很遥遥无期。 四次出的白秘籍没有重复,戚寻干脆就自己用了,多余的碎片用来升级而不是倒卖。 有银两返利基金在她暂时也不必用秘籍碎片回血,秘籍的收集好歹有点鸡零狗碎的修为加成,也勉强能撑一点场面。 这六片紫色秘籍碎片和2*6的蓝色秘籍碎片,连带着礼包里给的,蓝紫金秘籍碎片倒确实不少了,甚至足够让她换出完全没学过的两本紫 色秘籍外加上六本蓝色秘籍,但戚寻深知贪多嚼不烂和资源有限的原则。 在手头忽然阔绰的惊喜之后,她很谨慎地先把之前就念叨了很久的销魂天佛给换了出来,装在了第四个位置。 【销魂天佛(紫)】(装备中)暴击伤害提高百分之二十。(1级) 销魂天佛对应的装备属性是暴击伤害简直是意外之喜。 但对她来说实用性最高的无疑是销魂天佛本身的用处。 绘制了一堆不穿衣服的天仙魔女的锁骨销魂天佛卷,在被她取出来的时候,她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拿到的可能是一本小黄书。 当然这书没这么简单。 在天仙魔女的画像中藏有一套天佛降魔掌,可以用剑招的方式发出,此外就是一套名为无色无相身的身法,以及一套名为千幻飘香步的步法。 多亏销魂天佛是先载入的系统而后呈现在她面前,她可以不必担心受到天仙魔女图样的蛊惑,而是直接开始研读武学。 即便如此这也不是一天两天能搞定的东西。 她心中有了数后就将销魂天佛给塞回了秘籍装备栏。 这本秘籍落定后,四个位置都装备齐全了。 现在银两还有富余,戚寻也不必犹豫开销地把第五个秘籍位用六万两银子给解锁了出来。 第五本秘籍装什么,却实在需要斟酌。 事实上如果是游戏中她大可以不必如此纠结,但在游戏系统和现实的江湖结合在一起的时候,这个选择至关重要。 内功秘籍她已经不缺了,明玉功起码在她从神水宫出师之前都一定是第一选择,神照经这本金秘籍提供的属性也非一般紫秘籍可比。 她现在需要的其实是具有不可替代作用,能在水母阴姬面前过明路,又能在短期内提升她实力的外功功法。 紫色秘籍碎片的数量让她足以扩大选择范围。 她斟酌良久,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了一本名为《天羽奇剑》的秘籍上。 戚寻不打算将剑当做主修,原本不该选择一本剑法秘籍,她的目标一直没有改过就是那神水宫声望的百丈含光绫。 但天羽奇剑有两个罕见的优势。 其一,它虽然是一本紫色的秘籍,但这本秘籍出自《血河车》大宗师一卷,作为天羽剑派的镇派剑法,实际上是掌门宋自雪年仅十七岁的时候所创,用时二十八天。 天羽剑招之奇之创正在前几招剑法之中,虽然有少年人用剑的几分不够圆滑自如,却自有一种特殊的进攻性。 这是能以学成过半的状态来糊弄水母阴姬的。 既然要在神水宫出人头地,何妨再装得天才一点! 其二,天羽奇剑中有一招名为怒曲金虹,出招之时手中剑剑屈成弧,弹剑而出,戚寻不敢说必定有这个把握,却觉得可以试试能不能将其用在长绫这样的武器上。 这或许是一笔绝对划算的买卖。 想到这里她也觉得可以不必再多考虑了,这本秘籍被她用到手的紫色秘籍碎片给换了出来,装在了第五个位置上。 【天羽奇剑(紫)】(装备中)原创招式威力提升百分之二十。(1级) 这个秘籍的效果戚寻一点也不奇怪。 宋自雪这个人说过,“天羽奇剑在创不在学”(*),所以传承了他这种观念的秘籍效果也是原创招式的效果加成。 而这个效果加成,看起来还相当不低。 戚寻意识到,换出这本秘籍,她恐怕迟早要脱离开系统所给她带来的武功,以及水母阴姬的传授,走出一条自己的武道之路来。 不过现在用不着想这么多。 氪金氪爽了,就该睡个好觉了! 楚留香 第二日见到她的时候,就觉得她好像比之此前见到的任何一次,都要显得神采飞扬得多。 顶着个楚留香友情提供,准确的说是苏蓉蓉让他带着的面具,只有一双眼睛格外黑白分明的白衣小姑娘,看他开了门,就对着他露出了个璨然的笑容。 “楚侠士。” 楚留香一听到戚寻这个叫法就觉得头疼。 这简直就是个又要被人算计的前奏。 不过这次他还真的冤枉了戚寻,她确实是出于良心发现,觉得难得来到另一个世界,也应该带着楚留香去领略一下其他地方的风光才对。 所以一大早就来敲门了。 “小友,你有话直说,不必拐弯抹角的。”楚留香在心里叹了口气。 “楚侠士可有兴趣往江南一行?带你去个知名景点……一游。” 她差点说成是去知名景点打卡。 算起来来都来了,不去看看花满楼的百花楼好像多少有点遗憾。 尤其是她昨晚还干脆利落地用了那个指定人物缘分属性搜索器,确认了花满楼也是心属性,就更有去一趟的必要了。 楚留香没有回答而是指了指自己身后硕大的提袋。 戚寻是用的什么仙家术法把另外一半黄金给整没了的他不知道,他只知道——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0节 按照她的计划走的话,他恐怕要拎着将近有两个人重量的袋子一路去江南。 首先,他觉得有必要心疼一下那匹马。 第14章 不过楚留香觉得他更需要心疼的可能是他自己。 盗帅楚留香向来潇洒,奈何带着五千两的黄金,按照现代的重量就是三百多斤的负重在身边,大概再如何神乎其技的轻功也没法让他让人身轻如燕的起来的。 好在戚寻没有不厚道到这个地步,他们最终选择赶往江南所用的交通工具还是马车。 在车架离开京城的时候,楚留香留意到戚寻往皇城的方向看了一眼,似乎还有那么几分不舍的意思。 当然不管是楚留香理解的——她或许对自己分红没拿彻底有点遗憾,还是戚寻实际上的——既心塞于还没来得及激活第二张小皇帝的心卡牌,又怕卡牌不能结算会让她更揪心的情绪,都跟什么操心社稷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大家都很真相.jpg 戚寻收回目光便端坐车中,翻出那本天羽奇剑研究了起来。 在神水宫中的几个月的文化补课,让她在阅读这份剑道天才的典籍手札的时候,比起之前看武学典籍,除了因为神照经的关系知道穴位之外称得上是一头雾水的状态,已经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可惜这种填鸭式教育顶多让她在前期速成,要想激活天羽奇剑的装备效果那条【原创招式威力提升百分之二十】,恐怕还有相当长的一条路要走。 戚寻现在也只能借助系统的本事。 在她装模作样地翻开书页的时候,实际上看着的却是在系统中模拟出的天羽奇剑第一式石破天茂的动图指导。 宋自雪少年意气尽在此招。 也正如她之前在选择天羽奇剑时候所猜测的那样,这是剑招不错,却并不非要拘泥于用剑。 年岁不大的小姑娘抱着本书,一副神情肃然仿佛在研究什么人生大事的样子,从楚留香的角度看起来,属实是有点意思。 现在她这个样子倒是还有点小孩子的感觉。 上一次被她莫名其妙拉到那个奇怪的地方之后,他直觉还是觉得有些不对,便记下了她的衣着,想着说不定凭借丐帮的本事能打听出来。 然而这一次她又已经换掉了上一次那套制式的衣着,甚至看起来衣着精致了不少,让他觉得这或许并不能够当做一条线索来看。 楚留香可不知道他收回了这个盘算,实际上是和真相擦肩而过。 他在车厢内找了个安逸舒坦的地方枕靠了下来。 他若不是个随遇而安的性格,那么这江湖上各种麻烦事总是要找上他来的特殊体质,大概早就够他头疼了。 现在这个开辟出了另类地点的麻烦,他甚至觉得起码不至于祸及他的朋友,倒也不算太糟糕。 何况,这也并不是个要命的麻烦。 戚寻看完第一式剑招后朝他看了一眼。 蓝衣青年唇畔天然带着几分轻纵的笑意,在这个悠闲的枕靠动作中更是如此。 他现下二十出头的年纪还不够他到剧情正式开始时候的气度沉淀,也少了几分游刃有余。 但她也必须承认,楚留香是个人格魅力实在独特的人,也不奇怪后来会有“人间不见楚留香”的说法。 只是不知道这次往江南一行,能不能见到陆小凤。 戚寻觉得楚留香和陆小凤应该会很有共同话题的。 毕竟对这两个人来说,交到反派朋友属实是个基操。 当然在这个方面,多少还是陆小凤要更胜一筹。 ——虽然这大约并不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不过她想见到的两个大冤种碰面的名场面,大概是没这个机会见到了。 他们还没到江南地界,就听说陆小凤往少林去了。 霍休这个老朋友居然是青衣楼的楼主,甚至还很有针对性地给陆小 凤搞出了个美人计的圈套,成功将陆小凤给堵得不轻,所以他盘算着总得找点事情消遣消遣。 心里不痛快了就得吃得痛快。 木道人邀约,借着少林苦瓜大师的地盘给陆小凤办个洗脱霉运的斋宴,也顺便请他品鉴品鉴古松居士珍藏的好酒,便正中陆小凤的下怀。 戚寻对陆小凤跳入另一个反派的锅里没什么意见,只要他没把花满楼带走,她就谢天谢地了。 因为当她踏足江南地界的时候,在系统提示里亮起了一条新的消息。 【系统】【侠士请注意,入梦精英副本剩余时长1天23小时59分59秒,请在副本结束前离开副本世界,侠士滞留副本时间随等级提升延长,具体时长请自行摸索。】 “……”很好,不愧是这个花样频出的系统。 倒计时48小时的时间,意味着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百花楼走,能撞见人就是走运,遇不到就算,反正这趟副本带来的收益已经远超过门票钱了。 好在当她和楚留香抵达目的地,下车徒步而行,在视线中出现百花楼的时候,正看见黄昏余照的花枝绿影间站着个浊世佳公子。 “那位便是江南花家的花七公子了吧?”楚留香问归问,却已经知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霍休的谋划,他们在京城里等待结果的时候其实听说了大半,尤其是这间鲜花满楼的百花楼上,一度也被佯装追杀上官飞燕的花刀太岁崔一洞闯入。 若说陆小凤是个被算计的头号冤种,那么花满楼便能称为第二个了。 “不错。”戚寻朝着百花楼的方向看去。 百花楼建成到此时其实也不过只有八个月,但风中混杂在一处,却并不让人觉得过分甜腻的花香,却足以昭示出这座小楼被人打理得有多用心。 当然更吸引戚寻的无疑是,那里站着的可不是个天下豪富的贵公子,而是一座可以薅出心卡牌的金山。 楚留香当然看得出来她是抱着目的来的,却很意外地听到了她在原地一番斟酌之后说出的下一句话,“我们去打个招呼就走。” 距离她收到副本关闭的提示又过去了一天多,倒计时只剩下了不到六个小时,戚寻根本来不及和花满楼建立什么交情。 太过刻意的结交,对判定为心属性卡牌的人来说或许并不是这么难以发现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何妨只做个从百花楼下经过的旅人,说不定还能有意外之喜。 戚寻易地而处,也觉得才经过了上官飞燕欺骗的花满楼并不适合再被人诓骗第二次。 远在皇宫的小皇帝要是听到她的这个心里话大概都要想落泪了。 不过现在小皇帝看不到眼前的一幕。 他也不叫花满楼。 花满楼正站在百花楼上,他指尖托着花枝,细致地凭借着手上的触碰勾勒出面前一盆山茶花的形态。 他很享受这种生命力与自己近在咫尺接触的感觉,而现在,他将花枝的分叉一点点修剪妥当。 黄昏晚风之中他这座小楼上没有客人,便也不必点起灯盏,让他整个人在半边暮色半边暗色的庇护下,得以安享一份自在宁静。 正在此时他听到了两道脚步声从楼下经过。 其中一道步履轻盈,像是个脚步欢快的小孩子,而另一道的脚步则要沉重得多,像是背着什么重物。 花满楼目不能视物。 他只能靠着听到的风中散碎歌谣,略显沉重的呼吸以及这两道脚步声的一道响起的情况,猜测大约是个背负着一批货物要去别处兜售的父亲,带着自己年岁不大的女儿一道经过。 这种格外轻快的哼唱声似乎将黄昏里的一点沉郁也给驱散了。 花满楼一向懂得 捕捉生活中的乐趣,此刻也不例外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侧耳听去。 这渐近的声响停在了百花楼下。 下一刻他便听到了一个大约只有十一二岁的女孩子的声音,“大哥哥,你种的花好漂亮,刚才远远我就看见了,你可以送我一朵吗?” 花满楼看不见楼下人的样子,只能出她清越的声音里判断出她大约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 而风中隐约有一缕郁金花香的香气,让他觉得这大约是一个喜欢花香在侧的女孩子。 并不知道这是楚留香招牌香气的花满楼,显然要更相信自己的判断。 实际上是扛着装了五千两黄金的麻袋的楚留香,被他误以为是那个压着生活重负的老父亲,而开口向他讨要一支鲜花的女孩子是这位老父亲的小女儿。 能让这样一对路经百花楼的贫苦父女得到一份快乐,对他而言便是一种被需求的乐趣了。 “当然可以。” 花满楼将面前的茶花连带着下面的枝条一道剪了下来。 这原本是花家的长辈替他寻来的珍惜品种,现在却被他当做了一支再寻常不过的花,在他轻盈的翻身下楼后,递到了戚寻的手里。 “谢谢大哥哥。” 楚留香表情古怪地看着这个才在皇宫中装完了仙子,现在又来这里装小孩的家伙。 却不知道戚寻现在这声谢谢说的那叫一个真诚。 在她接过了花满楼手中茶花的同时,她看到了两条新刷出来的提示。 【系统】【获得缘分系统卡牌】 【系统】【完成缘分系统卡牌事件,获得结阵卡牌(心)】 第二张心属性卡牌到手! 作为交换,她将方才跟楚留香商量好演戏的时候买来的糖,塞到了花满楼的手里。 “你就只要这一支花而已?”楚留香有点不太理解她的操作,等确定他们的谈话不会被花满楼听到后他便出声问道。 但他又隐约觉得,方才当他们与那位花七公子擦身而过的时候,在对方温润亲和的面容上扬起的浅淡笑意,与戚寻这个家伙更显轻快的脚步有种奇怪的应和。 “一支花还不够吗?”戚寻将花塞进了物品栏,扬眉一笑,“江湖路远,总有相见之日,今日就先留个印象罢了。” 萍水相逢也未尝不是一种乐趣。 她现在好像有点适应自己的江湖侠士身份了。 “对了楚侠士,你现在可以回去了。” “?”楚留香还没反应过来她说的回去是什么回去,忽然感觉到自己被人一推。 下一刻那种来此地时候天旋地转的感觉又一次袭来,而等到他站定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他那艘船的甲板上。 在被戚寻拉去那个世界的时候他正躺在甲板上,享受着春日海上暖融的日光和海风的拥抱,所以他回来也自然是这个地方。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1节 装有黄金的袋子重重地砸在了甲板之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声响。 楚留香看着这落地的玩意,不由有点庆幸这东西不是砸在他的脚上的。 然而被这声响惊动从船舱中走出来的李红袖,看到的还是因为依然不太适应这种传送,伏在船边桅杆上撑住了身子,有些面色苍白脚步虚浮的楚留香。 没砸中脚是不错,他也并没能保住多少形象。 李红袖一眼便看到了那个醒目的袋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用来栓系袋口的绳索有点质量不佳,在此时散了开来,那些装在袋子里的金锭就一个个滚落了出来。 “楚大少爷,你这又是去哪里做了好大一笔买卖,不过一时半刻不见的功夫就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李红袖问道。 “大概是梦里。”楚留香 缓过神来就看到,原本被他搁在甲板上的清酒还摆在原模原样的位置,显然他一走半个月,在此地的时间却并没有过去多久。 若非是一场能映照到现实之中的美梦,又有什么别的解释呢? 楚留香的目光有一瞬的恍惚。 戚寻可不管楚留香丢没丢脸,在她将选择解除缘分角色的助战状态后,她也干脆利落地选择结束这个入梦副本。 【系统】【结算入梦副本精英·金鹏王朝中……】 【系统】【副本精英·金鹏王朝三个指定boss已击败,判定副本通关成功,结算副本通关经验,您已升到52级。】 【系统】【本世界入梦精英副本存档成功,不再开启紫禁之巅、幽灵山庄精英副本,如副本普通模式通关成功,由于关键npc当前存活,可开启入梦自由副本,具体规则等待副本随等级解锁后自行摸索。】 又是自行摸索…… 算了,习惯就好。 戚寻关注的重点在,紫禁之巅和幽灵山庄副本都是当前等级并未开启的副本,也就是说可能会在60、80、100级的时候出现。 至于到时候要不要再往陆小凤这个世界跑,还是先选择别的入梦副本,就要看她到时候的需求了。 当然对她来说最大的好消息是,她回到神水宫后就发现,她离开的时候是哪一天,回来的时候还是哪一天,就连时辰都几乎没怎么变过。 也就是说她只需要一个足够安全的环境,就可以继续开入梦副本开了下去了。 这完全是一个练功打时间差的路子。 而她现在也确实并不缺开启副本的银两。 话虽如此,戚寻也并没有打算在这会儿就往另一个副本里钻,去凑她的心卡21。 这趟入梦副本的收获实在不少,光是锁骨销魂天佛卷和天羽奇剑都需要她消耗不少时间来消化。 能像金鹏王朝这样钻空子的副本并不多,说白了还是得实力提升了才有更多的操作空间。 第一次副本是个尝试和探路,第二次副本她并不打算这么草率。 戚寻推开了小屋的门,将从花满楼那里得到的茶花花枝,用前几日才从隔壁屋子的姐姐那里,为了做师门循环任务而学到的扦插手法种在了院子里。 楚留香那个问题她没正面回答,但她可不算只从花满楼那里带回了一朵花而已。 等到这花扦插种活了,过几年她就可以给神水宫上下都送一朵。 她果然是个物尽其用的小天才! 第15章 回到了神水宫能做的事情就比留在入梦副本中能做的多得多了。 宫南燕发觉戚寻晨起的时间好像更提前了。 在上早课的时候她明显已经先起码练了一个时辰的武。 她年岁尚小,习武的时间更是太短。 其实以明玉功的气息内敛特质,若是内息平复的时候要想装作是个普通人不难,比如说此前她找花满楼要花时候的状态。 但在高速运转气息演练功法后,却显然瞒不过宫南燕的眼睛。 “……” 小师妹是个卷王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宫南燕在神水宫九位内门弟子中,按照功力而调整的排行里,目前排在第六位,以后则还能更进一步到第四位去,饶是如此,她也不由又感觉到了点紧迫感。 但事实上戚寻只是找到了点修炼新武功的乐趣。 锁骨销魂天佛卷这样的顶尖外功功法,此前在入梦副本中不方便拿出来,现在便方便得多了。 何况她看完了就可以将秘籍塞回到秘籍栏里,完全不必担心被宫中的师姐,或者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回来的水母阴姬发现私藏“小黄书”。 销魂天佛卷的武功看起来是天仙魔女的图样,配合销魂二字很有那么点让人想歪的意思。 但事实上这绝对是一本再正宗不过的禅宗心法。 为何名为锁骨销魂,更在内藏的字样之外绘制了这一幅幅天仙魔女或坐或卧嬉笑嗔怒的样子,正是因为只眼郎君当年在功成此法之前,曾为施展姹女迷魂大法的魔女所惑,险些心魔入妄,后来便以一手丹青妙笔将其绘制在了锁骨销魂卷上。 据说此卷大成需有修炼姹女迷魂大法之人相助,但反正戚寻也并未打算专精此道,只是想给自己找些临阵应敌的法门而已,倒也不是很在意大不大成。 也更没兴趣试试自己也兑换出姹女迷魂大法能不能来个自给自足。 她只是在想,若是锁骨销魂天佛卷专克制此类迷魂慑魄的功法,也不知道对上石观音的那招男人见不得,是不是也应当能增加几成胜算。 这倒不是她目标太过远大,实在是神水宫宫主之徒的这个对石林洞府的威胁效果,让她格外感兴趣,很想试试到底是怎么回事。 比如说可能是对着石观音来一句“我师父说她想你了”,然后石观音就能掉头就跑的效果? 当然这得在她诚然有把握之后再考虑。 “只要有血条,神都可以杀给你看”这种心态,戚寻觉得还是得稍微收敛点。 但要说保命的方法她如今也算是有一条了。 既然进入入梦副本是整个人都进入副本世界,也就意味着她多了个类似于随身空间的规避伤害方式,甚至可以利用两边的时间差来提升武功。 不过这保命的副本在过完了金鹏王朝副本后只剩下了五个,能不乱用还是别乱消耗掉的好。 所以她也不过是将石观音当做假想敌而已。 “你这是怎么回事?” 神水宫中一片自然盛景,繁花飞瀑,演武场所自然是额外开设的。 在这演武堂内,每人都有自己的一片位置。 戚寻新来神水宫不久,还需要宫南燕指点,位置便放在了她的边上。 此前都是由她教习拳脚功夫,但这天她却忽然抱了个木桩过来。 这个木桩的做工还怪粗糙的,也不知道是这个总往后山跑的家伙到底花了多少力气才做出来。 而现在她扛着这个木桩就按在了场地的一角。 宫南燕有点摸不着头脑。 寻常的木桩再如何结实,一剑过去也就砍半了,她放个桩子是过来挂衣服的不成? “你不 懂,”戚寻脸色严肃,“打木桩是一个输出职业的情怀,而且有利于情绪疏导,也正好控制动手的力道。” 这可是她从交易行里用三万两银子拖出来的演武木桩,专门买的做工最粗劣的一款。 正是为了趁着比谁都早起的时候,用来测试锁骨销魂天佛卷的掌剑招式。 不过跟宫南燕就不必说实话了。 “那上面的那个字条又是怎么回事?”宫南燕转到了木桩正面,便看到这个草率又丑萌的木桩脑门上居然贴着张纸条。 上书三个大字,石观音。 “我在想为何师父在外面的声名没有那么好,都说她是个铁石心肠的人物。”戚寻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仔细想来也只有同收女弟子的石观音败坏了声名的缘故了。” “我住在山野乡间都听过,沙漠里的那位石观音见不得有人长得比她好看,但凡有便要去毁了那人的容貌,更是种了一种名为罂粟的毒花操纵手下的人,有她这个在江湖上风闻消息颇多的例子在,谁不觉得我们神水宫也是个魔窟?” “可你看,此前师父不辞辛劳救援门下弟子,是我亲眼所见,更对弟子如此耐心指导。”要说神水宫里长得比水母阴姬好看的那更是数一数遍地都是。“如此说来,我等身为师父的徒弟,自然要将铲除石观音视为头等大事。” “……是……是这样吗?”宫南燕总有种自己被忽悠瘸了的错觉。 但看着戚寻这张表情正经又看起来乖得很的小脸,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在说谎的样子。 更兼之还是用的一副信誓旦旦的语气。 “当然是这样了,”戚寻点头回道,“所以师姐,我们今天要学什么?” 对上这双说不上来是求知若渴还是战斗欲旺盛的眼睛,宫南燕原本还想问的问题都被迫吞咽了回去。 这个木桩大概只能算是一出插曲而已。 宫南燕发觉在水母阴姬不在神水宫内,对戚寻的内功进展的考校稍稍削减了点力度之后,她在招式上的“天赋”好像就被发挥出来了。 可她又怎么会知道,戚寻用的掌剑招式,看似是在劈砍木桩的时候找到了合适的发力技巧,实际上却是她在将锁骨销魂天佛卷上的掌剑招式,以缓慢的方式在宫南燕的眼皮子底下就这么过了明路。 甚至还不只是锁骨销魂卷,还有天羽奇剑第一招,也被她融合到了掌剑之中用了出来。 这一招像极了掌势爆发的样子,很有年轻人横冲直撞的意味,跟她之前提到将石观音视为对手这种大放厥词的行径显然在心态上很吻合。 会在演武堂中的弟子大多年岁不大,戚寻的这一招在相互切磋,被压制后爆发出来,以宫南燕早已经认定她是个天才,更是未来会追上她进度的对手这样的认知,同样一点都没觉得奇怪。 戚寻再次对水母阴姬的短期离开神水宫的举动,在心中表达了高度的赞赏。 这简直就是她的天赐良机。 从三月转入四月,她更是将等级也提升到了55级。 距离60级需要的时间尚远,55级也不是开副本的等级。 但在这个等级,系统却开了个很有用处的功能,那就是签到。 虽然没有什么氪金月卡,双倍签到奖励之类的东西,但签到等于白给,戚寻对这个功能当然是万分欢迎。 让她对这个功能的好感度更高的无疑是,签到前期给的也就是红蓝药、小经验丹、秘籍碎片之类的,但等到签到满一年之后,就出现累积签到天数奖励了。 其中666天的奖励是一个替身娃娃。 先别管这玩意在现实中要怎么用,起码系统能放出这个东西,也算是出了血本了。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2节 以后每天睁开眼睛第一 件事就是签到了! 谁也别想改变她这个习惯。 怀揣着拥有一件大杀器的美好愿景,戚寻迎来了四月过半的又一次宫内抽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内功心法更上一层楼,让她耳清目明的效果也扩散到了记忆力上,她甚至没靠着测验之前的临时抱佛脚,也成功应付了过去,甚至成绩还算不错。 就是按照宫南燕的说法,要是有卷面分的话,她大概只有个及格分。 “循序渐进的道理师姐你总不能不懂的……”戚寻托着下巴露出了个怎么看怎么卖乖的笑容。 宫南燕说不过她,只是往她脑袋上摸了一把。“行了你去玩吧,别在我面前晃。” 但戚寻刚走出两步又拐了回来,“师姐,你好像有心事?” 宫南燕眉头一挑,“你少在那里自作聪明。” 可惜戚寻早习惯她嘴硬心软的表现了,又哪里会真当她在发脾气。“说来听听看呗,万一我能帮上忙呢?” 宫南燕想了想戚寻平日里的表现,犹豫了片刻说道,“小静的生日到了,以往每年这个时候,一般是生日前的几日,都是师父准许她跟自己父亲见面的机会,但现在师父不在宫内,我有点担心她在得不到许可的情况下,还会……” 还会偷溜出去。 “这次的抽测其实她就挺心不在焉的。”宫南燕又补充了一句。 戚寻听明白了。 这倒还真是个大问题…… 倘若她没猜错的话,水母阴姬离开得着急,应该并没有来得及知会雄娘子。 她数月不回神水宫,对神水宫中的弟子而言确实是个异常情况。 但有数位入室弟子镇守,加之她们打小就在神水宫中与世隔绝,爱憎情绪本就比之常人要少,同样罕有恐惧情绪,算来也并未有恐慌情绪在宫中蔓延。 山外之人,特指距离神水宫距离近一些的山外之人,也顶多就是觉得近来那些山中的白衣仙女罕有出门在外行动的而已。 可对有些人来说,这便是个上门求见的申请屡屡遭到驳斥,拒之门外的表现了。 “这天下何来这样的事情!哪有做父母的见不着自己的子女。” 说话的中年剑客语气忿忿不平。“她分明答应了让你一年见你女儿一次,你如今依约前来,她却不让你女儿见你。若是给个理由便也罢了,可她这次——” “她根本就是打算冷处理。” “算了,鲁直,像我这样的一个人原本就不配享什么天伦之乐,她不让小静来见我也实属应当,我……算来也是她已留了情面了,否则她若是干脆让我不得靠近神水宫周遭,我更是没有机会了。” 坐在黄鲁直对面的剑客揭下了为隐藏行迹而戴着的人皮面具,露出了面具之下那张貌若好女的面容,这正是一张与宫南燕格外相似,又稍显年长的脸。 此前他一直没跟黄鲁直说他是来神水宫见女儿的,但一连发出了多封信件进神水宫中都得不到回应,便耽搁了与黄鲁直之间的会面之约。 他这位好友实在担心他的安危,找到了此地。 他也只能将实情和盘托出了。 只不过他并没有说出,当年天下皆知的水母阴姬将他击毙的消息里,藏着的其实是怎样一段神水宫不为人知的往事。 司徒静也并不只是他的女儿,也是水母阴姬的女儿。 他叹了口气,“鲁直,我这么多年来东躲西藏的,也难为你还将我当做是你的朋友。此事也不必再说了,既然神水宫不愿让我见她,那我们还是尽早离开此地为好。这天下谁不想将我置于死地,待在一处的时间太长了确实没有好处。” 黄鲁直这位君子剑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忠厚耿直,除了 剑法高深功力深厚之外,便是以有问必答的以诚待人闻名,可他雄娘子却是个江湖上声名狼藉的采花贼,多年前就已经是人人得而诛之的恶贼。 这样两个无论是身份还是品行都格外悬殊的人本不该成为朋友的。 “你何必这么妄自菲薄。交友贵乎诚心,你对我这个朋友如何我还不知道吗?”黄鲁直拍了拍他的肩膀,“即便有人相问,我也要说你早已变成了一个我所见过最为规矩最为善良的人,这十几年里你更是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你已实在算得上是个循规蹈矩的好人。(*)” 但凡戚寻能听到这段话,她估计就要把现在用来习练掌剑的那个靶子上面石观音的名字,换成这位君子剑黄鲁直了。 可惜她并听不见这段话,更听不见黄鲁直在屋中盘桓了良久后,忽然下定决心一般说道:“你今年这个见女儿的机会被水母阴姬剥夺了,明年便有可能再发生一次,此事不能开先例!” “我君子剑勉强还有几分名声在外,若是我与水母阴姬说她要么让你们父女相见,要么她杀了你也杀了我,或许她会有几分顾虑的。” “我与你一道,同闯一次神水宫!” 第16章 雄娘子实在拗不过黄鲁直这个朋友。 但或许他心中也还有一种半是侥幸半是窃喜的情绪在作祟,让他在此时选择了“默认”跟从更有主见的朋友的行动。 多年前江湖上人尽皆知,采花贼雄娘子伏诛,死在神水宫水母阴姬的手下,实际上却是她帮着掩藏了踪迹。 水母阴姬是居士是圣女,本不该与人有染,可他却让她破了例—— 这于他而言,在黄鲁直所说的午夜梦回不得安寝之间,也未尝不是一种带着自得和炫耀情绪的往事。 所以这神水宫他当然要去。 当年在神水宫中的一段日子,足以让他获知那地方通往外界的多处暗道,此刻在这种复杂情绪的冲撞下,他也根本没想到带着黄鲁直一道走这条进入神水宫的道路,会不会惹上什么要命的麻烦。 他们走的并不是此前水母阴姬将戚寻带入神水宫中走的那条路,而是另外一条暗道。 从暗道穿出的位置不远就是那处小佛堂。 雄娘子打的是不惊动其他人,直接领着黄鲁直这个“护身符”一道去见水母阴姬的打算,却不知道由于阴姬两月不回,神水宫中的巡防力度何止是比之前高了一倍。 他们踏足到神水宫地界不过两息,周遭的树影之间就已有一道道白影忽然出现在了那里,随着白影一道出现的,正是神水宫中的示警乐音。 树影之上的白衣身影,纵然并非在夜间也有种宛若鬼魅之感。 黄鲁直本就觉得神水宫行事诡异,如今更觉如此。 即便当先出声的那位白衣女子语气温和,问的也是他们两位是何方人士、又有何指教,也并不能改变这种印象。 但他既然自诩是个老实人,就得老实地作答。 “在下柳州黄鲁直,我身边这位是……” “我想求见水母阴姬。”雄娘子打断了黄鲁直的话,生怕他直接老实到把雄娘子三个字说出来。 这便等同于上来就打水母阴姬的脸。 “放肆!”方才还语气温和的三姑在听到这话的时候语气顿时沉了下去。“两位知道神水宫密道,想必是听离开神水宫的人说起过。那么就应该知道神水宫的规矩。” “求见师父就该解下兵器听候发落!两位纵然不是星夜到访却也是偷摸行径,与贼人何异!”三姑冷声说道,“何况两位还都身佩兵刃,这哪里是求见的礼数。” 雄娘子又怎么会不知道,他们两个若是解下兵刃,那才当真是死路一条了! 三姑这个人看似温和,实则绝不好说话。 他们既然没能成功潜伏进来,而是先被水母阴姬的弟子给发现了,那便只能闯过去了! “阴姬娘娘不愿相见,我二人只能得罪了。” 雄娘子能跟黄鲁直交上朋友,本就是因为剑法造诣。 他话音刚落便拔出了剑,但在他发出了这个强攻信号的时候,剑招更为醒目的无疑还是黄鲁直。 他手中那把精光耀日的长剑铿然出鞘,扫出了一道势若飞虹的剑光。 在这沉稳厚重的剑招中,却有一种异常老辣的应招之法,对上了神水宫数人的翩飞掌法。 他甚至因为这一剑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而让分明先一步出招的雄娘子被暂时丢在了一边。 戚寻和司徒静跟着宫南燕抵达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位柳州剑法名家独对众人的场面。 宫南燕之前就跟她说过,司徒静生辰,她的父亲很有可能会到访求见。 如今她以余光看到,司徒静果然在看到一旁被扫出战圈的那个人后,脸色骤然一变,便将此时的情况猜出了个十之八九。 那个面容冷肃,表情似有几分僵硬的恐怕正是易容过后的 雄娘子,而此刻剑行四方,甚至还稳占上风的恐怕就是他的好友黄鲁直了。 戚寻可不觉得这两人的友谊有什么值得称道的。 一个破坏了不知多少家庭,坑害了多少好姑娘的采花贼,哪有什么改过从善之说,而包庇这样一个人…… 想归这么想她却不敢分毫小瞧黄鲁直这个人。 黄鲁直和雄娘子两个人在她这里显示的是红名。 这也是第一次正经地出现红名在她面前。 而在两个地图上显示红名标记的位置所指向的人头顶,还各自有一道出现了数值的血条。 黄鲁直的血条上的数字有她的五六倍。 雄娘子的居然也有她的四倍有余。 江湖上确有传言,这位剑客因为过分老实,别人问什么就说什么,甚至说下一招要用玉女穿梭就绝不会用神龙摆尾—— 也丝毫不能改变,他此刻面对神水宫灵动轻盈的掌法剑法结阵,也表现出了十足的游刃有余。 他掌中剑稳健平削,正是一招飞鸟投林。 在削顶而过的危机中,此刻正与黄鲁直交手的九妹一个凌空翻身,仗着身法诡谲轻灵,才勉强躲过了此剑。 但她所在的防守便因此而退让出了一个缺口。 糟糕! 九妹心中顿觉不妙。 要知道此刻另一位剑客还未曾出手。 神水宫功法高深,门下弟子却少实战。 在与寻常高手交锋之时不会如此明显,在跟黄鲁直这样天下闻名的剑客交锋的时候便不免落了下风,更看起来像是自己的武功路数都已经被对方给摸清楚了。 九妹便吃了这样一个亏。 她心中思忖,难怪这两人有此等胆量擅闯神水宫,恐怕正是知道师父不在宫内,前来偷盗神水宫中武学的! 她陡然意识到此事后当即折身而返,本以为那位剑客会突围而出,却正看到三姑抢在了那两人的必经之路上,那双纤手拍出的掌风看似要撞上剑刃,又招式急转,直削对方左颚而去。 这顺理成章的变招纵然是黄鲁直都反应慢了半拍,也成功被堵了回去。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3节 九妹不由松了口气。 饶是如此,神水宫中众位弟子的表情都不怎么好看。 现在还站在戚寻身边的宫南燕亦然。 要知道若是连个黄鲁直都拿不下,又谈何一道解决掉另一人? 而万一师父她老人家回来,该当如何交代。 她们若是败了,江湖上可不会管黄鲁直这位君子剑到底成名了多少年,只会觉得她们丢了神水宫的脸,也丢了水母阴姬的脸! “你们就在这里待着,我去帮忙!” 宫南燕抛下这句话,便从高处一跃而下朝着那边奔去。 她怎么会不知道今日祸端是因谁而起。 她相貌肖似雄娘子,在水母阴姬不慎说漏嘴的话中,以她的聪慧自然能猜出个大概来。 但既然水母阴姬离开之前将看顾司徒静的任务交给了她,她就不能让司徒静被她的父亲给带走。 至于戚寻,她确实学什么都快,最难得的是也不犯懒,可她习武至今才多久,宫南燕当然不能让她去涉险。 所以她必须将这两人驱逐出神水宫,还得是她们得胜后的驱逐。 若是能“不慎”将人给杀了自然更好。 她与三姑还有九妹联手,更有神水宫这么多弟子助阵,就不信拿不下这两个人! 宫南燕走了,戚寻可不甘心就这么站在一边看着。 在看着她加入战局的时候,戚寻顺手点开了自己的人物面板。 从她穿越到这个世界、在绑匪的马车上激活这个游戏系统,距 离如今也不过是五个多月,但她的人物面板和配置和刚开始的时候俨然已经有了天壤之别。 【人物:戚寻】 【年龄:12】 【门派:神水宫(特殊称号:神水宫宫主之徒)】 【等级:55】 【修为:7050】 【血量:42763(+5230)】 【内力:21450】 【内功攻击:1130】 【根骨:621】 【暴击:72%(含装备效果,下同)】 【暴伤:177%】 【内功防御:325】 【暴抗:15%】 【属性攻击:水属性攻击342】 【装备】 神水宫初级弟子制服【鞋子】【束腕】(已激活两件套属性:暴击增加10%。) 神水宫中级弟子制服【发带】【内衬】【外披】【下装】(已激活两件套属性:暴击增加10%(可叠加)已激活4件套属性:水攻增加150点。) 九州·清君链(20级)九州·幽兰坠(40级)九州·幽兰戒(40级)九州·幽兰镯(40级)(已激活两件套属性:暴击抵抗增加10%,已激活三件套属性:根骨增加5%) 【秘籍】 (1号位)【明玉功(紫)】(装备中)内力低于百分之50后,内功消耗速度降低50%,每20秒回复5%内力值。(2级) (2号位)【神照经(金)】(装备中)减伤效果提升百分之30。(1级) (3号位)【静心咒(白)】(装备中)内功消耗减少16%。(5级)(已氪金) (4号位)【销魂天佛(紫)】(装备中)暴击伤害提高百分之二十。(1级) (5号位)【天羽奇剑(紫)】(装备中)原创招式威力提升百分之二十。(1级) 【缘分结阵系统】 【激活好感度角色】华真真、司徒静、水母阴姬、宫南燕、楚留香、朱棠、花满楼 【当前配置卡牌】司徒静·离宫出走(水)、宫南燕·身轻如燕(水)、宫南燕·流光韶景(水)、朱棠·灯火长明(心)、花满楼·手有余香(心) 触发属性加成:人物基础防御提升2%(卡牌合并)、人物基础根骨属性提升2% 触发结阵特殊效果:水属性功法状态几率进入天水无痕状态,效果持续时间内基础攻击提升10%,效果持续时间10秒,冷却时间90秒。 这便是她现在的数据面板! 别看她在神水宫中的资历最浅,但戚寻觉得自己真论起实际战斗力来,起码比起环绕在周边插不上手的那些还是要强一点的。 何况—— 她们现在明明是打团活动好不好? 单兵战力不够完全可以靠着数量来弥补。 她当不了主力进攻的角色,难道还当不了个神级辅助吗? 神水宫的弟子实战经验不足,更因为水母阴姬不在,多少有些瞻前顾后,戚寻却不必有这么多的顾虑。 神照经的减伤效果和卡牌叠加的基础防御,让她在此前与宫中弟子切磋的时候做过比较,她这个小身板还当真要比修为差不多的人耐揍不少。 背包里的大红也被她在血条不满的情况下做过测试,显然可以起到正常补血的效果,而且不必当真凭空取出来灌下去。 这位江湖上盛名在外的君子剑既然自诩君子,那更不至于对她这个小辈下杀招,她便是心黑手毒一点,也怪不了她。 她也正缺一个对手来试试她的 新招! 戚寻眼中的跃跃欲试没有逃过距离她最近的司徒静的眼睛。 她方才一眼认出父亲身份的时候,就又是担心父亲贸然闯入神水宫会出事,又担心自己在神水宫中的师姐师妹会被波及。 尤其是戚寻这个自来熟的小姐妹,很难不说是不是胆子也大得过分,说不定也会搅合进去的。 她还真没猜错。 而下一刻她便听到了戚寻的声音。“师姐,借剑一用!” 戚寻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出手,便没有被人劝住的可能。 司徒静甚至还没来得及回复她,便已经看到一道白影闪过。 伴随着的,是她腰间的长剑被人抽出了剑鞘。 司徒静早听宫南燕说过戚寻的轻功进展神速,活像是为了先掌握一门跑路功夫,但也只从她在神水宫中来回奔走的身影中窥见了一星半点。 却万没有想到,当她全力运转内功,从这高处以流星踏月之势,朝着交手的数人奔去的时候,会有此等让她绝无阻拦之法的惊人速度。 甚至比数息之前宫南燕掠去的时候更快。 司徒静又怎么会知道,戚寻此刻以销魂天佛卷中的千幻飘香步踏出,又有轻功指引中载入的踏月留香步法,只还残存着一点宫南燕轻功的影子,让这身法有来由可寻,却已然不是寻常江湖侠士的速度。 这其中甚至没有风属性卡牌的加成。 白衣影动,那把长剑便有若雪色疾电一般直指黄鲁直而去。 若非此刻众人的注意力几乎都在三姑和那位君子剑的身上,定然会留意到这破空一剑中,赫然少了三分戚寻此前用招的滞涩。 这一招更不在劈砍,而在“粉碎”。 正是天羽奇剑第一式——石破天茂! 第17章 身后长剑破空之声实在难让人忽略。 宫南燕一回头便看到了追上来的戚寻。 “你来做什么?” 她脸色当即一变。 都说了让她在上面待着……这种没有必要的叛逆心能不能不要在这种时候发作! 可惜她短促的发问并没能阻拦戚寻的出剑, 只得到了她一句同样短促的回应—— “师姐不必说了,犯我神水宫者诛!” 所以她想出手也完全合乎情理。 谁让她也是神水宫的一员。 “……”这话好像没法反驳。 有这句话当借口,宫南燕根本劝不住她。 或者说戚寻既然能追得上她的脚步,一旦越过去便根本拦不住她了。 此等战局之中她也不适合耽搁在拦人上。 罢了, 宫南燕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有这拦截的时间, 她还不如去对付雄娘子。 戚寻的那招石破天茂已经撞在了黄鲁直的剑上, 一看也知道不是随便就能后退的! 她发剑之中剑招里有来无回之意, 被她在这一月有余的琢磨中已经体会了个七八成。 按照血河车书中所说,方歌吟有江山一剑祝幽打基础,又有天下第一剑宋自雪亲自教导, 学完全套的天羽奇剑剑招二十四剑仅仅用时二十七天。 戚寻却没有这样的基础。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4节 但她可以下苦功夫。 正因为她有将剑招将来用在那百丈含光绫中的想法,所以她宁可用四十多天的时间, 加上了系统的指导, 只为了掌握这一剑。 就这一剑而已! 但这一剑中已然毫无生涩之感。 黄鲁直都不免因为这一剑微露惊诧之意。 难怪水母阴姬能与铁血大旗门掌门并称武林第一高手, 先前交手的弟子中就有虽然年轻但功力已经不弱的,只是不免缺了些历练。 现在这个年岁更小的孩子,饶是他走南闯北多年, 都不曾见过在这个年纪能表现得更加出色的。 更有一股罕见的狠劲。 但要用来对付他还少了几分火候! 他剑势横扫, 便要将戚寻给打出去。 他自诩自己前来神水宫与人动手是“迫不得已”,就像贸然潜入一样也是迫不得已,自然不能将神水宫弟子给杀伤了, 所以只能打退。 可他一被戚寻这一招给吸引了注意力,能及时为九妹补位的三姑又怎么会不注意到这一点。 柔和绵密的掌风从她的手上发作,当即就直冲黄鲁直而来。 谁若当真觉得这只是一招简单的阴柔掌力,那才当真是要吃大亏了。 “还有心思因为一个孩子分心, 阁下当真是活腻了!”三姑冷哼了一声。 她跟戚寻接触得不多, 虽然知道她天赋奇高, 却基本是宫南燕在带她。 就算是小辈之间存在竞争关系,也最多跟老九这些人有接触,却没想到她会拿出这样的令人惊喜的表现。 她回应宫南燕的那句话,也正在三姑能听得到的范围内说出的,更是让她生出了不少好感—— 如果这个数值可以由系统具象化表现出来的话,大概就会是一串的加一。 当然更让三姑觉得戚寻比一般的神水宫弟子还要靠谱的是,她显然很清楚什么时候该当出手,什么时候应该后退。 在三姑掌风抵达黄鲁直面前的前一刻,她正踩着灵动缥缈的步子收剑而回,抢先一步又翻了出去,正免于被黄鲁直当个人质。 戚寻又不是没玩过3v3、5v5的对局,自然知道要如何不让自己拖别人的后退。 她在这个闪身而退的 动作里退到了九妹的身边,“去帮宫师姐。” 九姑娘的眉头挑了挑。 这个被她觉得太卷也太实诚的小师妹,显然并不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安排师姐的位置有什么问题,这个顺理成章的口吻显然是自觉能有这个协助三姑解决黄鲁直的本事。 反倒是宫南燕这边,她跟雄娘子之间到底隔着二三十年的年龄差。 再如何因为有其他神水宫弟子相助,又有雄娘子很难对着一个相貌与自己相似的人动手的理由在,又或者是雄娘子对不知道此时在何处的水母阴姬的顾虑,宫南燕现在也不免行动显得左支右绌了起来。 九妹当即做出了决断。 这位小师妹既然能让师父布置下来的那些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变成可能,那么说不定也可以做到协助之事。 她去帮着宫南燕也好。 有她帮着宫南燕对付另一个明显弱一些,出手还有些局促的家伙,若是先一步解决,还能合兵一处来招呼另一个。 “那你自己当心。” 戚寻可不只是要小心谨慎地从旁做简单的配合。 为何是对付黄鲁直而不是雄娘子她有自己的考量。 黄鲁直显然更适合让她在剑招掌握薄弱的时候,打出一个出其不意的效果。 所以也只能对不起这个家伙了。 天羽奇剑中有三招与寻常剑招不同,正是戚寻选择这门剑诀为辅的根源。 比如说—— 【天羽奇剑·倒挂金】 戚寻打定了主意要行动,更要速战速决,就没有犹豫的意思。 在三姑一掌横出扼断了黄鲁直的去路,九妹则去协助宫南燕一道对上雄娘子的这一刻,戚寻仗着自己身形灵活又身量不高,重新斜地里穿出,一改倒挂金剑招的挂字诀,一手反扣住了剑身。 九妹一离开,留给她施展招式的空间也就更加宽裕了,正是她大展身手的时候。 这不是寻常用剑的动作。 按照天羽奇剑的施放指导,这一招的异类用法本该接的是第十四招弯弓射日,偏偏戚寻的内功造诣还远不到能将剑气外放的地步,便接不出这一招来。 她对天羽奇剑的剑技连招来自血河车书中方歌吟的出手体悟,可她自己未尝不能做出一点改变来。 接不了弯弓射日那就换一招。 接【天羽奇剑·九弧震日】! 黄鲁直的剑招沉稳老辣,以戚寻这个接触剑道不久的人看来,便是看似简单的出剑中实则有密不透风之势。 神水宫的掌法阴柔灵动,最怕的就是这种不动如山的对手。 此前九妹吃了个亏,被三姑找补了回来,可要戚寻说来,她们还是处在过于被动的状态。 要打破这种局面,就要用不常规的招式。 戚寻自己学这套天羽奇剑还没学到九弧震日这一招。 这一套剑法以第十七式的阴分阳晓为分界线,代表的是这套剑法的创立之人十七岁之前和十七岁之后的剑道心境,九弧震日正在十七式之后。 但并不代表她在实装了秘籍在五号位后用不出这一招。 倒挂金拧结的剑势,在九弧震日的剑招施放中回震,正中黄鲁直的那把长剑。 戚寻其实也很清楚,以这种刻板方式用出的剑招,绝没有自己真正领悟出的剑招威力大。 在此时却已经足够了。 因为三姑的牵制,让黄鲁直的动作慢了下来。 而石破天茂那一招,又让黄鲁直对这个横空杀出来的神水宫小姑娘的印象,无疑是刚猛有余底蕴不足,依然在他可以应付的范畴内。 可若是她变招了呢? 当真将招式连贯用在实战 之中,戚寻觉得自己好像要比想象之中表现得冷静。 倘若有人会在此时留意到她的目光,便不难发现那实在是一种将人视为猎物的眼神。 她的眼神紧盯住的正是黄鲁直的手。 九弧震日的九剑连震,一次比一次的力度更加猛烈,消耗的内力也要比上一次震荡得高出数倍。 戚寻的内力条撑不住这一招倒读条的最后三跳消耗,但在第四次剑势震荡的时候,就已经出现了转机。 黄鲁直本就应付急于拿下对手而出招迅疾的三姑,有些分不出多余心神,在此番戚寻回攻之中又错误估计了她的实力后,更是被震荡之气截断了出剑的连贯势头。 按照游戏里的pvp说法就应该是—— 【黄鲁直被打出了僵直状态】 以他的武功造诣这种僵直状态根本不会持续多久,甚至极有可能正是在一瞬而已。 但沉迷在游戏里玩打断的戚寻怎么会错过这个机会。 她戚寻断掉九弧震日的运功倒读条,接出下一招的速度显然要比黄鲁直收招复出的速度更快! 而她用出的第四招,也正是让她下定决心换出天羽奇剑的一招。 这一招更是在演练的频次上仅次于石破天茂。 【天羽奇剑·怒屈金虹】! 戚寻手中没有这套功法配套的金虹剑。 但她现在手中握着的这把司徒静的剑,同样是一把好剑。 神水宫弟子或许看不出来这种区别,戚寻这个能将其数值给辨析出来,甚至摸出各人兵器四维属性的人却不可能看不出来。 水母阴姬对这个女儿的关怀藏在各个看不出来的角落之中,戚寻都不得不佩服她的良苦用心。 这也正是为何她要借司徒静的剑一用。 因为只有这把剑撑得住怒屈金虹弹剑而出的剑招! 四跳九弧震日之后,仿佛不经停歇便曲剑倒斩而上的剑招,在戚寻以销魂天佛卷中无色无相身的身法走位配合下,这一剑折曲,甚至绕过了黄鲁直以剑风撑起的屏障。 长剑倒卷的弧光在日影之中闪动。 宫南燕以余光留意到这道剑影闪动,下意识地就看了过去。 她曾经见过她对着那个小破木桩试过这一招,却万万没想到她会在此刻用出来。 这依然显得并不那么成熟,甚至该说有些呆板的剑招却硬生生在此刻杀出了一条血路来。 确实……确实是血路。 怒屈金虹绝非寻常剑招,在司徒静这把好剑的作用下更是如此。 有三姑替戚寻挡下了最关键的招数,明明说要当个辅助的戚某人硬生生把自己玩成了一个刺客。 这一剑剑落,竟然直接将黄鲁直握剑的那只手给砍了下来。 断臂落地,连带着落在地上的便是黄鲁直那把剑。 正是一条鲜血飞溅的血路。 戚寻都没想到能做到这一步。 其实她原本觉得能砍伤人,让三姑趁机将人擒拿下来就不错了。 但砍都砍了,反正她是不会有什么负罪感的。 要不是黄鲁直包庇雄娘子,甚至带着他混成了虎丘李氏拥翠山庄的座上宾客,这家伙早应该被人捉住了才对。 而若非戚寻不打算让自己暴露出太多不同寻常之处,她现在就应该装逼一点,高呼一句—— “你这与采花贼同道之人不配执剑!”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5节 想想都很有把黄鲁直的脸按在地上踩的感觉。 可惜她不能这么说。 但即便她此时一言不发,被这样一个年岁不大,除了剑招太奇之外,甚至不能有任何配当他对手资格的小姑娘斩断了一臂,还是执剑的那只手,在剧 痛的眩晕感中,黄鲁直甚至觉得有种不真实感。 他好像隐约听到雄娘子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也飞快地招架开了宫南燕和九妹的剑,在朝着他的方向提剑急奔而来。 却也看到这个剑出诡谲的小姑娘,一点都没有留在原地的意思,足下一转就以那种让人觉得不属于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实在快得要命的轻功退了出去。 这一次取得的战果何其辉煌,她却跟第一次一击不中的情况一般,退出得极其果决。 一点都不像是个第一次出手伤人,还是重伤他人的小孩子。 戚寻当然得反应快,就跟boss残血容易出大招一个样子,谁知道黄鲁直又或者是奔过来的雄娘子会不会还有什么额外的花招。 既然打团打出了弱点伤害,她这个当刺客的就应该继续秉承一个刺客的作风,让当盾牌的三姑挡在前面好了! 反正她已经起到自己的作用了。 可爱的小师妹需要上面的师姐帮忙遮风挡雨。 戚寻想到这里,更是心安理得地踩着千幻飘香步直接退了出去。 当然在这种一击得手的痛快中她倒是也没忘记关注这系统提示。 【系统】【获得神水宫声望+6000】 哦豁,好慷慨! 戚寻落到了安全的站位上,看到这条系统提示,在惊喜之中又朝着那个方向看去,思考要不要给雄娘子也来上一剑。 要是也能掉落这么多声望,就算是有触怒水母阴姬的可能,她也要想办法再来一次了。 倒挂金、九弧震日和怒屈金虹的三连击肯定是没有这个机会再施展出来一次的,但天羽奇剑二十四招,戚寻没能一招招练过去,却就想好了诸多连招的组合。 雄娘子的剑招比黄鲁直轻灵得多,天羽奇剑之中的【开道斩蛇】便正是应对之法。 也斩的就是他这条蛇! 然而戚寻看到的却不是三姑回掌迎击雄娘子的一剑,阻止他带走自己的朋友。 而是这位知名采花贼的剑就这么停在了这里,再也不得寸进,仿佛有一道无形的气劲将他阻拦了下来。 戚寻更觉得自己并没有看错的是,在雄娘子那张易容的脸上都能看出显而易见的惊慌。 他也会有惊慌…… 下一刻她便不必猜测这份惊慌何来了。 因为一道云水天风的气浪,明明是一缕带着潮意的水汽,却硬生生以雷霆之势将雄娘子的剑给震碎了,更是将人给击飞了出去。 而后便是一道白影凌空而落。 水母阴姬从不以轻功闻名于江湖。 可她的轻功却绝不逊色于她的内功多少。 戚寻也不确定她到底围观了多久。 到底是一开始就在这里,包括黄鲁直和雄娘子是如何闯入这地界的都看得一清二楚,还是只是凑巧赶上了个末班车。 她所能看到的,只能看到她以凭虚御风之态翩然而下的时候,不曾惊起丝毫的微澜。 她明明生了一张格外刚硬的脸,却像是一片飘飞的白羽,以至于即便没有那神乎其技的水柱托举,她也有种仙佛落定之感。 这便是天下武功首屈一指的水母阴姬。 也是她如今的师父。 她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招里,分明就是让多少武林高手毕生都难以企及的境界。 因为水母阴姬不是红名,两人更不是队友组队状态,戚寻甚至无法确定水母阴姬的等级和血条。 但想想都知道,反正把黄鲁直和雄娘子打个包,再翻几个倍,都不是水母阴姬的对手。 果然她还有得学。 光能仗着小聪明砍黄鲁直这种人的一只手算什么,能按着什么江湖第 一高手暴打才叫真本事。 “我记得你发过誓言。”水母阴姬看向了雄娘子的方向,本就有山岳沉重,威严异常的五官更显得说不出的冷酷,“你发誓永不入神水宫,可你为何又来了?” 雄娘子刚想站起身,便发觉自己脖子上搁上了数把长剑。 水母阴姬这轻飘飘将人击飞的一掌,直到此刻才爆发出了后劲的余力。 雄娘子习惯了她对自己的特殊对待,却没有想到她当年说的,若是他违背自己的誓言,她就不会顾及昔日的情分,这确实是一句真话。 五脏六腑中被这一掌震出的汹然伤势,让他呕出了一口鲜血,更是捂住胸口呛咳了好一阵子才缓过劲来。 现在可没有人觉得他是以真面目出现在此地的了。 憋着的伤势让他死死攥住前襟的手,在发力中变得异常苍白,他这张假脸却没有显露出任何的异样之色,明摆着就是个带着人皮面具,见不得人的家伙。 只不过是神水宫中的弟子都觉得,师父应当与对方认识,这才没干脆挑明。 雄娘子的目光在场中的弟子脸上扫过,短暂地停留在了此刻已经赶到外围的司徒静的脸上。 他很清楚自己自然不能在这个时候暴露他和小静的关系,否则便要让她面对神水宫中师姐妹异样的目光了。 他能说的只是—— “你也没做到……之前答应过我的事情。” 这一句话说出他才陡然意识到,这牵动的肺腑痛楚,意味着水母阴姬挥出的这一招要远比他想象得毒辣得多。 他此前自鸣得意地觉得水母阴姬对他的另眼相待,好像在某些特定的时候并没有那么重要,比如说涉及到神水宫的体面和尊严的时候。 天水神功的阴柔内劲,依然在以让他觉得不妙的方式,继续渗透进入他的五脏六腑之中,恐怕要是没有水母阴姬亲自出手祓除,他接下来都并不能轻易动用能力了。 水母阴姬却没有跟雄娘子解释自己此前不在神水宫中的意思。 她何必跟别人解释! 她此前觉得自己对他情根深种,孽缘不浅,每年让司徒静去见他的时候,也等同于得到了他的安危消息。 但当真的见到他,又看到是以这种鲁莽行径擅闯神水宫的时候,水母阴姬又不免觉得,多年的苦修好像当真是让她的心境平和了不少,也将那种本不应当萌生的情感给压制了下去不少,只剩下一种过分荒谬的情绪。 即便如此,她大概也很难在这个时候对这位昔日的旧情人下杀手,来彻底埋藏这一段过往。 更不必说,现在她那唯一的女儿还在看着。 水母阴姬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出口的语调却依然冷硬,“我要如何做事还由不得你来过问,念在你二人此次初犯,也都受到了惩戒,现在就给我滚出神水宫去。” “若是还有下次,你们就再不必有开口辩解的机会了。” 戚寻留意到,水母阴姬的后半句看似以依然平静的语调说出,却仿佛是直入那两人的脑海一般。 在这种特殊的发声技巧下,雄娘子又吐出了一口血,黄鲁直更是有一瞬的眼神无光失神的状态,而后便是脸色愈发惨白,显然又受了不轻的内伤。 戚寻却没有一点同情这两人的意思,甚至觉得他们两个就这么走了,可实在是太便宜他们了。 她的目光在重新打开的系统面板上逡巡,最后停留在了一个位置上。 她得再做一点事情才行。 系统面板上多出了一个新功能,是随着黄鲁直和雄娘子这两个红名而出现的,现在正好用上。 【是否使用红名追踪定位,目前保留追踪位3个,多余数量需要购买解锁?】 【是!】 锁谁的位置还用说吗? 黄鲁直这个家伙包庇采花贼落了个断臂的结果,再也不能用这把君子剑做出他所谓的正义之事,对他而言的惩罚要戚寻来说已经差不多了。 一个剑客不能执剑,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可不像是多情剑客无情剑中的荆无命一样,在断臂之后还能用实际上更加灵活的另一只手练剑。 对黄鲁直来说,要想练好左手剑天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可对雄娘子的惩罚绝不够! 水母阴姬不会在这个时候叫破雄娘子的身份,不过是一掌将他打入了重伤而已,甚至顾念旧情,顾念女儿在场,不会杀了他,但按照戚寻的想法就是—— 他只是被打伤了而已,那些被他坑害的女孩子可是丢了命啊! 锁,必须锁雄娘子的位置! 等她学武有成能出神水宫了第一个就干掉雄娘子,偷偷弄死他反正也查不到她戚寻的头上。 反正水母阴姬也不会相信,雄娘子这么会躲藏的人居然会被一个初出江湖的小辈给弄死。 到时候也不至于出现什么自家孩子只能自己打这种类似情绪上头,被师父给针对的情况。 这多完美! 戚寻默默目送雄娘子和黄鲁直在从水母阴姬那句赦免的信号中缓过来后,相互搀扶着离开神水宫的背影,在心里已经给他宣判了死刑。 地图上的红名标识因为雄娘子离开神水宫而消失不见。 红名追踪定位功能上,却一直在更新雄娘子的坐标。 这个系统有些时候是不靠谱了点,好在有氪金附属的功能上显然还没不靠谱过。 毕竟要是免费的追踪位置不好使,谁还会氪金解锁新位置。 就这点上来说,系统的氪金回收属性从未改过。 “将这条通道堵死了。”戚寻刚回过神来就听到水母阴姬说道,她指向的正是那两人离去的那条路。 她伸手一指,神水宫的弟子便很快井然有序地工作了起来。 在这样的场面中,很难不让人有过于直观的感受,那便是水母阴姬只要站在这里,就是神水宫的支柱了。 而方才还不免有些混乱不安的神水宫弟子,此时已经完全镇定了下来。 就跟此前戚寻所见的那样,恐惧这种情绪对长年与世隔绝的神水宫弟子来说,实在比较少见,有了主心骨就更是如此。 戚寻琢磨着自己应该也可以跟着一起去挖填隧道了。 打伤黄鲁直的6000声望值到手,她距离兑换出百丈含光绫又更近了一步,说不定这个填土行动还能算是个门派事件,让她再捞上一笔,谁知道水母阴姬忽然转向了她的方向。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6节 “你不必去了,你跟我来一趟。” 戚寻心头一跳。 被领导找谈话往往不是什么有趣的体验,被水母阴姬这种看起来就很威严的领导找谈话更是如此。 显然她并没有这个拒绝的机会。 好在,戚寻琢磨了一番自己方才的表现,怎么想都觉得没什么问题。 水母阴姬这么长时间不在宫中,她的武功有长进实在不奇怪,至于剑招还有宫南燕这个人证在,也不愁被问倒。 她砍伤的是黄鲁直不是当着水母阴姬的面砍雄娘子,也很安全。 最为根正苗红的无疑就是她跟宫南燕说出的那句话—— 如果水母阴姬有听到的话。 事实证明她还真的听到了。 在跟着水母阴姬走入镜湖之中,下到湖底石室后,戚寻便听到她说道,“犯我神水宫者诛?” 靠,这话被别人说出来就有点中二了。 戚寻忍不住尴尬 得想把手往后藏一藏,却反应过来她到现在手上还握着那把,从司徒静那里顺来的长剑,只不过现在这把剑上的血迹已经被湖水给冲刷干净了。 但怎么说拿着个剑对着师父,实在是不太对劲。 戚寻连忙先把剑搁到了一边。 “其实这话也没什么毛病,我就是觉得这么说比较有气势。” 她想了想又觉得此时更妥善的处理方式,还是硬气一点,便仗着自己年纪小,放狠话大概也不会显得有什么问题,干脆昂着脖子直视水母阴姬投向她的目光,“再说了,他们确实是好大的胆子!便是杀了也不为过!” “师父仁慈将他们放走了,他们却未必会领情。” “小小年纪不要这么喜欢说杀不杀的。”水母阴姬平静地回答道。 戚寻看不出她说这话时候的喜怒。 却不知道她此刻仰着头看向面前大人,又是理直气壮又有几分倔劲的样子,都落入了水母阴姬的眼中,在她心中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 像,太像了。 像她年轻时候初出茅庐的烈性。 只不过她当年可没有戚寻这样的本事,能连黄鲁直这种水准的剑客的手都敢剁。 也是有够能耐的。 她确实是赶在雄娘子和黄鲁直潜入神水宫的时候回来的,也将宫中应对外敌的表现看了个一清二楚。 她的大弟子犯了大错被安置在神水宫一处出口的庵堂里,成了个聋哑的残废,二弟子早在多年前就过世了,三弟子便是那位三姑,却没能在这种时候独当一面,多少是让她有点遗憾。 反而是这个最后入神水宫的小徒弟,拿出了让她太过意外的表现。 但对戚寻此举有好感不代表她要表现得太过明显,也便是戚寻看到的喜怒难辨的样子。 当然这种喜怒难辨中多少还掺杂着一点才见到了雄娘子的复杂情绪。 她继续说道:“说说看你对付黄鲁直的那几剑是怎么想的。” 这个问题,其实不那么好回答。 不仅仅是剑招是怎么想出来的,还有为什么会用这样的招式对付黄鲁直的问题。 这若是个读档游戏,戚寻也不必斟酌答案了,大可以都试一试。 可惜这并不是。 即便她知道自己还有一条退路,也必须在此时给出个足以说服水母阴姬的答案。 何况……会被单独约谈,甚至是问及这样涉及武学的问题,加上水母阴姬此前数月不归,戚寻有了点模糊的猜测。 这其实应当是个好信号才对。 首先可以确定,她之前那句“犯我神水宫者诛”想必就是过了第一关。 如果这个游戏系统在这个时候能做出提醒的话,想必会来上一个大写的【重要事件转折点】的标记。 她不敢有太多的思虑时间,以免让水母阴姬觉得她这话是经过了措辞修饰,便接上了回话,“我听人说起过这位君子剑,住在山野的人大多会觉得,若是有一个大侠跟他们的处事方式相通的大侠,就仿佛自己也有了这样的本事一样。” 戚寻先说了说自己并非对黄鲁直一无所知。 这个开头显然很有必要。 “不瞒师父,我自己也很喜欢直来直去的招式,所以您应当也看到了我出的第一剑,那是我在这一阵子师父不在神水宫中的时候练的。但在练这招的时候我就在想,若是有人要来破解我的剑招,该当怎么办——” “我接触武功的时间太短了,只想到了四个字,以曲破直。这就是师父后面看到的几剑,其实都是自己在琢磨的时候上不了台面的招式,宫南燕师姐之前应该见到过。” 这便是解释剑招的来源,再给自己拉个证人。 戚寻保持着坦然看向水母阴姬的姿势,觉得自己的这番说辞到这里,应当是有些可信度了。 也果然见到水母阴姬那张端方的脸上,稍稍呈现出了几分柔和。 虽然也有可能是因为石室中的烛光正好映照在她的脸上,让她有了这种错觉。 “所以我觉得如果要对付黄鲁直的话——” “也可以用你这以曲破直的歪理?”水母阴姬问道。 “差不多是这么个道理吧。三师姐都把机会制造出来了,我总要试一试的。师父收容我在神水宫中学武,我就自然有这个责任维护神水宫的体面。” 对水母阴姬衷心的态度,在这神水宫中并不缺。 但如戚寻一般敢这么说出来的,大概还真没有。 她但凡是再年长那么几岁,用这样的说辞就容易显得有心机了。 可谁让她现在有个年龄优势,还长得足够好看,能顶着一张对年长女性来说也很有杀伤力的脸说出这样一段话,也是她的本事。 “那么你可知道我此番出行所为何事?” 水母阴姬这突然转移了话题,戚寻便听出其中的潜台词了。 她的第二关显然也过了! 当然现在不是她提前得意的时候,她还得听听水母阴姬要说什么。 好在她显然并不需要再这样紧绷着神经了,因为这并不是个训导的场面,而更像是一出师徒之间的闲聊。 水母阴姬指了指这完全不像是神水宫宫主卧房内的蒲团,示意戚寻坐下来说话。 在听到戚寻摇头回了句“弟子不知”后,水母阴姬说道:“我去了南海大光明岛。” 南海大光明岛还有个别名也叫常春岛,也就是日后娘娘的居住之地。 当然戚寻不能表现出自己听得懂的意思,还得继续装傻充愣。 水母阴姬也确实解释了下去,“大光明岛上住着日后娘娘,我年轻的时候曾经得到过她的指点,得到了她传授的明玉功,也就是你们修炼的素玉功的完整版本。” 戚寻:“那便是师父的师父了。师父去拜访师祖很合理不是吗?” 水母阴姬摇了摇头,“不是拜访,而是救援。” “日后娘娘当年修炼常春岛武学,是为了对抗铁血大旗门,她武学天分极高,却多少在刚被救上常春岛的时候,走了些急功近利的法门。这些法门形成的暗伤,原本应当随着她武道功法大成而不复存在了,但在明玉功八层突破九层的关键时候却被引动了出来。” “你若早生二十年就会听到当时的江湖上有一句话,说的正是碧落赋中风雨雷电四人,与其上并称江湖的夜帝日后的威名。只可惜日后娘娘的武功天下冠绝,却并不那么擅长教习弟子。” 水母阴姬只能算是日后的传人,却并不是常春岛的继承人。 后来她在江湖上扬名,又孤身建立了神水宫后,也就更加不存在将她归并到常春岛之下的可能了。 她只会是神水宫宫主。 “那岂不是在功法突破有变的关键时候,日后娘娘的门下竟然没有能施以援手的得力弟子?”戚寻一句话就问到了点子上。 那么就怪不得会有她见到的,三姑似乎收到了什么很紧急的消息,去见了阴姬,而后就是阴姬出门在外的这么久。 即便此南海非彼南海,按照大旗英雄传中铁中棠等人往常春岛方向去的路线,更像是在东海之上而非南海,水母阴姬要从衡阳赶过去也实在不近。 水母阴姬再怎么功法超绝也没有个筋斗云能传送。 “你说的不错,也好在我赶去的快,才没造成什么不可逆转的后果。”水母阴姬语气沉重,“此前我对明玉功的钻研也进入了瓶颈,甚至在想,彼此克 制的心法中嫁衣神功既然为禅宗功法,是否我也该更多钻研佛理才能有所进展。” “外界盛传的神水宝典之中的天水神功,脱胎于明玉功又与明玉功有些分别,同样面临着这样的困惑。” “但现在我却在想一个更严肃的问题,若我也遇到了此等突破的情况,我又该当找谁来从旁协助?” 水母名义上是江湖中与铁中棠并称的第一人,但第一人也同样有叩问武道之极的问题。 这种境界显然暂时不是戚寻所能涉及的领域—— 鬼知道这个系统的等级上限是多少级,她又还差多少才能到。 可这个时候水母阴姬的目光很专注地看向了她,让她觉得这好像还是跟她关系很大的问题。 等等,确实关系很大! “我的弟子中,天赋最高的就是南燕了,但她也做不到这一点,你听懂我的意思了吗?” 戚寻想听不懂都不行。 因为她眼看着水母阴姬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了一樽石盒,递到了戚寻的面前。 一连串的提示随着这个石盒到了她的手上,又相继弹了出来。 【系统】【获得【神水宝典】】 【系统】【获得【天一神水配方】】 【系统】【获得【天水神功】】 【系统】【获得【明玉功】,检测到已实装明玉功心法,可分解为40片紫色秘籍残页】 这便是神水宫的不传之秘神水宝典! “你听不懂也无妨,你只需要知道,你若练不成天水神功的第二层,你就先别出去了。” 水母阴姬根本没给戚寻反驳机会地又说了一句。 想来也对,戚寻都说了什么“犯我神水宫者诛”的口号了,又怎么会拒绝水母阴姬将她列入重点培养对象的计划。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7节 她应该只有接受一种回答才对,不然就是之前回答的时候在说谎。 系统提示更是已经不甘示弱地跟了上来。 【系统】【您已自动成为水母阴姬关门弟子。神水宫宫主之徒称号升级,具体属性调整请在称号界面查看。】 【系统】【获得神水宫声望+12000。】 【系统】【声望系统更新,自动识别对立势力人物为红名角色,保留非进战状态下人物红名识别定位,更新敌对势力列表,新增【石林洞府】】 【系统】【神水宫声望已提升到【敬重】,请侠士继续努力。】 “……”等价于砍黄鲁直两只手的声望砸下来,戚寻觉得自己可以不用挣扎了。 谁让她给的还是太多了。 何况她可没忘记—— 她还有个成为神水宫宫主的主线任务。 第18章 主线任务到底是主线任务。 从神水宫中水母阴姬的入室弟子, 到这个关门弟子,戚寻只靠着一次契机便够了。 但从神水宫关门弟子,到神水宫少宫主这个位置,她却用了整整四年。 宫南燕驻足在了湖边。 宫中的这一潭湖水, 一向以来都被门中弟子视为神湖。 落日熔金的光影之下, 飞瀑撞击在天然而成的落台上缓冲, 直到在最后一方石坪上, 被卸力后滑落到“神湖”之中,便几乎已不剩了什么震耳欲聋的声响。 傍晚时分更是百鸟归巢之时,神水宫一片花影摇曳的林木间, 藏着多少种类的飞鸟谁也说不清,在此时交汇成了一种特殊韵律的音调。 但在这样的一幕人间仙境的场景中, 更让人觉得奇诡的却是这神湖。 “说是神湖, 不如说是魔湖比较恰当了。”宫南燕自言自语地感慨了一句。 无风而动、倒悬壁立而起的湖水, 在落日余晖中依然看得出原本的颜色,活像是一面璨然生光的碧绿水晶墙(*)。 水晶墙的模糊水波之中,隐约能让人看到, 在这四方墙面之内端坐着个人影。 在水晶墙之下泛起的水纹气泡, 起伏有若人的呼吸。 这等仿佛不是人力所能造成的场面,宫南燕却已经并不感觉到陌生了。 谁若看了这样的场面这么多年,当然不会觉得有什么陌生的。 然而正在此时却出现了和前几日有别的异变。 如镜一般的水晶墙在一瞬间破碎了开来, 四散飞溅的水珠丝毫也没有水势的柔和,反而有种凶悍异常的气劲。 水本就是很危险的东西! 宫南燕的直觉让她本能地往后退出了一段距离,几乎在她退出去的下一刻,湖面本就倒悬的水波在顷刻间化作了一道倒卷的排浪。 在这样的汹涌水势之中宫南燕要再想看清楚“墙”内之人的样子便已经不可能了。 【系统】【明玉功等级提升, 当前等级lv6, 具体实装效果请到秘籍页面查看。】 【系统】【天水神功等级提升, 当前等级lv4,具体实装效果请到秘籍页面查看。】 在系统提示跳出来的同时,戚寻睁开了眼睛。 沉沉波澜被压到了眼底,只剩下了覆盖在最表层的清透。 她伸手搅入了水波之中。 周遭看似混乱的状态其实依然处在她的掌控之下。 明玉功从五层升到六层,天水神功从三重升到四重,这两种心法的提升带来的内劲翻涌造成了神湖水势的动荡。 只是可惜,还远没到如水母阴姬一般能让水柱升空,水随心动的地步。 戚寻腾身而起,袖中一道月白色的长绫甩出。 这正是神水宫声望达到尊敬兑换出的【百丈含光绫】! 四年之中,她的内功心法大有长进,招式武功也并没落下,尤其是被她寄予厚望的天羽奇剑,要做到将剑招寓于别的武器并不那么容易,更需要她耗费些苦功。 可显然当剑招与长绫结合在一处的时候,效果要远比她想象得更好。 怒屈金虹的剑招化入柔软的绫缎之中,甚至不需将这月白长绫的一端以形如金铃索末端圆球的东西,来掌控发力的方向。 怒屈的气劲灌注,就已经足够将长绫化作了一道秋水长剑,便如此刻一般—— 她这翻飞的雪色衣袖,用的正是水母阴姬传授的云水天风。 这流转纵横间击断翻涌水波的长绫,用出的却是先发怒屈金虹一剑,而后转阴分阳晓的剑招。 而从宫南燕的角度, 看到的便是这从魔湖水浪中踏波而出的白衣少女,轻描淡写地甩了甩衣袖和袖里长绫,便将水势又重新压回到了神湖波平如镜的样子。 她的轻身功法早已经不需要人教了。 在水面之上,天水神功的习练者本就有着寻常人难以企及的优势,更不用说在她这千幻飘香步法下,轻功的缥缈无踪已然到了另一个层次。 当然三年前戚寻为了搜集卡牌还是将水母阴姬那张踏雪无痕也给捞了过来。 戚寻已经站在了宫南燕的面前。 她一身白衣,面上正是修炼明玉功容颜如玉的特质。 说白衣或许是有些不恰当的,在她的白衣之外还披着一层浅蓝色的轻纱,正代表她与神水宫其他弟子有别的身份,与她的百丈含光绫正好是同色。 四年过去,当年便已经是样貌精致的小姑娘现在五官长开,更有了一种让人觉得不似凡间颜色的清妍。 虽然等她一张口的时候,那种很有神水宫的“神”字的气韵,大概就只剩下一半了。 “师姐,晚膳吃了吗?”戚寻冲着宫南燕摆了摆手,示意她回过神来。 “……”这种打招呼方式只能说,不愧是她。 宫南燕面色复杂地看着已然看不出方才端倪的湖面,问道:“你的明玉功修炼到第六层了?” 作为水母阴姬器重的弟子,宫南燕自然也知道了素玉功和明玉功之间的关联。 但明玉功本就不是一门容易修炼的内功,学此功法的大多是武林奇人,所以她自觉自己的进展不算快也说得过去。 然而戚寻满打满算接触武功也不到五年的时间,却已经到了明玉功六层的境界。 谁看了不得说老天对有些人确实是要优待不少的。 明玉功六层,便已经可以和当今的一流高手一较高下了,或许师父正是预见到了她今天能突破,这才让她等在了这里。 也无怪乎师父会选择将少宫主的位置留给她。 可宫南燕又哪里会知道,戚寻想要坐上这个位置也就意味着,水母阴姬会彻底放弃让司徒静继承神水宫,而选择了这个与她并无血缘关系的弟子,这当真需要她表现出一种绝对的不可替代性。 而也正是在水母阴姬宣布这个决定的时候,戚寻的神水宫声望跳到了【尊敬】的这一档。 但怎么说呢,系统这个东西就很离谱。 在她选择兑换百丈含光绫,还额外支付了声望商店兑换所需的五万两银两后,这个系统居然给出的是个【兑换中】的提示。 然后在两日后她便等到了水母阴姬从神水宫的珍藏库房中取出了这条百丈含光绫,交到了她的面前。 “……”就很有被诈骗了的感觉。 虽然仔细一想,若不成为神水宫少宫主,或许水母阴姬并不会想到将这个东西取出来,但她损失了五万两的手续费啊! 为此戚寻发誓,就算是神水宫声望提升到了最后一档,都休想让她支付十万两银子换出那块神水宫宫主的令牌,何况短期内也没这个希望。 明玉功六层确实是能跟一流高手一争长短不错,但这个一流高手显然不包括那些个老怪物。 这也正是为何她打算有出宫机会就干掉雄娘子,但是还是得瞒着水母阴姬。 她可不想因为一些奇怪的原因落到跟原著的宫南燕一个下场。 她脑子里的想法转过了一瞬,却并没有在脸上表现出分毫的异样来,而是很镇定地回道:“不错,正好今日适宜突破。” 宫南燕有点不想说话。 这个回答太拉仇恨了。 但她毕竟是带着任务来的,还是说道,“师父有事找你,你去见见她。” 戚寻跟宫南燕又插 科打诨了两句,表示既然这样自己就不跟师姐一道用晚膳交流感情了,这才顶着宫南燕即将爆发目光转道去找水母阴姬去了。 水母阴姬虽然面相看起来像是个威严的男人,更有点过于老成之感,但明玉功的驻颜功效显然不会因为这个长相问题,在她的脸上消失。 所以四年过去,戚寻已经从一个小姑娘长成了个风采绝伦的少女,水母阴姬却分明还是当年的那个模样。 同样不曾改变的是,戚寻还是没能看到水母阴姬的血条到底有多长。 不过可以预见到,肯定比她这个目前90级的要长太多了。 90级当然不是系统的满级。 事实上以戚寻的练级效率,倘若她每日雷打不动地完成三趟副本以及十环师门任务,她的等级根本不应该只有90级才对。 按照游戏中的说法来说,她是在卡级压实修——保持等级增长没有过快的情况下,将自己的面板属性给拉上去。 而在实际的武道钻研中,这种做面板的方式便是对各家武学精要典籍的钻研。 她也是直到这样的一番钻研阅读后,才知道她此前说的那个以曲克直是一种多么想当然的想法。 与其说她这运气不错地砍了黄鲁直一只手的招式是以曲克直,不如说她那是以奇破正。 不过水母阴姬是个很有意思的教导者。 她不会直接说这种想法对或者不对,而是让她自己去领悟。 在水母阴姬看似过于简陋的寝居之后联结的练功石室中,还有不少在江湖上罕见的典籍,一部分是水母阴姬自己的珍藏,一部分则是日后对看重之人格外优待而出借出去的常春岛典籍。 当然这个出借时间,反正都是她说了算的,也可能干脆就不收回来了。 反正按照戚寻在此地的观摩,那些应当都是些拓本,并非原版,对日后来说也不是很要紧。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8节 即便如此,这座小小的石室也成为了她在这打磨钻研的四年中最常停留的地方。 系统中是不会将这些偏门的秘籍收录进去的。 能被归类到白、蓝、紫、金四种秘籍的,只会是在武侠小说中叫得上名号的武功。 但事实上这些杂学书籍,连带着有些可能甚至都不是武功秘籍,而是些奇门八卦阵法杂谈的书册,对戚寻来说更有一种武侠世界观被慢慢完善的感觉。 这样说起来,若是有机会往南海大光明岛一行,她是势必要去跟日后道个谢的。 在拿完系统的等级福利折返基金后,有足够的银两兑换出所有的白秘籍,和大半的蓝秘籍后,戚寻将这些书籍和这间石室之中的书册里的武功论调相互映照。 这些收获不会体现在等级和修为的增长上,却让她再不会这样空口白谈一些所谓的制敌妙招,更让她真正能在武道一途上走得更远。 而这才是她四年间停下了扫荡副本,又或者是进入入梦副本进度的根本原因。 听到她的脚步声传来,水母阴姬抬了抬手,示意她不必拘束自己坐下就是。 戚寻在她对面的蒲团上落了座,便听到她说道:“你的明玉功心法已经修炼到第六层了,你应该知道自己在江湖上大概是个什么水平。” “比下有余,比上不足吧。”戚寻回答道。 这话说的就很谦虚。 当然水母阴姬知道她的脾气,也知道这个所谓的比上不足,显然不会影响到她在必要的时候对这个“上”动狠手的决心。 水母阴姬对她的这个答案不置可否,而是继续说道,“四年前,黄鲁直闯入神水宫的时候我其实就在想这个问题,神水宫中弟子的武功都出自我的教导,论起招式的精妙和内功深厚,不会在中原任何一家门派的弟子之下,但神 水宫多年避世,她们的实战水准却要大打折扣。” 戚寻:“宫中师姐妹友爱,不可能相互以命相搏,这也确实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话是这么说,她们可以长年不出神水宫,实战能力略有逊色也无妨,可你不行。”水母阴姬正色回道:“你是我定下的神水宫未来接班人,你不能缺掉这项历练。” “那么师父的意思是?”戚寻表面平静,心里都要乐开花了。 神水宫中上下姐姐妹妹哪里都好,就是吃素的太多这点不好。 在神水宫数年,她都快把自己吃成个兔子了。 但凡找到出门历练的机会,她能直接去酒楼点上十盘肉菜。 看把她这个可怜孩子给馋的…… 而水母阴姬也不出意外地给了她一个期待已久的答案,“这是你出宫之后的目标,将这些人的性命取下后,你再回来。” 戚寻应声答了个是,刚走到门边又听到水母阴姬补充了一句,“不要让我失望。” 她当然不会让阴姬失望,只是刷小怪而已,至于中间路上的游山玩水,体悟风土人情之类的东西,反正也没人从旁盯梢,她会自己斟酌的。 水母阴姬显然也希望她在江湖上多走动走动,宣扬她神水宫的威名。 别的弟子出宫离开,任务名单大多是在衡阳地界上捣乱动手的个别人,戚寻手中的名单却很长。 大概比周末大采购的物品清单还要长得多。 这份名单上的人也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到处都有,距离最近的一个,正在衡阳附近的地界上活动,有个称号叫什么梅花剑。 戚寻模糊记得这家伙应该是大名府的高手,在楚留香剧情开头提到过,这位梅花剑方环曾经受到邱小侯爷的邀请,替他看守那只九龙杯。 但看水母阴姬在名单的名字之后列出的罪名,却显然是个官府估计判不了罪名,只能靠着江湖人士出手解决的家伙。 行,懂了。 这种又有官府背景,又有几分名声在外的,大多在身手上有些可取之处,水母阴姬希望她提升自己的实战本事,会替她选定这样的一个对手一点也不奇怪。 她将这个名单塞进了系统物品栏里,防止出现什么诸如进水之类的乌龙结果,将名单给损毁了,便开始收拾离开神水宫的行装。 虽然她在神水宫中的声望达到了【尊敬】,却并不代表是人人都要毕恭毕敬地与她说话的状态。 有多年在神水宫中做日常任务整出的交情,在她说了自己要暂时离开的消息后,神水宫中很快分成了两批人,一批人因为有过出宫执行任务的经验,负责给她讲讲出宫在外的注意事项。 “其实我应该还没有到常识这么匮乏的地步……”戚寻小声说道。 所以不必连买东西需要给钱这种事情都要跟她交代一遍。 她是用的长绫当武器不错,但她又不是古墓派小龙女。 戚寻听得一头黑线,却又觉得被人这样关心实在是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美妙体验。 怪暖心的…… 而另外的一部分人则替她收拾好了几件新衣服,甚至还给她装散碎银子的钱袋都换了个。 做这个荷包钱袋的南苹妹妹比戚寻还要晚一年加入神水宫,却因为家传手艺,做针线活比宫中的大部分姑娘都要好,就被推过来做了个代表。 戚寻信誓旦旦地表示,绝不让别人看她的荷包好看就给抢走了,一定安稳地带回来给她看。 等到这两拨人都离开后,她才总算是得到了一点喘息的空间,然后她便看到了站在门边站定的司徒静。 四年的时间在戚寻的身上表现出了尤其明显的变化,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司徒静也和四年前的样子区 别不小。 她已经长成了个亭亭玉立,温柔漂亮的少女。 戚寻一想到原著中她因为雄娘子可能带来的某种误导信息,为了对付水母阴姬而献身给前来神水宫讲经的无花,却不想对方并非是个值得托付之人,在发觉自己怀有身孕后自戕而死,便觉得她现在这个活蹦乱跳的样子再好也没有了。 雄娘子不是个东西,司徒静却实在是个好姑娘。 “你出去千万要当心,”司徒静柔声说道。 当日目睹了自己的父亲擅闯神水宫被打出去了,接下来的几年生辰只有庆生的礼物送到神水宫中来,却没有被准许放出去与父亲相见,司徒静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这个沉静柔顺的姑娘,只默默给自己加重了练武的任务。 可惜她还是没到出宫的标准。 有了上一次的偷溜出宫,她也很清楚自己绝无可能再做到溜出去不被人发现。 “或许我得明年才有这个机会。”她给自己定下了个小目标,便也不觉得有什么难过的了。“要是你那时候还在江湖上走动,没回到神水宫来,可千万要带我见见你去过的地方。” “这是当然。”戚寻笑道,“你放心吧,师父不会安排要命的活计给我的。” 事实上何止是没有安排要命的活计。 戚寻也不能确认是不是水母阴姬对她的实力有一种错误的认知,以至于当她追上了这位按照水母阴姬提供的消息,确实出现在了衡阳地界的梅花剑的时候,在她的百丈含光绫锁住对方的脖颈之前,这位方官爷居然都没能将剑拔出来。 没能拔出剑这种事情对任何一个剑客都应该是奇耻大辱了吧…… 可她又怎么会知道,从方环的视角看到的,便是个面上血气不盛,颜如冷玉,又美貌得异乎寻常的白衣少女,仿佛山野精灵一般,足不沾尘地从枝梢上踏过。 他险些以为自己看到的是个幻影。 而明明她上一刻还在远处,下一刻她手中长绫便如剑光一样已然抵达了近前,根本没有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 这条长绫甚至没有给他说话机会,就这么勒断了他的脖子。 失算了,这个人好像是真有这么菜。 戚寻是本着江湖险恶,谁知道对方会不会放什么她没见过的暗器的原则,才这么干脆利落动的手。 毕竟梅花这种称号怎么看都还是有点分量的,比如说林仙儿那个梅花盗,就是个知名反派,那梅花剑这种称呼应该也不会太简单才对。 可方环这么一毙命倒地,她便意识到自己可能是真的想多了。 但她此刻显然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名单上的其他人是不是也是这么个弱旅的状态。 因为在击毙方环后,她眼角余光看到的小地图上,居然闪过了一个红名的标志! 甚至这个红名距离她还很近,近到—— 或许已经看到了她对方环的出手。 她一转头便对上了一位相貌俊秀的青年有些莫名的目光。 这也正是那个地图上显示出的红名。 这个青年戚寻自认应当没有见过。 在他身上并未佩戴剑器,也让她在这一个照面间意识到,这应当并不是她在看到红名提示的第一时间,以为可能会出现在衡阳地界的雄娘子。 “阁下是什么人?”戚寻收起了手中的长绫。 百丈含光绫的末端在收回的时候,缠绕在了她的手腕上,保持着一个随时可以重新出手的状态。 她会有此等警惕的行动当然是因为,既然是红名,就会跟她此前见到过的黄鲁直和雄娘子的情况一样,在头上出现数字版本的血条。 而这个突然出现的青年不仅轻功卓绝,脚下没有 发出任何的响动,就连血条长度也丝毫不像是个江湖上的年轻后生该有的水平。 这更能确定这位不是雄娘子了。 雄娘子没这个本事。 在最为直观的数据下,戚寻自然不能将对方当做一个路过的贵公子看待。 那青年确实将她杀人的举动看得明明白白。 但他只是笑了笑,并没有露出一点敌意来。 在他身上表露出的光风霁月气场,即便身着麻衣草鞋,好像也并不影响为人所感知到。 可惜戚寻一来不看脸,二来她对打红名给声望或者经验有着根深蒂固的认知。 所以他长了张好脸又气质出众,跟戚寻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青年温声回道,“姑娘不必如此紧张,在下南宫灵。” 戚寻的眉头动了动。 南宫灵这个名字她自然是不陌生。 石观音的二儿子,丐帮任慈帮主的养子,也是毒杀他的元凶,楚留香的好朋友,这些头衔都可以安在他的头上,在未来的大约三年之后他还会因为任慈之死而接管丐帮,成为丐帮帮主。 但她面前的这个家伙怎么可能是南宫灵? 南宫灵要是能有这个比黄鲁直还长,约等于1.5个雄娘子的血条,她表演一个生吞百丈含光绫算了。 倒是他那个会易容术,又明显因为师从少林,堆血量武功说不定学了不少的哥哥无花,可能会有这种血条。 他是没有露出那个锃光瓦亮的秃瓢,但红名可比秃瓢要醒目多了。 戚寻现在的敌对势力列表里,其实只有铁血大旗门和石林洞府,外加上黄鲁直和雄娘子这两个家伙。 南宫灵按照此时的时间线应当还没毒杀任慈,也就是说能不能归并到红名行列是不确定的,可无花铁定是!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9节 妥了!只能是无花! 何况会冒认南宫灵身份的,也确实不可能是铁血大旗门的人。 这么说起来她原本有出山就干掉雄娘子的计划,现在撞见的第一个红名却不是他,好像也并不是一个坏消息。 无花和雄娘子……也不用比比谁更不是人了。 都是祸害姑娘的人难道还要比谁祸害得多吗? 而既然无花现在明摆着借用南宫灵的身份有事要做,戚寻何妨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原来是丐帮少帮主。”戚寻回道。 她这话一出便是摆明认得南宫灵的身份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眼前的姑娘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神容澄澈,眉目如画,就连无花都得承认,自家那位貌若天仙神魔的母亲尚且逊色她一分。 她腰坠上神水宫的标志更是说明了她的身份,应当是刚出神水宫的弟子,并不应该是什么危险人物—— 确实是假扮了南宫灵身份的无花,竟然直觉地生出了几分不祥的预感。 而下一刻他便印证了这个预感。 他眼见对面的姑娘面色一变,脸带不愉地说道:“丐帮久居君山堂口的弟子,近两年来与我衡阳神水宫日渐交恶,我此番出山正为料理此事,在我找上门之前遇到少帮主也好,我正要找你们丐帮要个说法!” “……?” 等等! 无花假扮南宫灵前来,确实只是为了替他那个弟弟做一个在另一处地方不在场的伪证不错。 即便如此,因为他向来行事谨慎,丐帮中近来的事情他其实并没少了解过。 却为何从未听说她所说的君山丐帮弟子与神水宫的冲突? 戚寻才不管同在湖南地界的两方有没有起过争斗。 她就是找个动手的理由而已。 自然是她说有那就是有—— 她这 个神水宫少宫主说了算! 在她话音刚落之时,她袖里飞绫便已经出了手。 月白色的流光飞缎,方才是如何扼断那位梅花剑的脖颈,现在便是如何朝着无花牌南宫灵卷来。 虽然其中少了几分杀意,却也赫然是一道他若身为少帮主南宫灵,显然躲不过去,身为妙僧无花却或许能有机会躲得过去的出招。 躲还是不躲,这简直是一道送命题! 无花神情一变。 这位神水宫弟子怎么根本不按常理出牌的? 第19章 无花再如何自认才思敏捷, 在遇到这么个不讲道理直接动手,还偏偏武力值不低的对手的时候, 也实在不免有种秀才遇到兵之感。 面前白衣少女的长绫已然到了面前。 他先前看她以绫绸为绳, 实在是将这武器想的太简单了。 四年的时间足够戚寻将天羽奇剑的任何一招,都不必再依托系统辅助用出。 其中的运转自如,又何止是此前宫南燕看到的, 她以两招平定功法突破造成的波澜这么简单。 更何况即便戚寻有种预感,无花为了不暴露自己暂时顶替了南宫灵的身份, 不可能以全力出手,她这个江湖新人却当然不能有半分懈怠。 揍无花这种事情简直不要太政治正确好不好! 百丈含光绫在即将触及对手的前一刻, 忽然从原本收拢如剑的状态, 化作了一片铺展开的飞虹, 正是天羽奇剑的第十九式倒泻天河。 星河倒悬, 银华湛然,却暗藏令人心惊的凶险之势。 无花拔出兵刃的动作险些一顿。 好高明的操纵技法! 他要乔装成南宫灵,用的也便自然是南宫灵的兵器。 丐帮少帮主学的倒不是什么打狗棍法之类的经典丐帮招式,用的是一对短剑。 所谓“一寸短、一寸险”对任何短兵大多适用。 南宫灵的这一对短剑能用出判官笔和分水刺之类的八种兵刃的招式,在江湖上被称为“如意八打,急风十三刺”。 若是南宫灵亲自在此,这两把短剑说不定还能让戚寻看到这诸般变化来。 偏偏无花再如何武道天赋绝高, 在面对一个功力绝不逊色于自己的对手的时候, 拿到这两把短剑也下意识用出的是更接近于剑的用法。 又或者说,是忍刀的用法。 但无论是刀还是剑, 大多脱离不开这个范畴。 戚寻自认自己比不过那些个老怪物是不错,但在剑的了解上却当真不会输给无花! 否则也太对不起系统给她开的外挂了。 倒泻天河的月白长绫舒展, 卷带着层层水波的覆压之势, 骤然打断了无花的拔剑动作。 这两条长绫也不知道是由什么材质做成的。 无花手中所持的短剑, 已算得上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锋利,在对上这水波绫缎的时候,却有种深陷泥潭不得挣出的错觉,更没这个将其斩断的机会。 他若再不用全力,恐怕当真要被留在这里。 他实在想不明白,神水宫何时出了这样一个天才人物! 然而还没等他以迎风一刀斩破开这有若水波叠嶂的纠缠,这长绫赫然有若活物一般,任由戚寻操纵自如地回转而来。 而这一招,正是四年前对上黄鲁直的时候还接不出的那招弯弓射日! 兜头而回的月白华缎上笼罩着一层清辉,仿佛当真是一支引弦而出的箭。 在视线的搅乱之中,这一箭正藏匿在绫波重重里。 他仓促之间要破解这一招,便已是不那么容易的事情,更不必说戚寻还在此时动了动指尖。 那是一道异常飘忽的掌风,却在穿绫而出的瞬间化作了另一把“剑”。 【销魂天佛·天佛降魔掌】! 以无花的武功造诣当然不可能没看到这一掌。 戚寻要的正是他看到! 要破这种典型的佛宗武学,偏偏两方之间的差距达不到以力破之的程度,他在莆田少林十余年的浸染,足以让他下意识地用出佛宗功法来对招。 但无花这个人想法多又想得快。 这一个电光火石间他已经反应过来,若是南宫灵本人在此,绝不可能用出这样的 一招。 出招又收回的片刻僵硬,换做旁人还未必能反应得过来,戚寻这个由水母阴姬亲自教导四年,又有系统这么个大杀器的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她手发掌剑与绫带化作的剑势抢攻而上,在千幻飘香步的变幻莫测步法中,正抢先一步点在了无花的穴道上。 戚寻心满意足地看着面前的青年栽倒了下去,直接来了一出脸着地。 扶是不可能扶的,只能看这个家伙摔一跤解解气。 【系统】【您已击败妙僧无花,获得神水宫声望+6000】 果然是无花! 但反应过来系统消息中的信息,戚寻又忍不住看向了无花的胳膊,思考是不是因为造成的弱点伤害不够,才让这个奖励的声望大打折扣。 你好好一个大反派,怎么就跟黄鲁直的一条胳膊等价呢? 果然还是要见血吧! 然而在她准备动手之前又看到系统弹出了一条新消息。 【系统】【您已完成成就东瀛后裔1,获得江湖声望+500】 戚寻停下了比划剁手的动作。 这条系统消息倒是有点不寻常。 有东瀛后裔1就该有东瀛后裔2之类的成就。 但她有点吃不准这个2到底是天枫十四郎的另一个儿子南宫灵,还是恢复了妙僧无花身份的这个家伙,再比如说是原著中回到了石观音麾下的吴菊轩状态的无花—— 毕竟还可以有东瀛后裔3和4。 这么看起来她还不能就这么将无花给宰了。 何况她如此凑巧地正好遇到这一出无花改扮成了南宫灵的好戏,说不定还能用这个“南宫灵”做做文章。 她要带着这个“南宫灵”上丐帮的济南总舵去! 若是真正的南宫灵不知道自己老哥落了网出现在了那里,就有意思了。 而若是他没出现,也同样有意思。 南宫灵要想救无花的话,大概就跟葫芦娃救爷爷没什么区别。 不过戚寻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她若想刷神水宫声望和江湖声望多得是别的法子。 她想往丐帮总舵走一趟,还为了一个人——如今的丐帮帮主任慈。 任慈这个人正如他的名字一样,实在是个仁慈至极的人。 他包容了秋灵素的过往,对待毁容后的秋灵素也一如往昔,也将南宫灵这个家伙视如己出地抚养长大。 戚寻原本还觉得,她所在的世界没有特别典型的心卡人物,现在却觉得任慈这个人倒是有可能是。 她这四年间没开副本,60级副本【万安寺】【杏子林】【幽冥鬼窟】和80级副本【紫禁之巅】【桃花岛】【绝情谷】都没消耗入梦次数,也自然心卡牌一直就是之前朱棠和花满楼友情贡献的两张。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30节 与其浪费入梦次数,不如先去丐帮碰碰运气! 谁让先前的两张卡牌获得,让她有种直觉印象,心卡牌的往往给牌也给得很慷慨。 凑出三张不同角色的心卡牌,她的缘分结阵配装又能多出一种选择。 这么一想,无花果然是个优秀的经验包,可以开拓出多种用途。 他的小命先留着! 但不杀人是一回事,揍不揍人又是另一回事了。 戚寻毫不犹豫地以天水神功的内劲锁住了无花的丹田,趁着他在晕厥状态先把他除了脸之外的地方都给招呼了一遍,这才拎着他往北边的岳阳渡口方向赶去。 一个衣着容色都非同寻常的姑娘,像是拎着个轻便的包袱一般,拎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这个画面怎么看怎么觉得诡异。 但这年头的江湖人士,就算是个三尺孩童扛着个彪形大汉大概也不奇怪,何况这位姑娘 的腰间挂着那些“山中仙女”同样的配饰,显然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人物。 戚寻也当然没有为难他们的意思,支付了足够的银两买下了一艘江上轻舟后,她带着无花跳上了船。 她留意到在渡口的角落里有两个不太起眼的劳工。 这两人在看清她拎着的是什么人后,飞快地低声交流了两句后,其中一个便离开了原处,想来应当是丐帮的人。 可他们往上禀报丐帮少帮主南宫灵落入了敌手又有什么用? 戚寻驾驭的这轻舟绝非他们能追得上的。 天水神功掌控神水宫中神湖的水势,尚且能让这瀑布冲入的神湖倒悬而起。 只是顺着江流东行的水势,让船以更快的速度挪移,便更不是什么难事。 等到无花醒转过来的时候,他们早已经距离那处渡口不知道多远了。 星夜之下轻舟掠影,只缩作了江上一个小点,倏忽便淹没在了千顷江波中。 时已入夜,更不是追踪的好时机。 无花原本并不想让她察觉到自己醒来,但他一缓过神来就已经发现自己丹田之中被一道霸道又柔和的内劲锁住了穴窍。 在只能暂时当一个普通人的情况下,他的呼吸变化又怎么可能不被戚寻察觉到。 他干脆也不加遮掩了。 但他这么一动便又发觉有些地方不对了。 在先前他跟戚寻交手的时候,可没有把腿给打断了,甚至连肋骨也断了两根,就连胸腔肺腑都透着点疼痛之感。 这只有可能是他被擒获之后挨的打。 “……”无花有点笑不出来。 七绝妙僧的美名让他在江湖上哪一方势力那里,都可以算作是个座上宾客。 除了在母亲那里遭到过冷遇之外,无花不曾受到过任何这样恶劣的对待。 神水宫弟子出宫在江湖上走动的就不多,南宫灵绝不可能得罪过这个但凡出山,就该在江湖上声名在外的姑娘。 而南宫灵的这张脸,遗传自天枫十四郎和石观音,实在能称得上是一张剑眉星目的俊秀面容,也怎么都不该像是脸上写着“我很欠揍”。 那么这个动手的由头到底是什么? 无花可不会相信所谓的君山堂口丐帮弟子得罪了衡阳神水宫这样的理由。 可惜看起来从这位神秘的神水宫弟子身上,他暂时得不到一个解释。 她只在他醒来的那会儿回过身来看了他一眼,又重新转向了另一侧,就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忍直视的东西一般。 他又怎么会知道,戚寻完全就是看到红名的血条只有一半,这个想干掉红名的本能反应,让她的手稍微有那么一点点不听使唤。 在这种情绪的驱使下,戚寻觉得她还不如对无花眼不见为净一点比较好。 否则难保她要开个大招,把这个木桩剩下的一半血条给清空了。 这是一个dps的基本素质。 她将目光转向了江上。 今夜无月,只有稀疏的星斗高悬,漆黑的水波让人看不清暗涌的方向。 但有天水神功傍身,戚寻凭借着耳力都能辨认出水波的变化,足以在星夜行舟之中再将后面可能有的追赶之人甩出一段距离。 若是被丐帮弟子把这个“南宫灵”给劫走了,她可当真是不必混了。 “这位姑娘……”无花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总要有说话的机会他才能发挥出他的长处。 然而他才刚说了个开口就被戚寻给打断了。 你闭嘴! 她闭目凝神感知江流水势的时候,在排除掉无花的呼吸声后,分明听见夜风之中似乎还有另一点声音。 无花这么一打岔差点让她捕捉失误。 好在这个声音很快又出现了。 这不是寻常的人声,而是内家高手中气很足的歌声,这歌声越过宽阔的大江一直传入她的耳中。 随着船随水势而走,她足以判断出这个声音的来源跟她有多远的距离。 这人的内功不低。 两方更是在逐渐靠近。 戚寻睁开眼睛顺着歌声传来的方向看去,正见到远处一侧的江岸上,闪动着一点若隐若现的火光,显然是有人在那里点着了篝火。 若是这样倒是并没有什么出奇的。 这大江之上的船只尚且不少,两岸更非都是渺无人烟之地,出现个把歌声又算的了什么。 奇就奇在,地图上先是随着她接近到足够的距离内,显出了个红名标志。 她神情一凛。 然而正在此时,这个标记又忽然从红名转为了绿名,在一串反复横跳的红绿变化,让戚寻几乎以为这个破系统出了什么bug的时候—— 它又很干脆地退出了红绿灯高频闪动状态,最后定格成了个黄色。 一副它破罐子破摔不想辨认是敌是友,你自己看着办吧的状态。 “……”论摆烂还是系统比较在行。 但这个来回闪烁的红绿灯,让戚寻对前方岸边的人是谁有点猜测了。 敌对势力,铁血大旗门或者石林洞府。 队友标记,曾经拉过入梦副本助战。 这除了盗帅楚留香还能有谁! 戚寻觉得可能是之前对任慈卡牌的觊觎,让她的脑回路出现了一点微妙的偏差。 在意识到前方的人是楚留香的时候,她在想的不是该说不说,楚留香确实是主角待遇,而是—— 手握无花,又遇上了被薅羊毛的重点对象,她能不能折腾出一张【楚留香·背道而驰】【楚留香·割袍断义】【楚留香·知名冤种】【楚留香·反派朋友吸引器】这种卡牌来着? 第20章 戚寻想归这么想, 却也知道遇到楚留香对她来说,其实未必是个好消息。 无花是他的朋友,南宫灵也同样是他的朋友。 戚寻自认自己的武功放在江湖上确实已经是年轻一辈之中的天之骄子了, 但能不能打得过三年后甚至能以巧劲与水母阴姬一战的楚留香, 还当真是个未知数。 她费劲心思出招, 可不是只为了给无花一顿打,就让他在好朋友的营救之下脱身的。 但要让她明知道有办法拉上楚留香一道搞事集卡还放弃, 又难免有点遗憾。 既然如此,首先她不能是自己主动送上门去的——送上门的就没排面了。 她还必须拿出足够的底气来,让楚留香听她的道理! 戚寻扫了眼背包后果断打开了交易行,用硕果仅存的两位数黄金拖了三个烟花出来,18两黄金一个, 甚至没钱买第四个,但这不重要! 打不打得过楚留香是一回事,装逼装不装得过那是另一回事。 大江之上, 全是水的环境原本就有利于她的发挥, 更何况她还有道具! 【系统】您对自己送出了烟花·素月流天(*), 明月千里来相照, 流光只为一人留, 烟花持续时长3分钟, 是手误了没关系, 不是手误请珍惜你的孤寡赏月时间。 “……?”垃圾系统怎么还带人身攻击的? 但可选范围内除了她自己就是无花。 给无花放烟花那还不如放给自己。 孤寡就孤寡, 小仙女不需要情缘! 而随着烟花特效中的一轮明月升起, 她手掌一翻牵引起了船下的水势。 要让水波以违背自然规律地腾空而起, 以她如今的功力显然是做不到的, 哪怕在神水宫内的那个神湖也不行, 但若是只是要让江上浊浪往两岸拍去的力道更大, 她却可以一试! 从无花的角度看不到升空的烟花,只能看到她站在船头背对着他,像是在看着前方的水道。 夜色之中忽然有了一点清光照在她的身上,像是正到了月出东升的时候。 但从岸边人的角度看到的却是一副当真神异的画面。 楚留香并不是一个人在岸上的。 与他同在岸边的还有他那位名号是快网张三的好友。 张三的名字起得草率,人却是个本事人,不仅使得一手好快船,靠着水上的本事吃饭,还有着一手丝毫不逊色于江南名厨的烤鱼手艺。 楚留香对两种鱼赞不绝口——即便他的鼻子不通气,多少是有点品尝美食时候的色香味,也并不影响他的这种欣赏。 其中一种是掷杯山庄左轻侯亲自烹饪的鲈鱼脍,除了左庄主的千金左明珠之外,也就只有他楚留香有这样的福气能尝到。 另一种就是快网张三的烤鱼。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31节 张三这个人并不怎么注重船的精致程度—— 虽然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的这艘船的每一块木板每一根榫卯都经过了精挑细选,但这船还是怎么看都是个破旧不堪的样子。 但相比他的船,他的烤鱼就完全是一项艺术了,和他平日里的行事作风截然不同。 楚留香眼看着他将那个烤鱼用的红泥小火炉从小破船上取了下来,放在了岸边,又从破麻布袋里取出了一个个精致的瓶瓶罐罐,里面装着的正是他烤鱼的调味品。 张三自认自己烤鱼能烤得比别人成功的诀窍,正在他经营此道的时候要比别人来得专心,所以即便楚留香问起关于他那条飘在海上船的保养问题,他也先权当没听到。 反正那条船是他打造的,会不会散架他心里有数。 但现在有一个声音他实在没法忽略 掉。 他一天里有半天的时间要待在水上,又怎么会听不出水波变化的声音。 还正是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来的。 “把炉子扛上!” 张三活像是屁股被点着了火一样跳了起来,一手拎着还没完全烤好的鱼一手捞起了那些个烤肉调料。 他可没有第三只多余的手了,只能劳驾身边的这位老朋友。 楚留香当然知道张三那句话是跟他说的。 好在张三这烤鱼道具倒是不像他的船一样破,起码还有个手柄在,不至于被烫个正着。 他刚拎起这火炉,紧跟着张三的脚步跳到了一边,便看到一片奔涌到了岸边的浪涛,正好将他们两人方才围坐着的篝火给扑灭了。 “张三啊张三,你这种对水势了如指掌的人,怎么也会做出这种错误的判断?”楚留香笑着调侃道。 烤鱼烤到一半,火被浪给扑灭了,这话说出去都要打快网张三的脸。 “这哪里是我的问题……”张三朝着江浪袭来的方向看去,怔怔地回答道。 张三这个人,除了见到天下最为罕见的珍珠之外,楚留香还从未见到过他的脸上露出这样的神情。 可当楚留香顺着张三目光怔愣的方向一看,险些将手中的红泥小火炉给摔了。 在看清那头的情景的时候,谁又能有什么例外的表现呢。 天上无月,只有星斗晦暗。 在这江上却升起了一轮笼罩在薄雾之中的“明月”。 这轮缩小了许多倍,却依然月光皎然,透过轻纱薄雾将光辉洒落江上的“明月”,正在一艘轻舟的上方。 轻舟行于江上,那一轮明月便与之同行,仿佛站在船头的少女正为月色所钟。 而或许钟爱她的并不只是垂落人间的一捧月色,还有这条大江。 江水在轻舟之前分流,仿佛为一道特殊的剑势所斩断一般,朝着两岸翻涌而去,掀起的浪潮在那种奇异的月光之下闪烁着星点银辉,直到拍碎在岸边。 也正是因为这江水分流的特殊状态,才让快网张三原本以为绝不会有问题的烤鱼地点惨遭灭顶之灾。 白衣蓝纱的少女负手而立,微微抬着下巴,似乎在看着斜上方的那轮独爱她一人的明月。 这种略带几分倨傲的姿态若是旁人来做,未免显得过于高傲,可偏偏由她做来就有种说不出的绝尘之感。 那也确实是一张值得明月停驻的脸。 “我觉得你应该先把我的火炉放下来,你现在的形象一点都不像是那个传闻中风流倜傥的楚留香。”张三小声嘀咕道。 他原本说话声音是不小的,奈何戚寻弄出的这阵仗属实惊人。 在这种特效拉满的出场中,谁又能不做出这样恐惊天上人的本能反应。 “我不是你想的原因愣住的……”楚留香回道,“我只是觉得……她好像长得有点眼熟。” “你跟每个姑娘是不是都是这么说的,一般话本小说里的搭讪都是这样开口的。”张三发出了个无比经典的吐槽。 “……”这话让他怎么接。 楚留香沉默了片刻后放下了手中的负担,“我要去那边看看。” 他是见过这样相似的奇异场面的。 四年前那个白衣小姑娘领着他在那个小皇帝的皇宫亮相的时候,虽然并不是这样的明月辉光,却也同样是不像人间景象的万千灯火漂浮。 总觉得跟现在的场面是有那么点相似的。 而纵然时隔四年,楚留香对自己当年被坑去教学轻功,还被抓去当开启机关、偷盗账簿以及背负黄金的这点事情依然印象深刻,仿佛就在昨日发生的一般。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能 坑到他的属实没有几个。 仔细想来,那个白衣小姑娘的五官和眼前这江上仙姝,还确实是有几分相似的。 楚留香越想越觉得其中应当存在什么联系。 江流途径这一带江水和缓,却也要不了多久就会过去。 他心中存着疑惑便也不再犹豫,纵身提气朝着那艘“仙舟”的方向掠了过去。 他这踏月留香的轻功,在涉水渡江之中依然显得轻盈若定,足尖踏浪而过却不曾在衣摆上溅起一丝一毫的水珠,纵然是一苇渡江恐怕也不过如此了。 可他朝船掠去的动作是很潇洒不错,当他落在船上的时候,楚留香又不免忽然觉得,自己可能做出了个错误的决定。 不是因为在他踏上了船板的这一刻,仿佛是惊扰了什么天上人的梦境,那原本盘桓在船头上方,随着轻舟一道前行的“明月”忽然化作了一团雾气溃散了开来,只剩下了那盏挂在船头的风灯还能照出他眼前的画面。 而是因为风灯摇曳之中,船上少女看向他的目光—— 怎么说呢,因为眼熟,所以让人顿时生出了十二倍的警觉。 楚留香觉得要完。 戚寻却觉得很满意。 现在是楚留香自己送上门来的,所以她可以说是充分掌握了主动权和薅羊毛的道德立场。 这可不是她找过去的! 不枉她先放了一个烟花寻找摆pose的灵感,再放了一个烟花开始表演却发现距离还有点远,操纵的水浪拍不到岸边。 在第三个烟花升空的时候,总算万事俱备,终于干出了一番大事。 这效果应该跟水母阴姬那个水柱升空带来的视觉震撼差不多了。 神水宫进修四年,得到了“神水宫少宫主”称号作为进修文凭的戚寻,自认交出了一份满意的答卷。 现在就看怎么忽悠楚留香关于这个假南宫灵的事情了。 在她的表演之前反正是已经把无花的哑穴给点了。 那还不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少了素月流天映照的清光,在面前少女脸上少了几分神性,也让楚留香越发觉得他所感觉到的眼熟并非是为了寻找搭讪借口的错觉,而是当真如此。 虽说他手里的□□并非出自他自己的手笔,但对相貌五官的精准把握却显然是他的强项。 四年也确实足够一个当年尚处稚龄的小姑娘,长到现在这个模样。 楚留香险些下意识就喊出了当时为了掩饰身份而定下的称呼,“七……七姑娘?” 不过还没等戚寻回答,他灵敏的耳力忽然听到了从船舱中发出的动静。 凭借习武之力绝佳的夜视能力也足以让他看到昏暗的船舱中,被五花大绑捆成了个粽子的身影。 楚留香怎么可能会认不出自己的朋友。 只被斜照的船灯照亮了半边面容,倒在小舟船舱之中的人,不是南宫灵又是哪个? 听闻他近来往衡阳岳阳一行,为丐帮在那一带视察,算来现在在往济南返回的路上,若是出现在这江上行船之中倒也不算奇怪。 但被绑成这样就很奇怪了! 饶是在跟“南宫灵”目光接触的一瞬间,楚留香觉得对方不太像是他往日表现,在受制于人的状态也显得过分平静,也无端生出了几分负罪感。 大概类似于我都被绑了你怎么还有心思跟人搭讪的这种无声控诉。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 他觉得现在可能不是计较眼前这位姑娘,跟当年那个奇奇怪怪的女孩子之间关联的时候了,而应该问清楚为何南宫灵会被人这般对待,这位姑娘与他之间有有何仇怨。 然而戚寻以一句“我神水宫办事由不得外 人置喙”和一句“阁下不请自来,本就失了礼数”打出了一套组合攻击,完全没给楚留香抢先一步开口的机会。 她先前江上奇景的先发制人,更是让楚留香不敢贸然出手将南宫灵给救出来。 谁又知道她是不是还有此等神异的招式! 更让他觉得自己好像又被逼退了一步的是,这位自称神水宫少宫主的戚寻姑娘,声称是要带着南宫灵上丐帮总舵去。 若她当真是理亏的一方,本不应当有这样的举动才对。 “那么按照少宫主所说,南宫兄在衡阳一带行事之时冲撞了神水宫,阴姬前辈顾及任慈帮主的声名,希望任帮主对少帮主好生管教,更因为要让少宫主出来行走江湖,这才安排你送少帮主往丐帮领罚?” “不错。”戚寻颔首回道。 “……”无花有点心梗。 她先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楚留香一向聪明,居然也没看出她说的并非真话,反而还因为这个要去求见任慈帮主的计划,只觉得松了一口气。 楚留香又不知道全部实情。 他不过是寻思着,既然这样,罕有出来在江湖上走动的神水宫对丐帮倒是算不上恶意,用不着跟这样一个不知底细的神水宫弟子动手,当然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只是不知道南宫兄这个一向行事老成,手段圆滑的人物,到底是如何得罪的神水宫,以至于现在连个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总不至于是潜入了神水宫中偷盗了天一神水…… 楚留香都自诩未必有这个本事。 被楚留香邀请到岸上一叙的戚寻摆出的是一副,若非阁下自称南宫灵的好友,又是天下闻名的盗帅楚留香,绝无可能有打扰她行程的神态。 这样貌上尚有几分稚气的姑娘,顺着张三的邀请坐在了一旁未被浪潮打湿的石头上,在楚留香说出打算陪同一道上济南府去的时候,才露出了一点幽微的笑意。 明面上楚留香的这个跟随一道行动的计划,是要保证戚寻确实是将南宫灵送到济南府去,而不是因为遇到了人后另找的说辞。 实际上——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32节 等到了济南府,面对看到丐帮少帮主被人挟制,势必会赶过来的丐帮弟子,戚寻觉得她应当可以少费一点口舌,节省点蓝耗,直到见到任慈帮主了。 楚留香这个南宫灵的朋友都没说什么,其他人何必多话。 计划通! 确认自己的计划又往前推了一步,戚寻也不免留意起了在场的另一个人。 张三在请她坐下后重新忙碌起了他那未完成的烤鱼大业,又在完工后拎着鱼蹲到了她的边上。 因为遇到无花的缘故,戚寻原本计划的肉食动物大快朵颐计划,落了个中道夭折的结果。 以至于她觉得揍无花这件事情,都比克制住不将自己的目光往烤鱼上飘要容易得多。 “这位少宫主,我想跟你求教个问题。”张三很上道地将烤鱼朝她递了过来,当做问询这个问题的报酬。“你方才那个……那轮月亮真的不是什么特殊的明珠造成的投影吗?” “自然不是,这是我们神水宫的不传之秘。”戚寻一本正经地回道。 张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目光短暂地在戚寻发间的散碎珍珠上掠过。 戚寻留意到了他的这个举动,但他既然并无什么恶意便也懒得管他了。 想想也不难理解他这种表现。 原著之中他甚至会因为偷取了金灵芝发冠上的明珠,被人一路追杀到澡堂里面,将素月流天的光效下意识想成夜明珠也不奇怪。 不过这东西他还真学不来。 “也罢,这一看就不是正常人能学会的本事。”张三深表遗憾地叹了口气又 坐了回去。 熄灭的红泥小火炉上还架着几条烤鱼,他落座的时候顺势朝着楚留香递了过去,楚留香接过去后却转向了“南宫灵”的方向。 按理来说丐帮少帮主想吃点什么,总不至于被限制,但现在南宫灵从名义上来说还是戚寻的阶下囚,确实是该问问她的意见才对。 “少宫主,不知道可否让南宫兄用一顿饭食?”楚留香问道。 戚寻从素食动物重新回归快乐的杂食状态,原本心情就还不错。 多了楚留香这个济南一行的挡箭牌,充分验证了天水神功在有水的地方能发挥出的重大作用,顺便琢磨起了其他花式操作,更觉心情颇佳,自然不会管这种事情。 何况她怎么想都觉得楚留香这个免得让“南宫灵”饿死的举动,实际上是把无花给坑了,她看好戏还来不及,为什么要阻止他的这个举动。 “楚公子自便就是。” 没有听到那句特殊称呼的“楚侠士”,楚留香不由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确实做出了个有些错误的判断,才会觉得眼前这位神水宫少宫主就是当年的“七妹”。 何况楚留香也不能找这位少宫主问问,你们神水宫的其他弟子制服长什么样子。 这听上去很像个变态才会问出的问题。 楚留香拎着烤鱼朝着“南宫灵”走去。 无花藏匿在人皮面具之下的脸色变了又变。 他现在有点后悔自己为何要将这易容做得如此精妙了。 楚留香的□□并不出自他自己的手笔,还当真无法从他此刻的样子中看出他并非南宫灵。 而他递过来烤鱼的时候,无花始终朝着戚寻的方向分出了几分注意力,怎么会没留意到,她朝着这个方向看过来做出了一个让他心神大乱的口型。 她“说”的是—— 秃驴。 楚留香背对着戚寻看不到这个无声的震慑,张三正转头将烤鱼道具细心装起放回到他那艘船上,同样看不到她做出的这个口型。 这两人都显然对她那神水宫少宫主的身份深信不疑,又如何会觉得她会骤然做出一个这样的举动。 可无花看得清楚明白。 他绝无可能看错这个甚至带着几分恶意的两个字。 那么她到底是何时知道自己的身份的! 无花寻思着他脸上的易容没有被人揭下来过的感觉,或许她只是在他中招昏厥过后发觉他带着假发。 但她如此目标果断地要往丐帮去,又如何能不让无花担心,她其实是知道了他的身份。 以至于被楚留香递到了面前的烤鱼,明明是出自朋友的一番好心,现在却仿佛一把利刃递到了他的面前。 不吃,谁知道以戚寻这种动辄发难的性格,接下来会不会干脆让他别吃了,能不能活着抵达济南还说不定。 吃…… 无花犯了少林戒律中的色戒是不错,但这种发生在他四方行游讲经之中的事情,他总不会拿到明面上来宣扬。 可食用荤腥之事,现在若是由神水宫少宫主、楚留香以及张三三人亲眼目睹,但凡南宫灵这个弟弟没能将他及时互换身份救出去,他便当真是证据确凿地犯了戒条律令了。 他处心积虑成为少林未来的掌门,绝不能在此时留下把柄给别人。 他本以为自己处处胜券在握,却接连在戚寻手下吃瘪。 无花简直要怀疑两人之间有什么相冲之处了。 他也只能赌一赌—— 他那个好弟弟没那么蠢。 当然无花并不会知道的是,莆田少林从来没有让他接掌门户的打算。 他只是怀着破局的希望,味同嚼蜡地吃下了小半条鱼。 快网张三的鱼还是头一次遭到这样的待遇,他忍不住将楚留香拉到一边小声问道:“你说这位丐帮少帮主当真是个好东西吗?若是换了你莫名其妙被神水宫扣上了个冒犯的罪名,你该当是什么表现?” 其实无花未尝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甚至先前表现出的冷静也正是为了让自己不露出丝毫的端倪来,然而戚寻这突如其来的“秃驴”两字成功把无花的冷静给打破了。 现在他内力被封,也听不见张三这个发出的质疑。 楚留香神情一怔。 快网张三的这个问题他并不难作答,而原本以他对南宫灵的了解,他觉得他也应当如此才对。可现在他又觉得,自己或许确实并不那么了解他。 好在这也并非是个神水宫定下便单方面宣布的审判。 他们去的是济南,找的也是这天下最为仁慈也最为公道的丐帮帮主。 任慈的武功算不得是天下最为顶尖的,楚留香甚至一度觉得,若是再给南宫灵两三年的时间,他便应当能够越过任慈去,但要说处事公道,让人心悦诚服地觉得丐帮帮主就应该是这样的一个人物,南宫灵要想达到任慈的程度,却实在还有太多需要学的。 甚至还未真到济南府天官庙总坛,在他们行路所经之地越是靠近总坛方向,越是能够感觉到这些丐帮弟子的秩序井然。 可惜这位虽说看起来是头一次离开神水宫的少宫主,却显然深知,此时让“南宫灵”继续在眼线频布的丐帮地界露脸并不是个好打算,干脆找人订做了一口棺材,将“南宫灵”给塞了进去。 当然她还是并没有将棺材板给盖死的,总算还记得让人留下一道通气的口子。 即便如此,楚留香也难免觉得有点荒谬。 见过用马车运人的,甚至见过用箱子运人的,就是没见过用棺材运人的。 戚寻又怎么能跟楚留香说,要不是念在无花这里还有羊毛可以薅,成就任务可以做,无花和南宫灵这对豺狼兄弟更是有可能涉及到任慈心卡的获得,戚寻早就送他入土了,现在让他待在棺材里岂不是就是最合适的去处? 更让楚留香无语的显然是,她不仅找了个棺材装人,还找了个群演。 而这个暂时充当哭灵配套角色的不是别人,正是快网张三。 揣着戚寻塞给他的一颗明珠,张三表演得要多敬业有多敬业。 虽然他并不知道,但凡戚寻能将别人赠予的东西往系统里塞换算成银两,又或者是将东西当掉换成银两后直接存入,她保管不会将这神水宫中姐妹给她的荷包里塞进来的明珠,转手给他。 刷npc好感度这种未必见得到成效的事情,显然不如实打实的交易行银两数值让她觉得安心。 当然戚寻倒也不算白送了东西。 因为她在折腾了这一番骚操作后愣是获得了两张卡牌。 【无花·诈死而生(毒)】 【张三·明珠之礼(水)】 比起张三这个大概只要给他送一颗明珠就能激活的卡牌,戚寻显然要更关注无花这张被奇怪激活的卡牌。 无花果然是毒属性的卡,这么说起来她之前的猜测倒是没错。 但有意思的是这个卡牌的名字。 按照原著的剧情发展,在天一神水事件结束,无花的真实身份曝光之后,他便会伪造自己服毒身死的假象,回到大沙漠,回到他的母亲石观音的身边去。想来将假死的无花埋进土里的正是楚留香。 戚寻坐在马上,看了眼现在一脸没眼看眼前场面表情的楚留香,又看了眼现在当真像是装了个死人的棺材,觉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自己好像是个复原名场面的小天才。 而且—— 她想想也觉 得这张卡牌激活还有个好消息。 假死的流程都走完了,薅这张可能存在的卡牌的必要性也没有了,那无花下一次就真的可以直接去死一死了! 戚寻心满意足地将两张卡牌丢去了压箱底。 这种特殊的运人方式确实没有引起丐帮中人的怀疑。 这世上多得是客死异乡,要运送回到家乡入土安葬的人,这年头火葬又没有这么流行,自然要入土为安,回乡停灵后。 只不过是棺材边上坐着的那个赶车的,看起来悲伤的表情稍微有点不那么走心,跟在棺材后面的两人看起来并不像是什么寻常人……而已。 好在拉着棺材的板车吃重也确实是一个人的重量,就算有人来观察车辙印的深度显然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而在改换了这种行路方式后又过了四天,他们便已经彻底进入了济南府城。 丐帮会选择将如今的总坛设立在济南府实在不奇怪。 洪武四年开始,济南府城城墙就从原本的土城墙改成了砖石城墙,虽说丐帮总舵不必有什么易守难攻之类的优势,但这天下第一大帮的名头总该有个配得上的总坛形制。 戚寻翻身下马入了城。 她前脚刚踏进这座城市,后脚系统提示就跟过服务区的短信提示一样,非常积极地弹了出来。 还并不只是一条。 【系统】【您已进入济南府城。】 【系统】【检测到您所在的城市势力归属,丐帮声望激活。】 【系统】【检测到角色位置变更激活声望势力,江湖声望属性生效,对应江湖声望自动激活对应称号,形成区域影响度数值评判。】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33节 【系统】【已激活江湖声望称号,小试牛刀】 【系统】【江湖声望商店激活,江湖声望可1:10比例兑换正向数值势力声望数值。(当前不可兑换势力:石林洞府,铁血大旗门)】 【系统】【检测到天下第一大帮称号归属,主线任务2激活:武林魁首,具体任务信息请到任务栏查看。】 哦豁,武林魁首! 主线任务1是从神水宫弟子到神水宫宫主,主线任务2就是武林魁首。 这个系统该说不说,事业心还是很重的。 只可惜这一串消息对应的,诸如江湖声望商店里到底有什么物品,和声望称号小试牛刀又是个什么属性,她都还没来得及仔细查探一番,她便已经被人拦了下来,也只能将自己的精力留在了眼前的情形上。 早在入城之前她便已经将棺材给丢了,否则难免看起来像是来丐帮找茬的。 无花暴露在外的这张“南宫灵”的脸,足以让丐帮弟子快速收到消息,赶来城门口营救自家少帮主。 而来人在丐帮中的地位显然并不低。 他看起来又干又瘦,就是个瘦削且头发花白的老人,但他目光炯然,谁看了都不会觉得他的身子不够硬朗。 “少宫主可能不认得他,他在江湖上有个诨号,叫做万里独行。”趁着楚留香当先一步上前去跟对方攀谈,张□□到了戚寻的身边小声说道。 万里独行,戴独行。 戚寻离开神水宫之前被宫南燕压着记住的江湖高手的名录里正有此人,当然在背诵这种信息的方面,宫南燕显然要比戚寻有本事得多。 戚寻还是更喜欢那些秘籍一点,不像宫南燕更喜欢了解别人。 戴独行在江湖上以“千里独行侠”的名号出名,至今已经将近六十年了。 他这个称号的由来,便是这位老先生实在很快的脚力。 而能让这样一位知名的独行侠,与其他丐帮弟子合作配合,显然并不太容易,任慈却能做 到这一点,无疑是一个合格的帮主。 戴独行年纪不小,脾气也自然没其他人那么冲。 在听闻来人虽然绑了丐帮少帮主,却是来求见丐帮帮主,是循礼而为的时候,也表示愿意当这个领路的人。 “我倒是觉得,戴独行如此好说话还有点楚留香的缘故。”张三继续说道,“大概一年前,这位戴老前辈和楚留香比过一次脚力,准确的说是一场追逐战。” “结果如何?”戚寻问道。 “楚留香这个人一贯以来都不乐意得罪人,但他也不算输了,他只是说,普天之下若是还有他的轻功追不上的人,这个人必定是戴老前辈了。” 张三嘀咕道,“少宫主年岁还小不清楚,这种年龄大看起来脾气好的其实才更不认输,不过说好话,自然也是同样有本事的同行说出来好听,所以自此之后戴独行对楚留香的态度格外友善。” 戚寻觉得自己派出楚留香前往交涉的决定当真是不能更对了。 有戴独行领路,他们很快见到了此刻正在帮中总坛的任慈帮主。 身为丐帮帮主,任慈自然是不可能穿得有多气派的。 他穿着一身朴素的青衣,在青衣上打着三两个补丁,而他手中握着的自然是那支传承下来的丐帮帮主信物打狗棒。 只可惜听说因为多年前的战乱,丐帮真正完整的打狗棒法早就已经遗失了。否则也不至于有南宫灵的武功会赶超任慈的说法。 但即便任慈的武功并不算绝高,起码不如铁血大旗门掌门铁中棠和神水宫水母阴姬这样,以武力值闻名天下,在见到这位丐帮帮主的时候,谁也不会觉得眼前这个渊渟岳峙的中年人配不上中原第一大帮帮主的名号。 明知道戚寻此番有“问罪”丐帮少帮主之意,在任慈的脸上依然显出的是一派敦厚祥和之态。 这种养气功夫确实是有折服人心的魅力的。 只在他看到了被带上来的时候“南宫灵”的时候,这张看起来始终含着几分笑意的脸上,才因为忽而皱眉显出三两分严肃的意味。 “少宫主,别人或许会觉得这是南宫灵,”任慈语气笃定,“可我是一个父亲,一个父亲绝不会认不出自己的儿子,所以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 “这绝不是我的灵儿!” 那么南宫灵在何处?”戚寻语气淡淡地问道,似乎并没有因为自己带错了人来此感到有什么惊异。 要说这个问题,无花也想知道。 若非戚寻神来一笔地将他往棺材里塞,丐帮散步在东南的人手,应该早就得到了少帮主被人绑票的消息。 起码要比君山堂口的消息往外送,扩散出去要快得多。 丐帮的情报网上的消息,南宫灵自然能收得到,在他们抵达济南之前,未必不能找机会将他营救或者换出来。 等到了丐帮的地盘,自然是南宫灵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可现在当真麻烦了,丐帮中人也直到入城的时候才得到这个消息,而无花本以为自己易容成的南宫灵已经是两个人站在一起都难以分辨的相似了,任慈这个一手将南宫灵养育长大的人还是一眼就辨认出了他的身份。 糟糕!南宫灵这个家伙可别什么消息都没收到,就撞进济南府来了。 可惜无花还真的要迎来一个猪队友。 南宫灵是志得意满地踏入济南府的。 在得到了亲生父母,以及这个天资纵横的哥哥的消息后,南宫灵便被无花引导着生出了夺取丐帮权利的想法。 如今的丐帮之中,任慈的声望几乎没有任何被他蚕食取代的可能,除非—— 除非任慈病了,病到只能由他这个未来的丐帮掌门接管帮中事务。 但南宫灵 也知道,光凭借他自己还不够,他还需要有人替他铲除异己,替他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直到他正式成为丐帮帮主。 他将这个目标选定在了白玉魔的身上。(*) 十几年前苏州虎丘的多起奸杀命案正出自白玉魔的手笔,这位丧心病狂的昔日丐帮长老,被拥翠山庄庄主李观鱼和任慈帮主联手追杀后,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逃出了生天。 此番南宫灵能找到白玉魔的下落,正是因为白玉魔有前往拥翠山庄报复李观鱼父子的想法,这才不慎暴露了行踪。 李观鱼在四年前闭门不出,乃是因为练功走火入魔的消息,江湖上不少人对此一无所知,丐帮中人却不可能不知道。 若非是因为当庄中支柱的李观鱼倒了,白玉魔也不会生出这种重回虎丘作案的心思。 可惜在他将自己的捉魂如意钩捅进中招的李玉函的胸膛之前,就已经先一步被南宫灵给拦下了。 南宫灵给出的理由确实说服了他。 比起杀了拥翠山庄的少庄主,却依然被丐帮上下通缉,逃难流亡在外,何妨助他南宫灵登上帮主之位,到时候他还可以重新光明正大地回到丐帮长老的位置上。 有丐帮帮主撑腰,谁又敢对他多加置喙。 白玉魔甚至将这几年间找到了一种罕见的慢性毒药交给了南宫灵,正是为了达成他所想要的“任慈身体虚弱,不得不将帮中事务交给南宫灵来处理”的目的。 另一份送给南宫灵的大礼,就是对李玉函的救命之恩。 李观鱼走火入魔,甚至不知道是否还有康复的可能,李观鱼当年在虎丘陆羽茶井和剑池论剑品茶会友时候结交的人脉,却大多对李玉函尚存关照之心。 这份救命之恩南宫灵自然不会挟恩图报,他只是要不动声色地得到李玉函的支持而已。 为此他甚至对李玉函发出了邀请,请他一道往济南一行,说不定丐帮能解决他的困扰。 在这种既得到了未来的得力助手又结交了年少新贵的得意情绪下,南宫灵又哪里还有空闲的时间去留意,前往衡阳替他做个另一处出现证明,免得此前到处寻找白玉魔的行迹暴露的无花,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更不曾有人告诉他丐帮少帮主被人绑架的消息。 只因为李玉函此人喜好洁净,南宫灵便也干脆不让丐帮弟子靠近。 他琢磨着他此前找人花费的时间正好是无花出现在岳阳衡阳一带办事露面的时候,回程之时正好救下了李玉函,现在一道北上,正是合情合理。 恐怕就算是义父,也得夸他一句交友有方。 他并不知道的是,他其实和戚寻等人也不过是前后脚回来而已,仅仅相隔半天而已。 南宫灵一踏入济南府城,看到了丐帮弟子便高声喝道:“快着人先去禀报义父,就说拥翠山庄少庄主随我一道来了济南,前来拜访。” 然而他看到的并不是有人闻声而去报信,而是一道道看向他的复杂目光。 “……”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第21章 南宫灵怎么看都觉得觉得此刻的气氛有点古怪。 但有李玉函这位贵客在一旁, 他又不好这么直接表现出来。 好在此时有一个熟人朝着他走了过来,缓解了他在此时感觉到的尴尬情绪。 来人正是半日前领着戚寻等人去见任慈的那位戴独行长老。 任慈分辨出被戚寻带来丐帮的那个“南宫灵”,并不是真正的丐帮少帮主的时候, 戴独行也在场。 他原本以为是有人易容之后冒名顶替了南宫灵的身份, 做出了得罪神水宫的事情。 也得亏神水宫少宫主没有直接迁怒丐帮,而是先将对方擒获,又带着那个假南宫灵上了济南来, 这才免于丐帮蒙受不白之冤。 谁知道当这位假南宫灵, 制作得格外逼真的面具被揭开的时候,在面具之下露出的却是妙僧无花的脸。 不说戴独行了,楚留香都刚因为被带来的其实不是南宫灵松了一口气, 又被另一个重磅消息打入了沉默。 他实在很难不让自己想到, 先前在前来丐帮的路上,他为了确保自己的朋友不会被饿死, 而给对方喂下的那些个饭食。 无花一向给人的感觉都是如九天垂云纤尘不染,何曾与这样的狼狈样联系在一起。 然而戚寻解开了他的哑穴, 他也只字未提, 缄默不语。 无花此刻也已经反应过来, 既然南宫灵没能在他被带到济南之前反应过来这事态变化, 让他在任慈面前被揭露了身份,那么最好的选择就是他什么话都不说,做出一副为了朋友而受苦受难忍耐的样子, 将解释的权力交给南宫灵。 只要他不是蠢到了家,在知道了此刻的情况后自然会想好一套合适的说辞,将两个人都从这事情里拎出去。 可他又怎么会想到, 因为李玉函的存在, 本应该在进入济南之前多少能听到一点风声的南宫灵, 居然是真的一无所知撞进的罗网。 “既然是无花大师,想来应当品行不需经受什么怀疑才对?”戴独行总算从这个震撼的消息中回过神来,开口说道。“少宫主擒住易容作少帮主的无花大师倘若是个误会……” “你说是误会就是误会?”戚寻打断了他的话。“此事若只涉及丐帮,顾及任帮主的名声、少帮主的名声,你们丐帮想内部解决倒也无妨。但列位都知道我师父近年来笃信佛法,有从禅宗道理中寻找突破契机的想法——” 神水宫少宫主年岁不大,却气势极盛,显然并不是个好糊弄的角色。 她看了眼被她折腾到又是挨打又是挨饿,还被往棺材里塞过一轮,揭下了脸上的面具后便不免显出苍白容色的少年僧人,丝毫没有因为对方在外的美名有任何收敛的意思,“无花大师为何要冒认南宫灵的身份出现在我衡阳地界上,我必须要知道个清楚。否则神水宫怕是不敢与少林有任何来往。” “若是串通好来糊弄我的说辞就不必说了,请任帮主先将这位无花大师看住,先不必让这两人相见,让我听听南宫少帮主是如何说的。” “该当如此。”戚寻这一串丝毫不给人拒绝余地的说辞,任慈颔首表示了同意。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34节 戚寻不说出无花伪装的南宫灵到底在衡阳做了何事,或许其中有些隐情,但这并非是此时的重点。 这两人为何要做这样换了身份的举动,任慈虽然爱子情深,却自觉自己有这个秉公处理,问明底细的必要。 别人或许不知道南宫灵和无花之间的关系,任慈当年错手杀死了原本就重伤在天峰大师手下的天枫十四郎,在歉疚之下按照天枫十四郎的遗愿收养的南宫灵,又怎么会不知道。 任慈不愿让后辈继续承袭当年的仇怨,也就并不曾跟南宫灵说过他和无花之间的关联,他此前也觉得庆 幸的是,虽然同为武林中的后起之秀,南宫灵却并未和无花有过什么交集。 可今日所见之事,虽然好像并未酿成什么恶果,任慈依然觉得有种本能的不妙预感。 这也正是为何收到南宫灵回来的消息,前去迎接他的并不是一向在帮中,除了任慈之外对他最为和善的王长老,而是年岁更长也更不至于露出端倪的戴长老。 “少帮主莫怪,今日帮中还来了另一位贵客,”戴独行说道,“这位姑娘来头不小,原本按照辈分,应当是由少帮主来接待的,少帮主却赶巧不在帮中。” “那么便是父亲代为接待了,”南宫灵自觉得到了解释,稍微安了安心。 看来这位姑娘不仅来头不小,还是个恶客,他这个本该在此时以丐帮年轻一辈代表出面的少帮主不在,会被帮中弟子觉得没尽到应尽的义务也不奇怪。 只是——“不知道这位贵客是什么来历?” “水母阴姬嫡传弟子,神水宫少宫主。”戴独行回答道。 一提到神水宫,南宫灵便不由想到了替他往衡阳一行的无花。 但看戴独行的表情分明也没怎么改变对他的态度,应当并没有出什么事情,他有心旁敲侧击打听两句,又觉得没有这个插话问询的由头。 而这一点迟疑的时间,已经足够戴独行将南宫灵领路带到任慈的面前了。 他心中有事,又不像无花一样心眼极多,便忘记了让人先带着李玉函下去安顿。 与任慈一道坐在堂中的戚寻,看到的就是两个相貌出众的青年在戴独行的带领下,踏入了主厅之内。 要辨别这两人谁是南宫灵实在很容易。 更靠近戴独行一些的那个与任慈一样身着青衣的,赫然是个红名。 红名…… 戚寻怎么想都觉得这个红名标志实在是很嘲讽。 这世上多的是生恩养恩到底哪个更重的问题,但南宫灵并不像是无花一样,是到了已经记事的年纪才被送到别人那里收养的。 任慈打从他还在襁褓之中,便对他视如己出地抚养长大。 完全可以说,但凡任慈有一点提防这个东瀛后裔的心思,他都不可能有今天这个江湖地位,更不可能有这样一身出众的武艺。 戚寻的丐帮声望虽然因为之前那出疑似绑架丐帮少帮主的行为,并不能上涨,但怎么说也是中立状态。 南宫灵这个丐帮少帮主居然显示了个红名—— 这不明摆着他现在不是按照丐帮势力来算阵营的,而是按照石林洞府来的。 养个叉烧都比养个南宫灵划算啊! 这么一看,楚留香倒是不如任慈冤种。 毕竟他也没有给别人养二十年的儿子,甚至还被这个儿子意图谋夺性命,取代位置。 不过南宫灵是归属于石林洞府的红名,对她来说可不是个坏消息。 活生生的测试技能的功能npc来了! 戚寻可没忘记自己那个称号。 从神水宫宫主之徒到水母阴姬关门弟子,再到神水宫少宫主,始终保留的就是那个特殊效果,对石林洞府势力生效的威慑效果。 之前对上无花的时候,她初出江湖与人对战,满心只想着用销魂天佛卷中的武功坑无花一把,都忘记了在战斗中试一试这个称号特殊效果,现在在南宫灵身上测试,岂不正好? 倒是让她没想到的是,与南宫灵一道前来的人会是李玉函。 进门来的南宫灵意识到自己不该将李玉函带来这里,也只能硬着头皮介绍起了他的身份。 拥翠山庄少庄主…… 戚寻闻言眼中闪过了一丝玩味。 柳无眉此刻尚未选择叛逃出石林洞府,也还没 嫁给李玉函成为拥翠山庄的少庄主夫人,石观音的儿子南宫灵倒是先和李玉函搭上了联系。 按照师父便如母亲一般的关系,南宫灵也算是李玉函的小舅子了。 这两人先一步认识,也不知道是什么缘分。 当然,大概不是什么好缘分。 戚寻在状似无意地打量南宫灵,南宫灵也同样在打量她。 神水宫甚少出江湖行走,但有水母阴姬威名在外,神水宫门下弟子也仿佛自带了一层过于神秘的光环。 确实无人见过神水宫少宫主。 可眼前这位在义父面前也依然平静得像是在跟一个寻常老者对话,气息也几不可觉的姑娘,若说自己是神水宫少宫主,却大概并不会有人有所怀疑。 若是这样的人还配不上这个位置,又有什么人能配得上。 何况想来也没人敢冒领这样一个身份。 他很快又将目光从戚寻身上转移回到了任慈的身上。 “儿此番出门一趟走得有些远,便回来晚了,还望义父不要见怪。” 南宫灵生了张讨人喜欢的脸,走到任慈面前拱手作礼的时候也显然是一个儿子对父亲应有的礼数和恭敬。 任慈也并不想怀疑这个被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接班人,会因为陈年旧事而做出什么错事来。 所以当他看到这个儿子的时候,还是不由露出了个慈祥的笑容。 “不必这么多礼,坐吧,说说你这趟的收获。” 谁看了都该觉得眼前这实在是一副父慈子孝的画面,戚寻除外,或者说戚寻的系统除外。 系统消息甚至很有存在感地在此时刷出了一条消息。 【系统】【获得缘分系统卡牌】 这是一张任务向的缘分系统卡牌。 就跟戚寻第一次见到水母阴姬和司徒静出现在一处的时候,从系统中刷出来的那张母女之情的卡牌是一个类型。 母女之情这张卡牌并没有因为戚寻在神水宫中,潜移默化地稍有改变司徒静和水母阴姬之间的关系,而成功完成结算。 戚寻猜测除非真正揭穿水母阴姬和司徒静之间的母女关系,并且让两人化干戈为玉帛,否则这张卡牌是不可能结算出可以实装的卡的。 那么任慈的这张卡牌就是同样的。 不解决南宫灵的身份祸端,也同样不会结算成功。 不过说起来,楚留香传奇是有个别名叫做两代人关系反面案例吗? 不然为什么任慈和南宫灵,水母阴姬和司徒静,李观鱼和李玉函,再有江南薛家庄的薛衣人和薛斌、掷杯山庄的左轻侯和左明珠,就没一对长辈晚辈之间的关系是正常的,非要说的话,原东园和原随云也应该算。 想想李观鱼被李玉函搞出来的事情,走火入魔中风的重症都给冲好了,左轻侯因为左明珠的装死差点没把身体给整垮了…… 她一边这么思绪跑偏了一会儿,一边听到南宫灵回道:“儿先去了一趟君山堂口。” 妥了,看来无花被逮的消息没传入南宫灵的耳中。 这倒是个好消息。 任慈听到这一句倒是没做出什么异常的反应,在一道屏风之隔的无花却忍不住面色一紧。 南宫灵可当真是一点都不知道地送上门来了。 他这个弟弟也未免太不谨慎了! 南宫灵又不是无花肚子里的蛔虫,更没生一双透视眼,怎么知道无花现在是什么恨不得解决掉这个猪队友的心情,继续说道,“儿此前收到了消息,那位在大名府当差的梅花剑做了些正道所不齿之事,但念在对方不算重犯,便想着去给他个教训好了。” 这正是他此前跟无花商量妥当的说辞,若是事情没有从中生 变,这话是没什么问题的,甚至很有丐帮立身正道的作风。 可惜现在却显然并非如此。 “等从君山回来的路上,儿恰好遇见了被人暗算的李少庄主。父亲您不知,那当年被您驱逐出门墙的白玉魔竟然依然对您和李老前辈怀恨在心,意图借机报复,也幸好白玉魔此人被父亲吓破了胆,儿一说自己的身份,加之交手中他又没占到便宜,他便吓得夺路而逃了。” 李玉函闻言不由点了点头,像是在替南宫灵做个证明。 他也不由觉得有些后怕。 他一直活在父亲的余荫庇佑之下,又怎么会想到在虎丘境内,居然会有人选择对他出手。 白玉魔的毒蛇给他造成的阴影实在不小,好在有南宫灵经过,将他给救下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从此是醒不过来了,却看到了南宫灵面带关切的脸,这如何能不让他将南宫灵引为救命恩人,更是打心眼里对这位丐帮少帮主敬重有加。 “南宫少帮主好本事,”任慈还未开口,戚寻忽然插了一句话,“白玉魔的捉魂如意钩在江湖上成名的时候,想来南宫少帮主都还年幼,如今竟然也能败在少帮主手里了,此事当真是丐帮之福。” 南宫灵本能地觉得从她口中说出的丐帮之福四个字,并不太像是称赞。 又紧跟着听到戚寻继续说道,“只是少帮主似乎有些贵人多忘事了。” “……?” “衡阳一见,你让我若要与你切磋便往丐帮来找你,你有要事在身,为何方才不提?” “……”他又不认识她这该怎么提? 慢着! 南宫灵仔细回味了一番她的话,便陡然意识到,这或许是他兄长给他的助力。 神水宫少宫主在江湖上走动不多,要结交她想必并不太难。 而这样一个人若是因为一场切磋成了他南宫灵的朋友,等到任慈帮主重病在身,不便处理丐帮事务的时候,便多了个支持自己坐稳丐帮帮主位置的人。 南宫灵是听过他兄长以炫耀的口吻说起那些个风流韵事的(*)。 可如神水宫少宫主这样的江湖顶尖势力的继承人,显然并不可能做一个地下情人,那么自然是将这个相处的机会交给他南宫灵才好! 无花果然是他的亲兄长,连这都考虑到了。 在戚寻的刻意误导和南宫灵顺势的“合理”推导下,他甚至连先前看到的丐帮吃瓜群众的眼神也又做出了另外的一种解释。 那分明是一种看到了情债找上门来,又看到了他回来后的八卦眼神。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35节 南宫灵想通了这点后越发心绪镇定。 他转向戚寻的方向,温声回道:“少宫主,我此前确实是有要事在身,若非接到了白玉魔在苏州一带出现的线报,我便不能及时救下李少庄主了。若是少宫主要为此怪罪在下,在下也只能求个原谅了。” 戚寻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这个脑补了不知道什么好戏的家伙,“那么按照少帮主的说法,现在人你是救了,也就可以出手与我一较高下了?” “自……” 南宫灵刚想说自然可以,却陡然想起来,现在恐怕还不可以! 为了让无花扮演得逼真,他的那一对短剑还在无花的手里。 那对尾端系着细链的短剑,要重新做出一对一模一样的并不容易。 好在他平日里这对短剑藏在袖中,甚少拿出来与人交手,加之他的掌法也丝毫不逊色于他的剑法,缺了武器少了一点战斗力是不错,却并不太要紧。 在跟李玉函一道上济南来的路上,有丐帮弟子开路,也并不需要他亲自出手,李玉函便并未发现他其实没带着兵器。 可现在跟这位他还不知底细的神水宫 少宫主交手,他却不敢赤手空拳。 然而他这个刚要改口的拒绝,却显然被这位少宫主理解成了可以。 他连第二个字都还没说出口,就已经迎来了那一道百丈含光绫的攻击。 绫光缭乱,戚寻一出手就是天羽奇剑中的三潭印月招式。 南宫灵当即点地后退。 他却骤然发现这道看似柔软的绫缎中发作的分明是锋锐异常的剑招,更是因为用的武器太过特殊,形成了一种重重包围之势。 这当真是个难糊弄的对手! 南宫灵以掌风相抗,一步翻出了主厅。 戚寻长绫飞袖却丝毫不慢于他,拦截在了他的面前。 无花都尚且要被戚寻以百丈含光绫用出的天羽奇剑打个措手不及,更何况是南宫灵。 偏偏在他窘迫的躲避中,这位起手优势占尽的神水宫少宫主竟然朗声笑道,“少帮主不愧是少帮主,我还不配少帮主动用武器不成?” 南宫灵咬紧了牙关。 这哪里是配不配的问题,是有没有的问题。 他此时根本无暇细思,为何此刻他的义父并没有拦下这位少宫主公然在丐帮驻地出手。 这百丈含光绫比软剑更难缠得多。 戚寻从三潭印月变招为弯弓射日的招式,更是让南宫灵察觉到了极度的危机感。 南宫灵的想法顿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无花到底是怎么想的,将这么个人留给他来招待! 而从李玉函的角度看来,南宫灵确实是有些托大了。 没能让丐帮少帮主动用武器进攻,显然让这位神水宫少宫主颇为不悦。 她扬袖出招,正是要从南宫灵的袖中逼出那对短剑来。 但在那对袖子里可并没有那武器。 长绫如水波掠过的时候已经足够让人看到这一点。 “少帮主,阁下莫非是赤手空拳迎战的白玉魔不成!” 戚寻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可不只是问话而已。 她一见到南宫灵那红名的时候就盘算着要测试这个称号,现在当然不会错过。 【威慑!】 在称号特殊效果暗淡下去的一瞬间,距离南宫灵最近的戚寻看得清楚,他的眸光忽然就化作了一片空茫。 就仿佛在此刻忘记了自己应当做什么。 但有意思的是他依然在出招。 只是这种出招乱到了让戚寻都觉得不忍直视的地步,简直像是个刚学会打架的小孩子。 还以为这个称号是让他当场投降。 居然是更像精神攻击,让人头脑发空的技能吗? 或许有点像王云梦的迷梦摄心大法…… 戚寻琢磨了一番觉得可以当做对上石观音时候的打断技能用。 确认了这个称号的结果后,戚寻便不再留手地将南宫灵朝着任慈的方向扫了出去。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丐帮的服装多少有点做工粗制滥造,先前已经被她试探过并无武器存在的袖子,被她的飞绫给同时击碎。 而南宫灵的袖笼中没有武器,只有—— 一个药包。 在这个被击飞出去的当口,那个药包被长绫上附着的剑气给划开了个口子,也随之飞了出去。 南宫灵若还能够保持住原本的稳重,便该当在此时屏气凝神才对。 可偏偏他失去了防备,在摔在了地上的同时,被药粉扑了满脸,还吸了进去。 “……”这家伙好像有点走背运。 【系统】【您已击败南宫灵,获得神水宫声望+3000】 【系统】【您已完成成就东瀛后裔2,获得江湖声望+500】 【系统】【检测到江湖声望总数值超过1000,江湖声望称号小试牛刀自动转为初露锋芒。】 戚寻暂时没空去管这个江湖声望称号的具体属性,以及每一级的提升差距。 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让她专注看向了倒在地上的南宫灵。 南宫灵胸口迟缓一步爆发的痛楚,连带着威慑残存的效果,让他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 偏偏在此时他又吸入了白玉魔交给他的,原本应当下给任慈的毒药。 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种因果报应。 明知道这只是一种并不会当即发作的毒药,他依然感觉到了极端的无措和恐慌。 可他很清楚,这绝不是他平日里该当表现出的状态! 那种特殊的毒药其实也不过是让他的呼吸变得稍微急促了几分而已。 他的理智在此时告诉他—— 他和白玉魔既然已经达成了交易,只要找到对方也就自然有了解药。 他的身体却不是这么做的。 他分明又听到自己的声音几乎不受控制地发了出来,就仿佛是他在五岁的时候第一次在外面挨了打,跑到任慈面前哭诉的时候所做出的反应。 “义父救我!找……找白玉魔要解药。” 但是白玉魔的毒药为何会妥善地保管在他的身上? ——他实在是说了一句信息量太大的话。 南宫灵大脑仿佛停止了运转,而后又突然转过了这个卡壳的状态,像是重新回到了能正常思考的状态。 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又说了什么后,他脸色忽然惨白了下去。 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任慈的表情,生怕看到的是一张失望的脸。 只听到了头顶经过他身边的那位神水宫少宫主,发出了一声冷嘲的笑声。 “任帮主,我想你应该知道其中存在什么问题了。多的话我就不说了,丐帮人手遍布天下,情报网更是天下独步,具体的情形,我希望任帮主好好调查一番才是。” 任慈不知道戚寻用了什么办法让南宫灵说出的这样的话。 江湖上摄魂夺魄的法门并不多见,不过戚寻出自历来神秘的神水宫,再奇怪的武功都能得到解释。 毒药包也确实是从南宫灵的身上掉出来的,并非有人栽赃陷害。 他让无花扮演了自己的身份又是板上钉钉之事。 而为何要让无花大师做这样的事情,在跟他这个父亲说此行经历的时候,若心中没鬼,便应该直接说出来才是。 而不是像此刻一般被逼出了一句白玉魔来。 何况戚寻说的是让他查清楚此事,并不是让他直接处置这个养子。 他长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那并不太妙的预感,很有可能要成真了。 “少宫主放心,此事我自然会调查个清楚明白。” “那便再好不过了。” 戚寻并不担心无花和南宫灵所做之事能不留首尾。 但凡恶事做过必留痕迹,尤其无花这人还能干出将自己的风流韵事记载下来,藏在木鱼之中这种混账事的。 这个木鱼甚至还是从南宫灵的遗物中找出来的…… 他是个自认自己做出的伪装绝无被人发现可能,便让自己愈发肆无忌惮的那种人。 只要找到证据,这所谓的妙僧无花光风霁月的假象自然也就不复存在了。 南宫灵这个意图谋害帮主的狼心狗肺之人,也同样藏不住自己的马脚。 不过此事还需要将消息传到少林,让天峰大师来一趟才行。 不得不说,天枫十四郎确实很会挑选帮忙养儿子的人。 丐帮,天下第一大帮。 少林,中原第一大派。 虽然戚寻总觉得这两个“第一”都有点跟人数相关的因素在,但也无可否认,这两方势力在中原武林目前无可取代的地位。 说白了就是招生收人的名头都远播了,别的门派要抢占生源就没那么容易了。 但这也算有个好处。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36节 无花和南宫灵这两个龌龊家伙做的好事,总得摊开到明面上来审判,才足够大快人心。 她这个想刷刷江湖声望的吃瓜群众,还是挺想看一场盛大的处决的。 当然得注意两个问题。 一个便是被无花蒙骗失身的无辜少女,怎么都得保住她们的身份和名誉,否则无花是被揭穿了假面不错,这些姑娘在古代这样的环境下,大约也很难活得下去。 这件事还要从长计议。 另一个问题便是石观音。 石观音这个人,若是当真爱这两个儿子,就不会在一个孩子六岁,一个孩子尚未记事的时候离开东瀛,没有做出一点交代。更不会在大仇得报之后也并没有回头去找天枫十四郎,让他做出了后来的托孤之举。 要戚寻说来,她最爱的大概还是自己。 后来跟两个儿子重新建立了联系,归根到底还是因为他们两个如今的身份对她而言有利可图。 但不管怎么说,若是两颗棋子一口气被人给拔掉了,就算是石观音恐怕也会很生气的。 现在有没有到石观音觊觎龟兹国“宝藏”,顶替了龟兹王妃身份的时候,戚寻不能很肯定。 按照原著的时间线推断,大约还有两年,才会到石观音问不出宝藏下落,干脆主导了一出龟兹国内叛乱,国王流落在外,不得不动用宝藏复国的好戏。 届时她自然可以以枕边人的身份顺理成章地知道宝藏所在。 现在这个时间—— 可难保她不会往中原来一趟。 神水宫少宫主的身份势必会让石观音投鼠忌器不错,才在南宫灵身上试验过的威慑效果,应该也能对石观音生效。 但戚寻不能指望石观音这个家伙疯起来,是不是还真的还会顾忌水母阴姬的存在。 毕竟她也可以继续往她的沙漠里躲,反正就是靠着沙漠里水母阴姬的优势要折损大半的保护。 所以她必须提升自己的本事。 戚寻坐在当夜任慈替她安排的客房之中,沉思了片刻后下定了决心,她要开一轮入梦副本。 上一次她进入梦副本的时候是40多级,靠着氪金礼包的经验丸子拉到了50级。 不管按照40级还是50级算,当时她的入梦副本停留时间的15天,在现在达到了90级后,怎么也该到一个月左右了。 只是一个月的时间或许也并没有这么宽裕,尤其是放在实力提升上。 内功心法的修炼在她主修了明玉功后,其实不适合在短期内做替换,而明玉功六层之后的突破并不那么容易。 招式的提升同样需要时间。 别看系统能包办,按照寻常网游的方式来释放技能攻击,但这种机械的定点释放,在对上黄鲁直这种角色的时候还行,对上石观音这种武道鬼才就是找死。 她的目光在还未开启入梦版本的几个副本上来回逡巡,在看到其中一个的时候忽然灵光一闪。 就是它了! 【80级副本:桃花岛】 简介:桃花影落飞神剑,碧海潮生按玉箫(*) 桃花岛黄药师之女黄蓉偷溜出岛后与郭靖互生情愫,因梅超风与九阴真经之事,郭靖上岛领罚,却遇西毒欧阳锋替侄儿欧阳克上门求亲,好在洪七公随后登岛,替徒儿郭靖求亲。 桃花岛主决定以三题相试,玩家可选择 其中一方阵营相助,按照贡献值高低影响。 所站阵营不影响最后结果。 ——这是原本的副本介绍。 显然玩家这种典型乐子人就算去帮欧阳克,想搞点不同寻常的副本打法,也不影响郭靖黄蓉锁死,这对cp拆不动。 但普通副本是这样,入梦副本却未必了。 戚寻倒是没考虑招亲的结果这个问题,她在想的是这个副本的收获问题。 桃花岛副本,西毒、东邪、北丐以及未来镇守襄阳的大侠郭靖,中神通的师弟老顽童齐聚一堂,按理来说前四者的重要性都要比老顽童来得高。 欧阳锋的用毒功夫,黄药师的奇门五行,都有可能能用来限制石观音,洪七公的打狗棒法若是能有幸一观说不定能用来换取丐帮声望,郭靖是戚寻觉得同样有可能出心卡牌的角色,在任慈的卡牌任务没结算的时候,不确定是不是心卡的时候,若是能多得一张卡去做个尝试,也算收获。 但在戚寻的想法中,以上四个都比不上老顽童。 武功不能速成,就算开了挂也不例外,那么……假如一个自己打不过别人,两个自己又如何呢! 【系统】【购买入梦副本门票,扣除银两10000两。】 【系统】【您已选择进入入梦副本精英·桃花岛,由于当前世界观下无入梦副本存档,副本正常开启。】 桃花岛副本—— 戚寻的目标,正是老顽童的那门左右手互搏的功夫! 第22章 戚寻年少的时候就对左右手互搏存了不少想法, 当然是带着游戏系统穿越之前。 谁还没个拎着树杈当宝剑,手臂不塞进袖子当独臂大侠的过去嘛,看着电视上的热播剧, 中二病晚期地跟着念什么“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表演一个亢龙有悔拍大树,大概也是常有的。 至于老顽童那个教了郭靖又教了小龙女的一手画方一手画圆,更是一时风尚。 戚寻也不是没试过。 可当武侠世界变成现实的时候她就意识到了, 要让一手画圆一手画方, 以习武之人灵台清明的状态不算难,尤其是对戚寻这种修炼明玉功心法的人更是如此。 不过要让左右手都出不同的招数, 就算有游戏系统的辅助, 戚寻也明摆着做不到用左手出石破天茂, 右手出阴分阳晓—— 即便这两招都是只靠着一只手就能发出的单体攻击。 想来老顽童是还有些别的窍门的。 全真派心法的一神守内, 一神游外(*)固然是一个原因,戚寻总觉得还是得亲自去见见才知道其中精妙。 【系统】【您已进入入梦副本精英·桃花岛】 【系统】【侠士在副本中获得收益可带入主世界, 注意物品栏上限,可花费一定数量的银两解锁。】 【系统】【是否召唤助战角色?】 【否!】 这次不必拉工具人了, 戚寻自己心中已经有了成算。 她单干! 副本名字是叫桃花岛, 却不代表戚寻会被直接丢到桃花岛上。 她的落点在一处城镇的暗巷之中。 戚寻从一家平民院落里“借”了一套衣服, 留下了点散碎银两, 将身上的神水宫少宫主服饰塞进了物品栏后,这才堂而皇之地走上了街道。 并不需要多费太多功夫她便知道了此地乃是嘉兴, 而现在正是五月末。 时隔多年,戚寻也不太确定桃花岛上三道试题的招亲之比到底在几月了, 要她说出大概的年份还能勉强记得—— 这几年间她没少将还记得的武侠小说信息写在纸上, 藏在随身包裹里。 但真要细致到几月, 她是真没这个本事了。 谁也没有这么厉害的记忆力。 她琢磨了半天只隐约记得醉仙楼比武之约定在夏季,不是七月十五就是八月十五,大概还是八月十五中秋的可能性要大一点。而郭靖应当是提前了一两月前往桃花岛领罚,不至错过醉仙楼之约。 那么如今这个五月底的时间想来也不是特别远了。 参考此前那副本金鹏王朝的情况,戚寻估计这次应该距离郭靖登上桃花岛还有那么点时间才对,正方便玩家在这段时间内选择阵营。 找到郭靖黄蓉也好,找到欧阳克欧阳锋也罢,总得有一个打探消息和缓冲的余地。 但她又不是真要正常通关副本! 反正等到三道试题的时候她能在场,按照其中一方阵型的boss击败流程走就行了。 既然目标是老顽童,她完全可以直奔桃花岛! 都是自由副本了还按照消息提示走,那就没意思了。 管郭靖黄蓉欧阳克做什么。 当然在此之前她得做一些准备。 戚寻自认自己没有郭靖这种与人相交的诚恳和感染力,能跟老顽童一见如故,当场结拜兄妹,所以她得取个巧。 这个取巧……她需要准备一些东西。 之前初来乍到,因为时代不同衣着不同,需要入乡随俗采购的衣服,她用自己的钱不心疼,现在为了过副本准备物资的大量开销,还要掏她的库存银两,这个就让她不太甘心了。 反正这笔支出也不需要被系统认可是她的所有物—— 劫富济贫去! 如今的南宋朝廷是个什么情况,且不说看过射雕英雄传的人,了解点历史的都知道。 戚寻在嘉兴城中晃了一圈,便打听到了不少闲谈间提及的对嘉兴地方官员的评判,从中选出了她的动手目标。 第二天她身边的包袱里就多了一笔银两,当然这笔银两被她以指力碾掉了上面的标记,又分割成了散碎银子。 其中的一部分紧接着又被她在城中不同地方兑开成铜板,分去了贫户家中,剩下的,便是她筹备上桃花岛所用的东西的开销了。 做完这个资金的筹备工作后,她先去了城中的工坊。 一个外来的姑娘顶着一张陌生的面容出现在工坊这种地方总是太醒目了些,戚寻干脆换了一身男装,那张异常漂亮的脸被亚洲三大邪术之一稍微勾勒得苍白暗淡了几分,让她看上去更像是一个长年蜗居在房中的书生。 还是一个研究五行术数上了头的书生。 对戚寻要他们打造的东西,这些木工师傅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之处,总归这个衣着不算光鲜,却也还算体面的书生,给钱还是给够了的。 只是要说这个读书人简直就是吃饱了饭没事做,将经费花在这上面还不如多买两本书。 “他”更是借用了一间房间,将在城外砍伐的毛竹带了一截回来,自己在那里打磨抛光,甚至来找他们要了一份颜料。 “小公子这做的是什么东西?”看她在给毛竹竹片上漆,在一旁替她削竹签的老师傅不由问道。 戚寻只是神秘地摇了摇头,“在给一个人做礼物罢了,不值一提。”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37节 既然她不愿说,当打工人的老师傅自然也没有问询下去的必要。 如今的人力实在是个廉价工,在戚寻给出的工钱合理且多提了几分的情况下,这些师傅自然是没有消极怠工的。 不过等到东西都准备妥当,也已经是两天之后了。 被偷了银两的嘉兴府衙师爷,显然没这个本事,从贫户的铜板和戚寻支付出去的碎银子上,找到自己的钱财曾经留存痕迹的。 戚寻却已经又购置了一批干粮,和那些材料一道打了个不小的包裹,扛着出城去了。 只在城门前的小摊上,她又来了兴致在一个面具摊前停留了一会儿,挑选了一张红狐狸的面具。 她所行的方向是舟山。 沿海一带的人情风物都与现代迥然有别。 戚寻只来过江浙沿海两三次,一次是鳌江口的南麂列岛,一次是舟山普陀,也正是这两次出海让她想起来同在江浙海上的桃花岛,总算还从记忆里搜刮出了点印象来,记得要先往舟山来。 在舟山港口,她就算不问都能猜到,黄药师这种略带邪性的行事作风,想来是在当地造成的威胁很大的,甚至有桃花岛外四十里不要擅自行船的说法。 果然在她提到了自己打算购买一艘小船,去海上采风的计划后,卖给她二手小破船的老板提到了这一点。 “您也看到了,我就是个没什么本事的读书人,自然是遇到危险的地方能躲多远就躲多远,”戚寻佯装叹了口气,“老板您是个实在人,总得告诉我桃花岛在哪个方向我才好避开,您看我不如一出海就往反方向走,再怎么认不得路也不会撞过去了。” 看戚寻又打算掏钱再购买一份海图,他还有一笔收益进账,老板也没有瞒着她的意思。 “你看这里,”他指了指地图上,“在这个位置,叫畸头洋的地方开始,往南走,那一片海岛的风景不差,也绝不会行到桃花岛的地盘上。” 懂了,往北走! 戚寻得到了指路,低调地乘舟出了海。 这几日也正是海上风平浪静的时候,如她这般有出海寻访海上景色长长见识的,虽说不多,却也并不只她一个,自然算不得起眼。 不过像她这样独自出行的倒是不多。 选择桃花岛副本自然还有个原因是她这神水宫弟子,天水神功傍身之下,无论是在海上行舟,还是真出了什么意外需要遁逃,戚寻都自认自己的优势不小。 术业有专攻,神水宫就是专业玩水。 可惜她大概是没到水淹桃花岛的本事。 戚寻行船的速度已算不慢,但到了畸头洋已经是大半日之后,再往北行,又过了一日有余,才看到了在系统界面上的提示。 【系统】【您已进入桃花岛副本范围。】 这种时候还是要夸一句系统靠谱的,先前的找地方找方向需要她自己判断,等真到了附近又不必她花费心思了。 总不能指望她是个大航海家,能靠着旁人的只言片语从茫茫海上找到桃花岛的所在。 小舟行得很快,戚寻顺着小地图上指路的方向又行了半日,便能远远看到桃花岛的轮廓了。 时过五月,已不是桃花岛上的桃花花季,但以戚寻的目力所及,在天边隐现的轮廓处,依然是一片红绿黄粉的繁花野树,端的是十足的好看。 显然桃花岛上并不只种着桃花,而这位隐居岛上的五绝奇人,在侍弄花树上也很有一番本事。 到了地方,戚寻却没急着上岛。 她要做一件大事。 有游戏系统的地图在,加上在神水宫中藏书的翻阅,对五行术数阵法杂学,戚寻并不算是一无所知,要凭借着过人的轻功找到老顽童所在之处,不惊动岛上的主人,其实算不上太难。 但难就难在她不是去找老顽童打个卡就完事的,她是去学左右手互搏的武功的。 学武最要紧的还是清净。 起码在她上岛后的几日内,她并不希望被黄药师打断她的进修进度。 老顽童都被黄药师在岛上禁锢了十五年了,等到了郭靖上岛的时候还在尝试将他逼出山洞来,用的正是他那玉箫吹奏的《碧海潮生曲》,可见这位黄岛主是当真没有少关注老顽童。 那便不是戚寻想要的状态了。 她可不乐意自己学个武功还被人盯着,甚至有可能被丢出桃花岛去。 所以她打算给黄岛主找点事情,起码能留出几天的清静日子。 这也正是为何她此前要先在嘉兴城中做这一番准备。 海上无风无浪,戚寻坐在船头静静地等到日头下沉,星斗天悬,才驱策着小船朝着桃花岛所在的方向行去。 星月之光下,桃花岛上的花树呈现出一片嶙峋黢黑的剪影,莫名有些奇诡之感。 岛上更无人声,仿佛白日里远望所见的彤云纷彩都已经消沉了下去。 戚寻倒不觉得这有什么可怕的。 她的目的明确的很。 她此番登岛一共带来了三件礼物,其中一件就是给黄药师的。 要让黄药师在起码七天之内分不出心神去关注周伯通的情况,自然要投其所好。 这位黄岛主精通奇门遁甲之术,桃花岛的花木种植就是一出大阵,戚寻送上的礼物也正是一组阵法。 她自己琢磨的阵法没这种本事,可谁让她背靠神水宫,更是水母阴姬的关门弟子。 三十多年前,夜帝日后并称江湖之时,夜帝这个风流种子意图登常春岛求见日后,刚上得常春岛,就被海岸上布下的大周天绝神阵给拦截了下来。 从此被囚于常春岛对岸的海上石窟之中,一关就是十多年。 彼时的大周天绝神阵尚且并不够完善,既需要常春岛上百余高手一 道出手,还需占了夜帝不适应海上风浪的环境,本就是实力折损情况的便宜。 但三十年后,从大旗门弃妇到武林第一人的日后,在阵法上的造诣日深,这大周天绝神阵也日趋完善,也成了一出以阵筹林木可化作的阵法。 而以日后与水母阴姬之间的交情,或者说是师徒之情,足以让这份完善之后的阵法手稿出现在神水宫中,被戚寻靠着肝帝的自觉给默背了下来。 夜帝此人和黄药师是有些相似的,同样是天纵奇才,除了武功,在杂学门道上多有建树,大概不同点只在于夜帝风流之名天下皆知。 大周天绝神阵能困得住过目不忘,杂学精通的夜帝,也自然能让黄药师研究上几日。 这便是她留给自己的学习时间! 戚寻趁夜登桃花岛,没有发出一点动静。 将船停靠在了桃花岛的码头上后,她便将船舱中在嘉兴城中打造出的阵筹扛了出来。 而后她一点不带犹豫地对着靠岸一块的树伸出了魔爪。 等到天色将明的时候,戚寻才终于落下了最后一棵树的挪移动作。 她抹了把仓促赶工之下,额头上冒出的汗珠,飞快地架船在有人巡视到这片区域之前,离开了桃花岛。 直到她在附近的岛屿落脚,海上红日才彻底浮现出了水面,在海面上投落了一片粼粼金光。 现在就看黄药师的反应了。 太湖归云庄上,与爱女重逢又分别,与郭靖定下了岛上之约后返回桃花岛,黄药师等的可不是郭靖回来,而是爱女回到桃花岛上,父女重叙天伦之乐。 眼看约定的日期将近,黄药师起得也比寻常要早一些。 这位萧疏轩举,湛然若神的桃花岛主推门而出,正见初夏的海风过境,门前花树摇落,正是一片繁盛之景。 谁若生活在这样的一个环境中,恐怕都很难有一个坏心情,更有一种凌绝于世外的飘逸。 然而正在此时,他却看见岛上的哑奴忽然神色仓皇地从林间小径穿过,奔到了他的面前,朝着码头的方向指去,似乎有话要说。 可哑奴说不得话,又比划不出引发他惊慌的缘由。 黄药师的眉头微敛,只能顺着他指向的方向掠去,去看个究竟。 桃花岛上的五行大转阵势都出自黄药师的手笔,在奇门阵法之中穿行,他这青衣带风,依然有种说不出的自在轻巧,不过须臾他便已经到了桃花岛的边缘。 在发觉前方的异常的时候,他忽然顿住了脚步。 无怪哑奴会惊慌。 桃花岛一向以来都无人胆敢擅自闯入。 可现在,在他前方的两棵桃树上,各自挂着一条长宣,纸上龙飞凤舞地写着数个大字。 ——分明就是有人在光明正大地宣告着自己登上了岛。 四年的时间,在水母阴姬以“我门下弟子如何能写不好几个字”这样的理由强压下练好字,戚寻的书法和四年前已经截然不同。 黄药师看到的也就自然不是一□□刨字,而是两列很有一番气度的大字。 在其中一条上写着“晚辈闻黄岛主声名不远万里来访,以大周天绝神阵敬上。” 另一条上写着“暂居海岛不入贵地,待岛主破阵后晚辈自来。” 水母阴姬的武功睥睨天下,收集的字帖再怎么看起来内容平心静气,也难免有几分清高自傲之态,戚寻跟着学了个全,这两句话写的看起来要多嚣张有多嚣张。 黄药师向来不重礼法,甚至能称得上是个狂生,都不免觉得这个左一句“晚辈”右一句“晚辈”的后生,属实是比他还狂。 但此人……还当真有些狂妄的资本! 能将桃花岛大阵在一夜之间靠着 暴力手段挖掉了一个角,把另一套阵法给填进来,绝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事情。 黄药师独居桃花岛,钻研五行生克,阴阳八卦之术,又怎么会不在一个照面之间看出来,这名为大周天绝神阵的阵法,还当真不是什么普通的阵势。 饶是他能从桃花岛的其他方向退到海滩之上,绕着这一夜成型的阵法走上一圈,看清整个外围的情况,他也自认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在撞入阵法之中的第一时间,从这迷阵之中走出来。 日后习武之余钻研完善的阵法,也确实不是什么俗物。 黄药师算是遇上了对手。 他收起了树上的两行字,又仿佛脸色一沉,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般朝着桃花岛的一处奔去。 那里正是他的亡妻冯蘅的墓室。 桃花岛被人闯入,他自然要担心冯蘅安眠之处有没有被人打扰。 好在此地并未有任何的异样。 松了一口气后,他又往周伯通的所在走了一趟,也并未发现有人前来的踪迹。 黄药师又怎么会想到,戚寻这看起来光明正大以阵法递上拜帖的举动,在第一天是不带什么目的性,第二天就未必了。 现在她在另一处海岛上逍遥。 她自打穿越到这个异世以来,还没吃过海鱼。 黄药师发现那阵法和“拜帖”的时候,她在用天水神功抓鱼。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38节 黄药师在排查岛上的潜在危险的时候,她在给鱼开膛破肚,搭起烤鱼的支架。 黄药师开始研究这大周天绝神阵的时候,她安稳地坐了下来享用一顿…… 算了,好像算不得美食。 反正是比不过快网张三烤的那个鱼。 戚寻有点郁闷自己的野外生存本事好像并没有自己想象得这么强。 但转念一想,等到她正式登岛的时候,总得仗着自己的脸能吃饭,去尝尝黄蓉的什么二十四桥明月夜、玉笛谁家听落梅、岁寒三友什么的。 哎,会烧菜的姑娘都是宝藏。 她不一样,她是吃货。 戚寻叹了口气,把鱼扔了,认命地继续啃起了干粮。 等到这一日入夜后她便换回了神水宫的服饰,朝着桃花岛踏浪而去。 而这一次她行动的目标,正是老顽童。 感谢系统自动导航,在小地图的npc寻路帮助下,戚寻找到老顽童所在的山洞并不算难。 只不过…… 系统你的导航其实可以不用这么智能。 戚寻一脸麻木地看着小地图上居然还标注出了“周伯通的山洞”“周伯通的厕所”、“周伯通假装上厕所实际上出来放风之处”就觉得脑瓜子疼。 也得亏黄药师行事虽邪,却不占老顽童的这点便宜,趁着他方便的时候进洞抢夺九阴真经。 至于周伯通这人更属实是个人才。 不过反正她也不是来跟周伯通讨论他是怎么做到,在黄药师的妻子冯蘅过世之后能有本事说出“你死了夫人,正好专心练功,恭喜恭喜(*)”这种话来的。 更不是跟他探讨他是怎么做到跟晚辈结义也说的跟吃饭喝水一样容易的。 她只是为了双手互搏的武功。 所以周伯通这人的情商低不低,跟瑛姑之间的感情纠葛,跟她都没有太大的关系。 周伯通此刻正窝在那山洞之中。 他十五年如一日地守着那藏在洞中的九阴真经,即便是晚上他也提起了十二分的警觉。 谁知道黄老邪这个人会不会哪一天等不及了,就本着反正身在桃花岛上,也无人知道他的承诺的想法,干脆冲进来直接动手抢了。 周伯通自认自己人是不那么正经,却实在是个重承诺的 人。 师兄让他不修炼九阴真经的武功他就不练,师兄让他守好九阴真经,不要落到奸人手里,他就得守好这东西。 若是有人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一定会觉得自己看到的是一个野人。 多年间罕有打理的机会让他的头发变得蓬乱垂地,长眉长须更是遮盖住了自己的鼻子嘴巴,只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之中生光。 正在此时,他忽然听到外面多了一道呼吸声。 这人显然不是黄老邪。 黄老邪这个人每次出来必定要昭示出十足的存在感,怎么会是这样轻飘飘地出现在外边。 这更不会是岛上来送饭的哑奴。 这些哑奴听闻都是被黄老邪抓来的恶人,被他废了武功弄得又聋又哑,在桃花岛上只能听从他的吩咐,但要周伯通说,连跟人话都不说人生实在是少了不少乐趣。 而这些人每次来送饭菜都是来去匆匆,更不会在洞外驻留。 何况现在是半夜。 他有心想要出去看看,又担心这其实是黄老邪搞出来的阴招,就为了将他骗出山洞来,干脆继续窝在那里,以他这玄门正宗的内功心法压制心中的浮躁之气。 然而正在这时,一块石头丢进了洞内。 “好奇心害死猫,不能动不能动。”老顽童嘀咕道。 下一刻,一朵花被丢了进来。 “……”这花招怎么这么像是个恶作剧的小孩。 老顽童还是打算不动,可他紧跟着就看到了一条蛇被丢了进来。 “!!”他当即跳了起来。 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蛇,怎么还有一条蛇会被丢进来的! 然而等到他从一瞬的惊慌中缓过神来,甚至一脚踩了上去,却发觉这并不是一条真蛇,而是一条假蛇,还是一条用竹片拼接而成的假蛇,只要一踩就碎了个彻底。 只是因为洞中的光线太过漆黑,才让他产生了一个错误的判断。 “我说你是不是过分了,丢什么东西不好丢条假蛇,吓人很好玩吗?”老顽童直接蹦到了山洞的出口位置,打着绝不再往外多迈出一步,却一定要将这个混蛋骂个狗血喷头的算盘,朝着那道清浅的呼吸方向看了过去。 但他看见的并不是个恶作剧的小孩,而是个被他视为洪水猛兽的姑娘。 身着白衣身披蓝纱的少女斜靠在花枝之上,轻得仿佛只是花枝上的一片飞花,随着花枝一道在夏风吹拂中轻晃,却一点压弯花枝的重量都没有。 她方才往山洞里丢过来的假蛇,在她的手上还绕着一条,明明是个翩然若仙的打扮,却硬生生因为这条假蛇而多出了几分奇诡。 而在她的脸上戴着一张狐狸面具,遮盖住了她的上半张脸。 她似笑非笑地朝着老顽童看过来,举了举手上的另一条假蛇。 在这个动作中老顽童觉得她笑起来的唇角弧度,简直跟她戴着的那个狐狸面具格外的相衬,即便下一刻她就将手中的蛇给捏了个粉碎,也并不能改变他的这种想法。 反正这个丢蛇进来的小姑娘,肯定是没有那个给他送酒的小姑娘来得可爱的。 “你是什么人?”老顽童气得胡子抖了抖。 打不过黄老邪被困在桃花岛也就算了,怎么现在连个小姑娘都能欺负他了? “开个玩笑而已,若不这样你怎么会出山洞?”戚寻问道。 “我想出来的时候自然就出来了。”老顽童理直气壮地说道。 “那我可等不了这么久,我路过而已,若是得不到一个答案便离开了。” 戚寻面具下的眉眼一弯。 跟老顽童这种人打交道可不能真按照正经的谈话方式来说,这种过时不候的说法才更有吊人胃 口、让他往圈套里钻的能耐。 果然他伸手拨开了几乎垂在脸上的乱发,露出了脸来,生出了几分兴致地问道:“你想问什么?” 戚寻的指尖按着花枝,仿佛正是借着这个力道凌空而起,这种散漫轻巧的姿态,倒是丝毫不在全真教登压崖顶如履平地的轻功之下了。 老顽童寻思着也难怪她能有这样的底气,不惊动黄老邪就闯入桃花岛来,也不知道是哪位高人的门下,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本事。 有本事的人搞点恶作剧倒是不让人讨厌,毕竟老顽童自己也是这么个性子。 “你有没有兴趣与我做个交易?” 树梢上的狐面少女将手中的东西朝着老顽童丢了过去,“我教你一样本事让你对付黄岛主,你也教一样你觉得对等、又可以教给我的本事给我,你看怎么样?” 戚寻想的很周到。 能对付黄药师碧海潮生曲的本事,怎么都该用老顽童手里最拿得出手的东西来交换了。 但戚寻不打算入全真教,全真教的内功当不得交换筹码,九阴真经既然老顽童都不打算给黄药师,落到一度被打断了双腿的地步也不例外,自然也不能换,剩下的就只有一个七十二路空明拳和左右手互搏了。 到时候只要谈条件的时候稍加引导就行。 老顽童将她丢出来的东西接在了手中,有点没想明白她丢出来的是什么东西。 和那条假蛇一样,这东西也是用竹片做的。 正是戚寻带上桃花岛来的第三件礼物。 这几片上了红漆的竹片一边是四片短的,一边是两片长的,各自用一段绳索系在一起,只是最简单的竹片而已,其中并没有藏有什么玄机。 “做交易是可以。不过,就靠这个能对付黄老邪?” 戚寻面具之下的眼睛里也闪过了一丝笑意,“不错,就靠这个。” 若是老顽童是个现代人,不,或者说但凡他生在“数来宝”行当诞生的明朝初年之后,他就应该知道他现在手里的东西是什么。 那是一对快板。 第23章 教老顽童用快板来对付黄药师的碧海潮生曲这东西, 戚寻其实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倒不是真就想整个活。 谁让在原著里,黄药师考验郭靖和欧阳克所出的第二道试题, 正是让两人给碧海潮生曲打节拍。 郭靖对音律一窍不通,只能靠着用竹枝击打枯竹卡在黄药师的音律节拍之中,凭借内功抵抗箫声诱惑,敲出与音律曲调格格不入的声响。 老顽童的内功,即便他并不一定承认,也显然在这为人所囚的十五年中突飞猛进,绝不可能逊色于郭靖, 尤其是还未开始修炼九阴真经的郭靖。 只可惜他心有杂念,不像郭靖一样对碧海潮生曲有抵抗力, 所以戚寻也只能给他另辟蹊径了。 普通的敲竹子这种对抗,看起来老顽童是不太行。 那同样是竹子,打快板总行了吧! 就快板那个魔性且洗脑的“呱嗒呱嗒”, 碧海潮生曲的白浪连山、风啸鸥飞估计被这么一对冲就只剩下个水上蹦迪了。 再加上老顽童这个家伙,十五年里除了和黄药师“斗智斗勇”外加上和桃花岛上的聋哑仆人自说自话之外,就几乎没有有机会说话的人,早憋着一肚子话想说了。 这种很有话唠潜质的人配上了这个伴奏神器,除了“绝配”,戚寻竟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至于打快板这种艺术对上碧海潮生曲的曲高和寡, 到底有没有点尴尬的感觉, 戚寻只能说—— 反正又不是她去打快板! 她现在在黄药师这里的形象明明是远道而来拜访,因为年少气盛先给他出了一道难题的神秘来客, 可不是拎着快板呱嗒呱嗒走街串巷的逗比。 老顽童就不一样了。 不都说自由价更高吗?能离开桃花岛何必管用的是什么方法。 显然老顽童也并不是很在意自己的形象——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39节 否则戚寻看到的就不该是这么个头发蓬乱长眉长须的样子。 以习武之人的本事, 要以指力修剪眉毛胡须也并不是很难的事情。 在戚寻翻身下树, 给他讲解了快板的用法, 又取出了一册提前写好的快板唱词给他之后,老顽童的眼神越来越亮。 “这说不定还真能胜过黄老邪。天知道我被他的那个箫声烦得有多痛苦。”老顽童眉毛都要竖起来了,“我一向知道黄老邪这个家伙武功也稀奇古怪,却不知道他把这上乘内功融入箫声之中,还动不动就有长进,能这么烦人。” “不过现在倒是不怕了。”老顽童把玩着戚寻丢给他的快板,灵活地拨动着竹片,来回试验了几次就敲出了点节奏感来,“他黄老邪有武器我老顽童也有武器。” “是乐器……”戚寻努力纠正了一下老顽童的说辞。 “乐器和武器也没什么区别,反正都挺要命的。”老顽童越看越觉得这就是个针对黄老邪的绝佳武器。 戚寻送给他的打快板要诀,也就等同于是一本武功秘籍了。 等到学成之日,就是他老顽童翻身打脸的时候了。 这么一想老顽童觉得这个等价交换有点难办。 就像戚寻之前所想的那样,他能教给人的武功和不能教给人的武功,别看他这人混不吝得很,又整天笑嘻嘻的很有个孩童心性的样子,其实心里是有一杆秤的。 戚寻来历神秘,上来就丢了条竹蛇吓唬他,更是能瞒着黄老邪跑到桃花岛的这个地方来,脸上又戴着这么个说遮掩身份也不像、说在玩闹更不像的面具—— 老顽童反正是不太敢把全真教的武功当做交换筹码的。 可惜跟戚寻预料有区别的是,他其实觉得空明拳和左右手互搏这两样武功比不上能克制黄老邪的妙招。 谁让 他靠这空明拳也没打赢过黄老邪。 所以老顽童自觉想到了个妙招。 “小姑娘,我想了想该当用什么来回报你。”老顽童得意地抬了抬下巴,越想越觉得自己当真是个天才人物,能想出这么个绝妙的主意来当做回馈,“我们义结金兰如何?” “……?”戚寻打出一个问号。 “我的武功都是我师兄王重阳教的,全真教的那些个马钰丘处机,虽然看我没什么长辈样,不拿我当长辈敬重,但按辈分还是要叫我一句师叔的。” 老顽童掰着手指像是在数全真七子的名号,继续说道:“我苦思冥想也觉得拿得出来的武功都配不上这个交换条件,还不如你我结义算了,全真教那些个在江湖上行走的,怎么算都要低你一辈,虽然不一定听你指挥,但真遇上了什么麻烦,不违背道义的情况下还是可以让他们帮帮忙的。” “当然我老顽童从桃花岛上脱身之后,也可以给你当两天打手。你说这个主意是不是很妙?” 老顽童觉得还有一点好就好在,现在戚寻拿出来的是个快板,明天可能就能拿出什么更新颖的东西。 他这个人,怎么说呢,行事就是图一乐、图个随性,否则后来也做不出跟欧阳锋对赌去跳海喂鲨鱼,又骑着鲨鱼满大海地跑还自得其乐的事情。 有意思的结义“兄弟”当然是越多越好。 可惜当年他师兄对他这个认结义的行为表达了十二万分的抗拒,找丘处机那些人又很没意思。 老顽童现在才算是找到了一个目标。 “……”戚寻觉得不怎么样。 真要想要个好用的工具人大侄子,她早就应该去开入梦版本的精英·五福联盟,还用得着跟老顽童结拜,让长春真人丘处机、丹阳道长马钰这些人也喊她一句师叔吗。 何况她在这个世界撑死了也就是待个一个月的光景,下一次若还有希望再来,大约也并不是这个时间线了,有七个大侄子大侄女也用处不大。 感谢系统没有在这个时候刷出一张的卡牌,不然戚寻倒是要犹豫一下,现在就可以拒绝得很坦荡了。 “这倒不必了,你说的什么配不配得上我倒是无所谓。” 戚寻袖中百丈含光绫忽然出了手。 暗室石窟之中,这道袖里飞绫在出现的一瞬也仿佛凝结着一抹流光,光华毕露之时绫缎已经击中了一块边角的石块。 老顽童原本还没看懂她这个举动的用意何在,却忽然看见这块被她击碎的石块中黑白色泽不一的石块杂质,随着绫光纷落,赫然分成了两堆泾渭分明的粉末。 豁,这招式还怪有意思的! 这一招正是天羽奇剑之中的第十七式阴分阳晓。 天羽奇剑的创建者宋自雪当年将这一招示范给方歌吟看的时候,用的陈年枯骨,同样是分作黑白两堆。 戚寻一度觉得这招很有几分童趣,灰姑娘但凡会这一招都不必担心挑红豆绿豆这种问题了,但等真正练到了这一招她又意识到为何天羽奇剑以这第十七式作为分界线了—— 因为这一招的精髓正在一个掌控力。 当然从老顽童的视角看来,大概就跟戚寻最开始觉得的用途差不多。 “我这人一向不喜欢走常路,你有没有这种有意思些的招数,作为交换便也够了。” 老顽童拍手笑道,“你这话就问对人了,我还真有一个有趣的招数。你若同我一样被关在这种见不着外人的地方,也会想出这样的花招来的。” “你且看着。” 老顽童一边说一边就以自己的左手右手出招相互打了起来。 他这么一张胡须蓬乱的脸,在出招用出自己最为精妙的武功的时候,带上了几分得意的笑容,反 而不让人觉得邋遢了。 要戚寻说来,他倒是当真有些得意的资本的。 以自己左手打自己右手,右手招架左手,往往容易出招攻就是攻,守就是守,甚至顾此失彼,老顽童却两手互相攻防拆解,就仿佛左手是一个人而右手又是另一个人。 戚寻能得到水母阴姬的教导,眼界本就不比武林世家出身的子弟差多少。 她如何看不出来,老顽童的左右手互搏之术,确实不只是左手右手各画方圆这么简单。 “小姑娘,你看这个功夫可有趣?”老顽童收招回来,左右手一扣,得意地挑眉而笑。 “确实有趣。”戚寻回道,“就教这个吧。” “那你可得当心了,这招数不是一般人能学会的。” 老顽童的武学天分确实不差。 而王重阳对他的教导可并不只是让他有了内力有了招式就够了。 周伯通看似混沌,像是个不通文墨的粗人,实际上可多少有点冤枉他。 他研读的道家典籍其实并不少。 戚寻先听他说起了《道德经》中饭碗中空、门户内空的道理,才知道他这双手互搏各自为招,看似打得拆解激烈,实际上各自留有余地。 但这个余地却不是为了防止打伤自己,而是以虚胜实,招在空明。 也无怪乎老顽童的七十二路空明拳正是在自己的双手对打之中琢磨出来的。 看这个带着狐狸面具解决了自己大问题的小姑娘,在听到他说完这左右拆招的核心要诀,和空明拳前三招的精要后,找了个角落负手沉思的样子,老顽童又觉得有点没劲了。 “你别自个儿研究,你这样,你跟我试试对打,我有两只手,你也有两只手,这不就是四个人在打架了吗,那多热闹!” 免得戚寻拒绝他这个提议,老顽童眼珠子一转来了主意,“你若不答应跟我打,那我……我就打快板吵你,让你没空思考。” 反正戚寻还没学全,肯定是不会走的。 既然如此他就干脆点撒泼了。 试试就逝世啊…… 戚寻的长处原本就在比常人积累更快的内功,以及明玉功的低消耗跟人打持久战,论及拳脚功夫又哪里比得过老顽童这种打出来的经验。 即便左右手互搏的锻炼下,老顽童这绝对能算得上是出手最有分寸的人之一了,戚寻还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要不你先算一个人……我们算三个人打架?”老顽童挠了挠头,生怕戚寻输得太惨就不想打了。 好不容易有个人能陪他一道玩耍,却被打跑了,那就没意思了。 “不必了。”她摇头回道。 有压力才有动力。 若是现在就打退堂鼓,那她还学什么左右手互搏,一个人当两个人用,趁早回去神水宫,免得石观音因为两个儿子的缘故来找她麻烦算了。 得亏她没对自己的习武天分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期待,尤其是这种需要一心两用,技术含量不低的功法,而是先给黄药师找了个分心的东西。 否则她在这桃花岛上一住数日,跟着周伯通学练武功,早就应该被桃花岛的主人发现了,哪里有这么自在的。 戚寻给自己点了个赞,同时远程表示了一下对提供大周天绝神阵的日后娘娘的真诚感谢。 好在她所谓的习武天分不那么高,是跟那种过目不忘,一看招式就能模仿出来的相比的。 她若当真是那种点拨不开窍的,就算是水母阴姬,都要怀疑她当时以天羽奇剑剑招砍断黄鲁直胳膊的那两剑,到底是怎么来的。 系统可以给她装载武功,却不能让她真正融会贯通,这一点上靠的还是自己。 江湖行走,现 在挨打还是以后送命的决断中,戚寻果断选择了前者。 随着她对掌招余地和卸力的把控越来越娴熟,她和老顽童留了点手的过招也能打的有来有回了。 不过…… “你能不能不要在我单独练习的时候打快板……”戚寻绝望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向了越玩越起劲的老顽童。 他这个快板还没坑到黄药师,要先坑到她了。 拆招对招的时候忽然多出了个呱嗒呱嗒的背景音,戚寻差点左手出掌打右手的时候,打出个节奏来。 但她大概不是在玩你拍一我拍一的游戏,可以不用这么有节奏…… 幸好这种让她也很受罪的练□□算是到了头。 她时刻留意着桃花岛上给老顽童送饭的哑奴的动向,也留意着黄药师破解那大周天绝神阵的进度。 没有人力协助的大周天绝神阵并不完整,以黄药师在五行阴阳上的造诣,确实也到了能破阵而出的时候了。 这也就意味着,她正式登上桃花岛的时间要到了。 在系统的入梦副本提示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一直没有选择加入其中一方阵营,甚至出现了一个消息提示,说的是郭靖和黄蓉距离桃花岛已经不远了。 戚寻倒是一点慌张的感觉都没有。 桃花岛副本和金鹏王朝副本一样存在三个boss。 第一个boss是一致的,正是桃花岛上的五行大阵。 戚寻挖了一部分桃树,硬塞了一个大周天绝神阵在边角上,居然也算作是她通关了。 掉落的奖励里依然有特殊饰品锻造材料—— 不过这东西她之前就研究过了,不开到10个以上的入梦副本基本没希望合成出来,权当是占了背包两个格子。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40节 神水宫声望、江湖声望、银两和物品栏开启卷的奖励也和上次没什么区别。 接下来的两个boss就是副本的特殊之处了。 如果选择郭靖和洪七公的阵营,那么2号boss就是欧阳克,3号boss就是欧阳锋,如果选择了欧阳叔侄阵营,就是反过来。 可戚寻最近玩左右手互搏的花招上了头,甚至萌生出了一个有点危险的想法—— 既然都已经是自由副本了,她不选择这两方阵营之中的任何一方,直接选择去当这个裁判行不行。 同时击败郭靖和欧阳克能获得双倍奖励吗? 同时击败洪七公和欧阳锋能获得双倍的副本通关经验吗? 至于到底是怎么击败的,是不是取巧之类的,反正有那三道试题关卡在,她完全可以在其中搞点事情试验一下。 实在不行她立刻把快板推销给丐帮,快速倒向洪七公的阵营也很有可行性。 习武这种事情要脚踏实地,通关副本却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戚寻决定干了! “你放心,我离开之后你很快就会多一个玩伴的。”戚寻拍了拍老顽童的肩膀,“而且我应该短时间内不会离开桃花岛,还会回来看你的。我不在的这两天正好你也可以随意练习了。” 快板练习的声音在黄药师最近疏于对老顽童关注,送饭的人又是个聋子的情况下悄悄地进行着,戚寻便是唯一的观众。 周伯通这也算是偷偷努力,练成之后惊艳所有人了。 虽然不知道此惊艳是不是彼惊艳…… “哪来的玩伴……”老顽童忍不住吐槽,“你是不知道黄老邪这个人有多过分,上次有个漂亮的小姑娘来给我送饭,结果第二天就没来了,谁知道是不是被黄老邪给关起来了,要不是最近有你跟我说话我还得跟蚂蚁问早安。” “那你大可以放心,你很快就要有个傻小子好兄弟了。”戚 寻这信誓旦旦的语气让老顽童将信将疑。 但想来戚寻确实没有骗他的必要,他便也没拦着戚寻离开。 当然让戚寻觉得有点惊喜的是,系统没有激活那什么周伯通·义结金兰的卡牌,却在她基本掌握了双手互搏的招数后跳出了两条系统提示。 提醒她获得了两张卡牌。 一张是【周伯通·空明净心】,对应的七十二式空明拳。 一张是【周伯通·双手互搏】,对应的是什么也不必说了。 而这两张卡牌都是心卡! 她的三心卡牌的缘分结阵配装凑出来了! 这套组合的特殊加成效果,让她的同时刷两方boss的计划越发有了一重把握。 现在便等一个出现的契机了。 在黄蓉和郭靖登上桃花岛的时候,黄蓉着急去见父亲直接奔入了林木之间,郭靖却在这桃林之中迷了路。 但他并没有听到原本应当作为指路凭据的箫声。 因为他那位本该用碧海潮生曲试图迫使老顽童离开山洞的未来岳父,恰好在此时破解开了戚寻留在桃花岛上的大周天绝神阵。 破解这样一个阵法水平颇高,又完全陌生的阵法,对黄药师来说也算是受益匪浅。 在此前的专注中他竟然没能留意到他的宝贝女儿回到了桃花岛。 他看到的只是—— 在他从阵中走出到岸边的时候,正有一道蓝白色的身影正在从远处掠来。 铁掌帮帮主裘千仞有铁掌水上飘之名,以证明其轻功高绝,但海上与湖上的短距离水上飘可完全不同。 黄药师自忖自己都未必能做得到在海上如履平地,但这个踏浪而来的少女却行来轻盈自如,端的是衣袂如飞,御风而动。 就仿佛她脚下的浪潮对她有种特别的偏爱,潮生潮起间将将她推了过来。 海上不比太湖,能让裘千丈这种人提前一步在水中打好根基来走个捷径。 她能涉水而过自然靠的是真本事。 好俊的轻功! 他可不会忘记在刚看到这大周天绝神阵的时候,那张纸上写的是什么东西! 等到他破开了阵法,这位暂居于海岛的特殊来客便会登岛求见。 那么这位年少却轻功绝顶的姑娘是什么身份,也不需多说了。 正是那位狂生晚辈! 黄药师将女儿教成了个古灵精怪的性子,本身又是个离经叛道之人,他亡故的夫人冯蘅在过目不忘的记忆力也尤在他之上,看到来客是个姑娘而不是个少年,他倒也没觉得有什么意外的。 他眼看着这姑娘落在了桃花岛的岸边,这看起来飘忽的脚步中暗藏着一门绝对顶尖的步法,下盘功夫也练得相当不差,不由有点好奇起了对方的师承。 对方说自己不远万里前来,也不知道这个万里是个虚指还是确实指向了哪个方向。 黄药师自认自己博览名家武学,却还当真在一时半刻之间分辨不出她的来路。 在他思忖的这点时间里,戚寻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神水宫门下戚寻冒昧打扰,特来求见黄岛主。” 之前只在夜间关注破阵进度,此刻戚寻才算是跟黄药师打了个照面。 到后世,湛然若神四个字,好像就是黄药师的专属形容。 戚寻所见到的黄药师才从这阵法困束之中走出,也显然对得起这个形容,更是丝毫不减隽秀风姿。 纵然鬓边已生华发,他也自有一派烟云出岫的闲散客气度。 若说戚寻从来到这个世界以来见到的人里气质最佳的,恐怕还真是这位黄岛主。 无花那种装腔作势的九天垂云之态,拿来跟黄药师比 ,大概实在算得上是对东邪的侮辱了。 “神水宫?”黄药师翻遍了记忆都不曾记起这样一个势力的名字。 但能教出如戚寻这样风采惊艳的弟子,她的师门绝无可能籍籍无名。 他现在有点相信戚寻留下的这句“不远万里”的说法了。 “正是。”她确实没说谎,回答得便很是笃定。 有意思的是,在她话音落定的时候,她看到自己的系统提示栏里刷出了一条新消息。 【系统】【宣扬师门声望到江湖各处是一个合格的掌门接班人应尽的义务,桃花岛岛主从侠士处获知神水宫之名,神水宫影响力+1,侠士获得对应神水宫声望+500,江湖声望+50,请侠士继续努力。】 【系统】【神水宫影响力数据已显示在人物面板,之后按照同等比例折算,不再做额外提示。】 戚寻的表情微妙了一瞬。 虽然这个奖励不算多,可她现在只是跟黄药师打了个照面而已,就能得到这个影响力数值,完全等于白给。 这么说起来若是时间充裕的话,她每到一个其他世界都应该去打卡集邮各个门派的掌门。 但想想连氪金的金钱来源这个破系统都不让她卡bug钻空子,这种想法大概也是没什么邪门歪路可以钻的,系统在这方面精明得很。 大概还是不能走广撒网的薅羊毛方式。 好在这个传播神水宫威名的任务对她来说是有一个天然有利之处的,那就是当其他世界没有神水宫的时候,人们往往会脑补出一个隐世宗门的形象。 只要她能维持住自己的高手风范,她也多了个保命的底牌。 戚寻思绪只开岔了一瞬又重新回到了面前的黄药师身上。 他想不出神水宫的来历便也不想了,眼前这个看起来跟蓉儿差不多大的姑娘,既然并不是个恶客,只是行事古怪了一些,他一个做武林前辈的又有什么好计较了。 更何况戚寻也紧跟着说了,她在桃花岛上布下的这阵法并不是出自她自己的手笔,而是出自她的师祖,算起来还是她占了便宜拾人牙慧,不过是想见识见识中原武林的天下五绝之一,到底是不是真有此等本事。 “那么你现在的想法是什么?”黄药师问道。 “黄岛主才略名不虚传,但我方才涉水而来,黄岛主眼中有赞赏之意,可见我戚寻也未尝没有过人之处,既然如此数年之后我也未必不能在中原闯荡出如黄岛主这般的声名,不知是否是这个道理。” 黄药师看了她一眼,她这眉目飞扬的样子可一点不像是作伪,更不像是在此时强撑起场面,反倒很有一种锐意正盛的冲劲。 这种狂气与她在桃花岛留下的字条几乎是一个作风,但其中还留有几分对前辈的尊重,倒不让人觉得讨厌。 甚至该说很对他的胃口才是。 有本事的人再如何倨傲也不为过。 他朗声笑道:“说的是,你都这么说了,我若还怪罪你的冒犯之罪,岂不是有失前辈风范。与我来吧,桃花岛并非待客无道之地。” 戚寻随着黄药师走入桃花岛五行大阵之中,才发觉往周伯通所在之地通过去的那一带还算是布置简单的,往岛上居所方向去的便明显要设置得复杂得多。 若是阵势开启,她这个副本的第一个关卡就没这么容易通过了,还是钻了点副本过关的空子。 等踏足到这桃花岛上积翠亭中,戚寻便看到了那对“桃花影落”的对联,正是在副本简介中出现的两句。 “戚小友觉得我这处景致如何?”看戚寻的目光在这亭中竹台竹椅上停驻,黄药师便顺势问道。 “不输神水宫。”戚寻回答道。 这话说的就很讨巧。 黄药师看了她一眼,也没对她这个回答有什么不满之处。 若是他的弟子出门在外,想来也是要维护自家门派声望的,可他想到这里又想起他的弟子早已经被他一个个驱逐出门墙了,又何来这样行走在外的少年天才人物,不觉生出了几分惆怅。 但行到屋前,他这点怅惘情绪又分毫不剩了,他正看见一个眼熟的黄衣少女从门内出来,一副要往外面走的着急样子。 “蓉儿!你这是去何处?”乍见爱女回来,黄药师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喜色。 只不过她的回话显然就不那么让他觉得痛快了。 看到父亲身边还跟着个陌生的姑娘,不知道是岛上何时来的客人,黄蓉面上诧异之色一闪而过,又很快被焦虑盖了过去,“我要去找靖哥哥,我方才忙着见爹爹,忘记了他不像我一样熟悉桃花岛上的路径,恐怕这会儿在岛上迷路了,我得去领他出来。” “不许去!”黄药师一句话打断了女儿的动作,“他在岛上迷路出不来便是他没本事,何况他这么大一个人了,还能在岛上饿死不成?” “你……你不讲道理!”黄蓉深知父亲既然下定了决心,就一定不会让她见到郭靖。 要闯出去更是不容易。 她干脆丢下这句话后转身回了房,重重地合上了房门,像是对父亲无声的抗议。 “让戚小友见笑了。”黄药师叹了口气才想起来他身边还有一位意外来客。 戚寻却只摇头笑了笑,“黄姑娘一看便是岛主宠出来的天真烂漫性情,有何见笑之处。倒是我来此地叨扰了才是。”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41节 “既是贵客,何来叨扰。” 黄药师语气淡淡,却等同于下了定论。 “我倒是还想看看,戚小友此来还带了什么本事。” 在桃花岛上成功混到了个有点存在感的贵客身份,戚寻成功安顿了下来。 比起被父亲盯得紧的黄蓉,戚寻的行动就要自由得多了。 等到了第二日,她便自觉自己该当履行此前对老顽童的承诺去看看他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缘分如此,此前没有黄岛主的玉箫领路,郭靖也还是走到了老顽童的地盘上。 看哑奴往山洞那地方送的食物分量分明是两个人的分量,可见黄药师是知道此事的。 所谓的饿不死之类的果然是个口是心非的岳丈能说出来的话。 只是也不知道他出于什么想法,让郭靖继续待在了那里。 要知道这次可不像是原著,因为郭靖的干扰,黄药师原本引蛇出洞的计划成了泡影,他也等同于又得罪了黄药师一次。 现在他只是为了梅超风陈玄风之事上岛来领罚的而已。 可跟老顽童住在一处大概并不能算是个惩罚。 老顽童这人说话又有意思,又会活跃气氛,有这样的“狱友”应该还挺有意思,尤其是这个狱友还会偷偷把九阴真经教出来。 不过或许对郭靖来说,见不到黄蓉还真是个惩罚。 然而等到戚寻走到老顽童的山洞外的时候,她觉得郭靖再有什么思念心上人的愁绪,在那个快板很有节奏感的呱嗒呱嗒的声音里,可能都得被搅乱个彻底。 她隐约记得,原著这个时候应该是老顽童这个家伙,和郭靖说起九阴真经的来历趣闻。 现在说倒是说的是这么个事情,但是伴随着快板声响起的声音说的是—— “从前有个官儿叫黄裳,领着官兵打明教……” “呱嗒呱嗒……” 黄裳正是《九阴真经》的撰写者。 现在被周伯通用这种打快板的方式说出来,那种被仇人灭门后苦心钻研武 学,却不料等到出山之时仇人都已经离世的物是人非之感,反正是一点不剩了。 就很画风不对。 戚寻听到后面都感觉自己的脑袋里有bgm在回荡了。 而更绝的显然是,又多了一个听众的老顽童甚至没有发现戚寻正在山洞之外听他的表演,在问询郭靖这么一番说书是不是听得更有记忆点,还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答复后,他便更加得意了。 “你这个傻小子果然很有眼光!” “好兄弟,你我既然已经义结金兰,那么当哥哥的会什么就都教给你。可惜这里没有竹子,要到黄老邪的地盘上,不然我一定领着你去再做一副。不过现在这么教学着也尚可。” “等我教会了你这身处桃花岛该学的头号本事,以免落到我老顽童这个地步,我再教教你左右手互搏和七十二路空明拳的本事,咱们分个先后顺序也不会教乱了。” “……” 戚寻有点绷不住自己淡定的表情。 怎么说呢,希望黄岛主在看到一个打快板的女婿的时候能撑得住。 而且可能是这个女婿带着自己的结义大哥来上一出二重奏。 第24章 但凡换个人处在郭靖现在的位置上, 都该觉得老顽童的教学顺序有哪里不对。 可偏偏一来郭靖是个实心眼—— 他在蒙古之时师从丹阳真人马钰,学会了全真教的呼吸吐纳功夫,更是靠着这内功学会了登凌绝顶的轻功。 在这种师恩之下, 即便他和老顽童结拜了个兄弟, 他总归还是觉得对方算是他的长辈的。 丘处机丘道长和他的六位师父有君子之交醉仙楼之约, 王处一道长他也与之同行过知道对方是何等心性, 对全真教的好感和敬佩足以让他将这位不大寻常的老顽童,也当做一位实则胸有沟壑的前辈。 二来郭靖其实也觉得老顽童被困在桃花岛上十五年,实在是比他只此刻见不着蓉儿要可怜得多。 只是陪他打快板打发一点时间应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吧? 不过大约也就只有他, 在听到这快板呱嗒呱嗒, 说到王重阳假死, 一掌逼退前来抢夺九阴真经的欧阳锋, 又当真在随后身死坐化的时候这种明明很让人唏嘘之事, 能不笑场了。 王重阳听了可能都要从地下蹦出来把自己的师弟打一顿。 戚寻难得升起了一点罪恶感。 却又怎么想怎么觉得, 能把快板开发出这种说书故事,还越说越上头,归根结底还是老顽童他自己天赋异禀。 再说了,要怪就怪那个戴着狐狸面具的家伙,跟她戚寻有什么关系。 衣服一样又怎么了, 还不许人撞衫吗? 她镇定自若地走回了桃花岛上精舍之处。 此刻时正半夜, 本不该有人在外活动了, 戚寻却眼见一道身影从房中掠了出来, 但并不往外跑,而是朝着厨房的方向奔了过去。 看身形不是黄蓉又是谁。 戚寻干脆缀在了后面。 以明玉功六层功力和神照经打通任督二脉的根基,黄蓉显然没可能发觉她尾随在后。 借着从另一扇窗外照进厨房的浅淡月光, 她看见黄蓉将一个蜡丸塞进了蒸笼中的馒头里, 显然这屉馒头正是要明日送去周伯通那里的, 她也正要靠着这法子来将消息传给郭靖。 只不过她自觉自己这传讯法子很是周到,只要不离开精舍周遭也不至于被黄药师发觉,等到了父女和好,她再从中说和,自然有办法让父亲准许郭靖到她面前来。 却不知道何止是戚寻发觉了她的动静,就连黄药师也将她的小动作看了个一清二楚,不过是懒得阻拦她罢了。 “想不到黄岛主在桃花岛上一住多年,居然还有夜游赏景的兴趣吗?”等到黄蓉返回了房中,戚寻朝着林间树影以她目力所及,略有些怪异的地方走去,果然看到了无声无息站在那里的黄药师。 桃花岛副本事实上是有隐藏boss的,正是这位东邪。 只不过现在不算隐藏boss开启的状态,他也自然不能算红名,戚寻从地图上是看不出他的位置的。 只能用点小技巧。 “戚小友也很有夜游的兴致。”黄药师语气从容,丝毫不见桃花岛五行大阵被人当做后花园来走的郁闷。 “那要多谢岛主指路走过一遭,否则这岛上花木阵势自成,恐怕明日就得劳驾岛主将我捞出来了。” 戚寻确实没有说谎,若非黄药师将她带到了精舍所在,让她成功解锁了桃花岛的另外一半地图,她其实还不能走动得这么轻松。 只不过这话在黄药师听来,就多少有点自谦的意思了。 也难怪她有这个用大周天绝神阵挑衅的底气。 “那么岛上的两位客人,想必戚小友也是见过了。”以黄药师的性格自然不必有什么遮掩之处,自然可以问出这个问题。 “岛主想问的大概不是我有没有见过这两位客人,而是有没有救走这两位客人的想法。”戚寻微笑以对,“岛主大可放心,神水宫弟子甚少出来行走江湖,此番不过是因为收到了一条求援信息我才出的山,但救或者不救我心中自有评判。” “算来还是向黄岛主请教于我而言要紧些。” “何为……求援信息?”看戚寻并非对此事有隐瞒之意,黄药师便问了出来。 “神水宫地处荒僻,除了收到女子的求援之外,向来是不出来的。”戚寻毫不犹豫地又给自己的师门背景立了个人设。 但仔细算起来,她这话也算是半真半假,当然相比之下更合乎这条说法的,其实还是日后娘娘的常春岛。 戚寻先登岛留下的考题,这才有郭靖登岛应约,黄药师自然看得出来,戚寻不是因为郭靖这个傻小子来的,而是因为老顽童。 但老顽童这个人…… 若非他在冯蘅新丧之时火上浇油地来上那么一句没了老婆岂不是能更好练武了,该当庆祝才对,黄药师也不会生气到这个程度。 再加上周伯通作为王重阳的师弟,在当年五绝华山论剑之时,黄药师便听说过,他和王重阳在出家之前就认识了,早没有什么家人在世。 居然还能有女子替他求人求到了神水宫的头上,实在是罕见。 “四张机,鸳鸯织就欲双飞,可怜未老头先白,相对浴红衣(*),黄岛主,这便是我们收到的那封信里的话了,若是岛主不信,大可以用这句话去问问老顽童,想来他记性不差,应当还是记得这句的。” 戚寻负手而行,本有仙姿玉质的脸上怎么看都透着一股隔绝尘世的冷漠,“不过这位负心人与我并无什么瓜葛,本也只是给出来行走江湖找个理由罢了。” 这也正是戚寻在围观黄蓉为那两位“囚徒”做菜的时候拿出的说辞。 不过在跟黄蓉提及此事的时候,她还稍微多加了几句信息。 比如说老顽童的那位冤家瑛姑此刻独居在沼泽之中,这“可怜未老头先白”的唱词也并非是一句虚言,若是来日黄蓉遇上瑛姑,想来也能猜出她的来历了。 “我之前离开桃花岛,就是因为发现岛上被关了人,爹爹又不许我去见他。总是成天这也不许那也不许的,岛上可玩的东西就这么多,我一气之下就离家出走了。”黄蓉一边说,手上的动作也并未停下。“想不到岛上的这个老顽童居然还有这样一段故事。” 她又哪里知道这位戚姑娘可不是来陪她聊天解闷,而是来蹭饭的。 洪七公这样一个在皇宫中“小住”过一阵子,尝过御厨手艺的人,都觉得黄蓉做的菜实在又有新意又色香味俱全,戚寻又怎么能不尝一尝。 桃花岛上的食材一部分出自岛上的花木,一部分则出自从舟山的采购。 岛上的这些个被黄药师捉来熏聋弄哑的恶人,倒是很听他的话,也不趁着这个机会逃走。 不过这对戚寻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黄蓉做菜的食材丰富,便更有了发挥的空间。 时正夏日,桃花岛上也要一片荷塘,以荷叶莲藕入菜正是时节。 想来是黄蓉为了给郭靖报信自己的人身自由并未得到限制,便又做了一次好逑汤。 斑鸠肉被她以灵巧的手法塞进了樱桃之中,荷叶笋尖汤的清透颜色上点缀着一颗樱桃,端的是好看。 樱桃鲜甜,荷叶清淡别致,入口的斑鸠肉又有回甘的肉味,将关雎诗句化用入菜,确实也是黄蓉这种古灵精怪的性格才想的出来的东西。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练了诸如兰花拂穴手之类用力轻巧的武功,她在剜出樱桃核填塞斑鸠肉的动作中,对这樱桃的形状保持得格外完好。 但这道菜好 看好吃是不错,黄蓉却想到在山洞之中住着的毕竟是两个大男人,实在不顶饿。 尤其是以郭靖的年纪正是消耗不小,还在长身体的时候,有这道标志性的菜放着便也够了,还是得加两道大菜。 如玉笛谁家听落梅这样的五味肉条拧结,实在是太过费时间了,到时候别菜没做完,就先被觉得女儿被混小子抢走的黄药师给拦截下来了。 黄蓉便只出门去捉了一只养在岛上的鸡,又捞了小半盆的小银鱼,回到了厨房。 想着她忧心郭靖的情况,正好有个同龄人能说说话解闷,让她心宽不少,又问及戚寻想吃点什么。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42节 戚寻抬眼看了看窗外说道:“我这人一向没什么忌口的,这桃花岛精舍之外修竹繁茂,不如做一份竹筒饭如何?” 反正老顽童不是等着竹节给他的好兄弟也弄上一对快板吗? 戚寻何妨成全他。 不过黄蓉到底是黄蓉。 戚寻只提了个竹筒饭,她却又用竹叶做托,蒸了一屉的羊羔坐臀肉。 有竹就自然有笋,笋丁一部分进了那好逑汤,与荷叶青绿樱桃殷红正是青红白三色,另一部分则与松仁和酸梅一道做了味小菜,名为岁寒三友。 戚寻觉得这个入梦副本开的未免太过划算了。 桃花岛真是个好地方,不仅让她先学了手左右手互搏的功夫,还包伙食住宿。 她是借了郭靖的东风蹭饭来的又有什么关系,有的吃就行了哪来这么多的话。 戚寻吃饱喝足心情更好。 郭靖在跟着老顽童学快板,学武功,以及学之后因为机缘巧合被老顽童发现在他身上的九阴真经下半卷,和老顽童珍藏在山洞中的上半卷,戚寻也实在没有闲着。 在水母阴姬的藏书室中四年的习武之余研读,和系统秘籍开拓的眼界,尤其是神照经和明玉功这两门天下顶尖的内功心法打上的根基,戚寻在跟黄药师的讨教切磋中也有话可说。 黄药师所学甚杂,但并不像是靠着衡山之乱直接蛮横揽获了天下典籍的柴玉关一般,杂到毫无规律的地步。 仔细看来黄药师的武功大多以逸然潇洒为武学特质,一为乱中有序,譬如落英神剑掌,一为出招迅疾如风,直指要害,譬如玉漏催银剑,譬如弹指神通,其步法所用的灵鳌步也大抵是走一个来去如风的路数。 戚寻毫不怀疑黄药师的卡牌应当归属在风属性之中,他后来为几位打断双腿逐出师门的弟子重新行走而创建的旋风扫叶腿,也正是其武功如风而动的写照。 旋风扫叶腿并上落英神剑掌,甚至合称为东风绝技。 戚寻向他讨教所得的好处倒也不比掌握左右手互搏的技法少太多就是了。 谁让她的身法,追究本源就是来自楚留香那踏月留香的轻功,后来被锁骨销魂天佛卷的无色无相身和千幻飘香步占据了更加主导的位置,说是幻影如风也不为过。 而她进攻最为核心的技法天羽奇剑也正是来去缥缈,动若雷霆,分明和桃花岛武学很有气质相吻合的一面。 差异只在天水神功和明玉功让她的内功更倾向于“水”的特质,看似柔和实则暗藏波澜。 若要更进一步,只怕还要在天水神功的突破上。 但戚寻深知,细枝末节的提升也同样重要。 要打得过黄药师,以她如今的水平还差得远,要让他觉得自己不好对付多喂点招,戚寻却很有心得。 “我本以为自己已经会尽天下高手,如今看来还是小看了隐世高手。”黄药师颇为感慨。 “可惜师父不怎么喜欢与外界打交道,否则以黄岛主的造诣理当成为我神水宫的座上宾客。”戚寻回道。 算是大家互相吹捧一番。 戚寻年少却武功有成,这样的夸奖更有诚心之意。 黄药师又道,“戚小友方才的最后一招倒是有点意思,只是以树枝横扫这样的寻常招式,倒是能造成不输于剑招的效果。” 戚寻属实没好意思说,她这招就是靠着卡牌打的,没什么能耐之处,还要多谢老顽童的友情贡献。 【周伯通·空明净心】【朱棠·灯火长明】【花满楼·手有余香】这三张心卡牌目前正躺在她的缘分卡牌实装内。 触发的效果正是处在静心状态buff下,每一次普通攻击会附带自身血量百分之5的伤害数值。 只要普通攻击能打中,这一招就是面对boss时候的大杀器。 当然大概大部分情况下这个普通攻击可以理解成会被miss掉,只不过方才的那一招正好中了而已,就看起来很有出招伤人的威力。 跟黄药师自然是不能这么说的,她也只能说:“门派功法的特殊状态罢了,不值一提。” 她话音刚落就看到她那个担负宣传大使任务的提升神水宫影响力的任务,又往前跳了一个数字。 黄药师这人还挺能脑补,也果然是个好人! 戚寻说他是好人,更因为黄药师随后将落英神剑掌和弹指神通这两门功法教给了她。 但显然这并非是一个收徒的信号。 戚寻来历神秘,神水宫武功在她这么个年轻小辈的身上都能发作出这样的威势来,怎么也不像是会另投别派的样子,只能说这更像是一种对武林后生的点拨。 落英神剑掌其实在系统的蓝秘籍里有,戚寻甚至还有点秘籍碎片的存货,原本是可以换出来的。 弹指神通这招数就很奇怪了,在《倚天屠龙记》中,杨逍也用过这门功夫,按理来说以系统这种重要人物所用武功大多都会收录的情况,居然没有实在是挺怪的,倒是正好有了个补全。 这两门功法的到手让她成功解锁了【黄药师·落英神剑】【黄药师·弹指神通】这两张卡牌。 也果然不出她所料的是风属性。 她现在不缺需要装备的卡牌,可谁让任何一张卡牌的收录都还有一点基础属性的增加。 蚊子再小也是肉,不能看不起这一点收集属性! 何况谁知道她有没有需要用五张风卡牌跑路的时候,多一个人归属在风卡牌属性下,她都能多出一份逃生的希望。 这几张卡确实是有收集的必要。 她想了想又把玉箫神剑的秘籍碎片给凑齐了合成出了一本,在下一次与黄药师过招的时候用了出来,所用的说法自然是从他这里学到了,成功让神水宫影响力又往上跳了两格。 也同样解锁出了【黄药师·玉箫影落】的卡牌。 只可惜,玉箫神剑的秘籍差的不多,她才能走个捷径,其他的就不太划算了。 三张卡牌,两本秘籍,以及实战的提点,这便是她在这几日间的收获! 别看她的人物等级就没怎么变,要让她再对上无花,她却自认可以不必非要用禅宗掌法来讨巧了。 感谢系统(限定版)! 郭靖结束了快板练习,在老顽童的指点下学习空明拳和左右手互搏的功夫,戚寻的落英神剑掌已经在百丈含光绫的配合下,化作了另一种更适合她出招的掌法。 郭靖开始背“天之道……”,戚寻已经能用弹指神通指哪打哪儿了,甚至还正好用明玉功第七层中有几句想不通之处的话向黄药师请教了一番。 戚寻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这也算是有了半个主角光环了! 而且连吃的伙食都跟郭靖是一样的。 只不过又过了三日,她便看到黄蓉哭着冲出了书房,神情悲苦压抑,又哪里还有前 几日做菜时候的闲适。 是了,她的平静练功的日子也算是到头了。 到【关键事件】的时候了。 有戚寻这个有趣的晚辈后生在岛上,黄药师本就被分散了几分注意力,女儿挖空心思做饭到底是给那个臭小子还是给自己,黄药师也可以权当按照自己的理解来。 父女之间多时未见如今重逢,看黄蓉没有立刻提到她的靖哥哥,而是奔着父女和好的意图来的,黄药师的情绪更是颇佳。 黄蓉看到了说服父亲放人的希望,更是心中松快不少。 谁知道今日便迎来了个晴天霹雳。 她呼来了郭靖的那对白雕,让它们将她仓促写就的信送到郭靖的手里。 方才黄药师甚至说不让她再经手送去山洞的饭食,她也只能另辟蹊径了。 听到身后传来了戚寻的脚步声,黄蓉试图掩饰住自己发红的眼圈,可惜还是失败了,她那张原本透着股古灵精怪模样的脸上,怎么看怎么有种憋闷心烦。 她原本什么都不想说,可在白雕很快送回了郭靖的回信,而上面只有六个异常坚定的字“一起生,一起死”的时候,她脸上又露出了一种似悲似喜的表情,也终于开了口。 “西毒欧阳锋替他的侄儿欧阳克上桃花岛来提亲,我爹爹已经……已经答允了。这对叔侄不日之内就要上岛来提亲,可我现在连靖哥哥的面都见不到。” 戚寻对黄蓉的印象不差。 她虽然不太喜欢神雕里那个人到中年斤斤计较了些的黄帮主,却到底也敬重她彼时依然跟随郭靖死战襄阳的家国大义,这种立场足以抹平她在小事上的错处。 何况现在的黄蓉年正韶华,怎么看都还是个喜怒爱憎都鲜明热烈的女孩子,戚寻又怎么能不帮上一帮。 她现在还算是吃人嘴短呢。 再说她也没忘记自己进副本来是干什么的。 先前升起的同时击退两条if选项上的boss的野望,在她完全拿捏稳当了在桃花岛的贵客地位后,未必不能做到。 现在正好抓住这个机会当裁判。 “黄岛主只有你一个女儿,想来不至于弄出盲婚哑嫁来,我倒是觉得西毒和他同为武林泰斗,很可能在提亲的说辞上将欧阳克说得太好了,让黄岛主产生了什么误解。” 欧阳克此人在岛上被巨石压断了双腿后,与黄蓉所说的那句莫要让叔叔听见是她所为,确然有几分真心。 但就像戚寻不觉得雄娘子这样的人改过之后就能前尘往事一道揭过,欧阳克这中原武林一行就糟蹋了多少姑娘,说起来与采花贼也没多大区别。 此前黄蓉和郭靖上桃花岛前途径宝应,便遇上欧阳克意图掳劫程家大小姐之事,若非两人插手,地方上三天中丢失了四个姑娘(*)便要变成五个了。 所谓浪子回头,又如何比得上一片痴心。 “黄姑娘,令尊对妻子一往情深,我这个外人尚且看得出来,我来中原倒是听说过欧阳克的名声,黄岛主便是再如何想要给你找一桩门当户对的亲事,料来也不会为你寻个此等行事作风之人。” 黄蓉沉浸在悲伤之中留意不到,在得到戚寻的支持后只是握着她的手,像是要找到一点支撑住的力道。 戚寻这个局外人却听到身后林间分明有人的敛息功夫没练到位,暴露了自己的存在。 不是黄药师跟上来了又是哪个。 她也更有了说话的底气。 黄蓉叹道:“欧阳克这个小毒物,总之我是绝不会嫁给他的。我爹若是非逼着我出嫁,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别说这样的丧气话,车到山前必有路,欧阳克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既然要上桃花岛来,那便让黄岛主好好看看。”戚寻安 慰道,“你且放宽心,若是你父亲眼看着这是个火坑还带着你往里跳,我带你去神水宫就是了,让他一辈子找不着你!” 等劝住了黄蓉,戚寻便对上了黄药师的脸。 “带蓉儿去神水宫?”他语气淡淡听不出喜怒。 戚寻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理亏的地方,只是微笑答道,“黄岛主自然也听得出来这是一句玩笑话,只是我这个人向来见不得好好的姑娘落到一个有采花贼前科的男人手里。黄岛主奉行一生一世一双人,却让女儿苦痛一生,是个什么道理?” “我言尽于此,我倒宁可黄姑娘在一开始便入我神水宫,而不是等到哪一日求救的信笺送达我门前。” 黄药师缄默不语了片刻便转身走了。 倒是让戚寻没想到的是,她眼看着神水宫影响力往上跳了两个数字。 “……?”这也可以? 但这样一来,等到欧阳锋和欧阳克登上桃花岛的时候,戚寻以要替黄蓉掌掌眼的说法一道跟来,黄药师便也完全持着是默认的态度。 欧阳锋还真挺拿桃花岛不当外人的,他们人还未到,那些个灵蛇开道的动静就已经从林中传了出来。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43节 等到由哑奴领路的白驼山队伍出现在黄药师父女和戚寻面前的时候,正看见一片月下游动的毒蛇,密密麻麻的一片也不知道有没有成百上千条,后边缀着几个驱蛇人。 之后便是数十名就手提红色宫灯的白衣女子,其中几个还作着少年打扮。 再往后才是欧阳锋和欧阳克这对叔侄。 群蛇游动盘桓,当真是好大的派头。 好在这些个毒蛇似乎还没毒到触草木尽死的地步,否则桃花岛被这么一群毒蛇过境,可能话都没来得及说,这些来客就要先迎接黄药师的怒火了。 饶是如此,在黄药师看到那两列西域美人的时候,不由想到了先前戚寻说服黄蓉时候的说辞,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 只是因为夜色深重,这才并不那么容易被人看出来。 哪怕这三十二位美人并不是欧阳克的妾室侍女,而是欧阳锋送给黄药师的礼物,也显然打消不了他的这种疑虑。 他原本是看欧阳锋在来信中言辞恳切,又提及侄儿对蓉儿一见钟情,这才有应允之意。 可若当真是带着诚意而来,又何必做出这样的派头。 桃花岛上本也没几个人,这一行人一到,倒是不知道谁主谁次了。 戚寻同样是登岛,虽然掘了他的花树,还布下了大周天绝神阵,却到底是一个人前来的,更是年岁小,总有那么点优待。 相比之下,老毒物的这出名为排场,实则是不是下马威也不好说的登场,确实让人觉得不是武林高手相交的做派。 欧阳克已经从这两列分站到一旁的侍女中走了出来。 这锦衣华服的白衣公子确实生了张俊俏的脸,看起来确实比郭靖要多上几分卖相,而上来就对黄药师行了个大礼,跪地磕了四个响头,口称岳父,自称小婿,改口改得也不是一般的快。 他这一跪,黄药师自然要伸手将他扶起来,只不过这也并非是随意的一扶,那分明用的是个巧力。 欧阳克早有准备上岛会迎来黄药师的考验,本不该在此时松懈,便是扛不住黄药师的出招也该当有几分体面。 可他一抬头便看到了他此番求亲的对象,和她身边容色更盛,只是稍显冷意的美人,不觉神情一怔。 高手过招尚且不能分心,更何况是黄药师的武功本就远在欧阳克之上。 他当即被掀翻了出去,踉跄了几步险些没能站稳,若非是欧阳锋托了他一把,他可能当即就要出个洋相。 “药兄,给女婿的见面礼是让他跌一跤是个什么道理? ”欧阳锋一开口,这内功功力深厚的征兆,正在他这发声的金石之声中,“你我自华山论剑一别,如今也有二十多年了,你的怪脾气还是一点没变过。” 黄药师道:“我不过是给了他一个机会,写给你的回信中也是这么说的,何必上来便自称小婿。此番婚事能不能成,怕是还要看看他是不是合我的眼缘,又与蓉儿有没有这个婚嫁的缘分。” 他这话说的倒是事实。 欧阳锋正打算将要作为聘礼的那枚通犀地龙丸取出来以示诚意,却忽然听到远处一个中气浑厚的声音高声喝道,“那我看还是没有这个缘分,也不合眼缘的,老毒物教出了个獐头鼠目的小毒物,以你黄老邪的审美眼力,自然见不得!” “不对不对,老叫花子失言,他们带着这么多条蛇,可见还是跟蛇更当同类一些,那便是蛇蝎心肠。黄老邪你毒不过他们的,我看这门婚事不成也罢!” 在最后一个字落地的时候,正巧在此时赶到的洪七公落在了积翠亭边。 黄蓉多了个撑腰的人,更是自己的师父,自然是喜不自胜。 而让她更惊喜的无疑是—— 郭靖原本是因为周伯通怕蛇的缘故才出来看看,却意外跟着这些为人驱使的群蛇找到了通往桃花岛精舍方向的出路,此刻也赶了过来,正赶上了这个时候出现。 算来出现得恰是时候。 戚寻也挺自得其乐的。 这不就是在看走剧情么? 这段剧情本来就是大佬云集,趣味十足,还有美色可欣赏。 这个美色说的就是欧阳锋叔侄送来的美人。 她们出自西域,这眉眼深邃,妍丽妩媚的样子,虽然同着白衣,和她此前见到的美人又并不是一种风情。 有那些蛇是煞风景了一点,但当那些东西都是背景板就是了。 系统更是在此时提醒了她,桃花岛副本即将进入第二关,请侠士及时选定阵营。 选什么选,不选了,她要当考官! 洪七公已经在出现后便说了,老毒物替他的侄子来提亲,那么他这个当师父的就来替郭靖求亲就是。 戚寻其实也看得出来,要说用情之专,绝对是郭靖更占上风,可惜黄药师这个人自认聪明绝顶。 用个比较容易理解的说法就是他这人更喜欢文化人,看不太起郭靖这种文盲。 但欧阳克的表现显然也并不那么合乎他的心意。 此前在太湖归云庄一带,更是有过欧阳克对梅超风出手的旧怨在,黄药师如今细想起来,也不免有几分不快。 只是郭靖明显不是他心目中乘龙快婿的形象,这才让他并未在此时发作而已。 他思前想后,决定以三道试题相试。 第一道试题,便是武斗。 “黄岛主,”戚寻忽然在此时开了口,“您是要替蓉儿招个好夫君,想要测测这两位的武功,但要我说让两人对打未免失了和气,毕竟都是在江湖上有些名头的年轻少侠,打得轻了留情难保对方出了狠招,打得重了以后在江湖上传出这伤是因为争夺黄姑娘,也于她名声有损。” “由您来亲自测试更是不妥,欧阳公子比郭公子其实更合您的心意,这件事大约并不需要我多说了,人有偏好是常事,在此时却不大妥当。” “当然还有法子是让洪帮主去与欧阳公子交手,西毒前辈去郭公子交手,谁若先败了便是输,但这法子也有些问题。在对上敌方的时候,各人性情有别,有人喜欢实打实地应战,有人喜欢游荡规避,到底是哪种更容易快速分出胜负也不消我多说了。” “那么戚小友的意思是?”黄药师问道。 他这个对戚寻的称呼显然不那么寻常。 欧阳锋本还 想说一个小丫头有什么资格在此时插手这事,现在也不免先按捺住了质问的想法。 黄药师可不会对一个没本事的人持有这样的态度。 “我想着我刚出山门不久,几位应当都知道我与这位欧阳公子和郭公子都没有什么交情,不如让我一试他们的武功,您看如何?” “以击败姑娘的招数为标准确实可行。”欧阳锋想想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他侄儿的武功有多少斤两他心中有数,此前听他说在宝应输给过郭靖一次,却是因为洪七公临时传授了降龙十八掌的掌法给郭靖,料来也是克儿轻敌了,当真是在正大光明地对招上,克儿应当更有优势才对。 而这么一个小丫头出手能有多少力道?再怎么天才,左不过就是些花拳绣腿罢了。 克儿的招式灵动,要抓住这种小丫头更是简单。 这个比试方法总比让黄老邪出手,可能下手不知轻重要好得多。 他却又哪里知道,他在戚寻这里也是个要刷的boss。 “锋兄这话就说错了,戚小友功力要我看尤在令侄之上,要比也该比的是,他能在戚小友手里撑过多少招才是。”黄药师说道,又转向了戚寻的方向,“你说的不错,用其他法子都不免失之公平。” 他虽然从戚寻安慰黄蓉的话中听出她对欧阳克有点意见,但她既然都给自己包揽了这个活,就显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放水,何况有没有出全力,以他这个与她交手过这么多次的人绝无可能看不出来。 “便按你说的,劳烦戚小友出手了。” “黄岛主还没听我说完规则,”戚寻摇头笑道,指了指积翠亭边的古松,“便让我取个巧吧,交手的地方便放在这松树之上,我一人对战二位,谁若先败下阵来落地,便是那个输家。” “也好,此比点到即止就是。” 黄药师知道戚寻的轻功只怕是天下少有,更在与她交手的时候见过她用出左右手分心出招的招式,要以一对二,并非是个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谁若当真小看了她,那才当真要吃大亏了。 戚寻足尖一点,千幻飘香步的残影闪动,已然踏在松枝之上。 欧阳克自负同辈之中他的轻功已算是最为顶尖的,更不必说他的年龄比之戚寻和黄蓉加起来还要大上一些。 可看着戚寻足踏松枝,不仅奇快还奇稳,丝毫也不见松枝在这一落中有分毫的摇动,便知道对方单靠着轻功这一手,就足以独步天下了。 若是手上功夫还强上一些,那确如黄药师所言,他也只有输给对方的份。 都说灯下看美人,这月下更是如此。 银辉白月映照在她那身白衣蓝纱之上,发间轻羽拂动,实在是神仙中人。 欧阳锋状似鼓励地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才让欧阳克缓过神来。 接到欧阳锋警告的目光,欧阳克这才意识到,自己显然绝不能在这比斗的过程中,也如此刻一般分心。 “既然岳父也同意这样的比法,小婿自然从命。”他朝着黄药师拱了拱手,腾身也上了松枝。 那原本也是个潇洒轻盈的上树,只可惜有戚寻的珠玉在前,便显得他不免笨拙了几分。 “小婿小婿的,也不怕闪了舌头。”黄蓉嘀咕着,只希望戚寻将欧阳克打得越惨越好。 相比欧阳克,郭靖的轻功上树就显得要慢上一些,可在他落定的时候谁都看得出来,他的下盘功夫很稳。 “是我的错觉吗,我总觉得这小子跟上次宝应一别,武功又大有长进了。”洪七公说道。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关注此事的时候,在三方站定的下一刻,戚寻奔着同时击败两方去的目的,已然抢先一步出了手。 且看这松树 上的比斗才是要紧事。 百丈含光绫这种武器本就格外少见,从广袖之中掠出的动作又奇快。 她看似一掌形似落英神剑掌拍向了距离她更近的郭靖,实则袖中飞绫如电,直穿松枝间的缝隙,以宛若凌空一剑的姿态袭向了欧阳克。 那正是天羽奇剑之中的开道斩蛇。 洪七公说的不错,欧阳克这条毒蛇正合该用打蛇的技法来对付! 而这一心两用,同出的两招,分明分不出到底是哪一招的威力更强。 她可没给任何一方放水! 第25章 若要当真算起正面的打斗, 戚寻未必就是欧阳克和郭靖两人联手的对手。 桃花岛的原剧情,郭靖的内功运气甚至能挡得住欧阳锋仓促之间发力的□□功,论起功力已经不差太远了。 等到其后易筋锻骨篇的修炼后, 这个差距更是被缩小了不少。 而欧阳克并不像是原著一样先伤在了黄蓉的金针手下, 并没有不用内功只凭招式决胜的规定。 他如今真算起来武功是比郭靖高的,否则他岂不是那多吃的十几年饭都是白饭了。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44节 但一来这二人可算不得联手,甚至可以说是对手。 二来, 戚寻与黄药师所说她要取个巧, 正是这松枝之上的比斗对她而言有着天然的优势。 三心卡打底加【楚留香·踏月留香】和【黄药师·落英神剑】的两张风卡加持之下的速度, 配合她原本就比欧阳克还更上一层的轻功, 在这种方寸之地的辗转腾挪,即便是黄药师也不敢说稳在她之上。 蓝白身影掠动, 几乎只见一道残影。 这速度实在是快得惊人, 不过须臾之间已经人随掌风而至。 落英神剑掌与天佛降魔掌同为掌剑,前者轻后者重,戚寻的发力正在二者之间,又掺杂了几分空明拳的发力技巧,随掌剑残影,让人观之只觉与她这轻功一道有种快而稳健, 甚至带着几分奇诡的发力。 谁都不会觉得这一掌中有分毫留手之意。 若说她因为此前是桃花岛上的客人, 因为黄蓉的缘故而偏向郭靖,实在无从说起。 她这一出招,欧阳锋便看出了黄药师的功夫, 不由笑道:“药兄连落英神剑掌都教了,还是戚小友和黄岛主的叫法吗?” “戚小友师承不凡, 自然没有收徒的道理。”黄药师回道, “锋兄倒是好气度, 也不担心担心令侄。” “我何必担心……” 不对! 欧阳锋神色一凛。 寻常人以一方全力发招,另一方就势必疏忽,可戚寻明摆着不一样。 她掌剑与目光锁定的都是郭靖,因为郭靖的下盘功夫更稳,必须先破这一方,需要抢攻出一个优势来。 可她袖中飞绫破空,以绫化剑的这一招同样不简单。 开道斩蛇与天羽奇剑中石破天茂一招同出一系,在整套剑招中隶属于前几招,也正是戚寻反复演练次数最多的剑招。 欧阳克在欧阳锋的警告下不敢对美人留手,输掉这第一关。 可偏偏巧之又巧的是,他原本意在用一度打败过郭靖所用的灵蛇拳,再给这个竞争对手一击,却不想戚寻的开道斩蛇正是他此招的克星。 这一招招如其名。 绫缎柔软,剑招却刚烈,与她挥出的那尤带缥缈之气的落英神剑掌迥然有别。 加之她身形缥缈,行动如风,树下观战之人几乎要以为她此刻已然化作了两人,又各自迎上了自己的对手。 更让人觉得她这一心二用的本事登峰造极的是,在灵蛇拳为开道斩蛇的剑势所阻,欧阳克当即果断变招,意图飞身后撤的时候,这月华之下宛若水波的长绫忽然一改剑招锋锐,而是化作了一片层层叠嶂的水浪席卷而来。 正是天水神功的出招。 与之相反的则是她对上郭靖神龙摆尾的掌势。 她纤手一翻,彻底化落英神剑掌为天佛降魔掌。 锁骨销魂天佛卷本就是武林奇书,书中唯一作为进攻功法的天佛降魔掌本就不在降龙十八掌的威力之下,戚寻比之郭靖又不知道少走了多少弯路。 如今以强横对强横,甚至只能说对抗其中一个对手,居然也不曾落入下风。 甚至尤有余力! 在对掌齐退,枝间掠步之中,对比郭靖退了个踉跄,靠着扶住树干才能站稳的状态,戚寻却还能玩出点别的花样来。 她方才出天佛降魔掌的那只手,袖间另一道长绫甩出。 信步闲庭的轻功移位间,这道骤然甩出的长绫目标却并非是郭靖,而是替欧阳锋叔侄开路的白衣女子手中的宫灯。 月白匹练卷过宫灯而上,红光流火飘起,在这一收一放中,正挂在了松枝树梢之上。 明月高悬,合着这宫灯映照,将树上三人的动作照得越发清楚。 戚寻这携灯一挂,腰身急转正避过亢龙有悔的掌风,竟是说不出的写意风流。 而下一刻绫光如虹,扫向郭靖的【倒泻天河】一招,仿佛连带着月光与烛灯之光一道飞落,风流恣意又已经化作了十面埋伏。 “好高明的控绫技法。”洪七公击掌笑道,“这倒还真是取巧。” 以洪七公的眼力又怎么会看不出来,树上对招确实是对戚寻来说最佳的作战环境。 两道长绫尽出之时,目之所及之间只见月白一片,交错在树枝之间,欧阳克原本灵动的招式便有如被捆缚在罗网之中。 戚寻却在其中称得上是来去自如得很。 他本有一瞬的可趁之机,却不想戚寻的百丈含光绫韧性奇高,甚至足以在两枝之间穿梭之际,化作她足尖落点的支撑。 她足缠绫缎的转圜之间,赫然已转出一招怒屈金虹反震而出。 这令人猝不及防的发难当即便将欧阳克手中的折扇给打了出去。 谁若连手中的武器都被人给打出去,可见是距离输掉不远了。 好在郭靖也算是赤手空拳应战,欧阳克还不算太过吃亏。 而几乎在同时,戚寻另一“剑”扫出的【开天辟地】之招已到郭靖的面前。 天羽奇剑的创建者宋自雪,在“三正四奇”中,心性最为狠绝,天羽奇剑便自成一种大起大落,辛辣诡奇之势,明明是以硬碰硬的招式,却显然还是戚寻更占上风。 若非郭靖用笨办法让自己在对招中有了不少本能的应变,早该被打下去了。 欧阳锋直到此时才知道,黄药师所说对方师承不凡,只怕并不是随便说出的。 这套剑法确实非同寻常。 加之她身法奇快,就算发觉了剑招中可能存在的破招之法,也来不及发招了,这长绫水势又连绵不绝,化入了下一招。 饶是郭靖在老顽童那里同样学到了双手互搏的本事,更是先于老顽童发现,这招数正可以以一人当做两人来用,在面对戚寻这种变招极快,又没有任何一样功夫是出自庸手的顶配玩家,也着实渐渐被压制在了下风。 双手互搏的分心两用,双手各行其道,在戚寻这种长绫武器发招中,比之双手尤为让人觉得难以防备。 因为她出招够远! 完全没有给两人合击的机会! ——当然大概欧阳克和郭靖也做不到通力合作。 她此刻身位正在那盏被她提到了树上的宫灯之下,宫灯彤影将她的袖里长绫都几乎照出了一种燃灼的火光。 这变招乘胜追击,正在这流云火舞之中。 左袖长绫急收又急出,欧阳克本以为这一招正在一个冲撞之力,却不知这一招正是四年前戚寻用来打断黄鲁直出剑的九弧震日。 这一招早已经与四年前大为不同。 这层层递进的发招,早在两年前就已经不需通过系统的指导发出,配合明玉功的内功消耗减免,甚至足以撑到第七下回震。 先前的绫光交错封住了欧阳克的退路,让他在戚寻剑招忽发之时,竟然以为这招也只能硬接,可九弧震日又哪里是能随便乱接的招数。 绫缎回环,颇有效法天魔带的用法,将尾随而至的浪潮都藏匿在了出招最快的一瞬清光之下。 欧阳锋纵然在树下看出这招有异,也已经来不及对欧阳克发出提醒了。 好在跟克儿作为对手的那个小子也没多舒坦。 戚寻右手长绫打出的乃是天羽二十四剑中“长江大海”之招,在错身之间正从郭靖斜上方袭来。 这又是一次同时出手! “长江大海”本在剑招中就有长江后浪排涌之势,加之天水神功的水波生灭,丝毫不逊色于那招九弧震日。 即便树下站着三位宗师级别的人物,都得夸她一句出手公平,更得夸她一句招式精妙。 即便郭靖已经有了点猜测,从戚寻暗藏空明拳的发力和双手异招中猜出,她很可能与老顽童之间有什么关联,也属实没能在这种吊诡的发招中应对得当。 身在长江怒浪,大海惊潮之中,谁又能站稳脚跟? 他脚下一滑便从树枝上摔了下去。 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少了扇子在手,欧阳克同样没能扛得住九弧震日这一记强过上一记的震荡,也被打了下去。 戚寻可以磕蓝药补充内力,还有两本减免内功消耗的功夫在这里,欧阳克又不能作弊! 郭靖和欧阳克一道摔下,戚寻痕站定在树梢,将袖间长绫收了回去,正看见系统提示一前一后地跳了出来。 【系统】【入梦副本精英·桃花岛2号关卡boss郭靖被击败,检测击败关联度……】 【系统】【击败boss判定成功,结算阶段性副本奖励,获得神水宫声望1500点,江湖声望+500。精英副本boss掉落银两*2000,物品栏开启卷*5,特殊饰品锻造材料凝神木*6,南红珠*2,经验结算在副本关闭后发放。】 【系统】【新增副本掉落天工附魔,获得天工·护体:基础内功防御提升5%,可附魔部位:鞋子、护腕】 【系统】【入梦副本精英·桃花岛2号关卡boss欧阳克被击败,检测击败关联度……】 【系统】【击败boss判定成功,结算阶段性副本奖励,获得神水宫声望1500点,江湖声望+500。精英副本boss掉落银两*2000,物品栏开启卷*5,特殊饰品锻造材料凝神木*6,南红珠*2,天工·风行:基础移动速度提升2%,可附魔部位:发带、外披。经验结算在副本关闭后发放。】 双倍的掉落,双倍的快乐! 天工附魔的提升属性还跟她之前的各个战力系统并不冲突。 更快乐的显然是戚寻作为一个围观党,在树上这样的黄金位置亲眼看到了,郭靖是如何用蒙古摔跤术在欧阳克试图把他先按到地上的时候,反过来按了过去,让欧阳克先落了地,自己则腾身而起站定在了稍矮一点的树枝上。 从树上的角度看着欧阳克那张俊俏的脸蛋因为摔了个七荤八素显得有点变形,属实是很有意思。 只可惜顶着黄药师、欧阳锋和洪七公的注视,戚寻大概是做不了什么手脚了。 不过现在动不得他,不代表晚一些没这个机会,倒也无妨! 戚寻心中有了盘算,便伸手拎着方才被她扫上树来的宫灯,跳下了树。 这第一关她这个考官的表现自然挑剔不出错处来,欧阳克因为摔跤摔不过郭靖,可怪不到她的头上。 显然欧阳锋也是这么觉得的。 他冷声道:“七兄,你这位爱徒的武功倒是学的很杂,连蒙古摔跤术都能用上。” 洪七公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那你这就错怪我了,要不我们两个打一场你看看我会不会摔跤这玩意?小孩子多学两门本事是自己的造化,你怪不到我老叫花子头上。 ” 欧阳克站起身来。 耳听得叔叔和洪七公之间的对话,他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谁又能想到在近身格斗的时候郭靖这个土包子会拿出这样的本事,而明明先动手的人其实是他,却反而输掉了这场比试。 他当然不会把这个输掉的责任推给同时将两人击下松枝的戚寻,只会觉得郭靖看起来老实,实际上可未必。 好在黄药师很快说到了第二场和第三场都是文考,正因为他这人一向觉得,习武之人只会动手脚功夫难免落于粗人境地,这又是他欧阳克的机会了。 而第二场的考校正在音律。 准确的说是黄药师说让两人品评乐音,用他所提供的空竹节和竹枝敲打节拍。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45节 至于品评的乐音是什么,看看黄药师身边的玉箫就知道了,显然也没有第二种可能。 黄蓉忍不住要替郭靖捏一把冷汗了。 赢下第一场看到欧阳克吃瘪的喜悦,在她的脸上又很快被压了下去。 靖哥哥到底懂不懂音律黄蓉又怎么会不知道。 这明摆着就是父亲对郭靖看不顺眼,还是要用在试题上搞幺蛾子的法子来为难他。 偏偏戚姑娘也不知道是为何,在将宫灯搁在一旁后又慢条斯理地说道,“黄岛主,光是用竹枝和竹节打节拍未免拘束,我见西毒前辈随行之人中有携带铁筝,筝音也未尝不能打节拍,这位郭公子听闻出自蒙古,蒙古人喜好舞乐,想来也该会那么一两门乐器,何妨让他们以乐音相合,更见真功夫。” “我此前见桃花岛精舍的库房中乐器种类甚多,不如让郭公子挑一挑。” “……”完了。 黄蓉眼前一黑。 比起黄蓉和洪七公的忧心,欧阳克却闻言大喜。 若是打节拍他还尚要担心那个傻小子误打误撞。 黄蓉又摆明了偏袒他,说不定就会暗中给出指示,让这小子跟着做,到时候战成了平局,在他已经输了一场的情况下,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但用乐器便大不一样。 戚寻方才在第一关的时候并未有对任何一方偏私的意思,确实是他技不如人,这才败下阵来,可见她实在不是站在郭靖这一方的。 而郭靖这个呆头呆脑的样子,一看就不像是会一门乐器的样子。 这第二场比试他赢定了! 没看就连洪七公这个当师父的都脸色一变吗。 “你这……” 你这小姑娘很不厚道啊…… 洪七公刚想这么说,又觉得对方毕竟是东邪的客人,还在黄药师这里的可信度很高,还担任了第一关的主考官的身份,还是别这么指摘为好,免得第三关她又出什么幺蛾子。 第二关输了也就输了,还有第三关的机会。 郭靖却没多慌乱。 在黄药师沉吟片刻尚未回应要不要同意戚寻的建议之时,郭靖摸了摸袖子里的快板,觉得自己可能还真是碰大运了。 这位戚姑娘的左右手异招的打法,或许与周大哥有交情也或许没有,但他还是更倾向于有交情一些。毕竟空明拳是周大哥在桃花岛上被关的十五年中才琢磨出来的,想来是有些独特之处在的。 周大哥都说,他这快板是应对黄岛主碧海潮生曲的绝佳妙招,戚姑娘又说要以乐器相斗,想必正是要提醒他用这快板来赢下这一场比试。 他绝不能输掉这比试,让蓉儿嫁去白驼山。 既然如此,这乐器奇怪了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想来戚姑娘和周大哥都比他聪明,不会骗他的。 “我有乐器的!”郭靖眼神坚定,“若是要修改规则,我也可以用乐器来比!” 他当 即便从怀中摸出了快板。 戚寻这个始作俑者已经绷不住有点想笑了。 最绝的大概还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老顽童不太舍得将那个上了漆看起来更好看的快板送人,郭靖现在拿出来的那个,分明就是用黄蓉送出的竹筒饭的竹筒做成的。 她让黄蓉做竹筒饭就是想看老顽童和郭靖人手一个快板,想不到事情还真按照她所希望的发展了。 这么说起来,这快板也算是取材取自桃花岛了。 戚寻都认得出来郭靖这个“乐器”是用什么东西做的,黄蓉这个亲自做竹筒饭的人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甚至连串起竹板的线都是她用来捆扎荷叶糯米鸡的线。 黄蓉忍不住握住了戚寻的手,郭靖的这个乐器属实是让她险些没有站稳。 然而等到黄药师开始吹奏箫音,欧阳克以铁筝相合,而后郭靖开始用出他的“乐器”的时候,站不稳的大概就不只是黄蓉一个了。 筝音有金戈之气,在欧阳锋提前又提点了两句的情况下,欧阳克也自认有了几分与黄药师并未出全力的碧海潮生曲相对抗的底气。 他本就在音律上有几分造诣,筝音铿然,又因为内力不若黄药师强盛,并未抢占这个主导权,正有应和之意,听起来还不算难听。 欧阳克关注着黄药师的神情,分明看到黄药师风骨清癯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满意之色。 可下一刻他就听见,他身边发出了一声声又魔性又快节奏的“呱嗒呱嗒”的声音。 那正是郭靖手中那古里古怪的乐器发出的声响。 郭靖的内功有全真教内功打的根基,在六王府中又喝了灵智上人豢养的那头大蛇的血,还有前几日老顽童偷偷教给他的九阴真经上卷的擢升,纵然所用的乐器只是再寻常不过的毛竹,也能发出非比寻常的穿透力之声。 他若是通晓音律,说不定还会被黄药师的箫声带着走,但谁让他在乐律上十窍通了九窍,他敲打出的节奏正是老顽童给他说书时候的伴奏。 以至于这呱嗒呱嗒的声音不止比黄药师的箫声要快,还透着一股子箫声和筝音都盖不过去的欢快沙雕氛围。 “……?”欧阳克有点傻眼。 更让他傻眼的无疑是,在这种明明应该打节奏的比赛中,因为郭靖这一出不走寻常路的乐器发声,黄药师的箫声只是在一开始的时候乱了一瞬,又当即不认输地乐音更强。 收敛一些的碧海潮生曲,身旁有筝音干扰,欧阳克尚且还有抗衡的希望。 现在黄药师全力出手,箫声之中的缠绵悱恻,直扣心弦之力就让他心火沸腾,手下无力了。 他叔叔带来的那些人可以用布堵住耳朵,他这个身在比斗之中的人却是万万做不得这个举动的。 那就等同于直接放弃这比赛的资格。 然而硬要听这曲调却实在煎熬。 箫声愈盛。 明明洞箫以柔和婉转见长,在黄药师的吹奏中却有水波浩渺之态,曲意低回之时又有诱发情衷波澜之势,时而水上飘雪,时而热海沸腾,令人处在水火两极之中。 欧阳克本就有些吃不消这个箫音不断钻入耳中,又诱发自己凝神听去的魔力,筝音早就已经乱作了一团。 偏偏在这个时候,那种欢快又热闹的呱嗒声响也在一并往他脑袋里钻,几乎要将他劈开成两半。 郭靖心性纯良,罕有杂念,以内功抗衡碧海潮生曲,还有快板的干扰削弱了曲调中的陷阱肃杀,显然应付得很自在。 丝毫也没意识到,自己给欧阳克和黄药师造成了多大的冲击。 戚寻安静地站在一边,深藏功与名。 若不是郭靖这小子嘴笨,现在配合快板就应该再来上几段唱词 ,这才叫真精彩。 不过即便如此也足够黄药师怀疑人生了。 黄蓉自幼听他吹这曲碧海潮生,更是听过他的专心讲解,对曲调之中的变化都一清二楚,此刻心神如定,不受干扰并不奇怪。 欧阳锋和洪七公的内力深厚,看二人面色正是凝神守一之态,此刻只需防守不需进攻,自然也无碍。 戚寻的内功在跟黄药师的切磋中展露出了一部分端倪,从她刚才出手应对欧阳克和郭靖也能看得出来,就算内功还有所不及,特殊的内功心法让她在潮生碧落中只有如鱼得水,没有灭顶之灾,此刻神情中无有异样也不奇怪。 但郭靖的表现就让黄药师觉得很没面子了。 他这也不知道算是哪门子乐器的东西,就没一下打在箫声的节拍上,还越打越来劲,到了已经盖过箫声靡靡的地步。 再配合上郭靖不明就里,只知道要效仿老顽童的摇头晃脑,看起来要多欢乐又多欢乐。 他若还能沉静下心神在这里吹奏,他就不应该叫黄药师,而应该叫黄神仙。 箫声停住了。 再吹下去他怕自己吹出来的不是碧海潮生,而是水面群舞。 “……你这叫什么乐器?”黄药师问道。 郭靖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不需要继续击打这东西了,这第二道试题的文斗已经结束了。 “这叫快板。”郭靖想了想老顽童对这东西的说法,又解释了一句,“教我这东西的人说,这是一种民俗乐器。” 这正是戚寻跟老顽童说的,现在被郭靖复述了出来。 所以他这也不算乱敲,只不过是没在节拍上而已。 “……”黄药师脸上的无语之色,饶是他的养气功夫已算不错,还是没能逃过戚寻的眼睛。 想想三道试题结束老顽童这个家伙还会蹦出来,那副还留在他手里做工更加精致的快板大概也要派上用场,戚寻就觉得—— 反正是不会觉得对不起黄药师的,她只觉得又有好戏看了。 她又看了眼欧阳克的表情。 该怎么形容呢? 碧海潮生曲让人心绪波澜,快板让人心无邪念,是另一种程度的兴致高昂,两者的冲撞对这几个内力高深的没什么影响,对欧阳克来说却是个重磅打击。 黄药师也看到了欧阳克脸上的恍神,他不由叹了口气,“这场比试——” “且慢!这算什么获胜的法子?”欧阳锋脸色阴沉地开口。 饶是他想过郭靖或许会拿出什么蒙古的击鼓方式来,也没想过会有人用两组竹片来赢下这场比赛。 “哎老毒物,你这话就说得很没道理了,我徒弟用的是不是乐器?既然是的话,他是不是打节拍的时间比你那个没用的侄儿时间更长?” 洪七公笑呵呵地从腰间取过了酒葫,看郭靖能靠着这异类的乐器,在这场他本没报希望能取胜的比斗中笑到最后,洪七公惊诧之余也深觉得意。 让老毒物的这个小毒物侄子出丑,管他用的是什么方法呢! 只不过让洪七公有点奇怪的是,这场比试怪异的发展方向,即便是黄蓉这个对郭靖了解甚多的都有些许震惊,提出以乐器相斗的戚寻却表现得异常平淡,很难不说她是不是之前就得知了内幕。 这么说起来她居然还是站在郭靖这一边的。 也幸好他刚才没把指责的话说出口。 一口酒入喉,洪七公畅快一笑,“老毒物,墨守成规就没意思了,你说若我处在这两个后生的位置上,我老叫花子敲敲葫芦是没这个获胜的本事的。这么算起来我都还得甘拜下风,你说是不是?” “你若觉得郭靖的办法不妥,倒不如你替上你侄儿的位置去用那把铁筝表演一番 。也别怪我老叫花子提醒你,你用□□功跟黄老邪打,你还有点胜算,用你的铁筝,只怕还是碧海潮生曲更胜一筹。你想丢这个脸我也不拦着你。” 欧阳锋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洪七公说的话还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黄药师在音律上的造诣若非郭靖这种剑走偏锋的应对方式,谁敢说自己能稳赢?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46节 话是这样说没错,一想到自己名为侄子实际上是亲生儿子的克儿两场连输,无法达成迎娶黄蓉的心愿的时候,他便觉得心中不快。 他自己的感情不如人意,在天下五绝的论剑中又没能拿到九阴真经,却不想欧阳克如他一般受挫。 “药兄的箫声确实比我的这铁筝要强,你这个好徒儿却能胜过药兄是他的本事,但是……” “但是什么但是,有你这前半句不就够了?”洪七公打断了他的话。 戚寻绷着唇角才没让自己笑出声来。 倒不是因为看到欧阳锋和欧阳克吃瘪,而是因为在欧阳锋说出那句承认黄药师比他强的话,以及洪七公也说换做自己在郭靖的位置上,不如他的表现的时候,两条消息相继跳出在系统提示栏。 【系统】【入梦副本精英·桃花岛3号关卡boss洪七公被击败,检测击败关联度……】 【系统】【击败boss判定成功,结算阶段性副本奖励,获得神水宫声望1500点……(略)……天工·急影:攻击速度提升2%,可附魔部位:武器、暗器。经验结算在副本关闭后发放。】 【系统】【入梦副本精英·桃花岛3号关卡boss欧阳锋被击败,检测击败关联度……】 【系统】【击败boss判定成功,结算阶段性副本奖励,获得神水宫声望1500点……(略)……天工·厚土:基础外功防御提升5%,可附魔部位:内衬、下装。经验结算在副本关闭后发放。】 这简直是意外之喜! 同时击败欧阳克和郭靖她这奖励拿得顺理成章,但要同时击败欧阳锋和洪七公,戚寻原本是打算搞点事情的。 谁知道被她用来交换左右手互搏的快板,居然会带来这样的意外之喜。 管他这靠【郭靖>黄药师>洪七公欧阳锋】这种,因为快板奏乐而产生的食物链关系,而产生的击败是不是多少显得有那么点荒谬,能把奖励拿到手不就好了,哪有这么多磨磨唧唧的道德标准和胜负评判的羞耻心什么的。 她今年几岁,习武几年,干什么要完全按照规矩来办事嘛。 快板是不是她提供的?是!那不就得了。 戚寻理直气壮的很。 至于黄药师因为觉得郭靖是个傻小子,还是觉得他有点配不上自己的女儿,在这个时候用郭靖是对抗乐曲,而不是按照之前的约定在给碧海潮生曲打节拍,这一场算作战平什么的,戚寻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反正也不撤回她已经获得的奖励,他们爱怎么纠结怎么纠结,她还能多看半集剧情呢。 戚寻看向了身边的黄蓉,能一胜一平的结果已经完全超过了她的预期了,听到黄药师说今日天色已晚,第三项比赛放到明日来比,她紧绷的心情这才一松,也放开了握住戚寻的那只手。 “第三场若还是文斗,我怕我爹又弄出什么让欧阳克这淫贼占了上风的题目……”她又想朝着郭靖奔过去,又怕因为这个举动让黄药师更改明日的试题,干脆留在了戚寻的身边小声说道。 “你放心吧,这两场的关卡都过去了,明日总会有好消息的。” 从积翠亭到精舍不过数百步,黄蓉却走得并不快。 戚寻不能提前告诉她这第三场的题目大概等于白送,只能陪着她度过了个对黄蓉来说有些难熬的夜晚。 当然对欧阳克来说这一晚大概也挺难熬的。 即便在夜晚的梦境之中,他的脑子里也满是那魔性的呱嗒呱嗒声作响,仿佛大半夜还有人在他的耳边打快板。 第二日的第三场比斗开始的时候,戚寻分明看见欧阳克的眼下一片青黑。 可见是没睡好。 而没休息好的人在记忆力上是肯定有所影响的,要不是习武之人的精力到底是要比寻常人好上一些,只怕欧阳克的状态要比现在还差。 在听到第三项比试比的是背书的时候,欧阳克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色越发显得有点青绿。 当然郭靖其实也不那么被洪七公和黄蓉看好在这一关的表现。 郭靖虽然算不上是个文盲,识文断字这种该有的本事自然是有的,江南七侠和李萍将他养到这个岁数,将他教成了个合格的人,有着健全的人格和基本的学习能力。 只不过亲眼见过郭靖从洪七公这里学习降龙十八掌是何等艰难的进境,实在是很难不让人忧心他在背书上能有什么样的表现。 戚寻大概是最不担心这个的。 被老顽童改了个名号,以他自己被囚桃花岛期间领悟出的功法的由头,让郭靖不管了解意思与否,都靠着上千遍诵背牢记在心的九阴真经,他又怎么会背不出来。 别看他现在这么一副傻呆呆,仿佛是看着那颠三倒四的经文被弄糊涂的样子,实际上他脑子里根本想的就是,为什么九阴真经的下卷经文竟然会跟他的周大哥教给他的一模一样。 而眼见欧阳克的精神状态被昨日的快板干扰,确实似乎受了点影响,却依然将十成之中总算是背出了一成来,也算胜过旁人不少了—— 为了蓉儿,就算想不明白这经文来历,他也必须硬着头皮往下背,就算是实在不对那也属实没有法子了! 他站定在黄药师的面前,按照他前些日子困在山洞之中背给周伯通听的时候所记,一字一句地念了下去。 冯蘅气血两虚精神耗尽,加之她不懂武功,对有些词句本就是死记硬背,第二次记录下来的九阴真经下卷,本就已经有缺漏之处,郭靖所记却是梅超风的那张人皮经文之上的内容,与原版并无差别。 就连黄药师都不免吃了一惊,疑心是不是冯蘅九泉之下托梦给了这个未来女婿,让他将九阴真经下卷给背诵出来。 但此刻戚寻的表情也有些异动。 她其实原本对九阴真经是没什么兴趣的。 内功这种东西贵精不贵多。 她开了个外挂,有系统的存在可以让神照经、明玉功和天水神功在体内轻易共存,就算加上了九阴真经也没什么问题,何况九阴真经的习武时长明显要比明玉功短得多,就像郭靖练成九阴真经所花费的时间远少于邀月怜星,按理来说戚寻是可以试试这门内功的内力积累的。 可戚寻不这么想。 谁让她早已经给自己盘算好了后期的发展规划,明玉功说不改就是不改。 她只想看看明玉功第九层配合天水神功高层之后能做到何等地步,氪金攒碎片暂时没有合适的渠道那就自己练。 在这种情况下,九阴真经就自然没这么重要了。 所以她此前甚至没想过从老顽童那里获得九阴真经用来打根基的上卷,而只考虑双手互搏的收获。 但现在当真不是她主动想去获得的。 在郭靖背诵九阴真经,甚至超过了黄药师手上经卷所记载之外的部分的时候,戚寻眼看着自己的游戏系统里的近聊消息里,刷出了那一串串的从郭靖口中默背出的九阴真经经文。 附近的聊天刷在这里,很合理。 戚寻之前还用过这个近聊频道来打小抄,在神水宫中开始测试之前,把实在没 必要强记硬背的东西,提前自己在房中出声背诵,留在这个对话框内,谁也发现不了这种天下第一隐蔽的小抄的位置。 但是这个系统聊天频道怎么还能这么用的? “……?”世上还能有这种好事? 就算在此时郭靖背出的只是九阴真经的下卷,涉及到上卷道法精深的奠基之言,其实还没到手,可系统已经判定她这是获得了半本九阴真经。 【系统】【获得九阴真经碎片*25】 配合她原本背包内就有的九阴真经碎片,大概再买个七八片就能合成出整本的九阴真经出来。 当做备用的属性提升也好,用来当做之后副本的交换筹码也罢,甚至可以考虑一下去找天竺人翻译一下那段叽里咕噜的经文,自己练着玩。 总之,她省钱了! 第26章 戚寻是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 这趟副本血赚,连九阴真经的秘籍碎片都在误打误撞中捞了一笔。 郭靖这么顺畅地背出九阴真经,通过了黄药师的第三道试题—— 对有些人来说就难免不是个好消息了。 这意味着这三道试题的比斗, 胜负结果再如何有黄药师的偏袒,也是已经尘埃落定。 “黄岛主, 此前你给我和这位郭兄弟看的经文中,可不包括他后面背出的部分, ”欧阳克质问道,“若非他手中便有九阴真经的经文, 如何能做到这一步?” 郭靖记下九阴真经本就是被老顽童欺骗的,自然坦荡地觉得自己并无九阴真经在手。 欧阳锋看他坦然接受搜身,也显然不可能将经文藏在身上。 再问及九阴真经何处学来, 郭靖这个不会撒谎的便说是周伯通所教。 老顽童身在桃花岛上的事情,欧阳锋自然是不知道的。 而从欺骗周伯通骗来这九阴真经下半卷到将人囚禁在桃花岛上都一清二楚的黄药师,只以为是老顽童早在撕毁那本经文原本之前就将九阴真经给记熟了, 这才有了教给郭靖的本事, 为了遮掩老顽童身在桃花岛上的事实, 便也打算将这事给揭过去。 虽说并不是冯蘅托梦给了郭靖,但也总算是这一对小儿女自己的缘分。 他原本想着若是郭靖在这三场试题的比斗中败下阵来,以他身为洪七公弟子的身份,自己总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 到时候自然要送他一样本事才好。 谁知道得胜的反而是郭靖。 要教什么给欧阳克就变得有些难办了。 而还没等他开口,欧阳锋就已经带着欧阳克跟他请辞。 “何必走得这么仓促, 锋兄难得来桃花岛一趟,自然该当与我共饮三日才是。” “酒就不必喝了。”欧阳锋带着欧阳克来提亲, 除了满足侄儿的愿望之外, 更多的想法还是在九阴真经上。 如今书被侄儿看过一次, 又听得那郭靖背了一遍,欧阳锋恨不得现在就找个地方让欧阳克先试试还能记住多少,跟他听到的两方合计。 拿到手里的东西才是真的。 这种算盘是不能跟黄药师说的。 何况戚寻的出现也让他意识到,他长年居住在西域,因为当年偷袭重阳宫,反而重伤在王重阳手下养伤多年,便更不想入中土一行,只怕是一个错误的决断。 这种隐藏的神秘势力到底有多少本事,他恐怕也得去调查个清楚。 否则下一次华山论剑他只怕要吃亏。 他带着人登上了停靠在桃花岛岸边的楼船,扯起了船帆启航,转眼就走远了。 对西毒叔侄的来去匆匆,黄药师也不觉有些遗憾。 然而也不留他多遗憾的时间,正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了一阵耳熟且头疼的声响。 不是郭靖之前用来对抗他那碧海潮生曲的快板又是哪个。 但现在郭靖就安分地站在那里,这声音可不是他发出的。 他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正看见老顽童坐在一根桃树枝上摆弄着那四短两长的竹板。 上了红漆的竹板这么看起来还挺有正儿八经乐器的样子。 郭靖这人嘴笨,老顽童就不一样了。 他都被憋了这么多年了,那可巴不得人人都听到他说的话。 伴随着这一阵阵的呱嗒呱嗒声响,又看到黄药师和洪七公等人都看向了他所在的方向,他当即就唱念了出来。 “老毒物带着个小毒物,上个桃花岛来打着结亲名目,实际上那坏心肠满肚……”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47节 洪七公当即就笑了出来,老顽童这个促狭鬼,这话若是在欧阳锋没离开 的时候说出来,难保不跟他打起来。 “我说老顽童,你什么时候上的桃花岛,这么多年不见你的踪影,你上哪里弄的这么有趣的玩意。” 老顽童一边打着快板,眼看黄药师表情不佳,自己便高兴了,回答道:“你也觉得这东西不错?可惜……” 可惜他朝着戚寻的方向看了眼,觉得这个小姑娘好像并不乐意他说出快板的由来。 不说也成,反正她帮了大忙她说了算。 “可惜这事情得保密。不过洪七公你如果想要这个我也可以给你做一副,到时候你们那个什么君山大会上你在台上这么一打,要多风光有多风光。” “这倒不必了……” 老顽童聊天聊完了,又接着方才的继续说了下去,很有那么点旁若无人的味道。 明明他现在站着的就是桃花岛的地盘,他开口就是一句,“黄老邪也是个老糊涂……” 他这一句刚落就看黄药师朝着他袭来,心知黄老邪必定是因为自己那个要么打赢他要么把九阴真经给他的约定,觉得他这算是违背约定出来了,这才动的手,倒不完全是因为他这句话出言不逊。 要真是因为后者,这么多年来他指天骂黄老邪的次数多了去了,估计他耳朵都听得起老茧了。 但周伯通又觉得这快板实在是个好东西,什么话配上这个打节奏,嘲讽力度都眼看着更上一层楼了。 他一边以“蛇行狸翻”的技法躲过了黄药师的掌风,一边还有余力继续念道:“……老糊涂呀老糊涂,徒弟找经找得苦,却不知道他女婿那真经来路。” “你说什么?”周伯通咬字清晰,黄药师听得清楚他在说什么。 正是因为这个听清了才生气。 “我说你女婿那九阴真经的下半卷就是你那好徒儿梅超风那里得来的,你以为我说的什么?” 老顽童这人混不吝惯了,只觉得自己逗弄黄药师逗弄得着实有趣。 看他不仅自己笨,教出来的徒弟连身上的九阴真经下半卷什么时候丢了都不知道,就觉得好笑。 何况他现在把学会了九阴真经武功的郭靖送到了黄药师的面前,也算是兑现了这个承诺了。 又怎么没有看戏的痛快立场。 快板这么一敲,他说话都有了底气。 只不过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在躲避的时候用到了九阴真经的武功,忙不迭地止住了脚步。 要不是黄药师先一步停了下来,转向了郭靖的方向,只怕他还真要中招。 黄药师面带怒容,问的正是郭靖。 “周伯通说的可是真的?超风身上的九阴真经当真是被你拿去了?” 那瞎子徒弟现在还是满地找那经书呢,这小子却带着经书上了桃花岛,是个什么道理? 他本以为是周伯通提前背下的经书,哪里想到是郭靖先把九阴真经送到周伯通面前的。 “岳父大人,小婿并未拿过梅师姐的经书。” 老顽童可不管什么轻重缓急,别人越生气,他越爱看玩笑,当即抢着便道:“你怎么不知?你说亲手从梅超风那里抢来的,还说学通了经书之后,从此天下无敌了。”(*) 郭靖简直要欲哭无泪了。 他哪里说过这样的话。 好不容易过完了三关,在黄药师这里算是成功混到了个靖儿的称呼,已然亲近了不少,却直接被老顽童这话打回了原型。 黄药师闻言越发面色沉沉。 盛怒之下他又哪里会觉得是周伯通在搞鬼,只觉得郭靖这小子能将九阴真经背诵得滚瓜烂熟,又能先拿快板对付他的碧海潮生曲,果然是个外忠内奸之人。 他如何能将蓉儿许配给这样的人! 虽然其实明显还有诸多解释不通之处,以他多年来看人的眼力也并看不太出郭靖说谎的迹象,但心有成见,又被人打着快板说老糊涂,他要是还能忍得住不发怒,那才难得。 但贸然动手又失了体面。 白驼山一行的船早已经消失不见,他干脆伸手一指便指向了岸边停靠的六七条船,喝道:“你们几个也……” 也跟着走吧。 再让郭靖这小子出现在他面前,难保他不会在怒火中烧之下将他击毙。 先将他和蓉儿分开最好。 然而黄药师尚未说出后半句话,戚寻已经先抢了白,“黄岛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戚寻与他探讨武学多日,以她在神水宫养出的眼界,就算是黄药师都得承认,他在其中受到了不少启发。 更加之戚寻自以为的天赋一般,全靠当个肝帝,实际上展现出的已是天下难得一见的天赋了,黄药师又怎么会不给她几分薄面。 他脸色并未好转,却还是点了点头。 他们本就在岸边送走了欧阳克和欧阳锋,此刻顺着桃花岛的岸边缓步而行,自然也没有第三个人会听见对话。 等到距离那头远了些戚寻才开了口。 “有些话,其实涉及了黄岛主的家务事我原本是不该多说的,但我既然此前说出过若是黄姑娘觉得自己过得不幸,大可以随着我回到神水宫,又碰巧当了其中一关的考官,这些话我就不得不说了。” “小友但说无妨。” “其实以黄岛主的聪明才智不会看不出,郭靖的九阴真经到底是当真故意从令徒的手中拿来的,还是因为意外获得,又由老顽童传授给了他。他若是有这个心机,刚才就根本不应该完整背诵出九阴真经的下卷,而让人可以抓住把柄。”戚寻说道。 “老顽童这人喜欢开玩笑,又不知道这么说了之后的轻重,更加上本就对黄岛主有些怨言,现在一朝得了自由,这才这样说了,其实也说的通。” 戚寻与他一道走了几步才说的,本就过了他怒意最盛的当口。 桃花岛上一片夏风吹拂,正是景致宜人,也同样让人觉得静下心来。 黄药师也不是个蠢人,现在没有了快板的节拍,他脑子里少了那根引火的由头,也要清醒几分。 她这话说的倒是确实不错,郭靖若是真有这个心眼,也不至于这么实诚地上岛来请罪。 黄药师缄默不语,却显然没有否认戚寻的说法,她也干脆说了下去,“我之前就想问了,敢问黄岛主是为何不满意这个女婿?成见是个很可怕的东西,只怕岛主会让它蒙蔽住自己的眼睛。” 他回道:“我此前觉得当世武功能与我比肩之人寥寥无几,其中之一便是西毒,他侄儿得到叔父真传,自然也算是小辈之中的俊才。” 黄药师刚开了个头便看戚寻摇头辩驳道:“过日子又不是看谁的武功更高,岛主这说法不妥。” 他想了想又继续说道:“另一则便是因为我这女儿被我宠出了个顽劣的性格,将来嫁出去必定欺压丈夫,若能有人管管她让她收心倒是好事(*)。” 戚寻闻听这第二个理由,不由表情有点微妙。 黄药师这人是实在有点矛盾的,这第二个理由明摆着更加站不住脚跟。 只是大约人走进了死胡同里便不容易走出来,总还是需要有别人开导才行。 “黄岛主,你既然将黄姑娘视为掌上明珠,又何以会觉得她嫁出去欺压丈夫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婚姻之中到底是谁的家中地位高,本也没必要有个定论,郭少侠为人忠厚,由黄姑娘当家做主又有何妨?” “再者说了,黄岛主所说的顽劣也好,任性也罢,却显然不至涉及到什么作奸犯科的人品问题 ,那又何必拘着她。” “我在桃花岛上所见,又从黄姑娘口中听闻,岛上被削去了舌头的哑奴,都是岛主亲自探访出确实做了恶事之人,却绝非只是为了消息不外露便令人沦落至此,既然如此又为何会担心黄姑娘有什么为恶之性呢,她毕竟是你亲自教出来的。我想黄岛主应该不会觉得自己是没人拘着就会作恶之人。” “戚小友这话说的倒是让我无从辩驳了。” 一边夸人一边为黄蓉和郭靖的婚事说情,确实让他很难说出反驳的话来。 而戚寻的下一句更是让他觉得自己若再坚持下去,反而是他到了中年也迂腐了起来。“黄岛主,东邪之名,邪正邪在一个离经叛道,若是儿女婚事都还要尊奉什么父母之命,门当户对,那我看这个邪字还不如让给我算了。” 黄药师一愣,又转而笑道,“……戚小友的胃口倒是不小。” 他这个明显轻松了不少的语气,让戚寻意识到他显然在想法上有了些改观。 “开个玩笑罢了,就像之前说的带黄姑娘去神水宫是我的一个玩笑话一样,黄岛主不计较我以大周天绝神阵登门挑衅,甚至给出了不少帮助,我也自然不想见你们父女的关系紧张下去。” 若不是这种种误会,加上欧阳锋和杨康这些人动手,郭靖的授业恩师如何会命丧桃花岛,更是怀疑到自己的岳父头上,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戚寻自然觉得更好。 这也未尝不是她的投桃报李。 等到她跟黄药师走回来的时候,黄药师对着郭靖虽然还是脸色不算太好,却也并没有拿出方才那一瞬想要将他驱逐出桃花岛的态度。 只是沉着声调说道:“我现在姑且认可你胜出,也同意蓉儿跟你来往,不代表你们就到了可以谈婚论嫁的时候。我这个当人父亲的,总得知道女儿的未来丈夫是在什么环境下成长的,人品处事如何,我给你一年的时间接受我的考验,在此期间我不阻拦蓉儿跟你的见面,但是你们不能有逾矩之举,你可能做到?” 黄蓉惊喜地朝着戚寻看了一眼,父亲没当即接受郭靖这个女婿在她意料之中,但现在给出的条件也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她那个傻呆呆的靖哥哥倒是在这个时候没犯傻,当即果断地应了声“能”。 她不由松了口气。 送走了西毒和欧阳克那个小毒物,又从爹爹这里听到了一个准话和接纳的信号,她心头的大石总算是搬开了。 听到他这番话觉得意外的也自然不只是黄蓉一个。 “我说黄老邪,看起来你也没那么难说话,刚才还在发怒,现在又同意让我这好兄弟当你的女婿了,”周伯通端详了他半天,觉得他不像是在说违心话的样子,觉得有些有趣,“也不瞒你说,你刚才走开的那一会儿,我连一会儿要坐哪一艘船离开都想好了。” “老顽童你就少说两句吧。”洪七公忍不住劝阻道。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周伯通一手叉腰一手指向了远处那艘崭新上漆的楼船,得意地回道,“黄老邪连郭靖这傻小子都接受了,还差同意我坐那艘船回到中土不成,我要坐就要坐大船!” “那艘船你还真坐不得。”看到老顽童指向的是哪一艘船,黄药师神情一顿。 若是之前他只怕是还要遮掩一番那艘船的用途,更有让九阴真经葬身大海的想法,现在既然是考验郭靖而不是继续带着那种憎厌的态度看他,老顽童要坐那艘花船自然坐不得。 “我老顽童不配坐大船吗,你看老毒物的那艘船多气派,要不是我怕蛇我还真要上去坐坐。” 老顽童刚要拿出他这个撒泼打滚的老办法,忽然听到黄药师说道:“这艘船底不是用铆钉钉牢的,是用特质的胶水拼凑而成的,平时看起来气派,等到了海上风浪 一打,就只有散架的份,你若想去试试葬身鱼腹的滋味,那也不妨去海上兜个风。” “……哦,那就不必了。”老顽童讪笑了两声回道。 他这人言外之意还是听得出来的,怎么听怎么觉得这艘船的背后另有深意。 但大船坐不了,他还是要抱怨两句的,“你说你这一艘不坐的船弄得这么体面做什么,平白浪费这么多材料。” “这你便管不着了,反正该提醒的我已经提醒到了,这船当真坐不得。” 黄药师并不打算说出这船原本是他为了防止自己若是殉情岛上,尸身难免为这些个哑奴破坏而造,不如驾着这艘花船出海,葬身海浪之中,方是个好归宿。 再说戚寻方才提到的,他若当真离经叛道,为何不能接受自己珍重的女儿压过自己的女婿,继续有人宠着过日子,他便还得看看郭靖是否是这个可堪托付之人。 “你们先随我来吧,你若非要坐大船,过两日我让人将舟山港口停着的大船开过来,接你周伯通风风光光地回到中土。” 周伯通乐了,“你这话说得倒还像是个人话,我怎么都要跟你喝上一杯,不过我跟你女婿是结义兄弟不错,你却别想在辈分上压过我一筹,这关系我可得提前跟你说明白了。” 黄药师无语地回道,“我不占你这个便宜。”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48节 “这还差不多,那我也不拿快板出来难为你。”周伯通嘀咕道。 这一顿饭也算是宾主尽欢了。 虽然还是沉默了点。 黄药师也时常对这个女婿还是不免露出了点挑剔的目光,甚至觉得他这个牛嚼牡丹的吃相也让他不怎么满意,但总也能算是相对和平的交流,没将人扫地出门去。 黄蓉深知有这样的改变已算是不容易了,饭总得要一口一口吃的,路也要一步一步走。 能让父亲和郭靖同桌,就已经是个大进步了。 然而第二日他们却发觉岛上少了个人。 黄药师问道:“戚小友去何处了?” 黄蓉回道:“昨日我想着谢谢戚姑娘替我说服爹爹,便跟她聊了两句,本还想说今日我下厨,让她来报菜色,她却说自己有什么要事要做,是她们神水宫为女子伸张正义之举。我看她像是确实有事情着急的样子,就没拦着她,她现在应当早就已经离开了……” “有什么不对吗?” 那可太不对劲了。 再有什么伸张正义之事,都不必太过着急,既然本就已经在海外了,消息本就要滞后几分。若是人在内陆,谁知道会不会在她抵达之前又换个位置。 会觉得早点出发能追得上的—— “不对,她可能是要去找老毒物的麻烦!”黄药师忽然反应过来了。 戚寻有几斤几两的功夫,他心中有数。 她能同时对战欧阳克和郭靖凭借的完全是一股巧力,真对上西毒这种积累深厚的武道高手,那就实在讨不了什么好。 这可实在是个太过冒险的举动! 黄药师当即便打算追上去,就算来不及在两人交手之前阻拦,也必须要将戚寻的命给保下来。 然而戚寻以天水神功助力,单人轻舟而过的速度,又哪里是他们能够追得上的。 她出海半日,眼前便已经出现了白驼山的那艘船只。 要一眼认出这艘船的归属实在不难,在这艘船上挂着的大白旗帜上绣着一条双头怪蛇,正是欧阳锋的那把蛇杖的样子,属实是和其他的船画风不同。 两个红名的标志在小地图上标示出的位置,以及这两个红点所在船上的主次位置,让戚寻足以判断出欧阳克所在的位置。 她脚下动作没有丝毫迟滞的意思,足尖一点便已经踏舟而起,行云流水 地从船身一侧翻了上去,从开启的舷窗中翻了进去。 欧阳克正在苦闷于自己没能成功求取黄蓉,只能靠着默写下那几句九阴真经下卷的经文来打发时间,希冀于能给叔父带来几分助力,在看到窗外有人闯入的时候,他先是一惊,当即就要提起自己手边的折扇应战,又在发现来人身份的时候面露喜色。 “戚姑娘你……” 黄蓉于他而言的意义一来是美色的吸引,二来便是她身后站着的东邪黄药师,而这位戚姑娘若是算起来,实在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且不论她到底是因何而上的他们白驼山的这艘船,只要有相处的时间,他自负自己的魅力应当能有这个将她拿下的机会。 欧阳克又哪里知道,戚寻看起来没甚异常,却怀着绝对的杀意而来。 就像她之前觉得不必比较雄娘子和无花到底谁祸害的姑娘多,来评判罪恶的多寡,同样该是个死—— 欧阳克也是同样的。 这位甫一出场就因为□□掳掠女子被江南七侠追杀,在明说对黄蓉有意之后还是险些将程瑶迦掠去得手的家伙,再如何披着一层翩翩贵公子的皮囊,又衣着体面言语风趣,也都不过是一个衣冠禽兽而已,又有什么不能杀的。 也何必跟他废话! 欧阳克刚要起身与戚寻打个招呼,却忽然发觉自己的心口一凉。 那里破体而出的一道剑气,正是戚寻以掌剑之势发出的天佛降魔掌。 他怎么也没料到这个他还当是送上门来的美人,出手就是一记让人猝不及防的杀招。 这跟她在桃花岛上时候公正标准,一看便没有对任何一方喜怒之分的样子完全不同。 但欧阳克已经发不出质问,更无法知道自己是因何而死了。 更不知道戚寻甚至懒得用他的血弄脏了自己的武器。 这个锦缎白衣的公子哥倒了下去,正倒在他默写出了几行的九阴真经之上。 【系统】【您已击杀欧阳克,获得神水宫基础声望+6000,江湖声望+500】 【系统】【获得掉落残缺的九阴真经(背错了系统不要),灵蛇拳中级秘籍(可学习),欧阳克的尸体*1(此物品太过破烂,系统不收)】 “……?”你这个系统掉落很皮啊? 好在后面又紧跟着两条消息。 【系统】【判定入梦副本欧阳克身亡后续作用……】 【系统】【判定成功,神水宫影响力+10】 神水宫影响力这个数值倒是不错。 戚寻眼睛一转,又看到在欧阳克身边的锦盒长得有点眼熟,好像是先前欧阳锋叔侄在岛上刚与黄药师见面的时候,欧阳锋原本打算递出去的东西。 她打开锦盒就发现里面躺着一颗颜色暗沉,大约鸽子蛋大小的黄色圆球。 这东西就算跟她看过的电视剧里的样子不太一样,总还是能猜出到底是什么东西的。 不是欧阳锋要给黄蓉当做见面礼的通犀地龙丸又是哪个。 果然戚寻拿起这东西的时候就看见了系统提示。 【系统】【获得通犀地龙丸:佩戴可避百毒,特殊剧毒除外,可佩戴在暗器囊位置】 这也可以算是个额外掉落了,总比那个系统不收的两个看起来更像是战利品一点。 说实话这个可佩戴在暗器囊位置是有那么点奇葩的,就算是说可以佩戴在什么特殊饰品位置,都比可以佩戴在暗器囊位置,看起来要正常得多。 但仔细想来这么个厚实的圆球,在特殊时候可能还真的可以当做暗器使。 不过反正戚寻又不用暗器,此刻将这个东西塞在暗器囊位置,激活通犀地龙丸的避毒buff岂不是正好? 何况现在也并没有这个给她犹豫迟疑的机会。 在她拿起这个黄色圆球不过数息之后,欧阳克所在船舱的房门忽然被人撞了开来,露出了门外欧阳锋的脸。 看到侄儿的尸体,这张本就因为眉眼轮廓深邃而显得有几分阴鸷的脸,忽然积蓄起了风暴。 戚寻驾驶轻舟靠近的动静,以欧阳锋的武功和耳力又怎么可能完全没有听到。 可来人并非是上来就发出了什么挑衅之言,反倒像是偷偷尾随上来,要与他们一道走的样子。 欧阳锋深知侄儿是个什么性格,又一向以来,除了见到黄蓉对欧阳克不假辞色之外,其他姑娘都任由他妄为,哪里会想到,戚寻可不是来找欧阳克聊感情问题,而是来夺命的。 直到他隐约听到了侄儿那句被打断了的话,又看到杖头小蛇因为隐约传来的血腥味而发出异动的时候,他才陡然意识到,有什么超出他预料的事情发生了。 而他一撞开房门,看到的就是欧阳克殒命倒在血泊之中,手上甚至没能拿起武器,而这个狠心动手的女人正慢条斯理地将那颗通犀地龙丸收入囊中。 这是当他欧阳锋是个死人吗? 欧阳锋血气上涌,险些握不住手中的蛇杖。 “小畜生尔敢!” 那可是他们西域白驼山未来的继承人,是他欧阳锋唯一的儿子! 他沉浸武道多年,就只得了这么一个儿子,说是对其如珠如宝一般对待也不为过。 现在就这么死在了对方手里,他又怎么能不恨得睚眦欲裂。 “小畜生骂谁呢?”戚寻想都不想,就用欧阳锋他干儿子的那句经典名言还了回去。 “小畜生骂……”欧阳锋当即反应过来不对,杖出风至,戚寻却已经飞快地跳窗而出。 以千幻飘香步的步法,饶是欧阳锋速度已算不慢,却还是没能抓住她一片衣角。 他也从窗中跳了出去。 这按照黄药师所说师承不凡、来历神秘的小姑娘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来头,明知道自己杀了人,势必要遭到他的报复,却并不是跳回到舟上。 她在松枝之上尚且能够行动自如,在船身侧壁上踏过也同样有种如履平地之感。 在欧阳锋同样急掠而出的当口,她又骤然调转了方向转道而上。 这轻功的速度比之此前所见还要快上不少。 欧阳锋又怎么会知道,戚寻此刻身上又多装了一张风卡牌,正是华真真的那张,三张风卡牌叠加的速度只为了此刻的行动如风,甚至可以暂时舍弃三张心卡的普通攻击附带效果,和三张水卡的基础攻击提升。 反正要对付欧阳锋这种人,显然也不能靠攻击强度。 戚寻还打不过黄药师,在正面对垒自然也不会是欧阳锋的对手。 可谁让现在是在海上! 身为水母阴姬的弟子,她要是在水上打架输给别人,那她还要不要混了! “你就是躲到桅杆顶上你也讨不了好!”欧阳锋震怒发声,“还我克儿命来。” “谁跟你说我要躲到桅杆顶上的。” 她这轻功飘忽,欧阳锋甚至没能发觉她在登上桅杆之前,先一步在桅杆底下以暗劲踹出了一脚,宛如踏云一般凌霄而上的动作中,更是还有与他谈天说地的心情。 被欧阳锋那句“还我克儿命来”提醒了船上的小主人死于非命,现在大主人正在追杀这个凶手,船上的奴仆惊惶地走出船舱,看到的就是这条大船上的桅杆,赫然在欧阳锋也踏足而上的时候倒塌了下去,连带着拉满的船帆一道撞开了一片船上的物事。 那根桅杆更是在船头砸开了一道豁口。 原本摆放在甲板上的木箱连带着船头 的残损木板一道,都翻入了船前的水中。 而那个被欧阳锋追赶的身影,丝毫不见狼狈地借着桅杆的倒塌,有若一片闲适自在的飘云一般步履从容地落在了一块水中木板上。 甚至在站定的一瞬,抬手对着欧阳锋做出了个异常挑衅的手势。 翻译过来大概就是“来啊,打我啊”。 早就已经被激怒,或者说是被爱子丧命的仇恨冲昏了头脑的欧阳锋,又哪里还有这个多余的心力去想戚寻在水中是不是藏了什么埋伏,他满心满眼都是想要非要给这个杀人凶手一点教训,当即拎着蛇杖从船上跳了下去。 水上浮板不易落脚,好在对他这种顶尖的武林高手尚可。 他刚一落定,戚寻袖中长绫就朝着他甩出了一道攻势。 从树下看她这一招,和亲自对招的时候还当真不是一种感觉。 长绫之中出招诡快的凶悍之气,哪怕脚下水波不平,也依然清晰地从这一道掠空的攻势中传出。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49节 但欧阳锋也并非是个庸手,他出身西域,武功来路本就要比一般人来得奇怪不少,在收功发力的力道掌控中,虽然不像是老顽童一样有道家功法打下的基础,却也能称得上是自有一套心得体会。 此刻以杖代剑,迎击戚寻藏匿在绫缎之中的剑招,谁又能说那不是一记堪称四两拨千斤的精妙招数。 他更是借着这一下横击得到了这个踏步而前,直取中枢的机会。 不过也正是这一出对招相抗,才让欧阳锋意识到,先前在桃花岛上,为何戚寻能够直接用这长绫将克儿的武器给打飞出去,这武器显然绝非凡品,即便是以他这样水准的内功发力,竟然也不能将这条袖里长绫彻底击断开来。 好在,这小鬼自以为得到了个优势的对招环境,能让她的轻功身法得以发挥,却到底还是让他抢回了攻击的主动权。 她还是太嫩了! 然而在他这个急掠而来,势必要打断戚寻借着远距离出招的优势的时候,他却看见这年正韶华的少女,抬眸间露出了一种异常玩味也危险的笑意。 可他此时已然不可能中断这个在他看来胜券在握的杀招了。 甚至他心中自有成算,他的双头蛇杖用在攻击之中,别人防备着的也不过是杖本身而已,但杖中藏匿着的两条银蛇,乃是他在这多年间以天下至宝和各种毒虫毒草喂养而成的,若说梁子翁的那条蛇是补气凝神的至宝,他这两条蛇便是神仙难救的剧毒。 杖已不短,谁又会防着杖中还会窜出两条蛇来,再拉近一步距离。 这蛇毒以内功高深之人中下,并不会当即致命,只会内功逐渐瓦解,处在生死边缘而已,他非要让这个混账尝尽痛苦,给他的克儿偿命。 可正在他杖中蛇头将从那鬼面之中探出的瞬间,欧阳锋忽然觉得脚下一空。 他的脚下乃是水面,又怎么会空! 不对,在他脚下展开的确实是一片骤然出现的漩涡。 而下一刻,澎湃的水浪根本不给人反应余地地将他卷了进去。 一片碧浪滔天何止吞没了欧阳锋,也将海面上的木板和箱子,连带着那个刺杀者一起卷了进去。 神水宝典,天水神功。 水母阴姬日夜临海观潮才创建出的此等功法,并非是日夜对着神水宫中的水潭想出的,也自然是在海上的时候威力最大。 若不是戚寻自觉自己的实力还差一点,第一个被天水神功在海上凶招所针对的,就不应该是欧阳锋,而应该是楚留香世界的那位纵横海上的史天王才对。 欧阳锋当即就意识到这并不是普通的海上浪涛。 而他此刻更不是寻常的落水。 那显然是戚寻搞出来的花样。 对方为何有这样的本事他并不知道,他只知道的是,在这个急遽的变化中,他稍慢了一步的应变,便已经被这水浪卷入了海面之下。 欧阳锋顿觉不妙。 他的水性并不好! 然而在意图挣脱之中他却感觉到有一双手依然在把他往下拉扯,拉拽进这无光的暗狱之中。 戚寻可不是洪七公,会见到欧阳锋险些丧命火场便出手搭救,她也不是郭靖,会因为欧阳锋对水性只是粗通而已,便不仗着他落水痛打落水狗。 她苦心寻找的交手环境本就是为了此刻而已,更不必说此刻欧阳锋还因为身为桃花岛boss的缘故,乃是个实打实的红名。 他放纵欧阳克如此行事,便是武学宗师又如何! 若能杀欧阳锋,之后又何来他为九阴真经掳走黄蓉的破事,何来他相助金国六王爷潜入皇宫盗取武穆遗书。 副本时间不过这么点时间,后续如何她属实难料,要想打出最高影响力的结局,也最合乎习武之人快意恩仇、行侠仗义之举,只有杀欧阳锋! 这可不完全是因为现在还没能砍到四年前就该死了的采花贼雄娘子,解决掉还在被丐帮调查的无花而有的转移作用。 至于这算不算公平对战—— 怎么不问问被欧阳克欧阳锋害死的人,有没有这个公平活命的机会! 尤其是那些被欧阳克糟蹋了的女孩子。 怒涛无情之中,戚寻以天水神功的内劲护身,虽还做不到水母阴姬一般制造出水龙狂卷,却也足够在其中显得游刃有余。 她当先便将欧阳锋那根蛇头杖,趁着他掉入水中的一瞬松懈给卷了出去。水浪包裹着那两条银蛇,令这两条小蛇当即窒息而亡,根本没有给它们施展剧毒的机会。 通犀地龙丸能挡得住寻常的毒,却一定挡不住欧阳锋的双头蛇杖上的剧毒,也只能让他没有这个出手的机会。 “蛤ma尚且能在水中扑腾,阁下却只像是一条落水的野狗。”戚寻冷冷嘲讽道。 欧阳锋如何不想还嘴,但他一开口便是海水倒灌进了嘴里。 他又如何不想杀了面前这个可恶的丫头,替他死去的侄儿,不,是他死去的独子报仇,但在被卷带入水中,周遭的水波仿佛也为她所控的环境中,欧阳锋已经意识到了,她最擅长的战斗环境根本不是那松枝之上,凭借着轻功占据优势,而分明是水中。 黄药师的碧海潮生曲,只是在乐音之中潜藏了海水升落,她却是实打实地掌控了一门极为高深的控水技法。 在他的武力值被削弱得大打折扣的时候,对方却正是如鱼得水之时。 他拼力招架开了戚寻松开拉他下沉的手后,那仿佛从水浪缝隙间拍出的掌力,只恨不得自己能在顷刻间就从这水中暗流之中脱身。 要打也得回到那船上,有个落脚的实地去打。 可戚寻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 海水无情,天水神功无疑是助长了这种肆虐的自然之力。 若不是对天水神功有这种把握,戚寻又怎么敢冒险一试! 签到666天时候给的那个替身娃娃是她的另一条退路不错,她却不大舍得将那个道具用在这里。 好在,从杀欧阳克到此时,一切都并未超过她的预料。 如今占据上风的局面下,她也更不会给欧阳锋翻盘的机会,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个甚至能乱练九阴真经都练出点名堂的家伙,会不会拿出什么令人意想不到的技法。 戚寻能操纵的不过是距离她最近的水浪而已,但这些水浪却如四面的围墙一般朝着中间挤压而去,像是一层包裹着一层浓得化不开的枷锁,而枷锁的正中便是欧阳锋。 她能通过自己眼前的水中呼吸条评 判出大概还能支撑的时间,更有明玉功在此时近乎收敛呼吸和消耗的助力,欧阳锋却做不到这一点。 在他那艘船上的人紧张地看着海面仿佛不是人力能够造成的漩涡。 魔性的气泡鼓噪让人平白心生惶恐之意。 他们只想看到欧阳锋解决了那个杀害少主的家伙获胜跳出来,却哪里知道他们的白驼山主人此刻也正在生死一线之间。 欧阳锋又不是楚留香这种天赋异禀之人,能靠着皮肤在水中也能呼吸。 在头脑缺氧的窒息状态中,他丢失了双头蛇杖后用来应招的灵蛇拳本应该手若无骨,任意调转,现在却变成了本能的机械变招。 而百丈含光绫在此时不减威势地化入了水波。 碧蓝色的水波中,本就近乎透明的月白绫缎,便更是几乎看不出踪迹。 然而在这海水覆压之下,戚寻甩出的长绫分明依然是剑招。 她此前是如何将欧阳克从松枝之上击落下去的,现在也用的是同样的一招。 本就已经混乱挤压的水浪中仿佛又凭空生出了一层层震荡的余波。 九弧震日这种一下强过一下的招数,若是不能将其打断,即便是欧阳锋在地上接住这个招式都得要小心了,更何况是在水中。 那便是一道足以夺命的招数。 丝毫不像是在水中用出的致命剑招中,百丈含光绫直接彻底瓦解了欧阳锋的困兽之斗,绞上了他的脖颈。 这道长绫之上附着的剑气,有若一把穿行在水浪之中的利刃割断了他的喉咙。 他甚至没能留下最后的一句话。 但对戚寻来说,让别人死前留遗言这么有话多容易翻车征兆的事情她才不干。 好不容易砍红名成功,她现在正是该当收获的时候。 【系统】【您已击杀西毒欧阳锋,获得神水宫基础声望+8000,江湖声望+600】 【系统】【获得掉落双头蛇杖(已自动放入物品栏,可交易出售),西域白驼山毒经(可学习),hama功(可学习),灵蛇拳高级秘籍(可学习),欧阳锋的尸体*1(此物品太过破烂,系统不收)】 【系统】【判定入梦副本西毒欧阳锋身亡后续作用……】 【系统】【判定成功,神水宫影响力+50】 【系统】【检测到江湖声望总数值超过5000,江湖声望称号初露锋芒自动转为下一阶段称号——风云出我辈。】 风云出我辈! 这个称号一出戚寻就觉得自己来这一趟当真是值了。 戚寻想了想又觉得还能让这个警告作用更上一层,将神水宫之名威扬四海。 她一把拎起了欧阳锋的尸体甩上了甲板,又落回到了那艘来时乘坐的小舟上。 她仰头看着面前的大船,寻思着若是留个“到此一游”或者什么人是我杀的那也未免太无聊了。 应当更有排面才对。 西毒身为天下五绝之一,为恶尚且难逃死劫,其他宵小自然该警醒着点。 戚寻袖中绫缎掠出,以绫代剑在这艘白驼山的大船的船身上刻下了几个大字。 感谢水母阴姬和宫南燕按着她练字! 虽然比不上张翠山在王盘山岛上留下的倚天屠龙那几句的铁画银钩,总还是能看得出她们神水宫的文化教育搞得不错了! 她满意地拍了拍手,驾着轻舟远去,直到寻了个荒岛将船销毁后,这才退出了副本。 等到随后黄药师等人赶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艘无主的船上西毒叔侄的尸体,和那一行气势惊人的刻字。 【败类不配水上行船——神水宫敬上】 第27章 (第一卷 终) 黄药师看着面前的海面。 等他们几人赶到的时候, 船上生怕欧阳锋之死还会灾祸波及他们的人,已经走掉了大半,用的正是船上的小舟。 而剩下留在船上的便是惊吓得不敢逃离, 或者是囿于并无多余的逃生船只,只能留在船上的。 从这些人的嘴里,他们勉强拼凑出了此前发生的事情。 和他原本以为的戚寻很可能被欧阳锋所擒获的情况大不相同,她在杀了欧阳克之后便与欧阳锋在海上决战。 而按照这些见过当时场面的人所说,她便是“海中神灵化身”, 白驼山主人触怒了仙神, 遭来了为海浪吞没的惩戒。 即便他的伤口在脖颈, 亲眼见到了戚寻以天水神功出手搅动起海上风云的人, 也并不会相信那其实是依靠着武功做到的。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50节 何况他们这些人原本就是跟着欧阳锋长年居住在西域, 对外海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感。 其中被黄药师从船舱中拖出来的尚在瑟瑟发抖的蛇奴, 指着那个现在已然平静的海面说着当时的情况。 但大约就算是戚寻此时能够听得到他的说法也会觉得很好笑的。 因为欧阳锋之死, 他们显然将她神化了不少,说的是这海中掀起了三尺高的浪潮,潮中出现了一个极其可怕的漩涡,差点将船都给吞没下去。 好在得罪她的只有欧阳先生一个人, 其他人便得以幸存了。 又说欧阳锋的尸体从漩涡中被丢了出去, 然后那个姑娘就驾船远去了。 等到离开了之后,这海上的古怪气泡, 大漩涡和要把船都盖过去的海浪才消失不见。 “哪有他们说的这么神神叨叨的武功……”洪七公这个人理智得很,猜测是船上的人为了推卸责任才有了这样夸张的说法。 “七兄, 但是这些人没有统一口径, 可见漩涡是真, 水上交手也是真, 换作你我, 谁又有这样的本事将欧阳锋击杀在此地。”黄药师叹了口气,“神水宫无愧于神水宫之名,海上夺命才是神水宫的真本事所在,欧阳锋死得不冤。” 他现在更有些庆幸的是,他此前并没有拒绝戚寻所说的缓和父女关系的建议,否则蓉儿若是被神水宫带走,他还当真不敢确定自己就能找到神水宫的所在,将蓉儿找回来。 “这艘船上的刻字,便当做江湖人的警戒吧。先离开船的那些人,只怕会将神水宫的威名宣扬天下的。” 【系统】【入梦副本精英·桃花岛关闭】 【系统】【江湖传闻:有隐世宗门名为神水宫,专为不幸女子出头,神水宫行走江湖之人以长绫为武器,有驾驭水波之能。江湖败类若有武功高强,常人不愿出手解决之人,神水宫便会派出使者水上夺命。天下五绝之中西毒欧阳锋与白驼山少主欧阳克正死于此。】 【系统】【神水宫影响力+50】 【系统】【本世界入梦精英副本存档成功,不再开启绿柳山庄、万安寺等同世界观下精英副本,检测到副本普通模式已通关成功,检测到关键npc存活状态判定成功,可选择开启入梦自由副本。】 【系统】【结算入梦副本精英·桃花岛经验收益,恭喜侠士等级提升到100级。】 戚寻眼神一亮。 这简直是一波肥! 双倍的副本击杀加上砍了欧阳锋叔侄,给的经验直接冲到了100级。 果然必要的时候还是要来点骚操作。 【系统】【100级副本自动解锁。】 【系统】【江湖势力争斗频频,一颗小石子也可以掀起轩然大波,100级的你是其中的关键落子,还是策马经行的过路之人,在这个已有自保能力的等级下,将由侠士书写自己的故事。】 【系统】【副本援助位解锁第二人,仅对解锁缘分系统结阵卡牌的角色开启。新增规则:侠士的每次副本援助邀请需支付对应等级角色金额,援助位角色在副本中所得收益与侠士三七分账。】 新增助战位确实是个好消息。 但是这规则下,戚寻琢磨着自己大概就不可能拉老顽童这种来助战了。 等级高,需要的雇佣经费也高,而显然以老顽童这种性格,就算让他往皇宫大内去跑一趟,他可能都会去拿个给小孩玩的面具或者是御膳房里的鸡腿。 谁要跟他三七分个面具或许鸡腿啊! 相比之下有些人的性价比倒是很高,在接下来的副本中也大有可能可以派上用场——不是说楚留香。 她又接着看起了后面的系统信息。 【100级副本只开启一个最终boss,关卡boss的选择由玩家自行评判,等级超过100级的npc角色均可列入关卡boss行列,除最终boss外,只判定前两位关卡boss的副本掉落。】 【100级副本】【跨海飞天堂】 【简介:汴京势力争斗白热化,六分半堂与金风细雨楼联手瓦解迷天七圣盟后约战。雷损以诈死之法,意图于跨海飞天堂之会上翻转局势,成败翻覆只在一线之间…… 最终boss:雷损(击杀)】 【100级副本】【十二星相】 【简介:十二星相之首魏无牙亲上移花宫求娶邀月怜星不成,反遭打伤,对移花宫宫主由爱生恨,成立无牙门为其效忠,设计将小鱼儿、苏樱和邀月怜星困于老鼠洞中…… 最终boss:魏无牙(击杀)】 【100级副本】【屠狮大会】 【简介:为逼迫成昆现身而杀人的谢逊,被囚于少林三僧看守的井中监牢之内,以少林为首召开屠狮大会,在会上夺魁之人可获得决断谢逊生死,获取屠龙刀消息的权力,张无忌领明教众人前往,却发觉峨眉掌门周芷若修炼九阴真经速成之法功力大进…… 最终boss:少林三僧(击败)】 100级新增副本还是三个。 【跨海飞天堂】、【十二星相】和【屠狮大会】这三个副本分别出自《说英雄谁是英雄》《绝代双骄》和《倚天屠龙记》,戚寻匆匆扫了眼这关卡boss的新规则,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把魏无牙和雷损列在一个等级,多少有点辱雷损了。 但再一想,跨海飞天堂毕竟是金风细雨楼的红楼,十二星相副本却是明摆着在魏无牙自己的老巢老鼠洞里,加上魏无牙精通机关之术,给他算一个半的战力好像也勉强说得通。 至于100级副本boss跟她之间的等级差距问题—— 也没说她现在就要挽起袖子上场揍人吧。 不急不急。 至于这个副本的新规定,就很符合她这种撒野型玩家的想法了,除了一个最终boss之外,其他关卡boss就可以自由定义。 那举个例子,对跨海飞天堂这种副本,最混邪风味的玩法甚至可以先帮着雷损砍苏梦枕,再回头跳反刀掉雷损和狄飞惊,不仅通关副本还能收缴汴京城中江湖势力的收获。 当然这种捞一笔就跑,不管身后洪水滔天的行为,放普通副本里玩玩也就算了,搁入梦副本里,戚寻觉得自己还是稍微有点道德底线的。 到时候再琢磨琢磨怎么打出最高收益好了。 大概是因为这趟桃花岛副本没像是上一个精英副本金鹏王朝一样让她捞出了一笔氪金经费,才让她生出了这种危险的想法。 不过算起来戚寻虽然没有在桃花岛副本上捞到一笔钱财,甚至没蹭黄药师在那顿饭后给老顽童准备的赔礼送行的经费,整 趟副本算下来她是绝对血赚不亏的。 黄药师和老顽童的卡牌对她来说完成了风属性卡牌三个角色、心属性卡牌三个角色的突破,虽然说三风卡牌的配置估计不常用,但怎么说呢,这个配装她可以不用,但是不能没有! 按照这个逻辑算起来,火属性卡牌和毒属性卡牌她也差不多该提上日程安排了。 除了卡牌掉落之外,原本就是作为她这趟副本出行的头号目标的双手互搏,连带着空明拳的特殊发招技巧到手,对戚寻来说是一个飞跃式的进步。 与黄药师之间对武道杂学的探讨和切磋,同样难得。 落英神剑掌和弹指神通这两门武功与她如今以百丈含光绫为核心武器,天羽奇剑为核心出手招式的情况并无冲突之处,等同于多了两种应战之法。 至于和欧阳锋一战,在天水神功头一次真正意义上在实战之中派上用场的运转中,戚寻虽然占了欧阳锋水性不够熟识的便宜,但要让对方当真一点还击的余地都没有,直接被一路拖入死局里,她耗费的心力却一点不少。 天水神功第五层的门槛她可能已经摸到一点了。 这门功法不比明玉功,系统指引的成分占了相当大的比重,就连功法的创建者水母阴姬本人,其实都处在一种摸索长进的状态之下。 任何的一点交手心得,尤其是在海水这种环境□□悟出的心得,都是一点至关重要的积累。 所以戚寻一点也没后悔自己没在桃花岛上,靠着还能在入梦副本中多停留的时间,再刷出几张卡牌,集邮洪七公、黄蓉和郭靖的缘分系统人物角色,而是干脆果断地甚至没跟黄药师道别,就直接追着欧阳锋叔侄离开的方向去了。 不趁着这个时候杀欧阳锋,回到陆地上可没有这么好的机会。 何况能有这个机会改变一些东西,又确实有这个出手的本事,为什么不做? 欧阳克这种采花贼,难道还留着他到调戏穆念慈和程瑶迦的时候,被杨康这个盘算着拜师西毒的小人来解决吗? 欧阳克的腿没有被压断,谁也说不好他能不能真按照宿命发展死在杨康的手里,那岂不是又得祸害不少好姑娘。 她也确实没亏! 欧阳锋和欧阳克这对被系统嫌弃成“此物品太过破烂系统不收”的尸体,虽然算是掉落,但是既然丢在那个船上了显然也不会出现在她的物品栏里。 出现的自然是其他掉落。 蛤ma功有(影)碍(响)观(装)瞻(逼),她反正是不会学的,灵蛇拳倒是可以研究研究,看看能不能找到一点可供借鉴参考之处。 秘籍姑且不论,有意思的还是欧阳锋的那把双头蛇杖。 这东西在回收系统作为打红名掉落之后,又被她重新从物品栏里取出来,原本被她在水里憋死了的两条小蛇,居然又死而复生了。 甚至在她取出后,这两条和诡异的杖子画风不太一样,还挺好看的银色小蛇,居然表现出了对她十足的亲近之意。 那么问题来了—— 把从双头蛇杖上爬出来,应该算作是活物而不是武器组成部分的小蛇重新塞回到物品栏里,是重新填回到武器里面,还是直接变成干尸物品…… 戚寻又仔细端详了一番这两条爬出了双头蛇杖上面的人面口,似乎想要将她的手当做新的栖身之处的小蛇,发觉它们好像比之前看到欧阳锋拿出来的时候,要显得幼小得多,像是回到了初生的状态。 但这种银光粼粼的色泽和特殊的毒牙又分明是以毒物豢养出来的结果。 养毒蛇这种事情可不能随便玩的,但欧阳锋还掉落了一本西域白驼山毒经,倒是让这事情多了点可操作的空间。 戚寻忍痛花费了三万两银子从交易行拖了 个宠物袋出来,把两条小蛇都塞了进去,又给补上了饲养口粮,确保这两条幼生期的灵蛇不至于被饿死,这才翻出了那本毒经。 若是寻常的蛇,戚寻倒是不需要这么在意。 可谁让这两条小蛇的蛇毒按照原著所描述,两种蛇毒混合,见血就化为剧毒,连带着这种血毒也可以不断往下传染。 这种水准的毒用得好了也未尝不是一种利器。 不知道是不是她骨子里就有种冒险精神,以及说不上来的对毒物的敏锐,戚寻在翻阅毒经的时候对其中的毒理知识并没有觉得太难读懂,也很快翻到了欧阳锋记载这两条灵蛇是如何培养出来的,其中甚至还记载着不少驭蛇的法门。 欧阳锋这个当白驼山老大的,自然本事是要比他手底下的那些个驭蛇人强得多。 感谢欧阳锋的光荣献身,不仅成全了她狂捞一笔神水宫影响力的梦想,还友情赠送了这么个杀器。 哎等等……蛇?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在任慈死后便被南宫灵弄回丐帮,帮中的七袋弟子都只能给他当随从的那位白玉魔,就是个驱使毒蛇的一把好手。 之前在南宫灵误中自己身上携带的毒粉后,也曾经喊出过这个名字。 戚寻有点担心自己毕竟是个养蛇新手,万一把那两条珍贵的小蛇给养废了那就不太妙了,现在倒是有了个获得低配材料的来路。 那也提前谢谢南宫灵好了! 戚寻心中有了成算,对此番战利品算是基本都有了安排,心情大好,干脆打算出门走走。 入梦副本的时间流逝基本可以忽略不计,她研究这本白驼山毒经也同样没过去多久,现在其实正是月上中天之时。 丐帮在济南天官庙的驻地笼罩在一片月华之中。 戚寻刚走出房门,便看到斜对着的客房院落屋顶上坐着个人影。 这个时候身在丐帮的客人,又有对月饮酒之行,不是楚留香又是谁。 算起来他要饮酒浇愁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丐帮帮主南宫灵与他算是个酒友,此前在金鹏王朝副本拉上楚留香助战的时候,他们在经过济南府那会儿,楚留香也差点想要去找丐帮打听消息。 无花跟他则算是棋友,听闻这两人曾经一道下过五天五夜的棋,最后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胜了。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51节 现在两人一道打破了楚留香的固有观念,忽然从丐帮帮主的准接班人和光风霁月的少林接班人,变成了两个行藏古怪,暗藏不轨之人,如何能不让他心生愁绪。 他在江上见到戚寻的时候正在月初,天上无月,戚寻用那素月流天的烟花充当了一轮明月,现在赶路到济南府来,却正是月明之时。 耳听得身后传来的风声,这轻功的动静有点耳熟,加上会在这个时候找上他来的人也大约没有几个选项,他顺势便将手边另一个并未开封的小酒坛,朝着斜后方抛掷了出去。 “你也不怕我接不住你的好酒?”戚寻凌空接住了酒坛,落到屋顶上来的轨迹没有丝毫受阻的迹象。 楚留香偏过头来看了她一眼,“以少宫主的武功若是接不住,也只能解释成并不想接受楚某的一番邀请了。” 这话说的倒确实是这么个理。 他脸上虽有几分沉郁之色,但依然未改月下放旷豪饮之时的洒脱。 他抛出酒坛的发力并不算太重,以他的耳力和轻功根基,对戚寻位置的判断也绝出不了什么错。 若戚寻是找他有事要说,自然也不该接不住。 楚留香指尖扣着手上的另一个酒坛道:“只不过我倒是没想到,少宫主也有此等赏月的雅兴。” 戚寻在屋顶上坐了下来,“也说不定是赏伤心人的雅兴。” “少宫主可以不必将话说的这么直白。” 比起前几日的高深莫测,楚留香觉得她看起来多了几分人气。 但也或许从一开始她就并非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性情,在先前落座任慈的议事厅中,用一句“少帮主贵人多忘事”找了个切磋理由的戏精做派,本身大约也不会是那种太过冷淡出尘的人做得出来的举动。 楚留香一向觉得自己对看人还有几分眼力,但先后有无花南宫灵二人之事,他现在对此又不免有些怀疑,想来他也不敢说自己对这位少宫主就能做出合适的评判。 “直白的意思是,楚公子确实承认自己是个伤心人?”戚寻饶有兴致地问道。 意识到自己掉入了对方的文字陷阱,楚留香不由有些哭笑不得。“少宫主若说是那便是吧。” “那我觉得不算。”戚寻一边说一边揭开了酒坛的封口,她盘算了一番自己自打穿越以来好像还没有喝过酒,贸然尝试万一失态就不妙了,还是没喝下去,只是继续说道: “我身在神水宫的时候就听闻过,楚留香和姬冰雁、胡铁花这两个好朋友一道闯荡江湖,混出了个雁蝶为双翼,花香满人间之称。倘若我没有记错的话——” “大概没有什么无花和南宫灵是两翅膀的替代说法?” 楚留香差点一口酒咳出来。 “少宫主,你也未免太语出惊人了一点。” 为什么雁蝶为双翼的说法被她这么一换人来代替,听起来这么离谱。 偏偏这个坐在他身边的神水宫少宫主,手中拿着酒坛仿佛是个道具,脸上平静得异乎寻常,完全不觉得自己说出来的话是什么不太对劲的安慰之言。 戚寻可不觉得自己语出惊人。 她又说道:“再说若要说起朋友,我倒觉得那位张三兄弟比之南宫灵二人要值得结交得多。书中说仗义每多屠狗辈,想来也是有些道理。” “少宫主这句话不太像是神水宫中出来的人会说的。”楚留香闻言,神情舒展了几分。 确如戚寻所说,他这人偶尔眼瘸总不至于连打小就认识的人都看不清,虽然和姬冰雁胡铁花二人,如今算起来也有三年多没有见面了,但这种真正知己亲朋的交情,大约并不会隔着个面具就认不得人,也不会终究走到陌路之上。 至于张三这个名字草率人也草率的,还说不好真是个长久又合格的朋友。 戚寻抬了抬眉头,“楚公子见过几个神水宫中出来的人?” “就你一个。”楚留香失笑。 那么他刚才那句话便又说错了。 神水宫中出来的人该当是什么样子,就跟无花这种妙僧之名风闻天下的情况一般,若是都按照人云亦云的评判标准,便难免有些囿于成见。 而他也又觉得戚寻和那个人很像了。 “少宫主说的不错,我楚留香的朋友并不只是他们两个,只能说看错的人是他们而已。”他别有深意地看了戚寻一眼才接着说道:“说来四年前我还认识了个有趣的小朋友,我到如今也没弄明白她的来历和用意,但我可能近来又见到她了。” 戚寻却仿佛完全没被他这话影响到,只是举起了那从一开始到现在都不曾动过的酒壶,说道:“那——我该说一句恭喜?” “咳,那倒也不必。”楚留香笑道。“只不过假若我再见到她我大概会想跟她说,下次找人办事还是少在晚上,喝酒都还不会喝的小朋友还是保证自己的睡眠比较好。” “对了,少宫主不要多想,楚某说的并不是你。” “……”戚寻有点手痒。 她觉得自己的身高和酒量好像都遭到了鄙视。 下次再找他助战,非得趁着他过图的晕眩状态把人往地里捶一次。 不过在对楚留香施展打击报复之前,先要解决的无疑是南宫灵和无花的事情。 她此前觉得凡是事情做过自然会留下痕迹,这想法也确实没有错。 任慈发动丐帮弟子去查探南宫灵的行迹,正是从他口中吐露出的白玉魔查起的。 白玉魔这个人向来行事狡猾,此前在虎丘犯下命案后被任慈从丐帮除名,四处追捕之后更是如此。 但此番他刚得到了丐帮少主南宫灵的拉拢,又得知任慈近来已将帮中不少要紧事务交给了南宫灵处理,一想到自己距离不必东躲西藏的日子或许已经不太远了,便不免有些疏于防范。 他更是想要确认自己给南宫灵提供的毒药到底有没有真的在任慈身上起到作用,就更要往济南府所在靠近。 若是寻常时候,他这一躲十几年的人本不应该是丐帮关注的重点人物,疏忽一些也无妨,偏偏正赶上任慈必须深挖南宫灵所为之时,白玉魔就很难藏得住了。 “他这人乔装改扮了是不错,但这个人的一双手却暴露了他。”楚留香替戚寻解释道,“他的手沾染了各种毒物,便练了一种辟毒的法门,平日里更要精心养护,甚至后来发展到连带着全身的肌肤都是不逊色女子的白。” “他的脸戴上了易容的面具,手却忘了。这原本就是他那白玉魔名号的由来,自然是当先被丐帮弟子关注到的。” 而这个消息甫一送到丐帮,那位轻功出名的戴独行戴长老便赶了过去,正将白玉魔捉了个正着。 等戚寻和楚留香再一次进到这会客厅堂的时候,便看见白玉魔被捆成了个粽子,倒在堂上,此前作为被白玉魔意图报复的苦主李玉函也在场,再便是任慈和他的夫人。 这还是戚寻第一次见到秋灵素。 但嫁给任慈之后她便换了个名字,并不叫秋灵素而叫叶淑贞,在丐帮之中因端庄贤淑,宽和待人,又是任慈帮主的贤内助,向来很得丐帮上下的拥护。 在她未被毁容之前,与夜帝之女、铁血大旗门门主铁中棠的夫人水灵光并称天地双灵,可惜戚寻大约并没有这个福气见到她毁容之前的样子了。 她面上覆着一层黑纱,这层黑纱甚至将她的眼睛都给遮盖住了,只能让人隐约从黑纱之下透出的明锐眼波和她依然风采不减的身姿,推断出几分她过去的风华。 她会出现在此地并不奇怪。 南宫灵有谋权篡位之心,更是意图对任慈动手,此举无疑是重重地伤害了任慈这个老父亲的心,相比任慈的心肠柔软,反倒是曾经经历过太多苦痛折磨的秋灵素,更能在此时稳定住心神。 她只有一手毒术几乎不会武功,若是南宫灵得手,她确实没什么反抗能力是不错,但要说秋灵素就是一朵只能依靠任慈生存的菟丝花,却大约不对。 否则她在丐帮混不出这样上下爱重的地位。 若说十多年前是任慈将她从毁容的困境之中拯救出来,告诉她并非只有容貌才能得到真正的爱情,算是她的救赎,那么此刻她便无疑是任慈的精神支柱了。 白玉魔惨遭擒获,自知自己已经不像是当年一样还有逃掉的机会。 任慈名为仁慈是不错,却并不是没有原则的仁慈。 他只怕是活不成了。 想通了这一点他也干脆破罐子破摔了,“我死了无妨,反正任慈你这个老家伙也算是后继无人,丐帮帮主之位还不知道要传给谁,我在九泉之下也能见你们丐帮的笑话,倒也不错,不错得很!” “南宫灵确实找过我,连你亲自养育了将近二十年,说是用对待亲生儿子的态度抚养长大也不为过的南宫灵,都打算夺你的性命,你难道还真能养出下一个合格的继承人不成?” “你这人当帮主是有那么点 本事,可惜当不得师父和父亲。” “住口!” 戚寻循声望去,出声的却不是任慈,而是秋灵素。 对秋灵素在毁容之后让画师孙学圃替她画了四幅画像后又毁掉了他的眼睛这种行为,戚寻实在不知道该当如何评价,但她此刻为维护任慈,哪怕黑纱遮面也能看出疾言厉色之态,倒是让人不由高看了她一眼。 而她一出口所说的话更让人不免有些诧异,“任慈到底有无言传身教的本事,我这个过往被人称为魔女的人最有发言权。南宫灵立身不正,步入歧途,和任慈又有什么关系?” 秋灵素好像丝毫不觉得自己坦言魔女之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直到任慈拍了拍她的手背,她才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又退了回去。 有夫人的支持,任慈无疑找回了一点被南宫灵打击到的信心。 何况此番是无花和南宫灵这兄弟二人一并被抓,这兄弟合谋之事,他也还能给自己找到个说法是做哥哥的那个用亲情为由,让当弟弟的那个也成了共犯,是他没能盖过南宫灵的血脉天性,不能全部责任都放在自己头上。 只不过在探查完了南宫灵的所为后,他这显而易见地受到了不少打击的样子,也确实无法掩盖得住。 南宫灵这两年开始替他处理丐帮帮中事务,明面上的差事办得确实不差,但越是距离总坛远的事项,他便越是私底下捞取油水。 丐帮中人自然是不够富庶的。 南宫灵却想着聚敛一批钱财来做一番大事,也要用来在任慈健在和身故之后拉拢人手所用,他的算盘就动到了当地没什么背景的富户头上。 而原本是听命于少帮主的丐帮弟子,有不少人就成为了他把握动手时机的眼线。 除开拉拢白玉魔这种让人不齿的行径,南宫灵所做的盘剥掠夺钱财之事里,也确实还有几桩人命案子。 按理来说身在丐帮中是不需要这么大的开销的,但南宫灵却不知道是不是推己及人,觉得只有依靠钱财收买的人心才是能真为他办实事的,几年来罗掘俱穷后,这才彻底展开了算计任慈的计划。 从南宫灵的私库之中搜出了记录的账簿后,任慈没有替养子掩饰罪行的意思,将这东西还跟戚寻和楚留香都过了个目。 “其实任帮主不必做到这个地步,南宫灵所做之事跟他有无关系,我们心中都有数。”李玉函感慨道,“南宫灵这个人实在是……善于伪装,若非是揭穿了他的真面目,只怕我当真要以为他是我的救命恩人,虎丘李家也欠他一个人情了。” 戚寻瞥了他一眼没接话。 心想就他这个人能为了柳无眉动用父亲留下的人脉,硬生生把练功走火入魔中风状态的老父亲给气好过来的,跟南宫灵有什么好比较个高下的。 相比之下,以他这种大概在南宫灵看来很有长期饭票和人情债欠债人身份的家伙,被南宫灵骗顶多是丢点钱财的问题。 被柳无眉骗,甚至娶了这么个夫人,那才真是要命的事情。 但现在这家伙还没遇上柳无眉,戚寻又有心借着拥翠山庄前剑池之会刷一波江湖声望,显然还不能甩脸色给李玉函看。 干脆找了个需要找白玉魔问个事情的借口先走了。 “少宫主为何有事要找那个即将被丐帮以叛徒之礼处决的白玉魔?”李玉函好奇地向楚留香打探道。 “她近来养了个宠物,需要找白玉魔养的那些交流一下感情。”楚留香表情微妙地回道。 不知道是神水宫弟子就是这般的爱好广泛,还是只有戚寻是这么个做派。 可惜正如楚留香之前跟戚寻说的,他到现在为止也就只见过她这么一个出自神水宫的,也实在无法做出个比较。 谁让神水宫弟 子出来行走江湖的本就不多,还大多只在衡阳地界行动,楚留香又基本没有往那一带去过。 白玉魔的牢狱生活就不那么痛快了。 戚寻联络丐帮弟子把抓获白玉魔的时候他带在身边的毒蛇给送了过来,还有他那对又用来捉蛇又用来当做武器的捉魂如意钩。 他被点了哑穴甚至无法号令这些蛇,只能眼看着戚寻用从白驼山毒经中学到的控蛇技巧做个试验。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52节 试的自然是能不能将这种有主的蛇攻击自己的主人,又能不能试图通过毒经记载,破解对应的蛇毒。 反正水母阴姬威名在外,白玉魔又是个有奸杀女子前科的人,她这个神水宫少宫主觉得让他这么死了太便宜,打算从中再加一点刑罚也没什么关系。 戚寻也不知道是应该夸自己的施毒解毒的天赋好像有点高,还是应该说白玉魔这个家伙的运气不错,居然没被她的养蛇大计给毒死,一直活到了莆田少林的天峰大师赶来的这一日。 戚寻此前并未见过天峰大师,但按照楚留香的说法就是,这位天峰大师看起来憔悴了不少。 谁若是摊上这么个徒弟,佛门清净之地的熏陶都没能让他心生善念,是个“毒”属性的玩意,还不仅自己意图祸乱中原武林,连带着一母同胞所出的兄弟也要一道拉上贼船,大概也没法保持镇定。 此前天峰大师还和天湖大师决定将少林的接班人选为无相,倒不是因为非我族类的说法,而是因为无花太过聪明,并不适合为少林俗事缠身。 谁知道无花这么快就给了他们一个“惊喜”。 任慈送信到莆田少林的时候并未忘记提醒天峰大师着人一道搜索无花的住处,而这么一搜还真搜出了个东西来。 那正是现在还在无花手里,而不是在南宫灵的所有物中,藏匿了无花诱骗无辜少女的记录。 当和尚这么多年的人,对木鱼有多少分量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的,天峰大师一拿就发觉分量不对,等拆开了木鱼,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是老衲教徒无方。”一见到任慈,天峰大师便忍不住长叹,“若非老衲没能化解无花心中的仇怨,又何至于让他还找上了南宫灵,这兄弟二人……” “这兄弟二人从根子上就是烂的,如今合该替他们祸害的人偿命,大师何必怪罪到自己头上。”戚寻开口道。 天峰大师愣了愣才回道:“施主说的是。” 说完这句他重新转向了任慈,“我此来还有一事想与任帮主商议。这二人所为早有违江湖道义,更有违法纪。但无花这些行径,若是上报官府,只怕于那些女施主名声有损,老衲想请丐帮连带着南宫灵之事一道处决,不知道任帮主意下如何?” 任慈自然不会拒绝这个提议。 召集丐帮帮众,在众目睽睽之中处决自己的养子,对他而言无疑是个沉重的打击,但这件事若是私下了断,又对不住丐帮帮众对他的信任。 至于无花是因为哪一个罪名被处置,确实都无妨。 以丐帮处决叛徒的帮规,也总归不是一种痛快的死法,就这么按照南宫灵的同党论罪未尝不可。 而这个论罪的时间,正在天峰大师赶到济南府的三日之后。 戚寻远远望见丐帮驻地之中搭起的高台,不由将目光落在了人物面板的那个江湖称号上。 在无花和南宫灵的罪名被丐帮和少林认定的时候,她的江湖声望又往上跳了一点,但距离下一档声望称号还有不远的一段距离,所以现在挂在那里的依然是【风云出我辈】这个称号。 【风云出我辈:江湖群雄并起,侠士身为后起之秀,如何不能一争长短。 称号特殊效果:轻功气力值回复速度提升5%,暴击提升5%,特殊事件触发几率提升1 0%,称号与门派归属称号属性不冲突。】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不知道为何,戚寻在看到这个称号的时候也不免生出了几分侠义豪情,也恍惚觉得这个世界好像因为游戏系统存在而难免有的不真实感,也削弱了几分。 她目光又挪回到了高台之上,唇角露出了一点笑意。 石观音若要来,那便尽管来好了! 今日谁也别想救得了无花和南宫灵这两个混账! 第28章 天下风云 01 戚寻在等着石观音前来, 任慈和天峰大师其实也有猜测过石观音可能会前来。 无花与南宫灵这对兄弟一个身在天下第一大派还是佛门净地,一个身在天下第一大帮, 都没能洗脱掉上一辈的影响, 依然长歪了。 任慈当年再如何对天枫十四郎抱有一种欣赏的态度,又自觉自己有保守秘密的义务,现在也不得不到了将无花和南宫灵的身份说出来的地步了。 于是在这场处刑之前, 戚寻便和楚留香一道听了现场版本, 由活生生的任慈说出,而不是任慈死后秋灵素转述的南宫灵的身世。 妻子返回中土为了报仇一去不回, 天枫十四郎在中原苦寻无果, 又不知道妻子已然深入大漠去发展自己的势力去了,他以牺牲自己性命的方式将两个儿子分别托付给了丐帮和少林。 任慈觉得天枫十四郎此举是为了给两个孩子寻找到一个最好的成长环境, 实在是一个伟大的父亲。 戚寻却觉得天枫十四郎只是太明白石观音的想法了。 只有这两个儿子可用也好用, 她才会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就很现实。 好在现在在这两个祸端制造出更大的麻烦之前,就已经先被送上刑台了。 在监牢之中,丛丐帮开始调查他们的所作所为, 到天峰大师抵达丐帮,再到最后决定以丐帮论罪叛徒的刑罚处置,到如今已有半个多月了。 再如何光风霁月的人在囚牢中待了十天半个月也不会依然光鲜夺目的。 哪怕是无花这种一向以来都在江湖上有什么九天垂云一般印象的人也不例外。 无花确实也挺想保持住自己的形象, 起码要在能见天日的时候装出一副自己是蒙冤受屈的样子,再尝试一番能不能谋求出一条生路。 可谁让他和南宫灵都被盖棺定论了是要谋害任慈这个帮主,又损害了丐帮的声名才被关押起来的。 南宫灵这个少帮主能得到丐帮的敬重,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任慈是他的养父,而不是因为他南宫灵现在做出了多大的贡献。 丐帮中人虽然知道无花在江湖中名声不差, 但现在连他师父都亲自上丐帮来了也没替他求情, 那岂不就是板上钉钉的恶徒。 丐帮里又没有几个求神拜佛, 对无花讲经有什么挂念的人。 所以可想而知, 负责看守监牢的丐帮弟子给他们提供的伙食,也只能算是让他们饿不死而已。 更有戚寻在隔壁囚牢拿白玉魔试验蛇毒,也显然造成了不少精神压力。 等到无花和南宫灵以及白玉魔出现在人前的时候,戚寻对比了一番竟然觉得,白玉魔这个肤白如雪不知道用了什么护理之法的家伙,虽然长得是那么歪瓜裂枣了一点,却怎么看都要比另外两个在这远远一看的时候,要显得醒目得多。 这么一想就不免有点遗憾没能从白玉魔的口中问出这个保养的法子,开展一下古代美容产品大业了。 遗憾归遗憾,戚寻反正是不会觉得有什么“明珠蒙尘”之类的可惜想法。 非要说可惜的话,她也就是觉得现在的观众还是少了那么一点。 三天的时间,再加上又只是丐帮内部的处决,到来的也就是各个堂口的核心人物和临近济南府的丐帮弟子而已。 在任慈登台后一句句宣读出南宫灵为收敛钱财所犯下的罪过,以及十几年前便被逐出门墙的白玉魔当年罪状的时候,四方的谴责之声还是不太够响亮。 不过也算不是让这几个恶徒只领个便当便完事了。 因为任慈紧跟着请出的就是三刀六洞之刑。 以往这种刑罚是作为仅次于死罪的惩戒,若是帮中某人犯了大错又不至死罪,便可以靠着撑过三刀六洞、 九刀十八洞的刑罚,若还能活命便当做赎罪。 可南宫灵祸及人命,无花的罪状纵然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之下公开也确实是令人不齿的行径,白玉魔当年就是顶着十多条无辜被坑害的人命逃亡在外—— 这次的三刀六洞可不是让他们受上三刀,便能脱罪,而分明是让他们不那么轻易地死去,在丐帮之中引以为戒。 戚寻眼力颇佳,又怎么会看不到被送上来的一共九把长刀都是特制的。 白玉魔所用的捉魂如意钩上倒刺暗生,正是为了不给对手一个痛快,戚寻想想都觉得当年江南虎丘被他所害的那些姑娘,大约死得并不太痛快。 如今任慈让人专门打造的刀上倒是有三把正如那支捉魂如意钩一般生有倒刺,想来便是给白玉魔准备的,正要他尝尝被跟自己类似的武器夺命是什么感觉。 而另外的六把刀上则是开了血槽。 无花面色不由愈发苍白。 这个一向以来都披着仙佛外表行游江湖,与那些个为他所诓骗的姑娘月下花前,又将这段风流韵事当做自己战利品的家伙,大概是不会想到自己的结局居然是作为一个配角被带上刑台,直到血液流干而亡的。 站在台下的天峰大师只闭目吟诵佛号,完全没接受到他的求救目光。 至于丐帮中人又不是那些个会吃他伪装出面貌那一套的,大约只觉得这个与南宫灵一道合谋的贼秃驴实在没点胆魄。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戚寻的脸上。 这个拿着他得罪了神水宫的说辞将他擒获的姑娘,无花直到今日都不觉得自己先前与她有过任何碰面的机会,更自认绝无得罪过她,或者说得罪过神水宫的举动。 即便他和南宫灵在私底下有过商议,有谋夺天一神水为己用的想法,那到底只是个想法而已。 若不能得到水母阴姬的信任,他绝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所以他到如今也不明白,既然无冤无仇,她为何要处心积虑地将他置于死地! 甚至他该说,无论是自己还是南宫灵的运气都太差了,但凡其中一步给了他们一点喘息的机会,他都不至于落到这个田地。 但即便他将这个问题向戚寻问出来,她大约只会说,看他长得獐头鼠目,看他不爽这种事情还需要找个理由吗? 反正现在打出一个天道昭彰的结局就挺好。 任慈为人宽仁,却显然在此时硬下了心肠,也像是为了回应白玉魔刚被擒获的时候所说的那句丐帮后继无人,在他宣读完了罪状,并说明南宫灵不再是丐帮少主,而是个丐帮叛徒后,当着这些各方堂口的核心人物他说出的正是自己的另一项决定—— 丐帮接下来的三年内,会对三十岁以下的帮中子弟进行考核逐级提拔,直到从中选出一位合格的丐帮帮主继承人,这一点是他和秋灵素达成的共同想法。 他们夫妻二人子嗣缘薄,唯一的养子又犯下大错,若非担忧丐帮在一夕之间少了主事人会出岔子,任慈自觉自己也有卸任的必要。 如今被各位长老劝了回来,便打算以德行、武功和处事能力的三项标准,选出一个合适的少帮主。 谁不想做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 ——尤其是对这些丐帮弟子来说。 任慈帮主已然坦言南宫灵的过错,那么归根到底就还是南宫灵自己不是个东西。 刀刃加身的痛苦之中,南宫灵看到的还是台下的丐帮子弟对他曾经所在那个位置,露出的进取竞争之心,更觉心中怆然。 他不由反思,他到底是为何要辜负养父对自己的倾力培养和殷切期待,反而觉得与他血脉相连的那个兄长才是那个绝无可能欺骗他的人,在他的指点下一步步堕入深渊? 可事实上南宫灵也 并不能欺骗自己,这个走上歧路的过错,并非只是因为无花刻意引导,还因为他自己确实心有魔孽,只想要走捷径。 而如今正是他该当遭到报应的时候了。 这三刀并不足以让他当即毙命,对他而言便反而是一种剔骨割肉的折磨。 任慈不忍心再看养子死前的挣扎,背对着他走下了台。 在南宫灵开始因为失血而变得有些模糊的视线之中,便只剩下了这一片过盛的日光中,一张张看不清长相,只好像还在对他发出谴责的脸。 “只希望他们这一死,便不会有人再行此道了。” 楚留香面上闪过一丝怅惘,他行走江湖多年从不杀人,这种行事准则让他很难理解台上几人的想法。 他将目光从台上的三人转到了戚寻的脸上,忽然发觉她的神情变了一变。 有这一路上的相处,楚留香很清楚,那绝不是一种看到了无花和南宫灵受三刀六洞之刑的时候的不忍。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53节 这位神水宫少宫主一力促成了这兄弟二人接受惩戒,绝无可能在此时因为什么不必要的同情心,而生出什么不忍的情绪来。 甚至在刀身贯穿的时候,她那张打从见面开始便不见太多神情起伏的脸上,只流露出了一种理所当然如此的情绪。 而现在这种压过了愉悦的神情,其实是警惕。 楚留香更是留意到戚寻的指尖握住了从袖口伸出的一节绫缎,那是一个动手的信号。 “少宫主?” “好戏现在才算开场了。” 戚寻总不可能跟楚留香说,石林洞府于她而言就是红名敌对势力。 她此前遇到无花南宫灵的时候会看到红名标志,现在也自然可以。 但现在并不只是两个红名的点,而是五个。 台上两个,远处三个。 在这样的氛围之下,出现在那里的三个红名显然不可能是出自铁血大旗门—— 他们又没这么无聊跑到丐帮的驻地来欣赏丐帮处决自己的叛徒这种事情。 铁血大旗门处决叛徒的五马分尸之刑可比丐帮要重多了。 那么来人只可能出自石林洞府。 几乎正在她说了好戏开场的下一刻,远处那三个红名标志的红点忽然动了起来,朝着那受刑的高台而来。 任慈已经下了台,与环绕高台的丐帮弟子站到了一处,那三人便只可能是冲着“劫法场”来的。 戚寻朝着那红名出现的方向看去,正看见一名白衣一名红衣姑娘抬着一顶白纱垂帘的轿子凌空而来。 这两人已算是极美,可这轻纱摇曳,轿中人只从纱帘之中露出一星半点的身姿,这半遮半掩间,已然是不逊色于当日所见秋灵素的风姿气度。 这种异乎寻常的出场方式与这格外动人的美态,让同样看向了那个方向的任慈当即想到了一个人。 更让他笃定于这个判断的,正是这不过两人所抬,看起来势单力薄的轿子上传来的压迫感。 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道明明好像还在远处,却在人耳边宛如惊雷一般发出的声音。 这声音中又自有一种让人心神失守的魔力,让人相信即便并未看到轿帘之中人的样貌,那也定然是个当世难得的美人。 “丐帮好大的排场。” 任慈的表情当即沉了下去。 这内力高深,神秘莫测的女子纵然没直言台上二人是她的儿子,又如何不会从这句谴责之意甚重的话中,看出她的立场。 他曾听秋灵素说起当年见到石观音那个女魔头的情况,便当即想到了她。 这果然是最坏的局面,石观音亲自驾临了此地! 然而正在他打算按照前两日和天峰大师的商议一 道出手的时候,却忽然看到一道蓝影抢先一步掠空而来,正在这顶白纱垂帘的轿子落在高台上的下一刻挡在了前面。 这道身影不是那位神水宫少宫主又是谁。 若说她并不知道来人是谁便也罢了,可从任慈的角度,分明看见这神容胜雪,玉骨仙姿的少女,眉眼间原本缥缈的神态在此刻显露出了一种从蛰伏状态而出的挑衅之意,浑然一副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却依然不改阻拦行动的样子。 更是在台上对着他所在的方向,比划了个不必向前的手势。 她要独对这不速之客! 被迫停在高台边缘,而非是直接落在南宫灵和无花面前的这顶轿子,以戚寻的眼力来看也实在可以说是一句造价不菲。 轿帘的轻纱上弥散开一种斑斓的光影,随同着轿顶的宝石珠玉一道辉映。 若不是今日快网张三不在此地,大约拼着被轿中人追杀也要从这顶轿子上挖走两块宝石。 当然比之宝石更夺目的大约是这前后两位抬轿子姑娘的脸。 前者秀色沉静,后者明艳如火。 戚寻也不得不承认,石观音这个家伙虽然喜欢毁掉比她的容貌更盛之人的脸,却好像在选徒弟上还是尽量选好看的,而不是用一些丑姑娘来反衬出她的美貌。 就是脾气跟她也学样的不怎么好就是了。 “何人胆敢拦截我师座驾!”容色秀丽的那个开口喝道。 戚寻饶有兴致地看了看这出声之人的脸。 今日日光正盛,清楚分明地映照在她的脸上,将她用眉笔勾勒出而非天然生就的细眉也照得格外清楚。 这不是石观音座下的柳无眉又是什么人。 不过准确的说,她现在应该还叫无思还是无忆来着,柳无眉这个名字是在她叛逃离开石观音、来到江南之后,在遇到李玉函的时候指柳为姓,因为无眉而自名,却不是她在石观音手下时候的名字。 “你师何人?” “自然是大漠石观音!”柳无眉答道。 石观音这个名字的威慑力实在不小,可站在轿子前方挡路的姑娘却仿佛闻所未闻一般笑道,“这若是石观音的座驾,那么我也大可以说我师父在这里了。” “至于我师父是什么人?”戚寻言笑晏晏,“也不必劳驾你这位抬轿的多问了,家师神水宫水母阴姬,若是石娘娘亲自来此,我正好有几句话想替我师父转达给她。” “不过我看轿里的可不是石娘娘,几位既然打着石观音的旗号而来,我看还是留下做个交代吧!” 戚寻如今以明玉功六层,天水神功四层顶峰,外加上乱七八糟的卡牌战力,名义上是100级不错,实际上大约按照等级划分衡量能有个110级的战斗力,石观音怎么也得再比她高出个20级的光景。 但戚寻自认,即便正面对刚还不是石观音的对手,以她的本事更加上今日的环境,要想从石观音手底下全身而退总是没问题的。 她怎么想都觉得若是石观音亲自来了,能当着她的面干掉无花和南宫灵,再测试测试称号附带的威慑效果,委实是件妙事。 可实在可惜的是,来人的排场确实很像是石观音,就连任慈都做出了个错误的判断,但她确实—— 并非是石观音。 “你……”柳无眉话刚开了个头,戚寻袖中的百丈含光绫已经扫了出来,丝毫都没给她再说一句话的机会。 既然不是石观音,那她还有什么好犹豫该不该动手,能不能打得过的! 在后方抬轿的红衣少女,也就是同为石观音弟子的长孙红甩出了银刀相对。 她却如何会想到戚寻不但一点不怀疑自己的判断,动手动得如此果决,更是有一手左右手互搏,双手同 时出了招。 在一条绫缎将那把凶悍掷来的小银刀反送而回之时,另一道蓝色流光已经直冲那顶垂帘轻轿而去。 更准确的说,何止是她袖中那道月白长绫,还有她本人踏足而前,挥出的残影翩飞的一掌。 掌风绫影扫起的烈风将轿身轻纱狂卷而起,让她在这抢步而前的一瞬正与轿中人来了一出对视。 这白纱笼罩全身,整个人都仿佛身在一团迷雾之中的女子,隔着轻纱也能感觉到那双眼睛里说不出韵致的眼波,若她自称是石观音确实是无人会怀疑的。 可石观音这个自恋的人又怎么会介意让别人看到她的样貌,她只会让所有人都为她的魅力所折服而已。 所以这遮盖住了面容,只有那与石观音酷似的身形由一层二层的轻纱遮掩,制造出十足神秘感的,绝无可能是石观音。 而是石观音的弟子曲无容! 曲无容身为石观音弟子之中武道天赋最高,在习武上也最用心之人,能仿造出石观音本尊亲自驾临的假象确实不难。 她以内功发声能让人觉得声音近在咫尺,正是内功根基深厚的表现,而她的实战本事显然也不低。 正在戚寻绕过了柳无眉直接对她发难的当口,她始终藏匿在白纱轻袍之下的十指忽然伸出,一把接过了长孙红以挥出的方式朝她递来短刀,纤纤十指挟刀而出之时刀光冲天。 她身子似乎未见晃动,人影已如疾电一般掠出,变幻了位置。 戚寻出手强势,她也出招出得迅疾,仿佛正是为了回应她那句觉得来人并非是石观音的质疑。 可她这么一出手反而让台下的楚留香看出端倪了。 先前那三人一道出现的时候,那种让人觉得不可窥视的气势压迫,或许正是这三人以一种特殊的功法做到的气息牵连。 然而正在戚寻状似放肆的出手中,没能拦住她靠近的柳无眉被分割了出去,便破坏了这种阵势。 那种慑人的气势便当即削弱了不少。 戚寻的判断并未出错。 来人的确不是石观音。 仔细想来石观音要想赶来还确实未必有这个时间。 除非在丐帮少主莫名变成阶下囚开始,消息送到了她的手中她便动身前往。 但她当年抛夫弃子走得果断,又如何会对这个在丐帮长大的儿子有这样深厚的感情。 直到近几日传出的消息,才是无花协助南宫灵为祸丐帮,在少林天峰大师的许可之下,丐帮连带着这位妙僧一道处决。 两人打包说不定还能引出石观音,可此时的时间已经不够了。 戚寻倒是有心给石观音一个摆驾东来的时间,却也知道这对狼心狗肺的兄弟早死早让人安心,最后也没对这个时间提出质疑。 而石观音会派出几个自己的得意弟子来到济南府,确实原本是打着小儿子落网,让弟子协助大儿子相救的主意。 毕竟南宫灵可不值得她亲自出手相救。 然而曲无容、柳无眉和长孙红三人抵达了济南府才收到了无花也要被一道处死的消息,再行禀报给师父已经来不及了,她们也只能想个救援的办法。 长孙红心悦无花,在此时更是焦虑。 也便是三人之中还有个能保持冷静的曲无容,才想出了这样一个伪装石观音到来的法子。 原本她们也没有全程遮掩瞒过去的底气,但她们想着,只要能够先把两个人救下来,以无花和南宫灵的武功,怎么也该能够自己行动一道逃离了。 可她们断没想到的是,还没等她们有这个将人救下来的机会,就已经被人窥破了身份。 除了曲无容白纱笼罩的打扮暴露了身份之外,要戚寻说来,她的血条不够长对 应不上等级也未尝不是一个理由。 这对付曲无容,和对付石观音那就完全是两码子事情了! 刀光冲天,来势诡谲,戚寻的长绫铺展开的星河倾泻一般的剑势同样惊人。 她甚至还尤有余力对付没回身合击,反而朝着无花和南宫灵扑去的柳无眉。 方才涤荡开长孙红甩出飞刀的长绫,凌空急转而回。 操纵之人仿佛在背后生了一双眼睛,让这条长绫精准无误地拦截住了柳无眉的去路。 然而这种看似柔和的出招,或许只有身在其中的柳无眉知道有多少凶戾。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54节 天羽奇剑之中原本能让剑光曲折的怒屈金虹,此刻正化在绫光之中,满是剑招的来势汹汹。 更让人猝不及防的大约是一道气劲贴着这绫缎而出,正是戚寻才从桃花岛副本里学到的弹指神通。 柳无眉本就武功算不上出众,当个抬轿的充充场面尚可,要应付戚寻那暗藏杀招的怒屈金虹,便已经不那么容易了,完全是靠着轻功飞身后撤的移位才勉强招架了过来,又如何还能挡得住这记分心二用,也丝毫不见准度缺失的弹指神通。 她足下一顿就这么被点在了原地,距离无花和南宫灵也不过剩下了三两步的距离。 可这几步,对她来说已经绝没有这个迈出的机会。 她只能眼看着贯穿在师父的两个儿子身上的刀上流淌出的血,依然在继续流到这处刑的高台之上,甚至流到了她的脚下。 却因为背对着两人,看不到在这种失血之中,他们现在是何等状态,又还能撑得住多久。 更让柳无眉觉得她们此番或许不该来的,是这以剑招压向她又用出了此等精妙的点穴之法的姑娘,自称出自神水宫门下,师父是水母阴姬或许并不是一个作伪的说辞。 柳无眉在石林洞府中的地位不低。 她惯来会在石观音面前伏低做小,以至于石观音时常拉着她一道饮酒。酒后吐真言这种事情也确实会发生在石观音的身上,柳无眉属实听了不少八卦。 她能听到曲无容的父母其实是石观音所杀这种,石观音绝不可能告诉弟子的消息,便也自然能够得知石观音为何对水母阴姬恐惧至深。 曲无容遭到石观音的忌惮是不错,但她的武功却是实打实修炼出来的,更是她们之中最为勤勉刻苦之人,加之她的武道天赋又极高,便是对上任慈也不至于落入下风,而若是想走,以她的轻功造诣便是拖上一个人也未必没有全身而退的机会。 这才是曲无容提出的计划会得到柳无眉和长孙红认可的根本原因。 按照原本的计划,若是她们的身份被识破,曲无容便应该弃轿而出,先将无花给抢救下来,带着离开此地。 可这个甚至只是分出了一点心神对上她的家伙,在绫绸化剑与曲无容的交手中,那种有若水势一般难缠又无孔不入的攻击,将曲无容完全按在了下风的状态。 除了水母阴姬能教得出来,又哪有另一种可能。 当师父的都畏惧别人的师父,当弟子的又如何能是对方弟子的对手。 下一刻柳无眉便看到,戚寻仿佛早有预料长孙红有调令飞鹰相助的盘算,一指扫中了她的穴道将她也定在了原地。 此刻唯一还有行动力的便只剩下了个曲无容。 若是曲无容还有这个逃离的机会,去将师父请来,她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可方才戚寻跳上高台之时的那手轻功已绝不在曲无容之下,又如何有可能让她离开。 更不必说,曲无容为了乔装成石观音没带上自己的那柄剑,而是在此时用的长孙红的袖中飞刀。 短兵对上长兵本就吃亏,尤其是戚寻这种变化繁复,偏偏她自己又操纵自如的长兵。 曲无容还从未见到过有人可以将眼观六路的交战做得如此周全的。 那两条长绫仿佛是两个配合尤为默契的人用出的,在柳无眉和长孙红都相继失去了作战的行动力后,便形成了对她的包抄之势。 月白长绫有若水波一般将她掌中刀光给吞没了下去,顺带以一种难以抗拒的方式将短刀从她的手中给夺了过去。 伴随着刀落台上的当啷一声轻响,这条长绫已经锁住了她的脖颈。 只是不知道为何这位自称水母阴姬门下的姑娘,好像并没有动手了解她性命的打算,只是故技重施地点中了她的穴道,将三人搁在了一处。 做完此举,戚寻这才满意地拍了拍手转向了台下,“任帮主,先前我不让您出手,并不是觉得您应付不了这三个石观音的弟子,而是她们三个闯入了丐帮的地盘,我却想向您讨个处置她们的权力,自然还是由我亲自出手要合适一些。” 戚寻这话一说,原本还有人觉得她虽然武功奇高,在跟那三人交手的时候表现出的战斗力,实在不在丐帮任何一位长老之下,但到底有些喧宾夺主嫌疑,现在也表情好看了不少。 这种身家门派不凡,却还会做人的,实在很难不让人心生好感。 任慈知道这也是戚寻要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否则他当真按照对付石观音的这种警惕,和天峰大师一道出手,结果对上的却是石观音的弟子,要是再侥幸让她们带人逃脱了,在丐帮众目睽睽之下,实在是在打丐帮的脸。 戚寻以神水宫的名义出手,又只是要了这三人的处置权力,谁也说不出什么毛病来。 “少宫主自便就是。”任慈回道。 当然或许还是有人有点毛病的,在戚寻拖着这三人走下高台的时候,她时常当做不存在的李玉函便来问了问她打算如何处理这三人。 “怎么拥翠山庄是与大漠石观音之间有什么交情或者仇怨吗?”戚寻问道。 明明她语气中并不带有什么喜怒情绪,李玉函就是有种自己的小心思被人看穿了的直觉。 而戚寻问出的这个问题,他若说有交情也不妥,说有旧怨其实也不大妥当,也只能讷讷一笑退了回去。 戚寻怎么会没看出来,李玉函有此一问,指向的可不是宽泛的三人,而分明是柳无眉。 该说不说这两人之间的孽缘,即便并非是在柳无眉逃离大沙漠后远遁江南,这才遇到的李玉函,现在也有了点展开的趋势,不过有戚寻在,大概是没什么继续展开的机会了。 李玉函对柳无眉是一见钟情也好,是孽缘天注定也罢,都跟她没什么关系。 她还要带着这三个“向导”和人质,给她领路去石观音的老巢,免得自己在沙漠里瞎打转,又怎么可能让其中一个跑去拥翠山庄做她的少庄主夫人。 而比起柳无眉的慌乱和长孙红这个为情郎忧心到忘记关心自己生死的状态,戚寻对曲无容无疑要欣赏得多。 她此刻望向台上的目光依然冷锐沉静,自有一种纵然被石观音拖入了污泥之中,也依然让人见之难忘的风骨。 所以戚寻也没有这个过剩的好奇心,要在人前揭开曲无容的面纱之下。到底是怎样一张损毁之后的可怖面容。 她反而开始盘算起了要如何和曲无容聊聊弃暗投明的事情。 此外,多了一出打岔的情况,也并不影响此刻她心情大好地看着台上的无花、南宫灵连带着白玉魔这个赠品一道,因为长时间的失血而陷入了濒死的晕厥状态。 原本就因为□□的虚弱处于体虚状态的三人,在这种垂死挣扎的状态并没有能够持续多久。 戚寻能看到的便是那两个有红名血条的家伙,血量一步步跌落了下去,直到彻底归零。 之前她还触发过 一张无花的诈死卡牌,现在则是这个人当真是死得彻底,绝没有一点复生的机会了。 只可惜没能来上一张什么兄弟同归地府之类的卡牌,想来是挺有收藏价值的。 这么看起来,系统的恶趣味还是没有她重。 系统只是在南宫灵丧命后跳出了一条提示。 【系统】【完成缘分系统卡牌事件,获得结阵卡牌(心)】 任慈果然是心属性。 只可惜他感化了一个秋灵素改邪归正,却没能让南宫灵成为一个心性正直之人。 戚寻甚至怀疑若是南宫灵也能触发系统的卡牌判定的话,是不是跟他那个兄长一样,也是毒属性的。 好在现在这两个家伙是永远不能做恶了,也不知道他们所为之事所留下的影响要到何时才会消失不见。 毕竟是少林和丐帮都曾经倾力培养过的人,戚寻觉得没必要给这两人这么好的待遇,任慈和天峰大师还是让人找了口薄棺将这三人都草草下葬了。 但也仅此而已了,与这三人有仇怨的会不会将这三人从坟里刨出来,这可不是他们能管得到的事情。 “此番还是要多谢少宫主出手相助了,”南宫灵之死似乎让任慈看起来衰老了几岁,但不管怎么说其实也比送命在他手中要强得多,他摇头叹道,“少宫主误打误撞发现了易容成南宫灵的无花,方才有今日的审判,算起来是我丐帮亏欠给少宫主和神水宫一个人情。” “任帮主客气了,我师父命我此番出来行走江湖,便是要替江湖除恶的,南宫灵不过是多行不义必自毙而已。”戚寻答道,“至于任帮主所说的人情,我倒是有句话想说。” 看她神色肃然,要说的显然是个正经事,任慈也正了正色,“少宫主但说无妨。” “我想请任帮主问问帮主夫人,倘若我能替她解决石观音的威胁,她是否能够彻底面对自己的过去。当年为她画下了最后四张画像的画师孙学圃,如今身在困苦潦倒之中,这一笔债她终究还是要还的,至于要如何还……便不是我该多加置喙的事情了。” 任慈和秋灵素应当会给出一个答案。 在无花和南宫灵被埋下去的时候,戚寻就看到系统提示栏还闪过了一长串的信息。 只是因为太多了,又有人在身边她实在不便分出太多的注意力来看。 等回到了丐帮的客房院落中她才有了逐条看过去的环境。 【系统】【当前世界关键npc无花、南宫灵、白玉魔身亡,检测击杀关联度……判定成功】 【系统】【获得神水宫基础声望+8000,江湖声望+1000】 【系统】【获得掉落迎风一刀斩(可学习)、死卷术(可学习)、丹心术(可学习)、急风十三刺(可学习)、捕蛇密要(可学习)、白玉辟毒手(可学习)】 【系统】【丐帮声望已提升到。】 【……】 【系统】【无花身亡,石林洞府声望下降。】 【系统】【南宫灵身亡,石林洞府声望下降。】 【系统】【俘获曲无容、柳无眉、长孙红,石林洞府声望下降。】 【系统】【达成成就:与任意一个势力的声望关系为,江湖声望+500。】 【系统】【获得称号,称号特殊效果:位于石林洞府地图中成为红名优先攻击目标,被暴击几率与暴击率同时提升,与其他称号效果可叠加。】 怎么说呢,这最后给的这个称号,还挺有用的。 石观音三个叫得上名号的徒弟都变成阶下囚了,两个还算有本事的儿子都阵亡了,她那个石林洞府里的红名优先攻击什么的,对戚寻来说根本不算是个事儿,反倒是这个暴击几率提升,对她来说,那岂不 就是个限定地图的打怪buff吗? 戚寻悟了。 所以说,以后不想正着刷声望的势力干脆直接倒着刷就完了,还能在最终决战的时候派上用场。 不过说起来,除了诸如死卷术、丹心术这种东瀛忍术秘籍,迎风一刀斩、疾风十三刺这种戚寻八成也用不上的秘籍,外加上勉强可以用但是估计不如西毒掉落的东西的那两套与蛇和毒有关的东西之外—— 曲无容她们用来充当道具的那个轿子是不是也应该算是她的战利品来着? 上面的那堆宝石但凡不是全部都是赝品,怎么都该支撑起一笔她的氪金费用了吧? 反正这又不是她强抢来的,是她们自己送上门的嘛。 这可比让楚留香背黄金划算多了。 第29章 天下风云 02 戚寻的行动力一向很强。 更加上丐帮的人也很上道, 将曲无容她们三个连带着那顶豪华的轿子都给她送了过来,她也就更不打算客套问问任慈帮主,要不要大家瓜分一下战利品了。 反正任慈也不像南宫灵一样需要靠着花钱才能买人心, 大概不缺她这点钱。 当然在拆之前戚寻没忘记跟曲无容确认了一番, 这个轿子是她们买的还是抢来的。 身为石观音门下为数不多有底线和良知之人,曲无容对戚寻会问出这个问题投了个有点意外的眼神, 过了片刻后才回道:“原本是用来替二公子打点的经费。” 懂了,石观音跟她儿子是一个想法。 怪不得她在大沙漠里经营势力还需要觊觎龟兹国的宝藏。 既然是石观音的钱,等同于是她的战利品,那戚寻也就更下得去手了。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55节 价值不菲的帘幔和宝石都被戚寻飞快地拆了下来, 剩下的木头框架被系统一句【此物品太过破烂,系统不收】给打了回去, 但问题不大, 还能当柴火发挥一点余热。 柳无眉眼皮一跳地看着戚寻以雁过拔毛的架势,硬生生靠着掌剑的功底把这顶轿子彻底拆卸了个干净,“柴火”被堆到了屋角。 这干脆利落的架势让她毫不怀疑若是给了她一个人她是不是也能用这种方式给拆分掉,暂时打消了想办法跑路的念头。 那位拥翠山庄的少庄主确实是看起来对她有些好感不错, 但大约那家伙挡不住戚寻问的那个问题,也会挡不住她的一招。 她还是安分点算了。 眼看着戚寻用帘幔包着那些个宝石走了出去, 柳无眉本能地松了一口气。 戚寻才不管自己此举对石观音弟子造成的心理压力, 眼看这些东西在系统内可以直接折算成黄金,而不需要她再出门去走一个兑换的过程, 她直接返回了自己的屋中。 整顶轿子可供回收的部分一共可转换成7000两黄金, 比之上次背回来的半袋黄金的五千两还多一点,让戚寻不由感慨石观音还真是个慷慨的好人—— 不仅将两个儿子送出来当经验包, 还送了三个弟子当导航, 现在就连考虑到她的实力毕竟比她还是差了点, 急需氪金拉面板都考虑到了。 这是何等的奉献精神! 尤其想到那个和称号的威慑特效,戚寻更觉得应该给石观音点个赞。 氪金要紧,氪金要紧。 戚寻点开了交易行。 这系统当真不愧是她给私底下取的氪金回收系统的名号,在这一次充值之后,她不出意外地看到上次出现过的那个,随同等级提升获得银两返利的福利折返基金,因为上次等级提升到90级已经全部领完了,现在又开启了第二轮。 谢谢系统总算还做了个人,没搞什么激进型基金风投,只有正常的比例,不然她还得研究研究今日购买划不划算。 那就太难受了。 上次是880两黄金,领到90级一共88万银两,这次则是1880两黄金,到160级一共188万。 戚寻不太确定这个系统等级的评判在160级之后还有没有提升,但不管怎么说基金折算到银两确实划算。 【系统】【您已购入1880福利折返基金。】 【系统】【已领取100级返利银两250000】 这次不像是上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清明活动礼包,但系统交易行内的黄金货币兑换区确实还有那么点可以买的东西,比如说金秘籍碎片、金武材料之类的。 但戚寻看了看这些东西后面让人绝望的一串0,觉得自己还是少看为好,不然容易引发血案。 倒是有两样东西可以试试买一 买,正是入梦精英副本会掉落的南红珠和凝神木。 两趟入梦副本下来,原本被戚寻以为是3号boss专属掉落的南红珠,在桃花岛副本其实每个boss都出产了,这让她不得不怀疑是不是跟副本等级和副本参与度有些关系,现在积攒的材料加上大约1500两黄金的投入,可以让她打出一件特殊饰品出来。 如果特殊饰品的属性能打的话,她可能就要考虑多开几趟副本了。 现在手头需要黄金的地方并不太多,戚寻觉得可以搏一搏。 等到兑换出材料连带着副本产出被她丢进打造界面,拿到第一件特殊饰品的时候,她可以确认自己赌对了。 不过准确的来说这倒也不算赌,应该说是对当前货币的合理用法。 【系统】【打造获得沧澜·无咎链(金)】 金还是紫对戚寻来说影响不大,关键在这特殊饰品的两件套属性赫然是【开启特效后,水属性功法进入特殊参悟状态,持续时间内功法等级+1,不可在战斗中使用。】 这个可以,很可以! 能不能在战斗中使用不重要,这个特殊参悟状态戚寻是真的眼馋了。 要知道天水神功也是隶属于水属性功法,因为海上一战,她原本就摸到了一点往上升级的边界,但再往上她就当真是有点没想法了。 能有个参悟环境戚寻就很满足。 不能指望这个系统拿出来什么功法等级战斗状态也提升的道具,这种她还未必真的敢用。 但首先,这是两件套的属性。 戚寻看了看自己剩余的黄金库存,觉得大约自己还是得靠肝。 奈何才开完了一个副本,加上无花、南宫灵外加上白玉魔的副本掉落,现在显然不是直接开新副本的时候。 而是应该先消化消化收获。 戚寻忍住了凑齐两件套的强大诱惑力,先把这个饰品按进了装备栏。 反正剩下的三件普通副本产出材料打造的首饰,激活属性加成是按2件套和3件套的,拿掉一件不影响套装属性加成。 剩下的黄金和银两她暂时不打算动用了。 有库存傍身,就连买烟花装逼这种事情都有底气得多。 当然,戚寻不打算继续氪金,尤其是不打算继续浪费自己的银两去开高级藏宝图,还是有自己想法的。 白玉魔的那本白玉辟毒手确实是他养毒蛇的要诀之一,但这本秘籍绝不是他能够让自己从脸到手都莹白如玉的特殊法门。 无花的死卷术、丹心术和迎风一刀斩都是他的东瀛专属秘籍,但戚寻最想要的易容术的秘籍却没出。 戚寻怀疑这个掉落并不是对方会什么就会爆出什么东西,而是个看脸的情况。 这样想来她最近的运气其实没这么好。 可能是出门就撞上无花送人头这种好事消耗了点气运。 为保证不要出现什么高级藏宝图开出一片的白秘籍和铜板这种让人心碎的场面,那还不如不开! 反正戚寻是不会承认也有可能是她让老顽童玩快板这种不做人行为,导致的运气问题。 钱到了手里什么时候花都行,好歹现在多了个返利基金plus和一个特殊饰品,她也不亏! 话是这么说,戚寻还是难免有点郁闷地出了房门跳上了屋顶,乘着夜风思考思考自己接下来的打算。 有曲无容她们三个在手,石观音那里,她肯定是要上门寻衅的。 虽说副本不着急开,她也得在见到石观音之前起码开两个副本出来才行,否则没有正面对上这位武功奇诡的高手的底气。 那么副本的选择就至关重要了。 她刚想到这里,忽然看到远处闪过了一 点火光,好像是有人在这丐帮驻地内点起了一丛篝火。 有黄鲁直包庇雄娘子这种采花贼的行径在前,实在是不能怪戚寻想太多,琢磨是不是有人给南宫灵或者无花烧纸钱。 若是真有这种欠打行为,正好让她氪金氪一半的郁闷出口气。 然而等她往火光出现的方向靠近了些,却闻到了一阵……香味? 再走近些便看到了张三那个眼熟的红泥小火炉,围着火炉的正是张三、楚留香以及戴独行三人。 而在火炉边上躺着的,是几只被开膛破肚的鹰。 “你们这是?”戚寻指了指地上的几个“受害者”问道。 “方才楚留香听到天上有鹰盘桓,不像是路过的反倒像是要攻击驻地的样子,就找来戴长老问询了一番,”张三一边麻利地处理着鹰肉一边回答道,“我们猜大概是石观音的那几个弟子带来的,就把它们打下来了。” 他们的猜测倒是确实不错。 石观音在沙漠之中的交通工具并不是骆驼,而是船。 轻质船身靠着下方的“滑板”和飞鹰的拉拽力前行,在沙上也能行动如风,就仿佛是一艘幽灵船一般。 只可惜戚寻没给长孙红召集来这些平日以肉食喂养的飞鹰的机会。 当然现在它们就更没机会了。 毕竟都已经躺平在这里了。 楚留香坚持不杀人是不错,却不代表他是个素食动物,打猎打了几头鹰这种事情,又不是不能做的。 就算是在保护动物的年代,这几头鹰也应该算是长孙红家养的…… 张三已经絮絮叨叨地接着说了下去,“然后他们两个就拜托我把这鹰给烤了算了,正好来个加餐,但是我也跟他们说了,我这人烤鱼的手艺是不错,但烤鹰肉还是头一遭。让我去膻味我做得到,但是这个鹰肉和鸡肉比都嫌柴,更不用说是跟鱼肉比了——” “少宫主你给评评理,你说这两个家伙是不是想砸了我的招牌?” 戚寻有点想笑。 “那你若是烤废了的我拿去给石观音那徒弟,反正是她们的鹰。” “杀人诛心啊少宫主……”楚留香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他们三个顶多就是来个销赃,等再给守夜的丐帮弟子一分,反正谁也不知道这些鹰到底有没有飞到丐帮来,是不是因为主人被抓干脆逃走了。 戚寻若是把烤鹰肉送到长孙红面前,那便是明摆着跟她们说,你们就算跟鹰一样多长了一对翅膀,那也只有当盘中餐的结局。 当然楚留香并不知道的是,戚寻已经当着她们三个的面来了一出暴力拆轿了。 “所以只能寄希望于张三正常发挥了。”戚寻落了座。 张三这人确实有两把刷子。 即便他那些个倒腾出来的瓶瓶罐罐都是为了烤鱼的,用来烤鹰肉的效果也还不差,当然戚寻是没敢按照后世的说法,他这一串调味料加下去,大概烤个拖鞋都味道还过得去。 等烤肉的气味彻底散发出来,便不止是她这个被火光吸引过来的人了。 拎着酒坛子显然已经喝了不少的王长老,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 此前戚寻便听闻,他对南宫灵是当半个儿子看待的,刚把无花和南宫灵看管起来的时候,王长老还觉得是无花把南宫灵给带坏了,等到南宫灵所为被揭穿,他便不说话自己喝闷酒去了。 现在喝了个半醉愁绪也排解得差不多了,正闻到这烤肉的香味便走了过来。 听到这鹰肉是今日佯装石观音亲临的三人“贡献”的,王长老便眼神一亮。 “别这么看着我,我又没打算对着鹰肉移情,恨不得生啖其肉什么的,”王长老示意戴独行给他让开一个位置,“我就是觉 得石观音这人一看就没什么救人经验,这一个个白送的谁看了不得说她一句慷慨。可惜我这人走南闯北就是没去过大沙漠,否则我还真想去教训教训这个敢把算盘打到我丐帮头上来的人。” “久居大漠,鹰肉都柴了,人大概也柴了,王长老不见她也好。” “……”看不出来啊,神水宫这位少宫主毒舌起来,威力还是挺大的。 戚寻最后是端着一盘烤肉回到的院子的,而她转头就进了那三个“囚徒”的房间。 当然戚寻没这么心黑手毒,真把鹰肉带来给长孙红展览了。 这姑娘非觉得无花是个香饽饽,现在是死了情郎的心如死灰,戚寻就懒得去补刀了。 反正在这三个人里,她有兴趣的也就只有一个曲无容。 她们的内功都被戚寻封着,也不怕她们用出什么花招在此时跑路,戚寻干脆也先解开了捆缚住她们的绳索,让饿了大半天的三人先用一顿饭。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56节 戚寻又转而问道:“说来我还挺好奇的,石林洞府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曲无容朝她看去。 这个问话的姑娘坐在了房中唯一的那把椅子上,一手捏着一条小蛇,另一手则捏着一根看不出品种的草药正在饲喂,明明在白日台上对上的时候有种翩然似仙的观感,此刻又有几分魔魅之态。 但或许也正是这种作风,更让她们不敢妄动。 “你为何有此一问?” 戚寻总不能跟她说,她实在很好奇沙漠行舟,石林嶙峋,内部又曲折盘桓的石林洞府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神水宫中景致便比之书中的言语描述更多一种天然韵致,那么石林洞府所描述的怪石奇峰、有如洪荒恶兽,仿佛已然身处沙漠尽头天地尽头,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她跟曲无容说的只是“大概因为听闻石观音同样只收女弟子,我想知道与我们神水宫有何不同?” 曲无容看了看这位看起来举止自有一种放纵的侠气,明摆着就不是在拘束之中长大的神水宫少宫主,忽然觉得有些话不知道该当从何处说起。 她又向来是个情绪很内敛的人。 石观音对她再如何有千般万般的不好,对石林洞府中的弟子再如何不当她们是个人对待,也到底是将她养到这么大了,更传授了她一身武功。 若在此时说什么石观音的坏话,曲无容自己心里那关就过不去。 可看着戚寻那双求知欲旺盛的眼睛,她又说不出什么美化的说辞。 眼前的天之骄子明明对石林洞府有着强烈的好奇心,却并没有探究她面纱之下样貌的意思,让曲无容难免对她多了几分好感。 “石林洞府中并不像神水宫,据传只有女子。但那里是男人的地狱。”曲无容最后给出的是这样一个答案。 戚寻觉得她还怪有意思的。 这是个既不至于让人觉得石林洞府是个好去处的实话,倒也不算说她师父的坏话的回复。 至于石林洞府中算不算男人的地狱魔窟,戚寻心中有数。 等到三年又或者是四年后的大沙漠剧情里,深入石林洞府腹地之中的楚留香等人看到在石林洞府中清扫永远扫不尽的尘土,和土下白骨的,正是一个个当世罕见的美男子。 可这些人都已不复神色鲜活的样子,仿佛都失去了灵魂一般成了麻木不仁的样子。 而华山七剑之中为石观音掠走的皇甫高,更是在被石观音弄瞎了眼睛后为她所奴役,被当做拉磨的驴子一般脚不停步地拉上整整一年的磨,也便是那后来为姬冰雁所救,又随同他们深入大沙漠救人的石驼。 戚寻听过这些故事,便觉得曲无容这句看似轻描淡写的话中,其实也藏着相当沉重的故事。 不过看起 来曲无容已经不愿意多说了。 她这种性格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不过得亏她并不能真算是个愚忠之人,等到石观音与她之间的恩怨两清,这个心中自有一片清明的姑娘未尝不能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戚寻看三人吃得差不多,总归饿不死了,便将她们重新捆了回去,端着空盘重新走出了屋子。 等到门被合上的声音过去良久,柳无眉忽然开了口,“她对你既然另眼相待,你为何不趁势一用?” 曲无容和戚寻没说上几句话,柳无眉也很清楚,以曲无容的性格绝不会去讨好别人—— 她连身在石观音门下的时候都处事太过冷硬,不懂得一点变通的道理,又哪里会在此时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但她这明明什么都没做,便被别人特殊对待的待遇,实在是很难不让柳无眉觉得眼红。 若是这个机会给了她……她才不会这么把握不住! 她早在几年前就因为石观音吐露曲无容父母为她所杀害的时候,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世,更是觉得自己身在这样一个铁石心肠又反复无常的女人身边,迟早要出事。 既然如此,倒不如寻个靠山让自己脱离出去。 先前那个对她的容貌似有所动的拥翠山庄少庄主明摆着靠不住,反而神水宫是个好去处。 无花和南宫灵死在了她的面前,更让柳无眉下了这个决心。 石观音对自己的子嗣大约没什么感情,但这等同于破坏了她将势力扩张到中原武林的计划,那才是关键。 戚寻还担心石观音的几个徒弟会跑路,尤其是柳无眉这种心眼最多的,殊不知她都开始盘算起倒戈相向了。 柳无眉越想越觉得自己若是回到了石观音的麾下,也着实得不到什么好果子吃。 可偏偏这个被神水宫少主看重的机会落在了曲无容的身上。 “无忆,你不该有这样的心思。”曲无容语气淡漠地回道。 柳无眉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用眉笔绘出的那道细眉却在闻听曲无容说出这话的时候挑了挑,“无忆无忆……她让我们无思无忆,你就真甘心当个活死人一样听凭她的号令?人总是要为自己谋算谋算的,你被她毁了容也依然在她面前俯首听命,我却不想也落得这么个下场。” 柳无眉很清楚,她若说出了曲无容父母的死因,想来还真有机会说动曲无容。 但她一向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她又如何能确认曲无容在投效石观音的敌对方后,不会干脆抛下她和长孙红不顾。 所以她还必须捏着这条关键情报。 柳无眉,或者说是无忆的这段话,曲无容并没有任何动容。 她那始终为面纱所掩盖的脸让人无从窥探她此刻的神情,就连眼睛都在白纱之下让人看不清眼神。 “你若非要这么想,我也说不过你。” “真是个木头。”柳无眉怨念深重地嘀咕了一句。 可惜这个木头还真的有人欣赏。 她们第二日就被人带到了丐帮驻地的门口,等在这里的是任慈替戚寻准备的车架,在她们相继作为阶下囚登上马车的时候,便看到曲无容被这位神水宫少宫主多搀扶了一把。 这一点差别待遇已经足够说明差异了。 她不知道会被带往何处便只能竖着耳朵听起了马车之外的动静。 正听到任慈说道:“少宫主离开也好,无花和南宫灵死在了丐帮,难保石观音不会前来追债,少宫主还是尽早返回神水宫的好。” 柳无眉:对对对就应该去神水宫,让她能有个避风港。 谁知道下一刻她便听到戚寻说道:“我此番出来师父是给了我一些任务的,如今事情还没办完自然走不了,我此番要去寻 访一位多年前有过一面之缘的旧友,要往华山走一趟,想来石观音总不至于在水上拦我,到时候还不知道是谁更占便宜。” 听到华山二字,柳无眉忽然有点不太妙的预感。 石观音入沙漠之前曾经击杀华山七剑之中的四剑,为黄山世家报仇,这两方说是有血仇也不为过。 若是得知这位弄死了她的两个儿子的家伙上了华山,新仇旧恨累积在一起,她怕是真有上华山一趟的冲动了。 柳无眉开始怀疑自己押宝在神水宫身上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了。 楚留香听到戚寻这句“不知道是谁更占便宜”倒是忽然笑了出来,大约是想到了她在江上出行之时,船前水浪自发分开的神异景象,明摆着就是得到了水母阴姬的真传。 她所说的水上占便宜或许不是一个随便的说辞。 “不知少宫主的旧友是什么人,要上华山我倒是有个认识的人。”等任慈走回了丐帮总坛后楚留香说道。 “楚公子是说那位清风女剑客高亚男?”戚寻若有所思。 想到高亚男和胡铁花之间的纠葛,她便总觉得楚留香这个所谓旧识的说法,大概十有八九是要被打出来的。 至于胡铁花这个人,到底是本性如此还是铁血大旗门的熏陶搞出来的结果,戚寻实在懒得深究,反正他是个红名大概没跑了,等遇上的时候总能见分晓的。 铁血大旗门当年为复仇远赴塞外,绝不留女子同行,即便是妻子也不例外,为的正是不愿练武时候分神,更不想让下一辈感受到一丝半分的母爱(*),要将后辈也训练成真正的铁石心肠。 这种规矩在铁中棠继任铁血大旗门门主之后大约有所改变。 而胡铁花的武功极有可能出自大旗门赤足汉的传授,就不知道传了多少。 他面对高亚男的心悦表白,直接跑了个没影,甚至干脆窝在了黄土高原之上的一处小酒馆里,谁看了不说他这人属实有病。 不过现在他到底有没有病,跟戚寻没什么关系。 她上华山去不是去管这一段恩怨的。 清风女剑客高亚男就是高亚男,或者说是未来执掌华山门户的准接班人,而不是什么被胡铁花抛弃之人。 而她上华山只为两件事,其一便是为了履行当年与华真真的约定。 当年她所送的那把小木剑现在还挂在她的脖颈上,正好也能多出一张的卡牌。 若是能有机会搅和掉原随云对华山清风十三式秘籍的觊觎便更好了,正好偿还当年华真真给她当后盾的情谊。 另一件事她想试试,能不能从华山剑法中寻找石观音的弱点,更自己再添一分助力。 石观音的武功中最为人所知的自然是天武神经和男人见不得,但戚寻总觉得,一个人是很难完全脱离于自己原本生存的环境和打小习练的武功的,石观音出身的黄山世家和华山剑派多年敌对,自然有相克之处。 何况她往华山一行拖延的这段时间里,正好将她此前盘算的消化手头奖励,和另开两个副本的计划给完成。 这样说起来—— “楚公子,只怕这上华山之事还是我自行前往的好。” “你这可不算自行前往,”楚留香指了指车厢,“还带着三个人。” 他陪着戚寻走了两步,看她坐到了车前,也翻身上了马,“说来之前少宫主你在那日高台之上所说,就算是石观音亲自前来,你也正好能转达转达神水宫主的话这种说法,恐怕就算你没认出前来之人并不是石观音,你也是敢这么说的。” “我原本还在想着,少宫主会不会直接领着这三个人便杀去石观音的老巢去了,这还真像是少宫主做的出来的事情。” 戚寻侧头看向他,“ 那么倘若我真有这个打算又如何?”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笑道,“我看少宫主也不想听个假话,舍命陪君子这种话,楚留香便不说了。我会去替少宫主给阴姬前辈报个信的。” “神水宫可未必就不如石林洞府,照样是个龙潭虎穴。”戚寻回道。 “那就只能自认倒霉了。”楚留香语气轻松,但他这句承诺倒确实不像是一句信口胡说之言。 戚寻不由觉得,这个人会在江湖上有这么多朋友,也得到如左二爷那种宾客满门之人的特殊对待,只怕并不太难理解。 他说是说的舍命陪君子这话他不会说,但事实上这个人会为了苏蓉蓉等人闯入大沙漠之中,哪怕姬冰雁已经反复提及了沙漠的可怕也没有打消他的算盘。 一个做的事情比说出的话多的人,总归不会让人生出什么讨厌的情绪来。 “看在楚公子说的这句话的份上,若是有朝一日我有了十足的把握对付石观音,自然要请楚公子一道去欣赏一番沙漠中的奇景。” 楚留香并没把戚寻的话放在心上。 据传石观音貌若天仙魔女,却到底已经有四十岁往上的年龄了,又兼之武道天赋绝高,戚寻才不过多大而已,要想直面石观音,只怕不是三五年之内能够做到的事情。 但他也不想打击这位初出江湖,又在丐帮中有了点名声的小姑娘的信心,便用与往日一般从容的语气回道:“楚某届时必定奉陪。” 这可是他说的。 戚寻盘算着按照原著里楚留香往大漠该当有一行的行动轨迹,说不定还能薅出一张卡牌来,那就自然不能错过这个观众,又找楚留香要了个联系得上他的通讯渠道,这才继续往北走。 戚寻要去华山,说路程有点远,倒也不算太难走。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57节 济南府城以北就是黄河,而经由黄河往西行,直到几字弯的第一道弯口拐入渭水。 华山便在渭水之南。 这一路行去全是水路,这才是戚寻不怕石观音半路拦截的底气。 楚留香将她送到了渡口,连带着前来的自然是快网张三。 “可惜少宫主不肯再多增加开销雇佣我,”张三听闻戚寻把那顶轿子给拆了之后更觉可惜,“否则我定然妥当地将少宫主送到华山去。” 看戚寻朝着他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他眼瘸了,他好像看到对方的手腕上有一道银光一闪而过,像是一条游动的蛇,莫名后背有些发凉。 在危机意识的驱使下,张三很是乖觉地又改了口,“不过少宫主放心,看在之前的佣金份上,我一定给您选出一个最妥当有本事的船夫。” 济南府本就不是一座小城,此地的船夫在渡口汇聚了不少。 戚寻若是一人出行便罢了,现在还带着三个拖油瓶,自然要挑一个看起来本分又善于水上行舟的老江湖来驾船。 张三往人堆里钻过去转了一圈,回到了戚寻的身边,朝着一个方向指了过去。 “少宫主,我同你说,若是一般人来到这个渡口上只怕会看中那些个身强体壮的船夫,毕竟黄河之上风浪不小,行船载着四个人总是个力气活,但我这个人眼光毒辣,我一眼就看出那位才是此地最老练的船夫。” 戚寻顺着张三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一个戴着斗笠身量不高,甚至可以说是瘦小枯干之人。 这人不仅个头不出奇,就连脸也生得不像是个好样子。 在他脸上生满了红一块黄一块白一块的白癣,旁人拄着船杆一副要扬帆起航的意气风发样子,他却因为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而显得异常疲倦毫无神采。(*) 张三对自己的判断很有数,继续给戚寻解释道:“少宫主只怕是因为神水宫功法才对水势很有把握,可我们这种 真正水上行船的人不一样,跟水打交道的时间长短,是必要要体现在外表上的。” “您看到他的脸了,但他脸上的白斑不是白癣,而是水锈,只有在水中闭气能潜伏至久的人,才会有这样的外表。他的眼睛也不是这人是个什么酒鬼赌徒,熬了夜就出来接活计,而是因为此人时常在水底视物,被泡红了的。” “这人若不是个水上好手,那我张三便把自己那艘精心打造的船送给少宫主。” “她要你那艘船做什么?”楚留香以扇抵住了下唇轻笑。“不过你方才说的特征是不是有点不太对……” “一个水上撑船的船夫为何要有这各种潜水的表征,难不成他次次翻船吗?”戚寻问出了楚留香同样觉得疑惑的问题。 张三挠了挠头,发现自己好像还真解释不出这个问题。 他却发觉戚寻好像并无跟他计较此事的意图。 她领着那三个还被她制住的姑娘,已经朝着这个船夫走了过去,只留下一句,“有秘密也无妨,有本事就够了。多谢你的指点,我们来日再会。” 张三哑然许久才说道:“这位神水宫少宫主还真是个罕见的……潇洒之人。” “楚留香,就这点上来说,你还未必是她的对手。” “能结识这种行事不拘一格之人,岂不正是你我的福气?”楚留香目送着戚寻跟那位特殊的船夫搭上话,这才转身离去。 戚寻有这个应付对方的信心,他又何必事事操心。 就像他也从不过问张三这家伙紧跟着要往何处去。 总有相逢之时的。 戚寻已经站在了那船夫的面前。 这身量矮小的船夫在济南府渡口多日,其实都没接到什么生意。 但其实他也并不很在意这事,他的眼睛看似无神,实则一直逡巡着周遭的情况,将来往之人的样貌都记在心中。 忽然见到一个一看便不简单的姑娘领着三人走到他的面前还愣了愣,但当看到她身后制住的是三个姑娘的时候,又神情一变转为了沉静。 这个神情变化并没有逃过戚寻的眼睛。 她觉得还怪有意思的。 尤其有意思的是他在听闻她们是往西行而不是往东去的时候,又愣了一愣,仿佛是什么与他所猜测的事情相反之事。 “不接这单生意吗?我要往华山一行,这一路行船的路程不近,行船的酬劳自然不会少给的。若是你害怕有什么江湖争斗波及,那不接这单生意也罢。” “接。”船夫哑着嗓子回道,“为何不接?” 他在此地多日也没见到上次见过的那伙人,想来对方走济南府渡口的次数只怕不多,做他们那种生意的大约也不敢次次都走一样的路。 但走的黄河水道怕是一样的。 既然在此地无所收获,那还不如趁着送客人的掩护,去他最熟悉的水上寻查线索。 只可惜他人手最为充足的不是黄河,而是长江。 水上的拉帮结派自有自己的规矩,他也不适合带着大量自己的人手北上。 不过有他一人和河上巡游的几个兄弟也够了。 他压了压斗笠的帽檐,在戚寻等人入座船舱之中后,将船给开了出去。 黄河之上行船,还是逆水行舟,确实是需要一个老道的船夫。 张三说这个神秘的船夫是个老手还是个好手,确实没有说错,大河之上的小舟随水浪起伏,却依然显得行船极为平稳,就连提前与戚寻说了有些晕船的柳无眉都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更显得这个船夫颇有本事。 但有本事是一回事,戚寻虽然自认自己在水上武功更强,不至于输给对方,却也不想阴沟里翻船。 所以即便时到半夜 ,她也始终靠着明玉功的功力运转维持着绝对的清醒。 正在寻常时候人最困倦疲惫的时候,她忽然听到了一艘快舟朝着她们所在的方向接近的声音。 戚寻神色一凛,小心地挪到了门边。 在两舟相互靠近的一瞬,戚寻听到了一声细若蚊呐的声音从对面的船上发出,喊的是一句“云二爷”。 “可有见到那伙人贩子的踪影?”她们所在这条船上的船夫问道。 “这群人狡猾得很,上次被我们发现他们的踪迹,在长江水道上把人截获救了,又一路往北追踪到济南府这边,查到了他们货源的方向在西北,只怕是躲得更深了,二爷,你说我们要不要……” “不必说了,继续巡查半月,若是还探查不到,咱们再回去。” “这群人真不做个人,好好的姑娘被他们拐去……也难怪二爷这么生气,迟早揪住他们的狐狸尾巴。” “别说了,去吧。” 这两人几不可闻的交谈停住了,若非戚寻的内功与她年龄有别的深厚,只怕也听不到这两人的对话。 现在她倒是知道为何这船夫会是这样的外貌了。 云二爷,云二爷…… 这不是后来死在原随云阴谋之下的长江神龙帮总瓢把子云从龙,又能是谁? 神龙帮坐断长江水道,每天不知解决多少纠纷,云从龙为人仗义,自行节俭,更有八面玲珑的手段,若非如此也不会稳坐神龙帮帮主的交椅。 而能被云从龙从长江口一路北上追查到济南府,又往西去搜寻踪迹的……只怕是没有第二个可能了。 他所要追查的怕是此刻还未必成了气候的蝙蝠岛势力! 第30章 天下风云 03 蝙蝠岛兴起于东南海域, 若非如此也不会与同在这一带上海域活动、杀人劫货无恶不作的紫鲸帮帮主海阔天勾结。 戚寻原本以为,原随云会选择借着蝙蝠岛邀约先杀神龙帮帮主武维扬,又让自己人易容成了武维扬的样子, 在看似“公平”的对决之中杀害了云从龙,只是因为无论是坐镇长江口的神龙帮总瓢把子, 还是同在海上活跃的凤尾帮总瓢把子,与他之间都是地盘之争的关系。(*) 却没想到早在这么早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端倪。 如今距离蝙蝠岛剧情说不好是不是还有个五六年,原随云此人势必还未成气候, 顾忌海上史天王的势力,便想着先走黄河水道, 在济南府这种人员势力驳杂之地下船,一路南行直到跨入长江水域后入海, 将劫掠来的人运送到蝙蝠岛, 实在不算奇怪。 却不知道云从龙此人看似干瘦憔悴,能坐在这长江头把交椅之上的人又怎么会是庸碌蠢材。 长江水运乃是暴富的行当, 云从龙却始终是个正派行径,自然不可能和原随云同流合污。 更是宁可冒着水上越界插手出现争端的风险, 也要追查出这笔黑暗交易背后的人。 这位云二爷倒当真是个有任侠之风之人。 只可惜……只可惜此时的原随云手段稚嫩留有马脚是不错,他背后的无争山庄却显然还能替他抹平痕迹。 无争山庄创建于江湖三百年来, 所累积的声望和门下招揽的门客何其众多。 江湖传闻,即便是薛衣人取代拥翠山庄李观鱼,成为天下第一剑客之后, 也始终未曾敢向无争山庄踏出一步。 以无争山庄庄主原东园的势力, 要想察觉到他那个瞎了眼的儿子所做出的异常举动大约并不太难。 但蝙蝠岛依然成功建立,很难不说有没有这位老父亲在后面抹消痕迹的行动。 云从龙和他的手下都精通水性是不错, 却显然不是北方的地头蛇。 只怕若是按照原本的轨迹发展下去, 他是万万发现不了原随云这个混账所做的龌龊事的, 却也因此与原随云之间有了一出旧怨。 想通这其中的人物渊源,戚寻也实在不得不感慨一句云二爷此人多少让人有些叹惋。 尤其是他和武维扬之间,名为对手实为兄弟,这才让那个假武维扬在一个照面之间便在他眼中显了原型。 可迟到的公义,对这对惨遭算计的兄弟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戚寻没有睡着,与她同在船舱内的曲无容也并未睡着。 她内力被封,听不到外面两船相错身之时云从龙和属下之间的交谈,只能看到坐在她对面的戚寻偏过头,似乎在透过只开启了一线的窗扇往外看去。 从窗缝里映照进来的月光投射在她的脸上,正照亮了那种沉静而思的状态。 曲无容觉得自己可能越发看不透她了。 在发觉到她在窥探的时候,这位神水宫少宫主将眼神收了回来,看向了她所在的方向,隔着光线晦暗的船舱,朝着她投过来了一个并不含有什么算计意味的笑容。 却又哪里知道戚寻完全是在此刻想着,系统但凡做个人就应该准许卡牌不只是她能看见,她要是见到原随云保管就把花满楼的那张卡往原随云的脸上甩。 系统当然是做不出这种事情,却给了她一个好消息。 【系统】【侠士偶遇神龙帮总瓢把子云从龙,激活江湖声望势力神龙帮。】 戚寻只跟身为船夫的云从龙搭过话,并没有跟神龙帮云从龙交谈过,神龙帮声望那里还是一个明晃晃的零蛋。 但这并不影响戚寻看到了新增红名的希望。 神水宫因为是门派的关系,外加上和常春岛之间千丝万缕 的联系,系统直接默认了铁血大旗门被归入了红名行列。 丐帮声望进入正向数值的时候,系统一度跳出来过选项,和丐帮争夺地盘的什么地鼠门铜钱会兄弟帮之类的,是否要列入红名行列,戚寻是都选择了个否,反正这跟她没什么大关系。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58节 但现在不一样了。 她毫不怀疑,如果神龙帮的声望变成正向数值,也会跳出一个是否将蝙蝠岛列入红名行列。 至于如何达成这个目标—— 曲无容听到的便是第二日戚寻走出了船舱,和这位驾船的船夫搭起了话,问起的自然是黄河两岸的赏景之处。 云从龙来前自然是有做过功课的,算起来也并非对黄河流域一无所知。 可架不住戚寻这个人想打听消息的时候干脆来了一出模糊攻击。 她从出发之时的济南府说到了开封,又说到了古都洛阳,以及聊城、三门峡,在云从龙绞尽脑汁想着自己看过的那些个资料中,她又忽然话锋一转提到了铜陵。 若是云从龙当真是个行船于黄河水上的船夫,这个时候的第一反应应当是,这并非是黄河途径之处,而是长江。 然而本能反应显然要更占上风的云总瓢把子的反应是,这个我熟! “……”话说到一半意识到自己被人带到了坑里去的云从龙表情一僵。 这事要怪就怪他实在是对南边如数家珍。 在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后,云从龙看向对方的目光便不免有些复杂了。 “云帮主替我当了一回船夫,这话说出只怕江湖上的人还不会相信。”戚寻神色镇定地叫破了云从龙的身份。 “您不必这么紧张,我无意打扰云帮主来此地要做的事情,不过是恰好需要一个船夫送我往华山一行,快网张三又替我挑出了当时身在济南渡口水性最好的人而已。” 听到快网张三的名号,云从龙紧绷的神情微微一缓,“原来是他,我一向觉得能在水上与我的本事相提并论的,只怕只有三个人。快网张三,凤尾帮武维扬,和那个海上独行盗向天飞。” “但他们大约都没有云帮主在水中潜伏的本事。”戚寻提到这点,果然看到云从龙那张遍布水锈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点笑意。 一个人若是某种本事到了天下第一,还不为自己感到骄傲的话,大约也不太可能。 不过即便如此,云从龙也并未对这个船客放松警惕,直到他听到了戚寻的下一句话,“家师水母阴姬也曾经与我提到过云帮主,神水宫位处衡阳,北上便入长江,我此番出宫行走赶巧走了一段长江水道,可惜没能遇到神龙帮的人,如今在此地见到倒也是一种缘分。” “不过云帮主,恕我直言,我听闻水上势力之间有各自互不侵扰的规矩,而在南边神龙帮和凤尾帮的争斗即便是我这种初出江湖的后辈都略有听闻,云帮主此番离开神龙帮水寨,跑到黄河之上,只怕不是什么明智的决断。” 听到戚寻自陈出自神水宫,云从龙彻底缓和了面色。 她在说到神水宫三字的时候是在说真话还是假话,以云从龙这个老江湖的眼力不会看不出来。比这种气势笃定、仪态不凡的样子更加鲜明的无疑是提到门派之时的自豪感。 这种东西装是装不出来的。 “非常时候还是要行非常之事。”他又补充了一句回答了戚寻的后半句话。 云从龙能收拢手下帮众,自然有一套自己的处事逻辑。 他也一向没有什么藏着掖着的心思,又问了问戚寻的名号,彼此之间算是有了个称呼的方式后,坦然地说道,“不瞒戚少宫主,你当日在渡口找上我的时候,看到你带着的三个姑娘都受制于你,我其实是将你当成我正在追踪的人贩子的一伙的。” 戚寻猜到了,在渡口的时候便发觉云从龙看向她的目光有异。 “幸亏我直言了自己要往华山去,否则在水上倒是云帮主的地盘。若是不明不白地打了起来,只怕是要伤了和气了。” 云从龙点头应了句,“此外大概还有一个理由。当日在长江上为我们拦截的那艘运人的船,船上的姑娘我们也大致问过来历了,多是被以招工的名义拐走的,大多出身不高,这样的人就算被拐走了,只怕家里也大多不会多费心力去寻找,手上又有一笔垫付的工钱,更连报官都懒得报了。” 这倒是和当年将戚寻、司徒静和华真真拐了的那伙人贩子有一点想法相似。 他继续说道:“但是戚少宫主带着的这三人不一样,她们三个呼吸沉重,却还是有章法可循的,应当并不是不会武功,只是被封住了内功而已,看她们的手,也是习武之人的状态,我便知道是我想岔了。” “云帮主不愧是老江湖。”戚寻道。 “这话就过誉了,我若当真是个老江湖,就不至于看到有人身陷此等处境,却只能说一句无能为力了。” 云从龙长叹一声,伴随着这船行之间的水声,有种说不上来的怅惘。“戚少宫主没有见到当日的船上情景,这些姑娘中有几个单独被关押的,听说是被那伙人贩子的顶头上司验货的时候弄瞎了眼睛,也不知道是何人有此等歹毒的心肠。”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对方临时起意的举动,但这种视人于草芥之举,实在不是个正常人做得出来的。我那日擒获的正是个手脚不够麻利的小队伍,听闻后面还有其他送货人,我这才顾不上水道规矩来了。” “好在黄河两岸各方势力大多不是省油的灯,尤其是碧落赋中那位夜帝陛下的公子,势力地盘正在黄河下游,此地倒是不像长江航运中有了个龙头老大,我总算还能下手探查。” “但可惜,麻烦就麻烦在,我对对方实在是知之甚少,那位公子根本不在他这些不顶用的下属面前露出真面目,黄河水道的运送量又实在不小,人手一分散要调查起来便不那么容易了。也只能在下一处渡口歇脚的时候,看看有没有些别的消息。” 戚寻觉得只怕事情很难如云从龙所愿。 被截获了一只船后,原随云定然会更加小心才是。 可一想到倘若不能及时遏止住他这种丧心病狂的行径,便会有更多人落入他的魔掌中,戚寻也不免多了几分焦虑。 原随云不像无花。 无花光是这个东瀛出身,和石观音之子的身份,在对上她的时候天然处在弱势的地位。 靠着神水宫少宫主的名头,戚寻就算是将他先行捆了,都不会有人提出什么质疑来。 但原随云这个无争山庄少庄主的名号,绝对要比神水宫少宫主拉到江湖上来响亮,以她如今的武功也确实没有这个直接冲上门去绑人的本事。 戚寻只能问道:“若是云帮主不嫌弃,这一路我也帮着一道留意情况如何?” “戚少宫主有此心也好。”云从龙并没有拒绝戚寻的提议。 这些人贩子中被他抓到的已经看得出有些武功根基,另外的想来也不会太简单。 在对戚寻的武功造诣大致有数后,云从龙便与她说,多留意有武林人士出没的船只。 但戚寻可不打算用这种笨办法。 如今靠着水路押镖的也不在少数,船身的水位吃重也不浅,若是引发了什么误解就不太妙了。 她靠的是跟云从龙坦言身份又自请帮忙后,在刷出了一点正向数值的神龙帮声望中,提示的那句是否将蝙蝠岛列入敌对势力。 这等同于一个活生生的监控搁在那里。 系统之前的什么氪金花招和离谱设定,在这个很符合戚寻意图暴 打蝙蝠岛狗头想法的功能下,全都可以当它不存在。 虽然它是个呆瓜沉默系统,不能陪她唠嗑解闷,起码看起来三观还是很正直的。 这游戏系统能处。 可惜红名监控是开了,却不代表她们这一路逆流而上的路上就真能碰到他们想见的人。 柳无眉这个当阶下囚的都难免觉得戚寻这算是给自己找了个麻烦。 云从龙在提到人贩子之事的时候并没有降低音量,她也听了个清楚。 像她这种心眼很多的人,自然很容易自己代入一下,觉得这种情况下自然是要放弃水路的,除非有个绝对说得过去的伪装,或者是实在很能信得过的手下。 而这一路西行所需时日本就不短,戚寻将这事情揽上了身,便跟云从龙是交替着休息的,实在是让自己不痛快。 但柳无眉还在盘算押宝神水宫的事情,又怎么会将自己的这个想法说出来。 可她又哪里知道,戚寻要监测水面并没有她想的那么困难。 在头三两日一无所获中,她便很自然地在看向迎面船只,留意小地图之余,分出了一部分心神在观望水势之上。 大河滔滔,汹涌之时便是比之临岸海潮也差不到多少。 戚寻坐在船头看着河水奔流,正看见这艘船从水波中穿行而上的过程中,激荡起的层叠水浪。 在天水神功的运转之下,经脉内流转的内力便有如这水势逆浪,正成一种微妙的呼应之态。 神照经的功法她虽然平时几乎不运转,但那打通了任督二脉的正面作用,却实在可以说,在此时的突破契机中起到了一点至关重要的催化作用。 水势不歇,江流不止,自然绝不能为经脉跨越的壁垒所阻挡。 她当日以海中环境死死覆压住欧阳锋的抵抗之力,正有一种接续无穷的意味。 在想通了这一点后她也越发有了一点尝试的想法。 为何不将这最后一点尚未走通的天水神功第五层的心法,按照神照经一个周天内两次跨越任督二脉的方式,来实现这种对水势力量之强横绵续的诠释呢。 第一日的时候,云从龙只是觉得这位神水宫少主的呼吸仿佛与河上风浪起伏,有种奇妙的相和。 按照戚寻的说法就是这是她特殊的探查手段。 河面太过开阔,很有可能会与疑似人群错身而过。 云从龙的水性绝佳,却实则并不算是武功绝顶。 他只知道戚寻师从这天下头号的武林高手,恐怕自有她的道理。 而等到第二日的时候,他便发觉,她只怕是在修炼什么与水有关的功法才对。 轻舟之下的水浪在她的功法运转愈快中,仿佛逆流转为了顺流,出现了一种异常奇怪的推动力。 云从龙看在心中,更觉得神水宫不凡。 到了第三日,戚寻目光定定地望着前方的航路,让人觉得她像是在发呆。 但她身周的气场已经越发有浪涌翻覆的既视感。 就仿佛是一团水在激烈地流转中还被压缩到了极致,哪怕是身在船舱中的曲无容都感觉到在戚寻身上有一种极为可怕的压迫力。 压迫到了极致就势必要爆发。 在戚寻身上的气势,随着回环在舟边水浪攀升到顶峰的时候,六道水柱仿佛被投入河中的巨石激荡而起,正炸开在这舟边。 内力深厚到一定程度的人,或许是能做到这样的场面的。 但在这被炸开的水花泼了满脸的场面中,云从龙看到的却是这些水浪依然避开了戚寻的位置,让这个始作俑者分毫也没有出现一点狼狈的姿态。 只在六道水柱仿佛在空中凝滞了一瞬中,他看到戚寻沉静自若的脸上闪过 了一丝遗憾。 这种遗憾又忽然凝结做了一种说不上是警惕还是锐利的神情。 这乍起惊空的水柱尚未完全回落,云从龙还来不及对她说出一句恭喜,她忽然身形宛如疾电一般朝着一个方向掠了出去。 因为正在戚寻看到系统提示【天水神功等级提升,当前等级lv5……】的时候,她忽然看到,始终没有被她松懈关注的小地图上,闪过了一团要多清晰有多清晰的红名! 确实是一团,而不是一个。 戚寻当即做出了判断,这只有可能是蝙蝠岛,而不会是什么当年还没斩草除根的雄娘子黄鲁直之流。 他们来的实在太巧也太是时候! 戚寻原本就想试试突破到第五层的天水神功到底能有多少本事,却没想到这群家伙正好送上了门来。 云从龙朝着戚寻掠去的方向看去,正看到一艘外形古朴雅致的大船从上游飘下来,在船头站着个长身玉立的轻衫少年,在江风江浪的卷袭之下,他依然下盘功夫稳得惊人,仿佛钉在船头一般。(*) 更为让人觉得难得的是这少年的气质与这艘颇为贵气的行船,还当真有几分契合的是,他神情潇洒,直视着前方,唇角带着一点绝不显得轻浮的笑容。 这样的人大约是绝不会让人觉得会跟什么绑票事件联系在一起的。 可戚寻这一番出手又绝对可以称得上是果决。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59节 她没有用出自己的百丈含光绫。 她如今也还做不到让升空的水柱完全持续爆发,化作一种真正称得上翻天覆地的攻击手段。 但她从宽阔的河面上掠过的身姿,只怕是行动最为灵动迅捷的飞鸟都做不到。 正在她即将接近那艘大船的时候,她掌势一翻,船下的江水便仿佛为她掌风所卷挟,与她快到只见一道残影的身影一道破空的,赫然是一道道锋锐的水箭。 水箭朝着这艘看起来来历不凡的船只袭去。 站在船头的那少年当即拔出了剑,却在拔剑出鞘的一瞬,感觉到从撞到剑身的水箭上传来了一种异常可怕的力道。 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便像是一艘逆流而上,还异常势单力薄的孤舟。 明明纤细却迅猛的水势便是这天下最为可怕的东西,随着一身剑刃弯折的压迫声响,他整个人都被撞了出去。 下一刻他便感觉到一阵清风掠过他的后颈,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连他这个在船上地位最高武功也最高的人,都被在交手的一个照面之间击倒,船上的其他人又哪里有这个应招的本事。 云从龙原本以为戚寻是找错了人,或者是遇到了什么神水宫的仇敌这才出了手,却看到她在走进船舱后不过须臾又回到了甲板上,冲着云从龙招了招手。 云从龙将小舟驾驶过去,栓在了大船上后,随她进了船舱,就看见舱中一群被捆缚起来,喂下了让人手脚发软的药物,看起来衣着都并不算出众的姑娘们。 所幸的是,这其中倒是并没有被人弄瞎了眼睛的。 两人对视一眼,都长舒了一口气。 云从龙搜了那当先被戚寻击倒的少年的身,翻出了一块腰牌后眉头一挑,“就是这伙人,这个蝙蝠腰牌,在上一艘船上也见过。” 他这个时候就没必要问戚寻为何会这么肯定地出手救人了。 就像他也不会去问,神水宫这种驾驭水之力,仿佛魔幻风味招数的武功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江湖上一向是只问结果不需问过程的。 “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蝙蝠……这江湖上有什么是以蝙蝠为号的帮派不成?” 云从龙一边嘀咕一边帮着戚寻一道解开捆着这些姑娘们的绳索。 他忽 然听到其中一人小声说道:“我们不知道什么蝙蝠,但是知道那个领头的,其他人都叫他丁枫总管。” 这个船头少年眼睛好得很,自然不可能是原随云。 但丁枫这个名字一出,戚寻便觉得耳熟了。 倘若她没记错的话,这位好像正是原随云的得力干将。 她朝着出声的那个姑娘看去。 在这张有些苍白瘦削的脸上,还残存着几分惶恐,毕竟原本是让她们去做工挣钱,上的也是这样一艘看起来就不凡的船,却忽然变成了仿佛贩卖人口的勾当。 但她能当先缓过劲来,出声说出丁枫的名字,又显得她那双眼睛颇有灵动明媚的余光。 戚寻怎么看都觉得,这样的一双眼睛,还能好好地看着这个世界,实在是再好也没有的事情了。 她与这姑娘攀谈了两句,得知她叫织娘,出自陕西地带,与她一道被绑来的人,也大多出自那一片。 准确的说是出自西安府的北部。 “云帮主,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一听。”戚寻开口说道。 “戚少宫主擒获的人,有什么想法直说就是。” 云从龙方才还觉得戚寻出手多少有点鲁莽,现在看起来她这哪里是鲁莽,分明就是直击要害。 以她表现出的武力水平,更是迟早要在江湖上扬名的,他确实没有摆长辈架子的必要,倒不如听她的安排。 “我们能在水上截获这只船,都已经算是老天看不过眼这些人的恶劣行径,才撞上的大运了,西安府这个地方,我是一点都不熟悉,我看云帮主只怕也是。” 当朝的西安府可不只是西安这个地方而已。 现在的西安府很大的,可以说是将现今的西安、商洛、渭南、铜川、咸阳都涵盖在内,也就是说,华山所在的渭南也在西安府。 “我在请云帮主为舵手的时候就说过,我的目的地是华山。” 但当时戚寻考虑的是与华真真的那个华山之约以及石观音的事情,却不想现在还要再添上一个理由。 “我想劳驾云帮主帮忙将船开到渭南去,我们先找个地方将人安顿下来,为免打草惊蛇,现在还不宜将她们送回家去。”戚寻指了指这些现在解开了绳子也依然行动不便的姑娘们,继续说道,“我亲自上华山一趟,请华山派施以援手。” 云从龙会追踪到黄河上来,可不是为了自己的名声和包揽什么功绩。 人是西安府丢的,同在西安府的华山派请来出力一道调查此事,总比他这个到了北方就抓瞎,可能会错过线索的水上好汉一力承担要好得多。 他回道:“就按戚少宫主说的办吧。” 他们如今又救下了一船人,手里也多了几个人质,怎么看情况都要比此前好得多了。 不过救人如救火,云从龙接管了丁枫的这艘船,又在下一个渡口联络上了几个神龙帮弟兄后,还是将船开得极快。 只又过了两日,船就已经驶入渭水,很快就接近了华山所在。 江湖门派之间拜谒的规矩戚寻还是清楚的。 她没贸然闯上山门去,而是让看守山门的弟子将华真真所赠的小木剑送了进去。 华真真倒是没想到会在短短四年半之后,就见到了当日一道遇险的那个女孩子。 在收到戚寻让人送上山来的小木剑挂坠的时候,她便不免想起了那个冬日,想到对方比之寻常人要更为沉着冷静的心思。 当日她说让对方到了神水宫中一定要学有所成,而后来华山见她,只是为了让她若是在神水宫中待得不痛快,还有另外一条退路可言。 却没想到按照送小木剑当做拜帖上山的弟子所描述,在山脚下的那个姑娘,当真是她见过 的最为出色的女孩子之一。 说之一是因为,身为华山弟子,她还是要偏向高师姐和华师姐一些的。 等华真真亲自下得华山来,才知道这个送拜帖的弟子当真没有说错话。 华山山脚下那个白衣蓝纱的少女,只远远一见便有种神光照人之感。 那绝非只是因为她五官精致,眉目似仙,而分明是戚寻才在大河之上突破的天水神功第五层功法,让她周身有种尚未能完全收敛住的水色潋滟,和一种武道境界合乎自然韵律的特殊气场。 华真真剑道天赋绝高,如何看不出戚寻这当真是“学有所成”了。 恐怕她在神水宫中的地位绝不会太低。 但要戚寻说来,华真真的出现也同样让她觉得惊艳。 山林翠色之间一道紫衣身形行动若飞,那一手凌纵五岳的轻功,与她看似纤弱实则极有爆发力的身形之间,正有一种相得益彰之态。 而当华真真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这张比起四年半前长开不少的脸上,虽然依然有种过分腼腆内敛,让人很容易在一个照面之间觉得她性情柔软娇弱,却依然能看得出一种清淡浮云的自在和韧性。 这便是华山这一代监看掌门行事的监督者。 听闻戚寻以三言两语说清自己这四年间在神水宫中的升职历程,和此番的来意,华真真不觉有些感慨,“谁又能想到,一个当年还不会武功的人,居然会有这样的天姿,这样说起来我倒是有些后悔没有拉着戚姑娘加入华山了,白白让阴宫主捡了个大便宜。” 戚寻从华真真的手中重新接过了那个小木剑,笑道:“这么客套做什么,我既然往华山一行,便是抱着与你结交叙旧的心思来的。你若不嫌弃唤我一声阿寻就是了。戚姑娘或者少宫主这样的称呼是留给旁人喊的。” 横看竖看都容易让戚寻联想到小兔子的华真真,在听到这句话后又展露了个笑颜,“既然这样,你也喊我真真就是了。来,我带你上华山去,此事听起来不简单,只怕是要从长计议。” 戚寻跟着华真真拾级而上。 华山派实在是选了个开山门的好地方。 听闻这一年四季之中,华山景象万千,还有什么云华山、雨华山、雾华山、雪华山的说法,但这未曾经过多少人工雕琢,更是人迹罕至的天然造化之处,已经足够让人登山而上的时候,肺腑间自有一种天然舒畅之感。 和她经行黄河渭水抵达山脚下之前所见,分明是一种并不太一样的体验。 以两人的武功造诣,上山的速度起落之快,已是常人难及,却还尤有余力,能在这登山的路途中闲聊上那么三两句。 “你今日倒是来得很巧,今日在你之前,山上还来了个客人。” 华真真说到客人,戚寻便不由心头一跳。 果然紧接着听到她说的正是,“这位客人想必阿寻是听过名字的,山西太原无争山庄原随云原少庄主。” 听过,怎么没听过? 这位的得力下属丁枫现在还落在她的手里,戚寻说是说的要上华山一趟,请这位居北方的剑派之首,协助她们这两位到了别人地盘来的南方人一道调查此时,实际上却是想着—— 原随云既然此时已经开始筹划蝙蝠岛之事,难保这时没有与华山联络,利用获取枯梅师太的信任或者说是骗得枯梅师太为她所用,获得一个助力的同时,获得华山的清风十三式。 戚寻上华山来说不定还能抓到一点线索,或者利用丁枫来上一出钓鱼。 谁知道鱼大概是不用钓了,原随云这家伙正在华山。 “我此前听师父说起,无争山庄的这位少庄主,外人只知道他双目失明,便向来深居简出,怎么居然还与华山有交情吗?” 无争山庄和华山派可不算是两对门的关系。 别看这两个按照地理位置一个在山西一个在陕西,听上去就很近的样子。 按照古代的车程,其中又走的陆路,怎么也算不上邻居。 华真真回道:“有交情的自然不是这位原少庄主和华山,而是无争山庄。阿寻既然对江湖之事所知不少,就应当知道当今的华山掌门是如何退去华山强敌,得了这个铁仙姑的名头的,原庄主对枯梅大师欣赏有加,便放出了话来。” “三百年名宿无争山庄,表露出对华山派新掌门的支持,意义自然非同小可,算起来也是我华山派要承蒙一点人情了。不过这位原少庄主,还真是头一遭上我们华山来。” 戚寻觉得,那自己还真是来对了时间了! 这个好消息不由让她面色一松。 但等真见到了原随云的时候戚寻又轻松不起来了。 时正夏日,和她在以往的游戏地图所见的积雪皑皑的华山并不相同,华山之上草木葱茏,松柏积翠。 戚寻和华真真步入华山派山门的时候,这位只比她早到了大约小半个时辰的原少庄主正站在庭中苍松之下,等着枯梅大师结束与弟子的论剑论道前来接见。 从戚寻的小地图上看到的红名标志无疑是确认了他的身份。 青松树影之中的白衣少年,若非戚寻早知道他是个何等的龌龊心肠,只怕也会觉得,三百年无争世家当真养出了个惊才绝艳之人。 从戚寻和华真真踏入山门的方向只看得到原随云的小半张脸,便已能看出这少年相貌不凡,更兼之日光透过树间缝隙,隐隐绰绰地照在他的脸上,分明还有一种光影的朦胧美。 而他的另外大半张脸朝向的方向,或者说要给人看的方向,一个面容肃然的中年女子和一位身量高挑面带锐气的青衣女子,正从殿后小道上行来。 从那中年女子残缺的一只缩在衣袖中的手臂和她与常人迥然有别的气势,实在不难猜出她的身份,正是华山执掌门户二十多年的枯梅大师。 而在她身边英气勃勃的女子应当就是清风剑客高亚男。 在发觉那个方向的来人以及两人身份的时候,深谙装逼学问的戚寻当即意识到原随云此刻的凹造型用意何在。 卧槽,好心机!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60节 第一印象尤其重要谁不知道哇! 他越是抱着目的而来,也就要让自己显得格外风轻云淡无所牵挂才对。 只要无声地表露出他的形象就已经足够了。 青树夏风白衣,若是还配上一张实在可以说很是看得过去的脸蛋,那简直是无敌的杀器。 谁看了不觉得自有一派年少鲜妍蓬勃之气,而当这个少年的身上还有一种残缺美的时候,便更是容易博得他人的同情和欣赏。 原随云的目盲对他来说是一个始终不敢正视,甚至要将其他人也给拉入地狱的祸根,但他自己却很懂得将这个劣势转换成优势。 华山景象他不得见,枯梅大师他也看不到面貌,却反而显得他要比旁人真诚得多。 戚寻陡然意识到为何昔日为了维护华山声名,甚至不惜将自己的一只手下油锅来将敌人吓退的枯梅大师,会为这段畸形的情感所牵累,落到一个晚节不保的地步。 实在是不怕反派作恶,就怕反派还是个绿茶。 眼看着枯梅大师和身边的高亚男再说上两句话,只怕就要抬起头来看到这位大概是出场即惊艳的原少庄主了,戚寻暗中磨了磨牙,脑袋转得飞快。 绝不能让原随云成功装逼。 尤其不能让他跟枯梅大师搭上话去。 但这件事情她不能做得引人怀疑,甚至是让人觉得有什么太过神异之处。 所以交 易行里的烟花爆竹和什么帮派杀猪专用的臭鸡蛋冰火弹之类的东西是绝对不能用的。 那种专业整蛊道具,什么让人做出舔舐动作的糖葫芦,让人坐上去摇摆的玩具木马也同样又离谱,又让人难免怀疑这东西在现实中到底能不能起到对应的作用。 好在戚寻的目光落在其中一样东西的时候忽然亮了亮。 这东西不仅正好在此刻可以派上用场,还绝对的便宜。 戚寻当即就把它从交易行拖了出来。 既然对着别人放烟花,不必像是游戏里一样使用tab锁定,照样可以做到,比如说戚寻对朱棠放出的这个烟花,那么这个道具也是一样的。 华真真只看到戚寻朝着枯梅大师的方向看了过去,却不知道她脸上客套的笑容中还含着一种道具使用成功的得意。 身在树下的原随云忽然发觉额头上落了什么东西。 他原本以为是哪里吹落的一片叶子,便伸手按了按,却发现这“叶子”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大得多。 那分明是一张奇怪的方形纸。 原随云看不到,从另一个方向走来的枯梅大师和高亚男却看得很清楚,这站在树下的白衣少年抬手捂住了不知道从何处吹来,正盖在了他脸上的红色方纸。 不知道是不是纸上还残存着什么黏着的东西,竟然当真牢牢在此时改住了他的脸,以至于他这试图将东西从脸上揭下来场面说不出的滑稽。 而这纸上赫然写着好大一个“福”字。 游戏的春节活动中,为了活跃主城气氛,低价销售的名为【喜洋洋】的道具就成了最受欢迎的东西。 看到人就往脸上贴福,不管有没有在组队状态,简直是游戏中最为独特不过的打招呼方式。 戚寻用的就是这个小玩意。 原随云有没有福什么的戚寻不知道,她只知道,一个气质挂成了搞笑役—— 反正是别想当什么瞎眼白月光了。 她也迟早要让他没这个福气! 第31章 天下风云 04 游戏里贴脸上的福字, 其实附带了一个被贴的人可以点掉提前取消的buff。 但原随云又没有附带一个游戏系统,更看不到这个buff,【喜洋洋】的持续时间内, 他该拿不下来就是拿不下来。 戚寻反正是没有一点同情心的。 看到原随云这种人倒霉,她就心情好了。 她甚至觉得现在的华山风光更是别有一番韵味。 这位连带着衣着一道很有阳春白雪意味的无争山庄少庄主,现在只有小半张脸从这张方形的福纸之下透出来。 少了脸的加成,更加上了一个滑稽的贴纸, 他再如何想要通过第一面狂刷一波枯梅大师的好感度, 大约也实在做不到了。 而一张莫名其妙拿不下来的纸, 放在一个眼睛能看得见的人身上,都会觉得尚显神异,更不用说是原随云这种根本看不见个什么东西的人。 buff持续期间的牢牢贴合, 依然保持了游戏中的特色。 他试图拉拽着这张纸离开自己的脸,却发觉若要将其扯下来,只怕是要连着自己的面皮一道拽下来。 原随云额头上当即冒出了冷汗。 明明在这张纸落到脸上的时候, 他一点中招的感觉都没有, 可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在眼前的一片漆黑中,原随云根本无法确定他脸上的这张纸到底长得什么样子, 上面又写的什么东西。 以至于他现在无比后悔自己到底为何要为了表现出对华山派的敬重,更加上一层刷好感度的筹码,而干脆一个下属都没有带,就这么孤身上了山。 现在竟然连一个能当即冲上来帮忙,替他说清楚现在情况的人都没有。 他只能听到三道脚步声朝着他走来。 两道正来自他所估计的枯梅大师会走来的方向,另一道来自山门方向。 不对! 不是三个人, 而是四个。 目盲之后他在视力上的折损让他的听觉嗅觉都要比常人敏锐得多, 这最后一个人只有携带的特殊香薰气息, 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这又是一个超出了他预期的情况。 一个容色尚好的小辈露出这种因为未知灾厄而慌乱的场面, 或许会引发某些人的母性关怀,但戚寻觉得大概不会是触动枯梅大师的这个点。 枯梅大师此人接管掌门之前的三个重要转折点都充满了一种惊人的行动力和韧性。 年少时候的枯梅大师,曾经在华山之巅风雪之中跪了四天四夜,终于拜在向来以挑剔收徒著称的饮雨大师门下。 太阴四剑来犯华山,留守的枯梅大师独战四人将太阴四剑全部斩杀,自身伤重险些不治。 华山七剑折损四剑,华山危亡、饮雨大师走火入魔之时,青海冷面罗刹来犯,枯梅大师以手入油锅号称“只要冷面罗刹也敢这么做,华山就认败服输”(*),以一只左手化为枯骨的代价,逼退了冷面罗刹。 异位而处,戚寻觉得如枯梅大师这样的人,会喜欢的大概是身处逆境之中依然有一搏的勇气,更有做出一番大事的大毅力和本事的人。 而原随云给枯梅大师看的,只怕正是他这目盲之人建立蝙蝠岛的另一种说辞。 “原少庄主这是怎么了?”枯梅大师的语气果然不出戚寻所料地毫无波动。 但毕竟原随云乃是世交之子,无争山庄的声名在外,枯梅大师总不能让他在华山出事。 这位看起来就很有严苛坚持规则意思的华山剑派掌门,也并未忘记在此刻朝着戚寻这个,由华真真带上山来的客人看了一眼。 戚寻的轻功造成的步履轻于常人的状态,原随云这个瞎子发现得了,枯梅大师自然也看得到。 看她行了个晚辈的礼节,枯梅大师也颔首回了个礼。 “年节都过了有半年了,华山之上应当没有福纸了才对。”高亚男只看到原随云按住那张纸的动作,自然也一头雾水。 枯梅大师一向很少管山上的俗务,基本都是她来负责的,她想了想今年的贴红纸,大约也并没有见过一张这样的,更何况也已经撤掉几个月了,确实不可能有一张这样的。 她将目光转向了华真真,以眼神发出了个疑问,却只看到华真真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况。 戚寻也表情镇定。 感谢系统,这个贴纸不是从她的方向飞出去的。 所以她也不过是跟着华真真刚到而已,又哪里是这出意外的始作俑者。 “原少庄主是无法将这张纸取下来吗?”高亚男又问道。 原随云紧抿着唇。 被这张纸彻底打乱的计划让他开始怀疑,自己选择华山到底是不是一个错误,但现在高亚男和枯梅大师有问,他又不得不沉静下心神来作答,“劳驾姑娘告知,在下的脸上是何物?” “一张带着福字的红纸。” 原随云闻言一愣。 这听上去实在像是一出恶作剧。 若是真有人成心要冲着让他丢脸,这张纸上就不应该只是个福字,甚至完全可以是个丑字,保管他们无争山庄脸上无光。 而他甚至不知道是何人做下的手脚。 “可否劳烦枯梅掌门替在下在华山留一间厢房暂歇,在下先想个法子将这张纸揭下来。”他语气温和,带着一种世家子弟养出来的气度。 但这个大打折扣的造型,像是高亚男这种别人瞪她一眼她非三倍还回去的性子,反正是不太吃这一套的,甚至觉得这位原公子仿佛是来华山成心增添一份笑料的。 “替他安排。”枯梅大师刚说完便朝着戚寻和华真真所在的方向走来。 自南阳徐淑真接掌华山以来,华山历任掌门都为女子,华真真正是华山第四任掌门华琼凤的玄侄孙女。戚寻知道她负责监视当代掌门,华山派中却并无人知道她有此等武功。 但她被安排进入华山派,因为家世背景的缘故有些特殊,枯梅大师自然要对她的客人也有所了解。 何况戚寻外放未能完全收回的天水神功的特质,实在是太过鲜明。 华山和神水宫没什么交情,神水宫重要人物突然到访,可不是个寻常信号。 然而正在她经过原随云身边的时候,以她修炼清风十三式快剑的眼力,敏锐地察觉到那张贴在原随云脸上的红纸似乎正有松动的意思。 她干脆伸出了手。 戚寻原本是打着坑原随云一笔就让那张福字自然掉落的算盘的,谁知道枯梅大师还很神来一笔地在途径之时,将纸给揭了下来。 正在这buff结束的当口,刚才原随云如何拉扯都下不来的红纸,现在就安安分分地躺在枯梅大师的手上。 那个与额头贴合的位置仿佛不知道什么品类的胶,枯梅大师是没有看到的,只看到在这位原少庄主的脑门上还残留着小半个福字的印记。 “……”原随云的表情直接僵住了。 少掉了这张脸上挡着那张纸,一向对旁人目光格外在意的原少庄主越发能感觉到几道直白投到他脸上的目光,尤其是距离他最近的枯梅大师。 这目光中的意味他简直不需多加揣测都能猜得出来。 “原少庄主还是不要做这么无聊的事情为好。”枯梅大师语气冷淡,丝毫没有因为他的地位就给出什么优待。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61节 原随云上华山之前就听闻过她的脾气和事迹,却依然感觉到脸上仿佛挨了一巴掌,脸色一时之间白了又绿。 戚寻怎么看怎么觉得,配合那喜洋洋贴纸残存的印记,实在是要多有趣有多有趣。 只可惜现在不是能够随意发笑的时候。 原随云咬着牙,极力让自己不要露出一丝半分失态的样子,彻底让自己此番上山来的算盘泡了汤,只是还维持着语气的和缓,开口说道:“请枯梅掌门先恕我失礼,先行离开去清理片刻。” 若非他出身无争山庄,只怕就要被人以为他上此举只是为了暂留华山而闹出点动静了。 饶是他心中有数枯梅大师话是这么说,却不会真对他生出什么恶感,原随云还是忍不住心中翻覆,大有失算之感。 在华山弟子的带领下,他在厢房内接了清水后,将额上抹了又抹,直到送他过来的那个小弟子确定他脸上再无那个福字留下的印记,只有因为用力过重而留下的搓洗痕迹后,方才停了手。 他旁敲侧击地和这位小弟子打探另一位连他都听不到脚步声的客人的来历,在听闻对方来自神水宫的时候,原随云露出了一点意外的神情。 但知道了身份,总归心中有了点数。 从厢房中出来,额上并没有了什么东西贴住的感觉,华山之上比之山脚略显清凉的夏风吹拂到脸上,让他也开始尝试忘记方才的古怪贴纸和难堪,在领路之人的指点下步入了会客的厅堂。 然而让原随云大觉流年不利的是,他刚步入厅中就听到了一个此前并未听到过的声音说道:“多亏云帮主此人遇事不愿敷衍,更不想让这些为人所掳劫的姑娘依然头悬危机,一路追查到此,这才让我们在黄河之上遇到了另一艘船。” “但可惜我们虽然拿下了这些携带蝙蝠令牌的人,也得知为首之人名叫丁枫,却毕竟甚少涉足北方。在下想到华山素有侠名在外,这些姑娘又是出自西安府,虽然听闻枯梅大师多年间不下华山,却到底是北方武林名宿,想必对这宵小自有威慑之意。” 枯梅大师的性格,按照楚留香的说法便是“姜桂之性,老而弥辣”,但戚寻上来就是一句华山素有侠名,谁听了这样的话总归都不会有什么坏脸色摆出来的。 戚寻的语气不卑不亢,正因为她不止出身神水宫,还是出行在外足以代表水母阴姬身份的神水宫少宫主,这样的人对华山表露出的尊重,如何能不让枯梅大师觉得很有脸面。 至于戚寻所说的震慑宵小,在她看来更不是什么问题。 枯梅大师是听着舒坦了,原随云就不痛快了。 这都叫个什么事! 他万没有想到才听说云从龙这个多管闲事的家伙,先将他的一艘船给拦截了下来,干脆让原本应该陪着他上华山来的丁枫前去监管,后脚就听到丁枫也落入了别人手里的消息。 这对他来说何止不是个好消息,还可以算是个噩耗了。 要不是丁枫这个人向来做事妥帖,身上想必不会携带什么能让人联想到无争山庄的东西,他现在的麻烦还要更大一些。 原随云的脚步下意识地一顿,思考着在这种明显不利于他的局面下,他得做点什么来扭转这局势,又忽然听见厅内那个声音继续说道:“无争山庄的少庄主在此地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原随云的脸色一紧,这个时候被提到可不是什么好事。 奈何走到门口的并不只是他一个人,还有那个替他领路的小弟子,发出的动静足以让人知道他也到了。 戚寻的目光在收拾妥当了的原随云脸上扫过,觉得还不如让他脸上挡着个东西,恐怕看起来还要顺眼一点。 可惜再来一次贴纸,就难免要怀疑她这个同样是头一次上华山来的人,在其中做了些手脚了。 便只能打消了这个算盘。 她脸色未改,继续说道:“听闻太原无争 山庄在北方声名不减,想必自有一套情报体系,若是也能协助破获这群人贩子集团,便再好不过了。” “动武这种事情可以教给我这种只有出力本事的,寻人索迹这种事情还是要靠华山和无争山庄来做,这毕竟是救人如救火的急事,在下虽然自认有些本事,却没有大包大揽的意思。” “原公子,我久闻无争山庄大名,纵然近年间多有韬光养晦之意,想必不会在此时吝惜出手,何况若是连无争山庄都做不到此事,只怕这以蝙蝠为标志的组织,迟早对江湖造成什么大麻烦。” 原随云心里都快想骂人了。 他看不到戚寻的表情,只听得到她话里话外都是对无争山庄的恭维之意,就跟她之前给华山戴高帽一样纯熟。 可让无争山庄调查蝙蝠岛算是个什么情况? 我打我自己吗? 即便解决了这个看起来很不正派的蝙蝠岛,可以给无争山庄刷一波名望,更可以证明他们这多年间蛰伏,并非是因为身为少庄主的原随云是个目盲的残废,有心灰意冷的意思,而依然有三百年世家的威名—— 但对他来说根本没有一点好处,只有麻烦。 把自己刚起步的事业搅和得一团乱的麻烦。 而戚寻这话里分明还有个挖给他的陷阱,若是无争山庄不愿接手此事,那便是在这救人如救火的事情里也要摆起架子。 若是打探不出这伙人的来历,则是无争山庄无能,而那伙新起的势力有为祸武林的可能,应当多号召一点武林人士前去对付才是。 原随云又怎么会乐意让蝙蝠岛变成如此高调的武林公敌? 蝙蝠蝙蝠,自然是要在黑暗之中行动。 他如今的计划连开启了一半都算不上,正是要先逐步获得武林中各方势力的秘籍和秘密,而后通过海上的拍卖会将他们进一步掌控到自己的手中。 哪里是能见得了光的! 要不是她话中并不含有任何的恶意,就仿佛只是一个初出江湖,怀有一片侠义心肠行事的江湖后生,本着有事情先找当地地头蛇的原则找上了门来,原随云险些要怀疑对方便是奔着让他掉马的想法来的。 不……他不应该现在就自乱阵脚。 除了丁枫之外,其他替他办事的人,根本还没有看到过他的真面目,而丁枫是一向知道他的本事的,按照他与对方相处的情况,丁枫应该会相信他有这个将他救出去的本事,自然不会将他供出来。 何况在那些人里,丁枫明摆着处在领头的位置,这些人要追寻线索,便自然不会要了丁枫的性命。 何况让他插手此事,岂不是正给了他营救的机会,和找个替罪羊转移视线的机会? 原随云想到这里又有了底气,他缓步而入回道:“这位姑娘既然相信无争山庄的本事,原某自当竭力而为,只是此地毕竟华山派才是东道主,加之无争山庄一向不愿侵占他人的地方,势力大多盘踞太原,既然是西安府这边的事情,若是没能抓出幕后元凶,还希望姑娘不要介怀。” “自然不会,”戚寻回道,“原公子尽力便好。人力总有力所不逮之处,这个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好,”枯梅大师应声回道:“既然无争山庄有意协助,事情更是发生在华山派临近的地盘上的,我们自然也不能坐视不顾。” “亚男回华山来也有一段日子了,也差不多是该再出门历练一番的时候了。” 戚寻留意到,枯梅大师在说到回华山这话的时候,高亚男的神色有一瞬的僵硬。 枯梅大师纵然没有明说,戚寻也猜得到,让高亚男回到华山的原因正是胡铁花拒绝了这位清风女剑客对他表露出的好感,更是丝毫没给她一个解释地干脆来上了一出逃之夭夭的举动。 高亚男苦寻对方无果,更没有想到胡铁花为了躲她会躲出关去,对自己也不是一般的狠,自然只能转道回华山。 好在华山剑法的清淡玄妙让她多少化解开了几分愁绪,此刻在脸上已然看不到什么情场失意之处。 “戚少宫主既然和真真是朋友,便也带上她一道吧。只是她甚少在江湖上走动,只怕没有什么经验。” 有没有走江湖的经验,戚寻其实不怎么在意。 华真真的剑法之高,若是全力出手,实在可以说是当世少见。 比起少经验这种事情,只怕还是她晕血这件事情更难办一点。 但对这个四年多前比谁都先对她表露出善意的姑娘,戚寻并不介意她的这个弱点。 反正剑足够快的话,剑上也完全可以不沾血。 像是原随云这样的人,也不配用血来污染华真真的剑。 戚寻点头应道:“真真能与我同行怎么都能帮上忙的,又有高姑娘代表枯梅大师行事,已然足够了。此外我还有一件事想与大师说,不过此事涉及当年黄山世家和华山七剑……” 这话就是华山派内部的事情,原随云这个外人就不用在场了。 原随云才抵达此处不久,得了个对他而言心神一乱的消息,当了一回自己调查自己的工具人,又骤然被下了逐客令。 以他的家世背景和相貌风度何曾得到过这样的待遇。 偏偏他绝不能在此时说什么他也能出手相助之类的话,又或者是执意留在此地,只能体贴地表示这确实并不是他该听的话,退了出去。 既然一眼惊艳的目标无法达成,那就只能走细水长流的路数。 可他又怎么知道戚寻防他如防贼,甚至盘算着送他见阎王,又怎么会给他这个机会。 确认原随云的身影彻底消失,戚寻才继续开口说道:“黄山世家当年卷土重来的那位李琦姑娘,正是如今名震大漠的石观音,我想枯梅大师并不会不知道。” “不错。”枯梅大师回道:“华山门下多年来为探听仇人去向,自然不可能错过这个消息,当年华山七剑之中的仁义剑客皇甫高,如今只怕还在石观音的魔爪之下,沙漠之中行动不易,也只能让门中的柳烟飞前去寻找机会,只可惜还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传来。” “那么枯梅大师只怕还不知道,数日前石观音的两个儿子,死于丐帮的济南天官庙总坛。” 华山自然是没必要去探听丐帮的动向的,两方一向没什么交情。 戚寻所说之事,距离发生也不过是几日的时间,她又是在无花和南宫灵死后不久就动了身,走的还是以快著称的水路,便更是打了个时间差。 就算有好事之人传讯,也确实还不曾传到华山之上。 骤然听闻戚寻提到丐帮,更提到石观音的儿子不是别人,正是少林名动天下的妙僧无花和丐帮的少帮主南宫灵,即便是枯梅大师这样经历了诸多门派兴亡的风雨,可以算得上是个心性沉稳之人的,都不免露出了几分惊诧之态。 “此外,石观音的三个徒弟前来试图营救,现在落在了我的手上。” “戚少宫主有话直言便是。”听到戚寻说到此处忽然止住了片刻,枯梅大师说道。 “不瞒枯梅大师,在下此番上华山来并不只是为了云帮主意外发现之事,其实原本是为的石观音这事。” “你是希望我出手与你一道去对付石观音?”枯梅大师看起来比常人要冷漠得多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明悟,又旋即化作一种寒冬凛冽的冷肃,“我想阁下能坐得上神水宫少宫主的位置就应当不是个蠢人,总应该想的明白能不能有这个对付石观音的资本。亚男和真真与你一道去调查这掳掠人口之人尚可,我却不会让她们冒险去对上石 观音,至于我——” “在亚男有这个继任华山掌门的实力之前,我也不会妄动的。” 戚寻回道,“您多虑了,我只是想知道,华山有无黄山剑法的破招记录,在下不才,想要求取一观,此外,这趟调查事情只怕不那么容易解决,我思前想后都觉得没有一个足够妥善的地方关押石观音的那三个徒弟……” “所以你想将她们留在华山?”枯梅大师问道,“你既然留着她们的性命就自有你的用处,放在华山倒也不怕送了她们的性命。” “可这不正是石观音想不到的藏人之处吗?”戚寻面有笑意,“枯梅大师是个顾全大局心性开阔之人,想必不会在我下山之后便将人了结了才对。” 趁着她要解决原随云,给柳无眉她们安排一个看管者正好。 枯梅也确实没有这个借机发泄的意思。 她又听到戚寻继续说道,“说来您只对我要将人留在华山有了点想法,看来我提出的另一个想法,您是默许了?” 枯梅大师回道:“黄山剑派的剑法在华山确有存档,说来此间的恩怨,也有华山不占道理的地方。你若想看那便看,只不过想靠着这一点知己知彼的情况来对付石观音,无异于天方夜谭。” 戚寻却显然没被枯梅大师的话说得打退堂鼓。 她眉眼间含着一种决断分明的锐气,更兼之她身上从枯梅大师看来堪称澎湃的真气,自有一种名门高徒的气场。 “您既然已经说了,我打算用知己知彼的方式来对付石观音,那么又如何有可能只是这一样知己知彼呢?” 戚寻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但枯梅大师已经足以看出她身上的决心。 她必须承认,在听到戚寻提及她的手中握有石观音弟子这样的筹码的时候,她有考虑过做人质交换的方式将皇甫高换回来,但石观音此人心性狠绝,这个想法只在枯梅大师的脑子里短暂地闪过,又很快被压了下去。 比起这种未必能够达成的与虎谋皮之策,自然是釜底抽薪解决石观音本人,要更有可行性得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戚寻的目光太过清明,又或者是她的语气太过笃定,枯梅大师在她身上看到的居然不是一种初生牛犊的莽撞,反而是一种奇怪的信服力。 这种信服力大约并不只是来自水母阴姬而已。 但她并没有对这种奇怪的寄予希望的情绪有任何的表述,只是沉稳如故地说道:“阴宫主收了个好徒弟。”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62节 要戚寻说,枯梅大师也收了个好徒弟。 只不过她和高亚男算是同龄人,她总不能用同样的话回回去,这多少听起来有点不太恭敬,显得她们神水宫自视甚高,有品评天下武林大派的意思。 高亚男的脾气里有过于锋锐的成分,很难说是不是因为枯梅大师其实也是这种性情,便也有了一种言传身教的意味。 但这种锋锐是对敌人的,而不是对朋友的。 交情这种东西是很奇妙的。 戚寻和华真真四年未见,甚至说白了在当年也算不上说了很多话,在华山山脚下重逢的时候却很自然地以名相称,更是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华真真·华山之约】这张卡牌更是结算得格外的快。 纵然戚寻不觉得人与人之间的交情应该用数据化的方式来衡量,在确认缘分系统又多了一张卡牌后,她凑巧扫了一眼的好感度数值界面上,华真真的好感度也出乎意料的高。 高亚男也是同样的。 戚寻自觉自己不是谁见谁爱的黄金,但高亚男性情中热情而潇洒的一面让两人足以快速地熟络起来。 在今日天色已晚,不得不暂歇在华山派中过夜的情况下,她替戚寻安排的住宿环境也极为妥帖。 这可不全是因为她的师门背景的缘故。 戚寻扫了眼书架,发觉她今日向枯梅大师借阅的黄山剑法已经放在了那里,还有一本西安府的地图,像是为了方便她了解周边,以及用来誊抄的笔墨纸张。 实在是让人从她这种略有些外放张扬的性情中,不免感觉到一种周到的温柔。 说胡铁花这不是眼瞎都说不过去了。 而身为华山派未来的掌门,戚寻能在跟着高亚男在华山派中闲逛的时候,清晰地感觉到比高亚男入门晚的那些个门中后辈对她的敬仰和亲热之情。 她确实是一个合格的师姐。 相比之下华真真的存在感就有点弱了。 她时常低垂着头,看起来有种不像是剑法名家反而像是个大家闺秀一般的斯文气质,若不是知道她的清风十三式入臻化境,还修炼了摘心手这样的武功,寻常人实在很难想象到她一旦出手能有多少威慑力。 不过无论是高亚男还是华真真,都自有自己的可爱之处。 本性这样的东西,何必强求非要做出改变。 唯一影响她在华山这一日心情的大概就只是原随云了。 戚寻本以为她受了华真真的邀请,与她一道去看华山之上的试剑台,起得算是很早,总应该和原随云遇不上才对,谁知道这位昨日才丢了脸面的家伙,不知道是出于何种心态,也闲逛到了此地。 戚寻总不能对他视而不见,便跟他打了个招呼。 好在原随云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事情,看起来并没有停留的意思,而是依然保持着若有所思的神色继续往走去。 等原随云走远后,华真真才小声问道:“你是不是对他的印象不太好?” 华真真喜欢将自己藏匿起来,便更将很多东西看得透彻。 但她大约不太敢猜。 戚寻何止是对原随云的印象不太好,那根本就是对他除之而后快。 若只是想要杀了原随云,以戚寻如今的本事足以将他砍了脑袋,往江里一丢都成。 原随云如今甚至还没获得各门派的武学精要,他的武功怎么也要比戚寻差上一筹。 没了原随云这个领头人,自然也就没有了蝙蝠岛。 但可惜,原随云的背后还站着无争山庄。 倘若当真如她所猜测的那样,无争山庄在为蝙蝠岛藏踪匿迹上出了力气,原东园教不好这个儿子反而蓄意纵容,那么戚寻干掉原随云的事情自然也会被无争山庄查出来—— 哪怕现在看起来她与原随云之间并无龃龉摩擦。 有这一重因果在,戚寻便不能鲁莽行事。 要知道她身在此地,代表的就是神水宫的形象,除非她愿意放弃成为神水宫宫主的那个主线任务,在击杀了原随云后,就叛出神水宫远遁千里,否则这种得罪了江湖上德高望重的无争山庄,或许会沦为武林公敌的事情,她就一定不能做。 神水宫对她来说有传道授业之恩,她不能给水母阴姬惹下这种麻烦。 何况她既然未来要接手神水宫,自然不能让自己杀个恶徒反而处在了道德立场的下风才对。 连薛衣人都要退避三舍的无争山庄,势必有其独到之处。 戚寻不打算放过原随云—— 留着这样的人在世上,只会让他将屠刀伸向比他弱小之人。何况现在已然有了受害者,戚寻更不能袖手旁观。 所以要做就要做绝,就像对付了无花和南宫灵之后,也不能让石观音有还击的机会,要让原随云落网,无争山庄也不能置身事外! 不过原东园此人在江湖上的名声极好,连带着此前不在江湖上走动的原随云也养出了名望。 而且要让这两人露出把柄只怕不容易 。 连用贴福纸这种法子,都没让原随云露出太多失态的举动,可见此人确实是有忍常人之不能忍的本事,当父亲的只怕更是如此。 但,他那个名叫丁枫的下属,却未必是无懈可击。 戚寻心中有了成算,甚至在带着高亚男和华真真前去与看守人质的云从龙汇合的时候,坦然地邀请原随云一道前往。 原随云现在是确定戚寻确实没有从丁枫口中获得任何与他有关的消息了。 这完全就是一个他给丁枫传递消息,让他静候时机,不该说的东西不要说出口的大好机会。 在华山之上的意外不过是个小小挫折而已,丁枫等人的处境也归根到底就是业务不熟练的办事不力,等这次的祸事终了,自然还有再历练的可能。 倒也,尚有挽回的余地。 云从龙安置这些遭逢劫难的姑娘和船上的蝙蝠岛下属的地方,正在一处华山脚下的院落内,乃是云从龙凭着在江湖上行走建立的交情,从此地的镖局势力借来的。 走镖的大多南北通行,自然也不乏要走长江水道的,等戚寻下得华山来,云从龙早已经将事情都办了个妥帖。 原随云跟着她们踏入此地的时候,甚至隐约听到了几声劫后余生的姑娘们交谈的笑声。 这多少又是往他脸上拍了一记耳光。 他怀着重重心事穿过院落,进了这临时构建的监牢之中。 原随云目不能视物,但如丁枫这样跟随在他身边多年之人,却绝不可能辨认不出气息,他很清楚自己此刻距离他那位落入敌手的下属,已经只有数步之遥了。 但此刻主导此事的是那位神水宫少宫主,而不是他。 戚寻的目光短暂地在原随云脸上掠过。 反正他也看不到她的表情,自然也看不到她在此时露出的一点玩味而恶劣的神情。 连往人脸上贴福这种损招她都做得出来,又怎么可能不再做一点痛打落水狗的事情。 神水宫在外的形象本就因为水母阴姬本人的性情古怪和强势,有种让人琢磨不透的意味,她又何妨在此时不按照常理出牌,做一点冲动威逼之举。 要让丁枫倒戈,自然要做一点非常规之举。 也得让他对自家公子失望才对。 “你行此恶事我也不必跟你客套。” 丁枫看到了公子出现原本还心头一喜,却忽然看到戚寻当先一步上前,将手搁在了他的眼睛上,一把将他顺势按在了身后的墙上,那只手也正挡住了他的视线。 不必客套四字更是让他本能地觉得不妙。 “你如今不说出幕后主使,确实还得留着你的性命,但也没说可以让人完完整整地在这里。” “第一艘船上的姑娘如今由神龙帮照看着,其中的那几个目盲的姑娘正是你们所为,你们弄瞎了别人的眼睛,那就用你的眼睛来偿还就是了。” 戚寻指尖收拢,压在他的脸上,仿佛下一刻就会戳穿他的眼皮,这用眼睛来偿还的说法可半分都不像是个玩笑话。 而她的下一句话更是一记重锤砸了过来。 “阁下见过我的控水之法,江水尚且能为天水神功引动,你的眼睛又如何呢?” “寻常的目盲以我神水宫的本事尚有治好的余地,若是我以此法,只怕你这双眼睛就永无重见天日的可能了。” 戚寻明明一字一句都语气不重,更因为那张脸上并无疾言厉色之态,怎么看都是个好脾气的样子。 亲眼见过江水化作水箭的丁枫却脸色一白,无端生出了一种不寒而栗的冷意。 他确实不知道眼球之中液体占据了多少,却也见过原随云将那几个姑娘的眼睛以泄愤手段弄瞎的场面,那么血他总是见到 过的。 一想到这里他便觉得自己的一双眼睛都好像疼了起来。 这武功诡谲的少女只怕真要拿她那个功法开辟出新用途! 更让丁枫觉得自己只怕是要完蛋的是,在戚寻将手挪开少许,让他得以透过指缝看到原随云神情的时候,他在自家公子的脸上看到的分明不是对他这个下属的忧心。 而是—— 在听到那句“寻常的目盲以神水宫手段可以治好”后表现出的意动。 他只在乎自己的眼睛! 第32章 天下风云 05(一更) 戚寻选丁枫当这个突破口可不是随便选的。 蝙蝠岛盛会之时, 丁枫正是这个奉命接枯梅大师上岛之人,金灵芝追着盗取了她发冠之上珍珠的张三,含怒之下无意间用出了清风十三式之中的风动千铃招式,同样是丁枫出来扫的尾, 甚至还有这个镇住金灵芝的本事。 这足以说明丁枫此人在原随云手底下的器重程度。 当然这大概跟丁枫这家伙看起来跟原随云是一路货色有点关系, 相貌拿的出手, 武功又不低,最要紧的是,既然能获得原随云的信任他必定不是个蠢人。 而这样的人在生死关头,多少都得为自己考虑一点的。 哪怕这个天平倾斜的分量还不够让他当场倒戈,但只要有了这个苗头, 戚寻自然有办法继续深挖墙脚。 她说天水神功能调动江水,也照样能驾驭他的血液这话, 其实纯熟胡扯。 以她现在的武功若是真能做到这个地步,那岂不是等于一个人形抽血机,没有这么离谱的事情。 可丁枫又不知道! 他感觉到的只是从这点恰到好处留出来的视线里,在戚寻强势的内劲震荡之下, 自己脸上的血液仿佛都在沸腾翻涌,连带着头脑都开始有些发昏。 眼前视线的一瞬模糊中,因为明玉功, 或者说是戚寻觉得可以叫做顶配续航组合的功法配置的影响下, 这个发狠要用他的一双眼睛来偿还罪业的神水宫少宫主, 一张比寻常人要显得容色冰白的脸上, 根本没有任何费力之感。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63节 丁枫在原随云的手底下, 算是武功天姿最好的几人之一, 自然知道要做到这一步到底有多难。 而在他距离失明不过半步的危机关头, 他却只看到他家公子因为先前的另一个消息而恍神。 戚寻猜得一点不错, 丁枫能混到今天自然是因为他清楚明白地知道原随云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又应当拿出什么态度来面对他。 无争山庄少庄主身边的得力属下,谁不说这实在可以算得上是个殊荣,可要丁枫说来,这比之伴君如伴虎也不差多少。 原随云生了个翩翩公子的样子,丁枫却很清楚他到底是个什么脾气。 他何止是只在乎自己的眼睛,而分明是在这种怨天尤人之中心性愈发扭曲,只在乎自己的一切。 哪怕是在他目盲之后也丝毫没改变对他态度,甚至对他越发纵容的原东园,也很难看到原随云真心流露的一面。 丁枫头疼欲裂。 戚寻动手得格外有分寸,但其实不打算让他这么好过,毕竟为虎作伥之人实在不配有什么好待遇。 他甚至觉得自己极有可能不是马上要永堕黑暗之中,而分明是要整个脑袋都炸裂开来。 他心中辗转评估着自己此刻到底该当做点什么,来给自己找一条退路,但事实上这些想法在脑海中过了一轮,其实也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的事情而已。 原随云当即反应过来自己原本是来稳住丁枫,而不是让他在重创之下对自己生出什么怨憎的情绪来的,自然还是要救一救这个属下。 却忽然发觉戚寻抢先一步收回了手。 他即便看不到眼前所发生的事情,却也能通过戚寻收手之时的风声,丁枫长出了一口气的劫后余生之态,以及他慢慢靠着墙壁滑落重新坐在这间囚牢地上的声音判断出这个状态。 “你应该感谢今日所来的人中有一个见不得血。”戚寻冷声说道。 她这一副因为丁枫不愿意开口,盛怒之下发难的样子,大概谁见了也不会觉得这是在伪装的,就连华真真也不例外,她方才已经站在了戚寻的身后,现在便被戚寻顺理成章地当成了个借口。 “戚少宫主,”原随云压下了先前听到那个意外 消息的波动,也在此时开了口,“这位丁……这个叫丁枫的家伙确实还不适合动。我们现在消息获取的渠道还是太少了,就算现在有华山派和无争山庄的插手,也总还是留下这几个知情人为好。” 丁枫的目光隐晦地看向了原随云。 在江上被戚寻截获的时候,他等着的就是自家这个颇有本事的公子将他捞出去,可在他当真在给自己说话的时候,丁枫又不免觉得,比别人收手的时机慢上了一步的这个求情,多少是少了几分效力。 他这个时候倒是有点庆幸自家公子是个瞎子了,他快速收回目光,借着垂下眼眸盖住了眼中的复杂神色,便绝无可能被人发觉他此刻的异常。 “提供消息指路的还可以算作知情人,当个哑巴的还不如直接送去官府,起码也得按照拐子的罪名处决了,还能多震慑几个心术不正的人。” 戚寻冷哼了一声,却没驳斥原随云在此时为丁枫求情的话。 在丁枫的心里种下一个种子便也够了。 可不能让他觉得自己有这个拦截住原随云的本事,来一个当场倒戈,到时候岂不是给了无争山庄继续抹消痕迹的机会。 她握着华真真的手转头就往屋外走。 丁枫的眼睛便算是暂且保住了。 “我去看看那些被救下来的人,看看她们能不能得提供别的线索。” 在丁枫看来,便是她觉得看到自己的脸觉得晦气,生怕自己又忍不住出手将人给解决了,干脆眼不见为净的好。 原随云已经平复下了先前的一瞬失态。 无争山庄是何等地方,又如何会不为了他遍寻名医,这些年来让他升起希望又失望的次数已经不知凡几,只怕这一次也是一样的。 可他耳力绝佳,正听到了走出房门的华真真和戚寻之间的交谈。 “你先前提到有医治目盲之法,不知道那些第一艘截获的船只上的可怜人……有没有这个治愈的机会?”华真真小声问道。 “我没有亲自见到过她们的情况,这种话我也不敢下这个定论。” 戚寻的这个回答反而让原随云稍觉安心了几分。 若是她当即就拍着胸脯保证自己能治,他反而要觉得这只怕是这位初出江湖的少宫主对自己的实力有种错误的估测而已。 她说要见到了人才能决断,这反而不失稳妥。 他又听到华真真的声音继续传来,“说来我此前倒是没听过神水宫还精通医术。” 那当然没听过,因为这根本就是她瞎编的。 但戚寻肯定不能这么回,她说的是,“真真应该听说过南海大光明岛,神水宫和大光明岛之间的关系,大多人不太清楚,以真真的武学家传却应该知道……” 两人越走越远,声音也便几不可闻。 但对原随云来说,这就已经足够了。 无论是神水宫还是常春岛,在武林中都向来以神秘著称。 戚寻打的就是这个算盘。 外人对神水宫知之甚少,她把锅统统往水母阴姬和日后娘娘的身上推就是了,反正也没人敢冲到水母阴姬或者日后的面前问问她们是不是真有这个本事。 水母阴姬出了名的难见,戚寻都觉得对方属实像是个居士,宅居起来比之现代的宅女那可还要强多了。 至于日后,虽然名义上个性阳动,喜好打抱不平,但那也是多年前的事情了,她年岁越大便也越喜欢幽居于岛上。 按照戚寻的理解多少还有点因为五福联盟已经不复存在,日后娘娘不必再暗中相助,将大旗门继续按在关外吃土的缘故。 是以原东园和原随云多年来四方求医,还真没考虑到这两位的头上。 戚寻所说,确实不无道理。 常春岛典籍珍藏,并不比无争山庄积累的时间少太多,就连夜帝的朱氏其实也是常春岛流出来的分支…… 她与华真真后面说的什么原随云并未听到,但他已经足够脑补出后半段了。 可惜这个掌握了一门对原随云来说至关重要本事的姑娘,好像完全没有记起来她此刻面前就有一个可以让她试验之人的意思。 原随云更觉得,自己这个无争山庄少庄主,只怕除了个地头蛇方便调查之外,是一点多余的用处都没有。 在华山上没能成功制造出他所想要的效果,更没能找出那个奇怪的福字到底是出自谁的手笔,现在他又面对了另一个让人挫败的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戚寻出自神水宫,原随云甚至觉得自己在她这里的地位还不如那些个被她救下来的姑娘。 他是一向很清楚自己在外表上的优势的。 数月之前,江南万福万寿园金老太太最宠爱的孙女,在江湖上有个火凤凰名号的金灵芝就曾经造访过无争山庄。 以金灵芝这种被娇宠着长大、脾气向来任性的姑娘,在见到他的时候都并未吝惜于承认,他这种得天独厚的优势。 只可惜金灵芝路过无争山庄不过是为了上门来问询一句北方地界有什么稀罕的事物,能用来给金老太太当做贺寿的礼物,原随云又当时正在筹划将第一批人送上蝙蝠岛的事情,没能将这个被他视为准助力的人给留住。 但金灵芝的承认,无疑是加重了他的这种信心。 他让父亲告知金灵芝,若要说有什么稀罕的东西,尤其是送给上了年纪的老人,自然还是西方星宿海中极乐宫里,被孙不老和张碧奇看守的玉蟠桃。 原随云一点也不担心金灵芝此去会有什么意外。 孙不老为了玉蟠桃会去算计极乐宫宫主的位置,却一定不敢对金灵芝动手。 万福万寿园的金老太太的一个个儿子女儿女婿,拉出来光靠着人数都可以把人吓死,更不用说其中还有当掌门当将军的,只要孙不老不是个蠢蛋就绝不会对金灵芝下手,甚至会将她好好的送入关来。 但金灵芝是什么脾气简直不必多说了,一只火凤凰又怎么会甘心自己看中的东西拿不到手,更不会乐意跑回到江南去找救兵,那么她一定会回到无争山庄来找他。 原随云怀着这样的想法上的华山,才更是被这种差别对待打了个措手不及。 要戚寻说来,原随云这人是典型的又自卑又自傲,还是那些女孩子可爱得多。 听闻要等到幕后元凶落网之后才会将她们送回去,这些姑娘都并没有什么意见,而那个抢先了一步说出丁枫名字的姑娘,在思量了两日后找上了戚寻。 “其实像是我们这些人,会被说动背井离乡去寻个谋生的活计,大多是觉得家中的日子过不下去,这几日吃住都花的云大侠和戚姑娘的钱已经让我们很过意不去了,我们是想着,若是给戚姑娘造成麻烦总归不好。” “我听闻云帮主是南边水上的人,不若趁着云帮主返回,也将我们往南方放下就是了,像我们这些人都自有生存的本事,也能养活自己的。” 织娘的脸上,有种仿佛野草一般的生命力。 戚寻的手上拿着的正是织娘作为答谢的礼物送给她的荷包,她所说的自己有一本谋生的本事并非是个随口说出的话。 而这些个活计在戚寻看来都自有自己的一份体面,总归是要比沦落到蝙蝠岛上陪客,甚至不再有自己的名字,只能按照房间的序号为名,更是为了一点尊严都要落到生死徘徊之境要好上太多。 “你这个荷包倒是让我想起南苹师妹了。”戚寻顺势在院落中的那株树下坐了下来,示意织娘也跟着坐下说话。 她一边说 一边翻出了离开神水宫之前,跟师姐师妹们告辞的时候南萍给她做的那个荷包。 两个放在一起,倒也不能说是南苹师妹的手艺差,属实是术业有专攻的问题。 戚寻干脆将织娘送的这个塞进了南苹师妹这个荷包的里面,也免得一道挂着也不合适,替换掉也不合适。 看她收下东西收得并未犹豫,织娘的脸上不由露出了笑容。“我如何能与戚姑娘的师妹相比。” “你若是跟她比练武,那你确实比不过她。”戚寻这个太过实话实说,甚至还上手摸了摸织娘有没有练武天分根骨的动作,成功让在一旁的华真真抿着唇笑了出来。 织娘这何止是没有习武的天分,大概可以说是完全不适合此道。 “不过若是比这个刺绣纺织的手艺,她就远不如你了。反正不是一个赛道上比试,没必要这么比较。” 织娘听不太懂戚寻所说的不同赛道,却也知道这位救命恩人算是认可了她的手艺。 戚寻其实想的还要再多一点。 她觉得织娘厉害的不是手艺,而是砍价功夫。 这两日这个临时居住的小院里的事情,戚寻基本可以说是了如指掌的,这些原本没怎么接触到过江湖风云的女孩子们骤然遇上这样的变故,确实有不少心生慌乱的,唯独算得上处事泰然,有大将之风的就是这位织娘了。 一个小院子里住了这么多人,再如何有戚寻和云从龙赞助的经费,总还是要解决吃饭问题的,织娘领着人倒腾这一群人的大锅饭,居然还能记得替她砍价省钱,虽然说大概是她们的生存智慧的问题,已经形成了一种潜移默化的习惯。 可对戚寻这种氪金都要盘算着来,睡前都要数一遍银两的人来说,织娘这简直就是个管财务的潜力股。 相比之下神水宫那当真是不识人间烟火。 她盘算着,比起让织娘去南方找个铺子靠着自己的手艺吃饭,还不如让她跟着自己,现在可以先接受她的投资做一点小本买卖,提供的分红应当可以算是系统认可的氪金资金。 至于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 但这种话又不适合在这样一见之中就说出来,难免会有点挟恩图报的意味。 戚寻想着的是,等到解决了蝙蝠岛的事情,她们这些个受害者怎么也该当得到一笔赔偿。 如织娘这般行事利落,对自己的前景并未全然没有考虑的人,自然会对出路稍作别的想法,到时候再与她商量就是。 所以她也只是拍了拍对方的手背说道,“你先不必想这么多,尽管住下就是。” 原随云只怕快要坐不住了,她们也该有所行动了。 彻底认清了自己在戚寻这里的地位还不如一个会砍价的,原少庄主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他甚至觉得自己倘若提到目盲之事,只怕还会被戚寻回上一句“神水宫何时与无争山庄有了交情”之类的话。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64节 水母阴姬给江湖中人的古怪而强大的印象,在原随云并看不到戚寻的样子,只能通过她的处事风格的臆测中,完成了一个成功的上下传承。 要是戚寻知道原随云所想,大概也会想笑出声的。 狐假虎威的戚某人在第二日与原随云碰面的时候,仿佛完全忘记了自己之前在威胁丁枫的时候都胡诌了些什么东西,让原少庄主想提起话茬也完全无从说起,只能在戚寻问起无争山庄这两日间可有获得什么新消息的时候,回答自己确实寻到了一点蛛丝马迹。 又在戚寻提议是否有必要兵分两路,她先领着华真真和高亚男从那些人出现的城镇搜起的时候,表示再等上两日应当就能确定消息来路了,到时候再行动也不迟。 等到戚寻一走,他的脸色便阴沉了下去。 只怕 他得趁早下个决断了。 如今落在神龙帮手里的第一艘船,所幸是被拦截在与紫鲸帮接洽之前。 蝙蝠岛的所在,在船上的人并没有一个知道。 只要紫鲸帮海阔天不是个蠢货,别在没接到人的时候贸然闯入云从龙的地盘,去找那条船只的下落,就应当还能保住他的海上基地还是无人涉足的状态。 至于他的人手…… 有无争山庄这个背景在,他也不愁养不出第二批人。 既然如此,不如将现在已经暴露在人前的这些个手下,寻个背黑锅的“老大”,作为他和神水宫攀交情的投名状,也正好洗脱他的嫌疑。 反正迟早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但这样一来,丁枫便大约只能永远闭嘴了。 与丁枫这些年来的主仆交情,丝毫也不影响原随云在此时做出的果断决定。 只可惜他拿捏不准戚寻的武功,不敢贸然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对着丁枫动手。 看来还是得一边将丁枫稳住,一边用背黑锅对象的假消息来将戚寻给调走。 但只是耽搁了两三日的功夫,事情又越来越向着他不希望的方向发展了。 他刚打算与戚寻提到寻踪线索,便听到有人来报,一个身量高挑,身材魁梧的壮汉闯入了这宅院之中。 这闯入之人板着张脸,实在难以拦得住,却在看到云从龙的时候忽然露出了几分喜色来。 “云老弟,我替你逮着了条大鱼!” 原随云眼皮一跳。 这两日间,为免再出与当日华山之上相似的情况,他从家中又唤了个用得顺手的侍从来,现在站在他身边的少年便俯身在他耳边说起看到的情况。 来人身着简单,却是一副随时可以下水的衣着。 但是身上杂七杂八挂着的东西属实是不少。 他的背上挂着一把五百石的强弓,还挂着个箭筒,在箭筒中放着的箭分量只怕也不轻,用的是最大号的箭镞和箭翎,一共十三支。 他的腰上还缠着一条七色绳索扭结的腰带,同样是个太过标志性的征兆。 在这江湖上有这样特征的人可只有一个。 凤尾帮帮主,十二连环坞总瓢把子,“神箭射日”武维扬! 可他对云从龙的称呼不对! 原随云从未听说过云从龙和武维扬之间有什么兄弟交情,甚至在他的印象之中,只有这两方为了争夺水上势力的权柄打起来的情况。 武维扬一手江上二十丈外也能开五百石强弓的神箭技法,让云从龙别提有多头疼了,只可惜七场比斗被云从龙以水上功夫赢下,武维扬只能在比斗落败之后声称自己永不踏足长江水道,干脆往海上发展自己的势力。 神龙帮和凤尾帮之间的世仇也堆积着不知道多少水上好手的性命。 原随云实在想不通为何武维扬会上来就是一句云老弟。 这完全不对! 但他此时无暇细想这两人之间是仇人还是朋友的关系,武维扬可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后同样腰系七色带的手下还拖进来了个人。 这人穿着个紫缎团花的袍子,脸还是个紫红色,本看起来魁梧威风得很,却偏偏现在脸上多添几抹青紫之色,仿佛是被人暴打了一顿,就变得异常狼狈了。 “海阔天这个家伙闯入云老弟你的地盘,打探的正是被你截获的那条船的消息,云老弟给我这个信任,让我来蹲点,我也自然不能辜负你的期望。” “倒不是我神机妙算,”云从龙摇头回道,“这封信是戚少宫主让我写的。” 云从龙不知道戚寻是从何处得知的自己和武维扬的关系,只能用神水宫确有消息门路来解释。 云从龙不 在南边,能有这个行动力的便只有武维扬。 只不过戚寻没想到武维扬这个七彩腰带配上这种社会老大的做派,看起来好像并不是那种横冲直撞的凶猛,反而看起来有点没头脑的二愣子样…… 多少跟她想象的稍微有那么点不太一样。 更让戚寻觉得他有点傻大个意思的,是他从手下那里将海阔天给接了过来,一把丢在了地上,“这小子还想用自己要去三和楼吃什么钱师傅的清蒸鲥鱼来糊弄我,你看我会信这个?” “……那倒是还是有点可能的。”云从龙无奈地回道,江南做鲥鱼的厨子,没有超过三和楼钱师傅的。 若是海阔天真为了吃一顿饭倒也不无可能。 不过云从龙知道武维扬的性格,他粗中有细,不可能只为了这个理由,偏偏被他说出来,就有种“我抓你就抓不需要废话”的二货气质。 “你抓了他便也罢了,怎么还把他的脸打成这个样子?”戚寻好奇问道。 这可一点都不像是正常交手中的损伤,而分明是打人专打脸。 不过反正想到此人是原随云的手下,挨打也属于活该。 海阔天又走的是海上强盗的路数,手里的人命官司只怕不少。 “这个嘛……”武维扬嘿嘿一笑,“二十年前我就看不顺眼他了,当时他刚得到那条玉带藏针的腰带,说以后要救他性命的,比我这个七彩腰带可强多了——” 他一边说一边将海阔天那条藏满了暗器、现在已经打空了的玉腰带翻了出来,一副看不上眼的样子将它掰开又合拢,就差没直接斩成两段。 “你看,现在挨这顿打救不了他吧!” “……” 怎么说呢,她觉得云从龙和武维扬之间的交情,直到两人死后才曝光,真的是有道理的。 第33章 天下风云 06(二更) 不过戚寻顶多就是觉得, 武维扬这种二愣子性格,能活到今天,还成为凤尾帮帮主, 总舵十二连环坞更是在江湖上声名鹊起, 属实是不太容易。 原随云便是当真想要呕血了。 以两地行程来说,只怕戚寻是在上华山之前,就已经让云从龙找上武维扬了,这才打了海阔天一个措手不及。 可败给戚寻是一回事, 败给武维扬是另一回事。 海阔天栽在武维扬这种家伙的手里, 被以如此狼狈的姿态带到了他的面前, 实在是不能不让原随云觉得丢脸。 武维扬的武力值和他的头脑明摆着不在一条线上,哪怕是原本在江湖上被传为对手的神龙帮惧怕的也只是武维扬以十三根凤尾箭, 接连射穿了十三条船的主蓬, 可不是因为他有什么神机妙算之处。 “为人极为刚正”(*)这个说法,在原随云看来就跟丐帮帮主任慈“为人宽仁”一样, 在势力斗争中没有半分好处,只能沦为被人算计的猎物。 “二十年前的玩笑话你还翻旧账……”海阔天觉得武维扬这种人简直有毒。 凤尾帮身为江淮大帮,紫鲸帮却是海上强盗, 他就算是用一方是白道一方是黑道这样的说法来揍人,海阔天都认了, 非要用腰带之仇这就离谱。 戚寻却觉得大概就跟乾隆那种花里胡哨的审美不喜欢遭到别人的质疑一样,武维扬的七彩腰带也是同样的。 谁还不能有点七彩玛丽苏情怀呢。 这仇记得好, 抓人都挺有效率。 海阔天可不是丁枫。 未成气候的蝙蝠岛能和海阔天搅和在一起无非就是利益共通,这个结盟却并不是牢不可破的, 因为原随云绝不放心跟一个海盗吐露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在面临沦为阶下囚的生死危机的时候, 丁枫会选择替原随云保守秘密, 海阔天却只会权衡利弊, 为自己的小命着想,该说什么就说什么。 “你们确定我说了就把我放了?”海阔天得以被松了绑,脸上的神情松弛了几分。 “戚某绝不会对海帮主动手。”戚寻回答得很果断,“他们也一样。” 她只会把海阔天丢去官府。 这么说起来她也不算骗他。 “早这么说不就完了,你们直接让武维扬在三和楼问我不就行了,问完了我还能吃上一顿热菜,现在这一路我起码掉了两斤膘。” “……”原随云不想说话,他想静一静。 海阔天可没看出那个瞎了眼的公子,正是和他达成交易的蝙蝠公子。 他自认为自己是个很识时务的人,既然打不过那就投降好了。 戚寻总觉得,他那张发紫红色的脸配合那身紫红色的衣服,看起来实在很有喜感,连带着同样让人觉得脑回路不太对劲的武维扬一道,感觉整个院子的气质都不对劲了起来。 “不过我得先跟你们说,我知道的并不多。” 海阔天看武维扬没有继续打他的意思,不由松了口气,“那位蝙蝠公子很谨慎,哪怕是亲自与我见面谈妥交易的时候,也始终藏匿在暗中,就连声音也做了改变,所以你们若是问我,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只能说我也不知道。” “此前与我见面最多的人叫做丁枫,但是我对他也知之甚少,他的武功路数很杂,大约并不能认出是何门何派来。” 看武维扬的脸色略有不虞,海阔天打了个寒噤连忙说道:“先听我说完!” 他挺直了腰板回道:“但你们若是觉得我对这个蝙蝠公子当真是一无所知,那就太小看我了。我怎么说也是刀口舔血混海上的老江湖,有些东西他们想瞒过我不容易。” “你说说看。”戚寻饶有兴致地看了眼 原随云的表情,发觉他这看似依然云淡风轻的状态下,下颚处在了微微紧绷的状态。 海阔天不算是个聪明人不错,但有些时候,将人都当做笨蛋的人迟早是要出事的。 海阔天说道:“蝙蝠岛在海上兴建的位置很巧,表面上是一片乱礁,实际上真正的洞府都藏在水面之下,这样的地方建造的时候总是需要人的,而运送人的活是我在做。” “这位蝙蝠公子是个能人,他希望这些替他建造地下迷宫的人已经是个死人,这样完工之后他让这些人永沉海底也顺理成章。所以他让这些从四处收拢来的能工巧匠先在世人眼里过世,而后被他接到海上来。” “假死?” “不错,假死。”海阔天回道,“这世上的假死药不少,但我们这种习惯于打不过就跑的,又想免得海上这种逃跑容易又卷土重来的环境里,好不容易解决的对手其实在暗中打算给我们暗中一击的,对此其实也有点研究。” “这些工匠所用的假死药,叫做逃情酒。(*)” 戚寻看过的杂闻轶事中正好有对这种假死药的记载,据传是某个一连惹了三份情债的家伙仿造古方做出来的,就为了死遁躲债。只可惜系统里没有这种药物,假死药少见她也并没能有缘见过。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65节 海阔天能认得出来叫出名字自然是他的本事。 “逃情酒在江湖上极为罕见,自然是一条关键线索。这东西的造价可比那种叫做西方豆蔻的东西高多了,除非是顺手,否则绝不会用来替代另一种。” “你们若想知道这位蝙蝠公子的真正身份,查查这个药方最后的流向,总能找得到的。” 海阔天还给戚寻显摆了一番他藏在脖子上狼牙项链里的那颗西方豆蔻,以示他绝没有在乱说,因为他自己也给自己留了一条假死的退路。 看作为主位的戚寻若有所思,海阔天不由有点得意,“我这条消息,应该够换我这条命了吧?” “还不够。”戚寻回道,“把蝙蝠岛在海图上的位置画给我。” “这个没问题。”还以为戚寻会提出什么让他当诱饵之类的条件,结果只是画蝙蝠岛的位置。 对他这种海上熟门熟路的人来说,这就跟吃饭喝水这么简单。 看到戚寻甚至还给他安排了个房间,不必对着武维扬这张脸,海阔天甚至一心觉得,这个其实在盘算着送他去官府能换来多少赏银的姑娘,委实是个好人。 然而他一进房间,便看到了同为阶下囚的丁枫。 “好哇丁公子,你自己被抓也就算了还拉我下水,我果然不应该跟你们合作!” 海阔天越想越气。 丁枫明明是知道蝙蝠岛所在的,必定是他不肯开口,这才连累自己被抓。 “幸好我把能说的都说了,我非跟你们划清界限不可。” 丁枫只是冷淡地看了他一眼。 海阔天到底知道多少东西他心中有数。 但……这不是一个好信号。 他太清楚原随云是个什么样的人,在这种逆境局面之下他会做的大约不是自省,而是抹消这些于他而言是个耻辱的战败信号。 也包括他丁枫! 即便他不想承认,他也已经又朝着倒戈的方向迈出了一步。 自保总归是人的天性。 好吃好喝画起通往蝙蝠岛地图的海阔天,一点都没觉得铡刀随时都会从他的脖子上落下来,反而哼起了小调,这让丁枫越发觉得心浮气躁了起来。 门外可不像是门内这么气氛紧张。 才从西安府的府衙那里去问询了一番消息,回到院落之中的高亚男问道,“说起来我还挺好奇的,戚少宫主是如何知道武帮主和云帮主的关系?” 她本以为自己行走江湖的经验已算不少,却显然对云从龙和武维扬这种亦敌亦友的关系做出了个错误的判断。 这两人不但是可以合作的,私底下的关系还相当不错。 “大概是因为,英雄惜英雄,总比相互残斗让人觉得更像是两位豪侠会达成的关系吧。”戚寻回答道。 她也不完全是因为原著中记载如此便这样套用。 在此前将神龙帮声望数值刷到正向的时候,提示的敌对势力红名中,并没有被认为神龙凤尾必然不合的凤尾帮,戚寻便更加确认了这一点。 他们不是敌人,而是朋友。 除了武维扬这个人稍微不太符合他年龄的跳脱,总的来说,事情还是朝着她期待的方向发展的。 唯一需要可惜的大概就是原本打算去给石观音报信一下她两个儿子的死讯,现在却被无争山庄和蝙蝠岛的事情给推后了。原随云露出的马脚越多,戚寻也越发有了一锅端的底气。 石观音听了都该给原随云送个感谢信。 “对了高姑娘,我想劳烦你和真真一件事,我有点别的线索需要离开此地半日前去追查,我想劳烦你和真真替我看住海阔天和丁枫。” “这叫什么劳烦,我还正愁帮不上忙。”高亚男扬眉一笑,这笑容中可丝毫看不出往日失意,“若有人想要趁机杀人灭口,也正好让他领教领教我华山的清风十三式。” 她又小声补了句,“十三式中的九式。” 戚寻忍不住笑了出来。 将自己少学了四招这种事情如此理直气壮地说出来,大概也正是高亚男的可爱之处了。 至于华真真,她做事一向认真,或者说在这张看起来柔软内敛的皮囊之下一直都是一颗足够较真的心,戚寻一点儿也不担心她会放任有人趁机了结了丁枫。 第二日戚寻便随同武维扬和云从龙离开了此地。 院中少了个让他难以察觉到呼吸的可怕对手,并没有让原随云从在听闻丁枫落入对方手中开始,就始终怀着三分不安的心绪有任何的平静。 一出接一出的意外让原随云意识到,他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那就不能再拖了。 此刻的局面对他来说已经不利。 好在丁枫不容易开口,海阔天没有见过他本人,尚在可以处理的地步。 可万一今日,这个看似在按兵不动,等着他这个无争山庄少庄主提供消息的戚少宫主,又做出什么惊人之举,他只怕就当真被动了。 不过他素来谨慎,这种杀人灭口的事情他不能亲自去做。 戚寻离开此地,华山派的那两位姑娘又守着那些人质,正是他调配人手的时候。 一只传信的苍鹰落在了他的窗台上。 比起鸽子这种在原随云看来太过软弱的生物,鹰无疑要更稳妥得多。 只不过此刻的戚寻,可完全不像是她说的有重要线索要去调查那样行动匆匆,她此刻正与这两位水上好手一道泊舟在渭水之上。 甚至为了打发时间还弄来了一套渔具。 “戚姑娘不是说有要事要做吗?”武维扬有点摸不着头脑。 武维扬原本以为戚寻是打算顺着海阔天所说的逃情酒的那条线索追踪下去的,或许原随云也是如此觉得,谁知道戚寻居然是来钓鱼的。 “听说鱼目多吃有明目的功效,不知道两位是怎么看的?”戚寻慢条斯理地垂竿入水,仿佛一点也没觉得自己在做什么不合时宜的事情。 “要真是吃什么补什么,我看要明目还不如吃飞鸟的眼睛,起码没有天天泡在水里。” 武维扬没有如云从龙一般亲眼见到戚寻那惊人的战斗力,看戚寻这么不务正业,当即出声驳斥道。 戚寻闻言 没有露出半分的不快,反而笑道,“武帮主提了个好建议,那么可否借你那强弓一用?” 武维扬迟疑了一番还是把弓递了出去。 “戚姑娘最好不要小看这弓的力道,五百石的强弓,不熟悉此道的人只怕……” 他的话顿住了。 因为他眼看着戚寻搁下了手中的钓竿,在站起身来接过武维扬手中的弓和凤尾箭的时候,顺势拉了拉弓弦,分明轻松得很。 对力量的掌控,于戚寻来说并不难,习武之人内功到了她这个境界若还拉不开这张弓,那才是个笑话,难的大约是精准命中。 可偏偏—— 她抬头望向了空中。 在她向武维扬借弓的时候,正有一个代表红名的红点出现在小地图的边缘,以飞快的速度朝着她们的头顶掠来。 早在昨日戚寻发现这个红点的时候就已经去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如果在小地图上的红点能显示出名字的话,大概会叫做【原随云的送信飞鹰】。 原随云是红名,他的鹰当然也是! 而当戚寻举箭引弓的时候,感谢系统,她看到的并非是一个黑点,而是偌大一个放大版本的血条,一条锁定目标的牵引之线,以及一个鲜明的准心标记。 就跟个游戏副本里的射击小游戏一样。 要是这种傻瓜射击,在内力增强的动态视力下她还打不中,那她也趁早不要混了。 “武帮主说的不错,我看今日的明目加餐有着落了。” 吃饭怎么不是大事呢。 至于射落飞鹰来烤什么的—— 这可不能怪她,要怪就怪楚留香和戴独行开的头。 第34章 天下风云 07 远在千里之外的楚留香并不知道自己无端被cue, 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大概江湖上会找上他的麻烦实在太多,债多不压身的情况下他根本不会想到,之前跟戴长老在丐帮烤了长孙红的飞鹰, 会此刻在华山脚下来上一出重演。 他更忘记答应了戚寻,若是她有十足把握对付石观音的时候, 要请他去欣赏沙漠里的奇景这件事,只觉得那大概还在很远之后。 他此刻身在京城, 盯上了邱小侯爷的九龙杯。 这年头对抓住楚留香这件事还有相当大执念, 甚至觉得自己迟早能做到的人大约是已经不多了,此刻身在京城的白衣神耳英万里便是其中一个。 但楚留香换了张丢到人堆里就认不出来的脸后, 混在茶馆中却听闻,明知道他给邱小侯爷下了拜贴, 不日之内只怕就要登门造访, 英万里还是选择了离开京城,而不是将侯爷府围堵个水泄不通, 等着他自投罗网。 只怕是江湖上又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戚寻可不知道英万里听闻这起恶劣的拐骗事件,在朝着西安府的方向赶来, 她拎着那只被凤尾箭贯穿的飞鹰, 正在往回走。 “戚少宫主好箭术。”武维扬这人没什么心眼, 夸人便显得尤其真心实意, 就连称呼都从戚姑娘变成了戚少宫主。 导致实际上开了外挂的戚寻听着还有点不太好意思。 但仔细想想真要是单打独斗,以她如今的本事要按着武维扬打也没什么问题。 那么到底是夸的她实际上不入流的箭术, 还是她的武功,稍微挪一挪这个溢美之词就是了。 脸皮不薄的戚少宫主坦然地应了下来。 “若是射的水上船只,自然还是武帮主的本事更胜一筹。” “只是不知道戚少宫主为何要射下一只信鹰?”武维扬眼尖地看到这只飞鹰的爪上藏着个小圆筒, 分明就是个藏匿信息的地方, 只是戚寻收起了这个东西, 却并没有展开一观的意思。 射落送信的飞鹰可不是个寻常的举动。 戚寻这毫无负罪感,甚至让武维扬觉得应当算是成竹在胸的样子,明摆着是知道这只飞鹰由来的。 能如此精准地拦截在路上更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情。 若是装逼一点回答这句话,大概是“天凉了,无争山庄该破产了”,奈何现在甚至还未到盛夏时节,还是一日热过一日。 戚寻只能回到:“有了这东西,有些人就应当站定立场了。”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66节 她说的自然是丁枫。 先看到这只倒霉催的飞鹰和携带的信笺的人,也不是原随云而是丁枫。 原随云并不是个蠢人。 他如今步步被动,虽然还没被怀疑到头上,却已经接连折损手下的情况属实,倒也还不能算是末路穷途。 所以他自然不会在送出的信上暴露自己的太多信息,甚至还用上了通信的加密方式。 可惜他有张良计,戚寻有过墙梯。 但凡换个人都不敢直接将这封密信塞进丁枫,戚寻就敢。 她让武维扬把海阔天跟拎个鹌鹑一样拎了出去,自己搬了个椅子坐到了丁枫的对面。 丁枫原本还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直到看到一个纸团丢到了他的面前。 展开纸团看到的东西,让他这几日原本就紧绷的神经又动了一动。 “阁下好像一点也不担心我会胡诌一番上面写的什么,或者干脆把纸团吞下去来个死无对证。” “你都这么说了,当然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戚寻打量着丁枫的神情。 在听到戚寻说到“无聊”的时候,丁枫的脸上露出了一种说不上是喜是悲的神情。 继续效忠于公子的选择在这位神水宫少宫主眼里竟然是无聊的举动。 但或许她说的也并没有错。 无争山庄少庄主原随云始终是那个光风霁月的公子,而他们这些个不慎落入敌手的,便是被公子放弃,要让山庄之中死士前来清理的垃圾。 他当日所觉,公子并不太在乎他的生死存亡,反而只在意自己的眼睛,并非是一个处在危机之中的错觉,在看到海阔天也被带来的时候生出的不祥预感,同样不是个想太多的猜测。 “阁下说的不错,我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 丁枫做出了决定,原本忐忑不安的心情稍稍平复了几分。 他用这两日食不下咽后看起来少了几分血色的手指,一点点展开着这张纸团上的褶皱,仿佛同样展开的还有他这几日间盘桓的心思。 “说说看原随云的事情。”戚寻说道。 丁枫不觉得太意外。 戚寻能将原随云的信鹰拦截下来,必然知道鹰要往何处飞,更知道放飞这只鹰的是什么人,一口叫破了原随云的身份,也更让丁枫意识到—— 他与其继续待在这艘随时可能沉没的船上,不如给自己谋求一条生路。 何况待在这条船上,他也不过是一个被用来填塞沉船窟窿眼的补丁而已。 原随云的笔迹寻常人绝无可能模仿得出,特殊的加密指令也是他们这些个最得力的下属才知道的,那只飞鹰丁枫还一度饲喂过更不可能认不出,所以戚寻给他带来的消息必然是当真出自原随云的手笔。 实在不能怪他有反叛的心思,要怪就怪,原少庄主实在是太过凉薄了一点。 “公子……不,原随云出自无争山庄,原本应当是金尊玉贵的身份,可惜他瞎了眼睛,原庄主曾经劝说过他身有残疾并非不能继承偌大家业,无争山庄三百年威名也绝不会被人轻慢。” “原庄主本人在江湖上的说法就是身体欠佳,体弱多病,难在武功上有所建树。”戚寻想了想印象里关于这位原庄主的消息。 如果说三百年前的原青谷建立无争山庄的时候,无争二字其实是江湖中人送给他的敬称,只因为无争山庄确实已经在江湖上的地位无人能与之相争,那么原东园这个人,就当真是显得无欲无求的无争。 除了人尽皆知的,他对这个五十岁后才得到的儿子格外的好。 “不错,原老庄主几乎不会武功,但他的手底下收拢了相当一批可用的人手,毕竟就连薛衣人都不敢朝着无争山庄迈出一步,正是托庇的好去处。原随云武道天赋极高,又心有大志,原本靠着祖辈几代的积累,加上这些人手,已经足以成为江湖上的领袖风云人物。” 这是个一开场就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 丁枫继续说道:“可惜他觉得有了残缺的东西,再怎么弥补也不够完美,除非打碎重来,获得上一代的东西,怎么也不是自己的东西,就像是在可怜他的施舍,所以他打定了主意要做出一番大事。” “因为他看不见人,所以他一定要看见人心,手握别人的情报要害也一向是最有震慑力的事情。而他等不得这么多年的积累,要做就要做一出销金窟。这两相结合,就形成了建立蝙蝠岛的计划。” “后面的事情我想阁下都已经知道了。蝙蝠岛的地盘刚刚有了个雏形就撞到了云帮主的手里,原本他想追踪应该没有这么容易,但原随云大概……运气不太好。” 要丁枫说,这何止是运气不好,简直就可以用流年不利来形容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华山的风水和他相冲。 但大概这就是天命昭彰恶有恶报,毕竟他们做的本就不是什么正经事。 也只有原随云这种心性偏激的人才会觉得,这种事情才是正能体 现他的真本事的事情。 “阁下若是想要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对原随云出手,不必担心无争山庄掣肘,我倒是留存了不少原随云行此恶事的指令调度,若是阁下放心可以让人随我去取来。” 丁枫小心地打量了一眼戚寻,发觉她脸上的神情稳得惊人,一点也没有拿捏住了无争山庄把柄的得意。 他直觉有什么超出预料的事情要发生了。 果然下一刻他便听到戚寻问道,“如果我说我不止想要原随云为恶的证据,还想要原东园为虎作伥纵容他行事的证据,又或者是无争山庄的其他罪证,你能做到吗?” 丁枫脸色一凛,“这种话是不可以乱说的。” 若只是对上原随云,一击即中,此刻身在西安府境内,大不了他就是与这位戚姑娘达成一个协定,等他给出该给的东西就让他出关去自生自灭,原东园再如何想要报复都找不到他的头上来。 可要是直接对上原东园那是另一回事。 他才因为原随云的行事风格冷了心肠,要对这个旧日的主子反咬一口,现在也不免要打退堂鼓了。 但这个坐在他面前的姑娘一双冷意暗藏的眼里凝定的神光,让他不得不被牢牢地钉在那里。 直到他觉得有些坐立不安,她才忽然笑了出来。 “何必这么紧张,你是不是忘记了我出自什么地方?” 她出自神水宫。 神水宫的履历和历史积淀确实不如无争山庄,但水母阴姬护短而且武力值奇高,有这两点就已经足够戚寻多了一点话语权。 “何况,三百年间朝代尚且有变更,谁又说无争山庄是不可以因为行事有所偏颇而被钉死在耻辱柱上。” 丁枫沉默。 这说的好像在掀翻什么统治一样。 但他必须承认,既然要活命,谁不想让自己的威胁尽数拔除呢? 戚寻又说道,“再者,若是如我这种有靠山支援,自己又有一争底气的,都不去尝试做这件事,江湖上又还有谁会去做这件事?” 那只怕是当真没有了。 无争山庄或许会因为失去一个继承人而继续沉寂下去,这百年声名的余威残存的影响力下,被清扫得无声无息的人命官司却会永不见天日。 戚寻没有说一句要为人讨个公道的说法,更没有说倘若神水宫因此而威名更甚,她是否会成为第二个原东园,但丁枫可以确认的是,她起码不会是原随云。 丁枫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一次。 “这张信笺……” “你先留着吧。”戚寻摆了摆手,示意丁枫不必将这张加密的信笺给她。 该说的事情说了,重点就不在原随云而在无争山庄本身了。 她把谈话的时候丢在地上的那只死鹰给拎了起来,起身朝外走去,“我会安排人带着你往无争山庄一行的,至于现在——” “我去给这位原公子加个餐。” 丁枫嘴角一抽。 这加个餐加的是什么东西好像并不需要多说了。 把原随云送信的飞鹰一箭射了下来,现在还打算送上饭桌,杀人诛心也不外乎如此了。 水母阴姬到底教出来了一个什么奇怪品种的弟子? 由这种刀刀扎心的家伙继承神水宫真的没有问题吗? 他怎么想都觉得这实在是个不太好回答的问题。 可惜并不在这里的水母阴姬并不能给出一个答案。 原随云回到院落中就闻到了一阵烤肉的气味。 他现下手中不知道何时多了一把折扇。 反正正是夏日,也没什么为了装逼不在意季节之类的情况,折扇轻摇间还当真有几分风度。 就是那张脸上的笑容,让戚寻在环绕一圈的对此之下觉得实在很假。 原随云已经开了口,“不知道是哪位的好手艺?” “非要说的话,这个人现在不在我们之中。”戚寻回答道,“前些日子我还在丐帮中小住的时候,那位烤鱼的一把好手快网张三,曾经送了我一份烧烤的调料,正好今日回来的时候新打了只野味,就派上了用场。” 戚寻的语调依然是那种不冷不热的状态,原随云早知道她对自己称得上是不假辞色,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只是顺着这个话茬说了下去,“光是气味就知道确实有些门道。” “确实如此。”戚寻深表可惜地将这一份她觉得烤拖鞋都成的调味料给用了个干净,“我曾经与他说,以他这本事,只怕还是去做个厨子挣得要比飘在水上多得多。若是不想一直蹲在灶台前面,将这配方论份来卖也应当是一笔大买卖。” “不过人各有志,我该说的说完了也实在劝不动。想想就连闻名天下的楚香帅的船都是他给打造的,这也未尝不是一种乐趣。” 不知道是不是原随云的错觉,他觉得戚寻在说到人各有志的时候,仿佛意有所指。 但他好像并没有那种被人盯住的感觉,又觉得大概是自己想多了。 戚寻确实没有在看着他,而是在看着这只上了烧烤架的鹰,满脑子都是鲲之大一只烧烤架塞不下的梗。 而且该说不说,大约是饲养的环境不太一样,原随云养的这只比起长孙红的,看起来要油光水亮得多。 大概看起来也很有食欲一点。 原随云毫无自家信使被人烤了的感觉,因为那个替他播报当前情况的随从,又被他安排去与另外几个心腹接头,无法隔着大老远替他看看眼前现在是个什么场面,直到肉入口的时候,他才感觉到戚寻并不是在烤鱼烤鸡。 这味道很陌生。 “这肉?”原随云陡然顿住了动作。 “原少庄主身份尊贵,应当不会没有吃过才对,这是一只鹰。”戚寻面带笑意回道。 一只鹰?! 若是之前,她话中尚存几分亲近之意,仿佛因为这两日间无争山庄调查出的线索颇为满意,也连带着对他有了几分好感的状态,只怕会让他的心情稍微舒畅一些。 反复的受挫和不知道如何开口询问那医治眼睛之法,让原随云心中憋着一股苦闷。 可当她这种表露出的善意说出的话,居然是她新捉了一只鹰的时候,才放出了一只信鹰的原随云如何能不紧张? “原少庄主放心,这肉又没有毒,总不至于叫你吃出个什么好歹来。” “戚少宫主说笑了,我倒不担心这个。”原随云极力压制下了自己顿觉不妙的情绪,忽然发觉被送到他盘中的除了鹰肉之外,还有这只鹰的一双眼睛。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67节 他的筷子又是一停。 他手下之人早知道提及眼睛是他的逆鳞,如何有可能将这种东西送到他的盘中。 这可当真是头一遭的待遇。 但在武维扬和云从龙这两个家伙的举杯对饮,和对戚寻把握烤肉火候的夸赞中,他实在不能将这种不快给发作出来。 这多少会显得他反应过激。 他忍着心中翻涌的惊涛,以稳住心神的镇定口吻问道:“不知道戚少宫主这只鹰是从何处捕来的?” “原少庄主为何要在意这个?”戚寻回复的语气怎么听都有种漫不经心的意味,“我与武帮主和云帮主今日从渭水往返,正好见这只鹰从南往北飞而已。我早闻武帮主这神箭射日的名声得自那把强弓,也想试试手感,就射下来了。” “都说形容人神目如电是什么鹰隼一般的眼睛,原少庄主该多用一点才是,说不定有些好处的。” 这话说的……实在很扎心。 原随云第一次知道,食不下咽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 戚寻说的轻巧,可这什么渭水之上,什么由南往北飞,分明在他听来字字句句都指向了那只才被他放飞出去的鹰。 他再如何处事镇定,现在也觉得满脑子都是混乱的轰鸣之声。 他甚至想问问这是不是一只送信的鹰,但问出这句话无异于是自投罗网,所以他决不能这么说。 在这种心思混乱中,他保持着一种机械进餐的状态,直到那双鹰眼落入了口中,他才陡然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吃的是什么东西,又给吐了出来。 这个非同寻常的表现,和他这位无争山庄少庄主惯来的表现可截然不同。 人的本能反应骗不了人。就像原随云此刻有些拿不稳东西的手,和他脸色骤然的变化,实在是很难让人相信他现在完全没事。 “原少庄主?” “无事……”原随云强忍着胃里的翻覆和仿佛被人拽到了光下,将自己的所作所为都看得清清楚楚的绝望感,试图让自己跟这只倒霉的飞鹰割席。 可他越是试图保持镇定,越难克制住自己从被人狠狠敲了一记的状态中调整过来后,不断在做出假设的脑子。 他一向习惯对所有的事情都保持足够的掌控,事实上此前他也一直做的很好。 但现在他必须承认,他想要的东西太多,不舍得离开华山或许是个绝对错误的选择。 他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周围的人和那种让他觉得烦躁的欢声笑语,像是一只将他笼罩在其中的罗网,而他是下一步就要步入后尘的另一只鹰。 以至于他在味同嚼蜡地吞咽下这鹰肉的时候,活像是在吃自己的肉。 不,现在还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这只鹰的所有权,还没到真正翻脸的时候。 “大概是……大概是不太习惯这个味道而已。戚少宫主不用介意。” “那就好。”戚寻这简短的回答听来像是要将此事给翻篇,原随云也不由松了口气。 却在听到一阵刀刃切割开鹰肉瓜分的声音中,戚寻又一次开了口,“我还以为是原少庄主养了这只鹰有几个年头了不太舍得。毕竟要是让我把神水宫里养了几年的兔子捞去做红烧兔肉我也会舍不得的。” 原随云如遭雷击。 “但我想想原少庄主大概不是这么恋旧的人,就连与你相处了十几年的属下,也是可以随便牺牲的,送信跑腿的畜生大概也更入不了你的眼了,是不是这个道理?” “所以只与原少庄主素昧平生的普通人,在你看来就是完全可以利用的工具,哪怕被你弄瞎了眼睛,被你送去海上那种求生无门的地方,也只不过是为你的事业添砖加瓦而已,是又不是?” 戚寻这一串听起来慢条斯理,实际上完全没有一点停滞间隔说出来的话,让原随云简直要变成了个静默的雕塑。 他现在完全可以确定,戚寻所说所做完全不是个试探,而是已经确认了他的身份后直截了当地做出惩罚的举动。 或许从他一进门开始,她就已经蓄意在给他这致命一击。 而他必须承认,她成功了。 他方才心中一团乱麻的折磨和此刻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的尴尬,让他简直想要找个地方藏匿起来,而不是筷子上还夹着自己的“信使”。 更让他觉得自己落入孤立无援地位的,无疑是她话中暗藏的另外一个意思—— 丁枫已经倒向了她。 “戚少宫主是什么时候盯上我的?”既然已经说到了这一步,他再狡辩否认就有点没意思了。 何况,他也不觉得自己已经是个阶下囚。 他虽然目盲,却也一向习惯于 让自己尽快摸清所处的陌生环境的情况,所以此刻他自觉自己并非对这里一无所知,也并非没有逃离的机会。 他想拖延拖延时间。 “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不过原少庄主,你知道我这个人一向奉行的是什么行事准则吗?”戚寻问道。 但说是问或许是不太恰当的,因为她根本没有指望得到一个回答。 “不必要的时候,不要话太多,很容易被人翻盘的。” 就像原著里的原随云如果不是自觉自己胜券在握,甚至打算携美离去,多唠嗑了那么几句,也不会被金灵芝来了一出同归于尽的反杀。 扎心打击完了,戚寻可没打算给他任何安全逃离的机会。 她袖中的百丈含光绫,几乎在她话音刚落的下一刻就出了手。 原随云第一次知道,耳朵太灵敏并不是一件好事,只因为在这一瞬间爆发出了太多的声音。 早得到戚寻吩咐,织娘在她做出指令的时候领着人关上所有门窗,将这间用餐的屋子所有的开口都给关了个彻底。 门窗扇关闭的声音混杂着风声,但更重的风声无疑是戚寻的长绫发出的动静。 原随云练的一手流云飞袖,即便是创建传承这门功法的武当派现任的掌门,只怕也未必有他的本事。 而现在缭乱的飞绫带起的风声,比之流云飞袖更让人觉得轻巧灵动,却又暗藏其中剑招的锋锐之气。 高手对决中的先机本就格外关键,戚寻这抢先一步的出手正将他压在了下风。 绫光如电,阴分阳晓的剑招已经以一侧力道轻柔地震荡开了他那黄教密宗大手印的掌力,另一侧则有剑气威逼的寒锋,径直切断了他的衣袖,完全就不打算给他用出流云飞袖的机会。 他本以为这种怪异的发力已经是对方有备而来招式的极限了,却没想到在他以血影人如蝙蝠一般灵活游走的轻功急退的时候,赫然发觉身后不知道何时已然多了一道缠绕而来的绫锻,正被他撞了上去。 绫锻柔软更有水波缠绕之势,却让他赖以自傲的轻功骤然间都失去了作用。 这倏忽之间的脚步停顿,放在寻常时候便也罢了,在此刻无疑极为要命。 反应过来戚寻和原随云之间的交谈是何意思的另外几人,现在如何有可能当个安稳旁观之人。 华真真和高亚男的剑一前一后拔出了剑鞘。 剑鸣之声恰到好处地藏住了戚寻发出的一指弹指神通。 但这不是点中他的穴道将他定在原地。 而是一指打中了他的膝盖,让他在这个仓促转向意图脱身的轻功腾跃中毫无形象地摔在了地上。 下一刻,两把剑架在了他的脖颈上。 “其实一般情况下我还是个打架很有素质的人,也不喜欢欺负身有不便的人。”戚寻叹了口气,“可惜你原少庄主没这个待遇。” 就像她杀欧阳克也不跟对方打个招呼,明摆着不讲武德,打原随云也是一样的。 何况也没说不公平对战就会影响系统给出的击败奖励。 【系统】【您已击败无争山庄,获得神水宫基础声望+6000,江湖声望+500】 【系统】【敌对势力无争山庄声望下降。】 虽然因为不是击杀,没出现什么掉落收获,但想想原随云这人又没什么自创的武功,都是从其他门派偷来的武学,戚寻琢磨着除了的流云飞袖有点意思之外,其他她还真没什么兴趣。 而流云飞袖又不属于武当严禁外传的武功。 她完全可以找个机会上武当一趟,或者等下一次开陆小凤世界的副本时候,去找花满楼交流交流。 万一从原随云这里掉落的流云飞袖,也跟他一样面目可憎 ,那岂不是太完蛋了。 她可不能做这么赔本的买卖。 戚寻脑子里转过了一点无关紧要的想法,便对上了原随云那张含着怨毒和颓败之色的脸。“这个说话的状态让我觉得安心一点。” 原随云可安心不了。 剑架在脖子上,但凡他有点异动都会被剑刃夺命的状态,是他从未出现过的狼狈。 更狼狈的无疑是他这几日间从头到尾都被人玩弄于股掌中。 他绝不相信戚寻这个家伙是直到今日打鹰的时候才发现的真相,甚至怀疑他刚上华山的那一日头上莫名其妙被人贴的那个福字,也是出自戚寻的手笔。 这让他觉得自己越发像是个跳梁小丑。 “你既然都已经知道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让原随云觉得难堪的可不只是戚寻的表现,还有武维扬这个家伙绕着他走了一圈啧啧称奇。 “想不到啊,我还以为这位原少庄主是当世俊才,结果是个这样的货色。这么一对比,云老弟,虽然你的皮相差了一点,但是你的心肠可比他好太多了。” 云从龙不想接话。 这个算是半个兄弟的家伙明明在夸他,还非要拉踩一把长相,也是没谁了。这张嘴要不是平时相处的人都是知道他性格的,只怕能得罪一箩筐的人。 但显然这句话对原随云的打击不小。 他的胸膛起伏了片刻像是在强忍着怒气。 他虽看不到周围人的表情,但此刻臆测之下更有一种难堪。 而戚寻甚至懒得看他那张脸,而是转向了华真真。 “真真,我现在可以回答你这个问题了。”戚寻说道,“那天在试剑台上你问我,我是不是对他的印象不太好,之前这么说的话难免有点不好解释——” “原随云这等败类,还指望我对他有什么好印象吗?” “不错,他合该被人唾弃的。”华真真声音虽轻,却话音笃定有力。“那么阿寻打算如何处置他?” 从她的角度看去,方才出手间举重若轻,剑招在方寸之间尽显峥嵘之色的少女负手在屋中来回走了一遭,同样没有着急作答这个问题。 华真真直觉,她此刻的沉默并不是因为这个惩罚措施不好界定,而是还有些别的想法。 “若是不方便现在说,也可以慢慢商量。”高亚男说道,“咱们这么多人,总能想出一个处理的章程来的,阿寻若是觉得此举是得罪了无争山庄,我可以去禀报师父,若是师父不愿让华山派担负这个责任,我与你一道承担。” 她也有些意外,来访华山的原随云居然会带着这么个“惊喜”。 但她素来侠义为怀,虽然觉得此事难办,也并没逃避这个责任。 “这种事情可不能少了我们两兄弟。”武维扬没什么所谓地回道,“反正无争山庄也没本事在水上拿我们开刀。”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68节 戚寻闻言一笑,这种有人站在身后撑腰的感觉实在不错。 认识这些朋友,与能解决原随云一样痛快。 “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在想能不能再发挥出一点这位原少庄主的作用。而我想动的也不只是他,还有他身后替他扫尾的原东园。” 戚寻想到这里,忽然冒出来了一个奇怪的主意。 “只有丁枫的一面之词,是没人会相信原东园也在助力他这个好儿子作恶的,捉贼拿赃这种事情一向是如此。无争山庄的证据总得拿到手了,才好给原东园定罪。” 原随云怎么也没想到,戚寻没着急对他动手,根本就不是在顾忌无争山庄的存在,而分明是想要一网打尽。 他更没想到的是她接下来说出的话。 “无争山庄只要有原东园在,必定铁桶一块,所以得先把 他从山庄中引出来才好。至于将他引出来的理由——” “你们说,大漠石观音潜入中原意欲再次上华山寻仇,却先遇上了原少庄主,少庄主一表人才龙章凤姿入了石观音的眼,便被劫掠进了大沙漠,这个理由如何?” 原东园就这么一个儿子,长歪了都没放弃,又怎么可能因为石观音此人武功极高,便放任这个儿子自此永留关外。 戚寻已经继续说了下去。 她这个面带沉痛的戏精样子,让一贯沉稳的云从龙都差点没绷住表情,也毫不怀疑若是她这样跟原东园说出此刻的情况,只怕原东园还当真会相信。 而石观音确实是有上华山寻衅,或者说确实是有入关可能的。 先前丐帮中折损的两个儿子和丢了的三个徒弟岂不就是最好的缘由吗? “哎,可叹我们不是石观音的对手,也只能意思意思加入原庄主的寻人队伍了。为保原少庄主清白,我等必将竭尽全力才是。” “真真,至于往无争山庄中探查的重任,我想交托给你。” 只有华真真的武功能镇压得住丁枫。 更只有华真真这种超低的存在感,和甚少有人知道她的武功有多高的情况,才能让原东园相信,她不跟着一道去救人是因为本事不够,而不是另有目的。 何况她还晕血,简直没有比这更合适的借口了。 “原少庄主。”戚寻的目光最后停在原随云苍白的脸上,“会有这个想法,还得多亏你长了张很有说服力的脸呐。” “……” 说实话,原随云一点也不想要这种夸奖。 第35章 大都之会 01 原随云前所未有地痛恨自己生得不错。 当然大约在大漠里的那位也会觉得自己天降黑锅的。 给石观音一个发言机会, 她也并不想要背负一个为美色所迷惑,强抢无争山庄继承人的罪名。 这跟她在沙漠里过自己的快活日子可就完全相悖了。 她现在也不过才接到无花和南宫灵出事的消息,更接到了曲无容等人落到神水宫中人的手里, 还被送上了华山的消息。 而正如戚寻此前对她的判断,石观音对这两个儿子和三个徒弟都算不上有什么感情,她最爱的人还是自己。 几个工具人没了, 确实让她生出了几分断了一臂的错觉,但也仅此而已了。 在中原武林的受挫只会坚定了她夺取龟兹王国的那笔秘密财宝的想法。 可她又哪里知道,大家出来混都不简单, 龟兹国王这看起来昏聩好骗的样子, 实际上连极乐之星是开启龟兹宝藏的钥匙这种话都是假的。 互飙演技成功卧底的石观音忽然觉得后背有点发凉。 而远在陕西,原随云一想到戚寻这个但凡是个正常人都想不出来的计划,惨淡的脸色中又闪过了一缕阴沉。 石观音不会蠢到真的前来动手抢人, 那么戚寻的目的就只会是制造一个他被人劫走的假象。 既然是假象, 他原随云本身的性命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一旦成功让原东园相信,他这个儿子正如当年落入石观音手中的皇甫高一样,落到了石观音的手里,为了防止消息外泄,原随云就可以去死了。 即便知道成王败寇一向是个真理, 当真面对自己可能要性命不保的局面,原随云也实在难以保持平静。 何况无争山庄有多少势力积淀,以他这位少庄主的身份又如何会一无所知。 石观音的行事作风, 又势必要让对上她的无争山庄势力受损。 而这位试图挑拨起两方对垒的罪魁祸首,现在却像是个没事人一样, 重新坐回到了餐桌的边缘, 继续这个被打断的晚餐。 大约只有向来敏锐的华真真发觉, 她并不是得胜后的自得其乐, 而是略有些心事的样子。 “将原随云拿下起码就不必担心还有人会遭逢这样的劫难了,这事应该高兴才对。”等到回到单独的院落中的时候,华真真跟了上来与她说道。 “我不是在想这位原少庄主的所做所为,有多让人觉得一个有此等身家背景、本该有大好前途的人落到这个地步,让人觉得可怜。” 戚寻一点也不可怜原随云这样的人。 行差踏错让人惋惜的情况,也只有是当真天命作祟的情况罢了,可不算原随云这种自己不做人坑害别人的。 “我只是在想,要怎么让原东园相信,确实是石观音掳走的人。” 原东园五十岁才得到的这个老来子,现在年过七十,活到这个年纪的大多不至于被一句话忽悠瘸了。 何况作为无争山庄真正的掌权者,戚寻也不觉得他会是个简单的人物。 最麻烦的是这个人深居简出,在原著中只能算是一个背景板,就更难揣测了。 “薛衣人尚且不敢向着无争山庄踏出一步”这种说法,也不得不让她谨慎行事。 所以她不能只是让原随云莫名其妙失踪,就这么跟原东园说你儿子没了。 等用她打算好好想想这种理由送走了华真真,让她不必担心后,戚寻坐在了桌前,摸出了一张纸盘算起了这出“石观音强抢美男子”大戏的编排。 既然是大戏,主角配角总得一个不缺才行。 被抢的原随云势必是要出场的,出来抢人的“石观音”也得拉出来溜溜,还得有一堆人证。 人证的事情是最简单的。 如今跟她是同一阵营的云从龙、武维扬、高亚男、华真真,除掉了并不太适合来表演的武维扬之外,都可以做这个人证。 戚寻琢磨着到时候让他带着海阔天去收拾蝙蝠岛的海岛算了,正好也有了个妥善打发出去的理由。 但光是这几个人还不够。 原东园随便查一查都能发现这些人其实是她聚集起来的,所以最好能让枯梅大师也当个见证,毕竟这位铁仙姑,只怕没人觉得她会为了什么人说谎。 若是安排得当,最好是让枯梅大师受一点轻伤。 不仅石观音出没的证据确凿,也怎么说都比原著的结果好太多了。 原随云这个被抢的和石观音这个抢人的就比较麻烦了。 要让原随云这个已经意识到自己死期将至的人乖乖听话,那可无异于是天方夜谭,所以戚寻已经果断翻出了副本,看看有什么法子让他能当个称职的壁花。 她的第一反应其实是副本【沁阳古墓】和【幽冥鬼窟】指向的武林外史。 云梦仙子王云梦虽然被人记住的更多还是天云五花绵这种天下绝毒的暗器,但那个“梦”字的迷梦摄心大法论起来,比之天云五花绵还让戚寻觉得实用性更高得多。 而迷梦摄心大法,并不是一种很难传授给外人的武功。 王云梦麾下的白云牧女,名为牧女实为牧人,沁阳古墓中逃出生天的那些人转头就落到了王云梦母子的手中,更是神不知鬼不觉地被送到洛阳城里,正是靠的这种功法。 王云梦可没有亲自离开洛阳,她手底下的人就已经替她做完这件事了。 迷梦摄心大法确实有其独到之处。 但戚寻很清楚这场大戏中她的位置并不在阻拦石观音出手的人当中,等同于需要另一人掌握这种功法。 迷梦摄心大法外传,并不是一件好事。 谁知道会不会在江湖上引发什么动荡。 戚寻在划掉了功法的选项后,将重点放在了毒上。 操纵人行事的毒,有才解锁的一百级副本【跨海飞天堂】在,但凡她的记忆力没有出错,就应该记得有一种毒叫做一支毒锈。 但事实上,在说英雄的背景下,研制出这种毒药后被雷纯灭口的温趣,绝不是唯一一个对这一类毒药产生兴趣的人。 岭南老字号温家和蜀中唐门都还有其他功能相似的产品。 以温家为例,早在自在门诸葛神侯和元十三限尚在三十来岁年纪的时候,蔡京一党为让冤杀受刑之人看上去自知罪孽深重,引颈就戮,而非一味喊冤,便让手下的夏侯四十一去找老字号温家索要研制出的此类毒药,名为“唯命是从”。 唯命是从的药效和一支毒锈有共通之处,很难说其中是不是有相互继承的意思。 而同为毒中好手的唐门,在苏梦枕退场,戚少商接任金风细雨楼楼主后,新一辈的年少英才中,可堪与投效方应看麾下的唐非鱼相提并论的唐能,同样有这种本事。 王小石、唐宝牛、方恨少三人受制于唐能,在要操纵三个人质的状态下,唐能还能与搜魂总管孙瘦彼交手,全身而退,可见其这个“能”字也不是乱取的。 若是毒的话,恐怕还真得往这个副本走一趟。 戚寻虽然自认性格里有点邪气,但自认做不出将这种毒用在正派之人身上,但用在原随云身上那就不一样了,戚寻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的。 她在纸上写下了跨海飞天堂这个副本的名字,暂时敲定了这个副本。 何况她是要唆使原东园去给石观音找不自在,但她可没打算把声望都留给对方来刷。 戚寻评估了一番自己 的实力,觉得再有一个那么一个副本,外加上现在的黄金库存,打造出第二件特殊饰品,说不定还真能往说英雄世界碰一碰。 那么另一个副本的选择就很关键了。 戚寻在纸上留下了这个待定的要求后转而开始谋划起了最后一个大戏关键人物——石观音。 石观音肯定是不会亲自出现的,所以只能找人来扮演。 这个任务,戚寻不放心交给别人来做,只能是她自己的活,所以她才会说这个抢人大戏的时候,她一定不在“观众席”上。 要演石观音她有一个绝对的天然优势。 石观音的男人见不得的招式,实际上也是一门飞袖功夫,按照原著中所描述的,便是“如出岫之云”,如同一个“风华绝代的舞姬”(*),而她习练操纵百丈含光绫已久,触类旁通也自然要比别人更容易做到这一点。 再加上曲无容能想到模仿石观音,势必在蒙面后能有几分气质上的肖似,戚寻还有这个观察曲无容的机会再做一层保险。 但她还是得解决两个问题。 一个便是她和石观音之间的实力差距,若是当真要动手假装,容易被枯梅大师看出来,必须再有提升,甚至拿出点让人觉得玄妙的功夫来。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69节 一个便是扮演道具。 以无争山庄的情报门路,倘若她就地取材,一定会被查出来。 好在这个系统虽然不搞什么一看就能收割金钱的外观系统,但是拥有副本就等于拥有若干个采办cos道具的世界啊! 戚寻将这个等号画得不是一般的果断,奇迹xx玩多了,甚至可以把不同朝代的武学世界等价去什么苹果联邦、信鸽王国。 罗列清楚后她下一个副本的目的性也就很明确了。 首先要能让她找到一套合理扮演石观音的服饰。 最好是那种越华丽越好,能闪瞎人眼的,保管让人怀疑不到她头上来。 其次最好是能让她在副本中混个如鱼得水,稳步解决boss,在副本出来后能成功打造出那件特殊首饰两件套。 若是副本之中还能够让她得到武学提升就更好了。 戚寻将此刻还未开启的副本全部罗列了一番后,在60级副本【万安寺】上画了个圈。 万安寺副本的背景在元大都。 像是石观音这种现在或许已经跑去做龟兹国王妃的,在戚寻估计等不及找人做个定制,或者说她舍不得这个金钱消耗去让人做出一身新衣服的情况下,直接强抢皇室王府的服饰就很合适了。 而且大约是因为童年滤镜的缘故,各版赵敏的华丽造型基本都为了配得上这灿若玫瑰的外貌,对比周芷若实在很富贵。 戚寻想着这不去敲诈一笔不太合理。 倚天屠龙的世界又与射雕是同世界观,她当日击杀西毒欧阳锋后留下的神水宫传说不知道是否还留存在那里,若还有的话正好刷一波各大门派面前的神水宫声望。 而副本难度也很好估量。 有携带明教光明左使、青翼蝠王前往大都营救的张无忌张教主,卧底在赵敏身边的光明右使范遥这些个助战角色,最后boss也不像【屠狮大会】一样是少林三僧,而是玄冥二老,实在很符合60级副本的难度。 以戚寻修炼天水神功和明玉功的情况,也确实不太必要对玄冥神掌有什么畏惧的情绪。 正符合她想稳妥通关副本的想法。 至于其他的收获就看有没有意外之喜了。 戚寻一度觉得会是她获取心属性卡牌来源之一的武当张三丰,倘若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去拜谒拜谒。 还有那位古墓派中杨过和小龙女的后人,若是有黄色版本的金铃索,也可以“借”来用一用,还能当 当cos道具的武器。 但以上两个拿不拿得到要看这趟副本的持续时间,最有可能拿到手的是—— 钱。 那可是大都! 虽然现在暂时没有大额的氪金需求,可谁会跟钱过不去,找找有没有让系统认可的氪金金钱来源途径,她就赚大了! 这么一想,这个副本简直就是为了她量身打造的。 不必考虑别的副本,就是它了! 先去副本【万安寺】镀个金,再去【跨海飞天堂】副本找温家和唐家的人聊聊人生。 戚寻绝不容许自己谋划的大戏有任何错漏之处,在又出门一趟确认了原随云被妥善关押后,她决定拿出自己在神水宫升职时候的爆肝觉悟,一晚上搞定两个副本! 【系统】【购买入梦副本门票,扣除银两10000两。】 【系统】【您已选择进入入梦副本万安寺,由于当前世界观下已有入梦副本精英·桃花岛存档,且关键角色npc存活,开启自由副本模式。】 【系统】【自动调整入梦副本投放时间,自动调整入梦副本投放地点。】 【系统】【是否召唤助战角色?】 戚寻选了个否。 她这次来是为了找扮演道具的,给石观音甩锅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尤其是还在神水宫中的司徒静和宫南燕。 经典工具人楚留香也不适合担任这个助战的角色,不能说上次偷账本这次偷衣服,就让人家来个术业有专攻,听上去多少有点离谱。 至于黄药师,同世界观下死而复生这种事情,不是神降而是惊悚。 那还是单干算了。 助战影响她拔剑的速度。 戚寻已经载入了副本【万安寺】的世界。 一回生二回熟,第三回 进入梦副本那就更熟练了。 戚寻落地之后便果断寻了一处换上了此地的汉人衣物,又用泥灰抹了满脸遮住了样貌,这才寻了个临近的城市打探此时的时间和位置。 让她觉得有些诧异的是,此地居然不在靠北的城市,方便她赶往副本所在的大都,而在一个她此前诓骗云从龙口误提到过的城市,名为铜陵。 铜陵正在长江沿岸,甚至算是位处在长江下游,按照如今的地图来算,正在安徽境内。 只不过此时的水上自然不会有个云从龙。 戚寻疑心此地是有什么与剧情相关的关键人物,才让系统选择了这样一个传送点。 但让她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贸然放下副本主线,而去找一个可能的关键人物实在没这个必要。 不管其他影响的因素,她得尽快赶往大都去。 万安寺的boss和敏敏特穆尔的衣柜才是她的头号目标。 她原本所在的世界就已经入了六月,此地酷热尤盛,正在七月。 万安寺火烧失控之时的时间她是当真一点都不记得了,总不至于火烧还挑了个八月十五的好日子? 记不起来就不记了,戚寻确定了时间和地点后当即定下了行程。 北上最快的方式无疑是走水路。 就算没有百度地图、高德导航,在古代不能算是一点经验没有的戚寻果断选择了先走长江水路到江苏境内的镇江,而后走京杭大运河北上大都的行程。 元朝统治下,汉人地位与刍狗无异。 这不是武侠小说中轻描淡写提到的田地荒芜,民有饥色,哪怕是向来殷实富庶的沿海城市也不例外,这是个能激起起义的时代。 戚寻忽然有点庆幸自己一开始穿越的是楚留香的时代,否则她恐怕不是一开场被人贩子拐走这么简单了。 光是从铜陵往镇江走的这段水路,江上行船 来去匆匆间面有菜色和忧虑之人,已经足够让她窥探到一星半点这个时代的特色了。 在镇江口戚寻下了船,重新改换了一身江湖游侠的装扮后,打算去寻一条走运河的商船,领个游侠护镖的工钱,也提高一点水上行船的安全性,却不料在抵达镇江准备找个客栈落脚的时候,忽然眼尖地看到了一个特殊的标记。 那是一圈佛光笼着一把小剑的标志。(*) 这标志因为画得格外草率而显得有些不易辨认,戚寻更不敢凑得太近去看,只能确认这用白垩勾勒出的标记,痕迹还很新,只怕就是这一两日间留下的。 而这个标记在倚天屠龙的书中出现过许多次,譬如纪晓芙中了金花婆婆暗算,不得不去蝴蝶谷胡青牛处求医的时候,就出现过。 那正是峨眉派召集同门,前去求援的标志。 戚寻目光一顿。 万安寺剧情之前其实就是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 若非是六大派在此役中也折损了不少的人手,只怕也不会在返回门派的时候猝不及防遭遇伏击,落入敌手。 这倒不是戚寻此刻关注的重点,她在想的是,既然先有六大派和明教在昆仑总坛的交手,就不应该会有重要人物在镇江才对。 但戚寻仔细一想又觉得其中不乏一种可能。 峨嵋派掌门灭绝师太,连带着门中弟子要返回门派,便是从昆仑往峨嵋走。 若是半道上遭遇伏击,而伏击她们的人要将她们带去大都,本着兵贵神速的原则,自然是应当走长江水道,而后转运河北上。 和会被明教中常遇春朱元璋等人发现的押送少林武当队伍的行程,大约有些不同。 而若是这个标志留下后,这支押运峨嵋弟子的队伍还未来得及离开镇江—— 他们会落脚在什么地方? 戚寻想了想,干脆装作在镇江城中闲逛寻个谋生手段的方式,将这个标志指向方向的房屋院落做了个观察,最终将目标锁定在了一处打着镖局旗号租赁的大院上。 更让她确认自己的目标并未出错的是,在黄昏将近的时候,在小地图上忽然闪过了一个红名的标志,朝着她盯梢锁定的院落走来。 这可不是简单的红名! 哪怕戚寻看不过眼元兵对汉人的欺压盘剥,这些人并不显示为红名,除非因为跟她打起来,让她处在进战的状态下。 而这又不是她原本处在的世界,所以这个红名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那就是万安寺副本的红名boss。 boss不安分待在副本区域怎么办,出门在外有系统,直接把她甩到boss的身边。 这个压低了帽檐步履匆匆地踏进院落之人,从戚寻此刻所在的位置正好能看个分明,他生得又高又瘦,被帽子盖住了大半个脑袋也能看得出是个秃头,而朝向戚寻这一侧侧脸上,太阳穴凹陷而入了将近半寸,正是内家功夫极深的标志。 正对应的是万安寺副本第一个boss,赵敏身边的阿大。 他会出现在这里实在不奇怪,万安寺前的张三丰寿宴,张无忌现学现卖太极功夫的时候,倚天剑正是由这位阿大先生拿着的。 他本就是一位剑术名家,被派出来对付身怀倚天剑的峨眉掌门,又负责将倚天剑送到赵敏的身边,实在不难理解。 他在跟随赵敏,改名阿大之前本是丐帮长老,甚至是丐帮四大长老之首,名为“八臂神剑”方东白。 当然名号八臂神剑并不代表这位方长老当真有八条臂膀,而是因为他出剑尤其快,仿佛有七八条臂膀在同时挥剑一般。 戚寻是通关过万安寺副本的普通版本的,自然见过阿大,也亲自领教过他那手招式凌厉的快剑,可戚寻时至今日最不 怕的就是快剑。 待到夜幕低垂之时,她凭借着轻若飘絮的轻功落在了这院落的房顶上,避开红名所在位置后,另一处重兵把守的院子便正是暂时囚禁了峨眉弟子的所在。 她落在屋顶上没有惊起一点声响,只小心地拨开了屋瓦朝内看去。 屋中的峨眉弟子环绕成一圈而坐,被围绕在中间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灭绝师太。 普通副本被戚寻跳了剧情,和灭绝师太只有一个照面的缘分,现在这么细细看去,她那两道格外特殊的往下倒八字的眉毛,简直格外的有特点。 或许是因为这两道眉毛的缘故,让她那张本应该看着容貌甚美,执掌峨眉门户有宝相庄严之态的脸,也多了几分愁眉深锁的意味。 尤其是现在处在受制于人的状态下,这种垂丧和绷紧面容的肃然,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哪一种更占据上风。 她何止是作为阶下囚,就连倚天剑也落到了阿大的手里。她的武功也因为十香软筋散的作用被封着,说是奇耻大辱也不为过。 戚寻打量的目光并不很分明,灭绝师太倒是没想到还会有人在此围观,只是看着自己一道被捉的弟子,维持着身为掌门和师父的尊严。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70节 “今日芷若做得很好,但能否等来武林同道的援助尚是未知数,我等还需寻个自救的法子。” 被灭绝师太夸赞的周芷若,正是今日仓促留下峨眉求救标志的人。 赵敏和周芷若这种红白玫瑰之争,惯来就是最能吵起来的话题。 此刻的周芷若还没有面临师父死于万安寺的惊变,更没有被临危受命接任峨眉掌门之位,也不曾修炼速成版的九阴真经,虽骤然遭逢被掳劫之灾厄,依然看起来有气若幽兰,钟灵毓秀之感。 只可惜为了避免在这镇上太过醒目,周芷若身着的自然不是她惯常所穿的那身水绿色的衣服,而是一身布衣。 倒也无损于她的美色就是了。 找到了峨嵋的众人,又找到了阿大这个小boss,又想到她们大约是要走水路上大都去,戚寻忽然有了点想法。 刷声望的时候到了! 戚寻将屋瓦合了回去,无声无息地撤离了此地。 周芷若在画下那个求援标记的时候,原本就并没有指望能当真得到救援,甚至还为此又遭到了丁敏君的针对。 阿大调度好了船只,便领着峨嵋众人在第二日上了船。 周芷若幼年跟着父亲泊舟汉水之上,水性自然不差,可此刻十香软筋散的效力之下,她有十分的力道如今也只能发挥出一分,并没有这个能凫水逃生的底气。 何况她也担心自己若是跳舟离开,这些个元人和那个拿走了倚天剑的剑客,会不会对着师父师姐动手,她能做的也只是扶着灭绝师太上了船,在船中落座。 不知道前路为何的飘萍之感,在她成为峨眉派弟子后已有多年不曾有过。 但她向来行事谨慎妥帖,自然知道此刻不能流露出太多不安来。 船身被夏日烈阳炙烤出的舱内温度,更让人不免觉得有些心浮气躁,好在总算还有些水波摇曳的熟悉感觉让她宁定下心神。 船行过半日,负责看守她们的人送来了简陋的饭食。 她本就是过过苦日子的,自然不介意用这样的饭。 然而正在她伸手拿取,准备连带着师父的那一份一并带上的时候,她忽然感觉到船身一震。 这震动的船身直接将此刻全无内力在身的她甩了出去,所幸扶住了窗边的栏杆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从这扇纵然开着也全无逃生机会的小窗看出去,这日光粼粼,让人觉得有种晕眩感的水面上,本应该平静的水波之上忽然掀起了波澜。 也正是这忽起的波澜 让船身发出的摇晃。 周芷若对水势的熟知让她下意识地朝着波浪推来的方向看去,正看见一艘竹筏在朝着她们所在的船行来。 那竹筏之上并没有船夫,甚至无人在撑竿,只有一个身着蓝衣的少女站在竹筏之上。 她负手而立,夏风卷起本就单薄的衣衫,看起来说不出的轻逸自在。 竹筏有若神助一般快若疾电而来,更显得她姿态从容。 这并不是个过路人! 周芷若的脑海中骤然闪过了一个想法。 为竹筏所划开的缥碧水波不仅仅是朝着两侧分开,甚至是朝着她们这艘船而来,那船上少女忽然朝着她所在的方向看来,像是遥遥与她对视,分明人也是要朝着这边来的。 可她看起来实在是太过年轻了,对比那看起来是个精干老者外表,甚至手握倚天剑的阿大,说是孙女辈的也不为过。 周芷若尚且有这种直觉,在江湖上混了不知道多少年,阿大这种甚至不做丐帮长老,而是成为汝阳王府门客都已经有十几年的人,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然而戚寻的动作甚至比他想的还要快。 两船尚有三丈的距离,那原本只是让船身摇晃的波澜,骤然间化作了一片浪潮汹涌,甚至有一瞬让人觉得宛若身在风浪之海上。 瓢泼落下的水浪,携着一阵宛若箭雨一般的白芒扑面而来,目标正是他这个领头的。 船中翻覆更不易落脚。 阿大才快速避开了这浪潮,正看到落地的水珠仿佛有千钧之力,在船板上砸出了一个个坑洞。 而那口气还没来得及松,就又看到两道月白长绫凌空而来。 本应该炽烈的日光,在这泼天蓝影中仿佛也被笼上了一层急冻的温度,更让人望之心寒的无疑是这两道长绫破空中卷带的惊人剑气。 一手【长江大海】一手【倒泻星河】的戚寻,完全可以说是上来就开了个aoe大招,还是左右手互搏助力之下翻倍的。 站在船头的四个汝阳王府门客便倒了大霉。 戚寻为震撼而来,又如何有可能在出招的时候有丝毫留手。 长绫横扫间迸发的剑气,在急掠而过的时候便在那四人的脖颈上扫出了深可见骨的致命伤。 直到这四人殒命,阿大才跳上了甲板。 急追长绫一收一放都显得格外自如的蓝衣少女,也已然只慢了一步地落在了船上。 她仿佛丝毫也不在意这朝着她袭来的雪亮剑锋。 “倚天不出,谁与争锋”的威名,配上这位剑法名动天下的剑客,也不曾让她露出任何动容的情绪。 日光照影之中这张冰白如玉的面容,让人联想到的是水上洛神,姑射仙子,而这一片浩气清英之态中又如何有可能有任何恐惧的情绪。 倚天剑在阿大的手中何止是锋利,还快得惊人。 伴随着他的内劲发招,剑气震荡卷带着一片雪团一样的青白寒意,让人一时之间很难分清,到底是因为他手中的倚天剑助长了这剑势之威,还是那八臂神剑的快剑成全了倚天剑。 周芷若都忍不住为这闯上船来救人的姑娘捏了一把冷汗,开始思量起她们虽然内力尽失,但看押她们的人里也算是少了四人,其他人的注意力也都在戚寻的身上的情况下,是不是能替她做点什么。 却忽然看到那先前来势浩荡的长绫又一次从她袖中甩出。 这一次却不是铺展开,而像是凝结成了一线寒光,正撞上来势汹汹的倚天剑的剑锋。 那也是一道剑招。 但即便以此时站起身来朝交手二人看去的灭绝师太,以及正面应战戚寻的阿大的眼力,都没能看到这寒光之中混杂着一点血色。 戚寻深知倚天剑之利,又如何有可能不在意此事。 所以她出手便是杀招,正是天羽奇剑中的绝杀之剑血踪万里。 剑道在活学活用不在死板发招。 这血踪万里的发招中还藏着几分长天一剑的发招气势。 那本是最为柔软的绫缎,却仿佛在此时化作了一把丝毫不逊色于倚天剑的天下名剑。 在交手的这一刻,阿大忽然生出了一种怪异的错觉,好像他命中的其实是一块罕见的锻剑精铁,让倚天剑险些从他手中脱手而出。 倚天剑的剑影骤然停顿在了月华长绫的捆缚之中,另一道绫缎却已毫无迟滞地回绕而起,为怒屈金虹剑气驾驭的剑招,忽改作闪电惊虹一式。 阿大又如何会想到戚寻还能在对阵倚天剑的时候另一手剑招不逊色于他的快。 他的喉头忽然一凉,那里已经被闪电惊虹穿出了一道血光。 他的身体倒了下去,本应该顺势掉入水中。 这来历神秘的少女却仿佛生怕他的血会污染河水一般,又一脚将他的尸体勾了回来,踢倒在了甲板上。 原本还握在阿大手里的倚天剑则是精准地落在了她的手中。 谁也不敢怀疑,这把映雪寒光的长剑在阿大的手里已是这样威风,在戚寻这个以长绫化剑的人手中,威力会不会更上一层楼。 以至于船上除了被她抹了脖子的五人外,其他人都活像是个雕塑一般站在了那里,根本不敢有任何的异动。 蓝衣少女眉目如画,出口的话中却藏着一股惊人的杀机。 “不过区区百年,败类不配水上行船的规矩就已经被忘了个一干二净吗?” 第36章 大都之会 02 区区百年…… 别管是因为武力值还是因为这句话, 总之船上的人都沉默了。 南宋朝廷风雨飘摇,元兵挥兵南下,如今又已到汉人不堪忍受元兵压迫之时。 这百年之间的人事变迁,只怕说上个十天半月都无法尽述, 何来区区百年的说法。 今岁正过一百一十岁寿辰的张三丰只怕都不敢这样说。 可这个站在船头的少女神容之间, 自有一派让人觉得她与世隔绝的观感。 这种与世隔绝又并非是那种对世情的一无所知, 纯白如纸, 反而有种生活在一个迥然有别于此地的环境下,让人觉得她身上不带乱世尘灰之气的状态。 以至于这“区区百年”四字在她口中当真有种弹指一挥间的错觉。 而听到她所说的后半句, 灭绝师太的神色一变。 旁人或许不知道这句话的由来—— 毕竟又是战乱又是一代代人事变迁,江湖风云人物早从百多年前的天下五绝, 变成了如今六大门派各自凋零。 出身峨眉派的灭绝师太却绝不会不知道。 峨眉派的建派祖师郭襄有个别号名为小东邪,与她祖父东邪黄药师的关系甚佳,从黄药师那里听闻过不少旧年旧事。 其中有些也被郭襄当做轶事传了下来,说给弟子听,又由她的弟子风陵师太传了下去。 败类不配水上行船的说法背后, 是当年隐世门派神水宫弟子,在拜访桃花岛离去后,追上了白驼山的海船, 击杀了西毒欧阳锋以及欧阳克留下的。 身为五绝之一,甚少离开白驼山的欧阳锋甫一出山,就遭到了个殒命海上的结果, 更让神水宫之名传扬了开来。 可神水宫仿佛只是惊鸿一现一般,从此再未曾出现过。 就连知道这传闻确实属实,而非是江湖正道为了警醒宵小而宣扬出来的灭绝师太, 时至今日也不免怀疑到底有没有神水宫这个门派。 又或者是已经如再往时间线上前推的缥缈峰灵鹫宫以及逍遥派一般, 早已经湮灭在了时间洪流中。 却没想到, 在这峨眉派生死存亡之际,神水宫弟子又出山走动了。 这蓝衣少女的面貌也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可她出手击杀阿大的剑招却出奇的老辣。 灭绝师太少年习剑,如今二十多年,她自知自己在剑术上的天分算不上太高,却也毕竟经营此道多年,看得出对方的水平。 她所用的剑法本就不简单,也不知道是哪位名家所创,剑招之中不仅快而狠,甚至带着一种剑走偏锋的邪性,更让灭绝师太觉得有些捉摸不透。 她好像也突然理解了为何神水宫上一代出山行走的弟子,居然会和黄药师成为忘年交。 戚寻要的正是这个效果。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71节 血踪万里这一招便是一个邪字,混了长天一剑的直剑之势,也改不了宋自雪在创下此招时候的轻狂恣意。 她可不是来给灭绝师太当晚辈,给六大门派当救世主的。 要刷声望也得按照她的想法来。 “将船靠岸。”戚寻冷声吩咐道。 她一边说一边扫了眼击杀一号boss的掉落。 相比80级副本桃花岛的双倍收益,这个掉落确实要少一点,但有点古怪的是,比起单倍收益又要稍微多一点,似乎不是60级精英副本应该出现的掉落。 戚寻想了想又觉得或许说得通。 赵敏带着她的数字军团上武当山叩门挑衅,阿大败在张无忌新学的太极剑下,为保倚天剑不失,甚至被砍断了一条臂膀。 在万安寺副本中的阿大就是个独臂神剑。 胳膊完整的阿大被击杀后的掉落比一只手的时候高 ,好像还挺正常? 那么问题来了,万安寺副本的二号boss是光明右使范遥(击败),打赢了之后走范遥协助一并对上玄冥二老的剧情,那倘若范遥的脸如果是好的奖励能高一点吗? 戚寻按回了自己跑偏的思路,又一眼看到了阿大的另外掉落。 欧阳锋能掉出蛤ma功,西域白驼山毒经这样的东西,阿大自然也可以掉落武功秘籍。 他掉落的剑谱也正是自己的快剑,好在这本剑谱不叫什么八臂剑法,而叫寒风剑法,而伴随这本剑谱掉落的倒是个让戚寻有点没想到的东西—— 打狗棒法(残)。 阿大这位前丐帮头号长老,以“病逝”的理由脱离的丐帮,或许还真从丐帮帮主史火龙那里传到了几招。 连年的战乱,大约丐帮为保传承,也不必顾忌什么只有丐帮帮主的继承人才能学习打狗棒法的规矩了。 只可惜这位方长老不仅不能算是丐帮的股肱之臣,反而是个跳反达人,直接蹦跶去了汝阳王府当打手。 史火龙所托非人就是了。 除了阿大死亡贡献的秘籍、声望以及特殊首饰材料的掉落之外,还有神水宫影响力的增长,以及峨眉声望的进账。 但戚寻总觉得灭绝师太对她的态度是谨慎提防多过感激,这一笔声望中的大半应该都来自于峨眉其他弟子,以及未来的峨眉掌门周芷若。 能确认后者完全是因为周芷若居然触发了一张缘分系统的卡牌,还是直接结算的那种。 【系统】【获得缘分系统卡牌】 【系统】【完成缘分系统卡牌事件,获得结阵卡牌(水)】 不知道为什么,戚寻忽然觉得自己好像领了男主角剧本。 英雄救美,江上清风,对应一下张无忌和周芷若的汉水之恩…… 不对,她不是来打乙游cg的,她是领了凤傲天剧本来捞钱捞声望的。 此刻倚天剑在被她从阿大的手里夺来后,还握在手中,并未有任何递还给灭绝师太的意思,灭绝师太也没敢出言讨要。 或许其中也有些是她中了十香软筋散的毒,体内的内力不能提起,倚天剑在她手中就跟小孩拿个菜刀没什么区别的缘故,但必然还有因为捉摸不透戚寻的想法不敢妄动的情况。 当年出山的神水宫弟子与桃花岛有些交情是不错,但戚寻可以说区区百年,今年不过四十多岁的灭绝师太却不能这么说。 更不能寄希望于一个年轻弟子会重视这种交情。 而要灭绝师太当着一个小辈说出什么,倚天剑是峨眉所有,希望她交还回来的话,又实在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在船靠岸后,这位水上逞凶的神水宫弟子更是一个水浪翻覆,将船上剩余的汝阳王府门客也送去见了阎王。 灭绝师太的内功被封住了不错,眼力却并未有所折损。 在这水波翻涌之间凝结的水箭,在日光下闪动着一种冷硬如铁的寒意。 而在这个若是算起年纪甚至该当说初出茅庐的少女脸上,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和慌乱,就仿佛让他们葬身水中是最为顺理成章不过的归宿。 这实在不是个寻常的江湖人士。 【系统】【峨眉声望+2000】 “……?” 戚寻看了眼灭绝师太。 她很确定这次的声望来自灭绝师太,而不是周芷若。 随着峨眉声望的提升,还有一张新卡牌—— 【灭绝师太·抗元之心(火)】。 这是戚寻得到的第一张火属性卡牌,来得还挺让她觉得意外的。 也许当着灭绝师太的面杀一个元兵就能激活这张卡牌,也或许灭绝师太还脑补了什么奇 奇怪怪的东西。 想不通就不想了,戚寻又不用刷灭绝师太的好感度。 难道还要把她捞去助战位吗? 何况给卡牌给的爽快不代表戚寻就要将倚天剑还给灭绝师太。 宝刀屠龙的传闻,在这数十年间付出了不知多少人命。 明知屠龙刀并非是一把当真有号令天下之能的兵刃,而是因为刀中武穆遗书秘籍才有的此种地位,灭绝师太手握倚天剑,却从未有召集各大门派主事之人,将谢逊请回,以倚天剑屠龙刀相撞取出秘籍兵法的想法。 这让戚寻实在不太放心把倚天剑留在灭绝师太的手中。 倒不能完全说她就是一片私心,或许多少有点想法局限性的影响在,更有和明教、跟谢逊之间的杀父之仇和师兄孤鸿子的仇横亘在其中,她此话难言,戚寻也不是不能理解她。 只是她以“我明知此事太难,实不忍要你担当,可是我辈一生学武,所为何事?我是为天下的百姓求你”(*)这样的说辞,将这个重担忽然压在周芷若的身上,更逼迫这个弟子立下毒誓,多少是有点离谱。 不带灭绝师太玩了。 她有一点别的想法。 “跟我来。” 戚寻带着峨眉几人寻了个地方换了身衣服后,走陆路又往北走了一段后,才暂时租赁了个院落,将她们安顿了下来。 十香软筋散的毒,以戚寻如今只研究了白驼山毒经时间不久的水平,显然是解决不了的,她盲猜这应该是干掉了鹤笔翁和鹿杖客之后的掉落,现在也只能委屈这几位当一下普通人。 将人安顿下来,戚寻以要去周边走走的说法,转身离开了此地。 “你方才拦着我做什么?”戚寻刚走,峨嵋弟子之中,一个面目楚楚却稍显刻薄的女子,朝着身边的姑娘怒目而视。 出声之人,正是灭绝师太的弟子丁敏君。 拦住她在戚寻离开前意图出声的便是周芷若。 周芷若还未开口为自己辩驳,灭绝师太已经抢先一步斥责了回去,“现在是计较倚天剑拿不拿的回来的时候吗?倚天剑落在神水宫弟子的手中,总比落在魔教妖人或者是鞑子手中要好得多。何况我们如今身中之毒还未解除,敏君,你太心急了。” 丁敏君忿忿不平地又瞪了一眼周芷若,在她看来这分明又是师父为了维护周芷若而心有偏私之举。 而她很快便觉得,这份偏私并不仅此而已。 戚寻带着必要的物资返回院落中后与峨眉弟子,或者说是和灭绝师太来了一出正式的交谈。 “神水宫甚少涉足世事,但每一代出门历练的弟子都必须要完成一件剪除宵小的大事,峨眉弟子被绑去大都,想必其他门派也难有遗漏。” 灭绝师太眉头一皱,“鞑子皇帝插手中原武林其心可诛,说不准其中还有魔教相和,实在可恶。” 戚寻懒得纠正她的说法。 现在跟灭绝师太说什么明教教众这些年来杀的元兵可要比她杀得还多得多了,又或者是说什么未来推翻她口中鞑子皇帝的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就在明教洪水旗之中,大概她还当自己和明教有所勾结,或者是得了失心疯。 只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师太所说不错,汉人河山为元兵侵占已是天下灾劫,若是武林大派就倾覆,只怕更是……” 戚寻沉默了片刻,又调转了话题,“不提这些不好听的事情了,神水宫地处桃源与世隔绝,但此等危亡之时,却不能置身世外了,百年前出山的那位师祖,自黄岛主处学了两招落英神剑掌和弹指神通的功夫,回到神水宫后抄录了下来,我也学了两招。” “算来那位师祖若说与黄岛主乃是忘年之交平辈论处,占了便宜的说法我与贵派开山祖师郭襄 女侠也算是同辈了,峨眉有难,戚某自然不能置身事外。” “……”灭绝师太的表情有点卡壳。 戚寻给自己折腾了个百年后隔了两代的假身份说法,也还是压了灭绝师太两辈,这么辈分高的救命恩人她属实是第一次见。 她怎么想都觉得有点别扭。 偏偏戚寻又不像是挟恩图报的样子,也没让她喊个前辈祖师之类的,最多就是心里别扭,还真没到需要明确这个辈分有无问题的地步。 而她这么直白地说出和峨眉派之间的渊源,又抢先一步把持住了话语权。 灭绝师太只能问道:“不知道姑娘打算如何做?” “我要上大都一趟。”戚寻答道,“不过我想向师太借两样东西。” “姑娘请说。” “第一件是倚天剑。”戚寻语气虽温和,却藏着一种不容辩驳的意味。 丁敏君先前在她不在的时候还敢对着同门发脾气,现在被她的目光一扫,忽觉一盆冷水兜头罩了下来,一句“倚天剑是我峨眉之物”又给憋了回去。 戚寻已经继续说了下去,“大都毕竟是元兵朝廷所在,我先前称呼那死于我手之人实为败类,是因为他本是丐帮长老,却被汝阳王府给拉拢了过去,像他这样情况的武林好手只怕不在少数。” “师太也看到了,我此刻手无寸铁,若是就这么闯入大都去,怕是没有这个全身而退的本事,也只能借这天下头号锋锐的神兵一用。” 她的前半句话一说,灭绝师太本就倒悬向下的眉毛更是显得在眉尖对峙打结。 阿大是丐帮长老可着实不在她的预料之内。 被戚寻一语道破后也越发显得此刻江湖危局重重。 但听到后半句,她又莫名有种要被气笑了的感觉。 手无寸铁这种说法,别人也就算了,这个才跟她拉了个长辈关系的神水宫门下,分明是在她面前,用袖中的长绫完全压制住了倚天剑的攻势,说是自身的剑意剑气就是一把不输于倚天剑的神兵也不为过。 到底是怎么好意思睁着眼睛说瞎话,说自己是个手无寸铁之人的。 但戚寻好歹是找了个借剑的理由,而不是直接明抢,又不像是杨逍一样,在夺取了倚天剑后说这玩意是破铜烂铁,总归让灭绝师太觉得心里要好受一点。 想想此时身怀屠龙刀的谢逊还身在海外,倚天剑确实只是一件锋利的兵器而已,那么被戚寻借去,总要比被鞑子朝廷夺走要好得多。 她斟酌了一番后回道:“这剑暂时借你。” “师太果然是深明大义之人,等到救出了身陷大都的各派高手,戚某必定要替师太说上几句功劳。” 灭绝师太:这倒大可不必……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72节 “姑娘还是说说另一件要借的东西吧。” 戚寻回道:“师太连倚天剑都借了,那么另一件东西应当更没什么问题了。我想向师太借一个人。” “请师太派个信得过的弟子与我一道上大都去吧,等见到其他各派的时候这个代表峨眉的弟子也能替我解释一番。拿到十香软筋散的解药后也能尽快拿到一份,届时给师太带回来。” 她这话若是出自一个陌生人的立场实在可以算得上是诚恳了,以至于就连先前还在关注倚天剑的灭绝师太都没发觉,戚寻只说了让这个信得过的弟子当个用来辨明敌我身份的吉祥物,和负责将解药带回来,却没说要将倚天剑也一并带回来。 灭绝师太的目光在周遭的弟子身上环视了一圈后,沉吟片刻才做出了决断,“让芷若与你一道去吧。” 这便是定下她“信得过”的人是谁了。 丁敏君又一次想生气了。 可惜现在显然不是让峨眉派弟子中有内讧的 情况,让外人看到的时候,她再怎么心中不快也只能压了下去。 戚寻一点也不奇怪灭绝师太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她是个典型的天赋论之人,会说出“天资所关,非人力所能强求”(*),哪怕周芷若现在的武功其实还比不上她的几位师姐,也不能改变在灭绝师太的心目中,周芷若要远比其他弟子的身份重要得多的情况。 戚寻其实也觉得这个决定自然要比带上丁敏君好得多。 能看个幽兰之姿,容色绝代的周芷若,她为什么要看丁敏君那张“不算美人”(*)的脸。 ——没有拉踩丁敏君的意思。 对比之下,戚寻便不由开始怀念神水宫中的师姐师妹了。 “既然如此,东西和人我都借到了,便也不在此地耽搁了。”戚寻朝着灭绝师太颔首致意,“师太还是先不要赶回峨眉的为好,鞑子朝廷的人手实在不好估计,得知你们被人救走后,难保不会守在返回峨眉的路上。” 她领人先往北走一段,也正是出于这个考虑。 峨眉派被人救走,以元兵的想法,大约不会觉得她们还会朝着大都方向走。要比往南或者是往峨眉去来得安全得多。 “多谢姑娘好意,”灭绝师太说完又将周芷若拉到一边叮嘱了两句。 这个交代瞒不过戚寻的耳朵,何况又不是万安寺临终交托之时,灭绝师太当然不会蠢到跟周芷若说倚天屠龙的秘密,只是说她此刻还动用不了内功,出行在外千万要多加小心,也不要给戚寻添麻烦。 这种絮絮叨叨的说辞要戚寻看来,也无怪乎鹿杖客会被范遥忽悠得相信,灭绝师太和周芷若其实是母女关系。 等到该交代的都说清楚了,戚寻才拎着倚天剑,带着周芷若一道北上。 周芷若很快发觉,戚寻所谓的“不在此地耽搁”好像并不意味着她急于救人。 恰恰相反,在抵达下一处城镇后她便停下了脚步,从就近的书局中买下了一套地图,在寻了一处客栈住下后,周芷若便看到她在地图上写写画画着什么东西。 她本就性情柔顺,其后的诸多变化很难说是不是灭绝师太以性命给出的压力所致。 所以她现在只是站在距离戚寻不远处的位置上,并没有窥探她在写些什么的意思,只是大约她也想问问她们何时动身,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又咽了回去。 “你想问就问,这一路不短,总不能真当个陌生人。” 十香软筋散会让人手脚无力,但戚寻赶路的速度不快,若是当个普通人行路,撑得住的话倒是也跟得上来。 周芷若今日跟来的动作没有叫苦叫累的意思,让戚寻不由高看了她一眼。 “戚姑娘为何要在此地停留?”既然她都这么说了,周芷若便也不再扭捏着问了出来。 “你觉得朝廷为何要将六大派抓去监禁起来?”戚寻将笔搁在了一边,以正经谈话的方式看向了周芷若。 “各位武林前辈始终不忘当年郭、黄二位大侠携郭公破虏一道死守襄阳的血性,鞑子犯我中原如今纵自称正统,身为习武之人也该当有此等胸怀。鞑子皇帝惧怕中原豪侠……” “你真的觉得六大派有这个侠以武犯禁的本事?”戚寻打断了她的话饶有兴致地问道。 周芷若想到才经历过的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之事。 华山派掌门鲜于通名为豪侠,却被张无忌在三言两语之间激怒,认下了当年坑害同门夺取掌门之位,以及欺骗胡青牛的胞妹至对方身死的罪过。 和戚寻所认识的以清风十三式闻名江湖的华山派并不相同,此地的华山派绝技为七十二路鹰蛇生死搏,光看招式的狠毒便让人不寒而栗。 而这种何止招式□□,甚至放蛊下毒 的手段,周芷若亲眼所见,便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当如何回答戚寻所问的这个问题。 六大派尚且不能拧结成一股绳,又如何会让鞑子朝廷觉得惧怕。 “他们不是担心六大派真能造成什么致命的威胁,而是要率先掌握住主动权。”戚寻回答道,“我们直接上京城救人,确实做得到,却难免落了下乘,是他们主动我们被动跳进去,既然要做,就要做出一点反制的行动来,打蛇打七寸!” 屋中的烛火映照在戚寻的眼底,仿佛在这双乍见之时让人觉得不染凡尘,又尤其清透的眼中也点着了两簇星火。 以至于周芷若明明不知道她打算做什么,也莫名觉得自有一种信服的力量。 “戚姑娘打算怎么做?” “来一出兴风作浪之举。” 戚寻露出了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历朝历代几乎都有朝代分属什么德运的说法。 元代的说法其实是有不同说辞的,但比较得到统一认可的,还是承袭金朝金德,强调灭金合法性的水金禅代之说,至元末,水德又以天马之色,黑色代指而更有定论。 那么,如果水德也不在元了会如何? 戚寻决定搞点事情。 反正明教跟朝廷对着干,朝廷还能派兵剿匪,拿明教其他弟子开刀。 戚寻就不一样了! 谁知道神水宫的驻地在什么地方? 得亏她之前没有在这个世界发展神水宫下线,用来持续稳定有声望进账,现在就是典型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声望一波刷到肥。 看到阿大还没带着倚天剑与赵敏在武当会合,戚寻便能大致判断出此时所在的时间线了,各大门派的人只怕都还如峨眉一样在被运送往大都的路上,性命安全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她也不必着急忙慌地四处救火。 何况要她说来,倚天屠龙记时期的各大门派中,还尚存武道坚守的已经实在不多了,大约也就是张三丰以及他门下弟子还让戚寻觉得敬佩些—— 宋青书除外。 那她何必去做这种吃力的救援行为,不如直接开始拱火。 制定下了这个计划后,戚寻便开始了行动。 京杭运河之上,行游的元人船只本就不少,南北兵力调动,行政指令的调配发送也有不少走的这条水道。 戚寻深知这个时代元兵将汉人当做两脚羊一般肆意对待的惨状,否则也无法在激愤中兴起起义兵变,在动手的时候便没什么犹豫的想法,当然她也没忘记盯梢选择更应该动手的对象。 于是,一日之内三艘船被忽然惊起巨浪的运河掀翻。 等到有人赶到的时候,船上的人都已经身殒此地,更是出现了当年那句刻在船身上的话。 而第二日,往北一些地界上又有三艘船遭了殃。 只是这一次戚寻留下的不是“败类不配水上行船”,而是“水德不兴,不配其名”。 第三日,她又换了个说辞,改成了“为君不德,当有水罚”。 …… 第十七日,在戚寻的开路下,她们甩掉了身后的追兵,跑到了黄河之上又干了一票。 “戚姑娘,这……” “这不好吗?” 戚寻一边说,一边摸出铜板塞给了路过的乞丐,让他们将神水之名宣扬出去后换个城镇待着,反正混入乱民中也找不到人,能多拿两个铜板的活为什么不做。 周芷若迟疑着没回答。 这确实好。 这样一来,完全可以将峨眉派被救走也解释成神水宫弟子代行水德天命时候的附带,总不至于在起义军打出气势之前,让峨眉派替神水宫背了锅。 戚寻直接拉满了全部的仇恨。 周芷若跟着她一路行来,只觉得自己三观都要被重塑了。 水上灾厄,神水宫留名,舆论打击一套组合拳下去,明明她只有一个人而已,却硬生生造出了一种从南往北烧过去的燎原之火。 可她又哪里知道戚寻一点也不像她猜的那样,在这种高强度的行动中多有负累,甚至有殚精竭虑的难处。 戚寻都快找到自己的快乐老家了。 她原本以为天水神功的第五层突破不久,要往第六层努力还早得很,盘算着要靠特殊饰品两件套属性来领悟,但这一连串的水上行动简直是给了她一个反复练习的最佳环境。 换句话说,她在刷技能熟练度。 更让她觉得此举果然做对了的是,神水宫影响力那可比干掉一个欧阳锋涨得快多了。 要不是后来行船水上的元军越发减少,再有出现的也几乎铜皮铁甲的防御穿戴着,让戚寻想用水箭洞穿的想法无法实现,唯恐这种水神发怒的假象没有因为成功打击而被削弱,她才不打算这么快结束她的行动。 但即便如此,等到戚寻领着周芷若抵达大都的时候,时间也已经转入了八月。 随着等级增长,能在副本中停留的时间变长,对戚寻来说绝对是个好消息,起码在副本中逗留了快一个月,她也没收到副本时间快要结束的通知。 反正她人已经在大都了,就算出了副本倒计时也足够完成副本。 在这种稳妥的状态下,她就更淡定了。 她一把托着此刻行动如常,只是内力不能动用的周芷若一道翻过了大都数丈高的城墙,这登峰造极的轻功配合夜色的掩护,守城的士兵只觉一阵清风过境,又哪里是有人闯入了大都。 在城内安顿下来后,戚寻便打算往汝南王府一探。 “汝阳王府中高手重重,戚姑娘千万小心,若是有所不敌,先逃出大都就是,不必管我。”周芷若蹙眉叮嘱道。 戚寻摇头笑道,“不必这么紧张,我只是——” 她只是去踩点欣赏衣柜的,可不是去打架的。 六大门派,不对,现在应该说是五大门派被囚于万安寺,赵敏虽是此行的负责之人,却不会将什么东西都搬去万安寺看守,自然大多东西还是在汝阳王府中。 有玄冥二老和苦头陀范遥镇守万安寺,想来赵敏千金之躯,也确实不该在那里。 正如戚寻所猜测的那样,赵敏身在汝阳王府中。 她望着窗外晦暗的月色,心绪不由有些烦躁到难以入眠。 剿灭江湖帮会的重任,被皇帝交给了她那担任天下兵马大元帅的父亲,趁着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坐收渔利的计划,却是赵敏在成昆的支持下做出的。 她虽在武当山一行中受挫,眼看着张无忌这个混账家伙现学现卖了一手太极,击败了她手下的阿三阿二,更让他拿走了救治他三师叔和六师叔的黑玉断续膏,却也到底不算太亏。 宋远桥等人此刻还被囚在她的手中,纵然张无忌带人来救,那也不过是自投罗网而已,何况张无忌答应了她要做三件事,只不违背江湖道义便可,她心思灵巧,自知要如何利用好这三件事。 只是当她回到大都的时候却发觉,出乎她意料的可并不只是张无忌援助武当之事。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73节 没能及时与她会合,带回倚天剑的阿大居然折在了镇江口,峨眉派掌门并弟子不知所踪。 这也就罢了。 而后紧跟着就是神水宫弟子出山逞威,接连在运河水上作乱,甚至往黄河上去了一遭。 一连串事情把她打了个措手不及。 被她打翻的船只兵力的损失甚至不是送到她的面前,而是送到当今皇帝的面前的。 戚寻只记得元代以天马之 黑指代水德,却不知道还有蒙古崛起朔方,以北方玄武为由的水德说法,而黄河正是北方之水,又有成吉思汗时期黄河水清的吉兆,黄河水德的重要性毋庸置疑。 她还这么误打误撞地又蒙对了。 黄河有乱才是真正让当今天子震怒的真正缘由。 在汝阳王被叫去痛骂了一顿后,就连赵敏都不由生出了几分投鼠忌器之感。 神水宫多年不问世事,她跟成昆这个老江湖询问才得知了多年前之事,要说起剿灭神水宫,更是无从谈起。 谁能剿灭一个连驻地在何处都不知道的势力? 她只能寄希望于这些个武林人士被囚大都,能将对方引来,让她来上一出瓮中捉鳖。 可倘若抓不住又该当如何呢? 当今昏聩,她们汝阳王府未必就能够在这出天子之怒中保全。 正在此时,她忽然觉得自己面前的月光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她抬头看去,赫然对上了一张陌生的面容,和一双含着笑意的眼睛。 “你……” 她是怎么进来的! 汝阳王府守卫森严,更有鹤笔翁和鹿杖客这样的绝顶高手拱卫,她身边拉拢的如阿大这样的高手绝不在少数,从未有人能够如此轻易地潜入汝阳王府的地盘,抵达她的面前。 可这个突然出现的蓝衣姑娘却好像只是来府中欣赏风景的一般,面容上尤带一种踏月赏花的闲适自在。 等等,蓝衣! 赵敏好像知道她是什么人了。 但此刻才反应过来无疑没有什么用,她那个“你”字刚说出口,就已经感觉到喉咙一麻,一个多余的字也没能说出来。 对方抬手打出的两道气劲,一道打中了她的哑穴,一道让她僵直定在了原地。 而面前的蓝衣少女又朝着她伸出了手。 可让赵敏有点意外的是,她不是一指点在她的前额取了她的性命,而是—— 指尖轻轻拨了一下她额前的红宝石。 第37章 大都之会 03 “……”但凡赵敏现在能说话大概都要跟她来一句“你有病吧”。 戚寻这一月之间的搞风搞雨, 绝对是奔着站在大都朝廷的对立面去的。 要不是她行踪飘忽不定,又在水上有着天然的优势, 现在就该当有专门负责剿灭这个祸端的行动队伍了。 然而她竟然转头就闯入了大都, 闯进了汝阳王府来。 更让赵敏觉得她不对劲的是,她眼中并无杀意。 那甚至是一双让人觉得最为清透好看的眼睛,与她身上的月白色飘纱一般澄澈凝定,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情绪的话,大概是—— 这个头饰好看,想要。 累世积淀到王朝末代, 就算大都贵胄看不出来,戚寻却觉得已然有种荼蘼盛宴的尾声之感了。 而汝阳王身为天下兵马大元帅, 又是个宠女儿的大元帅, 敏敏特穆尔的头面首饰实在是让她觉得很惊喜。 用来cos石观音, 那还是石观音的审美名声赚了! 看看曲无容乔装石观音, 来救无花和南宫灵这两个家伙的时候, 也就是轿子弄得华丽一点而已。 戚寻不一样,她要闪瞎别人的眼睛。 落在赵敏的眼中就是,这个反贼的脑子真的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属实是太清纯不做作了。 她收回了手, 甚至放任自己仍旧站在床前, 跳进了屋中。 因为此刻两人之间身位的改变,赵敏现在背对着戚寻, 看不到她现在到底在做什么,只能隐约听到什么装敛首饰的匣子被打开, 衣柜柜门被打开的声音。 有点追求行不行啊…… 赵敏忍不住腹诽。 有这个本事来当什么强盗, 明抢她们汝阳王府的财物, 就算不奔着来大都掀起风云的目的, 也应当去万安寺救人才对。 可赵敏听得出相继发出的首饰碰撞和衣料摩擦的声音,即便看不见也能从声音中听出她此刻到底有多有条不紊,仿佛是要挑选衣服首饰前去赴宴。 戚寻可不管之前伸手拨弄那枚红宝石的动作,看起来有多像是个趁着夜色而来的登徒浪子,她现在的动作又有多让赵敏百思不得其解。 这位绍敏郡主有领袖之风,因为万安寺中监禁了这么多武林人士,将身边的得力助手派出去了不少,又不乐意让人近身服侍,正方便了戚寻此刻明目张胆的翻找。 屋中灯烛正明,被她托举在手上的华冠宝光更盛。 虽然因为不“归属”于她的问题,这顶华冠不能在交易行折现成金银——毕竟不像是无花和南宫灵一样有支线任务,曲无容等人也是送上门来的战利品——但并不影响她将东西塞进物品栏里打包带走。 至于衣服就更不必说了,戚寻想到擅长针线活的织娘,干脆多捞了几件一看就被小郡主压箱底,还没有穿戴机会的,打算让织娘替她改造改造。 戚寻难得体验到了一把劫富济自己的快乐。 至于惨遭洗劫的赵敏本人—— 戚寻本着这种一次性羊毛大概可以不必考虑可持续薅法,决定再用上一用。 然而正当她准备朝着赵敏走去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个朝着此地走来的脚步声。 此番负责六大门派□□于大都行动的还有察罕特穆尔的长子库库特穆尔,汉名王保保。 如果说赵敏负责的是汝阳王府中的江湖人士,那么王保保就是随父带兵,负责以兵力确保万安寺中的人质绝不会为人所救出。 想到赵敏前两日让他多调几分兵力,谨防在武当遇上的张无忌带着明教教众前来救人,王保保打算来问问妹妹,能否干脆将人在城外就拦住。 要知道察罕特穆尔才因为戚寻搞出来的事情,被骂了 个狗血喷头,要是在城内再闹出什么太大的动静,只怕不太好交代。 而他一踏进院子就看到妹妹站在窗前。 并没在第一面察觉到赵敏举止有异的汝阳王世子,甚至觉得此番当真是辛苦妹妹了,还要让她跟着自己一道操心熬夜。 赵敏动弹不得,只能给哥哥使眼色。 可谁知道是不是因为逆光的缘故,又或者是夜色太深,王保保愣是没察觉到她眼神中的深意,反而又朝着她的方向迈出了一步。 糟糕! 赵敏忽然听到身后的柜门一合,而后便是直朝着她卷来的风声。 眼角余光之中她腰间骤然被卷上了一道长绫。 长绫绕了两圈后正方便戚寻拎着百丈含光绫,将赵敏一把拎出了窗口。 王保保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他一句“什么人”才刚出口,戚寻甩出的另一道飞绫已经故技重施地绕上了他,将这位汝阳王世子也给卷了起来。 戚寻更觉得自己的运气不错了。 这世上竟然还有主动送上门来的人质! 她原本只是想拎着赵敏,把这万安寺副本的另外几个boss给凑出来,谁知道还能人质买一送一的! 赵敏的哑穴被她点了,王保保可没有。 在戚寻左手一只小郡主右手一只世子的时候,提气纵身,踩着千幻飘香步掠出汝阳王府的时候,一道“来人”的高分贝厉声喊叫成功惊动了王府中坐镇的高手。 但这些迟到一步意识到有人闯入了王府之中,甚至将郡主世子打包带走的高手,看到的只是戚寻的背影。 她的目标正是万安寺! 即便她的武功造诣不低,但汝阳王府有汝阳王这个老将管控,更是距离大都的权力中枢太过接近,戚寻不敢小看这位大元帅,更不敢小看万箭齐发的威力。 即便手握两个人质也难保元兵之中存在什么神射手。 所以她引怪的地点只能在万安寺! 何况“怪”也确实在那里。 万安寺周遭均为平房,又是和尚庙,自然也不会在权力中枢,戚寻此前与周芷若一道潜入大都后就先问明了万安寺的所在,此刻一出汝阳王府,甩掉了身后的追兵后,当即朝着万安寺的方向奔去。 小地图上不过多久就已经显出了万安寺的标记,更直白的无疑是代表副本boss的红点。 这三个红点不在塔上,而在塔旁聚兵的平房内。 这倒并不奇怪。 万安寺此刻实为囚牢,由四方守卫看管,又只有一条出塔的大门。 塔上的囚徒都身中十香软筋散,如今第一轮药力是过了不错,却依然无法动用内力,冒险跳下只有死路一条。 如鹤笔翁和鹿杖客这样备受汝阳王府信赖倚重的武林高手,自然不会住在囚牢之中。 后来会搬入其中完全是因为范遥和韦蝠王合作,将王保保的爱妾韩姬送到了鹿杖客的地方,为免被王保保发觉爱妾所在,才来了一出卷铺盖上塔。 这便更好了! 这位汝阳王世子并非是个无脑无胆之人,在发觉戚寻的轻功快到足以让汝阳王府中的人完全被甩在后面后,便停止了喊叫,以防戚寻干脆将他给凌空掼了下去,到时候被摔个没命可没有地方说理去。 看到戚寻居然没带着两个人质出城,反而直冲万安寺而去,他才露出了几分喜色。 万安寺中的那些个武林人士,现在个个手无缚鸡之力,更没有逃遁离去的可能,解药只掌握在鹿杖客和敏敏手里,等闲手段绝无可能拿到。 她若是指望着来上一出交换救人,那便自然可以谈。 怕只怕她无所求,那才是真的什么都做得 出来。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74节 “这位姑娘,你若是……” “闭嘴!”戚寻才懒得听王保保的交换条件。 万安寺之中的人她当然要救,但如何救法,她早已经心有成算。 过快的轻功卷起的风中一片夏季的暑热,戚寻却仿佛浑然未觉,更未感觉到拎着两人的负累一般,只在平房的屋顶上短暂驻足,便已趁势而起,如一只轻盈的飞鸟一般直冲万安寺高塔而去。 以玄冥二老的耳力如何会不曾听到这个特殊的动静,尤其是戚寻带着的两人中,被她勒令住口的王保保总是难免会发出一点动静的,他们两人当即走出了房间,正看到两道熟悉的身影为人所裹挟着登塔。 只不过片刻的迟疑,就已经被搁置在了三层塔上。 “不好!快救郡主和世子!” 鹿杖客抢身而上,却发觉塔上先一步砸下了个黑影。 戚寻选第三层塔可不是乱选的。 她眼尖地看到那条塔上回廊上有一人正在走动,在将赵敏和王保保安置在塔上的一瞬间,收回的绫锻当即如曲剑扫出,卷上塔上之人就朝着鹿杖客甩了过去。 塔上的看守不是别人,正是鹿杖客的弟子乌旺阿普。 鹿杖客深知人越多越不安全的道理,这天下难保没有掌握了顶尖易容之术的人,若是因为有人顶替了塔中人身份将人救走,罪责一定在他,所以只让自己最信赖的弟子反复巡视,若是弟子被人顶包鹿杖客一定能发现得了。 可现在乌旺阿普被人丢下来当个障碍物,却让他不得不救了。 他一把接住了徒弟,这么一冲撞之间也上不得塔去,只能后退落回到了地面上。 慢他一步的鹤笔翁与他并了肩。 玄冥二老多年间并肩作战,已经算是天下一等一的默契,在看到戚寻将人趁着这个拖延住他们脚步的行动中,将赵敏和王保保丢去了角落,两人对视一眼,表情都不太好看。 那正是一个戚寻要回身捞人当挡箭牌方便,他们两个上手救人却不太方便的位置。 玄冥二老都能算是老江湖了,可不敢小看戚寻这种能把人从汝阳王府劫持出来,甚至安全无恙地带到万安寺来的家伙。 即便现在这个坐在三层栏杆之上,看起来格外悠哉的少女,实在长了一张太过年轻的脸,他们也不能真将对方当做武林后生来看。 “我上去缠着这个绑匪,你趁机救人。”鹿杖客小声说道。 “师兄,先救小王爷还是先救郡主……”鹤笔翁问道。 “愚蠢!当然是一起救,没看到苦大师也到了吗!” 鹿杖客原本还觉得郡主和王爷比起信任他们两兄弟,不如相信苦头陀这个从花剌子模来的番僧,实在是没什么眼光。 现在却前所未有地觉得苦头陀这人还是有些用处的,比如说此刻。 三个人一道出手总比他们兄弟两个一起要好得多,不至于顾此失彼。 可他又哪里知道,他身边的苦头陀虽然也算是万安寺副本的boss,却是个随时可能会反水的boss。 戚寻身在塔上,与这位自毁了容貌,只为了成功潜伏进入汝阳王府,免于明教被汝阳王剿灭的光明右使范遥快速地对视了一眼,并不难发觉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愕然之色。 范遥与杨逍并称逍遥二仙,可想而知在毁容之前是何等相貌,可惜现在这张脸已经完全被疮疤所覆盖,只能从那双依然好看的眼睛里看出他当年的风华。 范遥如何能不愕然。 六大门派失手被擒,即便是原本留守在门派之中的也并不例外,少林那里他将栽赃明教的刻字给藏了起来,想来以教主的聪明机智,应当很快就能发现,在擒获六大门派的敌人内部应该有一个自己人 。 到时候他与教主里应外合,将人从万安寺救出,正是个与六大派之间的恩怨暂时化解的好时机。 他虽对六大派颇有微词,尤其是向来对明教最不假辞色的少林,却也知道现在应当以大局为重,大都朝廷才是他们最大的敌人。 却不想还没等来教主,已经先有人抢先一步将赵敏和王保保给劫持了,还分明是打着救人的算盘。 他倒是没什么此人是来跟明教抢功的想法,而是想着他现在应该花多少力气来做这个救人的举动,要不要干脆利落一点反水,直接来个二对二算了。 反正他完全可以暴露自己的明教光明右使身份,就算教主没到也可以算是他明教出了一份力。 但好像现在并没有给他多想的时间。 周遭搭弓射箭指向塔上的士兵甫一出现,鹤笔翁和鹿杖客两人已经朝着塔上掠去。 玄冥二老的玄冥神掌如此让人猝不及防,归根到底跟这两人的神出鬼没也不无关系。 两道深色的残影已经上塔。 范遥毫不怀疑他要是继续保持不动,极有可能被更听令于玄冥二老的弓箭手射成个筛子。 而交手之中,那位蓝衣服的姑娘只怕要将所有人都当成对手,又何来解释的时机。 想通了这点,范遥便不打算暴露身份了,若是这位姑娘真有对阵玄冥二老不输阵的本事,他就—— 一边放水一边对着玄冥二老下黑手! 事实上戚寻的实力还要远超过他的想象。 在他踏足而上的当口,正看见鹿杖客手中的鹿角杖被戚寻手中的飞绫一卷,却不是要将杖子夺走,而是拧结之下将这个朝着她砸来的力道化为了往栏杆上砸去。 飞溅而起的木块碎屑被她另一手拍出的掌风扫向了鹤笔翁。 那可不是寻常的碎屑。 范遥眼尖地看见她这掌风特殊的发力中暗藏剑气,仿佛是一种禅宗掌剑的招式,却残影纷然,令人看不清何处才是真正的杀招。 只能看到这些扫出的木块中,蕴藏着一种特殊的点穴手法,被纷乱的掌影所掩盖。 谁都有可能认不出这种招式,范遥不会! 因为杨逍也会这一招,那正是弹指神通! 鹤笔翁认不出弹指神通,却知道这一招不同寻常,当即掌风凛冽朝她袭来,却看到戚寻已然身形灵动地从鹿角杖砸出的豁口处钻了出去,抬袖间一道绫光掠出,纵横剑气间正是一招【长空一剑】。 身在局促的塔上,戚寻仿佛才算找到了个合适的交手之地。 在这移位出剑的当口,无色无相身的身法让她足以同时避开鹤笔翁和鹿杖客的玄冥神掌,又凌空折身绕到了鹤笔翁的另一侧。 范遥也当即有了无法出手的理由。 他原本朝着戚寻的身后袭来,现在若是还这般发招,那就要打到鹤笔翁的身上了。 而戚寻所在的位置又分明挡在赵敏和王保保之前,柔软的绫缎化作一片泼天蓝影,正阻隔住了范遥转向去救人的脚步。 “先断她的那一堆破布。” 鹿杖客这个指挥者当即出声。 但百丈含光绫哪里是这么好断开的。 玄冥二老的本事确实不小,但怎么说也比不过水母阴姬。 戚寻越发觉得自己拜师拜得太对了! 手中的武器此前就让水母阴姬试过能否破坏,在附着明玉功内劲的情况下阿大持着倚天剑这样的神兵也同样没能让它遭到破坏,只握着个木头拐杖的鹿杖客如何有可能破除。 戚寻立足此地打boss,虽算不上卡地图bug,却也绝对是个对她而言最合适动手的场地。 【怒屈金虹】的剑气之下,飞绫往 复纵横,几乎在短短一瞬之间就已经在这条回廊上交织出了一片蛛网。 无论是玄冥二老还是范遥都未曾跟拥有这样武器的人交手,又怎能在第一时间发现,戚寻一袖之中的长绫已经尽数甩脱,让她得了个机会宛如游鱼一般从层层飞缎之间穿过。 鹤笔翁和鹿杖客相比本就要更像是个莽夫,在此刻动手的时候也不例外。 鹿杖客让他断了戚寻的长绫,他便当真朝着那隐约可见人影之处一掌拍了过去。 却不想戚寻的轻功混杂销魂天佛卷上的步法,实在是诡异莫名。 竟然在这一瞬间贴着钉在塔廊之上的飞绫而上,折转之间已是从他的头顶一掌拍下。 落英神剑掌的乱中有序和快剑之势,在这一掌中毫无保留。 鹿杖客出掌断绫的掌力乃是全力,要想在一瞬间收回根本来不及。 退后给玄冥二老让出出手空间,作势要去救援赵敏和王保保的范遥,其实是将戚寻这一招看得最为分明的。 可他原本就打算帮戚寻一把,又如何有可能在此时协助玄冥二老。 更让他有理由当个安静旁观者的,是他在汝阳王府中一直装成的是个哑巴。 哑巴怎么会说出一个小心呢! 哑巴只能看似心急如焚地扑上去营救,却恰好与鹿杖客撞到了一处。 下一刻,两人眼睁睁地看着戚寻蕴藏了明玉功六层功力的一章,气势汹汹地从鹤笔翁的头顶拍了下去。 她袖间吃了不少宠物口粮,近来又长大了一点的银色小蛇,甚至不忘在这个时候补了一刀。 鹤笔翁若是这样还能活,那可当真是有点苟活的本事。 鹿杖客死死咬着后槽牙。 眼看着鹤笔翁身死他简直要气疯了。 可和苦头陀撞在了一处后,对方那个丢了个歉疚的眼神后便朝着戚寻袭去的动作,让他连个重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一手鹿角杖,一手玄冥神掌地朝着此刻没了飞绫掩护的戚寻打来。 见对方意欲故技重施,将另一袖中的绫带打出,鹿杖客只觉得对方果然是尝到了甜头,觉得他也和鹤笔翁一样会中招。 他的指缝间暗藏的暗器,可不打算再有任何留手的意思。 然而从那道绫缎上明灭一瞬的寒光哪里是剑气,而当真是一把剑。 还是这天下间数一数二锋锐的倚天剑! 戚寻从物品栏里取出的东西裹在百丈含光绫之中送出,本就在神水宫中学艺的时候就有过尝试,只是此前一直没有一个操作的机会。 现在要让全力出手的鹿杖客被出其不意地了结,她也正好用上一用! 倚天剑随着长绫送出,一剑将鹿杖客手中的鹿角杖削成了两半,又去势无减地直扑他的胸膛而来。 在意识到其中不对的时候,他果断足尖卡着断裂的栏杆处,打算借力飞退。 却没想到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推力,正将他给一把推到了倚天剑的剑锋之上被扎了个对穿。 此时此地,除了苦头陀还有谁能做到这个举动。 鹿杖客猛然意识到这一点却已经来不及了。 他正对着戚寻,根本看不到身后的苦头陀在做出这样离奇的举动时候是什么表情,又到底为什么要忽然做出背叛汝阳王府的事情。 他最后的意识只是戚寻一手接过了那个断裂的鹿角杖的杖头—— 在那里面存放的正是十香软筋散的解药。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75节 另一手将倚天剑从他的胸膛里抽了出来。 戚寻抽剑而回,以剑身拍开了鹿杖客的尸体,将倚天剑横在了随后一步踏上环廊的范遥的脖颈上。 “光明右使卧底汝阳王府多年,此刻出手相助暴露身份,竟然也 不怕我是与明教敌对之人吗?” 赵敏闻言都愣了愣。 先前的交手被重重月白之色所遮挡,分出胜负又太快,她根本没能看出玄冥二老是如何输掉的,又是如何身死的。 只看到戚寻的手中此刻仿佛变魔术一般,握上了倚天剑。 要不是她此刻不能开口,便该问问,在汝阳王府中勤勤恳恳打工了十多年的苦大师为何要做出这样的举动。 而当她反应过来戚寻所说的光明右使范遥六字后,又已然有了解释。 “阁下好眼力。” 多年间不曾开口,让他的嗓音变得格外嘶哑,却依然不改这位光明右使的风骨。 戚寻一向敬佩能人,也敬佩狠人。 比起明教中为教主之位内斗的,范遥这种情伤之后投身事业,为明教甘愿毁容损伤的,显然值得她尊重。 戚寻将藏了十香软筋散解药的鹿角朝着范遥丢了过去。“我看范右使还是尽快入塔救人吧,否则难保你站在这个位置不被当成个靶子。” 底下的弓箭手一时半刻之间没反应过来玄冥二老的身死,现在看到戚寻和范遥没打起来,却怎么也该知道不对劲了。 范遥若是还站在这么个背对弓箭手的位置上,可难保突然一支箭射过来。 他当即意识到现在并不是问戚寻,为何会知道他的身份的时候,而是该尽快让塔中之人服下解药,调息恢复内力一道杀出去的时候。 范遥本就不是拘泥之人,在戚寻收剑的一瞬便抢入了回廊之中,从先前乌旺阿普走出的门内钻了进去,正是担负起了将十香软筋散解药分发出去的责任。 戚寻干了大头的活,他们明教其他人没到,现在他就得负担起这个责任。 他当先去找的就是武当。 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之时,哪个门派对明教的偏见最小,范遥跟着赵敏在高处看得清楚,而教主又是武当张翠山之后,凭着这份情面也足以在武当这里有些情分可言。 果然不太意外的是,当范遥提及自己是提张教主送来解药的时候,宋远桥并没有犹豫服下范遥送来的药。 若他当真是蒙古鞑子派来送毒药的,他吃下去正好不必拖累武当。 而若是范遥当真是明教派来的,他相信无忌并不会害他。 在服下解药后不久,宋远桥便感到,体内被封锁已久的内力有了重新聚集的迹象。 他并没着急调息,而是深知范遥送药不容易,干脆自己跟着一道去送解药,直到分发完毕才重新与武当众人会合。 此时已经恢复了气力的宋青书搀扶上了他,一道朝外走去。 赵敏和王保保依然落在敌寇的手中,鹿杖客和鹤笔翁两人折在了戚寻的手里,明明应该跟他们是一方的苦头陀忽然成了敌方的卧底,这三个消息足以让此刻身在塔下的乌旺阿普陷入两难的境地。 他也只能让塔下的弓箭手都指向了戚寻的方向。 可她此时已经收起了倚天剑,收起了那些穿梭的长绫,一手握着一个人质按在塔上栏杆前,这两个身份地位足够尊贵的挡箭牌让谁都不敢做出异动之举。 他只能让人尽快赶去汝阳王府报信反贼在此。 他师父都死了,他可一点都没这个把握能够做此地的指挥主事之人。 然而他还没等来同时丢了儿子女儿的汝阳王,等来的是塔中的人用鹿角杖里的解药解除了内功的封锁,在戚寻提着两人跳下塔来的同一时间,从万安寺高塔中冲了出来。 这时间卡得正好,让原本只当她戚寻一个人的挡箭牌的赵敏和王保保,现在成了他们一群人的挡箭牌。 被囚在万安寺内的武林高手本就压着一股反击的冲劲了,现在对方的阴招下毒被 化解,他们如何能不出手还击。 尤其是他们此刻手中并无武器,正要夺了这周遭守卫的兵刃,来应付接下来出现的汝阳王府高手。 乌旺阿普当即就遭了殃,被送下去陪了他的师父。 戚寻没去纠结这点小精英boss的经验和声望。 一前一后击杀玄冥二老,让她的副本boss奖励增加了不少,当然因为范遥这人没怎么反抗,还被她直接叫破了身份,这个奖励就压缩了。 好在万安寺副本里不仅仅有副本boss击杀奖励,还有除了峨眉之外的另外五个门派。 戚寻这个又不是明教中人,又是他们救命恩人的,无疑是猛刷了一笔神水宫影响力。 这收获已经足够了。 现在就看副本的额外产出了。 不过在此之前,她得先带着这些人活着离开大都。 “绍敏郡主,我无意伤你。”戚寻的指尖直到此时才拂开了赵敏的哑穴,“不过现在请让这些人能退的就退开。等我们出了城自然会放了你和世子。” 他们现在也并没有这个讨价还价的余地了。 从万安寺中走出的这些个武林各派高手,现在已经有了兵器在手,暂时脱离开了与弓箭队伍的纠缠,回到了戚寻的身后。 顾虑到赵敏和王保保,这些弓箭手迟迟没敢射出一箭。 而对此地无比熟悉的范遥已经在带着人往马厩方向撤离了。 赵敏身陷危机之中,依然不曾有花容失色之态,只是她已经明白,自己到底是小瞧了中原武林。 煮熟的鸭子都飞了的结局,怕是没什么改变的余地了。 那么就只能尽可能保住自己和哥哥了。 “两个人质不方便你离开,”赵敏沉声回道,“你带上我足够出城了,将我哥哥放回去。” 她又压低了声音,用只有戚寻和王保保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汝阳王府在京城中并非没有敌人的,你手里捏着两个人质,有人巴不得我们两个都死在你手里,到时候不仅可以顶替王府领了这剿灭武林的功劳,还可以给汝阳王府断了根。” “我敏敏特穆尔在你手里,足够你们安全离开了。” 这个时候还能想到这样的理由,赵敏不愧是赵敏。 “出了万安寺我就放了你兄长。” 戚寻朝着起了喧闹之声的马厩方向看去,眼看着范遥带人纵马而来,更是牵来了一匹马留给她,一把将王保保给推了出去,带着赵敏跳上了马背。 赵敏在汝阳王府中的地位毋庸置疑。 能担负起这样的重任也就自然可以当个合格的人质。 她带人策马而去,身后跟着五大门派中的其他人,王保保果然没有做出阻拦。 在光明顶上诈死,放弃了圆真这个马甲的成昆带人赶到的时候,戚寻等人早已经走了个没影。 他又不能问小王爷为何不出手留人。 万一赵敏安全返回,知道他曾经问出这样的话来,必定要让他好看。 他只能领着人往城门方向赶去,不管怎么说他领着汝阳王府的俸禄总是要去追击的,一旦追回绍敏郡主,便是他们可以肆意出手之时了。 十香软筋散的毒性成昆很清楚,虽然看似解除了,实际上并不能这么快恢复全部的功力。 高手对决之间,差之毫厘也已经足够了! 他如何甘心一手挑起的武林祸乱居然在明教抵达大都之前,就已经被人给抹平了。 倒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尚未到城门就已经看到郡主孤身站在了那里。 看到成昆赶来,赵敏伸手一指,“人都走了,还不快去追。” 成昆如何没看到赵敏脸上的愠怒之色,只以 为是这位惯来没有失手过的郡主现在被人来了个打击。 赵敏倒是不全在气这个。 她气的是戚寻这个混账领人策马入了一片平房,将她送下马的同时,把张无忌那个小青梅周芷若给接了上去,带着人就跑了。 这都叫个什么事! 她又哪里知道戚寻完全就是恶趣味,想知道赵敏和周芷若凑一道能不能出个诸如红白玫瑰,白月光与朱砂痣之类的组合卡牌,只可惜显然系统没有她这么乱来,只出了一张【赵敏·万安之乱(火)】的事件解决卡牌。 不过说起来周芷若是水,赵敏是火,果然是有什么水火不容的内置设定在吧…… 她一边想着一边顺手将范遥递还给她的鹿角塞给了周芷若,让她尽快把毒给解了,更是纵马飞快,等到赵敏和成昆会合的那会儿,她早已经带着五派的人离开大都好一段路程了。 但在前方的官道出现岔路的时候,她却忽然调转了马头。 她这一停,跟在她身后的其他人也只能跟着停了下来。 若非戚寻拎着两个人质闯入万安寺,只怕就算有范遥这个内应,他们也没这么容易脱身。 宋远桥本打算趁她停下与她说一声致谢之言,却忽然看到她跳下了马来,朝着他们走出了两步出声说道:“几位都不是寻常武者,什么天下兴亡尽付诸君之类的话我就不说了。” “诸位武林豪杰中可有胆魄过人者,愿随我再入大都一趟。” 戚寻朝着远处已经看不见的大都城墙轮廓望去。 夜色依然深重,只有一点冷月斜照。 空气中的暑热也依旧。 周芷若纵马往前的两步,正能看见戚寻的脸。 她觉得对方此刻的眼神,与她那日定计要兴风作浪的时候实在相似,都有一种烈火灼灼的观感。 而她的下一句话无疑是验证了她的直觉,更让人心头一跳,“来都来了,不留下一把火再走岂不遗憾!” 她要将这水德不兴的谣言盖棺定论! 火烧万安寺有什么意思,要烧就去烧皇宫。 第38章 大都之会 04 戚寻话音刚落, 不出意外地看到面前一堆目瞪口呆的脸。 六大门派,排除掉在此地只有周芷若这一个代表的,就是少林、武当、昆仑、崆峒和华山—— 以上排名按照各大门派在江湖上的名望, 不是按笔画。 至于华山派为何落在最后, 自然是因为华山掌门鲜于通先是始乱终弃了一名苗疆女子, 从她手中得到了罕见的金蚕毒蛊,又利用胡青牛兄妹解毒,抛弃了胡青羊后离去,还为了成功继任掌门毒杀了门派中的竞争对手。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76节 这些罪状在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的时候都被揭露了个干净。 而后鲜于通又意外死在了班淑娴和何太冲的剑下。 此刻华山派只有那对用反两仪刀法的长老支撑。 戚寻环顾一周便知道,华山是指望不上的, 对比之下, 她越发想念虽然说话温声细气,却实则很有自己的想法和底线坚持的华真真了。 同样是华山, 这差距委实有点大。 但想想这两位长老到底是会为了掌门之过而跳出来,总不至于像是岳不群领导的那个华山,又觉得勉强还是值得一救。 “檀越何以有此等疯狂的想法?” 戚寻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正看见一个面有菜色的和尚念了句佛号。 “阁下是少林哪位高僧?” 戚寻对着灭绝师太都来了一出辈分攻击, 如何会在意眼前这个大和尚, 看起来就是少林队伍之中的领头人。 “贫僧空闻, ”和尚双手合十回道, “此番若非檀越出手相救,我中原五大派气数将尽,先前急于逃离大都未及言谢……” “空闻大师先别说什么谢不谢的, ”戚寻打断了他的话,在脑子里检索了一番与少林三僧有关的信息后问道, “若我没记错的话, 少林此番为鞑子所掳劫, 于少林应战之时,三大神僧之中的空性大师身殒,是也不是?” 戚寻在外面兴风作浪,少林僧人在万安寺中便也被关了将近一个月。 听到戚寻所说,空闻本就不太好的脸色,更是有一瞬苍白。 空闻并未前往光明顶,而是留守在南少林之中,正是亲眼见到被空性、空智两位师弟带着俘虏回到寺中,那些俘虏又忽然成了攻向少林众人的敌人。 在这番乱战中,师弟空性被砍下头颅,按照那位领头番僧所说,正要用来当做偷袭武当张真人的重要工具。 古代向来讲究一个全尸,戚寻因此对少林这位神僧的惨剧格外印象深刻。 如今看来她记忆果然并未出错。 师弟罹难,做师兄的却不能保全他的尸身,现在戚寻骤然提到空性之死,空闻便知道自己绝无这个阻拦她的底气了。 鞑子与汉人之间的对立,并不是他口诵佛号就能化解的。 他便是不为师弟报仇,总也该想想或许同样没个善终的四方汉人。 他刚往后退了一步,众人便听到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我跟你去。” 这声音并不够响亮,但无疑在众人被戚寻的想法惊了一跳的安静环境中,显得尤其清楚分明。 出声之人正是周芷若。 峨眉派并未如其他各派一般落到汝阳王府的手里,其他各派已经猜到她们先一步被戚寻给救下了,现在周芷若跟在戚寻的身边,显然是验证了这个猜测。 但她当先说出要跟着戚寻行动,更是这样冒险的行动,还是不免让人觉得有些吃惊。 戚寻朝着她看去。 这个在原著中原本的时间线上,会因为灭绝师太将此等重担交托给她,一度晕厥,又哭得可怜的女孩子,或许并不像是她的外表一般柔弱。 但戚寻欣赏的就是这种有所觉悟之 后的决心。 何况周芷若比谁都有这个要与元人朝廷相抗的缘由。 她的父亲虽说是受到了常遇春和周子旺后裔的连累,但毕竟是被元兵所杀。 她此行跟着戚寻一路北上,眼见的是各地平民不堪负累起义,深知纵然没有当年在江西袁州起义的周子旺,也必然会有中原好汉行此大事,而戚寻特殊的行事方式正给了这些人揭竿而起的借口。 她数年间在峨眉门下养气静心是不假,但当身处洪流之中,谁又能不为之裹挟? 周芷若本以为戚寻说并不去汝阳王府做什么,却掠了那鞑子郡主和世子,将五大门派的其余前辈都给救出,已然是了不得的大事。 可当她耳闻戚寻说要回去再放一把火的时候,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加快了许多。 峨眉派中上有丁敏君这样的师姐,和一个行事太过严厉的师父,周芷若一向知道做事要留几分分寸,更知道何为合适的出头。 可此刻峨眉只有她一人在此。 张无忌记住的是汉水一饭之恩,她午夜梦回之时又如何能忘得掉元兵杀父之仇。 她忽然很想任性一次! 在看到这个相处了一个月的姑娘眼露欣赏之意的时候,她更觉得自己没有做错这个选。 “我……我也去。” 这第二个出口要去的人身在武当队伍之中。 武当三代弟子里有此等玉面郎君形貌的也只有宋青书了。 他说着要去而不是什么因为周姑娘要去,所以自己也要去,大约是顾忌到不能给周芷若在这个时候惹来非议,目光却始终追随着那道身影。 戚寻对宋青书没什么好感。 武当七侠莫声谷未来正是死在宋青书的手中,纵然此人有被陈友谅蛊惑,也横看竖看都不像是个品行足以做大事之人。 但反正戚寻现在要的不过是个一道行动的工具人,多他一个少他一个都无所谓。 何况宋青书代表的是武当派年轻一辈的希望,他既然要去,当父亲的当师叔的总应该要来上几个一道行动的。 而让戚寻有点意外的是,第三个开口要去的人是班淑娴。 昆仑三圣何足道传下来的昆仑派,这一辈的掌门是何太冲,而班淑娴不仅是是掌门夫人,也是何太冲的师姐,两人一道修炼的正是昆仑正两仪剑法。 班淑娴给戚寻的印象并不深,大约不是个妒妇就是个母老虎,但现在,她是一派武林宗门的支柱之一。 有三人都开了口,后面的便好说了。 但戚寻此番行事要的是一个快和狠,人多反而不便,所以最后一道折返的经过挑选后,也不过只有十余人而已。 汝阳王府的搜寻队伍又怎么会想到,这伙才离开大都,甚至十香软筋散的药力估计都并未完全消化的人,会在此时折返回来。 当然戚寻也没想到,出城之后才与她们分开的光明右使范遥,说是要去接应自家教主,以免他没想到五大门派的人已然获救,一头撞入大都城中去,这才不过一会儿功夫又已经见了面。 与他一道出现的人,正是张无忌和杨逍等人。 不知道为什么,戚寻在看到张无忌的时候,脑子里蹦跶出了个表情包—— 你醒啦,你这个男主角的戏份都被抢完啦! 不,不能这么想,张无忌还是很有用的。 在两方一番叙旧,或者说在武当二侠俞莲舟从中穿针引线的作用下,两方算是达成了出手的共识。 “我韦一笑平生想往哪儿飞往哪儿飞,这还真没往皇宫大内飞过。”青翼蝠王越想越觉得有趣,看向戚寻的目光就不由有种,这么不走寻常路的人到底是怎么跟那群武林正道混在一起的意思。 “都说什么侠以武犯禁,但我们明教中人杀了那么多鞑子了,还真不差担上这么个弑君的罪名。” “韦蝠王,”戚寻回道,“不是弑君,而是那位德行不修,天降流火。” 七月流火当然不是真的流火的意思,但这八月的夏日尾声却不妨来一出天火落地的盛况。 将本该烧起在万安寺的燎天大火,烧在这京城重中之重的地方! 戚寻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计划有多离谱。 她在神水宫所在的世界中和在副本世界中确实不是一套行事逻辑。 无论她此前有多因为神水宫对她而言有利才选择的神水宫,她在神水宫中的四年半内,绝非一个无知无觉之人,同门情谊以及水母阴姬对她的信任交托,都让戚寻身在江湖,也必须以神水宫的名声为先。 就像她不能为了一己喜好,随随便便就砍了无花,砍了原随云,而要将无花移交给丐帮来处置,将原随云和石观音扯上关系,让无争山庄和石林洞府对碰。 但在副本世界就不一样了。 她骨子里的暴力破局天性简直可以说是得到了解放。 当然也不能说她就当真是百无禁忌了。 元末的情况无非就是个不破不立,何况戚寻细心观察之下还发觉,这世界的发展轨迹中多少要更接近于武侠小说之中的情况,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火烧皇宫显然不是进一步激化了鞑子朝廷与汉人之间的矛盾。 恰恰相反,此时已然是历史上的那位元朝末代皇帝元顺帝的执政后期,至正之初试图挽救危局的心态早已不复存在,更有了王朝末年的声色犬马之气。 比起担心什么追踪和灾祸转嫁,还不如担心担心原本就被骂了一顿的汝阳王,会不会因为办事不利还让这群武林人士逃脱,又转头来了一出大新闻,而被再削一顿。 烧!尽管造作的烧! 要不是此刻奇袭不宜出声,戚寻恨不得来个名场面的“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此刻正值暑热难当之时,以古代的木结构建筑,当真是一点零星火烛都能烧成片。 至于元代皇宫宫殿群绕太液池而建,救火便利—— 戚寻的指尖一点寒霜隐现。 她有点别的想法不妨一试! “张教主,我有两件事想要拜托你。” “戚姑娘不必说拜托,有事但说无妨。”张无忌回道。 与他一道同来的人里,除了身带锁链的小昭之外,其他人在戚寻看来都要比诸如宋青书何太冲好用得多。 张无忌天降一堆部下被送到了明教教主的位置上,此刻看起来还是难免让戚寻觉得有些过于温和,而少了几分领袖气质。 但想想他的性情又觉得此事不能全怪他。 他练就九阳神功的数年之中与世隔绝,人生的前十年又是在冰火岛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 “张教主,我听闻你曾有医术上师从蝶谷医仙胡青牛的经历,在医术造诣上应当不差,敢问可有什么法子能消除十香软筋散服用解药后的后遗症?” 他们此刻能动用武功了是不错,但要戚寻看来,还距离恢复正常、武力值处在巅峰的状态差得有点远。 她研读的是西毒欧阳锋的毒经,可不是什么药王的医经,存了一份十香软筋散的解药用来日后研究便到此为止了,没有这个化解毒性的本事。 倒是张无忌显然深得胡青牛的真传。 当年金花婆婆为逼迫胡青牛破了那个绝不医治明教之外的人的誓言,将昆仑、华山、峨眉门下都用不同的方式毒伤,令他们前往蝶谷寻医,救助他们的正是彼时自身还寒毒缠身的张无忌。 听到戚寻相问,张无忌伸手把了一番 俞莲舟的脉,回道:“或许可以一试。姑娘请说另一件事。” “那么替他们清理余毒的任务就交给张教主了。另一件事,我想请张教主将韦蝠王和范右使借我一用,范右使身在大都多年,对此地环境应当熟悉,韦蝠王轻功绝顶来去无踪,我想请他去替我取一样东西。” “你这个女娃娃倒是很有眼光。”看张无忌默认了戚寻的这个要求,韦一笑问道:“不知道要取的是什么东西,总不至于是那位汝阳王的项上人头吧?” “自然不是,我需要足够数量的火油。”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77节 戚寻又补充了一句,“请范右使带路,与韦蝠王去京中担负要职的元人宅邸内取这东西。” 韦蝠王和范遥对视了一眼,大概猜到戚寻要用这东西做什么了。 用元人自己的火油去烧他们的宫殿这种杀人诛心的事情,算不得狠毒,两人自然应了下来。 不过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戚寻对火油的用法。 有明教众人的协助,他们重入大都寻了个临时落脚点的行动也变得更方便了不少。 张无忌以内功化解众人身上残存的药力,以便随后行动的时候不至因为这种问题而拖后腿的时候,戚寻也出去了一趟。 等到韦蝠王送着第一批火油回来,便看到这个临时落脚的小院之中多了几把弓。 但这些弓有弓无箭,戚寻也不像是要再去找来箭矢的意思。 “这些弓是……?”范遥觉得有点眼熟。 “从汝阳王府里弄来的。” 汝阳王府去过一次踩过点,去第二次就更简单了,何况王府中人连他们这些人可能回城都未必料到,更不用说是再一次闯入王府之中。 戚寻从王府校场搜罗了几把短弓就跑,根本不可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韦蝠王原本还有点迷糊戚寻的用意,等第二趟搬运火油回来的时候便明白了。 这蓝衣少女站在院中,杨左使替她将火油倾倒在另一个容器内,她掌中凝结的寒气将火油冻结成团,切开作长条后在她掌心继续冻结,直到化作了一支形同箭矢的东西。 那便是与弓匹配的箭。 “玄冥神掌?”韦蝠王小声嘀咕了一句,没敢打扰戚寻的动作,一后退便撞上了从屋中走出的张无忌。 “有一点相似,但不是玄冥神掌,”如果说这世上有谁对玄冥神掌最为熟悉,那么必然是张无忌。 幼年深受玄冥神掌之苦,险些年少夭折,好在从朱武连环庄后山谷之中得到了藏在猿猴腹中的九阳神功,这才化解了寒毒。 即便如此,玄冥二老和张无忌在武当山上再次交手的时候,他还是险些吃了个大亏。 “她的内功应该本属于极阴,又有一门……类似于玄冥神掌的掌法武功。” 戚寻属实是没好意思说,这还真的是玄冥神掌。 玄冥二老被击杀之后的其他掉落,戚寻都不是太在乎,唯独玄冥神掌是个例外。 她原本就考虑的是明玉功除了能让全身真气内敛之外,还能运气凝冰,明玉功六层还稍微欠缺了一点,但以明玉功发出的玄冥神掌应当正好能符合她此刻的需求。 只可惜,用系统外挂发出的玄冥神掌,跟玄冥二老用出来的实在不能说是一个东西。 就像天羽奇剑的剑招她也必须由自己掌控,是一个道理。 以至于张无忌这个玄冥神掌最大受害者都要表示这不是玄冥神掌。 好在能达成目的就行了! 戚寻坦然地接受了张无忌评价的“姑娘的寒冰掌力有些独到”的评价,与经过他的治疗之后行动更加顺畅的几人各自接过了弓和火油箭。 现在,就只看这一把火了! “我们走!” 未来庙号惠宗,也因为朱元璋登基给给的体面,可以称呼为元顺帝的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因为元朝的后宫与前朝并无宫殿的明显界限,就休息在会见朝臣、处理公务的大明殿内。 戚寻可记不住这么长的名字,知道这位元顺帝完全是因为他的名字,按照蒙古语的理解,叫做铁锅。 一个王朝末年的皇帝顶了这么个名字,那能不当个背锅侠吗? 而让戚寻觉得更有意思的是,他住的地方叫大明殿,大明殿前就是大明门,哪怕知道此大明非彼大明,还是不免让人觉得过于巧合。 这位铁锅皇帝今日休息得有些不好。 京杭运河以及黄河之上的水祸,在以北方黑水之德为王朝兴盛象征的元朝,绝不是个好消息。 他年少之时也曾经有励精图治的一段日子,但如今心气已丧,只想做个沉浸于密宗双修之术的酒肉皇帝。 但他想当皇帝,别人未必想让他当。 各地的农民起义里,与周子旺一样胆敢自立为帝的也四方皆有。 更让他觉得烦躁的是,他修建清宁殿百花宫,将朝政交给皇太子,那是他这位君父的恩德,却不是哈麻企图联合他那位出身朝鲜贡女的奇皇后一道,意图劝他直接禅让的理由(*)。 铁锅皇帝被自己的宠信大臣捅了一刀,得知奇皇后和太子生出异心,更看谁都不像是个好人,尤其是掌管天下兵马的汝阳王。 在赵敏将五大门派中人押入大都,关入万安寺的时候,要铁锅皇帝看来,就应该把这些生有异心的江湖人士直接推到闹市街头直接砍了完事,谁知道这些人能惹出什么祸事来。 偏偏汝阳王用什么要钓人上钩的理由,表示现在还不能杀。 铁锅皇帝骂的可不只是汝阳王没能捉住戚寻这个最能搞事,还单兵作战的反贼,而分明有点指桑骂槐的意思。 一想到京城里还有这么个不稳定因素,皇后起居的延春阁又正在他的大明殿之后,仿佛随时可以从他背后捅上一刀,他就更睡不好了。 但睡不着有些时候也是有好处的,比如说现在,铁锅皇帝刚听见有人喊什么宫中失火,便当即从混沌的梦境之中醒转了过来。 他刚坐起身就看见内侍推门而入,一脸仿佛天都要塌下来的惊恐。 “慌慌张张的像个什么样!” 内侍颤抖着声线回道,“宫城……宫城起火了!” 何处起火? 铁锅皇帝当即反应过来,那起火的声音并非是他身在梦中的时候,觉得自己是家宅后院起火而产生的幻听,而是真的。 正在他跳起来准备问火势如何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从屋顶上传来了一阵钝钝撞击的声响。 他还未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东西,忽然看到一缕火星从屋瓦的缝隙之间跳了进来,甚至有一片仿佛是火油的痕迹从其中渗漏了下来。 按理来说以屋顶防得住雨的布置,是绝无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的,可偏偏戚寻让韦蝠王和杨逍,外加上她和张无忌四人,将大明殿为首的四座宫殿的屋瓦都给松了松筋骨,便成了此刻的状态。 火烧的升温中,火油冻结而成的箭矢很快化作了助燃剂。 明清时期的宫殿在雷極之中烧毁的次数尚且不少,元大都的宫阙并非是什么铜墙铁瓦,自然也逃不开这个灾劫。 木制的屋顶结构在渗漏的火油助力下当即就烧了起来。 妥懽帖睦尔名字是叫铁锅,又不代表真的能如铁锅一般耐火。 这突如其来的火起,让他也不由脸色一白,忙不迭地在内侍的搀扶下走出了大明殿。 但他忽然觉得自己还不如不走出来算了。 此时虽是下半夜,夜色依然晦暗, 这天空之中的亮光便显得尤其醒目,那一道道流火从天而坠,让这两年间沉溺于声色歌舞,被掏空了身体的元朝皇帝惊得差点坐在地上。 谁有这种胆子在宫中射出火箭? 铁锅定睛一看便发觉那些箭矢正是从皇后的延春阁以及太液池中的仪天殿方向来的。 然而他刚想让快速聚拢在他身边的侍卫去拿了皇后来问,忽然看到另一侧的火光也亮了起来,正是相隔太液池的太子宫的方向。 那里的火势也不小! 皇后这样的人,会冒着让太子也遭遇天降流火的危险,只为了除掉他吗。 且不说能不能躲开火灾,光是这个征兆就不是个吉祥的信号了。 他刚犹豫了一瞬,便看到皇后身着单衣朝着他冲了过来,指向太子宫方向喊的正是救火二字。 “皇后不必担心,让人救火便是。” 宫殿周遭都有水缸贮水,又有太液池在旁,他自己又已经脱离了火场,铁锅皇帝自己是很淡定的。 他一边让人安抚住了皇后,一边让人去取周遭水缸里的水来扑灭这火。 大明殿这火烧起来,明日便没有上朝的地方了。 人安全了房子也得维持个起码的体面才是。 但侍从已经颤抖着回报,各个水缸里的水都结冰了,无法用来灭火。 此刻还在夏日,水缸里的水何来结冰一说? 然而铁锅皇帝环视一圈却发觉那些提着水桶的内侍一个个表情凝重,他再如何觉得此事不可能也得承认这就是现在的事实。 夏日化冰,这是何等让人觉得惊悚的景象。 面前还是火场,铁锅皇帝却觉得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愣着做什么,还不去太液池打水,还要我教你们吗?” 他伸手一指,指向了西华门的方向。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自己好像看到在延春阁的屋顶上有两道黑影一闪而过,只是因为夜色太黑也消失得太快,让他觉得那只是个错觉而已。 但这当然不是他的错觉。 身在延春阁屋顶上的正是周芷若和班淑娴。 两人都没有什么射箭的经验,戚寻便问她们敢不敢来这距离近一点的地方,得到的是两道异常坚定的回复。 让箭从奇皇后的屋顶上往大明殿射去,戚寻反正是没有一点心理负担的。 奇皇后的干政加速了元廷内战,若非如此朱元璋起事还没这么顺利,戚寻巴不得这位出身高丽的皇后跟这位鞑子皇帝打得更激烈一点,到时候神水宫影响力绝对赚个盆满钵满,那可比只是营救六大门派更有翻天覆地的作用。 现在周芷若和班淑娴完成了她们的职责,直接从延春阁的屋顶翻了下去,往北出厚载门,从御苑的方向撤离了出去。 而其他的人的活可还没结束。 被皇帝指派去西华门外打水的内侍一个也没能回来,在脚步声四起,显然有不少宫人被这着火之事给惊动的乱象中,他忽然听到了一声声落在他的耳中异常清晰的惨呼之声。 那仿佛有落地提灯照出的光,有火场的光余照的西华门,忽然像是个黑黢黢的怪兽之口,让他又不由打了个寒噤。 他忽然开始后悔为何没在皇宫中招揽太多的高手,只相信凭借汝阳王收拢的高手便能拱卫京城的安全。 在宫门外的是什么人? 是才被他斥责过的汝阳王心怀不满蓄意报复,还是有用自己儿子取代他位置,现在看起来依然是摆出贤后做派的奇皇后的人手,又或者是反贼直接跳过了大都城中的防卫布局,直接杀到了他这个皇帝的面前? 但那些个没胆魄的汉人,真的做得出这样的举动吗? 铁锅 皇帝的心中一团乱麻,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有火油助燃,又有木料布匹可劲儿烧的情况下,他这执政期间长住的大明殿就这么火势扩散开来。 在被侍从拖到了大明殿和延春阁之间的空地上后,他更是听到了大明殿中隐约传来的一声木承重被烧断的声响。 这始作俑者若是想要他的命,倒是应该将他困在火场中才是。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78节 可看着眼前的辉煌落幕,并不比真让他受困火场好多少。他无端想到了近来的一出出坏消息,而谁又能说这不是一种预兆…… 他又好像听到了另外的声响,是西北方向琼华岛万岁山上的广寒殿起火的消息。 可他现在根本无暇理会这件事。 他只寄希望于这火势能赶紧止住。 若是有人趁乱一并点着了崇天门外的府库,那他的脸面更是荡然无存了。 他更希望此刻有人能打破西华门外光怪陆离的局面,这个能够前来解救他的自然是他的忠臣良将。 可惜他又听到了一身惨叫。 戚寻收回了手中的长绫。 百丈含光绫上没有留下任何的血迹,但面前的卫兵却已经倒了下去。 元朝宫阙的环太液池而建,原本是个布局上的巧思,现在这环绕太液池的偌大一片林地和这名为萧墙的宫墙,却成了让他们这些个潜入内宫之人的动手地带。 “带人撤吧。”戚寻经过俞莲舟的身边,依然让这位武当二侠当了个中间人发布了撤退的信号。 过犹不及的道理戚寻还是很清楚的。 再留下去他们就要被逮个正着了。 现在让人心惶惶又抓不住人,还混杂了到处甩锅证据的局面,无疑对他们最为有利。 而在离开之前—— 【系统】【元大都皇城起火,明教与六大门派携手作战,判定后续作用……】 【系统】【判定成功,神水宫影响力+150】 戚寻等到这条系统消息亮起的才正式转道撤退。 与她一道前来的已相继撤出皇城,走的万岁山往北的水路,这也是一条京中护卫之人赶到的时候,难以追踪的退路。 她要走的路不一样,她还有点别的计划。 她一转头便看到了张无忌一手甩出了手上剩余的火油箭,从一片乱象的宫阙上方掠过,也正是压阵之后要离开的架势。 戚寻眼尖地看到张无忌在用出乾坤大挪移的发力方式的时候,系统提示中多冒出来了一条,正是触发了一张【张无忌·乾坤挪移】的卡牌。 只可惜戚寻总觉得乾坤大挪移这样的武功,在系统中没有分类的情况下,她想卡bug学会估计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这张卡牌要想成功结算难如登天。 何况他如今身为明教教主,这门只有教主才能学习的武功,要外传的可能性更是不高。 但张无忌又不只是会乾坤大挪移而已。 按照现在的时间线他确实还没学圣火令上的武功,但张三丰所教授的揽雀尾、白鹤亮翅、手挥琵琶这些太极招式他总是会的。 张无忌内功深厚却临战招式不多,若是打起来怎么都该派上用场。 戚寻倒不是想才跟他一道来点了元朝的皇宫,转头就跟张无忌打起来。 她要打的自然是别人。 “张教主且慢行,可有兴趣与我比试一番。” 戚寻抬手将手中的弓给甩进了火堆之中,足尖一转朝着南边的宫墙方向掠去。 几乎将天边都染红的火势顷刻间就将这弓给吞了进去。 若是彻底烧了个干净也好,若是留下了一点残存的痕迹更好,还能再多一个背锅的。 张无忌听到她的声音,也一并 朝着这个方向退了出去。 从这边走自然要替其他人当个靶子的,但张无忌有这个底气这么做,自然不怵。 他还身在空中,顺着她伸手指向的方向看去,正看见才经历了一出半夜绑架的王保保,又因为皇宫失火极有可能与反贼有关,不得不匆匆赶来,在略微亮起了一线的天光中,显得格外的清楚。 张无忌此前并未与这位汝阳王世子会面过,只是觉得对方带来的人气势比之皇宫禁卫也不输多少气势。 而再一细看他便发觉不对了。 在王保保领来的队伍之中赫然有十八名番僧。 西域少林大力金刚指在二十年前被用来捏断了他三师伯俞岱岩的四肢,十数日前又险些害的殷梨亭也从此不良于行,这些番僧是个什么来头他又如何会看不出来。 这十八人看起来行动匆匆,却始终有种交织成金刚阵的步法交错,其中四名番僧更是手中各自握有两面大铜钹,分明是“四钹金刚”的路数。 他暗中估量,即便以他身怀九阳神功的功力,配合上已然掌握纯熟的乾坤大挪移,再加上从师祖张三丰处学来的太极拳太极剑,也未必能够在第一时间冲破这种金刚阵势。 若是再加上一人便大不相同了。 此刻出崇天门方向的虽只有他和戚寻二人,但以两人配合,倒也足够拿下这十八罗汉。 这十八罗汉在汝阳王的麾下早不知道做了多少恶事,更是动辄顶着南少林的名头犯事,居中挑拨。 若能除掉他们,何止是为武当二位深受其害的师伯报仇,更是武林之福。 果然他听到的是戚寻扬声笑道,“张教主,你若不介意,我们便比一比谁拿下的番僧之命更多如何?” “若我胜了,请张教主替我引路,我有要事想与张真人一谈!” 第39章 大都之会 05(完) 戚寻说有要事, 有她这将烧皇宫都说得如此轻描淡写的对比之下,张无忌又如何能真觉得她只是要寻常的登门拜访。 偏偏她又将这种要事说成了赌注。 张无忌也只能说一句“在下乐意奉陪。” 他话音刚落便看到身边蓝影一掠而过。 正赶到宫门外的王保保,眼见这烧灼成一片火海的皇宫, 早已经心头直跳。 宫闱内苑失火到这样失控的地步, 又有人在禁宫杀人,做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会不会得到惩戒尚且是未知数,他们汝阳王府是势必要担负起一个护驾不力的罪名了。 更让王保保觉得要出大事的是万安寺中的武林人士都恰好在今晚被人救走了,连个让陛下转嫁注意力, 寻个发泄由头的对象都没有。 他想起方才敏敏折回府中后,不知道是不是心中有想不开之事,这才大逆不道说出的,若是为君者如此,他们汝阳王府只怕要不得善终, 又从马厩里骑了一匹烈马狂纵出了府。 在这种不停在心中翻涌作祟的想法之下,王保保甚至觉得, 萧墙之上投照的火光也有种恍若鬼魅之感。 而他一抬头便发觉, 那何止是恍若鬼魅, 而是有个绝对能索命的厉鬼来了! 戚寻这张脸他如何有可能忘记! 她才将他和妹妹一道掳劫去一遭, 又当着他们的面杀了玄冥二老。 王保保可绝不想再看到她一回,谁知道她还会不会觉得可以将他给放了。 他更是眼见那一道月白色的长绫朝着他甩出,迎面而来的样子可丝毫不像是上一回那般, 只是捆个腰将人掳走而已,那分明就是她击杀鹿杖客的那种狠厉出招。 王保保的武功只能说是尚可而已, 尤其是跟他身边的那些个西域少林的番僧相比。 在本就对戚寻心生恐惧的情绪之下,他又哪里分辨得出, 此刻她那凌空不坠的身影牵连的飞绫之中, 有无藏有那一把倚天剑。 在背景天幕的火光之下, 那一道蓝白色的身影更有一种寒霜侵袭的错觉。 那实在是一种让人脊骨生寒的冷意。 戚寻出现的一瞬,他便将这皇宫失火的灾厄与这些个中原武林反贼给联系在了一起。 而一个连皇宫都敢点燃的人,难道还会怕杀掉一个汝阳王府的世子吗? 这种极端的恐惧让他在此时做出了个绝对的昏招,他一把就将距离他最近的一个番僧给拉了过来,拖到身前来当了个挡箭牌。 若是寻常时候他这么做倒也罢了,总归这十八罗汉都是听命于他的,自然要保证世子的安全。 可面对戚寻和张无忌,他这么一动就等同于将这金刚罗汉的阵势给破坏了。 戚寻打出的长绫忽然拐了个弯,正是怒屈金虹的回转之力。 这撞上萧墙,有若长剑一般砸入的绫缎,在收紧的一瞬,将这借力而来的身影给拉拽了过来。 戚寻眼力绝佳,怎么会放过这个出手的机会,骤然之间的加速让她正抢在了金刚阵势一乱的第一时间撞了进来。 下一刻,巷道之内响起了两声震耳欲聋的铜钹声响,正是戚寻一脚一踢,踏在了铜钹之上。 她手中的长绫仿佛就是一条再灵活不过的绳索,收放之间带动的折身扭转之力,足以让她足尖发力,正将两只铜钹给踹了出去。 十八罗汉的阵势被打乱,这四钹金刚的也别想留着! 戚寻现在只恨自己的步法大多是为了跑得快,而没学上一门诸如旋风扫叶腿的腿法,否则就不只是让铜钹脱手,而应该如个飞盘一般扫向那位立了大功的汝阳王世子。 但现在这样倒也无妨。 她撞入阵中,这西域少林门下的罗汉 朝她发出的锁拿功夫,正是那知名的大力金刚指。 她踢了人家的音攻道具就跑,完全没带一点犹豫。 无色无相身的身法同为禅宗功法,又偏偏比这些被赶出中原的大和尚更有佛门正宗的意味,此刻正穿过掌风指力而过,谁看了都觉得自成一派游刃有余。 先前砸在墙上的长绫更是在这移步之中被她收了回来。 带起的劲风之中纵然没真藏着一把剑,却因为这收招之中的长空一剑剑气,与当真夹带着一把剑并无什么区别,谁也不敢试一试这锋锐,挡在她收回长绫的路上。 而若是只有戚寻一人便也罢了。 她此刻深入阵中,王保保又已然意识到他拉人挡在身前实在是做了件蠢事,松开了那个被他拉住的人,这十八罗汉自然能结成一道拱卫的屏障。 却正在他松手的同一时间,张无忌已经闯入了阵中。 这位明教教主的武功天赋,实在是让许多人拍马不及。 乾坤大挪移虽是在为了离开光明顶密道的时候,或许有点绝境求生意味的状态下练就的,这太极的功夫却是张三丰同时打给俞岱岩和张无忌看的,个中领悟的分别已经不必多说了。 加之他的内功在不会什么招式的时候,尚且可以抵挡灭绝师太的三掌,此刻以慢打快的章法已成,撞入这些个功法走了歪路的大和尚形成的阵势中,造成的威胁可丝毫也不会比戚寻低到哪里去。 这数月前在光明顶上还只能算是个落魄少年的张教主,姑且不算什么人靠衣装,以他深受张三丰影响的武道气韵便已让人觉得眼前一亮了。 戚寻集的是张无忌的武功卡牌,又不是要管他身边有多少表妹侍女莺莺燕燕。 此刻看的自然是张无忌掌出右捺左收之势,正是太极之中的一招手挥琵琶,这才是重点。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79节 这一招打出,距离他最近的那两名西域番僧的上盘各路都已经为他所牵制,在张无忌手抱太极,力转雄浑之时,少林一向重视、有千斤坠辅助的下盘也在此时难以顺当立足,直接被斜扫了出去。 若非此时并不是个合适的时机,戚寻都想赞一句这太极功夫的精妙。 加之乾坤大挪移手法的牵引下,太极拳中野马分鬃的手法将这斜歪出去的两人又是一带。 这太极拳中的宗师领悟,可不是什么一个大西瓜一刀切开它的胡来,也让戚寻越发想见见那位高寿的张真人。 当然想见张真人的另一个原因是她眼见张无忌又激活了一张【张无忌·太极论道】的卡牌,琢磨着这个太极若是从张三丰那里学个一鳞半爪的,是不是有同时结算出两张卡牌的机会。 她一边想着一边手下的动作却也没停。 有张无忌一道撕开阵型,这些个番僧可不敢只将注意力放在戚寻的身上。 那位张教主看起来也绝不好相与。 但张无忌的太极,出招牵制的意味要远重于杀敌,乾坤大挪移的用法里又有几分移花接玉的感觉,可戚寻的出招就不同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火烧大都皇宫被系统判定成了个副本的支线剧情,或者说是认为她已经选定了立场,先前在她这里还并不是红名的王保保,现在已经是鲜红血条的红名,他带来的那些个番僧也是同样的。 打红名就更不必留手了! 她穿人墙而过,脚下步履如风,仿佛是为走一个灵巧避战路数的下一刻,反手招架住两名番僧攻势的掌剑,竟忽作翻掌而出的实掌。 而这森寒的掌力,正是玄冥神掌! 戚寻以明玉功和玄冥神掌冻结火油之箭,以及冻结上了皇宫内院之中的一个个水缸的刷熟练度行为,总算是让人能看得出这确实是玄冥神掌了。 在意识到这个信息的时候 ,距离她最近的两个番僧当即就想退。 汝阳王府之中的武林人士也是有上下级之分的。 最得汝阳王信任,制定下剿灭明教计划的混元霹雳手成昆,甚至不必给郡主和世子当跟班,显然处在最高的等级。 将玄冥神掌用得入臻化境的鹤笔翁鹿杖客就无疑处在第二梯队,也稳压这些个番僧一头。 一见到戚寻这玄冥神掌挥出,哪怕明知道这玄冥二老已经命丧于万安寺,这些大和尚的第一反应还是退。 可西域少林本就不以轻身功法而闻名,他们再如何退又怎么比得上戚寻的速度。 她离开神水宫的时候,明玉功不过初到六层而已,现在却已经可以说摸到了一点七层的门槛了。 在内功更盛,又在此刻绝无衰减征兆的发力下,这两道玄冥神掌干脆利落地拍了下去。 几乎将人肺腑冻结的寒气,凝结在这两人胸膛之上的掌印中,天水神功更是让这玄冥神掌中还掺和了一种特殊的震荡之力。 饶是少林武功让这些番僧的防御力绝对算得上是天下数得上名号的,也愣是没能扛住戚寻这两掌,而她显然深谙补刀抢人头的真谛,正在这两人重伤,或者说还有点被戚寻给打懵的状态下,她袖中飞绫已出,横空一“剑”扫过了两人的咽喉。 这为虎作伥的两人倒了下去。 “看来张教主怕是要输了这比斗了。” 戚寻脚步未停,折绫急转,一道倒泻天河的铺天盖地之招,又冲着王保保扫了过去。 王保保脸都要白了。 他现在就是后悔自己为什么没装作是出城捉拿反贼,而要领上这个来皇宫中救驾的责任。 先前他还可以说是自己本能恐惧,打断了这十八罗汉的防守,可这两人入阵也如同砍瓜切菜,哪里是这些西域番僧能够应付得了的强敌,他若是还不拉上一个挡箭牌往后退去,下一个死的就是他。 更让他觉得惊惧的是,玄冥神掌在四十年前百损道人死后,除了玄冥二老就无人会这门功夫了,否则鹤笔翁和鹿杖客两人也不会在汝阳王府能有这样高的地位。 为何这门武功会在这反贼的手中用出来? 这些番僧死在宫墙之下,他大不了就是说成与反贼已然是拼命交手,只是实在打不过而已,但死在寻常招式下和死在这玄冥神掌下完全是两回事。 有些东西就算长了嘴也是说不清的。 “快……我们快走。” 然而他话音刚落,戚寻的百丈含光绫已如电光过境,一击弧光绕行,正中了王保保。 但这一招虽然打的是红名,戚寻倒并没有夺命的意思。 狗咬狗的乱局才有意思,汝阳王世子怎么能死在这个地方,她不过是将他打晕了而已。 这剩下的十六名番僧,才是她的猎物。 投效在汝阳王府麾下,只听命于他人指令行事的西域番僧,死于玄冥神掌而非是什么神水宫特技,所带来的神水宫影响力可以说是微乎其微,戚寻随意扫了眼系统栏都觉得数字加得有点磕碜,但想到后续结算,又觉得现在这个打包估计也就5点影响力的情况也不算什么了。 何况她自然要赢下这个比斗。 火光之中她这灵动异常的身影已然直取第三第四人,那依然是让人难有退避机会的出掌! 等到王保保重新醒来的时候,他眼前的火光依旧,只大约是因为已经快要烧透了,这一片让人恨不得再晕过去的红影已经变得稍稍暗淡了几分,有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自己其实也已经死了,而正处在什么火烧的炼狱之中。 但他确实还活着。 他起身看向周围,看到的正是那十八罗汉的尸体。 四方金钹插在两侧的墙上 ,伴随着一片的裂纹,可见此前打斗的激烈。 他目光一扫就看到这些尸体中起码有十具以上,唇色泛着凛冬天气霜冻之后的紫青色,只怕正是死于玄冥神掌。 眼前的场景让他觉得自己有点腿脚发软。 不是因为这些人的死因,而是他又紧跟着看到,临近的库房也起了火,分明就是在他昏厥之后才点起来的。 那可是就在宫城之外,紧贴崇天门而建的库房,里面存放的是些什么东西也不必多说了。 这两个反贼留他一条性命,可绝不是因为什么不敢杀高官杀贵胄,而分明是为了搅乱大都的一滩浑水! 想通了这一点,王保保又觉得自己恢复了一点挪步的力气了。 他现在不能往皇宫里去了。 他清楚那位龙椅上的陛下在心气已丧的情况下,他这“孤身救驾”会得到个什么结果。 他还不如直接返回汝阳王府! 只可恨那些个反贼此前只有在地方上与他们作对的情况,何曾有过奇袭大都这样疯狂的举动。 若是能够捉住他们…… 捉当然是捉不住的。 在王保保转醒之前,戚寻便已经与张无忌一道分出了个胜负后去与其他人会合了。 宫中禁卫忙于救火,又并无明确的抓人信号,万安寺那里分去的兵力尚未来得及调回,王保保这个可以代父发号施令的又被戚寻击晕在了崇天门外,从御苑方向撤退的众人退出去得格外顺利。 等戚寻抵达他们先前落脚过,消除十香软筋散毒性的那个小院后,人都已经回来齐了。 “痛快,当真痛快!” 杨逍和范遥这逍遥二仙本就是不拘泥于礼数的性子,此刻这多年兄弟未见,一道联手,又正在这做一番大事的行当里,两人相视一笑都觉得这一遭实在是快意恩仇之最。 只可惜范遥毁了一张脸,在晦暗的光线下多少还显得有些可怖。 但这会儿可没人会在意这一点,就连明教和六大门派之间的多年对立,都因为这一遭面对共同敌人出手,而好像暂时和缓了其中的冲突。 周芷若握着手中的剑,在她的指尖还残存着先前火油留下的痕迹,她也一时半刻间忘记了要擦拭干净。 直到戚寻朝着她递过来一张帕子,她才后知后觉地在那张犹残存着一点兴奋之色的脸上,露出几分恍然。 现在没有人会觉得她这样是出风头博取师父的欢心,更没有人觉得这是什么逾矩放纵。 皇城之中的一把火点着的或许并不只是那几座宫阙,还有一些别的什么东西。 她听到宋青书朝着留在此处接应的宋远桥迎了过去,絮絮叨叨翻来覆去地说着他们先前的行动,和此前他在往光明顶路上暂代峨眉与武当队伍的指挥时候,那种指挥若定的状态,也有些不太一样。 看到何太冲和班淑娴这对昆仑执掌者之间,好像也因为今夜一道冲出御苑时候,正两仪剑法的又一次并肩作战,而重新找回了一点当年做师姐弟时候的默契。 也看到华山那两个高矮个的长老朝着先前被他们所为难过的张无忌走去,大约是说了几句致歉的话。 而最后她将目光投向了戚寻的方向。 这个正在一个最恰当的时候出现的姑娘,伸手朝着他们再次入城的方向指了过去,“列位,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皇城着火,城门必有戒备,如今正在天明之前,等赶出城后再叙旧闲聊不迟。” “正是这个道理。等出了城,脱离了鞑子的地盘,我跟诸位同饮一坛。”韦蝠王被张无忌以九阳神功救治后,身上的寒毒基本已经解除,此时没了饮人血的需求,也不看着那么阴惨惨的。“戚姑娘,你与我们教主比试了个杀番僧赢了是不错, 要不要跟我比比,谁的轻功更胜一筹?” 戚寻回道,“若是韦蝠王有此等兴趣,那我应战也无妨。” 有这两个轻功奇快的带头,一行人闯入大都的时候并未引起什么人的注意,此刻闯出去自然也如此。 他们甚至在京郊的官驿劫掠了一批快马,这才纵马继续南行。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运气,正在晨光初亮起的时候,他们与追人无果,准备返回汝阳王府的骑队居然来了一出正面相遇。 若是此前这样遇上,还多少有点麻烦。 但现在一个个武林高手、各派掌门才经过了这大明殿纵火的平生快事,又正在手热心畅之时,又多了个动手的机会哪里会有什么压力,更何况—— 晨光映亮了那元军骑兵一方的领头人的样貌,不是在光明顶上暗算明教众人,又来了一出假死脱身的成昆又是谁! 饶是此前少林诸位只做了接应的活,并未出手伤人,现在也有动手的冲动了。 当日他们信誓旦旦圆真乃是死在了与明教交手的对战之中,就连尸体都不见了下落,不便他们寺中安葬。 张无忌说圆真就是成昆,实在是在给一个死人扣黑锅,正是对他们少林的不敬。 可现在这个死人就这么活生生地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还正是汝阳王府追兵的领头人,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们这一队从大都出来的,可不是什么逃窜的狼狈之人,而分明是—— 一群才逃离了囚笼的猛兽。 “成昆被送往少林审判也好,只可惜我义父……” 张无忌话说到一半又觉得提到谢逊总归是不太好,此刻一并上山的除了他们明教的人,武当的诸位之外,还有戚寻和周芷若。 他有点捉摸不透这位戚姑娘的想法。 她说有要事交托,在赶路上却并没有太过着急。 在临近大都的城镇打探了几日京中的消息后,才继续往南走。 正因为这种行事作风上的让人看不透,他才不敢确定她对谢逊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成昆此人为汝阳王府驱策,正是中原武林彼此攻讦的罪魁祸首。 但他义父当年为了逼迫成昆现身,在武林中制造的血案浩劫,并不是一笔可以轻易洗脱的债,哪怕是他这个当别人义子的,也不能说他这种行为有任何对的地方。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80节 王盘山岛上当年的扬刀大会,更是在他义父的狮子吼功夫下,几乎没有幸存的人。 这些血案也不是说因为有这一次明教和各派携手并进,对抗元兵,所得来的交情就可以将之抹平的。 若不是现下步步紧逼,意图剿灭各派的鞑子朝廷依然存在,只怕依然要有人如当年他们在太师父的百岁寿辰上一般,前来逼问金毛狮王谢逊的下落。 听到张无忌提到谢逊二字,戚寻的脸上依然是一片云淡风轻,让人看不出任何喜怒偏好的情绪。 她踱步踏着山石阶梯而上,想到的是先前由明教中人送到她们面前的消息。 大都的一把火,从原本应该烧在万安寺,变成烧在了大明殿,完全不是一个影响力。 大明殿和太子宫相继着火,更有人阻拦救火在宫中行凶,这都是宫中人知道的事情,可对外不能这么说,若是当真让人知道,皇宫内院也是这么容易闯进去的,只怕是要出大事,还不如干脆对外宣称是因为夏日干燥,在禁宫之中不慎失火。 只是等这个消息传出去,皇帝又觉得不太妙了,前有水德不兴的谣言,后又有这天降流火烧毁宫室,他还不如干脆一点承认,是真有贼人闯入了皇宫算了。 而京城里的乱局还并不只是对外传出的谣言。 皇宫正殿起火,在外人看来就分明是他这个做天子的问题。 才被压下去的奇皇后意图扶持太子上位的想法,又在这种局面下,从这蛰伏的乱流中探出了头来。 而汝阳王府的世子当夜明明往皇宫前来了,却因为手下被杀仓促逃回了汝阳王府去,这从情理上来说也讲得通,但加上了万安寺的看管不力,在皇帝看来就是同样怀有异心的征兆。 可偏偏在这种时局下,汝阳王这个天下兵马大元帅既然还没露出对他反对的意图,他就绝对不能轻易将对方的职位给撤了,顶多就是把人再骂上那么一顿。 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汝阳王世子的逃离是情势所迫,姑且等到他稳定了时局再来秋后算账好了。 大都这姑且算是三方势力博弈平衡的状态,对各地的起义势力来说简直是再好过也没有的环境,戚寻听到这里,便知道她所能做的已经足够了。 剩下的就要看这些人中天命所归的那个,能不能把握住机会。 也正是在行到武当山下的时候,她看到了自己的副本结束时间的提示。 还有最后的七天。 当前等级下,副本时间大概在一个半月到两个月之间,确实比之前要长了不少,但要想在已经在大都内做出了一番大事后,再往冰火岛见一见谢逊,往西域去见见那关外的明教和圣火令,往终南山下去看看活死人墓,再往桃花岛一行看看上一个副本的故地,显然是不可能做到的。 这跟她之前所猜测的大差不离。 人总是不可能什么东西都能得个全,也总得做出一点选择,所以戚寻选择上武当山来见见这位张真人。 在她们登武当山前下了一场雨。 本就已经到了夏日的尾声,这一场雨下来,空气里让人心躁动的暑热也褪去了大半,杨逍戏称了一句他们这一把火放的可真是时候,若是再晚上一点,便没这种天降流火与时节的匹配了。 戚寻仰头朝着山间小径看去。 此时的武当山自然还不是什么景区,更还不曾得到明代以皇家寺庙定位的供奉,雨后葱茏草木自有一片繁盛自然之态,而山雾水气之间,隐现那藏入云中的天柱峰。 都说人杰地灵,在武当山上开宗立派的张三丰张真人,实在是很难不让戚寻这个多少有点凭借外挂才有今日水准的人,有种莫名的景仰之情。 当然其中也说不好是不是有点觉得对方实在很能养生长寿的敬佩。 和她此前所猜测的什么武当正殿见到张真人的情况不太一样,她见到这位年过百岁的武道宗师的时候,有种在散步之中偶然遇到的自然之感。 身着广袖道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站在院中天井的槐树之下。 从自然景致的武当山走入这建造在山间的院落中,原本还收拢了几分的自然之气,在这气度有若青松的道家真人出现之时,又骤然有种眼前为之一亮的感觉。 若非要论起内功造诣的深厚,完全不讲点基本法,掌握了天水神功这种武功的水母阴姬其实尤在张三丰之上,但两人给戚寻的感觉是不同的。 张真人给她的感觉有点矛盾。 她有一瞬间觉得对方像是这立足山石之间咬定的青松,又觉得对方这寄寓于以柔克刚武道中的形神,有种浮云流水的飘然自在,不该是青松,而合该是这山中白云。 但不论是山石青松还是山色流云,这位道家高人的气韵所带给戚寻的震撼,更让她确定自己并不完全依托于系统的武功,而是一步步脚踏实地地往前走,确实走的是一条再正确不过的路。 看到来人,这位和蔼的长者露出了个让人觉得心神一静的微笑。 虽然没能有这个机会见到俞岱岩被大力金刚指所伤后,张真人正在此间院落 中以临摹丧乱贴而创下的那二十四字二百一十五笔腾挪变化,但如今这个微笑,同样很有千帆过尽之后的感染力。 对张三丰来说,张无忌和武当众人的归来也确实是个让他心中平静下来的好消息。 说是迎门见喜也不为过。 他的两个徒弟都得到了黑玉断续膏的救治,他的五弟子的遗孤终于解决了玄冥神掌寒毒的折磨,更是成为了明教教主,他被困于大都的徒子徒孙也被救回了武当,正是师门上下该当和乐融融叙旧的时候。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得听听戚寻的来意。 他与峨眉算是故交,自然认得出,此刻握在戚寻手中的这把剑,正是先前灭绝师太持有的那把倚天剑。 “事虽然是要事,但也不算是那种需要谨防隔墙有耳的要事,”戚寻出乎张三丰意外地将倚天剑举到了他的面前,“如今武林中虽是少林的声名更盛,但我更相信张真人的人品,以及处事的评判标准。” 张三丰并不是一个会拘泥于白道黑道的人。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在张翠山带着殷素素回到武当山的时候,说只要娶回来的媳妇人品不错就好了,更说与慷慨磊落的天鹰教主素来是神交已久,也正有这么个结交的机会。 所以比起少林,戚寻更认可的无疑还是武当。 “神水宫门下素来有个惯例,每一代少宫主需要出世做一件历练之事。” 戚寻这也算不得是一句谎话,水母阴姬给她的那张名单,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神水宫对少宫主的考验,只不过她这句话对各人而言的理解显然不太一样。 别人想到的大概是当年那位击杀了西毒欧阳锋,而她又来了一出火烧大都,说是考验,除了玩得稍微有点大之外,也不是不能说得通。 既然不是说谎,戚寻也就不怕张三丰这个活了这么多年头的前辈看出,她其实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每一代少宫主出山历练的时间都是有限的,我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但当前还有一件格外重要的事情,需要有人去管一管,我思前想后,只觉得这个重任,只能托付给张真人了,希望张真人不要觉得在下来访太过唐突。” 对宋远桥等人来说,戚寻无疑是有一份救命之恩在的。 现在见这位来历神秘的姑娘对他们的师父也有一份尊重在,更觉得神水宫这个隐世宗门教习弟子很有一套水准。 “这如何是什么唐突,少宫主若有要事交托但说无妨。”张三丰一眼便看出,他这从大都回来的徒子徒孙,虽有些落到阶下囚境地后为人所磋磨的痕迹,却有几位在气质上俨然有焕然一新之感。 俞莲舟一向为人严肃,只醉心武学,现在却看起来精神振作了不少。 宋青书便更不必说了,他身上的年少英才的激昂之气倒是并未折损,甚至还有种更盛之意,但他身上的浮躁状态,要张三丰这个看着他长大的人来说,其实是少了一层的,这未尝不是一种好事。 哪怕此刻还没来得及细细听弟子提及此前发生之事,他也直觉这些改变与眼前这位神水宫少宫主有关。 “都说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倚天不出谁与争锋,但倚天剑和屠龙刀的奥秘只怕并无人知道。” 戚寻想了想灭绝师太隐藏这个秘密的想法,觉得还是给她个悔改机会,让她抗元赎罪算了,便不打算将她扯进来。 “神水宫也是侥幸得到了当年郭公破虏殉难襄阳前留下的遗书才得知,倚天剑和屠龙刀的号令天下,不过是因为当年郭靖黄蓉两位大侠,在其中藏匿了武功心法和兵书要诀,倚天剑中乃是九阴真经和丐帮已然失传的降龙十八掌,屠龙刀中藏着的是昔年岳武穆留下的武穆遗书。” 要不是戚寻时间不够,她还真想从谢逊那里 拿到屠龙刀,把武穆遗书存档一份。 要知道她接下来要开的跨海飞天堂副本,正是发生在北宋末年,岳飞大概十来岁光景的时候。 想想都觉得用武穆遗书去教岳武穆这种事情,大概会很有意思。 不过既然已经接受了遗憾,戚寻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她继续说道:“我想托付给张真人的正是此事。此番元大都皇城起火,挑拨鞑子皇帝和他那位高丽皇后以及太子,外加上汝阳王这位大元帅的事情,已经是该做的都做了,此刻各地起义抗元的军队虽多,却到底不成体统,若是有岳武穆兵书指点定然更好。” “张真人与张教主之间有太师父和徒孙的情谊,由张真人主持此事,再合适不过了。” 戚寻字字句句笃定又温和,却有种莫名的石破天惊之感,“请张真人与张教主将谢逊请回中原,以屠龙刀倚天剑相斫,取出刀剑之中的秘籍与兵法,九阴真经本属于郭靖黄蓉二位大侠,郭襄女侠创立峨眉派,此物自然应当归属峨眉,降龙十八掌分属丐帮,丐帮帮主史火龙为成昆所害,只还有遗孤留世,正该将其交给这位小妹妹。至于武穆遗书,这天下兴兵抗元者甚众,合该选一个合适的所有者。” “这件事,不知道张真人可敢应下?” 张三丰怔愣了片刻。 二十年前他便曾经与弟子说过,倚天剑屠龙刀的说法绝不可能流传有百年之久,起码在他创立武当之前,并无这个说法,果然是在此之后的事情。 襄阳城破,郭黄夫妇二人以身殉城,郭襄行游江湖到四十岁上在峨眉出家,创建峨眉派,这些事情已有五十年往上的间隔,仿佛有种雾里看花的朦胧。 现在反复回想,将兵书和秘籍熔铸入刀剑之中,以待后人拿到后兴复山河,确实是这对至死都奉行“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夫妻会做出的事情。 只可惜世事无常,其中的消息经过传递后出了岔子,才让人觉得屠龙刀是什么能够号令武林的至宝神兵,最后变成了当年的一番混战惨案。 时至今日,确实是该当有一个定数才对。 而当今武林,能有此等话语权的,也确实不多了。 他固然想在武当山清修,也总得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了才好。 想到这里,他跟张无忌对视了一眼。 张无忌本就在接任明教教主的时候,约法三章的第三条约定,正是要远赴海外接回谢逊,想到此前这二十年来,义父苦心孤诣钻研屠龙刀的特殊之处,竟然并不在刀本身,而在刀中,这号令天下也并非是让人听命,而是因为兵书指点自有法门的缘故,不由觉得有点感慨。 人自然是要接回来的,现在有这一道奇袭大都皇城的交情在这里,想来等到兵书和武功秘籍取出,义父的罪过也总有一个分说的余地才是。 又有太师父居中主持,那实在是再好也没有了。 “神水宫重托,老道自当办成这件事。”张三丰思虑再三,认真地应下了这件事。 他虽不知道戚寻是如何拿到的倚天剑,但看周芷若跟在她的身边,又提到倚天剑中的九阴真经要交给峨眉来处置,想来灭绝师太也不至有所怨言,便又放下了一分忧心。 “张真人能促成此事便再好不过了。”戚寻抬眸一笑。 她这么一笑起来,与先前在大都之中的意兴飞扬又有些不同,多了几分与她的年龄相吻合的味道。 也大约在这个时候她才让人觉得并不是个高深莫测,出手果断的神秘高手,也不是个只手翻云的枭雄人物,而分明是个初出江湖遵从师命前来历练的少年天骄。 活到张三丰这个年岁,最喜欢看到的便是这种有天赋有本事,又人品值得相交的晚辈,如今看到戚寻说完了正事后的样子 ,倒是也不由笑容加深了几分。 “张真人若是不介意,我倒是还有一点出于私心的事情想请教。” 听宗师讲课这种千载难逢的事情,就跟跑去进修一样,能捞一个机会是一个。 戚寻自觉自己这也不算丢了好大一个包袱给武当之后,又来上一出挟恩图报的索取,她这明明就是出于一个晚辈对长辈偶像的敬仰,所以本着能…… 算了,好像说薅羊毛不太合适。 毕竟一百多岁的人了,张真人能保持头发茂密挺不容易的。 戚寻:“先前在大都与张教主约了一出比试,我见张教主所用的招式应当是武当太极功,个中奥妙我来武当山的这一路间反复琢磨颇有体会,但若能亲见张真人的太极拳,便再好也没有了。只是不知道张真人是否愿意让在下一观。” 张三丰回道:“少宫主痴心武道才有此请求,老道又怎忍心回绝。这几日少宫主就在武当住下吧。” 妥了! 而与戚寻一道在武当住下的还有周芷若。 她年幼失怙之时也曾经在武当小住过两日,后来得了张真人的引荐,拜师投入峨眉门下,算起来距今也不过是几年的时间,比起戚寻她自然是要对武当更加熟悉的。 “上一次我来到武当的时候,是宋大嫂照顾的我。”周芷若抿唇笑道,“就是武当宋大侠的夫人。武当张真人开明,自然也没有对弟子有诸多限制,宋大嫂也是住在山上的。”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81节 “说来我有一事不明,此番从大都回来,我本该去给师父师姐送解药,戚姑娘却以需要护送倚天剑和另有要事的理由,让我跟着一道上武当山来了,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戚寻朝她看去,在她那张清灵若幽兰的脸上,闪过了几分迷茫,便顿住了朝着客舍行去的脚步,“今日周姑娘应当听到我说的了,神水宫惯例,少宫主需要出山历练一次,此外还有一次特殊的历练,需要有人一道协助。我想提前定下这个协助的人选。” 周芷若不会听不懂这话中的意思,戚寻想选择的人正是她。 这个邀约有些意外。 就像灭绝师太曾经与她说过的那样,在纪晓芙死后,峨眉派第四代弟子中,武功天分最高的人是她不错,但如今的峨眉弟子中,她的武功其实还并不怎么排得上名号。 可戚寻的脸色和语气都格外的认真,并不像是在说一个随随便便的想法。 她确实觉得自己配得上这个协助的位置。 “周姑娘,你愿不愿意应下我这个承诺?” 触发过周芷若·江上清风的卡牌,周芷若显然也是可以当做助战人物的。 比起对她现在好感度还是个负数,绝对不符合助战召唤标准的赵敏,比起她还要担心一下这个龙傲天奇遇光环会不会给她带来麻烦的张无忌,以及明显不适合搞穿越助战这么刺激事情的张三丰,周芷若无疑就很符合她的标准了。 能有这个本事练成九阴真经速成版本的周芷若,就武学天赋上来说实在是毋庸置疑。 何况她也并非是个全然柔弱的性情,这对戚寻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随着等级提升副本难度加大,她的助战协助角色,起码不能是个太拖泥带水的人,更不能给她拖后腿,能狠得下心肠又心思细腻的这种最好。 所以她才要留周芷若在武当,更要找出一个跟她约定的由头。 亲身经历过大都之中的那场行事颠覆的混战,她不信周芷若的心中不会没有一点波澜,起码会让她先从在峨眉派有话语权开始,而未来会从倚天剑中取出的九阴真经,也自然是该当有她的一份。 周芷若的表情变化都落在戚寻眼中,而最后变成了一片坚毅之色,“戚姑娘这样信我,我自然能做得到。” 戚寻展颜,伸手折下了一根道旁的柳枝,“那么周姑娘,我先给你几件预支的报酬如何?” 她忽然以柳枝代剑,用出了一招玉箫神剑。 黄药师的武功在戚寻看来是最适合周芷若这种同样走的轻灵一道,又将要学习九阴真经的人的。 相比之下神水宫的功法,且不说她这个身为神水宫少宫主的人,适不适合将功法外传,光是时间上来说也不合适,一来没这么多盯着她修炼的机会,二来见效也太慢了。 倒是玉箫神剑,落英神剑掌和弹指神通这三样功夫,在黄药师外孙女的后辈弟子身上得以传承,在戚寻看来未尝不是一种缘分。 所以当戚寻在向着张三丰请教太极发力的窍门之时,周芷若也跟着她一道在习武。 当然相对而言,戚寻觉得还是自己的收获要更多一些。 张三丰的武功算起来真正的由来,正是他的师父觉远大师在看守藏经阁的时候,从楞伽经中发现的九阳神功,演化成了武当派的纯阳无极功,而他以毕生心力推衍自创的功法则名为太极玄功。 戚寻向张三丰请教的正是后者。 明玉功分属阴柔,对上诸如嫁衣神功破而后立之后状态的燕南天,以邀月的水准都是要吃亏的。 戚寻自觉自己既然已经选定了内功心法,便自然应当找个法子 太极功的以弱胜强,以柔克刚,便或许是一条应对的出路。 此刻并不是有强敌来犯的紧要关头,张三丰要说起太极的妙处,诚然是一个武道宗师坦诚指点,娓娓道来的样子,这让戚寻更觉得自己这趟来武当是来对了。 除了太极功之外,张三丰甚至在演示的时候,毫无藏私意思的将神门十三剑和流云飞袖都给教了出来。 只可惜戚寻在武当只能停留七天。 在副本关闭时间只剩半日的时候,她终究还是到了离开的时候。 张无忌已然动身前往海外去迎接谢逊,给戚寻送行的便是武当的几位加上周芷若。 她跳上了早已准备在渡口的轻舟,就跟她出现在掳劫了峨眉派的那艘船前之时那样,并不需要有人替她开船,这小舟便已经自己动了起来,船前的水波在两侧分开,渐渐推开了一层一直晃到岸边的波澜。 戚寻回身朝着岸边摆了摆手,正是个道别的信号,在做完这一切后,她已经转向了在其他几人看来是未知方向的前方。 她简直像是一道来去无踪的风。 周芷若看着她的背影暗暗想着,也不自觉地蹙了蹙眉头。 “周师妹不必如此忧虑,若是有缘的话,迟早还有见面的机会的。”宋青书开口说道。 他本是打着安慰心上人的主意,神水宫弟子出山的记录就这么两次,下一次离开神水宫的却不知道是不是下一位少宫主了,说是有缘还能再见,其实在他看来也不过是个愿景而已。 可他眼看着周芷若好像跟他所猜测的伤感情绪并不相同,听到他这么说,旋即展颜一笑后笃定地回道:“不错,迟早会有见面机会的。” 她们还有一个约定要执行呢。 她的目光始终未曾离开戚寻所在的方向。 江上清风正送着那一叶扁舟而去。 一开始还能看到那道蓝衣身影浸在日光之中,水波粼粼的金光也一并泛在江面上,就仿佛是个最寻常不过的送别场景。 但在将将行远到金光几乎将那舟上之人包裹其中的时候,她眼见半道江水忽然翻涌而起,挡住了众人的视线。 而等到江水回落的时候,江上哪里还有那轻舟蓝衣的身影。 大概也只剩下了又一个神水宫的传说而已。 第40章 汴京风雨 01 “咳……” 华山脚下的小院屋内, 戚寻抹了一把面上的水,靠着内劲蒸干,才显得不像是刚开始出现时候的狼狈。 这么有格调有逼格有隐世宗门风范的离开还是要付出代价的。 比如说现在在她的包裹里, 某个标志为【一艘没眼看的小船】(此物品太过破烂,系统不收)的东西。 周芷若看到的是水波震荡之后,身在船上的人与那艘轻舟一道消失不见, 就仿佛是神水宫的特殊接引方式, 也实在很有仙人乘鹤而去的那种杳不知其所踪。 可实际上是戚寻在以天水神功震起了水波之后跳入了水中, 一把将这条船给塞进了物品栏, 而后才退出了副本。 这条船能被判定成功放入, 大概跟可以算作坐骑分类有点关系。 换成楚留香那种能行海上的大船大概就不行了。 而在水中的副本传送让她原本可以避水的操作都暂时失效了一瞬, 也就成了这一副落汤鸡样子回来的情况。 但总的来说她这波不亏! 反正也没人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 在倚天屠龙的世界,她的高人风范可算是从头到尾保持了个彻底了! 【系统】【入梦自由副本·万安寺关闭】 【系统】【江湖传闻:神水宫再度现世, 于镇江口救援为元兵掳劫的峨眉派, 并于万安寺救出五大门派,沉重打击了朝廷意图压制剿灭中原武林的计划。其后联络明教与中原各派高手奇袭皇宫,火烧大明殿之举,更为后世武林称道。金毛狮王谢逊回返中原,由张真人主持将倚天剑与屠龙刀对斫, 取出刀剑之中秘籍兵书各归其位, 兴兵抗元成为武林中共襄之盛举, 此皆神水宫弟子所指引之变。】 【系统】【神水宫影响力+150】 【系统】【本世界入梦自由副本存档成功, 自由副本绿柳山庄重要npc中存在阵亡, 判定销毁。】 【系统】【结算入梦自由副本·万安寺经验收益,恭喜侠士等级提升到109级。】 【系统】【检测到当前可助战角色超过10人, 助战系统升级, 侠士可通过缘分系统面板, 检测助战角色在召唤状态的实力情况,以防出现实力与副本不相匹配的情况。】 看到后一条系统提示,戚寻都暂时忽略了前一条提示写着的等级只提升到109,差一级到110级这种让强迫症非常难受的事情。 至于109看上去很像某游戏的卡级,那更不是什么事了。 可助战角色的实力情况查询对她来说简直是太有用了! 要不是系统自己更新出了这个功能,戚寻都想跟系统吐槽申请一下。 像是华真真、楚留香、司徒静、宫南燕和水母阴姬这几个跟她在同一个世界中的,戚寻还可以盲猜她们的实力就是按照当前所在的世界线来的,自然心中有数。 由楚留香一次教学轻功,一次助战金鹏王朝副本的年龄状态和在现实中面基时候看到的样子,也可以大致推测出确实是这么个情况。 但其他世界触发了卡牌的,戚寻完全不能确定把人拉来助战到底拉的是处在什么时间的。 比如说先前去的倚天屠龙的副本—— 如张三丰这般与郭襄岁数相差不大的,等到倚天屠龙的正式剧情都已经到了110岁的高龄,更不用说符合助战要求的老顽童和黄药师,那都是已经作古的人物了。 拉人助战,让后辈见见长辈不可怕,拉个骨头架子或者骨灰出来就很可怕了。 而这一次激活了卡牌的助战角色张三丰、张无忌和周芷若,戚寻既然已经跟周芷若提前铺垫了需要她协助作战的情况,也就自然不希望拉了个还没修炼九阴真经 的周芷若。 她打开了缘分系统界面。 最上方显示的正是系统卡牌牌组和实装情况,中间是触发卡牌角色的好感度,除了无花的名字现在的灰色的,表示已经挂掉了,其他人物名字后面跟着一串数字都十分清楚明白。 更新出来的部分就在最下面,这个位置现在多出了一排人物。 戚寻死死地盯住了这个位置。 救命……为什么会这么可爱! 她一脸呆滞地看到,这排人物赫然都是可助战人物的三头身q版。 仙风道骨的张真人就是个白须白眉一小团正在打太极拳的迷你老道长,这个变q版也没有太萌,就是觉得怪幻灭的,但是年轻的不一样啊! 小小只的周芷若抱着个绢布一样的东西,上面写着九阴真经,显然是正在研读中的状态。 同样大小的宫南燕拎着她那把剑正在虎虎生威地劈砍。 缩小成一团的司徒静挂在树间的吊床上睡觉。 迷你版本的楚留香抱着个九龙杯正在飞奔。 每个人的头顶上都还有一根对应的血条,完全可以从现在的行动、样貌以及血条长短来评判要不要召唤助战。 系统你可以的,你真的很懂我们玩家的需求。 谁不想养个三头身的武侠人物呢,就算现在只能隔空看看而并不是在养,也不能阻止戚寻在看到这东西出现的时候,莫名感觉到的一种养手办的快乐。 所以说这个系统为什么不出个可以装修的小房子,让她把这些q版角色塞进去,就跟什么明x方舟、偶像梦x祭一样? 不过戚寻想了想系统要是真搞出这个东西,那估计是个氪金热点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是不要弄了。 她毕竟还是蛮穷的,尤其是系统还限制了她的不义之财获取路径。 戚寻隔空戳了戳三头身周芷若的脸蛋。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82节 这个q版小人一无所觉地继续抱着九阴真经研读,只是因为默认的待机动作,偶尔抬了抬手,好像是对这个伸手戳戳的回应,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有种集邮的快乐。 妥了,以后谁也别拦着她去用花式技巧触发卡牌,和刷个保底助战的20点好感度。 这搁谁能忍得住这种诱惑。 等到玩够了她才留意到,在提示助战系统升级的提示下方,还有另外几条对她而言的意义不小的系统通知。 【系统:检测到江湖声望总数值超过20000,江湖声望称号风云出我辈自动转为下一阶段称号:覆手为乾坤】 【覆手为乾坤:风云我辈,侠士独领风骚,为领袖者当有翻手风云覆手乾坤之眼界。 称号特殊效果:轻功气力值回复速度提升8%,暴击提升6%,特殊事件触发几率提升15%,称号与门派归属称号属性不冲突。】 两次150点神水宫影响力的结算,转换成江湖声望正是一万五的数值,算了算确实是超过两万了。 只不过这回副本实在是有点取巧。 要不是因为万安寺副本实在特殊,正处在元朝与明朝的朝代更迭之时,再加上倚天屠龙这江湖传说,说是深入人心也不为过,戚寻自认若是真凭着自己此时的本事,折腾出一支起义军都未必刷得出这个神水宫影响力。 不过反正奖励已经拿到了,她还在乎这么多做什么。 但戚寻这么一想又觉得,万安寺副本未尝不是给她开辟出了一种狂揽神水宫影响力的新方式。 她原本只是为了能操纵原随云,去找“唯命是从”或者“一支毒锈”的毒,才打算开的跨海飞天堂副本,现在看起来,倒是更多了一个选择这副本的道理。 跨海飞天堂副本所 在的时代正在北宋末年,宋徽宗这个道君皇帝统治的时期。 以花石纲修艮岳园林激起民愤,且不说历史,必读书目的水浒传总应该是看过的,自然应该清楚那是个什么样的时局。 朝堂之上六贼当道,而朝堂之外的乱局更是远胜朝堂,以金门羽客林灵素为首的道家代表人物形成神霄教派,其中代表神霄上院的上清宝箓宫耗费的人力财力可不逊色艮岳多少。 这也正是为何在跨海飞天堂事件后至多不过十年就是金兵南侵的靖康耻。 跟元末明初的时代相比,好像也不需要比谁更糟心了。 只不过万安寺副本可以放一把火,北宋末年的状况可不是群侠一把火就能解决的,恐怕还得等她进入副本之后去亲自看看,这个与武侠结合后和正史并不完全相同的时代背景,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戚寻一边考虑着下一个副本的情况,一边开始整理起了上一个副本的收益。 除了等级提升,助战角色的增加,以及称号的刷新之外,卡牌和物品的掉落也不少。 卡牌除了先前系统提示的那些之外,在武当山上还触发了一部分,整个副本的卡牌包括—— 【赵敏·万安之乱(火)】 【周芷若·江上清风(水)】【周芷若·昨日飘萍(水)】【周芷若·掌门之路(未结算)】 【张无忌·太极论道(心)】【张无忌·乾坤挪移(未结算)】 【张三丰·太极论道(心)】【张三丰·神门之剑(心)】【张三丰·流云飞袖(心)】 从卡牌的产出也能看出戚寻所收获的武功了。 正是出自张三丰的太极功、神门十三剑和这个完全武当正版而不是从原随云那里得到的流云飞袖。 事实上太极功的消化对戚寻来说绝对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如今的卡牌成功结算,不过是因为这张牌的名字叫论道而不是运用自如。 要知道从小就接触到不完整的太极功,能在光明顶上领悟出“他强由他强,清风照大岗”道理的张无忌尚且不能说对太极举重若轻地化用,甚至在与人交手的时候时常需要用乾坤大挪移的功法来顶上,戚寻不过在武当山上待了七日,更不敢夸这样的海口。 但这种由武道宗师亲自授课教导的太极功,就像是在她自己构架的武道体系内塞入了一颗小小的种子,迟早会有生根发芽机会的。也迟早会成为她运功发力的一种中枢手段。 神门十三剑倒是比太极功要直白一些。 这门功法在武当内使用最多的人其实不是张三丰,而是殷梨亭。 只可惜殷梨亭为大力金刚指指力所伤,虽有黑玉断续膏救治,现在也只能勉强接续上筋骨,行动依然多有不便,自然不可能让戚寻逮住机会让他用用看这门剑法。 且不说这个压榨病患的举动合不合适,现在正在照看殷梨亭的杨不悔大概也不会同意她干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所以她也只触发了张三丰的这张卡牌而已。 按理来说以戚寻已经有了玉箫神剑、天佛降魔剑,以及最常用的天羽奇剑的情况下,神门十三剑的用处并不大。 但谁让神门十三剑在近身交手的时候实在有其独到之处。 这十三招剑技攻击的全是敌方手腕上的神门穴,由此而得名。 她如今甩这百丈含光绫是甩的挺快乐,甚至已经通过实战验证了,就连倚天剑也无法将它给劈砍开,可戚寻不敢去赌一个万一—— 倘若自己的远距离优势不复存在的时候,近身交手她也必须给自己找到一个合适的应对手段。 所以能从张真人这里得到神门十三剑的诀窍,对戚寻来说绝对是个惊喜。 同理还有流云飞袖 。 这一趟下来,她的近战远程攻击手段也就基本完善了。 感谢张真人! 合该您长寿! 戚寻理了理自己的武功秘籍收益后,心满意足地把对她没什么用处的大力金刚指掉落卖去了系统商店。 贪多嚼不烂的道理她还是懂的,这门非常硬核的武功跟她的明玉功完全不兼容,留着也用处不大,不如换一点银两出来。 火烧大明殿那一夜,在王保保昏厥后她还点着了府库,府库中的财物却不被系统判定为可以归属她所有,否则现在也不必这么折腾考虑折现的问题。 而击杀十八番僧的掉落,除了西域少林以大力金刚指为首的功法之外,还有一样东西在戚寻看来也很有其独到之处,正是黑玉断续膏的药方。 此物为西域少林这一旁支的独门秘方,药方会出现在番僧的掉落中并不奇怪。 黑玉断续膏能令断肢重生,骨骼接续,这是书中记载,她也在武当山上亲眼所见。 而她即将要去的跨海飞天堂副本里,有一位重要人物是幼年家遇十三凶徒施毒手,双腿被人踩断才导致的不良于行,也不知道这黑玉断续膏能不能派上用场。 对症下药的道理戚寻还是懂的,反正这药方是白得的,若是真能派上用场最好,用不上她也不算亏。 习武之人谁还没个跌打损伤的时候,总有用武之地。 把副本的掉落整理完了,就是副本boss的特殊饰品打造材料的产出了。 在京杭大运河上遇到的阿大,因为是完整的状态而非是按照原著情况的断了一臂的情况,材料多掉了一点。 万安寺交手的范遥严重放水,材料产出直接削了一半,以至于到戚寻离开的时候,这位光明右使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她。 好在鹤笔翁和鹿杖客这两位的一道击杀,把这个损失不止补回来了,还稍微多出了一些。 加上戚寻之前还剩下的黄金库存,正好能够将第二件特殊饰品打造出来。 于是这会儿在她的装备栏里便多了两件边缘闪烁着金光的首饰—— 【沧澜·无咎链(金)】【沧澜·无咎坠(金)】(两件套属性激活:开启特效后,水属性功法进入特殊参悟状态,持续时间内功法等级+1,不可在战斗中使用。) 果然还是有多少付出才有多少回报。 比起上一次的桃花岛副本,戚寻在万安寺副本中的行事更加大胆,参与度也要更高,最后得到的收益也更让她满意得多。 这年头打本果然还是不能当咸鱼! 除了以上这些个正儿八经可以算是副本产出的收益之外,就是原本作为她这趟副本目的地的cos石观音的道具了。 戚寻将物品栏里就在那艘小破船前面的衣服与华冠都取了出来。 希望绍敏郡主在发现自己的这顶华冠也不见了的时候,不要觉得太过气恼。 反正那一把火之后大都乱成了这个样子,汝阳王府先丢了六大门派的人质,后又有护驾不力的罪责,赵敏大概也没有这个闲情逸致去关注自己的头冠首饰和衣服的丢失情况才对。 毕竟衣服也不能抵饭吃,更不能挡住那位铁锅皇帝的甩锅行为。 正好便宜了她算了。 虽然戚寻明知道自己这个打算一晚上开两个副本的计划,其实在第二个副本也开完回来之后,还是此刻所在的时间,她还是难免有种一事毕再来下一件的想法,干脆先将她带回来的华贵布料都给带去找织娘去了。 本已经入睡的织娘,因为目前在这些姑娘中暂代了管理财务的责任,住的是个单独的小屋,戚寻轻叩窗扇的动作也就只惊醒了她一个人而已。 她推开窗便看到 戚寻抱着一团金丝银线勾勒出图样的衣料,这些衣料在屋外的月光下闪烁着一种奇异的辉光。 当然,这也大概可以叫做金钱的光辉…… “少宫主您……”织娘刚开了个口就看到戚寻对着她比划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抱着那些东西从窗子里跳了进来。 等到合上窗扇,在屋中点起了烛火之后,织娘才听到戚寻说道:“我有一件保密的事情需要你去做,你敢不敢?” “少宫主救了我们的性命,别说只是一件保密的事情,就算是送命的事情也无妨。”织娘神态严肃地回道。 “没有那么夸张,只是需要你做一件衣服而已。做这件衣服只能你和我两个人知道,不只是这件衣服本身,任何裁剪出的布料都不能让人看到,这件事你能不能做到?” 戚寻的目光中那种信任交托让织娘原本张口就想回答出的肯定答复,在唇齿间转了一圈,最后说出的却是:“只是如此自然没有问题,只是我担心自己做出的衣服未必能满足少宫主的要求。” “这倒是无妨,你既然生在西安府,总该听过塞外石观音的名号,你只需要按照你所猜测她会有的样子,改一改现在这几件衣服的款式就行了。”戚寻摆了摆手无所谓地回道。 反正要的就是这个衣料上的金丝银线效果,至于衣服的美丑尚在其次。 除了织娘之外,戚寻可不敢找其他人来做这件事,否则难免会让那位原庄主查出来。 在副本世界找个绣娘当然也可以,但戚寻总觉得有点浪费在副本中必须争分夺秒的时间,还不如委托给她。 何况要是真的做丑了,那就是石观音久居关外,审美被带出了问题好了。 被劫走的原随云因为目盲还正好看不见她穿了什么东西,岂不是更加合情合理? 戚寻没法将这个理由说给织娘听,但她此刻表露出的态度却让织娘的心情平定了几分。 “少宫主想要什么时候拿到这件衣服?”织娘问道。 既然得到了这样的重托,她自然要拿出浑身解数才好。 戚寻:“越快越好。” 留着原随云还浪费粮食。 戚寻说完这句,便推开了窗子,重新潇洒地翻了出去。 她刚走出两步又转回来轻轻敲了两下窗台,看到织娘闻声朝她看来,戚寻指了指眼睛说道:“我虽然说越快越好,但是你不必熬夜赶工,否则眼睛出了问题我不包医治的。” 织娘刚应了句“是”便发觉戚寻已经消失了个没影,当真是个来去如风的状态。 只留在这里的是那几件衣服而已。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83节 她一边合上窗扇,保证再无第三个人见到这些布料衣服,一边唇角又不由往上抬了抬。 这个觉得自己大有用处的认知,让她原本还有些焦躁的心情都被镇定了下来。 戚寻可不知道掌管着买办大权,砍价本事一流的织娘也会有这样矛盾的心思,她将改造衣服这样自己绝对干不来的事情丢了出去,就踏着悠闲的步子往自己的住处走。 此刻院落沉寂,星斗高悬,她走回去的脚步也同样轻得听不见声响。 在经过这小院中种植了花木的花圃的时候,她忽然心中一动。 这种奇怪的灵机让她停下了脚步。 看着眼前生长得异常繁茂的绿植花草,她点开了自己那个两件套特殊饰品,盯着那个顿悟状态,决定来试一试。 其实这个测试本应该放在水上更好,但此地倒也不错。 西北之地,从西安府再往关外走便是兰州,此时的边境植树造林的工作显然没有现代做得好,说是不毛之地其实也并不为过。想想那武林外史中被称为西北青城的兰州兴龙山,在描述之中和周遭的强烈对比,就 知道这些地方是个什么情况了。 眼前的这些绿植却显然生得很是不错。 戚寻不得不怀疑一下此地的地下其实有暗流。 毕竟也没见专门分拨出人手来料理这些个花木。 而事实证明,她所猜测的果然不错! 特殊顿悟状态的水属性功法等级+1,可以作用在她本就已经摸到了第七层门槛的明玉功,也可以作用在她才在黄河之上突破到第五重的天水神功。 在打开这个特殊状态,就像是打本点开特效腰坠一样的时候,一种玄之又玄的奇妙感觉忽然浮了上来。 在这一瞬间,内功的运转事实上并未加快。 恰恰相反的是,明玉功那种内劲向内收拢,形成了一种丝毫气机也不外泄状态的特点,几乎是被发挥到了极致,以至于戚寻觉得自己有一瞬间像是一块完全被冰层包裹住的活死人。 说自己是活死人好像有点不太对。 但她确实觉得自己好像连呼吸都无法感知到了。 可她向外的感知却在这一刻被急遽地放大,直到周遭的一切都纤毫毕现,呈现在她面前。准确的说,是这些东西掺杂了水分的部分。 在这种惊人的感知中,就好像在她面前的植株都不再是什么寻常花木,而分明是一串由水凝结形成的物体。 这些细密的水珠连缀着那一线从地下暗流中汲取水分的通道。 在天水神功对水势的掌控下,戚寻觉得自己好像不仅可以直接掐断这道细弱却稳定的联系,甚至可以让地下暗流倒灌而上,就如同此前在江上兴风作浪一般,让其听任掌控。 她指尖微微动了动,地下暗流中便骤然浮现出了一点波澜。 不行,现在不能这么做。 毕竟在此地这么干多少是有点破坏公物的嫌疑,也容易惹来麻烦,她又停下了动作。 也正在她收回这个盘算之时,顿悟状态的特效恰好时间用尽。 方才那种延展而出的操纵力几乎在须臾间就被收了回去,变成了那种看花还是花,顶多就是能一道掌风将花枝给削断的状态。 戚寻叹了口气,却目光中闪动着一点笑意。 她可并没感觉有多挫败。 有此一遭,她觉得自己大概是清楚明玉功六层和七层、天水神功五层和六层之间的区别了。 这种一分钟体验卡,对她来说的指点意义要远大于实战数据的堆砌,比她自己一点点瞎摸索要强太多了。 天水神功和明玉功的特殊性,让上面水母阴姬的指点也多少带有一点不确定性,更很难给出因人而异的纠正引导,可这种顿悟状态不一样,这时间虽短,却已经足够戚寻确认自己接下来的提升方向,以及如何去制造这个突破的契机。 何况,她忽然在体验过这种追根溯源操纵水势之力后,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想法。 此地的花木尚且如此,那么石观音在沙漠中的石林洞府要想种植大片的罂粟,更要提供那么多人的饮水生存,是否应当也有一条地下水脉才对…… 这么看起来,她或许有可能多了一条对付石观音的手段。 戚寻一边在心中忖度,一边晃荡回到了自己的屋中。 现在就是万事俱备,只差最后一个副本的物品了! 肝帝才不怕什么一晚上开两个副本的艰难,何况既然跨海飞天堂副本被判定为100级副本,就应当不会超过她所能应付的范畴才对,除非她干了什么太过火,以至于导致副本难度上升的事情。 横向对比十二星相副本和屠狮大会,更能确定这一点。 她才从倚天屠龙副本出来,有跟那个世界的战力天花板的指导战机会,也同样可以清楚地界定出自己所在的位置。 开就完了! 何况副本的存在也可以让她去验证验证自己之前关于天水神功下一阶段的猜测,到底是不是有可行性。 放在当前世界却多少有些不便之处,去别的地方就不一样了! 戚寻搓了搓手,继续开搞新副本! 【系统】【购买入梦副本门票,扣除银两10000两】 【系统】【您已选择进入入梦副本跨海飞天堂,检测到当前世界没有入梦副本存档,副本正常开启。】 【系统】【根据侠士在副本中可滞留时间,调整投放时间和地点。】 【系统】【您已进入副本跨海飞天堂世界,是否召唤助战人物?】 戚寻原本确实是打算拉个帮手的。 毕竟温瑞安笔下的武侠世界,相对来说实在是比她之前去过的世界都要高武得多。 知名代表就是在说英雄谁是英雄的群龙之首篇章里,八成是因为战斗力太高不知道如何收场,最后被ufo接走的关七。 这位发了疯的天才人物,比起天龙八部中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慕容家还要离谱得多,谁用什么招式攻击他,他当场就能用同样的招式还击回去,甚至逼迫那位刑部朱月明朱老总用出了自己赖以保命的金蝉脱壳之法。 再有便是天下无敌篇章里,弑杀了自己义父的方应看,在手下的怂恿下,表演了一出“落日复升”的离谱场面,彻底把这个世界的画风从高武转到了修仙。 跨海飞天堂副本的时间线在这些离奇场面的七八年前,戚寻应该是见不到这毁三观的一幕。 但并不妨碍她会有种倘若自己一个人去开这个副本,多少有点孤掌难鸣的感觉。 哪怕是带老顽童这种不着调的,都起码还能提供一点单兵作战的战力呢! 还是带一个吧。 但当她“落地”后,她又一个手抖按上了那个否。 实在不能怪她的反应这么大…… 之前三趟副本,系统传送都没出现任何的问题,以至于戚寻对其有了一点盲目的信任。 但一般来说,觉得它不会出问题的时候,就要出问题了。 她一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一片漆黑,只有那系统提示屏幕上还泛着一层微光。 要不是这点微光她差点要以为是她的眼睛在传送之后出了什么问题,要知道即便是丢到无光的夜色中,武功到了她这个境界也还是有点夜视能力的。 周围一股腐土枯木的气味,从四面八方涌来,几乎将她包裹在其中,也同样让她莫名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借着那特殊的光源,戚寻更是飞快地判断出自己所在的位置,赫然在一具棺材里。 “……”不用玩这么离谱吧系统。 你这个传送地点真的没问题吗? 感谢这具棺材被腐蚀了一点边角,上面的土层里又有透进来的氧气,否则戚寻现在就应该落地即缺氧,而不是还有这点时间判断自己的所在。 她侧耳听了听外边,不像有任何动静的样子,想想即便外面有人,以自己的轻功要逃命也应该逃得掉,干脆一把掀起了这棺材盖,以掌力击开了上方的覆土,跳了出去。 跳出去后她便发现,原本准备的倘若有人守在外面她就撒丫子跑路的预想,好像完全没有实现的必要。 因为在这座棺材之外,正是一片无人看守的坟地。 很好,坟地里的棺材,这个落点也是够了。 若是此刻正是大半夜,圆月荒坟,那就实在是个鬼片场景,可偏偏现在并不是夜晚,而是一个晴光正好的白日。 正值夏日尾声的日光依然有种投落在身上的燥热感,却也仿佛可以轻易地祛除这坟地之上的寒气邪祟,让人不免 少了几分处在此地的不自在,也让戚寻有了点打量周围的心情。 不就是坟地吗,谁还没个清明去给祖宗上坟的时候。 她先是环顾了一圈四周,确实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 问这个哑巴系统显然是问不出什么东西的。 日光之下只有一片周遭的松林被照出的光斑剪影。 她伸手遮了遮有些暴晒的日头,忽然感觉到眼角的余光中有一点闪光。 她朝着自己先前躺着的棺材看去,看到那闪光正在棺材之中,等捞上来后便发觉那是一枚圆形的,剔透如冰的玉坠,在玉坠的末端刻着一个小字,写着一个“寻”字。 系统提示的可出售获得银两和这个玉坠的造型,都分明跟她在四年多前当掉的那枚带有“温”字的玉坠并无半点差别。 她当时卖玉佩卖得果断,却绝不会忘记这东西的长相,毕竟她也不敢确定这跟她附身的原主的身份背景有没有关系。 发现这个太过奇怪的信息后,她连忙绕到了这坟前,见到在坟头支起的墓碑上刻着的字正是—— 【爱女温寻之墓】 “……”你们系统还带跨时空偷盗尸体的是吗? 她又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这块墓碑。 边缘的小字已经有点模糊了,不知道是不是彼时雕凿的时候并没有太过仔细,还是因为年久无人看顾而被风雨磨蚀了,只隐约能看到在边上的小字中有“父温蛇”几个字样。 温蛇这个名字有点土。 明明已经被温寻两个字外加上直接传送到棺材里这个意外整得有好一会儿魂飞天外,戚寻还是不由岔开了一点思绪来了个评价。 “温”这种一听就还挺有逼格的姓氏配上了个蛇字,那确实是就只剩乡土风味了。 也怪不得她有这种想法—— 虽然可能温虎温豹会更加偏向种田文一点。 然而当她看向了当邻居那位的墓碑的时候,她又忽然觉得,这个名字可一点都不土。 因为那墓碑上赫然写着【先考温蛇之墓】,立碑之人的名字是,温丝卷。 如果只有温蛇这个名字也就罢了,但当温蛇和这个同样看起来很草率的名字温丝卷联系在一起的时候,那就只剩下了一个可能! 原名温诗卷,后来改名作温丝卷的八无先生,生父温蛇可不是个简单人物。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84节 说英雄谁是英雄与四大名捕的世界里,老字号温家以毒出名,譬如跟随在洛阳王温晚身边的“一笑祝好”温文,这个一笑祝好可不是真夸他为人温文尔雅,而是因为他的称号全名叫做一笑祝好毒杀人,是个知名的用毒高手。 但老字号温家的诸多用毒好手,都比不过一个人,这人便是温蛇。 一度为死字号首脑的温蛇所居住的知不足斋外,挂着一块牌匾,写着“毒步天下”四个字,正是对他这位温家顶尖用毒好手的赞誉,更一度在武林中令人闻风丧胆,即便是靠近知不足斋,对这些人来说都是一件绝对不能做的事情。 而温蛇的出名可绝不只是因为用毒,更不是因为他那个儿子温丝卷在二十一岁就成了新一代死字号的小龙头,二十六岁就混到了供奉长老的位置,三十一岁就混到了大老供奉的位置,而是因为—— 温蛇毕生心血写作了一本秘籍,名为山字经。 是山字经,不是三字经。 哪个山字经?诸葛神侯的师弟、元十三限练的那个,能让他将自己的徒弟死而复生的山字经。后来落到了方应看手里,他练的那个能让落日复升的山字经! “不能这么离谱吧……” 戚寻看了看墓碑又看了看天色,缠绕在她手腕上的两条小蛇仿佛察觉到她的失神,用脑袋拱了拱她的手腕,被她塞了两块 宠物口粮,这才满意地缩了回去。 她恍惚地觉得,她手里的神照经忽然不香了。 第41章 汴京风雨 02 这话神照经听了都委屈。 同样是起死回生, 干什么还分三六九等的。 但戚寻对山字经有点意动,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发现,自己很有可能是山字经创立者的后裔,或者说她占据的身体是山字经创立者的女儿。 但凡是有那么点搞事的想法在, 就必然不能错过这么个正当的抢劫理由。 虽说山字经落到元十三限手中的时候, 由于蔡京这人对这么个自在门的高手还是不敢重用, 干脆让三鞭道人篡改了相当一部分才交给他。 元十三限愣是能从这个残缺的版本中, 领悟出了原版山字经看山是山的境界, 更是从中领悟出了一套生死逆转, 百里箭出,人为金刚的奇绝功法。 可问到山字经的本源, 还是绕不过温蛇去。 那就是了! 戚寻也说不好这种改版之后的功法中到底有多少可取之处, 和神照经相比又到底是谁更胜一筹, 但来都来了—— 不去看看这位自称有十三种顶尖功法,这才给自己改名作元十三限的家伙,好像多少有点遗憾。 至于温寻这个身份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戚寻倒是并不很担心。 戚寻努力将两块墓碑上树立的年份之间做了个对比。 虽然不能完全确定今年是哪一年, 但可以确定的是,温寻幼年夭折,早于温蛇八年身故, 大约不会是那位给温蛇带了好大一顶绿帽子, 又在温蛇过世后不久, 就带着奸夫上门抢夺山字经的第二任老婆所出。 应当是温丝卷的同胞姐妹。 这位后娶进门的夫人因为觉得温诗卷呆呆笨笨,看起来蠢钝不堪的样子,将诗卷之名改成了丝卷, 取的是“云丝卷”可以轻易入肚之意。 ——大概就跟骂人废物点心是一个意思。 但温丝卷可不笨。 能在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坐到温家死字号小龙头位置的人, 绝不可能有多蠢钝。 只不过他心性豁达, 在李吻花这个继母死后,甚至没想着将名字改回来。 饶是如此,戚寻也觉得这位八无先生堪称是老字号温家最深不可测的人之一,能不是他对立面的身份实在再好不过。 温丝卷能将孙青霞驯得服服帖帖,还能让四大名捕之中的铁手心甘情愿称呼一声前辈,可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 至于早已经过世的温寻重现人间这种事情—— 当爹的能研究出山字经这样的武功,当女儿的难道不能被传了一点山字经真气博取一线生机吗? 何况还有个遇事不决就可以甩锅的神水宫。 若是温丝卷本人来亲自确认那就更简单了。 她要只是个盗墓偷走温寻的两块玉坠的人,何必只留一块寻字,要留就留个温字才更对。 也正好省的她去把另外一块玉坠给赎回来。 说起来,放在说英雄的世界里,温寻之名可比戚寻的分量重多了。 以温蛇和温丝卷在老字号温家的辈分,倘若不算温丝卷被逐出去的情况,温寻和那位在洛阳自立门户,别号洛阳王的温晚温嵩阳可是同辈。 金风细雨楼楼主苏梦枕的小师妹温柔还要称她一声小姑姑,与王小石以朋友平辈论交的温六迟也得这么称呼她。 不过戚寻可没忘记,她要刷的是神水宫的声望,而不是温家的声望。 所以她决定再给自己套一层有说服力的伪装。 戚寻离开了这坟地之后便找了临近的小城确认自己所在的位置。 她如今身在岭南。 是岭南中靠近西边,在明朝时期统称蛮莫的这一片。 这倒是不奇怪。 原著中虽然没有交代过“毒 步天下”温蛇的居所知不足斋的实际位置,但温蛇并不属于独立出温家的一员,应当还在岭南境内。 温寻与温蛇都葬于此地是说得通的。 提到岭南,若是在大唐双龙传的世界里就绕不开岭南宋阀,而在此时,则是老字号温家为首的诸多寓居于西南的武林世家的所在。 戚寻原本还有点嫌弃系统这个家伙,可以说是把她一次比一次往远了丢,这次距离京城,比上次在万安寺副本中距离大都的距离还要远。 但她仔细一想又觉得,一个起始的落点距离汴京城很远,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在跨海飞天堂的时间线中,京城里的三大帮会势力,金风细雨楼、六分半堂和迷天七圣盟的对峙正到了最为激烈的时候。 从苏梦枕秋雨之中遇袭,到与王小石和白愁飞一道突围苦水铺、冲杀破板门,到在三合楼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双方联手先剪除掉迷天七圣盟的势力,再到这双方决出京城里唯一一个发声帮会,从头到尾也就只有三天而已。 就只有短短三天。 在这种紧张的局面之下,任何一个外来者的来历,尤其是有些本事的外来者,都会被翻个底朝天送到两方势力领袖的桌上。 说是两方,自然是因为此时迷天七圣盟的老大关七已经处在了疯癫的状态之中,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并没有决断事情的本事的。 这种调查甚至连王小石师从自在门天衣居士,白愁飞此前用过多少化名都调查得出来,但好像并非没有局限性。 金风细雨楼中杨无邪执掌白楼的情报组织,都不曾调查出,白愁飞曾经卧底在万古长空帮中,与同样潜入的文雪岸一道,一个为了夺取长空神指,一个为了替蔡京杀人灭口,制造出了长空帮血案。 将长空帮上下屠戮了个一干二净。 若是知道白愁飞曾经做过这种事情,没道理苏梦枕还敢对他委以重任。 也就是说,京城帮会里的触角或许伸不到这么南边来。 而南边这过分错综复杂的势力,也势必会让这种查探变得困难起来。 这就好办了! 还有什么身份比出自岭南更南的位置合适呢! 戚寻当即做出了决断。 然后便是此时所在时间线的问题了。 空气中的暑热实在很难不被人察觉,但是具体明确是在几月对戚寻来说无疑很重要。 这个世界中,发便当的速度基本是赶不上踹便当的速度的。 当前局面下还有什么人存活,还有什么人可用,对戚寻来说相当重要。 而从这西南小城中她问到,此刻是在七月。 七月…… 戚寻摸出一张纸算了算时间轴。 说英雄故事的开始,王小石在黄鹤楼和白愁飞、温柔相识的时候是三月。 三人结伴上京城去,遇到了回京城的雷纯又分开,还气走了温柔,最后王小石和白愁飞二人到京城碰个出路。 然而在京城中,无论是六分半堂还是金风细雨楼,其实都打着放着这两个年轻人不管,他们自己就会离开的想法,无人与他们接洽,一直将他们晾了半年。 也就是说这个跨海飞天堂副本正式剧情开启的时间,实际上在九月到十月,那就是起码两个月之后。 七月的时候,王小石和白愁飞这两位现在还在汴京街头贩卖字画谋求一个生计。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次的时间非常宽裕! 但事情不能这么算。 按照射雕、神雕和倚天屠龙这种同世界观的情况,更多人耳熟能详的四大名捕的故事也在这个时期,而当前时间线上,甚至可以说是跟王小石卖字画同时间发生的正是—— 逆水寒。 几乎正是在王小石于黄鹤楼遇到走马卖解的厉单厉焦红兄妹的同一时间,代表傅宗书卧底进入连云寨的顾惜朝,挑拨起了连云寨两位寨主对大寨主戚少商的不满,发动了此次叛变。 如今已到七月,这场叛变已成定局。 站在戚少商这一边的寨主大概只剩下了一位,正在庇护他潜逃。 好在当年与戚少商一道创立小雷门的大当家雷卷领着手下赶来救援。 戚少商的红颜知己、一手创建毁诺城的息红泪与他名为敌对实为守望相助,同样在此时出手协助。 与戚少商亦敌亦友的四大名捕之中的铁手,插手了傅宗书手下黄金麟、冷呼儿对戚少商的追捕。 原本是担负起捉拿戚少商责任的无情总捕,在调查清楚了戚少商和顾惜朝各自在连云寨中的所作所为后,决心宁可冒着得罪蔡京和傅宗书的罪名,也要协助戚少商洗脱罪名。 汴京城中小侯爷赫连春水因受息红泪之邀,同样站在了戚少商的这一边。 以上种种,看起来是一人遭难八方来援的情况。 只可惜这并非是一个完全童话结局,人间自有真情在的故事。 傅宗书锁拿了捕神刘独峰的亲友,勒令捕神带上捕神六宝和六位手下前去攻破毁诺城。 黄金麟和冷呼儿的师父常山九幽神君也带着门下弟子前来。 再加上一心出人头地,要靠着戚少商的人头和连云寨的业绩平步青云的顾惜朝。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85节 这些人的相继登场,让这一番波折中实在是死了太多人。 尤其是无辜受到连累的南寨寨主殷乘风,在无情此前调查解决的阴阳人奚采桑一案中,因为青梅竹马的未婚妻之死本就处在万念俱灰的状态,如今也为朋友付出了一条性命。 捕神受制于人不得不出手,但到底是为了阻拦九幽神君而与对方同归于尽。 但要戚寻觉得,最无辜的无疑还是毁诺城。 这个本就庇护了北宋末年乱世,为世事磋磨而无力活下去的女子的地方,被攻破碎云渊后,再如何有刘独峰的严禁杀人更严禁将这些被捕获的女子当做玩物。 但刘独峰到底无法限制所有人,他也不是这一次的敉乱总指挥! 而哪怕是最后成功从毁诺城中逃出去的姑娘,又当真能撑到戚少商息红泪等人被洗脱罪名的数月之后吗。 七月,七月…… 戚寻不记得具体的时间了,却还大概记得那个最凄美的场面。 沈边儿和秦晚晴为了掩护雷卷和唐晚词,在大火之中顶替二人火焚而亡,正是麦子金黄之时。 无论是易水之南的南寨,还是临近宋辽边境的连云寨都在北边,麦子成熟的时间在九十月份,折算农历时间往前推一点—— 或许还来得及! 跨海飞天堂副本的关键npc现在再怎么半死不活、咳嗽低头,应该还死不了,但毁诺城这是真的要死人了。 戚寻一点儿也不喜欢这书里动辄将女子作为牺牲品的情况,能救自然要试试救一救。 有神水宫中习武成长的这段日子后更是如此。 但她也很清楚,光是自己一个人横冲直撞地闯过去没有一点用处。 这个世界,即便真正魔幻高武到修仙地步的是群雄围攻的关七、甜山之役的元十三限以及杀父之后的方应看,第一梯队的高手也绝对不是现在的她可以应付的。 在逆水寒中战力天花板无疑是—— 九幽神君。 他甚至一度和诸葛神侯争夺国师太傅的名号。 他门下的九个弟子在四大名捕所处理的十三凶徒一案中被杀了两个,那还剩下七个。 而这七个都不是什么 省油的灯。 此外,刘独峰虽然和九幽神君敌对,但那也是在攻破毁诺城,甚至已经捉住了戚少商之后的事情了,他现在可依然算是敌对阵营。 如果说最不科学的消失是关七被ufo带走,那么全书之中最不科学的武器在戚寻看来有两个。 一个是孙青霞手里那个,可以从琴转为机关枪的“腾腾腾”,简直可以说是提前进入热武器时代。 还有一个就是刘独峰的捕神六宝。 这六件东西就没一个正常的。 可以让人全身麻痹三天的秋鱼刀是鱼背里塞了一把刀,实际上本质是一条鱼。 轩辕昊天镜可以将攻击反照回去。 越听越像是个奇幻不像是个武侠。 虽不知道这些东西在实际出现的时候到底有没有这么离谱的本事,戚寻觉得,她还是不要用自己可爱的脑袋去测试真假比较好。 所以她需要拉一个工具人,还得是个好用的工具人! 这个工具人当然不能是苏梦枕这种当前情况下并不适合离开京城的。 得另选一个人选才行。 而她可没忘记,在这个世界,温寻这个身份是意外,实际上另一个东西,或许说另一样武功才是与此地联系更深,也更适合用来当做一个借口横插而入的。 就是天羽奇剑! 说干就干! 戚寻理顺了时间线和自己的头号目标就行动了起来。 已经经过了几个副本,她对伪装自己和烘托神水宫逼格这种事情简直可以说是驾轻就熟了。 等到半个月后她抵达汴京城的时候,已经和此前完全不是一个形象了。 王小石在汴京卖了第三个月的字画。 他年轻、英俊又有一身好武功,师从天衣居士许笑一,这可比绝大多数武林人士的背景要强得多了。 除了温柔这种不仅可以拼爹,还可以拼师父,甚至可以拼师兄的。 此前跟着许笑一居住在白须园中的时候,他其实并不需要操心如何生存,时常和他师父来往的那个大和尚就会将银钱和饭食送来。 顶多就是需要想想如何养好师父的那只鸟。 至于师父和师娘之间的矛盾也不是他这个晚辈可以多加置喙的。 但到了京城就不一样。 虽说只是到京城来碰碰运气,王小石其实并没想到,在京城此等粗综复杂的环境中,一个并无门路的人要想出头居然会是这么艰难的一件事。 京城里是不能随便靠着杀人来扬名的。 这里并不只是遵从武林规矩。 一个看起来没什么本事甚至很普通的人,背后都可能挂着长长一串的背景,就像九幽神君的某废柴徒弟,实际上是权相傅宗书的小舅子一样。 在这里杀人,被杀的人背后的势力会来找麻烦,以朱月明为首的刑部势力会找上门来,宫廷供奉的高手都不是省油的灯,甚至还有四大名捕所在的六扇门会来评判公允。 至于无时无刻不在争斗的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那是另外一回事。 两方都有朝堂中的势力支撑,现在正是京城里吃俸禄的大爷们想看到汴京只剩下一个声音的时候,自然由着他们斗。 何况这些武林人士斗完了精力,自然也就没有这个去做什么侠以武犯禁,把剑指向他们这些个官员脑袋的事情的想法了。 这些都与现在还未遇上苏梦枕的王小石和白愁飞没有关系。 京城里的开销是很大的。 虽然不像是现代生活在北上广深的生活成本,但这两位本事人现在都被京城所排斥,更加上白愁飞心高气傲,绝不肯低头 ,他们抵达京城后很快用完了银两,现在只能找一份养活自己的工作。 白愁飞的字画不错,可以换钱。 王小石给人接骨疗伤的本事也不错,同样可以换钱。 等他从回春堂的药局东主这里领到了今日的工钱,便去顶替白愁飞的位置替他叫卖,让白愁飞能有一点在旁绘画补充货源的时间。 他就是在这个时候遇到的戚寻。 当然准确的来说他也不知道眼前姑娘的名字。 对方的打扮有些奇怪。 她身上的白衣蓝纱看起来还有点像是中原的衣着,身上却带着岭南侗族的银饰。 在她鬓边垂着两缕头发并不是黑色,而是银白色,这两缕白发间编织着浅蓝色的布条,剩下的头发间则混着一缕墨蓝色,其间佩戴的银制发饰带着一种奇异的宗教风味。 王小石努力让自己的目光不要显得太过失礼,从她勾勒了两道藏蓝色纹路的眼下挪了开来。 他必须承认,即便有这两道怪异的仿佛海浪的纹路,那依然是一张极其好看的脸,甚至因为这种特殊的打扮,而有了一种仿佛邪性神性兼具的美感。 好看的人穿什么大概都是好看的。 直到她伸手去拿摊子上的书画的时候,王小石才留意到,在她的手腕上并不是个银制手环,而分明是两条银蛇。 判断蛇有没有毒这种事情,王小石还是有这个本事的。 他当即反应过来,这只看起来弱质纤纤,白皙如玉的手上缠绕着的,正是两条有见血封喉剧毒的蛇。 苗疆! 这是王小石的第一反应。 但她和苗疆又有些不太一样。 她身上带着一股子奇怪的水汽,仿佛凝结在了她的面容和衣衫首饰之上,说是居处在山林之中的苗疆姑娘,反而更像是生活在水上。 “小哥,我跟你打听个事。” 站在摊前的姑娘开口就是一口让人觉得腔调有点怪异的声音,也将王小石胡思乱想的心思给拉了回来。 他将警戒的目光从那两条看起来随时都会朝人啃噬过来的蛇,转移到戚寻的手上。 看着手而不是脸自然是因为在她的手上拿着一枚银锞子,以及一张画作。 王小石是个奇葩。 他可以在长到二十二三岁的年纪失恋十五次,也可以在这个时候忘记眼前出现的是个难得的美人,而只是个买家。 “银子给少了。”他很认真地纠正了一下戚寻的交易筹码。 说实话,戚寻不想多给钱。 一想到这画作是白愁飞画的,倒贴钱她都不想要。 她松开了手,指了指一旁的空白画纸。“那我不要这个,你画。” “……?”王小石一头雾水。 “给我画个地图。”戚寻继续说道。 王小石这下实在很难不朝着她的脸上看去,想看看这个奇怪的异族姑娘到底是在拿她开涮,还是在说个正经交易。 戚寻的目光状似无意地从王小石身后背着的挽留奇剑上收回。 血河红袖,不应挽留,对应的正是当世的四把出名的武器。 血河神剑被方歌吟传给了方应看,红袖刀在金风细雨楼楼主苏梦枕的手中,不应魔刀是六分半堂总堂主雷损的武器,有“刀一在手人便狂”的传言,最后的挽留奇剑就是王小石得传自天衣居士的武器。 挽留奇剑的特殊之处正在它的剑鞘实际上是一把刀,形成了相思刀销魂剑的组合。 她见到了这一把,很快也会见到另外一件奇兵。 “汴京城的地图?这东西前面的书局就有。”王小石坦诚地告诉了她。 “不必这么麻烦,画从这个位置 到……神通侯府的路线。”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86节 戚寻发音怪异,却称得上咬字清晰,是神通侯府还是神侯府王小石听得很清楚。 神通侯,方应看。 事实上这个神通侯的位置,原本是当今天子为拉拢方歌吟而设立的。 但方歌吟并不想搅和进朝局之中,便让自己的义子方应看接替了这个位置。 这位年少有为的方小侯爷甫一入京城便成了京中炙手可热的人物。 以王小石在京中滞留已久却不得门路的情况,只见过八大刀王都为之鞍前马后掀帘抬轿的盛况,可没当真见过这方小侯爷本人。 但并不妨碍他和白愁飞两人,身为处在京城之中,自当有所准备、静待时机的人物,打听到如今簇拥在神通侯府门下的都是些什么人,以及神通侯府的位置。 王小石岔开了点思绪,想着眼前这位到底是去投靠亲戚的,还是去投效到方应看麾下的。 这江湖上最不能小看的就是女人。 在方应看府中,八大刀王之中的女刀王兆兰容的刀法“阵雨廿八”,王小石就有所听闻。 还有一位名叫何十三的,因为十三太保横练功夫练得太过出色,直接以此为号,同样是个女人。 这两人都在方应看的麾下得到了重用,王小石又素来听闻,方应看在京城中称得上是京师贵胄之中有名的洁身自好之人,想来这位“苗疆”姑娘,应该还是去上门自荐的可能性大一点。 可惜王小石这个老实人不知道,方应看的“洁身自好”是因为把见证他劣行之人都给灭了口。 而戚寻也并不是上门投效的。 反倒是在从王小石这里拿到了地图,刷了一张【王小石·街头卖画(心)】和一张【白愁飞·落魄潦倒(毒)】之后,就朝着神通侯府方向走。 就连白愁飞和王小石都要在这偌大京城里缩起尾巴做人。 戚寻却不想这么干。 她一脚就踹开了神通侯府的大门。 朱红色的大门朝里倒了下去,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声响。 自打方应看来到这汴京城里,江湖上和朝廷上的人谁不看着点他义父手握金字招牌、血河派和天羽剑派等各方势力的名望,以及他的救驾功劳,也连带着对他敬重有加。 就连自身无法涉足朝政、有大内第一高手之名的米苍穹米公公,都因为将自己执掌风云的希望寄托在方应看的身上,协助他成立了有桥集团。 又给他提出了一边在京城中韬光养晦,一边积蓄财力,在朝堂关键人物这里打点关系的计划。 哪有人会直接上来踹门的! 面对这种前所未有的挑衅,神通侯府自然还是要拿出点强硬手段的,否则难免被人误以为好欺负。 几乎在戚寻破门而入的瞬间,数把雪刀已经朝着她刺了过来。 刀风急掠而来,只吹起了她鬓边的两缕白发,却丝毫没有让她的脸上露出任何的动容情绪。 感谢交易行染头发的颜料,为打造新造型做出了重要贡献。 也感谢西毒欧阳锋舍己为人贡献出的双头蛇杖上的这一对小蛇,只是打造一对蛇形银饰可没有如今的效果。 至于八大刀王—— 若是要戚寻对上方应看的头号幕僚米苍穹,她确实没这个把握,对上这八大刀王却没有什么压力! 白愁飞都能以一挑八,她怎么就不行! 昔日彭门公子,身怀五虎断门刀刀法的彭尖出刀最快,却快不过她的身法和袖里飞绫的出剑。 方应看在米苍穹的提醒下打算先看看情况,停在了远处的廊下,正看到这衣着古怪,容色惊人的姑娘,在头上银饰轻击的响动中,抬袖一道剑光横扫而出。 “血踪万里!” 方应看的神情一凛。 真正匹配天羽奇剑的金虹剑随多年前一战,被义父埋在了宋雪宜的墓前,他手里拿着的是血河神剑,是义父为了防止他被人为难而留下压场面的。 但方应看曾经跟随在方歌吟身边十几年,怎么会认错天羽奇剑的剑招! 哪怕现在这个剑招不是由剑施展出来的,而是由长绫化剑气,也并不影响他做出这个判断。 更让他能够笃定这确实是天羽奇剑的,无疑是戚寻面对八大刀王的合力围攻,脚下步履如风,不退反进。 正在血踪万里这一剑出招奇快也奇诡的剑招,招架住了五虎断门刀的同一时间,这道蓝白色的身影已然果断地对上了虽说出招最防不胜防,却的确在基本功上最弱的襄阳萧白。 她单手出掌剑,正是天羽奇剑中方应看也同样掌握最为纯熟的石破天茂! 天羽奇剑几乎不传外人,哪怕是跟随在他义父身边的乱世蛟龙高小上,也因为悟性的缘故,被严禁修炼这套剑法。 天羽奇剑的畅快淋漓之态,在这一个照面的交手之间,就已经不加掩藏地展现了个够。 比起人到中年,行事比之年轻时候收敛的义父,这位看起来绝不可能超过二十岁的姑娘,快而狠戾的出手间,俨然更有天羽奇剑名动江湖之时的风采。 方应看是看出来了,八大刀王却还没看出来。 方应看既然要韬光养晦,他们便绝无多少建功立业的机会,如今有了个上门找揍的,又如何能不尽心竭力。 萧白和彭尖的刀招被打断,最靠近的戚寻的便是两把刀。 一把刀看起来朴素、迟钝甚至还崩了个口子。 一把刀看起来娇小秀气,可怜伶仃。 但这两把刀中,前者的八方藏刀式是以守代攻的绝招,后者的伶仃刀索命夺魂可丝毫没有一点可怜之气。 然而他们好巧不巧,对上的是戚寻两道剑招未收之时,翻掌而出的玄冥神掌。 这两人并不以内功深厚而出名,一时之间刀气几乎凝固在这一片森寒的掌力之中。 这种沉重的寒意让人几乎有种自己并非置身于夏日,而分明是在严冬的错觉。 而下一刻,这种泼天寒意又化入了她剑锋涤荡的水波之中,正是一招长江大海。 拦腰横扫的飞绫一把卷住了这双刀。 这道点地斜掠而出的身影,却卷带着以掌化剑的剑势,以长空一剑斩断了另一道缥缈如虹的刀光—— 八大刀王之中习炼天的惊梦刀。 刀如惊梦游魂,却恰恰遇上了长空一剑剑指要害的锋锐。 现在谁也不敢小看这个闯入者了。 连破五刀完全没让她有一丝半分的骄纵傲然。 在这张面容上带着两道水浪波纹的少女手中,再度出手的百丈含光绫,横空划出了一道天河,同样有种海潮惊动之态。 倒泻天河的剑招,仿佛只为了分开八大刀王围拢的阵型,真正的杀招是她凌空一指,抢入兆兰容刀光急雨之中的指剑之力。 阴分阳晓这一招分界线上的招式一出,方应看便知道,自己决不能再站在一边看戏了。 哪怕眼前这位不是义父的嫡传弟子,也绝对在天羽剑派中不能算是个小人物。 他怕的不是戚寻雷厉风行地击败八大刀王。 有米公公在旁压阵,哪怕有什么杀招也阻拦的下来。 他怕的是伤到了这位用出天羽奇剑的来客,倘若是个得罪了义父的举动,那就得不偿失了。 饶是他再如何让在他手中兴盛而起的有桥集团,在扎根蔓延的过程中摆脱义父方歌吟的影响力,也始终无法改变的一个事实是—— 在他羽翼未丰之时能够有此等话语权,更能得到这些高手的服膺,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有一个好义父! 但这也同样是他最容易失去的依靠! 正在一向少有动刀,在八大刀王中充当领袖和指挥意义胜过出刀的孟空空意图出刀,将人擒拿下来的时候,方应看一声“住手”打断了他的动作。 同时停下的还有另外七人的动作。 对这些人的令行禁止,方应看还是很满意的。 更让他满意的无疑是,这个闯入府中的家伙并没有那么不讲武德,趁着对手停止出招的时候,做出什么抢攻的招数,反而也跟着停了手。 收绫而回的古怪少女朝着他望过来,只有手腕上的银色小蛇依然在吞吐蛇信,一副处在备战状态中的样子。 “方应砍?” 发号施令后,缓步从后方厅堂内踱出的青年面色一僵。 他这一张面若春花,容姿不凡的脸,在听到这个对他而言有若梦魇的名字的时候,实在不那么容易保持住镇定。 可现在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被人一开场就踹没了的神通侯府大门之外,也还似乎有人在朝着里面张望,好奇此地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若当即暴怒,那才不是个合适的应对方式。 更何况他也不会忘记自己方才对戚寻身份的猜测。 这位金尊玉贵的小侯爷温声细语地回道:“在下方应看,并不是方应砍。” 方应砍这个名字,早在他的亲生母亲老龙婆身死,将他送给义父方歌吟抚养的时候,就已经与他彻底割断关系了。 他是人人应看的天之骄子。 而不是被母亲说成应当为人所砍杀的邪魔罪人之后。 戚寻皱了皱眉头,一本正经地给出了一个让方应看无法辩驳的答案,“我的官话学的不太好,方膈应是这么跟我说的。” 这句话一出,方应看差点没绷住脸上的笑容,“义父的名字是方歌吟,不是方膈应。” 这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人物…… 她回话时候,这一脸“你们这些愚蠢的中原人”,甚至有可能是“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的表情,可属实是超出他的应付范畴了。 义父,不带你这么坑义子的。 第42章 汴京风雨 03 此刻方歌吟正带着夫人游山玩水, 外加一个天字第一号电灯泡的温小白一道。 就连方应看在京城里干那些个让朱月明都头大的恶事,都不会让他结束消息闭塞、行游世外的状态, 戚寻只是顶个用出天羽奇剑之人的身份又算得了什么。 她正是吃准了这一点才敢顶着这个名头出现在方应看面前。 何况这个身份可属实好用。 即便方应看身边还有个斩经堂出身, 由淮阴张侯教出朝天一棍的米苍穹米公公,若是当真论起武力值来,戚寻顶多跑得掉, 打是打不过的。 但方应看现在听着她这又是“方应砍”又是“方膈应”的谐音攻击,还不是只能接受她确实是口音问题, 在让人合拢了被她踹开的门扇之后,礼貌地问了句“姑娘所来何事?”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87节 “方……方歌吟说可以来。” 戚寻这努力向着方应看所说的名字靠拢,却依然听起来像是方膈应而不是方歌吟的称呼,成功让这位方小侯爷又沉默了片刻。 念不来名字要不还是不要念了吧。 “那么不知道姑娘可有凭证?”方应看问道。 他本已经做好了正常交接流程的准备。 虽说这位姑娘出场的状态是那么暴力了一点, 也稍微不寻常了一点, 放在汴京城这个大家相处好歹都不打脸的环境下,也稍微有那么一点儿不合时宜, 但现在既然他让八大刀王收了手, 就应当回归正轨了。 该走的流程就是戚寻从身边取出这代表方歌吟而来的信物。 而后是需要他帮助她在京城中处理什么事情也好,是需要暂时给她找个安顿的地方也罢,以他如今在京中的身份都并不算难办。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 戚寻的不按常理出牌,可完全不只体现在出场方式和这个令人头疼的口音上。 在听到方应看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她的眉头往下压了压,本就好像积蓄着一种如玉水光的脸上, 随着这个表情,展露出了一种风雨欲来的架势。 “凭证?方歌吟以寻融门神功提升之路为由到访我神水宫, 以天羽奇剑交换天水神功要诀, 还允诺让方小侯爷助我一次, 莫非这允诺竟然是假话吗?” “……?”方应看还没消化过来戚寻口中这话的信息量,便忽然看到对方的眼中掠过了一缕幽光。 下一刻他便感觉到自己的脚下震荡了起来。 这不是他的错觉! 原本他还得意于自己的府邸入门之后的园林景致,可在此刻那方荷塘中的池水倒卷而上,骤然间化作了一道卷挟摧枯拉朽之力的水浪旋涡,地下养育这片沃土的暗流之水也冲破了地面。 两方荷塘化作的两道水龙卷,当即便将他这花圃之中的名贵花木给摧毁了个一干二净。 而这一切也不过是发生在须臾之间而已。 他现在格外庆幸自己先让人堵住了门,否则此刻他府中这个情况传出去,他方应看就算是被人当众一巴掌甩在脸上了。 不,现在不是关注这个的时候。 这脸上依然带着一层薄怒的古怪少女,仿佛操纵着这样异常的水势奔涌也丝毫没有费劲之处,她指尖牵连的一线水光,则有若限制这随时会席卷而来的水浪的最后一道闸门。 若只是水便也罢了。 方应看分明感觉到,在这为她所操纵的水势之中,还藏匿着一种惊人的破坏力,蕴藏着和她先前所出玄冥神掌掌力一致的寒意。 更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蓄势待发的水浪跟着她的呼吸起伏,又抽调去了空气中的水汽,让他觉得呼吸之间有种为人所限制的干涩之感。 可他又哪里知道,正是因为他要让八大刀王停手,才导致了戚寻只能 在脱战状态使用的特殊饰品两件套的效果,在此时可以重新开启。 沧澜系列饰品的水属性功法体验卡,持续时间1分钟,冷却时间却足足长达十天。 但她从岭南一路赶到汴京,已经足够覆盖这个冷却时间了。 现在正可以派上用场! 戚寻相当清楚方应看,或者说是前期的方应看是什么人。 这个家伙只要有足够的压制力,就会将其压在收敛举动伏低做小的位置上,且看看他对自己的义父是什么态度就知道了。 所以哪怕戚寻用的是天羽奇剑这个凭证,她也从来就没有打算过用方歌吟弟子的身份。 弟子怎么比得过义子! 高小上就比不过方应看! 可债主不一样。 方应看又不知道,这种在明玉功七层,天水神功六层的助力下形成的惊人场面,持续时间只有短短一分钟。 他看到的是面上凝冰,掌带水势,完全不是正常人的武功路数的戚寻,像是下一刻就要让这一触即发的场面变成水淹神通侯府,只因为他质疑了她的来历。 他脸上一闪而过了紧张之色,“姑娘且住手!在下绝无慢待的意思,先前不过是例行询问而已。” 他的目光停驻在戚寻脸上的两道水波图纹之上。 有一瞬他觉得这两道水纹也跟着动了起来,但这倒确实只是错觉而已。 神水宫,天水神功。 义父果然是来坑他这个义子的。 这种水准的武功确实很符合他的交际圈该有的状态,但是能不能不要把这个还人情的工作压到他这个义子的头上…… 他很心累的。 好在这位姑娘大约是看他的态度软化了,干脆利落地收了手。 卷起的水浪落回到了池塘中,将荷塘里还残存的荷叶给压了个粉碎。 这种警告的行动让方应看彻底笑不出来了。 要不是因为他此刻所在的神通侯府,正是他未来事业的奠基之处,他甚至有种想要夺路而逃的冲动。 对方甚至还未曾展露出杀意,便已经是这个样子,他实在不敢去试探到底是这位的武功更高,还是米公公更有本事。 戚寻以明玉功的气息收敛和这一瞬间的爆发,完全误导了方应看的判断。 但即便处在这极度紧张的状态下,方应看还是没忍住开口纠正了一句,“姑娘,你的官话真的应该好好学了,是龙门神功,不是融门神功。” 现在他不怀疑戚寻的身份了。 龙门神功出自血河派,在卫悲回死后几乎就等同于失传了,起码血河派的另外几位师兄弟并无掌握这门功法的资质。 若非方歌吟因机缘巧合掉入龙门急流之中,心焦于忘忧林战役,被迫以龙门神功掌控水力,化入水势之中一跃龙门,只怕还无法掌控这门功法。 但这种过往知晓的人并不多,在外人看来,方歌吟最出名的武功前三里排,这龙门神功也排不进去,血河派的重建中,这种不止需要悟性,更需要生死磨砺和水中潜修的内功,也并没有被传承下去。 所以戚寻用出天羽奇剑还有可能是意外,说出龙门神功却基本坐实了她的来历。 何况龙门神功是人顺应水势,戚寻的天水神功却是人反制水势,方应看不曾修炼过龙门神功,却也并不妨碍他以自己的评判标准来区分个高下。 义父找的提升渠道是真没什么问题,估计是在带着义母游山玩水的时候正巧遇到的什么神水宫,只是…… 算了,他也不适合说方歌吟的坏话。 “姑娘里面请吧。”方应看躬身颔首,给她指了个方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意外吓了 个够呛,以至于他觉得自己好像看到在戚寻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种奇怪的遗憾之感。 可等她迈开脚步后,这种神色又消失不见了。 戚寻确实挺遗憾的。 现在在室外,再搞出多少惊天动地的场面,也没法见到这位方小侯爷在雷损诈死那个爆炸中上屋顶,到底是个什么窜天猴场面。 更大概是看不到他那“似蝙蝠一般地滑到屋梁上,又似壁虎一般游了下来”(*)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被她搞出的这出意外打了个措手不及,方应看的鞋子被水给浸湿了是不错,却到底还是站在地面上的。 她跟着方应看步入厅堂便看到堂上果然坐着米苍穹这位大内高手。 若非她以两件套首饰的+1打出来的场面太过震撼,外加上天羽奇剑代表的方歌吟背景,现在就应该是由这位米公公来试探她的实力。 她深知要立起神水宫的形象,现在就对上米苍穹可不是个正确的选择。 “戚姑娘,”在落坐前方应看就已经从戚寻的口中问到了她的名字,自然加上了姓氏,“不知道你此番前来所说的相助一次,是需要在下帮什么忙?” 戚寻的眉头依然没有松开,“有人偷了我们神水宫的东西。” 方应看一听就松了口气。 只是偷盗而已,想来也不是什么大麻烦。 以他这神通侯的身份,想联络刑部或者是六扇门锁拿一个偷窃小贼实在不能算是什么大问题。 可在听到戚寻后半句的时候,他又有种一口气喘不上来的感觉了。 “这个小贼叫做……九幽神君。” 这次,她那个古里古怪的腔调也没影响别人听清她说的是什么。 方应看的脑子里刷过了一排的疑问。 他格外庆幸自己没在这个时候为了装模作样,从身边的茶桌上拿过茶杯。 九幽神君……当然喊他九幽老贼或者九幽老怪都没什么问题,却绝无第二个人敢叫这个名字。 捉贼捉到了九幽神君的头上,这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方应看木着一张脸,很想说这件事情还是不要交给他了,交给义父来做比较合适。 方歌吟打九幽神君稳赢。 更何况九幽神君是傅宗书的人—— 方应看现在跟京中权臣明摆着也没有撕破脸皮的意思,更不会做这种得罪人的事情。 可他又很清楚,现在让方歌吟踏足京城,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 “戚姑娘,捉贼拿赃……” 戚寻的目光扫过来,方应看决定闭嘴。 “九幽神君盗取岭南风魔岭的押不卢,弄了那些个抬棺材的,这便算了。” 听到戚寻又说到了一个他有点陌生的词,方应看寻思着这是不是又是口音问题,朝着米苍穹看了一眼,却看到对方朝着他点了点头,示意戚寻所说确实不错。 给九幽神君抬棺材坐轿的活死人,所中的毒确实出自岭南,米苍穹对与自己同水平之人关注不少,也自然知道这毒名为押不卢。 戚寻说的并没有错。 九幽老怪的小徒弟泡泡手里,也掌握着这门毒药。 面前这个姑娘身上有不少首饰正是出自岭南,其中有些渊源也不足为奇。 以九幽老怪的作风,这种毒拿到手定然是要灭门灭口的,只可惜岭南那边被老字号看得太紧,一向少有消息传出,就连米苍穹也不敢保证,这押不卢之毒的真正由来。 两人又听到戚寻紧跟着说了下去,“但他实在不该偷盗我神水宫天一神水!天一神水是天下头号重水奇毒,却被他——” 谁看了戚寻此刻的脸色都会觉得她在真情实感地生气,还是一种自家 的宝贝所有物被人滥用的生气,“被他用在了阴阳三才夺里,叫做……” 方应看接上了她的话。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88节 在被“方应砍”“方膈应”和“融门神功”的三连攻击之后他已经很自然地接受了,戚寻确实是官话说得有点问题的设定,所以现在想到这个本应该说出的词,确实有点超出她的说话功夫后,替她说出了口。 “叫做大化酞醪。” “不错,就是这个。”戚寻重重地点了点头。 方应看眼见戚寻的手中不知道何时多出了一个小瓶子,他神经当即一紧。 九幽神君和大弟子狐震碑手里各自持有一支的阴阳三才夺,名号比之押不卢这种名字都难念的冷门毒药,可要出名太多了。 即便是对九幽神君知之甚少的方应看都知道,三才夺暗扣之内的大化酞醪可以在顷刻之间将人化为尸水。 那么戚寻手中的小瓶子又是什么玩意? 这是可以随便拿出来玩的吗? 方应看恨不得离开她三丈远,偏偏现在他扮演的是个乖乖履行义父欠下债的乖义子,现在自然只能坐着。 “天一神水只需要一滴就可以膨胀成三百桶水的重量,把人撑到爆裂而亡。九幽神君都改成什么样了……” 看着戚寻好像恨不得找个人来测试,方应看忙不迭地把人拦了下来。 “大化酞醪只是将人化作尸水,确实比之姑娘的天一神水差了一档。”方应看一边回,一边又远程问候了一下义父。 义父啊义父,你这简直是丢了个小祖宗到他面前来。 “何止是差了一档,那分明是取其糟粕,精华尽失。”戚寻仗着九幽神君不在她面前,一个黑锅又扣了上去。“方歌吟先前说过的,我们神水宫将来若是有事情,便到京城里找他的干儿子,这事情你们应是不应?” 说实话,方应看不想应。 但他看到米公公给他使了个眼色,明摆着不是让他找个理由拒绝的意思,所以他打算先将戚寻给安抚下来,而后从长计议。 “戚姑娘,九幽神君现下不在京里。要找到他现在身在何处,又需要如何对付这个小贼,尚且还需要些时日。” 方应看察言观色的本事不差,自然不会错过在他说到“尚且需要些时日”的时候,面前这个姑娘脸上隐含不发的不悦。 谨防这个天一神水被对方一怒之下泼到自己身上,方应看的求生欲让他当即改了口,“戚姑娘给我两日的时间,办事总得拿出个章程来,既然发现天一神水失窃到如今也有一段日子了,也不急在此时不是吗?” “好。”戚寻一个字的回复,又差点噎住方应看。 但怎么说呢,这个一点不带客套的回答,真是很符合她的作风。 等到让人将戚寻先带去安顿下来,方应看才稍微有了点脖子上的铡刀挪开的感觉。 他抹了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觉得或许是在这汴京城中暂时摆脱了义父的掌控,让他近来太过松懈了,现在忽然有了个重负砸下来,便差点失态。 平复了情绪后,他转向了米苍穹的方向问道:“米公公您是如何想的?” 米苍穹还有个官家御赐的名字名为米有桥,拥有这个名字正是他最为得意的事情之一,方应看正是为了讨好他,才将他们这在汴京中新起的势力名为有桥集团。 太监不能干政,但米有桥凭借着对方应看的支持,有桥集团在京城中的势力崛起,也算是有了一种插手风云局势的方式。 正因为如此,方应看对他恭敬有加,他便也用自己老奸巨猾的本事来为他盘算。 “这对侯爷来说,或许是个机会。”米苍穹慢吞吞地回道。 方应看一向对他敬重,此时也不例外,“愿闻 其详。” “侯爷在京城里的势力不好发展,因为上面有人。” 无论是诸葛神侯还是蔡京傅宗书等人,都不是方应看一时半刻之间可以抗衡的。 所以他现在要做的是结交人脉,发挥出他这个神通侯的优势,等到他们彼此攻讦到力虚气衰的时候,也就是他这个方小侯爷该登场的时候了。 “蔡京在对南边的态度上处理得不大好,当年老字号温家温帝之死,让温家颇有微词,以温家为首的南方世家,有因为权势投效蔡太师的,也有兔死狐悲想单干的。” 方应看:“但我此前并未听闻过神水宫的名号。” “按侯爷觉得,这神水宫比之温家又如何呢,她代表神水宫而来也代表了你义父的态度,京城里侯爷可以给人装孙子,或许当一个称职的富贵闲人,京城之外,这几年里总应该有个大展拳脚的地方才是。” 米苍穹虽是个公公,却并非面白无须的样子,他一边摸着自己花白的胡子一边说道:“侯爷的剑若是多年不用,真等到了那两方打到头破血流的时候才出手,还能认得准咽喉吗?” 方应看若有所思。 他迟疑了片刻才问出了另一个问题,“但依米公公您的眼力来看,这位戚姑娘和九幽神君之间,到底是谁的本事更胜一筹?” 通过戚寻接触岭南势力,避开京城中近日的风云,确实是不失为一个法子。 方应看也不由有些意动。 他手中握着的好牌实在不少,加上蜀中唐门中的唐非鱼,近来对他也投来了一封颇带亲厚意味的信,若是趁着此刻京中风起云涌,在保存实力的时候换一个战场,确实可行! 何况戚寻这种特殊的控水本事,让方应看在脑子里闪过了不少用法,她提到的重水之毒同样让他有些意动。 这种半遮半掩展露出的实力筹码,要比直白说出,更多了一种引人遐想的意味。 问题只在,帮她对付九幽神君,到底会不会是一件太过冒险的事情。 一切的前提都在他保得住自己的性命。 此刻的方应看还不是后来那个修炼了山字经的方应看,也不是已经在京城中蛰伏八年之久,称得上是只老谋深算狐狸的方应看,他自认不是九幽神君的对手。 “我能来侯府上却不能贸然出京城,”米苍穹依然慢条斯理地回道,在他的眼睛中有一点幽蓝色的光,却像是在随着他音调和情绪的起伏,而显得忽明忽暗的。“但这件事有操作的空间。” “刘独峰要出京城了。” 方应看眉峰一动。 他一向是个很聪明的人,自然听出了米苍穹的言外之意。 但他依然谦恭地做出了一副聆听米苍穹指点的样子。 “你去找个借口跟他一起行动。九幽神君和刘独峰之间有旧怨,这次黄金麟和文张,外加一个顾惜朝,若是办事不力,九幽老怪必然被傅相调度出动,九幽老怪十多年前败在了诸葛小花的手里,若是真让他出手了,只怕会想连着刘独峰一道除去。你知道应该怎么抓住这个机会了?” 借力打力这种事情,方应看不会做不到。 至于趁机干掉了九幽老怪会不会引来相爷的不满—— 拿出能让傅宗书和蔡京闭嘴的东西就行了。 这一老一少相视一笑,达成了不必再多言说的默契。 只是等方应看走出去,看到现在一片狼藉的花圃,他又觉得自己的心肝脾肺肾都开始痛了。 他近来看的话本子不少,倒是正巧看到了个苗疆的话本。 说的是有人为了一对罕见的毒蛊欺骗了个单纯的苗疆姑娘,结果被寻衅上门。 他义父倒是做不出对不起他义母的事情来,不至于来个始乱终 弃的戏码,但这凭空应允了别人一件事,还是这样麻烦的事情,那位或许是苗疆又或许是岭南之外海上来的姑娘,可比这找负心汉算账的,还让他觉得难应付。 以至于在第二日他找刘捕神说了要一道出京城的计划,努力给自己安上了个想长长见识的理由,第四日一道离开京城,朝着北方进发的时候,他那张惯来淡定从容,甚至可以说是意气风发的脸上—— 要这位凑巧和他们遇上的人看来,用稍许夸张的方式来形容,大约是可以用如赴刑场来形容的。 “小侯爷是要往何处去?” 方应看闻声朝着路过的马车中看去。 掀帘而出的杏色衣衫的公子,穿着要显得比常人厚实不少,在这夏日的尾声绝不多见。以至于方应看还没看到他的面貌,就已经猜到这是哪位了。 戚寻骑在马上也朝他看来。 面容苍白,有种病骨嶙峋之态的青年公子走下马车后掩唇呛咳了起来,在抬眸间却丝毫不见病重之人本该会有的任何一点委顿之态。这是一双绝对值得以寒火这样的词来描绘的眼睛。 他朝着方应看看去的目光,虽有对对方侯爷之位合该有的礼遇敬重,却自有一种风骨傲然。 金风细雨楼楼主,苏梦枕。 戚寻原本还想着反正对方还咳不死,还是先救援毁诺城要紧,倒是没想到会跟这位副本关键人物在这个时候遇上。 苏梦枕其实也很意外。 方应看这个人看似在京城中行动低调,实际上是很典型的不喜欢锦衣夜行之人。 他平日里在京中走动所乘坐的马车一向华丽,又有八大刀王随侍在身边就不说了,两位负责掀开车帘的人身份也非同寻常。 迷天七圣盟中的各位圣主是都戴着遮掩面容的道具不错,但以张铁树的无指掌和张烈心的落凤爪,要想隐瞒特征并不容易。 迷天盟的五圣主和六圣主倒向了方小侯爷,甚至为对方鞍前马后地干起了车夫的行当,这件事对金风细雨楼来说并不是个秘密。 但很意外的是,今日方应看一个多余的随从都没有带,只带着个前几日据说是闯入了神通侯府中的姑娘。 反倒是刘独峰因为洁癖的关系,带足了之后行动中需替他抬着那滑竿抬轿的人手,六个得力手下一个不缺,还看起来排场更大一点。 一个特殊的人撞入京城中来,苏梦枕不会一点都不去了解。 但如果这个特殊的人入京城又马上离开京城,那就该用另一种态度来对待,相信雷损也是同样的。 所以戚寻感觉到这位苏楼主投来的目光,绝不至于让人有丝毫受到冒犯的感觉,只有一种恰到好处的探究欲。 “我们……”方应看想了想给自己找了个合适的说辞,“出京城走走。京城里实在憋闷。” “那我看小侯爷可以往名山大川去走走,而不是跟着我们去抓捕逃犯。”刘独峰本就对方应看这种吃长辈福利的后生看不太过眼。 方应看所谓的长见识,要刘独峰看来便是跟着镀金。 事实上刘独峰一点都不想带着他。 他自己都来得不情不愿的。 傅宗书这个混账东西扣押了他的三位朋友在天牢之中,他若不去对付戚少商这个“反贼”,他的那些个朋友便没有了重见天日之时。 这位方小侯爷倒不能说完全是傅宗书一党,可他一向对哪一方都油滑,刘独峰也不待见他。 要不是方应看表示他绝不多加干涉刘独峰的行动,不过是想看看如何对付反贼,见见刘爷手底下六位好手的本事,刘独峰还想拒绝他的提议。 京城里油盐不进的人物他绝对算一个,所以方应看也没蠢到用刘独峰儿子的前途来给他卖个好。 只不过在客套客套回复苏梦枕的这句话说出的时候,方应看就意识到,自己多少还是有点说错话了。 更让他头疼的是,戚寻在此时开口问道:“你不是说我们是去捉贼的吗?” 祖宗,您别说话了…… 方应看唯恐戚寻再说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来,只能飞快地和苏梦枕道了个别,就与戚寻一道跟上了顾自往前赶路的刘独峰。 苏梦枕朝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又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了一缕深思。 方应看对这位姑娘的态度不太寻常,看起来还得让无邪去让人查查看。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戚寻的样子若是去掉那两道藏青色纹饰,有一点像一个人。 只可惜他们走得太快,来不及让他确认这个猜测。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89节 方应看已经和戚寻去远了。 “捉贼这种事情是不能大肆宣扬的,”眼见他们已经出了苏梦枕的视线,前面的刘独峰又听不到谈话,方应看开口给戚寻解释道,“这个贼偷了东西自然不能光明正大地出来,但我们现在守着个贼要惦记的东西,他便会冒出头来。” “你是说,这位刘捕头就是这个被贼惦记的宝物?”戚寻指了指已经行到前方去的刘独峰的车架。“你们中原人的取名真麻烦,刘独峰这个名字也不好念。” 方应看已经对此很习惯了,甚至顺势接了一句“戚姑娘的名字倒是好念。不过戚这个姓氏并不多见。” 他有心再从戚寻这里挖出一点秘密来,便试探着从姓氏入手,谁知道戚寻回他的却是:“我在师门里这一辈中排行第七,便以戚为姓,这有什么好多见少见的。” “那么戚姑娘前面就还有六个师兄师姐了。”方应看想到这里不免有些眼热。 他原本以为神水宫是如天羽剑派一般的门派。 义父方歌吟的上一辈算起来也不过是天下第一剑宋自雪和江山一剑祝幽二人而已,到义父这一代重振天羽门,可算起来真正的精英弟子也不多。 但当戚寻说到她只排行第七的时候,方应看便不由想到,若是像她这么强的还有六个,那可当真有倾力拉拢的必要了。 “你问这些做什么?”戚寻摆出了一副不愿多说的表情,一夹马腹往前赶了上去。 方应看是个好工具人。 要不是有他这个死皮赖脸地搭关系,像刘独峰这样的人绝不会随便往队伍里加个人,如此一来戚寻就无法保证自己能合理地插手攻破毁诺城之事。 另一个用处就是帮她认人。 戚寻是刷过跨海飞天堂的普通副本是不错,但像是刘独峰和麾下六人,不在京城里的顾惜朝黄金麟等人,在副本正式开启的时候已经死差不多了,戚寻自然无法将人物和名字对上号。 方应看拿她这个明明念不好名字,又偏偏有点好奇宝宝心态的没什么办法,只能替她介绍,“刘捕神的手下各有本事,云大擅长水利工程,李二擅长用毒解读,蓝三擅长认人,周四擅长刺探情报,也精通土遁之术,张五……” “方小侯爷,我看你的话是真的太多了。你不是出来长见识的,你是出来给你的嘴一点喘息之机的。”刘独峰不留情面的话又传了过来。 方应看这才发觉他和戚寻骑着的快马稍许快了些,正到了刘独峰能听到他们交谈的范围内。 但他既然成心要拉拢戚寻,便不能继续在呛声这环节步步后撤,便回道:“捕神手下的人迟早要用上的,何必拦着我替您解释两句,名字取得草率总不能本事也被人忽略了。” 跟在刘独峰车架边上的廖六笑道:“那可惨了,我和张五哥可没什么值得称道的本事。” 方应看实在烦这些个不按人情规矩说话的。 可偏偏他身边 还带着个更不按常理的。 戚寻伸手数了数这六个,看到数到自己的时候正是七,虽然她一句话没说,方应看就是有种自己被排除在外的感觉。 好在刘独峰很快收到了戚少商等人被引往毁诺城的消息,他们疾行赶路,一时之间也没有太多交谈的时间。 而比起刘独峰这个不吃软也不吃硬的家伙,方应看觉得黄金麟这个惯会阿谀奉承的小人都顺眼多了。 在他也从刘独峰这里吃了个闭门羹后,便留意到了方应看和戚寻这两个特殊的来客。 “方小侯爷,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黄金麟得过相爷的提醒,对方应看自然是亲近拉拢之意更重。 “来看看热闹。我看此地又是相爷义子又是傅相麾下骆驼将军神鸦将军,又是你这位相爷门前的红人,这毁诺城下实在可以说是相府聚会,我再插手可不合适了。”方应看笑着回道。 他这上来就摆明了不插手的立场,让生怕这位小侯爷也想抢个功劳的黄金麟大为满意。 在听到方应看问到此刻是个什么情况的时候,便也熟络地介绍了起来。 “戚少商和毁诺城此前就有仇,我们既然一时半刻奈何不了有雷卷相助的戚少商,不如息红泪的手除掉戚少商,也可免了不少不必要的麻烦和报复。这毁诺城果然是易守难攻之地,那几人逃上了吊桥就被掀翻到这能化人为白骨的护城河河水之中了。” 黄金麟指了指毁诺城的方向。 碎云渊毁诺城隐现在河上氤氲的浓雾之中,仿佛是一座白玉一样的城池。明明极度危险,却又美得如梦似幻。 戚寻朝着碎云渊的方向探出头看去,河水因为浓雾的关系看不大分明,只能隐约看到河上的枯骨。 方应看一见戚寻的动作,就难免想到她在侯府之中的所为,当即眼皮一跳,往后退了一步。 玩别的水没事,玩这种化尸水那可真是要命的东西。 黄金麟却会错了意,拉着他还往前走了两步,满怀骄傲地说道:“小侯爷竟然还怕这个?您大可放心,息红泪可没这个跟朝廷作对的本事!” “……”方应看实在不想说,他怕的是自己带来的人。 他更是眼尖地看到,戚寻看向那护城河的目光,还真露出了一点感兴趣的意思! 糟糕! 第43章 汴京风雨 04 方应看可一点都不想看到戚寻控水来上一出震撼场面。 神通侯府里闹出这一通也就算了, 此地却不行。 戚寻既然是他带来的,那便等同于是他神通侯府的人,她动手和自己动手哪有什么差别。 他才与黄金麟这位敉乱总指挥说了自己是来打酱油的, 可绝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 他顾不上和黄金麟客套, 当即就拦在了戚寻的前面。 “戚姑娘且慢动手, 先看看刘捕神身边那位水利好手的手段再说。” 方应看说完便发觉,戚寻好像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对此道感兴趣。 她的目光已经落到了对面升起的吊桥,和看起来光洁如玉的城墙上。 隔着碎云渊,毁诺城的城墙之上也仿佛有雾气纠葛, 看不出在城墙上有没有巡视的人。 在她这种带着捉摸不透的兴味转移到城墙上的时候, 方应看实在不能不让自己胡思乱想。 他是听着义母说起方歌吟的旧事长大的。 二十年前的忘忧林一役, 悬空寺深崖宽为三十五丈, 唯有掠到对崖攻破对面的御兽鼓声才有活命机会。 彼时正是方歌吟靠着血河派协然来去的特殊轻功,加上血河神箭的拉拽之力到的对面。 戚寻虽然没有血河神箭, 但方应看早看出她这轻功显然也不在血河轻功之下, 又加上这特殊的长绫武器,或许是当真可以来上一出凌空虚渡的。 但他这个试图劝阻的说辞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紧跟着又看到戚寻调转了目光。 分明也不是抱着他估量的想法。 “……”这种一口气上不来的感觉又来了。 中原人果然不要随便揣测你们岭南人的脑回路是吗? 方应看被噎得不清, 又对上了黄金麟这一派“大家都懂”的眼神,直让他脑瓜子生疼。 他跟这位活祖宗没关系! 至于戚寻为何转移注意力,还不是因为黄金麟这一群人和刘独峰起了冲突。 黄金麟能当相府红人自然是行事油滑。 顾惜朝这个并无官职在身,却到底是傅宗书义子身份的,却不能算是个好脾气。 攻破连云寨的首功在他是不错,可惜这世上看的一向是结果而不是过程。 他现在并没拿到戚少商手中那份楚相玉血书, 就连戚少商也没能逮住。 在此番他自以为胜券在握的跳反中, 先有连云寨的阮明正在死前坑了他一手, 凭靠着在连云寨内布置的炸药将戚少商给救走, 后有明明应当和戚少商反目的小雷门雷卷前来救援,更用失神指打断了他的鼻梁,现在最让顾惜朝心生不快的无疑是—— 他在这个敉平连云寨叛乱的指挥者中,地位是最低的! 九幽老怪的两个徒弟都走的是军旅升迁的路子,骆驼将军和神鸦将军的称呼是玩笑了一点,却还是有正经官职的。 黄金麟就更不用说了,他是总指挥。 现在又来了个刘独峰。 当今四大名捕之上那一辈,原本由诸葛神侯和元十三限等人组成的四大名捕已经解散,算起来剩下的便是捕王捕神这些独立于六扇门存在的,在柳激烟和李玄衣死后,就只剩下了这个捕神刘独峰。 他的地位太特殊了,即便傅相拿捏住了他的把柄也不敢真得罪死了他。 所以这个向来刚直的捕神敢跟方应看这种京中新贵呛声,现在也敢质疑顾惜朝的布置。 在听到黄金麟先前说的那句“息红泪可没有这个跟朝廷作对的本事”后,刘独峰冷笑了一声说道:“也不知道是你们哪位出的馊主意,觉得人家是一对怨侣就把人往这边引,什么碎云渊之上化为白骨,你们见到戚少商 一点点化成这样的?息红泪不出来见明摆着有鬼。” “怎么你顾惜朝是在连云寨里担任了几日要职,就把脑子也忘在那里了?息红泪再有仇怨也不过是跟戚少商一个人而已,何必连带着雷卷一起杀?雷卷独立在外创办小雷门,又不是真叛出雷家了,息红泪难道就不担心霹雳堂的报复?” 刘独峰的这一连串质问问得顾惜朝哑口无言。 又听到刘独峰继续问道:“我来之前,化尸水你们不敢碰也无妨,那有没有想法子把尸骨捞上来看看?戚少商被你砍断了一条臂膀,这尸骨之中可有断臂之人?” 顾惜朝更说不上来了。 鲜于仇骑着他那匹黄金披甲覆盖的骆驼,上来打了个圆场,“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现在都是要捉拿戚少商的,这就吵起来了算怎么回事?” 顾惜朝嘴硬地又回道:“那还不是因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道理,我又怎么会知道息红泪会蔑视王法出手救人。” “王法?”刘独峰仿佛听说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一般,朝着顾惜朝看去,“你顾惜朝跟我说什么王法?” “你是真觉得自己出手很隐蔽,还是觉得你其实也在按照王法办事?你这个相爷的干儿子,在相府毒杀自己人我管不着,你干爹都不管你,但五年前你身在肃州官场过个路子,肃州知府平乱有功,却全家莫名其妙死了(*),最后功劳被你给领去了,只说是什么贼寇未曾除尽,遭到了报复,你是把我当傻子才觉得我看不出来?” 顾惜朝脸色一变。 “七年前礼部的邢大人的爱女被人玷污了这又是谁干的?这案子不由我经手,接办的人又早已经得到了吩咐,这自然也跟你这位相府小顾大人没什么关系是不是?(*)” 刘独峰脸上的冷笑,在戚寻看来已经变成了一种冷嘲之色,“在你顾惜朝面前哪里有什么王法,只有相爷的幌子,可惜我名号捕神,却没这个做诸葛先生的本事,只能抓三两个小毛贼上去交差,又不能破坏规则抓你去法办。这汴京官场的道理我懂得很!” 他已经算是武林中京城中一等一的本事人了,却还是不免落到这个无能为力的地步,实在看起来有点让人觉得心酸。 错的并不是刘独峰,而是这个时代。 要破局,只怕还是要从根源上解决。 戚寻敛着眸光,看起来是因为那边的吵架将她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实际上却是在想别的事情。 此时又有一道声音传了过来,“我不过才刚来,怎么你们这里就这么热闹?” 众人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正看到了一顶被两个年轻人抬着的小轿,轿子落地后从里面走出了个中年文士。 说是文士,戚寻却看得出来,他的内功一点儿也不低,甚至完全可以说在在场中人里是位居前列的。 而在他身边带着的两个跟班浑身的血煞之气,看起来也不简单。 “文大人,怎么连你也到了。”黄金麟才打算去劝架就听到了这抢先一步前来劝阻的声音,当即转了个弯,凑了过去。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90节 文大人这三个字一出,他的身份便不必多说了。 傅宗书蔡京一党中的文张文大人。 他还有个在江湖上有名气的儿子名叫文雪岸,给自己取了个名号叫做天下第七。 而跟着他来的两个人,一个叫做郦速迟,一个叫做舒自绣。 这两个名字是不怎么出名,但近来这两人替相府做了不少逼迫刑讯的差事,蔡京有意让这两人渐渐取代四大名捕的位置,便替他们宣传出去了名号,一个叫做小追命,一个叫做小冷血。 至于为什么不叫小无情小铁手什么,大概是因为就算是冒名顶替也要先从排序在后面的开始吧。 追命和冷血听 了都无语。 郦速迟和舒自绣这两位长得不太美,想的倒是挺美的。 有文张居中调停,本应该冲突有所缓解,偏偏擅长侦查的周四,连带着蓝三一道回来禀报,他们发现了毁诺城后山的通道,也发现有三个人进了毁诺城。 “赫连春水、尤知味、高鸡血……这就是小顾大人说的息红泪不敢对抗王法。”刘独峰又朝着顾惜朝冷然一笑,也不管顾惜朝摸着自己被打断的鼻梁骨,是个什么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转头就吩咐云大和李二去观察碎云渊的水势了。 文张拉着顾惜朝让他别将火发出来,平白得罪刘独峰。 但戚寻站在旁观者的视角却看得很清楚,顾惜朝对刘独峰顶多就是含怒,对文张却是同处一个阵营之下的警惕。 谁都不想在这个时候还多出一个瓜分功劳的人,尤其是文张这种行动作风格外老辣的人。 “真像一群鲨鱼……”戚寻小声嘀咕了句。 除了走到一旁的刘独峰,剩下围拢聚集在一起的,全是傅宗书蔡京一系,替这太师和相爷为虎作伥之人。 文张、黄金麟、顾惜朝、鲜于仇、冷呼儿、郦速迟、舒自绣,好一个鲨鱼聚会。 此时让这些鲨鱼垂涎的海中肥肉,正是这会儿身在毁诺城中的戚少商。 当然雷卷可能也是一块肥肉,毕竟傅宗书早有对霹雳堂出手的想法。 从霹雳堂中分出来的一支正是由雷震雷在汴京城中建起的六分半堂,如今由雷损掌握,江南霹雳堂只与小雷门守望相助,若是小雷门被彻底拔除,自然也只能屈服于强权。 “你说什么?什么杀鱼?”方应看问道。 戚寻说话的声音太小声,加上那边还有争吵和劝架的响动,方应看没听清除戚寻在说的是什么,只隐约听到了杀鱼两个字。 “我说这碎云渊里有活鱼,可以钓上来。”戚寻伸手一指。 方应看顺着她手指向的方向看去,赫然看到原本缭绕在水上的雾气,随着她的掌风拨动扰乱,散开了一片。 仿佛是因为水波震荡,有一尾潜伏在水中的游鱼被震了上来,有一瞬跳出了水面,以方应看的眼力正看得清清楚楚。 “……”所以说,传说都是化尸水的碎云渊里到底为什么能有活鱼的? 这不明摆着是顾惜朝被息红泪给涮了。 但知道这个大概也没什么用,就算抽干了护城河的河水,毁诺城高而光滑异常的城墙,也不是等闲手段可以攀登上去的。 只怕还是要靠刘独峰手下擅长土遁和机关的人来破除。 方应看原本还担心戚寻听了那边的争执有什么想法,结果发觉他实在是多虑了。 大概她自己口音有问题,所以其实也没完全听懂那边说到的什么官场纠葛,甚至还是这水中的游鱼更吸引她一点。 汴京城里的风波他都懒得掺和,这趟赶鸭子上架地来蹲点等九幽神君驾到,也完全是因为戚寻,方应看可不想掺和他们在攻破毁诺城上瓜分功劳的事情。 现在一看戚寻对鱼更感兴趣,当即跟找到了个台阶一样顺坡滚了下去。 “黄大人,劳驾给我们送一支钓竿来。”方应看对着黄金麟喊了一句。 看到这位小侯爷如此上道,还真当此地是郊游来的,黄金麟自然更要对他客气一点。 没有钓竿总是可以现做的,不过是一盏茶多一点的功夫,便有一支钓竿连带着鱼饵和装鱼的桶都被送了过来。 别人还在商量如何解决这毁诺城防御的重重机关,最没有心理负担的方应看已经陪着这个动不动给人惊吓的祖宗钓起了鱼。 城墙之下的动静,在毁诺城中的人也看得一清二楚。 碎云渊成了钓鱼池这种 离谱情况,让毁诺城中的三当家秦晚晴不由唇角一抽。 “三姐,现在怎么办,还往水里放毒吗?”秦晚晴听到身边的姑娘问道。 “不必了,那位刘捕神的手下不简单,只怕要被他寻个法子将护城河里的水都放走,还是得看大娘对那三位的拉拢。” 秦晚晴口中的“那三位”指的正是被刘独峰发现,进入了毁诺城来的三个外援。 但事实上现在外援还并不是外援,息红泪正打算用一出激将法来将这三人逼入局中。 而此刻在城墙之下,方应看没话找话地一边替戚寻弄好了鱼竿,一边说起了这三人。 “赫连春水在江湖上有个诨号叫做赫连小妖,用的一手残山剩水夺命枪,是赫连府的小侯爷,所以也被称为神枪小霸王或者神枪小侯爷。” “那还是小妖这个称呼好念一点。说起来,神枪小侯爷这名字还挺好听,你怎么不用枪?”戚寻状似无意地问道。 “我自然不用枪,义父又不教我枪法。”方应看回道。 戚寻却留意到他的表情有一瞬的微妙。 “多指横刀七发,笑看涛生云灭”之中的“笑看”正是指的方应看,而他出名的称号乃是神枪血剑小侯爷,血剑是方歌吟留给他的血河神剑,神枪却是金国王室不传之秘乌日神枪,也正是这位方小侯爷勾结外敌的证据。 他现在还不曾将这门武功用出来,以残山剩水夺命枪闻名的赫连小侯爷暂时用着神枪小侯爷的称号,只怕是因为方应看现在还羽翼未丰,或者是还自觉没到这个拿出来的时候。 听到方应看的回复,戚寻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又听到方应看继续说道:“尤知味曾经担任过御厨总管,天下的厨子大多要卖他一个面子,不过他的武功也不低……” “那他做鱼好吃吗?”戚寻指了指已经有鱼上钩的钓竿,好奇问道。 “这个问题,我看等到城破之时,请这位尤大师出来亲自回答这个问题比较好。” 回话的不是方应看,而是顾惜朝。 被连番打脸,又多了文张这个更有话语权的人来此,顾惜朝已经觉得自己心中这无名火越来越旺盛了。 这股怒气若不能宣泄出去,迟早将他自己焚烧殆尽。 他憋闷之下自然想找人说说话,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方应看跳入了他的眼帘。 顾惜朝在傅宗书麾下做事已有七年以上,更是腆着脸得到了个相爷义子的身份,只可惜这个义子身份并没有在此时给他什么实权意义上的官职,让他变得像是个笑话。 同样是给人当干儿子的,怎么也该跟他有点共同话题了吧。 方应看的有桥集团现在说白了就是搜刮京郊的平民,靠着放贷的手段维系住给京城权贵送礼的开销,这种生活不易的苦闷他一定懂! 听到他们此刻的话题是尤知味和鱼,早已经暗中拉拢了尤知味的顾惜朝,当即有了发言的底气。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在靠近这钓鱼的两人的时候,顾惜朝觉得自己的脸上好像迎面而来了一种夹杂着水汽的风。 那蓝衣服的姑娘正好在此时甩了甩袖子,有一点像是那位文大人的“东海云袖功”的发招,但又或许只是他看错了而已,她其实也不过是甩了甩袖子上沾染到的水。 这碎云渊之上水汽旺盛,被风吹过来一点也不奇怪。 只是他鼻梁上还因为骨折和划破的伤势在作痛,大概并不太适合处在这样的环境里而已。 但顾惜朝又觉得,在这样的环境下,可比对着刘独峰那辛辣的目光要舒服太多了。 “那敢情好。”戚寻拍了拍手,眼中幽光一闪,“只可惜这里只有这种小鱼,没有我们海上的鲨鱼。对了小顾大人, 你知道要怎么杀光鲨鱼吗?” 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 顾惜朝又没有什么海上生存的经验,如何会知道怎么杀鲨鱼,更不知道对如何让一片海域内的鲨鱼绝种,在另一个世界的欧阳锋给出了一个堪称教科书的回答。 只可惜在戚寻所加入的副本世界中,这位倒霉的西毒还来不及靠着这一出鲨鱼吃鲨鱼的传播剧毒之法,就已经被戚寻本着宣扬神水宫威名,替江湖除害的想法给宰了。 但他达成目标所用的道具却落到了戚寻的手里。 顾惜朝回道:“这确实是在下孤陋寡闻了。” 谁没事研究怎么杀鲨鱼?要研究也是研究如何在官场升迁。 这个样貌姝绝,却举止怪异的少女仿佛对他的这个回答很是不满。 在听到这个答案后便一副不太想理他的样子,而是转头就研究起了被抓上来的那条鱼。 “方应砍,你看这鱼其实还是有点带毒的,不过这个毒不够分量,应该是在碎云渊微量含毒的水中浸泡后适应了。尤大师被抓出来前,你帮我把毒一起清理了。” “……好。”方应看叹了口气,“戚姑娘,容我再说一句,是方应看不是方应砍。” 她的口音大概真的没救了。 ——————— 戚寻她们抵达毁诺城前的时候就已经到了下午,等到清理完了这钓上来的鱼中含的毒,便已经到了日头西沉夜幕低垂的时候。 刘独峰属实是个事业狂,这会儿还在研究下属递交上来的机关图纸,寻找攻破毁诺城的切入点。 如黄金麟和顾惜朝这些人带领的队伍却已经开始就地扎营了。 天色彻底漆黑了下来后,戚寻在帐篷内入住,掰着手指算起了时间。 这会儿倒是也差不多该到了毒发的时候了。 果然不过半刻钟的时间,这安营扎寨的营地骤然传来了一片喧闹之声。 戚寻侧耳听去,果然听到了诸如“顾大人疯了”这样的呼喊声。 算起来有内功的人果然是要比鲨鱼抗毒得多,尤其是只通过伤口渗透进去毒素的情况。 就像是按照原本的剧情,在桃花岛上中了欧阳锋蛇毒的南希仁,一直活到了郭靖和黄蓉上岛来的时候。 但再如何内功深厚,顾惜朝也到底不是洪七公。 戚寻掀帘而出,正看到这营地被火把映照出的灯火通明之中,一把玉质的小斧凌空甩出了一道有若电光的弧度,正是顾惜朝的武器。 这白日里虽然憋着怒火,却总算还保持着一份体面的顾大人现在却是一副双目赤红,根本看不出尚且还存有理智的样子。 他这把飞斧让雷卷都尚且觉得难以应付,此刻挥向了自己人,也就更是变得可怕。 黄金麟本就和顾惜朝有点交情,两人的帐篷也是相邻的位置,此刻正想去拦一拦他,却当即被顾惜朝这不分敌我的攻击,在身上开出了一道血槽。 “这是怎么了?”方应看披着单衣,因为被这动静吵醒,也走出来一看,正见顾惜朝砍伤黄金麟的一幕。 他确实在蛇毒的作用下失去了理智,但甩出飞斧的动作,却是他为防反伤到自己演练了千百次的,凭借着本能也可以熟练地用出来,又怎么会接不住。 在接住这飞斧的下一刻,顾惜朝握着斧柄,将朝着他缠斗而来,试图限制他动作的数根长棍都给削断在了当场。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91节 黄金麟精通刑讯和药理,甚至还有几分按照现代的分类,应该丢进心理学范畴的本事,当即看出了其中的蹊跷。 “他中毒了!” 顾惜朝之前一直表现得很正常,只是因为跟雷卷的交手中受了点轻伤而已,到底是什么时候中的毒。 周 遭映照的火光之中,黄金麟清楚地看到了顾惜朝的眼底,绝不是因为火把照出的红,而是一种血丝密布的状态。 戚寻一点也不担心他们怀疑到自己身上。 她出手下毒可没做出什么特别的举动。 欧阳锋养出的这两条毒蛇的毒,在混合后已经脱离开了蛇毒的范畴,哪怕此地其实有解毒高手也绝无可能意识到这是蛇毒,和直接被蛇咬中的南希仁的情况又不太一样。 被雾气稀释,又只是从伤口渗入,还让毒性发生了一点改变。 迟到的毒性发作也进一步洗脱了戚寻的嫌疑—— 要知道她现在处在的位置几乎已经是在营地的边缘地带,和虽然没有实权,却还是处在核心区域的顾惜朝可完全不同。 戚寻远远看了眼这“第一条鲨鱼”,再次表示,欧阳锋的贡献不小,他也确实是玩蛇毒的宗师。 “你要出手吗?”戚寻歪过头冲着方应看问道。 “这种敏感的情况,还是距离他们远一点比较好。” 方应看其实有点怀疑是戚寻下的手,谁让她手腕上就绕着两条毒蛇,岭南又有老字号温家威名在外,也实在不怪他有这种想法。 但看她这会儿还真乖乖站在原地不动,一副要跟着他一道保证自己没有插手此事意思的样子,又觉得或许是自己想错了。 顾惜朝此前能在连云寨中站稳脚跟,跟他的经营寨子的手段密不可分,能被尊一句大当家却也跟他的武功关系不小。 在蛇毒作祟之下,更像是进入了暴走模式的顾惜朝简直让黄金麟头疼不已。 顾惜朝的飞刀玩得漂亮,飞斧更是一把好手。 他身上被劈砍出的伤势让他挥出自己的鱼鳞紫金刀的动作,都有少许的迟钝。 好在营地的慌乱已经让他的那些个同僚也仓促起身走了出来,见到顾惜朝这特殊的情况,也知道不能放任他继续这样在营地内肆虐,当即迎了上来。 若是寻常人中毒发疯便也罢了,这些人为了攻破级毁诺城而来,各个带着弓弩手,直接一只箭洞穿过去就是,可偏偏顾惜朝是傅宗书的干儿子。 顾惜朝身为傅宗书的干儿子,就跟白愁飞未来成为蔡京的干儿子一样,多少有点上赶着认亲扒上去,其实是有点掉价,也随时可以被舍弃的。 但傅宗书亲自舍弃,和他们这些个做下属的眼睁睁看着他出事,不是同一回事。 鲜于仇和冷呼儿对视了一眼,都意识到了他们即便出手也只能生擒,不能出招致命。 “你去。”冷呼儿指了指顾惜朝的方向。 鲜于仇的武器乃是一根非藤非木的拐杖,上面生有两个仿佛骆驼双峰的肉瘤,这种武器打人顶多打出个内伤,却不至于要命。 这正是为何冷呼儿要让鲜于仇出手,而不是自己这个傅宗书的小舅子上去动手。 鲜于仇摸不清楚顾惜朝此刻的情况,但他到底师从九幽神君,拜师学艺以来没少接触奇毒,自负对毒药也算有点抗性,当即拎着拐杖便冲了上去。 几乎在同时,文张袍袖一卷也迎了过去。 郦速迟和舒自绣可没这个对上顾惜朝的底气。 有鲜于仇和文张协助,黄金麟一改被只凭着本能和狠劲出招的顾惜朝甩出的飞斧步步逼退的情况。 鲜于仇的拐杖双峰一支,正卡住了那飞出的小斧,又一顶,凭借着过人的蛮力抵住了顾惜朝的胸膛。 这一招在数天之前才被他用来重伤四大名捕之中的铁手,现在也自然在对上顾惜朝的时候没有失手的可能。 乱窜的毒性助长的那一口气,被鲜于仇这一招给按了回去。 顾惜朝脸色一白,喷出了一口毒血来。 眼见他 好像因为这口血吐了出来情况有所好转,黄金麟脸色一喜,也顾不上这口毒血似乎有零星的喷溅到了自己的身上,尤其是那道伤口的边缘,一边将鱼鳞紫金刀收刀回鞘,一边以刀鞘横击而出,点在了顾惜朝的穴道上。 文张的东海云袖之功比他的反应还要更快一点,也正是因为这另外斜插而来的限制,才让他的这一下点穴在顾惜朝的挣扎之中也并未落空。 黄金麟长出了一口气,连忙叫来了带来的军医。 这种事情他是不敢去找刘独峰的手下来帮忙的。 刘独峰不乐意跟他们同道为伍,他们还担心刘独峰此人阳奉阴违,在暗中施加毒手,还是用自己人来看顾惜朝的情况为好。 看看人家上道的方小侯爷,就带着那个姑娘站得很远。 可让黄金麟的面色有些难看的是,他手底下的人就没一个看出顾惜朝这会儿到底是什么情况的。 “毒从什么地方来的总得给我个答案吧?”黄金麟气得不轻。 顾惜朝的状态缓和也只是相对于他之前的暴走来说的,现在依然不是神智清明的样子,也完全无法回应他的问题。 他们现在所有人的营地都屯扎在一处,若是食物和饮水的问题,顾惜朝能中招,其他人自然也能中招。 在接到文张的眼神后,郦速迟弯腰用小瓶将毒血给收集了起来,递到了他的手中。 如他们这些人多少有些毒理上的造诣,若是寻常手段的下毒早应该看出来了,可偏偏现在一点都看不出端倪。 “有没有可能是小顾大人之前在连云寨的时候中的暗算?”冷呼儿看顾惜朝被按了下来,又被锁链捆了两轮,这才负手踱着步子走了过来。 连云寨的几位当家在面对顾惜朝反水时候的垂死挣扎,冷呼儿彼时正是负责在外策应看得清楚,难保那位军师阮明正没留下什么后手。 “一般这种表征的毒药不会潜伏这么久。”黄金麟摇了摇头。 “那就只有毁诺城了。”文张指了指远处夜色中,浸润在月光之下的玉白城池,猜测是今日顾惜朝登上那索桥见到三个老婆子的时候,被人下了黑手。 好在当时着急弄明白戚少商生死的也就只有顾惜朝一个,他们其他人应当没什么问题。 黄金麟伸手把了把顾惜朝的脉搏,表情更加不好看了些。 这毒不仅发作出的症状让人猝不及防,就连效果也非常诡异。 顾惜朝的内劲正在飞快地被这种剧毒蚕食,现在还能凭借着内功稍胜过毒性一筹,压制住了一部分,可等到这种侵吞再进一步,毒性的其他特征爆发出来,只怕就是他送命的时候了。 “刘捕神,”黄金麟站起身来,身上被劈砍出的伤势拉扯让他的眉头皱了皱,好在尚在能忍受的范围,他隔着一圈自己人的阻挡和远处的刘独峰相视,问道:“最快攻破毁诺城需要多少时候?” 顾惜朝绝不能死在这里,若当真是毁诺城中之人动的手脚,他们必须尽快拿下戚少商,拿下息红泪,逼问出解药的所在。 “让他们养精蓄锐一晚,正午之前破城。”刘独峰语气笃定。 “好,正午破城。”黄金麟从怀中摸出了一个小瓶,将装在其中护住心脉的丹药给顾惜朝喂了下去。 刘独峰不是会轻易做出承诺的人,既然他说正午,那就绝不会拖到下午。 顾惜朝应当撑得到这个时候。 他们出动了这样多的重要人物,若是还不能擒下戚少商,再损失了个顾惜朝,那就当真无法和相爷交代了。 见笼罩在顾惜朝面上的死气和一种诡异的赤红色慢慢消退了下去,黄金麟抬手示意顾惜朝的亲卫连云三乱将他给抬了下去。 等安排完这一切后,他也得回营 帐中去了。 要知道他现在身上也有伤,还得趁着今晚尽快调养得当。 否则明日城破之时,若是功劳全在刘独峰,那他也趁早不要做这个敉乱总指挥算了。 “既然解决了,就不关我们事情了。” 方应看若有所思地看着顾惜朝被带走的方向。 他的直觉一向很准,总觉得这件事情其实还没那么简单,更没有这么轻易地就解决。 周遭的火把熄灭了一部分,只留下了巡夜的士兵拱卫这营寨的安全,困意又重新涌了上来,在危机感好像并不涉及自身的时候,方应看也懒得深思了。 他一转头就发现戚寻撤退得比他还要快,明摆着是对那边的事情更没有一点兴趣。 可安稳的时间才不过过去了一个时辰,夜半时分的营地又混乱了起来。 而这一次远远传来的声音是—— “快来人,黄大人也疯了!” 戚寻没第一时间走出营帐。 她先前回到帐中就没有重新入睡,而是重新翻看起了欧阳锋的白驼山毒经。 多学一点本事总归是有好处的,尤其是一些冷门的本事。 外面的动静响起也丝毫没破坏她又从毒经中有所收获的好心情,她慢条斯理地又给功臣喂了一块宠物口粮,这才掀开了帘帐。 黄金麟,第二条鲨鱼。 希望他的表现足够精彩。 第44章 汴京风雨 05(一更) 第二条“鲨鱼”造成的混乱要远超戚寻的想象。 黄金麟的武功确实比不上顾惜朝, 但他在此地的官职仅次于文张,甚至就指挥权来说还在文张之上。 文张带来的人手也不算多,哪怕加上后面跟在他的轿子后赶来的, 也不过是三五十人罢了, 所以此地还是黄金麟的人手最多。 黄金麟又唯恐鲜于仇和冷呼儿这两位九幽门徒分散去了他的功劳,干脆将指挥权收拢在自己的手里。 可当他也疯了的时候,营地失去调配的状况下,戚寻走出营帐, 只看到一片紊乱不成序列的火把, 和火光之中—— 黄金麟的那把鱼鳞紫金刀闪动的幽光。 这也得亏黄金麟的进攻手段不像是顾惜朝一样是远程无差别攻击, 否则情况还要糟糕得多。 隔着这一片火把明灭, 戚寻眼见那位文大人这会儿也保持不住面上的镇定了。 “谁能告诉我现在是个怎么回事?” 黄金麟的内功不如顾惜朝, 以至于表现出的中毒疯癫表征尤在顾惜朝之上。 欧阳锋双头蛇杖上的蛇毒, 本就不是会随着扩散而削减的,甚至在与血液结合后会形成一种特殊的附着和扩散传染的状态。 选择用这些个傅宗书麾下的得力干将来传播, 也正是因为要想与对方近距离打斗并不容易。 起码那些寻常的军士做不到。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92节 戚寻还没到真想把人类当鲨鱼, 制造出古代的丧尸围城的地步。 不过或许也没这个可能到这个地步, 若是普通人中毒,只怕下一刻就会倒地毙命。 她摸着手腕上小蛇的脑袋, 打量着那边的战况。 前有顾惜朝的中毒疯癫,为免这位指挥者再做出什么砍伤手下兵将的行动,在意识到此刻他们也没有合适的解毒之法后,冷呼儿和鲜于仇当即朝着黄金麟拦了上去。 文张的问话并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回答。 除了始作俑者戚寻之外, 谁也无法告诉他这到底是什么毒,又是如何种下的。 他只能挥了挥手, 示意郦速迟和舒自绣也上去帮忙。 事实上有九幽神君的两位徒弟倒是也足够了。 冷呼儿身后的黑红披风随着他身形急掠而过, 在夜色中划出了一道诡异的滑翔弧线, 而他指尖厉芒一闪,仿佛是鸟类捕食者最为尖锐的利爪。 这正是他那神鸦将军名号的由来。 而与他配合的骆驼将军鲜于仇,骑着他那匹特殊的像马像羊又像是骆驼的坐骑,抄起那把拐杖,正试图靠着坐骑冲刺的蛮力将黄金麟这发疯的状态给遏制下来。 郦速迟和舒自绣对视一眼,觉得此时大概是没有什么可以让他们插手的余地了。 然而正在他们准备退回去的时候,鲜于仇本应该砸向黄金麟胸口盔甲的一拐杖,忽然仿佛失控一样骤然转向。 怒风猎猎,正砸在了郦速迟的脑袋上。 对着黄金麟动手,鲜于仇自然不可能下死手。 可他这忽然打歪了方向的一击,却像是完全失去了力道的操纵。 那把非藤非木的拐杖本就有若金石铁器一般坚硬,就这么在让人猝不及防之间砸在头上,郦速迟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就已经倒了下去,在重创之中失去了呼吸。 舒自绣倒抽了一口冷气。 鲜于仇被火把只照亮了一部分的面容上一改方才的面沉如水,此刻因为双目无神,面部扭曲而呈现出的状态,当真是有若鬼魅。 糟了!鲜于大人也疯了! 这到底是何种下毒的手段。 几人都算是在京城中见多识广的,舒自绣和郦速迟一道负责刑讯逼供,屈打成招,自 然对毒理还是有些了解的,更因为相爷提防老字号,他们对温家近年来出现在江湖上的剧毒都研究了个遍,却绝无任何一种是表现出这样状态的。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舒自绣根本来不及细想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只能看到鲜于仇的那坐骑显然并不会因为主人的疯癫就将主人甩下去,依然在听命行事。 可一个蛇毒入脑,行动完全不由自己掌控的人又能做什么正常的事情。 他的拐杖一扬,又朝着舒自绣扫了过来。 文张因为并无加入战局,恰恰成了此时最为冷静的人。 他和另一个方向看着这一片混乱的方应看,顺着顾惜朝、黄金麟、鲜于仇这个发作的顺序想了下去,异口同声地发出了一声高喝:“离他们远一点!” 让人一个个传染下去的恐怕是血! 黄金麟被顾惜朝砍伤,伤口溅到了顾惜朝身上的毒血,所以成了戚寻口中的第二条鲨鱼。彼时鲜于仇应该并没有中毒,可他的拐杖因为彼时抵靠在顾惜朝的身前,那口毒血并不只是落在了黄金麟的身上,还落在了鲜于仇的拐杖上。 或许是因为数日前鲜于仇和铁手的交手,在手上残留的伤痕让拐杖上的毒血蔓延到了体内,也或许是因为他在清理了拐杖上的血迹之后又摸了什么入口的东西,最后就成为了第三条鲨鱼。 但现在去探究无疑没什么用,要紧的是现在多出了第三个中毒之人。 这三人还个个都是己方的高层。 冷呼儿咬着牙飞速急退。 他这人凭借着裙带关系和师父这个大腿上位,一向觉得自己的判断力不太行,在他所认为的两个聪明人,文张和方应看,异口同声地说出让他远离的时候,他想都不想地退了出去。 他自然听出了这个画外音,正是因为双方近距离的交手,才让毒性有了传播的机会。 也就是说,鲜于仇可以说是被他先前的指令给坑到的。 若是让师父知道这事,定然饶不了他,但现在怎么说还是自己的小命重要。 只有留着命才能继续进攻毁诺城才能拿到解药。 但他们想要退出战斗无异于是单方面的美好愿景。 失控朝着周围袭击的鲜于仇和黄金麟,又怎么会乖乖呆在一个地方,蛇毒造成的血气上涌表现在南希仁身上是疯狂奔走攻击,表现在杨康身上是不停地抓挠自己,二者的共同点就是在动。 此刻在场的两条“鲨鱼”也是同样的。 被黄金麟喂下的药护持住心脉的顾惜朝,这会儿还在被铁链锁住动弹不得,可黄金麟与鲜于仇却还可以自由活动,尤其是还带着个坐骑的鲜于仇。 冷呼儿试图后退撤出战斗。 他这个同门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此前就因为傅宗书偏袒,让神鸦将军的名号在骆驼将军之上,因而早已心有不甘。 在如今本能的进攻之下,见舒自绣闪躲过了攻击后,下一个进攻的对象正是冷呼儿。 冷呼儿简直动手也不是,不动手也不是。 他现在格外庆幸的便是,先前在试图禁锢住黄金麟的出手中,他并未让自己的手上沾染鲜血。 正在他犹豫于是否要出手的时候,一道凌空袭来的月白飞绫卷住了鲜于仇的拐杖,一把将这拐杖卷了出来。 空手夺白刃的招式对上鲜于仇都尚且不易,何况是这样的绫卷牵带之招。 冷呼儿不懂什么太极功的发力,只能看到这一下抢夺兵刃显得异乎寻常的轻描淡写,更看到一掌紧跟着袭来,伴随着惊人的寒意将这把拐杖打成了齑粉。 下一刻,另一道长绫裹住了鲜于仇坐骑的马腿,只听到一声骨骼断折的声响,那坐骑一个俯冲歪倒在地,将鲜于仇也给摔了下来。 这重重的摔倒让他直接被砸晕了过去。 冷呼儿当即松了一口气。 出手的正是方应看带来的那个姑娘。 他原本还真觉得方应看和戚寻是来看个热闹的,可当戚寻出手的时候他又陡然意识到,这两人并不简单,起码戚寻的战斗力就远超过他的想象。 好在她这一出手便等同于站定了立场。 天降救星! 这一刻他脑子里闪过的正是这个念头。 然而正在他为戚寻的出手而大觉压力一减,下意识地被对方特殊的武器而分去了注意力的时候,沉寂的夜色中,一把横亘掼来的银枪忽然洞穿了他的胸膛。 几乎在银枪贯体的下一刻,被鲜于仇坐骑蹄声压住的两道马蹄声骤然逼近,一只手紧随而来一把抓住了这两截三驳红缨枪,将银枪从冷呼儿的体内拔了出来。 明月与火光之中,这策马而来出枪凌厉的青年,不是赫连神府的小侯爷赫连春水又是谁。 在被息红泪说服之后,他与一道进入毁诺城的高鸡血和尤知味就一直在留意城外的动静。 上一轮由顾惜朝毒发制造出的异动,他便看在眼里。 这一次再乱起来,他如何看不出来,发生骚乱的中心正是黄金麟和鲜于仇。 趁他病要他命! 赫连春水的父亲赫连乐吾与傅宗书交好,他此番离开京城行事,并未得到他父亲的应允,带出来的人便除了花间三杰四大家仆之外也只有零散十余人而已,要对抗城外已然成型的包围,自然只能打一个快。 赫连春水既然选择站在息红泪的这一边,也就绝不会在意对城下的这些人动手。 所以在与雷卷以及戚少商商议后,夜色中毁诺城连通外界的吊桥,被无声无息地放了下来。 而这赫连小侯爷甫一出手,便夺去了神鸦将军的性命。 冷呼儿做梦也想不到从自己的后方会甩来这样一支枪。 前胸后背扎出的这个贯穿窟窿,让他一张口就止不住往外吐出的鲜血。 可他能怪谁。 起码是不能怪戚寻的。 若非她出手,在完全没弄明白那种剧毒的情况下,只怕还真没人胆敢上前去与那两人交手。 只有她靠着这特殊的武器可以轻而易举地做到这一点。 在冷呼儿残存的视线中,看到的正是这操纵长绫有如臂指使轻巧的少女,身若惊鸿地斜穿而来,点地一转已折向了黄金麟的方向,分明正是为了让这位黄大人别再伤到自己人。 但因为赫连春水出人意外的出手,似乎是让她同样吃了一惊,以至于挥出的掌力也失去了分寸。 隐约淬着一层寒霜的掌劲,立时让黄金麟本已赤红的脸色骤然化作了青紫。 这一掌挥出明明直击胸前命中,黄金麟却愣是不曾吐出一口血来,就仿佛整个胸膛都已经化作了一块坚冰。 方应看见过她用出这一掌,正是玄冥神掌。 在打伤对方却不能让对方吐血的情况下,以玄冥神掌的寒气封锁无疑是个好主意。 但耳听有敌人来袭,却让这一掌加剧了。 加剧的结果是,黄金麟直接被击毙在了这一掌之下。 在方应看的视角下便是,戚寻在发觉收招不及杀了人的情况下,呆在了原地。 但此刻根本无人能有这个闲暇去在意这个,黄金麟因为意外死在她手中的情况。 朝着此地行来的是两道马蹄声,便不止一人。 除了赫连春水还有息红泪! 而在两人的身后,并未骑乘马匹而是靠着轻功急行而来,一并趁乱索命的还有掣着青龙剑的戚少商和被激将法逼迫出手的高鸡血,以及随同小侯爷而 来的门客。 若非雷卷重伤在顾惜朝手中,现在还需要由唐晚词看护养伤,那么这位小雷门的领袖也应当是出城前来袭击的一员。 “文大人小心!”方应看忍不住出言提醒了一句。 他可没忘记他是要协助戚寻,在有刘独峰一道的情况下逼出九幽神君。 最好的局面自然是让戚少商落在刘独峰的手中,让九幽神君有了出手的立场和理由。 但并不代表他就希望文张一方全军覆没。 赫连春水胆敢违背赫连乐吾的想法,支援毁诺城,若是真让他们趁乱将这一方给击杀干净,拒守城池不出,九幽神君只怕也没这个出手的意愿了。 毁诺城易守难攻,九幽老怪那些个神神叨叨的本事,可不像是刘独峰的手下一样能用在攻城上。 所以起码文张不能死,刘独峰也不能死。 戚少商此时既然离开了毁诺城,那便最好能够将他给拿下!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93节 在方应看的提醒之下,文张折身闪过了一道掠来的银芒。 那正是息红泪系在手腕上的绳镖。 绳镖来得比她的人要快得多。 文张抬袖迎击之时,他那为内劲灌注鼓起的袖笼击出,仿佛一面扬起的盾牌一般。 息红泪的绳镖却灵活异常地绕着他的袍袖连环三转。 在夜色之中谁也看不出这绳镖到底有多长,能看到的不过是一道闪光擦着文张的面前而过,骤然扫向了另一人。 目标俨然是舒自绣! 这位刑部酷吏在郦速迟死于鲜于仇手下,又听到了方应看和文张的提醒后,早已经连滚带爬地撤回了文张的身边。 他只觉得这趟出来本该是给他镀金的,但不知道为何诸事不顺,大约也只有跟在文张的身边能有一点安全感。 却万万没想到,息红泪纵马袭来,原本的目标就不是文张,而是他。 绳镖寒芒忽至,眨眼间就已经到了眼前。 他本是可以躲过这一招的,但正在此刻,他忽然觉得后心一麻,不知道何人忽然对着他出手暗算了一招。 下一刻,绳镖洞穿了他的眉心。 息红泪扬眉一笑,毫无恋战之意地斩断了绳镖上连接的绳索,让文张试图通过拽住这环绕三匝的绳索,从而将她拉拽下马的尝试化为了泡影。 戚寻也挺想笑的。 在乱战之中可没人会在意她趁机宰了黄金麟,在赫连小侯爷和息红泪纵马而来的风声之中,也无人会在意有一道细微的风声,正是她对着舒自绣下黑手的弹指神通。 而大概还不会有人在意,那摔晕在地的骆驼将军,身上的毒素已经完全发展到了无法抑制的地步,不由着他宣泄出去只会死得更快而已,此刻已然在生死边缘。 至于顾惜朝,也正如之前他们所猜测的那样,至多也就只能活到正午之时。 冷呼儿的命大半还是要算赫连春水解决的,可其他人却是实打实地被成功判定是由戚寻解决掉的。 只不过这会儿戚寻还没这个空闲功夫去看击杀掉落。 她还有事要忙。 在场的人中,她其实只关注着三个人。 一个是此番事情的核心人物,连云寨大当家戚少商。 在顾惜朝叛变之事后,戚少商在连云寨的志业几乎损失殆尽,若非多年后苏梦枕身亡,王小石劫法场逃亡,诸葛神侯引荐戚少商接任金风细雨楼楼主之位,戚少商也无法成为后来的群龙之首。 而现在那个关乎天子赵佶的秘密正藏在他手中的青龙剑内,这个为此而损失了不知多少弟兄的江湖豪侠脸上密布着一层沉郁之气,以及在此刻予以还击时候的杀气。 方应看都知道此时是擒拿住戚少商, 当做钓出九幽神君的最佳诱饵,戚寻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件事。 一个是刘独峰。 戚寻早在评估战力的时候,就觉得刘独峰的捕神六宝功能离谱,只怕是会影响战局。 而最后一位则是文张。 事实上若不是察觉到息红泪的目标从头到尾都是舒自绣,而不是文张,戚寻恨不得趁机解决了他算了。 要知道文张现在手中还有两件需要防备的东西。 一样是顾惜朝的毒血,若是他将其当做武器扩散出去可不是什么好事。 一样是一件名为九天十地十九神针的暗器,正在他随身携带的铁笛之中。 这件昔日出自权力帮的暗器一旦出手便是防不胜防,也几乎没有在十九神针发作之时活命的机会。 文张不死,戚寻绝不敢安心钓鱼。 同样留意着刘独峰和文张的还有息红泪和赫连春水。 即便在两人前后相继得手,一个击杀了冷呼儿一个击杀了舒自绣后,两人也不敢露出丝毫的松懈。 敌众我寡的局面在对方莫名其妙减员,又被他们突袭杀了两人的情况下,并未有决定性的好转。 刘独峰在此时拔了剑! 当世出名的剑客之中刘独峰绝对排得上名号。 他的六位属下的背上各自背着一把剑,六把剑颜色各不相同。 红花、碧苔、黄云、蓝玉、黑山、白水,对应的正是这红绿黄蓝黑白六剑。 刘独峰先前被限制管不了傅宗书麾下几人的情况,但现在追捕的囚徒戚少商正在面前,他却绝无可能不动手。 他所坐的滑竿抬轿在他袍袖飞振的助力下,飞快朝着戚少商所在的方向袭来,而伴随着剑鸣铿然之声,他拔出的赤红长剑正有风雷之势。 红花剑也名留情剑,刘独峰出手却绝无半分留情之意,他这风雷一剑出手,这位老牌名捕的深不可测已然尽数呈现了出来。 那实在是让人避无可避的一招。 也几乎在同时,文张一掌逼退了接替息红泪朝他袭来的高鸡血,扬声喊道:“方小侯爷,你我此时联手拿下这些人,算我文某欠你一个人情。” 他话说的委婉,方应看却很清楚,这人情在文张的应承之中到底有多少份量。 这也显然不是要趁机将他绑上傅宗书一方的队伍,而是确实因为黄金麟等人的身亡需要他的帮忙。 他朝着刘独峰看去,正看到那风雷一剑的后发剑气,只靠着一剑便压住了戚少商的青龙剑剑势。 而刘独峰手下向来最为心狠的周四一见刘爷出手,从身边的云大背上抄走了灭魔弹月弯,又从怀中摸出了一丸神泥—— 这二者合一本就是一丸化千万飞弹,直接朝着息红泪一行人打去,怎么也该命中一人。 方应看可不想让刘独峰一个人都将威风逞完了。 既然文张允诺了这个人情,那他也自然该当出手了。 血河神剑在他回了个“好”字的下一刻也出了手,目标正是赫连春水。 一个是侯爷一个是小侯爷,他出手可绝无什么该与不该和身份问题! 赫连春水也绝无可能是他的对手。 戚寻的目光在周遭蓄势待发的弓弩,泼天朝着息红泪袭来的飞弹,和刘独峰的风雷一剑上掠过,忽然指尖一点,以寒冰凝结化针打入了此刻昏厥在地的鲜于仇的身上。 处在生死边缘是一回事,死了是另一回事。 蛇毒激发的行动潜能和针扎的刺激之下,这位骆驼将军在无人关注的状态中踉跄着起身,又横撞而出,正从这位文大人并未防备的方向撞了过去。 悍然将他撞入了一丸神泥的攻击范围之内。 第45章 汴京风雨 06(二更) 分明是亲眼见到鲜于仇晕厥过去的文张, 又怎么会想到,会有人在此时以击打穴窍,激活生机的方式让他重新醒来, 还巧之又巧地扑向了他所在的方向。 一想到鲜于仇身上携带的血毒,文张就恨不得离他三丈远。 可一想到一丸神泥的攻杀效果, 他又不得不一把按住了鲜于仇,将他当做了遮挡弹丸的屏障。 与此同时, 他一把扯下了自己的外袍, 在内劲的扬风驱使之下,化作了第二道遮挡。 一丸神泥四散而出的满天星花,击穿了鲜于仇的躯体,直接将这位骆驼将军送去见了阎王。 迸溅而出的鲜血落了外袍大半, 这外袍也当即在脱手后盖在了鲜于仇的尸体上。 文张看了看自己全然没有沾染上鲜血的手和内衫, 不由松了一口气。 却并未发觉,原本被他揣在袖中的九天十地十九神针和那个装了“样品”的小瓶,在这仓促的举动中滚落了下来, 又被戚寻眼疾手快地捡了回去。 他松了口气,戚寻也松了口气。 四散而出的弹丸并没有影响到她以百丈含光绫, 趁着眼前的混乱局面偷偷抢走东西,可见这捕神六宝或许也没有她想象得那么可怖。 而鲜于仇之死更是跟她这个幕后黑手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发出一丸神泥的是刘独峰的手下。 用鲜于仇挡灾的是文张。 不影响她继续站稳神水宫身份, 用好方应看这个工具人。 她眸光一转便看到,几乎正在文张以鲜于仇为盾的同时, 并不像他一样有此屏障的毁诺城中人,当机立断做出的决定是朝着周四而去。 最安全的地方自然是发出弹丸的方向,这是个谁都懂的道理。 息红泪这一行中几乎没带行动不够敏捷之人, 譬如赫连春水门客之中的罗盘古, 所以这掠向周四的动作实在可以称得上快。 在戚寻捡东西的瞬息之间, 他们已然到了周四的面前。 周四固然跟着刘独峰学了一手出神入化的七屈拳,可这种拳法在息红泪和紧跟着保护她的几人面前无疑并不够看。 然而他腰间却忽然在此时缠上了一道蓝绫,将他朝后拖了出去,正躲过了一抹刀光。 正是戚寻将他拖了出去。 “多谢。”这是两个人同时出了声。 刘独峰对战戚少商稳占上风,此时甚至多分出了点心神留意属下的情况,这六人并不只是他的轿夫,更是他的弟子家人。 戚寻救了周四便等同于卖了他一个人情。 在他话音刚落之时,他顺手抽出了绿苔剑。 翡翠剑鞘中拔出的青光长剑化作一道青色游影,对上了戚少商的青龙剑,在这以青对青的对剑中,刘独峰的胜券在握之态实在是更加分明了。 而周四刚说完这句谢,便看到这道蓝影可并不仅仅是将他捞出去,而是紧跟着一把握住了他手中的灭魔弹月弯,拿到了自己的手里。 “姑娘……” 这东西不能乱玩的! 戚寻也没打算乱玩。 先前被她称之为“鲨鱼聚会”的情况,让她实在无法做出太过出跳的行为。 否则且不说能不能刷得出神水宫声望,能不能改变原本毁诺城会被攻破的结局,她连自己的性命都未必能保得住。 高武世界就是高武世界,并不是她来这里的时候是从棺材里爬出来的,便能够比别人多拥有一条性命。 游戏副本中身亡会不会有影响,在这种“身穿”的情况下,好像也不该有什么侥幸心理。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94节 可现在不一样了。 以欧阳锋蛇毒造成的鲨鱼剿灭计划,让现在真正意义上的恶人 ,只剩下了一个文张—— 顾惜朝这种身中蛇毒的必死之人,可不被戚寻算在活人的列表中。 没了顾惜朝,那位天下厨子之王尤知味大约也没有了反水的底气。 所以此刻正是可以随意造作的时候! 灭魔弹月弯在她的指尖以弹指神通发力之中,凌空甩出了一片雪色的弧光。 直到赫连春水的那些个门客被点在原地了一半,这些滚落在地的雪色才让人看清,那正是一颗颗的小珍珠。 老顽童所传授的左右手互搏可不仅是让她双手一并发功,更有对战局之中分心二用,俯察全局的本事。 为灭魔弹月弯助力发出的珍珠,还有一粒精准无误地打在了赫连春水所骑乘的那匹马的马腿上,几乎顺势将这位赫连小侯爷给掀翻在地。 手持血河神剑的方应看如何会错过这个趁势进攻的机会。 方歌吟方巨侠既是他的义父也是他的师父,这让他的武功起点比寻常人不知道高多少。 赫连春水那处在绝境之中水准更盛的残山剩水夺命枪,在方应看剑光如虹的封锁中,枪尖的残影几乎没能有任何突破的机会。 而他意图在拨马而回中用出的回马枪,更是被方应看反震了回去。 方应看自打入汴京城后便少有自己动手的机会,却并不妨碍他一入京城就有了与铁手齐名的威名。 如今剑如金虹血光纵横,正是仿佛下一刻就要将赫连春水打下来的架势。 而即便他并未用出任何枪法,赫连小侯爷却还是敏锐地察觉到,方应看对枪法的了解不少。 “回城!”赫连春水喝道。 他眼看着自家那些个尚能动的门客,正是要前来救援自己,而放弃保护息红泪的责任,不由脸色一变。 他落到方应看的手里无所谓。 反正大不了就是回去被老爹削一顿。 没人敢顶着他们赫连神府的威望将他给砍了。 可息红泪绝不能落入他们手中。 毁诺城庇护的姑娘本就在这种乱世中,仰仗着息红泪的主持而活,若是毁诺城城主被抓,难保城门也得被迫开启。 被黄金麟带来的这些个兵痞与虎狼无异,在失去了顶头上司后,只怕会更不当个人。 “带她……带他们两个走!”赫连春水下达了第二道指令。 他说的两个自然是还算上了戚少商。 一个人要连带着情敌一起救,实在需要一点魄力,但他既然已经下定了这个决断就绝不会后悔。 他这一分心下令,本就在和方应看的对招中处在下风,现在自然更是难以为继地被打落了马下。 血河神剑这看起来精巧的小剑,扫出的剑光却有若囚牢一般,在收剑之中又精准无误地架在了赫连春水的脖子上。 可赫连小侯爷丝毫也没有为人阶下囚的窘迫。 他面色含笑地看着自己手下的花间三杰和三位快刀手分作两组,一组扑向了刘独峰,一组扑向了文张,正是给息红泪和戚少商脱身的机会。 在这个他喜欢息红泪,而息红泪依然钟情于戚少商的感情漩涡之中,赫连春水自认自己已经做到了所能做到的一切,剩下的就要让天命来决断。 他看得很清楚,在息红泪拨马掉头,毫不拖泥带水的后撤中,并非没有朝着他投来一个目光,这目光中也确实有一份动容在。 这便已经足够了! 息红泪策马接应戚少商的同时,花间三杰这三个一向同心协力出招的兄弟,朝着刘独峰出了刀。 赫连春水倒是不担心他们的安危。 若是此刻是死战,他自然会觉得人手不够,他这个驾驭这些死士的人更要出枪在他们前面,才 对得起这些人的生死相护,但现在刘独峰的留情剑还在手里。 只要留情剑还在,他便不会杀人。 果然在见到戚少商被人掩护撤退的盛怒之中,刘独峰也不过是换青剑为黑剑,黑光在夜色中要显得更加隐晦不明得多,正打的是一个快攻的主意。 只是让赫连春水都不曾料到的是,正在另外三名快刀手缠住了文张的时候,连云寨中不曾背叛戚少商的寨主中,最后剩下的那位四寨主穆鸠平,非但没有和息红泪与戚少商一道撤离,反而冲着文张而去。 数月来的逃窜已经让这位连云寨中难得的忠厚实诚人,精神压迫到了极点。 他不知道那个害得连云寨到这个地步的顾惜朝,是因为现在已经蛇毒缠身,才在这个时候没有出现。 也不知道那两位投靠了顾惜朝、背叛大寨主的两个往日兄弟,其实是因为死在了顾惜朝发狂中的甩斧之中,所以也不曾出现。 他只知道的是,眼前这个脱掉了外袍,用自己人挡灾的官老爷,与前来连云寨剿匪的那些个官兵都是一伙的。 现在他赤手空拳,并无兵刃在旁,正是个被解决掉的好时候。 他要替中毒后被埋伏而死的二当家报仇。 要替为了救大寨主而被炸了个粉身碎骨的三哥报仇! 正在那三个快刀手逼出了文张的东海云袖功法之时,穆鸠平一个咬牙,也顾不上此番出手还能不能活着回去的后果,裹挟着一把快刀直接朝着文张撞了过去。 换成别的时候文张怎么会躲不过这一招,他一向是个很懂得明哲保身的性情。 可偏偏在看到穆鸠平那个恨不得将他吞吃入肚的凶狠目光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就想去摸自己那把压箱底的暗器,却摸了个空。 这片刻的犹豫彻底斩断了他逃离的生路,紧跟着便是一把长刀贯穿了他的身体。 周围本就不是他下属的弓弩手,根本没能来得及意会到他希冀于这些人出手的目光,只想着容易造成误伤,又没了顶头上司,干脆在这里浑水摸鱼。 戚寻倒是有可能能够救他一救。 可她为什么要救这个不知道有多少人命在身,升迁奇快的傅宗书蔡京一党的走狗! 她早说了文张不死,她根本没有这个钓鱼的专注力。 何况她现在也并没有这个救援的机会。 花间三杰的出手给了戚少商逃脱机会的同一时间,戚寻径直朝着策马而去的息红泪和戚少商追了出去。 即便是息红泪的快马先行,以方应看的眼光也足以看出,戚寻的轻功不惊动起一点尘灰,这个速度可丝毫不逊色于他义父的那一手协然来去。 更让他觉得戚寻的追人绝无可能失手的是,在双方的距离拉近到足够的一瞬间,她袖中的长绫猝然出手,正赶在了奔马跳上吊桥的前一刻,先前是如何将周四拉拽出去的,现在便是如何将戚少商从马上拽下来的。 当然戚少商并不是周四,在被百丈含光绫缠身的同一时间,他足尖点地而起,反手挥出的青龙剑已凭借这用剑的天赋和实战经验,正指向戚寻而来。 戚寻更不会错过的是,唐晚词和秦晚晴,连带着雷卷和沈边儿一道,虽然并未出城,却并不妨碍在此时候在了毁诺城的城门口,等待着随时接应戚少商。 但戚寻的长绫可并不只是绫缎而已,那也同样是一种剑。 何况她也没打算给那四人接应救援的机会。 戚少商确实是个广义意义上的好人,生活作风上的问题并不影响他在家国大义上的立场,可在戚寻所思量的破局剧本上,戚少商必须当一当这个阶下囚的人质。 也只有如此,才能将这个趁机剪除奸臣羽翼的行动彻底落实到位。 所 以哪怕这位戚大寨主跟她是同一个姓氏,谁知道千百年前是不是一家,都不影响戚寻这会儿必须将他揍上一顿。 长绫松开又回卷而来的怒屈金虹之力,让此前都不曾遇到过这种武器的戚少商实在很难不觉得棘手。 这与息红泪的绳镖完全不是一类的武器。 在长绫之上附带的剑气,分明是一种格外高明的剑法所致。 但比起她的剑法,更让人觉得可怕的是,正在息红泪发觉马后一轻,匆忙折返而来,连带着接应的几人也一道朝外踏出一步的时候,戚少商眼见在戚寻的眸光中,再如何暗沉的夜色,也掩盖不住里面闪过的一点幽蓝。 这幽蓝之色被月光映照到顶峰的下一刻,碎云渊之中的护城河水,骤然化作了一道倒卷而上的水龙。 若只是如此便也罢了,那水龙倒行之中骤然喷涌的水势,赫然蕴藏着一种极其惊人的破坏力,以令人觉得匪夷所思的方式,就这么击断了吊桥。 落下都极其轻巧的吊桥确实也不是什么沉重的材质,可即便如此,要想轻松击断吊桥,却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实在是谁都不曾想到的一幕。 若非唐晚词飞快地拉住了息红泪后撤,只怕连带着被击断的吊桥一并掉入碎云渊之中的,便还有她了。 好在她总算是退了回去也站定,只有那骤然升空的水浪现在慢慢地回落了回去,沉没进碎云渊之上浮动的雾气之中。 就仿佛是她们面前产生的错觉而已。 可展现在她们面前残存的现状告诉她们,这显然并不是个错觉。 两次启动特殊饰品上的顿悟状态,以及此前在黄河河道之上突破的天水神功第五层,足以让戚寻掌握住天水神功第六层的其中一部分武道真谛。 她也未尝没有在前往碎云渊毁诺城的这一路来反复体悟,又进一步作出取舍。 世上没有这么多轻易就能两全的事情。 所以既然还无法掌握那种持久力,那便先追求破坏力和爆发力。 也便成了这击断毁诺城吊桥的一击。 方应看拎着个血河神剑还架在赫连春水脖子上,此刻远远看去,都不由感觉到了一种后背发凉的感觉。 谁会想到平日里再柔和不过的水,居然能够达到这样的震撼效果。 那一瞬间的水龙腾空,让他更加意识到自己在神通侯府之中看到戚寻所为后,果断作出了退让,也同意陪着她来找九幽神君的麻烦,到底是一个多么正确的选择。 在他眼角的余光中更是看到,刘独峰挥剑制住花间三杰的动作都有片刻的迟滞,显然即便是这个老江湖,都没料到还有人为了将戚少商拦在毁诺城之外,会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当然大概也更不会有人想到,若不是有明玉功的续航效果,这一记水龙冲击足以掏空戚寻的蓝条,又哪里还能让她趁着戚少商分心错乱的一瞬,以一招长江大河又将他逼退,距离毁诺城更远了一步。 雷卷等人被堵在毁诺城中,谁也不敢确定他们若是试图跨越碎云渊而来,会不会迎来戚寻的又一次打击。 花间三杰和另外数人到底还不是刘独峰的对手,与赫连春水一样被锁拿了下来,连带着杀了文张后干脆束手就擒的穆鸠平一道。 此时的戚少商正是个孤立无援的状态。 而他此刻的对手,虽然在剑法的老辣和经年累月的积淀上不如刘独峰,更没有一种剑行之中剑气后至的特殊剑意,却在剑道上有着更加惊人的天赋,也足以依靠着天羽奇剑打出压制力。 何况那还并不只是一把剑。 绫光拖拽着一片水色,一半化作了仿佛从碎云渊里席卷出的水浪,一半依然是直剑的锋锐。 在迎上重新振 作而起的青龙剑时,正是乘胜追击的铺天盖地之势。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95节 而最后都化为了她指尖的一点剑气,指在了戚少商的脖颈上。 “戚大寨主,劳驾与我走一趟了。” 第46章 汴京风雨 07 戚寻的手无寸铁和文张那种可完全不是一回事。 戚少商和毁诺城之间此刻只间隔着一条碎云渊, 却有若隔阂着一道天堑。 起码以雷卷和息红泪此刻的本事,大约并没有办法将他从这个举止怪异,功夫更加奇怪的姑娘手中救出来。 何况戚少商并非看不出来, 戚寻对捉住他更像是一种完成任务的态度。 虽说无所谓对他有没有什么恶意,却也同时意味着,若是他并不那么听话要想继续跑路的话,她和刘独峰不一样—— 她是并不介意送他去死一死的。 何况想到穆鸠平为了杀文张现在落到了刘独峰的手上, 戚少商自认自己也并不能安稳地跟着退入毁诺城中去。 他选择暂时放弃抵抗。 等到戚寻拎着戚少商回来的时候, 这一方营地内的骚动已经平息了下来。 文张、黄金麟、冷呼儿和鲜于仇这几位指挥者的相继身亡, 让此刻的营地之中正处在一个无人指挥的状态。 刘独峰再怎么不想沾染傅宗书麾下的人马,现在也不得不暂时担负起这个指挥的名号。 “先问问毁诺城,愿不愿意用解药换几个人回去。戚少商和赫连春水除外。”刘独峰说道,伸手指了指赫连小侯爷和戚少商。 这两个人自然是不能放的。 赫连小侯爷此番是自作主张来的确实不错, 但能听从他号令的门客也不在少数,何况他也明摆着并不在意救援自己的情敌,把他放了等同于有前仆后继前来找麻烦的人。 戚少商就更不用说了。 这些个江湖豪侠几乎都是为戚少商而来的, 这个人在江湖上的人格魅力让刘独峰看着都不由觉得心惊。 现在是侥幸被戚寻以水龙断桥的景象震慑,落到了他们手中,若是放虎归山还不知道能不能重新得手。 说实话, 刘独峰连前来捉人都有点不情不愿的, 又哪里乐意真做这种不当人的攻破城池的事情。 他自己也是有女儿的,自然知道当世女子生存的不易。 “什么解药?”赫连春水脖子上的剑被挪开,现在连带着他的那些门客都一并被捆绑了起来, 也算是暂时没了抵抗的本事。 刘独峰向来心思谨慎,在看到赫连春水问出这话时候的表情, 他便不由心头一紧。 这种乱七八糟的毒, 要刘独峰看来, 要么出自毁诺城,要么出自赫连春水的门客,但不论是哪一种可能,赫连小侯爷都不可能完全不知道。 他此刻的疑问显然并未作伪。 继续盘问下去便知道,他们会选择杀出城来,确实并不是知道这毒药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而是真不知道这毒从何而来,只觉得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拼死一搏。 “刘捕神,你应该看得出来我们没必要说这个谎,”戚少商此刻也已经镇定了下来,“要知道他们没从我手里问出楚相玉血书的位置,不会要我的命,赫连小侯爷的身份摆在这里,也出不了事,但若是我们手里有解药,定然会将老四给换出去,否则他一旦被你们送到京城,因为这个行刺朝廷命官的罪名,只有死路一条。” 他说的老四自然是杀了文张的穆鸠平,方才刘独峰说的可交换的人选中也包括了他。 刘独峰沉吟了片刻,想着还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那么这毒到底是谁下的就很值得商榷了。 刘独峰也不是没怀疑过戚寻这个看起来就有下毒本事的。 可偏偏一来她是被方应看带来的人,二来她先救了周四,又将戚少商给抓了回来,明摆着没有杀人的动机。 她脸上两道水波纹路的图样更是让刘独峰很难不再次想到她方才操纵水波的一刹。 有这样本事的人,好像并没有必要做出这种举动。 他当机立断地吩咐了下去,“将人带出来烧了。” 既然无法解毒,那么现在死,还是等到了日上中天再死,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了,顾惜朝总归也只有个死而已。 还不如痛快一点送他上路。 何况等到先前被限制住了行动的顾惜朝被带出来的时候,谁都看得出来,黄金麟先前给他喂下的丹药,说是说的护住心脉,起码能够撑到今日正午时分,实际上他身上毒已入骨的症状,已经清楚明白地呈现出来了。 除非他们当即就能找到老字号中活字号的龙头人物,同时还能找到对应的解药,否则绝无可能救得了顾惜朝。 “这不是报应是什么?”穆鸠平自认杀了文张已然算是够本,现在看到顾惜朝也没得个好下场,不由啐了一口,更觉痛快。 戚少商也没想到,顾惜朝将连云寨弄成了今日这个分崩离析的状况,自己也没能如他所说,借此平步青云。 刘独峰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 为了防止这种见血扩散的毒继续传播下去,他将文张、鲜于仇、黄金麟几人的尸体,连带着其实还活着但也不过只剩下了一口气的顾惜朝,都给一并送上了柴火堆,外加上文张先前抛出去的那件外袍,以及地上溅落了鲜血的土,都给一并收集了起来。 “还有这个。”戚寻将捡回去的那个装了血的小瓶也给交了出去。 刘独峰的身份特殊,别人不敢点着这一把火,他却可以做这件事。 而在点火将残毒焚烧殆尽之前,他已经先一步拧断了顾惜朝的脖子。 戚寻没露出什么表情,但让她有点意外的是,顾惜朝居然是被系统判定为超过100级的。 要知道跨海飞天堂所归属的100级副本的特殊规则是,在副本中,只有最终boss是明确了身份的,其他都可以自行选择,超过100级即可。 也就意味着顾惜朝一死,她的副本进度都往前推了三分之一。 或许这个等级的判定也并不只是boss的战力等级,不然文张几人多少显得有点冤枉。 夜色正重的困意都被先前的打斗和此刻的火光给祛除得差不多了。 灼灼烈火将这些个“鲨鱼”都给吞没了进去,也映亮了周遭兵士惊惶未定的面容。 戚寻干脆趁机看起了掉落。 该说不说,这些小boss都挺穷困的。 这个穷困不是说这些人的私产不够丰厚,而是说这些个家伙掉落的武功完全不够看。 【系统】【您已击杀黄金麟,获得神水宫基础声望+3000,江湖声望+200】 【系统】【获得掉落鱼鳞紫金刀(已自动放入物品栏,可交易出售),低级军队指挥策略(系统建议不要乱学),军用刀法(可学习),黄金麟的带毒尸体*1(此物品太过破烂,系统不收,侠士可以去火堆里捡)】 【系统】【判定入梦副本黄金麟身亡后续作用……】 【系统】【判定成功,神水宫影响力+10】 这是黄金麟的掉落。 即便是属于戚寻亲自击杀的黄金麟,也就这么个离谱掉落,可想而知其他人是个什么状态。 看到鲜于仇的时候戚寻是真的要吐血了。 【系统】【您已协助击杀鲜于仇,获得神水宫基础声望+2000,江湖声望+200】 【系统】【获得掉落鲜于仇的骆驼拐杖(已自动放入物品栏,可交易出售),九幽神君出品基础枪法(可学习),羊驼饲养手册(可学习),鲜于仇的带毒尸体*1(此物品太过破烂,系统不收,侠士可以去火堆里捡)】 【系统】【判定入 梦副本鲜于仇身亡后续作用……】 【系统】【判定成功,神水宫影响力+10】 她要一个饲养羊驼的经验手册到底有什么用! 鲜于仇你这个九幽神君的徒弟难道不能来点有用的掉落吗? 她也越发觉得这个系统不太对劲。 【xxx的尸体】这种掉落,在此前击杀西毒欧阳锋和他的好侄子的时候,就已经一度出现过,并不能算是太过意外。 除了这个“可以去火堆里捡”的离谱新增后缀之外,她还是接受度良好的。 问题在文张的掉落中,九天十地十九神针这个东西明明是她自己拿到手的,居然也被系统认为是打怪掉落了。 而文张的东海水袖功,跟武当的流云飞袖相比其实并没有太多的优势。 这么看起来她在武功功法上的收益几乎等于是0。 她越想越觉得,在说英雄的世界里,果然还是要去刷那些个当师父的,才能有更高的收益。 比如说有将武功传给弟子,自己就不能再用,否则会遭到反噬的自在门,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多才多艺的典范。 元十三限收了六合青龙这六个禽兽徒弟,教出去了起码六门武功,自己还剩了不少独门功夫,否则他也不会因为自己会十三门奇功而给自己从元限取名叫元十三限。 这简直就是杀一掉十三,稳赚不赔的买卖。 自在门如此,更自在门作对的也同样不差。 比如说九幽神君,他的徒弟里多年前死在四大名捕手中的独孤威和孙不恭,如今死掉的鲜于仇和冷呼儿,都是从他这里学来的本事,除了这四人之外他还有五个徒弟,更有从未教导给弟子的空劫神功之类的招数。 当然戚寻对他的那青纱遁术和尸居余气无心香也挺感兴趣。 一想到这里,她此前还觉得这一番算是干了件大事,现在又觉得,真正的大事还得看后头了。 好在,这些人东西掉的不多,声望和经验给的凑在一起还是不少的,安慰了一下戚寻看到【羊驼饲养手册】和【带毒的尸体】以及明明是她自己拿到手的【九天十地十九神针】的郁闷心情。 她重新转回到当前的情况来。 刘独峰一边确认着自己并没有遗漏任何东西的摧毁,一边已经开始整顿队伍了。 他并不打算带着这样多的人一道上路。 原本隶属于黄金麟等人手下的队伍,且不说到底能不能一直听从他的吩咐,光是人太多在路上都是个太过醒目的目标。 人多便容易乱,现在只是奇毒传播,之后万一换一种毒,也同样是他身边的人也分辨不出来,会不会惹出更大的祸端? 再说戚少商的那些个道上的朋友,又会不会趁机作乱,也实在是一个未知数。 并不是人人都跟高风亮一样,因为此前骷髅画之事丧失了胆魄,也从此不敢与朝廷作对的。 他想了想便做出了决断。 这些人他还是要用,多少要给相府一点面子,永乐御史还在牢里,他不能放着自己的朋友不管。 但这些人的任务可不是跟着他一道押解戚少商回京,而是送赫连春水回去。 “刘捕神也未免太看得起我了,让一千余人送我回京。”赫连春水冷笑道。 他也不会看不出来,这确实是对刘独峰来说最佳的选择。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96节 大部队吸引走一部分人的注意力,到时候再做出个戚少商和捕神也在队伍中的假象,刘独峰正好将戚少商安全带回京城。 “小侯爷合该有这样的待遇。” 刘独峰权当没看到赫连春水投来的眼神。 他转向了方应看和戚寻问道,“两位可有空闲?可愿与刘某同行?” 刘独峰何止是要留下这一干人等“护送”赫连春水,以防这位门客死士众多的小侯爷再来添乱,还打算留下自己那六个手下一道。 这对他来说绝对算不得一个寻常的决定。 像是文张这样的人坐轿子是为了排场,像是无情这样的人坐轿子是因为确实不良于行,而他的轿子又正好是他的武器之一,至于刘独峰这人为什么坐轿子,因为他有洁癖。 还是非常严重的洁癖。 据说是因为他家幼年遭灾,家里的忠仆抱着他在猪圈里躲过的灾劫,灾难是躲过了不错,却也从此给刘独峰留下了深重的心理阴影,在他后来凭借着武功和办案的本事发迹之后,便有了这种极度厌恶自己踩在肮脏地面上的毛病。 方应看不带仆从出行那叫轻车简从,刘独峰这就大概叫做牺牲了。 方应看能在京城中混,显然也知道这些个背后的故事,“刘大人受累了。” 跟着刘独峰一道行动,正合方应看的想法,只不过不带那六人,若是九幽神君当真出现,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他得出力不少。 但事已至此,他也没别的路可以选了。 他转头看了眼戚寻。 焚烧余毒的火光在她的眼中跳动,因为火光太炽,她脸上的纹样似乎也被照得有一瞬间看不太分明,让她的脸看起来少了几分异样的状态,但她显然脑回路和寻常人还是不太一样。 在听到刘独峰的邀请的时候,她举了举手里先前从周四这里拿来借用的灭魔弹月弯问道:“这个可以再借我玩两天吗?等到了京城就还你。” “……”这说的怎么像是小孩子互相借弹弓玩一样。 “你先拿着吧。” 刘独峰想了想自己拆开捕神六宝给六人的初衷。 这本就是只有两两组合才能打出最强的杀伤力,她只拿着个弹弓倒也无妨。 何况,先前在看到毁诺城吊桥被击断的那一幕,方应看觉得是他也不由觉得震动,事实上他还想到了点别的事情。 戚寻和方应看走入刘独峰的营帐中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在居中台面上铺开的地图,在地图上已经绘制出了从此地往京城的数条路线。 刘独峰看起来是个稳重人,实际上却当真对自己很有信心。 戚寻估摸着他根本就没有考虑过有可能失手的情况。 “原本还觉得神通侯与我一道前来是添乱的,”他毫不避讳地说出了这句话,方应看倒也脸皮不薄,对这句话坦然地应了下来,“现在看起来还是要劳驾神通侯一道防着点人,此事等回到京城我会提侯爷请功的。” 请功不请功的,方应看其实不是很在乎。 “刘大人想防着的是戚少商的援手,还是别人?” 既然现在因为“意外”而被完全扒掉了一方势力,方应看也就自然可以有什么说什么了。 “神通侯觉得是什么便是什么了。”刘独峰转向了面前的地图,“现在都是为官家办事,打扰此行的人是什么身份并没有什么影响。” 刘独峰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来人哪怕是九幽神君这样的人,统统打成干涉官家正事的人就行了。 他指向了地图上的几条路。 “神通侯应该对这几条路不陌生。” 方应看的脸色微有变化。 往北的道路不陌生这种话,并不是什么夸奖。 大宋如今北边的,正是接壤的辽国和越过辽境的金国。 方应看与金国皇室有私交,这种过从甚密的状态其实是有越界之处的,他原本觉得这种来往应该并不至于让人发现,可刘独峰这句状似无意的话,却好像正是扒开了他的遮掩。 但他一时半会儿又分不 出,刘独峰这句话到底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还是在以这个掌握的证据,来要挟他必须对此尽心竭力—— 方应看一向不啻以最坏的想法来揣测别人。 可惜刘独峰好像完全没看出他此刻的想法,已经紧跟着说了下去。 “这条从燕南过丹阳,走官道回京的路,我打算留给护送赫连小侯爷的队伍,云大他们加上神威镖局的高局主,都一道走这条路。”刘独峰说道。 “合该如此。” “第二条路是我有些持疑的,从无趾山过邺城回京城。” 方应看已经收回了先前被刘独峰那句话所打乱的思绪,闻言接话说道,“只怕刘大人不会走这条路,刘大人的手下精通遁术机关是不错,但大概比不上某些人。” “邺城之后的这一片都是适合布阵的峭壁乱石,没有这么把主场优势交给别人的。” 刘独峰神情凝重地回道,“正是这个道理。所以这条路我现在仔细想来不打算走,剩下的还有两条路。” 刘独峰画在图上的路线只有三条,但这个322的情况并不是他算错了,他已经紧跟着说了下去,“这两条路我想听听神通侯的意思。” “一条是往一条未曾开辟的道路上走,在这样的地方再有什么追踪的人都无法提前布置,对我们没有什么利处,对别人也同样。” “不利敌手就是利己,只不过大概要让刘大人更加委屈一下了。”方应看评价道。 “另一条路我原本是不打算走的,但是方才在看到这个小姑娘的本事的时候,我有点改变想法。”刘独峰看了眼戚寻才继续说道。 方应看有点哭笑不得。 他算是看出来了,刘独峰先前的铺垫都不过是为了此刻。 说是说的两位可愿与刘某同行,实际上完全是为了戚寻。 “刘大人但说无妨。”生怕戚寻把刘独峰的名字念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方应看替她开了口。 “这条路是走易水西行绕山,走另外一条官道,原本我很犹豫这个选择是因为需要提防有人在水上救人,但现在看起来,比起需要提防的人,这位姑娘才是玩水的行家。” 戚寻眼睛一亮。 她原本就有点担心,九幽神君的那种活像瘟疫扩散的污秽遍地只怕不好对付。 虽说她身上还带着专门避毒的通犀地龙丸,但谁也说不好这种本质上来说还是更加克制蛇毒的避毒物品,对上九幽神君靠着空气传播的毒气到底能不能当真克制得当。 但若是交战场合放在水上,那她便要有把握得多了。 九幽神君大概觉得是自己的优势,可实际上如何,也就只有戚寻自己清楚了。 她如今天水神功的状态,只能在冲击力和持久力中选择一种来发扬光大,可那还是因为碎云渊的河水处在距离她有点距离的位置。 易水之上,便完全是另一种情况! 方应看不好替戚寻说这样的大话,好在戚寻实在是个在方应看瞧来很是上道的姑娘。 她露出了个轻快的笑容后回道:“我应付得来。” “那好,就走水路。”刘独峰决定赌一赌。 损失了两个徒弟、大功劳又落在老仇人手里的九幽神君,不管是出于争功的想法还是出于要来料理仇敌的想法,出现的几率只怕在九成以上。 而戚少商从江湖出道以来,从南往北的闯荡,就算他在私德上有亏,也丝毫不影响在武林人士的评判中,这是个以义薄云天出名的好汉子,水路上的朋友只怕也不在少数。 所以刘独峰选择水路无疑很冒险。 但他连自己的手下都可以不带,又如何会介意再冒险一点。 比起那条人迹罕至之路,水 路上起码还有两个强援助力。 第二日刘独峰便号令军队开拨,并让云大等人看好赫连小侯爷,免得他凭借赫连神府的名声对这些个士兵威逼利诱把人给放了,自己则带上了戚少商,与戚寻和方应看一道上了路。 在与大部队分开之前,他还从手下那里取来了一件东西,交到了方应看的手中。 “神通侯在京城里行事谨慎,我想此时也不例外,这件东西在必要的时候应该怎么用,应该不需要我教你了。” 戚寻朝着方应看的手中看去,用一片白绫盛放着的是一条通体透明的鱼,但在鱼的身体里嵌合着一把刀刃,正是捕神六宝之中的秋鱼刀。 戚寻的脑子里把秋鱼刀和秋刀鱼的名字颠倒确认了一遍,自己应该没记错名字,便听到刘独峰说道:“此物不致命,但是中毒之人起码会麻痹三日,神通侯使用的时候请务必小心。” “刘大人也是当真放心将这个东西交给我。”方应看眉头一挑。 戚寻却觉得把这个武器给了方应看,完全是因为刘独峰觉得确实有必要带上这个只用来将人制服而不杀人的武器,自己却实在没有多余的手了。 他背后的六把颜色不同的剑,要不是现在收拾在了一个剑筒里,看起来还有那么点喜感。 “神通侯拿着便是,难道还会在回到京城后贪墨我这一条鱼不成?” 方应看无话可说。 戚寻翻身上马,在离开前朝着毁诺城的方向又看了眼。 此刻被拉拽上去的吊桥,依然有一半的残缺。 但那白玉城墙间隔碎云渊望去,有种如在云间而不在尘世之间的空灵。 在毁诺城前的营地开拔之中,此前的种种喧嚣交手仿佛都并未影响到城中,那里依然是一个独立在江湖风雨之外的庇护所,也因为碎云渊的存在而依然是那个从未被人攻破的铁壁之城。 或许刘独峰若是让手下的六人出手,以土遁之术、机关之术以及对水流的反过来利用,可以轻易撬开毁诺城的大门,但只要并未有人打开这个先例,也就并不担心江湖传闻有任何的改变。 反而只会因为文张等人莫名其妙地殒命在毁诺城城下,而给此地增添一份特殊的传说,这就够了。 戚寻想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虽然她和息红泪此刻依然是对手而不是朋友,但并不妨碍她给对方送上一份礼物。 “你在想什么?”方应看看她的目光有些奇怪,不由问道。 “我昨天用掉的珍珠后来找不回来了,应该让毁诺城主赔给我的。”戚寻理直气壮地回道。 “……”方应看觉得自己就不该问这种问题。 倒是现在被当做阶下囚的戚少商显然很想得开,听到戚寻的这个埋怨还笑了声,看到方应看朝他看去也是一副坦然的样子。 无怪乎他将来会凭借着接管金风细雨楼而重新振作精神,在京中与各方势力周旋。 他倒确实是个枭雄。 从毁诺城南行入易水之前,还有一段陆路要走。 刘独峰从坐马车坐轿转为骑马,奔马溅起的尘灰沾在他的衣袍边角上,显然让他觉得并不那么痛快。 等到日头西斜,前方将近入易水支流的小道边隐约出现了个,外有旌旗招展的房屋轮廓的时候,就连刘独峰的脸色都不由多出了几分喜色。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97节 当然他也很清楚,越是这样的环境越有可能遇到危险,这种喜色只是在他的脸上一闪而过,又很快被老成周到的神情压了下去。 但等到看到那旌旗上的字样的时候,他脸上又露出了几分在戚寻看来办是松弛半是微妙的神情。 这并不是个客栈,而是个规模不小的茶寮。 茶寮的名字叫做崩大碗。 大约是因为临近黄昏,加上前方就是水路码头,周遭又并无别处歇脚的地方,此刻身在茶摊中的人并不在少数。 四人都收敛了气息进的茶寮,又一进来就坐在了个临近边角的位置上,并未引起旁人的注意。 相比之下戚寻觉得说不定还是这个店小二的派头更足一点。 这年轻人横看竖看都不像是个店小二,反倒更像是个神色冷傲的剑客。 或许说,在他身上戚寻感觉到的是一种物不平则鸣的傲。 “要点什么?”被另一个伙计称呼为小欠的青年,顶着一张格外欠揍的脸走到了戚寻等人的面前,把手里的巾布往肩膀上一甩,这才开口问道。 这茶寮之中光线昏暗,倒也并不妨碍人看出他的面部轮廓尤其俊美。 若不是因为身上衣着晦暗,还带了顶褐色的毡帽,又加上那种越看越欠的表情,估摸着比之方应看也不会差上太多。 戚寻一想到崩大碗的来历以及被叫做小欠的这位的来头,便忍不住抿唇露出了个笑容。 刘独峰点了几样清淡的家常小菜,让这位伙计退了下去。 他看着对方的背景露出了几分沉思的神情。 他自己是个剑客,怎么会看不出来这伙计手上的茧子,到底是因为给人做工做出来的,还是练剑练出来的。 这是个绝对顶尖的剑客。 但他暂时无暇顾及这名叫小欠的伙计到底是什么人,他忽然听到了身后那桌的客人里的其中一位,发出了一个他觉得有些耳熟,应当在京城里打过交道的声音。 “世叔的生意最近做得很广泛,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 与他说话的那位紧跟着回道:“茶寮毕竟是何处都可以开的生意,崩大碗是岭南的一种特色酒,正好当个招牌。我这两年也就是不卖命了,只做点正儿八经的生意,除了崩大碗,我还卖过斜山莲、翻山梅、百岁鸡、半百残鸭(*),哪个其实也没做出点名堂来。” 刘独峰朝着说话之人的方向看去,因为对方背对着,他只能看到对方一头醒目的白发,出口的却是与他的发色有悖的年轻声音,顶多也不过是三十出头。 倒是坐在他对面的那个青年的样貌让刘独峰看了个清楚。 这张脸比之方才看到的那位小欠伙计还要显得好看得多,说是斯文俊秀又多少觉得还有些不足以表述这种惊艳,有种说不出的冰雕雪琢之感。 听到对面的人这样说,他微微一笑回道:“世叔何必如此过谦,谁不知道世叔是因为什么才离开的老字号,您乐意做点小买卖打发时间也好,正有一种野趣。” 他隐晦地朝着小欠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说道:“至于世叔收容被神枪会追杀,又被世人误解之人,同样是世叔的本事。” 他语气温和,谁听了都觉得舒服。 茶寮之中的喧闹,并不影响他出口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这种慢条斯理的节奏。 而若非戚寻和刘独峰等人的内功足够深厚,其实是并不能听到他这种压低了声音的话的。 “照你这么说,你身在公门之中倒是个得不到安适的苦差事了?”另一人调侃一般地问道。 青年端起了面前的酒碗。 崩大碗这种酒的喝法非常奇怪,需要将碗的一角给咬下来,用最豪气干云的方式喝下去。 这青年的面貌秀致,在豪迈饮酒的时候却并无多少违和感,只有他身边的小童露出了几分不太赞成的目光。 他将酒碗放下之后才从容答道:“世叔这话就说错了,无情身在六扇门,以捉拿天下宵小,平定四海为乐趣,何来苦差事之说。何况,在下并不像世叔……” 他说到这里,或许是觉得揭别人的疮疤并不太好, 又改换了话题。 “不提此事了,世叔的生意做得广,消息也比常人灵敏,应当知道我是为何而来的。” “猜也猜到了,能让无情总捕亲自出手的案子并不多,近来在这一边的,大差不差也就那么几样。捉拿师爷和刺猖那几位的活,前几日我见过铁手,知道在他手里,那么无情总捕手里的案子,不出意外就是惠千紫和周笑笑的案子了。” “正是,”无情方才还含着一缕笑意的脸色忽然就沉了下去,“惠千紫近来又犯了案,本应该被神剑萧亮拿送官府,却没想到周笑笑这位师兄倒是要为这个师妹出头,现下被砍了一条胳臂逃亡在外。我正是奉命捉拿这两人的。世叔的茶寮开在此地,不知道可曾见到过类似形貌的人?” “周笑笑我没见到过,不过断了一臂的男人倒是见过。”这白发男子侧过身来,正迎上了戚寻等人的目光,“你看,这里不就正有一个吗?” “不过这位可不是你要找的周笑笑,而是连云寨大寨主戚少商。” “几位,我说的应该并没有错吧?” 第47章 汴京风雨 08 这朝着戚寻等人转过来的白发男子, 面容倒是和他的声音相似的年轻,并不像是个白发耄耋之人。 看他的样貌充其量也不过是三十上下。 戚寻早在看到崩大碗的招牌和那个名为小欠的伙计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对方的来历, 所以此刻也并不奇怪对方会对她们的身份一眼看穿,更是这样的一副面容。 老字号温家中被逐出门庭或因为别的原因而独立出去的,有两个做生意做得最好的,名字还很相似的都是食物, 一个叫温米汤, 一个叫温丝卷。 而此刻出现在她面前的正是这位曾用名为温诗卷, 也自号八无先生的温丝卷。 即便在发觉四大名捕之首的无情也出现在此地的情况下,戚寻的注意力也更多地集中在温丝卷的身上。 要知道在来到此地的第一日,她从温寻的墓中爬出来便已经知道,算起来这位八无先生还是她的兄长, 她又如何能够不多留意着点这位。 温蛇身死,温丝卷算起来便是唯一有可能在乎这个身份的人。 在他转向过来的时候,戚寻便觉得自己在脸上多绘制了两道图纹实在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因为那实在是一张和她很相似的脸。 若非戚寻用彩绘抢占了五官的存在感, 更加上岭南的银饰让自己身上多了不少的累赘,只怕在这一个照面之间,便很容易让人发觉两人之间的关联。 温丝卷确实也在看到她的时候, 神情微微愣了愣。 但又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一般, 稍有几分遗憾意味地打消了这个猜测。 那位无情总捕已经随着他的话也看了过来。 同在京城的缉捕追凶的官衙体系内办事,无情自然是见过刘独峰的,也同样见到过方应看, 先前他的重点都在与温丝卷打探消息,尽快追拿周笑笑和惠千紫归案, 听到温丝卷提到戚少商的名字这才看了过来。 “刘大人, 神通侯, 戚大寨主,还有这位……” “我是戚寻,不过我和戚少商没什么关系。” “戚姑娘。”无情礼貌地打了轮招呼。 无人会觉得他这个寒暄之中依然坐在原本的位置上而没有起身招呼,会是什么失礼的事情。 无情总捕的双腿不良于行并非是什么秘密,何况于他而言,这个缺陷甚至是经脉细弱不能修炼内功,都已然并不是个缺陷。 戚寻倒是还挺想看看这位无情总捕有踏雪无痕之说又不用腿的轻功,到底是如何用出来的,更想看看他这并不需要内功便已经可以例不虚发的暗器又是个什么样子。 但想到在此地遇到他,谁知道是不是因为无情命中注定要与九幽神君有一战的宿命,大约之后也是有机会见到的,那倒也没必要在现在非要一见。 看到这几人在一道行动的组合,无情其实也有些意外。 戚少商的断臂他略有听闻。 数月之前负责剿灭连云寨的顾惜朝设下重重圈套,却并没能将戚少商的命留在连云寨中,只砍下了戚少商的一条胳膊,这位九现神龙就此成了独臂神龙。 听闻傅宗书麾下多方人马依然在北边搜捕。 但就像当年神威镖局的事情他们也无法阻止傅宗书与文张联手,让高风亮忘记此前的流亡,只记住最后神威镖局成为护国镖局的赏赐一样,神侯府在这些个事件中也并非处处都力所能及。 何况无情对连云寨的了解确实不多,此前因为追拿楚相玉之事,和戚少商有过交手的还是铁手。 刘独峰会出马在情理之中,让无情意外的还是方应看和戚寻二人。 方应看在京城中从一个本该有些尴尬的身份,到如今的游刃有余,本不应该涉足到这种事情里来。 而他并不会看不出来,戚寻的身份或者说本事应当并不简单,否则刘独峰不会让戚寻和戚少商坐在相邻的位置上,自己坐在另一侧,以这种看管的方式来限制戚少商的行动。 “很少见到刘大人会独自出行。”无情继续寒暄道。 “必要的时候也是要做必要的事情的。”刘独峰朝着他颔首回道,“大捕头此番抓捕周笑笑倒是一件好事,这个人惯喜欢明抢暗盗,又喜欢顶着个替人打抱不平的名头,此前江湖上对这位毒剑,小捕快动不得他,大捕快又没这个必要分神去抓他,让他逍遥法外了这么多年,更是为他那个师妹处处出头,还是趁早了结这些公案得好。” “刘大人说的不错,惠千紫这次又将无辜之人的头颅削得只剩了个头皮,再不将这师兄妹抓捕归案,送去法办,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样的重案来。只可惜这两个人行走江湖多用些下三滥的手段,加上他们二人藏踪匿迹的手段都不低,要一时半刻间发觉他们的藏身之所,也并不太容易。” 无情敛着眸,明利的眸光因为微微下垂的状态而收敛了几分锋芒,“前几日我就打退了几波为这两人所胁迫前来的江湖中人,这种小麻烦虽然好应付,但接踵而来总不是件好事,所以想到来八无先生这里问上一问。” “他们两人犯了案只怕是要距离人多的地方有多远躲多远的,”温丝卷回道,“你若问我对付惠千紫短锯刀上的毒,该用什么毒来相冲化解,我能起码给你三四种解法,你若要问我他们两人人在何处,我还真没这么神通广大。” “也只是不抱希望中的一点希冀而已。”听到温丝卷这么说,无情也并未露出什么郁卒的情绪。 他经手接办的案子到如今已有不知多少,如捉拿阴阳人奚采桑一案,连白花花这种化名都用了,甚至还换了女装,如今只是暂时找不到周笑笑二人的踪迹,也实在算不得是什么大事。 戚寻听着几人的对话,却不敢将这件事情想得太过简单。 倘若她没有记错的话,这对为非作歹的师兄妹为了脱罪,便决定来上一出戴罪立功,却不是走的正道的戴罪立功,而是倒向了傅宗书一党,为攻破易水之南青天寨做出了一份不小的贡献。 这样的人还是趁早落网的好。 既然无情已经在追凶的路上了,按照原本的时间线戚寻有点猜测。 “大捕头。”戚寻出声将无情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她这口蹩脚的官话,温丝卷听得出来有点像是岭南口音,但又不全是,正是因为戚寻也只在岭南更换造型的时候停留了两日,做了点突击训练而已,实际上还是自己在演。 “我能不能说说我的想法?”戚寻问道。 “戚姑娘但说无妨。” “如若,我是说如若我是周笑笑和惠千紫,此前来找他们的官兵大多没什么本事,凭着点小聪明也足以脱身,现在突然来了个京城名捕,天下闻名的无情总捕,一面在狗急跳墙动用一切力量反抗之外,其实更重的是恐惧,不是说他们以往干出随意虐杀的勾当,就不会怕的,只是因为没有足够分量的人来处置他们罢了,那么很显然就会给自己寻找一个靠山。” 在听到恐惧二字的时候,无情的眉头已经微微动了动,似乎有了点想法,在听到后半句的时候露出了几分恍然来。 果然戚寻后半句说的是,“无情总捕与其去考虑他们会躲藏到什么地方,隐姓埋名改换形容,不如看看附近有没有他们可以投靠的人。” 方应看觉得戚寻的表现跟他此前觉得的不通心情有点违和。 但她的想法又显然不是寻常思考模式下的想法,倒是有种直白脑回路之下的以己度人,再加上她神情中那种仿佛真将自己当成了个逃犯来认真思 考该当如何破局的样子,也确实很合乎她的人设。 至于戚寻为何会忽然跟无情搭话,要是戚寻知道方应看所想,绝对会毫不犹豫地给他颁发一张好人卡。 方应看想着的是,大约无情的长相还挺对她的胃口的。 瞧瞧这理由找的……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98节 无情想了想戚寻提出的想法后回道:“若是如姑娘所说,附近还真有这么一个人可以让那两人前往投奔。盛某会尽快前去探查的。” 他原本想的是周笑笑既然发动了这么多人来阻拦他,自然是应当想要远遁千里的,只是需要先拖住他的脚步而已。 但他顺着戚寻的想法细思下去又想到,周笑笑被人称为毒剑还有一个相当重要的缘由—— 他极其擅长抽后腿。 何为抽后腿,正是在让其他人替他顶包迎敌之时,便把朋友也给卖了。 如今他应该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只不过无情不是以往的那些个捕快,他需要给自己找个够硬的盾牌才行。 “多谢戚姑娘提醒。”无情又补上了一句。 戚寻倒是觉得说谢不谢的不那么要紧。 在无情说上一句的时候她已经看到了跳出来的系统提示。 【系统】【解锁江湖势力神侯府六扇门声望】 【系统】【检测到神侯府势力当前为正向数值,请选择是否将以下江湖势力列入敌对势力范畴。】 无情总捕要不要一道去打九幽神君,用他那个并没有多少内力的特殊状态去克制九幽神君的空劫神功,在这条消息跳出来的时候,对戚寻来说都已经并没有那么重要了。 九幽神君的青纱遁术来去无踪,包括他的小徒弟泡泡也会这一招,实在很难让人分清他所在的具体位置,更不容易分辨来的到底是谁。 加上九幽神君还掌握着一门易容之术,这易容甚至可以缩骨藏肌,这一路回京城去还有并不算近的距离,难保不会迎来九幽神君特殊的袭击。 可现在随着无情带来的红名提示,这个问题就显然并不能算作是一个问题了! 这个世界的特殊击杀设定下,即使雷损作为最终boss,事实上在戚寻进入京城的短短几日间也发现了,雷损或许是红名,在京城内外有六万老铁的六分半堂,却并非人人都是红名的。 六分半堂并不在敌对的状态。 而现在—— 有无情这个神侯府势力声望造成的红名势力开启,或许是因为未来的甜山之役,也或许是因为此前便存在的元十三限加入蔡京麾下的状况,连带着可以加入红名敌对的除了九幽神君门下之外还有元十三限门下。 那便妥了! 只要看到红名,只有三种可能,九幽和他的剩余五个徒弟,元十三限和他的六个或者七个禽兽徒弟,外加一个雷损。 杀了谁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感谢无情! 祝您腿脚灵便,身体健康,跟张三丰一样长寿! 无情忽然发觉,那个蓝衣姑娘看向他的目光亮了一亮。 但这种眼神,和欣赏他相貌或者身份的目光又迥然有别,明显是因为什么他所不知道的原因才有了这样一种打量。 他稍微多分了一点注意力在戚寻的身上,便发觉这实在是个举止有点有趣的姑娘。 在后面的谈话中,听到温丝卷姓温的时候,她将座椅还往后挪了挪,一副敬而远之的样子。 他内功欠佳,却耳力不差,正听到方应看询问她这个有点怪异的举动的缘由,她说的是“我师父不让我跟姓温的玩。” 这会儿当然没什么我妈妈不让我跟xx玩的梗,但并不妨碍方应看在已经实在搞不定她的脑回路的情况下,学会了自行脑补替她找理由 。 神水宫按照戚寻展现出的样子,只怕正在岭南之南的海上,也不知道当年是因为什么原因才会选择放在这样一个荒僻的地方,难说是不是因为有温家在岭南势力扎根极深的缘由。 然而他这个脑补甚至还没焐热,就已经听到戚寻紧跟着来了一句,“……因为温小白。” “……”行,他懂了。 温小白被方歌吟夫妇救下已经是十多年前的旧事了,方应看也并非对此一无所知,他自己也算不上喜欢温小白,顿时觉得和戚寻还多了个共同的认知。 无情觉得这两人看起来有点像是在小孩子瞎扯闲聊共同的敌对目标,但等到提到正事的时候,这位戚姑娘的神态又当即正经了起来。 因为话题已经重新回到了刘独峰的身上。 “刘大人想要走易水绕行这条路,倒是让我没想到。”温丝卷评价道。 他能认出戚少商来,自然也不是对这几日的情况一无所知,显然清楚他们此去回京可能遇上的麻烦。“若是不介意的话,我留在此地渡口还有一艘商船,可以暂时借给刘大人用一用。”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不过比起借一条船,我其实更想借一个人。”刘独峰回道,“八无先生可以放心,我大概能猜出他的身份,既然想借他一用,就自然不是对他的身份有什么介怀之处,而若是此行他能帮上一帮,等回到京城后我会替他处理一些身份上的问题。” “刘大人想借的是小欠。”温丝卷回话用的是个笃定的语气,而不是个问话。 化名为陈心欠,也被称为小欠的这个伙计,实在是横看竖看都不像是个普通人的样子。 温丝卷拿他也没什么办法,这种少年人的愤世嫉俗和傲气昂扬,再怎么去将他按在这里也会弹上来的。 他也确实有这个傲气的资本。 他的名字里和欠这个字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他是出自神枪会孙家的孙青霞。 此刻的神枪会还并未成为替蔡京一党研究人形荡克这种生化武器的地方,虽然损失了昔日的一贯堂总堂主长孙飞虹,神枪会依然因为研制火器的缘故,而在江湖上拥有特殊的地位。 但也正是因为火器的研究不能外泄,让这种独特性被人所破解,神枪会中有一部分涉足其中太深的弟子,是并不被允许离开孙家的。 其中的典型代表,一个是负责研究裹诗布这种遏制火器之物的孙鱼,他为了躲避神枪会的追杀他选择投身金风细雨楼,并在楼中绝不做出什么出头冒进之举,以掩藏身份。 另一个,便是如今被温丝卷庇护在此地的孙青霞。 戚寻之前觉得说英雄世界中首屈一指不科学的武器,可以由琴变成火器又取名为“腾腾腾”的玩意,就是孙青霞一并参与研究的。 但他敢于离开孙家而选择应对接踵而来的刺杀,归根到底还是因为他自身的武力值也确实不低。 由“绝顶凄凉会神枪”的长孙飞虹这种代表的山东神枪会,除了火器用的就是枪,孙青霞却用的是剑。 他以朝天剑练成了一路多是进攻,却甚少防守的纵剑。 戚寻看出他的身份是因为很清楚陈心欠这个化名的由来,刘独峰却能直接从这个伙计看出对方正是孙青霞来,倒是对得起这个捕神的称号。 温丝卷听到刘独峰这个借人的打算,只是笑了笑,“这件事我这个做老板的是做不了主的,让他自己决定。” 几人谈话之间暮色更重。 茶寮对外摆出了歇业的招牌,这些个要在此地歇脚的都去了楼上,一楼剩下的人不多后,孙青霞这位不太称职的店小二便清楚分明地暴露在了他们的视线中。 他倒是没什么偷听的意思,只在温丝卷对着他招了招手后,才走了过来 ,“有什么事啊温老头?” 戚寻差点一口茶汤呛出来。 温丝卷的模样和老头扯得上关系的顶多就是个发色而已,孙青霞喊他老头却喊得很顺口,显然这也不是一次两次的情况了。 戚寻难免想到,若是她真认了温丝卷胞妹的身份,按照无情称呼他作世叔,铁手称呼他作前辈,孙青霞更是最离谱地称呼他一句温老头的情况,自己的辈分好像怎么想怎么不太对劲。 “问你愿不愿意跟着刘捕神一道送犯人上京城去,也解决解决你的身份问题。”听到温老头这个称呼,温丝卷眉头都没动一下,依然语气平静地问道。 “我不去。”孙青霞回答得那叫一个果断。 戚寻怎么看怎么觉得,他这种狂傲的做派没被人揭穿身份,完全是因为见过他样子的人太少,再加上古代的画像实在是怎么看怎么有点抽象,而不是因为他真有什么掩藏行迹的本事。 “我这人当惯了贼,不习惯和当官的一道行动。”孙青霞环胸而立打量着这些客人,“再者说了,捕神也不必掉价到邀请我这个贼搭把手才对。” 官和贼的对立被孙青霞说的格外坦荡。 当然他这个贼也不能真说就是贼。 他年少骄狂更有一派风流恣意的行事之态,由此在江湖上惹出了不少误会和情债,得了个淫贼的名头。 但会被扣上这个名号,其实还得怪文雪岸,谁让这人没少顶着孙青霞的名头犯案,硬生生把孙青霞的名声给彻底带进了沟里。 孙青霞本以为自己这么拒绝便也成了,这伙人该上哪里去就上哪里去,跟他没什么关系,却忽然听到其中的那个姑娘出声问道。“你也是用剑的?” “是又如何?” “如果是的话,有你没你都不重要。”戚寻回道。 她太过理直气壮的说辞配合那种奇怪的腔调,让人觉得这似乎并不是一出激将法的戏码,而是她当真这样觉得,完全没有这个带上孙青霞的必要。 “戚姑娘为何这么说?”无情出声问道。 孙青霞这个人他有所耳闻,知道对方是个什么脾气,他会拒绝一点也不意外。 但戚寻突如其来的挑衅,倒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了。 她回道:“我师门之中有一种左右手一道出招的法门,戚大寨主应该领教了一部分,却没见过全盛状态下的双手剑,大捕头没见过无妨,反正我觉得……我一个可以打他两个。” 孙青霞的眉头挑了起来。 他身在神枪会之中十三岁就开始杀人,到如今十来年间败在他手下的人不计其数,也自然有看不过眼他这种狂傲做派、意图打压的,却还没有哪位胆敢说自己一个可以打他两个的。 “说这种话的人若是没点真本事就是找死,都是江湖上混日子的阁下应该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 “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咯。”戚寻认真地看着孙青霞回道。 孙青霞绝对是个能人。 在戚少商接任金风细雨楼楼主,和雷纯与狄飞惊在三合楼谈判的时候,蔡京手下七绝神剑之中的罗睡觉杀出来,孙青霞拼着受伤也对得起戚少商对他的信任,接下了这一剑。 这人狂归狂却的确有底线在,何况戚寻也实在很想看看,这位化名花名加在一起起码有十几二十个的家伙,如果能激活出卡牌的话,到底会是个什么玩意。 而比起四大名捕、苏梦枕这种人,孙青霞这种不该问的时候绝不多话,一旦将人当做知己便可以为对方以命相搏的,才是戚寻更觉得可以发展出交情,甚至是发展成为助战人物的。 但这个人就是皮痒,首先得把他给打服了。 孙青霞自己就是个混不吝也不守规矩的性格,但他万万没想到戚 寻属实是比他还要不按规矩来办事。 她说的手底下见真章可不能算是个正儿八经的邀约,甚至像是顶多跟对方知会一声的信号而已。 不过在她话音刚落的一瞬,他已经看到了两道剑光朝着他袭来。 而这个发起挑衅的姑娘以匪夷所思的步法,在他尚未看清的状态下,已然翻过了两人之间相隔的桌子。 哪有这么当着茶寮的主人还在就这么动起手来的。 京城里来的客人按照孙青霞往日在神枪会中见过的来看,多少还是要讲究点脸面的,在他说出官与贼不同道的时候就应该听出其中的抗拒拒绝之意,大家各退一步互不干扰才对。 可戚寻就是不爱按照常理出牌。 她一个来自岭南的,喜欢强人所难好像也不是很难理解才对。 而何止是孙青霞被她的这个举动惊了一跳。 另有一个人也在她动手的时候神情一滞,正是此刻身为阶下囚的戚少商。 戚寻打向孙青霞的两道剑光,一道确实是来自她的袖中长绫。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99节 此前她是如何用这种特殊的武器将戚少商给掠下马来,又用这种武器将他擒拿住,现在也是如何击向的孙青霞。 但另一道却是因为她拔出了青龙剑——戚少商放在身边的那把青龙剑。 她这一把卷起了青龙剑出手的动作那叫一个行云流水。 一手是飞绫化剑的清光杳杳,一手是青龙剑的利剑所指。 用以验证她所说的自己可以一人打出两人的战斗力,顶替掉孙青霞的位置,这两招的确有着极强的说服力。 若是给戚少商一个合适的欣赏心态,他这个同样是剑道名家的人完全可以说。 可偏偏在青龙剑中还藏着个秘密,那便是,青龙剑剑锷之中正是楚相玉的血书所在。 因为被戚寻抓到手太过意外,加上刘独峰这两日提防毁诺城中的人前来救援,盯他盯得很紧,他根本没有这个空闲的时间来将这份血书转移一个地方存放。 若非戚寻只卷了剑就跑,戚少商简直要怀疑她已经看出了这剑锷之中的奥秘,实际上是为了将那东西给拽出来。 但好在他所担心的事情并未发生。 戚寻夺取青龙剑,而非是从另一边取血河神剑纯粹是因为,她以含光绫施展出的是天羽奇剑的剑招,用青龙剑施展的却是玉箫神剑。 玉箫对青龙,这才符合她这个强迫症的习惯。 至于青龙剑中的秘密,且等解决了九幽神君之后再来盘算! 她此刻的目标只有孙青霞。 就算不论孙青霞是个合适的助战人选,她也必须把这人拉上战车。 她虽然话中暗藏对孙青霞的嫌弃,却并不代表孙青霞不够资格对抗九幽神君,九幽神君带着五个徒弟和那些个为押不卢所控制的活死人,她要与对方交手自然也该开个五人或者六人的团才对。 她可一点都不想要在人数上看起来吃亏! 何况孙青霞的特殊火器正好可以用来应付九幽门下的铁蒺藜,不拉上这个打手都对不起他们恰好在这个地方遇上。 因为戚寻的抢先一步发难,孙青霞只能以手中的巾布迎击含光绫,但这两者可没有什么可比性,这巾布当即就被打了个粉碎,失去了应招先手的孙青霞只能后退。 但他身法奇快,此刻已然借力,行动如飞地滑步退到了前桌柜台的边上。 戚寻左右手各异的剑法让他清楚地意识到,她所说的一人打两还真不只是初出江湖的说大话,不是什么不知天高地厚的说辞,而是确有其事。 他当即折身以井中捞月的动作一把抓起了搁在柜台边上的琴,指尖寒光一闪,已经将朝天剑从琴中拔取了出来。 有朝天剑在手,他这纵剑三十三式的剑法也有了施展的机会。 更让人看出他这一手剑术绝不简单的是,他人如疾电转向,剑气更有一种几乎逸出长剑本身的飞纵之感,正是这位只知道进攻的剑客苦心钻研出的飞纵剑气。 可他要取剑后抢攻,戚寻也并不怵他的这一路直剑。 玉箫神剑的剑法驾驭着青龙剑,以拨挑穿梭的轻灵遏制着纵剑的来势,而她另一手的天羽奇剑用出的却是一招却是长空一剑的横绝招式。 孙青霞的直剑纵剑对上任何一种迂回的剑法就绝无可能吃亏,对上戚寻这种左右手全然不是一个套路的剑招打法,却当真是吃亏。 一楼的客人早在两人动手的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温丝卷的提醒,到楼上避难去了,正是给两位破坏力不小的剑客腾出了个打斗的空间。 有意思的是,戚寻觉得自己不应该给这个才见面的兄长送上的第一份礼物,就是把他的茶寮给破坏了,孙青霞则是因为他还欠着温老头的账没有还清,没有这个旧债添新债的道理。 在这种目的不同但表现出的情况相同的默契之下,两人的出招都以绕开店中的家具为目的,又趁机攻袭向对手。 恰恰是因为这个避让,百丈含光绫在这数年之间的运转自如,让戚寻步步紧逼的抢攻比之孙青霞还要显得游刃有余得多。 而她这双手虽是异招,却出自同一种内力催生的本源剑气,更因为是同一人所发,有种在看天下最为配合精妙的一对剑客在一道对着孙青霞出招的错觉。 以二打一的状态孙青霞不是没有遇到过,却从未见过此等本事的。 “看来孙青霞要输了。” 正在无情做出了这个评价的下一刻,朝天剑上一道猝然发作的连环撞击将孙青霞彻底逼退到了墙角。 他若是一开始就并不只是单纯拔剑,而是还带上了他那可以快速装卸成火器的琴,或许现在还有一点反击的本事。 但他要是真的敢这么做,用火器打穿这崩大碗茶寮的楼板,他保证身边只有毒药没有解药的温丝卷,能让他当场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这是他在见识过温丝卷是如何对付自己的敌人之后,形成的鲜明认知。 温家的“一笑祝好毒杀人”可不只是温文的特质。 再说他也确实意识到了,戚寻的左右手配合之剑,当真是一种格外罕见的打法,就算是换到屋外他更可以放开手脚去打的地方,他也依然未必会是对方的对手。 嘴硬到确实自己打不过的人面前,换个人都该觉得尴尬了,偏偏孙青霞并不这么觉得,甚至在被戚寻卷走了朝天剑后理智气壮地朝她要回了自己的剑,又走回来改了口。 “我会跟着一道走的,但不是因为刘大人,而是因为甘拜下风。”孙青霞说道。 他顺手就举起了一旁的酒碗,冲着戚寻敬来说道,“方才我说话说得不太恰当,戚姑娘请见谅。” 孙青霞满饮了这杯后便折返回去了后堂,等到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换成了一身雪衣。 这或许才更符合世人对孙青霞的认知,他生了一张确实很能让人觉得会招蜂引蝶又不减英气的脸,身着白衣,身形瘦高,身边带着的正是那把琴,琴是火器,琴中之剑就是那把朝天剑。 他干脆利落地在戚寻这桌加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又对着另一桌的温丝卷说道:“温老头,我离开几日,你多保重。” “有强援加入我看来也不必担心刘大人这边的情况了。”无情的目光在戚寻收回去剑鞘的青龙剑上短暂地掠过,又若有所思地扫过戚少商一闪而过紧张的脸,这个打量太过隐晦以至于并未有人察觉到他此刻记下了这份疑虑,“倒是我现在该跟世叔告辞了,先前戚姑娘提出的想法,我需 要做点事情去验证一番。” 无情登上了停在门外的轿子,这顶被人称为魔轿的轿子从外表来看并无什么特殊之处,但大约他的敌人并不会这么觉得,哪怕其中的暗器按照无情惯例以来的规矩,不会有任何一件淬上毒药。 戚寻本以为下一次见到这位无情总捕的时候,应当已经身在京城了,却没想到正在第二日他们预备动身的时候,却先在茶寮的门外看到了无情的身影。 他这次并不是坐在轿子上,甚至就连轿子都不知所踪了,而是坐在一张特制的轮椅上。 “戚姑娘所说不错,周笑笑和惠千紫确实投奔了在他们看来有来头的长辈连目上人。”无情的目光落在戚寻身上,隐约浮动着一点笑意,“连目上人是周笑笑父辈的至交,他本在收容二人后打算进行一番规劝,让对方投案自首,可惜周笑笑并不打算这么说。” “多亏姑娘提醒才让无情去得及时,否则连目上人只怕要折损在这对丧心病狂的师兄妹手里。” 无情这人看起来纤弱,行动力却实在惊人,只这一夜便往连目上人所住的九九峰跑了个来回,但好在,结果确实喜人。 周笑笑和惠千紫二人被捉拿归案,原本会被他们顶替身份的谢三胜和姚小雯,连带着为人正派的连目上人也得以保全,这对师兄妹也再无法去江湖上作恶,实在可以算得上是件幸事。 无情又紧跟着说道:“既然我这边的事已经办完了,不知道刘大人嫌不嫌弃往京城去的路上多带两个人?无情愿助一臂之力。” 刘独峰还没来得及回复,忽然听到从楼上传来了一阵慢吞吞下来的脚步声,顶着众人目光出现的温丝卷在朝着这一圈人的脸上看了一眼后笑道,“这么热闹?需要我也关了店铺随同你们走一道吗?” 戚寻其实不太想让温丝卷涉及此事。 有无情一道帮忙,对上九幽神君这种手段奇诡之人,戚寻便又多了一分把握。 何况九幽神君和诸葛神侯原本就有旧仇,若是能够借着身处水上的优势,解决掉九幽神君这个祸患,对无情来说也并非是没有好处的。 至于孙青霞就更不必说了,他这种快意恩仇风流豪情的性格,能忍得了窝居在这里才怪,刘独峰肯替他解决神枪会的问题,同样是一场堪称公平的交易。 但温丝卷实在是没有必要涉足其中。 尤其是戚寻现在还没想好自己如今的身世问题要如何处理,更不希望温丝卷出事。 “我看不太行。”戚寻摇头回道,“你不用剑。” 这理由实在很小孩子气。 但温丝卷朝着这周遭一看又觉得这还真不能不算是个理由。 戚寻虽然用的是袖中的百丈含光绫,但与孙青霞交手便能看出她确实是用剑的好手,方应看的血河神剑傍身就更不用说了,若是算剑法的话,还和戚寻其实练的是同一套天羽奇剑。 刘独峰背后挂着六把剑,谁若胆敢说他不是个剑客那便当真是眼瞎了。 戚少商是个阶下囚不错,但他身边搁着青龙剑,本就是以剑“痴”闻名的。 孙青霞也不提了,他的七尺三寸朝天□□剑,正是一个剑“错”。 无情加入队伍说的两人是因为他并不打算如刘独峰一般单人行动,而是带上了他身边的金剑童子,既然名号是剑了这小童用的也自然是剑,至于无情本人,因为他无法习练出高深的内功,自然无法如寻常人一般调用刀兵,但四剑童都是他教出来的,无情的剑法造诣不会太低,起码眼界不会低。 温丝卷哑然一笑,这还真是个剑客天团。 谁若想不开往这样的队伍上碰一碰,可难保要落个被乱剑分尸的下场。 事实上他看起来也确实是没有跟着走一趟的必要。 但不知道为何,或许是因为多年间没有去想到旧事,昨夜夜深人静之时那段幼年往事忽然浮上了心头,也或许是因为,即便戚寻的年龄和他那早逝的妹妹其实也对不上号,他依然被那个名字里的“寻”字和他仔细端详后越发觉得相似的容貌所干扰。 他有种奇怪的预感,如若他不一道走,他或许会后悔的。 他这人一向我行我素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如今自然也不例外。 所以在听到戚寻这个理由后,他回道,“戚姑娘既然可以一个打两个,那么将我的份算上如何?倘若遇上什么用毒高手,我倒是还能稍尽绵薄之力。” “若是戚姑娘拒绝——” 这白发的青年露出了个有点让人觉得可爱的笑容,顺势伸手摸了摸在尾端也泛白的眉毛,“那我也只能问问刘大人,愿不愿意借我一把剑了?” 反正刘独峰背着六把剑也挺重的。 第48章 汴京风雨 09(捉虫) 刘独峰没同意借出自己的剑。 当然戚寻也没再用什么不用剑这样的理由来拒绝温丝卷一道出行。 最后一道登船的就是八人。 从四个人的队伍翻了个倍确实变得醒目了不少。 更让刘独峰觉得他们此行太过招摇的是, 温丝卷停靠在易水渡口的那艘商船并不算小,甚至还有个小二层的甲板。 “……”这就完全跟他甚至不带手下的愿景相悖了。 温丝卷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戚寻发现这个人在说出什么笃定言论的时候, 着实喜欢摸摸自己的鬓边眉尾, 现在也不例外,就有点像是楚留香摸鼻子的招牌动作。 “刘大人若是担心遇到对手才要轻车简从,那么都已经走到这个地方了, 该发现你走了这条路的人早就已经发现了, 你到底是一人一马拖个囚徒,还是招募一堆好手聚众出行都没什么区别了。” 温丝卷指了指那艘船, 继续说道:“既然如此, 还不如让自己这一趟过得舒坦一点, 一来说不定反其道而行对方反而没发觉你带着戚大寨主在此地了,二来,就是真有强敌,能放开手脚来打,总比被限制在小角落里要好得多。” “是这么个道理。”无情接话说道,“若是非要动手, 我们如今也算是人手充足。” 这个甚至可以戏称为剑客天团的配置,绝对可以说是水陆空齐备、老中青俱全了。 ——没有说温丝卷是老的意思。 “刘大人应当见到过聂千愁的三宝葫芦?”无情又说道。 “你是说六戊潜形丝。”刘独峰想了想若是真在小船上遇到六戊潜形丝这种, 非常不讲道理的能将一片范围内的人都给锁拿定住的东西, 还确实不是什么好事。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00节 何况聂千愁丧命在师爷等人的手里, 三宝葫芦也流落在这些人的手里, 难保这些亡命之徒为了找个庇护, 会不会将东西献给诸如九幽神君这样的家伙。 倒是真坐大船更好些。 “行了上船吧。”温丝卷喊来了船夫, 在众人登船后开船离开了码头。 易水流域在战国时期乃是燕国所属, 戚寻对这一片不太熟悉, 倒是无情对这一带很熟悉, 看戚寻对此颇有兴趣,与她说起了此地,也算是回报她昨日相助了一把找到周笑笑的功劳。 “易水属于南拒马河的支流,提到拒马河你可能不太熟悉,但是北地武林四大世家的名头你应当是听过的?” 看戚寻点了点头,无情这才继续说道:“四大世家之中的南寨就位于易水之南,拒马河在此地形成的一段江流回弯名叫拒马沟,因此南寨也有了个拒马沟青天寨的名头。” 他伸手指向了青天寨的方向,神情中露出了几分叹惋,“不过被称为四大世家已经是多年前的事情了。东堡黄天星死于叶朱颜之手,南寨的上一位领袖伍刚中死在楚相玉手中,他的爱女在几年前遭奚采桑毒手身亡,现在接任南寨寨主的是他的女婿殷乘风。可惜殷乘风与伍彩云青梅竹马,伍彩云死后也就此消沉,也不知道如今是个什么样子。” “至于另外的两位,北城周白宇为霍银仙所骗身亡,蓝元山出家为僧。这四大世家已经……” “算了不提这个了,姑娘是打南边来的?”无情觉得这个话题太过沉重便干脆转向了别处。 没听到戚寻的回话,他还朝着对方看去,却发觉对方不知道何时坐到了二层的平台扶手上,似乎是冲着那个位置视线最好,正能清楚地看到周遭是否有敌人来袭。 看到无情朝她看来,她竖起了手指露出了个保密的表情,“不便多说。” “如果无情总捕闲着无聊,我倒是可以给大捕头分享一下我的养蛇经验。”戚寻一本正经 地建议道,“大捕头的暗器不淬毒的规矩可以不改,但是也不妨养两条毒蛇咬咬恶人嘛。” 无情将轮椅推上了二层,“这么看起来姑娘对此很有经验。” 他话音刚落便看到这个奇奇怪怪的女孩子,露出了个神秘的笑容,“大概只能说尚可吧,下次有鲨鱼的时候我再演示给大捕头看看。” 无情没听懂戚寻说的鲨鱼是什么意思,只觉得这大概会是个大场面。 但也并不妨碍他从戚寻的话中听出善意来。 而比起戚寻和无情这边闲扯的话题,站在船头的戚少商和刘独峰聊的内容无疑要严肃得多。 他们两个声音压得其实很低,戚寻本不应该听得到他们在说什么。 她就是觉得这两人的表情都挺严肃的,不像是名捕和囚徒的关系,反而像是朝政话题上的同僚,实在有点意思,便翻开了游戏的聊天栏。 近聊频道上这两人的对话被记录了个一清二楚。 他们从前太子太保楚相玉被迫逃亡,说到了当今的这位道君皇帝。 换个别的环境刘独峰都未必敢跟戚少商聊这种要被杀头的问题,可谁让现在的环境可没有什么隔墙有耳一说。 也就是遇上了戚寻这种有聊天栏的挂逼,不然可没人能听到他们说的是什么东西。 或许是因为这探讨话题的严肃性,戚寻留意到这两人的晚膳都并未用过多少,就已经重新站到了船头的位置上,一副还能接着说的样子。 这也算某种意义上的相见恨晚、忘年交了。 只可惜戚少商明摆着不会什么都跟刘独峰交代,尤其是楚相玉最后交代他的那些东西。 这两人之间目前还有着本质的立场纠纷。 刘独峰若不能摆脱傅宗书的钳制,就绝不可能从戚少商嘴里听到完全意义上的真话。 戚寻一边继续从两人的对话中捕捉信息量,一边留意着周遭的环境。 易水比起戚寻此前经行过的黄河实在是要窄太多了。 时已入夜,两岸时而掠过的微弱灯火随同月色一道铺陈在江上,却并没有让人感觉到人烟的热闹,只有静默的夜色中笼罩上来的黑黢沉郁。 这也正是人最应该感觉到困倦的时候。 一个经典的该当出事的时间。 按照原本定好的一半人巡夜一半人入睡确保安全的安排,刘独峰正打算和戚大寨主这位囚徒一道返回船舱之中,却忽然在此时看到一道青色鬼火从江上掠过。 鬼火好像还距离这船有些距离,一片灰袍却已经贴着水面掠上了船。 灰袍之上还盖着一道奇怪的绿纱,这双色纠缠中让人根本看不出这掠上船来的人本尊何在。 一看到这东西,戚少商下意识地就将手边照明的火烛朝着那绿纱扫了过去。 按照他的理解,绿纱也好灰袍也罢,反正都不过是块布,火烧起来这布中之人怎么也该显出原形了。、 他却怎么也没想到,在火烛溅落到这绿纱之上的时候,一朵朵幽绿色的鬼火都在布上自行点燃了。 而这块鬼火青纱在下一刻径直朝着戚少商的头顶笼罩了下来。 九幽神君!还真来了! 戚寻原本都坐在扶栏上有点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了,现在因为这火光一亮又忽然打起了精神。 距离戚少商更近的刘独峰想都不想地做出了一个举动。 不是拔剑迎击这绿纱,而是一指点开了压制戚少商内力的穴道。 他这个取舍实在果断,在跟戚少商之前的交谈中他早确定了对方的性情,所以他也清楚地知道,在这种时候放开他,他绝不会选择逃走,而只会先亲自迎战这个对手。 而放开戚少商确实是眼前 最好的决定。 是落到这些人的手里还是继续留在船上,戚少商并不会做不出一个合适的判断,要知道船上可还有手握平乱玦的无情,若是戚少商不想跟着刘独峰回京,他也完全可以投向神侯府。 一个会动会反击的戚少商,总是要比一个木桩难抓的! 也正在刘独峰伸手向剑匣的时候,一个“水鬼”忽然从江水之中窜出,正攻向了刘独峰。 在他手中倒刺横生的武器,不是九幽神君的阴阳三才夺又是何物? 而随着这特殊武器而来的还有一道掌风,用的正是隔空震山掌的掌力。 那是九幽神君的大弟子狐震碑! 戚少商果断在刘独峰出手解开他制约的第一时间拔出了青龙剑。 失去一臂并不影响他以一元神功驾驭青龙剑,卷挟着锋锐的剑势朝着那古怪的绿纱斩去。 孙青霞是直剑,戚少商的剑和他其实也是有些相似的。 人剑合一的“一意孤行”剑招接出了这“一飞冲天”的扬剑而起。 这青龙剑剑上清光并未因为这多日的禁锢而有什么衰减,反而加剧了这一招“一往无前”之中的突进之态。 若是换个对手,甚至等不及这剑势用出“一落千丈”这一招下沉压制的一剑,就已经被一劈分作两半了。 然而那青纱却伴随着一股子让人觉得眼晕的怪异香味,游走灵活得一度分开又合拢,正闪过了戚少商的剑锋。 这玩意实在行动诡谲,忽而贴地急掠,又骤然腾空而起,眼看着又要往戚寻和无情所在的方向而来。 “公子当心!” 无情身边的金剑童子正在此时手中捧着个茶盅,从后方的环廊走来,像是要走过来给公子递茶。 在看到甲板上骤然出现的危险之时,毫不犹豫地将茶盅往一边一抛。 茶盅落入了水中,而金剑则拔腿冲来,一副要冲过来挡在自家公子前面的样子。 戚寻眼皮一跳。 那青纱不是问题。 它在作势扑来的半道上又已经重新转向了戚少商的方向,明摆着就从未变过目标,更不在乎有没有其他人干扰它的行动。 有问题的是金剑。 那依然是个冲过来的小童不错,却实打实是个红名。 无情贡献出的红名监控雷达,在此时起到了奇效。 九幽老怪和他教出来的小徒弟泡泡都有一手易容缩骨的奇功,尤其是九幽老怪本人,更是从未被人看到过他的真面目。 现在一对比和戚少商交手的那一团绿纱,以及这位扑过来的红名金剑,按照血条的长度都可以判断出来到底哪一个才是九幽神君本人。 不愧是个阴招频出的老毒物! 戚寻一撑扶栏,从二层跳了下来,袖中长绫更是抢先一步扫出,正打向了金剑的方向。 “住手!”无情连忙出声喝止。 戚寻的动作可没有丝毫停顿的意思。 以她这种攻势,若是在她面前的是真正的小童金剑,绝无可能接得下这一招,若没有孙青霞这种在她手中应招的本事,只怕当场就要送命在此地。 无情一翻轮椅的扶手,三道银光从暗器藏匿的卡槽中发了出来,正是打向了她的后心和前路的方向,意图逼迫她停手。 戚寻明利的眸光始终没有露出任何的迟疑。 虽然和无情之间只有这半日的交谈,但她并不相信无情是会在这种情况下贸然对她下死手的性格,也并不相信无情会认不出,此刻出现在他面前的这个金剑,到底是一个真品还是个赝品。 大捕头,不要辜负她的信任…… 戚寻权当身后的风声并不存在,心神全然化入百丈含光绫之中 的剑气,血踪万里的绝艳剑光直指由九幽神君扮演的金剑而去。 他脸上佯装出的无措,在那三道银光忽然在距离戚寻后背不过寸许之处,突然回环而去的时候,转为了不可置信。 戚寻的剑光已到面前,并未遭到任何的阻挡。 天羽奇剑中的血踪万里,以戚寻如今的内力施展起来,即便是九幽神君也不敢完全不做抵抗地接招。 然而正在他抬起了手中的剑迎击的瞬间,另外有几道微光擦着他的衣袖衣领钻了进去。 无形无色,无声无臭。 正是无情的顺逆神针! 九幽神君的空劫神功的掌风和剑势的缝隙里,也只有顺逆神针有这样的机会钻进去。 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九幽神君的天克暗器。 若是他在防备无情出手的情况下,或许还不会有这样轻易被得手的一幕。 可偏偏他此时扮演成了金剑的样子,也当真被无情一开始的举动所干扰,误以为他会为了小童出头,而对队友发出攻击。 顺逆神针入体即往头颅和心脏的方向游走,饶是以九幽神君的内功镇压也难免有种力不从心之感。 而戚寻的剑招更是完全没给他一点分神的机会。 掌势和剑招这两种本不该分心两用的招式,在她手中却无疑融会贯通得格外顺遂,禅宗正统的天佛降魔掌与魔性极深的血踪万里,让九幽神君有种同时遇上了两个不简单对手的错觉。 更让他觉得这个姑娘不好应付的是这一式血踪万里,在跟他手中剑相撞的时候,忽然化作了一层层震荡的层叠累加之力。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01节 “公子,有人抢了我的……” 金剑冲出船舱,看见的正是那个易容成他样子的家伙,被浩荡又诡谲的剑势所制,眼中闪过了一片碧芒。 在骤然炽烈的眸光异变中,他身上的缩骨功也忽然难以保持原本的状态,化作了一团黑雾。 但在他化入黑雾青纱,以众人熟知的九幽神君外表出现在人前之前,那张易容过成小童的脸先过渡到了一张丑陋畸形的脸孔,才彻底藏匿起来。 那就是九幽神君的真面目! 金剑原本是被九幽神君门下的龙涉虚给劫持住的,又被九幽神君拿走了他的衣物和佩剑。 好在方应看听到了动静,忽然破窗而入,血河剑指向了龙涉虚,才让他有了逃脱的机会。 他生怕九幽借助他的东西对公子不利,这才猛冲过来,却发现他好像并没有必要这么忧心? 他话说到了一半就发觉,何止是那位戚姑娘果断地攻向了那个假货,就连他家公子也在顺逆神针得手的下一刻,以从天衣居士那里学来的破气神功,攻向了九幽神君。 这两人分明打得相当默契,更没让九幽神君占到一点便宜! 戚寻也总算见到了无情这无法用腿发力,也无法在经脉之中积蓄内力的情况下到底是如何出手的。 诸葛神侯的师兄,自在门的天衣居士,同样有这种无法修炼内功的情况,但对方在阵法上的高深造诣外加上破气神功的领悟,完全弥补了这一部分的攻击力。 无情则是在此基础上将其化为了对暗器的掌控,那一片粼粼银光在他提气斜掠而来的时候,正打向了九幽神君的命门要穴。 只不过九幽神君中招是不错,却显然并没有这样容易落入下风。 青纱裹缠着黑雾,就仿佛是他树起在周遭的一层特殊防御。 换一种或许更加生动的比喻,有一点像是雷卷那甚至可以阻挡住九天十地十九神针的毛裘。 无情的暗器打入其中,并没有发出任何的响动,就仿佛是打入了一团棉花之中。 戚寻以左右手双绫发出的剑招前却忽然出现 了一青一红的两道残影。 那正是九幽神君的两条袖子。 这两道功能特殊的袖子,青袖子如同流云卷拂,红袖子如同长蛇攀咬,在明明上一刻才被打入经脉的顺逆神针给坑了一把的时候,依然发出了惊人的攻势。 虽然他这算不得是左右手互搏的招数,但他双袖发招的吊诡强横却自有一种特殊的平衡。 戚寻的长绫中裹挟的是剑招与太极劲。 九幽神君的青红双袖中正是他的空劫神功。 空劫神功的“遇强则强,遇抗更厉”对上太极的四两拨千斤和以弱胜强,还真在一瞬间陷入了僵持的局面。 打破平衡的是那团黑雾中,忽然在此时发出的一种奇怪的笑声。 戚寻一向习惯在战斗中关注着的deubff栏,在笑声传来的同时,她赫然发觉那里忽然多出了一个蛊惑标记。 她的动作分明并没有任何的改变,更没有在出招的时候收起力道。 但九幽神君猝尔增加了一股巨力在青红双袖之上的时候,她却仿佛动作慢了半拍一般,并未来得及及时用合适的方式将其化解。 这还并不是一种寻常的力道。 他传授给了弟子的落凤掌和卧龙爪的功夫,他自己练习得还要更好得多,此刻正化入了这青红双袖之中。 这种前者依靠着夺取女子元阴,后者夺取童子元阳修炼而成的掌力,大概也就只有九幽神君这种玩意会毫不在意地练习。 戚寻先被他的夺魄回音所干扰,又被这一并发作的落凤掌和卧龙爪功夫的气劲所反震,只这一瞬间的难以防备之中,这一团青纱黑雾便从百丈含光绫的绫光缝隙之中掠出,将她狠狠地撞了出去。 撞向的正是先前他易容成金剑的时候,将手中茶盅抛向的方向。 现在也将一击打伤的戚寻打入了水中。 “戚姑娘!” 无情本想伸手捞人,却因为九幽神君身化黑雾行动如风,此时已经朝着他转向而来,不得不先退回到那轮椅之上,先做出对九幽的反击。 他又白袖一扫,以一道推出的清风将金剑先往后送出了一段。 在这样水准的交手中,金剑绝不能加入战局,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此地的交手激烈,其他地方也不逞多让。 方应看将金剑救出后自己对上了龙涉虚。 修炼金钟罩这种防御功夫的人,无疑是方应看最为讨厌的对手。 龙涉虚的全身上下的经络大穴,在交手的数十个会合之中,已经被血河神剑来回试探,都不曾发现出任何的破绽。 这种不知道要害在何处的打法,实在是让人足够被动。 就像梅超风的丈夫陈玄风,若不是恰好被郭靖以匕首扎在了命门要害之上,只怕还不会如此轻易身死。 龙涉虚的金钟罩也是如此。 方应看的麾下有同样修炼类似金钟罩功夫的,正是那位练就“十三太保横练”的何十三,可这种硬门气功和金钟罩又不同,十三太保横练是怕戳刺穴位的,龙涉虚却不怕! 他更是在发觉方应看虽然攻不破他的防御,却也不怕他的拳脚刚硬功夫的时候,干脆选择一个飞扑撞了上来,试图用金钟罩的气功将方应看的骨骼震碎。 然而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对方仿佛丝毫不在意他的这一招无赖打法一般,反而借机窜入了这巨人身形的笼罩之中,在龙涉虚自以为要得手的笑声中,他的嘴里忽然被塞入了一条鱼。 不,准确的来说是一把刀。 正是刘独峰在离开毁诺城城下出发的时候交给方应看的那把秋鱼刀! 这东西触碰到就要经络麻痹,若是戳 刺在外边,对龙涉虚来说不是什么大事,可入了口却不一样,而让方应看这一举动误打误撞蒙对了的是,龙涉虚的命门还真在口中。 对上硬功的龙涉虚,方应看来了一出剑走偏锋,对上最喜欢用花招的英绿荷,孙青霞却显得要稳扎稳打得多。 九幽神君的九个徒弟中,最为心狠手辣的甚至不是拎着阴阳三才夺,断人武器四肢,甚至紧跟着就用其中的大化酞醪化尸的狐震碑,而是英绿荷。 龙涉虚这种没什么头脑的更是唯英绿荷马首是瞻。 “小哥,我听闻你在江湖上有个淫贼的名号,何必这么正经?”生了张娃娃脸,看起来格外乖巧甜美的英绿荷一边拨开孙青霞的剑锋,一边调侃道。 孙青霞一剑削断了英绿荷袖中飞出的五彩锦帕,对方这“锦帕迷魂香”的手段,像他这种老江湖又怎么会全无听闻。 何况他昨日才败在戚寻的手中,孙青霞一向狂傲,却并不是个乐意让自己在短短两日内输掉第二次的性子,便更不想和英绿荷搭话了。 偏偏这位九幽门徒在此时还完全没察觉到他的不快一般,在此时说出了一句对他来说完全可以称之为踩中雷区的话。 她说的是:“我听闻你离开神枪会是因为你和孙疆的夫人有首尾,那你这可太没有眼色了,已经嫁了人的哪里有……” 孙青霞一剑飞纵险些割断英绿荷的喉咙。 这绿衣女子折腰翻窗而出,才躲过了这一记杀招。 “不解风情!”她暗骂了一句。 却因为孙青霞的剑招更快,只能忙于闪躲,到底没有了出言调戏的机会。 她又怎么会知道孙青霞一怒之下离开神枪会,确实是因为有人传闻他和公孙小娘之间的绯闻不错,却是因为绝不愿意给跟他之间并无关系的女子惹来麻烦。 与其让流言发酵,让公孙小娘面对孙疆的质疑,还不如他趁早离开图个大家都舒坦。哪怕离开神枪会要面对的是孙家的追杀,对孙青霞这种恣意任性的人来说,也实在不能说是什么问题。 雪色残影的剑锋紧追英绿荷而去,但她那张脸上并不见多少慌乱。 说错了话就说错了话,在船舱之外月光笼罩之下,可要比船舱之中对她来说有利得多。 九幽神君的每一位徒弟几乎都有这个当师父的赏赐的特殊武器,英绿荷的花招才不只是那迷魂香而已,真正的杀手锏是她嵌在身上的两面姹女摄阳镜。 这两面镜子和刘独峰捕神六宝之中的轩辕昊天镜正好是一正一邪的对立面。 英绿荷点地跃起,掠过孙青霞的直剑攻势,镜光忽然汇聚月光而出,正是一道如电如风的幽光! “个个都动真格了……”铁蒺藜被反照出的镜光晃了晃眼睛,嘀咕了句。 他在九幽神君的几个弟子中存在感最低,此刻被分派到的任务也最简单。 在他看来这也实在是个让他没什么用武之地的任务——搜索船上的漏网之鱼杀掉,再去找找他们带上船的物品中有没有他们前来寻找的那个东西。 铁蒺藜可不觉得被分到这个任务会遇到什么棘手的对手。 要知道现在甲板上的打斗已经如此激烈,但凡是有点本事的都已经过去了,若是当真还有剩下的,也只有可能是什么老弱残兵,他要出手对付绝对是绰绰有余。 铁蒺藜甚至觉得自己有点委屈,他的这些个同门个个都压他一头,让他现在只凭借着丢铁蒺藜的功夫,混出了这个名字。 可他一直觉得这个名字很不够气派,他更想要叫丁甲神镖铁蒺藜,把他近来新掌握纯熟的另一种暗器也给加上去,可偏偏从来就没给他一个正式出手的机会。 正在此时,他看到自己的前方无声无息地多出了个人影。 从外边斜照进来的一点月光银辉,照亮了这个人影雪色的头发。 “还真是个老大爷!”铁蒺藜骂骂咧咧地出声。 他果然就只有个当扫尾的地位,然而正在此时他忽然发现,这头雪白头发的并不是个老人,而是个看起来样貌年轻的青年。 只不过是做出了一副手拢在衣袖之中的老大爷做派,这才让他产生了误解。 铁蒺藜精神一振,他的称号能不能趁此机会得到个刷新就看这一遭了。 他却忽然在此时听到对方出声问道:“你看今夜月色如何?” 今夜自然是个好天气,好月色,合该是他成名的时候。他却忽然发觉自己面前泛白的月光中混杂了一抹血色。 不对……是他眼前看什么都有一层血光。 在他对面那个俊秀青年的唇角噙着一缕温和的笑容,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自己的眼帘,赫然摸到了一把飞镖。 这飞镖的形状实在是太手熟了,铁蒺藜练丁甲神镖正等着镖出夺命,但为何这东西现在会跑到了他的脑门上…… 更可怕的是他甚至没有感觉到一点痛觉,就仿佛那本就是长在他身上的一般。 他若现在还觉得温丝卷是个寻常老大爷那才是个白痴的想法。 可他现在已经无暇去想这么多了,他的头脑随着眼前血色更重而混沌了起来,直到彻底失去了知觉仰天倒了下去。 温丝卷慢条斯理地将人拖了起来,从一旁丢了出去。 他的内功其实不低。 幼年时期别人在他父亲的灵堂上抢夺山字经,他却陷入了对温蛇遗作的三幅画中山字经内功真谛的领悟, 但他这人向来是能用毒解决的事情就不用自己的手,顶多就是现在考虑到这船毕竟是他自己的,没有这么留下这玩意污染船舱的道理,将人轻松地抛出了船。 铁蒺藜的尸体发出了一声落水的声响。 几乎在同时,从船的另一头也发出了两声这样的动静。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02节 一前一后相差的时间并不多。 九幽神君毫不怀疑自己那一击将戚寻打入水中的杀伤力。 落凤掌和卧龙爪的阴毒内功,并不只是刚刚得手那一刻的凶戾,更有阴毒内劲的毒入五脏,绝无可能再对他造成什么干扰。 可偏偏戚寻不仅有补血大红的快速拉回状态,还有切换神照经内功清洗debuff的骚操作。 九幽神君化作的那一团青绿色身影直冲无情而来。 轮椅不若红颜魔轿一般藏匿的暗器多,但这把由诸葛神侯送给他的名为“燕窝”的轮椅之上,猝然射出的一排追魂钉依然划出了一道道异常吊诡的弧度,直击九幽而去。 青纱幽影将这数枚追魂钉尽数包裹在了其中,伴随着一股可怕的尸臭味,他已然又是抢身而上,化作一道铺天盖地的青色罗网,朝着无情笼罩了过来。 容色清绝的青年冷然抬眸,忽然自口中吐出了一枚飞梭。 破气神功的助力下,即便是九幽神君这样的人也不敢硬接这一道飞梭,何况他已先一步为顺逆神针所伤。 在这种心神集中于乌金梭的袭击之下,九幽神君根本没来得及防备从水中忽然卷起的一道水流。 水流冲开了他身上萦绕着的黑雾,紧随水流而来的百丈含光绫一把缠住了他的腿,硬生生将他后拽了下去。 准确的来说,拽住他的何止是那特殊的武器,还有戚寻以天水神功操纵的水流。 九幽神君的落水,同在甲板上的泡泡和狐震碑都看愣了。 虽说他们这位师父的水性绝佳,算起来就算掉入水中应当也出不了什么大问题,可他自己凭借着水性潜入船上,和被人拽下去完全是两回事! 但现在可不是能让他们愣神的时候。 狐震碑先前还能凭借着春秋笔没被刘独峰带在手边,因为手握阴阳三才夺而暂时招架得住刘独峰的剑势,可当刘独峰意识到被九幽的小徒弟给耍了,连个正主都还没交上手,而生出了一种怒气的时候,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便变得尤其明显。 此刻红花剑还在剑匣之中,便绝无留情之意! 狐震碑分神的稍纵即逝战机之中,刘独峰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碧苔剑抬手甩出。 这凌空一剑将狐震碑干脆利落地钉飞了出去,贯穿胸膛扎在了后方的船板之上,让刚料理了铁蒺藜从船后走出的温丝卷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这钉人的狠招是挺有顶尖剑客的风采,但是这个搞破坏的…… 算了,对付九幽老贼要紧。 也正在刘独峰击杀狐震碑的同一时间,已然适应了重新恢复内力的状态,有青龙剑在手的戚少商终于抓住了这青纱迟滞的一瞬,一剑“金风切”劈开了遮掩对方真面目的青纱,从纱中滚出了个身形娇小的小姑娘。 师父被人拽入水中,大师兄被杀,他们九幽门下的行事宗旨一向是先保住自己的性命,此刻也不例外! 她得先跑路再说。 何况正在此时她听到了一声来自英绿荷的惨叫,只怕仗着有姹女摄阳镜也被人给了结了。 更让她觉得惊惧莫名的是,她眼角的余光看到那个练的金钟罩的师兄居然也被人跟拖死狗一样拖了上来。 泡泡根本来不及用上自己最拿手的泡泡暗器,拔腿就想跳水跑路,却忽然发觉自己卷着的青纱上尸居余气无心香的特殊毒气,居然让她这个吞服了解药的人出现了中毒的迹象。 她脚下一顿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刘大人,我劝你还是不要直接飞剑乱钉,”下毒下得神不知鬼不觉的温丝卷慢条斯理地开口,“万一把船给扎穿了你自己来修。” 他环视了一圈甲板,忽然脸色一变,“戚姑娘在何处?” 无情脸色难看地指了指水中。 若是船上的交手他并不觉得自己双腿残废是个什么负累,可水中便当真是他的盲区,他也从未有过像是此刻一般觉得力不从心的时候。 若是因为打不过的输便也罢了,只能眼看着对方交手却帮不上忙…… “刘大人,您对九幽老贼一向了解,请……” 无情话还未说完,戚寻拽着九幽神君入水的位置忽然炸起了一排惊人的水浪。 温丝卷的这艘大船已经算是一艘足够结实的商船,都在此时船身摇晃几乎被横推出去,他一把握住了栏杆,正看见这水浪排空之下,一道宛如魔魅的漩涡正在一点点扩散开范围。 凄迷的夜色中根本看不清这漩涡的范围,只能隐约看到一片青红交织的幽光与一道月白的绫光有一瞬浮现出水面,互相扭结交织在一起,又猝然沉没入深处。 明明只有这三色的光闪动,却无端让船上的众人本能地感觉到一种危险。 “这只怕并不是我们能插手的战斗,若是我方才没看错的话,九幽老贼是中了招的?”刘独峰问道。 无情无声地点了点头。 顺逆神针是他的招牌暗器,哪怕是九幽神君想要凭借着深厚的内力要将其逼出,都还需要一点时间,更别说是被拽入水中的环境下。 水浪倒涌而上,翻卷化为漩涡的非自然场面之中,那仅有单色的蓝光分明要比青红双色更占上风。 这一派场面在刘独峰看来,也正是能在碎云渊之上制造出这样场面的人做出的,而不是九幽老贼。 不会是九幽。 但为了保证这个判断并未出错,他还是朝着方应看问了句,“神通侯怎么看? ” 方应看又没比刘独峰多认识戚寻多久,他也只能回道:“戚姑娘是来找九幽讨债追还东西的,应该比我们想象的有把握。” 戚寻倒并没那么轻松。 在裹挟着这青红双袖的九幽神君陷入水中这个交战场所的时候,她不合时宜地想到了点混天绫搅动海水的场面,现在还是四条“混天绫”。 但这种奇怪的脑补显然不能在她的脑海中停留多少时间,九幽神君不像是欧阳锋这个旱鸭子,水中的环境对他来说没有不利到失去抗衡的地步。 可戚寻也已经不是彼时对上欧阳锋时候的本事! 被冲淡掉身上的黑雾遮掩,九幽神君气急败坏地朝着戚寻袭来,试图借着先前打出的伤势乘胜追击,却发觉戚寻绝无一点被打伤的样子。 更让他觉得自己不是那个趁着夜色而来的江上捕猎者,反而只是个被人算计的猎物的是,他眼看着戚寻袖中长绫直出,水波像是尽数听凭她的指挥一般,在长绫前端的引导下分开,又汇聚成了一路紧随其后的浪潮压迫而来。 事实上那依然是一道剑招。 水中天河倒悬,飞泻而下是一种何等的场面,若非月色被重重水波所阻挡,本该更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但并不减弱的是其中的杀伤力。 戚寻何止占便宜的是天水神功操纵的水势,还有周遭江水奔流之中对九幽神君各种迷惑人心功法的削弱。 他的鬼火不能在水波之下发作,他的身幻光影不能在水中自如施展,他的夺魄回音也更不适合在此时开口。 原本被刘独峰警戒的水性绝佳,现在恰恰都成了九幽神君的劣势。 他从未遇上过一个这样的对手。 哪怕隔着晦暗的江水,他都能感觉到戚寻此刻孤注一掷的杀意。 这更不是一个缺少实战经验的对手。 她先前可以趁着无情发出乌金梭的第一时间,果断把握住机会将他拉入自己的“领域”之中,现在也可以把握住机会完成这个优势在我的绝杀。 九幽神君不能体会到戚寻此刻游刃有余的状态。 天水神功的第六层境界的大门,已经在此刻不杀九幽神君、死得便会是她的危机中朝着她缓缓开启。 流动的水波更是化作了她的无数双眼睛,时刻监控着对手的一举一动。 在一方的气势不断上涨,而另一方被激起的惊涛所制压住破水而出的行动中,戚寻敏锐地留意到,顺逆神针游走而上,正朝着九幽神君要害窜动,在他的脸上闪过了一缕微不可见的异样。 正是此刻! 百丈含光绫的一半圈起的水域中,另一半宛如弯弓射日一般的决绝弹射而出,直指九幽神君的咽喉。 而戚寻忽而身若游鱼一般掠出,在九幽神君的视线中,看到她的手中不知道何时多出了一杆铁笛。 招架着剑招已经在她不断攀升的剑气中,成了一种格外艰难的事情,他唯恐对方的铁笛中会弹出一把尖刀朝他扎来,仓促地便做出了一道袍袖扬起的防守。 却万没想到,这铁笛之中藏着的可不是一把尖刀,而是九天十地十九神针。 正在剑气纷然制造的进攻机会中,这骤然炸开的暗器银芒,为水波又一次助力更多了一层决然的爆发力,完全无视了他的抵抗穿透了他的头颅。 九幽神君眼中的光芒暗淡了下去。 戚寻长舒了一口气。 【系统】【天水神功等级提升,当前等级lv6,具体实装效果请到秘籍页面查看。】 【系统】【您已击杀九幽神君,获得神水宫基础声望+10000,江湖声望+800】 【系统】【获得掉落空劫神功(可学习),竹篱九限阵阵 法图谱(可学习),土遁术(可学习),金钟罩(可学习),摩云摄魂(可学习),身幻光影(可学习),夺魄回音(可学习),勾魂鬼火(可学习),易容缩骨之法(可学习),阴阳三才夺制作图纸(可学习),姹女摄阳镜制作图纸(可学习),九幽神君毒经手册(可学习)……押不卢(特殊掉落),三十三天九十九极乐神冰(特殊掉落),九幽神君的尸体*1(此物品太过破烂,系统不收)】 【系统】【判定入梦副本九幽神君身亡后续作用……】 【系统】【判定成功,神水宫影响力+100】 卧槽…… 戚寻差点忘记自己此刻身在水中而不是在岸上,差点被这一连串的掉落给砸了个懵圈。 一对比之前干掉顾惜朝这些个明明还能算有名有姓的家伙的掉落,那些人哪里能叫有名有姓,根本就是小喽啰! 果然就像她之前分析的那样,要杀就得杀这些个大户。 但这种大户实在不容易宰啊。 首先得是九幽老怪这种确实不当个人的,练功过程中牺牲了多少人命,实在已经数不清,还替傅宗书此人清除了不少正义之士的仇敌,这种人戚寻杀起来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再便是杀不杀得成的问题了。 九幽老怪和她之间的实力确实还是有一点差距的,若非无情的顺逆神针成功打入,造成了他的实力削减,又是放在这样的环境之下,戚寻并不觉得现在的自己就有叫板九幽这一档次的高手的本事。 好在,好在九幽神君倒是确实当得起这种“神君”称号的自吹自擂。 若是能将他的掉落完全消化掉,戚寻毫不怀疑她只怕真的能有和元十三限对峙的本事。 像是系统都不能提供碎片收集的空劫神功,这种遇强则强的属性遇到元十三限这种内功持续力和复原力极高的人物,绝对能够起到奇效。 易容缩骨之法的秘籍正好弥补了戚寻在这方面的短缺,哪怕九幽神君的易容术和王怜花这种又确实不是一个路数,其实还是存在不少漏洞,但配上缩骨功对戚寻来说已经够用了。 摩云摄魂、夺魄回音和勾魂鬼火这一套组合拳,作为战斗的干扰技能或者说是打断技能,怎么看都要比只能作用于石观音的石林洞府势力的那个特殊称号要好用得多。 而被戚寻扣锅成是从神水宫中偷盗而来的押不卢之毒,配合上九幽老怪的三十三天九十九极乐玄冰,从手掌心打入,正是将人化作自己操纵傀儡的东西。 比之戚寻此前想从老字号获得的唯命是从和一支毒锈的毒,其实也并没有差到哪里去了。 至于这东西到底能不能做个代替,或许很快就会有答案了。 戚寻朝着水面浮了上去。 星月皎洁,江流和缓。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03节 船上的战斗已经结束,现在几人都很默契地望向了先前漩涡所在,现在已然渐渐平息的位置,等待着最后分出胜负的结果。 一个黑影先一步被抛上了甲板,几人在看清此人长相的时候不由松了一口气。 那正是先前就暴露出了长相的九幽神君。 这个矮小而丑陋的面容现在整个都更加皱缩了起来,也显得越发不好看。 “我说,你们是真觉得九幽老怪比我好看是吗?”从船舷一侧一道声音响了起来。 众人循声望去,正看到一只手搭上了甲板。 戚寻从水中冒出了头。 虽然说这年头没什么美人鱼的说法,可当她从生死劫难中挣脱,从浪潮水流之中浮现,又正有月色铺展在她的脸上的时候,这种被月光模糊掉面容上的纹路,只剩下了一张纯粹明净的脸的时候,确实有种惊人的美丽。 而如果说其他人是惊艳,那温 丝卷便是震惊了。 在戚寻的领口边上,或许是因为打斗中的动作,或许是因为水流的冲击,原本挂在她衣领之内的玉坠现在挂在了外头,正在月光的映照下闪烁着一点星芒。 温丝卷从未觉得自己的眼力有这么好过。 这枚玉坠出自温家原本老字号嫡系子弟都有一枚,可唯独温蛇不一样,他要来了两枚同样的玉坠,各自在其中藏了另一个字。 温丝卷并不在意后母将自己的名字改成温丝卷正是因为,父亲给他的那枚玉坠中雕刻的字样是卷而不是诗,但小妹的名字只有一个字,所以也便不必纠结刻哪个字。 而现在借着光,他分明清楚地看见戚寻脖颈上的那枚玉坠之上—— 正是一个“寻”字! 他还没来得及继续看下去,忽然看到戚寻又有了动作,她朝着距离她最近的方应看伸出了一只手来,“喂,拉我一把。” 方应看可不觉得这个动作有什么问题。 对一个胜利者来说再怎么隆重的待遇都不为过,何况她能杀得了九幽老贼,也就意味着他协助她讨还师门失窃之物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这如何不能算是他们之间的交情更上一层楼? 京城风云之中,米公公毕竟长居大内,很多时候也并不那么方便替他出手,所以只要这张王牌不是打算马上离开京城,他方应看这一次就是一笔血赚的买卖。 而一张王牌若是还看起来赏心悦目,对他来说就更好了。 水珠还在顺着她鬓边的两缕白发往下淌,方应看毫无防备地朝着她伸出了手,戚寻笑了笑将手搭了上去。 然而正在此时,无情眼尖地看到在戚寻的手心里闪过了一道幽蓝色的光。 “等等!” 他话说晚了。 从戚寻牢牢握住方应看的手心,押不卢的剧毒混合着极乐玄冰这个载体,蛮横地渗入了这位神通侯的体内。 第49章 汴京风雨 10 押不卢混合极乐玄冰, 通过手掌心打入,一旦成功, 哪怕是方应看这样的内功造诣也绝无可能再有任何反抗的机会。 他唯一的机会只是在戚寻下毒的第一时间断掉自己的胳膊。 若是换做身在京城之中, 以他这种行事谨慎的性情,根本不会将自己的手摊开在戚寻的面前。 可偏偏此刻正值才解决了九幽老怪的胜利之时,方应看不会想到戚寻还能做出这样的举动。 这也正是为何戚寻如此果断地选择在此时动手。 在失去了先察时机后, 方应看只能感觉到自己面前的视线变成了一片幽蓝, 整个精神意识都混沌了下去,直到一层仿佛铜墙铁壁的阻碍, 立起在他的意识和外界之间。 她怎么敢! 方应看残存的感知中, 是戚寻所说的拉她一把还真是这么回事, 正借着已经变成了个木桩的方应看的手,就这么跳上了甲板。 “戚姑娘,你……”无情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在场的人里确实没有和方应看有什么交情的人,更不至于有哪个人觉得,戚寻此刻是九幽神君所乔装改扮的,这才做出了这样的举动, 但是她这个行为还当真是让谁都不曾预料到。 方应看的背后站着的毕竟是方歌吟这位武林名宿。 何况就算不管方歌吟,只要方应看还顶着神通侯的名号, 那便是官家手下的人, 哪能随意这样处置。 因为戚寻的举动太过惊人, 无情慢了半拍才留意到, 此刻的惊变之中有一个的站位不太对劲, 便是八无先生。 他此刻所在的位置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 却恰恰是一个足以在戚寻对方应看动手的时候, 若是有人出手阻挡攻击, 他的毒能施展的开, 回护住戚寻的位置。 这倒是有点异常了。 无情又哪里知道温丝卷此刻的想法,他能听到的只是戚寻开了口,却不是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朝着刘独峰问道: “先前在毁诺城下,刘大人说出一条条顾惜朝的罪名瞒不过你的眼睛,只是因为不是人人都能做得了诸葛先生,在时局迫压之下,你也只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那么方应看的罪名你又得见多少?” “还是说因为方应看的幌子打得太好,刘大人根本没去查过他?那要这么说起来,还是朱刑总更有本事一点。” 戚寻所说的朱刑总正是指的如今的刑部总捕朱月明。 这个名字听起来很风雅的家伙实际上是个行事油滑的胖子,但油滑是一回事,立场是另一回事。 方歌吟在大约七年后来到京城的时候,朱月明就并没在意彼时有桥集团的权势通天,毫不犹豫地朝着方歌吟告了方应看一状。 刘独峰闻言沉默了片刻后问道:“戚姑娘想说的是方应看在京郊放贷之事,他算起来比之顾惜朝之流要分寸得多,起码还没弄出过人命来。” 否则刘独峰也不会在方应看找上门来要一道行动的时候,同意他的要求。 “是没弄出过人命来,还是在刘大人所能知道的地方没有弄出过人命来?这件事我看刘大人得在回到京城后弄个清楚。” 该说不说,方应看得到了米苍穹的协助,外加上他义父留给他的那些个人手几乎都被他收服成为他的助力之后,即便有桥集团在京城中的影响力,如今还远远不能更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相比,甚至单论名号也越不过迷天七圣盟,但在抹消掉做下的恶事这方面,本事却实在是要比顾惜朝这些人强多了。 “刘大人,你知道方应看的神通侯府中有个养奇珍异兽的园子,那么你知不知道,在这个园子里有一样特殊的展品。” 戚寻先前和九幽神君一战,在这易水之中掀起的波澜,如今虽然已 经平复了下来,可并不影响她此刻在出声质问的时候,依然让人因为那残存的神鬼莫测之力,而有种为之震慑的感觉。 她此刻的眸光更有一种如冰似雪的森寒。 刘独峰直觉她要说的话并不简单,果然紧跟着听到的便是从她口中说出的惊人之言。 “方应看在京城中想要营造出什么洁身自好的假象来养名,以他这种身份要么就不必做这种事情,既然做了也不要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 “他淫辱身边的侍女,甚至其中还有已有家室的便也罢了,又将她们全家灭口以全声名,这些人不满于他的行径,有刚遭了毒手的想要上报官府上达天听,就被他以铅汁灌入穴窍之中缝上,活活憋死,还有一个毒哑毒瞎了切了十指,摆进了这奇珍异兽园中,当做其中一样展品,我看刘大人得亲自去看看,才好知道你说的有分寸到底是多有分寸!”(*) “不戒斋,神通侯的院子名字叫不戒斋,倒确实是百无禁忌的不戒!” 戚寻这一番话跟个连珠炮一般说出来,根本没有给刘独峰一点反应的余地。 他不由脸色一白。 若是真如戚寻所说,方应看此人死不足惜,如今不过是被押不卢毒性操纵了心智,成了个活死人而已,却哪里比得上此前折在方应看手中的人所经受的那些劫难。 “戚姑娘为何不联络方巨侠来料理此事?”刘独峰又问道。 方应看的情况和顾惜朝又不同,顾惜朝的上面就是当今的权臣傅宗书,傅宗书要庇护这个义子,便没有能收拾他的长辈,但方应看不同。 他连神通侯这个爵位都是因为方歌吟的救驾之功才有的,一旦方歌吟进京,亲自料理方应看的事情,他如今的有桥集团,也不过是个随时都会烟消云散的空中楼阁而已。 刘独峰说完这话便听到戚寻冷笑了一声。 却不完全是因为原著中方歌吟上了京城来,却被方应看随便找的借口和提前表演出的假象所欺骗,甚至被方应看联手唐非鱼和高小上以及雷媚等人,将方歌吟都给杀了。 她说出的话是,“方歌吟跟我要做的另一件事有立场冲突,我不能找他。” “我出自南海神水宫。” “神水宫素来不怎么踏足中原,一旦出现只会是因为特殊的事情被求到了头上,又加上少宫主出宫历练的时间到了。我此番离开南海,过岭南北上到京城中一共有三件事。” “第一件事刘大人应该见到了,保住毁诺城这个庇护了不少苦命女子的地方。” 戚寻这话一出,刘独峰便陡然意识到,先前黄金麟和顾惜朝等人出现的情况,正是出自戚寻的手笔。 但仔细算来,她这举动实在可以说是在给江湖朝堂清除败类,也是在剪除傅宗书的党羽,若是按照规矩刘独峰其实应该将她抓去法办,可是出自私心,在场两位吃官家饭的都并不想将她拿下。 “第二件事就是方应看的事情。” 无情听出了一点这两件事中的共同点。 他猜测神水宫的情况可能和毁诺城有点相似。而戚寻所说的信息中还透露出了一个信息,那便是她的身份正是神水宫的少宫主。 神水宫…… 想到方才那个水浪翻覆的场面,无情实在得承认,这神水宫之名确实可以称得上是名副其实,而她这位神水宫少宫主出现在江湖以来干的还真就都是大事。 “那么第三件事是什么?” 刘独峰问出的这个问题其实也是其他人想问的。 戚寻却没有当即回答。 但几人直觉觉得,这不会是一件比阻止毁诺城被攻破,比击杀九幽神君顺势解决方应看的问题小到哪里去的事情。 除了在想戚寻所说的神水 宫历练三件事之外,温丝卷此刻想到的还要更多一点。 如果说先前只是在听到戚寻名字的“寻”中,有点本能的亲近之意,让他选择跟着一道往易水上行来,前去京城一趟。 那么在看到戚寻身上的那个寻字玉坠的时候,这种觉得对方正是自己胞妹的预感就已经越来越强烈了。 他甚至觉得之前的很多东西都是可以用来解释的。 比如说戚寻的身上好像只有这一条寻字玉坠而没有那条温字的,她之前又说过什么我师父不让我和姓温的玩—— 若是神水宫隔绝世外,并不常与外人接触,而戚寻又是神水宫少宫主的身份,神水宫想要完全斩断她跟外界的联系,如同是在“斩俗缘”,那么严格遏制她与温家的接触,甚至是认祖归宗,是完全解释得通的。 戚寻鬓边两缕特殊的发色,因为系统染发道具的缘故,哪怕此时沾了水也并没有出现褪色的情况,温丝卷只以为这是天然如此,而非是她做出的什么伪装。 如今看起来这发色中暗藏的与他相似的症状,脱离开脸上的彩绘看,跟他也着实有些相似的五官,都在印证着这份亲缘关系。 至于年龄那更不是什么问题。 温丝卷和温寻的年纪只相差一岁有余。 温寻出生后不久母亲便过世了,她自己的身体也差得要命。 温丝卷早慧记事之时见到的,便是妹妹一直处在死亡边界上。 也正是从这一年开始,父亲温蛇开始执念于整理毕生毒道造诣,在活字号的医者表示无能为力后,试图以毒性对冲之力延缓妹妹的死期,从而有了山字经这门毒经内功的初稿。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04节 温丝卷不会忘记当年父亲灵堂之上的争夺战,也当然不会忘记再往前的八年,妹妹终究还是没能救活。 他不能理解看起来还和活着时候没什么两样的妹妹,被父亲放在了大人的棺材里,在温家的陵墓之中下葬,也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在那个时间之后,连看到父亲所画出的画,都觉得他已经处在了走火入魔的状态。 一个真正走火入魔的人不会有这样清醒又正直的意识。 他只记得父亲说过,“我学毒原是要以毒攻毒救人,有人得到了真传,却是为了害人(*),你还小,但是你不要忘记我对你的这句嘱咐。” 所以在成为死字号小龙头,又在短短数年后登上供奉之位的温丝卷,毫不犹豫地贯彻了温蛇的这个理念,最后因为行为与温家准则相悖而被逐出温家。 在这个实践以毒攻毒救人的过程中,温丝卷也意识到了父亲当年留下的山字经,或许想救的并不只是幼年夭折的妹妹,还有身患未老先衰症状的他。 他光是靠着当年对三幅山水画作的领悟,都在医不自医的情况下,苟延残喘到如今,那么原版的山字经为多方势力抢夺,或许当真有逆转死生的能力。 而在生命最后被父亲以山字经内功抢救的妹妹,会不会真的还有存活的机会? 已经远离温家多年,并不敢去开棺查验的温丝卷,并不敢去想这个万中无一的可能性。 但当戚寻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却本能地在想,这世上已经有这么多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情,为什么这个奇迹不能是他的妹妹死而复生呢? 那么她的年龄看起来比她本应该是的那个年龄,要实在小上了太多,也并非是一件不能解释的事情。 再者说,温丝卷对她的了解不多,不能确定她到底修炼的是何种功法。 实际年龄和外表看起来不符合的,温丝卷也并不是没有见过。 比如说迷天七圣盟的七圣主关木旦,也就是被称为关七的那位,他的容貌像是长到了一个地步就完全停顿了下来(*)。 以戚寻目前展现 出的绝对内敛的内功状态,确实也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 何况谁又有必要用温寻这么个很容易就经不起推敲的身份来算计他? 他已经不是温家执掌死字号的供奉,只开了这些个卖吃喝的店,偶尔凭本心救个人,其他时候纯属摆烂,拉拢他跟拉拢一个咸鱼有什么区别? 再说山字经,那东西早在当年被蔡京麾下的三鞭道人抢走的时候开始,就跟他再没有什么关系了。 既然顶替温寻的身份,除了顶多在见到那位如今名号洛阳王的温嵩阳的时候,可以以族兄相称,算是个平辈之外,在历来彼此之间人情冷漠的温家,不可能得到任何的好处,那么何必认领这样一个吃力不讨好的身份。 温丝卷越想越觉得戚寻的身份已经没有第二种可能。 但不知道为何,在已经自称自己是“无父无母无妻无子无家无定无情无志气”(*)的八无先生多年后,忽然又有这个早年间夭折的妹妹失而复得,温丝卷这个试图再问上两句确认,或者是认亲的话,却只是在他的嘴边打了个转,最后也没说出来。 温丝卷说不好这是不是某种意义上的近乡情怯。 但他可以保证的一点是,在和妹妹相认身份之前,他绝不会允许有人伤到她。这也正是为何无情会看到温丝卷做出了这样一个回护的举动。 若论及正面的战斗力,很难说温丝卷到底有多少,但要论及下毒的水平,这艘船上包括方应看这个活死人,加起来都没温丝卷一个人能打。 他的手依然像是个老大爷一样揣在袖子里,夜风将广袖吹动却并没有多少飘逸的感觉,明摆着在这个厚实的袖中没少藏着东西。 “戚姑娘,容我问一句,你既然在料理方应看的事情上并不是将他的罪状公之于众,取了他的性命,而是用九幽门下的押不卢之毒将他控制起来,只怕与你要做的第三件事有关。”无情沉思片刻后说道。 “我相信姑娘并非善恶不分行事任性之人,光看姑娘此前所做之事也能看得出来,那么方应看的用处是什么,若是有我们帮得上忙的地方,不妨直言。” 此地确实是个谈话的好地方。 水上波澜平复后,在船舱中战战兢兢躲藏了好一会儿才探出头来的船夫,在收到了温丝卷的信号后重新将船继续往前行。 在船上的人中,算起来除掉一个现在已经失去了自动行动能力的方应看之外,其他人都可以算得上是“志同道合”之人。 实在不行再去掉孙青霞这个不走寻常路还喜欢嘴硬的。 但起码可以确定的是并没有倒向朝中六贼这一边的人。 九幽神君搁在甲板上的尸体更不可能去做一个报信之人。 就像先前刘独峰和戚少商的交谈内容可以涉及到这样敏感的政治话题,现在这样的环境下,戚寻若是有什么并不太应该说出来的话,倒也不怕被什么不应该听到的人听去。 “大捕头提到这个问题,我可以说,但是只怕要先解决现在船上的另一件事。” 戚寻在此时又做出了个让人意外的举动。 她袖中飞绫忽然扫向了戚少商的方向。 戚少商能与内功一气贯日月的铁手交手不落下风,能独闯连云寨打出一个大寨主的名头,若论动武经验,实在不能说是少,但偏偏戚寻长绫之中暗藏的天水神功第六层的功法,让这道朝着他扫来的气劲中有种水浪不竭之力。 他本就是仓促应战,只觉得手腕在震荡中一麻,手中的青龙剑当即脱了手,被长绫一卷就这么落到了戚寻的手中。 这一次她可并不只是借用这把剑要对付什么敌人,而是直截了当地伸手,从青龙剑的剑锷中取出了一张血书。 “连云寨顶多是匪,不至于引来这样重 量级的针对,这才是连九幽神君都引来,务必要将戚大寨主捉到手里的缘由,我想时至今日,戚大寨主已经很清楚这一点了。” “我的事情可以晚些再说,戚大寨主,如今的环境还不足以让你将这个秘密多分担给几个人知道吗?还是说你觉得等到了京城,便能够得到一个公道?” 戚少商眸光沉了沉。 落到刘独峰手上的时候他其实就在想这个问题。 雷卷、息红泪等人失败的救援,连番出动的朝廷兵马,让这份原本他还有些怀疑真实性的血书,现在也当真有了十成十的可信度。 刘独峰做不成诸葛先生,但此地还有一个诸葛先生的高徒,还有一个虽不知身份却起码可以确定不站在傅宗书一党这边的戚寻,还有一位在江湖上惯来有热心肠美誉的温八无,更有孙青霞这种平生只行叛逆之事的人,或许确实不该继续瞒着。 连云寨因这份血书而损失惨重,而这份追捕灭口之行,或许并不会因为他到京城受审而告终。 即便现在这份血书握在了戚寻的手里也不例外。 “我当年拿到的确实是个烫手山芋。” 青龙剑不在手中,这个一度众叛亲离,在与穆鸠平这位四寨主会合后,才重新聚拢了人手的连云寨大寨主,现在神情中也有了几分倦怠的情绪。 “或许应该从更早一些的时候说起,就说当今天子是如何继位的好了。” “这种话是我可以听的吗?”孙青霞懒洋洋地问了句。 戚寻问道:“你若是说自己其实是个聋子,船上的人说的话你其实一个字都没有听到,会有人相信这件事吗?” 孙青霞愣了一愣又朗声笑了出来,“你说的不错,我已身在局中哪还会有人相信我和这事情没有牵扯。好的很,我这人自己的麻烦就不少,这也算是以毒攻毒了。” “孙兄,以毒攻毒不是这么用的吧?”戚少商没忍住插了句话,又想到现在是戚寻让他该说什么正事都说出来,转而正了正脸色说道。 “当今天子赵佶并不是依照先帝遗诏所立,但是我朝还有个规矩,若是由太后授意认可也可以当做是正统。”(*) “但在赵佶继位之后不久,太子太傅离奇暴毙,资事堂也连带着发生了动乱,向太后临朝辅佐也不过是半年就过世了,说是说的政见不合,但事实上的情况,我这个江湖人知道的也不多,或许诸葛先生知道一点内情。” 无情听到这里摇了摇头,“世叔并没有跟我们说起这个。” “不说也不奇怪,诸葛先生能与蔡京一党抗争,却秉行的是安定是福的想法,既然天子坐在那个位置上贸然更换便容易生乱,”戚寻说道,“否则诸葛先生也不会接下这个国师太傅的位置,更是就任御林军总教头。” “或许是戚姑娘说的这个原因,但他越是这么做越显得心中有鬼。”戚少商继续说道,“后来的事情应当无情大捕头也知道一些了。昔日的三皇子少保、绝灭王楚相玉保护赵似出逃,意图投奔女真部夺回皇位,但在半道上就被傅宗书和蔡京截断去路,只有楚相玉一人逃出生天。” “楚相玉的身上据说有两件东西,我原本不知道他所说真假,只记得一份是太后手谕,一份是太子血书,其中手谕还留在了楚相玉的身上,另一份——” 无情看戚少商话中有难言之意,便替他说了下去,这也确实是四大名捕经办的案件,他知道一些内情,“楚相玉从沧州大牢中逃出,屡次兴兵找朝廷的麻烦,也多次被平乱剿灭,其中的一次曾经投身在连云寨中躲藏一段时日,大约也就是这个时候,将这血书交给了你。” “正是如此。”戚少商回道,“现在看来我当年没能替楚相玉挡住追兵,他人在九泉之下或许也有些不满,以至于这个要 命的证据也将连云寨彻底拉下了水,这便是如今的情况了。” “刘大人,我先前没跟你说真话,请不要见怪。” 刘独峰闻言叹了口气。 他又怎么会在意跟戚少商说了那么一大堆话,结果他还藏着这么个惊天秘密。 若不是傅宗书一党接连死了黄金麟等人加上九幽神君这个助力,血书又握在戚寻手中,不到性命垂危之时,只怕戚少商是不会吐露出此事的。 “我若是你,我在一开始拿到这个秘密的时候就应该反过来威胁朝廷,而不是作为一个乱党迎接傅宗书手下的围剿。” 刘独峰反应过来戚少商话中之意后分析道,“这道血书等同于是天子意图保全的颜面和名声上的一个污点——” “那何妨声称自己已经让十余个兄弟手持此信息散落天涯,若你被人缉捕归案便让这些人替你将血书之秘公布天下。他不敢杀你只能保护你,甚至你还可以反过来将这一路逃亡的委屈都给找补回来。” 刘独峰其实算得上是奉行中庸之道,为官为人并不算太过激进之人。 但现在他先有险些坑害毁诺城遭难,后有戚少商手中血书揭露,他心中一些不吐不快的块垒也不免说了出来。 他又如何不知道赵佶到底是个什么货色的人。 只不过朝廷再有变动倾轧,外有强敌的情况下,如何会是社稷之福。 可今日与戚少商的一番交谈,让他听出这位江湖草莽其实也是心有沟壑抱负之人,也不由多出了几分惜才之意。 要他所想,这份血书最好是再找一个身在官场的中间人,用官场的规矩去解决这件事,而不是继续亡命天涯,成为一个随时可能丧命的牺牲品。 他话音刚落便看到戚寻露出了几分不赞同的神情来。 “刘大人,你说让戚大寨主在赵佶出于保全名声的情况下,不得不确保他的安全,但是你觉得等到血书到手之后,以他的脾性是会不秋后算账之人吗?” “赵佶此人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更或许没你想象之中的在意自己的面皮。花石纲之事引发四方民怨天怒,他也只不过是暂时罢黜了蔡京的职位而不是当真将其处死,暂代左仆射之位的还是蔡京同党傅宗书,这才有了这位傅相。而如今如何?如今蔡京又回到了太师的位置上。” “等到风波过后,连云寨或许有重建之日,出兵剿匪的黄金麟等人或许会因为意图插手天家的丑闻,而被反过来驳斥出一个死后声名不保的结局,但等到风波平息之后呢?” “赵佶可以一手将金门羽客的上清宝箓宫推到这个位置,一力压下任何一点质疑的声音,又如何不能将戚大寨主再行找机会灭口?” “此前为了一个国师太傅的名号,九幽老贼这种不想露出真面目的人,甚至都会被吸引前来,倘若击杀戚大寨主,能换来官家的另眼相待,会不会有什么八幽七幽的跳出来?说来我倒是忘了,可以不必往下数,如今能有这个本事的,蔡京麾下还真有一个,元十三限不就能做到这件事?” 戚寻猜测原本戚少商这样做还未遭到报复,不过是因为他已经放弃了连云寨的事业,而是代替铁手成为了六扇门中人。 若是想要针对他完全可以不急于一时,可赶巧在这个“一时”之后,他又成为了京城中盘踞根深的金风细雨楼继任楼主。 对赵佶而言,比起戚少商,那当然还是王小石这种又是击杀了傅宗书,又是胆敢将暴打了赵佶一顿的唐宝牛和方恨少劫法场救走的人,要更加可恶一点。 “那么戚姑娘觉得,戚大寨主应该如何做?”无情看出戚寻的神情从容,明显是已经有想法在的样子,便出声问道。 “说句不太中听的话,与其寄希望于这血书丑闻可以用来挟制天 子,给连云寨平反,我都觉得把天子座上的这个人拉下去更靠谱一点!” 都说什么穿清不造反,xxxxx,那开副本开到宋朝,还是北宋末年这种把赵佶赵构打个包宰了,只会有人拍手叫好的时代,岂不是也没差多少。 在倚天屠龙的世界中,戚寻连往元顺帝的大明殿上放火的事情都干了,还怕搞死一个赵佶不成。 但她也丝毫不意外地看到,在她说出这样的话后,周围这一圈目瞪口呆的脸。 这话确实是说的太大逆不道了一点,也委实听起来有种石破天惊之感。 此时的环境和突袭元皇宫这种存在汉蒙争端的情况又不太一样,她一时半刻间还真找不到这么多反动派,果然还是要迂回一点来。 “开个玩笑而已,我只是说个极端一点的情况。”戚寻看似改了口,实际上可没打算放弃自己的这个想法。 只是要稳妥一点来做这件事罢了。 当今天子是不做人了一点,但并不代表他的皇宫真就是个来去自如的地方。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05节 诸葛神侯教导出来的那些个宫中禁卫军便不说了,米苍穹这个能以朝天一棍打死天机龙头张三爸的家伙,可不只是靠着自己在资历在帮方应看,也同样是赵佶身边的绝对高手。 金门羽客林灵素和黑光上人詹别野也并非只是以道术讨好赵佶,尤其是后者的黑光大法,甚至能用来偷袭关七,也绝不是个简单的本事。 更不必说还有那些个潜伏在暗中的人了。 “我只是想说,若是按照刘大人的这种说法,多少有点草率了。”戚寻说道,“我倒是有另外一个想法,只不过这件事还需要另外一个参与者,也与我原本需要做的第三件事有点关系。所以我想等见到这最后一个人再详说,不知道诸位有没有这个兴趣一道去听听。” 无情已经从她先前的连带着皇帝一道掀翻的惊人说辞中缓了过来,回道:“戚姑娘但说无妨。” “我在抵达京城之前就听闻,京城之中的江湖帮派里占据半边天的金风细雨楼,一向与神侯府交好,若是算起金风细雨楼的朝堂背景,神侯府是可以算的,是这样吗?” 无情点了点头。 “那么我想请大捕头替我引荐一番,我想见一见这位苏楼主。” 不是像跟方应看离开京城的时候见到的那样,与苏梦枕偶遇。 而是确实和这位不只是副本跨海飞天堂的关键人物,也是京城局势漩涡中的核心人物,以谈正经事的形式见上一见。 商量一件决断王朝兴衰的大事! “看来我要舍命陪君子,领着戚姑娘秘密入京了。” 无情看着戚寻熟练且神态自若地将那张要命的血书,就这么收进了自己的袖子里,不由觉得有些想笑。 却不知道戚寻也觉得“舍命陪君子”这几个字听上去好像有点耳熟。 她应该没有真打算干这么不知死活的事情才对? 按照她的说法,这应该叫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而她这个既然要宣扬神水宫威名的人,更应该打出直击要害的一刀。 她没返回船舱,而是坐在这艘船的二层围栏朝向船头的方向,直到这片江上夜色为日出东方的朝阳映照成一片粼粼金光,一直铺展到这船前和她的脚下。 当然戚寻也不算是干坐着,她其实在研究九幽神君的那个毒经,尤其是其中记载的押不卢的用法,以及方应看的状态。 这确实可以算得上是当务之急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系统的存在,戚寻觉得方应看的表情比起原著中描述的中了押不卢之毒的人,要显得灵动的多,这对她来说其实算得上是个好事。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她只用掉了这么一份极乐玄 冰,而不像是九幽神君一样,就连给自己抬轿子需要这么多个活死人,便等同于少分出去了几分心力。 在她自己的buff栏里,有一个代表了方应看头像的小图标,正是代表着她对这个新上任的傀儡的操纵状态。 而点开之后还能看到傀儡的状态和操纵指南,结合九幽神君的那本书,基本就清楚是个什么情况了。 “戚姑娘在想什么?” 戚寻刚心中有了数,神情有几分松弛,更有了几分欣赏日出的心情,忽然听到无情的声音。 推着轮椅而出的大捕头正在下方一层的平台上。 没有内功好像反而导致了他的神出鬼没,戚寻也不得不有点佩服他的本事。 无情也挺佩服她的。 他见过的能人不少,便有了一种奇怪的直觉。他总觉得戚寻想见苏梦枕未必是真想要依托别人解决此事—— 这个身带重重迷雾的姑娘,只怕光凭借着自己,就能如昨夜易水之上所见,到了京城中也掀起惊天狂澜。 那不是一个要靠着别人的人会有的状态。 他斟酌良久,还是打断了她的沉思,问出了这个问题。 他原本以为并不会得到戚寻的回复。 但事实上,戚寻看了看身边杵着跟个保镖一样的方应看,在系统面板上押不卢的操纵时限上掠过,最后定格在无情这张脸上。 人看到好看的东西总归是会觉得心情好的,尤其是在有对比的情况下,现在她也不例外。 所以她并没吝啬于给出一个回复,“我在想……紫禁之巅。” 第50章 汴京风雨 11 现在还是宋朝, 自然没有什么明代的紫禁城,也没有什么紫禁之巅。 无情更没有看过陆小凤传奇这本书,如何会知道紫禁之巅指代的是个什么事件, 又到底在戚寻的话中包含的是个什么意思。 对戚寻来说, 她也算是正儿八经地回复了无情的问题, 至于对方听不听得懂那是另外一回事。 不过说是说的紫禁之巅,戚寻却并没打算真的领着人在皇宫屋顶上打架。 要知道这会儿往皇宫闯的几乎没什么好处。 被武林高手闯入禁宫是某种意义上的皇权被折辱的标志,以诸葛神侯为首的保皇党,并不会允许她做出这样的举动来挑衅皇权, 戚寻也不觉得自己暂时有这个以一敌万的本事。 事实上说英雄的世界里是有人曾经做过这样的事情的, 就是那位最后因为武力值过高无法收场, 而“被”ufo接走的关七。 但就连关七也被浓艳枪给打了出来,为他后来与雷阵雨交手中的遭人暗算铺下了一层诱因。 所以戚寻只是做个类比, 至于能不能做到, 那要在见到苏楼主之后才能知道。 说起来这往毁诺城一行, 一路清掉了文张黄金麟顾惜朝等人, 又从九幽神君这里薅到了一笔目前为止看到的最丰厚的掉落, 都差点让戚寻忘记, 这个副本的名字其实叫跨海飞天堂,而不是叫【大战!九幽神君】,或者叫什么【受死吧!傅宗书老贼的手下】。 现在正是回到主题的时候。 温丝卷听到戚寻想要让行船加速的打算, 并没有提出什么异议。 戚寻总觉得这位名义上的兄长好像还有什么话想说, 但既然就连他也暂时不打算说出来, 戚寻又何必做这个打破平衡的人。 温丝卷既然不想说, 戚寻也权当对方是个江湖人士来相处。 那种伤脑筋的到底是借用了人家的身体, 还是什么别的关系的问题, 等先解决了眼前的头号大事之后再说。 水路疾行, 加上上了官道后的快马飞驰,按照无情的说法就是他们实际上要比原本预计的速度早了两天左右抵达京城,而倘若押送戚少商的刘独峰在路上还遇到了什么麻烦,这个时间甚至会被延长到三天左右。 这也正是戚寻用于布局的时间。 有无情从中牵线搭桥,这场在金风细雨楼中的会面,并没有很难预约下来。 而有些凑巧的是,或许是为了表达这场谈话势必会有的重要性,也或许是因为凑巧和副本来了个吻合,这场会面的位置正在红楼的跨海飞天堂内。 戚寻等人趁着夜色入的汴京城,也是趁着夜色上的天泉山。 在今夜无月、乌云沉重的晦暗夜色中,这天泉山上的青黄白红四座楼,以及玉峰塔的颜色都显得并不那么分明,但当踏入红楼之时,这屋中灯火通明映照出的一片彤云,分明正有一种烈火灼灼之势。 周遭的守卫都被遣散,以免其中还藏有什么其他势力的探子,从中窥见这场突如其来又特殊的会面背后的意义。 但这看起来是孤零零的一座红楼,依然无损于这座楼阁身为金风细雨楼的权力中枢,武器重地,以及重要命令传达出去的决策地,所展露出的威严。 如今的苏梦枕可还没病到起不了身,命令只能从玉峰塔上往下传递的时候,他此刻更还没到被那位意外结识的异姓兄弟白愁飞夺取手中大权的时候,正是京师之中坐镇金风细雨楼中枢的领袖人物。 也无怪乎他会说出自己就是金风细雨楼这样的话来。 比起上一次在街头偶遇,这位苏公子此刻的样子无疑要更加符合执掌京城风雨一隅,将金风细雨楼的局势在不可能中稳定下来的不世奇才。 寂静的夜色中 ,跨海飞天堂内点着的烛火,非但没有冲散他眼中的两簇寒火,反而将其中的卓然神采映照得越发分明。 他虽咳嗽得厉害,却依然有种神清骨秀的内蕴之华。 不过在看到来人的时候,苏梦枕的眼中还是闪过了一丝讶然。 因为居中牵线搭桥的无情,并不仅仅是带来了刘独峰和戚少商,带来了戚寻这个力主要见一见他的人,更带来了一个他没有想到会出现在此地的诸葛神侯。 他也一眼发觉,跟在戚寻身后的方应看此刻眸光木然,明摆着不是处在一个正常的状态,可在场并无任何一人提到这个事情,就仿佛他这样是再正常不过的而已。 “诸葛先生,久违了。诸位也是稀客。”苏梦枕起身迎来,将几人接了进去。 金风细雨楼白楼主持,也是楼中军师的杨无邪将红楼的门在他们身后合上。 虽然是决断大事的时候,他依然得体地退了出去,显然正是为了看守住外边,绝不让另外的人听到今日的谈话。 从苏遮幕建立金风细雨楼之时,就被一手提拔上来,又在苏梦枕接手金风细雨楼后成为楼中二把手的杨无邪,绝对可以算得上是苏梦枕最为信任之人。 杨无邪也的确对得起苏梦枕对他的信任。 在原著苏梦枕中了雷纯的一支毒锈之毒后,正是这位尽忠职守的杨总管看出了他绝不愿意受制于人的心态,亲手结束了他的性命。 又在苏梦枕死后倾力扶持王小石接手楼主之位,将象鼻塔合入金风细雨楼。 王小石劫法场逃离京城后,也是杨无邪将戚少商的接任协助出平稳过渡的局面,趁机拉拢天机并入风雨楼。 四任楼主,一个军师,谁不说一句殚精竭虑、恪尽职守。 而白楼的情报部门在杨无邪的主持之下运转,也确实是这京城中称得上是首屈一指,大约是在戚寻等人抵达之前就已经将来人的身份调查资料,呈递到了苏梦枕的面前。 只可惜即便杨无邪再有本事,也打探不出戚寻这么个从坟墓里空降出来的人。 甚至还不如雷损这种卷宗多假消息也多的情况,起码可以从对方故意放出的假消息里搜索出可用的信息来。 “戚姑娘,”苏梦枕在与诸葛神侯寒暄后转向了戚寻的方向。“我听大捕头说你有要事想要与我说,那么现在绝无可能隔墙有耳,你可以说了。” 当日在汴京街头偶遇的时候,他便已经猜到戚寻的身份或许有些不同寻常,却还没料到离开汴京时候同样是刘独峰、方应看和戚寻三人,回来的时候却是这样一个完全颠倒过来的样子。 她还真是这京城中的一个变数。 他的目光又在温丝卷和孙青霞的脸上掠过。 这两个人也会被搅入局中,同样不是个寻常信号。 一个出自老字号温家的自由人。 一个出自山东神枪会的自由人。 不过没有势力归属,多少是让人觉得安心一点的。 戚寻却没有直入正题,而是仿佛闲聊一般说道:“我方才上天泉山来的时候,看到在这天泉之中露出了一点塔尖,听闻水中之塔的七层塔身上写着一句话,天泉山下一泉眼,塔露原身天下反(*),不知道是个民间传闻还是确有其事?” 听到她先提起的是这个,苏梦枕也并没露出什么诧异的神情来,而是回道:“这种话惯来都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姑娘如何想看到的便是什么。” 这个答案没让戚寻觉得意外。 说苏梦枕有保家卫国之心,以他出身应州,深受辽人祸边之难,甚至自己也落下了襁褓之中阴寒掌力重伤的背景,戚寻相信。 若说他这种对兄弟过分相信,能轻易与人推心置腹的江湖领袖气度, 有想坐上那个天下唯一一把交椅的位置,戚寻却并不那么相信。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06节 但有苏梦枕这句话也就够了。 以她所见,会将金风细雨楼建立在这样一个极易为人所误解,又格外重要俯瞰京城的位置就上,苏梦枕绝非偏安一隅的性格。 所以有些话也就可以说了。 “苏公子,我不仁也不智,我只是个赌徒。” 戚寻这话说的就很怪。 但或许是因为她本来的打扮就已经足够奇怪了,以至于苏梦枕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只是沉稳地回道:“若是姑娘只是个赌徒的话,大概并不应该来跨海飞天堂,而应该去黄楼。” 黄楼是金风细雨楼中专职于享乐宴饮待客的地方,白愁飞成为金风细雨楼中的二把手后就很喜欢在这里看美人跳舞,要在此地找到一个赌桌并不太难。 真要说起来,苏梦枕说的倒也没错。 戚寻笑道:“我想不到苏公子也会说这种冷笑话,特殊的赌局自然应该设在特殊的地方,尤其是当对赌双方的身份都不一般,赌注也不一般的时候,是不是这个道理?” “那么戚姑娘不妨说说看是个什么赌局。”苏梦枕抚了抚袖口。 这个看起来有点漫不经心的动作里,他凝定到让人觉得有点像是一把锋刀的目光,就这么看着戚寻的方向。 若是心中有鬼之人,只怕是要在这种明利又沉重的目光中,暴露出端倪来的,更容易为这位苏楼主的气势所慑,而显出处在下风的状态。 可戚寻连后面的重磅炸弹都还没抛出来,早已经做好了面对疾风骤雨的打算,又怎么会惧怕他在此时的气势迫压。 算起来,苏梦枕的气势惊人是不错,但到底距离戚寻一度在水母阴姬面前感觉到的水波如怒的状态还差了一点。 “就赌,如果我说出我的凭据,苏楼主会不会选择在明日就对着六分半堂出手。” “不会。”苏梦枕语气笃定。 除非她说出的话是雷损遭了横祸暴毙,或者是狄飞惊的脖子彻底断了丧命,否则苏梦枕不觉得自己会做出这种昏聩的决定。 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之间六成雷四成苏之间的格局,不是一朝一夕之间就会打破的。 首先就是双方的体量都摆在这里,除非有一个真正的绝佳契机摆在面前,否则要做出这样重大的决定,不是空口白牙的一句话就够了。 就像时至今日,在京城之外的楚河镇,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之间也是以汉界为分界,相对而望。 其次就是哪怕关七处在疯癫的状态,迷天七圣盟这个势力在京城中依然占据了一个格外重要的地位,比什么桃花社之流的可要重要太多了。 若是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贸然火并,迷天七圣盟不可能对此不闻不问,甚至会借机反咬一口。 按照苏梦枕的计划,即便他要与雷损交手,在此之前他们两个都会默契地先把迷天七圣盟给清理出局。 这就是京城中约定俗成的规矩。 他在想这个京城中的意外来客是不是有点过于天真了,便忽然看到在面对他近乎冰冷的语句之时,她甚至弯了弯唇角露出了一个有点可爱的笑容。 她五官本就没有很强烈的侵略性,只不过是因为岭南独特的银饰以及不常见的彩绘才显出几分奇诡来,现在这么一笑,又让这张脸在年岁上的稚气感呈现了出来。 但这个笑容在苏梦枕看来也不全然是亲和力的表现。 那大约并不是他的错觉,在她这个微笑里藏着一点即将爆出意料之外的发言,肯定于他会收回先前所说之话的恶趣味,和一种微妙的野性不驯的味道。 这让原本他觉得夺回了几分的主导权好像又回到了她的手里。 “苏公子担心的事情无非是两个,一个是这么做可不可行。” 戚寻语调和缓地说道,“就这个问题我可以给出两个筹码。其一就是有诸葛神侯在此地做个见证,我确实是带着诚意而来,没有反悔的意思,一旦六分半堂与金风细雨楼开战,有桥集团会替苏公子拦住迷天七圣盟的反扑。” 已经变成了个提线木偶的方应看没有发言权。 “其二我想给苏公子送一个临时的得力干将。” 戚寻说的当然不是温丝卷。 她之前都不想让对方掺和到九幽神君的事情里来,又怎么会希望他对上雷损和狄飞惊。 没有这么坑兄长的。 她只是在之前和孙青霞谈了谈。 作为她的手下败将,孙青霞显然还是比较听得进去戚寻说的话的,在听到她说起同样出自神枪会跑路一员的孙鱼也在金风细雨楼的时候,孙青霞不由露出了点意外的神情。 所以当戚寻提到或许可以联手孙鱼做出一点贡献,看看有没有这个一道捞出长孙飞虹的建议的时候,孙青霞还真有点心动。 对他而言亦师亦友的人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温丝卷,一个便是长孙飞虹。 所以现在在戚寻提到得力干将的时候,孙青霞没摆出一副与他无关的样子,而是对着苏梦枕点了点头。 “我担心的另一件事呢?”苏梦枕问道。 戚寻确实是有备而来,孙青霞加入代表的并不只是一个剑客,还有他手中掌握的火器。 在他和雷损的交手之中,谁这边的未知因素越多,也就越容易在对峙的局面中占到更多的优势。 “另一件事便是苏楼主要这么做的缘由。”戚寻一边说一边伸出了两只手。 在她的手腕上还缠绕着那两条毒蛇,看起来有种奇异的魔性。 “假设这只手是六分半堂,这只手是金风细雨楼,那么当两边开打的时候——” 戚寻以左右手互搏的方式比划出的有来有回的对招,还真让人觉得那大概确实是在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交手的时候会呈现出的精彩局面。 但这显然不是戚寻的目的,正在她左右手应招到最难分难解的时候,在场的人都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声响,斜对面的一根烛台忽然被削成了两半。 饶是在场中的高手没一个是庸才,也愣是没看出她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 大约正是因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她的手上,才让她的另外一处攻击变得无声无踪。 苏梦枕觉得自己知道她的用意了。 “戚姑娘的意思是,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的交手决斗其实还只是个幌子,”说到自己只是个幌子的时候,苏梦枕的脸上也没有露出任何的怒意,而是在顿了顿后说道:“而用这个幌子盖住的另一件事,是一件我也不会拒绝的事情,这才是戚姑娘可以说动我出手的真正原因,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不错。” 苏梦枕:“那么戚姑娘可以直言了。” 从戚寻的嘴里吐出了两个绝对可以在当前称得上是惊悚的词。“弑君。” “放肆!”苏梦枕还没说话,其他人已经在船上听到过一次戚寻有此种意思的想法了,多少也有了点心理准备,倒是一并前来的诸葛神侯抢先开了口。 戚寻朝着这位渊渟岳峙的老人看去。 当年和懒残大师、天衣居士以及元十三限组成上一辈四大名捕时候的意气风发,在这张已经风霜过境的脸上,几乎是看不出什么痕迹了,能看到的只是一种平和从容。 但在听到戚寻爆出这么个大逆不道的说辞的时候,他脸上蓬勃的怒意又让这张原本神态如同孩童一样宁和的脸,骤然掀起了一种让人为之神慑的波澜。 他的半段锦是受伤愈重就越是恢复力强悍,可并不代表诸葛神侯真是个好脾气的人,否则他传给冷血的就不会是无鞘之剑,他所用的武功也不会是浓颜枪这样一瞬惊艳又一瞬爆发的枪法。 戚寻甚至能感觉到自己面对的是一只捍卫领土的雄狮,在对着意图越境的敌人伸出利爪,在她面板的debuff栏里,也多出了一个威压的标记。 这就是说英雄世界的顶尖战力。 若非诸葛神侯行事向来稳健,她现在可没这么轻松地站在这里。 但在戚寻的脸上一点都看不出提出这种大逆不道想法,又遇到了官方执法者的慌乱。 她只是镇定自若地说道:“能有资格说我放肆的人,只有我的父母和师长,神侯若是觉得我此话放肆且无度,要将我这个意图行刺的人拿下处斩,大可以动手。但——” “但我神水宫中上有阴姬师尊,有日后娘娘,我戚寻也不过是个出来历练的少宫主而已,等师尊出马会是何等场景在下也不敢保证。” 易水江上她先行击杀了九幽神君这样的战绩,让她这话说出来,怎么听怎么都觉得还真有那么几分警告的底气。 戚寻也确实觉得水母阴姬和日后的武力值还在她之上,这话便当真是个实话,听起来也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 诸葛神侯的气势收回去了几分。 他不是怕了什么人,只是意识到倘若真如戚寻所说,那么这件事情确实应该找个更加恰当的处理方法。 诸葛神侯的反应也让温丝卷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他这个妹妹真是比父亲还要能够惹事,得亏之前几年或许都被拘束在神水宫内,才跑来江湖上搞风搞雨。 但现在这个上来就丢炸雷,还是左脚试探完苏梦枕的底线,右脚又往诸葛神侯雷区蹦迪的行为,实在是让温丝卷有点头疼。 神水宫真是个离谱又神奇的地方,到底是怎么把她教成这个样子的…… 戚寻已经紧跟着说了下去:“再说此事到底算不算是放肆的行为!” “朝廷积弱,却只管夜夜笙歌,升官高进的理由一个比一个荒谬,上清宝箓宫这个神霄上院中竟然养人数千,怎么那位道君皇帝是觉得他的九霄真雷可以击退外敌不成?” “还是觉得只要他自己得道成仙了,他手底下的人也会跟着他一道高升,来上一出鸡犬升天?” “我看换条狗坐在那个龙椅上都要比赵佶合适得多,这弑君之行何来是个放肆,倒是救济苍生的大事。” 诸葛神侯试图打断戚寻的话,她却好像猜到了他会说出什么一般说道:“我知道神侯想提醒我什么,名不正言不顺,贸然将龙椅上的那个人扯下来,扶持谁上位都等同于是一剂猛药,如今的大宋积重难返,到底受不受得住这样的猛药实在是一个未知数。” “不错,当年我就是这么与长孙飞虹说的。”诸葛神侯叹了口气。 “所以他现在才在牢里当他的凄凉王!”戚寻冷声回道,“但他行事太过激进也属实活该,我没他那么蠢。杀赵佶解决不了根本性的问题,他如今成年的那些个儿子里要我看来也没有能够当得起重任的,只怕也就是第二个他而已,何必做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那么戚姑娘是什么意思。” “赵佶还是赵佶,只不过换了个内里,岂不是就不会引起骚动了?”戚寻这句话再次将诸葛神侯震得不轻。 他发现自己还是低估这个姑娘了。 她就完全不是跟其他人在一个环境下培养出的人,也完全不是一路想法。 “这个想法确实很荒谬,可未必没有可行之处。若是这个顶替了赵佶的身份坐在龙椅上的人依然是赵氏皇室后裔,或者是个绝对忠于皇室 之人,又在神侯的辅佐下从赵佶幼子之中挑选出一个可造之材,其间政令与军事调度都平稳交接,此法可不可行?” 诸葛神侯原本想说的“不可”二字,不知道为何在听到依然是由赵氏皇族为帝,只是换掉那个德不配位的人的时候,忽然又说不出口了。 他甚至觉得自己在回答戚寻的时候,喉咙里有几分干涩。 但他发觉自己已经在商量的是合理性,而不是可行性,他说的是,“谁去坐这个位置?赵佶得罪的同宗太多了,任何人上位都会想要完全成为一个真正的帝王,甚至要他的一条条罪状给记录下来。” “哪怕是皇室之中也并不是人人都有这样的远见。” 诸葛神侯一字一顿地又问了一次:“谁去坐这个位置?” 戚寻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 她斩钉截铁地回道:“无情。” 这个人选是无情。 “他的腿……”诸葛神侯本能地回道。 “神侯啊神侯,您可真是……”戚寻没忍住笑了出来。 诸葛神侯您如果想否认这个情况,倒是大可不必来上一句“他的腿”。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07节 这到底跟不打自招有什么区别? 戚寻原本还有点不太确定这个仅仅出现在只言片语之间的设定,当变成了现实世界之后,到底是真是假。 可现在诸葛神侯下意识地先来上一句“他的腿”而不是他并非大宋皇子,便等同于将这个说法给坐实了。 戚寻毫不犹豫地顺坡下接话道:“若是神侯担心的是这个,那便不必担心了。” 在易水江上,戚寻的收获可不只是九幽神君的掉落。 与无情联手对敌九幽之时,还触发了一张并未结算的【无情·顺逆神针】卡牌和一张成功结算出的【无情·同击九幽(风)】,而以她和无情这好歹算是战友的关系,怎么也能混到助战所需要的这20点好感度了。 加入戚寻的q版助战npc大礼包的迷你版无情就坐在他那个燕窝轮椅之上,边上还仿佛是生怕她没看到一样打着个标记,简直像是在提醒她可以做点什么。 “神水宫中有一种秘药,大捕头若是可以忍受筋骨打断重塑之苦,不妨一试。此药名为黑玉断续膏,迟则一月,短则半月便可生效。至于这药效生效所需的时间——” “京城风云动荡,有人借机行刺,官家不慎跌坠摔折了腿,需要静养一月,这个理由可好?” 看无情脸上还残存几分迟疑之色,却并非没有意动,戚寻也少了几分赶鸭子上架的负罪感。 要知道就算无情并非是大宋皇室后裔,戚寻也打算说服他来扮演这个顶替赵佶的角色。 能坐在这个位置上却让苏楼主相信此人对社稷无害的人本就不多,能如赵佶一般没有内功修为的人就更少了,恰巧无情就是一个。 “大捕头,我知道你即便腿脚灵便身体康健,也志不在此,但你的位置事实上并非官家而是帝师。” “北方女真族崛起,辽国皇帝迟早成为对方囊中之物。” 耶律延禧身上汇集了末代皇帝的知名特征,贬斥忠臣,耽于享乐,覆灭在女真族手里是迟早的事情,甚至按照历史的轨迹也不过是剩下了几年而已。 “朝廷却内有六贼当道,皇帝治国无度,沉迷道宗之法,以为可以救国,这已然不是什么让人劝谏醒悟就可以改变之事。” 连云寨之乱更足以说明这一点。 即便到了这样国家危亡的关头,他想到的依然是保全自己继位正统的声名,果然不管是武侠世界还是历史世界的赵佶,都是一样的让人无语。 无情亲自见识到了一部分,自然也该更知道继续将执政权柄交托在这样一个人手中,到底会是什么 局面。 这不是赶鸭子上架,而是临危受任。 虽然他还没从被诸葛神侯默认的皇室身份中缓过劲来,但并不妨碍他开始思考戚寻话中的可行性。 取代赵佶,从皇室幼子之中择选出一人从小培养,直到功成身退远遁江湖,比之他在六扇门中为了各处的案子东奔西跑,却只像是在四处救火填补窟窿,或许更有一种直击要害的意义。 可是…… 有些根深蒂固的想法,戚寻可以这么轻易地提出来,无情却不行。 这个计划也确实是让人还存有一些顾虑的。 “戚姑娘可有想过,如何将大内高手引开,或者说如何能够保证更换了身份之后,不会被诸如米有桥之类的人看出来?” 戚寻朝着出声的苏梦枕看去。 这位金风细雨楼的楼主自身病弱,红袖刀却有若积蓄起全身生命力的一击,他也自然算不上是太过守旧之人。 现在他问出的这个问题,在他尤带青白的面容上似乎已经有了答案,却依然问了出来。 但恰恰是这个说出来,才让戚寻觉得其中确实有可能能有所为了。 “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决战,虽说是符合了京城中绝大多数人希望只剩下一个声音的想法(*),但恰逢傅宗书麾下大将在连云之乱中丧命太多,若让苏楼主再行得胜,京城中时局便会更加明朗。” “值此时,依然并未走到台前加入混战的方小侯爷,希望米有桥主动请缨,借监督京城帮会之斗不至干扰天听为名,实则暗中相助六分半堂,阻挠苏楼主取胜这个理由,你看是否可行?” “皇城之中的偷龙转凤,以诸葛先生大才自然不会做不到,而米有桥此人,我戚寻有这个底气将他永远留在皇宫之外!” 戚寻这句掷地有声之言,明明音量并不大,却莫名有种在夜色中星火燎原,让人心头热血一动的错觉。 苏梦枕闻言一笑,“戚姑娘好志气也好谋算,怪不得要先将方小侯爷掌握在手中。只怕到时候是要用才成气候的有桥集团,方巨侠留给方小侯爷的八大刀王一道,来协助拿下米有桥了。” “戚姑娘步步谋划,我苏梦枕若不敢应下这一场倾天豪赌,岂不是还输了姑娘三分胆魄!诸葛先生怎么说?” 诸葛神侯那张风霜深重的面容上闪过了一丝恍然。 多年前在大石鼓岭上,舒无戏在马上朝着他大喊,诸葛你当年这另立新君的豪情壮志都到何处去了(*),当时他以无情的身子若是肩负起国家危亡的大事如何能够撑得下去,恐寿数不久反驳了回去,可他心中当真没有这种想法吗? 这多年间的奔走看起来是让刘独峰都觉得为人当做诸葛先生,但事实上他也不过是尽力插手救下那么一两个忠臣良将而已,再多便已经是左右为难了。 他真的甘心在心里耗损殆尽之前,看到的已然是奸臣猥持权柄,金辽入侵在即的残局,大宋危如累卵覆灭在即吗? 戚寻看到,诸葛神侯原本还紧握在身畔的拳头,慢慢舒张了开来。 这分明是一个妥协的信号。 现在就只看无情的态度了。 至于黑玉断续膏原本是西域少林的秘药,现在却成了戚寻口中的神水宫秘药什么的,在这种惊天壮举之中,简直可以说是最无关痛痒的一环了。 都是到了她手里的东西,那还不就是她们神水宫的? 戚寻看向无情,这个容貌清绝,让人觉得更适合过弄琴作画、闲云野鹤生活的青年,紧抿着唇,与她眸光相对。 “公子有扫清寰宇之志,有智能天纵之才,却不敢暂代君权荡清朝政,长长久久地坐在那个位置上,或者养出一个合格的君主功成身退吗?” “这便是 神水宫现世要办的第三件事。” “若是公子不愿,就当今日之话从未说过,在下另图他法就是。” 戚寻话音落定,作势转身要走,却忽然感觉到手腕上多了一道发力,正拉拽住了她离开的脚步。 又仿佛是意识到此举不妥,他又仓促地将手收了回去。 无情抬眸,一点坚定的光华流转在这双清明秀丽的眼睛里。 “戚姑娘为天下苍生冒险有此提议,无情愿意一试。” 第51章 汴京风雨 12 既然几个重要当事人——诸葛神侯、无情和苏梦枕都同意了, 这件事情也就这么决定了。 虽然还是难免有人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的。 比如刘独峰这个动不动就是“不是人人都做得成诸葛先生”(*),明明自己已经就混到了捕神的位置,却还是把诸葛神侯当做偶像的, 现在就觉得有点幻灭。 倒不是偶像破灭的那种幻灭, 而是他在早年间找过一个算命先生, 先生说他将来会“晚节不保”。 刘独峰原本只当这就是个笑话听听,可如今看来要搅和进这种换掉天子的行动之中,若是从忠于赵佶的角度来说,也可以算得上是晚节不保了。 但刘独峰在走出这跨海飞天堂的时候, 觉得若是这样的晚节不保, 实在要好过那劳什子的明哲保身。 温丝卷也觉得挺在做梦的。 他原本都已经做好了若是戚寻和诸葛神侯的呛声, 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他便出手将人给都毒倒了, 带上妹妹先跑路。 谁知道戚寻打出了一张无情出自赵宋皇室的王炸, 拍出了一张自己可以通过方应看操纵有桥集团的筹码, 直接打出了压倒性的胜利。 这个明明乍听荒唐, 却的确可以雷霆一击釜底抽薪, 挽大厦之将倾的法子, 便这么被敲定了下来。 这会儿戚寻便不像是那个言辞激烈,一副能跟诸葛神侯打起来的小炸弹的样子了,而分明是个虽然不怎么通晓中原礼节, 却也称得上是个有礼数的小辈的态度。 挺可爱的。 带有隐形妹控滤镜的温丝卷如是评价。 好在温丝卷觉得自己大概不是那个最恍神的。 负责守卫外边, 保证这跨海飞天堂中的对话绝无可能被其他人听到的杨无邪, 在这门扇开启, 自家楼主走出来的时候, 便听到了个对他来说堪称计划全盘打乱的消息。 “明日就开始发动对六分半堂的袭击?” 杨无邪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可他看着苏梦枕这张沉稳从容, 仿佛什么风雨都不会将其摧折的脸, 这上面他所能读出的信号只是,他并没有听错,这就是个无比认真的决定。 “杨总管不必这么担心。” 杨无邪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看到的便是今日来客之中那个打扮最为特殊的姑娘。 她指了指来人之中的雪衣执剑的青年。 “杨总管总应该听过山东神枪会,神枪会的两个重要研究方向,一个是要在火器的创新上超过江南霹雳堂,一个是要遏制住霹雳堂的火器攻击,现在很巧的是,这两个方向的代表人物都在你们风雨楼里了。” 孙青霞的火器和孙鱼的裹诗布,完全是对六分半堂的针对性打击。 “而六分半堂正是出自江南霹雳堂。” “至于其他的决胜因素,苏楼主应该会与你说的,你们楼主总不会做出个错误的决断才是。” 杨无邪当然不怀疑楼主会糊涂。 即使金风细雨楼和神侯府交好,苏梦枕的个性决定了他并不会对什么人的指令唯命是从。 在听取建议的前提下他有自己的一份坚持和执着,所以杨无邪毫不怀疑这个决策中的各种问题,都已经在楼主的头脑中做出了个模拟。 他此刻目光炯然,分明是个蓄势待发的样子。 意外就意外吧,杨无邪想着,顶多就是被雷损觉得他们是发疯了。 “苏梦枕他是不是疯了?” 雷损还真是这么想,并且这么说出来的。 他一把抓过了手边的茶盏,想了想又放了回去。 六分半堂决断事务的不动飞瀑中,各位堂主已经到了个齐。 堂中的大部分高层是姓雷不错,比如说从上一任总堂主雷震雷在世的时候就身为对方左膀右臂、又有击杀金风细雨楼上官中神战绩的雷动天,比如说雷恨、雷滚、雷娇、雷媚,但还是有不少外姓的堂主—— 七堂主豆子婆婆,八堂主花衣和尚,以及真正作为雷损之下二把手的大堂主狄飞惊。 苏梦枕是不是疯了才会贸然发动对六分半堂的袭击这个问题,不只是雷损想这么问,在场的都想这么问。 以两方势力如今在京城之中的人手分布,自然不可能上来就来上一出直捣不动飞瀑这样的举动,双方也依然处在王不见王的状态,真正的重要人物之间的交手还没出现。 可并不妨碍他们已经能从金风细雨楼这一遭的行动意图上看出,这绝不是个小打小闹的抢夺地盘。 而是真正的火并前兆。 虽说算起来,金风细雨楼的苏楼主和六分半堂的雷大小姐雷纯之间,还有个此前定下来的婚姻关系,但大概也没人觉得苏梦枕会好好称呼雷损一句岳父,这个未婚婚约也绝不会影响到两方的争斗。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08节 一贯以来,雷损在私底下都是称呼苏梦枕一句苏公子的,也算是对这位本事了得的女婿的夸赞。 现在直接称呼苏梦枕的大名,确实是少之又少的情况。 狄飞惊很了解雷损,这绝对是他气得狠了的表现。 “他就不怕迷天七圣盟从中搅局?”雷损又问了一句。 狄飞惊低垂着头颅。 他幼年被马踩断了脖颈,又加上修炼大弃子擒拿手所必然会出现的后遗症,让他无法抬起头来。 但在这张好看得让人一见便知是狄飞惊的脸上蕴藏着的风云气度,却让人从不怀疑这个长年低头的青年没本事坐在六分半堂大堂主的位置上。 “迷天七圣盟中,苍生鬼神二位是被我们拉拢的,颜鹤发和朱小腰二位虽然没有表态,以我看来应该是站在金风细雨楼这边,至于铁树开花,那是方小侯爷的人。关七的疯癫之症更重后,若是苏梦枕得到了方应看的支持,迷天盟确实不能算是决定性的问题。” 迷天七圣各个不对外暴露身份,可对六分半堂和风雨楼这样的势力来说,要知道他们在面具之下的身份并不那么困难。 要知道他们投靠了哪个势力对狄飞惊来说更不是一件太难的事情。 “方应看……” 雷损慢慢地念了念这个名字。 按照他们得到的情报,方应看现在不在京城里,所以才让苏梦枕的这个举动变得更加奇怪。 可他们又哪里会知道,支援苏梦枕的并不是方应看,而是操纵着方应看的戚寻。 “那你看来,会不会是苏梦枕的身体撑不住了?”雷损又转而问道。 苏梦枕的病在京城里也并不是个秘密,他这一手凄艳诡快的红袖刀,从某种意义上也是他这疾病带来的间接影响。 雷损跟苏梦枕为数不多的碰面中,一度觉得他的咳嗽都快把肺给咳出来了,还能活着这简直可以说是人间奇迹。 苏梦枕若是身体撑不住了,才想要快速分出个胜负,好像也不是不能这么理解。 但他听到的却是狄飞惊笃定而坚决的回答,“不会。” 在狄飞惊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目光和雷损之间有短暂的对视。 他那微微发蓝的眼白中闪过一种明利凝定之光的眼睛里,藏着的是一种绝对的判断力。 “那么他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雷损问道。 他没有听到狄飞惊的回复。 狄飞惊是雷损的另一双眼睛,所以他也绝不会给出一个不够肯定的回答。 他这个不回复已经足够雷损明白他的意思了。 苏梦枕这 个对手,当真是将眼前维持僵持的局面一点征兆都没有地给打破了,就连眼力在京城中首屈一指的狄飞惊都看不透他此举的用意。 而正在此时的金风细雨楼中,戚寻用自己摸索地差不多的押不卢操纵之法,控制着方应看写下了一封信。 她现在觉得押不卢的毒确实是个好东西了,起码用着方应看的身体写出来的字,按照白楼之中存档的方应看笔迹来对比,还是一模一样的,不担心这样的信件会被米苍穹看出什么问题来。 倒是无情的问题,戚寻觉得比较大一点。 赵佶不配当个皇帝是一回事,这人在艺术方面的造诣完全就是另一回事。 偷梁换柱之后无情也起码不能将对方的瘦金体,忽然就完全换成了他自己的笔迹,好在无情天资聪颖,又原本在书画上的造诣不浅,趁着届时“养伤”的一月半月,正是这个适应的时机。 他现在的头号大事还是得治疗双腿。 黑玉断续膏在戚寻手里只有药方而没有配成的药剂,不过温丝卷如今不在老字号当供奉了,自然也不必再遵从什么只能制毒不许解毒的规矩,便负责将这药方配成。 至于将腿骨重新折断的工作,就交给了养徒弟和养儿子差不多的诸葛神侯。 无情有点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周遭围着的一群人,最离谱的大概还是戚姑娘。 本着能借用白楼的情报系统,戚寻就懒得用方应看的手下去调查迷天七圣盟的动向的想法,也省的在方应看的手下面前表现出异常,或是让人知道方应看已经返回京城,这两日内她干脆借住在了金风细雨楼中。 也不知道她是出于自己雷厉风行做事高效,就也让其他人都得跟着她一起卷的心态,还是出于担心他有什么心理负担,甚至在这个医治环境里,把方应看的那封要送入宫中给米苍穹的信拿到了他的面前,让他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措辞的问题。 这让他一时半刻间还真顾不上这此刻依然没有知觉的腿,是如何裹上那奇怪的黑色药膏,进入修养治疗的状态。 黑玉断续膏特殊的药力让他有种奇怪的感觉,久未有知觉的腿好像当真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一点麻痒之感,又好像只是他怀揣着希望才产生的错觉。 “戚姑娘可想好要如何联络方应看的部下了?”无情替她改完了信件后问道。 “一会儿我亲自走一趟。”戚寻回道。 九幽神君掉落的易容术,确实对她来说很有必要,但时间紧迫,没这个多余的时间给她参悟,戚寻也就没了这个扮演方应看的机会。 好在押不卢还是很靠谱的! 她带着方应看去狐假虎威就是了。 何况八大刀王其实算起来还是方歌吟收服的手下,不过是因为方应看给出的筹码更多才倒向了他,但依然对方歌吟有种敬畏心理。 戚寻当日打上神通侯府去,用的正是天羽奇剑,等同于双倍的狐假虎威。 这么说好像也不对,方应看还不配用“虎”来形容。 “那我送送戚姑娘。” 坐在一边的苏梦枕突然出声说道。 苏梦枕不像是会无缘无故说这话的人,这种客套对他来说也没必要,明摆着是有话要说。 戚寻跟着他走出了屋子。 金风细雨楼对六分半堂的出手迅如雷霆,这位苏楼主却很有稳坐钓鱼台的观感。 戚寻觉得对方这种有六分把握就敢去做一件事的状态,归根结底还是他本就是个能人,而不是当真习惯了刀口舔血。 六分半堂会如何在他的抢先发难中予以反击,他又要如何用好孙青霞和孙鱼这两个人,他的心中应当已经有了一份估量。 “戚姑娘对米有桥这个人知道多少?”往外走出两步后 苏梦枕才问道。 如今还不是那个“多指横刀七发,笑看涛生云灭”的年代,事实上笑看取代的位置正是米有桥的位置,也就是“苍穹涛生云灭”,但这种战力衡量没有什么意义。 米苍穹的战斗力绝对要比代号涛生的惊涛书生吴其荣,和代号云灭的神油爷爷叶云灭要强得多。 苏梦枕要听的也不是戚寻是否知道米有桥师从斩经堂张天艾,有三枯大师和温小白这样的同门,有学到集合风刀霜剑一千零一式化为的朝天一棍。 作为如今共谋大事的合作伙伴,他要听到的是戚寻对对抗米有桥的方法,以确保她这一环不会出现什么误差。 米有桥必须死在宫外。 否则无情的取代就不能算成功,这位大内第一高手若是插手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的决斗,也绝不是个好消息。 苏梦枕不会因为戚寻画出的大饼,就完全不过问这件事。 “苏楼主好像有建议给我?”戚寻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 “京城里有一些人是我们之前觉得用与不用都可,但用了麻烦不如不用的。”苏梦枕回道,“这件事其实各方势力都是达成了默契,他们在京城里出不了头,迟早会离开京城的,但是这样的人会很需要一个成名的机会。” “像是戚姑娘这样的情况,就很需要这种急于立功又有真本事的人。” 戚寻听懂了他的意思,他说的便是如王小石和白愁飞这样情况的人。 “苏公子,就这点上来说我跟你其实有点默契。我正打算去找一个人,毕竟要对抗朝天一棍,我还需要一个远程进攻的人。请苏公子等我的好消息。” 金风细雨楼的伤树之下,苏梦枕和戚寻相对一笑,姑且算是达成了默契。 但事实上两个人的想法天差地别。 苏梦枕以为戚寻是要去拉拢白愁飞,戚寻却是去给方应看找个“同伴”的。 她一直觉得天羽奇剑跟她之间的契合,让她怎么说也算是欠了天羽剑派一个人情。 虽然她解决了方应看,从某种意义上也算是避免了方歌吟的身亡,但事情不能这么算,她这等于是直接一声不吭地就靠着天羽奇剑刷了个入场门票,然后干掉了人家的义子。 戚寻觉得自己还是得干点别的好事来弥补弥补的。 方歌吟的夫人桑小娥出自万古长空帮,是桑书云的女儿,算起来长空帮帮主虽然从桑书云换成了梅醒非,和方歌吟横竖也算半个亲戚关系。 无论是出于江湖道义还是出于她这个报恩的想法,为了长空神指这门武功灭口长空帮上下的白愁飞都必须死! 而在此之前,他还能发挥一点余热。 长空神指,惊神指,这就是戚寻要的远程攻击! 她又重新晃到了第一次在汴京街头见到王小石和白愁飞的地方。 或许是因为王小石又去那家回春堂当帮工去了,剩下在书画摊子上的就只剩下了白愁飞。 这京城里多得是怀才不遇的人,但是大概少有跟这位一样当真觉得自己必然是个人物。 在这暮色四合的逢魔时刻里,这位摊前无人光顾的青年便昂首看向了天,感慨自己生不逢时无人赏识。 忽然有人在摊前出了声,又将他的注意力给拉了回来。 “小哥,上次在这里的另一位呢?” 他朝着说话的人看去,对方特殊的打扮和口音让他想起来,这正是数日之前出现过的花钱买了一张路线图,要往神通侯府去的。 当日神通侯府的大门被踹和戚寻闹出来的动静,绝不会传到他们现在卖书画讨生活的地方去,他对这位的印象还是有可能是去神通侯府讨个出路的人。 听她问起王小石, 依然将他给无视了个彻底,白愁飞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郁色,“他跟着药堂局主去金花镖局处理伤员了,明日才会在这里,姑娘有什么事?” “奉侯爷的命办件事。那位小哥的武器我瞧着挺特殊的,就想找个帮手。或者,你也行?”戚寻对着他上下的打量,让白愁飞有种被人当做货物在评估的感觉,这比之遭到冷遇还要让他觉得难堪得多。 可听到她口中的侯爷二字,又让白愁飞的目光中闪过了一缕幽芒。 若不能加入金风细雨楼或者六分半堂,方应看的有桥集团也未尝不是一个对他而言的好选择。 一个正在崛起之中的势力,才最需要人手,也更有升迁的机会。 白愁飞听过神通侯府里八大刀王的名号。 他自认自己不会输给这些人! “有何不可?” 白愁飞看到眼前的蓝衣少女听到他这话,忽然露出了个玩味的笑容,在残照夕暮之中,有种宛如魔魅的奇怪观感。 可身居京城中宛如一个蝼蚁过了数月,白愁飞早已不愿再做个庸碌无为之人,哪怕是一根未必如此牢靠的上升之道,他也非要试一试。 “那好,我试一试你的内功。”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09节 看戚寻伸出的是那只并未缠绕着小蛇的手,白愁飞也不由松了口气。 然而当他与戚寻以掌相对的时候,他却看到一道幽蓝色消失在了他的掌心,以让他猝不及防的速度剥夺了他的意识。 他最后听到的只是对方怎么听怎么言不由衷的一句话,“好本事,那么阁下便同我走一趟吧。” 一回生二回熟,戚寻操纵白愁飞可要比之前刚用押不卢控制方应看的时候熟练得多了。 这个二号傀儡现在在外人看来,便是手脚麻利地收起了摊位,跟着戚寻离开了此地。 等王小石准备叫上白愁飞一道离开的时候,却得知他跟着人走了。 从周围人的描述中他听出那正是当日见过的岭南姑娘,他们一道离开前往的只怕正是神通侯府。 此刻暮色中的最后一点光也已经沉了下去,王小石琢磨着他若要去打探白愁飞的下落,贸然在夜间擅闯神通侯府只怕不太像话,不如明日去周围转转。 也或许不用等到明日,白愁飞应当会给他送来一个消息的。 他又怎么会知道,今夜的神通侯府注定不会是一个平静的夜晚。 八大刀王,铁树开花等人踏入不戒斋的时候,发觉屋中点着的烛火比之平日要少上不少。 整间屋子不知道是出于刻意还是恰好如此,一半被灯烛照亮,而另一半则依然陷落在一种半昏半明的状态里。 而方小侯爷正站在中线上。 准确的说他其实是站在窗口,听到他们进来的动静,他朝着他们转过来看了一眼,目光中说不出的深沉。 戚寻反复研究了打光多时,才找到这么个角度,会让这些人看到的方应看并非眼光木然,而是深沉。 现在这位心思难辨的方侯爷伸手指向了戚寻所在的方向,示意她来开这个口。 进屋来的几人这才留意到,与方应看一道连夜赶回的还有戚寻这个来历奇怪的家伙,而现在屋中又多了一个人,那是个看起来衣着落拓的年轻人,此刻藏匿在黑暗之中,却莫名让人觉得危险。 “侯爷召几位前来有一件要事吩咐。”戚寻淡淡开口。 “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开战,原本应当是我们的机会,列位都不是江湖上的寻常人,缺的正是个建树功名的机会。侯爷也不乐意让几位只当个驱车护卫的人。但现在事情出了点问题,需要劳驾各位先行拨乱反正。” 铁树开花两人都是从迷天盟中倒戈过来的,如今等同于领着两份的工资,正缺再立个 功劳向这位京中新贵表示,自己绝非是什么左右摇摆之人,连忙问道,“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让小侯爷伤神,我们代劳就是。” “这个出了问题的,是米公公。”戚寻话音刚落就看到刚才还很积极的两人顿时变了脸色。 “米公公怎么会?” 米有桥看好方应看绝不是会随便动摇的决定。大概再不会有人有方应看这样对他的态度,甚至甘愿将麾下势力的名字都用“有桥”来命名。 “米公公为何不可能对小侯爷不利?”戚寻坐在桌前,托腮朝着几人看来。 她所在的这个位置实在可以说是坐了主座,可就连方应看都没有责备她这个鸠占鹊巢的举动,他们又有什么好多加置喙的。 “米公公有位师妹,正是六分半堂大小姐的生母,”戚寻露出了个惋惜的表情,“实在没辙呀各位,米公公他虽是个太监却到底还是年轻过的,有个倾慕的对象,连带着要替六分半堂做点事情我们也干涉不了。” “但他不该选在此时!”戚寻脸色一沉,目光冷然地扫过在场的几人。 “京城有变,小侯爷此刻按兵不动最好,若能趁着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斗个两败俱伤,正是我们坐收渔人之利的时候。” 戚寻和方应看以及米苍穹瞎掰的九幽神君偷了她神水宫的东西,这些人又没有听到过,以至于他们顶多是觉得戚寻大概是跟着方应看出去的这几日,被方小侯爷彻底拉到了有桥集团的队伍中,又因为方歌吟的关系,地位有些特殊而已。 “那么小侯爷需要我们做什么?”兆兰容问道。 戚寻没有开口,站在窗边的方应看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一般,才吐出了一个干涩的字,“拦。” 拦住想要驰援六分半堂的米有桥。 这才是最符合有桥集团利益的行动。 “我们拦住他,米公公毕竟是连接有桥集团和内宫的枢纽,要将有些话旁敲侧击地说给那位,还要靠着米公公。但若是他一意孤行,那就格杀勿论!” “不错。”隐藏在暗处的那位忽然也出了声。 比起出身唐门的唐非鱼,此人看起来眉目之间的抑郁阴鸷之气还要更重几分,也不知道是小侯爷又从何处招揽来的帮手。 但这种事情毕竟不是他们这些个给人当下属的人,可以多加评说干涉的,便只能眼看着在听到这人当先一步认同后,小侯爷点了点头,似乎是对对方的反应格外满意。 只是阻拦又不是杀人,他们合该跟小侯爷表忠心的! 既然如此,也只能在出手阻拦米苍穹的时候多尽一点心力了。 等到这几人表示明日全听小侯爷安排,哪怕是对上米苍穹也不会有什么犹豫,一个个退出去后,戚寻的脸上才露出了几分轻松的神态来。 她现在越想越觉得,自己开桃花岛副本,去找周伯通去学左右手互搏的诀窍,实在是一个再有远见卓识不过的盘算。 一心二用…… 左手打右手是一心二用。 左右手同出不同的招式是一心二用。 那么同时操控方应看和白愁飞算不算一心二用呢? 戚寻觉得也是可以算的。 起码在现在屋内只有她一个人和一号二号傀儡的时候,她操纵着方应看拔出血河神剑,以一招长空一剑刺向了白愁飞,又让白愁飞以长空神指回击的时候,都与寻常出手的样子没什么区别。 戚寻看着被长空神指打出了个窟窿的不戒斋屋顶,露出了个满意的笑容。 米苍穹的朝天一棍,她这个可爱的小脑瓜就不要凑上去挨揍了,还是让方应看和白愁飞这两个家伙发挥一下余热,一个当近战一个当远程合理配合得了。 现在万事俱备,连配合作战 的八大刀王和铁树开花都已经就位,让人拦住迷天盟干扰战局的人手也布置了下去,就只等一个出宫的米公公了! 米苍穹收到方应看的手书完全不疑有他。 他展信便知,这确实是方应看的字迹。 刘独峰带着戚少商回京到底是绕了一点路的,先行往京城里来快马飞报消息的信使回来得更早,也带回了黄金麟等人身死的消息。 这对蔡京傅宗书一党来说绝对是个惊人的消息。 起码五个得力干将死在毁诺城下,还是因为什么离奇的血毒,这话谁听了都觉得像是个谣传。 即便紧跟着又说到戚少商已经被刘独峰擒获正在往京城来,也不能改变这几日米苍穹见到傅宗书的时候,对方都板着个脸。 若是京城中再有什么变化,比如说金风细雨楼莫名其妙占据了上风,还发动了对六分半堂的攻势,最终得手,那么相府这边的就完全可以说是真正意义上的损兵折将了。 偏偏方应看还带回了一条消息——九幽神君身亡。 米苍穹当即意识到,方应看让他立刻以监督京城乱局为由主动请缨,实则趁乱击杀金风细雨楼中成员,务必不能让两方快速分出胜负,而他自己也会让人隐藏身份作乱,配合他的举动,确实是当前最有效的应对。 小侯爷委以重任,他也自然要替他促成这件事。 韬光养晦是一回事,养着养着都无用武之地了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米苍穹连名字的有桥都是御赐的,在赵佶面前自然也有那么一点话语权。 他此前就没少替方应看传话,如今甚至不是替他美言,而是将京中帮派争斗若无上面制衡的后果说给赵佶听,对他来说更不算是个难事。 这位道君皇帝一听可能会影响他的清修,连想都不想就批准了米有桥的申请。 大内第一高手要暂时离开他的身边,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对赵佶来说也算不上是个大问题,这京城里对他尽忠职守的高手,又不只是米有桥一个人。 那不是还有个诸葛神侯吗! 再说了,赵佶对自己的治下有一种迷之自信,他觉得绝无可能有人有这个狗胆,跑到他的头上来撒野。 米苍穹领了监督的圣谕在第二日离开了皇宫。 他一向是个本事人,在成为了有桥集团的核心要员后更是有了一展抱负的机会,对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可能的重要交锋位置,他在心中勾勒出了一副汴京地图后,当即转向了其中一个方向。 然而还未抵达那里他便已经被人拦了下来。 为了在方应看这里立功,监督着动向的张烈心,在米苍穹出宫转向后,当即就将这条消息报到了方应看的面前。 方应看身着华冠锦袍,眉眼间却不像是平日一样轻松含笑模样,冷冷地吐出了个“走”字。 张烈心素知这位方小侯爷可不像是他的表象一般光风霁月,而是个绝对心狠手辣的性情,当即低下了头去,不敢去看他脸上盛怒的神情。 更没看到飞快跟上方应看脚步的白愁飞其实是如出一辙的表情。 这一行十余人正抢在了米苍穹抵达要去之处的前一刻挡在他的面前。 米苍穹有点意外。 方应看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尤其是他分明说过自己会撇清和此事关系的情况下,他的这个出现非常不同寻常。 更让他觉得不寻常的是方应看此时的表情和动作。 他不再恭敬地称呼自己一声米公公,向自己请教该当如何敛财如何扫尾,如何借用流言和官家身边的闲言碎语将人置于死地。 而是将身边的血河神剑猝然拔出剑鞘。 这把能与不应魔刀并称的血河神剑划出了一道潋 滟的弧光,朝着他刺来,他目光之中冷得毫无情绪的状态,更是不由让米苍穹心头一跳。 这是何故? 可他此时根本来不及细想其中的不对之处。 没有人告诉他八大刀王其实都只为了困住他而不是为了杀了他,也没有人告诉他铁树开花的无指掌和落凤爪现在并无杀气。 方应看剑出如虹,同样杀机凛然的,是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的白愁飞。 化用长空神指而来的三指弹天扫出了一道异常凶戾的指风,正冲着他的背心大穴而来。 这招招都是杀机! 谁若在被人围杀的时候还先废话一句为什么,那只怕就当真没活路了。 更让他确认这是针对他而来的一出阴谋的是,他无比清楚地看到站在远处屋顶上的戚寻,对着他比划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那分明就是让他领死上路的意思! 第52章 汴京风雨 13 米苍穹绝不甘心坐以待毙。 但凡戚寻晚上个几年搞出这种场面来, 米苍穹和方应看之间的默契更深,足以让他在第一时间发觉方应看的不对劲。 又或者米苍穹在有桥集团中的积威更重,尤其是在那朝天一棍打出来后, 再无人敢有这样的胆子轻易挑衅他。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10节 有任何一种情况, 她都不可能如此容易地做到这一点。 戚寻对白愁飞和方应看的操纵更像是一种将指令下达到他们头脑中的模式。 她看起来还游刃有余地站在远处对着米苍穹挑衅,实际上并没有对方所看到的那样轻松。 要让八大刀王被迫从围堵阻截变成围杀,自然要让方应看和白愁飞先对着米苍穹下死手, 逼出他的杀招来。 戚寻这会儿有种在打网游的感觉了。 她要面对的boss是个狠人,等级也并不比九幽神君差到哪里去, 甚至此刻的交手环境也并不像是先前易水江上一般, 对她来说是个更加适合发挥的环境。 好在她不仅有一堆莫名其妙被拉上的队友, 还是个双开了小号, 大号还没进战的挂逼。 再次感谢九幽神君!祝您九泉之下多吃两顿饭!虽然可能没有人给他送纸钱买饭就是了…… 也意思意思感谢一下方应看好了。 白愁飞的惊蛰指力横空直指,米苍穹的避让之中, 方应看的血河神剑也已经斜切而来。 若是寻常时候, 他或许还能分得出这其实并不是方应看平日里出手的习惯, 可在这两人的配合之下, 他只能意识到这是两个武道天赋绝佳的小辈对他发起的死亡包抄。 方应看素来有对着他藏拙的习惯,米苍穹看在眼里,只觉得对方确实没有辜负他的教导, 会迟早在这京师风云之地占据一个位置。 但现在他将自己引出皇宫,却要做的是卸磨杀驴的举动, 这无疑只会让他觉得心惊, 更一步步产生了错误的认知。 他得活着! 米苍穹的袖中甩出了一根长棍,这棍子的形貌有些特殊, 一头粗一些一头要更细一点, 在棍子出现与米苍穹的移位腾挪之间, 一道有若龙蛇嘶鸣的声响在棍花之间绽放。 他朝着血河神剑打下了一棍。 方应看毕竟是方歌吟的义子,米苍穹起码还不能一句不问地就杀了他,他这一招出手还留存了一点分寸,起码若是以血河之锋锐绝不会完全招架不住,顶多就是把剑打脱手而已。 可方应看在此时做出了一个实在异常的举动,他忽然一点犹豫的迹象都没有,猝然收剑,而后就地打了个滚,朝着米苍穹的棍下缝隙之间躲闪了出去。 金尊玉贵的小侯爷何时会让自己有这样失态的举动! 即便是上天也怎么都要比入地好得多。 可谁让现在操纵方应看的是戚寻而不是他本人。 方应看哪有什么话语权。 他只能当好一个工具人而已。 这个身位的交错让米苍穹蓄势待发的长棍,卷带着由龙蛇化虎豹的凶鸣,直接扫向了此刻正在方应看身后的习炼天。 习炼天的惊梦刀确实是一种如梦似幻,让人分辨不清真正的刀光何在的刀法,但再如何梦幻的刀光,既然连戚寻的眼光都瞒不过去,又如何有可能瞒得过米苍穹的眼睛,更绝无可能是米苍穹这狠绝的一棍拍下的对手。 棍到尖端越细的特殊让这一棍朝天而后扫来,尖锋有若含着一点森冷的幽光。 惊梦的剑光顷刻之间被这一道棍影所搅碎,更可怕的无疑是这被打散的刀光仿佛化入了这棍影之中倒袭而来。 习炼天只觉得胸口一凉,他手中的刀已经变成了不知道多少的碎片,尽数倒卷而来扎入了 他的胸膛。 而这根长棍呼啸的攻势甚至还不曾有丝毫停滞的意思,依然在朝着下一个目标横扫。 铁树开花之中的张铁树粗苯到五指收拢的手掌,朝着这棍子撞了上去,发出了一声古怪又沉闷的声响。 下一刻张铁树自以为是个铜墙铁壁的手掌上,便发出了一声清脆的骨裂之声。 他痛呼一声就想后退,却被紧追而来的棍子横扫了出去,第二道筋骨断折的声音发出在了他的腹部。 然而米苍穹在一击杀人,一击将人重伤濒死的成功挫败敌人中,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成就感。 他骤然惊觉自己这个得到过江湖人称老奸巨猾第一流赞誉的老家伙,也做出了个错误的判断。 他杀人之前还好,杀人之后—— 那八大刀王中剩下的,连带着张烈心朝着他袭来的攻击中,才真正可以说是带上了一种凛然杀气。 那分明是之前所没有的! 之前或许他们并不是奔着杀人的目的来的。 可他何来争辩的机会和时间! 方应看这个狼心狗肺的玩意恐怕真觉得自己的羽翼丰满可以飞了,竟然来了一句“叛徒”的宣判,甚至在这就地一滚后弹射而起,扬剑朝着他刺来,这道从下往上的攻势正指他的肋下。 而在他身后的白愁飞,指尖乱作打出的七道风声,交错成一片朝他笼来的罗网。 血河神剑!长空神指! 米苍穹又哪里会知道白愁飞的长空神指来路不正,其实是他杀人越货得来的。 他只知道方歌吟身为桑书云的女婿,也学过这一手长空神指,若是传给了哪个弟子,更是让这个弟子上京城来协助方应看,那可真是没有一点问题! 他凄然一笑,已经知道今日绝无可能善罢甘休了,偏偏那个离奇出现在神通侯府中的姑娘,还想是在看戏一样。 等等,看戏? 米苍穹的心中忽然闪过了一种奇怪的猜测。 在这种让他惊疑不定的猜测中,他手中的长棍再一次舞出了可怕的棍花。 这棍花扬空,仿佛要卷带着他全部的怒气扫来,实在是很难不让人为之神慑,更不必说他此刻眼中原本只是微微发蓝的颜色,在这一刻赫然化作了完全的亮蓝色,让人觉得在这个瞳色的变化中,他浑身的气势也为之一改。 他不像是寻常太监一样,还残存了一部分的胡须,都在此时化作了苍黄色。 风刀霜剑化为的朝天一棍,让人看来眼晕的棍花中分明是一种四大皆凶的境界。 孟空空意识到他这个八大刀王中惯来只当军师而不亲自动手的人,只怕现在也不得不动手了。 小侯爷的这一出围堵为何莫名其妙地变成了围杀,他也说不出。 起码在方应看剑出血踪万里之时,孟空空知道自己能做的也只是站定立场,而后在米苍穹的朝天一棍之下活下去而已。 先撞上这棍风的是习练了五虎断门刀的彭尖,他的强刀遇上更加强势的棍法便如同他的同伴一般,根本没有撑过一个回合,而是极快地被气势所迫。 仿佛刀锋的前方就是一片可怕的漩涡。 这个漩涡不仅吞掉了白愁飞的七道指风,也吞掉了彭尖的刀,更是吞掉了他的性命。 飞溅而起的鲜血落在了孟空空的脸上,但伴随着这抹昭示着米苍穹又杀一人的血腥味,一并让他所察觉到的是米苍穹身上传来的一种老人味。 他本就不是意气风发之辈,原以为靠着方应看能从此有了涉足朝政的机会,却迎来的是今日的围杀。 米苍穹越想越有一种心气摧折,心力耗尽之感。 他尝试着折身从另一侧突破这 出围剿,便朝着白愁飞袭来,但戚寻想开个远程号来拿下米苍穹本就是冲着远程打怪的便利来的,又怎么可能乐意被米苍穹破坏掉这种一近一远的合作关系。 白愁飞仿佛丝毫不在意自己若是用出了大招,在被米苍穹近身后,会不会无力逃遁。 在这一刻他浑身的内力都几乎被抽调一空,仿佛也连带着抽调去了他的精气神,可这煞白面色换来的正是三指弹天之中的最后一式—— 天敌! 也几乎在同时,方才还就地一滚明摆着避战的方小侯爷忽然抢身而前,以九弧震日挡在了他的棍风之前。 那实在是让人觉得默契到不需要言说的一招,这种奇怪的配合,米苍穹之前从未从方应看和任何人的配合中看到。 他就是个骨子里藏着一种唯我独尊念头的人,怎么会甘愿替人挡在前面? 米苍穹终于在方应看挡招咳血的时候,发觉他的目光并非是正常的神采,可此刻发现这一点又有什么用? 正在他发觉方应看和白愁飞是一模一样情况,脑海中一道串联线索的惊雷闪过的瞬间,孟空空手持相见宝刀,蔡小头的伶仃刀,都冲着他持棍的手而来。 米苍穹到底不是关七,他没有这个独对群雄的恣意。 更没有这个绝对靠着直觉应对围攻的武道造诣和天赋。 在雪亮的一片刀锋中他只能先丢掉了自己的长棍,脱手的长棍依然不改凶悍地捅入了孟空空的胸膛,而后他扛过了伶仃刀,一掌打在了对方的身上。 这两招得手的同时,天敌一指已经贯穿了他的身体,打出了一个分明的血窟窿。 他死死地咬着牙,顶过了终究被他发觉为人操纵的方应看的一剑,一把扛起了从另一侧袭来的张烈心的身体,以紧扣脉门将人制住的方式,将人朝着兆兰容的阵雨廿八刀阵中丢了出去。 而他本人则身化残影,从这顶着伤势被蛮力打开的缝隙中窜了出去,腾空而起朝着戚寻袭来。 既然是控制的本事,那么只要杀掉这个控制的人就应当可以了吧! 解决掉这个罪魁祸首,让方应看恢复正常,他们损失也不过是铁树开花和四位刀王而已,迟早还可以卷土重来。 他的棍是丢了不错,可朝天一棍从不是非要拘泥于棍子本身的一种绝招,就像伤心小箭这种武功,在元十三限的手中也可以以自己的手指化作一支箭一样,朝天一棍的棍同样可以是他的手指。 那才是真正摆脱了外物制约的一棍。 朝天一棍! 与朝天一棍相对的惊艳一枪,此刻握在诸葛神侯的手中。 他在这皇宫中不知道走动过多少次,却没有一次是如今日这般抱着这样的目的而来的。 朝会结束之后他便顺着宫墙间的甬道朝着延福宫的方向走去。 他带着浓艳枪就像是米苍穹随身带着那根棍子一样,都经过了赵佶的允准,正是为了保护这位昏聩的君主。 确实是昏聩! 他如今另立新君的志气重新提起来,便越发觉得他此前的诸多迟疑,实在是让他的不当人君之举一日多过一日。 他早不该继续放纵对方这样做下去! 如今无情的腿在黑玉断续膏的作用下,确实有了知觉恢复的征兆,想来真能如戚寻所说最迟一月便重新站起来,他经脉薄弱的病症也总能找到个解决的法子。 天降一个挽救朝局的机会在面前,无情又并非不乐意去做这件事,他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谁坐在这帝位上都要比赵佶这个,能因为人踢蹴鞠踢得好便给对方擢升机会的君主,要好上太多了,更不必说还是他亲自照看长大的无情。 就以这宫室来 说,延福宫本为帝后的游乐之所,在哲宗皇帝在位的时候,甚至还规模占地并不大,可如今的这位官家即位之后便觉得此地实在过于逼仄,不能满足他的游乐需求,将延福宫进行了扩建,也让此地变成了他长留之所。 诸葛神侯又不由想到了艮岳园林,若不是因为赵佶觉得这京城的东北角需要垫高有利皇族子嗣繁衍,又哪里会有此前的花石纲一事。 更让他下定了这改天换日决心的,是当他踏入延福宫见到赵佶的时候,对方将手中的书画卷轴朝着他举了起来说道:“先生来得正好,我昨夜写就了一张青词奏章,写完后便将此物烧毁了,今日见到林爱卿的时候问起是否上达天听,他却说我写错了个字,更将奏章中的文字尽数诵念了出来,此真神人也!” “先生觉得,若是敕封其为玉真教主可合适?” 林爱卿就是那位金门羽客林灵素。 诸葛神侯刚进来就闻听到这一句,现在满脑子除了荒谬就是荒谬。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11节 赵佶更是仿佛没看出他的情绪有何不对之处一般继续说道:“既然是玉真教主,那么如今神霄上院中一道守卫五雷天书的人手就太少了,还得允林爱卿多收容几人才是。” 诸葛神侯捏了捏指尖,让自己莫要还因为他的话把自己给气坏了。 赵佶自言自语的决定,并没指望得到诸葛神侯的回复。 他本就是个相当“有想法”而且必须要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实施的君主,若是当个艺术家便也罢了,可当将这样一个人安置在皇位上的时候,那便当真成了忠臣良将和百姓的大难临头之日。 他仿佛终于想起来他今日让诸葛神侯到延福宫来的理由,放下了手中写了“玉真教主”四字的书卷,朝着诸葛神侯看来。 诸葛神侯的同门,赵佶也大多见过,他在其中身量算是最矮的,但他站在此地便让人感觉到了十足的安全感。 不过赵佶还是要多说两句的,“先生既然是来护驾的,其实也可以多带几个人手。” 他本以为诸葛神侯会说什么有他在此地便够了,却没想到对方说的是,“官家说的不错,臣此番前来,还带上了小徒。” 这可不像是诸葛神侯一贯的作风。 赵佶不疑有他,更因为沉浸在给林灵素挑选尊号这样的行动中,根本没留意到这延福宫周遭的禁军都被撤换了相当一部分,他看到的只是四大名捕在诸葛神侯说完这话后走了进来。 当然无情是坐在这轮椅上被推进来的。 “官家应当还记得他们?”诸葛神侯问道。 “这是自然,”赵佶对自己的记性还是很有把握的,“平乱玦是御赐之物,你将它们交给这几位办案所用,是与我知会过的,我怎么会忘记。” “那么容臣再重新将他介绍给官家。”诸葛神侯素来平静到让赵佶觉得无趣的脸上,现在隐约浮动着一种让他觉得心慌气短的神情。 他顺着对方的手指向的方向看去,看到的正是坐在轮椅上的无情。 “这是你们六扇门的大捕头无情,我记得他……” 他话还未说完,便已经被诸葛神侯给打断了。 换做别的时候,赵佶早就要跟对方翻脸了,可他听到的这句话有若一个晴天霹雳朝着他劈了下来,又哪里还能让他有这个问罪的意图,从诸葛神侯口中说出的赫然是,“他也是哲宗皇帝的后裔,由盛鼎天大人以李代桃僵之法保了下来,现在也是时候让他跟陛下见一见了。”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赵佶死死地攥紧了手中还未松开的那只墨笔,甚至连墨迹在袍袖上晕染开来都不曾察觉到。 就仿佛那并不是一只笔,而是能够用来防身的一把利剑。 他原本想高声喊“来人”,却又深知诸葛 神侯到底是个何种的本事人,在被人拿下之前,他赵佶的小命可未必能够保得住。 他只能怀着一点不切实际的希望,指望从对方这里得到的回话是,只不过是需要他承认无情的皇室身份而已。 毕竟他断了双腿,显然也不能做个君主。 等到了他身边可用之人召集齐了,现在允诺下来的东西还不是他怎么想就能怎么收回。 可诸葛神侯紧跟着说出的话,无疑是彻底打碎了他的美梦。 在诸葛神侯的手中一张出自赵似手笔的血书轻飘飘地落在了他的面前,那正是从连云寨中得来的那份血书,现在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赵佶的面前。 却不再是他一度希冀过的那样被彻底销毁图个安心,而是成为了一个催命符的标志。 “请官家好走,无情会替您执掌这大宋河山,还天下清明的。”诸葛神侯语气温和却不容辩驳地说道。 “你说什么?”赵佶很清楚他没有幻听,他只是觉得今日所见到的诸葛神侯当真是疯了! 这屋外本是晴朗炎阳之日,他却忽然被一种可怕的冷意所簇拥,觉得浑身都冷得出奇。 “我说,恭送官家上路。” 面对米苍穹袭来的一棍,戚寻的眼帘都没动。 他现在才发现异常,在她看来实在应该说是晚了,而他的速度虽快,却哪里比得上戚寻的早有所准备。 白愁飞本就已经脸色煞白的天敌一指,堪称是对心力的极度耗损,若是他本能意识占据了上风,他绝不会选择在此时再出一指,可谁让现在他就是戚寻的右手开的号。 米苍穹的背后一道不弱于天敌的指风袭来,分明就是同属三指弹天之中的惊梦。 可习炼天的惊梦刀相比,这一指惊梦才当真有了让人梦中惊动,为之心悸的力量。 这一指更是直指他的后心,让他在意识到有人在透支自己的生命力也要杀了他的攻击中,必须做出一个抉择。 而正在他的这个停顿之中,本就身法不弱的方应看已经一把扑了上来,以一种同样绝无可能在他这里用出的招式——拦腰拽人的流氓打法,将米苍穹给干脆利落地拽了下去。 这道本该有擎天一击威力的朝天一棍,现在在被人拽下地来的动作中,只能砸向了地面,扫出的指风余力甚至割开了另一位刀王的咽喉。 可这一个战果对米苍穹来说毫无意义。 甚至白愁飞因为连出三指弹天,此刻浑身的经络之中已然有一道失控的内力正在乱窜,让他原本只能说是不太好看的惨白面色中,多出了一种仿佛走火入魔的青红之色,对米苍穹来说也没有了什么意义。 他这一击的失败要想重新蓄力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戚寻也绝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她当机立断地让白愁飞成了个挂机的状态,自己加入了战局。 百丈含光绫化作一道冷酷异常的剑光,在方应看依然钳制住米苍穹的状态下横亘而过。 这一道只成一线的剑光根本不给人留下生机的选择了贯穿头颅。 这位大内第一高手瞳孔中还残存着的疑虑和质问,现在都已经没有任何出声的可能了。 正如戚寻此前跟苏梦枕所承诺的那样,她必然会将米苍穹的命永远留在宫外,绝不让此人的存在影响到宫中给皇帝换个人的行动! 她现在也这么做到了。 她的目光先是在百丈含光绫上停驻。 这出手收割抢人头的行为,虽然让她的声望掉落非常可观,含光绫的自动清洁也让这条月白的绫缎上没有沾染上任何的血迹,但是戚寻总有点心理上觉得,有必要给它消毒漂洗几次的必要。 她又看向了白愁飞。 这个此刻内息紊乱状态的家伙,若是自己的意识还能占据主导权的话,只怕会赶紧打坐调息才是。 偏偏戚寻根本没有一点给他治疗的意思,明摆着就是想任由对方自生自灭,而且绝不是一种痛快的死法。 确认了这一点后她才将目光投向了远处的皇宫方向。 现在就看禁宫之中的情况了。 不过在此之前她还要做一点事情。 方应看在她的操纵之下松开了已经身亡的米苍穹,慢慢站起身来。 对剩下活着的三位下属来说,其他人的死亡,包括原本作为迷天盟内应的张铁树和张烈心的身亡,以及那位米公公也丧命在戚寻手里,都其实没有那么要紧。 八大刀王的这个“八”放在这里,人数一多他们就难免失去了出头的机会,就像蔡太师府中的七绝神剑和六合青龙之流,很难被江湖中人记住他们各自的名号。 现在小侯爷损兵折将,之后势必要对他们倚重更多,也未尝不是一种因祸得福。 只要在这场战斗中小侯爷并没出事,那便算不得是什么大事。 掌握了大开天和小辟地刀法的萧煞刀法最毒,他也一向得意于这件事,更觉得孟空空没这个资格当这个老大,现在孟空空死了,他便正应该到了扬名的时候。 他连忙上前搀扶了一把到底是因为剑气与棍风震荡而受了内伤的方应看,正打算在此时卖个乖,让顶头上司看到自己的态度,却忽然看到方应看的手一把松开了血河神剑,这把血色的小剑掉落在了地上,下一刻—— 他一把握住了萧煞手中的刀,忽然调转过身形,朝着刀上撞了过来,径直被这么捅了个对穿。 “侯爷!”萧煞仓促之间慌了神。 先伤在米苍穹的手里,后被一把刀贯穿的方应看仿佛依然察觉不到疼痛一般,又往前迈出了一步。 直到这一刻萧煞才算是真正看清了方应看的神情。 这绝不是什么怒意上头的冷淡,而是无比机械的神情。 可他此时才发现此事有什么用? 他的刀专为杀人而开了特殊的血槽,现在扎入了方应看的体内。 他觉得有一瞬间方应看的神情好像恢复了自主权,闪过了一种痛苦和绝望的情绪,但下一刻他便已经彻底断了气,再有什么不情愿不甘心和为人所操纵的愤懑,都已经只能留到地下去说了。 他的呼吸彻底停止了。 萧煞一转头便发现,那个最后击杀了米苍穹的姑娘已经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之中,唯独剩下在此地的就是那半死不活的白愁飞。 他实在是恨不得当即拔了刀就远遁而去。 可此刻他身边还有以八方藏刀式闻名的苗八方,以及女刀王兆兰容。 这两个人也同样想要脱罪,从神通侯丧命的罪责之中完全洗脱出来,那么他一旦转身,这两人必然联手将他拿下,甚至可以打着为侯爷报仇的借口将他给杀了。 这样这两人哪怕是到了方歌吟的面前也完全有了说法。 所以他当然不能走。 他更觉得自己从没有哪一个时候比现在的脑子动得更快。 他伸手指向了白愁飞的方向说道:“我们带着他去见相爷!让任劳任怨来审,先把咱们的嫌疑都洗脱了才是。” “若是能问出那个该死的女人的下落,我一定让她不得好死!”萧煞强打起精神说道。 几乎在同一时间,在宫闱之中也有一个人说出了这样的词。 “你们意图弑君,定然会不得好死的!” 真正意识到诸葛神侯再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会为了他截杀 长孙飞虹,会为了保护他的安危尽心尽责地训练那三千禁军的六五神侯,反而是要来推他兄长那个早该死了的孩子上位的乱臣贼子,赵佶哪里还能保持得住镇定的神态。 他现在格外后悔的是为何要让米苍穹出宫去,让京城中帮会争斗的风云不要波及到大内,更不要捣乱到他的上清宝箓宫去。 那些个江湖草莽如何会有这样大的胆子? 像是金风细雨楼这样的江湖龙头,甚至还会训练出泼皮风这样的队伍,来替他阻挡边关的贼寇。 他们在京城里闹得再凶,也不过是波及一两个没什么本事,又运气不好的官员罢了,在赵佶看来那可算不了什么大事。 可现在诸葛神侯这一句话,彻底打碎了他藏在修仙问道和艺术世界中自欺欺人的躯壳,让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头上出现了一把铡刀,这把刀已经眼看着就要斩落下来,他却并没有这个与之对抗的力量。 他狼狈地试图将自己躲藏起来,等待他的左元仙伯前来救驾。 却不知道蔡京此刻正因为接到的九幽神君身亡的消息而大为不悦,偏偏又有雷损送来的消息希望能借用七绝神剑来替他在和风雨楼的交手中掌握优势,正是个头疼于抉择的时候。 九幽神君身亡,就意味着他再如何防备元十三限也必须将他起用了,还得是重用。 可要知道,元十三限得到的山字经存在缺漏,还是蔡京给三鞭道人下的篡改命令,也成功养出了个自身精神状态不稳定的定时炸弹。 用还是不用,这真是个问题。 他又哪里会想到此刻身在宫中的赵佶遭遇的,会是前所未有的生死危机。 发动此次行为的诸葛神侯实在是有太多护驾的经验,以至于谁都觉得哪怕是林灵素哪天想不开了行刺赵佶,诸葛神侯都是做不出这种事的。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12节 更不必说他还是赵佶自己请来护驾的! 在听到赵佶的这句“不得好死”后,诸葛神侯只叹了口气,便语气坚决地回道:“官家若当真相信有什么不得好死的因果报应,就不该委任朱勔收集花石纲,修剪艮岳园林,劳民伤财终成恶果,更不该修上清宝箓宫,养出那么一堆尸位素餐之人,更不该全凭喜好做事,不顾外敌当前倒行逆施……” “你放肆!”赵佶厉声喝道。 可他陡然意识到,诸葛神侯已经是为弑君而来,这天下间最放肆的事情他都做了,又哪里还会在意再对他来上一出精神打击。 冷汗从赵佶的额头上滚落了下来,他试图找出一些说辞来证明自己并非是诸葛神侯所说的那般昏聩,却在极度的紧张中只是将手中的笔丢在了地上。 “你们不能这么做!诸葛神侯你这六五神侯是谁敕封的你莫要忘了?” 听到他直到此刻搬出的也不过是这样一个理由,诸葛正我露出了个有些放松的笑容。 “若官家想说的只是这个,那么便无妨了,官家大可以放心,如今外有辽金强敌,贸然换一个当朝亲政之人对如今的大宋并无好处,我们所要做的,只是让无情取代你的身份而已。这世上不会有更多人知道当今天子的位置上已经是另一个人,却只会有人知道,天子险些遇刺后痛改前非,决心做一个好君王。” “……” 这比送他归天,让哲宗后裔登基为帝还要让赵佶觉得恐惧。 若是后者,他们既然要一个名正言顺,起码也会保证他死后的哀荣,最多也就是政令改动中,对他此前的举动稍有驳斥罢了。 可若是彻底顶包了他的身份,之后要如何改换回去身份那便当真只是他们说了算了! 而他本人的尸骨会被安置在什么地方呢? 为了不被人发现,那自然是彻底销毁为好,在讲究入土为安的年代,光是这样的 想象就足够让赵佶倍感折磨了。 他虽不会武功却听说过不少江湖上的东西,他简直毫不怀疑自己一旦身死,为了让这出替换更加天衣无缝,定然会将他用化尸水化个干净。 这些乱臣贼子会不会不得好死他看不到,他自己是定然要死无全尸了! 赵佶绝不会给自己找什么反省的借口,他此刻想着的只是诸葛神侯,不,诸葛正我这个混账当真是辜负了他的期待! 可现在他有再多的谴责都已经没有用了,这只曾经为他挡住长孙飞虹的神枪,给了他绝对庇护的手,现在随着他迫近的脚步朝着他伸过来,却是来要他的性命的。 九霄神雷的道法在此刻一点作用都没有。 他的心口一痛,彻底失去了知觉,也再也没有了醒来的可能。 他以为自己的殡天应当是在自己的二十多个儿子的敬仰目光目送之下,却不想会如此潦草。 可戚寻纵然此刻身在宫外,看不到这副画面,也觉得这死法还是便宜了赵佶。 不过想想这人死得太轰轰烈烈倒也没这个必要,还是大事要紧。 看出诸葛神侯的神情在赵佶殒命后有几分恍惚,无情出声说道:“世叔,现在不是发愣的时候,我们还有不少事情要做。” 要掩盖掉四大名捕进宫的行动,要更替掉一部分太过熟悉赵佶举动的禁军,还不能露出端倪,以及正如戚寻此前所说,无情的腿恢复是需要时间的,他们必须制造出一个赵佶摔断了腿,需要休养些时日的假象。 这些事情都需要在有人察觉到皇宫之中有异常之前完成。 他们确实没有多余的心力花费在哀悼这位皇帝的身死上。 “也不知道宫外的情况如何了……”诸葛神侯回道,“若非金风细雨楼敢豁出去与六分半堂交手,将如今这京城中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我们也做不成这样的事情。说来也是世叔对不住你,这些年来都一直瞒着你的身份,要不是那位戚姑娘一口点破,我其实并不太想你插手到这江山事务之中。” “世叔,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有了一个扭转局面的开端。” 不过这个开端里其实出现了那么一点小意外。 戚寻丢下自己撞上刀而死的方应看和备用背锅侠白愁飞离开,并非只是因为要让他们继续狗咬狗,而是因为她忽然看到了小地图上出现了一个红点。 有红名! 昨日开始的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的交手,事实上不过是个让她有机会引出米苍穹的幌子,但并不代表这两方不会真打,在京城这样的地方向来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也没有道理一方挑衅随随便便就可以收回手。 何况金风细雨楼这边的准备做得可要比仓促应战的六分半堂充分得多,正应该把握住这个优势一击即中才对。 甚至要比戚寻领着自己的一号二号傀儡找米苍穹的麻烦更早的时候,苏梦枕就已经领着孙青霞等人直袭不动飞瀑,正抢在未到日出,人的意识还大多朦胧的时候。 戚寻本着能干掉高等级的米苍穹,就懒得插手这两方打斗的想法,并没有打算前去。 反正就像之前过金鹏王朝副本的时候那样,只要她在副本中做出的引导性因素足够,即便霍休等人并不是死在她的手里,她也完全可以成功拿到副本结算。 更不用说这个跨海飞天堂副本的设定,只有雷损一个是最终boss,其他的角色砍别的100级以上的就成了,光是九幽神君和米苍穹两个都能让她完成前置boss的收获。 现在等的只是一个雷损身亡的结算而已。 但现在看起来这个突袭出了一点意外,让雷损给跑了? 在金风细雨楼中开启了对应势力声望,并因为此番倾 天豪赌处在同一阵营的状态下,金风细雨楼的成员在她这里是绿名的显示。 但戚寻为了确保对元十三限和雷损的位置判断,依然没有选择将六分半堂列入敌对势力。 六万老铁,六万个红名,她怕自己出现什么密集恐惧症。 此刻这个被数个绿名追踪的红名,在今日的情形下,只有可能是雷损了! 从不动飞瀑一路打到这个位置,苏公子你这不太行啊…… 戚寻腹诽了一句,又觉得以大家互相卧底成筛子的状态,也实在不好说人家苏楼主是不行。 但遇到就是缘分,她决定去给雷老总来个迎头痛击。 少了那两个需要操纵的傀儡,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自己的内功运转的圆润程度和灵台清明程度,比之前要更上了一层台阶,千幻飘香步的助力之下,即便是青天白日也几乎只能看到一线月白的残影。 她足尖腾挪掠过这汴京城中的屋脊,不过须臾已经成功斜向截道,出现在了这红名绿名标识的前头。 狄飞惊脚步一顿。 他抬眸间露出的锐利眸光看到了戚寻的身影。 哪怕在此前所知的资料中,她只是跟方应看有关联,更是跟着他离开了汴京,也并不影响他在看到戚寻的第一时间拉响了警铃。 来者是敌非友的判断他并不会弄错。 但他情知自己此刻本不能停。 从金风细雨楼攻入不动飞瀑,更用出了神枪会的火器进攻的这一刻,雷损和狄飞惊便意识到这又是他们少收到的一条情报。 六分半堂在金风细雨楼中埋下的卧底并不少,其中地位最高的更是坐到了楼中五大神煞的位置,正是执掌泼皮风队伍的莫北神。 而若是这条本该至关重要的消息都没传到他们手中,要么就是莫北神选择了背叛六分半堂,真正成为金风细雨楼的一员,要么就是这个将人引入的消息甚至只掌握在风雨楼中少数高层的手里,跳过了莫北神。 更让他们觉得棘手的是,六分半堂中诸多雷门子弟的火器遇上了一种奇怪的布,这东西可以将火器裹入其中延缓爆炸,又反过来对他们造成了一轮打击。 领导这支队伍的是个看起来笑容淡淡,没什么脾气也没什么抱负的年轻人。 另一个未知之数! 狄飞惊最怕的就是这种未知,何况他深知苏梦枕本人要比那些个未知更难以揣度,就像谁都觉得他不该还能活到今时今日,他却能将金风细雨楼给撑下去,更让他这梦枕红袖第一刀的威名遍及整个汴京城。 他也果然带来的是一刀当先劈开不动飞瀑的牌匾,又一刀劈向雷损的绝世之刀。 雷损的密宗快慢九字真决,本就说不好与苏梦枕的红袖刀到底谁更强些,有不应魔刀在手的狂纵战意,本应当能压住这个后生晚辈才对,可破局的黎明近在咫尺,苏梦枕此刻的状态要比雷损好上了太多。 更让六分半堂落入下风的是,明明应该被刘独峰押解入京的戚少商,赫然也出现在了金风细雨楼的队伍中,更是以他的青龙剑挑开了豆子婆婆的无命天衣。 而六分半堂中的三堂主雷媚跳出了风雨楼郭东神的身份,以无剑之剑连杀雷恨和花衣和尚二人。 狄飞惊只能出手! 即便他的出手只能出在一个恰当的时候,正在雷滚和薛西神来了一出同归于尽,而苏梦枕刀出绯红,落如急雨,砍向了雷损命门的时候—— 他以大弃子擒拿手扼住了红袖刀的攻势,又一把将重伤的雷损抢了出来,带着他逃离了六分半堂。 他们现在是输了不错,却未必没有翻盘的机会,而他也深知他不能带着雷损往荒僻的地方逃,不能逃出这汴京城去,那反而只会加快这灭亡的进度 。 他能逃的方向十分有限,所以他最终选择的是相府的所在。 然而戚寻拦在了他的前面,这不是一个一时半刻之间就可以解决掉的对手,身后苏梦枕等人也已经追了上来。 “你托着这么个重负不累吗?”戚寻好奇问道。 狄飞惊这张脸,纵然在此时显得苍白憔悴,也不改他的容色惊人。 更难得的是他这个担任智囊角色之人,在眼波中有种格外瑰丽的神采,这种意兴神飞之中偏生还有两分孤寞之气,着实是属于可以靠脸吃饭的。 但他的脖颈本就不能抬起来,现在负着雷损亡命,更像是被压了一层重物。 “受人之恩,何谓重负?”狄飞惊回道。 因为雷损当年的赏识,他才会有从狄路变成狄飞惊的机遇,所以所有人都可以背弃雷损,唯独他不行。 在他的眼神中戚寻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这个信号。 也正是在狄飞惊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后方的苏梦枕等人赶了上来。 看到戚寻出现在此地,苏梦枕也不由有些意外,但看她比划了个得手的手势后他便知道,一切都按照他们所预料的那样发展了,并不需要担心什么。 “苏公子,我们打个商量怎么样?”戚寻问道。 “若是戚姑娘想要放雷损和狄飞惊一马,那这话便不必说了。”苏梦枕的脸上带着一抹血痕,不知道是他的手下的血,还是他的对手的血,这抹血色让他面容上的决绝之气更盛,其中并无什么转圜的余地。 戚寻才不干这种蠢事。 雷损是如何上位的,雷损将六分半堂发展起来又靠的是什么,她又不是不知道,他是当真对得起这个“损”字的。 虽说如果戚寻没有记错的话,他的原名应该是叫雷敢当才对。 “我不是说这个。”戚寻摆了摆手,“我是说苏公子身体欠佳还起了个大早,到这会儿也挺累了,不如让我来代劳吧。” 既然都遇上了,那当然还是亲自来解决这个副本boss算了。 蚊子再小也是肉,能多一点声望是一点! “作为回报,苏公子能不能一会儿帮我按着点这位。”戚寻伸手指向了狄飞惊的方向。 “……?”这话听起来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苏公子,这也实在没什么办法,我才丢了两个傀儡,总得找个差不多质量的补回来吧。” 戚寻叹了口气。 找手办也得找长得好看又能打的,方应看和白愁飞已经物尽其用了,她又不能去折腾好人,这种缺德事情她做不出来,那她现在盯上了狄飞惊实在不能算很奇怪吧? 她有什么坏心眼呢? 她只是想要一个漂亮的人偶打手而已。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13节 第53章 汴京风雨 14(一更) 狄飞惊不知道戚寻此前丢掉的两个傀儡是什么, 却并非听不明白她的意思。 他与雷损已然是末路穷途,相府无人在此时出来支援,便是不觉得救援还有什么意义的意思。 既然如此, 同样是死路一条,被人当做傀儡和直接身亡, 又有什么区别? 他眸中冷光流转, 并未说出什么士可杀不可辱的话来。 可雷总堂主在此时从重伤的状态中醒转,不动声色地拉了拉他的衣袖,让他又骤然反应过来, 此刻还不到自暴自弃的时候。 是了, 还有大小姐。 “姑娘若是想要一个傀儡,为何不干脆让我听从你的吩咐做事。如今要想拿捏住我的手段并不少, 六分半堂中人的性命也好,雷总堂主家人的性命也罢,毕竟一个不能思考的狄飞惊不过只剩一句皮囊而已。” 这清俊出尘, 即使负伤在身也不改这种让人嫉妒的美色的青年, 像是因为脖颈断折的缘故, 一口气难以长久延续, 只能温声细气地说话,便形成了一种特殊的韵律。 戚寻闻言一笑,“狄大堂主, 你瞧着我今年几岁?” 狄飞惊朝着她看去。 这从屋顶上跳下来后已经走到了近处的蓝衣少女, 看起来不过十六七的年纪, 虽然因为神态不似那么跳脱, 而看起来要稍微再成熟那么一点, 却也充其量不过十八的年纪罢了。 这与他们交谈的话题好像没有什么关联之处。 “大堂主说笑了, 这京城里谁不知道你的脑子和手腕向来好使, 否则雷损如何会对你委以重任,我只要不是个三岁孩童,我就做不出来只是将你留在身边,当个会思考的摆设这种事情。” “何况你先前也说了,你欠着雷损的恩情,难道我还要等着你暗中谋划,接应你们的大小姐,伺机崛起,重振六分半堂吗?” 戚寻此刻已然走到了狄飞惊的面前。 他的下颚被她的左手抬了起来,侧脸上贴着她手腕上盘桓着的银蛇,仿佛随时会往他的脸上咬一口。 “狄大堂主,我养着蛇是因为它们的脑子不如我,也不会反咬我一口,但是你不一样。”戚寻摇头回道,“只有不会思考了的狄飞惊才是个称职的漂亮打手。” “苏公子,你觉得如何?卖我个面子?” “戚姑娘自便就是。” 苏梦枕见过方应看的状态,更听出了戚寻在对抗米苍穹的时候能干脆利落地舍弃掉这个傀儡,显然并非是个会拎不清的人。 既然如此,狄飞惊是身死还是从此当做一个摆件,对他来说并无什么影响。 戚寻的目光从另一侧的屋顶上扫过,在那里闪过了一道黑影,若是她没有看错的话,那好像是一个剑客。 一个会在此时出现,或许正是为了接应狄飞惊和雷损而来的剑客,大约是相府中七绝神剑的一位,可惜这位是没什么机会出手了。 而在苏梦枕身后那个面容呆滞的青年,名号莫北神的那位,在雷损到了这个地步的时候绝不会选择出手暴露自己的身份,做一个可能没什么用处的负隅顽抗之举。 至于能不能查出这个卧底,那就看苏梦枕在收拾六分半堂残局中的收获了。 “那我便先提前跟苏公子说一句恭喜了。” 雷损重伤在红袖刀之下,狄飞惊骤然出手救人,却也伤势不轻,戚寻的抢人头甚至并没有多少麻烦。 跨海飞天堂副本可实在是对她来说截至目前为止,掉落最为丰厚的副本。 九幽神君是个慷慨人,那一串的掉落,谁看了都得说一句对方实在是多才多艺。 米苍穹稍微穷了点,但怎么说年纪活得久了还是积累出一些本事的,尤其是风刀霜剑一千零一式 ,以及那甚至可以不必靠着棍子,而是可以靠着手指用出来的朝天一棍。 当然他的掉落里还有非常离谱的东西,比如说什么美容配方,食膳配方之类的,倒是不愧是能在道君皇帝身边混到高位的人,不仅需要武功出众,还需要有这些个特殊的本领。 而后便是方应看。 他虽说是握着萧煞的刀自杀的,但完全可以说是出自戚寻的掌控,这个击杀掉落也算是她的。 不过方应看的武功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出自方歌吟的教导,诸如天羽奇剑之类的,和戚寻是重合的,甚至学的招式数量还不如她。 但这位方小侯爷也不能说是全无贡献,好歹还有一个金国皇室的乌日神枪。 戚寻想了想又觉得自己还是把这个东西排除出去算了,她已经有百丈含光绫了,要是再加上一个枪,那就真的成了混天绫火尖枪了,这个画面稍微有点太美。 而雷损的掉落不太意外是他用出不应魔刀的刀法和他的密宗快慢九字真诀。 戚寻觉得自己或许可以真在指法上下点功夫,无论是朝天一棍还是密宗九字,都是一种指法的化用,对她来说在实战中的用处,要远胜过再给自己补充什么剑法枪法之类的武功。 不过要如何结合起来用,只怕还需要点时间。 在苏梦枕让人将雷损的尸体装殓好后,她便带着自己新收获的傀儡跟苏梦枕一道返回了金风细雨楼。 前往六分半堂突袭的队伍一部分由杨无邪带领,目前占据了以不动飞瀑为中心的六分半堂,一部分已经撤回了楼中,其中也包括了从六分半堂那边跳反过来的雷媚。 六分半堂内据说让人看不透的人里,雷损算一个,狄飞惊也算一个,雷媚也算一个。 但雷媚和前面两位不一样,按照外界的说法就是,她只让别人看到她想要让外人看到的一面。 现在她脸上的笑容虽然不重,却也是个稍显飞扬的状态,谁看了都只会觉得她此刻正在大仇得报的心态中。 可戚寻总觉得,她并不像是表现出的那么高兴。 在看到狄飞惊跟着回来的时候,她脸上有一瞬的愕然,但等看清了对方此刻的状态后,那种愕然又很快隐没了下去,让人再看不出一点端倪。 “你倒是挺有意思的。”趁着苏梦枕去跟手底下的人安排接下来的任务,雷媚抱着怀中的那把小木剑朝着戚寻走了过来。 在戚寻她们回到楼里之前,她已经收到了方应看身死的消息,现在不由有些怔忪。 说起来她可不只算是金风细雨楼安插在六分半堂中的卧底,还应该算是有桥集团安排在金风细雨楼的卧底。 当一个三面卧底,还是在汴京城中这样波澜起伏的地方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雷媚当年在六分半堂易主的时候,因为身为上一任总堂主雷震雷的女儿,本就不怎么容易活下来,若非有郭九诚相助,又有雷损看上了她的美色,她只怕早就已经死了。 在神通侯府中她也不过是方应看的小夫人而已。 如今的局面对雷媚来说简直可以说是个从未想到能有的好景况。 她身为金风细雨楼中的郭东神,替风雨楼拿下六分半堂完成了绝对致命的一击,而按照此前苏梦枕允诺过她的那样,她会是风雨楼中接手六分半堂的不二人选。 也只有她这个原本身为六分半堂三堂主,以及上一任总堂主掌上明珠的身份,才能让六分半堂中人接受风雨楼的领导中产生的波折最小。 方应看一死,她也更不必考虑要如何继续费心周旋。 没有人天生是以背弃人为乐的。 起码雷媚若非身在风雨之中,只能当个命不由己的飘萍,是很不乐意做这件事的。 好在现在已经尘埃落定了。 所以她现在也有了跟戚寻搭话的心思。 “哪种有意思?”戚寻朝着雷媚看来,“先替你杀了方应看,后替你杀了雷损的有意思吗?” 雷媚本能地一惊,可她又骤然反应过来,戚寻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压得非常轻,轻到除了她们两人之外其他人根本听不到这句话。 而这个打扮古怪的少女歪过头来对着她露出了个有些狡黠的笑容的时候,甚至竖起了一根手指在唇畔而后眨了眨眼睛,那并不是一个打算跟别人告密的样子。 她只是在说自己知道的东西,却没打算广而告之。 “这自然是要谢谢你的。”雷媚回道。 摊开了说比起玩什么文字游戏要好得多。 戚寻便干脆问道:“那么你现在是哪一方的人?” 雷媚:“可以说是苏楼主这边的,也可以说……是我自己的人。” 戚寻还挺喜欢听到这样的回答的。 雷媚并非是个不记恩的人,她因为感念当年郭九诚的救命之恩,在金风细雨楼中取个代号的时候,让自己以郭为姓氏,这就是郭东神这个称号的由来。 既然如此,那便让她继续做这个郭东神,以及风雨楼驻扎六分半堂分部的第一人好了。 反正她在神通侯府中的身份隐秘,知道的人只怕没几个,还大多都已经身死了,戚寻不太乐意做这个恶人。 算起来比起雷媚,真正让戚寻觉得在接下来的处置中不那么容易安排的,其实是雷纯。 雷纯名为纯,可不是个菟丝花傻白甜角色。 她固然不会武功,却对天下武功和势力了解不少,更是早已经掌握了六分半堂中的一部分势力,替雷损在外办事。 她此刻不在京城之中,正是奉了雷损的命令,在江南江北联络各路英豪,汉水之上她一度和白愁飞与王小石偶遇,遇到的迷天七圣盟者天仇便是去阻拦她的这行动的。 只不过被那两位当成是劫掠富家小姐的行为罢了。 她与那两人和温柔分开后也依然继续在京外活动,正因为在京城之中有太多双眼睛,实在不便于她的行动。 若非是这种事务手段,和原本就在六分半堂中存有的威信,光靠着狄飞惊,也无法将她在雷损死后,扶持上去六分半堂总堂主的位置上。 可惜这也让这个本该在这几日间回返京城的雷大小姐,错过了六分半堂覆灭的一战。 但也说不定,这对她来说也是个好事。 雷损身死,雷纯要如何处置,并不只戚寻想知道这个问题,杨无邪也挺想知道的,谁让雷纯还有个身份,正是苏梦枕的未婚妻。 杨无邪踏入白楼的时候,忽然在楼中见到楼主还吓了一跳,看到他在翻阅的是他从六分半堂中特意带回来的一部分指令下达的文书,又忽然莫名有了种心情平定的感觉。 那正是他精挑细选后,确认是出自雷大小姐批复的文书。 雷纯绝非是被雷损养在深闺之中的大小姐,即便她并不是雷损的亲生女儿,也并不妨碍雷损是以继承人的方式将她培养起来的。 这样的处事手腕,若是立身又正,去掉六分半堂的背景,在杨无邪看来绝对是金风细雨楼楼主夫人的人选,但现在不行。 起码在眼下的局面中不行。 而楼主是个很明白事理也很清楚这个局势的人。 “你让人去接一接她,告诉她不要往京城来了。”苏梦枕忽然出声说道。 杨无邪有点犯愁,雷纯这样的身份永不入京城确实是个合适的处理方式,但是要把她送到何处去,又该让什么人看着她,以免她联络她父亲的旧部呢? 他绷着个脸走在楼里的时候还在嘀 咕这个问题,忽然听到了头顶上传来了个声音。 “杨总管这么为难的话,要不要听听我的建议?” 他一抬头就看到了坐在屋顶上的戚寻,身边跟着的正是如今已经乖巧当个傀儡的狄飞惊。 “戚姑娘还真是神出鬼没……”杨无邪朝着她拱了拱手。“那么不知道戚姑娘有什么教我的?” “杨总管应该调查得出来雷姑娘的身世才对?她可不是雷损的亲生女儿,她的母亲在六分半堂内分娩是不错,但这个孩子却不是雷损的,而是迷天七圣盟盟主关七的,你若是不处理好她的情况,需要担心的可不只是她调动六分半堂旧部的问题,迷天盟再怎么鱼龙混杂,也还是有几个忠于关七的人的。”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14节 看杨无邪露出了个沉思的神情,戚寻继续说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将她送到她的亲生母亲那里去?” “她的母亲因为不想自己干扰到关七,才选择不入京城,听说也不是不担心这个身在京城浑水局面中的女儿,那么我看杨总管大可以将她送过去以全天伦之乐。说起来这位温小白温姑娘现在正跟在方歌吟夫妇的身边,有这两位的看管,想来应当不必担心她有什么行差踏错之处,你看是不是这个道理?” “何况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之争,本该是生死相搏,你们楼主却如此大度地将雷大小姐送去与她母亲团圆,而不是赶尽杀绝,到时候人人都得称赞他行事宽仁。” “……”杨无邪乍听之下,觉得这处理方式说不出的怪异,但细想之下又觉得,这好像还当真是一个眼下局面中最好的结果了。 “戚姑娘毒……戚姑娘高招。”杨无邪又拱了拱手。 不要以为她没听到! 杨无邪你先说的明明是个毒字! 这不是在内涵她才怪。 不过算起来戚寻这两天被内涵的也不只是杨无邪这一次了,在她喜提狄飞惊这个全汴京城最漂亮的手办的时候,这个哑巴系统居然弹出来了一张卡牌结算。 不是什么【狄飞惊·穷途末路】【狄飞惊·傀儡打手】之类的,也不是雷损的卡牌,而是—— 【温丝卷·毒行其是(毒)】。 这就很值得玩味了。 首先这不是一张事件类或者是cg类的卡牌,当时温丝卷也并不在附近。 戚寻尝试理解了一下,觉得这张卡牌其实应该归纳到技能类卡牌里,就像是张三丰的太极功触发的那种卡牌。 但这个时间点的结算非常微妙。 毒行其是这四个字是温丝卷除了八无先生这个称号之外的另外一个称号,准确的说这个称号才更符合他身为温家毒字号供奉的身份,就跟温文那个一笑祝好毒杀人是一个类型的,说的是他用毒用得随心所欲。 所以说,在她对着狄飞惊种下押不卢之毒,而不是留着他当个还能思考的狄飞惊的情况下,系统判定她和温丝卷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下毒的随心所欲程度是差不多的,达成了这张在共同应敌九幽神君时候触发的卡牌? 虽说这确实是一张戚寻期待已久的毒卡牌,为了凑她的三毒配装,但戚寻就是有种说不上来的脑壳疼。 系统!怎么连你也学坏了! 当然这张卡牌结算还是有好消息的,只有成功结算了卡牌又好感度在20以上的角色,才能够被列入助战列表。温丝卷自然是满足这个条件的,更是加入了她的q版角色大家庭。 顶着一头白毛,对着镜子在倒腾头发的q版温丝卷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唯独让戚寻觉得难免有些负罪感的大概是温丝卷对她的好感度一骑绝尘的高,大概就是那种妹妹打人也可爱,妹妹搞事也可爱,妹妹把人当手办也可以这种奇怪的妹控滤镜。 戚寻隔空戳了戳三头身 的白毛小人,对要如何跟这个天降哥哥相处有点没把握。 之前无情会和她已经有的黑玉断续膏药方联系起来,现在温丝卷也是同样的。 他身上未老先衰的症状,即便是以他的本事,也并不能够自医,但现在在戚寻面前出现的提示是—— 神照经可以。 那确实是一门能让死人复生,也能够让人轻易打通任督二脉的特殊功法,这么说起来未老先衰反而并不是什么太过麻烦的病症。 即便戚寻本着适配性的想法,将更多的精力都放在了明玉功的修炼上,也并不能改变神照经在武道等级上其实是要比明玉功高出一层的。 问题只在,戚寻要如何将东西给他。 杨总管犯愁如何处理雷纯的问题,在风雨楼里走走就天降了戚寻这个答案,她决定出去走走,说不定就会有人教她怎么让送一个如此贵重的东西变得合情合理,又不至于让温丝卷觉得亏欠她。 可惜戚寻大概运气都在碰boss和捡掉落上了,她才下天泉山就遇上了个并不太觉得适合在此时遇上的人。 手持挽留奇剑的少年虽然有个太过淳朴的名字,但相貌其实还是并不差的,只是他此刻面有溅落的血迹,浓重的倦怠以及受伤后的惨淡,更有一种对着她而来的敌视。 “王小石。”戚寻喊出了他的名字。 “你知道我的名字,那么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大……对白愁飞?”王小石一直不是个会让自己动怒或者去仇视什么人的个性,但这几日来的惊变实在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先是知道白愁飞跟着戚寻去了神通侯府,这或许是他们在京城里出头的机会,他只想着第二日得找机会去问问情况才是。 谁知道第二日他听到的却是方应看身死,而白愁飞作为重点怀疑对象(背锅对象)被送去了刑部的消息。 也可以说,不是正儿八经地送去刑部,而是送去了任氏双刑的手里。 王小石身为自在门中人,其实还有一点自己探听消息的途径的,在得知此事后他选择先靠着自己的法子救人。 师从天衣居士,他那一手相思刀销魂剑放在京城里也绝对可以说是数一数二的战斗力,但他并不能改变的是等到他杀入牢中见到白愁飞的时候,这个因为受控于戚寻种下的押不卢和极乐玄冰的青年,已经完全被任劳任怨折腾得不成人形了。 这两位可素来是以酷刑闻名的。 王小石含怒之下斩杀了任劳任怨两人,带着白愁飞冲出了刑部,却依然没能挽回他的性命。 想到他是因为戚寻才落到这个地步,而戚寻在京城之中的特征实在是过分鲜明,他便蹲在了天泉山下,也果然见到了这个当日找他问路的姑娘。 更让他心中怒意沸腾的是,戚寻在听到他的质问后,完全没有半分的负疚感。 “白愁飞?”戚寻饶有兴致地看了眼王小石身上的伤痕,觉得这也未尝不是给他一个来自社会的毒打。 他是个好人,却不是个适合在京城中生存的人。 “你问我为何要这么对他,为什么不问问他到底做了什么?万古长空帮血案并不是没有知情人的,与白愁飞联手做下这个案子的人叫做文雪岸,如今在相府里办事,有个诨号叫天下第七。” “白愁飞为了防止文雪岸将来找上他灭口,当年血案中还留了个活口,威胁对方为自己所用,这个人的名字叫做梁何。你若是有兴趣可以去找上这两个人问问,到底是我先肆意妄为地动了你的朋友,还是他原本就是个十恶不赦之人。” 看王小石愣在了原地,戚寻拍了拍他的肩膀与他错身而过,“王少侠,这世上很多事情,你眼睛看到的并不一定都是真的。劳驾问清楚了再来质问我。” 被王小石这么一打扰,戚寻也懒得出去晃悠了。 她又转道回了天泉山上。 而她一回来便听到杨无邪正在给苏梦枕汇报宫中那李代桃僵之事的进度。 比起风雨楼和六分半堂这种厮杀到一方首脑身亡的大事,宫中的皇帝遭逢了刺客又被诸葛神侯打退,就实在不能说是什么大事了。 尤其是他还在第二日就召来了上清宝箓宫内的林灵素,问询有没有什么仙法可以助他快速起身走动,完全就是跟之前没两样的状态。 甚至在得到了林灵素送来的仙药后,将那个“玉真教主”的卷轴送去了神霄上院。 这种一看就很赵佶的举动,也让蔡京放下了心来。 戚寻听来不由啧啧称奇。 大捕头啊大捕头,你可真是好演技! 第54章 汴京风雨 15(二更) 无情大捕头坐在原本属于赵佶的这个位置上, 演戏做出的举动可不只是找了林灵素这一件事而已。 他紧跟着做出的举动是,以此番遇刺定然是朝中有人与他八字不合为由,把童贯给撸下了马。 早年间大宋对西夏的战役中, 韩世忠临阵斩杀了西夏驸马才取得了对阵的胜利,却被童贯贪墨了军功。 得到提拔的并不是这位真正的功臣,而是童贯这个更能在赵佶面前说上话的人, 朝中的忠臣良将谁看了不觉得滑稽。 现在他被用这样荒唐的借口解除了官职, 撵出京城,还不知道能不能在得罪了这么多人的情况下安全告老还乡,同样让人觉得挺滑稽的。 “无情总捕实在是个妙人。”戚寻忍不住感慨道。 她原本还有点担心, 让无情短时间内不再能够以大捕头的身份行事,是不是会让他觉得拘束难受。 但如今看来, 这个位置正是适合他发挥出自己才智,在看似依然很符合赵佶做派的行动中,一步步地达成肃清朝堂的目的。 现在遭到贬谪的只是一个童贯,但迟早也会轮到其他人的。 无情深谙此刻朝局不适合太过动荡的道理,只在把大权在握的童贯直接捋成了个白身后又做了一件事。 他以自己正在养好腿伤, 短时间内无暇玩蹴鞠的理由,把高俅也丢出了京城,听闻海外有些新奇的玩耍花样, 让他去找找。 大概就是世界那么大, 高爱卿也该出去看看这样的说辞。 高俅人都要傻了, 然而当他登门求见蔡京的时候, 却遇上了宫中派来的使者送来了“赵佶”在病中为他的蔡卿写的“左元仙伯”题字。 这便是林灵素给赵佶勾勒出的仙家背景中, 给蔡京想出来的那个名号。 赵佶觉得他自己是长生大帝君下凡, 他身边的辅佐之臣是什么左元仙伯实在是顺理成章, 林灵素此举正戳中了他这神仙皇帝神仙事上的心态。 这左元仙伯的题字也不知道是他何时在私底下写的, 被无情在收拾赵佶库存的时候翻找了出来,正好在此时送了出去。 一并送来的还有他送给蔡京的赏赐,希望蔡卿千万要在这种仙人遭祸,小人作祟的时候替他担负起重责。 分明还是摆出了一副格外倚重信赖的样子。 蔡京和高俅对视了一眼,都很清楚地看到了对方的表情。 大家能在朝中混到这个地步,谁还不是个老狐狸,对方这会儿在想的什么简直一清二楚。 蔡京忍不住在心中骂了一句赵佶这做事实在不走寻常路,尽会给他惹麻烦。 只怕高俅这会儿便觉得,他和童贯是两个难兄难弟,他蔡京却还好好的得到官家的信任,送来补品和奇珍,以及亲笔题字,必然是他想独享这份尊荣,便在背后说了什么。 “高太尉大可放心,你出海便随便糊弄着点就是了,我一定找机会在官家面前替你美言两句,将你尽快接回来。” 被蔡京亲自送出门去,表示自己绝没有跟对方割席意思的高俅,临出门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执剑的年轻人朝着蔡京冲过来说了几句什么,而后便看到蔡京脸色一变。 他隐约听到蔡京问的是“当真死了?” 高俅在京城里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查探之后便得知,蔡京身边的得力下属文雪岸死得不明不白。 这人没少替蔡京铲除不听话的声音,那个天下第七的名号又不见得有多谦虚,他自认为排在他前面的人可个个都是响当当的大人物,其中大多还不是当世之人,就这样的人会得罪人实在一点也不奇怪。 戚寻也不奇怪会收到文雪岸的死讯。 王小石这个人确实是天真了一点,容易相信别人 了一点,但一个能建立象鼻塔的人行动力还是不缺的,会问苏梦枕金风细雨楼的财政来路才选择是否加入的人,也并不缺少一份侠义心肠,而他同样还不缺的是武功。 此时的文雪岸虽然在蔡京门下做事,却还没有正式拜入元十三限的门下,也就意味着更加不会是王小石的对手。 比起童贯因为八字不合被贬,高俅被踢出去出海,文雪岸身亡,戚寻更在意的是无情借用赵佶这个决策者的身份,做了个看起来无人在意,实则在戚寻看来非常关键的举动。 他启用了宗泽。 那可是喊着过河过河这个让人难忘的口号,溘然长逝的老将宗泽。 不过如今的宗泽还没有展露出他在军事上的领兵天赋,甚至他现在也是赋闲在家的身份,完全就是个白身的状态。 无情会选择悄无声息地将他调度到河北东路的防线上,用的是“这老头在家没事干容易说他闲话,还不如去辽边境喝西北风”这种理由,属实是让戚寻有点没想到。 无情毕竟不是她,有来自后世的历史知识,知道宗泽真有领兵的才能。 戚寻在见到无情的事情也问出了这个问题。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15节 既然在金鹏王朝副本中戚寻来了两次夜探皇宫,在万安寺副本中又来了一出火烧皇宫,这北宋皇宫要是不来个什么到此一游,怎么想都有点遗憾。 反正如今看守皇宫的米苍穹已经不在了,诸葛神侯又显然不会在意戚寻的这种举动,她干脆堂而皇之地和神侯打了个招呼,溜达进延福宫找无情唠嗑去了。 她潜入皇宫的时候,距离宫中的这场偷梁换柱之行已经又过去了一阵,此刻已经到了八月与九月的交汇,映照在宫殿屋脊上的残月清光已经有了点秋意的冷清。 延福宫中此刻无人打扰,无情便也卸掉了那身伪装。 在月色冷清之中戚寻倒是觉得他看起来要更有一种寂寥。 听到她问起宗泽这个问题,无情回道:“当年宗泽先生的殿试,世叔曾经和我们讲起过一点,说他当年敢于打破规则陈情万言,但这毕竟不是我亲眼所见,所以这也不是我与世叔商量做出这个决断的凭据。大约在五年前,宗泽先生担任了登州通判,我办案途径登州,才算是和他有了一点接触。” 登州通判这个位置其实是为了加强北部边防而在那段时间内设立的职务,宗泽靠着庶务尽心做到了这个位置上,只可惜…… “可惜宗泽先生在任上,将宗室在登州掌握官田的弊病,一并写入了上表奏章之中,就此遭到贬斥,从此赋闲在家。”无情叹息道,“借口荒唐又如何,如今最要紧的是人尽其才。” “以连云寨为例,如今的北地边防一塌糊涂,甚至靠着这些个自发组织的势力,都要比之官府的势力好得多,若是宗泽先生就任河北东路总管后,能将这一线的边防事项先梳理清楚,总好过一头雾水的情况。” 泱泱大宋并非是无人可用,只是时间不等人。 要知道在三年前进攻辽国春州,取得了一场意外胜利的完颜阿骨打,正是老奸巨猾的年纪。 放在古代,五十多岁已经不能称得上是壮年,他若想在有生之年有所作为,只怕并不会等待太久。 诸葛神侯当年能有改换新君的志向,更是一度涉足到平定西南侬智高的叛乱之中,对边防的事情也比谁都要紧张,在他教导之下长大的无情自然不会小看金国势力,哪怕如今金和宋还并未接壤。 “大捕头费心了。”戚寻说道。 “难为你还叫我一声大捕头,只是不知道何时能够重新回到这个位置上。”无情握着手中的笔,戚寻跳窗而入的时候,他正在继续模仿赵佶的笔迹,以免在细枝末节的地方招人口舌,现在和戚寻提及军务,便顺势拿过了一边的地图, 在图上勾出了两个圈。 “有些事情我想一口气就做到,但又知道这样伤筋动骨的事情不能一口气去做,我毕竟不是戚姑娘送来的黑玉断续膏,可以在短短一月之内让大宋重新折断后再生的新肢长成,长到足以成功立足抵御外敌的地步。” 戚寻对地图上圈起来的位置有点印象,“大捕头想换掉的是河北西路和河东路的总管。” 河北西路与河北东路守望相助,河东路有对阵西夏的职务,确实应该尽快换上合适的人。 但也就像无情所说,饭要一口一口吃,路也得一步一步走。 赵佶这个人不干正事给人留下的深刻印象,在短时间内不做出太大的改变反而是一个下达指令的好时机,而后才是真正振作翻盘的时候。 若是戚寻没猜错的话,河北西路和河东路其中一路的总管应该是刘延庆的,至于原本被童贯占据了军功的韩世忠,或许在这样的情况下,也能够得到升迁了。 至于岳飞……咳咳,他现在应该还没到二十岁的样子。 不过说到岳飞,倒是不免让戚寻想到了原本打算取之于飞,用之于飞的武穆遗书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从倚天屠龙的世界中,靠着助战的方式将武穆遗书给捞过来。 “戚姑娘在想什么?”看戚寻的目光中似有沉思之色,无情出声问道。 他问出这句话又忍不住自己先抿唇露出了一抹轻笑。 上一次他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戚寻来个让他并未想明白的紫禁之巅的回复,但如今结合起当日在跨海飞天堂中所说,那或许指代的正是此番改天换日之举。 这可难保从她嘴里又蹦出什么让他不能理解的词来。 但戚寻这次的回答倒是并没有很难懂,而是忽然收回了思绪后,跟闲话家常一样说道:“我在想,大捕头的精气神看起来好了很多。” 诸葛神侯此前觉得让无情去当个捕快挺好,是免得一个人弄琴作话的时候多有乱想,甚至是对自己的身世产生什么容易扰乱情绪的猜测。 可要戚寻说来,如今一切都说开,而无情正在这个合适的位置上,他也同样不见得会有什么庸人自扰的想法。 比起他此前东抓一人,西拿一贼,说来说去还是治标不治本的行动,如今这个更大的舞台让他得以一展抱负,在他原本如冰似雪的脸上,也有了一种更加鲜明的主心骨。 想来看着这一条条政令下去,总能做出一点或许如今看来还微不足道,却迟早可以星火燎原的改变来,对无情而言,反而是一种让他的不足之症得以减缓的正面助力。 被戚寻这个认真打量,甚至好像在跟之前比较的目光看着,无情觉得这窗外的月光忽然有点发热。 他垂着眼眸挡住了稍有失态的眸光,回道:“托戚姑娘吉言了。” “皇宫不是久留之地,如今夜色已深,戚姑娘还是回去风雨楼中休息吧。” “……?”你这个逐客令下的好像是有点快啊。 戚寻琢磨了一番也不觉得自己有哪里说错了话。 不过反正皇宫逛也逛过了,又没有赵佶的尸体让她合影留念,又不能让她找个影写上神水宫戚寻到此一游,赵佶不配为君之类的字,她待着确实也没什么意思。 但等她走到了宫墙之外的时候忽然发觉,先前在与无情交谈之中系统其实有跳出来了几条特殊的提示。 【系统】【检测到当前副本大宋皇帝好感度>40,开启对应副本世界锚点。】 【系统】【世界锚点开启,可通过支付入梦副本开启门票的双倍费用,抵达执政者统治期间的时间点。 备注:每一次进入锚点世界选择的时间不能早于上一次退出的时间。】 【系统】【检测到副 本跨海飞天堂已完成,结算副本经验,恭喜侠士等级提升到120级。120级新增对应副本说明在退出当前副本后发放。】 这个等级提升到120,戚寻一点都不奇怪。 上个副本结算来了个卡级109,但是在易水江上暴打九幽老贼的时候,她的天水神功提升到了lv6的时候,因为自身功法会影响到人物等级,已经过了110级。 除了雷损这个必须完成击杀的最终boss之外,副本之中她选择的另外两个作为计入副本通关数据的boss,还是九幽和米苍穹这样的人物。 最终结算出的经验直接将她送上120级,实在是她应得的。 让她意外的是这个突然跳出来的世界锚点的设定。 她原本还在想着,说英雄世界目前来看还没刷出第二个副本来,对她来说不算个好消息。 即便120级副本中按照副本难度逐级递增的顺序,或许会出现诸如甜山之役或者是围杀关七这样的副本。 但要知道甜山之役发生在原著时间线白愁飞夺权,意图杀害苏梦枕的时候,正是因为四大名捕对战六合青龙,王小石和诸葛神侯都赶赴甜山救援天衣居士,这才无力援助苏梦枕,出现了金风细雨楼中的变故,而这起码是在如今时间线五六年后的事情。 围杀关七那就更远了,怎么都得再甜山之役的基础上往后推两年。 照这样说来,她下一趟进这个世界就会看到此地的五年后七年后,甚至能不能刷得出其实还是个未知数。 她还真有点不放心外敌环伺的大宋,不太放心她的这个便宜哥哥。 到时候温丝卷那就不是未老先衰,而是真的老了,想想都觉得有点忧伤。 但现在有了这个锚点的设定就不必担心这个问题了。 她甚至可以用神水宫中急召的理由退出副本,过阵子再跟串门一样过来。 而当一个世界可以反复多次进入,对戚寻来说也无疑等同于是一个练功作弊器。 原本是开副本的时间累积起来修炼内功,现在则是一个世界都还能被她反复薅羊毛,一直到统治者去世或者是卸任为止。 想到这里,戚寻爆肝的心思蠢蠢欲动。 谁让在原本的世界里她还有石观音这么个不简单的对手,而她早有盘算想要干掉的雄娘子,毕竟是要顶着水母阴姬的压力杀的,最好的动手时机绝对是等到她能直面阴姬的时候。 她甚至在这会儿想到,能被她这么薅羊毛的世界绝对不只是说英雄这一个。 倚天屠龙的世界里朱元璋能不能激发卡牌不好说,但有一个人是已经激活了的,正是陆小凤世界的小皇帝! 万万没想到她原本想到让无情上位做这个皇帝,不过是她开动小脑瓜想到的一个离奇又合适,还能让跨海飞天堂副本提前开启的破局之法,居然还能有这么个意外惊喜。 下次就去把朱棠的好感度刷到40以上! 不过说起来她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东西来着…… 戚寻托着下巴思考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到她觉得被自己忘记的是什么,干脆也不费这个心思去想了。 大概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灵光一闪,她也忽然想到应当要用什么理由来将神照经给温丝卷了。 她要去试试拿到山字经,再套个理由把神照经塞过去。 反正她盯着同样多才多艺的元十三限的掉落,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当然在此之前她要给自己的行为过个明路。 第二日她便找上了苏梦枕。 金风细雨楼的四万人和六分半堂的六万人当然都是虚指。 否则想想汴京城里的房价物价,连王小石和白愁飞这种都只能去搞接骨 手术和卖字画谋生的,可见其他人也大多没有什么正经营生。 要是完全靠着上面的江湖老大来养活,苏梦枕的全部心思大概都得花在赚钱上了。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但不管怎么说,这个四成苏六成雷的局面总归是没什么错的。 即便有雷媚这个可以说得上是六分半堂正统继承人身份的摆在那里,苏梦枕近来要想彻底收拢六分半堂,抹消掉当日由金风细雨楼中抢先一步发动攻势,更是直接突袭不动飞瀑所带来的影响力,确实也不是这么一天半天就能完成的事情。 何况他要接手的其实还不只是六分半堂,还包括了相当一部分迷天七圣盟中的人手。 要知道迷天盟因为关七的疯癫一直处在一种混乱而群龙无首的状态下。 颜鹤发一直和苏梦枕交好,朱小腰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基本跟着他的脚步走。 邓苍生和任鬼神两位暗中已经被六分半堂拉拢,但现在六分半堂易主,张铁树和张烈心又意外身亡,他们若是还不知道变通尽快找风雨楼效忠,只怕会顶着他们的面具死得不明不白。 戚寻找上门来的时候,便听到的是杨总管正在跟苏梦枕汇报他这收编人手的情况。 这毕竟是楼中的事务,不像是如何处理雷纯的问题一样,可以跟戚寻咨询,杨无邪在听到戚寻并未隐瞒动静的脚步声后便停下了汇报。 而他这一停下,戚寻便听到苏梦枕掩唇重重咳了起来。 他这可不完全像是因为幼年为掌力所伤留下的寒症,还有肺上的病症,更可怕的无疑是这位苏楼主完全不是个会因为生病而让自己闲下来的性情,反而丝毫不改工作狂本色。 如今拿下六分半堂后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都让他也有了不让自己闲下来的理由。 以至于戚寻听他这个咳嗽有种要将五脏六腑都倒咳出来的感觉,实在是不由让人觉得心惊。 等到平复了这咳嗽后,他才问道:“戚姑娘有何事找我?” 戚寻:“我听闻苏公子的白楼中有天下首屈一指的情报,苏公子本人的见识在这京城中更可以称得上不凡,有一件事原本问诸葛神侯也可以,但我仔细想来又觉得不太合适。” 苏梦枕直觉她要说的事情只怕并没有那么简单。 当日她说出让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当做吸引注意力的目标,行改换皇帝这样堪称大不敬举动的计划,其实也不差不离就是现在的语气。 倒是说起来还是现在的语气更加谨慎一点。 “戚姑娘但说无妨,若是苏某答不上来,杨总管也可以协助回答。”苏梦枕回道。 “那便再好不过了。”戚寻求知欲旺盛的眼睛又转向了杨无邪。 近来遭遇的惊悚消息太多,杨无邪明明已经算得上是接受程度良好了,却还是无端有种心头一惊的感觉,好在戚寻开口的第一句并没有那么吓人,她说的是:“我们神水宫中有一种内功,名叫神照经。”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16节 温丝卷原本是来问问苏梦枕把孙青霞安排到何处去了的,正走到门外就听到了戚寻的这句。 “神照经是内家顶尖心法,断气之人倘若并未经过太多时辰,都可以以神照经内功打通任督二脉,由死转生。” 温丝卷眸光一动。 即便已经有了这样的猜测,但亲耳听到戚寻这么说,还是与他如此猜测的感觉大不相同。 由死转生,由死转生…… 这实在是一个太过罕见的情况。 委实不能怪他多想! 戚寻的声音已经紧跟着传了出来,“我原本以为只有神照经有这样的本事,但是我听说诸葛神侯的师弟元十三限手里有一种名为山字经的内功,同样有这种死生造化的本事。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山字经的名字格外耳熟,总觉得这东西若是真有传言之中的本事,说不定和神照经是有些渊源的。” “苏公子,以你在京中的眼力,你觉得山字经,是否真有与神照经一般的本事?” “那么若是当真有此种本事,戚姑娘问这个问题的意义何在?”苏梦枕问道。 戚寻坦然一笑。 习武之人追求更高的武学境界这种事情怎么能够叫抢劫,这明明就是—— “找他借阅一番,印证一点武学道理。” 第55章 汴京风雨 16(一更) “戚姑娘真是……” 苏梦枕还是头一次听到将抢别人的武功秘籍说的这么有水准的。 但仔细想来, 元十三限与诸葛神侯走上分歧之路,替蔡京为恶也并非是一年两年的事情了,他麾下六合青龙也同样并非是什么良善之人,更有赵画四这种声称将人入画需要将人吞吃入肚才能画出绝妙之笔的。 何况山字经确实不能算是元十三限的独创武功, 若是当真与戚寻口中的神照经存在某种联系也不无可能。 山字经的残缺版本在元十三限手中其实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可以说是练成了, 只不过这种颠倒版本能不能如戚寻所说, 当真给她一个印证参照, 苏梦枕并未见到神照经本身, 也不好说这个答案。 “若要问山字经, 何不来问我?苏楼主又如何有我知道的清楚。”温丝卷推门而入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戚寻觉得他的表情里还有几分委屈。 大概就是明明他知道的更多, 干什么跑来问苏梦枕的意思。 好在还不等戚寻有什么负疚感, 温丝卷已经继续说了下去, “老字号温家的人都知道,当年山字经正是出自我父亲温蛇之手, 甚至他在研究此经之时, 诸葛神侯和懒残大师都提供了不少武学和药物上的启发给就了他。山字经的境界是见山仍是山,可以叫做山字经是不错, 但其最根本的名字还是应该叫三字经。” 戚寻实在没敢打扰温丝卷的话, 此三字经确实不是彼三字经, 不过三字经听来确实有点微妙就是了。 “何为三经?便是毒经、内经和脉经三经共振合运(*), 以他制毒非正道,正法不为功的根据,化毒入功,与经脉血气并行,但这个起死回生……并不能真正意义上叫做起死回生。” “也或许他其实做到了, 但是起码我见到的那个版本还不行。” 温丝卷这个当事人所说的话自然可信, 以他身为温蛇后裔的身份也自然清楚当年其中玄妙, “我父亲确实领悟了三教合一之法,但他当年从独步天下变成毒步天下,三教之中毒占上风,山字经本就是耗尽了他的心血,又是为了救人而创的,其中有太多剑走偏锋,直到临死之时才察觉到异常的地方,所以这个起死回生只能算是活死人,有一个典型例子就是当年盗取了我父亲经书后习练功法过半的三鞭道人。” “这个人的功法状态无情大捕头应该亲眼见过,即便在他拿到的山字经中已经被父亲剔除了相当一部分毒功的东西,他也依然是一本毒经,便成了影子化身分神之法,只要有一息尚存,都可以借用此法复原,但每一次复原都会越不接近于人一些。” “后来的事情应当身在京中的苏楼主也知道了,三鞭将残缺版本的山字经给了元十三限,又在蔡京的主持下逼迫元限和神侯不能对他出手,所以后来出手料理三鞭的就是无情和铁手,任劳任怨在当年身为三鞭的随从并未从他那里得到山字经的传承,最终只剩下了元限手里那个残本。” 温丝卷说到这里,想到父亲毕生心血只怕并没有完全留存下来的版本,也不觉有几分怅然,“不过元限到底是个天才人物,山字经在他手中只怕毒功被削减,但是内经和脉经的部分被增强了,若是当真能够达到什么起死回生的效果,倒也不无可能。” 戚寻留意到温丝卷话中所说的不是什么元限手中版本是否残缺的问题。 她在意的是他提到的三经。 毒经,内经,脉经,三教合一…… 这或许还真是一条特殊的武道之路。 戚寻其实并没有忘记,她装配的秘籍天羽奇剑的附加效果是原创招式威力提升。 天羽奇剑的等级越高,这个原创招式的提升增幅也就越大,她若想更进一步,本就不能再只拘 束在神水宫和系统所给出的武功。 但此前她在神水宫中的积累还不足以让她走出原创这一步,反倒是系统给她的出去开拓眼界的机会,让她在此时若有所思。 毒经她有,欧阳锋和九幽都是毒道高手,何况还有温丝卷这个出自老字号的可以用来咨询。 内经,明玉功便是与她而言最合适的内经。 而脉经,神照经这个上来就先通任督二脉的特殊功法若要区分来看,本就比内经更适合分在脉经的位置。 至于要如何合一……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问道:“那么温独步最后留下的几幅书画不知道在何处,可否容我一观。” 温丝卷回道,“那三幅画我悟出了画中境界后便当做父亲的陪葬埋入地下了,如今二十年过去,大概早已经化作了腐土,至于父亲生前留下的含有山字经意境的笔墨,如果还有留存的话,大约也只有神侯那里会有了。” “但神侯那里的不必去看了,”温丝卷在戚寻开口前,抢先一步笃定地回道,“前几日见到神侯之后的寒暄我提到过这件事,我父亲当年送给了诸葛先生两幅画和一副字,其中一幅画完全不成章法,神侯并未保存,一副字看起来像是十一二人联手写成,只怕是内息紊乱之中无法心神自控,至于最后一幅画,你……戚姑娘若想一观,最好再过几年。” 温丝卷自身招式不强,但内功境界很高,大概能看得出戚寻如今处在一个什么状态上。 她确实有些特殊的门道能让她跟当世最顶尖的高手一战,但无论是出自对一个天纵奇才的武林后辈的珍重,还是出自对极有可能是自己胞妹身份之人的爱护,他都不希望她过早见到那张画。 “这张画即便是我都并未敢一见,那画上画的是一个高僧,上书大宗师三个字(*)。” 温丝卷似乎是为了打消她这个想法,又紧跟着说道,“那或许是父亲踏足大宗师境界的征兆,也是三教合一真正功成的征兆,但这幅画按照神侯所说看似落笔雄浑,高僧形容自有灵气,但那高僧的眼睛是活的。” 也正是因为这幅画的存在,让温丝卷原本就在看到了戚寻身上的“寻”字玉坠开始有所怀疑,甚至能够自圆其说的想法,又一次得到了证实。 彼时父亲确实不是什么都跟他说的,倘若画中人能活,那么戚寻能不能活? 这个想法在听到她提到了神照经的时候彻底达到了顶峰,这才让他选择闯入了屋中。 她倒是和父亲一样是个实打实的武痴,至于这说是要借阅一观的说辞,反正在温丝卷这种对她的滤镜拉满的人看来也没什么问题。 不过山字经可以取,她却实在不能跟父亲一般走到了岔路上,又在折返回来的路途中命丧黄泉。 所以那副大宗师之画,她再如何感兴趣,温丝卷也不想让她去看。 若真出了什么事,温丝卷不敢确定自己还能不能经得住这个得而复失的打击。 “这画戚姑娘暂时见不得,但山字经残本确实可以去取,不过既然是讨还东西,带上我这个名正言顺的讨债之人岂不更好?” 温丝卷的脸上要戚寻看来简直写满了无理取闹和执拗,实在是跟他这一头白发和看起来依然处在青年状态的面容有点违和。 不过戚寻原本就没打算一个人对上元十三限。 已经有过此前对上九幽的经历,戚寻看得出来温丝卷绝非是个动不了手的人。 既然如此,与其偷偷瞒着他前往,还不如干脆一点摊牌,拉上这个用毒杀人的顶尖战力。 “八无先生若是有意相助,那实在是再好不过。”戚寻回道。 “那就这么说定了。”温丝卷的话音一顿,忽然低声说道,“还有一件事……戚姑娘,我有 点话想单独与你说。” 他这后半句中暗藏了三分忐忑。 温丝卷原本还有些类似近乡情怯的心思,让他想着看到妹妹便也无妨,何苦再给她加上一个温独步之女的名头。 但看着她先招惹上九幽神君,在京城里又桩桩件件干的都是大事,温丝卷总有种说不上来的担忧。 既然如此,还不如多个后盾,给她当个助力! 总比她一个人单打独斗得强! 再说了若是不能彻底说开这身份,温丝卷也总不免有种夙夜难寐之感,他自号八无,却并非当真绝情颓丧之人。 他眼瞳的颜色似乎是受到了发色的影响,也显得要比寻常人浅淡,此刻这双朝她看来的眼睛里,几乎藏不住一点情绪。 戚寻大概能猜到他要说什么了,回道:“我们出去说。” 让苏梦枕和杨无邪继续在这里当社畜整合势力吧。 她去……她去认个亲。 近日京城里的风云,让这天泉山上来去匆匆,奔走忙碌的身影多出了不少,戚寻跟温丝卷行到了后山才算是得到了一点清静的谈话空间。 她回身朝着温丝卷看去,发现对方也正看着她。 温丝卷这看起来平静的面容之下可并不像是有多平静的样子。 他少有的没有将手揣在衣袖之中,像是个老学究一样行来,而是放在了身侧,似乎极力想要靠着攥住什么衣袍的边角来缓解自己的紧张情绪。 戚寻越看越觉得他的表现怪有意思的。 “八无先生有话直说便是。” “或许你不该称我为八无先生,”温丝卷摇了摇头,“当日易水之上我见到过你身上有一个玉坠,可否再让我看看?” 戚寻并没拒绝他的这个请求。 她将脖颈上挂着的那个寻字玉坠朝着温丝卷递了过去。 他伸手接过后,仔细端详了这玉坠好一会儿,脸上露出了几分似喜似悲,让戚寻觉得浓烈又复杂的情绪。 “当年父亲将这个玉坠并在温字玉坠的边上的时候曾经说过,他温蛇行事无方,迟早为温家所弃,那个温家嫡系的标志或早或晚是要还回去的,还不如多要一条玉坠只刻录个名字,总不至让人忘记自己出自哪里。” “我被逐出温家那日将温字玉坠捏了个粉碎,你身上是不是也并无那一条了?” 戚寻总不好说那玉坠其实是被她给当掉了,就换出了游戏系统里的一万多银两,只能沉默着点了点头。 “没了也好。”温丝卷一边将玉坠递还给她一边说道。“温家并不是什么适合久留之地,起码父亲当年身故之后的灵堂,都没能得到温家的一点庇护。” “我也有一条这样的玉坠,但上面不是个寻字,而是个卷字。” 他敛着眼眸,语气也透着三分飘忽,却仿佛还在用余光打量戚寻的表情变化,像是生怕她听到这里便转身离开。 “戚姑娘,你听懂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对吗?” 看戚寻没有当即作答,温丝卷担心她觉得自己是在碰瓷,又慌忙将自己那条玉坠递到了她的面前,以证明自己确实所言非虚。 这东西递出去,他却忽然看到戚寻笑了出来。 说实话,一个卷字带在身上是真的有点好玩的,现代的鸡娃家长都不这么明目张胆地让人带个这样的标志。 但想想当年温蛇给他取名温诗卷,是希望他身有文气,又确实算得上是一种美好愿景。 温丝卷被戚寻这一笑,笑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可他来不及思考那么多,在下一刻他便听到她用不太确定的语气说道,“我不该叫你八无先生,那我该叫你什么,哥哥?”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17节 闻听到这一声,他就跟被人点中了穴道一般站 在那里。 戚寻那张即便勾勒着两道彩绘的脸,也能够看出跟他之间的相似来,现在这张脸在他抬眸之间便清楚分明地呈现在他的面前。 在这个明明简单的对视中,温丝卷也很难控制住自己心中翻涌的波澜。 这是他的妹妹。 唯一仅剩和他血脉相连的亲人。 “不错,我……我是你的哥哥。” 其实戚寻方才差点脱口而出的是一个卷哥,又给改口成了哥哥。 谁让戚少商对雷卷称呼的卷哥太过深入人心,让她差点被带跑偏。 但她此刻计较的不是到底应该叫卷哥还是大哥还是哥哥这样的称呼。 和在神水宫中这种师徒和同门关系不同,兄妹亲缘的关系显然是一种很难说在认了之后重新退回到无关的关系,更何况温丝卷明摆着因为身无所牵挂,而对这个忽然死而复生的妹妹有种说不出的重视。 这份情意或许对戚寻这个一开始只打算将这个世界当做副本的人来说,有些过于沉重了。 但昨日才收到的这个世界存在锚点的提示,和可以反复多次进入这个世界的消息,又让她觉得,这种沉重比起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有个亲人来说,或许并不能算是一个负累。 何况认了这个兄长,也等同于了却了一桩心事。 虽然不知道系统到底是如何将温寻的身体借用来,又转换了时空,但戚寻冥冥之中有一种奇怪的预感,她如今的身体应该就是温寻无疑。 而在这种或许还有些地方解释不通的迷雾里,她确实亏欠了温家一份因果。 温丝卷大概并不想听到她不是本人之类的话。 对他说来,他缺的是这被他越过越散漫无趣的生活里的一个支撑。 再说,有这么个兄长也没什么不好的。 而这件事若算是解决了,那么她剩下需要了结的就只有个山字经了。 以及如何从多才多艺的元十三限身上薅出这起码有十三样绝活的奖励来。 这不是一个冲上门去就可以决出胜负的碾压局。 何况元十三限又并不只是一个人,他门下的六合青龙虽然被他说是“别人教出来的是徒弟,我教出来的却是一群禽兽”,却也怎么都得算是本事人。 既然是要打七个,戚寻本着公平原则也决定带上六个人。 第一个人选并不必说,自然是狄飞惊。 戚寻盯上他原本就是想要用这个漂亮打手来对付元十三限的。 狄飞惊的大弃子擒拿手的锁魂绝脉之功配合戚寻的出招,正是合击的绝佳配合,更何况狄飞惊还有个更加让人防不胜防,且听来就很离谱的眼刀,不用来让元十三限惊喜一下实在是有点可惜了。 第二个人选则已经被温丝卷给占了。 在彻底坐实了兄长的名分之后,他显然对于能帮上戚寻这件事抱有了十二万分的热情,就差没拍着胸脯表示他可以一个人打三个。 更何况还有山字经确实算是他们家的东西这样名正言顺的理由,这可比戚寻忽悠方应看带着她离开京城的时候说的,九幽神君盗取了神水宫中的秘宝这样的理由站得住脚跟得多了。 积极主动的温丝卷又以孙青霞还欠着他的债为由把他也给拉上了,当了这第三个人选。 孙青霞对前去会一会元十三限没有什么意见,他只是觉得戚寻的行为有些怪异。 说是说的要验证一番他的实力能不能担得起这个责任,戚寻却好像并不只是验证而已,甚至找他学了两招纵剑招式,这才放过了他。 他又哪里知道,戚寻完全是在发展助战的潜在人手,更是为了激活出【孙青霞·飞纵之剑(火)】的卡牌。 虽然让她有点儿没 想到的是,孙青霞这种以后快剑闻名的人居然并不是风属性而是火属性。 但想想这家伙毕竟还有一手玩转自如的火器,以及这个看似潇洒如风,实则为朋友两肋插刀堪称性烈如火的性格,又不由觉得火属性还挺适合他的分类。 第四个人选也并不必多说,戚少商这个跟她同样姓氏的,在听闻戚寻有意夺回温家山字经后,以戚寻所作所为替他保住了毁诺城,也算是替他报了连云寨内乱的仇为由,申请加入这个队伍。 第五个人选是戚寻早已经想好的。 天衣居士终生不得踏出白须园的限制来自于元十三限,作为他的弟子,王小石怎么也得替师父想办法撤回这个规定吧? 之前因为白愁飞的事情找上门来王小石本就觉得自己有点理亏,现在听到戚寻说是有事需要他帮忙,王小石便打算听一听。 谁知道这一听倒是听出了个大消息来。 “元师叔毕竟是我自在门的长辈……” “他配当一个长辈吗?”戚寻毫不犹豫地打断了王小石的话。“要不就像之前让你去调查白愁飞的背景这样,我再给你一点时间,你去查查看你的元师叔在京城里都做了些什么好事?” 戚寻可不觉得王小石放过元十三限是什么宽仁,他放了人还不是被白愁飞彼时扣上了个觊觎师叔手中武功,杀师门长辈夺宝的黑锅,更何况彼时他的师父天衣居士和师娘织女都已经命丧元十三限之手。 元十三限死前悔悟自裁是一回事,王小石替不替师父报仇那是另一回事。 “你给我一点时间。”王小石觉得自己上京城以来所经历的事情,跟他来京城之前所想象的好像大不一样。 但等到数日后他等在天泉山脚下见到戚寻的时候,他给出的却是一个肯定的答复。 现在就只差最后一个人了。 若是单论武力值来说,她其实应该找上什么刘捕神,诸葛先生,四大名捕另外三位其中一个之类的,又或者是本着就近原则拉上苏梦枕,说来也是让戚寻觉得挺遗憾的,她到现在为止从广义定义上来说也算是和苏梦枕并肩作战过了,却还没这个机会见到他的红袖刀。 但这会儿的局面,她显然更适合拉上几个闲人去打怪。 “若非赫连小侯爷一被押解回京城,就被赫连乐吾关了个禁闭,他倒是个合适的人选。”温丝卷给她分析道,“小雷门的雷卷也可以,但他此番带人前去营救戚少商,葬送了不少属下的性命,现在还得回到小雷门安顿局势,至于金风细雨楼里的闲人倒是还有那么一个。” “温柔就算了吧……哥你不要说这种鬼故事。”戚寻毫不犹豫地辩驳了回去。 在与王小石和白愁飞上京城路上负气分开的温柔,确实是身在金风细雨楼中,若说什么侠义心肠,这位温女侠倒是也不缺的,但是她的本能行为造成的拖后腿状态,戚寻却实在不想让自己来体验体验。 还是敬谢不敏了。 不过说到风雨楼里的闲人,确实是还有一个的。 被找上的雷媚颇有几分诧异,“你怎么会想到邀请我?” 别人觉得在这种权力更替的时候,这位郭东神会很忙,戚寻却觉得未必如此。 雷媚是个很聪明的人,她很清楚自己要重新执掌六分半堂的分寸在哪里,起码不是在这个只需要她先当个吉祥物的时候,做出太多让人觉得不合时宜的举动。 所以她可以说忙也忙,说闲也闲。 起码在她开始正式有大展拳脚的机会之前,她确实是能抽个空跟戚寻一道去打怪的。 “大概是因为……你之前说的,你现在是你自己的人。有没有兴趣一起去郊游一趟?” 雷媚抱剑一笑,“能被戚姑娘亲自邀约,我又 怎么能不来。与你同去便是。” 人选敲定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 雷媚第二日见到戚寻对着一张地图在比比划划。 她在给元十三限挑选一个埋骨之地。 而她手中的炭笔最后落在了京城西北方的熟山位置,画了个鲜明的圈。 元十三限和九幽神君在戚寻这里的定位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元十三限放纵手下为恶,但他自己的武功倒是不像九幽一样用什么元阳元阴来练就,而确实是正儿八经的积累。 甚至在分薄出去给弟子了几门功夫后,自己手中还留有足够的存货,是个实打实的武道宗师人物。 所以戚寻想给这个武道宗师一点体面。 熟山不是个什么出名的山峰,但在熟山绵延数百里的群峰之中,最高最陡也最为出名的一座名为折虹峰,原本正是金虹剑折,方歌吟未来送命之地,现在换一个宗师埋在此地,也正好给她的这趟副本之行,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而要怎么将元十三限引到此地—— 戚寻笔锋一转,顿在了京城中的神侯府的位置。 狄飞惊的手中还留有不少消息暗线渠道,这种既不属于金风细雨楼也不属于神侯府的暗线,正好借来一用。 第一场秋雨落下之时,也正在戚寻的副本倒计时七日的提示出现的时候,一条消息意外落到了元十三限手底下的燕诗二的手里,又被他转告给了元十三限。 这条消息是——四大名捕之首的无情消失在了熟山地界,诸葛神侯孤身悄然离开了京城。 戚寻要赌一赌,元十三限有弑杀同门之心! 第56章 汴京风雨 17(完) 事实上戚寻是给了元十三限一个选择的机会的。 既然她有心尝试温蛇的毒经、内经和脉经并行的法门, 元十三限教给弟子的诸如什么仇极恨极拳掌的功夫便不必多得了。 她要借阅来山字经,并不是非杀元十三限不可。 完全可以在理所应当地讨回山字经之后,将元十三限移交给六扇门处理。 所以她让元十三限自己选择入不入这个,用诸葛神侯作为诱饵的圈套。 只可惜元十三限显然不会忘记, 当年诸葛神侯明明是要分功给他, 让他有击杀侬智高的机会, 却导致了小镜恨他杀了她的父亲, 在他脸上留下了这样一道伤疤。 更不会忘记他这多年间抑郁不得志, 即便被蔡京捞回了京城却也一直没能得到真正的重用, 而与之相对的却是诸葛神侯得封六五神侯, 一路平步青云。 就连他的弟子所接替成为的新一代四大名捕, 都要比他当年有威名得多。 元十三限这种人, 绝不会从自己站定的立场是否正确来找过错,更不会觉得他已经步了前两位修炼山字经之人的后尘, 处在了一个可以称得上是走火入魔的状态之中。 京城中的变故里, 蔡京依然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对他委以重任,这让元十三限觉得—— 这只怕是蔡京在顾忌着诸葛神侯的影响力, 而不敢对这个与他交恶的师弟多有重用! 这倒不全然是元十三限自己猜测出的, 同在相府里担当门客的七绝神剑, 和蔡太师府中的搜魂总管, 都曾经这般旁敲侧击地跟他说过。 误解和偏见这种东西一直都是越累积越深厚的。 所以元十三限也不疑有他,还当真觉得自己只是被见不得自己好的师兄又一次挡住了路。 现在他骤然收到了这么个消息,在赋闲已久的状态下,实在很难不生出动手的念头来。 他捏着手中的拐杖,仿佛手中握着的不是一根拐杖, 而是一把剑, 随时准备朝着某个前方的敌人捅出去, 看得前来将这个消息汇报给他的燕诗二眼皮一跳。 事实上元十三限的拐杖倒是当真可以当做一把剑来使唤。他的一线杖中牵连的气势之剑确实是一种特殊的剑法,他传授给弟子的飞星传恨剑诀和君不见剑法也都是从中化用而来的。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18节 他沉思良久,久到让燕诗二都要几乎以为他这位已然有了老态的师父,现在就像是一个庄严遒劲的木雕,而不是一个人,更开始怀疑自己将这样一条消息给他带回来到底是不是个正确的决定,却忽然听到元十三限问道:“无情是否当真失踪了?” “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听闻过无情的消息了,甚至失踪的时间还要早于京城中生乱的时候,”燕诗二回答道,“我专门让人去打探过了,甚至还跟孙总管那边确认过,无情上一次出现的时候还是在捉拿周笑笑的时候,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们又哪里会想得到,即便是蔡京也想不到,那个看起来还对他多有倚重的赵佶其实是由无情假扮而成的。 所以这个失踪还真是个说得过去的情况。 元十三限闻言冷笑了一声。“他的弟子可真够不长命的。” 别人未必知道,元十三限这个同门又怎么会不知道,诸葛神侯的弟子可不只是四大名捕这四个。早于无情拜入诸葛门下的小寒神萧剑僧,当年卧底在凌惊怖手下的时候身份是还不曾暴露,却因为凌惊怖盯上了萧剑僧的未婚妻殷动儿,便让手下的鸟弓兔狗四位将萧剑僧给杀害了。 这个死去的弟子对诸葛正我来说无疑是一生的遗憾。 现在无情忽然失踪,倘若又有传闻他在熟山地界出现,本不该在此时贸然离开京城的诸葛神侯,也确实会选择孤身前往。 元十三限不要太清楚他这个师兄是个什么个性。 而既然这种机会落到了他的手里,他又怎么能够不借此铲除掉这个自己最大的对手。 哪怕他让人探查到诸葛神侯此时身在神侯府中,而不是出了城,他也更相信另一方传达过来的消息,认为那个仍旧在神侯府中的,不过是诸葛小花布置下的障眼法而已。 何况谁又会在这个时候对他这个没有半点官职在身的人动手,拿他开刀又有什么好处? 他越想越觉得走一趟值得。 若是诸葛小花并没有去熟山,那么他这个没甚事情可做的人就权当自己是去踏青散心好了。 朦胧的秋雨之中,他一手撑着一把纸伞,另一手握着他的拐杖,带上了从鲁书一到齐文六的六个徒弟,踏上了前往熟山的路。 熟山虽在京城的西北方,却并不像是艮岳园林一样与京城接近。 出京城后又走了三十多里地,才见到了这熟山群峰的影子,又过了止爱关后,他的面前才出现了熟山山口的巨大石岩。 这块巨大而完整的岩石经年累月攀援的青苔泥土,甚至生出的两三棵小树,让它看起来像是一座微缩的山。 现在这座山上淋漓的雨水将整块岩石都浸润成了深色,又不知道是何处落下的红泥,让这慢慢汇集在岩石凹陷缝隙内的水流泛着一抹红色,就仿佛是有血水流淌下来的样子。 跟在元十三限身后的大弟子鲁书一直觉这并不是个好迹象,却看到自己的师父用拐杖敲了敲这岩石,这数年间越发喜怒不定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点笑容,“这不是个好征兆吗?” 鲁书一顺着他的拐杖所指向的方向看去,看到的正是这岩石上盛开的一朵野花。 现在这野花上浸着一层血色,又在渐起萧索之气的秋风中,像是下一刻就要为风所攀折的样子。 “诸葛小花,诸葛小花……”元十三限又冷哼了声才继续往前走。 这个在他看来无疑是个好征兆的信号,让他原本因为这个让他头上腿上旧患都一并引发的天气,而蒙了一层阴云的心情,现在也有了几分拨云见日的痛快。 在看到前方有冒雨登山此刻回返的樵夫经过的时候,他又上前拦路,问询是否有见过形貌如诸葛神侯这般的人登山。 被拦住的樵夫仿佛被元十三限等人的气势所震慑,哆嗦着回道:“您这么说的样子的人,小人真没见过,我今日就只见到了一个人,是个衣着朴素的老人,我同他说雨中登山危险,他却说他是要找人的,冒这点雨算不得什么,又问我有没有见过一个腿脚不便的俊俏公子哥,我说没有,他便登山去了。” 元十三限的眼中喜色一闪而过。 “他往哪座山去了?” 这樵夫打量了他半天,似乎生怕他是追杀那位老人的仇家,却又被他身上的煞气所镇住,最后还是小声回道,“就是那个最高的折虹锋,前些日子就那边有点奇怪的动静。” 元十三限朝着那处陡峭的山峰远望,雨势转大之中,只看得到一片白茫茫的水汽里凌霄而上的山峰剪影,他却无端有种那山势正与他的势剑相互呼应的感觉。 折虹,折虹,断的正是诸葛小花这个在京中气贯长虹之势的人。 他虽然未必相信什么谶语,却也觉得今日所遇上的都是好征兆。 这也让他毫不犹豫又迈开了脚步朝着山中追去。 折虹峰确实无愧于是这熟山群峰中最为陡峭的一座,即便是武林高手要想轻易在这登山之中以轻功纵行,只怕也不太容易,起码元十三限的几个徒弟不那么容易。 他自己急于上山见到诸葛神侯,更觉得自己这些年间不像是诸葛小花一样有被诸多俗事缠身,习武的时间和精力要远胜于他,即 便没有身后的弟子也能与诸葛一战,便手持拐杖也攀登的速度奇快无比,却丝毫没顾及他几位弟子的脚力。 行到了山腰的位置,他的身后就已经只剩下了两道脚步声。 雨声敲打在山道上,折虹峰这种过分陡峭的地方又大多不是会有人常走的,路面的青苔被沁湿后打滑便更不好走。 他虽然没回头也知道,此刻跟在他身后的弟子大概就是他的大弟子和四弟子这两位了。 鲁书一跟随他最久,学的是手上功夫不错,但内功也最深,完全可以靠着特殊的运气立足,而另一个便是从他这里学去了丹青腿的赵画四。 果然他紧跟着就听到鲁书一开口问道,“师父要不要行慢一些等等后面的师弟?” “不必等了!若是诸葛小花从另一面下山,这群山万壑之间又要到何处去寻找他的踪影,这是我杀他最好的时机!” 让元十三限笃定于这个判断的是他看到了一个并不分明的脚印。 以诸葛神侯的脚力若是在这青苔之上留下什么清晰的脚印指向山顶,那对元十三限来说才没什么可信程度,但若只是一个不太容易被发现又痕迹新鲜的脚印,却极有可能是这位忧心于弟子行踪的老人,在偶尔歇脚的时候留下的。 “我看戚姑娘实在是把元十三限的心态摸得很清楚了,八无先生不必这么担心。”戚少商从山壁几乎看不出痕迹的山洞中探出头去看了一眼,眼看元十三限执意相信自己的判断,继续甩掉了后面的四位弟子,要往山上赶去,不由感慨了一句。 温丝卷倒不是不放心戚寻这个钓鱼的法子会被元十三限识破,现在人都已经被她引来到山上了,他更不必担心这个。 他只是觉得戚寻以温丝卷和戚少商以及孙青霞之前在易水江上有过配合,现在正好一组来对付掉队的六合青龙正好这样的理由,让他们两个才相认的兄妹分作两路去了,稍微有点心情不爽。 这种不大愉快的心情,就变成了他在看到后方姗姗来迟的四人时候,一种甚少在他脸上出现的捕猎者的神情。 兵分两路也无妨,能趁早解决这些人,他就可以上山去了。 “小欠。” 孙青霞很不想被叫这个名字,听起来还是有种店小二的既视感。 但他欠钱还欠着人情,也只能由着温丝卷这么叫。 “看到那两个用剑的家伙了没有?一个是元十三限的二弟子,一个是他的六弟子,哪个是哪个的反正我也记不住,那个飞星传恨剑和君不见剑诀弄得这么文绉绉的也没什么意思,你和戚大寨主一人一个解决了吧。至于剩下的两位——” 温丝卷袖中□□即便在风雨之中也并不影响他的施展,他不会让叶棋五的飞棋和顾铁三的拳脚有出手的机会的! 在他话音刚落之时,戚少商便已经抢先一步跳出了山洞,他断臂的伤势对他的影响早已经不剩多少,如此峭壁湿滑之地,也并不影响他以一剑一落千丈挥剑而过,正扫向了燕诗二的方向。 突然有个人从头顶上跳下来,这几人的队伍实在难免一乱,可还不等他们将武器拔出,另一道纵横肆意的剑气也紧随其后地扫来。 有埋伏! 燕诗二瞳孔一缩。 若是他们这边是这样的情况,师父那里岂不是也应当如此? 他不敢多想,多想只会让他想到这诸葛神侯赶赴熟山的消息还是他汇报上去的,若是让师父在这番偷袭之中受了什么伤,只怕第一个就要拿他开刀。 更何况戚少商也丝毫没有给他多想的机会。 青龙剑可绝不是什么好相与的玩意!紧随这剑招而来的正是一招一心无二。 天心派剑术尽数以一字命名,戚少商自己绝无分神之意,他的对手也同样 没有分心的机会。 燕诗二只觉得自己剑上的雨势更重了,仿佛尽数汇聚在这一剑中朝着他覆压了过来。 已经走在了前面的元十三限也觉得这雨有点重。 落雨几乎将伞面给击打出一个个凹坑,又被料峭山风意图掀翻伞面,让他实在握着不太顺手,他便干脆将这把伞朝着一旁的悬崖丢了出去,任由风将油纸伞给卷了出去。 没了遮蔽的伞面,这落拓秋雨打在他的身上面上,带来一阵让他觉得自己确实已经上了年岁的冷意。 可也正在此时,他看到了前方的登山道尽头,有个他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戴着个斗笠遮雨,正在往上走去。 诸葛小花! 或许是因为雨势让这一片天地渺茫中各种声音都归入了沉寂,只剩下了雨声,便掩盖掉了后方的脚步声,也或许是诸葛小花实在担心他那个断了腿的徒弟去往了何处,元十三限发觉对方并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尾随,而是在稍作停顿后又继续往前走去。 “或许他也老了……”元十三限嘀咕了句,但除了他之外并没有人听到这句话。 当年他们一道做捕快的时候,后面有任何一星半点的动静都是瞒不过他们的耳朵的,哪里像是现在。 不,他已经不该再沉溺在过去的回忆之中,现在正是彻底掀翻掉他头顶这阴云的时候! 他前方的诸葛小花维持着落脚稳定的步子往前走,他却三步并作两步地赶了上去。 在他身后的鲁书一看到的,便是元十三限在距离诸葛神侯不过数步的位置,忽然将根拐杖化作了一支气势盛极的利剑,朝着对方的肩头狠狠地劈砍了下去。 他的轻身功法本就绝佳,在这种心怀多年间怨怼的情绪,含怒而来的状态下,更是有种急如电光的快,然而这一剑并没有打中实体,砍中的却只是一片衣服。 正穿着这衣衫,也正是诸葛神侯身形之人,忽然以缩骨功灵活地滑了出去。 元十三限目光一沉,这人不是诸葛小花! 在元十三限一杖势剑落空的同时,戚寻撤出了九幽神君友情贡献的改换骨骼身形之法,从这乔装出的诸葛先生换回了自己本来的状态,而她反手甩出的长绫一把卷住了元十三限的拐杖。 这长绫扫来可并不只是禁锢而已,伴随着绫光倒卷而来的落雨,仿佛也颗颗都有了逾越千斤的力道,像是为这绫布化作的弓弦发力之后,朝着他的脸上弹射而出。 如此近距离之下让人猝不及防的发难,若是换做旁人只怕难躲,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地面湿滑的状态下。 但他到底是元十三限。 他折身一拧已经避开了这特殊的暗器,一线杖上剑气凌空点出,正扫向了戚寻的方向,而他的另一指,并指作刀,正是仇极掌的掌剑之势,将这骗他上得山来的诸葛神侯乔装,给一掌劈成了两半。 残存的掌剑之势,甚至依然在朝着戚寻所在的方向扫来。 一道剑气,一道掌力。 她并未收回缠绕在一线杖上的含光绫,而是扬袖甩出了另一道长绫,缠绕住了高处从山石之间伸出的树枝,将自己借力拽起,正错开了这两道足以将她击下山崖的剑掌双击。 元十三限还没想通为何这个看起来与他并没有什么纠葛的人,会选择利用诸葛神侯这个幌子对他出手,却也并不妨碍他在此时选择继续抢攻。 对方有备而来又如何,莫非他脸上有道疤,便当真是个任由人划破脸皮的软柿子不成! 然而正在戚寻借着含光绫拉拽而上,甚至意图从他手中夺过一线杖的同时,一道几不可闻的气息忽然从斜地里窜出,伴随而来的却是一道绝不容忽视的凌空爪劲,分明暗藏雷击电掣之威。 而这个发出这一道似是攻 势又似乎只是要扼住他半边发招的特殊爪劲之人,元十三限见过! 六分半堂的低首神龙! 又一个意外之人! 六分半堂在和金风细雨楼的交手中落败,狄飞惊本该随同雷损身亡才对,又为何会出现在此地伏击他,还是身法奇快,出招也尤其狠辣的招式。 大弃子擒拿手身为天下擒拿手法之中的魁首,即便被他抓住的只是一道衣袖一缕头发,都有可能被他趁势而上地朝着死穴逼近,元十三限又如何敢放松对他的警惕。 他此刻根本无暇顾及狄飞惊此刻的神情过于呆板,只听从的是别人的号令做事。 他作势的急退之中,干脆舍弃了手中的一线杖,一掌拍出,将它化作了一支飞箭朝着戚寻飞去。 但他很快就发现他并不能退。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19节 正从他背心的方向,一道同样潜藏已久的剑光已经横刺了过来。 雷媚的无剑之剑本就没什么声息,她这次用的还不是木剑,而是她袖中那把宛如冰雪雕凿的小剑,正是化入雨幕之中便消弭的剑势。 但剑势所来之凶却丝毫不减。 这位在戚寻看来完全可以称得上是说英雄世界顶尖刺客的姑娘,在上面原本让她日子难熬的雷损身亡之后,便彻底展露出了她的锋芒。 元十三限不怕这一支剑,可这三方的围攻,却让他有种和此前被人一步步引入这折虹峰陷阱里一样,慢慢被拖拽入困境的直觉。 他本以为他朝着戚寻扫出的那一支用伤心箭诀发力而出的一线杖,起码也能造成她的一点伤势,却在仰头之间看到了让他也不免为之一震的一幕。 周遭的雨势应当急落而下,又忽然有若受到了什么牵引一般凝聚在了她的身前,却并非是化作这阻挡的盾牌,而是骤然有若江海洪流一般,朝着这飞射而来的一线杖撞了过去。 雨雾对视线的遮挡可丝毫不影响元十三限看到,这一道雨中水浪翻涌,在撞上杖行之箭的瞬间,仿佛凝结化作了一片冰云。 她收回一侧长绫,翻掌而出,森寒的掌风连带着一线杖都给冻结在了其中。 下一刻这伴随他多年的拐杖被这招式奇诡的少女一掌拍成了碎片。 而她招式未停,一道长绫凌空飞落,牵连着漫天雨幕都又一次化入这倒泻的剑光中。 如果说背后袭来的那把剑只是一支扎来的倒刺,那他头顶的这一道,便当真是一副从天而落的囚牢。 偏偏另一面狄飞惊的攻势中,让元十三限感觉到了一种让人后背发凉的悍不畏死。 这雨中伏击本就是最有利于对方的环境。 更让他觉得对方有备而来的是,他后面落了队的四个徒弟便不说了,这紧随在后面的两人也并没有这个出手协助师父的机会。 在他们的前方,从高处落下的少年拔出了他尤其特殊的武器,正是挽留奇剑。 王小石的本事可不小,起码要对付鲁书一和赵画四已然足够! “你们是什么人!” 元十三限情知到底谁才是对他来说最危险的一个,干脆选择顶住雷媚的利剑,踏足而上,朝着戚寻袭来。 在这样一个不适合落脚的地方,他若不能打开一个突破口,那便当真完了。 雨落如织。 他在这朝天而行直取戚寻而来的动作里,听到了戚寻回答的“杀你的人”,于是也正在此时,他做出了一个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举动。 他搭弓,射箭,可他的手上并没有弓也并没有箭。 不,也或许其实是有箭的。 一支血肉之箭! 他陷入这重重包围之中,还并非是庸手的包围,若是他的山字经大成,他的达摩金身大成,他还有这个机会占据 绝对的优势,偏偏就好像这一场围攻选择了一个对发起人而言最合适不过的时机,他不仅山字经差了半步,他的头疼病也正在此时发了作。 他一时之间也分不清他到底是因为脸上落下的雨和风觉得煎熬,还是因为一种练功走岔了路子的内因,而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处在了冰窖和冰雨的囚牢之中。 但他总算还保留着一点让自己发挥出脱困战力的本能。 这个时候气势之剑救不了他,因为戚寻迎空而来,就连雨势都为她所用,这才是真正的自然之势。 他的独活大法能让他的内力始终处在奔涌不息的状态下,却不能让他贸然对上一旦落定便要他也束手无策的大弃子擒拿手之中。 他更不能完全无视掉雷媚的剑,这把无剑之剑现在划开的是他的皮肤,只带起了一蓬血雾,若是给她找到这个扎入心脏的机会,他也无法死而复生。 他能用的依然是伤心小箭! 但他现在手中没有了一线杖,更不能只完全凭着内功发出箭力,那只会步入上一“箭”的后尘,被戚寻这么打落下来。 所以他此刻以自己的手指为箭,毫不犹豫地羿射而出! 然而正在他发出这一道绝无可能落空之剑的时候,他却看到戚寻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个微妙的笑容。 早知道元十三限到底有什么本事的她又怎么可能不防着他这一招,她先行以自己的本事击溃了以一线杖发出的箭,正等的是他此时来袭的加强版! 她扬袖断掉了剑势,收手之间同样提起了一把弓和一支箭—— 从刘独峰那里借来的后羿射阳箭! 捕神六宝的打造方式她自然不可能从刘独峰那里问来,她也大概没这个机会知道为何春秋笔正是九幽神君的阴阳三才夺的克星,又或者为何昊天镜和姹女摄阳镜相克。 但她知道的只是,元十三限的伤心小箭还算不得大成,后羿射阳箭便正能以箭对箭挡下这一击! 迎着这一道血光而来的正是一道划破雨幕的金光。 他自认为必然能造成绝杀的一箭为之一顿,而后两箭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飞射了出去,却并没有任何一支射中他想命中的那个对手。 而她已身如飞鹤一般腾跃而下,正在狄飞惊以擒拿手扼住元十三限一臂的同时,一道绫光卷带着连雨成线的势头朝他袭来。 元十三限手腕一痛,他本能地冲着狄飞惊看去,意图拍出一掌让他松手。 却对上的是一道让人心神一震的眼刀。 这片刻的停顿在寻常时候便也罢了,在此时却无异于是送死。 雷媚的剑已然趁机脱手而出,以雷霆之势掼来。 他周身内力涌动的轨迹,随着他身上雨水的沉积,并未逃过戚寻的眼睛。 那确实是一道接下剑来的妙招,在雷媚的剑撞上了他的身体的时候,仿佛撞上了一块坚硬的铁器,更是有一声铿然金石之声从这撞击之处发出。 但这却是个此刻的绝对昏招。 他可别忘了他还有第三个对手! 匆匆解决了掉队四人赶来的温丝卷三人,原本还打算在这战斗中再发挥一点围剿的作用,却发觉大概已经不必了。 如今已然被戚寻以射阳一箭击退了伤心小箭,又难免陷入左支右绌局面之中的元十三限,在这雨势之中任凭他如何癫狂,也只在这山风山雨之中形如一只困兽。 反倒是戚寻身上的气势,在温丝卷看来依然在攀升。 当日易水江上,他不曾亲眼见到水面之下她与九幽神君的交手,今日却见到了她为何强求,一定要在落雨之日来完成这一幕特殊的布局。 因为被她所操纵的狄飞惊是她的武器,应邀而来的雷媚是她的武器,她袖中飞绫 和借来的捕神羿箭是她的武器,却都比不过这周遭的秋雨化为的优势战场,更能给元十三限以致命一击。 在她劈空而来的天佛降魔掌掌力之下,凝结的雨水化作了一片片砭骨的冰凌,又仿佛暗藏着一缕禅宗浩然之气,而在她掌风所指之处,元十三限便是那个要被降服的妖魔。 谁若在此前与他说,元十三限这样的武道宗师会败在这样一个小姑娘的手里,他绝无法相信。 可当亲眼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他又只觉这水气横行之中,这一招当真漂亮至极! 这一掌裹挟着的剑气划开了元十三限的咽喉,这也是他尚未尽其功的山字经所不能救治的伤势。 原本意图当个猎杀者的元限随之倒了下去,在临死之前都没能回头看到自己的几个徒弟最后又是个什么下场。 但六合青龙的尽数覆灭距离他的身死,其实也并没有过上多少时间。 有戚少商和孙青霞的协助,王小石本就占据了上风的攻势又哪里可能出现什么差错。 他收剑而回,目光中露出了一抹怅然之色,意识到元师叔和他的弟子已经尽数身亡于这折虹峰之上。 戚寻可不像是王小石一样,会为自在门的内斗而感觉到什么惆怅的情绪。 她步步谋划,就连天气都考虑了个周全,要的本就是个无可挑剔的圆满胜利,如今这己方就连她操纵的傀儡都并没有出现任何损失的状态,才让她查看收益的心情越发称得上是一句痛快。 元十三限,元十三限,怎么都该掉十三样吧! 【系统】【您已击杀元十三限,获得神水宫基础声望+1000,江湖声望+800】 【系统】【获得掉落山字经(可学习,以下掉落备注相同省略),忍辱神功,伤心小箭箭诀,自在神功,独活神功,六合青龙乾坤大阵,死神指法,缩丈成寸大法,一线杖,势剑,气剑,大摔碑法,飞星传恨剑,锉拳,丹青腿,飞流直下平地风雷,君不见剑诀,仇极掌,恨极拳,鹤立霜田竹叶三,化影分身大法,元十三限的尸体*1(建议移交诸葛神侯,此物品太过破烂,系统不收)】 【系统】【判定入梦副本元十三限身亡后续作用……】 【系统】【判定成功,神水宫影响力+50】 “……”靠! 这掉落简直比之九幽神君的还要吓人! 戚寻现在恨不得当场cos一个猫猫震惊的表情包。 他掉落的可不止十三样,而是二十一……元十三限你真不愧是个肥羊! 从大摔碑法到鹤立霜田这一段全都是元十三限已经传给了弟子的武功,他本人不再能够用出,否则就要遭遇到反噬,这是自在门中要戚寻说来有那么一点像是心魔誓言之类的东西。 化影分身大法或许是因为还没修炼到他自觉可以拿得出手的地步,在跟戚寻和狄飞惊的交手中也并没有出现。i 但并不妨碍处在这两种情况的功法掉落出来。 而前面的那一串便是他在自己动武之中可以用上的招式,这可实在对得起他给自己起名叫做元十三限这样的名号。 有这一串掉落在,她完全可以理解,为何到了甜山老林寺之役,元十三限会彻底变成一个让人觉得杀不死的怪物,若是在彼时才了结他,他的功法中只怕还会出现诸如达摩金身和一喝神功之类的东西。 他倒是当真对得起自在门这个鼓励当师父的多加开创,以保自己能在将武功传授给弟子后,依然有这个自保本事的传统。 幸好她动手得早! 不过在看到这一串掉落后,戚寻也不由陷入了沉思。 这些掉落她未必样样都用得上,却另有一重深意摆在这里。 她迟早也要走上一条 开创之路的,这才是宗师本色。 只可惜元十三限一步踏错满盘皆输,所以这世上也不该再有他这样一个走上邪路的师父和一群禽兽徒弟,否则他如何不能更进一步,甚至问鼎大宗师的境界呢? 温丝卷看戚寻从元十三限袖中摸出了一件东西后,神情似有几分怔愣的样子,出声说道:“你若担心杀了元十三限,跟自在门这边不好交代,我与你一同去见诸葛神侯就是。你放出去的不过是个神侯孤身登山的假消息,他却带齐了人手意图索命,这说来说去还能算是给神侯扫清了一个麻烦。” “我不是在想这个。”戚寻摇了摇头。 秋雨雨幕之中她面容上仿佛笼罩了一层水汽,又好像有种特殊的屏障将其与这些水汽隔阂开。 天水神功化秋雨为己所用,明玉功与玄冥神掌化水为冰充作刀刃,现在温丝卷更是无端有种她整个人的存在感都已经消弭在这落雨之中的错觉。 可再看去的时候,又只看到她从雷媚的手中接过了一把鹅黄色的油纸伞,撑开挡住落雨后,整个人像是从未被雨打湿过一般,只是来这山上郊游的。 更是对着他露出了个笑容。 这笑容分明让人觉得安心而沉静,正是个烦心事尘埃落定,而在秋雨洗刷中又有一个崭新开端的意味。 也对,温丝卷忍不住想着,就连元十三限都死了,又如何不能说是更有一派天朗气清。 “哥哥,我们回京城吧,回去之后我有一份礼物送给你。”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20节 第57章 大戏登台 01(捉虫) 戚寻要送给温丝卷的这份礼物自然是神照经。 山字经、忍辱神功和伤心小箭的要诀这三件东西都在元十三限身上被她找了出来。 和系统掉落稍有不同的是, 元十三限的手里那份山字经目前还是从三鞭道人那里得到的版本,而不是被他做出过改良的, 而系统掉落的则更接近他本身掌握的状态。 戚寻稍一对照就对比出了差异。 但即便有两个版本在手, 她也不难发现,其中关于三经并作的理论倒是完整,在其后一些具体的描述中却不乏缺漏的地方。 或许是温蛇本人在当时为了避免这本毒经造成恶果而删改了一部分, 也或许是因为三鞭删减后,以元限如今的本事还无从补全。 但不管是哪种可能,这个并不完整的山字经显然不适合交给温丝卷。 戚寻便顺理成章地将这份山字经会被她带回神水宫给师父过目, 作为给温家的回报为由, 将神照经交给了温丝卷。 “要回神水宫一趟送交秘籍以及回复出神水宫三件试炼任务的完成情况”这样的理由, 也正好作为她暂时离开此地的借口。 戚寻倒不是不相信系统最近表现出的靠谱程度,会出现什么说能按着锚点世界的时间进入, 实际上翻车的情况。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系统除了偶尔促狭了一点,给她发个毒卡或者是此物品太过破烂之外,都还是挺靠谱的。 她比较担心的是她退出副本重新进入后,时间可能是能接续上来没出差错,就是降落的位置有点问题—— 比如说再把她丢进温寻的墓里。 这种情况也不是没可能。 参考一下十年后火箭炮嘛。 所以谨防出现她在温丝卷眼里是突然一声不吭去了岭南,还不如她自己先找好一个暂时离开的理由。 而在离开之前戚寻先去了一趟皇宫。 如今京城里的风波暂时平息,江湖势力上有金风细雨楼坐镇, 皇城之中有无情和诸葛神侯联手, 戚寻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加上长孙飞虹被秘密释放, 山东神枪会那些个蔡京走狗大概也没这个机会弄出人形荡克这种生化武器来。 至于跟无情说什么何人可用之类的话更不必说, 这毕竟不能算是真正的历史, 诸葛神侯在京中观望局势多年, 到底何人可用这种话是并不需要由戚寻来说的,不必小看他们的智慧。 在跟无情大捕头道别的目的之外,戚寻是去拿点东西的。 “戚姑娘是说想要赵佶的画作?”无情有点奇怪她为何会提出这样的请求。 但想不通是一回事,先把东西找给她也无妨。 “我之前也说过的,他若不是个皇帝而是个舞文弄墨的书画家,倒也算得上是合格。”戚寻接过无情递过来的几幅画后问道,“说起来,大捕头如今是替代了他的身份,这算不算是以友人身份赠送自己的画?” 无情不由一笑,这个钻空子的说辞倒是有点意思,“戚姑娘若这么说,也可以这样算。不过要我看来,也可以算是戚姑娘此番替天下所为的报酬,只是这个报酬未免少了点。” 妥了! 少什么少,一点都不少! 这个系统认证的可以换钱的财物非常有限,起码戚寻在解决了九幽神君和元十三限这种“大人物”之后都只有系统的固定击杀对应等级人物所给出的银两掉落。 元十三限和九幽都是为了杀人而来,身上本来也不会带多少钱,戚寻更是怀疑即便他们有点私库库存,也会跟霍休当时的情况一样,只有在上缴国库之后,由朱棠作为报酬给出的这部分才能供给她氪金。 但现在这部分赵佶的书画不同,一方面如无情所说,这是替大宋铲除昏君, 挽大厦之将倾所给出的报酬,一方面也可以认为是如今的“赵佶”送给友人的礼物。 在这两重buff的作用下,这些字画完全可以被系统认定是能折算银两的,数目还不少。 但戚寻不打算只这样兑换。 书画这种东西,是有年代的文物价值的。 她把北宋的书画拎到明代是不是应该还能上涨一点价格? 要是有人觉得这个书画保存得太过完好,那她就在做旧上用天水神功做个弊。 要不是她拎着一堆瓶瓶罐罐在离开皇宫的时候多少看起来有点诡异,戚寻都恨不得直接表演一个搬空延福宫。 再一次忘记了她的世界锚点开启到底是因为谁贡献的好感度,戚寻背着书画卷轴打起来的小包袱出了皇宫。 而等她重新回到金风细雨楼中的时候,却发觉温丝卷给她准备的行囊分量也一点不小。 对此白楼的杨总管大概很有话说,因为据说他也给出了很多参考意见和汴京城里的采购渠道。 “……”她找的理由应该是回神水宫汇报,而不是去神水宫过年? 温丝卷却不觉得这惊人的行李有什么问题,“出来一趟总该要给你的同门和师父带点礼物的,我还专门找了雷堂主和温姑娘问问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都喜欢点什么,对了,还有朱圣主。” 雷媚,温柔,朱小腰,这个调研对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涵盖了三个类型了。 “何况我这个当哥哥的这么多年都没能给你送什么东西,这次总算是有这个机会了,”温丝卷又指了指跟个木桩一样站在一边的狄飞惊说道,“再说了,能用马车的时候就用马车运送,不能用马车的时候用这个苦力扛就是了。” 在解决掉元十三限的重要战役中,靠着大弃子擒拿手和眼刀做出了卓越贡献的狄飞惊,确实很对得起戚寻选择他作为傀儡打手的目标,不仅养眼还好用,当当苦力从理论上来说确实没什么问题。 但想想他这张汴京城里数一数二的脸蛋和稍显病弱的身形,与这一堆快堆成小山的伴手礼之间形成的鲜明对比,戚寻总有点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他的脖子真的不会被压垮吗?”她摸了摸下巴打量着问道。 其实她估摸着神照经能缓解温丝卷未老先衰的病症,估计也能解决掉狄飞惊修炼大弃子擒拿手带来的负面影响。 但怕就怕这个负面影响消除的同时,这种再生和清除功能极强的内功,会把他体内的押不卢毒性和极乐玄冰这个沟通载体也给清除掉,这就未免得不偿失了。 “应该不会。”温丝卷回答道。 想到这位兄长毕竟是医毒高手,应该对狄飞惊的情况还是有数的,戚寻便也没再坚持。 最后她以马车对她来说反而行动不便的借口,由狄飞惊背着这沉重的负担离开了京城。 秋风之中依然未散的晨雾里,身后汴京城的轮廓渐渐变成了模糊的一片,直到最后完全消失在官道的尽头,一并渐渐看不见的是等候在城门之外的白发青年。 戚寻忽然觉得这种被人牵挂的感觉实在不错。 所以或许她下一次回来的时间并不太远。 她并没忘记若要真正堪破温蛇当年身亡的秘密,还是得去看看温蛇留给诸葛神侯的那副画作。 这汴京城中也还有个堪称武道标杆的关七,虽然这会儿脑子不太好使,但在单兵战力上绝对是头号的。 若是有机会的话,戚寻想不带辅助也不开团跟关七碰一碰,不过这大概还有相当长的一段路要走。 现在先结束副本! 戚寻的副本所剩时间本来就不多,便也没打算走太远。 她只是在一个偏僻的角落将狄飞惊背着的东西塞进了 物品栏,又将两人数次改换形貌避开各方可能存在的探子之后,找了个荒僻的院落落脚。 在给院子里囤积了足够的生活用品,给狄飞惊下达了正常生活起居的指令后,戚寻这才选择了退出副本。 然而她才回到这华山山脚下的小院之中,打算看看这次退出副本结算的情况,忽然看到面前多了个人。 “……!”大半夜的很吓人的好不好。 就算是狄飞惊这种可以靠脸吃饭的也不行。 说是说的漂亮手办,戚寻倒是没想到狄飞惊这个如今属于她的跟随道具和专职打手的,居然会跟着她出现在这个世界。 只可惜狄飞惊并不能回答她,在这样的特殊传送之中,他到底是个什么感觉。 但戚寻实在忍不住盯着他这张脸发散了一下想法,如果以九幽老怪操纵人的手段,是可以将人当做跟宠一样跟着她走的,又如果能找到一种合适的方式回收掉押不卢的毒性、反复利用,她是不是能多一种拉人助战的方式,或者是将其他世界的人拉到神水宫所在世界的办法。 这实在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只可惜狄飞惊目前最适合处在的状态,还是这个不能思考的样子,戚寻看脸归看脸,却并没有打算让他有反水的机会。 屋中她此前离开时候点着的烛火,这会儿还是离开时候的长度,保持着寂静燃烧的状态,戚寻干脆让狄飞惊站到了墙角当个合格的壁花,自己开始看起了这趟副本的最后结算。 【系统】【入梦精英副本·跨海飞天堂关闭】 【系统】【江湖传闻:神水宫地处岭南之外南海之上,控水神水天下独步,神水宫甚少与外交往,此番少宫主出宫替武林铲除了九幽神君与元十三限等恶徒,实为武林幸事。 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北宋皇廷的王位上已经换了人,金风细雨楼与六分半堂的开战正为掩盖此事,而这一切的倡导者正出自神水宫,也自此掀开了大宋新的篇章。】 【系统】【神水宫影响力+150】 【系统】【本世界入梦精英副本存档成功。】 【系统】【120级副本自动解锁。】 【系统】【舟大者任重,马骏者远驰,恭喜侠士已经翻开新的江湖篇章,宗师之路任重道远,不妨停步驻足听听江湖上的声音,于扶危济困、江湖快意中体会不一样的江湖人生。】 【120副本难度提升,请侠士开启入梦副本务必谨慎,副本boss不限击败或击杀,请侠士自行判定。】 【120级副本】【甜山之役】 【许天衣命丧天下第七之手,天衣居士打破当年誓言出山为子讨还公道,中道遇元十三限截杀,与织女一并命丧老林寺,天衣居士之死彻底拉开元十三限与诸葛神侯之战,六合青龙围杀四大名捕…… 副本boss:三残废,六合青龙,元十三限】 【……系统判定中】 【甜山之役副本普通模式通关后,自由副本状态下因副本boss存在阵亡情况,将会判定销毁。】 噗…… 这系统刚说完120级副本会很难,直接跳出来的第一个就是已经通关了需要销毁的状态,说起来好像有点自己打自己脸的意思。 但后面的两个副本倒是确实没那么简单。 事实上120级副本说是难度极高需要谨慎对待倒是一点也没错。 甜山之役时期的元十三限可不像是戚寻前几日在折虹峰之上所见的那么简单,彼时的元限靠着山字经和忍辱神功将自己塞进了达摩金身之中,甚至将金身与自己合二为一,说是半个佛陀也不为过。 而彼时的伤心小箭已经不再是一种箭力的发射,甚至能千里追踪,破地而出,完 全是从高武奔着修仙去了。 同属120级的副本也实在让戚寻不太意外地看到了两个有过之而无不及的世界。 【120级副本】【拜剑山庄】 【拜剑山庄少主与其师剑魔邀断浪与剑贪参加绝世好剑剑祭之会,意图齐聚贪嗔痴三毒血助力好剑练成,步惊云与楚楚正逢其会,前来夺剑,身怀血菩提,于麒麟洞中得雪饮刀与傲寒六诀的聂风也正在前来此地的路上…… 副本boss:剑贪,剑痴(断浪),剑魔】 【120级副本】【天刀霸刀】 【北周末年,魔门正道英才辈出,慈航静斋梵清惠,阴癸派祝玉妍,花间派石之轩相继扬名,而在岭南宋阀,年仅二十的宋缺携刀出山,悍然挑衅当时风头正盛的霸刀岳山……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21节 副本boss:岳山,宋缺,天君席应】 风云和大唐双龙…… 一个是连火麒麟都能蹦出来的高武玄幻,连带着这个这个拜剑山庄的设定都有什么以血铸剑的,一个是存在破碎虚空设定的大唐双龙,以戚寻原本还能算是个少年天骄的战斗力,丢过去估计也就是个炮灰。 而北周连带着之后的隋末乱世,显然也不是能跟说英雄世界一样让她随便开团的。 好在系统还是很人性化的。 风云120级副本没出现什么雄霸剑圣绝无神,大唐双龙副本甚至还发生在宋缺刚出道不久,挑战霸刀岳山成为天下第一刀的时候。 除了这个魔门两派六道之中的天君席应不知道为什么也跑到了boss列表里面之外,整体来说这两个副本的难度都还在戚寻的理解范畴之内。 不过说起来,比起宋缺岳山这种还算是半个正常人范畴的,大唐双龙的世界—— 不把石之轩当做哪个副本的boss暴打一顿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想归这么想,戚寻却没打算这会儿就去跟这两个副本死磕。 万安寺副本那一场火烧大都后,她的包裹里也多出了赵敏的衣服,现在交给了织娘去改造,充当cos石观音的服装。跨海飞天堂副本虽然没跟她原本预料的那样得到一支毒锈或者唯命是从的毒,却也得到了九幽神君手里的押不卢和极乐玄冰。 相比之下甚至后者的控制更加稳定也更加不露征兆,不像是一支毒锈一样需要通过唱歌这种媒介手段,也并不会出现唯命是从这种对耐毒性很高的人容易失效的状况。 更还有方应看、白愁飞和狄飞惊三位充当试验品验证了这东西的绝佳功效,现在她面前就还有一个成功产物摆在这里。 那么她打算折腾出来的石观音强抢原随云,原东园为了找回儿子带人往大漠一行的戏码也就可以登台了! 她这一晚上爆肝两个副本的战果也是时候做个检测了。 想什么暴打石之轩啊,是石观音这个同样带了个石字的长得不够欠揍,还是她能提供的声望不够多? 但戚寻刚想挪开步子又陡然意识到,对她来说在副本里过去了两个月的时间,从毁诺城一行到遇上温丝卷和孙青霞,到易水江上了结九幽神君,再到用无情换掉赵佶,最后以元十三限的丰厚报酬给这个副本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对身在副本之外的世界来说时间还没动呢。 哪有这么前脚才把材料给出去,后脚就去问人家进展如何的,周扒皮都没有这么能剥削…… 戚寻又坐了回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退出副本的倒时差问题,戚寻现在毫无困意,干脆翻出了在副本之中的各项武功秘籍的收获。 山字经对她来说,更倾向于理论指导,是将毒经明玉功以及神照经有概率成功融合的指导经文。 伤心小箭和忍辱神功的配合 极有可能可以作为她的一招后手。 朝天一棍化用入指法之中,连带着雷损掉落的密宗快慢九字真决,可以再弥补一部分她的手上功夫。 摩云摄魂和夺魄回音这绝对罕见的摄魂打断技还是要掌握一手的。 至于其他的掉落虽然看起来还有那么二十来样,但真正能派上用场的却绝不多。 她已经没有那么多多余的心力了。 戚寻甚至觉得连密宗九字的研究都要再往后推一推,因为随着天羽奇剑的熟练度持续上涨,她甚至生出了一种奇怪的错觉,好像若再将这些招式的运转趋于自如圆润,天羽奇剑迟早会从二十四式变成二十五式。 而这一道剑招若能有所开创,对她而言的意义远胜过再掌握一门新功夫。 但多掉落一点东西说来也没坏处。 一个就是她自己看掉落看得爽。 谁不喜欢看boss倒地来个大爆呢! 何况这些掉落多了实在很难不让戚寻生出一种野望来。 若是她有朝一日有这个机会问鼎宗师大宗师境界,这些武功心法和招式会不会就是她开宗立派的根本? 成为神水宫之主宣扬神水宫威名确实是她的主线任务不错,但明玉功和天水神功对修炼者条件的苛刻,注定会让门派的壮大变得过于艰难。 既然如此,这些武功便难保不是扩充发展方向的基石。 水母阴姬个人绝对的武力值压制,让顶着神水宫名号偶尔在江湖上走动的弟子,能得到足够的尊重和礼遇,大约也罕有人敢顶着水母阴姬的压力对神水宫弟子动手。常春岛也是同样的。 但或许她更想看到的其实是神水宫弟子,或者说除了她之外的神水宫弟子能够在江湖上凭靠着自己的本事占据一席之地,而并不只是被约束在神水宫的一亩三分地上。 “现在说这些还早了点。”戚寻想到这里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她自己头顶都还有水母阴姬这座大山呢,要改变神水宫教导弟子的方式和江湖上对神水宫的认知,还得一步一步走。 现在就先从神水宫少宫主愤而入大漠,碰一碰石观音,为自己累积声望开始! 华真真第二日见到戚寻的时候愣了愣。 明明只是一夜未见,她觉得戚寻身上好像有不少变化,甚至不只是武道境界上让人觉得越发看不透的突变,更有一种让人一见难忘的神光飞扬,精神焕然之感。 华真真不会问出她是因何才有了这样的变化,这种一看便觉得是有些秘密的状态,想来她大概也无法从戚寻口中得到一个准确的回复。 就像四年多前她其实明知道那马匹的失控里存在一些问题,也并没有问出口一样。 她只是抿着唇露出了个一贯如此的腼腆笑容。 高亚男就不这么收敛了,不过她问的是另一个问题,“少宫主身边何时又多了个人?” 她所问的自然是狄飞惊。 戚寻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那是神水宫中派来替我送来东西的人。” 高亚男眉头一挑,“可是我怎么听说,你们神水宫中只收留女弟子?” 狄飞惊低垂着头颅,看上去就像是个羞怯的大姑娘,以他这脖颈断折的状态,在坐着的时候就更像了,像是在看着自己的衣摆和从衣摆之下伸出的鞋尖。 但到底是男是女,高亚男自认自己还是有这个分辨出来的眼力的,戚寻若是想用什么女扮男装的借口大概糊弄不过去。 狄飞惊这个垂眸低头的样子也并没有让高亚男看出,他其实处在一个受控的状态之下。 “偶尔还是有特殊情况的。”戚寻语气认真地回道。 高亚男觉得自己可能懂了。 她拍了拍狄飞惊的肩膀,表达了一下对这位沉默寡言的神水宫特殊弟子的同情。 “顾盼白首谁人知,天下唯有狄飞惊”的低首神龙被扣上了这么个黑锅,雷损在地下听了都要给他的这位左膀右臂说一个冤字。 但谁让狄飞惊的来历不可考,除了说是出自神水宫这种甚少对外的地方,戚寻左思右想也没想出个更合适的来历。 “对了高姑娘,我想劳驾你代原公子与枯梅掌门说一句,就说他心有所得,想再上华山一趟,一观华山风月。”戚寻又忽然说道。 “可是他……”高亚男闻言一怔,又看到了戚寻平静而胜券在握的面容,想到她说过的什么原随云被石观音抢走的计划,便知道这个一观华山风月只怕没那么简单。 “高姑娘请放心,原随云没有这个机会遁逃。” 一回生二回熟,这都三回四回了就更不必说了。 就是戚寻数了数九幽神君掉落的极乐玄冰数量,又想想原随云这个操纵大概也就跟方应看一样是一次性的,难免觉得有点心疼。 以至于她踏入暂时用来关押原随云的屋子的时候,饶是原少庄主看不见她的表情,都能够感觉到她身上的低气压。 “怎么少宫主是要收回自己的计划,放弃与我无争山庄为敌了?”原随云问道。 戚寻回了一声冷笑,这人怎么就对自己的家世背景能有这么盲目的自信。 有这种心态在,戚寻便一点也不奇怪他会弄出蝙蝠岛这样的玩意。 “原少庄主说笑了,我不是来跟你说我要改变自己的计划的,我只是觉得你这人有点浪费我要送你的这份大礼。” 原随云直觉她语气不对。 可他此刻不得动弹,再有什么意图反抗的举动也无用武之地,只能感觉到随着戚寻的靠近,一道冷意落在了他被迫摊开的掌心,下一刻他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原随云是个瞎子在此时居然有了意想不到的好处。 狄飞惊是因为低头让人不容易常看见他的眼睛,原随云却是因为闭着双眼而让人看不出他此刻的目光呆滞。 在戚寻解开了捆缚住他的绳索之后,他随着指令站了起来,顺从地跟在了戚寻的身后。 等到织娘在两日后的夜里,敲响了戚寻的窗扇,表示自己已经将服装改造完成的时候,便是这位原少庄主该上华山去,表演一出好戏登场戏码的时候了。 而在此之前,戚寻先以寻到了一处蝙蝠岛线索的理由“离开”了华山。 枯梅大师觉得这位原少庄主实在是有点不做正事。 当日在华山之上,戚寻以西安府失踪之事相托,高亚男近来没少往当地官府跑,只在昨日回来禀报了一声进展,又匆匆离开了,华真真是个不能见血的性子,便留在了此地照看这些无端遭灾的姑娘,戚寻也是在东奔西跑的。 唯独这位原少庄主—— 分明当日还应诺要让无争山庄插手帮忙,却让亚男送来了一张邀约请柬,说要再上华山一遭,若是掌门有闲暇,不如领着他这个目盲不便之人游览一番。 多了几分先入为主的恶感,枯梅对原随云的邀请属实是有点敬谢不敏。 但想到原随云毕竟出自无争山庄,而无争山庄与华山之间又素来有交情,也只能应了下来。 一个眼睛看不到的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并无夜游华山的必要,枯梅拧着眉头,面色里带有几分不虞地一手提着风灯,一手握着佩剑,朝着山门方向走来。 穿过了山间林木,绕行过了正殿,便看到原随云正站在当日第一次见到他的那棵树下。 这一次并无什么莫名奇妙飞来的一个福字落在原随云的脸上,这位无争山庄的少庄主倒是在容色气度上对得起百年世家的声 名,在这仰头间斑驳错落的月色落在了他的脸上,显出一种绝尘脱俗之态来。 可惜对枯梅大师的杀伤力已经削弱了不知道多少层。 而正当枯梅大师打算出声示意的时候,忽然听见一道极为特殊的传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这声音谁听了都会觉得出自一个风华绝代的美人,可除了美之外,那必然还是个绝对的高手! 有陌生来客上了华山! 那声音说的是,“华山自诩清净之地,居然也有此等相约月下之事吗?” 枯梅大师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正看见远处的枝梢上有个人影。 大凡轻功绝顶之人,要借力于枝梢并不难,可要如对方这样轻描淡写地仿佛凌空而立,更是在慵懒枕靠枝头的状态下,也没压弯任何一根枝条,这可绝不是什么容易做到的事情。 以夺魄回音先声夺人的来客,身着一身异常华贵的异域服饰。 华山山风清苦,却并不妨碍枯梅大师在看到对方的时候,辨认出她身上的珠宝璎珞到底是真是假。 此刻明月天悬,她发间和身上名贵的饰品连带着衣料上的金丝银线,都在月华笼罩之中泛着一种让人为之目眩的宝光。 就连她脸上覆面的丝帕都好像是用黄金软线编织,又镶以散碎的宝石。 而这些重宝珠玉丝毫也无损于她露出的那双眼睛,在浸润着月华幽光中浮动的神采,甚至盖过了她眼尾缀着的一点宛若垂泪的幽蓝。 这样一个来客本不该踏月而来,更不应该出现在此地。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22节 “阁下是什么人?”枯梅大师语带警惕地问道。 “怎么多年不上华山,便连老仇人都不记得了?”树上的女子一边折过了枝头的一根枝条,一边悠然回道。 谁都听得出她这话中的漫不经心,和一种潜藏的魔魅之态。 枯梅师太极力镇定下心神,才免于被她这第二句中暗藏的摩云摄魂功法所干扰。 老仇人,老仇人…… 是石观音! 枯梅大师陡然反应过来了对方的身份。 当年石观音杀上华山之时,枯梅大师不在华山,若非如此也难逃过一劫,但她手臂受沸油烧灼之苦,却当真算得上是石观音之祸的间接影响。 她又怎么会忘记石观音当年在华山犯下的血案! 对方仿佛全然将华山威名视若尘土,此刻来得无甚声息,只怕也是个恶客。 枯梅现在倒是有些庆幸高亚男和华真真不在华山了。 亚男如今并未学全清风十三式是不错,但华真真作为代华琼凤先祖监掌华山之人,是学全了剑招的。 即便她今日不慎落败在了石观音的手里,更是丧命此地,她们华山倒也不算就此断了传承。 既然如此,她还有什么好惧怕的,与对方生死一斗便是。 她一把甩开了手中的提灯,在拔剑出鞘之时,正看见这立于树上的女子凌空飞落了一道赤金色,与她衣料相同的绫缎。 这绫缎被月光几乎染成了银白色,在原随云所站位置的树上松垮缠绕了一圈,形成了一道空中的连桥。 而这盛装华服的女子踏足而上,宛若云端漫步一般从高处行来,袖中正不疾不徐地将这赤金长绫收回。 她朝着枯梅大师一眼看来,沉静如水的眸光里似乎藏着一种不需多言的轻蔑。 这简直是对华山派的挑衅! 她人未落地,枯梅大师的剑已经朝她刺了过来。 枯梅再如何盛怒也不会忘记,华山的清风十三式以清淡玄妙为根本,若是因为怒极而用力过猛便少了其中似有似无的剑招气韵。 “石观音”却仿佛丝毫也不在意她这一招一般,以方才攀折 下来的树枝横空一剑宛若闪电惊鸿一般刺来。 戚寻在剑道上的天分远胜过枯梅,更不必说还有宋自雪开创的天羽奇剑给她打下根基,又有在副本之中和孙青霞戚少商等人的剑术交流。 这看似无招可循的一剑,暗藏了三分纵剑术的直刺之力,又有长空一剑的决绝,在径直命中了枯梅清风徐来的剑招要害之时,正是个以直破虚的针对攻击。 枯梅的轻剑不由一顿。 在这甫一交手之间她便意识到,石观音的确不愧是石观音,这一剑她甚至不曾露出一点杀气就已经轻松地接了下来,更是在以枝条作剑的轻击中,另有一股惊人的力道从中反震而来,朝着枯梅的臂膀反震而上。 这一记反震让她进不得退不得,偏偏那枝条已经连环数下轻点,彻底瓦解了她抢先出手后进一步出招进攻的可能。 好在让枯梅稍觉压力一轻的是,她并非一个人身在此地。 意图夜游华山的原少庄主眉眼一沉,一声“放肆”的喝问之下也出了手。 枯梅此前不曾听过这位原少庄主的武功造诣如何,却在看到他以一招学自武当的流云飞袖出手之时,觉得眼前一亮。 那确实是一招尤其漂亮的出手。 但“石观音”甚至并未收回朝着枯梅大师袭来的这支树枝,另一手已经连带着赤金绫缎的飞袖一道朝着原随云扫了出去。 枯梅大师如何没有听过石观音的那招男人见不得? 可传闻之中所说的玄妙,远没有亲眼见到那么让人为之震撼。 这本就已经级华贵异常的衣袖,在一瞬间变幻出了不知道多少种姿态的时候,更是让人觉得目眩神迷,也或许其中还有衣袖上镶嵌的瑰宝璎珞在月光下反射出的虹彩。 而这也分明不只是一种单纯的甩袖,还是一种剑招一种掌法…… 感谢敏敏特穆尔提供的cos道具! 也大概还得感谢一下锁骨销魂天佛卷上描绘出的天仙魔女图样,给了戚寻一个绝佳的模仿素材。 原随云在她的命令控制下确实是真打,但以她如今的武功造诣外加上分心两用的法门,又哪里会怕原随云的这点回击。 金丝银线勾勒出的繁花图纹在这扬袖之间仿佛鲜活若生,在月色之下招展,更是毫不留情地击溃了流云飞袖的攻势,连带着将原随云给横扫了出去。 但正在此时,枯梅大师分明听到“石观音”在朝着原随云看去的时候,发出了一声稍有疑惑的轻“咦”之声。 下一刻她这行动如风的步履已经伴随着一道横贯而来的扬剑重击,飘然穿出了枯梅剑势可追的范围,一把接住了被她击退的原随云。 枯梅根本没看清楚她是如何点中的穴道,只能看到方才还与她联手出击的原随云现在完全无法动弹,被这个女魔头给一把揽住。 那甩枝而出的一剑正是当年方歌吟得到了天下四大绝招,又传给了方应看的海天一线,枯梅接剑尚且不暇,又何来拦截住石观音的本事。 对方方才是如何飘然而落,现在便是如何甩绫而出,径直踏空而去,只在原地留下了一朵绢布编织的罂粟花。 甚至还带着个人。 “枯梅,多谢你华山赠礼。看在这美人的份上,我今日不取你的性命。” 那道卷带着原随云离去的身影人已不见,却还留有一道摄魂夺魄的声音在枯梅大师的耳边。 她胸口因为剑气震荡造成的憋闷,让她在听到这个荒唐的将她放过的理由之时,不由呕出了一口血。 石观音…… 石观音竟然将原少庄主给劫持走了! 这可让她如何跟原老庄主交代! 第58章 大戏登台 02 饶是高亚男和华真真早已经知道了戚寻做出的安排, 但当亲耳听到从枯梅大师的口中,用无比笃定的语气说出“原少庄主被石观音掳走了”这样的话后,还是不由觉得—— 戚寻可当真是个本事人。 枯梅大师身上的伤势做不得伪。 她所描述的从石观音出现到掠走原随云的过程, 也同样详尽得让人并不觉得有任何经由润色伪造之处。 因为戚寻伪装出的石观音, 对枯梅大师乃至于对华山的挑衅,更是让枯梅大师话中暗藏的含怒又不忿的语气格外真实, 只不过是碍于掌门身份加上对着弟子说话而不便太过发作。 何况谁都知道,枯梅大师这个人向来是个刚直性烈的脾气, 是绝无可能做出什么表演, 说出什么假话来的。 若是连她都这么说,只怕原老庄主也不会怀疑。 高亚男在劝说枯梅大师少发脾气牵动伤势的时候,也留意了一番戚寻出剑造成的后果。 这确实只是个将养半月就能复原的伤势,不过是因为荒唐理由放过了人,让枯梅觉得自己被小瞧了而大动肝火罢了。 可这一来, 也完全洗脱了华山的嫌疑。 何况,华山做什么要针对无争山庄? 与这份洗脱嫌疑以及能为武林除掉两大祸害的前景相比,高亚男并不是一个迂腐到会只在意师父在此事中受伤之人。 “这件事,还是要报与原老庄主知道的, ”高亚男说道,“原少庄主失踪, 还是落到石观音这种女魔头的手里,怎么说都该尽早救援出来为好,若是时日久了难保便如皇甫师伯一样从此了无音信了。” “再者原少庄主是因为我们华山的关系被石观音抓走的, 师父有伤在身,便由亚男代劳协助找人, 若是无争山庄还要怪罪, 亚男与师父一道承担就是。” 枯梅大师咳嗽了两声, 点头应道:“你说的不错,华山并没有这个硬扛石观音,甚至深入大漠之中将人带出来的本事,我知道你游历江湖的时候有过几个能顶事的朋友,但现在毕竟是无争山庄继承人的大事,原老庄主又是个爱子心切之人,与其让他从别人口中得知爱子失踪的消息,不如我亲自让人送信给他。” 华真真在一旁缄默不语,并未多话。 按照戚寻给她布置的任务,她现在开始便应该尽量压低存在感了,以免让原东园届时发现她不在前往大漠救人的队伍中,而是暗中前往了无争山庄。 她眼看着枯梅大师提笔写就了一张送往太原的信笺,这封信上运笔虚浮,甚至还有几句让人觉得压制不住对石观音的怒火,简直再逼真也没有了。 只是不知道,阿寻这会儿的扫尾工作如何了。 戚寻的扫尾,自然是要让多几个人看到“石观音”挟持着原随云往大沙漠的方向去了。 但她自己倒也未必就要进入大漠。 石观音是何等人物,怎么会让这么多人见到她的踪迹。 何况她在大漠之中经营势力数年,早不该只是龟缩在石林洞府的一点地盘上,定然有对外伸出的触角。 在与无花和南宫灵重新建立起母子关系之后,这种大漠和中原之间的联系也定然会更加密切。 戚寻往西北方向行去,便看见了零散分布的红点,而这些人她也并不是分不清到底是蝙蝠岛成员,还是石观音的石林洞府麾下人手。 那这个继续甩锅就容易了。 戚寻闯入了一处红名院落,以自己针对石林洞府的特殊称号确认出她并未做出一个错误的判断之后,将此地的人都先给解决了,而后才将这位“听话”的原少庄主给放了下来。 若是石观音这种绝不亏待自己的人,想必也不会拎着原随云长途奔袭直入大漠,大 可以找到自己的人手准备一辆进入沙漠的马车。 至于这辆马车到底有没有从这个院子里开出去,本身也不是一件非要如此的事情。 如有疑虑,用石观音神出鬼没的本事就是了。 现在就只差一件事了,那就是原随云。 戚寻确实挺想看看石观音和原随云本身的对手戏,而不是她表演出的那一场。 毕竟这两人一个的招式叫做男人见不得,而另一个人好巧不巧是个瞎子,本身也确实见不得,怎么想都有种说不出来的滑稽。 但她深知留有后患对她来说没有半点好处。 连狄飞惊这样的人物,她都没打算让对方保持神志,在如今以一个傀儡的身份活着,她又怎么可能真的把原随云送到石观音的手里。 她是要去刷石观音提升神水宫影响力和她个人声望的,可不是要让原随云和石观音来个什么一拍即合,又或者石观音成了这个被围剿的对象,原随云的海上霸主之路断绝了不错,却又冒出来了个沙漠之王的名头。 这世上多的是意外,也多的是反派能蹦跶到坏事做尽的时候。 所以在原东园收到原随云被石观音劫走的消息之前—— 原随云必须死! 也只有他死了甚至连尸体都没留下,才能有个死无对证的结果,更绝不会给无争山庄任何寻踪觅迹找上她的可能。 但在此之前,戚寻觉得得把他发挥一点别的作用。 身为一个薅羊毛专业户,不把这个家伙物尽其用一下,多少是让她觉得哪里怪怪的。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23节 正好她早就想研究研究,押不卢和极乐玄冰混合之后的产物,在进入人体后还能不能取出来。 极乐玄冰从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说是水,只不过表现的形态稍微有些特殊罢了。 混合押不卢之毒的极乐玄冰表现出的形态是一种如同液体,却又凝聚成一团的状态,只有这样的形态才能以一种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方式渗入被操纵者的体内。 那么如果这团极乐玄冰被冻结起来了,又会是什么样子,如若被强行以操纵液体的方式挪出体外,又能不能实现? 戚寻站在原随云的面前若有所思。 换成在别人身上做这种评估的实验,她说不定还会有那么点负罪感,可放在原随云身上就不一样了。 一个不把别人当做是人的家伙,现在也不被别人当做是人,反而当做了一件试验品,好像属实是一件只让人觉得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的事情。 更不必说戚寻现在又觉得系统结算给她的那张【毒行其是】的卡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跟她的脑回路是契合的,也不算是系统促狭的内涵。 就是不知道被押不卢之毒操纵的人,是完全只剩下了被人操纵行动的本能,还是自我意识和身体行动被剥离开来。 但戚寻还挺希望是后者的。 她将指尖扣上了原随云的头顶。 作为发号施令之人,极乐玄冰的位置她实在是再清楚不过,而当天水神功发作让那片流动的液体凝固的一瞬间,原随云仿佛不必经过那个醒转的过程,当即就从受控的状态中挣脱,朝着她出了手。 可他却显然低估了戚寻在又经过了两个副本世界之后的武功水准。 借着秋雨这样特殊的环境,她甚至连元十三限都敢一斗,如今的原随云甚至还不是那个借着蝙蝠岛融会贯通各家武学,变招清奇难测之人,戚寻又如何会怕他出手反击。 何况在她一手化解掉原随云的猝然出招,一手重新放任极乐玄冰回到之前状态的时候,他已经再一次回到这个傀儡的状态。 跑是不用想着能跑的,只能继续当个实验品。 而戚寻大概能在这个过程中确认两 点了。 其一就是别人不好说,但意志相对坚定的人只怕处在押不卢的控制之下,也能知道自己在替别人做什么,更是随时在试图做出突破之举。 只不过九幽老贼必然做过试验,这二者的混合是一道最为严苛的防线,起码以他想要操纵的人都无法将其突破。 另一点便是,这押不卢之毒的载体被冻结,这毒的毒性也会相对的削弱,这道特殊的操纵媒介虽然还未曾消失,却也足够让人本身的意识就此占据上风。 照这样说起来,敢修炼大弃子擒拿手这种后遗症严重、甚至让人每时每刻都处在煎熬之中的武功,狄飞惊在意志力上只怕是比原随云出众的,那么他此刻其实也应该保留了一份清醒才对。 戚寻只怕不能将他完全当做一个好用的傀儡手办,还应该起码对他存有几分可能反水的提防。 不过好在极乐玄冰是否失控,对她来说并不算太难确认就是了。 更何况他如今可不在有他效忠的六分半堂所在的世界,他若有什么摆脱控制后兴风作浪的可能,倒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机会! 戚寻收回了对另一个傀儡的思绪,转回了眼前。 方才有所异动的原随云现在已经重新乖顺地站在了原地。 她本还琢磨着要不要再试试她此前所想的另一个测试,但她发觉要让极乐玄冰从种入体内转为收回状态,或许是因为她的天水神功还没有修炼到家的缘故,要远比将这东西冻结起来困难得多。 而要想对天水神功有所擢升,也不是一时半刻之间可以做到的事情。 那便先不必尝试了。 “原公子,你的用处到此为止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方才一瞬的神志清明,在戚寻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原随云的指尖有一瞬的颤抖。 但他落到今日的田地,说白了也便是咎由自取。 以无争山庄的底蕴,以原随云的武道天赋,这世上多得是只看得到他为江湖做了什么又有何等成就的人,又何必非要处处窥探人心,更要让其他人与他一般永堕黑暗。 事实上哪怕不提花满楼这样的人,楚留香世界中,铁中棠的其中一位生死之交艾天蝠,便是个目盲之人,他身为九子鬼母首徒,又是被阴嫔无端弄瞎的眼睛,照样有一份侠义情怀令人敬佩。 而原随云却实在不让人觉得惋惜,只让人觉得他自己选择了邪路便也该尝下这个苦果。 所以此刻正是他该领死的时候。 要不是戚寻不想给神水宫惹来什么麻烦,她甚至觉得原随云该如无花南宫灵一般,在众人的目光审判之中身亡才对。 戚寻将原随云的尸体连带着此地的石林洞府之人,都靠着九幽神君随身那把阴阳三才夺里的化尸之毒处理了个干净,又确保此地不再留有任何的痕迹,才重新朝着华山返回。 扮演石观音的戏码到此为止,现在该去登台另外一出好戏了—— 去当个合格的打抱不平之人,加入救援原少庄主的队伍! 原东园多年不出无争山庄,但爱子莫名其妙落入了石观音的手中,他就是再如何身体抱恙也不得不来华山一趟了。 石观音盘踞大漠多年,堪称是这西北荒漠之中的地头蛇。 她畏惧水母阴姬是不错,可沙漠之中的干旱环境无疑是对水母阴姬一个极大的制约,更有这十多年来不曾被人干涉到头上的自在,她也就更加行事变本加厉了。 别人要想打探石观音的消息不容易,原东园却未必如此。 他是知道这些年间西北一带美男子消失的传闻的,只不过他自诩无争山庄多年不问江湖事的高人形象不该被破坏,再加上惹上石观音对他来说算不上有什么好处,便放任其发展下去了。 可他万没想到石观音竟然敢将算盘打到随云的头上! 哪怕是薛衣人声名鹊起之时,也始终不敢朝着无争山庄迈出一步,石观音的天武神经招式奇诡,但光看一个在漠北一个在江南便知道,这两人之间到底谁在行走江湖的时候更有底气一点。 原东园坐在马车上的时候还在想着,随云只是目盲,又不是说不得话,他若跟石观音坦白来历,说不定等到他赶到华山的时候,便已经被不敢贸然开罪无争山庄的石观音给放回来了。 谁知道他得到的并非是个好消息。 “庄主,我们确实找到了个石观音的属下居住的院落,也是从华山往漠北的必经之路,但是……”看原东园脸色不好,负责探查的人还是说了下去,“但是那地方已经人去楼空了,我们又往下探查了几处,石观音好像都并未与他们联系过,只怕是直奔沙漠老巢去了。” 至于进了沙漠的动向便更不可预估了。 原东园的手底下并非没有在沙漠中生存过的人——一个人的门客多了总归会有各种各样的下属的——而从他们的口中拼凑出的石林洞府形象,还当真让人不太意外石观音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尤其是那艘在沙漠中有鬼船之名,实际上是由飞鹰拉拽的沙漠鹰舟,即便长孙红已经在丐帮处决叛徒的大会中,落到了戚寻的手里,现在更是被她的师父宁愿要美色也不要徒弟依然留在华山,但大概这个出行工具还是会有备用人手负责的。 飞鹰拖拽的竹筏在沙漠之上可不会如骆驼马匹一样留下什么足迹,他们没这个在仓促之间探查出来的本事,也实在怪不得他们。 石观音的石林洞府位置不可考,又有误打误撞途径过的人说,那地方的石林石柱,其实也是一种特殊的阵法,非等闲之人同样没这个闯入的本事。 原东园闻言叹了口气,这才慢慢地登上了华山,也在华山上见到了确实是有伤在身的枯梅大师。 枯梅当年以油锅烹手的绝烈招数退敌,让原东园大为钦佩,也正因为如此才给了华山不少支持,如今见到她有伤在身却还是强撑着来接待客人,也知道大概是怪不得对方的。 “原本我该下华山来迎接庄主的,怎么……” “师太不必说了,是我担心随云的情况,这才三天的路程并做了两日赶了过来。”原东园多年不出无争山庄,少了几分烟火气,给人的感觉不像是个盛名在外的势力领袖,而像是个普通的读书人,又有几分游离世外的观感。 而原随云是原东园老来得子,他如今的年岁也着实不算小了,此刻拄着个拐杖让人怎么看都像是个担忧儿子的老父亲。 就连高亚男都觉得,若不是戚寻先跟她通了气,她只怕也会觉得原随云当真是被石观音掠走的,更不必说是原东园。 他认真地听了一轮枯梅大师所说的彼时情况,又将枯梅大师的剑递给了身边的门客确认上面因为打斗留下的凹痕,最后又接过了那朵由绢布卷成的罂粟花,试图让人从布料的来源找些线索。 但最终得到的结果只让他心中的惆怅更添了一层。 与枯梅大师动手的那位即便不是石观音,实力也相差无几,这样的本事在此地并无多少人能做到,再有那特殊而华贵的服饰和不知道为何是出自前朝布料的绢花,也更让人觉得只有石观音有可能拥有。 何况一个当父亲的怎么可能对儿子在做的事情一无所知,他很清楚原随云的轻功到底是个什么水准,也只怕只有遇上了石观音,才会这样逃也逃不得。 他越是调查便越是笃定于自己的这个判断。 他捏着手里那张由枯梅大师递给他的纸条,陷入了沉思,纸条上写着的正是当夜他为何会上华山来的缘由。 原东园猜得到原随云为 何会做出这样的事,或者说他此番为何会到华山来,原东园也大致心中有数。 现在这张纸条无疑印证了他的判断,而他绝不能将这话给说出来。 可说不说是一回事,他会不会因为这个大差不离的判断而对华山心存亏欠那是另一回事。 就为这个,他也更加不能对华山问责。 华真真站在屋内并不太起眼的角落里。 她向来心细如发,怎么会没有留意到原东园对这张事实上是由戚寻控制原随云的纸条,所表现出的暗藏几分微妙的神态。 虽然这个神情在原东园的脸上只不过是稍纵即逝而已。 他很快站起身来,朝着枯梅大师说道:“我就不叨扰师太养伤了,我的身体不太好,也学不了武功,原本是不该冒险往大漠走一遭,可谁让我也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只能拼了老命了。好在这江湖上到底是有不少人还卖我无争山庄一个脸面,只不过——” “若是华山脚下近来多有些武林人士到访,还请师太千万不要介怀。” 他话说到一半又咳了起来,看起来当真是一副让人担心进沙漠便会送掉性命的样子。 枯梅大师连忙回道:“原庄主这说的是哪里话,若是能有四方豪侠齐聚,往这沙漠里走一遭,将少庄主救回来实在是再好没有。我本就打算让亚男跟着庄主走一趟,怎么也能出点力,如今看来,在庄主的人手到齐之前,在华山脚下的一应起居吃住的安排就交给亚男来办吧。” 原东园点了点头,这连日来的赶路,加上原随云失踪的消息对他来说实在是个重磅打击,他也觉得自己暂时没有这个多余的心力去计较一些东西了。 当然他也没忘记往华山脚下那个安顿江上救下姑娘的院落去一趟。 不过此地早已没有了人质让他一见。 在戚寻的好戏开场之前,武维扬已经在她的安排之下领着海阔天往海上去了,免得这个没什么心眼的家伙在言语之间露出什么破绽。 云从龙比起武维扬则要老成持重得多,而他脸上的水锈以及因为潜水环境而造成的眼带血丝的样子,更是容易遮掩住他相当一部分的情绪。 饶是原东园此人自诩有几分识人之明,也很难从云从龙的脸上看出端倪。 至于丁枫这个选择倒戈,又要给华真真领路往无争山庄一探的人,更是提前被戚寻藏了起来,找的理由自然是这位蝙蝠岛的下属莫名其妙在一个夜晚被人给救走了。 负责表演救人的是狄飞惊,而戚寻为何不在此地也完全可以解释得通—— 她去追踪去了。 原东园对原随云的本事不加怀疑。 丁枫落网,原随云自然会安排人将他救出。 若不是因为石观音闯上华山去,又看中了随云的样貌,现在本该是一切回到正轨,更安排好了一个替罪羊来替他背上创建蝙蝠岛罪名的状态。 随云依然是那个与此事并无瓜葛的无争山庄少主,插手此事的神龙帮与凤尾帮帮主以及神水宫少宫主便算是为武林平定了一场可能的灾祸。 这从样貌到精气神都显出几分老态的原庄主环视了此地一圈,只看到一片虽然并未彻底摆脱阴影,却已然表现出几分朝气的环境。 一想到随云或许此时正在石观音手中受苦,他也没了这个看下去的心情。 石观音这个人的行事作风他听过一些,若是被她看中引诱的美男子,没能挡住美色的诱惑,便会被她弃如敝屣,丢弃在石林洞府的乱世黄沙之间,跟个行尸走肉一般活着。 而若是这个人并不为她所诱惑,她又会让对方如同最下等的牲畜一般负着重物一直前行,直到对方受尽折磨朝她求饶为止。 原东园只希望他还来得及召集人手, 从这个毒妇的手里将原随云给救出来。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24节 总算他无争山庄在这江湖上还有那么点脸面。 若以一人孤勇对抗石观音实在听起来都像是个笑话,可若是人多了又难免有人觉得不那么恐惧了。 而原东园更相信的一句话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他刚准备转身离开去招募人手,便看到一个蓝衣姑娘踏入了院中。 他在先前问话的时候便知道,此事神水宫弟子也涉足其中,猜出这想必就是那位去追踪救走丁枫之人的神水宫少宫主。 少年人锋芒正盛的状态,在她身上无疑表现得淋漓尽致。 原东园看似浑浊的目光在戚寻的身上停滞了片刻,便不难看出,她虽不用剑也不用刀,但她师承水母阴姬所学的天水神功纵然还不到澎湃如潮的地步,却也大差不离了,倒是个名副其实的神水宫少宫主。 大抵是因为并没能够追上带走丁枫的人,她的脸上含着三分薄怒,只不过因为有人与她同行,这种怏然不快的情绪才没有彻底表露出来。 跟着她来的这位,原东园也认得。 他久不出无争山庄,却对天下卓有威名之人个个都记在心里,何况此人也实在有个典型的特征,他的一双耳朵不见了,只有一双新装上的灰白色假耳,正是京城里有名的白衣神耳英万里。 “英老捕头怎么也到了?”原东园虽在此刻没什么跟人寒暄的心思,却还是问道。 以原东园的身份自然不适合在此时说什么自我介绍,高亚男适时地插了句话,替他说了。 英万里闻言回道,“比起我这个老秃鹰,原庄主会在此地让我遇上才算是罕事了。 也不瞒原庄主,当年云台一役我这老秃鹰一对吃饭用的耳朵都被人割了去,多亏有个好心人将我救了下来。如今这救命恩人有事相求我是自然要来走一趟的,为的正是此地有人遭遇拐卖之事。” 明知英万里这便是为了蝙蝠岛的事情来的,原东园的脸色倒也镇定自若,“英老捕头是天下贼寇的天敌,装了这一对假耳后听力不弱于从前,更是只要听过一人的呼吸之声便绝不会将人忘记,甚至千里追踪也要找到对方的下落,何必自称什么老秃鹰。云台之败也不怪在英老捕头身上,更不必妄自菲薄。” “嗨,原庄主这话说的就抬举我了,”英万里摸了摸自己的秃头笑道,“我这人又是个秃子,又上了年纪,还是个贼寇口中的朝廷鹰犬,这连在一处岂不就是个老秃鹰?这么个绰号倒也含了三重含义,还挺有趣。” 英万里这自嘲的话听来倒也还有些调侃的意味,若是平日里原东园说不定还能笑上两声,可他现在实在没有这个应和的心情。 英万里也不是个不长眼色的人,自然留意到了原东园此刻心不在焉的样子,便又将话题扯了回来,“说来也是我运气不太好,戚少宫主追踪那贼人让对方给跑了,若是我早点到,保管让对方没这个躲藏的机会。 只是我看原庄主似乎也有遇上的事情,何不说来听听?说不准这抓那边贼人的事情没办成,另外的可以先做成了。” 原东园也确实有几分意动。 石林洞府他未曾亲自去过,却也知道若用蛮力大抵是没法子破开的。 若是有英万里这样耳力绝佳之人听出石林洞府中有活人的方向,靠着这种特殊的法子,说不定就能歪打正着少走一点路。 他又长叹了口气这才说道:“或许是合该我命中有此一劫,小儿随云被石观音给劫走了。” “……”英万里愣了一愣。 说实话他本不该有这样的表现,可谁让他在先前遇上了戚寻和重新跟她会合的狄飞惊的时候,嘴欠地问了句,为何戚少宫主的这个跟班要一直低着头。 当时戚 寻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她说谁让这西北边的地界上有个会对美男子下手的石观音,她这个随从别的本事没有,就是长了张足够好看的脸,为免遭遇石观音的毒手,还不如干脆一点低着头。 英万里笑她行事也未免太过谨慎了一点,可怎么一来到华山脚下,还真有人被石观音给掳走了?还是无争山庄的少庄主这样身份的人。 英万里这会儿是不觉得戚寻的理由太过荒唐了,只觉得对方这未雨绸缪还当真是有些必要。 只不过他也不能把这种话说给丢了爱子的原老庄主听,否则难免让对方觉得自己在内涵。 他还没来得及在原东园诧异于他为何会有此种表现之前,做出一个回应来,便已经听到戚寻抢先一步发出了一声呵斥,“真是岂有此理!” 高亚男原本还有点担心戚寻是不是表现得稍微有些过头,又听到她紧跟着说道:“这大约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了,石观音此人是此种行事作风,也难怪在她的影响下,丐帮少帮主南宫灵会是个狼心狗肺谋夺任老帮主位置的恶徒,无花也是个连带的帮凶,这便是他们一家子的强盗逻辑!” 戚寻理直气壮地又扣了个黑锅上去。 原东园本就已经对石观音劫走原随云深信不疑,此刻听到戚寻义愤填膺地提到了丐帮,还都是一个“抢夺”之意,更觉得她这一句“岂有此理”骂的很对。 他却丝毫不觉得原随云干的破事也丝毫没比南宫灵好到哪里去,而戚寻的这句上梁不正下梁歪其实有那么点指桑骂槐的意思。 戚寻又接上的另一句话更是让原东园觉得,她就算是再将石观音骂上那么千百句,他也绝不会觉得眼前这姑娘有失体统的。 “原庄主放心,石观音掳走原少庄主这事,属实是犯了众怒,更为我等所不齿,我这人见义勇为惯了,可见不得这种事!” “家师水母阴姬曾经击败过石观音,若非如此这石观音又怎么会躲藏到大漠中,就怕被我师父找到。石观音做出此等掳掠行径,我神水宫中人既然见到了便不能置身事外!” 原东园听到这里,脸上浮现出了几分喜色,“那么不知道戚少宫主可否劳驾阴姬出手将石观音擒获?” “这倒是大约不成的……”戚寻摇了摇头,“我师父前阵子才从南海大光明岛回来,和日后娘娘探讨武道有所收获,只怕是要闭上半年一年的关的,但我师父专为克制石观音而创的功夫却传授给了我,若是原庄主不嫌弃,我陪庄主往这大沙漠里闯上一闯!” 这种元气十足且异常仗义的表现,虽然不免让人觉得有点夸张。 但原东园一想到这位神水宫少宫主出山以来,做的一件事是将易容成南宫灵的无花送到丐帮,揭露了这两兄弟的阴谋,一件事是送石观音的三位弟子往华山来的路上,遇上了蝙蝠岛的船只,和云从龙一道将其擒获,又觉得对方大概只是更像日后娘娘的急公好义一些罢了。 何况没经过什么江湖风雨打击,又自认自己有些本事的江湖少侠,确实大抵是这么个样子。 这种愣头青的莽撞若是有真本事,又有他这个老江湖从旁协助,倒也未尝不能发挥出足够的本事来。 “戚姑娘……” 戚寻还不等原东园本打算客套一下的话说出,已经自顾自地打算了他的话说道:“原庄主不必说了,这大沙漠我是定然要走一趟的,这蝙蝠岛的真正大本营不知道在何处,从我手里跑了人质,但石林洞府总归不可能在这三两日内挪窝。” “原庄主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等救出了原少庄主,我还得劳驾原庄主替我查查蝙蝠岛势力的来头。” “好!戚少宫主有这句话,老朽这才算是心安理得地接受这援手,等这趟沙漠之行后,无争山庄便是掘地三尺也 替你将这蝙蝠岛幕后元凶给找出来。”原东园回道。 那恐怕是你们无争山庄先被掘地三尺了……戚寻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不过这话显然不能在原东园面前说。 “既然戚少宫主要仗义援手,我秃鹰也不能干坐着了,”英万里也跟着说道,“原庄主若是不让我也搭把手,那便是嫌弃我秃鹰没甚本事。” “好……好!既然有两位这话,我也不多说什么了,若能救出小儿,算我无争山庄欠着各位的人情。”原东园对着两人拱手回道,“那么容老朽先告辞了,此番入大漠危险,我还得多筹备些人手才是。” 原东园迈着让人觉得再多走几步可能就要歇气的步子离开了此地,英万里则被戚寻安排在这院子里找个地方暂且住下,等到出发之时再一道行动。 等到高亚男和英万里离开,此地只剩下了戚寻在这里的时候,她忽然抬眸朝着院落之外枝叶茂盛的一棵树看去,出声问道:“楚公子来都来了,为何不现身一见,莫非这位英老前辈是天下贼寇克星也包括了你不成?” “还是说,楚公子不想践行这若有十足把握对付石观音,便一道去见见沙漠奇景的约定?”戚寻继续说道,“不过说来也能理解,毕竟前有被掳走的原公子,后有个楚公子也实在不足为奇。” 枝叶间传来了一声轻笑,她所看去的方向树影未动,却已经有个青年公子落在了这院中的地上,不是楚留香又是谁。 “戚姑娘便不必这样调侃我了,我只不过是看你跟那几位相谈甚欢不愿打扰罢了。” 说到相谈甚欢这几个字的时候,他难免露出了一点略微古怪的神情。 戚寻出山干的第一件大事也能算的上是仗义出手,可不知道为什么,楚留香看她方才那表情,就是有种说不上来的违和感。 偏偏这很像是怀着一腔热血侠义情怀的戚少宫主,知名打击盗贼的官方执法者英万里,以及闻听二人愿意出手相助、表现得大为感动的原庄主之间,形成了一副谁看了都得觉得堪称是正道老幼帮扶楷模的画面。 怎么说呢,楚留香怀着一种如鲠在喉和直觉不妙的心情,觉得他还是在树上当个看客比较好。 倒不是真觉得他这个盗帅便不敢在白衣神耳面前晃了。 何况以英万里老前辈的耳力,其实也未必没有察觉到他身在此地。 这会儿他又觉得戚寻回到他所熟悉的样子了,就跟她会将无花往棺材里塞,让张三这家伙表演个哭灵来当做运送方式一样,在看起来很有神水宫对外的缥缈形象之余,怎么都有种说不出恶趣味。 而他也在此时留意到了戚寻先前说的话中另一个关键信息,“少宫主方才说,你有十成十把握对付石观音了?” 戚寻却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神秘地笑了笑,“为免隔墙有耳,这个十足把握的花招就等见到石观音之后再行一观吧。” “那我可能要考虑一下。”楚留香摆出了一副斟酌的模样,却在戚寻迈步朝着院中走出的时候也跟了上去。 “我倒是觉得楚公子不必考虑。”戚寻回道,“就跟在森林里遇到了猛兽,若是打不过的情况下,只需要跑得比自己的同伴更快便行了,此番前往大沙漠救援原公子,有无争山庄的名号在,估计一道前去的人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了—— “这种情况下,以楚公子冠绝天下的轻功,要想跑得比别人快,大概也不是什么难事?” “……”虽然她说的是个真理,但是楚留香就是觉得她能用这种一本正经且毫无波动的语气,说出这种话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当真是个能人。 “这是你们神水宫的阴姬娘娘在你出宫历练之前教你的江湖生存法则?” 楚留香实在很想吐槽一下神 水宫对弟子的教育了。 戚寻迟疑了片刻回道,“……嗯,差不多吧。” 远在衡阳的水母阴姬并不知道,被自己认为武道天赋绝佳,人又踏实奋进的弟子横空给自己丢来了一个说黑锅也不算,但总归有那么点影响名誉的说辞。 当然此刻已然魂归九泉的原随云也不会知道,决定奉行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政策,以及利用无争山庄多年间在外累积的人脉调集人力的原东园,会让“原随云被石观音抢走”这个消息,在一夕之间传遍大江南北。 这世上多得是会被以讹传讹的消息,尤其是这些个江湖酒馆里的消息,动不动都从已经喝醉了的人嘴里说出来,便被夸大了数倍。 等到再过上两日传播到更远的时候,就已经变成了石观音强取豪夺无争山庄少庄主,不日之内即将成婚的说法。 而对这个仓促成婚,还有个理由是,石观音的两个儿子丧命在了丐帮,她现在年岁也大了若不趁早再生个继承人出来,那便说不定要后继无人了。 这年头虽然没什么高龄产妇的说法,却也不妨碍别人做出这样的推测。 至于为什么选中了原随云,一来他确实风姿不凡,二来他瞎。 “这话传的还是有好处的,”戚寻跟高亚男闲谈的时候说道,“有些人未必有这个胆子去跟石观音叫板,去跟她对打,却完全可以说自己是去参加石观音的婚礼的。” 她隐约记得在原著之中,石观音这家伙顶替了龟兹国大公主的身份,和胡铁花做了一夜夫妻。 现在只不过是换了个新郎也稍微提前了一点,算起来也不能算是个全盘的造谣。 也不知道等这消息传到石观音的耳朵里会不会再变一变,比如说石观音觊觎无争山庄百年积淀,于是选择来上一出霸王硬上弓的手段,让原随云先入赘了,反正原东园也就只有他这一个儿子,到时候还不是得要妥协。 再或者是什么其实原少庄主是故意被石观音捉走的,正是打着以身饲魔,让石观音改邪归正的想法,若是规劝不了,后面的江湖人士组建的队伍也足以一拥而上将对方制服。 戚寻一点都不怀疑这些个能编出离奇话本的古代说书人,脑洞会止步于此。 不过这对她来说可实在是个好消息。 她煞费苦心又氪又肝地摆出这么一场大戏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能猛刷一波声望! 现在好戏就位,就差观众了,那当然是多多益善的! 就是不知道现在另一位被迫上台的演员那里都听到的是个什么消息。 很遗憾的是,大沙漠之中不仅存在流言送达不易的情况,诸如龟兹小国和中原之间还存在着语言障碍,石观音这会儿并不知道她这天降横祸,反而正为了这龟兹王国的珍宝,干脆卧底成了国王的枕边人。 这个乔装成了龟兹病弱王妃模样的绝代佳人,此刻确实有些心情不好。 不过她心情不好的缘由只是—— 龟兹王妃的那面镜子可实在不如她原本那面华丽。 这粗陋的镜子如何配得上她的美貌!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25节 第59章 大戏登台 03 石观音何止不大满意这面镜子, 更不大满意这位龟兹王妃的相貌。 一个病久了的人总归气色会显得有些委顿苍白的,而她再如何保养得宜,在眼尾也已经生出了细纹。 石观音端详着镜子里的这张新面貌, 即便这张脸因为她的眼睛和神采,被灌注出了一种不一样的风情, 也让她下意识觉得, 这实在不是一张让她觉得愉悦的脸。 更是在提醒着她,她确实已经跟这个被她顶替了身份的女子一样上了岁数。 这不正是她选择毁掉曲无容的脸的缘由吗? 她还不免想到了铁血大旗门的掌门夫人,与秋灵素并称为天地双灵的水灵光。 对方有个号为夜帝的父亲, 有个与水母阴姬武功并称的丈夫,可以无忧无虑地过她的日子,不像她, 如今为了个龟兹国的秘宝还得对着一张自己不满意的脸。 一想到这里她按在镜子边缘的指尖稍微发力过重了一点,在这倒映出容颜的镜面上便出现了一道道龟裂的纹路。 似乎是因为屋中布局之色的映照, 在这些裂纹之间恍惚让人觉得透着一股子血色。 石观音越看越觉得有些心烦意乱。 也正在这时, 她听到屋外传来了两个婢女的对话。 王妃多病,对下人就不免疏于管教,何况这两人交谈的声音并不大,或许是觉得这样的声音并不会被王妃听见。 可石观音何等耳目灵便,又如何会听不到外面在说些什么。 “听说了吗, 最近边关来了许多中原的武林人士。” “就你消息灵通,我们哪里知道这么多。” “那倒也是, 都仰赖我姑父的表兄在兰州城里跟着大老板做买卖, 这才知道这消息。” 石观音听得出来, 这婢女还挺为之得意的。 她不由发出了一声轻嗤, 不过是个生意人罢了。 可听到了这丫头说的后半句她又笑不出来了。 “他与我说, 那个叫做石观音的女魔头近来又做了件大事!” 石观音:“……?”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大事? 她确实是偷偷做掉了龟兹王妃, 也顶替了她的身份,更是打算如果龟兹国王不够上道地说出龟兹秘宝的下落,她就在这国中来上一出政变,将他的位置给挤下去,迫使这家伙在流亡之中不得不将秘宝给挖出来。 可这些也只是计划而已,算起来她近来做的事情甚至还不如她的两个儿子。 然而这屋外的婢女语气笃定,分明就是觉得这消息并无什么问题。 “石观音这次可算是惹了众怒了,她劫走了无争山庄的少庄主原随云,有传闻说她是把人绑了去成亲了,无争山庄的庄主一怒之下带人赶来了,”那婢女浑然不知石观音本尊就在屋内,更是对这个黑锅一无所知,继续说了下去,“他们汉人就是人多,也不知道这趟会来多少好汉,若是能够直接铲除这个女魔头就好了。” “可是……石观音为什么要去抢那个什么原少庄主?”另一个婢女好奇问道,“她难道不知道这会引起什么后果吗?” “谁知道呢?你还指望一个女魔头的脑子是正常的吗?我姑父的表兄还说,有知情人告诉他,石观音的儿子都被处决了,她可能是狗急跳墙了想再造一个继承人。” “也说不定,”那个婢女犹豫了一下又说道,“说不定她儿子死了就疯了,把原少庄主当成自己的儿子了,至于什么婚事可能是瞎传的。更说不定其实原少庄主和石观音当真是一对,不过因为石观音是个女魔头,原老庄主不乐意儿子同个魔女在一处。这两种我在话本子上见到过这样的故事。不过这跟咱们可没什么关系,反正我们也没长一张让石 观音想毁掉的脸。” “……”可是你长了一张让石观音都想毒哑巴了的嘴! 石观音手底下那镜子,彻底被她掰成了两半。 这到底是谁做了事情栽赃嫁祸到了她的头上! 儿子死了对石观音来说可算不得什么大事,天枫十四郎就对她相当了解,这才并没有用亲情来试图捆绑住她的脚步,而是将两个儿子分别送去了任慈和天峰大师的地方。 比起儿子,石观音更在意的是充当她实现权力扩张的棋子,以及—— 她自己。 为了原随云而即将闯入大漠来的武林人士,完全有可能摸到她的石林洞府老巢去。 若是她苦心孤诣经营的石林洞府都没了,她拿到了龟兹王国的秘宝岂不还是得不偿失? 她必须阻止这些人的脚步。 让他们知道知道,她石观音就算再如何龟缩在这大沙漠里,也绝不是什么好惹的人! 这些人也未免太不拿她当回事了! 也差不多正在石观音耳中终于收到了这个以讹传讹的传闻之时,这个婢女的姑父的表哥所跟随的大老板也抵达了华山脚下,而他刚与原东园寒暄了两句便看到了个熟人。 大老板姬冰雁脱口而出:“老臭虫?” 楚留香闻言一愣,随即笑了出来,“铁公鸡!” 这两个阔别了六年之久,当年一道在江湖上闯荡的兄弟,当即相视一笑,恨不得冲过去给对方的肩膀上来上一拳算是个问好。 这绰号一出,这分开的六年就好像也算不得是什么事了,还是他们当年嬉笑打闹同游江湖的时候。 原东园也很识相地表示不打扰他们两人兄弟相见的叙旧。 “为何方才原老庄主离开的时候说,等到进了沙漠之后还要仰仗于你?”楚留香问道。 姬冰雁语气淡漠,却也能让人听得出他对故友重逢,实在是怀着一份十足的喜悦之情,“因为自打我和你们分开之后,我就来到了兰州,现在已经是兰州的首富。” 这话听起来轻描淡写,但要做到这一步却属实不大容易。 姬冰雁对其中的波澜起伏只字不提,只是回答起了楚留香的这个问题,“在兰州这地方发迹的,大多也离不开沙漠的交易行当,不是亲自体验过沙漠之中行动的人,不会知道在这个地方会有多可怕,那不只是干旱的环境而已。” “原老庄主是个很谨慎的人,他不会在这种地方让人找到可乘之机,就找到了我。” “但我以为你虽然被人叫做铁公鸡,却并不像是会赚这种要命钱的人?”楚留香显然很清楚姬冰雁到底是个什么性情。 “不错”,姬冰雁的表情让戚寻怎么看都有几分自嘲的意思,“我曾经在这大沙漠里差点连性命都丢了,又怎么会因为别人的雇佣去平白无故地往沙漠里闯。所以我一开始装病了。” 姬冰雁没有跟楚留香说的是,他何止装了病,还在原东园刚找上他的时候装起了腿有残疾,实在无法行动。 到他这个地步,在兰州这个西北商贾聚集之地也能得到所有人尊敬的财力,缺的也不会是无争山庄给出的赏钱。 “但是无争山庄给出的实在是一个让我无法拒绝的筹码。”姬冰雁继续说道,“一个合格的商人是不会拒绝这样的交易筹码的,何况我能混到今天的位置也并不只是靠着坐在兰州动动嘴皮子,一个冒险若是的确有这个意义的话,我也并不介意去搏一搏。” 戚寻面色有些古怪地看了姬冰雁一眼。 若是姬冰雁要的是在这大漠一行之后和无争山庄的势力合作,那只怕他是很难达到他想要兑现的目标了,算起来也是做了个亏本买卖。 不过为了保证华真真的安全,即便楚留香 的专业明摆着要更加对口,戚寻也没将华真真和丁枫要往无争山庄一行这样的话说给楚留香听,自然更不会说给姬冰雁听。 这位兰州首富长了一张谁看了都觉得精明锐利的脸,任何惰怠的情绪都无法在这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找到。 所以在他转向戚寻发觉她神情有异之前,戚寻已经将这种大概算得上是同情的目光给收了回去。 不过说起来姬冰雁,便不由让人想到他身边那个对大漠环境了如指掌的石驼,而石驼也正是华山派苦寻已久的华山七剑中被石观音掳走的那位皇甫高。 只是他大概也并不想要自己狼狈的模样被华山派看到,反而宁可去当一个可以驾驭着马车入睡,在沙漠中行走如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的石驼,去偿还姬冰雁的救命之恩。 而除了姬冰雁之外,在两日后抵达此地的,还有另一个让戚寻没想到会来此的人,正是拥翠山庄的少庄主李玉函。 在收到戚寻对他投来的疑惑目光的时候,李玉函连忙解释道,“我并不是因为……” 他这话听起来有点像是不打自招。 其实戚寻也挺不理解为什么李玉函只见了柳无眉这么一面,就对她看起来颇为有执念的样子。 可想到原著中李玉函并非不知道柳无眉是石观音的门徒,也知道他为了柳无眉而要致楚留香于死地完全就是一件站不住脚跟的事情,依然这么去做了,更是不惜以李观鱼在走火入魔之前给李玉函留下的人脉,来达成柳无眉的目的。 除了孽缘就是孽缘,没什么好说的。 在她若有所觉的目光中李玉函仓促地改了口,“不,我是因为此前跟原兄有过一面之缘,也可以说是相谈甚欢,原少庄主虽然目盲却也是个大才,我当时便想邀请他来我拥翠山庄一叙。” “毕竟原少庄主品茶爱茶,是位风雅之人,我想他应当会对拥翠山庄所在之处的陆羽茶井有些兴趣的。” “他此番遭难,我闻之不忍,便想要前来相助。虽然在下的武功练得不大好,大约也帮不上什么忙,但能多一个人总还是好的。” 戚寻权当没听到他这欲言又止的前半句话,只对后半句做出了评价,“李少庄主的交友……还挺有乃父之风的。” 等到李玉函走后,楚留香忍不住问道,“我怎么觉得你这句话是在内涵他?” 李玉函的上一个朋友是什么人,是丐帮谋逆的那位少帮主南宫灵,而这一次的朋友是原随云。 这句有乃父之风,听上去好像是句夸奖,可实际上却怎么听都藏着点别的意思。 “实话实说罢了。”戚寻摊了摊手。 她可没有说什么。 至于李观鱼交往的好友之中,还有像是君子剑黄鲁直这样外表忠直,内里忠奸不分的人,戚寻也没真点明了说。 不过说起来,李玉函这么一来,倒是让戚寻想到了个这会儿也该派上用场的人。 正是如今被关押在华山之上的柳无眉。 戚寻确实更想要收服的是曲无容不错,但曲无容是个记恩的人,若是石观音还活着她相比是不会另投门户的,除非爆出了石观音确实是她的杀父杀母的仇人这个事实。 而柳无眉就不一样了。 她虽然难免会有想要观望观望的墙头草心情,更是说不定会在石观音占据上风的时候,选择倒戈向她的师父,但她显然很识时务。 也就意味着在此时她会做出一个正确的选择。 有了石驼这种颇具沙漠生存经验的人,现在差的也就是个领路人了。 事实上要不是长孙红驯养的飞鹰被楚留香和戴独行打下来了两只给烤了,剩下的鹰便跑了个没影,戚寻还想着来上一出鬼船突袭的。 可惜因为缺乏交通 工具只能选择放弃。 在听到戚寻用类似于“你吃了吗”的语气问出“有没有兴趣带个路”的时候,柳无眉反复看了看戚寻到底在跟谁说话,才确认她问的确实是自己,而不是一直以来都被她另眼相待的曲无容。 她没有说出“为什么会突然问我”这样的话,这种问题并没有意义。 她现在该做的是要提高自己的身价,而不是显得自己早有投敌的想法。 所以她只是挑了挑眉头问道,“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给你领路?” 戚寻回道:“现在的理由还不够吗,石观音明明上了华山来,却对你们这三个落入敌手的弟子置若罔闻,反而在看到原少庄主的时候先将人给掳走了。” 柳无眉闻言一愣,却又旋即想到,石观音再如何偶尔在酒醉的时候跟她诉苦,也并不是真把她当做了自己的依靠,而是把她当做了一个小宠物或者死物。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26节 放弃她们而只劫走了原随云,按照她肆意妄为的脾性做事,并不是做不出来的。 戚寻制造的石观音劫走原随云的黑锅,可绝不只是为了让无争山庄去和石林洞府斗而已,也正是要再击溃一道她那三个好徒弟的心理防线。 “如今无争山庄庄主聚集了为数不少的武林豪杰,要往这大沙漠中一行。你说太原三百年声名的无争山庄,要想对付一个崛起在大漠不过区区二十年的石观音,即便没有我师父插手,石观音便能有这个抗衡的本事吗?” “我现在还选择来问一问你要不要来带路,不过是想给我们此行稍微省一点力,却不是真觉得有你没你会造成什么天差地别的影响。” “反倒是你,若不趁着这最后的机会弃暗投明,等到石观音身死,你们这些个昔日曾经是她弟子的人只怕就当真没有活路了。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柳无眉怎么也没想到会从戚寻的口中听到这样的消息。 但石观音确实行事偏激,这是柳无眉亲眼所见,她也未尝不可能在经历了两个重要棋子丧生之后,做出这样疯狂的举动。 戚寻也显然不怕她去跟其他人求证这句话的真实性。 反正现在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 就算最后没能从石观音那里找到原随云,也顶多就是变成原随云誓死不从石观音,被她一怒之下灭了口之类的。 等到蝙蝠岛的事情曝光,原随云依然算不上能有什么死后的名声,甚至还多了一出笑料。 柳无眉沉默了片刻。 她再犹豫下去,确实只会让自己落到更加艰难的处境之中,还不如干脆一点,在石观音的覆灭之前,站到一个合适的立场上。 “我带路。”柳无眉飞快地回道。 她又不是个傻子,为什么不在这个时候卖个乖。 虽然她更想要的是直接投效到水母阴姬的门下,得到石观音最恐惧的这位女高手的庇护,而不是还要重新进入大漠之中去面对石观音。 但柳无眉想想她这样也不亏。 她自从跟随在石观音的身边就生活在沙漠之中,和这些中原武林人士相比,她在沙漠中有着旁人所没有的优势,即便石观音占据了上风,她也可以反过来去谋取另一种出路。 然而正在她有这个想法的时候,她忽然看到戚寻手中冷光一闪,紧跟着便有一道寒气猝不及防地打入了她的体内。 柳无眉内功的束缚还没有被戚寻解开,现在被这道凝水成冰的攻击打中,整个人不由自主地一个哆嗦。 更让她觉得有股冷意从后背升腾而起的是,她看到戚寻发出这攻击的手,正是有两条小蛇盘桓着的那只左手。 柳无眉毫不怀疑这东西有毒,她还紧接着就听到了戚寻的话。 “这东西名叫生死符,每一道生死符 打入的位置和手法不同,对应的解法也不同,我神水宫的本事你也不必觉得石观音有这个本事替你解除。我确实要用你,却也不是毫无缘由底线地用你,你若想着自己还有当双面卧底的机会,那么你最好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破解生死符的本事。” “说来我也算是手下留情了,或许你还想变成他的样子?” 柳无眉一抬头就看到在这屋中不知道何时又多了个人,这青年低垂着头,看上去就像是个最为精致漂亮的瓷娃娃。 从她这个坐在地上的角度正好能看到他的眼睛,这双眼白中带着一点幽蓝、看起来和那张脸一样漂亮的眼睛里,没有任何属于自己的情绪。 她不由打了个寒噤,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道寒冰带来的残存影响。 对神水宫本能的畏惧,和戚寻暗藏了摩云摄魂之力声音的蛊惑,让她当即就打消了那个观望的想法。 和石观音比起来,这个神水宫少宫主的阴晴不定可完全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既然如此,她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少宫主放心,柳无眉绝没有这个违抗少宫主的本事。” 戚寻满意地点开了她的穴道,负手走出了这个屋子,眼看着柳无眉很识时务地跟了上来。 她又没有去过天龙八部的世界,更没有在倚天屠龙的副本中去找缥缈山灵鹫宫的遗址,所以当然不会什么天山六阳掌和生死符。 但反正柳无眉也不知道她这一手也不过是简单的凝水成冰而已。 电视剧看多了还是有好处的,比如现在这个表演的效果就很成功。 柳无眉这个人算不上做了什么大恶,但就是容易恶心到人。 可一个有些本事的人,若是用得好,未尝不是一把利刃,而她只要比这个人更毒更狠就行了。 尤其是当戚寻正式以弃暗投明,决定为大家领路之人的身份将柳无眉介绍给了原东园认识后,柳无眉更应该知道,比起李玉函,显然还是跟着戚寻混比较靠谱。 现在便是人手齐备,可以朝着大沙漠进发的时候了。 而在离开华山的前夜,戚寻做了最后一样准备。 她身上佩带着的沧澜·无咎系列的首饰,在此时已经又到了冷却时间结束,可以再次使用体验卡的时候。 在易水江上对战九幽神君的时候,她的天水神功就已经提升到了六重,若非如此,她也无法引雨势为己用,对抗元十三限。 她如今掌握的武功虽多,甚至掉落也随着两位多才多艺的反派身亡而累积到了一个相当可观的地步,却也知道贵精不贵多的道理。 除了以天羽奇剑为核心构建的剑法体系之外,天水神功和明玉功相辅相成的控水之法,纵然如今还并不能跟她所看过的水系异能小说一样直接操纵血液,却也势必是她专精的另一个方向。 天水神功六重,意味着依靠特殊饰品上的附加属性,她便可以试试一窥七重的门槛了。 打从加入神水宫不久那次聆听水母阴姬端坐水龙卷之上那日开始,戚寻就始终在朝着这个方向展望。 就算不能结算出【水母阴姬·观音法相】这张卡牌,她怎么着也得给石观音送个惊喜! 夜深的小院内,为了筹备明日的出行,即便是相隔一墙,用来安顿为无争山庄召令而来或者是吃瓜看戏的江湖侠士的院落中,也已经没什么动静了,大抵是都在养精蓄锐的状态之中。 也正给了戚寻一个足够安静的空间。 等到这一次的一分钟体验卡结束,戚寻朝着西北方向看去,目光中露出了几分期待。 好戏登台,她这个真正的主策划和表演者可不能掉链子! 只可惜赵敏的那套cos服装注定不能再派上用场,来 个真假石观音之斗,谁让她必须以神水宫少宫主的身份结束这场战斗。 不过倒也无妨,到时候当个缴获的赃物就算过了明路了! 想通了这一点,更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状态,戚寻返回到房中睡了个好觉,非常没有良心地继续让漂亮手办背起了她的行囊。 从华山山脚下离开之时,枯梅大师还拖着还未好全的身体下山来送了个行。 但就算她身体好全了,大概也并不会跟着她们深入荒漠,毕竟她身为华山掌门,等闲事情绝无可能让她擅离职守。 戚寻对枯梅大师没分去太多的注意力。 枯梅大师作为一个见证石观音出现的证人,现在已经可以功成身退了。 对一个昔日为维护华山门庭而殊死一搏的人来说,不至于落到晚节不保的地步,已然称得上是一件幸事。 她坐在马上,听着的是姬冰雁跟原东园提到的往大沙漠里行去的路径。 戚寻也并非一点准备工作都没有做。 从西安府往兰州再到出关的这一路地名,古代和现代的名字并不相同,为免在言谈之中露出任何破绽,让人觉得神水宫的文化教育出现了问题,戚寻都是倒背如流的。 她发觉姬冰雁这个兰州一豪客在制定路线的时候绕过了一个地方。 华山在渭水之南,往北上行去,渭水支流泾河的最大支流名为马连河,正穿在这黄土高原之上。 避开马连河流域也就自然会避开马连河畔分布着的镇子。 而若是戚寻没有记错的话,胡铁花正在马连河畔的某个小镇之中。 胡铁花知道姬冰雁身在兰州,想来姬冰雁也并不会对这个老朋友,正窝在一家小酒馆里追求此地的老板娘这种行为一无所知。 他要绕开此地,以免这一行队伍和胡铁花遇上,便实在有几分让人觉得玩味之处了。 戚寻收回了看向姬冰雁和原东园的目光,转到了高亚男身上,琢磨着姬冰雁是不是在避免胡铁花和她的见面。 也或许他知道胡铁花这人在感情上让人觉得有被诟病之处,在对朋友上却是能替人奔走,甘冒性命风险之人。 他是为了无争山庄给出的交易筹码,楚留香是为了什么不得而知,但起码这人要想走,即便是石观音也未必能拦得住他,倒也不必担心,既然如此何必拉另一位至交好友下水。 不管他是出于哪种心态做出的这个选择,戚寻都觉得这对她来说确实是个好事。 跟石观音对上这种戏码确实需要观众是不错,但观众里多个说有问题也有问题,说没问题也确实不是大问题的红名,就不免让人觉得如鲠在喉了。 既然如此,还不如不见得好。 被无争山庄请来相助的中原侠士大多有些名头,即便有些人平素是个游侠,此时以原老庄主急于救出儿子的心态,也给配上了行动如风的骏马。 从华山到兰州几乎是一路疾驰过去的,只在兰州姬冰雁的地盘上,他们又稍作停留,配上了出入大漠必要的物品。 兰州这个西北最为繁荣的城市,还让人觉得虽与中原风光虽有殊异之处,却也还算得上是个好去处,但等出了兰州便大为不同了。 尤其是才从姬冰雁那一副富贵人家景象的宅邸出来,迎面就是一片卷带着黄土的烈风,稍微反应得慢一点都要呛一脸尘灰。 “现在实在不是去大沙漠里的好季节。”姬冰雁看了一眼跟在后方人的反应,跟楚留香说道。 戚寻离开说英雄世界的时候是入了秋不错,但在此时此地却还正值夏季。 溽暑热气混杂在尘灰之中,让人更觉得这种干燥与酷热不是等闲人能长时间忍受的。 即便是武功再如何出众的高手遇到 这样的环境也实在很难轻松解决缺水的问题,在炽烈的日头和风沙之中,这些个高手的武功恐怕也得打个折扣。 “石观音果然选了个抢人的好时候。”姬冰雁又补了句。 戚寻有点想笑,她觉得石观音可能都不太想听到这样的夸奖。 听到戚寻的轻笑,姬冰雁朝着她看了过来。 和这些骤然入关表现出不适应的人相比,戚寻实在是显得太过自在了一点。 姬冰雁不是个喜欢让自己过得不舒坦的人,若非为了在这人群中不至于显得太过醒目,姬冰雁大约会将他那辆装了各种好酒好菜,像是连通了个酒楼的马车给带上。 但显然有人明明没有马车,却带上了丝毫不逊色于他所想之物的行囊。 跟在戚寻身边始终低垂着头的狄飞惊,只在特定的角度会让人留意到,他实在长了一张相貌姝绝的脸,更多的时候简直就是个一等一的重劳力。 “少宫主,我记得我之前说过,等我们沿河至老龙湾,就得根据我的安排来行动停歇。石观音能在沙漠之中素有威名,绝不只是靠着这几个行事莽撞的弟子,你若现在就让自己的随从将气力耗费在这个地方,进了沙漠之后绝不会有人为此替你搭把手。” 姬冰雁话是这样说却也留意到,对关外风沙的冲击,戚寻所表现出的状态要远比任何人都娴熟得多。 这位神水宫少宫主的面上仿佛始终都笼罩着一层含着水汽的薄光,即便是烈风袭来也并不影响她的这种状态。 在这层水色之下,她通身的内功气息也让人觉得龟息到了几不可查的地步,就像是自身已经形成了一个封闭的循环。 这不是一个寻常高手会呈现出的状态。 姬冰雁觉得或许并不能用常理来评估她。 果然从戚寻这里得到的回答是,“姬老板信不信,我这位随从的武功在在场中人内能排得进前三?”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27节 “小姑娘还是不要这么说大话的好。”听到戚寻的这个回答,在人群中传出了个有些苍老的声音。 对他们这一行进入大沙漠后要听从姬冰雁的指挥,还要跟着他那个瞎子仆从,有些人本就不大乐意。 现在看到戚寻这个最不按规则来的,还放出了个大话,当即就有人出了声。 戚寻朝着出声之人看去,那人比之原东园还要看起来年长,是个瘦骨嶙峋的白发老者。 他有若枯木的双手一只手按着挂在一边的旱烟烟斗,似乎是想解一解烟瘾,但显然这个举动在此地并不那么合乎时宜便作罢了,而他的另一只手则握着缰绳。 戚寻见多了修炼爪功的人,对这种手上特征也算是有点数了,更想到在她离开神水宫之前宫南燕跟她专门叮嘱过的那些个在江湖上有名的老前辈,大概有数这是哪位了。 “想不到鹰爪门的王老前辈已经将门主之位传给了自己的侄子,本可以在家含饴弄孙,颐养天年,却还有此等侠义情怀,来替原老庄主讨个公道。”戚寻回道。 王天寿听到戚寻这话,方才的敌意稍微收了收,“后生晚辈倒是很有眼光。” 他确实出自鹰爪门,更是这淮西大派内的头号高手,在江湖上有个诨号叫做九现云龙,和戚少商的称号有那么点相似。 但戚寻认得出他的身份是一回事,方才说狄飞惊的武功能在在场之人里列入前三显然是另一回事。 戚寻却完全没当王天寿的这话纯粹是个客套,说道,“若无眼光也说不出这样的评价,王老爷子若是质疑我说出的这句话,何妨试一试他的手上功夫。” “……小辈大言不惭。” 戚寻可一点都没打算尊老爱幼,王天寿刚跳下马,狄飞惊便已经在戚寻的指令下动了手。 他身上明明还负 着重物,可这神龙疾影的身形却来势快极,王天寿甚至未见沙尘扬起,这有若凭空而落的爪劲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鹰爪门顾名思义长处正在一个爪功,但大弃子擒拿手即便放在跨海飞天堂副本的世界中也是个数一数二的武功,狄飞惊出招奇诡,在甫一对爪之间,王天寿便觉指尖一痛,险些惊呼出声。 可还不等他为这猝然之变付出什么代价,那俊秀低首的年轻人已经退回到了戚寻的身后,依然做这个尽职尽责的背负包袱之人。 ——就仿佛是戚寻背后的阴影。 王天寿惊疑不定地看向了戚寻和狄飞惊。 在他指尖还残存着一种险些要被人掰断手指的剧痛,而这一切发生的过程中他甚至没能分辨出狄飞惊用的是何种武功。 连带着戚寻本人也仿佛在这个过程中让人觉得深不可测了许多。 她要的也正是这个效果。 若非如此,谁会相信她能有这个抗衡石观音的本事。 人可以多,但是不可以拖她的后腿。 更不能跑来跟她抢占c位的表演舞台。 这种时候便体现出有个漂亮打手的好处了,当老大的实力总是应该要比当小弟的那位强的,这是惯例的思维逻辑。 “王老爷子还是尽快上马吧,现在不是耽搁路程的时候。”戚寻拢了拢缰绳,语气中却让人听不出什么为此自得之意。 王天寿活到这个年头,也不是什么会让自己活得太过拧巴的性格,这位神水宫少宫主的实力越是高深莫测,对他们来说反倒是个好事。 “好,多谢戚少宫主手下留情了。” 王天寿对着戚寻抱拳行了个礼,这才重新坐回到了马上。 一行人重新朝着前方进发,只是这一次再无人敢对戚寻这边投来不赞同的目光了。 有实力的人才能得到尊重,这就是江湖上生存的道理。 “水母阴姬教出了个了不得的徒弟。”原东园跟着身边的随从低声说道。 好在他们现在并没有利益冲突,甚至还有着同样的目标。 原东园这么想着,平复了几分因为原随云还没个消息,周遭又是酷热难耐环境的烦闷情绪。 过了姬冰雁口中提到的老龙湾,才确实是到了真正意义上的荒漠边缘。 无争山庄提供的马匹再如何膘肥体壮,看起来很适合当个代步坐骑,到了此地也得按照姬冰雁的说法以低价出售给此地零落村庄中,换来更适合在沙漠中行进的骆驼。 更是用价值不菲的银两从此地补充了先前一段路程上消耗的水源。 按照姬冰雁给楚留香的解释,接下来的路上即便有石驼这个能感知到地下水源位置的沙漠老手,也难免遇到找不到水源,甚至要靠着地下的湿沙来补充水分的情况。 更让人觉得沙漠环境难熬的无疑是当白昼转入黑夜的时候,原本还燥热煎熬的环境又变成了急遽的寒气来袭。 楚留香现在算是知道戚寻让狄飞惊背着的大包袱里都是些什么东西了。 她先是给自己披上了一身风氅,然后给这苦力小哥也披了一件,又将取出的最后一件递给了高亚男。 在众人围绕着火堆烹煮起热菜的时候,她已经搬出了自己折叠在包袱里的加厚版本的帐篷。 按照戚寻的说法,就是织娘领着她的小姐妹给她做的,这份关怀她是必然要带上的,现在也正好派上了用场。 “我看你倒是不像来沙漠里行侠仗义的,像是来这里郊游的。”楚留香现在要将自己带来的酒,当做黄金一样珍贵的东西来喝了,他抿了口水囊里的清酒,对着戚寻调侃道。 戚寻却没回答他的话。 她功力越高对周遭的感知也就越发敏 锐,她忽然对着楚留香比划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朝着一个方向听去。 远处有一阵声响传来,似乎有人正趁着夜色在沙漠之中奔行,朝着她们的方向奔了过来。 沙漠之中的火光无疑是很鲜明的,若不是他们人手众多,本着避开沙漠中地头蛇的原则,他们这伙人其实应该更低调一点行事才对。 所以来人想必就是看到了火光才过来的。 “有敌人?”楚留香原本还噙着三分笑意的面容露出了几分冷肃之意。 “不,不是敌人。”戚寻摇了摇头。 那不是代表石林洞府的红名,甚至也只有一个人。 果然没过多久她们便看到一个仿佛裹成了个毛球的身影,从沙堆之间探出了个脑袋,然后拔腿继续朝着这边冲了过来。 这冲撞过来的样子可属实是有点莽过头了,倒也不担心他们将他当做是个来袭之人。 但大约确实不必有这种担心,原东园忽然站了起来高喝了一声,“都别动手,是认识的人。” 他话音刚落不过须臾,那道身影就已经窜到了火光所能够映照亮堂的范围内。 来人自己裹得严实,还背着个不小的包袱,看起来更是形容有些落拓狼狈的样子,但他一抹掉脸上的沙土,便足以让人看到那双明亮异常的眼睛。 也让人看清这并不是他,而是她。 那赫然是个明媚俏丽,神态里有几分张扬的小姑娘。 还是个斗篷之下身着红衣的小姑娘。 “原老庄主,您老怎么也来沙漠里了?”她环顾了一圈,仿佛找到了组织一样长舒了一口气,“不会是因为您告诉我,要送祖母礼物最合适的还是星宿海极乐宫的玉蟠桃,又怕那两位极乐宫主找我的麻烦,干脆来帮我了吧!那倒是大可不必,我金灵芝想得到的东西,非得靠着我自己的本事弄到手不可。” 原东园闻言一噎,说实话隔了这么两三个月了,他都忘记彼时原随云让他转达给金灵芝的这话了,倒是没想到这位金大小姐还真就这么愣头青一样地冲进了沙漠,甚至这会儿又遇上了。 但他可不是来给金灵芝撑腰和协助她夺宝来的,他是来救儿子的。 金灵芝这火凤凰可当真不愧是火凤凰,这行事风风火火的性格让她根本没在意原东园的回答,已经紧跟着说了下去,“沙漠里可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她刚才匆匆一瞥间已经将此地的情况看了个大差不离,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卖相最好的那个帐篷。 何况大家都是女孩子应该要方便一些,便朝着戚寻走在过来,在她身边落了个座。 “得亏遇到了你们,不然我在这沙漠之中可麻烦了。我都好几天没看到绿洲了,最绝的是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在前面那地方建了个小木屋,里面还布置了个大神龛,就是神龛里没有东西,大晚上的真是要多吓人有多吓人,以你们的脚程大约明日就能看到了。” 金灵芝的声音不小,这空无一物的神龛在她说来倒也不显得有多恐怖,只不过…… 戚寻琢磨着沙漠里的木屋和神龛好像听上去有那么一点耳熟。 金灵芝已经紧接着说了下去,“不过那木屋是谁的倒也无妨了,我实在是饿极了,水倒是还有,可干粮是一点不剩的,赶巧了这木屋边上拴着条狗,我就把狗给带走了。” 看戚寻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金灵芝忙不迭说道,“我给钱了!我往那神龛里放了一颗上好的珍珠,别说买这么一条狗,就是买上一百条也够了。江湖救急也实在怪不得我,我又不能把那神龛给吃了是不是?” “确实是姑娘说的这个道理。”戚寻回道。 “还好还好,有人一道了我也用不着这么慌了,”金灵芝一边说一边拍了拍自己的 头发,试图将里面的沙土给抖落下来,看还是不那么方便清理,又放弃了这个打算,干脆将那条被她背过来的狗,从这身后的大包裹里拎了出来,“几位,吃狗肉吗?我做个东。” 等等! 戚寻忽然脑海里灵光一闪。 她想到这木屋神龛和狗是什么玩意了。 那不就是石观音在沙漠之中给楚留香几人准备了肉汤,又让狗喝了汤证明汤中无毒,却将毒藏在黄狗的嘴里,毒死了姬冰雁身边赶车的小潘的那一出吗? 原本石观音应该内力收敛,身化木石,如同一尊石像观音一样出现在那神龛之中,让人觉得神异异常。 可金灵芝这一出,说不准是对方才布置好场景,等着明日大显身手,她今日就正好经过,把人家的道具黄狗给宰了带走了。 就是不知道—— 石观音看到神龛里的珍珠到底是什么想法了…… 希望不会气出个好歹来吧。 戚寻一边想着,一边从狄飞惊背着的行李里翻出了个汤锅,朝着金灵芝递了过去。 第60章 大戏登台 04(加更) 金灵芝觉得自己可能找了个再正确不过的地方坐下来。 “我原本是想着黑灯瞎火的, 让我处理这狗肉我也实在处理不来,还不如趁着这会儿精神头还不错,再往前走走, 谁知道走出来两个时辰,就正好看到了你们宿营的篝火。”金灵芝接过了戚寻递过来的锅, 说道。 她虽然打小生活在这么个, 随便搬出来个人身份都能吓死人的大家族里,更是万福万寿园的金老太太最宠爱的孙女,但她倒不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习性。 她说要做东还真打算借着这篝火火光的映照, 来上手处理这条狗。 却眼看着戚寻抢先一步从她脚边将这条黄狗给捞了过去,熟练地掰开了这条狗的牙关,从里面取出来了的毒囊。 金灵芝瞳孔地震。“这狗居然是有毒的?” 被戚寻捏在手里的毒囊似乎用了一种特殊的材质来制作, 但再如何特殊金灵芝也知道,大概没有哪个人会往狗的嘴里用这种方式放入保健品。 “我之前还听人说, 在沙漠里呆久了的人, 早已经被锻炼得比之骆驼还要能够忍耐,比狐狸还要狡猾,比狼还要狠毒(*),我之前只当这种说法是个玩笑话,想不到连条狗的嘴里都要藏着毒。这就过分了吧!” 金灵芝忍不住跺了跺脚。 戚寻慢条斯理地将毒囊投喂给了她手腕上的小蛇, 看它们吞咽下去后摸了摸它们的脑袋,越看越觉得自家宠物不仅可爱还有格调。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28节 有毒经指导, 要分辨出毒囊之中是什么品类的毒, 又能不能当做小蛇的加餐, 实在不能算是一件太艰难的事情。“毕竟这狗也不是什么寻常的狗, 这是别人养来让人上当用的狗。” “或许你可以把它理解成是个表演道具?总是要设置一点防误触设施的。”戚寻一把将去掉了毒囊的大黄狗朝着楚留香的方向丢了过去。 反正上一次他和戴长老一道对着长孙红的宠物动了手, 现在升级一下处理石观音的表演道具也没什么问题。 “你想, 起码没有出现什么狗肉带毒的情况。算来也是我们承了金大小姐的光,才能在这大漠夜晚享受一顿加餐。” 金灵芝又心气平顺了。 她这会儿的注意力又转移到了戚寻身边跟着的那个小哥的行囊里,到底装了多少东西上。 她眼看着戚寻在包袱里翻找了一番,拿出来了一个小布袋,打开后里面露出的是一个个红色的东西。 “这是何物?” “辣椒。”戚寻弯了弯唇角。 辣椒这东西要到明朝中后期才传入中国,事实上要真正入菜还要更晚一些。 但大凡是个mm游戏,大多会有什么烹饪系统制药系统锻造系统之类的,既然有烹饪也就自然有辣椒。 在这个功能这方面,戚寻觉得还是有必要夸一夸系统的,尤其是交易行里的辣椒实在不是一般的便宜。 当然也要着重感谢一番为她友情提供级了烹饪原材料的石观音! 在这夜色愈深寒气也就越重,甚至让人恨不得直接缩进帐篷里,或者靠着躲藏在沙丘之后驼峰之后取暖的环境中,能够喝上一锅热腾腾的辣汤,吃上两块狗肉,实在没有比这个更驱寒的了。 金灵芝的眼神都亮了。 她原本还在想着,既然原东园在这里,是不是也该问问原随云在何处。 但想到过去搭话,按照她从小到大学会的礼数问题,只怕是该端着这热汤过去的,她便不想挪窝了。 原随云确实长了张好看的脸,风姿也在金灵芝见过的男人之中称得上是首屈一指的。 可谁若在沙漠里磋磨了这么些个日子,脑子里想的不是干完这一锅狗肉,把脸上的尘灰擦拭干净 ,再找个舒坦的帐篷睡上一觉,谁便不是个正常人。 起码金灵芝只是在脑子里打了个转儿,就把原随云彻底给抛到脑后去了。 三碗汤几块肉下肚,金灵芝更是觉得自己生出了一种豪情,她可以重新顶着风沙杀回到星宿海,再去想办法弄那玉蟠桃。 于是在戚寻说出让她领路往那个木屋的方向带路的时候,她想都不想地应了个“好”。 说完她又愣了愣,“现在?” “不错,正是现在。”戚寻回答得很果断。 金灵芝一转头就发觉那个明明长得挺好看存在感却特别低的青年,已经将原本撑起来的帐篷给收了回去。 这也未免太快了点。 发觉她们这边行动有些异样的原东园,刚朝着这边分过来一点注意力,便看到戚寻握住了金灵芝的手说道:“方才那毒囊你也看到了,只怕正是石观音察觉到我们进入大漠来找她的麻烦,所以本想用来对付我们的花招,只不过因为金姑娘正好路过,误打误撞将其化解了。” “金姑娘若是这些日子都在沙漠之中只怕并不知道,原少庄主惨遭石观音的掳劫,我们正是前来救人的。此刻既然休息停当得差不多了,又知道石观音的布置已经近在咫尺,怎么能任由她的人手在明日抢先一步发动攻击,便正得趁着他们以为我们要安歇的时候,抢先一步赶路过去才是。” “只是要劳驾金大小姐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金灵芝被戚寻这个突然砸下来的大消息给惊了一跳,又被她这个你担负了实在伟大的重任这样的眼神攻势给打乱了思路,甚至迷迷瞪瞪地就被戚寻给捞到了她骑的那匹骆驼上。 这边几个年轻人明明和原随云都非亲非故的,都这么表现积极,又有姬冰雁在此时判断,在这种情况下确实是先下手为强要好得多,原老庄主总不好还能休息得住。 他身边的侍从将这个看起来虚弱的老人扶上了坐骑。 金灵芝朝那边看了眼,都不由有点担心他会从骆驼的背上摔下来。 “可惜原老庄主身体不太好,无法修炼武功,否则也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无争山庄的威名也应该更盛一点才对。”金灵芝小声嘀咕道。 “我看倒没这么简单……”戚寻回道。 但她回复的声音实在是太轻了,加上有这夜风一吹,风沙的摩挲之声过耳,金灵芝便什么也没听到了。 或者说她听到的只是简单两个字,还有点奇怪她为什么会忽然做出这么个评价。 她也没这个空闲多想了。 戚寻顺着她冲过来的那段脚印行出去了一段,沙漠之上的足迹即便在月光映照之下,也显得并不那么清晰可辨,还得要金灵芝来辨认方向。 也得亏金灵芝不仅不是个路痴,甚至该说她的方向感也算是相当不错,否则也没这个资本在沙漠里过活这些日子。 她给戚寻指明了方向后,等到天色里混杂上一点明光的时候,在前方终于隐隐绰绰地出现了那处木屋的踪迹。 戚寻推门而入便闻到,这沙漠中格外违和的木屋里似乎还残存着一缕特殊的幽香,更有一点不太分明的晨光已经投落到了这小木屋中,让这屋中神龛倒是不像金灵芝说的那样可怖。 她打开了神龛的门,果然看到在其中放着一颗圆润饱满的珍珠,确实是金大小姐会给出报酬的手笔。 她忍不住岔开思绪想到了快网张三。 如果让他看到这样品相的珍珠,大概会恨不得据为己有的,只可惜张三显然不在沙漠里开船。 戚寻看着这神龛好一会儿,忽然生出了一点想法。 比起让石观音看到自己的表演道具被买走了而生气,为什么不干 脆让她更生气一点? 楚留香眼皮一跳地看到戚寻又从那个包裹里翻出了纸和笔,甚至还翻出了一小盒朱砂。 虽然他并不知道什么叫哆啦a梦,但并不妨碍他莫名就生出了这种那包裹里好像什么都有,甚至像是连通了一个异次元空间的错觉。 戚寻才不管楚留香这会儿想的是什么,她提笔在神龛内写下了“装神弄鬼,藏头露尾,无胆鼠辈”这十二个大字,又取了张纸写下了“买命钱”三个字垫在了金灵芝放在此地的珍珠之下。 这便是她给石观音光明正大的约战。 她可不想看到这沙漠中石观音的人手一波接一波个没完。 既然她觉得他们会为了适应沙漠之中的行动而该休息则休息,那么他们何妨干脆一点来个直捣黄龙,让她那些个手段都化为泡影。 也免得她来上什么分而化之,木石观音现行,还有类似于她的夺魄回音那样可以引诱人彼此攻击让人自杀的伎俩。 戚寻才不希望在抵达石林洞府之前,她的观众少掉任何一个。 她将纸和笔都收拢回去后便看到了比她们慢一步的原东园抵达了门口,戚寻出声阻拦了原东园的下马,“原庄主,我有句话不知道适不适合说?” “少宫主但说无妨。”原东园说完便又咳嗽了两声,似乎是赶路赶得有些着急。 “石观音在此故布疑阵,是想逐步将我们击溃在她设置的一道道防线上,那我们倒不如抢先一步朝着她的老巢去,说不定还能抢先一步救出少庄主,也免得有人质握在这女魔头的手里,您看如何?” “可以是可以,只是一来这疾行难免让人疲惫,若是贸然对上石观音……”原东园犹豫着说道。 却看到戚寻摇了摇头,“即便是昼行夜歇,也是要留人守夜的,让两人一骑轮流保持清醒就是,救人如救火,此事耽搁不得。否则若是石观音将原少庄主灭口后毁尸灭迹,绝口不提曾经掠走少庄主之事该当如何?” 原东园闻言面色一白。 戚寻持续甩锅,连带着洗白自己干的好事,也没忘记留意到原东园在情绪变化的一瞬间外泄的内劲气息。 江湖传闻本就有两种,一种是原东园无法习武,只是个养门客的读书人,一种是原东园其实也是个武林高手,如今看来应当是后一种。 但在戚寻脸上并未露出任何的端倪,而是继续说道,“我也知道原庄主担心的另一件事是什么,你担心的是石观音的徒弟倒向我们这件事是否可信。” 戚寻朝着柳无眉看去。 这位倒是非常上道,为了证明她确实与石观音就此割席,她甚至给自己改了个名字,正是从那个叫做“无思”的名字,改成了无眉,又指了柳作为姓氏,戚寻也从此可以正式称呼她作柳无眉这个名字了。 “原庄主可以放心,我信她。” 柳无眉都听得有点汗颜。 可准确的说,戚寻是更相信她胡扯出来吓人的这个生死符的谎言。 柳无眉惜命得要死,绝不会在这个时候搞事来跟着陪葬。 “那好,我们加速前进。”原东园当即做出了决断。 渐渐亮起的晨光之中,一队人继续朝着石林洞府的方向前进。 在队伍行进之前,戚寻留意到原东园跟这些被他召集来的武林人士都说了些什么,大差不离就是再给出一些增加的利益。 这世上再没有这么好的事情了,雇佣来的观众有别人帮忙给钱,即便给的东西可能最后会变成空头支票,反正也找不到戚寻的头上。 想想石观音此刻的反应,她就更加心情舒畅了。 石观音在远处的绿洲小睡了一晚,正打算召集人手先去来一出苦肉计,划了对方的水囊,却发现其 中几个下属慌慌张张地朝着她奔了过来,手里还扛着点东西。 等离得近了她便看到这正是那座神龛。 打开的神龛里那十二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以及那“买命钱”当即就让石观音的脸色红了又绿。 多少年了,多少年了! 她自从被人认为是这江湖上“最美丽,最毒辣,也武功最高”(*)的妇人,又在大漠中声名日盛后,再没有人敢用这样的态度挑衅她了! “她怎么敢!”石观音咬着牙喝问,“他们现在人去何处了?” “之前探听消息的藏在沙里,听到他们说,有石观音的弟子领路,石观音的这些个鬼蜮伎俩全是笑话,他们直接去石林洞府关门打狗,比……” 顶着石观音几乎要杀人的视线,那人差点没敢接着说下去,“比吃那顿狗肉痛快。” 石观音震怒之下一掌就将人拍了出去。 “好的很,那我就去石林洞府会会这些胆大包天的小贼!” 戚寻完全可以想象石观音现在的表情。 但她才不管这个,她甚至在路过这大沙漠中那个名叫半天风的客栈的时候,堂而皇之地闯入了这个沙漠上同样让人闻之色变的地方。 又在原东园震惊的目光中按着那山羊胡子的掌柜当人质后踹翻了他的打手,用这客栈里囤积的清水补足了他们这些赶路人的库存,而后—— “戚姑娘,敢问我们为何要带上这些人?”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看着队伍后方被捆成粽子的一排人。 “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戚寻问道。 假话大概是,这些人会被她们铲除黑恶势力的行动所感染,在抵达石林洞府前成为队伍的一份子,为解救可怜的原少庄主贡献出一份力量。 真话是—— 戚寻觉得还可以多来点观众。 多难得的宣传机会啊……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29节 第61章 大戏登台 05 水母阴姬听了估计都要夸戚寻一句神水宫积极营销形象大使。 但戚寻的想法又实在没错, 当今武林之中,水母阴姬和铁血大旗门铁中棠并称头号高手——夜帝日后这种已然算是退隐江湖的不算,神水宫若要声名更上一层楼, 只能是由后辈中人出手。 而这目标在江湖上本就不多,石观音又恰恰是最符合的那一个,不趁着此时刷个够本, 便实在是亏大了。 楚留香没有选听她的真话还是假话。 这个坐在骆驼上一副气定神闲模样的神水宫少宫主,若是说之前还让他觉得有那么点像是来郊游的,到此刻却更像是来狩猎的。 她看似镇定而有几分脱尘之态的眸光中,藏不住此刻蓄势待发的野心。 但楚留香无端觉得, 她此刻的样子倒是要比当日江上那幕舟分江流, 月华流照的时候看起来真实得多。 他毫不怀疑戚寻无论是真话还是假话都不会将她真正的意图给说出来。 好在楚留香享受这种短暂的神秘感,这揭晓谜底的时间也并不会太长。 即便有在半天风客栈短暂的耽搁, 在有柳无眉领路的情况下, 她们要抵达石林洞府事实上也不过是最后一日的路程了。 按照柳无眉所说,长孙红操纵的沙漠鬼船需要定期代表石观音威慑大漠, 最划算的方式就是选择沙漠中的另一个地头蛇。 半天风客栈修建在沙漠中的嶙峋山石之上, 又是这沙漠中知名的若无本事便要被人盘剥走一切丢出去的地方。 选这样的地方展现石林洞府的鬼魅之能, 无疑是个最好的选择。 柳无眉曾经跟着长孙红走过这一趟路程, 也便自然清楚抵达此地后要如何往石林方向走。 这不是一段会走丢的路。 金灵芝这个姑娘要戚寻看来实在是有点心大的。 大概是因为现在跟人会合,不必一个人在沙漠之中闯荡, 又挂在戚寻身后小睡了一阵子,现在缺失的精神头早已经补充了回来,听到柳无眉提及沙漠鹰舟,还颇为遗憾地表示可惜自己并没有这个机会上去坐一坐。 但也只是遗憾了那么一小会儿她又表示, 反正这世上大多数的东西是可以靠着金钱的购买力弄来的, 如果不行, 那就是给的钱不够多。 等她离开沙漠联系上家里人之后就想办法弄来个鹰舟试试,到时候一定要跟戚寻借用一下长孙红来驯养飞鹰。 “你们是不是好像忘记了一个人?”高亚男忍不住在一旁插了句话吐槽道。 是了,她们聊着聊着就把石观音给忘记了。 这个大漠中的女魔头大概是头一次有这种人不如鹰的没排面。 在稍事休整了一晚后,第二日甚至还未到日近正午的时候,她们的前方黄沙之中已经出现了石林的虚影。 那些高耸得让人觉得不该在沙漠之中出现的石林,当真是在远望之中让人有种已然走到了天地尽头的观感。 “这里有些石头是师……是石观音在选定洞府所在的时候就有的,有一些却是等到了洞府落成之后才搬运而来的。”柳无眉替他们解释道,“要搬来这些石块并不容易,其中有相当一部分,一块石头便是数条人命。” “那些人甘愿成为她的裙下之臣,也有些是被她特殊的功法所操控,总之最后便是如今你们看到的这样,有石阵的阻拦,若无人带领,只怕会永远也走不出这地方。” 戚寻倒是不太担心这个。 石观音在阵法上的造诣显然不如黄药师。 就连桃花岛都可以利用系统地图来去自如,石林洞府显然也不例外。 但戚寻深知对柳无眉这种人,不仅要利用心态打压和手段克制来驯服她,也 得偶尔给她一点甜头,让她证明证明自己的本事。 “你带路吧。”戚寻指了指前方。 乱石之间黄沙弥漫,比之沙漠之中的能见度好像还要低一些。 也不知道是从何处穿行而来的风,在石缝之间穿行,只让人隐约从一片黄云之间看到露出的路径。 这路径却又不止一条,确实是个无人带路便不知道往何处走的地方。 柳无眉走得很稳当。 石观音显然没有想到他们直奔石林洞府的动作会有这么快,即便在戚寻下达战书的时候反应接到了这个讯号,要搬动这些石块改变阵法却显然不像是在桃花岛这种环境中,将一株桃树转移到另一个位置来得简单。 所以此刻的石阵所表现出的样子,依然还是柳无眉离开石林洞府时候的模样。 “石观音这名号倒是确实符合她,”原东园仰头看着身处石林之中,让人更觉高耸的石峰,这只剩一线又为黄云遮蔽的天空,让人无端有种身在囚牢之中的感觉,“沙漠之中无人能进入石观音的老巢,确实不难理解。” “她可不是观音,她是魔女。”柳无眉回了一句。 随着柳无眉的话,黄沙之中隐隐绰绰地现出了几个人影。 刚看到人影出现的时候,还有人拔出了武器,做出了对敌的准备,却在靠近之后发觉那并非是什么敌人,而是一个个在重复着机械又枯燥动作的人。 他们手中握着扫把,脸上带着无比麻木不仁的神情,在扫着这大漠中绝不可能扫除干净的黄沙,就仿佛这样的举动已经足以让他们体会到满足感。 原东园忍不住攥紧了缰绳。 这些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人,即便尘灰满面,形容狼狈,也掩盖不了他们都是当世罕见的美男子,现在却在做着这样失去自我和生存意义的行动。 与其说他们是在清扫黄沙,还不如说他们是在扫着此地黄沙之下的枯骨,甚至是他们自己注定要化作的枯骨。 漫天黄沙中,比之黄沙还要显得死气沉沉的人,实在很难不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原东园四下张望。 虽然知道他不可能在此地这群经年累月的磋磨之后才到今日地步的人群中,看到原随云的踪影,也不免在确实没有看到他的时候,感觉到心神一松。 可下一刻他又提起了心神。 这石林中的风好像骤然有一瞬的停歇。 在风沙散开的位置,一道灿金色宫装的身影从远处漫步行来。 她手中执着一把罗伞,挡开了从高处卷落的尘沙,也或许振开这些沙尘的,其实是她萦绕在周身的气势。 随着人影渐渐清晰,这张的确当得起一句美人难得的脸便也显露在了众人面前。 在她漫不经心地抬起伞面的动作里,让人毫不怀疑这样的一个美人,即便是穿着白衣白纱,也照样能够让人感到她的风姿风情。 当然她现在穿着的并不是白纱,而是龟兹王妃的宫装。 戚寻想给石观音点个赞。 她故意让沙中暗探听到的关门打狗说辞,果然成功将自视甚高的石观音又激怒了一分。 她往半天风客栈停留抓观众,以及踏入石林之前休整的一夜,也正好让石观音在他们的前面回到了石林。 只可惜,外敌来袭在即,加之石观音处在盛怒之中,显然让她忘记了换一身见人的“战袍”。 但这也正好方便了戚寻! 要知道对衣服的描述,在枯梅大师这种平生钻研武道为先的人口中,是容易更倾向于主观判断而不是衣服款式纹样的。 所以即便石观音的衣服与戚寻用赵敏衣着cos出的样子并不相同,也并不妨碍在此时原东园从中印证出的说辞,诸如 华贵诸如珠宝,这些都让原东园愈发确信,掠走原随云的正是眼前这位宫装丽人。 她眼中那种不将来人看在眼里的轻蔑眸光更是让人毫不怀疑,她诚然有这个底气。 表现如此超水准的背锅侠在这年头实在是不常见了。戚寻暗暗想着。 更让原东园觉得自己领人前来,却遭到了这始作俑者蔑视的是,石观音玩味又胜券在握的目光只在他身上扫过了一瞬,便转到了戚寻的脸上。 早听闻石观音有个不容许美貌之人出现在她面前,否则便要出手毁掉的癖好,此刻她会有这样的表现一点也不奇怪,却无疑让原东园越发怒火中烧。 可原东园又哪里知道,石观音几乎本能地就朝着戚寻看了过去,完全是因为戚寻还顶着两个称号。 【死敌·石林洞府】的特殊效果是让她一旦身处在石林洞府地图中,就会成为红名的优先攻击目标。 而【覆手为乾坤】的特殊效果是让特殊事件触发几率提升15%。 两道堪称c位光环的特殊效果开在这里,除非石观音能挣脱系统buff对她的影响,否则她不看着戚寻还能看着谁。 石观音握着罗伞的手一紧。 是谁将她的两个好儿子的谋划揭穿,让他们死在了丐帮,又是谁将她的三个弟子拿下,现在还唆使了柳无眉当这个反水投敌之人,更是谁如此不知死活地给她留下了那12个字的挑衅,她但凡长了个脑子就不会看不出来。 大漠风沙将人吹得灰头土脸的状态,完全没有在她的脸上表现出来,反而因为过分的年轻和这种说不出的莹润华光之态,以及那种让她莫名就觉得深恶痛绝的从容神情,让石观音横看竖看都觉得该当把她埋进土里当花肥。 这种让她在一时半刻之间并未反应过来的过分重视,换来的是在原东园高喝了一句“将我儿还来”的时候,她想都不想地回了句—— “这世上从来只有我石观音找旁人要东西的份,何来别人向我讨债!” 她那张容色绝艳的脸紧绷着,像是将面前之人都当做死物看待。 这个回答在石观音看来是对来人的不敬之举的责难,在原东园听来却是实打实地不愿归还。 “石观音,你是当真不将我无争山庄看在眼里!”原东园苍白着一张脸,勃发的怒气又让这张脸上浮现出一片血色来。 他多年间不出江湖,更是一直被人觉得并无武功傍身,却并非真是个没牙的老虎! 看石观音此种表现是非要与无争山庄交恶了,那便打好了! 听到这句话,石观音这才极力将自己的目光从戚寻身上转开,仿佛是个恩赐一般挪到了原东园的身上。 这个看起来都会被骆驼之上摔下来的老头,实在难以让她生出任何的危机感。 她当年直闯华山杀人抢人的威名尤在,石观音更觉得这些人居然想用什么人海战术来解决她,那可当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何况他们竟然胆敢闯入她的石林洞府来,这是何等让她都忍不住想要称赞两句的勇气! “无争山庄?若是三百年前原青谷的无争山庄我还尚且怕你们两分,你原东园的无争山庄算个什么东西!” “那么我神水宫呢?” “神水宫又算……”石观音卡壳了一瞬。 她还真不敢大言不惭地说一句神水宫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可让她尤为恼怒的是,这个问出话来的女孩子在她话音出现停顿的一瞬间,已经在脸上浮现出了一种让人更觉痛恨的促狭。 论起打boss的拉仇恨行为,戚寻在在场中人里的水准绝对可以称得上一句一骑绝尘。 这群人加起来都没她一个会开嘲讽。 如果这会儿除了 血条之外,还能显现出石观音的怒气条的话,绝对已经在可以放怒气大招的分界线上。 然而在怒极之中石观音反而笑了出来。 这张驻颜有术的脸笑起来的样子,当真让人觉得风情万种这个形容在她面前都未免稍显俗气了一些,也让人觉得那些清扫黄土,似乎是将灵魂都献祭给了她的人好像也并非那么难以理解。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30节 可她出口的话中不加掩饰的杀机,多少破坏了几分美感,“神水宫……不错,我确实忌惮你师父几分,可你又算什么东西!” 戚寻仿佛当真在很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慢条斯理地给出了个回复,“我是……我们神水宫的希望。” 除了她还有谁有这么敬业的情怀! 更还有谁能有这种顶着外挂,都要当个氪佬肝帝的志向,这怎么不能叫神水宫的希望? 石观音又差点被噎住。 正常人哪有这么大言不惭自称的,可偏偏戚寻坦然地跟她对视之中,这个不免让人觉得过分平静的眸光,还真有那么几分说服力—— 才怪! 石观音看到她这个不为所动,没有半分恐惧和敬畏的目光就看了来气。 想到对方说不定就是吃定了她不是水母阴姬的对手,才更有这种嚣张异常的表现,更觉得心里像是烧灼了一把火。 水母阴姬的威名,时隔多年她也不敢忘记,她自以为自己是天下第一流的武道天才,却在对方的手中惨败被迫远走大漠,只因为这沙漠之中无处让水母阴姬逞凶。 可已经憋屈了这么多年,她为什么不能任性一次? “神水宫的希望……”这六个字像是从石观音的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透着一股子森然之气,“那也无妨!只要杀了你,也杀了你们这些一并不要命的便是了。难道水母阴姬还会为了你这么个弟子远来大漠不成?” 她暗藏血气的目光又死死地盯住了柳无眉,让对方本能地后退了两步,仿佛见到了什么食人的怪兽,“你也提醒我了,这些无用又叛了我的弟子,也该趁早料理了才对。到时候我这石林洞府依然是个坚不可破的堡垒,就算水母阴姬亲自驾到,那又如何?” 几乎在她话音刚落的一瞬,她已经将手中的罗伞朝空中一抛,人如残影朝着戚寻袭来。 这就是她身为头号被攻击对象的待遇! 但楚留香敏锐地留意到,与其说是石观音抢先一步选择了戚寻这个攻击对象,不如说是戚寻先选择了攻向石观音。 只是这两者之间的时间差太过微弱了,弱到让人觉得不过是戚寻在神水宫中学到了应战之法,让她在遭到攻击的时候以最快的速度做出了应对而已。 更让楚留香确定这个判断的话,是她一出手之中,远胜过当日在丐帮对上曲无容三人的表现,甚至显得让他觉得有那么点游刃有余。 不,说游刃有余有些不恰当,那更像是针对打击。 石观音的背景,在天峰大师和任慈的说辞中其实都已经有所明言,她昔日流亡东瀛的经历让她的武功中多出了诸多不似中原武学的变化。 内家掌法之中有“截、切、劈”三字诀,大凡掌法都脱离不开这个范畴,可在她凌空而来,掌刀带风的出招中,却分明是用刀才会有的“斩”字诀。 而这一斩更要比楚留香昔日见过南宫灵以如意十八打用出的刀法之斩,要强势也狠辣得多。 石观音虽未在这一个照面之间用出那男人见不得的招数,却也让这宫装衣袖有若飞袂一般,将戚寻左右的退路都给封死了。 可戚寻并未退,而是进。 在她丝毫不比石观音出招慢上多少,甚至因为正等着此刻反倒更快的发招中,翻掌而出的正是一招天佛降魔掌。 在以掌对掌的 第一次交锋中,赫然是她抢占了先机。 戚寻掌剑如电,出掌之间有煌煌浩然之势,谁看了都不免觉得眼前的这一幕中有种说不出的邪不压正之感。 内劲尽数调动的汹涌澎湃之力,更是让石观音本以为自己理所应当占据上风的内劲积累,居然也是打了个平分秋色。 出自锁骨销魂天佛卷的天佛降魔掌,早就被戚寻锁定为了对付石观音的重要武功,如今也正是它发挥出全部效用的时候! 石观音和那个引诱只眼郎君的天仙魔女之间到底是孰强孰弱,戚寻也实在不好说。 但她知道的是石观音出掌是刀,她出掌是剑,在石观音骤然之间并未反应过来她的实力的当口,也正是她以此招压制的机会! 更何况天武神经若真有压得住武林奇书销魂天佛卷的本事,石观音早应该更进一步抗衡水母阴姬去了。 戚寻一招压制得手,面上没有露出任何得意之色,可她紧随其后的掌中剑气已经将面前的黄沙划开,直指这位大漠一霸。 石观音此刻已然察觉到不对。 戚寻不该有这样的内力,这不是在她这个年龄可以积累出的水平。 而这一经对掌拆招她更意识到,戚寻必定有一门极其倾向禅宗正统的内功法门,支撑她在用出这天佛降魔掌的时候能有此种威势。 她小看了对方也选错了对手。 更让她低估的无疑是戚寻的应战经验。 可她又怎么会知道,戚寻这会儿还觉得石观音比起九幽神君和元十三限来,给她的压力无疑要小多了,更满脑子想着—— 光是这样的压制怎么够! 她苦心孤诣创造出这样的场面来,可不是为了让人看她和石观音的这种打斗的! 即便如此,也已经足够围观之人感到惊诧了。 王天寿这个手上功夫的好手,即便败在了狄飞惊的手下也不能改变他这位前鹰爪门掌门,在观摩之时的眼力也不弱。 戚寻变招拆招之快,以及这掌出之厉,尤在狄飞惊之上,这一点他看得分明,更是只见得她与石观音这一道蓝影一道金影掠过,已经退出了原地数十米—— 不是石观音将戚寻压制着后退,却是反过来的。 是戚寻已经将石观音压制回到了她出手之前所在的位置。 她仿佛尤有余力一般,抬手接住了被石观音甩出去的那把伞,快到极点的出招之中根本让人看不清她到底是如何在一瞬之间收回了伞面,又以伞代剑,刺出了一记天佛降魔剑。 直指石观音掌势的伞尖,连带着伞骨伞柄,在双方的内力对峙之中一寸寸崩裂开来,可这猝然变招出剑中依然是戚寻占的上风。 内劲奔流,涤荡开了一层尘灰,让人有一瞬间看不清两人的身影。 却在烟尘消散的第一时间看到的,是石观音点地急退,而戚寻袖中长绫以剑势追出。 这两人之间谁追谁退的关系,可跟一开始为人所猜测的样子截然不同。 在剑光凛然里,戚寻赫然在将石观音朝着石林洞府的深处逼迫。 “石观音……有这么名不副实吗?”金灵芝指了指两人的方向,露出了个疑惑的神情。 楚留香解释道,“一方面是戚少宫主确实出乎意料的强,另一方面则是……她在诱敌深入。” 石观音已然意识到戚寻不是个好对付的敌人。 可她并不觉得自己便到了需要认输的时候! 她确实得收回在看到戚寻时候一度想说的,五十招之内她便定然要这后生晚辈跪地求饶,再顶着对方的哀求将她的脸给划花了。 可她石观音成名多年,又哪里只是靠着三两招掌法来混江湖的! 石林洞府是她 的地方,她自然有千百种对付她的法门。 比如说,从这石阵的窄道曲径中走出之后,出现在山谷之中的花海。 那也是她克敌制胜的一件法宝! 仿佛温度又升高了一层,活像是个洪炉的山谷之中,种满了罂粟花。 从谷口看去便是一片让人觉得天地之间只剩万石合抱,群芳争簇的画面。 谁若在沙漠的枯燥黄沙中骤然见到这样的一片花海,只怕都会觉得这花海比之原本的模样还要更加美上三分,又因为不知道花的名字,而莫名有种这一片花海是由天上人所种植的错觉。 跟着戚寻和石观音打斗的踪迹追到了谷口的楚留香便是这样想的,然而他刚打算迈出去一步,却被高亚男给拦住了。 “这花有毒。”高亚男提醒道。 “可是……可是她们都进去了。”金灵芝忍不住说道。 那一片灼灼花海间,两道依然快极也同样风姿极盛的身影,让人甚至觉得她们根本不曾有落地的迹象,就连花海之中的花瓣都没有任何一片为之惊动,只让人觉得是天上花配着天上人。 在金灵芝话音刚落的对掌之中,两人朝后急退,也只不过像是一道清风在花海之上泛起波澜,现在各自站定两两相望。 即便知道石观音此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货色,也很难不觉得此刻的对峙是一副再唯美不过的画面。 但这种奇特的花香只不过是逸散出了些许,也让金灵芝本能地觉得,这个让人仿佛醉酒的香味并不太对劲。 高亚男说的这花有毒或许并没有错! “你放心,戚姑娘的蛇还好好的,她本人应该更没事。” 戚寻确实没什么事,有通犀地龙丸在身,规避的可不只是毒虫,罂粟的气息也照样。 石观音不由露出了几分惊诧的神情来,却又陡然意识到她做出这样的表情便等同于示弱。 “你似乎失策了。”戚寻随手掐过了一朵花,在石观音恨不得干掉她的表情里,将花跟前夜的那个毒囊一般,也喂给了手边的小蛇。 “失策不失策不是你现在说的话决定的。”石观音冷声回道。 戚寻很不给面子地用一个“哦”字做了回应,又在石观音惊怒交加的目光中,继续说道,“我说你失策不是说你选择诱敌深入,用此地的植物来对付我,而是——” 她话音中忽然带上了几分决绝的气势,“是你虽名为石观音,却到底不是个石头,而是个人。” “也更不应该选择种的是罂粟!” 虎门销烟这事件,但凡是个学过历史的都知道。 戚寻更是因为这个专门查过罂粟的习性,正好在此刻派上了用场。 罂粟确实长在足够热的环境里,却不完全是干热,而是湿热,对土壤的肥力也有相当大的需求。 沙土这种高透气性的土壤适合种植它是不错,可并不代表不需要灌溉。 这大漠之中的降水实在少得可怜,那这罂粟种植之处也就必然有水! 何况石观音不可能让弟子日日外出去绿洲取水,这对她来说无疑是多了个石林洞府位置和路径曝光的风险渠道,那么身在石林洞府中的人饮水要如何解决? 自然还是此地的水脉! 石观音自以为得逞的诱敌深入,却恰恰给给了她一个最适合发挥的环境! 她不说石观音是失算,难道还要说她此举是个高招吗? 石观音本还对戚寻所说的这句话有些不明就里,可她很快就明白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各自退开不过是给掌势一点缓冲的时间,此刻这个真正被她列入对手行列的蓝衣少女,已经人如灵雀,掌似惊鸿地朝着他袭来。 在戚寻万变不 离其宗,却当真对她克制异常的天佛降魔掌再次发出的时候,石观音的耳中听到的可不只是石缝之间流转而过的呼啸风声,戚寻掌开禅意所卷带的清风,更有一种奇怪的水波涌动之声。 这声音不对! 石观音在她笑意更盛的神情中,看出了来者不善四字。 她直觉的不妙也当真没有感觉错。 下一刻,她忽然看到一道冲天的水流破土而出。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31节 这直面她而来的少女面色有一瞬的苍白,可当这狂炽的水流破土,在须臾之间已然扩张成了一种汹涌澎湃的气势,甚至仿佛随风而动形成了一种有如龙卷风一般的水龙卷的时候,她面色上的苍白已经完全消退了下去。 就仿佛这须臾的苍白只是日光正好映照在了她的脸上,让石观音生出的错觉而已。 取而代之的是她眼中蓬勃惊人的杀气,和这种让人觉得再无什么东西可以阻拦住她的眸光凝定。 石观音险些面色失态。 这惊天水龙本不该出现在沙漠之中,饶是石观音自负自己见多识广,武功更不是中原路数,也实在很难在这样的场面中保持镇定。 可何止是她一人,被戚寻钦定为观众看客的人也尽数傻了眼。 谁又会想到在沙漠之中会出现这样的场面。 而这水龙卷中何止是水流,在这拔地而起的瞬间更是将此地的罂粟植株也给卷带着连根拔起。 那原本是一片凹陷山谷之中的接天花海,目之所及的一片粉红艳红的迷魂花海,此刻随着找到了一个突破口狂飔的水浪,被彻底冲开了一角。 在这水浪有声,万籁避退的惊人动静中,破土之花碾碎零落的花瓣混入这水龙之中,更是在扩张里吞噬卷带,直到这水龙彻底化作一道血色龙卷。 石观音本还觉得戚寻自负什么神水宫的希望之名,却直到如今也只用的是天佛降魔掌与天佛降魔剑,实在不是水母阴姬的路数。 既然是水母阴姬高徒,怎么也该当用出那标志性的澎湃如潮掌法才对,却万万没有想到,她是不曾用出那套掌法—— 可她硬生生靠着天水神功迫出了她这地下的水流! 水随风动,也随人动,不过是她愣神的一瞬已经到了她的面前。 她已经根本来不及去思考戚寻话中所说她的失策,是否当真是个蠢钝的决定。 这若只是单纯的水龙卷便也罢了! 可石观音是何等的武学造诣,她又如何会看不出,戚寻面上的容光,分明正是内劲运转正至顶峰时刻的标志。 那水龙卷便也自然不同寻常! 以天水神功驾驭水流,或许有一瞬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范畴,却另有一种功法维系住了她的后继之力。 此时水已破土,只有源源不断的地下水脉的补充,而这血色龙卷正是她的另外一条臂膀! 石观音怎么会怀疑这水龙的破坏力。 神水宫少宫主,神水宫少宫主…… 水母阴姬当真是教出了一个了不得的徒弟! 这何止是前来石林洞府的路上原东园做出的感慨,也何止是这一瞬间石观音的震撼,那几乎是在场之中所有人的惊叹。 “神迹,这当真是神迹……”不知道是谁喃喃出声,也说出了众人的想法。 那当真是有若神迹的一幕。 他们更或许并不应该只当她是水母阴姬的徒弟而已。 谁也不怀疑有这样武功境界的人,会只停留在一个神水宫少宫主的位置上。 戚寻就只是戚寻! 即便只有真正正面应战戚寻的石观音能看到,水龙卷化作了她的背景,在她掌出剑气之时,凶戾的水流更是助长了她的咄咄逼人之势。 只有石观音此刻心生懊恼,她为何要步步退让,想以这花海迷魂的香气成为她对付来人的一把锋刀,现在反而转头指向了自己。 也更只有石观音这个直面之人,在水龙倒卷而下,试图出掌应对分流水势的时候,能如此直观又清晰地感受到有天水神功助力,水流绞杀挤压的可怕力道惊人,让戚寻如何还只像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侠士! 可这些都并不影响其他人都看得分明,在沙漠中积威二十年的石观音,在水龙卷出这平地风雷之时,不再是个让人谈之色变的武林噩梦,却分明只是这水龙面前的一块小石子而已。 石子在水流面前何来的反抗抗衡之力。 只怕只会如她种植起来用来操纵众人的罂粟一般,被彻底碾碎作尘泥而已。 戚寻身上的蓝衣水袖几乎和汹涌而至的水流融为一体,水中一只纤手扰动,便驾驭这着这龙头调转,任凭石观音如何闪躲也只能被封锁在水浪的覆压之下。 甚至无人注意到石观音在一息之间可以变幻出千百种招式的衣袖,已经被戚寻抢先一步绞断。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水龙回首的动静所吸引。 这一招惊天漫卷之中,仿佛也被另一道水流托举而起的蓝衣少女,便有如乘龙御风之态。 而她这劈空而来的一掌—— 正指向了石观音的咽喉! 第62章 大戏登台 06(第二卷 终) 攀空的水龙让人几乎忘记此地正是大沙漠, 是石观音的洞府,是这片迷魂花海。 以原东园的阅历都甚至要在此刻觉得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有入耳的“神迹”二字, 将他心中此刻的喟叹给表述出来。 楚留香也忽然想到为何戚寻说在她有完全之策对付石观音的时候,非要让他来此一观。 水母阴姬多年不出神水宫,只有天水神功为人越传越神话的流言, 他若没有亲眼见到眼前一幕沙漠花海的神水惊澜,他只怕自己毕生都要为此事而觉得遗憾。 在这样神异又凌厉的攻势之下,石观音只能仓促而退。 她一向得意于自己身法如起舞,随时随地都能让人欣赏到自己最美的身姿。 可事到如今戚寻处处压制, 更是靠着水势倒泻发出了这种让她觉得不该出自人力的攻击, 让石观音不会错过的是,戚寻这一道掌剑不是天佛降魔, 却显然与她身后的水龙卷更为契合。 石观音不会知道这一招正是天羽奇剑之中的天河倒泻, 却知道—— 她若再顾惜形象,那可当真只有死路一条。 她远居东瀛的数年间何止是将东瀛武功融入自己的武道, 更是学了一手东瀛的忍术, 而忍术向来在遁逃上很有那么一手。 可她才不过起了个逃离的头, 戚寻那只明明做出了掌剑攻势的手忽然凌空虚握。 在这个像是无形之中扼住她咽喉的动作之中, 石观音的瞳孔不由一缩。 那不是个无关紧要的动作! 几乎在同一时间,从这腾空而起的水龙之中炸裂开了无数只水箭。 那或许是水箭也或许是水珠, 相同的只是在戚寻的操纵之下,这本就已经有违背自然常理的水,更是展现出了极端具有攻击力的一面。 水珠像是裹挟着雷霆之力而来,水箭也仿佛是羿射而出, 都蕴藏着惊人的风暴。 她意图化成一团烟云而退, 她的对手发出的却是绝不留情面的范围打击。 更在这水箭擦过了她的侧脸, 水珠击穿了她的手掌的时候,一种更加令人觉得惊悸的霜冻之力仿佛是从戚寻的掌心扩散出来。 有一瞬间,停滞的水龙头颅仿佛也随之被冻结化作了一尊冰雕,但也或许,只是寒气聚集到顶峰化作的冰棱,藏匿在她发出的水箭水珠之中,成为了一把把最锋利不过的飞刀。 石观音喜欢看到别人被自己弄得遍体鳞伤,朝着她无助求援的样子。 可当这种遭受酷刑的人从别人换成了她的时候,她在伤口浮现血液冻结的一瞬只能发出一声失去了风度的惨叫。 她这种植罂粟的山谷本就是此地最为燥热的地方,她却觉得自己身在一个冰窟之中。 她现在已然根本不敢去思考水母阴姬如今到底有多强,也根本不敢去想这样的一个弟子到底是如何被水母阴姬教出来的。 她只想逃! 只要还留得一条性命她便不算输。 但这遁逃的打算一经由戚寻的打断她便再也别想做出第二次尝试! 事实上戚寻还在此时开启了神水宫称号上的威慑效果。 她既然要的是这出大戏的圆满落幕,也就绝不会允许石观音还有侥幸脱逃的机会。 但其他人可看不到这个无形的操作。 柳无眉这个比谁都要担心石观音会胜过戚寻的人,早已经将手在身侧紧紧捏起,指尖几乎划破了掌心。 在这种全神贯注的紧盯之中,她并未错过石观音的脸上一度出现了一种绝不应该,或者说起码不应该出现在她身上的恍神,这种神魂为人所慑的状态,一向只有在石观音的对手身上会出现。 柳无眉不知道戚寻到底做了什 么,她明明好像将自己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操纵这水龙,和四散而出的寒冰之剑上,并不像是再有多余的心力做出什么别的举动的样子。 但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 一个石观音真正要遭遇灭顶之灾的好消息。 虽然柳无眉也不由在观察到这个变化的时候,对戚寻更加多了一份畏惧的情绪。 这个看似年少的神水宫少宫主已经有了和天下名宿对决的本事。 她眼看着戚寻这个从头到尾的主导者,在石观音恍神的空档之中,先前握紧的那只手横空拍出,化作了一道让人远观都觉得遍体生寒的掌力。 这一道玄冥神掌击中了石观音的胸膛,将她给击飞了出去。 另有一道水箭恰到好处地在此时凝水成冰,将石观音的手掌给钉在了沙土之上。 石观音从未想过自己会遭到这样的惨败。 还是这样甚至能称得上是用着堂堂正正的手段将她给击败。 玄冥神掌的剧烈寒气让她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几乎凝结成了一片寒冰。 以她天武神经的内力本应该还有这个希望将其化解,可她偏偏在此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些水箭和水珠让她的整张脸也陷入了冷意的包裹之中。 这种冻结让她几乎察觉不到痛楚,可她脸上的伤口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她不爱那些朝着她匍匐的男人,她不爱她的两个儿子,她只爱她自己。 这种甚至演变到了相当极端的自恋,让她先意识到是戚寻的这一招,何止是击溃了她在武道上的自信,击溃了她在这沙漠中经年的威名,还在或许无意也或许有意之中毁掉了她的脸。 一想到这一点,石观音原本还能提得起一点来抗衡玄冥神掌的真气,都在此时溃散了下去。 她颤抖着一把拔出了冰棱,又伸手摸向了自己的脸,却只摸到了一片触手的寒冷和伤口。 可她的对手仿佛丝毫没再将注意力放在她这个败军之将的身上。 石观音抬眸朝着戚寻看来的目光,看到的是这个蓝衣少女漫不经心地甩袖而起,这在她身后几乎冻结的水龙卷寸寸崩塌,又在她水袖回落之时,化作一片洪流砸向了这种植的沙地,如同水龙俯首冲向了地面。 前来大漠之前的那一夜,戚寻以特殊饰品上的属性所感知到的正是这种操纵之力,更让自己朝着这个方向又迈出了一步。 她虽然还用起来艰难了些,也未免过于烧蓝条了一些,但当她当真成功用出,更是给了石观音致命一击的时候,她却觉得一切都很值得。 而她所要做的事情还并未结束。 她依然分出了一分心神在石观音的身上。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32节 这个其实还有余力再次尝试脱逃的女魔头,此刻因为恐惧和对容貌的忧虑,更加上头脑中一瞬的空白,让她做出了一个太过混沌不智的举动。 也更是放任了戚寻的动作。 石观音甚至不再像是最开始的交手中一样,对这地下水流的声响那样敏感。 “是不是有什么声音不太对?”姬冰雁敛着眉头问道。 一个做商人的最要紧的就是眼力和耳力,尤其是在大沙漠里获得立身之财的。 在戚寻一掌重伤石观音的同时,姬冰雁的眼睛和耳朵都并没有在头脑的震惊之中忘记观测。 他的眼睛看到,在先前戚寻指向石观音咽喉的时候,原东园这个一直以来虚弱形象示人,仿佛只是个不会武功的文士的无争山庄庄主,居然做出了个让他看来格外奇怪的行为—— 他想试图救援石观音。 姬冰雁可以理解原东园为了得知儿子下落时候,希望从石观音口中问出原随云下落的想法,但让他觉得奇怪的是,这也意味着 原东园或许并不像是江湖中人想的那么简单。 起码他是会武功的…… 也正在戚寻转为只是一掌击伤石观音,而不是当即杀了她的时候,原东园收回了手和意图挪开的脚步,更是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 但这种让人觉得不太合时宜,更有点有别于无争山庄庄主对外立起的人设的举动,姬冰雁却显然不会说出口,所以他提到的是另一个问题。 他听到了比方才水龙破土还要显得激烈的水声,这绝不是一个寻常的信号。 “你大概并没有听错。”听到了姬冰雁的问题,楚留香给出了一个回复。 事实上听没听错也并不需要他们来做出了判断,戚寻已经拿出了事实来验证。 天水神功还只在四层的时候,便已经能让神水宫中的镜湖上升,此刻用在这沙漠的地下水脉之中,这种水势的抬升虽然同样不容易,却也总要比水龙卷出现要容易得多。 戚寻的大半张脸都因为朝向着石观音的方向而不是朝向这些个观众,让人很难看出她在做出这样的举动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神情,却也更让她显得高深莫测了些。 依然在穿过石林缝隙中的风将她的衣袂给吹拂而起,这白衣蓝纱的少女能让他们得见的一点面容上,被日光照出了一种乘风归去的虚渺之感。 而他们真正可见的,是水龙落地继续在冲垮着这片花海的时候,更骤然有水流持续不断地从沙土之下涌现而上,将这个分明是适合罂粟生长的潮热之地,变成了一片凭空出现的湖泊—— 只绕开了戚寻脚下的一点地方。 而这显然不是一片静止的“湖泊”。 这看起来薄薄一层笼罩在沙土上的倒涌之水上,即便是站在谷口位置的人都能看到水上浮现出了一个个的气泡,更是仿佛水中的每一滴水都具有了一种攻击性,正在彼此摩擦颤动,甚至在发出一种嘶鸣声。 但水的攻击性显然不是针对向着彼此的,而是冲着它们的对手。 不是石观音,是这片罂粟花海! 水龙卷已然将其中一片罂粟花给连根拔起,现在则是土上和土下的整片谷中水流,都在将这些罂粟花给绞碎,就像它们先前绞断了石观音的衣袖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的情面。 先是根系,而后是这些盛放中散发着特殊香气的鲜花,直到完全化入这水流之中,让这一层水色里透着一种红绿斑驳之色。 石观音多年积攒的家业和用于操纵手下的重要物品,在这顷刻之间毁于一旦,她恨不得发疯。 可先一步让她疯癫的,却绝不是眼前的花海像是被这无情的水波吞噬的一幕,而是在这泛着一层的薄红之上,即便倒映的画面并不那么清晰,却也—— 让她看清了自己的脸。 戚寻倒不完全是本着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想法,发出的这样的攻击。 这事情其实要怪也是要怪她自己的学艺不精,加上她操纵水龙已经是几乎用尽了全力,又哪里还能确保每一道攻击都是定点打击。 但反正这种操作失误戚寻是不会承认的。 她只承认现在看着石观音看着渐渐平息波动的水面,看着自己那张脸此刻的样子,她有点被爽到。 这已然不再是石观音每日对着那面镜子看到的绝艳面容。 她也再不能沉浸在镜中自己的美貌上,甚至觉得镜中人便是自己的毕生所爱,还能够与她进行对话。 她看到的是一张创伤纵横的脸。 冰棱冰箭以及冰弹划出的痕迹,让这张脸再如何配上一种魔性魅力的神情,也再无法引人堕落,何况那还是一张实在狼狈的脸。 残存的寒冰饶是在这模糊的倒影中,也能看出凝结在她的眉峰和伤口上。 可这谷中寒潮褪去,本来的热度重新涌现了上来,更有头顶穿透了黄云的烈日照射,很快就让这寒冰融化了下去,也化为了一道道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流淌的水痕。 那画面伴随着搅动的水波,简直是石观音的噩梦。 被玄冥神掌击中委顿在地的宫装女子,一掌拍向了水面,颤抖着声线喃喃出声,“不……这不是我……” “阁下毁掉丐帮帮主夫人的容貌的时候,大概欣赏的就是她的这个神情?”戚寻拍了拍衣袖,明明心疼包里的药剂消耗心疼得要死,但为了她们神水宫的排面还是拿出了一种格外云淡风轻的声线。 “她算什么丐帮帮主夫人!毁容之前她明明是江湖上的魔女,将沙漠之王扎木合,七星帮帮主左又铮这些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中,不过是因为任慈这个圣人居然还愿意在她毁容之后照顾她……” “可她起码凭着自己的改变得到了丐帮上下的拥戴。”戚寻打断了石观音的话,“她如今可以不必在意自己的相貌而活着,活得体面,我瞧着你却不行。” “我……不,这不是我!” 石观音掩面发出的尖锐声音连带着让她的面容更加扭曲了起来。 事实上那并不像是秋灵素那张像是为熔岩过境一样的脸一般,并不能被医治好的创伤。 甚至戚寻觉得参考一下陆小凤传奇里无名岛上某位的复原能力,说不定这种伤势转眼就能好个全。 但戚寻在眼看着那些粉碎了罂粟的水流重新流入地底,不再需要她分出多余的心神,可以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石观音身上后,她觉得或许她发出的攻击击中的,或许并不是石观音的脸,而是她心中的那个幻影。 这个幻影已经在石观音的心中一日复一日地美化,直到了一个完全无法被替代的样子,更是比之任何东西都不能被破坏。 威慑效果的副作用依然在石观音的身上持续,已经受伤的情况下这种副作用便更甚,她虽然不像是南宫灵一样会做出类似于降智的举动,却显然在此时被放大了内心的恐惧。 戚寻想不通为何如石观音这样的人,非要不走个正道。 她若选择在大漠扬名也未必走不出另一条路。 但也或许这就是石观音的性格所决定的结局。 所以她并不觉得太奇怪的是,当石观音的“这不是我”的反复之语让她的情绪达到顶峰的时候,谁都以为她像是会拼着玉石俱焚也要跟戚寻来个同归于尽,却只看到她残缺的衣袖之间划出了一道冷光。 这道冷光过后是一把匕首扎入了她的咽喉。 在大漠中威名远播的石观音宁可死亡,也绝不愿意面对她心中的幻影被人击碎,所以在此刻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自戕。 就像是在原著中她的镜子被击碎之后,她自己也化作了一具红粉骷髅。 这来自地下的水流重新归于平静,在没入沙土后只剩下了一片残存湿润痕迹的土地,而倒在地上的石观音李琦也彻底失去了呼吸,倒在散碎的罂粟植株碎屑之上。 戚寻没有动作。 在别人看来便是她这一出让人猝不及防的自杀,让戚寻这个才出江湖不久的名门高徒都没反应过来,被震在了原地。 可实际上她只是本着能装一会儿高人是一会儿的原则,干脆先看起了系统掉落。 【系统】【您已击杀石观音李琦,获得神水宫基础声望+8000,江湖声望+600】 【系统】【获得掉落天武神经(可学习),男人见不得(可学习),黄山世家剑法(可学习),石林阵法(可学习),驻颜之术(可学习),易容术(检测到已拥有相关秘籍,可合并升级),石观音出品毒经(可学习),石观音的尸体*1(……打那么破烂怎么好意思卖给系 统)】 【系统】【您已完成成就东瀛后裔3,获得江湖声望+1500】 【系统】【东瀛后裔系列支线任务完成,结算神水宫基础声望+3000,江湖声望+500,结算称号异邦克星:若对手不属于中原人士,侠士基础攻击力提升5%,移动速度提升3%,暴击率提升3%。】 新称号异邦克星! 戚寻目光一亮。 更让她觉得惊喜的是,这个称号居然不只是针对东瀛? 想想都觉得这对她来说是血赚了。 她可没忘记自己的待开拓副本里还有出自大唐双龙传的【天刀霸刀】和出自风云的【拜剑山庄】。 大唐双龙之中的主角寇仲和徐子陵所在的时代,天下武学三大宗师之中,只有散人宁道奇出自中原,奕剑大师傅采林出自高句丽,武尊毕玄出自突厥,都是这个异邦。 而风云之中随便举个例子,颜盈后嫁的绝无神就是东瀛无神绝宫之主,同样符合这个称号的应对目标。 戚寻虽然到如今也不知道游戏系统的来历,更知道不能尽然依靠于系统行走江湖,却也知道系统大概率不会在这种称号上糊弄她。 能多一点属性是一点! 这么看起来,石观音身亡所带来的本身掉落稍微磕碜了点,实在不能算是什么问题,何况这种附加掉落还并不只是【异邦克星】这个称号,还有—— 【系统】【石林洞府势力首脑身亡,判定石林洞府势力瓦解,侠士达成成就,结算神水宫基础声望+5000,江湖声望+1000,自选金秘籍碎片*20,自选紫秘籍碎片*50。】 【系统】【二级以上红名敌对势力覆灭,可全权收缴名下产业(系统友情提示:全部独吞不利于长期发展),可拥有石林洞府门下人物优先招揽权限,可获得敌对势力占据土地优先开发权限。】 新成就,新收获。 说起来这应该并不是她第一次成功解决红名势力。 比如说蝙蝠岛,如果原随云的身亡也可以算是对蝙蝠岛势力的覆灭,或者元十三限的身亡可以算是对他所衍生出的一支自在门势力的覆灭的话,她早应该收到这条消息了。 但这个二级以上的前缀无疑是增加了一个限定。 系统没有明确说明,到底什么样的势力被认定为二级以上,但戚寻觉得无外乎就是名声够大、人数够多或者是成立的年份够久。 只不过大概还需要面对的一个问题是,某一势力被列入红名势力,并不是戚寻觉得该势力欠揍,它就会被列入的。 好在麻烦和收益是成正比的。 这个势力覆灭的收缴和成就达成后的奖励实在是有点香。 她打算看看有没有机会找个势力来确认确认,如果本土的没这个机会,就往副本里去找。 一个有点不切实际的梦想是,既然会有第一次成功覆灭二级红名势力这样的成就就像存在东瀛后裔1、2、3,能不能有第二次成功覆灭或者是第一次覆灭什么三级红名势力之类的成就。 她也确实有多干几票的需求。 和石观音一战中神照经对天佛降魔掌的加成,以及山字经中提到的毒内脉三经并行,都让原本被戚寻相对于明玉功忽视良多的神照经必须提上日程。 可神照经不是这么容易升的。 天水神功在她离开神水宫后已经从四层提升到了六层,事实上明玉功也已经在突破第七层的边缘了。 过五层之后想直接靠着氪金拉明玉功的等级,所需要的完全是一个天文数字了,还不如靠着她自己升。 而明玉功突破七层甚至八层对戚寻来说,也要比提升神照经的直观收益更大。 所以神照经暂时没有 这个靠着刷熟练度升级的机会,只能靠着氪。 达成成就给的20片金秘籍对给神照经升级完全就是杯水车薪,她也不能寄希望于又靠着藏宝图弄出一整本来,但靠着扫荡红名势力,到底是多了个积少成多的可能性。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33节 在略过了一串没什么用处的石林洞府中石观音弟子的名单后,戚寻看到了系统刷出的最后一条提示。 也不出意外的是一条总结。 【系统】【江湖传闻,神水宫少宫主行侠仗义,协助无争山庄突袭大漠,直闯石林洞府,以天水神功突现沙漠花海水龙卷,悍然击败石观音,瓦解石林洞府势力。 石观音为夺取龟兹国宝藏,潜入龟兹取代王妃身份,随石观音身亡,潜入行动彻底曝光,龟兹国内免于一场叛乱斗争,感念神水宫少宫主义举,龟兹国主决定将少宫主威名四方传播。 神水宫少宫主深得水母阴姬天水神功真传,同来石林洞府的江湖侠士,也将会把此番见闻传遍四海,请侠士不忘初心,早日成为江湖传说。】 【神水宫影响力+200】 值了! 戚寻甚至有种奇怪的预感,她折腾出这么一场大场面,会提她宣扬出去的绝不只是现在的这些围观群众,以及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主动替她打广告的龟兹国主。 还有些潜移默化的影响,或许会给她带来其他的收益。 她扫一眼这些系统通知倒是没用多少时间,现在收回了神思,又已经重新落回到了当前的场面上。 石观音已死,原随云也已经死了,这个在大江南北传得都不知道最后是个什么样子的谣传的两个主人公都已经死了,戚寻搞出来的这个黑锅,也就死无对证了。 现在需要解决的也就只剩下一个无争山庄了。 戚寻将方才翻手纵水的手收入了袖中,回身朝着她选定的观众看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场面太过震撼,戚寻觉得这群人的脸上还残存着一种未曾消退的震惊之色,更在看向她的时候,仿佛在看的不再是个人,而是个如同水母阴姬一样的武林神话。 在场表情最淡定的大概就是还被她操纵着的狄飞惊了,就连大场面大风浪经历了不少的楚留香,都难免在目光中还存留了一分惊愕。 这个面对新奇事物的心理素质不太行呀,戚寻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了两句。 还是得多练练。 她下次还敢。 “列位可以进来了,此地的花毒已经被驱散得差不多了。”戚寻开口说道。 她一边说一边又往石观音的尸体上补了一道剑气。 这世上多的是假死的本事,她得让大家再看到一道保险。 谁让她有系统提示,别人却没有。 她这话一出,这些武林侠士才终于露出了如梦初醒的神情。 即便已经从震撼的情绪中挣脱出来,他们也很难再将戚寻当做一个寻常的武林新秀来看待了。 她身边的狄飞惊击退鹰爪门的上一任掌门,这到底还是手上功夫的交锋,可到了戚寻这里,便当真成了一种人力不可抗衡之力。 他们更不怀疑的是,若是给戚寻一个更加适合的发挥环境,她会不会表现得更加可怕。 大概只有最没有心理包袱,又背景足够雄厚的金灵芝,在这个时候会选择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了戚寻的面前,像是看着什么神奇生物一样绕着她走了一圈后,啧啧称奇道: “我就说我金灵芝交朋友的眼光好,怪不得我会在跟你们遇上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你这里。” 金灵芝这话说出口,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的脸皮够厚,她坦然地继续说道,“我若是是你,我就不把这个本事只用在大漠里。” “那该用在何处 ?”戚寻问道。 “你随我去江南,我万福万寿园站你这边,你大可以和什么神龙帮凤尾帮去碰一碰,去争夺水上权柄。他们这些个弄潮儿再有本事也只是顺应水势而已,你却不一样,这江河海上只怕才是你发挥作用的地方。到时候我们联手做水上的买卖,这可一向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你笑什么?我说的很正经的。我金灵芝觉得你行,你一定行。”看戚寻听到这里忽然笑了出来,金灵芝努力板着张脸,让自己看起来有信服力一点。 “我不是在笑你说的计划可不可行,”戚寻摆了摆手,“神龙帮帮主云从龙和凤尾帮帮主武维扬都与我认识,如今还在与我一道处理蝙蝠岛的案子,哪有对着朋友出手的。” “这便更简单了!”金灵芝努力掩盖住了自己脸上的尴尬,当即转移了话题,提出了个在她看来很有可行性的措施,“这东南沿海为祸一方的盗寇低级一点的就是紫鲸帮这样的货色,但也有把上岸烧杀抢掠当做军队行动来培训的,就是史天王这样的,听闻朝廷都拿这伙贼寇没什么办法。” “可要我看来,史天王这种摆出了一堆障眼法假人,让人分不出本体何在的,只怕是对自己没什么信心才会这么干。这看起来在海上兴风作浪厉害的人,还未必能有石观音的本事。到时候你这个水龙往他的水寨里一卷,还管他什么一二三四的假天王,个个都给拍进水里去。” 金灵芝这会儿越想越觉得其中大有可为,她又补充道,“何况这史天王纵横海上,也不知道劫掠了多少船只,沿岸遭了他毒手的不知凡几,你若是能做成这件事,我就不说什么神水宫威名远播了,咱们说点直白的——” 戚寻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了。 史天王在海上积聚的财富不菲,将史天王的首级送到官府还能获得另一份赏金,这实在是一笔两面发财的买卖。 但这话不适合继续在此地说了。 戚寻不怀疑天水神功修炼到更高深的境界能做到这一点,但她现在还做不到。 操纵石林洞府的地下水流和真正面对大海惊潮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她若这个时候就真在还有这么多观众的见证之下将这件事情答应了下来,难保不会随着她成功击杀石观音的传闻一道传开,到时候就是个被人逼上梁山的局面了。 她一向喜欢让自己占据主导权,此时也不例外。 所以她抢先在金灵芝话说出口之前先止住了她的话茬。 “先不说这个了,找原少庄主要紧。” 戚寻朝着原东园走去。 她在战斗中确实没有这个多余的心神,如同姬冰雁一样发觉到原东园有阻止她击杀石观音的打算,但并不妨碍她有察觉到她的观众里有一道不太安分的内力涌动。 在场之人中除了原东园大概也没有第二种可能了。 但华真真前往无争山庄寻找线索尚未回来,还不是跟原东园撕破脸皮的时候。 “原庄主,石观音之死……” “此事怪不得你。”原东园叹了口气,“谁也不会想到石观音这种人会选择自裁,戚少宫主已经做到了击退强敌,人质的死活……罢了,只希望能在这石林洞府中找到随云。” “原庄主大可以放心,我若是这石林洞府中人,顶着石观音徒弟的名号面对武林正道的围剿,总是不好逃脱出生天的,可若是他们能将少庄主带来将功折罪,总能求个活命的恩典。即便她们只顾着逃命了,石观音已死,咱们大不了就是将这石林洞府掘地三尺,总归是能找到少庄主下落的。”戚寻安慰道。 “少宫主实在当得起一个急公好义之名,”英万里这白衣神耳对声响的敏感程度是最高的,先前戚寻弄出来的动静让他现在还觉得有些不太舒坦,可并不妨碍他在此时听到戚寻的话 后插了一句,“原庄主不必担心,若有活人气息在此地,我这双耳朵还勉强可以一用。” 原东园又怎么会知道,被扣上急公好义美名的戚少宫主所说的安慰之言,完全就是个瞎话。 他又仰头看了看这石林之上的天色,散开的黄云让他心中的阴霾也略微少了几分,更让他又浮现出了几分希冀。 “不错,就算是掘地三尺也总该将随云给找出来。” 没有了石观音,更有柳无眉这个现在喜上眉梢的带路党,他们闯入石林洞府的核心地带再没有遇到任何的阻挡。 但事实要让原东园失望了。 他们翻遍了此地也没找到原随云的一点踪迹,只有人在石观音的房中梳妆盒内发现了一张字条,递到了原东园的面前。 上面写着“儿与琦姑娘不能同生,死可同穴”。 经由原东园的辨认,正是原随云的笔迹。 而当他赶回先前的那片花海的时候,原地已经没有了石观音的尸体。 提前操纵着原随云这个傀儡写下字条,趁乱塞到了石观音的地方,又在补入石观音体内的剑气中藏了一点东西的戚寻从容地看着眼前的场面,深藏功与名。 现在这出大戏,才算是演完一半了。 第63章 声名鹊起 01(第三卷 开始) 原东园病倒了。 还没出大沙漠, 或者说还在石林洞府之中,他就已经因为头疼欲裂而倒了下去。 若是这张有原随云笔迹的字条是先被他给找出来的那便也罢了,可他毕竟是无争山庄的庄主,无论如何也不会去亲自翻开石观音的梳妆匣。 等到这张字条被由他重金悬赏请来的江湖侠士送到他的面前的时候, 他是当真感觉到了什么叫做眼前一黑。 他又不知道戚寻往物品栏里塞的东西可以“保鲜”, 他看到的只是那张字条上的墨迹尤新, 明摆着还没有放上多少时间,更恐怕是在仓促之间写就的,还有石观音的尸体连带着消失。 他若否认这并是原随云的字迹,也不知道会有几个人相信。 可原东园比谁都不相信这张字条会出自自己儿子的手笔。 石观音确实很美, 也很有魅力, 这些自愿留在了石林洞府度过灰暗余生的行尸走肉已经足以证明了这一点。 原东园更是听闻有人去跟这些人散播石观音的死讯,让他们就此解脱,却有人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并不是欣喜若狂,而是干脆利落地来了一出触柱自尽,简直就像是在给石观音殉情。 但这样的行为绝不可能,起码以原东园的认知, 绝不可能发生在原随云的身上。 他看着原随云从因为幼年的一场怪病目盲,替他找来了各方名医都医治无果,便对这个唯一的儿子视若珍宝地看着长大。 即便他走上了歧路, 以他无争山庄的底蕴也照样可以遮掩个彻底。 所以他当然很清楚原随云是个什么样的人。 甚至要说他对老父亲的敬爱都未必会有多少,毕竟他真正爱的人只有自己。 何况原随云看不到石观音的脸, 原东园就更不觉得他会在这短短被劫掠走的这么点日子,就会对一个女人情根深种,甚至到了要为她殉情的地步。 原东园醒来的时候还觉得有点天旋地转的, 打从随云被石观音掳走的消息开始好像一切都已经超过了他的掌握。 他极力想要说服自己, 这或许是有什么人想要栽赃随云, 却又无端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想法—— 石观音是个只爱自己的人,原随云也是个只爱自己的人,这样的两个人凑到一起到底会不会有一种什么惺惺相惜的情况,谁也说不好。 他费力地转过头来,看到鹰爪门的王天寿正坐在他这临时搭起的营帐边上。 这倒是个让他没想到的人。 “原庄主,”看到原东园醒来,王天寿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喜色,“您总算是醒了,我们都知道您骤然遭到这么个打击,只怕心里不大痛快,但是也得先保重自己的身体才是。后辈不肖,也不能让自个儿的命也给送了。” 原东园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为什么会是跟他的交情并不算太深厚的王天寿守在这里。 谁让王天寿的儿子个个都不成材,这种情况下他不得不将鹰爪门门主的位置传给了他的侄子。 这些个江湖侠士不知道要如何劝他这个老来得子,把儿子养到这个岁数上又出了这种事情的老人家,便干脆把没比他大两岁,还堪称同病相怜的王天寿给丢了过来。 但原东园大概是不会找到什么心理安慰的,他只会感觉到一口老血涌了上来,卡在喉咙口上不去下不来的。 偏偏王天寿还在那里絮叨自己儿子的不争气,一副要用自己的凄惨来安慰他的样子,让他实在是不好发作。 原东园只能选择岔开话题。“外面怎么这么热闹?” 石林洞府的地盘其实不小,石观音毕竟是个不喜欢亏待自己的人,所以她往洞府之中抢了不少人,也收了相当多的弟子。 谁也不知道她收这 些弟子到底是为了服侍自己,还是为了在跟弟子的对照之中找到一点优越感。 但比起在石林洞府之中的人,还是这个地盘要大上一点,本不该会有这么吵闹的样子。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34节 王天寿迟疑了一番才回答道,“刚才戚少宫主带着他们将石观音的财产都给清点了出来,其中还有为数不少的珍宝,按理来说这部分财宝其实应该归于戚少宫主的。” “咱们也不是没有眼睛的人,不会看不出来若是没有戚少宫主,以石观音的武功和这石林洞府的阵法,咱们不是被分而击破,就是被这个女魔头给迷惑了,加之有水母阴姬的身份在,咱们也不敢跟戚少宫主相争。” 原东园点了点头。 他倒是不觉得这些人是慑于水母阴姬的威名,明摆着还是戚寻本人造成的威胁更大一点。 她若只是寻常的后辈天骄的这种水平便也罢了,偏生她深得水母阴姬的真传,学了这一手连身在大漠中都不影响她发挥的天水神功。 人都是要对未知的东西更加恐惧的,原东园觉得就算是他也不例外。 原本若是戚寻不来,原东园自己做好的打算,是等这些江湖人士牵制住石观音的目光,他这个在外人眼中并不会武功的老东西,正好来个致命偷袭,可放在戚寻这种浩然堂皇的招式面前就未免有点不够看了。 何况也没人会看不出,她引动的天佛降魔掌剑以及支撑她用出此招的内功心法,都是绝对的禅宗正道,可见多年前江湖传闻的水母阴姬有意借着禅宗体悟而寻求突破之法,或许并不是一个虚言。 “但是戚少宫主并没有将所有东西都据为己有。”王天寿语气里不由带上了几分敬佩之意。 她毕竟年轻,又有这样高的武力值,若是想要全部接收,谁也不敢对她有什么妄议,不过戚寻没这么做。 就像戚寻选择用这种手段来对付无争山庄,而不是直接仗着师父的威名打上门去,本就是对神水宫名声的维护。 即便没有系统提示让她不要独吞,她也知道该给观众再发点传播舆论的经费的。 王天寿继续说道,“她只是将她觉得新奇又适合小姑娘的珠宝挑选了出来,说是自己出宫历练不容易,要带给同门师姐妹,剩下的由在场的侠士平分就是。” 戚寻拿出来的理由还很是光明正大,因为原庄主受到的打击不小,若是这种时候还往人家伤疤上捅刀,实在不是我辈侠义人士该做的,还不如就用石林洞府中的财宝给垫付了,也算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当然戚寻其实没这么慷慨,石观音这个人库存虽然不算太小,毕竟也是在沙漠里耀武扬威了这么多个年头的,更有人愿意为了她拱手献上自己的家财,但并不代表石观音就真的很富有。 她若真的富可敌国,就不会在原著中需要南宫灵以秋灵素的名头将沙漠之王引到中原去毒杀,以便侵占他的财富,更不必为了个极乐之星的传闻,就潜入到龟兹国中去当这个王妃。 而戚寻也毫不怀疑,石观音这样的人会将自己的大量财产用在保持容颜长驻上。 总而言之,石观音的珍宝在戚寻看来是很对不起她的名号的,在她先行去放字条,从石观音的床下又取走了两个封锁严实的箱子之后,剩下的部分也就更是如此。 可谁让那些个会被原东园以利引动前来相助的江湖人士,本来就挺缺钱的,所以戚寻觉得少,甚至觉得距离神照经升级经费还天差地别的财产,对这些人来说却是一笔不菲的财富。 大家都是观众,难道还要分谁出的力更多吗? 总不能说谁给戚寻叫好的声音最响亮谁就分得最多。 这世上多得是觉得自己“原本”应该在这次针对石观音的行动中做出了更大贡献的人,只不过是因为戚寻先出了手, 才让他们英雄无用武之地。 “那么戚姑娘怎么说?”听到这里,原东园虽然还有呕血的冲动,却也勉强稍微顺过来一点气了。 他也没忘记这会儿蝙蝠岛的事情还没彻底将这个黑锅甩出去。 随云身上已经背了个和石观音一道殉情的恶名了,可不能再多背负一个组建蝙蝠岛这样更加可怕的罪名。 原东园也还想着若是有机会的话总得将随云的尸体找到,又或者他不想死了,而是要为石观音报仇。 他固然不相信随云真有这么痴情,这却也未尝不能当做他的精神支撑。 他现在还不是一病不起的时候,起码不能就这么倒下。 他毕竟是有内力傍身的,虽然这种特殊的武功让大部分的时候他的内力都不会外泄,从外人看来他就是个并不会武功的寻常老头,他的抗打击能力却并不像是王天寿想象得这么薄弱。 “戚少宫主没管他们怎么分配,她说自己毕竟是个晚辈,不适合做这种事情,把这个重任交托给了白衣神耳。” 英万里越发觉得自己的耳朵好使实在不是什么好事了。 戚寻是自在了,还得了个神水宫培养出的弟子实在是有礼教有侠情的赞誉,他现在却得面对着这些人,听他们说他毕竟是个吃公家饭的,为人最是公正,一定不会在分配的时候有什么偏颇,吵得他脑瓜子生疼。 有些碍于脸面不说的,英万里在官场里都打过交道,怎么会看不出他们其实就是这么个意思。 至于戚寻,她觉得比起石观音这点被她悄悄取走了大头之后剩下的财产,还是她留下的那些弟子更有用一些。 这世上最珍贵的始终是人力,尤其是学过武功的女孩子。 这些人最合适的去处,当然不是顶着石观音弟子的名头,走到江湖上被人喊打喊杀,而显然跟适合被神水宫接收过去“教化”。 不过准确的说,更适合成为她的部从。 石观音真是个慷慨的好人呐。 戚寻虽然这会儿不方便看她床下的两个箱子里都装了些什么,但她估摸着应该不至于藏了什么天枫十四郎的骨灰变成人鬼情未了片场,以石观音这种自恋的性格,只会将最好的东西都留给自己。 在这两个箱子和石观音本身的声望带来的收益之外,她还送了这么一批武功路数和中原有别的女弟子,真是让戚寻都觉得,让她化入这花海损毁殆尽的沙土中,属实是有点对不住她。 柳无眉跟曲无容相比差了武功,跟长孙红相比又少了一门足够独特的手艺,但比起石林洞府中这些个留守弟子,她却绝对是有优势的,否则在原著之中她也不可能以画眉鸟之名,在石观音死后杀光了石林洞府中的弟子。 这会儿她面上掩盖不住喜色,又保持了一份敬畏和尊敬地跟在戚寻身后,对这些石观音的弟子来说便等同于是个“你们快投降这位”的信号了。 更何况戚寻还有个在击杀石观音,或者说是覆灭了石林洞府势力之后的正面buff—— 可拥有石林洞府门下人物的优先招揽权限。 这个优先招揽权限不会让她的面前出现什么每一个弟子的人物卡之类的东西,但戚寻留意到,或许是因为自己搬开了石观音这座压在她们头上的大山,在她走到这些人面前逡巡的时候,她们朝着她看过来的目光明显不那么像是看仇敌的。 就像是开了什么特殊的滤镜一样。 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 但要收容这些人到神水宫名下,或者戚寻有意以神水宫少宫主的身份在北方建立一个分部之类的东西,不能光是她自己一个人决定,还是要跟水母阴姬汇报一二的。 就是不知道她这个整出了大漠水龙卷的威名传到了水母阴姬 的耳中,会不会让她觉得有点震惊。 好好一个弟子丢出去,怎么就跟坐了火箭一样升级了。 问题不大,问题不大。 问就是什么掉下山崖遇到奇迹,路上遇到世外高人点拨,再不然就是跟水母阴姬瞎掰一下她是个实战型选手,只要遇到打架出手的情况,她就能飞快长进。 参考各类龙傲天升级流的小说,戚寻甚至觉得自己干出的事情也没有这么吓人。 而对她来说,在这沙漠中收到的好消息可不止是有这样一批可招募人手在。 由于原东园的病情,显然不那么适合在沙漠之中移动,他们从石林洞府拔营离开的时候,距离石观音的身亡已经又过了那么个五六天的光景,等他们重新回返到那个沙漠客栈半天风的时候,竟然在此地遇上了一队人。 还并不是一队寻常人。 这些人很适应在沙漠之中的行走,又身着王室侍从的甲胄,提着刀兵,被他们拱卫在中间的是个眉目明艳的红衣美人。 同样是红衣,在金灵芝的身上穿出来的就是一种英气,而在这位姑娘身上穿出来的就是一种异域风情。 戚寻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大概能就猜到她的身份了,正是龟兹国王的小女儿琵琶公主。 她原本还有点奇怪为什么龟兹国王的感谢会表现在了系统结算之中,这么一看果然还是因为有了相关人物的出场。 他们这一行人才从石林洞府出来,自然不可能是石观音身死的消息,这就已经传递到了龟兹国中。 事实上琵琶公主这一行人是出来寻找失踪的龟兹王妃的。 石观音盛怒之下仓促赶回石林洞府,等待这些中原武林高手上门来挑衅,便难免暴露了一点行迹的线索。 无论是龟兹国王还是琵琶公主,一开始可都没有往石观音就是龟兹王妃上面想,只是以为病弱的王妃被人挟持,当做了威胁龟兹的人质。 虽然知道未必有这个希望解救,琵琶公主还是得带人前来尝试一番。 谁知道他们在“半天风”和戚寻等人遇上后,得到的消息却是石观音已然身亡,而她身上穿的就是他们龟兹的服装。 两方对了对描述,那分明就是王妃的服饰。 这就很离奇了。 等再听到石观音此人还精通易容术之后,以琵琶公主的聪慧又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只是要将石观音和龟兹王妃之间画上等号,就得接受王妃其实早就已经身故的消息,琵琶公主虽说不是王妃所出,却怎么说也是在她的膝下长大的,此时也不由露出了几分忧伤的情绪。 就是她还没忧伤多久,便听到了那个跟她穿着同色衣服的姑娘问道:“那这么说起来,龟兹国主到底是吃亏了还是赚了?” 金灵芝丝毫不觉得自己问出了一个非常离谱的问题。 楚留香留意到戚寻的表情,在听到金灵芝这么问后,她居然好像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不由陷入了沉默。 这年头江湖上的小姑娘的心思越来越跳脱了…… 琵琶公主闻言也愣住了,不过她觉得这种问题还是留给她父王去考虑比较好。 石观音身亡对他们来说到底是个好消息。 像是这种威名远播的女魔头混到她父王的枕边,反正不可能是来当田螺姑娘报恩的,十之八九还是看中了她们龟兹的财产。 要知道龟兹大公主很少出现在人前,还是琵琶公主更得父王的宠爱。 她又并非是靠着自己的美貌和嘴甜过活的。 她的武力值也不低,她那把琵琶是由人特别定制打造的,靠着本身的重量便能用来砸人,琵琶的上半截里还藏着一把剑,足以近战伤人,会用这样武器的人本身就不是什么简 单的货色。 起码她父王没有儿子,她便生出了一点野望。 这样说起来,石观音动得可不只是她父王的财产,还是她的财产。 在她让人火速将消息报往龟兹后,还没等她们这两支队伍一道走出沙漠,从龟兹国中穿回来的消息就已经证明了她的判断。 石观音觊觎的确实是龟兹国王对外传出的那个,以极乐之星开启的秘密宝藏。 她也并不只是顶替了王妃的位置,希望以枕边人的身份从龟兹国王的口中探听到消息而已,她还很果断地利用处在龟兹王庭核心位置的条件,开始拉拢朝中对国主之位有所觊觎的将军。 琵琶公主一边看着由父王让人送来的信件,一边挑了挑眉头。 “我父王说他想重谢你。父王都这么说了我也不瞒你们,事实上极乐之星也并不是什么开启龟兹秘宝的钥匙,那只是父王散布出去的假消息,为的是钓出这个叛贼,现在靠着石观音假扮的王妃钓出来了,也有发难的理由了。” 龟兹国王显然是有点后怕的。 他早听闻石观音有什么操纵人心的手段,说不好就会让他变成从此没有自我知觉的行尸走肉。 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更说不定会用什么酷刑来逼供,这就让他更觉得恐惧了。 跟朝中的叛党斗智斗勇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跟石观音这种武林高手对抗,龟兹国王就实在是搞不定了。 这种花招遇到了个没想到的变数,换了谁都要慌一下的。 好在,现在朝中危机已经解决,他可以睡个安稳觉了,其中一个危险的邻居还莫名其妙就被人发了便当。 她是多行不义必自毙也好,是脑子昏头了去绑架什么小鲜肉也罢,死了就是件值得他喝一杯庆祝的大事。 别看龟兹是个小国,钱是真的不少。 起码现在这份指名道姓是要送给击杀石观音的英雄的这份谢礼,就比之石观音洞府中的那一份还要厚实太多了。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35节 而这一份,显然戚寻并不需要跟人瓜分。 这谢礼算是龟兹国主的好意,戚寻若是分出去了,岂不是还显得她不给那位国王脸面。 更让戚寻觉得这位国王很上道的是,他琢磨着既然不用钓鱼执法了,那完全可以把极乐之星也送出去。 这件沙漠重宝实际上是一块硕大的钻石,反正论起实际的价值来说,在他的宝库中还要超过这东西的,总的来说还是之前传闻的象征意义重于它本来的价值。 做个顺水人情正合适。 “我听说你们中原人到一个地方游览总要带上什么伴手礼,我们这沙漠小国也没什么别的可作为谢礼的,请少宫主千万不要介意。”琵琶公主送礼送的诚恳,话中的结交之意也很明显。 戚寻有这个本事让她敬佩,她就自然要拿出合适的态度来。 “公主说笑了。” 谁会拒绝“穷得只剩下宝石”的人送出来的谢礼?起码戚寻不会。 这么一来,她又想夸奖一下已经饮恨黄泉的石观音了。 这世上哪里还有这样好的打一份工,领到起码三份工资的好事啊! 更有价值的无疑是结识了琵琶公主这个人物。 域外小国没有中原这么大的限制,龟兹国主经历了这种枕边人居然是石观音这样的危机事件后,还会不会考虑再给琵琶公主造出个弟弟来,只怕也成了未知数,照这样说起来,琵琶公主倒是很有当个女王的潜质。 这便是个可以长期交往的潜力股了。 戚寻淡定地收下了龟兹王国的好意,而系统判定的这笔谢礼的价值也确实没有让她失望。 更让她觉得惊喜的无疑是石观音的那两个箱子。 这 箱子中除了一小部分是被石观音种植的罂粟提炼出的玩意占据,一部分被石观音自己写的手札占了之外,剩下的都是石观音从这些年的所得中挑选出的,以她的审美眼光选出的最有价值的珍宝。 这一笔收获足以五倍杀石林洞府中其他整理出来的收获。 对戚寻来说,有用的还并不只是珍宝金钱,在石观音的那本手札中赫然记录了她当年害死曲无容父母之事。 更是记载了她在培养曲无容后又宁愿毁掉她的心路历程。 这些话她也曾经当做喝酒后的醉话说给柳无眉听,但让柳无眉说给曲无容劝她归降,显然用处不如石观音记载的东西给她看来得大。 毕竟柳无眉早有倒戈的念头,难保她不是在说个假话,或者说她是在替戚寻当个说客,可有石观音亲笔的记录便不同了。 曲无容不会认不出石观音的笔迹,更不必说这本手札明显已经有了些年头。 戚寻掰着手指算起来,这又可以算是石观音的慷慨之举了。 她惦记曲无容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柳无眉好用归好用,就心性上来说却很难让人全然信任,但曲无容在戚寻这里却完全值一个ssr的水平,现在这个招募英雄的最后一点障碍也被清除了,换了谁都得对石观音表达一下虽然不太诚心但好歹还是有一点的感谢。 在这种你送礼来我搭话的和谐氛围中,大概唯一觉得很是难受的就只有原东园了。 不过一个月之前,在原随云离开无争山庄的时候,原东园还将他视为自己毕生的骄傲,更觉得他迟早会扬名天下,成为武林年轻一辈中的领头人之一。 可如今他已经不知道身在何处,同样不知是否成为了如他所写的纸条上一样的殉情之人。 大沙漠这样的地方,饶是原东园再如何有人脉,要在其中找到一个人也不那么容易。 越是这样遍寻无果的心情下,他也就越是觉得看到一个未来武林神话的崛起,实在是件让他觉得心中郁卒的事情。 尤其是戚寻还贼能折腾出来动静。 在半天风客栈见到琵琶公主,也丝毫没有影响她将原本客栈的老板和伙计给放了回去后,又来了点骚操作。 她将原本涂在墙上的“馍馍清水,干床热炕”八个字,借了把剑给削平了,现在重新用白垩在上面写了“诚信经营,童叟无欺”,并表示要是他们还敢把过路人的钱财都给打劫了,她就敢把在石林洞府干过的事情,往他们这个半天风来一次。 相信在石山之上的水龙卷应该也不比花海龙卷差到哪里去。 和龟兹国琵琶公主的交好,更是让她口中说出的定期会来大漠游历,检查检查他们的行为这种话,变得格外有说服力。 吓得那个山羊胡子的掌柜恨不得指天发誓,自己绝对从此当个良心老板。 原东园看着这个画面觉得说不上来的奇怪。 水母阴姬多年间不出神水宫,却好像给弟子安排的都是“论如何就在江湖立人设”或者是“论如何在江湖营销神水宫”这样的课程,就等着让弟子出山之后一鸣惊人。 但从不明就里的人看来,戚寻所做的又当真很符合初入江湖,热血满腔想要做出一番改变的少年侠士形象。 何况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这个规律,放在这些个一并同人的人身上也说得通。 别看戚寻在这趟收获中拿了大头,就连极乐之星这件重宝都落在了她的手上,这些人还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他们现在只觉得戚寻的绑架教化之举当真是相当有效,谁看了这一改作风的半天风客栈不得称一句戚少宫主高义。 也干过这类事情的原东园被噎得不轻。 可惜他现在应该扮演是一个为儿子的选 择深表痛心,更强撑着病体一道离开的可怜老父亲,显然不能跟戚寻唱反调。 在只有原东园一个人受伤的氛围中,琵琶公主顶着半个东道主的身份将他们送到了沙漠边缘,并表示会替原东园留意沙漠之中是否有原随云的踪迹,这才转道往龟兹折返。 他们已经重新回到了卖掉马匹转为骆驼充当坐骑的老龙湾。 “距离兰州也就这么一段路,倒是没必要再把那些马匹买回来。”姬冰雁说道。 他惯来不做赔本的买卖,现在也不例外。 他们入沙漠之时不便带着那些马匹,便将它们低价卖给了此地的村民。 按照姬冰雁的逻辑就是,如果平白送给他们,他们只怕并不会珍惜,若是象征性地收一点钱,却反而会让这些人珍视一些。 不过—— “这些马是不是好像被养肥了不少?”楚留香眼力绝佳正好看到了其中一匹眼熟的。 算起来他们离开此地往沙漠中走个来回可没有几天。 “……大概吧。”姬冰雁对此觉得很淡定,“这些人为了将马重新卖出一个好价钱自然要这么做,等这些马落到合适的买主手里会得到恰当的对待的,总比被这段路上的盗贼抢走,或是进了终年饥饿之人的肚子要好得多。” 总之是不可能被姬冰雁这个大商人再买回去。 对他来说他这一趟确实不亏。 一来重新见到了楚留香这个老朋友,二来算是卖了无争山庄一个好,三来,便是石驼的转变。 在石观音身亡的那日,石驼忽然像是个疯子一样冲了出去,等到夜半之时才回来。 他像是以往一样,靠在他视为朋友的骆驼身边,睁着那双已经什么也看不见的浑浊眼睛枯坐了后半夜。 这个被石观音迫害得又聋又哑又瞎的仁义剑客,学会了将身边的动物当做自己的眼睛,也学会了一种依靠风向改变来辨别方向的特殊方法,但石观音始终是他心中的梦魇。 现在这个梦魇解除了,他便可以和姬冰雁“谈谈”了。 姬冰雁并不完全是个奸商,起码在面对石驼的时候不是,所以他也并没瞒着石驼,在场一并行动的人中有华山弟子,如今石观音已死,他也自然不必担心返回华山派后会给华山带来什么麻烦。 但石驼在沙地上写下的字却是放弃回到华山。 姬冰雁传达给他的信息让他知道如今的华山很好,代表华山前来大漠的清风女剑客也很好,这就足够了。 在姬冰雁身边他反而更能凭着立身的本事吃饭,而不必到华山面对同门的同情,也不必当个废人。 这件事经过了石驼的同意,姬冰雁和高亚男旁敲侧击地提及了一点。 大家都是聪明人,别的话也不必多说了。 身为华山如今的大师姐,高亚男很能理解皇甫高此时的心境,她毫不怀疑若是自己落到了这个地步,会不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在确定姬冰雁会善待皇甫高,准确的来说是将他当做一个靠谱的协助者,并给予足够的尊重后,高亚男才放心了下来。 她提到自己在回到华山之后会将这件事告知枯梅大师,也让师父将仍在沙漠中寻找皇甫高下落的柳烟飞召回去。 皇甫高不需要同情,高亚男也不会嘴碎到将这种事情随便乱说。 只不过她和姬冰雁在谈及此事的时候走得不够远,还在戚寻的近聊频道的查探范围内,她就算是听了一手八卦。 她也留意到越是靠近兰州,高亚男便越是时不时用隐晦的目光朝着石驼看去,像是想要再对这个苦难受尽的师门长辈看上几眼,却又生怕被别人看出石驼身份的异常来,反而让他有什么心理负担。 但当她的目光从石驼身上 挪开的时候,戚寻又留意到,那正是一种剑出锋芒的明锐之气。 华山不再有皇甫高这个人,却还有她高亚男。 所以戚寻也没去说什么安慰的说辞,更没暴露她靠着外挂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全的事实。 在她看来这正是师门这两个字的意义。 而这是华山,是高亚男,甚至是这会儿并不在此地的华真真自己需要走的路,她作为朋友只要在必要的时候帮忙就够了,并不是什么时候都要给别人灌鸡汤和开导的。 师门…… 戚寻抬眼望了望总算没那么黄云漫天的天色,一边嘀咕着这个词一边进了兰州城。 倒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说到师门,在兰州城里她还真遇到了个意想不到的人。 一身白衣又戴着顶雪色帷帽的女子,在看到进城来的一行人的时候,忽然掀开了帽帘,目含惊喜地朝着他们看过来,更是一眼就看向了戚寻。 “宫师姐?”戚寻认出了来人,当即跳下了骆驼迎了过去。 这不是宫南燕又是谁。 戚寻本来都开始为了一道回来的石观音弟子,盘算起给水母阴姬的信中应该写点什么了,谁知道会在兰州先遇到宫南燕。 “你还敢说……”顾着人多,宫南燕只能小声回道,“我出宫的时候便听说了你在丐帮做出的大事,本想着你将石观音的弟子送去华山便也算了,料来石观音想到师父的名头也不敢对你怎么样,可紧跟着就听江湖传的沸沸扬扬的消息。” 戚寻猜,宫南燕听到的大概就是那添油加醋的石观音强抢原随云的风闻,以及原东园召集人手的消息。 果然紧跟着就听到宫南燕问道,“这些个情感纠纷你牵扯进去做什么?石观音是这么好对付的吗?” 宫南燕实在很难不为戚寻感到担忧,当即就赶了过来。 她想着若是戚寻真落入了石观音的手里,她就扯出水母阴姬的大旗。 谁让戚寻满打满算的习武时间也没有到五年。 她再怎么再修炼天水神功和明玉功上天赋异禀,更是在离开神水宫的时候让宫南燕见到了她突破的场面,也实在很难不让宫南燕觉得,她若对上石观音,无疑是个以卵击石的举动。 这能有什么好下场。 好在她才赶到边关就看到戚寻全须全尾地回来了,那张漂亮的脸蛋也没遭到石观音的毒手,让她不由松了口气。 “让师姐担心了,”前两天还是她在羡慕华山的师门情谊,现在就变成自己体会一把师姐的担忧待遇,戚寻抿了抿唇,不由露出了个笑容。“不过师姐你大可以放心,石观音已经殒命大漠,我们此行顺遂,没出什么岔子。”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36节 宫南燕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什么问题。 石观音是个什么本事,水母阴姬与之交手过,多少也跟弟子提及过。 看戚寻提到她非但没有劫后余生的感觉,反而好像石观音死了才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实在是让一路疾行没怎么停歇的宫南燕,觉得自己好像一进兰州,便撞墙撞了个懵圈。 “是……是这样吗?” 这情况和她想的属实大相径庭。 更让宫南燕觉得事情不太对头的,是她看到另外有个红衣服的姑娘,在听到戚寻对她的称呼是“宫师姐”的时候,目光突然就亮了起来。 金灵芝可不管宫南燕这会儿对她提高了警惕。 她一向是个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性子,当即就跟了过来,出声问道:“你是戚少宫主的师姐,那你是不是也会在沙漠里卷水龙卷?” 宫南燕:“……?” 她耳朵是不是坏掉了,她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第64章 声名鹊起 02 宫南燕很难不怀疑自己是出现了幻听, 或者干脆还没睡醒,现在是在梦中见到的小师妹,而不是真的见到了人。 大沙漠和水龙卷这两个词说实话她都认识,为什么连在一起她就一个字都不认识了。 神水宫弟子甚少与外界接触, 她们的情绪波动本就看起来要比寻常人少得多, 以至于宫南燕其实心里疑惑都快刷了满屏了, 却还是一派冷然脱尘的样子。 相当自来熟的金灵芝自从在石林洞府见到了水龙卷,便对神水宫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印象。 大概就是人人都能来这么一手。 不过想到戚寻曾经和她提到,别看她准备得如此充分,实际上还真是头一次往这大沙漠里闯荡, 金灵芝便自觉将宫南燕的沉默找到了理由。 她说不准是还没听懂自己在说什么。 谁让之前没有把水龙卷这么用的。 旺盛的求知欲让她选择跟宫南燕继续解释道:“就是那种把沙漠里的地下水脉引出来, 变成从地底下窜出来的水龙,还能结冰能放冰箭的那种。你们神水宫的弟子是不是应该都会这个?也不对,这种本事想来也不是人人都能有的,不过你这当师姐的总应该有的吧?” 宫南燕脸都要木了。 听到金灵芝这要多理直气壮有多理直气壮的发言,宫南燕很想摇着她的肩膀问一句,你到底对我们神水宫有什么误解。 名字叫神水宫又不代表着个个都能当个神。 到底是哪里来的误解, 会让她觉得神水宫弟子居然可以在沙漠里人手一个水龙卷? 更让她觉得恐怖的是,在金灵芝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宫南燕但凡不是个瞎子都能看得出来, 在这群人中虽然不是个个都跑上来问,却也有好几道视线在朝着这边看过来的时候, 露出了相似的疑惑。 在金灵芝紧随其后的绘声绘色描述中,宫南燕更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有点不太够用。 如果她知道有三观这个词的话,大概会知道什么叫做三观尽碎。 宫南燕:“……” 纵然她已经在神水宫中当了小师妹这个习武卷王的祸害对象, 连带着一道上进习武, 这会儿也实在是没能反应过来, 原来小师妹她还可以更加离谱! 戚寻怎么会看不出来宫南燕此刻在想着什么。 她一把拉过了宫南燕,将她这帷帽的帽帘给放了下来,面带歉意地转向了其他人说道:“我这师姐在宫外走动不多,有些内敛,我还有些话要同师姐说便先不奉陪了。” 金灵芝遗憾于自己没得到个答案,但本着不回答多半就是默认的想法,先给宫南燕扣了个高深莫测的印象总没错。 却哪里知道这帽帘一隔开双方的视线,宫南燕便绷不住浮现出了个如释重负的表情。 等到跟着戚寻暂时落脚在姬冰雁安排的地方,也只剩下她们两个人的时候,宫南燕才觉得自己得到了解脱。“她刚才说的沙漠水龙卷……” 是怎么回事啊! 宫南燕明明不觉得自己是个很容易情绪上头的性子,这会儿都想对着小师妹表演一出抓狂的表情包了。 戚寻却显然很是淡定。 她自从想到要搞出这么个大新闻开始,就想到了可能会出现这样的一幕,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这对神水宫的师姐妹来说是个好事吧,”戚寻琢磨着说道,“若是人人都觉得这就是神水宫的招牌本事,大概都会先尊重两分,有朝一日在江湖上遇到了出来走动的姐妹,也总得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起这个坏心思。” 宫南燕被她先给带了个偏。 在戚寻一本正经地先给她画了个大饼的时候,宫南燕还真忍不住开始思考了其中的可行性。 若是神水宫对外真有了这样一个神秘异常的形象,只怕还不必担心那些个实力稍微逊色一些的,在离开神水宫之后遭到欺负。 不过,话是这样说没错,宫南燕还是努力将话题扯了回来,“现在的问题难道不是,为什么可以做到这样的本事吗?” 她原本顶多是觉得小师妹比别人多长了一套肝的问题,现在则觉得,她这种离谱的提升速度就应该不是人才对。 “师姐,这可能就是对上石观音的时候,为了不堕师父的威名而爆发出的潜能吧。” “说人话。”宫南燕一点都不相信这个理由。 “我的天水神功升到六重了。” “……”这到底哪里是个人话了? 天水神功虽是神水宫不传之秘,在门中弟子里修炼的都没两个,神水宝典如今真正得到完整传承的也只有戚寻一个,可并不妨碍宫南燕靠着学到的一鳞半爪,猜到天水神功在悟性上的要求,可丝毫不逊色于明玉功。 而戚寻离开神水宫的时候,天水神功绝没有到这个程度。 这才不过短短几个月,怎么就跟坐火箭一样往上窜了? ——当然,宫南燕并不知道有火箭这种东西。 神水宫的形象在外人眼中更加高深莫测,身为神水宫的一员,宫南燕还是很觉得高兴的,可如果外人觉得卷什么水龙卷是神水宫的传统艺能的话,她可能会觉得她要不还是待在神水宫算了。 这门光辉闪耀的才艺没个十年二十年她是真的学不会。 “先不提这个了,师姐,我想给师父送一封信。”戚寻转换了个话题。 宫南燕刚想回一句,若是师父知道你在外面有这样惊人的长进,想必也会觉得很骄傲的,但听戚寻这说的,还真不是水龙卷的事情,而是个正经事。 “前阵子江湖上兴起了个蝙蝠岛势力,绑架了一批没什么背景的女子,正好遇上我被救了下来,此番往石观音的地方走一趟,也带回来了不少石观音的弟子。后者基本都是打算跟着我的,前者中一部分等到了解除蝙蝠岛威胁的时候,我便会将她们送回家,另外有一部分却已经透露出想要加入神水宫习武强身的想法。” “你是想问问师父能不能接受这些人,将她们送去神水宫?”宫南燕问道。“师父应当不会抗拒这个。” “师姐,我倒是不这么觉得,这些人毕竟不少,神水宫内有多少弟子你我又不是不知道。” 如果说前几年还有那么些个被水母阴姬带回来的,这几年就少得多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阴姬追寻武道突破的闭关时间变长,还是因为她觉得没必要收容这样多的人让神水宫变得太过喧闹。 总之神水宫这个世外清净之地的弟子数目也不过就是这么些。 可石观音的石林洞府中,愿意跟着戚寻离开的最后有五十多人,而在她救下的那些姑娘中,想跟着习武的也有那么二三十人。 这么一加,竟然已有神水宫如今弟子数量的三分之一了。 这些多的人加入,且不说负责衣食住行的人手会不会有所不足,若是其中还混杂了什么心怀不轨之人,更是难免惹出点祸端来。 “你说的倒是这么个道理,那你是怎么想的?” 宫南燕很清楚,戚寻虽然看起来行动很风风火火,就像她当年这漫山遍野的轻功乱跑替师姐妹解决麻烦,实际上她自己心里是很有一杆秤的。 她既然这样说,便必然是想到了什么解决措施。 “我在想,能不能与师父建议成立一个神水宫外事部门。” 看宫南燕似乎对外事部门有些不大理解,戚寻又解释道,“可以理解成,这些想要加入神水宫的姑娘,暂时被我们安排到了一个不在衡阳 的外门中,若是通过了半年一年的考核,再送入神水宫中进行武功深造,其中若是有些觉得这样的江湖生活不适合自己的,也大可以尽早去谋求其他去路。” 戚寻不怀疑这其中会有想要打退堂鼓的。 或者也有人会觉得,处在闭塞的环境中少了外界的新奇事物,是件很煎熬的事情。 她们毕竟不是打小就在神水宫的山谷中长大的,也更不是人人都能做小龙女。 所以与其将人送过去又后悔,却因为已经身在神水宫中不敢提出来,那还不如在一开始就先给她们一个过渡。 宫南燕思忖片刻回道,“这倒确实是个好想法,不过这个外事部门你打算放在何处?” 戚寻若是寻常的内门弟子,提出这样的建议多少会显得有点闲事管得太多,但她毕竟是神水宫少宫主,是水母阴姬给自己选定的继承人,就没有这么多问题了。 何况她提出的也确实是个站在神水宫角度考虑的想法。 所以宫南燕先见到过这从关外带回来的一批人,又听到了戚寻这个想法后,问起的还是如何落实的问题。 “关于这个,我暂时有两个想法,不过因为其中一个这会儿还不方便说,所以另一个去处我便也先保密了。”戚寻对着她颇为神秘地眨了一下眼睛。 这个有些俏皮的神态又让宫南燕觉得,这小师妹虽然折腾出了那么个大场面,甚至在江湖上凭借着击杀石观音声名鹊起,却显然还是此前神水宫中的那个小师妹。 卷就卷吧。说白了在习武上的卷也是为了自己能得以立足,能保护得了自己,并非是无意义的奋斗。 小师妹都做到了这样的地步,当师姐的总不能真落后太多反而落了神水宫的颜面。 “你才从关外回来,这些人更听你的管束,这封信我替你去送交给师父。” “不,师姐留下来帮我。”戚寻摇头回道,“若论习武天赋,师姐不如我,但若论起如何将宫中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我不如师姐。” 她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将人弄来是她的本事,论起管理人,看看如今那个住了救回来的姑娘暂居的小院就知道了,织娘都比她在管理上能干得多。 “那这封信?” “我有一个很合适的送信人选。”戚寻回道。 这个人选早在她决定弄出个外事部门,作为遴选弟子进入神水宫的过渡,也打算给水母阴姬送信告知的时候就已经决定好了。 不是别人正是柳无眉。 戚寻始终不敢放心用她,实在是因为她的聪明体现在不断滋生出的小心思上,所以需要定期敲打敲打。 石观音身亡,她的弟子都跟着戚寻离开了大沙漠,又很自然的因为柳无眉先倒向了戚寻,而觉得听从这个“上级”的指示,抱着这个很有眼光的师姐大腿,是个很顺理成章的事情。 戚寻并非没有留意到这个征兆,更不是没感觉到柳无眉这几日确实有点飘起来的心思。 所以她打算让她去送这封信。 别看这是个给柳无眉交托重任,更让她有机会在水母阴姬面前出头的好机会,可戚寻压根没打算告诉柳无眉正常进入神水宫的途径。 而打算让她走另一条给外人到访神水宫走的通道。 正是从那位又聋又哑的师姐看守的庵堂,连通地下水流通往神水宫的那条路。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37节 这是一条足够阴森,也足够让人对神水宫产生敬畏之心的路,正适合用来给柳无眉一道当头棒喝。 更不用说她还是个容易多想的性格,走这条路光是把她往箱子里塞的这一段就足够她想七想八的了。 大概等这一趟回来,戚寻也差不多能将曲无容用起来和柳无眉打擂台了,更有宫南燕在上面压着, 她就更掀不起什么风浪。 戚寻虽然没跟宫南燕说她选定的送信之人是谁,但看她笑容里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恶趣味,宫南燕觉得,自己可能还是不要问这么多比较好,反正她坑的又不是自己。 她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对了,那个跟在你后边的低着头的男人是谁?” 宫南燕被那个水龙卷的问题打了个措手不及,却并非没有留意到,在她和戚寻踏入房间的时候,是狄飞惊守在门外的。 这并不是个寻常的位置。 “这是……我的战利品。”戚寻斟酌了一番给出了一个在她看来非常恰当的解释。 宫南燕觉得,这话说了等于白说。 但转念一想,听闻石观音向来有强掠美男子到石林洞府的习惯,说不定这位也是遭难之人,因为被戚寻给救了出来这才想到要跟在她身边报恩,就连背着那样大的一个行囊也没有任何叫苦叫累的神情,可想而知是个实诚人。 这样的人跟着当个苦力倒也问题不太大。 在第二日她见到高亚男的时候正好狄飞惊替戚寻搬东西走过,两人很默契地鸡同鸭讲地感慨了一番,都提到这家伙实在是个可怜人后,更觉得自己的理解是正确的,便没再往狄飞惊的身份深究下去。 若是当年汴京城中身为雷损左膀右臂的狄飞惊,只怕还能让人看出这低首神龙的峥嵘来。 现在成了戚寻的专属苦力,存在感低得吓人,大概也就只有鹰爪门的那位王老爷子会想要再认识认识他,跟他探讨一下手上功夫。 可狄飞惊根本不单独行动,戚寻折腾出来的那一出,也让王天寿觉得自己本来就不够年轻的心脏,有点遭不住这种惊吓,干脆绕着她走,更没了这个谈话的机会。 事实上狄飞惊的身份也确实算不得是此时的要紧事。 既然已经到了兰州,再不需要姬冰雁做这个领路人,这位兰州地界的大老板表示自己的生意还有诸多要忙碌之处,便不多奉陪了。 石观音已死,原少庄主既然不见人,八成是真的殉情了,这些江湖人士也知道没这个必要戳人家原老庄主的心窝子,紧接着一个个告辞离去。 戚寻倒是还挺想一波观众用两次的,奈何这太容易暴露她的意图,还不如等华真真回来之后再行定夺。 何况她之前两个副本连轴转,又一刻不曾停歇地往石观音的地盘跑,拉磨的驴都没有这么磋磨劳累的,总得休息几天当个咸鱼。 至于怎么咸鱼—— 有石观音的友情资助和身价阔绰的龟兹国王的支援,她现在的小金库迎来了再一次扩张,系统跳出来的氪金礼包但凡是带有金秘籍碎片的,她都先买下来了。 单片的金秘籍不太划算,戚寻准备等手头宽裕一点再折腾。 但这个手头宽裕可属实是针对神照经的高消耗来对比的,事实上戚寻如今的身家起码多买一点藏宝图开着玩,还不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所以有余钱在手,她打算去华山开藏宝图玩,当做消遣的手段。 这绝对不是因为想重现一次悬崖出奇迹的玄学。 单纯就是因为,她觉得这地方作为她的大戏开场应该风水不错,说不定能欧一把,起码要比大沙漠这种地方看起来更容易出货一点。 此刻她们就已经在返回华山的路上了。 依然身体抱恙的原老庄主在后面车马慢行,按照他的说法是,虽然原少庄主是找不回来了,但他总还是要去与枯梅大师说上两句,让她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 戚寻倒是猜到他大概是想要去找找那被人救走的丁枫,替原随云彻底将蝙蝠岛的事情给隐瞒掉,以免再背负上另一个骂名。 可既然原东园要保持这个脸面,说什么列位可以行快一些 ,不必等他这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人,戚寻也懒得表演这个尊老爱幼了。 在和宫师姐闲聊中交代这几个月间的见闻中,她领着高亚男金灵芝以及柳无眉等人先一步返回了华山脚下。 至于楚留香则被姬冰雁留在了兰州。 名义上说的是有好酒招待,戚寻却觉得姬冰雁八成是要带着楚留香去见见胡铁花,他们这三兄弟也算是多年不见了,自然该团聚团聚。 戚寻也懒得管自己的助战人物的去向,她抵达华山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找了曲无容。 石观音的弟子并没有都被戚寻带上华山来,她只带了柳无眉和其中一个女弟子上了山,这已经足以证明她们确实往石林洞府跑了个来回。 被拘禁多时的曲无容依然是白纱覆面,从纱下透出的眼波也依然沉静而明亮,只在看到戚寻身后跟着的人的时候,她的手指收拢着握了握,似乎有些微的震惊被难以克制地表露了出来。 戚寻摆了摆手示意柳无眉和另一人退出去,连带着将长孙红也带出去,她要和曲无容单独谈谈。 等人都走了,戚寻这才开了口,“别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我既然能安全回来,还能带来石林洞府中的人,你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她死了吗?”曲无容抬眸朝着戚寻看过来。 她记得在江上看到过戚寻朝着窗扇之外看去的眼神,那种让人捉摸不透又仿佛胜券在握的目光,现在因为所拥有的战果,而确实成了一种恰如其分的稳重。 曲无容心思细腻,看得出来这位戚少宫主现在不是携着大胜之势来对着她耀武扬威的,而就像此前柳无眉所说的那样,她好像确实对自己有些另眼相待的意思。 “死了。”戚寻回答道,“她死后我发现了一点有意思的东西,是真是假你不妨自己判断判断,看完这个你再回答我的下一个问题。” 她从袖中取出了那本从石观音这里缴获的手札,朝着曲无容递了过去。 听闻石观音的死讯,曲无容不由心中惊动,却并没有在表面上呈现出任何异样,在接过了戚寻递过来的手札翻看了几页,看到某一页后她也只是表情怔愣在了那里,久久地没有再多说一句话而已。 这或许不完全是因为她的感情内敛,而是因为这覆面的白纱也遮盖住了她的许多面部肌肉的变动。 仿佛过了良久,她才从这个令她觉得惊骇又愤怒的消息中缓过神来。 曲无容哑着嗓子开了口,“你想问什么?” “你愿不愿意从此跟着我做事?”戚寻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很认真地看向了她的眼睛。 在曲无容看来,这大漠一行好像改变了一些东西也好像并没有,起码她在展露出了个笑容的时候,依然让曲无容想到了那个江上舟中,只被晦暗月色照亮了一线的笑容。 那确实是一种在与她协商,也心存友善之意而来的笑容。 “我并没有你所熟知的过去,更不像是你的神水宫同门一样敬重你是少宫主,甚至未必会跟你救下的那些姑娘一样,对你怀有一种感念救命之恩的情绪。”曲无容将手中的手札合了回去,平静地回复道。 “但是你会记住自己该做什么,更会告诉我你能做什么。”戚寻朝着她伸出了一只手。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雷损那种对敌人伸出有残缺的手,对朋友伸出完整的手这样的规矩,还是很有借鉴意义的,比如说现在她伸出的正是自己那只并未缠绕有小蛇的手,也让人更不容易觉得恐惧一些。 曲无容没有犹豫。 她本就是个决断分明的人,现在也自然不必多说废话。 她将手搭在了戚寻的手心,这就代表她这个人交托的忠诚了。 “跟我来吧,现在先不 必想那么多,也不必想着要做什么事,可以暂时先……安心用一顿晚膳。” 就连曲无容都投向了戚寻,长孙红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不过大概因为戚寻并不需要什么驾驶沙漠鹰舟的司机,让她暂时有点摸不清自己需要做点什么,只能跟着她们下了华山。 华山之下的小院落现在已经不免显得有点拥挤了,好在那些前阵子租赁下来的,还没有到租赁结束的期限,可以暂时充当一个落脚之处。 这些个院落中间的空地,便成了暂时用于举办这个庆功场所的地方。 ——反正原东园还没回到华山,她们爱怎么庆祝怎么庆祝,不必顾及老人家的心情。 戚寻这会儿又有种身在神水宫中的错觉了,宫南燕坐在她身边,也不免忽然有点这种感觉。 她好像总能够发展出这种好人缘,又将人团簇在她的身边。 水母阴姬会选择她作为神水宫的继承人,或许也并不只是因为她在武道上超绝的天赋,还因为她确实能在不知觉间收服人心。 她现在便看到戚寻不知道从何处翻出了个马扎,很没有大佬形象地蹲守在了那个烧烤架的边上,用自己曾经吃过快网张三那烤鱼烤鹰的经验指点江山。 夏日的晚风吹开了她鬓边的一缕头发,脸上也被这烤架下的火光映照出一点红晕,比起神水宫中打小便情绪收敛的诸多弟子,她无疑要鲜活得多。 虽然大概率她在想做出什么高深莫测形象的时候,也能弄出一副仙女样就是了。 宫南燕仿佛想到了什么反差,忽然笑着摇了摇头,又看见那位一回到中原便得到了家中资助,这会儿穿了件红衣骑装,一身珠玉锦缎的金大小姐也凑到了戚寻的身边。 两人低声交谈了两句,好像在说什么海上,又看到戚寻随手拿过了烤串朝着金灵芝塞了过去,一副有的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的样子,不由更觉好笑。 她一转头,忽然发觉身边多了个人,是个相貌腼腆的紫衣姑娘。 宫南燕有点分不清到底是因为此时的气氛太好,让她失去了戒备,还是这个紫衣姑娘的武功确实很高,这才出现得悄无声息,看她的样子似乎是赶了不少路,在面容上还带着几分风尘仆仆之色。 倒是看到戚寻在将目光转向这边的时候,露出了几分惊喜来,“真真!” 华真真回来的正是时候。 若她这两日还不回来,戚寻便不得不往山西去一趟找找她了,毕竟原东园一旦返回无争山庄,便难免会让华真真陷入被动。 她对着戚寻笑了笑,显然是此行顺遂的意思。 在这晚膳,或者说是夏日篝火晚会上,华真真不便跟戚寻多交代她这一趟的收获,等到入夜时分,她才敲开了戚寻的窗扇,从推开的窗中灵活地跳了进来。 “我先将丁枫安顿在西安府城内了,留在华山这里不安全。”华真真先提到了人质的安排,她也确实在这方面做得很稳妥,“至于丁枫会不会逃走这事不必担心了,我们回来的路上听到了关于你在关外的传闻——” 说到这里,她脸上也不由露出了几分古怪的神情来,“丁枫起先是不太信的,但是听多了也由不得他不信,他现在甚至觉得你可以千里之外决断他的生死。” 丁枫到底脑子都脑补了些什么东西? 戚寻尴尬地咳了两声,说道:“不提丁枫这个人了,说说你这一趟的收获吧。” “有丁枫帮忙,要找到原东园的私库不太难,在这里面我们找到了一点东西,并不只是关于蝙蝠岛的。”说到正经事,华真真的神情肃然了不少,“原东园本人也并非是表面意义上的好人和人间闲散客。” 这年头真的太好人了,十之八九也是活不下去的,尤其是像原东园 这样有这种祖传产业的。 但戚寻看得出来,华真真说的,显然不是这种好坏之分。 “说来听听。” “无争山庄传到原老庄主手里的时候,距离开创这份基业已经过去了二百四十多年,但江湖群雄所承认的无争,依然指的是当年的原青谷,而不是后面的历任接替者。” “原东园是个很有野心抱负的人,只可惜他年轻的时候,正是碧落赋中风雨雷电四圣,以及夜帝日后独尊江湖的时候,甚至夜帝还未登大光明岛。” 戚寻大概知道这算是个什么时候了,夜帝未登大光明岛,也就是还没被囚禁在山洞之中。 上有夜帝日后风云人物,风雨雷电四位也各有势力,还有飧毒大师这种邪派大佬,原东园不是不能奋起,重新展露这无争山庄的本事,而是不适合,所以他需要在暗中蓄力发展。 “他在这个阶段累积了相当多的财富,大多是通过边关的掠夺,以及对周边势力不动声色的吞并造成的,其中应该还有些人命官司,但江湖上一向有传闻他经脉细弱练不了武功,就没得到多少人的留意。” “后来大概是因为始终没有生出一个继承人的缘故,他又觉得自己这艰难的暗中发展,实在是没什么意义,便偃旗息鼓了一段日子。” “再后来的事情,也便是你猜到的,在原随云开始创建蝙蝠岛的时候,原老庄主并非对此一无所知,甚至为了成全儿子的雄心壮志,他麾下的不少人手其实是原东园暗中安插过去帮忙的,就是免得有人看原随云是个瞎子而对他的命令有所轻慢。” “这些名单都被收录在原东园的手上,只怕海阔天和武维扬往海上的蝙蝠岛基地去一趟,还有可能能逮住几个。” 华真真说到这里顿了顿,这才继续说道,“名单以及多年前原老庄主的那些财富来由的账簿,都被我偷了出来,你打算如何做?”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38节 戚寻的指尖在摩挲着手边的杯盏,原东园的把柄虽多,能排得上用场的却不多。 多年前的事情未必还有幸存者留在世上,而蝙蝠岛的名单他也大可以死不认账。 好在如今原东园依然处在下风的状态,他的心绪早随着关外一遭走动而乱了,只要有乱象,也就有她的可趁之机。 所以,最好的方式不是借着华真真找到的证据直接质问,而是继续她的后半场大戏,来个—— “我们来个钓鱼。” 而这个鱼饵,她已经有想法了。 不过在此之前,她要先把写给水母阴姬的那封信送出去。 正如她跟宫南燕所说,这封信确实不能丢,但也不必让师姐去跑一趟。 她跟柳无眉说了这件送信的事后,她确实如戚寻所猜测的那样,当真觉得这送信是个好差使。 此等重任,按照顺位下来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她,无疑让柳无眉觉得自己得到了重用。 她毕竟是属于被俘获的石观音弟子,不过是因为抢先倒向了戚寻,又当了一回带路党,才在这些人中占据了优势地位。 但柳无眉不觉得自己的身份有什么问题,人都是要为自己谋划谋划的,更觉得戚寻对她的信任和交付的重托,无疑也是肯定了她的行为。 为此她更觉得自己扬眉吐气了一把。 尤其是对比曲无容这个闷葫芦,在看到了石观音的手札才幡然醒悟自己效忠的师父,竟然是自己杀父杀母仇人,从而改变了态度,她更觉得自己在一开始抢先一步,其实是领先了对方不知道多少步。 何况戚寻的这个委任,也让她有了直接见到水母阴姬的机会。 水母阴姬到底有多少本事,看看石观音对她有多恐惧,戚寻这个经由水母阴姬教导出来的弟子到底有多少水平便知道了。 柳无眉一向是个很有野心的利己主义者,她甚至盘算着若是自己还能够得到水母阴姬的看重,是不是甚至也能学到戚寻这样神乎其神的本事。 她从西安府往衡阳去的时候,更是听到了不少江湖传言。 就像石观音和原随云的这个传闻,传得远了便不免被人给添油加醋一番,更是衍生出了无数个版本。 戚寻在大沙漠里干出的好事,有领了看客工资的武林人士传播,又有龟兹国王这个解决了心腹大患的好心人从中推波助澜,等到柳无眉抵达衡阳的时候,这消息已然变成了什么—— 水母阴姬的弟子在大沙漠里将沙漠变成了湖泊,湖泊上的水龙卷将石观音给吞了下去。 更有人恨不得在传闻之中给戚寻多加上两个脑袋四条胳膊,说成是什么天神下凡的人物。 衡阳这地方又正好是神水宫的地盘,柳无眉随便听了两句本来便流传着的神水宫传闻,听到的是这山中有许多身着白衣的仙女,还时常会出来行侠仗义。 总之是如何仙踪缥缈如何说,反正与石观音那种大漠女魔头的形象迥然有别。 现在加上了关于戚寻的传闻之后,这些传言也就更加多了一种神仙中人的说辞。 甚至有人觉得,神水宫宫主水母阴姬能教出这样的弟子,只怕已经有了移山填海之能。 柳无眉越听越觉得心向往之,纵然其中多少会有些夸张的成分,可那又如何? 若是能得到一个水母阴姬弟子的名头,这些神化的传闻便会成为她的背景助力,更不只是在沙漠之中逞威风。 她怀揣着这种希冀,按照戚寻给她的地图,找到了那座山中的庵堂。 可在踏足而入的时候她便意识到了此地跟她的想象好像不太一样。 庵堂之中异乎寻常的冷清,没有什么仙气飘飘的垂幔,没有什么观音像和香火,只有一个破旧异常的佛堂,一个破烂的蒲团,以及一个背对着她的枯瘦老尼。 明明还在夏季,柳无眉却无端有种后背发凉的感觉。 她试探着出声,并未得到任何的回应,若不是她能听到那老尼的呼吸声,她只怕要觉得那就是一尊青色的石像而已。 她努力说服自己,或许是为了保守神水宫的秘密,所以神水宫才在这菩提庵中选择了一个聋哑的老尼姑,便走到了对方的斜前方,正能够看清这老尼样貌的位置。 也正在她有这个动作的时候,这个在柳无眉看来没有七十岁总有八十岁的老尼姑忽然张开了眼睛。 和她脸上的麻木截然不同,她目光如电地朝着柳无眉看过来,吓得她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 但在这一退中,柳无眉下意识地避开了这青衣老尼的目光,不由注意到她的腿上有一条细锁链拴着,连接到了前方的供台之下,就像是个被囚禁在此地的犯人。 她本能地意识到神水宫可能并不像是她想的那么简单。 在她又一次将自己的来意说出后,这老尼看着她的脸,像是在通过唇语辨别出她说了什么,脸上才浮现出了几分了然来,更是紧跟着从蒲团上站了起来。 柳无眉松了一口气。 然而还没等她这一口气松到一半,她便看到这青衣老尼从供台之下拖出了一只藤条编织的大箱子,指了指箱子示意她躺进去。 “……?”你们神水宫能不能不要这么吓人…… 要不是这个老尼仿佛一个雕塑一般,在做出这个动作后便定格在了那里,仿佛她若没有下一步的举动,便不会将她送去见水母阴姬,这菩提庵堂又确实是戚寻无论在地图上还是口头嘱托上都提到过的地方,柳无眉绝不会怀着此等忐忑的心情,在这藤条箱笼之中躺进去。 箱笼合上便只剩下了一点微弱的光线透入 箱中,很快这点光线也不见了,她感觉到箱子被搬动了一点距离,又旋即被脱了手,在一片黑暗之中顺着个坡道往下滑,直到忽然砸入了水中,仿佛是撞到了什么托举着的小船一样的东西。 好在只有一点水花溅入了箱中后,便不再有水进来,而是继续往前漂流。 柳无眉紧张得要死,死死按住自己怀中的那封信,想着戚寻总不至于会让这封信不送到水母阴姬的手里,更不必用这种曲折的方式送她去死。 但正在此时,她闻到了一点奇怪的气味。 她原本以为石观音的罂粟花海已经是这天下间最为可怕的地方,却现在才知道最可怕的永远是想象,尤其是黑暗之中伴随着离奇气味的想象。 她一会儿闻到了烧焦的气味,让她觉得是不是自己乘坐的小船和箱笼着了火,要连带着她一并烧死,却并没有看到一点火光,一会儿又闻到了一种腐土的气味,让她觉得自己已经是个死人,正在被人送入土中。 明明船行出去还并没有过上多久,柳无眉却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蜷缩在这藤条箱里过去了整整一天,她更是很难不在这种时候想到,戚寻手上的那两条灵蛇属实和此地的画风吻合。 又过了许久,她才终于感觉到自己的劫难走到了尽头。 这船停了下来,有个虚渺而极有穿透力的声音让她掀开箱笼走出来,顺着石道走到尽头来。 她这才留意到这箱子没有上锁,她先前完全可以掀开盖子出来看看。 柳无眉:“……” 无语归无语,在经历了那仿佛就人间炼狱的折磨后,她那还有点飘着的心思是一点不敢动了,按照对方话中所说走到了地道的尽头,在她面前的石门应声而开后,她继续小心地往前走,直到她的面前出现了一座布置简陋的石室。 她原以为还要继续往前,却忽然看到这石室的烛光亮了起来。 坐在上首,根本没被柳无眉察觉到存在的水母阴姬,便被映照在这烛光之中。 柳无眉想都不想地跪了下去。 她万万没有想到水母阴姬会是这样的形象,起码跟她想象中的样子大不相同。 她看起来长了一张太过硬朗的脸,更让她觉得比起“水”,显然还是“石”要更适合用来形容她。 她端坐上首便像是一尊绝不会为任何人留情的石像。 柳无眉不敢再抬头看她。 只觉得那菩提庵堂中的老尼更像是与她师出同门的,反倒是戚寻看起来实在像是个异类,可这种话她是绝不敢在水母阴姬的面前说的。 她只能感觉到这庄严肃穆的神水宫之主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把信拿给我。” 柳无眉将怀中的信摸了出来,朝着水母阴姬递了过去。 她本打好了腹稿,就等着水母阴姬在看着戚寻送来的信后,若是有信中不曾提及之处,正好她可以做个补充。 却在手中的信移交出去的下一刻便听到了水母阴姬相当无情的话,“带她出去。” 柳无眉这才留意到,不知道何时在这石室之中又多了个白衣女子,在她站起身后便示意她跟上离开。 这太过简短的指令,一点都没给她以从中插话的机会,而即便这个负责带路的白衣女子看起来年龄不大,神情中更有几分跳脱,可还没等她们走出多远,在她们面前开启的石门外就全然是一片水域,她也没了开口的机会。 九妹可没有什么提前知会柳无眉的想法,她一把拉着这送信使者走入了水中。 柳无眉从小在大漠中长大,根本没多少机会让她掌握水性。 若非是她这习武之人的反应快,九妹又是抓着她在往上游,她非被再次吓出个好歹来。 她这会儿已经不再敢对神水 宫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奢望了,更不指望在这个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的地方混出个名堂来。 与其去费尽心机当什么水母阴姬的弟子,她还不如想着在神水宫少宫主的面前出头,听起来要可实现得多。 就在她已然做好了出水后会看到一片穷山恶水,和其中走动的白衣鬼魅的时候,她看到了一片仙境。 柳无眉:“……” 神水宫的春季已经极美,夏季更是花木繁盛,鲜妍争簇的时候,另有一番情态。 湖水的缥碧之色和这神水宫中青山竹影仿佛连成了一片,其中点缀着的亭台楼阁即便还隔着些距离,却已然可以让她感觉到一种自然的野趣。 那些花绝无石观音所种罂粟的危险,只是自由散漫地生长在山间灌木中,长在那些小筑的篱笆院落里,甚至恣意横生地蔓延到了围墙和屋顶上。 今日日光不盛便少了几分燥热,只剩下一种明媚的清光照在这神水宫中,泼洒了一片赤金点缀。 这无疑正是柳无眉梦想之中的隐世宗门的样子,与石林洞府中绝对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区别。 她这会儿又觉得也只有这样钟灵毓秀之地,才配得起神水宫的威名,能教出像戚寻这样惊才绝艳的弟子了。 可她更占了上风的情绪是,这真的不是打一棒槌再给个甜枣吗? 完全被人拿捏住了情绪的柳无眉有些怔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又听到九妹将她安排在了山脚下的一间竹舍中,让她没事不要到处走动,便忍不住问道:“既然神水宫如此仙境地方,为何阴姬前辈要住在水下这样的地方,又为何……” 为何要有这样一条堪称可怕的进入神水宫之路。 对方嗤笑了一声,“你既然来了神水宫就应该知道两件事,第一件事是少宫主也就是戚师妹的心思你不要乱猜,另一件事就是师父的心思你也不要乱猜,她老人家做的总是没错的。” 水母阴姬此刻已经独自在石室中展开了戚寻寄来的信。 她近来闭关得多,更知道以戚寻的实力放到江湖上,就算打不过也是跑得掉的,跑不过的那些又大多还要看她个情面,总归不至于出什么性命攸关的大事。 在看到这见信如晤的四字开头后,想到这个确实天资禀赋异于常人的弟子,她这张在柳无眉看来实在是诠释了何为不近人情不苟言笑的脸上,也不由浮现出了一点笑容。 然后这个笑容就僵硬在了脸上。 戚寻用堪称轻描淡写的语气跟她汇报了自己有负师父的重托,没能完成名单上的多少任务,但她此行出宫,总算是让江湖人士记得,她们神水宫并不是什么好招惹的角色。 她更在此行与无争山庄庄主组建的前往大漠营救原随云的队伍中,充分发扬了神水宫的威名,依靠着天水神功第六层和将近明玉功七层的功力,征调出了石林洞府的地下水脉,给了石观音致命一击。 反倒是后续关于这神水宫外事部门的建立可行性,以及两个目标据点的相关阐述,占据了更大的篇幅。 宫南燕是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水母阴姬却是要怀疑自己的眼睛出现问题了? 天水神功的进展,她这个开创者比谁都清楚,她这个好徒弟可不只是来了个功力的进境,而是实打实的三连跳。 水母阴姬捏着信纸,忍不住想到了铁中棠。 比起她这种稳扎稳打的提升,甚至有点大器晚成,铁中棠这位大旗门掌门,绝对是属于开挂式升级的典范。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39节 夜帝的夫人执着于击败夜帝,修炼了嫁衣神功,却为嫁衣神功内功所累。 要知道彼时的嫁衣神功还没有这种废功重修的说法,她处在练功在煎熬之中又遇上了风九幽等人袭击崂山,铁中棠闯入舟中托庇,干脆将嫁 衣神功的内力尽数送给了他,这数十年内功便给人作了嫁。 而后铁中棠又与夜帝一道受困于石室,限期三月之内学完夜帝的武功,以求尝试脱身之法,迎来了第二次的飞跃式长进。 这世上并非没有一个以这样速度长成的案例,水母阴姬也更不至于觉得利用地下水脉引动是什么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不,等一等! 这么能搞事又这么有本事的居然是我徒弟??? 水母阴姬满头问号。 但在疑惑之余,她还给戚寻找好了自圆其说的理由。 人家铁中棠都可以做到的事情,凭什么我徒弟不能做到! 不就是一夕之间来了个大跳跃升级吗?说得好像谁不能有点奇遇一样。 九妹安顿好了柳无眉后便收到了师父打算离开神水宫一趟的消息。 “可是师妹送来的信上有什么不妥之处需要师父出宫料理?”她一边替师父收拾出宫的行装一边问道。 戚寻能有什么问题,有问题的只有跟她过不去的人,现在个个都已经去地下团聚了。 “没什么事,你们若是想出宫长长见识也可以去寻她。”水母阴姬淡定地回道。 九妹看她这个表情便知道戚寻确实好好的,甚至在外面混得风生水起了。 “那师父这是?” “我去一趟南海大光明岛。” 这次可不是因为什么日后娘娘的练功出了岔子—— 她要去秀秀徒弟! 第65章 声名鹊起 03(一更) 戚寻可不知道, 看起来很有闭关闭到一定境界就像是个宅女的水母阴姬,明明比一年出门四趟的西门吹雪还要不乐意远足,甚至在她有印象以来, 只有在刚加入门派的那会儿, 因为日后娘娘的武功出了岔子才往常春岛一趟, 居然会以要去秀秀弟子这样的幼稚理由出门。 大光明岛上的对话也显然不会被戚寻听到。 可大概就像神水宫对外展示出的这条通道如此阴森恐怖,却在群山环抱之中是一片人间仙境一样, 神水宫上到宫主下到弟子的柔软情绪都是只留给自己人的。 戚寻这会儿已经趁着夜色上了华山。 说要休闲放松,用高级藏宝图挖穿华山, 她倒是也没敢真顶着大白天就在华山漫山遍野的跑。 这又不是可以让她随便用轻功撒欢的神水宫。 别说现在已经养好了伤势的枯梅大师会不会让她这么干, 就光是这么跟个傻子一样的跟着高级寻宝图漫山遍野地跑, 看起来就有点掉她们神水宫的逼格。 但戚寻忍不住抬眼看了看这会儿的月色,陷入了沉思。 所以说她这个消遣活动放在半夜, 真的还可以叫做消遣吗? 看起来更像是白天肝晚上氪的样子。 奈何她人都已经上山了, 总不能这会儿一无所得地下山,这不符合她的高效原则。 夜晚的华山, 林木的深绿暗藏在月光之外的阴影里, 将这夏日的暑热都给吞噬了大半,戚寻眼见这样的景象, 又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她不是上山来挖宝的, 而是上山来乘凉避暑的。 这么一想顿时就觉得心里好受多了。 她坐在华山门派通向后方山道的小径边上先打开了背包。 之前系统那个升级到90级的等级基金, 一共领到手88万银两,第二次开启的基金礼包到如今升级到120级的情况下,一共发放了80万银两, 但事实上这两部分中有相当一部分已经被她用掉了。 比如说在第一次存入黄金购入礼包的时候, 她开了个让人眼前一黑的藏宝图二十连击后, 回到神水宫里她其实没忍住又尝试了一次一无所获的十连。 再比如说还有一部分被她用来买了秘籍碎片,所以这部分最后剩下的银两大概在100万。 好在银两的来源并不只是基金礼包,还有普通副本的稳定收入、入梦副本的击杀boss以及击杀高等级人物的所得。 这部分收入是随着等级提升而提高的,尤其是在说英雄副本中,元十三限和九幽神君这两个家伙其实也有boss击杀掉落,这两位又是出了名的等级高。 这些银两大概占了30万左右。 此外就是戚寻前两天扫的包含金秘籍的氪金礼包,这里还有70万两的银两返利。 再加上一些零碎的成就奖励进账。 所以在她打开包裹的时候看到的就是210万两的库存。 戚寻琢磨了一番,用这些银两买什么秘籍,对她来说其实已经用处不太大了,新的秘籍没有填补的必要,她也学不过来,旧的秘籍要么就不是用银两提升的,要么就是杯水车薪,既然如此—— 她干脆来搞个大新闻! 开启藏宝图获得的祝福值达到4w就能开启祝福值商店。 虽然不知道这个祝福值商店里都是些什么玩意,但并不妨碍戚寻觉得未知的东西就是最好的。 按照每张藏宝图贡献75点祝福值的设定来看,除了她已经开过的30多张图之外,她还需要整整500张,共计系统折算银两375万。 戚寻咬了咬牙,决定干了! 肝帝肝累了想氪金有什么问题?没有问题! 由石观音和龟兹国主资助 的这一笔珠宝折算进系统内的黄金,氪完了首冲双倍额度差不多正好凑齐这个数目。 戚寻抹了把辛酸泪,眼看着背包里多出的金色卷轴标志,右下角一个无比醒目的500,头一次体会到了富婆的快乐。 也不对,底下那归零的银两标志,让她又难免有种心累的绝望了。 她可能不是富婆是负婆。 华山,争气一点! 否则开完藏宝图就想办法把你拉红名势力去! 有这么可爱的华真真和高亚男都不好使。 信奉单开出奇迹的戚寻毫不犹豫地开始了自己的夜晚华山跑酷大业,又在半个时辰后自闭地坐在了某处山中悬空洞里长叹了一口气。 90秒自动寻路,半个时辰里的40张藏宝图除了零散的金秘籍碎片,紫秘籍碎片之外,完全重现了她当日在陆小凤副本客栈里的悲惨遭遇。 大概唯一称得上收获的是一枚高等级的经验丹,可以将她从120级升到121级,但这好像并不能做出什么本质改变。 戚寻沉默了片刻后点开了自己的q版助战小人面板。 无情大捕头现在已经没坐在轮椅上了。 直观显示人物当前状态的q版上,他现在换上了一身大宋皇帝的服饰,手里举着个易容的面具,自己从面具后面探出本来的脸。 戚寻隔空戳了戳无情的q版小人,算了蹭了把手气。 但她又估摸着不一定够,紧跟着转向了张真人。 长寿的张真人手里已经拿上了武穆遗书,正在左顾右盼,似乎不知道要将这东西交到谁的手里,看起来还挺懵。 武当山也是山,华山也是山,都是山灵之气,大家不要厚此薄彼。 蹭张真人本人就算了,蹭蹭q版就没有心理负担了。 想到山…… 戚寻又旋即摸了把说不定在不久的将来,就会因为九阴真经的提升而继承峨眉掌门的周芷若,谁让峨眉还有个“高出五岳,秀甲九州”的美名。 又为保万无一失,戚寻还薅了两下这会儿q版小人正在困觉的华真真。 自觉自己已经buff完备万无一失的戚寻,决定直接就坐在这悬空洞里开几个十连压压惊。 事实证明,玄学虽然不一定出奇迹,但是起码不至于一片惨淡。 【系统】【消耗高级藏宝图*10】 【系统】【获得销魂天佛碎片*1(紫),江湖声望书*1,神照经碎片*1(金),铜钱*20万,铜钱*20万,明玉功碎片*1(紫),江湖声望书*1,大经验丹*1,特殊人物邂逅卡碎片*1,天工·绝剑(紫)】 【系统】【天工·绝剑(紫):剑系招式暴击几率提升5%,单次招式有几率进入绝剑状态,绝剑状态下剑招存在二次叠加伤害,触发特效后绝剑状态消失,可附魔部位:主武】 值了! 从桃花岛副本的boss开始掉落天工附魔之后,后续的几个副本内也有掉落这种基础属性附加的附魔,但跟存在特殊属性,等同于一组缘分卡牌结阵特效的【天工·绝剑】完全没法比。 起码这个十连是绝对回本了! 虽然往百丈含光绫这种看起来质地柔软的武器上,打的是【天工·绝剑】而不是什么【天工·缠绕】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的奇怪,但有的用就不错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何况这次的掉落里还多出了一个奇怪的东西,叫做【特殊人物邂逅卡碎片*1】。 系统对此的描述是【真正的武林高手、天下名宿往往行迹如风捉摸不定,想要遇到已经消失于江湖多年的神秘人物吗,快挖!】 “……”神,特,么,的,快挖啊!!! 她到现在开了 七八十张藏宝图了就见到这么一个碎片,一看合成整卡居然需要五张碎片,她就有种眼前一黑的感觉。 这个系统真是时而正经时而不正经。 正经的时候坚决不承认她搞出来的假新闻是真实的。 也就绝不在这石林洞府一行中触发什么【石观音·黄昏之恋】【石观音·强取豪夺】或者是【原随云·生死相随】【原随云·蛇鼠一窝】之类的卡牌,只给了她一张【石观音·镜花水月(毒)】和【石观音·男人见不得(未结算)】。 不正经的时候就是此物品太过破烂或许是快挖…… 挖就挖吧,反正今天这藏宝图总是要开完的。 不知道是因为哪位身上的欧气,她接下来开的几组十连,虽然没出那种整本紫秘籍整本金秘籍之类的东西,却好歹基本没有那种挖空或者蓝绿白一片的鬼故事场面,甚至又出了一件天工附魔。 【天工·鸿影(紫):一苇渡江去,缥缈孤鸿影,实装附魔后水上轻功持续时间增加50%,可附魔部位:鞋子。】 戚寻当即就把原本安在鞋子上的天工·护体给卸了,换成了新附魔。 她发觉鸿影效果或许并不只是附魔所描述的水上轻功持续时间,在她乘着夏风从这华山悬空洞中掠出的时候,分明轻功运气的消耗要比此前少得多。 但为免附魔失效,戚寻还是没敢太浪,试试能不能在峰峦之间当真以凭虚御风的姿态行游。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40节 她只是又换了个地方开藏宝图而已。 有轻功助力,戚寻从如今的华山派坐落的落雁峰,溜达到了云台峰山顶,又晃荡到了莲花峰。 最后停在了朝阳峰主峰顶上观日平台的时候,夜色依然尚未褪去,只在天边浮现出了一抹微光—— 正是晨昏交界之时。 这会儿她包裹里的藏宝图已经只剩下了50张。 这里就是她给自己选定的最后开图的位置。 戚寻朝着日出的方向看去,那一线云霞涌动之中蛰伏的灿金色,已经渐渐逸散了开来,仿佛下一刻烧灼的金光就会彻底跳跃而出。 管它最后开的五十张图里是不是一片的蓝白,背景光效打好了,她就权当自己也开了一堆金就是了。 反正开完这最后五十张,她的祝福值商店也就打开了。 她是来给自己找消遣乐子,不是来给自己找不痛快的。 在这种想法下,她静静地看向了前方的云雾和雾中山脊。 正在红霞攀升,金虹着色群峰的时候,她飞快地将背包里的五十张图直接开了五个十连。 花钱的快乐和面前的雄阔日出之景,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更占上风,反正她觉得爽了! 在这种情绪里,她甚至没分神去看包里的收获。 直到日光金影彻底铺展在天幕之上,她才将目光收了回来,落到一旁的系统提示上。 而这提示真是给了她好大一个惊吓。 【系统】【获得……神照经*1……】 【系统】【获得……天工·镇海(金)……】 【系统】【获得明玉功*1,……】 【系统】【获得特殊人物邂逅卡碎片*1,……】 【系统】【获得……天工·绝地(紫)……】 “……!” 戚寻瞪大了眼睛。 人的眼睛大概真的是自带过滤功能的。 这五十个掉落的系统提示里,戚寻一眼就看到了对她来说有用的。 直接挖出的整本神照经已经基本将她今天的冲动消费损失给弥补回来了,明玉功整本虽然对六级到七级之间的提升聊胜于无,但也算不亏。 而两个新增的天工附魔的效果可一点 不差。 【天工·镇海(金):当生命值大于百分之50,受到的伤害减免20%,生命值低于百分之50,暴击提升20%,可附魔部位:护腕】 【天工·绝地(紫):血量每降低百分之10,暴击提升3%,可附魔部位:外披】 这世上还能有这么欧的开藏宝图? 戚寻这会儿已经完全忘记了之前的开宝箱失利,只记得自己现在的收获了。 华山不愧是个风水宝地! 她下次还来!非把华山挖空不可。 另外的惊喜便是当这最后一片特殊人物邂逅卡碎片掉落的时候,她已经成功凑出了解锁特殊人物邂逅卡所需要的五片碎片。 这碎片的凑齐,带来了紧随其后的系统提示—— 【系统】【人物邂逅卡自动合成,触发中……】 这居然不是跟秘籍一样手动合成碎片的,而是自己合成了。 在这个“触发中”的状态下,戚寻甚至还没来得及去将这两件天工附魔打装备上,更没来得及去看看藏宝图积累的祝福值足够后,这个触发出的祝福值商店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便忽然听到了身后传来了个声音。 “想不到还有人会跟我一样选这个时候登华山,可惜山路难走,只能走慢了点,倒是把这日出给错过了。” 【系统】【人物邂逅卡成功使用。】 这还真是说来就来。 这人声音散漫,话中虽然是遗憾之意,戚寻却没从他的语气里听出多少遗憾来。 而这位并不是一个人来的,分明还带着不少人。 戚寻回身望去,便看到了个神骨清癯的中年人。 他身着麻衣踩着一双木屐,不像是个登山客,倒像是行在平地之上,由此来看他的轻功显然不差。 而若非他忽然出声,戚寻甚至觉得自己未必就能听出他的动静来。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在对方迎着日光而来的时候,被映照得更加清晰的无疑是对方的骨相,让她觉得有点像楚留香。 但这位的排场可要比楚留香大得多了。 四名身着短衫锦裤,同样踩着木屐的少女抬着张滑竿抬轿的锦榻,锦榻之上垂着的流苏顶盖被朝阳映出一片灼灼闪光。 这四名少女脚下步履轻快,显然轻功也不算低,当然也因为这锦榻上无人,便少了许多重量。 而在这四人身后还有六名手执竹伞或者玉笛的少女。 虽未起音律,可想想也知道这些青衣少女奏乐而起,锦榻凌空而来是何等恣意风姿。 “屐上足如霜,不着鸦头袜(*),阁下名士香花,倒是好自在。”戚寻慢条斯理地起身回道。 开藏宝图开了个欧气爆棚,让她此刻的样子看起来说不出的心情愉悦,破云而出的日光将她鬓边染成了一缕灿金色,这神容焕发的样子可不像是熬了个通宵。 也当真是一派风姿卓绝的模样。 “错了错了,在下行止无端罢了。”这麻衣客目光中闪过了一丝欣赏,闻言拊掌而笑,“倒是阁下好一副后生天骄之态,不愧是传闻之中沙海翻浪拍死了石观音的神水宫继承人。”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这个水龙卷的传言又升级了是吗? 戚寻内心腹诽,在神情上却没露出半分异样来。 流言的传播添油加醋她已经见到了,不必对此露出什么惊诧情绪来。 何况在这位的面前,她也并不适合做出什么不够稳重的表现。 系统的这个人物邂逅卡到底是不是个没什么用的东西,她就算开不出来也能遇到这位,戚寻并不敢保证。 她同样不知道的是,如果这张卡换一个触发的地方,会不会出现其他人 。 但眼前这位的出现确实印证了邂逅卡碎片上所说,大多江湖高人行踪无定,其实是很难通过蹲点的方式找到人的,比如—— 朱藻。 夜帝之子朱藻,也被认为是楚留香这外甥肖似舅舅的说法的来由,正是戚寻面前的这位麻衣客。 身为上一辈中的高手,朱藻绝对要比水母阴姬这种长年居住在衡阳的人难找太多了,即便是宫南燕这个对江湖上的人物如数家珍的人,都无法说出朱藻的行踪。 这位自从崂山之中的夜帝行宫被烧毁之后,便几乎无人知道他如今的落脚点了。 就跟与赤足汉一道游历关外的夜帝一样,这种说走就走的旅行谁知道会走到哪里去。 但他的特征也比任何人都要来得鲜明。 他虽有个号为夜帝的父亲,一应用具都位比王侯,自己却喜欢身着一身麻衣木屐,只图一个懒散舒适。 身边的少女抬着滑竿抬轿,他却从不往上坐,自诩自己若是坐在上边,抬轿的难免心中不快,如今这样他既能享受到美人抬轿的乐趣,大家也都觉得有趣(*),实在是个行事随性的奇葩。 “朱前辈过誉了。”戚寻拱了拱手。 算起来这位和水母阴姬平辈,又是铁中棠的小舅子,她叫一声前辈也分属应当。 不过戚寻这会儿想的是,她先前与华真真定下了钓鱼的计策,其实还缺那么个见证人,朱藻无疑就很合适。 同在北方,夜帝麾下势力最为鼎盛的时期,朱藻被风雨雷电四圣称一句小皇子,也正是华真真所说的原东园暗中发展无争山庄势力,意图重现原青谷当年威名的时候。 朱藻和原东园之间有没有过交锋戚寻不敢确定,但大约以他这过目不忘的本事,不可能对其一无所知。 而更妙之处在,朱藻此人深得夜帝真传,是个绝对称得上惜花怜玉之人。 蝙蝠岛之事,他是极有可能插手一管的。 她们这边的筹码越重,原东园也就越容易失手。 系统送来的这个人,或许并不是最有份量的,却无疑是最合适的。 不愧是500张藏宝图召唤出来的男人。 朱藻可不知道戚寻给他已经起了个尊贵且听上去就很烧钱的别名,回道,“你倒是很有眼光。不过叫前辈就不必了,我这人不喜欢什么前辈后辈的称呼,你要是乐意就叫一句麻衣先生就是了。” 戚寻耳力好得很,自然听到他随后嘀咕了句,“一个个叫我前辈的最后都成了平辈,这亏本买卖我是再不做了”,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朱藻可当真是个妙人。 想想铁中棠初出江湖的时候的确是叫他一声前辈,结果成了他的妹夫,水灵光也叫过他一声前辈,结果成了他的妹妹,把他搞出了点心理阴影好像还真不奇怪。 他才冠天下,武功得夜帝真传,却显然没多少架子。 在戚寻改口称了句“麻衣先生”后,他便眉目越发和善。 “我本是为了这华山日出登山的,不过看来今日时运在后生晚辈这里,这日出只想给你独享。这倒也无妨,一日日出有一日的风姿韵味,朱某明日再来就是。” 朱藻朝着红日明霞的方向看了眼,又忽然露出了几分郁卒的情绪来,“只可惜我原本想着趁夜登山,日出便走,这说来就是个羁旅过客,大可不必与华山知会。” “但若两次登山那便是有意赏景了,不跟此地的东主打个招呼,却显得我朱藻是个狂生,不给他们华山面子。” 朱藻话音刚落便听到身边这位神水宫的姑娘问道:“麻衣先生竟然觉得自己不算个狂生吗?” 对方的目光正停留在他身后几位姑娘的衣着上。 他一向不管她 们穿些什么,就跟他自己不爱戴冠冕一样,怎么舒坦怎么来,如今又正是夏日溽暑之时,更图个凉快。 戚寻目光中并未觉得此等打扮伤风败俗,反而有几分欣赏,让朱藻忍不住朗声一笑,“是极是极,在下本就是个狂生,更也不过有点庇护她们不必遭人话柄、可以自在过活的本事,不过华山山门还是要走一趟的,昔年饮雨大师与家父有些交情,总不能落了华山的面子。” “那么我便与麻衣先生同走一趟吧。”戚寻回道。 朱藻并没有拒绝戚寻的好意。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41节 他既然能听到戚寻挑战石观音得胜的流言,也便自然知道与她同行的人中,还有那位华山首徒高亚男。 戚寻显然与华山派有些交情。 果然在随她一道踏入华山山门的时候,便看到有人迎了上来。 “这位是?”高亚男倒是不奇怪戚寻上了山来,只是奇怪还有人与她同来。 还是个画风与寻常人不太一样的人。 披发赤足的麻衣客若是出现在枯梅大师的面前,高亚男毫不怀疑对方会得到师父一句狂徒的评价,但他眉目神飞,气息内敛,又分明不是个寻常访客。 听到她的问询,对方拱手回道:“崂山朱藻途径贵地,有意一观朝阳峰日出,前来知会枯梅大师一遭。” 朱藻心思细腻,怎么会没留意到高亚男在听到他的话时,露出了几分犹豫之色。 “华山可是近来不接待访客?”他问道,“若是如此,在下即刻下山就是。” “不,阁下多虑了。”高亚男连忙摆手回道,“我这就去通禀师父,请阁下稍等。” 朱藻有些看不懂高亚男的犹豫,戚寻却猜到她为何有这种表现了。 在枯梅大师的认知中,先前来访华山的原随云也正是要一观华山风物的,却被石观音给劫持走了,惹出了随后的大漠之行。 如今前来的朱藻又提出了个相似的理由。 而巧合的是,原随云可以拼原东园这个爹,朱藻也可以拼,夜帝之名还比无争山庄更加如雷贯耳…… 这要是再来一次—— 那大概就算是枯梅大师这个有“铁仙姑”称号的人,也会觉得扛不住了。 “少宫主好像有话想说?”朱藻狐疑地看向了戚寻,她在高亚男转身走后抿唇一笑的举动可有些怪异。 “不……我只是想到了一点高兴的事情。”戚寻面不改色地回道。 第66章 声名鹊起 04(二更) 这种她一手策划的让人高兴的事情, 当然是不会同朱藻细说的。 不过朱藻到底不是原随云。 他再如何因为武功境界不低,看起来保养得宜,更大约是因为当年“有情人”终成兄妹的一出情伤戏码, 这二十几年间清减了不少, 不像是多年前“面如满月”的样子,甚至能称得上一句风骨清华,却也是年过半百的人了。 大概没有哪位这么想不开来把他劫走。 就算让石观音复活大概也不会。 枯梅大师说不定也是这么想的, 在看到朱藻和他那大阵仗后, 眼尖的戚寻留意到,她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 她应下朱藻借住华山一宿, 明日观朝阳峰日出的时候, 也很是痛快。 “枯梅大师倒是跟我想象得有些不同。”在戚寻领着朱藻在落雁峰上闲逛的时候,朱藻开口说道。 戚寻其实没这么空闲。 她甚至还挺想赶紧找个没人的地方, 看看祝福值满了4w之后的祝福值商店到底里面有什么的,但祝福值商店是氪金氪出来的, 朱藻也算是氪金氪出来的,不能这么差别对待。 嗯……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是低保。 此外,朱藻的存在也让戚寻原本计划的更加麻烦的钓鱼计划,现在变得简单多了。 不愧是重要人物。 “有何不同?” “我一向听闻枯梅大师的眼里容不得沙子,我看我这狂生还得算是个让人眼疼的沙子的, 但我瞧着枯梅大师虽然有欲言又止之态,却更像是……” “放松?”戚寻接下了话茬。 “不错, 正是这样。” 朱藻寻思着,总不至于是枯梅大师有个仇人正巧与他同名, 在高亚男前去汇报他的到访的时候, 她产生了什么误解, 便拿出了临阵对敌的心态。 等出来之后一看他这人还挺安全,又放松了下去。 不,这世上大抵没这么离谱的事情。 “或许是因为,枯梅大师对你有所希冀。”戚寻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了起来,丝毫没让人看出来她是刻意在将朱藻往别的方向带。 她甚至还佯装思忖地斟酌了一番,这才继续说道,“麻衣先生既然听说过大漠中的事情,近来更是在周遭走动,想来不会没听过这西安府的绑票事件。” “此前原少庄主在华山上允诺,会以无争山庄的人手查出蝙蝠岛幕后元凶,却意外落到了石观音手中,更是身陨大漠。那么这件事我们却大约不便再拜托原老庄主了,难免让他触景伤情。更不必说,老庄主年岁本就不小了,也没这个心力。” “北地的大势力中,除了关外的铁血大旗门,和关中的无争山庄,大约便只剩麻衣先生与夜帝前辈这一门能有此等本事了。” 朱藻闻言一愣,“我还当我父子二人都是旁人眼中混不吝的闲云野鹤,怎么倒是在这会儿还能被人当成个可堪重托之人了?” 他这话其实并不是个问戚寻的问题,他旋即又已经笑了出来,“你选了个好时候与我说这话,若是私下里提到,我说自己还有约在身走了便走了,可你趁着我身后这些姑娘在的时候说,我瞧着我也不像是能拒绝的样子。” 朱藻回头看了眼这些个抬轿执伞持笛的姑娘们。 既然他都并未舍得让她们抬着轿子上的人,自然也不舍得看到她们失落的神情。“少宫主,且给我两日吧。” “有劳麻衣先生了。” 将朱藻拉上这贼船——也不对,这么说自己好像不太合适,应该说将朱藻算进这合伙让原东园不痛快的队伍里,戚寻便更觉得有把握得多了。 何况戚寻没敢跟宫南燕直接说的是,神水宫在南,这个外事部门便没必要在 南边,她盯上的头号选址也自然不是什么蝙蝠岛的所在地,而是无争山庄的地盘。 戚寻一向很有野心,她也很清楚什么样的地方适合作为一个门派的根据地。 倘若真能将原东园给掀下马来,那这坐断关中之地,可远比什么海外孤岛更能彰显神水宫的威名。 北边的关外是个红名问题不大,其实并不能算是敌对,而有石观音的覆灭在先,西北方向只有友邻,又有华山派守望相助,若是再与夜帝门下处好了关系…… 但这些话,在正式扒掉无争山庄的无争表象之前,戚寻不会跟任何人说。 朱藻只是觉得自己在应允了插手此事后,这位神水宫高徒对待自己的态度更加友好了几分。 比起更加独断的日后,和古板冷漠的水母阴姬,这位戚少宫主倒是很懂得外交的手段。 不过她成名的传奇性和本人的危险程度却也未必就逊色于她的两位长辈就是了。 在将朱藻送到了暂住的院落,戚寻即将告辞下山的时候,朱藻忽然又开口问了句,“我瞧着少宫主时常看着我的脸有话想说,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不能算是不妥,只是觉得麻衣先生与我的一位朋友相貌有些肖似。”戚寻回道。 “那么少宫主是怎么想的?”朱藻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都先进院子里去,不必听他之后跟戚寻的对话。 戚寻是怎么想的? 她总不能说一看到朱藻,她这会儿当真觉得,应该按照楚留香就是铁中棠和水灵光的儿子,朱藻是他舅舅的关系来理解这两代人的关系,而不是师门前后辈来想了。 毕竟楚留香这名字就跟胡铁花和姬冰雁一样是个行走江湖取来的名字。 紧跟而来的想法是,楚留香背靠夜帝和大旗门,能薅的羊毛好像更多了,那她是不是真的得考虑一下去开【入梦·五福联盟】的副本,去混个楚留香的长辈当当? 但她转念一想还是觉得,这个副本距离当前她所在世界的时间线太近了。 越是和师门的关系加深,她也越是容易担心,若是在二三十年前做出了什么有蝴蝶效应的影响,会不会影响到神水宫的诞生。 或许这个副本将永无开启的可能了。 所以对朱藻的这个问题,戚寻只是淡定地问道:“我是怎么想的不重要,不知道麻衣先生是可以告诉我这位朋友的原名,还是能唠唠上一辈的恩怨情仇?若我的猜测是错的,您似乎并不必问我是如何想的,大可以说一句人有相似。” 说实话戚寻也确实挺好奇楚留香的本名的,反正大概率不叫铁留香,这名字听起来土掉渣了。 朱藻哑然失笑。 他确实是有些失言了。 “少宫主是个聪明人,我也不多提了,既然少宫主留意到了这点,还请替他保密,至于我允诺了少宫主的事情,自然会做到的。” 戚寻:“您大可以放心,我并非多话之人,但说到蝙蝠岛的事情,我还有一件事想劳驾你。” 看朱藻示意她说下去,戚寻继续说道:“麻衣先生的部下若有什么发现请不必独自行动,蝙蝠岛背后另有仰仗,为求一击即中连根拔起——” 朱藻听出了她话中的未尽之意,回道:“听凭少宫主安排就是。” 这宽袖披发的疏狂之人仿佛自言自语地又补充了一句:“我不就是来看个日出的吗?” 戚寻又想感慨朱藻是个妙人了,他大约不出意外也会是个好邻居。 不愧是500张藏宝图挖出来的低保。 她纵着轻功下了华山。 也不知道是因为又多了一重保障的心理作用,还是因为【天工·鸿影】的效果,她觉得自己返回山下的速度快了不少。 等回到了院落之中,戚寻这才摩拳擦掌地点开了人物面板。 祝福值商店的开启条件出现到如今已经接近五年了,说是千呼万唤始出来也不为过。 在游戏面板的角色形象后方现在浮着一张卷轴,正是这强氪之后激活的祝福值商店的入口。 她伸手点开后,这金色的卷轴逐渐凝成了实体,在她的面前铺展了开来。 一片灿烂的金光仿佛氪金出货,实在是让人觉得不是一般的美好。 等到祝福值商店里的物品呈现在戚寻面前的时候,她更觉得人生美好了—— 虽然大半买不起。 【特殊人物邂逅卡(完整):10000祝福值】想召集出隐匿江湖的神秘人士吗,买它!(购买后当即生效,请勿在不需要使用的时候购买) 【秘籍进阶推演(残):15000祝福值】想尝试升级自己拥有的武功秘籍吗,买它!(推演方向可能与侠士发展路径冲突,推演结束后请进行判断) 【流光·永暗:25000祝福值】技能特效,实装后侠士的攻击将与黑夜融合,想成为真正的刺客吗,买它! 【流光·长明:25000祝福值】技能特效,实装后侠士的攻击将携带闪光特效,想成为人群中最靓的崽吗,买它! 【流光·五色:50000祝福值】技能特效,这个世界上原本没有玛丽苏,当你买了它后你就成了玛丽苏,据说这个特效可以用来cos祥瑞,但目前还没有人试过,说不定你就是这个实践者,买它! 【灵禽·踏云:60000祝福值】还在担心千里之外的友人会收不到你的消息吗,这是一只飞行速度比一般信鸽快十倍的超速飞鸟,当然它的食量也是普通鸽子的十倍,买它! 【坐骑·赤兔:80000祝福值】轻功跑得再快,没有一匹骏马装逼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买它! 【外观·冰云:100000祝福值】没有人可以拒绝一套漂亮的外观,尤其是当系统只开放这一套的时候,买它! ……?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42节 等一下,这个最后一件的广告词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这个系统可以如此理直气壮地承认自己就开放了这一套? 但是—— 戚寻点开了外观的预览图。 就算是抱着再如何挑剔的眼光她也必须承认,这身流光溢彩的蓝色外观当真是很符合冰云这个名字。 白是霜雪凝冰,蓝是长空轻云,也同样很符合神水宫的风格。 有且仅有一套的营销模式,更是吃准的很想玩奇迹oo的戚某人的心思。 就是后面的十万祝福值让人看着都肾疼。 而除了这套只有好看之外没有半毛钱别的作用的衣服,祝福值商店内的其他商品都让戚寻觉得被这个不正经系统给拿捏了。 特殊人物邂逅卡虽然可以靠着挖宝来攒,但难保还有别的派上用场的地方。 秘籍进阶推演她现在就需要,正是用在不完整的山字经上,系统既然没说只能用在系统有库存的武功秘籍上,想必是可以往掉落的秘籍上套用的。 技能特效的永暗、流光和五色虽然听上去是什么刺客、靓仔、祥瑞的花式演绎,实际上戚寻琢磨了一番还真大有可为。 至于传信的信使和赤兔马—— 谁不想养个好用的宠物呢! 戚寻面色肃然,感觉到了沉重的氪金负担。 而非常遗憾的是,她现在只有4万的祝福值。 至于是再攒攒再买还是现在就动手,戚寻果断地选择了后者。 有祝福值当然要花! 更何况没有一个清空到0的祝福值,她就没有拉满的奋斗动力,大不了下次攒 钱就是了,反正她的最终奋斗目标,就是清空这个祝福值商店和氪金拉满神照经了。 她也很快决定好了自己的购买内容。 【系统】【消耗15000祝福值,获得秘籍进阶推演(残)*1】 【系统】【消耗25000祝福值,获得流光·永暗(可实装)】 秘籍进阶推演被她在购买出来的第一时间按在了手头的山字经上,只可惜这个推演似乎不是当即生效,而是有一段演化时间。 戚寻看了眼这个长达一周的倒计时,当即就将它丢到了一边。 而后她一边将流光·永暗套了上去,一边吹灭了屋内的烛火。 以习武之人的眼力,即便是这样的昏暗环境中,其实也基本能看得清对手的招式。 尤其是黑暗中的剑气、暗器之类的东西,因为更需要提防,也就更加会本能去留意。 可现在她指尖打出了一道剑气烈风,这道攻击却仿佛没有惊起任何波澜,只在无声无息之间击断了她剑气所指的那支蜡烛。 永暗果然是永暗,而不是什么泼墨,在隐藏出招上,结合夜色果然是当之无愧的刺客专属。 而这也绝对是一件阴人的好花招。 这波氪金血赚不亏! 当然这种偷偷肥了一波的快乐,大概是不适合表现在终于迟到一步抵达华山的原东园面前的。 戚寻压了压嘴角的弧度,这才以一位正面形象少侠担忧丧子老前辈的身份迎了上去。 原东园不太想看到她,但架不住他敏锐地察觉到戚寻似乎有话想分享给他听听,就像是个刚取得了点新进展的小辈,想要跟江湖前辈分享自己的斩获一样,也或许是抱着什么安抚他的想法。 原东园决定听一听,“戚少宫主有话不妨直说。” “此前原少庄主动用无争山庄的人力协助调查蝙蝠岛之事,老庄主应该是知道的。”戚寻温声细语地开口,像是在顾虑他的心情。 原东园听到蝙蝠岛三个字就直觉不妙,戚寻紧跟着说出的话无疑更是一个棒槌砸了过来。 “原本这件事说不定还得有赖于老庄主,不过正巧麻衣客前辈经过,您大约也听过他的作风,他是一向很看不过眼这种事情的,便出手帮了忙。” “虽然还没找到蝙蝠岛的幕后势力老巢,却将当日从我手中逃脱,被藏匿起来的那个人给抓到手了。” 戚寻原本是打算靠着九幽神君掉落,石观音辅助升级的易容术,弄出个原随云还活在世上暗中蛰伏的假象来钓鱼的。 反正原东园本人八成不信原随云会殉情。 但朱藻的出现,让她意识到自己还能省点功夫。 戚寻可没忘记华真真提到的,原东园壮年时期的雄图大志。 她克制着自己愉悦的心情继续说道:“这人还是颇识时务的,我这神水宫身份不大顶用,大概因为我师父不太在北方走动。但他一听擒获他的是夜帝公子,看起来就已经有了些动摇的想法,他说他手上的消息太过重大了,只有夜帝公子在这里他也不敢说,得等夜帝亲自前来才行。” “据说是有个什么账簿关系到一方武林势力的命脉,还有些早年北地的人命官司,他虽然是给人家当奴才的,却也要掌握一点活命的保证,现在正好顶用。” “这人实在麻烦。”戚寻一边说一边皱了皱眉头,“好在夜帝人在北边,传书发出去前来一趟也算不得麻烦事,也一并可以将他提到的几家人也请来。” 华真真盗来的账簿资料无疑起到了作用,戚寻这报出来的每一个名字都像是在往原东园的心口上捅刀。 这些人被他玩了阴招坑成如今不得不依附无争山庄而存在,现在反应不过来,不代表丁枫说了之后反应不过 来。 偏偏她还语气轻快得很,“这么看来老庄主便不必在此事上费心了,大可以安心。至于令公子之事还请千万节哀,保重自己的身体为上。” “……”都这么说了他还哪里安心得了! 朱藻、夜帝、丁枫,还有什么需要夜帝亲自到来才会交代的消息,让原东园敏锐意识到,此刻危机已经不仅仅是蝙蝠岛,解决随云的身后之名,而是无争山庄的危机。 多年前不得不暗中蛰伏悄然发展,到底避开的是谁的锋芒,他又如何会不记得。 他更不会忘记的是,他一度收到过的一封警告信。 与其说他是因为没有后人继承无争山庄而收手,不如说他其实是因为一个人的警告而收手的。 原东园强忍住了内心的波澜和对过往的回忆,让自己的步履显得从容不迫一些,“朱公子近年来甚少在江湖上走动,没想到会出现在此地?” 戚寻回道:“大约就跟原少庄主彼时到访华山是一个想法吧。” “……”那可能不是一个想法。 不对…… 原东园垂眸压制着翻涌的情绪,他现在该想的可不是这上华山来的缘由,而是如何抹消掉丁枫的存在。 他为什么会知道还有账本存在不重要,既然选择了背叛无争山庄那就必须死! 夜帝未到,他还有一点翻盘的机会。 可惜有夜帝公子在此,他原本可以做的很多计划大概都得暂时搁浅了。 朱藻并不是个蠢人,尤其是夜帝被囚的十数年间,他几乎彻底掌握了父亲麾下的势力,再怎么闲云野鹤也改变不了他手中情报网络惊人的事实。 他一边摩挲着指尖一边思考着,既然如此,或许只能用一个最不容易想到会出手的人来动手灭口了。 比如说,他自己。 第67章 声名鹊起 05 原东园算盘打得很好, 反正也没人知道他的本事。 在这种想法之下,他便又“病”了,也顺理成章地留在了华山。 只不过上一次是在打击之中真病, 这一次却是假病。 为免被人看出他这病蹊跷, 他干脆将对医术有些了解的枯梅大师给拦在了外边,说是自己暂时不想见他,他在此地叨扰几日就走。 病中他还没忘记让手下小心地去查探一番周遭的情况, 得到的结果更让他眉头紧锁。 有朱藻插手, 这针对蝙蝠岛势力的行动力可要更强得多了。 正在他抵达华山的前一天,他所知道的一处随云麾下的据点便被人给端了, 身在其中、本在等待公子消息的人被尽数给带走了。 朱藻要想藏住人可并不太难, 原东园又不敢大张旗鼓地打听,只知道有个与丁枫形貌相似的人被带去了华山, 至于具体身在何处便打听不出来了。 只怕真是他。 让他确认这情况已经越发走向不可挽回地步的是,他侥幸窥探到了朱藻让人送信的方向, 是—— 落日牧场和盛家庄。 也正是戚寻跟她提到过的两处势力。 他怎么会不在意这两家人? 三十年前铁血大旗门和五福联盟在荒神祠了结恩怨,风九幽以摄心之术操纵赤足汉杀向五福联盟,又控制了飧毒大师后,以飧毒大师练成的毒神冷一枫杀向了大旗门。 在这场血战后,五福联盟中落日牧场场主司徒笑殒命,这落日牧场的基业便随后落到了一位柳姓侠士的手中, 他凭借着一手紫煞手神功再度崛起,又得了个诨号叫做塞上神龙, 只可惜已经没有了当年的威名。 而盛家庄庄主“紫心剑客”盛存孝与其母盛大娘虽然在这场血战中活了下来,却也心气已丧, 盛家庄同样不复昔日景象。 这个五福联盟更因为寒枫堡堡主身亡、天武镖局两兄弟身死而瓦解。 原东园彼时正值四十岁的壮年, 眼看着比此前好对付得多的盛家庄和落日牧场, 又怎么能忍得住蠢蠢欲动的心思,不朝着这两方伸出手来捞上一笔,更何况这两家还算得上是他的邻居。 但他顾忌夜帝也顾忌铁中棠,自然动手掠夺的手段老辣得多。 谁又会想到他这位无争山庄的庄主会一边让人抢夺走了他们两派的武功在江湖上散播开去,任凭绝技到手的仇家找上门,一边又打着帮扶的旗号将他们收拢到无争山庄的庇护之下。 他如今所学的内功,其实也正是从盛家庄的密室之中找到的,据传是多年前盛大娘替盛存孝找来的武功。 他看中的正是这内功的内息隐蔽。 不过盛存孝这位紫心剑客修炼剑法的天赋尚可,修炼内功却属实差了些,最后只能将这套武功束之高阁。 原东园却很有专研精神,也确实天赋不凡,加之无争山庄中所提供的各种药物名品,成功将这门内功给学了个精通。 这门功法大成后,甚至再无人看得出他修炼过武功,也更让他多了一重隐藏的屏障。 因为功法的封皮被人给扯掉了,原东园又不便去问这门武功的名字,干脆给其取名叫做龟息神功。 他的武功是如何练成的倒是其次。 原东园很确信自己盗取秘籍的行为没有留下把柄,更是在吞并了这两方后,偃旗息鼓了相当一段时间才紧跟着作案。 除了他密室之中的账簿,再无任何地方有记载这桩陈年旧案。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43节 可现在,这两家都被请来了。 原东园不可能限制他们对外的走动,也理所当然地不可能让他们接到朱藻的来信之后拒绝来到此地。 这三十年过去,盛大娘已经病故 ,盛存孝也已经是个七八十岁的老人,来得要慢一些。 柳天佑却来得很快,不过四五日的光景就已经到了,还带来了他年仅四岁的小孙女。 原东园在“病”中还能听见这孩子奔来跑去的喧闹声,就在跟他一墙之隔的院落中响起。 在这种全然不利,更仿佛有人要撕开他表皮的情况下,原东园原本还是假病,现在却有点像是当真病了。 他头疼得很。 他又怎么会知道戚寻也是斟酌已久才请来的这两家。 一来毕竟这两方还有些余威,更能算是独立的势力。 二来若是再往前些年头的,早已经基业不存,只剩下几位门庭破落的依托在山庄内,若是请来也未免指向性太明确了。 原东园可不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决定跳坑。 只有斩草除根确实有意义,他才会选择以身犯险。 “原老庄主的身体实在不大好,看起来我还得去一封信给相熟的神医才对。”朱藻在探视了一回原东园回来后感慨道。 他对戚寻提出的各种安排和请人前来的邀约不太在意,就像他此前说的那样,他只是个前来看日出的闲散人士,没打算当什么领头人。 这会儿他也有了闲情逸致关心起了原东园的病情。 虽然他觉得,自己在提到此事的时候,戚寻的脸上闪过了一点微妙的笑意。 这个笑容又旋即变成了很有营业性质的关切,“我听说原老庄主是因为触景生情,来到华山便想到了原少庄主被劫走之事。斯人已逝,再有什么冤孽感情也得随风而去了,原老庄主伤怀是该体恤几分的。” “姐姐,什么是冤孽?”戚寻闻声低头看向了靠在她身边的小姑娘,正是柳天佑带来的这个小孙女。 这个小孙女有个很有诗意的名字叫柳伴风。 这个名字总让戚寻觉得听起来有点耳熟,但时隔看各个原著多年,戚寻也不是太记得这种可能存在于哪个边角旮旯的名字了。 小姑娘跟着祖父来了华山后没两天,便一点不怯生地凑到了她的边上,戚寻也挺喜欢这个长得可爱又习武勤快的女孩子的,就由着她靠过来。 她伸手捏了捏柳伴风的脸,回道,“就是不合适的。” 柳伴风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又挂在了漂亮姐姐的膝盖上,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两个大人让她听不太懂的对话。 反正祖父说这趟来她就当是出来见见世面的,正好戚寻也不觉得带着个小尾巴是什么负担,她便毫不犹豫地把祖父给丢一边去了。 要柳伴风看来,华山的景象风物比塞外要好看得多,就连食物都要比塞外精细,还有让她一看就觉得很是亲切的戚姐姐,这可太有意思了。 为此她一早便认真地在祖父地监督下打完了整套掌法,跟个小旋风一样地直奔向戚寻跟在了她后头,一直到晚上才回来,而她这一回来便迎来了祖父的调侃,问她是不是打算干脆投入神水宫了。 “加入神水宫就见不到祖父、父亲、母亲了吗?”小姑娘对了对手指,陷入了纠结。 她虽然年纪小,山河堪舆图还是认得的,神水宫距离塞外有多远在祖父的指划下她看得很是清楚,大约几日之内都跑不了个来回,回家显然不容易。 要是神水宫在北边就好了。 柳伴风发誓她绝对不是因为眼馋戚寻用的武器。 她就是觉得这个姐姐有本事,她将来也得这么厉害才行。 想归这么想,她却也没改变第二天又跟在了戚寻后头的行动。 戚寻干脆拉着她的手在华山上闲逛。 盛存孝还未到。 这个在戚寻看来尤其关键的证人还在路上,原东园就已经很有眼力地往 圈套里钻了进来,她也难免有了点闲情逸致照管这个小朋友。 柳伴风的天赋可不低,起码在戚寻看来不会逊色于宫南燕。 紫煞手的掌法看似出手毒辣,像是一门邪派武功,实际上却又吃天赋又要勤勉,完全靠的是积累,而柳伴风学这门掌法的进度显然不慢,否则柳天佑也不会带着她出来见见世面。 戚寻便顺势教了她两招落英神剑掌,发觉她确实在根骨清奇之余,领悟力也不低。 加上她年岁又小,实打实是个潜力股。 柳伴风没察觉到戚寻其实萌生出了点收徒的想法,只是碍于如今神水宫外事部门的想法还只有个雏形而已,大概还并不能够当做招生手段,这才没跟她提。 何况要想拐带这么个小萝莉,总归还是要得到她父母的同意的。 她只觉得漂亮姐姐教给她的掌法,虽然不如自家家传的武功看起来有杀伤力,却显然要灵活缥缈得多,这个“学着玩”也不太像是当真在玩。 她懵懂地跟戚寻拉了拉钩,表示不会将她教的说给祖父听,又跟在她身后去看了那个躺在病床上的老爷爷。 不知道为什么,漂亮姐姐在关心了一番这个老爷爷的身体后,提到什么夜帝回信以及盛老爷子在路上的时候,那个老爷爷会在朝着下边看,避开姐姐目光的时候,表情显得这样奇怪。 他大约没有想到从柳伴风的角度,正好能将他这个眼神收入眼底,又因为人小鬼大一出门就交代给了戚寻听。 戚寻拍了拍她的脑袋,“不必管这个奇怪的爷爷,说起来你之前没见过他吗?” 落日牧场到近两年来的生意,已经大多被无争山庄给掠夺得差不多了,加上柳天佑当年接手本就是个权宜之计,比起做大势力,他要更适合当个醉心武学之人。 大约就算没有原东园的蓄意谋划,他其实也撑不住多久的。 无争山庄北慑塞外,若是柳伴风跟着父母和祖父多走动走动,大概就要去拜会一番这个上司。 但大约这确实是她第一次出门。 听到戚寻这个问题,柳伴风摇了摇头,又听到戚寻问及这次出来家里的大人是怎么跟她说的,她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回道,“祖父说既然事涉夜帝,又找的是我们落日牧场和盛家庄,大约跟大旗门有些关系叭。” “昨天也有个哥哥这么问我了,我那会儿一下子记不起来大旗门的名字了,幸好他提醒我了我才想起来。”柳伴风继续说道,“不过说来也怪哦,我们家和那个大旗门好像也没有来往,为什么祖父会说到他们。” 戚寻抿唇一笑,谁让铁血大旗门当年和落日牧场以及盛家庄的恩怨太过深入人心。 如盛存孝这种当年亲自见到恩怨被化解的,都未必能够心无芥蒂地让盛家庄和大旗门从此正常建交,更不必说是只听到了江湖风言风语的外人。 他们只会记得铁血大旗门的开山祖师抛弃了自己的发妻,其中一位姓朱的远走常春岛,这位朱夫人就是夜帝父子出自一脉的长辈,所以夜帝的武功中也有常春岛的影子。 而另一位姓风的夫人却体弱多病郁结而亡,她的弟弟含恨挑唆,造成了后来的五福联盟与大旗门的敌对,这也正是为何风九幽会如此针对大旗门,因为风九幽也出自这一门。 这些事在荒神祠之战得到了阴素的解释后,江湖上知道的人依然不多。 这便是戚寻选择这两方的另一个原因。 只有在原东园所接受到的信息里,只要他成功将丁枫灭口,便能够成功将锅甩到别人身上,这个老奸巨猾的狐狸才会真正跳到坑里去。 倘若他问的是盛存孝,大概并不会得到一个这样的回复。 偏偏他已经等不及了,竟然选择了让人去试探柳伴风 知不知道一些消息。 柳天佑此人没长几个心眼,传递给了柳伴风的消息就是错误的,也就连带着传达到了原东园的耳朵里一个错误的信号。 戚寻都恨不得想说一句天不助恶人了。 这个小姑娘确实也没说谎,只不过是误打误撞而已。 看戚寻听到这个回答还愣了愣,柳伴风拽了拽她的衣角,“姐姐,是我说错话了吗?” “不,你回答得很好。”戚寻对着她露出了一个笑容。 好得不能再好了。 这个联想结果原本是她打算让别人传递给原东园的,却因为柳伴风的缘故而提早了一步。 戚寻毫不怀疑原东园在收到了这个消息后会生出了怎样的想法。 只怕要不是这会儿不知道丁枫在何处,原东园早已经开始了自己的灭口大计了。 更让戚寻觉得惊喜的是,柳伴风的作用竟然并不只是在误导原东园上。 她不知道到底是因为柳天佑对她的印象分变高,还是因为柳伴风这两日在她的偷偷喂招下有了长进,已然被认为是落日牧场的继承人,她的系统面板上,在某一天出现了那个落日牧场声望达到正向数值的提示。 这也就意味着一旦原东园的真面目被揭穿,她就能收到那条是否将无争山庄列入红名敌对势力的提醒。 她原本是打算从盛存孝这里下手的。 可柳伴风已经给了她这个惊喜,实在给她省了不少事情。 她可没忘记只有将无争山庄纳入红名敌对势力,才能达成覆灭势力的特殊效果,也才能去干那剿灭的行当。 现在就看被诱骗入套的原东园的表现了。 原东园的确觉得事情并未达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他在收到了那个大旗门的猜测后就陷入了沉思。 铁血大旗门的落日大旗,固然在忠肝义胆的铁中棠手中重振,却很难让江湖上老一辈的人忘记,当年大旗门是如何抛弃自己的妻子,只为了让门中子弟练出铁石心肠。 对女人的蔑视让原东园觉得,他们之中若是有人违背掌门的号令,做出了什么将姑娘们绑票走甚至弄瞎眼睛的举动,也并非是说不通的。 这实在是天下第一流的背锅对象。 而若是真能抢先一步将丁枫灭口,即便夜帝前来,原东园也大可以通过戚寻这条路子将水母阴姬和日后引来打擂台,到时候别管事情真假,他却是可以置身事外了。 好消息,这可是个好消息。 想到这里,他也觉得自己的头疼病症好了许多。 他旋即安排了那个打听消息的年轻人下了华山,又让自己身边两个武功不错的侍从也跟着下了山,让自己再降低一点威胁性。 一想到此事有了解决的手段,他看了看自己的掌心,露出了个胜券在握的表情。 丁枫不可能一直藏着,而只要现在的怀疑还不在无争山庄身上,他既然身在华山,就一定可以见到他。 事实上他也没有猜错。 戚寻有意钓鱼,原东园直钩上钓,双方要不是彼此之间不共通消息又都在演戏,说是一拍即合也不为过。 在盛存孝抵达华山的第二日,戚寻便先如同往日一样来关怀了两句,又请他一道去做个见证。 在原东园看来,戚寻有这等不想等到夜帝到来的情绪实在不足为奇。 夜帝和日后之间的矛盾不小。 归根到底也不是夜帝觉得日后是天下第一流的奇女子所以对她有意的问题,而是这两个人的理念性格都是完全相悖的。 戚寻先前提到朱藻和夜帝是对着前辈的态度,是因为朱藻的到来带来的转机,可—— 她年少又武功高强,还整出了这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44节 样的一出在关外的大新闻,有些心气高傲不难理解,以神水宫少宫主的威名,居然不能让丁枫说出幕后之人,等同于是在不给她脸面,到了这个时候她可未必还觉得夜帝是个让她需要景仰的标杆。 “少宫主的邀约我是很想一去的,只不过我今日实在头疼得无法起身。”原东园苍白着一张脸,在身边小童的搀扶下,才直起身子枕靠在床背。 谁看了他此刻的样子都会觉得他当真可怜得很。 看戚寻面上露出了几分不快,原东园也并不打算将他抱病在身不便前往的理由给撤回去。 他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见到丁枫? 他若只是在此地养病的病人,想必他们要劝丁枫提早开口,也不会用他来做个正方的筹码,局势尚且好掌控。 可若是丁枫亲眼见到了他,却要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了,说不准就会提前坦白。 这便不是原东园想要的结果了。 所以他还是不去的好。 他装作不会武功可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了,而他为了原随云之死而感到悲恸的情绪也更绝无作伪之处,就算戚寻明知他在装都得承认,他现在这个虚弱的样子还真没有什么破绽。 当然在戚寻离开后,原东园便远远地跟了上去。 他眼见他们几人一并进了屋舍不远处一间不起眼的柴房,过了小半个时辰才出来,确定丁枫大抵身在那里。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早该想到的。 离开屋子的戚寻在他远远看去,似乎露出了几分格外不快的神情,为此一向心气平和也惯会当个老好人的盛存孝,还停下来跟她搭了几句话,似乎是将她给安慰妥当了。 原东园猜测,正是丁枫依然不肯开口,非要等着夜帝到来的说辞让她越发生气了。 年轻人就是在这点上沉不住气。 青天白日的原东园也不便再靠近去确认,可他看到了有人往那屋子里送饭,跟上去后留神听到这人在抱怨里面的人明明是阶下囚,却还在这里摆架子,可实在是个难伺候的主。 这话落到他的耳中,让他心中更多了一层确信。 如此一来,原东园心中有了盘算。 知道了人在何处就好说了。 他今日这场戏可不只是为了让他不必见到丁枫,免得让对方狗急跳墙,更是为了让他今夜对着丁枫动手更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华山的夜色之中,原东园换上了一身夜行衣,朝着那处小屋而去。 今夜无月,四下里一片黑暗,让他更觉得连老天都在给他提供个助力,方便了他的此番行动。 他更是听闻今日因为盛存孝抵达,柳天佑和对方一见如故,朱藻又是个好客的性子,这几人便干脆凑到了一处饮酒。盛存孝不胜酒力已经歇下了,另外两位还在推杯换盏,可想来也已经是半醉的状态。 这若不是天赐良机还有什么是? 即便有这些好消息在前,原东园也一向不是个莽撞的人。 他靠着内息异于常人,先确认了他这举动绝不会被其他人察觉,又以石子运气击中了门前的看守将其打晕过去后,也并没有选择进屋而是选择跳上了房顶。 屋中为保丁枫的安全难说会不会设下陷阱,他自然不能如此松懈地迈进去。 他小心地揭开了其中一块屋瓦,朝着屋中看去。 昏暗的屋中只有一点微弱到快要熄灭的烛火在燃烧,却已经足够让他看清,身在屋中的人正是丁枫。 这个昔日的家仆看起来睡得格外安稳,甚至唇角还带着一点笑意,仿佛即将脱离阶下囚的身份,让原东园看得格外窝火。 不,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他原东园才是最后的胜利 者。 要杀人当然不必亲自进屋,他指尖运起了一道蓄势待发的指风,只等着丁枫的头再朝着这边转过来些,便会被这道指风洞穿太阳穴,绝无可能留存有生机。 然而正在他自觉得手在即的时候,他身边的屋瓦忽然像是遭到了什么凌空而来的攻击一般炸裂了开来。 这简直是个毫无征兆的惊变! 在这猝然的变故中,原东园想都不想地飞身而退。 他根本没看到那是何处袭来的攻击! 这让他有种直觉不妙的预感。 而即便他不但没看到这个动手的人,更没看到任何紧随而来的动静,他都知道自己与其冒险打出手上那一击,可能非但不能将丁枫击毙反而会留下后患,还不如先行撤退。 在这一片黑暗中他压根没听到除了被他打晕的守卫之外的呼吸声,却不知道正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更是由衷感谢某个名叫永暗的特效,让这道攻击出现得有若鬼魅一般,根本无人能看出其中的端倪。 原东园年岁越大也就行事越发谨慎,这让他捉摸不透的意外不会让他突进,只会让他选择先走为上。 可他一退反倒是个问题。 戚寻朝着他身边的屋瓦打来的可并不是她今夜发出的第一击,她早盯着这位原老庄主的行动,更大致能判断出他的脚程。 原东园离开了他的屋子的同时,戚寻也朝着另一处掠了过去,更是靠着这个特效的无光无踪,将另外一个人给惊动了起来。 她前脚来到了丁枫所在的院子,后脚另一人也到了。 那人没看到将他引来的戚寻,只眼尖地看到有人正在凌空而过,意图离开,而这被炸开了一片的小屋屋顶上,屋中不太分明的烛光,足够在这漆黑的夜色中透出一线微光。 那正是人会第一时间看去的视觉中心。 更分明的则是被这炸裂声响给唤醒,当然实际上也并没有入睡的丁枫在此时发出的一声高喊,“来人!有人要灭口!” 被引来之人当即拔剑而前,厉声喝道,“什么人!” 原东园只恨不得自己能早点动手。 可他又很清楚,此刻这个依然蛰伏在暗中的人只怕是一直如影随形地跟着他,就算再怎么早也没用处。 好在从这声音之中他陡然意识到,来人不是那个最难缠的朱藻,也不是此地武功最高的戚寻,而是与他一样年迈的盛存孝! 只是盛存孝而已! 他未必不能快速脱身,甩掉这人。 那个留在暗中的人不在此时动手,说不准就是没这个擒获他的本事,自己也有些不便现身的缘由。 既然如此,他只要逃脱得够快想必就没什么问题。 原东园的心中依然悬系着沉沉的危机感,却也难免生出了几分侥幸的情绪来。 拔剑袭来的盛存孝所用的五岳剑法,若是在三十年前,还能有什么剑风沉猛,力抵千钧,到了如今的年岁,再有多少力量也已经不剩多少了,更何况是这仓促之间的出剑。 但在应对这剑招的时候原东园也不由意识到,他自己其实也已经年过七十,是个实打实的年老体衰之人了。 又有近日来的装病是靠着让自己内息紊乱实现面色的改变,这让他竟然也生出了一种力不从心之感。 好在就仿佛是他为了逃脱盛存孝的封锁,而在体内激发了什么潜力一般,他按着那剑而弹出的指力,竟然不仅阻住了那剑势,更是将对方的剑给一击击脱了手。 这一招抢占的优势让他当即寻到了个甩脱盛存孝的机会,但盛存孝赖以成名的剑法被人用这样的方式击败,却并非是个会被打击到愣在原地的人。 夜色之中掌风呼啸,正是他出招袭来。 只不过他快,原东园倒也不慢。 可偏偏在此时,原东园莫名觉得自己膝盖一痛,像是有一道无形的剑风击中了他的膝盖。 几乎在同一时间,盛存孝忽然变掌为抓,将意图脱身的原东园给拽了回来。 原东园在心中暗骂了一声。 他陡然发觉何止是那个暗中的对手在出阴招,就连盛存孝的武功也好像并不像是他轻易剑脱了手的那么糟糕。 可他来不及细想这情况。 原本只想着躲开掌风的情况忽然变成了被人生拉硬拽,他这一时失察导致的麻烦情况,让他已经并不太适合再将后背转向别人。 事已至此,又有一个不露面的敌人从旁窥视,他还不如干脆将盛存孝当做人质,照样有个脱身的机会。 原东园在头脑中做出了这样的抉择也不过是短短一瞬而已。 在盛存孝的目光中所见,是这黑夜中遮掩了面目的黑衣人忽然一改方才意图逃窜的计划,在折返而回的动作中掌力横绝,正是要以速攻之法将他拿下的样子。 即便对方手中并没有武器,也不改这种让人觉得格外迅猛的力道。 原东园当然没有带武器出门,他怕的就是能被人从武器中找出蛛丝马迹来,可现在他又有点后悔自己做出了这个决定。 丁枫这个背主的奴仆依然在以生怕自己的小命遭到了暗算的架势,在歇斯底里地喊人,纵然他听得出来丁枫的内功被人封住,他只是在靠着自己的嗓门发声,却实在架不住此地距离其他人所住之处太近了。 近到原东园甚至觉得自己已经隐约听到了有人朝着此地走动过来的声音。 意识到这一点,原东园的出招其实已经少了三分章法。 而偏偏盛存孝的剑法不如早年间锐利,他的掌法却因为年岁增长而有了一种老而弥辣的状态。 原东园若要轻易得胜并不容易! 在此等危局之中,他只能运起了自身潜藏的内劲,挥出了在他看来足以决出胜负的一掌。 然而偏偏正在这个时候,他眼前忽然闪过了一道风灯的光,这让他的出招下意识地一顿。 那晃得让人眼前一闪的灯光,握在一个身着蓝衣的少女手中,原东园下意识分过去的一点注意力让他看清了来人的身份,更是越发一惊。 偏偏他的停顿也正是盛存孝的机会。 这位昔日五福联盟势力之一,盛家庄的庄主虽然武功不如原东园,却显然在交战的经验上比他丰富得多。 谁让原东园也没几个可以练手的对象! 就在他招式停顿的一瞬间,盛存孝伸手而前,一把拽下了原东园面上的黑巾。 戚寻先前就没少在黑夜中下阴招,又怎么会不趁着这个时候再来上一出补刀。 她毫不犹豫地提起了灯笼,恰到好处地照在了原东园的脸上。 虽然没有月亮,但有这灯笼的光,也足够让原东园的脸清清楚楚地展现在众人面前。 不错,确实是众人。 原东园被人揭开了面上的遮掩已然处在了个呆若木鸡的状态,更有忽然出现的戚寻举着个灯笼就往他脸上怼,他如何不知道在这样的情形下他绝无可能有脱逃的机会,就算是真的趁着此时逃跑也只是在欲盖弥彰而已,那又有什么意义。 而他更是借着灯火之光,看到此时身在此地的已然并不只是戚寻和盛存孝,还有朱藻和柳天佑。 说是大势已去也不为过。 “原庄主……”盛存孝一脸震惊地开了口。 没有人会穿着夜行衣出来大晚上散步,尤其是这个人白日里还病得无法起身,仿佛随时都需要去延请名医来为他看病。 以原东园所住之处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45节 和此地的距离,他也实在不该散步到此处来。 但凡盛存孝不是个傻子,他就不会想不通其中的关联。 可他震惊的绝不是原东园居然会前来解救(灭口)丁枫,是这夜色之中快速过招也很难不让他认出的,原东园所修炼的武功,到底是靠着何种内劲来支撑的。 盛存孝没这个天赋修炼成那门武功是一回事,他对这种特殊的内功可以说是了如指掌那是另一回事。 他甚至终身都受到了这种内功带来的后遗症的影响。 这武功的由来和恶果,他曾经在朱藻和水灵光这对兄妹险些结为夫妻的时候被迫说出过,也正是他没有子嗣的缘由。 到了如今这个年纪,早没有了什么必要隐瞒。 只不过江湖上知道此事的人大多厚道绝不对外宣扬罢了。 那本藏在盛家庄密室里的秘籍为何不见了封皮,是盛存孝在得知自己终身不能孕育有自己的子嗣之后,不能对找来这门武功的母亲发怒,只能自己含恨撕掉了它来做个发泄。 而这门内功名叫—— “您为何会修炼断绝神功?” 断绝神功确实是能让别人断绝性命,但在此之前,这可是一门断子绝孙的武功! 第68章 声名鹊起 06(加更) “……” 戚寻觉得眼前的环境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虽然不太合适, 但大概很难有人不在盛存孝问出那句“您为何修炼断绝神功”的时候暂时忘记,现在其实关键问题是原老庄主为何要一身夜行衣,行动得活像是个贼寇, 只想着—— 断绝神功的负面功效在盛存孝的亲身体验之下,已经给出了一个典型案例。 那么倘若原东园正如盛存孝所说修炼的是断绝神功,他到底应该是第二个受害者,还是个漏网之鱼? 巧得很,朱藻是知道盛存孝这件事的。 柳天佑则只能说是猜到了一点。 说实话,戚寻在请盛存孝前来的时候已经猜到极有可能会有这样的一幕。 三年前,她出于好奇,便与水母阴姬问起, 如今的江湖上还有几种和明玉功一般可以让内息彻底收敛的内功,水母阴姬一共提到了三种, 其中一种就是断绝神功。 至于另外一种, 则是传闻中早已经失传的四照神功。 可显然原东园不可能修炼四照神功这门必须保持童子之身的武功。 那么他这种气息内敛、让人觉得他不会武功的状态极有可能就是断绝神功的效果。 在华真真去原东园的私库中找到那个名单,戚寻又从中看到了盛家庄的名字后,她也更加确认了这一点。 就算不是也无所谓! 倘若是的话那便是个附加的打击! 现在确认了反而多了个看戏的戏码。 因为这会儿愣住的何止是围观群众, 还有原东园本人。 断绝神功, 断绝神功…… 原东园虽然久居上位,却并非对旁人的神情不够敏感, 这若是一门什么极好的武功, 盛存孝何必露出这种这些天来他已经看过了太多次的目光。 这目光中的含义不需多说,正是怜悯。 此前他们怜悯他,是因为他的儿子莫名其妙地遭了灾祸,又莫名其妙地和石观音这种魔女来了一出并不会有人夸赞的“生死相随”。 而盛存孝怜悯他, 分明是因为断绝神功并不是一种可以随便修炼的武功。 “何为……断绝神功?”话题既然已经偏了, 那何妨先接着偏下去。 原东园的目光从周围的见证者身上收回来, 慢慢定格在了盛存孝的身上,开口问道。 这一开口他方才意识到,他此刻的嗓音有些不自觉的嘶哑,仿佛生怕得到一个让他不想得到的答案。 “断绝神功,便是断绝血脉后嗣,甚至一个不留神走火入魔,断绝的就是自己的性命。” 盛存孝这会儿还没想到,原东园的这本秘籍其实是从他这里得来的,只以为是原东园不知道从何处得到的秘籍,又不知道断绝神功的厉害之处,还当真解释了起来。 “我天资驽钝,练功三年一无所得,却已然白白葬送了我生养后嗣的本事。这世上的荒唐事也不差我这一桩……” “盛庄主当年已经说过的事情就不必再说了!”朱藻忽然打断了盛存孝的话。 彼时王屋山下盛存孝已将自己愚孝之下所犯的罪过都尽数交代了个干净。 他娶妻又无子,为免盛家庄主是个不能让妻子生养的流言传出去,盛老夫人便将盛存孝娶回家来的夫人给杀害了,又给他娶回来了个新媳妇。 盛存孝这些年间浑浑噩噩地做些善事,确实也不够偿还他所犯下的罪过,但这些话大可不必在原东园面前提。 朱藻已经猜到了为何戚寻会安排下这样的一场戏码,更制造出了夜帝也将会来此的假象。 他玩世不恭,对这世上的很多事情抱着并不需要样样都清楚的态度,却很清楚丁枫绝不是个普通 的俘虏,落日牧场和盛家庄也绝不是她随便请来的见证人。 若是蝙蝠岛之事寻踪索迹最后是归结到无争山庄的头上,而落日牧场和盛家庄的衰败都与无争山庄有关,那么原东园身上的罪可要比盛存孝大得多,何必让他还从别人身上找到点安慰。 当然此刻,即便知道在他的面前还有一个同样练错了武功的人,原东园也不会觉得有半分安慰的。 他甚至觉得今日这华山之上的山风要比平日里还要猛烈得多,也要冷得多,更是吹得他的头疼毛病又要犯了一般眼前一阵阵地发黑。 这个断绝神功的功效,可真是对得住这个“神”字! 原东园忍不住想到,他获得这断绝神功是在三十年前。 那么怪不得在得到这门功夫之后的十年间,他明明终于从自己的事业上转到了操心子嗣继承的事情上,却始终没有得到一个好消息。 直到十一年后原随云的出生才让他松了一口气。 在他看来这便是自己的身体并不存在什么问题的证明。 哪怕随云目盲,原东园也始终觉得自己有了个最好的继承人。 现在突然有个人告诉他,他练了个造成这后果的武功,这个武功还是他格外得意地从别人的宝库中搜寻得到的,无异于是一道当头棒喝砸在了他的头上。 若是这样说来,随云到底是不是他的儿子? 原东园觉得自己倒也当真挺有意思,在这样一个重大打击和怀疑自己的状态中,居然还有闲暇留意到,举着风灯的蓝衣少女的神情,被清楚分明地照亮,正是一种一切尽在预料之中的状态。 或许打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石观音劫走原随云。 就连往大沙漠一行都在她的计划之中。 也自然更没什么她对原老庄主的身体万分关切,就连盛存孝和柳天佑都是被她请来的。 他原东园混江湖也有五十个年头了,居然在此刻沦为了跳梁小丑,如何能不让他觉得胸腔肺腑中有一把焦灼的火团正在燃烧。 可他又很清楚,他此刻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这把火是释放不出来的。 他已经七十岁了,这是个随时可能登极乐的年纪。 而他身后不仅没有一个替他送终的人,就连他原本引以为傲,体验了一把白发人送黑发人之苦的儿子,都有可能并不是他的儿子。 无争山庄三百年的威名更是要在他的手里付诸东流了。 他脑袋里乱得很,这种将他过去三十年间的认知彻底掀翻的消息,让他无法不去想着随云出生前后的事情。 也想着到底他这无争山庄之中有没有哪一位门客的相貌和随云相似,又有哪一位和他当年身边的姬妾关系走得近。 他会去想这个,而不是觉得这又是戚寻给他布下的一个迷雾陷阱,自然是因为他看得出来盛存孝这个老实人的表现,那当真是并无作伪之处。 他说不定这会儿还觉得是谁坑了他原东园一把,才让他练了这样的武功。 当揭开了那一层包裹在诱饵之外的假象之后,原东园心中悲苦乃至于心死,头脑的运转却要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可想通这些又有什么用,他到底是为何要做这一切的? 这岂不是一切都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而戚寻为何要针对他无争山庄,只怕还是因为那未必就是自己儿子的原随云惹出来的蝙蝠岛一事。 这可实在是太过荒唐了! 戚寻倒是觉得原东园不必这么悲观。 虽然说这年头没什么亲子鉴定,就算有的话,现在已经尸骨无存的原随云也是没法跟原东园去做这个亲子鉴定的。 但要说断绝神功是否就真的注定无后,也 没这么多个案例来统计,难保就有奇迹发生。 何况要戚寻看来,在装成个淡泊名利的样子这方面,原随云简直和原东园是从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而在盗取别人门派的秘籍这方面,这两人倒也是挺共通的。 至于别的方面,由于戚寻对原东园不大了解,持有保留意见。 但看着原东园这么一副哀莫大于心死,心气已丧后别人问什么都随意的样子,戚寻又觉得那原东园还是保持这种认知得了。 大约在这样的状态下他是当真别人问什么他都会回答什么了。 而这会儿总算有人想起来正经事了。 柳天佑对原东园这会儿的悲怆情绪不太能够感同身受,他自己家庭美满,儿子儿媳和睦,小孙女除了特别黏漂亮姐姐之外也可爱得很,所以在此时将真正的关键问题问了出来:“原庄主到底是为何夜游到此的?” 原东园冷笑了一声,典型的破罐子破摔,“各位不都看见了吗?来杀人灭口的。” 这话都直接说了,可见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至于为何要杀丁枫灭口,谁让他知道了列位门中的武功外传后,无争山庄名为庇佑实为掌控的好事,都是我做下的。” “这话说的倒也不对,我看丁枫这小子手里只怕还有点别的把柄,找你们来不过是因为你们看起来还有些与我抗衡的本事,那些没本事的早下了黄泉了。只可惜——” 他的目光转向了戚寻,“只可惜他似乎倒戈得比我想象得要早。” 盛存孝和柳天佑固然都不是什么会在意名下势力发展之人,却也实在很难不在原东园这种不将旁人的性命当做是命,显得异常冷漠绝情的话语中,听得怒火上涨。 无争山庄因为江湖上无人能与之相争而得名,却哪有什么权利保持这样的高高在上,风九幽卓三娘这些人称呼朱藻一句小皇子,也没见他真觉得自己是什么皇子,可原东园这话中,分明只将人当做他无争山庄暗中积蓄力量的跳板。 原东园已经又继续问道:“几位还有什么问题?” 即便今夜晦暗,可谁都看得出,在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眉眼间原本还暗藏峥嵘的一线脉络,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抓了出去,他身上的老态和疲惫都一股脑地涌现了上来,看起来老了何止十岁。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46节 但大概并没有人会同情他。 人最多会同情人,可倘若他都不拿别人是人看待了,别人又何必用对待人的态度来对待他。 “先将他给看押起来吧,只怕这位无争山庄庄主跟无争两个字属实没有半分关系。” 戚寻伸手一指点中了原东园的穴道。 虽说这位已经开始摆烂了,大概就算不点这一下他也不会跑的,但她一向不喜欢去赌这个万一。 “原少庄主犯下的事情还都有迹可循,原庄主做的事情有些距离现在的时间太长了,一来最好是上报官府,二来大概还是要多请来几方江湖势力做个见证的。” “不错,正该按照少宫主所说这么做。”柳天佑回道。 戚寻扫了眼系统提示栏,果然不太意外地看到在柳天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跳出了一句【是否将无争山庄列入红名敌对势力?】 这当然得选个是! 等原东园一死,以无争山庄此等底蕴,她也可以去验证一下到底有没有新的阶段成就了,更说不准还能靠着这个覆灭敌对势力的buff再捞一笔。 何况她可不只是为氪金买衣服买特效买坐骑而攒钱—— 她还盯着无争山庄的那块地皮呢? 若不拿下这地方,她怎么达成神水宫的扩招目标。 等到高亚男来的时候,原东园已经取代了丁枫的位置被五花大绑后塞进了柴房,就连屋 顶上被戚寻顶着永暗特效炸开的地方都已经被人给修好了。 她莫名有种这种惊人消息好像都不算什么大消息的错觉,尤其是在看到戚寻还拎着个灯在发呆的时候。 她实在很想吐槽一句她们华山大概并不需要这么有排面,无争山庄父子二人的落网都放在这个地方,甚至还一度成为了讨伐石观音这种江湖夏游活动的首发站。 但想想反正这些事情她也知道,也不算没有心理准备。 只是她难免想到,今年之内华山发生的事情,起码是要比此前五年十年加起来都要多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幸好枯梅大师有一颗强韧的心脏,不然高亚男真的要担心明日早上去跟师父说这件事的时候,会不会让对方惊得晕过去。 可那毕竟是能将自己的手伸进油锅里退敌的师父,高亚男觉得大可不必将对方想得这么不堪一击。 “你还不回去休息?”高亚男问道。 戚寻觉得自己氪金挖宝是解压,甚至这几天钓鱼等收获是休息,高亚男却觉得对方还得带着那个柳家的小姑娘玩,自己的练功进度也没落下,实在是没看出到底哪里是休息的样子了。 她这也算是为江湖又铲除了一个隐患了。 哪位刚出来行走江湖不过数月的,是有这样的本事的? 大约也只有她了。 “我在想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戚寻单手支着下巴面露沉思,手里的风灯被她甩来晃去的,这动作看起来还有几分可爱,“你说一般来说在江湖上弄出几件大事来的江湖侠士,大多是会被给个诨号美称之类的,那我这该叫什么?” 戚寻可一点都不希望自己被叫做什么灭魔小能手,反派团圆专家,拔钉子专业户,水龙卷王之类的,当然江湖上也没这种说法。 不过除了称号她还有别的问题需要面对一下,就是柳伴风小姑娘的问题。 半夜的动静当然不可能惊醒这个被祖父按着作息规律的小姑娘。 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的柳伴风还对戚寻为什么今天不去探望那个生病的爷爷,表示了一下自己的疑惑。 戚寻觉得这个问题跟这个岁数的小姑娘有点难解释,好在她很快就被戚寻拿出来的新鲜玩意给带跑偏了。 柳伴风学的是紫煞手掌法,戚寻也便往这方面教了。 她琢磨着落英神剑掌往后的招式,显然还不太适合她这个内劲没多少的小朋友,便将此前在射雕副本中得到的九阴真经里的九阴神抓发招技巧,做了个提炼总结后演示给了她看。 以戚寻如今的武功造诣也并不是做不到这种化用。 她的内功纵然不是九阴真经上半册上的武功,却也是名门正宗,发出下半册上的招式并不至于让九阴神抓变成九阴白骨爪的样子。 柳伴风看得如痴如醉,甚至伸出爪爪卖力地鼓了鼓掌。 戚寻本以为这小朋友应该问题很多,却看到她忽然歪着脑袋思索了一会儿,又仿佛想到了什么一样神神秘秘地拽了拽她的衣角。 在戚寻蹲下来后她这才小声问道:“姐姐,你这套掌法打得过抓小孩的鬼吗?我觉得你的掌法比我祖父还厉害哎。” “什么抓小孩的鬼?” 戚寻原本以为是她家里人为了哄骗她乖点去睡而编造的睡前故事,却听到柳伴风说道:“就是我们关外的阴山幽灵群鬼,她们会一种掌法叫做鬼爪抓魂,好像还有一个别名,叫做——” 柳伴风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啊对了,叫做白骨幽灵掌!” 第69章 声名鹊起 07(完) 白骨幽冥掌? 柳伴风说起来无心, 戚寻却不可能当这话是个小孩子睡前故事的玩笑话。 白骨幽冥掌并不是一门毫无名气的武功,但并不成名在阴山幽灵群鬼活跃的时代,而是兰州幽灵群鬼, 这门武功也正是幽灵宫主白飞飞的绝技。 戚寻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若是现在正是阴山幽灵群鬼兴盛之时, 那么就起码是武林外史的剧情开始之前的三十年之前。 难怪她在此地生活了将近五年, 都并没有任何迹象让她反应过来,此地并不只是楚留香传奇和按照时间线上在之前的大旗英雄传的世界,因为这故事的主要角色绝大多数都还没有出生。 只怕如今的百年沈氏也尚且还在低谷时期,要等沈天君联合各大剑派扫平幽灵群鬼之后, 才会在江湖上开始他这位九州王的崛起之路。 而在原本的剧情中弄出了那衡山之乱的柴玉关如今大约还是个叫做柴亮的出家人。 十二连环坞作为凤尾帮总舵如今还在武维扬的掌控之下,要等武维扬死于蝙蝠帮的暗算,天南一剑接手之后才会是柴玉关拜师门下, 盗取十二连环坞中武功, 拐带了史松寿的小妾投奔七心翁, 随后而来那一系列的依靠女人裙带关系上位的“传奇”事件,直到最后成为关外复兴楼兰遗址的快活王。 这便都说得通了。 提到了武林外史, 戚寻总算是想到了为何她会觉得柳伴风这个名字实在耳熟。 她确实在武林外史中的戏份不重, 却也并非无名之辈。 塞上神龙柳大侠的女儿柳伴风与夫婿一道出现在沁阳古墓剧情之中, 在原著的描述之中她已然是个半面美妇, 带着自己的女儿亭亭。 她虽然用出的并非是紫煞手神功, 但她随手将旁人的烟斗抢过来, 在寒冰冻结的地面上一掼而入, 诚然是日积月累的手上功夫。 戚寻不知道为何塞上神龙这个称号会从她的祖父传到她的父亲的手里,更不知道为何她的脸上会从发际到眉心, 一直到嘴角出现了一条七寸长的刀疤, 将她的脸几乎划分成了两半, 但好在如今的柳伴风还是个年岁不大的小姑娘,还并未经历什么人生的遗憾—— 这便够了。 戚寻又不免想到了副本。 说起来这武林外史还有个【沁阳古墓】的副本她没进过,原本她还很想去采访采访真人版的金无望到底是出于什么想法,才会觉得自己那张貌若潘安的脸会影响他练功,把自己毁容到了眼歪嘴斜五官不对称的样子,但现在这么一想,她又并不太想要去这个副本了。 时间太近了…… 戚寻不敢确定那到底是个与她当前所在的世界的平行世界,还就是在时间线上的延续。 若是后者,三十年的时间足以做到物是人非,到时她所认识的人是否还活在世上,是否丧生在了衡山之乱之中,还是早已经远出海外不再过问中原武林之事,才会让徐若愚柳玉茹金不换等人成为江湖的七大高手,都不得而知。 而若是前者,相见不相识同样可怕。 这种未知最让人觉得恐惧。 “姐姐,她们真的很难对付嘛?”柳伴风看戚寻久久没有回答,还以为是自己提到了什么不太合适的问题,又扯了扯她的衣角。 她这一扯也将戚寻的注意力给拽了回来。 “不,我不是觉得白骨幽冥掌不好对付。” 这门武功在幽灵群鬼覆灭后被各家争夺后,反而落到了其中一家一个并不会武功的烧火丫头的手里。 柴玉关这个诱骗女人得利上瘾的人,便试图从她手中将这本秘籍骗出来,软的不行就来威逼的狠招,好在还是被她给逃了出去,而她的女儿 便是后来的幽灵宫主白飞飞。 幽灵门的心法和白骨幽冥掌相辅相成,虽然是邪派武功,但论起威力也确实不差。 只不过戚寻自觉自己现在顶多就是面对师父和日后这种水平的高手有点压力,对上关外幽灵群鬼,大抵是没什么问题的。 可她总不能将自己思路跑偏的理由说给柳伴风听,只是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回道:“我在想,伴风有没有这个想法学好了武功自己打过去?” 若是换成柳天佑在这里听到这个问题,说不定就要觉得哪里有问题了,可柳伴风还真考虑起了这个现在还没影的问题。 她皱巴着小脸认真思索了一番后回道:“说不定可以试试的,我祖父都说我的天赋高,以后必定超过我的父亲。” 很好,从小有目标就好。 虽然大概率在柳伴风成长到能去单挑幽灵群鬼之前,这些人就都已经被解决了。 但在这个目标的驱使下,柳伴风今日练功的动力都足了很多,也更没有了这个闲情逸致去关心那位病重的老爷爷为什么不见了。 当然原东园的事情还是要了结的。 身为此地的东道主,枯梅大师在听高亚男说完了昨夜惊变后都不免面露惊愕之色,又旋即长叹了一口气。 以无争山庄在江湖上的地位,若非是贪念作祟,原东园何必做出这样的举动。 更若非他先有掠夺之行,他也不会祸及己身,最后落到一个自己被擒获,却还不知道让自己沦落至此的儿子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的地步。 断绝神功这玩意成了压垮原东园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已经不是江湖上的小事了。”枯梅大师说道。 “不错,所以麻衣先生和戚少宫主的意思是,还是得在无争山庄所在之处,将此事公之于众,为免有人从中牟利,干脆当着江湖英雄的面将无争山庄中的掠夺所得,分给诸位受害者。”高亚男回道。 “戚少宫主还问,师父是否有这个闲暇也一道走一趟。” “我就不去了,”枯梅大师摆了摆手,“你若是有兴趣见见江湖前辈就跟着去吧,真真想不想去也随她,一道跟去见见世面也好。” 枯梅大师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江湖了。 前一刻还是受害者的原东园,忽然摇身一变,变成了苦心钻营暗中吞并势力的恶棍。 也难保原随云上这华山来,原本到底是奔着什么样的想法。 但现在这些跟枯梅大师都没什么关系,她依然是那个镇守华山的门派中流砥柱,至于后一辈的人,让她们自己出去历练去。 这江湖终究是属于这些年轻人的。 戚寻已经带着柳伴风下了华山。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小姑娘太喜欢黏着她了,柳天佑这个做祖父的都做好孙女随时会拜入神水宫的准备了,就也没拦着她继续当小尾巴。 戚寻走入那个暂时安顿被蝙蝠岛势力绑票的姑娘们的院落,织娘正想跟她汇报这几日间的花销结余,就看到她身后探出来一个脑袋圆圆眼睛圆圆的小姑娘。 然而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这个小尾巴,忽然听到戚寻说道:“蝙蝠岛之事已经了结了,大约再过个十天半月,该有的赔偿也会送到你们手上,之后也不必担心会有人故技重施。”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47节 “有这个警醒的例子在,大概不会有人再犯的。你跟她们说,若是有要回去的,便自行去留就是了。” 织娘愣了愣,才回了个“好”字。 “我记得我之前问过你,你说是想要留下来的。” 戚寻之前和织娘谈过,她并无什么地方可去。 她想着出来挣钱便是不想自己随便被人决定了婚嫁,甚至可能被并不在意她生死的父母卖去 哪家高门宅邸中当奴婢。 与其如此,即便她的习武天赋其实并不太好,也并不妨碍她觉得留在戚寻的身边才是个更适合她的选择。 “是,我想留下来。”织娘认真地回道。 “那么我现在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做。”戚寻说道。 柳伴风好奇地仰头看着这个站在戚寻对面的大姐姐,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也要像是那个老爷爷一样低着头挡住自己的表情,但是她跟那个爷爷又不太一样,她分明是在笑的,虽然眼睛里好像有一点闪光。 果然大人的世界让她不太理解。 织娘已经很快又收拾好了情绪重新抬起头来,“少宫主请说,我一定替您做到。” “此前还有另一艘船上有与你们相似遭遇的人,我想着让你和云帮主走一趟,将她们给接回来。也是与此地一样的安顿方式,若有要归家的等你将人接来也差不多可以送回去了,若有要留下的,尤其是那几个眼睛不便的,就先留下。” “暂留此地的支出在我离开之前会留给你,曲无容会协助你做好这件事,也免得有不长眼的来冒犯你们。你能做到吗?” 她不可能桩桩件件的事情都亲自插手去做,对她来说目前并没有这个多余的时间往江南走一趟,只能交给曲无容和织娘去做。 她要做的是绝不给原东园和无争山庄什么悔过重来的机会,毕竟这天下没有如此便宜的事情。 织娘眸光定定地点了点头,“少宫主信我我就能做到,但在少宫主离开之前我想求您一件事。” 戚寻:“你说吧。” “我想求少宫主给我改个名字。” 她不是因为水母阴姬而加入的神水宫,而是因为戚寻,也同样是因为戚寻,她的人生才迎来了一个转机。 即便她并不知道倘若按照原著的发展,她会成为蝙蝠岛上不再得见天日的姑娘,因为住在东边第三间房子里接客,在楚留香问到她的名字的时候她便以东三娘为名,现在的织娘也想给自己改一个名字,昭示一个崭新的开始。 戚寻看着她的目光良久,觉得在这个已然开始尝试挣脱自己命运的女孩子的眼中,闪动着的是一种让人望之欣慰的火光之华,“那就叫戚琰吧,琰之言炎也,光炎起也(*)” 带着新名字的戚琰与曲无容一道行往江南去了。 戚寻则带着高亚男华真真和宫南燕往山西去,连带着现今沦为阶下囚的原老庄主,和涉及此事之中的几人。 “我还当你会因为自己在江南地界更能做主待客,会去那边主持公道,怎么倒是跟着我们往山西来了?”戚寻好奇地向金灵芝问道。 这位金大小姐这会儿又换了一件箭袖劲装,甚至做了个男装打扮,大约是因为从自家经营的钱庄里取出了开销,她这身衣服光是上面的金花墨凤的纹样,就已经能看出价值不菲,头顶的紫金冠和腰间的同色紫金带也同样很是吸睛,活脱脱一个俊俏的王孙公子。 金灵芝小声回道:“无争山庄这么大的事情我可得比我祖母先知道,到时候回去才好跟她当谈资,免得她问起来我之前去哪了,到时候盖不住我这往沙漠里跑了一趟一事无成。。” 她可真是有够直白的。 金灵芝继续嘀咕道:“说起来我之前去无争山庄的时候,可没看出原老庄主居然是这样的人,我还觉得他真是个闲云野鹤不同寻常的前辈。” 她想了想,又给自己找了个心理安慰,“不过反正眼瘸的也不只是我一个人,想想沙漠里的时候他身边围着的一堆唯原老庄主马首是瞻的人,我也正好去看看大家都是个什么反应。” 戚寻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要不是这世上没一个词叫做跌破眼镜,只怕这些人的表现当真应该用这 个词来形容。 包括九现云龙王天寿在内的这些人,也不过是才与在关外遭到了重磅打击的原老庄主分开,甚至都未必赶到了家,就已经听说了原东园干的好事,和即将在无争山庄主持的审判和开库送还各家的补偿。 江湖人士除了习武之外大概多余的乐趣也就在吃瓜了,这些人当即就折返了回来。 虽然彼此见面的时候还是有那么一点尴尬的。 大家前脚才分开,后脚又重新聚拢了回来,还是看着“雇主”变成了“罪人”。 只不过相同的大概是,他们都只能当个气氛组看客。 关外一行,对上石观音这种危险人物的重任完全交托在了戚寻手里。 这无争山庄背后的乌糟事被揭穿,这么一问,还是这位神水宫少宫主占了重头戏。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王天寿忍不住感慨道,正见这位风骨卓绝的戚少宫主站在麻衣客的身边,这两位一个是水母阴姬高徒,一个是夜帝公子,却显然都是凭借着自己的本事在这些江湖人士之中颖脱而出。 且看如今朝着两人走过去的那几位,显然也不是奔着什么上一辈的名声去的,而当真是想要结识她们本人。 “戚少宫主,朱公子。”当先的那位身材枯瘦矮小,却气势不凡,一出口便让戚寻听出这人是一口北方的口音。 戚寻更是留意到在他的身后背着的是两把剑。 当今武林中用双剑的人并不多,能如此坦然地上前来与她们打招呼的更不多,戚寻大概猜出他的身份了。 而在他身边的另一人是个羽衣高冠的老者,同样是个佩剑的剑客。 这也同样不是个常见的打扮。 “双剑无敌镇关东的凌飞阁凌老前辈,和一剑动三山、力斩过天星的帅一帆帅老前辈想不到也会前来此地,算起来合该是我这个当小辈的去拜会的,怎么还劳你们先上来打这个招呼了。” 听到戚寻一口叫破他们的身份,凌飞阁和帅一帆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笑意。 没有人会不喜欢有礼数的小辈,就算是他们也不例外。 戚寻背后是神水宫的威名,更有设下圈套让原老庄主自投罗网的功绩在,按说今日赶来关中的人里,她是这头一份的本事人。 但看她虽然眉目间自有一种少年恣意之态,却并非是那种眼高于顶之人,凌飞阁和帅一帆不觉对她更多添了一份欣赏。 水母阴姬到底是何来的运气,能收到一个这样天资纵横的弟子。 听闻戚寻也是用剑的,虽说是靠着绫锻这种特殊的武器横空而出剑气,归根到底原理还是相似的,他们这两位剑道名家更是觉得有些遗憾。 若只是在什么旁的武功上有天赋还不至于让他们觉得这样遗憾。 “原东园罪有应得,只怕无争山庄此番开库后又将其送交官府,也就就此败落下去了,这关中局势大约要为之一变。我与帅老先生都对你这位传闻中都快传成了有行云布雨之能的后生很感兴趣,自然是要亲眼过来看一看的。” 什么行云布雨? 龙王,是你吗龙王? 看戚寻听到这话还愣了愣,凌飞阁中气十足地笑了出来,“想不到少宫主能抗衡石观音,更敢在邀约的信笺中署名里有狂傲之气,倒是还会因为江湖传闻的说辞而怔愣。” 戚寻总不能说她是怕真有人歪曲到水母阴姬面前了,问她是不是也能行云布雨,这个误会就大了,大概会因为虚假宣传被师父抓起来胖揍一顿。 她的助战列表里水母阴姬的那个q版小人居然这会儿不是在石室打坐的状态,而是个出门远行的状态,让戚寻总觉得她像是随时会空降过来一样。 却不知道她这位师父都已经 快行到大光明岛了,这会儿更是已经从陆路变成了水路。 “侥幸做了些大事罢了,能正一正江湖风气便再好不过了。”戚寻简单回道。 “少宫主话中谦虚,但如今的江湖早该是你们年轻人一展身手了。”朱藻在旁边插了句话。 只不过戚寻总觉得,朱藻会说这话说白了还是他这人比较懒。 他环顾了一圈,发觉他那一向以来都很喜欢多管闲事的外甥居然没到场,也更没有了什么兴致。 倒是凌飞阁在听到朱藻这话后回道:“不错,如今的江湖还是他们这些年轻人的,只可惜我那个外甥不太有本事……” 凌飞阁朝着一个方向指了过去,“我那位有郎舅之亲的妹夫,如今还……哎罢了也不提了,这些年没少延请各处的名医。但走火入魔这种事情总归是不大好医治的,还得看个缘分。可惜他的独子实在不是什么支撑门庭的良才。不过他总算还是个守礼守规的性子,也不怕他做出什么为祸江湖的事情来。” 戚寻顺着凌飞阁手指向的方向看去,不出意外看到的是李玉函。 凌飞阁的妹夫正是如今处在走火入魔中风状态的李观鱼。 她都有点想问“怎么又是你”了。 但当她的目光落在李玉函的身边的时候,她又不由瞳孔一缩。 这位拥翠山庄的少庄主并不是一个人来的,在他的身边还跟着两个人,而这两个人都是红名! 还是何其眼熟的红名! 其中一人比起四年前可要看起来憔悴衰老了太多了,甚至让戚寻差点没能认出来,但他身上有个让她再眼熟不过的特征。 这背上负着一把古旧长剑的中年人断了一只右臂,展现出的样子便是右边的袖笼中空空荡荡的,大约如今已经练成的一手左手剑。 而在他身边的那个人,顶着一张看起来冷漠到没有表情的脸,因为五官太过平凡几乎丢进人堆里便找不出来。 但戚寻认得出来啊! 无争山庄现在是红名势力不错,可庄中隶属于原随云和原东园的人基本都已经被拿下了,并不在这里。 现在在大厅内寒暄交谈的人里就只有这两个醒目的红名。 这两位的血条更是让戚寻很有手痒冲动的短,分明还和当年没有太大的区别。 要不是先有无花和南宫灵这两位分去了她的注意力,后有石观音这个强敌让她摩拳擦掌筹备,又现在有原东园倒霉之后,她打算从无争山庄这里赚一笔成就点,她倒是早应该注意到,被她当年锁定了红名坐标的黄鲁直和雄娘子也出现在了此地。 都怪无争山庄里的红名这会儿有点多,给她造成了一点错误的判断。 四年不见,当年没能砍成雄娘子,现在总应该有这个机会了吧! 总不能让因为这个采花贼而死的姑娘们还没等到这个家伙下黄泉。 戚寻拢在袖中的指尖捏了捏,将心中生出的拔剑冲动都压在了心里,面上却是毫无波澜地问道:“李少庄主我此前已经有过几次会面的交情了,不知道他后边跟着的那两位是?看起来并不像是一般的剑客。” 凌飞阁解释道:“戚少宫主没认出这两位不奇怪,这两位都是拥翠山庄的门客,其中一位是君子剑黄鲁直,四年前不知道何故断了一只手臂,他与我那位妹夫此前是有交情的,玉函为免他这断臂后左手剑修炼期间被人所伤,便让他留在了庄中养伤。” “君子剑不愧是君子剑,我也曾经问起过到底是何人砍断的他的臂膀,他只说自己败得应当,何必让人知道对方是什么人。既然与玉函会合,出来在江湖上走动了,大概左手剑的本事也练得差不多了。” 戚寻面上微笑不改。 本事练成了才好,她打起来更 没什么心理负担。 “至于另一位……”凌飞阁犹豫了片刻才说道,“那位我还真不知道是个什么来头,只知道是黄鲁直的好友,剑法也确实不差,大约是他哪位不愿意在江湖上出名的老朋友吧。这些年间也跟着君子剑住在拥翠山庄,替玉函清扫了不少看他年少欺压上门来的人。” 雄娘子确实不可能暴露身份,尤其是在江湖上人人都知道他已经死了,又人人都想要了他的性命的情况下。 戚寻敛住了眸中的杀气,从容回道:“这江湖上人人都有秘密,倒也不必深究。” 原本她全部心神都放在了无争山庄上,现在意外遇到了作为拥翠山庄门客而来的黄鲁直和雄娘子,她就要稍微改变一下自己的计划了。 雄娘子当然要杀,但她也得做好杀了雄娘子会被阴姬得知的后果。 所以起码她不能在让这个消息意外泄露出去,或者即便被泄露了出去,她也必须要在师父面前有一战对峙而后辩驳的底气。 戚寻的目光扫过了系统栏。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48节 无争山庄之中对原东园的审判,与其说是审判不如说还是见证更加合适。 南宫灵和无花可以按照江湖规矩,在丐帮帮主的主持下处死,原东园却不行。 这一件件记录了罪状的账簿,一桩桩从山庄中门客口中说出的恶事被披露出来的时候,这位早已经有了求死之意的无争山庄庄主更适合去的地方显然是官府的大牢。 好在送官也无妨,反正他也没个亲人在世,大概也没有哪个人这么无聊到去把他捞出来。 在这些令人咋舌的账簿和私产被从库房中搬出来的时候,她的系统栏中已经跳过了几条消息。 【系统】【无争山庄势力瓦解,侠士达成成就,结算神水宫基础声望+8000,江湖声望+1000,自选金秘籍碎片*30,自选紫秘籍碎片*60。】 她果然没猜错! 有第一次覆灭二级势力的成就,也就会有第一次覆灭三级势力的成就。 上一次覆灭石林洞府给出的自选金秘籍碎片*20,和这次的*30合并在一起,就又是一本神照经,加上她手里有的其他零散碎片和挖宝挖出的整本,正好能将神照经提升到三级。 这就是对她而言的收获了。 固然覆灭无争山庄的判定让她可以收缴无争山庄名下产业和私人库存,戚寻却并不打算这么做。 她是有氪金的需求不错,但要是真这么干了,她又和原东园有什么区别? 所以她收下的只是作为给她此番仗义出手作为谢礼的这一部分。 而更让她觉得惊喜的是,原本她还在思考,覆灭红名势力后系统提示的【占据土地优先开发权限】要如何体现。 放在石林洞府中可以说得通,大概也没有谁这么想不开,会觉得在沙漠里吃灰是什么舒坦的体验,跑到石林洞府这种地方去重新建立一个新势力—— 无争山庄便显然未必是这个情况了。 立足于此地三百年的无争山庄难保不会在此地的地下还埋藏有什么宝藏。 更说不定这个收缴山庄中的财产还有漏网之鱼。 人都是有侥幸心理的,天知道会不会有人想在无争山庄无主之后找个小铲子过来挖穿地心。 但在朱藻提出了此地留着也是无用,还不如送给神水宫做个顺水人情的想法后,凌飞阁和帅一帆也随之附和,又有前阵子一道往沙漠一行的人深表赞同,这事情竟然也没人做出反对,被一锤定音了。 这江湖上多的是见风使舵的人,在戚寻这个少年英才明摆着会在江湖上占据一席之地的情况下,他们又何必来做这个跳出来阻挡的恶人。 她又明摆着把周遭邻居的关系都给处理好了 。 如此情形下,无争山庄的地契就这么顺理成章地落到了戚寻的手里。 这可真是天降之喜了。 要买下这样一处占地广阔的庄园便要花费不少银两了,算起来戚寻固然少赚了点搜刮出来的金银,却实打实赚了个山庄产业。 不仅血赚,还有了个设立神水宫外事部门的地方。 更重要的是名正言顺! 她这也算是迈入有房一族了,还不是一般规模的房。 谁不喜欢买地建房呢! 还是白得的地和精装的房。 在这种临门喜事面前,戚寻决定将遇到了两个红名这种糟心事给暂时忘记那么小半天,而一门心思琢磨起了要如何在给山庄改名后,将目前还留在华山山脚下的那些姑娘,以及让曲无容和戚琰去接的那些安顿到这地方来。 “少宫主宠辱不惊,将来必成大器。”凌飞阁感慨完了原东园这歧途误入后,又转头朝着戚寻看来敢感叹了一句。 不……戚寻其实只是在算关中的房价。 算完之后她就心满意足了。 至于山庄的维护费用,雇佣人手的费用之类的东西,必要的时候她还是可以跟水母阴姬打个申请的嘛,再不行—— 她就进副本捞钱。 她也确实有迫切的进副本的需求。 她无法保证她的干掉采花贼行动后,水母阴姬得知雄娘子的死讯,会做出什么反应。 若是这四年间雄娘子和黄鲁直都躲藏起来,她反而容易出手,可他们这会儿居然还有胆子借着拥翠山庄的庇护去当什么门客,她就不能存有可以偷偷套麻袋杀人的侥幸心理了。 李玉函可明摆着不是什么正常人的脑回路。 谁知道他会不会还觉得戚寻既然在丐帮、石林洞府和无争山庄的事情上都表现得如此急公好义,也定然会将他拥翠山庄的门客消失事件也给处理妥当。 这算什么?我举报我自己吗? 等到夜晚暂时将来客都安排在无争山庄中住下,又有宫南燕帮着掌管秩序后,戚寻便收起了喜提住宅的喜悦,转为思考如何执行这个垃圾清理计划。 她需要再提升提升实力了。 戚寻翻出了副本的界面。 拜师在水母阴姬门下多年,戚寻比谁都知道水母阴姬是个什么本事。 装备的提升有限,外功招式学得再多也意义不大,能提升的只有内功。 此刻已经被秘籍进阶推演道具推演完成的山字经,让她更加确定了用山字经融合毒经、明玉功和神照经的路子确实可行。 但在执行这个操作之前,她最好还是将明玉功和神照经的等级再提高一点。 自打她决定了明玉功靠肝、神照经靠氪的发展路数之后,她要如何提升这两门内功也清楚了。 先刷钱,靠氪金买神照经的碎片。 在当前并未开启的副本中,她其实早已经选定了刷资产的副本,正是【紫禁之巅】。 而明玉功就更加明确了。 天水神功可以通过特殊饰品提前体验下一级的状态,铺平了这条提升之路,戚寻如何不会想到,明玉功也可以采用类似的办法。 她没有一种可以提前感受明玉功突破的装备,却并不妨碍她想到,同样修炼了明玉功的邀月正是在魏无牙的老鼠洞中,在生机断绝的情况下完成了明玉功第九层的突破。 那么她就该去见一见邀月,去一趟这【十二星相】副本。 至于一晚上肝两个副本这种事情,反正上一次又不是没做过。 何况她挖宝休闲也算是休息够了,现在已经可以重新肝起来了。 有地有房也得有这个命去享受才行。 或许原著中水母阴姬杀宫南燕未必是因为她杀了雄娘子,更因为她在挑战阴姬的权威,以戚寻如今的少宫主身份,水母阴姬未必会舍得杀她,但这世上最不能赌这个万一。 【系统】【购买入梦副本门票,扣除银两10000两。】 【系统】【您已选择进入入梦副本紫禁之巅,由于当前世界观下已有入梦副本精英·金鹏王朝存档,且关键角色npc存活,开启自由副本模式。】 【系统】【自动调整入梦副本投放时间,自动调整入梦副本投放地点。】 【系统】【是否召唤助战角色?】 【是!】 她带个能帮她完成这个赚钱大计的! 第70章 紫禁之巅 01(加更) 八月二十五, 出伏。 京城里的暑热还未完全褪去,却也在清晨时候多了几分凉意。 陆小凤从客栈里出来后,蹲守在馅饼周的摊子上吃了顿烤饼, 又在隔壁铺子里买了咸菜豆汁, 暖了暖身子,这才闲逛到了某条街上。 这里距离他在京城里的朋友李燕北的第十二个公馆并不算太远, 他也早知道对方有这个习惯—— 每天早晨别管昨夜有没有喝酒,又有没有在哪个公馆里羁留太长的时间, 他都会召集齐了自己的亲信部下,按照固定的路线走上一圈。 陆小凤等着的位置正是前门外的市集。 当然这会儿没什么市集,只有一片早来的秋风吹掉了树上的一片叶子,随风跌落了下来,不过这原本应该落在他头上的树叶,被一对异常灵活的手指给夹住了。 正在他透过晨雾中的日光看着叶片脉络,颇为自得其乐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他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果然看到了他的朋友。 他就跟个巡视领地的将军一样, 也或许像是个丛林之中巡猎的豹子一样, 朝着他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 而在他的身后,虽然距离得有点远,并不妨碍陆小凤认出正是他的那几个部下跟在后头,什么京城三大镖局的总镖师,什么xx钱庄的管事,总之也都是在京城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可惜李燕北能在京城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买他个30个公馆, 又能娶上30个小老婆, 显然要比他后面的那些个大人物更像是个大人物。 李燕北身量魁梧, 就连步子都要迈得比别人大一些, 他身后的那些个已经习惯了这种特殊拉练的,反正是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他绝不会为了他们中的任何人放慢脚步。 但在看到前方的陆小凤的时候,李燕北却忽然顿住了脚步,等着这位朋友跟了上来。 “我听说你和杜桐轩在京城里开设了赌局盘口。”陆小凤将手里的树叶丢去了一边,又顺手抖了抖身后的披风。 他一向是个神气活现的小凤凰,只不过近来京中的大事实在关系到他的太多好友,他实在很难掩饰住脸上来回奔波的风尘之色。 这世上大概也只有陆小凤会生出这样一对跟眉毛长得一样秀气挺拔的胡子,更只有陆小凤可以让李燕北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很认真地回答道:“这件事在京城里的人都知道,也知道我们两个都是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在赌,谁若输了,谁就要将自己的全部地盘都输给对方,还要附加上六十万两的雪花银。” “但对你们来说,六十万两实在不算什么钱。”陆小凤说道。 “不错,我随便哪一套公馆抵出去都不止这个价,”李燕北瞥了眼身后,他的那些个手下都很有眼色地往后退到了听不到他们两人说话的距离,他才继续说道:“半个月前的盘口是以三搏二,压叶孤城胜,到了这两日的时候,已经成了以二搏一(*)。” 陆小凤叹了口气,“看来绝大多数的人都认为叶孤城会胜利,谁让叶孤城自从少年习剑到如今已有将近三十年,而西门吹雪今年也不过是二十四岁。这年头练剑的固然是要靠着天赋,但当两个人的天赋都绝佳的时候,那么比较的就不是天赋而是年限了。” “也难为你还觉得西门吹雪是你的朋友,押的他获胜。”陆小凤小声嘀咕了句。 更让他佩服的无疑是,顶着有可能在一夕之间一无所有的压力,李燕北居然还能睡个好觉,这会儿还能精神抖擞地出来游街。 陆小凤自认自己也是个心大的人,但这种事涉几千万两的生意他可不敢随意担待。 尤其是这种京城里的大事真开起了赌局来,可不只是李燕北和杜桐轩这两位京城帮会领袖插手其中, 整个盘口越滚越大,到时候谁知道是不是几千万两的生意。 “你以为我是出于朋友的情谊?”李燕北好笑地看了陆小凤一眼,“做生意这种事情若是还顾着谁是谁的朋友,我早就已经赔得裤子都不剩了。” 陆小凤一噎。 李燕北紧跟着说道,“陆小凤,我也不瞒着你,我这个人能发迹,还是有些玄乎的,我这人的直觉特别准,我总有种预感,叶孤城赢不了。” 月圆之夜,紫金之巅,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49节 这场本应该在八月十五在秣陵紫金山上举办的论剑,现在改成到了一个月之后,也从紫金之巅变成了紫禁之巅,距离这期限只剩下了二十天,李燕北可不觉得自己要焦虑到睡不着的程度,否则一定会被杜桐轩那个家伙看笑话。 “我猜就连你也不知道西门吹雪在何处?”李燕北负着手继续往前走。 “确实不知道。”陆小凤回答得很坦然。 他回完了话又自己先笑了起来,他虽然不知道西门吹雪为什么会选择将决战的日期改到了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西门吹雪现在在什么地方,但他忽然就觉得就像李燕北这个时候的状态一样,不知道也未尝不是一种幸事。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他又忽然反应过来了一件事,“这不是你平时走的那条路吧?” “当然不是。”李燕北回道,“带你去看看京城里的盘口。” 参与赌局的不一定都是赌徒。 西门吹雪和叶孤城位列当世高手之冠,八月十五的邀约更改到如今才只是过了十天而已,京城中已经来了十数个帮派的首领和数十个镖头,更有诸多出自武林世家的名人。 在这样的气氛下,赌局未必是赌徒的专享,也可能是为了参与参与这个氛围。 尤其是当这个赌局并不设置在赌场,而是格外文雅地设置在春华楼这样的地方的时候。 李燕北与陆小凤踏入春华楼的时候,晨雾终于散开了几分,但依然算得上早。 陆小凤本以为会看到在春华楼中落座的客人享用一顿早膳,却发觉这些人里有像是通宵未睡的,红着一双眼睛盯着筹码的变化。 推迟一个月的决战是西门吹雪说的,一直不见人也是西门吹雪的情况,更有人传闻西门吹雪不见踪影是为了安顿他的夫人,这些零碎的信息都变成了在写有叶孤城名姓的壁挂圆盘上,用磁石贴上的筹码标记越来越高。 李燕北先前还与他说这是以二搏一的比例,现在看起来倒是要奔着以三搏一去了。 这些睡不着的,大约都是压西门吹雪胜的。 李燕北倒是坐得很安稳,他这会儿想起自己后面跟着的亲信了,让他们去隔壁的荟仙居买了一份火烧炒肝来。 “别人都说吃什么补什么,也就只有你李燕北会在这个时候什么多吃什么。” 这份火烧炒肝刚被端到了李燕北和陆小凤的桌上,他们两就听到了从春华楼的二层传来了个声音。 两人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看到了个身着宝蓝色长袍的学士。 当然他只是看起来像是个学士而已,这个高瘦而考究的男人两鬓过早的斑白,却谁也不会怀疑他这只戴着汉玉扳指的手不能在京城中搅动风云。 他也正是跟李燕北一道开设了一旦决出胜负,就会让另一方倾家荡产赌局的杜桐轩。 李燕北对杜桐轩的调侃置若罔闻,他将火烧炒肝推到了陆小凤的面前,对方果然很配合自己地动了筷子,一边吃一边还感慨道:“老李你果然是我陆小凤的好朋友,知道我来京城最记挂的三样东西里,其中一样就是这个,够义气。” 杜桐轩被噎了个正着。 可他又想到李燕北说不定这会儿比谁都要心中焦虑, 如今这做派也不过是强装镇定罢了,又露出了个笑容。 “心有灵犀一点通的陆小凤陆大侠也到了京城,不知道有没有兴趣给这个赌局也增加一点筹码?” 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的名字被贴在这春华楼的两端,一端是黑色,一端是白色。 在如此直白而质朴的背景映衬之下,一个个望向这两个名字的“赌徒”让陆小凤总觉得这两个名字其实被看做变把戏的猴子罢了,而不是两个当代顶尖的剑客,他心中无端生出了几分浮躁的情绪,却只是回道:“一两银子也可以下注?” “自然可以。”杜桐轩转着扳指。 他等着看陆小凤押下赌注,到时候九月十五的月明之夜后,他就又多了一个输者的笑话可以看。 然而还没等陆小凤吃完最后一块炒肝从座位上站起来,杜桐轩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从春华楼之外传了进来。 这声音并不重,却仿佛身在春华楼之中任何一个位置上的人都可以听到这个声音,更几乎是从人耳边响起的。 “可是……只有两个选择可以押吗?”这个声音带着一点俏皮的尾音问道。 春华楼内坐着的但凡有点武功的人,都险些在这道声音出现的时候跳起来。 要做到这样的传音到底需要多少的本事,他们并不会看不出来,更让他们觉的惊惧的是,在这个声音出现的一瞬间,他们的脑中有过片刻的恍神,这着实不是个正常的信号。 几乎所有人都已经不再将注意力放在了城南城北的两大巨头在此地的对峙上,而是默契地转向了春华楼的门口。 日光将两道影子拉长,正照在这门槛之上,而后随着影子探入楼中,两道身影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只有两个选择?”踏足而入的蓝衣少女又重复了一次自己的问题,也让众人清楚地知道这个问题正是她问出来的。 陆小凤的目光下意识地就挪到了她的……头发上。 他听过什么一夜白头的传闻,却当真是头一次见到红颜白发之人。 面容上覆着一层冷光的少女颜如明玉,配上这发色当真是十成十的谪仙人物,即便她的问题中带着几分不太礼貌,甚至像是挑衅的语气,也分明并不让人觉得反感,只觉得对方像是少了点尘世间行走的经验而已。 她一身白衣蓝纱,又本就是个极为飘逸绝尘的颜色。 这些个要素聚集到了一起,饶是以最挑剔的眼光去看,那也实在是个天下难见的美人。只不过容色之中还稍有几分稚气而已。 而在她身边跟着的是个雪衣负剑的青年。 若不是知道西门吹雪并无一个兄弟,陆小凤险些要以为这个出现的青年和他之间存在什么关系了。 这人简直是与西门吹雪相似的面容冷峻俊俏,神情中透着一股子不是装出来而是理所应当的傲然,也同样是一身白衣不染尘灰,赫然有种人如白鹤的凛然风姿。 而他也同样是用剑的。 他的背后背着的也并不只是一把剑,还有一把琴,这种鸣琴佩剑的做派让人无端觉得又多了几分风雅。 即便他的眼角眉梢好像天然有一种愤世嫉俗的情绪,手上拎着个笨重的包裹,也并不能改变前一种印象。 如今的京城里抵达的大人物不少,甚至陆小凤知道,再过不久如独孤一鹤、木道人这些站在江湖顶端的风云人物也会到场,但大概就算是京城彻底热闹起来,这两人身在人群之中也一定会被第一眼留意到。 戚寻环顾了一圈,将目光停在了陆小凤的脸上。 上一次金鹏王朝的副本对他们来说大概还没有过去多久,对戚寻来说却已经过去了四年。 上一次副本没能遇到的人物这一次倒是不可能错过了,她也算 是第一次见到四条眉毛真人版。 不过想到自己此番来是为了大捞特捞不是为了集卡的,戚寻又收回了对陆小凤的打量。 她这会儿还是有点忍不住心疼自己用掉的染发剂,可为了装逼和为了说服身边这个打手,用了就用了,反正能赚回来。 杜桐轩这会儿总算是从戚寻的出现中反应了过来,看戚寻忽然将目光转向了他,本着自己又胜过了李燕北一筹的心态回答道:“自然没有第三种选择。” “为何?”戚寻继续问道。 杜桐轩得意地笑了笑,“小姑娘,你若是觉得比剑是什么花拳绣腿过招那可就大错特错了,你说会有第三种选择,难道还觉得西门吹雪和叶孤城还能够战平不成?” “那你可就想得太过天真了,剑客的对决不存在打平,必定以一方身死作为结束。” 戚寻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仿佛并没有将杜桐轩的这句话给听进去。 这是今天他第二次被人这样打脸。 要不是他喜欢被人叫做学士,更喜欢以沉稳的心态看着旁人,他这会儿早有些想跳脚了。 因为九月十五的紫禁之巅交战,这春华楼中此刻也比寻常时候都要人多得多,杜桐轩甚至觉得两次被人无视,让其他人看向他的目光里也少了几分敬畏。 这如何能不让他觉得难堪。 可在下一刻他便无暇去思考这点关乎颜面的东西了。 一道破空而来的长绫骤然擦着他的身前掠过,出手的正是这蓝衣姑娘。 分明是绫锻又好像是剑的出手让他险些以为自己要在这一招中被劈作两半,然而这道长绫不过是卷过了他面前的筷桶而已。 几乎在同一时间,另一道长绫出袖狠狠地击在了前方的木板墙上。 她用的力道实在巧妙。 但凡再多一分,只怕都会将这道木墙给打碎,可现在呈现在众人面前的,只是从击中的那一处开始,破裂的波纹一层层地扩散出去。 那卷过的筷桶中,桶底也在同时被迂回的绫缎打了一记,将桶中的筷子尽数打了出去。 这一根根筷子赫然以组成了一个圆弧的方式一根根钉在了墙面上,阻断住了这裂开的波纹。 虽然不像是那黑白的圆盘一般是用木板喷涂形成的,这圆形的大小却丝毫不差。 筷入墙中,在震荡间剥落下来的木质表皮更是让底下露出的圆盘,有了与周遭不同的颜色。 好惊人的掌控力! 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甚至无人注意到其中一道月白长绫是如何被她收回袖中的。 而另一道—— 戚寻此前是如何在桃花岛副本中,在白驼山的船上留下的那一行字,现在便也是如何以绫代剑,在这“圆盘”的中间快速落笔写下了三个字。 “孙……青……霞?” 陆小凤努力辨认了一下这颇有锋锐之气的字迹,又眼看着那道长绫仿佛是戚寻的另一只手一般飞快地收拢了回去。 他直觉这大概不是这姑娘的名字。 他又紧跟着看到,她忽然从那雪衣青年的手中接过了那个包袱,在抖开之时,一道道银光宛如流矢朝着圆盘打去,深深地嵌入了木板之中。 “这就是我说的第三个选择。” 戚寻的指尖还握着最后一枚碎银,被她漫不经心地抛给了一旁的门童,“这当世顶尖的剑客交手,我就赌西门吹雪和叶孤城都不会是这个最后的胜者,而是我身边的这位。” “若我胜了……”她目光在两侧的圆盘上转圜了一瞬。 她话中还有未尽之意,却已经并不需要多说了。 她要两方通吃! 在场之中大概也只有陆小凤能在这样的惊变之中保持冷静,他忽然出声问道:“姑娘,若要赌局中出现第三种结果,只怕也得这位能够得到另外两位的认可,成为比斗的对象才行,是不是这个道理?” “那就不劳陆公子操心了,回见。” 戚寻对着陆小凤挥了挥手,活像是跟个朋友告别,让他忍不住摸着自己的小胡子笑了出来。 直到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这春华楼,这一时之间陷入寂静的酒楼才忽然重新喧闹了起来。 那突然出现的两人,一进门正对的墙上留下的孙青霞三个字和嵌入了墙壁中的数千两纹银,实在是让人始料未及。 李燕北总算了醒过神来,问道:“你认得她?” “当然不认得。”陆小凤可不觉得自己会认识这样的人又忘记。 而即便他自认自己是个老江湖,他竟然也还没从这个姑娘特殊的武器和招式中看出来路。 但或许,这位既然在赌局中忽然横空加出了一个人来,必定会在京城里惹出更大的动静来。 他要等到一个答案并不会太久。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50节 只是不知道这两位到底是何方隐世宗门的人…… 不过这被认为是隐世宗门中人的雪衣青年显然并不像是众人所以为的那样自在,等到走出了春华楼一段距离,他忍不住开口说道: “戚姑娘,你觉不觉得,把我的名字留在西门吹雪和叶孤城中间,好像有点……” 孙青霞并不嫌弃自己的名字,但是他发觉这三个名字凑在一起的时候,他的名字显得有点土。 那就完全不是一个画风的。 戚寻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那敢问我应该留哪个名字?陈心欠,孙小惠,孙加伶,孙梨子,孙笑花还是孙未死?” “孙青霞,你取化名的水平甚至还不如你的本名呢!” 第71章 紫禁之巅 02 取名这种东西, 学不会就是学不会,孙青霞反正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的。 但这一串曾经从八无先生口中说出来给戚寻听的名字,现在又被她复述出来一次的时候, 孙青霞又觉得,好像还真的是有哪里不太对劲的样子。 尤其是戚寻其实还没说出来的那几个化名, 也取得不是一般的不走心。 比如孙公虹。 孙青霞自己再次想起来都要沉默。 他也记不起来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了, 大概是他的朋友公孙扬眉和他亦师亦友的长辈长孙飞虹的名字拼在一起吧。 这会儿他又觉得自己的名字留在那里也没什么问题了,比起那些个化名确实是本名听起来要稍微正常一点。 何况反正这和他原本所在也并不是一个世界, 丢脸也丢不到哪里去。 汴京中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的交手过后,孙青霞以火器相助金风细雨楼,抗衡六分半堂中出自江南霹雳堂的火器, 也算是功成身退了。 而作为回报,也因为此刻处在皇位上的人并不是赵佶而是无情, 以刺杀天子的罪名被关押在天牢之中, 甚至得了个凄凉王称号的长孙飞虹也成功被释放了出来。 这便是孙青霞彼时同意替金风细雨楼做事的诉求。 而按照孙青霞的计划, 他接下来该做的, 便是在京城里还清欠着温丝卷的人情之后前往山东神枪会,协助长孙飞虹夺回一贯堂堂主的身份。 当然在此期间,多年不见天日的长孙飞虹, 实际上还需要在温丝卷的协助下, 化解他身上不能得见天日的奇毒。 也正是在这个缓冲过渡的时间,他忽然莫名其妙地眼前一黑。 等到从一种让人觉得翻天覆地的晕眩感中缓过来的时候, 他就看到了面前的戚寻, 和她身后依然仿佛是个背后灵的狄飞惊。 “……”等等, 这是个什么情况? 说好的她要回去神水宫一趟呢? 孙青霞自认经历过的大风大浪也不少了, 他更是个杀手做得店小二做得没什么身份扮演不得的人, 却还真没见过这样能让他忽然就换了个地方的阴招。 更让人觉得可怕的无疑是, 他先前所在的时候明明是黑夜,甚至他都已经孤身返回了房中准备入睡的时候,此刻眼前却是明晃晃的白天。 但他暂时也来不及想这个问题,他已经看到了面前戚寻的特殊情况。 她原本只有鬓边的两缕头发是白色的,现在却完全变成了素白一片,实在很难不让孙青霞想到温丝卷的情况。 温丝卷连长孙飞虹这种病症都敢试一试医治,却治不了自己身上的未老先衰,孙青霞是知道的。 戚寻将神照经交给温丝卷又不是在明面上转交的,何况这门武功并没具现在外表上,让他的发色由白转黑,以至于孙青霞的认知中还是之前的消息。 现在骤然看到戚寻也出现了这样的状况…… 孙青霞只能猜测这就是温蛇一脉的共同病症,而现在这个做妹妹的也并没有逃过。 于是在听到她说捞到了足够的钱就能想办法配置出对应的药方,孙青霞也深信不疑。 越是奇特的病症也就越是需要反复尝试去破解,这对应的开销大一点实在可以理解。 至于为什么他会被戚寻拉到别的世界,总之甩锅给神水宫的神奇手段就是了。 “所以这就是八无先生四处开设店铺的缘由吗?”孙青霞当时又问了一句。 不……其实他多半是闲着无聊吧。 戚寻忍不住思考了一下。 可孙青霞这么想无疑是对她来说有利的。 所以她干脆春秋笔法地表达了两句对他这个猜测的认 可,更是用几句话误导了孙青霞相信,她为何要选择利用特殊的手段抵达到另一个世界。 那完全是因为原本的世界在交错林立的势力之中要想得到这样的利益收获,要困难太多了。 孙青霞深以为然。 在从戚寻口中了解了一番这个世界的背景,又从她这里知道了计划后,他也更觉得这个说法说得通。 在他原本所在的世界中,他那把腾腾腾火器的研发让他深入了山东神枪会的高层之中,也让他亲眼见到过有些人是如何为了那一点利益,而让长孙飞虹被迫卸任。 他更知道放在他原本的世界中,绝不可能会出现什么决战紫禁之巅非但没有人阻拦,反而只会有人在京城里开设赌局盘口的情况,因为诸葛神侯一定会肃清秩序。 何况孙青霞一想到戚寻若是赚够了钱也找到了破解未老先衰的法子,到时候受益的还有八无先生,那他的人情债也就彻底还清了,更觉得确实该配合她捞一笔大的。 抱着这样想法的孙青霞,谁看了不得说是一个合格的打工人。 大概是比楚留香还要合格的打工人。 戚寻都要思考一下孙青霞能当温老某系列的男主角,是不是因为他还是属于挺好忽悠的那一类了…… 不过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 孙青霞虽然脑子里没有什么美强惨的概念,但并不妨碍他在看到戚寻的时候大差不离想的就是这么个词。 现在暂时脱离开关于起名到底土不土的这个问题,他努力让自己不要在看向她的白发的时候,露出什么感慨的神情,只是继续问道:“戚姑娘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我们去找西门吹雪。”戚寻回道。 戚寻原本还以为,她提前插手进了金鹏王朝事件中,提前解决了霍休后,并未遭到这个横祸的独孤一鹤还活着,身为独孤一鹤的弟子孙秀青应该并没有跟西门吹雪搅和在一起才对。 但从这紫禁之巅论剑的延期和近来京城中的流言来看,这段感情的萌芽发展好像并没有被她弄出来的意外给影响到。 那么这两人大概除了孽缘也没有别的话可以说的了。 所以这会儿西门吹雪的位置也好猜了。 戚寻已经带着孙青霞找到了京城中的那家合芳斋。 这也正是西门吹雪在京城中暂时落脚的地方。 没有人会想到西门吹雪会暂住在这样的糕饼铺子之后的院子里。 四开间的门面配合上写有合芳斋三个大字的金字招牌,让这家糕饼铺子看起来实在很像是个合格的老字号。 而众所周知,西门吹雪住在万梅山庄,并不是京城户口,他自然也就不该在京城里有这样一家糕饼铺子。 “打进去?”孙青霞看着面前人来人往的铺子,出声问道。 “当然是翻墙进去。” 虽然她们是来搞事的,但戚寻可没打算打扰人家买糕饼的心情,直接从前面的铺子轰开通往后院的门,而是很干脆地领着孙青霞绕了个路从后门跳了进去。 要不是戚寻现在手握无争山庄的地皮,和上面经历了多年翻修扩建后更加景致秀丽的庭院,在踏入这京城里的四合院的时候,她真的有点酸。 说好的练剑的都是穷鬼呢,为什么你西门吹雪不一样。 对了,还并不只是西门吹雪一个,叶孤城甚至有岛有城。 戚寻拍了拍真·穷鬼·剑客·孙青霞的肩膀以示安慰,得到了对方一个完全没领会到的眼神。 她也没跟孙青霞解释,只是径直穿过了园中的石榴树和桂树,走过了此刻还只有了几簇早菊的花丛,走到了园中的六角亭前。 西门吹雪正在亭中,一并在亭中的还有他的夫人孙秀青。 或许是因为并没有背负上师父死后便不顾峨眉派兴衰、嫁给了西门吹雪这样的骂名,原本性情就偏向明利爽快的孙秀青看起来眉眼间还有一种明朗的神情。 决战在即的忧愁在她的脸上很难找到踪迹,大抵是因为西门吹雪并非没有跟她提到不能取胜只有死亡的结局这件事,那么她此刻也并不想为了这个结果而伤怀。 何况她现在身怀有孕,也并不适合太过激烈的情绪起伏。 至于西门吹雪—— 戚寻上一回来这个世界的时候没有见过他,也无法对比出他在成婚前后的差异,只能大概感觉得出来,比起江湖传闻所说的冷淡如冰的状态,他身上现在是有人性的。 也大概正是因为这样,在发觉自己的地盘被人闯入后,西门吹雪并没有当即拔剑,而是不动声色地挡在了孙秀青的前面。 “阁下好灵通的消息。”西门吹雪冷声说道。 有合芳斋这层掩护在,出于糕饼甜食和西门吹雪之间的违和,哪怕以陆小凤的好人缘,更有大智大通这样的消息渠道,都没能找到他的下落,却没想到还是被人给找上了门来。 只是这人好像并不像是其他想要找到他的人一样,目的是从他这里知道他到底有没有面对叶孤城取胜的底气。 她的目光在他握剑的手上停驻了片刻,而后落到了他背后的剑上,这才开口说道:“我听说过你的剑,也听说了你和叶孤城约定的决战。” “姑娘有话不妨直说。”西门吹雪说道。 “做学问的人和习练剑术的人是差不多的,朝闻道夕死可矣,是不是这个道理?”戚寻问道。 西门吹雪:“不错。” “能与白云城主交手一战的机会,西门庄主不想错过,我的朋友也并不想错过。” 戚寻的这句话让西门吹雪的眉峰微微蹙了蹙,却并没有打断她继续说下去的话茬。 “这世上最顶尖的剑客最怕的就是没有合适的对手,叶城主和西门庄主一战势必以其中一方的死亡而告终,活下的来的那一个要么取胜不易也留下了什么影响剑术的伤势,要么真正从中得到了剑道突破的契机,却也已经到了下一个层次。” “巧得很,我这位朋友也正在修习剑术的瓶颈期,所以——” “西门庄主,你们介不介意多一个人论剑?” “……”比剑这种东西也是可以随便加一个人的吗? 西门吹雪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大概不是他不正常就是对方不正常。 可偏偏戚寻坦然地迎向了他的目光,而站在她身边的孙青霞连被人拽到了别的世界的情况都体验到了,又哪里还会觉得被人扣上了个什么“剑术发展到了瓶颈期”的帽子,会是什么问题。 “西门庄主若是觉得我的朋友不够这个资格,大可以试试他的本事,若是将他一剑杀了,正好我还在这里可以当个收尸的。” 戚寻可不是随便做出的这个决定。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51节 她对孙青霞的剑法有信心。 以纵剑三十三式闻名的孙青霞,最适合在绝对开敞的环境下作战,他就连用剑的法门都是“剑剑向天开式,不然也得朝天收式”(*),也被称为朝天一剑。 戚寻初遇孙青霞之时,在崩大碗的茶摊内与孙青霞交手的一战,完全是占了他出剑空间局促,又不敢损毁茶摊的便宜,绝不代表孙青霞的剑法不够强。 孙青霞能在脱离神枪会后抵住了神枪会的连番追杀,与南面王斗,与叫天王争,更是在原著中本应该成为戚少商继任金风细雨楼后对上天下第七、罗睡觉以及六分半堂的一个重要助力,何况还生活在说英雄这种比之陆小凤世界更加高武的世界内,他的剑绝不输于西门吹雪。 毕竟是她兄长的朋友,戚寻并没打算让孙青霞送死。 “西门庄主怎么看?” 戚寻这话实在让西门吹雪很难说出个拒绝的理由。 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若是孙青霞的实力能配得上和西门吹雪的交手,这一次只是个资格的确认,真正的决战还是在九月十五。 他拖延决战时间其实是为了安顿妻子的计划,并不受到影响。 而如果孙青霞的实力配不上,那么他大可以将他斩杀在此地,正如戚寻所说,她会替他收尸的。 这年头这么有觉悟的江湖人实在是不多了。 西门吹雪并不觉得孙青霞在此时的挑战是为了暗算他。 这个与他年岁相仿的剑客眉眼间压不住的锋芒锐意,更有一种绝不为世俗所压制的桀骜,这样的人绝不屑于去用什么下流手段。 这种人是很适合作为对手的,尤其是剑道进境上的对手。 戚寻会选择孙青霞作为助战正是这个缘由。 他完全可以靠着自己的形象,增加一个说服西门吹雪的理由。 “我好像没有拒绝的必要。”西门吹雪并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结太久。 比起他本已经做好准备被人旁敲侧击试探的情况,戚寻和孙青霞这种直接摊牌来说的情况,无疑要更对他的胃口。 在说完这个好字后,西门吹雪拔出了自己的佩剑。 这把样式古朴的乌鞘长剑在铿然出鞘的时候,发出了一声轻鸣。 剑风带起的寒意像是将这夏末的最后一点暑热都给清除了。 “此剑乃天下利器,剑长三尺七寸,净重七斤十二两。”(*) 换成叶孤城或者是任何一个按照此间规矩交手的剑客,这会儿就应该说一句“好剑”了,但孙青霞并不是一个正常人,他只是颔首回道:“尚可。” 而作为回应他自然也是要介绍一下自己的剑的。 “此剑名为朝天,剑长七尺三寸……” 孙青霞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觉得这两把剑的长度差别有点大,一个三尺七寸一个七尺三寸,听上去尤其像是在找茬的。 但现在两把剑都指向了自己的对手,又谁都看得出来,他所说的长度并非作伪。 “西门庄主,请了。”孙青霞懒得在这种事情上给自己找不自在,意识到这一点后他只是将背后的焦尾琴朝着戚寻抛了过来,免得打扰到他的出招。 朝天□□剑这把过长的剑,在他手中分明也和短剑并无什么区别。 而这开阔的花园之中更没有任何的东西对他来说是障碍物。 剑光如电,更快抵达西门吹雪身前的却还是他的飞纵剑气! 西门吹雪目光一亮,“好剑!” 不仅是好剑,也好一个剑客! 戚寻很是庆幸西门吹雪并不在意自己的花园被人破坏。 孙青霞最具有破坏力的武器“腾腾腾”现在正在她的手中,却也并不影响此刻他此刻剑行如风,这极具破坏力和穿透力的飞纵剑气,求的正是一个剑在天涯的孑然决绝。 西门吹雪的剑同样快,却绝没有孙青霞这种在本质上要更接近疯狂的剑势。 这六角小亭正靠近着一侧的院墙,孙青霞的剑气一出便不会收回,这一剑扫开,将草木涤荡开还是其次,剑风无声,却当即就将围墙给击开了一个口子。 西门吹雪的合芳斋本就开在闹市之中,若是先前正还有一种大隐隐于市的好处,此刻院墙坍圮,却当即让路过的行人认出了这交手双方中的其中一方,正是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在这里!”不知道是谁忽然喊了一声,引来了更多人。 但这一长一更长的剑光映照着日影璨然,从倒塌下 来一片的院墙缝隙中穿出,几乎将想凑上来围观的看客给劈开,又吓得围拢而来的武林人士只敢远远围观。 春华楼和合芳斋并不在京城的一个方向。 戚寻领着孙青霞在春华楼下了赌注的事情还并没有传到此地,这些人只觉得西门吹雪的剑法确实名不虚传,他所谓的不敢一战的传闻更大抵是个不能当真的消息。 只是,这个正在与他交手的人是谁? 孙青霞锐意正盛的剑招让他看起来还要显得更强势一些,只不过两方本就是抱着点到即止的想法交手,自然算不上是殊死一搏。 可即便如此,也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和西门吹雪打成这个局面的。 围观的人又紧跟着看到,在剑光突炽的相对中,他忽然和西门吹雪默契地同时收招急退,各自将剑收回了剑鞘之中。 这分明是一个暂时以平手休战的信号。 “你确实有这个资格。”西门吹雪的面容依然平静,但大概只有同为习练剑术之人,又站在了他对面的戚寻和孙青霞看得出来,他其实要比方才多一点喜色。 “西门庄主的意思是……” “若无别的阻拦,我在紫禁之巅等你。”西门吹雪给出了他的回复。 “很好,那么回见了。”戚寻留下了一句先前在春华楼中留下过的话,领着孙青霞从被破坏了的院墙处堂而皇之地走了出来,更是与在院外围拢了个圈的好事者打了个照面。 以孙青霞方才出招的习性,大概没有人会这么想不开阻拦他的路。 而这些让开了一条道的人,就这么目送着这白发蓝衣的少女,和身边的雪衣剑客消失在了道路尽头。 等到他们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西门吹雪这会儿也已已经不在此地了,不知道带着他的那位夫人去了何处。 “方才那位是…?” “京城里问问,一定知道,这样的人可不会是无名之辈!” 春华楼赌局中新增的那个名字很快就被人跟这个雪衣剑客对上了号。 万梅山庄庄主跟这位名字很土的剑客孙青霞战平的消息,也因为紫禁之巅的决战实在是京城中武林人士关注的头等大事,几乎不过小半个时辰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一并传出的消息自然就是那句,西门吹雪同意让孙青霞加入此战。 他又不是叶孤城,在这场决战中并没有附加什么政治意义,只觉得这是个让剑道有所突破的好契机。 而孙青霞也用实力证明了自己确实有这个本事成为他的对手。 所以他又何必拒绝这样一个以纵剑三十三式的横空之剑,仿佛意图击破前方剑道障碍的人。 西门吹雪虽然冷漠寡言,却并非是一个看不清人脾性的人,孙青霞此人悍不畏死的特点在交手的短短数十招内已经体现得淋漓尽致。 哪怕两人都没有出动全力,西门吹雪也已经认定,这确实是一个合格的紫禁之巅一战的参与者。 “西门吹雪没有放水吧?”陆小凤见到李燕北的时候就听到他问出了这个问题。 陆小凤觉得他这个朋友也实在是很有意思。 前几日押叶孤城获胜的人越来越多,他愣是一点都没表现出一点忧虑来,还能照旧按照原本的作息散步。 现在又冒出来了个参与者,他却开始犯愁了。 李燕北若是知道陆小凤的这个想法,大概也只会说,谁让他的直觉只是觉得叶孤城会输,又不是西门吹雪会赢,那万一刚好赢的就是这个新加入的人呢。 这可实在是个说不准的事情。 不过现在押注孙青霞取胜的人依然只有戚寻一个。 盘口的规矩是押注了多少,就在四大恒钱庄这个见证之处存入多少银两,戚寻除了 这不太按照规矩来做事,甩到了新画出的圆盘上的纹银之外,也往这钱庄内存入了三十万两作为真正意义上的下注资本。 除了杜桐轩和李燕北这种拿着身家性命下注的,对绝大多数其他人来说,三十万两已经是一笔不菲的赌资了,更是对自己所看中之人信心不小的意思。 不过想归这么想,暂时还没有人敢跟风而已。 “你看西门吹雪是会给人放水的性格吗?”陆小凤摇头回答了李燕北的这个问题。 李燕北也不是不知道这一点。 但西门吹雪居然会在拖延决战时间的情况下,忽然与人交手,又认可另一个对手的实力,还是让李燕北觉得事情在完全朝着他没想到的方向,跟个脱缰的野马一样狂奔。 所以他还是难免强词夺理了一下,“你看孙青霞,孙秀青的名字,可难保这个年轻人是不是西门吹雪的小舅子,西门吹雪若是要给自己的小舅子造个势,也不是没这个可能是不是?” 孙秀青离开峨眉嫁给西门吹雪的事情,虽然江湖上没有传开,但李燕北这种敢把三十个公馆连带六十万两银子押注下去的人,自然是什么情况都要打听清楚的。 “这种话你敢当着西门吹雪的面问吗?”陆小凤好笑地问道。 “……”李燕北顶着一双带着血丝和黑眼圈的眼睛,沉默地跟陆小凤来了个对视。 他不敢。 西门吹雪一年出门杀四个人的名额今年还没用完。 他李燕北十年前就能在京城里站稳脚跟,虽然不跟杜桐轩一样做些缺德买卖,但手上总还是有点见不得光的生意的。 去跟西门吹雪求证孙青霞是不是他的小舅子,昨日合芳斋一战有没有放水,无异于是直接送上门跟西门吹雪说你可以开砍我了。 “算了,不问了。”李燕北躺回了自己的摇椅上。 他纠结这个问题纠结久了才没能入睡,现在被陆小凤这么直白地戳破他的希冀,他的困意后知后觉地涌现了上来。 “说起来我还没到真完蛋的时候,只有西门吹雪同意这事可不作数。” “如果西门吹雪都认可的对手,叶孤城大概也会承认的。”陆小凤毫不犹豫地又给了李燕北致命一击。 “我说的可不是叶孤城。”李燕北合上了眼睛,抱着最后一点期待觉得自己还能勉强睡个回笼觉,“我说的是当今天子。” 叶孤城和西门吹雪约战紫禁之巅,其实等同于是对皇权的挑衅。 但这位少年天子似乎也并不希望两位当世顶尖剑客的对决落空,竟然通过大内的四大高手隐晦地透露出自己并不太在意让出这个地方,但前提是他们并不能来太多的人。(*) 潇湘剑客魏子云,大漠神鹰屠方,富贵神剑殷羡,摘星手丁敖,这大内高手f4,在擒拿霍休又前来捉拿上官飞燕的行动中跟陆小凤有了点交情,透露出了这个信息。 如今这个限制人前来的具体规则还没有透露,但从陆小凤这里得到了消息的李燕北觉得,那大概不会是一个容易的筛选。 大内禁军并非不能靠着人海战术解决当今的顶尖高手,可人一多他们就难免容易控制不住局面。 若是这个时候还多出来了一个不知道底细的高手,对他们而言可未必是一个能够接受的情况。 即便大内四高手中有两个是剑客,他们也确实想见到天下剑客名家的巅峰对决,但若是维持不住局面,影响到了当今天子的安危,对他们来说却是要掉脑袋的要命事情。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52节 比剑还有别的机会看,命却只有一条,没人会在这样的衡量中做出错误的选择。 李燕北觉得他还可以苟。 万一天子不让他来紫禁之巅比,那就算是得到了西门吹雪的首肯也没用。 这个想要通过第三个选择通吃的买卖,可不是这么好做的。 当然就算是李燕北也得承认,若是戚寻真的靠着自己的本事在其中杀出了一条血路,让孙青霞真正变成了这紫禁之巅决战中的一员,又当真同时赢下了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她要两方通吃,也并非不是没这个立场。 只不过她要解决的问题还是太多了。 尤其是他说到的当今天子。 戚寻其实也是这么觉得的。 所以她在找完了西门吹雪之后,就带着孙青霞找皇帝去了。 她一向是个很高效的人。 戚寻也并没忘记对她来说的四年半之前,对此地来说的半年之前,她是曾经来找过这位小皇帝的。 甚至为了掩盖自己当时武力值并不怎么拿得出手的情况,来了一出伪装神仙的戏码。 但这次她并不打算这么做。 至于会不会被人察觉到其中的联系—— 四年半前的戚寻去装神仙了,跟我四年半之后的戚寻有什么关系? 再说了,她带来助战的也不是楚留香而是孙青霞,就连她自己的衣服都从神水宫入室弟子的衣着变成了神水宫少宫主的,这就又多了两个可以拒不承认的理由了。 而不能继续按照神仙中人去拉关系的还有一个原因是,有此前无情的好感度达到40跳出来的这个系统提示看,戚寻如果要在【紫禁之巅】副本世界建立锚点,就要刷朱棠的好感度。 而这种情况下,她就不能是个仙,而更应该是个能对这位心中有数的皇帝有所助力的人。 对仙人的敬畏,戚寻已经在上一次副本中看到了结果。 朱棠感谢她提供的消息,甚至会提出什么替她塑金身供奉果品香火的回报,却不会涨什么好感度。 好在就算不用放烟花搞出什么有悖常理的东西,以戚寻和孙青霞的本事,要想不惊动大内禁军和那些个皇室供奉高手,也并没有什么问题。 戚寻慢条斯理地顶着周遭的视线,在酒楼里点了一桌酒菜,就着羊角葱小炒核桃肉和小割烧鹅的下酒菜小酌了两杯。 孙青霞也是个不太在意周围目光的,又接受到的是戚寻这吃饱喝足了才好办事的目光,自然也不是一般的从容。 在试图从他们这里得到消息的人看来,这两位便当真是心态奇稳,甚至到了稳操胜券的地步。 但到了夜间,所有人都失去了他们两人行踪的消息。 因为他们已经悄然入了禁宫。 戚寻上一次来到此地的时候是初春,现在则是夏末秋初,宫殿上黄金霜银的琉璃瓦依然还是她上一次见到时候的样子。 几个副本溜达过去,元代的皇宫见过,宋代的皇宫也见过之后,戚寻觉得还是自己眼前看到的这一片更符合她的审美一点。 她领着孙青霞无声无息地落在了南书房中。 明明守卫着南书房的魏子云自认可以拍着胸脯保证,绝不会放一只苍蝇进屋中打扰朱棠的批阅奏折,却没想到还是漏掉了这两位。 屋中只有朱棠一个人。 这个在勤政方面显然还是很有自信的小皇帝,虽然有了端掉青衣楼和霍休的产业后填补了国库,依然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去操心。 这世上的政令总不是说有钱就能够成功推行下去的,当然钱也没有人会觉得够用,所以当他沉浸在面前的奏折中的时候,并没有留意到自己的面前忽然多出了两个人。 直到他忽然觉得眼前的灯烛被阴影给挡住了一点光亮的时候,他才下意识地抬起头来,落入眼帘的两个不速之客险些让他吓了一跳。 因为戚寻发色的特殊,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看向了她,更是敏锐地留意到了她的 相貌和半年前的小仙女之间的相似。 不……或许只是巧合而已。 一来戚寻并没有搞出什么出现之时自带特效的大场面,二来这世上从来只有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的情况,从没听过地上半年天上五六年这种倒过来的。 在想通这一点后,朱棠又先将这个怀疑给收了回去。 他并不是个容易让自己失去风度仪态的皇帝。 即便现在面前的两个人明摆着都是江湖人士,再怎么背着的琴都不能掩饰他的剑比人都要高的情况,更大约这两人若是奔着行刺的想法,足以在他发出呼救声音叫来大内护卫之前,先将他给解决了,他也并没有露出任何失态的表情来。 “两位何故不请自来?” 朱棠平静地放下了手中的朱笔,开口问道。 孙青霞本以为戚寻会跟找上西门吹雪一样,堂而皇之地说出自己前来的缘由,从这个小皇帝这里得到一条允许他们在紫禁之巅比武论剑的金口玉言,可事实上戚寻并不打算这么做。 这种首肯是不该出自天子之口的。 他可以透露一点想法给底下的人知道他这种放宽规矩的想法,但不能直白地说出来。 否则侠以武犯禁就会成为一个摆在明面上的东西,甚至让人觉得他这个天子实在好欺负。 所以戚寻不是来要这个许可的,她是来交朋友的。 她回道:“我听说皇宫里的菜肴和民间不太一样,有个话本子上说,有一道让人一尝难忘的菜肴叫做鸳鸯五珍脍,不知道是不是真有这样的一道菜?” “……”朱棠一时语塞。 你这个闯入皇宫的理由,非常不按套路来啊…… 但朱棠也不是一般人,他沉思了片刻后回道:“既然有这个名字,便可以有这样一道菜。” 戚寻拊掌笑道:“那么,请您给个定价吧。” 她靠抢别人来付(贿)这(赂)个(小)菜(皇)钱(帝)。 第72章 紫禁之巅 03(加更) 朱棠自觉自己算不得一个很拘泥于常理的皇帝, 就像他对待江湖的态度一样,他是很懂得通权达变的。 但他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有人要将生意做到皇宫里来。 在戚寻对他说请他定个价的时候,他这会儿的感觉或许就跟西门吹雪听到戚寻说要加一个人到紫禁之巅论剑里来一样—— 他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但在从这种震惊的情绪中反应过来, 又仔细端详了一番戚寻的表情后,朱棠大概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了。 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要轻松一些,戚寻觉得这会儿也不例外。 朱棠面上的神情已经从那微微一怔的状态中缓了过来, “御厨要研究这味菜肴还需要些时日,我明日给姑娘答复可好?” “那么明日我再来。” 朱棠不含糊, 戚寻也不打算拖泥带水。 她站起身来, 就像她来时悄无声息一般,离开的时候也完全没有激起任何一位禁宫侍卫的反应。 朱棠琢磨了一下这个情况后,在将自己的手底下人拖出来批斗一番卸职查办,和让他们戴罪立功之间,果断选择了后者。 他让人将京城中这两日出现的情况汇报给他听听,也很快从中听到了他想听到的东西, 正是那位形貌特征极为特殊的姑娘。 白云城主叶孤城和万梅山庄庄主西门吹雪之间的剑客决斗他是知道的,这样的一场世所罕见的对决,在他看来成全要比阻拦有意思得多。 不过倒是没想到会有人横插一脚, 想把两人约战变成三人, 更想在赌注盘口中新增一个选项来个通吃。 朱棠越听越觉得对方实在是很有意思。 尤其是她不是上门来问一个准许, 而是借着一道菜名来给自己拐弯抹角地送钱。 这算什么?花钱来买一个入场券吗? 还是花钱给自己买个靠山? 用笔杆托着额头的小皇帝不由低头失笑。 这可真是个太过新奇的体验, 让他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应该如何评价这位胆大的侠士。 可偏偏他又很难不觉得,比起失礼地直接闯进来,直接在太和殿的屋顶上舞刀弄剑的,或者比起硬邦邦地来上门询问, 这种方式他好像还真的能接受? 她若是当真怀着什么坏心思, 昨夜大可以趁着无人发觉她潜入做成了。 至于两边通吃捞到的钱的归属问题实在很容易回答。 朱棠是一向觉得, 有本事的人便是多赚些钱也是在不为过的。 前提是别跟霍休那样在私底下弄出青衣楼这种杀手组织,还明明顶着天下首富的名头却拒不缴税。 朱棠从魏子云的手里接过了两边盘口目前的赌注,在纸上写写画画了一番,大概算了算按照如今的情况下,一旦戚寻的目标达成能得到多少收益,最后得出了个她该当上缴的数值。 他身在深宫之中实在少有做这种偷偷摸摸瓜分钱财的行为。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对方要从他这里得到一个支持,他却先觉得自己有点自得其乐了。 等到第二日夜晚这位奇怪的姑娘又避过了魏子云的耳目翻窗进来的时候,朱棠更是感觉到了一种地下势力接头的奇怪氛围。 “……”他是不是被带入了什么歧途来着? 想归这么想,朱棠却也没忘记成功践行他昨日对戚寻的承诺。 而他在斟酌之后给出了个肯定的答复。 需要什么击掌为盟或者是订立字据吗?这会儿自觉自己也生出了几分江湖气的朱棠饶有兴致地问道。 “如果您愿意的话当然可以。”戚寻今日没带着孙青霞,比起带着某个武器太醒目的家伙,她自己要出入皇 宫还要方便一些,这会儿还有了点开玩笑的心思,“想来天子墨宝还能再让我回本一些。” 朱棠轻咳了一声。 “开个玩笑罢了,我信陛下的金口玉言。”戚寻朝着窗外指了指,“不过陛下还是多招揽几个靠谱的侍卫吧,万一我带着银两来换鸳鸯五珍脍了,您的小命却已经丢了,那就不太好了。” 想想就连天子近侍的王安王总管都被平南王府给收买了,打算对着这个小皇帝行改天换日之举,戚寻就觉得对方还是需要几个靠谱一点的属下。 按照原著的描述他身边应该还有飞鱼堡的鱼家几兄弟藏在暗中护卫,但大约不是朱棠的指令他们是不会擅自出现的。 要是真有人不跟他废话那么多,直接上来就砍脑袋,怎么想都来不及救命。 何况飞鱼七星剑的剑阵也并不是如叶孤城这样水准的剑客的对手。 说来说去还是朱棠身边少了个绝对的高手护卫。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53节 这么一想,赵佶身边当时又有米苍穹的朝天一棍,又有诸葛神侯的惊艳一枪,还比朱棠要有牌面一点了。 被戚寻这么来去自如地在南书房溜达,朱棠细思之下也觉得确实是对方所说的这个道理。“这件事我会多考虑的,多谢提醒。” 他将手边的纸笔朝着戚寻递了过去,“劳驾姑娘将鸳鸯五珍脍大致的样子写下来吧,我让御厨从今日开始研究,想来距离决战紫禁之巅还有十八日,足够他们做出姑娘想要的东西。” 虽说一方提供御厨奇珍一方拿钱,其实也不过是打了个交易的幌子,但朱棠自觉自己是个正经人,还是要不落人口实的。 这可难倒戚寻了…… 鸳鸯五珍脍这个词完全就是她在看到了皇宫的时候做出个本能反应而已。 想想洪七公被欧阳锋的蛇毒所伤,原本以为伤势不可救,唯一的愿望就是再吃一次大内御厨做的鸳鸯五珍脍,更何况洪七公遍览天下美食,甚至吃了厨艺精湛的黄蓉做了三个月的菜,都还觉得鸳鸯五珍脍是他有生以来所用美食之魁首,那这东西必定非同凡响。 但真要说这东西是怎么做的,那原著中可没有真正提及到。 问题是朱棠都这么问了,她总不能来一句她不知道。 戚寻斟酌了一番,在纸上只写了三个字。 “五珍脍?”朱棠接过纸,越发确定面前的人并不是半年的那个小仙女。 写有“霍休乃是青衣楼楼主”的纸条还被他珍而重之地藏在书阁之中,与此刻写下了五珍脍三字的字迹并不相同。 可他又哪里知道戚寻当时完全就是因为自己的笔迹拿不出手,干脆让楚留香代劳的,现在她在神水宫的文化教育课程顺利毕业,可以亲自来写了,二者的字迹当然不可能相同。 “南宋时候有个叫周密的人编纂了一本书名为武林旧事,其中记载过一位名叫张俊的人,以五珍脍这道菜招待过宋高宗,想来鸳鸯五珍脍也与此类似,至于是何种珍禽之肉以脍法烹制,就看御厨的水平了,而鸳鸯二字何意,大抵也并不需要我来考虑。” “不错,”朱棠颔首回道,“若是御厨连这点都琢磨不出来,那也实在不必在皇宫里混了。” 两个万恶的甲方相视一笑,很默契地决定将这个问题抛给御厨。 “那就静候姑娘十八日之后的佳音了。” “不是十八日。”戚寻摇头回道,“你若是说什么需要两三百万两之巨的银两,那我还真得等到紫禁之巅战后去收钱,但只是八十万两的话,且等我的好消息吧。” “姑娘……”听戚寻说的这么轻描淡写,朱棠当即严肃了面色。可不能有违法纪。 戚寻这会儿都已经快走到窗边了,回头看到小皇帝这个生怕她干出什么出格 举动的样子,不由有点想笑。“陛下大可放心,是去——” “扫荡黄赌毒势力。” “……?”朱棠听得有点茫然。 但戚寻显然不打算跟他解释那么多了。 京城之中的人第二日便收到了魏子云透露出的消息,紫禁之巅之战的人数多一人少一人并没有那么重要,显然正是对孙青霞加入其中的首肯。 话虽然没有直白说出,更没有说是出自天子的口,意思总是这么个意思。 收到消息的李燕北觉得他就应该堵住耳朵,这最后一点阻拦孙青霞参战的屏障也不见了,越发让他有了种不太妙的预感。 “我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西门吹雪能有这个本事解决掉这位横空杀出的孙小欠了。” 陆小凤拎着酒壶的动作一顿,“这又是哪里来的名字?” “那位蓝衣姑娘昨日在四大恒钱庄说的,她说她身边那个名字既然都叫小欠了,往往名字是和实际反着来的,大概是不会让她欠钱的。说起来孙小欠这个名字倒是比孙青霞听起来顺耳一点。” 李燕北心里苦,想到他原本是一半对一半的情况,现在却又得担心叶孤城获胜又得担心孙青霞获胜,心里更苦了,“孙小欠这个名字好啊,他这张脸我现在算是梦里都想揍两拳,是挺欠的。” 陆小凤觉得好像有被内涵到。 他连忙转移开了话题说道:“你若还纠结这个我就不跟你说我今日收到的另一个消息了。” 这可是他将孙大爷从欠债的酒馆里赎出来,又通过他找到了大智大通问出来的新消息。 “你说吧,我撑得住。”李燕北现在已经开始破罐子破摔了。 “那两位离开京城了。”陆小凤说道。 “怎么会!”李燕北蹭得一下就跳了起来,为此差点把面前的酒桌给掀翻出去。 戚寻的白发特征明明很鲜明,但这两日间,以李燕北这种京城里的地头蛇的身份,都时常会跟丢人,找不到他们的下落,这会儿也习惯了他们在晚上到早晨不见踪影的情况。 想来就是跟西门吹雪一样,并不希望有人在决战前干扰他的休息。 谁知道今日一早却是离开了京城。 “大智大通说,离开之前这两人在用早膳的摊子上说了两句话。” “一个问为何不待在京城里,另一个回的是,京城里如何能让你试剑。” 李燕北愣了愣,“试剑?” 这是什么听起来像是临时抱佛脚的行为? 只剩下十八天的时间,根本不够在剑道境界的领悟上实现什么突破性的进展。 何况若是要找到在剑道上有所建树的名家,与其去到京城之外,还不如去找不出两日就会抵达京城的木道人,再不然就是找已然抵达京城的剑术名家。 长乐山庄那位师承铁剑先生的司马紫衣,在李燕北看来就很不错。 但不管是找的什么人,李燕北都觉得在这个时候才找去也未免太迟了。 像是西门吹雪和叶孤城这样的剑道高手,以李燕北的眼光看来,其实真要分出胜负已然不是能够凭借十天半月的勤学苦练就能确保稳赢另一位的,到时候还是要看临阵的发挥。 他忽然找到了一点自信,“陆小凤,你说他们离开京城是不是因为,他们并没有这个必胜的底气?” 这么说起来他还有苟一苟的希望! 陆小凤并不太想打击李燕北,只是回了句“或许吧”。 但也说不定只是戚寻不想让更多人查探得知孙青霞这位决战选手的情况。 毕竟少几个人与她一道下注,到时候她瓜分得到的钱财就更多一点。 可不知道为什么,陆小凤想起了她将那一包袱的银 两钉到了那圆盘上,又将其中一枚银子抛给店家用来补墙的样子,那是一种绝对自信的神态。 甚至不该用一掷千金的豪气来形容。 陆小凤还是很懂别人的微表情的,否则他也不会是这样一个讨人喜欢的朋友。 他直觉戚寻没有这么豪迈地撒钱。 如果戚寻知道陆小凤所想,大概会很想将他引为知己的。 不过她还真不是怕别人知道孙青霞的底细而瓜分她的战利品。 就孙青霞那把长度离谱的剑就已经够让人捉摸不透了,谁又会想到他的“剑鞘”,也就是那把琴,才更具有让人三观重塑的杀伤力。 迟早让他表演表演,给大家开开眼界。 她还真如在用早膳的时候被人听到的那样,是带着孙青霞离开京城去试剑的,也真是去按照她跟小皇帝所说的那样,去打击黄赌毒势力的。 十八天的时间要端掉一个势力的窝点,还要赚出那几十上百万的银两,对别人来说不太容易,对戚寻来说却不难。 她现在简直是干劲满满。 参考彼时霍休的情况,被小皇帝认为是报酬的这部分银两可以被判定为系统认可用于氪金的,那么现在她与当今天子达成了协定,同样可以被系统认定。 和扫荡红名势力稍微有一点区别,但对戚寻来说并不太重要。 围绕鸳鸯五珍脍所形成的交易中,戚寻只要提供给朱棠八十万两,剩下的所得都是她自己的,而朱棠提供鸳鸯五珍脍这道御厨名菜。 至于谁能拿出这个超过八十万两的贡献,还能让她在两周之内跑个往返,这简直没有第二个选项了—— 银钩赌坊,就是你了! 银钩赌坊的老板蓝胡子的小舅子方玉飞,实际上才是真正的赌坊老板,也是黑虎堂的堂主飞天玉虎,与西方魔教的玉罗刹合称为“西方一玉,北方一玉”。 玉罗刹觉不觉得这个“西北双玉”的并称非常晦气这件事情再说,总之黑虎堂就是戚寻的目标。 在京城中走动的两日里,她偶尔也会靠着易容之术混到茶馆里听听消息 ,更是让她确认了这一点。 这世上还有一句话比“黑虎堂比门派中产金沙的点苍派还要有钱”这句话更加美妙的吗? 进这个副本就是为了捞钱的戚寻觉得没有。 而黑虎堂做的都是些什么买卖戚寻也听了个清清楚楚。 何况“银鹞子”方玉飞这个人更是能做出将自己的妹妹推入窑子火坑的举动,他那个倒霉催的妹妹便是被宫九带去了无名岛上的沙曼,也更让戚寻没有了动手的犹豫必要。 这种就在京城东北方的黑恶势力,端掉了说不定还能再刷一波小皇帝的好感度。 想到这里,戚寻更不必犹豫了。 她领着孙青霞和狄飞惊牌跟宠出了北京城后,到临近的城镇中才买了三匹快马朝着银钩赌坊的方向行去。 不过事实上这一段路并不需要花费掉十八天中的一半时间,其实只有两日的功夫。 而要找到银钩赌坊更不难,因为一个以享乐奢侈为卖点的地方,再怎么在北京城里这会儿有更大的热闹可看,更惊天的赌盘可以下注,都绝不会缺少客人的。 “那就是飞天玉虎?”孙青霞和戚寻一道站在银钩赌坊对面的客栈窗口,朝着银钩赌坊的方向看去。 此刻还未入夜,正是日光斜照的黄昏时分,方玉飞那一身做工精良的银缎子衣服,实在是被照得非常醒目。 乍看起来还是挺人模狗样的。 据说这家伙还是陆小凤的好朋友—— 当然陆小凤的好友这种特殊debuff什么的,听上去有点像是反派鉴别器。 “对,这就是黑虎 堂的老大。”戚寻回答道。 “那我去把他的地盘端了。”很有赚(还)钱(债)自觉的孙青霞说道,却被戚寻伸手拦住了。 “记得别出全力。”戚寻提醒道。 虽然他们是出来抢钱的,但也并不妨碍她打算一箭双雕,再给京城里提供一个错误的情报。 “我知道。”孙青霞点了点头。 “还有,方玉飞别被你的飞纵剑气直接削没了。”戚寻又提醒了一句。 她是能找到银钩赌坊的所在,但黑虎堂的大本营就显然不是那么好找的了。 何况方玉飞的父亲正是跟在老刀把子身边,身为开创幽灵山庄元老的“游魂”,不趁着扫荡黑虎堂的时候趁机再捞到几条幽灵山庄的消息,那也未免太亏了。 孙青霞很想说自己应该没那么鲁莽。 但事实证明,戚寻的提醒还是很有必要的。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54节 孙青霞才跟西门吹雪有过一战,对这个世界的武力值产生了一种有点错误的认知,在听到戚寻说的黑虎堂地位后,还真险些以为方玉飞也有此等本事。 要不是戚寻这凌空而来的一道含光绫挡住了他刺出的一剑,方玉飞大概真要送命在朝天剑下。 “这人是不是也太弱了……”孙青霞嘀咕了句。 “……”前一秒还是众人口中追捧的风流公子,下一刻就变成了阶下囚,对这种突如其来的惊变方玉飞本就已经很郁闷了,现在还要遭到对手的人身攻击,这都叫个什么事。 但他很快便来不及想到底是他招惹的哪一桩风流债给他惹来的这个麻烦了。 那白发若仙的蓝衣少女一把按住了他的后颈,直接将他按在了粗粝的地面上,方玉飞甚至觉得自己俊俏的脸蛋都要被地面给磨破了。 而下一刻他便听到这恶魔一样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了起来。 “你可以否认这个身份,不过我劝你最好不要,不然你就没有半点用处了。” “黑虎堂总堂主,虽然我知道这地方大多都是你的,但是现在你得听我的规矩来——” 戚寻用最短促的两个字表达了自己最本质的诉求。 “交钱!” 第73章 紫禁之巅 04(捉虫) 好直白…… 方玉飞先是被戚寻一口叫破他这飞天玉虎的身份给吓了一跳, 又紧跟着遭到了那交钱两个字的重磅打击。 这世上向来只有他去敲诈别人的份,何时有别人敲诈到他头上的情况? 可现在他自己都受制于人的情况下,他也实在是没有拒绝的底气。 他当然可以说自己不是飞天玉虎, 可正如戚寻所说,这样一来他也就没有任何的作用了。 被孙青霞险些用那把七尺三寸长的剑给开膛破肚,实在是让方玉飞被吓得够呛, 他但凡还顾惜自己的小命就不能否认这一点。 这会儿敌人来得太快,甚至没给他一个遁逃或者摇铃喊老爹求援的机会, 方玉飞也只能打碎了牙齿吞下去, 按照戚寻说的做。 何况她只说是要交钱,没说是要交命对吧…… 方玉飞努力偏过脑袋来看着戚寻和孙青霞的样子,试图辨认出这两人的来历,却显然只能以失败告终。 紫禁城里的这些个风云消息,自然是还没有传到他这银钩赌坊来的。 以至于方玉飞现在还不知道,这两位在京城里弄出来的动静可要比端掉他的黑虎堂大得多了, 如今前来捞钱也是背后有天子这个靠山。 “姑娘,交钱好说……”方玉飞挤出了个笑容,他一向得意于自己这做派和身家, 只要勾一勾手指自然有人送上门来, 可显然这些本事对眼前这位是完全不顶用, “你要我交钱, 总得让我站起来带路吧。” 方玉飞还没完全压下反抗的心思。 黑虎堂内到底有多少机关,他这个亲手布置的人最清楚,何况他连银钩赌坊这种地方都不肯让自己身居上位,从而有暴露的风险, 本就是个手段老辣深沉之人, 只是有些人来得太过出人意料了一点, 才让他输得太快。 他琢磨着到了自己的地盘,自然还是有一点反扑的机会的。 只是他实在没想到的是,这黑虎堂的门一关,确认外面看不到里面的动静之后,那个明明只是用的剑稍微特殊了一点的剑客,忽然将身后的焦尾琴给转了下来。 这琴上机关变动,赫然变成了一门形同火炮一样的东西。 炮口火舌吞吐,根本就没给方玉飞精心布置的杀人暗招以任何发挥的余地,直接就被轰鸣的火炮炸成了碎片。 这是个什么琴?这把琴上炫目的闪光伴随着火花,简直像是一头吐电放雷的怪物(*)。 这无论是琴还是剑都比寻常人用的武器要长得多,可在孙青霞的手中却说不出的灵活,更是打出了不要太有爆发力的伤害。 “……”方玉飞傻眼了。 连带着被轰杀倒地的还有他最为信任的手下。 他前一秒还在得意于收到了他们前来救援的信号,即便在他这个当老大的落入敌手的时候,这些人也没想着卷了他的钱跑路,而是想到来救他。 这实在是让他这个抱着“没有什么棋子不可以牺牲”想法的人也觉得挺欣慰的,更是让他决定等到他被救出去的时候,一定要好好奖励他们。 下一刻孙青霞就用一片火力笼罩证明了,这些人来不来的,反正是没法做出什么改变的。 他的剑已经很长了,但是他的火力覆盖打击可以手更长。 戚寻很不给方玉飞面子地又捅了一刀说道:“阁下看这武器如何?它有个很可爱的名字叫做腾腾腾。” 腾什么腾?他胃疼! 方玉飞被这个火器的名字给土到了,但一看到眼前一片被轰掉的机关阵,好好的墙壁都变成了断壁残垣,方玉飞真是一点都笑不出来了。 他若是到现在还觉得凭借着自己的本事可以对付这两位,那么他都得觉得自己实在是过于天真 了。 他决定花钱买平安。 何况他手中其实有相当一部分财富早已经被送到了幽灵山庄之中,作为老刀把子要对付执行他们那天雷行动的启动资金。 谁让只靠着进入幽灵山庄之人的十万银两买命钱,实在还是少了点,总得靠着一些更加偏门也更加激烈的手段来积攒这财富。 他现在手里的钱虽然颇为可观,但想到自己身后站着的是谁,方玉飞又觉得还并不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再说以幽灵山庄之能,即便现在还不到动手的时候,等到他们那计划达成,只要当时戚寻和孙青霞二人还活在世上,又如何不能想办法找回场子来。 方玉飞做足了心理建设,现在心里好受多了。 他被戚寻拎着,除了给人带路也只能带路。 好在进了他的宝库重地,他就不用看到孙青霞的火器大显神威,将看到的黑虎堂成员都给灭口了。 这里面是他的私人地盘,是绝不容许任何下属染指的地方。 一箱箱的金银在方玉飞心痛的目光中,随着他的指点被搬运了出来,在他的面前几乎堆积成小山,其中有不少以银票形式存放的,但更多的还是金银硬通货,以及购置的珠宝玉石。 这座堆积如山,甚至快塞满了整个院落的财富,果然是很对得起他这黑虎堂比之家里有矿的点苍派还要富裕的名头的。 戚寻大为满意。 “都在这里了?”她指尖萦绕的一抹剑气压在方玉飞的喉头,带着一股惊人的冷意。 更让他觉得恐惧的无疑是随着她出手,他感觉到一阵水汽都朝着他的脸上笼罩了过来,这种怪异的招式带来的是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在一瞬间被堵塞住了,更是让他难免想到了以纸覆面泼水的贴加官酷刑。 他根本来不及细想戚寻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招式,忙不迭地拼着自己的呼吸要完全被人扼住的前一刻高喊道:“还有!确实还有!” 这一次他不敢藏私了,他连床板下面的地窖都给招供了出来。 孙青霞还在搬运东西的时候在其中发现了一本账簿。 “这黑虎堂的上面还有个上峰?”孙青霞翻了翻账簿便发觉了异常。 这账簿上有两笔比较特殊的支出,一笔是外流,记录的标志上画了个鬼怪的符号,另一笔则是被方玉飞记录成了特殊用途需要攒钱,上面画了个玉佩的标记。 方玉飞这下是不敢嘴硬了,他生怕再被戚寻来上一出“酷刑”。 何况他难免想到,若是他供出了幽灵山庄,是不是还能正好用老刀把子来对付对付这两位。 至于泄露了秘密这件事……只要灭口工作做得好,这依然还是个秘密。 他老老实实地把自己父亲的假死和幽灵山庄都给说了,而至于另外的一桩单独存放记录的金银的用途,他连幽灵山庄都说了,这个也自然没什么不好说的。 那正是他为了贿赂西方魔教玉罗刹麾下的孤松而安排出来的开销。 “他们其实还挺有雄心壮志的?”孙青霞这会儿勉强给了方玉飞一个积极一点的评价,觉得对方虽然不太能打,但是看起来还是很有搞事天赋的。 但方玉飞反正是笑不出来的,也并不觉得得到这样一个赞誉是什么荣幸。 他原以为自己既然什么都说了还能勉强保住一条性命——反正戚寻都这么直白说了自己就是要钱了。 却在被她丢给了身后完全没有存在感的另一个打手后,忽然看到戚寻走向了这片金山。 如果说孙青霞将琴化作火器已经是让他三观震裂的话,那么现在的这一幕就是让他心神失守,几乎以为见到了什么仙神。 那一箱箱的金银,居然就这么毫无征兆在他的面前消失 不见。 他赶紧转过头去看孙青霞的表情,却发觉对方明摆着对此毫无波澜。 孙青霞连自己被人用特殊的手段拉到这个世界来,都已经自己说服自己找到理由了,又怎么会觉得现在这些金银的消失有什么问题。 他只会觉得有什么特殊的渠道接通了此地,和身在另一个世界的神水宫,被戚寻以特殊的方式将东西先送了过去,否则看管这堆积成山的金银只怕还要耗费不少人力。 现在却要方便太多了。 等钱赚够了他的人情债也就还完了,实在再好不过。 方玉飞越发心如死灰。 那个取名很乱来的腾腾腾的动手,显然是不能对外公开的秘密,那些个看到火器逞凶一幕的都已经被灭了口。 那戚寻拿出了这样的神仙手段展示在他面前,他方玉飞真的还能活着吗? 做完了如此神诡一幕的蓝衣少女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无法被系统直接认定的银票,挂着让他为之胆寒的笑容往回走。 方玉飞颤抖着嘴唇,连忙出声试图给自己找一个活命的机会:“姑娘若是想要知道幽灵山庄的所在,我……我可以带路的!” 认不认得路不要紧,带路会不会要命也不要紧,起码他要先证明一下自己的价值。 可让他绝望的是,他听到的是戚寻语气冷淡的回复:“杀了吧。” 飞天玉虎连自己的妹妹都可以送去接客,她也果然在黑虎堂的财政记录上看到了皮肉生意。 何况这人名下的赌场可绝不只是银钩赌坊一处,只不过是因为他要以银钩赌坊老板的小舅子的身份行走,这才让银钩赌坊成了北地最大的销金窟而已。 方玉飞看起来像是个体面人不错,但这人的心里到底有多黑谁也不知道。 既然如此还留着他的命做什么。 何况戚寻可不在乎方玉飞是不是能带着她找到幽灵山庄。 谁让幽灵山庄的老大,也就是那位老刀把子,实际上正是武当的木道人,也就是在李燕北的印象中还有两日就会抵达京城的武当名宿。 头儿都来京城自投罗网了,一个带路党实在没什么留着的价值。 方玉飞惊惧地看着孙青霞的手朝着他伸了过来,下一刻他便陷入了永远的黑暗之中。 “把他的尸体挂到这黑虎堂总堂的门前去,”戚寻指挥道:“我们走。” 没有了方玉飞这个“北方一玉”,其他的黑虎堂成员再怎么有什么行动有素的“美名”在外,只怕现在也会因为群龙无首而遭到其他势力的打击报复,此地的官府若是还不能趁机肃清肃清,那就是自己没本事了。 戚寻现在可算是满载而回了。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55节 她的目光在系统栏瞥了一眼,发现这个氪金回收系统又开始作妖了。 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为了防止她通过系统夹带,将黄金搬运到另一个世界消费出去,还是单纯不辜负戚寻给它取的氪金系统的别名。 它现在弹出来的系统提示是—— 【系统】【检测到黄金一次性存入超过二十万两,特别开启中元节限时消费活动。】 【系统】【中元节限时消费活动开启七天,包括累计消费奖励领取,限时中元节技能特效折扣价出售,限时中元节坐骑折扣价出售,金色秘籍碎片特殊礼包,藏宝图开启获得祝福点概率翻倍等活动,具体活动介绍请侠士查看活动说明页。】 【系统】【祝侠士氪金愉快。】 “……”很好,不愧是你。 在副本世界中现在正是农历的八月底,距离决战紫禁之巅还有半个月的时间,但在现实世界确实是在七月十五的中元节前后。 按照节日开启氪金活动从理论上来说……是没有什么 问题。 但戚寻趁着从黑虎堂的内部往外走的这点空闲时间,留意了一下这次系统活动的礼包,发现她如果本着实用性的原则,甚至不管中元节限时技能特效和限时坐骑,就单买秘籍碎片礼包,她都能被直接掏空。 而限时坐骑【乌云踏雪】和限时特效【流光·鬼语】都让她还真有那么点心动…… 戚寻不由陷入了沉思。 这么看起来薅一家的羊毛不够啊…… 看她脚步慢了些,孙青霞回头朝着她看了过来,戚寻收回了看向系统这个糟心的氪金面板的视线,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什么问题。 她只是在想下一个动手对象了。 等返回了京城她就去跟小皇帝做第二笔交易! 说起来这个交易模式是有点像是收取保护费,但总的来说需要担心担心各地不法势力祸及平民的朱棠,其实也亏不了。 不过在返回京城之前,戚寻先围观了一日黑虎堂堂主身亡后的后续。 银鹞子方玉飞和飞天玉虎之间的身份关联,随着他的身亡连带出的黑虎堂混乱得到了确认,黑虎堂不再能限制住旁人之口,也就自然会被提及到底是如何覆灭的。 先有银钩赌坊内外的扫荡,后有黑虎堂中关上门来发出的震耳欲聋声响,大概都是这三位不速之客做出的好事。 最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显然是后者。 谁家的剑客打上门去是造成这样的结果的? “这会影响到你的赌局通吃吗?”孙青霞出去探听了一波消息后回来问道。 “不会。”戚寻回答得很果断,“你若是现在去挑战了个什么成名的剑客,通过公平对决取胜,确实会让你的身价往上提一提,但是……” 孙青霞理解她的意思了。“但是现在我们用这种遮遮掩掩的方式解决掉黑虎堂,又让人觉得我们是为了不让人看出剑痕才用火器造成了这样的破坏,更像是想制造出恐慌打一个心理战,而不是真有这样的本事。” “那我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了。” 戚寻就是这个意思,两头的捞钱她都不打算放过。 氪金返利活动都来了,这还不冲岂不是太看不起她的肝度了。 “我们回京城吧,去尝尝御厨的手艺。” 孙青霞的桀骜虽然没有跟天下第七那种往名号上写,但绝对是将皇权看得不太重的。 对戚寻说的去皇宫吃席,他也只当是对他这打了一场的奖励。 戚寻分出了点银票给他,让他到时候自己去给这把琴填充火药,剩下的银票她数出了八十万两作为给小皇帝的买菜钱,连带着从黑虎堂中翻找出来的账簿一道,在又一次潜入御书房的行动中递交到了小皇帝的手里。 戚寻等了一天看事件的后续发酵,又不像赶往银钩赌坊时候一样需要这么着急,回来的路程完全是郊游的速度。 等她返回京城的时候,黑虎堂被剿灭的消息早已经在京中谈资里占据了一席之地,也连带着传入了小皇帝的耳中。 从戚寻手里接过银两和账簿的时候,朱棠忍不住露出了点无可奈何的表情。 “姑娘真是……生财有道。” 他现在又多了一个理由确认,戚寻并非是半年前的小仙女。 人家是将霍休的把柄递到了他的手中,只要盗取账簿的盗帅公子能抗走的奖励。 而这位则是完全不让人猜到她要做什么,沉重打击完了再来给自己上交买通靠山支援的经费。 不过朱棠并不是喜欢在意细枝末节的人,他翻了翻手中的账簿,也不免留意到了这笔不明来历的银两去向。 黑虎堂已经算得上是无视法纪的势力,让对方出钱支援的大约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前有青衣楼这种给他增加了不少工作量的杀手组织,朱棠下意识地就皱起了眉头。 但他一转头就发觉,在戚寻和孙青霞抵达后朱棠下旨传膳送上来的鸳鸯五珍脍,明明就是这笔交易的添头,这神清骨秀的白发少女和坐在她对面的雪衣青年,还真在很是认真地享用一顿夜宵。 这场面实在很难不让他将才激起了怒气的情绪又变成了哭笑不得。 “御厨的手艺可能让姑娘满意?”朱棠身在深宫之中并不可能有什么朋友,事实上他身为帝王也并不该有朋友。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既然此刻就连魏子云这些人都没发觉戚寻的潜入,他便是稍微松懈一些,和旁人像是朋友一样一道共用一顿晚膳,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脍这种做法是将肉切细切薄,鸳鸯五珍脍的做法自然也沿用的是脍本身的意思。 御厨选的是五种珍禽的肉最为细嫩精华的位置打成了薄片,这个鸳鸯二字倒是没有取鸳鸯本身的意思,而是将肉片交缠裹在一处,有一点像是黄蓉做的那道玉笛谁家听落梅的意思。 但御厨的确是御厨,肉类的选择搭配,和调制浇淋在上面的羹汤都让戚寻眼前一亮。 现在听到朱棠的这个问题,戚寻不吝于表达了一下自己这个瞎掰的甲方对此的满意。 “这八十万两实在没白花。敢问这御厨还有什么别的拿手好菜吗?不妨也给个定价?” 朱棠失笑。 戚寻的重点在前半句话还是后半句话,他可不会听不出来。 但这些江湖黑恶势力确实需要一点管束,能多解决掉几个典型,他也不必担心各地生出什么不必要的乱子。 “那便还是八十万两吧。”朱棠的目光在桌上的烛光停留了一瞬。 他年少登基,到如今真正执掌权柄,自然希望自己昭昭如日升,而不是像这支蜡烛一样只能燃烧到天明时候。 为了这个目的他并不会在意戚寻到底是什么来头,只要知道她暂时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就行了。 他不会武功,却心中有一把天子剑。这把剑并非没有锋芒出鞘的时候,只是很多时候缺了一个替他挥剑的人。 可现在他或许找到了。 戚寻分出了点心神从面前的美食上挪开,留意到了朱棠似乎陷入沉思的目光。 紧跟着跳出的系统提示则是清楚分明地解释了这种沉思。 【系统】【检测到当前副本大明皇帝好感度>40,开启对应副本世界锚点。】 【系统】【世界锚点开启,可通过支付入梦副本开启门票的双倍费用,抵达执政者统治期间的时间点。】 【系统】【开启势力声望,大明官府】 【系统】【检测到大明官府声望处在正向数值,是否将以下势力加入红名敌对势力?】 这一连串跳出来的可加入红名敌对的势力列表实在是让戚寻觉得,朱棠此人实在就像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激活的【朱棠·灯火长明】一样,半年不见也白给属性不改。 她粗略扫了扫就知道,大概是有过犯事案底的江湖势力都可以被拉入红名势力的范畴之中。 包括【青衣楼(已覆灭,还有部分杀手潜逃在外)】【红鞋子(组织中上官飞燕已落网)】【白袜子】【无名岛】【幽灵山庄】等等一长串。 要不是小皇帝实在是个好心人,戚寻甚至当场就有直接单干的打算。 反正有红名敌对势力的特殊属性在,她也完全可以让收缴得到的财产被系统认可了。 这可真是天降之喜。 何况以无名岛和幽灵山庄这种势力的规模,戚寻觉得说不定还能跳出来一个覆灭红名势力的特殊成就。 能多薅一点系统成 就的羊毛是一点! 就是不知道如果解决了这些组织,能不能按照之前获得地皮开发权限的特点,把土地再来个贩卖得利。 朱棠可不知道戚寻这会儿的思绪都已经飘远到了身在密林毒瘴之地的幽灵山庄,到底会不会有冤大头来买地这种离谱问题了,看她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他这才继续说道:“说来都已经见第三面了,我还不知道姑娘的名字。” 孙青霞的名字倒是因为要开设赌注盘口的缘故,就写在那春华楼之中,可戚寻的名字却直到今日也没人提到过。 “在下戚寻。” “这名字听起来冷清了点。”朱棠回道。 又是戚又是寻的,可难免让他想到那句“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只不过,灯烛之光映照里,戚寻雪色长发间也萦绕着一层薄红,让朱棠又觉得以她的行事作风,这点原本还显得有些清冷的颜色大抵也不剩下什么冷意了。 即便如此,戚寻的回答还是让他有点意外。“这个戚,不是刑天舞干戚的戚吗?” “……”朱棠和孙青霞听了都要沉默了。 你对自己名字的解读是不是稍微有点太野了一点? 好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当世难寻的神兵干戚大概率是不会砍向他们的,该头疼的还得是她的仇人,或许是她的目标人物。 比如说刚收到黑虎堂覆灭消息的木道人。 在戚寻返回京城之前,木道人就已经抵达了京城。 他是个看起来衣着质朴,大约因为近年来时常游历名山大川,而显得形容间有些落拓风尘的道人。 倘若峨眉掌门独孤一鹤因为算作是刀剑双绝,也更倾向于拜师学艺之前的刀法,而不能被称为一个真正的剑客的话,他便是这天下间最负盛名的三大剑客之一。 跟在他身边的云游搭伴之人,道观所在地正在黄山之上的古松居士,则要看起来修饰整洁得多。 当然古松居士也确实要比木道人有钱得多。 陆小凤虽然不知道古松居士的钱都是从哪里赚来的,却知道他的黄山小居上藏着不少当代的名品书画,在他清癯的面容上自有一种浸染在诗书之中养出来的气度。 至于木道人则要看起来更加红光满面精神抖擞得多。 “我还是有一次看到你陆小凤露出这样为难的神情。”木道人朗声笑道,一边笑一边还揽住了陆小凤的肩膀,“我看你得学学我和古松,你就当这是一场不容错过的比斗就是了。我们两个老骨头老得都快走不动了,也要爬来这京城里看一看。” 陆小凤叹了口气,“我本人的想法确实也没这么在意,我就是被朋友给影响的。” 陆小凤这人反正是不会去折腾什么产业的。 好在他偶尔惹上了点小麻烦,却反而帮官府解决了大麻烦,能得到一点赏钱。 他又有一个会请他喝酒的好朋友叫做花满楼,有个穿一条裤子长大弄得一手好机关术的朋友叫做朱停,还有个有七八年交情的大地主朋友叫做李燕北,有这些个朋友总归是饿不着他的。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56节 但李燕北近来被这个赌局折腾得头疼,他也总该尽到一个朋友的义务。 戚寻领着孙青霞跑去银钩赌坊弄出来的一通大事,让李燕北一会儿觉得对方是确实没底气赢过西门吹雪和叶孤城,而就这么放出来的烟雾弹,一会儿又觉得可能他们想要达到的就是这个混淆视线的目的。 京城里犹豫于到底要不要在孙青霞身上押注的人依然不少,在这举棋不定之间偏偏又传出了一个消息,在他们返回了京城的同一日,或者说就是在夜间,这两人还干了件大事。 他们把红鞋子组织的老大公孙兰给送到监狱里去了。 公孙兰的双剑剑器功夫并不差,甚至在见过她以彩衣霓裳配合双剑剑舞出手的陆小凤看来,应当说是很强才对,但在她被擒获的现场却显然并没有留下太多的信息。 这本应该是让人觉得孙青霞此人不简单的凭据。 可第二日,这位身量高瘦的雪衣剑客却在街头小酌一杯后说出,与公孙兰交手的人并不是他而是戚寻。 想想她当日以绫代剑在春华楼写下的三个大字,的确是有这样本事的人。 李燕北睡不着了。 他拽着陆小凤痛斥了这两位不干人事,尽喜欢放些真真假假的消息,可陆小凤除了陪着他喝酒也没什么办法。 虽然没多久陆小凤就又见到李燕北重新焕发了精神。 原因是又有新的消息传入了京城,前来京城准备比剑的叶孤城在张家口遇上了蜀中唐门的大公子唐天仪,不知道为何双方起了冲突。 叶孤城以天外飞仙击败了唐天仪,却也中了唐大公子的一把毒砂, 蜀中唐门的毒药在这个世界可不像是在说英雄的世界,还有个老字号温家跟着打擂台,完全等同于是个无解的东西,叶孤城中了此毒自然也只有死路一条。 在李燕北看来,这便等同于是先让他取得了一半的胜利。 有这个好消息在,他觉得自己可以暂时忽略掉那两个来历不明的家伙到处找事的情况。 能少一个对手是一个。 尤其是在他看到他的老对手杜桐轩着急了起来,甚至在遇到他的时候都忘记用李将军这个称呼刺激他的时候,李燕北更是睡了个舒坦的午觉。 可还没等他这个午觉起来,他又听说孙青霞跟戚寻再一次从他的眼线底下消失无踪,大概是又出城去了。 “拿全部身家来做这个豪赌,会这样在意心境不定,神思焦虑也实在是不奇怪。”陆小凤感慨道,“这个时候就显示出我这个人没多少银钱傍身的好处了,我就算是将全部身家都给押上,大概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陆小凤本想跟木道人相对一笑,来个默契的“你也是这样”的得意,却发觉木道人似乎被什么情绪给牵绊住了,并不能有这样潇洒的发言。 陆小凤琢磨着这些人的表现,因为这场盛事与豪赌,实在是变得都有点不像是他们原本的样子。 好在他一向不喜欢在这种事情上难为自己,让自己分心多想。 即便才发生的黑虎堂覆灭的消息,已经意味着他的好友方玉飞是继霍休和金九龄之后的又一个被他看错的人,陆小凤也不打算让自己陷入情绪内耗的怪圈之中。 看木道人大约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明摆着没有多余的心情跟他交流,陆小凤干脆哼着他那个鬼听了都觉得害怕的跑调歌谣,去街口吃驴肉火烧去了。 京城已经进了九月,秋色也就更重。 陆小凤回头去看古松居士和木道人的方向,看到了一个一闪而过仿佛游魂一样的黑影,也不知道是他们的哪位神出鬼没的朋友,又或者只是一片掉落的落叶而已。 只不过他更不知道的是,这个找到木道人的人,还真有个代号叫做“游魂”。 “你不该在这个时候找上我,就算找来也不应该在白天。”木道人压着眉峰,露出几分不悦来。 要不是因为游魂是帮助他成立幽灵山庄的元老,光是他做出了这样的举动,就足够老刀把子出于立威的目的,严禁山庄中人破坏他的计划随便外出,把他给干掉了。 “我怎么能不出来!要不是我正好心绪不宁来到了京城附近,我甚至还要十天半个月才能收到我的儿子已经没命了的消息。”突然遭到这样大的打击,游魂的声音都变了调。 “又或者幽灵山庄与世隔绝,我们这些人只需要靠着仇恨和做 大事的信念就可以活着,你根本不必非要我们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那么我恐怕要到大半年后出来见儿子的时候才知道这件事。” “你现在应该做的是保持冷静,而不是在这里发疯,让我们有被人发现的危险,”木道人回答道,“还有,如果你忘记了我也不介意提醒你,你还有一个女儿。” “女儿算什么……” 游魂刚想说这句又陡然意识到自己并不该说这样的话,老刀把子的子嗣也是一个女儿,但他对这个女儿显然还是很重视的。 “我要报仇。”游魂改了口,“这是我等不到天雷计划执行就必须报的仇。” “你打算怎么报仇?” “我……”游魂刚说出口了一个字却陡然意识到有哪里不对! 刚才问他打算怎么报仇的并不是木道人,而是一个对他来说陌生的女声。 他一抬头就看到逼仄的窄巷子顶上立着个人影,正是那个在消息之中带人干掉了方玉飞的蓝衣姑娘。 她此刻仿佛全然不觉得一个人站在屋顶的边缘,对着下面三个想要除掉她的人是什么危险的事情,而是露出了个相当纯良的微笑。 这群人可真是太给面子了…… 一个红名,以戚寻开了好几个势力的敌对提示,估计还不一定这么容易发现。 但三个红名群聚,她就要过来看看了。 李燕北没找到她的踪迹,可不一定是出了京城,也可能是她打算当两天刺客玩玩! “问你话呢,你打算怎么报仇?” 戚寻一边说,一边给自己装上了新买的【流光·鬼语】特效。 打幽灵山庄的人,这特效可真是—— 太应景了! 第74章 紫禁之巅 05 对游魂来说, 这世上再没什么事情要比才提到的仇人出现在自己面前,己方的领袖又正在此地要来得更让他觉得快意的事情。 身为武当的俗家弟子,甚至是俗家弟子中声名最盛的一个,原名钟无骨的游魂本应该是很应该自在的。 但偏偏他的野心太大, 在创建了黑虎堂后想着的便是用非常手段将帮派给发展起来, 由此被武当掌门盯上了。 他干脆与有意建立幽灵山庄的木道人一拍即合, 于是明面上他在木道人这个铲除为非作歹的俗家弟子的人手底下丧命,实际上则转入了幽灵山庄之中。 黑虎堂的生意也就紧跟着被移交到了方玉飞的手里。 他当然是很得意于自己这个儿子的。 这世上不再有钟无骨这个人, 只剩下了幽灵山庄之中的游魂,黑虎堂也便从此不再跟武当有任何的关系。 谁也没有理由说飞天玉虎和他这个武当弟子有什么关联, 也就自然可以继续发展下去。 而他既然成了老刀把子手里的一把刀, 也自然可以请木道人对方玉飞多加关照。 一旦天雷计划成功,届时武当的石雁道长下台,再没有人可以指摘他的行为,而更让他惊喜的无疑是他的儿子的确是个本事人。 黑虎堂在他的手中发展出了完备的情报体系和组织架构, 甚至能和西方魔教在声名上一争长短,再有他可以在明面上相助,又何愁不能更上一层楼。 可现在一切都毁了。 就算老刀把子的计划能够成功,他唯一的儿子已经身亡, 黑虎堂的基业足以在他现身收拢残局之前彻底败落—— 他毫不怀疑黑虎堂的积蓄会已经尽数被人给搬空了。 一个是他亲手开创的黑虎堂, 一个是他视为希望的独子,这两样东西都没有了,如何能不让游魂觉得, 有一瞬间他好像真的是一个无主的游魂。 所以在看到戚寻的第一时间,他想到的根本不是这位到底是为什么会巧之又巧地出现在这里, 而是杀了她! 在他朝着周遭环视一圈, 确认他们退进来谈话的小巷绝对隐蔽, 而戚寻的身边还没有跟着任何一个人的时候,游魂更是加深了这种想法。 对方再如何来历神秘,甚至将那位自号公孙大娘的公孙兰往监牢里送了进去,可他身边的木道人是谁? 那可是隐藏了一部分实力还能位列当世六位顶尖高手之一的老刀把子! 戚寻也不知道是幽灵山庄的风水问题,还是他这缩骨功的副作用,游魂这张脸可实在是一副皮包骨头的恶鬼样。 现在眼含恶意朝着她看过来的时候,更是像个适合在中元节吓小孩的样子。 幽灵山庄这个名字取的还真挺合适的。 另一位幽灵山庄的元老勾魂使者,也就是木道人的徒弟石鹤,整张脸都像是被用刀削平了一样,正是为了隐藏身份。 至于被木道人逼下悬崖的叶凌风,行动在一滩烂泥之中也挺像是个鬼怪的。 游魂简直要被戚寻这个时候还走神给气疯了,他恶狠狠地开口说道:“你既然有胆子出现在我的面前就去地下给我儿作陪!” 他还是武当俗家弟子的时候就以轻功出名,这十数年之间窝在幽灵山庄这种地方,在迷雾瘴气之中,深谷绝崖之地往复穿行,轻功也就更加登峰造极。 他话音刚落便已如一道残影朝着戚寻袭来。 木道人并非不能阻拦游魂的举动,但游魂毕竟不是叶凌风这种背叛了他的人,他也还需要这个帮手协助他,若不让他将这种怨怒的情绪给发泄出去,难保他会不会将自己的秘密给说出去。 木道人自己的武功更确实不像是他对外展现出的那么简单。 他如何会听不出,除了不知道何故出现在此地的戚寻,并没有旁人在此。 那么她就合该送命在此地。 可游魂的速度快,戚寻的速度又怎么可能会慢。 她更是从未想过要躲避,而是干脆利落地从高处一跃而下。 袖中长绫如电出手的那一刻,实装在身上的【流光·鬼语】特效激活,这群聚的三个红名的眼前便赫然出现了一道道蓝黑色的流光。 “这是什么东西?”刚拔剑出鞘的木道人目光一凛。 这绝不是什么烟花或者磷火造成的东西,这世上没有哪一种磷火能做到这样的地步。 木道人可以确定他并没有老眼昏花,这些蓝黑光影里仿佛有什么奇怪的字符在浮动,更是有一道道幽蓝色的符咒从中浮了出来,符咒之下形同镇压着的,分明就是一道道若隐若现的鬼爪。 而这一道长绫破空,以戚寻原本用出的长空一剑剑势,本该是个异常凛冽的一击,却在此时化作了一片鬼影云气扫出,让人一时之间分不清这一剑的真正所在。 更诡异的无疑是她另一道出手轻柔,骤然回环而出仿佛将人的去路封锁的绫缎。 百丈含光绫本就不短,此刻化作的一道弧光的正中,一片横飞鬼爪的巨大蓝符缓缓浮现,仿佛是一种特殊的镇压一般凌空而落。 正罩在了游魂的头顶。 即便事实上这只是一个光效,并没有任何的攻击力,可游魂又不知道! 他满脑子都是怀疑人生的想法,更怀疑是自己没有睡醒才会看到眼前的一幕。 以他的认知,他当然只会觉得撞上去便是死路一条。 好在……好在他本就想要掉头去追向戚寻所在的方向,只要杀了这个制造出此等场面的人便应当无事了! 然而正在此时,那飞旋而出的绫缎潜藏在炫目的光影之中,以过分操纵自如的姿态朝着他袭来。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57节 这一记怒屈金虹的出招分毫也没影响到戚寻振绫招架住了木道人的一剑,反而因为绫光乱作中混杂着的诡异流光,让自负也算身经百战的游魂都差点不知道应当如何应对。 但他轻功极快又有一种空中缩骨的法门,让他在闪躲开这些鬼语之光的时候,甚至没被特殊光影击中身上的任何一处。 下一刻他便听到了木道人沉声喝道:“这东西伤不到你,尽管出手!” 游魂闻言一愣,又在意识到木道人说的是什么的时候当即抢身而前。 他相信木道人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骗他,更让他确认了这一点的是他撞上了其中的一道符咒,也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痛楚。 显然他在这景象出现的时候,以为是自己多年来杀人遭到了什么报应,完全就是个不必要的担忧。 可也正是在他做出这举动的瞬间,他听到了一声铿然剑气相撞的声音,而后便是一道炫目的流光正贴着他的面前闪过。 黑色的遮蔽效果中这种宝蓝色,或者说该当称呼为荧光蓝,本就很容易模糊掉人的视线。 游魂被光效一闪下意识地就想闭上眼睛,却在即将眨眼的前一刻,看到一只素白的手从光影中穿出。 映衬着背景的符咒,那简直像是一只从虚空中伸出来的手。 可事实上也不过是戚寻借着与木道人交手的一击凌空后撤,一掌朝着游魂拍了出来而已。 敌众我寡,鬼影又不能当小兵,她不趁着这种对方还没适应光影的好时候,先行干掉一个,难道还等着对方意识到【流光·鬼语】并不是真的能做出根本改变,转为全力出手吗? 她扑向木道人的动作本就是个幌子,她的目标打从一开始就是游魂! 隔着杀子之仇,游魂一旦出全力必然殊死一搏,木道人也不是什么 省油的灯,到时候她哪里还能讨得了什么好处? 蓝黑鬼影之中,她掌风之中仿佛凝结的寒冰几乎完全消融在其中,直到游魂挥出的一掌与她相对,才陡然意识到这一掌的掌力何其惊人。 水母阴姬领悟水潮惊涛化为的一招澎湃如潮掌法,戚寻固然几乎不太用它,却并不代表不会,而有流光掩护,正是用出这一招最好的时候。 她也从不是一个会拘泥于武学本身的性子。 掌力效仿海潮的生生不息和天羽奇剑之中九弧震日的余力连震,都化入了这一掌中。 游魂看她年岁小又被木道人提醒了鬼影无事,怎么会想到这一招便是对上木道人对上石观音都吃亏不了,要用来杀他绰绰有余。 让游魂自鸣得意的骨骼收缩皮肉流转,在这一掌中一道强过一道的震荡中,却实在做不成在海浪底下挤压的力道中生存的游鱼。 他觉得自己的腕骨好像在撞上这一掌的一瞬间断裂了开来,又像是引发了什么连锁反应一样,在下一道更重的掌力中被继续补刀,向内延伸这个断裂的趋势。 他惊得当即就想后退,却忘记原本他就是被一道长绫鬼影给逼迫下来的。 此刻戚寻暂时避开了木道人的剑锋,一心两用中的第二用正在那长绫之上。 血色的剑气在蓝黑光幕中更添了一份奇诡,只可惜从游魂的背后而来,根本没有给他见到这一幕的机会。 木道人的当心二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这血踪万里一剑已经从游魂的后心扎了进去。 而戚寻仿佛从未想过她这一招有落空的可能,已然一脚踢开游魂的尸体拧身而下。 背景的幽光明灭让这蓝衣少女的眸光之中,也暗藏了一种宛若水波的蓝色,更显得她出招诡异到了极点。 他现在已经无暇思考戚寻到底是个什么来头,这种特殊的光影到底是从何而来。 有游魂身死在前,木道人怎么会看不出若是他不能一门心思地应对戚寻的出招,即便是他也会有阴沟里翻船的可能的。 他眼角的余光还看到了古松居士这个没胆色的玩意,拔个剑都拔得颤颤巍巍的,像是生怕迷雾中的鬼影会突然跳出来咬他一口。 实在是荒唐! 幸好在此时,这一手收绫一手出招的对手在此时用出了个他再眼熟不过的招式。 流云飞袖! “班门弄斧!”木道人冷嗤了一声。 流云飞袖正是武当的武功,他昔日险些成为武当掌门,即便没能上位也是武当名列首座的长老,这门武功他自认不会输给任何人。 戚寻用出这种招式,在他看来又是挑衅又是没甚本事才会做出的举动。 即便这流云飞袖中伴随着又一簇点燃的鬼火和一片迷雾笼罩,木道人也并没犹豫地同样以流云飞袖回应这一招。 可到底是班门弄斧还是用正宗出自张三丰的流云飞袖对上木道人,戚寻才懒得提醒他。 银钩赌坊走的这一趟可不只是让她有钱买下鬼语这个特效。 之前刷成就得到的碎片和黑虎堂收缴的钱买下的秘籍碎片礼包,以及氪金满返中还有的一点,外加上挖宝出的整本,足够戚寻将神照经拉到四层。 四层的神照经加上接近七层的明玉功,就算是与木道人正面相抗,戚寻其实也并不会在内功造诣上有所逊色,更别说木道人还在此刻出现了几分轻视的情绪。 裹挟着粼粼鬼火的蓝衣薄纱,飞袖之间有种说不出的轻盈飘逸,却在与木道人的道袍纠缠的一刻,传来了一种异常惊人的力道。 戚寻从柳伴风的口中听到过阴山幽灵群鬼的白骨幽冥掌,她虽然没见到过这武功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却觉得大抵也不会有她此刻展现出的更有本事 了。 那仿佛烟霭的鬼魅之气中,两道流云飞袖的撞击是绝对的真本事的对峙,而她以太极劲的助力更胜一筹的表现正让木道人大觉惊愕之时,她指掌翻出,已然以更加灵活的方式,一把扣上了他握住长剑的手腕。 说扣或许是不太恰当的。 惊人的寒气伴随着一种指力的发作,让木道人觉得她的每一根指尖都是一把寒冰冰锥。 他本能地就松开了手。 在放开手让剑脱离掌控的一瞬,木道人就意识到自己做出了个绝对错误的选择。 因为他的对手也是个剑客,还是个能以如此柔软的绫缎运转剑气,内功更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法子提升,并不在他之下的剑客。 这把剑一经落入了戚寻手中,对她来说说是如虎添翼也不为过。 何况在幽光蓝影之中她的视线不受影响,木道人却完全没能在第一时间看到,这把落入敌手的长剑被戚寻以倒挂金帘的剑招一记反振而出,等到剑尖的一点锐利银光出现在他的视线中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这把完全不按照常理发招的剑在须臾之间洞穿了他的心口。 而直到此时,终于克服了自己心理障碍,意识到并不是他夜路走多了才见鬼的古松居士,才堪堪拔出了剑。 可他现在拔剑有什么用? 连木道人都死了…… 古松居士倒抽了一口冷气。 鬼影蓝光随着戚寻出手的暂缓而消退,他也正清楚地看到就木道人不甘心地合上眼睛的一幕。 这让一贯听从他的调配,更觉得他迟早会成为武林魁首的古松居士,如何能不感到惊骇莫名。 他想都不想地拔腿后撤,也无比庆幸自己并没有一开始就莽撞地冲进交战的中心。 游魂冲得最快所以先死在了那道剑气之下,木道人说什么鬼影都是假的,结果还不是也送了命。 他不能想着还能打得过对方,只能逃! 周遭浮动的幽蓝鬼火,诡异的巨大符咒,和几乎笼罩了一方天地的黑影,都仿佛是一道道无形拴缚住他的绳索。 这些真正存在的诡相,比之幽灵山庄中那一片迷雾还要可怕得多。 他觉得有很多双手在将他往后拉扯,又觉得他好像已经逃出了那一片漩涡,只差一步就能穿出巷子,到彻彻底底的阳光之下。 那么届时这种阴森可怖的场面绝不会还能追逐在他的身后才对。 可古松居士怎么可能逃得掉。 正在他以为能冲出前方的巷子的瞬间,一只苍白的手忽然横空掠来,几乎让他以为是从身后的索命魂影里爬出的一只厉鬼之爪。 他想都不想地挥剑斩去,但在恐慌之中斩出的一剑又如何有可能挡得住这只手。 大弃子擒拿手的爪劲让古松居士的瞳孔一缩,他目光所及之中看到的还偏偏是一个低垂着头颅、面无鲜活之色的青年,这模样让他更觉得此刻与他交手的人并不是个活人。 他进不得退不得,而只听从戚寻指令的狄飞惊也不会给他任何机会。 这只手就像是一只铁爪一般钳制住了他挥出去的剑,更是随着爪劲的收拢,他眼睁睁地看到这把剑在他的面前崩碎开来。 下一刻一道长绫伴随着幽蓝鬼影捆住了他的脖子。 属实逼真的中元节特效,让他看到两只枯爪从混沌的蓝光中蔓延而出,就这么穿透了他的咽喉。 当然事实上只是戚寻完成了一记补刀而已。 至于狄飞惊为何会守在那里。 比起木道人三人在看到她的时候,庆幸他们谈事情的地方在陋巷之中,这个没人看到的环境下更适合让他们三个全力出手,别将她给放跑了—— 戚寻才是 更想要关门打狗,还让狄飞惊当了一下这个看门的。 现在圆满收工! 她更是觉得,虽然中元节特效就是个氪金买回来的闪光,但确实很有可取之处了。 若是少了这东西的助力,她还未必能这么轻易地以一挑三,其中还有陆小凤世界的顶尖战力。 这么说起来,这个系统商店里其实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废物。 比起别人家的什么坑人主线系统,智障发言系统,专门拖后腿系统之类的,自家这个除了哑巴了一点,也跟貔貅这种吞金兽相似了一点之外,整体来说还是很可以的。 戚寻也不由觉得,自己虽然在祝福值商店内,第一反应就选择了【流光·永暗】这种在暗处搞偷袭非常靠谱的特效,【流光·长明】和【流光·五色】也完全可以换出来看看嘛,不能厚此薄彼。 像是【流光·鬼语】这种无疑很适合用来让手上人命案子不少的人遭受一下心理折磨的特效,或许并不适合在人前出现,但另外三个却不一样。 并不是没有武功功法能做到祝福值商店中三种特效的效果的。 单以说英雄世界为例,詹别野的黑光大法,文雪岸的千个太阳在手里,吴其荣的活色生香掌法对应的正是永暗、长明和五色。 若有人问起来,她便说有一门和他们的武功相似的功法就是了! 也说不定,并不只是特效,还有坐骑和信使之类的,都该买出来看看。 任重道远啊…… 不过想想又端掉了幽灵山庄的老大,剩下在幽灵山庄内的不足为惧,这又是一笔进账,戚寻就觉得饭一口口吃也不赖。 更何况她这次可完全不必担心什么因为副本时间不够,而不能扫荡干净的问题。 感谢朱棠给的锚点,她就算不得不退出副本了,立马又能重新进来。 “走,把这三位送去衙门。” 戚寻拍了拍手,她的漂亮打手相当听话地把三个人都给扛上了。 戚寻的罪恶感在看到这个一个人扛着三个人的画面的时候,稍微发作了那么一瞬,又给收了回去。 她打架打累了,现在是该休息的时候。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58节 扛人这种事情不要找她。 上一次从皇宫中出来的时候,因为戚寻跟朱棠提到过,被剿灭的黑虎堂的上峰,正身在京城之中,或许若是有缘遇到,她会跟遇到公孙兰的情况一样送去官府,也或许会选择直接击杀,为此朱棠干脆给了她一块令牌。 这块令牌的作用和诸葛神侯给四大名捕的平乱玦,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有点相似的。 一来可以让戚寻在京城中可以有这个资格先行“处理”一些人,二来如果遇到要将人往牢里送可以少费一些口舌。 但这个特权并不是随便给她的。 还是原样的价码,80万。 朱棠对这种奇怪的进项显然还挺乐在其中的,当然戚寻也对自己的捞钱大业乐在其中。 这种双赢的买卖甚至让戚寻眼看着朱棠的好感度成功突破了五十。 而助战面板上的q版小人标志时常就是在数银票,让戚寻很难不怀疑自己帮这位小皇帝解锁了什么特殊癖好。 当然大部分时候这个q版崽子和隔壁那只一样,都在批阅奏章,堪称是一对武侠世界的劳模。 有这块令牌在,此地也有的六扇门捕头将木道人、古松居士以及游魂的尸体都先暂时找了个地方安置。 在绣花大盗案件后顶替了金九龄位置的小顾捕头,也是朱棠暗中吩咐下来的跟戚寻的接头人。 金九龄是少林苦瓜大师的俗家弟子,接替他位置的小顾捕头自然也不是什么寻常人,他是巴山顾道人的一脉传承弟子,就是七七四十九手回风舞 柳剑的那个顾,所以他也当然认得木道人。 “这真是木道人?”小顾捕头惊得差点把手里的剑都给丢了。 紫禁之巅的叶孤城西门吹雪一战,为什么惹来江湖上如此多的关注度,还不是因为剑法一途上能被人认为是天下顶尖本就不太容易,更别说还是两人碰上。 可木道人是完全不逊色于这两位的,现在却被人一剑穿心,还似乎用的是他自己的剑,实在是不能不让小顾捕头觉得自己受到了惊吓。 好在他虽然穿的不像是金九龄一样体面,也不像是金九龄一样混出了个六扇门第一高手的名号,却显然并不是那种怕事的捕头。 在听完了戚寻所说的黑虎堂、方玉飞、钟无骨、老刀把子、木道人的这条关系因果线索后,他意识到木道人确实不像是他此前接收到的信息一样光风霁月,反而在暗中谋划着什么非常了不得的东西。 只可惜陛下的眼光更好,找到了一个如此有本事的人先把木道人给干掉了。 戚寻有点遭不住这位小顾捕头崇敬的目光。 虽然知道这大概是剑客的食物链关系作用,但还是让她不由觉得有那么点汗颜。 好在小顾捕头总算还是知道正事要紧的。 他说道:“既然这个幽灵山庄的老刀把子已经伏诛了,我现在就派人前往幽灵山庄调查。” “先不急。”戚寻连忙把人拦了下来。 要是他们去了,她还要怎么去搜刮钱财。 戚寻危言耸听了一把,“按照我探到的消息,幽灵山庄外的树林子里有瘴气之毒,和分布在前往山庄路上的带毒花木,你知道需要用什么对应的手段来解毒吗?” 小顾捕头摇了摇头。 “要进入幽灵山庄需要经过一条很细的索桥,索桥之上会有一位勾魂使者看守,而这个勾魂使者的身份是木道人曾经最得意的弟子石鹤,甚至曾经距离武当掌门只有一步之遥,你们之中有人是他的对手吗?” 小顾捕头又摇了摇头。 “在幽灵山庄之中还有什么少林五罗汉少一个无龙,百胜刀王关天武,凤尾帮三堂香主高涛,点苍剑客谢烟的妻子,独臂神龙海奇阔等人,你知道要带多少人才能把他们擒拿下吗?” 小顾捕头都不用等戚寻说完,已经很自觉地先摇起了头。 但摇头摇到一半他又反应过来了一件事情,“等等,关天武、高涛、谢烟的夫人还有海奇阔这些人,我有点印象,西门庄主一年出门四趟的杀人,这些人都在名单之中。高香主被西门庄主追杀了十三天,海奇阔被他追杀了十九天才在海上舟毁人亡……” 他说到这里挠了挠头,露出了一点尴尬的表情。 他并不觉得是自己记错了,而觉得大概是戚寻说错了。 毕竟因为紫禁之巅,同样是练剑的小顾捕头还把西门吹雪的履历都翻出来看了看,才分了自己的一半饷银押在了西门吹雪的身上。 但戚寻郑重其事的表情又让他有点不妙的预感。 “小顾啊,你要知道,幽灵山庄买一条命是10万两银子,要不是需要从西门吹雪手里逃命这种情况,大概是不能哄抬物价到这个地步的。” 戚寻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也不排除是西门吹雪从老刀把子那里吃了回扣。” “……”小顾捕头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现在有点纠结要不要用另外一半饷银去押注孙青霞了,谁让疑似吃了回扣的西门庄主好像有点不太靠谱的样子。 不过现在显然还是正事要紧,“劳驾戚姑娘指教,我们现在应当做什么?” “你们可以派几个人去黄山。”戚寻回答道。 “古松居士这个人,若不是因为幽灵山庄的买卖,和其他的生意, 大概不应该有这个资本买下这么多的古画,幽灵山庄以你们的本事是去不得了,黄山却可以,那些古画都能算是物证。” 戚寻也挺心痛这部分的收益要分出去的,但想想还有幽灵山庄里的经验和钱,她又心理平衡了。 她自己吃肉总还是要让别人喝汤的。 再说了金银这种东西直接就消失在系统里了,古画她要重新让它们流入市场却显然要麻烦得多,有这点多余的时间她都能往无名岛跑个来回了。 小顾捕头点头应道:“戚姑娘说的对,我让人往黄山走一趟最合适,若是那里还有什么别的罪证就更不虚此行了。” 看戚寻指了指那三人的尸体,小顾捕头又补充道:“戚姑娘放心,在通知到武当掌门石雁道长之前,我们绝对会对他们的死讯守口如瓶的。如今的京城里已经够乱了,不适合再多增加一点恐慌。” 他也从戚寻先前对幽灵山庄的描述中听出了一点潜台词。 他们这些没啥用的捕快大概率是收拾不了那些人的,还是要靠戚姑娘,现在自然不能打草惊蛇,干扰了戚姑娘去扫荡的乐趣。 何况他还有事相求,办事自然要卖力一点。 “戚姑娘,您能不能给我透个底,您觉得,孙大侠赢得过那两位吗?” 京城里对这两位的好奇度都要拉满了。 要不是因为江湖固有的印象,加上戚寻折腾出来的那些个混淆视线的消息,早就有人试试跟风来搏一把大的了。 现在大家都是替天子办事的,小顾捕头觉得这也算是同僚了,问一问这种问题探探底也没什么问题……吧? “我觉得可以。”戚寻回答得很果断。 可正是这个太过果断的回答,让小顾捕头很难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尤其是她说完了便转身离开,完全没给他再问第二句的机会。 小顾捕头觉得他还是不要冒险算了,押了一半的饷银,还有另一半可以恰饭,要是最后是叶孤城取胜,他就得再损失一笔银两,到时候就真的连老婆本都没有了。 “这年头明明说的是真话怎么也没人信了……”戚寻小声嘀咕了句。 幽灵山庄的大任留给自己,处置木道人和古松居士莫名其妙在京城中消失,以及古松居士黄山小筑的扫尾工作丢给六扇门,戚寻就算是暂时功成身退了。 现在她去找孙青霞去。 李燕北都没能找到他们还滞留在京城中的痕迹,自然是因为孙青霞不仅没带上他那个醒目的武器,还在戚寻的帮助下顶了一张易容。 孙青霞很享受这会儿无人打扰他的茶馆闲坐。 这个世界江湖和朝堂之间似乎并没有那么紧密的联系,京城之中哪怕有一点江湖争斗也绝不是那种动辄见血厮杀的状态,边塞略有摩擦也不像是北宋末年的金辽压境,总之听听茶馆闲坐时候的江湖八卦还是很有意思的。 孙青霞也不是没发觉,按照这个世界的历史轨迹,在赵佶当皇帝统治的后期,金兵南侵成了北宋的靖康耻。 但已经完全接受了神水宫确实有神异之能后,他也给戚寻要换无情坐在这个皇位上又多找了个理由。 既然对他所在的时代是并未发生的事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和陆小凤一样很擅长开解自己的孙小欠,决定不再深究这个问题。 他正听那说书人说到西门吹雪海上追杀海阔奇,就看到有个没什么眼力见的麻子脸,旁若无人地在他的旁边坐了下来。 还没等孙青霞出声让他坐隔壁那空桌去,便看到这位神神秘秘地凑过来问道:“嘿兄弟,你这个易容为什么不需要用牛皮胶?” “……”说实话,孙青霞不知道。 他自己之前躲避来自山东神枪会的追杀, 完全是靠着这年头的画像都非常抽象,甚至抽象到人站在画像跟前都未必能比照出来的样子,又加上有温丝卷的庇佑,人皮面具什么的根本没这个使用的必要。 他现在脸上被人倒腾出的这张陌生的脸孔,是戚寻以免得被人找茬才套上去的。 不过这样说来—— 孙青霞狐疑地朝着这个找上门来的家伙看了一眼,他这也算是自爆了自己也用了易容? 看孙青霞没有回答,这麻子脸又继续小声说道:“我知道这东西指不定就是什么门派机密,你给我个准话也成,如果真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我保证转头就走,反正我们都没用真容,就当从来没见过,大家互不打扰,若是这特殊的法子能说,那你说个价钱出来,咱们公平交易怎么样?” 孙青霞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这家伙的态度倒是挺有意思的。 也诚如他所说,反正大家都没用真容,出了门就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并不至于交易不成反而结下了仇怨。 不过很可惜,这个问题他并不能做主。 这话不该问他,应该问戚寻去。 “我……” “我来说吧。”孙青霞刚开了个头就被人给打断了,他一回头就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 好在从这个女子口中发出的却是戚寻的声音,这让他刚想跳起来的动作又按了回去。 “阁下的易容术看来还没学到家,虽说你用麻子让人尽量少往你的脸上看,也在脚步上尽量扮演得更像是一个货郎,但到底还是有瑕疵的。” 戚寻在孙青霞的另一侧坐下,也正坐在那个麻子脸的对面。 听到戚寻的这句话,对方露出了几分疑惑,却并不是被人揭穿的错愕,显然是觉得戚寻在出言诈他。 可在看到对方以口型说出了司空摘星四个字的时候,他又意识到,她还真不是在诈出他的身份。 隔着易容面具都能看出的神情笃定,让司空摘星觉得自己掉马未免掉的有点快。 但他毕竟不是个蠢人,什么人在京城里这会儿需要乔装改扮掩饰自己的身份,又还是一男一女一道行动,司空摘星但凡还长了个脑子他就不会猜不出来。 “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司空摘星坦然地面对了这个扒了马甲说话的情况,继续用只有他们这一桌能听到的音调开口。 说实话,偷王之王的易容,并没有那么容易被识破。 与其说戚寻是看出了他的破绽,不如说她更像是在逆推。 司空摘星易容有个惯有特点是喜欢让人不往他的脸上过多注意,是他在金鹏王朝的事件中与陆小凤说起过的,而如今的京城里,能有这个本事注意到孙青霞用了易容的人本就没有几个,稍微一筛选就清楚了。 但她显然不能用这样的说法来回答司空摘星。 她只是双手交握放在桌前,平静地迎上司空摘星的目光回道:“这是专业机密,毕竟阁下的易容虽然精妙,却还是有易容不成的人,那被人看出破绽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事情。” 司空摘星愣了一愣,好奇问道:“何为易容不成的人?你若说我的易容不像便也罢了,我自己都知道自己的易容还没到天衣无缝的地步,但易容不成的人我便听不懂了。”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59节 “即便是处在深宫中的那位,以我的轻功未必就不能去看一看他的面貌,顶上那样一张面皮出来,只不过是我知道小命要紧,绝不会去做这种事情而已。” 戚寻含笑回问:“那么敢问阁下可有这个易容成大智大通的本事?” “大智大通……”司空摘星本还想说这也并不是个什么奇形怪状的玩意为何易容不成。 可他陡然反应过来,何止是他没见到过大智大通,这世上除了孙老爷之外就 从未有一个人见到过大智大通。 那么纵然他侥幸见到了那两人,又扮演成了其中一个,只要孙老爷不承认,绝不会有人觉得他在易容的人是他们中的一个。 还真如戚寻所说,这是两个易容不成的人。 被戚寻玩了个文字游戏,规避掉了原本的问题,司空摘星倒没觉得自己遭到了打击,反而觉得这可当真是个有意思的事情。 他能跟陆小凤相约在泰山上翻跟斗比赛,又能想出让陆小凤挖蚯蚓作为惩罚的,本来就是个典型乐子人。 他这会儿一边不太服输地决定用这个问题也去为难为难他的朋友,看看能不能集思广益出个答案来,一边决定暂时忽略掉戚寻不打算说出他的易容漏洞何在的问题,转回到一开始他找上孙青霞的理由。 “咱们还是来谈谈牛皮胶的问题吧。” 这年头的易容确实是靠着煮出来的牛皮胶的粘合,在司空摘星的印象里,同样在易容上很有一手的犬郎君用的也是这种粘合剂,但孙青霞的易容不是。 司空摘星有让自己的神偷技法天衣无缝的宏愿,自然希望在易容上也能更进一步。 “这是能做交易的吗?阁下既然认出了我的身份就应该知道,我司空摘星虽然是个贼偷,却是个讲信用的贼偷,一来不会泄露老板的身份,二来也不喜欢将自己出手宣扬得到处都是。”司空摘星继续说道。 他话中的意思也很明显了,若是戚寻愿意将这种特殊的面具粘合手段作为交易筹码,以司空摘星的手段能替她做到不少原本做来不易的事情。 戚寻琢磨了一番便觉得,这买卖确实可以做。 说白了这两种易容方式的区别,只在于九幽神君此人的易容不太走寻常路而已,加之他从岭南得到的并不只是押不卢这种操纵人举动的毒,还有一些特殊的药物配方。 “我可以将这种手艺交给你。” 听到戚寻这话司空摘星眼前一亮。 她已经紧跟着说了下去,“但是我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一件以你的轻功定然没什么危险的事情。” 戚寻勾了勾手指,示意司空摘星凑过来听。 孙青霞忍不住捂住了额头,眼神满怀期待的麻子脸和眼神里透出一股搞事意思的女罗刹,这个画面实在是有点辣眼睛。 “你确定要我这么做?”听完了戚寻所提的要求,司空摘星是有点犹豫的,但想到正如戚寻所说,他的轻功足够让他跑得掉,不是个做不成的事情。 想到付出和收获的对比,司空摘星斟酌之后还是决定干了! 只不过,他还有个问题,“你确定叶孤城会这样出现在京城里?近来不是有传闻他在张家口伤在了唐天仪的手里,这几日间都销声匿迹了吗?” “我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戚寻回道。 “那好,阁下等我的好消息,到时候……” 戚寻道:“到时候我就在春华楼的二层包间内,给你备一桌庆功的酒宴,也正好将东西给你完成这笔交易。若届时叶孤城还穷追不舍,那么我替你拦住他。” 司空摘星不会看不出,戚寻说到“拦住”这两个字的时候,话中有种让人信服的笃定。 她是当真认为自己有这个拦住的本事的。 司空摘星觉得,自己大概可以再去顺手押个注,赚点零花钱了。 对紫禁之巅的决战若非抱有十足信心的人,恐怕不会还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去戏耍一下叶孤城。 他继续按照一个麻子脸的卖货郎该有的样子,喝完了一壶茶后,才扛起了身边充当道具的货物走了出去,很快消失在了戚寻和孙青霞的视野中。 孙青霞听到了戚寻对司空摘星做出的安排,却并没太听懂其中的一个词,好在他也并没 等几日就等到了揭晓的时候。 或许是因为这剑客决战中多出了第三方,即便叶孤城极有可能重伤濒死,杜桐轩的下注有可能等不到月圆之夜,就要付诸东流,他也暂时没这个分散的心力去同时针对李燕北和戚寻两个人。 只能看着李燕北虽然也不是稳操胜券,却还是顶着比他好上太多的精神头,在他面前招摇过市,典型的自己怎么样先不管,只要看到对手倒霉他就舒坦了。 京城里看这两人和互相斗气的小朋友一般表现的人不在少数,但今日他们看到的情况却和平日里的不太一样。 杜桐轩又成了那个深沉内敛的杜学士,顶着一张笑脸踏入了春华楼,对上李燕北意图看他笑话的目光,也没有露出一点跳脚的意思。 甚至在格外了解这个对手的李燕北看来,杜桐轩的脸上还有那么点得意。 ……得意? 这可不是他现在该表现出的状态。 他并不需要问出来杜桐轩为什么又从前几天的如丧考妣,变成了这会儿的耀武扬威,这人会自己说出来的。 果然紧跟着便看到他揣着手走到了面前说道:“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明明跟你一样,跟京城里的其他人都一样知道了叶孤城已经负伤的消息,却还能这么自在。” “我不奇怪。”李燕北回答道,“一个人快疯了的时候表现成什么样子都不奇怪的。毕竟你要是输了,不只是要将自己的全部身家都拿出来,还要从此出关终身不再踏入关内一步。” 杜桐轩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你错了,我只是因为真的可以赢了,你看那里——” 他伸手朝着窗口指了出去。 已经彻底从夏转秋,带着几分凉意的秋风中忽然传来了一阵奇异的花香。 也正在杜桐轩伸手指向的方向,六个白衣墨发的少女手提花篮、脚步轻盈地朝着春华楼走来。 随着她们的走动,她们手中的花瓣被她们抛向空中又落到地上,铺成了一条绚烂的花毡。 戚寻站在二楼包间的窗口也看到了这样的一幕,比起落花美人,更醒目的无疑是那鲜花铺成的道路上,一名白衣剑客正徐徐踱步走来。 来人洁白如雪的锦袍上没有落上任何一片落花,仿佛是被一层无形的阻断给隔绝在了外头。 在檀香木座的珠冠之下,是一张无疑能称得上英秀俊俏的脸,还因为那种面上的白玉莹润之色,而显得异乎寻常的超凡脱俗。 他的脚步极稳,甚至没有惊动起一片花瓣,更有一种身为剑客也身为白云城城主的风仪。 如此一来,谁也不会觉得这样一个人会在传闻中伤在了唐天仪的手里。 然而这个也可以用天外飞仙来形容的场面中,出现了一点不太和谐的声音。 那是一阵欢快的快板声。 ——还是卡着叶孤城的脚步节拍打的那种。 第75章 紫禁之巅 06 叶孤城停住了脚步。 原本他踏花而来, 谁看了都得觉得,这可实在是一幕仙气飘飘的场面。 尤其是空中依然还在落下的花雨,更是让这一幕充满了一种虽然与剑客有些违和, 与他叶孤城却并没有什么违和之处的飘然浪漫。 可现在多了这个快板应和, 好像突然就不对劲了起来。 也何止是叶孤城, 就连与李燕北同在春华楼之中的陆小凤, 都忍不住要朝着这敲打快板的人的方向看去。 到底是谁这么天才,突然来了这么个伴奏? 快板发展到明朝,已经有沿街乞讨的人用这东西表演。 但即便他们给自己认了个用快板的祖宗,正是昔日的洪武皇帝,却大概并没有在京城里也能到处表演的意思。 陆小凤并非没有见过这东西, 但这东西该不该在春华楼前出现,他还是知道的…… 他更是一眼就看出了那个在街头敲打快板,给叶孤城的出场增加了一个要多滑稽有多滑稽的背景音乐的家伙—— 那不是司空摘星又是谁! 陆小凤自然有自己的一套方法认出司空摘星来。 现在这小子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劲了,非要在叶孤城出现的时候用这样的法子得罪他。 更让陆小凤觉得司空摘星的作死水平更上一层楼的是, 他赫然看到,正在叶孤城转向了司空摘星的时候, 这家伙忽然有了开口的准备。 司空摘星这张嘴的气人程度, 陆小凤是亲自领教过不少次的, 无论是嘴皮子的利索程度还是损人水平都堪称一流。 要是再加上了一个快板, 陆小凤简直要怀疑他会不会能成功登顶叶孤城心中的当杀名单。 当然在这位白云城主这里到底有没有这种东西另说。 司空摘星,真有你的! 在这快板声的伴奏下,就连身在此地的唐门公子唐天容, 都收起了自己摸向腰侧的豹皮暗器囊的手。 方才看到叶孤城出现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了点不太好的预感。 叶孤城平安无事现身, 也就代表唐门暗器无解的说法被攻破。 为保住唐门暗器的名声, 他本该是得出手的, 只不过他也知道自己大约不会是叶孤城的对手。 现在有人先来了一出顶风作案, 唐天容自己还能省事了。 反正有人问起来他就说自己没反应过来好了。 唐天容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并觉得非常合理。 此地的主角也确实不是他。 叶孤城已经冷冷地看向了司空摘星的方向。 在这张威严与谪仙气度并具的面容上,出现怒火的时候也要显得比之常人慑人得多。 被这样的目光盯上,饶是司空摘星做好了准备也不由觉得后背一凉。 先前绣花大盗一案,司空摘星是从陆小凤那里听到过叶孤城出现在平南王府中的消息的。 更知道以陆小凤的灵犀一指,也不过是勉强接住叶孤城的一剑罢了。 他司空摘星跑是跑得过,接剑还是不用想了。 几乎在察觉到叶孤城有出手意图的前一刻,他就已经飞快地中断了快板,又将这东西朝着叶孤城抛了出去。 在众人的视线中,貌不惊人的乞丐装青年脚底抹油,一边跑一边还不忘按照戚寻要求的那样来了句,“叶城主下次出场可以再带点乐器,快板的入门门槛低正合适。” 他脚下的步子飞快,几乎出现了一道残影。 只是他还没跑两步便感觉到头顶一阵冷风,那正是叶孤城看到他急掠到街对面春华楼,想借着人多遮挡飞檐走壁脱身的时候,发出了一道悍然朝着司空摘星的方向劈出的剑气 。 叶孤城面沉如水。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60节 他往春华楼走的这一趟本就是为了混淆视线。 传闻之中他受伤在了唐天仪的手下,这当然不属实。 但他是抱着目的来到京城的,此刻要的是让所有人看到,他在明面上依然可以用出天外飞仙,却在暗中掩饰自己的伤势。 尤其是要让陆小凤这种聪明人猜到他确实是中了阴招。 只不过为了确保这场论剑能够如期举行,绝不愿错过那个对手,所以他决定勉强自己,强撑着伤势,做出了一个他依然身体康健的假象。 他也更要察觉到他身体有恙的人联想到,这些一路铺来的鲜花,都为的是掩盖他身上毒砂伤势发作的恶臭。 如此一来也就自然不会有人想到,他还能在此时有本事灭口一些知情人士。 所以他来此当然是要出剑的。 那么这一剑天外飞仙,他到底是在说出了唐门的暗器一文不名的情况下,挑衅唐天容出手后出招,还是对着这个不知道为何会以快板来打节奏,堪称一句胆大包天的家伙,对叶孤城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谁都看到了这一道炫目又惊人的剑光,比之这位忽然闯入人群又凌空而上的乞丐所施展的轻功,速度还要快得多。 但戚寻按照西门吹雪的实力估计,觉得司空摘星能躲得掉这一招,也显然并不是一句瞎话。 对危险的本能预测,让司空摘星在这一剑袭来的时候下意识地选择凌空身形一顿,就仿佛是在空中按了个急刹车一般,甚至还轻盈地回落了一点距离。 此举让原本算准了他的行动轨迹而出剑的叶孤城,出手的这一剑赫然打了个空。 但在此时并不会有人说叶孤城的本事不够。 在场的武林高手不在少数,只要长了眼睛就不会看不出来,这个打快板的青年虽看起来容貌平平,却实在有一手让人觉得足以独步天下的轻功。 也正在那打空的一剑将春华楼的外侧木板打出了个窟窿,木屑横飞之时,叶孤城已经出手了第二剑。 而这一剑比之上一剑还要强横得多! 即便是以陆小凤的眼光,他也不觉得叶孤城的这一剑会再度失手。 那好像是迅疾到直来直往的一剑,又好像是让人无从估量其出手何往,有若雷光电掣的一击。 哪怕是司空摘星这样的轻功,大约也不能逃得过这绚烂至极的一剑。 但在叶孤城剑出之前,折身而下了一点距离的司空摘星,巧之又巧地跟站在二楼窗口的戚寻来了个对视。 他一向是很不让自己逞强的。 现在他激怒叶孤城的目的已经达到,又自觉自己可能逃不出叶城主的剑势,戚寻还如约出现在了春华楼的二楼,那么现在岂不就是应该是她出手拦住叶孤城的时候了? 有人当挡箭牌自然是好事。 厚脸皮的司空摘星想都不想就跳进了窗口。 当叶孤城发觉即将击中的并不是司空摘星,而是另一个人的时候,已然没有了收招的可能。 可在他的剑光之前,一道长绫忽然横空击出。 比起天外飞仙的绚烂,这道明明在日光之下出现的剑气,却仿佛是被吞噬掉了所有的光彩,更是在扫出之时,充斥着一种让人觉得幽暗奇诡的光。 更让人称奇的是,这一明一暗的两道剑光对峙,赫然是不分胜负的状态。 甚至因为其中一方用的并不是剑,而让人觉得这一方其实才是更占据优势的一方。 也或许还有个理由是,戚寻是在司空摘星跳入了雅间的窗口后,在仓促之间才出的招,却不是打从一开始就做好了出剑的准备。 剑气相撞的震荡,将原本铺落了一地的鲜花都给 狂卷而起,朝着四方吹散了出去。 连带着这酒楼门前萦绕停滞的花香都仿佛在此时彻底化为了乌有,只剩下了这两位剑客的出招。 直到月白色的长绫上让人觉得蛰伏到极致的暗剑之气,在彻底吞噬掉了那一剑天外飞仙后又收了回去,这些人才从如此惊艳的对招中缓过神来。 他们也这才如梦初醒,意识到接下叶孤城这天外飞仙一剑的,正是近来在京城里声名鹊起的白发姑娘。 知道她将红鞋子组织的公孙兰击败,送入到京城大牢之中,和真正见到她出剑与叶孤城打了个平手,完全不是一回事。 发色冰白,就连面容中也透着一股冷清意味的少女站在窗边,白衣墨发珠玉檀木冠的青年站在街上,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遥遥对视。 即便此刻周遭已经不剩下了任何的花瓣和花香,但双方对峙之间的凌厉气场,还是让人觉得这春华楼的气氛依然与平日有别。 “好剑法。”叶孤城忽然出声打破了这个平静。 他虽然是今日才入的京城,但这紫禁之巅决战本就是他计划的一部分,他又怎么可能对决战中多出了一个对手一无所知。 在他看到戚寻的时候,也看到了她身边的孙青霞,以及他身后那把剑。 于是他问了个在此刻集聚在春华楼内外的人都想问出的问题:“紫禁之巅,为何不是你比剑?” 既然她有此等剑术,在叶孤城看来也该当是当世最顶尖的剑客之一了。 若是为求剑道的突破而想要与合适的对手殊死一战,也并非不合常理。 起码叶孤城就并不会小看一个这样的剑客。 但他目光中所见,这蓝衣姑娘一边坦然地迎接着他疑惑的目光,一边将手中收回的长绫在手腕上绕行,只拽着个端头在指尖,像是随时可以再一次出手的样子。 她给出的回答却是,“若是我参与了进来,自己下注押自己获胜大概并不那么合适吧?” “……”这话说的不仅嚣张,还很让人觉得窝火。 起码叶孤城听来,便像是这紫禁之巅的对决在她这里也不过是一种赚钱的手段而已。 他本想当即拂袖而去,却又意识到这样的举动未免失了他这白云城主的风仪气度。 “那么我就静候这位孙公子的剑术了。”他一边说一边将剑收回了剑鞘。 可正在他转身的时候他又听到戚寻开了口,“白云城城主打碎了别人酒楼的外面,难道就不需要赔偿吗?” 叶孤城的脚步又是一顿。 他现在有点怀疑方才那个快板其实也是出自戚寻的安排了。 但细想之下又觉得她并没有必要做这种事情,只是为了展现她这个下注的人也有跟他对招的本事。 他便只是抬了抬手,示意身后跟着的仆从将银两送到春华楼的掌柜手里,这才带着人离开。 掌柜很想嘀咕两句,这年头的江湖人士是不是有点过分讲礼貌了。 其实在将春华楼当做这场赌斗盘口设立地点的时候,他这个当掌柜的其实都已经做好了准备,自家酒楼很有可能会被人从顶到底都拆卸个干净了。 他要的是这个举办重大活动的名声。 何况更让他不免觉得惊喜的是,在盘口正式开设起来之前,李燕北和杜桐轩这两个老对头都已经各自给了他一笔钱,用来支付酒楼倘若遭到了毁灭性打击之后的重建。 也因为这个,掌柜甚至都想好了,等到紫禁之巅的决战结果出来,他就做个好人,让那些个输得倾家荡产的拆他的酒楼玩。 反正以他得到的钱来看,重新将酒楼盖起来简直就是绰绰有余。 结果前有戚寻开设了第三个选项,在墙上搞破坏后给了他一 笔修缮的银两,后有叶孤城的天外飞仙在外墙上打了个窟窿又给了一笔钱,掌柜都觉得有那么点不好意思了。 既然两笔赔偿都跟戚寻有关,他干脆很上道地决定给二楼的雅间多送两道菜,也顺便近距离地看一看这位能跟白云城主抬杠的剑客。 总的来说他还是不亏! “天外飞仙果然名不虚传,也不知道这位姑娘用的又该叫什么?”楼下的街上有人说道。 他们眼看着叶孤城让人给完了银子很快消失在了道路的尽头,而他落脚的地方自然不会是春华楼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 这个出现在京城里没有一点征兆的男人,消失之后也让试图跟上去的人很快跟丢了人。 这些人本打算随即散去,却忽然看到了那扇二层雅间的窗户准备合上之时,这蓝衣姑娘猛地侧过了头去。 在那张从正脸转为呈现在众人视线中的侧脸上,本就看起来不太丰盈的血色更淡了一点。 她又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翻覆的内劲冲撞将一般,转头咳嗽了几声。 只是下一刻这窗扇就被人合上了,完全让人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上来找司空摘星的陆小凤和上来送小菜的掌柜在雅间的门外撞了个正着,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了屋内的咳嗽声停下,而后孙青霞打开了房门,同意他们两人进去。 戚寻此刻面上的模样已经和方才没什么区别了。 但陆小凤是何等敏锐的嗅觉,又不像是楚留香一样有什么鼻子上的问题,怎么会闻不出来在这雅间内滞留着一种若隐若现的血腥味。 司空摘星和孙青霞两人看向戚寻暗藏了几分担忧的神情更是证明了他的这个判断—— 她受伤了。 这其实不奇怪。 叶孤城并没有伤在唐天仪的毒砂之下,甚至还能弄出这样的排场来,更能用出这样的一剑,可见还是身体康健的状态。 以这位经营剑道三十年的水准,戚寻再如何来历神秘甚至剑道天赋绝高,大概也其实并不是叶孤城的对手,方才硬生生接下来那一剑,想必是花费了她的全身气力,甚至还对她本身造成了什么伤势。 陆小凤是这么想的,上来亲自送菜示好的春华楼掌柜也是这么想的。 戚寻虽然给的钱不少,还替他从白云城城主这里敲诈来了一笔维修费用,但到底还是李燕北和杜桐轩两个大财主给得更多一些,等到他出了雅间,便迎来了这两位的打探。 他虽然说的隐晦,也只是说了自己看到闻到的情况,但这个受伤的消息还是被自动翻译出来,落入了这两人的耳中。 杜桐轩原本就因为叶孤城没受伤而得意,现在在李燕北看来,他更是一派让人心烦的趾高气扬。 叶孤城的实力越强,杜桐轩的胜算也就越大。 可他又哪里知道,一等那春华楼的掌柜走出去,戚寻的样子分明还是跟叶孤城对上之前的模样。 “姑娘,你……”陆小凤傻眼了。 “我碰个瓷。”戚寻慢条斯理地从袖中取出了一条帕子,在上面残存的血痕看起来格外的触目惊心。 她又擦了擦唇边还残存的一点微不可见的痕迹,这才将帕子彻底在手中震碎成了齑粉。 这一出手陆小凤便看出来,这种内敛到极致的内功,可绝没有什么被剑气反震而走岔了气的情况。 “换个说法,我需要那位掌柜替我传递出去一点假消息,你说这样一来会不会押注在叶孤城身上的人更多了?” 也只有这样她才能更好地完成自己的赚钱大计。 连敲打快板都是出自戚寻指示的司空摘星,越看越觉得自己今天往四大恒钱庄存入了银两,押注孙青霞获胜实在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戚寻这种明明可以不让自己示弱,却还是要传出一个自己受伤在叶孤城剑下的假消息的做派,既然连自己的威风形象都不要了,明摆着还是捞钱第一位,司空摘星可不相信她会让自己派出的人在最后的交手□□亏一篑。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戚寻朝着陆小凤看过去,发觉他脸上的神情稍微有那么一点微妙。 “姑娘就不怕我将你并没有受伤的消息说出去?”  陆小凤问道。 “你陆小凤是这么多嘴多舌的人?”戚寻好笑地反问道,“你名字里是有个鸟字,但大概并不是鹦鹉八哥。”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61节 陆小凤确实不是会在这种事情上多嘴的人,何况有戚寻的这句话在,他也就更加不能说出去了。 他原本还想问问司空摘星为何会跟她有交情,或者说为什么会用快板来吸引叶孤城的注意力,却发觉自己大概已经不需要问了。 因为戚寻已经从袖中取出了一本薄册递到了司空摘星面前。 司空摘星翻了翻,顶着易容都能看出来他这会儿是一副喜笑颜开的样子。 司空摘星当然要高兴了。 看到戚寻连对个掌柜都没让对方吃亏,他还帮忙达成了她的目的,可见更不会遭到亏待。 事实也真如他想的那样。 在翻动这个册子的时候,他发觉其中何止是有如何不用熬制牛皮胶,用别的手段来顶替后也要更加方便于快速换脸的技法,还有几种能让易容面具的肤质看起来更加逼真的特殊配方。 司空摘星自己是不喜欢按照犬郎君那一类人一样,人皮面具就真的用人皮来做的,戚寻给出的这个回馈无疑是正戳中了他的心思。 这年头上哪里找这么实诚的交易对象! 至于这个实诚人其实才把京城里的人又玩了个团团转这件事,反正司空摘星寻思着既然跟他没关系,也就不影响他做出的这个判断了。 说不定他还能跟着发一笔横财呢。 他将书册一合揣进了自己的怀中,笑道:“老板大气,下次有这种交易的买卖还可以找我。” 只是敲个快板之类的简单活,虽然差点被叶孤城的天外飞仙打个对穿,但戚寻都亲自出手了他还有什么好觉得不满的。 别说是给叶孤城配个乐了,就算是安排个什么为决斗之后庆祝的棺材,再配上一个吹唢呐的乐队,司空摘星都觉得自己可以去试一试。 陆小凤怎么会没看出司空摘星这个眼神的意思,这让他忽然有点为西门吹雪发愁。 好好一个剑客对决,现在好像画风越来越奇怪了。 “姑娘确实身体无事?”陆小凤又问了一句。 “难道陆公子希望我有事吗?我在这京城里可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去。”戚寻说道。 “那倒不是……”陆小凤回道,“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叶孤城虽然甚少踏足中原,但上次平南王府一见,我总觉得他并不是这种会做出这种排场的性格。” 若是他真是个如此注重场面的人,那么平南王府邀请他担任世子的剑术师父,就不应该是个在外界几乎没有传出来的消息了,而应该广而告之,更让对方借此声名更上一层才对。 这些矛盾冲突的地方确实是让陆小凤有点想不明白的。 “说不定对方现在也觉得奇怪呢?”戚寻回道。 比起叶孤城,戚寻的奇怪之也不只是一星半点。 叶孤城并没有直接去他本该继续演戏的破庙中,而是先与平南王府的人会合在了一处。 平南王世子,或者大多数时候被更简略地称为南王世子的这位世子爷,生了一张和朱棠格外相似,甚至若是在眉眼的细枝末节之处稍稍修饰,再换上一身龙袍也就更加相似的面 容。 只是这张脸上因为大事将成,他也即将顶替朱棠坐在那个唯一的皇位上,而被这种勃发的兴奋激动之色,破坏了七分这张脸在另一个人身上所表现出来的气质。 哪怕是在看到叶孤城走入屋中的时候,早已经将自己视为未来君主的南王世子也只是倨傲地抬了抬下巴。 “我听说酒楼前的事情了,父王提早安排在杜桐轩身边的人也传来了消息,那个跟你对上的女人并不是你的对手,反而受了伤。老师的剑法的确是这天下第一流的。” 他口中虽然称呼的是老师,叶孤城可听不出他的话中有任何的尊敬之意。 只听出了满满的优越感。 但他又旋即留意到了南王世子话中的信息。 “这不可能!”叶孤城沉声说道。 他这话说的很是肯定。 他这个和戚寻正式交手的人,比谁都清楚她所展现出来的实力。 在方才的剑招对峙中,他为了表演得逼真绝对没有留手,可这身在二层还是晚一步出手的姑娘却实打实是留了余地的,如此情形也依然战平,可见实力问题。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问出为什么戚寻不亲自参加这个剑客决战。 他原本还在担心那些个花瓣在剑气震荡之下都被吹走了,只怕他是无法制造出他其实是在用花瓣掩盖伤重的假象了。 但他细想之下又觉得自己未尝没有另外一种机会,比如说他大可以装作是戚寻的一剑沉寂将他给打伤了。 结果对方已经先他一步演上了是怎么回事? 第一次体会到被人碰瓷是什么感觉的叶孤城觉得有点茫然。 最让他觉得如鲠在喉的是他还偏偏有一个猪队友。 南王世子光想着叶孤城在春华楼前的一剑,很给他们南王府长脸,却完全没意识到,被戚寻弄出来的这一出,其实是将他们的计划给完全打乱了。 那么他现在该用什么理由来佯装受伤来着? 而别人又真的会相信吗? 叶孤城陷入了沉思。 显然以南王世子的脑容量是不会想到这一茬的。 戚寻却不必有这样的烦恼。 演戏演完,她身在春华楼上,随便让司空摘星或者孙青霞其中一个出去看看楼下的盘口都能知道,原本还打算押注孙青霞碰碰运气的人,现在已经很默契地都转向了叶孤城。 当然在这种气氛之下,原本押注西门吹雪的都没心情吃饭了,尤其是陆小凤那个有三十个公馆的朋友。 可这对戚寻这个意图通吃的人来说再好没有了。 她安逸地享受了一顿午膳,其中还有两道加菜是不必她多掏钱的。 被她这种举动所影响,陆小凤这会儿也顾不上赌局的事情了,跟着坐了下来。 他一向喜欢跟有意思的人交朋友,戚寻显然就很符合这个有意思的标准。 当然戚寻也觉得陆小凤很值得认识认识。 虽然他这个交朋友的眼光,让戚寻觉得当他的朋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活像是个debuff在身的状态,但他实在是个风趣幽默、且不会多加打探别人的隐私让人觉得逾越的朋友。 大约这人的不请自来也带着一种让人觉得足够可爱的感觉。 戚寻倒是还没忘记,她上一次来这个世界刷入梦副本的时候跟陆小凤擦肩而过,也就自然没有这个机会激活对应的卡牌,最后选择触发的是花满楼和朱棠的卡。 所以她其实还挺想知道,陆小凤会是什么属性的卡牌的—— 也不知道应该是他这个称号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心字,还是他这种跟披风同色热情似火的性格所代表的火。 戚寻现在不缺心卡,但是她的火卡 牌到现在还没收集满三张,所以她当然更希望陆小凤是后者。 陆小凤自然发觉到了戚寻对他的打量,这种过分专注的目光让他不免有点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 却没想到戚寻其实只是在思考要如何从他身上薅出一张卡牌来。 “说起来,我听人说过陆公子的轻功,也见过了司空摘星的轻功,不知道两位谁要更胜一筹?”饭毕之后,戚寻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饶有兴致地问道。 这两人连连续翻跟头都要比一比,戚寻不太相信他们会没在轻功上做个比较。 司空摘星和陆小凤也确实比过。 只不过他们两个一个是不太在意这种结果的人,而一个是连翻跟头都要找回场子的脾气,可想而知是个什么结果。 现在听到戚寻问起来,让陆小凤不由想到了一点被卷王迫害的过去。 要知道他被司空摘星祸害去挖几百条蚯蚓,也就是几个月前的事情。 陆小凤决定想个自觉非常靠谱的理由打消她的好奇心,“比试水平这种东西,自然是随时有变的。但姑娘既然要装出有伤在身,现在就不太适合围观这个轻功比试了。” 戚寻却觉得现在酒足饭饱,加上这两日感觉也没什么红名可以刷,正是该给自己找个乐子的时候。 “陆公子这么说就错了,若是用轻功离开此地,居然还会被人发现,那么可见两位都是名不副实。” 陆小凤有点头疼地看了眼司空摘星,试图从他这里找个借口。 却发觉这个才从戚寻这里得到了易容新花招的家伙现在还正在兴头上,大概也真觉得这比试轻功是个什么消食的好活动。 他虽然算不上是司空摘星肚子里的蛔虫,但互为损友总是猜得出一点他的心思的。 那这个想法便是泡汤了。 而这会儿饶有兴致看向他的戚寻,显然不是那么容易被说服打退堂鼓的。 这张让人觉得神秘莫测有增无减的脸,更是让陆小凤不得不承认,好奇心害死猫这种行为在他身上也不是那么一次两次了,偏偏他这人就是记不住这个教训。 “比试无妨,姑娘可得跟牢了。”陆小凤回道。 他也正好再试探试探戚寻的来路。 “那是自然。”戚寻从袖中摸出了一块碎银压在了桌上。 陆小凤有点好奇她这看起来无比轻盈飘逸的袖子里到底是如何做到藏下这么多东西的。 作为武器的长绫看起来就已经要占据不少的空间,居然还能放得下银子和给司空摘星的那本小册子。 只可惜在戚寻并无波澜的脸上,陆小凤实在是无法看出什么信息来。 何况戚寻又已经开了口,“陆公子,若是你还保持这样一个分心的状态,我看你怕是输定了。 ” 陆小凤当然不想要还没开始比就已经认输。 这再一次开启的雅间窗扇,这会儿因为楼下看热闹的人群散开,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 更只像是有几道清风过境,这雅间之内就已经一个人都不剩下了。 春华楼的掌柜多次敲门发现无人应和推门而入的时候,才发觉此地早已经人去屋空,只剩下了留在桌上的饭钱。 而在他发觉的时候,原本在此地的几人早已经在京城内外跑了个来回了。 陆小凤赢了比赛不错,司空摘星却觉得自己的收获更大一点。 他这会儿又有新目标了。 戚寻说是要看他和陆小凤之间到底是谁的轻功更胜一筹,也就真保持了一个或者说是看客也或许可以说是裁判的位置。 可要能跟上他们的速度,甚至在这里做个见证,本就是一件并不那么容易的事情。 司空摘星甚 至觉得,戚寻这个踏月逐风的轻功,显然还是未尽全力的状态。 所以这会儿几人停住了脚步,他也没为自己输给了陆小凤而觉得有什么觉得心塞的地方。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62节 反而开始琢磨起了,如果戚寻的轻功也和她的易容手段一样是可以用来交易的东西,他又得拿出什么样的筹码来。 但他没打算现在就问出来。 司空摘星最喜欢干的就是自己背地里偷偷努力,坑一把陆小凤的事情,他现在的想法也大差不离。 反正为了紫禁之巅的这场决斗,戚寻暂时是不可能离开紫禁城的,他还有的是开口的机会。 一想到这里,司空摘星就忍不住露出了个笑容。 “输了还这么开心,也不怕我让你请我喝酒。”陆小凤看着司空摘星脸上的表情变化调侃道。 “你想让我请你喝酒我还请不起呢。”司空摘星回道,“半年前我原本有一桩大生意的,出钱的老板让我去偷一个人,可惜不仅是老板,就连那个要被偷走的人都被官府不是抓走就是当场击毙了,少了这笔买卖我的荷包本来就不太宽裕,最近还寻了个地方全投进去了。” 司空摘星拍了拍自己干瘪的钱包,潜台词很明显—— 他现在就是个喝西北风的状态,陆小凤想让他请喝酒,那是想都不要想。 他所说的大生意,戚寻倒是猜的出来。 雇佣他的老板正是霍休,原本需要他偷走的人正是上官飞燕,用以制造金鹏王朝继承人面对困境危机的假象。 只可惜这个偷人活动还没开展,霍休和上官飞燕就已经抢先一步被官府给拿下了。 老板都没有了,司空摘星当然也没有了领钱的地方。 至于他现在花钱的地方同样好猜,大差不离就是这个赌局盘口了。 陆小凤拿司空摘星没什么办法,只觉得他的朋友可真是个个都是怪人,当然戚寻也挺怪的。 按理来说,就算是知道了他和司空摘星之间到底是谁的轻功更强,这也毕竟不是什么有人会花钱去买的情报,她好像并不应该露出这样满意的表情才对。 戚寻当然不会告诉他,她满意的是陆小凤激活出来的这张卡牌,【陆小凤·彩凤双飞(火)】 这不是一张技能卡牌,而是一个场景卡牌。 大约要么被陆小凤带着飞来个双人轻功,要么是跟他进行轻功比试,都能激活这张卡,而属性也正是戚寻想要的那张火。 这么看来陆小凤实在是个慷慨的人,对比之下,司空摘星都没出一张【司空摘星·手可摘星】之类的,让戚寻大扣了他一轮印象分。 更让戚寻觉得陆小凤慷慨的,无疑是在听到司空摘星堪称耍赖地表示自己现在荷包空空后,陆小凤居然真的开始思考起了司空摘星的伙食问题。 甚至本着反正午饭之后消食溜达了这么好一会儿,是该考虑晚饭的时候了,便安排上了晚间用餐的地方。 陆小凤这个人是很懂得吃的。 虽然他也吃街边摊,更觉得这北京城里头一份让他觉得怀念的就是这咸菜豆汁配上驴肉火烧,但要说起吃喝的门道,他这人还是很有一手的。 湖州有一家卧云楼,做出的湖州粽子是一绝,陆小凤就跟这位卧云楼主人做上了朋友,每年必定要在端午前后往湖州去一趟住上那么几天,只为了一尝新鲜的粽子,不必因为这千里加急运送而破坏了味道。 吃素斋他也自然是记下做的最好的,也赶巧现在这位也在京城之中,正是陆小凤的好友苦瓜大师。 苦瓜大师的师弟金九龄在先前的绣花大盗案子里暴露了本性,也将命给送了。 虽然破了绣花大盗案子的人正是陆小凤,但这显然并不影响苦瓜大师和陆小凤之间的交 情,也不影响他做出的斋菜的味道。 在陆小凤上门的时候,暂住京城的苦瓜大师依然热情地欢迎了这个朋友,又顺口问了句,“明明前些日子还听闻木道人和古松居士到了京城,为何这几日间又不见了他们的消息?” “我也有些想不通,他们两个向来是闲云野鹤惯了的,可不像是我陆小凤会突然有什么麻烦事找上门来需要去处理,”陆小凤回道,“我前些天还找上了龟孙老爷,让他带我找上大智大通问问。” “五十两银子一个的问题,你问了几个?”苦瓜大师追问道。 “三个。”陆小凤比划了个手势,露出了个无比肉痛的表情。 一百五十两银子还在其次,没问出个所以然来才是让陆小凤觉得郁闷的事情。 他又不知道大智大通这两个角色其实是孙老爷依靠着口技扮演出来的。 孙老爷实在是个本事人,他惯常出入风月场所和酒馆,便探听到了许多旁人或许会忽视掉的消息,又用让人听起来好像可信,实际上却是用模棱两可方式表述出来的消息,让人相信他什么都能回答上来。 而戚寻送古松居士和木道人去见阎王的时候可没有人看到,小顾捕头也自然不会透露他们收敛起来了那三位的尸体,又前往黄山小居秘密收集消息,这就触及到孙老爷的知识盲区了。 所以当陆小凤问到了木道人的所在的时候,并非全知全能的孙老爷回复他的是—— 他们两个在自己该去的地方。 这话听了就非常气人。 偏偏陆小凤这人又做不出来把人从逼仄的山洞里掏出来这样的举动,也只能权当自己的一百五十两银子打了水漂。 至于另外两个问题同样跟戚寻有点关系,孙老爷的回答也是说了等于白说。 “看来我不该跟你提起这个。”苦瓜大师笑道。 “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大不了就是下次再不去赎龟孙老爷这家伙了,让他多打几天工偿还他的酒钱。”陆小凤摊了摊手。 “你这话说的不对,这些日子就算没有你陆小凤,孙老爷也能吃喝不愁。”苦瓜大师道,“要知道如今的京城里可多的是人想要问出你身后这两位的来历,也多的是人想要知道叶孤城和西门吹雪这两方到底是谁占上风。” “先不提这个了,你今日还真是来对了,我这里有位客人来得比你早。” 戚寻早已经发觉这个布置得很是舒服清爽的小院子里,除了苦瓜大师之外还有一个人在。 等到过了照壁之后她便看到了坐在院中石桌边的青年。 庭中青树铺展开的浓阴,让初秋时节依然有些残存酷烈的日光也被遮挡在了外面,只留下了一点从缝隙中透出来的碎金之色,跌落在这青年的发丝之间。 这个场面让戚寻觉得好像有点眼熟,但这又显然与那个对应的画面有本质的区别。 在树下桌边给自己斟了一杯清茶,举止悠然自适的青年,并非是为了做出什么岁月静好的样子而有的这样的举动,而分明是即便自己目盲不可视物,也依然有自己的一份心境宁和。 也和那位原少庄主有着本质的区别。 正是戚寻此前有过一面之缘,也薅过一张卡牌的花满楼。 听到门外走进来的动静,更听到了陆小凤和苦瓜大师的对话,花满楼怎么会不知道是自己的朋友到了,司空摘星的脚步声他也算得上是耳熟了,同样不会认不出来。 至于最后的两位,在苦瓜大师的话中其实也暗示给他了,便是如今的京城风云中横插一脚进来的那两位。 花满楼并没有什么要靠着这个赌局发家致富的想法,也就自然没有什么探究的欲望。 当然他大概也不可能知道的是,这两人的其中一 个是半年前百花楼下经过,一个背负着黄金重担的老父亲带着的那个,曾经朝着他要过一支花枝的小姑娘。 戚寻现在无论是声音还是年纪都和半年前大不相同,何况花满楼大约也并不会觉得,送出一支鲜花会是什么需要他长久记住的事情,谁让他的百花楼本就是让人都能欣赏到花木生机之美的地方。 所以他也从不在意自己送花给了一位衣冠楚楚的公子佳人,还是一个街边的乞丐。 他朝着几人笑了笑,谁看了这样春风温煦的笑容只怕都会忍不住放松下心神来。 苦瓜大师除外,他搬桌子去了,一张石桌可坐不下这么多人。 “你倒是很懂得使唤我,木道人和古松这两位不在,你就带来了两位别的朋友。” “你话是这么说,但我看你是乐在其中的。”陆小凤回道。 他没上桌,而是在树荫之下铺开的躺椅上仰躺了下来。 也不知道是因为近来对李燕北的忧虑,还是因为担心他的朋友西门吹雪,又或者是因为此刻这个日光融融的环境让他觉得放松,在他靠到这个躺椅上的时候,先前铆足了劲发动轻功让他多少也觉得有点累的后劲慢慢涌现了上来。 偏偏坐在桌边的戚寻和花满楼之间轻声的交谈声,以及司空摘星这人的嗑瓜子声响,都形成了一种让人格外舒服的背景音。 空气里还有一种素斋食材在苦瓜大师手中处理,而发出的一种并不冲人,甚至该说有些清香的气味。 在这种环境之下,陆小凤实在很难不睡过去。 戚寻也觉得此地实在是个难得的清净地。 起码比她那种挖宝消遣的方式,看起来更像是个合格的休息。 等到陆小凤结束了这让他恢复过来精力的小憩醒来的时候,这天色都已经开始有些擦黑了。 而苦瓜大师已经在把煮了一下午的素高汤给端上桌,陆小凤正是被瓦罐揭开时候的香气给叫醒的。 他一睁眼就听到了戚寻在跟花满楼请教种植的一些小窍门,似乎是针对的北方的园林。 “姑娘是打算在这里买一块地?”陆小凤一个翻身坐了起来。 “不,我在太原有一座山庄。”戚寻摇头回道。 “那这问题你不该问花满楼,你应该去问珠光宝气阁的阎老板,他们珠光宝气阁的庄园就被霍天青霍总管打理得不错,加上山西的话……”陆小凤说道,“阎老板大约会是个好客的邻居。” “我看是阎铁珊那里窖藏了上好的山西老汾酒,你这人又嘴馋了。”苦瓜大师重新从后厨走出来的手里,手里捧着个大酒坛子。 他一边朝着这边走来,一边毫不留情地揭穿了陆小凤的小心思。“不过我这里可没有什么上好品类的酒,你就将就着喝吧。” 陆小凤笑了笑回道,“你可别当我的鼻子不够灵敏闻不出来你手里的味,你算是将你这里最好的酒给拿出来了。” “那也不是因为你这个麻烦精。”苦瓜大师回道,“这是招待这两位客人的。既然是你领来的那便算是朋友了,这一顿斋菜和酒也算是认识新朋友的礼物。” 戚寻觉得苦瓜大师这人有点意思。 他好客也好酒,朋友是真不少,但就像是陆小凤会不小心认识那些个反派朋友一样,苦瓜大师也会遇到这样的麻烦。 比如说少林五罗汉中的无龙就跟他关系不错,但这人喝酒喝过了头却不肯干脆等到酒醒了之后再回去,非要照旧回到藏经阁中,结果来了一出火烧藏经阁,被责打之后又在心里想不开,就这么郁闷死了。 无龙的几个兄弟,如今都身在幽灵山庄之中,就等着哪一天来找苦瓜大师的麻烦。 再比如说苦瓜大师的师弟金九龄。 对 这个唯一的师弟苦瓜大师还是自认尽心尽责的,偏偏金九龄这人早早因为感情问题入了公门,混到了六扇门第一捕快的位置却还是想着要捞钱享乐,也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再比如说木道人和古松居士也是苦瓜大师的座上常客,大约是因为都是出家人彼此之间比较有共同话题。 但即便经历了这些个事情,苦瓜大师也显然并没改变这种热情款待朋友的性子,难怪陆小凤会这么惦念他……的菜。 只不过他的性子不变,他和陆小凤招红名的体质也属实是没变过啊…… 戚寻朝着小地图扫了眼,忽然看到有两个红名朝着这个方向走了过来,不由眼皮一跳。 下一刻陆小凤就看到她忽然捂住胸口,脸色苍白了几分。 花满楼看不到戚寻面色的变化却能听出她的呼吸有所转变,本还想问她是出了什么状态,却忽然听到了外面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赶在苦瓜大师前去开门的时候,他听到戚寻用几乎类似于传音的法门说道:“装作我受伤了。” 虽然花满楼并不知道今日戚寻和叶孤城对的那一剑,但他一向不是个喜欢问及缘由的人,现在也不例外。 于是从外边在苦瓜大师的领路下走进来的两人,看到的便是面有病容的白发少女,在渐起的夜色之中,被院中树上挂着的一点星灯照得越发显得憔悴的脸色。 只不过这种病态好像并不影响到她从陆小凤的面前把菜给抢走就是了,她也还能趁着间隙与身边的花满楼搭上两句话。 一个这样长相的姑娘如此接地气是不是好像哪里不太对?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63节 但对苦瓜大师来说,有人对自己的菜表达出认可,就已经是个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我来给姑娘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师叔铁肩大师的俗家弟子叶星士,也是江湖上的四大神医之一。” 叶星士的名声不小,但出来走动并不多,算起来他跟陆小凤的交情也不太深,倒是跟花满楼打过几次交道。 以江南花家的财力,在花满楼的眼睛出现了问题的时候,将四大名医都找了一轮实在不足为奇,只不过就算是他也对此没什么办法。 “至于另一位……” “不如让我猜猜看吧,”戚寻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眼另一个红名。 叶星士是个红名是因为他隶属于无名岛麾下,无名岛这个杀手组织的宗旨是隐形的人,像是这种既是少林名门弟子,又是江湖上有名的神医的,谁也不会想到他会跟杀手两个字扯上关系。 这就是“隐形”的意思。 而跟着他一道前来的是个穿着僧侣衣裳的和尚,这身份也不难猜了。 “这位想必就是不太老实的老实和尚了。” 说实话戚寻其实不太清楚老实和尚到底是因为什么而被算入红名的。 不是因为他不该出红名提示,而是因为这位的属性稍微有点复杂。 算起来他跟无名岛也有点关系,或者说起码是听从宫九的调配的。 而他跟平南王府也很难不说有没有关系,谁让叶孤城受伤在了唐天仪的毒砂之下的这个消息是老实和尚无意间透露出来的。 戚寻更不会忘记,因为大明官府的声望在正向,一口气被她拉入了红名列表的名单里,还有一个势力叫做白袜子,也正是陆小凤猜测过的老实和尚的势力归属。 不过反正既然他是个红名,还是个嘴碎的红名,戚寻就绝不允许他破坏自己的计划,当然要继续装作受伤的样子,说不定还能借着老实和尚的嘴再宣传宣传。 “施主说笑了,和尚哪有什么不老实的。”老实和尚回了个礼,也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虽然跟红名同桌,但这两个红名要头疼也是陆小凤的问题, 戚寻并不觉得会破坏自己的食欲。 何况这两人一看就没什么油水可捞,反而说不定能帮她继续扩散假消息,那她还有有什么可动手的。 她安逸地享用过了这一顿美食之后,目送着老实和尚和叶星士都消失在了她视线之中。 又不出意外地看到在小地图上,这两个红名一出了院子就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走了出去,谁知道是不是去找各自的上峰去了。 她的目的达成,陆小凤便看到她几乎在须臾之间面色已经恢复如常。 “……戚姑娘,你这样是不是不太必要。”陆小凤摇晃着手中只残存了一点清酒的杯子。 虽说苦瓜大师开玩笑说好酒是为了招待这两位新朋友的,但事实上绝大多数的酒还是进了陆小凤的肚子,他这会儿已经有几分薄醉之色了,也越来越觉得戚寻这演戏的逼真程度,足以让人叹为观止。 以老实和尚这种吃一碗面就能把消息散步到全京城的嘴碎本事,陆小凤毫不怀疑今夜过后,大家也会对戚寻和叶孤城的对剑,名为战平实则还是叶孤城更胜一筹,也只怕更能在紫禁之巅取胜深信不疑。 怎么说呢,陆小凤也有点想押注一下孙青霞了。 虽然这家伙跟司空摘星磕瓜子磕成了朋友,就个性来说实在看起来不像是个正儿八经的剑客,但架不住他有个实在很想赢钱的朋友。 “我有说自己受伤是因为叶孤城吗?”戚寻回问了句,“有点隐疾之类的会时不时变成这样也不奇怪吧,至于看到的人想要往哪个方面理解那是另外的事情。” 她这个格外无辜的回复,让陆小凤都不由被噎住了一下。 但总的来说,别人要按照什么方式传,还真不能怪她。 戚寻和孙青霞已经打算起身告辞了。 给苦瓜大师这样好客的主人留下什么用餐的费用,等同于是在侮辱他,但戚寻又觉得自己在这院落里过了这么个舒坦的下午,用了一顿的确配得上天下第一斋菜名号的晚膳,却什么都没给人回馈实在有点不太妥当,干脆留下了两张神水宫中的素斋方子。 “施主何必这么客气。”苦瓜大师翻了翻,发觉这菜谱有点意思。 “自然是为了贿赂贿赂大师,下次还有这样的斋菜宴席记得给我留个门。到时候我便可以不必说是因为陆小凤才能有的这个登门上桌的脸面。” 戚寻摆了摆手,示意苦瓜大师不必送出来。 京城里的夜市街灯确实是要比寻常地方持续得更久,也要更加亮堂一些,但大概照不太到苦瓜大师这精心挑选的小院落所在的街巷里。 在昏昧的夜色中,戚寻的蓝衣和孙青霞的白衣起先还因为颜色在远处有一点白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沉落下去的夜色中。 “这位戚姑娘倒是个自在行事之人。”花满楼说道。 让他觉得颇有意思的是,他总觉得戚寻给了他一种奇怪的熟悉感,可他却实在没能想到到底是何时见过对方。 陆小凤也这样觉得,戚寻这与人相处的分寸确实有种自在侠情,挺对他的胃口。 就是秘密太多了点。 他凭着自己惹出麻烦事情的惯例,有一种奇怪的预感,戚寻所做的事情,或许并不只是为了在剑客决战中捞上一笔,还有些别的用意。 只不过毕竟不宜交浅言深,就算他问出来,戚寻十有八九也不会回答的。 “被她戏耍的人大概不会这么觉得的,以她今日对上叶孤城表现出的实力,只希望不会有谁这么想不开上门找麻烦吧。” 如果戚寻听到了陆小凤的这句话,恐怕是要谴责一下他的乌鸦嘴属性的。 她还真被人给找上门来了,不过并不能算是找麻烦,因为对方本人也是个麻烦。 本就能见度不高的夜色中,若是有个人裹挟在一团浓雾之中出现,大概也就更像个鬼魅了。 他只有一双让人觉得并不简单的眼睛,在这片雾气之中让人窥见一点痕迹。 而比起灰白色的雾气,他整个人更呈现出了一种让人捉摸不定的灰白色。 谁若是在深夜遇到这样一个拦路之人,多少都会觉得有点恐惧的,尤其是来人的呼吸几乎也都湮灭在了这个浓雾之中。 戚寻却只是感慨了一句:“我可能遇见同行了。” 哪种同行?自然是装神弄鬼的同行。 西方魔教的教主玉罗刹当然要比那个“北方一玉”来得有本事得多,会被他找上门来戚寻其实也有过心理准备。 谁让她这一出胡搞,让西门吹雪的处境难免有点麻烦。 而若是按照玉罗刹和西门吹雪都与雪衣人以及西门莺有关的线索,这两人之间存在什么亲缘关系,这位的确有这个上门来试探,或者是给人找回场子的可能。 也或许是因为黑虎堂这个竞争对手折在了她手中,才让玉罗刹大驾光临。 只不过戚寻一向很双标的。 她自己可以玩神秘,别人不成。 尤其是在她原本觉得今日晚膳的酒劲有些上头,是欣赏这京中夜色的好时节的时候,这会儿若是有一个跳出来打扰她赏月的家伙,她就难免有点手痒了。 也正好验证一个她一直以来都很好奇的问题。 “小姑娘的胆子倒是很大。”来人的声音也仿佛是那团萦绕的迷雾一样,有种如坠梦中的虚渺。 戚寻的胆子当然很大。 她朝着孙青霞伸出了手。 在上次银钩赌坊一行,孙青霞用火器轰开了方玉飞的机关后,孙青霞就看出来戚寻对他那把腾腾腾很感兴趣,甚至在东北返回京城的路上,还自己试验了几次,若非如此戚寻也不会出钱填补火药。 现在看到戚寻伸手,孙青霞怎么会猜不出她要的是什么东西。 正是那把能转火器的琴! 玉罗刹的目光看向了这月下的白发美人,因为面上的微醺,她身上的冷意消退了几分,和他今日在春华楼下见到的两位剑客对峙时候的样子不太相同。 但他陡然惊觉,那其实不是一种让她的态度有所软化的变化。 恰恰相反,因为这种醉意,她的眼中闪过了一抹惊心动魄的星火。 这让玉罗刹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这个预感更是在戚寻开口的时候得到了证实。 “我好奇很久了,玉教主,”她接过琴,指尖拨动开启了机关,毫不犹豫地指向了玉罗刹的方向,唇畔挂着一缕玩味而张扬的笑意。 “你这个雾,它扛得住火炮吗?” 第76章 紫禁之巅 07 火什么?什么炮? 玉罗刹自认自己还没到会耳背的地步。 戚寻手中的焦尾赤壳琴, 在变化机关形态的一瞬间,冒出来的火药味,也清楚地传入了他的嗅觉之中。 她还真不是在开玩笑的! 问题是这年头火器的发展是步入了点正轨不错, 但也基本仅限于正规军队了, 永乐年间组建了神机营,又不是代表着江湖中人也可以随便用。 玉罗刹的西方魔教纵横西北,却从没见过哪个跟他作对的, 居然会扛上火炮来打人。 “……”这是在干什么? 戚寻当然是在很认真地问这个问题。 她是稍微有一点点醉,但醉的程度相当有限, 也完全不会影响她头脑之中的判断。 在看到玉罗刹的第一时间,她就留意到了对方周遭的雾气, 绝不是一种水汽的凝结。 这多少让戚寻觉得有一点遗憾。 毕竟如果真是水汽的话, 她大概可以让玉罗刹感受一下什么叫做自己坑自己,上门来白给。 不过不是的话问题也不大! 这种仿佛是尘灰又仿佛是什么特殊烟霭一样的东西,让戚寻毫不怀疑他可以靠着这东西混淆自己的出招, 甚至形成对自己的某种保护, 可在火器面前,这种东西反而成了玉罗刹的阻碍。 而戚寻根本没打算从他这里得到什么答案。 到底是玉罗刹更强还是木道人更强,一向是没有个定论的, 但反正大概强不过她这个带着“腾腾腾”的挂逼。 被一口叫破了身份的玉罗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已经看到戚寻按动了手中焦尾琴的开关。 然而这看起来是引动机关炮火出膛的动作并没有让他面前出现什么火光。 玉罗刹:???就这? 孙青霞也一头问号。 腾腾腾的火力是他在山东神枪会多年经营所得,绝不会出现什么哑火的情况,戚寻扣动了开关却并没发出攻击的情况,以他这个枪炮老手看来是绝无可能的。 可下一刻他便看到一蓬火花在玉罗刹身前不过咫尺的地方炸了开来。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64节 戚寻简直要被自家系统笑死。 上次在判断楚留香到底是属于红名还是绿名时候的红绿灯状态在这会儿又出现了一次。 她先前在春华楼对上叶孤城的时候, 为了让天外飞仙和她所出的那道剑招之间形成鲜明的对比, 干脆带上了【流光·永暗】的特效, 事实上这东西在白天也并非完全没有效果。 而之后看陆小凤和司空摘星比试轻功, 又在随后跟着陆小凤去了苦瓜大师这里蹭饭,让戚寻完全忘记了要把特效撤掉这回事。 在孙青霞将腾腾腾借给她的时候,系统直接默认了这东西就是她的武器,发出的火炮攻击也就被认为应该是实装上永暗特效,彻底融合进黑夜之中的样子。 但在炮火出膛后,这个呆瓜系统又意识到,这种攻击并不是发出自戚寻本身的内功,而完全是火器本身的作用,其实是不应该装上这个特效的,又给迟了一步地卸掉了。 却也形成了一种误打误撞的效果。 玉罗刹上一秒还在以为戚寻的这个火炮不过是个挂羊头买狗肉的东西,完全没有什么效果,问出的雾能不能扛过火炮也不过是个让他心慌的噱头而已,下一秒他就遭到了堪称毁灭性的打击。 要不是他混了这么多年在魔教之中刀口舔血的日子,深知自己只要稍有松懈就会被人在睡梦中给弄死,始终保持着一种高度的警惕,这种心态让他在火花迸现的一瞬间将这些形同流沙的遮掩都化作了身前的屏障—— 他方才就当真没命了! 饶是他反应得这样快,也被打了个 够呛。 戚寻对玉罗刹可没有什么滤镜可言,她说不定还觉得玉罗刹此人大概活了这些个年头,说不定也属于多才多艺的这一类。 元十三限和九幽神君的那种多才多艺! 在这离奇哑火又近距离爆发的火炮攻击打中的一瞬,她已经一压枪口再开了一炮。 寂静的小巷之中接连的两声轰鸣足以让居住在此地的人陷入惶恐之中。 但近来因为紫禁之巅的特殊决战,京城中本就是多方势力汇聚,与其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还不如安分一点待在屋子里等到声响消失。 何况戚寻的动手也格外有分寸,这两次发动火炮的攻击不过是为了打散玉罗刹的护体雾气而已。 在第二声轰鸣出膛的下一刻,她已经一把将焦尾琴往后一抛,被孙青霞接到了手中。 取代火炮袭向玉罗刹的已经变成了她的百丈含光绫和她蓄势而来的一掌。 被戚寻不讲武德的两记先手差点打懵了的玉罗刹,这会儿哪里还有先前的神秘。 灰白色的雾气这会儿已然像是流沙一样落了地,而原本裹挟在雾气中的灰白人影现在也已经露出了真面目。 他穿着的正是一身雾色的衣衫,这种灰白到近乎暗沉的着装颜色,以及这沉沉夜色,并不影响他眉眼之间的浓艳昳丽。 虽然这会儿被炮火余烬给烧灼出了一个个小洞的衣服,和沾染了一点黑灰的脸,让他看起来在面容上有种恼羞成怒之态,多少破坏了几分美感就是了。 更让他觉得荒谬的是,戚寻是真一点不觉得自己的这个打招呼有什么问题,在这道紧随而来的剑光中,几乎湮灭的暗沉里是让人觉得心悸的杀机。 玉罗刹固然不知道这招叫什么血踪万里,却也知道戚寻显然没有任何年轻后辈闯荡江湖时候的心生犹豫,她也自然秉承的就是趁你病要你命的基本操作。 同样被永暗特效加持的绫缎一剑,在玉罗刹竭尽全力挡下两记火炮攻击后,实在是让他应付得有点不及防备。 他一向喜欢隐藏在幕后,将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更喜欢让别人成为自己谋划算计的棋子,还是头一遭体会到被人直接撕开了伪装,按着暴打的情景。 他袖中一把软剑不得不在此时仓促出手,与戚寻的剑气扭结绞杀在一处。 而他又不得不防备着落到真正的主人手中的那把火器再次对着他出手。 在这种难免让他觉得顾此失彼的情形下,戚寻的掌风已到。 而这一掌,正是她对上游魂的时候用过的澎湃如潮! 和九弧震日的融合,算是她做出的一个尝试,如今也正是再找个试验对象的时候。 玉罗刹要是听到戚寻的这个心理活动只怕要气得呕血。 不过现在也差不多了。 他先被抢了个先手,又不得不分心去留意孙青霞的举动。 对腾腾腾混淆特效的一击给误导了个错误认知的情况下,他实在很难不担心会出现一个凭空的轰炸,尤其是戚寻的武器太长,完全可以一边出招一边撤离,在拉开距离的时候让孙青霞出招。 可他的对手却是全部心神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这张绝对值得一个红颜祸水评价的脸和这个先被打了个吃灰的狼狈样,丝毫也没让戚寻的出掌有任何迟滞。 她对孙青霞的信任,也足以让她不必担心周遭还有什么人会打扰到她的出掌,在这种心态的差异之下,玉罗刹强接这一掌几乎成了一种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纵然他的内功根基比之游魂要强得多,绝不会出现什么被打断了骨头的情况,可这来势太猛也太过果断的一击,带着冷意和层叠后劲,让他原本运转圆润的内劲猛地一顿,更是感觉胸腔肺腑之中一 股作祟的真气乱窜。 被他说是胆子很大的戚寻真就一点不辜负这个评价,趁着他呕出了一口血的当口直接把人按在了地上—— 脸着地的那种。 暗巷之中一道秋风吹了过去,吹得玉罗刹的心里拔凉拔凉的。 他也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戚寻对西方一玉北方一玉的待遇还是很一致的,给两位都是非常公平的对待。 更让玉罗刹觉得他这口老血还没有吐完的是,戚寻的指尖按着他的脖颈脉门,手却再一次伸向了孙青霞的方式,也再一次单手将这把焦尾琴拎在了手里,指向了玉罗刹。 当然或许更加准确的说,是她将这火器就贴在了玉罗刹的脸侧,借着地面的支撑,就这么架在了他的面前。 “……”这就是现在的年轻人是吗? 玉罗刹持续怀疑人生。 更让他觉得很幻灭的是,在他的目光所及之中,这个脸上还带着点酒气的姑娘分明语气中也有几分找到了乐趣的样子。 她拍了拍支棱在地上的火炮琴壳,笑容说不出的可爱,“谢谢玉教主亲自示范给出的答案,我现在知道了,对了,给你介绍一下,这东西叫做腾腾腾。” 不…… 他并不想知道这个。 如果玉罗刹可以和现在已经在九泉之下的方玉飞交流一下的话,他大概就会知道他们两个人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内心的想法应该是差不多的。 而倘若他没看错的话,在戚寻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同伴的唇角也动了动,似乎颇有几分无语的样子。 “你好像有话要说?”戚寻眼角的余光留意到了孙青霞的表情。 “我只是觉得我可能有必要给武器改个名字。”孙青霞回道。 他之前觉得这名字挺形象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在戚寻给被她暴打的对象介绍这个名字,甚至好像拿出了激情安利的架势的时候,孙青霞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的样子。 但比起他来说,还是玉罗刹更觉得自己要惨一点。 他忽然觉得下颚一疼,一枚仿佛是药丸的东西就已经滚落进了他的口中。 饶是他自觉自己已经算是见多识广,也实在不知道哪门子的毒药是这种跟冰球一样的状态。 戚寻已经拍了拍玉罗刹漂亮的脸蛋,仿佛有把柄在手便一点不怕他跑路的样子站了起来。 “玉教主,劳驾跟着我走一趟吧。” 焦尾琴也再一次回到了孙青霞的手中。 不知道为什么,孙青霞有种自己在给人当个拎包小弟的感觉,但看着负手踱步,眉眼间露出了一点纯粹喜悦之色的戚寻,和她这会儿趾高气扬地欺负别人的样子,孙青霞摇头叹了口气,又觉得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他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是他毕竟是来打工还债的,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却又无端觉得大概不全然是这个原因。 相比之下,玉罗刹就有点郁闷了。 在不知道戚寻喂了什么东西的情况下,他也只能跟着他们走,而不是再一次聚拢这周身的雾气,想个遁逃的办法。 而在跟着戚寻和孙青霞到了他们落脚的客栈后,他便看到了在房中乖巧当个壁花的狄飞惊。 “这位是?”玉罗刹第一时间就留意到了狄飞惊神情之中的不对劲之处,当即问出了口。 戚寻显然并不在意给他这个阶下囚做个解释。“我的漂亮人偶。” “……”玉罗刹要裂开了。 他明明是魔教教主,但这会儿他觉得戚寻比他还要像是魔教中人得多。 看戚寻没阻止,他还伸手试探了一下狄飞惊的脉搏。 押不卢和极乐玄冰配合的功效,对玉罗刹来说 完全就是个知识盲区,他只能查探出对方的脉搏有异常,却其实并没有真正中毒的迹象。 这也让他更加不怀疑对方给他喂下的那个东西,是什么不知门类的毒药。 玉罗刹一回头便看到戚寻坐在桌边,单手托腮,用饶有兴致的目光看着他。 有这走回来一路的缓冲,她身上的酒劲已经彻底消散掉了,但玉罗刹觉得这种神情完全清明的状态下,反而让她身上那种像是百无禁忌的状态更加清晰地展露在了他的面前。 尤其是一想到对方来历神秘,即便是以他在多年间经营的情报网络也没能探查出个所以然来,也就更让人因为未知而生出了一种不确定性。 “玉教主,我发现你们长得还挺像是一类风格的。” 戚寻看似随意的一句称赞,让玉罗刹的脑子里直接拉响了警报。 他和狄飞惊确实是稍微有点相似的长相,只不过他的五官中昳丽之色更重一点。 但两人一个是因为颈骨的问题面色苍白,而另一个是因为甚少在白天出来走动,显得肤色有些不见天日的白,确实越看越像。 换做别的说话情景下,玉罗刹说不定还能觉得这是个对他的夸赞,谁让狄飞惊有一张好看到让人觉得一看就是狄飞惊的脸。 但在这样的情景下,玉罗刹却只听出了一种潜台词—— 你们长得挺像的,不过你的脖子还好好的,那么要不要顶替她的漂亮人偶的位置。 不了,不了,这个真的不用。 玉罗刹属实是没想到,自己只是为了试探一下戚寻的底细,就要把自己给赔进去,这听上去实在是太不划算了。 他决定自救。 “我们谈谈吧。” 他在戚寻的对面坐了下来,试图让自己看起来稍微镇定一点,更符合这个西方魔教教主的身份。 却实在架不住他身上还有被炮火烧灼出来的痕迹,大概是没法保持住他这个神秘做派的。 戚寻满意了,对方跟她现在是不撞人设了。 “谈什么?”她现在掌握了主动权,也自然不着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后,还干脆地招呼着孙青霞也坐下来。 “就谈姑娘想在京城里通吃的这个赌局。” 玉罗刹不怀疑戚寻有这个本事,但他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要将这笔巨大的财产最后拿到手并不那么容易,若是姑娘愿意的话,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四大恒钱庄是你开的?”戚寻问道。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65节 “不是。”玉罗刹不由黑线。 若是这钱庄是他们西方魔教的背景,可没人会将钱存到他们这地方来,要让这么多下赌注的人相信这钱庄不会卷钱跑路,当然是因为背后有皇商的影子。 “我的意思是,我可以替姑娘再多一点胜算,也可以帮姑娘在领到这笔财富的时候解决一些想插手阻扰的人。” 给出这样的条件对玉罗刹来说实在是头一遭,尤其是这种步步退让的情况,可谁让戚寻现在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又让他摸不准自己中的到底是什么毒。 更为了不成为她的二号漂亮人偶,玉罗刹选择委曲求全。 戚寻的目光在他的脸上落了好半晌,才慢吞吞地给出个回复,“好啊,那么你能做点什么,让我看到一点诚意吧。” “至于现在……你可以走了。” 玉罗刹没想到她会这么轻易地说出可以走了这样的话。 可在对上了她似笑非笑的神情和她被烛光又映照出了一点明光的眼睛的时候,他又觉得这大概是一个稳操胜券之人确实可以有的表现。 就连她其实并没什么用意,只是单纯地扣了两下茶杯的手指动作,都让玉罗刹觉得这像是一个暗示—— 一个她随时有可能牵动他身上的毒药让他加入人偶队伍的警告。 聪明人总是难免要多想的,尤其是玉罗刹这种将手底下的岁寒三友三位魔教长老都玩弄于股掌的人。 “你给他用的好像不是毒药吧?”孙青霞作为旁观之人看得最为清楚,在确定玉罗刹已经离开之后他也问出了口。 “确实不是。”戚寻的指尖蘸了点茶水,孙青霞眼看着这一滴水珠在她的手上化作了一粒小冰球,和先前她丢进玉罗刹嘴里的可没什么区别。 孙青霞有点想笑,“你就不怕他跑了?” “不必担心这个问题,毒药确实不是我对他的限制,但别的东西可以。”戚寻语气笃定,让孙青霞暂时打消了这个疑虑。 戚寻确实不担心玉罗刹跑了。 原本因为大明官府声望的出现,或许是因为玉罗刹这个人连带着他的势力都甚少涉足京城,所以并没有被列入红名敌对势力之中。 但架不住她现在有小皇帝这个靠山,完全可以理解成是当今天子在武林之中的代理人。 在这样的情况下,玉罗刹对她动手也就等同于是在跟皇权挑衅,直接被干脆利落地拉入了红名状态。 而只要是红名状态,她就可以将对方的坐标进行监控,就像是黄鲁直和雄娘子的情况一样。 玉罗刹只要不离开京城,戚寻就可以随时找到他的位置。 现在已经有了事实证明,这种火炮打击确实可以击碎他的防御,系统对永暗特效和腾腾腾的兼容性的错误判断,还有可能给玉罗刹来上一个天降正义。 要是玉罗刹真有什么坏心思,甚至搞出了个红名开会,那就不要怪她再来一次时代改变的火力打击,请他的亲戚来吃席了。 比起玉罗刹的辗转反侧,甚至想着要给出个何种诚意才比较合适,戚寻的心情就完全可以算得上是安逸了。 她安心地睡了过去,等到醒来的时候便收到了消息,玉罗刹在她所住的客栈隔壁开了个房间,今天带着两个人住了进去。 她走进房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个三方鼎力的情况。 被玉罗刹带来的两个人当然不是他的两个手下,甚至恨不得距离他有三丈远,只是可惜这房间显然并不足够让他们站到这样的距离。 其中一个看起来瘦骨伶仃的模样,却偏偏长了个格外硕大的脑袋,看起来让人不由担心他的脖子到底能不能撑得住这样的头,这会儿他身上的酒气都还没消退,看人的眼神都有点不清不楚的,斜靠着一侧的墙差点没睡过去。 至于另外的一位则是个美人,虽然在她身上的胭脂香粉的气味稍微有点重,但她目光中倒是并没有什么烟视媚行的姿态,反倒在看向戚寻等人的目光中透着几分戒备。 戚寻大概能猜出他们两个的身份了。 “我花了四百两银子把这个家伙从酒馆里赎了出来,”玉罗刹指了指歪歪斜斜站着的大头怪人,“你就算没见过他应该也听过他的名号,他是那个能联系到大智大通的孙老爷。不过我猜这世上应该没有大智大通。” 玉罗刹的这句话成功让孙老爷的酒醒了。 但玉罗刹这会儿已经指向了另一个人,没就着这个揭穿的话题说下去,“这位是欧阳情,一个颇为有名的花魁姑娘,我花了……不提了,总之我将她的赎身费用都给付清了,将她来京城拜访的朋友那里接了出来,也带来了这里。” “玉教主破费了。”戚寻郑重其事地说道,成功看到玉罗刹再一次被噎住的表情。 玉罗刹想收到的当然不是什么“您破费了”这样的回应,何况戚寻的这句破费听起来更像是谢谢为她省钱的意思,他想要听到的是她问出为何要将这样的两个人带到她的面前来。 可戚寻不 问,他还是得说的,谁让他是吃瘪的一方。 “他们两个人的运气不错,偶然听到了一桩密谈。也因此招惹上了杀身之祸。” 玉罗刹这个人对别人惹上了什么杀身之祸的麻烦是不太在意的,但想到这毕竟还可以算是他给出去的诚意,就又将人给带了出来。 “至于密谈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还是让他们两个来说吧。” 孙老爷酒醒了不错,却好像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玉罗刹指的是什么事情,倒是欧阳情的反应要比孙老爷快得多。 她很快检索了一番自己的记忆后,搜寻出了个或许是有那么点怪异的场面。 “您说的是,一个太监和两个南海剑派的弟子密谈的那次?” 玉罗刹请她过来的时候并没有说出缘由,现在看到她说出了此事后,这个容色不凡的男人露出了个肯定的神情,便知道自己并没有猜错。 她将来这里当做个公事,也就自然很有眼色地继续说了下去,“那个太监是我这里招待的,我不喜欢男人,所以宁可招待那些并不行的男人,因为这种情况下我就算让他们在地上打个地铺睡着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微词,比起睡地上他们更怕被别人知道他们不行,那天来的太监我一眼就看出他的身份了,所以才将他留了下来。” 欧阳情说这些话说的很坦然,这让戚寻都不由对她多出了几分敬佩之意,尤其让人觉得这样一个女人并不简单的是,她在说这个话的时候脸上还能带着一种轻松的笑意。 在她的侧脸上更是笑起来的时候会有酒窝,显得异常甜蜜。 “这个太监当然也不算是来妓院里找乐子的,我虽然只跟他说了几句话,却看的出来,比起让自己看起来好像是个男人,他更喜欢赌,那么他就自然是来说正事的。至于为何能认出与他同来的两个人是南海剑派的,大概他们觉得做皮肉买卖的人眼界就只有那么一点,也不会去探寻客人的身份。” 欧阳情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嘲讽,但并没有影响她继续说下去,“南海剑派的剑特别狭长,制式也和一般的剑不一样,我认得出这个区别。” 她的目光短暂地扫过了对面的孙老爷,又说道:“至于有没有人替我这个判断做个证,大概就是那位了,我能确定这位公子将我们找来的用意,是因为我忽然想起来,那天他也在。” 孙老爷点了点头。 能让他少费一点力气说话当然是好的,他的酒劲还没过,现在多少还有点大舌头。 不过他对玉罗刹这个拎人过来的方式有点发憷,还是补充了一句话,以免显得他有点没用处,“那个太监是大内总管王安,那两个剑客不止出自南海剑派,还听命于平南王府。” 他打了个哈欠,像是依然没有睡醒的样子,但又用异常平静的语气说道:“妓院里确实是最容易打听到消息的地方,他们也自然不会防着一个酒鬼。” 但如若他们连一个酒鬼和一个□□都在京城里偶遇的时候,需要提防事情败露而要做出个杀人灭口的举动,那么他们所要做的事情必然就没这么简单。 玉罗刹给出的当然可以算得上是诚意。 戚寻其实可以说自己也知道这些内幕,但消息的来源就未免有些问题了,好在现在玉罗刹则将这部分给补足了。 而他将孙老爷领到了她的面前,对她来说还有点别的用途。 所以戚寻继续没按玉罗刹所希望的那样,继续顺着王安总管和听命于平南王府的两位剑客的线索往下问,一直到问到叶孤城的身上,而是忽然转向了孙老爷说道:“我听说你知道很多消息,正好我有两个问题想要问你。” 她的手指朝着玉罗刹的方向指了指,明摆着就是一个意思——给钱。 “……”都是要在京城里搞 这种大买卖的人了,能不能不要五十两银子都需要他这个现在被拿捏住的人来给? 玉罗刹心中腹诽,又忽然想到,不是五十两,戚寻既然说是两个问题,那就是一百两。 他从钱袋里翻出了银两朝着孙老爷的方向递了过去。 孙老爷可属实是个能人。 这位虽然被揭穿的身份,更是被人结清了欠款之后拎过来的,但到底靠这个吃饭吃了这么多年了,现在也一点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接了过去,不是一般的坦然。 银子一到手,他便飞快地把它们收入了怀里,看得玉罗刹差点没能绷住自己脸上的表情。 戚寻觉得这位玉教主可能是因为平时基本用雾气将自己给遮了起来,以至于在表情管理的水平上稍微有那么点差。 当然也不排除一种可能就是昨夜那两发火炮将他的脑子都给打混沌了。 “你问吧。”孙老爷也是个拿钱办事的,现在钱到手了,出门就能再打酒喝,他还是很乐意开口的。 “第一个问题,你知不知道无名岛的位置?”戚寻的头一个问题就让孙老爷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钱不是好拿的。 戚寻可不觉得这个问题不能跟孙老爷问。 就算玉罗刹不把孙老爷带过来,她都是要找一找孙老爷的。 去无名岛一种法子当然是找到老狐狸的船坞,碰运气撞去无名岛,一种是找宫九,靠着把他打服了去无名岛,却难保这位会不会觉得多打几顿他还可以接着挨打。 还有一种法子就是昨日见到的那位神医叶星士,但叶星士这个人甚至只是宫九手底下的炮灰角色,稍微透露出一点上峰信息就会被灭口的存在,说起来也不那么靠谱。 反而是孙老爷极有可能有自己的消息门路。 无名岛的人大隐隐于市,孙老爷这种让人觉得他没了酒色就活不下去,银两在手也撑不过三天,早已经形成了一种固有印象,也未尝不能称为一种隐形人。 这大概就是用魔法打败魔法。 “知道是知道。”孙老爷回答道,“不过……” 不过这地方不是这么好去的。 但还没等他说出后半句话,玉罗刹已经抢先一步开了口,“你这个问题完全可以不用问他,你问我也可以回答,我知道在哪里。” “……?”戚寻缓缓将目光转回到了玉罗刹的脸上。 仿佛意识到自己现在没有东西挡住脸,也就自然盖不住他脸上的表情,玉罗刹收敛了一点脸上这个跃跃欲试,幸灾乐祸,拖人下水的表情,又恢复到了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 “玉教主,敢问今年贵庚?”戚寻发誓自己没看错这个表情。 他这分明就是自己被火炮轰了个措手不及,现在想要让无名岛那个小老头也体验体验的意思。 玉罗刹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反正戚寻也没给钱。 “这不是关键问题,也跟无名岛没什么关联,你若真想去那个地方,我大可以带路。”玉罗刹有点后悔自己没干脆点重新套上那层雾,反正有那两个人证在,又是在客栈之中,戚寻大概率不会直接来个炮轰。 她不置可否地应了声,没继续这个问询年龄的行为。 但她向孙老爷问出的第二个问题是,“玉罗刹和西门吹雪是什么关系?” 孙老爷有点想跑路。 因为他眼睁睁地看到在戚寻问出这个问题后,玉罗刹的脸色黑了下去。 这让他有点担心会遭到误伤。 好在这种惨绝人寰殃及池鱼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反而因为某不知名奇毒和极有可能被做成人偶的威胁,让玉罗刹干脆选择跳出窗去,表示戚寻要问就问,他可以当做没听到。 噗…… 事实证明京城里还是很好玩的,人一多就更好玩了。 在捞钱大业之余把玉罗刹当个炸毛的炮仗点了又点的戚寻,心情大好地在满足了自己的求知欲之后又跑去苦瓜大师那里混饭去了。 当然这次上门她也并不是空着手的,而是带上了用来筹备斋菜的食材。 采购的地点出自孙老爷的建议,向孙老爷咨询的钱由玉罗刹掏,食材自然是背着焦尾琴的孙青霞来拎,戚寻只负责敲门和大饱口福。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66节 当然她来此地也不光只是为了吃的,是为了找一下陆小凤和司空摘星,只可惜今日在此地的只有花满楼,另外两位也不知道跑到何处去了。 但戚寻也不算全无收获,在跟花满楼提到火器的时候,这位花七公子征得了孙青霞的同意,摸索着检索了一番琴壳后,脸上露出了几分惊叹之意后说道: “以琴化火器,琴壳的机关也作为剑鞘,孙公子的路数颇有些不走寻常之道的意思,但是想来在出招的灵活性上会很有意思。只可惜我无缘得以一见。” 花满楼虽然口中说的是可惜,但在戚寻看来,他的脸上也未必就有多少遗憾。 这么多年过去,他早能做到在此事上的平常心。 “不过不知道孙公子愿不愿意听听我的建议。”花满楼又说了一句。 “公子但说无妨。”孙青霞回道。 “陆小凤有个朋友叫做朱停,就是人称妙手朱停的那位,在机关上的造诣是当世之魁首,而且他是个很有想法的人,他能做出能自由走动的木人,能做出会飞的机关铁皮鸟,甚至想做一只可以自由走动的轮椅只为了满足他的懒人癖好。我觉得在你这个腾腾腾的火器的改进上,他是能帮上忙的。” 在说到“腾腾腾”这个很有儿戏感觉的名字的时候,花满楼也忍不住抿唇一笑。 他目光之中虽然少了神采,但这位温润如玉的公子眉眼间柔和的笑意,足以让人觉得已然是一种视觉享受。 “可以试一试。”戚寻玩这个变形的重火力武器也有点上瘾,想到妙手朱停说不定能给弄出个迷你便携版,不至于需要扛着这个重量级的玩意,她也不由生出了一点期待。 等京城里的事情了结了,她就去找一趟这位朱老板。 戚寻刚想到这里,便听到陆小凤的声音传了过来,“我好像听到有人在说朱停的名字?” 不过不是从门外传来的,而是在高处。 她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就看到陆小凤和司空摘星这两位从院墙上翻了过来。 “陆公子,我看你不是因为听到朱停的名字而翻墙过来的,你是闻到了素火腿和锅贴豆腐的香味才来的。”戚寻将琴重新递给了孙青霞,朝着陆小凤看了过来。 陆小凤反正是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天下间传闻苦瓜大师的素斋必定要焚香沐浴以待,陆小凤却敢在泥里打滚完了上桌,现在也自然不必在意什么礼数。 总之在他看来朋友这种东西,有些规矩是用不着这么一板一眼的。 “戚姑娘说的对,我不仅闻出了锅贴豆腐的香味,我还知道这豆腐是西街口的豆腐西施那里买的。食材也是食物的一部分,所以看来今日我可以一饱口福了。” 他一边说一边跟司空摘星一前一后地从院墙上跳了下来。 “对了,戚姑娘是来找我的?”陆小凤觉得以戚寻在京中行事的作风,还不必连着两日都来苦瓜大师这里,就算是为了继续乔装伤势也大可不必。 本着麻烦上门大多是找他的经验,陆小凤自觉自己推理逻辑不错地得到了这个结论。 “不,我是来找司空摘星的。” 突然被点名的司空摘星愣了愣,但在看戚寻的手势示意他出去谈的时候,他又想 到—— 这岂不正是个合适的交易时间? 他司空摘星成功解锁新轻功,学成归来惊艳陆小凤的机会近在眼前了! 前提是戚寻肯做这个交易。 所以他要先听听她找上他打算说些什么。 司空摘星跟着戚寻出了门,直到走到了巷尾,确定身在苦瓜大师地盘的几人就算有再怎么灵敏的耳力也没这个本事听到他们出来说了什么,戚寻才停下了脚步。 “我有一笔交易想跟你做。”戚寻一开口,司空摘星就忍不住眼睛一亮,这简直是正中了他的下怀。 “我记得你昨天说过,你说半年前有个有钱的老板雇佣过你做个特殊的神偷买卖,可见你是做这个生意的。” 司空摘星确实这么说过。 偷东西偷人都是偷,司空摘星就是靠着这本事积攒身家的,从不觉得这种为了追求偷王之王境界的偷盗有什么问题。 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姑娘大约也是这个想法,司空摘星不会看不出她目光之中的专注。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种诚然将他的本事当做一门行当的目光,让司空摘星忽然觉得今天的日头好像有那么点猛。 他欲盖弥彰地抹了把头上并不存在的汗,便听到戚寻继续说道,“那么,我现在需要你去帮我偷个人。” 偷个人倒是没什么问题… “等等!我得先说明白,”司空摘星有点不自在地往后挪了两步,“我说的偷人不是那种偷人!” 他话刚说出口就后悔了,站在他面前的这姑娘闻言就笑了出来,“你以为我在说什么,我当然是让你用你的本事把人悄无声息地偷出来,司空摘星,你愿不愿意做这笔买卖?” “不过这个要偷出来的人身份有点特殊,他身边还有那位白云城主。” 戚寻自己未必不能做成这件事,但是平南王世子大概率顶着易容,身边保护的人手应当也不在少数,若是惊动了人又被发觉是她,难免有点麻烦,还不如让专业对口的人去做这件事。 若是司空摘星能得手,戚寻倒是还想问问如今身在皇宫里的那位,有没有兴趣来玩个角色扮演,顺便骗个保镖回去。 司空摘星沉默了片刻后问道:“戚姑娘,人我可以去偷,但是介意我问个问题吗?” “你问。”戚寻回道。 “这个白云城主——他跟你是什么仇?” 司空摘星琢磨着,又是快板又是偷人又是搅和进决战之中,这得是什么家族世仇狗血虐恋始乱终弃由爱生恨了……吧? 叶孤城他不容易啊。 第77章 紫禁之巅 08(捉虫) 戚寻当然跟叶孤城之间没有这种被司空摘星脑补出来的恩怨情仇。 也就是叶孤城稍微影响了一点她的赚钱大计, 加上站的立场稍微有点问题,竟然想要行刺她好不容易刷好感度刷出来的锚点……而已嘛。 所以也不能怪她要针对一下叶孤城。 但这种理由显然是不能跟司空摘星说的。 南王世子这件事在得到了朱棠的同意之前她也同样不适合跟司空摘星坦言。 所以戚寻只是从嘴里吐出了两个字,“轻功。” “我不问了。”司空摘星选择闭嘴。 这种如此上道的老板实在是不多见了。 那他还是不要问那么多有的没的比较好。 既然这个偷人的交易决定了, 戚寻也就可以跟司空摘星一道走回去了。 苦瓜大师正在将最后一道菜端上桌,但这会儿大家的注意力都不在菜肴上, 而在陆小凤的手上。 他的手上拿着五条缎带,在日光之下也显得流光溢彩, 说不出的醒目。 看到戚寻回来他又解释了一次,“之前大内那边透露出来的消息是,加上了孙大侠也无妨, 但这紫禁城里能用来把守决战场地秩序的人手有限,所以只能容许八个人进来, 也包括了参与比斗的三人, 也就是最后只剩下了五个观战的名额。” “看来这位潇湘剑客当了几年的大内侍卫也当成了个老油条,他自己不想做这种得罪人的事情,就将这个派发缎带的任务交给了你陆小凤。”戚寻说道。 “正是如此,他还真是给了我好大一个烫手山芋,”陆小凤举起了其中一条缎带, 透过缎带看着顶上的日光,“魏子云和殷羡说, 这种特殊的缎带出自波斯, 也因为是贡品的缘故在民间找不到, 在月光之下会变色,还会发出一种特殊的光彩,也被称为变色锦, 因为不容易被人模仿出来, 所以充当凭证正合适。” “也不知道这种缎带到底是如何做的, 为什么能做出这种效果,我看在日光底下这材质也不是等闲手段能模仿得出的。” 想到戚寻用的百丈含光绫甚至能够刀枪不入,显然也是一种极为特殊的绫缎,陆小凤也稍微问了两句,在从她这里收到了这是师门秘传不可说的回复后,陆小凤的好奇心又收了回去,转回到了手中的月光变色锦上。 “只有五条这可实在是太过难为我了,”陆小凤叹了口气。“我的朋友多,在京城里的也实在多,如果古松和木道人今日也在此地,光在座的都不够瓜分的,何况魏子云会将这个分缎带的任务交给我,我也当然不能全然按照亲疏远近来给。” “更不能靠着这个去大赚一笔,虽然如今在京城里身价不菲的人也不在少数。” “不错。”陆小凤给了说这话的司空摘星一个肯定的眼神,这猴精虽然接生意,但是脑子还是很拎得清了。 虽然下一刻他就觉得自己应该收回这个夸奖。 因为司空摘星说的是,“那这多简单,你直接跟人说你手里的缎带都被我给偷了,然后这个买卖你让我来做,到时候我私底下多补你一点酒钱,反正我司空摘星也没什么东西偷不到。” “……?”陆小凤脸上缓缓浮现出了个表情—— 司空摘星你怎么想的这么美呢。 但不管怎么说这几条缎带还是要送出去的。 “戚姑娘是跟着孙大侠一起来的,总得去见一见这比试的场面,花满楼难得来京城一趟……” “我就不必了,”花满楼笑容温和,谁也不会觉得他会说什么违心话,“这三位剑客都是当世绝代,此等交手的场面何必给我一个目盲之人,要我看,近来赶来了京城的峨眉掌门独孤一鹤是该分到一条的,若是木道人又返回了京城的 话,只怕也该给他一条才是。至于剩下的,陆小凤大概并不会被这个问题难倒才是。” “他可能只会忘记他还得给自己留一条缎带这件事。到时候五条都送出去了就好笑了。”司空摘星在一旁吐槽道。 陆小凤绝不承认自己会做这种事情。 戚寻却觉得未必,毕竟在原著中他真的干出这种蠢事了。 但现在反正还没发生,随便陆小凤怎么辩驳,这三人组的相声也着实是很有意思。 “我这算不算沾了你的光?”戚寻一边将陆小凤递过来的锦带收入了袖中,一边朝着孙青霞问去。 孙青霞没回答,只是低头咳嗽了一声。 这非要算起来,就连他会加入这紫禁城中的剑客决战都是她一手策划的,哪来什么沾不沾光的说法。 这一顿饭毕,陆小凤继续头疼他的缎带分送的事情去了,戚寻则和司空摘星商量如何将人从叶孤城的身边揪出来。 司空摘星倒是不愧是司空摘星,找出叶孤城的落脚点,摸清楚其中守卫的巡逻规律和服侍在南王世子身边的人的作息,也不过是花费了两三天的时间。 九月十二日的早晨,戚寻入住的客栈房间被一个卖花的小姑娘给敲响了房门,她推门而出,这小姑娘便送了一枝花夹带着短笺过来,正是司空摘星的手笔。 在纸条上写着,今日丑时金鱼胡同口处交接。 戚寻提前了点时间等在那里,果然才到丑时,就看到了一道扛着个人的黑影格外灵活地窜到了她的面前。 “这人还真是不太好偷,一般的王侯贵胄都没他这个守卫的力度,最奇怪的是,都是这样一个苍蝇都飞不进来的环境了,居然还要顶着易容,也是挺怪的。” “苍蝇都飞不进去,那你是什么?”戚寻好笑地从司空摘星手里接过了这个“包袱”。 “我不一样。”提到自己的本事,司空摘星显然是有一份特殊的自信在的,“对了,这个换班的人还有一个时辰就会发觉他失踪了,如果你是要让他在京城里消失,大概没有必要让我去神不知鬼不觉地偷,所以你如果要将他重新塞回去,我就在这里等着,一个时辰后等不到人我就走。” “多谢你了。”戚寻将早已准备好的东西朝着司空摘星递了出去,正是她单独誊抄好的千幻飘香步和无色无相身。 司空摘星才翻了两页便发觉这笔交易绝对还是他赚了。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跟戚寻说这个交易为保公平,她还可以再找他做上几件事,眼前就已经没有了她的身影。 戚寻可懒得多耽搁。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67节 谢天谢地,南王世子这个人大概是真的很有把自己当做未来天子的想法,甚至在京中落脚的地方也不想距离皇城太远。 这一个时辰已经足够了。 戚寻带着个重负也轻松地翻入了皇城,当然更加准确的说是按照朱棠给她留下的那条专属通道进了南书房。 看到她居然还带了个隐约透露出人形的包袱,朱棠都不免被吓了一跳。“这是……?” “你看到他的脸就知道了。” 在南书房的灯光下,挡在被点晕了过去的南王世子脸上的黑布被揭了下来,他的易容面具还在司空摘星的手里,这会儿便是那张与朱棠酷似的脸呈现在了小皇帝的眼前。 朱棠的神情一凛,“这是怎么回事?” 戚寻对着他比划了个小声的手势。 大概是最近合(狼)作(狈)分(为)赃(奸)的次数多了点,朱棠从善如流地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先保留疑问,等着她解答。 “让人接一盆水来,再找两块厚布来,不要找王总管。我解释给你听。” 朱棠点了点头安排了下去。 戚 寻出现在皇宫之中当然是秘密,但南书房这里要什么布和水,反正是陛下的指令,并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等到这些将东西送来的人撤了下去,朱棠便看到戚寻随手用厚布盖住了一旁的书桌,又盖住了看起来不太寻常的书架,将地上的明黄色地垫也给丢到了一边,这才走回到了这个被带入皇宫中与他长得格外相似的青年面前。 看她手势示意,朱棠退到了屏风的后边,从屏风折叠的缝隙之间看着外边的情况。 朱棠有点想提醒戚寻不要在书房里泼水,这到时候不好清理,然而下一刻他就看到被她从水盆里抬出来的是一块冰。 对不起,是他忘了,你们江湖中人本事得很。 这块冰又旋即在他的视线之中被按在了南王世子的脸上。 “……”虽然会被戚寻带到他面前,朱棠这个聪明人又有那么点猜测,同情这种情绪大概率是没什么必要的,他还是下意识觉得—— 这位先被打晕后被冰块突脸的家伙有点惨。 在看到对方醒转之后“放肆”的“放”字才说出口就被人给粗暴地打断了,就更觉得他惨了。 那是一道擦着他的咽喉掠过去的剑气,但凡再深一点就能让他永远闭嘴。 而发出剑气的白发少女已经不知道何时拖过了南书房的一张座椅,以最懒散张狂的方式枕靠在了座椅上,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托着侧脸,另一只手则搭在一边。 也正是这只手发出的剑气。 “小声一点,我不喜欢噪音。”主要是她不想把被朱棠找了个借口调得远了点的大内四高手又给弄过来。 朱棠在屏风后忍不住思考了一下戚寻到底是怎么把这种恶人做派表演得这么逼真的。 如果戚寻能回答他的话,大概率会说,只要电视剧看得多就学会了。 不过现在的重点是南王世子。 他本来就没多少本事,名义上是跟着叶孤城学剑法,实际上也并没有学出什么名头来,这会儿面临忽然被人掳劫到了另一个地方,更是惨遭生命威胁的情况,他哆嗦着嘴唇,那句本想高声说完的这句“放肆”又被他给吞了回去。 形势比人强,该认怂时就认怂。 虽然他环顾了一圈没看出自己身在何处,更没看到原本应该拱卫着他的人,又把他的下属和叶孤城一道在心里骂了一百遍。 当然他还不至于不知道坐在他对面的是谁。 这家伙在春华楼前和叶孤城起过冲突,这头迥异于常人的白发更是醒目得很,南王世子怎么会认不出来。 但他属实没想明白的是,自己到底是为什么会被她给抓来的。 “京城里的时候这几天闹得沸沸扬扬的,你不会不知道我跟叶孤城交过手,还受了点伤,”戚寻拨弄着指尖,那明明是一只在灯烛映照之下显得尤其漂亮的手,现在却在南王世子的眼中跟五把刀没什么区别,“我这个人是很睚眦必报的,叶孤城得罪了我,我就要找一找他的麻烦。” “我瞧着他住的地方就只有你这里的守卫最森严,你不会是他的私生子吧?” “……???”南王世子被戚寻离谱的联想给震住了。 但他仔细一想,戚寻又不知道他是世子爷,会有这种联想好像是确实有这种可能的? “谁!谁是叶孤城的私生子啊!”南王世子额角的青筋直跳。 叶孤城是协助他登上皇位的关键一环是不错,却在南王世子眼里还是个蕞尔小岛的岛民而已,哪里配被人误会成他的父亲。 “我乃平南王府世子,你若是识相的话就趁早把我放回去……嗷!” 南王世子膝盖一痛下意识地就要尖叫出声,却感觉脖子上仿佛被人架了把屠刀一样冷得出奇,他低下头 正看到被剑气割开了一道伤口的膝盖上,血液慢慢地淌了下来。 可他完全不敢发出什么太大的声音,因为他同时也清楚地看到了戚寻目光之中的冷意。 “你开什么玩笑呢,藩王世子尚未奉诏进京,还乔装改扮是死罪,你为了活命真是什么都敢编。”戚寻动手动得一点犹豫都没有。 南王世子疯狂在心中咒骂她是个女疯子,可惜现在也只能在她面前装个鹌鹑。 更让他觉得惊惧的是,戚寻与发色一般冷淡的目光之中暗藏着的意思分明就是—— 他既然不是叶孤城的私生子,让她没法借机搞事报复,那么他的用处也没有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人啊! “你等等!你等等!!”明明这秋日的夜晚已经有了几分凉意,南王世子却觉得自己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我能证明自己的身份。” 他这会儿格外庆幸,他此番秘密上京,为了调度父王给他安插的暗棋,也为了保证他的身份不会不慎被人给发现,他将自己的世子印信藏在衣衫的夹层之中,等闲的偷儿也不会找到这种地方来。 现在被人给整个人打包给劫持了过来,这枚印信反而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那东西很快被他取了出来,又被他抛给了戚寻。 “你可真奇怪,”戚寻一边端详着手中的世子印信,一边开口说道:“既然能证明你的身份,岂不是更说明你是冒着杀头的罪名来的京城。都说什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想不到你为了看叶城主和西门庄主的比剑,竟然可以不顾这个来到京城,真是——” 南王世子总算看到她的脸上少了几分杀气,听到她按着这个方向理解更是松了一口气,都说江湖中人以侠义为先,要他说可真是好忽悠的很。 可还没等他的想法持续多久,就已经听到了戚寻拉长了尾音后说出的后半句话,“真是父子情深呐。” “你闭嘴!”南王世子这次是真的绷不住了。 神特么的父子情深啊! 先被按头是叶孤城的私生子才被绑票,又被扣了个父子情深的名头,南王世子暴跳如雷地喝道:“叶孤城那个贱民如何配当本世子的师父,要不是需要他对付天子身边的鱼家兄弟,也需要他和西门吹雪的比剑噱头,他……” “他怎么了?”戚寻饶有兴致地问道。 “……”他说多了。 南王世子当即反应过来了这个事实,尤其是他的话中已经直白地表明了他有刺杀天子之心,否则何必说什么叶孤城能对付天子禁卫。 “陛下,您听清楚了吗?我看这位只怕还不仅是要行刺,还有——” 在戚寻说出“陛下”两个字的时候已经本能腿脚一软的南王世子,目光怔然地看着屏风之后转出来了个龙袍加身的青年。 这张脸跟他相似到,即便他从未有这个上京城来面圣的机会,都能一眼看出对方的身份。 他也实在不愿意承认,在看到朱棠的时候,他的心中先一步涌出的居然是一种自卑的情绪。 但这种情绪又很快转为了恐慌,尤其是在看到朱棠一双平日里温和,如今却不怒而威的眼睛的时候。 又不知道是哪里吹来的一阵风,让这书房之中的两块布被吹落到了地上,露出了下方的一片明黄。 南王世子打了个寒战,他已经意识到自己身处在什么地方了。 这里正是他们原本应该执行这李代桃僵计划的南书房。 “还有想要取代朕的位置,用这张相似的脸。”朱棠踱步而出,接下了戚寻的话茬。 他登基数年之间未尝没有防备过这些个藩王,却没想到还有人敢想出这样的计划。 难怪平南王甚少让自家世子出现在人前 ,更难怪为何叶孤城会不远万里而来,与西门吹雪将比剑的地点定在紫禁之巅,以及—— “你方才让我找东西来不要惊动王安,是不是因为他也被平南王府给收买了?” “不错,”戚寻点了点头,“我这边正好有两个人证,见到了王安总管和两个平南王府麾下的剑客在妓院里谈论此事,陛下明日可以让小顾捕头带着六扇门来我这里一趟,此前为保人证的安全我先将他们留在我这里了。” “好。”朱棠应道。 就算没有欧阳情和孙老爷这两个人证,有南王世子没管住自己嘴的承认,朱棠也已经确认了这谋逆之事确实属实。 但流程总是要走一走的,起码也要看看他的大内总管到底是哪里来的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往青楼跑,还跟平南王府搅和在一起。 “这位王总管这两日还做了点事情,”戚寻继续说道,“陛下让魏子云等人以月光变色锦为信物进入皇城之中围观比试,他倒是发现了商机和继续搅乱浑水的契机。” “他开了内务府库。”朱棠笑意不达眼底。 虽然戚寻总觉得他这个震怒的状态多少有一点是因为,这种赚私房钱的法子可要比朱棠很有分寸地从戚寻这里赚个保护费,要来得暴利得多。 “戚姑娘,你觉得朕应当如何处置这些人?”朱棠问道。 他自觉自己也是个替大明殚精竭虑的好皇帝,也大概是因为施加的仁政太多才让有些人觉得他是个好脾气的君主。 但若是连主意都动到了他的位置上他还能忍,那只怕他的皇位也坐不稳当了。 “南王世子必须得死。”戚寻并没觉得朱棠的问询对她来说是什么为难的事情,而是先用绝对笃定的语气给出了个决定性的判断。 “自然。” 朱棠不需要留着一个同宗又偏偏面貌相似到可以取而代之的兄弟。 但凡南王忠于皇室就应该知道,最合适的处理方式是让南王世子的脸上或者身上出现一道足以永久区分开他和当今天子的伤疤,而不是让世子始终不在人前出现,直到被带入京城发起这场对朱棠的挑衅。 这两个人用短短十个字组成的两句话就这么决定了他的生死,让南王世子如何能够不觉得惊恐万分。 可不知道是不是恐惧到了极点就会变成手足失控的状态,南王世子觉得自己的腿软得要命,根本一步也挪不动。 而他们仿佛已经将他当做了个死物一般继续讨论了下去。 也对,也对…… 现在整个皇宫除了王总管和麻六之外,都在朱棠的掌控之中,他身边更是有戚寻这种不用武器也能发出剑气的绝顶高手,他再有什么困兽之斗只怕在他们的眼中也和跳梁小丑无异,又有什么不能说的。 “至于杀了南王世子之后如何做,我看陛下有两种处置方式。” “说来听听。”朱棠越看南王世子的表现,越觉得属实荒谬,那点骤然听闻对方有此算计时候的怒气现在都快没了,跟这样的人放在一个水平线上比较实在是拉低了他自己的档次。 他也干脆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一种是直接将涉事的人全部拿下,尤其是要赶在南王世子的人手发觉他失踪,报信给南王府之前,让人快速南下将所有人都一网打尽,务必不留后患。” 既然是谋逆就必须要承担这个风险,现在失败了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68节 “我想听听另一种。”朱棠怎么会看不出戚寻脸上的恶趣味,而这份恶趣味显然是针对她的后一个计划的。 “陛下有没有兴趣去扮演一下南王世子?用南王世子的身份成功谋逆,让南王携带甲兵和一众南王府之人上京城来。”戚寻兴致盎然地提议道,“这可是出于给陛下省钱的 想法,若是让人去擒拿南王府的人还得支出行军的公费,若是后者就不一样了,让他们自己掏钱!” “咳……”朱棠没忍住笑了出来,看到南王世子看向戚寻的控诉目光的时候,他更觉得很想笑得再放肆一点。 王安总管趁着这种时候还不忘捞一笔已经算是做生意的奇才了,戚寻这个让人自掏腰包上京城来送命的行为,实在可以说是更胜一筹。 “不过说起来,陛下对叶孤城如何看?”戚寻又问道。 朱棠没想到戚寻会忽然跳跃到这个问题,却还是回答道:“卿本佳人,奈何从贼。” “那么陛下还记不记得我曾经说过,皇宫的守卫实在是太过松懈了?” “你是想让叶孤城来替朕当这个守卫?”朱棠不太看好这个想法,“叶孤城是为剑道突破也好,是因为南王府抓住了他的什么把柄也罢,都已经选择了站在朕的对立面。” 听到南王世子对叶孤城的贱民之称朱棠便猜到,这两方绝对称不上是什么志同道合,顶多就是因为什么特殊的原因而联合在了一起而已。 但这并不代表朱棠觉得戚寻的想法具有可行性。 “事在人为嘛,这件事就恕我想先跟陛下卖个关子了。”戚寻一副现在不乐意说的样子,朱棠也不打算勉强她。 他还真对戚寻提的“我反我自己”的建议有点心动。 朱棠自觉自己也不能算个乐子人,但谁让……这种场面实在是少见。 “陛下,若是做出决定了我们的动作就得快一点了。”戚寻盘算了一下时间,她往皇宫来的这一趟又不是一点时间都不要的,方才找道具也用了点时间,现在当机立断做决定,还来得及将朱棠的眉眼再调整到与南王世子更相似一点,在他的手下发觉之前将他送进去。 当然这种天子出宫的决定就不可能瞒得过大内那四位了,怎么说都是要跟他们交代一声的。 “有一个问题要解决。”朱棠指了指桌案。 距离九月十五只剩下了两日,他称病不上朝问题不算太大,但他还是有各地的奏折要批阅的。 “我让人给你偷着送进来。”戚寻当即给出了解决方案。 司空摘星反正已经摸透了南王府上京城来的人行动的轨迹了,一回生二回熟的道理多明显,让他多跑几趟就是了,至于这个替皇帝送奏折的行为到底由谁来支出这个经费,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反正戚寻不出。 她只本着蚊子再小也是肉的原则,干掉了南王世子,拿了微不足道的那么一点击杀角色的声望和经验奖励。 “我怎么觉得我被你拉上贼船了。”司空摘星长叹了一声。 在戚寻领着换了南王世子衣服的朱棠来到他依然在等候着的位置的时候,以司空摘星对人五官的敏锐程度怎么会看不出前后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他等着戚寻给个解释,等来的却是个惊天炸雷。 被他从叶孤城身边偷走的那个是平南王府的世子,而现在要被偷龙转凤进去的却是当今天子! 谁让朱棠也并不是一个人出宫的,连带着出来的还有魏子云。 这位潇湘剑客在将五条月光变色锦交给陆小凤的时候,和司空摘星有过一面之缘,当时他是用托付重任的表情将缎带交给陆小凤,现在则是用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眼神看向的司空摘星。 更让司空摘星觉得这是条贼船的是他不仅要负责运送,还得包售后服务,还是不容许他拒绝的那种。 等到将朱棠安稳送进去,饶是知道戚寻给了朱棠身上武装了不少可以直接将人放倒的剧毒后,司空摘星还是觉得有点头疼。 这可比他之前接过的任何一个买卖都要惊人得多! “你是怎么好意思 说别人是贼船的?”戚寻一脸无辜地问道。 “……”司空摘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比起他这个偷王之王,这个虽然即位时间短了点的小皇帝,不管考不考虑他确实是个好皇帝的事实,他都是个官。 “你放心吧,我不会随便拉你下水之后不管的,你就当自己最近是在领着官饷跑腿就是了,别的事情你就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不是打白工?”司空摘星刚问完就看到魏子云又折返了回来,将一个分量很厚实的钱袋交到了他的手里。 那显然不是需要给小皇帝采购什么生活用品和吃食的花销,毕竟也只有两天的时间而已,若是还搞这些,八成是要露馅的。 那就是给他的佣金费用。 司空摘星满意了。 要不是朱棠这会儿不在他的面前,他还能跟这位小皇帝表一下忠心。 “我知道了,”他回道,“他为何要出宫又要顶替掉别人的身份,反正也跟我这个当贼的没什么关系,我自然也没这个机会见到当今天子,只是替南王世子送了点东西而已。” 司空摘星的觉悟显然让听到这句话的魏子云感到很满意。 虽然他还是难免觉得,朱棠亲自前去多少是冒险了一点。 可一想到陛下在证明此举可行的时候,靠着戚寻给的东西把他的两个兄弟都给放倒了,魏子云又琢磨着他还是不要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反对了。 “戚姑娘现在打算做什么?”魏子云问道。 “先去找个人,按照我与陛下的约定表演好这个里应外合的大戏,然后出城临时抱佛脚。” 这话魏子云愣是没能听懂前后半句的任何一半。 但很快他就知道戚寻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峨眉掌门独孤一鹤在九月十四日清晨抵达了京城,在听闻京城中的剑客对决中横插一脚还多了个人后,觉得自己也可以参与一把。 但还没到中午,独孤一鹤便消失了。 根据“目击证人”所说,在独孤一鹤消失之前,有人看到有一团雾找上了他。 九月十四日的下午,叶孤城也遭到了袭击,据传受了不轻的伤,只不过叶孤城并未露面,也无从得证到底伤势如何。 当然前者是戚寻找上了独孤一鹤,以尊奉陛下之命的名头希望独孤一鹤协助做出这样的假象。 谁让半年前金鹏王朝一事,没能波及到独孤一鹤,还是因为陛下英明决断直接拿下了霍休,独孤一鹤到底是亏欠了个人情的。 而后者则是现在卧底在飞仙岛和平南王府众人当中的朱棠,顶着南王世子的身份给叶孤城提出的建议。 叶孤城本就需要装作受伤,以便平南王原本安排好的人手顶替他和西门吹雪交手,不至于让人第一时间怀疑到不是本人上。 此前先被戚寻来了个抢先碰瓷,他现在才找到了这个机会。 戚寻一点也不担心这会儿让他装成功会对自己的赚钱大计造成什么影响,因为在九月十四日的正午时分开始,京城的盘口就已经不再接受新的下注,只能有人进行赌注票据的转让而已。 这个突然出现袭击了独孤一鹤和叶孤城的人是谁,在一时之间众说纷纭,但最靠谱的说法显然还是—— 西方魔教的教主玉罗刹。 这人在他的属下看来都是脑回路异于常人的典范,更不用说是跑来捣这种乱,确实是做得出来的。 玉罗刹一直以来都并没有被人看到真面目,到底多有本事也甚少有人弄清楚过。 为此,同为参赛者的孙青霞干脆出了城避祸好像也并不奇怪。 “我不仅要给你找人证,还要背上这个袭击峨眉掌门的黑锅,现在又要被你使唤着当陪练?” 玉 罗刹的表情管理水平果然不太好,戚寻看了眼炸毛的玉罗刹心中腹诽。 虽然美人就算是抓狂发怒大概也是很有一种美感的——不过这会儿有没有人欣赏另说。 戚寻很淡定地用两个字回答了他,“人偶。” “……”玉罗刹安静了。 他现在恨不得时光倒流回到几天前,回到他大半夜打算来找戚寻的茬的时候,当时他就应该在戚寻问他你这个雾能不能扛住火炮的时候干脆一点转头就跑。 不,应该说,他就不应该好奇心作祟找到戚寻的头上来。 戚寻已经继续说了下去,“人证这个东西是为了揭穿某个阴谋,算起来你这也算是为大明江山做出了重要贡献。” “……你不要乱给我扣高帽子,我不吃这套。”玉罗刹嘀咕了句。 戚寻权当没听到他的这句话,“至于袭击峨眉掌门的黑锅,连独孤掌门本人都在这里了又有什么关系,明日晚上就给你洗脱掉了。” 一道出城的独孤一鹤觉得这个玉罗刹跟他印象里的实在有点不太一样。 原来西方魔教的教主居然是这么个看起来很幼稚的家伙吗? 他脸上的严肃神情让人一点都看不出他此刻的心理活动,只让人觉得他对着玉罗刹微微颔首的意思是,确实是如戚寻所说的这个道理。 “至于当陪练这件事……这天下习武之人莫不以自己能更进一步为荣,现在我、孙公子以及独孤掌门都在此地,又没打算用那种火炮武器来限制你玉罗刹的发挥,若要报仇一雪前耻正是时候,要让自己谋求一个与强者过招的突破契机也同样正是时候,怎么能说是我在坑你?” 独孤一鹤都没觉得戚寻在坑他。 甚至觉得她是在投桃报李。 他这个刀剑双杀到底是刀占上风还是剑占上风本来就不好定义,反正紫禁之巅这种剑客交手场合大家是默认不算他的,但独孤一鹤若不是个武痴,也就不会在金鹏王朝灭国,他们这些昔日大臣来到中原后,其他人选择去弄出什么青衣楼和珠光宝气阁,就他跑去峨眉带艺投师,就想学峨眉剑法。 这暂时离开京城一日有余的切磋过招,对他来说可要比在京城里见他那个嫁给了西门吹雪的弟子,让他觉得舒坦多了。 玉罗刹还想吐槽两句,就发觉戚寻已经不太在意他这个备用人偶的心情,跑去跟孙青霞搭话去了。 “这两个人对你来说都是可堪一战的对手,”戚寻说道,“剑客决战就是剑客决战,我想以你的行事作风也不会用出火器来的,所以为了取胜,我想请这两位替你保持在巅峰的手感,当然——” “你的对手也包括我。” 她这话说的很认真。 赚钱要紧,但若是用火器取胜,孙青霞是何等骄傲的人,绝不可能会同意的,戚寻也不会用这样的方式来折辱他。 玉罗刹的软剑出招在一个缠字,独狐一鹤的刀剑双杀兼具刀法的雄浑刚猛和峨眉剑法的灵秀清奇,而戚寻的袖中长绫之剑则在一个长距离打击,剑势回环多变,以及左右手互搏的配合上。 这三种剑法都不好应付,足以让孙青霞找到跟这个世界顶尖战力之间交手的手感。 叶孤城另有协助平南王府的目的,西门吹雪如今先踏足有情道,又有弃有情剑道转为无情道之意,相比之下反而是孙青霞更加纯粹。 他的朝天一剑就在一个剑“直”之上,独孤一鹤的剑开和玉罗刹的剑缠,正是他最合适的对手。 至于戚寻—— 她是来测试自己在神照经升级之后的战斗力的。 别名刷经验。 尤其是她的天羽奇剑本就已经到了临界再创新招的地步,既然她不打算自己参与紫禁之巅的交手,那就 自然要给自己选定几个合适的对手! 氪金归氪金,她要走的路也从不只是仰仗于系统而已。 孙青霞侧首看向了她意气飞扬的脸,心中不由一动,却只是垂眸回道:“好,我定不让你失望。” 京城里好像突然转入了平静。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69节 但这平静也不过是风雨之前的平静而已。 尤其是转过了九月十四的这一夜便是九月十五。 “月圆之夜,紫禁之巅,一剑西来,天外飞仙”(*)的决战正在此夜。 黄昏暮色刚起的时候,陆小凤就已经坐在京城润明楼里慢条斯理地吃完了一份褡裢火烧,这也是他在京城里最喜欢的食物之一,而更妙的自然是这是一份肉食。 看人比试有的时候就跟自己也要亲自前往比试一样,是需要耗费体力的。 他虽然很担心这一战中会有他的朋友殒命,也知道司空摘星和戚寻显然另有别的事情瞒着他,但也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人力所能强求的,就算真落到了这一步田地,他也得吃饱了才好帮着办事。 有司空摘星的提醒,他当然不会把手中的月光变色锦全送出去,现在就有一条拴在他的手腕上。 以他的眼力显然是不会有人能把它取走的。 陆小凤吃完了这顿对他来说格外满足的晚饭后,才朝着太和门的方向走。 夜色已经渐起,金水玉带河上倒映着的已经不是暮色金辉,而是流动的月色。 他眼尖地看到在跨过了河去后三步一岗的巡逻守卫,在看到他手里的变色锦缎后才改变作当他没出现,放任他在皇宫里行走的态度。 这些人里有如魏子云一样胸怀志向后被皇室招揽过去的,还有些是昔日的匪寇,被以招安的方式招揽进了大内,若是一拥而上,就算是陆小凤也没有这个全身而退的底气。 而一进太和门后,皇城巍峨的气度纵然在月色之下也一览无遗。 陆小凤忽然觉得心情有点沉重,在看到了观战的屋脊上的黑影人数的时候,心情就更沉重了。 魏子云只给了他五条缎带,可在此地却赫然有二十多个人,甚至还有人正在远处走来,靠着轻功朝着屋脊上翻了过来,在黄金琉璃瓦上站得稳稳当当的。 在这人的身上也系着变色锦,一会儿是浅紫色,一会儿又是银灰色的,可陆小凤可以用自己的良心发誓,他绝对没有将变色锦给了这样的一个人。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看到魏子云,陆小凤连忙问了句。 “你问我我问谁!这缎带是我让你分发出去的。”魏子云其实知道点缘由,但可惜这个时候并不适合给陆小凤说。 好在陆小凤的关注点很快也不在缎带上了。 太和殿的屋脊上已经站了两个人。 两个白衣如雪的剑客。 一个是西门吹雪,一个是叶孤城。 谁都看得出来昨日传出的消息,叶孤城受了伤并非是个作伪的传闻。 在他和西门吹雪同样显得有些苍白的脸上,借着月光的映照的确少了几分生气,看起来就像是个面无血色的人偶。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第三个比剑的人在何处?”陆小凤听到身边有人问道。 开口的人手中的缎带就不是从他这里拿到的,现在看到陆小凤的视线看过来,对方的脸上不由闪过了几分尴尬之色。 但他又旋即想到不管他是如何拿到的东西,只要手中有缎带就是正儿八经的观赛者,何必要看陆小凤的脸色行事。 “看我做什么,那孙青霞人去了何处,该不会是不敢来比剑了吧?” “不,他会来的 。”陆小凤笃定地回答道。 跟戚寻和孙青霞的交流虽然不多,他却很确定这一点,而这两天来回跑了皇宫和金鱼胡同不知道多少趟的司空摘星更是确定这一点。 果然正在月上中天之时,从太和门的方向传来了一点声响。 众人下意识地就朝着那个方向看去。 下一刻,明月流照形成的宫门阴影之中,两道被风灯拉长的剪影慢慢从黑黢一片里走了出来。 雪衣青年背着比人高的剑踏月而来,在他的身上似乎还残存着剑伤,但他的目光却要远比此前任何一次陆小凤见到他的时候,还要显得明亮得多,更有一种压制不住的锋锐之气。 而另一人—— 直到两人都彻底出现在月光之下的时候众人才注意到,孙青霞其实是有意往后退了一步让她走在前头的。 白发蓝衣的少女尚有半张脸被月光映照得像是浸润在一种如雾的朦胧中,却在一步步走来的时候让人感到她身上蛰伏着惊人的剑气。 而在她的衣袖间,一道月光变色锦正变到了银紫色,在风中缓缓地展开。 “劳诸位久等了。”她忽然抬眸,目光如电地看向了屋脊上的“叶孤城”。“不过,我们似乎不是最后到的?” 第78章 紫禁之巅 09 戚寻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人实在摸不着头脑。 她显然说的并不是什么还有观众未到。 这道专门看向了叶孤城的目光, 指的是叶孤城并非是真正的叶孤城。 但这如何有可能? 方才叶孤城是如何登上的太和殿,这些个更早抵达的观众都看得清清楚楚。 太和殿的飞檐绝不是那么轻易上去的,可方才自飞檐之上掠过, 出现在月下的白衣身影,看起来何其衣袂飘飘, 宛若御风而行。 这种轻功的水准甚至只是逊色于陆小凤司空摘星一筹而已。 而众所周知,白云城主赖以成名的是剑法而不是轻功, 更何况他此时还是受了伤的状态,所以这完全说得通。 就连西门吹雪在看到对方苍白的面色并非作伪后,都有另约时间来战的想法。 可现在戚寻刚来此地便是一句内涵叶孤城本人还未到的话。 甚至这并不只是一句宣告的话, 而是一句宣判。 正在她这句话让人重新将目光中登场的二人身上挪回到了叶孤城的脸上,也让人试图从这张在月下看来、与当日春华楼前并无二致的面容上, 看出什么有别之处的时候, 戚寻已经动了。 有如此多的大内高手和江湖武林人士盯着,她依然选择了出手而不是问询,就仿佛对自己做出的判断深信不疑。 更何况她也确实有这个在任何人有机会阻拦之前,就已出现在“叶孤城”面前的本事! 月下的变色锦化作了一道仿佛星河的银紫色流光,正是戚寻衣袖上栓着的那条在急掠过空中的时候留下的痕迹。 甚至几乎无人能够看清她到底是如何轻如飞鹤地跳上了屋脊, 她袖中的长绫已经化作了一道华光璨然的剑气,朝着“叶孤城”袭去。 司空摘星的眼神一亮, 他已经看出了戚寻的步法正是她作为偷人出来的交换条件的千幻飘香步。 这步法他只看了个大概, 就已经能看出这步法如幻的妙处, 所以也更无人来得及在惊变发生的一瞬拦得住她。 不,或许是有人能拦得住的,正是此前就已经站在了叶孤城对面的西门吹雪。 但在他出剑阻拦戚寻的“仗势欺人”之前, 已经有另一把剑更快地招架在了他的前面。 戚寻的剑光异乎寻常的明光璨然, 正让人没能在第一时间意识到, 腾挪而来出手的并不只是她,还有孙青霞。 而这把七尺三寸朝天剑,足以让孙青霞正拔剑在西门吹雪之前。 今日他也是此地比斗的主角之一,他若要出手完全合乎情理。 以众人的眼力更是足以清楚地看到,在这同样身着白衣的青年身上,方才还在影子里的时候所看到的伤势,并非是他们的错觉。 此刻他身在屋脊上,正为明月之光和屋脊琉璃瓦反射出的一片光华所笼罩,也让人清楚地看到,在他完好的白衣之下,正有一道道并未愈合的剑伤正在往外沁染出血色来。 可这些剑伤根本不影响他出手,更是反而助长了他这张带着三分桀骜孤高的脸上那种野性。 “为何拦我?”西门吹雪冷冷地吐出了四个字,“既然是比剑,那就按照规矩来。” “因为有人先不按规矩了。”孙青霞回复道。 他不会错过在他拔剑的一瞬在西门吹雪脸上浮现出的迎战之喜。 对手越是强大,对这个正在追寻剑道巅峰的青年来说,也就越是个好消息。 孙青霞也同样期待这一战。 戚寻找来了独孤一鹤和玉罗刹,连带着她本人一道,让孙青霞在绝无留手的剑客交手之中保持在绝对巅峰的手感。 即便有从京城之外回来,又进了这 紫禁城的一点时间缓冲,他现下依然能称得上是一句手热。 也正在西门吹雪出剑的一瞬,同为剑客他看到的,是西门吹雪有别于上一次在合芳斋后的小院之中交手的时候,在孙青霞看来还残存着的迟疑,而更有一种剑客诚于剑的决绝。 不过此刻的视觉中心并不是这因为一方阻拦另一方动手而有了短暂交手的两人,而是戚寻和叶孤城。 戚寻以绫光扫来的一剑中,仿佛是因为月光的映照,又仿佛是因为剑气本身的华光,这急追而来的一剑赫然有了与天外飞仙有几分酷似的意味。 若是叶孤城本人在此,或许还会对此颇觉兴味,甚至拿出原版的天外飞仙来跟她打擂台。 可身在此地的并不是叶孤城。 而是一个虽然轻功水平绝佳,却在剑术上的水平只能算是江湖一流,距离叶孤城西门吹雪等人还有那么十万八千里的距离的—— 南王府门客。 他本就是被安排出现在此地,用以证明叶孤城确实受了伤的。 届时到底是不敌西门吹雪输掉这场决斗也好,是因为他有伤在身另外改期也罢,总之都与他没什么关系,只要达成这个拖延时间的目的便好了。 只要让所有人的注意力,包括原本应该守在小皇帝身边的几个护卫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此地,南书房那边就有可乘之机了。 他很清楚剑客交手之间的流程,自然还当等到月色更盛之时,互相跟对手再客套两句,等到周身气机蓄势待发的时候再到正式交手之时。 到时候一切局面都该稳定了。 甚至因为孙青霞还久久没有出现,他心中还闪过了一点窃喜—— 这也意味着他更加安全了。 可谁知道戚寻和孙青霞一道踏入太和门,走到太和殿前的时候,竟然第一时间叫破了他并非叶孤城的真相,更是丝毫不给他一点辩驳的机会,直接就上来动了手。 孙青霞觉得自己手热,戚寻又如何不是? 天羽奇剑本就是她一直以来都当做主修的剑术。 哪怕是撇开系统的助力,戚寻也丝毫不觉得自己会在这门剑术的掌握中有任何的不足之处。 就连孙青霞都不免提到,这门剑术只怕除了方歌吟之外,就是她用得最为纯熟了,更是戏言若她自称是天羽剑派的继承人,只怕都不会有人觉得有什么说不通。 而在跟独孤一鹤这种剑法兼具了刀法的大开大合和峨眉剑法的轻灵奇秀的剑客交手后,戚寻又有了别的收获。 独孤一鹤能将这两种截然有别的东西融合在一处,形成独属于他的剑法,正在一个创字。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70节 天羽奇剑的轻若飞羽,来势若奇同样是一种矛盾。 戚寻越是跟这个对手交手,越觉得自己原本还模糊的开创一剑的概念已经在脑中慢慢成型。 她此刻凌空掠来的一剑固然还不能算得上是有什么正儿八经的名字,却已然是完全挣脱开了天羽奇剑的二十四剑中的任何一剑,而形成了新的一招。 也就意味着这一剑能叠加上她装备在身上的天羽奇剑对原创招式的属性加成! 剑光破空,西门吹雪又正被孙青霞挡住,这个假的叶孤城自然必须接招。 秋日凉薄月色中的冷意显然比不过这一剑中涤荡月华的寒气。 他的扮演在他看来实在是可以算得上天衣无缝,就连叶孤城身边飞虹剑的备用剑都在他的手中。 可这把同样由海外寒铁所打造的长剑,在遇上戚寻这道纯粹而凌厉的剑气的时候,在众人为这一惊变所慑的沉寂中,谁都听到了一声绝不可能错过的,宝剑堪堪承受住了压力,却仿佛会在下一刻折断的声响。 而在他仓皇之中拔剑的时候,众人中不乏在剑 术上颇有造诣的名家,怎么会看不出来,那确实不该是白云城主会有的水准! 他拔剑太慢了! 对一个天下顶尖的剑客来说,再怎么有伤在身也不该拔剑得这么慢,除非他的手已经彻底用不出一点力气,而显然他并不是这样的状态。 那么戚寻所说的有人未到便并不是一个瞎话。 叶孤城本人在何处? 这个假叶孤城来不及回答这个问题。 戚寻扫出的下一道攻击,湛然若星河倒泻,干脆利落地将这个“叶孤城”从太和殿的屋脊之上扫落了下去。 要不是这位顶替之人的轻功倒是还算得上不错,在即将落地的时候他狼狈地踉跄了两步让自己站稳身形,只怕他能直接被摔出个好歹来。 饶是如此,戚寻这如影随形的剑气却仿佛是缀在他身后的水波,在他刚松了一口气的下一刻,就这么随着波澜倏忽而至,将他横扫了出去。 这道白影才落地又被击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一片幽光的剑气显然是有意地折转而来,贴着他的面皮而过,擦过了他的鬓边,正让人看到,他确实用的并不是自己的脸,还顶着一层易容面具。 而现在这个面具被人刮开了边缘。 更让他觉得大为不妙的显然还不只是如此。 他摔出去的方向正是朝着连通金水玉带河的太和门。 他刚咳出了一口血支撑起身体来,便看到在太和门的阴影中,又有一人正在走来。 不对,准确的说是一个人和一团混淆了面目的雾气。 那团雾气是什么人姑且不论,另一个人这位假扮者却认得。 身为一派掌门,来人再怎么醉心武道少有出门,也并非是出来走动的时候会让人认不出样子的。 何况他的剑同样奇特,就算是认剑不认人,也绝不会错认这位。 加之他又不像是这个假扮者一样,有什么有伤在身的掩饰手段,而分明是个全盛时期的状态。 那是峨眉掌门独孤一鹤! 这种让人觉得在他甫一出现的时候便层层覆压而来的气场,几乎让人呼吸为之一滞。 更让这个南王府门客觉得心跳都要停了的,是他身边的雾气,只怕就是传闻中那个让他消失不见的人。 对方并不是来袭击独孤一鹤的,而只是找他有事而已。 此刻两人身上都带着那变色锦的标志,堂而皇之地踏入了这紫禁城中,向众人宣告独孤一鹤其实并没有遭到意外袭击。 那么由此看来,叶孤城的遇袭就是完全站不住脚跟的事情。 至于这两人身上的变色锦是从这么地方来的,自然是小皇帝友情资助的,也省的玉罗刹这个到现在还以为自己中了什么奇毒的家伙,还得去找很有生意头脑的王安买上两条。 这种冤枉钱他也不乐意出。 “……”“叶孤城”的脸上因为面具的遮挡看不出恐慌,可他几乎要握不住自己手中剑了。 他这只正在颤抖着的手,足以说明这种状态。 他难以理解为什么在独孤一鹤和玉罗刹一并前来的时候,他有种他们落入了圈套的感觉。 他现在只在想着,若是他这边都是这样的情况了,那么叶孤城和世子爷那边又是什么情况了? 王安正在给南王府世子开道。 有王安这种在宫中混了几十年的老油条在,加上朱棠还真对这个“我反我自己”的戏码相当感兴趣,也做出了一点配合,他们这一路行来实在可以称得上是顺利。 在假叶孤城的身份暴露的时候,南书房已经就在他们前方了。 王安一想到当日平南王给他的承诺,便不由心头火热,甚至觉得这初 秋的天气大概还有并没有消退的暑气,现在让他的全身都充斥着一种几乎要烧起来的快意。 就快了……就快成功了! 他提着的风灯这会儿不敢点亮,但有铺展在这皇宫之中的月光,足以让他在此刻回头的时候,看到在他后面跟着的两人的样子。 真正的白云城主叶孤城身上佩着真正的飞虹剑,正是为了应付鱼家兄弟的飞鱼七星剑而来的。 王安听说了一点关于这位的情况。 当一个人的剑术修炼到独孤求败这样的境界的时候,总是要想一点特殊的办法来突破的,也说不准还有平南王很有远见卓识地提前掌握了飞仙岛的对外商道的原因。 但这样的人实在太难被把控住弱点,大约在平南王府事成之后迟早要想办法将他给解决了。 所以王安一点也没觉得这个从龙之功,叶孤城有这个本事与他相争。 他王安投效平南王府的诚意多么清楚分明,更是将明晃晃的弱点把柄递到了平南王的手中。 他说白了也就是要钱要权,也要他身为太监的时候所不能享受到的美色而已,对届时成为天下之主的平南王世子和平南王来说,并不是个给不出的奖赏。 而现在,他距离这个奖赏只有一步了。 只要将平南王世子带到当今天子的面前,让两个人的身份来上一出置换就成了。 现在在月色之下行走的平南王世子的身上穿着的已经是天子的朝服,那是身为大内总管的王安偷偷带出来的一套衣服。 明黄色的龙袍上,石青片金缘也在月光下浮动着一种夺目的金辉。 九龙十二章纹五色祥云的图纹随着他的行走而动,左右交襟处的行龙更是有种驾云腾飞之感。 这便是天子威严的象征。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王安的错觉,他觉得好像这位南王世子在刚到京城找上他的时候,和现在并不太一样。 这身皇帝的衣衫在他身上当真是穿出了几分帝王之气。 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南王世子身边负责替他调整样貌细节的人实在是手艺好得出奇,王安昔日照顾朱棠长大,对他再熟悉不过,他此刻竟然从南王世子的身上看到了天子的影子。 可一想到这或许是因为人靠衣装,王安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杞人忧天了。 想必是平南王专门给世子爷做过了一些训练,正是为了让他在顶替身份的时候,绝不露出任何的破绽。 “前面就是南书房了。”王安在说出这话的时候,声音都因为激动而显得有几分颤抖,简直像是要去取代天子坐上龙椅的人并不是南王世子而是他。 他又小声朝着身后的龙袍青年恭维了两句,“您的前途就在眼前了,等到明日早朝,您就是坐在龙座上指点方遒之人,到时候可千万不要忘记了小人替您做的事情。” 朱棠对扮演一个比他蠢的人简直能称得上是得心应手。 他的脸上在王安看来便是浮现出了一种,对即将到手的权势富贵无比痴迷的神情,又旋即一个正色,以免看起来丑态毕露。“自然不会忘了你,若不是王总管,我们的计划又如何能进展得这么顺利。” 待会儿他就给王安一个惊喜。 谁让对方居然会选择平南王府这一方,实在是让朱棠也觉得好生“惊喜”。 “世子……不,陛下请。”王安非常干脆地改了口,果然看到在世子爷的脸上更多了一点,再如何想要遮掩住也能清楚看到的得意。 这世上从今日起就不再有南王世子,只有当今天子。 王安替朱棠推开了面前的南书房的大门。 书房之中因为天子已然歇下,此刻已是灯火半熄的状态,鎏金玉阙上投射着的一半烛火一半暗影 ,混合着此刻门扇开启后的一片月光,形成了一种宛若还沉陷在梦境之中的皇室峥嵘。 叶孤城并没有跟进去。 以他出剑之快,足以让他在听到飞鱼七星剑阵出手的时候再出招阻拦。 更何况他确实还有几分心事在。 这个心事并非是做谋逆之举就是心不诚不配执剑,而是他的爽约让他觉得自己很对不住另外两个期待于此战的剑客。 在这种稍有几分怏然沉郁的心境中,他甚至没能留意到此刻在南书房中并没有活人的气息。 王安也没有留意到。 他满心满眼都是看着南王世子即将走到至高之位上的幻想,更是极想见到这个总是非要遵守什么规矩的皇帝,在看到一个跟他长得无比相似还身着龙袍的青年站在他的面前的时候,在这张打小就很从容淡定的脸上,会不会也出现什么惊惧的神情。 以至于他也没能第一时间留意到,这位陛下虽然不会武功却一向浅眠,平日里他靠近的时候都会让他醒转过来。 现在却只在这明黄的床榻上,依然处在安睡的状态,被褥呈现出一点起伏来。 王安正想继续往前走,忽然被朱棠给拉住了。“我来。” 他发誓自己从这位未来的君主脸上看到了一种明晃晃的恶意,但这对王安来说无疑是再好也没有了。 越是记恨这位同宗的兄长可以如此年轻就登上皇位,也就越证明他会感激自己为了眼前这一幕而做出的贡献。 身着龙袍的“南王世子”一步步地朝着安眠的天子走去,一把掀开了被褥,更是丝毫不留情面地将床上休憩之人给一把拽了下来。 人落在了床前的地垫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王安刚想落井下石也上去搭把手,忽然惊觉哪里不对! 陛下睡得再怎么沉也不可能被人如此对待也没有醒来,那分明不是个已经昏厥过去的人,就是个死人! 在他身上穿着的也赫然是一身夜行衣,而不是小皇帝寻常时候睡下去的时候穿的睡衣。 王安的脑子卡壳了一瞬。 还没等他看清这人的样子,忽然听到“南王世子”高喝了一声,“来人,救驾!” “……???”有什么超出他预料的事情发生了,可他眼角的余光中已经出现了一道金属色的反光,在“南王世子”的手中不知道握住了一根金属圆管。 对方面上的冷意更重。 重到足以在这惊变之中,让王安这个快要生锈的脑子总算转过来了半拍,也意识到了这绝不是一种朝着皇帝而去的肃杀之意,而是冲着他来的!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71节 他面前的人在剥离开了南王世子的这个身份后,重新用足够客观的眼光去看待,分明就不是什么南王世子,而是真正的皇帝本人。 可他根本不必在意自己顶着的到底是南王世子的身份,还是始终都是朱棠,只要处在皇帝位置上的还是他,他就是最后的胜利者。 电光火石之间王安将此刻的情况想清楚了大半,但哪里还有什么用处? 朱棠手中的银色小管之中迸发出的一蓬银针已经朝着他袭来。 叶孤城确实听到了动静也出了手。 一道剑光试图阻扰朱棠对王安发出的攻击,这流光银针却仿佛是完全无法被阻拦住一样,径直穿透了剑光后击穿了王安的心脏。 流光穿心,这位就差一步就能走上人生巅峰的太监总管倒了下去,直到死前的最后一秒才反应过来,自己所做的这些个事情除了让他像是个跳梁小丑之外,没有任何一点别的用处。 朱棠的神情毫无波澜,只是将银管的管口指向了叶孤城的方向。 “叶城主,你要不要试试看,到底是你的剑更快,还是我手里的九天十地 十九神针的速度更快?” 这不是朱棠用来测验自己有本事放倒御前四护卫的东西,但也是戚寻给他的一件护身符。 九天十地十九神针一共只有两筒,其中一筒在文张身死之前就被戚寻拿到了手里,也成为了她对付九幽神君的一件重要武器,另外一筒在文张的儿子文雪岸的手中。 因为万古长空帮血案,王小石为了求证于白愁飞到底有没有做下这件事,便找上了文雪岸,也算是为武林除害地杀了他。 在文雪岸死后,从他身上得到了另外一筒十九神针就被王小石交到了戚寻的手中。 此刻正好用在了给朱棠作为护身的武器。 叶孤城可不知道十九神针一经发射,要想重新填充完毕绝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他只看到他虽然出手仓促,但足以阻挡这世上大部分暗器的剑气落了个空。 准确的说,只在南书房的地面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剑痕。 这位真正的天子彻底揭下了自己乔装南王世子时候所表现出的昏聩,而是目光凛然地朝着他看过来。 对方此前绝没有什么使用暗器的经验,但并不妨碍因为他足够稳重沉着,让这支才杀了人的暗器在指向自己的敌人的时候,绝没有任何的迟疑和摇摆的状态。 叶孤城只要不是个傻子就不会想要试试,到底是他的身体比较硬朗还是朱棠手中的九天十地十九神针比较有穿透力。 “陛下……”好算计! 叶孤城要是在听到朱棠那“护驾”两个字的时候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掉进了坑里,那他也不必做这个白云城主了。 他更是听到了数道朝着此地而来的脚步声,其中最快的一个几乎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只是在他听到了其他人声响的下一刻,以一道飞绫穿过了这南书房的窗扇,那剑光急影已经朝着他袭来。 叶孤城有过和戚寻交手的经历,却在抬剑应对这一道绫光剑气的时候,察觉到她的实力只怕比之那日春华楼前还要更胜一筹。 只不过她同样留了手。 但这会儿留不留手的无疑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因为正在叶孤城被这一剑击退的同时,这道蓝衣身影已经翻入了窗扇,甚至没在窗棂上点地借力,就这么轻盈地落在了南书房的地面上,也正挡在朱棠的前头。 挡在叶孤城的剑前。 她袖如飞云,绫光如电,另一道长绫当即缠绕在了飞虹剑上。 这一把剑便绝不可能越过了百丈含光绫的缠绕,斩落在朱棠的身上。 叶孤城更是看到在他失去了出手和问询机会的同一时间,这位如假包换的小皇帝将手中的暗器飞快地藏进了袖中,仿佛什么都没干过一样负手而立,就像是个夜半被刺客惊醒的模样一般。 而那些晚上一步抵达南书房的江湖人士大内禁军,现在纷纷在这个被戚寻击碎了的窗口朝着里面张望,大概只有魏子云还记得要从开启的南书房的门扇进来来个包抄。 “……”叶孤城好像看到围观的人里,有一个差点举起手里的快板。 这多少是勾起了一点不太美妙的回忆。 好在这人大概还记得这里是什么地方,并没有蠢到用快板来个伴奏。 可即便如此,这种被一双双眼睛盯着,像是在看猴戏一样的状态,彻底让叶孤城意识到了被一群猪队友裹挟到底是个多么可怕的事情。 “叶城主为何在此地?那个顶替你身份出现在太和殿上的又是什么人?我想叶城主恐怕需要给天子一个交代,也需要给等着这场紫禁之巅决战的人一个交代。”戚寻喝道。 方才戚寻在刚拿下那个假扮叶孤城的人的时候,陆小凤陆侦探就很福至心灵地想到,紫禁之巅出现这样的问题,只怕天子会有危险。 这让她和魏子云提前合计好的理由都不必派上用场了。 陆小凤又用一句“宁可信其有”让众人都一道赶了过来。 也正好远远听到了朱棠的一句“救驾”。 戚寻本着赚钱之余还能顺便刷一点神水宫声望的想法,跑的比谁都快。 所以也正是这个直面叶孤城之人。 当然她就算跑得不够快也会先干出这个破窗而入的壮举的,谁让她还要跟朱棠打个配合。 “我……” 叶孤城刚开口说了一个字,便被朱棠给打断了。 “姑娘误会了,叶城主不是那个刺客,而是前来救驾的人。”朱棠按住了她的肩膀,面上让人清楚看到的焦急之色一副生怕她干掉了叶孤城的样子。 如果叶孤城脑袋上可以具现出问号的话,只怕这会儿已经挂满了。 可朱棠仿佛完全没觉得,他将真正的刺客之一说成是救驾之人有任何的问题,而是气定神闲地指了指地上那个被他从床上拽下来的人说道,“这才是刺客,若非叶城主出手,只怕此人就要得手了。” 围观群众连带着叶孤城一道朝着那具尸体看去。 周遭的烛光在魏子云很有眼光的帮忙下已经被点亮起来了大半,即便是眼神再不好的人也能看到,在这个倒在地上的刺客的脖颈上,有一道细而薄的剑痕。 要凭借这样的伤口杀人,非当今最为顶尖的剑客不可。 西门吹雪等人先前在太和殿上,除了叶孤城谁又能做到这样的一剑夺命。 至于另一位已经倒地的太监总管,身上甚至没有任何一点伤口,九天十地十九神针打出的伤口太过细小,看起来就像是心尖上的一点而已,结合地上的剑痕,说是叶孤城出手杀的也完全不为过。 何况谁又会怀疑天子会说谎呢。 这位刚刚经历了夜来刺杀的小皇帝,依然无损于自己的天子气度,在朝着这些对他来说陌生的江湖人士看过来的时候,眼神中的上位者之风不改。 “姑娘确实误会了,请松开叶城主吧。” “今夜紫禁之巅的比剑,得到过朕的准允,以白云城主的作风想必是不会随意缺席的,大约是得到了什么与刺客有关的消息,才会让人暂时顶替他的身份出现在了那里,自己则前来救驾。” 叶孤城觉得自己好像还没睡醒。 从小皇帝口中说出来的情况和实际的说是截然相反也不为过。 即便这对他来说是个洗脱掉了弑君之罪的大好机会,他也实在很难在这种自身只能随波逐流,而不知道到底会走向一个什么结果的时候,能露出什么喜悦来。 他更是看见这位到底是个登基数年的皇帝,在面对着一些人的时候展现出的是自己泰山崩于前而不露声色的沉静,在转向他的时候,却在目光中露出一种山雨欲来的沉沉之色。 而叶孤城在此时更是听到了一阵仿佛在他耳边响起,也只能被他所听到的声音,“叶城主最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追求剑道之极行谋逆之举,却要整个白云城给你陪葬吗?” “我看阁下倒是还没修炼到太上忘情的境界。” 这是戚寻的声音。 这种将内功凝结作一线,让这句话传入他的耳中也确实只有距离他最近的这位戚姑娘能做得到。 南书房渐亮的灯光中,四壁的雕花宫灯中的一层层暖黄色的光,叶孤城却并没感觉到任何的暖意,他只是看到在他的面前,戚寻和朱棠两人的影子在书房的地面上投落交叠,简直像是这出大戏中再合拍不过的戏搭子。 他原本只觉得戚寻和孙青霞一个为了赚钱一个帮着赚钱是一对合作伙伴,却没想到真正的搭档在这里。 他更必须承认,戚寻这 句话未尝没有戳中他的软肋。 他是叶孤城,但也是飞仙岛岛主,白云城城主。 在他目光中闪过了一丝郁色的时候,朱棠显然是扮演上了头继续说道:“那位替代了白云城主的侠士在何处?白云城主有救驾之功,这位也自然有救驾之功,可不能让这位义士被苛待了。” “……”叶孤城的嘴角动了动。 但在戚寻很配合地收回了飞虹剑上的长绫,又表示自己虽然打伤了那位侠士,但并没有伤到对方的根本,到时候医药费她会如数赔偿后,叶孤城又觉得自己实在是没有什么说话的心思。 他还能说什么?戏都被他们唱完了。 他也意识到了朱棠为何会说出这样的一个说法来。 因为这也代表着他带入的是南王世子的身份! 只有南王世子才会说叶孤城是救驾的功臣,因为他必然要行刺那位真正的天子。 也只有南王世子会说那位顶替叶孤城身份站在太和殿上的南王府门客也是救驾功臣,因为现在这出谋逆大事的幕后黑手还没有真正落网。 反正这也不影响他的正常行动,朱棠为何不能干脆顺水推舟地继续表演下去,让此刻还身在京中的南王府中人得到一个错误的信号。 在这一方谋逆的人中,知道朱棠还是朱棠,而不是南王世子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王安,一个就是他叶孤城。 而偏偏前者被朱棠给亲手处决了,另一个现在虽然顶着救驾的名头,却并不是个自由人。 叶孤城的手已经在尚且被朱棠这一番言论打了个措手不及的时候,被戚寻以该当给叶城主赔罪的名头给短暂地握住了片刻。 这可不是什么要关怀他的伤势,而分明是在她袖中盘桓在手腕上的其中一条小蛇,在触碰过来的一瞬间飞快地绕上了他的手腕,就像是一只可怕的镣铐。 “叶城主,方才多有得罪,好在没造成什么恶果,我在这里给你赔个罪。”戚寻笑了笑,又将手给松开了。 叶孤城反正是一点都没看出什么赔罪的意思的。 他只是还记得他此前隐约看到过她身上的那两条小蛇,绝不是什么一般的毒蛇,一旦被咬,若想用内功压制住这种蛇毒只怕是不必想的。 以戚寻此刻表露出的信心来看,这蛇只怕也确实有这个本事在他将其震碎之前,先将毒牙咬中他的手腕。 他下意识地眉头一跳,又看到有一道朝他看来的目光充满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情绪。 “……”叶孤城觉得很不对劲。 他不认识这个人,也看得出对方绝对是个少见的高手,这种被雾气给遮掩了面目的感觉,在江湖上也只有一个人会有这样的特征。 正是他在南王世子的怂恿下借用过名头的玉罗刹! 好得很,这又是个一道配合的。 这一连串的变故让他在跟着这一行人重新回到太和殿的前边,又看到朱棠将那位南王府门客扶起来的时候,都已经一点表情都不想给了。 换句话说,白云城主现在很想破罐子破摔。 这种让人读不出情绪的样子也就自然而然地被这位门客解读成了大事已成。 在朱棠丝毫没有顾及自己身份,用另一位救驾功臣受苦了的理由将他给松开的时候,他更是确定了这一点。 真正的天子怎么会纡尊降贵地将他扶起来,只有南王世子会在这个时候亲近他们这些个自己人,更是准备给他们一番厚待! 他原本还担心自己的身份暴露会给世子带来麻烦。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72节 要是此番谋逆提前暴露,他何止是要被人从太和殿上打落到地上,还要被杀头处置。 好在他拖延时间也将禁军拖在此地的目的已经达成,南王世子终究是完成 了这个李代桃僵的大业! 是他们南王府胜了。 “一会儿找机会离开皇宫,让我父王速速来京城扫尾,多带一些得用的人手来,我们还得想办法清理掉可能察觉到有异的人,换上我们的自己人。”朱棠距离其他人还有些距离,此刻声若蚊呐地开口在这位门客看来,确实不会被其他人听到。 而这句话无疑是证实了他的判断。 他恨不得现在就来个跪地效忠,在这位“新君”面前表现一下自己为南王府办事,差点被戚寻这家伙干掉的劳苦功高。 又知道确实正如朱棠所说,他们现在只能算是成功了一半,要紧的还是得稳住局面。 于是他大声说出的,便是顺着朱棠给出的借口说的那句“在下虽然只是个江湖中人,也知道若无陛下绝无四海安定,我等侥幸得知有人行此恶事,必然要出手阻拦。” 听得叶孤城有点想掩面长叹。 他就算没听到也看得到这位的嘴唇动了动,分明还又小声补了句什么,大约不是什么“绝不让世子爷失望”就是“一定让平南王尽快上京来。” 挺好,平南王上京来自投罗网。 叶孤城继续摆烂。 反正他已经替他们来做了这样大逆不道的事,并没有这个提醒他们已然翻车的义务。 手臂上那条毒蛇的温度让他下意识地就朝着戚寻看去。 这位现在稍微收敛了一点存在感的戚姑娘,将目光定定地看向了太和殿上。 叶孤城本能觉得她在看的好像不是什么太和殿上的琉璃瓦,和原本应该在此地举办的论剑决战,而是在看一堆要入账的金子。 就仿佛大戏演完了,她该等着数钱了。 也正在此时,他看到那位南王府的门客被御前禁军带下去医治伤势,只怕会趁机离开皇宫,担负起给平南王府报信的重要责任,而这位送走了个报信人的天子,则饶有兴致地看向了三个统一都穿着白衣的剑客。 “来既来了,不如就由朕来充当一次裁判,继续这场比斗如何?” “……”叶孤城沉默。 这位天子的表情,大可以不必与那位戚姑娘如此同调。 第79章 紫禁之巅 10 当今天子亲自作为裁判的紫禁之巅对决, 谁不得说是个莫大的殊荣。 虽然对于剑客来说,这样的荣誉大概率并没有多大的用处罢了。 毕竟他们的胜负也只需要赢过对手可以判定了,并不需要天子举起赢家的手, 向其他吃瓜群众宣布—— 朕看到了,真的是他打赢的。 所以有没有这个特殊观众实在不大影响。 最影响这场比斗的还是,当西门吹雪、叶孤城和孙青霞这三个人都站在那里的时候,大家总算是想到了一个更加关键的问题,三个人要怎么比? “戚姑娘, 你觉不觉得现在这个局面有点问题。” 陆小凤先前虽然猜到了朱棠可能会遇到危险, 却也属实没有想到会是这种李代桃僵的危险,更何况朱棠看起来没出什么事情, 他也就放心了。 至于为何要跟戚寻搭话, 自然是因为这第三个决战对手是被戚寻给带过来的, 不跟她聊这个话题还能跟谁。 如果问司空摘星的话,这个向来只会看戏的家伙说不定就只会说,这多简单,让他们三个直接混战就好了, 最后剩下的那个就是赢家, 不能同时在两个对手围攻中活下来的剑客不是个好剑客。 若真是这样, 他们这些个在旁围观的只怕是一个都别想看清楚打斗的情况了。 这三人的身法本就都不慢, 现在还穿着同色的衣服,又有种相似的冷漠孤傲。 陆小凤看着都有点眼晕。 动起来大概会更眼晕的。 却听到戚寻回答道:“有什么问题?小欠的剑比那两位都长,我一来不会认不出人,二来就算是一并打斗,他这武器也不吃亏。” 叶孤城的天外飞仙是剑气快于剑锋本身, 孙青霞的飞纵剑气也是剑锋之前的八尺之处剑气尤烈, 就算按照这种来比, 孙青霞也不吃亏。 陆小凤觉得自己再一次体会到了噎住的感觉。 以至于他差点没有留意到,靠着除了他拿到的五条缎带之外,不知道从何处弄来的变色锦进入的皇宫的人中,有那么几个忽然就被大内禁军给扣押了下去。 这些人本还同样做着南王世子登上了皇位,他们这一个个虽然没立什么功,却也毕竟是头一份的见证者,该当被重用的美梦,谁知道忽然就遭了殃。 “这是……” 陆小凤刚看到这异状,嘴里就被人丢了个核桃。 支起了座椅带上了零嘴,俨然一副合格观众样子的小皇帝朝着他看了一眼。 但核桃不是小皇帝抛来的,而是他先“好心”地把零嘴分给了他的抢钱合作伙伴,又由他的好伙伴丢过来让陆小凤闭嘴。 “戚姑娘,咳……” “陆公子,有些时候好奇心不要那么多,你就当他们今天没来过紫禁城好了,反正你应该也不认得他们。”戚寻说道。 陆小凤努力想了想这几人的样貌,发觉还真如戚寻所说,他思量许久也没想出这几人的来历,就仿佛他们是凭空出现在京城里的一样。 那么这些人到底是为何要来观战就实在很有待商榷了。 他咬碎了嘴里的核桃,一边想着事情一边把核桃壳给吐了出来,又听到那三人已经自己想出了个解决的法子。 这法子是孙青霞提出来的。 “既然叶城主方才甚至不顾自己的名声,也要先去救驾,在道义上已经胜过了我二人一筹,那何妨由我二人先分出胜负,再由这个胜者与叶城主决出最后的得胜之人。” 叶孤城表情木然。 他到底是不是去救驾的,孙青霞这个跟戚寻其实是一伙的家伙绝不可能不知道。 但他顶着一张傲然清高的脸,却在睁着眼睛说 瞎话,让叶孤城很难不夸他一句近墨者黑。 跟戚寻的碰瓷装作受伤显然是一个水平的。 当然听起来更加离谱的是孙青霞的后半句话,“再者说叶城主毕竟比你我二人大上十岁,都说长者为先……” “……” 叶孤城觉得大可不必还要加上一个年龄攻击。 他还不至于就因为年龄比那两位大一点,就握不住剑。 可偏偏西门吹雪是不喜欢占什么便宜的,甚至觉得能与人比上保底一场,至多两场的情况,对他来说更加有利,便点头回道:“可。” 既然这两人都已经说好了,叶孤城还能说什么? 他本就因为被朱棠和戚寻联手打造的一场好戏给套牢在了其中,甚至有种不太想再计较什么东西的迷茫情绪,西门吹雪想和孙青霞先决出一个胜负—— 那就打吧。 太和殿顶上站着的两个剑客,乍一看看去实在是相似,只不过一个稍微要更冷一些而另一个则有种说不上来的凶劲。 孙青霞的剑就和他的名字一样。 不是说跟名字一样土,而是在月光之下呈现出一种流转的青寒霞光,更有一种孤芳自赏的桀骜。 叶孤城忽然觉得他们说的自己要年长十岁这个理由或许并不是随便说的。 在西门吹雪的身上或许还并不那么明显,在戚寻和孙青霞身上却尤其强烈的有那种,剑出之时意图撞碎前方一切桎梏的疯狂。 此刻月光将屋顶上两人的白衣都几乎照成了一种霜华凛冽的银色,连带着黄金琉璃瓦一道交织成了一种,让他在此刻觉得直视过去眼睛有点发痛的色彩。 在这种无端怅然的情绪里,叶孤城听到了一个声音。 “叶城主,借一步说话。” 他回过神来,发觉找上他的果然不出意外还是戚寻。 太和殿上两位剑客周身攀升的气势,足以让人暂时忽略掉这些看客中出现的波澜。 这两种独来孑然的气势碰撞,几乎让人能感觉到一种从四面涌来的烈风被汇聚在剑尖,下一刻就会化作两道狂炽的剑气朝着对手扫去。 在这样看似还未发招实则已有雷鸣电掣的氛围之下,叶孤城看到戚寻比划的手势,与她一道走得稍微远了些,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姑娘有话想说?”叶孤城不奇怪并没有禁军阻拦他们在皇宫之中的走动,戚寻明摆着和小皇帝之间存在某种配合关系。 “我就不能是为了决战的公正才让你走远一点的?”戚寻侧首问道。“要知道我如今就指望着这场赌注发家致富,自然是孙青霞在你这里展露出的本事越少,对我来说也就越是有利。他与西门吹雪一战势必要拿出真本事来,我可不能让你多看去了。” 叶孤城踩着铺了一地的月光,却觉得戚寻八成不是奔着这个理由去的。 “姑娘说笑了,剑客的对招从来不是一成不变的,就像我的天外飞仙也并不是对着任何一个对手用出来的都是同一个样子,孙青霞如果只是因为被我看到了和西门吹雪的比斗中出现的用剑习惯,就会输掉的话,只怕姑娘也不会对他委以重任了。” 戚寻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叶城主说剑客的对招不是一成不变的,那么剑客的武道之极呢?阁下是怎么看的。” 白云城孤悬海外,叶孤城三十年习剑,终成这让武林中人为之胆寒的天外飞仙。 但天外飞仙到底不是真仙,叶孤城也挣脱不了凡人的桎梏,就像他到底不能做个餐风饮露的仙人,而会跟个红尘俗世中最让人觉得糊涂的人一样,搅和进了刺杀天子的行动之中。 别看朱棠现在为了装成南王世子,甚至不吝惜于将叶孤城捧成自己的救命恩人,等到平南王落网,就算 他确实听了戚寻的建议,将叶孤城招揽到手,该算的账还是要算一下的。 叶孤城还没来得及回答,戚寻已经又问出了下一句,“叶城主,恕我问个有些失礼的问题,你是否有在比斗之中不打算尽全力,以求一个自戕结局的想法?” 这话实在问得有点直白。 叶孤城不否认自己有些这种倾向。 对一个剑客来说死于决斗,要远比什么死于毒蛇之口,死于谋逆后的闹市处斩要来得合适得多。 但这个问题从戚寻这个事实上也并没有见过她几次的人口中问出来,还是难免让叶孤城觉得有些微妙。 在这种心中有些翻覆纠结之事的时候,叶孤城甚至并未注意到,他在跟着戚寻的脚步走的时候,已经出了右翼门,一直走到了金水玉带河绕行到临溪亭的这一侧。 直到她停下了脚步,周遭更是已经安静到就连太和殿前的声响几不可闻的地步,叶孤城听到自己仿佛是本能地回道:“姑娘是想跟我论一论剑道?” 戚寻原本没想回个“是”的,她就是为了拿钱拿得理直气壮,觉得有必要来说服叶孤城不要摆烂,不然人家要怀疑这个决斗的真实性。 但在她回答之前,她下意识地朝着系统提示栏看了一眼,发觉那里弹出了几条新消息。 【系统】【获得缘分系统卡牌】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73节 【系统】【获得缘分系统卡牌】 【系统】【获得缘分系统卡牌】 前面的两条大概是在刚才就触发了的,不出意外的话等到紫禁之巅的论剑最后得出一个结果,也就能结算出来了。 但最新的那条却是在叶孤城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才弹出来的。 虽然只是一张卡牌,可对强迫症和收集癖来说,这就是命啊。 戚寻将目光挪去注意系统提示其实也不过是一瞬的事情而已,在本就有心事的叶孤城看来就更不像是有什么犹豫的时间,已经听到了戚寻的回复。 “叶城主觉得我和小欠是从何处来的?” 叶孤城没想到她会用一个问题来当做回答。 但细想之下他又觉得戚寻大概想听到的并不是个在京城中广为流传的说法,也就是她和孙青霞来自什么隐世宗门。 可这样一来,以戚寻的行事作风,叶孤城还真在一时半刻之间想不到她的来历。 “姑娘如果有想说的不妨直说,我们在此地剩下的时间大约并不太多。” 西门吹雪和孙青霞的剑都足够快,那不是会打出持久战的两个对手。若是那边分出了胜负他却不在,只怕会被误以为他临阵脱逃了。 叶孤城还并不想背上一个这样的名声。 在他身侧踱步从容的白发姑娘但笑不语。 叶孤城本还想再问,却忽然看到戚寻伸出了一只手指向了前方的金水玉带河,在她指尖调转的抬手之间,一道宛若长龙的水柱凌空而起。 但那或许不是一道寻常的水龙,而是一种牵动着自然之力的剑气! 叶孤城瞳孔一缩。 更让他觉得这并非是个寻常景象的是,这道腾空而起的水龙绝不只是被月光所映照而发亮而已,这粼粼波光的通身与其说是被月光照亮的,倒不如说是本身就在发光,以一种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方式! 他活到这个年岁不可能没有见过跑江湖卖艺装作是什么神仙中人的,却很清楚戚寻折腾出的这一幕绝不可能是什么戏法,而是实打实的本事。 戚寻操纵得很是从容。 天水神功练到戚寻现在这个状态,从石林洞府的地下水中都能引导而出化龙而击,更不必说是直接面前就有一条一丈宽的河流。 而让这条裹挟着剑气的水龙变成此等含光通透状态的,正是戚 寻在如今手头资金宽裕之后,又开了一轮高级藏宝图后换出来的【流光·长明】。 事实证明,没有一种技能光效是没用的,只要找对了使用的场合。 就好比现在,要不是叶孤城可以确信自己是在清醒的状态下,他几乎要以为自己深陷在什么梦境之中,才会看到眼前这样的一幕。 水龙掠过金水玉带河,仿佛是一道雪亮的剑光一样窜行在水上,直到最终重新落入水中,却又骤而被剑气炸起了惊天的水浪。 只不过是因为此刻还有另外两把剑在夜空之中交错,绽放的银光中甚至伴随着一种血光血色,就仿佛会在须臾之中分出个胜负来,这才让此地的大动静,变成只是让叶孤城觉得自己可能需要重新认识一下世界的一幕。 “叶城主,我和小欠是用的别的方式抵达此地姑且不论,但这世上还有穷极毕生追寻破碎虚空奥秘的武者,还有将万物自然的调动做到极致,甚至走出了一条独特武道的人,叶城主何必庸人自扰,以为自己不通过一些其实并无用的非常手段,便无法看到另外一个世界。” 叶孤城抿唇垂眸,但依然足以让戚寻看到他心中的惊动。 “你为何要与我说这个?”他迟疑良久却只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戚寻知道叶孤城的心中已经有答案了。 路走窄了走歪了,现在纠正回来也没什么问题。 “大概是因为我觉得叶城主跟我有些缘分,说不定此番过后我们还有见面的机会。或许叶城主某一日就会梦游仙山去看到另外一个世界的景象。” “总之这世上多得是未知,若是将自己拘束住了,却觉得将这个绳索捆缚得更牢才是解脱,那才悲哀。” 叶孤城听到这里忽然感觉到手腕上一动,那条先前被戚寻放出来绕在他手上的银蛇,在她话音刚落之时被她收了回去。 “该回去了叶城主,既然是公平一战,这条蛇我也收回去了。到底该当如何进行这场比斗,就看你自己的想法了。” 【系统】【完成缘分系统卡牌事件,获得结阵卡牌(火)】 “……?” 叶孤城忽然发觉戚寻才往回走出了两步,就用一种说不上来意味的目光看向了他。 “怎么了?” “不……没怎么。”戚寻嘀咕了句。 是她看错叶孤城了! 她还以为叶孤城这种剑道高手应该是修剑修心是心属性,就算不是心属性,也该因为飞仙岛之外尽是汪洋,剑法中有脱胎于潮生潮落的要素,是个水属性。 但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是火? 这是几个意思,外冷内热的闷骚吗? 戚寻心中的吐槽欲前所未有地爆发了一下。 不过这张卡牌的结算对戚寻来说不算是个坏消息,这也意味着叶孤城对这个未知的世界重新提起了兴趣。 他到时候能不能当个助战角色再说,起码应该是不可能打假赛求死了。 这就够了。 等他们走回到太和殿前的时候,孙青霞和西门吹雪已经分出胜负了。 戚寻看得很清楚,在两人的身上都有伤,孙青霞的尤其重。 而在西门吹雪的眼中有种坚冰消融之感,像是因为剑气破开了屏障后目光愈发清亮逼人。 他必然在这一战中有所收获。 但戚寻却不觉得胜利者是西门吹雪,孙青霞说过不会让她失望就绝不是个随便给出的承诺。 果然在她和这雪衣青年的目光交触的瞬间,看到他眼中闪过了一点笑意后。 他更是旋即人借风起,重新落到了太和殿的屋顶上。 背景的月光凝聚在他剑尖上的寒星一点,也指向了叶孤城的方向,那正是个 邀战的信号! 也实在是一种彰显着惊人的意志力和侵略性的剑势。 “不必再休息?”就连做裁判的小皇帝都忍不住问了句。 “不必。”孙青霞回答得很是果断。 他伤得越重,斗志也就越盛,这就是他打从十三岁开始替神枪会杀人养出来的斗志。 即便他此刻从左肩到右腰被西门吹雪的剑划开了一道极深的剑伤,也并不影响他此刻呈现在叶孤城面前的气势。 那甚至是一种在他看来更有取胜机会的状态。 他的剑已经抢先一步在夜空中发出了一声轻鸣。 叶孤城当然要应战,也不是为了求死而战。 他只是与戚寻擦身而过的时候说出了一句话,“你说的不错,我今日醒转得晚了些,下一次却未必。” “他刚才说了什么?”陆小凤有点好奇地问道。 戚寻想都不想地瞎掰,“他说祝我扫黑除恶攒钱氪金大获成功。” “氪……氪什么?”陆小凤一脸茫然。 但他这会儿可没空继续追问,他方才已经看了一场孙青霞和西门吹雪之间的巅峰之战,现在的这一场却好像比之方才的那一场有过之而无不及。 惊人的剑气根本没到一触即发的状态,就已经撕裂开了夜空刚恢复的平静。 一剑朝天,一剑飞虹。 这同样是一场绝代剑客的厮杀! 紫禁之巅的剑客对决,最后以孙青霞胜出。 这对这京城之中的绝大部分人来说绝不是个好消息。 毕竟押注孙青霞获胜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即便并不是人人都跟杜桐轩和李燕北一样拿出了全部身家来进行这场赌斗,但丢钱这件事总归是大家都并不那么乐于见到的事情。 可根据京城中传出来的消息,此番比斗的见证人还包括了如今坐在龙座之上的当朝天子,也就谁都说不出来这场比斗中存在什么不公正的地方。 何况同样是根据见证者所说,孙青霞是先击败了西门吹雪再击败的叶孤城,在这种对他来说绝不占优的局面中取胜,这样的剑客即便是突如其来地出现在京城之中,也让人无从查探出他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也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个剑中魁首。 这样的人还要听从的人,要想拿走赌注的通吃收益,谁也不敢说出个不字。 戚寻还是很按照规矩来的,她拿到手的钱财都合理地交了税,又在私底下本着感谢小皇帝如此配合的想法,跟他分润了一笔,又拿出了一部分作为今年冬天北京城中搭设粥棚供给给普通百姓所用的经费。 而剩下的才是她的收益所得。 这笔从四大恒钱庄中提出来的钱,在别人看来实在是转移得相当快,在全部折算成了黄金之后由专人送到了指定的仓库之中,在一个夜晚忽然被尽数运走。 那显然不是被偷走的,否则戚寻也不会在第二日还有此等闲暇,坐在春华楼上喝茶,等着李燕北和杜桐轩这两位地头蛇来将他们的地皮产业也都送来给他。 “我记得戚姑娘之前说过,你在太原有一座山庄,但现在等到那两位将下注的宅院送来,我看你在京城里都可以将这些宅院连起来建一座山庄了。”陆小凤调侃道。 西门吹雪和叶孤城都得算是他的朋友,尤其是西门吹雪。 现在总算他们两人在这场比斗中都没出什么危及生命的情况,也似乎各有收获,陆小凤原本都准备去打工赚个棺材钱的想法也不必再提了,对他来说实在可以算是个好消息。 但李燕北…… 一想到这位在京城里打拼多年积攒下来的家底都要上交了, 陆小凤又有点想叹气。 在京城这样的地方,可并不是没有了宅子但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的。 这里多得是早就跟李燕北这样的人有仇的人,就等着他落到了谷底来咬上一口。 陆小凤这个人成天喜欢给自己找点麻烦,现在也不由操心起了这件事。 然而让他觉得有点意外的是,李燕北走进春华楼的时候,脸上并没有太多颓丧的神情,反而有种并非作伪的焕然一新之感。 “干什么这么看着我,难道我还得哭着进来吗?”李燕北昂着脖子,看起来精神头的确不错,甚至走进来的姿势也还是此前陆小凤所眼熟的那个,因为他的身量不低,便有种跟地主巡逻自己的田地一样趾高气扬昂首阔步的样子。 “你没得什么失心疯吧?”陆小凤问道。 李燕北摇头,“行了陆小凤,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你大可以放心,我没这个强颜欢笑的必要,我确实是有那么一大家子要养活,也确实忽然从顶峰到低谷,我也不打算瞒着你,我昨夜还遭到了一场刺杀。” 陆小凤闻言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74节 李燕北继续说道:“说刺杀也不太妥当,你是知道我往这个赌局里加了多少赌注的,我那些个公馆就是我存放财产的地方了,既然公馆给人,我这个人一向信守承诺,也做不出来什么留个空壳的事情,但有些人不太乐意我这么干。” 他说的自然是他养在公馆里的人。 陆小凤已经猜到李燕北遇到的情况了。 “行了都不提了,我在别的钱庄还有一点私产,足以让我到别的地方去继续打拼,其实也好过让杜桐轩获胜,否则我只怕是要直接被他给驱赶到关外去。” 李燕北一边笑一边拍了拍陆小凤的肩膀,“那到时候你要来看我,可得到关外去跟我喝西北风了。” “其实也不错,”看李燕北还有心情开玩笑,陆小凤也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关外的烧刀子可够劲。” 李燕北朗声一笑,“果然是那个有酒肉就万事足的陆小凤。” 他旋即又问,“说起来杜桐轩这老东西去何处了,总不会是为了不履行赌约就先逃走了吧。” “也说不定呢?”戚寻回道。 杜桐轩的下落戚寻其实是知道的,但显然并不太适合跟李燕北和陆小凤说,否则难免要有后续的追问。 从黄山小居回来的小顾捕头,已经将古松居士囤积的那些个书画都送去了国库里,而他紧跟着接到的任务就是先将杜桐轩给控制起来。 谁让南王府的某个门客还一度跑去给杜桐轩当过两天的保镖。 从理论上来说他当然不是去保护杜桐轩的,大概只是为了在京中搅浑水,但对于谋逆这种事情,只要朱棠还是个脑子正常的天子,就该是宁可杀错不可放过的。 谁知道杜桐轩跟对方到底是当真只是被蒙在鼓里的关系,还是实际上有别的私底下的合作。 朱棠只是卧底成了平南王世子两天而已,可没这个本事将所有的南王府下线都给关注到。 所以戚寻也只表示自己是来等人的,并不知道杜桐轩现在身在何处。 但杜桐轩手里的产业,除了有些不太合适的灰色地带的,已经被朱棠自己收走了之外,其他的都已经交到了戚寻的手里。 “算了,管他来不来呢。”李燕北连自己要给出大半身家这种事情都能接受了,又还有什么是不能想通的。 杜桐轩若是因为惧怕自己倾家荡产而不敢前来,说起来还是他李燕北在这件事上更胜一筹了。 他认真地将所有作为赌注的财产都跟戚寻交接了个清楚,就连其中有些公馆的哪个墙角旮旯里被他藏了点什么东西都没漏下。 要不是知道 李燕北本人一点也不喜欢李将军这个称号,戚寻都有点想用这个名号来称呼这位豪爽的京城一霸。 三十张地契现在都握在了戚寻的手中,然后又被她推了回去。 “戚姑娘这是什么意思,既然是你赢了这就是你的东西。”李燕北面色一沉,“我用不着你看在陆小凤的关系上把东西又还给我,或者是出于什么同情的想法才这么做,我输得起放得下。” “李老板这么说就未免太将我当个圣人了。”戚寻打断了他的话。 她给朱棠送上了该交的税额和给京城中施粥的经费是不错,但这是规矩和情理,其他的她可不会跟什么人客套。 尤其是一想到系统的中元节限定活动的商品,以及挖宝收获的祝福点商品她都还差一大截子没买回来,她现在还处在缺钱的状态,她得是多想不开才在这种事情上做慈善。 她只是在想,既然这个世界也是开启了锚点的状态,她要不要干脆发展一个可持续薅羊毛的地方。 “李老板真的舍得离开京城?”戚寻问道。 李燕北当然舍不得。 他身上有江湖人士的豪气,也有些个人的小毛病,比如说他实在是个很喜欢显摆的人。 就像陆小凤上个月尾在京城中见到他的时候,他就在领着自己的下属散步。 这个习惯他都已经快要维持十年了,现在忽然让他换个地方重新来过,李燕北还真觉得多少是有点不太适应的。 “ 李老板,这些东西就当做是我先借给你的,包括三十个公馆里的东西,我给你时间来将它们赎回去,但是要加多少价格你自己心里有数。我想你大概不会想要哪个夜半醒来,发现自己的脑袋和身子分了家。” 戚寻敲了敲桌面,“当然如果你真的能发现这种事情的话,这听起来就像是个灵异故事了。” 这算是她对李燕北的威胁。 不管是她自己,还是赢了紫禁之巅剑客决战的孙青霞,都绝对做得到这件事。 李燕北一咬牙,“戚姑娘是个爽快人那我也不多跟你说什么废话了,李燕北从来不坑朋友,这个买卖我同你做,五年之内,我按翻倍的价格赎回去。不过——” 李燕北顿了顿,将其中一张地契朝着戚寻推了出去。 “这一张戚姑娘还是手下吧,我怕触景伤情。” 李燕北昨夜的遇刺正在此地,他就算没有多说,戚寻也能猜到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她下次前来京城也的确需要一个落脚点。 “那好,那我就静候李老板的好消息了。” “其实你叫我李将军也无妨了,”李燕北其实看得出来戚寻在犹豫的是个什么称呼,现在也不吝自我调侃一番,“反正我现在是个差点光杆儿的将军,还喊起来气派一点。” 陆小凤在一旁围观到这里,总算是露出了个更加没什么包袱的笑容。 这显然是对他来说再好不过的结果了,李燕北还在京城里,他下次再来京城的时候还能多个酒友。 虽然下一刻他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点笑不出来,想要邀请李燕北一道去喝酒的话也被他给吞了回去。 因为戚寻忽然转向了他说道,“说起来,陆公子还记得木道人吗?” 木道人和古松居士失踪多时了,陆小凤怎么会不记得。 他这会儿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两位了。 也想起了大智大通相当敷衍地说起这两人就在自己该在的地方,这种听起来都很敷衍的话。 “戚姑娘有他们的消息?”陆小凤问道。 若是这两人再没有消息,他确实是该发起江湖上的朋友来替他找人了。 “他们两个可一直没有离开京城。”戚寻指了指地面,让陆小凤不 由生出了点不妙的预感。 “这件事让我说只怕陆公子是不太相信的,武当派现任掌门石雁道长已经到了京城,去六扇门认领尸体去了,陆公子若是有闲暇的话不妨去看一看。” 陆小凤的脑袋里刷屏过去了一排疑问。 “对了……” 陆小凤刚打算转身离开,又被戚寻的两个字给叫住了。 “我听说青衣楼楼主霍休曾经是你陆小凤的朋友,那位六扇门前第一高手,也就是身为绣花大盗的金九龄是你的朋友,银钩赌坊的老板、黑虎堂堂主方玉飞是你的朋友,木道人也是你的朋友,陆公子——” 戚寻托着下巴笑盈盈地问道:“介意我找你要个朋友名单吗?” 陆小凤拔腿就跑。 他发誓他在戚寻脸上看到的神情大抵类似于“你陆小凤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再一想到戚寻在月圆之夜所说的那句“扫黑除恶”的话,让陆小凤觉得自己的朋友可能要被她给一个个扫过去。 虽然说把其中为恶的几个给扫除出去确实很有必要,但陆小凤就是有种头疼的感觉。 “不了不了,只是个巧合而已。”他一边说一边靠着自己绝顶的轻功溜出了春华楼,准备去六扇门那里了解了解情况。 虽然他这开溜回避其实也没跑掉。 两天之后,陆小凤和西门吹雪又跟领着人准备出城的戚寻在城门口碰了个正着。 “我这是舍命陪君子,不是要来给戚姑娘送什么好友名单。”看到戚寻的目光看过来,陆小凤忙不迭地解释道。 他说的舍命陪君子自然是陪西门吹雪。 陆小凤既然去了六扇门,也找上了武当石雁道人,就不可能对调查结果中的幽灵山庄一无所知。 在听闻幽灵山庄中疑似的人员名单后,陆小凤也并没瞒着西门吹雪,而是代为转达了一下。 然后就看到他这个甚少在脸上露出什么惊诧之意表情的朋友,慢慢将目光定格在了他的脸上,越来越重的冷意积蓄在他的眉眼之间,仿佛下一刻他就会把身边的佩剑给拔出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紫禁之巅的比剑大有收获,陆小凤觉得西门吹雪给人的压迫感更加强烈了。 但陆小凤琢磨着这种消息,大概就算是他听到也会觉得生气的。 追杀了十几天才斩落的江湖败类,居然在另一个地方还活得好好的,甚至还在谋划着做出什么“大事”来,不亲自去处理掉这些人,大概实在说不过去。 当然据说其中倒是有一个是西门吹雪追杀错的,正是点苍剑客谢烟的妻子柳青青。 按照六扇门的人手查探所得,柳青青确实杀夫不错,却是因为谢坚此人竟然有些不为人知的毛病,甚至要将妻子送给友人欺辱,柳青青含怒之下杀夫,却因为点苍剑客向来在江湖上的名声不错被人误会了此举。 这桩事确实是西门吹雪听信了江湖流言判断失误,至于其他几位,倒确实是本就该死之人。 他既然要亲自往幽灵山庄走一趟,陆小凤想都不想就说也跟着一道过来帮忙。 可现在被戚寻仿佛别有深意的目光看着,他又有点后悔自己的决定了。 这位在京城里捞了好大一笔的戚姑娘,现在就连坐骑也换了一匹,好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 陆小凤自认自己虽然对马的好坏不太能称得上是个专家,也看得出来,这匹黑马实在称得上一句绝世名驹。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自己好像看到这黑马的四只白蹄上好像萦绕着一种森然鬼气? 不……一定是他看错了。 他刚想说努力说点什么来转移一下戚寻关注他到底有几个违法乱纪的好朋友这种问题,就发 觉她好像现在已经找到了更感兴趣的东西。 被她盯上的西门吹雪觉得有点后背发凉。 但事实上戚寻只是在盘算着既然她从李燕北这里少捞了一笔,总得找个地方补回来才对。 “西门庄主,介意我问你一个问题吗?”戚寻忽然开了口。 “戚姑娘请说。” “如果一个人的长辈落到了敌人的手里被拿捏住了,这个人暂时没有这个打赢敌人的本事,好在敌人不打算杀人也不打算威胁他做事,只想让他交一笔赎金,拿钱就走人,你觉得这笔赎金他该交吗?” “……?”西门吹雪的眼神有一瞬间有点茫然,戚寻问出的这个问题实在是过于奇怪了。 但他斟酌了一番还是回道:“该交。” “那可太好了,”戚寻拊掌一笑,又伸手指向了此刻依然没有雾气傍身的玉罗刹,他此刻正跟在队伍之中,露出了一张看起来完全没有长辈样子的年轻又俊俏漂亮的脸蛋。 方才听到戚寻的话他就心中一个咯噔,果然下一刻他就听到戚寻对着西门吹雪问道:“西门庄主,您打算出多少钱赎回你家长辈?你要是怀疑血缘关系,就让这位长辈自己解释给你听。” “……”她可真是丢了好一个大雷下来。 西门吹雪和玉罗刹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怔然,确实是有那么点像的—— 被戚寻当工具人的那种像。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75节 而几乎正在戚寻准备朝着幽灵山庄进发,去扫荡老刀把子库存的时候,那位南王府的门客已经站在了平南王的面前。 平南王选中这位来顶替叶孤城的身份,在紫禁之巅的决战之时乔装改扮成叶孤城正是因为对方的轻功足够快。 他对当世顶尖的剑客大概是存在着一种错误的理解,他也就并不觉得西门吹雪的剑还能追得上这样的轻功。 当然这个轻功现在还是很有用的—— 这位门客自觉自己要给平南王带回来的是个好消息,也就自然想要领到这头一份的赏钱。 他跑死了几匹马后,甚至干脆用的轻功来赶路。 看到他这一脸苍白几乎虚脱的样子闯入平南王府,平南王差点就要以为他是来报丧的了。 要不是这位一见到了他就高呼了一句“王爷大喜”,平南王差点直接晕厥过去。 好在……好在是个好消息。 在这位门客将自己所经历的一波三折的京中情况都说给平南王听后,他并没直接陷入自己的儿子登上了皇位,彻底取代了朱棠位置的狂喜之中,反而沉声问道:“王安那个家伙是被怎么安排的?” 王安?门客有点没懂为何王爷会先问起一个太监总管。 他并非不知道王安是王爷的人,不过这毕竟只是个小人物,何况是在这样的好消息面前,王安便更不那么重要了。 他想了想回道:“我听送我去养伤的御前禁军说,王安总管实在不幸,身死在了刺客的手中。” 等等,他这么一说也觉得不对了起来,王安总管既然是自己人,为何会在紫禁之巅的那一夜身亡。 可他却看到王爷何止是松了一口气,甚至在脸上露出了不加掩饰的满意笑容。“我儿做得好,做得好!王安不能留!他毕竟是为了钱财才投效的我们平南王府,若是还有人能给出比我们更高的筹码,难保他不会将我们李代桃僵的计划给说出去。” 所以对平南王来说,王安当然是死了要比活着有用。 他更觉欣慰的是—— “我儿行事成熟了不少,我这便上京去见他!” 他去替他成了皇帝的好儿子扫平所有的障碍! 第80章 紫禁之巅 11(一个可爱的加更) 平南王自信满满。 他当然不会想到, 他自认为天衣无缝的计划会在一开始就多了个变数,甚至小皇帝还玩心大起地来了一出“你想顶替我的身份,我也顶替你的身份”的戏码。 他更是放了那个南王府门客一条生路, 只为了节省一下出动兵力的资金,也为了防止放跑任何一人,就等着他们亲自送上门来。 藩王世子无诏不得上京城,藩王也自然是同样的。 可在平南王的认知之中,现在坐在皇位上的可不是昔日的朱棠, 而是他当做秘密武器的儿子! 这正是他要去摘撷胜利果实的时候。 他当即就收拾了行李, 带领着南王府中要一并带去京城享福的家眷,由平南王府的私兵护送, 朝着京城进发。 这秋高气爽的天气让平南王的心情好得不能更好了, 直到—— 直到他踏入京城。 他甚至并不是堂而皇之地顶着平南王爷的名头进城的, 可朱棠既然省了派人去捉拿的人手,在盯着他何时进城上多花一点心力就再正常不过了。 被捉拿的前一刻,平南王还在做着当太上皇的美梦,甚至觉得他那个虽然骄狂了些, 却对他称得上孝顺的儿子说不定还会拿着国家大事来向他咨询, 让他也过一把当皇上的瘾头。 下一刻他就遭到了迎头痛击。 官兵捉拿一群来历可疑的商贾, 在京中紫禁之巅决战的谈资还未过去的时候, 根本不会掀起任何的波澜。 平南王爷人都要傻了。 被朱棠专门叮嘱过的侍卫甚至很是迅疾地在他喊出自己的王爷身份之前,就捂住了他的嘴,愣是没让他发出一声喊声。 平南王难以理解,自己一切都计划好的上京城行动,为什么会在进城不到半个时辰后, 就成了天牢一游, 还是周围一个邻居都没有, 仿佛生怕他还能跟什么人交流的这种。 一种可怕的念头在他的心头涌现了上来。 会不会……会不会他寄予重望的好儿子为了避免自己顶替了当今天子的身份被曝光,所以要连他这个父王也给铲除了? 如果他死了,他交给儿子完成这个篡位大业的人手也都被一个个解决了,原本在宫中的王安更是早在月圆之夜就被灭口了,那么他的好儿子就是当真高枕无忧地坐在那个龙座上了! 可他怎么敢这么做的! 平南王如何会不清楚他的这个好儿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资质,他能管好他自己,靠着他的脸做出这个样子都不错了,又怎么能够笃定自己能应对得过去百官。 但他又难免想到,他自己就是个寡情薄意的性子,明明他的侄子在皇位上已经是个对所有人来说最好的安排,他却偏偏不甘心。 那么他的儿子继承了他的这种脾性,好像也并不是不能理解的事情。 他越想越觉得其中大有可能,但他握着监牢的栏杆高呼了一声“逆子”却显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复。 朱棠在这方面还是很有恶趣味的。 在跟戚寻商量过后,两人一边数着上缴的银票,一边表示就让平南王自己猜着难受吧。 “说起来有个更适配的东西。”戚寻当时更是给朱棠安利了一把出自老字号温家的“唯命是从”。 处决平南王府的时候若是有这个,便又不会让他喊出什么狸猫换太子的戏码,又能清醒地看到他自己走上绝路。 只可惜朱棠在问及这东西配方的时候,戚寻只能非常遗憾地表示,这东西失传了,替代品还在研制之中。 所以平南王在押解赶赴刑场的时候,大概率只能当个哑巴了。 当然此时已经不在京城之中的戚寻并不会知道,在临刑之前,平南王就已经疯 了。 不过,平南王府的瓦解并不意味着这起谋逆之事的影响已经彻底消弭。 她也在前往幽灵山庄之前跟朱棠谈了谈对叶孤城的处理。 朱棠为人宽仁、也确实如戚寻所建议的那样,有招揽叶孤城为己用的想法。 毕竟叶孤城既然知道了他如今并非走到了武道之极,也就自然不至于去做此种无谓的事情来寻求突破之法。 但这事不能这么轻拿轻放算了。 朱棠原本是想着让叶孤城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戚寻却觉得有个别的“好差事”可以先安排给他,算作是脱罪之前的苦役。 “洞吾王朝掠夺的蛮莫之地,也是大明西南边疆木邦、孟密土司争夺之地,我听说西南瘴气肆虐,地处悬远,不便派兵驻守。” 朱棠半年前就在为此事忧心,现在骤然听到戚寻提到这个,忽然觉得手里的银票不香了。 “戚姑娘的意思是?” “析麓川地之法确实能缓解朝廷出兵的压力,但思氏旧部总有卷土重来之时,届时动乱必然不小,陛下所忧虑的无非是缺钱缺人而已。” 戚寻眨了眨眼睛,朱棠回以一笑。 他听懂了。 缺钱,平南王府的收缴所得正好用来供给军需。 缺人,白云城主连带着飞仙岛岛民征调一用,叶孤城若不想白云城中之人伤亡太多,就最好来上几次斩首行动。 至于边地瘴疠,对叶孤城这种武林高手来说可不是什么问题。 捞钱二人组就这么对如何压榨白云城主达成了共识。 把他丢到现在的国境与缅甸接壤的地方,去跟思氏的大象军队打架平定蛮莫之乱去,顺便练一练剑,等练回来了也就可以成功上任侍卫了。 所以戚寻往川藏边地的幽灵山庄走一趟,叶孤城也在队伍之中。 为免他先行回到白云城,干脆来个拒海口而守的情况,就得先把这个白云城主弄去蛮莫,再让白云城的其他人跟上。 在双方分道扬镳的时候,戚寻坐在新买的坐骑上,语重心长地叮嘱道:“城主自负武功傍身,但也千万莫要小看西南瘴气之威,保住性命为上。” 死了的话她就少个助战角色了! 她会很心痛的! 戚·薅羊毛大师·寻甚至为此贡献出了自己毒经之中的几张药方。 孙青霞总觉得戚寻现在的表情,跟她在找自己学了两招飞纵剑气的时候,仿佛也对他寄托了什么希望的时候是有点像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被人忽悠了的错觉。 在看到叶孤城对戚寻这句话的好意深信不疑的时候,孙青霞的这种感觉更重。 他隐约觉得戚寻的白发可能……并不是出自什么未老先衰的症状……吧? 尽管怀疑人生,孙青霞还是尽职尽责地当了个拎包小弟。 在他们闯入幽灵山庄前的迷雾树林,见到了挡在索桥之上的勾魂的时候,反正木道人已经伏诛,勾魂到底是不是昔日距离武当掌门只有一步之遥的石鹤已经并不那么重要,孙青霞干脆利落地用他那把火器朝着勾魂轰了过去。 火炮声响后,勾魂直接从索桥上摔了下去,在悬崖之下甚至没有发出一点动静。 面对眼前的一幕,刚想拔剑的西门吹雪把剑收了回去。 曾经被戚寻用腾腾腾突脸过的玉罗刹想起了一点不太美妙的回忆。 充当陪客的陆小凤陷入了沉默。 原本就要回峨眉,顺路过来帮个忙的独孤一鹤,一直用目光在孙青霞的这把火器上徘徊。 这让戚寻有点怀疑这个家伙是不是上一次想到将雄浑的刀法融入剑法,这一次则是效仿孙青霞把剑法和火器结合 在一起。 谁让眼前的这东西看起来效率实在是太高了…… 果然下一刻戚寻便听到独孤一鹤问道:“戚姑娘,孙侠士,这东西能量产吗?” “天子不让的吧……”戚寻回道。 要是以后武林人士人手一个重量级武器,江湖事江湖了就是你一枪来我一弹的赛博武侠,那要是下次还有人打算折腾出个紫禁之巅来对决,大内禁军都未必能够拦得住他们,朱棠估计是要抓狂的。 本着对自己合作对象的精神状态,以及这个世界锚点的人身安全着想,戚寻觉得还是别搞这种事情了。 万一锚点没了,那她在李燕北那里放的长租就取不回来了。 人不能干这么赔本的事情。 但她又给解释了一句,“不过我打算在解决完了幽灵山庄之后去拜访一趟朱停,问问朱老板有没有什么升级火炮外壳机关的法子,到时候要是能弄个便携版出来就好了。” 在她说完之后,玉罗刹和独孤一鹤都看了过来。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76节 前者虽然在西门吹雪的赎身后,解除了被戚寻并不存在的剧毒的威胁,但他之前就本着自己倒霉还不够,要拖上无名岛那位一起倒霉的想法,显然在搞定了幽灵山庄之后是要当个带路党的,现在更多了个理由。 独孤一鹤年纪虽然不小,还是个外邦来客,但在好奇心和提升实力的渴求上,还当真不逊色于年轻人多少,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也预订了个位置。 一听要去拜访朱停,陆小凤这个打小跟他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朋友也准备跟上一道。 “你们还有人记得我们是来清扫幽灵山庄的吗?”司空摘星自觉自己领的工资有点超过他干的活,这趟也跟了上来,现在忍不住发表了一下感慨。 幽灵山庄里好歹还有诸如五罗汉、海阔奇、朱非、于还、杜铁心这样的高手,能不能稍微给这些人一点起码的排面? 但司空摘星又很快看到,可能幽灵山庄自己也没给自己留多少的颜面就是了。 在听到了那声火器轰鸣声响后当先跳出来的那位白衣公子,实在是看起来就像是西门吹雪的翻版,从打扮到武器到气质都格外相似。 尤其是对方在看到了正版的西门吹雪后,眼神中赫然流露出了几分孺慕尊敬的情绪来。 “看到这位的时候,你有没有一种自己已经升级到爷爷辈分的感觉。”戚寻后退了两步,退到了玉罗刹的边上,采访了一下现在是自由身,不必随时被压迫到炸毛的玉教主。 但事实证明,某位教主实在是很不懂得表情管理。 所以戚寻友情建议他还是顶着那团雾气比较好,不然在他的下属面前,大概率是要丢脸丢到家的。 而身在幽灵山庄之中的叶孤鸿当然跟西门吹雪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跟名字很像的叶孤城也并没有。 他是玉树剑客叶凌风的亲戚,也就是叶凌风和沈三娘的女儿叶灵的堂兄。 作为一个西门吹雪的忠实拥趸者,他毫不犹豫地让自己完全活成了一个西门吹雪的复制品,可偏偏他并没有西门吹雪一样的天赋。 对此冷淡如西门吹雪也只能在叶孤鸿被制住后,停在他面前良久,说了四个字:“不要学我。” 他自己都在紫禁之巅与孙青霞的一战中有所体会,打算利用这一点突破的契机重新体悟剑道,像是叶孤鸿这样的剑客后生,难道学习了前辈的特质就能在剑客之路上一帆风顺吗? 同为白衣,起码孙青霞、叶孤城和他西门吹雪走的路就完全不同。 戚寻要走的路自然也跟他们不同。 她闯入这幽灵山庄就是为了多捞一笔的。 这些以在世人面前死亡的方式进入幽灵山庄之中的人,势必没有机会将自己“生 前”的财产带入山庄。 但老刀把子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戚寻毫不怀疑他会偷偷转移一部分过来,与这些人的买命钱一道寄存在山庄中。 在孙青霞和陆小凤等人合作将幽灵山庄中的“死人”给擒拿下来,连带着身在后山落崖淤泥中的叶凌风也不例外的时候,她已经从山庄中散布的小木屋间找到了老刀把子的那一座,又已经找到了通往木屋之下地窖的入口。 看起来不起眼的地窖里,累积的财富就好像是木道人这些年前被打压后不减反增的野心一样,让人觉得说不出的壮观。 戚寻大致盘算了一番后便确定,此地的金银绝不只是买命钱那么简单,但大约以老刀把子的老谋深算,他并不会跟山庄之中的其他人透露。 否则难保会不会有人在他不在山庄之中的时候,生出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干脆卷带着他的巨额财产跑路了。 那戚寻就不客气地笑纳了。 反正从黄山小居那里搜刮来的字画已经算是替她的这一笔所得交过税了。 戚寻理直气壮地把银两打包塞进物品栏,金子直接存入系统,又将地窖中被木道人珍藏了几本武功秘籍也从夹缝里扯了出来,收拾妥当,这才出去找其他人会合。 陆小凤一看到她回来,顿时露出了一个如蒙大赦的表情。 “戚姑娘来得正好,你看这两位姑娘应当如何解决?” 幽灵山庄之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有案底在身,要如何处置实在不难回答,若是就近的官府不便处理这件事,也可以让人接应一下,将人送到京中六扇门论罪。 但叶灵和叶雪这两位不大一样。 被从崖底捞上来,已然看不出人形的叶凌风说起来了将近二十年前的旧事,听闻木道人,也就是老刀把子已死,他仿佛是得到了解脱一样甚至连自己和沈三娘成亲,一开始就只是为了给木道人作掩护这件事也直白地说了出来。 连带着说出的自然就是叶灵叶雪这对同母异父的姐妹的生身父亲。 “这两位打小都是在幽灵山庄这地方长大的,”陆小凤给戚寻解释道,虽然她其实并不太需要这个解释,她知道大概的情况,“算起来确实是没做什么恶事,但是这位叶雪姑娘,她说不管怎么说她都要知道,是谁杀了老刀把子。” 听到这种问题陆小凤就很头疼了,这是个明摆着要替父报仇的节奏。 陆小凤怎么会猜不出来,戚寻又是先一步知道木道人和古松居士身在何处,又是想要问他要什么朋友名单,只怕与木道人的死脱离不开关系。 这么一来,要是叶雪知道了仇敌是谁,还被放了的话,难保要搞出点什么事情来。 陆小凤不是一味的老好人。 何况他跟戚寻认识在先,也见识到了她在京城内外的行事风格,虽然有些剑走偏锋,却也未尝不是个侠义为先,更有一份底线在的好人,就算她出身隐世门派,或许过阵子又会不见人影了,有个潜在的危险总是不太妙的。 戚寻也有点犯难。 叶灵有个残疾的父亲叶凌风要看护,加上老刀把子未必真多照顾她,放了她是无妨的。 可叶雪不一样。 她身上留着老刀把子的血,更能为了“老刀把子”去行刺木道人,戚寻不敢保证她若是没了踪影,叶雪会不会找麻烦到她的朋友身上。 但这个姑娘身上有种野性之美,大约是因为生长在这样一个贯彻了丛林法则的地方而形成的做派,若是死了也实在可惜。 戚寻思前想后有了决断。 九幽神君的摩云摄魂和夺魄回音结合有洗掉记忆的功效,何不让叶雪从此忘记过去,也好重新开始。 反正她对幽灵山庄之外的世界原本就是个没有过去的人,现 在连带着记忆也没有了或许也是一种幸运。 至于幽灵山庄中的其他人,不知道是不是朱棠考虑到了扫尾的麻烦问题,等到他们领着这些人离开山庄的时候,到了就近的城镇中刚安顿下来,就被小顾捕头找上了门。 戚寻钱都已经拿到手了,毫不犹豫地就把人都甩给了这位吃官家饭的。 “戚姑娘不跟着一起回京城?”小顾捕头问道。“若是回去得快,说不定还能见到平南王府被处决的现场。” “平南王是比别人多长了一个头吗?”戚寻回问他。 “那自然不是……”小顾捕头讪讪回道,意识到自己实在拿出来的是个没什么诱惑力的东西。 “这不就得了。”成功甩掉了幽灵山庄这些包袱的戚寻拍了拍手,已经开始盘算起下一个目标了。 先去见见那个甚至想让头身分离人还能活,脑子里的想法堪称离谱的朱停老板,再便领着这个堪称给够了无名岛小老头的队伍去找他聊聊天。 无名岛,无名岛…… 戚寻嘀咕了两句。 海上对她来说实在是个再好也没有的环境了。 天水神功六层,明玉功六层,现在就连神照经都在连番的氪金下又往上升了一层,戚寻有种模糊的感觉,即便她现在还没尝试依靠山字经做出毒经心经和脉经的融合,也足够让她去尝试尝试在海上搞出点名堂了! 她此前打算在自己所在的世界,迟早对海上盗寇的史天王开刀,也确实需要一个海上环境让她先行演练。 此刻还带着靠谱保镖行动,这种演练也就更加稳妥安全了。 这么多在江湖上大有名头的人驾临无名岛—— 小老头应该会觉得很感动的吧…… 第81章 紫禁之巅 12(完) 从京城出发往幽灵山庄去, 已经是月圆之夜过后的三天,再如何快马加鞭, 往幽灵山庄一行后, 转道长江水路顺流而东,抵达东南沿海的时候,也已经是十月初了。 妙手朱停是个懒人, 也是个闲人,他虽然被人叫做老板却其实并没有开店的本钱和经营的心情, 与其让他跟人打交道, 他宁可跟他新做出的机关木人对唱—— 前提是继续躺在他那把宽大的太师椅上不必起身。 所以这会儿他就窝居在松江府的一处小镇上,享受着午后还有些温度的秋日暖阳, 投落在他这一方小天地里。 至于为何他人在松江府, 那可真是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 秋季正是鲈鱼最为肥美的季节,又以松江府秀野桥的四腮鲈鱼为最。 此地虽然没有掷杯山庄那位以烹调鲈鱼闻名的左轻侯,却也有被朱停请来的好厨子。 正在屋内的鲈鱼香味达到最盛的时候, 朱停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 “陆小凤, 你能不能不要爬窗!”朱停没起身,只是转过脸来朝着窗口喊了一句。 以陆小凤的轻功, 当然不至于发出什么动静, 但松江府毕竟不是朱停的老家, 他只是为了吃鱼过来的, 他身边又有个如花似玉的老婆,自然要研究点警示的机关。 陆小凤刚踩上了窗台就踩中了朱停设置的报警器。 他讪讪地挪开了脚。 因为朱停这突如其来的提醒, 他下意识地脚上压重了点,现在这个可怜的报警装置的触发位置, 已经变成了个碎片。 “……”陆小凤摸了摸荷包, 叹了口气。 他又不像司空摘星, 在京城里跟着戚寻押注赚了不少,他还在过湖州的时候又往卧云楼打了几壶好酒,现在这里面简直就是空空如也。 没事!大家什么交情,不用在意这么多! 何况他今天是来给朱停带生意的。 陆小凤坦然地从窗台上跳了下来,认真端详了两眼朱停。 听说前阵子朱老板的机关木人给他赢来了五十桌燕翅席,他长胖了五斤,看起来松江府的鲈鱼让朱老板又多长重了点。 朱停得意于自己比陆小凤还要悠闲,实在不是一句假话。 “就只有我跳窗而已,其他人还是走门的。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陆小凤神气地扬起了眉头,“你今日这顿鲈鱼宴看起来是不能独享了。” “陆小凤……”朱停郁闷地叹了口气,“你果然是我的克星。” 戚寻她们当然是走的门。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等级的提升,戚寻原本都已经做好了先退出副本,再利用这个世界的锚点重新进来的打算。 可能还得先把孙青霞给送回去,少一个【大战!无名岛】事件的围观群众。 但等到了松江府,也就是进入副本一个月出头,她还没收到距离副本结束只剩七天的提示。 这样一来她就可以悠闲一点来了。 紫禁之巅让孙青霞替她出手是为了合理捞钱,对上无名岛小老头就该是她自己捞一波神水宫声望的时候了。 那就必须做好完全的准备。 能创立隐形人组织,能教出宫九和牛肉汤的小老头,大概率实力不会低于玉罗刹,尤其不会低于被火器轰开了护体屏障的玉罗刹。 不过感谢木道人,不仅当了她的【流光·鬼语】特效的头号试验品,还贡献了好一大笔金银。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77节 他的天雷计划是永远没有实现的可能了,让天雷计划付诸行动的资金却让戚寻把神照经提升到了六层。 六得很。 距离七层只差一步的明玉功,堪堪突破到六层的神照经,自打出了神水宫之后就因为屡次 使用而提升到了六重的天水神功,进展非常平均。 于是在从幽灵山庄往松江府去的船上,戚寻很有冒险精神地决定用系统破解补全了一部分的山字经尝试一下三经融合。 她自觉这个举动并非是在冒险。 一来山字经更像是一种理论指导而不是完全依托于系统的存在,在尝试什么兼容并蓄,二来—— 若不是神照经惊人的修复力,在倾家荡产砸六层升级后更加清楚地呈现在她面前,让她知道濒死还生或许确实可以存在,她也没这种胆子做出这样的尝试。 长江之上的水汽从船舱的窗口涌进来,摇晃的船身或许不是个让人能安稳打坐的地方,对戚寻来说却是个再合适也没有的地方。 事实证明她也确实没有做错这个尝试。 在戚寻入门山字经后的第二日她就找上了玉罗刹,表示自己想不带腾腾腾火器跟他再打一次。 本着一雪前耻的想法,玉罗刹想都不想地同意了。 然后他就被戚寻演示了一把借助三经合一突破到第七层的明玉功和氪金拉上来的神照经,配合天佛降魔掌剑,到底有多克他这个魔。 自觉已经算是个武道天才,还比戚寻多出二十多年内功积累的玉罗刹,倒霉催的被当着西门吹雪的面又打了个灰头土脸。 以至于现在松江府一行他干脆缩在了队伍的最后头。 在老板娘迎上这走正门的几人的时候,差点以为落在最后的狄飞惊背景自带了一团烟云,在得知这也是个人后,她很干脆地将此归结为了陆小凤的朋友都不太正常。 玉罗刹:我谢谢你。 好在,松江府的四腮鲈鱼正当季,朱停靠着一双巧手虽然积攒不起开店的本金,却也足够让他享受,这顿鲈鱼宴治愈了一下玉罗刹受伤的心灵。 再一想到戚寻的实力越强,对他来说也未尝不是个好消息,比如说他想看到那个很能苟,甚至在海外发展出了无名岛势力的小老头吴明吃瘪,大概率不会出什么岔子,玉罗刹的心情就更轻快了点。 反正连脸着地被火炮突脸这种情况都出现了,被按到江水里美其名曰洗一洗身上的土什么的也不能算是个事了。 玉罗刹很有思想觉悟。 戚寻瞥了他一眼,难免觉得有些人的外表能够保持跟他的年龄不太吻合的年轻,可能不完全是修炼的内功功法的原因。 饭后戚寻就带着孙青霞去找朱停商量改进机关的事情了。 山东神枪会的研究更像是针对江南霹雳堂的火药应用本身而去的,孙青霞所接触到的神枪会核心机密也就在这一部分,但相对而言在火器的机关外壳以及和他的朝天剑契合的部分,就要相对薄弱一些。 朱停显然对后者更有研究。 在他居然人在松江府也不忘弄了个搞研究用途的地下室里,看完了孙青霞的演示,朱停原本还看起来格外懒散,好像随时都会倒下去睡着的样子,顿时变成了精神抖擞。 这还真是他的老本行。 “十天,最多十天。”谈到自己所擅长的事情,妙手朱停的专注度,让戚寻有点怀疑他会当场将这把腾腾腾给拆开来,“十天之后你们来取,我保证能让这把火器的威力更上一层。” 朱停很喜欢异想天开,尤其是头离开身子还能活这种离谱想法,但不代表他在应允了老板的工作上,会给出什么不切实际的承诺。 他是个机关工艺上的奇才,在拿到这把特殊的武器后就留意到了其中的火药配比的特殊,和一个堪称核心的□□,其他的部分确实有改进的余地。 至于老板是要用这把火器去打猎还是打人这种事情—— 在这一点上朱停是跟陆小凤的另一位朋友学了个够的,他的嘴够严实。 “那有可能做出一把便携版本吗?”朱停的“工作室”内的一只铁皮机关鸟,在戚寻问这话的时候正好飞过了她的面前,戚寻顺手将它握在了手里。 虽然只是一只机关鸟,却被朱停的这双巧手做得格外活灵活现,其中磨合的零件明显出自精雕细琢,戚寻便又干脆接着提出了另一个想法,“有可能做出一把没那么巨大的版本吗?” “当然有可能。”朱停很肯定地回答道,“不过在内部的设计上恐怕要做出不少改变,孙大侠的这把武器胜在少了很多装填时间,但是要做小规格的,必然会损失一部分这方面的优点。” “这倒没什么。”戚寻本来也只是需要一个出其不意而已。 尤其是考虑到120级解锁的副本中还有大唐双龙和风云的情况下,戚寻自觉自己不能太浪,还是要给自己找个保险的。 “时间久一点无妨。”反正也就是双倍门票钱而已。 “可以加钱。”她氪神照经其实还有点金银剩余的。 等戚寻走出朱停的地下实验室的时候,她觉得孙青霞看向她的目光稍微有那么一点奇怪。 “怎么了?”少了这把焦尾琴背在背后,孙青霞看起来更多了点剑客的凛冽之意,听到戚寻发问他的神情收了收。 孙青霞总不能说,在他琢磨着要不要改名的那把武器被放在朱停的工作台面上的时候,戚寻一把拍在焦尾琴琴壳上,说的还是“可以加钱”,让他有种说不出来的微妙和……景仰。 然后又想想这个可以加钱的钱是从哪里来的,他又再一次觉得,戚寻说什么赚钱治病是个纯粹的借口了。 但这话总不能这么说,孙青霞的情商没有这么低,虽然大部分时候他看起来就像是个愤世嫉俗的独行客。 “我只是在想,火器被寄存在朱老板这里可能有些麻烦。我听你和玉罗刹的交流,说到无名岛是个杀手组织。”孙青霞回道,“岛上的人若是太多,其实还是带着有震慑力一点的武器更好。” “你那把剑单论长度也挺有震慑力的……”戚寻小声嘀咕了句。 孙青霞没听清她说的什么,又已经听到了她用正常音量说出的后半句话,“你知道,神水宫到底为什么叫神水宫吗?” 戚寻在这个世界没说过什么神水宫,但对孙青霞来说,戚寻在汴京内外掀起的风雨却是因为神水宫接到的委托。 他也并非没有见过戚寻借助水中优势击杀九幽神君,也化雨势为水势,将元十三限永远留在了折虹峰之上。 可现在孙青霞将她抬眼间露出的一抹寒光看得分明,或许她所要说的神水二字,比他所想象和见过的还要可怕得多。 他拭目以待。 陆小凤离开朱停的地方之前,偷偷从他的另一处地窖内顺走了两坛子的好酒。 对此陆小凤表示,朱停上次获胜得到的除了五十桌燕翅席,还有五十坛好酒,少了两坛,还能让他这些日子少喝一点,多花点时间在调试孙青霞的武器上。 在场的大约也没几个人不知道陆小凤是个什么德性,司空摘星就很没形象地翻了个白眼。 松江府就是如今的上海,盛产四鳃鲈鱼的秀野桥就在如今的松江区,要想出海实在是再方便不过。 戚寻将自己重金购置的中元坐骑【乌云踏雪】名义上是找了个寄养的地方,实际上是收入了坐骑栏,等到了港口与陆小凤他们会合的时候,却看到几人之中多了个白衣公子。 虽然说古龙世界,白衣好像是剑客的标配,但不得不说,还是稍微有点太有规律了。 看戚寻回来,陆小凤解释道:“听说我们是要出海又不是本地人,这些船坞的老狐狸们就偷 偷加价了,还好这位宫九公子是个仗义人,替我们从中说和了一个价码。” 戚寻的表情顿时古怪了起来。 该说不说,她的那个特殊事件触发几率提升15%的【覆手为乾坤】的称号,还真一点不搞虚的。 这位宫九公子若是冷下神情,他五官中的锋锐便会显现得淋漓尽致,但现在他的脸上挂着一种让人捉摸不定的笑容,看起来更像是一只狐狸。 不过他大概率想不到他们就是奔着无名岛来的,谁让无名岛可不像是青衣楼,将这些个东西都摆在明面上。 “隐形的人”这种概念,大约也很难让人觉得会曝光。 何况戚寻往幽灵山庄的这一趟后,马不停蹄地朝着沿海赶来,这位九公子的消息渠道再如何灵通,估计也不会想到戚寻这么讲求效率。 陆小凤已经继续说了下去,“后来宫九公子又说,这些船坞里的船不如他闲置不用的那艘更好,倒不如用那艘。” “……”这年头这么上道的好人真是不太多了。 宫九是看出了他们的来历,想送个有缺陷的船坑他们一把也好,是要结个善缘送一艘合格的船也罢,在戚寻看来没什么区别。 天水神功六层足以让她身处海上有一片木板都能远航,更何况是一艘目前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的船。 白衣青年看起来衣着体面,气度不凡,谁也看不出他会是个受虐反而舒坦的人,也看不出沙曼对他所评价的“毒蛇、狐狸、魔鬼”之类的词。 甚至因为这件白衣因为天气渐冷而多了一层白狐毛翻边,看起来正有一种王孙贵胄的风范。 在看到戚寻投来的“感谢”目光的时候,他微微颔了颔首,便算作是打招呼了。 事实证明宫九还真不是来坑他们的。 九公子不将人当做敌人来对付的时候,实在是个很慷慨的角色,大概跟他对许多东西都没那么计较有点关系。 戚寻在码头上租赁了两个船夫,这船便顺当地开了起来,滑入了入海的水道之中。 至于为何要请两个船夫自然是因为—— 陆小凤没什么出海的经验,玉罗刹干脆就是个旱鸭子,独孤一鹤更是从关外小国来的,据说只会在沙漠绿洲的水塘子里游两圈。 司空摘星以轻功涉水还行,让他开船还不如让他去开箱子,狄飞惊显然也没干过这种事,就算戚寻给他下什么去开船的指令,他大概率也只能待机,孙青霞和西门吹雪也同样对此一窍不通。 好在戚寻也没指望他们自己就能开船。 同时开船出海的还有宫九。 在船行渐快的时候,双方隔着海面上掠过的秋风遥遥对视,再度打了个招呼。 “这位宫九公子为何在武林上并未听闻过他的名号?”陆小凤坐在船头,悠哉地拍开了一坛美酒。 海上正在风浪平定的时候,他越看越觉得今日实在很适合出行,不仅有酒,还有贵人送的船。 “那你看戚姑娘和孙公子之前也不是没在江湖上闻名吗?”司空摘星插了一句。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不太一样。”陆小凤老神在在地回道。 “但是你的直觉好像没有告诉过你,你的有些朋友不对劲。”论起扎爆了陆小凤的心,司空摘星的水平显然在当世堪称一句登峰造极。 趁着陆小凤发愣的当口,司空摘星已经一把将酒坛子给夺了过去。 而还没等陆小凤从船头跳下来,司空摘星已经一个凌空飞纵掠了出去,一边飞一边还将酒坛子朝着戚寻的方向丢了过去。 戚寻一把接住了酒坛,对这两位互为损友的家伙的幼稚行为,她也只能摇头笑了笑。 陆小凤可不甘心就这么算了,这个在幽灵山庄里 还蔫吧了一下的年轻人,在长江水道上的一路早调整好了心情,现在又已成了个活泼的小凤凰。 “戚姑娘,”陆小凤摸着自己的小胡子问道,“司空摘星算你那个扫黑除恶的恶吗?” 戚寻晃了晃酒坛,“他贿赂我了,所以不算。” 这规则自然是她来制定的。 白发蓝衣的少女坐在高处的桅杆之上,手中拎着个酒坛朝着前方海天一线的广阔之处看去,被长风吹拂开的长发和衣袂交缠在一处,看起来何等潇洒不羁。 在距离他们这艘船不远处的宫九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他手中握着的是一支冰花,看起来与那边的那位实在有些相似。 但宫九很快就没有这个欣赏的心思了。 如果说一开始两艘船的行进轨迹重合只是个巧合的话,到了第二日还能见到那艘送出去的船的影子,就属实不对了。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78节 宫九沉着脸朝着那边影影绰绰的影子看去。 因为海上起了雾,他看不太清对方的甲板上站着的人影,却能看出双方的目的地依然是一致的。 并不是出海游玩恰好与他这个借了船的人同路,更不是跟在他的船后—— 现在反而是他的船落在了后头。 这不对劲! 陆小凤也觉得有点不对。 “这位宫九公子是不是什么海盗出身,还是什么人贩子?”陆小凤脑洞大开地朝着后头望去,在清早起来看到那条船还跟在后面的时候他顿时警觉了起来。 想到自己的交友不慎,而才认识的宫九差点因为送船之举,被陆小凤划归到“可以当个朋友”的人的行列,陆小凤就难免在脑子里拉响了警报。 这大海如此广阔,一直跟在后头可不太对劲。 “可能性很大。”戚寻笃定地回道。“要不我们先下手为强把他拿下吧。” “……?”陆小凤沉默了一下,觉得倒也不用这么简单粗暴。 但戚寻好像是拿着他的这个猜测就当做动手的由头了,甚至鼓动了玉罗刹跟她一道去找那个九公子的麻烦。 谁知道玉罗刹不仅没提出反对意见,反而以海上无趣,若是抓错人了到时候他全额赔偿去就是了。 “……”这大概并不是他陆小凤的错觉,玉罗刹此时的状态,和紫禁之巅那一夜他看到的小皇帝脸上的看戏找乐子的样子何其相似。 而巧的是这两位有一个共同的朋友,叫做戚寻。 于是半刻钟后,神龙九公子已经被捆上了他们这艘船。 “其实我们也不算捆错了人,”戚寻为自己的“鲁莽”行为找到了行动的证据,现在将从宫九那艘船上搜刮到的海图递到了陆小凤的面前,“你看他们的目的地,也是无名岛。” 陆小凤很想说,目的地都是无名岛也不代表九公子就是无名岛上的人,也有可能跟他们一样是奔着“剿匪”的目的去的,还有可能这个无名岛也对外做什么生意,他是去当个金主的。 但他又留意到,被戚寻一顿暴打,还用绳索捆了个结结实实的宫九非但没有露出一点不快的神情,还隐约有那么一点—— 心满意足? 讲道理,你这个表情很不对劲啊小兄弟…… 陆小凤持续怀疑人生。 可他并不知道,这甚至还不是这一行中最让他觉得有必要重塑三观的。 宫九手中那朵冰花现在落到了戚寻的手中,她一边晃着这战利品,一边将目光停驻在了装备栏里的特殊首饰上。 有钱的情况下,特殊首饰的另外两件也被她干脆地打造了出来。 两件套的属性是,开启特效的1分钟内,水属性功法特殊参悟状态,功法等级+1,四件套状态下依然保 持了这种特殊效果不能在战斗中使用的特质,却延长了持续效果的时间到5分钟,更多了一条增补说明,在水属性环境下效果翻倍。 这绝对是在她出海之前做出的最明智的决定之一。 现在特殊首饰效果并不在使用cd时间,也正好用来给吴明一个惊喜。 而四面都是海,自然是个合格的水属性环境。 戚寻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迎面吹来的海风中的潮气,忍不住露出了个笑容。 沙漠之中的水龙卷能以讹传讹到那种地步,那么,海上的泼天海浪呢? 何况她带上了足够有分量的观众! 有玉罗刹凭借昔日偷偷潜入无名岛的印象画出的海图,现在又有了宫九这里的另一幅更为完整准确的作为验证,他们抵达无名岛完全没有出现任何的波折,正是他们出海第三日的黄昏。 海面上一片斑斓的金红色光影,一直延续到在地图对应位置的孤岛上。 无名岛的所在地,若不是在地图上已经做出了标记,实在看起来很像是个荒岛。 这也正是小老头的聪明之处。 在这个就连沙滩上都还有遭了海难的船只碎片零落在那里无人收拾的状态下,谁又会觉得在荒岛的中心山坳之中,是一片有若世外桃源的地方。 但戚寻不是来跟吴明讨论如何合理规划海岛掩藏踪迹这种问题的,她是来砸场子的。 “你们若是觉得发现了无名岛的痕迹就可以对付得了他,也未免想的太简单了。”宫九忽然出声说道。 他身上的伤口几乎在戚寻将他带上了这艘船后没过多久,就已经完全愈合了,让人丝毫看不出曾经被人打过。 现在沦落到阶下囚的地步,也不影响他在抬眸时候流露出的高傲。 “九公子,”戚寻手中那支依然未化的冰花,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被她在宫九的面前一点点掐碎了,破碎的冰渣在他面前落了一地,甚至有几片冰凌落在了他的脸上,“坐井观天没有好结果的,只要是有水存在的地方,就是我神水宫弟子兴风作浪之处。你不如好好看看。” “戚姑娘,兴风作浪不是这么用的吧?”陆小凤忍不住辩驳了一句。 “我乐意这么用。”她回话之时,人已经从船上跳了下去。 铺了满目的海潮夕照之中并没有传来一声落水的声响,反而只出现了一幕完全不符合常理的场景。 陆小凤差点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什么问题,才会看到戚寻脚下的海浪像是化作了一艘小船一般,就这么托举着这道朝着无名岛掠去的身影。 这甚至不是什么一苇渡江的借力,而是她整个人都仿佛化作了海风之中的一束,或是化作了海潮浪尖上最为轻盈闪耀的一颗明珠。 在这水面上踏行之中,陆小凤只看到她袖笼之间遗落的一抹夕光,却不见一点水浪打湿她迎风而动的衣袖。 而这甚至只是个开始而已。 身在船上的人看不到她激活了特殊首饰的特效,只能看到她足下的海浪仿佛是被什么奇特的力道所驱动,从海中探出了个头来,这蓝衣少女也连带着被托举而起。 正在这一道打向无名岛的海浪涌到高处的时候,她忽然抬手—— 在空中打了个响指。 即便他们只能看到戚寻的背影,这个动作也实在是说不出的漫不经心。 下一刻,陆小凤便觉得他所在的船好像陷落了下去。 但事实上若是朝着身后看去他便会发现,并不是他们的船在下沉,而是他前方的海面骤然扬起了三丈、五丈,又或者是更高的海浪。 甚至也并不只是他们的前方,还有环绕着无名岛, 在戚寻所能感知掌控的范畴内的这一片。 升空的海浪虽然不像是在神水宫中托举着水母阴姬的水流这样汹涌,却凭借着积蓄到顶点的水浪之势,让人觉得下一刻就会被巨浪拍入深海之中。 这种激活的体验对戚寻来说陌生但又规律可循。 她倒是很想借此机会让天水神功再突破一个层次,但五分钟的时间看起来比之前长了不少,实际上还是太过稍纵即逝了一点。 所以她需要抓紧时间了。 在她看向岛上的群山和仿佛透过山谷口看入内里的隐形人组织的眼睛里,被夕阳淬上了一层流光溢彩的光影。 这种橙红之色又在须臾间化作了一片湛蓝,正是惊天的海浪朝着无名岛的方向翻涌而去,几乎将水面上的日光倒影彻底绞碎留下的颜色。 孙青霞握紧了船上的栏杆。 他现在忽然理解了戚寻为何会问他知不知道神水宫为什么叫神水宫,更为什么会说有水存在的地方就是神水宫弟子兴风作浪之处。 这怎么不能称之为兴风作浪呢! 在海浪狂卷而前,只避开了对它们发号施令之人的时候,透过分开作了两半的水浪,他看到了戚寻站定中央岿然不动的身影。 又在下一刻看到她已踏浪而起,又升向了更高处。 被半边海浪包裹在中央的无名岛,看起来不再像是个隐居在方外的神秘组织,反而更像是个被海神所厌憎而遭到了天谴的小可怜。 【系统】【完成缘分系统卡牌技能判定,获得结阵卡牌(水)】 这张在四年多前激活后始终没结算的卡牌,或许是因为此刻戚寻给人的印象,也可能是她此刻掌握天水神功的水准,成功达成了系统判定。 但戚寻此刻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留意这东西。 操纵的海浪越多,戚寻的压力也就越大。 这些海浪在牵动之间仿佛是尽数压在她的身上,若非天水神功对水势的把握,它们足以将她压垮在一瞬之间,而不像是陆小凤等人所见的承云而起。 可当水浪的翻涌奔流,被一种从高处落下的驱动力所影响,像是奔涌过境的军队行进,朝着无名岛的谷口涌入的时候,戚寻的压力骤减。 她顾不上继续在往外弹的系统提示和首饰特效的倒计时,只是在袖中劲风扫过水波的时候,掀起了第二重扬起的水浪。 也正是出现在吴明小老头眼前的这一波。 将基地建立在海岛之上,他自然是要想到可能出现的海水倒灌的情况的,但在岛上还有溪流,他又挖掘出了数条人工水渠后,他便放下了这个担心。 他这会儿正借着夕阳不太刺眼的光,顶着一身花匠的打扮巡视着岛上被他种植出来的花木。 先只是隐约出现,又渐渐变成几乎有若雷鸣的声响让他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也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了过去。 下一刻他便看到了这让他觉得三观尽碎的一幕。 海浪从山间的几个缝隙里涌了进来,拔高出了让人觉得心惊的高度。 而仿佛是为了呼应这有若神灵现世的一幕,这无名岛山谷中的溪流和水渠里的水也汇聚到了那惊天海潮之中。 戚寻已经落到了地上。 她不再站在浪潮的顶峰,却把这些水浪当做了她最为辉煌的背景。 在渐沉的落日余晖中,她缓缓踱步朝着这一片花丛和小屋走来,也又一次抬起了手。 【系统】【特效倒计时:15秒】 足够了! 戚寻的目光中闪过了一种让小老头觉得心惊,甚至因为超出了预计而不由惊恐的光。 即便她只是在此时打了个响指而不是朝着他刺出一剑。 上一个响指将海浪从平静的海面下征调而起,化作了她的坐骑和军队。 这一个响指则是让随着她而行的倾天巨浪,都朝着他的方向狠狠地拍了下来。 他眼前有一瞬间尽数都是海浪、水波和拍在地上后又激荡溅起的水花,而他要退,又如何退得过水流奔涌翻倒而来的速度! 戚寻可没有给对方反应过来的机会。 她袖中的长绫已经裹挟在海浪之中悍然出手。 终于从神水宫的合格定义中反应过来,紧追戚寻的脚步进入这山谷山坳之中的几人,看到的正是她这将百丈含光绫彻底化入水波,又好像将整道海潮都化作了一把巨剑的一幕。 【系统】【特效持续时间结束,冷却时间10天,请等cd结束后使用。】 戚寻飞快切换了实装特效。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79节 这一把海水化作的剑光中,一层又一层有若星辉的光影浮现了上来。 这一幕在那日的金水玉带河上,曾经以更加收敛的方式出现过,但好像现在才是它最本来的面目。 那实在是一把何其煌煌又含着雷霆之势的剑。 而这把剑就握在戚寻的手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透了她前方对手的胸膛。 【系统】【您已击杀小老头吴明,获得神水宫基础声望+10000,江湖声望+800】 【系统】【获得掉落化骨绵掌(可学习),指刀(可学习),如意兰花手(可学习),混元一气功(可学习)………天残十三式(可学习),大手印(可学习),醉卧流云七杀手(可学习),吴明的尸体*1(此物品太过破烂,系统不收)】 【系统】【判定入梦副本吴明身亡后续作用……】 【系统】【判定成功,神水宫影响力+100】 戚寻还是没看系统提示,她只是唇畔挂着胜算在握的笑容,抬手打出了第三个响指。 这些倾覆的水流没入了土中,流入了沟渠溪流之中,重新流归了大海—— 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这样不可思议的一幕。 第82章 过渡章 从无名岛外涌来的海潮, 的确在戚寻放开了控制后消失,但水过必然不可能无痕。 吴明小老头穿的像是个花匠,可不代表作为隐形人领袖的他真有这样的好脾气。 而现在这个掉落同样蔚为可观的江湖顶尖高手, 甚至还没来得及从眼前何其让人震悚的画面中反应过来, 就已经被水中蛰伏的一剑夺去了性命。 这一剑脱胎于天羽奇剑, 又因为屡次被她实装着【流光·长明】的特效出手,干脆被戚寻取了个别名叫做游龙碎星。 同样被海浪之声惊动的无名岛岛众,亲眼看到这样一幕,如何能不像是脚下生了根一般,一个也没能挪动脚步。 无名岛虽然走的是“苟”的路线,但实力甚至尤在青衣楼之上, 对此他们是很值得骄傲的。 然而现在这个突如其来的闯入者,靠着只手兴风作浪的来势毫不留情地打碎了他们身处世外桃源之中, 有朝一日可以称霸江湖的美梦。 岛主吴明死在了她的剑气之下。 在小老头之下、在他们之中威望不小的宫九公子, 现在正被拎在这位闯入者的同伴手中—— 玉罗刹真是个很有潜质的乐子人,自己看戏还不忘带上了宫九。 在这两个标杆的现状面前, 无名岛上的岛众实在很难不想到自己所要面对的结局。 他们又当真有反抗能力吗? 若是小老头还在, 以他掌握了诸如混元一气功和如意兰花手这种几乎在武林中失传的武功,又作为他们的精神领袖,他们或许还能有应对外敌的勇气。 可现在小老头都没了, 而他们有些人手里拿着的甚至不是武器,是方才还在赌桌上的摇骰。 他们更是看到,快要沉没在山石后头的夕阳, 在这些山间小楼前铺开了一片血色余晖。 那个制造出了有若海神发怒袭岛场景的蓝衣少女,负着手踩在这一片血光之中, 方才是什么速度朝着无名走来, 现在就是什么速度继续往前走去。 百丈含光绫的一端还握在她的手中, 在上面星光流转的光华好像还没有彻底褪去,仿佛随时可以掠出新的一剑。 就仿佛也会将他们的血融入这一片血光中。 明明整个山坳里还有这么多人,此刻却好像只能听到呼吸声,水流声和她正好脚底碾过了一片落叶的声响。 不过倒是有个人出声打破了眼前的平静。 陆小凤努力让自己从眼前的场景中回过神来,小声开口道:“西门,我现在觉得她只是让孙公子参与到紫禁之巅的决战里,而不是自己亲自上,实在是非常给你面子的行为了。” 陆小凤毫不怀疑若是让戚寻亲自上,在太和殿上是不是就要出现一幕金水玉带河中的河水凌空飞跃的场面了。 他也更不觉得戚寻的出手会有什么留情面的地方。 比起孙青霞的越挫越勇,戚寻这种甚至该当被称为降维打击的攻击方式,实在很难让人觉得她还处在人的范畴。 陆小凤自认自己已经算是个见多识广的人,更不会为了一些奇怪的东西而感觉到不能接受,还被朱停给培养出了脑洞大开的思路,都无法避免地在看到这海浪倒灌无名岛的一幕的时候,发出一种她究竟是人非人的感慨。 他朝着同行的其他人看去,看到的果然是丝毫不逊色于自己的惊讶。 尤其是同样用剑的几位。 在戚寻化海潮为剑势,堪称天下横绝的一剑当前,他们第一个升起的想法绝不是战意——起码得有同样有此等本事的情况下,才能想到的是一战。 那是剑客对更高层次的剑意境界的敬畏之情。 哪怕是西门吹雪这样惯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也不例外,是老资历 如独孤一鹤和玉罗刹这样的人也不例外。 山川风物自然之景融入剑招,说起来好像容易,可实际上要迈出这第一步何其之难。 这真的还是人能实现的场面吗? 西门吹雪没有回答陆小凤的话。 他本以为在紫禁之巅一战中的收获已经足够让他找到剑道攀登的前路,现在他却不由又生出了几分迷茫来。 但他很快又意识到,戚寻所要走的路和他不同。 他既然跟叶孤鸿说让那个年轻人不要学他,他也不能一味因为自己也为戚寻的这一剑动容,就贸然跟着她的这种发展轨迹走。 何况他也并没有这样操纵海水的本事。 所以此刻他简直像是个最让戚寻满意的背景板,在他身上为那游龙一剑所慑,呼应而起的剑气,让他看起来何其气势不凡。 但这种攀升的剑客气势是冲着无名岛上岛众的。 也让他们意识到,何止是戚寻这个仿佛神灵天降之人可以随时取走他们的性命,她的同伴也同样可以! 在这种有若寒风过境的气势压迫中,第一个人丢下了手里的武器。 很快就有了第二个人。 然后就是一片放下武器以求活路机会的动静。 就好像是被陆小凤的那句调侃的话打开了什么劝人投降的开关。 但他们做出这样的选择实在不奇怪。 这些人并不想跟着无名岛一道被埋到大海深处,也并不想在当了这么多年在江湖上毫无存在感的人后,死得也没有一点声响。 那就只能投降。 哪怕是让他们离开后从此做个普通人,走街串巷地对外宣扬戚寻这种独特到了惊人的本事,还是让他们替她开创什么海神教派,替她修建个海中灵女的塑像聚集人间烟火,都比不明不白地丢了性命的要好。 当然在放下武器之前,他们还没忘记往宫九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位现在也沦为了阶下囚的宫九公子和平日里一样看起来喜怒不形于色,但大约还是与平日里有些区别的。 他看起来稍微有那么一点像是他迷路的时候、或者被人问起两位数以上的加减法时候,会出现的那种茫然神态。 宫九确实有点茫然。 要知道方才他在那艘船上才说了,小老头并不是这么好对付的,就连他都是吴明教出来的,然后戚寻就用实力证明,大家都是隐藏boss,这么碰一碰还是存在差别的。 无名岛大约……大约自此之后就不复存在了。 可这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听到那个瘦高个的剑客嘀咕了句“这就是神水宫吗”,可他翻遍了自己的记忆都没找到任何一个门派有过这样的名号。 但在亲眼见到这山呼海啸而来的潮水,和她驾驭海浪而去的身影后,宫九又必须承认,这世上除了神水宫,大概并没有任何一个更加合适的门派名字适合她了。 天水无情,神水有灵。 无名岛却自此无名。 宫九忽然长叹了一口气。 他倒是不太担心戚寻会将他给杀了,实在不行他还有一张太平王世子的身份牌可以打,不至于落到死个不明不白的地步。 在与她同行的人里既然有陆小凤,大约还是能给他一点说话解释身份的机会的。 他只是觉得,他或许确实看起来像是个被困在孤岛之中坐井观天之人。 戚寻可管不上这些人三观都被震碎重塑的情况,她这会儿有点心情查看自己的系统提示了。 比起吴明小老头的掉落,另外一道系统提示显然更有价值得多。 【系统】【无名岛势力首脑身亡,判定无名岛势力瓦解,侠士达成成就,结 算神水宫基础声望+10000,江湖声望+2000,自选金秘籍碎片*40,自选紫秘籍碎片*50。】 【系统】【成就解锁称号,称号效果:对决二级以上红名势力首脑角色期间全属性提升5%。友情提示,当前称号与其他称号效果兼容,可选择是否开启佩戴效果,佩戴期间二级以上江湖势力首脑(不论红名与否)对侠士自带警惕值。】 五次二级红名势力很好理解:石林洞府、无争山庄、黑虎堂、幽灵山庄以及无名岛。 这个成就给的40片金秘籍又可以让她少氪点金。 至于这个的称号就更实用了—— 打boss的时候出现5%的属性增幅是什么概念? 别看她兴风作浪的一幕靠的是特殊首饰的四件套效果,本质上来说天水神功要达到这个效果,起码还要往上升个两级。 但她强势击杀吴明的这一剑,却完全是山字经作用下,七层的明玉功与六层的神照经所达成的。 这是在撤掉了特效持续的5分钟时间之后,也依然能够保持着的状态。 若是再给她这5%的加成,她的攻击力还能更上一层楼。 至于这个二级以上江湖势力首脑的警惕值,完全是个不必在意的副作用。 如果她都已经要对一个势力去上门“剿匪”了,她好像完全不必担心对方对自己持有什么警惕。 等等,可能还是有一点问题的。 戚寻收到称号的时候下意识地先把它给点开装上了,一转头就看到了玉罗刹看向她的警惕目光。 说他不会掩饰还真就一点不会掩饰。 他这个目光简直太容易解读了。 翻译过来就是,她该不会打算趁着优势环境,再把他这个西方魔教教主也给干掉吧? 玉罗刹觉得自己想的不要太合乎逻辑。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80节 在刚看到那踏浪而去的神异一幕的时候,玉罗刹还觉得他实在是不虚此行。 尽管他怎么想都不知道为何会有人可以做到这样的一幕,更觉得自己对江湖武功的认知可能出现了某种偏差,但不可否认的是,玉罗刹是个接受能力很强的人。 他想的更远的是他是不是该从操纵烟尘化为雾气的基础上,发展出什么“只要有土的地方,就是我玉罗刹的天下”这样的口号,反正打输了就土遁离开,和口号也不冲突。 但在戚寻看过来的下一刻,和那双映照着斜阳血色的眼睛对视之间,他忽然像是被人点拨了一样意识到,比起思考自己的前景,他更应该思考的好像是他的人身安全问题! 和无名岛这种轻易不出的组织相比,西方魔教在江湖上的名声显然要大多了,也大概率传到别人耳朵里的不是什么好名声。 当然很多时候是因为魔教这个名字一听就非常适合于当个背锅侠,尤其是西北民风剽悍,悍匪横行,有些拦路劫掠的人干脆也顶上了他们魔教的名头。 但戚寻八成是不知道的。 玉罗刹又不是没听到她跟陆小凤提到的什么扫黑除恶的口号。 无名岛有积累下来的财富可以让她有奔着收藏想法出手的动力,难道他的西方魔教就没有吗? 他更是想起了两次被按着打的回忆,现在又看到了她仗着水势肆虐之举,玉罗刹毫不怀疑,自己连带着西门吹雪两个人加起来都未必是戚寻的对手。 他更有种莫名的猜测。 都说古有乘云驾雾白日飞升的仙人,神水宫是不是找到了什么突破的窍门了? 完了完了完了…… “玉前辈,你干嘛自己打自己?”陆小凤留意到了他的情况问道。 玉罗刹既然是西门吹雪的长辈,也就自然是他的长辈,现在看到他这个情况, 陆小凤还是要问询两句的。 “我在冷静一下。”玉罗刹冷着个脸回道。 他觉得自己有点犯蠢,这个时候就不应该考虑神水宫是不是从武侠走向了求仙问道,而应该考虑他到底应该找个什么理由开溜。 然而下一刻他便看到戚寻好像身上又没有了那种搞完无名岛就来刷西方魔教的样子。 “……?”他是不是刚才突然想的有点多? 他脸上走马灯一样的表情可没逃过戚寻的眼睛,刚撤掉了称号特效的戚寻好悬没忍住笑出来。 但在转向无名岛这些个弃械投降的人的时候,她又拿出了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神情。 在这些人看来她便是随手一指,指向了人群中的其中一人,“替我领路。” 不过戚寻选人并不是随便选的。 被她点到的不是别人,正是幽灵山庄游魂的女儿,黑虎堂方玉飞的妹妹,因为宫九的赎身才脱离出火坑的沙曼。 她生了一双颇有异域风情,略带几分缥碧之色的眼睛,乍看起来像是一只神秘而慵懒的猫。 吴明的身亡和宫九的被擒让她的脸上并未显出多少异样的神情来,反而更有一种百无聊赖的无所谓。 “领你去找岛上的财富?”沙曼的目光只先前在看到那铺天水浪亮起过一瞬,现在又有种说不好是不是觉得生活无趣的漠然。 她将手中的赌筹朝着一边丢了出去,就已经自顾自地朝着一个方向走了出去。“跟上来吧,不过我不一定每一处都知道。与其问我不如问宫九和牛肉汤。” 沙曼说是说的不一定每一处都知道,但她实在是个极为聪明的姑娘,在岛上她名义上是宫九的禁脔,却并不是对任何东西都充耳不闻,尤其是她是个赌桌上的常客,还是个输钱的常客,自然能听到不少消息,比如小老头又喊了什么人去何处搬点什么东西。 在推开前方的门的时候她忽然问道:“我听说将近一个月前,你杀了飞天玉虎,是不是真的?” 无名岛并非与世隔绝的地方,更别说戚寻还有个太过醒目的外貌特征。 沙曼会得到这个消息,又认出戚寻就是传闻之中的这个人实在不算奇怪。 “如果我说是呢?”戚寻反问她。 沙曼推开了门,露出了门后上了锁的另一道铁门,伸手敲了敲,示意戚寻这里就是其中一处宝库,而后回道:“那么我欠你一条命。” 若不是方玉飞,她大可不必落到这样的境地,沙曼对这个兄长说是恨之入骨也不为过。 如今得知了他的死讯,沙曼可不会有什么自己少了个亲人的想法,只会觉得他死得好。 “我倒并不需要你还我一条命。”戚寻一掌击断了铁门上的锁扣,露出了门后小老头在无名岛上累积的巨额财富,满屋子的金银珠玉在密室顶上的一线天光照射下,泛着让人目眩的宝光。“你好好活着就行了。离开无名岛之后江湖广阔,大概不至于无路可去。” 戚寻一边说,一边盘算起了把神照经氪上七层,继续保持和明玉功持平的花销,眼前的金银显然绰绰有余。 但不能这么算。 退出这个副本之后她便打算进【十二星相】副本,从邀月怜星那里寻求明玉功的突破经验,若是明玉功能有这个升上第八层或者第九层的契机,当然是能多捞就多捞! 这些岛上的珍宝随后都被一箱箱地送上了他们的那艘船,若不是这艘以及宫九原本搭乘的那艘船上还多出了不少俘虏,这简直像是出海去挖掘藏宝图的队伍。 “戚姑娘打算如何处置这些人?”陆小凤问道。 戚寻:“我还以为你会问我打算如何处置这些珍宝。” 陆小凤实在是个很有趣的人,在抵达沿海之前, 戚寻便发觉他对自己的态度又已经回到了对一个可以调侃的朋友所该有的状态,而不是在看一个炸得人几乎以为自己身在梦中的仙神。 他甚至还从无名岛的收获中找到了一匹更加鲜亮的红缎,做成了新的披风。 据说上一个披风被他不小心拽掉了一个角,就在戚寻弄出那海上惊人一幕的时候。 “我一般来说不问这种庸人自扰的话题。”月圆之夜陆小凤已经看出了戚寻和小皇帝之间应当存在某种合作关系,那么无名岛的财富中想来会有相当一部分上缴国库。 当然大头大概率还是戚寻的,谁让她是那个做出了最大贡献的人。 陆小凤可不觉得她是个会让自己做白工的性子。 那么金银去路何处就是个不需要多问的问题了。 说起来陆小凤其实一直没听懂戚寻说的氪金是什么意思,不过他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开动了一下脑筋,觉得或许就是某种神水宫的修炼之法,或者是什么向着仙神上供的法门了。 “大概会将这些人送去戍边吧。”戚寻回身看了眼另一艘船上。 因为有西门吹雪的冷气镇压而不敢跳船逃生的一群人,才从自己侥幸在戚寻的手中逃得一条命在,现在又不由开始担心起未来了。 好在也不过是两日的光景,一上岸他们就迎来了戚寻通过令牌调来的接应人手,将这些人给送去了合适的地方。 “他们之前有处理青衣楼在霍休死后残部的经验,同样是杀手,想来还可以来个竞争上岗。”戚寻又给陆小凤解释了一句。 “……戚姑娘,我觉得你可能有必要稍微注意一下用词。”陆小凤怎么想怎么觉得竞争上岗这个词听起来好像是有那么点问题的。 偏偏在对上戚寻似笑非笑的目光的时候,陆小凤又觉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词还真的没有用错。 大家之前都是干杀手这行的,现在被官方收编了,可不得证明一下自己比另外一方更有用更听话更没有反社会倾向吗。 在这种竞争关系下,他们说不定还能有个更加光明的前途,干活也能更加卖力一点。 陆小凤决定不想这么多了。 杀手再就业去戍守边防,这听起来是一件多正能量的事情,他还有什么好纠结的。 只不过他忽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大明与周遭的边境接壤界线是非常长的,这些人要是为了管理方便,自然是打散开来最好。 在看到了无名岛上的一幕后,陆小凤他自己都觉得会有很多话想要跟自己的好友们说道说道。 有些人没这个幸运看到这样的场面,不妨碍他陆小凤的口才可以绘声绘色地描述一番。 那么这些被送去戍边减刑的杀手呢? 岂不是要把戚寻的这个丰功伟绩传到中原之外去! 陆小凤有点吃不准戚寻有没有想到这点,若是没想到,说不定神水宫其实想走的是高端隐世路线,可能会跟这种情况相悖,但看着戚寻也不像是会漏算这点的人,说不定她打的就是什么收集信仰的目标? “我说陆小凤,你在这里傻愣着做什么?”司空摘星拍了拍他的肩膀,陆小凤这才反应过来在他面前人早没影了。 戚寻早已经不在此地了。 丢掉了无名岛上那些个人手的负担,又找了个机会将收敛来的财富留下了让人送交给朱棠的一部分,剩下的都被戚寻氪金进了系统之后,戚寻看了眼终于出现在系统提示栏中的副本结束倒计时,决定剩下的时间都窝在松江府吃吃喝喝算了。 她就不去京城跟朱棠报告一下自己的战果了,反正有人可以帮忙转交那八十万两保护费。 她也正好顺便去盯一下朱停的进度。 距离朱停给出的十日 期限还有五日,戚寻很没有心理负担地去做了个催进度的无良甲方。 “古人说见秋风起,有莼鲈之思,但三丝莼菜汤还是初夏的时候才能叫做时令菜,”朱停一边手上折腾那把火器的动作飞快,一边说道,“戚姑娘要是想要尝尝此地的风味美食,不如去试试街尾的叶榭软糕,这会儿正是桂花白糖糕兜售的时候。” “陆公子去吗?”戚寻决定听听朱停这个懂行之人的建议。 陆小凤在一边表达了一下自己的婉拒。 他在京城里吃的都是什么驴肉火烧和咸菜豆汁,戚寻都猜出他的口味了。 拎着一沓方糕一沓桂花白糖糕的戚寻难得清闲,在途径秀野桥的时候还去租赁了一把鱼竿,试了试自己垂钓的本事。 但事实证明真正的钓鱼毕竟不像是游戏里还会刷钓鱼鱼圈,也不存在什么定时上钩,她只能靠着天水神功的作弊本事才钓上了一条鱼。 然而她一转头就发现玉罗刹的鱼篓里都快要满了。 “……”老天确实是很公平的,他夺走了某些人的一些东西的时候,也会用其他东西还回来。 但用这种理由说服自己不代表戚寻决定就这么着了。 她毫不犹豫地点开了的称号,当即就看到玉罗刹的表情变了又变。 玉罗刹看了看自己的鱼篓又看了看戚寻身边孤零零的一条鱼,觉得自己有点危险。 一个人想刀人的话,只要有个理由就可以动手的,想到这里他果断地把鱼篓里的鱼全倒到了戚寻的筐里。 下一刻他便觉得那种后背寒芒倒竖的寒意消失无踪了。 “……”玉罗刹沉默了。 中原太危险了,他还是回西北吧。 但比玉罗刹抢先一步离开的却是戚寻和孙青霞。 正在朱停完成了对腾腾腾火器琴壳的改造的那一天,陆小凤刚睡了个舒坦的午觉起来,忽然发觉这屋子里好像少了点什么声音。 他走到了楼下便看到了饭桌上的字条,正是戚寻留下的。 上面写着【神水宫急召,暂且别过。】 陆小凤端详了一番纸上的字迹。 戚寻虽然将信笺写得很短,在字迹中却看不出多少慌乱的意思,大约是确实师门有事将她给召唤回去。 让他更加笃定于这个判断的是,在这句话下面还有另一句话,【陆小凤,让李燕北记得还钱,收到了下次请你喝酒。】 他摸着自己唇上的小胡子忽然笑了出来。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81节 这姑娘打架的时候不像人是一回事,跟朋友相处还是很鲜活的嘛。 只是不知道下一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 戚寻早已经回到了无争山庄之中,看起了系统副本的结算。 【紫禁之巅】作为80级副本,看起来是在设定上有点问题的,其实不然,因为副本设定boss的击败或者击杀,只要玩家根据正常的剧情时间线走下去,就能成功通关,并不需要做到什么同时击杀西门吹雪和叶孤城。 事实上副本的boss是王安、顶替叶孤城出现在紫禁之巅决战的南王府门客,以及叶孤城(可以达成剧情杀)。 王安被戚寻交给了小皇帝护身的九天十地十九神针击杀,南王府门客跟着平南王上京城后被诛杀,叶孤城谋逆之事虽然并未曝光,但他既然在比剑上败给了孙青霞这个助战角色,也就等同于是完成了副本击败。 因为金鹏王朝副本的影响,紫禁之巅变成了入梦自由副本是不错,戚寻却不会错过这些小boss的击杀奖励,现在也是副本正式结算的时候。 【系统】【入梦自由副本·紫禁之巅关闭】 【系统】【江湖传闻:有神水宫弟子自外海而来,剿灭北方黑虎堂,在京城 中参与紫禁之巅剑客决战取胜,又远赴西南攻破幽灵山庄,再行东海覆灭无名岛,一时之间江湖恶徒闻风丧胆,销声匿迹。 神水宫弟子之神异在无名岛之战中尽数展现,其门下弟子有纵浪覆水之能,可引千顷海潮为己用,乘奔御浪,化水为真龙,水浪横行之处恶徒授首。昔日无名岛岛众有缘得见,自此洗心革面,戍边守关,尊奉神水玄女为尊,日夜各上香火一支。】 “……”倒也不用这么虔诚。 【系统】【神水宫影响力+200】 【系统】【本世界入梦自由副本存档成功,自由副本幽灵山庄重要npc中存在阵亡,判定销毁。】 【系统】【结算入梦自由副本·紫禁之巅经验收益,结算侠士内功心法等级累积经验值,恭喜侠士等级提升到129级。】 看到这个等级数据,戚寻就顾不上那些个无名岛岛众的夸张宣传了。 她觉得自己的拳头有点硬了。 但她旋即意识到,她现在的经验条其实并非是距离130级还有半级一级的状态—— 这个经验值是满额的。 也就是说,现在是有别的因素在影响等级的提升。 她尝试着运转了一轮内功,发觉经验条没有任何微末数值的变化,跟原本可以靠着量的积累来实现等级增长的情况不同。 她又接着开了一轮普通副本,发觉在系统奖励中同样少了经验值这个东西。 这是被锁级了? 戚寻摸了摸下巴将自己的每一个系统功能的面板都看了过去,更没忘记看自己的buff和debuff的列表,都没发觉有任何的异常。 一般来说游戏里遇到锁级会有什么剧情来着? 戚寻回忆了一下自己打mm游戏时候的经验。 那些个过场剧情她经常是跳过不管的,但游戏设计大致都是这么个情况,概括一下的话,要么就是需要去找一个具有指点性质的npc跟他打一场,要么就是出现什么心魔试炼跟它打一场,要么就是需要去挑战个boss跟他打一场。 反正就是找人打一场。 戚寻很顺理成章地将目光定在了【十二星相】副本的npc邀月身上。 如果说之前她还是因为要跟邀月取经修炼明玉功的心得,才要选择这个副本,那么现在就是有另外一个必要了。 不管她的猜测对不对,总还是要先试一试的。 打邀月去! 戚寻稍微收拾了一下上一个副本的所得,尤其是需要将背包中零零碎碎用来装盛银两的铁皮箱子,确认背包里急需要用的东西都在她一眼能够辨认到的位置,这才选择了加载进入新副本。 【系统】【购买入梦副本门票,扣除银两10000两。】 【系统】【您已选择进入入梦副本十二星相,由于当前世界观下已有同世界记录存档,且关键角色npc存活,开启自由副本模式。】 【系统】【自动调整入梦副本投放时间,自动调整入梦副本投放地点。】 【系统】【是否召唤助战角色?】 一闪而过的系统提示不会让戚寻忽略掉这个问题。 陆小凤世界的原著中,是提到过百年前的楚留香的,但戚寻所去的世界好像完全抹消掉了这部分的存在,尤其是神水宫的存在。 也更方便了戚寻营造神水宫何其神秘特别的假象。 可绝代双骄的世界看起来不同! 【已有同世界纪录存档】的说法,甚至和之前万安寺副本的时候说的,有同世界观下桃花岛副本存档也不一样,在载入副本的电光火石之间戚寻意识到,这说的是跟她现在所在的世界在同一世界观下。 移花宫 的明玉功来自邀月幼年在神水宫的遗址所得或许并不是一个风闻趣事,而是这个同世界观下副本的设定。 她可能知道自己要用什么身份插入这个副本了。 至于助战,她也已经想好人选了。 【是。】召唤助战角色! 在戚寻退出副本的时候,孙青霞也离开了副本。 他的记性一向很好,也便留意到了他在回房准备入睡的时候刚点起了不久的蜡烛,现在正是刚点起的状态。 也就是说他离开的时间或许比之南柯一梦还要短得多。 但一想到海上那一片翻涌的水浪,孙青霞又觉得神水宫有这样的本事,好像也是说得通的……吧? 或许是因为倒时差的问题,孙青霞这会儿没了什么困意,干脆决定出去走走,然而他刚一出门就遇上了温丝卷。 “你受伤了?”温丝卷是个毒道专家,却不代表他对其他药物不够敏感。 孙青霞的身上有种金疮药的气味,大概不会是他不小心打翻了药瓶才沾染上的气味。 “……”糟糕,这应该怎么回答? 月圆之夜他和西门吹雪交手时候贯穿在身前的那道创伤,在跟叶孤城对决的时候其实还加重了,即便是在将近一个月后的退出副本的时候,这道伤也没有完全愈合。 换成是寻常的医者,加上他这个武功水准在面色上早已经恢复的血色,定然看不出什么端倪来,可温丝卷不一样。 温丝卷已经又问出了另一个问题,“你的腾腾腾好像也有点变化?” 这把琴的琴壳变化绝不大,但温丝卷也对这把火器颇为好奇,研究过几次,会发现其中的变化确实不奇怪。 但这个问题显然比为何受伤还要不好解释,另一个起码还能瞎掰。 在孙青霞的沉默中温丝卷已经问出了第三个问题,“小欠,我没记错的话,半刻钟前我们在楼下还见过一次?” 温丝卷敏锐的鼻子更是让他闻到了空气中一点甜糕的香气。 这又是个怎么回事? 晚饭没吃饱的孙青霞出门买甜糕,结果被雷损旧部给打伤了,打架之中又发觉火器还有可以改进的地方,所以飞快地完成了这个改动? 想想都觉得这些东西联系在一起实在是个离谱的推断。 “……”这话孙青霞更没法接。 但他刚开口说了个“我”字,忽然看到空气中出现了一种特殊的波动,紧跟着就看到—— 温丝卷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 “……?”他是不是不用回答那些个死亡问题了? 第83章 明玉通神 01(加更) 若有人问起三湘之地最出名的人是谁, 大概不会出现两个不同的答案,正是三湘武林盟主,江湖人称“爱才如命”的铁无双。 只可惜半月前地灵庄的一场宴无好宴, 让这位三湘盟主送命在了哪里。 小鱼儿还来不及为这位自己颇为敬重赞赏的武林前辈, 在江别鹤父子的谋划中丧命而感到伤感,自己就已经落在了一个来历奇怪的铜面人的手里。 所以说好奇心害死猫这句话实在不错。 要不是他好奇江别鹤到底为何会找上那个神秘人又对对方言听计从,他大概也不会假扮作了店小二混进房中意图一探究竟,却让自己被擒获了。 这铜面人的武功深不可测还在其次, 让小鱼儿觉得怪异的是,为何他只要一提到自己的母亲,又按照自己所希冀的那样将母亲描述成自己心目中最为温柔和善的女人, 这个铜面人就会大发雷霆。 可当他绝不愿因为生命遭到威胁就说母亲半句坏话的时候,甚至表示自己为了这个立场不惜身死后,这个铜面人盛怒之下又没真将他的小命给取走。 小鱼儿满肚子的鬼精灵主意,摸着自己因为死不改口被打肿了的脸, 琢磨起了脱身的法子。 这铜面人也不知道抱着什么想法,非要在他和花无缺的三月比斗之期到来之前一直守着他。 他与花无缺将比斗约在了武汉, 这会儿他们人在三湘,从三湘到武汉的这段路上, 他总是能找到脱身机会的。 小鱼儿可不是什么要讲脸面的江湖大侠王孙公子。 他最落魄的时候也就是在领悟那峨眉地宫中得到的五绝神功的时候,甚至混入了马戏团班子里表演翻跟头,那可是一段见惯了三教九流的日子。 在他发觉铜面人武功虽高, 要逞口舌之利却绝不是他的对手的时候,他便知道自己该当怎么做了。 他又想到这铜面人既然不肯自己杀他,非要让花无缺按照三月之约杀他, 那么他想必这一路来不止可以睡得安稳, 还可以吃得舒坦。 否则他若是闭嘴不吃饿着自己, 把自己给饿死了,也算不得是花无缺杀的。 小鱼儿的这番歪理邪说成功把铜面人气得够呛。 在铜面之下正是移花宫大宫主邀月的脸。 小鱼儿可不知道这个,他也不在乎将这位“绑架”他的人气得跳脚,他负着手在街上走,由着铜面人限制着他的行动,一双漂亮灵动的眼睛却望向了长街两侧的招牌。 此时夏已入秋,这夜晚时分还有几分凉意,小鱼儿是个喜欢吃咸辣口的,自然一眼就盯上了远处的扬子江酒楼。 店招上偌大的几个“正宗川菜”的字可不会逃过他的眼睛,正好吃了驱寒。 “我劝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招。 邀月话还未说完,小鱼儿已经踏入了酒楼,只留下了一句,“你越生气我就越开心,你说你何必要跟我过不去呢。” “……”邀月顿在了原地许久,才跟着小鱼儿踏入了酒楼。 时近午夜,这酒楼本该已经是打烊的时候,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还有人没走的缘故,这店伙计看到小鱼儿走进来倒是没有赶客。 但在听到小鱼儿坐下的点菜后,这店伙计却露出了几分为难之色。 小鱼儿点的什么棒棒鸡,麻辣蹄筋,樟茶鸭子倒是他们店里的招牌名菜,往常都是按多了准备的,不至于供不上来。 这客官要点上什么二十人分量的饭菜,只要钱给的足够,那也是人家自己的事情。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82节 但他一开口就要什么二十斤的竹叶青或者花雕,这可实在是太过为难他了。 就在半个时辰前,他们这扬子江酒楼里迎来了花无缺江别鹤以及顶着燕南天名号出来替他震 慑宵小的路仲远,这三人直接将酒喝了个空,可没有给其他客人剩下的。 店伙计打量着这两位夜半来客。 小鱼儿虽然脸上有一道刀疤,却毫不影响他笑起来的时候让人觉得实在是个可爱而俊俏的少年,也看起来就很好说话的样子,但他身边的这个铜面人却像是一直在释放着冷气,横看竖看都是不好惹的样子。 他这个理由说出来可能客人不一定接受,但不管怎么说总还是要试试。 上来招呼人的店伙计哆嗦着回道:“咱们店里的酒被先前的三位客人喝完了,最后的一坛就在那边的客人那里了,这个时间要去别处替客人买上个三五斤的酒尚且有些可能,二十来斤便有些难办了。” 邀月刚想说一句办不到也得去办,否则要了你的脑袋,却在视线下意识地顺着那店伙计指去的方向看过去的时候,面具之下的眼睛眯了眯。 这好像并不是一个寻常的酒客。 她在江湖上成名将近二十年却并非固守移花宫不出之人,对江湖上的后起之秀和隐世之人大多一清二楚。 十二星相之中最擅长躲藏的“兔”和已有二十年不出来走动的“鼠”都尚且不会逃过她的耳目。 可这个看起来便并不简单的酒客,她翻遍了记忆,竟然一时半刻之间还找不出对方的来历。 扬子江酒楼之中已经熄灭了大半的灯盏,只剩下了在一层的几处而已,这位客人甚至已经快坐在了阴影之中。 好在有桌上的一盏油灯照亮了一方天地,也让这位客人有足够的光亮饮酒。 邀月一眼就看到了对方迥异于常人的发色。 这人生了一张看起来不会超过三十的面容,却有一头提早衰老的华发,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仙风道骨,偏生他还穿着一件看起来单薄的麻衣,更多了几分这种观感。 而后像是大多武林高手的习惯那样,邀月将目光落到了对方举着酒杯的手上。 数年前或者说十数年前,邀月曾经数次往返于恶人谷,本是为了提醒在十大恶人抚养之下长大的小鱼儿不要忘记了自己的仇恨,却也顺便见了见被坑害成了个活死人的燕南天,也见到了负责医治燕南天的恶人谷中神医万春流。 这个白发青年的手给人的感觉和万春流何其相似,在空气中也确实存在着几分分辨不清品类的药味。 更让人不由留意到他的,可并不只是他殊异于常人的外貌和他这双属于神医的手,还有他的内息平稳而深沉,明摆着就是个顶尖的武林好手。 “那是湘西的赶尸?”小鱼儿小声嘀咕了一句打断了邀月看向这白发青年的目光。 她朝着对方身后垂首而站的另一人看去,正看到了完全站在阴影之中一张丝毫不逊色于昔日玉郎江枫的脸。 只是这张脸上并无多少生气,垂落的眸光中有种说不出的僵硬,就像是一只苍白的人偶。 而更让人觉得他不像是个活人的,是他的颈骨居然是断折的状态,头颅的低垂与其说是为了让那张脸藏匿在暗处,以免惹出什么麻烦来,倒不如说像是失去了什么支撑而只能保持这样的状态。 这样严重的伤势之下只怕大多数人是无法活命的,在昏昧的夜色中这两人的组合看起来确实是很像三湘之地的赶尸人和一尊漂亮尸体。 但邀月的内功远胜小鱼儿,怎么会听不出,那低首而貌美的青年,实际上呼吸微弱却并非不存在,甚至内功造诣也绝对不低。 “是活人。”用特殊手段操纵着的活人。 但越是如此才越是让人觉得心惊,他受制于人的状态绝非作伪,而能让这样一位高手都变成了这样一个有若傀儡的状态,这白发青年便绝不简单。 邀月按住手中茶盏的力道加重了两分。 转头就看到小鱼儿已经没心没肺地对着面前先上来的凉拌菜大快朵颐了起来。 “你也用不着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小鱼儿抬了抬头,表情不是一般的欠揍,“反正看起来你跟那位不认识,我也不必担心你会跟那人要个法子用这种方式将我控制着,免得我这张只会说你不爱听的话的嘴继续说话,也免得我因为长了两条腿就随时能跑。那我不趁着这时候吃饱,难道还要去想我现在是不是在跟一个棺材在一家酒楼里吗?” “……”话是这样说没错,邀月就是又被膈应到了。 她有种自己不是在禁锢小鱼儿直到三个月之后赴死,而是在给他当保镖的感觉。 就连在这酒楼里用一顿夜宵的钱还是她出的! 这都叫个什么事! 可当她意识到小鱼儿在说的是什么的时候,她又继续朝着那怪异的两人组合的方向看了一眼,发觉还真如小鱼儿所说,在后面更不被光线照亮的地方,沉没在阴影中的并不是一个寻常的黑匣子,而是一句漆黑的棺材。 在酒楼里见到棺材可属实不太寻常。 大约是因为这酒楼本就到了快要打烊的时候,原本在这酒楼中也只有这一位客人,才让对方破了例,也或许是因为—— 钱给得多。 起码在邀月给够了钱后,那个方才还说着三五斤无妨,二三十斤不可能的店伙计已经冲出酒楼打酒去了。 铜面具在脸上,邀月自己是不便用餐的,加上移花宫中口味清淡,她也确实对眼前的川菜没多大兴趣,只能看着小鱼儿收拾餐盘的速度飞快,也顺便继续朝着那酒楼一角的怪异组合打量去。 她敏锐地觉得棺材之中虽然没有呼吸,却有种与她运转的内功格外吻合的气息在流转。 所幸还有青铜面具挡在了脸上,让人看不出她此刻的神情,大概也只有坐在她对面的江小鱼能看到她那双眼睛中盘桓的神思。 “你不会真觉得去跟对方请教是个很不错的建议吧?”小鱼儿狐疑地朝着她看过来。 邀月冷哼了声,“吃你的吧。” 她可不会去问这样的问题,对她而言的头号大事就是完成二十年前的谋划,让江小鱼和花无缺这对孪生兄弟自相残杀,让活下来的那个痛苦一生,没必要为了无关紧要的人花费什么多余的心力。 对方既然在江湖上没传出什么名头来,想必就是并不打算出名,就像万春流因为在开封府中医治诊断错了人,干脆窝在了恶人谷中钻研医术,魏无牙的那个养女苏樱同样是医毒的一把好手,也住在隐居避世之地,几乎不与外界有任何的交流,想来这位也是差不多的。 但邀月很快决定改变自己这个不过与对方是萍水相逢的想法。 那两人先到,她和小鱼儿后至,小鱼儿又非常不给邀月省钱地点了一堆菜,确实是那两人先走。 也正在这白发青年将手揣在袖中慢慢踱步而出,那受控于人的断颈青年拽起了架着棺材的小板车往外走的时候,邀月忽然面色一凛。 在这尊漆黑的棺木中,一股属于寒冰的凉意透过棺木的缝隙往外渗透了出来,若是如此也就罢了,江湖上多的是用冰床来辅助修炼的人,可在这样几乎是擦身而过的距离下,邀月感觉到了一股虽然有所区别,却俨然与她内功同源的气息。 那是明玉功! 明玉功以内敛著称,邀月的明玉功已到八层顶峰,也便更是如此。 而此刻棺木之中这道已无呼吸内息尤存的气息却并不比她弱上太多,起码也有明玉功七层的水准,也正是如此,这种相似的内功流转之间彼此呼应,让邀月察觉出了端倪。 但如何有可能是明玉功? 二百多年前闻名武林的神水宫,等到了邀月幼年之时 也已经坍圮败落,听闻其中最有天分的一任宫主失踪后,神水宫后来的继任者维持了三代,长达一百余年的辉煌,却还是免不了被江湖的后起之秀所取代。 有一种说法是那位宫主破碎虚空而去,但多少年间也就只有这一例传闻而已,邀月总觉得比起破碎虚空,显然还是寻常的失踪更加解释得通一些。 就像燕南天这样凭借一把破铁剑都能打出恶徒闻声即跑的名头来,还不是会被十大恶人算计得在恶人谷中重伤濒死。 但不论是何种缘故,神水宫终究是已经成了一个陨落的神话。 邀月与妹妹怜星在神水宫昔日遗址探访,意外得到了藏匿在暗室之中的神水宝典,其中正有明玉功这门武功。 她也曾经在移花宫中寻找弟子尝试习练,发觉此功法受天赋的限制实在是太大了,以至于明玉功六层就能与天下一流高手对招不落下风这样的说法,说是这样说没错,却并不能做到量产。 花无缺倒是有这个天赋,但邀月并没打算将明玉功教给他,只教了他移花接玉的移花宫绝学而已。 在邀月的印象之中,当世能将明玉功修炼到这个水准的,应当只有她和自己的胞妹而已。 怜星此刻身在何处,邀月绝不会不清楚,更知道对方的内息并不呈现出如此样子,所以棺材里的不可能是怜星。 那么她又是谁? 邀月心中在一瞬间闪过了无数个念头,这让她做出的反应,是在白发青年领着棺材出了这扬子江酒楼的店门的时候,当即一把抓着江小鱼也跟了出去。 小鱼儿这次可没有出声气一气邀月,或者说一句自己还没吃饱的机会,邀月已经毫不留情地点了他的哑穴和周身大穴。 她想了想带着个人去追总归不大方便,干脆将动弹不得的小鱼儿随手丢到了树上。 当然说随手其实也不是那么随手,起码这棵树看起来枝梢足够浓密,能够完全遮盖住小鱼儿的身形,不至于让哪只飞鸟来把这鱼儿给叼走了,在树下仰头也完全看不到小鱼儿的位置。 要不是他不能动不能说话,江小鱼简直恨不得叹气。 这位铜面人还真是说风就是雨,方才还将盯梢他当做自己的头号大事,现在又追着那奇奇怪怪的两人一棺材去了。 他现在就两个想法。 那个铜面人最好是别从那个白毛那里得到什么操纵活死人或者赶尸的技法,听说湘西这地方很邪门的,小鱼儿还不想变成断脖子的小鱼儿,也不想变成个可怜的傀儡。 能吃会跳会折腾人的才是他江小鱼嘛。 另一个想法就是,希望但那个白毛也最好别将铜面人给弄死了。 要知道哑穴这种穴道是不能乱点的,要是超过了三个时辰不给换气,他现在还是个挂在树上挺尸的江小鱼,等到天明的时候就是条死鱼了。 邀月可顾不上江小鱼这会儿在纠结地想着什么东西。 花无缺那手“寒凫戏水”的轻功出自她的教导,她自己的轻功自然是只高不低,加之她这冠绝天下的内功造诣,在空中几乎只见一道幽灵一般的残影。 她花费了一点时间在安顿小鱼儿上,却还是成功追上了那特殊的组合。 邀月立在屋顶上尾随在那两人身后。 那傀儡青年拉拽着板车,车轮在沉寂的夜色中发出一阵阵滚动的声响,而两人的脚步声却几不可闻。 若是谁在这样冷清的夜色中迎面而来这样的人,恐怕会真觉得有些诡异莫名的。 邀月既然吃不准这两人的来路,也就自然不知道他们要往何处去。 好在或许是因为夜色太深,这两人并不打算继续赶路,而是在其中一处客栈中落了脚。 要让棺材进客栈显然不那么容 易,但这白发青年从袖中拿出的银两要买下这间客栈只怕都没什么问题。 那客栈老板又怎么会拒绝,甚至当即就表示可以替对方腾空整层楼,就为了从人到棺材都有一个足够舒适的体验。 “不必了,”邀月耳闻对方回答道,“别打扰旁人了,领路吧。” 那傀儡青年依然尽职尽责地扛起了棺材跟上了楼,明明顶着一张如此让人过目难忘的脸,却被充当做了个苦力,还是个扛棺材的苦力,如何看都像是个无比荒谬的画面。 又听到了这白发青年出声道:“开两间连在一处的客房,其中一间放棺材。” 那店家也不敢多问,琢磨着是不是这棺材之中躺着的是这位阔绰客人的至亲或者是挚爱。 但这话他可不敢问,他生怕自己一问反而得罪了这位客人,到手的银两反而飞了,那就实在是不划算了。 如今三湘镖局丢了镖银,铁无双身亡的动乱才没过多久,外出走动的人本就不多,能有这么一大笔进项,他这个月都不必愁了。 他又问了问要不要送些饭食热水上来,得到了对方否定的答案,这才走下了楼来。 在下楼之前他忍不住又回身看了一眼,留意到那个漂亮得惊人的年轻人,就站在一间住人,一间停棺材的房间外边,像是个最为沉默却周到的守卫。 从店老板的的角度只能看到半张侧脸,被昏黄的烛光映照得有若传闻之中的山鬼精怪一般。 想到阔绰老板的样子,他更是不由打了个寒噤。 看来等这位豪客走了,他还要往庙里请一尊菩萨来。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83节 他却哪里知道他这地方今日何止是来了一两尊大佛。 那位名动天下的移花宫宫主邀月已经潜入了他的客栈中。 她在另一侧的窗外看到那白发青年点起了烛火,似乎是在灯下摆弄着什么东西,想必暂时不会有多余的心力注意别的东西,便干脆地翻入了另一间屋子,也站在了那具让她觉得尤其怪异的棺材之前。 这个更加近且定格了距离的观察位置,让她愈发确定自己先前做出的判断并不是个错觉而已。 这具棺材并没有钉死。 邀月小心不弄出任何响动地推开了棺材盖,落入她眼帘的果然是一片坚冰。 这显然比之一般的冰还要更加冷得多,触手之间有种几乎要将人冻伤的寒气。 而借着被她推开的窗扇朝着屋中透进来的月光,她赫然看到了在这一片坚冰之中冰封着的居然是一个年岁不过十六七岁的蓝衣少女。 她双手合拢交叠在身前,周遭的坚冰非但没有让她的面色苍白下去,反而只像是在沉沉入睡一般,脸颊上还带着几分红晕。 这雪肤乌发的少女已然没有了任何一点呼吸,起码以邀月的本身无法感知到,只有一种依然未曾消退的明玉功运转之力,继续在往外传递,在邀月的指尖触碰到冰层的时候像是一个与她打招呼的信号。 但这也正是一个在往外溃散的状态。 邀月毫不怀疑,她现在泄露出的内劲还能有明玉功七层的水准,往后便会变成六层、五层……直到完全和这一片坚冰融为一体,不再有任何能让她留意到的气息。 可在看到这坚冰和冰中美人的时候,让邀月都险些诧异到失态的已经不再是明玉功,而是这颜色鲜活如生的少女。 邀月认得她! 她在神水宫遗址的密室里,也正是她得到了神水宝典的地方,曾经看到过她的画像。 这正是那位失踪的神水宫宫主! 第84章 明玉通神 02 当然认出她是一回事, 事实上邀月对这位失踪的神水宫宫主知之甚少是另一回事。 两百多年的时间都足够让一个朝代都由盛转衰,更别说只是武林之中的秘闻。 邀月本人又并非是多八卦的性格,更没兴趣知道神水宫历任宫主的生平履历。 若不是她的明玉功停留在八层顶峰迟迟无法突破, 邀月甚至并不会想到再往神水宫旧地一游, 找一找有没有别的线索。 也顺带解决小鱼儿和花无缺这两人的这桩陈年旧事,了结掉这桩让她困扰了整整二十年的心事。 冰封的寒气几乎让她这种已然不避寒暑的人,都感觉到透骨生寒,也让她隐约想到了一些小时候听过的传闻。 这位在神水宫的记载中是破碎虚空而在外界记载中是消失的神水宫宫主, 成名得极早。 听闻她昔日有过远赴大漠除掉女魔头石观音的战绩,又接手了无争山庄所在之处设立了明心山庄,作为神水宫的北方分支。 似乎还有传闻她曾赶赴海上清剿了海上巨盗史天王。 但这些江湖传闻早已经湮灭踪迹不可考据。 就像昔年的名侠沈浪, 在名声正盛之时忽然远赴海外,去寻求什么海上仙山,也自此消失无踪。 即便后来身为沈浪传人的公子羽,凭靠着建立起的青龙会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 也并没有能让这个身在海外的师父再回中原一步。 这江湖从来都是一个个十年组成的,上一个十年的风云人物隐没后, 后辈中的新人就已经又有江湖传唱之事了。 不过话是这样说没错,如今已在江湖上声名在外二十多年的邀月, 却并不觉得自己有必要从此隐遁移花宫不再过问江湖。 她更想要自己突破明玉功九层后,让移花宫的名声更上一层。 遇到戚寻无疑是个好事。 被冰封在玄冰之中的神水宫宫主,二百多年的内力溃散之后依然还能维持着这样的状态, 让邀月下意识地就开始逆推她当年的情形。 即便可能因为明玉功功法的驻颜效果,她不是在消失的时候就变成了此刻邀月眼前所看到的样子,她也毫不怀疑对方的明玉功心法起码能到九层。 或许……或许在这位神水宫宫主身上是还有一些线索残留, 能够让她找到突破之法的。 邀月行事向来果断且我行我素。 住在隔壁的白发青年和守在门外的傀儡到底是什么来头, 在她看来都并无所谓。 总之他们既然发现不了她的潜入, 也就自然无法阻止她将人带走。 那便不必犹豫了! 换做常人要搬走这样的一整块寒冰只怕不太容易,可邀月是什么人,又怎么会觉得此事让她犯难。 她改换了形容而成的铜面人也穿着一身白衣,只是掩盖掉了身体的曲线,以免让小鱼儿和花无缺发觉她就是移花宫宫主而已。 此刻这白衣云袖掠过,那先前被她掀开的盖板,已经重新盖了回去,下一刻整个棺材都被她卷了起来,为内力所驱策的劲风所卷带,连带着她本人一道从先前闯入的窗口一道掠了出去。 在跳出窗口的一瞬,她又伸手抬了抬这具黑棺,让这具棺木看起来不像是被她扛在肩膀上,而像是漂浮在空中一般。 这整个行云流水的过程都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大约只有一点借势而过的秋风正好掠过了相邻房间的窗扇,发出了一点微不可闻的动静。 身在房中的温丝卷并没有错过这个动静,但他依然在一手对着手上的医术,一手拨亮了一点烛火,露出了一个清淡的笑容。 这本就是他和戚寻联手给邀月布下的圈套,现在邀月非常干脆地跳了进来,他可没有必要做出什 么阻止的行动。 那天他还没来得及从孙青霞的口中问出对方表现出的异常的来由,便感觉到自己眼前好一阵天旋地转。 在从这种让他无法挣脱的颠倒传送中缓过神来,温丝卷就看到了站在眼前的妹妹。 按照戚寻的说法就是,她将山字经带回了神水宫后本来是想直接回到汴京的,谁知道师父给了她几个历练的任务。 现在是第二个。 但是这个任务光靠着她一个人可能做不成,所以需要一个与她一并行动的人。因为选定了温丝卷作为合作的目标,她那有大神通在身的师父便将兄长也弄到了此地。 这话听起来有点扯。 但温丝卷不是个喜欢多想的人。 老字号温家的奇门之毒能让人没了鼻子没了耳朵化作血水只在须臾之间,山字经能让三鞭道人的影子呈现出这样离奇的状态,早年前岭南哪一家还有流传进行什么人形荡克的试验,又被按灭了下去,经历过这些的温丝卷觉得,有些事情想得太多,只会让自己不痛快。 何况他所在的世界,武功功法所能出现的神异之处也不在少数,他在京城中暂居的这些日子还有听闻,迷天七圣盟的盟主关木旦发疯之后自言自己曾经看到过另一个世界,那里高楼林立,还有铁皮疙瘩在天上飞(*)。 有这些东西奠定了他的世界观,让温丝卷和孙青霞一样,在被戚寻拽去助战的时候甚至没觉得将人送到另一个世界这种事情,说出来是个很惊人的事情。 甚至比起为什么会到一个和之前的世界完全没有关联的世界中,在温丝卷这里,恐怕更让他觉得在意一点的事情是,凭什么先找孙青霞帮忙而不是找他。 在听到戚寻解释上一个试炼任务是需要一个剑客,还是一个穿白衣的剑客协助的时候,他才勉强接受了一点。 但大概等回到了汴京之后,他还是要找孙青霞算算账的。 这句话他没有跟戚寻说。 他虽然话不多,却是个有点倔脾气的人,他自觉既然孙青霞能帮得上忙,他也自然不能落于人后。 戚寻说的是山字经和她原本修炼的明玉功之间要想配合突破,按照神水宫宫主的卜算,契机正在这个世界这个时间,或者说就在如今的移花宫宫主邀月的身上,那么温丝卷自然要配合她达成这个目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戚寻笃定此法可行,但温丝卷连为什么能转换世界都没问,又怎么会问这个。 在他看来,戚寻鬓边的两缕白发或许正是因为山字经的缘故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这便是个再好不过的信号。 而妹妹的实力也确实在分开的短短时日内,又有了不小的提升,同样让他觉得大为欣慰。 何况反正坑的是他不认识的人,温丝卷一点都没有心理包袱。 他们两人,或者说还要加上一个现在被戚寻下了指令改为跟着温丝卷行动的狄飞惊,在走出深山进入城镇之后,发觉他们降落的地方正在四川境内。 戚寻隐约记得在四川峨眉的先辈停灵之处和峨眉地宫中是有一段剧情的,尤其是峨眉地宫之中的天绝地灭透骨穿心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和九天十地十九神针的效果有点相似,让她印象尤其深刻。 而那本由前朝五位绝顶高手一并写出的五绝神功,也正是小鱼儿能够得以在短短数年内功力突飞猛进,到能与花无缺一战的保证。 不过既然这个副本名叫十二星相,按照副本所描述的剧情也是小鱼儿连带着邀月怜星两位宫主和苏樱被困在魏无牙的老鼠洞中的时候,系统再怎么给她调整降落地点和降落时间,预留出副本跑路和缓冲的时间长度,也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将她送到峨眉地宫事件所在的时候。 彼时的小鱼儿还只有初出江湖时 候的十四岁,也就是距离老鼠洞事件的六年前。 但比起直接前往魏无牙所在的龟山,戚寻本着能多捞一笔是一笔的想法,先与温丝卷一道走了一趟昆仑。 昆仑有早已经名存实亡的昆仑剑派,也有一个让世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方,就是恶人谷。 但此时的恶人谷中没有恶人。 八个月前,一直得蒙万春流借着要做人体实验的名头保护了下来,在暗中进行医治的燕南天,因为功力尽废的缘故恰好符合了嫁衣神功废功重修的条件,又有万春流这位当世神医接续经脉的帮助,终于醒转了过来。 他当即意识到留在恶人谷中却还要隐瞒住他已经醒来的事实绝不容易,听万春流所说,他们会定期来检查他的情况,确保他还是个活死人。所以他绝无可能在这些人的眼皮子底下恢复功力。 好在万春流也是这么想的,更秉承着既然已经救了人便该救个彻底的想法,带着燕南天逃离了恶人谷。 这不啻于一道砸在恶人谷中的惊雷。 当年燕南天接到了错误的消息,误以为江枫的书童江琴逃进了恶人谷,带着江枫夫妇的遗体和尚在襁褓之中的小鱼儿就闯入了恶人谷。 那一场大战让恶人谷中损失惨重,就连十大恶人中排行首位的血手杜杀的其中一只手都是被燕南天给斩断的。 若不是他们借着屠娇娇的易容乔装的本事,又利用了燕南天对他义弟的兄弟之情,他们绝无可能将燕南天弄到这样的地步。 现在燕南天醒了,他们丝毫不觉得燕南天是要逃走,只觉得对方是要养好了伤之后回来找他们这十大恶人算账。 这江湖上没有哪一个恶人在听到了燕南天的名字会不觉得心中震悚,恨不得夺路而逃。 为了保住小命,让燕南天找不到人,谷中的恶人毫不犹豫地跑了个光。 戚寻和温丝卷上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个空空荡荡的恶人谷。 但这倒是正方便了他们。 戚寻本来也不是来杀这几位刷经验的,她的目的只是来找万春流留下的医术。 万春流几乎不会武功,当年燕南天闯入恶人谷的时候若不是燕南天并非莽撞到不顾的性子,还给了万春流辩解的机会,他绝无活命的机会。 所以一个不会武功的万春流要拖着一个才刚刚醒来,内功根基薄弱得不如稚童的燕南天,就绝不可能带上多少东西。 恶人谷众人四散奔逃得也快,并未将万春流的手札给销毁。 这便实在是让戚寻和温丝卷受益匪浅了。 术业有专攻,哪怕都是神医,这个“神”的方向也可能是不同的。 比如说万春流就明显更加倾向于对人体经脉的研究上,有燕南天这个奇经八脉尽废还能被他接续起来的病号案例来,这部分的医案积累实在让人咋舌。 这也正是戚寻在尝试山字经的三经合一的时候,发觉自己手头的几本毒经中最为欠缺的部分。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84节 而这东西对温丝卷这种毒道高手也同样有用。 在昆仑山恶人谷的这番收获都拾掇完毕后,他们这才开始盘算起了要如何诓骗邀月,从而有机会得到明玉功继续突破的秘诀。 刚进入副本时候的那个提示显然并不是随便说的,绝代双骄所在的时间线正在她原本所在的时间线之后,甚至确实是在同一片土地上。 神水宫的影响力在此时固然已经彻底不存在,但邀月必然是与神水宫有些渊源的。 戚寻可不喜欢去给邀月当弟子,从而探知她的内功长进之法,何况副本的持续时间也不给她这个机会。 比起当人弟子,当然是给人去当祖宗要有意思一点! 在上一个副本中氪金氪到了七层的神照经,在此时彻 底展现出了自己作为一门可以生死人肉白骨的功法的作用。 戚寻发觉自己甚至可以不必用譬如夺情酒这样的药物,就能够让自己呈现出龟息假死的状态,至于这个冰封—— 首饰特效属性在昆仑这种雪山环境中同样可以符合双倍效果的标准,而在此时,天水神功八层的作用便不是让她做出什么兴风作浪的举动,而是让她利用昆仑的冰雪形成了一块有别于寻常状态的坚冰。 神照经和明玉功的配合又让她足以在其中当一个合格的冰封尸体,也就成了邀月所看到的这样。 邀月又怎么会想到,这位只在传闻之中的神水宫宫主,居然会在还并没有当上宫主的时间线,就已经通过了别的手段抵达了此地,甚至惦记着的还是她这个迟迟没有突破的明玉功。 她只是觉得自己这趟的意外发现让她算是不虚此行了。 更让邀月觉得心中一松的是,在重新回到她将江小鱼挂上去的树下的时候,他显然并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在她离开的短短时间内,就得到一个将他救出去的贵人的帮助。 这小子方才是个什么挂在树上的样子,现在也还是。 邀月一道凌空的指劲将江小鱼的穴道给解开了,他知道自己并没有在铜面人面前遁逃希望,不情不愿地从树上探出了个脑袋,朝着邀月看过来了好一会儿,这才在对方怒火高涨之前从树上爬了下来。 昏暗的夜色都盖不住小鱼儿这双晶亮的眼睛,在朝着邀月和她托举着的棺材看过来的时候,里面写满的“你怎么这么重口味,还抢别人家棺材”的想法。 在邀月领着江小鱼到了她让弟子布置的临时落脚之处,将棺材安顿下来,将其中的玄冰取出的时候,江小鱼的眼神彻底变成了“世风日下”的感慨,看得邀月在面具之下的眉头一跳,差点没想把江小鱼的眼睛给挖了。 “你可别动手啊,”铜面人目光中的冷意太过分明,让小鱼儿这个很懂得察言观色的人当即反应过来了她的警告,他一边捂着眼睛一边回道。 “你若是挖了我的眼睛,我这个人平生就喜欢看点新鲜事物,这一看不到就不免想要轻生,到时候别管我这该算是死在你的手里,还是死在我自己的手里,反正都不是被花无缺杀的,那你的计划岂不是就落空了?” “不过你如果想要改变主意,现在就将我杀了也无妨,”小鱼儿又松开了手,将那双狡黠的眼睛露了出来,手则转而伸出去拍了拍一边的棺材:“我原本不想死呢,主要是觉得我小鱼儿实在生得好看,若是就这么曝尸荒野了那可实在是太可惜了,但现在你手边就有这么个结实的棺木,你一掌把我毙了,然后塞进这座现成的棺材里,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邀月恨不得真这么干了。 小鱼儿怎么会看不出来,铜面人是绝不可能亲自动手杀他的。 她在狂怒之中都只是用她几乎独步天下的内功去砍树,而不是对着他更加脆弱的脖子动手。 这让小鱼儿找到了来回试探反复蹦迪,拿捏住对方软肋的底线。 就好比现在,他吃准了铜面人不会让他成为棺材里的新填充物,也不会挖了他的眼睛,影响到比试的公平,所以再一次出言调侃。 他眼看着对方被气得想跺脚,也只能冷哼了声,带着那块冰离开,差点没笑个打跌。 “走好啊铜先生,我这人人见人厌,您还是少看一点为好。” 但没过一会儿这铜面人又走了回来,出乎小鱼儿预料地将一卷黄绢丢到了他的怀里,“这里有三招破解移花宫招式的武功,这这三个月中你必须将它们掌握,即使靠着这个还是赢不了花无缺,总还能多打两招。” “你这是什么意思?”小鱼儿觉得对方何止是跑去偷尸体这件事有毛病,现在 也显然有病得很。 花无缺听移花宫大宫主的吩咐,对铜先生也尊敬如自己的师长,可铜先生拿出来的破解移花宫武功的招式,在小鱼儿惊鸿一瞥之间发觉,那的确是再精妙不过的武功。 这种锋利简单的招式,恰恰正是移花宫讲求虚招晃敌繁复多变的克星。 小鱼儿并不觉得这其实是铜面人的好意。 与其说她是希望自己在跟花无缺的对战中取胜,不如说她只是希望自己能跟花无缺多打两招,延长她眼前这出好戏的时间罢了。 透过这狰狞的青铜面具上的孔洞,小鱼儿绝不会错过对方眼中的一抹凉薄之意。 “你不必问这么多,你只需要知道学会这个对你来说没有坏处就行了。”邀月现在还有另一桩事需要忙,可没空去管江小鱼。 此地是她门下弟子将一座山中庙宇改造而成的,设置的重重机关让江小鱼绝无可能脱逃,何况—— 她还安排了人看管着他。 “你们两个看着他。” 她话音刚落,便有两个身着白衣,头戴花冠的少女从房间之外走了进来。 这两个姑娘看起来像是一对姐妹,在五官中有诸多相似之处,只是其中一个脸要更圆一点,也看起来稍微多一点亲和力。 只可惜这种亲和力也相当有限,让江小鱼在跟她们两个打一照面之间,几乎要以为自己看到的其实是两具雕塑。 还是看起来并无多少色泽点缀,尤其在面容上没有血色的那种。 甚至比之前见到的那个低着头的青年,看起来还要像是傀儡。 这两个姑娘就跟毫无情绪波动一般,在听到了铜面人的吩咐后便站定在了小鱼儿的面前。 两双好像连眼珠子都不会动上一动的眼睛现在就这么盯着他,直到他将目光落到手中的黄绢上的时候才觉得稍微好受那么一点。 小鱼儿有点胃疼,绝对不是因为他晚上川菜吃多了的缘故。 也不知道那个铜面人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他心中其实有一个猜测,谁让这个铜面人好像并不常常与人相处,以至于她在小鱼儿问及为何要让他和花无缺相斗的时候,一时口误说出了这个秘密知道的人不会超过两个。 可移花宫的两位宫主必然是知道了,那若加上了铜面人岂不就是三个? 但若铜面人真是邀月,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木头面具的木夫人是怜星,她们又何苦迂回弄出这些个名堂呢? 小鱼儿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更想不出铜面人这样身份的人怎么还要从别人那里偷尸体,还是一个如此漂亮被冰封着的尸体。 但让他想不明白的事情多了去了,他还是多想想自己怎么脱身比较好。 既然铜面人自己都把这三招送到了他的手里,他若是不好好学那岂不是太对不起对方的“美意”了。 在小鱼儿决定少想些有的没的,先抓住眼前机会的时候,邀月已经将戚寻连带着那块毫无融化迹象的寒冰一道,带入了她在此地临时布置的练功密室之中。 她的明玉功是来自神水宫不错,却不代表她要对这个极有可能就是那位神水宫宫主身份的人,有什么不能破坏遗容之类的规矩。 比起这种虚无缥缈,甚至未必还会有人计较的声名,对她而言更要紧的显然还是明玉功的突破之法。 依然在往外逸散的明玉功真气在邀月看来已经比之先前的状态,又微不可见地细弱了一分。 或许是因为开启了某种关窍,便无可避免地继续败落下去,说不定算起来还是那位白发青年的问题。 想到这里邀月越发没有了心理负担。 她并指作刀,从这寒冰上削了下去。 这利用天水神功而 凝结的寒冰,温丝卷用自己的本事试过,还无法造成破坏,但已经相距不远了,起码以邀月的本事确实能够做到这样指刀锋利地将冰层一点点削掉。 戚寻一点坑了邀月一把的心理负担都没有,甚至还趁着邀月不注意偶尔睁开眼睛观望了一下这位移花宫大宫主给冰块削皮的“英姿”。 在七层神照经和七层明玉功的共同作用下,戚寻自身的呼吸都到了几乎停滞的状态,几乎达到了半辟谷的状态,所以她是不必在意这几天的挨饿的,甚至可以美美地睡上一觉。 比起昼夜不歇跟这个冰块作斗争的邀月,戚寻可要轻松太多了。 江小鱼学完了第一招的时候,邀月在切削冰块的边角。 江小鱼学完了第二招的时候,邀月在刨冰。 江小鱼将三招都快融会贯通,就连怜星也来与邀月的会合的时候,邀月宫主和戚寻之间总算是只剩下了一点薄薄的冰层,仿佛随便伸手一蹭都可以直接蹭落掉。 按照戚寻跟温丝卷制定的计划,这就叫做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反而不会珍惜。 邀月大宫主付出的劳动力越多,也就自然越能够显得戚寻的来历不同寻常,只怕真是她所猜想的那一个。 现在她才算是正式出现在了邀月的面前。 完全脱离了冰层覆盖的蓝衣少女并不像是个死人,甚至就连手脚都还是温暖的,就像是当真只是在入睡而已。 二百多年的时间非但没有让对方化作枯骨,反而让她处在了这样的状态之中,饶是邀月自觉自己平日里少有情绪波动,更是称得上见多识广之人,都觉得这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在对方面上的冰渣被彻底拂开后,邀月也没看出这并没有呼吸的尸体出现了任何腐败的迹象。 她朝着戚寻的脉搏探去,确实没有感知到跳动的脉搏之余。 她感觉到的只是残存在这具身体中依然在运转的内功,让她觉得有些意外的是,其中并不只是明玉功而已。 还有一种尤其特殊,浩然正宗的内功像是封锁着她体内的一点生机,也完全不像是明玉功一样在往外逸散,大概正是她能处在这样一个状态的缘由。 这种特殊的内力竟然不知道由于何种原因,和明玉功处在了兼容并存的状态,甚至还能在穿经过脉的时候任由明玉功的真气先动。 邀月又不知道这是戚寻实装秘籍的优先级的问题。 她只是觉得,若真有这样的一种特殊的内功,不仅不会干扰到明玉功,反而会成为助力,是否正是因为这东西的存在才让昔日的神水宫宫主有破碎虚空的传闻? 光是感知到一星半点的内功走势,邀月就已经看出这门功法必然不同寻常,不是她研究一个活死人能研究出个所以然来的。 既然如此,她何不试试看能否将对方给救活过来? 既然对方选择将自己冰封起来,又并非是完全处在一个尸体的状态,说不准就是等着后来的有缘人相助。 这或许正是她的机会! 怜星也到了此地,自然要比铁萍姑姐妹更加适合看守江小鱼。 谁让那个小滑头在邀月看来实在是歪脑筋多得过了头,又实在很懂得如何讨女孩子的欢心,邀月琢磨着,打小长在移花宫中的女弟子只怕是应付不来他的。 有人看着这个冤孽,邀月自然也就有了闭关的机会。 她吩咐下去了安排后,重新走到了戚寻的身边,将她扶了起来,自己盘膝坐在了她的身后。 戚寻无声无息地又一次睁开了眼睛,看向了系统面板上的提示。 【系统】【邀月宫主向您发起了传功请求,是否同意?】 她不同意就是傻子! 她精心布置的这一番局面 ,除了以小祖宗的身份掺和到移花宫和十二星相的恩怨之中,另一个目的自然是薅邀月的羊毛。 同种功法的内力,还恰好只比她高出一层来,简直没有比邀月更合适的传功对象了。 何况比起系统经验这种设置,邀月这种传功的内力灌注,就跟夜帝夫人传给了铁中棠,无崖子传给了虚竹的内力一样,只要运用得当,绝不存在什么后遗症的问题。 这也正是为何戚寻即便在陆小凤世界一行后手有余钱,也始终没让神照经的等级越过明玉功去。 只有这种合乎武道正统的内功占据主导,才让戚寻觉得安心。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85节 【是!】 邀月大宫主的厚礼她就却之不恭了。 邀月起先还觉得,对方既然并不像是个真正的死人,传功就不是这么难办的事情。 但当她要试图将内功灌注到她体内,通过明玉功的同源呼应之法,唤醒对方的明玉功根基的时候,却不知道为何内力一直无法深入。 可没过几息,不知道是引动了何处的内力枢纽,她掌中真气又能源源不断地朝着对方的体内涌去了。 邀月几乎从未给旁人传过功,只知道这确实是救治疗伤的法门而已,也便自然察觉不到,这个传功从本质上来说是存在问题的。 她只能感觉到,对方体内的明玉功在外力的作用强于逸散出去的状态后,渐渐地在经络之间恢复了正常的运转。 这两种内力的确是相辅相成,互相成就的。 甚至二者之间应当还有一种就连邀月都无法认清的桥梁。 她只能隐约从戚寻身上增强的气息看出,在明玉功的积累因为外来的馈赠而增强之时,神照经和另外的那个桥梁也在同时滋生壮大。 这确实是一种可行之法! 她唇角不由闪过了一抹喜色。 戚寻当然也很满意邀月做出的重大贡献就是了。 她的等级还在锁级的状态是不错,却不代表她在此种状态下就不能有任何的实力增长。 比如说在她无声传唤出的秘籍页面,原本显示为lv7的明玉功,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着lv8的方向延伸进度条。 但戚寻是很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的,也知道像是邀月这种霸道的性格,既然在幼年时期会因为跟妹妹争夺一个果子就将对方从树上推下去,让她腿上落下了残疾,那么如今只怕也并不会对一个陌生的“长辈”全然付出。 跟这种性格危险的人相处,甚至是从对方手中盘剥好处,绝对要讲究一个分寸。 所以正当邀月觉得再多送出一分苦心修炼的内功就要心疼的时候,她忽然发觉自身的明玉功内劲再不能有分毫传入戚寻的体内了。 下一刻,在她眼前更是发生了无比惊人的变化。 邀月收手而回又起身站在了一边,戚寻身上的变化便清晰地落在了她的眼底。 在她的肌肤之上仿佛附着着一层五色流转的光,不过须臾又变成了一种让人觉得过分灼目的辉光, 可还不等邀月觉得惊喜,她忽然看到一片片灰雾取代了明光,逐渐蔓延在她的脸上,其中灰雾堆积得最重的地方,甚至好像可以看到白骨和鬼爪。 邀月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这实在是个再度超出了她预期的画面。 被灰雾鬼影笼罩的少女好像在下一刻就会身陷幽冥,但还没等邀月想要试探一番这灰雾到底是何物,她便又已经看到她脸上所有的光影都已经消失了一般,像是整个人都坠入了沉沉夜色里。 看来还是失败了…… 邀月不由露出了几分遗憾之色来。 然而这种永陷黑暗的状态,像是黎明前的夜色一般,忽然又消退了个无影无踪,只 剩下了一片升腾起的水雾, 这水雾中夹带着五色幽光比之先前出现的时候还要更盛一些,几乎让人怀疑这身在水雾中的少女会随即腾云而去。 邀月忽然心头一紧,因为正在五色幽光散开的一瞬,她看到了一双清冽如堆雪寒琼的眼睛,朝着她看了过来。 戚寻一有余钱就氪出来的【流光·五色】连带着之前的【流光·长明】【流光·永暗】和【流光·鬼语】一道,在此时靠着一点藏在袖中的水汽,凭借天水神功作用之时的技能特效,成功让邀月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心情的跌宕起伏,也越发让她对神照经的兴趣大增。 而现在,这刚刚从活死人的状态醒来的姑娘,看到自己面前是个头戴青铜面具的怪人,并没有露出任何异样的神色,只是隔着面具与她对望。 邀月听到她出口,用有些干涩的声音问道:“你是谁?” 戚寻面容中尚且带着几分迷茫,像是刚从一个格外漫长的梦境之中挣脱出来,除了目光明利之外,神情是让人觉得有点慢半拍的。 这让邀月稍微少了几分面对一个可能功力很深的老祖宗的危机感。 而她还没来得及回答戚寻的问题,已经听到了戚寻的另一个问题。 “我又是谁?” 第85章 明玉通神 03 她是什么人…… 邀月定定地看着这个被她从活死人状态“救”回来的姑娘。 在她素来在移花宫中颇具威严的目光中, 戚寻的面色没有任何的改变,就仿佛是再正常不过的状态而已。 一点都没有正在说谎的心虚。 只可惜邀月并没有一种名为读心术的东西,更不知道戚寻这个藏在冰块里的人和冰块之外的人此前都是配合演戏。 以她在移花宫说一不二的状态, 此刻戚寻的样子在她看来便当真跟失忆没什么区别。 至于她为何会对邀月的气场保持着视若无睹的状态,邀月觉得也是可以解释得通的。 神水宫的创始人水母阴姬按照记载就是个冷酷威严之人, 戚寻这个第二任神水宫宫主在水母阴姬的教导下长大,恐怕对这种气压早就已经熟悉了。 再者说来她失踪之前也应当起码接手了神水宫数年, 否则明心山庄第二任庄主柳伴风和神水宫第三任宫主新月并不该在神水宫的记录中说什么仰赖于师父教导良多。 邀月尚在沉思的时候,戚寻已经站了起来,她刚走出的两步仿佛还因为长时间没有动弹而有些滞涩, 但再走两步便已经稳当了。 邀月看得出来,虽然她目光中尚且带着一种不知今夕何夕,也不知道自己此刻身在何方的迷茫, 依然有种有别于寻常失忆之人的气势。 这便是神水宫宫主的气场。 她有过一瞬间奇怪的想法, 比如说要不要诓骗戚寻, 说她是自己的徒弟,从而套出她身上另外一种内功的法诀。 但邀月实在是个心高气傲之人, 她不屑于让自己凭借着和同样威严的水母阴姬之间的某些相似之处, 让戚寻形成误导, 从而以骗取的方式得到秘籍。 所以她只是伸了伸手, 指向了屋中被削下来之后居然也未曾融化的冰屑回道:“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又是什么身份, 我将你救下来的时候,就看到你是这样的状态。” “我见到你时你便身在冰中。” 戚寻的脸上出现了一点更重的茫然。 但邀月又旋即看到她的眉心往下压了压,像是露出了几分风雨欲来的不悦, 在这种直觉的反应之中她问道:“守灵人何在?” 但她这话刚出口自己又先顿住了, 像是完全没反应过来自己为何会说出“守灵人”三字。 “抱歉, ”她冲着邀月抿唇露出了个笑容,歉然说道:“我不是在怪责你,我自己都忘记守灵人是什么东西了,既然你说是救下我,我该感谢你才是。” 言者故意,听者有意。 邀月对存在守灵人这个说法深信不疑。 她如今在三湘境内,小鱼儿与花无缺为三湘盟主铁无双之事才滞留此地,而三湘之地同样是神水宫的南部大本营的所在。 若是那位白发青年并非是盗取了神水宫宫主的冰棺遗体,而是因为随着时日推移,她身上出现了内力外泄的情况,决定返回神水宫旧址寻找什么破解之法,是完全说得通的。 而若非是以守灵人身份自居,以她所见温丝卷的气度和武功,加上看起来有操纵人为己方傀儡之用的手段,绝不应该在江湖上没有一点名头才对。 只有是隐居世外的守墓之人,才会有这样的状态。 这便都解释清楚了。 “不知道阁下如何称呼?”戚寻忽然又问,打断了她的沉思。 邀月刚想报出自己的真名,却陡然反应过来她现在还顶着那个铜面人的面具,而戚寻现在处在失忆的状态,谁知道她会不会一时不慎被江小鱼骗得说出了什么话来,所以她显然并不适合说出自己实际的身份。 “唤我铜先生就行。”邀月回答道。 听到戚寻没问紧跟着问出为何明玉功会出现在她身上,邀月不由松了一口气。又陡然想到戚寻此刻这个失忆的状态,或许让她还未意识到这一点。 邀月一边纠结着到底要不要让戚寻见到守灵人,一边领着她出了房门。 一个长时间冰封的人应该吃点什么,又应该按照何种方式来循序渐进地恢复,邀月显然对此没有经验,被邀月找来相询的怜星也没有这样的经验。 “姐姐,你确定她当真是那一位神水宫宫主?”以木夫人为名,顶着个木头面具的怜星问道。 她觉得此事说起来实在是有些超出了她的预料。 先前邀月只是说自己想尝试一下能否从戚寻身上得到明玉功第九层的线索,怜星尚且没觉得有何不妥。 可当一个死人忽然成了活人的时候,这个问题就没那么简单了。 何况,怜星并不像是邀月一样有这样多的执念。 她总有种奇怪的感觉,让她的武功限制不得寸进的,更多还是天赋上的限制,而让邀月困守明玉功第八层巅峰的缘由,却是因为自从江枫和花月奴的事情出了之后,邀月便再不能保持一种心境上的平和。 她们已经从一种隔绝世外的心境变成了凡人,二十年间持续发酵的爱恨情仇让她们再不能心若空明。 明玉功是何等需要人心神守一绝无杂念的武功,怜星纵然并非是这功法的创始人,作为起码修炼到了第八层的天资纵横之辈,她总还是有些发言权的。 而在此等情形下,这所谓的另一种武功心法,当真就能助力于突破吗? 怜星不觉得这就是一条必然能够实现的路。 但显然,当邀月已经形成了某种认知的时候,她是绝不容许别人挑战自己的权威的,怜星就是清楚明白地看到了这一点,才只是问询戚寻的身份,而没问到底是否真的可行。 “是与不是总是会很快有定论的。”邀月回道。 她并不觉得自己要问出这样的答案会是个很不容易的事情。 起码现在她已经和戚寻之间算是建立了良好的关系。 她刚回答完了怜星的话,一转头朝着戚寻的方向看去,便发觉江小鱼这个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去,她的眉头当即一跳。 “我不是说过让你们好好看着他的吗?” 她这话因为忽然上扬的怒火音量也高了些,江小鱼又不是个聋子怎么会听不到她的话。 他方才还在诧异于为何先前还是被铜面人以冰块中的尸体的方式带回来的人,居然会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这么说起来这个铜面人嘴硬心软的情况或许并不只是他的错觉而已。 江小鱼更是琢磨着,宁可丢下他这个人质都要去救人,甚至将人从冰中解救出来后又抛下了他不管,铜先生这是何等高风亮节的行为。 然而转头他就又迎来了铜面人的冷面相对。 也不知道他到底跟这位大佬之间是有什么旧日恩怨,才会让对方这样紧盯着他不放。 “我说铜先生,你也未免太不讲道理了一点, ”江小鱼将视线从戚寻身上挪开,和邀月对视着回道:“你说让那两位姐姐看管我,我甚至觉得她们两个压根连吃饭睡觉的机会都没有,早上一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她们两个冷冰冰的脸。” “你又说让木夫人看着我,现在你找她有事便将她叫去了,她为了让我还在她视线范围内把我带过来,可实在是个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哪有我一出现你就觉得她们没看管好我的道理?” 仗着邀月的确不会杀他,江小鱼直接在地上坐了下来,旁人做这样的动作难免看起来像是撒泼耍赖,他却显得有些可爱。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86节 他支着脑袋叹了口气,“你若只是觉得 我这张脸让你觉得看得厌呢,你就把你那个铜面具借我戴戴得了。又或者你是觉得我不该出门,劳驾直接用个铁链子将我拴着,也免得我这人看到自己腿脚灵便,就生出什么不必要的妄念来。不过这样一来,你给我的那三招武功可就没机会演练了。” “铜先生,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噗……”戚寻忍不住笑了出来。 江小鱼这张嘴,论起胡搅蛮缠来,邀月可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邀月刚想朝着发出笑声之人动怒,却发觉笑出来的正是戚寻,并非是她移花宫中的人。 这还真是个打不得杀不得,更得继续维系良好关系的主儿。 但邀月向来算不得好脾气,总得找个途径发泄出去。 江别鹤就是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的。 他已经提心吊胆了好几天了。 四日前的夜里他忽然撞上了花无缺和燕南天 ,正是在邀月遇上戚寻与温丝卷的那家扬子江酒楼,也就是那酒楼伙计提到的上一波客人。 他来不及提前撤离,就被两人邀请着喝酒去了,喝空了这家酒楼中的美酒库存后,还被那两人带着在街上走。 “江南大侠”这个名头,让他绝不能做出任何和他对外营造的人设所不符的举动,尤其是忽然与花无缺翻脸趁机开溜。 在听到酒醉后的燕南天说出这世上最可恨的人就是他二弟的书童江琴的时候,江别鹤吓得肝胆欲裂,在发觉燕南天并没有认出他来时候,他又将吊悬着的心脏落了回来。 这一起一路的心情让江别鹤意识到,不管他的身份还能瞒着多久,他都必须想法子解决掉燕南天,便选择领着对方去了铜面人暂住的客栈之中。 铜面人的武功到底有多高,江别鹤心中有数,纵然不如燕南天也不会相差太远。 燕南天又被他给灌醉了,想来就算有十分的本事也只剩七分了,正是动手的好时机。 若能趁机除掉燕南天,他便自此不必担心自己的身份暴露了。 谁知道邀月彼时先是看管着江小鱼,又因为发现了戚寻的情况,并没有回到江别鹤所知道的那个落脚处,让他彼时扑了个空。 他逼不得已只能选择继续灌醉燕南天,却被顶着燕南天名号的路仲远看出了他不怀好意。 但江别鹤是何等老奸巨猾之人,在被揭穿他将酒吐掉保持清醒,试图刺杀的行动后,他玩了一把文字游戏让路仲远发誓自己绝不杀江别鹤,更不会将今日之事说出去,只要他说出江琴的下落,可—— 江别鹤就是江琴。 顶着路仲远几乎要杀人的眼神,江别鹤仓促而逃。 但他知道自己依然处在危险之中。 若是“燕南天”找到了江小鱼,又让江小鱼来杀他,自己从旁协助,他是定然逃不掉的。 辗转反侧了一整晚后,江别鹤再次试图向铜面人求助,却得知对方根本没有再度回到客栈里。 直到两日后才得到了消息,对方另择了个地方住下,也正是在这被改造过后的寺庙之中。 江别鹤吃不准铜面人是否愿意被他所打扰,可他若再不行动,只怕真要死在燕南天那把铁剑之下。 现在他便求到了门口。 他每次见铜面人的时候都是夜半,这次白日登门,却无端觉得比起夜晚,这白衣青铜面具的神秘人好像更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恐惧感。对方的一身白衣也丝毫不改那种有若鬼魅之感。 在他讪讪地将自己所遇到的情况说出来后,忽然胸口一痛,在他尚未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整个人飞了起来,又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整个过程中铜面人的衣袖都没有挪动半分。 江别鹤自从成为“江南大侠”后何 时有过这样屈辱的时候,可当他趴在地上呕出了一口血后,还是只能将对这喜怒无常的铜面人的怨怼眼神藏在了眼底,这才抬起了头。 “尊驾先前说过,普天之下只有您可以帮到我的忙,若没有您,我何止是当不成大侠,也必然身首异处,此话江别鹤都铭记在心,如今燕南天找上门来,我已无人可求,只能求您,请尊驾垂怜。” 他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更仿佛是个随时可以给她当牛做马的信徒,邀月却不由冷笑了一声。 江琴给江枫当书童的时候待遇可要比现在好上太多了,他却觉得自己是被主人家欺辱不得出头的怀才志士,现在跪地磕头倒是觉得对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了。 但这条毒蛇心里想的什么东西,邀月心知肚明,她也从不会对江别鹤当真交付多少的信任。 不过他求上了门来,却未尝不是一把好用的利剑。 “燕南天我会替你解决的,但是我需要你替我做一件事。”青铜面具之后发出的声音有些嘶哑,也因为变了声调而让人更觉得诡谲。 江别鹤却不由心头一喜。 只要他还有被利用的价值,他便还有活下去的机会,这就够了! 邀月已经继续说了下去。 她既然遇到了戚寻,就绝不容许有人影响到她寻找突破明玉功契机的计划,哪怕对方极有可能是世代相传的守灵人也不例外。 她不打算亲自动手,毕竟谁知道对方会不会留有什么杀手锏,又谁知道会不会被戚寻得知。 她只需要让江别鹤这只狡诈的老狐狸去将这两人引走就行了。 让他们走得越远越好。 戚寻坐在隔了两道墙的院子里,在怜星的注视下跟个刚接触天水神功的初学者一样,将面前水塘里的池水引动升起又落下。 在这个百无聊赖机械重复的动作里,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系统的近聊频道。 邀月和江别鹤的说话声音不大,甚至做贼心虚的江别鹤所发出的声音,还能用细若蚊蚋来形容,可架不住他们正处在近聊频道可监控的范围之内,也让戚寻将邀月的小算盘“听”了个一清二楚。 噗…… 看起来哥哥的神秘形象和她打出的配合效果非常可以。 那就别怪她继续薅羊毛大计了。 她想到这里,手上的动作忽然像是触发了什么记忆关键点一般,变得行云流水了起来。 在怜星的目光之中,她指尖流转的一缕水流游走自如,又倏尔凝结作了一道寒冰利刃朝着斜侧方的一处花木掠去,恰到好处地击中了花叶尖端停留的一只飞虫。 邀月打发走了江别鹤推门而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样操纵精妙的一幕。 以她的内功造诣并非做不到这一幕,但戚寻的长进实在很快,从刚醒来的时候空有一身逸散跌落到了明玉功七层的内功到此刻凝水成冰例无虚发,也不过是短短半日的光景而已。 邀月毫不怀疑对方的失忆或许只是一个短期的冷冻副作用而已。 或许再有那么一月两月的便能够恢复正常。 她纵然不怵任何人,却实在不敢小看这位将神水宫推到顶峰的人,所以她只是让江别鹤将温丝卷和狄飞惊引开,便实在是个正确的决定。 但戚寻可不打算拖这么久。 这个副本不像是陆小凤世界或者说英雄世界一样,可以让她想出稳固锚点的办法。 此外,十二星相副本就是这个时间轴上的最后一个副本,也不存在二度回探。 她盲猜自己的副本滞留时间再如何拉长了也就是一个半月到两个月的时间而已,那么她就没有浪费时间的任性机会。 【十二星相】副本除了必杀boss魏无牙之外, 另外的小boss是可以自行决定的,戚寻倒是没有这么丧心病狂对着邀月和怜星出手,反而要想办法促成邀月或者怜星突破明玉功第九层,给自己当个教材。 所以她盘算着,她盯上的其他boss,现在有邀月这个坐镇的在,是不是可以直接一口气拉个全? 戚寻觉得其中大有可行之处。 这便让她在看向邀月的时候,眼神仿佛在看一个下副本的时候扶危济困的t怪职业,也仿佛是在看一只肥羊。 邀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是她说不上来。 但很快她就感受到了戚寻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失忆人。 别人家的失忆大概率是需要仰赖于救下她的人来生存的,就算不必依赖,起码也会对恩人稍微多一些亲近的意思。 戚寻却仿佛天生就是个独立且行事果决之人,她第二天便在邀月甚至没察觉到的时候出门溜达了一圈,甚至还带回了因为帮忙击退捣乱的歹人,店家作为给她奖励送给她的一壶好酒。 邀月不免想到了江别鹤带来的消息,那个白发青年前两日确实在到处寻找戚寻的下落。 若非是江别鹤行动迅疾,找到了一个尺寸与棺材相似的木箱,让人悄然送出城去,又放出了假消息“恰好”让温丝卷听到,已然将对方诱骗出了城,邀月毫不怀疑此刻戚寻已经和守灵人碰面了! 饶是她旁敲侧击地与戚寻说,她此时功力未曾恢复,还是不要一声不吭地跑出去为好,再后一日她又发觉戚寻不见了踪影。 有神照经相助,即便戚寻和邀月之间的内功在此时还稍有一线差距,也并不影响她的行动轨迹已经无法被邀月所觉察。 更加上她“想起”的千幻飘香步和无色无相身,也让她的出门溜达更成了一种容易达成的目标。 “姐姐?”怜星留意到邀月的胸膛像是因为憋着怒气有一瞬的起伏,又很快压制了下来。 “让人去城中找。”邀月从齿缝中挤出了几个字。“找不到就别回来了!” 然而她前脚才把人派出去,后脚就被人知会戚寻其实没出门,只是因为人在后院靠山的方向,才一时之间没被人发现而已,在她身边的还有江小鱼。 铁萍姑姐妹根本不敢分出一个人来汇报两人的所在,生怕去了一个人另一个就看不住人了,以至于在无人禀报的情况下,都以为戚寻是出门了。 这位让邀月都要头疼的小祖宗,可丝毫不体恤移花宫主找人在艰难,在看到她找到了此地后没心没肺地打了个招呼,又朝着前方的山壁指了指问道,“铜先生,为何此地会有这样多的老鼠?” 眼前的山壁早已不是原先的样子。 得亏邀月还戴着那个面具,否则难免会将脸上的木然呈现在戚寻面前。 大概任是谁看到自己的临时居住的地方,忽然被人朝着山腹的方向挖出了一角,还是个偌大的塌陷,都不会觉得这是个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戚寻甚至旋即就给她演示了一番她是如何做到的这一点。 她袖中的长绫所灌注的劲气化作的一道寒光径直扎入山腹之中,直接凿开了十数丈的深度,当然其中大半其实是被前端继续掠入的剑气所造成的。 而巧之又巧的是,这傍山而建的寺庙中一度也曾经遭到过战火的洗礼,寺庙中的僧侣为了能够躲避战祸,便在山中修建了一条通道,通道之中被这些人做好了各种指路的标记,以方便他们在灾祸过去之后还能够重新回到庙宇之中。 戚寻此等精力旺盛寻了个地方练剑的行为,也正好将这条通道给暴露了出来。 当然这也正是原著中铁萍姑带着江小鱼逃离此地的通道。 但这会儿邀月可没空去管她到底是哪来的闲情逸致练剑。 戚寻可不会因为只有一两只老鼠就问出这样的问题。 从山中通道内跑出来的老鼠诚然受到了剑气的威慑,又朝着通道的另一个方向跑了回去,可架不住老鼠的数量太多,从被击破的洞口方向看去,真是好一片密密麻麻,就仿佛是捅到了老鼠窝。 若是换做寻常时候,邀月只怕是要拿将落脚之处选定在此地的铁萍姑问罪了。 但在看到这些不像是寻常方式长大,反而更像是由什么人豢养的老鼠的时候,邀月忽然觉得有点恶心,这让她下意识地想起了一点不太美妙的回忆。 她想到了魏无牙。 十二星相在江湖上威名最盛的时候,其中的老大子鼠魏无牙上移花宫来求亲。 这个身有残疾坐在机关轮椅之上的侏儒,若是只向邀月大宫主求亲,也顶多被说一句看癞蛤ma想吃天鹅肉,可他偏偏不知死活地同时向两位宫主求亲,还想着自己能够坐享齐人之福,当场就把邀月给引爆了。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87节 魏无牙重伤在邀月手里,要不是靠着他的手下、他的确惊人的机关造诣,和他身边那群烦人又肥硕的老鼠,邀月绝不可能留着他一条命在。 现在这些老鼠,和魏无牙门下充当前锋和口粮的老鼠何其相似! 邀月脸都要绿了,要戚寻看来,现在这个青铜面具就很符合她的状态。 她抬袖挥出,将戚寻挖出来的山洞给震塌了,将那些让人心烦的老鼠给堵在了外头。 魏无牙都在江湖上销声匿迹这么多年了,没有道理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才对。 她想起过去被人上门求亲的屈辱便觉得有些烦闷,加上戚寻现在并没有失踪,她便不打算再深究对方跑去开凿山壁的行动,干脆转头就走。 她便并没注意到,小鱼儿在看到了眼前场景后跟戚寻建议道:“要想解决老鼠很简单的,弄几只猫来就行了。” “弄几只猫的话太吵了吧,铜先生大概不会想看到这样的情况的。”戚寻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那就找一只足够英武有本事的猫就行了。”江小鱼回道。 怜星是跟在邀月身后来的,也比邀月慢走了一步,这会儿在一边听着,直觉有哪里不太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她有点担心戚寻因为找猫的理由又跑出去,到时候姐姐为了找这位小祖宗又要头疼。 戚寻的功力看起来恢复速度惊人,就连在他们所住的地方挖出了这样一个山洞都没弄出多大的动静,可想而知要想出去找只猫来大概率也不是什么太过麻烦的事情。 她本想着劝说姐姐尽快将小鱼儿连带着戚寻一道带着离开,偏偏姐姐觉得要想避开守灵人,最好还是先按照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等到那两人走了之后再带着戚寻往神水宫故地一趟也不迟。 如此一来她们就最好继续在此地停留两日。 但两日的确会发生太多事情。 比如说第二日邀月就听到了一声猫叫,不对……这猫叫叫得实在是有些不伦不类的,倒是有点像是虎吼。 她刚走出房门就看到寺庙的院落中,戚寻的面前趴着一只满脸都写着委屈的大白老虎和一只不知道算是个什么品种的野猫。 这老虎但凡发出的是寻常老虎的吼叫,就要被戚寻锤上一拳,快被打哭的倒霉老虎学乖了,选择按照猫的叫声发声。 老虎确实是可以学猫叫的。 但如此一只比之寻常老虎还要大上一大圈,看起来足以称雄山林的白老虎,可实在犯不着做这样的事情。 搭在白老虎脑门上的那只手看起来纤细漂亮,拍了拍它的脑门又摸了两下,以示对这只识趣的家伙的嘉奖,要邀月看来就像是在撸猫。 邀月觉得这还不如让她看到戚寻在挖洞,也比看到 她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只老虎,按照这样的方式调教要好得多。 “这老虎是从哪里来的?”邀月看了好一会儿才出声问道。 她这次倒是没有在白天出去,而是在夜里出去的。 但二者实在没什么区别。 这次甚至比上一次带回来的东西还要惊人得多。 上一次只是酒而已,这次却是个活物。 戚寻对着邀月露出了个无比纯良的笑容,“我听这个养老虎的人说什么他们上头的主人叫山君,是山君又不是天君也不是山神,我听起来也不像是什么大人物,就将这大猫借来捉老鼠了,想必大猫捉大老鼠,也要有效率一点。” 邀月有点头疼。 虎为山君,马为虎妻,十二星相之中的虎和马是一道出现的,而山君正是“虎”的别号,在邀月的印象之中他也确实是养着几只大白老虎,就跟十二星相里的鸡和猪也确实养着这样两只动物,代号为猴的献果神君却本人都长得很像个猴一样。 戚寻是抢了白山君的东西! “下次别随便捉东西了。”邀月倒不是觉得十二星相中的那两位有多难对付,她就是觉得麻烦。 但显然戚寻给她找的麻烦可不只是捉老虎这一个,她已经紧跟着说了下去,“但这老虎好像不太顶用,它捉老鼠的本领实在是太差了。” 戚寻摇头晃脑地说道,脸上似乎有几分不太满意,“所以我决定给它做个训练。” 邀月眼皮一跳。 戚寻:“我带着个麻袋,准备去找山腹中老鼠老巢,结果走到了山的另一头才找到另一处入口,而这入口这边正有一伙五人也在捉老鼠,大家都是深受鼠患的人,我琢磨着可以交流交流。” 谁没事大晚上捉老鼠啊…… 戚寻一边说一边还指向了角落里五个麻袋,里面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在动,让邀月当即生出了几分不妙的预感。 下一刻她便听到戚寻说道:“但很奇怪啊,我刚开了口,他们就冲上来动手,我虽然武功没全部想起来,打这些废物却没什么问题。但我把他们给先打服了拴起来后,他们却说什么无牙门下士,可杀不可辱,还没等我出手他们就服毒自尽了,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毛病,我也没辱他们吧……” 无牙门下士,可杀不可辱。 这正是魏无牙灌输给他的手下的理念,甚至被他们纹在了身上。 而每一个魏无牙的弟子口中都会准备好一份立时毙命的剧毒。 “他们是魏无牙的手下,对他们来说,你捉住了他们便是对他们所学本事的否定,一旦被魏无牙得知此事,必然要对他们酷刑加身,与其与面对魏无牙的刑罚,还不如死了算了。”邀月回答道。 “总之这些怪人就是这么死了,我就把他们已经捉到的老鼠拿来给大猫练爪子了。还真不少,他们总不会是打算把老鼠带回去当口粮吧?” “……”邀月并不太想听到这个。 因为魏无牙的门下真是这么干的,还能活吃。 无牙门下的出现同样让邀月觉得有点烦。 即便魏无牙门下的出现让她觉得可以顺藤摸瓜找到魏无牙那个混球,顺便了结一桩过往的破事,邀月也不觉得自己在又要从戚寻这里问出神照经和昔年神水宫突破明玉功九层的法门,又要让小鱼儿和花无缺之间的决斗不超出她的掌控范畴的情况下,还能有余力去管十二星相的事情。 让她更想不明白的是,为何戚寻可以如此精力旺盛地在大半夜折腾出这么多事情来? 她不睡觉的吗? 她可没看到对方白天有多睡一点时间。 但显然邀月还是低估她了,她还可以搞出更多事情来。 “还有一件事忘记说了 。”戚寻一边摸着现在已经非常顺从的雪色大猫一边继续说道,留意到在她说出“还有”二字的时候,邀月的青铜面具都动了动。 但她确实没有汇报完毕,她这次指向的是院落一侧的柴房。 “我本来想着,那些怪人奇怪了一点是不错,但曝尸荒野总归不太好,这周围又有这样多的老鼠,我就做个好人把他们找个地方安葬了,正好在山的另一头有个山洞,我就让大白把他们驮着进去了,进去了之后却发现那里是个藏宝的地方。” “……?” 戚寻可没管邀月现在是个什么心情,她已经继续说了下去,“这宝藏似乎是一笔镖银,不知道为什么会藏在这个地方,那里还有两个看守都闲得无聊玩起了两人面前各放一块肥肉,看谁面前的先被老鼠叼走这样的游戏,一看我进来还领着一只驮着尸体的老虎,就朝着我动手了。” 在与邀月所在的寺庙对山而建的山洞中对赌的两人,正是江别鹤的儿子江玉郎,和十大恶人之中的恶赌鬼轩辕三光,这两人可绝无可能是戚寻的对手,即便江玉郎在峨眉地宫中得到过五绝神功,但他被江小鱼坑了一把,学到的并非是什么完整版。 而恶赌鬼轩辕三光就更不必说了,他那点本事放在戚寻面前确实不够看。 但江玉郎不能不动手。 山洞之中的镖银正是江别鹤父子设局栽赃三湘盟主铁无双而藏起来的那一笔,江玉郎自然不能让人发觉其所在。 何况他还趁乱带走了此时已经失去了神志的慕容九,本打算再将她藏上几天后,就找上九秀山庄领赏,这也是个不能让人这样快知道的秘密。 在戚寻连个灯都没有,却带着一只眼如铜铃的猛虎进来的时候,他若能忍住不动才怪,却偏偏撞上了个钢板。 邀月已经听麻了。 她大概猜到戚寻要说什么了。 “我将那无牙门下士的尸体丢在了山洞里,将山洞中的两人,连带着镖银宝藏都挂在了大猫的背上驮过来了,就在柴房里。” “……” “铜先生,那镖银想来来历不寻常,只可惜我并不知道这箱子上写着的段合肥又是什么人,只怕还得劳驾你去送还一下了,想必还能得到一份不菲的谢礼,正好我这些日子吃住都是沾了你的光,身边又并无银两,正好借花献佛。” 戚寻倒是不像小鱼儿一样说话呛人,可邀月觉得自己的心梗程度完全不逊色于被小鱼儿点着了怒火的情况。 她这个纯良且无辜的表情,背景好一个委屈巴巴的老虎头,搭配在一起的杀伤力比江小鱼的利嘴还要惊人。 她现在属实很想知道,水母阴姬当年到底是如何能遭得住这样一个一晚上得罪三方人马的弟子的。 白山君、魏无牙、江别鹤…… 这三人放到江湖上都是让人觉得并不简单的名字,要不是她是移花宫大宫主,只怕现在已经想要卷包袱跑路了。 而在看到柴房中的人后,邀月又意识到并不是三方人马,而是四方。 恶赌鬼轩辕三光的背后,正是出自恶人谷的十大恶人! 邀月现在忽然理解了—— 为什么这位神水宫宫主在记载之中能到处折腾出动静来。 这哪里是什么急公好义侠肝义胆,分明就是个天生的搞事胚子。 至于为何水母阴姬的明玉功和天水神功,按照传闻之中描述能练到这样的地步,也好解释得很! 谁若有一个这样能脸t,一口气在一晚上拉起四方仇恨的弟子,都是该让自己更有本事一点的! 第86章 明玉通神 04 可惜水母阴姬不能跨着世界给邀月宫主发来传信, 表示自家徒弟虽然很能折腾出一点事情来,但从未让她这个当师父的觉得有什么头疼之处。 除了让她的师姐妹被迫好好习武以免掉队,出门可能被问你们是不是也能在沙漠里卷起水龙卷什么的之外, 总的来说只有神水宫美名远扬,没有被仇家找上门的情况。 再者说来,戚寻一般来说还是很有数的,顶多就是同时惹上了无争山庄和石林洞府, 还让一方去找另一方的麻烦去了,并没让他们同时来犯神水宫。 邀月所遇到的这种同时招惹四方势力的情况, 就连水母阴姬都没有这个殊荣体会一把。 现在在戚寻助战面板上的水母阴姬三头身q版, 正美滋滋地坐在海岛标志上, 跟日后娘娘秀徒弟呢。 当然邀月也不觉得这是个什么殊荣就是了。 如果现在系统能具现化这个提示的话, 戚寻觉得大概率会是—— 【系统】【移花宫大宫主邀月对您发出了死亡视线,造成了0点伤害。】 不错,是0点伤害。 戚寻本来就是有意为之,又怎么会在乎邀月现在是怎么想的。 她从对方手中获取的明玉功传功功力拿捏着分寸,给邀月制造的麻烦也完全是卡着她的底线来的。 这四方势力对别人来说或许麻烦, 对邀月来说却未必。 首先第一方势力恶人谷就算不得麻烦。 轩辕三光是十大恶人中并不居住在恶人谷中的一位,虽然不像是欧阳丁欧阳当两兄弟一样跟屠娇娇杜杀等人有仇,却也算不得亲近。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88节 纵然邀月又不像是戚寻,最近才往恶人谷走了一趟, 知道这些人竟然怕燕南天怕到了这个地步, 已经跑了个没影, 大抵也并不会怕这些人。 他们这会儿更是忙着去找自己曾经寄存在外的宝藏, 准备等一拿到手就隐姓埋名当富贵闲人去。 第二方势力江南大侠江别鹤和他的狐朋狗友们更算不得麻烦。 戚寻虽然没亲眼见到, 却也是看到系统截取的近聊频道里, 江别鹤此人到底是如何对邀月充当一个合格狗腿子, 只为了求一道保命护身符的。 这人的毒辣都是对着比他本事小的人,可不是对着强者。 第三方的魏无牙倒确实是个人物。 但一来魏无牙和邀月之间迟早起冲突。 魏无牙从未放弃过对邀月和怜星的渴求,甚至在培养养女苏樱的时候,也极力让她的气质和移花宫两位宫主贴近,这些年间对无牙门下的病态培养与他本人机关术的提升,都是为了得到她们二人。 二来魏无牙本就是戚寻这个副本的boss,也是促成邀月这死生之间顿悟的其中一个诱因,得罪就得罪了,也正好招来这个工具人。 至于最后一方白山君和白夫人—— 邀月和戚寻可没一个将他们当做一方势力。 戚寻是这样分析的,邀月也大差不离。 在理清楚戚寻昨天一番来回奔波,大动干戈地为了让“猫”捉老鼠,实际上都惹上了谁的注意后,邀月当即做出了决断。 她是个很不懂如何讨人喜欢的性格,但在如何与戚寻打好关系上,却因为她独特的脑回路,跟戚寻达成了某种共识。 比如说现在,她便问道:“你还想养第二只猫吗?” 十二星相之中的司晨(鸡)与黑面(猪)在二十年前死于她们姐妹二人手里了,也不差再多两个! 邀月不会看不出来戚寻对这只新得的大白老虎虽然揍了不少拳头,实际上可对它没有那么坏,甚至动用了那种特殊的内功为其治伤。 她隐约记得白山君手底下的白老虎虽然不少,但 能被称得上是神骏的却只有两头。 其中一头已经被戚寻拐带走了。 若非是如此通人性,大约不至于真能这么快学出猫叫来。 那么何不将还在白山君手下的另外一头弄来? 若是杀两个十二星相,送两头老虎能进一步拉拢和戚寻之间的关系,邀月反正是觉得很划算的。 这就是邀月的离谱想法。 戚寻却觉得可以多来点,这么上道的工具人和肥羊实在是不多了。 邀月甚至还将这两位的罪状都给列上了,就为了这抢猫行动合乎道义。 白山君和白夫人可绝不会想到,不过是因为一头大猫他们居然会遭到这样的灭顶之灾。 十二星相名贯江湖之时,要他们看来其实还不如现在自在。 顶头的魏无牙如今销声匿迹。 这位最有控制欲却不爱给下属好处的老大,确实是让他们一度得以托庇在他的名声之下为恶,却不至于遭到什么人的报复,可也在同时让他们不得不仰人鼻息过活。 白山君名号是虎,性格更像是虎,虽有狡诈之性,但更多的还是不肯屈居于人下的狂傲。 如今没了魏无牙的桎梏,白山君也就更快活了。 三湘一带的盟主铁无双名义上是个什么任侠之士,却在白山君看来是个实打实的软柿子。 眼看着他和自家夫人占山为王,甚至掠夺些过往的营生,还不是只敢让双狮镖局的人行事小心着点,也没见他打上门来。 更让白山君看不起铁无双的是,他给女儿招了李大嘴这么个夫婿,却让女儿被女婿给吃了,女婿遁逃进了恶人谷,两个外孙女又不知所踪。 家事如此,只怕这三湘武林之事他也就更加没有多余的心力来管。 现在更妙,纵然有那什么江南大侠在此地,但三湘盟主畏罪自尽总归是个不争的事实。 白山君自己是个面目忠厚实则狡猾的性子,看同类看得最准,怎么会看不出江别鹤是个什么做派的人物,这样的人要在三湘刷一波声望,甚至趁机在此地占据一方领地,对他来说可没有一点坏处。 只是这种好心情里出现了一点让他觉得不痛快的事情,他养的最好的两只老虎中的其中一只不见了。 更让他觉得烦躁的是,这些手底下的人畏惧于他的惩罚,明明是半夜丢的那只白老虎,却愣是等到了白天才禀报上来。 这都过了四五个时辰了,若是那个抢夺白虎的人早已经带着它远走高飞了,他这两年间好吃好喝地养着这畜生的花销岂不是都白费了! “没了这一只,大不了再去搜罗一只品相更好的。”白夫人抚摸着另一只白老虎油光水亮的毛皮,抬眸回道,“不过这件事是该让人长点教训的,这次是偷一只老虎抢一只畜生的事情,若是下次来抢的是我可怎么是好。” “……那这人十之八九是又被你的伎俩给骗了。”白山君可不觉得自己的夫人是什么省油的灯,一听这话便吐槽道。 白夫人马亦云看起来柔弱而风情,却实打实是个带毒的美人。 若只是带毒便也罢了,这还是个极其喜欢自虐的美人。 比如说此刻在她的脖颈上就栓系着一根铁链,一直连接到墙上,她也并不是坐在软塌上的,而是坐在稻草铺成的垫子上,整个简陋的室内简直就像是个猪圈而不是个人住的地方,只在边角搁着个水槽而已,在这个席地而坐的美貌妇人的身上甚至还有不少的伤痕。 谁若看了这样的画面都只会觉得她遇人不淑,是白山君欺辱于她,却只有白山君知道—— 她就是好这一口而已。 当然若是戚寻看到的话,大概率会感慨一下应该将她和宫九送去打个擂台的,还说不准这 两人是谁恶心到谁。 白山君本没觉得今日除了丢老虎之外有什么别的问题,然而他话音刚落,便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正是朝着他们的方向来的。 他拧着眉头朝着门口看去,不过多久就看到一个手下气喘吁吁地冲了过来,“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老虎找到了?” “不,不是……是有人打上山来了。”这人仿佛是见到了个鬼一样,看得白山君烦躁得很。 十二星相的手下有这种脓包实在是让他觉得很是丢面子。 他人高马大虎背熊腰的,一把就将这个说话说不清楚地手下给举了起来。 “有话能不能好好说,这三湘一带能有什么人有这种打上来的胆子!铁无双死了,他手底下的十八弟子没一个成材的,史扬天又不上岸,还有谁能跑来找茬?怎么,是来人赶了一群老鼠把你们的老虎都给啃了?” 他的手下呼吸不畅,哆嗦着回道:“可能是……是移花宫主,有个铜面人用出了移花接玉。” 白山君的瞳孔一缩,“哪一位?” 他是听闻过移花宫花无缺来到三湘的消息的,还在此地混出了个劳什子第一高手的名头,这年头的年轻后生真是一个比一个不知道收敛。可移花宫少主和移花宫宫主完全是两个概念! 那两个女魔头怎么会找麻烦找到他的头上!他甚至连花无缺的面都还没有见过! “有……有两个人。” “……”两个人! 白山君高壮的身子一抖,差点想夺路而逃。 移花宫邀月怜星这两位给十二星相的心理阴影实在是有点大的,要知道那可是连他们之中当老大的都打不过的人,更何况是他! 他更是下一刻就听到了一声锁链解开的响动,白夫人纤手一动,脖颈上的锁链机关就已经解开了,跟他明摆着是差不多的想法。 这白衣如云的美貌妇人现在哪里有一星半点被人禁锢住的样子,就是锁着自己玩的,大敌当前也不得不解开了。 白夫人是喜欢被人虐待又不是喜欢自杀,听到移花宫还是两个人,她不跑才怪。 移花宫的邀月大宫主出了名的铁石心肠,可不会因为她看起来有什么受制于白山君的状态,就放她一条生路。 移花宫显然也不缺这么个从十二星相里投过来的弟子。 “冤家,还不走!”白夫人当机立断。 她的武功远不及白山君,还是得靠着对方一道配合才有机会逃命的。 这山君府邸建在傍水的山上,形似庙宇却气派不凡,既然对方是冲着他们来的,想必是不会给他们从山后撤离的机会的,只能硬闯出去。 白夫人自忖她的水性不差,若是让白山君拖延住一点时间,她想逃命,恐怕移花宫宫主也未必就真能抓住她。 但白山君何其了解他的夫人是个什么做派,又怎么会给她这个机会。 他一把揽住了这试图将他丢出去当挡箭牌的夫人,冷声道:“若真是邀月和怜星一并到了,你难道还真觉得自己有这个逃命的机会不成?我劝你最好别抱着什么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想法,该用你的游丝针偷袭就好好用。” “我知道我知道,你大可以放心。”白夫人推着他一道出了门。 居高临下的视线让两人都清楚地看到,前山的守卫营寨甚至没能来得及放出个信号,就已经彻底了无声息了,而正有一白一蓝的两道身影,踏足水上也如履平地一般朝着此地而来。 移花宫惯来只着白衣,那蓝衣女子显然并非移花宫中人,可白山君直觉那或许是个比之移花宫宫主更加可怕的对手。 这两人轻功实在快得惊人,不过是在他继续警告自家夫人不要给他拖后腿的当口,那快于白影一步的蓝 影,已经卷带着一片水波拍在了岸边试图迎敌的山君门下身上。 疾光掣电的掌风之中,这发作的澎湃如潮掌力,即便是白山君最为有本事的下属,也绝无有可能接得住一击。 甚至让人分不清到底拍在身上的是层叠的水浪还是掌风,在风浪泼落到平息,水上还有水珠迸溅未息之时,这岸边拦路的人中已然没有了活口。 这些人占山占水为王为祸一方,戚寻可没必要给他们留什么情面。 那些个不如她抢来大猫漂亮的老虎,连带着驯虎人一并倒下,丝毫也没影响到戚寻前行的脚步。 在白山君可见的视线中,她已经抢入了林间。 纵然山中大抵不像是水上还能被她掀起水浪扑面,但白山君可不会看不出来,对方的轻功绝顶,以这乘奔御风之态,不过数息之间就足以攀到这小山顶上。 那种威势逼人的掌风,也想必不会因为少了水而减弱丝毫的力道。 好一个可怕的对手! 好在对他而言还是有一个好消息的,有对方先在水上横扫上岸的一击,他这位夫人大概是不敢有任何退缩的意思了。 在白夫人的指尖已经扣住了一道几不可见的游丝。 但这两人掠入山林中直奔他们面前的速度,甚至比他们想象得还要快。 白山君觉得自己都还没听到什么风声脚步声,也没听到他在林中的关卡暗哨的声响,一道月白长绫已经从林中甩出,如剑光一般横空掠来。 他想都不想地闪躲后,却见这道长绫赫然来势急转,已经卸去了剑气,只是在山间庭院的门廊处打了个转,活像是为了助力绫缎操纵之人借力而行的工具。 可逸散出的锐利剑气已经在他的侧脸上划开了一道血痕。 在这样惊人的威势中他根本不敢将后背交给对方选择转身就跑。 他也自觉自己跑不过对方,所以只能寄希望于对方或许会因为这打上山来的一路顺利而对他们存有什么轻蔑之心。 若真能如此,他那个装可怜装出乐趣的夫人可就有用武之地了。 但他不能将所有希望都寄于此。 在意识到来人已至的时候,他朝着绫带袭来的方向,挥出了一道刚劲且阴狠的拳风。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89节 然而他看到的却是那道长绫倏尔收回,又以匪夷所思的方向重新卷出,径直绕上了那与他一并扑向敌人的白虎。 来人蓝影闪过,恍若对他这一拳置若罔闻一般,一把攥住了绕过白老虎颈部的长绫,像是个驯马老手一般坐在了虎背上,正与他来了个错身而过。 这只白老虎又不像是被戚寻已经打服的那只听话,可丝毫不甘心成为旁人驾驭的坐骑。 背上忽然坐了个人,它是自然要反抗的。 可它的仰头而起凌空翻转,本是为了将那坐在了他的背上的人被甩下去,却反倒成了挡住白夫人朝着来人发针的屏障。 而在咽喉受制于人的被迫转向落地之中,它已朝着白山君接近了些许。 这便让白山君依然未改攻势的拳风对上的便不是戚寻的后心,而是白虎的前爪。 几乎正在此时,这坐在虎背上的蓝衣少女足尖一勾,人已侧仰而出,仗着轻功身法绝顶,长绫这种武器又多变,长空一剑的剑招仿佛自打斜地里窜出,一剑削掉了一只“虎爪”。 白山君的那个虎! 邀月在后头缓步而行,不由对戚寻再度刷新了几分认知。 她并不介意于用移花接玉这样的武功,暴露铜面人与移花宫之间的联系,正是因为她既然打算陪着戚寻来逮另一只猫,就已经做好了将此地所有人灭口的打算。 移花宫与十二星相之间的对立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了,留对方活口无异于 给自己找不自在。 但戚寻动手的果断程度还是超出了她的预期。 在她一手按住了对方的坐骑猛虎,一手出剑斩断了白山君出拳的臂膀的同时,空中看似无迹可寻的落叶,赫然以无比精妙的掌控力,再一次挡住了来去无踪、专为了阴人而生的游丝针。 这毫无迟疑的出手和绝不留下任何后患的做派,让邀月越发相信,对方再怎么自称失忆,骨子里的神水宫宫主气焰和老江湖的经验都是改不了的。 这一路打来她的出招也越发圆润自如,让邀月不由生出了一点以战来刺激对方的记忆觉醒的想法。 在她琢磨这个想法可行性的时候,正看见戚寻已经重新端坐在虎背之上,白山君的断臂之痛尚未过去,怒屈金虹的剑气已经扫出,以诡谲之势从他的拳风之间穿入,撕开了他的胸膛。 而这只白虎坐骑此时无疑已经意识到自己到底该听谁的命令,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了。 在白山君殒命的同时,它已经掉头转向了白夫人的方向,将她压在了掌下。白夫人装可怜和挑拨离间的伎俩还没来得及施展,已经被一爪割断了喉咙。 戚寻朝着系统通知看了一眼。 她倒是不太奇怪,同为十二星相之一,白山君和马亦云这对夫妻里,只有白山君算是副本击杀的100以上自选角色,算是完成了副本三分之一的任务。 但在马亦云身死的同时,倒是跳出了另一条让戚寻有些在意的系统提示。 【系统】【获得坐骑白老虎*1,可收入坐骑系统列表。】 【系统】【坐骑系统列表数量不足,请消耗对应档位货币解锁。】 是坐骑还是宠物都无妨,能被系统认可携带就是个好消息,但这个系统列表不足就很过分了! “……”也罢,为了随时可以撸猫,这个钱花就花吧。 戚寻再次在心中腹诽了一句,这系统真是从她手里捞钱的一把好手。 “有劳铜先生陪我来走这一趟。”恶敌已除,戚寻便朝着邀月颔首致意。 此时对邀月投桃报李的好感度无疑是很有必要的。 这只肥羊丝毫没察觉到自己一步步都踩在了戚寻的算计之中,反而已经在盘算起了到底是用燕南天还是魏无牙来当做她彻底恢复记忆的窍门。 听闻昔年水母阴姬与铁中棠并称武林,想来神水宫门下与铁血大旗门之间是有些恩怨的,邀月按照自己的想法理解,觉得或许还是让燕南天来当这个对手更合适。 谁让燕南天和铁中棠所用,都是嫁衣神功的内功。 至于为何不由她自己出手也实在很好解释。 邀月至今也没摸清戚寻的底细,在此番打上白山君所在之地的过程中,她用出的天羽奇剑不在神水宝典的记载中,在山下还用过的天佛降魔剑也不在神水宝典之中。 通过澎湃如潮掌法确实是更让邀月确认了戚寻的来历,可对方的多才多艺程度显然超过了她的预期。 邀月不喜欢失败,更讨厌在没弄明白对手底细的情况下失败。 借着磨刀石让戚寻想起更多的过往,也顺便让她的武功路数更全面地展现出现,对邀月大宫主来说才是首选。 不过在挑选这个对手之前,还有两件事得解决了。 第一件就是被戚寻找来的镖银。 这份镖银正是箱奁之上张贴着的人名,也就是段合肥所有。 江别鹤父子为搅乱三湘武林,先令铁无双的师侄双狮镖局总镖头厉峰与两河十七家总镖头争夺运送镖银,却被铁无双化解了两人之间的矛盾。 江玉郎旋即趁着两家镖局握手言欢之时,以雪魄精之毒将两人毒倒,又意外被自小接受万春流教导的江小鱼识破,留下了解毒 之法。 两次算计并未成功,这父子两还不罢休,一个负责藏好镖银,一个负责在地灵庄栽赃嫁祸,最终导致铁无双被门下弟子趁乱行刺,背上了个畏罪自尽的骂名。 这笔镖银邀月既然不缺钱,又看出戚寻所说交换给原主乃是发自本心的想法,自然没打算握在手里。 于是花无缺被邀月找来了此地。 他四日前才被铜面人勒令杀了还处在昏厥状态的江小鱼,对这位按照师父的说法必须尊重的前辈,也不由生出了几分不满甚至是想避而不见的情绪。 只可惜他显然并没有这个任性的权利。 但听闻只是让他将被意外找回的镖银送去双狮镖局之处,花无缺还不由有些怔愣。 “前辈……” 花无缺刚开了个口便被邀月给打断了,“你不必这么多废话,只需要告诉我,这件事你能不能做。” “镖银找回,就有机会替铁老英雄翻案,无缺自当遵从。” “那便去吧。”邀月摆了摆手就从花无缺面前消失了,当真是有若幽灵鬼魅一般,根本没给花无缺这个机会趁机问询小鱼儿的情况。 但他转念一想,既然铜先生已经同意了以三月之期为限,在武汉相斗,便自然不会平白无故地取走了小鱼儿的性命。 也或许铜先生正是为了让自己的怒气平息才会在周遭瞎转,正巧遇上了正要被藏起的镖银。 花无缺想到这里,不觉放下了一点担忧的心思。 他这表情变化可没逃过邀月和怜星的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近来和小鱼儿的接触,邀月隐约觉得花无缺的心眼实在是太少了一点。 “我知道姐姐为何不将江玉郎也交给无缺来处置了,”怜星说道,“届时别说是将镖银失窃案解释清楚,光是江玉郎若是说自己也是恰好赶来此地,却被无缺当做是劫匪一并抓了,为了洗脱铁无双的嫌疑才对他栽赃嫁祸,无缺就辩驳不过他。” “我可没你想的那么好,”邀月冷声回道,“江别鹤还要替我们办事,没到丢掉这条恶犬的时候。” 而且此番也的确算不得人赃并获。 邀月说完便去找戚寻去了,她此刻在做的正是第二件事。 在藏有段合肥的镖银所在的山洞中,戚寻还带回来了一个人,正是慕容九。 但和数年前将小鱼儿从碧蛇神君之毒的手中救下,彼时还孤高清冷的九姑娘不同,她此时目光泛着一种如梦似幻的眸光,在笑起来的时候却有一种甜蜜的傻气。 慕容九如今正是痴傻的状态。 当年她因为小鱼儿毁掉了她修炼化石神功的秘籍,将小鱼儿关在了寒冰密室之中,又遇上了有人放火烧庄子,慕容九以为小鱼儿不是被冻死就是已经被烧死了,却不想他实际上早先一步被十二星相中的黄牛白羊救走。 峨眉山一遇,小鱼儿本是不想躲藏的地方被慕容九发现,无路可退之下干脆装作厉鬼来找慕容九索命,竟然将慕容九给吓疯了。 她疯癫之中四处走动又屡次遭到惊吓和胡乱引导,这才成了如今梦姑娘的状态。 虽然她将来会与一手“神蛛凌空,银丝渡虚”本事的黑蜘蛛有情人终成眷属,也因为感念于黑蜘蛛舍身相救而恢复神智,戚寻却觉得对一个心高气傲又冰雪聪明的姑娘,自然还是少受一些折磨为好。 邀月将镖银的事情安排下来踏入后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慕容九坐在这树池边缘,戚寻的指尖抵在她的额头上。 那两只先后臣服于戚寻的大白老虎就像是两只大猫一样温顺地枕靠在她的脚边,而在她的面前,慕容九披着身上的黑袍,披散着一头黑发,却看起来像是一只乖顺的黑猫。 “……”邀月忍不住按了按 眉心,觉得自己大可不必生出这种奇怪的错觉。 就仿佛这个今日早晨还让她以为是个惹事小能手的家伙,现在又成了个合格的驯兽师。 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神照经的效果,在戚寻以指腹抵着慕容九的眉心的时候,她原本还有些混乱的目光变得集中了起来。 她目光凝定地看着戚寻的脸,眼睛一眨也不眨的。 但邀月也看得见,戚寻看向慕容九的目光中并没有同情,只有一种平静到让人安心的凝视。 她好像忽然有点理解为何在神水宫的记载中,无论是戚寻的师姐师妹还是她的三位直系弟子,对她的评价都很高了。 她行事的跳脱和她备受师门信任好像并非是一件矛盾的事情。 邀月刚想到这里,便看到戚寻因为听到了她的脚步声而朝着她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破坏了眼前格外和谐的一幕。 “她的情况和我不太一样,”戚寻说道,“她是因为惊悸之下失神,我隐约记得师父曾传授过我两种功法,一种叫做夺魄回音,一种叫做……摩云摄魂。” 水母阴姬又不在这里,显然也没法否认这一点。 何况戚寻这种将从其他地方薅来的掉落充当神水宫武功,也不是干这么一次两次了,做起来不是一般的坦然。 她在话中出现的可疑停顿,其实只是在想要不要给摩云摄魂想个更加体面的名字,比如说可以叫神音摄魂,也就更符合神水宫的风味了。 让戚寻有点意外的是,邀月居然回的是,“我好像听过这两个名字。” 那可太好了! 看来别的时间点的她,还真把这东西按这种说法说过。 这么看起来要圆身份的谎实在是个很容易的事情,只要按照她平日里的作风行事就行了。 戚寻心中所想的这些话可不会说出来,只是继续说道:“以这位姑娘的情况,将这两种功法反向使用就是了。劳驾铜先生先规避一会儿,我不确定这法子是否会对精神无碍之人产生什么负面影响。” 邀月自负武功绝高,虽然口中应允,却在实际上并未走出多远。 戚寻要的正是她做出这样的选择。 九幽神君此人再如何不慎之下种了无情的顺逆神针,跌入江中,遭到了戚寻以天水神功做出的重磅打击,又死在了九天十地十九神针之下,也毕竟是说英雄世界的顶尖战力。 摩云摄魂和夺魄回音的组合拳就算是戚少商、刘独峰这种武功不低且心性在磋磨逆境中变得格外坚韧的人,都尚且不能全数避开影响,更不必说是如邀月这样心性有缺的情况。 在邀月驻足在近处的时候,便听到了一阵仿佛吟诵一样的歌声,无孔不入地朝着她的耳中钻了进来。 逆向运转的摩云摄魂确实有若神音降世,戚寻想给它换个名字也不足为奇。 就算达不到禅宗佛偈的涤荡人心作用,只怕也相差不多了,尤其是在神照经被氪金到七层的情况下,这种以神照内劲驱策运转的声音更是如此。 戚寻看不到邀月此时的情况,却能看到眼前慕容九身上发出的变化。 在她蒙着一层雾气的眼睛里,一抹更加冷清的光,渐渐有若拨云见日一般浮现了出现,这正是神志逐渐恢复的征兆。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90节 也无疑是个好征兆。 当她刚意识到自己处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的时候,素来要强的慕容九小姐险些朝着面前之人拍出一掌,却又转瞬间意识到自己此刻的情况好转还得有赖于对方相助,收回了手去。 她当即集中了心神,任凭戚寻以这种特殊的音攻功法彻底将她拉出原本的困境。 慕容九的入魔疯癫状态与其说是因为她对小鱼儿复杂的感情,以及以为死在自己手中的人忽然死而复 生,不如说更像是一种对同样聪明绝顶之人毁灭之际的感同身受。 在意识回笼的状态下她忽然想起在痴傻疯癫之时她都做了些什么,不由面色一沉。 但额间的一点暖意又让她重新集中起了精神。 “多谢姑娘相助。”慕容九的这句感激说的很诚恳。 她未出九秀山庄的庇护真正踏足江湖的时候,甚至一心觉得江湖上的所谓高手也不过如此,倘若她和张菁出去闯荡江湖,迟早混出个第一第二的名头来,这种有些单纯又幼稚的想法,此刻自然是早已不复存在了。 她在想起自己疯癫之时的经历后,又意识到,有些在江湖上享誉盛名之人却实在未必真有那样的好心肠,比如江别鹤,又比如江玉郎。 只是不知道这位救治了她的姑娘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在戚寻的摄魂之音彻底结束后,慕容九又一次表达了对她的感谢。 戚寻要的倒不是这个。 她并不觉得慕容九是心比天高却没这个本事,这一遭磨难让她看清了许多东西,大约也能让她有个崭新的未来。 能舍得下决心修炼化石神功的姑娘,怎么都该让人觉得值得尊敬的。 还有个原因是,她要红名监控。 【系统】【九秀山庄声望开启,检测到九秀山庄声望处在正向数值,请选择是否将以下势力列入红名敌对势力。】 因为这个声望的数值来自慕容九,戚寻果然不出意外地看到可供选择的红名敌对势力就有“江南大侠”江别鹤的江家庄园和恶人谷。 好得很,江别鹤就在附近,正好用来看他的动向。 而更让戚寻觉得是额外之喜的是邀月果然如她所猜测的那样受到了影响。 在戚寻再看到她的时候,透过青铜面具上的孔洞,戚寻能看到她这会儿心境动荡而产生的些微变化。 当然最为直观的还是系统提示。 【系统】【移花宫声望开启,检测到移花宫声望处在正向数值……】 数日之前戚寻刚醒的时候,邀月对她持有的更多还是利用之心,绝无什么移花宫声望之说,但现在便不同了。 先有一道前往白山君所在之处的袭杀,让邀月看到了戚寻惊人的以战恢复之力,又有摩云摄魂撬开了她本就不稳定的心境,戚寻毫不怀疑,现在比起利用,邀月已然更倾向于将她当做一个可以合作共赢的前辈。 对她的武道影响深远的明玉功心法和神水宝典更是与戚寻关系匪浅。 若是戚寻并非当即在恢复后破碎虚空而去,要在废墟之上重建神水宫,移花宫是否也多一个守望相助的同伴? 邀月自然是要思考这个问题的。 她更要思考的是,就连有戚寻和柳伴风、新月这样足以独当一面的传承之人,神水宫到如今也只成武林中少有人提及的往日神话而已。 在神音贯耳之中她实在很难不去想,如今在她门下甚至都没有这样的弟子可言。 那么倘若她继续困在明玉功第八层,或者在第九层破关之时走火入魔,移花宫又还能维系住几年的辉煌? 她是该将戚寻当做一方势力领袖而不只是当做一个利用的工具人来看待的。 将邀月此刻的心理拿捏得格外清楚明白的戚寻不由上抬了一点嘴角,却仿佛只是因为成功救治了慕容九才有的情绪转变而已。 她佯作并未看出邀月的异样,看到顶着铜面的女子站定在原地,出声试图唤回她的思绪:“铜先生?” 邀月这羊毛真是不薅白不薅! 移花宫声望的开启原本还有个法子是去刷怜星或者花无缺的好感度。 但怜星看似比邀月少了几分冷情,甚至要相对手段温和得多,却未必真 容易得到她的信任。 花无缺的路线更不可取,戚寻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走神水宫宫主的路线,就不再适合与花无缺接触,所以这个突破口只能在邀月身上。 而移花宫声望开启对应的正是将无牙门拉入红名。 原本通关副本必须完成的【击杀魏无牙】的目标,现在也就同时会意味着无牙门这个红名势力的覆灭。 戚寻可没忘记自己之前领到过一个奖励叫做覆灭五个二级势力,现在那个称号还在她的打红名必备buff里,如果覆灭十个二级及以上的红名势力,这称号是不是还应该能够升级才对? 这就叫做同一份工作,双倍的收获! 感谢邀月大宫主的倾情白给! 邀月可不知道戚寻心中打得响亮的算盘,她只是回过神来后看向了戚寻和她身后跟着的慕容九,被面具盖住的恍惚神色在她开口的时候依然能让人察觉出几分端倪来。 “戚姑娘,借一步说话。” 第87章 明玉通神 05(加更) 湘潭的秋季体现在她们所借住的寺院中, 最醒目的无疑是连着山石之处的那片红枫林。 戚寻坐在寺院主殿的顶上,朝着那个位置看去,正看见一片秋日斜照的晚晖, 铺开在这一片彤云之上。 她一边掰着手里的芦苇杆子,一边琢磨起了邀月的话。 不错,是邀月而不是铜面人。 因为正在邀月对她说出“借一步说话”这话后,便跟她坦言了自己的身份。 若是别的话她还真未必需要借一步来说, 以邀月这种我行我素的性格,就算有慕容九在场, 对她也造成不了什么影响。 说不准她连要杀慕容家哪位得罪了她的姑爷这种话都是敢说的。 但坦言铜面人就是邀月这件事, 却显然还是要避开她说的。 邀月更是表示, 希望戚宫主可以将这个消息瞒着江小鱼。 “戚宫主, 噗……”戚寻轻笑了一声,往屋顶上一躺,顺势将芦苇杆叼在了嘴里。 残阳晚照已经并不那么晒人,倒是还有几分驱散掉秋风寒气的暖融温度,躺在这里还怪舒服的。 此时距离神水宫鼎盛时期都过去了两百年, 想要戚寻有种物是人非、神水宫也会败落的感慨属实是有点难度,倒是这个让她提前体会了一把被称呼为戚宫主的称呼,怎么看都有那么点微妙。 不过也行,她和邀月都是宫主, 谁也不算在称呼上占了谁的便宜。 要戚寻看来, 邀月实在是个在人情世故上让人觉得疏于历练的人。 从始至终都占据的尊者地位让她几乎从未做出过退让这样的举动, 偏偏被戚寻折腾出了个意外。 当然戚寻也挺意外的。 比如说她很意外于邀月在刚触发了移花宫势力声望之后, 就会将明玉功心法从七层到八层的修炼心得交给她, 寄希望于她能尽快恢复明玉功功力。 她又说会替她找到合适的切磋对手, 来加速这个恢复。 当然作为交换, 若是戚寻有意重建神水宫,神水宫该当与移花宫守望相助,而若是戚寻能将明玉功重新修炼回到巅峰,邀月则希望她能指点自己的突破。 在戚寻的一重又一重的迷雾弹作用下,被忽悠得找不着北的邀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实在不奇怪。 她也从来不是个会让自己犹豫的人。 投桃报李,戚寻是自然要促成邀月练就明玉功第九重的,何况她原本就是抱着这个目的来的,光是第七重升到第八重的心法可不能满足她的胃口。 至于守望相助—— 这却显然是不可能的。 在这个世界她停留的世界绝对不可能太长,她也并不打算在这个江湖上来上一出什么人前显圣的神迹之后,重建神水宫,又在只教导一个继承人不足一月之后就离开的行动。 这无论是对神水宫这个名号还是对赶鸭子上架的人来说都是一种不负责任。 反倒是替移花宫遴选一个合适的继承人这件事情,在戚寻看来更有可行性得多。 花无缺虽然天资不低,更是小小年纪艺冠群雄,到底是个男人,不适合领袖移花宫,但真要她在一时之间想到什么人合适这个位置,戚寻将嘴里的芦苇杆都快咬出苦味了也没想到。 移花宫未来的宫主最好武功天赋不低,家世背景简单,又要适合明玉功修炼,若是能适合天水神功就…… “我说江小鱼,你能不能不要跟着我。” 戚寻刚想到这里忽然听到底下传来了一道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 她侧过头朝着主殿之下看去,正看到江小鱼和江玉郎两个人一人牵着一头她的大白老虎,被铁萍姑姐妹二人盯着从这 底下走过。 这两人前面才被戚寻以闲着也是闲着为由,丢了个活,正是负责替给她的两只大白老虎喂食和散步消食。 为了免于这两个鬼灵精借机找机会逃跑,戚寻又很干脆地把他们两个的内功都给封住了。 要不是冰封的只应该有人不应该有蛇,她将手上的两条小银蛇交给了哥哥看管,这会儿正好还能再充当一对手铐。 不过活宝就是活宝,这话特指江小鱼。 他在给猛虎喂食的时候都能给自己找乐子,尤其是从江玉郎的痛苦之中找乐子,也实在是个人物。 江玉郎憋屈得要死。 他好不容易才算计铁无双成功。 三湘盟主身死却让他们父子成名,这是何等让他自鸣得意的事情。 尤其是他已经验证出,即便五绝神功他并未全部掌握,却也足够他正面交手如铁无双这样的武林前辈。 五绝神功更是他的出招兼具名门正派的各种招式,毫无歪门邪道之感。 以腿法为例,他此时已然能够兼并北派谭腿的卧鱼八式,武当流星步和昆仑飞龙式,在收腿出腿的速度上又兼并了胡家堡无影脚的招式效果,假以时日未尝不能与花无缺一战。 更让他觉得稳操胜券的是他彼时身在山洞之中,看似接连输给轩辕三光数次,实则却是在暗中调整洞中烛光的位置,就等着最后一把翻盘让轩辕三光输得心服口服,他也正好让这笔镖银所得再翻个倍。 然而他正沉浸在自己能富甲一方,武功练成后如父亲一样得到个什么大侠的名号的时候,就被戚寻给来了一出迎头痛击。 江玉郎简直要疯了。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落到了什么人的手里。 江别鹤此前只跟他说过有贵人相助,却没说过这个贵人就是铜面人,所以无论是铜先生木夫人还是戚寻,他竟然一个都没在江湖上听过。 他起先还以为此地看起来管理得并不那么严,甚至后来负责看管他的也是两个姑娘,说不定正有他逃走的机会。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91节 他也一向得意于自己的魅力,觉得别看这些女孩子们都冷冰冰的,总该能够被他的魅力折服。 却万万没想到这些人何止是冷冰冰,根本就是冰雕木雕石雕。 江玉郎此刻的一只胳膊是断折的状态,正是发觉了他有试图引诱看守之人意图的怜星掰断的。 没有邀月怜星的许可,江玉郎的的手绝没有人有胆子给他接上,他此刻一边忍痛一边做着溜大猫散步的工作,还得忍受小鱼儿的语音攻击,恨不得回他一巴掌。 可惜没有多余的手,也大概率拍不中。 江小鱼可不必顾虑这一点。 他对铁无双越是欣赏,也就越是对害死铁盟主的江别鹤父子觉得厌憎。 “这条路我怎么就不能走了。”江小鱼跟在他后头,一边走一边说道,“我看江玉郎你对这种当阶下囚的事情很有经验的嘛,说来我们也是挺有缘的,上一次你我一起被困在了萧咪咪的地宫里,这次又是一起被困在这里。” “你闭嘴。”江玉郎一点也不想听他跟江小鱼的上一次共苦。 纵然他们在峨眉地宫中得到了五绝神功,那也绝对是对江玉郎来说一段堪称噩梦的回忆。 他为了一张由自己父亲伪造,为了在江湖中掀起动乱的地图,竟然跑到了峨眉来,落了个数年间都被困十大恶人之一手中的结果,谁听了不觉得他这是自作自受。 这几年间他已经不想提起这件事了,偏偏一看到江小鱼,他就都想起来了。 这家伙到底为什么还能活着! 江玉郎本以为这些看管的人能治一治江小鱼,却发觉她们根本不管他们两个做出了什么样的交流,只要完成他们应 该达成的遛老虎行动就行了。 他扯了扯唇角刚准备继续往前走,忽然听到头顶上有个声音说道:“为何闭嘴?我还挺想听听的。” 这个世界犯不着刷神水宫声望,戚寻也不用跟上个世界一样赶路——反正所有剧情都发生在湖南湖北一带,她可不得让自己悠闲一点权当是个度假? 戚寻现在外有兄长协助,内有乐子可看,那叫一个心境平和,要她看来,说不准还更符合明玉功的功法要求。 尽管她知道当年峨眉地宫的经过,甚至作为原著经典片段还反复回味了几次,但并不妨碍她觉得小鱼儿的口才实在不错,正好让她当听个说书,实在是个很解乏的事情。 再者说,能让江玉郎不痛快她就舒坦了。 他和他父亲两个恶人最好是别死这么快,就应该多感受感受这种极力尝试去拥有的东西一样样失去的感觉,充当她这度假副本的调味料。 若非戚寻的出现,江玉郎此时本应该灌醉了铁萍姑后将其奸污,又口口声声对她太过爱恋才做出了冒犯之举,又在随后哄骗铁萍姑与他一并杀了乔装燕南天震慑宵小的路仲远。 他现在在这里只是当个铲屎官,可实在便宜了他! 听到戚寻这话,江玉郎当即就脸色一沉,与之相反,江小鱼的脸上简直写满了欢乐的气氛,“姑娘要听,那我便说,不过若是能让我坐会儿就更好了。” 看戚寻点头,江小鱼干脆席地而坐,摆明了要来上一出长篇大论的说书。 江玉郎握着缰绳的那只手紧了又紧,最后也没敢当着戚寻的面对江小鱼动手。 只能听着江小鱼从如何遇上萧咪咪又被当做“皇后”邀请入地宫说起,说到遇上江玉郎时候他那副干瘪可怜的样子。 “说起来你们可真要担心一点这家伙用非同寻常的方式逃走。”江小鱼昂着脑袋说道。 他那张被夕阳映照得疤痕有些模糊的脸,确实是与花无缺有些相似的,但他脸上鲜活的表情无疑要多得多。 “这家伙当时在萧咪咪的地宫里,竟然能节省自己如厕的时间来挖一个用来躲藏的地窖,为了少上厕所呢,自然就要少吃,我见到他的时候就是一副皮包骨头的样子。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油嘴滑舌让自己少吃苦头的人,而是不止油嘴滑舌,还能对自己心狠的人。姑娘你说是不是?” “不错。”戚寻深表赞同。 毕竟她也算是个油嘴滑舌,瞎话连篇,还对自己够狠的人。 虽然说把自己和江玉郎放在一起比较多少有点不太合适,但并不妨碍戚寻给小鱼儿的话再找一个论证的根据。 江小鱼继续说道:“所以说,你们实在应该提防他会做出什么特殊的逃跑方式,比如说继续用如厕的时间挖洞。这次他甚至不必想办法把饭倒掉,可以直接喂给你的大白老虎。再者说了,这山中还有一条现成的地道给他用。” “那你觉得应该怎么避免这件事呢?”戚寻饶有兴致地问道。 “要不再打断他一条腿吧。”江小鱼理直气壮地说道。 于是江玉郎就被戚寻一指弹出的剑气打断了一条腿,一点不带犹豫的。 他疼得满脸煞白,额头上不断冒着冷汗。 可偏偏铁萍姑姐妹严格遵守邀月的嘱托,不可以笑也不可以对他们二人有任何同情的情绪,否则就要按照移花宫的宫规遭到处罚。江小鱼这个始作俑者和戚寻这个动手的人更不会有任何的负疚感。 这让他的狼狈求饶的样子都好像是做了个无用功,更成了个活生生的笑话。 江玉郎咬着牙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江小鱼和戚寻简直就像是边上根本没有他这个人一样,一个说一个听,继续跟听评书一样说了下去。 “后来嘛我和这小子从峨眉地宫中逃了出来,遇上了恶赌鬼轩辕三光和峨眉的神锡道长,我江小鱼是个好人,可见不得神锡道长输掉自己的掌门铜符,就出手帮了一把,但也总算好人有好报,神锡道长不但请了个史老头在水上送了我一程,还送了我一顿美餐……” “等等!”江小鱼刚说到这里忽然被戚寻给打断了,“你刚才说的史老头,是什么人?” 她忽然眉峰一动,觉得自己敏锐地留意到了个重点信息。 果然紧跟着便听到江小鱼回道:“我叫他史老头是因为他对我的胃口,不过我听混水上营生的人称呼他为什么长江大侠,名讳史扬天,似乎是个多年前名动江湖的大人物,在他执掌水上最声威煊赫的时候,因为为人仗义,武艺高强,水上三十六路尽数听他号令。” “他那个小孙女也怪有趣的,当时年纪不大却用莲子当暗器端的厉害,不过说来我也有多年没见过他们祖孙二人了,不知道他们如今会是个什么样子。” 是了,是了! 史扬天的孙女史蜀云,云姑! 身为长江大侠的孙女,史蜀云与爷爷一并行船水上,平日里言笑晏晏看起来可亲可爱,却一把莲子翻手之间也可伤人,绝对能称得上一句武艺天赋不低。 倘若她如今还活着又正巧能在这一个月内见到面,岂不正是最合适的修炼明玉功与天水神功的人选! 戚寻拊掌一笑,听乐子果然是有意外收获的! 第88章 明玉通神 06 要不是江小鱼提醒, 戚寻都几乎要忘记了云姑这个姑娘。 她简直就像是江上清风过客, 只在书中提到了寥寥几笔而已,却无疑比之不练武功专注医术和机关的苏樱,因出身九秀山庄而牵连颇多的慕容九,脾气到底还是暴躁了一点的张菁, 在戚寻看来要更适合移花宫太多了。 她打小接受史扬天这种有恩必报之人的教导, 也显然不必担心会被养出什么白眼狼之类的性情。 江小鱼没留意到戚寻在听到这个名字时候的盘算和表现出的异常。 或者说,戚寻所在的主殿屋顶之上, 对江小鱼来说实在是个逆光又观察不便的位置,也不容易让他窥探到她此刻神情中的在意。 他只以为她对史扬天和史蜀云的好奇心是出自她对长江水上势力的兴趣而已。 让江小鱼觉得很有成就感的是, 他这一出兼顾了悬念、艺术性、氛围感以及对江玉郎的倒霉笑点描述的说书还是有好处的。 比如说他得到了一份加餐——和戚寻养的大白老虎一个待遇的那种, 以及他的遛猫大业被交给了被打断了一只手和一条腿的江玉郎。 和江玉郎相比, 江小鱼可舒坦太多了。 得到了这种奖励, 他这会儿便可以在铁萍姑盯着他不乱跑的情况下, 坐在一边看着江玉郎拖着断腿咬牙前进。 而后面的两只大猫甚至嫌弃他走得太慢了又推了他一把。 江小鱼一边啃着肉干一边觉得自己的心里的郁气散开了几分。 他没能救得了铁无双, 总算在现在替这位老英雄出了一口气, 若是能找机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揭穿江别鹤和江玉郎的真面目便更好了。 不过他现在自己也是自身难保的状态,还是不要用多余的心力去同情别人比较好。 想到这里他又把手里照明的风灯举了举, 让自己能更清楚地看到江玉郎是不是这一圈兜完走到近处来了。 在昏暗的光线下,江小鱼隐约感觉到自己眼角的余光之中,好像有一只飞鸟并非是以归巢入山的方式经过,而分明是停在了戚寻的手上。 可当他再看过去的时候, 又并未看到这样的一只飞鸟,仿佛只是他的错觉而已。 戚寻捏了捏衣袖中藏着的【灵禽·踏云】。 在有了中元节限时商店的乌云踏雪和新收入囊中的两只白老虎之后, 戚寻对坐骑这方面的需求已经不太大了, 起码不必去换那匹赤兔, 至于那套外观也先暂时不急—— 不会死亡、能精准定位好友位置、飞行速度是一般信鸽速度十倍的踏云就成了她的首选, 也正是她用来联络兄长的工具。 也正好清空了她剩下的祝福值。 温丝卷连他为何会被拉到此地都被戚寻给说服了,也就更不会觉得这样怪异的信鸽有什么问题。 问就是神水宫的“神”非常有说服力。 温丝卷这会儿带着狄飞惊按照邀月所希望的那样,在江别鹤所制造的假消息中被从湘潭引开,但事实上并没有走出太远。 他更是已经找到了个临时的落脚点,等着戚寻安排下一步行动的任务。 这件事也只能交给温丝卷来做,因为戚寻实在分身乏术。 她还要忙于应付邀月,可不能离开太久。 所以这件事当然还是让助战来做比较妥当。 在江小鱼怀疑自己是被风灯晃眼看错了的时候,戚寻将早已经准备好的字条塞进了踏云的信筒中,又将它重新放飞了出去。 踏云极快的飞行速度不代表着它的飞行之中会发出什么动静,它名为踏云也并不代表就是一只白鸟。 与夜色几乎融为一体的踏云灵鸟掠过夜空,就像是一片在秋日卷过的风 中残叶一样,根本没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江小鱼还在疑心是不是漏过了什么东西,忽然听到戚寻问道:“有没有兴趣陪我出去走一走?” “……这是可以的吗?”江小鱼迟疑地问道。 他前两日还被警告过严禁去找看守他的姐姐们说话,要想出门那更是想都不要想。 邀月在分心去了戚寻这个旧日神水宫宫主之后对江小鱼是少管了一点,但与其说那是少管,不如说是让江小鱼的嘴炮能力都少了发挥的余地。 起码他就没这个出去放风的机会了。 戚寻已经从主殿顶上跳了下来,这一手轻若飘萍的轻功,即便是掌握了五绝神功的江小鱼都得称一句精妙,更为明显的无疑是,她和身在此地的其他人相比要自由太多了。 “为何不行?出去了又不是不回来。”戚寻一把抓住了江小鱼的衣领,冲着远处藏匿在暮色之中的“木夫人”怜星挥了挥手,“两个时辰内我们一定回来,和铜先生说一声,我丢不了她的人质。” 怜星本想追出去,又转念想到了邀月对戚寻的态度,决定放弃这个想法。 比起对姐姐敬畏恐惧又不敢接近的她,戚寻这几日间引发邀月的情绪波动更多,两人搭话的次数也更多,她若要来去自由并非是做不到的。 更何况,邀月此时在并不在寺院之中,她也无法及时通报给她。 她只能目送着这两道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一转头就看到了牵着两只白老虎的江玉郎,正在用满是嫉妒和愤恨的目光朝着戚寻和江小鱼离开的方向看去。 江枫人虽已死,却始终都是江别鹤心中一道无可抹去的阴影,江玉郎这个名字也正是因为江枫别号玉郎而来。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92节 但别说看脸这回事上,江玉郎到底能不能跟江枫相比,就说神容气度上也属实是差得太远了。 怜星冷笑了一声,看似轻描淡写地甩出一道云袖轻拂,但下一刻,本还在心中怨怒之气虚空打靶的江玉郎忽然觉得一只眼睛一痛,而后那只眼睛便什么都看不到了。 而木夫人早已经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戚寻更不知道在她领着小鱼儿离开后,倒霉催的江玉郎又遭到了个打击。 此时并不像是她和温丝卷刚遇上邀月时候的那么晚,在这湘潭镇上的酒楼还大多没歇业,正是人流量最多的时候。街上的街灯也一盏盏点亮了起来,正映照着那一个个招牌。 戚寻左右张望着街道,发现了个熟悉的名字,叫做三和楼。 “这家应该之前是在松江一带的酒楼,此前好像在济南府开过一家分店,现在也开到湘潭来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小鱼儿伸手指了指店招上风吹日晒的痕迹说道:“你瞧这三和楼三个字,想必也开了不少年头了,不过你说的不错,我一闻这风里的味道便知道,这是一家典型的江浙菜。” 这果然是这二百年间江湖上的变化。 戚寻摇头一笑。 看她没有驻足的意思,江小鱼也跟着继续往前走,前面的那一家大酒楼出现在了她们的面前。 “真北平,哈,这名字取的可就比三和楼要清楚明白得多了。”戚寻没有介意他话说多,江小鱼便跟着说了下去,“典型的北方菜馆,我都闻到火烧的味道了。” 他本以为戚寻就是上街来逛逛而已,毕竟寺院这种地方,再如何因为铁萍姑的一双巧手拾掇,变得像是个富贵人家的临时落脚处,也总是不免让人觉得有些不舒坦的,却看到她在看到前方那家扬子江酒楼的时候,居然径直走了进去。 “说到这家酒楼我就有发言权了,前几日才在此地用过餐。”江小鱼嘀咕道,“不过说起来这家可真是有够怪的,扬子江跟川菜可扯不上半分关系。好在他家 也没挂羊头卖狗肉,川菜几个大字也写在招牌上了。” 戚寻当然知道这家是川菜,但她不是为了这是一家川菜而来的。 是因为她在楼下之时便感觉得到,在酒楼之中有一位剑术不弱的剑客,而她带着小鱼儿出来走动本也正是为了找到他的。 这会儿还没等她制造出个什么动静来钓鱼,就将人给找到了,实在是让她省却了不少事情。 果然在刚跟着带路的店伙计领着她上了二楼后,她便看到一个身着黑布衣草鞋,面有消瘦病态的汉子坐在窗口。 外头的街灯从窗口映照进来,正照得他五官轮廓分明眉锋如刀。 最醒目的无疑是他在腰间栓着一道麻绳,而麻绳上插着一柄生锈的铁剑。 要戚寻看来,这世上顶尖的剑客分为两类。 一类用铁片为剑也能轻易斩断精铁,比如阿飞,比如燕南天,另一类却是用的诸如什么海外精铁西北玄铁为剑,比如西门吹雪和叶孤城。 当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与有钱没钱有些关系,并不影响到他们的实力。 在戚寻面前的剑客无疑就是前者。 但他的打扮纵然与燕南天无二,却并不是燕南天,而是南天大侠路仲远。 在听到戚寻二人上楼来的时候,他忽然将酒壶在排开了几个铜板的酒桌上放了下来,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这双异常锋锐的眼睛在看到江小鱼的时候忽然就亮了起来。 “小鱼儿!” 此时还顶着燕南天身份的路仲远领着“燕伯伯”的身份,跟江小鱼定下了在城外花林之中相见的约定,却等来了花无缺来知会他小鱼儿落到了“铜先生”的手里。 一边是他同样欣赏的后辈花无缺一力保证,他定然不会让铜面人在三月之期内伤到小鱼儿分毫,一边又是他不由想到他应允了燕南天的承诺,他既然从燕南天这里学到了当世独步的剑法,就得替他一边震慑宵小,一边找到小鱼儿。 这两种想法之间的拉锯,以及被江别鹤摆了一道不能对他动手,让他大觉郁闷,干脆选择坐在这扬子江酒楼上饮酒。 这店里最寻常的酒为了配菜下口,正是烈性酒,也正对他此时的胃口。 现在忽然看到小鱼儿并未受伤地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如何能不觉得惊喜莫名。 但路仲远行事豪迈却并非粗豪的豪,他第一时间便意识到了小鱼儿此时并无内功傍身,因而脚步虚浮,而与之相反的便是走在前头的那位蓝衣姑娘,他甚至没能听到对方的脚步声。 路仲远在江湖上成名得极早,若非当年惨败在魏无牙手下,自觉有负师门重托,本不该在江湖上销声匿迹的,在他还在江湖上走动的时候,移花宫的两位宫主他也曾远远见过,姑且算是有过一面之缘。 修炼明玉功心法的典型特征他一度见过,现在又在戚寻的身上见到了,让他当即生出了几分危机感来。 他不由暗暗想到,莫非此人才是邀月和怜星的嫡传弟子? 他跟花无缺这个移花宫少宫主交过两次手,虽然都被他侥幸取胜,他却也看出这江湖后辈一个个本事不小,正是要将他们这些个前浪拍在滩涂上。 若来的真是移花宫更得真传的人物—— 他只怕在一开始就不能输了气势! “你就是带走小鱼儿铜面人?”路仲远站起身来,压着眉峰厉声问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戚寻漫不经心地回道,“这酒楼可没写着不让我进来,阁下上来便没个好态度,你又是什么人?” “我乃冀人燕南天!(*)”路仲远回道。 戚寻闷笑了声,险些没绷住自己脸上的表情,谁让这话好像听着有点耳熟。 古有 燕人张翼德,今有冀人燕南天。 这位路大侠纵然没有喝断当阳桥的威风,这为了维护江小鱼而试图在气势上压过来,倒也让人觉得他虽看起来不是个身形魁梧之辈,却也颇有气概。 而若是戚寻打从一开始不知道他并非燕南天,或许还真会在遇到这天下第一神剑的时候不免气势低了几分。 只可惜戚寻早知道他是什么人,更知道一个冲撞式的开场对她来说有利得很。 江小鱼可不敢这么轻松,一听到这个有些火药味的开场,他便忙不迭地开了口。 “燕伯伯,她……”她并非铜面人。 但他话还未说完,便看到戚寻伸手挡在他的面前,竖起的是个噤声的手势。 她更是在打断了他的话后,看向了路仲远自燕南天那里借来的铁片长剑,“燕大侠也用剑?” 任何一个江湖人在听到燕南天的名字的时候,都不该问出这样的问题。 燕南天若不用剑,他从何闯出这第一神剑的名号,可路仲远仔细看着戚寻的目光,却觉得其中并不像是在说胡话的样子,分明是当真觉得此话可问,不由对她的来历有些好奇。 她好像当真不知道燕南天这个名字代表着什么。 他扬声回道:“自然用剑。” “那么,”戚寻的眸中闪过了一缕幽光,“那么燕大侠就该知道,对一个同为剑客之人,最好不要露出这么嚣张的态度!” 在戚寻话中暗藏的一分冷意,让路仲远本能地提高了警惕。 他忽然踏足后退了一步,正看到一道剑气掠过了他的面前,而这道袖里飞绫打出的横绝剑气,更是在他抬剑之时依然来势不减地将他逼退。 不过电光火石之间,这倒霉的扬子江酒楼已经在多次迎来大牌人物的情况下,又遭到了破坏。 这二层的酒楼窗子忽然被剑气炸了开来。 更有一退一追的两道身影从酒楼的窗子里闪了出去。 但那个退的却显然并不只是在退,一道冲霄而厚重的剑势从他手中的锈剑之上发出,慑人的剑意在一瞬间压倒了秋风凛冽,更是直冲戚寻而来。 正是出自路仲远的手笔。 可那道蓝影袖中扫出的剑光光华灼灼,仿佛兜天银河飞落,非但没有处在下风,反而尤有过之。 在这两道身影落到长街上的一瞬,剑气交击的余波几乎要让周遭的围观者本能地后退一步,以免被这两人误伤。 但这两人好像谁都没打算对其他人、还有长街两侧的无辜摊贩造成什么影响,在意识到此剑对招难以在须臾之间分出伯仲之时,默契地人影闪动,已然朝着城外掠去。 江小鱼脑子里的想法在“这是不是他逃跑的好时候”,和“这两个到底为什么都把他给忘了”,以及“一言不合就动手是不是你们剑客的习惯”中过了一遍,便对上了店伙计面含不善的眼神。 人家好好的酒楼现在漏了风,偏偏又是个夜晚冷风开始灌进来的季节,打坏了窗子的罪魁祸首现在跑没了影,可不得抓他这个一并来的人抵债? 江小鱼抓了抓头发,他现在身上可没有半毛钱。 他一边想着,一边佯装没看到店伙计的目光,像是在看戚寻和路仲远跑去了何处,将半个身子探出了窗子。 他又旋即趁着店伙计没来得及抓住他之际,当机立断抓着楼外的店招一个灵巧地晃荡就翻了出去,在空中荡出了一个弧线,便滚落到了长街的地上。 他毕竟是在幼年时候就被血手杜杀以培养杀手的手法教出来的,纵然此时内力被封,也丝毫不影响他能在落地之时免于摔伤,更是在这就地一滚中得了个前行的推力,借机往前奔了出去。 那店伙计的“站住”二字都还卡在喉咙口 呢,江小鱼已经早混入人群,跑了个没影了。 他直奔着城外而去。 这突如其来的交手,实在是让他没有想到。 好在“燕南天”和戚寻途径的地方,仿佛也有一种萦绕未散的剑气,要顺着线索追出去并不太难。 江小鱼当然是可以趁机逃走的,但他不会错过在戚寻出手之时“燕南天”被压制在下风中的状态,他更知道,自己在几日前还曾经对着这位长辈承诺过自己此后绝不逃避。 所以他也当然不能就这么看着那两人杀出城去,自己趁机逃跑,谁让他的“燕伯伯”极有可能生死不知! 他一路狂奔,丹田之中内劲的空虚,让他觉得自己难得有这种差点喘不上气来的感觉。 好在他并未来迟。 先被路仲远和花无缺交手损毁的一片花林,现在被一种更像是暴风卷席的气浪所破坏。 江小鱼从断木残枝之间一刻不停地跳过,一直顺着剑势劈砍出的林间路径而去,正看到那月白长绫上笼罩的剑光比之月光还要更盛,已然要在下一招出手之际卷上“燕南天”的脖颈。 “住手!”江小鱼厉声高喝,又来不及喘气地接上了后半句,“他不是燕南天!” 他话音已到,戚寻却并未停手。 不过那道长绫并不冲着对手的咽喉而去,而是忽然急转,绕上了那把铁剑,将这把锈迹斑斑的铁剑弄到了自己的手中。 她像是在顾自欣赏一般,对着从林间疏落下来的月光又观摩了一番,这才抛回到了路仲远的手里。 做完这一举动,她才侧过身来看向屏气凝神的江小鱼,笑了笑回道,“我知道他不是燕南天,我不过是手痒想找个人打一架罢了。” 算起来邀月也会剑,她手里还有一把被她称为不祥之剑的碧血照丹青,但跟邀月打戚寻还得继续演戏,哪有跟能模仿燕南天的路仲远打有意思。 何况戚寻还有些别的目的要达成,这一架非打不可。 “……?”江小鱼愣住了。 在戚寻此时慢条斯理地收回手中绫缎的动作中,确实看不出任何的杀意,而她那句“我知道”更是打了江小鱼一个措手不及。 “我虽然不认识什么燕南天,今日却听铜先生说起过这个人,铜先生说他练就的是嫁衣神功,与我师门往日对手有些纠葛,我便记住了。”戚寻解释道。“他剑术不差,可到底是不是练的嫁衣神功我却是看得出来的。” 她露出了一点好戏的表情,继续说道:“你何必这么紧张,我跟燕南天没有仇,跟这位大侠也没有仇,你实在没有必要担心我会取了他的性命。” 江小鱼一哽,又不由在心中腹诽,戚寻说什么没必要担心可没什么用。 那位铜先生做事不讲道理,更好像对他,对他的父亲,对他的燕伯伯都存有一份极深的敌意。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93节 谁知道戚寻能在铜先生的地方自由出入,是不是也承继了她的这种想法。 但他只能讪笑着回道,“戚姑娘好眼光。” 这可糟糕了。 他自己错过了逃跑的最佳时机。 江小鱼恨不得往自己脸上扇一巴掌,让自己吃个教训。 现在他确实是与路仲远会合了不错,却显然因为内力被封顶多当个拖后腿的,连吉祥物都算不上,既然路仲远不是戚寻的对手,他们两个加起来同样不会是。 而他还得面对另外一个问题,路仲远已经朝着他看过来问道:“你是何时知道我不是燕南天的?我自认自己假扮燕大侠还是有些本事的。” “打从一开始。”江小鱼回答道,“若是真正的燕伯伯在这里,必然不会在跟我的几句闲聊中一句话都没提到万春流万伯伯,我在江湖上听到过很多关于燕伯伯的 传说,都说他是个恩怨分明的真好汉,万伯伯出自恶人谷不错,却是他的救命恩人,我又多劳万伯伯教导,才没成为一个善恶不分之人,燕伯伯是必然要告诉我他的去向和安危的。” 路仲远闻言一愣,又笑了出来,“你说的对,这是我考虑不周,万春流将你教得很好。” 江小鱼又继续说道,“何况还有一处破绽。这二十年间燕伯伯遭受了何种折磨是我亲眼所见,我虽然没有见过他清醒时候的样子,却也知道他不可能跟二十年前还是一样的。伯伯应当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 “不错,你说的实在不错,”路仲远长叹了一口气回道,对真正熟悉燕南天的人来说,他的假扮当真不成功。“我是路仲远。” 若是换一个场景,这段对话大概还挺感人的。 可惜路仲远刚跟江小鱼坦言了身份,就听到了戚寻的声音。 “你们叙旧叙完了?” 她此时背靠着一棵并未被砸断的树而立,看起来像是盯着他们两个的监工。 路仲远的年龄都要接近戚寻的三倍了,现在却何止是在剑术上输给了她,还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猛禽给盯住了一般。 事实上戚寻也确实是来当监工的,“你们既然叙旧完了,那就回去那家扬子江酒楼补窗户吧。” “那……”那不是你打出来的吗? 江小鱼差点将这句问话脱口而出,又在戚寻冷清的目光中吞了回去。 戚寻可没什么非要看江小鱼和花无缺决斗的想法,自然也不必惯着他。江小鱼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觉得自己还是服软一点比较好。 他和刚刚相认的路伯伯对视了一眼,都意识到了对方谁也没有出钱赔偿的银两,还是去当个苦力算了。 这一老一少两人在扬子江酒楼外搭起了梯子,在店伙计不善的目光中开始敲敲打打修补,至于真正的破坏者现在却将一锭银两压在了台面上,点了一桌酒菜看戏。 直到这两人将窗子修复妥当,她才带着江小鱼重新回到了寺庙之中。 而刚一踏入寺庙便对上了铜面人。 邀月出去一趟回来便收到了怜星的消息,说是戚寻带着江小鱼出去了,这两人都算是她此行的目标,若是一并失踪了,对她来说可绝不是个好消息。 好在她还回来没多久,就看到戚寻领着人回来了。 邀月面具之下紧绷的脸色一松,她袍袖一甩,将江小鱼朝着怜星的方向推了出去,一副要带着戚寻再度出去的样子。 “铜先生是打算邀请我一道夜游?”戚寻问道,“那倒不如带上那两只白虎,你我并辔同骑一行。” “不必了,”邀月被她这散漫的说话方式给噎了噎,“戚宫……戚姑娘可还记得我今日所说之事?” “自然记得。”戚寻回道。 “那便好,我方才让人打探了燕南天身在何处,你我走一趟去见见他。” 邀月素来雷厉风行,她懒得自己在附近找,干脆找上了对燕南天最为发憷的江别鹤。 一听邀月是要替他除掉这个随时会威胁到性命的人,当即就将人手给散布了出去,也正在戚寻和江小鱼见到路仲远之前收到了“燕南天”身在扬子江酒楼的消息,又转达给了邀月。 邀月寻思着既然人在附近,不如正好用来给戚寻当个练手的对象。 这正符合她说的“会替她找到合适的切磋对手”的说法。 戚寻却闻言笑了出来,邀月更是留意到,就连听到这话的江小鱼也露出了有点微妙的神情。 “铜先生,这给你递送消息的人可实在是在应付你,竟然没告诉你我今夜已经跟对方打了一架了,这位也根本不是什么燕南天,而是路仲远。” 邀月的面色 一沉。 “至于燕南天身在何处……” 戚寻听了听路仲远和江小鱼一边修窗户一边说的。 燕南天自从离开恶人谷后,只是在找上路仲远的时候现身了一会儿,此后就又不知所踪了,就连路仲远也不知道他现在在何处,大约是万春流为了避免有人干扰到燕南天的养伤,将人给藏了起来。 他再度出现的时候只怕也正是那第一神剑的锋芒重新现世的时候。 路仲远对此反正是没什么想法的,甚至觉得燕南天的行踪连他也瞒着的确最好。 说到这里之后就转而叮嘱起了小鱼儿,千万要先想到办法脱身,再除掉江别鹤,只因为江别鹤就是他父亲江枫昔日那个背主的书童。 戚寻将他们所说的前半段话都照实跟邀月说了。 邀月听完后沉吟了片刻说道:“既然如此,那就不必去找了。你我明日动身,往龟山去找魏无牙。” 燕南天这个对手看来是指望不上了,他既然没现世,那便是还没足够的底气应付江湖人物,这就在两个选项中排除掉了一个。 那就只剩下魏无牙可以充当这个作用了。 反正龟山在武汉,江小鱼和花无缺约战的地点也在武汉,正好将两件事一并解决了,在邀月看来实在是再好没有的事情。 至于燕南天,让他在世上多活几日也未尝不可。 邀月垂眸掩盖住了目光中的冷意。 她对江枫的恨也迁怒到了燕南天的身上。 若是让这位江枫的义兄知道,自己从头到尾都只知道义弟的其中一个孩子,又等到这孪生兄弟二人只剩下了一个活在世上,如何不是一件人世间最为凄惨的事情。 一想到这里,她被江别鹤这个混蛋的错误消息给摆了一道的郁闷情绪又平复了。 但戚寻眼看着她拂袖而去的方向,却不是朝着寺院之中去的,而是朝着外边掠去,大概率是去找这个提供消息的人算账去了。 琢磨着她既达成了与邀月一道找上魏无牙的目的,又坑了一把江别鹤,甚至欣赏了一下江小鱼和路仲远上蹿下跳修窗户的景象,戚寻便觉得自己大概可以睡个好觉了。 她果然是来度假的。 戚寻心满意足地在进门又看到成了个独眼龙的江玉郎,忍不住驻足又看了个笑话。 而第二日她还未醒来的时候,这些个被邀月带来的移花宫门人就已经替他们收拾好了行装,等她起来便正是出发之时。 从湘潭到武汉的路,戚寻其实有些印象,大约就是北上岳阳,转长江水道东行到武汉。 而她隐约记得,这龟山一头是长江一头是汉水,听起来都让人想给魏无牙点个蜡。 也不知道他的老鼠洞到底修建在什么位置,能不能来一出水淹老鼠洞。 戚寻一边想着一边坐在了虎背上,正看到江小鱼和江玉郎连带着同样是囚徒却没什么存在感的轩辕三光一道,被打包丢在了队尾那辆存放行李的车。 现在厚布一罩可完全看不出里面还藏了个什么人。 戚寻回头看了眼,又转回了骑在马上的邀月身上,正看到她脸上狰狞的青铜面具在日光下闪动着一点怪异的闪光。 不过她现在在想的可不是此番往龟山一行是否顺利,而是兄长那边她安排下去的另一件事到底进度如何了…… 灵禽·踏云的飞行速度足以快速地将信交到温丝卷的手里,他更是没有任何迟滞地选择当即动身。 也几乎正在戚寻和邀月动身北上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一道被苍苔覆盖,透着一抹碧绿色的石门面前。 此地的石门并没什么防备就冲着外面敞开着,也或许是因为这样一个转过了几处山坳的地方也并不那么容易被人发现。 他从山壁的狭窄间隙中走过,就跟这狭缝豁然开朗的桃花源一般,出现在面前的正是一处清泉怪石亭台楼阁的幽谷。 谷中养着的白鹤和小鹿像是丝毫都不怕生人一般从他的身边经过。 他面色不改地继续往前走去,沿着青石路继续往里走,又越过了一条清溪,正看到一只红顶雪羽的白鹤扑落在地,在白鹤身后,跟着个与驯鹿同行的白衣少女。 若是移花宫中任何一人出现在这里的话,只怕都会说出,现在温丝卷眼前之人,分明和邀月怜星的气质相仿,只是在她身上稍少了一点冷意而已。 她正是魏无牙的养女苏樱。 “阁下闯入谷中,可是为医病而来的?”苏樱挽了挽鬓边的碎发,打量了一眼这两个闯入的来客。 温丝卷的白发和狄飞惊的断颈,看起来都像是什么不治之症,但温丝卷这一路行来,这看似平和的山中幽谷间其实暗藏了不少毒花奇草,却都被他漫不经心地给化解了。 苏樱不会武功,眼力却不差,绝不会看不出温丝卷自己就是医术毒道的好手。 他显然没有这个必要上门来,找一个未必就真比他有本事的人。 苏樱不由眸光一沉,扣住了手中的机关。 对方看起来没有杀气,却不代表他真没这个动手的可能。 “不为医病,”温丝卷漠然回道,“听闻姑娘机关之术无双,奉人之命,请姑娘走一趟。” 这就是戚寻交给他的任务。 第89章 明玉通神 07 苏樱人虽然住在这隐居之地, 却并非从未有人找上门来,她自诩这天下疑难杂症若是只有三人可以医治,她是得算上一个的。 却还当真是第一次被人找上门来问, 是因为她的机关之术的。 但这位公子并非像是在说笑而已。 她眼珠一转在心中有了成算。“那么进来说话吧。” 既然对方是为机关术而来, 进她机关密布的屋中说话,先对她的本事有个估量, 从情理上来说也没什么毛病。 倘若他有何不妥的举动, 苏樱自认自己也总算还有些还击的本事。 她领着温丝卷和狄飞惊进了她的“药庐”,说是药庐, 实际上在整个宽敞明净的屋子里只有放在四角的古松木架和一张形同方箱的椅子,所以也自然没有什么待客落座的地方。 苏樱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温丝卷也同样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至于狄飞惊根本没有什么发言的权利,以至于这屋中的气氛依然还有些和谐。 此地的主人顾自在这怪异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她以指尖拨弄了两下木箱的“扶手”, 便听到有一阵水声从书架上传出, 旋即便有一个小木人从移开的书架之间滑了出来, 而在木人手里端着的是个茶盘。 “有客远来,以茶代酒, 聊表敬意。” 苏樱指了指茶盘, 温丝卷接了过来, 却发觉里面并不是茶, 而是堪称入药灵物的空灵石乳。 苏樱一边扣动了一下座椅扶手的另一处位置,将屋中的灯盏点亮了一盏, 一边又开了口, “阁下说自己是奉人之命而来, 不知道他是如何说我的?”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94节 温丝卷回道:“她说你是个懒人。” “……”这话她自己戏称便也罢了, 被找上门来的人说出来,苏樱怎么听都觉得有何处不太对劲。 可显然温丝卷并不觉得这话不是个对主人家该当说出的话,已继续说了下去,“她还说,让我当心着点你这屋子的地面,若是突然出现个坑洞让我跌下去就不妙了。不过姑娘大可以放心,我大约是掉不下去的。” 苏樱朝着温丝卷的脚下看去,赫然发觉不知道何时他的脚下出现了一道道银丝,就仿佛是盘结的蛛网一般朝着四面延伸而去,但凡苏樱的屋子不是连着墙面一道塌陷下去,他便绝无可能从其中的坑洞坠落下去。 “……”怎么说呢,有点意外。 他可当真是有备而来。 也不知道让他来找自己的到底是什么人…… 苏樱直觉有什么超出她预期的事情发生让她不得不走一趟了,却依然未曾在脸上露出任何的端倪来,只是继续回道:“阁下既然知道我是个懒人,便应该知道我并不喜欢远足,你因为机关术找上门来,我确实可以应下,但也至多不过是在我这小居之中替你做成一件事而已。若要去别处是万万不用想的。” 温丝卷却像是早有预料一般问道:“苏姑娘到底是因为懒才不愿意离开此地,还是因为有人不让你离开此地?” 苏樱笑而不语。 温丝卷继续说道,“姑娘的洞府看似安全,也广迎来客,却还是免不了被两双眼睛盯着,光是我今日来此就逮住了一只大老鼠和一只躲在树干里的兔子。若是姑娘是因为这两双眼睛才不能远足,那么大可以不必担心了。” 听到老鼠的时候苏樱脸上的笑容终于收敛起了几分。 温丝卷所说的自然不是老鼠,而是魏无牙门下。 不,准确的说那并非无牙门下了,那是唯一一个背叛了魏无牙破门而出之人,也是唯一一个敢顶着魏无牙的压力还对她心生觊觎的人。 苏樱知道对方来到了附近,却不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出现,原本就是在防备对方的来袭,但现在听上去好像是 被温丝卷给擒获了。 在听到兔子的时候苏樱的脸上则多了几分意外。 老鼠是人,藏在树干里的兔子自然也是人。 十二星相之中的“兔”胡药师便是靠着自己的缩骨功和土遁术,可以神出鬼没地出现,这才在他们那一众人中领到了个侦测情报的工作。 这个人出现在此地,难保是与他关系颇佳的白山君有了什么行动。 苏樱不想回答这个“你掉的是这只老鼠还是这只兔子”的问题,但她已经意识到对方要请她出山行动的决心相当高,显然这并非是一个她可以拒绝的买卖。 她坐在那只机关巨箱上,指尖扣着一处可以随时射出无数银针飞箭的机关,问道:“既然阁下连那两人都给料理了,敢问需要我去往何处?” “神水宫旧址。” 温丝卷给出了这个答复。 “请姑娘往昔日神水宫所在地一行。” ———————— 在苏樱同意与温丝卷一道动身前往神水宫旧地修复机关的时候,戚寻和邀月的队伍已经到了岳阳。 “此地好像已经不见丐帮的人了?”戚寻与邀月并肩而行,在踏入岳阳城的时候朝着周遭看了一眼。 二百多年的人事变迁变动的何止是周遭的店铺商户,也何止变动的是在此地活跃的人,就连展现出的活动状态也发生了变化。 比如说在此地就不见了君山堂口的丐帮弟子,让戚寻感觉更加陌生了一点。 “丐帮早不复往昔了。” 就连神水宫都随着时间过去不再有往日震慑江湖的名头,丐帮也是同样的。 邀月一句话做了个概括后又给出了解释。 “在丐帮的任帮主卸任之后,丐帮以遴选方式选□□的帮主继承者,顶多也只能算是矮个子里拔高个子,后来这位帮主更是莫名遭到了刺杀,丐帮曾有过一段日子,帮中并无帮主,只有三大长老决断事务。” 丐帮这个昔日的天下第一大帮是如何走向衰亡的,邀月还是清楚的,现在看戚寻有兴趣便说给她听。 “这三位长老想来是谁也不服从谁,甚至都想要得到掌门的位置。”戚寻摇头叹道。 她可能猜到大概是哪一段剧情了。 邀月回道:“确实如此,三位长老互相制衡,每一项决定都必须通过三人联合决断才能够下达,有些不能达成统一意见的便被扣了下来。甚至有个荒唐的传闻,据说这三人甚至形影不离,就连睡都睡在一处,就是为了防止其中一方有机会跟自己拉拢到的下属发布什么影响到其他两人的命令。” “噗……”被允许从后面的车架上下来走动的江小鱼,听到这句顿时笑了出来。 这种所谓正派之间幼稚的互相提防,在江小鱼看来甚至还不如他这种直白表达喜恶的人来得痛快。 邀月板着脸朝着江小鱼看了一眼。 可惜她顶着这青铜面具,板着脸还是笑一笑并没有什么区别,而江小鱼早习惯她这青铜面具了,压根不怵她。 “铜先生请不必管他,继续说吧。” 听到戚寻这话,邀月将注意力重新转了回来,继续说道:“左公龙等三位长老的互相提防,被金锁王那个因为人品被驱逐出去的侄子从中利用,几乎将丐帮基业毁于一旦,好在神水宫与丐帮有旧,当时的新月宫主出手替丐帮平定了内乱。” 提到神水宫,邀月留意到戚寻的神情果然出现了一瞬的怔忪,“但神水宫彼时施以援手,并不能改变丐帮之中人才青黄不接的情况。当时江湖上的英雄少年的确不少,却并不是人人都愿意接手丐帮帮主的位置。彼时的天下第一大帮也已经算不得是天下第一了,冲着这个名不副实的虚名的人也便更少了。” 邀月在寥寥数语之间将丐帮的兴衰起伏给说了出来,戚寻一边看着与她曾经所见大有不同的岳阳,一边听着她口中所说之话,不免也生出了几分唏嘘。 “我们今日在岳阳修整一晚,明日继续出发。”邀月看戚寻似乎有意在此地停留,干脆也没选择直接出发。 戚寻的确是有点想法。 她趁着夜色去了岳阳楼。 却不是进到了楼中,而是直接登上了岳阳楼顶。 坐在楼顶的秋风之中,举目望去就是月下的洞庭湖,却是对她来说在停留了四年多的世界在二百多年的时间线上的洞庭湖,谁若能够一点都不心生波澜,那才是真的异于常人。 这种不同时代之间的交叠冲撞在之前经过的几个副本世界之中绝没有这样鲜明,唯独在这个副本中清楚分明地呈现在了她的面前。 尤其是在邀月的诸多叙述中,时常会出现神水宫的影子,让戚寻在听到类似于神水宫传说的有趣之余,还不免觉得有点微妙。 总觉得她好像做了很多事情,也选了个很不错的继承人的样子。 新月…… 新月这个名字老让她跑错频道到琼瑶去,但在楚留香世界里的确有个姑娘叫做新月的。 海上贼寇史天王为祸一方,朝廷却没这个清剿海寇的本事,谁让史天王这个知名能苟的角色居然会有六个分身,也就出现了七个史天王。 杜先生的女儿新月被朝廷敕封为玉剑公主,被送去嫁给史天王,以示朝廷的拉拢之意。 正因为他们觉得既然是成婚,史天王总不该再用那个假的自己出现。 而只要他的真身现身,说不定就会被找到机会将其刺杀。 事实上这个计划也的确成功了,但新月这个姑娘却成了这个计划的牺牲品。 戚寻摸了摸下巴思考着,这么说起来她在无名岛上演练的海水淹没海岛的计划说不定还当真成功了,而本应该成为对付史天王利器的玉剑公主新月居然成了她的徒弟。 这听起来实在很有一种剧情被朝着正向扭转,又在江湖密谈中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感觉。 就是那种—— “哇,原来她也变成了江湖神话”。 而现在在她面前的纵然并非是汪洋大海,却也是一片让人觉得在夜色浓雾中看不着边界的碧波大湖,同样有种水波浩荡,令人心境也为之升腾的快意。 她找了个更加舒坦的方式坐着,从袖中翻出了邀月给她写的突破明玉功八重的经验心得。 邀月以为她是因为长久的冰封功力溃散,才会退回到七层的状态,却又哪里知道,她其实是真的在第一次从明玉功的七层朝着八层突破。 实在应该感谢邀月这个肥羊给她传功的功力,这才让她的突破进度被加快了不少。 而此刻,戚寻望着前方似乎曾经见过又似乎有所不同的湖光山色,露出了一个会心的笑容。 等到第二日邀月见到她的时候,便觉得她的气息又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你重回明玉功第八层了?”这个速度实在是有点超过她的预期。 戚寻笑了笑权当做默认。 不是重回而是突破。 不是哪个修炼明玉功的人都能有她这样的机会,在不同的时间点之间穿梭,让自己在两处时间景象的对比中心境反而进一步放平。 虽然她的锁级还没有解开,但她的的确确先完成了明玉功的突破,更是有一种奇怪的直觉,这个副本必然能够解决这个锁级的问题的。 邀月反正是按自己的方式理解了。 这越发坚定了她要将戚寻带去找魏无牙,通过出手对招的方式来快速找回昔日的手感,更在重回明玉功第九层之后将突 破的经验传授给她的想法。 她陷入沉思之中,便并未留意到在戚寻的脸上闪过了一点古怪的神情。 因为在这个只有一方说话,却仿佛意味深长的对话中,戚寻忽然看到系统栏中跳过了一道提示。 【系统】【副本关键人物移花宫宫主邀月对你就是神水宫宫主的消息深信不疑,结算当前世界进度下神水宫累积影响力。】 【系统】【神水宫影响力+500】 【系统】【神水宫影响力对应江湖声望结算成功。】 【系统:检测到江湖声望总数值超过100000,江湖声望称号覆手为乾坤自动转为下一阶段称号:霜寒十四州】 【霜寒十四州: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人间风月等闲,少年江湖白头,侠士行游江湖,或扭转乾坤而去,或踏花纵马而过,各有其中乐趣。回首一顾,正在笑谈闲话中。 称号特殊效果:轻功气力值回复速度提升10%,暴击提升8%,特殊事件触发几率提升30%,称号与门派归属称号属性不冲突。】 新称号!邀月宫主慷慨! 她这个在戚寻认知之中的肥羊独一号的称呼,大概率是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不会摘下来了。 若是早知道还能有这种在同一世界观下,继承自己原本身份遗留下来的神水宫影响力这种操作,戚寻说不定早就进入这个副本了。 但也不对,若没有上一个副本氪金拉神照经进度,又倘若没有温丝卷来打这个配合,戚寻可不觉得自己能在哄骗邀月这件事上,进行得如此顺利。 新称号对戚寻来说更大的意义还是在遭遇特殊事件的几率进一步提升,甚至是出现了一个堪称飞跃的提升上。 对别人来说这可能是麻烦要找上门来的信号,起码楚留香和陆小凤大概就不想要这种特殊buff,比如说什么东西丢了一定先怀疑楚留香,江湖上有麻烦事需要人调查帮忙一定先找陆小凤,戚寻却是很喜欢这个buff的。 这种几乎可以换个名称叫做主角光环的buff,足以让她在只是碰运气找人的情况下,闲逛都能逛到特殊角色的面前。 别管送上门来的到底是她要找的角色还是什么反派boss,她反正是不挑的。 她一边琢磨着也不知道能不能靠着这个称号找到在长江上神出鬼没的史蜀云和史扬天,一边跟着邀月找到了岳阳渡口的船坞。 因为两人的步履都没什么声响,船坞的老大这会儿并未在第一时间发现她们的到来,还在跟自己手下的伙计说话。 “江南大侠是什么人,怎么会夜半买断了一艘船忽然出行,还给你封口费让你别说出去,这说不定就是什么人要败坏江大侠的名声。你还知道找我上报,这次做得不错,我就不将你的银子收走了,这件事你务必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 “小的明白的。”那船夫点头应道,“但是小人前阵子还见到过江大侠,昨日夜里虽然光线晦暗,但到底是不是江大侠本人……”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95节 “行了,这些江湖事情哪里是你能搞得清楚的。”船坞老大可未必真觉得江别鹤就有传闻之中的大侠心肠。 他这人是个老江湖了,并不会对别人有这种天真的认知。 何况江别鹤混迹在什么上层武林人士之中,跟他这种撑船的小喽啰有什么关系。 他出自长江水上吃饭的云家,长江口的富贵营生到他们这一辈早已经握不住了,他便知情识趣地交了出去,说出来在江湖上还有个急流勇退的名头,转而到了岳阳武汉这一线开起了船坞。 想到这里,他拍了拍面前可能目睹了什么不该看到事情的伙计,说道:“你这几日往宜昌方向行船吧。” 往长江上游走。 万一真有什么不能被普通人听到的江湖消息,找不到他人总是没办法的。 长江水急,水上找人可不容易。 他吩咐完了之后就发觉他的船坞中不知道何时多了两个人。 但这位云老大毕竟是个经过风雨的人物,虽然眼中闪过了一丝惊诧,更不知道她们是否将他方才的话都听了个清楚,也并没影响他在转向戚寻和邀月的时候说的是,“敢问两位有何事?” “要一条大船,几个得力的船夫。”邀月开口回道,将袖中的一锭银子朝着云老大丢了过去。 好慷慨的客人! 这确实是一笔大买卖。 铜先生的打扮尤其特殊,而戚寻…… 云老大隐约觉得对方的样子,和他那位当年在水上混出了个神龙帮总瓢把子的先祖,曾经结交的神水宫好友有点相似。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让他去对照这个特征的时候,这两人看样子可以当做没听到他刚才跟船夫说的话,只是纯粹来做个租赁船只的生意的,既然如此,就当正常买卖好了。 “船多得很,空闲的船夫也有,两位稍待一会儿,我去安排。” 他转身一走,戚寻便不觉留意了一下邀月的神情。 江别鹤这家伙的离开,势必和邀月昨夜的行动有关,只怕是觉得邀月大宫主行事喜怒无常,与其将生命交托在对方手里,还不如再给自己找个靠山。 事实上原著中江别鹤也是这样做的。 只不过他还没等邀月对他办事不力的行动做出什么责难来,就因为邀月拿江小鱼没办法的表现,误以为铜先生也倒戈了,在动手刺杀路仲远失败后飞快地跑路去投靠了魏无牙。 算起来现在还跑晚了几天。 但邀月可不觉得自己喜怒无常的性情有什么问题,一想到江别鹤不想着好好办事,反而干脆利落地跑了路,面具之下的脸色越发不好看。 要不是碍于还有戚寻在边上,她早就发火了,不过等一会儿回去再发火也不迟—— 这不是还有个江玉郎在她手里当人质吗? 戚寻默默地给江玉郎点了个蜡,并绝不承认江别鹤的跑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被她间接影响出来的。 反正等到了龟山,江别鹤还不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邀月觉不觉得这是丢面子且头疼的事情,可不关她的事情。 当然这会儿另外有个人也挺头疼的,正是那位去清点哪一艘大船能派上用场的云老大。 他一进了船坞内部就看到了一个蓑衣斗笠的白发艄翁忽然出现在了那里,当即面色一变。 “是什么风将您老给吹来了?”云老大连忙迎了上去。 在水上做正经买卖的大多欠过史扬天的人情,云老大也不例外。 他眼光毒辣,更是一眼就看出跟在史扬天身边的两个人也并非是一般人。 那个布衣瘦削的男人,满脸嶙峋还带着惨青的胡茬,却有着一双异常明亮的眼睛,其中燃灼着的烈火甚至让云老大觉得自己看到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把出鞘的利剑。 但他微微垂眸下去的时候,又看起来像是个寻常的纤夫。 甚至因为骨架生得比一般人要大,一双有力的双臂过膝,而看起来像是个再合格不过的干力气活的人。 而另外那个不足双十的姑娘一边用手剥着莲子,一边用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朝着船坞中翻修的船上张望。 云老大听过史扬天平日里行船都是带着这个小孙女的,倒是能猜出她的身份,只是那位布衣剑客他便不那么清楚了。 他信得过自己的判断力,这必然是个本事不小的剑客。 史扬天指了指布衣男人说道:“我一向也不太爱用什么恩 情之类的让你们替我做什么事,不过我现在还真有一件事需要找上你帮忙。” “您老但说无妨。”云老大弯身站定在他的身边,一副恭敬异常的样子。 “让他上你方才那客人的船。”史扬天说道。“此行若有什么损失,一切都由我补给你,这船出航之后你便收拾了家当就走。你放心,不出三月我定然让你重新在此地做你的船坞生意。” 听到史扬天这话,云老大又朝着这男人看了眼,发觉自己何止是看不出对方的身份,也看不出他的年龄和武功。 “史前辈,我知道您老向来不做昧着良心的事情,要我送这位上船可见是确实有要事。” 云老大当然清楚史扬天的性格,若非对方的行事作风,也不会惹上十二星相,尤其是四灵之首。 所以他顾虑的不是会砸了自己的招牌,而是另外的事情,“可恕我直言,那个蓝衣服的姑娘看起来年轻,武功却相当高,我这几年间见过的人里,并没有能越过她去的,这样的人是否不好对付。那个铜面人也看起来深不可测得很。” 史扬天摆了摆手,“这个你尽可以放心,我们只为趁着水路水上救人而来,并不是要与对方一决生死。只要救了人就走,何况——” 他指了指自己和身边的小姑娘,“我与云姑也会一并上船的。” “史老哥,您不必……”那布衣男人忽然开了口,但还没来得及说完,就已经被史扬天给打断了。 “行了燕老弟,我说过要还你人情的,你要从这些人手中将你义弟的儿子救出来,难道我这个半截身子都要入土的老东西就不能替人做一件义事?”史扬天又抽了口手中的旱烟,看起来真像是个老艄翁的样子,可谁也不敢小看他在抬眸之间,眼中露出的寒芒。 “万神医也说了,你现在的情况其实还远没恢复到巅峰的时候,对上邀月还差了些,倒不如有我们两人陪你接应一二。” “怎么,你还怕我欠的人情还多了,你燕南天在伤彻底复原后还找不到个机会还我?” 史扬天话毕,挑了挑眉头。 “成,”那布衣青年朗声一笑,“史老哥都这么说了,我也不跟您客套,若能救下小鱼儿,算我燕南天反过来欠你一个人情!” 这竟然是燕南天,第一神剑燕南天! 云老大怔愣地看着这个好像格外不修边幅的男人,实在难以将他和燕南天燕大侠联系在一起 ,可史扬天都这样说了便绝不会出错才对。 他又旋即反应过来,这两人话中所说,那租赁了他的船的人,却是移花宫的邀月大宫主! 他这会儿可懒得去想什么江别鹤了。 在邀月、燕南天和史扬天这些人面前,江别鹤这个靠着风度处事才混出来的什么江南大侠又算什么东西! “史前辈,燕大侠,别的话我也不说了,祝二位诸事顺遂。” 云老大冲着这两位江湖传说之中的人物拱了拱手。 他还有这些个营生要操持,自然是不可能与他们一道去救人的。 也知道按照史扬天所说,尽快收拾了家当暂时转移阵地是最好的决定,以免邀月在手中丢了人质之后迁怒于他。 他在将大船从船坞中调度起来,将改换了形容混入船夫之中的史扬天和燕南天都带上了船,倒是云姑还是一副俏生生的渔家小姑娘的打扮站在船头,一副毫不露怯的样子。 “云叔叔不用担心,”云姑将手中的最后两枚莲子给吃了个光,剩下在她腰间的小布囊里的就只有用来打人的铁莲子了。“若是问起来你就说远远看到那边女客不少,将船夫里的姑娘给抓来顶包了,给客人介绍介绍这沿路的水上风景。” 用的是这样危险的武器,云姑的笑容却看起来格外甜美,看起来 比她实际的年龄还要小上几岁。 若是江小鱼在这里的话,只怕会觉得,她与当年见到的时候,样子并没有发生多大的变化。 这艘带着三个预备从邀月手里抢人之人的船停靠在了岳阳码头,等着戚寻等人上船。 但在上船之前,江小鱼忽然顿住了脚步,朝着一处木屋墙脚不太分明的记号看了过去。 他怎么会认不出这是个什么标记。 那是恶人谷的记号。 数日前江小鱼和易容成了慕容九的屠娇娇,将欧阳丁和欧阳当兄弟二人给擒获,这两人死前不怀好意地将藏宝的地点说成是在龟山之上。 江小鱼不忍心看这两兄弟在断手断脚后还要被虫蚁啃噬而死,而是选择给他们一个痛快,却从他们那里意外得知了宝藏真正存放的地方。 得到了宝藏所在地的十大恶人自然是要去取宝藏的。 可江小鱼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个标记不像是让他跟上去的意思,反而更像是让他去探探路? 实在不能怪他有这种想法,邀月要带人去的地方,他怎么想都不觉得会是个安全的地方,现在这个胡扯的藏宝地和他们行动的目的地居然就这么重合了,这实在很难不让他觉得自己像是个投石问路的石子。 “你愣着做什么?”戚寻问道,也顺势留意到了江小鱼看去的方向那处标记,露出了一点不大分明的笑意。 龟山实在是个风水宝地,看来除了魏无牙之外,可能还会有其他符合副本boss定义的人会到了。 “马上来。”江小鱼决定当做没看到这处标记。 他现在还在当阶下囚的状态,可没法去跟什么人会合。 而他这种稍有恍惚的状态,在登上了船后却实在无法不拿出十万分集中的注意力。 他能在第一时间发现路仲远所假扮的那个燕南天并不是真正的燕南天,也就自然能够在第一时间意识到,这些个船上的船夫之中有个最为让他觉得在意的,和他在恶人谷中朝夕相对十几年的药罐子叔叔,给他的感觉是一模一样的! 江小鱼心头一跳。 可他深知自己绝不能在此时表露出任何的异常来,只能权当做没有认出他来,只在低头的时候不由露出了几分苦笑来。 他才从路仲远那里得知燕伯伯还在养伤,只怕还需要不少时日才能真正康复,后脚就发觉对方潜入到了他的身边,像是试图要将他救走。 可这事实在不容易做成。 他才亲眼看到戚寻和路仲远之间交手的战况,此刻船上又还有邀月怜星两位移花宫主在,燕伯伯此举无疑是狼入虎口。 那么他便必须要想个办法提醒燕伯伯尽快离开。 但现在还不行。 铜先生和木夫人二位进了船舱是不错,戚寻却还留在甲板上,在她看似在跟身边的姑娘搭话的状态中,实则始终留着几分注意力在他的身上。 以她那袖中飞绫堪称惊人的攻击范围,江小鱼不想去赌到底是自己的提醒先起到效果,还是她的远距离打击先到。 哎,等等,这个姑娘也是个熟人! 看到江小鱼的目光朝她看过来,云姑扬起了个笑容,算是给这个曾有过同行之缘的少年的回应,又回答起了戚寻的问题。 “我叫云姑,这长江一带的水路我很熟悉了,客人若是有什么想问的尽可以问我。” 戚寻的目光状似无意地在云姑和江小鱼的身上扫过,又掠过了船上的艄公船夫,尤其在燕南天的身上扫过,很想夸奖一下自家系统给出的升级称号,这个从特殊事件触发几率提升15%变成30%的变化还真不带虚的。 再想想现在十大恶人、江别鹤、魏无牙都在龟山,她实在不必多跑路就能将人找个全 ,而就连租赁船只的费用都是冤大头邀月出的,她就更觉得心情畅快了。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96节 以胳膊肘撑在船边护栏上的蓝衣姑娘闻言,侧首看向了身边的云姑,“那我还真有一个问题想问——” “你既然行船江上总应该听过一些水上的武功好手才对。” 云姑险些以为戚寻这话是在暗指她的爷爷,却看到对方漫不经心地扣着栏杆,好像只是一个刚出江湖不久的姑娘在跟她打听江湖消息而已。 她也只能镇定自若地回道:“自然是听过不少的。姑娘是想听些武林轶事吗?” “那倒不是,我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听过有人能翻江倒海,化水浪为己用翻掉对手的船只的。” “……好……好像没有吧。”云姑觉得对方的问题有点怪,问出的更是个让她觉得自己可能出现了幻听的问题。 这是什么水上必备技能吗? 更让她觉得对方不太对劲的是,下一刻她便听到戚寻叹了口气,“那他们不太行呀。” 云姑差点把兜里的铁莲子摸出来剥一个压压惊。 她在水上什么奇怪的人没见过,对真话假话更有一套自己的分辨逻辑。 她听得出来—— 戚寻这好像真是个实打实的深表惋惜。 第90章 明玉通神 08 别说是云姑了, 距离她们二人所在之处不远,正混在船夫之中的史扬天都觉得听得有点黑线。 史扬天与欧阳亭同辈,喊燕南天一句燕老弟其实都是有些不合适的, 喊他一句大侄子都未尝不可。 他在江湖上声名最为鼎盛的时候,何止是一个长江大侠的名号, 便是长江水路的总瓢把子这样的名号也未尝不可。 但要做到戚寻所说的掀动起江上水波浪潮为己用, 他还真没这个本事。 这哪里是混水上这口饭吃的人必须掌握的本领, 又不是即便在二百年后的传闻中,也未曾彻底湮灭的那个能在沙漠之中掀起水龙卷的神水宫。 等等,神水宫…… 史扬天一直觉得, 神水宫在江湖上的销声匿迹跟门中功法所需要的天赋过高, 加之绝大多数门徒退居海外,有相当大的关系。 以至于在看到戚寻的时候, 他倒是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想到神水宫门下。 天水神功倒的确是能轻松做到这一点的。 尤其是当其中一任宫主将天水神功与一门名为龙门神功的功法合并, 开创出了天水神功第九层后,这门已经有百多年在江湖上没有出现过的控水功法,在史扬天尚且年幼的时候, 其实还是有颇多神诡奇异的传闻传入他的耳中的。 要说翻江倒海之能,的确是做得到。 他一边想着一边开了船, 凭借着自己驾驭船只的本能, 并未出现什么慢半拍的举动。但燕南天便实打实是第一次来当个水手了。 史扬天连忙收回了思绪,低声指点他别在此时就露出端倪来。 “我们趁着午后动手。”史扬天在燕南天的掌心写道。 这往往是人最为困倦的时候,也就是他们动手的时机。 从岳阳到武汉四百里水路, 江上快舟约莫也就是三个时辰,但他们两个要找机会从船上救下江小鱼, 自然要稍稍放慢行船的速度, 大约可以延长到四个时辰, 用的理由便是江上风急。 今日这江上还的确是风急水湍。 秋日日光中的一点余温好像完全无法透入这水波之中,在船舷两侧涌动的浪潮白沫,便透着一股子冷意。 江上碧波之中,这艘明明已经算得上是不小的船,看起来也因为身处江流而显得格外渺小。 戚寻听了会儿史蜀云说了些关于岳阳楼和这片水道的一些奇闻异事,才走进了船舱。 两间相邻的船舱,其中一间塞着江玉郎江小鱼和轩辕三光,由移花宫门下看管,而另外一间则是邀月所住。 其实要戚寻看来,将这些囚徒塞在一处就算不设置什么看管的人也实在是无妨的。 一来以她和邀月的本事,但凡有人有什么异动她们也都听得出来。 二来这三个家伙算起来就算会有人前来救援,大概率也不会是一波人马,其中一个人被救,另外两人可不会乐于见到别人脱离了苦海而自己还在此地。 至于怜星,她干脆并未进入船舱,而是站在船头。 她身上的雪白裙衫在江上烈风之中展开,只可惜她脸上顶着个木头面具,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也让人看不清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戚寻朝着船舱之外看了眼,正看到怜星有些单薄的身形,又听到邀月忽然开口问道:“你好像对那个船家小姑娘很是另眼相待?” “邀月宫主觉得这个另眼相待很奇怪吗?”船舱中反正只有她们两人,戚寻也并不需要顾忌用邀月来称呼而不是铜先生。 自从遇到了云姑开始,她便要为将她拉入神水宫门下,也或者说是移花宫门下做铺垫了,现在邀月先一步留意到了她对对方的特殊,这反而更适合她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 她继 续说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邀月宫主并没有修炼天水神功。” 邀月的确没有练。 她一心扑在了明玉功的进度上,顶多学了一手澎湃如潮掌法的运功技巧而已,的确对天水神功的作用有所忽视。 其实在先前与戚寻一并打到白山君的门前的时候,她便已经留意到了戚寻在出招之时驾驭水波的本事。 但她即便知道了这一点,也大概率还是要先为突破明玉功九层集中精神,并没有多余的心力分散在天水神功上。 但邀月却听出了戚寻在说出这话时候的怅惘。 先前邀月在跟戚寻坦言自己移花宫宫主身份的时候,也跟她提到过,如今的江湖少林不是少林,丐帮不是丐帮,神水宫也不复存在,但她彼时的情绪好像并不像是现在一样。 在负手立在窗前的时候,虽然看不清她的神情,却有种让人不容忽视的落木萧萧的情绪。 在先前听到戚寻的摩云摄魂之音的时候,邀月被撬动开的心境之中,其实也有过这样的情绪。 所以她沉默了片刻后问道:“你是打算收一个经营水上,更容易掌握此种功法的弟子?但你要知道,那个云姑虽然看起来跟云老大一样混迹水上,也有些武功底子,实际上年龄并不算太小了。” “接近二十可不能说年龄不算小,邀月宫主,哪有你这样定义年龄的。”戚寻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明玉功有驻颜之功效,算起来邀月看起来不过是二十出头的样貌,实际上也有四十多的年龄了,她若说云姑年龄不小,那她自己可就更不能说小了。 “不过要不要收徒这件事再说吧,这事也没法强求。”她撑着窗棂,指尖接住了一片不知道从何处飘落过来的秋叶,从邀月的角度看来她这种闲适的状态,好像又与方才的愁绪迥然有别了。 果然她旋即听到的就是戚寻说道:“何况你怎么知道我并不只是单纯地在说其他人不行呢?” 这话就很拉仇恨。 但以邀月看来,戚寻的确是有这个本事的。 江上的环境无疑是很适合天水神功发挥的,她这因为明玉功七层突破到八层后气势的变化,原本其实也是一种内劲没能彻底全数收敛的状态。 现在却随着周遭水汽浓郁程度的攀升而变得一点点平和了下来,直到邀月都觉得对方的存在感像是完全融入了其中。 越是向内收敛,在爆发出来的时候力量也就越是惊人,明玉功的规则一向如此。 算起来戚寻此刻其实才真正稳固了第八层的境界。 当然这种稳定境界的速度太快了,快到只是让邀月对自己的判断更加深信不疑了而已—— 若非是她曾经有过踏足明玉功八层的境界,她如何会有这样的适应速度。 人一旦对自己的某种认知深信不疑,其他任何一点可以用来印证的东西,都会被从主观意愿上不断放大,而有些与揣测不符的东西就会被忽略掉。 邀月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甚至让怜星觉得,姐姐所表现出的对别人的态度,有时候好得让她觉得不像是她所熟悉的那个,堪称独断专行的移花宫大宫主。 在船上用过了午膳之后,邀月更是短暂地走出船舱与她在船头说上了两句话。 怜星试图透过这个铁面具判断,在极有可能能不再受困于武道境界的情况下,邀月是否会选择在对江小鱼和花无缺的报复上退让一步。 江枫和花月奴毕竟已经死了,她们实在没有这个必要继续为此付出一辈子的执念。 当年邀月其实并没有打算留下这两个孩子的性命,甚至刀尖距离他们的脖子也不过只有一寸了而已,江小鱼脸上的刀疤可绝不是为了让人看出他们两个并非双子而留下,是当时怜星震开了 邀月的杀招,让刀锋与他擦身而过所留下的。 她绞尽脑汁才在这性命攸关的一刹想出了个让双生子互相残杀的想法,暂时留下这两个无辜孩子的性命,可现在这个命数的限制已经只剩下了三个月而已。 “你还有话想说?”邀月问道。 怜星被这句比之秋风还要冷清得多的声音给重新打回了冰窟,将原本想要试探的问话又吞咽回了肚子里。“不,没有了。” 她原本还有些担心,她与邀月两人自小相依为命,她的这句违心话会被看出言不由衷来,好在此时戚寻忽然也走到了船头,问了个让人觉得听起来有些奇怪的问题,“老鼠也是会游泳的吗?” “……会的吧?”怜星没第一时间从戚寻的跳脱问话中反应过来她的意思。 她虽然直觉她想说的并不是什么老鼠会不会游泳,还是认真地给出了个回复。 “哦,看起来确实会。”戚寻扶着栏杆,朝着船行方向看去。 在她的小地图上出现了一个个红名标志的红点。 这显然不会是十大恶人之中的哪些为了救江小鱼而来, 他们连上龟山寻宝都想将江小鱼当做一个投石问路的棋子,大约是不可能跑来将她从邀月的手里捞出来的。 也大概率不会是来救儿子的江别鹤,他这会儿因为自身难保,都去找魏无牙寻求庇护去了,怎么可能来救江玉郎。 再说了江别鹤也并不知道江玉郎落到了邀月的手里。 不过说江别鹤是去寻求魏无牙的庇护,这话说的不完全对。 魏无牙并不是这么好心的人,就像他对自己的手下弟子只有压榨而没有任何感情一样,他会选择“帮助”江别鹤不过是因为当年江别鹤出卖江枫的时候找的就是十二星相,他知道自己带不走江枫全部的家产,就和十二星相来了一出二八分账,同时要了一个承诺—— 在必要的时候救他一命。 所以这个时候来的只会是魏无牙的手下。 戚寻会问出老鼠会不会游泳这件事实在不奇怪。 午后的江面上,远处的大小船只都看得清楚,地图上的红点和船之间是否重合,也并非是一件不好判断的事情。 既然这些人不在水上船中,自然只能在水下! 好一群凫水而来的老鼠! 不过这群老鼠还没浮上水面来,这才让戚寻这句问话听起来有些奇怪而已。 怜星刚回答完,已经听到了她又一个跳脱的问题,“说起来,铜先生先前说过魏无牙的手下的名字,叫什么魏白衣魏青衣魏黄衣魏紫衣,魏无牙是怎么想的。” “为何突然问起这个?”邀月问道。 “因为……”戚寻摸了摸下巴,“多出动几个这种手下,岂不就是给对手送去一场彩衣娱亲的戏码?” ……彩衣娱亲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吗。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97节 听上去像是戚寻在无形中认了个魏无牙的长辈身份当当。 邀月还没将这句吐槽说出口,却忽而目光凛然地看向了江面。 她知道戚寻为何这么说了。 她的确不像是戚寻一样有红名监控,发现水中潜伏的无牙门下自然也要比她慢一步。 但她的内功造诣摆在那里,这些人到底是多将她当做是个傻子才会觉得潜入在水下,朝着她们所在的方向潜游而来居然会是一件不会被发现的事情? “无牙门下士,真是一个比一个自视甚高!”邀月冷哼了声。 不过她倒也不至于觉得魏无牙在这些年间也全无长进,顶多就是他派人出来试探的手段属实是拙劣了些。 但与其说这些人是魏无牙的门徒,不如说他们就是魏无牙随时可以牺牲的死士,成与不成,对魏无牙 来说并没有太多的区别。 反正不管是哪一种,他想用来恶心邀月的目的算是达成了。 邀月刚打算动手,却被戚寻按住了衣袖。 “铜先生且慢动手。”戚寻说完便对着云姑招了招手,“还记得方才我同你说什么吗?” 云姑茫然地走了过来。 铜先生木夫人是什么身份,在上船之前爷爷是告诉过她的。 她方才同戚寻搭话的时候还算自在,可真意识到自己同时站在移花宫两位宫主以及一位本事并不逊色于两人的高手身边的时候,她还是难免觉得有点压力。 她这会儿倒是有点后悔自己把兜里的莲子全换了铁莲子暗器了,连找点零嘴啃会儿缓解压力都做不到。 “您方才问我有没有人能在江上……” “在江上兴风作浪。”戚寻用简明扼要的四个字再次将云姑给镇在了原地。 明明从外表上来看,戚寻甚至比她的年纪还要小一些,可当她开口的时候,云姑觉得这大概是一种与年龄没有多大关系的气场和震慑力。 “那么现在我演示给你看。” 戚寻伸手指向了水上闪过的一个微不可见的气泡。 云姑跟着史扬天混迹长江水道,不说什么从记事以来,十年总是有的! 这水下之人尚未露面,更是将气息收敛得不差,却也足以让她看出正有人藏匿在水波之下潜游而来。 这正是个换气之时不慎露出的信号。 史扬天定下的他们救走江小鱼的行动时间在午后,想不到也有人同样选择了这个时间出手。 但后者无疑已经给前者做出了个标准的错误示范。 他们手中的爪钩在水下急速掠来的时候,本是要抓破船底趁机杀人,他们面前本已清晰可见的水下船身忽然发出了剧烈的摇晃。 不对! 他们旋即从自身的天旋地转中意识到,在动的并不是船身,而是他们! 下一刻,炸裂开的江上水浪,仿佛是被人轻易揉捏的面团一般,在顷刻之间翻起了惊人的波澜,更是连带着江水之中与名姓同色衣着的无牙门下一道拔出了江面。 浪潮之中仿佛有人合拢了手掌,随着这一下合拢发出的压迫力,让他们明明在出水之时,已然极尽全力地试图逃离,却还是被捆缚在水浪的绳索之下。 直到这种翻覆的旋转中,午后炫目的日光不再隔着水波,而是直接映照在他们脸上的时候,他们才看清自己在这一瞬间的惊变之后处在了一种什么样的状态。 船头的蓝衣少女面带着过分轻松,甚至称得上是嘲讽的笑意,朝着他们看来。 她凌空虚握的手,仿佛被外化做了这一片倒卷而上的水波,也正是掐住了他们咽喉的一只手。 饶是魏无牙已经是这世上最为可怕的人之一,在经历眼前的场景之时,他们还是难以遏制地觉得,秋日江水的冷意随着这依然裹挟着他们的水浪,肆无忌惮地朝着四肢百骸之中涌入。 谁若见到了这样的一幕,甚至还是在她这水浪之爪下的受害者,都该觉得惊骇莫名的。 那艘船依然在往前行驶,这本也就是顺流而下的行船。 可这缕从水中以不可思议的方式钻出,又拧结束缚在这些来袭者身上的水龙卷,却像是始终保持着一种静止的状态。 但那当然不是静止的。 只是被操纵得太好了而已。 逐渐收紧的桎梏让这些被擒获的魏无牙手下,甚至说不出那句“无牙门下士,可杀不可辱”的名言,更不能在意识到他们的偷袭行动已经彻底失败的当口,还能发出力道来咬碎藏在口中的毒囊。 周遭依然是平日里让人觉得异常温和的流水,但当这流 水为天水神功所操纵的时候,便成了这世上最可怕的东西。 而最可怕的无疑还是与他们面对面的戚寻。 水波之中并非人人都被她抓了出来,只有领头的几人得到了这样的待遇。 脚下依然在翻涌的江水,让人很难不在此等危境中也留意到,其中择人而噬的凶戾漩涡里,泛起了一缕血色,又很快被江水奔流冲向了远处。 可这个先发制人,甚至出手杀人的姑娘,却像是自己并未做出什么会让人觉得惊惧的举动一般,只是在此时朝着身边的另一个女孩子问道:“看清楚了吗?” “……”云姑不敢说,她觉得自己好像被威胁了qaq。 戚寻身上的真气外放气势,其实与她先前和邀月怜星闲谈的时候也并无多大的区别。 毕竟即便她打从一开始就进入了打红名的战斗状态,用不了她那特殊首饰的特效,这到底不像是无名岛一样需要操纵海潮而起。 在她此时已然突破了八层的明玉功助力之下,这种程度的天水神功应用,甚至对她来说跟猫抓老鼠也没什么区别—— 还得是一群伤残的老鼠。 她实在不必因为弄出这种让人觉得不合常理的一幕,就有任何的压力可言! 可她表现得越是轻松,也越是让人觉得她像是一只随时都会伸出利爪的凶兽。 哎等等……云姑陡然意识到,这好像正是他们救走江小鱼的最好时机! 她迎着戚寻带着“友善”笑意的目光,眼角的余光却看到,隔着狰狞的青铜面具,云姑都能看出邀月宫主此刻难以避免的愣神。 邀月确实意识到自己小看了天水神功的威力。 她也陡然意识到,无怪乎先前戚寻在问到她是否并未修炼天水神功的时候,会露出这种遗憾的神态。 那并不是因为一个天资卓绝的晚辈,没有将神水宫的功法传承下去的遗憾,而是因为明玉功对真气的收敛守一,和天水神功的水上爆发并不冲突,于是生出的对邀月走岔了路子的慨叹! 邀月的目光定定地落在这水中升腾而起,在日光下还浮动着金辉的水浪上,忽然轻轻地叹了口气。 但这口气还没叹完,她忽然听见了一声落水的声响,打断了她此刻扰乱的思绪。 云姑都意识到了这正是救人的好时候,燕南天和史扬天这两个江湖老手又怎么会意识不到这一点。 以燕南天的脾性绝做不出和无牙门下前后夹击的行动,但并不妨碍他让自己从一瞬的恍神之中快速地反应过来,飞快地朝着江小鱼奔去。 嫁衣神功废功重修之后足够特殊的内劲,足以让他在顷刻之间瓦解掉江小鱼体内的内劲桎梏,又一把将他推向了史扬天的方向。 邀月所听到的落水声正是史扬天紧跟着便带着江小鱼跳入江中,趁机脱逃的声响。 他们当然知道,戚寻对江流特殊的掌控,让他们原本还觉得可行性极大的计划,现在成功率顶多剩下一半了。 这一半还得是史扬天靠着水性足以能快速脱离出她所能操纵的范围,而燕南天在此时出手能拖延时间到这个时候的情况下! 至于云姑,局面混乱之中她若是趁机脱逃,大约并不会有人去追。 谁让她们的第一目标,必然是江小鱼。 所以几乎在史扬天带着江小鱼跳入水中的同一时间,燕南天挥出一掌扫向了船头。 身为一个合格的船夫,燕南天自然是没有带着刀上船来的,但剑术到了他这个境界,摘叶飞花无有不可伤人。 二十年前的赤手歼魔已足以见他拳风之中剑气之烈,如今嫁衣神功意外大成,也就更是如此。 邀月的眸中冷光一动。 前脚有魏无牙的挑衅 ,后脚有燕南天的救人,这些人是真当她没点脾气的是不是! 然而戚寻的行动甚至比她还要更快。 她将魏无牙的门下从水中抓出来,本就是要为了展示一番天水神功的掌控力,也顺便看看魏无牙门下的彩虹色在面前排开到底会是个什么样子,可不是真打算从他们这里问到什么魏无牙的喜好之类的东西。 她也更知道,这些人如今还活着不过是因为她没给这些人开口服毒的机会而已。 有邀月这种更加合格的肥羊在,戚寻可不需要这些跟着魏无牙作恶,也跟着他将老鼠当做点心的家伙跟在身边。 那入水声音刚一传来,她凌空虚握的手已然一收,这些还以为自己会被当做人质的无牙门下,甚至没能发的出一声惨呼,就已经被水流扼断了脖颈,就这么结束了性命。 在水浪落回江中的时候,也坠落了下去。 她旋即便一把将云姑推向了邀月,“替我看着她。” 头一次体会到别人出手在自己前面,还得当个保姆的邀月眼皮一跳,但显然戚寻自有自己的想法。 在邀月看来她从那冰封棺材之中出来不久,本该还是在恢复的状态中,只有戚寻自己知道—— 她如今可实在是处在对她而言的巅峰战力! 即便是三月之后,嫁衣神功更上一层楼的燕南天,她都未必会觉得难以应付,何况是此刻! 她挥出的澎湃如潮掌法此时也正是手刀掌剑之势,在与燕南天掌风相对的一瞬,纵然她手中并无一丝残存的水汽,却让人觉得碧波惊涛都尽数寓于这一掌之中。 在她掠步而来的应招之中,更何止是占据了这个上风,也将燕南□□着遁水而逃的二人所在的方向击退了出去。 船夫打扮也不改燕南天因为这门名号武道禅宗的内功,让人觉得灼然如烈火的气势。 可现在水压住了火势,在层叠覆压的海潮奔涌之力面前,即便他是昔日的第一神剑燕南天,也不得不往后退出去。 江上的过客早在先前看到戚寻制住“水老鼠”的时候,有不少停下了行船的脚步,只为了看看此地还能发生什么。 而他们很快就看到,这种在他们看来本不该能接得住的一掌,在她应对的游刃有余和强势反击之中,赫然只不过是一道开胃小菜而已。 “快看水里!”距离她们这艘船最近的客船上传出了一声惊呼。 掌风交击之时,那本应该顺流而东的江水,赫然在此时以这船身为正中心,出现了一片回环的漩涡。 更惊人的却是这漩涡不是在让中心的船只下沉,而分明是在漩涡的边缘出现了一道高耸而起碧绿水墙。 戚寻突破天水神功四层的时候就曾经在自家神水宫的镜湖之中,倒腾出过眼前这一幕的迷你版本。 现在她的功力已然今非昔比,又如何不能试试以这样的方式,形成一道封锁。 史扬天和江小鱼要想逃出这道封锁,无疑是痴心妄想! 在她袖中飞绫所施展的天羽奇剑,迎上了在燕南天施展起来比之路仲远实在强上太多的剑气的时候,这道水墙的封锁也在同时顺着那漩涡流转逐渐收拢。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98节 燕南天面对的是她的正面攻击,身在水中的两人丝毫也不比燕南天轻松多少。 他们试图下潜、从而避开这种引动自然之力形成的桎梏的行动还未成功,已经被另一种更为强势的托举上抬的力道逼迫出了水面。 整片水域的动荡都仿佛被一人之力所控。 不过是在须臾之间,水上已然密布着冲霄的剑光,甚至隔着那水幕也能被远处围观之人所看到,让他们下意识地将船给退到了远处,生怕出现什么误伤的情况。 水中其实也并未例外! 从天羽奇剑的倒泻天河到长江大海的剑招中,戚寻早已经摸索出了水势与剑气的交融之力,这也正是她那招游龙碎星的剑招诞生最本质的缘由。 现在在这怒号的江流急湍中,江小鱼和那位长江大侠所要突破的何止是一种仿佛可以凝结作冰墙的水墙,还有一种交织到让人觉得无处容身的水中剑气。 史扬天若是到现在还看不出来,他先前所怀疑的对方出自神水宫,甚至是个得到了神水宫真传之人的猜测,实在是个真切存在的情况,那他这几年的江湖便是白混了! 可看得出来与应付得来实在是两码事。 江小鱼此刻内力封锁被解开,他所修炼的五绝神功本就是汇集天下名家武功精要的典籍,若是正面与戚寻交手,说不定还能给她添上一点麻烦。 史扬天在行船之中交战自有自己的一套运功逻辑,若是让他手中有那长竿,说不定也能多应付上两招。 燕南天的剑术和内功都是走的势若烈火的强横之道,若此时并非是在摇曳动荡的船上交手,而是在开敞的平地上,那一剑剑如击山崩的剑招同样辛辣得惊人。 可事实上并没有如果可言。 在这个最合适于戚寻发挥的环境之中,在水上水下稠密到仿佛每一滴水都是她的武器的环境中,哪怕邀月怜星只在旁围观,也并不妨碍戚寻在这场以一敌三的交手中,处在了绝对的上风状态。 她甚至—— 站在了水上。 怒涛与漩涡在她足下的方寸之地,像是被什么东西所镇压住了一样,俨然是波平如镜的样子。 更像是在江流之下有什么提前打好了的立柱,只伸到了水面之下寸缕之处,才能让她如此稳当地站在上面。 怜星忍不住攥住了邀月的臂膀,她知道姐姐此刻心中的震惊丝毫也不会比她少到哪里去。 这就是昔日神水宫的镇派武功! 这就是神水宫宫主甚至还没到明玉功九层的时候所能达到的战斗力。 戚寻的发力方式,她这个深谙明玉功精髓之人不会看不出来,这种立足江上并不需要耗费她多少功力,因为她并非是让自己变成这急湍之中的定海神针,而是让自己变成了江上水波中漂浮在最顶端的一点。 可这无疑是一种最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位置,也是最适合她同时应对这三人的位置。 更让邀月觉得她的功夫在此时才是发挥到极致的,是戚寻以左右手互搏的双手发功。 正当一道炽然的剑气拖拽着流星火尾袭向燕南天的时候,另一只手则在一个看似虚无的打捞动作中,将水中的江小鱼和史扬天都给捞了出来。 可捞起这两人的到底是在她掌下臣服的江流,还是她袖中来去如电的月白长绫,在周围的水墙跌落,炸开无数道熠然水花的时候,根本无从分辨。 大约唯一能够分辨出的就是她这道几乎消融在水浪中的蓝影,已踏浪而动,惊鸿一指将剑气凝练而出,正点在了燕南天的掌心。 邀月毫不怀疑,若是此刻与燕南天交手的是自己,在嫁衣神功这种独特又修炼到圆满的内功作用下,她必然会选择静候气机对峙,直到合适的出手时机。 可戚寻并不顾忌这个。 她一直在主动出击。 更是在这身化剑气,指如利刃的一剑中攻破了燕南天的嫁衣神功护体真元,又旋即一把将对方甩到了那依然在水波中动荡的船只上。 一并落下的还有被百丈含光绫卷了过来的两人。 比起这三人的狼狈,明明是先对上了魏无牙门下,后对燕南天的救人做出回击的戚寻,却实在看起来要轻松自在得多。 她落在船头,方才激荡的水波甚至好像并未在她的衣衫上留下任何一点水珠。 而她也并没有对江小鱼的趁机试图逃离举动做出任何评价,只是颔首示意邀月松开了云姑。 她在史扬天和史蜀云之间的目光来回一扫,已经足以让他们知道,她已然看出了这两人之间的关系,所以也大可不必说什么三人与她无关。 云姑努力让自己的目光从周遭已经恢复了平静的江流上收回来,落到戚寻的脸上。 因为对方也在同样看向她,让她意识到戚寻其实有话想要跟她说。 “您想说什么?” “也没什么,你看,我说了他们不太行。”戚寻慢条斯理地评价道。 江小鱼的唇角一抽,忍不住出声回道:“您在云姑面前说她爷爷本事不行是不是也太过分了。” 戚寻瞥了他一眼,“难道我没连带着你和你的燕伯伯一并涵盖在内吗?” 江小鱼沉默了。 他抹了把脸上落入水中又被冲上来后残存的水渍,又跟燕伯伯对视了一眼,这伯侄两个此前几乎没有过交流,却在此时达成了一种相当默契的认知——有些话可以不用说的这么直白。 然而正在他以为这只是个对战败之人的惯例嘲讽和二次打击的时候,他忽然听到戚寻对着云姑问道:“所以……你要不要跟着我学天水神功?” “……” 这次就连站在一边的邀月的脸上,都出现了一种格外无语的情绪。 她自己性情强势,却愣是在戚寻这个先把人长辈揍一顿,再问有没有兴趣拜师的举动中,感觉自己还是输了。 这到底是什么逼良为娼式的收徒啊…… 第91章 明玉通神 09 这听上去可一点都不像是个可以选择的收徒。 起码邀月不觉得是。 在她看来, 戚寻的逻辑大差不离便是,因为神水宫如今已经销声匿迹多年,纵然是要收徒, 也总得拿出点昔日的威慑力来。 这世上还有什么能比当着想要收徒的人的面,击败了昔日的天下第一神剑,以及对方的长辈更有证明自己足够强大的说服力呢。 那也明摆着带着一种近乎威胁的意思。 若是说出来便是, 要么让对方倒头就拜, 要么就替对方来上一出斩俗缘,就算不想拜师大概也不得不拜, 当然之后到底是成师徒还是成仇人那再说。 但让邀月有点意外的是, 她还真给了云姑思考的机会, 甚至是让她跟爷爷商量之后再做这个决定。 不过在此之前,史扬天和燕南天这两个前来救援江小鱼的也一并打包进了关押人质的地方。 “这真的给选择了吗?”江小鱼嘀咕道。 他这人有种耍赖的本事,却也直觉戚寻的这个“招生”并不是什么可以糊弄过去的问题。 他说完又对着燕南天露出了一个歉意的神情。 若不是因为被人误导了江琴身在恶人谷中,燕南天便不会闯入恶人谷中。 若不是为了保护江枫和花月奴的尸体,燕南天便不会中了屠娇娇等人的毒计,奇经八脉都被打断后被困于恶人谷中当了二十年的活死人。 又若不是为了从铜先生身边将他江小鱼救出来,燕南天也不会又成了阶下囚。 燕南天此刻的样子其实还是有这二十年间折磨的影子的, 在跟路仲远乔装而成的“南天大侠”相对比,就更是如此。 尤其是当定气凝神朝着他的脸上看去的时候,会发觉他的眼眶周遭的皱纹和凹陷让这双眼睛显得格外的大。 而他的脸上其实是并没有眉毛的。 江小鱼在屠娇娇的影响下易容术也算拿得出手,自然看得出来那只是为了免于太过醒目才贴上去的眉毛。 燕南天却显然不觉得此事会让他有什么郁闷或者挫败的情绪, 他摆了摆手便是示意江小鱼不必开口说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问题。 史扬天也只是笑了笑, 表示自己也算是头一遭体会到了当阶下囚的感觉。 他都活到这个年岁了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体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个丰富人生阅历的过程。 史蜀云就坐在这个豁达的老人身边, 一边听着爷爷的话, 一边托着下巴想着戚寻方才的举动。 长年在水上与各种阅历复杂之人打交道, 却又深受史扬天的影响,史蜀云是有自己一套对世情的判断力的,她总觉得戚寻好像是给了她一个抉择机会的。 并不像是江小鱼所理解的那样,是一种纯粹独断的宣告。 可为什么是她呢? 就算戚寻的实际年龄和她的外貌并不吻合,也无从解释她为何不将一个弟子从幼年时期开始培养。 这样不仅是可以让弟子的心性都按照自己所期待的那样发展,从幼年时期开始习武,也的确要比到了根基都已经基本定型的时候再开始练要好得多。 史蜀云的待遇要比另外几位好得多,她这会儿并没有被封住内力,在她垂在身边的手指尖,几枚铁莲子随着她的沉思而在拨动转圜,灵活得让人毫不怀疑这几枚暗器被打出去的时候能有何种效果。 也正在此时,她忽然感觉到一道阴冷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让她险些将莲子抛出去,在反应过来按捺住自己的举动后,她便看到,这道目光来自同在这囚徒专用的船舱之中。 窝在角落里的江玉郎,用散落下来的头发挡住了自己的半边面容,也挡住了他那只被怜星打瞎了 的眼睛。 他此刻还哪里有什么“玉郎”的样子。 他何止是跟当年落到萧咪咪手中一样,成了别人的囚徒,甚至连一点与对方接触的机会都没有,更没有任何反抗的可能,只有一次又一次的受伤。 在看到燕南天试图救援江小鱼的时候,他还想着自己是不是也有这个浑水摸鱼的机会逃走。 在看到他们失败的时候,江玉郎又心思阴暗地想着,他们逃不了也正好一道受难,说不定被激怒的铜先生还会将试图逃跑之人的两条腿给打断了。 可让他心中抓心挠肺难受的是,江小鱼既没有断腿也没有断手,只是被关了回来而已,甚至那一出他隔着舷窗见到的震慑人心的水上场面落幕后,这出场面的始作俑者,竟然问那个看起来土气得要命,当年就让他很不待见的小姑娘,要不要跟着他学这门武功。 “你瞪着我做什么?”史蜀云抬了抬下巴,“六年前就觉得你是个坏小子,赏了你两枚莲子,现在越长越不像话。可见不是名字叫做玉郎就真能有玉郎江枫的风采的。” 江玉郎的脸皮紧绷着,他知道父亲和江枫与燕南天的恩怨,也自然知道自己的名字从何处而来。 他最厌恶的便是被人这样比较。 可现在即便都是囚徒也是有三六九等的差距的。 燕南天与江小鱼一对自己接收到的信息便知道,江琴就是如今的江别鹤,江玉郎是他的儿子,正是一个阴狠毒辣的父亲养出了个奸猾的儿子。 江小鱼再怎么说上一辈的恩怨不涉及下一辈,但这话是只对着他觉得人品过硬的花无缺,可不是对害死了三湘盟主的江玉郎也能有这样的待遇。 这便已经够让江玉郎压力够大了。 若是再算上了这个极有可能马上能一步登天的史蜀云,同样对他恶感远胜过什么其实也不存在的好感,他的日子只怕会更加难过。 他嘶声说道:“我若是你我便立即去跟着那个戚姑娘学什么天水神功,趁早和这两个没眼色的老头子划清界限,还说不定自此成为一段江湖佳话。” 从岳阳到武汉的这段水道上有多少行船,近来因为湖南湖北这一带发生的大事,聚集在此地的江湖人士又有多少,江玉郎不会不清楚。 虽然只是江上快速又短暂的交手,甚至对绝大多数围观者来说,敌对双方的身份都是未知的,但越是如此才越容易让人试图深挖其中的奥妙。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199节 而戚寻这水墙漩涡和惊天剑气中让人直观感受到的不可匹敌,在众口相传之中只会愈演愈烈而已。 江玉郎怎么甘心见到这样一幕。 可他话刚说完就听到云姑发出了一声轻嗤,“你这人是惯来觉得只有自己是个聪明人,别人都是呆瓜不成,这么低劣的激将法也能用得出来。” “我的确是要好好考虑清楚到底要不要跟着那位戚姑娘学武,却绝不是什么因为骨气之类的理由,而是因为我爷爷告诉过我,但凡受了别人什么恩惠,得了别人什么传承,总是要想想自己要担起什么责任,用什么来回报别人的。这些事我得问清楚了才行。” “二十年前爷爷酒醉之后说错了一句话,连累了燕大侠,为赎罪干脆卸掉了水上龙头之名在江上流浪,所以我没什么江湖人脉可以用来还授业之恩。 若是她不介意我就这么一个人,也未必学得成这门神乎其技的武功,我又为何不能因为心生折服之意拜入她的门下?” 江玉郎铁青着脸,又旋即看到被云姑捏在手中的铁莲子,在她的指尖被按成了齑粉,那张依然笑意盈盈的脸却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他陡然想到当年江上水寇来袭的时候,这小姑娘也是面带甜笑地出手的,这实在很难不让人觉得她这会儿捏的是铁莲子,下一刻会不会捏 的就是他的脖子。 江玉郎选择压低自己的存在感,免得遭来什么杀身之祸,换来了同样窝在墙角的轩辕三光一声无情的嘲笑。 他前两日跟小鱼儿叙旧的时候听小鱼儿分析了一番,彼时他和江玉郎在山洞中对赌的情况下,为何江玉郎能一次次输给他却始终面不改色,后来两人的一并被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对轩辕三光还是个没赔光家底的好事。 能有嘲讽江玉郎的机会他可不会错过。 江玉郎更觉郁闷,干脆一闭眼佯装不想说话地睡过去。 船舱内的对话声音不大,戚寻靠着系统聊天面板却还是看了个清清楚楚。 她本就觉得云姑是个合适的选择,如今更觉如此。 至于要如何在这期限不长的副本时间内,让移花宫和神水宫的传承都安排妥当,她在心中已经有了想法。 不过让戚寻稍微有点没想到的是,她的一出对天水神功的成功营销,好像被安利成功的并不只是云姑,还有个特别的受众。 她们抵达武汉渡口后并没直接朝着龟山行进,而是先在客栈中暂住一晚,江小鱼果然在从渡口到客栈的路上看到了恶人谷留下的新标记。 但这并非是个重点。 重点在戚寻琢磨着副本关卡boss魏无牙眼看就能解决,便起得早了些。 趁着晨光尚未彻底驱散开晨雾,她先逛去了早早支起的早点铺子,拎着份豆皮又顺着秋风往江边走走,却意外看到了个白衣的身影,还有点眼熟。 燕南天人都已经到了,对江湖上顶尖武学的了解,让邀月要想继续靠着个青铜面具来维持自己是铜先生而非是移花宫大宫主的假象,大概是不太可能的。 所以她也很自然地在下船之前就已经取掉了自己脸上的面具。 现在戚寻看到的便是个独立江边的白衣丽人。 若是其他时候,以邀月的警觉和功力,在戚寻并未掩饰自己在靠近的时候,她本应该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但她此刻的注意力却显然不在观察周遭的响动上,而是在面前的江流之上。 她在尝试操纵水流。 以戚寻修炼天水神功的经验,邀月此刻的举动几乎不做第二种考虑,正是在意图摸索天水神功。 戚寻毫不怀疑,以邀月在二十四岁就突破明玉功第八层,甚至直逼第九层的天赋,在昔日从神水宫遗址得到神水宝典的时候,会不会虽然并未修炼天水神功,却也将这门功法默记在了心中。 现在也因为当真觉得这功法有独到之处,便趁着日光未明,也来尝试一番。 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会儿这个蹲在江边玩水的动作,还看起来有那么一点幼稚。 虽然邀月这人喜怒无常,但就武道上的专注,倒的确是胜过这天下间为数不少的人。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又一次操作失败让邀月有些郁闷,进而收回了几分注意力,她一转头就看到捧着份豆皮的戚寻。 “……” 四目相对,戚寻反正是不太尴尬的,尴尬的肯定是被抓包的邀月大宫主。 “大宫主好雅兴。”戚寻举了举爪子跟她打了个招呼,总觉得邀月好像和被她卷生卷死的神水宫门下好像有点重合,好在大约并不会有人跟金灵芝问宫南燕一样,去问邀月大宫主有没有这个在沙漠里搞水龙卷的本事。 邀月的表情木然了一瞬,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此刻并没带着那个青铜面具。 她理了理鬓边被吹乱的头发,多年来的冰山面色让她很快压下了这种尴尬。 “你起得也挺早的。”收回了手,靠着内力让手上再未留下一点痕迹的邀月宫主回道。 在完全收敛起了这种混乱的神思之后,她看起来依然是那个 让人觉得异常神秘且威严的移花宫大宫主。 “可能是认床。”这个在神水宫曾经被她搬出来用过的理由,现在又出现了一次。 邀月可不信这个。 她琢磨着如果她是这个躺了这么多年的人,别说认不认床了,只要不是睡在石板之类的地方,总是比被封在冰中舒服的。 但既然成功将话题转移掉了,她还乐得自在一点。 临长江岸边的码头在此时已经有早起出航的船只,顺着江边朝着集市方向走出的两人行动速度不慢,虽然是“走”却也有种衣袂当风的迅捷。 邀月本是想着直接返回客栈中,等到回了房间再重新走出来的时候,便权当此前两人并未遇到。 哪知道戚寻明明手里还捏着份早点,又停在了个新推出来的摊子前面,在摊前张着的五个字是油饼包烧麦。 “大宫主要来一份吗?”戚寻问道。 “不必了。”邀月冷着脸回道。 她和怜星都有点洁癖,大清早的会出现在外边也是因为住不惯客栈,此地又并没像是先前在湘潭的时候,让铁萍姑先找了个地方安顿好,也就只能先忍着。 她受不了席地而坐,受不了衣服上落了尘灰,也同样对路边摊敬谢不敏,却忽然听到戚寻说道:“大宫主何妨与我坐下来聊聊,说说天水神功的事情。” “……” 被戚寻拿捏住了她如今的软肋,邀月觉得这个说法她好像当真没法拒绝。 她拎着衣摆,克制着眉头的本能打结,在摊边的桌椅坐了下来。 “我这些天来陆续想起了一点以前的事情,再加上有江上跟燕南天的交手的缘故。” 戚寻舀动着面前的糊汤粉,像是在跟邀月闲聊一般说道,“我师父这个人的经历是很特别的,她一开始修炼的并不是明玉功,但她天赋很高,也有了内力的基础,又临海观潮琢磨着要化海水之力为己用,明明彼时还并非后来的神水宫宫主,却已经有了要走出一条独属于自己武道的决心。” 比起她这个有系统的挂逼,水母阴姬无疑是个天才。 水母阴姬跑去常春岛秀徒弟去了,戚寻又如何不觉得,即便一开始她拜入神水宫门下的决定中有时也命也的巧合,现在也的确是对这位师父敬重且佩服的。 邀月听出了她话中的情绪,神情也和缓了几分,“我听说过这件事,在创建天水神功的时候,她遇见了日后娘娘。” 虽然时隔二百年,但这种武林中前后第一人的相遇,和类似于传承的交接,总会在江湖后辈的往事追忆之中提及一二的,邀月并非没有见到过这样的记载。 不过大概从当事人的弟子嘴里亲口说出来,跟看到相关的记叙,给人的感觉还是有点不太一样。 早点送到了面前,邀月总不能当这东西视而不见,就着面汤尝了一口,眉头又皱了起来。 “大宫主要是尝不惯就不必吃了,不过说起来,大宫主有体验过被关在困境之中没有食物和水的感觉吗?” 邀月摇了摇头,又回道,“你的话题跑偏了。” “闲聊罢了,算起来我也没有体验过,此前往沙漠走过一趟,结果也过得像是在度假,甚至还有人友情贡献了一锅狗肉,实在很慷慨。”看邀月绷着脸一副想要不听走人的样子,戚寻笑了笑,“行了不说这个了,说说天水神功。” “我师父是修炼天水神功在先,明玉功在后,我虽然是先学的明玉功,但接触天水神功和开始修炼明玉功只有半年的时间差。” “你这话好像意有所指。”邀月说道。 “其实也算不上意有所指,只不过是以一个过来人的经验来说,天水神功的发功和明玉功其实是有些冲突的,前者在放和牵引,后者在收和 吸纳。”戚寻解释道。 她这话还真不是在瞎说,而是在看到宫南燕接触到神水宝典的一小部分的时候,所得到的直观感受。 “大宫主此前觉得天水神功有若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是否是因为,当长期维系着明玉功的运转的时候,天水神功其实一开始并非是助力,反而是一门让你不得不打破循环,改变自己行功规则的武功。” 邀月并没回答,却等同于默认了戚寻的这个说法。 “要打破一个已经习以为常的行为并不那么容易,大宫主有没有想过换一种路子?”戚寻问道。 “你说说看。” “找个同时修炼明玉功和天水神功的弟子,随时看着对方的修炼进度,揣摩一下适应的法门。” 邀月直视着戚寻的眼睛。 在这双明净到让她觉得,好像坐在路边摊也像是端坐高堂,行什么焚香鸣琴举动的眼睛里,她并没看出什么对她的算计来,即便她直觉觉得这话同样另有深意。 “你想让我教花无缺明玉功和天水神功?” 身为移花宫的少宫主,花无缺一出江湖便拿出了移花宫的独门武功移花接玉,但邀月要的是他跟江小鱼的残杀,而不是要他稳操胜券,自然没有将明玉功教给他。 算起来他也的确是个合适的让邀月充当观测对象的人选。 而为了应江小鱼的三月之约,又并未如原本该当发生的一样,他为了救援不过只有一面之缘的黑蜘蛛,闯入了白山君的地方,被马亦云给暗算中了她的游丝针,算起来花无缺只怕不出几日就会抵达武汉地界。 可邀月已经从说话的语气里表达出了她对此事的抗拒。 “我说的可不是花无缺,而是云姑,”戚寻回道,“这世上还有比我亲自教出来的人,更不会在神水宫两门功法的初学上,不会走出任何的弯路吗?” “……”好像还真的没有。 但是和别人一起教同一个弟子,又跟和怜星一起指点花无缺,好像并非是同一种类型的事情。 肥羊当久了也是会有点反应过来的,她总觉得自己好像是被算计了。 邀月扯了扯嘴角,“你还是先考虑如何让云姑拜你为师比较好。” “这就不劳大宫主费心了,若是江上的一出还不够她觉得我实在是个合适的当师父人选,我也实在不介意再来一次。” 邀月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古怪,“你还要把她爷爷再打一顿?” “……”戚寻好悬没被邀月这句话给呛到,“大宫主,难道就不能是在对上魏无牙的时候,再宣扬一下我神水宫的威名吗?” 这倒也不是不行。 当然戚寻比邀月更清楚其中的可行性到底有多高。 魏无牙的老鼠洞建在龟山之上,但只是入口在山上而已,事实上这座洞府已经彻底将山腹给掏空了,而在这个四通八达的老鼠洞和地道之下,便是连通长江与汉水的地下支流。 魏无牙自杀之后被困在山洞之中的邀月怜星苏樱和小鱼儿四人,可以通过老鼠指路找到地下支流,从而逃出生天,也就意味着戚寻是同样可以引动地下水流倒灌入魏无牙给自己打造的乌龟壳。 不过看起来好像没有这个麻烦的必要了,因为云姑已经决定拜师。 这个拜师的仪式看起来很不正式,但反正大家都是江湖人,没必要在意这么多。 戚寻比较在意的是邀月无意间透露出的消息,按照她的说法,云姑算起来应该是她收的第四个弟子。 戚寻此前只听邀月说起过新月,加上必然没跑了的柳伴风,那么—— 第三个弟子是谁?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00节 可她左思右想也觉得自己大概不该在刚收徒的时候,跑去跟邀月咨询这个问题 。 虽然她记忆还未彻底恢复这件事,对邀月来说已经是个深入认知的事情,但问出来有点掉她的格调。 再说了,对未来保留一点未知反而还挺有意思的。 托云姑的福,史扬天和燕南天从人质的状态被解放了出来,甚至戚寻也浑不在意地松开了对两人的桎梏,但江小鱼却显然没有这个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待遇—— 这句话是江小鱼说的,不是戚寻说的。 “把你们放了无所谓,有我在你们便没这个本事将他带走,但论起亲疏远近,江小鱼又跟云姑没什么关系,我何必将他放了,平白让邀月宫主不快。” 听到戚寻这么说,邀月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放松的情绪,她是暂时性地对天水神功的兴趣占据了上风,却不代表着她真就打算放弃此前的双生子相残的计划。现在看戚寻对此并没有阻拦她的意思,她也轻松了不少。 “说起来我其实还是挺好奇江小鱼的父母到底跟大宫主你是什么仇怨的。”戚寻问道,“这是能说的事情吗?” “等他们其中一个死了之后我会告诉你的。”邀月回答道。 “你这话听起来可一点都不像是偏袒你徒弟的意思,换了是我一定说,等江小鱼被无缺杀死的时候就会揭露真相的,你说是不是?”戚寻一边说一边跨上了充当坐骑的大白老虎,朝着龟山行进而去。 邀月在原地怔愣了片刻。 要不是戚寻看起来对此并无深究之意,邀月几乎要以为自己的心思和目的已经被她看穿了。 在这种欲盖弥彰的心思之下,她脸上越发像是覆盖了一层寒霜,骑上了另一匹白虎赶上了戚寻的脚步。 “偏袒……我当然是偏袒自己的徒弟的。”邀月的声音跟她的脸色一样冷冽,让人几乎怀疑她所说的到底是偏袒还是仇恨,“我甚至为他准备了一把神兵利刃。” 自这位移花宫大宫主的袖中取出的墨绿色短剑,在秋日本就少了几分温度的光照之下,显得愈发剑气森然。 “果然是好剑。”戚寻朝着这把名为碧血照丹青的短剑看了眼, 邀月说这东西是神兵利刃的确不为过。 不过这把剑长一尺七寸的短剑若是放在孙青霞那把朝天剑边上大概对比会越发鲜明,只可惜隔着世界毕竟没有这个机会。 “邀月宫主,用这把剑来取我的性命,你是不是未免太过看得起我了?”小鱼儿被怜星压着追了上来,正听到戚寻和邀月的对话。 小鱼儿可没什么自己的对手又被武器加强了的自觉,甚至还有闲情逸致调侃了句。 “我听说这把剑制造出来的时候,铸剑师将妻子儿子都献祭进了铸剑的炉子,这把剑却还是没有铸成的样子,于是他干脆自己也跳了下去。” 看戚寻有兴趣听,小鱼儿越发来了兴致,顶着邀月不悦的目光继续说道:“要我说他就该第一个跳下去才是,牺牲自己的妻子儿女算什么男人,不过传说嘛——” “总之就是在这个铸剑师跳下去之后,这火中冒出了一片青光,正是宝剑将成的样子,一时之间雷鸣电掣,有一个路过的道人正好看到这一幕。你猜怎么着?” “他就将剑给取出来了?”戚寻觉得江小鱼实在是很有去讲说书的天赋,回了句。 “当然不是,是这道人也死在了这把剑之下,至此这把剑就得了个不祥的名头,后来有人传闻——当然也不知道这是谁能传出来的传闻——说是此后谁若见到这把剑,谁就迟早会死在这把剑下。”江小鱼回道,“但你看若是这传言是真,我江小鱼黄泉路上竟然还能有几位相伴,也实在是平生幸事了。邀月宫主,你将剑送给花无缺吧,我先领死就是。” “……”邀月简直要被江小鱼烦死。 她明 明是想看到对方恐惧,偏偏江小鱼从恶人谷这种阴森之地出来,比谁都能找乐子。 最让她头疼的就是,戚寻这个乍看起来很正常,实际上脑回路绝对不对的家伙,居然还跟江小鱼又聊了起来,她从袖中捏出了一截百丈含光绫问道:“那你知道我这个武器的来历吗?” 看戚寻表现得郑重其事的样子,江小鱼还真开始考虑了起来,“莫非这是什么谁看了都会用这东西上吊的东西?” “也说不定呢,”戚寻佯装沉思,“不过在这之前——” “先用来捆捆老鼠好了!” 戚寻话音还未落,袖中的长绫就已经横扫而出。 龟山正是魏无牙的地盘,此前的种种失手好像根本没影响他在此时试图做出最后这一记反击。 这些黑衣的无牙门下藏匿在林木之间,本打算趁着她们继续朝前走来,便动手偷袭,却万没想到戚寻这特殊的武器剑光纵横甚至比长绫尖端扫向的位置还要更远。 而几乎在他们被剑气击断了落脚之处,从树上跌落下来的时候,云姑反应很快地将手中一直用来练手感而握着的铁莲子一把甩出,正击中了一个个树上掉下来的人。 她本就不是狠不下心肠来的人,现在都已经打上龟山来了,就更不必给魏无牙留什么脸面。 洞穿咽喉而过的铁莲子一颗颗钉在了树上,等戚寻收回绫带的时候,此地已经并不剩下活口了。 “不留个带路的人吗?”江小鱼觉得自己有必要再刷新一下对云姑的认知。 “这山上不是有天然的带路人吗?”戚寻指了指林木间一闪而过的黑影,那正是魏无牙放养在山中的老鼠,可何处才有最好的饭食,这些小家伙显然是最清楚的。 果然在江小鱼苦着脸抓了只老鼠,又用自己的衣袍裁剪了一段拼接成了个真用来捆老鼠的长绫后,这只老鼠被驱策赶往了一处密布藤蔓的岩壁,而在其中一处藤蔓的背后,正是魏无牙洞穴的路口。 看戚寻直接便要往山洞之中走去,邀月提醒了一句,“魏无牙此人精通机关,在他处心积虑发展了二十年的老鼠洞中必然有不少致命的陷阱,此地到底不是水上,你还是小心为妙。” “大宫主,你觉得鼠胆能有多大呢?”戚寻反问道,“何况,与其担心不知道何处飞来的冷箭,不如先声夺人!” 狭窄的入口不过走出数十步,就已经变成了一片白玉为壁的宽敞甬道,不知道藏在何处的灯将整条甬道映照得光亮如白昼。 戚寻扫视了一眼这造价不菲的地洞内壁,不由开始琢磨等解决了魏无牙之后,剿灭无牙门势力能让她弄到手多少收获。 但她却并未在此地停留,而是负手朝着前方一步步走去。 下一刻,几乎让人觉得回荡在整座挖空的山洞中的声音骤然响起,“神水宫戚寻,携移花宫宫主邀月与神剑燕南天前来拜访,魏无牙何在?” 山洞的深处,一听到这个声音,一个坐在两轮车上的侏儒仿佛屁股找了火一样,蹭的一下就跳了起来。 谁若听到这样的打招呼还能稳坐泰山,谁便真已成了佛! 第92章 明玉通神 10 魏无牙当然不是个佛。 而是个对属下吝啬出了境界, 甚至堪称pua大师的怪物。 从外表上来看,魏无牙也实在不是个会让人看了觉得心中舒坦的人物。 他那双死灰色的眼睛里含着一缕择人而噬的死灰色,这让他唇角时而带着的一缕笑意都变成了一种异常毒辣的模样,仿佛是沾染了砒霜的蜜糖。 起码因为二十年前的一个承诺, 现在需要魏无牙庇护于他, 也正坐在他对面的江别鹤, 就不觉得魏无牙的笑是任何以示亲近的手段。 只可惜他现在的确需要这只窝居在龟山山洞之中的老鼠的帮忙,来让他渡过眼前的难关。 何况在江别鹤看来, 自己实在是有跟魏无牙谈条件谈合作的底气的。 当年的江别鹤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书童, 是抱着图谋主人家财产的目的才找上的十二星相, 现在的江别鹤却已经成为了江湖上算得上名号的高手。 十二星相是需要这种在白道上已然有了一定的领袖能力的搭档的。 在江别鹤的注视下, 魏无牙依然盘膝坐在他那辆亮银色的特殊小车上,根本瞧不见他的两条腿在什么地方。 也因为这种古怪的造型,而让人隐约觉得一种非人的距离感和威慑。 但他看起来老辣依旧,实际上却不得不承认, 他已经被江别鹤的话所说动,也意识到自己这些年来钻研武学和机关的结合作战,意图打败移花宫宫主,的确颇有提升之处,却对江湖事的掌控能力大大削弱了。 然而正在此时,戚寻的声音像是完全没受到这山洞中层峦迂回的通道影响,就跟个炸雷一般在两人的耳边响了起来。 “神水宫戚寻, 携移花宫宫主邀月与神剑燕南天前来拜访!” “魏无牙何在!” 在骤然听到这两声厉喝的时候, 饶是魏无牙这两年间越发觉得他可以再一次上移花宫求亲, 甚至就像他在这山洞中偷偷雕刻的石像一样, 会臣服在他的脚边, 他也很难不在此时忽然一个激灵地跳了起来。 不带一点虚指, 跟窜天猴一样的那种跳。 邀月和燕南天这两个名字任何一个单独拿出来,放到这江湖上都是已经足够让人觉得畏惧的名字。 总有些江湖传闻是并不会因为对方这些年来的踪迹隐退而平息下去,只会因为众口相传而成为一个越发不能被提及的名字。 邀月长年不出移花宫,燕南天甚至在二十年间都销声匿迹,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死在了哪个角落,也并不会有所例外。 更绝无人会有这样的胆子,在明知道对方声名的情况下做出什么冒名顶替的举动。 此刻戚寻这掷地有声的两句,在魏无牙听来便不是扯虎皮拉大旗,而是真带着这两人杀进来了! 这个携字用的可不要太灵性。 明摆着又在这句让人神魂震慑的发言中还加上了一个信息量,燕南天和邀月已经是这江湖上数一数二的人物不错了,但我神水宫戚寻才是此行的主导者。 “神水宫……戚寻是什么人?”魏无牙朝着江别鹤问道。 他这会儿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重新在轮车上盘膝而坐,好在在他的对面江别鹤的脸色可要比他还差得太多了。 江别鹤本就是为了躲避燕南天才会求到魏无牙这里来的。 可他前脚才到两日,后脚燕南天就追了上来,还是与他惯来觉得并不可能有一丝一毫联手可能的邀月一并出现的,这如何能不让他觉得惊悚莫名。 他那张原本和魏无牙放在一起越发显得相貌出众气度不凡的脸,现在也变成了一种青白交错的样子。 魏无牙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确信自己的失态比起 江别鹤的状态来说还是好了不少。 “行了江琴,你还是说说这个神水宫的是什么人吧。你既然是知道燕南天出现又说什么你办错了差事要被人问责,才求到了我的头上。外面的事情你总应该是知道的。” 魏无牙脑子里可没有什么因为消息闭塞而后悔的情绪。 他将下属培养出了自视甚高的毛病,才让他们在江上找上了戚寻的麻烦,被一出水中打捞老鼠的戏码给一网打尽。 他又对丢了他的脸面的下属酷刑处置,让这些人中即便有当探子看到了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也实在不敢报到他的面前,直接自裁谢罪。 这便让他一点都没能得到江上的消息。 即便武汉的渡口或许会有人在闲聊之中收到这个消息,魏无牙却以客人到访的理由让自己窝在了龟山洞穴的深处,也显然没这个可能听到。 江别鹤当然知道的也不是最新的消息。 他是狼狈逃来的龟山,连他彼时就失踪了的儿子都没能顾得上找,这会儿知道的只是在三湘发生的事情而已。 但三湘在短短数日之内发生的事情也不少,魏无牙朝着江别鹤看去,便发觉他的神情有异。 “看来你知道一点事情,到这个时候你若是不说出来,你是知道我做得出靠着山洞机关御敌,将你交出去的事情的。” 江别鹤的脸色变了又变才说道:“门主何必怀疑我的诚心,只是此中的事情有不少只是出自我的推测,所以在想要如何跟门主来说而已。这件事——” “得从我因为燕南天的出现求到了一位自称能够帮到我的铜面人这里说起。” “当时作为交换条件,铜面人会替我出手解决燕南天和江小鱼,而作为交换条件,我需要替她将两个人从湘潭镇中引走,这两个人似乎就是神水宫中的守灵人。” “但神水宫已经有多年不现世了,甚至应该说除了出海的那一支之外,在中原已经没有门人留下,我当时还在奇怪为何还有守灵人现世,可为了我的小命,我也只能照做。” “这件事做成了之后,我便又听说铜面人和另一人一道打上了白山君的地盘。”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01节 江别鹤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十二星相之间近年来虽说不是过从甚密,但总也都算是听您的指派才对,我当时就觉得不太对,只可惜没这个阻拦的本事。” 其实江别鹤彼时可没这种替十二星相讨公道的想法,他这人惯会当个利己主义,纯粹是现在生怕魏无牙将他给撇下,而给自己扯了个冠冕堂皇的幌子而已。 魏无牙可不会不知道这一点,对此只是发出了一声冷笑而已。 江别鹤被他这一笑弄得有点尴尬,只能硬着头皮说了下去,“后来的事情在找上您的时候我就已经说了,我以为自己见到的是燕南天,但其实只是路仲远假扮成的燕南天而已,但少了燕南天的这个威胁并不代表着我的日子好过了多少,那位铜面人也实在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 “她虽然没摘下过自己的面具,我却觉得她应当就是移花宫的邀月。也只有邀月会对江小鱼这样在意,更只有她有这个底气说会对付燕南天。” “不错,”魏无牙沉着一张脸回道,“也只有她会如此不将我们放在眼里!” 就连他的登门求亲都被当做是耻辱,更不必说是无缘无故打到那只老虎的门前去。 要是邀月听到他的这句想法,看到他雕刻出的那些个石像,只怕真要气出个好歹来。 魏无牙的脑回路实在不是常人能理解的,他甚至觉得自己靠着打家劫舍,便是这天下间最有本事的英雄人物,甚至还能享受到什么左拥右抱的齐人之福。 但江别鹤有求于他,可不会表现出任何对他的鄙薄情绪来。“而现在这个燕南天…… 或许并非是……” “你错了。”魏无牙冷声打断了江别鹤的话,“你有没有想过,邀月是什么样的性子?她如果已经知道了此燕南天并非是彼燕南天,就绝不会允许对方顶着燕南天的名头,只会让对方剥了这个顶替的伪装,从哪儿来滚哪儿去。所以这一定是真的燕南天。” 听到魏无牙的这句话,江别鹤的脸色越发难看。 下一刻他又听到了魏无牙说道:“而以邀月的性格她也是一向不喜欢屈居人下的,可见这位神水宫的,地位和本事还在她之上,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魏无牙不喜欢别人驳斥他的说法。 他表面上是在问江别鹤,实际上只是在说一个肯定的话而已,江别鹤也必须承认他说的的确不错。 来人的武功在这一句让人心神不定的声响中,已经被彰显得淋漓尽致了。 即便是江别鹤再如何想给对方找出什么可能只是用了巧劲的理由,也必须承认此人的武功只怕并不在铜面人之下。 这样的人也实在没有必要说什么假话。 邀月来了,燕南天也来的是本尊而不是那个乔装成了他样子出现在湘潭的路仲远,还有个更胜一筹的高手! 江别鹤做了那样多的亏心事,现在更觉得有一种层层而来的压力朝着他袭来,让他觉得自己腿脚发软,恨不得找个地方坐下来。 他这会儿甚至觉得魏无牙坐着的轮椅实在是个好东西,刚才对方一蹦三尺高的惊吓状态他可不是没有看到的,但现在对方就这么稳稳当当地坐着,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有什么腿脚僵硬的走不动道的状态。 那……那现在怎么办? “你连背弃自己的主人这样的事情,跟我们十二星相这种穷凶极恶之徒打交道做买卖的事情都敢做,居然现在也会露出这样的惶恐表情。”魏无牙轻蔑地朝着他看了一眼。“你慌什么!” 江别鹤怎么能不慌。 他当然知道这既然是魏无牙苦心孤诣经营的老巢,那么想必是会有什么只给自己留下的退路的。 魏无牙最特殊的地方在他是个侏儒,有些正常身形的人过不去的地方,他却可以走。 哪怕他已经被来人擒获,只要他将此地所有对外的开口都给封锁上,即便是邀月和燕南天都不得不暂时捏着鼻子让他活着,直到交代出一条离开的路来。 可江别鹤如何能有魏无牙这样的气定神闲? 他是知道小鱼儿在铜面人手里的。 现在若是燕南天本尊到了,说不定也已经将这个知道他这些年干的好事,甚至出手搞了不少破坏的臭小子给救出来了。 在他离开湘潭的时候可是听说了江小鱼和路仲远一道修酒楼的行动的,这两人一旦有交流,必然知道他就是昔日的江琴! 到时候新仇旧恨只有一起算的份! 害死父母的仇不共戴天,他又与这老鼠洞机关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必然只有死路一条。 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魏无牙会将这些来犯到他头上的人都给尽数解决了。 更让江别鹤觉得魂飞胆丧的是,那句魏无牙何在的话甚至还没有结束多久,他就已经听到了又一句响彻整个山洞的声音,“冀人燕南天在此,魏无牙和江琴何在!” “少用你这些个没本事的老鼠门徒前来拦路,真有胆子便与我一战!” 这声音时隔多年他也绝不可能忘记! 这就是燕南天! 江别鹤恨不得跟着魏无牙驱策的那些老鼠学会钻洞的本事。 在燕南天这句厉声的喝问之中,他这次可要比先前看到路仲远的时候,还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也正是在这种对比之中,他才真切的意识到,看到路仲远假扮的燕 南天时候的恐惧,和现在他所感觉到的脑子都要短路的状态,还是完全没法比的。 在他几乎要停滞的思绪中,他忽然听到魏无牙用依然镇定的语气说道,“我们不是没法子对付他们的,你我联手,分而破之就是了。” 击败邀月,击败燕南天,击败敢说是携二人而来的戚寻,甚至是击败这三人都看起来是一件几乎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可江别鹤又陡然想到,魏无牙毕竟是十二星相之首,这又是他占据了主场优势的地方。 那三人一起上,或许的确是绝无给人任何机会的平推碾压,可若是在这洞穴交错的老鼠洞内,将他们分开隔绝到不同的地方,而后一个个击败或许是真的有可能实现的。 江别鹤的目光停在了魏无牙的手上,在他始终像是攥紧了拳头一样的手上,隐约露出了一点淬毒的乌光,让人觉得他的手好像跟他的铁皮机关椅一样完成了某种特殊的武装。 而这样的人二十年锋芒不出,是不是正等着今日扬眉吐气呢? 江别鹤倒是没觉得自己可以能帮上什么忙,但他自认若是需要他来补个刀的话,他一定不会拒绝的。 这种心情的大起大落实在很像是坐过山车,好在现在正到了顶峰的时候,江别鹤看魏无牙便不觉得对方是个侏儒且面目可憎了,反而觉得对方实在是这天下间头一份的聪明人。 又若非是有邀月曾经有击败过魏无牙的先例,她们可不会如此放肆地闯入此地,给了他们出手的机会。 “不错,不错!”江别鹤忽然抬高了音调,脸上露出了几分踌躇满志的情态来,“请门主动手隔开这些人吧,若需要江某做个诱饵,在下也是甘愿去做的。” 当然若是遇到生命危险的情况,他反正是会毫不犹豫地反水求一条生路的。 “那你跟我来吧。”魏无牙转动了两下轮车,准备开始给这些闯入山洞之中的来客制造一点麻烦。 可正在此时,他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 这次并不是隔绝着那样远的距离,靠着内功的发力而出声,反而是在近到不过十来步的地方响起,“两位说够了吗?” 魏无牙后背一僵,整个人都仿佛是个机械一样朝着身后一帧帧地转了过去,便正看到一个蓝衣的少女靠着墙壁,朝着他投来了似笑非笑的一眼。 而这个人是什么身份已经并不必说了! 他方才还听到过她的声音,正是自称神水宫戚寻的那位。 她是如何在忽然之间就出现在此地的! 魏无牙耸然一惊。 他的老鼠洞中安置了多少机关,他的弟子都不清楚,在这样一个处处危机的地方,哪怕是邀月和燕南天也毕竟不过是个肉体凡胎,只怕也得一步步小心提防地走过来。 这也正是为何他敢跟江别鹤先用了点时间问清楚情况,又制定下针对来人的方针。 可不过是这样一点时间,她是怎么闯入进来的! 魏无牙死死地盯着对方,目光中透露出几分不可置信来。 但戚寻可不会告诉魏无牙,他的老鼠洞再怎么地图盘根错节,交错迂回,甚至还是个3d模式的大迷宫,都改变不了两件事。 第一就是他和江别鹤都是红名,在先前她和邀月等人途径魏无牙给弟子挖掘的房间坑洞,又将他的手下给清理掉了一批后,现在在这老鼠洞中还活跃着的魏无牙门下,可没一个是敢两人聚集在一处,还不想着赶紧逃命的。 也就是这洞府的主人能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当然说这是闲情逸致大概是有点不恰当的,这应该说这是魏无牙作为地头蛇的迷之自信。 而第二就是,要破解这个已经在小地图上显示出的迷宫确实是还要费点力气不错,有那么多 双眼睛看着,戚寻大概是没法把此地的地图画出来来个一笔画,魏无牙大概率也不会是个坐以待毙之人,会等着她做完这件事,可这件事是有捷径可走的。 这山洞之中的任何一条道都有可能在这二十年间被魏无牙设置下陷阱,作为送对手归天的有力武器,可有一种道路上不会有。 正是那种只能容纳侏儒,还是学了缩骨功的那种侏儒行走的通道。 这也是魏无牙给自己开辟的在这老鼠洞里来回走动的通道。 若只是一般的小通道,还有可能是为了供给这山洞之中的老鼠穿行游乐的通道,可如果魏无牙看似是挖老鼠洞,实际上也并没改变奢侈的风格,也装饰了特殊的美玉,还设置了路灯的山洞呢。 在这样一条供给他在山洞之中神出鬼没地监督弟子的动向,满足他的掌控欲,甚至是能够让他在山洞中的其他路径上的断龙石落下的时候,还能够安然从山腹之中离开的路上,绝不会有任何的陷阱。 别看戚寻上来就是一句先声夺人,看起来要跟对方刚正面的样子,但实际上,能来一个天降打击,她反正是不会介意这么做的。 所以在燕南天和邀月继续往前,而燕南天发出了第二声昭示存在感的话的时候,她早已经用上了先前在击杀九幽神君时候掉落的缩骨功,以及那种名为身幻光影的特殊遁术,以身化轻纱的方式钻入了魏无牙自以为绝不会有第二个人可以走的道路道路。 更是在江别鹤自以为可以与魏无牙打出一个完美的配合,与他一起将邀月和燕南天永远留在此地的时候,他忽然体会到了一把什么叫做从天堂掉到地狱之中。 忽然出现在此地的戚寻简直像是在证明,魏无牙赖以自得的老鼠洞到底是个何等容易被攻破的地方。 戚寻其实也完全没打算跟魏无牙废话。 她确实是跟邀月问过,有没有体会过食水断绝的感觉,却并没打算设置在此地。 就跟南方人对某种黑色生物深恶痛绝一样,老鼠大概率也不会让戚寻觉得有多喜欢 既然只是要满足生机断绝,来路去路封锁的情况,为什么不自己去准备一个这样的环境,而要借着魏无牙这个养了老鼠当口粮的地方来达成这个目的? 何况有燕南天和史扬天在此,有移花宫两位宫主在此,还有她新收的小徒弟,她合该在此时表演一把神兵天降,将魏无牙的殒命变成又一个怒刷神水宫影响力的事件。 而不是在往后旁人的谈资中会出现这样奇怪的话,什么死而复生的神水宫宫主也不过如此,居然会被关在魏无牙的机关密道内。 逼格这种东西掉了就不好刷了。 已经深谙如何提升神水宫声望的戚寻对此格外有经验。 比起戚寻的轻松,魏无牙的后背已经冒出了一层冷汗。 谁若是上一刻还在说要将对手分而破之,下一刻这个被提到的人就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甚至还是以一种神鬼莫测的速度,谁大概都不会觉得有多欣慰的。 更让魏无牙觉得自己简直像是从死亡线上走过了一遭的是,他也在戚寻出现的时候陡然意识到了,若非是她出声提醒,他甚至都没发现此地多了个人,只怕是要等到杀招与他近在咫尺了才会反应过来。 这如何能让他不觉得恐惧。 但他又忽然反应过来了一件事,“只有你一个人到了这里?” 在戚寻的后头,可没有人跟在她的后面出现,显然也只有她能这么离谱地走这条路直接抵达老巢。 魏无牙紧紧捏着的拳头忽然一松,在这张古怪的面容上忽然闪过了狰狞的笑意,“江琴,这算不算也是某种意义上的逐个击破?只不过是要换个地点而已。” 魏无牙绝不愿意承认是自己在山洞的布局上 存在什么漏洞,与其如此,还不如说成是对方直接撞到了他的手里,所以现在也合该要被他和江别鹤联手给永远留在此地。 他亲自上过移花宫见过邀月怜星,也与她们两人交过手,如何会看不出戚寻修炼的是什么功法,更知道不能用她的外表状态来判断她的本事,可魏无牙对自己的本事也同样有数!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02节 在戚寻依然唇角带着笑意回了句“一个人又如何”的时候,魏无牙忽然身化乌光朝着戚寻急掠而来。 而在这一动中,动的甚至并不只是魏无牙,还有被他驾驭着的那具特殊的轮车。 他是个侏儒不错,却不是个双腿残疾之人。 所以事实上他若只是想让自己看起来高一点完全可以弄个高脚凳弄个高跷之类的,而不必盘膝坐在轮车之上。 那轮车实际上比起代步工具,更像是魏无牙的武器。 在他掠出之时,他的十指忽然从原本蜷缩的状态伸开,每一根短小的手指上在展开的一瞬都弹出了一根根的尖刺。 这些淬毒的尖刺看起来便像是一把把的小剑,而那辆速度丝毫不比魏无牙慢上多少的轮车,一个横拐而出,乍看起来像是给魏无牙给踢出去的,可实际上并非如此—— 那更像是一种在发动之时就可以绕着回环轨迹而行动的机关。 而正当戚寻的注意力按理来说已经完全被魏无牙所吸引,尤其是被他指尖弹出的短剑此刻凌空扫来的剑气所吸引的时候,拐到了戚寻身后的那辆轮车中忽然无声无息地开启了一道黝黑深邃的机关卡槽,其中三支淬毒的乌骨箭忽然飞射而出。 前有魏无牙江别鹤,后有轮车机关,甚至在墙面上也探出了一个特殊的发射装置的情况,她却只是抬了抬眉头,露出了一个微妙的笑意。 在她抬眸而笑的当口,一把幽暗碧绿的小剑忽然被她反手掷出。 这把在江小鱼的描述中实在是有一个让人觉得不祥的来历,已经在邀月的手中保留了不知道多少个年头的碧血照丹青,在戚寻前来找魏无牙的时候,被邀月塞给了她充当临时的武器。 而此刻,这把裹挟着剑气余波的短剑,凭借着本身的锋锐和剑气,干脆利落地击断了那三支让人本该防不胜防的毒箭,甚至在将这攻势阻断后余威不减地将那架轮车给整个钉上斜飞了出去。 一尺七寸的短剑正好穿透了椅背,将轮车直接钉在了墙上,也正好堵住了那一处机关发射的出口。 魏无牙给自己选择的轮车,自然是这天下少有的坚固材质所打造的,可惜邀月手中的碧血照丹青当真不愧是一把天下神兵。 但要说这把轮车的特性一点都没有被发挥出来,倒也并非如此,它这会儿便正成了个机关□□不可能穿透屏障的堵塞之物。 魏无牙来势汹汹的一击,本以为必然稳占上风,甚至看到戚寻还轻飘飘地往后一退,更让他觉得指尖利刃可以在这挺身而前的抢攻中命中对手,却看到的是对方这行云流水,仿佛头颅后面还长了一双眼睛的一击。 这一剑凌空的回转、钉飞轮车所用的怒屈金虹剑气,魏无牙可从未在江湖上听过,而他同样没在江湖上听过见过的,正是戚寻指尖回扣,仿佛也同样是变掌为爪的一击。 九阴真经之中的九阴神爪,一直被戚寻排在她的那些个剑招武学的后头。 但在看到魏无牙的指尖十把短刺,看起来很有点练歪了的九阴白骨爪风味的来袭的时候,戚寻的恶趣味就忍不住要发作了,干脆以曾经演示给柳伴风看过而九阴神爪来应招。 魏无牙的利爪带毒,戚寻靠着山字经完成的毒心脉三经融合,可未必就是什么不带毒的玩意! 她伸手而出的指尖,仿佛是被明玉功化作了剔透的寒冰,甚至有种诡异的透明之感。 九阴真经上的武功本就是浩然正道,哪怕是被曲解和速成之法都给弄歪了的九阴神爪,在另一重神照经煌煌正道的助力下,也很难不说在一个照面之间就已经足够被人看出实乃是玄门正宗的武功。 可戚寻的这一抓不仅极尽锐利,更是不逊色于对方的毒招! 正在魏无牙本觉得自己的后手虽然被人打乱,但只要指上利刃擦破对方一点油皮,就足以让人致命的当口,她的指风以让人觉得快到极致的速度已经直掠到了他的眼前。 就仿佛先前掷出的那一把剑完全没有干扰到她的出招进度一般。 在她的指尖和精铁利刃撞上的时候,魏无牙觉得自己好像并不是砍中了什么肌肤筋骨,而是撞上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城墙。 精铁断折粉碎之声传入耳中的同时,他的眼前更是骤然闪过了一道道炫光如电的寒芒,连带着扬起的飞袖一样,带着一种让人不敢直视的神光。 他这会儿倒是要庆幸自己人生得矮小,也便足够灵活了。 在这受到对方惊人的反震力的时候,他迅疾地在空中一个腾挪后撤,飞速地朝着他来时的方向撤退了回去。 他险些忘记了自己的座椅现在正钉在那机关的通道口上,可不能用来让他重新坐回去,好在有江别鹤扶了他一把才让他站稳了身形。 可这甫一站稳,他便意识到,自己何止是这指尖平日里收拢的精铁小剑,被人在一击之下给打碎了,她看起来无害的指尖,早已在猝不及防之间将一种夹带着毒功的气劲冲着他的指尖打入了进来! 魏无牙的脸色沉了下去。 在他的手指上,一层有若实质的毒气就这么浮现了出来,甚至好像是还要压过他给自己的武器所淬炼的剧毒一般,在朝着他的掌心蔓延而来,不过须臾的时间就已经蔓延到了手腕的位置。 魏无牙的确最擅长的地方在机关,但有苏樱这个养女,魏无牙显然不可能在这方面的造诣差到哪里去。 他更是平日里没少以身试毒,按理来说绝大多数的剧毒都不可能再对他起到任何的作用。 可偏偏这种毒就像是完全不按照寻常剧毒的发挥效用方式一样,依然在以一种蛮横的方式渗透进来 魏无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更是怀疑,哪怕自己当机立断地砍掉了自己的胳臂,是不是也并不能阻止它的肆虐。 何况戚寻正在他的身前,随时可以发动下一招。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先一步遭到她的后手攻击的并不是他,而是江别鹤。 这位江南大侠在发觉魏无牙用毒不成,反而被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时候,已经下意识地想要将他甩开,生怕自己也被沾染上了剧毒。 但他又旋即意识到或许这对他来说也是个大好机会。 比如说他此刻距离魏无牙这样近,完全可以趁机将袖中的剑捅进魏无牙的身体中,以他在江湖上的身份,就算说自己是被魏无牙抓来的,想来也是有人会相信的。 戚寻毕竟不是江小鱼也不是燕南天,难保没有可以让他利用的地方。 然而他袖中的剑还未出鞘,就已经感觉到自己飞了起来。 迟来一步的因为胸口被劲风扫中而产生的,仿佛要被四分五裂一样的疼痛,跟后背撞上了此地的石壁,甚至不知道是不是撞上了何处的箭镞尖端的尖锐剧痛,同时爆发了开来。 他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江别鹤惯来都可以靠着自己这张嘴的瞎说八道来蒙混过关,江玉郎更是得到了他的真传,这父子二人大概是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会遇到这样的对手。 她根本没打算给他们的恶人毒计有任何发挥的余地,就已经暴力地把他打晕了过去。 当然戚寻看江别鹤不顺眼还有另一个原因。 站在江别鹤身前,甚至多蒙对方拉了他一把才没倒地的魏无牙或许没有看到,戚寻又怎么会没看到江别鹤在此时试图做出的举动。 她欣赏的抢人头举动顶多就是雷媚那种,可不是江别鹤这种跟她并非是同一个阵营,居然还想来跟她抢功的。 谁知道这样一来魏无牙这个通关十二星相副本的守关boss还能不能算是戚寻的击杀! 在这种情况下,江别鹤除了找打便只是找打! 但江别鹤忽然先一步遭了殃,魏无牙也实在不能说是好到了哪里去。 被戚寻以从九幽神君、石观音、欧阳锋等人处得到的升级版毒经和山字经联手发出的这一记毒爪,在他不过是瞬息的犹豫之中,已经化作了一道让他半边胳膊连带着半边身子都好像不能动弹的禁锢枷锁。 魏无牙死灰色的眼睛里在这一瞬被一抹光亮所映亮,可在这道剑光迫近的时候,他所自恃的机关之术只剩下了一种选择。 他以一只还能动的手,朝着其中一方墙壁上弹指打出了一道气劲。 在这一瞬间,他做出的反应并不是反击,而是逃命! 他脚下的地面忽然裂开,让他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朝着下方掉了下去。 他也自信底下的地下水流和复杂的环境足以让他寻找到一个逃生的机会。 然而他刚掉下去便忽然听到了一声充满了嘲讽意味的笑声。 他等来的也并不是这位闯入老巢的袭击者跟着他一道跳下来,而是—— 一道喷涌而出的水流,将他又给冲了上来。 这实在是他绝没想到过的待遇。 “……”现在魏无牙的样子可要比之前还要狼狈得多了。 他之前说要分而击破的雄心壮志在此时早已经算是荡然无存了。 毒性缠绕上身那种让他觉得撕裂一样的痛楚,在他从来只用这种花招对付不听话的弟子的情况下,忽然变成作用在了自己的身上,实在很难不让他觉得自己像是遭到了什么报应,而有种被心理作用放大的折磨。 而现在还有淋漓的水流从他的头发上流下来,让他看起来像是一只从水里刚被打捞上来的灰皮老鼠。 魏无牙死死地咬着牙。 在他舌尖抵住的这个毒囊里藏着的,正是跟他的弟子一样尊奉“无牙门下士,可杀不可辱”一样的剧毒,只要咬下去,他当即就能够魂归九泉。 可魏无牙觉得自己即便要自裁,也不能是在这样狼狈的姿态下。 他起码得坐回到自己的那个椅子上去。 在这种死也要死得体面的想法中,他忽然仰头朝着戚寻的方向看了过来。 这张狰狞而皱缩的脸,在穷途末路的绝境之中更加显得有些可怖,不过鬼片看多了,戚寻反正是没觉得对方有什么吓人的,甚至觉得魏无牙其实应该跟九幽神君交流交流的,比如—— 大家都是属于长得不好看的一类,能不能想点办法不要这么伤害别人的眼睛。 但魏无牙为祸江湖,十二星相概括来说就是个强盗组织,戚寻可不觉得有必要给他什么改过自新的机会。 系统判定的当杀的副本boss,也的确没有存活在世上造成更多祸事的必要性。 不过在击杀魏无牙之前,戚寻朝着他看去,又说出了一句无疑能够对魏无牙造成重磅打击的话,“看来你长年住在这老鼠洞里,不但眼神不太好了,就连耳朵也不太好用了,我明明已经说了我出自神水宫,你居然还敢往水里躲,这可让我说你什么好。” 魏无牙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在地面上染上星星点点的痕迹,可他却陡然意识到此刻溅落在地上的并不是他咳 出来的血,而是从他的脖颈上飞溅而出的鲜血。 戚寻指尖打出的剑气已经横亘他的脖子而过,将这位十二星相中的子鼠给击杀在了此地。 让戚寻不太意外的是,在魏无牙死亡的时候,除了弹出来的副本boss击杀之外,果然还有对无牙门势力覆灭的优先收缴权利和招揽权利。 不过后者就不必了,毕竟戚寻也不太想要养一群吃老鼠的手下。 收缴倒是很有用。 魏无牙这个人是很懂得狡兔三窟的道理的,在一座龟山之中都挖成这个样子了,要藏匿财宝又怎么可能只放在这个地方,在他的击杀掉落中还有几张藏宝图,也同样属于可以被收缴的范围。 这明明是个为了提升明玉功而开的副本,现在却看起来还能有不少发财的收获。 血赚不亏! 戚寻刚看到这里,又陡然看到了掉落中几个不太正常的东西。 【魏无牙珍藏的邀月雕像*20】【魏无牙珍藏的怜星雕像*20】【魏无牙的养鼠秘方】【老鼠的一百种吃法】【训导弟子手册】…… “……?”讲道理,魏无牙和九幽神君丑得不分伯仲,为什么掉落能有这样大的差别。 甚至戚寻都不能昧着良心说一句魏无牙看起来很长的掉落也能算是多才多艺。 他路子这是走偏了啊! 难怪只会教导下属如何在敌人面前自杀。 戚寻一边吐槽一边废掉了还在晕厥状态的江别鹤的武功。 在拔出了碧血照丹青后,先将江别鹤给丢到了这轮车之上,又把魏无牙的尸体也给丢了上去,便拖着他们往外走了。 燕南天和邀月还在顺着这老鼠洞中的道路,按照戚寻大概指示的方向往前走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阵轮车的声音。 他们本以为是魏无牙终于忍不住在外敌入侵的时候选择现身出来,却看到先一步在前方的玉璧藏灯的甬道中走出来的,赫然是完全没一点好像跟人动手痕迹的戚寻。 魏无牙的那具轮车的启动方式,戚寻有过跟朱停打交道的经验,并不会摸索不出,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03节 现在这个载着一死一伤两人的轮车并不需要她上手拖拽,就跟在她的身边,像极了一个称职的背景板。 虽然这年头并没有走t台这种说法,但戚寻此刻的状态实在是很有那么点意思了。 从邀月的角度看来,她看到的便是这周遭玉璧生光的光晕,都尽数落在了这个缓步而来的蓝衣少女身上。 在她眉眼间的意兴神飞之色,仿佛是忽然拨开了一层迷雾一般,更有一种拂尘而出的锐气,就好像是忽然从失忆的蒙昧之中彻底挣脱出来了。 以至于此地明明没有日光,只有一种人造之辉,却让她越是走到近处,越有种光华笼罩之感。 她好像更恢复了不少……邀月暗自琢磨着。 果然下一刻便听到她说道:“大宫主,方才我好像又想起了一些事……” “可有兴趣陪我往神水宫旧址走一趟?” 第93章 明玉通神 11 才从湖南到湖北, 又得从湖北回到湖南,谁听了都得觉得好像是有病。 但邀月反正也不是什么正常人的思考逻辑,在戚寻旁敲侧击地暗示, 反正三月决斗之期还有两个多月, 她干等着也不是个事儿, 还不如随着她往神水宫一行后, 她还真觉得这一趟可以走。 戚寻将邀月的心理是拿捏地很稳当的。 她既然会做出跑到江边,趁着没人看到的时候在那里偷偷尝试天水神功的举动,以确认其是否当真像是戚寻所展示出的那样能有此等效果,更是或许对明玉功的突破有所助力—— 戚寻便知道对方的脑子里除了这横亘了二十多年的仇恨之外, 大概是真的没什么人情世故的东西, 就只剩下对武道的兴趣了。 既然如此, 这神水宫一行她便必要要去。 而此刻等在神水宫的可并不只是随着中原的神水宫没落后, 留在昔日衡阳群山之中的断壁残垣。 还有一个正在给邀月准备的大惊喜。 而戚寻在忽悠邀月的时候,江别鹤已经醒转了过来。 戚寻骤然挥出的那一掌险些击断了他的肋骨,即便现在疼痛不像是让他晕过去的那一下这么剧烈, 依然让他有种自己好像是五脏六腑都受了伤的错觉。 他是被戚寻丢在那架轮车上从这山洞的腹地给弄出来的, 但这会儿他可不在车上安安稳稳地躺着, 而是被人拽了下来。 他一醒来就看到了面前的燕南天和江小鱼的脸, 恨不得就此再度晕过去算了。 这两人可真是他逃往此地的时候心中的梦魇。 更让他绝望的无疑是他还在此行的人质中看到了他的儿子。 江玉郎这会儿只有一条腿能正常发力, 靠在山洞的一侧,用说不上来是同病相怜还是对他这个父亲有所怨怼的情绪看向他。 父子二人之中的任何一个还在自由状态的话, 以这两个阴毒又狡诈的行事作风, 说不定还能有点什么机会,可如今的局面下, 他们两人也只能相顾无言, 看着对方同样惨白的脸色陷入绝望之中。 “江琴是二弟的书童, 也是背叛了二弟将他的行踪泄露给十二星相,引来中道截杀之人,若说谁最有资格处置江琴,也只有你了。”燕南天开口说道。 他所说的有资格处置江别鹤的人,自然是小鱼儿。 江小鱼却摇了摇头,“这江湖上也并不是非要手刃仇敌才算是报仇。这两父子现在一个手脚不便还瞎了一只眼睛,一个倒是能养好的伤只是成了个废人,但干活的力气总还是有的。我看——” “江小鱼,你不会觉得对他们来说,去干力气活就能让这两父子赎罪吧?” 江别鹤本还觉得江小鱼这人还说不准要拿出什么折磨人的鬼主意为难他,谁知道居然有对他们网开一面的意思,正露出了一点蛰伏着的得意神情,忽然就听到戚寻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他不由表情愈发惨淡,他毕竟是被戚寻所擒获的,算起来按照江湖规矩,有这个资格处置江别鹤的的确还是戚寻。 “我……”江小鱼原本还真有这样的打算。 “你觉得让这两父子的罪行曝光,让他们做苦力还债,对这两个过惯了被人追捧的好日子的人来说是个折磨,但这世上总是有人不想要他们两个活着的。”戚寻说道,“我记得你先前跟我说过,你跟江玉郎遇到的时候你是为了一张藏宝图而到的峨眉。” 这话还真是江小鱼在表演说书的时候说的,他还提到了这藏宝图正是出自江别鹤的手笔,为的是能够让江湖中生出什么动乱来,谁知道他留在书房之中备份的藏宝图居然被他的儿子江玉郎当做是什么真正的藏宝图,揣着这东西就出门了,也正是因此才会落到萧咪咪的手里。 “那么敢问那些散布出去的藏宝图在争夺的时候可有造成什么人命损失?” “自然有。”江小鱼是经历过藏宝图之乱中重出江湖的黄牛白羊以及碧蛇神君的。 以十二星相的作风,有什么想要得到的东西必然会不择手段地得到,其中也自然包括这不知名的宝藏。 而被藏宝图引来的人中有出自关外的、有从江南来的,还有五台山上的出家人,可想而知此事到底波及了多广,光是在进入峨眉派祖辈停灵之处就已经死了多人,这是个不争的事实。 “你先前还说过,这两父子还栽赃嫁祸铁无双,让这位三湘盟主被制造出了畏罪自尽的假象,而因为我抓到了这小子,也便更是真相大白,江玉郎正是这个看守那笔丢失的镖银之人—— 你觉得曾经被这两父子用这样的手段坑害的人会只有铁无双一个吗?靠着所谓的主持公道混到了江南大侠的位置上的江别鹤手里,或许是没多少直接了结的人命,但这背地里的人命官司到底有多少,你可说得清楚?” 这还真未必能说清。 江小鱼脑子本来就不差,现在转过了这个弯来,也意识到自己想让江家父子用后半辈子还债,对同样是债主的人来说,大概不会觉得他这个以德报怨的举动是什么会让人觉得值得尊敬的选择,反而只会觉得他在影响别人报这个血仇而已,慷他人之慨而已。 “你说的不错,我将这个手刃仇人的机会让出来,顶多是交给下一个有资格对着他们举刀审判的人,而不是直接决定他们还能活着。”江小鱼回道,“说来我刚才听到你和邀月宫主说你们要回三湘一趟,那我这个阶下囚也跟着走一趟吧。” 他去将江别鹤和江玉郎送交三湘武林处置。 江别鹤虽名为江南大侠,实际上在三湘和湖北都有家业在,想来此地必然还有些没被挖掘出来的官司。 花无缺或许说不过江别鹤父子,但江小鱼要跟这两位斗嘴可不会落到下风,更不会给这两父子什么卖惨或者倒打一耙的机会。 更不必说现在还有燕南天在场,这天下第一神剑的名头是斩尽宵小杀出来的,若是将燕南天和江别鹤一道摆出来,谁都不会觉得燕南天有这个栽赃江别鹤的必要,那么他说的便必然是个真话。 至于这些事情都揭穿出来,是否有人要找江别鹤父子算账,那就是他们另外官司的决断了。 江别鹤这种人,就跟无花南宫灵一样,直接杀了的话,谁知道会不会还有什么身后的美名,更难免有恶人觉得可以效仿他们的举动行事。 也只有在大庭广众之下一层层剥开他们的假面,才能起到警醒的作用。 如今既然都要回三湘,那这行程便好说了。 眼看江小鱼这个需要被她监督不能乱跑的人也要一并回去,邀月也就更说不出什么反对往神水宫旧址一行的话。 不过在下龟山,重新往渡口方向走的路上,还算是有了个意外之喜。 对戚寻来说当然是个喜事,对对方来说可就未必。 十大恶人中的几位原本是从欧阳丁当兄弟那里得知他们的一笔财宝被藏在了龟山,才朝着此地来的,打算拿到了东西就远走高飞。 但他们一向行事谨慎,便在路上留下了让江小鱼若是看到就先行前往探路的记号。 谁知道邀月和戚寻的联手之下,江小鱼可没有这个脱身遁逃的机会。 为此阴九幽这个轻功最高的人便被派去打探消息,意外得知在龟山之上其实还有另一波人马驻守,而看着小鱼儿的那个铜面人领着小鱼儿已经打上山去了。 这一行几人顿时就坐不住了。 若是他们的那笔财富落在了别人手里,那岂不是先前的那些年都白干了! 更何况在这笔财富的背后还藏着个秘密,他们可不能让别人给发现了。 他们和魏无牙不一样,对江上的那场打斗还是略有耳闻的,却并不知道其中一方动手的人就是燕南天,也便决定了要冒险往龟山上一行。 若是两方争斗,说不定还能让他们浑水摸鱼,从中找到机会将那笔财富带走。 他们却万万没想到这两方的交手会以这样快的速度结束,而他们刚找到了这个山洞的入口,打算找个方法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进去,就撞到了从山洞中出来的戚寻手里。 他们又一眼看到了跟在戚寻身后出来的燕南天。 杜杀这个领头的尚且在见到燕南天的时候,觉得自己当年被迫断手求生的伤口位置,开始发作一种隐晦的疼痛,更不必说是其他人。 阴九幽倒退了一步当即就想转身开溜。 他轻功的确超群,便是比起当世靠着轻功出名的那位黑蜘蛛,大概也不会差多少,论起靠着轻功装神弄鬼的本事就更胜一筹了,可他的轻功再快也显然比不过戚寻。 这道鬼魅一般的黑影本以为自己起码能够跑得比同伴要快,谁知道忽然觉得肩头一沉,下一刻便被拍落到了地上。 他一转头却发现这个一掌将他按落,又一指封住了他的内功的人,赫然在他这回身看去的短短时间内,已经站回到了原本的地方。 这是何等可怕的速度! 而再一看自己想撇下的同伴,却发现他们早已经成了木桩子,个个都没能跑得了。 他们这简直就像是送货上门,还是毫无反抗能力的那种! 把名字拿出去都能在夜里让小孩止啼的几位,现在可算是沦为砧板上的鱼肉了。 即便在对方的队伍中看到了小鱼儿,也并不能让他们觉得有什么安慰。 尤其是在看到他好像试图开口说什么,又若有所思地吞了回去之后,阴九幽直觉那被吞回去的就是替他们求情的话。 再看看这些跟出来的人都是谁—— 邀月和怜星的气质太过特殊,阴九幽在看到她们二人的时候,脸色不觉越发木然。 倒是在她们两人身后跟着的移花宫弟子中的其中一个,此刻的反应让人觉得有些奇怪。 这姑娘的目光落在了李大嘴的身上,忽然露出了几分愤怒来,又碍于此刻有两位宫主在场,并没有当即发作出来。 可她眉头紧锁的神态并没有逃过怜星的眼睛。 “我记得你刚来移花宫的时候就说过,他是你的父亲。” “我没有这样的父亲!”铁萍姑忽然倒退了一步,目光中泛着一层薄红。 她在移花宫中的名字其实并不叫铁萍姑,而是跟荷露这位跟从在花无缺身边的女弟子一样的取名方式,取了原本名字中的萍字,名叫白萍。 而她的本名为何姓铁而不姓李,也好解释,因为十大恶人之中的李大嘴,昔日正是三湘盟主铁无双给自己的女儿招来的赘婿。 既然是赘婿,萍姑自然是要跟着姓铁的。 铁萍姑直视着李大嘴朝着她看过来的目光,“你这样看着我我也得说,我实在没有一个这样的父亲!哪个父亲是会把自己的母亲给杀了又吃了的。” 若不是邀月在此,铁萍姑简直恨不得拔刀朝着李大嘴刺过去。 让她尤其痛恨这个父亲的,是他在杀妻烹煮之后,又觉得自己跑路还不成,也不能将这个女儿留在铁无双的膝下,便将她交给了一个朋友。 然而李大嘴觉得对方是朋友,对方可不这么觉得,尤其是在传出对方杀害了妻子又遁逃进了恶人谷的风声之后。 这让铁萍姑小小年纪就顶着坏种的名头,在对方的手里遭到了数不尽的打骂,若不是现在被她认作了妹 妹的那个姑娘时而好心来看她,只怕她早就已经活不下去了。 即便如此,她还是经历了一番波折才逃出魔爪,又带着这个同样无处可去的妹妹在移花宫中得到了个暂时安身立命之地。 “你……”李大嘴张了张口,面对女儿恨极的目光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杜杀将他的纠结看在眼里,便替他解释了一句,“他要杀妻,是因为铁盟主的女儿觉得嫁给李大嘴是一件辱没了她的事情,在暗中跟她的师弟有了首尾。李大嘴但凡是个男人就忍不了这种屈辱。” “屈辱?这话实在站不住脚,你连入赘的事情都接受了,遇到这种事为何不选择跟铁无双坦白之后和离?”戚寻忽然插话说道。 “若是这两人搅和到一起后密谋杀你,人到底是面子重要还是将事情说清楚重要,你总不该分不清楚,可你宁可让别人觉得你是个该当被敬畏的恶人,也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是个被人戴了绿帽子的倒霉蛋,不过如此而已。”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04节 “再说你这吃人肉的毛病,也就更可笑了!若是真正的灾荒之年,人靠着吃树皮活不下去了,真靠着吃尸体而苟活性命,此中还有些情有可原之处,但你明明大可不必做出这种泄愤的举动,却还是如此做了,你到底抱着的是什么心思简直也不必多说。” “此事是没什么好给自己找理由的,哪怕你是为了让别人怕你,为了在恶人谷中都能混出个活路来,但同类相食,也就是畜生才做得出来这样的事情。” 戚寻又不是到底还蒙受了十大恶人养育之恩的江小鱼,这话说出来实在不用给他留什么情面。 杜杀给李大嘴维护所说出的所谓真相,更不是他做出这种举动的凭据。 “不错,”铁萍姑听着戚寻的话,昂着脖子,极力让自己在这些年间积蓄着的怨怒,不要变成什么在这个父亲面前流出的眼泪,“人吃同类便是畜生,这样的父亲,有和没有都没什么区别。” 在她身后与她姐妹相称的姑娘,虽然碍于移花宫不能肆意表现情绪的规矩,也还是握住了她的一只手,她也更有了支撑下去的动力。 铁萍姑并没有失去这个相依为命的好妹妹,也没有在江玉郎的一番算计之下失去尊严、打落尘埃,在见到李大嘴的时候已经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恨什么人,在她如今还算是个体面活着的人的时候,她自然能坦然地说出这句话来。“怜星宫主,你大可以放心,我不会为他求情的。” 这个答案并没让李大嘴觉得意外。 他只是露出了一个苦笑。 他其实没想到会在此地见到自己的女儿,但比起直接死在燕南天的手里,在死前知道自己的女儿还活在世上,又拜在移花宫的门下,并非是无所依靠的状态,对他来说无疑已经是个安慰了。 戚寻所说不错,人一旦开启了什么为恶的苗头,别管是为了吓唬别人让自己得到尊重,还是真在同类相残相食的不归路上走下去,其实都没有什么好洗脱罪责的。 如今时运不济,他固然没被燕南天因为当年的暗算而报复,却显然也要因为旧事遭到清算,他也认了。 “等一等,”戚寻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事,“萍姑娘是铁盟主的孙女,是否也可以当做一方问责江别鹤的苦主?” “的确可以,”邀月回道,“等回了三湘,我同你去神水宫旧地,让怜星带着她,与江小鱼一道去办这件事,正好也盯住他免得他跑了。” “……”江小鱼抓了抓头发。 邀月大宫主这个执念他真是不得不感到佩服,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居然还能想到是让人看着他。 他对自己和移花宫之间的仇怨,尤其是跟花无缺之间的关系,好奇心越来越重,可实在不能怪他。 这得怪邀月表现出来的状态属实是 太过特殊了。 只可惜江小鱼并不觉得自己是能从邀月口中问询到答案的。 没看连碧血照丹青都能出借、在邀月面前实在可以算是个牌面人的戚寻,都没能问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吗。 小鱼儿决定不想这么让人头大的问题,反正还有比他更倒霉的。 现在又多了几个要被带上路的人,这队伍便暂时先不开拔了,而是先在龟山上过个夜。 这理由其实不太能立得住脚跟,但这话既然是戚寻说的,谁知道她是不是还有些别的盘算,便也没人反驳这点。 不过戚寻拖延时间的目的,其实只是因为她还没把握,这时候带着苏樱在神水宫旧址布置机关的温丝卷,是否已经完成了戚寻所要达到的目的。 先前那只踏云飞鸟已经飞回来了一次,与她报信的内容正是温丝卷已经成功说服了苏樱出动,三人一并入了衡阳。 趁着今夜留宿龟山,正好她将魏无牙的死讯连带着从他这里得到的几张藏宝图都塞进踏云的信筒之中寄给温丝卷。 一来可以让苏樱安心完成剩下的工作,二来便是让温丝卷在布置完了神水宫后尽早撤出去,多余的时间正好用来挖宝。 戚寻这个对自己的行程堪称时间管理大师的家伙,压榨起温丝卷来,也完全没有一点负疚感。 稍微有的一点,也在温丝卷上一次回信的时候表示自己神照经进度卓著,未老先衰症状大有好转,不必担心他的身体后,被她很没良心地给冲淡了。 这只完全湮没在夜色之中的送信飞鸟,即便此地有燕南天和邀月在,也并没有被发现它的踪迹,这会儿飞快地掠出了龟山。 十倍于寻常飞鸟的特殊速度,让戚寻一点也不担心它会被什么猎人的箭给射中,将她的藏宝图给弄丢了。 也不过是短短一个时辰,它就已经飞到了温丝卷的手中。 在交通不便的古代,这样的速度已经实在可以算得上是个匪夷所思的程度了。 温丝卷抬手,让这只电掣之速的信使落在了自己的手上。 “我记得上一次这只鸟是黑色的,为何现在又成了白色?”苏樱朝着温丝卷看了过来。 她本以为对方已经算得上是古怪至极了。 找上她这个神医却要的是她的机关之术就不多说了,来的也不是什么看起来会有人经过的地方,而是这个神水宫旧址。 在机关布置的过程中,那个头颅低垂,看起来是受到了什么东西控制的人,直接被充当做了个苦力。 对方精妙高深的内功造诣,和绝不会有半句抱怨的状态,让他成了个用来搬运巨石等机关所用道具最佳的工具人人选。 而温丝卷本人的武功,饶是以苏樱在魏无牙的身边长大养出来的眼界,也必须承认实在能说得上是江湖上的顶尖之流,可此前她却从未在江湖上听到过他的名号。 他的信使却能比他还要古怪。 温丝卷面不改色地回道:“白日看到就是白色,夜晚看到就是黑色,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此刻正是一片夕照从环绕的群山之间投落,正照在这只价格比戚寻打架所用的光效还要贵的鸟上。 其身上的一片片翎羽,赫然也染上了一种有若落日明霞的辉光,而呈现出了一种并不只是因为光照如此的橙红色。 这鸟竟然又已经换了个颜色。 苏樱可不觉得这是自己的眼睛出了什么问题,那分明就是这信使本身有神异之处。 她刚想问问能不能让她看看这只鸟的变色到底是个什么逻辑,就听到在看过了飞鸟送来的信后,温丝卷忽然说道:“魏无牙死了。” 戚寻发来的这条消息和兴致高昂地让他去挖宝的话,让他在松了一口气之余也 不由会心一笑。 他一向懒得去争什么东西,但妹妹使唤兄长这事他却做得很是乐在其中。尤其是读到她说打算用来给他投资,把崩大碗多开几家的时候,他就更觉得有趣了。 这叫什么当苦力,这叫跟妹妹联手谋财—— 当然他们跟魏无牙这种人不一样,他们不害命。 十二星相的打家劫舍和一般的打家劫舍还不太一样,他们大多劫掠的是红货,拿下一笔就是一笔尤其可观的收入,这才是魏无牙能积攒下此等家底的缘由。 算起来戚寻已经算是没将全部收获都拿走了,在魏无牙的老鼠洞中,趁着天色还未彻底黑沉下去的时候搬运出来的一箱箱珍宝,加在一起也有那么个几千万两。 但这一部分戚寻只是在搜罗的时候藏了两箱珠宝而已,外加把邀月怜星的雕像给收起来了,免得这两位暴怒之下给魏无牙来个鞭尸,让场面看起来有点血腥。 这些银两和财宝要送交给苦主充当一部分的赔偿,戚寻若是全部占据,反而会让有些话说不清楚。 可魏无牙的藏宝图就不一样了。 这可是这只老鼠早藏好了的东西,她独吞起来可一点不担心被人给发现。 魏无牙一死,便再没什么人知道,这世上曾经还有这样的一笔财富在,她带走也算是让这些东西流动起来而不是积灰嘛。 或许会有逃逸在外的无牙门下,想过要寻找这笔财富的所在,但这个人一定不会是苏樱。 她现在只是在听闻魏无牙的死讯之后,怔愣在了原地好一会儿,才忽然长长地叹了口气:“我不怀疑阁下的消息是真是假,你没必要用这样的话来骗我。你也不必担心魏无牙从名义上来说是我的养父,我会不会做出什么为他报仇的事情来。” 她那张虽然算不得绝顶美丽,却因为独特的气质而显得堪称绝色的面容上,闪过了一丝怅惘,“魏无牙养着我必然抱着什么特殊的念头,我虽然没有从他的口中听到任何的消息,却也猜得到这一点。” “他让我孤身一人居住,要让我养出个孤僻的性情来,又让我不能发笑,不能有太多的表情,让我更加接近他想让我模仿的人。他实在称得上是一个将我牢牢禁锢住的囚牢。现在囚笼破了,我也算是解脱了。” 苏樱眉眼间闪过了一抹松快的笑意,“敢问是哪位做了个好事杀了他?” 若是魏无牙死在她的面前,她需要直面对方死亡的场面,说不定她还得出于蒙受对方的养育之恩的缘故,要给对方好歹收个尸,或者不让对方落个死不瞑目的下场。 但现在隔绝着长江,她只是听闻这个消息而已,那便怪不得她只是觉得解脱了。 “你或许很快就会见到她了,”温丝卷从临时搭建的营地里找了纸笔,刚准备回信让踏云送回去,又朝着苏樱问道:“苏姑娘,封死这神水宫地下石室的断龙石要安装得当,大约还需要多少功夫。” 苏樱此刻早已经整理好了心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魏无牙已死,在这个并不会武功的姑娘身上,现在显露出了一种毅然的决断之气,这倒确实是个好变化。 “两日,最多两日。”苏樱果断地回道。 “那么,两日之后你就会看到她了。”温丝卷将信快速写好,让踏云重新带回给了戚寻。 在收到信后,戚寻对自己要拖延的时间也就有数了。 她将踏云塞回了饲养宠物系统,这才走回了营地,顺路去看了一眼几位囚徒。 这一看之下便发觉有个人恨不得将自己缩在江小鱼的后头,将自己的存在感缩小到最低。 可从名义上来说,他跟在另一头的几位恶人谷中人才是一伙的才对。 这缩小存在感的人自然就是轩辕三光。 轩辕三光其实是不太想见到那几位从恶人谷中的恶人。 但这个缘由倒不是怕跟他们一样必定会丢了性命,现在混一起没什么好处,而是别的。 他正在琢磨这话该怎么说,忽然听到戚寻的声音从他的一侧传了过来,“你是欠了他们的钱吗?但我听说你这恶赌鬼向来跟别人是钱债了结得清楚的。这么躲躲藏藏的可不像是十大恶人的作风。” 轩辕三光险些被这句话吓一跳,却还是嘴硬地回道,“这是我的私事,阁下没必要知道吧?” 他技不如人被人捉拿这件事已经够倒霉了,这些天来当个阶下囚虽然有江玉郎的乐子可以看,还有小鱼儿这个捣蛋鬼可以说话,但他想赌的心思简直是压不住的,就像洪七公嘴馋的时候小指会动弹,轩辕三光便是没有这个赌的机会手指痒得难受。 现在可不能怪他不满足别人的好奇心,在这里装个哑巴。 但戚寻看了他好一会儿,并没对他的冷脸回以什么不快的表情,只是继续问道:“那如果我说,你若是肯说出这个缘由,我就将你放了呢?” 轩辕三光当即就笑了出来,“你这话用来哄三岁小孩便也罢了,用来哄我就不必了。你的行事风格我虽然不知道,但看你们对江别鹤江玉郎父子的所为我也猜得出来,你这人可不听什么恶人悔改的话,该死的人就得死,我这人顶着个恶赌鬼的名号,难道还能有例外?” 戚寻:“你平生是做了什么恶事?” “……那倒没有。” 轩辕三光表情坦荡。 他说的还真不是个瞎话。 他的“恶”只是赌得凶的意思,非要到了天光、人光、钱光的时候才会下赌桌,但他输也输得体面从不赖账,算起来在江湖上也没这么讨人厌烦,何况他的恶名大多是因为他跑去欺负打不过他的恶人给捧起来的。 “那这不就得了,我若放你走也不是说不通的事情不是吗?”戚寻摊了摊手,示意他可以说了。 但还没等轩辕三光开口,江小鱼已经抢先一步问道:“我若是说我知道他在顾虑什么东西,是不是也可以把我放了?” 轩辕三光闻言一把按住了他的脑袋,“你这个小鬼不要在这个时候在中间插话,你能知道什么东西。” 好不容易有了逃脱的机会,他可不会把这个机会让给江小鱼。 更让他头疼的是,江小鱼这一转,杜杀屠娇娇等人的目光全都朝着他转了过来,轩辕三光本就避着他们几人,现在却不得不迎接到这些直白朝着他打量过来的目光。 有点让人瘆得慌。 “我怎么就不知道了?”江小鱼抬了抬下巴,神态说不出的古灵精怪,“我猜你一定在什么时候去过汉口城的八宝里,找过一个叫做李老实的人赌钱,赌的还是五口铁皮箱子里的财宝。我还猜,你一定把这笔钱给输了个精光。” “咳……”轩辕三光当即呛咳了起来,“江小鱼!你这个家伙是曾经跟踪过我吗?这你都能知道!” “什么铁皮箱子?”一听到五这个数字,屠娇娇的面色顿时就变了。 她紧跟着就听到轩辕三光回道:“还能有什么铁皮箱子,不就是你们交到了欧阳丁和欧阳当这哥俩手里的宝藏,这两个人觉得与其找个山坳里藏起来难免会被人给找到,还不如找个老实人看着。要李老实这种人跟我赌可真不容易,不过我轩辕三光是什么人,怎么会办不成这件事。” “你已经将钱全输光了?”阴九幽颤抖着声线说道。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05节 轩辕三光这会儿也算是被江小鱼揭穿他逃避的缘由了,便没什么不能说的,他破罐子破摔一般回道,“输光了,当然输光了,不仅输光了我还把那几只箱子都给扔进了扬子江里沉底,你们若想找到这几只箱子大概也没辙了。” 他 话音刚落就看到那几人第一反应绝不是找他算账,而是一个个露出了如丧考妣生无可恋的表情。 “行了,”杜杀哑着嗓子说道,“命都要没了还管这些财宝做什么,至于那五只箱子里刻着的夜帝秘藏,既然箱子都沉进了扬子江,难道还能找回来不成?” 听到耳熟的名字,还是夜帝秘藏,戚寻不由生出了几分兴味来,可她旋即又想到,若真是夜帝留下来的秘藏,以戚寻这种秋风扫落叶式的挖宝,她不太相信自己会没搜走。 即便可能因为夜帝不算红名敌对势力这些秘藏财富不能被她往系统里面氪,可她现在也是有地有产业的人,要发展起来神水宫外事部门,也是需要花钱的! 戚寻想到这里,刚升起的一点兴趣又被打了回来。 就算真有这东西,等她回去了就薅走! 倒是眼前这一片囚徒聚集地的愁云惨淡,让她觉得看得还挺爽的。 尤其是对一些并没有苦衷可言的恶人来说,在死前还得接受自己的钱财全部不翼而飞这一点,实在是个太过沉重的打击。 更让他们觉得难受的无疑是,他们上龟山来,其实就是为了这一批宝藏,然而欧阳丁当兄弟死前坑了他们一把,这东西并不在龟山,而在什么李老实那里,现在他们还因为这龟山一行,而将小命也送到了别人手里。 在这一片愁云中,最快冷静下来的杜杀朝着戚寻看了过来,“姑娘,如今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们和江别鹤这人不同,就算是送往三湘公然处死,顺带让人将十大恶人身死的消息传出去,其实也没什么意义,不如给我们个痛快便是了。” “不错,”阴九幽接话说道,“我们没有了傍身之本,有燕南天这个威胁在,迟早也是要内讧互相残杀起来的,此时死了反而更好,就算小鱼儿是我们教出来的,也绝不会因此而怪你。” 这一重又一重的打击下来,他是真不想活了,说不定这就是他们那些年所作所为,必须要面对的报应。 戚寻没有理由拒绝他们。 之前不杀不过是因为她如今算起来还是邀月的长辈,总是自己动手杀人看着有些不妥而已,现在他们是自己求死,可不能怪她是管的宽。 她要通关这个副本其实还需要杀一个100级以上的人物,她原本一直在想这个角色选谁比较合适,如今看来便不用挑了。 血手杜杀,虽然联合恶人谷中的几人,也和燕南天的差距有点大,但要算等级,他是合格的。 戚寻在将他击毙后,果然不太意外地看到了副本提示的完成,和具体经验结算要留待副本退出后完成的通知。 现在连副本的击杀压力都没有了,戚寻也就更只剩下了一件急需解决的事情—— 邀月。 邀月的确是走进了习武的死胡同里,不仅困住了自己也困住了旁人。 在戚寻为了给苏樱提供准备时间的拖延中,邀月明显出现了一种在戚寻看来近乎于焦躁的情绪。 只在听着她教导云姑明玉功和天水神功,又以一个过来人的经验让她如何将二者融会贯通的时候,她才明显有些平复下来的状态。 这样的状态绝不利于她的武道进境,但戚寻也没打算在这时候空口白牙地扯什么大道理。 二十年间的不得寸进,邀月自己其实是有感觉的,想必怜星也没少旁敲侧击地提醒她要放下,到这种地步光说是没有用的,就应该给她关小黑屋。 “师父?”看戚寻朝着邀月看去的时间有些长,云姑试探地问了句。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会有什么奇怪的事情要发生的样子,即便现在看起来是恶人伏诛,正道得胜,连江别鹤父子这样的伪君子都要被送诸审判的局面。 至于她修炼明玉功和天 水神功的进展,更是连怜星从旁经过都得夸她一句神速。 “没事,你练你的吧。我只是有点近乡情怯而已。” 戚寻这话倒不全然是个假话。 从岳阳下船,有怜星和燕南天盯着的江别鹤父子,又有江小鱼这张巧嘴,戚寻也不必担心他们会出什么岔子,带着邀月和云姑直奔神水宫旧址而去。 这条路她曾经走过,却是在刚出神水宫历练的时候,从神水宫往外走的,现在这个反过来的路程却并非是在同一个时间点上,很难不让人有种奇怪的时空错乱感。 即便在岳阳楼上悟道的时候,心中对这种时空交叠已经有所准备,越是接近衡阳,也越是有种说不上来的微妙。 戚寻一时之间竟然分不出到底是她更紧张一点还是邀月更加紧张一点。 大概唯一算得上没心没肺的就是云姑了,她甚至还能拿武功进展的问题跟戚寻请教,在进入群山间的小径后,又是一副跟着师父回家,一句话不多说的乖巧徒弟的样子。 神水宫入宫的那条山间水道上并没有船只了,不过以戚寻和邀月的轻功,足以踩着山壁落脚之处而行。 而在出发之前,戚寻就已经不动声色地将那两只大白老虎给收进了坐骑系统,以免它们在这几日间跑野了就找不回来了,此时正是轻身行动的好时候。 站在一出山顶上的苏樱眼力极佳,自然看到了这闯入神水宫旧址的三人。 “那个蓝衣服的姑娘就是你说的杀了魏无牙的人?”三人同行,戚寻拖着个云姑,速度却还不弱于邀月,苏樱如何会看不出这三人之间的主次之别。 只可惜现在还不是她露面的时候,否则她定然要上去跟那姑娘道个谢。 在看到邀月的时候,她更是不免生出了几分眼熟的感觉,或许是因为倘若她跟邀月站在一起的话,这种相似性会显得更加明显。 苏樱在上方看着,戚寻却没这个多余的心情去找温丝卷和苏樱人在何处。 她已经被眼前的神水宫山谷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此地的飞瀑依旧,就连镜湖水潭上那块被流水冲刷得有些圆润的巨石也没有任何的变化,但当年林木繁花的野趣现在更像是一片失去了秩序生长,就连昔日的木屋也已经完全被藤蔓所覆盖。 就好像是整个山谷都被封印在一片透着水色的绿意之中。 不过这副景象好歹要比让她面对一片荒芜要舒坦得多。 戚寻不打算再纠结这个问题,转头朝着水母阴姬的水下石室的方向走去。 以她如今天水神功的造诣,足以在踏足而入的一瞬间,在她的身前的湖中分开出一条直通而入的道路。 邀月看得出来她此刻的神思不属,便也什么都没说,只是跟在她的身后继续往前走而已。 这个进入石室的机关上,经过了这么多年早已经布满了苔藓,然而戚寻拨动这个机关的次数太多,还是在一按上去的时候便留意到了其中被人动过的手脚,只是从外表来看绝无法看出什么端倪而已。 她唇角浮现出了一缕不太分明的笑意,苏樱倒的确是个本事人。 “走吧,我总觉得我要找的东西就在里面。” 石室黢黑的洞口就在三人的面前,看戚寻走了进去,邀月也并没停滞地跟了上去。 然而正在云姑也跟着走进来的一瞬间,这石门忽然以让人来不及反应的速度砸了下来。 更有一种仿佛是机关枢纽断裂的声音,从石窟的顶上传来。 这一出惊变来得太快,而这道石门偏偏重逾千斤,又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做成的,在邀月本能地一掌击出后,竟然丝毫没有裂开的痕迹。 邀月脸色一变。 她们的来路已经被切断 了! 第94章 明玉通神 12(一更) 原本这石室之中的光亮, 就只有方才在机关石门开启的时候,透过水波透进来的那一点而已。 现在随着这道石门的落下,便彻底变成了一片漆黑。 邀月几乎能听得到在她挥出的一掌毫无作用的时候, 她自己骤然加重的呼吸声。 她幼年时期前来神水宫旧址, 正是跳入了这湖中,发现了此处的石室, 算起来还并非是第一次来到此地。 在眼前笼罩过来一片黑暗的时候,她甚至想起了自己彼时和怜星的戏言,说的正是这石门若是恰好落下, 她们岂不是要永远被困在此地。 现在赫然一语成谶。 好在正在此时她听到了戚寻的声音, “别这么杞人忧天,神水宫宫主的石室出去的路有很多条, 只是这道石门年久失修了而已。跟着我的脚步声来。” 不知道为什么,在戚寻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邀月无端觉得自己的心绪好像平静了几分,在听到她异常平稳且有节奏的脚步声的时候,也就更是如此。 从镜湖之下的通道前往神水宫宫主的房间的这条路,戚寻在成为水母阴姬的入室弟子之后就走过不知道多少遍,即便现在没有一点光亮,也并不影响她顺着记忆中的方位走过去,直到前方的石门在她的掌下开启, 露出石门之后的房间。 在房间的四壁上镶嵌着一种特殊的发光萤石, 正照亮了墙壁上悬挂烛灯的位置。 这个布置显然并没有随着神水宫的宫主换代而发生什么变化,依然是当年的样子, 而在烛台的位置塞着一支并未燃尽的蜡烛。 戚寻从袖笼之中摸出了火折子, 将这支蜡烛给点亮了, 也照亮了这石室之中过分朴素的装饰。 “我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 就是从这个蒲团里得到的神水宝典。”邀月指了指房间中的那个草编蒲团。 她说这话的时候,借着戚寻手中托举着的烛灯忽然看到她露出了一点笑容。“你笑什么?” 戚寻可不能说自己想到了段誉得到凌波微步的情况,可惜她们神水宫的石室内并未雕刻一尊神仙姐姐,邀月显然也不会是因为在此地磕头才会取出的神水宝典。 不过这个把东西往蒲团里塞的行为…… 戚寻总觉得有点像是她的风格。 她想归这么想,却没在这件事上继续纠结下去,而是举着蜡烛朝着四壁都照了一圈后说道:“我们去找找各处的出路。” 她一边朝着一个方向走去一边说道,“通往神水宫水下石窟的路中,有一条是从山中的庵堂进来的,也是一条可以直接通往谷外的路,不过在这条路上的陷阱尤其多,只有水中少一些,但大概不会有人想要通过这条水路被人送进来的。” 柳无眉就是个非常合格的试验品。 戚寻一想到她去送信的时候大概会经历的事情,又不由觉得心情轻快了起来,奈何这会儿并不适合表现出这样的轻松,否则难免被邀月看出破绽。 这道藏匿得格外隐蔽的石门,其开启的机关上还盖着一层与周遭几乎融合的石皮,邀月看到这处机关下意识地松了口气,然而当戚寻按动了机关,这石门却没有一点开启的迹象的时候,她的脸色忽然就沉了下去。 饶是周遭只被戚寻手中这一支光亮微弱的蜡烛所映照,也并不影响在场的另外两人看到邀月这个形于色的表情。 “这道石门……”邀月看到戚寻的眉头皱了皱,她掌心催动的澎湃如潮的掌力一掌拍出,起码以邀月的眼力来看戚寻是绝无什么留手的意思的。 尽管如此,这道本该被粉碎的巨石也就跟入口的断龙石一样没有任何的变化。 这实在是一个让人更为绝望的结果。 戚寻目光沉沉,指尖在石门上掠过,又轻 叩了两下,“这道门若是无法拉动机关开启,只怕是真开不了了,这毕竟是连通外界门户的大门,又一端是神水宫宫主的所在,用的并非是等闲的材质。” 看邀月攥紧了拳头,戚寻又说道:“先别慌,这地下通往地上并非只有这两道门而已。” 邀月除了相信这个对神水宫了如指掌之人之外,并没有任何的办法。 顶着这支随着走动而摇曳的烛火,三人又顺着来路往回走,再次经过那个只放着个蒲团的石室后,转入了后方连套着的石屋。 在此地的墙面上还有另外一处同样不起眼的机关,就放在一个同样是石头雕镂而成的衣柜之后。 然而等到戚寻伸手触碰上这处机关的时候,与刚进入此地的那尊石门相似的情况出现了。 这机关并非全无反应,事实上三人都看到这石门还从底下抬起了一点。 然而正在邀月闪过一丝惊喜的目光中,那种机关仿佛因为老化而断裂的声响忽然就又传入了三人的耳中,紧跟着这石门又重重地砸了下来。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06节 之后再怎么转动机关也没有再出现任何的反应了。 石室之内一时之间陷入了久久的沉寂。 戚寻简直想给苏樱隔空点个赞,这姑娘显然是深谙如何让人在一个机关困锁的屋子里,一步步陷入绝望之中。 就比如说现在的邀月,俨然已经是被这一次次升起的希望和又重新落下的打击给折腾得面色越发不好看了起来。 可惜她也只能听到戚寻用迟疑的口气说道:“这也实在怪不得当年设计机关的人,谁又会想到这机关需要在两百多年后还能够正常运转呢?” 古代可不讲究这么长的保修期限。 至于她们为什么不设置一点灵活且轻巧的机关这件事,也是完全可以解释得通的。 这镜湖之下的石室毕竟是神水宫宫主闭关之处,若是能够轻易被人闯入,谁知道会不会造成什么不可逆转的恶果。 就像邀月在移花宫中的闭关之地,也是绝不允许任何人踏足的一样。 “再找找吧。”邀月原本想说她们三人分头转转,戚寻的记忆毕竟没有完全恢复,难保不是有什么被她遗漏忘记的地方,却忽然看到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邀月其实已经告诉自己不要再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奢望,但人身在一个闭塞的困境中的时候,实在很难不将这种举动看得很重要。 她收回了走向另一侧的脚步,跟着戚寻走到了一面墙壁的跟前。 此地看起来就像是个再寻常不过的通道石壁。 可在戚寻的手以穿花蝴蝶一般繁复的手势拍打在石壁上的时候,邀月忽然听到了一种绝非是经年未曾磨合,让人觉得有些卡壳的声响,而分明是一种格外正常的机关启动的声音。 她的眼神当即就亮了起来。 当戚寻落下最后一掌,这石门裂开一条缝隙之时,在石门之内更是往外透出了一线光亮,邀月的眼底终于涌动了一种更为殷切的希望。 然而当门扇打开的时候,她发觉这石门之后的光亮并非是天光,而是一颗颗璀璨的夜明珠和一盏盏长明灯形成的辉光。 这还不能说完全将她打入了绝望,只不过是稍有失望而已。 在她眼前出现的一幕,与先前所见的神水宫石室之中的景象截然不同。 若说石室内是苦修者的典范,此地便像是另一种景象。 在地面的石铺往前蔓延的时候,越往前就越是呈现出一种宛如玉质的状态,而当这一片美玉良才汇聚到中心,也就是她们视线之中的道路尽头的时候,赫然看到在一片光晕笼罩着的,是一株被映照得让人觉得通体生光的琉璃宝树,在树下则是一尊衣袂飘飘宛若真人的塑 像。 让戚寻有点意外的是,她走近才发觉,这塑像赫然长着一张与她别无二致的面容。 “……” 她是知道这里有个密室的,甚至都没在给温丝卷的信中提及,可不知道这里面在二百年后会是这个样子。 说实话,戚寻这人喜欢搞点骚操作,还喜欢刷神水宫声望,但是她直觉这雕像的事情绝对不是她搞的。 她看到这个雕像都觉得脚趾扣地能扣出一座长城了,那必然不能是她搞的! 人还是要稍微正常一点的! 可若忽略掉这个雕像的面容的问题,那又实在是一幅让人不由不为之惊叹的画面。 这琉璃宝树的尖端都仿佛因为明珠生光以及长明灯的华光覆盖而形成了一种几近凝结,甚至生出了寒意和水色的光。 但越看得久越是发觉,这明亮得惊人的光晕中的确有一点水珠正在落下来,正落在这雕像抬起的掌心中。 在这掌心内似乎还积蓄了不少的残存水珠,现在这一滴落下来,当即就发出了一声水珠惊动的声响。 甚至旋即就满溢了出来。 一滴水珠从雕像举起的手的侧边滚落了下来,落在了雕像的衣裙上,又很快顺着衣服褶皱的间隙继续往下流淌,直到滚落到那株琉璃宝树之下的地面凹槽之中,那里也是一处小小的水潭。 这一滴水珠的滚落并没有让它满出来,而依然保持着将满又未泄的样子,正像是顺着这株宝树内部的孔隙在往上蔓延。 大约又过了片刻,便有一滴新的水珠滚落了下来,继续重复着上一滴的过程。 云姑发出了一声有些惊喜的声音,“有水!” 这或许不是个可以找到出路的地方,但是起码在有水的情况下,总是要比一个完全尘封多年、已然什么都没有的环境要好得多。 可邀月侧过头来朝着戚寻看去,却只看到了一片凝重的面色。“这就是我们神水宫的——” “天一神水。” 虽然戚寻不知道到底是后来的哪一任神水宫宫主,折腾出了个如此有仪式感的天一神水存放方式,简直像是在得了她的真传的情况下,还来了个加强版,但并不妨碍她认出来这到底是不是天一神水。 曾经被她用来当做忽悠方应看、栽赃给九幽神君偷盗的天一神水,一滴重水融入体内就会炸开数百斤的压力,足以让人在一瞬间被压垮到死相惨烈。 这当然是一种不能喝的水。 而在这间特殊的存放天一神水的密室之中,并没有一条通往外界的道路。也就意味着又一个希望落了空。 这次就连戚寻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了—— 虽然其实是装出来的。 但并不妨碍她的这个表情变化让邀月都感觉到了压力。 在揭晓了这奇异景象中循环的水到底是什么东西后,戚寻久久没有说话,这石室之中一时之间只有那种间隔一阵传出的水滴滴落之声。 邀月试图开口打破此时的沉寂,却张了张口一句话也没说出来,直到看到戚寻转身离开,又取下了一盏特制的长明灯,取代了她手中原本的风灯,才跟了上去。 这盏长明灯被放在了外面那间太过朴素的石室之中,戚寻便随性地盘膝坐在了这盏灯旁。 看到邀月跟了上来,她随手就将手边的蒲团朝着邀月递了过去。 邀月:“这个时候还管什么能不能坐在地上的坚持?” 见邀月没接过去,戚寻也没坚持,只把它撇开到了一边。 但此时要紧的的确不是要不要还保留这种没必要的洁癖。 当人必须要面对如何才能活下去的问题的时候,是会放弃掉前面的那些个追求的。 “人若是 有水喝还能活个十天以上,若是不吃饭也不喝水,大概只能活四到七天。这是我们能用来求生的时间。” 戚寻说到这里,又转向邀月说道:“算我连累你了,看来有的时候直觉也不是那么准。” 邀月很清楚自己跟着戚寻前来此地到底抱着一种什么想法,她并非是心无所求的情况下遭到了诓骗,既然如此她也是实在说不出什么苛责的话来。 这世上多的是意外,她早应该对此有所知觉才对。 邀月有点想自嘲地笑一笑,却很难觉得自己能笑得出来。 她有些恍惚地看着面前这盏长明灯,将视线就凝结在了这火苗中的一个点上。 长明灯是如何做成的邀月是知道的。 她也当然知道,既然此地的灯烛可以保持着一个点亮的状态,那就势必有对外的孔隙,让外面的空气得以进入此地。 可连番的希望与失望,又让她很难在看到长明灯继续灼灼燃烧的时候,感觉到任何的人命长明之感。 戚寻并没有将那间密室中的所有灯都带出来,现在三人围着这一小团火,周遭便是石室的黑暗。 说来也怪,邀月并不觉得自己害怕黑暗,但在此刻却觉得这世上再没有比这样的环境更让人觉得,有种攀援而来的绝望从周遭的阴影之中而来。 她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浊气,忽然听到戚寻问道:“你怕吗?” “我有什么好怕的。”邀月冷哼了声,她一向不喜欢在别人面前示弱,现在也不例外。 “我没问你,我问的是云姑。”戚寻回道。 邀月噎住了一瞬。 戚寻的确是在问云姑的。 只听到她带着一点回音的声音继续说道:“若不是因为我非要强求收你为徒,你大概也不会跟着到这个地方来,也就不会被困在此地。这山洞之外可没有人会来带着工具撬开门口的巨石,也不会有人试图挖掘出一条通道,甚至可能不会有人知道我们是进入的此地的石室,你怕不怕?” “要是说一点不怕这一定是假话。”云姑想了想后回答道。 在长明灯的余光中,她那张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一些的脸,其实还称得上平静,甚至突然露出了一点像是因为自我说服而产生的笑容,“但是我是跟着爷爷混水上营生的,若是某一天忽然死了说不定就是抛尸江中,死相未必就会比现在好看多少,所以算起来倒是没有那么害怕了。” “那好,你现在按照我说的做。”戚寻回道。 “还记得我交给你的明玉功心法吗?明玉功有容颜常驻的功效,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明玉功有减少消耗的能力,你如今从头学起自然效果不如我和邀月宫主,但也为时不晚。” 邀月嘀咕了句临时抱佛脚,却也没阻拦戚寻对云姑的指导授课,只在起身从密室又取来了一盏长明灯后说道:“你建议你少说两句话,还能让自己晚一点死。” “那我也建议你不要这么频繁地去找出路,最好节省一点体力。”戚寻回道。 但邀月这会儿显然是不会听取戚寻的建议的,她打算再碰碰运气。 可事实证明,戚寻提前跟温丝卷写信交代过的神水宫中各种通道的位置,配合上苏樱再怎么是为了自己的懒癌服务,实际上也绝对称得上出神入化的机关之术,绝不会给邀月留下任何找到出路的机会。 她重新走回来的时候,看到云姑已经听从了戚寻的话,正在打坐入定的状态,而戚寻斜靠着一侧的岩壁,正在闭目养神的状态。 “此地往外的路就只有这么多条,我虽然忘了些事情,却并不代表就真会忘记什么逃生之路,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邀月定定地看向她的脸。 现在在这张脸上先前还有过的慌乱都 已经彻底平复了下来。 或许是因为身在一个多年前就让她熟悉的地方,又或者是她原本就是从一种近乎活死人的状态中苏醒过来的,对于死亡早就有了准备和认知。 也或许是因为别看她的功力溃散到如今也才恢复到明玉功八层的程度,实际上的武道境界却要比此刻所呈现出的样子高得多,当她被置身于一个与自己并无多大关联的时代的时候,也就更不容易受到什么干扰,而能维持住灵台清明的状态。 可邀月做不到。 她一想到自己当年接受了怜星的建议所谋划出的双生子相残的戏码,或许会因为她的失踪乃至于死在此地,变成一种不可控地趋向于大团圆的结局,她就觉得自己的心中抓心挠肺的难受。 当一个执念持续了太久甚至成为了一种习惯的时候,一旦想到这件事有可能会无法做成,实在是一件太过恐怖的事情。 甚至比周遭的黑暗还要让人觉得可怕。 所以她当然要出去,还得活着出去! 戚寻并非没有看到邀月此刻紧咬的牙关和她紧绷到让人觉得冷意更重的脸颊,但她没选择说什么让她在这会儿先忘记这些个实在没必要考虑的事情。 她只是在大约半日之后忽然问了邀月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你饿吗?” “……”邀月不太想回答。 她但凡还是个人,就不可能会避开饮食的需求,再怎么能做到餐风露宿,那也好歹是有水喝的。 她僵硬着面容,实在没好意思说自己方才到处的走动其实加速了这种饥饿的感觉。“尚可。” 但她的本能反应显然是骗不了人的。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07节 这让戚寻明明只是寻常地朝着她看了一眼,她却觉得对方的目光充满了意味深长的意思。 她想再往周边看看能不能瞎猫碰到死耗子有所发现,又反应过来自己不该再做出任何浪费体力的事情,又收回了脚步。 等再过了半日一日她便当真想不起来什么江小鱼花无缺了。 比起这两个本该在她的见证之下自杀相残的兄弟,当饥渴占据上风的时候,她更应该考虑的是如何能减少自己的消耗,又该如何靠着望梅止渴画饼充饥的方式,让自己暂时忘记这种饥饿感。 邀月平生从没经历过这样狼狈的时候。 她此前的挫败顶多就是在还没有成为江湖上一等一高手的时候,觉得自己彼时不如人,但这种不如在她得到了明玉功后奋起直追,很快就不复存在了。 而后便是她的“爱而求不得”。 但若无人掀开她的衣袖看到她以针刺伤自己的痕迹,这只是个绝不会为外人所见的狼狈而已。 可现在不同,她觉得自己在被一种未知的死亡恐惧所笼罩,这种狼狈是表现在外的。 她平日里几乎滴酒不沾,更不会容忍自己放肆,但现在她却觉得若是这神水宫的石室之中若是有什么窖藏的佳酿,她或许并不会想到要将这些水分开来喝,以维持住生机,只会想到干脆痛饮一回大醉一场。 也正是在此时,她听到戚寻问道:“大宫主,你二十四岁还没遇到江枫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这话若是别的时候,别管问出这个问题的是戚寻还是别的什么人,邀月必定一巴掌打过去。 但现在这样的环境下,她视线中那盏长明灯的幽光映照在她的眼帘之中,眼前像是有着一道明灭不定的晨昏分界,将她刚意欲发作的那点怒火又给吞没了下去。 这倒是反而成了一种死局之中无所顾忌的闲聊。 所以她沉默了片刻后问道:“你想听什么?” 想听什么? 戚寻想听她在突破了明玉功八层之后,达到八层顶峰,只差一步就能突破到明玉功九层期间 的武道感悟。 也希望这位禁锢住了自己太久的移花宫宫主也能得到解脱。 但她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要是直接这么说了,听起来都很有图穷匕见的感觉。 会被打的吧? 然而还没等戚寻找到一个相对温和的说辞,邀月已经先自己说了下去。“对我来说,只要能问鼎武道的天下第一就已经足够让别人觉得枯燥的生活,在我看来也没什么所谓。当年日后可以做到,水母阴姬可以做到,你可以做到,同样拿到了明玉功的我也可以做到。” 这听上去还挺像是个传承的。 而谁也不能否认,若是论及武道上的天赋,邀月的确有达成这个目的的本事。 “说起来也不怕你觉得可笑,我在当时找到的明玉功典籍上看到了一段前人对这门功法的修炼时间的记载,其中的有一段就跟你当年为何会消失一样,已经不可考据了,但留下的那些记载中,在这门功法的修炼速度上,我姐妹二人的进度足以傲视其他人。” “当时……” 这个词让戚寻警觉地朝着系统提示栏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一个特殊的信息弹了出来。 【系统】【邀月对您发起了明玉功八层练功经验的传授,是否接受?】 【是否】 “……” 邀月大宫主,您就算饿了一天了,可能还瘦了一点,但再瘦的肥羊果然也还是肥羊啊! 第95章 明玉通神 13(二更) 可惜邀月并不知道戚寻此时心中所想, 更不知道在这种她甚至觉得死生一线的当口,戚寻甚至在好奇,如果这个时候选择一个否, 到底是天降一个非正常因素打断邀月的说话, 还是让她饿晕过去。 不过戚寻想了想正常人的耐饿程度和邀月大宫主的武道造诣,又决定收回这种非常不做人的想法。 在听到邀月谈起这一段武学寻根溯源, 直到抵达第八层明玉功巅峰瓶颈期的经历的时候,戚寻也暂时没有这个多余的空闲去想这个如果选了否的可能了。 邀月的心境在几度起落之中被驱赶向了暂时忘却外间的事情,只着眼于眼前的情况。 而在这个她昔日得到神水宝典的神水宫旧地, 有一个刚接触明玉功和天水神功的后辈用略显茫然的眼神看着她, 有一个在邀月已经根深蒂固的认知中该算是前辈的人,正在像是与朋友交谈一样聆听着她说的话。 这样的情形下, 与其说她是在陈述,不如说她更像是在以二十年后虽然未有突破, 却到底要比当年更加成熟的武道经验往回去总结和反思,而后以她觉得更加恰当的方式表述出来。 要戚寻看来,这种情况远比她在脏乱的老鼠洞中,被魏无牙算计落入进退不得的窘境后,忽然临阵突破,要更加符合稳扎稳打之后水到渠成突破的状态。 她自己或许都没有发现,在这个一字一句的陈述中, 她原本看起来让人忽视不了其中焦虑意味, 甚至显得有些病态的面容都渐渐平静了下来。 虽然还不到突破的程度,但的确和先前那种像是刚被人关进笼子里到处乱撞的样子有些不太一样了。 在这个名义上是交流, 实际上是邀月的单方面输出中, 无论是因为境界跟她距离太近的戚寻还是在做一个去芜存精过程的邀月, 都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受益匪浅。 更让人觉得邀月的心态发生了不小转变的是, 她又往那间存放天一神水的密室中走了一趟,出来的时候甚至调侃了一句:“戚宫主看起来教了个对你很是尊崇的徒弟。” “……” 不,这种会把师父的样子雕成雕像,弄出这种千灯长明,琉璃玉树,神水滴落场面的徒弟,听起来很恐怖啊! 柳伴风就肯定干不出来这事。 但说真的,戚寻扪心自问了一下,她可能也干得出来这种事情,反正就是那种只要社死的不是自己,就没什么所谓的心情。 看到戚寻这种表情,邀月总算难得露出了一点笑容。 云姑虽然对邀月知之甚少,却也从江湖传闻中隐约一点和移花宫相关的信息中,猜出她此时的样子大概是前所未有的。 更罕见的大概是随后她看到戚寻朝着邀月抛出了个小瓶,邀月问都没问一声就取出了其中的药丸吞了下去。 “你就不怕我给你的是毒药?”戚寻问道。 “毒药还是什么仙丹在这个时候有什么区别?”邀月没什么所谓地回道,“算起来就算是毒药,以神水宫的品位,大概也不会像是魏无牙让他的手下藏在毒囊里的那种一样,死得有够难看的,也想必要比死在天一神水之下的人要好得多。” “你倒是很想得开,”戚寻调侃道,“不过你大可以放心,这的确不是什么毒药,只是我原本弄来当做清心辟毒的药丸而已,现在还能吞了填一填肚子。” “就是可惜吃不饱。”同样从戚寻手中接过了药丸的云姑忍不住叹了口气,“我现在有点想我爷爷做的烤鱼了。听说他的烤鱼配方还是很多年前一个别号快网的前辈那里得来的。” 戚寻越发觉得进入到同一个世界后续时间线中的情况,还怪有意思的,时不时就会冒出一些提醒到自己前后时间关联程度的信息。 当年的快网张三拿 手的烤鱼配方,会传到长江大侠史扬天的手里。 当年为铁中棠所掌握的嫁衣神功功法,现在在燕南天的手中重新发扬光大。 至于邀月,若是能改掉她这个古里古怪的脾气,再改改对移花宫的教导方式,戚寻倒是觉得她说不定真有希望成为下一个江湖领袖,但目前来看让邀月的脾气稍微平静一点,在特定的环境下尚且可以说做得到,要让邀月知道何为人情世故何为处事手段却大概还是太难了。 倒是可以寄希望于云姑能被教导出来。 戚寻正想着这个,听到邀月又问道:“你的袖子里到底还藏了多少东西。” 戚寻眨了眨眼,在邀月不可置信的目光中翻出了一包牛肉干,和一小壶清酒。 虽然分量都少得可怜,但在饿了一天多的情况下大概是不会有人嫌弃这个的。 “你为什么会随身带着这个?”邀月甚至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在身上藏的这东西,但在看到牛肉外边的油纸包的时候,又认出那正是她曾经去过的那家扬子江酒楼的标记。 “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我是曾经去过沙漠的。” 戚寻的回答让邀月忽然想到了那个在武汉渡口的早餐时候,她状似无意的几句话,却无疑给她此时的藏食物的行为给做出了解释。 但邀月也没这个空闲去想,若是戚寻其实是蓄意为之,又是否真有这个可能。 在已经坦然接受了自己可能要被关在此地等死的情况下,将这顿在别的时候她绝无可能当成珍馐的食物瓜分成了三份之后,细嚼慢咽地吞吃下肚,邀月忽然就连自己也不知道缘由地笑了笑。 这或许是人生中的最后一顿饭,可它所在的位置和情形,是她此前从未在设想中出现过的。 她一向是个很霸道的人。 怜星一度对她的指责,说因为邀月将她推下树,明白了她这横行无忌且霸道异常的脾气之后,就连喜欢什么人喜欢什么东西都得表达得格外隐晦,甚至对她这个姐姐也不再敢表露出亲近之态—— 在邀月看来,指责的很是应当。 可她我行我素惯了,一点都没有想要改变的意思。 但现在,她却在跟别人分食一份救命的食物,这对邀月来说,无疑是个太过新奇,甚至让她都觉得自己好像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体验。 她们本应该将酒一天一口地用来吊着性命,但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戚寻这今朝有酒今朝醉态度的影响,邀月晃了晃酒瓶中剩下的三分之一,尽数灌了下去。 她靠着这个周遭黑暗,只有这中心一点明灯照亮的石室的墙壁,目光有些许的游移。 她虽然饮酒不多,酒量却并不能算差,起码不至于喝了这么一点就醉了,但她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像是此刻这样轻松过。 在她眯了眯眼略显朦胧的视线中,那点灯烛之火被模糊成了光怪陆离的一团,就像是在她童年梦境中游遨的星光。 她又隐约听到了一点水声,正是忘记合拢门扇的密室中,那个天一神水滴落的声响,却在这时候形成了一种格外有节奏的韵律。 邀月的目光最后慢慢挪到了戚寻的脸上。 这姑娘因为已经给云姑安排下去了继续修行内功的任务,正在闭目调息。 或许是因为先前邀月说的那些话,让戚寻也似有所感,以至于她这凝神定气之间,明玉功的内劲正在以一日千里的速度长进, 甚至让意识闲游的邀月,都能感觉得到这种活像是没有什么瓶颈存在的可怕提升速度。 更明显的无疑是因为明玉功心法入臻化境,让她的面容上出现了一种剔透如玉的状态。 在这个本就不甚清晰的烛光光线中,甚至让人一时之间生出了一种奇怪的错觉 ,好像分不清这到底是个真人还是那个密室之中的玉雕雕像。 戚寻的确并不只是在成全邀月。 明玉功本就是格外考验天赋和悟性的功法! 先前岳阳楼上湖光山色之中那种因为时间错乱而产生的顿悟,以及邀月友情贡献出的练功窍门,让她成功突破了明玉功的第八层。 但戚寻并不觉得自己就只是止步于此。 这种野望并不像是邀月的明玉功卡关一样,是一种非要强求的心态,而是她当真在听到邀月这种近乎于“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感悟中所得到的收获—— 当然,没有说邀月真的要死的意思。 她也并不像是邀月一样,在明玉功突破无果的时候反而会一次又一次地将自己关在拘束的密室之中,只试图在以蛮力突破的方式攻向这层明玉功九层的屏障。 因为副本的存在,她恰到好处地实现了行路万里的目标,而明玉功功法驱策的内力,也从始至终都是她自己一点点积攒出来的。 在心有所感的状态之中,这些经脉间流转的内力足以心随意动地流转自如,像是澎湃的海潮一般积蓄出翻越过前方鸿沟的高度。 在戚寻的认知中,她现在是在推进从明玉功第八层到第九层的进度。 可在唯一的旁观者云姑从打坐调息的状态中醒转过来的时候,却险些吓了一跳。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08节 她看到的戚寻和邀月此刻所呈现出的状态分明是一样的! 灯烛偏红的火光原本给两人的脸上都投落了一层暖色调的辉光,也或许是因为分量并不多的酒气也稍微有一点涌上头的状态,可现在又忽然发生了变化。 两人的脸现在都呈现出一种非红非白的状态,甚至跟方才邀月看到戚寻肤如玉质的样子也不太一样,而是整张脸都变成了一种透明的样子。 云姑玩的是暗器,自然目力绝佳,在此刻这种罕见的状态中,她觉得自己好像看得见两人面皮之下的每一根经络和骨骼,简直说不出的诡异(*),甚至有一种大约是内力涌动的水蓝色或者是琉璃色的光正在以匪夷所思的方式流转。 要不是云姑看出她们神情平静,显然不是什么走火入魔的症状,她都险些要惊呼出声来。 她忙不迭地捂着嘴唇,遏制住自己的声音,以免打扰到两人,又在压制下这种惊悸后,飞快地凑在烛火边上翻阅起了戚寻给她的明玉功功法的要诀,赫然在明玉功突破九层的备注位置看到了对这种特殊状态的描述,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可这种让人在第一反应中绝不是突破,而是坐化成了白骨的样子,还是让她觉得有些惊心动魄。 她又难免岔开了一点思绪想到,在这样的一个困境之中突破,对她们来说到底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呢。 但反正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的。 古人说朝闻道夕死可矣,她们这些习武之人也是如此的。 像是明玉功这种高深莫测的功法,若是能在身死之前得以窥探到第九层的奥秘,大约就算会在下一刻死去,也并没有什么遗憾了。 不过被云姑的目光注视着的两个人可暂时不会考虑到这样的问题。 明玉功的第九层要的是心无旁骛、物我两忘,在这种整个人都仿佛与明玉功独特的内功化为一体,呈现出琉璃玉色的状态中,若是要戚寻来描述自己此刻的感觉,或许也只有乘风而去这个词来形容。 她甚至暂时忘记了自己身在神水宫镜湖之下的密室之中,而是一片从云端飞过的轻羽,正在清风之中凭虚而动。 这倒并非是随便给自己关个小黑屋,在已经有准备的“断绝生机”的状态中就能够达成的情况。 要戚寻看来,她成全了邀月无疑是她在此行中做出的最正确的选择。 云姑并未看到,戚寻却很清楚的是,事实上这个从明玉功八层往九层的突破是先由邀月发起的。 在她周身的内功流转发生变化的当口,与她的实力相差太多的云姑只是因为周遭的气机变化而被从打坐入定的状态中唤醒,戚寻这个与她相距不过半步之遥的,却是实打实地感觉到了这种明玉功大成之时会从周遭吸纳的状态。 她的确是会受到影响的。 而她若想与之抗衡到平分秋色的地步,就只能挣脱出这个漩涡,同时也让自己成为另外的一个内功漩涡的中心! 这实在是天下间绝难出现第二次的场面。 此地对戚寻来说足够安全——邀月身陷突破之中,云姑的人品也值得信任。 即便未必真对她完全就能这么快养出对师父的尊重来,却也因为这种死生之境的环境,绝没有任何在此时捣乱的意义。 她也足够静心。 邀月觉得自己或许永无走出去的机会,才能达到神思合一的地步,戚寻也同样是了无牵挂,或许唯一有点纠结的就是那个雕像的雕刻者而已。 但当其中一位明玉功的修炼者发起对第九层境界的突进的时候,戚寻却只剩下了一种争与不争的平衡。 在倚天屠龙的副本中,她曾经听着张三丰讲起的太极劲的运用,在这种寂静到只听得见天一神水流动的环境中,忽然像是长明灯上一闪而过的光一般,在她的心头跳过。 她跟随在水母阴姬身边四年有余聆听的关于明玉功的指点领悟,从邀月这里得到的收获,连带着仿佛在此时也拧结成一股的天水神功,也都在这内力奔流中化作了此刻能让她看似无争,实则已然占据上风的助力。 不趁着此时突破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大概这会儿也只有系统在唱着的独角戏能让她的突破进展如此清晰明了。 【系统】【129级等级限制已解除,结算侠士累积等级经验,恭喜侠士等级提升至135级。】 【系统】【神水宫声望提升至崇敬,可兑换物品:神水宫宫主令牌。】 【系统】【明玉功等级提升,当前等级lv9(下一等级:?),具体实装效果请到秘籍页面查看。】 ………… 【系统】【侠士达成成就:将任一武学功法等级提升至9级,成就奖励称号【宗师】】 【系统】【成就称号【宗师】:何为宗,不逆寡,不雄成,不谟士(*),开宗名义,道法自然。称号佩戴期间全属性增幅5%,特殊属性:应战宗师期间基础攻击提升5%,每增加一名被系统判定可出师弟子,全属性提升增加1%】 ………… 【系统】【江湖势力移花宫声望提升到尊敬。】 【系统】【移花宫声望商店开启。】 ………… 这就是明玉功第九层。 戚寻缓缓睁开了眼睛。 在她的对面,邀月也已经从打坐突破的状态中回转到了正常的内功运转,在她面容上诡异的透明之色,也已经重归于正常的血肉情态。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此刻的样子比之平日更多了一种人性化的观感,在这张脸上甚至多了一点血色。 在看到戚寻与她同步发生的突破,甚至比她还早一步清醒过来的时候,在邀月的脸上闪过了几分诧异,但她很快摆脱了这稍纵即逝的困惑,而是抬了抬唇角,“戚宫主可愿一试?” 戚寻笑着回道,“固所愿也。” 云姑不知道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却看到这两人忽然从原本的盘膝而坐的姿势,靠着足尖发力轻易点地而起,又像是两道鬼魅幽影一般朝着那入口位置的石门掠去。 云姑仓促地提着灯盏追上去,只看到 那两道身影毫无停息和犹豫地奔到了石门之前,又格外默契地一掌朝着石门拍出。 随着两人掌风挥动,一种仿佛要将前方巨石彻底冻结成寒冰的掌力,就这么在方寸之间爆发开来。 明明是这样暗淡的光线,云姑却觉得自己清楚地看到了击在这巨石之上的明光。 寒意冷光以及一种仿佛是足以开山断石的澎湃气浪,让这块巨石忽然一颤,而后像是内部已经先一步被人粉碎一般,整个儿裂了开来。 戚寻抬袖扫去,这表层的石皮便也像是被风卷过一般零落而下,扑簌簌地落了一地。 在这样的突变中,云姑下意识地被她松开了手中的长明灯,灯盏在地上滚了两圈,这点已经燃烧了不知道多久的烛火终究还是熄灭了下去。 可在此时,这一盏灯的熄灭已然并不算是什么事了。 被击碎的断龙石之外,仰头便能看到水波之上的日光—— 正映照出了一线生机。 第96章 明玉通神 14(完) “我从来没想过两日的时间会有这样长。” 当镜湖已经不再是遮挡在头顶的一层屏障, 重新走到日光下的时候,就连邀月都忍不住发出了这样的慨叹。 一日的四处找寻出路无果,半日间的坦言交流, 半日有余的明玉功心法突破,她们在这湖底石室之内的确只停留了两日左右的光景, 在邀月看来却好像过去了很久的样子。 就连这片两日之前才看过的景致, 现在在她重新看来,都有一种恍若隔世再见之感, 但实际上她困囿于明玉功第八层顶峰的状态下, 任何一次闭关都没有短于这个时日的。 此刻照明的不再是那湖底石室之中的长明灯, 也不是方才透过镜湖的一线天光,而是正照在神水宫旧址,和脱离出困境的三人身上的日光, 饶是这出密室困境的戏码完全是出自戚寻的自导自演,她都忍不住要露出一点放松的神情。 云姑就更不必说了。 即便她在此地听了邀月的体悟, 如今还有不少一知半解之处,但无疑能得到这样的指点,对她来说还是一笔终生收益的财富, 也即便她在此地为了排解困缚于此的压力,从真正意义上来说完成了明玉功的入门,可谁也不会觉得, 能够重见天日不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在戚寻和邀月突破的时候,这两个当事人陷入内功境界的神游物外的状态, 云姑却只能在一旁看着, 让自己寻个法子静下心来, 现在重新走到日光之下, 站在神水宫这野蔓横生的湖畔草地上她当然得活动两下筋骨。 “我现在觉得我能吃得下一桌席。”云姑嘀咕了句。 “那就得大宫主请客了。”戚寻拍了拍自己的衣袖, 以示自己这会儿可不存在什么私藏之内的东西。 何止是被困在这地下石室里的三人松了口气,就连站在山巅之上的苏樱和温丝卷也放下了担忧。 “你这人还真是有够古怪的。”苏樱斜觑了他一眼说道,“昨日忽然就离开了此地,说是要去取什么东西,但也没见你拿了什么可用的东西回来,现在人真出来了,你却一副担心会有什么后遗症的样子。” 温丝卷当然不必担心戚寻昨日出了什么岔子。 押不卢和极乐玄冰这两种东西混杂之后的特性是非常古怪的,起码只要戚寻没有出事,被她特殊的操纵方式控制着的人也就不会出现任何的问题。 狄飞惊先前被戚寻以听从温丝卷吩咐这样的指令暂时丢到了他的身边,但并不会改变这个操纵的本质。 也就是说只有在戚寻安然无恙的时候,狄飞惊的特殊操纵才是正常运转的。 温丝卷甚至为了更加直观地看出这种情况,领着狄飞惊就去挖戚寻此前寄给他的地图去了,也就是其中魏无牙的宝藏。 苏樱说他什么都没有带回来这句话显然说的不对。 他并非是一无所获,只不过是将这一趟朝着最近的藏宝地而去,收缴得来的宝藏都暂时寄存到了别的地方,等着戚寻去收拾才对。 但现在,她人出来了是不错,温丝卷这个做人兄长的,却在得见戚寻明摆着身上的气势强出了不止一点的时候,对她此刻的状态是否留有后遗症,难免有点担心。 苏樱觉得他是在该操心的时候不操心,人都出来了才开始担心可属实是冤枉了他。 山顶的秋风之中他鬓边的白发被吹动飘摇,他微笑着答道,“这便是我与她之间的秘密了。” “行吧,既然是秘密我就不多问了。”苏樱表示自己没有那么强烈的求知欲。 若是她凡事都要去问个缘由问个彻底,在魏无牙这样疑心病重,更绝不愿让下属冒犯自己权威的人面前,她早就无法活下去了,说白了她的懒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个生存方式而已。 “你们先给的佣金,现在人已经成功出机关中出来了,看起来还有所收获的样子,那我这个先拿了钱的便不必担心被怀疑什么职业道德的问题了。” 苏樱说到这里,脸上又不由露出了几分纠结的情绪来。“但这湖底石室的入口石门是我亲眼看着重新装上,也是我亲自调试纠过寻常的方式绝不可能推开的,现在她们还能破关而出,可见我以后也得长点记性——” “有些机关大概是没法拦住此等水准的顶尖高手的。” 比如邀月和戚寻。 “但姑娘是个聪明人,想必不会让自己惹上这样的人。”温丝卷回道。 “不错,我自然是个很有眼力的人。”苏樱遥遥朝着那湖边三人看去。 现在在魏无牙死后,她这接到的第一笔没有了眼线盯着的生意完成,她便不打算这么快回到先前的隐居之地去了。 虽然那山谷之中的白鹤和小鹿实在是很让她牵挂,但她也想做个真正意义上的自由人,去这个对她来说陌生的江湖上走一走。 至于懒得动这种问题实在是不难解决的,她行走江湖的时候给自己弄个辅助行动的车就是了。 她也自然不会没眼力地得罪像是戚寻和邀月这种,连断龙石都能破坏掉的家伙。 而只要不得罪这种人,到时候再寻个保镖,以她的医毒功夫和机关之术,大概出不了什么问题。 学武是不可能学武的,顶多就是看看别人潇洒动武的时候自己稍微坐正一点欣赏。 大约是想到了自己下一步行动的方向,在苏樱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了一种有别于她此前还在魏无牙手下的时候养出的气质,反而更有一种鲜活之态。 “说起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跟我这位雇主说上几句话?”苏樱伸手朝着下方指了指。 然而还没等她的话说完,正在此时,她忽然看到那位白衣丽人朝着那蓝衣姑娘挥出了来势如风的一掌。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09节 饶是苏樱不会武功,都能看得出这一掌中到底积蓄了多少力道。 这一掌足以劈开断龙石,正是邀月在突破了明玉功第九层后全力出手的一掌! 也实在是要命的一掌! 但苏樱的惊呼还没来得及发出口,温丝卷更没来得及在仓促的面色急变后朝着山下掠去,两人居高临下而异常清晰的视线之中,已经看到戚寻伸出了一只手轻描淡写地扣住了邀月的掌势。 若说这只是两人之间的实力存在差距其实是并不合适的。 距离两人最近的云姑就看得很是清楚,邀月的掌力其实收势在了距离戚寻咫尺之处。 她素来让人觉得有若见到一片寒冰的脸上,现在浮现出了一种说不出来是纠结还是怨气深重的样子,看到戚寻这一下也很不走心的接招,邀月自己都要被气笑了,“戚宫主,不让你的人出来一叙吗?” “我还以为你不想见到他们?”戚寻言笑晏晏。 谁若是得罪了邀月大宫主还是这样的神情,大抵跟找死是没什么区别的,可邀月扯了扯唇畔,却也只是说道:“不,我还挺想见见这位能用机关将我困住的人的,还有——” “还有你的那位守灵人!” 邀月并不是个傻子,她若是头脑不够灵活绝不可能在二十四岁的年纪就突破到明玉功第八层,又在如今这样一个与外界隔绝,自我反省心境缺漏的过程中突破到明玉功的第九层。 她先前还被戚寻蒙在鼓里不错,否则也不会被她一点点骗到了这个地方来,一点不带警觉地跳入了坑里。 但当她现在又少了个心中纠结之事的时候,有些先前想不明白的地方,现在好像忽然就拨云见日变得清晰了起来。 这打从一开始就是个针对她而来的陷阱,从在那家扬子江酒 楼见到的时候开始就是! 可哪怕如此,邀月也不得不承认,若是一个陷阱的目标只是让她顺利突破明玉功第九层,那么她但凡还有一点正常人的思维,都实在无法说对方此举的不是。 若非戚寻这样剑走偏锋的举动,她要成就明玉功到底还需要多久呢,这是个邀月自己都无法给出一个肯定答复的问题。 云姑听不懂这两人这会儿又跟打哑谜一样在说什么,但她知道她大概可以并不用担心了。 在邀月身上方才猝尔发作的杀招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到一点踪迹了,只剩下一点大概称得上是自嘲,又或者是真觉得又无奈又好笑的情绪滞留在她的唇角,在将这种情绪压下去后,她又忽然与戚寻相视一笑。 大约那点被人欺骗的不甘心也在这一笑中尽数消弭了。 “戚宫主,多蒙算计。” “不谢。”戚寻回道。 邀月的额角一跳。 她的确是要谢谢戚寻的助力的,但这不谢两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怎么就听起来这么有问题呢? 这三湘之地近来不平静的事情当真是一件接着一件。 先有段合肥最后交托给两家镖局联合运送的镖银不翼而飞,后有一直在居中调停的铁无双铁盟主被赵香灵请入到地灵庄做客,却最终死在了此地。 后又有在江湖上失踪了二十年的燕南天忽然出现在了此地,而后便是如今这让人觉得实属意外的发展—— 移花宫怜星,长江大侠史扬天,第一神剑燕南天,连带着早已经失踪的铁无双的孙女铁萍姑忽然一并现身岳阳,并联手发布了一条消息,铁无双并非是因为自己动了镖银被人揭穿而畏罪自尽,而是因为被江别鹤和江玉郎父子联手算计。 这父子两眼看着自己的奸计要被揭穿,便干脆杀了铁无双意图栽赃。 而这父子二人所犯的事情远不止如此,还有六年前引得江湖上一场惊动的峨眉山藏宝图事件,也是出自这两人的手笔。 江别鹤自打在江南混出了个名头后,被称为自从燕南天后第二个能被称为“大侠”之人,遂得名江南大侠,可想而知他到底在养名之事上花了多少心力,若非是寻常的人赃并获,只怕是没人会相信他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但看看说出他这罪状的都是些什么人,又不由人不信服。 移花宫两位宫主很少亲自出宫来做什么事情,可这么多年之间因为邀月的武功和行事作风,移花宫始终声名不堕,就连出来在江湖上走动的移花宫少主花无缺都混出了个年轻一辈第一人的称号,更不必说是移花宫宫主本人。 邀月未到,怜星足以代替她作为移花宫的立场了。 更何况即便怜星的手脚有残疾,但她的长裙广袖基本将这种缺陷给盖住了,当她出现在岳阳的时候,谁都只会注意得到她这异常高超的武功和轻功。 而另外两位的身份同样惊人。 长江大侠这些年间据说是隐藏了身份行游水上,可要知道洞庭湖连通长江,史扬天的名声在别的地方可能有所减弱,在岳阳却是有不少传说遗留的。 燕南天就更不必说了。 谁也不会忘记在他在江湖上走动最为频繁的时候,那时候最广为流传的说法就是没有人能抵挡得了江枫的一笑,也没有人能扛得住燕南天的一剑,可这江湖上真正混武林混黑白两道的,更在意的无疑是后者。 这可是个凭借着一把铁片长剑就能够击杀邪魔外道的真大侠。 哪怕是他的江湖传闻已经有二十年不曾更新了也并不例外。 这样的三个人有什么必要去给江别鹤父子扣上一个黑锅呢?当然没有。 若是说这话的是花无缺 ,或许还不能靠着移花宫的名头做到这一点,谁让这个年轻一辈中第一人的身份多少是被这两父子刻意捧出来。 但这三人的名声却是实打实靠着本事日积月累起来的,足以让人在他们带着江别鹤和江玉郎父子出现在岳阳的时候,看到这两人的惨状后,所做出的第一反应不是江别鹤这个体面人是不是被人给屈打成招了,而是这两人想必是真犯了什么大事,实在是属于该打的一类。 “这算不算是善恶到头终有报?”江小鱼坐在此刻困住江别鹤的牢笼边上说道,“你这位江南大侠是很喜欢用舆论和正义来压人的,更喜欢摆在一个制高点来当个仲裁者,实际上在暗处牟利,但现在呢,虽然我也觉得这种抬出了名声就能让人扭转认知的情况是有那么点畸形的,但这种手段若是用来对付你的话,我觉得还挺合适的。” 江小鱼自己是没打算去取江别鹤的性命,可并不妨碍他在此时用这种格外扎心的话,让江别鹤觉得不自在,甚至让他恨不得捂住耳朵,最好是一个字也不要从江小鱼的嘴里听到。 他早已经如同死灰一样的面色,在迎来了赶到岳阳的三湘武林人士活像是在看猴子一样的打量中变得更加惨淡了不少。 若是在半个月一个月前,虽然有人给他制造了一点小麻烦,江别鹤可从不觉得,自己居然有朝一如会落到这样狼狈的地步。 但现在他不得不相信一些因果报应之事。 更在听到峨眉旧案和其他过往出自他策划之事的受害者,据说也要赶来岳阳找他算账的时候,感觉到一种被潮水逐渐淹没口鼻,只剩下一线活命生机的局面。 江别鹤忽然握紧了禁锢住他的囚笼的栏杆,对着江小鱼小声说道,“我有一个跟你关系很大的消息,若是我说了,你能不能偷偷放了我。您是我的旧主的儿子,我知道您一定跟他一样宽仁,我……” “宽仁有什么用,还不是被你这个家伙给害死了。”江小鱼扯了扯唇角,丝毫不为江别鹤的话所动。 看江小鱼转头就要走,他唯一有机会抓住的救命稻草也要离他远去,深知自己若是还不能把握住机会逃走,只怕活不过两日的江别鹤连忙厉声叫道:“我不是在瞎说!江小鱼,我要说的是为何移花宫宫主非要让花无缺杀死你,却还在暗中给你助力的事情。” 江小鱼顿住了脚步。 看这话有戏,江别鹤忙不迭地继续说道:“这件事除了移花宫的两位宫主之外只怕只有我知道了,应当够换我一条性命。” 江小鱼的眉头皱了皱,“你先说来听听我再看能不能放了你。” 这并不是给出了个活命承诺的话,但江别鹤此时除了相信江小鱼可能在听到他说了什么后选择放他走之外别无选择,“你只需要救走我一个就行了,还有个……” 他伸手一指江玉郎,“只要还有个人可以用来应付问责之人,就没什么关系的,你偷偷放了我我也只会从此隐姓埋名,绝不会给你惹上麻烦。” 看他说得求饶之言太多,三句话点不到正题上,江小鱼明摆着又要走,江别鹤连忙说道:“您听我跟您分析,当年公子和夫人两人要躲开移花宫的眼线,在夫人身怀有孕后见到过的人不多,但我跟在公子身边名义上是个书童,实际上什么都能学一点,其中就包括一些基础的医毒常识,妇人怀的到底是男是女我没这个认出来的本事,但要分辨到底是单胎还是双胎,我却是看得出来的。” “你说什么?” 江别鹤本想说自己并非是在扯谎,而是在说一个的确如此的事实,却忽然意识到这句话的声音可不是从江小鱼的嘴里发出来的,他一转头就看到了燕南天一脸煞气地盯着他。 他对燕南天犯怵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了,现在在这种牢牢紧盯的视线之中,他吞咽了两口唾 沫,下意识地回道:“我说夫人当年怀的是双胎,若是……若是移花宫先带走了一个也不无可能。” 怜星当年为了让两个孩子活下来而提出的兄弟相残的计划其实是很站不住脚的。 若是这两个孩子中的另一个并没能成功被燕南天带走,或者并没能活到能跟另一位打擂台的年纪,就像带着江小鱼闯入恶人谷的燕南天就险些当真死在了此地,那这个报复好像除了气到自己之外并没有什么别的用处。 但江别鹤也显然不是什么正常人的脑回路,他还真觉得此种报复的方式可行得很。 在意识到当年的另一个孩子其实是成功出生,又被移花宫带走,极有可能就是如今的花无缺后,他便在此时将这东西抛出来当做换取自己求生阶梯的凭据。 然而他却只看到燕南天依然瘦削得有些病态的脸上闪过了几分玩味,“你这话说晚了,我正是要来找小鱼儿说这件事的。” 他冲着小鱼儿招了招手,“走吧,花无缺已经被邀月宫主从武汉急召回来了,正是要与你们说清楚这件事。” “花无缺极有可能是他的兄弟”,和“邀月居然肯将这个秘密说出来”这两个重磅炸弹,饶是小鱼儿觉得自己的接受能力已经算得上是世上少有的了,还是难免为之一震。 可他也很清楚,燕伯伯绝不会只是为了让江别鹤打消这个借此脱身的想法,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而大概率是一个事实。 这个一直悬在头顶的三月决斗,忽然因为决斗的对象是自己的兄弟而结束,实在是让江小鱼有种脚下虚浮轻飘的不真实感。 但当他走进燕南天领着他来到的酒楼,他又下意识地挺起了腰板,又旋即摸了摸自己脸上那道陈年的刀疤。 谁让他要见的是他其实已经打交道过了多次,却此前一直是“仇人”的兄弟。 他可不能让自己显得不够淡定。 “总觉得这位邀月宫主其实还是挺不情愿的。” 这家开在岳阳的小酒楼被临时包了下来,正是戚寻等人如今入住的地方,这场特殊的认亲被放在一楼的厅堂之中,戚寻懒得下楼,被人问什么她到底是如何说服邀月的,干脆和温丝卷留在了楼上。 “反正她现在有了新的目标,有了新的继承人,实在没必要拘束在这段从本质上来说就很扭曲的恩怨情仇之中。”戚寻托着下巴,朝着邀月看去。 正如温丝卷所说,邀月冷着张脸看起来格外不好亲近,谁看了这张脸都要觉得她是不情愿承认花无缺就是江枫的儿子的。 但大概是因为明玉功突破了第九层后,更趋向于表现出一种气息收敛,内劲通达的状态,就连怜星都觉得姐姐看起来多了点亲和力,其他人也大差不离。 邀月自己不想承认自己看起来好脾气了一点,大概是没什么用处的。 “的确如此,”温丝卷回道,“但是你先前跟她说的什么破碎虚空,你打算如何说服她?” 戚寻眨了一下眼睛,“留个悬念。” 说起来最直观地让邀月感受一下世界观冲撞的绝对是拉她助战。 尤其是在她突破后,或许是因为戚寻也连带着突破了明玉功的第九层,干脆给她结算出了一张【邀月·明月无尘(水)】的卡牌,加上邀月表面上对她的隐瞒有些不满,实际上却很口嫌体正直地给了40的好感度,现在成功入住她的助战列表q版小人行列,是完全可以当做助战来用的。 但戚寻琢磨着再薅邀月的羊毛薅下去,就算大宫主保养得宜绝不脱发,也真的要被薅秃了,还是不要这么将她压榨个没完比较好。 她还是很遵循可持续发展的原则的。 比如说在离开了神水宫旧址后,她就暂时放过了邀月这个肥羊,转而跟温丝卷继续挖宝去 了。 当然她也没忘记又重新折返了一次水下地宫,把密室之中的天一神水都给取了出来,以免有人误入此地,真跟云姑一样,以为天一神水是什么可以用来喝的东西,又把那尊雕像给塞进了系统背包。 【一尊长得跟侠士很像,但更有气质的雕像】(此物品还行但系统不收,请侠士自行珍藏) ——以上是系统给出的备注和说明。 大概只有又挖掘出了一份魏无牙的宝藏,获得【一箱4万两的金子*10】【一箱海外寒铁*5】【一箱东珠*5】这样的收获,能让戚寻找回一点安慰,决定放弃追究系统这个让她牙疼的备注了。 或许还有一件事也能算个调剂,燕南天自从苏醒过来之后,功力说是一日千里也不为过,戚寻又找他切磋了几场。 打赢第一神剑是一种快乐,问他他这嫁衣神功到底加了多少暴击伤害后露出懵逼的表情,就是另一种快乐了。 至于温丝卷提到的破碎虚空的说法,则是因为她在跟邀月坦言了自己的确是怀着目的出现在她面前后,又当即丢出了一个天外有天的说法,这才让尝到功法突破甜头的邀月又将注意力给转移了过去。 也正是因此,邀月才会“不情不愿”地放弃了花无缺和江小鱼之间这场谋划多年的决战。 邀月未必真的对江枫怀有这样深沉的爱与恨,这些情绪早已经变成了这些年间对于这场报复性质的兄弟残杀的执念,但明玉功和移花宫也同样是她的执念。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10节 戚寻并不怀疑,等到后者占据上风成为一种习惯,她迟早也会接受这个现实。 何况戚寻对她问出了另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她甚至教出了几个拿得出手的徒弟,还有个给她搞出这种雕像的弟子,神水宫依然如今不在中原还能维持往日的名头,邀月与怜星若是有朝一日身故,谁能撑得起移花宫的重任? 当然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云姑其实是最懵的,因为她万万没有想到戚寻并不只是在给自己收徒,而是她推出给邀月的继承人备选! 但这种磨合的事情反正也不是一朝一夕之间可以完成的事情,最后的结果如何,在戚寻已经做出了不少改动的情况下,也只能看她们自己的缘分。 她并没有这个当个独断专行之人一手包办的意思。 云姑自然是还有其他选择的。 在戚寻忙着寻宝的时候也没忘记继续给云姑的功法修炼打磨根基,就算邀月不打算接受戚寻的建议,以云姑的天赋倒也足以在数年之后将天水神功修炼到极为可观的水准。 届时说不定长江大侠的名号会从史扬天那里传到云姑这里,而这个江湖上十有八九会有一个长江之上掀起怒风狂涛的传说。 至于那到底会是多少年后的事情就另说了。 而戚寻现在所要做的,就是给云姑再留下一个保障。 即便她可能再也没有这个机会前来此地,也得让云姑在别人的认知中有个高深莫测的背景。 没能用花无缺可能的身份换来一个求生机会的江别鹤,和他那个好儿子江玉郎最终还是只能面对在岳阳楼前的审判,然而等到武林人士齐聚此地的时候,身在铁笼之中的活人却只剩下了江玉郎一个。 并不是说江别鹤有机会脱逃,而是他已经死了。 这个先前打算抛下江玉郎一个人谋求生路的老狐狸,到底还是低估了他养出来的儿子的豺狼心性。 江玉郎情知自己大概是没什么活命的希望,却唯恐他的父亲又能想到什么可以充当保命符的东西。 在江别鹤听到来人有熟识之人,或许还能有一点机会的隐晦窃喜之色展露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便在心中闪过了一瞬的杀意。 这种杀意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落了根生发了出 来,直到变成他朝着江别鹤伸出的致命一击。 江玉郎的内功的确被封住了不错,但只是被封住内功,和江别鹤这种完全被废掉了内力的情况还是大有不同的。 这点差别,加上他曾有过节省吃喝依然能保持气力的经历,足以让他成功在江别鹤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完成这个弑父的举动。 坐在江别鹤尸体旁边的江玉郎半边的头发披散,正盖住了他那只已然不能视物的眼睛,另外一只眼睛里散发着一种透着死气的冷光。 “我实在没想到江家父子居然是这样的……这样的本性。”被慕容九请来此地的南宫柳喟然感慨道。 慕容九请来的也并不只是这位南宫世家的传人,还有两广武林盟主秦剑,美玉剑客陈凤超,梅花公子梅仲良,神眼书生骆明道等人,当然与他们同行的还有他们的夫人,也正是慕容九的嫡亲姐姐。 将这些绝对称得上是重量级的观众请来,正是慕容九对戚寻唤醒她的神志的回报。 现在她与小仙女张菁站在一处,领着表弟顾人玉一道朝着江玉郎看去,正见到他这一副已然破罐子破摔,不再想着经营什么形象的样子。 可慕容九又忍不住觉得,这人群中有些原本就与江玉郎玩在一处,可谓是臭味相投之人,居然也能在此时说什么自己是遭到了蒙蔽,那可实在是太过滑稽了。 算来这些人与江别鹤父子的区别也不过是有没有能力做这件事的区别而已。 不过好在,江别鹤自食恶果,甚至死在了自己儿子的手中,而江玉郎所为之恶事,也只有死路一条的结局,在这岳阳楼前武林名宿云集之地,他这一死必然可以对有些人有所震慑。 “你之后还出来行走江湖吗?”张菁收回了目光,隐晦地朝着跟江小鱼站在一处的燕南天的方向投过去了一眼。 这江湖中谁不知道她的母亲张三娘爱慕燕南天,张菁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可能是燕南天的女儿,看到这个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二十年的家伙忽然出现,她的心情别提有多复杂了。 也就是看到慕容九从原本疯癫的状态恢复了过来,才让她暂时无暇去思考燕南天的事情。 “为什么不出来?”慕容九回答得很肯定,“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会出现在我慕容九的身上,我初出江湖没什么经验,遭了点灾祸,但也未尝不能重新闯荡出来个名头。你看到站在怜星宫主身边的那个姑娘了吗?” 张菁顺着慕容九看向的方向看去,正见到与怜星站在一处的云姑,“她?” “我现在不随便说什么要当江湖第一人,只想试试,能不能追上被那个人选定的弟子的脚步。”慕容九抬了抬下巴,眉眼间依然是让张菁觉得熟悉的倨傲,却显然不像是多年前目空一切的样子。 张菁拍了拍手中的长鞭忽然笑了出来,“你说的不错,若是那些个沽名钓誉的伪君子不敢在江湖上搞那些个古里古怪的名堂了,这武林到底是谁领风骚,还真说不准。” 她是有这个闯荡闯荡的信心的。 正在此时,她眼角的余光中忽然看到了一只快如疾电的白羽飞鸟,擦过了洞庭湖上烟波后,贴着水面点过,又倏尔朝着岳阳楼上飞去,直到落到了一只从水蓝色衣袖中伸出的手上才停驻了下来。 张菁抬眸之间才发觉,在岳阳楼上站着两个衣袂飘飘的女子,正是邀月和戚寻。 下一刻她便听到了一声仿佛响起在她耳畔的叹息之声。 这并不是一声只有张菁能听到的叹息,在这种完全靠着内力发功的叹息声中,夹杂着一种惊人的感染力,直接将所有人的视线都拉扯了过去。 慕容九觉得这种声音的运功法门,和戚寻彼时将她唤醒的方式多少是有点相似的,但此刻大概是没有这个给她对比的机会的 。 负手而立的蓝衣少女站在逆光之中,让人几乎看不清她的面容,却自有一种翩然若神之态。 而她已然又开了口,“百年江湖,人事殊途,想不到今日与昨日之恶徒,并无甚区别,然恶有恶报,天道昭彰,望诸位好自为之。” 她语气不重,可或许是因为那种直叩心扉的特殊出声,让人仿佛听到了一种自时间缝隙之中发出的警钟。 还没等众人从她的话中回过神来,已经听到了她又说道:“邀月宫主,既然此间事了,我也是时候告辞了。” 随着她话音落下,这道蓝衣身影从那岳阳楼上宛如飞鸟一般一跃而下,方才张菁看到那只快如疾电的白鸟是从什么方向飞来的,现在戚寻就是朝着什么方向而去。 直到她的足尖点在这洞庭湖水波之上,她才转轻功踏空为行走,却是在这水上如履平地地朝着前方走去。 谁也没有在此时出声打断这个看起来来历何其神秘之人的离去。 因为随着她一步步踏出,一圈逸散出的五色云霞清晰地呈现在视线之中,直到变成了一片在日光中升腾的虹霞水汽。 这实在是太过神异且让人为之震悚的画面,即便她留给众人的只有一个背影而已。 她也并未再有回头,只是又有余音从远处传来。 张菁和慕容九,连带着身在岳阳楼上的邀月都听得分明,她说的正是,“昔有神水,今有移花,明玉通神,永传江湖……” 而当五色明霞散去,她在湖心抬手,一道若隐若现的门户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毫无犹豫地朝前迈出了一步,便再不见了踪影。 第97章 龙门金虹 01 直到戚寻的身影消失在水上良久, 那种仿佛目睹人白日飞升之后的震撼无声,才终于被人憋不住的呼吸所打破。 “那是……”有人刚开了个头就听到了一个果断的回答。 “那是昔日的神水宫宫主。”邀月清冷的声音从高处传来。 这白衣翩跹的移花宫宫主不过须臾已经从高处跳下,落到了本是为了当众揭穿江别鹤父子而设置的高台之上。 但这会儿哪里还有人在意这仅剩下的江玉郎的生死, 邀月指尖一道劲风甩出穿透了他的脖颈,让这位弑父以求同死的家伙也落个身死此地的下场。 对他来说,生前的一切声名尽毁, 死也死得让人因为另一件事而忘记他,大约是死不瞑目的。 不过现在可没人会在意这个。 从岳阳到武汉的长江水道上, 那一日因为戚寻和燕南天的交手而出现的水上奇观, 在这些日子里湖南湖北的武林英雄齐聚之中, 早已经屡次被人所提及。 天水神功的传闻固然在这几年间传的少了,却并不代表已经彻底沉寂到无人知晓,有神水宫传承弟子现世是这些人所默认的认知。 但在眼看戚寻这一句话只说一半, 仿佛隐遁红尘的前辈高人一般留下警醒又飘然而去的举动中, 这些人又陡然意识到,他们的猜测还是不够富有想象力。 那可不是什么得到了神水宫传承的弟子! 何为百年江湖?那是数百年前的神水宫宫主! 武道修炼到了极致,甚至到破碎虚空的地步,竟然并非是他们此前所听闻的那些个不可考据的传说, 而是一种实实在在发生在他们面前的事情。 或许是因为思乡,或许是因为什么别的缘故,这位早已经破碎虚空而去的神水宫宫主又已经回到了此地。 仔细想来, 若无一个这样的人物在背后统领, 以邀月和燕南天之间互不退让的对峙状态,如何有可能因为一个江别鹤便莫名其妙地放下了仇怨,达成一并以江湖名号来号召武林人士前来的通力合作局面。 即便真正看清她样子的人都并没有几个, 也并不妨碍这些人现在已经给她脑补出了各种威风的形象。 尤其是她靠着天水神功踏足水上如平地, 她以特效【流光·五色】所形成的五色明霞的景象, 和她退出副本时候那道隐现不定的门户,都是一种在江湖人士看来,绝无可能出自寻常人手笔,有神仙气度的景象。 她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又到底是个什么性情,显然都在此时并不那么重要。 重要的只是,这位昔日神水宫宫主忽然现世,到底抱着什么目的。 而这世上多的是会主动将消息散播出去的人。 潜藏在龟山之上的十二星相之首魏无牙死在戚寻的手里,十二星相之中的白山君和白夫人同样死在她手中,恶人谷中的十大恶人中的数位,包括血手杜杀,李大嘴,屠娇娇,白开心,阴九幽都死在她的手里,唯一被她放过的轩辕三光则是因为的确没做过什么恶事。 至于江别鹤和江玉郎的罪状得以揭穿,段合肥的那批镖银得以被找回,也跟她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这些举动足以说明她来此地的目的了。 “听闻神水宫的开山祖师水母阴姬有部分武功师承日后,而日后此人在名动江湖之时,素来有急公好义的美名在外,水母阴姬虽然不太管江湖事,而是一门心思发展神水宫门下的弟子,但她的这位继承人却跟日后是一个行事风格。如今看来果然不错。”南宫柳说道。 既然是武林世家,南宫柳的家中对过往二三百年间的大事件便记载得尤其详尽,此时也正是他将戚寻其实只是在干掉副本boss的行为做出了解释。 而当戚寻收了长江大侠史扬天 的孙女史蜀云为弟子,将天水神功和明玉功教给她,又助力了移花宫宫主邀月突破明玉功第九层的消息传出后,她为何会重现江湖,也就更多了一重合理的解释。 神水宫在中原的这一支当年再如何辉煌,最后也不免成了一片荒芜,这位神水宫宫主,甚至可以说是将神水宫在江湖上发扬光大的大宗师,显然并没有打算违背这江湖上发展的规律,以揠苗助长的方式重新在江湖上建立起一个新的神水宫。 她只是选择了同样修炼明玉功的移花宫宫主邀月作为了自己意志的接班人,又看史蜀云行于长江扫除江上匪寇的特殊身份,将天水神功传给了她,希望前者能以移花宫基业庇护天下不幸的女子,而后者能够不堕天水神功的往日威名。 这才是为何在戚寻离开的时候,会说什么前有神水,后有移花,明玉通神,永传江湖这样的话。 这也是的确最符合这些武林名宿名家对于真正的前辈高人的想象的画面。 她没有在他们的面前出手,却胜似已经打倒了在场的所有人。 当然他们并不会知道的是,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江上的五色云气,以及戚寻抬手叩出的门扇的时候,彼时的人群之中其实还有另外一扇大门出现在了那里,只是开启得实在是太短了,也只是将一个人送回到原本所在的世界之中而已。 或许是有人看到这一幕的,正是曾经跟温丝卷有过交流的苏樱。 她说要出来在江湖上走动显然并不是一个随便说说的话而已,而是真打算因为魏无牙的身故而摆脱彻底隐遁避世的状态。 先前邀月说想要见一见这个能设置下机关将她困住的人,也的确与苏樱打了个照面,更聊了几句。 苏樱和她在气质上的接近以及神水宫旧址上的机关封锁,倒是没让邀月觉得有什么必要生气,当然她也没客气到说什么欢迎对方来移花宫做客就是了。 对这两个因为一条暗线而拉起了一点关系,却从本质上来说都不是什么热络的人,保持这种对彼此来说都是个过客的状态,大概就是再好不过的了。 所以当戚寻和邀月达成了协定,在这个合适出场的时候出现在岳阳楼上的当口,苏樱拢着一件斗篷,怀中揽着个机关木人站在人群之中并不那么起眼的地方。 也正是这个足以让她眼观六路的位置,让她看到了在戚寻离开的同时,在温丝卷和狄飞惊的身边也各自出现了一个仿佛是门又仿佛是漩涡的东西,让这两个跟随戚寻出现的人也消失在了此地。 破碎虚空的人居然还能有这样带着人肆意来去的本事吗?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11节 即便苏樱看到的情况要比其他人多,也并不影响到因为这也是她平生第一遭见到这样的场面,而有了一种错误的揣测认知。 她想着的是若是真能带着东西带着人破碎虚空而去,她是不是也该克服一下自己懒癌晚期的毛病,试着去练一练武功,说不定她还能有这个天赋呢? 苏樱一边想着一边拉下了斗篷,从依然在议论纷纷的人潮之中退了出去。 戚寻可不知道自己的离开在她原本就已经大致有数的效果之余,还能产生一些让她都有些意想不到,却实在能称得上是正面效应的作用。 比如说张菁和慕容九打定了主意要跟史蜀云争一争这个年轻一辈第一人的名号,就算追不上也不能落后太多,比如说苏樱居然在看到这样的一幕后因为误以为破碎虚空还能将东西给带走,想着她实在是有太多机关小人想带着四处闲游,生出了练武的心思。 再比如说,邀月在斟酌之后决定放铁萍姑和她那个认的干妹妹离开移花宫,在三湘之地接手铁无双遗留下来的势力。 再再比如说,在两个月后,从海外避世而无名的海岛上前来的鬼童子和狂狮铁战等人一并同 行的,还有几位远居海外的神水宫弟子,只可惜她们的那位前辈这会儿早回到了无争山庄之中了。 不过准确的说,无争山庄最后改名而成的那个名字才对。 “明心山庄……”戚寻来回念了两遍,觉得还是不必改了。 明心明心,明玉见心,若是按照原本的时间线是敲定了这个名字,她才懒得费这个多余的脑细胞去考虑有没有什么更好的名字。 她连想那招脱胎于天羽奇剑的剑招,在一开始的时候都差点给取名叫做天羽奇剑第廿五式,想山庄的名字当然是一样的。 她一边想着知道了明心山庄的名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一个副本收获,一边开始看起了这趟副本的副本结算。 【系统】【入梦自由副本·十二星相关闭。】 【系统】【江湖传闻:神水宫宫主重现人间,诛十二星相首恶,铲除恶人谷十大恶人,曝光江别鹤父子所为于天下,留传承于移花宫后凌波踏水,于江上再度以武道破碎虚空而去。故人重至,神音遗世,不知仙踪何处。】 【系统】【神水宫影响力+200】 【系统】【本世界入梦自由副本存档成功,自由副本峨眉地宫因剧情变更不可开启,判定销毁。】 【系统】【结算入梦自由副本·十二星相经验收益,恭喜侠士等级提升到139级。】 这些都算是每个副本的常规结算了,戚寻已经完全养出了看着系统的一通江湖吹捧面不改色的心性,什么神音遗世什么不知仙踪何处,总之就是她的表演不是一般完美的意思。 但从等级结算之后的其他提示就跟之前的有些不同了。 【系统】【检测到侠士的神水宫声望已提升到崇敬,是否兑换神水宫宫主令牌。】 【系统】【神水宫宫主令牌: 持有者享有同神水宫宫主声望,在神水宫领地内可享有人手调集权限。 可建设神水宫分部。 持有者所建设的神水宫分部名下弟子所获得的神水宫影响力与江湖声望,按照20%比例折算给令牌持有者。 分部中可指派一人,在特定状态下继承令牌持有者70%的战斗数值(不包含武学招式) ……】 这令牌的备注说明有点意思! 此前戚寻刚激活神水宫声望商店的时候,因为声望【崇敬】的栏目是灰色不可购买的状态,神水宫宫主令牌的具体属性也是未知的。 在副本中她虽然收到过声望提升到对应等级的提升,但可能是因为副本进度下结算尚且完全落实,所以也没有显示出来。 现在就给了她一个惊喜。 她原本还以为神水宫宫主令牌是跟百丈含光绫一样的情况,需要先通过系统兑换,然后由师父交托到手中。 但现在看起来不是啊! 这个令牌其实从功能上来说要更接近于——建帮令。 除了能获得“帮众”的江湖声望和神水宫影响力的上缴,指派一人在“帮会”遇袭的时候继承她这个帮主的部分战斗力之外,还有诸如定期组织帮会活动团建可以获得对应的江湖声望数值,达成和x个势力的外交关系后可以获得对应帮会成就,神水宫分部的势力等级上升还可以获得对应的成就奖励。 戚寻悟了! 这是一块让她集中培养肥羊的羊圈认证书! 才从魏无牙那里得到了一笔友情赞助的情况下,戚寻可不太在意这个购买神水宫宫主令牌的40万两白银的开销。 在将这枚如冰似玉的令牌握在手里的一瞬间,戚寻连自己的团建项目都想好了。 秋冬季节就去江南打薛笑人的杀手组织,正好还能去松江府捕捞鲈鱼,作为秋游野餐的加餐 项目。夏天呢就去海上打史天王,还能顺便游船划水…… 不过现在无争山庄内的客人还是多了点,可不是使用这枚令牌的时候。 谁知道这个限购的东西在使用的时候会不会出现什么古怪的bug,比如说把现在身在山庄之中的人都当做是她要发展成刷江湖声望下限的人。 她又不能读档重来,这独一份的令牌也大概率是不给退货的,可不能这么乱用。 戚寻将令牌收入了背包之中,继续往下看了下去。 【系统】【检测到侠士已获得特殊称号【宗师】,开启师门传承列表。】 师门传承列表,顾名思义就是在人物角色面板中新增了师承和弟子显示。 而弟子可以直接在角色面板发起助战申请,与人物卡牌的助战不共用名额。 这么一来,戚寻觉得自己大概知道为什么她以想看看史蜀云的武功根基为由,让她将武功都演示了一遍,却并没有激活任何一张卡牌了,柳伴风也是同样的。 因为一旦成为弟子走的就是师门的这条线,而不是缘分卡牌的线。 这设定倒是有些奇怪,更让戚寻觉得古怪的是,这个助战邀请,哪怕她现在并不在副本世界,而身在明心山庄之内,也同样是可以点的。 “也就是说可以把人拉到这个世界来?”戚寻琢磨了一番又觉得拉史蜀云过来多少有点不合时宜,暂时打消了这个尝试的念头。 她才表演了一出破碎虚空离开,可不适合将人拉到这个时间线上。 其他零零碎碎的系统提示她大致扫了一眼。 剩余的结算中对她来说最有用处的大概也就是一个移花宫声望的系统商店了。 移花宫承蒙她在离开绝代双骄世界时候,给出个一个等同于神秘背景的支持,又结算了一笔相当高的声望。 毕竟谁也不知道这种大庭广众之下破碎虚空的离开,会不会又能在什么特殊的时候返回,再加上邀月的明玉功有所突破,大约也就更不会有人有这个对移花宫动手的想法。 不过尽管有后续声望的累加,移花宫现在毕竟还是邀月的一言堂,不可能像是神水宫一样,因为戚寻已经拥有的神水宫少宫主身份,外加上她这遍地开花的刷声望模式,直接达到崇敬的地步。 所以戚寻也就只能看着崇敬列表里的那枚移花宫墨玉梅花令眼馋,深知这大概不可能让她再弄出一个什么薅羊毛基地二号分部。 但移花宫声望的兑换列表里的东西有兑换价值的不在少数,起码栏目要比神水宫声望商店的多了不少。 这倒也不能说是神水宫比较磕碜,完全是因为像是神水宫弟子制服,明玉功,天水神功之类的,都已经作为神水宫内部升职奖励掉落了,完全不必再出现在什么声望商店内。 移花宫声望商店里,在戚寻看来最有兑换意义的几样都出自声望尊敬的购买栏目。 【移花接玉】移花宫标志性武学,可将敌人的攻击引导攻击向另一人(备注:对特定内功运转方式不可估计的对象使用无效) 【挂件·暗飞声】这是一支特殊的玉笛挂件,可佩戴在挂件栏中,不可作为武器使用,但可以发出一种特殊的信号声,据说是邀月宫主在曾经被关后的发明。 【移花宫少宫主套装】移花宫少宫主六件套,可分部位进行兑换。 【移花宫医典】移花宫医术汇总,据说在邀请了苏樱作为客卿后,医典才变得像样了起来,请兑换者自行斟酌。 戚寻看到这里忍不住笑了出来。 过分了喂,邀月大宫主不要面子的吗? 医典和毒经这类的东西戚寻是肯定要兑换的,以逐渐完善山字经上残缺的部分,移花宫少宫主套装对戚寻来说也有兑换的必要 ,可以和神水宫少宫主装备去凑4+2配装,比六件套属性就实用性上来说更高一点。 暗飞声这个挂件也可以换,戚寻身上只在暗器囊位置有一个通犀地龙丸装备着,这不属于挂件的行列,一个合格的外观党是应该把腰部挂件和背部挂件凑齐的才对。 不过倒也不只是出于装饰的考虑,暗飞声这个挂件的用途也很有意思,大概率是在被关在什么出不来的地方的时候,可以发出什么让人听到的声音。 这种东西自然是有备无患的。 至于这个挂件的由来看起来是邀月在被关在神水宫旧址的经历之后,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弄出来的,戚寻就不去深究一下她的心态了。 反正现在挂件是她的了! 将这些东西收拾妥当,戚寻才再一次点开了副本界面。 她当然不是去当肝帝,在一晚上肝三个副本的。人至少不能……不能这么丧心病狂。 她是去给温丝卷送分红顺便去探亲的,算起来上一个副本里,合格扮演了守灵人角色以及两路行动布置神水宫旧址机关的温丝卷,跟戚寻甚至都没能说上两句话,这会儿把人送回去了是不错,戚寻却自觉自己不能这么没良心。 就当她再休个探亲假好了。 已经通关且结算成功的跨海飞天堂图标上,因为此前的副本世界锚点出现,新增了一个像是大门的图标,在点上去后跳出来的系统提示就是—— 【系统】【当前世界锚点处在开启状态,可通过支付入梦副本开启门票双倍费用,抵达就上次退出锚点世界时间之后,且依然处在执政者统治时间内的任意时间点。】 【系统】【是否选择扣除锚点世界门票20000两进入指定时间点?】 【是!】 在戚寻载入召唤助战的时间点时,她后知后觉地想到,说起来她这前脚拉了孙青霞,后脚拉了温丝卷,这两人该不会这会儿已经开始对副本信息了吧? 好像还有个发色的区别来着…… 她得想想用个什么理由来瞎编,比如说—— 触底反弹? 温丝卷的确已经出现在了孙青霞的面前。 退出副本的天旋地转在他扶着走道缓过来后,他看清了眼前的画面,正站在他七步之外的孙青霞,跟方才他见到的时候没有太多区别。 顶多就是身上的甜糕气味稍微散掉了一点而已。 他的目光短暂地停在了走道上的烛灯上,出声问道:“我离开了多长的时间?” “半刻钟不到。”孙青霞回道。 他原本就是怕有人会发现温丝卷凭空消失又出现,才等在这里当个放风的,想到先前他房中的蜡烛,孙青霞琢磨着温丝卷离开的时间也不会太长才对。 事实证明他的这种猜测也确实没有错,半刻钟的时间在这种本就不太容易有人找来的夜晚,实在算不得是什么太长的时间。 “半个多月和半刻钟……”温丝卷嘀咕道,对戚寻这个特殊的历练任务的持续时间心中有数了。 若是小妹一直处在这样的试炼任务奔波之中,她的年龄和本质上来说温寻应该处在的年龄有些差别也是完全可以解释得通的。 又主动给人打了一层补丁的温丝卷定了定神,重新看向了孙青霞的方向。 温丝卷一向是个行事温吞的人,甚至因为这副未老先衰的样子和时常揣着手走路,更让人觉得他有点反应慢半拍。 但当此刻这双和戚寻尤其相似,在凝神看向什么东西的时候有种无端锋锐的眼睛,朝着面前之人看过来的时候,孙青霞忽然直觉危险临门。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12节 他是还在还债不错,但是现在应该没到催 债的时候……对吧? “小欠,”温丝卷慢条斯理地开口,“我们谈谈。” 谈谈为什么他失而复得的妹妹先拉了孙青霞助战这件事。 戚寻可不知道孙青霞这会儿天降大锅。 他这先被召唤可完全就是因为副本适配性的问题,而不是因为什么别的理由,更不是他自己能够操控的事情。 可架不住有些人当了兄长之后是非常不讲道理的。 但没什么负罪感的戚某人已经只管自己去了。 在降落锚点世界之后,她出现在的位置正是上一次退出副本的荒僻院落。 此时距离她上一次退出副本其实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月,并非是直接接着上一次副本的时间点进来的。 戚寻抬头看了眼天色。 今年此地的寒潮好像来得尤其早些,在这个深秋时节便有了几分入冬的冷意。也或许是因为今日恰好不是个出太阳的天气,略显阴沉的天色里朔风刮得有些猛烈,更让人觉得冷了点。 戚寻翻了翻背包,把之前在沙漠里行动的时候用过,后来又收起来的风氅重新给拎了出来,虽然明玉功九层之后她越发趋于寒暑不避的状态,但也并不影响她这会儿觉得还是穿的适应天气一点,更像是个寻常的江湖人。 换好了穿着后,她便从临近的城镇租赁了一辆运货的马车。 的确是运货而不是运人的马车。 她打算给温丝卷的分红与其说是他的,倒不如说是给这个如今还有外敌在侧的大宋的。 那正是从魏无牙的几处藏宝之地弄来的海外寒铁,这东西可以用来打造出叶孤城的那把飞虹剑,也自然可以用来打造出别的神兵利器来。 但要戚寻说,这东西最有效的用法绝不是什么用来打造出尖端战力的武器,而是混一点进军队的制式武器之中。 神水宫所在的世界又不打仗,总体来说江湖人的闹腾也就只是在江湖的范畴之中而已,那么她给自己留下个一箱提升提升神水宫弟子的武器质量也就够了,实在没这个必要把一共五处宝藏,每处五箱精铁都留在神水宫。 现在这二十四箱精铁就被一箱箱地并放在这辆马车之上,朝着汴京城运送而去。 这可实在不是一份分量很轻的礼物。 车轮压在路面上的深痕,说不定还会让人觉得这马车上装的尽数都是些珠宝辎重。 好在京畿之地可惯来没多少敢劫道的,谁知道会不会不小心劫持到什么大人物的头上,像是戚寻这样一辆马车两个人的运送阵容,若没什么真本事更不敢如此放肆。 不过倒还真有人盯上了这辆特殊的马车,只是当前来打探的人在与这马车擦身而过的惊鸿一瞥间,正看到了坐在马车一侧的狄飞惊。 六分半堂与金风细雨楼的猝然对决,以雷损落败殒命告终,却在这两个月之间始终未曾传出狄飞惊的下落。 戚寻将狄飞惊弄成了操纵的傀儡这事是当着苏梦枕的面做的不错,也她几乎没让狄飞惊在金风细雨楼中露过面,在彼时权力交接的局面下也并没人留意到这一点。 后来便是雷媚初初接手六分半堂,为了表现自己在必要的时候还是可以宽仁的,将雷损的遗体安葬在了六分半堂为堂中重要人物修建的陵寝之中,若是狄飞惊也身陨在此役之中,本该也葬在了那里才对。 但现在看起来,他却并没有死,还跟在了另一个人的身边。 狄飞惊到底有多少本事,对京郊之地混饭吃的人来说可不会不知道。 正在京城之外的楚河镇上便曾经留下过他与金风细雨楼对峙后,以居中汉界长街为界限定下君子协定的传奇经历。 这样的人再怎么低垂着头,苍白着一张秀美的脸坐在马车的一边,像是个赶车的车夫,又再怎么因为雷损之死必然是失势的状态,都不可能有人敢打劫到他的头上来。 何况到底是不是失势谁又能说得清呢,就连苏梦枕都曾经说过,金风细雨楼若是能击败六分半堂,像是狄飞惊这样的人物自然是能不死就不死的。 一个能让自己的对手觉得他活着比死了更重要的人,可随时都有可能会东山再起。 原本还对戚寻这辆负重而行的马车有些想法的人都当即收回了盘算—— 这种让人头疼的人物还是交给苏梦枕来解决比较好。 然而这个派出了探子的京郊地头蛇很快得到了一个新消息,“你是说有人去劫道了?” 到底是谁这么没眼力,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 等听到回答的时候,这位一捋袖子就露出了花臂纹身,看起来就很社会的大哥露出了个足够吃惊的神情,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两个人?” “不错,是只有两个人。”那名望风的小弟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以示自己绝没有在说个假话,而的确是他看到的事实,“那个看起来身份地位高一些的还骑着个毛驴,但是我总觉得——” “有话就直说别这么吞吞吐吐的。”他的脑袋上挨了顶头大哥的一记。 他一边抱着脑袋一边匆忙回道:“我看那位的佩剑有点眼熟,那好像是金虹剑!” 金虹剑出鞘之时色泽金红如赤铁烧灼,极尽艳美,但在塞在剑鞘之中的时候却显然只是一把纤细到让人觉得有些单薄的剑而已。 持着这把剑的人看起来也并不那么特别,他坐在一匹温和的毛驴上,一身在秋风中卷起的长衫之外,也就只有腰上悬着的一把剑看起来醒目一些而已。 他已经生出了华发,但他随着毛驴的前行而哼着小调,又露出了一点笑容的时候,却让人感觉到一种奇异的年轻,又在抬眸间露出一种如见山岳的厚重气势。 比起这个坐在毛驴上的中年人,牵着毛驴的年轻人甚至看起来还要不起眼一点。 他身上连一点辎重行李都没有带,只是在身上背着一口褡裢,里面塞了点行走路上必备的盘缠和吃食而已。 谁见了他的样子,对他的形容或许都只有憨厚两个字,但他牵着毛驴往前走出的每一步都仿佛是经过了丈量一样的距离,脚步又稳健而无声,明摆着是个内家高手。 也正是这样的两个人,仿佛是从上帝视角看到了戚寻驾驶的马车行进的方向一般,抄了个近道穿过了楚河镇,又恰到好处地挡在了马车前面。 戚寻抬手勒住了马车的缰绳。 对方是恰巧经过还是就是冲着她来的,戚寻但凡不是个瞎子就不会看不出来。 在这萧索秋风中原本应该朝着对方身上落下的黄叶,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在距离他三步之外的地方落了下去,更足以证明对方的实力非同等闲。 戚寻的目光也第一步落到了他身畔的长剑上。 她虽然此前没有亲眼见过这把剑,却也并不妨碍她在看到剑鞘边缘透出的一抹金红的时候,在第一时间意识到他的名号和身份。 他是方歌吟! 方歌吟这位方巨侠,乃是天羽剑派的继承人,血河派、金字招牌等江湖势力的领袖人物,金虹剑剑主,也是—— 方应看的义父! 两个月前的京城巨变中他来不及赶回来不奇怪,要不是因为这个时间差,以戚寻彼时的战斗力,可不敢随随便便顶上方歌吟的债主这样的名头。 但现在他却的确是有这个时间的。 外加上雷纯被戚寻给杨无邪支的花招,送到了温小白的身边,温 小白又是被方歌吟夫妇救下的,与这二人一道游山玩水,若是跟送人过去的使者打听打听,方歌吟这会儿的确是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不过即便意识到了对方是什么人,戚寻也并不觉得自己有必要有任何的负罪感。 方应看在京城中所做之事人神共愤,算起来戚寻没将他按照那些个被他虐杀或者是不死不活活着的人所经历过的惨事,来反过来让他体会一遭,已经算得上是够给他面子了,方歌吟自己教子无方,她甚至还得算做了件好事才对! “方巨侠有何指教?”戚寻颔了颔首,权当当了个见面的招呼。 “我听说我要寻访龙门神功的提升之法到访神水宫,又以天羽奇剑交换了神水宫天水神功的要诀?” 方歌吟并没对她有些漫不经心的打招呼露出任何的不满,只是用格外平静的语气叙述了一番彼时戚寻刚找上方应看的时候,在神通侯府中打出的幌子。 “戚姑娘,或者说温姑娘……”方歌吟的脸上并无戾气,让戚寻直觉他并不是来替义子报仇的,更不是来找茬的。 武道境界到他们这个地步,直觉其实是一件很准的事情。 方歌吟已经接着说了下去,“那么你有没有兴趣见识见识龙门神功?” 第98章 龙门金虹 02 何为龙门神功? 若是让昔日与中原第一奇侠萧秋水敌对的血河派卫悲回来回答, 那正是他洞彻黄河龙门水势,与自然水流抗衡而成的独创内功。 只可惜卫悲回已经不能回答这个问题,更不能亲眼得见在戚寻身上呈现出的天水神功,到底跟他创立的龙门神功有多少区别。 卫悲回身中萧秋水惊天一剑, 落入龙门急流之中, 死前将血河三宝和龙门神功尽数留在了黄河之下。 直到方歌吟领着经典龙傲天剧本, 随同血河车落入黄河急流之中, 见到了卫悲回的尸体,才得到了龙门神功的传承,让这门特殊的功法重现天日。 若非龙门神功中模拟出的水流激荡对峙之力,方歌吟绝无可能这样快地从龙门漩涡之中挣脱而出, 及时奔赴悬空寺之战。 戚寻正是因为龙门神功和天水神功之间在特性上的相似才会在当时用出这种, 乍看之下有点怪, 实际上还真说得通的歪理。 不过这会儿被人秋后算账地找上门来, 就这个冒名顶替的情况要一个说法,还是难免让人觉得有点尴尬的。 不, 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但遇上方歌吟,她却不得不谨慎对待。 依然以一种格外悠闲的姿势坐在毛驴上, 不像是来找茬的方歌吟, 戚寻再怎么曾经用方膈应这样的名字来调侃他, 都无法改变此人实在该算是这天下间一等一的武道大宗师这个事实。 要不是对方现在气度平和, 与其说是来为此前之事要个说法的,还不如说他就是来考校考校人的, 她早该来个打不过就退出副本了—— 反正是买了锚点世界的门票进来的, 大不了就是表演个大变活人, 当场消失。 不过在看懂了方歌吟的神情后, 戚寻又觉得自己大可不必这样做。 她的指尖在握着的缰绳上下意识地攥紧了一瞬,却在抬眸之时只剩下了一片纯粹的战意,“若是有缘一见,自然是要见见的。” 龙门神功不能算天水神功的低配。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对水势的参悟走向了两个分支。 甚至算起来,方歌吟这个人的处事手腕姑且不论,他在武道上完全就是戚寻的高配。 要论内力深浅?戚寻有游戏系统这个作弊的外挂、更突破了明玉功第九层是不错,但方歌吟自出道江湖以来,得蒙宋自雪、任狂和卫悲回传承各自的数十年内功,还吞了一颗百日十龙丸,算起来可要比得到了无崖子传功的虚竹还要惊人太多,简直就是个不讲道理的挂逼。 要论轻功高低?千幻飘香步和踏月留香的轻功足以让戚寻跻身天下轻功高手前列,但方歌吟在轻功上是绝无短板的,传自血踪万里卫悲回的悠然来去轻功,甚至能做到一跃悬空寺上数十丈断崖,达到“竦轻躯以鹤立,若将飞而未翔”(*)的地步。 至于武功招式就更不必说了,戚寻有锁骨销魂天佛卷这种武林奇书,方歌吟也有林雪宜二十年间收罗整理的武功归并讲解。 而戚寻学的天羽奇剑,方歌吟也是如此,后者更得到了萧秋水的天下四大绝招。 人面对仿佛照镜子一样的对手尚且要觉得难缠,更何况是任何一项都压自己一头的! 这就是方歌吟! 也是原本应该顶着神通侯的名字的人! 可戚寻并不打算认输。 在她和方歌吟的对视之中,两人都清楚地看清了这场交手势在必行。 方歌吟不可能贸然让人这样顶着他的名号行事,这件事必须要有一个交代来终结,而戚寻也同样不怵于这一战。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13节 于是两人默契地下了马车下了驴。 陪同在方歌吟身边前来京城的弟子 高小上,在师父的眼神示意下将这匹驴子牵到了一边,他侧过头来就看到狄飞惊将这辆沉重的马车牵到了一边。 这位昔日在江湖上享誉盛名的低首神龙,现在像是个何其称职的车夫,让他越发觉得师父来见的属实是个怪人。 当然事实上,高小上在得知方应看死讯的时候就已经觉得对方好本事。 方应看是什么样的人,高小上绝不会不知道。 他这人靠着实诚的功夫长进,一步步稳健提升,明明在方歌吟的门下得了个笨小高的名字,却在方应看这里赢了一次,更是被方歌吟作为再三叮嘱方应看莫要小看任何人的典型案例。 方应看也从此再也没在高小上这里输过任何一次。 但仔细算起来,高小上并不是个笨人,论起如何在方歌吟的面前当一个沉潜隐忍之人,高小上说不定还要比方应看专业。 可他也很清楚,论起心狠手辣,跻身上位的本事,他是远不如方应看的。 这人更是生了一张好面皮,有着一对好义父义母,这让人毫不怀疑若干年后执掌江湖风云的是不是便是这位了。 然而高小上得到的竟然不是方应看这神通侯之名名闻天下,而是他在汴京城中以听起来荒唐可笑的方式死去。 但此刻,当朔风呼啸之中这一白一蓝的两道身影以掌风相对的时候,高小上暂时可顾不上思考什么有关于方应看的事情了。 凛冽的掌风掀起比之朔风还要森寒的冷意,也更是自打高小上跟在方歌吟的身边以来,见到的他发出的最为强势的一掌! 更让高小上觉得可怕的是,这蓝衣少女甚至没在这一掌中落入下风! 这实在是与她的年纪截然不同的表现。 此地并无滔滔江水和汪洋海潮,能让戚寻发挥出天水神功的奥妙之处,可她势如浪涌的【澎湃如潮】掌法,伴随着明玉功九层的寒霜之气,像是霜雪呼啸迎面,正中方歌吟这一气贯日月的掌势。 戚寻绝不会用任何讨巧的功夫来应战。 这种花招放在方歌吟的面前没有任何的意义。 她更拼不过方歌吟的底蕴。 在双掌交击的一瞬间,饶是戚寻在第一时间已经发觉方歌吟留了手,依然感觉到胸腔肺腑之中一种被惊人的内劲所震荡搅动的翻涌感。 而她顿足支撑住身体的这一脚压地,几乎深陷入这官道的地面之中,只是靠着足下的太极发力回旋这才瓦解了这种力道。 可戚寻觉得不舒坦,方歌吟也未必真就舒坦到哪里去。 他是来试探考验又不是来杀人,以他在江湖上如今正是个前辈高人的状态也绝没有这个必要将小辈这么当街打死。 在他收拢了几分力道的掌风中,与之相对的掌风里层叠浪涌之势,因为这温度极低的发力,与其说是惊天海潮,不如说更像是一种覆压而来的霜结凝冰。 戚寻若是觉得自己撞上的是一堵铁壁,那么他拍上的就是一道冰墙。 这凝固得像是足有三丈之厚坚不可摧的冰墙上,更是传来了一种特殊的吸引力,将他逸散在外的气劲尽数吞没了下去。 若非明玉功突破到了第九层,戚寻绝不敢出这样的一掌。 明玉功九层体内的真气化为漩涡,除了嫁衣神功这种破而后立,坚韧到异乎寻常的内功之外,其他的几乎都不可避免地要被这真气漩涡卷带而去。 她又有第七层的天水神功助力,让这种漩涡倾覆吸引之势更重。 即便他是方歌吟,以如此深厚的内功足以在察觉到这点异样的时候固守真元,以免内劲从掌心流逝而去,他也必须承认,在并未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他的确是受到了影响的! 他更是万没料到戚寻化解掌力的速度无比 之快,还在掌中漩涡倒卷的同时,另一只手折曲而来,用的分明是另一种内力,另一种功法。 那正是以神照经驱动之下的天佛降魔掌! 方歌吟一掌振出的余力试图将她击退,却发觉这年轻后生实在不知道何为退让。 神照经惊人的恢复力和明玉功特殊的化敌方之力为己用,足以支撑她在此时抢攻而上,掌中迸溅的剑气化作一道曜日白虹。 有那么一瞬间方歌吟甚至觉得自己在面对的并不是一个对手,而是两个人! 天羽奇剑是他何其熟悉的剑法,在对方掌出拔剑之势的瞬间他便看出,那正是长江大海一式,可在她看似抢攻的发招之下,这一剑来势其实绝慢。 剑气未出,那种特殊内力凝结的水势先到,让他原本可以凭着熟识破招拆招的打算先落了个空。 但她的另一手掌剑惊雷却快速拆招,甚至在她适应了这种尤在她之上的内力打击的时候,倏尔拍出了一掌九弧震日。 方歌吟并非应付不来这一招。 他以纯然深厚的内力足以一掌扼断戚寻的震荡攻势,然而戚寻却已经靠着另一只手变掌极快地转掌剑为三指弹出。 这倒并非是白愁飞偷盗万古长空帮夺取的长空神指,更不是他化用而来的三指弹天,若是如此,以方歌吟与夫人桑小娥朝夕相对,对这种指法再熟悉也没有了,这实则是弹指神通和倒挂金帘并作的剑气,正从方歌吟扼断九弧震日的缝隙中穿出,直指—— 商曲,神封,灵虚! 方歌吟都得夸她一句有胆识! 但凡是换个人处在戚寻的位置上,只怕都得在这种武道顶尖的前辈出手之时露怯,她却招招出手笃定。 方歌吟这会儿格外理解为何他在先行寄信给了诸葛神侯问询之后,会从诸葛神侯这里得到一个对方心性实非常人,所做更非寻常之事的评价。 他周身真气蛰伏不发,倒是不怕戚寻以指代剑打出的三道剑气。 他命门更并非她所指向的位置,靠着内劲真气流转便足以让这三道看似迅猛的剑光伤不到他分毫。 然而正当他做出了这个应对的时候,却发觉他钳制住了戚寻的那只手忽然像是受到了什么牵引一般转向了别处,在这一瞬间诱发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一指反扣点出,直击他的手腕要穴,还真让她在这须臾之间得了手。 等方歌吟以内劲冲开手腕上的穴位的时候,这一击得手的蓝衣少女又已然一改方才的进退迅疾,仗着自己轻身功法绝佳已经退了出去。 方歌吟都要被她这个“点到即止”给逗乐了,但他本就不是来仗势欺人的,现在一方已经摆出了结束战斗的意图,他这个当前辈的若是还咄咄逼人,说出去都是个笑话。 “你方才那最后一招叫什么?” 被戚寻摆了一道,方歌吟的脸上倒也并未露出任何愠怒之色,只是问到了她方才用出的最后一招决断胜负的招数。 “移花接玉。”戚寻答道。 移花接玉作为移花宫声望商店中尊敬档次的东西,其实更接近于一种发招的秘诀,而不该定义成一种武功,所以戚寻要掌握它并不难。 但在备注说明里也说得很是明白,若是摸不透对手的内功运转方式,移花接玉的引导作用也便不复存在了。 邀月的武学眼界足以让她在对手出招之前看出这个为求破招而出现的功力运转路线。 可到了方歌吟这个境界,他举手投足之间都自成一种特殊的武道气韵,更不必说看出他要如何出招。 移花接玉本应该是对他无效的。 然而他退让在先,戚寻以双手互博发出的三道剑气打穴在后,方歌吟既然不躲,他的功力运转路径便好估量得多了。 但 凡方歌吟知道戚寻手里还有一门这样的武功,都不该用出这样的应对方式来,这可实打实是个连环的挖坑套路。 他现在倒是知道了,奈何戚寻已经算是达成了从他手中抢过先机的成就,更是在此时拱手作礼以示给前辈拜个山门,他除了就此休战,将此事翻篇,大概也没有第二个选择了。 方歌吟摇了摇头,不觉叹了口气。 要不是戚寻的内力还差了些,武道的积累更差了火候,今日到底是谁胜谁负只怕还未有定论。 他平生所见的少年英才之中实在无有超过她的。 “诸葛小花跟我说起过你,”方歌吟说道,“他说你专擅剑走偏锋,我原本还觉得这个词不太适合作为一个褒奖,但现在看来倒是未必如此。你的剑走偏锋还挺有想法。” “前辈此来不只是只为说这句评价的吧?”戚寻笑了笑。 方歌吟没带着温小白和雷纯一道来,更没上来就质问方应看的死因,从他话中的信息更是透露出,他已经提前跟诸葛神侯通过了信,说不准连如今皇位上换了个人这种事情,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那这话便谈得起来。 方歌吟对着高小上招了招手,那憨厚的年轻人将他骑乘的驴子重新送到他的身边,方歌吟翻身坐了上去,朝着汴京城指了指,便是示意戚寻在路上说的意思。 而他作为回应的第一句便是,“我当然不是为了来看剑走偏锋到底有多偏门的,我是想看看,若是你所修炼的功法当真和龙门神功相似,我是不是有机会替这门武功找一个传承之人。” 方歌吟的弟子不少,身为血河派和天羽剑派的掌门,他所接触到的习武的年轻后生更不在少数,可时至今日他还没能找到一个适合于龙门神功的传人就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卫悲回天纵其才,方歌吟学习天羽奇剑甚至不要一个月,同样悟性惊人,在这样的情况下,龙门神功对传承之人的天赋要求丝毫不在明玉功和天水神功之下,可实在不是个难以理解的情况。 戚寻:“方巨侠,我对龙门神功的确有些兴趣,但我既已有师承,就不打算另投别派。” 方歌吟摆了摆手,“这事无妨,你就当是我打输了你从我这里抢走的好了。” “……”怎么说呢,这话说出来别说戚寻觉得有点无语,就连一向熟知方歌吟脾气的高小上都沉默了。 方巨侠您这顺坡下驴的技术倒是真的很有前辈风范。 该说不说,方歌吟和戚寻前脚还在剑拔弩张地敌对,甚至差点没打出生死相搏的气势,后脚就一道朝着汴京行去,实在是惊掉了一众围观群众的下巴。 他这人是没什么巨侠的架子的, 悬空寺一役,杀上无头谷,杀上恶人林的一场场武林名宿齐聚的战役,无疑是让他成就了不世英名,尤其是悬空寺断崖飞跃,等同于置自己的生死于度外,在他身上有这种旷达豪迈之气是一点也不奇怪。 他的脾性又不免受到了一点他的授业恩师祝幽的影响,多少是会有那么一点温吞。 远遁江湖风云游遨山水已久,又让他身上多了点隐遁世外的气质。 这便成了戚寻如今看到的样子。 背着个褡裢的徒弟和骑着毛驴的师父,谁看了都觉得他像是个行游的穷酸书生,而不是位巨侠。 也不知道这样的人到底为什么会教出方应看这种义子,就这点上来说,除了遗传基因太过强大之外,戚寻也实在没什么可说的了。 她现在重新坐在了马车的一侧,朝向骑驴慢行的方歌吟的方向,听着他用仿佛闲聊一般的口吻提及他发动了人手如何在戚寻和狄飞惊现身的第一时间找到了他们的踪迹,又是因何而来的。 方歌吟说道:“我听说你在京城里做的事了,诸葛神侯此前跟我有些观点不太一样,我与他争论过一番,但总的来说要破解当前的局面不能直接杀赵佶是我们一致同意的认知,你倒是有本事。若非这件事,加上你算是替我查出了长空帮血案的真凶,也让他落了个惨死的下场,就照着你这在京城里一声不吭就顶着我的名头做事还杀了……的情况,我是该给你个教训的。” 而不是一上门就开门见山地问对方有没有见见龙门神功的想法,又在对方通过了他的考验之后甚至盘算着将龙门神功的传承给送出去。 戚寻:“方巨侠这话说的就不太对。” 高小上听得清楚这姑娘在说出这话的事情,语气要多悠闲有多悠闲,实在该说是个能人,但方歌吟都看起来对此适应得很是良好,高小上也没什么可说的。 不过听到后半句的时候他又忍不住变了变脸色,戚寻说的是,“您但凡将用来找我行踪的这种神通广大的本事放在看看方应看在京城里做了什么上,可怎么着都不该放任他到这个地步。” 这年头的年轻人怎么都这么勇的……高小上心里泛起了嘀咕。 他更是留意起了方歌吟的脸色,生怕这两人又打起来,还是从刚才的切磋变成真打。 却发觉或许他对自己师父的认知或许还比不上戚寻在方才的交手中试探出来的那一点。 因为方歌吟并没生气。 他的确不是那种会因为被人踩着脸质疑他的举动,就让自己跳脚,靠着武力值碾压,让这种消失的声音就此不见的行事作风。 甚至要他看来,戚寻这种年轻人的仗义直言的天性还更对他的胃口了一点。 说起来这事方歌吟也理亏,他确实没想到,顶替了他来到京城,接下神通侯位置的方应看会变成这个样子。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14节 彼时他无意进入京城这个大染缸,加上方应看才经历了一段失败的恋情,以桑小娥的想法就是感情失败了就去试试在事业上谋求出路来,让自己少纠结这些个不痛快的问题,却不知道方应看的本性在脱离开义父的监督之后便暴露无遗。 他既然写信给了诸葛神侯,自然是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这话姑娘骂得对,不过下次还是别对着谁都这么说大实话。”方歌吟按着腰间的金虹剑,忽然板正了脸色。也正是在他神情的骤变之中,一种比之方才他和戚寻交手时候更加惊人的气势忽然笼罩住了这一片地方,将路边一个原本自以为藏得不错的探子都给惊了出来,仓皇朝着远处逃窜而去。 他自己修炼出的内力加上三位传功经验包,戚寻粗略算了算都觉得能加出个一百五六十年来,这用来吓唬一个查探消息的倒霉蛋,可实在是太过大材小用了。 不过方歌吟显然重点不在让人离远点,而在提醒戚寻,这江湖上的武林前辈,可并非一个个都跟他这么好说话。 戚寻却只是忽然朝着方歌吟问了个听来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方巨侠此前为何不肯接诏做这个神通侯?” 方歌吟虽然觉得她的问题奇怪,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皇帝也不过是个人,为什么非要为他卖命?”(*) 他这话说的可全无一点犹豫的意思。 高小上这个当弟子的更是不免有点庆幸,方歌吟已经先把周遭盯梢的人给吓走了,否则这话说出来实在是容易惹来非议。 戚寻不意外他的这个答案。 方歌吟此人的想法跟诸葛神侯不合,可不是因为他不支持诸葛神侯当年最有雄心壮志之时,想要改换当朝帝王的想法,而是这家伙的脑回路比一般人前卫多了。 给他的观点稍微总结一下就是,这人支持的是民主选举的路子。 怎么说呢,这事儿放在当前的社会背景下的确想的有点 远,还是洗洗睡得了。也无怪乎他会干脆远离各方争斗的漩涡,跑去游山玩水。 不过戚寻可不是要跟他探讨什么社会构架的,她只是为了用几乎原模原样的句式回了句,“巨侠也不过是个人,为什么非要对他敬畏?” 方歌吟被噎住了。 他这会儿甚至觉得,诸葛神侯说的这剑走偏锋可能还不足以概括戚寻的特质。 不过说起来,这种奇奇怪怪的行事风格,也不知道对方的师父是怎么教出来的。 方歌吟还是挺敬佩这位的,尤其是当他得知戚寻的这辆马车上装着的都是何其稀少的冶炼兵刃所用的寒铁,又正打算带着这批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军资的东西支援大宋后,他更想跟戚寻的授业恩师认识认识了。 要教出一个有本事的徒弟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要让对方人格健全,更心怀家国大义也就更不容易。 并不知道戚寻又给神水宫刷了一波知名度的水母阴姬,隔着世界都感觉自己好像被人给念叨了,在常春岛上又打了个喷嚏。 而戚寻这边,绕过了方应看,绕过了戚寻对方歌吟说话态度的问题,这一个骑驴一个坐马车,一老一少的两人能聊的话题就多了。 算起来戚寻四处走动所见的山川景象可不在少数,方歌吟就更多了,高小上怎么听怎么觉得这两人就差没把话题聊成驴友交流会。 从大漠到三湘,从南海到松江府,最后话题又扯会到了京城上。 “这汴京城的时节我还是更喜欢夏天一点,”方歌吟说道,“倒不是说我喜欢热天气,你晓得汴京的州桥夜市不?” 看戚寻摇了摇头,方歌吟便有了点当前辈的得意感觉了,“那你这趟该去看看,到了冬月时候,到龙津桥那地方为之,这一路的盘兔和旋炙猪皮肉都闻着挺香,尤其是梅家的熟食铺子,不过比不得夏日合我口味。” “我夫人喜欢吃些甜品,搪瓷小碗里腌好的义塘甜瓜,卫州白桃之类的,外加一碗沙塘绿豆凉饮,可惜这次她没跟着上汴京来,不然就吃食方面还是她研究的多些,我是个俗人,无肉不欢的,还是喜欢那道鸡肉和绿豆粉做的麻腐鸡皮。” 方歌吟一点没觉得他们现在的话题好像有点越跑越远了,跟一开始的龙门神功简直说是十万八千里也不为过,只是继续说道:“不过这种汴京夜市上你还得防着点人。” “防着拐子还是偷儿?” 方歌吟无奈一笑,“那可都不是,防着点温家兄弟。” 想到诸葛神侯在信中提及过,戚寻和温丝卷是兄妹关系,他又连忙补充了一句,“我说的不是温丝卷那个温,我说的是温子平和温壬平这对出自老字号十全十美的兄弟,你或许该当听过他们的名头。” “您是说天残地缺。”戚寻的确听过这两个人。 这对兄弟出自老字号,用毒的功夫也不低,却偏偏一个去了朝廷的龙图阁当史官去了,专为权贵撰笔,另一位则喜欢记录些江湖事。这两人惯来分庭抗礼,甚少撞到一处去,可戚寻忽然意识到方歌吟为何要提到他们了。 算起来方歌吟又可以算是与当朝权贵有关,又可以算是与江湖密不可分,这两兄弟的记录都绕不过他去,一旦他到了京城,说不定连今天吃了多少东西都会被人事无巨细地写下来。 也难怪他露出这么个微妙的表情。 在马车和那头驴子行到了能看到汴京城城墙的位置的时候,方歌吟忽然低声感慨了句,“可见是不能在背后说人坏话的,这不就被人给围堵上门了。” 戚寻顺着方歌吟的目光看去,正看到城墙底下站着一对相貌相似,看起来年岁不小,还都拿着什么记录的册子的人,循着方歌吟的话联想,这两人不是温家兄弟又是谁。 她可没太多兴 趣接触除了温丝卷之外的温家人,更没兴趣被人以这样的方式记录下来,干脆以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态飞快和方歌吟来了个分道扬镳。 以金风细雨楼的情报网络,足以在她出现在楚河镇周遭的时候便将她的行踪上报到白楼的杨总管这里,而以杨无邪办事稳妥的脾性,更是理所当然地在城外让接应的人早早等在了那里,让戚寻轻而易举地将这车寒铁送进了城来。 但等这东西运到了金风细雨楼,杨无邪又不免觉得这东西并不是他能够做得了主的了。 他那把金刚杵的打造材料都没戚寻带来的这些好。 听她点名道姓要给边关行动的风雨楼弟子用上,他连忙派人去请了苏梦枕。 等这位在汴京城里还有不少要事要忙的苏楼主从外边回来的时候,那二十四个箱子已经先暂时被安置在了红楼之中。 戚寻朝着踏入跨海飞天堂的苏梦枕看去。 这位可属实看起来不像是这个深秋季节的打扮,杂事繁多压在他身上让他本就病骨支离的模样显得憔悴了些,倒是大抵因为大宋时局更多了些指望,让他的目光中点起来寒火灼灼,正是一派要大展拳脚的样子,除了—— 裹得像是个毛球。 她琢磨着说不定苏梦枕是可以跟雷卷交流一下如何保持温度又保持风度,还能将毛裘当做抵挡暗器的另一种武器的。 也果然如杨无邪所猜测的那样,在看到戚寻送来的东西后,苏梦枕的眉眼间闪过了一抹喜色。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话实在不错,如今无情坐在这龙椅之上,虽然为了免于遭到怀疑,有些人需要一个一个来铲除,但如今已经基本敲定了一致对外的方针,也让主战派占到了上风。 可要在对战辽金的战役中取胜,显然不是顷刻间就可以做到的。 战线得一步一步地退,饭也得一口一口地吃,在武器上若能更进一步,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苏梦枕也很难不在此时问问,这样的一批精铁,有没有法子再提供一些。 “这些东西……苏楼主是个聪明人,总该知道是走了些偏门路子的。我可以提供地方带人去找,但这个带着的人选有些限制。”戚寻慢条斯理地回答道。 苏梦枕合上了箱子,落座在跨海飞天堂的主座上。 他方才又咳嗽了一轮,面色上带着一种不太正常的薄红,但在开口的时候又一字一句间没有任何的音调颤抖,听来稳得惊人,“戚姑娘不妨说来听听。” 一批足以决定战局的物资,就算周转麻烦一些也是理所应当的。 苏梦枕这位金风细雨楼楼主在楼中的买卖生意上有自己的坚持,现在自然也说不出来请求戚寻无偿为风雨飘摇、暂时安定的大宋贡献出一份力量这样的话,他是打算谈谈交易的。 他更知道自己虽然与对方算是一道密谋干了件谋逆弑君之事,还能算是同舟共济的交情,但越是有交情才越是需要斟酌出口的话。 “第一种就是跟他一样。”戚寻伸手指向了狄飞惊。 自打戚寻踏入跨海飞天堂开始就一直像是站在她的阴影之中的狄飞惊,在戚寻伸手指去的时候,仿佛是受到了什么牵引一样,只微微掀起了眼帘,和苏梦枕短暂地对视。 这种目光中并无焦距的对视,只让他的眼白之中发蓝的部分,越发显得幽深的对视,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有点不太妙的预感。 苏梦枕更是想到了彼时戚寻说的找“差不多质量的”傀儡,想来即便是这一种,可能要选到符合条件的人也不容易,何况苏梦枕不会将自己的任何一位楼中兄弟以这种方式交到戚寻手里。 这个选择在他看来没有任何可操作的余地。“请戚姑娘说说另一种吧。” “还有一种便是让人 拜入我神水宫。”戚寻回答道,“若是自己人了自然可以带人去。不过——” “神水宫可不是什么人都收的。一不收男子,二要看人根骨,三要心性绝佳,苏楼主,其实你挺合适的,除了不符合第一点。”戚寻状似遗憾地感慨道。 杨无邪把头转向了窗外,决定权当没听到这句话。 苏梦枕也有些哭笑不得,“戚姑娘若是这么说我便有数了,我这风雨楼的四万弟兄里,总是有办法找到符合条件的人的,只是这时间上怕是还需要长一点。” 他隐约觉得自己好像是在拿了工资替人招生,却想想又觉得这一笔交易算起来还是大宋和风雨楼赚了,神水宫隐居外海,可完全可以不必管中原的战况。 “戚姑娘这趟打算在汴京城里待多久?”苏梦枕又问道。 “大约五六日吧。”戚寻回答道。 她其实也没想好到底留多久,原本是想着将东西送到,跟哥哥再聊上两日就走,但方歌吟这个有点成功的对州桥夜市的安利,又让戚寻琢磨着既然来都来了,总是该从街头到街尾吃上一轮过个瘾才行的。 她便暂时敲定了在风雨楼中住下之事。 戚寻刚走出跨海飞天堂,往待客的黄楼走,出门就遇上了个熟人,不是别人正是王小石。 戚寻一问之下才得知,王小石暂时在金风细雨楼中当了个客卿。 据说是因为他跟苏梦枕交流了一番京城中帮会的现状问题后,觉得风雨楼所为很对他的胃口,再加上大约是因为这位由天衣居士教出来的徒弟实在是太过有本事,又有先前对付六分半堂的一战,原本金风细雨楼中五大神煞之一的薛西神和雷滚来了个同归于尽—— 这个空缺出的位置就暂时由王小石给顶上了。 算起来王小石和薛西神认识的时间还要追溯到彼时在黄鹤楼遇到那群卖解之人的时候,由薛西神化名而成的赵铁冷为了让闻巡抚倒向风雨楼,让厉单等人做出了将幼童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样子的非人行径,他若不死在那一战中,说不定戚寻也是要找他麻烦的,如今又由王小石接替了他的位置,总有种说不出的宿命感。 不过—— “王小石,王……王西神?”戚寻嘀咕着就笑了出来,“你这姓氏配上这个称呼可属实土了点啊。” 刚听闻戚寻来到此地过来见一见她的孙青霞听到的就是这句话。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好像也被内涵到了。 第99章 龙门金虹 03 但还没等孙青霞开口打招呼, 已经听到戚寻继续说道,“算起来倒也不能算是你的问题, 归根到底还是金风细雨楼的五大神煞的名号, 稍微听起来怪了一点。” “戚姑娘,如果没记错的话,咱们现在是在金风细雨楼里。”王小石琢磨着这都不能算是在背后开嘲讽了, 好像说的有点太光明正大了一点。 “说个实话而已,不必这么紧张。”戚寻摆了摆手。 王小石这反应实在是人如其名的实诚。 当然一个当真如此实诚的人在京城中是活不下去的。 他还是有自己的一点聪明在的。 比如说在面对蔡京和傅宗书连带着白愁飞内外合作的拉拢和消息误导的情况下,在原著中他依然能够做到将傅宗书一击毙命后遁逃出京城,再比如说他还能弄出象鼻塔这样的组织。 但想想这人在认人不清问题上的毛病,这个聪明大概还是要打个折扣的。 好在现在金风细雨楼占据上风,苏梦枕牢牢把控着风雨楼中的大权, 加上没了那个昏君皇帝,就算蔡京再有多少花招大概都是用不出来的。 王小石稍微有点不机灵问题也不大。 此时传来的一件件当然是好消息。 比如说戚寻在入汴京之前跟方歌吟的闲聊中就有听闻, 七绝神剑之中最为得力也最有天赋的罗睡觉, 被无情以从未见过有人能以脚发剑这样的理由给征召了过去。 这种离谱且暗藏不太尊重、反而像是在玩闹的理由, 的确是赵佶说的出来的。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15节 蔡京有心想要依靠罗睡觉施展出的奇特剑术,在赵佶面前长长脸面,这梦中剑也的确没有辜负他的信任,被无情找来与他比试的人就差点被他斩杀当场, 若非有皇帝在此,谁知道罗睡觉会不会直接弄出人命来。 可谁也无法否认他这种别具一格的剑术简直堪称是一门高爆发高机动的刺客之剑。 然而“赵佶”的夸赞好像还留在耳中,蔡京的笑容也还残留在脸上未褪去, 他便听到了一个让他觉得晴天霹雳的消息。 “赵佶”让罗睡觉去行刺完颜阿骨打! 饶是戚寻没能见到这个从消息灵通的方歌吟口中描述出的画面, 都大概能猜到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赵佶这人想法一向是有一出算一出的, 无情大捕头显然深得对方的精髓, 反正刀子也还没落到蔡京的头上,这种软刀子一点点划拉的分寸他简直拿捏得不要太过得心应手。 诸葛神侯先前还觉得让无情坐在这个位置上,因为他本身的身体虚弱,实在是一种太过耗费心神的事情,谁知道真当一切被拨乱反正后,他却觉得自己先前一次次的迟疑或许是错过了太多的机会。 好在现在也为时不晚。 上面如此顺利,下面也是同样的新气象,起码以戚寻看来,这天泉山上风雨楼中依然来去匆匆的江湖志士的面容上,都多了一种拨云见日的前路在望之感。 戚寻想到这里又笑了笑,“再说了我觉得这东神南神北□□号有点俗,又不是说苏梦枕的统率能力有什么问题。” 人还在金风细雨楼里,还是稍微给苏楼主一点面子比较好。 总不能说你们楼里的五大神煞,上官中神早就死在雷动天的手里,薛西神行事酷烈,认为两方的权力争斗之中那些个小人物实在是没什么同情的必要,在湖北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刀南神倒是向着苏梦枕不错,但剩下的两位里,莫北神是六分半堂的卧底,连带着在苏梦枕手底下的古董花无错什么的,郭东神雷媚干脆就是个三面卧底。 “那你觉得该当叫个什么名字?”戚寻刚想到了雷媚这个郭东神,就忽然听到一个声音从高处传来。 她仰头一看正见她们走过的小楼顶上站着个紫 衣丽人,她抱着她怀中的那把小木剑露出了个兴味的表情,不是雷媚又是谁。 武侠世界飞檐走壁是常事,实在不能怪雷媚不好好在她的六分半堂里当这个新接任的总堂主,而是跑来金风细雨楼里浑水摸鱼,更是恰好听了一耳的壁角。 “我这人也向来不会取名,但东南西北中神的彼此之间没个区分,总是听起来有些不大有趣,先前师父领着我四处行游的时候,见到了五个不喜欢在江湖上走动出名的人在华山上比武,这五人比出了个武功第一,便叫中神通。” “那么另外四位呢?”雷媚从楼上跳了下来,饶有兴致地问道。 “东邪西毒南僧北丐。”戚寻回答道。 她总不好说什么南帝北丐,万一顺着这个南帝的帝往下问去,还得解释这只是个大理的皇帝而已,而在这个世界中,可没有一个继承了六脉神剑的大理皇室,算起来戚寻也解释不清,还不如改一改。 “东邪……”郭东神的立场左右横跳,若按照原著发展,雷损和白愁飞都是她给自己正式更换立场的时候做出的终结,她还真当得起这个邪字来。 戚寻忽然觉得有点对不住黄药师。 但好在雷媚比起当金风细雨楼里的郭东神,这个对自己的未来很有想法的姑娘显然更想当她的六分半堂总堂主,也就对到底该叫郭东神还是郭东邪什么的没多大兴趣,只是又发表了一句自己的想法,“你说得的确不错,都叫什么神,可实际上谁也没有神灵的神通,与其如此还不如叫什么西狂北侠。” 雷媚完全不知道自己居然还误打误撞地蒙对了什么称号,只是继续说道:“若真有这样好的本事,上官中神也不会死在雷动天的五雷天心掌之下,他那□□山神蛛游丝,算起来就连我都觉得棘手。” “对了,两个月不见,有没有兴趣与我一道出去走走?” 雷媚对戚寻还是挺感兴趣的,她能借东风扶摇而上,算起来还得谢谢戚寻,在她接手六分半堂后反过来一举挖出了先前雷损和狄飞惊安插在风雨楼中的探子后,更是将风雨楼和六分半堂之间的合作桥梁给建立得更加紧密了些。 雷媚的日子过得舒坦,也就不免想到了投桃报李之意。 只可惜戚寻在那次邀请她联手一道铲除元十三限后没多久就离开了京城。 要雷媚看来,戚寻对元十三限的围杀可以说是每一步谋算都并没有出错,就等着对方落入陷阱之中,这可不是个需要她担心自身安危的行动。 既然再度遇上,倒不如干脆做个东道主请个客,把欠债补上。 戚寻却摇了摇头,“明日吧,今日我可能还有约。” 她说的有约不是别人,正是先前才跟她在城门位置分道扬镳的方歌吟。 方歌吟这样的重量级人物进入京城,饶是在两个月前此地才经历了一场大洗牌,也并不影响想要找上他的可并不只是那两个靠着笔杆子吃饭的温家兄弟。 先前他人在城外的时候,和高小上两个人打扮得尤其简单,没引起什么人的注意,可到了京城就不同了。 京城里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的举动,纵然碍于方巨侠的名号,大约没几个敢真到他面前来的,但有一点起码是可以确定的—— 他若是直接跑到了哪一方的地盘上,所带来的连锁反应必然不小。 方歌吟就是知道这一点,这才并未直接来金风细雨楼中找人。 他先前在城门外和戚寻要说的话其实还没说完,干脆请了个人来跑腿让她去一趟。 戚寻直觉这对她来说不是个坏消息,但还是拉了王小石和孙青霞,连带着她最称职的打手一道去了。 在看到她这阵仗的时候,方歌吟都不由失笑。“戚姑娘,你难道觉得人数比我这边多出一倍 是什么有效的应敌措施吗?” 人海战术放在别人身上或许好用,到了方歌吟这种早已经汇集各家所长的人身上,可就实在没什么用处了。 戚寻却回答道:“方巨侠说错了,我带人来可不是为了以防万一您来了京城去过神通侯府,后悔了对我高抬贵手于是又打起来,我这边需要有几个帮手的,若真打起来的话,算起来也没什么用,我听闻您昔日得传萧秋水大侠的天下最快之剑的剑招,名为闪电惊鸿,要杀人也只是须臾之间的事情而已。” “比起什么以四对一,我有一个更加有意思的法子来自救。”戚寻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这客栈的墙,继续说道:“到时候我就让狄飞惊用大弃子擒拿手挡在前面,让小欠直接用那个腾腾腾的火器把墙给轰了,高喊一句方巨侠在此,保管围观之人极多。” “咳……”方歌吟正在喝茶差点呛了出来,“那容我问一句,这位王少侠是来做什么的。” “当个人质。”戚寻回答得不是一般的理直气壮,“您是斩经堂一代宗师,王小石的师祖也出自斩经堂,算起来别管是瞎扯还是胡扯,您总还是得将他当做小辈的才对。那我跑起来就方便多了。” 王小石哭笑不得。 他原本觉得戚寻对白愁飞用出这样的花招,加上挖坑伏击元十三限做得如此果决,还以为她惯来是个喜欢用挖坑辅以雷霆手段的脾性,谁知道这会儿她这耍赖的本事也挺登峰造极的。 更让王小石觉得有点幻灭的是,孙青霞在金风细雨楼中因为提供的是山东神枪会出品的火力支援的缘故,外加上温丝卷这个昔日死字号龙头与他同道,此前总让他觉得好像是个冷傲不合群的人。 谁知道在戚寻这种听起来就很头铁的说法中,他分明看到对方已经将手搭在了那把焦尾琴的机关位置。 “……”倒也不用这么一个敢说一个敢做。 王小石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看不懂这个世界了。 他更清楚地看到在戚寻这种不讲道理的说辞后,方歌吟反而露出了个更为平和的笑容,调侃道:“你倒是很懂得利用资源,下次还可以客栈楼下再留个名捕,让他以扰乱秩序的名头抓去六扇门保护起来。” “前辈高见。”戚寻拱了拱手,一副要将方歌吟的建议给落实听从的意思。 而她话音刚落已经看到方歌吟将一本册子递了过来。 “先不说这个了,这东西你拿着。”方歌吟说道,“先前在路上不方便做这件事,但我这人还算是个称职的前辈,既然在半道上已经跟你切磋过一次了,该翻篇的东西就算是翻篇了,没有这个道理再找你的麻烦。原本就打算给你的东西自然也该给你” “我方才安顿下来就将这本龙门神功被默书了出来,你大可放心,我这些年间对这些个内功功法倒背如流,其中想必没什么缺漏之中。” 戚寻当然不担心方歌吟会给她一本缺胳膊断腿的龙门神功。 方歌吟不会看不出来她的功力纵然距离他这种挂逼还有些距离,或许同关七也还有些距离,却已经到了对武道真谛深挖细嚼,足以分辨得清楚得到的内功到底是真是假的地步。 何况戚寻还有个外挂。 【系统】【获得《龙门神功》(紫),可与天水神功合并修炼,具体功法合并研读方式请侠士自行挖掘。】 前半句没有那个(残)字,对戚寻就已经足够了。 系统可以将从各方得来的毒经合并到一起,因为这到底只是对毒经典籍中毒方记载的归并而已,但像是天水神功和龙门神功这种甚至之前就不在系统武学典籍收纳范围之中的特殊武功。 要想成功让其二者融合,需要靠自己的本事实在很合理。 想到这里戚寻再次对着方歌吟作的这 个礼,更多了几分真心诚意的意思。 卫悲回将血河派推向巅峰,却因为行事过分荒诞不经几乎又让这个门派落入低谷,但不管怎么说,龙门神功到底是归属于血河派的内功,更是在方歌吟得到血河派三宝接手血河派后,作为他传给弟子的独门心法,却显然在此时因为“合适”而交到了戚寻的手里。 这实在无愧于一位在江湖上有巨侠之名的前辈能做得出的事情。 更让戚寻觉得方歌吟不愧是方歌吟的是他随后说出的一句话,“我虽然不知道你是从何处学来的天羽奇剑,但也总算是与我天羽剑派之间的缘分,在我还没离开汴京期间,你若有什么与这门剑法有关的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 戚寻走下楼的时候,不免回身朝着她戏言要轰开的客栈房间看去。 却只看到随着暮色渐起,在方歌吟所在的位置点起了烛火,在窗纸上映出的一道依然笔挺的身影。 戚寻有心想要提醒他,高小上此人未必真能始终屈居于人下,抱着继续给行游江湖的方歌吟当个拎包小弟的想法,说不准就是想着取而代之。 可又想到,方应看殒命,少了这个将雷媚、唐非鱼、高小上等人串联起来的这个居中之人,高小上再怎么有雄心壮志,又在一步步取信于方歌吟,其实也未必能有什么用武之地。 既然他们还在京城之中,这话晚点换个场合再说也不迟。 何况,若是连这个被他叫做笨小高的徒弟,也怀着什么别样的心思,对这个看起来还并不老的宗师人物还不知道是多大的打击。 戚寻既然承了对方的人情,就不能只觉得这是因为她解决了长空帮血案真凶的连锁反应而已,怎么都应该选个更加合适的方式回报回去。 “方巨侠跟我想的有些不一样。”孙青霞忽然说道。 “你之前觉得他是个什么人。”戚寻收回了视线。 “无外乎是个纵横捭阖的天之骄子,英雄豪杰吧。”听到戚寻问询,孙青霞回道,“但现在看起来,站到像他这个高度的,再怎么轻车简从,行事低调,也免不了让人觉得他像是个孤家寡人。” “他确实惨了点,我就不一样了。”戚寻这个上扬的尾音让孙青霞下意识地顺着她转向的视线看去。 黄昏薄暮的光影中缓缓踱步而来的熟悉身影,让孙青霞甚至因为逆光还未看清楚他的面容的时候,就已经足以分辨出他是谁了,随着晚霞笼盖而着了色的头发随着对方的走近而露出本来颜色的时候,来人是谁也就更加分明了。 那不是温丝卷又是谁。 他没对这几个人来见方歌吟不带上他一道有什么意见,只是以老字号温家的人绝不会看到的,仅对着亲人展露的笑容,作为迎接他们下楼走来的表情,“下次总得给我换个位置,不能让我只当个负责接应的人吧?” “甚至这个接应的活还是我自己给自己安排的?”温丝卷挑了挑眉头。 他一转头对着王小石和孙青霞就毫不掩饰这个兴师问罪的态度的,稍微翻译一下大概就是,为什么我妹子带你们一道不带着我。 但戚寻显然是深谙如何顺毛的,在温丝卷说出下一句话之前,戚寻便以请温丝卷陪她往州桥夜市走一趟的邀约,堵住了暗中闹别扭的兄长的嘴。 方歌吟所说果然不错,这夜市在夏日时候盛行的各种肥宅快乐饮品,这会儿随着深秋时节,或者说有了点初冬状态的寒潮袭来,而变成了炙烤,炖煮的食物大占上风的时候。 戚寻随手选了一家店坐下,本着不认识的字说不定就是什么新鲜玩意的想法,点了一份爊鸭。 等端上来的时候,她便看到这端上来的可不能算是什么新鲜做法的鸭子,而是烤鸭。 只是按照温丝卷的说法,跟戚寻所 描述的她认知之中的烤鸭有点不太一样的是,爊鸭并不是用果木明火来炙烤而成的,而是用炉灰来煨热烤制的。 这二者相比当然是前者的做法更加成熟,果木炙烤的时候将清香也融入了进去,但以炉灰煨热的做法,也未尝不是另外的一种趣味。 王小石稍微有那么点纠结。 他对温家的认知因为前阵子见到了洛阳王派出来,将温柔带回家去的使者,稍微有那么点连坐的意思。 洛阳王原本是想派出许天衣这个得力助手的,又生怕在此时汴京的局面中,他对温柔的感情反而会让他在将人带走这件事上做得不够果决,干脆换成了温文—— 就是称号“一笑祝好毒杀人”的那个温文。 王小石眼见对方在正巧遇到汴京中一场械斗可能波及到温柔的时候,只是弹了弹手指,便让其中一方领头的那个,浑身的血肉都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往下掉,直到只剩下了一具骨头架子。 偏偏做出这种举动的时候,温文还是一副微笑从容的样子,给王小石属实是留下了深刻印象。 现在看着温丝卷自告奋勇地要给妹妹来做这个片鸭子的行动,不免稍微联想了一下此前他见过的情况。 同样是温家人,温丝卷应该没有那么丧心病狂地用毒来把的鸭肉从鸭架上剥下来?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16节 戚寻一看王小石这个比死鸭子还紧张的表情,就知道这位的想法早不知道飞到何处去了,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王小石收回神思,抬眼就看到温丝卷正娴熟地用小刀将一只完整的爊鸭在须臾之间给剔了个干净。 对不起,果然还是他想多了…… 戚寻可没有王小石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 她还挺喜欢这种热闹的氛围的。 在这汴京的夜市盛景中,大概就算是哪两方原本有仇的江湖势力人物,恰巧因为实在没了座位,坐到了同一桌上,也是不会打起来的。 街灯烟火中,一张张人脸被热气熏得有些发红,怎么看都有种让人觉得鲜活而欢快的气氛。 戚寻卷着爊鸭片的时候顺便朝着周遭张望,隐约看到了个今日好像在天泉山上见到过的弟子。 对方这会儿正跟个雷门弟子一前一后地在梅家铺子跟前排队买此地闻名的旋炙猪皮肉,不巧的是那雷门弟子买到的正是最后一份,金风细雨楼那位也没着急。 这两位也不知道是不是先前在排队的时候已经先聊了起来,现在先买到的那位干脆还没走,分出了一半给后面这位。 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如今算是以特殊的方式合作不错,但这多年间的敌对可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化解的,就算不来个横眉冷对,总有一方会觉得不自在的情况总是没跑的,但在夜市这样一个特殊的环境中,却显然大有不同了。 戚寻正觉看得有趣,又看到夜市长街上,兜售香糖果子的小贩从对面的那一条街跨过河上的石桥走到这一半来。 而原本就行在这一侧的贩售越梅的小贩,看到了这个抢生意的同行,又加大了一点嗓门的样子。 “噗……”戚寻托着下巴看着眼前这一片她实在很少驻足下来欣赏的景象,眼前的余光就看到面前被人推过来了个东西。她收回了灯火煌煌中驻留的目光,落回到眼前来,正是温丝卷推过来了一碗金丝肚羹。 在这种烟气缭绕,几乎模糊了面容的环境之中,温丝卷的白发在人群中倒是并显得有多醒目,反而因为他那张俊俏得让人有些看不出来年龄的脸,时而收到路过之人的目光。 但戚寻总觉得—— 这个目光可能是对他片爊鸭的技术投过来的。 “兄长可能不适合开什么崩大碗的茶摊酒铺。”戚寻小声嘀咕道。 她声音虽 轻,温丝卷却听得很清楚。 “那我该开什么店?” “……兰州拉面吧。”玩了个梗的戚寻丝毫没打算给温丝卷解释,这完全是在看到他片出的鸭肉片后,发出的真心感慨。 她慢条斯理地喝完了面前的金丝肚羹,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丢下了一句“我很快回来”,就朝着桥对面的盘兔肉店奔了过去。 她们在这里吃香喝辣的,丢下方歌吟在客栈里,怎么想都觉得有点不厚道。 想到上汴京城来的路上,方歌吟说过,自己是个喜欢吃肉的俗人,戚寻便打包了两份盘兔,朝着先前离开的客栈急掠而去。 以花无缺那手寒凫戏水的轻功,尚且能将慕容姐妹考验中需要他带回来的东西保持余温,以戚寻的本事就更不必说了。 在方歌吟察觉到有高手靠近,客栈的窗户被人给敲响的时候,他打开窗扇,正看到戚寻朝他举过来的两个荷叶包还冒着热气。 “可别说我大晚上的吃独食,给您老人家也送了一份来了。”戚寻指尖一挑,将两个荷叶包丢到了高小上的手里,“另一份是给这位小哥的,回见。” 方歌吟刚想说,他也可以跟着一道去,就发觉戚寻已经以唯恐这位重量级人物驾到打扰他们兴致的姿态飞快开溜了。 那残影掠去之间让他隐约看到的对他挥了挥手的动作,让方歌吟怎么看都有种自己被嫌弃了的感觉。 结合今日先前的那一出,方歌吟怎么想怎么觉得,当她的师父大概是真的要有一颗强有力的心脏的,幸好他只是送了秘籍并不是要招惹这个麻烦。 可他又忽然对素未谋面的水母阴姬产生了一种强烈的羡慕情绪。 连对着对她只是有一点指导之恩的人,她尚且会想到来送一份探望之礼,可想而知对她的师父又是个何等态度。 方歌吟更无端在想,是不是自己已经老了,才会觉得这种有点闹腾又天资高过了头的年轻后生如此对他的胃口。 可惜早已经跑远了的戚寻不会回答他的这个问题,早已经习惯了要在方歌吟面前装个慢半拍之人的高小上也不会回答这个问题。 戚寻已经拎着一捧冰糖葫芦串回到了位置上。 “我刚才好像看见你是去买盘兔的?”孙青霞接过了戚寻递过来的冰糖葫芦。 在秋冬交接之时,吃这玩意还有点冻牙,他隐约觉得这大概不是什么正常的跟烤肉的搭配,但反正这算是别人请的,不要白不要。 “你看错了。”戚寻理直气壮地回答道。 她这来回跑了一趟并没花多少时间,桌上的爊鸭却已经被这三位清了个空,食量当真不错。 但桌子倒也没空,这会儿换上来的就成了羊肉,更上来了两坛子烧酒。 “王西神明日没有风雨楼中的要务要做?”戚寻指了指酒坛问道。 “……”王小石觉得,他还不如直接被叫全名算了,实在不行王少侠也行! 戚寻说的不错,王西神这个名字越听越像是该挂在门板上当门神的那种。 他刚想回答自己酒量尚可,只是一坛子烧酒还不至于就将他给放倒了,忽然看到了一个眼熟的身影从前方的人潮中经过。 这人因为身量颇高而显得有些醒目,而对方手里拎着的,同样是一坛酒。 “铁二爷不也是来打酒了吗?”王小石朝着那个方向示意了过去。 戚寻此前其实没跟铁手打过多少交道。 她插手的逆水寒之事,戚少商在逃亡之中其实与铁手有遇上过,甚至他能成功逃到毁诺城,与铁手替他拦住了神鸦将军和骆驼老爷,又替他暂时为人所捉拿不无关系。 戚寻抵达毁诺城下的时候,铁手已经在黄金麟的有意折磨之下几乎成 了个废人。好在有唐肯相救,才让铁手逃了出去。 铁手原本还打算继续前往阻拦这场不义之举,谁知道他感觉自己好像只是被人关押了几天,整个世界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毁诺城下特殊的毒让顾惜朝黄金麟等人自相残杀,他跟息红泪等人交代了一番后,一边养伤一边往京城中赶,但他好巧不巧走的是刘独峰让人押送赫连春水回京城的那条陆路,又错过了水上的一战。 在他紧赶慢赶地抵达京城后,直接就被一脸懵逼地带入了皇宫之中,执行这个将无情和赵佶互相置换身份的行动。 铁手再有什么因为黄金麟等人的缘故对这个官场的怀疑,现在都只能抛之脑后了,谁让此时坐在皇位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所敬重的大师兄。 这打工仔还得继续当!还得当得漂亮! 而他一向好酒,会出现在此地也不奇怪。 在这个看起来行动之间很有北方汉子粗豪做派的男人身上,无端有种让人看他拎着酒坛便觉得有千杯不醉本事的气场。 凛冽的朔风又早被此地的热气给瓦解得差不多了,以至于铁手穿着还挺单薄,露出筋骨结实的肌肉,挎着个酒坛招摇过市,看起来好像是实属寻常的事情。 因为这些日子的江湖势力整合和金风细雨楼多有联系,铁手和王小石打交道的次数不少,在王小石看到了铁手的时候,铁手也自然一眼就看到了他。 他没拎着酒坛的那只筋骨分明的手,在他穿过人潮朝着这边走来后,便一掌就拍在了王小石的肩头。 “……”戚寻眼皮一跳,总觉得看起来很痛的样子。 不过铁手这个招呼打得显然还是很有分寸的,看孙青霞给他让出了个座位,他豪爽一笑,也干脆地落了座。“你们倒是好轻松,更让我羡慕,还能纠凑出四个人一并喝酒,酒喝完了还能顺便打个牌局。” 戚寻很认真地纠正了一句,“不是四个,是五个。” 虽然她不让狄飞惊喝酒他也喝不了,但不能真当他就不是个人。 铁手拍了拍脑袋,“的确是五个,我从街头喝到了街尾,现在眼神不太好。” 他说是说的自己眼睛不好,可要戚寻看来他的眼神依然跟鹰隼一样锐利。 若是有人不长眼在这个时候犯到了他的面前,又正好打扰了他喝酒的雅兴,大概率不会落的一个什么好下场。“说起来我近来要往北边一趟去,王兄弟要是也是好酒之人,等我回京城的时候给你带一份?” 王小石也是个自来熟,虽然跟这会儿干劲十足的铁手比起来还差了点,但比起戚寻,他觉得自己还是跟铁手稍微在一个聊天频道一点,当即就应了下来。 “铁二爷又要去北地捉拿什么要犯?”王小石觉得这会的时局让他去干这事,多少是有点大材小用了。 铁手神秘地笑了笑,“这话就不方便在这时候说了,王少侠说不定很快也会知道的。这件事世叔应该已经跟苏楼主说过了。今日是个好时候,让我遇上早想多问几句话聊一聊的人,我们就先不提这些个后事了。” 铁手直接掣着酒坛朝着戚寻举了过来,“早闻戚姑娘大名,可惜之前没能有机会一叙,别的话我就不多说了,这一杯酒我敬你!” 若不是戚寻救下戚少商,又若不是她忽然说服了神侯发动了这场在汴京城中没有硝烟的战争,铁手此时本该已经对自己作为捕快的职责产生怀疑,甚至觉得自己去做个普通人也要比做个名捕来得有意义。 而不像是现在,因为一切都有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的迹象,他这烈酒入喉,也只是觉得将自己整个人都越发烧了起来,浑身都充斥着一种血性烈性。 这人遇到的正是时候。 戚寻也觉得遇到铁游夏实在遇到 的正是时候。 若不是见到他,又听到他提到了诸葛神侯,戚寻险些忘记,在诸葛神侯的手里还有一副此前温丝卷觉得还不是她的水平可以去参阅的画作,出自研究山字经几乎走火入魔的温蛇的手笔。 也不知道这会儿诸葛神侯休息了没有,若是没有的话,是不是应该可以让她上门拜会一下? 她一边捧起酒碗回应了铁手的敬酒,一边暗自琢磨着。 她可没忘记这次进锚点世界是来探亲的。 温丝卷是这个“亲”,而谁说看“父亲”的遗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是探亲的一种呢? 第100章 龙门金虹 04 但戚寻又转念一想, 大晚上的他们这一群人又是酒气又是烧烤的烟火气,登门去拜访诸葛神侯怎么想都有点不合适。 这总不能带上门去的伴手礼是那种现烤现卖的猪皮肉和爊鸭之类的东西—— 诸葛神侯的浓艳枪,戚寻觉得还是不要在这种情况下见识到比较好。 这么一来她就只是问了问铁手, 神侯明日有没有出行的打算。 等到他们和铁二爷在这小店之外分道扬镳, 戚寻一边顺着人流往这夜市尽头的龙津桥方向走,就听到温丝卷问道:“你是打算去看父亲留在神侯那里的那张画?” 这张画的信息也是此前温丝卷和戚寻说的。 温蛇彼时尚未察觉到自己已经出现了走火入魔的征兆, 将一幅上书“大宗师”三字的高僧图卷送到了诸葛神侯的手里。 高僧形象有灵, 尤其是那一双看起来鲜活如生的眼睛, 就连大宗师三个字都看起来有种让人不敢直视的魔力。 若不是戚寻已经因为明玉功的突破而达到了宗师之境,只怕还不敢去窥探这副画作。 “的确有这个想法。”戚寻留意到在她给出这个回答的时候, 在温丝卷脸上闪过的忧心之色。 她原本想说让温丝卷放心,又不免有点心虚地觉得自己让别人放心的话实在是不太能说得出口的样子。 谁让温丝卷亲眼见证了她是如何拖着九幽神君下水, 伏击元十三限,把自己和邀月一道关神水宫遗址里的。 当然非要给自己挽尊一下的话,也不是不能解释的。 九幽神君彼时身中顺逆神针, 外加上戚寻手里还有九天十地十九神针的杀器,更有天水神功相助, 打元十三限有天时助力,还是群殴,至于邀月那个就更好解释了,神水宫密室的机关都是戚寻让人布置的,温丝卷还就在门外。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17节 但大概也解释不了戚寻从本质上来说就是个冒险的激进分子的事实。 何况, 看一幅境界超过自己当前水平的画, 在冒险程度上来说又要比前面几个高得多了。 她只能又给自己打了个补丁。 “还有诸葛神侯在旁呢, 既然先前神侯得到这幅画的时候并未受到什么影响, 此时应当也不会, 若有什么异常应该也能发现的。”戚寻想了想又说道:“若是兄长还不放心, 我想请方巨侠同行一趟。” 方歌吟不能拜访金风细雨楼,上神侯府一行却是没什么问题的。 毕竟诸葛神侯算得上是大宋朝廷之中任职的第一高手,方歌吟到底曾经对赵佶有过救命之恩,既然人到了京城,神侯请方歌吟过府一叙也实在不足为奇。 戚寻比方歌吟来得还要早一些,等方歌吟到的时候,看到的正是顶着冷风对坐饮茶的诸葛神侯和戚寻。 “这是什么京城里新出来的风尚?”方歌吟背着手踱步过来,又觉得自己这个反应有点像是个散步遛弯的老大爷,不由收回了手。 跟在他身后的高小上不由神情有些莫名。 他总觉得方歌吟上京城以来,或者说在遇到戚寻以来的行动都多少有点超出他的预期。 方歌吟这个人,高小上跟着他越久也就越是清楚他的脾性,他对世情看得尤其清醒透彻,在人情上却有一种让人觉得近乎荒谬的天真。 这种天真足以让他在很多时候看不清一些人的真面目,却也时常能让他凭借着人格魅力结识到不少朋友。 高小上是个很有野心的人,他不甘心只做方歌吟麾下的一个总管,一个入室弟子,甚至为了登堂动用了不少血河派和金字招牌内部的资源。 但方歌吟不是个真正的傻子,义子方应看这边给他敲响的警钟,让他说不准就会发觉到他的野心。 高 小上只能重新收拢了所有伸出去的手,安分地当起了跟方歌吟一样闲云野鹤,背了个褡裢出门的小伙计,甚至在方歌吟前来京城的路上,一口叫破温老孩布置的潮湿虫之毒,又在不破关前瓦解了七重天对方歌吟的暗算。(*) 这让他从外表来看,何其像是个对方歌吟尽职尽责的好弟子。 但他发觉他做了这些事情好像没有用。 只要有方歌吟在,高小上就不会有机会,谁让行刺一个皇帝可能都不如行刺一个大宗师来得艰难。 而别人一向也只因为他是“方歌吟的徒弟”才认识他,可不是因为他甫一出道就用三种不同的武器击杀了武林中颇有本事的三人。 方歌吟更是个在交友上格外情绪化的人,比如说高小上就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杀了方应看的戚寻转头就成了他最为看好的武林后辈,连高小上都没有这个资格得到传授的龙门神功,居然也被送给了她。 他怀着这种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的心态,看着方歌吟在收到了戚寻和诸葛神侯的双重邀请后,像是想起了昨晚有人敲窗子送来的那份盘兔,露出了个松快的笑容,一点没带犹豫地选择了前往神侯府。 更是在此刻摆明了一副是来跟人唠嗑家常,而不是什么正儿八经会面的架势。 他想归这么想,却没在表面上露出任何端倪,正看到戚寻抬眸朝着两人看过来回道:“这倒不是什么新风尚,我只是在跟神侯证明我的确已经有了看这副画作的本事而已。” 方歌吟走到近处才留意到,这两人看起来是在饮茶,实际上可完全是一场特殊的切磋。 诸葛神侯第一次见到戚寻的时候正是在风雨楼中定计改天换日,彼时的戚寻虽然能称得上是个后起之秀,却的确还摸不到看温蛇那幅画的边界,但不过短短两个多月,这一回他再见到戚寻的时候却发觉她的实力提升速度有点太过惊人了。 他有点怀疑戚寻的情况和方歌吟有点像,就是那种掉下山崖掉下漩涡掉进山洞就会遇到有人传功的情况,但武道境界到底不是光靠着这种功力积累就能实现飞跃的。 他惯来做事稳妥,可不会因为戚寻说自己能行就同意让她去见那幅画。 要试探她对这种从诸葛神侯的角度看,提升得实属仓促的武功,自然不是浓艳枪对含光绫,而是在细枝末节的力道掌控上见真章。 所以这会儿两人手中各自拿着个茶盏,以院中的石桌为这个博弈的中间载体,正是要看一个引而不发的对峙中,戚寻能做到哪一步,而显然另一重评判标准还是手中的茶有没有泼洒出去。 在方歌吟抵达前诸葛神侯便已经确认了,她的确是有这个本事。 现在两人都不动声色地收了招,又见戚寻手中的杯盏中冒出了一点热气,朝着他举了举,“以茶代酒,多谢神侯指点。” 算起来这也不是喝凉茶嘛! 熟练掌握内功的居家生活小妙招后,戚寻反正是不会亏待自己的。 诸葛神侯不由一笑,又转向了方歌吟和高小上的方向,“你一向不太踏足京城,我邀你前来原本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不要怪我冒昧。” 他站起身来示意三人跟着他往屋内走,看了眼高小上说道:“这是你那个刚闯出了个乱世蛟龙名号的徒弟?” 诸葛神侯此前没见过高小上,但不妨碍他直觉一个长辈余荫胜过他本身本事的人,偏偏是个这样的诨号,多少显得有点微妙。 但他毕竟跟方歌吟交流不多,更高小上更是素昧平生,总不好在人家刚做客神侯府的时候就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自己收了四大名捕四个徒弟,连带着昔日身死在惊怖大将军手里的萧剑僧,都是一等一的人品出众,对比一下方歌吟和元十三限的收徒,的确是挺有差距的。 方歌吟倒是没听出他的话外之音,只是回答:“的确是他,不过这个诨号听听也就算了。乱世……当真能称得上是乱世蛟龙的,只怕是要去边关搏个家国安泰的,才能叫这种名字。” 高小上简直要疑心方歌吟这句话,是有把他送去北地,更要让他跟跑去行刺完颜阿骨打的罗睡觉做个伴的意思,算起来他这什么武器都能上手还能就地取材的风格也的确是很适合做这件事的,可他又觉得以方歌吟的作风,又大概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方歌吟可不知道高小上是怎么想的,他的确就是随口说说而已,这会儿又已经将话题转偏到了别处。 这神侯府中别看住的是京城中尊为国师太傅,更身兼十八万御林军总教头职位的诸葛神侯,在这其中还真看不出什么人来人往,簇拥繁盛的景象。 诸葛神侯自己更是只穿着一件白袍,用个形象一点的形容就是,他好像是个刚在公园里打完了太极拳的老大爷。 “那些就是四大名捕镇守的四方小楼了吧,”方歌吟朝着周遭看了一眼,“神侯好福气,这大、小、老、旧四楼如今声名渐起,你那些个书画珍藏兵器古籍,就算人不在府中也不必担心有人会将手伸到上头。” “那也不好说,”神侯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我这府中醇酒甚多,还是有人干点监守自盗的事情的。” 他这话听起来可不像是个抱怨,反而像是个无形中的炫耀,毕竟他也没否认四楼声名渐起这件事,由此可见,这天下之间当师父的大抵在这方面还是有些相似之处的。 他伸手推开了其中一处藏书阁的门,又绕过了两个书架,推开了第三处书架后才露出了后头的密室门户。 “什么藏画居然需要你费这样大的心思来保护?”戚寻和诸葛神侯在给方歌吟的邀约信件中都写的语焉不详,方歌吟还真没料到这画看起来藏得有点严实。 “一幅甚至需要我试探她的本事的画。”诸葛神侯回道。“你徒弟就留在外面吧,我估计他扛不住。” 高小上就这么被留在了外面,戚寻和方歌吟则跟着诸葛神侯踏入密室后又朝下走去,直到抵达神侯府中一处或许没有诸葛神侯的领路绝无可能抵达的地方,这才看到诸葛神侯从一处看起来并无什么痕迹的墙壁后头取出了一支画卷。 “我将画藏得这样好,并不是因为怕这幅画被人给偷了,只是怕这张画不慎被人看到后祸害人。”诸葛神侯叹了口气,“这世上入魔的人已经够多了,我只希望不要再多一个。” 戚寻也不知道诸葛神侯在说到这里的时候,是不是也有想到自己的师弟,但当这幅画卷展开的时候,无论是她还是方歌吟都暂时顾不上去思考诸葛神侯话中有无对自在门内斗的慨叹了。 “这就是你父亲的遗作之一。” 在画中高僧像和那大宗师三字出现在戚寻面前的时候,戚寻在一瞬之间就明白了为什么先有温丝卷的警告和担忧,后有诸葛神侯对她功力的检测。 那实在是很有必要的事情! 谁若不真正见到这张画作,或许都无法理解到底何为画中人长了一双真正鲜活的眼睛。 在对上这张离奇的画作的时候,戚寻甚至不觉得在这张画中有任何过激甚至是疯狂的情绪,就连大宗师三个字看起来都透着一种禅宗意境,与那种让人感觉仿佛遭到了什么精神污染一样的情况截然不同。 可当她定定地朝着画中人那双悲悯而超脱的眼睛看去的时候,旁边的大宗师三字仿佛化作了一种让人觉得从未认识过的字样,被拆分成了一个个零碎的笔画和什么认不清的佛偈,一股脑地朝着她的头脑中窜了过来。 要不是明玉功的明心见性效用和神照经这种绝对正统的禅宗内功给她打下的根基,外加上山字经在落到了 她的手中后多少有了点研究,她甚至怀疑自己会在见到这幅画的一瞬之间就将这位画中高僧奉若神明。 等她完全从这张画作的影响力中抽离出来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的后背出了好一片冷汗,也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更让人觉得惊惧的无疑是在这短短时间内,山字经仿佛是受到了什么东西的影响,原本已经被戚寻压制到平衡的三经合一,忽然让毒功占据了上风,所幸这种影响已经被极快地镇压了下来,只剩下了一点残存的余毒,被神照经的内劲很快吞噬了下去。 等戚寻再度朝着这幅画看去的时候,又发觉这一次和上一次的情况不太一样了。 准确的说,是从大宗师三个字中拆分出的佛偈并不相同。 好在她这次挣脱而出这种诡异的影响力所用的时间比上一次要短一些。 她不由下意识地看向了系统提示的位置。 在她的角色栏目的buff列表里出现了一个形状有如呐喊的图标,按照上面的说明,叫做癫狂状态。但跟随在癫狂图标后面的还有另外的一个buff,叫做悟道。 这两个明明有矛盾却一起出现的buff已经足够证明这幅画的不同寻常,偏偏在系统栏里还有这样一个特别的提示。 【系统】获得山字经残页*1 这幅画俨然也是山字经的组成部分之一! 虽然这只是残页而已,可戚寻却觉得这说不定要比她从元十三限那里得到的修改版本,还要更加符合原版山字经所想要表达的意图。 这世上并非不存在这种功法的创建者都没能让写出的功法听从他的调配的情况。 温蛇当年或许就是这样的情况。 他意识到自己构建的三经合一的功法中还有未曾补全的地方,却已经不能凭着自己的领悟来完成这种推衍,只是在画出这幅画写下大宗师三个字的时候,近乎本能地让自己的心神彻底沉浸在了其中。 这便造就了这幅画让人心神震慑的效果,却也让他在走火入魔的方向更加迈出一步。 “戚姑娘……”戚寻听到诸葛神侯的声音才意识到,自己思考此事的时间稍微有点多,实在很难不让人觉得她是在这幅画的观摩中出现了异常。 “我没什么事。”戚寻连忙回道,在朝着方歌吟的脸上看去,看到这位大宗师的脸上也出现了几分惊叹之意后,她才继续说道:“神侯这里可有纸笔?” “有。”诸葛神侯回答道。 戚寻将自己两度朝着这幅画看去的时候,得到的山字经残页上的信息都写了下来。 温蛇已死,这世上再没一个人可以真正来解释他画出这幅画的时候脑子里到底在想的是什么东西,只能通过这些零碎的掉落来作为佐证。 戚寻原本是本着抛砖引玉的想法,想着诸葛神侯到底得到了这幅画这么多年,看的次数理应也不少了,而方歌吟更是这样一个内功说是当世冠绝也不为过的武道领袖人物,正好能帮忙快速拼凑出这些残页。 却发觉在她写下了这些东西,又表示这是观看画作中所得之后,二人居然表示,他们都没有像戚寻一样得到这样的信息。 “一种可能就是温蛇当年留下的画卷中,有什么只有他的后人才能够开启参悟的设置,但我看这个可能性并不大,非要说的话还是另一种可能性更高一点——” “这幅画是要配合山字经的修炼来看的。只可惜山字经在温蛇死前已经被改版调整了一次,在被人夺走又最后落到我师弟手里的时候,又被篡改了一轮,其中或许是存在很多问题的。” 诸葛神侯说到这里又跟戚寻确认了一句,“你是不是练了山字经?” 在这点上戚寻没必要做什么隐瞒。 元十三限是死 在她手里的,元限手中的山字经落在,或者说是回到她的手中简直是分属应当,像是她这么个年纪的后辈有些尝试的想法同样不足为奇。 诸葛神侯和方歌吟不知道,她可以靠着挖宝祝福值兑换的道具来推衍山字经的进度,更可以凭靠着系统对两种内功的兼容并蓄,让山字经的修炼从不可能变成可能,只以为是她这个早营造出了神秘莫测形象的师门让她做到了这一点。 但不管怎么说,这两个人目前来说在这幅画中传递出的信息上帮不上忙,大概率是个没法改变的事实了。 诸葛神侯将戚寻写下的凌乱不成句的信息在烛光之下仔细打量了半天,最后也只能给出了个在他觉得算不上建议的建议。“或许可以去找禅宗高手看看,尤其是对佛理研究透彻的。” 他怀疑温蛇在创建出这门功法的时候已经出现了病急乱投医的状态,可或许他也的确是天赋绝佳,居然真让他误打误撞摸出了一条路来,只可惜—— “可惜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此前神宗皇帝在时,便将度牒货化,试图弥补财政短缺,到了如今……不,应该说先前那位坐在龙椅上的时候又笃信道教,将禅宗传承破坏了不少,当世高手之中出自禅宗的少之又少。多指头陀这种位列六大高手却实际上是酒肉和尚做派的就不必说了——” “他还是蔡京的人。”方歌吟忽然出声打断了诸葛神侯的话。“我本来上京城来就是想提醒你一下这件事的,多指头陀每日和天衣居士来往,免不了是蔡京想要通过你的师兄对你造成什么影响,这件事你随后还是留意着一点好。” 诸葛神侯的脸色微有动容。 他当然对天衣居士的安危颇为重视,此前只觉得师兄多年来不出白须园,想来在外人看来也没有什么利用价值可言,应当不会招惹来麻烦,谁知道还真有人觉得其中有利可图,将手伸得这么长。 “这件事让王小石去处理好了。”戚寻毫不犹豫地卖掉了才一并吃过夜宵的小伙伴,谁让这事还涉及他的师父,王小石这个当徒弟的是该去走一趟的。 诸葛神侯颔首以对,接受了戚寻的这个建议,又回到了此前的话题上,“至于其他的,老林寺里倒是有个有本事的和尚,但他在并未出家之前的名字叫做雷阵雨,出自六分半堂,是在与雷损相争总堂主继承人位置的时候,被雷损坑了一把后落到这个田地的,算起来也不是禅宗正统。这一时之间要让我想到一个合适的问询人选,还真有些麻烦。”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18节 光有佛法境界还不够,还得有足够高的武功,这样的条件在北宋末年未免苛刻。 他想了想又说道:“斩经堂那边,淮阴张侯那一脉下边的弟子里,倒是有一个或许算得上是有本事的,叫做三枯,不过这两年间江湖上没怎么听说过他的消息。” “也无妨,”戚寻指了指那画卷,“我慢慢参悟就是了,不知道神侯是否方便将这幅画交给我,由我来保管。” “这既然是你父亲的东西,当时寄给我的时候也只说的是请我品鉴,又有什么不能转手给你的。”诸葛神侯回道,“不过戚姑娘也看到我对这张画是如何保存的了,这种特殊的画作请千万不要流到江湖上去。” “这是自然。” 戚寻郑重其事地应允后才从诸葛神侯的手中接过了画卷,又转而琢磨起了他说的找禅宗高手来破解其中奥秘的说法。 麻烦吗?未必麻烦。 诸葛神侯说到上有所好的时候,戚寻本能想到,此时的情况下或许做不到找高僧问道,神水宫所在的时代也做不到——毕竟都能让无花这种人物冠绝少林,但并不是没有副本中可以做到的。 比如说—— 她好像可以带着这东西去霍霍净念禅院! 这不去一趟大唐双龙的副本不合适了 。 但她倒是没打算当即出发,谁让她手里那枚神水宫宫主的令牌还没有捂热,起码也要等到她解决了黄鲁直和雄娘子的问题,将明心山庄的局面稳定下来,也将这几个副本的提升彻底消化了再去。 大唐副本的【天刀霸刀】的时间线上,大唐双龙传的两位主角寇仲和徐子陵或许还没出生,但并不妨碍彼时的阴癸派祝玉妍、花间派石之轩、慈航静斋梵清惠等人已经成为了魔门白道对峙中的核心人物,更让戚寻觉得这副本危险的是,此时的邪帝向雨田很可能还没有破碎虚空而去,这同样是个危险人物。 她怎么都得先搞定龙门神功再走。 戚寻一边想着一边跟着诸葛神侯重新往外走去,忽然又听见方歌吟状似无意,实则语气中暗藏了几分认真地问道:“说起来,戚姑娘有没有兴趣接手金虹剑?” 戚寻心头一跳。 这可不是个寻常的问题。 如果说龙门神功因为卫悲回已死,如今血河派在方歌吟手中的缘故,还可以说不妨碍在他做主之下可以送给旁人,金虹剑这东西便彻底是天羽奇剑的掌门信物了。 戚寻也不知道方歌吟是出于什么想法忽然问出了这样一句,就连诸葛神侯都忍不住问道:“你在这个时候问这个问题,是不是还想我给你当个见证人?” 方歌吟回道:“忽然有这个想法而已,没有什么威逼的意思。谁让我教出来的徒弟本就少得可怜,得用的更少。再加上我师母自裁之前原本说过,想要金虹剑与她合葬在一处,我彼时想着天羽剑派的情况未定,并不适合做出这样的将信物作为陪葬的举动,如今怎么想都觉得有些对不住师母。” 方歌吟说的师母自然是林雪宜。 无论是从祝幽这位授业恩师的角度,还是从对他有传功教习之恩的宋自雪的角度出发,叫林雪宜一句师母都没什么毛病。 “我想即便是师母在世,也应当会喜欢她的脾性作风,说不定也会将金虹剑送出去,总比留在我身边或者遵循师母遗愿来得合适。既然如此,为什么非要将金虹剑和天羽剑派绑定在一处来看这个问题?” 方歌吟说到这里的时候,这密室的门正好在等候在外的高小上的面前打开,可他刚想跟个称职跟班一样重新站到方歌吟的身后,忽然看到他的师父顿足在了原地,将金虹剑朝着戚寻递了过去,继续说道:“戚姑娘,我就问一句话,你若是也觉得天羽奇剑是一门好剑术,也觉得金虹剑是一把好剑,那么将它接过去就是了,不必觉得我是在将你绑上什么战车。” “若是非要有一个理由的话,你就当是给昨夜那份兔肉的投桃报李好了。” “……?”高小上差点没绷住自己的表情。 此前谁若是告诉他,有人会用一份甚至不是自己做的,在汴京街头就可以买到的兔肉,换走了天羽剑派的掌门信物,高小上非要打爆对方的狗头告诉他不要想着这么白日做梦的事情,但此刻这好像并不是个不可能的事情。 高小上甚至疑心是自己听错了,这才让他眼见眼前的场面,就连诸葛神侯的脸上都没露出什么讶然的情绪,就好像方歌吟送出的只是个再寻常不过的东西而已。 他满心拔凉,心里重复着希望戚寻别接下这把剑,却看到她伸手将这把细长而艳美的长剑接到了自己的手中。 戚寻很清楚,方歌吟提到宋雪宜绝不是他做出这个选择真正的理由,而是他的确需要一个说辞来做这件事而已。 而方歌吟显然不存着什么害人的想法,否则也不会在神侯府中忽然有了这个念头又说出来。 既然如此,算起来戚寻也并不会亏,又为何不敢接剑! 大不了就是拎着剑跑路回原本的世界就是了。 她伸手接剑中回道:“我曾 经听过方巨侠替宋前辈和卫前辈传递出的遗愿,平生所愿不过快意恩仇四字而已,若是我连一把剑都不敢接,那还练什么天羽奇剑!” “说的好!”方歌吟拍了拍她的肩膀,转头便带着高小上离开了神侯府。 诸葛神侯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沉默了片刻后忽然感慨道,“大宗师实在是不好当的。” “神侯也会有这种烦恼吗?”戚寻将剑和画卷一并拢在怀中,朝着诸葛神侯看去。 “我说的可不是我自己,我没这种当天下宗师典范的宏愿,只想让这汴京城中清明几分,”诸葛神侯踱步而出,在院落中卷起的秋风里,他看起来并不那么高大的身形却自有一种岿然不动的风姿,“我说的是方巨侠和关七。” 关七当然也人在京城。 风雨楼和六分半堂分出胜负后,迷天盟内六位圣主中投靠方应看的两位身死,投靠六分半堂的两位暂时被雷媚镇压着,另外两位更倾向金风细雨楼的则在苏梦枕的授意之下暂时调集盟中人手,开始肃清这支势力中的蛀虫,若不在其中做出一番清洗,三方要想做到通力合作只怕不容易。 早已疯癫的关七当然是暂时要当个吉祥物的。 戚寻原本想慕名去见见他,但想到关七这个“风云为之变色”的出场特效和本该被ufo接走的离谱结局,戚寻又觉得还是暂时离他远一点比较好。 过阵子再说吧。 她现在还有点别的事情要做。 比如说在第二日,住在客栈中的方歌吟是被一阵奇怪的声音吵醒的,他一睁眼就对上了高小上有点古怪的表情。“戚姑娘来给你送了份礼物。” 这份礼物有点特殊,这是一只白老虎。 让戚寻送出一只大猫她是稍微有点心疼的,但她毕竟不会什么影分身之术,实在没必要留着两头,干脆被她牵过来了一头送给方歌吟了。 戚寻找的理由也很义正词严,“先前我就觉得让这位小哥牵着驴跟着走路,实在是有点辛苦,这只白老虎生性温顺,想来是不会一口将驴子给吞了的,不如方巨侠骑着老虎让这位小哥骑驴。” “……”被戚寻打到温顺的大猫用一双蓝眼睛跟方歌吟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无语。 “你不觉得这个白老虎太过醒目了吗?”方歌吟从未收到过这样奇怪的礼物,但看戚寻送出这东西的意愿坚决,他想要拒绝的话在嘴边转圜了一瞬后又吞咽了回去,只是委婉地说道:“这世上多得是养虎为患的例子,何况是真的老虎。” “没事,它会学猫叫。您就当它是只猫好了。” 戚寻拍了拍大猫的脑袋,屈从于她淫威的白老虎不情不愿地发出了一声猫叫,方歌吟沉默地看了眼这只格外人性化的大猫,眼看着它忽然捂住了脑袋一副要把自己藏起来的样子,忽然觉得—— 可能养只老虎的主意也不错? 在场最受伤的大概不是被戚寻转手,跟它的另一个白老虎同伴分开的大猫,而是高小上。 他自觉自己是不该只当个动物饲养员的,奈何现在显然只能当着。 更让他此时不敢轻举妄动的,是他总觉得方歌吟的这句养虎为患说的是他,可分明等他再看去的时候,这两人已经讨论起了到底如何能让一只老虎发出猫叫。 当然正事还是要谈的,之前方歌吟说过的戚寻若是想要切磋剑术,尤其是天羽奇剑,大可以找上他,这会儿她便打蛇随棍上地提到了此事。 “去神侯府吧。” 客栈里显然是不能当做切磋场地的,方歌吟也没兴趣在街上搞破坏,最合适的地方自然就是神侯府的校场。 高小上这次没法当个跟班了,谁让他还有一只白老虎得照顾。 “你似乎对他的印象不太 好。”在往神侯府的路上,方歌吟说道。 “我不讨厌有野心的人,但我不喜欢将野心藏得太好,甚至装成个木讷普通之人的。”戚寻回答道。 她自己就是个很有目的性和野心的人,也确实不讨厌和她相似的人,甚至可以说相当欣赏,只要这种野心表露出的是一种正向的竞争力,也并不会做出什么草菅人命之类的举动的情况下。 比如说现在沉浸在六分半堂事业中的雷媚,再比如说—— 周芷若。 算起来戚寻也有多时不见她了,却没忘记她此前跟周芷若说过,她有一个特殊的历练需要有人一道协助。 在倚天剑和屠龙刀中的九阴真经、降龙十八掌以及武穆遗书被取出后,戚寻就看到过在她的q版小人集合里,周芷若捧着个九阴真经在研读,摇头晃脑的样子还怪可爱的。 但有些日子没看,戚寻赫然发现在她的身上发生的变化不小。 她身上穿着的已经不再是峨眉弟子的衣服,而是峨眉掌门的服饰,在q版小人的小拳头上挂着偌大一个掌门铁指环,好像是系统生怕戚寻看不见一样加上去的。 而她此时所在的位置,也从原本的峨眉山背景已经换成了军营,在她手中拿着的也不是九阴真经,是武穆遗书。 戚寻忽然觉得,或许是时候履行这个跟周芷若的约定了。 她没打算将这个助战拉到太高武的世界中,此处特指大唐双龙和风云,也不打算来个什么多年后再度见面,说什么其实并不需要她的帮忙,只是当时想给她再多建立一个目标而已。 此时更是将周芷若叫来的最好时候。 因为在州桥夜市时候铁手说要往北地一行的目的,在戚寻和方歌吟以借用校场之名再次登门神侯府的时候,诸葛神侯还是说了出来。 这是一场突进。 一个人的武力有穷尽,尤其是在战场中,做个斩首行动的执行者尚可,真要在人潮的对冲中起到什么力挽狂澜的效果,多少是有点难的。 所以戚寻想再给他们增加一份助力,让周芷若将武穆遗书送过来。 这毕竟是在倚天屠龙的世界设定下,岳飞抗金期间的兵法汇总,说是最合适眼下局面的也不为过! 至于能不能拉人这个问题—— 戚寻才以进入锚点世界的方式过来的时候,就被提示过是否要召唤助战,理由大概是既然给的是精英副本的门票钱,也就可以当做半个副本来看待。 干了! 戚寻直接选择退出了副本,又在选择接续时间线进入重新购买门票后,在弹出【是否召唤助战角色】的对话框后,点下了那个【是】字,选中的正是周芷若。 周芷若此时正如图标所显示的那样身在军营。 此前元大都被一场大火弄得焦头烂额,汝阳王府满身是嘴也说不清万安寺之变和大明殿着火的罪责到底哪个跟他们的失职是无关的。 天下兵马大元帅和当朝天子一旦离心,早有反抗之意的汉人又怎么会不借机而起。 尤其是在奇皇后和太子试图掀翻那位铁锅皇帝的位置又被他给镇压后,这种动乱非但没有让元顺帝意识到自己的局面有多危险,反而只是加剧了对下属的问责和苛待。 于是距离围攻光明顶的两年后,六大派又联手了。 不过这一次这个联手不是为了什么剿灭魔教,而是为了驱除鞑子。 戚寻发起这个对助战角色的征召的时候,周芷若正在自己的营帐中研读武穆遗书的另一份手抄本,在这个本该寻常的夜晚,她却忽然感觉到眼前的视线一阵让她措手不及的变动。 因为有过被人偷袭抓住的经历,周芷若本能地以为是遭到了鞑子的算计,在忽然有了落脚点的瞬间,她 这手已经练到纯熟的九阴神爪便朝着面前还未彻底看清的人影袭去,却被人轻而易举地扣住了手腕。 她眨了眨眼睛,这才看清站在面前的人到底是谁。 对她来说已经有将近两年不见的蓝衣少女含笑收手,“周姑娘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吗?” “或者我应该说,周掌门?”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19节 第101章 龙门金虹 05(完) 周芷若微微一怔。 她怎么会不记得当时戚寻所说的约定。 神水宫好像自从她出现的那一次后, 便再度销声匿迹不见踪影,而元兵和汉人之间的矛盾频频爆发,让周芷若也并没有这个多余的心力去找神水宫的线索。 若非元大都之乱的影响依然在延续, 那位险些将六大派尽数困在万安寺、让中原武林遭受灭顶之灾的绍敏郡主, 也不再能有多余的心力继续替她的父兄处理中原武林的大业; 若非六大派因为当日那一把大火点燃了立志抗元之心,更暂时放下了与明教之间的仇怨; 若非金毛狮王谢逊被明教教主请回了中土,将倚天剑与屠龙刀互斫,取出了刀剑之中的秘籍,周芷若自己便是九阴真经的受益者—— 她险些要以为, 神水宫少宫主的出现只是她做过的一场梦而已。 当年运河之上的一句“区区百年”让她记忆犹新, 或许对方的一个邀约也要等到百年破关出山之后才会兑现。 周芷若每次想到这里便不由觉得有点心情微妙, 谁让战乱之中, 活到百年之后可实在是个奢侈的展望。 好在等到再次见到对方的时候,甚至还没到两年。 她并不知道各个副本世界,尤其是没有锚点的世界时间流速的差异, 只是以为这的确是她们神水宫再度给少宫主设置考验的时候。 在听到戚寻这个“周掌门”的称呼后, 她才如梦初醒地将手收了回去。 九阴神爪的出手在指尖闪动的一点锐利寒芒,在她收手之时倏尔隐没不见, 只剩下了她手指上那枚掌门铁指环, 在她垂手在身侧的时候, 依然被屋内的烛光映照得分明。 看到戚寻的目光望过去, 周芷若有点不自在地拨弄了两下指环。 “坐吧,别站着说话了。”戚寻指了指旁边的座位,“灭绝师太怎么忽然卸任了?” 按理来说, 就算周芷若因为九阴真经的缘故功力大进, 灭绝师太十有八九也不应该会只因为这个理由就将掌门的位置传给她, 必然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发生了。 “有两个原因吧。”周芷若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无奈, “我师父这个人的脾气,一向是过分刚直,也不太走迂回的路子,但人是不坏的。倚天剑和屠龙刀的秘密,虽然戚少宫主没有说我峨眉先前是知道的,但峨眉开山祖师郭襄女侠与这两把刀剑的由来关系匪浅,想来应当是有消息遗留下来的。这些年间因为宝刀屠龙号令天下的传闻,实在是死了不少人,我师父或许是听到了点风言风语,又或许是的确有些负疚感,便打算去抗元的前线出一份力。” “那么另一个原因呢?” 周芷若继续说道:“六大派跟明教之间接触越多,明教在此前与元兵之间的抗衡也越显得功劳卓著,相比起来我们的确是有些理亏的。我师父大概也是想通了这一点,加上当年攻上光明顶,她也以倚天剑杀了不少明教弟子,便再不会说什么与魔教妖人不共戴天,只是有两笔账却大概是非算不可的。” “方老英雄死于谢逊之手,孤鸿子算是被杨逍气死的,你是说这两桩旧账。”戚寻说完便看到周芷若点了点头。 “正是这两桩。再加上杨逍和纪师姐的旧事……”周芷若顿了顿,没接着说下去,只是转而说起了结果,“谢逊为了逼出成昆杀戮实多,这不是让人能放下仇恨就能放下的,我师父最后提出了个解决法子,她和谢逊一道上抗元前线去,比一比谁杀的元兵多,若是谢逊侥幸不死,又做出的贡献不如她,便将谢逊的命交给她来处置,让她得以告慰方老英雄的在天之灵。至于杨逍,师父则是跟他定了个赌约,也大差不离是此事。若是师父输了……便任凭他们处置。” “……你不容易啊。”戚 寻虽然觉得把杨逍、谢逊和灭绝师太都一并丢出去抗元是个好结果,但对周芷若来说,就实在是个赶鸭子上架的结果了。 她估摸着灭绝师太会将掌门之位传给周芷若的原因,无外乎就是她自己将生死置之度外,谁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回到峨眉,干脆将峨眉掌门的位置和九阴真经都传给了峨眉中天赋最高的人。 但周芷若处在这个位置无疑是很难做的,作为峨眉弟子,掌门送死她到底要不要劝阻,这的确是个不太好回答的问题。 “师父觉得峨眉还能稳坐四川,在我的带领下研读九阴真经之中的奥秘,我却觉得不行。”周芷若脸上的坚毅决绝之气,在戚寻与她目光对视的时候看得清楚,“中原战乱,我一时之间联系不上师父,只听闻师父去了黄河决堤祸难之地,在红巾军与元兵交手之地杀敌,也只能按照我自己的想法来做了。” 周芷若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深知这江湖上惯来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的,武穆遗书是移交给了明教中的抗元领袖人物是不错,但九阴真经毕竟是中原多年来流传的不世武学,即便有张真人从中作保,周芷若也并不觉得不会惹出什么麻烦来。 所以她将易筋锻骨篇交了出去。 但为防元兵通过什么渠道得到这门武功,此事依然是六大派连带着明教商量出的解决方针,说白了最需要这门功夫的,一种是各派中受了重伤或者因为什么意外功力被废的,另一种就是抗击元兵前线将领。 谁若是想要得到这门武功也简单,要么领着功勋来换,要么就是由各派掌门做保,在武功恢复甚至更上一层后,能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为自己的人生志向的,总得让这门自郭、黄二位大侠这里传下来的九阴真经发挥出一点应有的效果。 而她所做的就第二件事,就是联络各派中愿与她一并和明教的起义队伍联手合作之人,在各大门派的休养生息过后,掣起这星火燎原的旗帜。 身为现任的峨眉掌门,周芷若当然不能跟灭绝师太一样弄出这种激进的应对方式,而是领到了一份武穆遗书的手抄本后,凭靠着她原本就不差的头脑,加上与她一路的常遇春的确颇有本事,逐渐聚拢荆州流民,以图北上推进。 说到此,周芷若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点笑容,“蒙兵将领答失八都鲁想招募襄阳官吏为己用,却忘了百年前郭黄夫妇以身殉国之地正在襄阳,百年江湖或许有门派变迁,百年,却还不至让汉人折了腰板筋骨,答失八都鲁为我们所杀,元朝廷不得不一边防备察罕特穆尔,一边重新对他委以重用,分兵四路出击,正是关陕、荆州、河洛、江淮四路,我倒是不怕对上往荆州来的这一路。察罕特穆尔小瞧我一个女流之辈,让王保保领的这一路兵马,那我自然要给他一个好看。” “那你想不想见识几场真正的战争多积累一点用兵的经验?”戚寻听到她说到此,见她原本还有些无奈的神情早被一种意气飞扬所取代,便出声问道。 周芷若闪过的迷茫之色还未彻底浮现出来,已经看到戚寻朝着她伸出了一只手,她下意识地搭过去了一只手,便被对方灵巧地发力带出了窗子。 戚寻此时暂住的地方自然是金风细雨楼。 周芷若早在见到戚寻的时候就意识到自己实打实是换了个地方,却万没有料到竟然会出现在这样一个对她而言全然陌生的地方。 在被戚寻牵着从窗中一跃而出的时候,她近乎本能地先意识到戚寻的武功好像比起她们分开的时候,有了实在太过惊人的变化。 就算是她修炼了九阴真经,又在张真人的协助下,将其中归并出的速成之法以一种更加稳扎稳打的方式练成,和戚寻这种已经突破了宗师境界的提升速度还是无法相比。 但当看到窗外景象的时候,她又暂时想不到这个问题了。 她一把攥住了戚寻在破窗而出的前一刻朝着她甩过来的风氅,冬季的冷风从夜色间穿过,好在有内功傍身倒是并不觉得有多寒冷,两人从高处轻若飞羽地坠下,踏过了一株在周芷若看来尤其具有标志性的树的枝杈尖端,只将枝条微微压弯了一点,便又凌空纵起。 不知道从何处忽然窜出的一只毛色雪白的老虎,正在戚寻领着她落地时候降落在虎背上,像是一只再听话不过的骏马一般朝着前方一掠而出。 周芷若坐在戚寻的身后,回头望去正见一座在夜色中屋顶泛着一点金黄色的高楼,再远处还有几座好像是红色、白色、绿色的小楼,只有白色的那座因为灯火通明似有人在走动而显得尤其分明,但更分明的无疑还是那座伫立于天泉山上的玉峰塔。 她刚想张口问这里是何处,却因为这只白虎在夜色中划开一道白芒的速度实在快得惊人,又有一只漆黑的飞鸟在前领路,让她只觉像是身处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只有一开口便朝着她嘴里灌进来的冷风,又让她足以确信自己此刻还是清醒的状态。 风声将她的这个问题给吞没了过去。 不过须臾,这只训练有素的坐骑已经驮着两人直下天泉山,又在戚寻的指挥下悄无声息地进了汴京城,在一处高楼的屋顶停下来。 直到这时,周芷若才总算有了再一次开口的机会。 但在看到眼前夜色中麟麟星火,和远处长街上仿佛不熄的灯火,以及更远处因为她们此时站得够高而能够看得到一角的皇城明灯的时候,周芷若又觉得这个问题很有可能不必问出了。 她们身在高楼顶上并无月色映照的晦暗之处,街上匆匆走动的行人倘若不刻意仰头,定然看不到她们的样子,她却能轻而易举地看清对方的容貌和衣着。 这绝不是她所处的时代会有的衣着打扮! 那个远处的皇城也同样不是在她为数不多的出门远游中,曾经被她参与过烧毁的元朝都城! 周芷若曾经在书上见过这座城市的记载,也曾经看到过画册上对这种衣着的图册描绘—— 这是北宋! “我们现在……”她觉得自己的喉咙有点发紧,眼前的场面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期。 以至于有那么一瞬她在定定看着戚寻的脸的时候,甚至想问,你们神水宫是不是其实是一个凌驾于各个世界和时间之外的特殊世界,这才会出现她曾经和眼下所经历的一切,却又觉得这种仙神手段,她就算问出来大概率也不会得到一个解释。 她只是听到戚寻肯定了她的猜测,“这里是北宋汴京。” “但大概不是你想的那个汴京。”戚寻摸了摸被她留下的那只大猫的脑袋,换来对方有点不大满意的呜咽,却大概是因为同样被拳头教育过,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干脆团成了个球。 看到这一幕的周芷若有点想笑,也被抹消掉了几分被带到一个并不熟悉的世界中的惶惑情绪。 看戚寻在屋顶上坐了下来,她也拢了拢风氅一并坐下。 算起来她经历的事情也不少了,从汉水经历动乱丧父,到拜师峨眉,到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后在回去的途中遭到赵敏的暗算,再到在戚寻的出现后那些让人觉得好像本不会发生在她身上,又让她觉得实在为之庆幸的事情,此刻看着这座对她来说陌生的城市,长夜未尽的灯火连缀成一片彤云,那一点并不太安定的感觉又很快平复了下来。 “现在是北宋末年,但这里的汴京坐在皇位上的并不是赵佶,或者说不是赵佶本人,大概此地也不会有什么靖康耻这样的变故,因为现在宗泽将军和韩世忠将军已经赶赴了边关,此地的江湖领袖正将京城之中的仁人志士也统筹在一处,将江湖争斗的力气往挽救国家危亡上用,所以这完全是一个和原本的北宋、原本 的汴京不一样的地方。” 周芷若朝着戚寻看去,从云中间或投落下来的一点月色正映照在她看起来波澜不惊的脸上,也让她唇角扬起的笑容看起来有些分明。 她就算是没说周芷若也猜得到,这个变化或许正是出自她的手笔。 在听到她说到那位留下过河过河便溘然长逝的宗泽将军,这一次甚至可以执掌军马,将河山破碎的危局打从一开始就抗衡在边关之外的时候,周芷若这些日子没少跟黄河决堤后南下的灾民、被元兵勒令修筑黄河堤坝奋起反抗后逃命的民兵打交道,忽然觉得自己的眼眶有点发热。 她好像知道戚寻所说的问她愿不愿意再来多得到一点用兵经验,见识见识此地的场面是什么意思了。 “武穆遗书出自岳武穆的手笔,在这个世界还没有这样的东西,岳飞还没参军呢,”戚寻轻笑了声,“你说要是将这兵书弄成了大宋军队里的必修课,等到岳飞去参军的时候会不会很有意思?” “他或许不会有这么一个战功赫赫的履历了,但是会见到一个家国未曾沦丧的河山。”周芷若回道。“少宫主的意思我明白了,不过——” “您这个将人弄过来的本事实在是有点惊人,我若不松手,原本手上还能留着一份武穆遗书,现在却只能重新默背一份出来了。” 这倒是问题不大。 戚寻相信周芷若的记忆力。 再说了重新书写一份也是很有必要的,谁知道武穆遗书的兵法里是不是有什么发生在后世的战役,让周芷若稍微改一改措辞,她自己再稍微审核一下,才好拿出来用。 否则别说是不是要取之于岳飞用之于岳飞了,在推广上可不太好做。 “你是想在汴京城里再逛逛,还是我们就直接返回金风细雨楼?”戚寻问道。 周芷若刚想问汴京城里闲逛的话那只大白老虎是不是太过醒目了,却一转头看到那只团成球的小倒霉蛋坐骑,这会儿已经不知道到何处去了,看戚寻的表情又显然不担心它脱离掌控跑去了什么地方伤人,她也就暂时安定下了心思。 “一路走回去吧,能有得见昔日汉人统治中原之时的盛况,等我回去的时候才更有这个将元兵驱逐出境的动力。” 周芷若从屋顶上跳了下去,仰头朝着戚寻看来。 这冬日的夜色中阴云被朔风吹散,彻底将云层后冷淡的月光投落下来,正照在周芷若这张含着踌躇满志情怀的脸上,戚寻忽然想起了一句经霜尤纯来,或许此刻的周芷若摆脱了师门的捆缚和与张无忌之间的情爱纠葛,将自己投身于更有意义的事上后,给她的感觉正是这四个字。 她的万安寺副本的确没有白去,起码这只蝴蝶振翅后扇动出的影响,已经足以让人心怀期待了。 戚寻也随即跳了下来。 在她负手跟周芷若并肩走在这长街之上的时候,她忍不住开始思考还应该给这位看起来很有成为起义军领袖潜质的姑娘准备些什么东西。 怕有什么缺漏的话,到时候问问杨总管好了,瞧瞧他们白楼这个大半夜不熄灯的加班力度,大概也不会介意这一点的。 戚寻很没有良心地想着。 作为回报,以及为了保住苏梦枕这个大概还能替她收罗来此地未来神水宫弟子的招生渠道,看来她得在接下来的副本里想想,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派得上用场。 “戚少宫主?”周芷若看她的脚步停顿了一瞬,像是在思忖着什么事情,便出声问了一句。 戚寻收回了神思,“之后有人的地方,你便不要叫我戚少宫主了,喊我……先喊我师姐吧。” 周芷若突然出现在汴京,戚寻又并不只是打算让她抄录个武穆遗书就丢开不管的,就怎么也得给她安排个身份。 神水宫弟子就无疑是这个合适的身份,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巧合,周芷若的一身掌门服饰也是蓝白色的,和戚寻还算得上是一个色系出来的,更让她的这种说法有了点可信度。 不过或许就算她不找这样的理由,风雨楼里多接待一个特殊的客人,对苏梦枕来说也算不上是什么困扰的事情。 何况戚寻和周芷若也没在楼里待两天,就已经在铁手离开京城的时候一并离开了。 与她们一道同行的还有不少人,比如说雷媚,比如说孙青霞和长孙飞虹,再比如说妹控专业分子的温丝卷。 长孙飞虹身上不得见天日的奇毒,因为此前在天牢中偶有诸葛神侯以珍稀药材稳住情况,又有温丝卷的救治,基本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不过他病好了是一回事,要不要将所有事情都对他和盘托出是另一回事。 起码如今执掌朝政的是曾经被长孙飞虹刺杀过的无情,而不是同样被他刺杀过的赵佶这件事,就并没有人觉得应当告诉他,谁让这位的暴脾气实在是让他的得罪了不少人,更让人难免觉得他行事稍微过激了一点。 “但行事过激在这种时候还是有好处的,”戚寻和温丝卷落在队伍的后头,看着这会儿在前方交流着什么的长孙飞虹和孙青霞,“这趟山东神枪会的夺权行动,虽然靠着雷总堂主带领的人马支援,长孙飞虹这个曾经的一贯堂总堂主若是不能拿出让人信服的雷霆手段,想必也坐不稳这个位置。” 这本就是一场需要做得快而决绝的行动。 山东神枪会此前因为孙疆等人的缘故倒向了蔡京,研发出的用以与江南霹雳堂对峙的火器也并不是为边防而用的,所以事实上长孙飞虹能被放出来,可绝不是因为无情在皇位上,不计较他过去的刺杀行动而已。 更是因为谁都觉得若是将神枪会的火器往家门外面打,才是对它们真正有意义的去处。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20节 而若是长孙飞虹的行动顺利,神枪会重新回到这位“绝顶凄凉会神枪”的凄凉王手里,关东三大家中的万马堂白家,大概率也能被拉上战车。 这便更给边关对峙增添了一分胜算。 这里的万马堂当然不是边城浪子中马空群和马芳玲的那个万马堂,而是以培养兜售关东好马而闻名的势力。 神枪会其实也做一点这种生意,但比起万马堂还是稍微欠缺了一点。 现在边关战事之中现在缺的是什么? 缺人缺指挥权限?大概没有那么缺的。 如今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以及迷天七圣盟的争斗落下帷幕,空缺出的人手连带着由无情指派的三路总管,足以改变不少局面。 缺物资?也未必。 大宋朝廷因为花石纲之事弄得天怨人怒,却还并非到了彻底国库空虚的地步。才被无情捋下马的童贯被送交国库的家产已经在暗中变成了一笔送往边关的军资,由泼皮风队伍运送这些物资往北方去。 戚寻送来的二十四箱寒铁也夹带在其中,其中的大半已经极有效率地打造成了兵器。 如今缺的是具有决断胜负效果的特殊武器,对峙北方快速游走作战的好马,以及对战的经验。 现在他们要做的正是协助长孙飞虹夺权,以神枪会囤积的铁器,万马堂的战马以及周芷若手中的武穆遗书填补掉这最后的空缺。 “蔡京就算意识到其中有什么不对劲之处,甚至意识到如今的赵佶只怕并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赵佶,等到宗泽将军在河北东路站稳了脚跟,神枪会换成昔日的领袖人物,断绝和他这位蔡太师之间的联系,都已经是他不能改变的事实。” 戚寻这次没骑着老虎,在这支离开京城的队伍中还是不要搞得这么特立独行比较好,所以她这会儿坐在那匹乌云踏雪上,和温丝卷骑着的那匹 马并辔而行。 “你说的不错,长孙飞虹这个人,重义气又有种为天下人而不顾惜生命的做派,只可惜想法需要人引导,但起码让他坐在神枪会首脑的位置上,对这场起码要持续上几年的战争来说,要比任何人都合适。神枪会内部公孙扬眉这些个后起之秀,连带着此前离开的孙青霞,都是站在长孙飞虹这一边的,这个时候就不能看是谁更人多势众了,而要看谁更有本事。”温丝卷回道。 “不过这倒是要委屈一下雷总堂主了,”戚寻无奈地摇了摇头,“都知道六分半堂出自霹雳堂,神枪会可不乐意看到自家老大是在六分半堂的支持下夺回来的位置。” 这可能就是某种玩火药势力的执念了。 但雷媚显然是不会在意这个的。 她如今不必当什么卧底,而是堂堂正正地当着她的六分半堂总堂主,现在相当于就是往山东跑一趟出个公差。 再加上长孙飞虹算起来跟她也是有些渊源的,当年雷损险些将她也连带着害死,多亏郭九诚相救,而这位郭牢头也同时是看守长孙飞虹的守卫之一。 雷媚在天牢中避祸的那两年间,算起来和长孙飞虹还是邻居。 那位的情况未必就比她好到哪里去,更是连天日都见不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要比雷媚还惨得多。 彼时刚失去了六分半堂大小姐名头的雷媚,在这个牢友的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现在倒是可以说—— “这是苟富贵勿相忘?”戚寻想到这里忽然笑了出来。 雷媚不明就里地转回头来,却看到戚寻显然没有跟她解释的意思,也只能重新转回去和周芷若继续方才的话题。 这位来历神秘的神水宫少宫主忽然拉来的人也同样神秘得很,让雷媚越发好奇这到底是个什么门派。 可惜她显然是不会投去神水宫的,比戚寻其实有点想拉过去的朱小腰还要没这个可能。 这世上会让人弄不明白的事情,雷媚更是自觉自己没必要事事都弄清楚。 不过她一向心思敏锐,在找周芷若搭话的时候便留意到对方在言谈之间所流露出的违和感,让人觉得她好像是从另外一个时代过来的。 这种奇妙的时空错落感,雷媚此前在戚寻的身上也感觉到过,只是因为戚寻上一次来汴京的时候那种特殊的装扮,而让这种感觉被另一种特殊的违和感所冲淡。 周芷若的情况则稍有不同。 或许周芷若也意识到了这种会透露来历的情况,但两人都没有对对方寻根究底的意识,按照戚寻所说她也并不会在此地长留,顶多就是一个月的光景,她也并没有拒绝雷媚在改换了聊天话题后释放出的善意。 戚寻是很希望她们两个多聊聊的。 雷媚如今其实也在摸索着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领导者,周芷若要统帅一方起义队伍也绝不只是和其他门派和明教通力合作而已,她们两个所做的事情之间是有些共同点的。 这又是两个足够聪明的姑娘,足以让她们在互相提出的想法相互映证中,对之后的举措越发心中有数,也在这种交谈中有所长进。 “你让我总结出些行军打仗之中的急救措施就是为了她?”温丝卷朝着周芷若看了眼。“荆州、亳州一路北上的地理环境容易引发的疫症……这是个什么路线?” 那是原本抗元的红巾军的其中一路的路线。 也是周芷若如果能应对下来察罕特穆尔的四支镇压军队中的一支后,最适合走的路线。 戚寻并不知道以周芷若如今的情况加上此番在北宋的见闻,再加上戚寻已经提前开始给她准备的临别礼物,她到底能够走到哪一步。更不知道在这个因为武侠世界而魔改出的平行时空,朱元璋有没有历史上开创明朝基业的手段。 若是周芷若只是想要天下安泰,作为起义军的一方势力,顺应时局抗衡元兵后,等到中原平定后抽身而退,回到峨眉继续这开宗立派大业无妨。 若是她有意逐鹿问鼎,这一段经验便会对她来说尤其有必要。 她并不只是个来送兵书的工具人而已,而是被戚寻带到了一个新的环境中不断汲取知识之人。 戚寻此前听她话中的意思,明教的各方教众跟这些零散各地的起义军是合作关系,与周芷若在一处的正是当年汉水之上遇到的常遇春。 周芷若要是真有此心,她出身渔家不错,却未必不能给自己重新谋划一个说法来历。 比如说当年常遇春护卫到了汉水后殒命的周子旺的后裔,就显然是个不错的选择。 至于要不要迈出这决定性的一步—— 戚寻不喜欢替人做决定,更不会为了一个可能的锚点就让她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未来具有多种可能才有意思,反正戚寻还能从周芷若的助战q版小人的样子上看到她的最新动向。 她正想到这里忽然听到了身后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她回身望去,正看到高小上这家伙快马赶了过来。 “你怎么不留在方巨侠身边?”戚寻问道。 高小上的面色实在算不上好看。 他一向很能让自己做出一副稳重无所求的样子,可惜这一套好像突然就失去了作用。 方歌吟虽然没像是他此前瞎想的那样,让他直接连夜过出河店鸭子河,去找完颜阿骨打耍一耍,但在高小上看来却跟这种将他踹出去没有太大的差别了。 谁让方歌吟是让他在跟戚寻等人会合后,便调集血河派和金字招牌的部从,协助她们行动。 高小上挖墙脚挖得最多,动用内部资源也最多的就是这两支。 方歌吟话中无意,却在心中有鬼的高小上听来,跟让他吃了多少东西就得吐出来没有太大的区别。 他反正是不能去赌这个可能性的,尤其是以方歌吟在武林中的地位,他高小上若是成了叛徒,在江湖上便会再无容身之所,所以他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这个结果,让自己成为一个合格的工具人。 联络人手的信件在他快马飞驰的这一路已经提前发了出去,只是当他站在戚寻面前的时候,他还是难免有种胸腔肺腑中难熬得要命的感觉。 这让他甚至在想,戚寻是不是方歌吟的私生女,就连她会天羽奇剑都在此时成了一种有力的佐证! 戚寻显然是不会知道高小上这会儿的想法的,看到这位原本会背叛方歌吟,和方应看联手完成了那个《如何杀死一位巨侠》的论题的野心家,现在被顶头上司安排到了一个这样的位置上,她权当看戏看个乐子也挺有意思的。 尤其是在看到长孙飞虹这人说话直白地扎穿了高小上的心,却只能在这个方歌吟安排下来的协助者身份上不敢越雷池半步后,戚寻更觉得这北上之路充满了乐趣。 她也顺便在周芷若和雷媚结束了上位者研讨学习后,顺便又点拨了她两句九阴真经的修行进度。 周芷若虽然有点意外在戚寻的手里也有九阴真经,更意外她好像对此的研究精深程度丝毫也不在她之下,却也知道这对她来说显然只有好处。 张三丰所练的武当九阳功出自藏于楞伽经中的九阳神功,和九阴真经走的并不是一个路数,戚寻的内功本就要更偏向于阴性一些,再加上突破明玉功九层后以宗师的眼光来看待这本九阴真经,让她比张三丰更适合当一个引导者。 在这种融洽得大概只有高小上觉得难受的氛围之中,神枪会易主之事进行得尤其顺遂。 长孙飞虹此人惯来不喜欢让自己做的事情连累到神枪会,这几乎已经是神枪会内达成共 识的认知。 否则他不会在行刺之前卸任一贯堂堂主的身份,甚至绝不愿意让任何出自神枪会之人前来营救,甘愿在天牢中度过这么多年的监禁生活。 所以当他重新坐上这个决策者位置的时候,无论是请来万马堂堂主,“让”对方同意交出一批战马,还是将这批战马连带着神枪会的火器都一并朝着镇守河北东路的宗泽将军驻地方向送,在已经接受了神枪会重新归入长孙飞虹掌控的堂中众人看来,都并非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 在长孙飞虹的评判中,这必然是一件对神枪会没有损害的事情。 尤其是在方歌吟的部从按照高小上的调配,加入这支运送的队伍后也就更是如此。 在神枪会众人的天平上,左边是这样做蔡京会生气,右边是方歌吟方巨侠都认可了——从江湖人士的角度来评判,到底是哪一边的筹码更重好像并不需要多加思考,显然是后者。 何况,快意恩仇的前提,但凡是心中怀有一份家国情怀的人总该知道,是国土安泰,外敌不侵。 “我此前一直担心长孙堂主会在天牢中永远住下去。”在神枪会的雷霆易主后加入队伍的公孙扬眉,跟孙青霞和铁手都有些交情,有了话搭子便忍不住唠了起来。 “我记得你还往京城里跑过几趟。”孙青霞对此颇有体会。 公孙扬眉叹了口气,“好在现在都过去了,边关……” 他举目远望而去,仿佛能从此地一直望到辽国皇帝耶律延禧所在的临潢府中,又或者是朝着东北方向,跨过渤海望见鸭子河另一头野心勃勃的女真族。 “你此前不在神枪会内不知道,这里已经不是当年的神枪会了,我有时候都在想是不是也该跟你们一样往外逃出去,宁可去当一个提着长枪的兵卒,死在战场上,也好过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长孙堂主但凡晚回来一步,只怕……” “不说了,”铁手朝着公孙扬眉抛过来了一坛酒,“会越来越好的。” “不错,会越来越好的!” 烈酒入喉,朔风正烈,他却隐约听到风声中一种进发的声音。 这话也是铁手带着无情下达的诏书和诸葛神侯的密信,在见到了宗泽后说出的话。 如今万事齐备,上下齐心,即便眼下战争的号角尚未吹响,谁又能说不是在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 更让戚寻觉得仿佛有种宿命的必然的,是在她抵达此地后不久便听闻,河北官员在真定府招募征辽的“敢战士”,头一批招募得到的正被送到了河北东路这一支军队驻扎之地,而其中有一个人——正叫做岳飞。 这个提前参军,出身河北西路的帅才,或许有提前展露峥嵘的机会了。 想到这里,戚寻不由与同样知情的周芷若相视一笑。 ——那份武穆遗书,早已经在昨日送到了宗泽的手里。 第102章 剑不轻出 01(一更) 大约无论是身在北地的辽国, 还是如今还在出河店以东的金国都不会想到,已经弱势了数年的大宋居然会选择在这样一个冬日发起奇袭。 在雄心勃勃的金主完颜阿骨打看来,耶律延禧逼退萧兀纳这个忠臣, 让上京之地又有耶律章奴谋逆,甚至毫无反抗能力地被他攻陷了黄龙府, 咬下了好一块肥肉,大宋的赵佶和那位废物辽帝哪有什么区别, 也不过是他的囊中之物而已。 唯一让他觉得失控的只是作为宋朝联络之人的神通侯方应看遇难,传闻中有进京意图的方歌吟本人,可大概率不会接受他的拉拢。 却万没有想到, 宋朝皇城内外早已经是一片崭新的气象, 而一支奇袭部队,已经仗着消息传送不够灵便,靠着神枪会送来的火器,整合物资和人马后, 挥师北上奇袭析津府。 “这的确是跟历史上的北宋大不相同。”周芷若用只有戚寻和她自己听得到的声音说道。 这个不相同,绝不只是在破局的崭新气象上不同,此地的江湖人士所展现出的武功水平、此地的火器发展,都让战争天平的一端加上了更多的筹码。 在火光点燃在析津府中的时候, 周芷若的眼神中好像和当日火烧大都一样—— 映照在眼中的火光和她眼中更深处点亮的一团炽火, 让戚寻一时之间也分不出到底哪一个更加分明。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21节 即便无论是六分半堂还是神枪会都不会因为戚寻的一句话将他们的火药配方和火器构造交给周芷若, 顶多就是将这支借给她使用的样品送给她而已; 即便行军的繁忙之中也让周芷若借机向着军中将领请教变成了一件见缝插针之事; 即便戚寻也在将温丝卷完成的那本应急医术交给周芷若的时候说过,她们下次再见可能是五年十年,甚至更远的将来了。 但—— “这已经够了。”周芷若回道。 白芷与杜若都是暗中散播香气的香草, 在这一月的打磨后, 戚寻却觉得在周芷若的身上已经有了一种乔木通天的底蕴。 而同样有一种焕然一新之感的, 还有戚寻所见的大宋军队。 随后抵达的韩世忠一支队伍, 几乎是与朝廷让人送来的第二批军饷是同时抵达的。 “朝廷负担得起这样大的开支吗?”宗泽朝着押送物资的冷血问去的时候,见他朝着旁边指了指,示意借一步说话。 “李彦被处置了。”冷血一向冷峻的面容上都浮现出了一点笑意。 宗泽被这个回答惊了一跳。 六贼之中的李彦的确是早应该被处置,他在京畿之地囤积的良田高达三万四千顷,更不知道祸害了多少良民。 赵佶当真不知道此人的所做所为吗?只怕未必,可他宁愿选择当一个瞎子,放任这些人的所为。 现在忽然处置了李彦,纵然宗泽是不知道这个调包之策的,却也难免在先生出了几分恶有恶报的痛快后,也有种微妙的不真实感,就好像现在坐在皇位上的那个赵佶,是他头一次认识的赵佶一样。 蔡京当然也是这么觉得的。 先前童贯被以八字不合的荒唐理由踹下马,高俅被以“世界那么大,多找点新鲜玩意回来”的理由踢出海的时候,蔡京还能选择骗骗自己,这可能是赵佶那种想一出是一出的毛病又犯了。 可当李彦这个同被称为六贼之一的人也被弄下台,连带着北伐主战派的声音越来越响,甚至已经取得了实质性进展的时候,蔡京却怎么也不能找借口了! 坐在皇位上的人依然是原本的样子,可当他眼中那种因为醉心修道反而显得昏聩的光在拨云见日之中变得清明的时候,蔡京只感觉到一种图穷匕见所带来的战栗感。 他绝不相信这是什么因 为开窍因为觉悟而有所悔改,那分明就是—— 那分明就是换了个人! 可他在此时才意识到这个事实又有什么用。 若是方应看和米苍穹还在,若是元十三限和九幽神君还在,若是六分半堂还在,再若是他的那些个同道中人还在,他说不准还能够有机会揭穿此事,甚至给诸葛神侯扣上一个弑君谋逆的罪名。 但当捷报从关外传入汴京的时候,他却只能眼看着神侯府来人以扰乱京师治安这种听上去何其荒谬的理由,将他门下的七绝神剑中的另外六剑给扣押走。 任劳任怨这两个酷吏已经死在了王小石手里,郦速迟和舒自绣二人也死在了毁诺城下,蔡京根本没有还能动用的刑部人脉,而朱月明一向是很懂得什么叫做明哲保身圆滑行事的,总之是不会在这个当口给蔡京什么面子。 朱月明其实也同样敏锐地意识到,这京城中的变故源头其实在那个话语权最高的人身上,可这种变化在国难危亡面前,该不说破的时候没有人会选择说破。 所以朱刑总只是笑眯眯地挺着圆润却也灵活的身板,顶着蔡京不复沉稳的目光,施施然将人给带走了。 要知道没了任劳任怨梳子断这些人,他的日子都过得舒坦多了。 至于有些还没想通的事情,比如说无情总捕的下落,比如说诸葛神侯在其中扮演了个什么角色,再比如说戚寻这个神水宫少宫主又到底是个什么人,在朱月明收到了一份神侯府的问好礼物之后,他才懒得管呢。 他没做过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可没有一点被人处置的理由,既然有些人要让“赵佶”变成一个明君扫清外患,就更加动不得他。 想多了容易掉肉的,冬天了,他该猫冬了! 朱月明回了自己的地盘就开始没心没肺地烫酒了,全不理会被他逮回来的七绝神剑是什么想法,就是让他多少觉得有点遗憾的是,长孙飞虹被从刑部天牢里放了出去,他又少了个酒友。 “真是个劳碌命。”朱月明透过窗往外看去。 冬日清明而冷寂的天空中,似乎有一只几乎与长空一色的飞鸟掠过,但速度太快了,以至于朱月明这种眼神和名字一样好使的人,居然都没看清楚那到底是一只什么样的飞鸟。 这只信使已经飞入了大宋都城,停在了无情的窗台前。 若是以前他还是四大名捕的时候,北方这样的大事他是肯定要一道去的,现在执掌中馈,坐镇皇城就只能留一点遗憾了。 好在有前线捷报频频,虽然这边战争大概率要持续个一两年,对他这个矢志家国安泰的人来说,也算得上是平生幸事了。 但等无情看到这信使带回来的信件最后的两句,他又觉得自己有点想叹气了。 有些人倒是日子过得很舒坦。 北方一行之前,她跑来给他安利了一下汴京夜市办得不错,建议他忙里偷闲可以溜出去,反正他现在腿脚灵便轻功绝佳,又没有米苍穹这种高手在大内盯着,完全可以这么干。 这会儿突然又说自己师门急召,觉得这场对辽对金的战争以如今的局面大概没什么问题,什么唐门雷门的后起之秀要是想来京城闯出个名堂也可以打包往北边丢,让他们搞比赛竞争就是了,她没什么上进心,还是回家孝敬自家师父好了。 无情看到最后一行差点没给气笑了,这“回见”这两个字写的那叫一个龙飞凤舞。 “没心没肺……”他垂眸笑了笑,又对上了这只奇奇怪怪的信使一双颇有灵性的眼睛。 踏云可不管收到信的人是什么反应,在这里吃够了十倍于普通信鸽的饭食后又往金风细雨楼飞了一趟,带去了戚寻让苏梦枕记得给她留意着点好苗子的短讯后,这才重新往北飞,落回到了戚寻的手里。 这南北一行的时间里,戚寻已经将周芷若送了回去。 而在接回踏云后,也是她该当离开的时候了。 她原本只是来度个探亲假,结果都快觉得自己要长驻这边的架势了。 “这次还需要人当帮手吗?”温丝卷将她送出析津府驻营之地的时候问道。 “可能暂时不用?”她刚说出口就留意到在兄长波澜不惊的面容之下藏着一点怏怏不乐的情绪,又补充道:“兄长放心,这些试炼都是为了继承神水宫宫主之位,如今麻烦的都已经过了,就连宫主令牌都已经到手了,余下的那些都不过是为了走个过场而已。” 戚寻这话当然是瞎掰的。 但她总不能跟温丝卷说,她盘算着等明心山庄运作得当,她就带着那副题字了大宗师的画作,跑去找净念禅院的麻烦,120级副本里还有个更加高武低玄的副本拜剑山庄(风云)等着她去试试,有没有从宗师提升到大宗师的机会—— 这两个副本是因为高危程度不能带助战,而不是难度低。 何况温丝卷紧跟着便看到戚寻从袖中摸出了那块声望崇敬后兑换出的神水宫宫主令牌。 幽光流转的令牌让人毫不怀疑此物的真伪,也让温丝卷下意识地相信戚寻所说的的确是个事实。 “等过阵子我再回来看兄长,”戚寻语气忽然郑重了起来,“可别光说我,在我回去的这段日子,兄长习练神照经的进度可别落下了,可惜小欠帮着长孙堂主接管神枪会,没跟来析津府,否则我还能多个人拜托了监督你。” 被她这么一打岔,温丝卷暂时也没这个余力去在意她的去向了。 除了神照经的习练之外,他如今还兼任了这北伐队伍里的军医督导。 老字号温家的确是有出自死字号的人便不能救人的规矩,但要知道温丝卷已经被逐出温家了,他一个自由人爱怎么干怎么干,哪怕是温家那对朝堂江湖撰笔的天残地缺兄弟也抵达了此地,跟他打过一个照面,温丝卷也自觉没什么理亏的地方。 他琢磨着若是有多余的时间,说不定还得将这生意一路往北做,正好跟在大宋的军队后面第一时间占据有利条件。 钱多赚一点总是没错的,谁让他又不只是养活一个人。 他目送着戚寻骑着乌云踏雪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又看到另外一队人正在朝着此地而来。 等到这些人走到近处,他一眼就从这些人中认出了王小石来,但跟着他来的这些人却不是金风细雨楼的。 “八无先生这么客套作甚?”王小石跳下马来打了个招呼。 “你明知道我不是来迎接你的。”温丝卷一句话直接把天聊死了。 看他明摆着没什么兴趣继续说,转头就走的样子,王小石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先生不问问被我带来的是什么人吗?” “你这话问得委实有点蠢。”不是对着自家小妹说话,温丝卷的毒舌属性暴露无遗,“你既然是被丢去解决你师父身边那位蔡京卧底的事情的,带回来的人里自然与天衣居士有关,我听闻你师父除了收了你这个徒弟之外还教过两个人的武功,一位是出自黑面蔡家的蔡水铎,一位是“书到用时”方恨少,至于那位快要把马给压塌了的,大约是天机龙头的义子“饭王”张炭,那么自然有带着天机的人一并前来,还有一位看起来有些醒目的——” 温丝卷不太喜欢热络的场面,却不代表对江湖上的人物不了解,他扫了一眼没看到什么跟他同辈的便没兴趣打招呼了。 这落在最后的那位还等着温丝卷说出他的名字来,却看到对方一点没带犹豫地转身离去,扬声问了句,“怎么就我差别对待?” “谁让你的称号太长了。” 唯独被温丝卷漏掉的那位 ,正是给自己起了个长达三十五个字的称号的唐宝牛。(*) 张炭、方恨少、唐宝牛和蔡水铎等人本该在象鼻塔成立之时尽数聚拢在王小石的身边,现在却是提前了一些,而他们如今的目标,正是在这北伐之事中尽一份自己的力。 温丝卷看起来对他们几人不假辞色,却也不免有点羡慕这几个年轻人热切而来的情怀。 他看着这些个打打闹闹的家伙进了军营,又在将士的警告下安分下来,跑去找风雨楼在此地的人报道,这才揣着袖子慢吞吞地踱步回到了自己的营帐。 有更多的人朝着北方而来,这个冬天看起来不会那么难熬了。 就是不知道小妹下一次要何时再来了…… 戚寻这会儿已经退出锚点世界,回到了明心山庄内。 在说英雄的世界已经入了冬,甚至到了寒意正盛的时候,在山庄内却依然是秋季,戚寻身上还披着行走在北地时候的厚氅,就不免有点太过燥热了一点。 将斗篷搁在一边后,她盯着烛火出了好一会儿的神,方才将先前几个副本内的见闻暂时整理妥当,以免自己产生什么记忆的紊乱来。 这种副本中的经历记忆更加鲜明的情况,在前一个月中所见还是行军打仗的影响下越发明显了点。 有那么一个瞬间,她甚至差点想不起来此刻明心山庄之中宾客的名姓,比如说凌飞阁帅一帆这些人,她脑子里的剑客名单在叶孤城西门吹雪到方歌吟孙青霞跳转了半天,最后才想起来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 戚寻直觉这种状态是有点不那么对劲的,只是碍于先前提升实力的必要,才不得不这么做。 现在她却实在有必要放慢自己的脚步了。 然而正是在她目光凝定,让自己定心在此处的时候,在她眼前几乎静止的画面里忽然闪过了一点波动。 但动的显然不是她屋子里的东西!是她始终开在视线范围内的小地图。 现在在这张缩略图上,正有两个红点在朝着明心山庄之外掠去。 戚寻眉头一跳。 这两个连夜跑路的人不是被她开着红名监控的黄鲁直和雄娘子又是谁! 她原本还在想着这两人既然是跟着李玉函来的,难保不会先跟这位拥翠山庄少庄主保持寸步不离的状态,谁知道这两人居然选择先行离开,这可真是—— 真是太好了! 谁管黄鲁直和雄娘子在想什么,要不是戚寻不想让这两人的血把这个现在归她所有的地盘给弄脏了,她甚至打算先干掉这两人再去探亲的,现在他们一动,连她引开李玉函的行动都不必做了。 戚寻一把握住了手边方歌吟送给她的金虹剑,朝着红点飞速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 夜月高悬,星光晦暗。 两个黑衣人从初初易主的明心山庄掠出,完全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黄鲁直和雄娘子这四年里都托庇在拥翠山庄中。 纵然李观鱼这些年间因为走火入魔无法在江湖上走动,拥翠山庄的震慑力也远不及从前,但好在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个道理总归是没错的。 再加上李观鱼的昔日好友也时常会对李玉函看护一二,这也让拥翠山庄这个地方比任何去处都要适合黄鲁直养伤,也比任何地方都不会让人怀疑会成为雄娘子的藏身之所。 四年前的神水宫一行,让黄鲁直被一个神水宫弟子出人意外地砍断了一条胳膊,雄娘子更是被水母阴姬所伤。 在他们跟着李玉函抵达无争山庄的时候,却绝没想到,这个以沙漠之中的水龙卷这样匪夷所思的方式击杀了石观音,更在随后洞察了原东园真面目的神水宫少宫主,居然就是当年那个悍然出剑的弟子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22节 。 “我早该想到的,”雄娘子咬着牙说道,“她如此绝情,能担得起这个神水宫少宫主身份的人,也必然跟她如出一辙的狠辣才对。这家伙四年前武功平平的时候就有这种手段,到如今尽得水母阴姬真传也就更是可怕。” 雄娘子隐姓埋名了这么多年自然是个惜命之人。 他若早知道是戚寻在此地,绝不会跟黄鲁直来到这里。 黄鲁直的左手剑练出了点火候,再加上他雄娘子这一手还算拿得出手的剑招,却显然是无法跟石观音相提并论的。 若是连石观音都死在了她的手里,他们两个又算得了什么? 更让雄娘子觉得必须尽早离开的,是他从李玉函的口中听闻,戚寻居然还跟凌飞阁打听起了他们两个。 他可不信水母阴姬的高徒会记忆力如此不济,忘记自己曾经砍了一只手的人,这分明是一种意味深重的询问,无外乎就是想知道他们这四年之中的实力有没有什么突飞猛进的提升。 可惜没有! 他们可没有这位少宫主有本事,就仿佛内功的积累在她这里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更是掌握了天水神功这门异常需要天赋的武功。 不过他们打不过总还是躲得起的,雄娘子怎么想都觉得这位神水宫少宫主既然要跻身武林风云人物之列,大约也没这个空闲来找他们的麻烦才对。 黄鲁直也是这么觉得的,“先别说了,我们尽快离开吧。” 实在不行便出关!到关外广阔之地,戚寻又哪里还能找到他们的踪影。 然而在他的眼前忽然闪过了一道被反射出的血光,更有一道月下蓝衣如水的身影,从前方的阴影里走了出来,正拦在了他们前方的路上。 那或许不是一道血光,而是一道金红交错的炫目光影。 在这把剑被人以指尖顶出剑鞘的一瞬间,艳色华彩伴随着一种还未发作就已经让人心惊的剑气,像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横亘在了他们的面前。 两人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正是在这一顿之间,这拦路在前的蓝衣姑娘侧过头来,露出了那张今日让他们惊吓到想要夺路而逃的脸。 “君子剑,雄娘子,两位要往何处去?” 来人凉薄的语气中带着一种完全不容听错的杀气! 第103章 剑不轻出 02(二更) 黄鲁直可不会听错, 当戚寻一字一顿地说出君子剑三字的时候,这话中绝不是在跟他客套什么江湖名号,而是个赤裸裸的嘲讽! 尤其是当君子剑和雄娘子这个在江湖上臭名昭著的名号连带着一并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时候, 这种讽刺之意也就更重了几分。 黄鲁直这会儿根本来不及去想她手中这把一见便不凡的剑,白日里为何并没有见过, 他只能在这种沉沉覆压而来的杀气中朝着自己背后的长剑摸去,即便未必能有这个突围的希望, 他也不得不与雄娘子试一试。 等等,雄娘子! 戚寻的这个称呼不对! “你怎么会知道我是谁?”雄娘子嗓音干涩。 伴随着剑出煞气而来的,还有一种比之冷月秋霜还要森冷的寒意, 自她从暗影之中踏出一步, 便从地面铺散的月光中蔓延而来,让他甚至觉得自己好像被冻结在了这种冷意之中。 雄娘子曾经以女子身份在神水宫内逃避仇杀,怎么会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武功,那正是在神水宫中最受水母阴姬倚重的弟子所修炼的明玉功。 可意识到这一点除了让雄娘子倍感糟心之外, 属实是没有一点用处。 能到凝气成冰,寒意破体的地步,更在她一步步稳定地行来只觉可怕的压力,而全无让人察觉到她内息运转的征兆, 这是何等可怕的实力! 便是跟水母阴姬只怕也不差多少了。 短短四年, 只是四年而已! 当年只有轻功可堪称赞, 或许在出手的果决上也异于常人的女孩子,现在竟然已经足以成为一方武林巨擘。 更让雄娘子脊背生寒的是,她说的不是当年冒犯神水宫的人, 而是他的名号! 可当年水母阴姬是并没有叫破他的身份的, 毕竟水母阴姬怎么会让自己的弟子知道她当年名义上是杀了雄娘子, 实际上却是将他留了下来。 谁又会想到, 和君子剑黄鲁直一道,在拥翠山庄中做个门客的居然会是他。 这么多年的潜藏间,雄娘子对自己的易容水平已经有了一种近乎本能的信赖。 那么戚寻到底是从何处得知他的身份的? 可在他极力让自己避开又不得不直面的那双眼睛里,那种清明到了冷寂的神情,足以让一个哪怕跟她并不熟悉的人都从中看出—— 她什么都知道…… “很奇怪吗?”戚寻慢条斯理地拔出了金虹剑,指向了雄娘子的方向,几乎结冰的温度丝毫也没有因为这把剑上那种明丽到潋滟的反光,而有任何升温的征兆,只让人感觉到随时会席卷而来的剑气。 “我不仅知道你就是雄娘子,还知道你是小静的父亲,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所以——” 戚寻抬了抬下颚,露出一种越发不加掩饰的嫌恶和杀机,“你为什么还活着?” “你又为什么要包庇这样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人渣败类?”在这第二个质问中戚寻手中的薄剑已经转而指向了黄鲁直的方向。 无论是雄娘子还是黄鲁直都没有意识到,戚寻的两句质问像是带着一种特殊的韵律,让两人原本可以分散奔逃或是举剑反抗,现在却只是下意识地在回答她的问题。 黄鲁直想都不想给出的,正是这多年间他不断用来说服自己、说服雄娘子也试图用来说服可能会对他们发出质问之人的答案,“他已经改过了。” “这么多年来他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就连他唯一的女儿在这四年中也一次都没能跟他见到面,我可以拿自己的人格担保,他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真正老实守法的人——” “笑话,你有什么人格!”戚寻冷笑,“眼看着被采花贼害死之人的家人无处报仇的人格,自觉自己尽到了做 朋友的职责实则是在纵容他逍遥法外的人格?” 在这件事上水母阴姬当然也做得有让人诟病之处,但她到底是个受害者,可黄鲁直又不跟雄娘子有一个女儿!还要碍于女儿的情况不杀这个早该死了的父亲。 “你知道什么……”黄鲁直还想辩驳,却听到戚寻又一次打断了他的话。 “你说的不错,我不知道,我也不必知道你这种伪君子在想什么,毕竟这也不是什么正常人会想到的。你既然非要觉得雄娘子无罪,只要这些年间所谓的睡不好觉就是对他而言最大的处罚了,可见有人要找雄娘子报仇你也是必然要用这样的歪理来阻拦对方的。” “若是这个试图找他报仇的人武功不如你,你只怕还真能将他拦下来,可你凭什么替别人做这种慷慨的决定!” 戚寻步步紧逼的追问之中,那种源自九层明玉功急遽霜冻的寒意,甚至让黄鲁直的眼帘都沉重了起来。 他这会儿终于觉察到这种异常了。 他的眼前好像忽然与周遭隔绝着一重雾气,像是被一种无形的东西困锁在了原地,那是随着戚寻的声音而一层层叠加的枷锁。 他即便不知道这是戚寻以夺魄回音和摩云摄魂的招数弄出来的神魂震慑之力,却也知道若是一个剑客连自己的剑都举不起来到底是一种何其可怕的事情。 他一步都挪动不得,只能看到眼前一片诡异笼罩而来的绿纱,夹杂在一种跳动的鬼火簇拥之中。 这不知道是何处而来的鬼火,在他以为是幻觉的下一刻,忽然跳到了他那四年前被砍断的臂膀上。 在这一瞬间一种几乎要将他啃噬的剧痛从断臂的位置袭来,让他几乎痛苦地哀嚎出声,而在这种让人恨不得将肩膀都给削去的剧痛中,他听到戚寻漫不经心地问道:“若是这个上门来找雄娘子报仇的人实力比你高呢?你要如何让你这劳什子的已经悔改的说法让人信服呢?” 戚寻反正是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她可完全不吃这一套! 九幽神君的摄魂法门用在她还有用途,不能做出一些容易暴露她身份的肉体折磨的两人身上,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黄鲁直以为自己的断臂处遭到了什么二次伤害,可实际上戚寻距离他还有一剑一臂的距离,更没有所谓的鬼火在侵袭他的伤口,只有他自己像是中了邪一样地面容扭曲冷汗直冒。 又听到像是直接在他脑袋里炸裂开的声音在说:“或者我换个说法吧,四年前我砍了你一只手,你遇到了一个有本事替你报仇的人,我身边却有个人挡在你们的面前,告诉你说当年我只是无心之失,现在我已经悔过了,甚至因为砍人胳膊还心里备受煎熬,你应该选择原谅我,更接受我是个厚道人的事实,你什么感觉?” “哦说错了,我为什么要跟你相比,你失去的只是一条胳膊,别人失去的可是一条命呐!” 戚寻话说出口,又琢磨着自己这台词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劲的样子。 但说都说了,她才懒得撤回。 她转手就将剑架在了黄鲁直的脖子上。 这位君子剑原本只是显得苍白了些的面容,现在被那种近乎魔音的摄魂折磨,变成了青筋迸起面如金纸的样子。 金虹剑的剑背在他的脸上拍了拍,“现在我再给你一次回答的机会,你觉得雄娘子该不该死?” 黄鲁直嘶声挤出了两个字,“不该。” 戚寻璨然一笑,“那么你就先去死吧。” 她可不会称赞他此举是什么有情有义,更不会觉得他这是什么有骨气有底线的表现,这顶多就是沉没成本已经足够多的情况下,他已经本能地固执于自己的选择了而已。 既然如此,她又为何不成全他们这所谓的兄弟之义? 在戚寻这话说完的瞬间,黄鲁直的脖颈上忽然出现了一道极细的血痕,这道出自金虹剑的剑光只是惊鸿一现,就已经夺去了黄鲁直的性命。 与黄鲁直有着相似被定在原地感受的雄娘子早已经惨白了面容。 在他的眼前却并不像是黄鲁直一样看到一种蒙昧的薄纱青绿,而是清清楚楚地看到这个维护自己多年的好友,在这金红色的光影如流虹掠动的一瞬间,从脖颈上的鲜血溅落在剑上,又毫无停滞地滚落了下去,没有在剑上留下任何一点痕迹,而后缓缓地倒在了地上。 死得何其草率而无声! 雄娘子颤抖着嘴唇,僵硬了良久,却只吐出了五个字:“你不能杀我!” “因为我师父对你余情未了?”戚寻越发觉得雄娘子不是个东西。 这人若是说什么“你怎么能杀黄鲁直,要杀就杀我”,她还多少能稍微高看他一眼,现在却只觉得这人属实该死在烂泥里。 现在没了黄鲁直,她更能将自己的全部精力都聚焦在雄娘子的身上,亦可以仗着自己此刻足够高的内功造诣,确定此刻周遭不会有任何人打扰她的行动。 她斩钉截铁地自问自答:“你错了!” “这段感情原本就是建立在欺骗的基础上,明玉功九层的心静止水和天水神功的海阔潮平,足以让她每往武道上长进一步,都会距离看开这段不该存在的恋情更近一步。” 戚寻想要提升自己的实力可绝不只是想要以防万一,避免消息泄露后,自己如原著中的宫南燕一样,因为杀了雄娘子而死在水母阴姬的手里,更是为了—— 当自己这个徒弟的境界到这个地步的时候,当师父的本着不能差徒弟太多的想法,总得再努力一把的。 努力着努力着不就把渣男给忘了嘛。 戚寻的算盘打得远在常春岛上的水母阴姬都得听到。 可惜身在此地的雄娘子听不到,他只能听到戚寻继续说道:“还是说你觉得自己能够保命是因为你是小静的父亲?那你就更错了!小静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这么个货色吗?” “神水宫庇护了如此多身世不幸的女子,小静长在一个这样的环境里,只会对昔年被人迫害至死的姑娘们所遭受的境遇感同身受而已,你怎么就觉得她会接受你?” “何况……”戚寻忽然露出了一个微妙的笑容,“你可以放心,我不会让她知道你是我杀的。” 雄娘子整个人都像是被卷入了寒霜风暴之中一样,从表到里都冷透了,因为他紧跟着听到戚寻依然稳得出奇的声音在说:“你看,原东园原随云和石观音上了我的戏台,不表演完这出大戏就不能撤离,你当然也不会例外的。不过在这场戏里你只是个姓名不详容貌不详的小偷而已。” 戚寻这前半句话一说,雄娘子便已经确定自己绝无可能还有活命的机会了! 这绝不是一个能跟活人坦言的事实! 在戚寻朝着他迈出一步的时候,他更是看到夜色薄雾之中的水汽中,分不清是幻觉还是真实的灰影,伴随着嶙峋鬼爪朝着他伸了过来,这也实在是个超出了他认知的画面! 他实在很难不在这样的场面中想到——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23节 人当然是不能有这样可怕的武功长进速度的,但鬼怪可以! 她不过十七岁的光景,若是那最后被他祸害过的姑娘转世投胎稍微耽搁了点时辰,说不定就是长到这样的年岁,这也完全可以解释她为什么会如此笃定地知道他的身份,分明就是因为…… “你……你是来报仇的是不是?” 戚寻不用问都知道这个罪恶多端的家伙这会儿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东西,在【流光·鬼语】的特效中,她也的确很像是个从阎罗殿里爬出来索命的厉鬼。 但戚寻可不乐意让 雄娘子有这种误解,说不定还会觉得她做下了这样的事情,水母阴姬迟早会替他讨个公道之类的。 哪能这么便宜他! 杀人诛心这种事情她最喜欢干了,尤其是对不当人的家伙! “说什么蠢话呢,像你这种人哪里配让人惦记着报仇,多行不必必自毙这句话总是没错的。你要不要听听看我给你安排了什么样的剧本?” 戚寻恶趣味地歪了歪头,鬼语特效之下在她的额前正浮现出了一道幽蓝色的符咒,而环绕着符咒而生的一道道鬼爪却朝着雄娘子飞来。 他瞳孔紧缩几乎想要惨叫出声,又被戚寻口中所说之事分去了几分注意力。 “这三百年无争山庄自然是有些特殊的宝贝的,你和黄鲁直借着李玉函的关系前来,正是因为黄鲁直听闻这藏宝之中有一把绝世宝剑,想来是很合理的。” “你也别管那宝剑叫什么了,我觉得我手里这把金虹剑就不错,你也大可以放心,我之后就会将这把剑藏得好好的,绝对不会让人知道它在何处的。” “黄鲁直这个知情人士果然趁着夜色,从无争山庄的地下将这把剑给找了出来,并跟你一并连夜离开了无争山庄,可惜你们知道这柄剑,这世上靠着剑术出名的人这么多,自然也有别人盯上这把剑——” “人选我也替你想好了,就是那个最特殊的杀手组织的老大,教出了中原第一快剑一点红的那位怎么样?” 雄娘子脸都要绿了。 这黑锅一个接一个,他却始终没从戚寻的脸上看到一点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负罪感。 她已经接着说了下去,“这多有趣呢,你们才离开山庄不久,就遭到了这位的伏击,中原第一快剑的师父自然是剑法不逊色于薛衣人的快,我用金虹剑留下的剑口就很符合这个标准,现在就剩下你了——” “你……你当然是要跑的。” 雄娘子根本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或者说他就完全没有一点反抗能力地被戚寻一把拎了起来,朝着最靠近无争山庄的远处群山急掠而去。 当站在一处山丘顶上的时候,戚寻一把就将雄娘子给推了下去! 这个高度还不够置人于死地,却已经足够雄娘子被摔断了双腿,头颅撞在山丘之下的乱石之上,胸膛上更是撞到了不知道哪一处凸起的石块,让他的胸骨好像发生了极其严重的断折。 他刚想借着自己总算恢复了行动的知觉往前移动,却忽然被戚寻一把攥住了脑后的头发。 这种性命不由人的状态再一次降临,他甚至忽然在此时想起了多年前自己也是如此对待别人的,现在这种报应便到了他的头上。 他已经问不出戚寻到底想要做什么了,因为他一边被人狠狠将脸撞向了下方的碎石直到面目模糊,一边听到戚寻说道:“只可惜你从山上摔了下去。” “……”这是什么摔下去,分明就是被人在砸! 雄娘子从未这样痛恨自己的内功水平不差,让他竟然没在此时断气,而是在经历了这样可怕的折磨后,还有喘气的能力。 他残存的知觉更是让他感觉到,戚寻抓起了他的手指,一点点在摸索到稍微光滑一些的石面后,写下了一个“剑”字。 秋夜中的冷气从他全身的伤口贯注进来,冻得人格外绝望。 他试图抹去这个剧本中将他和黄鲁直之死引向另外一个人的字样,却感觉到自己已经完全不能动弹了,只有鲜血在不断地在朝着外面流淌出去,像是要将他身体里的最后一点热气带走。 而他眼前血红一片的视线里,他极力抬头间看到的画面里,这个始作俑者却正在悠闲地看着他因为失血而咽下最后一口气。 “你该下台了。”戚寻将金虹剑收回了系统背包。 她说会稳妥藏好金虹剑就必然不会留下一点破绽,无争山庄内密室多得很,她也会布置妥当的。 “我还等着另一个登台的主角呢。” 还能顺便去找薛笑人这个杀手组织首领谈谈心,多划算的买卖! 第104章 剑不轻出 03(一更) 解决了黄鲁直和雄娘子这两个四年前就想砍了的家伙, 再加上以她如今的实力就算真有这万中无一的可能被师父找麻烦,戚寻也自觉能够应付得过来—— 在布置下去了无争山庄的密室后,她便睡了个无比安稳的好觉。 明心山庄的确是才移交到她手里不错, 但她在副本里也算得上是居无定所,可没什么认床一说。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果然听闻黄鲁直的尸体已经被人发现,送到了山庄之内。 戚寻踏入厅堂的时候,正看见凌飞阁和帅一帆等人围着黄鲁直的尸体。 同为剑客, 他们对这道剑伤的评判远超旁人的眼光, 也果然和戚寻所希冀的那样,说出了一句“天下用剑之人甚多, 但能做到这一步的天下绝不出五指之数。” 好得很, 就要这么高的评价! 这样才好锁定人选。 “过去看看?”朱藻也在此时被此地的动静所惊动, 对戚寻说道。 “麻衣先生先请。” 戚寻这如今可以算是个主人家的到了, 在场的人当即分开了一条道来。 秋夜寒凉, 躺尸了一晚上的黄鲁直面上青白, 又带着一种残存的痛楚恐惧, 看起来便尤其可怕, 戚寻却很是淡定地走上前去, 与其他人一样当先查看的是他的伤口。 天羽奇剑之快本就是天下少有, 她还偏偏用的是配套的金虹剑,制造出的伤口绝无法靠着寻常的剑气伤害模拟出来, 以她的百丈含光绫同样稍逊色一筹。 帅一帆这位摘星羽士已经算是天下一等一的剑客,更有“一剑动三山, 力斩过天星”(*)的美誉, 在看到这样的伤口的时候也不免觉得自愧不如。 “此人的剑术纵然未必比得上天下第一剑客薛衣人, 只怕也相差不远了。江湖上何时出现了这样的人物, 又何时……” “剑术再高又如何!”凌飞阁愤愤不平, “君子剑早已经不知道为何人断了一条臂膀了,何人若要逞威风,大可以去寻那些个手脚健全的,对一个如今只能用出左手剑的人动手,算什么英雄好汉!” “凌前辈,”听到戚寻打断了他的话,凌飞阁朝着她看过来,却意外听到她坦然地丢出了个炸雷消息,“君子剑的那只手是我砍的。” “……?”凌飞阁缓缓转过头来,怀疑自己听错了。 昨日他分明还听到过戚寻问过这两人的身份,怎么忽然之间她就成了砍断黄鲁直手臂的元凶了? 但戚寻的表情,明摆着并不是在说个假话。 她也的确没有瞒着的必要。 宫南燕同样身在明心山庄之内,此地动静如此,她一定会看到黄鲁直的情况的,等到宫南燕因为黄鲁直之死,甚至是雄娘子之死露出什么端倪来,那才容易被人觉得她们神水宫心中有鬼,还不如早早地将该说的话都给说清楚了。 戚寻继续解释道:“四年前黄鲁直带着一位朋友贸然闯入我神水宫,彼时我师父登常春岛拜访日后娘娘去了,宫中无居中坐镇之人。三师姐劝说黄鲁直离开,对方却非要让他带来的那位朋友见到他的女儿。” “我师父绝不会做什么无故阻拦父女二人分离之事,只有可能是这其中有些微妙之处,我彼时年少气盛,一剑砍了黄鲁直一条胳膊。但我本意只是让他退出神水宫……”戚寻面上露出了几分怅然,“不想今日连累君子剑命丧此地,算起来也有我的问题。” “……这……倒是不能怪戚少宫主。”凌飞阁卡壳了一瞬。 黄鲁直带着个人闯入神水宫,水母阴姬还正好去找日后娘娘去了,这属实是一件不大站得住脚的事情,四年前的戚寻充其量也不过是十二三岁,说是年少气盛那可完全说得通。 朱藻 倒是已经毒舌上了,“这跟你砍不砍他的胳膊一点关系都没有,对方一剑封喉的剑招之下,就算是他两只手都能动弹,甚至跟凌兄一样用的是鸳鸯剑,大概也没什么反抗能力的。” “……”凌飞阁觉得自己好像被内涵了,但朱藻这个人辈分高外加身份高的,就算说话不好听了点,也实在没人敢跟他呛声。 “朱兄话糙理不糙,”帅一帆摇头叹道,“这一剑中的底蕴便是全盛时期的君子剑也绝不是对方的对手。” 比戚寻晚一步进来的宫南燕才因为她这实诚地坦白吓了一跳,生怕她被怀疑作害死黄鲁直的凶手,下一刻便发现这话题早歪了个没边了。 看到高亚男也到了场,同样是给人当师姐的宫南燕忍不住嘀咕道:“师妹也太实诚了,好在她虽然勤勉得令人发指,到底还没到剑术高绝至此的地步,还不至于怀疑到她的头上。” 宫南燕实在不觉得是戚寻动的手。 她的确是有这个作案动机的,谁让她当年那句犯我神水宫者当诛的口号委实响亮,也正是因为她这波操作让她入了水母阴姬的法眼。 但没听摘星羽士和麻衣先生这些人说吗? 动手之人光以剑术造诣便足以争雄天下。 戚师妹虽然也有一手好剑术是不错,可一来师父毕竟不以剑术通神在江湖闻名,二来人的精力到底是有限的,师妹既然在天水神功上取得了这样惊人的进展,想必了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提升剑术了……吧。 高亚男忍不住朝着她看了一眼。 她总觉得令人发指这词不该这么用,但神水宫上下好像是被戚寻传染出来的用词奇怪,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又听见此时华真真在她身边问道:“这位黄前辈为何会在夜里忽然离开无争山庄?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他身边应该还有一个人才对。” “不错……是还有一位。但是这位的名字就连我也不知道。”李玉函回答道。 他早在黄鲁直的尸体被发现后就被喊了过来。 这人毕竟是他带来的,他也实在很难平复下心绪,此刻苍白着一张脸,也顾不上思考为什么自己好像总能遇到麻烦,先开口解释道。 黄鲁直生怕有人从雄娘子的真名假名中猜出他的身份,干脆只说这是他的一位神秘剑客朋友,好在这世上想要隐匿姓名的剑客又的确并不只是他一个,这几年里还真被他这么糊弄了过去。 加上李观鱼走火入魔之后李玉函本人支撑不起拥翠山庄,巴不得庄内有本事的打手越多越好,又怎么会过问这个。 再说了,这毕竟是君子剑一力担保没什么问题,只是不知道姓名而已,放在没出事的时候实在算不得什么大问题。 但现在其他人的目光转向他,露出了八成能算得上是质疑的目光的时候,李玉函又有种说不出的窘迫。 饶是他们没说出潜台词,李玉函又怎么会看不出其中的意思,那分明是在问他—— 连门客的姓名身份都不知道,他这个拥翠山庄的少庄主到底是怎么当的! 凌飞阁看不过眼自家外甥这个狼狈的样子,还是没忍住替他开解了一句,“不知道便算了,现在也不是说这个时候,华姑娘说的不错,这大晚上的若无什么要事,黄兄实在是不必离开无争山庄的。这原因得查!另一人的踪影——也得查!” 去黄鲁直送命的地方查探需要他们这些个武林高手,去周边地毯式搜索的却显然不要什么技术含量。 无争山庄中原本被原东园留在庄中的门客是该被送官的送官,该离开的离开,却还有不少留在此地的仆从。 他们除了领庄中给的月银过活之外也没什么别的地方可去,这会儿正是因为吃不准新接手山庄的神水宫少宫主是个什么作风 ,要给自己争个表现的时候。 宫南燕刚想说自己可能知道对方是个什么身份,便看到戚寻对着她隐晦地表露了个噤声的手势。 这个师姐妹之间快速而默契的交流并没有在这个众人都朝外走去的行动中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有这样一个水准极高的剑客在周遭现身,又在一时之间不知道是敌是友,身在此地的众人都很难在一时之间平复下提防的心思,也别少了几分注意力在戚寻身上。 按照杀了人之后总是要往偏僻的地方走,或者干脆往人多的地方走,一部分人负责朝着山中搜寻,一部分人则往邻近的城镇找去。 “好在”戚寻将雄娘子丢下山崖去的位置距离无争山庄并没有太远,没到正午时分雄娘子的尸体就已经被找到了。 不过早在昨夜,戚寻便早将现场有可能暴露雄娘子死因不简单的东西都给收拾妥当了。 这年头、尤其是在江湖人士的纷争中可没什么查验指纹之说,摔了个面目模糊的雄娘子身上若还能找出与她有关的线索来,那才是离奇之事。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24节 她更是在离开现场之前将雄娘子脸上的人皮面具残片都给带走了,免得有人还去深究这个一脚跌下山崖的倒霉蛋,为何要顶上一张这样精妙的易容,用来掩藏自己的身份。 戚寻深知,雄娘子还在世的消息对神水宫的声望无疑会是个不小的打击。 “他的武功造诣是不低的,虽然四年多前刚来我们拥翠山庄的时候受了不轻的伤。”李玉函从雄娘子的衣着和佩剑上认出了对方的身份后慨叹道,“让这样一个人居然会怀着此等惊惧的心情,深夜逃入山中一时不慎跌落后失血致死……” 这很难不让他越发觉得江湖险恶了起来。 而在听到发现他的尸体的位置,乱石堆上鲜血依稀可见一个“剑”字字样后,在场众人都陷入了沉思。 剑?什么剑? 凌飞阁凝视雄娘子还带着血色的指尖,忽然开口问道:“你们不觉得有点奇怪吗?这江湖上用剑之人多不胜数,但能让君子剑和他的朋友一并应付不来的,范围就缩小了不少了。真到了穷途末路之时,若是有机会将人的信息留下来,你们谁会留一个剑字的?” 要留也得留个姓氏才对,就算不是姓氏,也得优先对方的特征,再不济就算是对方的衣着打扮也成。 留个“剑”字算什么?这可实在是给他们的破案增加了太多难度。 “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对方既不是江湖上出名的剑客,又没有什么特别典型的特征,或者是这位剑客既然会慌不择路地一脚踩空,想来也没全看清那位剑客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戚寻不动声色地开始错误引导。 但她年少有为,与这些个前辈交谈也不见任何局促的状况,她一开口便自有一种奇怪的说服力,而倘若按照她的这个说法说下去,或许还真是说得通的。 “少宫主这话有些道理。”帅一帆回道,“昔年虎丘诸君论剑,君子剑也在其中,他对各家剑术特征都心中有数,与他同行之人也该认得出来才对,此人既然有机会在临死前留下信息,纵然出手的是薛衣人,也显然有机会留个薛字,何必写个剑,可见此人是真没在江湖上留有什么名号。” “若是连其他特征都没留下的话——” 帅一帆沉吟片刻,却没能从记忆中找出一个符合条件之人来。 朱藻却忽然想到什么一般拍了拍额头,在一众沉默之人便显得尤其醒目,“你们这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了个事儿。前些日子有个不长眼的家伙刺杀营生做到我的面前来了,被我拦了之后派出了另一个更有本事些的,被我擒获之后人是服毒自尽了,身上的令牌却没来得及毁掉。” 他朝着身后之人伸手,那跟在他身后的仆从便递 上来了一块铜牌。 当这面铜牌被他摊开在掌心的时候,在场之人都清楚地看到,在铜牌之上刻着十三柄狭长的剑,被剑拱卫在正中的是一只手(*)。 “这位刺客不是我的对手,却也算得上是剑法出众,将他教出来的人想来并不简单,若是剑术绝伦足以制造出这样的伤口也不无可能,这倒是一个备选项。” “……”戚寻差点绷不住,低下头来掩饰住了唇角的上扬。 这叫什么,这叫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该说不说,薛笑人的运气是实在差得很。 她原本还想着再弄出点误导的信息来的,谁知道这杀手组织惹上谁不好,非要惹上麻衣客这种人物。 这十三把长剑绕着魔手的铜牌,怕是只在他备加器重的十三位杀手的手里留存,却意外遗落了一面在朱藻的手里,更是在此时成了让他背黑锅的指向标志之一。 更关键的是,行动之时隐藏身份的杀手,当然是不容易被人总结出什么特征的,若只能留下一个用来指向凶手的字,只能是个“剑”字。 可供怀疑的人选太少,以至于当朱藻提供了一种解释后,众人虽然没有明言相信与否,但心中的天平却已经倒向了这种可能性。 但是—— “但杀君子剑的目的何在?” 凌飞阁依然不忘自己印象中黄鲁直忠厚老实的形象,“他这个人连别人问他下一招是什么都会不加掩饰地说出来,一向跟别人是不结仇的,按理来说可不该惹上此等麻烦人物的。” 朱藻提出了一种与剑有关的解释,依然不能让凌飞阁想通这件事。 然而正在此时,一道急促匆忙的脚步声忽然朝着大厅这边而来,不过须臾,就有个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厮扶着门框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几位……几位大侠,我们在花园里发现了个没合上的密室。几位要不要去看看!” 看,怎么不看! 原东园被送交官府之前,无争山庄的私库是都先被查缴清楚的,纵然并没被一个个地盘都翻找过去,将这三百年经营的山庄内的密室都尽数开启出来,绝大部分呈现在明面上的总是没放过的。 自觉自己末路已到的原东园更不想将无争山庄的东西留给这些个看戏的江湖人士,在报出自己的藏宝之地的时候那叫一个主动配合,否则这座空壳山庄也不会落到戚寻手里—— 正是因为这笔不动产虽然可观,却还没到财帛动人心的地步,更何况养着山庄里的这些个人,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却没想到才不过这么点时间,就又冒出来了个明显是在此前没有被发掘出来的密室。 凌飞阁直觉自己想知道的问题,可能会在这个密室之中找到答案,当先便走了出去。 但在踏入这个花园假山之中藏匿的密室入口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此地淤积的灰尘实在是太过惊人了,天知道是从顶上透来一线天光的缝隙里,漏了多少年的灰进来。 起码他对比对比关东凌家那些个无人洒扫的角落,都能判断出,起码在原东园做这个无争山庄庄主期间,是绝无可能有人来到此地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三百年间挖的窟窿太多了,有些地方原东园自己都没顾得上。 因为有人进来而带起的风,将此地的尘灰给卷了起来,凌飞阁伸手在面前挡了挡,才免于被尘灰呛到。 戚寻跟在他身后,朝着这一片灰尘中几个零星的脚印看去,露出了一点微不可见的笑容。 多亏系统小地图,才让她发现了这么个地方,更是为了以防这些人将此地的见闻拿去问原东园,得到一个会将她拆穿的答案。 原东园知不知道这地方不重要,起码他应当没有走进来 过。 “这是个什么鬼地方……” 朱藻这人喜好排场,更有点洁癖,他振袖之间尘灰朝着两侧散开,又掣着了火折子照亮了前方的路。 这假山之下的石室极其幽深,几人朝着深处走出了数十步,前方才豁然开敞,将真正的密室所在呈现在了几人面前。 此地堆积的尘灰倒是不如入口处的多,但也相差无几。 但此地却显然要显得吊诡得多。 一张张血色的帘幔从高处挂下来,随着石缝内透进来的一点微弱的风,呈现出微弱的摇摆力道。 朱藻下意识地伸手拉过了一条。 这本是个想阻止这沾染了灰尘的布幔吹动到他的身上的动作,却正好将这一条被手中的火烛照亮,也正照出了这布幔上笔力如刀的三个字。 “大……宗……师……?” 这明明是落笔极其正经的三个字,朱藻却心头一惊,恍惚从其中看出了几分怪异离奇之感来,他像是被火苗蹿上了手一样下意识地一松。 然而当他伴随着手中光亮的移动又往前走出两步的时候,一片微弱光影里如有磷光萦绕的相同字样,在每一条帘幔上浮动扭曲又扑面而来。 他躲过了前一个的长久注视后的煎熬,却没躲过这种让人觉得覆压而来的窒息感。 朱藻又不知道这些玩意全是戚寻连夜临摹温蛇手笔折腾出来的! 他只以为无争山庄的哪一任庄主疯了! 谁若不疯哪里能搞出来这种东西! 他不敢再朝着高处看去,以防这种近乎洗脑的大宗师字样让他受到什么影响,便本能地朝着前方唯一一件摆在地上的家具看去。 在层层垂帘的中心摆着一张桌案,而这张同样笼罩了灰尘的桌子上,正清楚分明地有一个方形狭长的并未落灰之处。 他喃喃问道:“你们说,这里此前是不是……放了个剑匣?”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大概很难不做出这种先入为主的判断…… 第105章 剑不轻出 04(二更) 朱藻自觉自己并不是个会被人掌控想法的人。 在江湖中经历的离奇事情不在少数后, 他更不觉得还有什么东西会让他都觉得有种本能的恐惧。 可在这间石室内放着的东西做到了…… 也固然那只是一方没有落灰的地方,甚至可能放着的是用盒子盛放着的任何一种东西,他就是被带跑偏到了觉得那必然是把剑的地步。 “……”他心中出于直觉其实有一点点感觉到违和感, 但在周遭扭曲的大宗师掉san值袭击和大家都很是应和他想法的“对对对”中,这点子违和感没一会儿就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就只剩下了那个被他说出来的想法。 很快又有另外的证据证明这个判断并没有错。 在黄鲁直和不知名姓死者的鞋上,还真残留着与此地差不多的灰尘, 也能跟这里的足印对得上, 只不过是还往外面走了一遭被其他痕迹给盖过去了。 华真真隐约觉得这群武林好手围着两双鞋子做什么推理游戏,实在是让她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她毕竟跟这些人不一样, 是亲自见证了戚寻给原随云和石观音接连甩锅, 又一把将原东园也拉下水的熟练操作的。 尽管此刻她坐在一边, 拎着手上的鲜红布幔看着上面的大宗师三字, 甚至微微蹙起了眉头—— 华真真也觉得, 她此刻的动作比起像是在研究多年前不知道哪一任无争山庄庄主遗留下来的东西, 更像是在欣赏自己的书法。 她还是挺相信自己这种直觉的。 但她也清楚这种想法自己脑子里过一过也就算了, 显然没有必要说出来。 从将近五年前与戚寻初见的时候, 到解决蝙蝠岛原随云之事, 再到连带着将大漠里的石观音也给清理了, 她心中已经有了数,戚寻虽然总是喜欢弄出一些让人琢磨不透的想法, 却实在是个走在武林正道上的人,并不是会走极端的人。 那么她若真是杀了黄鲁直和另一人的元凶, 现在又连夜布置出了这样一个场地, 让人顺着她想要让人理解的方向去想, 也必然有她的道理才对。 华真真反正是不相信那些个江湖上传出的名头的。 连素来有神童之称, 更是对外形象何其光风霁月的原随云, 都会做出将别人的眼睛弄瞎,让别人也跟他一样沦落到地狱之中的惨事中,素来仁厚名声在外的无争山庄庄主也未必比他儿子好到哪里去,那么黄鲁直的君子剑之名到底有多少含金量就实在是一件有待商榷的事情。 更让她笃定于自己判断的,是她眼见此时并未有人留意到的宫南燕,对着戚寻露出了一点欲言又止的神情。 不过其实宫南燕倒不是真觉得这是戚寻干的好事。 戚寻的文化教育课程是她一手经办的,戚寻的字长什么样她心中有数,这遍布密室的大宗师字样用的并不是她眼熟的书写习惯,而是她临摹着那张高僧画卷上的字写成的,这两者之间是并不相同的。 这会儿朱藻怎么觉得,她也是怎么觉得的。 她只是方才在跟戚寻错身而过的时候,掌心被她以指尖带过了几个字样,辨别之下正是“别提雄娘子”五个字。 这让她不觉悚然一惊。 戚寻是从何处得知的雄娘子的身份,甚至可能已经得知了雄娘子和师父之间的关联姑且不论,在她指尖发力的一瞬间,宫南燕惊的是她的明玉功的造诣! 那种与她已经差距大到绝无追赶可能的差距,宫南燕修炼明玉功这么多年,绝不会反应不过来。 但这如何可能? 师妹离开神水宫的时候突破的明玉功六层心法,这已经足够让她与天下武林高手交锋。 但这好像在她这里还不够。 宫南燕这会儿格外后悔,为何在击杀石观音的沙漠龙卷事件后,她只问了她的天水神功造诣,却忘记了要问她的明玉功如今又是个什么水准,按照她的理解,彼时的提升顶多也不过是一层而已。 可是现在,这一瞬间凝结在她掌心用以警醒她的凉意,却起码有明玉功八层的水准。 这真的是人可以达到的提升速度吗?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25节 宫南燕都要觉得自己有点精神恍惚了,更有点怀疑人生。 她这会儿又忍不住想到,她或许还是收回那句“师妹已经在提升天水神功上耗费了不少精力,大概没有这个精神头去提升别的”比较好。 卷王是不能用常理来形容的。 她现在顶多就是指望着,可千万别在师妹的明玉功突破九层的消息誉满江湖的时候,有些人又生出了一种错误的认知,说出什么“你们神水宫是不是个个都在明玉功的修炼上别有一番天赋”之类的。 她绝对会翻白眼给对方看的。 正在她想着这些的时候,某个问过神水宫是不是都会水龙卷的姑娘从厅堂之外走了进来。 不是依然那副箭袖华服金冠打扮的金灵芝又是谁。 宫南燕就说,自己觉得早上好像没见到有个眼熟的身影,这会儿看到金灵芝出现,方才反应过来这个没到的到底是谁。 看她这一副还有点睡眼惺忪的样子,宫南燕忍不住唇角一抽。 论起心大真是谁也别跟这位金家的小姑奶奶比了。 但金灵芝反正是不会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任何问题的,她满以为与无争山庄有关的事情都已经落下了帷幕,直接睡了个日上三竿也无所谓,又因为并未带着仆从一并入住无争山庄,加上她的来头太大其他人也没这个胆子去吵醒她,她就直到此时才出现。 这一醒来到了正殿才意识到自己实在错过了不少好戏。 “你们这群人可真是有够不讲义气的,这么个热闹的情况居然都不喊我。”金灵芝嘀咕着,朝着凌飞阁几人簇拥着的两具尸体看去,觉得实在是有点辣眼睛,干脆在戚寻的身边坐了下来。 她实在是个不太坐得住的性子,看戚寻在研究手中的布幔,也扯过来看了一眼,又觉得这落笔如魔的三个字让她看着眼晕,塞回了戚寻的手里。 “这世上最为罪大恶极的事情之一就是打扰别人的好眠,何况金大小姐绝不会是杀害那两人的凶手,何必扰你清梦?”戚寻回她。 金灵芝想了想也的确是这么个道理,虽然后半句其实也可以理解成她金灵芝其实没有这个杀黄鲁直二人本事的意思,不过她这人最不喜欢庸人自扰,才懒得这么去想。 看那边交流的都压低着声音,便也将胳膊肘朝着戚寻的方向挪了挪,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问道:“那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了?” 听完戚寻用不带任何情绪偏颇的语气叙述出的情况,金灵芝一拍桌子:“这还用想?这情况不都明摆着了吗?” 她话音刚落就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实在是过于响亮了一点,以至于那群还在寻踪索迹的“大侦探”们齐刷刷地将目光都朝着她投了过来。 金灵芝讪笑了一下,觉得多少还是有那么点尴尬的,但她金灵芝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种情况就更改自己的想法。 平日里被金家上下视若珍宝地养大,让她在面对这些武林前辈的时候,也没觉得自己是个晚辈就得少说两句。 “这不是明摆着的么?”金灵芝说道,“你们都说那个此前无人去过,甚至就连原东园都可能不知道的密室里,黄鲁直和他的朋友是去过的,还带走了一个疑似剑匣的东西,说不得就是他们知道在无争山庄里有这个密室,有这样一把或许不世出的名剑,这才做出了这样的举动。” 金灵芝觉得自己的想法可有说服力了,谁让黄鲁直和他的朋友是拥翠山庄的门客,也是虎丘论剑会的常客,对一个剑客来说,还有什么能比一把称心如意的武器更能让人为之心折呢! 再加上原东园这会儿都被送官府去了,才接手无争山庄的戚寻又是个年轻后辈,对他们来说大概没什么震慑力,做出偷盗之举一点都不奇怪。 金灵芝的身份让她在此时一个偷盗的黑锅扣在黄鲁直和雄娘子身上的时候,一点都没带犹豫的,更让她有这个底气无视别人试图辩驳的目光。 “这两个人总算还记得自己偷了东西,总没这个厚脸皮好意思接受少宫主的款待,带着自己偷出去的东西,就从无争山庄离开了,谁知道清楚此地藏了东西的可不只是这两人,还有个更有本事的剑客,黄鲁直死在了对方的手里,另一个被吓得够呛夺路而逃,还说不定就是个在同伴说你先跑我挡着的时候,真放弃并肩作战转头开溜的懦夫,惊吓之中直接就从山上摔了下去。” “看,全说通了。”金灵芝摊了摊手,要多理直气壮有多理直气壮。 她之前又不认识黄鲁直,可没这个抹黑对方的必要,以她们万福万寿园在江湖上的地位,她更犯不着做这种事情来树立权威。由此可见这便是她一番自认为合理的推断后的真心话。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她觉得戚寻看她的眼神有点奇怪。“难道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不。” 戚寻只是在想,一个朱藻一个金灵芝,这两人是要竞争上岗谁是最佳捧哏是吗? 她甩锅甩得干脆利落,但面对这两人太过耿直地上钩之后跳到这个“托儿”的位置上,她还是难免要有点负疚感的。 不对,她对朱藻可完全不必有什么负疚感,谁让那家伙是她挖宝挖了这么多才挖出来的! 她心中所想当然是不可能说出来的,只是旋即问道:“那你觉得,会出手当这个守在无争山庄之外的黄雀的,又会是谁?” 金灵芝得意地抬了抬下巴,“那你就得听我分析了,首先此人若在我们之间,以几位的武功不至于察觉不到有此种深不可测的人物,围观原东园的伪善面目曝光是个何其光明正大的理由他都不用,可见他见不得光。” “无争山庄中有这样的密室又有这样的藏宝,要想得知必然有特别的消息渠道,可见他消息灵通。” “剑客对敌,黄鲁直这个人再怎么因为断了一条胳膊而实力大减,起码的判断力还是有的,对方却完全没给他护住自己要害的机会一剑封喉,可见是个平日里出招就很干脆利落的人,说不定还是走的一击必杀的路子。” 金灵芝越是分析越觉得自己果然是个格外适合混江湖的小天才,瞧瞧她这一通一二三的分析下来,把在沙漠中给了她绝大震撼的戚寻都给说服了。 她果断地抛出了自己的结论—— “综上所言,我看麻衣先生提到的那什么杀手组织的首领就非常有可能!戚少宫主怎么看?” 戚少宫主想给金灵芝鼓掌。 金灵芝这一番话,让她还准备好的其他用来误导的道具都不必用出来了,而某个因为自觉自己不如自己的兄长而折腾出了杀手组织的家伙,也已经可以接好这个黑锅了。 或许现在只剩下了两个问题。 第一便是,她希望水母阴姬别这样快回到内陆来,最好是等到薛笑人伏诛之后,到时候才是真的死无对证。 从此世上再不存在雄娘子这个人,他的死也完全是咎由自取,水母阴姬不必为此有任何的伤怀情绪,也跟她这个小机灵鬼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不会伤了师徒感情。 第二便是,如何让人直接找到那个刺客首领。 她总不能指着穿了个 大红棉袄扎着冲天辫搁那儿数星星的薛笑人说,就是这个人在装傻充愣,实际上坏事做了一箩筐……吧? 杀手组织这种东西也总不会显示在世界地图上显示一个驻扎地点的。 也不知道有没有可能先抓一个中原一点红来试试? 但想想此时的中原一点红可没有经历断臂之苦,又因为和曲无容相恋加上身有残疾,想要退出薛笑人的杀手组织,从而遭到对方的追杀。 他现在依然将薛笑人视为将自己养育长大的授业恩师,加之此人虽然性情并非不懂通达权变,却实在有种狼一样的狠劲,若是以逼问的方式,大概率是不可能从他这里问出什么东西的。 这条路子显然不可行。 再说了,在偌大一个江湖里去找一个藏踪匿迹的杀手,还不如寄希望于她那个【霜寒十四州】的称号里附带的【特殊事件触发几率提升30%】的属性。 这后一个问题同样也将其他人给难倒了。 朱藻这个人还是很有闲云野鹤的风范的,他拿着那个铜牌也没继续追根究底地查下去,只是确认了北方不是这些人的发家根据地后就收手不管了。这会儿听到问那个杀手组织首领何在,他还真回答不上来。 “要不,问问丐帮?”朱藻不太确定地说道。 但丐帮这些年水平大跌,估计不顶用。这种专程隐匿了踪迹的江湖势力,若是会这样轻易地被人找出马脚,也不可能凶名在外却不见人了。 戚寻又哪里知道,她在这里盘算着,若是以朱藻和凌飞阁等人的消息渠道都不能锁定杀手组织首领位置的话,她就策划一个秋游活动直接扫荡薛家庄,到时候薛笑人也没法装个低龄幼儿了,自然有让她旧事重提咬死黑锅的机会—— 薛笑人其实这会儿也在想着她,甚至正在往无争山庄前来的路上。 薛家庄的两兄弟都是用剑的一把好手,可天赋上总也是有区别的。 被薛笑人养大的中原一点红觉得薛笑人是这世上最为可怕的剑客,甚至实力尤在薛衣人这位天下闻名的剑客之上,薛笑人自己却是知道他到底和薛衣人之间多少还是有些差距的。 更让他一日比一日心理不平衡的,是这世上的人只会记住那个站在峰巅的人,所以当薛衣人剑挑群雄,取代李观鱼成为天下第一剑客的时候,薛二爷就只是薛衣人的弟弟,而不是薛笑人。 没有人会记得一个仅次于某人的存在,只会记得那个天下第一。 他坐在北上的马车上,一双死灰色的眼睛从檀木面具之下露出了一种择人而噬的冷光,让与他一并行动的中原一点红觉得有些脊背发凉。 薛笑人满意于看到别人对他的恐惧。 成立杀手组织只是他证明自己的第一步。 第二步便是做出一件足够惊天动地的事情。 戚寻在沙漠中以水龙卷袭杀石观音的传闻传遍大江南北,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薛笑人就在磨剑了。 她这年少成名的惊人程度,绝不会让薛笑人有一丝半分的欣赏,只觉得让他好像看到了第二个薛衣人。 那么这样的人若是死了,该是一件多么有趣的事情! 他不趁着薛衣人闭关悟剑,没有多余的心力关心他这个弟弟现在在做什么的时候去做成这件事,还等什么时候!等着他那个好哥哥打着关心弟弟的旗号对他多番叮嘱,却连薛家庄内服侍他的人全在打马虎眼都不知道吗? 至于将这个天赋何其卓绝的后起之秀杀死后,水母阴姬会不会来找他的麻烦? 薛笑人的眼中泛起了一种恶意的笑意——那不是更有趣吗? 多年间不在江湖上走动的水母阴姬,到底有没有传闻中的本事,他这个矢志于终有一日要超过薛衣人的野心家,怎么 能不去试一试! 他一点都没怀疑自己不能留下戚寻的小命。 水龙卷是什么东西? 这世上最快的只有他手中的剑! 第106章 剑不轻出 05(一更) 传到他这里的, 戚寻以神水宫后起之秀身份力压石观音的战绩,都没能让薛笑人打消这个靠着刺杀她扬名的打算。 在薛笑人的认知中, 自己除了不如薛衣人, 成为了这个被江湖中忽略的“第二”之外,实在是没有什么人好惧怕的。 石观音是什么人? 黄山世家之变让她远渡东瀛逃难,纵然她此后打上华山去, 甚至将皇甫高给带走, 可在薛笑人的印象中只有她出于对水母阴姬的恐惧,藏匿在大沙漠这种穷乡僻壤的结果而已。 他这会儿一点都没觉得石观音被水母阴姬盛名所压制的情况, 跟他和薛衣人之间的竞争关系何其相似, 只觉得石观音纵然在西北令人闻风丧胆,却也不过如此而已。 水母阴姬的弟子能战胜石观音, 又天知道有没有借着她师父的余威! 还有那沙漠中水龙卷的传闻, 越是这样让人觉得不可理解的东西,在薛笑人看来越是一种对方的真本事没学到家的证明。 “你好像觉得我在冒险?”他朝着中原一点红看去,冷寂的目光沉得像是一片阴云。 “若论单打独斗,无人是您的对手。” 中原一点红没有见过薛衣人, 只见过江湖上的不少剑客, 在他看来这些人的剑术放到薛笑人的面前, 无疑就是在用绣花针缝被子,中看不中用得很。 这个随时处在备战的紧绷状态的杀手握紧了身侧的剑, 在薛笑人近乎审问的目光中一字一顿地给出了这个被他认定的答案。 “我只是觉得人都往无争山庄去了, 她身边的人应该不少。” 薛笑人发出了一声嗤笑, “这就是为什么你只是个身价最高的杀手, 而我却是你的顶头上司。要知道, 这世上最能让人一夕之间声名大噪身价百倍的就是做让人觉得不可能的事情。” 他冷眼看着这个被自己养大活像是个狼崽子的年轻人, 又补了句, “你不必跟着了,你自己知道该做什么。” 中原一点红那双妖异到透露出碧绿色的眸子里眸光一闪,又很快沉寂了下去。 他是首领养出来的工具,就不该在此时提出任何反对的想法来。 趁着马车放缓的当口,他从车前一跃而出,在夜色中掠过的黑影从马车窗口望出去活像是一匹矫健的黑狼。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26节 薛笑人一点也不在意他会往何处去。 搜魂剑无影,中原一点红的名号可不是随随便便杀两个人就能混出来的。他自然会找到赏金最高的生意。 但即便如此,对薛笑人来说,一点红若是跟着他前往也只有拖后腿的份。 带他做什么!他扬名天下的机会正在眼前! 再多的噱头都敌不过他这最省力也最致命的一剑! 在马车北上的车轮声响中,隐约传来了两声临近城镇里传来的打更声,马车外的夜风呼啸着,拍打在车厢的窗户上,将它重新敲击合拢。 看车中只剩下了他一个人,薛笑人便慢慢地从脸上取下了那张紫檀木的面具。 借着马车内点着的一点灯火,薛笑人一手执着面具,一手从这张红中带紫的面具刻痕上抚过。 这张面具上雕刻得栩栩如生的五官中尤其让人觉得可怖的正是那略微上扬的嘴角,与此时摘下了面具的薛笑人看起来神情何其相似。 但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他的眉头又死死地皱了起来。 “血衣人,薛衣人……” 中原一点红离开后,马车再度加速的奔驰让风声愈烈,将他含糊不清又仿佛厉声在质问着什么人的声音都被吞没了下去。 和薛笑人的纠结不同,在同一片天穹之下,戚寻却心情阔达得很。 黄鲁直和雄娘子之死让有些人选 择继续留在此地观望后续,他们想着,若是能借着丐帮、夜帝门下以及无争山庄残存的势力,在向着周遭扩展出去的搜寻中找到那位刺客领袖的踪迹,他们说不定还能帮上一点忙。 有些人却是飞快离开了山庄。 毕竟他们都很清楚,做杀手的只要有钱就肯动手,可不管到底过错在哪一方。 以此人的本事,连拥翠山庄的门客在对方手中都不是一合之敌,他们自然也不是。 黄鲁直会不声不响地死在无争山庄之外,他们也保不准就会被对方以趁机捞一笔这样的理由给弄死。 对杀手来说,可并不一定就是人多的地方就会让对方不动手的,说不定还会因为他们本能有所懈怠,而让对方找到可趁之机。 留下来的人里没有相看两相厌的,戚寻便动起了使用神水宫宫主令牌的想法,反正至多也不过就是将两具尸体也打上神水宫所有的记号,又不可能让对方复活。 【系统】【是否使用神水宫宫主令牌并绑定当前选址为神水宫分部?】 在戚寻按下这个【是】后,她手中冰透的令牌中忽然有一道道肉眼不可见的丝线,在夜幕里化作倏尔隐没的流光,从头顶往四方延展而去,形成了一道或许只存在于她的视线中,笼罩在整个无争山庄之上的巨网。 【系统】【检测到此地为覆灭红名势力后优先归属所有权产业,判定选址生效。】 【系统】【请令牌所属者选定分部人员。】 汇聚在她面前的光屏上,此时身在无争山庄内部的人员名单都尽数陈列在了她的面前,在名字下方的三个框标示着是将这些人列入神水宫分部、访客还是黑名单。 戚寻蠢蠢欲动的手指很想尝试一下把原本不应该属于神水宫的人丢入分部、或者是将人拖进黑名单里看看效果,但本着能少点事情还是不要瞎搞的想法,她又暂时收回了打算。 还是正经操作算了。 头一个被她丢进分部的宫南燕在此时还并未入睡。 戚寻并看不到的是,在她动手分拨的时候,宫南燕忽然感觉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试探着朝她戳了戳,警觉地朝着四面看去。 但又好像只是一阵风吹过而已,并没有什么异常。 她寻思着应该也没人会在背后念叨她才对,起身将窗扇给关上了。 这显然并不影响她这会儿被戚寻给绑上了神水宫分部的战车,而自此之后,她在江湖上走动的时候刷的江湖声望和神水宫影响力都将会被戚寻这个无良老大给分薄出去一些。 她更不知道的是,戚某人这会儿还盘算起了,她该如何让这个师姐在武功和行动力上更进一步,让她变得更有本事一点。 戚寻一边将那个“分部中指派一人特定状态下继承令牌持有者七成战力”的属性也绑在了宫南燕身上,一边琢磨着有没有可能将明玉功做个优化。 光是从明玉功变成简化版本的素玉功,或许并不能满足她希望神水宫中以及分部之中有更多人立起来的想法。 但这显然不是一朝一夕之间可以做成的事情。 还是先顾着眼前吧。 戚寻看到,将人员归并结束后,这三个方框都变成了界面上三个缩略的红点,而那个一开始的人员名单则变成了挂在小地图下方的一个提示框。 正好在此时有个出门回来的宾客踏入了山庄的范畴,戚寻眼见这个提示框里冒出来了个新的名字,又闪了一闪权当是个提示。 这倒是个好功能! 她的目光一亮。 这意味着她若身在山庄之内,便绝无人可以在她无有察觉的情况下,偷偷躲在山庄的某个角落里,即便是躲在她的视线和感知之外,都没有这个侥幸脱逃的可能。 【系统】【请为神水宫分部取名____】 这是令牌操作的最后一步。 戚寻抬手,凌空在空格的位置勾勒出了明心山庄四字。 在她做完这一步后,交织在山庄顶上星空之中的丝线忽然尽数收拢了回去,与此同时,手中的神水宫宫主令牌底下多出了一行小字,正是明心山庄四字。 令牌上有一点温度发烫了一下,又变回了原本的样子。 这看似繁杂的过程,实际上直到完成这一步都并没有花多少时间,戚寻却无端觉得自己像是个刚买了房在签订买房合同的人一样,在契约落成的一瞬更有了点归属感。 至于这个房子该算是她谋划后“抢”来的,还是她顺理成章在铲除了江湖反面人物后得到的馈赠这种事情,其实不必分得这么清楚。 等彻底解决完了那两个家伙的事情后她就去重新打个山庄的招牌! 宫南燕第二日见到她的时候,便察觉到她的心情实在可以算得上是不错。 神水宫的势力根据地不在北方,在解决石观音和让无争山庄落网的事情上她已经做得够多了,她这会儿浑水摸鱼,看起来没那么积极主动地去找杀人凶手,显然也不会有人苛责她。 以至于此时她还有了点闲情逸致来给柳伴风教学武功。 是正式的教学而不是以一个先一步在江湖上声名鹊起的前辈,对晚辈进行一些例行指点的方式。 塞上神龙柳大侠没有这么厚的脸皮,让孙女在戚寻这里得了这么多好处,还只是让她凭借着可爱挂在对方身后当小尾巴。 无争山庄倒台后,听闻戚寻有意暂时不回神水宫,而是将此地作为神水宫的外事部门,柳天佑更加觉得拜师之事可行。 算起来山西太原距离他们关外的根据地也并不太远,神水宫也并不是什么需要拜入门下的弟子斩俗缘的不近人情门派,戚寻更是明摆着已经靠着自身的本事和打出的名号在此地站稳脚跟—— 如此种种都足以证明,这是个柳伴风所能拜到的最合适的师父! 柳天佑但凡不是个傻子就不会耽误自家孙女的前途。 不过算起来柳伴风先前就已经出现在了她晋升宗师的师门传承列表之中,现在也不过是过了个明路而已。 戚寻自己成为水母阴姬认可的关门弟子,其实也没搞什么排场,柳伴风的拜师便也只是在爷爷和被抓来当个见证人的朱藻面前,给戚寻敬了个茶而已。 等宫南燕找过来的时候她看到的就只剩这师徒二人了。 一向练功不太需要人催的柳伴风在一边按照戚寻给讲解的明玉功心法修炼,这个给人当师父的坐在树下手中翻着个书册,还看起来有那么点岁月静好的样子。 留意到宫南燕脸上略显微妙的神情,戚寻抬了抬眸:“师姐是觉得我没经过师父的允许就先擅自收徒这事做得有点草率?” “那倒不是。”宫南燕摇头。 戚寻这个少宫主在师父这里有多少分量,宫南燕还是有数的。 别说她收的徒弟还是个天赋不低的潜力股,就算是个拖油瓶,多一个徒弟少一个徒弟对神水宫来说也实在没有那么关键。 “我就是觉得,师妹居然是我们之中第一个收徒的,总觉得有点……有点奇妙吧。”宫南燕实在很难不生出这种,觉得时日过去的速度快得超乎她想象的感觉。 神水宫甚少对外的情况,让她们多少是有那么点缺少时间观念的。 宫南燕时常有种错觉,好像距离戚寻被水母阴姬带入神水宫还没有过去多久,她还是在那个冬日里虽然衣着朴素却已经有了种特别气场的小姑娘。 可她分明已经长大了。 现在何止是站在她面前的戚寻给她一种深不可测 的观感,她居然都已经有自己的徒弟了! 在这种时间错落到一瞬而过的恍神过后,宫南燕又忽然忍不住露出了个清淡的笑容。 不管她这会儿有多少错愕,总归不能改变的是神水宫等同于又往后多了一辈。 这对任何一个将门派视为自家的人,都是一件该当觉得门派未来在望的喜事。 戚寻留意到她平日里显得冷漠而傲然的眉目都柔和下来了几分,看起来又少了一点冷意,也更觉得将这个有机会在特定时候用出高超实力的机会留给宫南燕,实在是个合适的选择。 曲无容因为石观音的缘故,如今弃暗投明是不错,她的天资也奇高,但这个忠诚是对着她一人的。 宫南燕却不同,她忠心的是神水宫,也就自然会为明心山庄怀有一种更加深切的责任感。 “不提这个了,”宫南燕收回了自己感慨的神思,“你在看的这个剑谱是……?” 戚寻抬了抬手,漫不经心地回道:“从无争山庄的藏书楼里搜出来的。” 无争山庄的底蕴深厚之处显然并不只在财富,还在这三百年间累积的武学典籍,好比说原随云所会的武功里,出自巴山剑派的回风舞柳剑、出自少林的降龙伏虎罗汉拳和出自中原彭家的五虎断门刀,就都在其中。 当然原随云显然是并不会满足的,否则也不会将魔爪伸向华山,图谋华山派的清风十三式。 在黄鲁直和雄娘子的事情发生之前,戚寻就已经将这东西的收尾工作给处置了。 她当着朱藻等人的面,将这些秘籍该归还的都还了出去,剩下当真是通过前几任庄主合法取得的秘籍,便继续保留在藏书楼中,并声明可以通过登门拜谒的方式阅览,成功给神水宫又刷了一波声望值。 不过戚寻手里的这份剑谱还真不是藏书楼里的东西,而是她给别的途径得来的剑谱打了个幌子。 在她手中的剑谱其实是方歌吟在让高小上领人来援后不久,也亲自往边关走了一趟的时候带过来的。 按照方歌吟的说法就是她既然在天羽奇剑上已经有此等造诣,那也实在不必拘泥于什么门派之别。 天下习练剑术的晚辈就这么几个,在剑道造诣上能超过戚寻的更没几个,这秘籍不给她还能给谁。 而这本看起来古朴的剑典中只有四招剑技,却是中原第一奇侠萧秋水所创。 仅此四页而已,已是天下剑法精髓所在。 宫南燕来的时候,她其实正看到天下第一慢招【老牛破车】。 以慢打快的剑招戚寻并非没见过,正是昔日在武当山上所见张三丰所用的太极剑,但萧秋水的这一招和太极劲的精妙之处又略微有些不同,其中的举重若轻,陷敌入魔自有一种武道宗师的韵味。 若非戚寻已经突破到了宗师境界,只怕早被剑招之精妙吸引去了全部的注意力,甚至不会留意到宫南燕的到来。 宫南燕听得出来,戚寻这个稍有些敷衍的回答明摆着不是在说个真话,但武学一事上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奇遇,该不该问的她心中是有数的。 又听到戚寻仿佛看穿了她心中所想说了句,“师姐就不要揭穿我了,就当我在临时抱佛脚好了。” “你有什么好临时抱佛脚的,我看就数你的本事提升得最离谱,难保不会别人还没刷新对你的印象就撞到铁板上了。”宫南燕忍不住吐槽。 看戚寻在这会儿还露出了个无辜的眼神,干脆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我现在都很想看到你遇到师父的时候要怎么解释你的内功提升如此神速了。”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27节 “这问题也不难回答吧,”戚寻将剑谱合拢收入了袖中,气定神闲答话:“一来你师妹我天赋异禀,跟明玉功一见如故……” “这话你也说得 出来?”宫南燕差点被戚寻的厚脸皮行为给气笑了。 但显然她的后半句话还要更加气人一点,“再者说了,奇遇这种东西,也难保不会运气来了左脚踩中右脚摔进一个山洞,从什么前人遗骸里得到贮存下来的内力——” “你骗鬼呢!”这理由也未免太不走心了一点。 戚寻摊了摊手,觉得师姐还是太天真了一点。 方歌吟的内力中就有相当一部分是死人尸骨上得来的,比埋葬了夏雪宜得到金蛇剑的袁承志论起主角光环还要强得多,她稍微借鉴借鉴到时候说给师父听好了。 当然也说不定在她回答之前,水母阴姬自己都能给她找好理由了。 但宫南燕反正是不想听了,“算了我不问了,你继续抱佛脚吧。” 为了分散戚寻给她造成的打击,宫南燕将自己的目标转到了将戚寻带来的那些个想投效神水宫门下的姑娘安顿好的差事上。 这些险些经历她们难以想象的灾厄的姑娘们,虽然此时少了已经改名的织娘这个领头人,但也并不妨碍她们此前都已经彼此熟悉,现在换了个环境也很快适应了下来。 宫南燕看着这批称呼她为师姐,更在听到她们也可以开始习武后目露憧憬的姑娘们后,也顾不得考虑戚寻这个小没良心的事情了,教好她们的确是一件很容易得到满足感的事情。 她曾经负责过刚加入神水宫不久的弟子们的教习工作,现在也自有一套可以继续适用的武学推广教程。 被她默背如流的素玉功功法在经人誊抄后分发了下去,等到正午之前就已经是人手一本小册子,开始步入正轨的样子了。 宫南燕收拾得当了此地准备用来授课的教室,就看到在门边探出了个小脑袋,然后是上面的另外一个脑袋,不是戚寻和柳伴风又是谁。 “都是当师父的人了,能不能稳重一点……”宫南燕嘀咕了句,却也觉得戚寻这会儿的样子又并不让她觉得那么深不可测了,分明还是她那个可爱的小师妹。 “请师姐一道去尝尝山西美食这事儿可实在没必要稳重。”戚寻卖了个乖,“师姐早上多有操劳,我便专门请山庄内的大师傅烧了个活鳝三吃。” 在陆小凤传奇的金鹏王朝一段里,开在山西的珠光宝气阁待客的餐桌上便有过这样的三道菜,戚寻早有些好奇这红烧马鞍桥、干炸奇门和软汁代粉到底是什么东西,在问了山庄内的大厨知道他们也会后,便安排了下去。 这会儿正好来个借花献佛。 被献花的这个“佛”叹了口气,“我说师妹,你就差没把你的算盘写在脑门上了,鳝鱼补脑强筋,你是真把我当这个教习的苦力了是吧?” 戚寻拱了拱手,“师姐高见。” “噗——”柳伴风攥着戚寻的衣角,直接笑了场。 她家师父和师姐相处的方式真有意思。 第107章 剑不轻出 06(二更) 宫南燕揭穿了戚寻这个“良苦用心”是不错, 却觉得大概自己都很自觉地已经在往坑里跳了。 她难免思考了一下在离开神水宫的时候,九妹说让她别顺着戚寻的节奏就往下跑了, 被坑了四年多了, 但凡是个开窍的,都该知道被卷得下意识顺杆爬的情况显然是不太妙的,司徒静就在一边给戚寻挽尊, 说小师妹哪里有这种坏心思。 事实证明戚寻倒是真没什么藏在暗处的坏心思, 人家坦坦荡荡地把压榨列位师姐摆在明面上。 宫南燕正尝着跟山药块一并红烧的鳝鱼段,也就是被称为红烧马鞍桥的那个, 忽然听到戚寻问道:“师姐, 你说师门里的其他师姐妹什么时候来江湖上闯荡闯荡?” “……这事你问师父去。”宫南燕不想回答这种问题。 戚寻应了声,她这低垂着眼眸看起来是在沉思的样子, 实际上却是在留意助战列表上水母阴姬的q版小人的动静。 看对方此刻正在打拳拆招, 加上这个海岛背景的图样,戚寻盲猜她此时该当正在常春岛上陪着日后娘娘演练拳脚功夫。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给师父寄过去的那封信会带来这样一个行程的变化。 但总的来说,看起来水母阴姬没有当即往返的意思,她应当还有充足的时间料理此地的事情。 正想到这里, 她便听到了个朝着花厅走来的脚步声。 人还未见, 声音就已经传了过来, “我说哪里来的香味,你这位东道主委实是不够厚道, 自己与师姐和新收的小徒弟在这里吃独食。” 宫南燕的手一顿, 却看到戚寻一点没带犹豫地继续着自己手上的动作, 只是出声回了句, “昨日麻衣先生还说自己是个老饕, 无争山庄的厨子做菜没你此前在太原另一处尝过的有风味, 今日早上蹭了杯拜师茶的时候还说拜师宴可以让你来请人, 这会儿倒是又说我这个做东道主的不地道。” “这哪里是一回事。”朱藻摆了摆手,全然没将戚寻这个小辈回话的态度放在心上,反而更觉得对方处事洒脱,委实是个能成大器的人才,“我这人偏好些偏门的东西,大鱼大肉的吃腻了,还是这东西合我心意一些。” 戚寻忍不住朝着朱藻打量了一眼。 她原本觉得对方从那个面如满月的麻衣客变成如今这个风骨清癯的麻衣先生,大抵就是受了情伤的结果。 但现在看起来,倒是更像是对方年轻的时候该吃吃该喝喝,人间美味已经尝了个大半,到了年过半百,就挑嘴了起来,便自然瘦削了不少。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得算是个让人觉得有点羡慕的生活方式。 “你看着我也没法将我盯下桌子,”朱藻洒然一笑,“不过我也不算白上的餐桌,我今日往原东园那边跑了一趟,问一问关于那个密室的事情。” 刚出事的当天就有人去找他了,但原东园这人明摆着已经生无可恋,根本没有开口的意思,现在看朱藻这个眉目飞扬的样子,却显然是有点收获的。 “那就劳驾先生说来听听了?”戚寻倒是想听听原东园到底是怎么瞎掰的,还跟别人不肯说,非要在朱藻前去探监的时候才开了口。 “他说他没进过那间密室,他自己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会武功,便尤其不能用剑这种武器,这话说得倒也有些道理。”朱藻深以为然地说道,“又说那间密室是他父亲留下的,他父亲和薛家庄的上一任庄主是忘年交,便学了几手剑术,至于这密室里就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他还真说不出来,时间久了也懒得管抛在脑后了,最后就是我们看到的这样。” “我寻思着会想到潜入这间密室盗宝,十之八九是跟薛家庄有点关系吧?说不定可以顺着这条线索查 下去。不过说起来在薛衣人的实力最为鼎盛的时候也不敢朝着无争山庄踏出一步,这话在江湖上传了个遍,我原本还以为这是无争山庄积威仍在,但今日这么一听,还说不定真是长辈之间的故交缘故。” 看戚寻的表情有点古怪,朱藻问:“你这是个什么反应?” “不太意外……”个球啊! 原老庄主提到薛家庄其实明摆着不怀好心。 他显然是自觉自己固然已经身陷囹圄自此无救了,却总还得在临死的时候将让他和原随云落到这步田地的人也得到一点教训。 无争山庄和薛家庄之间到底是故交还是私仇这事实在不好说,但薛衣人爱剑成痴,脾气又实在不太好,他们带着那上书“大宗师”三字的垂幔找上薛衣人,可难保不会起争执。 这种顶尖剑客出剑必然见血死人,这是江湖上所固有的认知。 戚寻的实力足以压制石观音是不错,在原东园看来,却委实不是薛衣人的对手。 戚寻这会儿固然不知道薛笑人也是这样个想法认知,但对原东园的这种脑回路下搞出来的结果,她却只剩一个想法了—— 她是该给原东园送个锦旗的! 这锦旗上就写“助人为乐”四个大字,到时候原东园要下葬的时候还能多一件陪葬品。 戚寻收起了撞大运的窃喜,一本正经地继续回道:“既然有可能密室与薛家庄有关,那位杀害了黄鲁直和另一人的凶手可能是从此处得到的消息,又或者是君子剑的那位朋友与薛家庄有关,若是其他地方都寻不到什么进展的话,看来还是得往薛家庄走一趟。不过无争山庄在北,薛家庄在南,这路程还是远了点,但是那两位既然是在无争山庄的境内出的事,我去一趟也分属应当。” “我瞧着你对黄鲁直可没这种热心肠。”朱藻一针见血地评价。 “先生这话不对,神水宫可不喜欢任何疑似的黑锅落在头上。” 戚寻这话说的就有可信度多了。 朱藻这个老江湖朝着她看了好一会儿都没看出她有说谎。 从本质上来说戚寻的确也没说假话。神水宫不喜欢有黑锅落在头上,这不是都甩出去给别人了嘛。 原东园盘算着借刀杀人,戚寻却飞快接刀。 谁看了不得说双方这一拍即合的默契。 可惜原东园不知道。 因为手上的人命官司,再加上被他所坑害的人中有相当一部分本地人,在太原的大牢里他可是一点好日子都没过上,别说有昔日在他这里当门客的人给他送饭了,这些人可巴不得来个落井下石,与他就此撇清关系。 所以他此时住的监牢充斥着一种不散的潮气,送到他面前的饭食也是最为劣等的那种。 在声名赫赫的无争山庄中长大,直到接手庄主之位后成为一方巨擘的原东园何时有过这样的经历,但此刻他也只是用一双无神却透出几分毒辣意味的目光,看着落入囚牢中一线并无温度的天光,仿佛透过这光便能让他看到那个让他深恶痛绝的神水宫少宫主,也迟早会落到这种田地的样子。 他提到薛衣人当然不是随便说的。 朱藻并不是第一个找上他的人,他木然的表情和闭口不谈的样子成功将前面几波人劝退,却并没影响他从这些人的话中提取出足够的信息量。 他虽然并不清楚为什么无争山庄内会有这样一处被他忽视的密室,甚至造成了君子剑之死,却也知道这或许是让他能给人添堵,甚至报仇的好机会。 年轻人嘛,年少气盛一点也是常有的事情,是得给她找个暴脾气的人来打打交道的。 原东园想到这里,终于在嘴角有了一点上扬的弧度。 这一线照进牢里的天光从亮转暗,又从暗复明 的时候,他便用自己藏匿在外边的一处财宝,从狱卒这里交换到了一条消息——在无争山庄中的人的确有这个盘算一道南下。 那些个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要离开太原,当然还是要打点打点行装的,这就让收了他银子的狱卒查探到了消息。 “你这人真是进了大牢还不安分。”得了银子的也不好对他说什么重话,就是觉得这人吃饱了没事做。 原东园却已经阖目休息了,压根不想再说第二句话。 但也正是在这些人出发的前夜,薛笑人抵达了无争山庄之外。 和薛家庄相比,无争山庄单从外表上来看便有一种更加惊人的底蕴,厚重的门户之内连绵的庄园楼阁顺着山势展开,让赶路而来的薛笑人心中不平的情绪,在这沉沉夜色中越发有种如野火滋生的感觉。 尤其是在听闻此地山庄已经纯然变成了戚寻的所有物后,这种根本不该在这个年岁的少侠身上得到的待遇,让薛笑人越发确定,北上而来意图杀了这位天之骄子,实在是他做出的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当然若是有机会的话,他还该杀了朱藻才是。 夜帝与赤足汉远游,北方的江湖势力龙头无外乎就是无争山庄和朱藻门下,那老小子前阵子还坏过他的好事,杀了朱藻一来也算报了这笔私仇,二来若是这人也没了,无争山庄倒台之后接手山庄之人也没了,岂不正是他将杀手买卖进一步扩展的机会。 薛笑人的自得,自然也是有对应的本事的。 他一惯在薛家庄里装傻充愣,却也没真是个手脚不便的废物。 连他兄长那个嫁去了施家庄的大闺女和她婆婆都知道,薛家庄的宝二叔要想留住什么人,是必然不会失手的。他轻功绝佳剑术更佳,装傻的时候也照样能光明正大地练武。 此刻他潜入无争山庄的行动便比之暗夜之中的鬼魅也不差多少。 要找到朱藻的所在或许有些麻烦——谁让此时住在庄中的还有不少人。 各处院落上以防客人起夜不见光而点起来的风灯,在秋夜冷风中来回摇曳,地势升起的错位让灯盏层层,看起来虽还没有此前无争山庄门客三千时候的繁盛,却到底也没有多冷清。 要找到戚寻的所在却不难! 神水宫少宫主,无争山庄这片地皮未来的主人这两重身份,都让她势必会在这山庄之中最为核心的地方! 薛笑人能带出那些个杀手弟子,自己也自然是此道的一把好手。 他的轻功并不只是快,而更像是一种蛰伏在阴影中游走的艺术,在他潜入的举动中,任何一点随着秋风而波动的烛光都不可能照到他,就连月光都好像完全避开了他的样子。 也不过数十息,他便已经直扑被他盯上的那处主院而来,更是到了这个目的地。 然而正是在他将要翻墙而过的时候,他骤然惊觉他的目标并未入睡,而是披着一件皓白的披风站在院中。 但杀一个醒着的人和杀一个入睡的人,对薛笑人来说自然还是前者的乐趣更甚。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28节 他巴不得看到这个在江湖上声名渐盛的家伙在他的死亡之剑面前跪地求饶,越是狼狈他也就越是心中快意。 谁让在他看清对方样子的一瞬间,薛笑人便知道对方和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同一路人。 如果说他是暗影的化身,那么对方便是明光月色所钟,正在一种沉静的光晕笼罩之中! 薛笑人紫檀木面具之下的神情一僵。 他却又当即意识到既然目标已在眼前,他才不该去想什么光与影之分—— 将对方打入这无间地狱才是他此时的要务。 这一道瘦长的黑影仿佛是夜色中伸展而来的树影,上一刻还分明刚抵达院落墙头的死角,下一刻就 已经出现在了戚寻的身后。 他那把像是从身侧拔出,又好像是从袖中拔出的长剑直刺而来,就连剑光也笼罩在阴影之中,活像是找戚寻借来了【流光·永暗】的特效。 薛笑人不觉得自己会失手! 他眼看着他眼前的这个袭击对象浑然未觉于此地多了个人,甚至还在他踏空而来的同时折下了一根面前的梨树枝条,发出一声短折声响。 枝条要断,人亦如此。 下一刻她便该被身后的剑光一剑击中背心要穴失去反抗能力才是。 薛笑人却忽然看见一道幽光自这支枝条上闪动,以匪夷所思的方式从肋下穿出,更是在枝条点中他手中长剑的一瞬间,他眼前之人已旋身易位。 枝条的脱手和回握,快得饶是薛笑人这样水准的高手吗,都没能在第一时间看个分明。 他看到的只是重新落入戚寻手中的树枝以一道绕转生花却暗藏杀机的剑势,彻底招架住了他刺出的这一剑。 白披蓝衣的少女,眸光在月色里像是接着一层寒霜,也全无丝毫对他前来的意外。 当然要戚寻自己说来,意外还是有点意外的。 她原本还以为原东园祸水东引提到薛家庄助了她一臂之力,已经是个意外之喜了,却万万没想到还能有更惊喜的! 整个无争山庄的有客来访都在神水宫宫主的令牌监视之下,就算薛笑人并不是个红名,也不影响他在踏入无争山庄地界的时候,在未分类来客里多了偌大一个薛笑人的名字。 也正好将本打算明日就启程去薛家庄、正准备入睡的戚寻给叫了起来! 这世上为何会有如此贴心的背锅侠! 他甚至亲自送上门来接锅,孩子都要感动哭了…… 戚寻甚至觉得给他送锦旗已经不足以诠释他的光辉形象了,还是让她亲自送他上路比较能表示一下她对此的感动算了。 于是也变成了剑气萦绕的梨枝,恰好抵住了那一道本觉胜券在握的剑招。 薛笑人刚意识到冷的并不只是戚寻的眸光,还有周遭仿佛是被她奇特的内力冻结的森寒,便听到对方以枝条代剑的一击后,何其自在的一句,“阁下远道而来,来者是客,我以怒剑狂花一招聊表心意吧。” 薛笑人的偷袭被人看穿早已经有够糟心了,现在听到这一句更觉得自己要被气炸了。 他手中剑辛辣而迅疾,这会儿他只想着让对方闭嘴,便更有一种惊人的剑气笼罩之感。 嘶哑的声线旋即从面具之下传出,又加重了一层阴森,“少扯这些花招!” 然而在这语速同样很快的对话中,戚寻足底生风,点地疾退之间正闪到树后。 她那身雪色的披风擦着那凛冽的剑风而过,又见横空一道树枝从另一侧点出,恰到好处地卡住了薛笑人的出剑。 这又是薛笑人万没想到的一记失手。 正在他的一瞬失神之中,他耳闻戚寻含笑说道:“怒剑狂花的确文艺了些,也花招了些,那么阁下不如看看,我这招老牛破车如何?” 什么老牛?什么破车? 谁家的剑招是这名字的? 忽然画风突变的剑招名字从戚寻的口中说出,薛笑人尚未反应过来,便见那树枝这一次荡起的剑气一改方才的同样走快剑路数,倏尔变得极慢。 慢到让人觉得她在有意卖个破绽。 但此剑一出,却让薛笑人的后背生出了一片冷汗。 这不是慢剑! 这是避无可避的一剑! 第108章 剑不轻出 07(一更) 薛笑人将自己唯一的追逐目标锁定在薛衣人身上, 理所当然地觉得他也该走快剑的路子—— 要比薛衣人更快!比任何人都快! 如此一来别人才会在比较之中意识到,他才是那个真正配得上剑客天才,剑中领袖人物的存在。 但他经营剑术修习多年, 绝不是个天赋和眼光不够之人。 比起快剑, 慢剑同样要真本事。 尤其是戚寻这一剑看似以树枝代替了长剑击出, 此“剑”无光,却仿佛有重逾千斤的力道压在剑端。 连带着他出剑狠辣直击而来的力道,都在这一瞬间被摧毁殆尽! 薛笑人并非不知道以慢打快、以静制动的道理,但这些年间他出剑愈快,几乎在对方可能露出这样的想法之前便已经让对方喉头见血了, 何曾遇上过这样的情况。 这种绝慢的剑招却在树枝招架之间连缀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 甚至在薛笑人看来,戚寻的动作还依稀透露出几分吃力缓慢的运气。 但也正是这一剑, 凭靠着自身惊人的内劲底蕴, 硬生生让他有种剑行而来陷入泥沼的错觉。 他避不开这一剑,便只能被戚寻掌控住了主动权。 也是在这木“剑”与铁剑相击的一瞬间,薛笑人陡然意识到了个何其可怕的事实,戚寻看似在躲,在缓慢出击,实则已经暴露出了个足够让人胆寒的情况—— 她的内功足以用“深不可测”四字来形容。 这样的人绝无可能任由他就这样袭击到背后都毫无知觉! 他可能被坑了! 薛笑人脸上的诡笑面具配上他那双近乎死灰色的眼睛,原本足以让任何人觉得,这实在是一种夜幕之下更显诡谲的画面, 现在他却觉得戚寻此人实在要比他还要可怕得多。 这双丝毫不乱分寸、异常清明沉静的眼睛里, 甚至闪过了一丝笑意,让薛笑人觉得自己好像不是来刺杀的, 而分明是个再蠢钝不过的角色, 竟然一头撞进了陷阱之中。 不对…… 薛笑人心中犯起了嘀咕。 对方才几岁的年纪!她如何有可能积攒下这样的本事! 他刚有抽身而退的想法, 却陡然意识到他再如何觉得自己不如薛衣人, 也不该在此时对着戚寻这个小辈露怯。 更加重了他这个想法的,是戚寻这让人觉得就连时间都慢下来的剑招之后,只是以树枝连点瓦解了他的攻势,却分明并未乘胜追击,而是再次点地疾退。 她在搞什么? 薛笑人都要被弄迷糊了。 他此前并未见过戚寻,只觉得对方此刻毫不犹豫地翻墙而过的轻功分明不弱于所见的任何一个同辈,但还并未到能轻易将他甩脱的地步。 而他不过稍一迟疑,便已让对方踏上了院墙,手中梨枝映照月光横掼而来,宛如流矢破空,一改方才的用劲迟缓。 他手中剑身一震便险些脱手,那道蓝白身影更是眼看着就要退走,他再如何迟疑,都必须在这片刻之间做出决定才是—— 是追,还是撤? 若是三息之前,薛笑人说不定还会一击不中选择撤离,但偏偏在戚寻跳下了院墙的一瞬,以他绝佳的目力正看到她唇角一缕微妙的笑容。 这一闪而逝的算计神情,在月色晦明之变中,仿佛和那些人看向他的可惜叹惋神态交叠在了一处。 也让薛笑人额角的青筋一跳。 他想都不想地急掠攀援而上,却在翻出院墙的一瞬看到的,不是戚寻佯装出底气将他惊退后,快速朝着远处逃离,而是她不疾不徐地站定在院墙外不远的一株高树之上。 傍身侧倚的动作中,薛笑人正见她再度折断了 一根枝条握在了手中,取代了方才那一支的位置,甚至在看到他追出来的一瞬,凌空比划了两下,依稀是个充斥着挑衅意味的动作。 直到这支树枝凌空所指,对上了他的咽喉。 “阁下藏头露尾却还不及我以树枝代剑,可见也的确没有露面的必要。”戚寻漫不经心地树枝勾画,薛笑人本以为自己该当含恨剑指而去,却被她目光注视,忽然觉得脚下像是也笼罩着一层寒霜,一步也迈不出去。 在戚寻的目光落在他的剑上的时候,一缕轻蔑之意更是毫不掩饰地从她的脸上浮现了出来,“不过想来不露面也是好处,你这既然还未到摘叶飞花,以草木为剑的地步,竟然也敢带着个破铜烂铁登门,莫非我戚寻的脸上竟然写着随意动手四字不成。” “你……” 薛笑人死死地盯着她。 他的剑可实在算不得破铜烂铁!但他方才以此等利剑也没能削断戚寻手中的树枝,反而被她以一招名为【老牛破车】的慢剑给打入了下风,跟她话中的意思实在也没有多大区别了。 偏偏在此时他听到戚寻紧跟着问道:“你是来杀我的是不是?我若是你我便该庆幸自己幸好戴着面具,而不是将脸给露出来了。” “不过也对……见不得人,毕竟是你们这行的惯例。毕竟也不是个个都跟那位要价最高的杀手一点红一样长了张还算能看的脸,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是个鬼啊是! 薛笑人的肺都要气炸了,偏偏他原本占据上风的大好情况就这么变成了眼前的样子,他再如何想要据理力争都得拿出足够的凭证来。 在此等局面之下,他若还能保持镇定,发觉戚寻一步步诱导的意图,那他也就不是薛二爷了! 他正要提剑而前,拿出全部的真本事来给戚寻瞧个厉害,忽然看到她袖中一道金红光影闪过。 那本不像是个能藏得住一把长剑的地方。 可在盛怒情绪之中薛笑人根本分辨不出这把剑到底是从何处来的。 他所能看到的只是这把忽然金红之色泼天的细长剑刃,剑光以一种让人难以想象的方式凌空落下,正将这院落之外的一点点灯盏都随着光影铺落而点燃。 而下一刻,这把剑已经随着并非尽数消退的剑光铿然而落,正落在了薛笑人的面前。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戚寻:“将剑借你用用,否则实在太看不过眼了一点。” 薛笑人自小习剑,但凡不是个瞎子就不会看不出来,这把被戚寻丢出来的剑,说是当世神兵也不为过。 他纵然不知道戚寻所用的那一招正是与金虹剑匹配的天羽奇剑中,正跟在阴分阳晓这条分界线后头三招的【旭日初升】,也知道这定然是一把要比她手中的树枝更加适合她的武器,可她此时非但没用传闻之中她击败石观音所用的绫缎,还将这样一把天下神兵递到了他的面前。 这把剑比之薛衣人珍藏的承影剑还要锋锐慑人得多。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29节 但在这一刻,随着四面的火光亮起,薛衣人被映照得从灰色变成金红色的眼睛里,却越发透露着一股狰狞的情绪—— 这是何等的屈辱?他也从未遭受过这样的屈辱! 谁若是此前告诉他,他会在跟一个年龄不到自己一半的年轻后生的交手中,被对方同情到将自己的武器送给他,而自己只用着一根树枝这样的武器,薛笑人必然不信,非但不信还会将对方给料理了。 谁知道这样的事情竟然真实地发生在自己的面前。 但在这种屈辱的赏赐中,薛笑人的头脑好像突然清晰了起来。 没有什么接剑也不是,不接剑也不是的…… 他一把便将自己手中的剑丢在了一边,伸手握住了金虹剑的剑 柄。 在这个动作中他怒意更盛,却因为那张檀木面具,将他脸上的冷笑都给遮盖在了下面。 这个年轻人自以为自己掌握了一门何等精神的以慢打快的剑术,甚至自大到了将自己的武器送给旁人的地步,他若是不成全对方岂不是“辜负”了对方的好意! 他自然是要给她看看,年轻人出来混江湖如此高调和自傲没什么好处,只有死路一条的,也要让她看看,一个在剑术上无比出彩的剑客若是配上了一把神兵利器,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他一心沉浸在靠着戚寻对他的小瞧,和他此时手中握着的这把金虹剑切金断玉的本事改变局面中,便浑然未觉戚寻脸上浮现出的得逞笑意—— 此时的得逞才是实打实的得逞。 谁让这把从未在江湖上出现,想来正是他动手击杀黄鲁直和雄娘子缘由的神兵,已经到了薛笑人的手里。 这便是个有力的物证。 薛笑人更没留意到,当他提剑而起,直取戚寻而来的时候,她将手中树枝绕出了个剑花后厉声喝问出的那句“来得好!”分明用出了夺魄回音的特殊功法,更是以并不算响亮的音量,让这三个字在这一瞬间传遍了整个无争山庄。 怒火上头,金虹剑在手,小辈挑衅勾起的更是薛笑人过往不堪的回忆,他此时满心满眼只剩下了一个字—— 杀! 还要杀得漂亮! 更远处又亮起了一圈的风灯,让此地在一瞬之间变成了一尊舞台的情况,都没能让他从这种沉浸的状态中醒转过来。 周遭被戚寻这一声惊动赶过来的人,也没能让薛笑人意识到,他此时最好的选择是走,而不是继续留在此地纠缠,被内外两圈的灯火包围簇拥。 他这个演员显然是不会给发放什么工资的,就连手里的罪证道具也是在他所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给塞过来的。 凌飞阁朱藻帅一帆等人被惊动朝着此地赶来的时候,一直被戚寻所控制着的狄飞惊甚至已经将薛笑人丢掉的那把剑给捡走了,他们只看见一道瑰艳的剑气从金虹剑上迸发,随着那道瘦长黑影直扑戚寻而来,仿佛一片金光血光交融在一处,化作一片刀光血雨飞溅而来。 “那把剑……”帅一帆的神情一变。 剑之好坏他一眼就能分辨出,薛笑人在剑道上的造诣尤在他之上他也同样不会在这雷霆一击中看不出来,这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算法。 一个绝顶的剑客配上一把天下名品的剑,这便是个杀器。 以他此时所在的位置,甚至已经算得上是距离灯光剑影所在之处最近的地方了,他都自觉没有这个来得及救援戚寻的速度,其他人也是同样的。 然而他忽然见到戚寻横剑而对,准确的说是将那根临时掰下来的树枝,横亘出了一种独特的防守招式,赫然将薛笑人凌厉的攻击给阻拦了下来。 戚寻这会儿可不打算给薛笑人解释这一招又叫个什么名字,谁让这出自萧秋水所创四大绝招之中的天下第一守招,名为【海天一线】,听上去都不如【老牛破车】这个名字更有嘲讽意味。 在金虹剑与树枝斫击的一瞬间,薛笑人几乎以为自己撞上的是一把铁剑而不是一根树枝。 这交击之处甚至发出了一种古怪的轻鸣。 在这样近的距离之下,薛笑人很难不留意到在这根树枝上笼罩着一层寒霜剑气,让这根树枝不再像是个树枝,反而像是一把由冰雪雕琢而成的细剑。 但此时他根本来不及继续观察这由明玉功九层功力支撑而来的寒霜之剑,到底能够抵得住何种激烈的交锋撞击。 他陡然反应过来,居住在无争山庄之中的那些个剑客若是一拥而上,就算他自认自己的轻功在当世能位居前列,也很难不在围 攻之中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偏偏在这个当口,这把被灯火同样映照成金红色的冰透之剑,在这剑光转圜中,已经又从海天一线的守招转为了那老牛破车的慢招,将此时才察觉到不妙的薛笑人就这么拖在了此地。 一回生二回熟,方才已经用这招调动起这位杀手首领的怒气值,当戚寻再度用出这一剑的时候,在围观群众看来可完全看不出这其实是她临时抱佛脚的结果。 为了将这个甩锅做得天衣无缝,金虹剑必须在薛笑人的手里,被这样多双眼睛见证。 戚寻更不能将天羽奇剑中快极的一面展现出来,那么最好的选择自然是慢! 越慢越好! 不过即便是要用这种并不那么纯熟的剑招来对付薛笑人,戚寻也不打算让自己在持有金虹剑的薛笑人面前落入下风。 她既然行动在外,便代表的是神水宫的脸面,这会儿围观之人的水准又足够高,就跟围观她在沙漠中表演水龙卷的时候一个样子,正是刷神水宫声望的好时候! 饶是现在已经没有了要刷神水宫声望级到崇敬,兑换出神水宫宫主令牌的需求,也并不妨碍戚寻在早已经将其形成了自己习惯的情况下,本能地做出这样的选择。 再者说来,不让薛笑人殒命在她的剑下,她要如何将送出去当物证的金虹剑取回来,又要如何让薛笑人毫无还嘴机会地让众人的猜测坐实? 薛笑人可不能走! 这荧光裹挟的剑,恰到好处地点在了金虹剑为配合怒屈金虹剑招而设计的一处弯折之上,也让薛笑人的呼吸再次一顿。 在他面前慢而沉稳的一支冰剑,扩散出的冷意无孔不入,但更可怕的无疑还是他实用为上的剑招拦不住,就连化为繁杂且快极的剑招也挡不住,依然在一步步推进而来的剑势。 正如戚寻所希望的那样,当她在表露出明显占据上风的局势的时候,被她吵醒赶来的观众都围绕在了周围,就等着在必要的时候再上前帮忙,更让薛笑人全无脱身而逃的机会。 而更关键的,是他们也的确在有闲心打量薛笑人的剑和打扮后,果然朝着某个不断被引导而去的方向产生的遐想。 薛笑人的剑术高吗?当然是高的。 若不是他此刻交手的对象是戚寻这样的人物,换成帅一帆都觉得自己未必能够赢得过他,换成黄鲁直也就更加不是! 这种一剑封喉的刺杀招式和黄鲁直脖颈上的那一道何其相似。 朱藻和凌飞阁对视了一眼,都觉得这个判断绝无可能出错。 何况薛笑人此刻的打扮更是足以让人判断出他是个什么身份—— 当然只能是个刺客。 这便全对上了! 只可惜这个不知道又来图谋无争山庄中什么东西的剑客这一回撞上了铁板。 毕竟戚寻可不是好对付的黄鲁直雄娘子,而是个在水母阴姬的教导下,论起剑术水准也足以与当世顶尖剑客过招的天之骄子。 同时经历过石林洞府之事的人未尝没有看出戚寻的实力好像又出现了不小提升幅度的,可他们只会在此时看着这具有魔性的绝慢剑招发出惊叹,也觉得对一个能在沙漠中弄出水龙卷的人来说,内力比别人累积得快实在算不得是什么太过特殊的事情。 顶多就是—— 顶多就是要再将她往上高看一点了! “好高明的剑术……”帅一帆喃喃低语,“这倒是有点像是传闻中的太极功夫了,但也或许这就是神水宫天水神功对水势的另类用法?” “……”宫南燕沉默。 她恨不得冲过去摇晃一下帅一帆的肩膀让对方清醒一点,不要再像叠buff一样给她们神水宫增加这种不对劲的固有印象。 但这会儿她显然不能做出这样的举动。 她直觉戚寻此时用出的平稳和缓却让对方束手无策的剑法,只怕正是出自那日她看到对方在研究的剑谱,而不是因为水有柔和包容之势,就能呈现出这样克制快剑的局面。 再加上出于一个师姐对师妹的担忧,她此时满心满眼都是被烛灯包围之中的蓝衣少女的一举一动。 被朔风吹动的雪色披风实在很是影响她观战,在她凌空折转剑气缓行的一瞬,宫南燕总忍不住屏住呼吸,险些以为薛笑人手执金虹剑异常决绝的一剑,会抢在戚寻忽快忽慢的剑招之前命中她的要害。 她更是看到戚寻忽然以冰剑点出的一瞬,流云袖舞之间另一只手突如其来地有了动作,一把扣住了那把看起来锐利至极的金虹剑。 这实在像是一记兵行险招。 宫南燕好悬没有将心提到嗓子眼,便看到她指尖数下急点的剑气,依稀是当年用来震荡截断黄鲁直剑招的九弧震日。 金虹剑的一端在剑气层叠紧逼之中,何其顺遂地一端卷入了戚寻的掌心,仿佛下一刻便能被她从薛笑人的手中夺走。 但薛笑人可不是黄鲁直! 一个身经百战的剑客足以在面对惊变的第一时间凭借本能做出应对招式! 宫南燕刚放松下来的一口气直接被卡在了喉咙口。 她看到在戚寻眼看就要完成空手夺刃的决定性战果的同一时间,薛笑人做出了个无比果断的举动。 他松开了手,任由金虹剑落入了戚寻的手中,却在快到只有残影闪动的动作中,从腰间一把抽出了另一把软剑。 戚寻以慢打快的应招推进和夺剑之举的靠近,足以让这把软剑卷过的银光直冲她的脖颈而来,尤在他的攻击范围之内。 “师妹当心!”宫南燕的心跳都要停了。 但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当剑光止息的时候,她却看到是那檀木面具的杀手,在脖子上出现了一道血痕,忽然失去了全身的气力,朝着地上倒了下去。 宫南燕被飘摇而起的白披挡住了视线,从另一个方向过来的凌飞阁却看得尤其清楚,戚寻到底是如何做到的这一点。 正在那人腰间软剑这种令人防不胜防的武器出鞘的一瞬,戚寻仿佛对对方的出手早有准备,甚至抢在倒卷而起的银光之前,将手中冰棱之剑打了出去。 与此同时,夺剑的那只手上攥着的金虹剑骤然以不可思议的方式折曲而回,在扫过的弧度间。 这同步飞纵而起的剑气,恰好割断了薛笑人的喉咙。 薛笑人如何会想到自己竟然会死在此地,会死在一个如此年轻的后生已经让了一步的剑术对决之中。 只可惜他已经没有这个余力去关注自己的身后事了。 他倒在地上,残存的视线中正看到一双雪色长靴停在了他的面前,那便是他看到的最后画面。 紧跟着戚寻便弯腰伸手,将这位杀手组织首领的面具从他的脸上摘了下来。 紫檀木面目与他的脸脱开,这周遭已经被围拢来的观众加上戚寻先前所做点得亮如白昼的灯火,足以将这张脸清清楚楚地呈现在众人面前。 总有人是见过他的。 薛衣人和薛笑人都已有四五十岁的年纪,就算这些年来一个闭关朝着剑道更为高深的境界迈进,一个装傻暗中积蓄实力,但江南有头有脸的势力也不过就是薛家庄、掷杯山庄、万福万寿园、拥翠山庄、至多不过再加上个与薛家庄有姻亲关系的施家庄而已。 此刻在场的人又大多是喜欢在江湖上走动而不是闷头在家的,自然会有曾经往江南登门过薛家庄的。 又即便横尸此地的薛笑人并不像是他们曾经见过时候的样子,并没穿个刘海洒金钱的大红衣服,没 穿个虎头红绒鞋,没扎个被头油抹得精亮的冲天辫,也没在两颊上涂抹什么红胭脂,也并不妨碍当这张脸露出来的时候,被人一口叫破他的身份。 “薛二爷!”人群中有人发出一声惊呼。 “这是薛家庄的薛二爷!” 戚寻掩盖住了唇角越发分明的笑容,将金虹剑也握紧在了手里。 现在这把剑是她的战利品了。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30节 第109章 剑不轻出 08(二更) 薛二爷?什么薛?什么二爷? 在众人来回对视, 确认了某个原本很是不可能的判断后,这夜半的无争山庄顿时炸开了锅。 即便他们原本即将南下的目的就是薛家庄,但他们所想的充其量也不过是遵循礼数上门拜谒, 从薛衣人的口中得到一个答案而已。 这方人多, 有名望的人也多, 自然不需要用什么暴力手段。 跟忽然遇到薛笑人来袭,甚至落败身死此地完全不是一码事。 尤其是在朱藻仿佛想到了什么走上前来,从薛笑人的怀中摸出了一块图案相同,只是从铜牌变成了金牌的杀手组织标记的时候,这种因为天降一个大瓜而免不了的窃窃私语便更明显了。 这薛笑人是个能人啊! ——这是在场之人的共同想法。 戚寻反正是没有任何一点值得被人怀疑的地方的。 薛笑人人在南方, 若要上北方来这一趟,算算他动身的时间, 光是从此事往前推, 也必然在黄鲁直和雄娘子之死的前头。 大概也不会有人能在杀了那两位后,才想起来要给自己选择一个合适的背锅对象,又通过什么诸如用糖葫芦诱拐这样的技法,将薛笑人从薛家庄里骗出来,再飞快地带到北方来。 这显然是他此前就因为什么别的缘由动身了。 二来,神水宫和薛家庄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这双方之间可没必要生死相搏,又由一方给另一方栽赃。 三来, 戚寻方才和薛衣人的交手中, 大约是因为她出的慢招,怎么看怎么觉得她是给对方留有余地的, 倒是薛笑人出手刁钻, 分明是奔着招招夺命的想法。 但凡戚寻稍微没本事一点, 只怕根本不会有这个机会将薛笑人斩杀当场, 反而只会丧命在这个来者不善的杀手手里。 何况在场之人只要不是没长眼睛便都看得出来,薛笑人可不傻。 倘若他只是个成天在那里数星星的傻子,他是绝对不可能在朝着戚寻看过来的时候,露出此等狠辣而嫉恨的目光的。 这只能是一个心态失衡,对后起之秀心怀愤恨的人才可能会有的表现。 也就是说,薛笑人是在装傻。 “不容易啊不容易,这位薛二爷实在是太能装了。”戚寻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便看到金灵芝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啧啧称奇地朝着薛笑人的尸体看去。 算起来金家的万福万寿园和薛家庄实在可以算得上是邻居了,金灵芝当然是见过薛二爷的。 但是她见到薛笑人的时候,这位不知道为何也不过四十多岁年纪,胡子却已经有点花白的家伙,居然自称自己只有十二岁,还给自己起了个别名叫做薛宝宝。 金灵芝彼时只觉得薛衣人还要照顾这样一个陷入疯癫的弟弟实属不易,现在却觉得,薛宝宝此人也是很不容易的嘛。 她想想都觉得若是让她去做这种装傻充愣的事情,明明可以凭借着诚然高超的武功在江湖上扬名,却偏偏要给自己的脸蛋涂抹成个猴屁股,还要穿上这样一身辣眼睛的衣服,这可实在不得不说是对自己的折磨。 但眼看着朱藻将那块金牌和他此前拿出来的铜牌细致比对,确定其中并无什么分别,更没有作伪之处,观薛笑人的出招也诚然是杀人做派,金灵芝又觉得,对方实在可以称得上是忍辱负重了。 只可惜对付谁不好,偏要来对付神水宫少宫主。 金灵芝所在的方向,同样将戚寻那记割喉的怒屈金虹剑招看得清清楚楚,若不是此时鼓掌多少显得有点不太合适,金灵芝是真的想为自己的慧眼识珠给点个赞的。 “不过你说,薛笑人为何要做出这样的勾当。薛衣人这个血衣人的称号是他一步步拼杀出的,尤 其是勾漏山之战。这名号虽然酷烈,但起码同在江南地界,我倒是很清楚,薛家庄名下的产业还是很正经的,加上薛斌这人是花花公子了一点,薛红红也要面子了些,薛家庄的支出我们这些个当邻居的都看得分明,应该……应该没什么问题。实在没有这个必要去经营这个杀手组织。” 金灵芝摸着下巴寻思,又在琢磨这个问题的时候绕着薛笑人的尸体走了一圈。 随着这位薛二爷生机的彻底断绝,他眉眼间残存的狰狞之色倒是稍淡了几分。 但在金灵芝提灯凑到他面前的时候,依然能看出其中残存的痕迹。 她并非是个不通人情之人,想到他仿佛玉石俱焚之态地抽出腰间软剑刺出的这一幕,她不由眯了眯眼睛稍微有了点猜测。 薛笑人有个声名太高的哥哥,相比之下他这个“二爷”就自然没这么有名气了。 万福万寿园内的兄弟姐妹也不在少数,未尝不会有想法趋于极端的,不过是因为有金老太太这个奇人在上面压着,这才没有发作出来而已。 想到这里金灵芝忍不住摇了摇头,觉得薛笑人实在是自己想不开。 抢存在感博名气这种事情,是人之常情,但做到像薛笑人这个地步的,还是她先前说的那句,太能了也太不容易了。 但金灵芝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点,“我这双慧眼,果然不只是在认戚少宫主的本事上!” 先前深入大漠后的那些个挫败经历早就被金灵芝抛之脑后了,她想着的是,“瞧瞧我先前的分析,果然也是一点不差。” “……”是是是,您金大小姐是此番甩锅行动中最配合的那个。 毕竟这话不能放在明面上说,戚寻就在心中给她颁发了个奖状。 刚想到这里就看到随着金灵芝目光的转动,其他人也随之将目光落在了戚寻手中的金虹剑上。 在静止状态下的金虹剑,也丝毫不减在剑光流转之时的虹彩,甚至其剑刃开锋之锐,剑身特殊材质所造成的既可以折曲攻击又可以长剑直刺的特质,都表现得淋漓尽致。 这的确是一把值得被珍藏在无争山庄之中的不世名品,值得薛笑人这种水准的剑客都为之北上而来,杀了君子剑和他的朋友来夺取的剑。 谁若得到了这样的一把剑,大概都会想着寻个对手来试一试此剑之锋利的。 不过别人大概是去找那些个邪魔外道算账,顺便让人和剑一道扬名,薛笑人不同啊,他最头铁也最不干人事。 当然也是不免有人吐槽一下他这个选择的,下一刻他身边的人就回:“这薛二爷连傻子都扮演得这么得心应手了,可见想法跟旁人是不大一样的,对戚少宫主这种未来必然成为武林巨擘的人物动手,也不奇怪吧?” 这个答案顿时得到了众人的一致好评。 薛笑人人都已经死了,要是听到这个答案说不定都要气活过来。 奈何他现在除了杀手组织首领这个既定事实之外,连带着为金虹剑而杀人、选戚寻试剑等一众黑锅,是完全没有一个反驳的机会。 不仅成功充当了给戚寻盘算良久的砍雄娘子计划的背锅人,还让她将这把由方歌吟所赠的长剑都给过了个明路,往后可以顺理成章地拔剑出来用了。 薛笑人刺杀的人是她,击败击杀薛笑人的人是她,现在在无争山庄的地盘上而此地的地契也是她的,在场的人里武功最高的也是她,这把金虹剑不归她又该归谁。 至于说什么神水宫的标志性特征是那个水龙卷就更不是问题了,没看帅一帆这位剑术名家都说了吗,戚寻在剑术上的造诣实在不低,人家神水宫这个叫做全面发展。 不过这种滚雪球一样发展起来,甚至不需要戚寻再多说几句话,谈谈薛笑人是如何出现,如 何奔着夺命而来的场面中,有些话该说还是要说的。 戚寻轻咳了两声,打断了众人对她手中这把颜值断层的长剑的欣赏,“薛二爷毕竟是薛衣人前辈一母同胞的兄弟,行走在外也代表着薛家庄的形象,即便如今的情况大差不离也就是咱们看到的样子,该往薛家庄走一趟还是得走,也顺便将薛二爷的遗体送回薛家庄。” 她摇头怅然地叹了口气,仿佛因为方才和薛笑人的交手让她对这位剑术造诣不低的前辈误入歧途之事,而觉得格外可惜,“薛庄主若是要问责薛二爷之死,我一力承担就是,不过要劳驾诸位替我做个见证,此番实在是麻烦找上门,而不是我有意与薛家庄为敌。神水宫在江湖上走动不多,却绝非仗势欺人之辈。” “这是自然。”最有长辈自觉的朱藻说道。 有夜帝之子开了个头,后面的也就更不必说了。 薛衣人这位天下第一剑客可能都要头疼一下,为什么他这个好弟弟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还在这样多人的注视下掉了马。 戚寻盘算着,说不定这会儿薛衣人要头疼的事情还不只是薛笑人的事情,还有他那个没甚练剑天赋,就会给他找事的好儿子,和掷杯山庄左轻侯之女左明珠的恋情问题,也不知道这两人策划的假死行动还有多久开始。 她一边想着这个,一边简单地应付了两句在场之人对她这手控场慢剑的称赞,在将薛笑人的尸体以明玉功凝冰冻结,又让人抬走保存,将其余人劝说回去早点休息,明日往江南动身后,剩下留在此地的便都是亲近的自己人了。 戚寻一眼便看到了宫南燕脸上露出的后怕情绪,这种来自自家师姐的关怀,让戚寻的心中不觉又柔软了几分。 “你真是要吓死我,”宫南燕说着说着又忽然先笑了起来,“我现在倒是觉得你说的什么遇到奇遇提升武功实在是个好事了,若没有那些个奇遇打底,你这麻烦动辄找上门来的样子早就小命不保了。” “让师姐担心了。” “下次……”宫南燕刚想说让她下次别做这么冒险的事情,又觉得像她这样的江湖积极分子要不冒险,可能跟母猪上树的概率是差不多的,还不如别说了。 好在薛笑人杀人不成反被杀,有朱藻等人为证,薛衣人也没这个对戚寻发难的底气。 但宫南燕想到这里又觉得,说不定薛衣人发难还是个好事,若真是如此,谁知道这天下第一剑客的身份会不会易主。 “刚才我听到李玉函这家伙也是这么说的。”金灵芝信誓旦旦,自认自己可没有因为觉得对方长得不顺眼就栽赃这位拥翠山庄少庄主,“我看他对薛衣人怨气很重的样子,不过想想也对,当年那个称号还是薛衣人向李观鱼前辈挑战的时候夺过去的,也难保李观鱼前辈执迷剑道长进,弄了个走火入魔的结果,有没有被薛衣人逼出来的结果,不过要我说嘛——” 反正李玉函现在也不在这里,金灵芝是很敢说的,“我若是李观鱼的传人,我就该盘算着如何提升自己的剑术水平,把这个天下第一剑客的名号给夺回来,说不定老父亲听闻这个消息一个激动之下就恢复了。 若是剑术上真不成呢,那就自己想法子去学医术,虽说以拥翠山庄的情况名医是肯定都找过的,但我奶奶说过,名医也是有专精不同的,大可以去搜罗天下相似情况的病例,就算治不好也总是让父亲欣慰。 李玉函的话,可能生块叉烧都比他有用吧。还巴望着你击败了薛衣人,他好带个好消息给父亲。” 金灵芝摇头叹气,很是觉得李玉函该冷静冷静。 “算啦不提这么个扫兴的人,”金灵芝伸手指了指戚寻手中的金虹剑,“说说这把剑吧。” 金灵芝端详良久后评价道:“要我说这把剑哪里都好,就是剑的颜色和你 的衣服稍微有那么点不太搭调。你要不要考虑偶尔弄身红色穿穿,或者是那种白衬红罩的披风,想来要更配一点这把剑。正好我们这趟要下江南去,我万福万寿园别的东西或许不多,一来钱多,二来养的裁缝也多。” “那我到时候就要见识见识金大小姐的品味了。” 看戚寻毫不犹豫地应下,而不是跟她来什么推三阻四的客套,金灵芝更觉得对方可爱,是个值得相交之人。 金·就是钱多·灵芝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此地,琢磨起了要不要在明日出行之前先往万福万寿园送一份信。 戚寻也觉得自己在离开此地动身之前做一件事。 她去见见那位身在牢中还配合她表演的原老庄主。 她现在要如对方所愿去见薛衣人去了,还是该给原老庄主报个喜的。 原东园闭目凝神地端坐在囚牢中。 他给狱卒的银两只是换来了一点从无争山庄中漏出来的消息而已,可没有让他此时的处境有任何的好转。 虽说为防止他越狱而逃废了内力,他在合上眼睛少了视觉感知的情况下,这囚牢之中的漏水声响,枯草间窜行而过的老鼠窸窣响动都听得一清二楚。 而在他又是一夜浅眠,因为一线天光照在他的脸上而将他唤醒的清晨时分,他又听到了一道正朝着他的方向走来的脚步声。 这不是狱卒的脚步声。 以原东园的耳力听得出来,对方明明可以不发出任何会被他听到的响动,却非要弄出了让他能辨认得出的脚步声,又在这一步步稳步走来的动静中,带着一种压迫而来的气势。 和前来找他打听消息的那些个江湖人士的脚步声也不同。 原东园眉头一皱,他实在想不通还有什么人会在此时找上门来还是这样的做派。 然而他一睁开眼就看到了一张他最不想见到的脸出现在了他的囚牢之外,恨不得自己继续装睡下去。 若不是她,自己又怎么会落到这样的地步! 即便他现在给她挖了个薛家庄的坑,在看到对方这活蹦乱跳样子的时候,原东园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让自己心中澎湃的杀气被压制了下去。 “若非知道原老庄主现在没有这样手眼通天的本事,顶多让人替你跑跑腿,却不能让你请来如此有水平的杀手,我还真要以为昨日见到的薛二爷是原老庄主安排的。”戚寻话一出口,原东园的脸上就闪过了一丝狐疑。 “我不知道什么薛二爷。” “薛笑人薛二爷,原老庄主怎么会不认得?”戚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您不是才说您的父辈和薛衣人薛笑人的父亲是忘年交吗?怎么这就贵人多忘事,说自己不知道薛二爷了。” 原东园刚要开口,忽然看到戚寻拊掌叹道:“瞧我这记性,原老庄主认识的是薛家庄的薛二爷,大概不是那个率领杀手组织的薛二爷。好在有您提醒这个消息,也多谢您这个准确的消息,否则我还未必会因为提防薛家庄而有所防备,正好将薛二爷给解决了。此人杀君子剑在先,又有朱、凌几位前辈作证,就算是见了薛衣人前辈也是我这边占着理,实在是要来跟原老庄主说一声的。”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31节 “原老庄主,您怎么瞧着脸色不太好?” 原东园的脸色能好才怪! 他希望看到的可不是什么薛衣人理亏的局面,而是两方打起来,他更不知道自己瞎掰的薛家庄为什么居然会在戚寻口中变成多谢提醒。 他已经紧跟着看到戚寻抬了抬手中的长剑。 金虹剑绝非凡品,夜色之下如此,在光线并不充裕的地牢内也依然有一派颜色艳美的风华。 原东园直觉戚寻要说的话只怕是个对他而言的绝大打击,心中已经做好了准备,可在听到了戚寻的话后他还是差 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原老庄主,三百年无争山庄名不虚传,若非薛二爷送上门来,我又怎么会知道在您从未去过的密室里竟然藏着这样的一把名剑,可惜您没有这个福分用上,令公子也没有,现在倒是便宜了在下。我仔细想来这也该给您解惑的,否则您若是带着未知到地下,我这接手了无争山庄地皮的,还是不大好意思。” “对了,这把剑的存在揭穿,也等同于无争山庄又少了个隐患,这真是再好没有了,您届时上路也不必担心,无争山庄此后必定会在我手中大放异彩的。” “啊,我这话说的不对,新的牌匾已经在让人做了,往后这山西太原也没有无争山庄了,我给取了个新名字,叫做明心山庄。我就不问您这名字如何了,反正你觉得不如何,也没法子给它改名。” “我话多了点,原老庄主别见怪,谁让今日我便往江南去了,您在这牢房内……多保重吧。” 原东园的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绿。 他怎么会听不出戚寻的意思! 什么来给原老庄主解惑,什么多谢他身在牢中还给出了个准确的消息,什么请原老庄主放心,无争山庄又少了一个隐患后,必然能在她的手中大放异彩。 她根本就是来杀人诛心的! 第110章 剑不轻出 09 原东园再怎么被气的够呛都不能改变, 在这一出纷至沓来丢了几条人命的大戏之中,唯独她戚寻是得了房子又得了剑,甚至还得到了诸多武林前辈钦定的好本事好名声, 说是个彻头彻尾的人生赢家也不为过。 甚至还趁此机会解决了她在多年前就想解决掉的人。 原老庄主捂着心口, 就差没被戚寻这个看似解惑实则扎心的来访给整得背过气来,偏偏他绝不愿意再在戚寻面前露出什么失态的表现,更还不免怀着一点不切实际的奢望—— 薛笑人死在戚寻的手里也未必就代表了什么。 薛笑人毕竟不是薛衣人。 何况又多了一重战绩在身上,以戚寻这种年不满二十的年纪,会不会昏了头脑…… 可他眼看着告辞而去的戚寻,从侧脸上分明呈现在他面前的可并无飘然, 只有一种冷淡的嘲讽,她手中金虹剑扣回剑鞘之中闪动的一抹流虹, 刺得他的眼睛好像都疼了起来。 在对方身上那种峥嵘尽显的气场已经越发分明,和彼时在华山脚下刚遇到这姑娘的时候, 她所表现出的什么莽撞义气可截然不同。 原东园并不相信她是在这短短时日中, 因为被委以重任以及经过了诸般磨练之后才有的长进, 只觉得对方此前当真是将他骗得不轻。 在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的时候, 原东园仿佛整个人都失去了气力, 靠着囚牢的墙壁才没彻底倒下去。 比起金虹剑这把剑出现在此地, 以及薛家庄二爷其实是什么杀手组织的领袖,事实上最打击原东园的一句话还是戚寻说的, 会将无争山庄的名字改成明心山庄。 明心山庄的确从名号上听来不如无争山庄气派,可那又如何? 当一个势力的名字彻底被人从武林地图上抹去之后,会记住它过往辉煌的人又还能有几个呢? 原东园越想越觉得心如死灰。 等到那个收过他的钱来牢里看看他的情况的时候,险些以为他已经一声不吭地就这么过去了。 不过他到底还没死, 更要等着接受审判。 至于戚寻, 她可没什么尊老的想法, 此处特指原老庄主这种老—— 对诸如张三丰、方歌吟、朱藻这种人品好的长辈她还是很尊重的。 原东园的后事她懒得过问,不过答应了对方的事情还是要做到的,在她离开无争山庄出发之前,她便亲手写下了明心山庄四个字交代出去制作这个新的牌匾。 “后生可畏啊……”朱藻打量着戚寻落笔写下的这四个字感慨道,“若不是抢夺小辈的东西不合适,你这明心两字我都想要。” 凌飞阁也是这么想的。 他前来无争山庄之前可没想到戚寻会有这样的剑法造诣,正如薛笑人看得出来戚寻的慢剑不简单,即便她没有用过萧秋水四招剑法中以攻击闻名的【玉石俱焚】,也没用过那招以速度闻名的【闪电惊鸿】,更没用她甚至能靠着百丈含光绫就能用得炉火纯青的天羽奇剑,也并不妨碍他这会儿已经将对方在用剑的本事上提到了和薛笑人一个水平。 但在看到戚寻写下这四个字的时候,凌飞阁意识到自己还是小瞧了她。 大凡武道境界到了一定水平的,在落笔挥墨之中自有一种独特的意境传达,譬如说虎丘李家拥翠山庄那口茶井旁的山亭上的题字,就是李观鱼的剑意和书法的结合。 戚寻的剑法和缓却自成一种特殊的韵味,这明心二字中有悟道而来的气韵,又有明玉功心法突破九层之后特殊的感染力。 说实话,无争山庄这个名号是武林中人送给彼时的原青谷的,比起明心山庄这个由戚寻自己取名的名号,是要威风不少的。 但丝毫不影响这两个字落成的时候, 让人觉得的确适合她。 凌飞阁又琢磨着这个明心见性的意思,不免想到无争山庄这父子两—— 当父亲的那个做了不少缺德事,当儿子的那个又跟石观音生死与共去了,怎么想都觉得戚寻给山庄如此取名,像是干脆利落地把无争山庄钉死在耻辱柱上了。 但他又想着说不准这两个字正是水母阴姬对她的教导和期待,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若是我能有这么个弟子,我都觉得此生无憾了。”在一行人出发南下的时候,凌飞阁跟帅一帆在闲谈之间说道。 “这话你得跟阴姬娘娘说。”帅一帆回道。 他朝着戚寻所在的方向看去,发觉这姑娘真是……不走寻常路得很。 帅一帆虽然在北方住的不多,但不代表他不认得山西太原这地方的物种,起码他可以拿自己在江湖上混出来的名声做保证,这附近绝对没有这种品种的老虎! 这种精心饲养出来,浑身皮毛在日光下泛着金银二色流光的大白老虎,戚寻说自己是刚才闲着无聊出门往后山逛逛,跟对方一见如故就带回来了,现在跟着她一并行动这种瞎话,大概是没有人会相信的。 这话骗鬼呢? 不过反正只是一只坐骑的问题,不愿意透露来历也问题不大。 帅一帆是觉得这种事情没什么计较的必要,奈何这人堆里就是有个相信戚寻这只大白老虎真的是从后山薅出来的傻白甜,在众人心知肚明的默认下,真相信了戚寻这个瞎扯淡的说辞。 金灵芝骑着匹骏马绕着大白兜了两圈。 大概是因为戚寻的那只老虎坐骑看起来实在是太像个大猫,在戚寻面前简直温顺得不可思议,她这只品种优良的骏马坐骑倒是也不怕那只白老虎。 “你再这么绕下去我真的要眼晕了。”戚寻调侃她。 “我就是在想,你说我要是也往无争山庄,不对,也往明心山庄的后山走一趟,有没有可能也能弄到这样的一匹坐骑。”金灵芝眼中是毫不掩饰地跃跃欲试。 “那你可以留下帮帮宫师姐。”戚寻正儿八经地思考了一会儿,给出了个回复。 她们这趟南下,宫南燕是没有跟着去的。 宫南燕的责任不少,明心山庄的牌匾还没有装上去,那些个刚完成了武功启蒙的姑娘们也还没养成习惯,虽然知道戚寻这一趟南北一行大概要不了多少时间,宫南燕还是觉得自己还是别走算了。 她更是果断地往神水宫又寄出了一封信,等到戚寻回来的时候说不定就能看到她所期待的多抓几个师姐来当壮丁的场面。 考虑到戚寻虽然有战绩傍身,算起来也是个北方耀然升起的新星,可难保不会有人在她此番离去的时候心存冒犯之意,戚寻和高亚男商量了一番,以明心山庄与华山派此后守望相助为条件,请高亚男这位华山大师姐代为坐镇此地。 虽说宫南燕其实还开着个外挂,只要她身在明心山庄内,在必要的预警时候通过戚寻这边的首肯就可以开启神水宫宫主令牌上的作用,但总的来说,还是多个人多个保险要好一点。 加上柳伴风也被留在了明心山庄内,戚寻虽然给她留了教材,但还是需要个人再从旁教一教的。 宫师姐的责任已经很重了,这个时候就要薅一下高亚男的羊毛了。 这么一来,随同戚寻南下的就是金灵芝和华真真了。 华真真的华山剑法在巅峰状态下不比薛衣人差到哪里去,虽然如今还不是她真正火候已成的时候,但并不妨碍戚寻对华山派的投桃报李,希望她能借此一行,在亲眼见到这位盛名在外的天下第一剑客后有所收获。 但华真真一向不太喜欢说话,所以最为跳脱的也就是这位金大小姐。 在听到戚寻这个 说她可以去帮帮宫南燕的回复后,金灵芝一开始再单纯现在也反应过来,她大概是不可能从明心山庄后山看到第二只白老虎的,顶多就是留下给宫南燕当个帮手。 她挑了挑眉头,“那还是算了,你这趟南下,怎么也该往我们万福万寿园去一趟,我好歹也算半个东道主,要是我人不在,岂不是不太好。” 她这句话因为跟戚寻更近,离得远的听不太清,倒是这东道主三个字,大概是因为金灵芝说得格外有底气,正好传入了李玉函的耳朵里。 黄鲁直和雄娘子之死,被戚寻的一番栽赃甩锅,成功扣在了薛笑人的头上。 这两人到底为何会先一步进入无争山庄的密室姑且不论,这从本质上来说就是他带来的人死在了薛家人手里,等同于是一个巴掌扇在了他拥翠山庄的脸上。 随着李观鱼这些年的沉寂,说什么拥翠山庄和薛家庄是竞争关系这种话是说不出来的,但李玉函可以确定的一点是,他跟薛斌的关系可一点都不好。 大家都在江南地界,算起来也不是多广阔的地界,加上薛斌这个人惯喜欢赏花,动辄就往苏州城里跑,没少用他那个有本事的父亲来往他头上压。 李玉函虽然觉得这种想法多少有点偏激,但先经历了南宫灵之事,后又是无争山庄之变中他非但没能有一点存在感,就连带来的两个家中门客都死了,这实在很难不让他的心性有些偏激。 金灵芝一说什么东道主,他便下意识地想到—— 万福万寿园是这个东道主,拥翠山庄如何不能是这个东道主? 他越想越觉得,既然能对薛衣人发难,为何不能干脆先让这些占据了问责立场的人入住拥翠山庄,算来也算是个让拥翠山庄的声名重新回到往日盛况的机会。 万福万寿园是不缺这个名声的。 金老太太那些个能干的女儿儿子女婿,连带着像是金灵芝这样一出现便高调宣誓自己存在感的孙辈,让这个万福万寿属实有说服力。 他却不同。 他父亲的病情或许已经没有好转的机会了,他固然不懂自己这个想法该当被叫做用别人来给自己抬咖,还是虚假营销的那种,也觉得这事可做。 但这话他自觉自己是没这个底气直接跑到戚寻的面前去说的,谁让他在对方的身上看到的是一种简直酷似自己父亲那种极具统率力和主宰本事的震慑感。 所以他找上了自己的舅父。 凌飞阁一眼就看清了李玉函这家伙的小心思。 自从李观鱼倒下去后,这个外甥的行事让他一日比一日清楚,对方绝对不是个能在江湖上可以依靠自己本事站稳脚跟的存在。 他现在打的算盘也就清楚了。 “你是不是还想一开始只是因为要打虎丘经过,所以邀请我们暂时入住在拥翠山庄里,随后就是因为薛衣人是理亏的一方,算起来应该让薛衣人自己上门来认领弟弟的尸体,而不是我们上门去在他的地方?” 凌飞阁沉着面色,让李玉函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好像将人给惹恼了,又听到对方继续说道:“让我想想,你还能有别的人可以请来的,比如说和薛衣人称得上是对手的左二爷,我记得这两人是有什么将儿女婚事安排妥当后决斗的约定的,薛衣人让人逮着了把柄自然也要请左二爷来看看。” “这可好了!万福万寿园金老太太最喜欢的孙女在这里,掷杯山庄的左二爷被你请来,距离你拥翠山庄也不远的施家庄不管是为亲家声援还是为了看热闹都得来人,可届时江南地界未必知道是戚少宫主是这个发起此番南下找薛衣人要个说法的行动之人,反而是你这位拥翠山庄少庄主将人请来,看起来很像是这个主事人,是不是?” 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凌飞阁的语气里都多出了 一种近乎质问的情绪。 李玉函何时见过自家舅舅对自己露出这样的神情,又是这样与他说话的语气。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32节 “……”其实他甚至都没想到还能请左二爷,但在凌飞阁说到这里的时候他脸上表露出的意动,可没逃过对方的眼睛。 这跟默认也没多大区别了! 他从嘴里挤出来的这个“是”字轻得像是飘出来的,倒也并不妨碍凌飞阁听了个清清楚楚。 于是李玉函下一刻也听到了“啪”的一声,惊得他差点跳了起来。 那正是凌飞阁将自己手中的剑扣在了桌上! 这鸳鸯双剑几乎同时和桌面发出的碰撞,发出的响声自然也是双倍的,李玉函刚从受惊的情绪中缓过来,就看到凌飞阁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他,“李观鱼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成器的儿子?” 凌飞阁先前还可劲儿羡慕水母阴姬有个好徒弟,现在看到李玉函这个也算是自家后辈的人,这会儿不想着跟别人好好学学,反而动起了歪脑筋,凌飞阁真是横看竖看都觉得李玉函不顺眼。 “我要是你父亲我都要被你给气跳起来。”凌飞阁沉声继续说道,“你若真敢去戚少宫主面前说这种话,那也别怪我这个当舅父的觉得你要让观鱼兄晚节不保,先把你给关禁足了。我妹子死得早,妹夫又是这么个情况,我这个当长辈的管你简直合理得很。” 看到自家外甥这副噤若寒蝉的样子,凌飞阁又忍不住规劝了句,“玉函,七年前你父亲还没出事的时候,我与他论及江湖剑道,他说的那句话你应当也听到了才对,他说心正则剑正,心邪则剑邪——” “你可别走到什么歪门邪道上去,到时候即便你父亲无法说话,我也有让你没法顶着拥翠山庄少庄主名号做事的本事。” 李玉函讷讷回道:“我知道了,舅父您不用担心。” 戚寻可不知道李玉函才生出了一点利用戚寻名声给自己也给拥翠山庄也刷刷声望的想法,就这么被凌飞阁给按了下去。 能打出双剑无敌震关东名号的凌飞阁绝不是个蠢人。 在这一行人打太湖过,正见暮色之中一片烟云汀州,飞鸟凫回的景象的时候,凌飞阁不动声色地瞥了李玉函一眼,严格杜绝他想要利用这一行人的想法。 见戚寻朝着虎丘方向看去,提了句此地能看到虎丘上塔影的时候,也只是稍显感慨地说了句,可惜观鱼兄此时动弹不得,否则是该当很想见见她这位后起之秀的。 “现在倒还真是上虎丘赏景最好的时候,”听出戚寻对拥翠山庄有几分兴趣,凌飞阁继续说道:“秋色满天的时候剑池水冷,红叶在上,属实是好景象。戚少宫主新得的这把金虹剑,说不定濯剑池水后还能更多一分锐利,等到了结了薛家庄之事,我亲自陪少宫主上拥翠山庄一趟。” “这敢情好,”戚寻笑着回道,“我神水宫中有一门有些特别的武功,说不定届时还能帮李前辈看看有无救治之法。” 戚寻直觉现在的状态有点像是,自己是这个刚蹿红的,李玉函想来蹭一杯羹,凌飞阁这个给人当保姆且当经纪人的很有深谋远虑,坚决杜绝他干这种事。 这个比方有点不那么恰当,不过并不妨碍戚寻觉得凌飞阁实在是个很有意思的前辈。 李观鱼此人更是江湖上绝对当得起人品出众的前辈。 忽略掉有李玉函这个儿子,靠着这两人的面子,也该让戚寻想办法救一救这位拥翠山庄的庄主了。 正如凌飞阁所想,戚寻也觉得此时是不合适上拥翠山庄的。 薛笑人之死的一箭不知道多少雕行为,让她有了直面薛衣人的由头,自然是要从北到南再刷一刷神水宫声望的。 多经手一个环节算什么事,直接找上门去就是了! 所以她也的确没有在拥翠山庄停留的意思,而是径直穿过了苏州城继续南行。 只在穿城而过的时候,因为那只白虎不好进城,她又有些想见见这古代苏州城风貌的想法,干脆让大猫自个儿去外边绕行,自己步行进了城,在与个提着茉莉花篮兜售鲜花的姑娘擦肩而过的时候,停住了一会儿脚步,从随身钱袋里摸出了几个铜板,买下了两束花。 这两束花一束送给了金灵芝,一束送给了华真真。 和她汇合的金灵芝撇了撇嘴,“你还真是挺公平的,一点不带厚此薄彼。” “……”戚寻觉得,她说这话的时候可以不必将这束花握得这样紧,活像是担心送出花的人会在下一刻将花给抢回去一样。 金大小姐丝毫没看出戚寻的无语,只是倨傲地抬了抬下巴,“但我没多少朋友,你这花我肯定会好好带回去养着的。” “你觉不觉得你跟这只大白老虎挺像的?”华真真忽然开了口。 因为戚寻把它丢下自己去城里了,这只老虎本就被养得很通人性,这会儿的表现也不例外,它做出了一副戚寻不带它玩它也不跟她好了的傲娇样子,在头顶上被她戴了一支花后勉勉强强地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心后,继续当着最称职不过的坐骑。 金灵芝茫然地跟她挺眼馋的大猫对视了一眼,绝不承认自己真从中看出了一点相似性来。 她才没有那么蠢! 但她这举动可实在像是在不打自招。 金灵芝一把就将那束花藏到了自己的身后,又听到戚寻说到:“这苏州城还真是怪有意思的,今日天气不差,也有些回温,我方才进城一遭买花的时候,那些个卖花的姑娘踩着木屐赤足而行,怎么舒服怎么来,倒也算是这城中美景了。” 这或许就是因为武侠世界的存在而被影响到的改变。(*) “你可别觉得我们江南姑娘就不如北方姑娘大方爽快,”金灵芝听她提起苏州城中风物便回道,“这也算是此地特色了,我上一次来苏州的时候还专门让人打了双描金漆的木屐穿来玩玩。” “我现在觉得你不该叫火凤凰。”戚寻歪头朝着她看去,笑道,“你这该叫金凤凰才对。” 没有原随云的影响,金灵芝这种明艳开朗的性情,实在很难不讨人喜欢。 同样是大小姐,起码金灵芝在戚寻这里的观感是要远胜过薛家庄的薛红红的。 在她们见到薛衣人之前,先见到的的确是这位已经嫁到了施家庄的薛大小姐。 和她一并前来的还有她的婆婆,名号金弓银弹的花金弓花夫人。 薛笑人之死和他暗中组建了刺客组织的事情早已经在戚寻等人抵达后早朝着薛家庄送了过来,按理说此时早该送到了薛衣人的手里才对。 但看着这婆媳两个在往薛家庄的必经之路上大刀阔斧地坐着,戚寻直觉这封信或许没有送到薛衣人的手里,反而被薛红红给截了下来。 戚寻翻身跳下了虎背,顺手又摸了摸它的脑袋。 想到施家庄出了名的怕老婆,甚至在江南地界混出了个狮吼庄的名号,薛红红和花金弓便是江南排得上名号的母老虎,如今狭路相逢,居然还是老虎对老虎,这场面是实在很有意思的,便不觉露出个笑容。 “你笑什么?” 薛红红手中掣着两把剑。 比起薛斌,她在剑术上的天分其实要强一些,只是跟薛衣人薛笑人比不了,更戚寻华真真这种也比不了而已,只能算得上是有点本事。 “有客远来,这就是薛家庄的待客之道吗?”戚寻漫不经心地回道,目光却朝着远处看去。 前方绵延的山势之中,坐落其中的薛家庄露出了一点冒出头的楼阁,一副云山雾罩中超脱尘世之 感。 “我父亲闭关,宝二叔之事是真是假,需得他老人家出关之后才能有所定夺,在此之前你们不能上山!” 薛红红没少顶着父亲的名号做事,此时就也不例外地在语气中露出了几分优越感来。 加上先前她在收到信后吓一跳归吓一跳,现在已经找来了她家婆婆给她撑腰,如今面对的又是个如此年轻的姑娘,薛红红怎么想怎么觉得,这正是她在父亲闭关时候替他解决个麻烦,让他对自己刮目相看的好机会。 薛红红自觉自己是比薛斌要有本事的,在施家庄中逞威风了两年后,也就更是如此。 听闻薛斌那小子最近总不着家,还有些奇奇怪怪的风闻传到她耳朵里,再加上薛笑人的事情,便促成了她的这个瞒住不报,先会一会这些人的行动。 能杀得了她家二叔的武功显然不低,但她家婆婆的本事也不小,那把成名多年的金弓远距离可发银弹。近距离又能以弓柄点穴,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高手。 她自觉胜券在握,想着先将人给劝止步,将二叔的尸体要回来,再商量商量如何私了的问题,却发觉自己抬出了父亲闭关的名头,好像并不那么顶用。 她下意识地往花金弓的脸上看去,这个平日里颐指气使的妇人竟然露出了几分惊疑不定的神情,她的目光在这些个老的老,小的小,年龄很是两极分化的来客身上逡巡,似乎看见了什么对她来说不可思议的场面。 花金弓又不是薛红红。 她不像是薛红红一样有一个如此厉害的爹,这手上功夫和金弓银弹的凶名都是靠着打出来的,对江湖上的人即便未必个个有名的都见过,名号总是听过的。 她已经从来人中认出了好几个对她而言惹不起的人物! 那封拜访信她也看过,上面可没说他们也会一并跟来! 花金弓忽然开始怀疑自己前来替薛红红撑场面到底是不是个正确的决定,因为她已听到戚寻用乍听起来温和,实际上暗藏威胁之意的口吻说道:“薛大小姐,如果你不想变成个人质,或者让我们身后带着的棺材再多一份,最好还是别做这样愚蠢的事情。” 她忽而璨然一笑,“我记得我送来的信上还是自报了家门的。在下出自神水宫,也是如今明心山庄的庄主,今日携薛二爷尸体前来,请薛衣人前辈给江湖一个解释。” “什么明心山庄……”根本听都没听过。 薛红红忍不住犯起了嘀咕。 再说了神水宫威名在外,难道她们薛家庄就差到哪里去了吗? 花金弓根本还没来得及将自己的可怕猜测说给薛红红听,这位出嫁前靠着父亲名头骄纵任性、出嫁之后从怯懦的丈夫这里找到了不少自信的薛大小姐,已经提着那一对长歌飞虹剑朝着戚寻刺去,明摆着是有想让对方知难而退的心思。 糟糕!花金弓的表情一变。 更让她觉得大为不妙的是,戚寻指尖两道剑气扫出,长歌飞虹剑上两道不堪承受的清鸣便传入了她的耳中。 她这闲庭信步走来的两道攻击可不只是打断了薛红红提剑而来的攻势,甚至将她反震而出,随着扬袖甩出的一道清风一并朝后跌了出去,花金弓仓促之间伸手去扶她,也差点连带着摔出去。 这得是何等惊人的内功造诣! 可她又觉得自己身后有什么东西将她拦了一拦,正好稳住了她的脚步,在她松开薛红红的时候便看到一道绫缎快速地收回了戚寻的袖中,正是个让她免于当场出丑的援手之举。 花金弓看得分明,在对方脸上虽有强势却并无什么仗势欺人之意。 输给个小辈倒是没让花金弓有什么失去理智的想法,她目光一转,已经大概清楚戚寻是个什么性情了。 她说归说什么薛红 红若是阻拦,会成为人质或者成为个死人,其实不是来薛家庄大开杀戒的…… 她提起的心情收回了不少。 “你……”薛红红刚想说话便被花金弓出声打了断。 “神水宫少宫主远道而来,方才我们多有失礼,我这亲家翁闭关悟剑,难免会有人想上庄子里找麻烦,儿媳妇紧张了些也是应当的,”花金弓伸手朝着山上一指,“少宫主请吧,还有这几位也一并请,薛家庄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只不过闭关之人出关的时间不定,只怕要劳驾少宫主多等候几日。” “这倒是无妨。”戚寻回道,“天下第一剑客隐居之地必然于剑道多有裨益,我是个小辈对此道算不上精通,但与我同来的有摘星羽士帅老前辈,鸳鸯双剑凌老前辈,玉剑萧石前辈等人,还有拥翠山庄的李少庄主,华山华琼凤祖师的直系后裔华真真姑娘,都是剑道上的天赋卓绝之辈,薛庄主闭关,我们正好借用贵地切磋切磋剑术,既然有薛大小姐在,想来也有人能带我们顺道参观一番薛庄主的藏剑才对?” 在戚寻说到对此道算不上精通的时候,才看到她何其轻易地击退了薛红红一幕的花金弓就忍不住眉头一跳。 在听到她介绍身后之人身份的时候她眉头都快开始抖了,在对方一把抖出了自己意图的时候,她更是觉得自己可能产生了什么幻听。 见不到第一剑客的人,就借着他的地方切磋论剑到底是什么操作? 对方这理直气壮的样子……听起来可不像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 而在戚寻自觉自己寻了个最为合适的刷声望地点,在薛家庄内悠闲欣赏起了薛衣人珍藏的八方铜剑、照胆、承影等名剑,又朝着左二爷和金老太太发起了邀约的时候,一艘海船抵达了松江府的码头。 这船在外表上看起来实在算不得惊人,就连船停泊的时间也是个码头的人流最多的时候,按理来说本不该引起什么人的注意才对,可当船上的人走下来的时候,却很难有人能忽略掉当先二人的存在感。 衣着朴素,看起来年岁不小,却依然有一头乌黑秀发的妇人,看起来很难从外表判断出她的年龄,只能感觉到对方即便身量不高,依然让人觉得有种望去便觉高山仰止的可怕气场。 与她并肩而立的那人穿着一身白衣,眉眼间过分板正的神态让她看起来像是个苦修士,却因为异常锋锐迫人的五官,又让人打消了前一个判断,比起苦修士,显然还是个执掌一方门户的领袖更适合她得多。 跟在两人身后的则是一群身着黑衣的女子。 这样特别的一行人并没有在此地过多停留,而是在周遭打量的目光中很快消失在了渡口,将她们送来此地的那艘船也很快消失无踪,所以也并没有多少人听到她们随后的对话。 “算起来我都有许多年没有回到中原了。”妇人出口感慨道,“要不是你说自己的弟子有此等惊人的天分,想必会在这个江湖上掀起一番不寻常的动静,我又实在如你所说,在岛上日子过得无聊,可不会跟你一并回到中原。” “您是该多出来走动走动的,否则江湖上都快将您给忘了。”另一人回道:“常春岛上的确是清修的好地方,但呆得久了也难免容易看腻了您那个观月台上的风光。” “你说的不错,也正好见见你那个击败了石观音的小徒弟。” 这两人不是常春岛的日后娘娘和水母阴姬又是谁?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33节 戚寻在从明心山庄出发往南走的时候,水母阴姬也从岛上炫耀徒弟回来了,甚至将闲的没事做的日后娘娘也给拐带了出来。 “其实咱们本该停在北边的码头的。” 日后刚觉得这个上岸的地点选的不太好 ,便收到了驻扎在此地的常春岛弟子送来的消息—— 戚寻这会儿可不在无争山庄了。 她又打上薛家庄去了! 她们这码头位置居然还选对了…… 第111章 剑不轻出 10 从松江府到薛家庄并没多少路程。 施家庄、掷杯山庄和薛家庄呈鼎足而立之势, 再往南便是万福万寿园的地界,往北则是拥翠山庄,这些江湖势力之间的来回走动尚算方便, 否则也不会有左二爷喝醉了酒后跑去找老朋友施庄主喝酒,结果被花金弓拒之门外, 干脆在门外留书“内有恶太,亲朋止步”这样的风闻趣事。 所以戚寻抵达薛家庄,在薛衣人还未出关的时候,已然反客为主的消息,不过一两日就已经抵达了松江府,身在此地的常春岛弟子也正好将这条算得上重要的消息收集了起来, 赶在常春岛日后娘娘被水母阴姬说服往中原走动的时候送到了她们的面前。 水母阴姬这几年间的变化, 日后是看在眼里的。 她当年将所学倾囊相授, 又助力她练成天水神功的时候就看出,她必然是个心志坚定有大毅力之人,事实证明她也的确没有看走眼。 水母阴姬成为江湖中武学标杆的时间, 甚至比她所估计的还要早一些,不像是得到了顶尖心法传承便只想着吃个余粮的那些个武林世家子弟,水母阴姬在天水神功上投注的精力相当高, 这才是在日后看来她足以位居武林宗师的根本。 就是她的性格实在是看起来太过刻板了一点。 日后自己知道自己算不上什么活泼的性子, 所谓的个性阳动打抱不平,归根结底也不是个与人相处时候的趣味性,水母阴姬则比她还像是一块坚冰。 自打数年前她的功法走岔了路子被拽回来后, 她便时常担心像是水母阴姬这种遇到事情不乐意说出口的情况,会不会导致她迟早出什么岔子, 但这次她登常春岛, 日后却能清晰地发觉水母阴姬身上发生的变化。 她身上多了不少人气。 而这种名为交流交流如何教导徒弟, 实际上更像是水母阴姬单方面对自家徒弟很是满意,自己后继有人的得意炫耀,更让日后从她的身上看到了一种大概还能算得上是孩子气的感觉。 迟来的幼稚对一个武道走到如此境界的人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 起码以日后看来,明玉功虽然让人心无波澜,但更像是因为开阔而平定,绝不是走的什么无情道。 三十年前她与云铮相认,又成全了他和温黛黛这对有情人,让她的心境不退反进,这便是个证明。 水母阴姬虽然不以日后弟子自居,但这两人没有师徒名号却从实质上来说更胜过师徒,她能有这样的变化,日后只有喜闻乐见而已。 当然她也是免不了有些烦恼的,比如说为什么这样有本事的徒弟不是她养出来的。 不过现在能去见一见倒也不错。 被常春岛黑衣圣女送来的江湖消息被日后一条条地翻阅过去,看到戚寻的行动轨迹后她忽然一笑,“我看你是不该将弟子一直拘在神水宫,我瞧着她这几年间没走够的路,都在这阵子走完了。” 戚寻的有些行程在让柳无眉给水母阴姬送去的信里跟她提到过,也被水母阴姬在跟日后娘娘秀徒弟的时候说起,但零散着说,跟将这条线串联起来的感觉可完全不同。 阴姬刚觉得日后这个总结有些怪,便看到她让身边随侍的弟子将地图给拿了过来。 “你看你的神水宫在衡阳,她从衡阳出发后因为丐帮少帮主南宫灵之事,往济南府天官庙跑了一趟,这便是从西往东走,无花与南宫灵死后,她领着石观音的三个弟子又往西走。”前者有一段顺着大江而下的,后者则是沿黄河而上,日后以指尖勾勒出这行动轨迹的时候又不由加深了一点唇角的笑容。 “随后就是石观音在华山掠走无争山庄少庄主之事,”日后点了点华山所在,出兰州,往西北荒漠中指去,“这便是你与我甚至说起不少江湖传闻的击杀石观 音之事了。” 提到水母阴姬甚至将有些一听就是以讹传讹的说法,都当做个饭后闲聊笑话说出来,这个面容板正肃然的神水宫宫主,脸上也不免露出了几分尴尬来,好在日后并没有继续调侃她的意思。 她已经接着说了下去,“石观音殒命,原随云也一并出了事,她们从大沙漠中返回重新回到了华山,又因为无争山庄之事重新北上,不过这次是朝着稍微东北方向一点去,到了山西太原。” “这山西太原原老庄主的事情还刚结束,这罪魁祸首才进监牢,她便又已经解决了薛笑人这个装傻充愣的家伙,现在领着对方的尸体上薛家庄与薛衣人说道这件事了。” 日后这一次画出的正是一条从山西到江南的路。 虽然用手指指示的路径并没有以实际的线条画出来,但这个路线说出去都比水母阴姬四五年里偶尔在外走动的路程,多上那么个两三倍了,这个无形的线条仿佛还残存在地图上,让水母阴姬看得不觉有些怔愣。 更让她愣住的无疑是日后最后的灵魂发问:“她出门有半年吗?” “……没有吧?” 这的确是没有的。 水母阴姬觉得自己可能还有必要刷新一下对戚寻的认知,要知道她这样的行程可不只是在旅游而已,而是揭露了丐帮少帮主和少林的无花大师的假面,让丐帮和莆田少林算起来都欠了她一个人情,剿灭了石观音的石林洞府势力,跟华山派建立了良好的外交关系,解决了无争山庄的麻烦,给神水宫搞出了个外事部门不说,还让相当多被无争山庄坑害了的人和江湖势力承了她的人情。 现在又是薛家庄—— 薛衣人会不会被她直接挑了不说,起码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薛笑人连带着他的杀手组织反正是要就此不复存在了。 日后已经给出了个评价,“挺能耐的。” 喜欢乱跑算不上本事,能打得过还能打出名声来才是真本事。 这直接强盗行径地抢占了薛家庄摇人的行为,就显然是一道砸入江南地界的惊雷。 但比起什么讲礼数地等待薛衣人出关,以拥翠山庄之类与她交好势力的地盘和由头,请薛衣人上门一叙,现在这种方式无疑更能让人记住神水宫的名号。 薛红红反正是牢牢记住神水宫了。 日后说戚寻这算强盗行径,充其量也不过是个调侃的说辞而已,但薛红红这么说,就是真觉得她是个强盗。 她从未有一刻这样郁闷于自己的父亲实在是个物欲不重的人,说要抱剑闭关,就当真只带着易于储备的干粮,闭关之地又有山泉活水引入,她根本没法提前将人从闭关状态叫出来。 那位神水宫少宫主又撤出了什么歪理,说打断一位剑客悟道长进的进程,跟要人性命可实在没什么分别,也正好让她借贵地一用,以天下第一剑客的地灵之气,与诸君论剑会友,说不定还能取代昔年虎丘茶井剑池之会,成为江湖美谈。 “这能有个什么美谈,这分明是踩着我们薛家庄的名声,给她们神水宫铺路。”薛红红咬着牙愤愤不平,“等父亲出关我非要让爹给她个好看。” “行了你这说话小点声。”花金弓示意她别这样瞎嚷嚷。 她原本觉得薛家庄这个亲家,虽然让她们施家庄和掷杯山庄之间多少是结了仇怨,却也是个别人想都想不来的靠山,薛衣人一人一剑在江湖上所能造成的震慑,可要比之一整个门派还要可怕得多。 按照原本的计划,两家是要打算来个亲上加亲的,施传宗迎娶了薛衣人的大女儿薛红红,再将施茵嫁入薛家,成为薛斌的夫人,这门亲家就当真是完全绑牢在一个战车上了。 但现在花金弓却不免思考了一下,比起将施茵嫁出去,成为薛家庄的少夫人, 是不是有可能反而让她加入神水宫才是个更加稳妥的打算。 在施茵曾经跟母亲提到过的叶盛兰和薛斌之间,花金弓几乎不需要一点犹豫地就可以选择后者,但若是在薛家庄和神水宫之间权衡,她又觉得自己可能要考虑一下是不是该将鸡蛋分散到不同篮子里了。 薛红红可不像是花金弓一样想得多,她觉得自家委屈得很,明明是地盘被人占了却还得忍气吞声,这都算是个什么事。 却没看到一向对她很是敬重的婆婆难得一见地沉下了脸色,“你没当家做主不知道有些处事上的规则。” “我……” “你先听我说。”花金弓人是生得不好看,但她压在施举人的头上可不只是作威作福的,施家庄能有今日在江南的地位跟她是脱不开关系的,无论是武功还是手腕她都拿得出手,这会儿她板着个脸,即便伸手一指示意薛红红与她坐下说话,薛大小姐都不由对她有点犯怵。 “现在的情况,薛家庄是理亏的,因为你们薛二爷折腾出了个刺客组织显然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如果说先前听他们的说法,只是看到他去刺杀戚少宫主,又从他身上找到了刺客组织的令牌而已,那么现在从薛二爷住处的屋顶阁楼内找出来的东西,就是将其坐实了。” 想到昨日一众人没忙着安顿下来,而是先请薛红红领路让他们看看薛笑人的住处,找找有没有什么线索的过程,花金弓就忍不住皱眉。 薛笑人的住处可真是有够被下人慢待的,可见她这亲家对薛家庄内的管束宽松到了什么程度,也难怪会出现薛二爷在暗中筹备此等行径,居然顺利进行下去的情况。 “可这是我二叔做的事情,我父亲在江湖上是何等地位声名,怎容她们这样……” 薛红红话刚说到一半就被花金弓给打断了,“你这话又说错了,薛家庄的庄主和薛二爷,既然没有分家就是理所当然要被看做一体的,你也别说什么薛二爷做的事情大爷不知道这样的话,这刺客组织从南往北做杀人买卖,这两年缺了良心的生意可没少做,现在别人就算是上门来指着你的鼻子说你们包庇恶人,你们也不能反驳的。” 薛大小姐怎么会不知道这一点,江湖势力或是门派发展到这样地步,的确是不能出现这种亲密关系之人存在此等污点的,这意味着此前累积的声誉极有可能会毁于一旦。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的父亲不是薛衣人,而是一个平凡的剑客,因为薛笑人的缘故而出事的家庭会不会有人找上门来寻仇?”花金弓的这个问题让薛红红不由陷入了沉默。 或许是会的。当杀手的人若是赚了不义之财都要做好送命的打算,何况是培养出了一众杀手的人,但凡她的父亲不是薛衣人,总有人会觉得罪不及家人这话听听便也罢了,也要让他们薛家庄付出代价的。 花金弓已经继续说了下去,“比起客套地请你父亲去何处赴会,领回你二叔的尸体,我倒是觉得她这样打压薛家庄的名声反而是一件好事。这是薛家庄必然要付出的代价,而如此一来,你父亲已经被削了颜面,眼下双拳难敌四手的局面中就必然不会被薛笑人连坐到有性命之危。” “名声可以赚回来,命却只有一条,我信你父亲的人品不会与薛笑人同流合污,也信他敢认这个过错,那便不必担心这么多了,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她一顿连珠炮的话说下来,薛红红愣了又愣,恍惚觉得好像的确如此,下意识地回了个“是”字。 “但即便如此,也不必对那位神水宫少宫主如此客套吧……”薛红红抄起她的长歌飞虹剑劈了会儿柴火,觉得心中的郁气经由花金弓的开导和眼下的发泄也消退了不少,只是嘴硬地又憋出了一句。 “有些人叫什么少庄主是因为做父亲的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有些人叫做 少宫主那是因为这已经是当长辈所能给她的最好的位置了,除非自己现在就退位让贤,这是能比的?” 凌飞阁觉得李玉函这个拥翠山庄少庄主扶不起来,花金弓还觉得薛斌这人在大敌当前的局面下属实是个草包呢。 这人前些日子不在山庄里,让薛红红请她来一并参谋如何应敌也就算了,怎么都这会儿了还不见人影,要不是薛衣人就这一个儿子,女儿还出嫁了,这个少庄主的位置绝对轮不上他。 “……”花金弓这个总结里的嫌弃意味实在是重了点,让薛红红觉得她就差没说出若是将施茵嫁过来,某些人也是靠不住的。她刚想替薛斌开脱两句,忽然听见下人来报,说是接到消息的左轻侯已经到了。 薛红红又把解释的话给吞了回去。父亲的敌人来得比儿子快,这摆在面前的事实是当真没什么好解释的。 但她也没什么多余的心思管薛斌的事情了,在听到左轻侯的名字的时候,她这位刚才还冷静得很、给她一点点分析局势的婆婆脸上的平静直接抛去了九霄云外,在跳起来的时候,就差没有在眉头上点着一簇火苗。 薛红红有心阻拦着点花金弓的举动,免得她得罪人,就看到她眉头一挑,一副谁要拦她就跟谁拼命的架势,“叫我恶太的人到了我是肯定不能给他好脸色,何况这人跟你父亲有仇,万一来上一出推波助澜我先前说的都要白搭,左轻侯这厮的飞花手是江南一带最为繁杂多变的掌法,但要跟你父亲比武必输无疑,现在有了另一种决断出决斗结果的法子,难保不会……不行,不能由着他说话。” 花金弓的小鹰爪力与左轻侯的飞花手正是一阳一阴相互克制的武功,这两人更仿佛是天生犯冲的一样,薛红红一边感动于婆婆如此鼎力相助,可见患难见真情,一边又不免有些担心如此一来会不会让戚寻改变此前对薛家庄的打算。 然而两人走入接待左轻侯的会客厅的时候,却正听到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说道:“我来此不是为了落井下石的,薛衣人是薛衣人,薛笑人是薛笑人,这两人有些事情该当替家人承担,有些却不该,我是来看一看此事处理是否合乎公道。我与他当了三十年的老对手,甚至为了有这么个对手而骄傲,比他的朋友还要清楚他是个什么人。所以——” “此事处置妥当了,我才能觉得这决斗不占他的便宜。” 说这话的人正是左轻侯。 左轻侯的轻侯二字并不是他的名字,事实上这是他自觉自己要享受生命,不求封侯拜相,只求知足常乐,给自己取的别号。 但这个名用得久了,说不准也是因为连带着姓氏一并称呼的确很有韵味,就真被人当做他的名字了。不过江湖上的人还是多称呼他为左二爷。 左二爷就气质上来说和朱藻是有点像的。 不过朱藻此人按照现在的说法是讲究一个隐奢,左二爷却是将自己的排场摆在明面上——他要喝就喝最醇厚的美酒,要骑就骑南七省跑得最快的千里马,现在站在戚寻面前的左二爷虽然眉目间有一种因为仓促赶来而浮现的风尘仆仆之色,却依然能看出这张脸上爽朗乐天性情留下的痕迹,一看就是个很懂得过日子的人。 戚寻伸手拍了拍,赞道:“我早听说江南地界若是结交朋友错过左二爷便是个遗憾,如今看来果然不错。二爷对自己的仇敌尚且如此,对朋友大约更称职得多。不过二爷是不是听错了什么事——” “让薛前辈给一个交代,又不是让他把自己的性命给交代了。” 她唇角扬起露出了个笑容。 左轻侯早在两三个月前,就从往来做客于拥翠山庄的人这里听到过戚寻的名字,但百闻不如一见,这位少宫主即便身处在旁人的地方,也因为她这过分气定神闲的态度,让人觉得实在自在而稳重。 左轻侯也不难从她的语气和神情中判断出她这会儿说的的确是个实话,而并非是在说什么应付他的话。 他欣赏少年天才,也喜欢坦荡的人,戚寻恰好二者都符合,自然初始印象分就不低,现在听到她这么说,当即回道:“既然如此我也就放心了,等薛衣人出关吧。”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又说了句,“在薛家庄里还是别叫什么二爷了,总觉得听来有些奇怪。” 左轻侯一向是很不乐意在薛衣人面前丢脸的,现在薛家庄才没了个宝二爷,又来了他这个左二爷,他怎么想都觉得这个称呼有些不对,总之不能叫薛衣人占去便宜就是了。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34节 戚寻从善如流地改了口,“左前辈这话说的……总不会有人将两位二爷做个比较的。” “这可难保,我这上赶着来给薛衣人解围,看起来实在很像是跟他站一边的,这个关系还是要分一分的。” 左轻侯与戚寻一道走出了会客厅,正撞上了薛红红和花金弓。左轻侯的话落在这两人耳中,差点让她们觉得是自己听错了话,但看对方风度不改地又跟她们打了个招呼,这才跟着戚寻去见其他人,又觉得自己的确没有听错。 等左轻侯跟戚寻的身影消失在院墙拱门之后的时候,薛红红才如梦初醒一般小声问道:“方才那是左轻侯?” “不是他还能是谁?”花金弓冷哼了声,左轻侯这会儿的表现可抵消不掉那句恶太在他这里留下的坏印象,但她又跟了句:“他这做派倒是无怪乎我家那个将他视为自己的至交好友,不过大概若是今日遭灾的是他,你父亲也会替他说话的。” “那这……” 这算什么仇敌呢? 薛红红有点想不通。 但这对薛家庄来说无疑是个好事,若是此时还多个上门来发难的敌人,在薛衣人出关之前的日子可就要难办多了。 虽然她估摸着等到父亲出来,可能要先怀疑人生一下,甚至怀疑自己的薛家庄已经易主了。 大概是因为戚寻这个领头的待在这里自在得很,连带着跟她前来的一众人也挺自得其乐的。 薛家庄傍山而建,庄园并非只建在一片平地之上,而是随着山势抬升,其中风光最好的一处院落正临着一侧山崖,院中修竹林立,又有一条路通向断崖处的石台,正逢秋日水汽深重,便有一片云蒸霞蔚之感,这个院落由此得名望山云雾。 这处院子就成了戚寻所说的论剑之地。 戚寻的那一手老牛破车的慢剑,和她反扣金虹剑而出的那招怒屈金虹,在从明心山庄往薛家庄来的路上,帅一帆就很想讨教讨教,但一来保不齐这是神水宫中不传的典籍,二来他毕竟是长辈,忽然说要跟小辈切磋算是个什么事,现在她主动说可以一试,他都懒得管此地是何处了。 这真正交手他才真正体会到了薛笑人被这种剑法折腾得有多难受,有金虹剑在手,而不是用的树枝,戚寻也更觉出手自如了点,只可惜快剑还能用百丈含光绫,慢剑却不成,这实在是个必须面对的抉择。 凌飞阁同样爱剑成痴,看华真真在戚寻先前的介绍中似乎在华山地位不低,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情与她打打看,谁知道这一打还是他这个关东的鸳鸯双剑被打入了下风。 华山的清风十三式在华真真的手里,甚至比之枯梅大师还要更显其剑法本质的清淡若无。 “不得了不得了,现在的年轻后生实在不得了。”凌飞阁收剑感慨。 戚寻如此,华真真居然也不容小觑,让他很是吃惊。 虽然他的感慨最后一个字像是卡在了喉咙眼,愣是没能接着说下去,谁让他看到了个对照组。 同样有些手痒的玉剑萧石本着能节约时间就节约的想法,干脆让李玉函也来试试,可李玉函才经历过 被凌飞阁斥责他动歪心思,又哪里有什么执剑的精神头,凌飞阁一转头就看到他这个外甥提剑应招左支右绌的样子,明明萧石也没欺负他,他却愣是没反应过来此刻是个指导战。 凌飞阁是真的想叹气了。 更让他头疼的无疑是坐在场边的朱藻和左轻侯两位。 这两人一个让人送来了大厨,一个自己就是个大厨,这会儿两位老饕会师,中间的桌案上摆着醇酒和下酒菜,一边欣赏着李玉函的糟心表现一边闲聊。 凌飞阁走回来的时候正听到左轻侯在与朱藻说:“同样都是外甥,你家那位倒是比李少庄主成器得多。” 朱藻摇头回道:“话不是这么说的,也是要头疼的。” 凌飞阁虽然不知道朱藻的外甥是哪位,却并不影响他从朱藻的话中听出了一种幸福的烦恼。 好在这两人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种扎心言论不适合让凌飞阁听到,对他招了招手示意落座,话题又转到了左轻侯之女左明珠的身上。 “左老兄的女儿不大在江湖上走动,但听闻是个人品才貌出众的好姑娘,大约不必有这样多的烦恼。”凌飞阁拎过了酒壶,眼角的余光倒是还在李玉函的身上。 左轻侯当然是很骄傲有这样一个女儿的,江湖上都知道左轻侯最得意的事情无外乎就是有楚留香这样一个朋友,有薛衣人这样一个对手和有左明珠这样的女儿。 现在听到凌飞阁说起左明珠便露出了个笑容,“我有这么个女儿,可要比别人有两百个儿子还要强得多,反正我是不那么着急将她嫁出去的,掷杯山庄的产业都是她的,我总是要给她挑一个合适的丈夫,将山庄都交给她,才会去跟薛衣人兑现这个决斗之约,不过女儿长大了大概就是会有些小秘密,我总觉得她好像有喜欢的人了,可惜她不乐意跟我说。” “年轻人的事嘛,让她们先自己想清楚就是了,你给她把个关就行,别遇上那种人品不成的,难保不会看你这掷杯山庄家大业大的就上门来骗财。”朱藻回道。 他刚说到这里,就看到金灵芝搀着同样收到了消息前来的金老太太正在朝着这边走来,又止住了话茬。 这位且不说算不算重量级了,就说年龄也是在场中人里最大的,朱藻虽然不爱拘泥于礼数,该打的招呼还是要打的。 而戚寻和帅一帆的切磋此时因为并未出全力,更像是在对破招拆招的推衍,便还并未结束,此刻正打到了这望山云雾院落的屋顶上,看到金老太太也到了,将剑一收也从屋顶上跳了下来。 她本以为养了这样多在江湖上卓有声名的后辈,金老太太从气场上来说应该是很有班主任风范的,却发觉就这点上来说她还是猜错了,比起一个严苛的家规执行者,她更像是金灵芝的脾气稍微收敛一些后的样子,有种烈性且雷厉风行之感。 在跟在场几人打了个招呼后便直白地切入了正题,金老太太直视着戚寻,在她清正的目光神态上观察良久后,忽然说道:“我想与你聊聊。” 金灵芝都被奶奶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惊了一跳。 她有心给戚寻打一点掩护提示一点信息,结果这两人明明隔着这样大的岁数,甚至还是第一次见面,却相当默契地连指示的手势都不必,就已经一个接过了金灵芝搀扶的工作,另一个主动朝外走去。 在这个看起来太过行云流水的交接过程中,她又听到戚寻语气从容地回了句“愿闻其详”,让她有点纠结自己到底是来带着奶奶看看这江南之地或许会有变化的大场面的,还是来给奶奶认个新孙女的。 只可惜她也听不到奶奶跟戚寻之间说的是什么…… 事实上金老太太说的第一句话还是跟金灵芝有关的,让戚寻难免觉得,说她是万福万寿园里最受老太太宠爱的孙女这话是的确不错的 ,“我得谢谢你两件事,一件就是在沙漠里接应下来了灵芝,她这个人的脾气我是很清楚的,在星宿海极乐宫这里受挫,肯定还是要找回场子来,但这世上不是人人都要惯着她的,万一真为了个寿礼将自己的命搭在里面,我老婆子岁数不小了,只怕是要心痛得一并去了。” “金姑娘并不是纯然莽撞,想必不至于到老太太说的地步,这一声谢我受之有愧。” 金老太太摇了摇头,“不,这谢你当得起,尤其是第二件事,我要谢你揭穿了无争山庄的真面目,若非如此,灵芝这时常在外走动,甚至还跟无争山庄有所接触,难保不会被他们所利用。原东园是这样的脾性,原随云只怕也不会有多大的差别,灵芝在心计上是玩不过他们的。” 戚寻琢磨着金灵芝这个还是不要叫心计比较好,谁让她这想法都实打实地写在脸上了,但当着金老太太的面总不能这么说,何况对方也是在致谢的,她又客套了两句后才问道:“您应该并不只是为了道谢而来的吧。” “自然不是。”她年岁不小脚步却还很稳健,更因为是金家执掌权柄的人物,在戚寻看来还有一种特殊的气场,或许非要说的话,可能是闪烁着金钱光辉的那种,因为她的后半句话是:“我有一笔生意想要跟你谈谈。” “能让老太太亲自来谈的生意大概并不寻常。”戚寻并不觉得自己的长辈缘分会让金老太太毫无逻辑地与她谈什么生意,这或许并不只是个生意还是个挑战。 “这个生意灵芝之前跟你说起过,但我跟她说,她用这样的方式说出来不合适,听起来更像是支使你做什么事情,做生意是不能这么做的。”金老太太不疾不徐地说道。 在说话的当口她又朝着戚寻看了一眼。 活了这么多个年头,金老太太早养成了一眼将人看出个评判来的眼力,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如此年轻的后生在听到万福万寿园有意与她做个生意的时候,是如此镇定的状态。 却哪里知道戚寻在收缴过无名岛、幽灵山庄、黑虎堂、无牙门这些地方后,对刷钱这事比谁都有经验。 金老太太道:“看你的表情已经猜到是什么生意了?” “您说的是海寇。”既然是金灵芝提到过的买卖,那也只能是这一桩了。 “不错,”她点头应道,“我说这生意大有可做之处是因为朝廷如今也有心想要清楚这一支海寇,先问的是我们这些个有海上买卖船只的,有没有法子将人引出来,但海寇不是这种想当然的方式就能剪除的,史天王也不是个蠢人会轻易咬勾上吊,灵芝与我说你有能操纵水势的本事,不知道在海上还能剩下多少?” “比起派出诱饵,甚至可能诱饵都被牺牲了也没钓上来人,我是个直性子,还是喜欢用清楚明朗一点的手段。你此番对薛家庄的态度让我看得出来,你有意让神水宫声名在江湖上更上一层楼,那这生意便可做了。” 金老太太显然不觉得想要名声是什么需要被人诟病的事情,恰恰相反,她自己就是个有本事的人,也格外欣赏有野心之人。 戚寻没有直白承认自己的天水神功能做到什么地步,只是与金老太太相约随后可以找个地方测试一二,又旋即说道:“您说到生意,我倒是觉得还有一笔买卖可以做。” 金老太太露出了一点意外的神情,“说来听听。” “您有没有考虑过出个教养子女的书,比起拥翠山庄和薛家庄来说,您在子女教育上的本事显然要强多了。”戚寻这话比她说有别的生意可做还要让金老太太觉得意外。 她本想回一句若是出书立说的话,听起来像是她一个人就可以解决的事情,何况各家有各家的教育方式,不能说因为她教出了一众总镖头总捕头帮主掌门人以及威武将军,就自吹自擂起来自己的这种本事,有些 人觉得自家孩子没什么问题的,可能反而觉得她多管闲事,这事其实没什么可行性。 但戚寻好像并不像是个会为了拐弯抹角地吹捧她而提出这种建议的人。 她也接着解释了下去:“我不是说随意出书,我是在想,有没有可能让诸如李少庄主,薛少庄主这样的人被丢到一个特别的环境里接受磨砺,您就提供个指导的文书,我同他们的长辈去谈这个教育问题,若是他们愿意为此支出一笔钱,以免将来家产彻底被败落下去,也是很说的过去的。” 参考一下变形计嘛。 这的确是一笔可以做的买卖,在金老太太又往戚寻身上看了一眼后更觉得可行。 万福万寿园的家业绝不只是靠着人数优势和子女联姻而积攒的,她自己就是经商的一把好手,只是年纪大了才退了下来。她知道要对店铺伙计进行培训,却还真是头一次听说,要对这些个名门子弟进行什么改造的。 但若真的能成,作为酬谢她们所收获的可绝不只是感谢,还有一笔笔人脉。而这样的营生由她说出来或许不合适,由戚寻说出来却并非没有达成的可能性,谁让如今这一辈年轻后生里,她的本事看起来是没人能追得上的。 这就是个活生生的招牌! 金老太太思绪转圜了一番,没回答到底要不要真按照戚寻所说的这样做,只是问了句:“我方才看到李少庄主了,差李观鱼太多,薛少庄主现在又在何处?” 这倒是连戚寻也不知道。 薛斌自始至终就没露面过。 大概谁也不会想到,这个没胆子跟父亲说自己喜欢上了父亲宿敌之女的公子哥,这会儿面对一众人聚集在薛家庄里的消息早慌了神,等他缓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抵达了松江府。 见到了心上人的左明珠起初是很惊喜的,可她陡然想到,现在正是薛笑人身死又被揭穿身份,薛家庄被人上门为难的时候,薛斌不在这时候在薛家庄中支撑门庭,为何会跑来这里! 要知道她父亲都已经往薛家庄去了! 左明珠的脑子里陡然拉响了警报。 看起来依然衣冠体面,只是在眉眼间残存着一缕忧心之色的薛斌,在卖相上还是相当拿得出手的,可左明珠现在脑子里忽然闪过了父亲说过的一句话,“我必然不会将你交到没有责任感的小子手里的,钱可以慢慢挣,掷杯山庄的积蓄足够养你一辈子,但是若是一个人面对危难只会逃避,我绝不相信这样的人在我掷杯山庄也大难临头的时候还能作为你的依靠。” 他不该在这里的……甚至现在有危险的可能是他的父亲! 左明珠更是看到,在她问出他何故在此的时候,薛斌顾左右而言他时候那种窘迫,让那张她一直都很喜欢的脸,都变得陌生了起来。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第112章 剑不轻出 11 “明珠?” 薛斌察觉到左明珠表露出的异常, 小声唤了她一句,却发觉她更往后退了一步。 若不是知道掷杯山庄左二爷不在庄内,薛斌原本是并不敢上门来的。 他一向不是个很有胆子的人。 如果非要说起来,他和薛笑人说不定是很有共同话题的, 谁让他们都觉得薛衣人的存在和他的盛名在外, 是一种对他们而言的重负。 薛斌还不如薛笑人, 他甚至没有薛笑人这样的天赋和行动力。 在他在江湖上走动以来,没少惹出些风流韵事来, 他自觉自己这算是反抗自己的父亲。 而他做出的最出格的事情就是喜欢上了父亲老对手的女儿——掷杯山庄的大小姐左明珠。 但这份恋情若是直接摊牌到台面上来说, 成为化解两方仇怨的契机便也罢了, 可惜薛斌并没有这个对上左二爷的胆魄, 更觉得左薛两家的百年积怨说不定会让他在上门的第一时间就被一掌拍死。 好在左明珠在左轻侯的宠爱下有种不大与世事接触的天真,薛斌的花言巧语对她来说简直像是另外一个世界的大门, 还真觉得他虽然绯闻不断,却也只有自己这一个真正的心上人,其他都是为了迷惑旁人做出的伪装而已。 更觉得迟早能因为这对有情人的恋情,让左轻侯和薛衣人的决斗不复存在。 不过现在左明珠以己度人,意识到了个在她看来相当严重的问题。 听到薛斌喊她, 她垂眸看向了自己避开薛斌的手,低声又问了一次:“你父亲没有出关,薛家庄遇到这样的麻烦你是该拿出自己当少庄主的身份,去替薛家庄遮风避雨的。你为何要来找我?” 左轻侯接到了邀约动身前往薛家庄的行动, 在松江府随便一打听就能知道。 掷杯山庄一到秋冬时节必定大量收购秀野桥这里捕捞上来的四腮鲈鱼, 左二爷的行动也就自然尤其被人关注。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35节 他出行之时更是开出了他以南七省好马拉着的名贵马车, 一路引发的动静比之他跟捕捞鲈鱼的人说自己近来不在山庄里还要大得多。 甚至可能不只是在松江府, 这往薛家庄的一路过去, 都少不了这位左二爷出行的信号。 薛斌只要不是个瞎子或者聋子, 他就应该看得到。 他总不至于是觉得现在前来掷杯山庄将她请去薛家庄,带到她的父亲面前,可以让她父亲在仓促之中更改立场? 他若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左明珠顶多觉得受伤,说不定还得因为薛斌对父亲的孝心少给他扣点分数。 但让她很觉得失望的是,在她做好了心理准备看向薛斌的时候,对方眼里一片受伤的神情,像是在问她为何要如此残忍地揭穿他此刻面临的处境。 在这种窘迫的境遇中他是个何其无辜且无力反抗的弱者,至多不过在此时喃喃说出一句:“我也不知道。我下意识就来到这里了。” “……?”这个下意识显然并不能让左明珠激起什么母性情怀。 只会让她质疑起了自己的眼光而已。 她虽然被左二爷当做掌上明珠在一个何其金尊玉贵的环境里养大,在江湖上走动的时候得了个玉仙娃的名号,倒不是个真跟玉一样易碎的人。 在跟薛斌相恋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了失去自己原本所拥有一切的准备,就好像在她只知道陪着父亲下棋饮酒习武赏花的日子里,出现了一点不一样的激流,但现在…… 现在她觉得,薛斌好像并不是她所以为的薛斌。 第一层滤镜被打碎之后引发的连锁反应,足以让她在退开一步、再退开一步之中,竖起和薛斌之间的屏障。 “你回去吧……如今最好的应对是面对。” 左明珠退到了掷杯山庄的门户之后,她有点想说一句若是薛斌现在都不敢去面对薛家庄的危局,那么是不是将来也不敢面对将恋情披露在两家人面前时候的风雨。 但她又紧跟着意识到,假若薛斌真是个不堪托付的人,她这么说还给了对方一个转移话题的机会。 她现在不想听薛斌说什么承诺说什么对未来的展望,她想静一静。 掷杯山庄的侧门在薛斌面前关了起来,秋风吹得薛大少爷的心里拔凉拔凉的。 左明珠忽然给他的这个闭门羹,让他没感觉到这是对方想看看他能不能醒悟的表现,而是因为薛家庄遭逢劫难后可能牵累到她的身上,这才拒绝了他。 薛斌一边在心中腹诽着的他的真爱为何如此无情,一边在朝着薛家庄返回的路上难以遏制地想着,若是薛家庄真因为二叔的缘故倒台,他又该怎么办…… 他不能回到薛家庄去送死! 他得另找个地方躲起来! 但若是他看到此时薛家庄内的情形,他说不定就会知道他做出的到底是个有多愚蠢的决定。 在接受了花金弓所说的说法,薛家庄今日的名望受损未必不是个好事,起码付出了代价总能换回一点别的东西后,薛红红现在看戚寻等人的眼神多少还是收敛了一点怒气,何况比起她们这些个直接拿薛家庄度假的,更让薛红红生气的还是薛斌。 就算薛斌没像是施传宗一样被父亲取了这么个名字,但薛斌的确是被薛衣人寄予厚望的。 现在这个被寄予厚望的人在哪里呢? 薛红红可不会相信他还在什么地方醉生梦死,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虽然她没被限制住人身自由,这些占据了主动权的访客也只是借用了他们薛家庄的地方,甚至没用薛家庄采购的食材,但这种压力不到薛衣人出关,此事尘埃落定,大概是没法就这么终结的。 薛红红在心里给薛斌又记了一笔。 “有本事就别回来,要是回来……” “要是回来如何?” “我非扒了这小子的皮,让父亲好好管教他一顿,他还有没有点我们薛家庄继承人的样子了!”薛红红本能地就把话接了下去,话说出口她才意识到不对劲。 问话的不是与她一并前来的花金弓,而是个无比耳熟的男声。 她一转头就看到自己身后站着个神情凌厉的中年人。 也不过是小半月不见,薛红红就是有种看到薛衣人也觉得陌生的感觉。 明明他身上还是一身和薛家庄内翠竹林相互映照的青衣,明明他手中握住的还是那把乌鲨皮鞘、紫铜吞口的无名之剑。 但涉及到剑道境界上的变化,薛红红也很难说出个所以然来,也或许是因为她实在是太过期待薛衣人能早日出关解除眼前危局了,才让她生出了这种恍惚在做梦的古怪想法。 来人不是薛衣人又是谁! 薛衣人的闭关之地看起来只有一道石门出口,其实并非如此,依山而建的薛家庄有相当多通过山体联通出来的地道,他若是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闭关之地并非一件做不到的事情。 “父亲!您……”薛红红没问薛衣人是否有了十足的把握,他一向是个处事果决之人,更是薛红红心目中的主心骨,他既然已经出现在了外头,想必就是有了解决之法才对。 “先别说了,带我去见见那几位吧。”薛衣人打断了薛红红的问话。 他出来之后见的第一个人并不是他的女儿,而是守在他这闭关之地另一个出口的老仆。也正因为如此,他先已经从对方口中知道了如今到底是个什么局面,不必再用薛红红多费口舌。 薛红红觉得他因为剑术长进而看起来陌生,他又如何不觉得这 个世界也对他来说陌生得可怕。 薛笑人并未痴傻之前,四岁习字六岁学剑都是薛衣人一手包办的,薛衣人始终觉得自己需要担负起长兄如父的责任,却没想到他这位天下第一剑客居然会给弟弟这样沉重的负担,让他不得不装疯卖傻! 甚至养出了一帮杀手! 而一出关就听闻弟弟的死讯,这实在是一件难以让薛衣人稳住心情的事情。 但他如今还得做的,是保住薛家庄的血脉。 他并不只是薛笑人的哥哥,也是薛家庄的主人。 薛红红试图从他这张看起来不像是个隐居者,而更像是一把不世出的名剑的面容上,看出他此时到底有多少把握。 但事实上薛衣人此时的想法是,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确是不该有什么迟疑的。 看父亲说让她带路,实际上却自己已经先迈开步子朝着客人所在的地方走了过去,薛红红也连忙两步并做两步地跟了上去。 薛衣人心中的不平静都在他迈开的脚步中被碾碎了下去,这些话他却不适合再跟已经遭了几日心理折磨的女儿说。 薛笑人所做的事对他来说是个打击,薛斌的逃避所造成的打击丝毫也不比前者小。 他威风了四五十年,现在忽然要在己方不占理的情况下去处理眼下的局面,实在让他有种不大自在的感觉。 他握着剑鞘踏入这望山云雾小居的时候,更有这种感觉。 准确的说他还没有进去就已经闻到了一种格外浓烈的香气。 薛家庄有种隐居世外之感,连带着薛家庄内的饮食也偏向清淡,有薛衣人这个冷脸在,根本没人敢搞出这种气味。 但现在他不但闻到了一种辛辣的气味,还有一道在秋冬寒凉之时飘起来便格外分明的热气。 肉类和菌菇的香气就算隔着这样老远,他靠着灵敏的嗅觉也足以闻个分明。 南宋时候就有的火锅,到如今自然也花样更多了点,薛衣人一眼就看到了被围在中间的锅子好像不是他们薛家庄的餐具,起码他就没见过家中何时购置了这样巨大的锅子。 他更看到围着锅子摆着一圈菜碟里,这即将下滚水汆烫的肉切得比他们薛家庄刀工最好的厨子切出来的还要薄得多,让他有一瞬间升起了一种奇怪的想法—— 这玩意该不会是用剑给切出来的吧? 这群人哪里是来他薛家庄问责的,分明是来他这里野炊的! 围坐桌边的这些人里,有的薛衣人认识,有的他并不认识,但从形貌特征上他也能猜出个大概来。 这些天南地北往来并不频繁的人,现在却聚拢在了这里,老少谈笑的样子却像是认识了不短的时间,形成了一种荒诞却也和谐的画面。 这实在很难不让他先前打好了腹稿要如何说的话,现在全都被迫吞了回去。 薛衣人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不能靠着武力值解决的状况。 偏偏正在此地,辈分最高也最大岁数的金老太太虽然快要过八十大寿了,眼神却还是很好使的,现在一抬眼就看到了走进来的薛衣人,也没说什么他出关了就该来交代交代薛笑人的事情了,而是指了指这一桌剩下的两个空位,示意薛衣人坐下。 这是一个他无论是出于礼节还是出于同处江南的交情都不能拒绝的“长者赐”。 这也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谈事问罪的气氛……跟在薛衣人后头的薛红红在心里好一阵嘀咕。 但当爹的都忍住了开口坐了下来,她这个当女儿的好像也没什么别的可做的。 她后知后觉地环视了一圈落座之人,又陡然意识到此时空缺出来的两个位置里,其中一个正在左轻侯的旁边! 她刚想说这位置让她坐算了,就看 到薛衣人已经坦然地在自己的宿敌边上坐了下来,剩下的那个位置则在花金弓的边上,也的确更适合她。 但薛红红刚一落座,就听到花金弓与另一头的戚寻在说话,话中还是“投敌”的意思。 “听说神水宫直接用了无争山庄的地方设置的分部,不知道是不是还缺人手?我有个女儿一直对阴姬前辈颇为佩服,但此前我对神水宫有点误解,所以现在想起来问一问。” “要是还收人的话,我明日就往施家庄写一封信让她过来。我这个女儿跟着我练了一手小鹰爪功和七十二路分筋错骨手,虽然在江湖上排不上名号,武功底子还是可以的。” “……”薛红红记得施茵都快要跟薛斌那小子定亲了!顶多就是年前的事情! 她的脑回路在在“薛斌他老婆没了好像哪里不对”和“薛斌他这个不孝子真的活该没有老婆”之间跳跃了一下,果断跳向了后者,再想想她这些天来的担惊受怕,更觉得薛斌他还是就这么着算了。 虽然薛红红并不知道的是,现在松江府那位左大小姐现在也将薛斌的手给松开了。 她竖着耳朵继续听,便听到戚寻给花金弓从容地解释起了她的明心山庄和神水宫的区别,总的来说还是个入门级别的收容和外围产业的发展,与真正的闭关式习武的差异。 又跟着解释了两句这事还是要看施茵自己的意思的,这些杂事繁多的地方并不适合精修武艺,但神水宫要收弟子又得经由她师父的允准,除非是直接拜入她的门下,否则也不是能在饭桌上就能敲定的事情。 花金弓想都不想地回了句,“若是茵儿愿意,其实让她拜您为师也可以。” 她算盘是打得很响亮的。 在江南地界的五家势力中,就数她们施家庄最为弱势,能被提上来高看一眼还得是因为这个亲家的关系。 但此番薛衣人闭关期间薛笑人又出了岔子,让花金弓清楚地看到,将女儿嫁得好或者娶了个有靠山的儿媳妇进门,对施家庄的本质并不能做出任何的改变。 施茵虽然脾气比她温和得多,更被人觉得是她们施家庄里的唯一一个正常人,却并不是个毫无奋斗野心的姑娘。 花金弓记得施茵提到过,她觉得叶盛兰比薛斌好在仍有傲骨,当时她是听不进去的,现在却觉得也未必不可以…… 既然如此,施茵的背后若是站着神水宫,把叶盛兰招赘进门,这事儿或许施举人不乐意,花金弓却觉得有可行之处。 反正比嫁给薛斌靠谱。 “……”戚寻沉默地跟花金弓对视了一眼。 花夫人原本脸上是涂抹了好几层厚重的脂粉的,但方才因为说了要吃火锅的,这年头的脂粉抗热的水准也就那样,戚寻干脆建议花金弓把脂粉卸了算了,反而还看起来顺眼了许多。 尤其是她原本就生了一双格外水灵漂亮的眼睛,还是素净着点看起来好看。 现在这张起码不伤眼,也没了脂粉遮掩表情的脸上,那种说顺口了理直气壮的表情就很分明了,她甚至没想起来隔着半张桌子坐着的就是她原本的亲家。 “你有没有考虑过一件事,”戚寻随手从锅里捞起了一片薄肉,这还是刚才凌飞阁老前辈不服输想跟华真真比试一下用剑掌控力削出来的,在过了红油汤的间隙她顺口接着说了下去,“我前阵子才收了个徒弟,今年才四五岁,她若真的要拜入我门下,还得管这孩子叫师姐。” 这辈分多难受不是? “这事先不着急定吧,一来等薛家庄事了,拥翠山庄那边再去一趟,我还是得回神水宫一趟的,二来还是要看施大姑娘的想法。” 要是花金弓自己在这里一头热,戚寻倒是觉得不如她自己加入神水宫算了,说不定还能成为江湖上的一段美谈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36节 。 不过有了花金弓的这个想法,她也算是清楚了如今神水宫的招牌算是打出去了。 金老太太在旁边听了几句,大概能猜到戚寻之前跟她说的另一笔交易的可行性在何处了。 明心山庄在她手里正是个处在起步之中的势力,但架不住她如今人脉不少,自己更足够有本事。 花金弓尚且有这样的想法,其他人呢? 她到底还是上了年纪牙口不太好,也并不适合吃太过重口味的食物,就只是在孙女的帮忙下,用清汤那一面的锅子涮些虾滑和丸子,听着戚寻和花金弓的对话,也没忘记往薛衣人那边分去了一点注意力。 薛衣人一开始坐下的时候还觉得没什么问题,但等意识到边上坐的人是谁的时候,又觉得那种刚看到小院里摆火锅时候的不自在了。 左轻侯瞥了他一眼就知道对方这个乍看起来还挺淡定的样子,实际上可完全是在紧张的状态。 都说最了解自己的还得是仇敌,这话他先前说出来过,说的是相信薛衣人的人品,现在从他的表情里揣测他这会儿的心情,左轻侯也相当熟门熟路。 他来的时候说要对这个对手也不能落井下石,还得靠着自己这些年混出来的名堂让对方好歹有个公正的待遇,但这也不妨碍他在饭桌上对他调侃两句。 左二爷开了口:“我先前是想着是在这里露一手的,但我这人最拿手的东西是什么你也是知道的,这四腮鲈鱼要是快马加鞭地运进了你们薛家庄,你薛衣人的脸也差不多是别想要了,就算决斗胜过了我,说不定以后还有人会把这一出给拎出来说。所以还是这个火锅比较合适,你说是不是?这可算起来真是给够了你的面子。” 薛衣人一点都没从左轻侯的话中听出什么体贴来,只是冷笑了声回道:“前阵子才听你说,这世上能让你下厨的只有三个人,你夫人已经过世了就只剩下了两个,一个就是你那老朋友楚留香,一个就是你女儿,你要膈应我也用不着拿这种你做不到的话来说。” 左轻侯这人招待南来北往的门客早练出了一副厚脸皮,瞎扯起来一点不带心虚的,“你这话就说错了,麻衣先生在这里,我是如何也得给楚留香一个面子的,而这位神水宫的戚少宫主,我有心想让明珠多跟她学学,免得将来我人没了她守不住这偌大的掷杯山庄。” “我总是要多为明珠打算打算的,谁让我的明珠孝顺,不像是你……”左轻侯露出了几分唏嘘,饭桌上的谁都听得出来他这话在内涵薛斌呢。 金灵芝差点没忍住笑出来,看左二爷这正儿八经地同情老对手实在有意思。 薛衣人还没解决上薛笑人的事情,就已经先被哽了个几次了,这场面谁家饭桌上也不会有那么精彩了。 但想着奶奶就在边上,她们万福万寿园和周围还是要处好关系的,又憋了下去。 只听到左轻侯又说道:“说来也挺巧的,我先前离开松江府往薛家庄来的路上,好像还看到薛斌了。你说他这可完全不是回家的路线,只不过我又算不上他的长辈,算世仇还差不多,也没这个管他的理由。” 薛衣人额角一跳。 “你说,他会不会想着出海避难去了?”左轻侯又捅了一刀,“不过也不至于,都知道有问题的是薛笑人,你薛衣人虽然退隐江湖多年,还得经营偌大一个薛家庄的产业,按理来说也是缺钱的,但你会的那种以三尺剑取人项上头颅的技法,跟那种刺客组织完全不同,顶多就是靠着祖上田产维持个进出平衡而已。” “你再多替我说几句我也不会说谢谢的。”薛衣人冷硬回道。 他这会儿越发觉得吃火锅不是个好选择,谁让左轻侯在涮肉等着火候的时候可以跟他分享两句,在停下来和另一头的朱藻对酌的空当也可以跟他插上两句 话。 偏偏在火锅下头加热的炭火一时半刻还不会停息下来,足以让环绕着餐桌的一片都是暖融融的,完全不必担心因为吃得慢就会成了冷盘。 薛衣人甚至看到李玉函被他舅父打发去片肉去了,以免桌上多了两个人不够吃,这显然也不是个能快速结束的折磨。 薛衣人甚至觉得他们这个薛家庄野炊火锅活动结束之后,终于开始说正事的时候,对他来说还更松了一口气。 当然这口气在看到薛笑人尸体的时候,又重新提了起来。 戚寻此前在邀月面前装尸体,拿寒冰冻结试验了两次,连邀月那种水准的内功都只能搞刨冰,不能直接暴力破坏,如今这块将薛笑人冻结在里面的冰也是同样的。 当然这也很有效避免了薛笑人的尸体在沿路南下的过程中遭到什么破坏。 现在薛衣人看到的就是他那仿佛时间还定格在死前一刻的弟弟。 在薛笑人的脸上没有任何涂脂抹粉用来装傻的痕迹,无论是衣着还是他脸上好像还残存着的神情,以及被戚寻移交到了薛衣人手中的那把软剑,都足以证明他彼时到底是个什么状态。 “长兄如父,长兄如父……”薛衣人抚冰棺苦笑,“可惜我并没尽到一个做兄长的责任。” 等他将手从这尊特殊的冰棺上挪下来,转身过来直面着戚寻的时候,他脸上的那种惆怅挫败的情绪又隐退在了他的脸上,只剩下了当他握着自己那把无名长剑时候的冷然,“现在可以谈谈需要薛家庄付出什么代价了。” “你这话听起来让我觉得自己像是来趁火打劫的。” 戚寻话音刚落就听到左轻侯很是认真地替她辩驳了一句,“这话就错了,我们暂住薛家庄是因为身为庄主的没能及时出关,吃喝所用的食材都是专门让人送上山来的,可不算趁火打劫,要真是趁火打劫……” 左轻侯之前是研究过薛笑人周身被冻结的寒冰的,他和朱藻还商量过要是戚寻这水平用在鲜果储运上,尤其是把南边的水果往北运,那又是好一个买卖。 当然她大概率没这个闲情逸致开发这种副业,但并不妨碍他在此时借着这个再扎了薛衣人一刀。 “真趁火打劫就应该让你先想法子把你弟弟的尸体从这个冰里弄出来,薛衣人可丢不起这个当众挖冰块的脸,还是得让戚少宫主这个动手的人来好,正好趁机宰一笔。” “……”戚寻有种不知道从何处吐槽起的感觉。 只能说左轻侯这个人能攒下这样丰厚的家业,用来支撑他足以与万福万寿园打擂台的开销,实在是有道理的。 好在真到了跟薛衣人算起薛笑人干的那些个好事,左轻侯又只是正襟危坐在了一旁,俨然并没有这个继续推波助澜的意思。 在做人的情商方面,左二爷还是很有数的,也难怪会将自己的地盘以掷杯为名,毕竟若是没有这么多酒客,何来杯子可以掷。 “薛前辈,这个话题说起来还是很严肃的,”戚寻将薛笑人的那面金牌和他下属手里的那尊铜牌都递到了薛衣人的手里后说道,“薛笑人或许出门不易,但是他手里起码有13个足以在刺杀行当上轻易成名的手下,您出关之前,借着此地人多,消息渠道也灵便,我们将薛笑人的刺客组织查了查,折算下来,我用个容易说清楚一点的方式来说——” “他手下的人均摊下来大约十天就会接一单买卖,并不筛选下单的人。” 要比规模,薛笑人的刺客天团里大概除了一个中原一点红之外,其他的都拿不太上台面,人数上更不能跟戚寻曾经见到过的就青衣楼和无名岛相比,尤其是和小老头提出的隐形的人说法的相比,薛笑人这个黑袍子一穿,檀木面具一戴就自觉能够隐藏身份的样子实在是很不懂得杀手的境界,但这不影 响薛笑人这产业折腾出的负面效果。 人命、夺财、混乱,这些都是薛衣人必须应对的事情。 薛衣人的脸色并不好看,但他倒是真不愧是天下首屈一指的剑客,在回应此事上也透着一股子剑客出剑的迅疾果断, “薛家庄的产业我会都拿出来作为清算的赔偿。”他又跟着补充了一句,“我说的产业包括薛家庄本身以及我收集起来的那些折价不小的古剑。” “此外,”他的目光落到了戚寻手中的金虹剑上,“此外我想请戚少宫主与我比试一场。” “薛笑人的死是咎由自取,自己上门来的,你这也不能找麻烦找到少宫主——”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薛衣人打断了朱藻出声替戚寻辩驳的话。“我会让出天下第一剑客的头衔,以免再有人因为这个而做出什么错事。” “不,或许说让不合适,这不是让,而是在诸位的见证下做一个移交,一个剑客最能直观地感受出另一个剑客是什么水平……” 薛衣人将剑顶出剑鞘的时候,这把无名之剑上一层特殊的乌蒙蒙的光影连带着他整个人都仿佛在一瞬间攀升出的气势,让正站定在他面前的戚寻所面对的是一种惊人的剑意风暴。 但比起方歌吟这个集剑术大成之人,薛衣人又的确差了一层,以至于同在厅堂中的众人所见,正是她站定风浪之间身形岿然不动,反而比之薛衣人在一刹那间释放的以取胜为先的剑气,更有一种含而不露的肃杀。 她甚至在此时抬手接住了这种气势压迫之间,一缕变相扫向她的风,在袍袖轻扫的动作中,这缕劲风猝尔柔和了下来,形成了一种或许只有两人能察觉的交手余波。 “戚少宫主,”薛衣人身上气势不减,已经又一次开了口,“我先前破关而出的时候,还觉得自己此番在剑术上的造诣足以让我更上一层,也越发无敌于天下,却没想到我看到了你。” 他在先前的饭桌上的确被左轻侯这个老对手刺激得不轻,却并不代表他的注意力都在左轻侯的身上。 越是顶尖的高手,尤其是到了薛衣人这个境界的高手,绝不会看错在戚寻身上这种特殊的状态。 那甚至并不只是剑法境界的累积,而是她在依靠山字经达成三经融合而明玉功又已经突破九层进入崭新境界之后,薛衣人纵然说不分明也知道自己的确并不能够战胜的气场。 在这种看似是由他发起,甚至让屋内的众人都不觉噤若寒蝉的气势中,也只有戚寻还能如此举重若轻地对他的悄然发招做出这样的回击。 也越发让薛衣人确定自己说让这个字并不合适,的确是个再正确不过的说法。 这是一种再恰当不过的移交。 “我确信戚姑娘的剑术在我之上,纵然剑道经验未必比得上,靠着少宫主这内功造诣和境界也足够了。在座各位都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人,想必看得出来我到底是有意相让,给薛家庄争一个活路,还是当真觉得这个称号该让出去。” “那么,薛庄主请。”戚寻并没有拒绝的必要。 才被用来布置过火锅的小院里现在站定了两个人。 戚寻和薛衣人相对而站。 秋风穿行过院落冲淡了空气中将要落雨的水汽,只将庭院中青竹之上沉积将坠的水珠给卷带了下来。 在这种明明还未彻底让剑出鞘,却也已经让人大气都不敢出的氛围中,大概也就只有朱藻还能抓着左轻侯在一边小声问道:“你说薛衣人说什么让出称号到底是真心的还是……” “还是想借故将少宫主的命留在这里?”左轻侯翻了个白眼,“薛衣人又不蠢,他这明摆着是打算谨防薛斌步薛笑人的后尘,名正言顺地把天下第一剑客的名号丢出去,薛斌有没有这个本事再说,总之就 是斩断一切后患。他这既然还有教育儿子的想法,要少宫主的命做什么?再说我们又不是摆设。” 朱藻觉得左轻侯这话说的很对。 当风仿佛在一瞬间止息的时候,他更是感觉到一种蓬勃到让人为之心悸的气场,在这个平日里看起来像是个乖巧后辈的姑娘身上爆发了出来。 这是一种丝毫不逊色于他妹夫和父亲的惊人内劲,就连空气中都仿佛被冻结出了一片寒霜残片。 这足以证明即便是面对薛衣人这样的对手,她只怕也不会落在下风。 再如何去拼什么十年磨一剑的积累,在这种足以让人占据主导性的压制中,也该被削弱得所剩无几了。 何况朱藻是见过戚寻和薛笑人的交手的,也深知她绝非是手握神器的稚童。 而她与薛衣人相比更加占了上风的地方在,她此时可没有任何的后顾之忧可言。 朱藻原本是因为看出戚寻的轻功中隐约有点楚留香的影子,想着是不是她与小楚之间有些关联,才格外关注她的行动,到了如今却当真只是因为这是个行事风范都太过对他胃口的小辈,才对她的安危紧张了起来。 他收拢在麻衣广袖之中的手随着面前两位剑客的对峙一触即发也跟着收紧。 下一刻,他便看到了两道长虹对撞的潋滟,更看到了剑气如瀑! 谁若错过这样的交手只怕会毕生遗憾的。 薛衣人的剑根本不能像是只见过薛笑人用剑的中原一点红所说的那样,是什么绣花针缝棉被,朱藻被夜帝自小养出的眼界足以让他看出,薛衣人的剑不只是快。 它跟薛笑人那种辣手无情,直来直往的剑招绝不相同,更像是一种因为快而绵密交织成的一片铺天盖地的江河奔流。 但戚寻的剑法或许是因为她此前所用的武器缘故,即便如今换成了金虹剑为主,也依然有种铺展绵延,有如海浪倒卷的观感。 那或许也并不只是她用剑的特质,还有她以天水神功的澎湃如潮化用而来的东西。 当一道雪色一道金色的飞虹相撞的一瞬,到底是剑气勃发汹然的一方占据上风,还是剑招稳健得不像是个年轻人,也自有一种星河斗转平阔的一方占据上风,好像并不那么难以分清。 从翠竹顶端一片飘落下来的竹叶落地需要多少时间,这双方在雷霆乍惊之间交手了十数招,分出个高下来也就花了多少时间而已。 但当戚寻收剑而回的时候谁也不会说薛衣人放了水。 尤其是同为剑客的帅一帆等人比其他人还要清楚,当两人之间的确存在这种差距的情况下几,的确是可能这样快地分出胜负的。 薛衣人这个交战的参与者甚至可以说,当他握住那把剑的时候,他便已经暂时忘记了薛笑人之死,忘记了薛斌的临阵脱逃,也忘记了薛家庄今日之后便可能声名扫地之事,只记得要将此次闭关所得,尽数在他这席卷而来的剑势中尽数体现,甚至能用心无旁骛来形容。 但现在,在他的胸前有一处点到即止的剑痕。 那正是在戚寻与他交手之中以长江大河一招为幌子,转招出了闪电惊鸿而留下的剑痕。 哪怕是薛衣人都并没有看清那是一记快剑,而不是以慢打快的虚晃一招达成的战果。 而这也是跟她杀黄鲁直完全不同的一记快剑招式,并不必担心会有人将两者联系起来。 在他怅然收手的时候,冷风便从这一道清晰的裂口处灌了进去。 谁都很清楚,一旦戚寻的剑再进一寸,薛衣人只怕也要送命在这里。 而在这样水准的剑客交手中,死亡实在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更加上先前薛笑人的事情,并不会有人苛责她的失手。 可她并没有借机将薛衣人斩于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37节 剑下。 不过生与死显然不那么要紧,因为无论是胜负已分的战果还是她这一剑的掌控力,都足以证明她好像又变得更强了。 这样一个少年天骄到底会走到何种地步,只怕谁也说不好。 在这样的结果面前,就连原本应该出声承认自己甘拜下风的薛衣人都有片刻的失语,以至于此刻只有重新穿过院落的风与竹叶之间交响的窸窣声。 直到忽然插进来一道温和的女声打破了此时的沉寂。 “这就是你的徒弟?” 戚寻下意识地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正见两人并肩而来。 虽然身量相差得稍微有点多,却绝不会让人认错这两人之间的主次之分。尤其是当其中一方正是她有半年不见的水母阴姬的时候,另一方的身份几乎没有第二种可能了。 深知水母阴姬功法来历,更听过她在四年多前常春岛一行经历的戚寻不需多想就做出了判断。 那只能是常春岛的日后娘娘! 不过……这好像跟她原本想的拜访师门前辈的情况不太一样。 因为现在日后娘娘正用一种半是赞许欣赏,半是古怪的目光与她视线交触后,又转向了水母阴姬的方向后问道: “你的……明玉功九层的徒弟?” 第113章 剑不轻出 12(一更) 日后这话说出来, 中间这个可疑的停顿成功把师门三代全给搞沉默了。 尤其是水母阴姬。 论及武功她不逊色于日后,若跟戚寻见过的顶尖高手相比,现在所在的这个世界姑且不说, 水母阴姬和铁中棠是并驾齐驱位列当世魁首的, 与同样修炼明玉功的邀月相比也稳占上风,但是—— 她不是靠着明玉功达到这个状态的。 水母阴姬避世而居,神水宫中的生活看似让她处在一个平心静气的状态,但跟邀月所面对的濒临死地决绝破境的状态并不同, 加上当年有雄娘子的那出事情,实际上她在明玉功上的造诣也不过是第八层而已。 但她独创天水神功,以浪涌潮翻之势足以与天下群雄相争,倒也不必在乎明玉功的八层九层之分。 倒是日后,因为所见所闻都比水母阴姬更多, 只是近些年宅了一点而已,三十年前恩怨开解后不必再处观月台北望,四年前稍走岔了路子也被协助矫正了回来,还真在两年多前突破了明玉功九层, 结合常春岛武学典籍后实力何止增加了三两成。 也正因为她比戚寻在内功境界上突破得更早,也稳固境界得更早, 才能第一时间发觉戚寻的内功境界实在是过于惊人了。 当然同样让这位世外高人惊诧的,还有她这一手稳压薛衣人的剑术, 横看竖看也不像是水母阴姬能教出来的,不过放在她这个内功修为面前, 可以暂时先往后推一推。 这年头明玉功也能跟嫁衣神功一样通过内力灌顶的方式进行传承吗? 日后不由陷入了沉思。 而日后这个其实算是头一次见到戚寻的,其实只是觉得对方本事不小, 甚至水母阴姬这个秀徒弟的操作居然还是往谦虚了的说的情况, 水母阴姬本人才更是觉得风中凌乱得很。 日后说戚寻已经突破了明玉功九层, 就必然不是个瞎掰的说法,而是实打实的九层造诣! 她如今的内功在剑势收束的同时,几乎完全收敛了起来,分明也的确是不逊色于明玉功八层的功力。 秋深风寒,在她周身却仿佛有一种特殊的莹润光彩笼罩,在面容上带着一种酷似寒霜之色,也正是明玉功入臻化境的典型特征。 “……”等一下,她离开神水宫有半年吗? 先前日后在地图上勾勒出戚寻这段时日的行动路线,曾经发出过这个问题,现在水母阴姬被她这个离开神水宫前后对比给整懵了,又有点想问这个问题了。 半年……好像的确是到了。 不对!半年时间怎么就从明玉功六层变成明玉功九层了! 这又不是把数字颠倒一下就行的事情! 明玉功的突破到底有多大难度,同样对此道经营了二三十年的水母阴姬并不会不知道,而越是知道这一点,她也就越是觉得自己的好徒弟实在是给了自己一个太大的惊喜。 但水母阴姬又不像是邀月和玉罗刹那种控制不住自己脾气的,日后更是表现出了一种纯然中正的气场,这两人的震惊都被压在那种在外人看来足以称得上是宝相庄严的面容之下,起码是不能让在场的其他人看出来的。 尤其是当那句“你徒弟”的话说出来后,水母阴姬的身份便毋庸置疑地暴露在了众人面前,那么会与她同行的人身份也好猜了。 她们总不能在别人投来羡慕于有这样一个徒弟徒孙的时候,自己这边先掉链子。 再有什么震惊也得随后再问。 虽然水母阴姬又在看似目不斜视地打量着眼前情况的时候,还朝着自家这个过于争气的徒弟又偷偷看了眼,正好看到她唇角上扬地小声喊了句师父。 “……”行吧,这再提升速度迥异于常人,还是自家徒弟,总不能让她吃亏 的。 常春岛日后驾到,水母阴姬出山,这可实在是两座重量级的靠山。 虽然戚寻本人就已经是自己的靠山了,但能“仗势欺人”还是很快乐的。 薛衣人落败,等同于将天下第一剑客的名号交到了戚寻的手里,但凡是见过这一战的人都能向其他人传递出一个信号—— 这个天下第一实至名归。 如今又多了两位先后得过天下第一名号的硬靠山,实打实的三代第一同堂,谁也不会怀疑其中的真实性。 而薛衣人所提出的将薛家庄产业都交出去来作为薛笑人所犯之事的惩罚,在最后商议之下改为保留薛家庄本身,而将其他财产挪出来。 薛家庄毕竟不是在薛衣人手里才彻底兴起的,薛、左两家的百年积怨完全可以说是两个百年武林世家之间的争斗,若是真让薛家庄连祖上门庭基业都送出去,这倒是稍微有点过了—— 毕竟薛衣人也不是薛笑人肚子里的蛔虫,能知道他这种日渐扭曲的想法。 虽然按照薛衣人自己的说法是这也实在没什么可担心的。 薛红红已经嫁去了施家庄,花金弓显然也不会因为薛衣人少了个名号就会亏了儿媳妇一口吃的,至于薛斌,他若是没本事就算坐拥薛家庄又有什么用…… 再说了,他这个当父亲的还要对儿子到现在还没回来的逃避行为问责呢。 等到水母阴姬和日后都在薛家庄暂时安顿下来,戚寻这个明玉功突破速度的问题才重新在这师徒的私底下交流里被重新提起来。 在此之前戚寻先给水母阴姬送了个东西。 水母阴姬表情更复杂了。 她递上来的正是她离开神水宫的时候水母阴姬给她的名单。 按照戚寻的说法就是,她因为各处奔走的事情完全忘记还有这么个名单了,在名单上除了那个刚一出神水宫就被她动手解决的梅花剑之外,其他的她是一个都没空去理会。 “……”水母阴姬抬眸,跟这个一本正经在这儿告罪的徒弟对视了一眼。 一张无关紧要的名单上只完成了一个目标,和混到连薛衣人都可以击败的地步之间难道有什么可比性吗? 直到日后实在觉得眼前的场面有点好笑,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轻笑,才让这师徒之间奇怪的互动给打破了。 日后伸手示意水母阴姬将名册交给她,她随手翻了翻后差点没又笑出来。“你这给徒弟布置的任务……是不是对她太过小瞧了?” 这事别说戚寻忘记了,水母阴姬这个给她布置任务的人都给忘了个彻底。 但说实话水母阴姬刚将名单交给她的时候是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的。 神水宫中弟子这些年间因为戚寻的缘故,在实战的本事上的确是多有提升,跟在江湖上刀剑磨砺出来的人相比却还是不如的。 在戚寻离开神水宫之前,水母阴姬只见过她接触武功不过半年的时候跟黄鲁直的交手、她跟门中弟子的交手以及有时候跟她本人的切磋,她顶多看出对方不只是掌握武学而已,在实战上的天赋算得上惊人,却也的确需要跟不同对手试炼一番,才好正式在江湖上打出名气。 但现在看起来……太小看她了。 “你这明玉功是如何练的?”日后看水母阴姬还在那里神思不属地思考,徒弟不过离开师门半年怎么就出现这种突飞猛进的长进,差点让她在人前失态,干脆替她问出了这个问题。 “有些机缘吧……” 机缘这个说法就很讨巧。 非要说的话,失足掉下什么悬崖深坑,得到悬崖下遗留的武功功法是机缘,得到方歌吟那种百日十龙丸也是机缘,得到前辈传功是机缘,但忽然在功法上顿悟开窍算不算机缘呢?其实也是算的 。 她将这个提升渠道模糊地表达倒也并不是不想说,譬如说以山字经为基础的三经合一体系,其实就是有普适价值的。 但是她身上毕竟还有个打从一开始就能兼容明玉功和神照经、甚至是能让她身上套五种功法的系统,这种提升渠道到底可不可行实在得另说。 倒是明玉功从八层突破到九层的契机,可以再拿出来尝试尝试。 不过这个话直白地告诉水母阴姬了,大概就起不到她想要的效果了,所以她是拉了日后到一边去说的。 听完了戚寻加工之后说出的突破之法,日后脸上闪过了一缕若有所思。 此法可不可行,以日后的眼界和已经达到明玉功九层境界的造诣不会看不出来,倒是当真可以在剑走偏锋的时候试一试。 这世上总没有什么因为徒弟有了出息,当师父的就可以放弃追寻自己的武道的说法,反倒是如今神水宫后继有人,阴姬还能更少了一层桎梏。 “这件事先不必与她说,我会找机会安排的。”戚寻总觉得日后脑补了什么很不得了的东西,因为她下一句便是,“难为你小小年纪就要面对这样的生死危局。” “……”戚寻实在没好意思说,这个危局还是她自己折腾出来的。 算了,就当这是个美好的误会好了。 等两人重新走回去的时候,日后已经给她们这个悄悄话找了个相当合理的理由,“她说觉得你有必要多出来走动走动,她这一路顺大江而下,又沿大河而上,见山河壮阔心境突飞猛进,这才有了武学境界的攀升,明玉功也的确不像是嫁衣神功一样可以靠着传功就内功大进的……” 这话好像听起来有点像是在拉踩,但反正铁中棠不在这里,权当没这回事。 “你徒弟觉得这话不合适跟你说,她毕竟是你亲自遴选出的少宫主,让神水宫主离宫听起来有点别有用心的意思——” “想说就说哪有那么多限制。”水母阴姬插了一句。 “不错,我也是这么回她的。”日后的唇角挂起了一抹促狭的笑容,“我跟她说她要是别有用心一点何必将你骗出去,我瞧着她现在的武功还在你之上,直接动手就是了,大费周章让师父在江湖上走动还麻烦,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戚寻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很认真地跟水母阴姬传递了一个信号,这话她刚才真的没听到。 水母阴姬怎么会看不出来这个。 日后就是因为她上常春岛以来的秀徒弟行径过于丧心病狂,现在想着找回场子来。 但或许她是真应该在外面走走了? 水母阴姬忍不住开始思考这个可能性。 做徒弟的太给力,当师父的虽然实在很有成就感,却也得时刻警醒着别被拍在沙滩上。 她思忖着这件事,便理所当然地忽略了薛笑人罪名中的一条正是他杀了君子剑黄鲁直和他身边那个身份不详的朋友,而后者除了雄娘子绝无第二种可能了。 这对戚寻来说实在可以说是个好事,她虽然迟早要将这事摊牌给水母阴姬和司徒静,却并不想放在薛家庄里说这件事,最好还是在两人都在场的情况下。 现在便是她将那把作为战利品的金虹剑递到了水母阴姬的面前。 火烛将金虹剑上的透红之色映照得越发有若烧灼,越发当得起艳美二字,水母阴姬端详良久又将其移交到了日后手中,“以我昔日在江湖上的见闻,并未见过与这把剑有关的记载。”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38节 日后的话说得也很相似:“常春岛典籍中也同样没有这把剑的记载,按理来说这是不应当的,连薛衣人珍藏的八方铜剑的流通都曾经被常春岛门下所记录,这把剑却从锻造到现世都没有一点声息——” 她又将剑交还到了 戚寻的手里,“或许当真是无争山庄的某一任庄主让人秘密冶炼的,要将这把不世神兵当做对付敌人的手段,总归这把剑现在落到了你的手里也算是个物尽其用之事。天下第一剑客自然要配天下第一剑。不过我先前听阴姬说,你手里还有一副含光绫,若是废弃了也未免可惜。” “不会废弃的。”戚寻笃定回道,“日后娘娘可愿随我一试?” 看戚寻如此态度,才跟她说了会儿悄悄话的日后又来了兴趣。 水母阴姬暗笑了她一句没大没小,却也没拦着她和日后两人站在了院落中。 这场比斗可不像是戚寻和薛衣人的那一战有人围观,毕竟谁也没这么无聊跑来打扰日后和阴姬与自己的徒孙徒弟的叙旧,也更不会想到这场明明发生在师门内部的打斗会在全力出手之下有此等惊人的交锋。 疏漏的月光从头顶的竹林缝隙之间投落下来,在地面留下了斑驳的剪影。 金虹剑被戚寻握在右手,正抵在冷月寒光之间,便于赤火流金之色上覆盖着一层银芒。 日后抬了抬手示意她先出招。 戚寻可一点都没有跟日后客套的意思。 像日后这种站在武林巅峰的长辈要跟小辈试试水准,自然也不会是希望她们束手束脚的。 在站定后的一瞬间,剑光已经朝着日后横扫而去。 不是她手中剑光潋滟的金虹剑,而是她袖中的含光绫! 绫光冷冽,更带着一种浪涌翻覆之力。 日后眸光中倒映着这片独特的水波,身形飘忽地凌空而上,正见这道绫光猝尔急转,折曲而上,却并不是直取她所在的位置而来,只是如同一片水波流动掠过她的眼前。 她毫不犹豫地翻掌而出,以轻如折梅的指力点出,一分不差地点中了绫缎之后,由戚寻五指并发的爪劲。 但戚寻说自己不会废弃百丈含光绫也不会忽略掉金虹剑之威,自然不只是将绫带当做个干扰旁人视线之物的。 绫光如瀑横飞,却卷带着惊人的剑气,在这爪劲凌空剑气并飞的一瞬贯穿了一支高处的竹竿。 水母阴姬身在地面看得分明,戚寻指尖发作的收放之力,连带着她足尖不知道踏过的何处飘飞竹枝,让她人如游鱼急掠而出,正潜藏在绫光之下,也掣着金虹剑化作一道剑光急影。 或许也只有千幻飘香步这样的步法能让她追上闪电惊鸿的剑势。 在这样快的速度中,日后的指尖扣下的竹枝化剑,以竹叶化作的一片汹然剑气,便被戚寻从剑气缝隙之中穿行而过。 下一刻,金虹剑由快转厉,长空一剑的剑气迎头而来! 日后依然用的是竹枝。 只是竹枝之上不知道何时多出了三道细丝! 她看起来无害的指尖飞速弹拨而出的气劲不是剑气也不是刀气,却以三弦并作的无形之气封住了这一道剑光。 不过此时动的并不只是剑。 戚寻以一手卷带长绫,竹竿的弯曲连带着她轻功的发力,让人越发难以从她的动作中判断出她的下一处落点。 而在这剑行如风中,她更好像还能有另外一个头脑在思考百丈含光绫的操纵。 天羽奇剑变剑海天一线守势的同时,绫光飞落正变作星河倒泻的剑光。 更在绫剑全力出手的同时,在场的三人都听到了一声竹竿折断的声响。 绫缎的另一头扯断了竹子,于是那些被崩断成碎片的细竹、飘飞的竹叶也在同一时间尽数如棱镖一般从天而落。 但日后并没有管那片长绫,更没管那些藏锋的竹叶,她只是掌风轻柔却也沉静地推出了一掌。 这一掌与另一掌赫然相对。 “狡猾。”日后鬓边的碎发被狂炽的 掌风给吹乱,却并不影响她语气平静地说出了这两个字。 戚寻将这句“赞赏”照单全收。 双手互搏的分心足以让她在折腾出这些东西的时候,这一掌中的气势有增无减。 只可惜这点花招还是被日后给看破了。 不过这也无妨。 以掌对掌的比拼完全就是对内功水平的考校,两重明玉功九层的内力迸发之下,含光绫都像是被冻结了一般被滞缓了速度,空中竹叶更是被凝定在了原地。 只有汹涌的掌力,在两人都尽数踩踏回到这地面上的时候,正好攀升到了顶峰。 余波横扫,周遭的翠竹看似无碍,却忽然之间一棵棵地碎裂成了齑粉。 作为一场点到即止的比斗,到此时便已经足够了。 两人同时收了手,戚寻也一把将长绫拽回了手中。 “好一招澎湃如潮!你师父将你教的实在很好。”日后收招而回,又不由称赞了一句。“你方才用的那几招剑技……” “在神水宫中学的,让日后娘娘见笑了。” 戚寻是已经习惯了满嘴都是“我神水宫有xxx”,没少把在其他世界的武功往神水宫头上扣,但水母阴姬可没当面听过,此前更没当面见过。 她琢磨着自己这个状态有点像是冒领功劳的躺赢,可徒弟最后打出的一掌澎湃如潮和支撑她此招的天水神功以及明玉功又的确是她教的。 她将这点微妙的负罪感给压了下去,只说了句“是她自己领悟的,跟我没什么关系,出来这一趟比在神水宫时候瞎胡闹的样子强多了。” 转而又听到戚寻已经顺杆子上爬地问:师父,既然我在神水宫之外的长进有了认证,能不能让宫中的其他师姐妹也多出来几个?如今明心山庄这边缺人,江南这边我有个新想法想做,也缺人得很,另外便是金老太太来的时候也说有一件事想与我们合作,只怕也是缺人手的。所以…… 戚寻话中的意图很明显了。 她虽然不知道宫南燕写信回了神水宫,但缺人的诉求是相同的。 这会儿又正好遇上了水母阴姬本人,边上还有个看起来对她印象实在不错的日后娘娘,不趁着这个时候索要人手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水母阴姬很难拒绝她的想法,但她想了想又开了口。“让她们来帮你倒也没什么问题,不过在此之间你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她白日里正好听到花金弓跟高亚男问及狄飞惊的身份,以及高亚男随即做出的回答。 耳目灵便还是有用的,比如那会儿她听到的这好一个惊喜,这会儿正好问个明白。 “我们神水宫什么时候收了男弟子?” 第114章 剑不轻出 13(二更) 这个问题就很难回答了。 尤其是师父八成是为了找回自己因为戚寻的实力太过惊人, 屡次震惊而稍微有点垮台的脸面,在此时又来了一句:“据说还是神水宫中派出来给你送东西的人?” “……”戚寻持续沉默。 说起来,狄飞惊现在这个被押不卢和极乐玄冰控制的状态, 其实连有自主思维的人都不算, 当然大概率也不能算还有什么性别之分的样子。 看起来最难考据的来历,当然可以是这个漂亮手办出自石观音的石林洞府,反正她那地方那么多个不知道何处拐带来的美男子,现在也不差再多一个。 但问题是戚寻之前跟高亚男说这个“送东西的人”的理由的时候, 她甚至还没往大漠一行去找石观音的麻烦,这让她想掰扯的这个理由显得很站不住脚。 再说了,单论将狄飞惊和原随云放在一个地方,石观音眼神好得很,怎么会不知道该当选哪个。 不过说实话是不可能说实话的。 要是光明正大说什么这玩意是被她控制的傀儡打手, 水母阴姬可能要继续怀疑人生到自己的教育方式是不是也出了什么大问题了。 她当然可以进一步解释这个长相惊人的家伙实在也算不上是个好人,还是因为势力博弈的失败才落入她的手中任由她处置的。 但此地又没有六分半堂,没有雷损,狄飞惊也自然没有他这六分半堂的职位和低首神龙的称呼。 落到这个下场的“因”并不存在于可考的消息渠道内, 她这个行径听上去有点像是魔教恶霸。 她决定还是给自己找补一下,找补的话里还得向着她给自己的内功提升的解释方式靠拢, 稍微模糊一点表达。 比如说:“这其实是个病患。” 戚寻脑子一转想到了说辞后当即理直气壮了起来,“我不是说是脖子断了的那种病患, 这种断颈重创的样子是他修炼大弃子擒拿手做出的牺牲。” 她看狄飞惊用出这种爪力看多了自己也能模仿出个大概,但手刚伸出来想模仿两下就被日后在她的颈后调侃着拍了一下, “行了,接着说吧, 少模仿这种有后遗症的东西。” 方才的切磋显然已经让这个曾经的江湖风云人物对她的印象分更上了一个台阶, 在对待她的态度上也俨然是对待师门后辈的温和包容。 戚寻侧过头璨然一笑, “我有数的,做个示范罢了。他的病在那种特殊受控、不能与人正常交流的状态。” “我此番出来在江湖上走动的时候就想着,我们神水宫与外界交流甚少,其实最应该担心的不是会因为缺乏实战而落败,而是江湖上人心险恶,用毒用药的人不在少数,若是有机会自然还是学一些这种偏门的本事,等回去之后传授给师姐师妹最好,也恰好让我遇到了这个机会——” “先前丐帮少帮主南宫灵谋逆之事里,除了他那个身为七绝妙僧的哥哥之外,还有一位此前就被逐出丐帮门庭的白玉魔,这人死前随身携带的养蛇秘方和毒经都被我给搜刮走了。” 戚寻露出了手腕上的两条小蛇。 此前在绝代双骄的副本中,这两条小蛇被暂时移交给温丝卷养过一阵,早被她给收了回来。 好在这些时日的饲养也没让这两条特殊状态的小蛇长大,依然是戚寻刚接手欧阳锋那柄双头蛇杖时候的样子,藏在衣袖深处完全没有露出一点端倪。 就连方才在她和日后交手的时候,随着衣袖扬起也只是隐约看到两道银光而已,完全没让人察觉到这里居然还藏着两条蛇。 要不是水母阴姬自认自己还是需要保持一下作为师父的威严,都有点想敲她的脑瓜看看这孩子到底在想什么东西了。 这一离开神水宫她何止是 解开了武学上的枷锁,以让人觉得过于吓人的方式在提升,就连养宠物都很放飞了。 有这养蛇,还是剧毒蛇的操作放在这里,养个狄飞惊这样的宠物就好像也算不得太奇怪的事情……吧? 何况戚寻紧跟着说出的理由也不是一般的冠冕堂皇,“我研究毒经后便发觉我在这方面还是挺有天赋的,连带着石观音的罂粟花海中另外潜藏的毒都能暗中解决,但是我偏偏找不出他身上的毒到底是个什么来头……倘若来日有人用这种不知名的毒药对神水宫弟子下手……” 戚寻没继续说下去了,这个话外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水母阴姬明知她大概率还有事情瞒着,但和她为神水宫扬名以及对宫中做出的那些个贡献相比,这点小秘密实在算不得什么事情。 她这会儿也总不能说个“谁敢!”之类的话。 当着她的面当然是没人敢的,不过连戚寻这样水准的都有薛笑人这样的家伙,试图通过刺杀来扬名,其他的神水宫弟子固然不能跟她一样在沙漠里折腾出水龙卷,在江南对上天下第一剑客薛衣人,总还算是个二流高手,确实难保有人下手。 “你说的不错,毒是可以学一学的。” 水母阴姬刚说完,日后便接了话:“常春岛上还有些医毒典籍,你若想要,不如随后与我同上常春岛一趟。” “……”水母阴姬觉得日后这话像是在抢弟子,奈何她自己也算是日后教出来的,实在没有这个试图阻拦的立场。 但戚寻是觉得自己的日程安排得紧锣密鼓的,显然暂时没有往常春岛一行的时间。 且不说目前有宫南燕坐镇,等到曲无容将另外一艘船上的姑娘也送去后负担更重的明心山庄,就说江南的两桩生意也不是那么容易脱身的。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39节 她瞎话说的多,跟长辈讨论重要事项的时候还是很坦诚的,比如说现在她便将万福万寿园和她准备联手操办的两件事情给说了出来。 日后沉吟片刻后说道:“前一件事不难,也的确如你所说,武林中诸多江湖势力中后继无人的情况频频,若是能有个规范的培养章程出来,既是神水宫与各方势力结盟的桥梁,也是免于出现势力继承人凭借手中的人力财力在江湖上做出什么不可弥补的错事的情况。你甚至可以找上大旗门。” “我很反对他们对子女后代那种严苛到甚至不让他们认自己的母亲,以最为酷烈的刑罚和最严苛的环境塑造出一批铁打的弟子这样的方法,但他们的培训地方不错,你可以借来用用。” 这个想法听起来很危险,面对一群红名,她可能需要非常强大的自制力才能让自己不对着他们动手。 日后没察觉到戚寻神情中的异样,只是继续说道:“但是另一件事看起来不那么好办。同在海上,史天王这个人的狡诈难缠是出了名的,你想用天水神功来试一试,这个想法不错,但是实力大约还得再提升一点。此外,你不能因为天水神功有在水上的优势就孤军奋战。” “您放心,我没有那么莽撞。”戚寻一边随同两人走回屋中一边解释道:“先前因为原随云之事,我与神龙帮和凤尾帮的总瓢把子都有了交情,还认识了快网张三这样的水上好手,这些优势总是要利用起来的。再者说了,若非全然有把握,我是绝不会以自己的性命作为赌注去做什么事的。” “你有这种想法就好。”日后语气越发温和。 一个势力的继承人自身的本事和她沟通其他势力的本事同样惊人的时候,就算是她这样的人也不免觉得水母阴姬属实好运。 好在水母阴姬的弟子也就算是她的徒孙,阴姬找她秀徒弟是对方得到了满足不错,不过—— 她又不是没处秀徒孙! 而在往那些个老朋友面前晃之前,既然她不愿往常春 岛上走一趟,那就她暂时留在此地更她再切磋几场好了。 “正好今日将外头的竹子都破坏得差不多了,下一次你就别想着还能用这样取巧的手段了。”她又在留下来当陪练的决定下达后补了一句。 但第二日这个切磋却没能正常进行,因为薛衣人病了。 按理来说到了薛衣人这样的武功境界,生病其实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但…… “与其说薛衣人这是病,不如说这是心结,”左轻侯先前顶多调侃两句,没打算落井下石,现在也一样,他只觉得有点唏嘘,“养儿子没养出一个靠谱的,养弟弟养出了个刺客首领,现在天下第一剑客的名号也已经交出去了,不必再作为他的负累,薛家庄如今为偿还罪业顶多剩个空壳,他心气削了大半,总是要病一场的。” “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不行,我到时候要是赢了他岂不是也是胜之不武!”左轻侯忽然就从座位上跳了起来,“等着,我去请个神医来。” 看左轻侯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薛红红又想吐槽了,他们这到底算是个什么仇敌! 但再想想连仇敌都在此时给父亲延请名医,当儿子的却还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薛斌他属实是太过离谱了。 更让人觉得此种反差强烈的是,左轻侯的确请来了个了不得的名医。 当今武林之中提到名医便有个“北王南张”的说法,王指的是北方的王雨轩老先生,张指的就是住在江南的张简斋老先生。 左轻侯请来的就是后者,谁让对方时常是他掷杯山庄的座上宾客。 张老先生当然也有医治不好的人,比如说拥翠山庄里的李观鱼—— 他是在参悟剑道和修炼武功的时候出的事。 张简斋的武功固然不差,尤其是一手不知道为什么也叫弹指神通的指法算是独步江南,但跟李观鱼就实在没法比,也自然在李玉函找人请他去问诊之后并没这个能让李观鱼康复的本事。 不过他是个神医总还是毋庸置疑的。 虽然在他被左轻侯请来的时候,一听到要医治的是薛衣人,他就忍不住有点纠结。 这要真是这位病倒了,难保不是另外一个让人觉得棘手的事情。但医者父母心,既然真是病了,他总还是要过来看看的。 而左轻侯去接这位神医的时候,也顺便将自己的女儿左明珠也给接过来了,在他领着张简斋去看薛衣人的情况的时候,便将左明珠留在了戚寻她们这边。 掷杯山庄的左大小姐直到落了座都还在神情之中有几分怔忪之色。 她此前将薛斌拒之门外后,本以为会等到父亲从薛家庄回来,而后她的日子便算是回到了正轨,就当从来没有遇到过薛斌这个人就是了。 谁知道父亲回来是回来了,却要接她往薛家庄一并去见见他的老仇人,说是反正对方现在就跟个被拔了牙的老虎一样没什么可怕的。 “……”左明珠不知道该对父亲这种孩子气的行为做出什么评价才好。 她只知道,自己此前从未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踏入薛家庄。 在得知薛斌居然在左二爷往掷杯山庄又跑了个来回的时间里居然还没回来,左明珠的表情更加微妙了。 怎么说呢,虽然在之前将薛斌说出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掷杯山庄的话之后,左明珠就已经不对他抱有什么期待了,但现在真听到了这个消息,还是觉得有必要刷新一下认知的。 “这位薛少庄主实在是……”左明珠性情温柔,这会儿也说不出什么重话。 但她心中已经给薛斌下了定论,这绝非是一个可以与她相伴一生的人。 在意识到了这一点后,她忽然松了口气。 她不必再在薛斌和父亲之间做出一个选择 了。 虽然除了自打左明珠进来后就一直在留意她神情的戚寻之外,其他人只觉得她这更像是总算适应了这个陌生的环境,愿意出声来聊聊天了。 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出第二句,戚寻忽然听到在前院有一阵喧闹声传来。 风中还隐约传来了个“薛”和“我不去”的话,更好像还夹杂着什么扭打声。 这听上去有点像是薛斌回来了! 但当她们走到前院的时候,看见的其实是薛斌“被”回来了。 一个身着白衣的年轻人压制着眉眼间似有不快的神色,以一把看起来有些破旧的铁剑,强按着那个口中还在发出痛呼的年轻人,好在他唇角天然带着一种上扬的弧度,而让人觉得他即便做出的是这样的动作,依然有种奇异的亲和力。 一并前来的还有个衣着朴素的年轻人,似乎是刚还俗不久,只在头上蓄了一层青黑色,还没长出多长。 “我回不回家关你什么事!”薛斌骂骂咧咧。 下一刻他的后背上又挨了一记。 “你回不回家是不关我的事,可我沈天君平生最看不惯的就是你这种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吃喝都靠着家中的资助便也罢了,连张简斋这种神医都被请来了,明摆着家中有人重病,你居然还在跟人鬼混,你简直枉为人子!” “柴英明,你说他是不是欠打?” 第115章 剑不轻出 14(一更) 薛斌是不是欠打自然有薛衣人评价。 在看到这个将薛斌按回来, 自称名叫沈天君的年轻人,以及被他称为柴英明的家伙的时候,戚寻满脑子想的只是—— 比起现名柴英明, 后来几次改名之后, 最后更名为柴玉关的快活王,薛斌他就属实不够什么分量了。 柴玉关他才是真欠打啊! 戚寻收下柳伴风这个弟子的时候就确定了,如今的时间线大约距离武林外史的故事还有将近三十年,会遇到沈天君和柴玉关实在不奇怪, 她也早习惯了自己那个特殊的buff会将重要人物带到她的面前。 不过如今的沈天君还未抓住阴山幽灵群鬼之乱的机会,在正道人士的联手伏魔之中一举成名,重现百年沈氏的威名,也一举博得九州王的美名。 如今的柴玉关也还只是一个刚刚还俗又改名,在江湖上没什么分量的家伙而已。 她打量两人的目光便隐晦得让人只觉得她在看薛斌的狼狈样子而已。 薛斌何曾想过自己会被人逮回来。 他还打算在外面多待一阵子的。 薛衣人的落败、以及随后传出的他病倒的消息, 一条比一条让薛斌这个背靠薛家庄才有了在江湖上行走底气的浪荡公子感到惶恐,他原本想着走得越远越好,又总怀着一份希冀,希望他父亲能找到机会翻身。 谁知道与人在外鬼混, 又喝醉了酒的时候说漏嘴了身份,就被路过的沈天君和柴英明给逮住了。 这两个家伙真是太多管闲事了! 更让他在此时觉得难堪的无疑是, 他这个想要反抗却偏偏完全打不过的状态被这样多的人看到,而他一抬头便从后至的人群中看到了一个他绝不愿在此刻看到的人。 那不是左明珠又是谁! 左明珠对他表露出的抗拒以及让他回到薛家庄来面对当前局面的建议, 都已经够让他丢面子的了,他满心都是对这个在他印象中足够温顺的姑娘的不满, 又觉得倘若父亲东山再起,他也未尝没有和对方再续前缘的机会。 但现在…… 他一把拍开了沈天君的手, “用不着你压着, 我……我自己去见父亲。” 他极力让自己做出一派挺直腰板的样子, 却在金灵芝发出了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的时候,当即加快了脚步,从别人看来就是个落荒而逃的样子。 “我说薛大少爷,你可别仗着自己对薛家庄地形熟悉,直接又翻墙给跑了。”金灵芝可不必给薛斌的面子,薛斌也没这个在此时对金灵芝问责的底气。 他咬了咬牙却一句话也没说,消失在了院墙的拱门之后。 “这位薛家公子真是……扶不起来。”沈天君摇头叹道。 他手中拿着的剑看起来残破,衣着也算不上多体面,却自有一派名门世家后裔的气度,在庭中环绕一圈后他便大致能分得清此时身在此地之人的主次之别了。 谁让像是阴姬和日后这样原本就挺宅的,显然不可能因为这点动静就跑出来看,像是朱藻和左轻侯连带着张简斋都在薛衣人的院落里,此地大多是些小辈,也就让戚寻看起来更加醒目了一点。 沈天君朝着她拱手作了个礼:“在下不请自来,贸然登门,只为将薛大少爷送回尽孝,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诸位见谅。” “沈公子仗义行事,难道还要讲这么多礼数吗?”戚寻回道。 她伸手朝着内院指了指,“沈公子请入内一叙吧,薛庄主如今抱病,我权且替他待一待客。” 沈家家道中落,沈天君游历江湖,近几个月来没少听闻与戚寻有关的传闻,但当真见到她的时候,沈天君才意识到,传闻所说或许并未有虚。 她端坐上首,神水宫少宫主的蓝 白二色本应该不是太过沉重肃穆的配色,在她身上倒是有一种与年龄有别的稳重。 甚至足以让人忽略掉她此刻扣在手边的金虹剑,本应该是一把异常夺目的神兵。 “我听过百年沈氏的名声,”戚寻看向了沈天君的方向,“百闻不如一见,沈少侠的确风姿不凡。” “戚少宫主这话说的实在直白。”沈天君说是这样说,还是颔首肯定了她的话。 “这自然是因为我这人喜欢交有本事的朋友。”戚寻托起了手边的茶盏,朝着沈天君敬了敬。 这位如今的沈少侠未来的九州王沈大侠,在人品上实在没有什么可被指摘的地方。 衡山之乱中,他因为未能阻拦柴玉关的阴谋而引咎自裁,他彼时年仅九岁的独子沈浪将沈家百年间积攒的千万家财送去了成立不久的仁义庄,用于支撑悬赏花红的支出,以遏制衡山罹难者甚众后,邪道势力压住正道的局面。 沈浪能有散尽家财后一人一剑走江湖的魄力,与沈天君言传身教的影响只怕是分不开的。 戚寻思绪转圜,在面容上却没有露出任何波澜来,又转向了与沈天君同来的柴玉关,“不知道这位是?” 柴玉关单论卖相还是拿得出手的。 他生得面白如玉,是那种拿出去都能跟修炼了明玉功的戚寻比比谁更白到反光的那种白。 他的眉梢眼角微垂,又有一种天然的无辜。 最为奇特的莫过于他的嘴角两边各有一点黑痣,而他的眉心天然生着一点微凸,若是他此时并未蓄发,而是依然在剃度的状态,只怕还当真有种人间佛陀的样子。 也难怪王云梦会说出那句相当经典的“菩萨总是该配魔女”的话。 柴玉关万家生佛的名号多半也跟他的样貌有关。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40节 “小……在下柴英明,师承莆田少林。”柴玉关回道。 “莆田少林?”金灵芝是个想到什么说什么的,一听到柴玉关说自己出自莆田少林,顿时来了兴趣,“这可是个硬饭碗啊,大师何必离开少林还俗?我瞧着你这长相,合该就是要出家的。” “……”柴玉关大概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什么合该出家的说法,不由一噎。 他可不是当真心甘情愿地出家的。 他出身鄂中富商之家,只不过母亲并非是父亲正室。 好在家中巨富加上他在众多兄弟之中排行最末,足以让他当个受宠的幺儿,他跟随父亲与各地富商打交道,学人说话方言不出半月便能听不出口音,为他此后伪造自己的来历打下了基础。 但他并不只是想当个“外语天才”和在父母庇荫之下的小少爷,十四岁那年他动了手,全家三十余口除了他之外在一夕之间尽数毙命(*),万贯家财就落到了他的手中。 但他会花钱却不会赚钱,在父母兄弟死光只富了自己一个之后,他便终日与江湖中的淫贼为伍,过着穷奢极欲的生活,不出三年就把家产挥霍一空了,于是加入了少林当和尚,免于被人追债或是流落街头吃不上饭的窘境。 柴玉关可一点都不喜欢少林,他不像无花一入少林就是天峰大师的弟子,而是从一个火工僧人做起。 他本就是个重欲之人,身在少林却不得不被各种清规戒律所限制,已经让他够觉得郁闷了,偏偏做一个火工僧人还学不到少林最为高深的武学。 柴玉关怎么能容忍自己的日子过成这样! 他原本想着先借助着天下第一大派的旗号傍身,偷盗出些能让他本事大进的武功,谁知道他才开始做这偷盗之举,就被少林察觉,将他驱逐了出去。 现在金灵芝忽然问起他为什么不拿少林的铁饭碗,柴玉关的脸色微不可见地一沉,又旋即意识到自己不该做出此等失控的表情,很快变 成了一派欲说还休的模样。 此时的柴玉关刚过二十岁,在少林的三年间只助长了他的抑郁不得志,还没让他成为后来那个纵横西北的快活王,这个掩盖情绪的表情变化虽然很快,戚寻和观察力同样敏锐的华真真却将其看了个清楚。 柴玉关浑然不觉,只是在眼尾越发下垂的面色中和声细气地回道:“因为我偷盗了少林的武学,不容于莆田。” “柴兄何必如此委屈自己,”沈天君扬声替他说出了他早对此有所安排的说辞,“将你逐出少林的是什么人?是石观音之子,与南宫灵一并谋害丐帮帮主任慈的无花,他若还是昔年的七绝妙僧,你被他抓获偷盗秘籍,或许还觉得是你心怀不轨,可无花的真面目曝光,你这人不喜欢说人坏话,我却猜得出来,你想必是窥到了他的什么举动,对方生怕你揭穿他的错处,便先将你逐出少林了。” 柴玉关摇头低叹:“沈兄不必说了,觊觎少林武功之心我的确是有,并不适合做个出家人。我既不容于莆田少林,在江湖上走动也算是另一条出路。” 要不是柴玉关是个杀父杀母杀兄夺财还是个淫贼,戚寻都想请他开一门课,就叫做语言的艺术了。 柴玉关这招半假半真的说辞,实在很难不让对他真面目一无所知之人觉得他属实无辜,只是因为无花恶贼从中作祟,才让他无法立足少林。 他是被无花逐出去的或许是真,但他偷盗经书的本心必定是—— 他当真需要高深的武学作为自己的傍身之本。 否则他不会在原本的发展轨迹上,先拜师天南一剑史松寿,学完了他的本事后带着他的所有钱财和一个小老婆跑路,再将这个小老婆送给七心翁习练七心派武功,又因为白飞飞母亲手里的幽灵族谱而对她骗身骗心,还与王云梦策划了衡山之乱,席卷上山寻宝之人寄存在他这里的武功秘籍和财宝而去。 这一桩桩一件件不做人的行为归根到底还是武功。 此人实在是个祸害! 但柴玉关此人的出现倒是让戚寻觉得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她正好可以利用对方的野心来做一件事。 柴玉关并不知道戚寻对他的来历和心性心知肚明,只听她回道:“无花的确是个善于伪装的江湖败类,柴少侠因为无花的缘故被逐出少林,的确怪不得你,充其量就是彼时少林还当无花是个光风霁月的君子罢了,柴少侠若是因此而自污,未免让小人在黄泉之下还觉得意,倒是大可不必。” “若是柴少侠还想回到少林,神水宫固然是更少林没多大交情,丐帮却有,我大可以替你修书一封给任慈帮主,请任帮主代为与天峰大师解释,必定还柴少侠一个清白。” “何必这样麻烦。”金灵芝想都不想就接话道,“我祖母历年来给少林的香火捐赠都不在少数,若只是要一个彻查到底有无偷盗经书之举,想要个清白,以我们万福万寿园的面子也足够了。” 这可真是好一个财大气粗的攀交情方式…… 柴玉关一边腹诽这些个武林名宿之后也属实是跟沈天君一样好骗,一边又不免在此刻挂在脸上的笑容有些绷不住的趋势。 可他既然已经出了少林就绝无回去的意思。 少林这个所谓的第一大派在这几年越发式微,归根到底还是因为除非他能混到无花这样的位置上,就完全无法掌握第一流的武学,还不如在江湖上碰碰运气。 二来他也实在运气不错,才离开了少林就遇上了沈天君这个冤大头。 对方的家道中落,多少有一点因为族中没有支撑门庭之人,生怕家财落入贼人之手而隐退的缘故,现在有沈天君这个武道天才横空出世,便不必担心什么财不外露之事了。 柴玉关还想着继续与对方结交,迟早将他手 里的东西挖掘一空,又怎么会甘心回到少林,继续从一个火工僧人做起。 他心中斟酌了一番如何维系住他此时的形象后,表示了对金灵芝好意的婉拒,“我既然已经离开了少林,可见是与对方没有缘分,既然无缘便不必强求了。我从莆田往北边来正是因为在我求师少林之前打江南过,曾经得蒙一位江湖前辈赐予一饭之恩才得以活命,想着既然如今年已双十,靠着卖力气过活也能帮得上对方些微一点小忙,总不枉对方救我一场。” 柴玉关看几人露出了一点好奇的目光又解释道:“这位救我的好心人正是江南水路上的龙头凤尾帮总舵、十二连环坞的其中一方头目,在江湖上有个美名叫做天南一剑。凤尾帮在武总舵主的领导下在外实有侠名,我若能投身此处,也未尝不能替江湖做些事情。” 这理由又说得很漂亮。 戚寻拊掌而笑,“柴少侠好气魄,也赶巧了,你若说少林我还得迂回着些帮忙,说凤尾帮就正说得上话。在下正好因为一桩与金老太太结盟的要事,要寻武总舵主和云帮主一趟,若是柴少侠不介意,不妨在此地静候些时日,等这两位到了之后要加入凤尾帮做事也好,要寻人报恩也罢,都比你从个水上掌舵的巡逻弟子混起要强得多。” 柴玉关刚想开口,又听戚寻继续说道:“柴少侠不必觉得此事算是走了人情门路,你若是没这个本事,就算得了我的引荐也没什么用处。你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这点我倒是不替柴兄担心,”沈天君笑道,“我虽然和柴兄相处不过十余日,却也看得出他眼界见闻都不是个闭塞视听之人会有的,更有博闻强识的好记性,武功虽然驳杂、根基也弱了点,但要在凤尾帮中混却也够了,若是凭借真本事,柴兄必然不会让戚少宫主的引荐白费。” 戚寻很想对沈天君翻个白眼。 现在哪里是柴玉关能不能胜任这个位置的问题。 他要不是很会做人,怎么会得到史松寿的赏识,甚至将所学倾囊相授,甚至在柴玉关投效十二连环坞的时候,武维扬已经丧命在原随云的算计之下,彼时的史松寿也不是个小头目,而是名正言顺的凤尾帮帮主。 他在后来衣锦而归后重创十二连环坞,击杀史松寿的时候,都没人觉得他是个欺师灭祖的豺狼,也丝毫没阻拦住他这万家生佛名号的得来。 他有什么好担心柴玉关在入职升职的事情上会有任何的压力的,还不如担心担心柴玉关将他骗入圈套等到时机成熟后一波肥的收割。 “沈少侠这话跟我说没什么用,等武总舵主到了之后,让柴少侠自己表现吧。” 戚寻抬了抬手,一只急掠而入的飞鸟从屋外闯入,以快到几乎无人有本事阻拦的速度落在了她的手背上。 这只通体几乎与室内融为一体的灰木色的鸟,在等到戚寻以炭笔书写的信笺被塞入它的信筒后,又飞快地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在飞出厅堂之外的一瞬,身上的翎羽又好像变成了蓝白色,与长空融为一体。 柴玉关眼见这一幕,不由露出了几分羡慕之色。 此等独特的信使,以他如今的身份自然是不可能得到的。 好在他打从离开少林以来的游历铺垫,到与沈天君结识,再到因为押送薛斌的缘故踏足薛家庄,又在神水宫少宫主、万福万寿园的金大小姐以及其他江湖天骄的面前,将自己的来路去路都过了个明路,都没有出什么差错。 他也迟早会有名动江湖,天下奇珍摆在面前的时候。 现在还不急……不急…… 柴玉关心中虽然对说他合该当个和尚的金灵芝,和年纪比他小却已经领袖群雄的戚寻多有不满,却也绝不会在即将得到一个与武维扬见面机会的前夕暴露出来。 他自 认自己对树立的人设演绎得恰到好处,与沈天君一道退出了厅堂,由人领着暂时在薛家庄内安顿下来,却不知道在他离开后戚寻方才主动替他张罗去向的热心肠,顿时变成了一片冷然。 “真真怎么看方才那位柴少侠?”等这屋子里只剩下了华真真和金灵芝,戚寻出声问道。 金灵芝不明白为何戚寻忽然有此一问,却听到华真真回道:“他太假了。” “不错,他太假了,他也并不是个只为了报恩就会投身十二连环坞的人。”戚寻以眼神示意金灵芝先不必发问,自己解释了下去,“他若是再年长几岁说不定还能将自己的来历和心思隐藏好,如今却不行,神水宫位居衡阳,距离湖北不远,我听得出来他说话的腔调里还有几分鄂中的口音,却用的中州的方言,但他偏偏在少林住了几年,只怕他的来历就不寻常。” “他眉眼低垂像是个性情和善有恩必报之人,这朴素的衣衫却做了特别的贴身裁剪,用来体现身形修长(*),双手整洁雅致固然是与人相交的礼数,但一个火工僧人可不该有这样不必要的讲究,只怕是出自什么巨富之家。” “他明摆着觉得灵芝想让他回到少林是多管闲事,却还瞎扯出了什么一饭之恩,要不是他的演技还比之他的口才差了点,只怕真容易被他糊弄过去。” “这家伙!”金灵芝听得差点没跳起来。 便听到戚寻说的话让她止住了脚步:“他在演戏,话中有所保留,想利用我们做晋身之阶,我们又如何不能反过来利用他呢?他若是想在十二连环坞里出人头地,就必须朝着这个陷阱里跳进来。” “灵芝,年前我便请你看一出好戏。” 第116章 剑不轻出 15(二更) 金灵芝人虽然耿直了点, 在看人的本事上也稍微差了点,否则也不至于觉得原东园和原随云都是好人,但也并不是个听不进话的人。 她想着戚寻总归是奶奶这个老江湖亲自认证的靠谱, 既然如此,她说柴玉关,不对, 应该说柴英明别有用心, 那就大概真不是什么好人, 为免她有时候缺心眼了点被别人利用,她还是离这位要为了报恩加入十二连环坞的柴少侠远一点比较好。 但金灵芝觉得, 自己似乎不是唯一被柴英明所构建出的形象所欺骗的人。 她说的不是和柴英明一并前来, 已经与他有了些交情的沈天君, 而是……李玉函。 戚寻看到李玉函和柴玉关站在一处的时候都不免有点无语。 她琢磨了一下是不是因为柴玉关未来改名的那个名字和李玉函还在格式上有点相似,才让这两人生出了什么共同语言。 但仔细一想,李玉函会觉得柴玉关可堪为友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 他经历过一次好友真面目的揭穿,再怎么笨,知道那一类人不能随便结交总是能学会的。 第一次是南宫灵。 南宫灵是什么人?丐帮少帮主, 心思活络处事豪爽之人, 非要说的话, 他跟沈天君在外在表现出的样子上有点相似,这就是第一类李玉函要先提防着点的人物。 第二次是原随云。 原随云又是什么人?起码从他对外塑造出的形象来看,这是个能称得上光风霁月、身残志坚之人, 更有三百年无争山庄的声名作为依托, 这是第二类。 第三次的黄鲁直和雄娘子虽然在李玉函这里不算彻底翻车, 毕竟他也不知道雄娘子的真实身份, 但他们两个不清不楚地潜入无争山庄的藏宝密室里偷盗金虹剑, 又没能死后开口将戚寻给他们扣上去的罪名洗脱,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是要被列入不能交的朋友里的。 这两人又是什么特点?遮遮掩掩装神秘,该说的不说嘛。 如此一来,在李玉函看来,柴玉关就实在是这三位的对照组了。 他成名前后的共同特征便是被仁义庄调查出的情报里总结而出的“口才便捷,善体人意”,但因为他如今本事还未学到多少,又是个少林弃徒,无论如何也没有硬气的资本的,加之他面貌如此,恰恰方便了他以一种低眉顺目又体贴的方式与人说话,和南宫灵正在此处不同。 柴玉关掩盖了自己出身巨富之家的来历,佯装成了个再普通不过的贫户,说话虽才思敏捷,却也时而露出一点粗鄙之言来,和原随云又不同。 而柴玉关连自己偷盗了少林经书被逐出去这种话都能说出来,李玉函也就更觉得对方是个肯说实话的好人。 这人现在又要投效凤尾帮这种在江淮之地名望不低的势力,李玉函自觉自己被凌飞阁屡次训诫之后还是得努力发展发展势力的,若是能和柴玉关打好交道,未必不能发展出个潜力股来。 与此同时,柴玉关也觉得像是李玉函这样的冤大头,甚至比之沈天君还要好用得多。 谁让李玉函上面没有李观鱼压着,拥翠山庄的声名又不像是沈家一样需要从零奋斗,还看起来更没点心机。 这两人说是一拍即合也不为过。 也正是等戚寻路过的时候,看到这两人俨然有成为莫逆之交架势地往薛家庄外走的情况。 但是——李玉函这家伙是不是快活成一个红名检测装置了? 戚寻原本还想着要不要在接下来和万福万寿园的合作项目中,真如日后所建议的那样,跟身在关外苦寒之地的铁血大旗门借用一下场地,又不免在看到李玉函再次结交红名好友的时候,觉得还是把此人放在地大物博的中原算了,看起来比较能发挥出他这个鱼饵的 最大效用。 李玉函被戚寻这个古怪的目光看得有点背后发毛,但戚寻转头就已经往内院走了,在这个一瞬间的错身而过中,因为戚寻身上的战绩自带光环,李玉函尚未从发憷的情绪里挣脱出来,也就自然没能来得及问出来她这是什么意思。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41节 倒是他身边的柴玉关很有眼色地小声问了句:“戚少宫主是不是跟李少庄主有些误会?若只是有些东西没说清楚的话,不如借着同在薛家庄内说清楚。” “我能跟她有什么误会?最多……”李玉函忽然止住了话茬,若有所思,“最多就是我此前表达出过一点对她招揽到身边的一个姑娘的好感?她怕我把人拐走了?” 李玉函说的自然是柳无眉。 但柳无眉被戚寻丢去神水宫送信,被水母阴姬一吓之后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多余的花花肠子,恨不得指天发誓自己对神水宫忠心耿耿,现在又在水母阴姬出门之前被丢给了九妹管教,都有多时没在李玉函面前出现了。 连番发生的大事让李玉函其实也有点没这个多余的心力计较这件事。 他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其实是很不确定的,但柴玉关又不知道柳无眉的来历,更不知道李玉函的心路历程。 他还琢磨着这种感情问题对他这种跟鸳鸯蝴蝶派混了三年的人来说,才是真得心应手的本事,只是碍于他表现出的人设,不能当即就说这事来咨询他准没错,便用风趣的语言安慰了李玉函几句。 戚寻才懒得管这两人都说了点什么。 柴玉关能成为快活王,更加恶心人,那都建立在他打出了万家生佛名号的基础上,更是吃够了衡山之乱的死人红利,还得有财使金无望这种对金钱极其敏感的人协助管理家业,才能支撑起他重现楼兰遗迹,关外风流称王的巅峰状态。 现在他充其量就是个吃软饭预备役,戚寻怎么想都觉得亲自动手对付他,还显得有失自己的逼格。 再说了,她既然说了要让金灵芝在年前看一场好戏,也就绝不会拖到年后去。 她自己现在还得面对一个严肃的考验呢……先糊弄过去再说。 她之前跟日后和师父解释狄飞惊的来历,说对方是个病人,现在神医张简斋被左轻侯为了薛衣人的病请来,看一个病人也是看,看两个病人也是看,多看一个狄飞惊显然也没什么毛病。 静坐在座椅上低垂着头颅的狄飞惊,让水母阴姬总不免有点怀疑对方其实是被戚寻因为美色而拐带回来的,那双只能略呈上抬的趋势看向旁人的眼睛也好看得惊人。 水母阴姬收回了目光,就看到自家徒弟不知道跟谁学的,一副老学究的做派揣着手,冲着她露出了个相当可爱的笑容。 “……”要真是打劫回来的得记得扫尾啊。 水母阴姬的想法当即跳到了不太对劲的地方。 若是让同在一旁的日后知道,这个看起来面目严肃的神水宫主这会儿到底在想什么东西,大概会觉得很是幻灭的。 好在,事实证明既然宋自雪、萧秋水传承下来剑术能稳压薛笑人、薛衣人一头,九幽神君的押不卢和极乐玄冰之毒,也就理所当然的对张简斋来说是个的确不容易研究出来的难题。 “真是神奇……”张简斋年纪已经不小了,现在却在围绕着狄飞惊走动比划的时候,充满了一种少年人的身手矫健之态,看得戚寻不由眼皮一跳,生怕对方先把自己摔出个好歹来。 但他很快又露出了个挫败的神情来,“但我还真破解不了这东西,薛衣人的心病尚且可医,现在有了薛斌回来也就更好说了,可是这种毒,又不是出自苗疆又不是出自唐门,连假死药都在典籍中起码有三种记载,这东西却没有,最奇怪的是他只听戚少宫主的驱策……” 说实话,要换了别的情况下 张简斋一定怀疑这是什么负心人与神水宫圣女不得不说的故事,最后以一方变成了活死人的冰恋结局告终。 但现在日后和阴姬这两尊大佛都在这里,戚寻一副老神在在,甚至一副他若是能破解她便来学一学的样子,他又觉得自己纯属想太多。 不过说起来—— 八卦的张神医在想一个严肃的问题,为何此前都没在江湖上听闻过这样一个人物? 但他刚把思绪拐偏了一点,就听到从屋外传来了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发散,“真难得听到你居然说有破解不了的奇毒,多亏我应邀前来一看,才能见到此等好戏。” 一个同样年岁不小,同样背着个药箱的老人一边说一边走了进来。 “你懂什么,有本事你来看看?”张简斋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谁,连头都没抬地说道。“你若是能解除他受到的禁锢,从此以后我拜你为师。” “我来就我来。”对方显然对自己的本事相信得很,也硬气得很,当场应了下来。 这老人家将身上的药箱往边上一放,便站到了狄飞惊的面前。 戚寻虽然此前没见过他,但想想能跟神医张简斋呛声,还能跟他打擂台的人,大约除了北王南张之中的王雨轩也没有旁人了。 在他随后的自我介绍中也证明了这一点。 他总算想起来狄飞惊并不是他的病人,侧过头来对着戚寻这个所有者打了个招呼,这才重新将注意力转了回去。 不过张简斋是被左轻侯请来的,路途更远的王雨轩总不会是无缘无故前来的才对? 她刚想到这里,就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人从屋外走了进来,只比她将视线挪到小地图上看到某个黄色点点的标记快了一步。 这不是楚留香又是谁? 蓝衣翩然的青年似乎是在外面与人唠了两句才晚于王雨轩进来,或许是因为此前与姬冰雁和胡铁花之间的交流,戚寻觉得他比之先前分别的时候更有一种眉目神飞之态,说不准是因为回忆起了初入江湖的年岁而在心态上年轻了不少。 但要楚留香看来,戚寻才算是在身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才多少时日不见而已。 楚留香心情复杂。 他本以为同赴大漠的石林一战已经是江湖上近年来最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了,更庆幸于自己并未错过这样的盛世,谁知道他还在解决胡铁花和那位酒馆老板娘的感情纠葛,又与胡铁花和姬冰雁一并在兰州痛饮共醉的时候,戚少宫主已经很有事业心地解决了无争山庄的庄主、弄死了刺客组织的薛笑人,连带着薛衣人都落败在她手里了。 水母阴姬怀疑自己往常春岛一趟在途中坐了个时空穿梭机,楚留香其实也难免有点这种奇怪的想法。 不过他刚想与戚寻问个好,也问问她这些时日的壮举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上多了两道审视的目光。 楚留香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试图缓解一下尴尬的情绪。 嗯……可能问不了了。 他在接受这种目光洗礼的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一个事实,为何他在刚到薛家庄的时候就已经见到了舅舅,他邀请对方一并去看看神医王某和神医张某之争,舅舅却表示还不如钓鱼有趣,谁让这里有两位实在重量级还跟他们算不上关系友善的前辈。 但他们在常春岛这里的印象分不佳也实在很正常,毕竟当年他外公如此想不开,在明明有妻有子的情况下,觉得日后娘娘是何等奇女子,便登常春岛求一个另眼相看。 另眼相看是挺另眼相看的。 人家常春岛在海滩上布下了大周天绝神阵,给了他当头一击,又将他禁锢在了石室囚牢之中。 对此楚留香也没什么好说的,总不能说日 后娘娘干得漂亮……这种话说出来多扎心。 他合扇拱手对着日后和水母阴姬行了个礼,便去看王雨轩和张简斋会诊的结果去了。 但极乐玄冰就是极乐玄冰,即便多来了个王雨轩也改变不了这东西超出了他们认知范围的事实。 两个遇到一起就负气斗嘴活像是两个老小孩的神医也不得不承认,狄飞惊这个棘手的状态不是他们其中一方说另一方若是救治成功就跟着改姓,就能为了赌约获胜而超水平发挥的,与其在一个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上费功夫,还不如在解决薛衣人病症上分出个高下来。 楚留香跟在两位神医后头往内堂去见了见这位前·天下第一剑客,看他们已经比拼较劲上了,便又退了出来。 让他松了一口气的是,等他出来的时候,那两位前辈已经离开了,只剩下戚寻漫不经心地坐在外间饮茶,狄飞惊活像是个背后灵一样站在她身后。 “你怎么想到把王神医也给请来的?我还以为楚香帅上门做客只会留下什么看中了某样宝物上门来取的短笺。” 楚留香听到戚寻的问题,从容答道:“若是如此,薛家庄内如今最值得一取的也并不再是薛衣人的无名之剑,而是少宫主手里的金虹剑。不过我自觉自己并没有这个本事能将此剑从少宫主的手里夺走,还是不费这种冤枉力气比较好。” “至于王神医,那不是我请来的,是铁公鸡此前因为沙漠中遇险后出来,请过王神医医治后遗症,才有了交情。 ” 楚留香并不喜欢过多对自己的动机予以陈述,就像他也不喜欢将他劫富济贫的钱都花到实处的事情四处宣扬。 所以在戚寻站起身来往外走去,他也跟了上去的时候,他并没有说他是出于希望昔日的第一剑客重新站起来的想法,觉得对方若是一病不起多少有些遗憾,只是提了两句他们这一路以来听闻的戚寻和薛衣人一战的传闻。 “上一次对上石观音,听说连我有行云布雨之能的传闻都有了,这次呢?”戚寻这几日没出薛家庄,还真想听听外面是怎么说的。 楚留香想到他今日路过的茶楼,那惊堂木拍得尤其响亮的说书先生的话,便不由失笑,“他们说——” “说你是薛衣人前辈收集的十数把神剑之灵转世,要找他报复……” “这可不妙了啊……”戚寻嘀咕着,“那水龙卷岂不是跟这个传说矛盾了?” “所以他们现在在找哪把剑与水相关了。” “……”对不起,她不该怀疑吃瓜群众的联想能力的。 第117章 剑不轻出 16(一更) 按照楚留香所说, 这些人的说法还挺能折腾的。 东晋时期有本神话志怪小说集叫做《拾遗记》,其中记载了越王八剑,有一把名为断水, 据说以剑断水水开不合,这把剑便是头一个被提到的。 但当即就有人反对,说拾遗记毕竟只是个志怪, 越王勾践剑在史书中倒是还有记载, 却着实没听过这越王八剑, 不能因为薛衣人收藏了太康、少康父子集八方之铜打造的八方铜剑就觉得可以直接来个横跳。 “……”被开除人籍的戚寻难免觉得,从提出想法到辩驳的没有一个是正常人。 “这也怪不得他们多想, 即便是当年得了夜帝夫人的嫁衣神功传承的……铁中棠, 也没在你这个年纪有这样的武功。”楚留香留意到, 在他话中稍有停顿的时候,戚寻的目光颇有深意地看了过来。 他也懒得欲盖弥彰了,朱藻与她同行多时,都说外甥肖舅,以戚寻的眼力若是没看出来还当真没可能。 “后来呢?”戚寻问道。 “后来他们中有个年轻人说, 倒是另有一把剑说不准也是符合的。只不过这次不是以剑断水, 而是溪中铁英, 铸剑龙渊……”楚留香说不下去了,他一想到彼时途径的茶楼说书先生的位置被个路过的年轻人给抢了,此人信誓旦旦说什么龙渊颜色如霜雪, 岂不也很合适, 可惜没能登门一见, 就觉得很是好笑。 不过这位倒也是个有趣的家伙。 他说迟早要当个最合格的说书人, 还得是个大隐隐于市, 对江湖风闻一问皆知的那种, 所以必定会有见面的机会,若是戚少宫主将来要取个别号,可以考虑考虑他提议的龙渊君。 起码要比什么水母阴姬之徒,神水宫少宫主之类的听来更有她本人的威慑力。 “这人叫什么名字?” 楚留香还真上前去跟这个奇才交流了两句,“他说他姓孙,但是自己的名字不够有分量便不说了,若是他将来真成了个有本事的说书人,他就给自己起个让人一看就知道是高人的名字,比如说孙白发或者孙天机。” “……倒是比孙青霞听着像高人一点。”戚寻小声嘀咕。 莫名被cue的孙青霞反正不在这个世界,也听不到她这种背后的评价,戚寻是一点都不带负罪感的。 但她旋即又意识到了一件事,如今孙白发还只是个在江湖上甚至没什么名号可言的年轻人,但四五十年后他却是兵器谱上排在第一位的天机棒的所有者天机老人。 即便他能登顶兵器谱,多少有点百晓生试图让兵器谱头名是个行踪无定的人的意思,免得总有人质疑他的排名找上这个头名挑战,也有衡山之乱后诸多门派断了传承,武功失传后武林中的平均水平大幅下跌的缘故,却改变不了此人的确是初心不改,有所成就的事实。 不过知道他的存在是一回事,要去接触一下这个潜力股是另一回事。 如今日后罕见地离开了常春岛来到此地,在看清楚了戚寻的实力后打算再留下来练练她的实战,这对戚寻来说无疑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此前几个副本的积累,也正好趁此机会融会贯通。 她暂时可不能离开。 另一桩让她分心的自然就是她与金老太太的交易。 戚寻想到这里便打定了主意只当孙白发是个在楚留香提到的路遇之人而已。 若是有缘自然会见到的,若是无缘—— 若是无缘就跟高亚男和胡铁花一样,这趟往江南来的时候戚寻委托了高亚男留在无争山庄中替她帮帮宫师姐,看顾着点柳伴风,正好跟将胡铁花和姬冰雁都带来了此地的楚留香错开,实在得说算个好事。 胡铁花这个明晃晃的红名,在戚寻和楚留香从薛衣 人的院落中走出,顺着山势往下走到居中岔路位置的荷塘园景的时候,看得那叫一个分明。 看起来不修边幅胡子拉碴的青年坐在朱藻这个垂钓之人的边上,戚寻耳力极佳,正听到对方在跟朱藻交流他的钓鱼经验。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42节 “不是听小楚说你这几年都一直待在黄土高原上吃沙子?你的钓鱼经验能顶用?”朱藻很是怀疑。 “话不能这么说,这黄土高原又不是没有水,我住的镇子边上就是马连河,河里也能打鱼。”胡铁花据理力争,绝不承认自己这几年窝在小酒馆里的确是手生了不少,又瞎掰出了个歪理,“再说了,我养着只猫呢,猫也会抓鱼。” 这就更没什么说服力了。 但反正他就是给自己找个理由跟多年不见的长辈搭话而已,朱藻也懒得揭穿他。 奈何现在的情况是胡铁花有心露一手,戚寻却不想让他过得那么痛快。 当然她不能因为对方是个红名就打过去。 算起来她如今正是要将江湖资历从小辈往一方领袖的方向刷的时候,做这种太过情绪化的事情怎么说都是不占理的。 江湖上对女人和对男人的限制到底还是不同的,起码不会因为胡铁花拒绝了高亚男跑路这种行为,或者是他和马连河畔小镇的老板娘之间的感情纠葛而认为他该当遭到惩罚。 戚寻的指尖微不可见地动了动,按捺住了自己的手痒。 她的目光从胡铁花身上转到了朱藻的脸上,又落到了现在因为讨论鱼竿的做工跟钓鱼的相关性的问题,而一端在朱藻手里,居中的位置横放在胡铁花面前的钓竿上。 这看起来好像有点搞破坏的机会…… 尤其是对一个在钓鱼方面甚至需要靠着天水神功作弊的人来说,这两个人交流的话题实在是太不友好了。 想到这里她毫不犹豫地给自己挂上了个称号。 就是让玉罗刹惊恐之下把鱼篓里的鱼都往她的筐里倒的那个。 【称号·江湖势力毁灭者】:佩戴期间二级以上江湖势力首脑(不论红名与否)对侠士自带警惕值。 胡铁花的确不是什么江湖势力领袖,人家铁中棠还活得好好的坐镇大旗门,但夜帝门下以戚寻看来绝对配得上二级以上江湖势力的分级,在夜帝携赤足汉远游后,势力的领袖便成了朱藻。 在戚寻将称号特效打开的一瞬间,朱藻忽然感觉到后背一股说不上来的寒气冒了上来,让他不由打了个哆嗦。 以习武之人的身体素质,再怎么遇到秋深露重的时候,也不至于这么突如其来地打冷战。 朱藻琢磨着这情况活像是有人在背后念叨他,一抬头便看到戚寻隔着个池塘对他打了个招呼。 那明明是个看起来很受长辈喜欢的乖巧小辈的问好,却在目光相对的一瞬间,他只觉身上笼罩的寒意更重了几分,就仿佛整个人都被丢到了冰窟之中。 这不对,这很不对。 朱藻打从在华山与戚寻初见开始就觉得自己是很欣赏戚寻这个小辈的。 若是寻常的时候看到戚寻和楚留香走在一处,他大概只会想着这两人都着蓝衣,虽然一个像风一个像海,但看起来的确般配,但现在,就在戚寻朝着他打招呼的时候,他却生出了一种奇怪的警觉意识。 就好像在薛衣人之后被戚寻用来开刀在江湖上立威的人会变成他一样。 因为这种奇怪的警觉,麻衣先生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鱼竿。 下一刻,戚寻眼见钓竿的一头下沉,而另一头很符合力学规则地甩在了胡铁花的脸上,在他原本就清洗得不太干净的脸上拍出了一道痕迹。 噗…… 戚寻好不容易才抿唇绷紧了面容,没让自己在这个略微有点滑稽的场面中笑场 出来。 她当然是不会留下什么线索的。 等朱藻意识到自己做出了个什么不太像是自己身为长辈的人应该有的反应后,在他与戚寻目光相对之中,他又分明无法从戚寻的状态中看中一丝半分的危险性来了。 身在湖对面的蓝衣姑娘投过来了个疑惑且同情的目光,大约是觉得胡铁花作为楚留香的朋友,若是跟她刚认识的第一面就是这样的碰面方式,多少显得有点悲催,就选择先用手比划了两下,暂且离开了此地。 而从朱藻的角度就是,他刚才那种让他觉得脚底都要冻结的冷意好像只是他的错觉,那种戚寻的剑好像转眼就要落到他脖子上的危机感也不见了,只剩下倒霉蛋小胡的脸上,被钓竿拍出来的这道红痕因为太过猝不及防,肉眼可见地肿了起来。 “嘶……”胡铁花倒抽了一口冷气,“麻衣先生您下次抽冷子之前能不能先提前说一句,我是皮糙肉厚得很,但也经不起这么打啊。” “手滑了……”朱藻沉默了好一会儿,给出了个他觉得很合理的解释。 当然到底是手滑了还是手握得太紧了让钓竿斜挥而起这个再说。 胡铁花摸了摸自己面上的伤痕,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因为瞎说八道自己在钓鱼上有经验,想要来个逞强的举动,这才让自己遭到了报应。 但身在薛家庄中,他的倒霉状况可不只是这一出。 不过短短三天他就经历了各种“巧合”。 比如左轻侯夹菜的时候忽然一个手抖鱼片飞到了胡铁花的脸上。 比如凌飞阁端着的热茶忽然掉在了地上,滚水飞溅到了胡铁花的腿上。 再比如金老太太的拐杖里抽出了一把剑,收剑的时候差点扎中路过的胡铁花。 …… 但这跟戚寻有什么关系。 后面的三次她甚至在这三位意识到危险从何处而来的前一刻,就已经把那个开拓出了多种用途的称号给收了起来。 如果非要说的话,对他们来说只是有一个大概可以描述成“心头一惊”的特殊buff。 只是不太巧的是戚寻算准了让这个buff出现的时间,让受难的对象仅限于胡铁花一个人而已。 胡铁花脸上被鱼竿抽出来的那条痕迹还没完全消退,他人就已经站在了薛家庄的门口。 “我老胡以往是不相信什么玄乎的问题的,但看起来这世上的确存在什么不能用寻常逻辑解释的东西,比如说我在北方的沙子里活得不是一般的自在,来了江南这鱼米之乡却好像诸事不顺。”胡铁花看楚留香要开口,当即打断了他的话,“你可别说什么我再留两日就好了,你也总不能说是那几位个个看我不顺眼。” 胡铁花郁闷地接过了姬冰雁手里递过来的包袱,又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现在只是飞过来个鱼竿,抖过来个鱼片,扫过来一把剑,要是下次换成那位日后娘娘,我觉得我脖子上的那个脑袋就差不多可以跟我告别了。” “你说我刚出来闯荡江湖的时候,有个算命的说我合该吃不上珍馐海味,是不是真有那么点道理的?” “我现在就说没道理你也不信。”楚留香无奈回道。 “所以还是莫要拦我了,正好我这么多年没回门里看看,干脆回去一趟。”胡铁花拍了拍两位兄弟的肩膀,“就是可惜,眼看江南这里要做出一番大事,我却因为气场不合,还是离开得好。不过倒也无妨,到时候我在北方替你们宣传一二。” 戚寻和金老太太盘算着的铲除海寇计划可没有瞒着他们。 毕竟对外界来说,这些人是因为薛衣人的刺客组织,因为天下第一剑客名号的易位,因为随后而来的薛衣人的病情才聚拢在这里的,并不是因为有意剿匪。 对内 就没有必要有什么隐瞒了,在场的谁也不是个大嘴巴——最为快人快语的金灵芝也不例外。 再者戚寻有意让柴玉关趁此机会发挥一点余热,又有趁势让天水神功之名越发深入人心的想法,怎么会拒绝一些潜在的观众。 大凡是出来混江湖的,实在很难拒绝这种斩寇扬名的机会,但胡铁花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想着这个机会了。 现在还只是一些日常的状况罢了,若是真到了海上,到了与海寇交手的时候出现这样的差错—— 他就是有一百条命都不够丢的! 死在对手的手里对他这种平日落拓浪迹江湖的人来说,未必就是个不能接受的结局,但死在自己人手里,还可能是被别人拔个剑的当口顺手给宰了,那他连个申冤的地方都找不到。 溜了溜了。 与他差不多前后脚离开此地的还有另一个人。 只不过胡铁花是北上,水母阴姬则是西行。 水母阴姬被送出薛家庄的时候,额角就差没挂上一排具象化的黑线。 日后这典型的有了徒孙便不管徒弟的做派,让她在看到水母阴姬有意借用她的黑衣圣女往神水宫送一份信的时候,直接拍板让阴姬不如自己先往神水宫回去一趟。 按照日后的说法就是,她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神水宫中缺了主心骨这么久,她总是该回去处理一些相关事宜的。 戚寻的情况不必担心,有她这个师祖在,正好纠正掉她一些还不成体系的应招动作,也确保在她出海之前能绝无任何因为实力而翻车的可能。 而阴姬回去神水宫一趟也还有些别的好处。 她若是还打算带几个弟子出来历练,也正好可以遴选一番。 水母阴姬就这么被自己的弟子和师父联手打包送出了门。 她面容上的严肃都快被脸上的无奈情绪给尽数遮盖住了,尤其是在看到戚寻的时候,她伸手点了点对方的额头,“胡铁花那事情是不是跟你有点关系?我逮不着你的小辫子,教了你四年有余总还是看得出来你讨厌一个人的表现的。” “我确实不喜欢他,他既然不喜欢高姐姐,就应当堂堂正正地说出来,何必耽误人家姑娘。不过高姐姐迟早接手华山掌门的位置,也不稀罕胡铁花这个人。” “承认了?”水母阴姬好笑地看着弟子这个堂而皇之的告状和喜恶表达。 戚寻一脸无辜, “什么承认?我就算不喜欢这个家伙,总还是要顾及一下神水宫与铁血大旗门之间的外交关系的。” 水母阴姬反正是听明白了,戚寻这个最能惹事的弟子必然在其中横插一脚了,不过既然戚寻都表示这是在外人看来没证据的事情,她还是继续保持看破不说破算了。 “我这一趟回神水宫,你需要我带谁过来?”水母阴姬离开之前又问了一句。 “带上柳无眉吧。”戚寻思索一番后回道:“我现在可以放心用她了。” 柳无眉若是在此等情况下还能给她搞出什么事情,或者还有什么“人往高处走”的二号选择,戚寻还要敬她是个人才。 等水母阴姬离开之后,江南便彻底入了深秋。 也不过两三日光景,薛家庄里又走了几个人。 反正此番围剿海寇的行动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制定完成的,江南地界要传书留信摇人重聚也并不那么麻烦,左轻侯便领着左明珠先回去了掷杯山庄。 在这父女两的离开的时候薛斌还被迫跪在薛家的祠堂里反思,所以戚寻也见不到他对此是个什么表情,但对他而言,原本“两情相悦”的女朋友飞了,家里定亲的老婆也没了,戚寻反正是很喜闻乐见的。 而后便是花夫人。 薛衣人病重未愈,薛红红便还不能离开,花 金弓操心着庄中的施大姑娘和施传宗,也回去了施家庄。 最后走的就是金老太太,她将金灵芝留在了薛家庄里,自己先行回去了。 人走的多了也就难免在山庄之中冷清了不少。 即便薛家庄中多半是四季常青的树木,也并不妨碍一股萧条肃杀之气在戚寻打开客院的时候扑面而来。 “我祖母是当真对你看重有加,”金灵芝与戚寻在庭中漫步的时候说道,“你放心,我们金家不会让你吃亏的,既然祖母的意思也是让你以天水神功制敌,关于史天王和他下属的资料,祖母一定会让人查探清楚的。不过我还真是第一次听到她跟我说让我给你打个下手。” “她之前大概只会说,你是我万福万寿园的大小姐,犯不着跟别人低头,在江湖上走动还是要硬气起来,也正好别让人觉得你好欺负。”戚寻言笑晏晏,在模仿金老太太叮嘱的口气中,金灵芝也不由发出了一声轻笑。 戚寻迈出了几步后又说道:“金老太太相信我,我也不能对不起她的信赖。水上的事情自然是经营水上的人最为清楚。此前云从龙协助曲无容她们两个去接应那批姑娘了,如今也差不多该接到我的消息赶来了。” “你那只信使的送信应该不只是往云帮主那里跑一趟吧?”要不是戚寻声称自己得到的这个信使确实是独一份的,金灵芝都有点想找她讨一只。 但大概就像她抓老虎当坐骑这件事不能强求,弄来这样个有本事的信使也得随缘一点。 “自然还有武总舵主,他此前带着海阔天去找寻海上蝙蝠岛的踪迹去了,如今也差不多该回来了,我还另外拜托了他一件事,他钳制着海阔天也就等同于扼住了紫鲸帮的命脉,而紫鲸帮是一向在海上有些眼线的,这位自然还要发挥出一点作用,另外便是好帮我在海上找一个人。” “海上找人可不容易。”金灵芝接话说道。 “的确不容易,所以我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而已,若是能成自然最好,谁让在海上最能第一时间获得消息的,不一定是紫鲸帮这种势力,更有可能是海上独行盗。” “这种独行盗本事大得很,他需要找准商船的航线,要能算清什么是他吃得下的货品,要有特殊的销赃和打探消息的门路,最关键的是——”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43节 “他必定要想办法避开可能跟他起竞争,又因为组织得法而有绝对优势的大势力。也就是说,他一定会在就行动之前打听清楚史天王这种行动不可预知的势力的动向,以免在撞上的时候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 “这就是独行客的生存智慧?”金灵芝若有所思。 “不错,我让武总舵主去找的正是独行客中的第一人向天飞,若是能找到,以金家的财力自然能说服他当个雇佣兵?” “这应该没什么问题,”金灵芝不是随便给出的回复,向天飞这个人她也是有些了解的,这人只劫掠不杀人,当独行盗还是很有自己原则的,的确有合作的可能。“现在就看——” 就看武维扬能不能顺利找到人了。 她刚想说出后半句忽然听到前边的院子里有一点喧闹的动静。 间或传过来的几个字落入耳中,让两人在对视一眼的时候目光中透露出几分喜色来。 这还真是说到武维扬,武维扬就到了。 戚寻负手踏入前院的时候,正看到武维扬在用挑剔的眼光将柴玉关从上到下一番打量,乍看起来还是很有能够唬人的架势的。大概也只有真熟悉他的人会见到他实在能算得上混不吝,且缺心眼的状态。 “你就是戚少宫主要介绍入神龙帮的人?你这内功的底子是不是差了点?” 武维扬是想到什么就说的,比金灵芝还要算是个直性子。 听到对方这句毫不掩饰嫌弃意 味的话,饶是柴玉关已经做好了准备自己刚进入神龙帮的时候大概不会得到太多的重用,也有种心梗的感觉。 可他又实在没有这个辩驳的底气。 他的前十七年过的是豪奢的生活,十八岁到二十岁虽然在少林这种内功根基优越的地方,却毕竟只是个火工僧人而已。 此时他可还没有成为快活王的那一番机遇。 他也实在没处去学到什么高深的内功心法。 他自认自己迟早出人头地是不错,却也改变不了他现在的确是个会被武维扬觉得没甚本事,需要靠着走门路关系才能加入进去的玩意。 “我说真的啊小老弟,你这名字叫什么英明没用,还不如将本事练好一点,这才是立身之本。”武维扬啧了两声,眼见戚寻进来他才将目光从柴玉关的身上挪开。 柴玉关这几日间跟在李玉函的身边,见到的又是薛家庄里的这些个武林名宿,早觉得自己已经有了腾飞之象,此时极力按捺着情绪才没在武维扬转头的时候露出怨毒的情绪来。 他旋即听到戚寻说的话才心中好受了不少,“武总舵主别把话说的那么死,这位柴兄弟我可是有个重任要交托给他的。” “莫非他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本事?”武维扬还是相信戚寻眼光的。 “我想请他去个地方,当当你凤尾帮的卧底。” 戚寻话刚说完就看到武维扬拊掌一拍,爽朗地笑道:“是了是了,这样本事的人我武维扬本是不该收的,谁会想到我会让他去做卧底呢?好去处,当真好去处。” “……”戚寻都要听笑了。 武维扬这个心直口快的回复,该说不说,真是—— 兼具了杀伤力和侮辱性啊。 第118章 剑不轻出 17(完) 最让柴玉关受伤的无疑是在其后他将此事, 以迂回的方式说给李玉函听的时候,李玉函居然还挺赞同武维扬的说法的。 一个是没心没肺惯了,靠着自己的江湖义气支撑起凤尾帮的总瓢把子, 一个是同样缺心眼,明明这半年没少在江湖上走动,但就是让人觉得少了根筋的拥翠山庄少庄主, 这两人在此时在想法上达成了惊人的一致, 也合力对柴玉关造成了会心一击。 李玉函可完全没察觉到柴玉关此时脸上的僵硬之色, 要知道他甚至觉得柴玉关这还能算是跟他一样,要被骂一句“xxx怎么会生出你这种儿子”的不争气典范—— 既然大家都是站在一条线上的, 也就更符合他当前阶段的交友标准。 柴玉关要是听到这个真话可能是要被气吐血的。 不过李玉函觉得, 安慰还是要安慰一下对方的, “其实这的确是一个好去处,我听你先前跟沈兄说,虽然是为了报答史大侠的一饭之恩才进的这凤尾帮,以凤尾帮和总舵十二连环坞在江湖上的地位和声名,总是要趁此机会做出一番事业才能不辜负这大丈夫来人世间走一遭的。” “拥翠山庄和十二连环坞在位置上相距不远, 我虽然此前没有与武总舵主打过交道, 十二连环坞水寨之中到底有多少人我却是大概知道的, 以柴兄的……” 李玉函欲言又止,但柴玉关又怎么会听不出他想说什么。 这很难不让他想摆个臭脸走了算了,又顾虑着这或许的确是他面前最好的一条进身之阶, 才忍住耐性听了下去。 “柴兄的本事的确不那么出挑, 但若是做成了一件大事便不同了。说柴兄适合卧底自然不只是因为武总舵主说的那个理由。” 李玉函难得觉得自己此时思路清晰, 居然还真想出了个一二三来。 “柴兄你看, 你生得说是一表人才也不为过, 又面若佛陀, 还是个刚还俗的样子,若是此前曾经效力于什么势力必然好查,尤其是十二连环坞这种鱼龙混杂便于卧底进去的地方,就更容易被人查探出你的来历。但你如今身在薛家庄内,起码海寇势力的探子是不可能伸到这里来的,这就是你的优势了。你还大可以说自己是被少林逐出去后无处可去,甚至在中原还结了什么仇敌,自然就只能往海上谋一条生路。” 戚寻此前想到让柴玉关去做这件事,自然就是考虑到了这一点。 李玉函虽然不会说出什么柴玉关此人能言善辩,更加适合这件事,即便身陷海寇窝里都八成能想到保命的办法这样的话,戚寻却很确定这一点。 柴玉关是什么人?连七心翁这种邪派人物都能被他说得将他当做自己的嫡传弟子,将一身本事倾囊相授,他还有什么人是说服不了的? 以柴玉关的本事,说不定他们再晚去一点,他都要在史天王的麾下混出名堂了。 现在让他去当个卧底用来定位史天王的位置,等着戚寻学有所成之后上门找茬,那可真是再好用也没有了。 柴玉关自己也在李玉函的这种劝说方式之下,稍微找回了一点自信。 而这话毕竟是武维扬说出来的,不是戚寻说的,柴玉关还能说服说服自己,他这的确是被寄予厚望,而不是因为没甚本事不会遭到怀疑。 李玉函又已经继续说了下去,“何况你也看到了,剿灭史天王这件事是万福万寿园金老太太和戚少宫主一并联手的行动,纵然阴姬前辈此时不在薛家庄里,这也是得到了她的首肯的,必然是她也觉得很有可行性。就连常春岛的日后娘娘和夜帝之子也在这里,这只怕……会是当今武林此后十年之内引为佳话的事情。” 要不是他李玉函没这个本事,拥翠山庄少庄主的名头也实在很容易被查出来,李玉函都快被自己用来说服 柴玉关的话给说动了。 他也想去啊! 在这种想法的驱使下,他连语调都抬高了不少。 “柴兄,这江湖上要想出人头地,不是人人都有这样的机会的!戚少宫主行走江湖至今,还没有一件事做失败过,此次想必也不会例外。” 柴玉关挺想问问,李玉函这种天真的家伙到底对史天王这样的海上巨寇了解多少,但又觉得既然身在此地的人并不都像李玉函一样天真,也不能说只是他一个人这样觉得。 他更是在被李玉函充满了鼓劲意味的目光注视中,生出了一种确然要做大事的胆魄。 他自然是很有胆子赌一赌的,毕竟若只是图财而已,柴玉关可不会直接毒杀全家。 在李玉函给他勾勒出的美好蓝图之中,他连自己作为一个合格卧底归来之后,极有可能同时得到这些个重要人物的赏识,也得到一门让他足以跻身武林高手的功法这样的未来都想象到了。 的确……是值得拼一把的! 虽然一想到若是事情能成,绝大多数的声名必然落在戚寻的身上,诸多赞誉也是朝着发起人去的,柴玉关便不由有种抓心挠肺的难受,他还是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他又没有水母阴姬这样的师父,也没有日后这样的师祖。 他极力绷住了面容上有些扭曲的野心和不甘,在李玉函朝着他看过来的时候依然是一副眉目温和的样子:“少庄主说的对,我是该去试试的。” 他也迟早会让武维扬这个莽夫付出代价的! 只可惜李玉函的功夫不太好,柴玉关的武功此时也不过平平而已,并没留意到两人的对话都被坐在树上的两人看了个清清楚楚,尤其是柴玉关这个说是变脸也不为过的表情变化。 “这位柴少侠,好像不是个善类啊?”楚留香指尖的扇骨才转了半圈,就看到戚寻微妙的目光看了过来,活像是在问这都快由秋入冬了,他怎么还能有这个要风度不要温度,在这里转扇子的心思的。 他手指轻叩,将动作收拢在了这里。 戚寻回道:“他若是善类,现在便应该与沈少侠一样,跟着与武总舵主一并回来的向天飞,学习这海上孤身纵帆的本事,而不是去当个卧底,” 她眼看着那两人走远,越发觉得李玉函在某些时候还是可以做到废物利用的,要是没李玉函的这一番劝说,这话要是由戚寻自己说出来,那可未必有这样好的效果。 “也对,你戚少宫主出马,若是连人选到底是个什么本性都不知道,那也实在是太小看你了。”楚留香对此还是有点发言权的,要不是戚寻,他只怕没有那么快知道无花和南宫灵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 “不过说起来……”楚留香想了想又问道:“你真的不担心他反而投向了史天王,到时候给了我们一个假消息,反过来对付我们吗?” 戚寻唇角往上抬了抬:“你觉得海寇坐大,甚至隐有传出朝廷有意招安,这个招安中真心诚意的部分能有多少?” “自然没有,哪有当朝愿意承认自己不是海寇对手的。”楚留香摇头叹道。 戚寻继续问道:“我又听闻,这位史天王甚至还劫掠的不只是来往中原的商船,还有东瀛的船只,东瀛世家对他是又敬又怕,这种状态又能持续多久?” “只要史天王露出任何一点破绽,都必定被人趁乱报复。”楚留香回她。 “这不就得了?”戚寻摊了摊手,“史天王看似强大,但只是因为无法一击即中而造成的虚假强大而已,而我们这边,光一个李玉函的拥翠山庄,都已经足够柴玉……柴英明在当卧底回来后得到足够的利益,还是能起码稳定二十年的利益。” “当一方的筹码足够多的时候,他的心眼再多,再如何不是个善类,都 只能顺着我们给他安排的路走下去了,是不是这个道理?” 听到戚寻这话,楚留香以扇骨抵着额头忽然笑了出来,“你这话就差没有在跟后面跟上一句,顺着给他安排的路走到尽头,便发觉是个死路。” “那我可没这么不厚道,我已经让踏云再飞一趟去找师父了,请她在返回神水宫之前,先往鄂中走一趟,看看能不能找到柴英明的背景。没有证据证明他害了人,只是知道他的心地不好,我可没这个资格剥夺他活下去的权利。” 戚寻说到这里翻身从树上跳了下去,但她并没有当即离开,而是又仰头朝着树上看过来,“楚香帅,我不是你——” “如果我真知道柴英明这个人手里有人命的话,我是真的会杀人的。” “那只能祝这位柴少侠自求多福了。”楚留香从不杀人不错,却并非迂腐之人,这就是他给出的回答。 柴玉关拿着金老太太送来的与史天王有关的资料默记了数日,在钱给够了之后什么都能教的向天飞这里学了两天,这才离开了薛家庄。 这些已经被他记住的史天王麾下重要人物的特征,会让他在登上海寇集聚地后知道什么人应该优先接触,又应该用什么样的法子来拉拢,也能让他尽快混出个名堂来。 等到了沿海,他便接手了武维扬给他准备的小破船,拎着个只装了几件衣服一把匕首和几个铜板的包袱上了路。 坐在海船上的时候,柴玉关忍不住展开了戚寻给他的匕首外面包着的羊皮卷,在上面稍微剐蹭下来一点脏污的痕迹,就能看到底下零星的几个字样。 按照戚寻所说,这正是让他在三个月内混到史天王麾下高层之中的凭据。 海寇,也是要过年节的。 到时候便是他们动手送人上路的最好时机。 柴玉关心想,既然是要让他顺利晋升,那这个给出的诱饵就应该是真的,那他是不是也可以到时候从中再获得一份报酬呢? 戚寻可无所谓柴玉关练不练这东西。 人已经送出去了,她这系统里支付银两升级后的锁红名功能现在又已经可以锁指定人物了,她随时可以掌握柴玉关的动向,等同于对方怎么折腾也翻不出她的五指山,那又什么好担心的! 加上现在薛家庄内碍眼的胡铁花和柴玉关都被送走了,薛斌也被大病初愈的薛衣人折腾着习武抄书修身养性,戚寻便可以将年前的全部精力都放在提升自己的武道境界上了。 她的日子可不要太有奔头。 戚寻也是很有奋斗的动力的。 之前副本中,无名岛上的海浪翻涌其实依靠了特殊饰品属性的加持,小老头也完全是因为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才死得如此潦草,更没来得及让属下近身支援。 戚寻若是想要这样神异的场面在史天王的地盘上重现,绝不能指望于史天王连带着扮演他的另外几个人,还有他的那些个手下都是会在大场面面前掉链子的存在,还是得靠自己真有这样翻覆山海的本事。 她的实力提升已经算是同辈人的翘楚不错,但要做到这一步却的确还差了不少。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44节 既然她如今手中有了那张大宗师高僧图卷为她打开了一条窥探大宗师境界的路,为什么她不敢继续顺着这条路走下去,去看看前方迷雾之中的未知呢? 但她没有着急进副本,而是先按照日后所说,将招式之中的繁杂冗余之处,在与她的对招中一点点地剔除,又在每日持续对萧秋水留下的四招剑技的领悟中,继续往返本归元的方向迈出一步。 后者的提升感受最为明确的,一个是偶尔会与她打上两场,也同样受益匪浅的华真真,一个是病愈之后给这个后辈做了陪练的薛衣人。 而在江南冬雪初落之时,就连日后都不得不 感慨,她只怕已经没什么可以教给戚寻的东西了。 在此期间,戚寻又用了两次祝福值商店里对残缺功法的推演残页。 其中一次以她的眼光评判,十之八九是推偏了,第二次倒是又让她有了点新的体会,也促成了她这三经合一的进度明显往前又迈进了一步。 但她伸手接住了一片落雪,回身朝着对她笑得格外慈和的日后看去的时候,眉目间依然是一片让人越发觉得她非池中物的稳重。 “我想闭关一趟。大概三五天吧。” “去吧。”日后同意了她的想法。 她借用的正是薛家庄内的闭关之地,但准确的说她也不是去闭关的,而是去开副本的! 在日后的眼皮子底下消失,即便可能只是消失很短的一点时间,都有可能被发现,这就很划不来,但是在闭关的地方就显然不必担心这样的问题—— 没有人会这么凑巧刚好在戚寻去开入梦副本的时候闯进来的。 她要闭关也完全合乎情理,她的进步太过惊人,需要一个绝对安静的环境来让她沉积这段时间里从这些江湖前辈这里得到的收获。 戚寻眼看着面前的石门落下,只有横亘石室而过的山泉水的流淌声在静室之中响起,不由露出了个满意的笑容。 这些天的提升肉眼可见,就连在对那副画卷的观摩中,都又有了不少零星不成句的收获。 说要拿这东西去为难净念禅院,她也不能食言不是? 戚寻在静室中盘坐,点开了面前的副本界面。 【天刀霸刀】副本,就是你了! 【系统】【购买入梦副本门票,扣除银两10000两。】 【系统】【您已选择进入入梦副本天刀霸刀,由于当前世界观下无入梦副本存档,副本正常开启。】 【系统】【自动调整入梦副本投放时间,自动调整入梦副本投放地点。】 戚寻没选择召唤助战角色,而是直接载入了副本。 这是公元579年的寒冬。 用一个更加符合这个时代的说法是,此时是北周的大成元年,或者也可以称为大象元年。 正在今年,北周周宣帝宇文赟禅位于太子宇文阐,改年大象,但这位继任的皇帝年不过七岁而已,如何能有什么作为,早早禅位的周宣帝自称天元皇帝,不问朝政,终日在后宫中与妃嫔厮混度日。 而取代北周建立隋朝的隋文帝杨坚,此时为保全性命卸任柱国大将军,改任亳州总管,按照原本的历史轨迹,他该当在大象二年因为周宣帝病危辅国朝政,位居大丞相,开启他由隋国公晋隋王,又从北周静帝手里接过皇位,定国为隋,直到一统天下的辉煌后半生。 裹着狐裘,坐在白虎坐骑上的蓝衣少女停在了半道上,仰头看了眼北风呼啸中仿佛也蒙上了一层阴云的天色。 这大约并不是她的错觉,风中好像传来了一种山雨欲来的味道—— 这就是南北朝的乱世。 第119章 问道宗师 01 戚寻要想弄清楚自己所在的时代背景其实不太难。 南北朝时期那什么宋齐梁陈记不住也问题不大, 反正到了邻近隋唐时期,北边也就剩下北周,南边也就剩下了个南陈 ——南陈后主陈叔宝的那个南陈。 当然如今南陈后主还未登基,南陈的君主正是后来谥号孝宣皇帝的陈顼。 与隔江犹唱后庭花的局势不同, 陈顼在位期间南陈还是相对稳健太平的, 虽然在两年前北周灭北齐一役后, 陈顼以吴明彻为将试图趁机北伐夺取淮北地区失败,南陈第一大将吴明彻被俘虏, 但北周宣帝也实在荒唐得可以,直接导致了北周若要南下大举进攻, 只怕还需要些时日。 这便算是个在外人看来暂时平衡的局面。 但话也不能说的这么果断。 首先只是外人看来。 戚寻约莫还记得点历史也就自然知道,北周宣帝禅位于七岁的儿子后次年便病故了, 便是杨坚以大丞相为名摄政的开端。一旦有此一举,这天下由隋一统的大势便要如滚滚车轮一般启动。 现在已是大象元年的冬日, 距离这件导火索的发生已经不到一年的时间。 其次, 这是个武侠世界, 还得算是高武的那种。 以刘裕北伐途径边荒的时间点推算,距离她此时所在时间点的约莫170年前,魔门邪极宗宗主墨夷明之子燕飞参悟天地心三佩合璧开仙门的场景, 自创仙门剑诀,破碎虚空而去。 他这个破碎虚空何止是比之关七的ufo接走靠谱—— 燕飞他还带着两个情人一起破碎虚空而去的! 谁听了不说这位简直就是个人生赢家。 而如今的江湖, 魔门两派六道与慈航静斋净念禅院等白道门派对峙,以慈航静斋创建者地尼和第一任邪帝谢眺所在的东汉明帝时期算起,时至今日已有500多年。 彼时就已然成型的《道心种魔大法》和地尼所创《慈航剑典》经过这五百多年的传承, 纵然武道之途上惊才绝艳之人不多见, 也并不妨碍两派六道与佛道二宗在当今时代发展出的根基之深厚。 在这样的武道氛围之中, 历史就不能全然作为一个参照。 以净念禅院为例, 北周武帝灭佛之举让诸多名僧纷纷南渡,抵达江左的三百僧众得到了陈宣帝陈顼的礼迎,正因为如此才有了历史上的天台宗。 但在这个世界中却不全然如此。 由天僧创建的净念禅院如今还在洛阳郊外,禅院规模有如小城,铜殿前的广场上五百罗汉林立,都不是一朝一夕之间可以积攒下来的累积。 另一个与历史尤其有别的,正是【天刀霸刀】副本中其中一个必须击败的对象宋缺所出自的岭南宋阀。 自宋家军首领宋悲风在刘裕掌权后,由建康退居岭南后,将岭南之地逐渐统一收拢,到宋缺出道武林之日,岭南宋阀已经位居天下四大门阀之一。 宋阀统领岭南各族俚僚军,多达十余万之众,放在如今的南北对峙格局中,绝对是一支完全不容忽视的力量。 当然这十余万人平日里不是聚集在一起,而是散布在岭南西至合浦,东临东海的偌大一片地盘上。 在戚寻改容易装,混在南边的城镇里打探出了这些消息后,她便知道,和先前去过的副本一样,她在某些时候需要依托于自己的历史知识来辅助她做出相应的判断,有些时候却不能想当然。 而南北朝又是比之前去过的副本更诠释了何为民生多艰的时代。 在北魏一统北方之前长达一百多年的五胡乱华,让这片中原大地上说是满目疮痍也不为过。又有前南朝梁武帝之时的侯景之乱对南方造成的摧毁,这让她彻底厘清现在的情况,足 足花费了六天的时间。 直到第七日她才换回了原本的装扮,骑着那匹白虎往北走。 不错,是往北而不是往南。 按理来说,【天刀霸刀】这个副本的核心人物应该是宋缺,以战乱局面下要想把人尽数找齐,最合乎副本介绍的方式应该是先找到正要离开岭南,出来闯荡江湖的宋缺,正是因为宋缺的武道天赋绝高,即便比他的同辈扬名之人年轻了十几二十岁,才会出现宋缺和霸刀岳山之战,宋缺追杀天君席应之战。 这也不能说是戚寻不想去找他的下落,实在是岭南太大了。 此前因为老字号温家的缘故,加上在【跨海飞天堂】副本的落点就是岭南,戚寻对岭南的地理条件尤其是幅员是很有数的,在这样的前提下要“恰好”遇到宋缺并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情。 她当然也还有一个选择是直接顶着宋家军的规则严明,杀到岭南宋阀的老巢去,如今有没有宋缺的那个磨刀堂不好说,反正总有个住的地方,里面有个宋缺,但这又何必? 要完成副本是不错,她却不喜欢用这种蠢办法。 她也更不能全然指望自己的【霜寒十四州】的称号,能够靠着这个特殊buff的存在轻而易举地让她等在路上就能天降副本boss,在万安寺副本里或许可以,这个副本却未必。 这是个说难听点就是宗师遍地走的世界。 要是她靠着特殊事件触发概率等来的不是宋缺,而是距离破碎虚空只有一步之遥的邪帝向雨田,那岂不是还得面临受制于人的局面。 所以与其费心找人,不如掌握主动权! 何为主动权? 戚寻将这些时日收集到的信息,在她坐在虎背上行路的时候还在逐字逐句地琢磨,将目光又转向了她铺开在白虎后颈的地图上,逡巡在了建康、洛阳、长安之间。 先去建康! 在经历了侯景之乱后,即便是大江以南,也透着一股荒芜萎靡的意味,更不必说此时还是冬日,虽然冷寂的寒冬中,只是天色阴沉而已,倒并未落雪,但沿路所见,过三吴之地,虽然不像是四十年前的“千里绝烟,人迹罕见,白骨成聚如丘陇焉”(*),却也实在不见鱼米之乡的风貌。 戚寻买了一条小船走了一段水路。 将船卖给她的老汉打量了她和牵着乌云踏雪的狄飞惊,还有她身后跟着的那只实在罕见的白虎,就差没将眼珠子给瞪出来。 这两人一马一虎的组合放在如今的年月里实在是少见,但敢驾驭白虎的显然不是什么寻常人,这老汉小声嘀咕了两句,还是将船卖给了她。 呼啸的寒风吹皱水面,直到夜半时候才稍稍止息。 戚寻坐在船头看着面前的水波。 她虽然其实没有这个必要披着狐裘取暖,但架不住身上穿多点有种心理上的暖和。 漆黑的江流之上几乎不见多少行船,只有她所坐的这艘小船的船头,此刻在她的身边搁置着一盏风灯,淡到只剩一层冰白色的月光铺在船身上和她前方的一小片水道上,被船行的动静划开到两侧后,慢慢推出一层细碎银光的波澜。 间或有三两声古怪的乌鸦鸣啼之声,从两岸的空山间传来,传入戚寻的耳中。 很难想象在这样的环境下,平定侯景之乱的梁元帝萧绎会写下“山似莲花艳,流如明月光”这样的诗句,听起来有种何不食肉糜的荒唐。 戚寻一路耳闻目睹,直到抵达建康。 当然在进入建康城之前,她还是没有那么嚣张的,至少还是先将两匹坐骑都收了起来,这才与狄飞惊一并踏入了这六朝古都。 南陈,正是按照现代该当称呼为南京的地 方所经历的六朝中的最后一朝。 南朝四百八十寺的佛寺兴盛之态,虽然有陈宣帝礼待佛僧的名声在外,到底还是不复存在了,谁让将梁武帝活生生饿死的侯景起兵攻入的正是建康,但南陈治下兴修水利,民生稍有好转,还是让此地又有了王朝都城的气象。 不过戚寻不是来考证这个六朝古都的王气是不是在此朝断绝的,更不是来考察南北朝的社会形态的,她是来找工具人的。 在进入建康的第一晚,她便闯入了南陈的皇宫。 净念禅院、慈航静斋、魔门高手众多是不错,却不代表此地皇宫也有这样多的高手,尤其是自始皇帝的“皇帝”之称诞生到如今南陈北周并立,还未曾出现过哪个王朝是从南往北打取得天下的,陈宣帝纵然看起来比之刚登基的周静帝看起来像是个明主,还真没有哪个代天择主的势力投机倒把到他的头上。 这就让戚寻一路避开巡逻的军士,直到站在陈宣帝面前,没有惊起任何人的注意。 在戚寻抵达的时候,陈宣帝陈顼早已经睡下了。 意图趁北周与北齐之间决出胜负一战的当口从中牟利的计划失败,对这个时年将近五十岁,原本该在三年后病故,传位于南陈后主陈叔宝的帝王来说,绝对是个精神上的极大打击。 这个时代的人普遍短寿,陈宣帝自己是有感觉的,明年就到知天命之年,他的体力和精力都已经大不如前。 他的确成为了南陈的君主,但他也有了一种模糊的预感,他可能这辈子都无缘看到北伐的成功,而他自己的儿子他是有数的,这绝不是个有开疆拓土之能的人。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45节 他想着现在被押送到了北周境内的大将军,辗转反侧了许久都没能陷入沉梦之中,也正在此时,他听到了屋中两声奇怪的响动。 出身军旅行伍的过去,让他在听到这样本不该出现在屋中的响动的第一时间就坐了起来。 但有个人比他的速度更快。 黑暗之中的数点风声掠起,下一刻,这间屋子里的烛火便被人以指风激起。 烛光并没有让原本守在外面的侍从发觉屋中的不对劲,冲进来看看陛下的安危,只是让他看清了来人而已。 陈顼死死地攥紧了被褥,才没让自己几乎倒抽一口冷气的状态发出声音来。 他看到了一只毛色如雪的白虎。 这只白虎再如何看起来温顺,也不能改变它一双铜铃一样的眼睛被火光染成了绯红色,活像是在里面孕育着一种要将他吞吃入肚的情绪。 “我想我应该不是来让陛下欣赏白虎奇珍的?” 这话一出,陈顼才收回了警觉盯住那只白虎的心思,看向了已经从虎背上跳下来的狐裘女子。 在这张看起来太过稚气的脸上,没有一点因为擅闯禁宫可能招来祸端的恐惧。 但也无怪对方有这样的底气,陈顼毫不怀疑,若不是对方有意发出了一点响动,他或许等到脖颈和头颅分开的时候都不会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忽然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好在……好在对方看起来并没有对他动刀的兴趣。 “阁下是什么人?”陈顼见惯了风雨,忽然被人闯入,还是这样一个奇特的组合闯入的确让他心中惊动,但并不影响他很快平复了情绪后问出了这个问题。 戚寻对自己用老虎吓人反正是没有一点负罪感的,她甚至格外悠闲地找了个座位坐下,那头在陈顼看来格外凶狠的白虎像是一头大猫一样窝在了她的一侧,这才回答道:“我来自神水宫,你或许没听过这个名字,因为神水宫在岭南之南的海上。” 陈顼的确没听过这个名号。 但戚寻的后半句话让他顿时顾不上思考这个了,在夜风拍打窗棂的声响中,她以异常平静的语调说道:“ 我刚出神水宫来外边闯荡,想着总要做成一件大事的。我将近来听到的诸多消息都过了一遍后找到了个我能做的。” “我想去将吴明彻将军救回来,您看如何?” 陈顼惊得直接跳了起来。 但在站在冰凉的地面上的时候,他又陡然意识到自己这个举动多少是有点失态。 他重新坐了回去。 在这个披衣而坐的动作中,陈顼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戚寻的脸上,试图从这里看出她到底在说一句真话还是假话,可惜让他失望的是,对方的养气功夫显然跟她的武功一样出彩,起码在被一位年近五十戎马倥偬的帝王面前,她的神情中没有露出任何的破绽。 反而是他下意识的举动暴露了更多的信息,比如说他实在是被这个消息惊得不轻。 不过他并没有说同意或者不同意这样直白的评判,而是问道:“你需要我做什么?” 陈顼从侄子的手中夺过皇位,信奉的从来都是要靠着自己的本事去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不是相信天上会掉馅饼。 他只听过岭南之南有个南海派,却没听过还有什么神水宫是个事实。 但既然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姑娘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带着一只白虎,就这么堂而皇之地闯入了皇宫,就足以证明她的本事。 她说的替他往长安一行救出吴明彻吴将军的说法,也的确让陈顼无比心动。 要知道在陈顼于太建五年提出北伐想法后,这位用兵如神、绝擅水攻的老将军是唯一一个敢于在台面上支持他北伐的人。 彭城淮口之战,吴明彻被俘送往长安并不只是对陈顼来说北伐失败,更是在他的军事集团中少了个尤其关键的可用之人。 但长安如今在北周的手里,吴明彻周围的看守必然严明,戚寻与他陈顼之间此前没有半分交情,为何非要帮他这么个大忙? 他会有所警惕实在是太过正常的反应。 宫室的烛光之中,身披狐裘,一手搭在与她同行而来的白虎身上的少女抬眸间露出了一种奇异的笑意,“我需要您替我找到一个同去的帮手,救人,我比您在行,找人,您比我在行,而这个人,也只有您有机会说动。” 陈顼坐直了身子,一派洗耳恭听的模样。 戚寻继续说道:“这个人,是岭南宋阀的大公子宋缺。” 岭南太大,找人不便,让陈顼去请人就要方便得多了,也能最大限度地在戚寻节省找人时间的基础上,说不定还顺带有了往北方一行的出差经费。 为何陈顼可以做这件事也不难解释。 宋缺初出茅庐和后来起兵支持寇仲的时候,有一个想法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他只支持汉统,也正因为如此,他对有鲜卑血统的隋朝从未低头过。他对纯正汉族血统的统治者更是抱有一种纯天然的好感度。 反正不是替对方去做平定天下这样的事情,只是用帮忙救人当做一个出山的历练总是没问题的。 而在戚寻面前的陈宣帝出身吴兴长城。 嗯……换个说法吧,这是个浙江人。 第120章 问道宗师 02 浙江人, 怎么说呢…… 匈奴、鲜卑、羯、羌、氐五胡乱华期间,所建立的诸如前燕、后赵、北魏等一众政权,几乎都活跃在黄河流域。 相比之下长江以南, 尤其是吴越之地, 到再往南的岭南地区, 基本不存在像是北周以及此后的隋唐统治者,与鲜卑氏族联姻的情况。 宋缺支持汉统的固执立场让他倘若要做个只有两个选项的选择题, 在北周和南陈之间做出个选择—— 必定还是南陈。 何况如今的南陈还不是昏聩的陈叔宝当政,而是陈顼。 当然了,如今的宋缺也不是将近四十年后相助少帅军对敌李唐,而是个怀着天下刀客最羡慕的绝顶天赋,刚离开岭南宋阀出来闯荡江湖的青年。 他今年也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纪。 岭南这种地方, 在宋悲风退居后开始就对周边的部落进行归并统治,到如今除了海南岛上的南海派因为“南海仙翁”晁公错的存在,对宋阀还多有不服之外, 俚僚番禺众族对雷厉风行的宋阀大多臣服。 宋缺自少年时期起随同宋家军左右征讨,也早坐稳了宋阀下一代阀主的位置。 加上他这趟出来前,又有他那位素来以心计见长的二弟宋智替他看顾后方, 倒也不担心会有人趁机作乱。 他也当然是出来做正事的,而不是出来游山玩水。 他离开宋阀所居的宋家山城北上, 只一人一刀一马而已,背后却背着个分量不小的包袱, 在包袱中装着的乃是岭南的翡翠明珠犀象以及其他土产。 他北上之前与父亲以及二弟商议, 俚僚各族如今屈服于宋家军的威名,但随着中原战火迟早过长江天险烧到他们岭南来, 只有武力镇压绝非长久之策, 若是有机会的话, 还是该当试试动之以利。 宋智有意拓展海运和南方水系运输的路子,宋缺便出来瞧瞧如今中原有没有个门路。 当然他此行更大的目的,还是见一见中原的各家高手! 宋缺早将魔门白道的高手名录倒背如流,更知道自己虽然在刀法上的确天资甚高,但武道一途,从来都不是闭门造车便能登顶的,他也只有以人试刀,以己试刀,才能知道自己刚摸索出了个雏形的天刀八诀到底应该往何处长进。 岭南的铁器锻造水平在去年又有了长进,所以他此番带出来的刀也是一把与他一样头一次在江湖上露面的长刀。 在他策马而行的时候,这把刀被他从刀鞘中顺势拔出一观,薄如蝉翼的刀刃上一层晶莹的蓝芒便仿佛划开了这阴沉的天色,闪过一片水光云影。 宋缺大觉满意,他此时纵然没有对手在前,也完全可以想象以这把刀施展出石上流泉会是何等风采。 他的第一个目标,正是近年来魔门中声名正盛,甚至一度压过了祝玉妍的霸刀岳山! 然而正在此时,他忽然听到了点奇怪的动静。 在他勒马止步的时候,正见到两人并骑而行,一边喊着他的名字一边朝着他策马奔来。 在这一个照面之间,足够让宋缺判断出来人并非是他的宋氏族人,更不是岭南俚僚众人。 他直觉有什么超出他预料的事情发生了。 果然在两人走到近处的时候,翻身下马对着他拱手说出的第一句话就是,“官家(*)有请。” 宋缺按刀不语,打量了一番两人的衣着。 如今能被称为官家的只有两人,北周宇文阐,南陈陈顼。 这两人身着南人服饰且并无佩饰错漏之处,显然不是为了混在南边不被人觉得是异端才换上了这样打扮的北人,那么被他们称呼为官家的是好像也就不难猜测了—— 只能是陈顼。 想 到这里宋缺将手中的刀按了回去。 岭南北接南陈,他原本就有意看看这位皇帝的本事和对宋阀的态度,他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何会抢先一步来跟他接触,但毋庸置疑的是,这与他原本的目的算不上冲突。 他也自负以自己的本事绝无可能会在南陈这里出事,那么顺着他们的意思往建康先走一趟倒也无妨。 只是宋缺万没有想到的是,想到找上他的并不是陈顼,而是一位在他们宋阀的情报网络上,此前没有任何消息传出的姑娘。 他先见到的也不是陈顼,而是这位始作俑者。 他们此时会面的地点并没有设在建康皇城之中,只放在城中一处别院里。 宋缺面容沉静地穿过冬日清寒寥落的花圃,踏入了厅堂,也见到了这位让他颇觉意外的姑娘。 若是要让宋缺用四个字来概括见到戚寻时候的想法,大概也只有四个字。 她不简单。 这不是一个因为好奇之类的理由要见他的人。 明玉功九层破境后依然在日后的指点下增长的内功,让戚寻此刻在宋缺看来说是内功深不可测也不为过,这也绝不是一个能在二十以内的年纪能够达到的功力水准。 更让宋缺确信他对戚寻的实力判断并没有出现什么差错的是,此时凛冬的寒意被隔断在门户之外,屋中点着的炭盆烧灼着明灭的火星,也散发着一种让人觉得燥热的温度,可这个姑娘看似无害,只是在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身侧大猫被她打了个蝴蝶结的毛发,在对方敢怒不敢言的神情里拍了拍它的脑袋,身上却藏着一种含而不露的霜冻之意。 宋缺此前从未踏出过岭南,在征讨俚僚部族的时候他也难免跟山中走兽相处,这些动物的直觉是最为敏锐的。 “姑娘为何着人候在我的必经之路上?”宋缺并没怀疑对方是借用了官家的名头将他请来的。 在踏入建康城的时候他便看到了守城的兵将和他的两个领路人之间的眼神交流,在被人领到这个别院之前,那两人也给他看了他们身上携带着的腰牌,在这间别院中的摆设里以他的眼界也不难看出的确有些逾制之物。 “必经之路还是偶遇我可不清楚,”戚寻朝着宋缺看过来回道:“我只知道我将找人的任务交给了旁人,现在他们给了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她抬眸一笑,“宋公子请坐吧。” 或许是因为120级副本的设定是【副本boss不限击败或击杀】,站在她面前的宋缺并不是个红名显示,这很大程度上让戚寻稍微收拢了一点在看到宋缺的时候动手的心思,也让她在撸猫的同时分出了一点欣赏美色的心情。 那些个与宋缺几乎同时期开始在江湖上行走的武林同道,再如何嫉妒这位刀客奇才都不得不承认,他实在当得起长相“绝顶英俊”四个字。 四十年后寇仲和宋缺碰面的时候也说那实在是一张没有半分瑕疵的面容。 但他倒是不像后来两鬓微霜的时候还有一种忧郁的学者气度,在他那双浓中见清的眉锋之下那双顾盼神飞的眼睛里,更为清晰让人感受到的是一种少年人的傲然和他的门阀贵胄之气。 看着就挺养眼的。 戚寻又忍不住将他的脸和此时同样站在屋中的狄飞惊的脸对比了一番,这两张同样都是“一见就知道是xxx”的脸,一个更倾向于阴柔秀美,一个则是英武俊俏些,还是不大一样的,共同点大概就是都可以靠脸吃饭,也不失为一种优点。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46节 宋缺并非没察觉到戚寻对他这种略微有些失礼的打量。 但非要算起来,他自从进屋以来,因为好奇于到底是谁要将他请来,也没少看着戚寻明显不是南陈的装束打扮,算起来他也不那么占理就是了。 好在戚寻很快收回了 目光,宋缺也不由松了口气,“ 既然你让人代为将我找来,我人已经在此地了,有什么目的也可以说了。” 戚寻也的确没有跟宋缺绕弯子的意思。 在宋缺落座后她便说道:“我有意北上将吴将军救回来,吴将军作战擅用水势,虽然他如今已有七十余岁的高龄,但为将者不在年高,有吴将军在,这长江天险才能得到最佳的利用。” 宋缺刚想问一句吴明彻的生死与他何干,便听到戚寻又问:“阁下觉得——如今北周局势如何?” 宋缺虽不出岭南,却对岭南之外的事情知道得清楚,自从他二弟宋智加入宋阀议事开始,他便没少被对方拉着灌输各方朝堂形式。 以至于戚寻有此一问,他下意识地便回道:“北周君威未立,取北齐又过易,宣帝如今尚在,但只怕活不过两年,幼主在位,权臣辅政格局已在眼前,若是隋国公有意篡权,只怕用不了一年便能功成。” “而后呢?”戚寻又追问。 “……”宋缺不由有种被对方太过平淡的语气噎住的感觉。 戚寻是真没觉得宋缺的回答是什么爆炸新闻。 谁让历史的走向已经证明了,别看北周跟北齐之间的交战打得如此快,甚至没能让南陈从中分一杯羹,北周本身的隐患同样容易被飞快地引爆出来。 隋国公杨坚也的确是仅仅用时十个月,就完成了从辅政大臣到建立隋朝称帝身份的转变。 这甚至是创下了个记录的。 可这一句“而后呢”却让宋缺觉得自己有点被动了。 若真如他先前所说的发展轨迹,“而后”南侵就是个必然,谁让北方平定之后的优势加上此前南陈北伐的失利足以奠定胜局。 但南侵这个词,无论是北周皇室做来还是由篡权自立的某位北周权臣做来,对宋缺来说都难免有种如鲠在喉之感。 因为这些人中无论是谁,都有与鲜卑胡人联姻的背景。 不过他此时还未亲身经历天下事,更还不曾亲自往北方一趟,与独孤阀、李阀等政治中心势力接触,也绝不会轻易下一个定论,认为纯然汉人血统的南陈就当真有这个平定乱世的资本。 甚至在出岭南之前他二弟还戏言,若是陈顼可以,他们宋阀说不定还能全力支持宋缺去争一争。 但若只是将吴明彻救出来,如戚寻所说,这是将一位水上作战将军从北朝的禁锢之中捞出来,却的确是可以做一做的。 这起码是一个稳定当前局面,给他留出了个思量的时间的做法。 当然想归这么想,宋缺这个人除了相貌之外,在同辈中人际关系差、脾气臭之类的评价也是一等一的出名。 虽然现在那些个对他做出此等评价的人,还没来得及认识这个刚出山就被请到建康来的宋大公子,也并不妨碍他在此时忽然冷淡下了语气,试图找回一点主动权:“姑娘何必这样套我的话,宋缺不怵将这话外传,但交浅言深不是个谈话的方式。” 可他这话也实在没什么杀伤力。 宋缺不怕将这种隋国公狼子野心的话外传,戚寻也不怕他这一副眼看就要掉头就走的脾气。 “宋公子,明人不说暗话,我也不问你过程的想法了,我只要你一个结果,你有没有这个意愿,与我一道往长安走一趟?” 这就不像是刚才还讨论了两句时局问题了,从回答者的角度,只需要回答一个“是”或者“否”。 “可我为何要与你一并去?”宋缺闻言眉峰微动回问道。 他并非没有看出戚寻的武功不低,但吴明彻为南陈重将,北周之人再如何面临新主旧主交替的局面,都不会在看守这样的人上缺少人力。 劫囚,以宋缺的武功来说,若是当真趁着北周不 备,或许并不那么难做到。 但要将吴明彻带出来却显然并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情。 将南陈重将带回,也意味着北周要想完成统一大业必然会面对更大的压力,在这样的情况下,与隋国公和北周皇室都有姻亲关系的独孤阀中的高手、以及备受北周皇室倚重的宇文阀都有了动手的凭据。 宋缺固然想以刀法试天下英雄的本事,却还没打算面对双拳难敌四手的局面。 所以这个一并前往的人,光是内功深厚还不够,还得有足够的实战经验,和全套出手撤离的计划。 他年少却武功绝高,难免有些桀骜情绪,但他所要负担起的是整个岭南宋阀,再如何桀骜也不会轻易做出个定论。 可宋缺又无端觉得,当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就又被往某个既定的方向推了一步。 这好像意味着他起码从北行目标的内在逻辑上已经被戚寻给说服了。 这应该并不是个好现象……吧? 他心中思量盘桓间依然没将目光从戚寻的身上挪开。 在他视线之中,斜靠在上首的狐裘少女拍了拍倚靠在身边的白虎,这只猛兽便相当乖觉地跟着站在角落里那个青年朝着外边走了出去。 在推开门扇的时候,屋外的冷风卷入,将屋中的炭火盆都好像吹灭了一瞬,但另有一抹亮如烧灼金红之色的光在室内猝尔明亮了起来。 宋缺看得分明,正是戚寻将手边的剑拔出了剑鞘! “宋公子有此一问很正常,打一场?”戚寻右手扣住了剑柄。 先前用北周或者隋国公迟早南侵来说服宋缺,若是救出吴明彻起码长江天险还是天险,平衡不会在一时半刻间破坏,她还得多说两句,但要证明她的确是个再合格不过的队友,这多简单啊! 她擅长这个得很! 没有什么是打一场不能解决的,实在不行就打两场嘛! 此时在她眼前的宋缺可不是后来与宁道奇交手之时,天刀刀意已入天人之境,堪称舍刀之外再无其他的大宗师。 他如今带在身边的甚至也不是那把最终让他成就了天刀之名的厚背乌黑长刀。 一个甚至还没摸索到自己最擅长的武器是何物的家伙—— 这就是初出茅庐的宋缺给戚寻留下的印象。 固然这个世界的武道上限让二十岁的宋缺,不能按照戚寻此前所接触到的二十岁的人来一概定论,也并不妨碍戚寻这会儿觉得自己像是在欺负人。 想归这么想,当宋缺也表露出了何妨一战的态度的同一时间,戚寻可毫无给对方留手的意思。 金虹剑拔出剑鞘的倏忽急转仿佛在一瞬之间完成,闪电惊鸿的剑光已经直冲宋缺而来。 虹彩流动在剑尖破风而来。 这剑意迸发之间,刚站起身来迎敌的宋缺在这一瞬间当即便面对着前后夹击的状态。 背后是屋外凛冽的长风,其中甚至夹杂着一点说不清是碎雪还是冷雨的颗粒,面前则是丝毫不逊色于朔风过境的森冷剑气。 那凝结着一点烧红明光的剑尖发出了一点铿然轻鸣,恰恰点在了宋缺的刀上。 正是他完全凭借着应战直觉,在此时拔出在身前招架的水仙长刀! 这把薄刃长刀与宋缺本身的气质稍有几分微妙的违和感,但这的确是最适合他将天刀八诀发挥到极致的刀。 薄刀绝快。 正在抵住这与其说是出手不如说是试探宋缺应变能力的一剑后,宋缺点地急掠而退,或者说只退出了三步,在这刀身长度恰足以挥刀自如的距离下,一式十刀便依靠着手中长刀的特质施展而出。 刀光化作了一蓬缥缈的幽蓝之色炸开。 这一式【天风环佩】 正是取自天仙在云端乘风来去之意,虽快却并不急促,只是层层刀光错影,伴随着薄刀被刀风惊动所发出的几如环佩铿锵的声响,在试图夺回先手的意图中,刀芒几乎将戚寻完全笼罩其中。 但水仙长刀如薄雾笼云,刀法凌厉又须臾间十刀尽出,对戚寻来说却还不够快也不够厉! 此时没有那些个为防有人知道她以金虹剑杀黄鲁直和雄娘子的限制,又更有她这些时日间越发将闪电惊鸿的快剑精髓日渐领悟的收获,在她剑击刀影的一息前后,传入宋缺耳中的是十次根本让人分不清停顿的交击之声。 那一点赤红已破开了交织的刀芒到了他的面前。 他只能再退! 【血踪万里】的直剑横绝之势便乘胜追击而来。 宋缺先后两刀依然维持着天风环佩的刀招,有种有如飞鸟游鱼无迹可寻的自如不错,在戚寻目光之中,这个姿容非凡的年轻人此刻却无意识地紧锁着眉头。 这是面对劲敌的警惕。 金虹剑与戚寻本人带来的压力,让宋缺有那么一瞬忍不住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真如自己所以为的那样,有此等足以在江湖上掀起狂澜的本事。 但他也没打算认输! 在剑气压制着刀气,金虹剑也以更加精妙绝伦的剑招压制着刀招的一瞬,扑面的砭骨寒芒并没让宋缺握刀的手有一丝片刻的迟疑。 他依然在退,却在几乎要退出门口的一瞬间踏空而上,天风环佩转为潇湘水云的刀阵又迎头罩下。 那依然是重叠如在同一时间发出的十刀,刀光纵横里的霞雾流转,水光云影,却依然有一种无形缥缈中暗藏惊涛的气场。 可要知道,戚寻最不怕的恰恰是这种与水势有关的招数! 掌控天水神功,刀势如流水中最为薄弱的一环到底在何处,在她抬眸与宋缺对视的一瞬间已经有了分明的判断。 金虹剑扬剑而起直冲宋缺而去的反应速度,甚至比对方所想象的还要快得多。 凌空而上的剑势卷起的劲风中,仿佛东升旭日的潋滟剑光更含着一种勃发的狠劲。 宋缺本以为这是她趁势要命的急攻,却发觉她何止是要将用剑招压到死角,这一剑扬风而动的粼粼金红,忽然化作了一片滔天炽潮翻涌而来。 宋缺的刀光如水,却绝不是只走轻柔一道。 他平日里多用厚背刀的习惯在此刻出刀的时候依然不难让人看出端倪。 然而戚寻这一剑中更有一种流水沉沉、势不可挡的架势,几乎让人分不清她人在何处,剑又在何处。 也并不需要有所怀疑的是—— 此剑一出,便以一重更加惊人的浪潮压制住了宋缺刀中狂澜。 而这凌空飞纵的剑气何止是剑光如电地穿入了宋缺刀法的罗网中,将他又调转出石上流泉,活水灵动的刀势给中断。 旭日明光迸发至最让人为之目眩心折的当口—— 宋缺忽然看到了一片天光。 下一刻,天光、剑雨与屋外寒风中夹杂的碎珠冷雨一并朝着宋缺涌来。 可这并非是什么破窗而出,而分明是在她出剑的惊人剑势中,他背后的厅堂墙面坍圮了下去,随同着屋顶被迸发的剑气挑飞。 不绝于耳的坍塌断裂轰鸣声响中,先前在屋中局促之地的交手,在一瞬之间已经变成了在天幕之下的交战。 但在他身后已无阻碍的状态下,宋缺绝强的实战天赋却让他意识到,对方这一剑绝不是为了将他“释放”,让他有机会再做出什么避开剑锋所指的机会,而分明是因为,在她先后对上了天刀八诀中的三招的打斗中—— 她甚至还没拿出自己全部的本事! 她还想打得更自在更痛快些! 不过这种依然在攀升的气势,固然让看守在这处别院中的人不由感觉到恐惧,却也让宋缺感受到一种绝顶高手站在他的面前,因气场对峙而诱发的血脉沸腾。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47节 刀意剑意本不必分得如此清晰,戚寻明晃晃地在覆压而来的怒剑狂花剑招中,证明自己的确有闯入长安救人的本事,宋缺也绝不愿意自己在此时露怯。 他也同样必须拿出足够有说服力的证据,证明自己的确对得起戚寻专程请陈顼代为将他找来的行动! 宋缺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无形之中完成了从“为何要与你一并去”到“我够不够格”的转换,给自己降低了一个位置。 更不知道戚寻在此时剑如急雨越发凌厉并不只是在迫出宋缺此时刀道上的极限。 还因为在先前屋中须臾之间的交手里,宋缺似断非断的刀招到底还没到他巅峰状态的精妙绝伦,戚寻在对方尚有些繁琐的刀技里游刃而过,甚至还有余力朝着自己的系统提示栏扫去了一眼。 这一扫之下很难不让她诧异非常。 那是三条格式都完全一样的信息。 【系统】【获得缘分系统卡牌】 【系统】【获得缘分系统卡牌】 【系统】【获得缘分系统卡牌】 即便以戚寻如今的武力值,早不需要再靠着缘分系统结阵的数值来提高这一点数值,光是收集卡牌的数值也更是鸡肋,可收集癖这种东西可不是数值+1还是+100存在区别就能影响的。 戚寻早在见到宋缺的时候便已经预感到他的天刀八诀作为标志性武学,必然能激活出卡牌,却万万没想到—— 天刀八诀的每一招居然都是一张单独的卡面。 或许是因为宋缺的刀法在水仙长刀在手的时候,走的是快攻而不守的路子,天刀八诀一诀十刀的数量让其干脆以十刀一组的方式被纳入卡牌中。 但在这转瞬之间戚寻也顾不上再行多想。 世上居然有此等好事,能让她的卡牌组里一次性多出八张卡牌的机会,她若不趁此机会将这会儿还挺甜的宋缺给压榨出另外五张卡,再找机会在此行北上的途中将刀法给弄到手,岂不是太对不起这个过分慷慨的设置了! 此刻她该做的便是拉长这个交手的时间,更在这个更为恣意的交手环境中,将宋缺的另外五诀都给逼出来。 戚寻的算盘打得不要太响亮,表现在外的却是她眸光中锐意勃发,凌乱劈空落下的碎瓦飞石之中,狂飔的剑气汇作长空一剑的虚影斩落。 宋缺并非没有留意到对方好像过于特殊的内功,让她在剑意越盛的时候,周身的真气却俨然没有任何沸腾的样子,反而形成了一种将细碎的雨丝都引导了方向,将他手中的水仙长刀也给吸纳而去的内敛漩涡。 可在此种巨大的威胁面前,宋缺越战越勇的习性让他反而生出了一种绝强的应战之心。 刀光映雪,这一刀一改方才的闲云野鹤之气,反倒自有一种豪气横生的气概。 抽刀断水的果决十刀让他在出刀如狂,薄刃席卷的快刀连环里,终于挣脱开了戚寻化雨为剑气的罗网交织。 却不知道他的对手此时默默在心中数了个四的数字。 也正在宋缺这秋风扫落叶一般的出刀后飞身而撤的瞬间,她袖中的百丈含光绫终于在和宋缺的交手中头一次出现在了人前。 宋缺单知道阴癸派的阴后祝玉妍修炼天魔功,也用的一手天魔飘带,却没想到戚寻也有这样的武器。 但在戚寻袖中飞绫丝毫不给他脱身机会地掠来之时,宋缺如何意识不到,这与天魔飘带所引导的重力场并不是同一种功夫。 那依然是剑意的外现! 只不过和金虹剑上凛冽的剑光不同,随含光 绫而出的剑招更有一派铺陈而来,江海横流的气势。 宋缺怎么会不懂,抽刀断水断掉的是金虹剑所指化作一线的剑光,可断不掉长江大海的浩浩汤汤。 万千剑光汇集入这片凌空掀起又披头盖下的浪潮,几乎给人一种几欲窒息的压力。 宋缺倏尔觉得,自己此时所面对的极有可能就是他在跟宋智交手的时候,他那位弟弟所说,在他的天刀八诀面前如泅渡者溺水的绝境。 只有破水而出才有一线生机! 他无暇多想,在这一刻他已出刀愈快,甚至作为一个比谁都清楚自己到底拿出了多少本事的人,宋缺知道他几乎已经做到了这把能将攻势发挥到极致的刀所能承受的边界。 紧绷的碧蓝色刀刃,卷挟着一种奔流不息之势紧贴绫上剑光而过,像是汇入了一片让人只能为之制衡的江流。 但在将要抵达绫缎之末的时候,这百川归海的一刀又倏尔一分为二,绕行过了这条翻涌的银河。 只是这刀光并至,还是被一把萦回折曲的长剑挡在了前头。 怒屈金虹的剑气反震,将宋缺蓄势而出的这一刀打碎在了眼前。 第五招。 戚寻默默又扫了一眼系统提示栏目。 她的出招却丝毫也没让人看出在这一瞬的分心。 宋缺的状态在剑光重影的压制中活像是被人点着了一把助燃之火,戚寻也同步着这种情绪感染的魔力。 在几乎不见天明的阴沉天色里,金虹剑上的流光凝聚又舒展,仿佛依然流转着日光,而在那道月白长绫之上,却好像是提前在白日里出现的月光。 在江河化归到尽头的时候,便是日月并驾齐驱之光将宋缺笼罩在了其中。 周遭的风中都好像被贯注了一种无孔不入的剑意。 宋缺先前意图反击的刀气在其中像是不过只能做出困兽之斗而已,再如何凌厉也始终在日光明耀之下。 所以他忽而又变了招,正是从一种同游江海化作江上清风的收招。 但这或许不能称之为收,而是在炽浪当头的危局面前,做出的适应改变。 宋缺挟刀入怀,人如飞鸟地点地急落又扬刀而起,以穿林打叶的大巧若拙之功破开了剑势水浪,运刀斜劈而来的一刀终于穿出了长绫封锁。 虽然等在他面前的并不是游鱼入海的自在挥刀契机,而是一道天下第一守势的剑技。 海天一线的提剑而拦,绝无可能是仓促而做的举动。 从宋缺的角度看来,这简直就是戚寻早已经等在了这天罗地网之外,就等着他破开后又再度被她打压阻拦。 此刻他刀劈而下,刀锋与金虹剑再度发出一声激鸣,也正在这震荡中几欲脱手的一刀里,他看清了戚寻的眼睛。 这双眼睛并没有因为此时出的是守势而有任何后退一步的情绪,反而像是一道撞入江流尽头的浪潮一样,只有前行一种选择。 剑光拒守一线,也只为了在下一次爆发的时候带来更加慑人的剑气纵横。 正在此时,她比划了个口型。 宋缺觉得她好像在说“八”,又好像在说“一”,但宋缺必须承认的是,他现在的确还没做到将天刀八诀化为一刀的大道简拙,他本该在行游自在中霸气横绝的刀气更是撞上了个与他相似却也更强得多的对手。 几乎不等他再有什么摸索清楚她出招的规律,戚寻的剑光已经分开了忽然过境的烈风,再一次铺天而来。 宋缺也懒得思考那么多了! 快攻频频的交手中退也是急流,进也是潮涌,他还不如彻底放纵自己在此刻剑气刀气的对峙冲撞中,完全依照自己的本能来出手。 他此前绝未想过在他离开宋氏山城的短 短十余天内就会遇到一个这样可怕的对手,但她若想他在剑出江河的封锁中彻底退避,那也绝不可能! 冬雨零落,刀劲剑光摇落,这把水仙长刀单薄的身形却在剑光曜日中忽然萌发出了一种岿然不动的气场。 天刀八诀的最后两刀,这二十刀的斜直纵横变化,在他全然靠着直觉出刀,甚至几乎已经不顾面前的剑光水色,只阖目感知的提刀中,像是只有一刀惊芒横贯而出。 但戚寻将这一刀风雨如晦和一刀覆水难收看得清楚分明。 系统也将这两张卡牌记录得分明。 虽然此时还未达成结算的目标,也并不妨碍戚寻看到这一串排列整齐,还都带着水势的卡牌信息时候,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八刀! 足够了! 于是在这一瞬间,宋缺不由感到一种对手的实力又往上蹿升了一层的惊悸,更看到一片汹然剑光中速战速决的野望。 但在此等局面下他纵然溃败也已经没什么可觉得不痛快的。 这已是他习练刀法以来最为痛快的一战! 在戚寻的目光之中,水仙薄刀仿佛化作了一点明光,破开眼前的光影重重而来,只可惜在含光绫化神照之力而出的星河倒泻面前,被捆缚在了星海江流的中央。 与此同时,掣在她手中的金虹剑以一剑看似不快,却绝无给人前后闪躲又或者阻拦机会的来势,架在了宋缺的脖颈上。 “宋阀……宋公子,你现在知道我为何要将见面的地方选在这里了吗?”戚寻握剑而问。 宋缺没有回答,只是垂眸看着这柄金虹剑。 在这把剑上倒映着的金红色流光活像是一片特殊的血色。 他又顺着剑身往剑柄的方向看去,将戚寻翘着唇角显出一点恶趣味的表情收入眼底,在这双眼睛里倒映着的,还有在方才的测试实力中被活生生削掉了一半的厅堂。 现在依然有一块砖瓦砸在地上,发出了一声动静。 他想他可能是知道这个答案的。 因为这里就算是打坏了也容易修,而要是皇宫里的话,除非他让宋阀来人将他们赎出来,否则大概他们两个就得打工还债了。 他带着的那一大包用来谈生意的样品反正是不够的。 宋阀少主出山第一架,就要家里来人交钱—— 这话说出去,他也属实不必在江湖上混了! 第121章 问道宗师 03 好在这里毕竟只是个别院。 在陈顼安排着留守此地的人, 将戚寻一剑削掉了屋顶,和宋阀少主斗成了个此等局面,甚至最后将剑架在了对方脖子上的消息, 送到了陈顼手里后,这位南陈帝王怎么可能会让戚寻来赔什么劳什子的修缮费用。 他唯一能说的也只有四个字——后生可畏。 他更不由觉得庆幸的是, 戚寻总算还因为将要北上救援吴明彻将军之事, 姑且可以算是跟他站在同一阵营。 他也并未因为对方的来历过于神秘怪异,从相貌上看起来也太过年轻, 而对她怀有什么轻视的心态。 幸好啊…… 陈顼不由喟然长叹。 你怎么换了一把刀? 戚寻在第二日见到宋缺的时候, 除了留意到对方换了一件玄色的劲装, 本就轮廓分明的面容因为黑底金边的配色映衬更有一种桀骜不驯的气场之外, 还留意到对于一个刀客来说最大的分别。 正是他悬在腰侧的佩刀从那把水仙薄刀换成了一把厚重的黑刀。 即便是宋阀也不可能有这样的本事将刀如此快速地送过来,只能说大概率这把刀原本就在他的包裹里。 形式古朴、光是看着分量都觉得异常沉重的连鞘乌刀在他手边, 谁也不怀疑这把刀和他之间的气机相连, 也不必怀疑当这样一把刀在拔出的时候会是何等风姿。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48节 比起剑客,刀客好像理所当然地更有一种凶劲,宋缺这副腰杆挺拔人如玉树的模样, 也的确很适合持着这样的一把刀。 戚寻又朝着这把刀看了一眼,猜测这把刀若是不出意外, 应当就是宋缺闯下天刀名号的那把刀了。 “既然是打个配合,总得有攻有守。”宋缺回答得很是坦荡。 昨日的战败好像并没有在他这里留下什么阴影, 甚至在他坦言自己往后退一步承担防守责任的时候,也并未有过迟疑。 被戚寻在昨日一战中见了个遍的天刀八诀配合上水仙长刀这种快刀, 的确是攻势远大于守势。 当然若是宋缺将刀法用到了举重若轻的地步, 这个攻势还是守势的优劣或许也不那么重要了, 但以他如今的水准, 用厚背刀的确是更倾向于要一个稳守。 “我还以为你是觉得自己换了把刀就能赢过我了。”戚寻调侃道。 这当然多少也算是个理由。 宋缺自负刀道天赋奇绝, 自然不那么乐意始终背负着这个出道以来便失利的战绩,总归还是想要赢回来的。 昨日一战已经足以让他看清,和戚寻的剑法比快,几乎是一种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她的内功足以支撑她绝快的出剑,金虹剑特殊的弯折以及她以百丈含光绫配合打出的剑招,让她的剑法中更添了一种来势若奇的应变。 宋缺若是想要靠着刀法的突破,到能胜过戚寻的地步,只能走一个稳扎稳打,刀法随心的路子。 不过他昨日梦中也时刻在回放着他脖颈上横亘过来金虹剑的那一幕,纵然他彼时没能看清那一招,他也直觉那好像并不是靠着奇快而达成的一剑。 如此说来他只是图一个厚背刀的雄厚可能还并不足够。 起码,还得创出天刀八诀之后的第九刀才行。 ——要是让戚寻知道宋缺此时的这个想法,只怕除了感动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一个已经提供了八张待结算的卡牌的多才多艺选手,现在居然还想着弄出第九张卡牌来,这种珍惜动物是应该好好保护一下的。 当然在此时宋缺暂时无法摆脱这个手下败将的身份,又另有事情要做的时候,他怎么也不可能这样快有所突破地开辟出天刀第九 刀的招式出来。 宋缺唇角动了动,他从戚寻的打量中读出了点奇怪的信息,觉得对方好像巴不得他对这句话有点什么反应,让她看个乐子,干脆将目光转向了建康都城的方向问道:“你我北上一行,这位南陈帝王是不是也该一见才是?” 宋缺并没忘记是谁派人将他请来的,更没有忘记他此前同意与那两人一并前来,其实还是抱着观望这位南陈帝王是否有平定天下本事的想法。 总不能因为有了个意外的对手,就忘记他身为宋阀少主的责任。 “自然是要见一见他的。”戚寻颔首回道。 多了个宋缺,加上戚寻也猜测昨日别院一战的战果已经被人传到了陈顼的耳朵里,她此番公费出差的计划也基本是能确保落实了。 虽说她此前收缴了好几个势力的储备库存,尤其是无名岛和无牙门这种实在称得上身家丰厚的势力,但她来钱快的同时也花钱如流水也是个事实,光看她都已经把【灵禽·踏云】和那几个特效都给换出来,就知道她最近没少开藏宝图,甚至将全身上下的天工附魔都给凑到紫色以上了,不花自己的钱还能完成任务,总归是要比从自己的兜里掏钱舒服得多的。 陈顼也实在是个很上道的皇帝。 跟他那个比起当个皇帝显然要更适合当个音乐家或者是诗人,写出了“玉树流光照后庭”的儿子陈叔宝相比,陈顼其实还是很有事业心的。 现在越发看出了吴明彻被救回南陈的希望后,他将此番的“出差经费”和该替戚寻和宋缺准备好的行囊都打点了个妥当,甚至在请两人前来一见的时候,都没让两人将兵器收起来。 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就算是让宋缺收了天刀,让戚寻不带着那把金虹剑,以两人的本事也足以将他的命留在这里。 这一次不同于戚寻直接在夜半闯入的皇宫,而是一场正儿八经地接见。 当然或许是为了避免两人北上之后被人觉察出跟他之间的关系,两人走的还是个偏门。 唐长安的玄武门之变出名得很,南陈皇宫同样有个玄武门,不过是因为北接玄武湖而得名。 过玄武门就是太极殿前的华林苑。 侯景之乱火焚太极殿后,陈武帝将这座宫阙重新翻新,也正是这皇宫正殿所在。 此时的南陈皇宫中还并未建起在陈叔宝即位之后,为图享乐而建起的临春、结绮、望仙三座高阁,倒是比起戚寻此前所见的北宋皇宫质朴得多。 在太极殿内,宋缺第一次见到了陈顼。 这位吴越出身的帝王精通骑射、有勇武之力的特点,即便如今已经年近五十也能从外表上看得出来,他身量过八尺,双臂过膝,在南北朝一众做不了三五年就下台的皇帝里,在位时间久一点好像也不奇怪,一看就不像是北齐高家一样有什么精神疾病,也不像北周皇室一样身体欠佳。 戚寻这两日在等着宋缺被陈顼派出去的人找来的时候,其实没少听到这位帝王的八卦。 比如说他那位被他以不能当事的理由弄下台去的侄子不过两年就过世了,明摆着是被他斩草除根的。比如说那位在南北朝时期有男皇后之名的韩子高就是在他摄政之时被杀的,比如说陈文帝陈蒨在位的时候,陈顼以军功一路升到了总代五州军事的骠骑将军的位置,的确是个能打的。 再比如说,戚寻此前对陈宣帝的了解不多,还以为是因为他没有别的继承人可用,这才让陈叔宝成了后来的南陈后主。 谁知道随便在建康城中一问就知道,陈顼足足有四十个儿子! 民间自侯景之乱后备受磋磨的南方环境下,甚至是有人拿这位天子当做—— 姑且可以说当做偶像吧。 不过再怎么说,他也已经到了执政的末 年,在白日里再见的时候也比那日夜色灯火中所见,更加清晰地将他鬓边的白发呈现在戚寻和宋缺的面前。 他在看到两位年轻人身上异常鲜妍的生气的时候,也不免有些羡慕。 戚寻的来历不可考,陈顼在让人往南边去找宋缺的时候,其实也在岭南打探过,在更南边的海上是不是真有神水宫这样的地方,只可惜也没打探出个所以然来,便只能象征性地再表达了两句自己对戚寻的重视,对宋缺这话就要好说得多了,比如说:“宋家军后继有人。” 宋缺对这话不置可否。 打官腔这种事情让他家谁来做都比他靠谱,好在陈顼显然也不指望在当前门阀买股还大半不选他的局面上,能因为他对宋阀少主的以礼相待换来个什么执手相看泪眼,互诉抱负的佳话就是了。 他只是将两人送出太极殿的时候确然情真意切地说了句,“救援吴明彻将军的重任就托付给两位了,若是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不必有所顾忌,直言就是。” 能不情真意切吗?陈伯宗被他从皇位上弄下去的时候,陈顼实在很是没给他这个大侄子留一点面子,更是将对方翻盘的机会以送他上路的方式给扼杀了。 因为北伐失利,戚寻打听他的光辉战绩的时候也多少将朝中的微词给听了听。 若是吴明彻能重回南陈朝堂,对陈顼来说必然是个扭转风向的契机。 所以戚寻也不跟他客套的,“官家若是这么说,还真有一件事需要您的相助。” 陈顼没想到戚寻还真顺着往下说了,但在听完了她的请托,以及她所说的“等抵达北方后,我救人自有自己的一套章法,希望官家不要对此有何干扰的意图”后,陈顼又当即表示知道此行不易,他在建康静候佳音就是。 至于戚寻所说的另一件事,他会以天子手书替戚寻要一个入门的门票。 有这么个甲方还是很舒服的,在建康又盘桓了三日之后,戚寻便与宋缺一并北上了。 准确的来说是往西北方向走。 凛冬时节,长江上的风浪倒是并未因为霜冻而平息,反而更让人在跨江之行的船上,更觉长江天险的可怖。 戚寻负手而立站在船头,天水神功对江潮的压制,让这艘自然也与陈顼没什么牵扯,更没有额外派遣个船夫来协助的船行得格外稳当。 宋缺自然不会漏看这个特别的情况。 但他连戚寻的剑法都没试探出个极限,加上不宜交浅言深这个话,还是在他拒绝继续就北周形式发表自己的看法的时候说出来的,更没有了这个问询深入的理由。 他同样还挺想问问的就是狄飞惊的情况。 那日在别院之中,宋缺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戚寻到底是为何要将他找来,以及那刀剑对峙的一战,直到对方现在像是个任劳任怨的船夫,这才被他留意到这种特殊的状态。 他忽然想起前两日闲聊的时候戚寻说起,她是自岭南而过的。 宋缺虽不敢说跑遍了岭南自东向西的全部地方,对此地的有些个本事偏门的总还是有些了解的,就这点上来说,她所说自己的来历或许并不是个瞎话。 “此行往长安千里之遥,戚姑娘既然不与各方势力有所牵扯,与南陈这位官家也只不过是见了两面的交情,何必为他做到这一步。” 宋缺抱着乌刀朝着江面望去。 江水在船前的平静也不能改变这冬日萧索,实在不是个千里奔袭救人的好时节。 “宋公子允诺一并前去,总不会是因为被打服的。”戚寻一副他既然也有小心思,便也不能怪她有事不说全乎的说法,让宋缺又的确不好再问下去。 他刚想着岔开话题算了,免得总是在这个交谈中被动得很,忽然听到戚寻又开了口,“且慢 ,你算我们去长安的距离做什么?谁跟你说我们是先去长安救人?” “……?”难道不是吗? 宋缺陡然意识到,戚寻在先前离开太极殿的时候所说的什么她救人自有章法,好像并不是一句随便说来听听的话。 又见她侧过头来用一种调侃的目光看了过来,“直入长安的话……宋公子难道觉得自己长得很低调?” “不是音调高低的低调,我说的话可能难理解了一点,我的意思是,宋公子觉得以你我二人外加上我这个跟班的形貌,倘若如此直白地抵达长安周边,会不被人专门关注,遭到特别的戒备吗?” “……”宋缺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将对他人外貌的吹捧和对自己的自吹自擂,说的如此直白且丝毫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 可在听到她这种理直气壮的说辞的时候,宋缺又很难不被她说服。 谁让他们对长安一无所知,更不知道那位吴将军到底是被秘密监禁,还是被关在看守纪律严明的天牢中,若是像他们这种一看就来历不同寻常,又是打南方来的人,直接抵达了北周都城的周围,大约的确如戚寻所说,很快就会成为被重点关注的对象。 除非他们在往长安去的时候,已经有了另外一个光明正大的行动理由,才能免于让人将他们和南陈重将给联系在一起。 戚寻继续解释:“这就是我为何要借天子手书,得以拜访瓦官寺智顗禅师,在建康又盘桓两日。” 创立天台宗的智顗禅师从南渡的慧思慧文等先辈手中接过佛理传承的衣钵,受南陈国主之邀,曾在建康讲授佛理长达七年之久,后才在天台山开辟伽蓝。 建康皇城周遭的大小佛寺不计其数,戚寻原本只是想找个有些名号的高僧要一份拜帖而已,但她的运气不错,智顗禅师恰好在此时下了天台山再往建康一行,坐镇瓦官寺。 便正好让她得到了一份更加重量级的荐书。 这就是她此番出行目的地能得以顺遂进入的凭证。 宋缺对佛理没多大兴趣,所以戚寻往瓦官寺一行的时候,他还以为对方是对南陈佛寺有些特别的兴趣而已。 但此时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对方显然并不是个会做毫无缘由之事的人。 这么一来,他居然完全不知道她和智顗禅师之间到底是说了些什么,又让他觉得自己落入了下乘。 “……”有点心塞。 好在戚寻虽然对自己的来历讳莫如深,对既然已经算得上是同路的两人所要前往之处,既然已经在横跨长江的起行状态,便也不必多隐瞒了,这会儿也并不介意说给宋缺听听。“我手里有一副与佛宗有关的画。” 戚寻伸手朝着窝在船上的大猫指去,在虎背上驮着个包袱,因为更重的盘缠并未放在那里,便不难让人看出在这个包袱中放着个画卷。 大白老虎在同时被戚寻和宋缺看过来的时候也呆了呆,很努力地让自己蜷缩成了一团,表示自己绝不会东倒西歪上下蹦跶,让背上的东西掉到江水里。 宋缺刚不免有些羡慕她这只坐骑的通人性,就听到戚寻继续说道:“这幅画我原本是打算找智顗禅师看看的,但他一心三观的理论出彩,悟佛心性绝佳,却不能改变一个事实——他不会武功。我这幅画有些不寻常,不会武功的人只怕不能贸然去看。为此智顗禅师写了一封引荐书,请我去另一个地方找人问问。” “净念禅院?”宋缺当即意识到,这的确是个比他们毫无缘由地闯入北方更加合适的理由。 北朝的灭佛行动,在净念禅院的宗师坐镇和武僧众多的情况下,依然并未将其波及。 净念禅院稳坐洛阳,戚寻若是携天台宗智顗禅师的亲笔荐书,和一张只能由武功与佛理并行的高僧观摩的画卷,便等同于 有了个再合适不过的北行理由。 虽然大概是因为昨天她这一剑削掉了屋顶的举动,给宋缺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印象,以至于她这连拜帖都准备好了的登门,居然还是被他看出了一种上门找茬的意思。 但该说不说,宋缺的这种直觉让他在出刀的时候奇准,对危机评判后的应变比常人要快得多,在现在也格外精准地猜中了真相。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49节 她真没打算去当净念禅院的座上宾客,要真是这么做说不准还得遵循那些个佛门清净之地的规矩。 她只知道—— 要想让一件可能引发众人注目的事情变得不起眼,最简单的法子就是用另外一件更有爆炸性的消息将它压过去。 她和宋缺明摆着没有低调的可能,那就怎么造作怎么高调得来就是了! 金虹剑在手,所传承的快意恩仇四字几乎成了根深蒂固刻在戚寻印象之中的东西,所以她才不乐意委屈自己,哪怕是南北朝的乱世也不例外。 有了个由头用来让其他人相信她此举的确有迹可循就已经足够了,剩下的—— 就全按照她的规矩来办! “不错,就是净念禅院,我们先去洛阳!” 不过宋缺怎么看怎么觉得,在净念禅院遭到这个意外来客,可能算不上有多好心的来访,会感觉到什么头疼的情绪之前,他自己是先要被戚寻折腾得够呛了。 前一刻他还因为戚寻这掷地有声的话忍不住朝着对方看去,正见到江上长风吹拂,她身上的狐裘不动,墨发却随风散开,让他倏尔意识到对方并不只是个天下罕见的绝顶剑客,还是个相貌稚气中也不减风华的美人,无端有些说不上来的微妙情绪。 下一刻便在三人渡江过去后改走陆路的当口,不仅得因为自己驱策的坐骑要比戚寻骑着大白老虎和和狄飞惊骑着的那匹乌云踏雪速度慢,硬着头皮让对方慢一点。 还得面临在慢下了脚步后,戚寻看似是因为不必全力赶路可以分心,实际上是早有盘算的对他天刀八诀的盘问。 刀法和剑法的确是有相通之处的,尤其是宋缺的天刀八诀都是以水为名,本质上也的确是以云雾水色为刀法特质。 戚寻以金虹剑模仿了两招,宋缺就看出,对方剑法中相似的特质和她必然身怀着的一种独特内力,让她跨越兵器的种类,掌握天刀八诀的确不是一件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在这种家底都仿佛要被人给一口气掏空了的情况下,宋缺便没有这个多余的心力去关心对方是不是个美人和自己那点奇怪的情绪了。 最让他觉得自己简直像是活该的是,戚寻稍微将天刀八诀使得往岔路上去一点,他这对自创刀法的珍视就让他忍不住开口将其纠正过来。 话出了口便没了回寰的余地了,只能接着往下说。 宋缺当然还是要抗议一下的,“戚姑娘,你这……”这个偷师是不是不太对? 可他话刚出口便已经被戚寻早料到对方会说什么一样,抢先开口给堵了回去。“宋公子先前说我们一个主攻,一个主守,我觉得可行。只怕这净念禅院一行就不会如此太平,自然是这前去的一路中便先让负责攻击出招的招式更更厉,负责防守的出招更稳重才对,你说是不是?” 宋缺应了个是字,又反应过来自己这等同于给戚寻再学一门攻击的法门,找到了一个再合适不过的借口。 天刀八诀的一式十刀,以快剑的方式使用出来,起码在戚寻凌空比划,剑气横贯而出击碎了路边的巨石所展现出的状态来看,的确是一种提升攻击手段的好途径。 当然他又旋即意识到,他之前猜测的拜访净念禅院不会这么简单,也确实不是个错误的猜测。 而更让他觉得自己没有这个拒绝立场的是,戚寻随即又将她所用 剑招中那招【海天一线】的守招反过来教给了宋缺。 海天一线的守势同样可以从剑法类推到刀法,以宋缺的眼力不会看不出创建了这门剑法,这道剑招的必然不是什么寻常人,这么算起来他何止是不吃亏,简直还可以说是赚了。 这也当真如戚寻所说,是个两人都朝着既定的负责方向更进一步的提升。 宋缺怔愣在了原地片刻,又飞快地赶上前去,和戚寻并行,在压下了自己好像的确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心思后,忍不住问道:“你就不怕我换了这把刀,又掌握了你这招海天一线的剑技在刀法之中,会有一天胜过你?” 戚寻朗声一笑,对这位未来的宋阀主的心思单纯程度再次刷新了一下印象,“你还差得远呢,什么时候你能逼我全力出手再说吧。” 在戚寻面前只有她能看到的界面上,随着这几日赶路间与宋缺刀法剑法的探讨,【宋缺·天风环佩】和【宋缺·石上流泉】的两张卡牌已经完全解锁了出来。 戚寻也不太意外地看到,别看这整套刀法以水为名,却实际上是心卡。 宋缺的刀法问心问道问天,在后来与宁道奇之战中俨然已有大宗师气象,纵然距离刀法破虚空的境界还差得远,但他心性的确纯粹,未尝没有破境的机会。 随着宋缺卡牌的解锁,这个新加入助战列表的家伙也刷新出了q版形象。 手里抱着把同样迷你的乌刀的小人,大概是因为本体长得实在好看,在此刻的q版状态下也异常可爱,就是这一派沉思的样子中迷茫的情绪也很明显就是了。 希望这洛阳与长安的一行,不至于将这家伙给忽悠瘸了。 她不负责赔偿宋阀一个少主的。 南北朝时期的混乱,越是到了北方越是让戚寻和宋缺都能直观感受到一种触目惊心。 五胡乱华的一百余年之间,中原地区的汉人从两千万锐减到四百万,这实在是个相当惊人的数字。 即便在北魏统一北方后的休养生息中情况好转,这好转也属实有限。 他们一路所走的都是官道,其实不至于见到白骨露於野的惨烈,更早没有那种胡人挥鞭将汉人当做两脚羊来驱策的场面,但方圆数里之内时常行路多时也不见人烟,却的确是直观感受到的事实。 宋缺并非没有接到过北方的消息,但在这种苍凉的景象面前,文字其实是一种很无力的东西。 “从宋家山城中走出来看看外面的情况,或许是我做出的一个最为明智的选择。”宋缺叹了口气。 身在岭南和俚僚各族打交道,和在北方策马而行所见,绝不是一种感觉。 宋缺甚至无端觉得他此前只是想着替岭南土产找个销路,顺便出来见识见识这些已然在江湖上成名的武林高手的想法,还多少有那么点过分天真的意味。 尤其是在进入河洛地区的时候,天穹之上的阴云间,一片片飞雪终于落了下来。 贫瘠与严寒撞在一起,并没有不见雪的岭南人所想象的浪漫,只有一种叠加在一处的大荒景象。 宋缺倒是没看出戚寻对这段历史其实也只是模糊的知道一点,并不像是他这个本土人物一样如数家珍,他只是当心中积压着情绪的时候,便忍不住想要多说两句而已。 他扬鞭指了指前方说道:“四十年前洛阳城东北的河桥之战后,侯景入主此地,侯景反叛南下乱梁,此地便落入高澄之手。北齐尚在之时,洛阳的金墉城与河桥便是北齐抵挡北周和西魏的防线。到如今倒是没有这么大的用处了,北周在平阳、晋阳两战中灭齐执掌北方,都城既在长安,洛阳倒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更重要的还是淮北一线。”戚寻一边回,一边顺着他手指去 的方向看去。 进入数年前还是防线核心地带的区域,三四十年间频频发作的战事让此地的官道两侧土里还残存着有迹可循的兵器遗骸,如今在上面又落了一层薄雪,却盖不住地下仿佛还浸润在土地中的暗色。 等行到往洛阳城去和往净念禅院去的分叉口的时候,地上的积雪倒是已经厚了不少。 此时天色已晚,无论是上门挑衅还是上门问询都不那么合适,两人干脆在城外的旅店借住了一宿,等到第二日天明的时候才重新动身。 经过了一夜的飞雪沉积,这地面上俨然已是彻底的皓白一片。 戚寻听着大猫的爪子按在积雪上的声音,还觉得怪有意思的。 回头看去,雪上的一片虎爪印模模糊糊地从旅店的方向延伸过来,那个负责看顾马匹的店伙计好像还站在店门前,更是个有意思的场面。 即便戚寻给的钱多,也改变不了他非要确定他们这三人三骑是当真离开了,才好安心回去睡个回笼觉。 “你是真把他吓得不轻。”宋缺摇头失笑。 经过一夜的休整,他前两日行路见闻之中心中沉郁的情绪已经消散了不少,如今倒是更应该担心担心戚寻这个找上门去的行为,若是真要跟四大圣僧和净念禅院主持对上,他靠着这手在跟戚寻对战后有所体悟的刀法,到底拦得住几个人。 当然四大圣僧暂居净念禅院,却并不是都属同脉的。 譬如说嘉祥大师和荒山大师都是禅宗门下,帝心尊者出自华严宗,智慧大师则光看名号就知道,他和戚寻登门拜访过的智顗禅师乃是师兄弟的关系,是归于天台宗,或者说是天台法华宗门下的。 近日齐聚洛阳,实在只是因为这天下四大圣僧时常聚集在一处讲经论道而已。 听闻这几人,尤其是智慧大师成名于二十年前,纵然是与白道中的标杆人物宁道奇也不逞多让,宋缺在心中不免稍有不定。 然而看着戚寻浑然不觉这种压力,甚至还对着那迫不及待送他们远走的店伙计招了招手,饶有兴致地让她骑着的大猫在原地转了两圈,这才继续往前走—— 这种闲适自在的状态又实在很难不让他觉得提起的心重新落了回去。 她甚至伸手捉住了一片风中摇曳的雪花,也或许被她扯住的是一缕从指尖流转而过的清风。 一夜落雪过后日光也已经从云层中探出了头,在他们此时前行的山道上留下了一片雪上金光的场景。 在她心神沉静,自得其乐的行路之中,她那种本就内敛到几不可觉的内功让她更有一种极具感染力的超脱。 然而宋缺下一刻听到她开口所说,却将眼下这空明澄净的气氛破坏了个干净,“你说我往净念禅院一行,他们会不会上来就喊我一句妖女?” 戚寻拢了拢狐裘,越想越觉得此事大有可能。 尤其是她这以虎为骑,控制着狄飞惊的样子,一看就很妖女做派。 但怎么说呢,对于这种此前没经历过的场面,戚寻还是很有一试的兴趣的。 “……”宋缺并不难从她的脸上读出这种跃跃欲试来,他好像本应该说两句辩驳了话,结果最后的应对也只是握紧了手中的乌刀,仿佛也是个随时备战的样子。 “咳,宋公子,你的手指可以松一点,我们也不是上来就砸人家的山门的。”宋缺握紧刀鞘的指尖收拢实在是太过明显了,让戚寻忍不住有此调侃。 当然净念禅院的山门也不是这么好砸的就是了。 地处四十年间接连换了四方势力把控的地方,净念禅院所在的城郊山岭,却因为这一片皓雪覆盖,更有一派超然世外的宁静。 从土丘之下看去的时候,只隐约见到山色葱茏覆雪之上,又露出了一层的七大主 殿之一的屋脊。等顺着山道往上行去的时候,便看到层层飞檐错落在视线的抬升中渐渐出现在他们面前。 净念禅院惊人的占地面积和有如小城的布局,在他们面前展开了一个边角。 两人此前都对此地略有耳闻,但当真看到在战火交集中依然保存完好的三色琉璃瓦,点缀着一层清冷的霜色,又在日光之下浮现出让人远望可见的宝光的时候,还是得说,净念禅院能在如今的佛教各宗里占据领袖位置,这名字也不是白叫的。 等到两人真正抵达门前的时候,才算是当真看清这一片连缀在一处的庙宇到底有多大的规模。 琉璃瓦三彩之中最为醒目的孔雀蓝,也随着他们上山的时间推移,在升高的日头映照而更显得夺目了几分,宋缺朝着戚寻看去的时候便看到她的眼中好像也铺了一层孔雀蓝的华光。 “八百零八级台阶。”她一边走到了山门跟前一步之遥的地方,一边说道。 戚寻所说正是从山门外伸向方才他们迈步而上的山脚的位置拢共的阶梯数量,一共八百零八级。 宋缺问道:“你怎么还有闲心数这个?” “这大概就是一点仪式感?”戚寻若有所思地看着面前的大门,“一般来说更有仪式感的应该是净念禅院内的圣僧早知道了我们前来的消息,在我们抵达此地的时候便自发地将门打开,来显示一番己方未卜先知的本事。” “你这好像是在为难列位大师。”宋缺都替那几位圣僧叫屈。 偏偏戚寻很有自己一套逻辑地说道:“你这就说错了,我还是很相信四大圣僧的佛法参悟本事的,若是门扇不开,倒也未必就是列位大师失察,也有可能是他们不欢迎我们这样的恶客,你说是不是?” 直接给自己扣上了个恶客名头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的戚少宫主凝视门扇良久,忽然语出惊人,“那这样说来,我们其实是可以踹门的吧?” “……”这倒也不必吧。 然而让宋缺意外的是,她这话音刚落,面前的净念禅院正门便在她的面前打开了。 在门后长身玉立的青年僧人露出光华内敛的面容,站在扫开了积雪的庭院中,对着她和宋缺行了个佛礼。 但大概是因为戚寻这套“开门就是欢迎,不主动开门她就可以因为对方拒之门外的做派而踹门”的逻辑,宋缺总觉得这位开门迎客的僧侣脸上的笑容都有那么点挂不住的意思。 再一比对这位真打算踹门的女施主的悠哉做派,到底谁才是这净念禅院的本土分子,好像还真不好说了。 宋缺有心打破这种怪异的氛围,便主动冲着这位僧人问道:“不知道大师如何称呼?” 青年口喧佛号,回道:“当不得这个大师之称呼,贫僧了尘,忝为嘉祥大师门徒。” “两位请随贫僧来吧。” 他说完这话便当先转身领路,这朴素的僧袍穿在他的身上赫然也有种说不出的风流写意之态。 戚寻眼见这一幕,不动声色地再打量了对方一眼。 在净念禅院这种卧虎藏龙之地有此不比她差多少的武功造诣不奇怪,有如此卓然的气质也不奇怪,但想想对方是四大圣僧之一的门徒,还是了空住持的同辈就很奇怪了。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50节 戚寻虽还没见到了空,但光看宋缺在此时所能表现出的战斗力便知道,如今的青年一辈中的顶尖战力大概在什么水平。 眼前这位的本事如此,起码在后来是不该籍籍无名的,还说不定能跟了空竞争上岗才对。 纵然他从样貌上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实际上以净念禅院的常规状态,他说不定已经年近四十了,也并不妨碍戚寻做出这样的判断。 这分明是足以和江湖上如天刀、阴后这些人一争高下的天赋! 第122章 问道宗师 04 而有此等天赋, 在风姿气度上也与寻常僧侣有别,又自言在四大圣僧之一的手底下进学,这些信息汇集在一处, 让人很难不在须臾之间想到一个人。 正是出自花间派,同时身兼补天阁阁主之位的石之轩。 在他原本的发展历程中,为图谋他所创的不死印法的完整, 他试图将佛门功法和魔门极端的法诀合二为一,一度化名拜师在了四大圣僧的门下,在被几人发觉他的真实身份后,曾被四人联手追杀,靠着不死印法和幻魔真身遁逃成功。 在正是在这一段后, 石之轩的邪王之名才越发出名, 随后便是散人宁道奇与石之轩的两次交手都以两败俱伤告终,白道慈航静斋碧秀心出山,与石之轩相恋。 姑且不提这一段以身饲魔, 也不提石之轩前有拜师嘉祥禅师后有化身为无漏寺大德圣僧, 考虑到易容大约不那么方便让他把头发藏起来,他是不是应该从头到尾都是个秃瓢,他这拜师在此地的时间点也的确是对得上的。 可惜戚寻进入过的天刀霸刀普通副本里, 并没有石之轩的出席。石之轩也并没有个红名提示明晃晃地揭示出他的身份。 这就让她不得不担心一下误伤的情况了。 这毕竟是与大唐双龙传的主线相距接近四十年的时间点, 其中更有北周为杨坚取而代之,隋军南下灭陈统一中原这样的朝代变迁。 谁也无法保证在这样的时代洪流面前, 假若真有这样一个天资绝高的佛门高手, 又倘若他真想不开跑去站队还恰好站错了, 他是不是应当活不到正剧开始的时候。 戚寻虽然不介意在净念禅院搞事, 或者说她打从一开始就抱着这样的目的。 但若是别人说起来这件事, 是她不讲道理上来先找茬, 那就让人很不痛快了。 还是得确认确认身份…… 巧得很,她还真有这个确认身份的法子。 自称为了尘的僧人领着戚寻宋缺和狄飞惊进入寺院的前场,过第二重山门后便见日光中一尊尊金铜铸造的罗汉塑像。 这些塑像神情有若真人,却稍比真人更多一种金刚怒目的威慑之气。 靠近这一侧广场入口石阶的罗汉有些做出垂目参禅之态,有些瞪眼而视,却都好像在静静凝望着从这个方向走来的人,四周大殿的三色琉璃瓦宝光也铺开了一层幽蓝的光影在铜像之上,更让此地多了一种庄严肃穆的气场。 五百罗汉铜像所簇拥着的白石广场之上,立着一尊比周围的罗汉身量高出许多的文殊菩萨铜像,这骑在金毛狮子上的文殊菩萨仿佛静坐在这一众铜像罗汉之上,因为周遭的积雪和潋滟琉璃瓦的清光越发像是神佛降世。 正在此时,了尘忽然听到身后那位姑娘开了口,却不是跟他这位净念禅院派出来的领路人,而是与身边的宋缺说的。 “净念禅院果然名不虚传。我们昨日过洛阳城旧时战场还在说,此地前四十年间交战频频,昔年汉都零落至此,实在让人心生不忍,倒是这净念禅院还维持着气派景象,说不定如你所说的侯景、高澄和如今的北周势力交替之时还能充作庇护民众之处。” 他转过身去便看到戚寻在白石阶梯前驻足,在欣赏了一番周遭的罗汉形容各异后,又将目光落在了文殊菩萨铜像的供奉佛龛旁彩塑金饰的三世佛塑像上。 这大概不是他的错觉,在听到“庇护民众”四字的时候,他分明没从戚寻的语气中听出什么对这罗汉金身的尊崇和参拜来,反倒更像是在内涵。 这位他此前都并未在江湖上听过名号的姑娘,就仿佛是横空出世的一般,却跟初出江湖的宋阀少主宋缺一并前来,成了个就算是净念禅院也不能随便拒之门外的来客组合。 对方似乎察觉到了他此时试探性的 打量,将视线从那的确不合一般寺院惯例的彩塑上挪到了他的脸上,甚至还回了个微笑。 倒是宋缺在听到戚寻如此说的时候,微微蹙了蹙眉头。 面前这尊三丈高的文殊菩萨像,并不是简单就能塑成的,即便是富庶如建康扬州这样的地方,更因为北朝灭佛之举,南渡了相当一部分的佛法精深之人,在南陈都城周遭建起的一众佛寺中,也并没有这样规模的罗汉群和金铜塑像,哪怕是戚寻登门拜访、入驻了智顗禅师的瓦官寺也不例外。 若是他并未见到这一路来的离乱,在见到眼前的宝刹佛像生光的场面的时候,他或许还会觉得净念禅院倒是无愧于其由天僧开创的背景,实乃是白道支柱势力之一,现在却—— “相比魔门化身悍匪势力横行劫财,以斩俗缘为由动辄灭门,所谓极端的自在实际上却是诸多为恶之人披着层遮羞布,纵然是名声尚可的霸刀岳山也是心狠手辣杀人如麻之辈(*),净念禅院倒当真是这乱世之光了,无怪乎会有此等多的信仰香火。”戚寻又说道,“人总是要给自己寻个信仰,才好在食不果腹的时候靠着精神富足活下来。” “怎么了尘师傅觉得我说的不对吗?净念禅院与慈航静斋稳坐白道魁首,的确是有其必然性的。若非如此,我又何必来此一行。” “……”了尘的笑容比方才开门的时候还挂不住。 他越听越觉得,别看戚寻这一番话骂魔门骂得更狠一点,但“乱世之光”这种说法,依然很难不让人觉得她在阴阳怪气,偏偏对方生了一张灵秀出尘的面容,此时运转出一点端倪的禅宗正统武学神照经,让她含着一层水色的面容上也仿佛有一层清透的灵光,又让人觉得她大概不会做这种无聊的事情才对。 宋缺倒是没有了尘这种哪个身份好像都挨了骂的感觉,站在他这个宋阀少主的立场,戚寻所说的话跟他眼前所见的场面的确是很吻合的。 净念禅宗能立足洛阳,让人在敬佩对方本事的同时,也不免有一种在看到这山城一样铺开的庙宇的时候,心中生发出的微妙不快。 但比起当真打着自由的名号为恶的魔门,如禅院这种又算不上恶了。 顶多就是让人不免少了几分尊重而已。 宋缺想到这里回道:“或许等到有人一统南北之后,便会对其做出约束的。” 只是不知道这乱世会持续到什么时候而已。 “那在此之前呢?”戚寻示意了尘不必在意他们的谈话,继续带路就是,又顺口问道:“宋公子也是用刀之人,若你见到岳山之流,是否该当出手才是?若是见到邪王天君这些个魔门中的中流砥柱人物,是否也该当尽一份力才是?” “这是自然。”宋缺完全没意识到戚寻话中所指,直接应了下来。 这与他出来见识见识江湖上风云人物的目标甚至还没有任何的冲突之处,宋缺又怎么会觉得对上魔门中恶名在外之人,会是什么不敢应诺之事。 放在净念禅院的地盘上,对邪王天君霸刀的宣战,甚至还有某种政治正确。 他虽然听得出戚寻对净念禅宗没太多尊敬之意,但当她更多还是将矛头指向魔门的时候,宋缺也是不免要觉得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的。 然而还没等他彻底放下心来,他忽然看到戚寻在他说出“这是自然”四字的当口露出了个轻快的笑容,却在下一刻袖中长绫横空,直朝着那位已然转身领路的了尘禅师而去。 “……?!”等等,这是不是也太直白了? 宋缺又怎么会知道,他此前何止是贡献出了八张待结算的卡牌,还因为他这未来的宋阀阀主,如今的宋阀少主,因为与戚寻姑且可以算是同在为南陈救人的行动,而被算作了势力联合行动。 戚寻教给他的海天一线招数作 为同行势力的馈赠,加上宋缺与她这一路见闻中的交流,无异于是给宋阀的未来做出了一份不可或缺的贡献,宋阀势力的声望早被她刷出了个正向数值。 不过宋阀偏居岭南,原本是与中原的白道魔门之间都不存在什么竞争关系的,顶多就是个南海派被提示过要不要加入红名列表。 戚寻对晁公错可没什么兴趣,自然也没管这条提示。 事实上现如今她问询诸如天君席应和霸刀岳山是否该当作为宋缺的对立面,也不能算将灭情道之类的两派六道之一直接结算成红名,但偏偏其中存在一个例外—— 花间派,石之轩! 花间派每代只传一人,护派尊者只是代为保管花间派典籍,却不能算是花间派的人,石之轩上无师承,40年后传承花间派的弟子“多情公子”侯希白如今还未出生。 这就等于他一个人就是一个门派。 对邪王石之轩的宣战也等于将花间派势力列入了红名列表。 宋缺和化名了尘的石之轩显然是不能理解戚寻这种迂回作战的套路的,可戚寻却看得很清楚,在宋缺回应的同时,弹出来的那条系统提示被她按下确认键的时候,转身的僧人头顶出现了一道红色的血条。 正是从原本的中立阵营变成了红名的标志。 将“是否将花间派列入红名列表”和“了尘和尚变成了红名”之间画上一个等号,无异于就是绝无任何质疑地将石之轩和了尘之间划出了等号。 那她就不必有任何留手的必要了! 石之轩作为魔门真正意义上执行斩俗缘操作的唯一一人(*),养出了四大寇这样的为非作歹之徒,补天阁杀手成为他搅乱江湖和朝堂的工具,这样的人留着就是个祸害。 太过聪明的头脑让他能在拿到任何一门武学功法的时候都轻易化为己用,却显然也没用到正途上,固然在他化身裴矩的时候经营西域之法的确有可取之处,但实在不妨碍人觉得他死了要比活着,对这个已经饱经磨难的乱世要好得多! 打就打了! 戚寻可懒得跟对方讲究什么偷袭还是公平。 顶多就是在宋缺被她这个举动给惊住在了原地,在出手阻拦还是当个看客之间犹豫的时候,戚寻一声喝问,让周遭的铜像也因为这一声而发出了震颤的尾音,“邪王好气度,阁下藏匿净念禅院,莫非真当人看不出阁下的身份不成!” 邪王,哪个邪王? 邪王石之轩! 宋缺骤然反应过来,戚寻方才为何会忽然从净念禅院的布置扯到魔门为恶更多,扯到石之轩。 但他也同时有太多想不明白的地方,比如说为什么石之轩这个魔门重要人物居然会有这样的胆子来到净念禅院,比如说为何他完全没有在石之轩的身上感觉到什么魔门功法的痕迹。 他便也只能先看这两人在这一刻一个追一个躲的场面。 这对戚寻来说无疑是不利的。 即便此人真是石之轩,他既然能混到四大圣僧门徒的位置上,显然就是已经给自己的身份做好了全部的保险,起码只要他不露出任何一点与石之轩有关的特征,拖到有人来援的时候,反咬一口戚寻来意不善意图栽赃,他便足以洗清自己的嫌疑。 嘉祥禅师不会随意收徒,石之轩通过考验的同时,他这来历也必然有一套能过明路的说辞。 除非…… 除非戚寻能在有人阻拦成功之前,将石之轩逼迫进死地,让他不得不动用自己掌控最为娴熟的武功! 这或许是不容易做到的。 石之轩的身法奇快。 这种快和戚寻所表现出的速度大不相同,那是一种奇异的步法中倏忽现出干扰残影的身法,恰恰让他避开了戚寻的第一击。 但幻魔身法名为幻魔,却并不为魔门功法。起码自宋缺看来,这两人在一刹间从白石广场的一侧抵达另一侧,分明都是步法稳健的名门正宗武功。 “了尘”师傅的僧袍在这腾挪中行动翩然,垂眸念佛号的举动里似有无奈,却绝看不出什么被人拆穿了身份的无措和愤怒。 他更是反手一指朝着戚寻扫来的长绫点出,运指的速度同样绝快,让人毫不怀疑这点出的一指有洞墙透壁的本事,也能直接阻击这一道剑气长空。 然而这锐利的真气却在将要与百丈含光绫撞上的一瞬,化为了一种似有非无的指劲,比起阻截更像是吞噬。 这也同样是佛门运劲的法门! 对方果然没露出破绽。 即便宋缺和她北行以来的这一路间,连带着她在建康城中的所为,都让宋缺确信她绝不是为贸然给一个净念禅院的潜力股弟子扣上石之轩身份的人,但光是他相信戚寻的判断显然是没有用的,还得看净念禅院的态度。 宋缺无暇多想。 在此时他身边的乌刀忽然出鞘,以厚背刀施展出的刀法直冲一个方向而去。 那正是净念禅院中人听到此地动静,赶来对了尘和尚援手的方向。 身着灰衣,在面貌上看起来绝不超过40岁的僧人,唇角带着一种悠然自得的笑容,只是现在因为同门为人发难,在这张神光湛然的脸上平添了三分紧绷之色,挥手而出的指力与他清瘦的身形不同,反而有一派罗汉金刚之力。 也正是这道指力与宋缺的天刀撞到了一处。 指力抗衡刀风的势均力敌里,这个才出道江湖不过两个月的青年,从对手那双深邃莫测的眼睛里隐约猜出了他的身份。 净念禅院主持,了空! 但即便如此,宋缺显然没有留手的意思。 岭南宋阀不会轻易与净念禅院交恶,但正如他此前与戚寻承诺的那样,他以天刀换水仙长刀 ,置换在这个防守的位置上,正是让她在面对有人出手阻拦的时候,能以刀竖起一道防线。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51节 他也绝不会违背自己的这个承诺。 刀光明灭不定,又猝尔化作一线,但这一线已然是一道无可逾越的堤坝。 与此同时,在宋缺明净的目光和了空沉静的目光里,忽而亮起了一抹大日煌煌的金红色。 有宋缺替戚寻拦住了了空禅师,她也正可以全力对付石之轩! 在石之轩以指力压制住了含光绫的攻势的同时,金虹剑也一并出了手。 对方接连以佛门正统的武功被动防守,在前后两招应变中足让人看出他这远攻近搏都犹有余力,却还并没让戚寻觉得揭露出石之轩的身份不可为。 石之轩并未出全力,只是在等待净念禅院为他出头又如何,戚寻有备而来,甚至备的是整个净念禅院,又怎么会因为石之轩这一会儿的得逞而有什么慌乱。 她这一手剑术此时早将萧秋水的天下第一快剑融会贯通,而此时这手闪电惊鸿的快剑里又分明还带着宋缺的天刀八决之力。 石之轩的退避化为残影闪动,这一剑便是十剑凌霄,最锋锐的剑端正指向了他的本体。 而此剑中分毫没有因为此时身在何处的转圜余地。 震荡的剑气抢先一步击碎的金铜塑像,让剑身周遭仿佛裹挟着一片耀然金光,纵然是邪王都不觉因为这一剑而面露动容之色。 江湖上何时出了这样一个人物!还偏偏上来就拿他开刀! 石之轩心中震悚,却极力克制住了自己动手的想法,以免暴露身份。 他只觉庆幸,自己好在并不只是靠着了空的支援。 戚寻拔剑而出的明光,何其昭然地揭示出了这一场交战中,纵然是禅院中四大护 法这样的角色都绝无这个插手此战的机会,闭门参禅的四大圣僧便只能在此时出手。 石之轩一步退到了后一尊罗汉像后,见到这剑光也如影随形而来之时,也同时感知到了四道并不加以掩饰的脚步声,随同四道惊人浑厚的气劲而来。 这就是他的援兵! 嘉祥大师,道信大师,帝心尊者,智慧大师,这四人的联手就算是石之轩也不敢摄其锋芒,只敢潜伏在此地而已,想来即便戚寻再有本事也无法拦住这四人联袂而来之力。 但在这种背后如临山岳的覆压中,戚寻也并没有回头。 她当然知道来人是谁,要知道她手中握着的荐书还是发给其中一人的。 而要不是见到了石之轩,她起码也该先走一轮与对方碰面的流程。 不过现在也无妨! 这依然是她请人品鉴那幅画作的流程,也休想因为他们的干扰让她终止这个击杀石之轩的计划。 她眸光微动,更是露出了一个让石之轩觉得异常莫名奇怪的笑容。 下一刻,石之轩就看到一只苍白的手仿佛正等着这一刻一样,解开了与他们同行而来的白虎背上的包袱,将包袱中画卷甩了出来。 这与戚寻的抬袖飞袂在同一时间发生。 于是那在空中飘摇展开的画卷背面,数道水滴赫然人为地化作了一片将其短暂托举而起的云雾。 这种格外温吞的出招方式,免于让画卷在她的出手之间被破坏,更是以四角受力震荡的方式将这张图卷清清楚楚地呈现在了那急速赶来的四人面前。 四人脚步急刹而止。 这画卷上鲜活如生的高僧图像,尤其是那双灵动异常的眼睛和笔画如魔的大宗师三字,放在何处都不如在净念禅院之中出现,更有惊人的震慑力。 更不用说这片袖中藏着的融化雪水,在此时激荡起的烘托云雾,因为她早已经掌握到无比纯属的切换【流光·五色】的效果,变成了一片祥瑞仙云和魔孽高僧的对比。 净念禅院之中方丈院前的一条苍松石道两侧,绘制着禅院历代主持的肖像画。 了空日日途径面对这些容貌慈和,仿佛佛光普照的画像,也常在将会在二十多年后将自己的画像留在上面的位置时驻足想象,却绝没有想到有一日他会因为一副乍看宝相庄严的高僧画像,而陷入这种心海生波,心神失守的状态。 要不是宋缺也下意识朝着狄飞惊听从指令丢出来的这幅画看去,当即心头一震,了空此时的反应足以让他丧命在宋缺的刀下。 了空如此,那四位高僧也并不例外。 温蛇在摸索到三经合一大宗师境界留下的画作,混杂了他太多癫狂的精神贯注,即便是方歌吟这样大宗师境界的人,都不能在此画面前完全不受影响,更何况是这几位圣僧。 他们急切赶来的时候正见被他们同样寄予厚望的了尘被人追逐,眼看就要丧命于剑下,嘉祥大师的一指头禅和帝心尊者的大圆满杖都已经抢先出手了,却在眼看这副画作的时候只觉被一双悲悯的眼睛凝视,被丢入了一片混沌之中。 这将要出手横贯广场而来的两招,便当即消散无踪。 全场都像是被静止了大半且陷入沉寂的场面下,石之轩脸都要绿了。 这两人的救命招式停顿,戚寻的出手却没停。 她也根本没打算给出场的四位圣僧丁点面子。 剑光再度横空而来,偏偏那四大圣僧都像是被人按下了休止符,停住了身形,这让石之轩深知,他若不想被这把气贯长虹的剑削掉了脑袋,他就必须拿出全力来! 而看不到戚寻甩出去的那副画上到底是什么东西,让石之轩也不由心中有些没底。 他无法想象会有这样一幅 意境极怪而高的画作,让净念禅院的五人尽数中招,他甚至以为那是什么他潜入禅院之中的决定性证据,于是他这仓促的应招中便理所当然地带上了他这尚未尽成的不死印法。 何为不死印法? 将敌方之死气转为我方之真气,让己方真元循环往复,甚至能将己方打出的掌力由阴柔转阳刚,由灼热化冰寒。 此中的流转自如本该在石之轩对佛法的参透和对魔门心法的博览中成为一种近乎本能的操作,在他写下不死印卷后更有一种根基铸成的指导性理论依据。 但他如今还未脱离开在四大圣僧门下的修行,也就自然还未能做到这一步。 当他不得不以全力抗衡戚寻凌空飒沓一剑,以左手化阴柔冰寒,右手化刚烈炽阳的交击狂飔之中,在场之人但凡不是个瞎子都看得出来,组成他这门功法的根基绝非是什么净念禅宗的武学,而分明是—— 是魔门功法。 嘉祥禅师和帝心尊者都与花间派的上一代传人交过手,与魔门补天道传人也曾有过交锋,怎么会认不出石之轩的招式。 他们在从戚寻丢出的大宗师图卷中清醒过来的一瞬间看到这一幕,当即意识到,这位俨然妖女做派,毫不犹豫地口称他们禅宗门下乃是魔门邪王,还手持这样一副佛魔一线画作的姑娘,或许所说的的确不错。 了尘并非是什么禅宗未来支柱之一,能与了空一道守望相助支撑起净念禅院的人。 却恰恰是净念禅院的大敌,魔门两派六道中两方势力之主,邪王石之轩! 可即便意识到了戚寻所为并非是给禅院泼脏水,他们此时也不能放任对方当场击杀石之轩。 若真是如此,净念禅院与魔门同流合污的说法毋庸置疑地会在江湖上传开。 江湖中人绝不会将禅宗当做一个受害者,只会觉得集合四位圣僧之力,居然都没能识破石之轩的身份,的确很难说其中是否有什么阴私。 也只有将石之轩活捉,在净念禅院的主持下将这位魔门领袖之一斩落,才能洗脱这个污名。 智慧禅师想清楚这一点后不由高呼:“檀越且住! 住什么住! 一个红名摆在眼前若是不杀,那可实在是有悖于一个玩家的信仰。 何况石之轩这种人能玩得转官场政治,情商智商一样不缺,天知道只是活捉,会不会给对方翻盘的机会。 戚寻剑势已发,血踪万里不见,便绝无收回的意思! 与她正面相对的石之轩更是比谁都清晰地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一抹冷光。 百丈含光绫的存在并不会让石之轩无端联想到祝玉妍,但他属实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何处得罪了个这样的高手。 明玉功九层后绝不外放甚至还在从外界吸纳的状态,让石之轩试图以不死印法形成一种不可攻破屏障的计划,在对上戚寻这种状态的时候当即化为了泡影。 他甚至看到对方剑势匪夷所思的攀升中,她赫然还有余力反掌拍出了数道明光裹挟的水滴。 正阻拦在了此时固然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依然要拦截她在禅院内杀人的四大圣僧的面前。 而这一片出手的水滴并非是方才她以烘云托月之法让大宗师画卷凌空的水滴,倘若还有其他神水宫中弟子在此,必然能够一眼看破这些流转急射的水滴的身份。 这是天一神水! 戚寻手里的天一神水因为此前在神水宫旧址的地下洞穴中得到了补充,此时用起来要多奢侈有多奢侈。 四大圣僧固然不知道天一神水是凝聚了数百上千倍的重水,也知道这必然是个危险至极的东西。 天水神功的操纵之下,这一滴滴浓缩的重水甚至呈现出一种近乎沸腾的姿态,甚至化作了 一片拦截的水幕,让人无端觉得心神惊动。 更不必说还有【流光·长明】特效的附着,让它们纵然只是从戚寻袖中指尖弹拨而出的雨露,却有神光粼粼的目眩辉光。 越是钻研佛法之人,越难摆脱被这种有若神降的阵仗所影响。 这四人下意识地再一次驻足。 而这一点迟疑已经足够了! 足够被戚寻发动了指令的狄飞惊急掠而过,一把夺回了先前被五色云雾托举的大宗师画卷。 也足够让戚寻在石之轩含怒的目光中施施然举起了手中的金虹剑。 对方撕开了伪装高僧的假面,倒也依然算是个从外表看来光风霁月之人又如何? 若是邪王俯首,说不定能让她有机会进而掌控魔门,窃取魔门圣君之位又如何? 她非要做这个顶着四大圣僧的压力,在净念禅院中击杀邪王的第一人! 在这一瞬间,她手中这把由方歌吟馈赠的长剑好像骤然间放慢了速度,或者说是在石之轩的眼中变成了一种逐级推进势不可挡的力道。 神水为屏的阻挡让她这一剑再无落空的可能。 石之轩甚至觉得她此时好像比划了个口型,说的是“邪王好走”,但在此话无声之中,比之先前揭穿他身份的雷霆之声,更有一种惊人的嘲讽力。 先前的交手已经足够石之轩看出她身法的速度不在他之下,他若是转身而逃,无异于是将性命完全交托到对方的手中。 而在失去了这个圣僧门徒身份的庇护,和四大圣僧为了禅院声名而阻拦戚寻出手的保护伞后,他唯一的活命机会就是硬抗下这一剑后找机会脱身。 可他的不死印法在明玉功面前本该有的借力打力功效完全丧失殆尽,只剩下了这种冰火交融之中爆发的势场。 而戚寻的剑薄如蝉翼,甚至在这片冰火力场中震颤,却与她近乎凝定的眸光一样,在穿行之间分明没有变过速度。 凛冽的剑芒又仿佛骤然跳过了一段真元涌动的波涛,径直抵达了波澜深处的目的地。 在石之轩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戚寻抽剑而回,却是正是将这把剑—— 从他的咽喉之中抽出来。 它是什么时候命中的? 它…… 石之轩无法问出这个问题了。 他的全身也再无法依靠自己保持平衡的冰火两极气场,在这一刻逆卷而过全身的气浪,以近乎撕裂一般的反噬将他的周身真气给吞噬殆尽。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52节 他分明在试图捂住自己脖颈上的致命伤,却只觉得自己的手脚都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 不死印法不能让他真正不死,反而在有人当真打破了这个死气化生的平衡的时候,让他只有速死一个结局。 更让他在这一瞬间真气走岔的,是他看到戚寻好像根本没在意他这位邪王的生死,那一剑既出,她便已经知道了结果,毫不犹豫地急转而去。 在石之轩最后定格的目光中,他看到的赫然是戚寻朝着与宋缺交手的了空奔去,而他往后倒去,倒在了一片雪色的毛皮之上。 背上少了大宗师画卷的大猫,不情不愿地背起了石之轩的尸体。 它虽然像是开了灵智一样聪慧,却到底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要将石之轩的尸体带走,而不是留在净念禅院,成为白道的战利品。 它只知道,如果它不想头顶个蝴蝶结出来晃荡,它就得听从戚寻的安排。 在背上的倒霉东西落稳后,大猫一个纵身从净念禅院的院墙位置翻了出去,不过两息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也正在此时,由天一神水组成的屏障落地,在这白石广场上化作一片再寻常不过的水光,上面的明丽流光随着天水神功的撤去,在转瞬之 间消失殆尽。 四大圣僧才从这种水幕流光的光怪陆离景象中反应过来,便看到才斩杀了石之轩的戚寻此时足下生风,赫然已经到了了空的面前。 她并未因为击杀石之轩而停下,而是又换了个目标! 纵然她此时剑势已收,看起来并不带有什么杀气,显然不是为了夺命而来,也并不能改变这种扑面而来的危险气息。 在宋缺出刀让了空的出招分身乏术之时,她掌出如爪正从缝隙间穿过,前一刻才了结了石之轩性命的这只手,现在一把扣住了了空的肩头,赫然是要将这位净念禅院的住持给制住。 而这甚至不是当做人质的那种制住。 分明是要将他带走! 四大圣僧姑且可以容忍她将石之轩击杀当场,连尸体都没给他们留下,但绝不能接受她还要将了空带走。 道信大师几如轰鸣一般的声音炸响在净念禅院的长空,“尔敢!” 好嘛,这下连施主檀越都不叫了。 戚寻才不管他。 这四位若论战斗力,每一个就算不如宁道奇只怕也不远,戚寻若想胜过他们必然要面对一场苦战。 在这样的战斗中她只怕很难留手了。 她可不做这种亏本的买卖。 比起击杀了四大圣僧中的某一位,让她彻底被白道列入黑名单,说不定还要把她推到魔门的立场上,还是把净念禅院的主持拐带抓走了更有意思一点。 何况她也并没忘记,她到访净念禅院的另一重目的本就是为了解开那幅大宗师画卷的奥秘,方才画已铺开,各人的反应都在她的眼中闪过—— 比起那四位早已成名又未必肯与她好好谈话的,倒不如让了空来替她解惑! 击杀石之轩非但没有让她的真气有任何的耗损,反而让她浑身的战斗因子都被点燃了,在她一掌扣住了空顺势点中了他的穴道的瞬间,她另一手抬袖甩出的长绫仿佛一片江海狂潮泼天而来。 狄飞惊大弃子擒拿手飞纵凌空的爪劲也在同时扣住了帝心尊者的大圆满杖。 在此前拜访瓦官寺的时候,她就已经从那劳什子的一心三观、一心中得、一切种智的一一三三里确认,自己绝对不是跟这些高僧辩论佛理的对手。 但这四位高僧却显然在阻拦她杀人的几次出手中足以让她看出,他们并非是轻功上的好手,起码不如她! 既然如此,她自然该扬长避短,放弃口舌之争,直接一击就跑。 最妙的是,了空他修的是闭口禅,这种不能说话否则破功的家伙,可实在是个再合适不过的活字典! 这挥出的长绫看似是水波滔天的攻势,实际上却在距离道信大师不过三尺的位置,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收回,一把卷在了距离四人最近的狄飞惊的腰身之上。 她只是人已凌空疾退,借着拉扯之力同时在将狄飞惊带走而已,可没打算真打。 就差没在此时留下一句“回见”继续引爆这四位高僧的怒气。 被一个年岁如此之小的后辈玩弄于股掌之中,对甚至伸出了手指,又一次做出一指头禅应招的嘉祥大师来说,无异于是一巴掌拍在了脸上。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他陡然留意到了狄飞惊这尤其特殊的仿佛为人所控的状态,他想都没想一声佛理禅音的吟唱,出口直冲这低首神龙而来。 戚寻听到这一声的时候也不由眼皮一跳。 纵然那只是梵音一句,可对她这个掌握了九幽神君夺魄回音之法的人来说,嘉祥大师的这一句翻译过来,十之八九便是“还不醒来”! 她更是看到狄飞惊的指尖在此时忽然微微颤动,一抹阴影之中也能看出幽蓝色的东西被他扣在了指尖。 然而在嘉祥 大师的目光中,面前青年本显得无神的眼睛被佛音震动,拨云见日一般浮现出了他本来的明丽眸光的同时,他做出的抉择却不是一把扯住腰间的绫缎,将另一头的人反制。 反而在此时以神龙低首的漫天爪影击退了帝心尊者的禅杖,而后以疾龙无影的绝快身法直接调转身形,主动朝着后方三人追去。 这空中急转之间,他以一种不知从何处说起,晦涩难懂的目光看向了戚寻,却只吐出了一个字——“走!” 嘉祥大师一口老血就喷了出来。 他这试图唤醒狄飞惊的举动看似简单,实则花费的心力绝不在少数,然而换回的却只是他这好一副被人操纵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场面。 反而像是帮了对方大忙。 这都叫个什么事儿! 眼看这一行从三人变成四人,就连那只大白老虎都没了踪影,那幅神异的画作也没有留下,他头一次意识到自己的潜心修行显然还没有修炼到家,现在只觉目眦欲裂,头大如斗。 “还不追!必须将了空救出来!” 第123章 问道宗师 05 可惜正如戚寻此前所猜测的那样, 被四大圣僧发觉偷师之行的石之轩照样能从这四人的追踪之下逃脱,只不过是被嘉祥大师的一指头禅击中受了点伤而已。 以戚寻这早在来时就已经考虑好了逃脱路线的情况, 又有小地图辅助遁逃, 这四位再怎么说着要追踪而来,将了空住持给救回去,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逃脱。 更何况这还是个乱世。 三年前的洛阳还是北周与北齐之间局势对峙的前线, 虽说如今因为北方一统已经尽数落入北周的掌控之中,但北周宣帝惯来也不是个当皇帝的料。 他甚至能做出这种禅位于长子, 自己自称天元皇帝仍旧把持朝政, 又因为纵欲过度在第二年就病逝的离谱操作, 自然对此番征伐下来的地方也有失管控。 北周柱国大将军尉迟迥驻守邺城监管相州,到后来杨坚以关陇为根据地对阵尉迟迥的时候,洛阳又一次沦为前线。 可想而知这地方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态。 当一群看起来气度宽和“佛光普照”, 尤其是还看起来吃得挺好的高僧,率领着一众气势非凡的武僧出来的时候,跟一个活生生的招生简章也差不多了。 乱世之中人最质朴的愿望无外乎就是吃饱饭而已。 四大圣僧可以对魔门中人动手,对戚寻这种分不清正道魔门的人动手, 却实在不能对这些眼含殷切的平民动手。 当然净念禅院也不可能将这些人尽数收下,也不可能真顶风作案将禅院门下变成一个铁饭碗的行当, 对他们来说最好的处理方式无疑就是—— 收拾收拾回去吧。 再怎么要追人也得低调点行动。 何况净念禅院也的确有些不占理的地方。 在距离洛阳不远的中州城上,死于净念禅院之中, 又被戚寻让大猫背走的石之轩的尸体被挂了上去,等到黎明之时被人发现的时候, 除了悬吊在上的尸体之外还被人以剑为笔刻下了一段话。 净念禅院受石之轩所骗, 将化名了尘的石之轩全力栽培, 戚寻身为这个好心人将石之轩击杀在此, 作为给她的报酬, 请了空大师同行一路解惑,不日之内必定奉还。 这话说的就很冠冕堂皇。 但这个“不日”到底是几日,她可丝毫都没有做出解释。 而净念禅院若是还在明面上寻找她这个好心人,那就实在是太过于恩将仇报了一点。 “中州……”戚寻回身朝着身后已经只剩下了一道模糊影子的城池看去,“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中州就是后来的汴京,是不是?” 因为察觉出狄飞惊被嘉祥禅师唤醒,看起来和戚寻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宋缺很是自觉地领着了空往后退出了一段距离。 也正好留出了戚寻和狄飞惊之间交流有些的确不适合让宋缺两人听到的消息。 大白老虎摇头晃脑地跟在两人身后。 它先前被石之轩的血染红的皮毛已经在途径中州城周边的时候寻了个地方清洗干净了,看起来又是个漂亮体面的样子,在被戚寻嘉奖了一番先前成功将人背负出来的行动后,它更觉得自己是个合格的打手。 不过它虽然像是开了灵智一样的聪慧,却显然还是不能理解前面两个人在此时表现出的暗流涌动的氛围。 听到戚寻提到汴京,狄飞惊也顺着她看去的方向扫了一眼。“不错,中州就是汴京,但是……” 但是南北朝的汴京城被夹在洛阳和长安这一线之间,谁也不会想到后来的这座城市也会成为一朝国都,而在如今的北方混战后的片刻宁静里,即便是洛阳也难有繁华景象,更不必说是中州。 途径这个对狄飞惊来说熟悉又陌生的地方,越发让他意识到, 自己的确处在一个与此前的朝代有别的地方。 戚寻此前测试过在押不卢和极乐玄冰的操纵之下,被操纵的人还能不能保留自己的意识,用的正是被她当做演员、表演了一出石观音强抢原少庄主好戏的原随云。 原随云会在死前因为清晰地认知到自己为人鱼肉的场面,算是自作自受的惩罚,比他在意志力上更强得多的狄飞惊自然也能保留自己的意识。 只不过极乐玄冰这种东西能够被九幽神君当做长期使用的道具,在保险性上显然非同凡响,此前的数月之中,狄飞惊跟着戚寻辗转于各处,却始终像是被隔绝在一个无法逾越的囚牢里,只能隔着囚牢的透明壁垒,像是个旁观者一样看着外面发生的种种。 但他能忍受因为修炼大弃子擒拿手带来的脖颈断折的副作用,也就自然能在这种特殊的精神囚禁中保持清醒,甚至让自己时刻等待着一个重新恢复主动权的机会。 在嘉祥禅师的一声梵音震喝响起的时候,这道透明的囚牢忽然之间震荡翻覆了起来,也正是在这一线机变之中,狄飞惊趁势将极乐玄冰给逼出了体外。 事实上但凡换一个人站在狄飞惊的位置上,只怕嘉祥禅师的发功都无法起到这样好的效果,但是这位四大圣僧之一也绝不会想到,他所以为的妖女□□了个相貌漂亮武功不低的青年的情况,却实际上是对战败者的惩罚。 而狄飞惊在彻底回复了自由行动的一瞬,无论他是否想到因为故主之恩要替雷损报仇,身处在一个和此前所在的世界不同的异世界,他反正是绝不可能跟净念禅院站到同一阵营的。 他们都不是一个朝代的人! 就算没了极乐玄冰,也不代表狄飞惊就不是还在被绑架的状态。 只可惜嘉祥禅师并不知道这一点,也并不知道对戚寻来说,他这个举动反而是帮了她一把的。 要在如今的南北朝乱世更有所作为,一个清醒的狄飞惊可要比一个顶多在打架的时候多个帮手的傀儡有用得多。 戚寻对南北朝的认知的确有限,两晋南北朝这一段好像人人都可以做皇帝的历史,今天上台明天就下台,也不是什么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狄飞惊作为雷损的智囊和他的大堂主,却绝不可能不读史书,比如说北周柱国大将军尉迟迥的事情就是狄飞惊说的。 “但是看起来很陌生。”狄飞惊说完后半句后长叹了一口气。 陌生也好,若是让他忽然回到他所熟悉的汴京,他或许一时之间还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他既然知道他所经历的事情,便自然透过这不由自己掌控的躯壳亲眼见到了汴京城中改天换日之举后,在北地所发生的一切。 六分半堂的溃败,在北方主战派势力把控局面,江湖人物也从汴京城中的三方内斗转移到对外邦驱逐之战的场面跟前,实在是太过微不足道的事情。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53节 而他再如何觉得自己该当作为六分半堂之人思考,也很难不觉得这是他甚至从未在对未来蓝图的勾勒中出现过的画面。 但这或许要比任何一个可能的结局都更加让人意外也让人觉得欣慰。 彼时戚寻带着周芷若在塞上见证了这堪称朝局扭转关键节点的一战,塞上的北风也同样吹在狄飞惊身在枷锁里的意识之上。 这才是为何他在重新恢复了行动的能力后,对戚寻露出了这样复杂的眼神。 对他来说,戚寻的这一记操纵简直等同于将他的尊严傲骨尽数打压了个彻底,当被充当作一个毫无自主能力的傀儡的时候,狄飞惊甚至并不觉得自己是以人的方式存在的。 可对汴京、对大宋来说,戚寻却足以被当做一个纵然不加功名在身,任何一个知情者都应该对她心怀敬意的救世之人。 他收回了看向中 州城墙的眼神。 重新感受到的外界温度,重新感受到的脖颈处呼吸的滞涩,虽然与先前的无知无觉比起来要不舒服得多,却也让他有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你……没别的想跟我说的?”他低垂着的眼眸,在又行了一段,听得足底积雪和长靴之间摩挲作响的当口问道。 下一刻他便看到一只手伸到了他的视线中,正摊开在了他的面前。 “还我。” “……” “把极乐玄冰还我,”戚寻完全没管狄飞惊在听到那“还我”的两个字后,在抬眸之间露出的一抹不可置信,咬字清晰地又重复了一遍,以防对方觉得自己是耳朵出了什么问题听错了。 极乐玄冰在能够做到量产之前,或者说在找到来源地之前,戚寻手里的存货就只有九幽神君掉落的这些。 就算现在她大约并不太有找个新打手的需求,也并不妨碍戚寻的囤货本能让她觉得自己手里的极乐玄冰少了点。 她先前看得很清楚,嘉祥禅师在将狄飞惊唤醒的时候,并不是将承载了押不卢之毒的极乐玄冰给震碎,而是将其逼了出来,正好让她再废物回收一下。 说不定还能让她用来研究研究,如何能将极乐玄冰做到自由的种植和收回,利用被操纵对象是被认定为她的跟随物品的特质,将其作为将人进行跨世界传送的道具。 这么一看,她不应该对净念禅院的诸位这么嫌弃,他们还是很慷慨的嘛! 狄飞惊的唇角动了动。 他总觉得在戚寻这个理直气壮的“还我”说辞面前,他有很多话想吐槽,但话到了嘴边又觉得,这话总比戚寻说什么“你还是回到傀儡状态比较好”这样的结果要好得多。 他伸手将那块极乐玄冰递到了戚寻的手里。 “狄大堂主果然是个识时务的人。”戚寻收回手,看着背包里的存货+1露出了个轻松的笑容。 狄飞惊在自己一个大活人还不如一个操纵道具之间思绪转圜了一瞬,最后也只能无奈地泛起了一抹苦笑。 “我看戚姑娘说的识时务应该并不只是让我交出极乐玄冰这一件事。”狄飞惊回道。 她这特殊的能在各个世界之间穿梭的能力实在惊世骇俗。 纵然在先前有人被她以召唤助战角色的方式找来,但很明显有一点是只有他知道的。 她那有师门势力支持,有发展背景可寻的世界并不是与她血脉相连的温丝卷所在的世界,而是另外的一个地方。 无论她在外头经历了多少地方的游历,终究是要回到那个对她来说有师祖师父师姐师妹还有徒弟的世界里稍事停顿休整。 但这个事情,狄飞惊但凡不是个蠢人就应当不会与任何人提及。 就像温丝卷和孙青霞以及周芷若也同样不会对其他人提及,神水宫的神奇试炼居然会把人拖到别的世界去。 而另外一个识时务自然是—— “狄大堂主觉得,如今的时局如何?我说的不是按照历史的轨迹,隋国公杨坚在周宣帝身死之后,直接废七岁的小皇帝取而代之,又在陈顼死后数年灭陈,我说的是,如果我想让人从南往北打,有没有这个可能。” 狄飞惊看得分明,她所说的从南往北并非是个随便说出来的话。 在她负手踏过这积雪落白的地面,向着绵延到远处的官道尽头看去的时候,她神色里的认真,即便他只是看到了她的侧脸,也并不妨碍他读出这样的信息来。 “六分半堂既然已经不复存在,你也不必叫我什么狄大堂主了。” 他出口纠正戚寻的这个称呼的时候,忽然看到她又收回了远望的视线落到了近处,准确的说是停留在了路边一处积雪之下还显出几分绿意的小枝上。 她甚至驻足在了这一蓬依然鲜活的绿枝旁边,伸手拨弄了两下其上在寒风中瑟缩的叶片,露出了个在狄飞惊看来和她警告他识时务的时候全然有别,显得有些孩子气的笑容。 他见过她那一手人前造神刷够了神水宫声望的样子,也见过她因为一顿最简单不过的、只是因为有亲友一并享受的火锅而眉目欢愉的样子,而此刻在这严肃的南北朝时局的话题中,她又因为一支在冬日里存活的绿意而笑。 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 这话固然如今还未有过,他却隐约有了几分这种感慨。 她在看的或许并不只是一花一叶的盛放,而是脚下这片久经磨难的土地。 他定了定神,迟疑良久后才回了个“能”字。 北周的大象元年,尚未到后来被称为隋文帝的杨坚已经取而代之上位的时候。 狄飞惊在脑海中构建出彼时的时局便清楚,此时绝没到北方稳占上风之时,也的确有力挽狂澜,重新扶植出一支南方势力与北方相抗的机会。 谁让北方其实并不那么平静。 一旦北周宣帝驾崩,镇守邺城的尉迟迥便会发兵与杨坚对峙,即便他在短短六十日内便败退下来,那也只是因为与他临阵相对的韦孝宽实在是一个太过可怕的名将。 在此等对手面前,即便尉迟迥掌握了华北平原的数州之地,兵发数十万之众,也没能改变溃败之势。 可设若此时南方有北伐之将,未必不能趁此机会行事的,要知道彼时的尉迟迥为赢得此战,不惜联络荥州刺史、申州刺史、高宝宁势力之余,向南与南陈交好,同时割让江淮之地。 一旦让南陈重新拿到这块跳板,又让北方的两方战斗的胜负结果变更…… 这便的确是一个崭新的开端了。 等到宋缺拖着被劫持过来的了空大师估算着时间走回来的时候,他发觉这两人之间好像跟先前也没多大区别。 这个容姿昳丽的青年依然显得异常沉默,顶多就是在手里多了一副地图,正是戚寻自南陈都城建康离开的时候,从陈顼这里弄来的。 年轻人难免有些好奇心,这会儿宋缺就对嘉祥禅师这个助力于狄飞惊脱困却反而是成全了他的乌龙事件很感兴趣,不过在对上戚寻转回头来看向他的目光的时候,宋缺就意识到,倘若他想继续维持这个合作者的关系,便不要在这个问题上有任何深入的追问。 戚寻也已经岔开了话题:“说来我还该多谢宋少主如此配合。” 她的确是该谢谢宋缺的。 对方明知应和她的举动极有可能会开罪于净念禅院却依然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很难不让人觉得他的确是最让人喜欢的那种朋友类型。 若非宋缺配合着拦截下了了空,即便戚寻手握那副大宗师图卷,又即便她手里有天一神水这种东西,这顶着四大圣僧的出手击杀石之轩绝不可能做得如此顺遂。 宋缺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不必如此谢我,一来我岭南地界原本就没有几个和尚,得罪了净念禅院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何况也的确是禅院中先有邪王藏匿。二来——” 这俊秀卓绝的玄衣刀客眉眼间露出了几分铿然之气,“二来我也是要在江湖上扬名的,如今的刀法第一名家名为霸刀,我既然要胜他,便不能只是击败他而已。他们魔门的恣意杀伐我学不来,但这肆意行事,倒也未尝不能做一做。” “那还真是净念禅院的运气不太好了,遇上了我们这两个魔星。”戚寻指了指他腰侧的连鞘乌刀,又问道:“你想好给自己的刀取个什么名号了吗?” 宋缺思量片刻后回道:“这个名号,等我击败了岳山之后,自然会有人给我取的。倒是你……” 戚寻打断了他的话:“你 不必去算如今到底是谁在剑法上问鼎,反正我想做的事大约是跟旁人不太一样的。” 对她来说更有直观意义的显然是从了空禅师这里问出与山字经有关的东西。 在戚寻走到这位净念禅院住持面前的时候,对戚寻这个等同于一巴掌甩在了净念禅院脸上的罪魁祸首和绑匪,了空无声地诵念了句佛号。 他听到戚寻说道:“我知道了空师傅修的是闭口禅,我也没恶棍到这个份上非要胁迫你开口破功,到时候万一净念禅院决定放弃你这个住持了我可没有余钱赔偿的,也养不起你这么个大和尚。” 宋缺和狄飞惊被戚寻这话给呛到了。 这话听起来多少有点像是在调戏这位禅院的未来领袖。 偏偏戚寻一点不觉得自己所言有什么问题,已经紧接着说了下去,“所以我给大师两种选择。” 对面之人是练的闭口禅就很舒服了,即便明知戚寻所说而的两个选择依然带着一种强买强卖的意思,他也依然没有出言反驳。 这实在是省了戚寻很多口舌,尤其是省去了戚寻听那些个让人头大的禅宗道理。 在她的视线中,了空大师秀致的面容上闪过了几分无奈,可即便是眉头微蹙的状态,他天生带着笑意的唇角弧度也让他看起来像是在默许。 “第一个选择,这副高僧画卷是出自我父亲之手,其中藏匿着的一门特殊武功我已经掌握了一部分,若是有人能协助我破译出我所领悟到的字句,也足够让我现在的本事更进一层。只做通译工作的话,了空大师是不需要保持神志的。” 戚寻面上的恶劣微笑让上一个受害者忍不住想别过头去,尤其是在看到她将手中一块才从他手里接过去的极乐玄冰上下抛掷的时候,他有种不知道应当同情二号,不对,可能是四五六号受害者,还是应该多谢对方的存在让祸水东引的情绪。 “这事儿还得谢谢嘉祥禅师,若非他的帮忙我也不能空出这么一份材料,也好在嘉祥禅师有这个本事将这东西从体内逼出去,也就不必担心等我届时将你送回后,了空大师会不能摆脱这种状态。” “……”宋缺觉得,无论是了空还是嘉祥禅师都不会喜欢这个只让人觉得心梗的感谢的。 了空的养气功夫也属实了得,在这样一个近乎逼良为娼的威胁面前,他居然还能保持面色的从容,像是在静候她说出另外一个选择。 “第二个选择,我想请了空大师每日一次观画,如实地将所得记录下来,直到补全全套功法。你也不必想着能在其中做什么手脚,对这门毒脉心经合一的武功,除了我父亲之外我比谁都清楚其特质。” “不过我也得说清楚在先,这张画有令人入魔的魔力,先前在净念禅院中展开的时候已经可见一斑了,了空大师若是不慎走火入魔,就只能怪自己学艺不精。不过若你能尽数参悟,也顺带解答我在观画中产生的疑虑,此画中的武功了空大师自此可随意使用。” 最后一句话等于是个废话。 了空若是想在山字经中有触类旁通的所得应当不难,但要想得到如戚寻这样的好处却万万没有这个可能。 并不是人人都有她这样的机缘能同时让多门内功在体内并行,更在升级打怪的路上将多门毒经汇总在一处,补全了温丝卷从山字经中剔除、以防为患的毒理内容。 但不丢一个馅饼出去,多少显得她这人有点蛮横。 这会儿才跟她达成了替她制定平定南北朝乱世计划的狄飞惊,在低首抬眸中露出的明利眸光里,都好像掺杂了一点指控的意味。 戚寻权当没看到,清了清嗓子发问,“了空大师怎么选?” 既然已经见过了那副画的神异之处,如今又是个何其身不由己的状态,了空自然只能选择后者。 他也不敢肯定,若是自己当真变成了旁人的傀儡,以他如今还身为净念禅院住持的身份,对方会不会利用他的身份做出不利于白道的事情。 受控于人的狄飞惊以身法夺画抢攻的时候,和他后来恢复了神志后用出大弃子擒拿手和快速脱身的时候,就武功本事来说分明没有太大区别。 了空不敢去赌这个可能性。 光看他能在留了一手的情况下和宋缺保持交锋对峙的状态,就知道在禅宗武功上,说他是出神入化也不为过。 这样的人若是成为一个杀人兵器,实在是净念禅院的灾难。 自然还是保持清醒的好。 在看到了空选择了第二个选择后,戚寻的脸上总算浮现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虽然下一刻她便看到这位气度有若青竹的禅宗高僧,立足在这雪地里解开了身上的住持袈裟,从袖中取出了净念禅院的门徒信物,将袈裟僧袍齐整地折叠好放在了尚存积雪的地面上,又一把捏碎了这块木牌信物,而后跪地朝着净念禅院的方向遥遥行了个跪礼。 毫无内劲傍身的情况下,冷意很快让他的脸上浮现了一层青紫色,但他的目光却始终流转着一层清透的薄光。 戚寻:“……” 讲道理她真的就是要个翻译,这位大师能不能不要搞出这种“从此别后不再是净念禅院之人,以免祸及禅院声名”的状态啊! “噗……”宋缺将戚寻脸上五颜六色的表情看在眼里,转头就笑了出来,“你现在这样倒还像是个年轻姑娘……”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54节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自己的脖颈上被架上了一把横亘而来的长剑。 戚寻抬了抬下巴,好一个她不好过别人也休想好过的做派,“把你的外披给他,万一冻死了我还得再去净念禅院绑个人。” 闪电惊鸿的快剑用在这种地方让宋缺越发有种觉得好笑的情绪,但谨防把人给惹毛了,他还是不要继续说了。 “为什么是我?”宋缺话刚问出口便看到戚寻环顾一周,露出了个舍他其谁的表情。 在场的就这么四个人,狄飞惊这面容苍白的状态,很难不让人怀疑他的身体有些问题,倒是宋缺—— 年少气盛,气血旺盛,在戚寻看来很适合被冻上一冻。 当然戚寻也很清楚,以宋缺的护体真气自行运转,实在是冻不着的。 他甚至还有余力调侃道:“要我说倒是还有个法子,用你养着的这只白虎给大师取暖,但我瞧大师这是来以身饲虎的,不是来……” 他一把接住了戚寻丢过来的银两,也止住了话茬。 “宋公子,咱们回中州城买件衣服吧,这钱我出了。”戚寻一字一顿地说道。 宋缺朗声一笑。 比起这一路北行而来的情况,显然还是净念禅院中的联手作战更适合拉近同盟之间的关系。 要宋缺看来这的确是同盟。 能有此等气魄悍然击杀魔门邪王,对上禅宗四大圣僧的人,即便身后并无门派撑腰,也足以当他宋缺、他们宋阀的同盟。 不过戚寻往中州城回去一趟倒不完全是因为要给宋缺和了空重新置办一身衣服,她其实有点好奇石之轩之死会引发的波澜,尤其是在魔门内部的波澜。 别人都当她已经穿中州城而过,丢下了石之轩的尸体就跑,即便不是为躲避魔门的耳目和净念禅院的追踪,也得免于被其他势力的人找上有什么麻烦,继续往别的地方行去,譬如说顺着洛阳中州城的这条线走下去就是长安城。 却绝不会想到她又杀了个回马枪,就想看看乐子。 净念禅院这白道支柱被人如此挑衅,就连四大圣僧都尽数出动的情况,在那四位高僧成名以来的二十年间几乎从未发生 过,在事情一发生,便已经跟在冬日沉静的湖面上投落了一颗炸弹一样,掀起了扩散出去的狂澜。 向来神秘,声名却不在霸刀岳山、阴后祝玉妍之下的邪王石之轩之死,对魔门来说未必算得上是打击,谁让石之轩此人的人缘一向欠佳,但魔门高手被击杀,却不得不让人揣测一下对方的立场的。 戚寻不太意外当先抵达中州城的会是阴后祝玉妍,但祝玉妍的反应就让她觉得很有趣了。 她看着城墙上的尸体良久忽然对着下属做出了两声吩咐。 按理来说此地的官府势力早该将城墙上的尸体给取下来,偏偏北周宣帝处理洛阳一带事宜的速度慢得惊人,而曾经一度作为交战前线,长官起起落落了不知道多少位的中州,如今的官员便理所当然地执行起了以苟为上的行事方针,他深知得罪了魔门或者白道的任何一方对他都没有任何好处,干脆权当城墙上没这么个人。 反正天寒地冻的也不至于产生什么影响食欲的气味。 再等个两天总能等到魔门来的人的,又或者是与石之轩有仇的人。 虽然在看到魔门来人的时候,窝在城墙一角朝下看去的中州刺史稍微有点怀疑人生。 对方好像不是来收尸的,是来嘲笑的。 被簇拥在中间,以层层白纱覆面,只露出了一双美目的女子很快在下属搭起的看台座位上坐了下来,饶有兴致地看向了石之轩的尸体,好一副快意悠闲的样子。 甚至在她的安排之下,在这铺上了狐裘、上悬垂帘遮风的座位前还点起了个火炉,在炉子上烧起了一壶热茶。 而在这样一个舒适的座位前,留下剑痕刻字和故人尸首的城墙便是这令人觉得有必要好好欣赏的舞台。 祝玉妍如何能不觉得痛快! 若非石之轩欺她彼时单纯,如何会让她失去突破天魔大法第十八层的机会,又如何会让她的师父含怒气死。 如今看到石之轩自觉自己无所不可为,却意外丧命于净念禅院,她只觉得自己简直想要放声大笑一番。 最让祝玉妍觉得好笑的无疑是石之轩甚至不是因为这潜入净念禅院偷师的行动,被四大圣僧给击毙的,居然是被一个甚至在武林中还未曾扬名的小姑娘给击杀的。 以她的目力足以看清被挂在墙头的石之轩的尸体上,那道唯一致命伤势的剑痕,让她也不得不感慨一声石之轩的那位对手实力的确惊人,即便是她的搜心剑法都做不到在跟邪王的交手中达成这样的战果。 不过—— “他还真是有够自信的,就连易容都没用就这么上净念禅院求师去了。”祝玉妍唇角扯出了一抹嘲讽的笑容。 “这倒也不奇怪,”与她一并前来的边不负回道,“石之轩作为花间派传人,甚少在江湖上露面,为数不多的出现也只在阴癸派……” 想到祝玉妍八成不乐意听到这话,边不负转过视线又将话吞了回去,“若是他改容易貌才容易被人轻易认出卧底的身份。” 边不负又冷笑了两声,他早看石之轩不顺眼,现在看到对方阴沟里翻船,他也不由心中横生快意。 说起对祝玉妍的觊觎,他自然也是有几分的,可惜先被石之轩捷足先登,后有岳山和祝玉妍之间有了一个女儿。 要不是他不是祝玉妍的对手,他甚至想多嘲讽两句祝玉妍的眼光。 他甚至觉得祝玉妍果然是个女流之辈,在此时看石之轩身死的好戏无异于将她与石之轩的私人恩怨摊开到明面上来说,若是他的话…… “我去中州城里走一走。”边不负眼中戾气一闪而过。 净念禅院被人直接挑衅,魔门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可不想再看了。 祝玉妍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在面上挂上了一 丝嘲讽。 边不负和石之轩实在不必去比这两人谁更不是个东西,若非对方是她的师弟她早要找对方清算清算了。 这种蠢货又哪里会理解,当此时越是表现出对石之轩的不在意,越能减少魔门的声望损失。 她甚至觉得边不负说不定是因为跟石之轩很有共同话题,才在看到石之轩身死的时候,才生发出了一种共通的怒气。 “蠢货……”祝玉妍转动着手中的茶盏,发出了一声低斥。 但即便是她也没想到,边不负一进中州城,发觉此地疏于管理后,当即魔门心性大发,一想到城外吊着个截胡过他的人,更生出了一种肆虐的豪情壮志来。 然而他却并未察觉到,早有几双眼睛盯着他的举动。 第二日的中州城城墙上,石之轩多了个邻居。 第124章 问道宗师 06 祝玉妍绝不会认不出边不负的样子。 即便对方现在外衣被人裁成了捆缚的绳索, 平日里藏在袖中的左右双环,现在像是两道齿轮一样将他的尸体钉死在城墙之上,又经过了大半夜的落雪像是个雪块一样挂在那里, 也并不妨碍祝玉妍认出人来。 她也当即反应过来了另一件事, 她昨夜并没有离开城墙多远,却全然没有听到任何在此地发出的动静。 可此时在二人的尸体之下, 原本是用来给净念禅院解释, 也用来说明石之轩身份的一行字已经消失无踪了,只剩下了另外的八个字, 被人同样以剑气代笔的方式刻于城墙上。 “日行一善, 恶人退避?” 祝玉妍的表情沉了沉。 她原本以为杀石之轩以及拐带走了了空禅师的两位早已经走了个没影了,却没想到这两人,不,应该说是四人居然还留在中州城内,进城走动的边不负便撞上了硬茬子。 祝玉妍对边不负没什么好印象,但身为阴癸派宗主她也不能像是看石之轩的乐子一样, 觉得边不负死得活该。 她更是留意到了,与她一并前来的云雨双修辟守玄的脸色也不那么好看。 辟守玄和边不负这对师叔师侄之间的行事作风是当真很像, 边不负这位魔隐遭了殃, 辟守玄也难免生出了恐惧。 他死死地盯着城墙上的八个字,直到祝玉妍喊了句“辟师叔”, 他才如梦初醒一般缓过神来。 更是下意识地因为心中一惊而后退了一步。 “宗尊,我们是否先离开此地?”辟守玄可没法不觉得震悚。 别看他是祝玉妍和边不负的师叔,本事也要比边不负这种成日里花花肠子的强得多, 但他既比不上祝玉妍也比不过石之轩。 祝玉妍都没能察觉到边不负是如何被挂上的城墙, 去跟石之轩作伴, 石之轩有四大圣僧拦路也没能从戚寻的手中逃过死难, 若是对方这个“日行一善”便是要针对魔门中人,辟守玄反正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他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和边不负也没多大区别。 “先把边师弟的尸体弄下来。”祝玉妍的眉头拧了拧。 边不负死了就死了,祝玉妍甚至还能在身边少一道对她心存觊觎的目光,要不是因为石之轩的事情,她的继任中多少带了点害死师傅的理亏意思,她也不能对边不负等人如此放纵,但边不负死得说草率也草率,说轰轰烈烈也挺瞩目的,这让阴癸派的脸多少有点挂不住。 还没等辟守玄上前去将人放下来,祝玉妍又看到了四个灰衣僧人朝着此地赶来,以对方相距此地的距离,只怕是足以将城墙上的情况看个清楚。 这都叫什么事儿?丢人丢到净念禅院面前去了。 而来人甚至不是什么在净念禅院中负责跑腿找人的无名之辈,分明是禅院中的四大护法金刚,不嗔、不贪、不痴、不惧这四位。 饶是辟守玄再怎么担心这城墙上会忽然冒出来个什么陷阱,将他给一波带走,现在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提气纵身跳了上去,将边不负给放了下来。 好在除了在将边不负的双环从城墙上拔下来的时候稍微艰难了一点之外,倒是没遇到什么麻烦事。 可他总觉得,那八个字像是有种特殊的魔力一般,即便他转开了视线,也有种被这慑人的剑锋盯上的错觉。 辟守玄强压下心中的恐惧,看祝玉妍与那四位护法皮笑肉不笑地打了个招呼后,连忙扛着边不负的尸体一并离开了。 不嗔不贪几位可绝没有想到,他们抵达这中州城城下的时候会见到的是这样的画面。 虽然辟守玄极力做出一副镇定的样子,但他扛着边不负尸体的背影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像是在落荒而逃。 以他们四人的本事不可能拦得住带着闻采婷和霞长老以及辟守玄的祝玉妍,但并不妨碍这几个上任护法不久的和尚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明知道不应该,却还是生出了几分心气舒畅的感觉。 虽然下一刻,一想到他们这净念禅院的主持还落在敌人的手中,这种看到魔门吃瘪,觉得戚寻此人未必真会成为江湖祸害的想法又重新被压了回去。 魔门只是死了两个有本事的年轻人,他们净念禅院可是没了住持啊! 这对他们来说的重要性完全不同。 四人交换了个视线,决定先分兵两路将此事的后续处置妥当。 石之轩的尸体既然阴癸派没兴趣带走,便被不嗔从城墙上收了下来,戚寻先后两次在城墙上留下的字样也被中州城的长官如实地汇报给了他。 “这么看起来这位姑娘倒像是真在请了空住持前往解惑的?”不惧在四人中的年纪最小,这会儿也难免生出了一点侥幸心理。 但很快,去周遭搜索的不贪和不痴便从中州城的另一侧官道旁,找到了从了空禅师身上脱下来的僧袍袈裟。 这四人看着已经在冷风中放了几日,大约是因为没人对僧袍感兴趣才能被留在原地的衣服,都从彼此的脸上看到了沉痛之色。 “她杀了石之轩和边不负,对上了魔门是不错,但几位师弟切莫忘了,对方行事百无禁忌,分明还是魔门做派。”不嗔紧绷着面容,一字一句地说道,“既然边不负刚死,可见他们带着了空住持离开的时间也还不长,我们一定要尽快找到他们的下落。” “一旦有了消息,务必尽快通知四祖,请他们出手。” “可是,他们甚至敢在中州城中继续滞留几日,可见要想藏起来也不是一件难事,我们要如何才能找到他们?”不惧问道。 不嗔思索了片刻后回道:“你们还记不记得,对方带着的那个受到操纵的年轻人,被嘉祥师祖唤醒的那个,他的颈骨是断折的。这种特殊的伤势是不容易隐藏的——我们先找到那个人。” 提到狄飞惊,他们便不由想到了嘉祥禅师这个偷鸡不成蚀把米的行为。 但他们显然是不能对自家师祖存有什么微词的,顶多就是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在对视一眼之际,目光中都闪过了一丝无奈。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55节 可惜他们却并未想到,夜半之时将边不负的尸体挂上城墙后,戚寻便和狄飞惊暂时先分道扬镳了。 前几日她问及狄飞惊是否有法子从北往南打,狄飞惊提到了与杨坚叫板的那位尉迟将军。 此时的北周宣帝还在好好地做他的天元皇帝,尉迟迥与杨坚一个在外一个在朝,堪称是北周的两大支柱,虽然他此时也诚然看杨坚不顺眼,但其实还没到要与对方兵戎相见的时候。 若真到了阵前的千钧一发之时,那才有些麻烦。 所以现在便正是让狄飞惊发挥本事的时候。 多年前的汴京城多方势力之斗,狄飞惊能以六分半堂中一小卒的身份卧底到了迷天七圣盟中,替雷损立下汗马功劳,在心智手段上一样不缺,他这“顾盼白首无人知,天下唯有狄飞惊”的独特亲和力也足以让他快速取信于人。 出中州城后,狄飞惊再次朝着五百多年后的汴京回望了一眼,便踏上了前往相州的路。 只是当他收回视线的时候,微微泛着一层薄蓝光影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五味杂陈。 如今六分半堂已经落入了雷媚的掌控之中,雷纯被送去与温小白作伴,雷损也早已经是地下的一具尸骨,狄飞惊从个并无亲人在世上的马奴被雷损提拔上来,如今也大可以算作是再无任何与北宋与汴京与六分半堂的联系,就像他所说,他已经不再是狄大堂主。 若是按照这种逻辑思考,他便大可不 必再执拗于回到原本的世界,更不必因为戚寻给他安排下来的任务而去尽心竭力地做。 而如今的南北朝乱世中,混到一方势力底下做到出人头地,甚至能够参与重大战役的决策,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甚至极有可能要面对生命危险。 但不知道为什么,在他此时孤身行路,再无极乐玄冰这样的东西对他做出禁锢的时候,他虽然心中怀着几分说不出的纠结,却也依然甘愿暂时放弃这个反抗甚至是给人添乱的机会,让自己继续当一颗棋子。 在朔方风雪交集之中,这个正如不嗔等人所想、的确在人群中特征过分鲜明的青年,拢了拢身上厚重的披风,骑着戚寻友情资助的乌云踏雪继续朝着东方行去。 就当他并不是因为被戚寻的怜悯草木之心所影响,而是单纯不服气于和金风细雨楼的交手这样快落下帷幕,想换一个战场证明自己的实力好了。 但他想到这里又不觉怅然地笑了笑,这个理由用来死鸭子嘴硬或许还可行,用来说服他自己却没有一点机会。 他在心中将尉迟迥的势力记载在史书上的又过了一遍。 尉迟迥的黄龙兵之败源于北周宣帝的□□之后,对所辖的原北齐领地少了统率力,他人到晚年宠爱后妻内宅自乱,后辈不睦,甚至任用并无多大本事的北齐文人,更是促成了邺城之败后一败涂地。 但狄飞惊此行本就不是为了让尉迟迥有扶持起宇文招之子,名正言顺清君侧取胜的。 越是这种混乱的局面,反而越有利于他的发挥和跻身上位。 他脖颈的伤势更是让他绝无可能出将入相,只能作为一个提出建议的幕僚存在,从某种意义上也能让多疑的尉迟迥少些提防。 而他独自出行,也比对上了净念禅院的戚寻,出身岭南宋阀的宋缺一并前往的情况,要更合适得多。 “你就不怕他跑了?”宋缺远望了一番狄飞惊离去的背影,觉得这两人的关系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 换成是他被人以这种需要嘉祥大师以梵音喝问才能逼出体外的东西控制住,只怕在恢复意识的第一时间就要处成敌对关系了。 此前不走还可以解释成是因为知道戚寻到底有多少本事,极有可能就算他站在了四大圣僧的那一边,也并不能改变局面,现在却俨然是好一派放虎归山的意思。 “不会。”戚寻摇了摇头。 她自认自己还是有几分看人的本事的。 何况狄飞惊但凡不是个蠢人就该知道,此地的乱世纵然洪水滔天也不会影响到戚寻本身,不会影响到她的家人师长。他既然选择要去,那就必定不会趁机生变。 “你也不必问我为何我会放心让他去相州大展拳脚,比起他的大弃子擒拿手的功夫,他这一手权力博弈玩得更出彩,我自然相信他能做到。” “这我倒是不担心。”宋缺拨了拨身边的乌刀。 昨夜戚寻的动手抢在了他的前头,让他多少觉得有点郁卒。 大约是先前净念禅院之斗,让此时还尚年少热血的宋阀少主也觉得平生快意莫过于此,现在他纵然不知道戚寻为何突然选择了边不负动手,在招惹上花间派补天阁后又惹上了阴癸派,也并不妨碍他这会儿莫名有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琢磨起了下一次他总该拔刀在前面。 “我更想知道,我们接下来要去何处?” 戚寻语气笃定,“去长安。” 边不负撞到了她的手里,对她而言无疑是一个意外之喜。 十余年后,边不负将对祝玉妍的觊觎变成了伸向祝玉妍与岳山之女祝美仙的魔爪,祝美仙在与碧秀心的魔门白道之斗前逃出阴癸派,自此远走东溟,正是因为在边不负的欺辱之下,她有了单婉晶这个女儿。 将这种 败类给宰了,顺便继续达成她这在江湖上扬名的目标,简直再舒坦不过了。 “你觉得现在我们两个在江湖上,在外人眼中是什么印象?”戚寻问道。 “肆意妄为。”宋缺镇定地给自己下了这个定义。 在离开岭南宋阀的时候,他虽然已经做好了自己要靠着这一手绝强的刀法天赋在江湖上扬名的准备,却绝没有想到会是如此高调地把石之轩和边不负挂到城墙上。 这的确说是肆意妄为也不为过。 “我倒是觉得这不该叫做肆意妄为,这应该叫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戚寻话刚说到一半,一直静默立在一边的了空朝着她无声地看了一眼。 他纵然没说话,这一瞥中的意味也很明显了,若真是见义勇为,何必将他这个净念禅院的住持也给绑走。 “了空大师似乎对我这个说法有所微词?要知道这门武功若能解读出来,未必不能开辟一派武道新风,如今也就是让大师稍稍受难跟着一行而已,也算不上霸王行径吧。” 宋缺觉得,能将掳人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委实是不多了。 但戚寻紧跟着说出的话又让他暂时没有了分神的机会。 “要清正武林之风,自然还是要往门阀聚集的长安城走一趟的。就算是为了躲避开净念禅院的纠缠,在天子脚下魔门之人也不敢轻举妄动,也该往长安城走一遭。” “宋公子,你觉得在这样的江湖风言面前,又有多少人会想到我们其实是为了吴明彻将军而来的呢?” 的确没有。 宋缺不难想象,有戚寻先后击杀石之轩和边不负的战绩,又从净念禅院掠走了空的惊人操作在先,在江湖上飞速传开的消息中,也顶多是觉得她这初出茅庐便是个做大事的料子。 纵然是往长安一行,也绝不会让人在一时半刻间想到和南陈之间的瓜葛。 他这位宋阀少主也与南陈无甚交情,同样是个刚扬刀立名的“新人”而已。 何况戚寻又紧跟着说道:“我这两日在中州城中也不是白混的,我昨日听到了个有趣的消息。” 要知道长安城中的门阀势力之变,多少会成为这些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往原本北齐地界走马上任的人,途径中州也自然会留下一点消息。 “我们去见一见尤楚红。” 宋缺并非没有听过尤楚红的名字。 北周八柱国之一的独孤信素有美姿容之称,在他平定三荆,以功拜车骑大将军后,渐成独孤阀气象,在历史上被人津津乐道的除了独孤信意外将帽子斜戴蔚然成风外,便是他这分别将三位女儿嫁给了北周明帝,李渊之父李昞和杨坚之后,竟成三朝国丈之事。 但独孤信已经在二十多年前为宇文护所迫自杀,如今的独孤阀阀主乃是独孤峰,此外,实际上独孤阀的第一高手乃是独孤峰的母亲尤楚红。 正在今年,尤楚红为寻武道更进一步的机会,放弃了独孤氏传承的碧落红尘剑法,转为修炼杖法,更是自创出了一套披风杖法。 但也正是在这门武功的创建中,尤楚红不慎走火入魔,虽然杖法练成,却仍旧留下了后遗症,在发作之时有如哮喘。 这种后遗症放在别处或许还瞒得住,放在长安城这种王朝建都之处,动辄与其他门阀打交道的地方却显然是瞒不住的。 也好在尤楚红的哮喘纵然不轻,却并不影响她依然稳坐独孤阀第一高手的交椅。 更不妨碍她在与宇文阀的宇文伤对峙之中,依然占据优势地位,保住独孤阀的尊崇。 “你想治好尤楚红的哮喘症?”宋缺的眉头拧了拧。 若是他们往长安一行,打的是替尤楚红医治好习武后遗症的招牌,那也越发不会有人将他们联系到吴明彻的 事情上。 但同为门阀势力,宋缺深知,即便现在独孤阀与宋阀一个在北一个在南,也迟早会有交手之时,这种资敌的事情,对他来说算不上是个好选择。 但他又忽而想到,他若是连尤楚红这种破而后立的决绝都比不上,那又何谈担负起宋阀的未来,等到戚寻闻声看向他的时候,宋缺已经想通了此时的要害关节,在这张桀骜英挺的面容上露出了几分笑意。 “不错,找上独孤阀的确是个进一步掩护的好选择,独孤阀扎根于北周,若是独孤阀的客人救走了南陈重将,大约长安城还要再乱上一阵。”宋缺说了下去,“尤老夫人在独孤阀中声威惊人,还大可以利用独孤阀再做些非同寻常的事情。” “宋公子懂我。”戚寻抬起了手边的金虹剑,指向了西边长安城的方向,“便让我看看北方三门阀的风采吧。” 宋缺摇头暗笑,这个懂她或许是个夸奖,也或许不能算。 总觉得这听来更像是,多谢宋公子跟她一并狼狈为奸。 没看了空大师这种佛门高僧,都在听出他们话中意思是要从北周手里救出吴明彻的时候,秀挺俊俏的面容上露出了几分试图阻拦又偏偏不能开口的纠结。 也不知道了空大师的闭口禅能撑到什么时候。 不过起码在从中州城往长安城的千里路程中,了空大师听着这一路上随同着他们赶路的进程被越传越离谱的传闻,倒是没真选择开口说出一个字来。 他只是慑于戚寻给他的两个选择,在观摩这幅大宗师画作后,落笔写下了他从画中所见。 而越是深入了解这幅画,他也越是意识到,戚寻所说的这门武功或许能开辟出一条崭新的途径,或许并不是个随口说出的说辞。 但即便如此,当他的面前出现了北周长安的轮廓的时候,一想到戚寻要做之事,他便不觉有种人在棋盘之中身不由己的错觉。 北周的长安城延续的是汉代长安城的选址,而非是隋唐长安的位置。 无论是从地理位置上来说,还是从时间轴上来说,此时的长安城中都没有后来经由鲁妙子修建的杨公宝库,也更没有从邪帝向雨田那里传下来的邪帝舍利。 未来的李阀阀主李渊现在也还是个年仅十三岁的少年人,后来跟随他开国的那些个功臣更是绝大多数都没出生。 这么一想,若是在原本大唐双龙的时间线里,宋缺还真的年纪挺大的。 宋少主对戚寻这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朝着他投过来的一眼,已经颇有些放任自流的意思了。 三人从长安城西北方向的横门进来,正对着的便是划开东西市的横门大街。 比起戚寻曾经见到过的明朝紫禁城,北宋都城,此时因为地下水受到污染,不过数年就会迁移到龙首原上的长安城,已经有了几分荼蘼之像。 戚寻从市井之中途径,在摊位前短暂停留的时候更是听到此地的坊市商贩提到,两个月前,明明已经退位的北周宣帝宇文赟与天尊像一并南面而坐,邀请了京城中的士尼一并围观,搞了个杂技表演。 此外,就在他们抵达长安城的三天前,这位周宣帝又搞出了个花式操作—— 他在皇宫的正武殿前,让百官和命妇一并与他欣赏乞寒胡戏。 何为乞寒胡戏,便是从西域传入中原,在冬季让舞者赤身露体相互用水泼洒的杂耍。 同时在他的杂艺表演中,还有一件在当时看来尤其前卫的操作,就是让京城少年穿妇人的服饰,入大殿歌舞。 这家伙是不是在发展北周的舞乐文化和行为艺术姑且不谈,他但凡还有身为帝王的心思,便实在不该做出这样的举动。 从他这实在很能搞事的举动来看,他这个所谓的退位,归根到底还是并不想要 承担责任而已,而并非是真的因为什么病症不能继续坐在执政者的位置上。 “荒唐……”宋缺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好在他们此时已经离开了先前偷听的摊位跟前,他对宇文赟的指责倒是不至于因为过于大逆不道被人上报上去,“实在荒唐!” 长居岭南,算起来如今还是第一次来到长安城的宋缺绝不会想到,他此前在那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听到诸如周宣帝不是个明君的传闻,在当真亲眼见到的时候,居然能荒谬到这个地步。 从皇帝的位置上退下来,非但没有让他有所收敛,反而因为百官再无法在上朝的时候对他的行为做出指摘而变本加厉了起来。 这也很难不让他觉得,同时在摊位上听到的如今长安城“水皆咸卤”是不是正是对这位帝王的警告。 此种行径,甚至让了空这个刚看到长安城的时候还想着制造机会离开,以免她救出吴明彻将军后再次引发南北之乱的人,在神情中多了一份忧思。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56节 进一步表现在外,便是他颇为神思不属地跟在戚寻的身后,直到他们从横门大街走到了长安城东北角的宣平门一带。 如果说横门大街这里是作坊商铺的所在,宣平门附近的闾里就是长安城居民的居住地。 独孤阀自然是不必因为居民区室居栉比后不足以支撑所有的居民居住,跟着挪移到城外去的。 身为四大门阀势力之一,他们所居之地更是最为接近明光宫的位置。 比起官府府衙,从外表上来看独孤阀的所在倒是更像是个在长安城中隐居的宅邸,在戚寻和宋缺打听问路的时候也顺便听到了独孤阀住所的名号,叫做西寄园。 而在戚寻将早已准备好的拜帖送交守门之人后,她也顺势透过这朱门院墙看到了一蓬正生在墙边的斜枝,倒也的确是别有一番野趣。 宋缺原本还有些担心尤楚红并不会见他们,但事实上他还是有些小看这位独孤阀女高手的风度了。 在经由人领路抵达尤楚红面前后,这位形貌雍容,因为被哮喘病症折磨而显得有些嶙峋的老夫人认真地打量了一番戚寻和宋缺,只在看到两人身后的了空的时候神情中露出了几分诧异之色来。 “我听过些关于你们的传闻,宋公子若是不介意,我倒是不想将你当做宋阀少主来看待,权且当做个江湖后辈如何?” 尤楚红一手握着她的碧玉杖,谁都不难看出她露出在外的腕骨看起来有些瘦削突兀。 但她却显然并不像是个年到六十的老妇人。 比起一般到了这个岁数的人,尤楚红的发色乌黑得有些异常,甚至连肌肤也透出几分保养得宜的莹光,怎么看也不过是四十岁上下的样子,但作为独孤阀的当家人之一,她通身的威慑力实在让人有种如临山岳之感。 四十年后的尤楚红被称为四大门阀中仅次于宋缺的第一人,在这四十年前的当口,倒是让戚寻足以判断出,若是没有哮喘症对她的武力值进行制约,此时的尤楚红实力的确在宋缺之上。 尤老夫人已经又开了口。 这一次却是将目光从宋缺的身上挪到了戚寻的脸上,“比起宋公子,我倒是对姑娘更感兴趣一点,听闻姑娘在净念禅院独对四大圣僧,打伤了嘉祥大师,击杀了石之轩后将了空大师也一并带走,如今看来倒当真是英雄出少年。” 戚寻原以为尤楚红这里收到的总该是最为真实的消息才对,但从她话中所说,却好像在顺序上有些反过来了。 不过戚寻也没有从中做出辩驳的意思,反正尤楚红的这种理解方式,在结果上其实也没有什么问题,更显然对戚寻营造一个高人形象有利得多。 她只是在尤楚红随后问及她姓名的时候,回了句自己的名号。 “这么看起来我尤老婆 子倒是很有福气,如今何止是净念禅院,连带着失去了首领的补天阁,和死了个内门弟子的阴癸派都在查找戚姑娘的来历,却是我先知道了姑娘的名字。”尤楚红轻咳了两声后,在抬眸间却一改方才的好说话,俨然拿出了门阀领袖的气度,“不过欣赏两位是一回事,两位忽然登门造访我独孤阀却是另一回事——” “敢问姑娘为何事而来?” 直面尤楚红这句尤带震慑的问话,戚寻面不改色地回道:“为尤老夫人的哮喘而来。” 尤楚红不奇怪会听到这样的话。 自从她修炼披风杖法走火入魔之后,前来打探情况的也好,来讨好她们独孤阀的也好,多的是人声称自己有名医之称,能替独孤家分忧。 但让尤楚红奇怪的是,这句话会从戚寻的口中说出来。“若是我没记错的话,我与戚姑娘和宋公子都是非亲非故才对。” 尤楚红以女子身份当家,比谁都清楚这世上从无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固然这位来历神秘且上来便一次性拉稳了净念禅院和魔门的仇恨值的姑娘,说不定还真有一手不逊色于她武功的医术,也很难让她相信这便是她不远千里抵达长安的目的。 “这是自然。”戚寻并没错过尤楚红在目光中露出的质疑,她当即回道:“但长安城中我若想寻个门阀势力做个交易,却绝无一人有尤老夫人这样的身价,不知道尤老夫人认不认同这句话。” 这话的确说得通。 尤楚红不仅是独孤阀的武力值支柱,现任独孤阀阀主独孤峰还是个远近闻名的孝子。 在这样的情况下,若是真有人能治好尤楚红的哮喘,所得到的收益必然惊人。 以尤楚红六十年间阅遍风云的眼力,她自觉自己深谙戚寻这类实在有本事的年轻人的心态。 净念禅院到底是在洛阳郊外,距离京都的风云汇聚之地还差了这么个距离,她踏入长安城若要做成一件让人为之侧目的事情—— 自然也该寻一个身价最高的人! “尤老夫人若是不介意,让我把个脉如何?” “……好。” 在尤楚红看来,这位实在是艺高人胆大的厉害。 她全然没将尤楚红面上的戒备放在眼里,更像是浑然不觉在他们此时谈话的花厅屏风之后,还埋伏着独孤阀的神射手。 在她将手指搭在尤楚红嶙峋的腕骨上的时候,尤楚红也一把反扣住了她的命门,都并未让戚寻露出任何的动容之色来,只是将神照经的内劲稳健地输送入了尤楚红的体内。 神照经惊人的修复力,加之戚寻此前往恶人谷中一行,曾与温丝卷一并将万春流对人体经络的研究成果给带走,在闲暇之时也多有研究,都让她的医术纵然比不过掌控山字经三经合一的毒经造诣,放在如今也多少算是半个神医档次了。 尤其是尤楚红的病症更多的还是因为练功岔气导致的,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哮喘。 在互相紧扣住脉门的时候,戚寻一抬眸便能对上尤楚红这双深沉无波的眼睛。 这双眼睛只在听完她开口的话后,在其中生出了几分希冀之色来。 戚寻:“尤老夫人的披风杖法,看来在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的主次之别上迥异于寻常功法,因为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失调,进而祸及肺经,才造成了此种哮喘病症。”(*) “可能医治?”尤楚红问道。 在问这话的时候,戚寻已经收回了手往后退了一步,尤楚红也自然没有这个警惕按住对方的必要。 她的手指重新握在了一旁的碧玉杖上,大约只有指尖稍有些摩挲的状态,才能让人看出她此时并不若寻常时候镇定。 “尤老夫人方才若是有注意到我的内功,就应该看得出 来,这是一种正居中流,不分奇经八脉和十二正经,只讲究周天循环,江河湖潭一体的内功,正好是替老夫人调理病症的良药。” 尤楚红纵然只走火入魔了半年时间,但光是她此时手骨和面容上的病色已经足以让人看出,若是真有复原的机会摆在她的面前,她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戚寻更是听到了屏风之后有人发出了一声下意识起身的动静,可见对尤楚红复原之时,独孤阀中的其他人也实在期待的很。 尤楚红思量了片刻后这才问道:“如你刚才所说,这长安城中能与你达成交易的人,是我尤老婆子的身价最高,若是我给不起这个价码,说出去还是有损我独孤阀的声望。戚姑娘不如说说看,若是要治好我这病症,需要我们独孤阀付出什么代价?” 戚寻虽然是为了借助独孤阀的存在,引开旁人的注意力,却也深知这个筹码给的过高或者过低都不好。 好在在来到长安这一路上,她早已经胸有成算。 “两件事。”戚寻回道。 “说来听听。” “第一件事,我希望尤老夫人替我找一件东西,一百六十年前,当时的第一刀法名家“刀霸”凌上人曾经收藏了一把宝刀,此刀在用时刀身会浸润出一层黄芒,听闻这把神兵后来经历辗转后落到了梁武帝萧衍的手里,如今十之八九是在他的后人手里。” “我想请尤老夫人替我找到这把刀。” 尤楚红的目光在宋缺的身上扫过了一瞬,提到宝刀实在很难不让她觉得戚寻这话是为了宋缺说的,不过梁武帝已经作古,只是寻找他遗留下来的宝刀,的确不是一件办不到的事。 尤楚红又怎么会知道,戚寻名为寻刀,实际上却是要借尤楚红的手找一个人。 并没察觉到戚寻心思的尤老夫人问道:“另一件事呢?” “我听闻独孤阀在北方的眼线很有本事,想请老夫人代我将一封约战书送交一个人,请他来长安一叙。此人正是魔门的霸刀岳山。” “戚姑娘倒是很为宋公子着想。”尤楚红闻言调侃道。 听到这第二件事同样不难办,尤楚红也不由在神情中露出了几分松快的情绪。 而先是名刀后是霸刀,她很难不在此时产生了一点奇怪的联想,琢磨着这大约就是年轻人的乐趣。 同在屋中的宋缺可不这么想。 他固然不知道为何戚寻要提到凌上人的宝刀和霸刀岳山,但近日来越发清楚戚寻到底是个什么作风,他只觉得尤楚红都要被戚寻给忽悠瘸了! 起码……这绝不是两项为了他而提出的交易筹码! 第125章 问道宗师 07 但宋缺想归这样想, 却显然也不会当场拆了戚寻的台。 在尤楚红这种老谋深算的当家人面前,他要将自己的情绪掩盖起来,按理来说是不大容易的。 好在此时的尤老夫人已经被自己习武造成的哮喘后遗症, 其实是有可能根治的好消息给分散去了绝大部分的注意力,剩下的那点—— 宋缺拿了个有些笨的法子应对。 他有意避开了尤楚红八卦的视线。 在心中已经认定了戚寻提出的两项交易条件都跟宋缺有关的尤老夫人看来, 这便是这位才出道江湖不久的青年才俊, 这会儿因为多少有点吃软饭嫌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尤楚红了然一笑, 握着她的碧玉杖站起身来, “若是戚姑娘和宋公子不介意, 就在我们独孤府上住下来, 既然是为老身的病症而来的,也正好让老身一尽地主之谊。” 她是真当戚寻是她的救星,奈何戚寻只打算借着独孤阀达成自己的目标, 可不打算给自己多加一道限制。“住在此地便不必了,尤老夫人的病症我三日一次上贵府来诊治便是了, 谁让我这还请了净念禅院的了空大师在此,若是住在老夫人的地方,难免给贵府惹上麻烦。” 继宋缺之后又一个被当做理由的了空大师更不可能说出什么“她这话纯属瞎掰”之类的话。 在踏入长安城的所见所闻都让几乎甚少踏出净念禅院的了空大师感觉到, 他此前对当今时局的认知或许多少还有些天真且理想化的程度。 如今这由神佛之音打造的神龛庇护被人为地打碎,让他不得不站在这片异常真实的土地之上。 了空本就不是个蠢人,在一时之间他竟然也分不清这对他来说到底是一件幸事, 还是一件祸事。 尤楚红朝着了空看去, 这位面有悲悯之色的高僧虽然并未垂眸遮掩眸中的情绪,却也让她有点看不明白作为被人掳劫的一方, 他此刻到底怀着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尤老夫人再一次感叹, 如今的年轻人实在是让她觉得看不透。 但也正如戚寻所说, 若只是招惹上了魔门,以独孤阀的声威名望来说,实在算不得是什么大问题,但再加上一个净念禅院,便不那么好相与了。 “也好,老身就不坚持了,不过三位在城中的住所,便由我做主安排可好?” 能省钱的事对戚寻来说有什么不好的。 在从会见尤楚红的厅堂中走出后,将他们送到独孤阀门外的也多了一人。 先前戚寻听到在屏风后有人失态地发出了一点响动,显然并不是她听错了,而正是独孤阀阀主独孤峰不放心于母亲也一并等在了一边。 独孤峰的武功不及尤楚红,但若是对方在仓促之下发难,他却自负还有几分应对的本事。 这在长安城中寻找落脚处的活计,自然也交给了独孤峰来安排。 别管对方是个真孝子还是个假孝子,在尤楚红的康复和独孤阀的利益捆绑在一起的情况下,独孤峰自然要将戚寻和宋缺当做贵客来看待。 这个暂时安顿下来的落脚点,距离独孤府西寄园的所在稍有一点距离,但也还算是在宣平门一带形制最高的一档民居的位置。 等到独孤阀主离开后,宋缺确认了周遭并无耳目监听,这才绷着个脸小声问道:“你为何要让尤楚红去找那把刀?” 这看起来跟他们的目标可完全没有一点关系。 被戚寻提到的这把早先在凌上人的手中,在出刀之时刀上有一种独特的黄芒的宝刀,在后来被人转赠给了寇仲之后得到了一个新的名字,叫做井中月。 但现在自然没有井中月这个名字,就连作为赠送出宝刀的一方存在的萧铣,这个隋末乱世割据一方甚至称 帝的梁王,也得在三四年后才会出生。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57节 “为什么要找这把刀,其实我在提到它的话里就已经说明白了。”戚寻一副你怎么读不懂潜台词的神情,让宋缺头一次感觉到了何为倒打一耙的憋屈。 他拧着眉头将戚寻所说的话过了一遍后,试探地问道:“你是说南梁?” “不错,就是南梁。南梁覆灭,梁敬帝为陈武帝所废,北周扶持梁宣帝萧詧即位,建立西梁,这把由梁武帝萧衍所收藏的宝刀据我所知也被带到了西梁。” 宋缺道:“如果只是如此的话应该没有让你专门将它当做一个交换条件的必要吧?” 以独孤阀的势力,要想跟名义上还存有国祚,实际上却是北周附庸的西梁要一把刀,实在不是什么难事。 “当然不只是如此,你若是在外面多打听一点就会发现,如今在位的梁帝萧岿,与其说是和北周的关系密切,不如说是跟隋国公杨坚的关系更加密切,有传闻杨坚有意替自己的二儿子杨广,选定萧岿的女儿做正妻,不过是因为杨广今年才十岁,这才将此安排往后推了推,打算过两年才定。” 萧岿之女,就是后来隋炀帝的萧皇后。 戚寻继续说了下去,“若是这把刀在萧岿的手中,独孤阀找上门来索刀实在算不得是什么事,其实也起不到什么替我们掩护的意义,更何况十年前吴明彻进犯江陵,以长江江水灌城之法击退萧岿,迫使萧岿出逃纪南,这就完全断绝了他会救援吴明彻的可能。” “可是很不巧,这把刀是先落到萧岩手里的,和萧岿不太一样,这位是亲南陈的。” 这当然是个有些昏聩的决定。 很难说萧岩的这个投向南陈的举动,是不是对这位登上了皇位的兄长的不满,也或许是因为他也跟后来的南陈后主一样觉得有长江天险的存在,隋兵要想打过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才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但按照狄飞惊离开之前,戚寻专门找他询问确认过的消息,在两年之后,也就是隋朝建立的第二年,萧岩就反叛投向了南陈,又在开皇九年南陈灭亡的时候也一并被清算诛杀。 他的孙子倒是活了下来,倚仗了西梁在巴陵一带的残存势力,借助巴陵帮发家后与香家联手,买通影子刺客杨虚彦刺杀当时的巴陵帮帮主陆抗手,最终成功上位,又在隋末乱世群雄并起的时候重建萧梁基业。 “独孤阀找上萧岩到底是不是为了我们作为交换条件的宝刀,光看看我们在净念禅院中的所为,最后被传成了个什么样子就知道了,这其实是不那么重要的。对长安城中的门阀势力和宇文赟来说,他们只需要知道在这件事后,吴明彻被人救走,至于其中关杨坚、萧岿、萧岩以及独孤阀多少事,就看他们出自各自立场的评判了。” “宋公子,你应该还不想被人盖棺定论立场吧?”戚寻托腮朝着他看去问道。 “……”说实话,宋缺的确还没想直接站定南陈的立场,即便南陈是距离他们宋阀最近的势力也不例外。 戚寻这决断要他看来甚至还应该说是有些体贴,说不定吴明彻南归的路上,他们暗中出手解决追兵,都还能维持着一派与他们无关的局外人做派。 毕竟多了这么多背锅的人。 但怎么说呢…… 大家都是出来混江湖的,怎么就你心眼这么多! 宋缺又不免想到了先前他问及狄飞惊的时候,戚寻所说的对方的权力博弈玩得精彩,但如今看来,这样的人物也不免落入了她的掌控之中,其实是很有道理的。 他想了想又问道:“那霸刀岳山呢?” “你就当我是为了贿赂你,把这个最适合你的对手给带到你的面前好了。”戚寻理直气壮地回道。 这话宋缺一个字都不信。 先前那把宝刀能让她挖出这么多背后的因果关系来,轮到霸刀岳山的时候就成了贿赂他,这话里的可信度实在是太低了。 但戚寻总不能跟他说,是因为她如今要摸清楚长安城中的武力布局,找到囚禁吴明彻的所在地,属实是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找上那另外两个副本boss,比起放弃更重要的事情,只为了达成击败或者击杀boss的目的而东奔西跑,还不如让对方送上门来。 至于为什么不带上天君席应…… 谁让宋缺现在还没得到那个天刀的称号,席应也自然还没因为那个“天”字犯了宋缺的忌讳。 席应的成名武功紫气天罗虽然是在他远遁关外才彻底练成的,但如今也多少有了些名堂在,总归也是和刀没什么关系的。 若是加上了席应,难免会让尤楚红多想,进而联想到这找上西梁的举动中也别有深意。 不过现在顾不上连带着这家伙一并解决问题也不大,大不了等宋缺击败霸刀岳山之后再让他背一次锅好了。 反正宋少主有此一问显然很有自知之明,大约这背锅的事情多背一背也就习惯了。 “算了,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宋缺决定想开一点。 由独孤阀送到霸刀手里的邀战帖,若是能够让这场早在宋缺从岭南出来的时候便向往已久的交手,提前一些进行,甚至是在长安城这种权力中心地带进行,以一个刀法名家的立场来说,再没有更合适的了。 无论是他还是戚寻都不觉得岳山会对这份邀约视而不见。 若是连一个才满二十岁不久的年轻人的邀战都不敢应对了,他这个霸刀的称呼也趁早可以不必再要了。 至于他收到这份邀战到底是个什么心情,反正暂时大概是没人会管的。 戚寻已经领着宋缺和了空逛街去了。 独孤阀准备的这个落脚处,在生活用品上是不缺的,但戚寻打着此前没有机会出门,现在要对这长安城中的民风民俗有更多认知的理由,又跑回了横门大街这一带闲逛。 当然在出门之前她也没忘记给了空丢过去了一件斗篷。 “了空师父若是不想因为和尚在街上闲逛这种事情再次引来围观,最好还是将斗篷披上的好。” 先前刚入长安城的时候,了空便已经被人投过来不少视线,现在若是再去,即便冬日街头出行的人比之寻常时候少了不少,大约也不会有什么例外。 他捏着手中的斗篷,唇角微微动了动,最后还是没抗拒她的这个建议,让自己从头到上半张脸都藏匿在了披风之下。 宋缺很想吐槽了空如今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让他觉得跟那位狄公子是有点相似的,又觉得人家毕竟是净念禅院佛法有成的高人,还是不该生发出这种奇奇怪怪的联想。 而戚寻原本只是想再用小地图的功能再多探索一点长安城的奥秘,却没想到等他们在这横门大街上却看到了个极为特殊的热闹戏码。 身着彩衣,在形貌上有些西域特征的杂耍班子,坐在不知道从何处运送来的鲜花花车之上,在这横门大街的街头泼水作乐,并作着一片鼓乐齐鸣。 戚寻刚从店铺中走出,便看到一道泼散的水光闪过她的面前,宋缺正想伸手拦一拦,却看到这道水线陡然调转了方向落到了地面上。 他后知后觉地想起,先前在净念禅院中与四大圣僧交手的时候,戚寻便拿出过一种尤其特殊的水,更有一手控水之法,他实在不必为她担心才对。 “这就是那位天元皇帝的乞寒胡戏?”戚寻出声问道,也将宋缺跑偏了一瞬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应当是,只是不知道为何从原本的殿前戏变成了街头巡游……”宋缺觉得先前对这位昏君“荒唐”的评价还属实是 有些说轻了。 这乞寒胡戏在百官面前陈演,有些传闻流到了民间便也罢了。 在隆冬时节却还不知道轻重地放任这样的杂耍班子穿街走巷而过…… 宋缺看得分明,在这些围观的人群中,即便是身量也并未比摊位高出来多少的幼童,在看到眼前这些□□着上身,伴随花车上的乐音响动而做舞,后面紧随着鱼龙烂漫之伎的时候,面上带着的也并不是一种看到了新奇玩意的兴味,而分明是一种说不出的麻木。 宋缺下意识地握紧了身侧的佩刀。 “会有转机的。”戚寻小声说道,“我们现在所做的,不正是在寻求这个转机吗?” 宋缺收回了看向渐行渐远的鼓乐队伍的视线,沉默良久后才回道:“你说的对。” “走吧,再在城里转转。” 这座从汉代开始落成的长安城,由未央宫、长乐宫、明乐宫等宫室组成的皇城部分,几乎占据了整个长安城三分之二的面积,要走完剩下的部分,对三人来说实在也算不得是个很麻烦的事情。 即便是内力被封的了空禅师,想想他这禅宗武功多少也有些涉及到锻体的部分就知道,只是在长安城走一走,还不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但等到他们重新回到独孤阀安排的那个住所的时候,在了空一惯维持平静的面容上,却有一种不容错认的心力交瘁之感。 在长安城中的走动,最大的感受绝不是在这北周王朝的权力中心,数百年间的王朝兴替的历史景象残存在这座城市的边角,给人以一种深沉底蕴之感。 而是这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景象,固然因为长安城中的居民在城市的扩张中多有被迁移到城外的,也依然清晰地呈现在了三人的面前。 而世家门阀会被称为门阀的确是有道理的。 以戚寻如今的功力造诣,足以在靠近之时察觉到高手的存在,这一路走来,最为明显的就是这些个在她的感知中格外瞩目的人,都分布在独孤府之类的门阀之中。他们途径一户跟前的时候,甚至还见到两个门客跨门而出,声称要去街头看个热闹。 能以此等心态去看宇文赟此举的人,除了在眼下时局之中的既得利益者,只怕也没有旁人了。 “我打算明日往官寺去看看,不过我怀疑吴明彻不会在那里。”戚寻说道。 她说的明日,就算不多加解释,宋缺也听得出来这是明日晚上。 今日算是他们初到长安,难保独孤阀中的人会不会因为对他们的警戒而在夜半的时候找上门来,若是戚寻并未来得及赶回就有些麻烦了,倒是第二日会是个好选择。 而她与尤楚红约定的第一次治疗的时间在三日之后。 她用的理由是在此期间希望尤老夫人暂时先停掉她之前所用的那些药剂,依靠习武之人真元运转之中对正经奇经的清理,将身体恢复到更加方便于她出手的程度。 当然这三天有和没有都问题不大,不过是想延长一下治疗的时间而已。 这三日中也足够她再做一些事情。 她这丢出了狄飞惊往相州一行,自己则和宋缺来到长安城的举动都在她心中盘算的进度当中,即便是换了个地方入住也照样一夜安眠。 但第二日戚寻却不难看出,不晓得是不是因为初到长安的诸般印象侵扰,宋缺和了空都有些没休息好,她便自己独个儿去了长安城里的茶楼,继续听了会儿京城里的八卦。 对这位天元皇帝将政事废弛,更是让国库空虚的举动的谴责,自然是不会放到台面上来说的,但总算还有些能说的,在这些个冬寒之日喝杯热茶暖身的闲人口中被说出了不少。 比如说宇文阀的本姓其实是破野头这个听起来很草头班子的玩意,比如说杨坚的鲜卑小字叫 做那罗延,翻译成汉话叫做金刚不坏,比如说伴随着昨日的花车过境,在京城里传出的消息是天元皇帝又在国中遴选美人以充实后宫。 光是看即位上任的宇文阐才不过七岁便知道,宇文赟的年龄绝不可能大到哪里去,但让戚寻都有点意外的是,他今年也不过才二十一岁而已。 戚寻的耳力绝佳,又听到最靠近边角处的两人小声交谈。 其中一人说的是:“六月的时候已经有过一轮遴选,上柱国大将军之女被册封为德妃后,又改了汉赵那位皇帝的四后旧例,多了个天中大皇后,也不知道这次遴选又会弄出个什么情况来。” 另一人便回:“这话你我私底下说说便也罢了,且小声些吧。当今巴不得如今的鼓乐声响亮,我却瞧着……” 他没继续说下去,戚寻也没再继续听下去。 她付了茶钱后回到了落脚处,到了夜半之时才重新掠出了院子。 早将长安城的布局摸了个透的戚寻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到了衙署的所在地,但显然因为此地所关押的囚徒大多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戚寻甚至觉得此地的守卫空虚得很。 但她也不敢贸然下这种定论,万一宇文赟的荒唐做派深刻影响到了在他下面做事的官员,难保不会出现玩忽职守的情况,反而让她因为思维误区而走岔了路。 为确保万一,戚寻贴着官寺的阴影,跟着一队巡逻的将士下了地牢,将地牢中的囚徒都看了一轮,确定没有看到与陈顼提供的抽象画有在特征上对得上的,更确定在登记了囚徒的册子上也的确没有看到吴明彻的名字,这才撤离了出去。 她来时没有惊起一点动静,离开的时候也是同样。 又恰逢冬日的月光也显得比平日里疏淡,让人只觉有一道冷风吹过而已。 她回到屋中,将烛火点燃,在推开窗扇的时候正看到隔着个院子的另外两处灯火熄灭了下去,不由摇头失笑,回到桌边便将长安城的地图给摊了开来。 以宇文赟的作风大约是不可能将吴明彻这种南陈俘虏放在诸如未央宫这种地方的。 如此看来倒是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放在王室贵族子弟所住的北阙甲第之处,这里原本的巡卫力量便不少,戚寻今日在长安城中又闲逛了一阵的时候正途径此地,便留意到了几道并不弱于门阀门客的气息,大约便是投效于北周皇室的武林高手。 用这些人做双倍的功,以戚寻这种典型薅羊毛心态显然是觉得很合适的。 另一种便是放在门阀的暗牢之中,这种地方比之前者更难闯入。 但这些地方都不像是官寺衙署这样易于闯入,戚寻也只能提笔将地图上划分出了几个区域,打算逐个排查过去。 实在可惜的是,陈顼固然将她当做是个天降救星,却显然因为只将能救出吴明彻当做一种可能,反正多说点好话和提供盘缠也算不上支出,以至于南陈势力并未像是宋阀一样解锁,这让她连个绿名标识都看不出来。 好在笨办法总算也能达成目标,倒也问题不大。 等再翻过去一日,她便遵循着与尤楚红的约定再一次进了西寄园。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58节 戚寻翻出来的这一套用来刺穴的银针还是从温丝卷那里弄来的,外加上她这副身处独孤阀府邸中也面色不改的稳重样子,很难不让人相信她并不只是个在江湖上以对上四大圣僧的武力值闻名的武林高手,还的确是个一等一的神医。 “峰儿对我的身体康泰一事关注得很,但我与他说既然已经决定了合作的对象,便不该凡事都非要寻根究底地问个清楚。”看戚寻还有些好奇为何这次的诊治无人在旁,尤楚红解释道。 论起遵循医嘱,尤老夫人的确是大夫最喜欢的那一类病人。 她因为反复的哮喘咳 疾折磨,戚寻在上一次把脉的时候便留意到,她所用的药方之中必然有些镇痛麻痹的东西存在,停了药后她休息得更差了些,在原本就摸起来感觉一把骨头的手腕上,好像又去了一层肉。 但当裹挟着神照经内劲的银针打入她的穴窍的时候,这种前几日的折磨又实在有价值得很。 习练长生诀真气的寇仲能压制住尤楚红的病症,掌握了神照经内功的戚寻自然也能做到。 比起寇仲这小子在武道上完全是从零飞升的野路子,和算起来对医道也并不那么精通的情况,戚寻此时的出针更有一套章法。 等到戚寻收针而回的时候,尤楚红长出了一口气。 这一套施针下来,固然距离将病症完全祓除,只怕还有不短的时间,但能让她觉得奇经八脉之间有一股中正平和的内息在流转,取代了原本的沉疴之气,便已经实在是相当了不得的事情了。 在听到戚寻说到这施针的效果可能会一次比一次弱这样的话时,她也并未露出任何异样的神情。 戚寻在长安停留的时间越久,对她来说越是个好事,光看在她和宋缺一并行动之中谁为主导便知道,宋缺大概率还没将她拉拢到宋阀的战车之上。 便是她因为宋缺才会提出索刀和寻找霸刀岳山的交易,也并不妨碍尤楚红在此时盘算起了拉拢的可能性。 当然现在提什么拉拢的筹码都还为时尚早,她只是在戚寻准备告辞离开,等待三日后复诊的时候说道:“戚姑娘放心,那封信已经着人给岳山送去了,不日之内便能得到回信。” 独孤阀要将一封约战书送到别人面前,的确不是一件难办的事情。 尤其是霸刀岳山近年间声威更甚,算起来若不是戚寻怕这个古代的消息传达具有时效性,也或许在她朝着某处赶去的路上,对方也已经往下一处行去了,她甚至随便打听打听,也能探听到岳山下落的。 但这件事交给独孤阀来做,就要省力得多。 正在戚寻替尤老夫人做第二次治疗的时候,这封约战书已经送到了岳山的面前。 这位无论是气场还是容貌都很符合“霸刀”称号的男人将约战书上看似有礼有节,实际上却好像无形中有种嘲讽语气的话逐字逐句地看过去后,不由眉头一竖,拍桌案斥道:“欺人太甚!这两人自负踩着净念禅院打出来的声名当真是目中无人的厉害。” 可岳山又哪里知道,这封信戚寻和宋缺只是各自提了两句话而已,算起来还是独孤阀的人着笔写得更多些。 以对方在长安城中,虽不是贵族子弟却远胜没有实权在手的贵族子弟的地位身价,写信给一个江湖草莽人士,属实是不可能有太多的尊敬之意的。 他这一发怒倒是让听到动静进门来的小姑娘吓了一跳,差点将手中的茶托给惊飞出去。“岳叔叔?” 岳山回头看去,收敛起了几分怒气,“是你啊,明月。” 身着一身素色裙裳的小姑娘虽还未长开,但已能看出几分我见犹怜的风韵来,她虽不与岳山以父女相称,但岳山却的确是将她当女儿看待的。对这个后辈,他虽名为霸刀,却也并不吝惜于拿出几分耐心来。 “是有什么坏消息传来吗?”明月放下了茶盘后问道。 “有些事实在是不知道该用坏消息还是好消息来界定的,”岳山摇头回道,“比如说石之轩之死,对魔门来说多少是个声望上的打击,但对你来说,花间派一脉单传的传承对象不复存在,你这位看护花间派典籍的护派尊者也不必继续承担这个责任,花间派传人若非石之轩现世都不那么容易被人猜到,更别说是护派尊者,你也不必担心会有人因为这典籍的缘故来找你的麻烦。” “再说我今日收到的这消息……” 岳山沉吟片刻后回 道:“光看这邀战实在像是那小辈意图再次踩着个长辈的名声更进一步,我若输了便有若石之轩一样,只会成为他人笑谈中的丑角而已,但我若是赢了,那便是在这京师风云之地,将这霸刀岳山四字牢牢地刻画在诸位的心中。” “那……岳叔叔会输吗?”明月跟随在岳山身边的多年间从未见过他败过。 她唯独见过几次对方失态到让人觉得是被打败的样子便是在他妻女的忌日上。 岳山抱着个酒坛狂饮后悔自己为何没有早日杀了席应,反而给了对方对着自己家人动手的机会。 或许还有过一次,便是阴后祝玉妍来找他,让明月也先暂时离开的时候,但明月显然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从没在岳山面前正儿八经地问出来过。 此时的岳山便已经从接到信笺时候的怒意高涨中缓和了过来,“我出刀之前绝不会先假设自己会输掉的这种可能,比起这个,明月可有兴趣往长安一行?” 乍闻这句话,谨防花间派典籍有失而几乎足不出户的明月本是下意识想要拒绝的。 以往岳山出门的时候,她便独居在此地。 但思绪辗转之间她又想到,如今少了花间派这个桎梏,她的确是无处不可去的。 何况她也的确担心岳叔叔会在此行中出事,无论如何她都是该当一道前往的。 明月下了决断:“我跟岳叔叔一并去。” 岳山朗声一笑,虽然他大约是因为长相的问题,就连笑起来都有种说不出的深沉冷酷,“好,那么我们便一道上长安去,我有个认了义弟的好兄弟也正在长安城中,正好我们还能往他府上借住。” “那是什么京城中的大人物吗?”明月好奇问道。 “或许未来会是,但如今可不是,他比我足足小了快三十岁,只比你大上几岁而已,不过交朋友认兄弟一向是不该有什么年龄限制的,你说是不是?” “是吧……”明月迟疑着回道,但四十岁和十三岁的结义兄弟还是让她觉得哪里怪怪的。 “不过你认得这么个人便够了,咱们不跟他们这种高门贵胄扯上关系为好,我虽然自己叫霸刀,给我这个小兄弟也起了个别号叫做小刀,但那是我的兄弟情分,瞧瞧他们这长安城的乱象……多的也不说了,总之你可别被这小子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看岳山雷厉风行当即便要出门,明月也连忙跟了上去,又回了一句“不会的”。 戚寻可不知道,岳山这家伙何止是自己按照既定的计划一样送上门来,甚至连带着戚寻在击杀石之轩后掉落了一部分的花间派典籍余下的部分,都给打包带往长安城来了,若是她知道的话,大约除了觉得对方慷慨也说不出什么多余的话来了。 按照她此前在地图上做出的标识,她按部就班地一处处地方排查了过去,最后确定了吴明彻所在的位置正在宇文阀的地牢之中。 别看人家宇文阀本姓是什么破野头,在宇文盛以军功跻身上柱国,赐姓宇文开始便已然是北周皇室心腹了。 宇文盛之子宇文述身在朝堂武功平平是不错,但宇文阀的第一高手宇文伤,若是忽略掉独孤阀的尤楚红,便是这长安城中的武功第一人,这一手后来在宇文化及的手中后来名扬天下的冰玄劲,实际上还是宇文伤玩得更胜一筹。 这长安城中绝没有哪个地方比之宇文阀的地牢安全。 未免打草惊蛇,戚寻在确认从看守地牢的人口中听到了吴明彻的名字后便悄然离去,只等那个合适的动手时机。 而三日后,她便在长安城的地图上看到了—— 两个红名? 戚寻几乎要怀疑自己出现了什么眼花的症状。 要知道先前的红名规则只是让花间派这种只传一人的门派, 因为石之轩的缘故被拉入了红名状态,如此说来,她若是再有看到红名,只有可能是当前副本中还未完成交手的另外两个boss。 这怎么还两个人一并送上门来了? 而这长安城就这么大点的地方,尤其是闾里都分布在宣平门一带,这两个红名的位置别提距离她有多近了。 她决定出门瞧瞧。 也大约是因为她的运气实在太好,当她落在其中一户的屋顶上的时候,正听到屋内的人在对另一人说道:“岳山这家伙这几年越发横行无忌了,还总是在打探我的下落,现在难得看到他居然会吃瘪,这可再没有比这更有趣的事情能让我出来走动了。” “既然是独孤阀送出去的邀战贴,只怕这京城里还得专门支个擂台起来,阿鼠,过几日你师兄我便带你去看个热闹!” “……”戚寻都要沉默了。 姑且不说岳山打探席应的下落,是因为席应这个狗东西打人打不过,把人家老婆孩子给杀了,你这,行走江湖这么久了,怎么就没学会个道理呢—— 这世上不是所有的好戏都可以随便乱看的啊! 第126章 问道宗师 08 席应显然是不知道这个道理的。 石之轩的死讯, 都没让这位身为魔门八大高手之一,灭情道宗主的家伙持有什么警戒的心态,让他知道最好别在这种风口浪尖冒头, 甚至是踏足到长安城这样的地方来。 谁让在他看来,石之轩死在净念禅院,难保不是被人联手围殴所致, 而这长安城又不像是净念禅院,是那些秃驴的一言堂, 此地的势力之复杂足以让他这个魔门高手从中牟利。 阴癸派死掉的那个边不负就更不必说了,这人的实力原本就上不了台面, 席应自觉自己还不必自降身价跟他相比。 在他身边的少年对此行的安全性讷讷地提出质疑的时候,席应便是用这样的理由回应的。 被席应称为“阿鼠”的少年便再不敢多提了。 他如今可还没有生下一个被李渊封为德妃的女儿, 更没有仗着自己女儿和外孙的光, 在长安城里横行无忌。 彼时连杜如晦都能被他以经过他的府门前没有下马这样荒唐的理由而打折手指, 可他如今却还只是个因为无父无母,正合乎魔门断六亲的收徒准则, 加上还的确有那么点习武的天分,被席应的师父在早年间看中收入门墙的弟子而已。 他年岁尚小,要想在魔门中跻身上位,进入灭情道的核心地带显然还没这个机会, 顶多就是因为他人在长安,暂时给席应这位师兄充当一下眼线。 既然席应都这样说了,他也实在没有什么别的可以说的。 他的脑袋上又被席应给按了一把,“行了, 少担心这么些有的没的, 倒是你这学了几手功夫怎么在这长安城里还没混出个人样来。” 席应朝着这家徒四壁的住处打量了一圈, 眼中毫不掩饰嫌弃之意。 “明日你就出去采办点东西回来。我估计不出两日, 岳山那家伙也该到了,但这将人请来之后要如何比,放在何处比,总是要拿出个章程来的,只怕这长安城我还得再住上几日,总不能跟你一样吃糠咽菜的。” “……”尹阿鼠很想反驳他,若是他真如自己所说的有底气,又何必非要跑到这样偏僻的地方落脚。 但看到席应丢过来的这袋金银,这一向喜欢不劳而获的少年当即露出了个欢喜的笑容。 然而正在此时,他忽然看到席应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了一缕紧绷而狐疑的神情,又忽然厉声喝问:“什么人?” 下一刻他便看到他这师兄毫不犹豫地破窗而出。 席应绝没错过这一瞬间在他头顶上的屋瓦上发出的动静。 这动静换成了旁人必定听不见,难保是不是因为听屋中的交谈听的入了神才让对方一时失手,露出了行藏。 席应后背一冷中只觉得是有人自他进入了长安城开始,便在窥探他的行踪。 好在此时对方无意间泄露出的一丝气息让他发觉,对方倒未必真有在他之上的实力。 他当即人如飞鸟纵跃一般折身而上,那个“人”字还未收尾,他已然出现在了屋顶上的黑衣人跟前,打着的便是将这个窥探之人当即斩落,免得对方有机会将他的行踪泄露出去的算盘。 夜色之中,这一身青衣有若文士打扮的青年,周身浮动着一层膨胀波动的紫气,在径直朝着屋顶上正欲遁逃的黑衣人袭来的一瞬,那双眼睛里因修炼紫气天罗的缘故而形成的紫瞳火睛的特质,被残月映照得格外清楚,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魔魅。 然而他的速度快,在他视线中出现的这个蒙面瘦削的神秘人速度同样快。 对方翻手一掌挥出,又在将要触及他的天罗气网的一刹变掌为指。 可这一指的发力运劲却活像是力含千钧,在对方的指尖点中他掌心之时,有一种尤其惊人的寒意几乎贯穿了他的手 背。 更让席应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的天罗气网被击退了须臾的刹那,那道黑影竟然便绝无恋战之意地朝着远方急掠而去。 席应实在是个很任性的脾气。 要知道他比之岳山的年纪还小了十多岁,如今也不过是二十多岁而已,身在魔门这种肆意横行的地方,在他这个年纪能有此等武道修为,的确是足够他任性了。 他此前能因为岳山一战胜过他,便跑去对其家人动手泄愤,此时又如何能容忍有人发出了这样一击之后便想抽身而退。 何况在他看来,对方的轻功固然称得上是登峰造极,他这一手紫气天罗的特殊气场形成的移位也同样非同凡响。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59节 席应想都不想就追了上去。 戚寻都想夸他一句上道了。 原本看到这个红名出现的时候,她想的是这boss都送上门来了,不打实在是不合适,但想想席应的武力值,以及这继续搅乱长安城这摊浑水的目的,戚寻又琢磨着还是得将这位老兄的价值再多发挥发挥为好。 不能光贪图一点boss的掉落,目光这么短浅。 感谢九幽神君友情馈赠的缩骨之术,也多亏她出来查探的时候跟前几日夜行的时候保持了相同的习惯,还是穿着一身黑衣,于是在她刻意发出了点动静将人引出来后,从席应的视角看到的,便是个绝无可能跟她戚寻联系在一起的角色。 这个身形瘦弱的“探子”灵巧地翻过了几重屋顶,以席应觉得自己明明再稍微加快一点脚程就足以追上的速度飞快地穿街走巷。 可在这试图甩掉他的来回兜转间,愣是没让席应感觉到任何猫捉老鼠的快感,反而只让他的怒气值随着追人不及而不断往上攀升。 理智告诉他他是不应当再继续追下去的。 这长安城里并非只有他这一个能打的人,看不顺眼他们魔门的也大有人在,何况他显然也不如对方对这城中的情况熟悉。 但他的第一选择却还是—— 继续追! 好在在这一出夜空之下的追逐战跨过了小半个长安城,甚至让他快到了视线中只剩下那个身影而全无周遭的当口,席应忽然看到对方的速度慢了下来。 这家伙更是在途径前方屋檐的位置忽然一个脚步踉跄,差点没有直接摔出去,显然是被他追得急了,才出现了这样的失误。 这对等不及要收拾收拾这个夜半来袭的偷窥者的席应来说,实在是个再好没有的消息。 此刻这一片沉寂的夜色中,只有几点零星亮起的灯烛。 席应确实从眼角余光之中所见的光影里,发觉此地要比其他地方亮堂不少,但对长安城的不够熟悉让他简直像是咬着直钩上钓的鱼一样,正在戚寻借着这踉跄的行动,干脆选择翻身下落的一刻,他指尖蓄势的天罗气网化作了无数道游丝朝着对方袭去。 在席应看不到的方向,戚寻的唇角往上抬了抬。 他所能看到的只是对方好像感知到了他的攻势,在这仓促躲避之间尝试还击来遏制住他追击的势头,却看到对方抬手之间扫出的一点锐光并不是冲着他而来的,而是冲着—— 冲着另一侧的屋顶? 那里发出了一声屋瓦碎裂的响动。 席应茫然了一瞬。 这实在是个出乎他意料的举动。 他更是看到在这凌空一指的气劲飞纵同时,那看起来已经减速的黑影仿佛到此刻才动用出了自己真正的速度,甚至只看得到一道残影闪动,眼前便已经没了对方的踪影。 可在那一片响动的位置已然出现了一道震怒声响,“何人擅闯!” 席应来不及调转回头,这游走的天罗气网对上的便已不是那个行动如风的黑影,而是一道同样速度 不慢横空杀出的冷气。 而比起戚寻那以点破面的冰霜一指,完全是靠着明玉功九层的发功达成的效果,这在此时杀出来的另一方拍出的掌力,才是当真功如其名的冰寒。 席应面色一变。 周遭像是被那声怒喝惊动而一盏盏点亮、又朝着此地汇聚而来的灯火,将他脚下的深宅大院有别于寻常宅邸的形制给映照了个分明。 他也直到此时方才意识到,这赫然是哪一方的门阀势力! 再结合这寒冰一样的气劲,除了拥有冰玄劲的宇文阀几乎不做第二种猜测了! 可这千钧一发的局面完全没有给席应一点反应的时间,对方也显然不是会听他辩驳的脾性。 他更是来不及去想戚寻的那一指发功和这宇文阀的武功之间微妙的区别在何处,更顾不上去考虑他这算不算是来了一出自投罗网。 加剧了他的分身乏术处境的是,在跟这位对手交锋的时候,他固然发觉了对方的武功并未超过他,却也发觉有另一道更为磅礴阴寒的气势,就从相隔此地两个院子的位置升腾而起,直指他所在的方向而来。 这若不是的宇文阀中的头号高手宇文伤闻声赶来,他席应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戚寻当然不会直接将席应丢到宇文伤的面前,若是如此他没两下就束手就擒了,还哪里有她操作的空间。 她还得打个时间差呢! 宇文伤尚未到席应的面前,戚寻已经落在了宇文阀的地牢跟前。 席应尚且看不清她的动作,这些看守的人又如何有可能做到。戚寻贴壁而下,两记手刀将守卫给劈晕过去的同时,指尖已经飞快地扣住了这地牢的钥匙。 可惜她没有楚留香的本事,不能入地牢如入无人之境。不过现在外面有席应这个拖住旁人视线的做个干扰,对她来说也足够了。反正这地牢之中的守卫也绝无几个是她的对手。 她一掌击晕了迎面而来的地牢看守,步履生风朝着下一扇门户掠去,顷刻间这两侧石壁上飞射而出的箭矢也都已经被她甩出的劲气击断。 几乎正是在宇文伤准备亲自动手了结席应的时候,戚寻正式进入了地牢的囚笼区域。 她将手中的钥匙掂量了两下,这才朝着周遭的囚牢看去。 会被禁锢在此地的不是宇文阀的敌人,便是的确不方便由官寺关押容易丢失的囚徒,这其中自然也有不少武功好手,戚寻的闯入多少还是闹出了点动静,现在这些人便纷纷朝着她看了过来,盯着她手中的钥匙跟盯着一块肥肉也实在没有多大区别。 但早在戚寻佯装窥探席应踪迹,只为了将他引到独孤阀的地界上的时候,她便已经打消了趁此机会将地牢中的人一并放出,趁机带着吴明彻离开的打算。 的确从理论上来说,现在霸刀岳山和天君席应都在长安城中,她只要在救走吴明彻后往这两个红点的位置跑一趟,甚至还能将副本击杀任务完成。 但在长安街头所见的冬日乞寒胡戏,在茶馆闲谈中更窥见的北周荒唐,乃至于她打从落定到这个副本世界一路北上又西行的所见所闻,以及她这些天来对长安城中的城防以及对宇文阀势力的窥探,都让她相当清楚,此举绝不符合戚寻想要达成的更长远计划。 若是她想做的只是如此,她也不必让狄飞惊往相州一行。 何况她现在还在等一阵东风。 所以即便没有席应的存在,她原本也是打算往此地来一趟的,但不是来直接捞人出去的,而是再来上一道保险。 吴明彻的特征在一众囚徒中并不难辨认。 年龄可以筛选掉相当一部分人,被关押了两年的精气神可以再筛选掉一部分人,到底是武林人士还是出身行伍在气质上还会有些微妙的分别,这又可 以进行一次区分。 戚寻目光如电地朝着两侧的监牢望去,指尖弹出的一道道银色流光抛出,以恰到好处的力道击中了这些人的脑袋。 这动作仿佛是为了让那些个因为不抱希望而没有抬头的人朝着她看过来,辨认出她的目标人物,可实际上在这些流光飞弹之中藏匿着一枚糖丸,正落到了吴明彻的手中。 这个面有沧桑之色的老人并没错过戚寻在途径他所在监牢的一瞬,在衣袖中露出的半面南陈令牌,更在捏化了糖丸的糖衣后发觉手心里还有什么异物。 吴明彻心头一跳。 北周不可能通过什么交换条件将他放回去,南陈要想营救更是难上加难,但在这个他都几乎已经要放弃希望的时候,忽然等来的这个信号,让他原本因为地牢中的潮气而生了病症的肺腑之间,都多了几分热切之意。 但这毕竟是个四方征战的老将,绝不会在此时让旁人看出他的异样来。 他与其他人一样摸着头上被击中位置的红痕站了起来,又看到这个明明已经闯入了地牢深处的人,四处转圜一圈后,愣是什么都没有带走便撤退了出去。 在一众长吁短叹的怏然声响中,吴明彻照旧板着一张老脸,活像是个早已经认命的样子,又慢吞吞地坐了下去。 只是在他的手心,糖衣又被体温焐化了一层。 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安全的时候。 并不是没有人会怀疑这人是进来送信的,现在这一个个囚牢中的人都在朝着彼此看去,试图从对方的形容中看出一点端倪。 他不能这么心急。 而折腾出了地牢内的一场骚乱,确定了吴明彻的确在此,又已经完成了某个信息传达的戚寻已经果断地撤出了地牢。 她一出地牢便发觉,这也不过是在她进出地牢几乎全然无阻的这么点时间里,席应就已经落到了个左支右绌,面上冷汗直冒的地步。 宇文伤不愧是宇文伤,这位宇文阀的头号高手,和此时紫气天罗尚未完全成型的魔门高手之间,其实力的差别多少还是有点明显的。 席应固然有两把刷子,但当这一片天罗气网在寒冰气劲中寸步难行的对峙里,他甚至根本无暇分神去思考要如何逃遁,在这铺天盖地的寒意和掌风压境面前,他甚至只能想着让自己再多活一会儿,说不准便能等到一个转机。 而他还真的等到了。 他此时的眼前都快被一层层凛冽的寒霜所裹挟,只能凭借着对危险的本能预判让他躲过了宇文伤绝无留手的杀招,也正是在此时,他看到了一道青红匹练破开了白霜,掠到了他的眼前。 方才追踪这黑衣人如此之久,足以让席应在对方的手伸出匹练的一瞬间辨认出对方的身份,可当对方出掌之际,与宇文阀冰玄劲相似的冷冽气浪中骤然升腾出的幽冥鬼爪,以及这道掌风甚至在跟宇文伤的敌对中还占据了上风的情况,都让席应更加清晰地意识到了—— 他这个追踪对象先前到底给他放了多少水! 席应只是个旁观者尚且有此等感觉,更不必说是与戚寻掌风相交的宇文伤。 自对方掌心发作的真气分毫不泄便也罢了,这掌力纵然不若冰玄劲一样冰寒,却更有一种拟态浪潮一般的惊涛澎湃。 若非对方并未恋战,只是在将他逼退一步的时候,这分出一缕的青纱匹练卷起了席应便往外撤,光看这交手一刹的压制力,宇文伤甚至不敢确定若是当真硬碰硬的打,自己到底会不会是对方的对手。 这长安城中何时有了这样可怕的高手? 宇文伤以灵敏的耳力又旋即听到一声极微弱的斥责之声,从戚寻和席应离开的方向传了过来,“找错了!圣君要的东西不在这里!” 可也只有这一句了。 这青纱遁影实在是太快了,他的眼前很快就已经失去了那两人的踪迹,更遑论再听到更多的信息。 什么圣君?这年头能够被称为圣君的实在少之又少。 以宇文伤所知,魔门倒是的确有一种身份可以被称之为圣君,正是一统魔门两派六道的主人,可如今的魔门,即便是石之轩这样的天纵之才,距离一统魔门都还要相当一段距离,倒是有一种传闻,多年前消失的邪帝向雨田如今尚在人间,并非真如传闻所说已经死去…… 不,这大概可能性不大,否则他何必莫名其妙收下这么些个谁看了都不觉得能担得起邪极宗传人身份的弟子,简直跟病急乱投医也没有多大区别。 “府里有什么损失?”宇文伤在庭院中站定,这个问题问出去自然有人替他去将情况打听清楚。 回来的人禀报道:“没有丢东西,甚至这个人只闯入了地牢,但也没有救走任何一个人。” 这显然也对戚寻的举动很觉得莫名其妙的侍从,将从地牢中收集来的银色小球都递到了宇文伤的面前,“阀主请看,这就是对方留下的东西了。” 这些小球完全是系统批量出品的暗器,虽然做工精美,放在当今甚至可以去跟那些个打造出的小球暗器比一比谁要更圆,但完全没有一点能暴露出戚寻身份的特点。 宇文伤捏起了其中一枚端详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干脆将其丢开在了一边。“你说,这人到底是为何而来的呢?” 这个问题,别说宇文伤想知道,就连被戚寻带走的席应也想知道。 再次感谢九幽神君赞助的身幻光影,在这青红幻纱裹带着席应一跃数丈,踏出了宇文阀所能追踪到的范围这个过程里,为纱中的尸居余气无心香所慑,席应再怎么想反驳他根本不是跟对方一路的,也根本不知道什么圣君和要找什么东西的任务,完完全全就是被人给带到了坑里去,也只能在这里当个安静的木桩子。 他眼前的景象从一层青纱磷火慢慢褪去,直到夜色下晦暗的长安城浮现在他眼前的时候,他发觉自己已经重新回到了追出去之前所在的屋子外头。 然而他这好不容易恢复的一点神志让他试图问出“你到底是什么人”之前,戚寻选择毫不犹豫地把这个木桩丢进了屋内。 尹阿鼠如何会想到,先前将那一句“什么人”问出了惊人气势,更因为这灭情道宗主身份让他觉得高不可及的师兄,居然会以这样的方式回来。 就他那点现在还三脚猫的功夫,根本不可能在突然横飞过来一个东西的时候接住。 他便只能看着席应被摔在了地上,总算托了习武之人筋骨壮实的福,才让他并没摔出个好歹来。 这灭情道的后辈弟子和自家宗主非常尴尬地对视了一眼,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到底应该当做没看见对方这狼狈的一幕,还是应该伸手将他给拉起来。 不过撤去了含着尸居余气无心香的身幻光影之法,席应倒是很快恢复了行动力。只是在从地面上坐起来后,他越想越觉得今晚的这一出从头到尾自己就好像是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干脆也没站起身来,只是坐在地上目光空茫地看着前方。 “想问什么就问吧?”看尹阿鼠这一副小心翼翼凑过来的样子,席应没好气地说道。 要知道灭情道的前身是古代的男性服务行业,尹阿鼠能入了灭情道的法眼,既然不像席应一样有此等天赋,甚至能将三百年来无人能练成的紫气天罗练出了个雏形,便必然是因为他的情商总算还过得去。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60节 他当然不会问席应这一趟出去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祸事之类的,万一当场踩爆了对方的雷区,直接把他给杀了泄愤,那多划不来。 他吞咽了一记后迟疑着开口:“这窗户坏了我明日是找人来补补, 还是用师兄您给的钱再另挑一个地方住?” 这另挑一个地方,自然也就包括了他们干脆撤离出城去。 瞧瞧他这个问法多么迂回。 席应也不由陷入了思索。 若是现在出城,也别管此时宇文阀因为他今日的闯入到底是怎么看他的,总之他人都不在此地了,这江湖之大以他天君席应的身份,可没什么地方去不得的,宇文伤这老贼也没这么无聊还打上门来,这的确是个再合适不过的选择。 但一想到他被这么云里雾里地一番捉弄,若不能弄清楚其背后的所以然来,只怕他今夜之后的觉都睡不安稳。 而这个奇奇怪怪的神秘人无论是从身形的古怪程度,还是那种让人产生看到白骨鬼爪虚影错觉的掌风,再到这青纱红影遁术和毒香的使用,都俨然是魔门做派,难保不是两派六道中的哪一支此前并未现世的继承人,这么一想他更该留在此地才是。 但席应大约无法不承认的是,最根本上来说促成了他这个决断的,还是他这不服输的念头。 即便现在感觉不到对方的存在,他也觉得好像有那么一双眼睛透过墙壁正在观望他的一举一动。若是他就此落荒而逃,岂不是让对方看了笑话! “你让人来修修窗子。”席应咬牙说道。 他不离开!要知道他还得看岳山的笑话呢。 他又哪里知道正是这个选择让他暂时逃脱了一次死亡的阴影。但凡他当即出城,只怕走不出城门多远就会被人击杀当场。 好在,现在他还是个很称职的工具人。 第二日宋缺和了空见到戚寻的时候便发觉她的心情实在不差。 连日放晴了几日,在檐下的积雪都消融了不少,戚寻披着一身雪色的轻氅侧坐在这小院回廊的边缘,手中抱着个小碗,碗中装着的是一捧粟米。 晨光从天井间铺落了一地,也将院中一只短暂停留,衔了枚粟米便走的飞鸟身上的翎羽给映照了个分明。 两人走近的时候便看到她伸手捞起了一把朝着庭院中抛了出去。 从檐口遗落的一线天光照在她的侧脸上,也照亮了她唇边这一缕松快的笑容。 “你什么时候来了兴致喂鸟?” 宋缺知道她昨夜出去过一趟,但宇文阀的地牢被人轻易闯了个来回,那两人甚至还毫发无伤地抽身而退这件事,但凡宇文伤是个脑回路正常的阀主便不可能闹得长安城众人皆知,反正宋缺是肯定不知道的。 他伸手从戚寻面前的碗里也抓了一把抛在了庭院里,却忽然看到一只几乎与庭中地面的颜色完全融为一体的鸟儿,把他抛出去的那一把在飞快的来回腾挪中吃了个干干净净,又宛若疾电一般落到了戚寻的肩头,通身的羽毛则变成了与轻氅相同的雪白色。 这鸟儿的一来一回快到连宋缺都几乎没有反应过来,他甚至很想问问这家伙是不是觉得自己干扰了自家主子的投喂趣味。 但还没等他问出口,又看到一只灰扑扑的雀儿不像是先前的那只过客一般一掠而过,而是在庭院的地面上蹦跳着啄食了两枚粟米后,仿佛看到了这食物的来源,落到了戚寻的膝上。 明玉功九层几乎等同于武道入天人之境,当戚寻此时完全收敛起了自己的人气,在这只小雀儿的认知中可实在没有什么威胁性可言,它小心地又从碗里叼了几粒粟米走,蹭了蹭戚寻推推它示意离去的掌心,这才重新窜入了云霄之中。 “你不该问我为何忽然来了这样的闲情逸致,”戚寻收回了目送对方远去的视线,转到了宋缺的脸上,“而应该问为何这些小家伙甚至不怕这是冬日里的捕猎者设下的陷阱,居然会轻易地跳到院子里来觅食。” “你总不会说这是因为你自带什么百鸟朝凤的气场。”宋缺调 侃道。 反正锅已经背得够多了,宋少主还是很能苦中作乐的。 他甚至堪称下意识地抬手,正好接住了戚寻丢过来的小碗。 虽然下一刻他便看到在她肩头那只几乎快缩进轻氅白毛里的那只鸟,用那双绿豆眼死死地盯住了他的手。 “……”也不是怕一只鸟吧,他总觉得以对方的离奇飞行速度会干出什么让他很掉面子的事情的。 宋少主能屈能伸,虽然不知道这只信使能吃十倍于信鸽的分量,还是在此时很果断地把碗重新朝着戚寻的手里塞了回去。 “这长安城里贵族子弟声威赫赫,飞鸟不敢靠近,平民在天子脚下尚且有忍饥挨冻之嫌,哪里舍得用粟米去测试捕捉到一只雀儿来填补肉食的可能性。”戚寻抬眸朝着宋缺望去,见对方脸上也露出了几分凝重之色,又忽而展颜一笑,“行了,先不提这个了,你就当我的确是今日心情尚可才做这种无聊打发时间的事情好了。” 昨夜折腾席应搞出来的动静,的确让她觉得心情好得很。 李阀如今就只有李渊这么个年方十三的家伙,大可排除在外不管,剩下的长安城中顶配势力里—— 独孤阀这会儿因为尤楚红的病情不得不仰仗于她医治而对她尊敬有加,更被她忽悠去跟西梁亲近于南陈的萧岩联络,还弄出了按照既定轨迹的天刀霸刀约战。 宇文阀被她和天君席应的一并出现,误以为这京城中还有一支魔门势力,甚至可能是已经统一了魔门的圣君正在寻找什么东西,等把席应这个工具人再动用在恰当的时候,大约也能牵制得住。 霸刀岳山和天君席应都出自魔门,此前又有石之轩和边不负之死,戚寻绝不相信此时身在长安城的魔门高手只此两人而已,但人来得越多反而对她来说越是个好事儿,反正宇文阀会自己脑补的。 而囚禁吴明彻的地牢既然已经被人闯入还一无所获地退出来,谁又会想到这地方会在短短时日内被人光顾第二次? 至于隋国公杨坚这里—— 戚寻还盘算着再给他添一把火。 想到这里戚寻又开了口:“说起来,岳山应该这两日就该到了。昨日我去独孤阀府上问诊的时候,尤老夫人提到过他们的行踪。” 虽然说岳山昨晚就到了,但戚寻总不能说什么她是通过红名监测发现的,说的自然还是有迹可循的进度。 “我之前与你说过的,找来霸刀岳山是为了将这个最适合你的对手带到你的面前,”戚寻继续说道,“这话我昨日跟尤老夫人也是这么说的。” 尤楚红早都自己把自己说服了,哪里还用戚寻再解释这个。 但是把宋缺丢在台面上实在是有个莫大的好处的,尤楚红想要尝试拉拢戚寻,总得先考虑一下她丢出来的这个筹码在长相上有没有宋缺的七成,在武功和身家上有是不是这位标杆的对手,这一纠结便让戚寻几次出入独孤阀府门,都实在算得上清净。 “而后呢?”宋缺淡定地回道。 戚寻:“而后便是我与尤老夫人商量这个比斗之地该当放在何处,我与尤老夫人说,要知道刀客之斗大多有生死一诀之烈性,这一场未免影响到寻常人,最好还是放在城外,但尤老夫人却说,这北周的天子似乎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点风言风语,对这场比斗也很是有兴趣。” 她目光一转,话中别有深意,“你是知道的,这位惯来喜欢一些不多见的大场面。” “……”宋缺努力让自己不要因为联想到这街上的乞寒胡戏花车,而不免有些失态。 大约并没有哪位刀客会乐意让同为江湖上风云人物的对决,变成这种仿佛看猴戏一样的东西。 可这份震惊显然也不如戚寻旋即说出的话让人为之震悚。 她斜靠在这合院侧廊的柱边,唇畔依然是那种先前在投喂飞鸟时候云淡风轻的笑意,说出来的话却字字带刀,“宋公子,其实他若想看便让他看又何妨?他看那些个杂耍表演,是没有什么性命之危,但看的是这天下间最顶尖的刀手之战,便得做好付出他的脑袋的代价是不是?” 宋缺沉默。 这倒也不必这么凶残。 以他所知的戚寻行事作风,显然并不像是会做出这样直白行径的人,而这样一句在他听来更觉像是泄愤之言,竟然让他思绪跑偏了一瞬,仿佛尤楚红那种脑补还真有其事。 但他沉默了,有个人却并未沉默。 即便是宋缺都并未想到会在此时听到一道清润的声音,以异常斩钉截铁,像是全然觉得戚寻在说个真话的情况下,回出了一句“不可!” 可在场并没有第四个人。 这话赫然出自了空! 在这二字下意识出口的一瞬,了空原本还停滞在戚寻掌中飞鸟入空一幕的头脑忽然一片空白,他旋即合拢了双唇,却在戚寻抬眸朝着他看过来的时候也掩盖不了这唇边笑意不复往昔的样子。 他更是在与对方目光对上的一瞬陡然意识到了一个事实,戚寻先前说出的那句话并非出自她的本来意愿,而分明是为了诱导他说出这句不可弑君之言而刻意说出的! “那么了空大师觉得,何为这个“可”呢?”戚寻站起身来,追问道。 已经开口说了话,便不复再有什么闭口禅这样的限制来充当缄默的理由。 而在这仿佛披了一层落雪在肩头的少女又朝前迈出一步的时候,了空先前所见她表现出的禅境空明早已不见分毫,只剩下了一派锋芒毕露。 不,或许说是图穷匕见更合适一些。 但了空又忍不住想到这一路从洛阳往长安,尤其是在长安的所见所闻,这种被人剑锋所指迫使开口的绝地处境,最后也只剩下了一道无声的叹息。 他口诵了一句佛号后,开口说出了第二句话:“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他本以为看到的该是对方继续咄咄逼人的追问,即便如此他也并不觉得奇怪,时局如此,世事如此,人不争一争便跳不出这樊笼怪圈,跳不出这尘世荒芜。 但他只是看到戚寻闻言一笑,忽而俯身郑重其事地朝着他作了个礼,“我等大师这句话许久了。” 这便是她要等的那一阵东风。 也是她要给隋国公门下添的那一把火。 第127章 问道宗师 09 “贫僧好像并未应允施主什么。” 戚寻这一拜一言, 让了空的唇角不由泛起了一点苦笑。 他对世事自有一种自己的评估,她这长揖俯身之中的确出自真心,而非是将人骗上了贼船后的得逞,他也不会看不出来。 可越是如此他越觉得自己在仓促之间做出的这个决断, 好像未必真有这么明智, 因为这绝不只是代表着破坏了闭口禅的修行,还更有一种天命归宿的导向。 作为净念禅院的住持, 了空很清楚自己所要承担起的是什么责任。 昔年楚人卞和入荆山令其得见天日的和氏璧, 在东汉亡后辗转于多方之手,经历战乱与王朝变迁, 在数年前流落到了南陈宝库之中,却又为慈航静斋暗中着人带走。 按照原本白道为重现声威的计划, 慈航静斋与净念禅院理应联手,以和氏璧之名代天择主,在当今乱世之中选中一位由双方支持的枭雄一统天下, 而作为回馈,此人在上位之后便该投桃报李, 以天子之名助长白道势力。 在先前戚寻闯上净念禅院, 将了空带走之前,慈航静斋这一代的继承人梵清惠曾经到访净念禅院, 并带来了这一代慈航静斋斋主的传讯, 以慈航静斋观望天下势力所见,如今这个最合适的人选, 非杨坚莫属。 因为杨坚信佛。他还是在佛寺里出生的。 净念禅院在北周灭佛之举中依然能够保存下来,不必如诸多并无武功傍身的僧侣一样南渡至南陈地界是不错, 却并不代表也喜欢这样的待遇。 慈航静斋避世于外, 也是同样的想法。 了空此前不出山门, 也觉慈航静斋并无必要在此事上说什么谎,只是当他真正走到长安城中来的时候方才发觉一些问题。 即便比起这位说昏聩都大约已经不足以形容的天元皇帝,杨坚的确更合适当个统治者,但当独孤阀宇文阀这些门阀势力依然存在的时候,哪怕在当前的局面下或许不出数年他便会看到中原平定,作为新君背后支持者的净念禅院和慈航静斋身份地位也随之水涨船高,这也…… 这也依然只是个治标不治本的法子。 虽是帝都长安,在上层鼎沸的宴饮欢愉之下,尚且藏着这些粟米难食的鸟雀。 杨坚也的确可以取代宇文阐而代之,但他所依托的依然是以各家门阀势力所组成的关陇集团,但凡行差踏错一步,便必然再度在天下掀起又一轮翻覆的狂澜。但届时,这些真正裹挟在洪流之中的人,或许还不如此时可以偷偷停在这方院落里用上一顿饱饭的鸟雀。 了空诚然是个当真心怀悲悯之人。 所以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便已经不再打算将净念禅院的未来,交托在助力于杨坚青云直上这件事上了。 更让他决断于这出口之言的,是他眼见戚寻行事之中的雷厉风行,分明有直奔将如今的各方势力一并打乱又打碎,一次性解决后患的意图,更眼见这位宋阀少主不缺一颗赤血丹心。 等等,这么看他又有点怀疑自己的决定对不对了。 这世上终归有些事是没法两全的,比如说在此前二十年中将绝大部分的精力都用在了习练刀法上的宋缺,在此时便显然还没反应过来戚寻和了空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了空估摸着这家伙说不定到现在就看出了他被戚寻坑出了个破闭口禅之功而已,现在很有一种又多了个一并受害之人的同伴心理,让他不由在心中暗叹了一声傻小子。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61节 可对方又实在是个好运气。 但正当他这一点稍有的迟疑浮现在面容上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抬了起来,一把先前还被戚寻用来投喂京中飞鸟的粟米,现在被放到了他的掌心。 “了空大师说自己并未应允过 什么,但能说出那八个字的破解之法,便已经不能再说是个局外人了,至于这一捧米,便算是我支出给大师的报酬。” “或者说,”在他面前这张尤带几分稚气的面容上,此时由然生发的肃然,让他绝不会怀疑对方会在此时说什么谎话,“这便是我给大师的承诺。” “这是不是太廉价了点?”宋缺想都不想地问道。 “足够了。”了空却出人意料地紧跟着回道。 在回这话的时候他也顺势收拢了手心。 他掌心的粟米并不是由独孤阀送到此地供给他们的库存,而是先前戚寻领着两人出去在横门大街上走动的时候,在那里买回来的。 他彼时便听着戚寻在跟卖米的店家那里打听,在长安城里做些小工行当的人家里能买得起的粟米是哪一种。 这问题实在是不免与他们此时的打扮气度有些违和的,也难怪彼时这米行里的东家会投来几分异样的眼光,又在看到戚寻当真按照伙计的回答买走后嘀咕着这又是贵族什么奇怪的家家酒游戏。 但那的确不是个家家酒。 他如今手心里的,也不是一把投喂鸟雀的粟米。 这是万民所食之粟。 了空在第二日便动身离开了长安。 “我发现你这个人还真的挺心大的。”宋缺目送着对方的身影在晨光中渐渐隐去,说道,“先前狄飞惊的时候我便说过一次,但现在了空这样的情况更该这么感叹了。” 要知道了空甚至还不像是狄飞惊,说不定在宋缺所不知道的过往里,跟戚寻曾经有过一些个什么别的事情,让他即便在被人以操纵傀儡的方式一样处置,解脱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也不是逃离甚至是报复。 是恩还是情什么的姑且不论吧,宋缺这个人没这么多八卦的心思。 但他可是原原本本地将戚寻从见到了空的第一面到如今的事情都看清楚的,自认为并没有哪里遗漏掉。 且不说这些天来的交流到底够不够让他们彼此之间成为朋友,宋缺怎么想到觉得,自己大约只要记忆力还没有出错就不会忘记,当时戚寻将了空从净念禅院劫持出去的一幕,以及在中州城外,以将人做成傀儡这样的方式威胁,让对方甚至做出了脱下最外边的僧袍,以示身在戚寻手中,便与净念禅院之间脱离关系这样的举动。 在这样一个一方是强盗而一方是人质的关系下,居然出现了这两人之间倒是好像达成了某种政治协定的情景,实在是有点微妙的,而现在强盗还把人质放了,更绝的是人质不但不报官,反而还去帮强盗做事去了。 “你让独孤阀去做的事情了空大师也是知道的,你就不怕他将这些也说出去?”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道理,宋少主将来也是要接管宋阀的怎么就不明白。再者说了……”戚寻摇头笑道,“你说的不错,了空大师知道的事情不少,但是他即便将这些都说出去,以你我的本事随时可以从长安城中抽身而退,算起来并无什么损失,而他此前应允的要替我观大宗师画作,窥探其中的禅宗精要,此事他已经完成,这便对我来说更不亏了。” 经由了空观画所得的心得体会都已经成了一本册子,在他告辞离开之前交到戚寻的手里了。 戚寻抬手扬了扬这薄册,“所以,他若是在离开之后倒戈,那我只当自己之后要对付的敌人里,很不走运地又多了一个而已,但要做我的仇敌,这个不走运的人到底是他还是我,那还真说不准。但他若是真愿意为之奔走,这便是个意外之喜了。” “何况……” 戚寻说话间抬眸看了看自西北方渐渐阴沉下去的天色。 这俨然是个又有风雪将至的信号。 但比起这现实 中的风雪再起,在这长安城中势力风云显然还要更激烈得多,只是现在都还隐藏在为宇文赟所折腾出的街头鼓乐之下而已。 “何况什么?”宋缺看她打算往外走去,也拢了拢披风跟了上去。 在他身畔,漆黑的连鞘乌刀压在了披风之下,却始终以一个刀客的基本素养处在一个随时能挥刀应敌的位置。 “何况这南北朝乱世要想终结,从来靠的不是一人之功。” 净念禅院和慈航静斋这些白道势力的确有自己的立场,倘若按照原著的轨迹发展下去,散人宁道奇昔日借和氏璧一观三年和当年请观慈航静斋剑典的人情债,将会以约战宋缺,劝阻宋阀退兵的方式来偿还。 但放在今时,这些在原本的代天择主之举中或多或少扮演了一个角色的人物,在她尝试破而后立的布局中,却也未必不可用。 尤其是此前主动开了尊口的了空,当他走出净念禅院,并不以镇守和氏璧,身处禅院铜殿之中的守护者身份存在的时候,从一个标志物的守护者到这天下风云之变中的参与者,他能做的事情可不少。 “宋公子,你还有的学呢。” 宋缺发誓他绝对有从身旁这姑娘朝着他投来的一瞥间,硬生生看出了一种仿佛在说“你是什么品种的傻孩子”的眼神,这让他的额角下意识一跳。 这连带着造成的结果便是,当他听到戚寻说她这出去不是有什么要事要办,单纯就是出去觅食而已,他要是有兴趣跟上来就最好要做好帮忙付账的准备这样的话的时候,就差没紧跟着回问一句“这是不是算学费”了。 宋缺:……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 不太确定,再看看.jpg 但宋公子大概在这两日内看到的只会是戚寻带着他这个人形钱包,掏的却是南陈皇帝给的出差经费,将北周的洛阳城里跟乞寒胡戏一样深受西域影响的乳酪制品都给吃了个遍,在回到这落脚之处后,又一门心思都沉浸在了了空留下的手札上。 戚寻可不担心在这两日内会出什么岔子。 当她已经将该做好的布局都落位的时候,只需要等待一些事情顺水推舟地往下进行就好,若是事事都还需要她去救火,那也未免太过无趣了一点。 比如席应这个为了面子的家伙到底有没有真如他所说的那样继续留在长安城,戚寻靠着对副本boss的红名检测看得分明,至于另一个在这出好戏里注定要当个棋子的霸刀岳山,虽然挪移过位置,但也只是从刚入长安城的时候暂住的位置改到了李阀而已。 她顶多就是在下一次登门给尤楚红问诊的时候,正式确定了宋缺与岳山的交手,就定在大象元年的元月初一。 距离如今还有小半个月。 以这些个魔门白道势力的武林高手赶路的本事,再有什么要事耽搁,该让他们赶到了。 这实在可以说是她一直以来的惯例,若是少了点观众,这出布置到位的大戏开场之时可就未免太过无趣了一点。 “说来,怎么不见了那位了空大师?”尤楚红在戚寻收针而回后问道。 以往上独孤阀来的时候,要么便是她领着了空和宋缺一并前来,要么便是她独个儿来,按照戚寻的说法便是有宋缺看着了空禅师也够了,今次倒是和平时有些不同了,宋缺和独孤峰候在外头不知道在闲聊着些什么,尤楚红她收回了对身体的关注朝着戚寻的陪客看去,却赫然没看到了空的踪影。 “我请了空大师来本就是为了解惑,如今疑惑已解,我父亲留下的一张禅宗图卷已经为了空禅师所破解,何必做这种将净念禅院得罪死了的事情,自然还是该将他送回去的。” 尤楚红也没说自己到底有没有相信戚寻的这种说辞,只是挂着沉稳的神情说道:“正该如此。净念禅 院到底是白道支柱,此前不至难保不是因为没料到戚姑娘会直驱长安而来,若是当真到了,固然如今佛道在北朝式微,四大圣僧的面子大家还是要给一给的。可别说老身的碧玉杖到时候帮不了戚姑娘的忙。” “尤老夫人欠的人情,不是等到那把刀被寻来的时候便还清了吗?旁的可不必再做什么。咱们这是一码归一码的交易。”戚寻话毕,与对方相视一笑。 尤楚红觉得自己实在算是赚足了便宜。 真不巧,戚寻也是这么觉得的。 因着尤楚红的哮喘症状在这一次施针之后更因为肺经通畅而有所好转,这次甚至不是独孤峰将他们送出的府,而是这位老夫人一边与戚寻谈及,她是否要在披风杖法中也做出对应的调整以免复发,一边将他们送到了府门边上。 “我让人备马车送你们回去。”尤楚红说道。 戚寻当即婉拒了她的好意,“我还打算再往横门大街一趟,便不劳尤老夫人操心了。” “怎么这长安城里的哪家商铺作坊有此等稀奇玩意,竟能让你流连忘返?” 宋缺接过了话茬,“哪里是什么作坊,她就是瞧上了人家食肆里的酥山,这冬日里连送冷窖冰冻的程序都可以免了,若是还嫌不够冷,她这手凝水成冰的手段也还能再派上用场。” 宋缺第一次看到她将武功用在这种地方的时候也是格外无语。 可要戚寻说起来这也实在不能怪她。 古代的乳酪就材料上来说就颇为正宗,而流动的乳酪就是“酥”,连酥带着甘蔗熬制出的蔗浆一并搅拌,稍稍加热后浇成山丘的模样,再送去冷冻就是酥山。 但换个更能理解的说法,在十二月吃酥山,其实就是现代版的冬天吃冰激凌嘛,谁能抗拒这种诱惑,反正戚寻不能。 尤楚红笑道:“果然是年轻人才有这种体魄。我也不打扰两位的雅兴了,既然戚姑娘喜欢甜品,明日我让人送几样宫廷配方的甜点过来。” “那好得很,我就提前谢过老夫人了。”觉得自己大概已经又成功刷出了一个傻白甜印象分的戚寻满意地走出了独孤阀的大门。 前两日见的风雪欲来的征兆,在今日已然变成了泼天皓白之色。 宋缺从门童的手中接过了竹伞撑开在了两人头顶。 而在这风雪之下,与他们分开的确还未到两日的了空,终于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他此时身上依然是在离开长安的时候所穿的一身寻常百姓的服饰,只在外面披着一层藏青的斗篷,斗篷之上早落了一层雪了,现在看起来便像是一片苍青与雪色的斑驳。 他看似迈步不快,却实则是在这积雪之上以净念禅院的轻功飞快行进,在已然不浅的落白之上甚至并未留下自己的足印。 纵然他此时未着僧袍,但这风骨卓绝的身姿,依然让人在满目所见的冬雪之色中第一眼便能将他辨识出来。 比如本该要往长安城一行去见一见那位隋国公的梵清惠,此时策马而行,也不觉朝着对方看了过去。 在意识到对方身份的一刹,梵清惠脸上不觉露出了几分茫然。 要知道她才收到不久的消息还是了空被人劫掠出了净念禅院,让她担忧会否在他们的计划中出现了什么变数,但想到对方此时人在长安,她本也是要往长安去的,说不定还能助力于将了空给救出来。 可他又为何会在此地?还好像原本就是奔着将她在半道上拦截下来的意图而来的? 不过是在她心中转圜的须臾之间,了空便已经穿过了此前还隔着的一小片林原,抵达了她的面前。 让梵清惠更觉自己所见的了空禅师有些奇怪的,便是对方这日夜不休的赶路,甚至只怕是始终在以真气运转的高强度赶路,居然并不是 为了回到净念禅院,而是为了抢在她的前面。 至于对方为何能知道她身在何处倒也不算太过为奇。 慈航静斋的位置,正在长江第一湾的石鼓位置,江东雨蒙山中(*),梵清惠此番出山的时间是曾经与净念禅院通过气的,而她此番出行并不只是要考校这位未来的天命之主,从云南过四川境,最大的势力便是巴蜀的独尊堡,梵清惠代表慈航静斋登门到访,接待她的便是独尊堡少主解晖。 她既然必定要在成都万岁池停驻,再往长安行来要如何走实在也不难猜测。 对方便顺着这条路往下走便是了。 可让梵清惠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她拨马停下之时,会听到了空仿佛早已经破了闭口禅一般,何其轻易说出口的一句话,也是万没让她料到的一句话,“梵居士,请止步吧。” 了空面有悲悯之色,分明也无走火入魔的征兆。 可梵清惠并非听不出了空这话中的潜台词! 他所说的绝不只是让她现在停下这一时片刻的意思,而分明是让她带着和氏璧一道打道回府! “了空大师这是何意?”慈航静斋虽为出家人,却都是带发修行,梵清惠自然也不例外。 修炼慈航剑典让她的气质澄明清丽,在这风雪之中青衣斗笠飞扬更显她容姿不凡,但偏偏站在她面前的并不是因为与她的两次会面而对她钟情的独尊堡解晖,而是个几乎立地成佛的禅宗高僧。 他本也不是为了一个人而破的闭口禅,而是为了这个人口中天下人的命数。 这便让此刻他几乎与慈航静斋相对的立场,也依然没让他在面色上露出任何的异样神态。 积落在了他眉峰上几乎渡了一层霜色的落雪,被一层像是笼罩在他周身的气劲所隔绝在外,并未化作雪水流淌而下,这株风雪间坚劲异常的青竹顶着满面风霜疲态,以温润却决绝的语气又一次重复了他的话,让梵清惠确定,她所听到的话并非是她的错觉:“请梵居士止步。” 此时梵清惠自然还只是梵居士而不是梵斋主。 慈航静斋同辈风云人物的碧秀心现如今才不过十岁出头,梵清惠虽奉代天择主之职,却还并未继承慈航静斋的斋主之位。 这便足以让身为净念禅院住持的了空在身份上压了她一头。 “梵居士,”了空作了个佛礼,抬眸间并未见打断了她这长安一行的愧疚,反而只有一片清明,“我将亲上雨蒙山,与师太做个解释。” 梵清惠除了跟了空一并掉头还能有什么法子!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62节 要打的话,了空即便这一路风尘赶来消耗不少,但他这禅宗内功积淀深厚,其实也并不怵这一点消耗,慈航静斋和净念禅院更不可能因为这样一件、了空甚至敢亲去面见慈航静斋斋主解释清楚的事情而翻脸。 只能回头! 可她这一回头,便让早已经收到了一点传出来风声的杨坚有点迷茫了。 其实按照真正的历史来说,杨坚应该要到登上皇位掌权的时候,才将自己这个普六茹·那罗延的名字改作了汉名杨坚,将北周推行的鲜卑化姓氏回归汉姓,但大约是因为这是个与武侠小说所融合的副本世界,这个改名便早了几年发生。 而杨坚虽然如戚寻印象中的一样,为免遭到宇文赟的猜忌,卸任了柱国大将军改任亳州总管,但他此时还在因为宇文赟弄出了那些个非要人围观的名堂,而被迫滞留在京城的状态。 也正是在这样的处境下,杨坚收到了慈航静斋让人提前送来的通气消息。 这所谓的考验,与其说是个斋中出来在江湖上行走的弟子,持和氏璧以天下相问的真正考验,不如说是一场早已经安排好了的作秀,就像是将双方的合作关系放到了明面上来说。 杨坚收 到这样的消息如何能不觉得自己的机会到了。 一个人若是被上面能力不如自己的君王压制得久了,甚至在宇文赟之前宇文邕在位期间,他连混出个柱国大将军的名堂都没这个机会的话,大约是当真只有找准机会自己上位一条路可以走。 宇文赟传位于宇文阐到如今已经有整整十个月,在这十个月内,杨坚冷眼旁观对方到底是如何极尽声色犬马之劳,就差没将自己的小命也给玩脱了。 在这样的荒诞享乐之中,宇文赟此前对杨坚的提防早就少了大半,也让杨坚借此机会继续囤积着自己的实力。 于是当慈航静斋的“静候时机,或以和氏璧相托”的风声抵达他耳边的时候,杨坚也让底下的眼线去留意了一番慈航静斋传人在江湖上的消息,将此前梵清惠到访净念禅院之事报到了杨坚的耳朵里。 他对此到底是的确有所需,还是有这样一个吉兆对他来说更能便宜行事,大约并不那么重要。 总之他的确分出了一部分人留意起了梵清惠这一遭出行的结果。 和氏璧身上具有一种尤其独特的气场,这让杨坚的人确认她的位置并不那么艰难。 若非碍于慈航静斋在白道中的声望和与她们守望相助的各方势力的筹码,再加上梵清惠本人的武艺纵然距离心有灵犀到剑心通明还有不近的距离,更别说是只在传闻之中的死关,但也不失为剑道高手,杨坚说不定还有直接从她手中将和氏璧夺来的想法。 但也只是想想而已。 有这样的美人美玉,打着代天择君为天下之主的旗号前来,这不就是白给,那可实在没必要做这种动手的蠢事。 只是让他始料未及的是,明明再有两日梵清惠便该抵达长安了,居然在此时传出了她被人给劝回去的消息。 这快马赶回,一路上绝没敢停歇的密探,深知自己带回的绝不是个好消息,而更让杨坚觉得很是受挫的是,将梵清惠劝阻回去的人,居然出自净念禅院。 净念禅院啊…… 杨坚是对佛理有些笃信的,此前他固然没有与净念禅院打过多少交道,却也始终对净念禅院这种高僧云集的地方存有一份敬重之心。 慈航静斋回去不要紧,和氏璧这种帝王象征居然就这么被他所敬重的净念禅院住持,给劝回了云南这种边角旮旯的地方? 好好的吉兆都变成凶兆了! 杨坚面沉如水地听着底下人的汇报。 一听到这位住持并非是从净念禅院出发直接去拦人,而是先被人劫掠到了长安,一度出现在独孤阀的地方后,才忽然告辞南下前去截人的,便让他怎么听怎么觉得,像是独孤阀的人从中作梗。 可要知道,杨坚的正妻正是出身独孤氏,本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想法,他们便实在不该这么做才对! 但不查独孤阀不知道,一查之下他才发觉便是这些日子,独孤阀还与西梁有所往来,但他们找上的也不是他已经开始谈起了联姻拉拢的萧岿,而是他那个弟弟萧岩。 亲近南陈,还想试图上位的那个萧岩! 要不是这些事情大家都是在私底下进行的,杨坚实在很想冲到独孤阀门前问一问他们到底算是个什么意思。 而近日行动不大寻常的可并不只是独孤阀,宇文阀也在京中寻找什么东西,或者是在找什么人。 按照探子探查所得,他们要找的居然是魔门圣君。 魔门哪来的什么圣君?可偏偏近日京城里的魔门高手还真多了不少…… 杨坚持续怀疑人生。 而他此前还一直在提防着身在相州的尉迟迥。谁让他一旦取代了宇文氏而立,这位必然发兵相抗——这并不仅仅是一种推论,还有一种近乎直觉的判断。 可有个 对他来说实在不妙的消息几乎就在前后脚的时间传到了他的手上。 在尉迟迥的身边出现了一位神秘的军师,对方到底是为其出什么谋划什么策的姑且不论,他此前一直觉得尉迟氏必然会给他造成可乘之机的兄弟阋墙,居然已经被人给压了下去。 杨坚:? 他的关陇集团朋友都在干着跟他作对的事,而他的敌人却在暗中忽然开始坐大了? 不,关陇集团的门阀势力虽然此前便隐约表露出了有将他选定为代理人的意图,他们依然既是盟友又是对手,不到事成之时,杨坚多年谨慎,绝不会在这里疏漏。 所以他何止是不会亲口去问询对方的用意,或许当街相逢提起此事,对方给出的答案他也未必会信的。 也正因为如此,即便在他的桌案上呈递而来的最后一封线报,是今日给宇文赟看诊的御医失踪了,疑似因为宇文赟的身体有恙不便外露,极有可能距离他所等待的时机只有一步之遥了,也全然没能让他在面上露出任何的喜色。 而此时又跑去不干正事混迹在横门大街上的戚寻,对自己摆下的棋子一个个生效,只等着一场引爆导火索,让这些门阀世家先内斗一场的好戏登台这事,反正是没有一点歉意的。 白道,魔门,门阀,西梁,南陈,北周…… 有这种宗师大宗师在外走动的武林为支撑,她这试图将这些东西尽数揉碎了捏在一起,让他们彼此攻讦削弱,最后剩下能为她所用之棋子的计划才有执行的可能。 若非如此,大约也只能走李唐这种逐步削弱关陇集团影响力的路子了。 虽然有点可惜杨坚大概率没法达成他这开创出了开皇之治的丰功伟业了,但怎么说呢……反正是武侠平行世界嘛。 她又不想刷杨家人的好感度来锁定这个高武世界的锚点,当然还是自己制造一个锚点最为合适。 完全不知道戚寻在思量如何一锅端的宋缺,看到的只是她用着小叉子在被她人工速冻的酥山上扎出了起码六七个孔洞,然后把好好一个山形给和成了漩涡。 “……你是不是蔗浆放多了?”宋缺隐约记得她好像从刚才落座到现在就只用了一口而已。 这不得是甜齁了,才迟迟无法下咽? 戚寻朝着他翻了个白眼。 她近来没少折腾这个古代版冰激凌,哪里会出现这种失误,纯粹是在想着昨夜跑去宇文阀偷听,听到了了空居然敢直接不回净念禅院,就直接去拦截慈航静斋的人这件事而觉得—— 修闭口禅的和尚就算开了口那也实在是个行动派。 宇文阀像是并不清楚梵清惠此来长安的用意,戚寻却能猜出个七八成来,了空有此一举,这最后一把火便当真算是拱上了! 若是…… “我只是在想,要是魔门能再多来几个人就好了。” 宋缺面露古怪之色,“再多来几个让你挂在城墙上?” 戚寻忍不住开始思考把宋缺换掉,让他那个挺有脑子的兄弟宋智来接替的可能性了。 天刀地剑这称呼也可以知道,宋智这人是用剑的,算起来跟她还是同行,说不定还能多一点共同语言。 但何止是宋缺,还有另一个人也是这么想的。 本应该从中州城中撤离后,带着边不负的尸体返回阴癸派的祝玉妍,收到了席应的求援申请。 祝玉妍和席应的关系倒也算不上好。当然准确的说,自打石之轩造成她的功法有缺这事后,她跟谁的关系都算不得好。 但偏偏一来祝玉妍有一统魔门集齐天魔策全书的宏愿,席应这个灭情道宗主又不像花间派一样还有个护派尊者存在,万一人没了,那就真要少一派的传承了。二来,灭情道和阴癸派在最初的古老行当 中本身就是有些相似的,此前先辈留下的信息便是希望双方在必要的时候能够放下恩怨通力合作。 在确认这消息的确是由席应发出的之后,祝玉妍还是选择了动身往长安城来一趟。 可惜辟守玄似乎是被边不负之死吓破了胆子,这次说什么也不跟着出来。不过祝玉妍也乐得自己一人轻骑前来,还能不那么容易被人发现她的行踪。 此时她已到了长安城的城墙之下。 一想到那位能把石之轩都给挂中州城城墙上的家伙就在长安城内,在她抵达横门之外的时候,居然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还觉得这城墙上居然没挂点东西,多少有点不习惯。 这应该…… 这应该不是她祝玉妍的问题! 第128章 问道宗师 10 但祝玉妍想了想此时身在城中的魔门高手, 又觉得还是最好别有人被那位“日行一善”的好。 戚寻自然在这方面是不如她消息灵通的。 既然白道的净念禅院和慈航静斋试图在这种北周皇帝昏聩的局面下,通过政治力量博弈中,最后胜利者的宗教支持而上位, 魔门说白了也不可能全然不为所动。 在这个被她们称之为圣门的两派六道组织中, 多的是在董仲舒提倡“罢黜百家, 独尊儒术”之后被置于偏门的教派,以及老君观之流的道家分支。 禅宗想押宝于此前被关陇集团暗中示好的杨坚,魔门有两个选择,要么杀了杨坚,要么另择一人能代表他们的利益上位。 光是祝玉妍所知道的, 此时暗中抵达了长安城的, 除了向她求援的天君席应和赴约而来的霸刀岳山, 还有真传道的分支中老君观的妖道辟尘,天莲宗年少继任的宗主安隆。 前者生了一副仙风道骨的皮囊,更时而化名作避尘,给自己又套了个正统道宗的壳子。 后者便更方便了。 天莲宗的本质便是干的商贾的营生,光看戚寻这些天来在横门大街上闲逛所见的店铺景象便知道,南北朝乱世之中,起码这长安城里的生意人还是不少的。安隆给自己套个生意人的身份,混在这些人里可绝不会让他看起来有任何的醒目出挑。 胖贾安隆也正如祝玉妍所猜测的那样, 此时穿着一身体面商贩的衣服,混在试图来长安城发财的车队里,在城中落了脚。 他倒并非是自己独个儿来的, 这会儿他身边还有个俊俏冷峻的年轻人。对方穿着一身商铺里跑堂伙计的衣服, 肤色比之常人要显得黝黑一些, 也盖不住身上有种完全迥异于寻常人的气势。 “我说解二弟, 虽然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但你这好歹顾忌一下你安大哥我跟你那位心上人实在不是一个阵营的吧。”别人是人到中年发福,安隆却是明明武道天赋极高,一手天心莲环用得出神入化,可才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肚子也照样的堆积肥肉,但他这满脸堆笑的样子,的确是横看竖看都是个合格的生意人。 虽然大约也只有魔门中人和与他有结义之缘的解晖知道,这胖子一向笑里藏刀,笑容灿烂的时候还指不定心里在想什么歪主意。 与安隆同来的便正是独尊堡的少堡主解晖。 在梵清惠过成都万岁池,在独尊堡中暂留又离开后,解晖也盘算起了上长安城一行。 但作为一个合格的暗恋者,解晖当然是不可能直接说出什么要与对方一并行路的,不过正好与他相交的四川胖贾安隆也要往长安来,解晖便也混在了队伍之中。 只是让他并未想到的是,梵清惠在半路上被了空给拦了下来,而安隆又不像是杨坚一样,因为与对方早先便有约,如此密切地关注着对方的行藏。梵清惠不乐意再走朝着独尊堡方向的路,恰恰也让解晖直到抵达了长安城方才知晓,他居然在半道上和对方正好走了个反方向。 以了空和梵清惠的脚程,纵然其后有一段水路可走,此时也还必然未到雨蒙山的,解晖却已经身在长安城中了,这如何能让他不觉得郁闷得很。 “梵仙子她何以会受到净念禅院的胁迫,也不知道她随后还是否要朝长安折返……”解晖仿佛没听到安隆的这个嘀咕,自顾自地低语。 但大家都是习武之人,这个低语总还是听得分明的,安隆扯了扯嘴角,觉得独尊堡这些年来在四川聚拢地方势力上的独到之处,在巴中势力中几乎要压过川帮,坐上头把交椅,却显然没让他这个兄弟在这种感情上多生出一个心眼。 不过这话,如今还是个毛头小子的解晖是听不进去的,反正梵清惠现在人不在长安,解晖还能在此时充当他的好帮手 ,便是少反驳两句,多听他闲扯几句梵清惠,也不至于让他安隆掉两块肥肉下来。 安隆这个人在利益的权衡上看得很是清楚,这会儿脸上的关切之情也真切得很,“解二弟不必担心,这或许是慈航静斋和净念禅宗之间的计划有所冲突,反正是往他们白道的宗门老巢回去而已,出不了什么事儿。我看这长安城风水不好,这个冬天又不太平,人不在这里反而是个好事。”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63节 安隆可巴不得梵清惠干脆别来长安城。 比起魔门,要想取得一方统治者,或者是能有机会上位的统治者的信任,白道的优势可不要太大。起码如净念禅宗这样的佛教文化要立足生发,在明面上的卖相和伴随着统治者施政而配合的宣传都不会差到哪里去。 可他们天莲宗呢? 难道让他跑去跟杨坚说,我会做生意,手底下还有一堆生意人,选我我帮你想法子充实国库吗? 先不说商人地位的问题了,他又不是不知道,现在有心思上位的人,要的实在只是个正统名分而已。 所以安隆早早地给自己找好了定位——他就是来浑水摸鱼顺便捣乱的。 “说来我听说这宋阀少主人也在长安城里,你此前可曾见过他?”安隆看了眼解晖这个魂不守舍的样子,觉得还是得先岔开话题,让他们的谈话正常点的好。 解晖慢了半拍地反应过来安隆的问题。 好在提到同在南方,迟早会因为势力接触而打交道的青年俊杰,解晖总算稍微恢复了几分独尊堡少主的做派,他面容上的冷色跟他骨子里的较真让他在开口的时候,忽然间便从先前的儿女情长变成了势力对峙的做派,“我听过他的名字,只是此前只闻名不曾见面而已。但如今看来,身在长安却只想着靠与霸刀之战扬名立万,他也没那么聪明。” 安隆:…… 他觉得解晖这个为了梵清惠而来,而不是为了独尊堡的发展而来的情况,和宋缺这种只想闯出个武力值纵横天下名头的一比,好像也没好到哪里去! 哪有这种一百步笑八十步的。 相比之下,宋缺倘若真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击败岳山,以由南往北打的艰难处境,宋家军势必不可能掀起什么波澜,只会成为倒向最后胜者的最后一个标志物而已,他有此武力值便等于给自身增添了一个筹码,可未必就真是个不明智的举动呐。 反倒是解晖…… 解晖此时自然是没见到过宋缺的,当然他只怕也不会知道,他和宋少主两人本该会成为拜把子的好兄弟,还会成为儿女亲家。 本该。 宋缺这会儿可不知道这位独尊堡少主现在觉得他就是个二货。 他已经陪着戚寻又上了独孤阀。 长安城中如今因为一批批看起来和寻常人也没什么区别的来客,陷入了风浪一触即发的状态,好像完全没有影响到他们两人的状态。 落座在西寄园中那个早已经来惯了的会客厅中,戚寻将尤楚红递到了她手中的这把刀缓缓地拔出了刀鞘。 这把刀的刀柄和刀鞘都没有任何纹饰,在刀身出鞘的一刹,也只见一派暗淡无光之态,谁若见到也只会觉得这不过是一把寻常的钢刀而已。 自从这把刀被从西梁快马加鞭地送来后,尤楚红为表对戚寻二人的重视,也谅萧岩并没有这个胆子拿出个赝品来糊弄自己,便一直将刀放在长匣之中,却不想这刀似乎—— 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惊艳? “萧岩是否送错了刀?”尤楚红肺腑之间紊乱的真气此刻因为这拨乱反正的进度大好,就连声音也显得中气足,也让她敛着眉头沉声问话的样子自有一种越发深沉的门阀领袖威严。 专门负责此事的自然不是时刻在她面前尽孝的独孤峰,而是独孤顺,听 闻这话他便要上前来辩驳两句,却忽然听到戚寻回道:“别那么心急,宝剑藏锋,宝刀自晦,这才是一把名刀所该有的表征。” 她话未说完就已经将刀递到了宋缺的手中,又紧跟着说道:“以刀意真气灌注进去看看。” 宋缺握刀在手。 前有水仙长刀,后有他那把乌刀,这把刀到底配不配得上这名刀之称,他比谁都要清楚。 在刀气萦绕这看起来朴实得要命的刀身之时,一层虽不分明却的确清晰可见的黄芒便自这刀锋之上流转而出,仿佛是这铸刀材料本身自有一种神异之处。 也在一瞬之间将他的眼波中给映照出了一层明黄之色。 “好刀!”宋缺话中的称赞之意可算是实打实的。 见收刀的两人都对此格外满意,尤楚红也便放下了心来。 但此番与西梁接触后她的确意识到其中稍有几分不妥之处,于是当着人将两人送出去后,她又让专擅潜伏伪装之人跟随在两人身后打听他们这得到了宝刀之后的交谈。 独孤阀的门下并不乏能人异士,就比如说被尤楚红派出去偷听的这位,即便是尤楚红情知对方身在何处,有些时候都未必能够在第一时间将人给找出来,她也相信这样的人能让她得知对方最真实的表现。 可等到这尾随听壁角的人回来,将戚寻和宋缺的交谈汇报到了她的面前的时候,她又不免有种自己实在是过于杞人忧天的感觉了。 这样的两个年轻人,怀着一腔只想着在武林中闯出名堂的想法,怎么看都有种别人在政斗片场,他们在武侠升级的感觉。 尤楚红不由笑着摇了摇头,可再一想宋阀所在的位置,又觉得在这个年岁表现如此也实在不足为奇。 好在若非如此,她只怕还不敢这样放心地跟这两人打交道。 “他们说了什么让母亲如此开怀?”独孤峰手握着的一封信笺踏入了房门问道。 他收到了一封有关意外来客到访的消息,这才错过了方才的回禀。 尤楚红笑道:“戚姑娘问宋公子,这把刀若是让他取名他会选择叫什么名字,她之前见过宋公子那把名为水仙的刀,刀有仙音缭绕之气,但水仙之名却不免落俗,宋公子便说他本就是个俗人,若是让他给这把昔日凌上人所用的刀取名,难保会不会叫做黄金。” “戚姑娘回说幸好宋公子取招式名字的本事和他给刀取名的风格有别,否则她非要跟他翻脸。”这一点倒是尤楚红稍微有些听不明白之处,但她细想之下也觉得实在无关痛痒。 “那么最后这把刀被叫做了什么名字?”独孤峰听到这里便知道母亲为何会露出这种仿佛在看小孩子打闹的神态了。 “最后这个名字还是戚姑娘敲定的。刀身古拙,宝物自晦,偏偏又有这种朦胧的黄色清光,实在很像是一口无人问津的枯井,忽然被明月之光华垂照的场景。不如就叫它井中月。”尤楚红说道,“这名字倒是有几分禅境,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近来和那位净念禅院的大师相处得久了,给带出来的。” 说到了空,梵清惠被拦回去的消息到昨日也不免传到尤楚红的耳中了。 她虽然不清楚为何这位方才脱身不久的了空住持居然会选择先不回净念禅院,而是先南下一行,但慈航静斋的作风尤楚红却是略有耳闻的。 她被人劝回去对尤楚红来说甚至能算是个好消息,关陇集团肯暂时达成统一意见,将杨坚送上那个位置,归根到底还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多一个与他们瓜分胜利成果的人总不是一件美妙的事情。 “你这是收到了什么消息?”尤楚红收回了思绪便发觉独孤峰攥着那封信的手有些用劲,她此时几乎已经不必再受到长时间哮喘症状的影响,这几日只觉自己的头脑越发清明,看清楚 独孤峰下意识的举动后便猜,大约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了。 “跟邪帝向雨田有点关系。”独孤峰提到这个名字,便不由在目光中露出了几分惊惧来。 历来邪极宗宗主便为邪帝,但这第十三任邪帝向雨田显然活得有点太久了,从他年轻之时在江湖上走动的年代,到如今已经有一百七十年,别看前些年还有人提到白道的宁道奇和魔门的向雨田是可以拿出来并称的,真到了这种百年之差面前,宁道奇绝无可能会是向雨田的对手。 好在早些时候便有传闻,向雨田的屡次闭关非但没能成功将邪帝舍利中历任邪帝的元精想法子提取出来,反而让他趋于走火入魔,甚至说不准已经身死了,就算没死只怕也离死不远。 在他门下的四位弟子,年岁最大的尤鸟倦已经混出了个倒行逆施的名号,在言谈之间多有不日之内邪帝之名便会落在他头上的意思。加之向雨田的确已有多时不在江湖上传出消息了,大家基本也都将他当做是个死人看待。 “他出现了?”尤楚红倒不像独孤峰这么沉不住气,问道。 “不,不是他出现了,而是可能正如您几年前猜的一样,他收下那几个徒弟倒不是为了给自己留个什么传承的,只是为了将那几个恶劣成性的家伙用争夺道心种魔之法的方式给困在邪极宗,而他另有传人在外,此人还暗中将魔门众人聚拢在长安了。” 独孤峰迎着母亲质询的目光继续解释道:“这倒不是我随便得出的结论。咱们在六镇军时期便埋在宇文阀中的探子总算是起到用处了,前几日宇文阀被人闯入,其中一人正是天君席应,另一人身份不明,却被宇文伤听到他们是为魔门圣君办事的。宇文阀这几日间在频繁接触长安城中的魔门势力我们都有目共睹,只是会在明面上被他们找到的大多不是两派六道的高层。” “本着魔门圣君大多为邪极宗宗主担任的情况,宇文伤的人在苦寻无果之后找上了丁九重和尤鸟倦这些人,谁知道他们对此竟然一无所知。听闻向雨田的确还未死,却闭了死关,这四人无处求证之下,干脆跟着宇文阀的人上京城来了。” 尤楚红一向沉稳,在病患几乎已经全然康复的情况下,也就更是如此。 旁人听到向雨田的名字或许还会因为邪帝的名号而觉得恐惧,但除非对方真到了面前,双方的矛盾还发展到了非要兵刃相见的份上,否则尤楚红绝不会露出任何的动容之色来。 更别说跟着宇文阀上长安城来的这几位再怎么性情恶劣心肠狠绝,在尤楚红这个年仅六十的老江湖看来也不过是仗着向雨田的凶名才有了那么点花头的小辈而已。 “你用不着担心这四个人。”尤楚红摇了摇头,“宇文阀这难保不是走了一步臭棋,这几个人若是真能替他找出那个还不知道是不是存在的魔门圣君便也罢了,若是找不出他们又偏偏不想隐藏行迹了,惹了麻烦得算在宇文阀的头上,出了事还可能被魔门找上,甚至是被那个闭死关的家伙找上。” “如此说来,你我静观其变就是。”尤老夫人握杖而起。 她手中的碧玉杖在她的手中散发着一层独特的灵光,让独孤峰并不难看出,她或许并不只是痊愈了这样简单,更是在披风杖法的修行上大有长进。 他面上闪过了一丝喜色,“我知道了,都听母亲的。” 不过说起来,宇文阀好像除了在找那位不知道是否当真存在的圣君之外,还在找因为紫气天罗功法,在形貌特征上更为鲜明的席应? 这家伙又跑到何处去了? 紫气天罗之法让席应的眼瞳边缘有一圈虽不明显却的确存在的紫色,而瞳色正中,却有一点仿佛火星灼燎的痕迹,宇文阀若是要在长安城中找人,还是找有这样明显特征的人,即便席应现在跟前来赴约一战的岳山一样住 在李阀,也是必定能被他们给找出来。 可事实是直到这向雨田的四位弟子被宇文阀找上门去,又跟着对方往长安来,都没能传出一点有关于天君席应的消息。 祝玉妍却看着面前的席应陷入了沉默。 谁让她看到的并不是她此前已经见惯了的青衣文士,而是个身披粗布的紫瞳姑娘。 席应扮成个姑娘的确也算不上违和,他的身量不矮,但他的出手一向走的是灵活的路子,也别看他名号是这等气势雄浑的天君,实际上的确在气质上更偏向于阴癸派和花间派这些得多,起码不像是魔相宗的那几个。 再加上他也的确在卖相上尚可,比起向雨田收的那几个丰富物种多样性的徒弟那可不要好了太多。 祝玉妍这一打眼看去……居然觉得他这副模样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席宗主,你这是在做什么?”祝玉妍什么风浪没见过,这个时候在确认自己的确没有认错人,而是对方确实有意地换上了个女装后,虽然嘴角扯了扯稍有几分无语,还是回到了谈正事的话题上。 席应如今这个怎么看都像是个带着点异域血统,别有一番风味的美人,身边还带着个同样俊秀的小少年。姐弟两在长安城中这个朴素的民居里过活,谁也不会想到这人居然会是天君席应和他的师弟尹阿鼠,也无怪乎他能逃脱宇文阀的搜查。 听到祝玉妍这么问,席应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苦笑:“祝后看不出来吗,躲人呢。” “你若真想躲宇文阀,你干脆直接出城去便是了。”祝玉妍简直要被席应的智商给打败了,“你不是宇文伤的对手,他难道还能追着你到城外?这天下多得是你能去的地方,你为此不惜乔装改版成了个女子,还将我给找来了。席应,你脑子都想的什么东西?” “你知道什么!”席应险些激动地跳了起来,他脸颊僵硬抽动让祝玉妍看得出来,他这个的确是个本能反应,而不是在演戏,“有人盯上我了。” 一想到当日他从以为逮到了盯梢之人,变成被人带着往宇文阀的地方晃了一圈的工具人,席应这个一向随心所欲之人也不免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他更知道对方既然当时有这个将他完全制住的本事,如今也不会例外,只怕他一出城便只有死路一条而已。 现在祝玉妍来了,却只是一个人来的,多少让他有种依然无助的感觉。 “祝后,算我欠你个人情,劳驾你今夜将我送出城去,若能成功脱离此地,灭情道欠你阴癸派一个人情。”席应压低了声音说道。 他对那个神秘人的身份的确没能摸清楚,但祝玉妍有多少本事他却是有数的,固然因为石之轩的缘故,祝玉妍的天魔功倒退不少,再难一鼓作气冲上天魔功十八层,但她遵循门内规矩,与自己相看两相厌之人生下了一个女儿,多少也算是重新走回了天魔功修炼的正途。 即便是如宁道奇这种水平的高手到来,有他和祝玉妍联手,也必定可以闯出生天才对。 祝玉妍却对他提出的这个人情之说不置可否,“你明知道我要的并不是这个人情。我要的是你手中的天魔策残卷。” 席应刚想怒斥一句祝玉妍这是在趁火打劫,却又意识到,祝玉妍的目标是收集天魔策,将魔门一统,是否正好跟那位神秘人口中提到的圣君的目的是相违的,或许更有野心的祝玉妍便能够代替他被对方给盯上。 而祝玉妍更不知道的是,按照他手中灭情道宗门长辈的记载,由于灭情道和阴癸派在多年间分分合合的联盟关系,在此前瓜分天魔策残卷的时候,其实将一套名为姹女大法的功诀分开成了两部分储存在两派之中。 只是寻常的残卷哪里有一套完整的功法有价值,他手中握有的筹码,其实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重得多。 “要天魔策也并非不行,但是……” 席应说不下去了,他看到他面前杯中用来待客的茶水忽然自己从杯子里倒卷了起来,在木桌上摆出了个明明挺可爱,却只让他觉得整个人如坠冰窟的笑脸。 “阁下到底想做什么!”席应仿佛是要将祝玉妍抵达之前数日里的紧绷之意都给发泄出来,他指尖一缕引而不发的天罗气网泛着一层潋滟的紫色,又像是一簇紫色的火苗在跳动,这副剑拔弩张之态,可活像是下一刻便要将面前的东西都给尽数掀翻。 但在桌上那个笑脸摆在他面前的情况下,与其说是被逼到了极点的反抗,不如说更像是一种无能狂怒。 祝玉妍直觉这并不是个致命的危险,虽然她拢袖而坐,捏紧了自己袖中的天魔飘带,更打算一旦有任何不对劲之处,她便当即抽身离去。 也果然让她看到面前以茶水化作的笑脸,一滴滴水珠都像是在被无形的丝线引导一般流动到了该当归属过去的位置,直到变成了一行文字—— 我想与两位谈谈。 席应毫不怀疑,对方既然有能够操纵这些个水珠与他们隔空对话的本事,那也想必会有这样的本事,直接让这些水珠化为寒刃隔断他的喉咙。 这与其说是个谈话,不如说是个在屠刀之下的胁迫谈判。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64节 祝玉妍的天魔力场自她所坐的位置扩散而出,席应能感应得到对方的发功,以天魔力场之“势”,即便是他脚下的土地都有一瞬的下陷,甚至是朝着祝玉妍所在的方向陷落的错觉,可在桌面上凝结而成的七个字却没有一丝半分为之撼动。 祝玉妍抬眸朝着席应看了一眼。 席应愣是从这一眼中看出了一种祝玉妍仿佛是在质问他“是不是在故意将她骗入这个圈套”的意味。 可她也不看看现在到底是谁更狼狈一点,席应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脖颈上溅落了一点水珠,这应当不是因为这房子太过破败,现在从屋瓦上渗漏下来的,而是一滴随时可以要了他性命的水珠。 一滴冷汗也旋即顺着他的额角流淌了下来。 倒是祝玉妍比他先冷静了下来,作为执掌阴癸派命数的宗尊,也是魔门之中被冠以阴后之名的顶尖高手,祝玉妍自认此时像是席应一样表现得如此丢人,实在没有半点意思。 对方对那一捧水特殊的掌控力甚至能够超过她的天魔力场的控制,让她很难不将对方的实力再往上高看一个层次。 这或许是她的危机,但也未尝不能是个转机。 祝玉妍眸光一转已经做出了决断。“既然是谈话,总得见到阁下的真身吧。” 桌上的水珠又已经变幻了样子。 祝玉妍将其念了出来,“今夜……宇文阀见?” 她自认自己还是有些判断力的,以对方此等做派,绝无可能是宇文阀中人,可为何要约定在一个并非是对方所掌控的地方呢? 总不能是请他们去宇文阀看戏的吧? 但祝玉妍的这个问题显然得留到晚上才能得到答案。 等到她和席应踏出屋外的时候,又哪里还能看到那双窥伺之眼到底躲藏在什么地方,让人觉得“他”好像还在附近的,是这桌上的水渍依旧定格在这六个字上,直到又过了一刻钟才渐渐地聚拢在一处,就仿佛是席应一不小心将杯中的茶水给尽数泼洒了出来。 席应直到这六个字散去,才在神情中露出了几分如梦初醒之色来。 但他看向祝玉妍的目光也从先前的如何按照已有的筹码谈条件,变成了有点微妙的同病相怜,“今晚要去宇文阀吗?” “去,怎么不去!”祝玉妍果断回道,“不过,你先换回男装吧。” “……”席应近乎咬牙切齿地从嘴里憋出了四个字,“这是自 然。” 相比起这些一个个被归拢到棋盘上来的角色,宋缺实在是过得过分舒坦了点。 他这新得了把刀,也算是体会了一把在尤楚红的调侃之言中“身在福中”的快乐,就连在夜色降临烛光初上的时候,也不忘研究这把井中月这层特殊的黄芒究竟对他出刀发力之时,到底能有多少裨益。 灯火中刀刃上原本只见一层的黄芒,好像是因为火光附着在刀光之上将其引燃,而变得比最开始拿到的时候色泽更为浓稠,但也或许只是因为这把刀在他手中越发运转自如。 而井中月虽得了个尤其有禅境的名字,却并不代表这是一把格外纤细的刀。光是看这二百年前的刀客第一人的称号是刀霸,便知道对方与霸刀岳山之间多少是有点相似的,所以这把刀是一把阔刃开锋之刀。 和纤细轻薄的水仙长刀以及那把厚背重防的乌刀不同,此刀在手更适合大开大合地进攻,宋缺既然自负要成为天下刀客第一流便绝不会让自己在这一类的刀法上存在缺漏之处。 虽然这把刀获取而来背后的政治意义要远胜过给他找刀这种说法,但—— 宋缺是很能自得其乐的,多一把刀,他还能提前一天开始他这在宋氏山城中打造磨刀堂的计划。 也正是在他端详着刀上暖光之时,他忽然听到了窗户被人叩响的声音。 他推开窗便看到戚寻站在窗外,指了指外边,“有没有兴趣去看一场烟花?” “什么花?”宋缺才刚问出口,便已经被戚寻以蛮力带了出去。要不是他反应得够快可得被撞个够呛,这让他在落地站定的时候忍不住露出了两分无奈。 更让他有些茫然的还是戚寻说的去看的东西。 在他的印象中大约并没有一个这样名字的花,是非要在夜间赏玩的。 已经接近了月尾,距离那场约定的比斗开始也不过只有五六日的光景,夜半之后的冷淡月色铺展在院落中,像是在地面上凝结了一层冰霜,这也更不像是个该当出门踏花赏景的时节。 宋缺又哪里知道此烟花非彼烟花。 固然燃竹驱邪的习俗早些年间就有,但真弄出了烟花爆竹这种东西却怎么也得算到唐朝的武德年间,现在非但没有将硝药塞入竹中以松油封口的这种引爆方式,更不可能有后世那些个品类多样的烟花。 当然戚寻也不是真打算把宇文阀炸上天让宋缺看个烟花表演就是了。 “别带这几把容易暴露身份的刀。”戚寻伸手指了指,宋缺从善如流地将井中月搁了回去,又毫不犹豫地在戚寻将手中的青铜鬼面接了过来扣在了脸上。 他原本就只着了一身并无纹样的黑衣,再戴上这青铜鬼面,固然谁见了都得赞他一声窄腰宽肩,身板绝佳,更有一种刀客的野性,但大约也无从将他和宋阀少主联系在一起。 宋缺这才留意到,在戚寻今日少见地也着了一身黑衣,手中捏着的则是一张年节将至随处都能买到的脸谱。 “走了。” 戚寻没留给宋缺发问的时间,便已经领着他掠了出去,目标正是她今日和席应以及祝玉妍约定的宇文阀。 有对红点位置的监控,足以让她暂时避开这两人,而从另一个方向落在了一处庭院死角之中。 在前来带上宋缺一并看好戏,顺便带个打手之前,戚寻早将今日宇文阀的动向给看了个清楚。 宇文伤的确在将尤鸟倦四人接来后有些后悔。 正如尤楚红所分析的那样,这四人若是在长安城中走动不乐意掩盖自己的身份,只怕是要给宇文阀惹来麻烦的,更麻烦的无疑还是这四人背后不知生死的邪帝向雨田。 但人都已经接来了,在宇文伤和宇文述的交流后便决定,既然这四人中或许能出一个魔门 的邪极宗宗主,谁知道在接下来的改朝换代里到底有没有用,那便暂时先对着这四人以礼相待就是了,也便在今日替他们办一个接风洗尘的宴会。 像是宇文阀这样的地方,办宴会实在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即便在酒宴已到尾声的时候,身为宇文阀在朝中地位最高的宇文述,也并未露出一丝醉态。 他只是在看着自家那个武功卓绝,与他一文一武配合的兄弟,以及那醉眼朦胧的四人的时候,垂眸间露出了几分轻忽的笑意。 虽然此前的意外让他和宇文伤都做出了一点错误的判断,但也并不妨碍他们依然是谁登上了帝位都绝不会亏待之人。 宇文阀在他们的联手之下,也绝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出现什么滑坡之态。 然而正在这倦意随着酒力涌现上来的当口,他敏锐的直觉让他意识到自己好像在被什么人注视着。 可周围不仅都是宇文阀的护卫,还有宇文伤这个绝顶高手在场,如何有可能让人从旁窥伺? 下一刻宇文述却发觉,宇文伤用一种惊骇莫名的眼神朝着他看了过来。 不,准确的说,他这位兄弟与他并非眼神相对,他看向的赫然是自己的头顶。 ……头顶? 宇文述抬起了头。 身为上柱国将军宇文盛之子,今年三十三岁的宇文述早已在朝中做到了英果中大夫的位置,固然在武功上不及宇文伤良多,但他这一身胆魄却也自诩并不在宇文伤之下。 可他抬头看到的画面实在是让人觉得惊骇莫名,也实在超出了他的认知——那赫然是一轮在他的头顶升起的明月! 若明月当空,映照于身,谁也不会觉得有任何的问题,可若这是一轮压根不知道从何处而来的明月,那便只觉得有鬼魅降临了! 他还并未不胜酒力,如何会产生幻觉? 宇文述当即起身朝着厅堂之外迈步而出,但在宇文伤看到的画面中,却是这轮明月像是认准了兄长的位置,就这么牢牢地悬挂在这个相对位置上。 而当宇文述已然站在屋外,这先前宋缺见到也觉像是挂霜的下弦月抬眼可见的时候,在他头顶的明月竟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在渐渐变淡后,又一次从他的头顶浮现而出,变得重新明亮起来。 却并无鬼魅在真正的日月光华之下消散的情况。 这让宇文述不免想到了个奇妙的可能。 他更是在此时看到他那个才几岁的小儿子宇文化及,压根不怕这个突然多出来的月亮一般朝着他的头顶指来,“阿耶,新的月亮!” 这或许是个……是个吉兆? 然而正在宇文述将对这忽然出现的头顶明月,从戒备到转换认知的时候,还不等他转头去同样看到这副画面的人说些什么,他眼前庭院中的水塘,忽然炸开了一蓬耀目的银光。 在这一瞬间,这让人几乎难以张开眼睛的绚烂光影中,整片水塘的池水都倒卷而起,朝着宇文述直扑而来。 宇文伤想都不想地拦了上去。 他目力超群,酒力也没能将其麻痹,他才将目光从兄长头顶的明月挪开,便分明看到这一片银光水色之中赫然藏着个刺客的身影! 而这“刺客”本人,这会儿可绝不再像上次一样有留手之意。 谁让戚寻藏匿在面具之下的脸,在看到自己的系统提示栏的时候,也不免扭曲了一瞬。 【系统】您对宇文述送出了烟花·素月流天,明月千里来相照,流光只为一人留,烟花持续时长3分钟,请珍惜您的表白时间。 谁特么要表白啊!! 她今天来除了让宇文述背上这个足以与杨坚对打或是疏离的身份,正式激化这关陇集团的矛盾,可实打实是为了杀人而来的! 削 弱宇文阀的实力也好,在魔门面前秀一番肌肉也罢,宇文阀第一高手宇文伤今日绝不能活着! 泼天水浪之中,一掌虚影与宇文伤的冰玄劲对了个正着。 也正落入了闻声赶来的祝玉妍和席应的眼中。 第129章 问道宗师 11 宇文述上一刻还觉得自己这头顶明月奇景之态, 仿佛是某种天命之象征,下一刻便只剩下了惶惑。 宇文阀中的池塘自然是引了活水,这一瞬间几乎空下去的池塘, 随之而来的是这一片裹挟着灵光,更含着一种丝毫不弱于冰玄劲寒潮的水色。 在其背后还拖拽着一道源源不绝的尾巴, 正是这一片水波的源头。 在当空的下弦月月色之下, 在他头顶这轮尚未消散的明月之下, 这层银光湛然的水浪分毫也没让他感到仙神景象, 只让他感到一种扑面而来的森冷恐惧。 而水色裂变出的一层层寒光中,在对方与宇文伤的对掌交锋之际,只见一张极具嘲讽意味的假面从中显露出来, 在面具之后则是一双杀机铿然的眼睛。 宇文述被人拉了一把往后退了一步。 此时甚至还未超过十岁的宇文化及已经显示出了远比常人早熟的一面,他一边看着与自己叔父交手的神秘人, 一边小声地在父亲身边说道:“您不该出来, 出来了便要封锁消息了。” 宇文述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在他先前从宴饮之所走出来求证这轮明月的来历后,他便应该当即退回去。 宇文阀再如何守卫森严也免不了因为在这长安城中的地位而被人时时刻刻地盯着, 这种他所以为的吉兆在天元皇帝一日比之一日多疑的局面下, 绝不是个什么好消息。 就算是与他如今达成了潜在联系的杨坚, 也绝不会乐于见到他有此异象。 但现在再退已经来不及了。 那一片有若卷雪寒光的水浪中裹挟的并非是个寻常的刺客。 这宛如怒风一般涌动的气浪, 让宇文述甚至相距出了一段距离都能感觉到一阵阵惊人的压迫力。 他如何会不清楚宇文伤有多大的本事! 可这一片并未结冰的水势在冰玄劲面前更有一种让人觉得势不可挡的气焰, 灵光水色中连拍出的五掌,分明在掌势的叠加中, 还尤在宇文伤之上。 对方出掌之快, 掌力如刀都远非常人可比, 就连流动的水波都在一瞬之间化作了一把把尖刀。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65节 若非宇文伤的应变够快, 只怕正在这一个照面间, 便要因为对水流温柔的错误认知而让自己负伤。换了宇文述,也只有死路一条而已。 这便是宗师之力! 宗师与宗师的交手,放在别处或许还会让人避之不及,若是发现是在宇文阀这样的地方却还真未必,谁让因为霸刀之约而聚拢在长安城中的人,那可是个顶个的八卦! 宇文述抬头看着那轮到如今也没想通到底是何处不对才会出现的明月标志。 让他更觉失望的是,他才看到这明月清光仿佛是到了时限又重新弱下来了几分,便又看到这东西像是重新得到了某种续航,复明亮了起来。 宇文述的脸色沉了沉。 这会儿他看这轮月亮倒不觉得这是个吉兆了,只觉得像是个送不走的祸害。 可他又哪里知道,这月亮不是天降,而是人为。 还是被人再一次给续了个加时的那种人为。 戚寻权当没看到这个系统提示,在此时全然只是仗着天水神功的助力出掌,而并未有暴露出自己武功传承的对招间隙里,又朝着宇文述丢出了个烟花。 一回生二回熟,这个目标绝不会选错,也好让晚到一步的那些个观众都看得分明,这位宇文阀在朝堂中的顶梁柱人物可实打实是个有来头的家伙,居然能弄出天有二月这样的景象。 可得把这个靶子看准了! 即便宗师之战中,她这硬克宇文阀冰玄劲的特殊功法,在这凌空而动几若凝结的景象中,让人很难不为之动容。 又在宇文伤掌出 排云之势的当口,戚寻指力横拨,水浪飞溅之间以四两拨千斤之法冲开了对方掌力,更有一种让人为之目眩神迷的神乎其技—— 这些都不能改变此时宇文伤头顶明月,简直是人群中最闪亮的崽。 在必要的时候,戚寻是并不太介意把这个称号让给别人的。 反正真正决定胜负的,是她此时化【流光·长明】的特效入天水神功操纵的水浪中,以了空大师新参悟出的大宗师图卷上的山字经在这几日里又有所提升的武功,拍出的这看似轻忽,只伴随着席卷的水波而动的一掌。 宇文伤在又一次对上的时候,只觉自己身陷层层漩涡之中。 他不由咬紧了牙关。 他完全想不明白,京城之中何方势力的门下忽然有了这样的实力,还是偏生要与他宇文阀作对! 而他试图透过水波看出这层屏障之下到底藏匿着的是个什么人,却除了那张街头随处可见的年节面具,和隐约能窥探出一点端倪的黑衣之外,竟然什么都看不出来。 宇文伤如何会看不出这位的出掌和那日裹挟着的青红双色而来,忽然闯入了他这宇文阀地牢之中又当即离去的家伙,有那么几分相似,但这位的实力却好像要尤有过之。 这种身份的人若是放在他们宇文阀必然要将其当做全力拉拢的供奉角色,绝不会让对方在这寒冬时节潜伏在他们宇文阀的水塘之中,就等着宇文述露出了那么点异象的时候忽然出手。 想想都知道这种安排,可实在是对顶尖高手的绝对浪费。 也正因为如此,宇文伤不免生出了一种他们宇文阀好像是被人算计了的错觉。 可他面前的这个对手整个人都被裹挟在这片腾空的水波之中,冰玄劲的发功都不能让对方借助的水浪有片刻的迟滞,而他完全找不到对方的弱点何在,更因为耀目之华难以分辨出对方的下一招从何而来,只能被对方的出手一次次逼退—— 这让他根本无暇分心去想这种算计何在,无暇深究她这个出现的地点是否过于奇怪了点,更无暇去留意府中另一处的动静。 他满心满眼就是在快招对峙中试图寻求一个破解之法。 偏偏对方的武功闻所未闻,让他根本无从尝试。 他又如何能知道,固然明玉功与冰玄劲甚至不在一个世界的武道体系之中。 但大凡武功入宗师境总还是一通百通的,明玉功第九层的破境中以窥破死关的方式寻求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法门,比起宇文伤的境界的确更高一层,也正形成了这此时的压制。 银华飞落,细碎的水浪琼花随着一只乌衣素手从水波中伸出,甚至让人从中品出一种说不出的优雅和美感来。 但对宇文伤来说,她指尖点中之处却宛如一把透骨尖刀穿出,撕开了他掌心真元的包裹,又仿佛是在这数九寒冬中一片浇落在他头顶上的冰水。 先前刚刚交手之时,真气牵带着的水波震荡,都远不如此时这一记正中他内劲运转关窍的出手! 这甚至让他觉得他这所谓的宇文阀第一高手实在是个太过名不副实的存在。 宇文伤一步后退,也不知道是从这藏匿了敌影的水波中分出了一抹恰好浇落在了他的头上,还是他的确因为内息不稳,赫然在此时从头上沁出了一片冷汗。 宇文述也几乎在同时又往后退了一步。 他也觉得恐惧! 未知的东西最为可怕! 宇文阀循声赶来的护卫队无法插手宇文伤和这个神秘刺客的交手—— 别看双方连刀兵都未用,可宗师境界足以让飞花摘叶皆可伤人,何况是如对方这样让整片池塘都被拔地拖拽而出,化作了她的掩护和武器。 这些人即便冲上前去,也只有送死一个 结果而已,甚至说不定会助长对方的攻势,干脆形成了一道在宇文述和那交手的两人之间的屏障,以保对方无法在第一时间掠到宇文述的面前。 即便如此,宇文述也很难不为自己感到担忧,更在这浪卷如龙的银光迸溅中,只觉得后背的冷意越发鲜明。 宇文伤的表现让他看不到取胜的希望。 宇文述固然武功练的并不出彩,但作为宇文阀中的重要决策者之一,起码的保住小命的武功总还是掌握了的,最纯熟的莫过于阀中的核心武功冰玄劲。 冰玄劲的发功是让对手被掌力冻结,而绝不是像宇文伤此刻一样,在眉峰上都积蓄了一层薄霜,仿佛自己已经在不知觉间被寒冰气劲反噬。 这绝不是个好信号! 当然更加不是个好消息的,是在一盏盏燃起的灯火之外,更远处依然黑沉的夜幕之中,还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正在朝着此地张望。 水声风声和掌风相接之声的混杂里,宇文述尚不像宇文伤一样全无分神的机会,便赫然听到了一声仿佛炸裂开的响动。 那声音的方向好像正是宇文阀的地牢! 可宇文述现在不能走开。 他头顶的明月依然像是个标杆一般昭示着他的位置,迟一步赶来的宇文阀门下只要看到这个标志便能知道他在何处,再怎么要处理这个“祥瑞且离奇的征兆”所带来的后续影响都得放到之后去做,现在他站在此地,便是宇文氏的主心骨。 他知道地牢只怕也出事了。只是不知道是与这刺客同一个来路的人,还是另外对着宇文阀落井下石之人。 宇文述牵着宇文化及的手,直面着眼前的混乱场面,更多亏有人在后面扶了他一把,才让他没在看到一支从水幕中横掼而出的利剑刺穿宇文伤掌心的时候,几乎要往后倒下去。 夜风怒号,从他背后发声之人的声音在一瞬间显得有些模糊。 宇文述慢了半拍才意识到这是在问他需不需要帮忙。 他慢慢地转过视线来落到了发声之人的脸上。 戚寻此前所说,向雨田这收的几个徒弟除了金环真之外另外三个简直像是在诠释何为物种多样性,这显然并不是一句随意而生的感慨。 在本就让人觉得今夜所见一切是梦的混沌光影中,宇文述头顶那个快要淡下去的明月所发出的幽光正好照在“倒行逆施”尤鸟倦的脸上,让对方看起来什么都像,就是不像个人。 这明明已经生得瘦骨伶仃面如黄腊的男子,却还穿着一身本该穿出飘逸之气的青衣,背上还背着个独脚的铜人,现在对方脸上醉态、行将就木的死气以及一种掩饰不住的傲慢之气,混杂成了一种让宇文述都不知道该当如何形容的神态。 在他身后他的那两个师弟也同样不敢恭维,穿着僧袍的周老叹绝无方外之人的气度,甚至在阔盆一样的脸上,生了两颗有如鬼火的眼睛,双手上的经络发出古怪的凸起。而丁九重这勾鼻深目通天冠的样子,也实在没比周老叹好到哪里去。 可对宇文述来说这些都显然并没有这么重要。 这四位如今都甚至还该用年少来形容,可这毕竟是邪帝向雨田的弟子,也必定有其本事独到之处,甚至虽然未必该说什么名师出高徒,但也的确要比此刻身在宇文府中,实力在宇文伤之下的那些个子弟强一些。 在此时若不速战速决,另一处的麻烦带来的影响极有可能也不小的情况下,便是让这四人暴露了身份,宇文述显然也顾不上了。 “请四位助我!”他当机立断做出了决定。 或许是因为酒劲,或许是因为他这倒行逆施之名在魔门中新评选出的八大高手中还占据了一席之地,尤鸟倦的确看到了戚寻对宇文伤的压制力,却也丝毫没影响他在口中发出了一声枭 鸟尖啸后一掠而起。 他这特点尤其分明的轻功一出,早被戚寻请来当观众的席应和祝玉妍都认出了他的身份。 魔门八大高手——石之轩,祝玉妍,赵德言,席应,安隆,辟尘,左游仙,尤鸟倦,这位邪帝门下固然看起来很像是被塞进来凑数的,倒也并不妨碍他的确是个人物。 他这猝尔直上没入长夜又忽然凌空飞速砸下的轻功,让他背后的独脚铜人被周遭的火光与月色映照出一抹灿金色的流光。 比起横空穿出,自然是从天而坠更让人防不胜防。 以尤鸟倦看来,对方藏在水波之中以此种特殊的操纵之法遮掩身形,可未必就是真有这样诡变莫测的本事,说不准只是为了规避自己更加醒目的劣势而已。 他这从天而坠的来势中,独角铜人忽然脱离开了脊背,划出了一道黄铜之芒,仿佛在下一刻就要将水波给劈开分作两半,也将这背后藏匿之人用这铜人给活生生砸出来。 而几乎与尤鸟倦同步而行的另外三人各自选定了一个方向居中包抄而来。 金环真彩衣罗袖之下一杆玉笛如剑,周老叹出掌之时原本看起来如同树枝一样盘桓的手笔,赫然包裹着一团血雾,粗笨的掌形和胳膊只让这一掌命中下去必定打出实在的声响,丁九重则从后背上摘下了一把巨锏,固然只是惊鸿一瞥也足以让人确认这绝不是什么寻常的兵刃,起码并不那么容易击断。 这三人俨然都打着让尤鸟倦先行破局,再各自施展神通夺下这个人头的目标。 然而正在此时,这原本只朝着宇文伤,随戚寻指力和掌风而动的水浪,竟然忽而急转而上。 尤胜星月之光的水幕仿佛在一瞬之间要将地底的水流都给抽干,而这怒浪翻涌的水龙当首,几乎不带一点迟疑地便将尤鸟倦整个给吞入了水波之中。 谁也看不到这一片让人眼花的水光之后,戚寻忽然点地而起,一把攥住了尤鸟倦试图砸下来的铜人。 这没能被从水浪中翻出她这个罪魁祸首的铜人,在双方角力的一瞬便已经彻底落入了她的掌控之中,更是藏匿在粼粼银光之下化作了一道赤金色的流光,朝着同时被加重的水浪包裹进来的宇文伤胸口砸去。 但当先被击中的却不是宇文伤,而是被戚寻才夺走了“兵器”的尤鸟倦。 在铜人脱手的一瞬,尤鸟倦便已然意识到,这片浩荡水波能脱离开水塘而存在必然有其特殊性,可在这水浪逆卷,如同有一种特殊的冲击力让其喷涌而出的当口,尤鸟倦才不过是让自己下意识地闭目适应这环境,便已经听到了一阵宛如剑鸣的出掌划开水波之声。 但当他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已经实在太迟了。 水浪在一瞬间造成的窒息之感,比起这一“剑”的迅若雷霆又实在只是小巫见大巫而已。 尤鸟倦接受了宇文述的邀请,以这样凌空急落的轻功试图给戚寻造成麻烦固然果断,戚寻这杀人震慑的意图更是绝无转圜。 这一剑已到面前! 也是必杀之招! 天水神功的驱策之下,这整团让人只觉不是人力可控的水浪,此时何止藏匿了戚寻的身形,吞下了尤鸟倦和宇文述,更几乎变成了一片在岸上的池塘,将金环真丁九重和周老叹三人也给吞没了下去。 陷落在一种远比寻常冬日的水温还要森冷,却完全没有凝结成冰的浪潮中,谁若不觉得有些慌乱,更想着尽快挣脱而出,那才是一件过分奇怪的事情。 可就像周老叹原本因为双臂如枝蔓盘结便拍出的敦实一掌,在此时也被层层水波阻滞了攻势一样,要想挣脱开这种银光流转的漩涡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丁九重的金色巨锏也更像是忽然砸入了一团古怪的棉花里,在这水波中像是有无数双手,无数条丝线将 他的武器给包裹在了其中。 正在此时,他忽而听到了一声水波炸开的声响,想着说不定是宇文伤或者是尤鸟倦找到了突围的机会,他便该朝着那个方向会合突围才是。 却哪里知道在这水波分开的一瞬,的确是尤鸟倦出现在了人前不错,却是他在失去了自己的独脚铜人武器,又被戚寻一道掌剑摧心后抛掷出去的。 先前还当真灵活如飞鸟的尤鸟倦这会儿被水波吐出,摔在了宇文述的面前,已然不能动弹了。 而尤鸟倦的铜人又在戚寻的一掼之下,击中了宇文伤的胸口,将他也给送了出来。 宇文伤倒是并没有死去,但也实在可以算得上是狼狈至极。 尤鸟倦的这副铜人怎么说也有个数百斤的重量,又夹带着这种顺势而下的力道,这一下非但没有在水中有任何的缓解,反而只让他觉得肋骨和五脏几乎要在这猝不及防的一记重撞中四分五裂。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66节 早前冰玄劲的发功都被对方轻描淡写地击溃,实在很难让宇文伤的内息维持原本的流转,偏偏这又是一下雪上加霜的撞击。 此刻淋漓的水渍顺着他的头发往下滴落,在他重新变的清晰的视线跟前,看到的便是本该助力于他的尤鸟倦已然殒命的尸体,让宇文伤不觉倒抽了一口冷气。 “叔父当心!”宇文化及的惊呼让他仓促地收回了视线。 可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意识到又是何处的危险迎头,加之被铜人撞出的真气紊乱和肺腑疼痛,足以让他纵然是下意识地闪躲腾挪也要比之平日里慢上不少,他只觉胸口一凉,在低头之时便已看到一把金锏扎穿了过去。 那不是丁九重的武器被从这水浪之中抛掷了出来又是什么! 可他方才踏足其中,连幕后掌控之人的样子都并未看到,对方却好像全然不受到这片光影和水波一丝半分的影响,这一手抛掷中所用的力道,竟分明不担心会有命中不了的可能。 现在这把金锏,或者说这是丁九重的五帝锏便成了这要了他性命的东西。 在他眼前的视线几乎要彻底模糊下去的时候,他又看到一片水色澎湃伴随着明光璀璨,却实在是惊人的杀招。水色之上有一瞬间血雾横空,紧跟着他便看到那另外三人也从各自原本掠来的方向横飞了出去。 那已的确是三具尸体…… 即便宇文伤的神思已经开始涣散,他眼前画面的一瞬清晰全然是这回光返照之态而已,也并不妨碍宇文伤做出这样的判断。 他更是好像看到周老叹的赤手魔功在丁九重的胸膛上留下了一个血手印,金环真的彩袖飞绫绞在周老叹的脖子上,而在这个面容苍白如鬼魅的女子脖颈上赫然是一道夺命的指力。 在水幕屏障和戚寻虽然并不算纯熟,总还能学个七八成的移花接玉功夫之下,这些人只怕到死都没想到,为何自己明明都是冲着那团模糊身影而去的杀招,居然会落到自己的盟友身上。 这会儿这四人倒是不必去比,到底他们之中谁要更加合适来做这个邪极宗宗主了。 向雨田反正是不能看到这几位在他的期待之下,完成他这既要将道心种魔之法传承下去的任务,又不希望这门功法后继有人,干脆选几个毒瘤让他们彼此之间互相残杀、顺便将邪极宗进一步分裂的目标了,反而大约只能收到这四人在这集体出山的第一战中便撞上了个硬茬,集体便当在了这里的消息。 不过戚寻此刻可没空关心向雨田到时候收到了消息要如何去想。 宇文伤这位宇文阀第一高手之死,足以让宇文述惊怒交加。 没有了宇文伤顶在前面,这些个宇文阀中早聚拢在此地的弓弩手,好像也有了用武之地。 他一边将宇文化及往厅堂内推了一步,藏了进去,自己也下意识地往 后退了一步,生怕对方在已然击杀了五人后还要暴起,将他的命也留在此地,一边高声喝道:“放箭!还不放箭!将人给我留下!” 在宇文述脸上险些掩藏不住的慌乱活像是在向周遭求救,若是宇文伤和那四人联手都拦不住对方,他又该怎么办? 不过要戚寻说,他倒是不必如此惊慌。 就算他那个儿子未来会成为隋炀帝身边重臣,甚至一度自立为帝,他宇文述未来的隋文帝时期左卫大将军同样声势非凡,她既然已经已经打定了主意是要让他们这些门阀势力彼此攻伐,便也实在没这个必要亲自干出这种灭门的事情。 还得留着宇文阀咬人呢,可不能现在就把人弄死了。 不等周遭的宇文阀门下放箭,这片水幕,不,应该说是这一片人为操纵的悬空池塘,忽然在一声变了调的笑声中彻底炸成了漫天的银光碎屑。 早在戚寻悍然击杀宇文伤和尤鸟倦等人的时候便已经被惊得不轻的祝玉妍,此时也只能从这一片银华碎玉中看到一抹来去如风的残影。 又或许这道残影,其实是她刻意想要让人看到的。 谁让这一片潋滟波光之上,这张滑稽的面具浮现于上,怎么看都像是对宇文阀何其直白的嘲讽。 偏偏此前最有机会对她造成威胁的宇文伤已经送命,邪帝四弟子也死在了一个照面之间,谁若是真有这个自负比他们高的本事,只怕才会有这个朝着对方袭来的胆子。 在场的反正是没有的。 祝玉妍就算不问席应现在是个什么想法也知道,他只怕这会儿只觉得自己还算是做了个明智的决定,在对方以水化字做出威胁的时候,他并没有轻举妄动,也的确乖乖地出现在了这里,姑且算得上是个听话的好棋子。 但戚寻暂时没有出现在这两人面前的意思。 她的威慑目的已经达成,现在还得制造一个戚姑娘和宋少主跟这件事情没什么关系的假象,反正席应有那个红名标志在,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晚点再找他也一样。 戚寻回到了先前跟宋缺约定好的会面地点的时候,身形挺拔的青年已经脱下了脸上的青铜面具,在昏昧的夜色中看起来还有一点方才动手时候的兴奋之色,倒是有点像是个头一次干坏事的乖小孩。 她忍不住轻咳了一声,在从围墙上跳下来的时候也将一副鸦羽色的斗篷丢在了他的头上。 “披上,跟我走。” 宋缺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很是好奇她之前将这斗篷藏在了什么地方,这显然不是她方才从宇文府中顺出来的,他更是看到这身上不知道何时已经多了一件赤红风氅的少女,又像是变戏法一样摸出了一分烤鹿肉塞到了他的手里。 “我们是感觉到了有高手交锋来看热闹的,知道吗?”戚寻叮嘱道。 宋缺觉得他们可能不需要解释,别人看到他们的时候都会油然生出这种想法的。 也不知道戚寻的保温工作到底是怎么做的,在这个凛冽的冬日,他们两个手里捧着的烤肉还在往外冒出热气,就差没直白地宣告他们甚至是为了等这东西的出锅才晚了一步赶到的。 别看从宇文述的头顶上冒出这样一个锃光瓦亮的标记,到戚寻散开水幕离开,前后的时间也不过是两次烟花的持续而已,但当戚寻和宋缺慢吞吞地走到了宇文阀府外的时候,隔着人群他们便看到如今身体还算康泰的尤老夫人已经抵达了此地。 或许是因为带着吃食混到宇文阀的门前这件事委实是做得稍微瞩目了一点,尤楚红的目光下意识地朝着两人这边一偏,又露出了一个会心的笑容。 而此时的宇文府顶上也在冒烟。 虽然着火的只是其中一个无人居住的偏僻院落,但要知道在此之前,地牢内的情况还让宇文述不得 不分出了相当一部分注意力。 这些陆续赶到,也不再只是藏匿在暗中的盯梢之人,更是让他不得不打落了牙齿和血吞,也得在其他人面前做出一个诸事尚可的假象。 可这把燃起来的火却委实是太过醒目了。 虽说少了个池塘的水,也并不影响火势没有波及到任何一个人,更是很快被扑灭,但当宇文述平复了胞弟身亡的心情走出府外的时候,听到尤楚红用的是看到宇文阀着火了这种理由过来的时候,还是觉得一阵心梗。 偏偏这还真是个最合适不过的借口! “多谢老夫人关照,还让您在后半夜起身。”宇文述的目光又朝着周遭扫了一圈,戚寻和宋缺这种在外貌上过分得天独厚的很难不让他留意到,可对方显然跟今夜的事情没什么关系。 但一想到宋缺的身份,宇文述又觉得不那么痛快了,此番宇文阀惊变,有了这么个围观之人,便等同于是将脸从北丢到了南。 好在此时并无那个太过可怕的对手在他的面前,宇文述镇定下了心绪,继续应付这些个围观群众。 也不知道是谁在人群中忽然问了一句,“宇文将军,您的另一个月亮呢?” 那月亮自然早在戚寻没给他续上“表白”烟花的时候就消失了。 这长达六分钟的吉兆对宇文述来说既好像是个对他的暗示,又实在是个痛苦的折磨,现在被人摆在明面上说,这些人便就差没将他们从头看到了尾却没上前来帮忙给表现出来了。 偏偏这也的确是个太过微妙,让人的确更适合当个围观之人的情况,他们这么做倒也无可厚非。 宇文述只能冷着张脸跳过了这个问题,在跟尤楚红这种不得不问好的长辈交谈了两句后便退入了府门之内,将这些依然怀着好奇的目光都被关在了外面。 现在是他关起门来先将内部的事情处理完毕的时候了。 只是他分明听到,门扇的合拢也没挡住从外面传来的几声嗤笑。 好在……只能说让他现在面对的情况稍好一些的是,看宇文将军府的门关上,这些个自知好戏也得等到明日才能登台的人,也陆陆续续地离去了。 他总算能暂时得到一点清净,在兄弟的死讯之余,想出一个合适的说辞。 戚寻隔着府门都能猜出这会儿宇文述有多头大,她一边想着一边婉言谢绝了尤老夫人说要着人送他们回去的好意。 客套完后她便发觉,这些个四散而去的人不过须臾便都已经不见了,其中想必并不乏那些个门阀世家的探子,现在正是要将结果反馈回去的时候。 也就是独孤阀的住所近一些,才是尤楚红本人亲自到场。 而像是戚寻和宋缺这样暂住在寻常院落中的,的确是少之又少。 在这种少有人同路的情形下,很快夜色中先前的喧闹已经尽数被抛在了身后,只剩下了两人走在路上的时候发出的动静。 宋缺刚想开口,却忽然感觉到手腕上被人给扼住了,又紧跟着意识到,戚寻正在以指尖一字一顿地写着“有人跟踪”四字,他当即改了口,“明日要上尤老夫人那里拜谒吗?” “你不好奇今晚发生了什么?”戚寻这个始作俑者做出了好一派比谁都无辜的样子,即便是这个暗中跟踪的人也没能从她这语气中听出任何的异常来。“这种事情总归还是尤老夫人那边的消息更灵通一点的。” 直到戚寻收回了手,宋缺才意识到,那个让他都几乎没察觉到的跟踪者已经离去了。 “尤楚红那边的人,上次跟踪过我们一次,可惜还是没点本事长进。”戚寻给宋缺解释,“你刚才想说什么?” “我想问,你不怕他们通过你在净念禅院中的出手,将你和这个神秘的刺客联系在一起?”宋缺问 道。 戚寻此前在净念禅院中击杀石之轩的时候,以天一神水化为水幕对四大圣僧的阻拦,纵然不及将整片池塘连带着地下水源都给拔出,让人更觉匪夷所思,那也的确是容易引发一些联想的。 “真正见过那一幕的有几个人?”戚寻朝着宇文阀回望了一眼,在收回视线的时候语气平静地回道。 算上已经死了的石之轩,加上她自己也不过就是八个人而已。 且不说这其中谁会如此多嘴多舌地将这件事说出去,或者谁又有这样的脸面能找到这几位的面前去做个求证,就说现在的长安城中,这个奇怪的刺客是什么人,又哪里有宇文述的“天有缺月,我有圆月”更来得让人关注? “他麻烦事多得很,没那么有空的。”戚寻想了想又问道,“说起来,你将吴明彻藏到何处去了?” 先前戚寻在制造出这样大的动静的时候,宋缺便在看了一眼何为“烟花”后,朝着宇文阀的地牢去了。 戚寻早先留给吴明彻的字条上便说,她那一次是为探路而来,真正负责救援的是另一人。而宋缺的形貌特征早被她以“看了便知,年轻俊才”八个字给总结了上去,吴明彻一看宋缺闯入便足以确认,这才是真正要前来救援他的人。 他这几日间看似与此前的表现不同,却实则远比之前要注意得多,从饮食到休息都奔着养精蓄锐的目的,为的正是等人再次前来的时候绝不做这个拖后腿的一员。 宋缺踏足地牢后将吴明彻连带着几个用于混淆视听的人都给放了出来,又在宇文阀的另一处放了一把火,这才带着吴明彻飞快撤离了出去,在安顿好了对方后正好与戚寻会合。 “你不如猜猜看?”宋缺自觉自己今日总算还是做了点事的。 他在挑选逃亡之人的事情专门老少都选了几个,还都是看起来体力不差,总能跑上一阵的,起码不至于让人很快发觉,此番唯一一个在逃于外的便是吴明彻,更不至于因为将人尽数放了,反而让宇文阀有了被人针对的解释机会。 “我猜……”戚寻的目光一转,起先露出的几分兴味之色,又倏尔隐没了下去,“我猜这个做什么,反正是你负责将他接回来,若是其中出了什么岔子,便是你宋少主这里的问题。” “……?”宋缺觉得自己被遛了,还得是遛猫遛狗的那种遛。 可戚寻显然从本质上也并不那么在意吴明彻这个人到底能不能救得出来。 她更在意的是经过了今晚,宇文阀若想维持住和杨坚之间的关系只怕再没那么容易,要跟当今的北周天子解释也并不那么容易。 何况他要解释的还并不只是他为何会引动出这样的异象,还有他这负责代为看管的人出现了丢失的情况。 这比之一个所谓的天象还要算得上是个实质性的问题。 然而等到第二日戚寻抵达独孤阀,试图从尤老夫人这里探听到一点消息的时候,却从尤楚红这里听到了个让她实在意外的消息。 “你当宇文述这家伙是怎么跟官家解释的?”尤楚红自认自己活了这样长的年头,也实在没见过此等滑稽的事情,“他说他这是昨日受到了神灵显像的托告,神灵说当今北周天子的生母岂能是因罪没入掖庭之女,让他将如今的天元帝后补上一个出身。他们宇文阀自认没有这个胆量做这个国舅爷,虽然他比之天元帝后还大上那么几岁,但愿意恭称对方一声姑母。” “……”就算这话大概率是没人信的,算起效果也可以说是达成了,但是宇文述的厚脸皮还是让戚寻给惊得差点将手中的茶盏给翻出去。“那位天元帝后的名讳与月有关?” 尤楚红颔首回道:“她叫朱满月。” 第130章 问道宗师 12 按照尤楚红所说, 朱满月在十余年前因罪充入掖庭,负责看管宇文赟的衣物,后来得幸于彼时尚是太子的宇文赟, 这便有了如今的北周天子宇文阐。 宇文赟看似退位,实际上自封天元皇帝后,一共立了五个皇后, 其中便包括母凭子贵的朱满月,地位只在杨坚长女杨丽华这位宇文赟的原配之下。 这个名号后来也被宇文赟的五皇后制度改革, 又从天元帝后变成了天大皇后——也便是由杨丽华担任天元皇后, 朱满月为天大皇后,陈月仪为天中皇后,尉迟炽繁与元乐尚为天左皇后和天右皇后。 宇文述这个认姑母, 也等同于认了宇文赟这个二十出头的昏君太上皇作姑父的举动,到底该不该评价一句不要脸便不说了,但倒的确是个救命之法。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67节 众所周知,宇文赟是个没甚本事却偏偏好大喜功之人。 戚寻之前在街头的听闻中,便有这位天元皇帝和天尊像一并南面而坐之举,在被他稍有恢复的曾被周武帝打击的佛道二教中, 他俨然是将自己也当做了其中的神佛临世,跟赵佶给自己封了个长生大帝君的说法简直有异曲同工之妙。 那么既然他这个作为天元皇帝的有此等来头, 作为他的皇后的又岂能只是罪奴? 朱满月名为满月便不说了,她还的确是五位皇后中唯一一个没有家世背景的, 正好能符合这个天降一轮明月的说法, 便被宇文述给抓到了突破口。 “杨丽华是杨坚之女,陈月仪是上柱国大将军陈山提之女, 天左皇后姓尉迟你便应该能猜到了, 其祖父就是镇守相州的尉迟迥, 天右皇后是翼国公之女,出身北魏皇室。”尤楚红看戚寻显然对这些并不那么了解,便替她解释道。“如今朱满月便算是有了宇文阀这个靠山,五位皇后各有来头。” 但尤楚红并不会多加跟戚寻解释自己对这件事的看法。 有些话她一旦说出了口便代表了独孤阀的态度。 起码对宇文赟这人不做实事,却偏要在这种事情上计较一个名分,而宇文述今日一早便到他面前诚惶诚恐地解释这件事,尤楚红心中有再多对对方的轻蔑,又或者是对宇文述这能忍常人之不能忍的决断力的感慨,也绝不会说出任何一句带有情绪化想法的评说。 不过对宇文阀来说,应付过去了宇文赟可不算完事。 宇文赟能接受这个解释,归根到底还是因为他眼看着宇文述匍匐于他的面前,只觉自己还是这个掌控者。 自退位以来骄奢淫逸的生活已经让他越发确信,他的这些个臣子绝不敢在他面前造次,他接受这个解释与否,都并不会影响到他执掌权柄的情况。 何况平白多了个比他的年纪还大十二岁的大侄子,对宇文赟来说可实在是个“好玩”的事情。 只是明月异象,又非是天有二日,宇文赟乐得暂时放过宇文述一马,又在对方表示可以替他在权力制衡上效犬马之劳的时候不置可否地应了声,让其自行斟酌。 可同在长安城中搞政治的,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谁还读不懂宇文述这纯然就是给自己找个避祸的幌子。 宇文述到底是真身怀有异,还是只是天降神谕,这些人自己心里各自有所估量。 更让宇文阀雪上加霜的,便是宇文阀第一高手宇文伤之死。 宇文伤身死对门阀声望无异于是一个重量级的打击,而宇文阀内部修炼冰玄劲的高手,一向无有超过宇文伤的。 固然剩下的人中也诚然有不少在武功上颇为拿得出手的,可在原本便出现的资源倾斜面前,他们便是再如何在这门武功上或许还能称得上是有所建树,也实在无法跟宇文伤相比。 这世上多的是喜欢在这种功力高低上排个高下的,就像后来宋缺继任阀主后,便成了 天下四大门阀中的战力第一人,说出去也多个称呼,这宇文伤纵然稍有不及如今恢复了身体康泰的尤楚红,那也实打实是个门阀尖端战力。 而宇文述之子宇文化及,在他父亲看来虽的确是在昨夜的表现中有些胆魄,在冰玄劲功法上的天赋也实在不在宇文伤之下,可他到底在年龄上还不足十岁,就算他能与宋缺一样是个天纵奇才,要想能与天下英雄一战,起码也需要十年的时间。 可宇文阀的政敌是不会允许他有这十年的缓冲时间的! 宇文述今日既然去见过了宇文赟,也就不难看出,在这冬日的低温中宫室里升起的炭火盆,让这位酒色纵情的帝王的面色上笼罩着一层红晕,却好像并没有让他在这个寒冬时节身体暖上多少,反而只让他出了不少冷汗,这绝不是个身体康泰的征兆。 早前宇文阀何以要与关陇集团统一利益阵线,正是看出了这一点。 因为一旦宇文赟有事,年仅七岁的宇文阐不能自主,便是让杨坚为表率上位的时候。 但杨坚给出“让利”和信任,实在是建立在他们宇文阀以原本的实力水准能给他足够的援手,又的确与他并没有实际冲突的情况下的。 现在……现在便当真不好说了。 “阿父是在想昨夜的那个刺客身份?”宇文述沉思之中听到宇文化及问道。 “我在想昨夜那个异象有没有可能是人为的。”宇文述越想越觉得其中蹊跷。 可惜如今连烟花这种东西都没有,他又怎么会想到还会有戚寻的这种系统烟花,他试图从那种奇景的构建进行反推,进而推断出动手之人的身份,但让他想出这种认皇后为姑母的急智也就算了,让他试图猜测到底是哪一门功法能做出这样的景象,可实在是太过难为他了。 至于从那个刺客的身份找起,宇文述也同样没找到突破口。 神水宫这个名字,在这方副本世界戚寻也只在跟陈顼和宋缺介绍自己的来历的时候提及过,隔着长江天险,宇文阀的人再如何也不会求证到南陈国君的身上,而宋缺也就更不会将这个名号,在这种实在过分敏感的时候跟别人提及。 也正如戚寻所说,她在净念禅院中的一战的确用到了这控水之法,却也在一时半刻之间不会让人跟她昨夜的举动联系在一起。 让宇文述继续猜下去好了。 “异象或许不是人为,但那个刺客必定是人为。”宇文化及年纪不大,在此时却已经表现出了十足的老成,“昨夜还有地牢忽然被人趁势侵入的情况,遁逃出去了几个囚徒,阿父觉得和那日提到的魔门圣君是否有关?” “我倒是觉得,对方既然已经来过一次了,若要再来,便等同于将身份铁板钉钉地放在了明面上。这么看起来就不像是他们做的。”宇文述沉思了片刻后回道,却完全不知道这实在他距离答案最近的一次,“宇文阀人心浮动,能不能将人尽数抓回来还是个未知数,我们也得做好准备才是。” 在宇文述面前的名册上正是被宋缺放跑出去的人。 在辨别这些囚徒大致的身份来历上,宋缺其实靠着直觉还要比戚寻更有有数一点,比如说这些趁着夜色也按照各自的方式遁逃出去的人中,赫然还有此前被宇文阀暗中抓获的独孤阀探子,有此前跟随宇文护的势力,有北齐覆灭后被带来北周皇城的阶下囚。 这甚至让吴明彻这个在宇文述的印象里已经有了几分求死之意的家伙,都变得不起眼了起来。 “两个……一晚上的时间只抓回来了两个。”宇文述想到这里忍不住一拳砸在了桌案上。 他心知肚明这种追捕时候遇到的障碍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有些人只怕巴不得见到他们宇文阀在这件事上丢尽颜面,在下一次面见宇文赟的时候再拿出个让人看乐子的告罪理 由。 但事到如今,去计较哪些人在做这种暗中下绊子的事情实在没有任何的意义。 好在,这些逃走之人一旦脱身要想遁逃往何处去大多有迹可循。 好比说吴明彻,对方是因为江淮一带的战事失利被擒获的,此人年事已高,只怕没两年可活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势必要抓住自己最后的机会返回南陈,尝试重新拿回作战权,得到一雪前耻的机会。 宇文伤是死了不错,但宇文阀的势力广布北方,要想在对方返回南陈的路上寻找到踪迹趁机拦截,倒也算不上是什么难办的事情。 “阿父何不试试将其中几人的搜捕之事交给孩儿来办?”宇文化及忽然说道。“我年岁虽小,在宇文阀中却也算得上是名副其实的少主,要调动起一部分人马不难,孩儿办大事的经验不够,在细枝末节上的敏锐却自认不弱于旁人。再者,我听闻侯景之乱前,南梁简文帝之子年仅十岁便可为轻军将军,北齐琅琊王高俨辅政摄政之时也不过十二三岁,儿虽不才,却也愿为阿父分忧。” 宇文述看着宇文化及好一会儿,确认这个长子的确在眼前的乱局面前没有失去分寸,或许让他去总理这件事,也未尝不可,说不准还能对一些人造成迷惑。 “你放手去做,但是如若有人阻拦你的行动,你又不是对手,千万莫要逞强。” “儿明白。” 看宇文化及转身要走,宇文述忽然又问道:“化及,你老实告诉我,你做出这个选择,其中有多少是因为,你真的相信了那明月是个吉兆?” 宇文化及的沉默让宇文述知道,他这个一向很有想法的儿子只怕是当真有这个意思。 昨夜宇文化及距离宇文述这样近,清楚地看到了这个明月流照的不似人间景象中,那隔着一层缥缈的轻纱薄雾投落下来的月光。 他骨子里的野心让他更愿意相信这的确是宇文阀的机遇,一旦迈过了这个坎儿,那便万事皆顺了。 而一个身怀异象的父亲会让他的儿子走到哪一步? 宇文化及拭目以待。 只不过就像一度在这两父子的谈话中出现过的南陈重将吴明彻,现在已经超出他们意料地被宋缺接回到了戚寻和他暂时落脚的这个院落里,他们这想要越过这个“门槛”,显然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独孤阀早已经习惯了不会在此地打扰戚寻他们,加上如今长安城里的情况,让那个蛰伏的本事尤其精妙的探子去偷听戚寻和宋缺的谈话,显然便没多大意义,也就让吴明彻的曝光更少了一层危险。 得知那摘了青铜鬼面之后更加符合戚寻留书的“一见便知”的宋缺,和这个年岁更小的蓝衣姑娘,便是与陈顼做了交易上长安城来救援他的人,吴明彻也并没犹豫地俯身拜了下去,要不是戚寻拉得快,很难不怀疑他会不会直接跪倒在地。 “老将军不必如此多礼。” 说实话戚寻其实有点心虚。 借着吴明彻的名义“找队友”是为了找到副本的关键人物宋缺。 打着救出吴明彻名义的劫囚,是为了让这些个关陇集团的门阀进一步混乱攻讦。 比起宋缺,吴明彻在工具人属性上简直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对这个老将军来说,这两人不远千里从南陈赶赴北周,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将他救出来,实在是让他不由为此前甚至想要放弃生命的举动感到汗颜。 “老朽年已近七旬,二十多年前在京口与武帝结交,拜戎昭将军开始,便只想着替南陈战死沙场。老朽自认不是当世名将,虽曾平华皎,破西梁,却也曾经大败于王琳之手,全军覆没仅我一人幸存,这场太建北伐,虽一度数次击败梁士彦,却还是落败于王轨之手,但……” 吴明彻那张饱经风霜的面容上露出 了几分沉郁之色来,“但我实在不愿让官家听到我身在长安,受了北周授官大将军和怀德郡公的封赏,只要我愿意松口,甚至能在此地安度晚年。可我这一败,官家要再兴北伐之师势必艰难,若还传去我投敌的消息,便更难了。戚姑娘和宋公子此番将我从监牢之中救出来,若是还能让我返回南陈境内,对老朽而言恩同再造,这一拜您便不必有何负担,受了就是。” “等将您送回去之后再说吧。”戚寻将老将军搀扶了起来。 将人送走这件事宜早不宜迟,但也不能赶巧在宇文阀的搜捕高峰期。 好在戚寻早已经对让谁来做这件事在心中有了成算。 席应在京城中暂住的屋子,被她给敲响了房门。 昨夜的惊变席应和祝玉妍都有受邀前来观战。 对宇文阀来说,宇文伤之死是为了削弱宇文阀的势力,可对席应来说,宇文伤连带着那四个魔门高手被击杀,却好像是在杀鸡儆猴。 要知道他的紫气天罗尚未完全练成,前一次误闯宇文阀的地盘已经足以证明,他的本事的确是不如宇文伤的,彼时若非戚寻恰好出手将他捞了出来,只怕他就要成为魔门两派六道中第一个被门阀给抓获的势力领袖了。 而偏偏那人连真面目都没有露,却让尤鸟倦四人连带着宇文伤尽数身亡…… 席应毫不怀疑,纵然没有那一片银光水幕的遮挡,这样的人物若是想要将他击杀在当场,也绝不是什么难事! 在昨夜对方好像全然忘记了他和祝玉妍的存在,就只是为了让他看到一场武力值威慑的戏码后,别说宇文阀和其他利益相关的人没能睡个好觉,席应也完全是睁着眼睛到的天明。 现在忽然听到了这个敲门声,他猛地便将手中的杯盏给丢了出去,更是直接就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而后他便对上了祝玉妍仿佛在看个傻子的目光。 “宇文阀的人找上门来了,还是那位?”席应迟疑着问道。 “宇文阀现在可没空找上你。再说你之前在此地应付他们上门问询的时候,不是已经乔装成了个女子么?”祝玉妍嘲讽道。 只是她心中对昨夜所见之景到底有几分动容,只怕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继续说道:“你既然没有大肆宣扬天君席应便在此地,那想必会找上来的要么就是昨日那位,要么……” “要么什么?”席应紧张得很,谁见了都觉得他的脚下活像是有千钧重一般,怎么看都是挪不动步的模样。 “要么就是你这位师弟的熟人。”祝玉妍朝着尹阿鼠指了指。 对方现在正在极力让自己别因为师兄表现出的蠢样,而对灭情道生出了什么奇怪的印象。看席应朝着他看过来,他连忙摆手道:“我几乎没什么熟人的,不会是来找我的。” 那便只有可能是那一位了。 祝玉妍这一派老神在在的样子,让席应稍微找回了几分胆魄。 然而当他拉开房门的时候,他看到的却不是个合乎他印象里青红双袖鬼魅之影的古怪魔君,又或者是那神水泼天一击杀五人的霸道形象的人,而是个在样貌上实在太过年轻,甚至还让席应觉得有几分无害的女孩子。 他刚想问对方是不是找错了地方,又陡然意识到昨夜在宇文阀的门前他其实是见过对方的,只不过对方的手里抱着一份还在散发着热气的烤肉,看上去就像是才逛了夜市回来的一样。 而若是提及她的身份,席应也并非不知道,这正是弄出了霸刀岳山与宋阀少主宋缺对战的那一位! 甚至算起来若不是因为此事,他还不会来到长安城。 等等! 若是这让他来到长安城,又让他前去宇文阀其实是同一个人,那他岂不是一开始就自 己在往坑里跳? 这世上怎么会有他这么傻的人…… 戚寻可不管席应这会儿在心里想着什么,看他还杵在门□□像是个雕像,她干脆一把将他推开到了一边,堂而皇之地踏入了屋中,洒脱地坐在了祝玉妍的对面。 “几日前的中州城我曾经与祝后有过一面之缘,只不过当时没能与祝后一见,昨日相约宇文阀,因为有些要事要办也没这个机会一叙,今日贸然上门叨扰,也算是正式与阴癸派打了交道,希望祝后不要见怪。” 戚寻并没有做出什么将此事杯中的茶水操纵而出,用来证明自己身份的事情,可要祝玉妍说来,当她坐在这里的时候便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68节 “戚姑娘说笑了,当日中州城我若是能与你有机会一叙,还说不好的被挂在中州城城墙上的是边不负还是我。你说是不是?”祝玉妍挑了挑眉头。 “这话说的倒也不对,我是没跟那位魔隐有什么交流的。我既然说了是打交道,那便自然还是正儿八经的坐在这里讨论要事的这种打交道。”戚寻朝着还在愣在门边的席应看过去,唇角露出了几分微妙的调侃之意,“席宗主这是还要开门揖客?” 席应忙不迭地将门合拢了回去。 他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若是将两个身份合二为一,她还有个击杀了石之轩和边不负的战果,这么说来魔门死在她手里的重要人物已经到了六个。 可对方出现在阴后祝玉妍和他天君席应的面前,却完全没有一点心虚的意思,甚至坦然地坐定在了此地,全然不担心这在场的另外三人一并朝着她发难。 但或许是因为此前那种被人盯上时候的心情煎熬给他留下了太深的印象,或许是因为昨日他都没能看清楚戚寻到底是如何杀的尤鸟倦几人,席应又不得不承认,比起对方担心他们发难,还不如担心担心,若是这位忽然觉得日行一善的对象有必要新增两位,他是不是便在劫难逃了。 打不过啊! 反正魔门之间的联系原本就不太密切,否则也不至于一向以来因为道心种魔大法在实力上最为强劲的邪极宗宗主也独善其身,懒得去做什么一统魔门的事情,席应自然也是与尤鸟倦丁九重等人没什么交情的。他也实在不必为了与他没什么关系的人去强出头。 即便做好了这番心理建设,他关上门回到桌边后,指尖扣着先前被他差点丢出去的茶盏,缓和着心中的紧张情绪,目光也还不自觉地逡巡在戚寻身上。 尤楚红会有这样的想法,其实席应刚来到长安城为了看霸刀岳山笑话的时候也难免是这样想的。 他只觉得宋缺倒也实在是个好运气,居然能找到这样一个全心为了他而考虑这个出名之路的姑娘。 但如今再看,席应倒是觉得对方的目的绝非如此简单。 起码坐在他面前的蓝衣少女,人虽年少,却自有一派让人为之神慑的上位者之风,谁若说她是个恋爱脑,席应他便第一个不同意。 当然更让他有此等感觉的,还是对方在目光转向他的时候,那种仿佛依然在谋划着什么,让他顿觉芒刺在背的神情。 比起只是在策划让一个二十岁初出茅庐的青年成为天下刀客的标杆,反而更像是在拨动天下的棋盘……吧? “我想席宗主和祝后都有些好奇我的来意。”戚寻淡淡地开口。 席应有一瞬间觉得这可能并不是个可以随便听的东西,若是对方下一刻便是说什么既然已经听了就得参与,否则就得把小命留在此地,他到底是应该跑还是应该直接安分等死?可席应又分明看到祝玉妍的面容依然平静,做出了个示意对方继续说的动作。 本着这种搞不定的情况下还是先相信相信己方盟友的判断力,席应也决定先听听再说。 但戚寻的 下一句话却实打实是一记重锤丢了下来。 “两位觉得若我做这魔门圣君如何?” 在戚寻玩味的目光下,席应在听到这话的一瞬间恨不得夺路而逃的想法,都被一种惊人的压制力扣押在了原地。 他刚想反驳一句“你开什么玩笑”,便听到祝玉妍已经抢先一步回了话:“阁下并非我魔门中人。若是阁下想要得到魔门的支持,在这南北朝乱世之中扶持宋阀上位,我们可以考虑,但是若说魔门圣君,这个位置并不是留给外人的。” “……”席应都不知道是应该说祝玉妍够有胆魄,在显然并不介意杀魔门中人立威,比之魔门还像是魔门做派的人面前,居然还能有这样的反驳底气,还是应该说,她居然还能记得给自己留个退路,说对方若是要得到魔门的支持未尝不可。 可他看到的并非是这位神秘姑娘对此有所不快,反而是对方托着腮,一边对着祝玉妍投去了一个赞许的目光,一边像是当真在思考她话中的问题。 过了数息,或许有可能是在席应的意识中更长的一段时间,才听到戚寻回道:“不是魔门的人,找个魔门的身份就是了。我对魔门的所谓的灭六亲之举的入门方式实在是没什么兴趣,听说花间派一向一脉单传,如今石之轩已死,不如将这个身份给我便是了。” “理由倒也好说,就说他这个花间派弟子是假冒的。” “……花间派只收男弟子。”席应强忍下了心中吐槽的冲动,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这是有何处的明文规定的吗?”戚寻问道。 席应:“好像没有吧,这应该是一直以来约定俗成的规矩。” 他刚这样回答完便后悔了,他紧跟着便看到在戚寻的唇角露出了一点微不可见的笑容,“这不就得了,便说这规矩也不过是此前以讹传讹造成的就是了。” 石之轩在九泉之下听到这样的话估计都要哭了。 他这花间派弟子的身份在这种事情被人启用,还是要给他扣锅并非正统的名号,以及并非只有传男不传女的规定,饶是他这偷盗净念禅宗武学用以研究不死印法的事情败露,还被击杀在了当场,已经算得上是这世上最倒霉不过的事情,席应还是想给对方写一个大写的惨。 “可是,虽然冠以花间派之名,阁下的武功我却瞧着并非花间派路数。”祝玉妍垂眸掩盖住了眼中的笑意。 让石之轩死后还不得安宁,对她来说倒实在还能算得上是个可供一观的好戏,这位奇怪的戚姑娘也好像与她此前在中州城中见到边不负丧命,看到石之轩出人意外地被挂上城墙的时候,她所一度想过的脾气并不太一样。 但即便对方显然要的并不只是个魔门圣君的位置又如何? 祝玉妍的心愿便是要将天魔策集齐,看看这集齐了的天魔策中是否有针对她这情况的法门。 现在有人以何其昭然的方式做出了这种宣称,也似乎比起她来说更有可能做到这一点,尤其是对方既然胆敢悍然击杀尤鸟倦四人,便或许并不那么在意将闭死关的向雨田给引出来—— 那她便是成全了对方又有何妨? 只不过也正如她说的,戚寻并不是花间派的武功路数。 纵然花间派一代只传一人,真正见过独属于花间派武功的人也并没有多少,但要用来服众也并不那么容易就是了。 但让她有点意外的是,在她提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在戚寻的脸上依然是一片波澜不惊,“祝后的这个问题也同样算不得是什么问题,不巧的是花间派的护派尊者,也就是看护花间派典籍的那位,此时也身在长安城中,要从她手中拿到花间派的典籍,你觉得需要多少时间呢?” 既然其中一个红名席应的地方,戚寻去听过这么壁角,另一位红名就算是住在 了李阀的地盘上,更是按照宿命便应该败在宋缺的手中,也并没让戚寻完全放下防备。 也便让她发觉了岳山并非是只有自己前来,还带来了看守花间典籍的明月姑娘的事实。 戚寻无意对这个小姑娘做出什么伤害,尤其是对方既然如此上道地给了她一个凑齐两派六道典籍的机会,她便更不可能对她做什么了。 说不准还能帮她脱离一下原本跟李渊纠缠,最后只托尚秀芳跟岳山说“后悔没有听从岳叔叔的话”,自己已然在数年前病逝的命运? 不过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当她看着面前的祝玉妍的时候,这里面只有一种凡事尽在掌控之中的沉稳。 祝玉妍并不知道所谓的花间派护派尊者已经抵达长安城的消息到底是否属实,不过她可以确定的是,戚寻的确对魔门圣君这个名号很有势必斩获囊中的自信。 “那么这一点就此揭过,可戚姑娘应该知道,所谓的魔门圣君并不是一个凭借武功水平可以得到的位置,若是如此,早在墨夷明掌控邪极宗,又或者是向雨田声名鹊起之时,便已经可以出现一个圣君了。” 祝玉妍想了想又说道:“而魔门一向是无利不起早的,要让这些人信服,在当今也只有一种可能,便是圣君所推选之人,有了问鼎天下的可能。” “但若是我没看错的话,戚姑娘与宋阀少主过从甚密,奈何宋阀身在岭南的地域限制,却天然是一种约束,绝难从南往北杀出重围。即便是南陈尚且不为我们所看好,更不必说是宋阀。” “而若论长安城中的交情,戚姑娘与独孤阀最好,可独孤阀的情况你我心知肚明,他们比之宇文阀还要欠缺一个足以独当一面的领袖人物,甚至手中的兵权还不如此前韬光养晦的杨坚。” 祝玉妍抬眸对上了戚寻的目光,又肃然道:“阴癸派绝不会因为失去一个魔隐而否认戚姑娘竞争圣君的可能性,但也不会因为可能再失去一个阴后就非要臣服于阁下,我需要一个能说服我,也说服阴癸派,或许此时还得加上说服席宗主的理由。” 席应都不得不承认,祝玉妍除了在此前面对石之轩的识人不清之外,实在是个太过适合于发展魔门事业的人。 在她的这副说辞面前,席应都暂时收敛起了先前占据上风的对戚寻的恐惧,下意识地与她站到了同一阵线上。 “这个问题的答案,我想用实际结果来证明给两位看,若是两位觉得这的确是个能接受的答案,我希望两位替我引荐一个人,替我做一件事。” 戚寻说完这句话后,便转身离开了此地。 席应颇有几分摸不着头脑。 但不管怎么说,屠刀暂时从脖颈上挪开怎么说都该算是一件让人能睡得着觉的轻松事,更不必说戚寻坦然地说出了自己的身份,更承认了她有意于魔门圣君之位,也总比让他继续瞎猜好得多。 只是让他绝没想到的是,第二日在这长安城中传出的消息赫然是—— 独孤阀阀主独孤峰毙命。 对方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仆从还以为这位阀主只是像往常一样在书房中处理事务,却发觉对方那张除了在尤楚红面前会多少显得有些怯懦的,平日里依然野心昭彰的脸上,居然泛着一种甜蜜的笑意,再触碰上去的时候才发现,对方早不知道死去多久了! 而致死的原因,无疑是毒。 与此同时,酒醉之后的宇文赟忽然发布了一条谁看来都有些奇怪的召令。 今年五月才被他驱逐到了封地的赵王、陈王、越王、代王、滕王这五位宇文氏皇亲都被他急召回长安。 “这太离谱了!”前有戚寻说要靠实际行动给出一个答案,后脚独孤峰便死了,这打死席应也不相信这跟戚寻没什么关系,“独孤阀说来对她还能说得上 是礼遇有加,她现在连自己人都是这样的动手果断,你真相信她若是真当上了圣君,能代表我们这些个教派行事?” 席应负手在屋中来回走动,脸上不难让祝玉妍看到一种心冷齿冷加上胆寒的心绪。 席应却在回头之间看到,祝玉妍忽然笑了一声,“恰恰相反,我现在才觉得她的确有问鼎圣君之能了!” 祝玉妍眸光微亮。 戚寻杀宇文伤甚至都没让她有种骨子里蛰伏的野望都一并迸发出来的沸腾感,可此时她做到了。 对着前一刻还表面客套的“盟友”出手又如何?说白了戚寻和独孤阀是摆在明面上的交易,而作为这个交易内容的尤楚红的确身体康泰,她从未在此背约。 何况,独孤峰又能算是个什么好东西呢?同为门阀的宇文家权柄之下藏着多少枯骨,独孤阀亦然。独孤峰待母极孝,说白了还是尤楚红的确是个本事人。 而独孤峰之死和五王进京,却仿佛是戚寻朝着她和席应传递而来的信号。 不过她给出的答案并不是某个被圣君选定的势力的确有问鼎中原的本事,而是证明她自己本人的本事! 这分明在说,她若要在长安城中只手掀起风云,打破原有的既定命运,到底拨动棋盘上的哪一颗棋子她都心中有数,而唯有那被她托举在手心当做最后胜利者的一方,才是这一片洪流逆浪中足以颖脱而出的幸运儿。 这一条人命已然再次将关陇门阀世家的关系搅成了一团浑水,而这世上的事情向来是此消彼长的, 在这些互相攀咬折损的老牌门阀跌落尘埃的进程中,便是新兴之势冒尖的机会! 好得很!这场豪赌她祝玉妍跟了! 第131章 问道宗师 13 祝玉妍向来不是什么循规蹈矩之人, 顶多就是在这天魔功的修炼上为了拐回正途,按照规矩跟自己并不喜欢的人有了个女儿而已,但要说扭转正道魔门之争的事业心,大约从阴癸派的“阴癸”二字的意思便能窥见一斑了。 如今戚寻所行件件可以说是剑走偏锋, 却恰恰对了祝玉妍的胃口。 若非是天魔秘修炼不易, 她这阴癸派宗尊的权力也在师父过世之时允诺过绝不旁落, 祝玉妍倒是觉得,比起去抢夺花间派的传承,顶上两派六道中花间派的名头, 只是想要让这个圣君的身份合乎魔门所需的话, 还不如让她加入阴癸派算了。 “拉拢魔门为后援, 是否容易埋下祸患?”戚寻去找祝玉妍和席应谈合作的事情倒是并没有瞒着宋缺,宋缺也觉得若要将吴明彻送出长安城,甚至是一路送回到南陈,只怕的确是通过魔门这种门路深厚的江湖势力,要来得更加不容易被人察觉。 他倒也并不是如此迂腐会计较什么正魔之分的人,尤其是在往净念禅院一行后, 多少也对白道做派稍有几分了解,就是单纯觉得…… “你是想说魔门太过良莠不齐了一点?”戚寻反问道。 “不错,百家教派各有其生存之法, 谁若能光鲜体面地活着也绝不会乐意让自己非要置身于污泥, 这一点我倒是明白的,所以魔门敛财之法也好, 压抑日久的反抗也罢, 在如今的天下民祸面前都是小事。 但魔门以灭六亲之法收徒, 断绝门下亲缘往来, 实在有灭绝人性之疑, 若将魔门引以为援,却实在该担心担心这些人在心性上是否还是如此凉薄,难免动辄反复。 而助长魔门声威,更只怕让治下恐慌,以其中恶徒作风,如我们曾在中州城中所见的那位魔隐边不负,便极有可能惹出些大麻烦来。” 宋缺一向不在一口气说这么多话,现在这样一串说出来倒是让戚寻也不免觉得他这副正儿八经的样子有点可爱。 “宋少主,佛道二家的主流也难免在乱世之中成为藏污纳垢之地,相比之下反倒是魔门中的真性情更容易做这个剔除之事。何况祝玉妍这个人……”戚寻语气镇定,让宋缺总觉得她这个找上魔门的计划,或许从此前在中州城将边不负的尸体挂上去开始,便已经决定了,“祝玉妍倒是有点意思。” 祝玉妍昨日的回话其实是站在魔门的立场来说的,她说边不负之死不会让魔门对戚寻生怨,却也不会因为她彰显了足够的武力值便对她俯首,这话实在没有堕了魔门和阴癸派的威名。 而站在祝玉妍本人的立场上来说,戚寻隐约还记得她在原著中曾有一段与徐子陵的谈话,同样让人觉得这的确是个可堪合作之人。 她彼时说的是,即便是魔门助力之人登上帝位,正道之人也实在不必有什么杞人忧天之举。 总归不论何人登上帝位,若不为万民谋福祉,还是要被从帝位上拽下来的,实在没有魔门声援之人为帝,便能兴风作浪残暴不仁的道理。 这么看来,祝玉妍虽是魔门的中流砥柱,就想法上来说,倒也不失为一个“正”字。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69节 想到这里,戚寻不觉会心一笑:“先不提魔门了,我们往独孤阀走一趟。” 一提独孤阀,宋缺也不免在表情中有那么点微妙。 别说席应没想到戚寻会对独孤峰出手,就算是与戚寻一道往独孤阀走了这么多次的宋缺他也完全没想到,继宇文伤之后,她的下一个夺命对象居然会是独孤峰啊! 这同样是一方门阀阀主的存在,居然死得如此之草率,甚至还不像是宇文伤一样,有一个明确的仇敌目标可以追寻,可实在是让他觉得,他还是对戚寻的认知不够全面。 宋缺倒不至于觉得是独孤峰此前在何处开罪于她了。 他如今倒是模糊地揣测出了一点戚寻的行事目的,不像是先前那种纯然觉得了空大师是被她给带到坑里的认知情况。 长安城中的关陇集团若不乱,又在互相蚕食之中削弱到可以被按灭的程度,即便有朝一日被冲散后在别处重聚,只怕也迟早能惹出让人头疼的大事来,与其如此,还不如一开始便下这个狠手。 自岭南北上,过建康到洛阳,又转道长安来的这一路上,宋缺已经将多余的同情心分给了这些个在乱世中挣扎求生的民众,却实在没有多余的可以分给独孤阀的。 何况是独孤峰这种一边有孝子之名,一边又是长安城中人尽皆知的“色中饿鬼”的。 他虽然难免有种“下次能不能提前说一声,不要考验他的承受力”的想法,在陪着戚寻因为“获知”独孤阀的噩耗而踏足西寄园的时候,却全然没在面色上表现出任何一点因为人是同行盟友所杀,而生发出的负罪情绪。 即便是尤楚红这样的老江湖也只能看到这两人神情凛然,在这本也只是交易关系的情况下,自然不至于有什么哀恸情绪,算起来倒是对她这个老人家的关切情绪稍微多一点。 此时的西寄园中已经是一片缟素。 独孤阀阀主之死还不至于让整个独孤阀就此分崩离析,在戚寻和宋缺随同领路的仆从一路行到灵堂的路上,两人便发觉府中在处理一应丧葬秩序之余,对整个宅邸的守备依然称得上密不透风。 尤楚红换下了原本的黄衣,上衣也换成了一身素色,全身唯一有点缀之色的或许就是被她执在手中的碧玉杖。 而她此前便因为少了咳疾的折磨而表现出的那种气场昭然,在此时黑白之色映衬中更有一种杀伐果决之意。 即便独孤峰已死,也并不难让前来此地的人看出来,只要尤楚红还活着,这个实际上作为独孤阀掌权者的老太太活着,独孤阀失去的最多也只是一个摆在明面上的继承人而已。 尤楚红一向手腕果断,此时甚至已经开始从独孤阀的后辈中遴选出一个可堪接任之人,而此人到底能不能及时顶上独孤峰的位置实在无妨,只要有她在背后决策,更作为这独孤阀中的第一高手支撑起独孤阀也足够了。 只不过……独孤峰到底是谁动的手还是要查的! 尤楚红的目光在前来此地的诸位吊唁宾客的脸上转了一圈,试图从众人的立场和来意里看出一点端倪,但这些人既然敢来便自然不至会在尤老夫人的目光中发憷,除了一无所获她也实在得不到什么别的结果。 “尤老夫人倒是女中枭雄,”宋缺不由感慨道,“有这位老夫人坐镇,大约独孤阀主身故的影响力能被降到最低。” 尤楚红隐约听到了点宋缺的这句话,对对方在此时等同于替独孤阀说话的举动微微颔首致谢。 但即便她在面上做出了一副尚能支撑门庭的样子,她也必须承认,若一日不找出独孤峰所中何毒,找出幕后的主使者,只怕独孤阀中依然要人心惶惶。 因为谁也不知道这下一个被动手铲除的,会不会就是他们。 “在这种时候将戚姑娘留下来一会儿,实在是老身的冒昧之举。”等宾客散去后尤楚红找上了此前因为接到了她的口讯而留下的戚寻,“若是戚姑娘肯帮这个忙,独孤阀必有重谢。” “尤老夫人多礼了。”戚寻回道。 她这个幕后黑手现在被尤楚红请托上门,怎么想都觉得有点滑稽。 可尤楚红也的确不知道此事出自她的手笔,甚至从她的角度来分析,反倒是因为宋缺的缘故只与岭南势力有些关系的戚寻,才是这一出长安城变故中与任何人都没什么牵扯的。 尤楚红拄着碧玉杖,一边领着戚寻往后堂走一边说道:“拜托戚姑娘来帮忙也实在是没法子的事情, 独孤阀中一度延请过的名医也不在少数,却连老身的这个哮喘之症也只能拿出治标不治本的法子,可见这些人的本事到了江湖事上便实在算不得有大用场了,峰儿中的是个什么毒,是吸入的毒还是食物里的毒,又或者是中了什么毒针,这些人也同样看不出来,此事也只能拜托戚姑娘了。” “我也未必真有这样的本事。”戚寻摇头回道,“不过勉力一试吧,总算和尤老夫人还算有些交情。” 今日的吊唁,独孤峰的尸体并未置于灵堂之上,而是被尤楚红存放在了这独孤阀中的冰窖之内,此时这具还带着冷气的尸体便被尤楚红让人搬出来放到了戚寻的面前。 独孤峰所中之毒算是温丝卷提供给她防身所用的,秉承老字号温家施毒中多得是那种“一笑祝好”作风的风尚,温丝卷的这种名为缠梦枝的毒也只是让人有了如坠美梦之中的表象而已。 老字号的毒,还是出自温丝卷这种大老供奉之手的,戚寻倒是不担心被人研制出破解之法,她甚至还作为这个查验独孤峰尸身之人,主动将他发间的一枚银丝给挑了出来。 尤楚红示意身边的人将这根毒针给送了下去,这便是她接下来排查的目标之一了。 戚寻旋即问道:“尤老夫人可有什么怀疑的对象?” “从独孤阀的仇敌入手吧。”尤楚红回道。 独孤峰之死显然没有让她有什么彻底失态之处,她也自然不可能将她昨夜做出的诸般猜测都摆在台面上来说。 事实上她是有首要的怀疑目标的。 昨夜除了峰儿之死还有个更让人不得不重视的消息,便是赵王宇文招、陈王宇文纯等人被宇文赟一道诏书召集回京。 以宇文赟的荒唐,做出什么举动都不奇怪,尤楚红此前甚至觉得,这人既然连皇叔宇文宪都可以杀,这些个皇室宗亲也实在有被他动手清算的可能。 新年的祭祀若是在宇文赟的手中变成了人祀,将这五位分封出去的宗室势力就此永远留在京城,也并非是件会让人觉得意外的事情。 但是从尤楚红得到的消息来看,今日酒醒之后,宇文赟却好像对他做出的这个举动有些想要收回成命的意思。 独孤阀虽然不像是其他几家有女儿在宫中当宇文赟的妃嫔,总还是在昔日明敬皇后时期有些人手眼线留在宫中的,宇文赟的这个反复举动便被传到了她的手中。 他为何要在这样本应该慎重的决断上反复?十之八九便是这出在醉酒之后的诏令其实并不出自宇文赟本人的手笔。 但此时诏令已下,为免他这执政荒唐之名还多出一项朝令夕改的说法来,加之让这五人进京到底还不至于对他宇文赟有什么伤筋动骨的影响,便也干脆懒得改了。 尤楚红不觉得这两件事要孤立来看。 召集五王进长安城之时和峰儿的死,其中必然有一个共同的受益者! 北周宗室的力量到宇文赟登基以来早已被削弱得差不多了,这五人虽然名为什么陈王赵王,手中的兵权却是实在少得可怜,而先有宇文赟杀叔之举,这些人在此前被斥离长安的时候就连胆魄也早丧失得差不多了,绝无可能能做出什么颠覆性的举动。 那么与其说他们是来进京处置什么人的,倒不如说他们其实是这个被处置的对象。 尤楚红想到这里,在纸上写下了“清剿灭族”四字。 而独孤峰和宇文伤之死,都是在削弱他们这些个门阀的势力,若说谁有这种需求,也的确只有未来的掌权者。 “杨坚……”尤楚红的目光中,在今日里满目的冷寂之色里更映照出了一种尤其不善的冷冽。 她实在很难不顺势怀疑到杨坚身上。 事实上在宇文赟病逝之后的历史上,杨坚便是先将这五人 召唤到长安城来铲除后患的,而现在在戚寻以摩云摄魂操纵那位天元皇帝做出个这个举动后,在尤楚红的猜测中,果然也指向了杨坚。 宇文赟的身体已然一日不如一日,有些事情到底是要等到他死后再做,还是让这位荒唐的北周天子再发挥出一点剩余的作用,好像并不是一件难做出决断的事情。 同时也的确只有杨坚有这样的需求,要进一步削弱独孤阀和宇文阀的势力! 宇文阀中有宇文述忽然多出了那样一个天降奇景,对他来说便是个莫大的威胁。 而独孤阀固然是与杨坚的夫人独孤伽罗有关又如何?帝后的母族势力过分强大,对一个即将建立起王朝的帝王来说未必就是好事。 即便是如今已过世的独孤信留下的几个儿子,尚且会因为长子独孤罗是在北齐灭亡之后才被接回来的,而剩下的几个儿子乃是北周建立后与后来娶的夫人生下的,彼此之间有所嫌隙,更何况是她这一脉。 尤楚红将长安城内外近来发生的事端又理了一番,甚至还能找出另一个让杨坚有动手必要的理由。 净念禅院不知道何故忽然出手阻拦慈航静斋梵清惠上长安来一行,而这一行的目的在尤楚红着人打听多时后总算是弄清楚了一点眉目。 其中或许有正道魔门博弈,又或许是白道收到了什么消息而不打算这样快押宝的缘故,可总归最后的结果是既定的—— 带着和氏璧的慈航静斋门下暂时打消了往长安来的行动计划,这就必然会让杨坚损失上位的舆论推动和白道支持。 如此一来,支援他的另外几方推动力,便最好能被削弱一些。 尤楚红不由发出了一声冷笑,这还没过河呢,这么早就开始拆桥也不怕把自己给淹死! 她甚至觉得白道会忽然与之翻脸,难保不是因为其与魔门势力有所接触。 魔门两派六道之间的各自为政让尤楚红全然没因为宇文阀和邪极宗有所勾连,便觉得杨坚不能和魔门的某些教派存在联系。 被戚寻从独孤峰尸体上取出的银针上,在独孤阀中供奉的医毒好手的操作下提取出了其中的剧毒,正是一种出自关外毒草的奇毒。 魔门的确是有机会接触到此物的,谁让魔相宗出了一个屡次出使突厥的长孙晟,也出了个此时刚在东突厥营帐中站稳了脚跟的赵德言。 可她又如何会知道,这正是温丝卷在宋军北伐出关,奇袭析津府的路上折腾出来的东西,这可不正是符合东突厥疆域内的东西么。 这也自然跟戚寻这个打南边来的人更没什么联系就是了。 尤楚红坐在这暗室阴影之中,目光沉沉。 她对独孤峰这个儿子虽算不上是有什么太过爱重的情绪,但一个知道母亲能打,便表现出足够孝顺样子的棋子,总归是要比她再临时扶持起一个人上位要好太多的。 可现在一切都要从头开始了! 她若不让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好看,那也未免太对不起她这独孤阀掌权者的名号了! 现在这些事情的确只是她的猜测而已,但在长安城中生活了这样长的时间,尤楚红绝不相信会有什么无缘无故的联系,杨坚只怕真与这些事情有些关系。 好在大约并不只是她要核查这件事,失去了宇文伤这个第一高手的宇文阀,比之他们独孤阀还要被动得多,在必要的时候倒也不妨联手一次。 至于极有可能站在了杨坚背后的魔门,已经得手了一次难保就会去做第二次,对方一旦被她抓到把柄,那就必须做好她按照江湖规矩来处置的准备。 尤楚红扶着碧玉杖站了起来。 独孤阀中作为阀中必修的武功是剑,即便有她这样弃剑转杖的异类,也不能改变的事实是,阀中在独孤峰死后, 她信步走在府中所见的正是一片剑意峥嵘。 有些人是要表现出个上进的样子让她这位当家人看看,有些人或许只是想要趁机在之后的势力斗争中出头,在阀中占据一席之地。 不过这都无妨。 这起码都是必定要斩向未来对手的剑。 尤楚红平复下了心绪,很觉庆幸的是自己在此前便已经治好了这哮喘的毛病,否则在丧子和独孤阀可能面临偌大挑战的面前,她自己便先撑不住了。 然而她又哪里知道,此时这个被她觉得应当感谢的戚姑娘,已经携着挑唆独孤阀和隋国公势力反目的战果,再一次坐在了祝玉妍和席应的面前。 席应此前虽说跟祝玉妍吐槽,戚寻此举实在是让人更觉她捉摸不透,甚至难保不会对他们下手,可他也并非真是个蠢人。 在祝玉妍将其中的因果利害之处都跟他说清楚后,席应倒是慢慢回过了味儿来。 比起拉拢独孤阀这样的关陇集团,又在成功上位后为了脱离开这些势力的桎梏而磨刀,甚至极有可能没能成功将这些负面作用消除,反而让刀伤到了己身,的确是不如现在便干脆一点动手。 而戚寻既然敢如此堂而皇之地将这些事出自她的手笔,就这么摊开到明面上来说,一来也不失为是她自己对实力的自信,二来有此一遭,席应反而不必担心她会在背后做什么下绊子的举动了。 只是当他再次看到这个不像是来长安城中执掌风云,反而更像是来此地郊游样子的姑娘的时候,还是不免在目光中露出了几分难言的复杂。 “戚姑娘将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席应服了。” 当然别说心计手段,就算是完全靠武力值来打,席应反正也是打不过的。 席应琢磨着,在自家的后辈师弟面前承认自己打不过别人这件事,多少是有那么点丢脸的,但若是戚寻当真奔着成为魔门圣君的目标去的,算起来也的确是他的顶头上司。 这么一想,认输认得快说不定反而能让他有机会混成对方的心腹干将,也不亏! “席宗主倒是很识时务。”戚寻抬了抬唇角。 不太出戚寻意外的是,基于击败或者击杀均可的设定,让席应在说出了这句不含任何不甘心情绪的“服了”的时候,副本任务进度的结算跳了出来,也就是这个【天刀霸刀】的副本已经完成了2/3的进度,唯一剩下的就是一个霸刀岳山而已。 人都已经在长安城了,想如何跳这个结算进度还不是她说了算的事情。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70节 “不识时务的话,我可得担心一下会不会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席应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他话说归这么说,倒也知自己既然已经站定了立场,便也实在应该在识时务这方面再进一步才是。 戚寻既然有意圣君之位,便不能略过魔门的任何一方。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魔门两派六道之中花间派和补天阁因为石之轩死在她手里的缘故,显然不可能再掀起什么风浪;阴癸派以祝玉妍为尊,像是云雨双修辟守玄之类的别看是什么师门的长辈,实际上完全干涉不到她这位宗尊的决策;席应既然是这灭情道的宗主,也基本能做这个主。 剩下的几方势力中,真传道老君观的辟尘此前在魔门之中便有说法,对方和祝玉妍之间存在着某种此前便谈妥了的合作关系,想来也好说;魔相宗大多在跟东突厥打交道,这是个典型的打服便成的势力,算起来也不难解决;天莲宗的胖贾安隆,席应在长安城中还和他有一面之缘,他以自己在戚寻面前毫无还手之力的情况在安隆这里类比,完全能想象结果。 如此一来,真正麻烦的其实只有邪极宗一门而已。 但邪极宗邪帝向雨田的身体,到底有没有在这个闭死关的情况下出现什么问题 ,只怕就连已经死在了戚寻手中的尤鸟倦四人都不清楚。 总归他一日不出关,就一日先当他是个死人好了。 席应现在已经深谙破罐子破摔的道理。 不过在戚寻提到需要让他们将吴明彻送回南陈这件事的时候,席应还是不□□露出了几分讶然情绪:“戚姑娘居然还是站的南陈立场?” “你觉得不妥?”戚寻问道。 祝玉妍听出戚寻这话听来不像是对陈顼的支持,反倒有点像是在试探席应态度的意思。 阴癸派和灭情道这会儿算起来是站的同一个立场,她还有些担心席应会说出什么不应该说的话来,谁知道这位一向不太在线的情商居然难得上线了一下,“倒是没什么不妥的。” 席应似有所指地笑了笑,“我之前听说过一点关于陈顼的趣闻,说是这人别的不一定多,但儿子还真挺多的,除了那个喜欢搞艺术的继承人之外还有不少活到了成年的。这样说起来若是他没了无妨,可以先把他那个太子摆在台面上看看效果,若是不行就换,真不成就换个年岁最小的当个空架子也不错。子嗣多确实是好事,还能多试错几次。” 发觉周围好像突然安静了下来的席应朝着周围看去,“都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觉得你还挺敢说的。”戚寻摇头笑道,“不过你倒是可以放心,我对扶持陈顼没有多大兴趣,天命有数,此人活不过三年了,而他的后辈中我打南陈过境,没看出谁有君主气象。” “那么戚姑娘想的是?”祝玉妍问道。 “你看宋阀如何?”戚寻目光凝定地落在这与她正对而坐的女子的脸上,祝玉妍原本想出口的从南往北打不易的说法先吞咽了回去。 “我知道对诸位来说的顾虑。” 戚寻一边说一边将桌面上的五个茶盏排了开来。 以祝玉妍所见,这五个位置分别指代的是如今的长安北周,相州尉迟迥,江陵西梁,建康南陈以及岭南宋阀。 “西梁大可不管,前阵子我让独孤阀以交易筹码为由往西梁走过一趟,前有侯景之乱,后有南陈以吴明彻领军水漫江陵,西梁萧氏固然能保住如今的皇室尊荣,却也至多不过是个墙头草而已。” 祝玉妍回了个“不错”,便看到戚寻漫不经心地挑起了这左下角的茶盏,毫不犹豫地拎起在一边摔碎了。 摔……碎……了…… 席应的后背又有点发凉了。 但想到当老大的是这种做派,他说不准还能躺赢,按照这种方式说来他是不应该感觉到恐惧的才对。 可想归这么想,真看到眼前这一幕,席应又不得不感慨,祝玉妍这人的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好。 她居然在杯子被摔碎的时候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 “然后说说南陈,”戚寻将手压在了放在东侧居中的那个茶杯上,“南陈北伐之心不死,吴明彻又被我们送回,若是此时能给他们一个绝好的进攻机会,他们是必然要去试一试的,但这试一试到底是真能抢下江淮跳板,一雪前耻,还是进一步僵持消耗国力,这可不是已到末年的陈顼可以决断的事情。” 这次她倒是没将这个茶杯丢出去摔了,可以席应所见,她将这只杯子往上推出了一步,像是指代着南陈北伐之举的动作里,分明另有一种潜藏的锋锐。 “进攻机会何在?要知道吴明彻毕竟是个败将,能重回故土不代表他还能有被重新启用,甚至是重用的机会。”祝玉妍问道。 戚寻笑道:“比如这样的机会。” 下一刻祝玉妍便看到戚寻翻掌而下,一把拍碎了指代长安城的这一处杯子,又将相州的那个推向了西边,正是剑指长安之意。 被拍碎的杯盏残片混在一处,祝玉妍透过这些残片看 到的倒不是这长安城化作断壁残垣,而正是在戚寻的一步步行动中彼此各有损失又各自绞杀在了一处的状态。 “尉迟迥身边有我的人。” 祝玉妍愣了愣,又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实在不必为此觉得有什么意外才是。 她若不是处处谋划得当,如何胆敢以一个此前甚至未曾在江湖上走动之人的身份,直接试图攥取魔门圣君的位置。 “若是了空禅师那边不曾失手的话,和氏璧这件表征天下归属的信物,应当也能落在我的手里。” “此外……” 祝玉妍觉得戚寻其实已经可以不必再说了。 大争之世,没有谁是能非要稳操胜券了才开始动手的,大多数的时候下时机是实在不等人的。 现在宋缺人在长安的乱局之中是不错,但以他这与各方势力都没什么牵扯,至多不过是要与霸刀一斗的身份,实在是再容易脱身也没有的,而宋阀,的确是戚寻放出来的五个杯子中目前看起来最安全的那一个。 宋缺也显然并不只是靠着长得好能吃软饭而已。 由宋悲风创建的宋家军,虽然此前未有出山,但其在退隐岭南之前的战斗力绝不容小视,光从宋缺这位宋阀少主所展现出的精气神,便已经足够让人窥见宋阀的面貌,再若加上占据了天时地利的境遇…… 祝玉妍有种奇怪的预感,她虽然跟向雨田那个家伙打交道的不多,却也觉得,倘若对方得知尤鸟倦是因为这样的缘故折在戚寻手中的话,或许并不会来找她算账才对。 要让岭南之军征伐天下,其中有太多急需补充的位置,更有太多或许不限于魔门和白道的机会。 既然净念禅院都可以放下对戚寻登门挑衅之举的追责,了空住持甚至亲自插手了慈航静斋原本的代天择主之举,将和氏璧从本该落入杨坚手中的命运中拨开,那么魔门又何必拘泥于一人之生死! 没看她祝玉妍都觉得边不负死了便死了,不影响阴癸派和戚寻之间的合作么。 不过祝玉妍还是在席应负责去找安隆的时候,跟戚寻又提醒了两句让她提防向雨田。 “你觉得向雨田是个什么人?”戚寻问道。 无论是在边荒传说中出场的青年时期向雨田,还是在大唐中通过他那些个门徒和邪帝舍利之争侧面勾勒出的这个活了二百年,练成了道心种魔之法的奇葩,好像都给人以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 “说实话,我也看不太明白这个人。”祝玉妍回道,“要知道大多数人活到他这个年纪,大概不会想要跟年龄只有他零头的后辈齐名,但向雨田是不太介意这个的。此外,除了他的收徒眼光之外,从他交往的朋友来看,此人又并没有到太让人不理解的地步。” “听闻早年前他跟他师父的儿子燕飞姑且可算是亦敌亦友的关系,这些年除了听闻他屡次闭关之外,便只听说他跟鲁妙子成了忘年交。” 鲁妙子此时早已闯出了天下第一全才的身份,若非如此,也不会在后来负责修建杨公宝库。 他和向雨田之间倒是的确是友人的关系,这才让向雨田在破碎虚空离去之前将邪帝舍利名义上是丢给了他那个四个混账徒弟和祝玉妍的其中一方,让双方互相争斗,实际上则是交托到了鲁妙子的手中。而鲁妙子为免邪帝舍利有失,干脆将其埋入了杨公宝库里。 戚寻隐约记得祝玉妍和鲁妙子之间是有那么一段感情瓜葛的,不过现在大约是因为戚寻提出的前景,发展魔门事业的想法在祝玉妍这里完全占据了上风,戚寻倒是没从祝玉妍的语气里听出什么对旧情人的怀念之意。 祝玉妍想了想又说道:“不过我所说的也只是最好的情况而已,若是向雨田此人真有什么为徒弟报仇的护短想法,放在魔门也是完全说得通的,你还是小 心谨慎一点为好。” “你放心,这点我心中有数。”若是向雨田当真找来了,戚寻这些日子山字经的研究也不算是全做了白工,正好在这个尤其特殊的对手身上一试。 这位活了快两百年的魔门高手,想必还是很多才多艺的吧…… 在必要的时候,对这种多才多艺的人,也可以用一用群殴伎俩的。 听闻向雨田的长相清奇特异,脸盆宽长,额角高广,下巴上兜(*)。戚寻尝试脑补了一下,只觉对方大概在诠释“刀削一样的面容”上发生了一点奇怪的变形,总之听起来像是个很欠揍的样子。 那么别管其他人怎么说,既然都对看岳山的热闹这么感兴趣了,席应应该对暴打向雨田一顿也很感兴趣才对。 席应若是知道戚寻在想什么危险操作,一定不敢如此积极主动地跑去说服安隆入伙。 天莲宗的商路的确要比起灭情道和阴癸派的人手更加隐蔽,适合用来将吴明彻送回南陈境内,尽快拉拢安隆入伙便有其必要性。 事实上席应要说服安隆,也比他想象中的容易许多。 要知道安隆可不只是跟独尊堡的解晖兄弟相称,他甚至一度是跟着石之轩混的! 听闻将石之轩击杀的那位居然有意入主魔门,甚至已经成功说服了灭情道和阴癸派入伙,安隆本着商人趋利避害的本能,当即做出了投诚的决断,谁让他可实在不想天莲宗因为当家之人身死而被迫入伙。 于是还没等席应将戚寻在他们面前透露出的计划跟安隆交代,安隆便已经表示自己现在就可以去面见圣君。 “……”不知道为什么,席应有种自己都要输了的错觉。 在比试厚脸皮方面上的输。 而等安隆踏入这一方小院的时候,以戚寻所见,诚然看不出他在神情中有任何被人胁迫至此之感,甚至让戚寻觉得说不定对方跟朱月明这种人是很有共同语言的。 安隆大约还因为是当的商人而不是刑部总捕,要更为自来熟得多。 他这目光一转便将视线落到了持刀而立的宋缺身上。 席应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在戚寻并未首肯的情况下,自然不会将他们押宝宋阀的事情说给安隆听。于是这位浑然不知且着实合格的商人,此刻便用一种评头论足的目光将宋缺上下来回打量了一番,“我记得宋少主是跟岳山有一场比斗?戚姑娘若是要借此捞一笔,这便是我安某的拿手好戏了,也不妨看看我们天莲宗的本事。” 宋缺心中五味杂陈。 安隆要是不说——他都要忘记还有比斗这回事了。 瞧他们现在干的事情,跟什么击败霸刀在刀客中扬名,有一星半点的关联吗? 第132章 问道宗师 14 不过宋少主在持续怀疑人生中充当着个共犯, 现在深谙必要的时候可以保持沉默的道理。 偏生他又生了一张冷峻英挺的面容,在他压着那双浓中见清的眉头朝着安隆看去的时候,仿佛刀光也积蓄在眉眼之间, 让原本就奔着保命目的而来的这位天莲宗宗主不由往后瑟缩了一步。 这年轻人好重的煞气! “说个玩笑话罢了, 你也知道我们巴蜀境内是不大在意这个的。”安隆依然笑容可掬, 谁看了这张圆滑的脸也知道,跟他生气可实在没这个必要, “我在川地做买卖的时候,正和川南赌坊的大老板霍青桥打过一点交道, 学了点毛病来,宋少主不要见怪。” 宋缺人在岭南长居, 川南赌坊的名头还是听过的,这也正是成都最有规模的赌场,便是独尊堡也得让对方几分, 算起来安隆这么说倒也不错。 戚寻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对话:“安老板还是别想着靠这场赌局来发家了,如今这长安城里可不是个太平挣钱的地方。” “说的是说的是。”安隆满面堆笑的朝着戚寻拱了拱手,“还得劳驾您另给指一条明路。” 这便是投诚的意思了。 安隆可不只是因为驾驭天心莲环的需求生了一双巧手, 也生了一双格外擅长辨识人心的眼睛, 在他先前打量宋缺的时候, 便有意分出了几分注意力来打量戚寻这位能让祝玉妍和席应都俯首的人物。 他此前觉得他那位与之称兄道弟的哥们,独尊堡的少主解晖倒也不失为一个人物, 顶多就是在评定慈航静斋继承人梵清惠的真面目的时候,有些少年人对初恋的滤镜, 稍有那么一点偏颇。 这家伙在大事上若是没什么意外, 总还是要成为一方霸主的。 但见到宋缺的时候他便意识到, 同样是青年才俊, 这也是要分出个三六九等来的。 而当他的目光转向戚寻的时候, 他更觉得,将解晖跟她对比,那可实在是对对方的一种辱没。 安隆有意观察,在这个双向选择的过程中戚寻其实也在有意表现出一种压制力。 被了空禅师破译出的大宗师画卷中所得,和她接连数次以推演残页的方式补全的山字经,虽绝不可能真有什么操纵日出日落的超越自然之效,却也已有一种登临死生边界之感。 三经合一的特殊内功运转方式,以九重明玉功的内劲蛰伏流转全身,却像是席应将紫气天罗外现在眼瞳之中一样,以一种独特的方式将神照经的余韵赋予了这双与安隆对视的眼睛。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71节 天莲宗的武功本就有一部分禅宗分支,安隆几乎当即在这种特殊的对峙方式中败退下来。 他更不由觉得庆幸,自己没因为还有着独尊堡这个依靠,便在席应找上门来,要为魔门选出个圣君的当口,说出什么不应当说的反对意见。 “明路不敢说,却实在有件要事需要劳驾安隆宗主去做。”戚寻弯了弯眼眸,看起来实在很好说话的样子,安隆却觉得她这话中的潜台词是,他若是做不成这件事的话,那也实在不必留在世上了。 “戚姑娘但说无妨。” 戚寻:“请安隆宗主将吴明彻将军送回南陈,作为将人送回的回报,便请您促成南陈的北伐好了。” “……”这位能不把北伐说得像是送点赏金报酬这么简单吗? 安隆有一瞬间怀疑人生,却又紧跟着意识到这倒的确不是一件做不成的事情。 陈顼不可能对魔门一无所知。 纵然对方接纳了北周武帝灭佛之举后南渡的高僧,甚至一力促成了天台宗的诞生,但无论是净念禅宗还是慈航静斋都不看好他,实在是个板上钉钉的事实。 人到了末年总是想要奋力一搏的,在这样的情况下魔门朝着他 递出的这根橄榄枝,或许就会成为让他做出决断的导火索。 别的不敢说,安隆对自己这张嘴的颠倒是非功夫还是很自信的。 “那么,如戚姑娘所愿。”安隆沉默了片刻后躬身拜了下去。 安隆实在是一个行动派。 一个在原本的发展轨迹上先后跟石之轩和解晖翻脸,甚至让石之轩勒令侯希白创建出的折花百式便是对付他这天心莲环功法的人,若是还能活得好好的,那便着实可以称得上是个能人。 解晖还在那里感慨他这慈航静斋的梵仙子杳无音讯,也不知道何时才会上长安城来,安隆已经趁着月黑风高,将吴明彻夹带在了天莲宗的商队之中送出了长安城。 这的确是个绕了一段远路的送行途径,先打长安往成都走,走长江水路过临州、开州、信州,便是曾经被吴明彻以水淹之法打过的江陵。 接下来的一路顺流而东行,还是安隆这个顶着一层大商贾伪装的魔门高手护送,若能出什么岔子才怪。 宇文化及以自己年龄尚幼却也未必不能承担重任为由,接掌了宇文阀追踪地牢中脱身的囚徒这一工作,却哪里比得过安隆这个老江湖。 起码在将人送出长安城,还是顶着宇文阀的搜捕这件事上,安隆便实在是让这位宇文氏的后继之人全然没察觉出一点端倪。 戚寻和宋缺又往独孤阀走了一趟,按照宋缺所说他们这是去“猫哭耗子”回来后,坐在这冬雪又停的院落里以雪水烹茶的时候,又听说了个搜捕中的笑话。 说是说的笑话,毕竟事情的主人翁都是十岁上下,可若真要扯上两边的背后关系,又算不得是笑话了。 隋国公的次子杨广,也便是那位未来的隋炀帝,插手了此事。 此前戚寻还没到长安城的时候便听闻,他父亲有给他定下西梁萧岿之女作为未来夫人的计划,只是因为他年岁尚小的缘故才往后推了推。 杨坚的原配独孤伽罗在世的时候,杨广和杨勇之间的关系倒还算得上是兄友弟恭,更准确的说,他此时年岁尚小,杨坚又还没到上位之时,在这个十岁的小少年身上还颇有一番长安门阀世家子弟的骄横。 也不知道是宇文化及在搜捕之时是否跟杨广之间发生了什么言语冲撞,这两方居然打了起来。 若只是寻常的孩童打架其实也无妨,小孩子的拳头也算不得有多少杀伤力,但偏偏这并不是个正史时代,而是处在完全可以被称为高武的大背景之下的时代。 宇文化及的一手冰玄劲,甚至能被已经殒命的宇文阀第一高手宇文伤觉得很有后继有人的天资,而杨广也并非是个手无缚鸡之力之人。 这样的两个人打起来,可并不只是小孩子打架这么简单。 不过让人有点意外的是,受伤更重的居然是宇文化及。 戚寻抿着茶,在心中叹了句冤孽。 在原本的江都政变中,掌管禁卫军骁果营的宇文化及联合司马德戡弑杀隋炀帝,现如今依然是北周天子在位,杨坚还处在这位天元皇帝的严密监视之下,杨广和宇文化及起冲突的可能性在此前长安城的环境下微乎其微,却偏偏最后还是这两方打了起来,这不是冤孽又是什么! 宇文化及也并不只是受伤而已,他的一条臂膀甚至几乎被杨广砍了下来。 说几乎是因为,根据带来这个消息的席应所说,宇文化及这小子及时地将冰玄劲覆盖了半边臂膀,挡住了杨广手中的那把尖刀,保住了他的这只手。 “你们猜接下来怎么着?”这次不必被别人当猴子看待,而是去看别人好戏的席应整个人都精神了,甚至还有心情卖个关子。 然而下一刻他便看到在这个院子里的戚寻、宋缺和祝玉妍都朝着他看了过来。 席 应陡然意识到,他是实在不该做出这么愚蠢的行动的,谁让在场的四人里谁是第二第三或许不容易分辨,谁是这个食物链最底层却很明白。 “……算了,我直接说了吧。”席应讷讷一笑,“后来宇文化及顶着个重伤,由宇文述带着他去面见他们才认的那个姑父、姑祖父去了,哦,也就是宇文赟。这放跑了几个囚徒的告罪自然是要认的,但这两人也毫不犹豫地告了杨坚一状,说是管教不好儿子便罢了,现在耽误的只是公事而已,以后还不知道贻误的是什么军情。” “宇文化及不简单呀。”戚寻评价道,“他若不跟杨广起这个冲突,难保会因为找不回吴明彻这些个囚徒而吃瓜落,但是现在让他的逮捕工作出现失误的可不全然是他自己本事不够,还有个在旁边折腾事端的,他便舒服多了。” “杨广到底是真跟他凑巧遇上的还是被他给算计的已经不重要了,他原本应该能按着杨广打,却因为留了手而让自己受了伤的情况,总归是个事实。就因为这出异象,他们宇文阀先是折了个第一高手,现在又让后辈受了这样的委屈,和宇文赟的半个亲戚关系都认了,总得给他们个说法吧?” 祝玉妍接话道:“更有意思的是他选了个对他动手最合适人选。杨坚原本就深受宇文赟的提防,而什么人需要对怀有异象之人的儿子动手?自然是也对天命之说有需求的人。” “杨坚必须接下这个黑锅了。”戚寻的指尖在杯盏的外沿轻击,目露沉思之色。 反正锅都已经接了,这个锅到底是个黑锅还是个加倍黑锅好像实在没什么关系? 宇文化及这小子在宇文伤身亡那夜的表现,戚寻也有分出一点注意力去关注,他虽还没有力挽狂澜的本事,但到底不能算是个寻常孩童。 若是让这样的人趁乱成长起来,继承宇文氏的衣钵,就实在是在给自己找不自在。 从重伤到身死其实也……没有这么遥远的距离对吧? 席应忽然觉得自己的后背一凉。 戚寻慢条斯理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新茶:“席宗主,安隆都有事要去办了,我想你也不想落于人后吧?” “……”激将法!这绝对是激将法! 但偏偏身为魔门中人,欺软怕硬的处事方针几乎深深刻在了席应的骨髓之中。 戚寻此前能以自己可以掠夺花间派传承的方式顶替花间派身份,进而“应聘”这个魔门两派六道圣君位置,说白了也正是因为席应打不过她,更对她有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现在也不例外。 席应甚至不知道戚寻到底是用的什么办法,在他一度换过一次落脚点的情况下,她也能精准无误地找到他所在的位置。由此可见,对方的神通广大远超过他的想象。 既然如此,安隆不能拒绝戚寻所说的在将吴明彻送回后顺便说服南陈重新发起北伐举动,席应也同样不能拒绝他这一个好好的灭情道宗主可能得暂时充当戚寻手底下打手的要求。 “您还是直白一点说吧。”在充分意识到祝玉妍在这种事情上不会给他提供帮助后,席应决定当个识时务的人。 “去杀了宇文化及。你应该知道该让他死于什么病症?” 若是宇文伤还在,席应的确不能在宇文阀中来去自如,但此时的宇文阀再如何守卫森严,在尖端战力上的缺乏都实在是个不争的事实。 席应要杀宇文化及,还真能做得到。 “说起来,若要杀这位宇文阀的准继承人,其实不用我出手也是可以的吧?”他忍不住嘀咕了句。 戚寻总不能说让席应去,算是让对方进一步被拉上贼船的举动。 何况,戚寻和宋缺还有正事要办,正是与霸刀岳山的决斗。 在京城中近来大事小事不断的 氛围下,这场决斗怎么看怎么像是与长安城中的画风显得有点格格不入,非要说的话,有那么点权谋戏里掺杂了热血少年漫的意味。 尤楚红倒是还记得,此前宇文赟说过,对这场比斗有些兴趣,想要从旁围观看个热闹。 但以各方门阀的守备力居然也相继有人出事,让他对这些个自诩武林高手的人所能表现出的防守力度产生了不小的质疑。 在尤楚红托人问及此事的时候,一向喜好排场的宇文赟居然也并没有继续提及自己想要参与之事,反而还让他们既然已经敲定了放在元月初一,便距离他那边巡街的队伍稍微远一点。 戚寻反正也不太在意这个。 宇文赟发展北周歌舞文化的乞寒胡戏分不去多少她想要的观众,而她此前与了空禅师戏言要趁着这场刀客之斗趁机来上一出弑君之举,的确也只是为了逼出了空破闭口禅的戏言而已。 事实上宇文赟活着,活到他本应该病故的大象二年五月,对戚寻来说要更有价值得多。 宇文赟的确不是个明君,甚至他此时对政事的掌控已经弱到了一定境界,但只要他还活着,为求一个摄政正统,杨坚便只能还是现在的杨坚。 谁让那些个效忠于宇文赟的部下,足以让杨坚意图取而代之的想法继续被压制在萌芽阶段。 而她此前在京城中推波助澜的种种行为,在宇文赟尚活着的时候更多一层权力制衡,显然也比直接陷入乱局要好得多。 软刀子割肉嘛…… 宋缺觉得自己可能是幻听了,居然听到戚寻说出“这不是一场单纯的比斗吗”。 “不知道为什么,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真的没有太大的可信度。”宋缺吐槽道。 以戚寻这人起码八百个心眼的操作,居然会说出“单纯”这种评价,宋缺是打死都不相信的。 谁知道这个单纯里是不是夹杂着要在同为魔门的霸刀岳山面前打出什么魔门圣君的花头,又或者是要借此机会从岳山身边的那个小姑娘手里更加顺理成章地拿到花间派的典籍。 好在宋缺现在看得最清楚的事情便是戚寻在长安城里弄出的这些个事情,总归没有要对他不利的意思。 所以在吐槽完了这句后他又忽然笑道:“算了,你若说可以当做是个单纯的比斗,便是单纯一回也无妨。” 负刀而立的乌衣青年低垂着眉眼露出了一个笑容。 单纯些的比斗也好。 这年头用刀之人诚于刀的人并不多了,这场早在他离开岭南的时候便心中有数必定遭逢的一战,宋缺也并不希望太过遗憾度过。 虽然等到他踏足这由独孤阀在城中张罗起的比斗场地的时候,他看到与他隔绝开了一半场地的岳山在朝着他看过来的时候,目光中多少有几分情绪莫测的微妙。 对方好像不如他淡定…… 宋缺就算不跟对方交流都能猜出他这是个什么意思。 这场刀客的对决无论是从比斗的时间还是比斗的背景上来说都显得格外不合时宜。 武道造诣到了岳山这样的地步,在目光朝着台下扫去的时候更是不难看清楚此番见证此战的人。 祝玉妍与他之间曾经有过的纠葛或者说是交易,更是让他在看到戚寻身边那个白衣蒙面的女子之时,第一时间便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这个甚至连旧情人或许都有些不能算的情况,让岳山在面对祝玉妍的时候很难说到底应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她。 他极力让自己的目光落到了手中的长刀上,这才让平生波澜的情绪在此时平复下来。 “其实我倒是觉得大可不必拘泥于刀法之斗,在大庭广众之下击败霸刀岳山在魔门之中也能算是个战绩,”祝玉妍没将岳山一瞬的失态放在 心上,转而与戚寻说道,“要不是我这些天来对你和宋缺的情况看在眼里,或许还真的要以为你何止是处心积虑要将对方送上这个天下之主的位置,还要将他捧上武道宗师,刀客魁首的位置。” 祝玉妍瞥了宋缺一眼,嘴角扯了扯,“养儿子都没有这么劳心劳力的,你说是不是?” 戚寻哑然失笑。 “我这个人一向是无利不起早的,还得是有利于自己的那个利。”她想了想回答道。 为何让宋缺去与霸刀打,还不是因为戚寻对岳山这个对手并没有那么看重,利用宋缺出手的击败同样可以让她完成任务的前提下,她能省点事情还能达成别的目标自然再好不过。 为何要将宋家军推到这个与天下相争的位置上?还不是因为在一个资源和武道发展到如今水准的世界里,若是能发展出一个锚点循环利用,总是可以用来以备不时之需的。 这个人完全可以不是宋缺。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72节 但凡她出现的时代是大唐双龙传设定的隋朝末年,她绝对毫不犹豫选择李阀,选择李世民。 但现如今要最快速度地平定南北朝乱世,又绝不能走隋朝的老路,受到关陇集团根深蒂固的影响,宋缺以及其背后的宋阀诚然是最合适的。 “要不是之前跟你也算是有点交情,我说不定会觉得你是在这儿打圆场扯谎。”祝玉妍嗤笑了一声,只是透过她面上覆着的轻纱,只能看到她目光中几分兴味的笑意,“这么一想,宋少主倒也没有我此前所想的有福气。可是跟席应、岳山,甚至是边不负、石之轩相比,他又合该被说一句傻人有傻福的。说起来还有那位了空大师……可惜我在中州城下没能与你正儿八经地见上一面,也就不知道彼时被你这以冲冠一怒之态带走的了空大师是何等绝色。” “你这话私底下说说便也罢了。净念禅宗与你们有立场纠葛,但在平天下民怨乱局上,要比魔门好用得多。了空大师也算是为民舍生,若论及本心纯粹,我不如他。”戚寻打断了祝玉妍的调侃。 这位阴癸派的宗尊也显然知道什么话当说什么话不当说,忽然莞尔一笑,“戚姑娘的这种公事公办态度反而让我更相信大事可成了。不过这么一看……” 还真是个个都是工具人啊! 祝玉妍忽然觉得自己实在还有得学。 能做到像戚寻这样连宋缺这种说不得能称一句天下第一美男子的,都以此等心态对待,何愁大事不成嘛。 看祝玉妍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戚寻便转而岔开了话题,“说来我倒是有个问题想问,魔门两派六道之中,岳山属于哪一派的?” “他啊,他哪个都不算。”祝玉妍目光平静,“不然你以为我为何会选择他?我此前有一统魔门的宏愿,自然不希望生出来的继承人在我阴癸派之外还有别的势力与她牵扯,如此一来,阴癸派凌驾于其他门派之上的时候才不会横生波折。岳山此人行事的确是魔门中睚眦必报的狠绝之态,合该算在魔门中的闲散之人里。” “不过现在有戚姑娘代为完成这个横扫魔门,将天魔策合成的目标,倒是让我之前的这个盘算稍微显得没那么必要了一点。” “这倒未必,”戚寻感慨道,“这起码足够说明祝后也是个不会轻易感情用事的人,如此一来你我的交易才能谈得下去。” “不提这么多了,这比斗该开场了。” 祝玉妍还想再往这位比她小上十余岁的姑娘脸上看,却发觉她还真是方才不乐意多分出一点多余的目光给宋缺和岳山,现在又实在像是个合格的观众。 今日虽是元月初一,此地却好像难有听闻多少城中的喜气,正是独孤阀为防这二人的交手波及群众而专门隔绝出的结果。 而今日头顶的天色,仿佛是为了与又损失了个未来 继承人的宇文阀中众人情绪相互映衬,俨然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沉沉压抑之气。 在阴云未开的天穹之下,一丝丝砭骨冷冽的长风卷带着一层雪粒子吹开,在吹拂在台上两位刀客手中长刀之上的时候,也便有了一种特殊的声响。 宋缺并未用那把由独孤阀从西梁取回来的井中月,而是用的那把连鞘乌刀。 黑衣在身,黑刀在手,在长风之中他束在身后的墨发也随风卷开,整个人像是为这单一一色所侵染,形成了一种望之生寒的孤绝刀意。 比起他在动用水仙长刀时候的潇洒若定,这把未来以天刀为名的长刀,似乎承载着的是他在刀道上独特的厚重感。 而在他的对面,霸刀岳山固然打从被邀请来到长安城开始便好像已经陷入了被动的局面,倒也并不妨碍他此刻的确对得起霸刀二字。 他此前在将明月送到观众席上,让李渊替她代为照管的时候,自眉眼间流露出的一瞬温和,在此时已经完全收敛殆尽,连带着先前对祝玉妍出现的失态也再无法从这张脸上找到。 他就算在笑起来的时候都有一种残酷而霸道横绝之意,大约是因为他这把刀上沾染的血实在不在少数。 以宋缺所见他何止是在手中所持的长刀上泛着一层血气红芒,就连他通身的气势里也自有一种血气浸染之感。 这是个完全靠着杀戮积攒起了刀法经验的人。 可那又如何? 从岭南宋阀离开的时候,宋缺一度觉得自己绝不会落败在任何人的手中,只可惜在戚寻这里吃到了第一个亏,但从戚寻手里他所学到的那些个窍门,足以让他从所面对的第一个挫败中快速地站起来。 而当他站定在岳山面前,与对方未拼刀法已先拼刀意气场的时候,他便足以发觉,这看似气冲血河有狂霸之态的刀客,若论起周身刀意的圆润,甚至还未必便要比他强。 宋缺有此种感觉,岳山又如何有可能一无所觉。 这个太过年轻,也太容易让人将第一印象集中在他脸上的刀客,在拔刀而出的一瞬,从步法到握刀的手势,再到这一线将将露出苗头的战意,都没有任何一处能让人窥见其中的破绽。 即便是在这绝顶刀客高手之战的风口浪尖,在周遭簇拥着的目光注视下,他也并未有所分神。 岳山无端想起了那封送到他面前的约战书,在那封信函的字里行间流露出的狂悖之意,也同样不能在他的面容上窥见分毫。 这显然是个极其可怕的对手。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刀在手中人也不得不狂,在宋缺的气机几乎与他手中乌刀融为一体的时候,岳山深知自己绝没有拒绝这一战的机会了。 那便打! 但他绝没想到,宋缺整个人浑然便给人一种出鞘锐刀之感,却在当真动手的时候一刀一劈都自有一种稳若泰山之感。 岳山的霸刀刀法横贯长空,仿佛将天穹上的墨色都给尽数引动倾泻了下来,一道道尖锐嘶鸣的风声几乎形成了一片淤积的稠云,泛着一种让人望之扎手的寒光。 或许绝大部分的人在这样的尖刀压境面前,都忍不住想要尝试去与之比拼快刀利刃,但宋缺却并不介意让自己在对方咄咄逼人的刀法面前慢下来,即便在乍一眼间好像显得并不那么出彩。 可在刀锋缭乱的急雨泼墨之中,也唯有宋缺这种稳健的步调,才越发显露出一种风浪之中巨石岿然之感。 他出刀虽慢,在场的行家却看得分明,他打从挥出第一刀开始便从未往后退一步。 手中乌刀在对手霸绝的刀芒对峙下自有一种奇异的刀光明灭,而这刀独特的厚重感也并不影响他在挑开刀锋之时,时而变奏的出刀速度。 他像是任何一位刀客一样,平生唯有 往前! 而在他的前方也只有这一个对手而已。 戚寻实在该对宋缺的天赋大觉赞叹。 那招在他们从建康北上的路上被戚寻教给宋缺的【海天一线】,在宋缺此时倒并不拘泥于进攻的情况下,变成了一种更有宋缺刀法特质的转守为攻,也成为了让岳山的出刀始终未能突破防线的死敌。 可一个老牌的刀客,若是不能靠着疾风骤雨的攻击让新人尝到失败的滋味,那也离失败不远了。 在第七十六招的进攻未能如愿取得战果的时候,岳山只觉手中的刀有一瞬的沉重,他当即意识到这绝不是个他应当犯下的错误。 但为时已晚。 宋缺的刀已经指在了岳山的心口。 …… 岳山的目光慢慢地下移,落到了胸前的这把长刀上。 这把刀抵住对手的胸膛,却没有任何一点颤抖,以一个最平静的胜利者的姿态,昭示着它的存在感。 败给一个年纪或许才刚只有自己一半的年轻人,对岳山来说无疑是个太过可怕的打击。 即便他并没有在此战中任由那把乌刀贯穿自己的心口,干脆彻底一死,但当他落败于对方之手的时候,他这昔日杀人所成就的声名,他这个霸刀的名号,便已经成了这个年轻人的垫脚石了。 在这一瞬间,始终在人群中未曾将目光从岳山的脸上挪开的明月,清楚地看到这位刀客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压弯了脊背,就连目光中都透露出了几分行将就木的死气。 可他当然不能放纵自己转身离去,甚至还应该像是任何一个被后辈挑战成功的前辈一样保持从容:“阁下的刀法的确独步天下,最难得的是,你的刀里还有一股韧性。” 他实在很难不羡慕宋缺。 这个年轻人在这样的年纪,就已经达到了他几乎穷尽半生才能攀登上的刀道境界,却还表现出了惊人的成长性。 这或许还并不是他的终点。 他的对手合该是宁道奇、毕玄和傅采林这样的人! 越是对比,岳山便越是觉得自己很难不因为心气已丧,而生发出了一种近乎逃避的心态,只机械一般地凭借本能问道:“有想好你未来的名号该当叫什么吗?这霸刀的名号若你想要便尽管拿去。” 宋缺闻言下意识地看向了戚寻的方向。 在他一刀破开岳山刀芒的时候他便听到了一阵掌声,此时这缓缓而落的掌声正是从戚寻的手中发出的。 端坐在看台一侧的蓝衣少女拊掌而笑,周遭的风声和隐约传出的窃窃私语之声,丝毫不影响她在此时凭靠着内劲发出的声音轻而易举地盖过了其他响动,也清楚地传到了其他人的耳中——这个其他人自然也包括宋缺。 “宋公子刀如游龙,浑然天成,有以刀法之道叩关天道之悍勇,如今又有力压霸刀之战绩,何妨便取天刀为称?” 天刀? 天刀宋缺! 好名号! 谁若有幸在场得见宋缺和岳山的这一战,便绝不会觉得这个名号是什么过分嚣张之言。 就连宋缺在握紧手中这把厚背乌刀的时候,也不免在心中升腾起了一片难以言表的雄心壮志来。 一百七十年前曾有人窥破武道之极的奥秘破碎虚空而去,他也自然是不免会有这种希冀的。 他如今年不过二十,已在刀法与刀法的对峙中看到了一种可能性。 而纵然这一个可能性所代表的一刀,或许需要四十年的时间来进行领悟,也起码要比之浑浑噩噩受困于一方天地的大多数人要来得幸福太多。 他又如何不敢叫做天刀! 虽然等到人潮散去,就连那个败军之将也不知道到了何处去的时候,他们也回到了那 个小院中来,宋缺忽然又觉得这个名号,好像也并不真就这么让人觉得心旌摇荡了。 谁让席应自觉自己因为击杀宇文化及有功,这会儿也不免稍微飘了一点,便拍了拍宋缺的肩膀笑道:“这么看我和宋公子还是很有缘分的,我的称号叫天君,你的称号叫天刀,这还同属一个天字。” 但他说到这里又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吃亏的次数多了,他琢磨着自己可能养出了一种近乎小动物的直觉。 在戚寻分明面带笑意地朝着他看过来的当口,席应只觉得这个笑容可不像是对他的赞许,而分明就是一种不怀好意的宣判。 “……”席应狼狈地吞了吞唾沫,“戚姑娘为何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戚寻:“席宗主应该知道凡事过犹不及的意思,我们如今在长安城中做的事情足够多了。独孤峰、宇文伤和宇文化及的死最好是在持续发酵中发挥出这个影响力。所以现在其实是暂时撤离为好的,你说是不是?” “是吧……”席应想都不想地回道。 玩心计他显然不是戚寻的对手,那就干脆顺着她的话说准没错。 “但是宋缺刚赢过了岳山,一个天资如此之高的刀客,在长安城这种门阀汇聚之地,若是一个招呼都不打便离开了,是不是难免要被人怀疑心里有鬼?又或者是——他自负背后站着的是宋家军,居然能将这些个什么独孤阀宇文阀甚至是北周皇室都不放在眼里,这可实在不是个好信号是不是?” “是……吧……”席应觉得自己好像已经一脚踩在坑里了。 “这个时候就最好是有一个最符合他初出茅庐性情的理由,让他连带着我一并离开长安城了。如果有这样一个理由,席宗主觉得是否有必要当机立断就做,以免一会儿宋缺战胜霸刀,成就天刀之名的消息在京城里传开,很快就有邀约送到我们手中呢?” “这是自然。” 席应便是不说也不成。 戚寻在见安隆的时候,曾经在目光中出现的那种金色幽光,以席应所见再一次泛起在了她的眸中,这可比之他修炼紫气天罗所产生的紫瞳火睛的景象还要可怕得多。 在打不过的情况下,认怂是人类最美好的品格,天君席应如是说。 “席宗主若是愿意配合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戚寻眉眼含笑,站在她对面的席应却觉得自己好像被丢入了冰窟之中。 “等等,我……”他到底什么时候说要配合了??? “宋缺新得天刀之名,便听闻有魔门灭情道人物名为天君,犯了他这个天字的忌讳,宋缺年少气盛,只觉此等为恶败类不配用天一字,于是在乍然听闻席应身在长安城中消息后,便杀上门去,不远千里追逐也要将对方毙命于刀下,这个离开长安的理由是不是很合适?” 祝玉妍已经丝毫不给席应面子地笑了出来。 席应却一个字都不想说了。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73节 这叫什么,杀一个天君给这个天刀助助兴? 即便明知道戚寻话中明显还是玩笑意味更占据着上风,也并不妨碍席应在看到戚寻示意宋缺将刀递给她后,持着这把黑刀朝着他指来的时候,下意识地举了举手做出了个投降的姿态。 “……戚姑娘,用我当理由不太好吧?” “怎么不好呢?宇文阀手眼通天,难保不会查出宇文化及之死乃是出自你的手笔,宋缺和我需要离开,任由此地的门阀对峙进一步激化,你也需要找个合适的理由离开长安城不是?” 戚寻将手中的乌刀一扬,指向了席应的下巴,“席宗主,我的建议是,跑快一点——” “不然这刀剑不长眼,假装的追杀可能就要变成真的了。” “……!” 靠啊! 席应除了跑还有什么选择。 不配合她这出演戏,用来避开跟尤楚红等人打交道的事情,他估计也没好日子可以过,那还不如赶紧有多快跑多快好了! 然而他刚以绝快的轻功掠到院墙,便感觉到背后传来了一阵风声。 他想都不想以一个近乎于在半空中摔出去的狼狈姿势躲开了这道劲风,便看到一道长绫仿佛一把利剑,裹挟着剑光涤荡而来,正将院墙给破开了一道凹口。 而这长绫赫然还未曾结束它的进程,竟以一种异常匪夷所思的方式凌空急转,再度变道朝他劈来。 席应眼角的余光可不会看错,这东西可不是祝玉妍的天魔带,而是依然端坐的戚寻从袖中扫出的长绫。 正在发觉到他这一瞬的迟滞和回头之时,她动了动嘴唇,说出了三个足以让他通过口型辨认出的字—— “跑快点!” “……”席应麻了。 跑快点没有问题,他都当了n次工具人了,现在当个被追杀对象也不是不行。 可是人起码,起码不能耍赖啊! 敢问他提前跑出十丈有用吗? 你这武器太长了吧!! 第133章 问道宗师 15 大象二年元月初一, 宋缺会战岳山于长安城,胜,得天刀之名。 同日, 宋缺于长安见天君席应出没, 因不满于席应的天君之天字追杀而去。 “果然还是个年轻人。”尤楚红一把接住了空中羿射而来的字条。 上面留下的字样大约是因为仓促之间写就的,实在称得上凌乱。 对戚寻选择直接追着宋缺和席应而去,只因为与独孤阀之间的交情而留下了一条短笺, 尤楚红也并不觉得太奇怪。 宋缺这种愣头青,贸然惹上了魔门,戚寻自然要追上去谨防不测。 何况他们早先便有击杀石之轩和边不负的战绩,又击溃了霸刀岳山, 这与魔门之间仿佛天然敌对的关系, 已可以说是深入人心了。 尤楚红并不介意与魔门中的势力保持合作,但显然对这些个小年轻来说, 黑便是黑, 白便是白,满脑子都是伸张正义惩恶扬善。 好在,以宋阀的位置,的确能让对方如此任性。 不论是谁终结了这个南北乱世, 自然也该当善待宋阀这种势力。 谁让他们横据岭南, 无惧瘴气, 与当地的俚僚军形成盘根错节之势,甚至因为近海的缘故, 听闻水军也锻炼得相当出彩。 即便某些人当真有从北往南清剿的意图,宋阀也完全可以出海脱身。 如此一来, 宋缺不再有什么家族负累在身, 他这迟早能与天下最顶尖的武道高手一争的本事, 只怕便会成为统治者的噩梦。 除非有一击必杀的把握,否则像宋缺这样的人,只有拉拢没有得罪死了的必要。 何况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位神秘的戚姑娘。 “有时候还真羡慕这种人。”尤楚红在西寄园中缓缓踱步而行,身边低眉俯首的青年正是她暂时选出的接替人选。 这人别的优点或许没有,却胜在听话,尤楚红现在更需要的便是这个。 要知道独孤峰到底还是在生前留下了一个孩子的,尤楚红给他取名为独孤策,在这个孩子长成之前,她并不打算扶持出一个有本事到足以与她打擂台的人。 何况她如今的身体比此前实在要好上太多,没有肺经受损咳疾难当的情况,她足以保持足够的精力统辖这一方门阀,也足以压制住底下的那些个对她似有不满的声音。 “宋缺这个人的刀法,你今日也去观战了,是什么想法?”尤楚红一边走一边问道。 身边的青年迟疑着回道:“我在刀法上并不那么精通,只听当时围观之人说,他迟早能踏入舍刀之外再无其他的境界。” “不必总是听别人说。”尤楚红开口道。 那青年连忙应了个是字,他却分明从老夫人的语气中听出几分满意来。 这个稳妥的答案显然才是她乐于见到从他的口中说出来的。 尤楚红继续说道:“不过这个说法倒也没错。宋缺的刀道进益走的是问心问天之路,这样的人必定要在刀道长足长进的面前舍弃一些东西,也必定不能为权力所困束。这倒也好,他要追求武道之极,与我们这些只想要权力的俗人不是一路。” 尤楚红抬眸看了看天色。 宋缺击败岳山,京城中欢度元月的喜事另一头,先前被杨广砍伤,反告了隋国公一状的宇文化及忽然突发恶疾过世,让这份喜庆的气氛蒙上了一层阴影。 这其中到底有没有人为的成分,实在不是个难猜的事情。 而身在皇城享乐之地,处在众星拱月之中的天元皇帝,在今日露面的时候越发有一种身体掏空之态,这也是个事实。 这经冬冷热气象之变而难免表现出的苍白羸弱,已经不再能被脂粉所掩饰。 便是一身龙袍加身,在金光 簇拥之下,也难改命不久矣的面相。 尤楚红久病成医,多少也能看出几分来,想必其他人也不会对此视而不见。 这可绝不意味着要想夺权的现在便可以趁机上位了,恰恰相反,这也意味着他们面对的局势将会更加危险。 宇文赟实在不是个会按照常理出牌的皇帝,在大多数情况下他看起来都不像是个正常人,偏偏他如今还手握皇权坐在这个名为太上皇,实际上还是当朝天子的位置上! 若是在半个月之前,尤楚红还能用他们关陇集团已经在利益上达成了统一意见来说服自己,宇文赟再如何昏聩也不过是这半年一年的事情罢了,忍着便是。 但现如今这长安城中暗流涌动,彼此各自为政铲除异己的情势,仿佛已经成了定局,忍着只怕会落入下方。 从尤楚红的视角,即便不为了莫名枉死的独孤峰,便是为了独孤阀的未来,她也合该争上一争。 同在一片天穹之下的宇文述也难以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去。 宇文伤连带着请回来的四位邪极宗的门徒身死,和暂时已经被压下去的天降异象之事,都不及宇文化及这个早慧的孩子身亡对宇文述的打击更大。 他并未去长子的停灵之地,只是端坐在朔风穿堂的园中凉亭内一个人待了许久。 身为如今的宇文阀阀主,宇文述深知自己不该被仇恨的情绪冲昏头脑,但是他实在无法忘记此前在问宇文化及,他是否真将这个异象当做了某种征兆的时候,在这个早慧且多谋的儿子脸上露出的神情。 但这种野望并没能让他借此扶摇而上,反而成了孤家寡人。 “孤家寡人也没什么不好的。”宇文述目光冷然,仿佛在透过前方的院墙看到另外的什么地方,“起码现在可以孤注一掷了。” 那个利益共通的联盟几乎只剩一点维系的纽带,实际上也早成了一层薄冰,随手一戳便会支离破碎。 偏偏宇文赟好像浑然不觉他们这些人的情绪一般,下达的旨意里看似在对杨坚做出贬斥,用以安抚宇文阀,却又示意宇文阀将这葬礼办得简单无声些,免得冲撞他这北周天子亲与天尊像同坐,招迎世间神佛的大事。 宇文述对杨广那小子恨之入骨,对宇文赟也早不剩什么尊敬之心了。 和尤楚红一样,他此前觉得关陇集团的北周柱国,从六镇军发展到如今,已成北方王朝兴替中也绝不会随便湮灭的势力,说是一方巨擘也不为过,现在却觉得,那个从南方来的小子实在是让他羡慕得很。 但也或许很快他便不必羡慕对方了,谁让他并不必追寻什么武道的纯粹。 他现在想做那另一轮升空的明月! 戚寻和宋缺却已经暂时从长安城的波谲云诡中抽身而出了。 席应在长安城中虽然选的是尹阿鼠的住处当做落脚点,倒也并不代表他无人可用,不过相比之下,还是祝玉妍在这座都城中潜藏的人手更多一些。 在自然发酵的争锋之局中,这些人在必要的时候可以担负起一些流言传播的责任,也能将都城中的消息及时传递到南方。 明面上所见,这见不得魔门猖獗,实在是个正道好青年形象的宋缺一怒拔刀,将席应追杀千里,在这一路东行的过程中,虽没能正儿八经地追上席应,却也到底是将他几乎逼迫出了关外。 他们此时距离长安已有六七百里的距离,以各家门阀如今窥探邻居的举动占据了大头的情况,又哪里还会留意到,席应白日里还狼狈得几乎挨了一刀,依靠着毒烟手段和闯入人群中躲藏的方式才逃出生天,在这夜间又成了与戚寻和宋缺同桌而坐,折腾起了羊肉锅子夜宵的食客搭伙。 席应简直要郁闷得吐血。 戚寻这说的他若是跑得慢了点,可能就真要把命丢在这里,显然也不是个假话,席应甚至觉得在这种表演得过分逼真的刺杀面前,他连轻功都提升了不少。 在性情恶劣方面,谁若说戚寻不够资格当这个魔门圣君,席应绝对会跟对方打一架让他改口的。 他一边捞着沸汤之中的薄肉,一边长出了一口气。 总算这两人还没到这么没人性的地步,让他连夜晚也不得歇。 “明日便不必跑了。” 骤然听到戚寻这句话,席应下意识地回问道:“这是断头饭?” “……”戚寻无语地瞥了他一眼,再次确定这家伙能当得上灭情道宗主绝对只是因为能打,而不是在智谋情商上存在什么长处。“席宗主,你要觉得是断头饭,明日过中州城的时候我便把你挂上去,也算是有始有终了。” “那还是不用了。”席应果断埋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个“有始有终”的说法怎么听怎么觉得用得有点不太对。 但想想她此前离开中州城的时候将石之轩和边不负的尸体留在了那里,现在故地重游,将他天君席应给留在上面,好像还真是那么个画上句号的收尾。 反正他们魔门一向是没什么同门友爱一说的,没了他席应,灭情道总能扶持另一个上位的,来顺应这魔门圣君指引出的大势而行。 消息传回长安城,也还能让戚寻和宋缺更添上一层丰功伟绩。 照这样说来,他还得开拓出一点别人不可替代的价值才行。 席应完全没意识到,在如今戚寻还没能得到魔相宗和邪极宗的认可的情况下,他大可不必直接当对方便是圣君,也更不必就这么进入状态给自己来了一出自我说服,甚至已经开始主动给自己捞活干了。 他摸了摸自己鬓边被击断了一截的碎发,盘算着以灭情道的特殊性质,若是和阴癸派联手继续把这个舆论造势的事情接下来到底有多少可能性。 又忽而听到戚寻跟一旁的宋缺说:“明日便暂时分道扬镳了,宋少主这一行南下担负着说服宋家军一出岭南逐鹿天下的重任,席宗主说的断头饭不恰当,送行饭倒是很合适。” 宋缺沉默了片刻后回问:“你不打算随我回岭南一趟?” 他原本以为既然两人是一并北上的,这会儿要重新南下自然也该一道走。 事实上若以行军打仗动辄一年半载的时日消磨来计,这趟南下所需的时间估计不会多。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74节 宋阀位处岭南,却并非对天下局势一无所知,自宋悲风以来的避世岭南,与其说是逃避战祸,不如说是在静候时机。 而世人对宋阀的认知多少还有些片面。 若只觉得他们是一群领着俚僚联军,骑着山中虎豹抄着石斧铁剑奔袭的蛮荒之人,甚至受制于环境只能在春暖花开时节作战,那也未免太过小看他们了! 戚寻已经打开了这样的局面,宋阀中必定有明辨时局之人,能将眼下的局面看个清楚。 加之宋缺虽仍为少主,但陈述以利弊的情况下决策权也不小。 若在如此情况下,宋阀还不敢奋力一搏,将这寒冬急行军的优势发挥到极致,又如何敢叫做宋家军! 按照此前他与戚寻制定的计划,一旦宋阀要动,那便要果断趁着南陈北伐之时从背后出击,直接就江淮跳板扼断山东,再以山东为屏障进取河南,趁着长安之乱和尉迟迥回兵的契机,在山东河南一带发展,借宋家水师打通沿海要道,而后缓步朝着关中推进。 这条作战方略的前半部分有两个人用过。一个是刘裕,一个是朱元璋。 事实上宋缺知道的只是刘裕的北伐,只可惜东晋内部局面的不稳让刘裕败在了西进关中的一步上。 但宋阀恰恰没有这种内部架构的混乱。 宋氏山城在这一百多年间在岭南的积威,已经足以让底下的俚僚军秩序井然,相比起来更该被称作一团散沙的自然还是长安城里被上足了眼药,挖出了一堆缝隙的关陇集团。 所以当戚寻提出这个计划的时候,宋缺沉思良久,确认唯一的问题或许只是他能说服父亲做出偷袭南陈的第一步。 他此番行走在外,自建康到洛阳,又从洛阳到长安的种种,已经足以让宋缺在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自己给出一个回答—— 乱世之争中若是还要做一个道德完人,这样的人必定不懂得权衡,当此之时,唯有快速终结乱世才是正道。 戚寻:“我为何要随你回去?” 宋缺回道:“若是我父亲不同意我的计划,还得劳驾戚姑娘与我一道将相关人员给绑了。” 席应抬了抬头,思索这到底是不是他应该听的。 宋少主这话听起来行动力还是很足的,就是稍微有点让人觉得哄堂大孝。 但显然戚寻也不是个寻常人,她沉思了片刻后回道:“我听说你还有两个弟弟,要是三打一都打不过的话,你这个天刀之名也可以趁早不必要了。” 宋缺思绪跑偏了一瞬,在这个三打一里到底他父亲是这个一,还是他是这个一里反复横跳,又觉得自己好像并不必做出这等最坏的打算。 再想一想,回岭南一行的确是他一个人便能做到的事情,带上戚寻反而容易让人以为他是受到了旁人的蛊惑挑唆。 宋缺的眸光定定地落在了面前的送行酒上,杯中残影里倒映着一片暖色的烛光,也映照着他目光中的神采。 他忽然觉得他会提出这个问题,或许并不只是想让前去宋阀说服长辈的人里多出一个来,这其中多少还有几分他的私心。 他又旋即听到戚寻继续说道:“何况比起宋阀的行动,我更需要确保北方的各方按照既定的方向发展。” 就像此前她以素月流天的烟花栽赃给宇文阀一个天降异象,在政治博弈上应变尤其快的宇文述会果断选择将此异象转嫁到朱满月的身份上一样,说是说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也实在难保有些人会忽然做出什么让她猝不及防的灵机一动之举。 也或者不是因为有些人太聪明,跳出了她一步步埋好的圈套,而是因为有些人的脑回路根本跟寻常人不同。 宇文赟固然不像是那个以疯出名的北齐皇族,却也的确很能做出让人意外的事情。 在宋缺回到岭南的这段时日里,她留在北方能比跟他一道南下做更多的事。 她都这样说了,宋缺又哪里还有什么反驳的余地。 “那便等我的好消息了。” 宋缺举了举酒杯。 他今日少见地没穿着一身乌衣玄氅,而是一件石青色的劲装,有种只比外面的夜空稍淡几分的冷然,映衬着他身侧的那把天刀,说不出的年少恣意,却也有了一种经历世道磋磨后的沉静。 席应欣赏不来。 因为他紧跟着就听到对他这个倒霉蛋最不友好的消息。 让宋缺南下回返的前提,是在这场戏里要先将席应给砍伤,将他彻底逼退到关外。 其实按理来说他先前琢磨起了他拉扯起情报事业的可能性,出关躲避仇敌这种理由拿出来是很合适的,但…… “戚姑娘,你确定宋少主不会借机将我了结了算了?”席应问道。 “他又不是岳山……跟你也没有私仇可言。”戚寻回道。 “……我只是现在方知道,亏心事做多了,实在是会遭到报应的。”席应苦笑。 事实上宋缺的确没有真将这个什么天字忌讳放在心上,席应成功在“险些”挨了一刀 后挣扎着北行遁逃,借着“出关”的理由消失在了围观此番追捕结果的人眼中。 他又在不多时后顶着另一张脸与戚寻和祝玉妍会合。 而宋缺则在放话席应若是胆敢返回中原,他必定不遗余力追杀后,骑着快马南下而去。 这场戏便算是彻底落幕了。 戚寻目送着宋缺的背影,忽然想到这家伙此前刚见到的时候,其实还带着一份厚重的行装,原本是想给岭南的那些个土产找个销路的,现在…… “其实也不失为一种解决措施嘛。”戚寻小声嘀咕道。 就是不知道等到宋缺回到岭南的时候,那个在他的说法中,时不时便将岭南之外的消息摆在案头分析的二弟宋智,听到宋缺带回来的消息会是个什么想法了。 总觉得宋二公子会觉得很头疼的样子。 但戚寻也暂时顾不上宋缺的回家劝说一行进度如何。 她滞留此地的时间是有限的,说不定宋缺一发兵她就得退出副本了,她必须确保这个世界随后的发展中,宋缺起码能支撑起一个临时的锚点让她故地重游。 即便因为如今的等级摆在这里,在副本中停留的时间也随之延长,或许可以拖长到两三个月。 但谁让此时还不是杨广执政的时间点往后,在如今并不存在一条京杭大运河沟通南北的情况下,宋缺若要回到岭南,按照古代的车马行进速度,可实在不是一个很短的时间。 宋氏山城中的决策下达,再到整装待发的指令发布到整个岭南,再到行军出征,这段过程所需要的时间起码也在一个月以上。 好在这个进度也不算太慢。 正在戚寻和宋缺制造这个追杀席应假象的时候,安隆负责带着吴明彻回返建康顺带游说南陈,也还身在顺流而东的行舟之上,此时也不过是堪堪过了北江州而已。 长安城中的另一边进度,有阴癸派的眼线不断将消息传达过来,也不难看出,在这种涉及到家族兴衰的事情上,要下达决定并没有这么简单。 戚寻原本想着要不要再趁机往长安城里添一把火,却又想想大家都不是蠢人,这个时候多动也就等于多错,还不如静观其变。 而在她一路想着长安城中进程的时候,相州的消息也被改头换面的席应给送了过来。 在众人的饭后谈资中本应该远遁关外的席应,自然不能再像此前一样身着青衣,甚至让他的紫气天罗功法形成瞳孔的特殊特征。 否则按照传闻中的说法,宋缺便应该杀个回马枪了。 但他也没按照此前躲避宇文阀查探时候的样子穿个女装,而是仗着此时是冬日,将自己往安隆的方向打扮,最后倒腾成了个身形敦实的车夫模样。 “这位狄军师实在是个人物,”车马在雪地上飞快驰行,席应翻阅着下属送来的快马飞信,将与相州相关的部分递给了戚寻,“相州之地,位处黄河以北,笼辖了清河、阳平、安阳这些重镇,北慑定州冀州营州一带,尉迟迥胞弟之子又代为管辖青州胶州光州这些地方,这个范围不小。” “此地多的是北齐新亡不服管教之人,宇文赟将收拢事项尽数交托给尉迟迥来处置,对应的便是此地屯兵人数着实不少。要我说尉迟迥何止是个兵马大元帅,便说是个土皇帝也不为过。” “这样的人若要遴选出个幕僚,不说过五关斩六将了,经过的手续关卡必然不少,也罕有将信任胶交托给外人的情况。但偏偏也不过是一月光景,这位狄军师做到了,甚至让尉迟迥对他信赖有加。” “相州大权倒是还在尉迟迥的手中,但冀州瀛洲一带的内政庶务却都尽数被交托到了这位狄军师手里。” “冀州瀛洲,渤海湾啊……”戚寻唇角露出了一点笑容。 宋家 军的水师是一支很特别的力量。 这支力量在隋末的时候可以拿下南海派,控住一条退路,发兵的主力则随同寇仲一道逆江而上进攻辅公佑的队伍,可见水性不差。 现在既然要拿山东地界,便也的确可以走莱州湾渤海湾一带登录。 狄飞惊一边获取尉迟迥的信任,一边以坐镇后方的架势示意自己绝无夺权之心,却实则拿捏住了一出相当致命的要害之地,果然是好谋算。 “你此前说,你在尉迟迥身边留了人,便是这位?”祝玉妍留意到了戚寻神情中的异样,出声问道。 “若非如此,他的来历不是早应该被人查出来了么?”戚寻回问道。 她这话一出,席应原本还想念出的此人来历不明的话又给吞了回去,他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为何在他收到的消息中,狄飞惊会被净念禅宗一度追查过下落,这么一想,他还真是在戚寻打上净念禅院的那件事后才出现的。 “那他能有此等过目不忘,管理庶务有若可以一心二用的本事,却此前完全没有传出任何的声名便可以理解了。”席应摇头感慨道,“不过尉迟迥也实在是个心大之人,这样的本事人也敢在不明身家背景的时候启用,还是重用,这种决策不是一般人做得出来的。不知道戚姑娘能否给我解惑,他要用什么理由才能混到这个位置?” “尉迟迥的长史是什么人?”戚寻一边看着送来的消息上一边回道。 “小御正崔达弩。”席应想了想后回道。 “尉迟迥今年年岁几何?” 席应掰着手指算了算,“六十又三。” “尉迟迥年过六十精力衰退,却督兵在外,不得不任用崔达弩这样没甚本事的齐人,放在长史这个位置上,可见尉迟迥想以齐人代管齐地的想法已经毫不掩饰了,这是无能的情况下才会做出的被迫之举。” “若在此情况下有人能帮着他处理妥当事务,又不涉军事,不领军职,随时可以将此人打回原型,这种帮手便是个敌方派过来的卧底,也大可以先用着就是。” 但狄飞惊是不必有实权也可以开展他的行动的。 他的差事办理得越是漂亮,也便越是体现出崔达弩这样的人言行无状,甚至是无知,也就能一步步地影响到尉迟迥的行动。 自相州后退到冀州瀛洲之地,也同样是一步以退为进的妙招。 一旦宋缺这边的行动不曾失手,必然与尉迟迥留守相州势力隔黄河对峙,走冀州越黄河也好,走渤海湾入瀛洲也罢,都是一步快棋。 戚寻总觉得如今的狄飞惊所做的还不只是在席应这里收到的消息中所写的,在给人当个好用的公差苦力而已。 苏梦枕何以将狄飞惊视为平生难寻,一旦无法联手便必定要铲除的对手,正因为此人对细枝末节的把控有种静水深流无声渗漏之感。 别看他现在什么都没从尉迟迥的手里要,甚至充分发挥了他给人当二把手的经验,但真到他动手去讨要的时候便很危险了。 何况他还是抱着影响到尉迟迥出兵的目的而来的…… 马车过相州,只在过尉迟迥开府的时候稍事绕了一圈。 戚寻看了看此地还并没有什么出兵征兆,来往的多是些身形单薄的小吏,便没在此地多做停留,而是转道去了狄飞惊如今暂居的冀州长乐郡。 比起寻常的北齐覆灭后跻身北周门庭的官员,狄飞惊并无一个官职在挂,只从尉迟迥的相州总管和柱国大将军开府之下领了个军师别名,于是住所也看起来并不怎么出奇。 不过到底还是要显出一点与寻常官吏之间区别的,否则政令措施的推行只怕也不一定被人听得进去。 戚寻坐在屋顶上听了会儿 壁角,发觉狄飞惊倒也不愧是狄飞惊,朝他上报消息的属官在与他说事的时候,在话中油然露出了几分尊崇之意来。 等到退出去后,这人关上房门的行动里也透着十成的恭顺。 至于是打服的还是靠着人格魅力折服,戚寻又没在狄飞惊这里安装个监控,自然不知道这档子事。 等人走了她这才翻身从屋顶上跳了下来,堂而皇之地踏入了屋内。 毕竟是两州之地,加上其中又一度有王朝兴替,摆在狄飞惊案头的卷宗绝不在少数,几乎将屋中的烛光都给包围在了其中。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75节 苍白俊秀的青年便俯首在桌案之前,执笔落字如飞。 他刚奇怪推门进来的人何以没有发出任何一个字,又忽然警觉意识到对方居然毫无半点内息泄露出踪迹,这一抬眸间居然看到戚寻站定在了屋中,险些将手中的墨笔落得重了点。 “狄大军师也是会做出这种失态举动的人吗?”戚寻饶有兴致地搬了张座椅坐下,也免得因为狄飞惊抬头不便的情况下不易对视。 如今没了狄大堂主这个称呼,她便循着狄飞惊现在的身份叫了句狄大军师,让狄飞惊怎么听都觉得有几分调侃之意。 大约是因为尉迟迥麾下实在是没有几个可用之人,以狄飞惊的实干能力,尉迟迥简直不想管对方到底是不是卧底,反正能帮他清空多少文书清空多少,在他抵达相州到如今的一个月里,简直是资本家看了都要觉得不忍心的加班模式。 狄飞惊从这种忙碌之中难得品出了几分脚踏实地之感。 当然他倒是也不至于忘记到底是因为什么缘故才会来到尉迟迥麾下,整个南北朝乱世又正当什么时候。 “戚姑娘不请自来,总不能慌张的机会都不给人。”狄飞惊回道。“不过既然你到了,可见长安城的暗棋已经布下,反倒是我的行动慢了。” “狄大军师不像是如此妄自菲薄之人。我瞧着若只是处理这种卷宗,你应当还不至于消瘦到这个程度。”戚寻随手翻阅了两页,便大约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了。 尉迟迥出身行伍,他这官拜大柱国、大前疑之位,乃是因为收复弘农、沙苑、平定萧纪之乱等事,门下多的是一道行军打仗之人。 若非北周克北齐之战后不久便是宇文赟上位,将北齐规整秩序之事贸然交托给了尉迟迥,此事本是不该他来做的。 但算起来这些事情比起此前狄飞惊所经手的六分半堂六万老铁的去留和各司其职,又实在不在一个数量级,狄飞惊对此是很驾轻就熟的。 他如今看起来费心劳力而显得清瘦了几分,总不至于是因为戚寻以押不卢之毒将他控制的时间稍微长了一点,让他的脑子不如先前好使。 显然他还做了点旁的事情,分散掉了他的注意力。 听到戚寻相问,狄飞惊也并没有隐瞒的意思,“我近来在接触尉迟迥的几个儿子。从他这几个儿子的表现来看,尉迟迥或许如常乐公主所说,是个威震海内的忠烈之臣,他的儿子却不是。若是北周皇室倾颓,或者露出卸磨杀驴的意图,诱导尉迟迥起兵或许不容易,还有可能会暴露我们的目的,让他的几个各自开府的子嗣产生这种想法,进而裹挟这位老父亲一并出兵,却大有可能。” “这话怎么说?” 狄飞惊搁下了手中的墨笔,沉吟了一番后回道:“此事我简述而说吧,尉迟迥的五个子嗣都是一母所出,兄弟之间虽有不睦但还不到为争家产而兄弟阋墙的地步,这五人的性子也很相似,因为母亲是北魏公主,祖母是宇文泰的长姐,合北周北魏之尊崇为一身,在脾气中有些异于常人的傲慢。” “但这份傲慢被宇文赟给打破了。”狄飞惊问道:“你既然打长安来便应该知道,宇文赟的其中一位皇后乃是尉迟迥的孙女, 尉迟顺的女儿?” “不错。”戚寻点头应道。 “那你大约不知道,这位尉迟氏的姑娘原本是嫁给西阳郡公宇文温的,甚至已经成亲了,却在入宫朝见的时候被宇文赟……垂青。” 狄飞惊垂落的目光中闪过了一缕怜悯,又继续说道:“宇文温与其父宇文亮惊闻此事后,便对宇文赟生出了嫌隙,这两人此时的位置也很有趣—— “北周守卫江淮一带派出了名将韦孝宽,这两人便是他的属官,现在正与南陈隔江对望,而相州距离这支军队不远,负责了一部分后勤物资运送的指责,督办此事的正是尉迟顺。” “对尉迟顺来说,多了个皇帝当女婿可不是什么值得得意的事情,谁让五皇后制度还是从宇文赟的手中折腾出来的,五个岳父也不见得能从宇文赟这里得到多少尊重,但跟自己的前女婿低头不见抬头见,却无疑是让他难以忍受之事。” “这么看来宇文亮宇文温父子、尉迟顺和他的兄弟、以及陈顼都可以在这些关节上派上用场。”戚寻和狄飞惊对视一眼便知道,这些事情她是实在不必操心的,狄飞惊对此自有主张,届时让安隆与他打个配合就是了。 他只要打开一个突破口,让尉迟迥的儿子也好本人也好出一次兵,后面的一切便都好说了。 “我……” “我还有一句话想同戚姑娘说。”戚寻刚想开口便先被狄飞惊给打断了。 身披厚氅的青年眉眼间含着几分愁绪,只是很快冲淡在了他稍显昳丽的五官之中。 戚寻道:“你先说吧。” “我想留在这方地界。” 狄飞惊语气沉静,这到底是个临时做出的决定,还是他在这一个月内三思而行的结果,好像并不太难推断出来。 狄飞惊看戚寻没有打岔的意思,便继续说道:“我只是在想,若我还要跟随戚姑娘回去,你当真放心让我依然保留原本的意识吗?如今的大宋一致对外,我掀不起多少波澜,但此前横亘在这里的刺总是存在的。” “而戚姑娘的神水宫所在的世界,纵然有你在武林中打出来的影响力,想必你也并不会放心我在其中可能掀起的风浪。” 狄飞惊眼中的一抹白到发蓝的冷光,被屋中跳动的烛火所浸染,弥漫出一层让人望之心惊的瑰丽之色来,“败了便是败了,狄飞惊心中无怨,但能保留神志做些实事,总比只有见闻不得开口好得多。” “我看得出来戚姑娘想力挽狂澜——” 狄飞惊站起身来。 他这些时日所收集的卷宗,在一字一句间越发清晰地将这南北朝的乱局铺陈在了他的面前。 让他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楚,这甚至是个比之彼时的大宋还要需要有人站出来做些什么的时代。 可也或许,他并不是为了所谓的大义而做这件事的,毕竟昔年他在六分半堂中为雷损马前卒的时候,绝没有什么大义可言。 他只是低首在戚寻的面前,为自己挣一个清醒的出路,“狄飞惊愿为姑娘驱策。” 和他上一次默认一般接下了戚寻交托的相州一行的职务不同,这是他正式给出的承诺。 第134章 问道宗师 16 戚寻虽然也不免遗憾, 自己这算少了个漂亮打手。 但以狄飞惊的本事,在这片一度经历了五胡乱华,又在南北朝相继朝代更迭的土地上, 能相助活命的何止是十人百人。 他如今尚在以军师的身份代管冀州瀛洲庶务,可以他的本事, 只怕迟早要在尉迟迥的眼皮子底下总摄两州军事。 加上如他所说,尉迟迥的精力不比前些年,手中的权力已经渐渐分薄到他的五个儿子手中, 狄飞惊与这些人接触, 显然也并不只是打听尉迟顺那个被宇文赟强取豪夺的女儿这种事,必然还涉及了更多权力争夺。 他若留在这方土地上—— 宋缺如今在南而狄飞惊在北, 若是这两人联手, 戚寻毫不怀疑他们能实现这个南北贯通后稳步往关中推进的局面。 若是关中在关陇集团的帮助下拧成一股绳, 就像是原本李唐发展的局面一般,李世民征伐在外,如平阳长公主这样的风采卓绝人物还在关中之地募兵, 将人力物力供给跟上,那戚寻说不准还要担心一些。 可现如今长安城内光是隋国公、宇文阀和独孤阀之间的争斗便已经是在暗潮汹涌之下绝无转圜之地,魔门隐藏在长安城的民众之中推波助澜, 连带着还有宇文赟这个昏君要么充当一方的助力,要么给任何一方都可以随时来个迎头一击, 这可完全不是一个立足根据地缓步发展的局势。 此外, 未曾经历过隋朝开皇之治的休养生息, 如今的关中在宇文赟的盘剥之下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富庶。 若狄飞惊已经做出了决断,兵出岭南的宋阀实际上面对的就不是从南往北打这种在整个历史上都并没有成功过几次的情况, 而是从东往西。 一统天下的进程越快, 在乱世之中朝不保夕的民众所受到的折磨也就越少。 那么到底是要一个打手还是要更多人得以活命, 好像并不是一个很难决断的事情。 “我没有那么自私,我答应你这个请求。” 因为狄飞惊站在她的面前,而戚寻依然端坐在这个座椅上,对方脖颈低垂连带着的垂眸,在这个对峙的位置上倒是反而能够顺遂地对视。 青年鬓边的碎发被身后投射而来的烛光,于前额侧脸上映出了一片细碎的阴影,他的眼瞳中大抵也被浓墨色的长睫铺开了一层暗光。 但戚寻琢磨着他或许是因为身得自由,或许是因为如今又有了一番立足扎根的事业,在这片暗光深处,又生发着一种尤其特别的明利清光。 戚寻定定地看着他,最后也只说了一句话。“狄飞惊,不要让我失望。” 她没有问他,若是此后声名也只留在这片土地上,或许久而久之,大宋的汴京城里再不会记得还有一个何其惊才绝艳的狄大堂主,他昔日的那些个朋友跟他跨越了时空未必再有相见的机会,他会不会感到后悔。 大约就像狄飞惊说的败了就是败了,他一度为戚寻所掌控生死,行动不由自主的局面他也不会怪责任何人一样,在他说出口的时候,便已经不会再有任何后悔的情绪。 戚寻并未在此地滞留多久,跟聪明人说话实在是不必事事都问询到细枝末节。 狄飞惊如今在按着他所计划的方向行进,将自己发展出来的一个个暗桩埋在这尉迟迥的地盘之上,迟早要给对方一个惊喜。 他都没有第二个雷损可以效忠,戚寻有什么好一点点寻根究底地盘问过去的? 她顶多就是将席应带来的人手跟狄飞惊之间来了个牵线搭桥,让两方工具人尽快熟悉起来。 等到抵达冀州长乐郡的第三日,戚寻便收拾收拾行装离开了。 虽然不晓得这个副本还能持续几天,但现在无论是长安城里的风波还是宋缺那边说服父 亲出兵的进度,又或者是狄飞惊这边的暗中蚕食之举,戚寻都没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她还不如抓紧时间继续去见识见识此地的武林高手去。 比如说她早有意去跟到目前为止还没出现在她面前的魔相宗传人聊聊天,也顺便去看看武尊毕玄到底是个什么风采。 算起来宁道奇、毕玄和傅采林这三位大佬,戚寻可还一个都没见到呢。 别管是当个打卡党还是收集癖了,都该算是个大失败。 不过狄飞惊不便暴露出与外人接触的迹象,自然也不方便将她送出城去,只在前一日戚寻再找上门敲定了个他此后与宋缺联系的暗号时候,与她说了句“保重”。 说实话,以戚寻这种实在太能惹事的情况,狄飞惊总觉得自己的这句保重听起来没多大用处,顶多就是个形式化的送别之词而已。 看着对方这个毫不犹豫离去的背影,他又不觉露出了几分无奈的笑意来。 戚寻可不知道有些人深觉她无情的慨叹,她此番出关去找突厥那几位谈谈天,甚至没打算带上席应和祝玉妍。 在这一触即发的局势面前,他们若想多做出点贡献,显然还是南北之间多跑几趟为好。 席应对自己可能错失一些好戏颇觉遗憾。 他是很乐意看到魔相宗或者是毕玄代替自己成为这个被追杀的倒霉蛋的。 但他这会儿的确从这种情报收集工作中找到了一点乐趣。 从以往不太动脑的情况,变成个看起来多少有点像聪明人的角色,席应也觉得自己可以算是升级了。 被他从长安带来冀州的尹阿鼠险些想翻个白眼。 不过他现在不叫尹阿鼠了,作为席应麾下最开始帮着他办事的师弟,他新得了个名字叫做尹祖文,看起来就要比之前像是个文化人。 尹祖文觉得,席应别看现在像是在干正事,也比之前有头脑得多,归根到底还是这位未来圣君给他安排去的方向合适。 该说不说,魔门果然还是有个统领之人要好得多。 如今席应靠着灭情道的网络在这南北牵线搭桥上发挥点效用,从某种意义上其实也不影响他这吃到第一手的瓜,还……还挺对症下药的,甚至这还算是最大程度地缓解了席应的个人危机。 如此说来,灭情道实在是应该感谢感谢戚寻的。 “走了。”戚寻拍了拍身下的坐骑,回望了一眼身后的城市,便转回了头来看着前路。 寒冬的凌晨,地面上还泛着一层清霜冷雾。 重新被戚寻派上了用场的大白老虎左右环顾了一圈,发觉这回没什么多余的人跟在一边,需要他降一降行路的速度,也没有哪个尸体需要他帮忙驮一驮,弄脏他这漂亮的皮毛,当即撒丫子冲着戚寻指向的方向跑了出去。 只是让它不太快乐的是,这才没跑出去多久他就看到前面多了个拦路的人。 身着僧袍,拢着件风氅的清俊僧人在薄雾之中缓步而行,正挡在了戚寻行路的前边。 算算时日,了空的确也该当从雨蒙山回来了。 “净念禅院在北方的势力的确不小,我往冀州一行虽然不算保密,但能精准到长乐郡,也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戚寻依然坐在虎背上,俯首朝着了空看去。 这从北到南,又从南往北折返的一行,了空几乎没有一刻停息过。 在石鼓雨蒙山与现任慈航静斋斋主的对峙,和随后回返洛阳与四大圣僧之间的交涉,纵然他心有明悟,也实在是两件劳心伤神之事。 风尘与冷霜几乎形成了一层外壳,覆盖在他单薄不少的面容上,但在这层尘灰霜结之上,又分明有一种心怀有志的神光。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76节 他微微颔首口诵了一声佛号,“贫僧是来给戚姑娘送一 件东西的。” “净念禅院和慈航静斋已经决定放弃代天择主之行,此物留在我们手中也并无用处,倒不如交托给戚姑娘,或许还能有些别的助力。” “和氏璧?”戚寻对上了空澄明的目光,回问道。 事实上在了空出现的第一时间,戚寻便留意到了在了空身后的包袱里那种特殊的道韵波动。 了空手握和氏璧出现,让人很难不感觉到一种近乎宿命的纠葛。 因为这原本也是他在和氏璧的归属变更中一度担负起的责任。 除非将和氏璧放在净念禅院的那尊铜殿之内,否则绝难彻底隔绝掉这种尤其特别的气场。 现在在他解下了身后的包袱平举过眉峰的时候,此物的宝光纵然隔绝着布匹也好像足以映照到人的眼中,宛若一轮海上升腾而起的明月,简直不存在第二种可能性的猜测。 戚寻没有当即接过这件四十年后再度登场的时候,便又一次掀起夺宝狂澜的圣物,只是又复开口说道:“了空住持应当知道做出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 了空手托和氏璧语气平静,“戚姑娘有意借宋阀之力平定天下,宋缺这位少主并不信佛,慈航静斋与净念禅院这一退,便退的是数百年的道统之争。” “但为天下苍生所念,值得。” 了空虽破闭口禅,他的禅宗道行却是不减反增。 山字经大宗师画卷的参悟,让他在能从这种神魂震慑之力的漩涡中脱身时,心境已经完成了又一次的打磨。 而长安城中天地一隅的所见所闻,以净念禅宗高墙之外的真实将他卷入洪流之中,在他自万民之苦中过境又超脱,做出这种不为利己的决断时,便又是新一番境界。 也正因为如此,在会见慈航静斋斋主,又在随后回返洛阳见到四大圣僧的时候,谁也不会怀疑他这是在旁人的威胁或者是为魔门妖女蛊惑之下,方才生发出了这样离奇的想法。 也让他的言辞越发有了说服力。 戚寻都难免觉得有点对不住这位的确心有明月的禅宗高徒了。 可诚如他所说,这世上最难的不是有一方势力杀出重围,而是各方平衡利益时候的互拖后腿。 他们若是非要打出一个代天择主的招牌,换来对方上位之后对禅宗佛道的扶持—— 想想白道多年积淀所掌控的人脉便知道了。 且不说最终胜负如何,这出乱世之争的落幕势必要结束得更慢许多。 戚寻原本以为了空此番能说动梵清惠折返便已经是极限了,若能请来慈航静斋现任斋主,干脆各方在洛阳寻个地方坐下来谈谈,总比上来便各自支持一方好得多,但万没想到,他们能直接退出。 她翻身从白虎的背上跳了下来,站在了了空禅师的面前。 了空眼见她意气风发如昨,却在此时郑重其事地又朝着他行了个礼。 这一拜与她彼时因为那句“我等大师说这句话许久”的情况又有些不同,她丝毫未曾掩饰她神容之中的敬重。 “我虽然不能代替旁人应诺,但宋缺并非宇文邕,以大师之抉择料来也不会让净念禅宗成为昔日北周武帝在位期间,侵占土地与赋税的国之负累。而天灾人祸面前,总有人是需要些信仰而活的,所以大师未必真要一退三千里,这也未尝不能成为一个共赢的买卖。” 了空神情微怔,又见戚寻在说完这话后伸手将这装有和氏璧的包袱从他的手中接了过来。“不过我这么说却不代表着要纵容大师带着和氏璧去当这个馈赠之人,你既然将这东西带过来了,那我便却之不恭了。” 戚寻这理直气壮的“我很感动,可以谈谈合作,但让出的东西得先给我”的架势,让了空不觉失笑。 自出长安拦截梵清惠 开始,于他而言始终有些紧绷的心绪终于在此时稍稍放松了些。 “何为共赢?”了空任由她将和氏璧收入了怀中,转而问道。 “比如说了空大师既然已经从南往北跑了个来回了,大概也不会介意再多跑一趟?”戚寻回道:“我记得四大圣僧之中有一位出自天台宗,这位智慧禅师和我此前在建康见到过的智顗禅师之间有些同门关联,宋阀自岭南兴兵,却是要先夺下南陈的地方,还得劳驾禅宗承担一部分安抚之责。” “有些事情魔门做不到,禅宗却可以,越是在其中尽到了不可替代的责任,也就越是在平定战乱后的论功行赏里有功可说,了空大师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陈顼并无对不住天台宗的地方,周武帝灭佛,三千高僧南渡,还仰赖于这位君主的接迎供奉。”了空微微摇头,“智慧大师并不会做出这种忘恩负义之事。” “大师这话便错了,这天下自然是能者居之,莫非陈顼有朝一日病故,陈叔宝这种当文人墨客比之当一国之君合适得多的人坐在皇位上,天台宗也要高僧列阵于长江边上,替他迎敌对垒不成?” 戚寻留意了一番了空的神情,确认自己所说让他在面色上微有动容,这才继续说道:“我话糙理不糙,如今让陈顼退下来由宋阀顶上,南陈皇室与南陈军民尚有善终机会,若等长江天险为人攻破,几位高僧怕是只有为人诵念超度经文的机会了。” “此事我会与智慧大师说的。”了空沉吟片刻后回道。 “大师随我在前方的历城稍事休整吧,了空大师若能说服智慧大师南下,便将我稍后写给宋少主的书信带去。” 戚寻顺着官道朝西走去,看了空也跟了上来后她方才继续开口道:“我能猜到大师的顾虑,魔门尚未全然整顿,这些年间的沉郁不得志让其中劣徒尤多,与净念禅宗这种或许有人在其中混日子的情况还大不相同,那更是一种因有魔门之名便多了一层为恶的遮羞布的状态,若是贸然合作难免让禅宗有与之同流合污的嫌疑。” “戚姑娘还是一如既往的直言。”这的确是了空的忧虑之一。 “但与其去想着如何让孽债显形,逐个铲除,倒不如双方比一比,到底谁更配得上这个清流正统的名号——” “魔门两派六道中邪魔外道不少,当真心怀天下又实有才能之人也并不在少数,禅宗如遁世外,却也有诸多如大师这样菩提一念,悲悯苍生之人,若是两方既算联手又算良性竞争,待到风气已成那日,难以适应潮流的便淘汰泯灭,得以颖脱而出的想来已为乱世平定竭尽所能,又何谓正邪之分?” 戚寻说到这里的时候,和氏璧在她指尖隐约一冷。 这个特殊的表现让她稍稍分了点神去留意这三寸见方的玉璧。 在大唐的设定中,和氏璧并不只是个王权的象征,其中还有一种神秘莫测的异力,若是以内功的特性来看,那是一种非寒非热,甚至会与持有者内劲对峙特殊真气,只在特殊的状态下可以被彻底引动。 但现在这东西在了空找上门来的时候便已经有若一个活物,异宝莹莹生光,现在又忽然出现了一种特殊的温度,简直像是个信号。 只是不知道这到底是一个散发善意的信号,还是在表达被交托到她手中的不满。 管它是不满还是善意呢,东西都落到她的手里了,戚寻是断断没有将它交出去的意思的。 “戚姑娘?”了空留意到她此刻的恍神,提示了一声,看戚寻很快便将目光从手中的和氏璧包袱转回到了他的脸上,又继续说道:“戚姑娘方才所说,让圣门和禅宗在宋阀争夺天下之中以功竞争,此法的确可行,但若杀一人可为功,此种竞争之法迟早也要惹出祸端来。” “我明白大师的意思,这件事我会在信中 与宋阀主和宋少主言明。此外,圣门之中,天魔策十卷里有一卷名为刑遁术,一百七十年前,掌握了刑遁术的鬼影在修成遁术后将这两页毁去,剩下的则是圣门刑罚定规的纲要和特殊的刑讯之法,这本残卷最后落在了灭情道的手上,若要规范圣门行事,刑遁术残卷必不可少,我也会让席宗主着人参与此事。” 戚寻一直在尝试压制住灭情道的气焰,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在圣门两派六道中,这方势力手握的奇奇怪怪残卷实在是太多了! 好在席应对她恐惧敬畏之心短期内不可能降低,也正好将他的老底都给掏个干净。 至于另外一门落在灭情道手里的姹女大法,早在长安城中的时候便已经被席应交给了祝玉妍。 戚寻想了想又说道:“不过刑讯用以规束恶徒之法同样不是长久之策,也只有得见宋阀有摧枯拉朽之势,有人心倒向之态,才能让这些人知道谁为君谁为臣,少拿出些江湖草莽的规矩办事。这便只能等待时间来形成秩序了。” 话都已经被她说完了,了空还有什么好说的。 魔门都敢用刑遁术来给可能作恶的同门规范言行了,若是禅宗还要抓着陈顼支援佛道传教的这一点畏手畏脚,那倒不如当真如他在出现的时候所说,直接一退到底,将机会彻底拱手让人算了。 只是在即将分道扬镳的时候,了空手握戚寻写给宋缺和他父亲,以及另一封写给席应和祝玉妍的书信,颇有些无奈意味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足。 在历城的稍作休整还真是字面意义上的稍作休整,戚寻甚至还让客栈的伙计去买来了城中用料手工都最为结实的鞋子,俨然有让了空大师多跑一点路作为补偿的意思。 但是……怎么就这么奇怪呢? 送人鞋子算几个意思? 不过或许自从他被戚寻当做个人质,从净念禅宗的地盘上劫掠出来开始,便已经奇怪得很了,实在不差这个换上新鞋当苦力的举动。 “了空大师实在是禅宗的希望,在舍己为人这方面我不如大师多矣。”戚寻一边嘀咕着,一边摸了摸昨夜在客栈中饱餐一顿后,现在越发看起来精神抖擞的大猫。 了空的身影已经渐渐在前方消失不见,想想这位禅宗高徒先是带回来了这个让步的信号,带来了和氏璧,现在又为了促成这个合作共赢而奔走,很难不让她生出这种想法。 在王朝兴起后佛寺的发展,此时还只是一个尚未兑现的承诺,真正被了空大师拿到手的就是一双新鞋而已。 怎么说呢,生产队的驴都没有这么收支不均。 大猫晃了晃自己的脑袋。 要不是它不会说话,必定要吐槽吐槽戚寻此时的做派,别看她说的很良心,该压榨这种重量级劳动力的时候她是绝对不会心慈手软的。 她这会儿已经自在地仰躺在了虎背上。 该说不说,系统在对坐骑的设定上就很棒了,在骑乘状态下这只大猫怎么个乱滚蹦跳都不会将她摔下去。 她又将身上的狐裘裹了裹,这下便是随着它前行只有风从顶上掠过,却吹不到她半分了。 这实在是个太过舒适的出行方式。 后背枕靠着的虎皮温热,今日天色又尚好,一层虽还嫌疏淡却也有些温度的日光从头顶铺落下来。 戚寻一只手象征性地遮了遮日光,另一只手则点开了旁人看不到的系统面板,将有阵子没收拾的系统背包又给倒腾了一番。 比如说前阵子为了兑换那些个技能特效和灵禽·踏云这东西的藏宝图十连击,没少出一些戚寻已经有附魔实装的部件的重复天工,还有仿佛是藏宝图低保的人物邂逅卡碎片,这么粗粗一看居然已经有了二十多枚。 五片邂逅卡碎片就能合出整卡,现在她的背包里又 多了五张。 好在大约是因为第一次碎片合成才是强制性的整卡触发,否则戚寻估计早就已经被这玩意烦死了。 现在要不要试试用一用呢? 戚寻不由陷入了沉思。 历城已经在定州的范围内,过定州中山郡往北就是燕州。 燕州是什么地方?燕州与东边的幽州相临界的位置便是如今的北京,其中诸如昌平、居庸关都在燕州境内。 至于在南北朝时期,这便是将要行到边塞的位置了。 从大宁的这一段长城过境,便是北齐尚在的时候与突厥接壤之处,也距离戚寻可能见到武尊毕玄和魔相宗门下的地方不远了。 当然,在偌大一个草原上要打探这种名人的消息或许不太难,可要一路找到对方的营帐便实在是有些麻烦了。 若真是知道对方大致的营帐位置便能不在草原上迷路的话,那卫青霍去病的本事哪里还能显得如此难得。 事实上还不等出塞,在过定州而行的这段几乎无人的道路上,呼啸的长风随着白虎奔行掠过戚寻的耳畔,已然有种四野空旷,天地渺茫之感。 而当白日的景象转为夜间,星辰斗转升空的时候,便更有一种幕天席地的寂静。 戚寻毫不怀疑,等到身在这关外草原上的时候,会是更甚的苍茫一粟之感。 她倒并不怕这种沉寂孤寞。 虽然她一向以来都是个喜欢热闹的性子,但也并不妨碍偶然投身于这种浩荡自然景象之中,享受独行踽踽的自省清净。 她甚至就着这个仰躺的状态将那张大宗师画卷又给翻了出来。 在有了了空禅师的破译后,加之她本身实力的突飞猛进,她还时而欣赏起了这张画卷中的着墨用笔之法。 画卷本身此时已经不会让她在看去的时候后退半步。 星月之辉在她将画卷侧举的时候,正好投射到了画卷上鲜活如生的那双眼睛上,可在这双诠释着生机的眼睛背面却像是一片悬崖死地。 戚寻紧盯着这双眼睛良久又抬眼看向了夜空,整片星辰好像都在一双虚幻的眼睛浮现的时候在以一种离奇的方式旋转降落。 但这种自得其乐、甚至像是一种行游钻研状态的旅程,总归还是会被出了关后那些个暗藏意味的打量给破坏的。 对她骑这着的这只白虎坐骑的觊觎,对她这种看起来还挺有不食人间烟火的富家小姐状态的觊觎,都让她挺不舒服的。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77节 这么看起来为了避免麻烦果然还是让有些人送上门来比较好。 过大宁郡戚寻又补充了一些食水,也让近来多有辛劳的白虎坐骑好生休整了一番,第二日翻过了前方的长城,又往北行出了一段抵达了怀荒镇,便算是彻底出了如今的北周地界,戚寻就干脆利落地将人物邂逅卡给按了下去。 【系统】【人物邂逅卡触发中……】 不过她也没完全将希望都寄托在人物邂逅卡上。 出怀荒镇后,她便凭靠着小地图上的标志物方位继续往西北方向行去。 无论是突厥第一高手武尊毕玄还是最后混到了东突厥国师位置上的魔相宗继承人,十之八九还是身在突厥牙帐的位置。 按照她此前从狄飞惊那里拿到的地图看,便是在西北鄂尔浑河西岸的哈尔和林。 但这实在不能算是一条好走的路。 才出关隘不过一日,北国自十一月开始便几乎不间断的雪又落了下来。 戚寻为防迷路,是顺着怀荒镇外正也往西北方向流去的河道走的。 沿河两侧此前便未化的冰雪形成了一派独特的雾凇景象。 她平时甚少看到这样的景象,尤其是此前学艺所在的神水宫在南方,便干脆从虎背上 跳了下来徒步往前走出了一段。 回身却发现自家大猫窝在了雪地里,胜雪的皮毛让它藏匿在雪丘林原之间几乎看不出踪迹何处。 但她伸手招了招,这早被威胁出了下意识反应的家伙又飞快地跟了上来。 一路穿河过林走到尽头,就是安固里淖这个到近代干涸的高原内陆湖, 不过如今的安固里淖还是一片不冻的水泊,周遭更是一片水草丰美之地,只是这会儿还未出元月,怎么看都就只见一片白茫茫的草原。 她尝试着运转了一番天水神功,却不是像曾经在无名岛外所做的那样,也在安固里淖掀起滔天水波,而是玩起了微操。 一抹混在漫天风雪之中有若碎羽的落雪,为她的控水功法所吸引,停驻在了她的指尖,而后缓缓地降落在了湖面,像是一艘特别的小船一样漂浮在了湖面之上,又随着几乎静止的水波慢慢朝湖心方向飘去。 只是还没飘出去多远,便有一只肉爪拍在了上面,打散了水波的同时也将那朵雪花给按没了。 论起童心一点不比戚寻要少的大猫,脑壳上紧跟着就挨了一记。 它捂着脑门敢怒不敢言,又跟上了在雪地长风之中行动自如的主人。 戚寻抬眼看向了前方,那里似乎是有冬日放牧之人经过,在一片扬起的雪尘间隐现着一片彤云奔马,也不知道是要往何处去。 但这些人的方向与戚寻要继续行去的西北方不同,两边并未撞上的情况下,戚寻只当远望了一番此地的风俗景象。 这番与中原景象有别的风物,很难不让人觉得,纵然此番出关往突厥牙帐方向去,或许并不一定能有收获,这一人一骑的所见所闻也足可以让人心生浩阔,引为平生慰藉之事了。 戚寻抖了抖帽檐上的落雪,仰首天光中露出了个笑容。 这大概就是旅游的乐趣了。 不过这个乐趣属实没持续多久,当她继续往西北方走,行到察汗淖的时候,一直留意着的系统提示栏中忽然跳出了一条崭新的提示。 【系统】【人物邂逅卡触发成功。】 跟那日在华山遇上朱藻时候的情况迥然有别的是—— 当这条消息提示跳出来的时候,戚寻还未看到什么特殊的排场随同人物出现,便感觉到后背一股让人发毛的寒意毫无迟滞地升腾了上来。 武功到了她这个境界,实在不可能因为寒暑之变而出现什么受凉的情况,这俨然是她因为危机降临而做出的直觉反应。 “走!”接收到她这个消息提示的白虎当即飞扑了出去狂奔,免得当她的负累。 在这种直觉的警惕之中,戚寻点地急出,手边的金虹剑随着人影腾挪当即拔出了剑鞘。 穿过漫天急落的风雪,这道闪烁着金虹幽光的剑影宛如疾电一般,朝着她只觉危机最重的方向刺了出去。 在这个先前行路中近乎视觉盲区的位置,一抹同样快极的剑光赫然正迎在金虹剑的去路上。 但或许说这是一道剑光并不合适,那是一道道由剑气交织而成的气网,在现身的一瞬间发作的气势,甚至让吞吐着闪电惊鸿之利的金虹剑陷入了一瞬的迟滞。 下一刻,宛若有形的剑气之网中,一道虚实难分的剑影自剑气之中破体而出,又从充塞天地的风雪之间肆无忌惮地劈砍而出。 这一剑中更有一种仿佛心跳皱缩又迸溅的特殊气场,比之宋缺的天刀尤有运转自然,龙吟于渊之感。 风雪萦睫,剑光更炽。 在这一瞬间戚寻只能判断出这个对手绝强! 甚至以她的估算,东突厥的武尊毕玄都未必能拿出这样的武功,何况毕玄在年轻时候用的炎狼之矛,可不用剑!这跟传闻之中傅采林的弈剑之术也并 不相同! 但这丝毫也不影响她在此时剑走如惊鸿,更在须臾之间,周遭的风雪都仿佛化作了一片凝结的气场,以风刀霜剑之势伴随金虹剑的泼天剑势而来。 越是对天水神功掌控各种雨雪情态心中有数,戚寻在此时剑气化霜,人亦化入风雪的速度便越快。 这与席应的紫气天罗外扩气场和祝玉妍的天魔秘内塌力场并不相同,这更像是一种心神归一、守心至境的物我两忘。 在此等强敌所迫才拿出的应对之中,戚寻虽还是看不见对方的样子,却能感觉到一种仿佛是种子萌芽一般的膨胀感,正在对面的剑光之后升腾。 就仿佛对方的功法若要达到最盛的情况,便必须催生种子潜能。 但即便有这样一个催生攀登的过程,也绝没干扰到这一片剑气随着风雪临阵覆压而来,也在一个呼吸之间化作了漫空星点,数十道剑光搂头盖脸地扫来,颇有一种水银泻地无处不在的惊人压迫感。 随着剑光而来的,还有对方不由发出的一声轻咦之声。 他本以为自己这惊天剑势之下,对方纵然天资卓绝足以应对,这剑气破空的纵横交击,也该将这方雪野之上的落雪朝着长空卷起。 可他看见的却只是这周遭三丈方圆内的飞雪,竟分毫也不为他的剑势所压迫,却随着对方宛若烧红的剑锋所指,猝尔收拢又爆发。 在这一片密密匝匝的剑势中,分明有种引动天时的惊人气焰。 而当他卷挟着数百道剑气倏忽而至,也已然在一瞬间找准了金虹剑薄弱之处刺出的时候,却发觉自己打中的实则是一把霜雪凝结的长剑。 几乎在同一时间,两道冲霄剑气附着的月白长绫穿出了风雪。 红白交错之色在戚寻的面前一闪而过。 那红不是血,白也不是雪。 而是那颗被她所感知到的特殊种子在三道剑光流虹袭来的一瞬,被完全激发后在魔种宿主身上呈现出的表征。 戚寻也终于看清楚了对手的面容。 这的确是一张棱角极深,让人很难不用刀削斧凿来形容的脸,即便风雪在她的掌控之下愈盛,其上一双让人过目难忘的眼睛也透着一股森森的邪气。 这同时也是个让人很难分辨出年龄的家伙。 虽然在戚寻从意识到对方功法之中魔种存在的时候,便猜到了对方的身份,更知道他活到今日赫然已有二百岁的高龄,但单论外表来看,他充其量也不过是三十出头的模样。 他是邪帝向雨田! 也是戚寻时至今日以来见到的最为可怕的一个对手! 哪怕是此前对上过的方歌吟也不例外。 时间当真是个很可怕的优势,加上各个副本时间都没到二十的戚寻再怎么开挂,显然怎么都不会是年龄是自己十倍有余的家伙的对手。 向雨田这位魔门邪帝也绝不像是个会体恤后辈之人。 好在,在这个南北朝乱世中遇到向雨田并不是她完全没考虑过的事情。 在击杀了尤鸟倦等四个向雨田门下的时候,戚寻还考虑过要通过群殴手段来对付向雨田,现在虽说并不是最合适的战斗环境,她也没这个群殴的队友配置,可这完全不影响她早有准备。 来都来了……没遇上毕玄或者赵德言,遇上的是向雨田,也不是不能打! 百丈含光绫收回又掠出,涤荡横扫间破开了一部分剑芒,更是以怒屈金虹的气劲回环萦绕,彻底将这一方风雪搅乱成了一片白芒漩涡。 换作任何一人都难免要在这一道气浪翻涌中昏头,但要向雨田看来,对方的出剑属实是粗陋了点。 一心多用是个值得称道的本事,只可惜命中的准度还差了一些。 然而还没等 他趁势握剑抢攻,他忽然感觉到绫光过境后他的肩头一轻。 他下意识地伸手试图攥住对方甩出的这道长绫,却发觉自己一把握住的赫然是个雪球。 “……?”这姑娘控雪,或者说是控水的本事是不是太高了一点? 不对,他这会儿可不该想这个! 在长绫与他错身的一刹那,他才陡然意识到对方的绫光化剑分明只是个用来遮掩的幌子,真正的用意却是以长绫中栓缚的什么东西,将他搭在肩头的铁舍利给吸走了。 而现在这打了个时间差,已然足够她收回手中的绫缎,这裹带在其中暗藏的磁石和铁球,也一并落入了她的手中。 此前交手的急攻,难免让向雨田以为戚寻是何其年少气盛的性子,又哪里会想到她这一轮进攻中,根本没想到在剑锋对峙之中抢占到多少便宜。 向雨田甚至先前还觉得她这一手操纵风雪之术,简直像极了当年与他对剑之时用出了太阴真水气场的燕飞。 但现在看起来一点都不像! 那位当年可是跟他拼到双方吐血为止的。 可这位都做了什么! 一招得手,戚寻当即点地而退,这三丈风雪在瞬息之间化作了一方包裹住向雨田的冰壳。 这玩意当然困不住向雨田。 可他以怀古剑的剑光扫开这道屏障、破境而出的时候,戚寻这个本就在轻身功法上很有一套的,早已经退到了五丈之外了。 她更是一把握住了手中的铁舍利,做出了一个但凡向雨田再往前走出一步,她便有法子将其连着铁皮和里面的东西一并破坏掉的动作。 向雨田顿在了原地。 “阁下上来便偷袭,不是前辈的做法吧?”戚寻扬声问道。 她握着铁球,只觉其中透手可察一种格外特殊的气息,分毫也不弱于她此前已经拿到手的和氏璧。 当然这并不是铁球也不该叫做铁舍利,而是铁皮之内包裹着邪帝舍利! 向雨田昔日与燕飞两次交手,一次用的怀古剑,一次用的便是铁舍利,这也的确是他最为常用的一件兵刃。 戚寻此前便猜,向雨田直到破碎虚空之前才将邪帝舍利交给鲁妙子保管,此时这东西是否应当还在他的手中。 倘若还在的话,这东西会以什么方式存在? 魔门之中,即便是石之轩也不可能有这个本事从向雨田的手里将邪帝舍利夺走,那么这东西便完全可以以其原本的状态存在——那件武器。 铁舍利的外壳再怎么不是凡铁,也改变不了这到底还是一种铁器,而巧得很,戚寻的游戏系统交易行里还真有磁铁。 这玩意甚至隶属在武器分类下,专为江湖少侠用来坑用铁剑的对手的,姑且可以算是个整蛊道具。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78节 不过剑在手中的时候,为剑气裹挟,其实绝难被这种磁铁所吸引。 偏偏向雨田出手落剑,却恰恰忽略了戚寻出招中的目的并不是对敌,而是抢走铁舍利。 饶是向雨田很清楚,多少任邪帝也没能让邪帝舍利中贮存的元精彻底被引导出来,或者将邪帝舍利被破坏,也并不能改变他在看到戚寻手握铁舍利,距离他这样一段距离的时候,有种说不出的挫败感。 他甚至有种奇怪的错觉,或许什么事情发生在她身上都不至于觉得奇怪。 说不准真是有法子将邪帝舍利毁伤的。 这难免让他唇角笑意稍敛,那种甫一出现便让人觉得狂放不羁之态也好像削弱了不少,“那么阁下杀我弟子,现在夺走了我圣极宗至宝,又是什么道理?” 等等! 向雨田不由眸光一沉。 他原本准备的开场白不是这样的! 他是打算把这小 孩打一顿,然后说“你把我弟子杀了,现在得赔我一个弟子,我看你就很不错”的! 可现在怎么顺着她的话茬说下去了? 他掉价了! 第135章 问道宗师 17 可惜他现在才意识到掉价显然没什么用, 毕竟也没有给他重新表演的机会。 不过怎么说也是活了两百岁的人了,向雨田心中郁卒了一会儿便很快让自己平复下了心绪。 要说他这收徒的想法,倒也不全然是临时起意。 在他道心种魔大法几乎大成之时, 他便同燕飞说过,他既不想害人,又不舍得毁掉邪帝舍利和道心种魔宝典,免得师尊怪责他断了邪极宗的传承,最好的法子便是—— 未来的百年里他懒得思考这些个糟心事, 只管让自己过得多姿多彩,尽享游翱天下的乐趣。等到晚年再收上几个品性凉薄自私的弟子, 由着他们争夺道心种魔宝典和邪帝舍利, 从而无暇四处为恶。 这是在他没能找到一个好弟子的前提下。 只可惜他绝没有想到的是,他想看着发生争夺以毒攻毒的尤鸟倦等人,居然在他闭关的时候被人邀请去了长安城, 还将命都丢在了那里。 而一时半会儿之间他要想收到四个能与这几人定位匹配的徒弟还真不那么容易。 他一边通过邪极宗耳目打听近来的南北方之变, 一边往北方行来, 便留意到了戚寻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向雨田当即做出了判断,这是个实打实的人才,还是个冲着魔门圣君位置来的人才! 他这个人行事荒诞,甚至能想出那种按照寻常人的脑回路绝不会想到的以毒攻毒招数,但也并不妨碍在善恶之分上他其实还得算是个好人,甚至是个性情中人。 如此一来戚寻这剑走偏锋的行事方式还恰恰就对了他的胃口。 尤鸟倦丁九重这些人死了无妨,他眼下便发觉了个更合适的继承人。 在他以怀古剑朝着对方“偷袭”测验的时候,从戚寻的剑招应对中他也越发确定了这一点。 只是她这直接夺了铁舍利当做人质的应变, 让向雨田同时确认, 良才美玉的确是良才美玉, 但也实在是个扎手的硬点子! 这徒弟看起来不太好收。 不知道强买强卖这招行不行? “尤鸟倦既然得了个倒行逆施的名头, 可见平日里做的都是些什么事,”戚寻理直气壮地回应着向雨田的问题,“如今魔门有望中兴,自然容不得败类。这四人杀了便杀了,难道还要我给他们道歉不成?至于阁下说的我夺你圣极宗宝物……” “这顶多叫收缴战利品吧?”戚寻看了看手中的铁球,又看了看向雨田回道。“不过阁下也实在是挺心大的,宗门宝物放在这种地方,这是实在不怕弄丢。” 向雨田可不相信戚寻对此一无所知。 虽然他也不免有点好奇她到底是从何处得到的消息。 魔门一向与外人接触不多,邪极宗固然不像是花间派一样一代只传一人,甚至连传人的身份都未必会公布出来,但也的确是属于传人不丰的一类。 邪帝舍利正在这铁球当中的事情,向雨田这么多年来告知过的人,一只手都数的出来。 但他生性狂悖,看得顺眼的人就算是干着杀人放火的事情,他说不定还会帮忙打掩护的,现在戚寻也就是知道了一点不该知道的事情而已,却被她用来当做对敌妙招,也不失应变机智。 就这方面来说,向雨田还是很欣赏她的,还是越看越顺眼的那种。 这么一想通,向雨田也懒得纠正这个到底是收缴战利品还是用手段夺宝了。 “你说的不错,确实存放得随意了点,那你拿着吧。”他懒洋洋地摆了摆手。 “……?”你这么随意的吗? 这下倒是轮到戚寻表情有点卡壳了。 任是谁看到自己的对手上一刻还因为门中至宝落入敌手,难免有几分投鼠忌器之感,下 一刻便一副“你快点拿走”的样子打发人,怎么都得觉得有点幻灭。 但向雨田说让她拿着好像还真不是一句随便说出的话。 他甚至抛下了一句“今日不是谈话的好时候,明日再来”便飞身离去,只留下戚寻还握着邪帝舍利站在原地。 这人是干什么来的?登门送宝吗? 戚寻迷茫地将铁舍利收入了袖中,往前走出一段将白虎坐骑给找了回来。 为防向雨田杀个回马枪的时候拖后腿,她干脆将它收回了坐骑列表里。 在她与向雨田短暂交手的这点时间里,风雪又加重了几分,即便是戚寻也实在不想在这个天气行路。 好在又往前走出了一段后,她便看到了一座不知道是谁留下的矮房。 矮房里并没有人入住,戚寻推门而入后只看到了一片长久未曾有人使用过的痕迹,倒是在靠近门边的地方还残存着篝火留下的痕迹,大约是在两三日前还有人在此地烤火过夜。 这倒是个合适歇脚的地方。 她从屋外拾掇了点柴火进来点着了篝火,又将被风吹得吱呀作响的门给卡得严实了些,这才坐了回来。 而后,她一边想着向雨田的来历一边翻出了那枚铁舍利,借着篝火的辉光端详了起来。 向雨田舍得将邪帝舍利交出来算起来也不算是太过奇怪的事情。 他本身的延寿便是出自邪帝舍利的作用,而他早在一百七十年前便已经结下魔种,到如今更是实力足以问鼎天下,有无邪帝舍利傍身对他来说都不是很要紧的事情。 邪帝舍利中的元精也的确不是这么好索取的。光是看他自己的过往履历便知道,若无特殊情况,又没有道心种魔大法的下卷在手,就算是有邪帝舍利在手中,也并不能代表什么。 这么说起来,从向雨田的角度来看,他也就是临时性地给邪帝舍利找了个寄存地方。 身在塞外,戚寻也显然不可能有机会将邪帝舍利交给什么别的人看管,等到明日向雨田再来的时候,他会不会变更想法,还不就是他说了算的事情。 这样一来,戚寻便很难不为向雨田的来意感到头疼。 虽然她并不知道的是,此刻向雨田并不是想着出尔反尔,而是身在距离她不远处的村落里,决定给自己先好好拾掇一番外表,让自己在明日第二次出场的时候,看起来要更加符合一个前辈高人的身份,而不是一个横空杀出来的刺客。 也正是在他对着镜子捣腾造型的时候,戚寻已经对上了邪帝舍利的本体。 铁舍利的外壳并不太难破解。 戚寻指尖扣住了机关,将这个铁球给分开成了两半,便从这个铁球外壳里取出了那枚拳头大小的黄色晶体。 比起先前就已经落到了戚寻手中的和氏璧,邪帝舍利同样显得非同凡物。 在这透明的晶体内部,游走着一种仿佛血色云霞的红纹,在居中的位置倒还是散发着黄光。 但虽是暖色调的光,自邪帝舍利中散发出的却是一种至阴的气息。 听闻早年间谢泊将这枚能用于贮存元精的奇特晶石从墓葬品中翻出来,今日一见,传言倒是看起来并无什么差错,谁让那些参差错落的血痕实在很像是鲜血长久浸染而成。 因此这东西虽在魔门自称圣门的时候被称为圣舍利,戚寻也不免觉得,还是叫它为邪帝舍利比较合适。 在真正用手接触到邪帝舍利的一瞬间,戚寻只觉得一种阴森奇诡的邪异气场朝着她笼罩了过来,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副大宗师画卷看多了,而她体内运转的神照经又是禅宗正统心法的缘故,这种眼前一瞬闪过的邪诡景象很快被压制了下去。 等她再看去的时候,分明只有一种温润的黄光。 这么一来戚寻便不由有些蠢蠢欲动想要对邪帝舍利动手了。 邪帝舍利中封闭的元精若想要引出,最好是有两人同时攻击,还得使用异种真气,这便是原著中徐子陵和寇仲以长生诀真气做到的情况,而戚寻依靠山字经打下的三经合一的基础,的确可以一个人做到这一点。 一想到向雨田来意不明,而她又暂时还没有打算退出副本直接遁逃,更觉得通过邪帝舍利的元精贯体来提升实力,以免在应对这个邪性异常的家伙的时候太过被动,是个相当合适的选择。 而邪帝舍利中的邪气既然能够被她所镇压,在危险性上也就少了许多,也比对和氏璧动手的可行性要大得多。 反正向雨田自己说的让她拿着嘛。 说干就干! 屋外的北风怒号,这交集的冷风大约短时间内也不会平息下来,更不会有人在这样的天气下出门,行到此处落脚。 戚寻又确认了一番她这堵门堵得还挺结实,若是寻常人必然推不开这门扇后,这才捧着邪帝舍利坐了回来。 只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在她落座之时,被她搁置在一边装有和氏璧的包袱上好像闪过了一道银辉。 可等戚寻再看去的时候,这屋中最为分明的两处亮光,一处是屋中的篝火,一处则是她手中黄芒闪烁的邪帝舍利。 但当戚寻将神照经和明玉功的冷热两道真气打入邪帝舍利中独特空间的一瞬间,在她身边一度恢复到了沉寂状态的和氏璧却忽然明光大现,像是一个蹦跶起来的小炮仗一样撞进了戚寻的怀里,充分证明了她此前所觉实在不是个错觉。 “……”糟糕! 邪帝舍利中的元精被成功导出,又从戚寻的指尖流转而入,这意味着她的确可以靠着一个人模拟出两个人的真气共同交击的状态。 但她同时也意识到,这毕竟是十二任邪帝的元精贮存,甚至还有这枚晶石此前的晶核,若要一个人消化多少有点极限! 她已需要十足的当心才能确保自身安全! 偏偏在此时,和氏璧却像是个觉得自己遭到了冷落的小孩子一样跳了出来,卷带着一种近乎不管不顾的气场支离瓦解,只剩下了异种真气的洪流冲进了戚寻的丹田。 那便简直像是一种无声的爆炸了。 “这家伙真是胆子够大的!” 等向雨田追寻着这一片特殊的气韵波动而来的时候,看到的赫然只是一片残垣断壁。 这一座塞上供给临时歇脚的矮房子已被炸开了棚顶和四壁。 虽没有他昔日所见天地心三佩合一的时候引发的天坑景象壮观,可在此处滞留的爆裂汹涌的气浪,饶是向雨田的武功已经距离破碎虚空只有一步之遥,也难免有种好像呼吸不畅的错觉。 这不是单靠邪帝舍利能做到。 他先前就留意到和氏璧也在戚寻手中,他也不妨在眼前的景象面前猜测,邪帝舍利与和氏璧之间必然因为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发生了什么共鸣…… 向雨田在残破的屋瓦之间翻找,总算是将仅剩了个空壳的邪帝舍利给找了出来。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79节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这块晶石。 此时其中藏匿着数百年元精元气早已经消失不见,就连上面的血痕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不过该说不说,这还算待遇不错的,总算还剩下了个可以用来继续驻存的底子。 相比之下,和氏璧这件异宝才是当真被损毁了个彻底。 能让他勉强辨认出那一抔粉尘并不是什么房屋中物体碎裂的残骸,而是昔日的和氏璧的,便是在这粉尘边上,曾用来补全和氏璧缺角的黄金。 虽然现在这片黄金也像是被外力撑开而变了形。 向雨田不由摇头苦笑。 邪帝舍利的损毁倒不至于让他觉得有所怨怼。 事实上这也是他在这百多年来想要促成的事情。 但他的师兄因为吸收邪气有误异化为妖物,他自己纵然通过破译道心种魔大法的下册,利用循序提炼出的元精达成了延寿的目的,却也始终觉得自己接触到的只是邪帝舍利使用的一角而已。 他是当真不知道应当如何将这东西给毁掉。 现在倒是在他看中的那个潜力股手里促成了这个目的,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可邪帝舍利的邪气一旦超过了那个临界点,便会促成异变。 而和氏璧这种异宝既然能留存至今,便是此前还从未有人能做到将这东西里面的异种真气尽数吸出来。 若这两件事同时发生在一个人的身上,而她甚至还未在这两种真元冲撞中身死,即便是向雨田也不敢保证,她此时到底成了个不可遏制的邪魔,还是该当算是个无限迫近于金丹魔种境界的绝顶高手而已。 现在唯一的问题便是,戚寻身在何处? 塞北荒原之上的飞雪沉积了十天半月,四野望去只见一片白芒,向雨田朝着四方都追出去了一段距离都没看到有任何脚印留下,再想想此前他曾见过戚寻展现出的轻功,便知道要靠着这种寻踪索迹之法只怕是绝无可能找到对方的。 可他却不知道,戚寻此时完全是凭借着本能在施展轻功。 她足下一掠数丈,很快消失在了渺茫的荒原之上。 即便是身怀外挂,她也完全无法压住和氏璧和邪帝舍利一并发作带来的狂暴真气。 此刻这狂炽的真气完全压住了她主动运行的内功,也压住了她的主观意识,让她只觉天地苍茫,而她是其中最为浑浑噩噩的一个。 若非明玉功始终在维持着近乎降温的作用,若非神照经在运转之中惊人的修复能力,和氏璧撞入她的怀中,紧跟着跳出了满屏的系统警告之后,便应当是她周身真气彻底走岔了路子爆体而亡。 但或许和氏璧主动跳出来的化为己用中其实还带着一种无形的保护,吃撑归吃撑,倒是的确没到撑死。 在她这徒步涉川过原的进程里,她虽然头脑之间一片空茫,好像连带着自己是什么人都给忘了,却也依然在消化这两种异类真元。 只不过,这实在是一个很需要时间的过程。 —————————— 戚寻走出了许久。 她不觉得饥饿也不觉得疲惫,只是在朝着前方看去这一片重复的景象中,有种不知道自己下一步应该往何处的困惑。 她思索了半天也觉得头脑里像是笼罩着一层雾气,越到后来她看向周遭的世界也觉得一片混沌,便干脆循着直觉继续往西北方走去。 这或许也不该叫“走”。 途径的冬牧队伍甚至看不清她的身形,只觉得像是有一道狂风过境。 比起先前骑乘白虎的速度,她此时何止是快了十倍。 虽然她不辨西北,不知目的,完全就是凭借着剩下的本能在行动,但好像天穹星光与她体内残存的和氏璧力量相互呼应,分明在眼前铺开了一道指引方向的线索。 于是在一个落雪照旧的黄昏,她抵达了位于哈尔和林的突厥牙帐。 那是突厥的王庭。 一把火被点了起来。 跟一个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是谁的疯子实在是不必讲道理的。 戚寻只觉得自己看到一杆长矛伴随着炽烈的火光袭来,手握长矛的家伙长得像个古铜色的石雕。 若是她尚能保持冷静的状态下,只怕还该思考一番要克制着几乎百斤的重矛得 用什么借力打力的巧劲,对方的炎阳奇功又能不能被她的天水神功所克制。 但她此时冷极又热极,经络之间的烧灼让她根本没有任何多余的心思去考虑这种问题。 她只是伸出了手。 邪帝元精与和氏璧真气在无形之中造成的洗筋伐髓效果,让她此时无论是本身的力量,还是结合了武道修为的本事都要远胜从前,虽然她这一按一拽中谁看了都不觉得其中有什么技术含量,可也恰恰是这种最朴实不过的招式让来人面色一变。 戚寻的目光里一片混沌,毕玄身为武尊,如何会看不出对方此时到底身在一个什么状态。 只是他必须出手阻拦住对方的行动。 可对方的实力显然已经超过了武道高手这四个字所能界定的范畴! 他的长矛落入了敌手,同步出手的赵德言自戚寻背后袭来的归魂爪,也简直像是在给这个悟道之中的疯子挠痒痒。 她依然一手按着月狼矛,却分出了一只手洞穿了偷袭者的胸膛。 飞雪在无形中化作了一道支撑在她身前的屏障,将鲜血和斥骂之声都阻拦在了外面。 毕玄根本没有这个多余的心力去关心魔相宗这位的生死,先前只是被她阻拦住戳刺进程的长矛,自另一端传来的压迫力骤然增加到了让他都难以承受的地步。 他当机立断选择松手,又旋即抢攻出掌而来,但这支长矛从双方争夺变成落入戚寻的手中,好像丝毫也没让对方因为惯性的缘故而有所迟滞。 毕玄掌风未到,已听到了一声清脆的断折之声。 月狼矛在对方的手中断折作了两半,直掼而出,径直穿过了他的心口。 戚寻这会儿不记得什么东突厥的将军,不记得天下三大宗师。 她只是慢吞吞地把长矛的半截从毕玄的身上拔了出来,连带着另外半截一并又往另一个还在喘气的家伙身上扎了两窟窿。 仿佛有种奇怪的吸引力,她朝着一处营帐走去,在帐篷里翻出了一卷古朴的书卷。 她隐约觉得这样的宝贝是不应当放在身边的,容易被人抢走或者弄丢,于是这东西就消失在了她的手中,被放在了一个她虽然不记得却知道最为安全的地方。 而后她又放了一把火。 这把火从赵德言的营帐烧起来,在她从帐中走出的时候几乎化作了她的背景,而在她的前方,一道道弓弩已经对准了她所在的方向,更在她冒头的一瞬间化作铺天盖地的铁箭朝着她袭来。 戚寻眼皮都没动一下。 她从察汗淖行到哈尔和林的一路上没少玩雪,现在这周遭何止是与向雨田交手时候的三丈方圆内的飞雪,化作了为她所掌控的棋子。 与流矢对峙的冰雪屏障,让人只觉绝非是人力所能企及的神迹。 有的箭矢被震了回去,有的箭矢落了地,落在这一片扩散开的火光之上。 在这一片混乱中,戚寻眼前还是笼着一层薄雾。 也或许是因为这些人快马逃遁时候扬起的雪尘太大了点,让她觉得有点不大痛快,她便将手中的其中一支断矛朝着人群簇拥的方向甩了出去。 这一下自然是不可能落空的。 但戚寻没管自己扎中的人是什么身份,只是觉得这支月狼矛少了一半,从一百斤变成了五十斤后果然操纵起来舒服多了。 她得意地拖着另一半尚带血痕的长矛,一路朝着那个最为气派的营帐而去。 虽然当她抵达这地方的时候,人都已经跑没了。 于是她便抱着着半根长矛坐在了营帐顶上,看着落日映照中宛若流金的天穹底下,越烧越盛的火光几乎将此地化作了一片火海。 戚寻想了半天还是想不起来自己为何要做出这 样的举动,只是莫名其妙地想起了一个词,叫做封狼居胥。 眼看着火快要烧到她坐着的地方了,她才跳了下去,像是将方才那本书册丢进自己的神秘仓库一样,把这王帐之中的财宝也用这种方式给搜刮走了,而后她依然保持着不疾不徐的步调,朝着南边走去。 等到向雨田收到了此地的大动静赶来的时候,又已经跟戚寻错开了一步了。 鄂尔浑河的西岸只剩下了一片被大火烧灼的痕迹。 向雨田跟逃窜中的东突厥人打听,从对方惊惧不成语调的话中听到此地遭到了天罚的消息。 天罚中有卷挟风雪而来刀枪不入的神灵,神灵击杀了东突厥佗钵可汗,还杀了他们东突厥最为勇武的将军毕玄。 赵德言倒是实在是没必要说的。他如今年纪尚轻,还未混到魔帅的位置上,只是因为的确武功不低,在这突厥牙帐中有了些地位。 尤其被这个神魂失措的目击者牢牢记住的一幕便是,佗钵可汗身死,杀人的神灵坐在王帐之上化风雪为屏,阻拦住了飞射而来的箭矢,眼看着王帐彻底烧毁方才离去。 而后,亡命之中的突厥人将最为勇武的摄图立为沙钵略可汗后南逃,谁知道被天降半支月狼矛击杀。 余下的东突厥王族中,阿史那庵罗与阿史那大逻便这对堂兄弟彼此互不相服,这生怕神灵天降再度逃亡的队伍便被这两人分开成了两半。 “……?”向雨田露出了个迷茫的神情。 从突厥人的言语描述,和转述出的赵德言死前留下的话来看,戚寻的精神状态绝对不是正常人该有的样子。 可是,怎么会有人在疯了的状态下还能搞出这种事情的? 向雨田都不知道应该说她这是有天赋,还是该说她这算是从骨子里都是个为清平盛世做贡献的人了。 东突厥前后两任有本事的可汗,被毕玄那把在戚寻手中一分为二的武器相继击杀,剩下的这一对算不上什么人物的堂兄弟争斗阋墙已成定局。 这让向雨田毫不怀疑,纵然从头到尾东突厥死了的也就只有四个人,可他们自己吓自己,在逃窜中分割的趋势只怕还会继续下去。 佗钵可汗在世的时候,手中的突厥前所未有地强大,甚至一边手握北齐的逃将,拒绝交给北周,一边让北周册封宇文招的女儿为千金公主和亲塞外。 这和亲的队伍原本应当在今年的二月到三月之间出发,距离此时也不过是两个月的光景。 但现在,北周自己自顾不暇,突厥也在戚寻的这一出直捣黄龙面前混乱了起来。 “这姑娘有本事啊……”向雨田大觉赞叹。 但他盘算着自己还是应当把人找到再说。 别看她这会儿在关外干出的好事,就算是头脑清醒的人也未必干得出来,造成的后续影响只怕会让突厥在短期内无力犯边。向雨田还是不敢确定,一个武力值被和氏璧和邪帝舍利推到了这个程度的炸弹,倘若被什么人利用,会在中原的乱局中会产生什么后果。 可他一路南下打听,却始终没有打听到与戚寻形容相似的人。 在南北朝乱世的流民里多出一个灰头土脸,披着麻布看不清身形的人又哪里会显得有多起眼呢? 脑子的混乱让戚寻此时根本不觉得自己披着的雪色狐裘是什么好东西。 入了关,行到一处民房外头的时候,她扯下了挂在那里跟个灰蝙蝠翅膀一样风中鼓张的麻布斗篷,而把狐裘挂了上去。 这家人发觉的时候当即知道财不外露,将狐裘给收了起来。 至于他们的那片麻布,则被尘灰糊了满脸的戚寻很有童心地裹着在风里晃荡。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80节 在她用最寻常的树枝打断了三个流民恶徒的腿后,便再没人敢对这 个小疯子动手了。 她坐在火堆边上,一双依然蒙着雾气的眼睛,以在旁人看来有些反应迟钝的样子盯着跳动的火光,度过了大象二年的元月月末。 她不是在看火花。 在突厥牙帐放的这一把火已经足够她欣赏了。 她在看她面前跳出来的有个熟悉又陌生的界面。 大概是因为和氏璧的异种真气让她现在存在某种阅读障碍,她发现自己不但想不起来自己是谁,还不识字了! 她觉得自己可能是被寇仲和徐子陵给传染了,但她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样两个名字。 文化人戚寻直觉这是个对她而言很重要的提示。 于是她揪了一长一短的两根草玩了个抓阄,最后点下了左边那个选项。 【系统】【侠士请注意,入梦精英副本剩余时长1天23小时59分59秒,请在副本结束前离开副本世界。】 【系统】【警告!检测到侠士处在混乱模式,请谨慎操作退出副本。】 【系统】【提前结算入梦副本精英·天刀霸刀】 【系统】【副本精英·天刀霸刀三个指定boss已击败,判定副本通关成功,副本通关经验在退出副本后正式结算。】 【系统】【检测到当前世界存在锚点,是否选择支付双倍副本开启银两延长副本时间?】 【是/否】 她点下的自然是这个【是】字。 戚寻看得到自己包裹里银两的变化。 可是她这会儿又不识数,这个前后两万两的变化,并没有引起她的注意。跟她整体而言依然庞大的银两存货相比实在是少得可怜。 要知道她在闯到东突厥牙帐的时候还捞了一笔。 当然若是她的脑子还是正常的情况下,她其实还应该考虑这个当前世界的锚点是不是代表着宋缺那里出现了什么情况,这怎么都该是个开始兴兵的状态,甚至极有可能是宋阀阀主的位置提前交托到了她的手上,才会出现这样的锚点定位。 但她现在不想这个。 她从自己灰斗篷底下这件蓝衣服的袖子里拖出了一条好长的长绫,栓在了两棵树之间,然后自己躺了上去。 她觉得这样睡得有点不舒服,但又觉得自己应该是在什么地方看到过这样的情况才对。 不过反正在她经络之间依然在冲撞对峙的两三股真气依然在斗殴,让她在看似与寻常人差不多的皮囊之下遭受着的是尤其可怕的折磨,她总归也是睡不着的。 她只是仰躺着,双手搁在头下,看着林木缝隙之上的夜空。 她有点奇怪为什么别人都需要吃东西她却好像并不需要,她也暂时性地不需要睡眠。 在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又蹦跶过了一个“穷游”的词后,戚寻又自己本能地将这个说法给否定了。 她更像是个漂泊不定的旅人,继续着从北到南的旅程。 当然她遇到的人也都挺奇怪的。 比如说她遇到了个开道观的道士,抓了一堆难民要拜入他的什么老君观,戚寻瞧着对方也不那么像是个好东西,干脆用他的剑给他开了个瓢。 她凭借着本能又在这个道观里找到了一册书卷,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想法的指引,在做完这一切后她握着树枝,在道观前的空地上写下了几个她自己都不认得的字。 “……”收到消息赶来的祝玉妍和席应互相对视了一眼,觉得他们的这位圣君好像越来越让人捉摸不定了。 的确是圣君而不只是戚姑娘。 几日前,向雨田自关外而来,找上了他们两个。 他们起先还以为这是向雨田要来给他的徒弟报仇,这严阵以待的姿势都摆好了,却听他说的是他已 经将邪极宗圣物邪帝舍利交给了戚寻,这便算是他们邪极宗对这位圣君的认可了。 此外,魔相宗相助突厥,不从圣君敕令,继承人已经被圣君所杀,身在长安的长孙晟也已经被他警告过了。 那么现在唯一还不曾跟戚寻打过照面的便是真传道。 辟尘的确跟祝玉妍之间存在合作关系,但他私底下也说了,要让他承认一个甚至年岁比他还小的圣君,实在是让他很觉得心中不痛快,干脆摆出了个冷态度。 瞧瞧戚寻都给席应派出了这么多任务了,就连安隆也领了个差事,按理来说,若是辟尘真有投效的心思,早在他去长安城中看个热闹的时候便可以上门来了。 不过现在倒是不必上门了。 他处事无端,借着战乱弄出这种采阴补阳的操作,直接被戚寻给打上门去剿灭了个干净。 这老君观的地面上留下的字迹,席应还是认得出来的确是出自戚寻手笔的,只是…… “只是圣君为何要留下到此一游这样的字样?”席应忍不住问道。 在这四个字后面还跟上了一个笑脸的符号。 “可能这是对我们的警告?”祝玉妍也吃不准戚寻到底是个想法。 祝玉妍又不知道戚寻的精神状态。 就连向雨田也找不到她的踪迹,祝玉妍自然也不会例外。 她们获知的消息只是戚寻这出关找武尊毕玄打架的举动,最后变成了把东突厥一分为二驱逐,听上去实在有一种让人心生敬怖之感。 魔门能有这样一位邪帝,也算是一件幸事,可如此一来,要想看透她的意图也变得困难了起来。 “我最近也没犯事啊……”席应抓了抓头发,颇有些无奈,“何况现在我们也做不了什么。自从半月前宇文赟忽然病重,长安城便自己乱成了一锅粥,三日前尉迟将军以清君侧名义起兵,以宇文亮宇文温父子为内应,和南陈联手拔掉了韦孝宽这支队伍后西进,宋少主领兵北上扼断了南陈回归之路,这些个事情都没超出圣君的预估,我们也就当当那位狄先生和宋少主之间的情报沟通渠道而已,还能多做点什么?” “总不能让我席应上场打仗去吧?” “你现在不应该叫他宋少主,应该叫他宋阀主了。”祝玉妍纠正了一下席应的说辞。 宋缺返回岭南说服父亲出兵并没有面临多大的困难,宋缺头一次出来在江湖上走动,事实上宋阀也不是对他的行动轨迹一无所知。 长安城中的种种变化也并非没有传递到宋阀手中。 虽然若不是宋缺回返宋氏山城后提及此事与他与戚寻相关,宋阀中人也只以为这只是长安城中门阀世家和宇文氏之间的争斗而已,但这倒也并不妨碍他们在此前便已经做出了判断,若是宋阀要出兵,眼下的确是个好时机。 当然也全看宋阀到底有没有这个野心。 宋缺或许是并没有太重的野心的。 他将自己的太多情绪分给了刀道,这件事宋阀上下都清楚,即便是经过了在外边的一番走动,这种意图有朝一日以刀法叩问天道的想法依然未变,也在宋缺和父亲的谈话中被他如实地说了出来,但他也将自己不愿再看到百姓流离受苦的想法说了出来。 宋阀主并没有对他这个听上去很不像是个合格帝王的说法表示什么反对,他只是拍了拍这个长子的肩膀,让他若有什么想做的便去做。 为了统领俚僚联军和宋家军北上的行动得以顺势展开,宋缺更是从父亲手中接过了宋阀阀主的位置。 在尉迟迥大军西行奇袭长安之时,宋缺领兵同步直扑建康,才啃下了韦孝宽这个硬骨头回兵的南陈猝不及防,只能让这场长江边上的交战打响了俚僚联军的威名。 再一次见到宋缺, 无论是先前寄希望于他救人的陈顼还是的确被宋缺从宇文阀地牢里捞出来的吴明彻,都有种仿佛不认识他了的错觉。 但无论如何,南陈败局已定,更有位列四大圣僧之一的天台宗智慧大师协助宋缺完成了建康城中的安抚工作。 宋阀中有基建天赋的人才也不在少数,要知道民族关系一向是有些不好相处的,宋阀身在岭南之地却能统领俚僚联军,本身便有与多方打交道的经验了。 宋缺的胞弟宋智更是在建康崭露头角,将建康治下才掀起来的一点矛头又给压了下去。 当然更让陈顼觉得自己打从一开始便失策了的,是他眼见那位魔门天莲宗宗主也同样站在了宋缺的这边。 如果戚寻在这里,说不定会很是理直气壮地表示,这好歹还是给了吴明彻一个正面击败韦孝宽的机会。 但宋缺实在是个厚道人,他只是将南陈皇室给送去了岭南外海,那片在他出征之前便已经扫平了的南海派的地盘上,而后便全力投入了整军预备北伐的事业中。 建康已下,不臣之心已经昭然若揭,宋阀是实在没有必要继续顶着宋阀的名头的。 于是正在大象二年的五月,尉迟迥兵临长安城下的同时,一条消息也通过魔门的眼线在长安城中传开。 宋缺跨长江收拢江淮,联手掌控冀、瀛二州的狄飞惊夺下了尉迟迥的半边地盘,与相州守将隔黄河对峙,而后建国。 绝大多数朝代都不像是南陈一样这么不讲究,姓氏和国号相同的情况是非常少见的,宋阀自然也不例外。 即便戚寻并没有提出什么建议,或许是因为某种宿命一样的关系,宋缺打出来的旗帜,正是一个唐字。 尤楚红等人纵然在此时意识到,宋缺此前在长安城中的表现和他此时拿出的行动力截然有别,此前他们只怕是都被骗了。而魔门陆续投效宋阀门下更是让他们有些猜测,从宇文伤宇文化及到独孤峰之死,都很可能只是宋阀这崛起一战中的垫脚石。 但现在折返回去说这些根本没有什么用处了! 自从戚寻和宋缺离开长安城的五个月间,此地暗潮汹涌的争斗之下早不知道死了多少人,门阀之间的互相攀咬,利用宇文赟当做这个铲除对手的快刀,甚至是有些摆到了台面上来的暗杀,都让双方之间的仇怨已经到了完全不可能有所和缓的地步。 而此时宇文赟已然病危,或许下一刻便会魂归九天,坐在皇帝宝座上的宇文阐偏偏还只有八岁,是个随时都可以被摄政之人拿捏住的年纪,最要命的是—— 尉迟迥领兵已到。 他当然也听到了在冀州发生的动乱,但他毕竟在跟长安城的兵力对抗中占据着明显的优势。 先拿下长安,再回头对付宋缺和狄飞惊不迟。 只要手握关中,他便是暂时损失了两州之地又如何? 但他又怎么会知道,与相州隔黄河而望的冀州压阵河边的时候,一道不知道从何处扫来的剑光将河面劈开了一条通道,在这如有天助的奇景中,飞快过河的宋家军兵至相州州城之下,破开了尉迟迥留在身后的防备屏障。 戚寻抱着剑和宋缺遥遥对视。 她依然身着冬日的那件麻布灰袍,手中抱着金虹剑。 和氏璧残存的灵光笼罩在她的剑上指尖,以及一双眼睛里的浓雾深处,但她行游至今依然没想起来自己到底是谁,也就自然不知道那个领军的将军是什么人。 她只是隐约觉得自己如今更进一层的剑术和她这操纵水浪的本事,能让她做出这种举动,也能让她淤积在经脉之中的真元再行疏导出去一部分。 她也应该出这一剑。 在看到那片黑红二色的浪潮朝着相州州城卷去的时候,戚寻收回了手,消失在了林 木之间。 宋缺皱着眉头朝着戚寻消失的方向看去。 他直觉那不是一个正常的状态。 他虽然跟戚寻相处的时日算不上特别多,却也看得出来她其实有点喜欢讲究排场的毛病,可今日他见到的戚寻却好像完全不在意自己像是个身怀异能的乞丐流民一般,很有一种落魄之相。 但他如今既然统兵,便绝不能毫无顾忌地掉头朝着那个地方追出去。 他不能,狄飞惊也不能。 黄河一过,相州已下,他们之后便要面临继续往西推进的重要计划,这不是一个可以凭靠先前的神兵天降而快速达成的目标。 在他们身上背负的不只是希望,还有不知道多少人的命数。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81节 所以他们只能将找到戚寻的任务交托了出去。 但要找到这个一剑斩江河的姑娘可不容易。 又或者说,谁又能抓住一阵风呢? 倒是偶尔也有人跑到她的面前来,被她越发踏足天人合一之境的气场给吸引了过来,但也因为她的状态没能跟她说上两句话。 有个才到中年胡子却白了的家伙,在见到她只感慨了一句“姑娘高义,难怪有此等造化”,便转头走了,戚寻听到有人叫他宁道奇。 还有个长得像花岗岩一样的家伙最讨厌,他说她吃了他们门派的东西,以后就得算是圣极宗的人,所以道心种魔之法他也不必再负责看守了,让她跟之前夺走的魔相宗和老君观中的天魔策残页放在一处收好。 戚寻提着剑把他按着打了一顿,很严肃地纠正了他的一个说法。 她虽然现在有点不正常,但并不影响她这个人还是很尊师重道的,所以她还记得自己出自神水宫。 但是等向雨田问她神水宫到底在什么地方的时候,她又答不上来了。 她看着对方那张被打成了调色盘的脸,慢吞吞地从向雨田的手里将道心种魔宝典给接了过去。 后来又有个漂亮的和尚找上了她,给她送了一双鞋子,说是当做回礼。 可她觉得这好像没什么必要,她如今的轻功越发称得上登峰造极,甚至有种乘奔御风之感,那件质量不太好的麻衣斗篷被冷风吹开了个口子,她的鞋子都还是好好的。 但漂亮和尚说他是自己的朋友,朋友的礼物还是得收的。 这是戚寻混在流民中学会的做人规矩。 …… 在她第六次按照老规矩点下了那个延长副本时间的时候,她终于感觉到有点饿了。 这是她在这个世界经历的第二个冬季,这会儿在南方的小山村里也下起了雪。 大约是宋家军或者说是唐军的战线在此时已经推进到了洛阳一带,双线作战的俚僚军在安隆的帮助下,联手独尊堡攻破西梁,南方已经只剩下了一个声音,便让这些暂时不必忧心战祸的村民得以享受一个安定的新年。 改元大业的新年号往往也伴随着免去赋税,这便让这些农家也有了些余粮。 戚寻坐在山坡上,看着前方晚霞之中依然在零落的飞雪。 飞雪之下是一条山道,山道间一个穿着灰旧衣衫的小姑娘抱着那份多出来的口粮朝着她奔了过来。 她已经持续这样的行动七天了。 小姑娘不知道她的身份,她只是以一个最为朴实的孩子表达对一个看起来有点落魄的大人的同情,把最近稍微有些节余的口粮送到了戚寻的面前。 但她觉得戚寻可能是会变魔术的。 当她坐在戚寻身边的时候,从她头顶上落下来的雪花都会被一种奇怪的力量给变更了方向。 小姑娘从大人的口中听说过武林高手的传说,虽然说她觉得真正的武林高手应该不会混成戚寻这种狼狈的样子, 但也并不妨碍她抱着一种童梦眼光看着这个大姐姐。 她也的确没有几个玩伴,所以这个会安静听她说话的姐姐就算没什么本事,其实也没什么关系。 她凑到了戚寻的面前,发觉这个姐姐的眸光好像要比前些日子明亮一点,但要让她比较出个所以然来,显然是做不到的。 她只是把手放在背后,故作神秘地抬着下巴,“我今天还给你带了一个新的礼物,你猜猜是什么?” 戚寻没有答话。 她握着小姑娘递给她的炊饼,眼睫微微动了动。 在这片落日沉降的景象中,她看到了千丝万缕的线在日光的残影中浮动。 她在哈尔和林放的那一把火。 她在黄河边上出的那一剑。 这长达一年的流浪之中她时而用树枝代剑做出的行善惩恶之事。 那些在她不记得自己是谁的转折点前做出的事情。 这些千丝万缕的线在交错纠缠之后又有一些纠缠在了她的手腕上。 而这些细线持续不断地将她经络中鼓噪的力量平复下来,甚至让她有种在抽丝剥茧地揭开眼前迷雾之感。 没得到戚寻的回答,小姑娘也并没觉得气馁。 她将放在身后的手举到了前面,露出了个显摆的神情,“你看,花开了。” 那是一朵在风中看起来尤其孱弱的小花,却仿佛是个开春将至的信号。 但这个小姑娘并不会知道的是,也正是在这朵花被搁在了戚寻面前的时候,她的眸中最后一层薄雾消散了开来。 这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 那些更趋向于理性的神思渐渐占据了头脑中的主导权,但依然有一种感性的本能,让她为一朵开春前早开的花而凭空生出了一份欢愉之情。 也正在这一瞬间,彻底侵吞掉邪帝舍利之中元精的神照经内劲中,生发出了一派餍食知足的满足感,明玉功则与和氏璧中的异种真元融为一体,形成了一种介乎阴阳边界的平衡。 同样是这一刻,与眼前的这朵风中新开的花一般,这个手持野花的小姑娘,面容中这种极具感染力的神情也纤毫毕现地呈现在了戚寻的面前。 她彻底清醒了过来。 或许是因为这朵花便是最后一道闸门,或许是因为这个小姑娘的笑容让戚寻忽然觉得她此前的所为都有其意义。 也或许是因为—— 就跟日头的朝升暮落一样有其规律,在这个落日时分,距离她已经处在蒙昧状态一年之久后的这一天,原本就是她应当醒来的时候。 但不管怎么说,戚寻自觉自己还是欠了这姑娘一个人情了。 只可惜她没有习武的根骨,即便打通了经络也至多不过是掌握几分自保的本事而已,甚至很有可能终身都停留在一个三流武者的水平上。 习武对她来说也未必就是个合适的选择。 不过有意思的是,她会有个与戚寻有命定师徒缘分的女儿。 这并不是个简单的女儿。 在她的身上,一条虚影的线连接着戚寻的手腕,在那一众密密匝匝的线条中,凭借着线条的大号加粗,昭示着自己十足的存在感。 而一条虚影之线,连接着这片土地,像是在昭示着某种未来的主宰权,也是她自从看到这些线条后头一次看到的连接方式。 “是啊,花开了。” 戚寻伸手接过了这个小姑娘手中的花,露出了一个纯粹的笑容。 第136章 问道宗师 18(第四卷 终) 站在戚寻面前的这个小姑娘大约是不能理解她这句对花开的感慨的。 她只是觉得这个大姐姐终于说话了, 实在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这就是春天的奇迹吗?”小姑娘仰着脑袋问道。 让她觉得自己像是处在梦中的是,她紧跟着便被这个大姐姐揽在了怀里一跃而下。山风从她的耳畔传来依然呼啸的声响, 却并没有吹到她的身上, 便已经朝两边散开了。 而这一路风驰电掣地回到了她所住的农家小院外头,甚至没过一盏茶的时间。 她呆愣地听着这个跟先前精神头大不相同的姐姐说明日来看她,让她别在大晚上往外跑, 又折返回来与她拉了拉勾订立了约定。 在黄昏的暮色中,这道灰影不过须臾便已经消失在了小径的尽头, 让她有种错觉,她好像今日并没有去给那个姐姐送饭食,也并没有出门一样。 但她从小院的边角薅出来的那朵小花,又的确已经被那个大姐姐收下礼物带走了。 这显然并不是在做梦。 戚寻转头就跑附近的州城里去了。 不是她不想继续研究一下那个天命所归的丝线指向之人的身份,实在是清醒的状态和半疯的状态完全是不同的。 饶是她周身的真气震荡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并不至于让她身上积累多少尘灰,可这长达一年的洗筋伐髓过程, 和她在混迹在流民当中的本能遮掩,都让她觉得自己好像套着一层灰扑扑的外壳。 她现在目光清明,日月俯仰之间草木光华尽收眼底, 就是—— 实在像个流浪汉啊…… 不收拾一下她过不去心里这个门槛。 好在这毕竟是个江湖中人频频出来走动的世界, 州城里的客栈也不是没接待过这种看起来像是土里捞出来的客人。总归她上来就给钱了,就是需要的热水多了一点而已。 等戚寻换掉了先前的灰袍, 坐在客栈房间的桌前对着一桌送上来的饭食的时候, 她总算有种彻底活过来的感觉了。 也直到此时,她才有机会将这一年来的系统提示和背包情况都给整理一番。 道家有元精、元气、元神之说, 而依照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的说法, 元精便是一切的根本, 邪帝舍利中的藏匿在驳杂邪气之下的元精, 对戚寻来说的意义不比和氏璧要小。 和氏璧的异种真气若无元精贯体打下的根基绝无可能被她吸收,甚至让她足以看到这个诞生了和氏璧的世界里各种因果之线。 也正是这二者的作用,促成了她这一年有余的时间里身处混沌之中的悟道。 这个悟道对她的影响说是翻天覆地也不为过。 但在游戏系统的面板上,她只是提升到了140级。 这里倒是显示出这东西可能并没有那么全知全能的一面了。 境界这种东西是很难明言的,就像此时同样是临近于破碎虚空的境界,戚寻在犯傻状态下还能按着向雨田暴打,但戚寻猜测,若是都放在这个系统里,两人的等级显示应该都是140级。 在绝代双骄的世界里,戚寻于神水宫旧址之下的封闭环境突破明玉功第九层,从129级提升到135级,现在的系统面板只增加了5级,其实并对不上她此时所能展现出的战斗力。 唯独有一点还能对得上。 那是一条称号的变更。 【系统】【侠士达成成就:将任一武学功法等级提升至10级,成就奖励称号【大宗师】】 【系统】【成就称号【大宗师】:宗师天成,道法自然,品游鱼之逍遥,赏四时之变化,剑平四海,誉满九州。称号佩戴期间全属性增幅10% ,特殊属性:应战宗师期间基础攻击提升5%,每增加一名被系统判定可出师弟子,全属性提升增加1%】 大宗师啊…… 戚寻翻了翻自己的武学列表。 明玉功和神照经的名字都在此时变成了个问号,只在后面跟了个10级的标志。 这倒是完全可以理解。 就像被她师父简化过的明玉功也不该被叫做明玉功一样,她虽运功无知无觉,却实则在借助和氏璧观日月生灵之气入道,明玉功的运转已经发生了着实惊人的变化,连带着的便是深受元精精华淬炼的神照经。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82节 这二者又与毒经化归山字经三经合一的正道,在彼此浸染制衡的过程中,已经与本来的明玉功和神照经有别。 若是戚寻有空将这两册武学给写下来的话,说不定便该叫做什么【神·明玉功】【天·神照经】之类的。 但是这名字也忒中二了,下次再说吧。 除了功法和等级的长进,剩下的便是些杂七杂八的掉落。 戚寻不免有点庆幸她在并不能正常思考的状态下,选择的是点左边,否则她的背包可能装不下这么多的掉落。 比如说在击杀武尊毕玄之后掉落的炎阳奇功,月狼矛法,击杀赵德言后掉落的归魂十八爪 ,百变菱枪,击杀妖道辟尘后掉落的幻魔四变、五绝杀神手之类的,现在一个不落地躺在背包里。 赵德言这个人,若是按照历史情况来看,他给颉利可汗提出的那些个放在中原合适,放在突厥简直像是在自损实力的建议,让他看起来明面上是个“汉奸”,实际上却像是被派去突厥的卧底。不过在魔门的设定之下,这位更倾向于一个纯粹的倒戈突厥之人,甚至一度拉拢毕玄作为魔相宗的外援。 这么一来,戚寻先后击杀毕玄和赵德言的举动倒是很合乎魔门清扫平定的逻辑。 而辟尘……对方既然不乐意臣服,那死了便死了。 真传道的一部分典籍已经在辟尘死后落到了戚寻的手里,剩下的一部分在子午剑左游仙的手中,有辟尘这个杀鸡儆猴的“鸡”在,谅他这个“猴”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戚寻有点想给自己点个赞。 她这蒙昧状态下倒也没杀错人。 但当她的目光看到包裹里分上下二册的道心种魔大法的时候,她又忍不住开始痛苦面具了。 她托着额头将这两册道心种魔之法简单翻了翻。 这门上卷培养魔种,下卷由魔入道的功法,若是深究起来,魔种也无外乎是阳神阴神的凝结,倒也不能算是魔功。 按照向雨田在后来找上她交托秘籍时候自说自话的说法,道家的内丹和魔种事实上也是殊途同归之法。 向雨田也的确没说非要她修炼这门功法,以她如今的实力也不可能废功重修去转修这门武功,即便它的确有其可取之处也不例外,但—— 向雨田借着她解释不清神水宫来历的时候,确实算得上是趁虚而入,可戚寻也不能算完全占理的! 邪帝舍利这个东西毕竟是邪极宗的传承,她此前觉得向雨田心怀不轨,才迫切要以此法提升实力,但现在看起来这个很有几分游戏人生心态的高龄邪帝,倒更像是将她当做后辈来看的。 不过学道心种魔是不可能学的,最多就是将天魔策在她手中收集齐全,在她的弟子中选择一个传下去。 比如说,那个以一朵春日将至的花将她从浑浑噩噩的状态拉出来的小姑娘,未来的那个女儿。 戚寻在州城里采购了一番后,如约在第二日抵达了那个小山村。 小孩子果然会将约定记得很清楚,在戚寻行到了院落外边的时候便看到小姑娘蹲守在那里。 虽然以她的小脑袋大概是不能理解,为什么 这个姐姐会在一晚上的时间里,从原本那个脏兮兮的样子变成了现在光彩照人的样子。 踏足大宗师境界让戚寻的面容上更多了一种独特的亲和力,即便她此时穿着的并不是那件神水宫少宫主的蓝白色衣袍,而是在州府临时采办的一件白衣,也并不影响小姑娘扒拉着院篱,露出了个惊叹的表情。 当然为了回报这一饭之恩,戚寻并没有带来什么太过醒目的东西。 也就是两床棉褥,几匹棉布,外加上一对鸡鸭,这种说起来都有点跟她平日里干的事情不是一个画风的礼物。 但这些东西对一个想要过平静生活的人家而言,却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如今尚在元月,便像是一份漂泊旅客留下的新年礼物。 小姑娘捏着手中写有十年之约的纸,看着变得像是个仙人的大姐姐再次飘然而去。 她有些不理解她们还有再见的缘分这样的话,更不知道戚寻还盘算起了等到去跟宋缺会合后,便借用宋阀的势力慢慢改变这一家的生活环境的想法。 当然戚寻也不知道,这个现在才不过五六岁的小姑娘会在十几年后有一个什么样的女儿。 按照年龄来推算,距离武则天的出生还有四十四年,显然不可能是她,她也并非南方出生之人。 莫非是,婠婠? 但现在搞不清楚问题不大,反正还有的是时间来验证。 戚寻再怎么好奇为什么那姑娘将来会生出一个女帝命格的女儿,也不能强行给她催熟拉扯长大。 她有自己的人生要过,而戚寻顶多就是一个特别的监护人而已。 她也的确有足够的时间。 向雨田引动的邪帝舍利元精甚至不到整块黄晶储备的一成,便已经足够让他活到这个岁数。 而戚寻呢?她几乎将整个邪帝舍利都消化殆尽,在以元精洗髓甚至是延寿的效果上,远比向雨田还要强得多。 她虽如今距离破碎虚空还有这一层天人之分的界限,却已经在举手投足之间有了一层流转的道韵,要想推开这一扇门,在她有生之年并不是一件无法做到之事。 这便等同于半个长生了。 世人羡慕长生却又畏惧长生,无非因为年华过去后过往的朋友纷纷离去,自己成了最后的那个孤家寡人。 但戚寻绝不后悔这一路来的成长与所见,更知道自己在此后的行路中或许还能做出更多力挽狂澜之事。 在她过建康跨长江,走过这条一年多前她曾经走过的北上之路的时候,纵然如今处在大业二年,长安城未下,天下也尚未一统,所见已非先前她所见的满目疮痍景象。 宋缺领宋家军攻城,宋智与狄飞惊坐镇后方,昔日南陈、西梁、北齐之中可用的人才各司其职,魔门白道竞争上岗,这宋唐简直像是个高度运转的战争机器。 而与之相对的关陇世家,固然暂时打退了尉迟迥的队伍也无济于事。 南北朝的王业更迭,早让君主的正统性遭到了质疑。 长安城内是还有个坐在皇位上的宇文阐,但昔日隶属于北周名下的土地未必就要认这个君主,如今也早没有了什么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本钱。 要戚寻看来,此刻的情形倒是更像宋缺屯兵洛阳,在一步步地朝着关中蚕食,而对方的困兽之斗中甚至还伴随着让人觉得可笑的内斗。 有个人倒是运气不错,便是那位已然殡天的天元皇帝。 他人都在土里了,自然不必看到眼前的情况。 阔别一年再临洛阳,戚寻倒是还记得那处她曾经歇脚过的客栈,和那个被大白老虎坐骑给吓到的倒霉店伙计。 但戚寻想了想,还是没把在关外收回后就没 放出来过的大猫弄出来放放风,而是压低了自己的存在感踏入了洛阳城。 唐军渡河一战,若非戚寻执剑断流,只怕还需要耗费不少功夫,如今正值冬春交际这个快要适合兴兵的季节,屯扎在洛阳城内外的军队给戚寻一种精神头尤其旺盛之感,满是跃跃欲试的锐气。 长安城中的关陇势力江河日下,便越发显得宋唐有势若猛虎,气吞山河之象。 戚寻漫步城中,也并没错过在街头做生意的小贩在言谈之间说起,说不定大业二年便是天下统一的年头。 谁让唐军如有天助,正跟关外遭到了天罚的东突厥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距离戚寻火烧哈尔和林的突厥牙帐已有一年,那对争夺可汗之位的堂兄弟依然打得不可开交。 更别说东突厥还失去了他们的第一高手武尊毕玄,毕玄的弟子也随着师父身死而远走,这些损失的高端战力让东突厥这支原本还该算是凝聚在一起的势力,彻底乱成了一锅粥,短时间内只怕是没有了进犯中原的余力。 而戚寻也毫不怀疑,等到他们结束这个休养生息的进度之前,已经夺下关中扫平最后一处障碍的宋阀,会不会有兴兵北上的想法。 别人或许可能会迷路,有魔相宗的带路大约是迷路不了的。 戚寻想到这里,不由露出了个会心的笑容。 洛阳的繁华景象在如今兵士进出,寒光铁衣的备战气氛中距离复原还差得太远,但到底已经脱离开了接连易主又作为前线对峙之地的那种死气。 她在街头化入人群之中又走动了几步,亲眼见到唐军与摊贩之间的交谈后,这才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州府之中。 这也正是宋缺此时所住之处。 他在练刀。 一年未见,或者说是以戚寻清醒的状态来算确实有一年未见,在重新见到宋缺的时候,她甚至难免觉得有那么点陌生。 残阳如血的黄昏之色里,这个依然身着玄衣的青年在挥刀之中,刀法里多出了不少征伐之气,也让他的刀锋中多了一种煞气,但也不能说这是对他的刀法之道的折损,恰恰相反,这更像是一种入世的体验,让他的刀意中沾染了更多斑斓的色彩。 更大的变化或许还是在他眉眼之间,作为宋家军的执掌者,宋阀的阀主,以及新朝的帝王而生发出的责任感。 这些东西或许可以说是牵绊禁锢住了他的脚步,但也或许是他成就最饱满的刀意所必不可少的一番人事磨砺。 毕竟也不是谁都能跟她一样除了开挂,还吞了邪帝舍利与和氏璧嘛。 戚寻坐在墙头晃了晃,随手攀折下了一支树上的枯枝,一把横掼了出去,正中宋缺的刀尖,将他整套天风环佩的刀法给截断在了那里。 “谁?”宋缺抬头靠着墙头看过来。 有一瞬间他下意识的反应里充满了警惕和威严之态,但当看清坐在墙头的姑娘是谁的时候,他又忽然放松下来了神色。 “你来了。” 大约是因为这一年间的历练让他无论是处事的手腕还是情商都要比之前高出了不少,他并没有问戚寻之前那个精神紊乱的状态出了一剑后又跑去了什么地方,没有问她现在算不算是康复了,更没有问什么他如今所做的一切是不是该当算符合她的希冀。 这俊朗异常的青年只是抬头,在收刀还鞘的时候问道:“你晚膳吃了吗?” “没呢。”戚寻摇头,从墙头跳了下来,“劳驾宋……” “你若是还想叫宋公子也无所谓。” “劳驾宋公子来份锅子,这大冷天的还是吃点热的吧。” 戚寻摸了摸耳朵。 她虽然不怕冷,但是还是觉得自己先前在南方晃荡属实是个好决定,否则那孩子说不定 还找不出一朵送到她面前来的野花。 听到戚寻一边往锅里倒涮羊肉,一边说起她在这一年间的见闻,以及她盘算着的要报答那小姑娘的事情,宋缺忽然有种这一年的时间并没有生出什么隔阂的感觉。 只不过先前放在她面前的是那份长安城里的酥山,而现在放在她面前的则是洛阳城里的锅子。 她身上也依然有种让人觉得像是童心又像是本心的奇怪气度,在她抬眸间,也依然是那种让人觉得艳羡的神采飞扬。 “我打算明日往长安城去一趟。”戚寻继续说道:“有始有终嘛。” “你也不怕被人围起来打一顿。”宋缺调侃道。 他的队伍都压境洛阳了,长安城里的那些个勋贵但凡不是个傻子都该想明白,当年他们两个混入其中显然不怀好意了。 也不过是不敢直接冲到他们的面前来上个两军对垒,这才只能顺着当年制造的假象往下表演,对着自己的同盟无能狂怒而已。 但凡真见到了戚寻本人,不扑上来跟她决出个胜负才怪。 “首先,他们加起来也打不过我。”戚寻抬了抬下巴,露出了几分得意之色。 这一点宋缺倒是看出来了,如果说先前他还能看出戚寻武功的底细的话,在她这次出现的时候,看那抛掷树枝的一手,他便知道,自己跟她之间的境界差距越来越大了。 长安城中纵然还有尤楚红这样的高手,但也的确如戚寻所说,他们加起来也照样不影响她全身而退。 “其次……”戚寻竖起了一根手指,“我不是上门去嘲笑他们落入圈套的,我是去给他们提供一条活路的。” “第三……”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83节 “就你理由最多。”宋缺笑道。 戚寻一边说一边从袖子里翻出了一张纸条。 该说不说魔门在情报网络上的工作属实是有长进,她之前弄成了个小灰人的样子他们的确是不好找到自己这位圣君,但在她恢复了容貌正常着装之后,便很快发现了她的下落。 更让戚寻觉得席应这家伙大有长进的是,他没有让人打扰自己的行程,也没有探问她想要去什么地方,只是让人送来了一个消息—— 当年曾经被岳山带到长安城来的那个明月小姑娘,现在还没离开长安城。 这位花间派典籍的看守者,多少还是需要戚寻这个圣君来拿个对待的态度。 “我去回收一点东西。” 有向雨田的传承在手,戚寻甚至不必像先前跟祝玉妍和席应所说的戏称一样,说自己其实是花间派的传人,而完全可以以邪极宗少宗主自居。 但反正圣君之名也基本上得到承认了,戚寻才不想用邪极宗这种听上去就不如神水宫逼格高的顶掉自己的称呼。 不过长安城还是要去的。 她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将天魔策十卷收集齐全,交给自己未来的弟子传承,这花间十二技便必定在她的收拢范畴之内。 这世上也的确不需要一个手握花间派典籍却不得习练花间武功的守护者存在。卸掉这个身份,那位明月姑娘应当会过得更加自由一点。 “你要不要在洛阳再多留两天?”宋缺想到她先前说的明日便出发,又出声问道,“狄军师处理完了相州庶务便会往这边来,了空大师倒是在建康讲经,大约暂时见不到。” “我见过了呀。”戚寻回道,“我打建康过的时候见过了空大师,他这也算是一念成佛,普度众生了,论起武功我现在照旧可以把他劫走,论起佛理他甩我三条街。至于狄大军师嘛,我先往相州绕过去看了……” 谁让戚寻的那个q版小人里面,代表狄飞惊的那一个看起来实在是瘦削了不少,让戚寻有点怀疑他们这个攻城掠地期间对狄飞惊的人力做出了太 过离谱的压榨。但等她亲自看到狄飞惊的时候又觉得这大概只是他自己的工作狂属性被激活了而已。 宋缺的脸色黑了黑。 他原本以为自己是第一个见到戚寻恢复正常的人结果别说消息灵通的魔门了,就连了空和狄飞惊都比他先见到人。 但他又琢磨着自己若是说出什么“你居然第三个才想到我”,这话便听起太有怨妇气场,最后只是沉默地多喝了一碗汤。 第二日他便目送戚寻踏上了往长安去的旅途。 当然在戚寻离开之前,宋缺以锦衣“还乡”的说法让她换了一身衣服。 这词可属实是用错了,但要宋缺说,这算是对长安城中的那几位进行降维打击,倒也不失为一种特殊的表达方式。 总觉得像是跟戚寻学坏的。 尤楚红其实并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她。 一想到她此前对戚寻和宋缺居然产生了一种这两人活像是一对愣头青的想法,还是其中一方始终在为另一方付出的那种,她便觉得自己被戚寻给治好的咳疾又要犯了。 如今再想来,独孤阀和隋国公府上的嫌隙,大约自从她替戚寻和宋缺去寻来那把井中月的刀便开始了。 宋阀一声不吭地兵发岭南,给了南陈致命一击,狄飞惊取冀州瀛洲后与宋阀会兵,而戚寻则直接坐上了魔门圣君的位置。 却何止是让魔门出现在了唐军的背后,成为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连带着了空住持所在的净念禅院也被拉下了水,倒戈向了他们的一方。 真是好厉害的统筹本事! 尤楚红甚至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前,还对戚寻始终抱着一种欣赏且感激的心态。谁让在她这折磨人的病症上,对方还当真是尽了力的。 可现在,她们两人之间起码还隔着一个杀子之仇。 但当尤楚红推开房门,在庭院中见到戚寻坐在石桌前头的时候,却有种对方依然是独孤阀府上的客人的错觉。 身披华氅的少女神情安然,贵气天成,更是十足的自在,让尤楚红不由将手中的碧玉杖又握紧了几分。 正如戚寻所说,长安城里的人便是加起来围剿她,只怕也不是她的对手,以尤楚红的眼力,几乎是在看到戚寻的第一时间便确认了这个事实。 一年的时间只是让她这位独孤阀的掌舵者彻底恢复了身体的康泰,却被更多杂事所绊,根本没有多余的闲心去考虑武道的进展,但戚寻显然不同。 如果说先前尤楚红还对她的水准大抵有数,现在便只觉得自己看到的是一朵空中飘云,谁也无法预测到这到底是一朵降落雷霆的阴云,又或者只是一缕流动飘飞的景象而已。 “圣君远道而来,独孤阀并未来得及开门迎客,倒是老身的不是了。”尤楚红一步步朝着戚寻走来,见她心中的疑问都在对方近乎默认的眼神中得到了解答,只能神情肃然地坐在了她的对面。 报仇之类的话,绝不会从一个还有家族要背负的人口中说出来。何况在政斗权斗甚至是一统天下的争夺中,所用的手段再有什么阴私之说,也都是策略中的一种而已。 事实上若是她站在戚寻和宋缺的角度,要还天下一个清平盛世,又能有戚寻这样的本事,只怕会在斩草除根上做得更绝。 所以她也只是旋即又问:“敢问圣君来意为何?” “大概不是来劝降的。”戚寻的回答很实在。 尤楚红看着对方镇定自若的动作,仿佛此前来长安城所掀起的那些个风浪都不存在一般,朝着她推过来了一只茶盏,便实在不免有种心口憋闷之感。 但理智告诉她,戚寻所说的的确不错,她是没有劝降的必要的,以宋缺如今手握兵权,只需顺水推舟地吞掉尉迟 迥的败兵,合兵一处后,长安城就是最后的孤城。 即便在长安城以西以北还有这样一片广袤的土地,但若是没有那个进击的剑锋,这些东西都没有任何的意义。 一个迟早要败亡的势力,的确不需要让戚寻来劝降。 “我很看重尤老夫人的本事,但不能让独孤阀还是独孤阀,所以我想给您提点一条活路。”戚寻语气平静地与尤楚红对视,其中诚然认真的意味并不需要多说也能看得出来。 这世上没有那么多一笑泯恩仇的事情,独孤阀也的确是在戚寻的压制关陇世家计划中的受难者,但尤楚红执掌门户,深知这世上除了合作与臣服,还有许多种并非仇敌的关系,这世上也并不是只有非黑即白的立场,戚寻更没有欺骗她的必要—— 既然她说是活路,便也必定是一条活路。 “请尤老夫人带一部分人出关吧。”戚寻继续说道。 尤楚红没有直接跳起来反对,而是露出了几分沉思之色 ,便让戚寻知道对方已经站在一个当家人的位置上思考此事了。 “阿史那庵罗和阿史那大逻便这对堂兄弟之间的斗争,以汉人的手段未必能激化到足够的地步,独孤阀有鲜卑血统,却未必不能成为一方的凭靠。” 尤楚红听懂戚寻的意思了,她是希望独孤阀继续分化东突厥,甚至成为唐军有朝一日的内应。 “但是,戚姑娘难道就不怕我利用东突厥的兵力借机生事,为祸中原吗?”尤楚红问道。 戚寻摇了摇头,“尤老夫人,你知道神灵天降灾祸的印象要想从一个族群内部抹消需要多少时间吗?” 尤楚红只是因为独孤阀而滞留在长安城中,却不是真被困在此地,她既然能知道唐军势力如今的范围,自然也知道伴随着毕玄之死,魔相宗的内部清理,佗钵可汗和沙钵略可汗身死而来的那个传闻。 而要让已经深信不疑对方掌控了非凡力量的东突厥人去相信,那只是汉人之中一个绝顶高手来了一出斩首行动,即便尤楚红的口才再好,只怕也没这个本事。 只要戚寻再次露面,这个煽动起来集结的队伍只怕随时会掉头溃败。 “我要的只是东突厥在中原平定治理的过程中逐渐削弱,尤老夫人要的是独孤阀的太平,这条退路应当不是不能走,您说是不是?” 戚寻以茶代酒朝着对方敬了一杯。 “不错,这个交易可以做。我甚至应该感谢戚姑娘,选择了独孤阀来做这个交易。” 这或许是唐军为了显示己方并未赶尽杀绝的仁慈,也或许只是要榨干他们这些人的剩余利用价值,但不管怎么说,只要还活着,便还有希望。 尤楚红喟然一叹。 等到这声叹息声止的时候,戚寻已经消失在了庭院之中。 但她知道,这并非是她老眼昏花而产生了什么奇怪的错觉,在戚寻走后也必定会有人来与她交接此事。 而在尤楚红盘算起到底带走多少人能卡着戚寻的底线的时候,戚寻已经翻进了李阀。 比起宋缺在这一年之间,从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刀客,变成会战天下的一方枭雄,岳山的变化还要更大一些。 却不是正向的变化。 而是因为去年元月初一的这一败,宋缺抵住了他咽喉的一刀好像变成了他的刀法一途中难以逾越的一道屏障,以至于时至今日在他未能翻山而过的时候,便呈现出了一种颓废衰败的架势。 戚寻更是觉得他在这一年间看起来年老衰弱了不少。 不过反正岳山手里也没有天魔策的残卷,他也并不属于魔门两派六道中的任何一方,算起来他若是被戚寻重用了,祝玉妍还得担心一下被她当做继承人培养的祝美仙会不会被岳山给带走,所以戚寻显然也 没有要点醒他的意思。 这一个大人还没有边上偷偷围观,生怕他有什么想不开举动的小孩懂事,也实在是挺丢脸的。 不过想到他和席应之间的矛盾经过,戚寻又多少还是对他有那么一点同情。 但有些事情,尤其是对胜负的执念,不是自己想通的情况下,别人说得再多只怕也没什么用,所以戚寻只是从明月的手中拿过了花间派的典籍后对着岳山说了句“长安将下,阁下是要用这种姿态与宋缺再见吗?” 岳山的指尖动了动,像是有一瞬间捏紧了他这长刀的刀柄,又颓然地松开。 戚寻对他的表现不置可否。 她要做的事情还多得很,没工夫在他身上浪费。 阴癸派的天魔秘,灭情道的紫气天罗,天莲宗的天心莲环,加上戚寻手里的道心种魔大法,花间十二技、魔相宗保留残页、真传道的子午天罡、石之轩掉落的补天诀和灭情道手中并不完备的刑遁术,天魔策十卷中唯独缺少的就是《魔道随想录》。 按照邪帝历任传承的规矩,这东西本该是在向雨田手中会有的。 但想想向雨田直到墨夷明死后才知道他手里的道心种魔大法居然并不完整,下半册被保管在万俟明瑶的手中,只有还清了亏欠秘族的人情之后才能从对方手中得到下半册,为此燕飞不惜以假死之法帮助向雨田拿到此物,便该知道,向雨田得到的邪帝传承必然不那么完整。 而既然向雨田在将道心种魔宝典交到她手中的时候并没有连带着给出魔道随想录,十之八九这东西便不在他的手里。 如此一来要得到这最后一册也只能用一点另辟蹊径的法子了。 昔日邪帝谢眺曾经将魔道随想录借给地尼翻阅,促成了慈航剑典的诞生。如此说来没有魔道随想录问题不大,借阅一下慈航剑典,凭借她此时的武道根基逆推,或者用一用祝福值商店的秘籍进阶推衍道具来做个寻根溯源就是了。 在退出副本之前,她先往雨蒙山走一趟! 不过等她离开长安城南下的时候,已经出了元月了,她不得不又给副本续了个费,才能确保自己还能留在此地。 以至于在她过石鼓,登雨蒙山,踏足慈航静斋山门,遇到了那位梵仙子,听她问及自己来意的时候,戚寻差点下意识脱口而出一个两万两。 好在她到底还记得她如今乃是以魔门圣君的身份来借阅剑典的,也并不像是找元十三限借阅山字经一样是打着借阅的招牌实则明抢,又将这句话给吞了回去。 事实上她也的确没有打上门去的必要。 固然慈航静斋依然避世,不像是净念禅院一样在做灾后重建工作,也并不影响宋唐旗帜铺满中原的必然。 顺应时局与人心,又或者是念及当年谢眺借出魔道随想录的交情,再不然念在戚寻又实在有以理服人的本事,这一任慈航静斋斋主但凡不是脑子有问题,都该让她去看一看这本剑典。 过斋中翠竹林的时候,戚寻还见到了个身着白衣,大约十岁出头的女孩子,这抱剑而过的姑娘通身带着几分灵秀之气,俨然是年岁虽小,在武道上已然颇有建树。 “这位是?”戚寻踱步拾级而上,顺势问道。 “这是小徒碧秀心。”与戚寻一道往藏书阁去的慈航静斋斋主回道。 石之轩已死,碧秀心却还尚且年幼,这段老夫少妻也以悲剧告终的结合自然也不可能发生,就像如今同样年岁很小的祝美仙也绝无可能再被边不负玷污,远走东溟,而是继续做祝玉妍的继承人。 这两人之间或许会有学成之日的切磋一战,也或许当她们长成之时这天下的格局已经变成了另外一番面貌,但起码—— 都要比她们原本的命运好得多。 戚寻抬 手接住了竹林间落下的一片旧叶,拂落到了一边。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84节 大约等下次她再来的时候,就能听到长安城被攻破的消息了。 【系统】【入梦精英副本·天刀霸刀关闭】 【系统】【塞北有风雪之灵,黄河有断浪之剑,长安内乱,宋唐兴起,魔门平定,白道携手,此间幸甚有你。】 【系统】【神水宫影响力+150】 这个副本戚寻干涉程度相当高,最后判定的神水宫影响力却没有想象中的高,戚寻也毫不意外。 毕竟魔门圣君之名本身就不是一个需要在民众之中口口相传的名号,在长安城中的一番挑拨离间也显然不是应当作为宣扬的东西。 这次结算连江湖传闻四个字都没有了! 但谁管这个呢。 这副本中除了长生诀之外最有价值的天魔策、邪帝舍利与和氏璧都已经落在了她的手中,还附带宋缺这个可以反复进入副本世界的锚点,简直血赚不亏。 而且她这个在外游荡了一年终于踏足大宗师境界的成果,也等同于将她这次闭关给出了个里程碑式的宣判。 在确认这个世界的时间因为她反复购买门票的原因,已经距离她进来过了七日后,戚寻更是一刻都懒得多呆决定出关。 她可以去秀秀实力啦!看看能不能把日后娘娘也吓一跳! 可她抬脚便朝着闭关之地的门边走,在靠近门口的时候却又顿住了脚步。 等等…… 她忽然想到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不是她要如何解释这个功力的突飞猛进,这种事情反正是可以甩锅给顿悟的。而是—— 要知道狄飞惊可是被她留下在那个南北朝时代继续协助宋缺了。 那么,她要如何解释,她只是闭了个关而已,用来看门的傀儡打手就不见了? 第137章 海上潮生 01(收尾卷) 要是日后娘娘不在薛家庄内, 她就不必担心这么多了。 狄飞惊武功不低,若想瞒着绝大部分人悄然离开并不是一件做不成的事情。 但在戚寻踏入闭关之地前,日后提及过, 因为此前她练功走岔过的情况, 她对戚寻此番闭关也颇为关照。一旦出现什么异常情况,她便会尽快赶来破开石门。 师门长辈的关怀实在是让戚寻大觉感动, 但这会儿要解释狄飞惊的去处便不免有些麻烦了。 在练功不慎将人打死后毁尸灭迹和煮火锅吃掉的离谱理由之间徘徊了一下,戚寻决定搞点事情。 由邪帝舍利与和氏璧促成的提升, 虽还没让她彻底揭开距离破碎虚空境界之间的一层迷雾, 却也绝不影响她此时已正式踏足天人合一, 远不是寻常武道高手所在的境界。 在她闭目凝神之际, 薛家庄所在的一方天地间的活物已然可以尽收“眼底”, 就像她此前能感知到向雨田的魔种生发之象一样, 现在这种金丹魔种的感知已扩展到了到更大的范围。 人倒是都挺齐全。 她弄个大场面! 天刀霸刀副本的世界中正处在二月初春,这个世界却还在江南冬雪初落之时。 不似北地厚重的落雪,江南轻雪飘忽, 只在薛家庄的竹林细叶顶上铺了一层霜白而已。 戚寻闭关,日后闲着也是闲着, 干脆指点起了庄中晚辈的武功, 也便是被金老太太留在薛家庄里跟着戚寻混的金灵芝,和此前除了与凌飞阁切磋之外存在感时常很低的华真真。 在这指点之中, 日后也不免感慨,戚寻倒是很有交朋友的眼光。 尤其是华真真这位华琼凤祖师的衣钵传人,在华山清风十三式剑法的传承上, 甚至尤在日后一度见过的枯梅大师之上。 若非她的性格比起一派掌门, 还是当个镇派长老更合适得多, 日后都有点想去跟枯梅大师聊一聊。 跟这种天姿灵秀的小辈交手, 与冬日雪霁之时温酒一壶与友人共饮对酌的乐事相比,好像也不必分出个收获乐趣的高下来。 “如今的江湖还是你们这些后生晚辈的天下了。”日后收起了代剑出手的竹枝。 但她刚说完这句话,却忽然露出了几分凝重的神情。 她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动静。 下一刻便并不只是她发觉有异了。 先前朱藻钓鱼的那处池塘距离她们切磋论剑之处不远,池中的水波鼓噪的动静清晰地呈现在了她们面前。 日后提气一掠到了池边,方站定此处,便看到震荡的水波中一道长龙出水,赫然正朝着戚寻闭关之地而去。 这是天水神功的牵引! ——日后当即做出了判断。 可这动静也未免太大了一点! 此地的水波惊动甚至并不是唯一一处。 薛家庄就山势兴建,却走的园林之风,其中池塘山溪不在少数,而闭关之地流水绕行,又有山泉活水得以通行石室。 等众人循声而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数处水塘中凝结的水龙尽数奔来,而这一道绕行的溪流则几乎完全破空而上,与四方汇聚而来的水流形成了一条明光粼粼的天落星河。 星河腾云,水龙交汇,原本还有些灰蒙的天色都给映照成了一片流光溢彩。 “我的个天娘咧,这就是神水宫武功吗?”武维扬想都不想地来了句。 然后他便发觉自己被日后给瞪了一眼。 他也说不好这一眼到底是让他别出声,以免打扰戚姑娘的武功突破,还是想表达他这个说法有问题。 武维扬当即就闭了嘴,只想着欣赏面前的景象。 此前他因为带着海阔天去寻找蝙蝠岛海上遗迹的情况,错过了大沙漠一行,还深觉没能看到沙漠之中的水龙卷实在是一件平生憾事。 现在眼见面前这一幕,他更后悔没见到先前景象了! 在这闭关石室之外,纵然有石门石壁的隔绝,也能感觉到一种异常惊人的气势正在其中攀升而上。 武维扬也说不好这是一种什么境界,反正看薛衣人和日后娘娘这种水平的都不由面露凝重之色便知道,怎么说都不可能是简单的水准。 他此前便觉得戚少宫主是个本事人,毕竟能轻松拉开他武维扬的那把重弓的便不多见,现在看来,他的眼光何止是不错而已。 武维扬浑然不觉自己在对旁人评判的标准上存在什么问题。 但他很快又来不及想这些了。 头顶的银华水带在那道汹然磅礴的气势骤然冲霄,甚至将这石窟炸开的一瞬飞落而下。 四散的宝光银珠迸溅于溪流之中的时候,又骤然化作一片五色云霞,自这绕行石窟的溪中升起。 紧跟着便是水色化屏,在此时将炸开的石块像是接住什么最为轻巧的东西一样包裹在了其中,以至于这石砾四溅的场面被彻底压制在了银河飞流,复现虹彩的场面之内。 他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只觉得自己先前多年间在海上看到的那些个自然景象,也实在未必能有眼前的一幕超过人所能想象到的范畴。 站在他身边的向天飞显然也是这样的想法。 他这个被请来当雇佣兵的,原本也就是抱着捞一笔的心态前来,谁知道这个雇主的来历看起来实在很是不寻常。 当今武道齐名首位的水母阴姬和铁中棠,能有这样的本事吗? 他虽是个海上独行客却也知道,倘若在未来的天下第一还未声名彻底享誉四海之前便与之结交(给她打工),总归是有些好处的。 而他才从那样离奇的场面中缓过神来,正见这一片云霞流转,烟尘四散中已经出现了个人影。 戚寻闭关之时穿的是那身神水宫少宫主的服饰,先前的一年流浪把这玩意弄得实在是有点脏,好在等她退出天刀霸刀副本世界之前就已经着人清洗干净换回来了。 所以日后朝着这人影看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一身蓝白的身影缓缓踱步而出,在背后的飞流泻地彻底落定之时,站在了她们面前。 她周身的气息依然有一种让人为之神慑的压制力,但这股气息凝定而沉静,显然并非不能自如掌控。 一层笼罩在她眉目间的薄霜随着她真元回拢而一点点消散,最后只剩下了一张让人觉得气场莫名陌生的脸。 但当她在看到等在外头的人的时候,脸上又分明浮现出了几分像是小孩子跟大人显摆成就的得意劲儿,让日后确认这倒是的确还是她那个小徒孙。 “突破了?” 问出这句话的日后都免不了有点想怀疑人生了。 戚寻原本说是闭关三五天拖长到了七日,确实是比她预估的时间要长不错。 但在她身上发生的变化,哪怕是对最顶尖的高手来说,也不是十年八年可以做得到的事情。 这得是有多高的天赋,才能在进去之前便已经是常人难以理解的明玉功九层境界,出来之后却连日后都已经看不出她到底处在一个什么层次了? 薛家庄的闭关之地居然是这种风水宝地吗? 日后自觉自己应当保持一个前辈的稳重姿态,但也实在架不住徒孙的这个提升速度已经不是惊人,而是吓人了。 她的目光甚至漂移了一瞬落到了薛衣人的身上,就差没干脆问问对方,这薛家庄中是否是真有什么天材地宝了,不过—— 你薛衣 人也就是成了上一代的天下第一剑客而已,我徒孙就很有本事了,她直接折腾出了这样的动静。 说实话薛衣人也挺想知道这个问题的。 如果说此前薛衣人还觉得对方更占据的是一个出招的巧劲取胜,本身的实力并没超过他多少。那么如今在她身上凝结的剑意气场却有一种让人生不出与之匹敌的感受,这必然是已经差距太大而让一个顶尖高手出于直觉的退避。 这可实在是个过于可怕的表现。 金灵芝倒是不想那么多。 她就是想知道戚寻这个把水波给浸染成五色的到底是个什么本事,有没有可能让她学一学。 尤其是方才那一片五色明光的水雾升腾,水珠迸溅的时候,纵然这冬日的日光并不显得有多灼亮,那一幕也实在像是一片珠玉飞落的样子,一看就很符合她们万福万寿园那个有钱的画风。 先前她眼馋戚寻那只踏云灵禽,因为大抵这种奇珍异兽不好捉到第二只,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但这种武功操纵之下的华彩纷呈之态,想必还是可以学一学的吧? 也不知道加入神水宫,或者是花钱投资神水宫,能不能学到这门本事。 不过说不定就跟在沙漠里卷水龙卷一样,可能不是神水宫个个都能有这样的资质的? 她这算盘打得就差没写在脸上,戚寻目光一扫这一众表情各异的人,便看到了这么个最为与众不同的,不由有点想笑。 金大小姐倒是一如既往的没心机且可爱。 不知道为什么,戚寻甚至觉得这个表情有那么点让她觉得熟悉。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85节 仔细一想,说不定当年她看着水母阴姬那个端坐在冲天水柱上时候心向往之的神情,跟金灵芝这样子也没多大区别。 再想想她们这各有想法的样子,戚寻便确定,大约是没人想得起来还有狄飞惊这个人了。 蒙混过关! 而对日后这个她是否算是突破了的问题,深知这位长辈的关切之意,戚寻没打算简单地回复。 她与日后详细地描述了一番她此时突破之后明玉功的状态,连带着她此前便同日后提及过的三经合一之说,在如今更趋于完备的情形下重新阐述了一轮。 既然这并非是一种功法突破所能达成的效果,加上她此前的确有所奇遇的说法,日后足以确定,她这突破的确没有什么后遗症。 或许这种一朝飞速提升的情况,说是参悟得法要更加合适得多。 “你这明玉功从第九层转入新境界的法门未必人人适合,到了这个前人从未有抵达到的境界,就算是我也实在没有什么经验可以分享给你了。”日后不觉生出了几分慨叹之意。 算算年纪,她当年在戚寻这个年岁的时候甚至还未开始习武。但戚寻呢,她如今单以武道宗师这样的称呼来说或许都已经有些不合适了。 在此间本没有大宗师一称,但日后模糊觉得这或许正是她这位好徒孙所在的境界。 “境界上的变化,就算你不说我也猜得到,这已经是一种将招式归化之变,破招发招之法,内功积淀深浅都可以尽数抛在脑后的拨云见日情势。到了这个地步,即便是你师父也远不是你的对手,神水宫与常春岛上的那些个藏书对你而言的意义或许会有,却也实在有限,”日后握着她的手,感慨道:“阴姬实在收了个了不得的徒弟。” 戚寻:“若非师祖先前指点,或许我还不能有这样快的进境。” “你这就不必往我脸上贴金了。”日后无奈又好笑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你瞧着我像是能教出你这种奇才的人吗?若真如此我也不必担心常春岛后继无人了。” 戚寻卖乖地笑了笑。 “你还不如等你师父从神水宫回来的时候,把这 些个功劳往她头上一扣,你瞧她要不要傻眼。”日后颇有几分调侃意味地说道,“她这个人吧毛病也是不少,大凡是个一心武道、人情世故方面一窍不通的人能犯的毛病,她基本都有,但总算有一件事是没做错,便是收了你这个弟子。” “说来我年正鼎盛之时始终不能忘怀感情纠葛,以至于常春岛门下人人披黑衣而行,活像是一群被拘束在枷锁之中的囚徒。虽在与云铮相认之后心境开阔不少,但这黑衣圣女之称已经在江湖上打下了根基,贸然更改我又担心会让常春岛弟子出来行走借不了我的名号自保。” 日后目光微有几分遐思,也不知道是想到了哪一段过去,但只是顿了顿便说道:“你师父的性格与我说不像也不像,说像也很像,所以我也不奇怪她有独创天水神功的魄力,却也只是让神水宫偏安一隅,但你不同,你所行之事和设立明心山庄之举,或许能让神水宫成为更多人的庇护。” “那便先让神水宫之名更进一步吧,”戚寻回道,“就从……从剿灭史天王开始。” “用天水神功?”日后琢磨着以她方才看到的戚寻出关场面,若是在她全力出手的情形下还能尤有过之的话,只怕在海上生波,比起沙漠水龙卷更能成为传唱之事。 海寇为祸,比起石观音在沙漠中做出的恶事,波及的范围也要更广得多。 “不错,用天水神功,若非如此,我也不必让人混入史天王的手下,来锁定他的位置了。” 日后听懂了,这便是要一击即中。“你心中有盘算便好,但——” 她露出了个颇有几分促狭的神情,“你若是真要这样出手,在此之前还是先跟你师父通个气吧,万一她这个本该保持高人形象的也太过惊诧,便有些不妙了是不是?” 还在从神水宫往江南赶的水母阴姬忽然打了个喷嚏。 她估摸着自己这好像又被什么人给惦记了。 先前她想借黑衣圣女在江湖上行走也顺便带个口信回神水宫,却被那一对师祖徒孙联手打包送出了门。这会儿正如戚寻先前跟她建议的那样,除了让司徒静往明心山庄去协助宫南燕外,她自己带上了南苹等出来历练的弟子,以及戚寻说的如今正可以放心一用的柳无眉。 当然在前往江南之前,收到过戚寻以踏云送来的讯息,水母阴姬是先往鄂中去了一趟的。 查找柴玉关的身世这种事情,水母阴姬是没必要自己动手,她将这个任务交给了柳无眉。 虽然水母阴姬有些不太理解为何这在戚寻的说法里是“以毒攻毒”,但她倒是能确认一件事,柳无眉的确对自己能有事可做,颇有几分要捋起袖子卖力气的意思。 柳无眉能不尽心吗? 她先前觉得送信是个好差事,结果转头就在神水宫密道里遭到了这么一个惊吓,活像是得了个下马威。 神水宫的环境再是如何鸟语花香,世外仙境都不能洗刷掉她的这个第一印象。 她原本还觉得直接踏足神水宫正是个借机傍上水母阴姬大腿的好机会,结果对方接了那封信之后便出宫了。 柳无眉在石观音手底下因为嘴甜的缘故多受重用,但若论起武功天赋,她却是远不如曲无容的,同样也自然不是神水宫中九妹的对手。她的那些个小聪明在神水宫这种相对来说还挺心理健康的环境中,简直毫无用武之地,偏偏没有戚寻的许可,又处在九妹的监管之下,她总不能直接跑路出神水宫,再跑回戚寻的手底下。 于是柳无眉也只能加入了神水宫的课业进程之中,体会了一把神水宫内的阳间作息。 更让柳无眉觉得自己接下这个送信责任可能并不是一个好差事的是,在宫南燕先前送回神水宫中的信件里,将从无争山庄更名为明心山庄之事说得很清楚,这俨然是个开创出丝 毫不逊色于本部事业的重要工作。 而既然用的是无争山庄的地方,相对接下的也便是这三百年威名的传承,立足关中之地,更是个何其四通八达的要害所在。 若是她并没有来送这封信,而是跟在戚寻的身边,她自认自己管教弟子也是颇有一手的,岂不是当即就能得到重用,在新势力崛起的东风中混出个名堂来。 然而现在,她只能憋屈地听到宫南燕需求人手,点名到的师妹中自然不会有她这个才投诚而来的。 她又很快收到了戚寻因为薛笑人的缘故往江南一行的消息,大约短时间内也不像是能想起她的样子。 幸好水母阴姬的回归专门提到也要将她给带到江南去。 柳无眉一向有野心有想法得很,一听要在鄂中查柴英明的底细这件事,便知道这就是给她立功的机会了。 若是她能够办好这件事,想必也就能在戚少宫主手底下领个要职了。 比起看起来太过深沉而威严的水母阴姬,柳无眉觉得还是戚少宫主看起来好说话一点。 戚寻所说的以毒攻毒也果然不错。 柴玉关如今到底还是个年轻人。他在灭口满门,与鸳鸯蝴蝶派厮混中败光了家产后,并未来得及将他此前行事的诸多痕迹给清扫干净,便转头改名换姓地投身少林。 原本这些线索该当在他成为快活王后,让人进一步抹消,就像他一旦从七心翁的手中学到了本事,便重创十二连环坞天南一剑,让其再也不能出口说出他曾经卷带对方珍宝之事一样。 但现在却还并不那么难探查清楚。 柳无眉自己便是个心狠手辣且心细如尘的性子,在对柴家之事的寻踪索迹上便实在可以算得上是对症下药了。 看到她不过三四日的功夫便呈交上来的信息,水母阴姬也不由挑了挑眉头。 以戚寻如今的本事加上明心山庄这个分部的创立,她要用什么人当下属,水母阴姬是不太需要过问的,现在这一看,她眼光倒是挺别致。 被打上了个“别致”标签的柳无眉在水母阴姬的目光从她身上挪开的时候,才觉得自己总算松了一口气,又听到这位神水宫宫主紧跟着说道:“既然事情办完了,那便动身吧。此地的事情你自己去跟阿寻说。” 这就是让她自己去领功的意思了。 柳无眉眼光一亮。 她捏着从水母阴姬这里递回给她的证物明细,感觉自己总算有了点被派上用场的感觉。 之前在神水宫中她一直憋着股劲,现在也总归有了发泄的机会。 但看到水母阴姬若有所思的目光又停顿在她的脸上之时,柳无眉忙不迭地收起了自己那点得意的神情。 她果然还是低调一点的好…… 戚寻却显然跟她是两个极端。 越高调越好! 高调的出关让她还是颇觉舒坦的,起码还真在一时半刻之间没人想起来,原来这薛家庄里曾经还有个漂亮手办的存在。 唯二想起来此事的,便是先前为了薛衣人的病症而被请来此处的两位名医,也就是张简斋和王雨轩这两位。 毕竟狄飞惊也算是在他们面前晃荡过的病人,怎么着也还是有些印象的,现在忽然有些日子没瞧见,总是要问一问的。 但他们也不清楚到底狄飞惊是何时开始不见的。 按照戚寻的说法便是在她武道境界有所突破的时候,像是狄飞惊这样的中毒情况也被影响到,竟然直接复原了,正好还了对方自由之身。 这也不是说不通。 要知道在戚寻出关之后,薛衣人的病症也大有好转。 他的病原本就大多是心病。一来弟弟因为他的天下第一之名压制做出了这样的蠢事,还 将自己的性命也给断送了,二来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完全没学到一点骨气,反而在遇到事情后只想着逃避,三来他自己又在并未放水的情况下败在了一个如此年轻的后生晚辈手里。 这三重心理负担直接给将他击垮了。 可亲眼目睹戚寻的突破后他又意识到,说薛笑人和薛斌是因为活在他的阴影之下才会做出错事,这实在是一件站不住脚跟的事情。 夜帝日后并称江湖之时,日后威名在碧落赋中以“尔其动也,风雨如晦,雷电并作”引出其后的风雨雷电四圣,水母阴姬崛起江湖成为天下第一之时,薛衣人这位天下第一剑客也不敢去试其天水神功的锋芒,但处在这两位天下第一盛名之下的戚寻所做的,却是凭靠着自己的实力缔造一个崭新的江湖神话,如今更是已经突破到了更高一层的境界之中。 薛衣人深知那绝不是因为他这薛家庄的闭关之地里藏有什么特殊的东西。 那的确是她的本事。 如此说来,薛笑人和薛斌所为之事,归根到底还是他们两人不争气,薛衣人又何必要将这些事情都尽数归咎在自己的身上? 若是薛斌实在不可依靠,他薛衣人又不是不能培养薛红红,又或者他这一身剑术寻个弟子传承下去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这一想通,薛衣人心上的负累便少了不少,更觉得自己先前实在是在庸人自扰。 那两位神医的开导他也并非没有听到,可总有些事情是要等自己想通之后,才能纾解彻底的。 薛衣人自己又不是个喜欢说话的性子,以至于在庄内还流转了一种有些奇怪的说法,说的是薛衣人的病症其实是在围观了戚寻破境而出时候的五色祥瑞景象而后复原的。 这种说法也传到了张简斋和王雨轩的耳朵里,变成了戚寻给自己找的那个借口的有力佐证。 不得不相信一点玄学的张简斋老先生还想找戚寻问问——虽说人是走了,但那种毒实在罕见,能否将人请来做个病症的记录,难保不会在哪天派上用场。 谁知道他这前一天刚打了算盘,第二日想到去找人的时候便得知,戚寻已经离开薛家庄了。 她丢下了那两个八卦分子去了拥翠山庄。 水母阴姬还未抵达江南,柴玉关也还没送来消息他已经锁定史天王的位置,戚寻自然是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做的,怎么想都是在江南再刷一波声望比较符合她此时的需求。 这会儿可没有第二个薛笑人来给她杀,也没有了为祸江湖的蝙蝠公子,少林的那位无花大师也早已经送命了……戚寻这么掰着手指算起来,现在的江湖败类实在是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就算真还有的话,最近只怕也没这个勇气出来顶风作案。 这样一来,最合适做的便还是往虎丘拥翠山庄走一趟,看看李观鱼前辈的情形。 先前戚寻因为薛笑人之事往薛家庄来的时候,便曾经途径过太湖,彼时李玉函倒是有邀请戚寻登门一趟的想法,却被凌飞阁给压了下来。 如今倒是无妨。薛衣人的第一剑客之名已经转移到了戚寻的头上,她若是当真有法子将李观鱼这走火入魔后的中风病症给救治回来,那也实在是不失为一件江湖美谈。 比如说相隔一代的第一剑客慕名而来,也顺道将这位老前辈从身体僵直的状态中解脱出来,从此还能继续执剑。 凌飞阁在领着戚寻登上虎丘的时候,也不免抱有了几分这样的希冀。 冬日清寒。 几人过虎丘下那尊“生公说法,顽石点头”的点头石后,便行到了剑池边上。池上板桥缝隙间还透着一股子幽深的冷意,倒也无愧于剑池之名。 凌飞阁担当起了这个导游解说的工作,提到这剑池中传闻有鱼肠剑等一干名剑为吴王阖闾陪葬,正 在这剑池之下,忽听到戚寻问道:“我听闻李老前辈昔年曾经感慨这武林中并无一种战无不胜的剑阵,是否真有其事?” “不错,观鱼兄的确是有过这样的感慨,彼时我们还笑谈,若是真能汇集名家剑谱典籍,创建出这样一种剑阵,那便劳驾他将这剑池之下的名剑启出来,届时名剑气机相连,我们这些一把老骨头的剑客总算还能发挥出几分本事来。”凌飞阁回道,“帅一帆还说,让我千万记得只拿一柄剑,免得因为我这人用的是鸳鸯双剑,便将这剑阵给天然破坏了。” 这就是他们这些老一辈的记忆了。 凌飞阁一边说,一边顺着山石之间的阶梯而上。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86节 前方便是有天下第三泉之称的陆羽茶井,而井边的那座六角山亭便是他们当年曾在此地烹茶品剑之地。 想到昔日在李观鱼的主持下这快意风流之景,凌飞阁也不觉露出了几分怅惘情绪来。 “观鱼兄虽自身剑术绝高,但向来无有藏私之意,若换了我在他的位置上,只怕是做不到像他这般。”凌飞阁望着眼前的青树红亭,颇有几分江山依旧人事全非的感慨,“只可惜他这个人在剑术上终究有几分执拗,自败给了薛衣人后便难免钻牛角尖,试图寻找出一条提升之法来,却让自己先倒下去了。” “若无执念,又谈何精进呢,李老前辈的执拗又不害人,只能说时运不济而已。”戚寻回道。 她抬眸朝着远处的虎丘塔影望去。 冬日晴空之中飞鸟盘桓又被塔上钟声惊起,莫名有几分萧瑟之意,但长风穿林,宿草没径之间,又偏生还自有一种独特的自然生气。 她又回头朝着亭下的剑池望了一眼,依稀还能看到水面上的冷光俨然有几分剑气森然之感,想来昔年李观鱼与诸位好友在此地论剑的气象,纵然经年过去也并未全然被此处遗忘。 这江湖之中世事变迁,像是那些个为恶一方的,至多不过是在多年后成为了旁人用来警诫后辈的案例,倒是这些个行君子之风的江湖大侠,大约百年后有人打虎丘而过,还能在剑池旁提及对方的名号。剑池茶井会友的雅事。也想来并不会随着这些与会之人的纷纷过世而被人所遗忘。 不过李观鱼若能重新站起来,将他那尚未完成,试图证明剑阵亦有可取之处的阵法完成,总比他自此之后都沉寂下去要好得多。 在虎丘之巅,拥翠山庄那间竹帘深垂的厅堂内,戚寻见到了由李玉函推上来的李观鱼前辈。 这种因为走火入魔而导致的中风显然要比寻常的中风症状还要厉害得多。 老者面容清癯,静坐之中目光却已经全然呆滞,看起来全无生气可言,唯独在看到面前那把秋水沉碧的宝剑之时,才能注入几分神采。 “先前在薛家庄内见到的王、张两位名医都已经被请过来给观鱼兄看过,只可惜并无什么大用处,”凌飞阁在李观鱼的面前晃了晃,见还是没有让对方有任何的反应,便又不由苦笑了声,“戚少宫主也瞧见了,观鱼兄如今便是这个样子,就好像他连命也全靠着那把剑的存在才吊着了。这样的情形我们没什么法子破解,但也总知道这般持续下去也并不是个好事。” “若是戚姑娘当真有法子的话,不管拥翠山庄,我凌飞阁就欠你一个人情。” 戚寻倒不在意什么人情不人情的,她摸着下巴看着李观鱼的情况,想着不知道被邪帝舍利中元精异化后的神照经内劲,是否正好是对路的药剂。 习武练功走火入魔将自己封存起来的情况,若以道家的说法等同于离魂之症,似乎是对路的。 若是实在不成的话,便试试让李玉函和楚留香演一出戏好了——便是原本让李观鱼在愤怒之中恢复神志的,李玉函借着李观鱼的名头,为了柳无眉的性命而召集几人结成剑阵试图击 杀楚留香的那一幕。 算起来李观鱼倒也当真是人品过硬,眼见儿子败坏自家门风,居然硬生生将自己的神志给唤了回来。 但这种转醒之法,还是难免留下后患的,看看薛衣人被薛斌气成了什么样子便知道了,能不用这种方法还是不用为好。 “戚少宫主是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一并前来的楚留香留意到了戚寻朝着他投过来的目光问道。 “不必,”戚寻收回了那点当导演的兴趣,“只是需要劳驾几位暂时先出去一趟罢了。”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凌飞阁清楚医治的规矩,看戚寻没在见到李观鱼的第一面便说出什么难治的评价,甚至让他们为了保密起见退出去,反而更觉得有了希望。 堂中一直没有什么声响。 凌飞阁站在堂前来回徘徊,看着这一地冬日竹茵残阳从明转暗,直到第一抹月色铺在庭院之中,方才听到了这厅堂的门被人推开的声音。 但推门的这只手却不是戚寻的,而是一双虽有老态却依然足以握住利剑的手。 而这张先前只觉生机全无的脸,现在被一双重新点着了神采的眼睛给照亮,正是凌飞阁昔年熟悉的模样。 “观鱼兄!”凌飞阁惊喜异常。 戚寻站在李观鱼的身后对着凌飞阁颔首道,“幸不辱命。” 救治李观鱼对戚寻来说也不无好处。 邪帝舍利的元精妙用在她这流浪悟道的一年中更接近于一种本能的应对。虽然让她耳目远比以往灵便,经络之间的内功流转远比往日畅通,但她却还无法主动促成这种变化,更像是任凭其中的残存力量继续在完成这个潜移默化的改变过程。 在以神照经和其中的元精之力救治李观鱼的时候,却正好是观测感知这种变化的好时机。 而既然李观鱼可救,戚寻估计要加快促成兄长那种早衰病症的复原,只怕也不是什么问题了。 当然能白得一份人情的欠账,也不失为一种收获就是了。 李观鱼昔年主持论剑之会,对他颇有景仰敬重之心的何止是凌飞阁。 拿那位摘星羽士帅一帆来说,在无争山庄中谈及李观鱼的时候,他便曾经和戚寻说过,只要李观鱼信符送到,就算是要他割下自己的头颅来,他也是在所不惜的。 当然也没人会要帅一帆的头,就是个比喻而已。 在与凌飞阁叙旧了一番,也得知了如今的拥翠山庄和李玉函的现状,李观鱼在心中大抵有了个数后,便行到了戚寻的面前深深一拜,“先前老朽就已经谢过姑娘一次,为的是自己,但现在还得再谢一次,小儿这交友不慎的毛病听飞阁说来实在不是一次两次了,只怕迟早要成为江湖一祸,今日能重归神志,此后有好生教导他的机会,是该当再重谢姑娘一次的。此后神水宫若有何事需要我李观鱼去办,只要不有违江湖道义,老朽在所不辞。” “李老前辈太客气了,”戚寻将人托了起来,“不过说起来,我还当真有件事想要请李老前辈帮忙。” 听戚寻没打算客套,李观鱼更觉心头舒畅,“姑娘但说无妨。” “便请李老前辈下一次茶井论剑,送我一份请帖吧。” 李观鱼微微一愣,旋即笑道:“那么就有劳戚姑娘做这个论剑的主持者了。” 这一老一少相视一笑,虽再未多言语,但已算是这江湖之中的君子之交了。 戚寻也并未在拥翠山庄中停留多久。 虽说这拥翠山庄衔远山俯观太湖,是全山风物最为鼎盛所在,但这冬日渐深,也正如凌飞阁所言,到底不如秋色霜晓之日来访所见的景致更美。 想想还有未来的剑池茶井之会,戚寻便打算将那些个仙人洞、二仙亭、试剑石的游览挪到 下次去。 何况从踏云来回传信中得到的消息,水母阴姬所乘的东来航船已快到长江下游了,正该去接一接的。 按照日后娘娘的意思,按照她自己的表述—— 她先给师父打个预防针去! 第138章 海上潮生 02 水母阴姬站在甲板的一侧, 直视着前方的水道。 冬日江风吹过,在这位面容刚硬的门派领袖的脸上也惊不起任何波澜。 柳无眉打定了主意要低调行事,直到投效到戚寻的手底下去混个出头, 此时便跟南苹那些个神水宫弟子混在一处站在另一头,秉持只要水母阴姬看不到她, 她便可以安全的做派。 当然她也没忘记像她此前混在石观音门下时候那样,充分发挥她察言观色的本事, 始终留意着水母阴姬的神情变化。 也正在此时, 她忽然注意到水母阴姬的眉峰微微动了动, 单从侧脸流露出的神情里也不难看出几分诧异的情绪。 在这个一向神容板正宛如苦修者的神水宫宫主身上, 这种表情实在不多见。 柳无眉当即顺着水母阴姬的目光看去, 不由神情一滞。 冬日清晨的水面上浮动着一层薄雾,但以习武之人的眼力倒也不至于受限多少,自薄雾中浮现的身影着实不难看清楚。 这天下有轻功高绝如踏月留香之人,便是踏水而过大约也并非难事,毕竟江上间或有浮木飘萍正可作为借力之物。 柳无眉虽生长在大沙漠中, 但踏沙无痕,逐鹰而飞的轻功她却也从石观音和无花这里见过。 可她从未见过有人能立足水上以江浪送行的! 她发誓自己再怎么在武道上天资算不上出众,仗着石观音教导的奇诡招式和逼迫她们修炼出的内力, 也足以混在这天下的一流高手和二流高手之间, 她看得相当清楚, 来人的脚下到底有没有踩着个芦苇或是木片。 蓝衣白纱的少女,身形在冬日寒风中略有几分单薄, 却也自有一派逸然洒脱之态, 这负手之间借着江水推动而前, 仿佛化入这逐浪生波中的样子更是说不出的出尘。 江水在她足下逆行, 在浪涌潮翻之际却丝毫也没在她的裙裾上留下任何的水痕。 这绝不只是神乎其技的水上轻功而已, 更是何其惊人的控水功法。 柳无眉觉得这应当不是她的错觉,她所坐的这艘船的行进速度也变快了,就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正在托着这艘船朝着戚寻所在的方向而去。 就跟水波将她的身形托举得稳稳当当一样。 柳无眉不由眼皮一跳。 她只要不是个瞎子便看得出来,戚寻的实力比起先前何止是变强了一点。 若是先前她在大沙漠中悍然击杀石观音的时候,已经让柳无眉感觉到一种不可匹敌的恐惧感,和对强者的臣服。现在戚寻纵然未曾对任何一人出手,她也无端生出一种但凡她在对方手底下犯了一点事,哪怕是逃到天涯海角也绝无可能从对方手中脱逃的错觉。 不不不,她不该这么想,她现在安分得很。 柳无眉的手拢在袖中死死地攥紧,将心中那些个不安分的想法又给往下按了按。 在思绪回笼的时候她便看到,戚寻已经“行”到了船前。 流动的江水以她足下为中心,被压制到了一种近乎波平如镜的地步,却比之掀起万丈狂澜还要让人觉得可怕得多。 光是这一手便需要何其精深的掌控力,柳无眉实在难以说清,只知道水面越是风动不惊,她便越有一种心跳如擂鼓的瑟缩感。 仿佛为江水所钟的神水宫少宫主俯首作揖,在船前对着水母阴姬行了个恭敬的弟子礼。 “弟子恭迎师父东来。” 水母阴姬人麻了。 她不像是柳无眉一样表情丰富,却不代表她在看到戚寻以此种方式现身的时候不会觉得震悚。 她甚至比柳无眉这种直觉感受,要更能出自理智地评判,戚寻的天水神功,或者说她的功力到底处在一个什么档次。 天水神功毕竟是她在日后的协助下创建出的功法,更是由她传给戚寻的。 在戚寻离开神水宫的时候天水神功处在第四层的水准已经算得上是天资过人,在大沙漠中引动地下水脉化为水龙的第六层这姑且可以说是实战出真知,在江南遇上的时候明显又有了长进也可以说是有所顿悟,可现在呢?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在她往返神水宫的这点时间里,戚寻应当没有再折腾出什么江湖大事的机会,也就是在日后娘娘的指引之下磨砺精进而已。 这么个提升速度很难不让水母阴姬开始思考,是不是她的教育方式存在什么问题…… 这不科学啊!! 以前她瞧着宫南燕和阿九她们被戚寻带动得不得不努力起来,以免被小师妹甩得太远,还抱着看热闹的想法,琢磨着这也不失为神水宫内的良性竞争。 问题来了,当师父的如果被徒弟的前浪给拍在沙滩上了应该怎么办? 关于这个教学方法存在问题的猜测,在戚寻登船和水母阴姬一并进了船舱的时候,便听到水母阴姬问了出来。 “师父怎么会这么想?”戚寻这话说得很是真心诚意。 天水神功的潜质绝高,就像燕飞引动破碎虚空之力的日月丽天大法一样,天水神功也是走的通变自然的路数,若非这门功夫与山字经互为表里,她如今的实力绝无可能有这么高。 固然武道境界的深入让戚寻行游天下,俯观山海之时,也能有此种领悟,但水母阴姬在早年间便创下了这门功法,也在将戚寻作为继承人培养之时倾囊相授,还是给她节省了太多的走弯路时间。 “弟子这该算作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行路,若还不能有所突破,这才叫有愧于师父的教导。何况习武之道还在一个厚积薄发,神水宫中少有与人交手的机会才显不出这个提升速度来,但若没有这四年,弟子也难有今日。” 水母阴姬扶着船舱舷窗的手微微握紧了一瞬,又倏尔放开。 她的确如日后所说,在人情世故上算不得精通,却也听得出弟子话中的真意。 日后为能指点出她这样一个不以弟子之名却有弟子之实的神水宫宫主而骄傲,她也该为教出这样一个弟子感到自豪的。 在回身朝着戚寻看去的时候,在这张严肃的脸上也不觉露出了几分笑容。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87节 “那么你现在可以说了,这个迎接的法子是谁想出来的?” “……”戚寻尴尬地挤出了一个微笑,毫不犹豫地卖掉了师祖,“日后娘娘让我给您一个惊喜。” 那可真是太惊喜了……水母阴姬腹诽。 要不是戚寻来时正是清晨时分,只怕明日这江湖上又要多出一个关于神水宫的传说了。 简直像是个活广告。 想想倘若衡阳神水宫中被拥堵个水泄不通,水母阴姬就有种眼前一黑的感觉。 她顿了顿又问道:“你怎么确定行船位置的?” 戚寻抬手伸出了舷窗,一只青空之色的飞鸟落在了她的手上。 水母阴姬之前收到戚寻关于调查柴玉关的信息的时候见过这只信使,现在自然认得出来。 “这只信使比较特殊,我不放信件只让她来找师父的时候,她是不会落在船上的,只会在抵达之后转头飞回来。”戚寻解释道,这个卡bug行为用来测距离实在是好用得很,以踏云的隐匿本事,若是不降落,即便是水母阴姬也未必能发现得了她的踪迹,“我就是靠着这个估计师父的位置的。” 还……挺有本事? 在戚寻做出的那些个奇奇怪怪的事情多了之后,水母阴姬发觉自己对离奇事件的接受程度已经越来越高了,好像连神水宫上下也对她的这种提升抱有一种,反正是小师妹做出来的 的确不奇怪的想法。 以至于当水母阴姬和戚寻并肩走出,这师徒两个一并踏上船头的时候,柳无眉觉得要么就是整艘船只有她一个正常人,要么就是只有她不正常。 但不管她到底是算正常还是不正常,这个升职加薪和投效门下的机会还是要抓住的。 她捏了捏手中对柴英明,或者说是柴亮的调查,看戚寻和水母阴姬暂时没有要说的,便鼓起勇气挤了上去。 “少宫主,这是……” 戚寻从她手中接过了那几页纸,简单地翻了翻后朝着柳无眉看去。 “办事能力不错,不过……” 柳无眉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生怕从戚寻这里说出什么要命的宣判来。 越是意识到戚寻的可怕之处,柳无眉也就越不敢对对方生出什么阳奉阴违的心思,尤其是对方还不像石观音一样存在精神防御上的漏洞。 “不过下次还是把眉描浓一些吧。”戚寻一边收起了那几页纸一边说道。 柳无眉表情茫然了一瞬,就看到水母阴姬朝着这边投过来一眼,活像是在说她这个小徒弟真是个促狭鬼。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便算是给了她一个做事的机会了。 “我还有一件事需要让你去做。”听到戚寻这么说,柳无眉连忙正了正神情。“昔日蝙蝠公子为祸,第一艘被云总舵主救下的船上,有一些姑娘被弄瞎了眼睛,这件事你应当是知道的。” “前几日我在拥翠山庄救治李老前辈的时候,发觉以我如今的功力,若是有可供更替的眼睛倒是能将这些姑娘复明。”这便是邪帝舍利中残存元精的妙用了,这么算起来戚寻此前用来劝降丁枫和诓骗原随云时候的说法倒也没错。 “少宫主想让我做的事是?” 戚寻:“你去找无容,问清楚一共需要多少双眼睛,之后你要替我做的便是去活捉江湖上为恶实多的恶徒,将人送到明心山庄去,以你的聪明应该做得到?” 柳无眉:“……” 不知道为什么,戚寻说到聪明两个字的时候,让她怎么听都有种意有所指的感觉。 “至于何种为恶?参考一下你查到的柴英明这种就是了。”戚寻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的神情问道:“你能做到的是不是?” 那……她也不能说不能啊? 算起来这件事情若是办的好了,也不失为一件功绩,但柳无眉就是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 她眼看着戚寻又回到了水母阴姬的身边,以她听不见的声音交流了几句,努力说服自己有事可做总比继续留在神水宫中当个闲人要好得多。 “以毒攻毒?”水母阴姬问道。 “差不多吧。她在石观音手下多得重用,喜欢走歪门邪道的性情虽然现在因为我的缘故被压着,但总还留了点根子,再让她多看看那些个不走正道的恶徒下场,大概就真能把这点聪明劲用在该用的地方了。”戚寻眨了眨眼睛,“何况我也不舍得让其他师姐师妹去做这事呀。” 行吧。 这小徒弟主意多得很。 “说来最近的好消息倒是实在不少。”戚寻闭关出来往拥翠山庄去的路上,还分别给宫南燕和曲无容发了个消息。 在交通条件落后的古代,踏云这种只要有卡牌锁定就跑不丢还飞得快的信使,可属实是兑换得比外观还划算,顶多就是能吃了一点而已。 “宫师姐说司徒师姐她们已经抵达山庄了,多了人手我也不必担心那头的情况。加上此前受祸于无争山庄的各方势力对神水宫尚怀几分感激,前些日子那位龟兹的琵琶公主也找上门去送了贺礼。” 龟兹的琵琶公主在此前料理石观音之事的返程之中,与戚寻在半天风遇上过,彼时便在戚寻出沙漠之前送 上了一笔不菲的谢礼,连带着那枚早被戚寻换系统货币了的极乐之星。 她此番再来,比起感谢更有一番结交的意味。 戚寻此前便猜,琵琶公主这等以铁剑藏于琵琶作武器的姑娘本就有几分野性和行事不拘小节的性情,在龟兹国主经历了枕边人竟然是石观音的这些个破事之后,难保不会给她当上继承人的机会。 但光是这短时间内的风向倒戈,对琵琶公主来说还不够。 她还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外援。 这个外援正是戚寻。 这也可以算是个一拍即合的买卖。 “我此前便想,明心山庄作为神水宫的外事部门,除了作为神水宫筛选弟子的渠道之外,也不妨作为弟子历练之所。”戚寻看水母阴姬听得有些兴趣,便继续说道,“此外,神水宫也毕竟不能吃风喝露过活,尤其是习武之人消耗不少,吃喝也得跟上,龟兹既然有意与明心山庄一道打造一条关中往龟兹的商路,也不失为一条赚钱的好门路。” 虽然这样一来好像就要跟那位兰州首富姬冰雁抢生意了,但石观音是她戚某人凭本事杀的,人情债是她凭本事让被人欠的,那抢点生意也就是各凭本事而已嘛。 “我怎么听着你这话像是在说前几年没吃够。”水母阴姬难得有幽默感地接了个话。 戚寻轻咳了声,目光漂移了一瞬。 但要说她的想法也没错,神水宫上下这么多张嘴要养,光靠着水母阴姬这种隐士作风的,难免有些事情想得简单了些。戚寻既然想折腾这个外事部门,便得弄得再妥当些。 “行了,这的确是你这个鬼主意多的想得明白,继续说吧。” 戚寻:“我此前往沙漠去过,打听过一些关外悍匪的消息,这些人过的刀口舔血的生活,但论起武功却未必成体系,像是司徒师姐这些刚出神水宫的,拿这些人练手便不错,也最好是有一套以老带新的程度,免得她们被人诓骗,多了什么不该有的同情心。” 水母阴姬颔首同意了她的建议。 “而后便是曲无容那边。她原本是去从神龙帮那里将人接走的,却意外遇上了个人,正是薛笑人培养的杀手中最出名的那个。” 水母阴姬拧了拧眉头,从记忆之中翻出了个名字,“搜魂剑无影,中原一点红?” “不错,正是他。”戚寻道,“这人虽是薛笑人这个性情有些扭曲的家伙培养出来的,人品却还算是上佳,虽不爱管什么闲事,但看到那一船受难的姑娘起先还以为是无容奉命看守的,这两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现下协助无容将人一并护送到明心山庄去。我倒是觉得此人可用。” “我瞧着你像是想拉个红线。”水母阴姬瞥了眼戚寻这个托着下巴笑弯了眼睛的样子,哪里猜不出她抱着个什么想法。 若是曲无容是神水宫门下,水母阴姬说不定还要干涉两句,但她毕竟是石观音门下投效过来的,又是戚寻的直属手下,她也实在没什么好过问的。 但水母阴姬越想越觉得,自己好像实在没什么用武之地了? 弟子太能干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想归这么想,在过太湖以北入长江的河口,与李观鱼和凌飞阁的船只相会之时,对李观鱼感谢她教出了个好弟子的那些个话,水母阴姬表面上回应得很镇定,内心还是很有一番成就感的。 戚寻忙里偷闲地扫了一眼她的q版小人卡牌组,发觉那个代表水母阴姬的小人居然挺着个胸膛背着个手,一副得意逛街的样子,差点没忍不住笑出声来。 怎么回事啊师父,您这是在暗中得意是吗? “你这是想到什么趣事了?”华真真留意到了戚寻这个憋笑的动作,问道。 戚寻总不能揭水母阴姬的短,自家师父还 是要留几分面子的,便道:“两件事吧。一件就是,你瞧那位李少庄主,这会儿像不像个鹌鹑。” 她说话的声音很克制,也就只有身边的华真真听得到而已,华真真打量李玉函也同样隐晦,倒是没让李玉函发觉。 诚如戚寻所言,李观鱼这一醒,李玉函跟在他身后缩头缩脑的样子委实是有那么几分像是鹌鹑的,李观鱼似乎对此也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却也觉得让他收敛一些总比惹出事端要好得多。 别说他跟南宫灵和原随云等人的结识,或多或少有对方别有目的的情况在,光是识人不清这点,在江湖上混就已经是最大的问题了。李观鱼可绝不想要拥翠山庄的名声在李玉函这里损失殆尽。 他这会儿连遇到那个很有几分眼缘的姑娘都没有了搭讪的兴趣。 当然柳无眉也没这个多余的功夫跟这位少庄主搭话。 戚寻既然摆明了对她的态度虽不免有些防备,却还是让她有事可做,在柳无眉看来未必没有出头之日,这个恶徒的选择就得好好斟酌。 总得办出个漂亮差事才行。 她咬着笔杆,跟那位行游江湖的沈天君打听起了消息。将这位作为消息来源,倒也不失为一个聪明的选择。 戚寻将这些看在眼里,也当看个日常戏码。 “那另一件呢?”华真真问道。 戚寻将揣在袖子里那张柴玉关生平调研朝着华真真递了过去。 水母阴姬是对这种跳梁小丑根本没放在眼里,看到这种灭口满门的事情也没露出什么异样的神情,戚寻则是早就对此心中有数,如今证据确凿更有了动手的理由,可华真真先前顶多就是觉得戚寻对柴英明颇有几分不假辞色的意思,更是放任了武维扬对他的打击,看起来不过是因为少林出了无花这种人的迁怒,却万没想到对方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为谋夺家产连生身父母和亲人兄长的命都视若蝼蚁,尽享财富美色后便投奔少林,这人若能得势……只怕不是武林之福。”饶是华真真一向内敛,也不免在眉眼间闪过了对柴玉关的愠怒之色。“你之前便猜到了?” “不过是对面若佛陀之人的本能提防而已,如今看来的确是有这个必要。”戚寻回道,“我之前给他留下了一个考验,若是他不是个恶人,大约不会往这个陷阱里跳,可若他是的话……” 戚寻让柴玉关带去的匕首和羊皮卷正效仿的是九阴真经下册的情况。 当然以柴玉关的智商和他曾经混过少林的履历,应当也做不出把摧其首脑理解成梅超风陈玄风那种德性,所以戚寻留在羊皮卷上又抹了层灰掩盖住的字样,正是周芷若在带来武穆遗书的同时带来的那份精简版的九阴真经,她又自己篡改了几个字。 若是柴玉关肯好好当个老实人,只是将其按照戚寻指示他的那样当做献给史天王的奇宝,用以快速在海寇之中提升地位也便罢了。 若是他非要如同他本该走的发家过程中所做过的那样,凡事只想着走捷径暗中偷学的话,那戚寻留在其中的隐藏炸弹便当真足以要了他的性命了。 “你一向很有算盘,我也用不着担心。”华真真抿唇一笑。 她毕竟是连戚寻假扮石观音掳走原随云的事情都目睹过的,深知她从来不让自己吃亏,只会让恶人互相折磨,先前看到柴玉关所做之事而生发出的愤怒情绪也很快压了下去。 在薛家庄内的突破奇景让华真真猜到,她许是有以操纵海潮之力摧毁海寇势力的想法。 但明面上,柴玉关毕竟是她专门派出去的卧底,显然不能一并给吞没了,自然还得有另一样杀人诛心的法子。 戚寻慢条斯理地回道:“说不定他现在已经在坑里了。” 柴玉关的确是朝着坑里跳了。 早在带着那把匕首和羊皮卷登上那艘小破船漂流的时候,柴玉关便已经忍不住看起了羊皮卷上的信息。 在意识到这赫然是一门相当精妙的武功后,柴玉关不由呼吸一滞。 他自负聪明,更不缺成大事的心狠,却唯独缺一门精深的武功—— 从鸳鸯蝴蝶派那里学来的一点采阴补阳的功夫上不得台面,在少林又因为从火工僧人做起还没耐性,一时半刻间接触不到内门武功。 先前被武维扬嘲讽,又被李玉函没什么用处的安慰,无疑是激化了他心中的自卑自怨情绪,现在骤然看到这么一门武功兼具内外功的高深武功,还明显有速成之效,又哪里还能忍得住。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88节 他一边暗骂着戚寻也不将此武功当做给他潜伏进去当卧底的护身保险,一边又说服自己,若是他自己先行练成,岂不是更能让史天王相信这的确是一门绝顶的武功。 何况但凡是个海寇,更需要的还是个能打的伙伴,而不是一个只能说武功尚可,凭靠着嘴皮子办事的小喽啰。 九阴真经的速成之法被戚寻以彼时踏足宗师境界的眼光予以“修正”,在此时的柴玉关看来是绝对看不出任何一点问题的。 甚至在他登岛,见到了那位被史天王封为豹姬将军的二当家之前,他已经将九阴白骨爪练出了几分火候。 然后柴玉关便碰了第一个壁。 在戚寻转交给他的与史天王有关的资料里,可供他选择先选择投靠的对象并不只有一个,但柴玉关身在鄂中之时,在女人身上无往不利,也自然下意识地在那一众海寇重要人物中选择了一个人——豹姬。 这是史天王麾下的二把手。 可豹姬绝不是一个寻常的女人。 她虽对史天王的宠爱相当在意,却显然更在意的是能借用这份宠爱做成什么事,甚至训练出了一支训练有素的女子军队掌握在她的手中。 柴玉关满心觉得自己若是上来卖个惨,甚至是拿出几分出家人的残存气度,怎么说也能先给自己刷个印象分。若是能借助豹姬掌握住这支势力,甚至随同他一并倒戈,更能抢在戚寻之前在铲除海寇之事上有所作为。 却在见到那位豹姬将军后这算盘被打了个稀烂。 顺着猩红地毯踏入船舱,见到那位脚下伏着一头黑豹的豹姬将军的时候,柴玉关几乎以为自己看到的是一团烈火,这个看起来太过高大也太过野性的美人,用一种近乎要将人撕碎的目光看向他,直到柴玉关的背后都要沁出一层冷汗来,方才听到她发出了一声轻蔑的嗤笑声。 豹姬毫不吝啬于在人前展现出自己独特的魅力,更是个在爱情和权柄之间有着极度清醒认知的人,柴玉关若要骗骗天南一剑史松寿的爱妾或许尚可,要来骗豹姬却差了太多火候。 豹姬一眼看透了柴玉关小白脸吃软饭的本质,压根没给他摆谱卖惨的机会。 她只是摆了摆手,站在她身后的其中一位女剑客便朝着柴玉关走了过来。 柴玉关的那点武功放在这位面容苍老唯独头发墨黑的女剑客面前,着实是有点不够看的,他当即便毫无反抗能力地被人拎了起来,而后以一个倒栽葱的姿势被丢进了海水中。 他扑腾挣扎着浮了上来便看到豹姬枕靠在船舷边上,以一种看乐子的眼神看向他,“你应该庆幸我们现在确实缺人手,不然你这种一看就别有目的来找我的,现在不应该在水里而应该在黑豹的肚子里。” “但你这也不算吃亏,”豹姬指了指远处的浮岛,“你总能在这里找到臭味相投的人的,何况,我讨厌你,便多得是人愿意接纳你。” 柴玉关死死地攥紧了拳头,看着豹姬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 被人丢到冰冷的海水之中,对柴玉关来说简直是个奇耻大 辱。但一想到戚寻击败薛衣人,背后站着神水宫和常春岛,又与万福万寿园和掷杯山庄联合,在铲除这些个海寇的决心上毋庸置疑,他又不由低头露出了个冷嘲的神情。 他凫水游出了一段爬上了岸,越发下定决心要将这门“九阴真经”给练好。 更要不择手段地往上爬! 他这人吧,在少林混不出个名堂来,在海寇之中还真如豹姬所说,因为多得是跟他臭味相投之人,这种彼此之间心知肚明是个什么货色的情况下,他在其中说是如鱼得水也不为过。 以至于当他与神出鬼没的凤尾帮帮众接上了头的时候,他便完全撇去了自己曾经在豹姬那里吃了亏的一段,只说自己在此地混上了个小头目,一旦找到机会便会想办法接近史天王。 “他真是这么说的?”戚寻收到消息的时候,人已经身在掷杯山庄中了。 也正是她与水母阴姬还有李观鱼的船会合后开往的方向。 “那可不,不过有意思的是,按照我派去的水中好手的说法,他的武功长进好像也不小。”武维扬露出了点疑惑的神情,“照这么说来我先前觉得他因为凤尾帮不要这种货色,确实适合去当这个卧底的话还说错了?这人真有几分当卧底的天分?” “这是好事啊。”戚寻意有所指。 华真真先前得到过戚寻的解释,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武维扬却听不出其中的画外音,只是将还有几分怀疑柴英明能不能见到史天王的心思给压了下来而已。 戚少宫主自出道江湖以来便没做过什么失算的事情,想必不会在此事上做出什么错误评判的……吧? 但武维扬一向靠的是义气在江湖上混,至多加上个惊人的臂力,否则他也不该叫做神箭射日武维扬,而应该叫做凤尾有头武维扬了,所以他这会儿稍微转了转脑子就不打算想那么多了。 他还是想着吃吧! 掷杯山庄这个名号听起来便很能知道这位左二爷是个什么风范,在薛家庄一行认清了薛斌是个什么玩意后,一向很是乖巧的左明珠也难得多了点话,让左二爷更有了宴客会友的心情。 他也琢磨,说不定让左明珠多跟戚寻和金灵芝这等性情外向的姑娘来往,还更有利于让明珠在江湖上站稳脚跟。 左轻侯正盘算着多跟戚寻说上两句话,忽然发觉在他印象里格调一直很高的戚少宫主蹲在了他那花圃里,对着那几株西番进来的六月柿露出了…… 嗯,大概应该叫做眼馋的表情。 “少宫主对这个感兴趣?”左轻侯问道。“这植株算起来也长得不那么有特色,倒是夏秋季节结了红果还有些趣味。” 左轻侯在庭院里种上这个也就是图个颜色鲜艳的好彩头而已。 但戚寻只是在想,有番茄岂不是就能有番茄锅,又多一种锅底。 可惜番茄这东西直到晚清时期才被人食用,左轻侯虽说图个新鲜,从西方的传教士手里收了两株过来,也实在没将它当做是个食物。 “左二爷分我两株吧,明年夏天我给您看点新奇的。”暂时达成不了番茄底火锅的目标问题不大,也算是别有收获了,何况今日这掷杯山庄内名冠江南的最醇厚的美酒,最风雅的食客,以及最独具一格的酒席佳肴,也算是让戚寻看了个遍。 左二爷这掷杯轻侯的别名倒也的确名不虚传。 大约在场的脸色稍有些不好的也就是薛衣人了。 但想想此前左轻侯也登了他薛家庄的门,两人再怎么名为仇敌也不影响左轻侯在为他争个公道的时候出来说话,若只将这种亦敌亦友的关系说成是仇敌,倒反而显得他薛衣人小肚鸡肠了些,便也将脸色上那点怪异的神情给压了下去。 顶多就是还有些不自在。 左轻侯才不管薛衣人自不自在。 对方从死劫之中缓过来,他便又拿看对手的眼光看这位前·天下第一剑客了,显然是奔着气一气薛衣人的目的,他晃到了李观鱼的边上,凭靠着自己一向很有交朋友天分的亲和力跟对方搭上了话。 李观鱼早年间还在江湖上走动的时候,交友圈子大多是剑客,跟左轻侯这种手上功夫出彩的打交道不多,顶多就是知道对方的名号而已,后来因为习武练功走火入魔,更是有七八年的时间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了。现在康复出来走动,又遇上了左轻侯这么个乐于待客的主人,也不免多喝了两杯。 并不只是李观鱼,在此等不需劝酒也不觉举杯的氛围下,戚寻一转头就发现,水母阴姬面前的酒杯好像从空变满又从满变空了几次。 “……?” 留意到戚寻的目光,水母阴姬端正着神色小声回道:“酒味尚可。” 师父你崩人设了知道吗? 但想想好像打从她去截断水母阴姬的船开始,她师父就颇有一种养徒弟出师万事足的感觉,确实要比此前所见“活泼”得多。 当然说活泼或许不太恰当,更像是她在反思她是不是也该对自己解开几分禁锢,学着戚寻一样多体验体验这江湖生活的百种风味。 虽然这事多少有点难为她这个几乎已经将苦修变成了自己的一种习惯的人,不过有个开端总归也算是一种良性的开始。 戚寻握着酒杯,唇角不觉上抬了几分。 这个在学着更有人性情绪的师父,虽然甚少表露出像是日后娘娘这样的温情,但个人表达情绪的法子本就不同,以水母阴姬今日做出的这种改变,已经足够让人看出她的确在学着参与,甚至是打碎一些旁人对神水宫的刻板印象了。 不知道是不是酒力上头,戚寻忽然很想让温丝卷见一见她的师父,毕竟一个是她的亲人,一个是她的师父。 而带人的法子在戚寻突破大宗师的时候有了。 她此前对极乐玄冰尚且有几分艰难的进出掌控,在大宗师境界已然并非是个问题,这种通过卡“跟宠”的方式将人带过来的方法,现在也就有了操作的余地。 戚寻是想到什么就要去做的性子,她毫不犹豫地趁着酒会散去后各自回去了房间,暂时没人会留意到她的去向,选择切入了跨海飞天堂副本这个锚点世界。 想着若是她前脚才说什么自己完成了神水宫宫主的试炼回去走个过场,后脚又出现在了温丝卷的面前,好像看起来有哪里不太对的样子,干脆选择了往后推迟二十天的时间点。 她出现的地点正在析津府外不远处,那个她先前退出去的地方。 用灵禽·踏云来寻找卡牌人物这种事情干了一次后也算是熟能生巧了,这次用来锁定温丝卷的位置也算是轻车熟路。 作为北伐队伍中的军医督导,温丝卷在这已经攻破的析津府中有自己独立的住所,以戚寻如今的实力要潜入进来,显然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温丝卷正挑灯对着面前的神照经手抄本研读,忽然听到了自己的窗棂发出了几声叩击的声响。 他循声望去,正看见戚寻脸上还带着一点薄醉的酒气扒着窗台,歪头露出了个过分可爱的笑容。 “兄长有没有空陪我去看一场大戏?” “……”温丝卷沉默了片刻。 他倒是不怀疑有人会假扮妹妹骗到他的头上,这种血缘关系的感应实在是很难形容的东西。 他也不担心戚寻会很没数地让他涉及到什么过分危险的事情之中。 他只是不免露出了一点微妙的神情问道:“小妹,你跟谁学的半夜爬窗?” 第139章 海上潮生 03 跟谁学的爬窗这种出自兄长老父亲式担忧的问题, 大概就跟戚寻可能得回答日后娘娘关于狄飞惊这个跟宠去了哪里的问题一样,本着糊弄学的最高境界出发,能规避掉这个问题还是规避掉比较好。 反正她喝醉了! 至于到底有多醉, 是按照她的方式来评定的! 喝醉的人会做出与平时迥异的行为完全很合理嘛。 于是在温丝卷看到的眼前场面中,便是戚寻仿佛没理解他的问题,被屋内的烛火染了一层金红色的长睫动了动,像是反应迟滞地眨了一下眼睛。 温丝卷:…… 算了不问了, 妹妹来看哥哥别说是爬窗了,爬屋顶都没什么问题。 他起身伸手将戚寻从窗外拉了进来。 屋外巡逻的守卫恰在戚寻进屋之后经过这栋小楼的楼下, 弄出了两声打更的动静, 戚寻便也顺理成章地看起来清醒了不少。 刚转头去给她配解酒药的温丝卷摇头失笑, 最后只倒了一杯清茶。 “你又折腾出什么大戏了?” 温丝卷琢磨着眼下的局面里,好像也没有什么可以叫做大场面的了。 汴京城中的格局已定, 无情在处置了李彦之后越发不加掩饰自己的确已非昨日赵佶的身份, 蔡京再如何有所怀疑也不过是独木难支的局面。 纵然无情并不打算直接了当地将蔡太师也给收缴刑部,多给朱月明布置一个差事,但这种温水煮青蛙的操作显然更有一派胜利来临前的水到渠成。 而北伐的队伍虽不免需要那么个半年一年来缓步推进, 但要知道析津府这个地方换个更容易理解的名字, 就是燕京。 扼住了析津府这个咽喉之地朝着西北推进,耶律延禧又偏生并不是个能够力挽狂澜的帝王, 这也未尝不是个胜券在握的局面。 便是如今的后援队伍之中, 孙青霞协助长孙飞虹夺回神枪会,孙疆等一众心术不正之辈正被肃清,苏梦枕与杨无邪上下整顿金风细雨楼, 统筹汴京中天机、桃花社等零散势力已见成效……或许这打上上京临潢府之战还能在宋军之中得见朝天剑与红袖刀的现身。 总不能是什么千里之外天降完颜阿骨打的人头, 天雷夜奔奇袭耶律延禧的皇宫之类的奇观。 温丝卷不免思路打开地朝着戚寻此前水上击杀九幽神君和雨中击杀元十三限的方向想了想, 可北方又不像是有这样水上逞凶的机会, 总不能是借着冬雪降临弄出什么万夫莫当,千军之中取上将首级的事情……吧? 要是戚寻知道温丝卷这会儿在想什么,估计都得觉得这算是兄妹之间心有灵犀了。 这事情她在南北朝还真干了,也还真是对着北方干的。 不过这次她倒是不打算干涉这么多了。 若没有一场上下一心征伐取得的胜利,如何能彻底清洗掉先前的颓丧之气?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89节 何况如今历史的车轮已然滚向了与先前截然有别的方向,便不必搞那些个个人英雄主义了。 “我不是说这里的大场面,是……兄长想不想见见我的师父?” 温丝卷差点将手里的茶壶丢出去。 该说不说,还是被戚寻误导出来的印象问题。 本应当已经死去的小妹死而复生,还被传授了一身上佳的武功。神水宫的历练让大宋改天换日重获生机。他和孙青霞还一度被戚寻以助战的方式请动,去到另外一个时空去协助任务。神照经这门武功甚至将他的未老先衰之症大幅缓解。 有这些事实放在面前,神水宫宫主,也就是戚寻的师父,在温丝卷脑补的形象中,就跟无所不能的老神仙差不多了。 更加上从小妹一旦提及水母阴姬和她所创建的天水神功,必定掺 杂的几分景仰情绪,温丝卷更觉得有必要给对方打上一层神圣的背景光。 在这种印象之下,在戚寻提到邀请他去见水母阴姬的时候,温丝卷第一时间脑补出了一个凡人朝圣的场面。 戚寻伸手往他面前晃了晃,总觉得瞧着温丝卷这放空了一瞬的眼神,让多喝了几杯的人从她变成了对方。 但仔细一品温丝卷这个反应,戚寻又差不多心中有数了。 “兄长不必想那么多,若是想去咱们这便动身就是。” 温丝卷想了想,总归不管小妹的师父是什么手眼通天的天上佛陀,还是什么神鬼妖物,听上去还是个颇为负责任的师父,那算起来他们还有个能共同交谈的话题,也不至于相对静默无言。 他沉吟一番后回道:“该带点伴手礼的吧?” 戚寻:“……其实兄长先前准备的那些,因为我一直在外面跑的缘故,还没送出去。” 这话说完两兄妹沉默地对视了一会儿,在对方那张谁看了都不会怀疑血缘关系的脸上,都看出了几分无语来。 “那走吧。”温丝卷决定不再纠结了。 他原本还想着要不要因为离开几日请个假,可戚寻已经伸手握了过来,压根没给他继续开口的机会。 在一瞬间的意识模糊后,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的面前已经不是先前的析津府住所,而是一处颇有雅趣装饰的屋子。 而在戚寻手中收回去的那个东西,赫然正是先前被她用来操纵方应看和狄飞惊的极乐玄冰。 “……?” 温丝卷的脑袋里闪过了一排疑问。 可还没等他问出这个问题,便已经看到戚寻推开了房门,偏过头来一副示意他跟上的样子,在他抬脚迈步之时正听到她开口说道:“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她的世界? 门外的风吹进了屋中,将室内的烛光吹得拨乱了一瞬。 有了先前被征召去绝代双骄的世界做任务的经验在,温丝卷此时的表现简直可以说是异乎寻常的淡定。 在踏出房门的一瞬,虽然月色不明,星光浅淡,但借着掷杯山庄内摇曳的风灯,也依然不难让他看清楚庄内的布局。 还萦绕着几分酒气的掷杯山庄俨然并非北方布局,冬日夜色中的寒气里也还带着几分湿润的气息,更有南方的湿冷之感。 虽然夜半三更地推门而出,且来到一个并不熟悉的地方,好像多少有点志怪传说里的见鬼趣闻之感,但偏偏温丝卷周身带毒,更是个要多心大有多心大的性子,只是从容地在院中逡巡了一圈后问道:“这好像并不是宋时的制式,倒是跟先前一并去过的那个……明代有点像。” “对。”移花邀月所在的时间正在戚寻如今所在时代的两百年后,但也的确算是同一个朝代。 戚寻又说道:“这里是松江府。换个兄长更加熟悉一些的称呼,这里应当叫做嘉兴府华亭县上海镇。” 温丝卷记性倒是不错。 北宋时期还没遭逢靖康耻,政治和经济中心不曾南移,嘉兴府虽是各路赋税和漕粮北运的水路枢纽,但还远不及汴京繁荣。 他隐约记得似乎是因为开埠的缘故而在政和年间修建起了上海镇。 政和正是赵佶在宣和之前的年号。 不过先前那趟副本异域之行,先是往昆仑山恶人谷中走了一趟,此后的活动范围基本都在三湘到鄂中这一片展开,确实没这个机会看看彼时的松江府。 “先出去走走?”戚寻伸手指了指外头。 今日掷杯山庄的酒宴上水母阴姬可没少喝,戚寻不太清楚她的酒量,却直觉她师父这个给自己解除枷锁的尝试可能没收住。 为了给她留出个恢复形象的时间,加 上大晚上的也的确不那么适合拜访,倒不如先带着温丝卷体会一番当地的风土人情。 但说是风土人情,好像更像是挑灯夜游。 这大晚上的,人是见不着多少的。 掷杯山庄这等图个自在迎客的地方,自然是不在松江府城内的,从掷杯山庄中漫步而出,便是一片野径,但与小妹一人提了个灯笼在这城外野道上漫步闲游,对温丝卷来说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而以两人的脚力,行到松江府城的谷阳门外也并没有过去多久。 戚寻是一向不乐意走正门的,这一丈八尺高低的城墙显然也不太可能拦得住她,看她将风灯吹灭后随性地扛在了肩头,便点地而起掠过了城墙,温丝卷也只能舍命陪君子地跟了上去。 等两人落在这进城门后不远普照寺顶上的时候,温丝卷方才察觉出几分此地的异常来。 有宋一朝的夜市,比之“古唐夜市酒旗斜”的唐朝鬼市的情况还要繁盛得多,若非如此也没有戚寻跟温丝卷那日在州桥夜市的大快朵颐了,说宋朝夜市是喝茶熬夜也不为过。 但此刻温丝卷打眼望去,除了临近年关的那些个高挂灯笼之外,举目远望间这按照戚寻的说法尚算繁华的府城,瞧着倒是没几处光亮,还不如彼时湘潭地界所见开到了深夜的酒楼。 “此地不兴夜市?”温丝卷跟着戚寻在寺顶上坐了下来。 “每个世界的历史轨迹有些相似,人物却不尽相同,所以兄长可以姑且将此间当做与你先前所在的环境不同的地方。”戚寻先给他打了个底这才继续说道:“在此间北宋灭亡后南宋建都临安,又有元朝兴起,灭金攻宋,于崖山海战之后彻底覆灭南宋政权。” 温丝卷微微一怔。 戚寻寥寥数语,却让他听出了许多东西。 她虽说的是将此地当做与先前并不相同的地方,但温丝卷并不难想象,若皇位上坐着的依然是赵佶这等荒唐之人,又对金国崛起视而不见,等到金吞辽境,又南下攻宋之时,如戚寻话中的北宋灭亡南宋迁都之事只怕便是个事实。 他又听到戚寻说道:“元兵在马上建立的政权,虽然掌控了中原却也担心会有人暗中生乱,自元朝开始夜市被禁,到明朝开创后,方才设立了黑市让人用来交易。不过如今执行黑市的规则也还不过几十年,自然还是那个不掌灯的规矩。” 戚寻举了举手里被她吹灭了的风灯,从风灯旁探出来的脑袋,让温丝卷足以借着月光看清其上那个有些狡黠意味的笑容,他也不觉将先前因为戚寻的话而生出的愁绪给吞了下去。 “这黑市岂不是连钱币真伪都不好分辨?”温丝卷轻笑了声。 “所以后来又增设了篝灯,那便又有了先前夜市的雏形了。” 戚寻可不是无缘无故提起这个的,她又说道:“兄长还记得先前见到过的那位周芷若周姑娘吗?” 在温丝卷的时间线上,距离上一次周芷若和戚寻先后离开才不过过去了二十日的时间,他如何有可能会忘记,“便是你说也是神水宫弟子的那位。” 戚寻老实交代:“她不是神水宫的弟子,她对兄长所在的那个世界来说,便跟兄长对应我们现在所在的世界一样,算是一个域外来客,在她所在的时代——” “夜市是依然因为宵禁的政策而处在不存在的状态,元朝末年的起义军随着元廷衰弱民怨四起而兴发,这正是为何我要请她见证析津府一战,更要请兄长写出那本应急所用的医书。” 温丝卷从戚寻的话中,竟然无端听出了一种历史的错落感和厚重感。 但他刚品出几分那位周姑娘给他感觉的矛盾感,此刻在戚寻的说辞中得到解释,那好像正是个星星之火升腾抗衡的时代的时候,他又忽然觉得,先前的宋朝似乎也和周姑 第140章 海上潮生 04 温丝卷自觉自己的推论还是很恰当的。 日后稳重, 水母阴姬更有一种让人觉得如见坚石的气场,若是按照师门传承的路数来说, 爬窗爬墙这种行为显然不可能是神水宫教的。 而在与戚寻关系不错的人中, 明显就只有楚留香的做派有点这苗头。 虽然妹妹爬窗来找的人是他,在妹控滤镜之下也可爱得很,但才当了哥哥算起来也不到半年的人是不会跟人讲道理的。 对温丝卷这种迁怒行为, 戚寻默默地给楚留香点了个蜡。 算起来这也不能算是甩锅, 虽然在销魂天佛卷中的千幻飘香步的作用下,戚寻的轻功在楚留香的轻功传授基础上发生了异变,但这个轻功是楚留香传授的还真就是个事实。 “……也不算吧。”看在黑锅扣多了的份上,戚寻还是决定给楚留香挽个尊。 想想若是按照原本的时间线,今年便该是无花利用司徒静偷盗神水宫天一神水, 宫南燕找上楚留香问责的时候。比起什么带出爬窗风气, 还是那个锅更重一点。戚寻为数不多的负罪感就更是所剩无几了。 好在温丝卷这种自觉给妹妹的离谱操作找到了个背锅侠的分析,顶多就是对携带着三位义妹入住掷杯山庄的楚留香多点防备,又不至于真像是把武维扬撂倒的行动一样出手,戚寻也不担心真出什么事。 在左轻侯的宴席面前,戚寻也懒得担心那么多了。 左二爷实在是个很会吃的生活专家。 既然人来了松江, 自然也该用松江菜来招待。 如今的松江菜还没彻底发展到后来的“浓油赤酱”甜鲜风味,方融合了几分吴越菜色的风味,正在一个甜软清淡,色白鲜嫩上。 鱼是他今早跟朱藻结伴往秀野桥捞上来的,没有戚寻这个钓鱼空军选手在一旁用那个称号瞎折腾, 这两人说是满载而回也不为过。 颇有露一手想法的左二爷与几位在庄中的老饕窝在庄中的厨房里窝了小半个上午,最后便是戚寻踏入花厅的时候见到的一桌颇有雅趣的午膳。 四腮鲈鱼是常客不错, 但今日摆在中间的却是鳜鱼, 和徽州菜代表的臭鳜鱼不同, 松江菜里的鳜鱼名叫白汁鳜鱼,正吃一个鲜白之色。 这是第一白。 第二白便是芙蓉蟹斗。 螃蟹是李观鱼让人送来的太湖蟹,本就因为体格要比阳澄湖蟹大上不少,在蛋白芙蓉填塞蟹壳后更有些豪横,但这清淡爽口之意不减。 第三白便是冬笋。 这倒是不必薅薛家庄的那片竹林了,松江府这里的冬笋也正当时令,左二爷甚至让有些库存的笋豆上了桌当下酒菜。 第四白是白斩鸡,第五白是水晶虾仁,第六白…… 左二爷还真是一门心思地将素色贯彻到底,很有一种要做就做出个特色的风范。 但也不得不说,这荤色满目的酒席见多了,如此等清淡的还当真少见,就连上桌的素菜也是清炒草头,也就是南苜蓿,正是霜白之上生野色的韵味。 再配上这掷杯山庄里向来出名的醇酒,戚寻有种自己想干脆窝冬在这里,跟着左二爷混的冲动。 当然正事还是要做的。 光凭着柴玉关那点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要在年前得到史天王的赏识,显然还是没那么容易的,即便在他的手上有被戚寻改版过的九阴真经也不例外。 当然柴玉关倒也算得上是个越发朝着心思缜密发展的人,在一度被豹姬将军抛入水中,又在跟他那些个海寇弟兄插科打诨中对这些人的心性有数后,他干脆利落地将九阴真经羊皮卷给销毁了,以便在展现出足够的实力后不至于被人夺了东西献上去。 何况他也盘算着,若是真让史天王得到 了这门速成的武功,又不巧在戚寻等人的围剿下逃出生天,难保不会来找他的麻烦。 毁掉了原版的羊皮卷,正好让他在重新默写出来的时候动一点手脚。 戚寻可不知道柴玉关现在一点都不符合他这个“英明”的化名,居然想干起二次改版功法的事情,她就是在想着再给柴玉关递个门票而已。 海寇立功的办法,无外乎就是对着临海的村庄城镇伸出魔爪,和劫掠过往的商船。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90节 戚寻当然不可能为了送柴玉关上位祸及无辜,但巧得很,正好有一条东瀛商船即将途径这片海域。 这条消息,来自被武维扬打服了的海阔天。 当然海阔天侥幸逃脱了死劫,现在想要送上个消息来继续保住一条小命,却也难保是抱上了另外的大腿,打算从中折腾出个陷阱来。 戚寻带上了向天飞,以海上孤帆快船朝着那条东瀛商船既定的航线堵截了过去。 对于戚寻此番行动不打算带上他,温丝卷颇有几分心情不佳的样子。 但他眼看着戚寻显然也不做什么无准备的事情,又有戚寻说的她在先前意外突破之后此间已经无人是她对手的话,现在又并非她早已准备好的好戏开场的时候—— 做兄长的除了多给她准备几个傍身的药包也没什么别的可做的了。 向天飞眼皮跳得没停过地看着在临登船出发之间,温丝卷又折腾出了个藏匿了毒针的手环塞给了戚寻。 当孤舟出海,将岸边的人很快甩在了身后的时候,向天飞忍不住问道:“这年头的神医都需要对毒药如此在行吗?” 说实话他有点担心戚寻一会儿没记住其中一样毒物机关藏在了什么地方,便把他给放倒了。 他却转头看到这位神水宫少宫主颇有闲情逸致地从包袱中翻出了个靠垫,在船尾斜躺了下来,“阁下名叫向天飞,不也对水里游很是在行吗?” “……”戚寻这意思明摆着便是,大家都是名实不符的,也不必多加计较了。 他这个领着万福万寿园工资从良的海上独行盗,还是不要对老板的举动多加置喙比较好。 “海上孤鹰”向天飞胆敢在海上做独行盗的买卖,自然是有几样压箱底的本事的,加上他此时驾驭的船又是被楚留香找来的快网张三打造的新船,更有给他这一人一帆漂游海上来去无踪的底气。 “我听人说你这个人劫掠却不杀人,劫财却不劫色,只动金珠珍宝不动银两,想来应当是有自己的门路获知来船消息的,你对海阔天送来的这个消息怎么看?”戚寻问道。 “石田斋彦左卫门这个人在东瀛有些名气,他是个大商人,还是个跟史天王有仇的大商人,同时也是个实力不低的剑客。”向天飞回答道,“是那种手里就算没有秘剑,靠着一根筷子也能出剑的剑客。对海上独行盗来说他的商船无疑是最不能动的。” 戚寻:“那么对史天王统率的海寇来说呢?” “那就是一块举着钢刺的肥肉。若是能够夺下这钢刺,肥肉自然是好吃的,也敢吞吃入肚吃个干净。”向天飞顿了顿又说道:“史天王近年来越发少亲自出手,但实际上前些年他是自己出过手的,劫掠的也正是石田斋的商船,史天王麾下那位豹姬将军就是彼时在商船上随同石田斋出行的爱姬,只不过石田斋跳船而逃,豹姬落到了史天王的麾下。” “这件事对于石田斋来说无疑是个奇耻大辱,不过史天王的实力一向在他之上,又随着势力扩张自己越发蛰居不出,更不知道大本营在何处,他也没辙。” “听闻石田斋一度试过在商船上设下埋伏,想着诱捕到史天王哪个得力下属也不错,谁知道最后就剩下了个空船飘荡在海面上,其中的财货被人洗劫一空,还被人在船身上留了句嘲讽他无能的 话,把石田斋气了个半死。” “最毒的是,这个出手劫掠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豹姬将军。此后石田斋便不再做这种无用之事了,但他的商船出行时常伴随着假消息烟雾弹,以免着了海寇毒手。所以左庄主等人觉得,要对这条消息多加提防也的确是个合适的建议。” 要是让海阔天听到这话他非得给自己申个冤。 武维扬对他的压制力,就跟现在被李观鱼管得死死的李玉函的情况差不多。他人是长得五大三粗的,还生了张一看便很有气场的紫红色面皮,却不代表他不能是个怕死鬼。 以前他的确混得很开的。 紫鲸帮在东南海域上谁见了都得给点薄面,原随云对他也存了几分拉拢利用的想法,甚至还有个东瀛姑娘找上门来,以支援他发展的说法试图让他跟史天王那伙海寇打擂台。 这个名叫樱子的东瀛姑娘正是石田斋的手下。 海阔天因为蝙蝠岛之时被人擒获的消息,又不像是石观音落网、无争山庄倒台的消息一样传播得广,樱子自然也就不知道情况的变化。 在石田斋先生又有商船出海的时候,她便联系上了海阔天,意图来个以海寇制海寇的以毒攻毒之法。 谁知道海阔天表面上答应得痛快,转头就因为怕死,把消息给卖到了武维扬这里。 他是真没打算在其中当个两头卧底,而是干脆利落地投了降。 于是等着海阔天与他们会合的樱子姑娘,等来的便是暗夜之中的一艘快艇孤舟。 武功算起来也不低的樱子姑娘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脖子上已经架着了一柄剑。 在幽暗的烛火中色呈金红艳美的长剑,被握在一位她完全看不出实力深浅的姑娘手中,她刚想问对方的来历,便忽然看到对方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思量,直接将她给敲晕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发觉自己已经被丢到了一处暗礁之上,而由她领队镇守的几条商船早已经消失无踪了。 这几条船自然成了戚寻让柴玉关用来晋升的投名状。 不过在船上的货物中她先筛选了一轮。 原本因为有石田斋心腹在此,又有紫鲸帮的插手,船上不乏过分高价贵重之物,但在戚寻将樱子丢下船,又取代了海阔天来此的情形下,便可以先捞走一点东西了。 清晨的迷雾中,载着金珠的孤舟宛如离弦之箭分开薄雾而行离开了此地,而在船上陆陆续续醒来的船员发觉船上失窃,领头人不知所踪的时候,一伙由柴玉关领头的巡游海寇也抵达了此处。 船上之人甚至才在前一刻发觉这船在夜半之间为人操纵航行出去了不短的距离,下一刻便发觉他们必须面对一场硬战了。 戚寻没去管这一战的结果。 才醒来的东瀛商队船员的手脚还远不如往日灵活,柴玉关再怎么废柴,好歹速成改版九阴真经还是学会了的,更得算是得到了武维扬提前递过来的消息领人撞过来,若是还能打输那就真的是没道理了。 柴玉关也当然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失手,他早憋着一股劲想要证明自己,一马当先地跳上了船,在收缴了船上的金银后,对着这些懵逼的船员伸出了魔爪。 劫掠成性的海寇哪里会听那些东瀛人叽里咕噜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流落到此处的说辞,直接发出了一排便当。 这艘莫名出现在他们巡航路上的商船,谁知道是不是本为了避开其他有本事的队伍,专挑他们这种软柿子捏,却正好遇到了他们。 也怪倒霉催的。 等他们操持着这艘船回到岛上的时候又听闻了个意外的消息—— 豹姬将军的船被人给劫走了。 “照这么说起来,你们的运气倒是不错。”柴玉关的顶头上司 用很是感慨的语气说道,“瞧瞧这船上的标记,又是石田斋那老家伙,只怕这次他派出了两支船队,一支押贵重的东西,派出了门下的高手,另一支走了平时不走的航线正好撞到了你们手里,船货也确实比平时的少一些。” 看柴玉关紧绷着神色那匪寇朗声一笑,“我说柴英明,你这么担心做什么,你劫下了东西便是立了功,我听说你此番击杀的东瀛人也最多,也得往上报一报,怎么还这么个紧张的表情?” “豹姬将军出事……不会牵连到我头上来?”柴玉关忐忑地问道。 豹姬失踪,他这个跟对方起过冲突的,心中不免暗喜。 但一想到豹姬能做到史天王麾下二把手的位置,难保史天王会不会冲冠一怒为红颜,迁怒于他这个反过来立了功的。 偏偏他深陷在海寇团伙之中,一时半会儿也打听不到,豹姬到底是真被她先前的所有者石田斋先生给带走的,还是被戚寻给带走的。 “你怎么会担心这种问题?”那匪寇嗤笑了一声,“混咱们这一样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就算是二将军被人劫走了,也得怪她自己没预估好本事,哪里能怪到你这个巡逻的时候撞大运的家伙。” “再说了,运气好也是一种本事,能像你这样运气好的也不多见,你之前说你这武功也是从什么地方捡来的秘籍?” 柴玉关先前正是用这个理由糊弄过去的,低声应了句。 匪寇瞧了眼他这个谨小慎微生怕出错的样子,只觉得这种好运气生错了人的身上。 他却又哪里知道柴玉关这个人,在未能跻身上位之前的伏低做小仿佛是一种对他来说信手拈来的本事,比之寻常演戏更有一种让人难以窥破的情况。 “那便结了。二将军这一消失,对你来说更是个机会,说不定过几日你我之间也不必以上下级相称了,也说不定你运气再好一点,就连天王都要见一见你。”那匪寇露出了个玩味的神情,“到时候发财的路子可得记得我一点?” 柴玉关连忙低头回了句“不敢”。 他离开这匪寇的屋子,听到对方点着了旱烟嘀咕了句“什么二将军”,似乎对豹姬多有不满,唇边便不由浮起了一抹笑容。 他能在这人手底下混饭吃,自然也是因为两人都有过试图接近豹姬却被丢下船的经历,现在对方既然笃定此番他给海寇拿下了利益而豹姬失踪,他不会遭到迁怒的责难,便确定如今的一切的确是顺着他所希冀的方向发展。 现在就看他能否等到一个见到史天王的机会了。 想到当日被浸泡在冰冷海水之中的情况,柴玉关摸了摸异样作痛的肋骨,扯出了个笑容,“女人就是女人……” 要不是对方先被人带走了,柴玉关本是想着等到他得势,必定要将当日的屈辱尽数回报回去的。 可他又哪里知道,豹姬非但人没事,还成了戚寻的座上宾客。 反倒是他柴玉关只是个用来定位的工具而已。 戚寻还是很重视豹姬这个人的。 她原本并没有打算过遇上这个史天王爱姬,但在晨雾之中,以她如今今非昔比的眼力,甚至比向天飞还要早一步发觉,在她们撤离出去的方向,正有一艘有若幽灵的船只朝着这边行来。 来人正是豹姬! 如果说柴玉关是因为戚寻刻意的指引来收缴战利品,那么豹姬便是完全出于她自己的行动力,探查到了石田斋船队的出行。 上一次她让石田斋遭受了不小的损失,更是让对方知道,一个被抛弃了的姬妾也可以反过来给他造成大麻烦,这一次便更是要加深这个教训。 顶着冬日海风前行的海船甲板上,豹姬与她身边的黑豹看起来像是黑暗中蓄势待发的毒牙。 要不是戚寻 抢先一步,她毫不怀疑豹姬会能成功得手。 而要她看来,柴玉关这种靠着利用女人上位的家伙,即便最后真成了那劳什子快活王,混出了个势若王侯的地位,也属实配不上枭雄的名号,倒是豹姬这等野望不减,也拼得了命混出个地位,还不受情爱限制的,实在很有枭雄潜质。 或许……应该叫枭雌? 在向天飞调整着孤舟的方向,与豹姬的战船擦身而过的时候,他忽然听到戚寻说道:“稍等一会儿,我对她有点兴趣。” 向天飞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戚寻话中的“她”是个什么人,船上便已经不见了戚寻的身影。 “……?”他卡壳一般地停住了扯着船帆继续前行的行动,看着戚寻踏足海面上也如履平地,赫然正直奔豹姬的船只而去。 不是!就算你是神水宫少宫主也不能将对豹姬感兴趣说得这么堂而皇之啊! 然而还没等向天飞纠结自己到底要不要以一个打手或者是接应者的身份追上去,便感觉到一种惊人磅礴的气势自那道蓝影上升腾而起,下一刻更是眼见在她足尖踏浪几乎快到那艘船前的一瞬,一层倒卷而起的海潮,以令人匪夷所思的方向倒卷而起,又在电光火石之间化作了一层坚冰。 一层……将整艘船都包裹在其中仿佛是个冰球的坚冰。 向天飞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这看起来不像是个武林高手能做出来的事,反倒像是个魔法。 可她周身震荡的真元内劲自成一种冰寒到极致的力道,结合先前薛家庄内所见她突破的一幕,又好像的确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船上的人在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如何没有反抗? 冰层尚未尽数凝结,便有一把短刀扎在了这层冰壳之上。 可她所希冀的冰壳上出现裂纹的一幕并未出现,只有一层层越发凝实的冰皮裹了上来,直到豹姬原本还能模糊看到一点外界情况的视线里,最后只剩下了满目的冰白。 戚寻拍了拍手。 连邀月这种武功的人,遇到她以天水神功和明玉功折腾出的寒冰封锁,都只能削出个刨冰的效果,更何况是豹姬? 若是寻常手段,难保她和她那些个有本事的女子护卫队有人跳船凫水而去,影响她给柴玉关布置的任务,还是这种方式好用一点。 她也正好将人打包带回去。 多亏天刀霸刀这个副本的一行,让她彻底有了做出这种收集癖囫囵包圆举动的底气。 向天飞一脸麻木地看着这个冰球以持续违反常理的方式在海上漂浮,甚至在戚寻重新落回到了船上的时候,像是个水上的玩具球一般漂在后头,大约还得是有一根线握在戚寻手里的那种。 向天飞有点想如同当日见到戚寻破关而出奇景的武维扬一样,问出那个“这是不是就是神水宫神功”的问题。 但他转念一想,知道和不知道也没什么区别,反正神水宫又不收男弟子,他还是安心当个船夫算了。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91节 向天飞叹了口气发动了帆船。 也正是在柴玉关领着那些个收获回到海寇营地的时候,戚寻带着她的冰球玩具和里面的人质抵达了松江府的港口。 “……”候在港口的武维扬和海阔天瞪圆了眼睛,才努力将目光从这个大冰球上挪开。 在借着夜半码头灯光,隐约从冰层之间看出一艘船的轮廓和其中活动的人影时,他们的下巴差点没直接落到地上去。 扬起的海浪将冰球掀上了岸,发出了一身落地的震荡声响,才将两人魂游九天的思绪给震了回来。 “戚少宫主这是……”武维扬的表情漂移了一瞬。 他忍不住开始思考,如果是他坐在这艘船上有没有机会逃离,但他转念一想,戚寻若是 想要对付他何必弄这么麻烦,光是温丝卷那个一言不合将人放倒的药力他就扛不住,又直接想开了。 反正戚少宫主一向是个实在人,他老武虽然心直口快了一点,但怎么说也跟对方的关系处得不错,可没必要去假设这种事情。 他与其操心这个还不如感慨一下,幸好戚少宫主是个厚道人,没在白天将这个冰球滚上岸,不然还要更难料理收尾工作。 “带了个战利品回来。”戚寻回答道。 眼见被武维扬带来的凤尾帮帮众和海阔天那被肃清过一轮的紫鲸帮帮众已经将此地包围了起来,戚寻足尖一转,人已如足下乘风一般凌空而起。 在她以指尖点在船头之前包裹的冰层上的瞬间,这偌大一个冰壳骤然炸开成了水花。 迸溅开的海水在夜幕火把的映照下闪光,从水雾之间倏尔穿出的一把匕首更是闪烁着寒光。 戚寻仿佛对此了然于心,她轻盈落在船头的动作,行云流水得像是全然不会被任何东西所干扰。 匕首的寒光伴随着两道利爪而来,她却只是朝着那只黑豹瞥了一眼,一种足以让动物直觉退缩的恐惧感便从这只姑且也能叫做大猫的动物心中生发而出,让它足下一顿,像是被冻结在了原地,而她的左手已经钳住了黑豹主人的匕首。 几乎在同时,自她右手轻袖中扫出的绫光掠出一道残影。 众人甚至还没看到水光四落着地,已经听到了两声剑折之声。 正是从与豹姬一道行动的两名剑客手中传来的。 而戚寻却好像并未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做出这种决定胜负的举动,那道快速收回的绫光已经回拢到了她的袖中,让人几乎怀疑先前所见的不过是个错觉,可她看似毫无威慑力地站在船头,却足以让豹姬的匕首再不得寸进。 “你到底是什么人?”豹姬拧着眉头问道。 即便戚寻弄出了这样骇人听闻的冰球锁船景象,豹姬也显然不是个习惯于让自己认命的性情。 在她比常人要宽的肩,比常人要高的身高,比常人轮廓偏大的唇,以及被日光晒成古铜色的肌肤所构成的整个人身上,展现出的是一种有若海上朝阳的生命力。 不过现在她的匕首被一个此前从未见过的姑娘以两根手指扼住了前行的攻势,她甚至连对方是如何出剑打断她们的合击都没有看到。 这是她们从清晨等到了黑夜,务求在这冰层消退的一刻达成目的的一击。 只可惜对方绝非她们所能抗衡之人…… 即便是自负有纵横七海之能的史天王都不若戚寻此时给她的压力更大。 寒冬的夜色中温度更低,在豹姬的额前却沁出了一层冷汗。 戚寻笑意盈盈地掐着这把幽暗的匕首,仿佛对匕首上的涂毒视而不见,“一个想招揽你的人。” 这话她说的还是很真心诚意的。 神水宫既然已经从明心山庄的创建开始,朝外迈出了扩张的脚步,那么便显然并不只能停留在坐镇关中,与龟兹的琵琶公主做上那点买卖而已。 在绝代双骄的副本世界里,戚寻曾经在岳阳楼上兴叹过人事变迁,神水宫威名不再,如今便多少想要将这张网络扩散得更开一些。 虽然不知道这些蝴蝶效应的累加到了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但既然她如今的确有这个本事,何不借着这股东风再肆意一些。 也或许其实在原本的时间线上她便曾经做出过这个选择,只不过是江湖势力的兴替就跟朝代的更迭一样有其定数。 但不管如何,当这张网络铺开的时候,陆地上有明心山庄、神水宫以及江南的人脉形成的三角,江河之间有结交的神龙凤尾势力,海上—— 在她势必颠覆的史天王势力之后,总得有一 个扛得住风浪,拉得起航线的人! 或许常春岛也能加入到这条海航商路的构建上来,自此再不孤悬海外,但日后娘娘到底年岁渐长不那么乐意动弹,常春岛门下多年间并无培养出个领袖人物,戚寻还是得想办法弄出个自己人。 她盯上史天王手下这个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桀骜二字的豹姬将军,也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选择嘛。 豹姬一度被人当做战利品,能爬到如今的位置上,论起察言观色的本事,未必就比被戚寻丢去南北朝打工的狄飞惊差,在她野性难驯的心中更有一种与她那头豹子一样的直觉。 她直觉戚寻的确在说一个实话。 但她只是将原本就拧紧的眉头压得更重了一点,“你招揽我做什么?” “因为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借助史天王的支持混到二将军的地步,也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有驾驭这么多手下,让对方为你拼命的本事。” 戚寻抬了抬下巴,示意豹姬朝着后面看一眼。 这些在船上经受了豹姬的训练,不动的时候完全能够像是石像,甚至有一种近乎军队气质的女人手握剑鞘,仿佛下一刻就能拔剑而动,却因为戚寻先行击断了她们之中最强两人的剑,又仿佛随时可以捏住豹姬的那把匕首,调转过去刺入她的胸膛,而有了投鼠忌器的迟疑。 可毋庸置疑的是,即便豹姬现在处在下风的状态,这些人中也并没有一个选择倒戈臣服。 顶多就是那头黑豹可能从戚寻驯猫有度的气场中感觉到的危机感太重,现在蜷缩在了角落里。 而被戚寻放出来后无声从暗中扑出的白虎坐骑,别看在她的手底下乖得跟个只会玩毛线团的大猫一样,在这只黑豹面前却还是有碾压的实力的。 现在白“猫”便按着黑“猫”的脑袋,很有戚寻按着前者脑袋时候的作风。 豹姬心中一叹,又听到戚寻说道:“但要我说,给人做二将军有什么意思,你这支队伍再如何训练有素,只要史天王说你的手下不该存在,你这队伍便只有为人鱼肉的份。那还不如做这个大将军!” 豹姬一时之间想不出应当如何回复这句话。 她想说史天王不是这么好取代的,对方甚至有六个与他完全一样的分身,只要无法在第一时间将真正的史天王找出来,便会面临七人的合击。她想说就算有办法辨认出来真伪,要知道史天王的行踪也不容易,即便是她这个备受信任的手下也做不到这一点。她还想说史天王并不只是靠着武力值统率的手下…… 但当将目光从那些可以为她舍生忘死的手下那里转回来,直视着戚寻这双被火光映照出一层彤云的眼睛的时候,豹姬的那些个话都被尽数吞了回去。 她从那双眼睛和戚寻的话中只捕捉到了个最为直白的问题,她到底有没有这个在史天王覆灭后取代他位置的野心? 有! 如何没有! 若非她绝不甘愿让自己只被当做一个玩物,也不可能拉扯出这样的一支队伍,更不可能回头给她曾经的主人,也就是那位石田斋先生一个迎头痛击。 “你需要我做什么?”虽然话中已经带上了几分臣服之意,但她握着匕首的手也没有丝毫放松的意思。 戚寻显然不太在意这个. 豹姬的名字里带了个豹字,她本人的性情也简直像极了她养的那只黑豹。 不过有警惕心和随时反抗的心态不是件坏事,起码在她朝着既定目标伸出爪牙的时候,也要比任何人都要迅猛。 “做好清剿史天王残部的准备,以及……其实我们是做正经生意的,我觉得你有必要学点东西。” 她松开了钳制住匕首的手指,示意豹姬将武器给收起来。“还有,我应该不是个会让下属饿肚子的上司 ,你可以直说。” “……”豹姬觉得她只看出,戚寻实在是个恶趣味的上司。 她们被这个冰球卷带了一路而来,这一天来哪有让自己放松下来的机会,几乎时时刻刻都在准备着做出反击,自然也就饿了一路。 现在虽不至于面有菜色,但豹姬的这些个手下个个身形健美,完全是锻炼出的好体魄,就连消耗也比寻常人要高,这会儿的状态绝对称得上是饥肠辘辘。 好在左轻侯的掷杯山庄养着这么多门客,也自然在夜半时分也拿的出招待诸位的饭食,不至于让戚寻大半夜打上酒楼去。 估量了一番这些现在听从戚寻管辖的姑娘们的食量,左轻侯干脆在掷杯山庄的一处宽敞院落里弄出了几个烧烤架子,让人处理了几头肥羊来烤上了。 不过这烟熏火燎之间散播出去的香味,别说是忙了一天的戚寻和实在是饿极了的豹姬和她的手下,就连身在掷杯山庄中睡下了的人都给叫醒了。 仿佛还在梦游状态的金灵芝在戚寻的边上坐了下来,她揉了揉眼睛让自己打起精神,就看到了两排对着她咧开的牙齿。 金灵芝:! 这一下算是给她彻底弄清醒了。 但清醒之后,她才反应过来,这只是个肤色古铜的姑娘因为火光映照得也不那么均匀,便在对着她露出了个友好的笑容的时候,被照成了她半梦半醒状态看到的样子。 等到回过神来,金灵芝又忍不住开始对着人家的身材深表羡慕了。 她戳了戳戚寻,“你这是从哪里拐来的人,你说我要是去偷师,能练出她们那种感觉一脚就能把人踢飞的腿型吗?” “我记得你前两天还在问有没有拜入神水宫修炼天水神功的可能……”戚寻从豹姬的手中接过了一节羊排,顺势瞥了金灵芝一眼。 “这也不冲突吧。”胃口很大的金大小姐托着下巴陷入了一种美梦接着美好幻想的沉思,“反正她们可以先拜入神水宫,然后我努力说服祖母让我也在你们神水宫挂个名头,这不就两种都学到了?” 戚寻把手里的羊排塞到了金灵芝的嘴里,“你吃完了就去睡吧,我看在梦里实现比较靠谱。” 同样循着气味而来的华真真忍不住笑出了声。 为了万福万寿园的独立性着想,金灵芝显然是没有这个拜入神水宫的机会的,所以也正如戚寻所说,她还是在梦里想想算了。 金灵芝权当没听到戚寻这话,她一边嚼着被塞过来的羊肉,一边在颊边浮出了个笑容。 她虽然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却也不是真什么都往外说。比如说她便不会说她曾经做了个很奇怪,却好像格外真实的梦境,在梦里她推着原随云从崖边跳了下去,像是个泡沫一样撞碎在了礁石之上…… 但果然还是现在这种有朋友闲聊共聚,有酒肉共享的日子,才更加符合她这位万福万寿园大小姐的作风嘛! “说起来,你之前说年前要请我看的一场好戏到底什么时候上演?”金灵芝嘴里还嚼着东西,但反正也没金老太太在一旁盯着,她便也不太顾及形象,用有些含糊不清的语调问道。 “最迟七日吧——” 戚寻举起了一旁的酒坛,在目光扫过了篝火边上的豹姬和那些姑娘,拎着另外两只羊过来的左二爷和凌飞阁,站在墙边目光温和的温丝卷,坐在墙头的楚留香,正从拱门间穿过走来的日后和水母阴姬,以及在近处的金灵芝、华真真等人的时候,忽然抬高了音调,仿佛酒兴上头,却以一种让人绝不怀疑她话中所言的语气说道: “最迟七日,我请诸位在海上看一出好戏!” 第141章 海上潮生 05 戚寻说要七日, 倒也不算是个随便估计的时间。 做海寇这一行的,若是在损失了个二将军之后还得等上个十天半月才能做出相对的调整,那大约也打不出什么纵横七海的名头。 柴玉关虽不是个已经长成熟了的反派, 骨子里的野心家做派总是在他谋划家产的时候就已经显露出端倪了, 他自然该知道, 这便是他冒头和亲自见到史天王最好的机会。 而被戚寻丢在了海上的樱子姑娘,又没被戚寻将她怀中的传讯箭筒给夺走,自然也有办法联系上她背后的石田斋先生。 器重的下属险些殒命海上,又丢了这样一批货物,纵然石田斋没这个对上史天王的底气,对那个属实不讲信义的海阔天出手, 挽回自己的一点颜面总还是做得到的。 戚寻要的就是这些送上门来的观众。 而在等着事态发展的过程中, 戚寻也实在没有闲着。 神水宫的“神水”二字若想引发足够的震慑力,在江河之间已经算不得什么了,自然还得是这个海上生波, 但海上出手的机会, 能有史天王这样的对手实在不容易。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92节 这或许是在这十年之间所能找到用来杀鸡儆猴最肥的一只鸡! 戚寻一向注重一击即中的效率, 连拉扯起的围观团队都绝对称得上是这江湖上最有分量的,甚至不忘给欠了她人情账的任慈帮主也发去了个邀请函, 如今看来唯独还差的一点东西便是她自己的武装了。 她点开了祝福值商店。 【外观·冰云】连带着后面的【系统只开放这一套】以及那个让人眼晕的十万祝福值在她的眼前反复横跳。 戚寻咬了咬牙。 为了拉高逼格, 氪! 衣服的来历不是问题, 好兄长一定会背锅的ovo。 被点名的温丝卷后背一凉,却不知道戚寻已经消失在了掷杯山庄之中。 十万祝福值所需要的大额财产获取途径不外乎就是那几个,戚寻可还没忘记, 先前紫禁之巅的副本中, 陆小凤那位好友李燕北彼时本应该将三十座公馆的地契都输给她, 却被戚寻以可持续发展和再吃一波利息的理由推了回去。 现在倒是可以切一切进入副本的时间, 再去收割一番! 她先前退出副本的地方也在松江府,进入副本便还在此地,但这已经是距离她上一次离开时候的一年半后了。 戚寻盘算着,以李燕北这个赚钱本事,与他打擂台的杜桐轩又因为疑似牵扯进了南王谋反之事被逮进了牢里,怎么看都该收获不小,这个时间差倒是也够了。 正逢春末夏初,戚寻拢着斗篷坐在松江府街头的小店里要了一份三丝莼菜汤,听着街头巷尾的淞沪方言,恍惚有种自己只是跳了个季节,并没有换了个世界的错觉。 但在途径的江湖人士口中,倒是还能听到几个熟悉的名字。 比如说四条眉毛的陆小鸡近来又惹上了新的桃花债,跑去万梅山庄避难去了,比如说珠光宝气阁的阎大老板又推出了一种新首饰,发行到了江南,再比如说妙手朱停给卧云楼装了一个自动上下的楼梯,为此被卧云楼主人包圆了他今年的伙食开销,在湖州又长了五斤肉。 说到朱停,戚寻倒是想起来,她此前还委托过朱停做一把“腾腾腾”火炮的缩小版本,也不知道朱老板的研究进度如何了。 但这事反正也不那么着急,戚寻打算再多留给他一点研究的时间。 她打江南过,只去见了一个人。 或许这也不能算见……吧? 百花楼的春日,因为花木盛放更有一种见之难忘的生机,绿藤间露出的半边楼阁露台上,为人精心打理过的盆栽探出半边花蕾,被吹入楼中的暖风带开颤动的花瓣 。 花满楼正是在这种暖风吹拂之中醒来的。 但当他醒转过来的时候,他却发觉眼上被人缠了一层白绫。 不,不对……这不只是个无聊的恶作剧。 他在醒转的第一时间意识到,他此前晦暗无光的世界忽然有了光亮,而透过那层白绫薄纱,他甚至能隐约看到屋中的摆设。 他并非是生来目盲,在他幼时是能视物的,所以这楼中的布局每一处都经由他的手触碰感知,完全能想象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而当他隔着一层白纱影影绰绰看见的时候,他看到的正是他想象过,也依稀在梦中见过的画面。 但他此时并不在梦中! 温润如玉的花家公子难得失态地踉跄而起。 在窗棂间遗落在屋内的一缕日光略有几分刺目感,好在被眼前的轻纱遮挡了大半,只剩下了一点温热。 他近乎贪婪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最后将目光定格在桌上多出的一张纸和一支茶花上。 茶花并非寻常的品种,而是此前花家替他寻来的珍惜品种,这也本不是这支茶花该当盛开的季节,但此刻摆在桌案上的深桃红色浅白边晕的茶花,却像是刚从枝头摘下来的一样。 他隐约记得,自己曾经在两年前剪下过这样的一根花枝,送给过一对从百花楼下经过的……父女? 花满楼将目光转向了那张纸。 纸上唯有一句话而已—— 我自江南过,感君一楼春。 戚寻呢?戚寻早离开江南往京城去了。 春末的京城里,不像是此前为了九月十五的月圆之夜约战一样,会有如此多的江湖人士,她也没打算弄出多少动静。 她是来收钱的,多么单纯直白的诉求! 这笔钱应该算是此前紫禁之巅赌局的后续收益,戚寻甚至不必去跟小皇帝瓜分,完全就是她的个人收入。 戚寻看了看提供锚点的朱棠的好感度,确认还在40以上,甚至懒得再去找他商量什么新买卖。 想想传闻之中,叶孤城此时还并未返回京城,依然在蛮莫边境打工还债,想来还能维持一点后续影响,她更是懒癌发作,就想着数钱。 而李燕北实在是一个相当合格的还债人。 一年半前他即将倾家荡产的时候,因为遭到了试图卷款跑路的小老婆的刺杀,直接给足了遣散经费地跟枕边人聊了聊,结果就是他这一年半间的开销反而少了不少。 在戚寻找上门来的时候,重操旧业、在京城里又混出了那个李将军名头的李燕北,居然愣是攒下了足以赎回半数公馆的家产。 戚寻当日留下的威胁显然是派不上用场了。 不过总的来说,她也不希望能将那个让别人夜半时分头身分离的警告派上用场。 “戚姑娘不等一等陆小凤?听说他过几日便会往京城来一趟。”李燕北看着戚寻领了钱就打算走,属实是洒脱得有点离谱,忍不住问道。 紫禁之巅一战后,参与的三人都存在感不高。 西门吹雪照旧执行着他一年出门四趟除恶的行为,只是听说他给了对方辩驳的机会,但也在一剑斩首后务必眼看着对方被烧成灰烬,很有一种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感觉。 ——老刀把子,也就是木道人如果在九泉之下得知,他这幽灵山庄从西门吹雪剑下捞人的行为一经曝光居然得到了这样的结果,说不定也会觉得很欣慰的。 叶孤城在蛮莫多时,比之前长居白云城的时候在江湖上的消息还要少。 只有这位戚姑娘和由她带来参加此战的孙青霞孙少侠,在这江湖上才当真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再度传出,就仿佛是她此前的出现也只是个错觉而 已。 李燕北甚至还曾经找过大智大通,照样没有得到过她去向的消息。 但有被送去边关“竞争上岗”的无名岛岛众宣扬,谁也不敢真当对方是出了什么事才不再出现,反而因为她的来历去向不可追寻,更多了一层神秘的外壳。 李燕北想着欠债也算是交情的一种,便打算趁机拉拉关系,结果等他再想开口的时候,眼前又哪里还看得到戚寻的影子。 这位京城一霸调动手底下资产的动作,其实也没能瞒过小皇帝的眼睛。 他颇为无奈地跟魏子云吐槽,为何戚寻这次来不整点大家都双赢的事情了。 朱棠在攒私房钱上很是得了乐子,可惜快乐的日子总是不多的,也并没有这样多以“扫黑除恶攒钱氪金”为口号的江湖正义分子来跟他谈这种合法除贼的交易。 魏子云沉默地看了朱棠一眼,总不能说是因为近来江湖太平,并没有这么多可以捞钱的地方,大家也都很惜命地自觉缴税了。 不过锅总还是要甩出去的。 “可能是因为……近来御膳房没弄出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菜色吧?” 御膳房大厨:? 朱棠却深以为然,“朕觉得也有这个可能。” 并不知道自己又被扣了个吃货帽子的戚寻数了数从李燕北这里捞到的钱,发觉距离能让她兑换出那件外观的10万祝福值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可惜万安寺副本代表的倚天屠龙世界正在元末混战,跨海飞天堂副本代表的说英雄世界正在北伐之征,天刀霸刀副本代表的南北朝乱世不定,戚寻自觉自己在其中出了一把力气,也就自然不想为了个造神场面买外观,去折腾原本就岌岌可危的货币系统。 她想了想又加载进了绝代双骄的世界。 岳阳楼前她消失在江上的神异一幕,在她改换了形容踏足到此地茶寮酒肆之中的时候,还有人时而谈起。 算来其中多少也有些因为江别鹤这个江南大侠名不符实,被人揭穿了真面目后与其子江玉郎一并殒命的缘故,有燕南天这位天下第一神剑重出江湖,玉郎江枫的两个儿子从原本相残到相认的缘故,也有移花宫邀月突破了明玉功第九层,俨然在江湖风云中地位越发岿然不动的缘故。 戚寻想了想自己以师门传承的方式可以将史蜀云拖去神水宫所在的时间线,加上她确实再次切入副本的时间相隔不长,便打消了去与邀月和史蜀云叙个旧的打算。 会掉她的逼格的!理论上来说她应该是再次破碎虚空而去了! 她干脆并未惊动任何人地去了一趟峨眉地宫—— 欧阳亭与人一并创下五绝神功的那个峨眉地宫。 算起来随着萧咪咪占据了地宫中的大半,此地便被冠上了她的名字,那么在萧咪咪淹死在水牢机关后,此地就算是无主的地方了。 江玉郎不愿重临旧地,回忆起自己曾经在萧咪咪的手底下讨生活的情景,即便知道此地还有藏宝,也并未前去取走。 江小鱼在离开地宫之后便面对了接踵而至的一串变故,尤其是和花无缺的生死之约,在三湘解开了身世之谜后还忙着去恶人谷找回江枫和花月奴的遗体,送回到江南旧地安葬,更是没这个功夫去峨眉地宫。 以戚寻的武功要寻到那处山谷,从高崖跳下,途径献果神君和沈轻虹困居十余年的山洞取出此地的红货,又顺着树干通道进入地宫,显然并不需要花费多少功夫。 她更是很快找到了两处地宫之间的通道,自大水疏导后的地宫遗迹中将其中的珍宝给捞了出来。 正如她所猜测的这样,这种完全无主的财货也可以被系统认定带走。 她也总算凑够了兑换这件外观的祝福值。 眼看【外观·冰 云】兑换成功的系统提示弹出来,祝福值商店最贵的这件东西被她换了出来,下方原本是一片空白的地方又刷新出了一团迷雾,迷雾又当即散开,仿佛下一刻就要有一件新商品出现在那里,戚寻的心头一跳,忙不迭地将界面给关上了。 按照套路,有了外观之后就该弄出什么随身空间,移动种植了,但想想弄出这么件出场拉风的衣服都不容易,在她找出新的获取财富途径之前,她要严格杜绝自己遭受这种可怕的诱惑! 氪金系统恐怖如斯! 戚寻抱着新刷出来的衣服,在掷杯山庄的客房里选择躺平。 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柴玉关就没有这个躺平的机会了。 戚寻所分析的按照他的性格势必会把握住这个机会,也的确并没有猜错。 柴玉关虽身处在海寇之中,简直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家中一样自在,但他骨子里便看不起这些人,更觉得在发展前景上再如何纵横肆意,也到底外敌环伺,绝非一个可以长久发展的地方。 若是他将来有机会的话,必定要让自己的势力扎根在关外那种地方,既有威名远慑中原关内,又没有朝廷的触手伸到他的面前,中原武林要想剿灭他也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抱着这种目前还没有影的期待,柴玉关便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做了。 他还得继续借着正道势力发展,最好能爬到更高的位置,而不是从一个卧底变成真正的海寇,在史天王的麾下升官发财。 他也必须在这场武林正道剿灭史天王的战役中做出更大的贡献来! 当然,也得保住他手中意外得来的九阴真经的独有性。 他苦思了半夜,最后决定先搞点事情,比如说,他要就着豹姬将军为人所掳劫的事情在海寇之中制造紧张的气氛。 他的那个顶头上司再如何看不起豹姬只是史天王夺回来的女人,居然爬到了二将军的位置上,都不能改变一个事实,豹姬的确是个很有本事和统率才能的人。 在这海寇水寨中真能有本事与豹姬相比的,还真不存在。 今日整条船落入敌手被带走的可能是豹姬,明日也就可能是他们。 这对一向追寻利益,也只在乎自己性命的海寇来说,并不是一个很难达成的联想。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93节 柴玉关甚至在其中并没有动上多少手脚,就已经让这种说法在营地之中传了开来。 他也相当聪明地没有借机宣扬自己在对比之下能将财物带回来,又掌握了一门不简单的武功,显得有多出挑。 多做多错的道理,以柴玉关这种心性的人并不会想不明白,所以他做到这一步也够了。 史天王这两年来的地盘扩张尤其快,更是从未有过一败。 朝廷对沿海用兵,扶持了以杜先生为首的玉剑山庄与他对峙,东瀛的石田斋对他恨之入骨屡屡出手,收拢海寇势力中被他吞并的势力意图反击,都没有一样让他尝到失败的滋味,也就助长了他的嚣张气焰。 豹姬的被掳等同于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脸上,史天王爱惜性命,不会让自己贸然出手,但当怀疑他能否庇护属下的传言甚嚣尘上的时候,他也的确是坐不住的。 他准备召集几个表现出足够潜力的属下。 实际上柴玉关毕竟投效过来的时间还太短,即便刚得到了个收缴商船的收获也不例外。 但他借着这个机会表达了自己可以为史天王献上一本特殊的功法,若是史天王看不上这武功,也可以交给手下来练,只求得到一个随同出战立功的机会,便也得以混入了其中。 “我可跟你说,天王每次接见我们的地方都不同,不管这一次是什么情况,你都最好不要露出任何诧异的样子来。”那位海寇头目盯着柴玉关的眼睛 ,像是要进一步确认他的忠奸,但也没看出什么异样来,“你的运气不错,但你最好别怀着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柴玉关自然点头称是。 紧跟着他便被人蒙着眼睛送上了船。 但船上的其他人并不知道的是,在他的身上点着了一种特殊的香味,而在他的头顶正有一种与此香味匹配追踪的飞鸟,足以让凤尾帮与他接头的人锁定他的位置。 戚寻靠着升级之后的红名追踪系统当然也能锁定柴玉关的位置,但是有凤尾帮可以辅助做到这一点,总还是要比她用什么解释不清的神乎其技来操作更简单一些。 也正是在柴玉关被人带往史天王所在之处的时候,几艘海船从松江府的港口启了航。 戚寻站在第一艘船的船头,海风将她身上冰白幽蓝双色的衣衫吹动。 这件又费了她不少功夫才拿到手中的外观,实在对得起她的这番氪金行动,就连她的藏宝图n连坠机一无所获的自闭情绪,都在身着新衣闪亮登场的时候,基本上可以说是消失无踪了。 冰绡霜绫之上的银华暗纹,在日光之下泛着一层流动的水色,腰际垂落在裙摆之间的冰珠在海风之中相互碰撞,发出隐约的声响。 衣摆末端宛若垂云的烟霭之色,在被长风吹开之时,分明又有一种踏云而去之感。 在日后娘娘和水母阴姬明摆着说要让她这个少宫主一展神水宫威风,以示江湖后辈实在已经有了出头本事的情况下,她便是再如何风光也不为过,绝无对神水宫长辈的不敬之意。 于是戚寻也全然没有压制她在利用和氏璧与邪帝舍利后提升的实力。 即便她在回身朝着后方的船只看来的时候面带笑容,也一向表现出的是对朋友的重视之意,也并不妨碍今日与她目光交触之人,头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她极有可能已经提升到了一个让人难以企及的地步。 “后生可畏啊……”正赶在这海上之行前一天抵达松江府的任慈帮主感慨道。 他上一次见到戚寻的时候还是她刚出神水宫,直接逮着无花就直奔丐帮而来那会儿,与现在之间隔着若干个大副本。 光是戚寻这次在薛家庄内的闭关,都让日后娘娘感觉到了一种翻天覆地的变化,更何况是对任慈这种已有多时不曾见到她的。 好在任慈能宽厚到养育天枫十四郎的儿子南宫灵,本身在心境的宽广程度上也不是一般人能企及的。 他顶多就是觉得戚寻实在是个本事人,也当真在武道天赋上有着让世人望尘莫及的天赋而已。 对方既然是个身怀正气,又铲除了江湖中不少毒瘤的人,他又何必有什么好担心的。 站在他身边,依然以白纱覆面的秋灵素更是显然对戚寻心存感恩之情。 若非戚寻意外揭穿了南宫灵的阴谋,以任慈对其绝不设防的状态,只怕是要在被他坑害之后才会得知对方的真面目,对秋灵素来说,任慈便是将她从那种鬼窟地狱中救出来的明光,若是任慈出了事,她只怕也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 而后来戚寻更是击杀了石观音。这个对她来说有如梦魇的女人死去,便等同于再也没有了一把随时落下的屠刀存在于秋灵素的生命之中,她从此可以继续过她虽面容残缺却也不失幸福的生活,又在求得那位画师的谅解后继续以丐帮帮主夫人的身份行善举积德。 在听到任慈的这句感慨后,秋灵素面纱之下露出了个笑容,“是啊,但这不是你也乐于看到的吗?” 丐帮后继之人的选择让任慈近来颇为头疼,但在现在看到海上一霸极有可能要被铲除,迎面的海风中任慈的愁绪也消散了不少。秋灵素看的出他的这种情绪变化,也因此对戚寻的感激之意更重。 当然这些个船上总还是有交流 话题不那么正常的,比如说——比如说武维扬吧。 在看到戚寻今日换上了一身这样的服饰的时候,他便凑到了金灵芝的边上。 “敢问金大小姐,这是你们万福万寿园门下哪位绣娘的杰作?”武维扬兴致勃勃地问道,“要是这东西造价没那么高的话,我老武也想给自己弄一套!” 金灵芝:“……” “你怎么会觉得这是我们万福万寿园的杰作?”今日也穿着一身红衣金绣劲装,更显眉眼之间英气十足的金灵芝回答得很是无奈。 好在此前在掷杯山庄和薛家庄中的相处,已经足够她认识到武维扬到底是个什么跳脱的性情,他会说出什么东西都不奇怪。 武维扬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回道:“这还不简单?这种华光闪烁的风格一看就是你们万福万寿园的风格嘛。” “……那还真不是。”金灵芝很感谢武维扬对她们万福万寿园财力的认可,但说真的她也挺眼馋戚寻这一身的。 今早在掷杯山庄见到的时候她便凑上去问了,从戚寻那里得到的回复是由温丝卷提供的。 若是别人也就算了。 金灵芝是一向很自来熟的,否则也不会在大沙漠中与戚寻她们初遇的时候便如此亲近于她们,但她有种小动物一样敏锐的直觉,这个说着自己是个郎中,长得和戚寻起码有六分相似,笑起来还挺懒散温和的白发青年,绝对没有他表现出来的这么无害。 让她去找温丝卷打听,她还有点担心自己会被糊弄到坑里去。 在从金灵芝那里得到这个答案后,武维扬也收回了给自己折腾一身外观的打算。 人当然还是要稍微记一记打的,对能悄无声息将他放倒的人,武维扬—— 他觉得自己这个不叫认怂,叫做保持兄长送给妹妹礼物的唯一性。 不错!就是这样! “你的这个弟子,实力和心性之强我看只在其次了,你最应该得意的是她不只是将神水宫的荣誉放在了相当重要的位置上,在让神水宫之名置身于江湖中抬升地位的行动上,她走得比你稳太多。”日后朝着周围看去,以她的目力足以将周遭的人尽收眼底。 她看到的不是一个个被邀请而来的观众,而是一张从戚寻出发,在这江湖上编织出的一张不容忽视的网络。 在这张虽还不算紧密,却已经因为有来有往渐渐成型的网络中,神水宫的未来她仿佛已经可以看到了。 若这还不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又有什么人会是呢? 水母阴姬闻言,不由露出了一个与平日冷酷神色有别的笑容。 她又不是个瞎子,当然看得出戚寻身上这身突然出现的衣服,她忽然找回来的兄长,和她提升得过快的实力背后,一定还有从未向她这个师父解释过的秘密。 但那又如何? 若非是这个徒弟,她也不会意识到自己在这多年间作茧自缚的危害,不会已经踏出了解开心结的第一步。神水宫也或许还是江湖侠士传闻之中不近人情闭门不出的一批人窝居之地,绝无可能真正担负起今日的重任。 相处之中产生的师徒情谊并非作伪,师门的荣誉感和身为其中一员的责任感也切实存在,那便实在不用再计较所谓的秘密了。 水母阴姬固然不会说出戚寻当真是她平生有幸才能遇上的继承人,但她放开手任由她此番折腾,自己像是站在背后的一方支撑,就已经足够让人看清她的态度了。 前方的海浪翻涌似乎也在戚寻的操纵之下被覆压平静了下去,举目远望正是一片潮平海定,旭日东升的景象。 这当真是个启航的好兆头! 与这一批舰队并不一道出发的豹姬,领着她手下训练有素的娘子军驾驭着一批轻舟,而她们 的目标是在戚寻铲除首恶的情况下收拾那些四散奔逃的海寇。 她若是想要取代史天王的位置,这个清剿的工作就必须做得足够干净利落,所以她此时蹲在船头磨刀,务求让这把刀在枭首之时绝不拖泥带水。 她也在此时看着铺开在海面上的金晖,但她所想的是临出行的时候她问及戚寻,为什么就这么不留监管人手地让她独立行动,也不担心她会重新投到史天王的麾下,影响到戚寻的行动。 这位绝不该说是人靠衣装,而应当说是今日气场全开的神水宫少宫主只是笑了笑,“你是个有抱负的人,不会做这么蠢钝的事情。” 这是对她的信任,当然也是戚寻的胜券在握之态。 她说的不错,她不会做这么蠢的事情! 她做的最明智的决定就是改换立场到神水宫门下,给自己博一个真正的出路! 与这一头的希望与欢快气氛不同,被蒙上了眼睛的柴玉关难免忐忑地随同着船身摇摆。 他看不到这艘船会开往什么地方,只知道那大约是一段长达两个时辰的水路。 划船的人也是个内家高手,几乎没发出什么声响,只有他们这些前路未知之人越来越失去稳重的呼吸声。 好在船终于着了岸,柴玉关眼上蒙着的布也被解了下来。 只是让他实在很意外的是,他看到的居然不是什么守卫森严的海上堡垒,而是一处看起来很寻常的海上渔村。 在这渔村里甚至闻不到什么血腥味,反而有种让人觉得自己误入了一方净土的安静祥和。 柴玉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看到满村屋外挂着渔网和晾晒的咸鱼,几个打着赤膊的青年正在收拾这些收获,几个老丈正坐在屋外的阳光之下唠嗑家常。 除了这个渔村居然不在沿海而在海中央之外,柴玉关实在不觉得此地有什么违和感。 但想到那个头目先前对他的告诫,他又收敛住了自己脸上的惊诧神情。 而抛开自己在看到此地情景先入为主的印象之后,柴玉关便很快留意到这些晾鱼的年轻人身上,在蓬乱的长发之下分明掩盖着刀伤,而那些静坐闲话的老者,眼神要远比寻常的老人来得锐利太多。 就连此时捧着贝壳在沙滩上跑跳的小孩子,都在抛掷出贝壳的时候展露出了个暗器好手的水准。在缝补衣物的年轻妇人手下穿针引线的功夫,倘若用在以飞针洞穿人的胸膛上,显然也是一件可以轻易做到的事情。 柴玉关这下不敢小看这些人了。 也正在他看出了此地不简单的当口,他看到这些人忽然都站起来,朝着一个方向看去,发出了一声欢呼。 他顺着这些人的目光看去,正看到了一艘在海浪中行进奇快的船,上一刻仿佛还在远处,下一刻却已经抵达了岸边,停驻在了沙滩上。 七个无论是身形、容貌还是气质,就连任何一点细微的神情看起来都一模一样的中年人,穿着一模一样的渔民衣服,从船上跳了下来,就连他们拽着手中满是收获的渔网的动作都没有半点区别。 他们迎着那些人的欢呼,仿佛完全没有看到柴玉关等人的存在一般,径直朝着一处房屋走去。 “愣着干什么,这就是我们的大帅,他人都来了,你们自然也该去见一见他了。”船夫以异常平静的语气说道。 柴玉关的背后不由冒出了一层冷汗。 这和他所想象的为下属所包围,金冠金甲仪表堂堂的史天王完全不同,却比他想象之中的还要可怕得多。 在欢呼声响过后重新恢复了宁静的渔村在偌大的海上根本不起眼,要找到此处来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办到的事情,更何况 他还听到过这个地方是会更换的。 而史天王和他的六个一模一样的替身根本不分彼此,柴玉关毫不怀疑这些人的武功也是一样的高强,要想一口气杀掉七人实在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他现在有点庆幸他没有在抢功这件事上真的付诸于行动,否则他只怕怎么死的也不知道。 他更是直到现在才知道,为何非要让他来卧底,又以立功的方式见到史天王。 否则谁又能在广阔的海上找到史天王呢? 柴玉关极力按捺住自己鼓噪的心跳,跟着其他人一并进了那间木屋,走到了七个史天王的面前。 让他更觉紧张的是,他在第一时间便被七双眼睛盯住了。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94节 他根本看不出这七双眼睛之间的区别,只觉得有七倍的威严朝着他压了过来。 “你就是那个抢回了石田斋那个老家伙东西的人?”其中一个史天王问道。 “你还说你有一门特殊的功法要上交?”另一个史天王问道。 这第一个说话的人未必就是真正的史天王,他以这种分身混淆之法让人分不出他的身份,便必然不会介意自己被人抢白。 此时的柴玉关还远不是那个弄出衡山之乱也毫无心理负担的快活王,他面对着史天王,差点没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他下意识地便伸手将他今早才重新默写出的九阴真经经文给递交了出去,然而在此时,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个相当严重的问题! 这是他自作主张更改过的经文! 他先前自以为如他的名字一样“英明”的决断,在此时眼见的史天王居然是个如此高深莫测人物的时候,俨然成为了一件绝不应该有个举动。 对他来说最安全的行动正是将戚寻一开始交给他的羊皮卷直接交给史天王。 可他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距离他最近的一个史天王已经从他的手里将那份篡改过的经文夺了过去,看着纸上崭新的墨迹和已经在鼻子上也冒出汗来的柴玉关,他忽然说道:“背一遍我听听。” 柴玉关瞳孔一缩。 若是让他背出原本的版本或许还没问题,否则他也不敢将这羊皮卷给烧毁,可他为了防止自己记错,这篡改后的版本可没有记住! 而他只是迟疑了一瞬,在史天王这种老谋深算的人面前如何有可能隐瞒得住?他已经将自己的算盘暴露无遗了。 “这不是个真正的秘籍。”坐在最中间的史天王说道。 他未必就是真正的史天王,他也并没有跟拿着假秘籍的那个史天王共享视觉,他只是从每一个“自己”的脸上都看出了这个判断而已。 柴玉关根本没来得及反应,便已经感觉到心口一凉。 他早知道戚寻今日的安排。 或许如今坐着常春岛日后、神水宫水母阴姬、掷杯山庄左轻侯、夜帝之子朱藻等人的船已经就在不远处了,即便有七个史天王也显然躲不过这样的阵仗。 可在这种只差一步的胜利面前,他却先一步迈入了死地。 直到眼前一黑倒下去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他所拥有的并不是能将旁人当做傻子的智慧,而分明是个画蛇添足的小聪明。 但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早没有什么用了。 他所唯一传递出的消息或许只是让戚寻那个锁定位置的坐标暗淡了下去。 而他耳中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七个史天王在此时异口同声地发问,“他是谁派来的?” 这七道目光一并看向了和柴玉关一道前来的海寇头目。 这人将已经身亡的柴英明拎起来鞭尸的冲动都有了! 然而正在他两股战战,试图给出一个能让他保命的答案之前,那个先前在门外玩贝 壳的小孩忽然冲了进来。 他面色惊恐,手中的贝壳仿佛在惊吓之中给丢了,“大帅!海上,海上有变!” 寻常的风浪绝不会让这个在海寇窝里长大的孩子露出这样的神情。 七个史天王面色不变,却也当即放过了这个对柴玉关的目标一无所知的家伙。他们一道离开了原本的座位,朝着屋外走去。 而当走出屋外,朝着那小童指向的方向看去的时候,这七张一模一样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并不尽然相同的神情。 诧异,困惑,紧张,战意…… 人在看到不能理解且察觉到危机的事物的时候,反应总归还是会不同的,再如何训练有素也不能真正统一。 唯独一样东西是相同的,那便是他们看到的那个画面。 一道海浪水墙从远方涌来,卷挟着一种有若奔雷的汹涌之势。 可这若是个寻常的涨潮便也罢了! 七双眼睛都清清楚楚地看到,这道雪色翻滚的水墙还在不断地攀升,而在浪潮的顶端,赫然还站着个人! 这竟是一片人为掀起,冲着他而来的狂潮! 第142章 海上潮生 06(正文完结) 史天王长居海上, 如何不知道人力与自然之力之间的抗衡到底有多难。 他站在这海滩之上,与他的另外六个替身站在一起,原本是个再安全不过的位置。 却在此时眼看海浪袭来的时候, 心中也生出了几分不确定来。 柴英明这个因为九阴真经的作伪而暴露出卧底身份的人来到了这个渔村海岛之上,在他倒下去的时候, 史天王就已经预料到了, 在对方幕后之人必然会借此锁定他的位置。 但史天王是并不怕这个的。 他在海上纵横多年,也并非没有与他敌对的人杀到他的面前。 别看这渔村中的环境如此祥和,哪怕是其中最年轻的小童也是他麾下杀过不少人的好手, 其中的耄耋老翁更是他养出的内家高手。 让人分辨不出他真身何在的六个替身也个个不是武道庸才,更因为他给了对方近乎等同于他的威严和数不尽的财富, 而对他忠心不二。 即便有人寻踪索迹而来,也只有化为岛上亡魂的命数。 石田斋那个老家伙也是曾经试过多派一点人的,但在海岛周遭,史天王的精锐部从与岛上守望呼应, 这些个商船护卫出身的又如何有可能逃出海寇的包围圈。 可这一次好像不太一样。 这是一种完全超出了史天王预期的来袭。 海上的风暴史天王见过不止一次, 就跟此时汹涌而来的海浪一样,比之海口观潮的奔雷浪涌,这从广袤无垠的海上掀起的倾天海浪更有一种压境而来的破坏性。 可在雪浪疾行、势如惊马的声响中, 以史天王的耳力更是绝不会错过其中还藏匿着的声响。 桅杆断裂,船只粉碎之声 ——那是他藏匿在周围海岛的战船, 在这一片海浪怒号的面前抢先一步遭灾所发出的响动! 就像是真正的雷鸣浪涌一样, 这绝不只是水波过境而已,分明带着一种近乎要将面前所见一切撕碎的气势。 那些在他征伐海上, 劫掠肆虐的过程中甘为他马前卒的海寇, 在此等泼天怒浪面前, 简直像是那些毫无反抗力死在他们刀下的受害者, 甚至连一声□□都没能发出,便已经被吞没在了浪潮之中。 这甚至不是寻常的落入海中。 史天王曾经见过不少自诩高手之人,他自己更是当世少见的高手,可他还从未见过有这样的一个人。 当她站在越发拔高的海浪顶端的时候,分明在行动中说不出的指挥若定,更含着一缕轻快的笑意,却比之那撕裂开他手下战船的海浪更有一种暴雨骤起的危险性。 雪色海浪将她裙摆之下的烟霭浮云之象映衬得越发清晰,浪潮尖端的水珠在日光下迸溅开来的一瞬,与她裙氅之间的银蓝碎珠几乎分不出彼此,可这个从衣衫到容色都有若仙子的来客在抬手之间杀意尽显。 凭借着混迹江湖的经验,史天王足以判断出那些落水的下属只怕绝无活路可言。 即便血雾血沫只在浪潮中浮动了一瞬,又很快被这种凌波海浪彻底覆压了下去。 “大帅……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那个将史天王从屋中请出来的小童紧张地连话都说不全了。 他当然不可能是什么懦弱之人,反而因为他的形貌年龄格外有欺骗性,时常作为史天王掠夺海边城镇的踩点好手,更是靠着手中的暗器一次次夺人性命。 但若是来袭的是战船和船上的敌人,在他对史天王有种近乎盲目的自信面前,他绝不会对迎敌有任何的迟疑和焦虑。 偏偏来人只是这一人,却以海潮为坐骑为麾下军马,以一种让人觉得势不可挡的方式来袭。 闷雷之声里,他的同伴已经先有人毫无反抗能力 地倒下,成为怒潮之中的献祭。 那么即便是七个史天王又有什么用?难道以七人的血肉之躯就能组成一道不可逾越的人墙吗? 这小童不敢说出自己的这些个想法,只能用希冀的目光看向史天王,期待从他口中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 可还没等史天王回答,他眼角的余光便已经看到,在这越发靠近的海潮之上,腾云化雾而起的水汽依稀化作了一片凝结的龙影。 而在这虚影双瞳隐约被点亮的一瞬,两道森然剑气分明还间隔那样远,却仿佛已经直逼他的面前而来。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这依然是超出了他理解的一幕。 可无论是这个为虎作伥的小童还是此时看似还能保持淡定的史天王,显然都无法理解戚寻如今处在的到底是一种什么境界。 距离破碎虚空只有一步之遥的天人合一境界,在她从蒙昧重归清醒之时,并未将她在彼时塞上掌控风雪之力、仗剑断流之力削弱,反而在保留了这种大范围扩张的破坏力的底子上,让她更有了一份游刃有余。 就像此刻她轻盈地站定在海潮顶端,比起此前在无名岛外需要依托于特殊饰品的助力才能实现翻手纵波之景,她如今只是气息与波涛同调,这片为天水神功引动的卷雪惊涛便随心而动,仿佛是她的另一条臂膀,而绝非只是被她引动而来的助力。 而这龙首吞云中蕴藏的剑气,则当真是剑势外化而作。 戚寻尚未执剑,那把由方歌吟馈赠的金虹剑此刻暂时保管在温丝卷的手中,只有她袖间含光绫随海风而动,看起来便像是个再柔和不过的披帛,甚至有日光透过薄纱,将原本的月白长绫映照出了一抹白金色。 但在剑气积蓄到顶峰,随同海潮攀升至倾天漫卷的时候,这种难以解释的景象最后只剩下了最本质的威胁性。 水龙虚影看向的是那个史天王所在的海岛,戚寻面向的也正是那个方向! 但这道磅礴吞霄,像是能一掠跨越海上数顷碧波直达面前的剑气却好像无处不可去! 也无人不可杀! 哪怕是跟随戚寻而来的船队中,混迹江湖数十年,冷静沉稳如任慈,早见过了戚寻先前突破场面的凌飞阁,连在大沙漠中的水龙卷都没错过的金灵芝,也着实很难在这样的场面下保持沉稳。 “我现在方才知道……她为何要说这是一场大戏。”金大小姐喃喃自语。 在这出大戏的舞台上,这扬空而起的海浪正是最为盛大的特效,现在幕帘掀开,在他们这些个有幸一观的观众面前,几乎只看得到那唯一一个主角。 而即将为海潮吞没的史天王和他的海岛,也不过是这出大戏面前的祭品而已。 但这斩奸除恶,清剿海寇的意义,也实在是让人不必计较什么交战的跌宕起伏,剧情的紧张反转了。 而这神水宫的神异,诚然在海浪奔涌之中,已经成为深入人心的印象了。 那实在是一种不可遏制的发展! 站在戚寻这边的人尚且有此等感觉,更何况是另一侧围观的人。 也当真如戚寻所猜测的那样,在那位石田斋先生的手下樱子姑娘被人救回后,她想着自己此前从未受到过此等屈辱,领着人便重新出航来找海阔天的麻烦了。 当然她并没有捉住人,反而在被海阔天的人绕了一路后领到了此地。 眼见对方俨然有后手准备,才在戚寻这里吃到了个大亏的樱子姑娘如何有可能有这个底气直接冲上前来。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95节 但下一刻她便不必后悔自己做出这个决定了。 戚寻掀起的那片海浪将她和海阔天回归队列的船彻底从中间划开了一道界限。 身在浪潮顶端,有若神灵降世的蓝衣少女, 状似无意地朝着她所在的方向看去了一眼,便像是完全将她给无视了一般乘浪而去,却让她的脚下仿佛生出了数十道禁锢的枷锁,连带着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紧抿着唇,只能看着那片吞天灭地之势的海潮铺开让人心悸的威势。 而在看到那海潮归向之处那七个相貌一样的人的时候,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正是与石田斋先生屡次敌对,又始终占据上风的史天王! 可即便是与她同在船上的人,在提起史天王的时候从骨子里仿佛已经有了一种本能的敬畏情绪,也丝毫不影响她在眼见这白浪掠地,剑势化龙的一刻,几乎完全没考虑过史天王有可能击败这样一个对手这种可能性。 史天王再如何神秘莫测那也终究是人! 人又如何能和此等神灵景象相抗衡! 樱子姑娘但凡是个长了脑子的正常人,便不会看不出来。海阔天这个将她引来此地的行为必然带着目的性,简直就像是非要让她看到这个剿灭史天王的过程。 但在此等实力面前,别说只是以迂回的方式让她来欣赏这何其壮阔的一幕,便是将她和石田斋先生一并擒获过来,按着他们的头非要他们记住这一幕,也实在不是一件能有反抗余地的事情。 何况比起只是当一个观众,怀着惊惧的心情看到这样的场面,总也好过他们就被安置在这白浪之前,像是史天王和他的手下一样成为被吞没的牺牲品。 一艘被绞碎的船只残存的木板飘到了她的船前,也让她的神思回拢了一瞬。 “随时……随时准备撤离。”在开口的时候她方才意识到,她的嗓音比起平日实在是干涩太多。 只不过她的这句话并没能传到她的下属耳中,就已经被更大的动静所覆压了过去。 那是终究要抵达史天王面前的海潮发出的嘶鸣咆哮。 在这一刻,水浪之间摩擦产生的轰鸣甚至比之海上龙卷还要可怕得多。 史天王并不像是此前死在戚寻手下的无名岛小老头一样没回过神来,便迎来惊天一剑的制裁。 在那种让鼓膜都在发出震颤的动静中,他还在尝试做出反击。 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他自然是知道的,可要做到这一点何其不易! 那并不是一个只靠着唤动海潮的“术法”的敌人。 在此时俯首,化入这浪潮最前端,仿佛足以撕毁一切敌人的游龙碎星剑气,比史天王此前见过的任何一个剑客发出的招式都要可怕得多,简直就像是一道从天飞落的剑气。 此刻这道剑气在海面上纵意而行,逍遥万分的姿态里如何不是雷霆万钧! 可史天王知道自己不能退! 在对方对海潮自如的操纵中,他毫不怀疑自己倘若选择逃命而后跳入海中求生,除了让自己以一种更憋屈更不体面的方式送命之外,可以说是没有任何的意义。 但他能做什么? 白浪已经近在数丈之外,将他让人登岛来见他的时候乘坐的船只也给拍了个粉碎。 海浪倒卷,将一片片木板碎屑化作了朝着这方岛屿卷来的箭矢。 也正是这些“箭矢”将那些朝着戚寻发出的暗器给打了回去。 他唯独能做的好像只是在这一瞬间与另外六人一道拔地而起,踩踏着这些木板凌空掠出,合并着七人在此时因为同一个问题而有短暂压过海浪咆哮之声的斥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面对七人突进而来的围攻,这海浪复又攀升了一段高度。 在这个纯然俯视的视角中,史天王清楚分明地看到,即便有日光从对方的身后投来,让她的脸因为逆光的状态显得有些模糊,她唇角凉薄而嘲讽的笑容依然足够清晰。 一道让他头脑有一 瞬空白,震荡进他的耳中的回答在海上响起,“神水宫戚寻,为平乱而来。” 这个回答并不只是传入了史天王的耳朵里,也让整座海岛都听得分明。 更是因为这股裹挟着声音的内劲足够浑厚,让那位樱子姑娘也一并听了个明白。 神水宫并不是一个提起来让人陌生的名号,那毕竟是江湖第一人所创立的门派。 可当戚寻驾驭海潮而来,发动了这样让人毕生难忘的攻势的时候,无论是史天王还是那些东瀛来客方才知道,何为神水之怒。 史天王已经彻底被笼罩在了海浪的阴影之中。 近看之时有如一道水晶幕墙的海潮,比起远观之时的样子,更有一种平静之中爆发的威慑力。 在史天王七人几乎看得清她这件广袖仙衣上的暗纹的时候,随着她袖如流云的驭使,这道泼天的海潮终于从高处倒下,也在一瞬间将那七个身影都给尽数吞没了下去。 当真正被淹没在海浪之中的时候,史天王方才真正清楚,这片由人所驱策的海浪到底有多可怕的实力。 旁人做不到在一瞬间击杀七人,这才让他这种给自己寻找替身后混淆视线的法门,成为一种不可破解的保护。 可在无差别又范围如此之广的海潮面前,他哪里有这个全身而退的机会。 他曾经从暴风雨里的海中漩涡里险死还生,但当被裹挟进水浪之下,一瞬间仿佛胸腔肺腑都被一种巨力挤压的时候,却好像有无数条无形的锁链将他牢牢地捆缚在其中,根本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 他仰头之间只能看到一片白沫与急流,又有一双短靴如履平地地踩在了水面之上,随着这彻底松开了控制的海浪一并前行。 也正是随着这一脚落下,他本可以随着内力的运转和出众的凫水能力突破到水面上来的本事,都被一层透明的桎梏给封锁在了原地。 他隐约觉得自己被冲上了岸,但事实上只是那道鸣雷之潮彻底将海岛给淹没在了其中。 在半年前,戚寻只能做到在将大沙漠中的地下水引出的时候,在石观音那个种满了罂粟的山谷中,将这些植株在水波震荡里绞碎。 现在却是大浪过后,这座海岛上的房屋与人,都被那种最温柔也最凶悍的水流给撕扯到粉碎。 也包括史天王。 他从未想到过,他这个一度觉得只要是水上,迟早便是他的天下的人,终有一日居然会在这样从奔涌转为平静的水流中死去。 他找来的那些个与他只需要稍加修饰便看不出分别的替身,也自然随同他一道沉入了海中不复存在。 被人死死按在水中,一点点窒息而后死去,又被狂肆的水流彻底摧毁掉他曾经存在痕迹,这便是他最后的结局。 而不是如她曾经所展望的那样,让朝廷也拿他没辙,嫁个公主给他,让他彻底跻身上层人物,从而被载入史册。 这种死法对他来说,实在是个莫大的嘲讽。 但在他咽下最后一口气前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已经没有任何办法能改变这个结局了。 戚寻被一团浪花轻柔地送到了地面上。 奔涌过境的海潮本就是从海中生发而起的,现在自然也要重归大海。 她站定在这方海岛的沙滩上,数丈高的水墙已经变成了翻越过海岛后便转入寻常波涛中的一层,再看不出一点先前足以摧城的惊涛模样。 而在这海岛之上,不再存在什么人什么树什么房屋什么武器,只有一片光秃秃的海岛岩层。 也或许称不上是完全的光秃秃。 比如说戚寻就在此时俯身,在海岛上捡起了一枚并没有被她摧毁的贝壳。 这姑且也可以说是她的战利品了。 当然,战利品实在不止这么点。 史天王一死,豹姬便凭借着对对方手下势力的了解展开了对其他海寇的围剿。 这些人甚至还没来得及得知史天王的死讯,便已经迎来了狂风暴雨的打击。 也正因为豹姬行动的速度足够快,史天王那些个劫掠得来的宝藏库存,还没被他深谙大难临头各自飞精髓的手下给带走。 在对数个岛屿的收缴搜罗后,这些东西被豹姬尽数送到了戚寻的面前。 戚寻倒是没打算将这部分收获全给据为己有。 她顶多就是翻出了其中史天王劫掠东瀛商船的所得,本着反正已经请了石田斋的下属看了一场好戏,正好也让他们付个门票钱的强盗逻辑,让神水宫门下给运走了。 剩下的大多钱财是史天王掠夺沿岸和过往商船所得,戚寻便委托武维扬和海阔天派人带着船队来将其送到了松江府的官衙,又请来了玉剑山庄的杜先生。 杜先生起了这么个在外人面前遮掩身份的别名,却实际上是个女人。 她在与剑客焦林分开后,凭借着自己的智谋本事得到了朝廷的支援,建起了玉剑山庄,也算是朝廷对抗史天王做出的一个借助武林的尝试。 比起松江府官衙,显然还是杜先生出于对史天王的了解,更知道他造成了哪些地方的损失。 “戚少宫主以神水宫为名,收服了豹姬将军,也击杀了史天王这个为祸一方的海寇,便是将这批珍宝尽数收归己用旁人也说不出什么来,何况我听闻神水宫收容了不少无处托身的女子,本身也需要一笔安身立命的钱财,为何如此果断地将我找来?” 杜先生,不,应该说杜夫人光从外貌上来看显得并不太强势,但玉剑山庄近年来和史天王之间的争斗却也算得上是有来有回,着实不能将她当做一个弱女子看待。 在见到戚寻的时候她问出了这个问题。 “若是我将这些据为己有,又拉扯出了一支在海上实力不小的队伍,纵然我说自己只是打算开辟海航商路,但在外人眼里我和史天王这样的人有什么区别?何况如今史天王既除,能让我从中获利的手段不知多少,何必贪图这点蝇头小利。” 戚寻说到这里忽然自己笑了起来,“我这话说的好像不太对,这也实在不该叫做蝇头小利。” “但对戚少宫主来说,也或许真的是呢?”杜夫人笑容温婉,“我此番前来除了将临海各镇的损失统计带来,协助将史天王的财富送归,助力这些地方重建之外,还有一件事想要与戚少宫主商量。” 戚寻:“夫人但说无妨。” “我有一个女儿,我此前一直让她在山庄中甚少见到外人,但如今我瞧着戚少宫主的义举和你身边的这些朋友,有意将她送来神水宫拜师学艺。” 杜夫人顿了顿继续说道:“戚少宫主可以放心,我不是来将一个麻烦丢给你的,我也不妨做出我的承诺,我能建立起玉剑山庄便自然有我在朝堂中的门路,神水宫只要不做出什么为祸之事,在有些事情上我总归可以想法子开些方便之门的。” “你这话似乎不应该跟我说,应当跟我师父说。” 戚寻说到这里,想到的正是从邀月那里说出的未来。 杜夫人的女儿新月的确不是神水宫的负累,这也并不是奔着让神水宫帮忙管教女儿的目的才将她托付过来的情况,或许她还有着并不低的天分,否则也不会在后来成为神水宫的下一任宫主。 但戚寻不太喜欢以所谓的既定未来定夺一个人的命运和对她的印象。 新月能不能真做到这一步,还得看她自己的本事。 杜夫人闻言依然笑意温和,“经过了铲除史天王的一役,还有人会觉得戚少宫 主有可能不是那个未来的神水宫宫主吗?我想阴姬前辈让你出来处置这些事情的后续,本身也已经有将这个位置交托的意思了。何况,虽然戚少宫主与小女的年龄相差不多,但我还是希望让她拜在你的门下学艺。” 看戚寻并没直截了当地拒绝,杜夫人已经大致能判断出她的态度了,“若是少宫主有空的话,等处理完了此地的事情,不妨来我玉剑山庄一坐,我还有几门生意想与少宫主谈谈。” 杜夫人话说到了这个地步,戚寻也实在是没有拒绝的必要。 清剿海寇这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应当叫做政治正确的行为,的确是戚寻想给神水宫继续补上的一层庇护,当然江湖事江湖了,其实并不一定能派上用场。 但怎么说呢,万一以后神水宫的姑娘出来在江湖上走动,吵架都比别人能有底气得多嘛,至于吵不吵得赢打不打得过,那是另一回事。 虽然在随后戚寻就面对了来自水母阴姬的灵魂质问——倘若以后有人提起神水宫,便想到了她这出海上生波的离谱操作该怎么办。 戚寻想了想给出了个答案,那得看问这个问题的人拿不拿得出这个表演经费。 被她找来的另一个观众,何止是不敢找上门来问询,能否低价赎回此前被史天王劫走的东西,甚至还又送来了一份“见面礼”。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96节 即便樱子姑娘在返回之后只是将她在海上的见闻如实地汇报给石田斋先生,可也架不住跟她一并出来的人,在沉稳淡定方面远不如她。 戚寻的这番惊世骇俗的表演和覆灭史天王势力的操作,几乎将那艘船上的船夫吓破了胆子,更是将她当做了什么海中神灵转世来描绘。 石田斋在史天王的手里尚且要吃瘪,现在的这位能一次性解决史天王和他的六个替身,甚至将他组建出用来纵横七海的势力都给吞并掉,可想而知是个何等可怕的人物。 所以这份“见面礼”,在分量上着实是可以跟什么上贡的礼物有得一比了。 戚寻收礼物收得很是理直气壮。 反正对方既然都说了权当大家交个朋友,她也没答应什么东西。 现在的确是没有史天王了,但如果多出了什么海天王,武天王之类的,把他的东西给打劫了,那也实在怪不到她的头上。 海阔天武维扬:? 对戚寻这个别人拿不出看戏经费的说法,水母阴姬除了觉得好笑大概也没别的可以回应的了。 大概她作为现在还没卸任的神水宫宫主,和神水宫这些弟子的师父,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希望宫南燕听到这从江南这边传过去的消息,不会觉得被卷得人生无望吧。 这个传闻还十之八九会被传出个夸张的版本。 此前戚寻击败薛衣人的时候便已经传出了那些个神奇的神剑转世之说,现在则更是从西到东,从南到北都留下了她的传说,对天水神功的使用还从大漠一路到了海上。 水母阴姬虽然平日里很少想这些个有的没的,却也不妨碍她在此时生出了一点奇奇怪怪的想法,尤其是在一个自称自己迟早要成为最合格的江湖传闻说书人的孙姓青年找上门来的时候,她总觉得这个弟子以后在江湖后辈中的形象可能已经完全朝着不可预估的方向狂奔而去了。 但总的来说,这对神水宫来说好像也不失为一个好消息。 想要将人送到神水宫来拜师学艺的何止是杜夫人。 在一门三代的天下第一的说法传遍江湖的时候,这种神水宫门下出高徒的说法,显然是得到了广泛认可的。 在得知戚寻还留在松江府协调指挥海上缴获的分配,豹姬的收尾工作等等事项的时候,便有不少想投师神水宫的找上了门来。 水母阴姬解释的就算是明心山庄加上神水宫本身的占 地,也接纳不了这么多的人,显然也没能打消这些人的想法。 她这个一向冷着张脸,看起来宝相庄严的外表也没能将人劝住,反而让人觉得神水宫在筛选弟子上颇为严格,神水宫宫主对弟子的要求不低,才是神水宫少宫主能打出这海上传闻的根本原因。 水母阴姬就算不是个社恐,却也实在不是个喜欢跟人打交道的性情,日后娘娘隐藏在人群中也不显得那么出挑,正好看了场徒弟的好戏。 “我倒是可以给你个建议,早点把神水宫宫主的位置丢给你徒弟。” 看水母阴姬难得有这种碍于神水宫名头不敢振袖离去的憋屈情况,日后娘娘终于好心发作将她给捞了出来,又旋即说道。 “……你说得对。”水母阴姬原本就没有很执着于这个宫主的名号。 若非如此,她怎么说都应该将这个位置传给司徒静,而不是早早选定了戚寻作为神水宫的继承人。 何况如今戚寻在江湖上的一番行走,何止是将她这个后起之秀的名头在江湖上打响,更是让神水宫成为了一支或许百年内都不可能被其他势力替代的特殊存在—— 这足以证明水母阴姬的这个决定并没有做错。 她虽不免对需要应付这些个上门来拜师之人的情况深觉麻烦,却也有个认知便是,只有在招纳来神水宫中的弟子足够称得上是优质良才的情况下,才能保证这后继有人的结果可以在神水宫宫主位置继续往下传的过程中得以实现。 她这嫌弃人多的话,说出去可是要被其他当掌门的人打的。 听起来就很凡尔赛。 “等她忙完这段的事情,便将神水宫彻底交给她吧。” 水母阴姬朝着戚寻所在的方向看了眼,眼看着她左边挤了个金灵芝,右边是华真真,后面跟着个近来活像是小尾巴一样跟在后头的左明珠,连温丝卷这个当兄长的都被挤到了外头,不觉又有那么点想笑。 想起来她原本带着日后从常春岛来到中原,只是想给这位师父看看她收了个多有前途的徒弟,结果这徒弟已经成长到了能独当一面的程度,甚至可以让她“退休”了。 就算水母阴姬早在戚寻还没离开神水宫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她实在是个天资绝伦的后辈,大约在彼时从常春岛行船出发的时候也并未想到,在短短几个月后便是这样的局面。 但总的来说,戚寻是在此番剿匪行动中获得了起码来自三方的收益,虽然氪金搞了个外观,但也不失为赚了个盆满钵满,水母阴姬也不亏。 她又不像是李观鱼这种情况,若是将拥翠山庄交到李玉函的手中难保不会生出什么事端。 她光是看着戚寻这种反复得到验证着实可行的营销手段、她如今冠绝天下的武功,和她实在颇佳的人缘,便知道神水宫交到她的手上只有兴盛一途。 虽然不知道这个徒弟会否有朝一日登临武道的更高境界,或许此间地界也不再能够拘束住她的脚步,但起码现在,水母阴姬她可以暂时当个甩手掌柜了! 比如说她可以想想上何处远处,继续探寻她这开敞心境之路了。 甚至算起来,她还有一个驴友呢,正是现在也盘算起了反正戚寻已经解决了史天王,正好名正言顺地将常春岛也丢给她的日后娘娘。 当然在此之前她还该去一趟明心山庄,去见一见小静。 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两位长辈打算干出将包袱一丢就一并旅游去的事情,戚寻和杜夫人之间完成了全部的交接,总算是得到了短暂的休息时间。 如今的松江府城内不认得她这身打扮和这张脸的人,大约是不多了。 甚至还有路上偶遇过来,意图直接将家中晚辈从神水宫普通弟子往神水宫未来宫主弟子的方向发展一下的。 这个时候戚寻不免又想感谢多才多艺的九幽神君了,也多亏对方的“赠予”,戚寻才能飞快地改换身形,从人群中溜了出去。 等跟温丝卷在松江城外会合的时候,饶是戚寻在弄出这海上潮生的场面前,就已经估计到了后续的影响力,也不免在此时长出了一口气。 兄妹两沿着海岸边走,日暮的余光将砂砾都染成了金红色,和戚寻握在手边的金虹剑在颜色上倒是有几分相似。 “我听说你放任那个姓孙的小子将龙渊君的称号给宣扬了出去?”温丝卷跟在她的身边走,看她先前还在当个运筹帷幄的领袖,现在又像是个小孩子一样踢了踢地上的砂石贝壳,不由在唇角露出了一抹笑容。 “龙渊君这个名号总比海王好听吧……”戚寻说着都要自己给自己整沉默了。 这会儿的人可没有什么此海王彼海王的想法,就是觉得史天王既然名号驰骋七海,是为天王,她这个直接卷挟海浪而来,将史天王击毙当场的,更应该叫个什么王听起来才显得对等一点。 但戚寻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属实不必有这种名号。 相比之下,此前孙白发以七星龙渊衍生出的这个建议一试的别号,倒还听起来更顺耳一些。 尤其是她袭向史天王的时候让对方感觉到无力脱逃,绝不只是因为天水神功操纵的海潮,还有水汽化龙中的剑势威压,倒也更与其有了一种呼应。 温丝卷不知道其中更深的缘故,却也听出戚寻对这个称号很有几分嫌弃的意思,干脆岔开了话题,“小妹之后有何计划?” 他自然是要回去原本的地方的。 他虽有种游离世外之感,但北伐之战随着参与其中,很难不让人有种与大宋国运休戚相关之感,他也并不难看出戚寻颇有希望得见天下海清河晏,就如同她现在所处的这个时代一样的愿景。 那么他总是要做好一个兄长该做的事的。 不过戚寻的话…… 温丝卷想想此前她拉过孙青霞和他相继助战的副本,想到她在现如今这番变动之后,大约要承担起的责任,便觉得她若是能有机会给自己折腾出个一分为二的术法,说不定是无论如何也要去学一学的。 要做的事太多了。 “其实没有兄长想象的那么麻烦,”戚寻看出了温丝卷脸上的操心之意,笑了笑,“神水宫的扩张是必然,总得有足够的门庭才能庇荫更多的人,我既然有了这样的本事,何妨多做一些。但神水门下虽多不问世事,却也不是不能管事,宫师姐她们都会逐渐成长起来帮我的。” 海上一幕的后续影响力,会在接下来的三五年内发酵,这既是神水宫的机遇,也是让她的同门师姐妹借此成长起来的动力。 这个看起来很快要接下神水宫宫主重担的局面,并不像是温丝卷所想的那么麻烦,毕竟戚寻不可能永远站在神水宫的背后,所以她也不能从一开始就大包大揽,所以她会把该分派出去的事情丢出去的。 而她此前铺开的这些人际关系网络,在渐渐加深的联络里,也迟早会从种子变成结实的藤蔓。 有金老太太支持迟早成为万福万寿园继承人的金灵芝,与左轻侯坦诚了此前和薛斌交往、现在则有了支撑门户想法的左明珠,那位远在龟兹属意于王位的琵琶公主,现在重新组建海上舰队的豹姬将军,不日继承华山掌门的高亚男和监管门户的华真真,刚加入神水宫的新月和此时身在明心山庄内还是个孩子的柳伴风…… 她们有的便是神水宫的一员,有的并不是,但都不妨碍她们势必一道共同见证神水宫的辉煌,以及—— 这个江湖的未来。 在戚寻破碎虚空之前,她也会一道见证的。 至于之 后嘛…… 她还有不少要探究的秘密呢! 那便是一段更长的经历了。 (正文完结) 第143章 番外一 神水宫轶闻 新月加入神水宫的时候, 距离戚寻继任神水宫宫主并没有几日。 这便是戚寻与杜夫人达成的协定。 在从杜夫人这里得到一些与官府有关的便利的同时,这位以杜先生之称在江湖上闻名的玉剑山庄庄主,出于对女儿的保护, 也希望新月是以神水宫宫主之徒的身份加入神水宫的。 戚寻不太在意这种小心思。 反正从交易的角度上来说,有杜夫人的帮助,从龟兹到明心山庄, 从明心山庄到渤海海口,从东营走海路到松江府以及其他沿海港口的整个商路, 其中的各种靠着戚寻自己弄不太明白的打点环节,基本上都有人替她解决得差不多了。 这实在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而从这个收徒性质本身的角度来说, 戚寻并未给出任何承诺,作为她的弟子在神水宫中就可以享受到什么有别于他人的待遇, 更没有承诺过身为神水宫宫主的弟子便能继承宫主之位,反正还是得看表现。 至于第三的话, 新月的确是个挺让戚寻有好感的姑娘。 她和杜先生给人的感觉有点像,只是大约因为少了杜先生此前跟焦林的那一段失败婚姻的影响, 也少了杜先生在人事沉浮之中的历练, 气质上要显得清透一些。 虽然在外表看起来柔弱, 但想想新月是个什么人, 这种“柔弱”大概还是要打个折扣的。 她看起来并不乏主见, 甚至有种让人不难看出的坚韧劲儿。 若非如此,她大约也不会在原本剿灭史天王的计划中,同意以玉剑公主为名嫁给史天王,来分辨七个人中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史天王。 而在如今的话—— “你是要把你带动师门上下勤学苦练的作风,在你的弟子身上延续下去吗?”宫南燕吐槽道。 因为水母阴姬提前将神水宫宫主的位置丢给了戚寻的缘故, 加上海上商路的拓展让戚寻除了坐镇神水宫, 还得多往沿海跑几趟, 原本是协助她管理明心山庄的宫南燕一觉醒来接到了踏云传书,头上就多了个代庄主的位置。 这也就算了。 年后水母阴姬往明心山庄走了一趟,与司徒静谈了很久,宫南燕大概能猜出会让这对母女聊这么久的话题是什么,只是有些奇怪为何会突然改变瞒着司徒静的想法,将她的身世和盘托出。 宫南燕没听到这两人具体说了些什么,水母阴姬也显然不会让她听到这些,她知道的只是—— 司徒静似乎是哭过一场,将原本手头上的工作移交给了别人,自己收拾了行装准备出门。 宫南燕问及她出门的目的,司徒静只是含糊地表示她要去走访一些地方替人赎罪。 在水母阴姬将她父亲的真面目尽数告知后,司徒静自觉自己若还觉得那人配得上一个父亲的名字,甚至怀有子女对父母的期待,那她便实在枉作一个人。 好在水母阴姬,不,应该说是母亲又提到,雄娘子当年在她的一念之差下并未授首殒命,现在却的确是已经死了,也正是死在明心山庄的附近,不必让她面对到底是弑父还是坚持正义的选择。 别人或许不知道和黄鲁直一并出现,死后面目全非之人是什么身份,水母阴姬曾经见过两人一道闯入神水宫,更是以挚友身份相称,又如何会猜不出来。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97节 人到底是为了夺取无争山庄中所藏名剑的薛笑人所杀,还是戚寻为了实现她当年那个犯我神水宫者当杀的誓言而杀的,在如今已经看开的水母阴姬这里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不过在将雄娘子之死告诉司徒静的时候,她还是隐藏去了其中戚寻可能做了些事情的猜测。 所以司徒静现在选择离开明心山庄,便只是想去看看当年受到雄娘子祸害之人,她有没有可能在暗中 做出一些补偿。 这件事是她与水母阴姬一道去做的。 宫南燕不知道她们的行程,只知道自己又少了个帮手,在给戚寻发出的回信中,对她们这种集体甩锅把她当苦力冤大头的行为进行了控诉。 戚寻的回信是:宫师姐在外还是有好处的,活泼多了。 宫南燕气结。 得亏戚寻让柳无眉寻找的江湖上为恶之人已经秘密送达了明心山庄,戚寻也随即来到了此地,给一度为原随云所祸害瞎了双眼的姑娘们换上了眼睛。 对这些原本便同织娘一般身世,本觉得失明后无所依靠的姑娘来说,让她们重见光明的戚寻无疑对她们有再造之恩,而明心山庄也的确是个好去处。 宫南燕倒也不难看出,等这些姑娘与先前那一批一道培训出来,足以成为她的帮手。 如今暂时选择以明心山庄作为历练之地的高亚男,和在抓人工作结束后得到了实践机会的柳无眉,也都不失为分摊工作的对象,当然前者不能跟神水宫的牵扯太深就是了。 加上戚寻此前在关中结交下的人脉,在凌飞阁和朱藻等人自松江府回归北方后,宫南燕与诸方势力的沟通也实在算得上容易,她这种抱怨顶多也就是师姐师妹之间的俏皮话而已。 说新月这姑娘自从加入神水宫后属实对自己要求严格,尤其是在戚寻的指导下开始修炼天水神功后,称得上是步上了戚某人的后尘,也多少是一句玩笑话。 宫南燕现在已经想得很开了。 连有人在她面前问及你们神水宫的人是不是拜师的头一条要求就是水性出众,或者虽然不一定能跟戚宫主一样直接覆灭史天王势力,你们在海上的战斗力是不是远比陆地上出众这种问题,她都已经接受得很良好了。 看戚寻对这个徒弟带动的又一轮卷王风潮,很有一种不关我事的态度,宫南燕又忍不住调侃道:“你这个表面看起来很有欺骗性的样子,看起来是要传承到你徒弟的身上了。” “瞎说,”戚寻理直气壮地回道,“我明明还是很表里如一的,我的弟子也学得很真性情嘛。” 在一旁待着的柳伴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戚寻给举到了宫南燕的面前。 大概就是狮子王里狒狒把辛巴举起来的那种举。 宫南燕:“……?” 柳伴风:“……?” 这一大一小对视了一眼,确认自家师妹师父好像在用一种鸡同鸭讲的方式岔开话题。 柳伴风翻过了年也不过就是六岁,先前在家里被祖父和父母宠着,在拜师到戚寻的门下后也算得上是个对小孩子来说很健康的成长环境,甚至在她此前提到阴山幽灵群鬼的时候,还得到了自家师父支持的等她学成后亲自参与剿灭的承诺,这能不养出个真性情的表现才怪。 “谁跟你说这个了……”宫南燕无语。“我说的是你那个弟子看起来是个柔弱的样子,实际上性格挺适合在江湖上走动的,就跟你一样。” 宫南燕可不会忘记,去年戚寻刚要离开神水宫的时候,她在镜湖边上见到对方时候的样子。 若真按照外表的样子看,戚寻的相貌是很有那么点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的,但真将她放出神水宫去,却掀起的是何止波及到江湖一隅的狂澜。 以至于宫南燕总有种感觉,作为戚寻二弟子的新月,或许迟早也会在她的师父之后,成为江湖上的风云人物。 “那不是好事吗?”戚寻将柳伴风放了下来,露出几分打趣的神情,“不管是沙漠水龙卷还是海上潮生,迟早都会被新的江湖传闻所替代,就算我今日说什么以神水之名,行舟水上的败类必被惩戒,这也顶了天去就是三五十年的警告而已,而我或许在此间至多不过留十多年的时间,也没这个机会做出什么 更轰动的事情。新月若能继承我的本事和位置,又有执掌神水宫的魄力和手腕,其实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柳伴风敏锐地留意到了戚寻话中的说辞,抢在宫南燕之前问道:“师父要上哪里去?” 戚寻摸了摸她的脑袋,把近来生出了点爱漂亮的心思,把头发打理得格外细致的小姑娘吓得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发型,“当然是去看更加广阔的世界去。武道境界是很奇妙的东西,你若是想看到传说之中的麒麟,捉到跟师父现在的那只白老虎坐骑差不多的大家伙,见到此间不同的风土人情,就先把武功练好了。” 柳伴风小声嘀咕:“师父放的诱饵越来越过分了。” 之前还只是平定阴山群鬼之乱,证明自己比祖父要厉害,现在连其他大白老虎和麒麟都加上了。 戚寻一点没觉得跟小孩子提这种话题有什么问题,柳伴风自己也没有因为这些话生出什么好高骛远的想法,顶多就是真给自己又加了一层目标而已。 戚寻又补充了一句:“何况你是大师姐,这些话跟你说了也没事对不对?” 宫南燕又有点想吐槽了,“不是我说,你真的不觉得十六七岁的新月管六岁的伴风叫师姐这个画面很奇怪吗?” 果然当师父的画风奇奇怪怪,门下的弟子团队看起来也怪怪的。 戚寻小声回道:“你要非这么说的话,新月其实还不该叫二弟子,应该是三弟子或者四弟子,怎么也跳不到伴风的前面去。” 戚寻是按照表露出收徒意愿的时间来算的,柳伴风自然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个,而后便是她在绝代双骄世界收下的史蜀云。 新月到底应该排在三还是四,取决于那个南北朝的小姑娘未来那个和戚寻有师徒缘分的女儿,到底应不应该被列入其中。 但宫南燕并没见过史蜀云,也没见过戚寻那个甚至在此时还没出生的弟子,显然没法理解她这话中的意思。 不过让她忙得焦头烂额的事情多得很,这话顶多就是在闲谈的时候稍有提及罢了,也没非要寻根究底的意思。 在明心山庄中需要戚寻这个领头人过问的事情,都在这趟下午茶的时间里得到了解答后,宫南燕便暂时放过了她这个秘密实在很多的师妹。 戚寻又过问了一番柳伴风的武功进度后,找上了曲无容。 曲无容依然有种沉默却让人觉得异常可靠的气场,若非如此,戚寻也不会放心将护送这些彼时瞎了眼的姑娘的责任交托给她。 但在戚寻找上她的时候,这大约并不是戚寻的错觉,她的神情中有几分难以掩饰的负罪感。 “我想我应该没有可怕到让人觉得不能有话直说?”戚寻偏过头来朝着曲无容看了一眼。 因为石观音造成的毁容状态,曲无容依然以白纱覆面,甚至连眼睛也包裹在其中,只能从隐约窥见的眸光猜测出她此时的心情。 她迟疑着尚未开口,戚寻已经抢先一步开了口,“你想退出神水宫是不是?” “不,”曲无容回答得很果断,“若非宫主我无法得知石观音虽养育我长大,却也其实是害死我父母的元凶,更若非宫主,石观音只怕还在沙漠之中逞凶,无人能让她得到应有的报应,我欠宫主的命和人情,必然以余生相报。” “那么一点红呢?”戚寻笑了笑,以闲谈一般的口吻问道。 先前中原一点红因为误会曲无容将人送回明心山庄之事,是什么人口拐带的恶事,便出手试图救人,在跟曲无容的交手中得知了原委,协助她一并将人送来此地。 薛笑人死在无争山庄,又被戚寻找上了薛家庄问责,那个杀手组织自然也就从此不复存在。 中原一点红在从明心山庄往薛家庄去了一趟拜祭,算是全了这一段师徒缘分后, 并没有继续做他的杀手买卖,反而重新返回了明心山庄。 宫南燕在写给戚寻的信中便提及过,她但凡还长了一双眼睛就不会看不出来中原一点红到底是为谁而来的。 算起来这也不失为一种缘分。 中原一点红这个人并不是那种会在意表面皮相的人,他将自己的喜恶也表现得尤其鲜明。 曲无容不是个木头,在察觉到中原一点红的好感后她便解下了自己的面纱,试图以那张魔鬼一样的面容将人给吓走,结果只是得到了这位杀手先生用格外平静而让人觉得有信服力的口吻说的一句“你很美”。 在这种直白而坦率的感情面前,一度在石观音门下只学会了隐藏自己情绪的曲无容实在很难不被对方所打动。 但若她此时仍旧在石林洞府,在石观音的手底下,是选择中原一点红还是那位师父,并不是一个很难决断的事情。 难就难在,曲无容很清楚戚寻并不只是将她当做一个被掠来又劝降的手下,还将她当做一个真正的人。 那同样是一种让她渐渐打开心扉的情感纠葛。 “我会让他尽快离开的。”曲无容咬紧了牙关,做出了回答。 “何必做这种选择。神水宫上下都是女子不错,但我何时说过要让她们都做没有寻常人情感的圣女?” 曲无容错愕地看过来,便对上了戚寻含着笑意的目光。 “你从未听过神水宫中有女弟子成亲的消息,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此前神水宫在江湖上的传闻本就不多,加上我师父创建神水宫,收容这些姑娘其实也不过是二十余年的时间。但若在我手里,神水宫是个灭绝人性的地方,那这到底是对这些走投无路之人的救赎,还是一种错误的保护呢?” “神水宫门下若是当真有了真心相待之人,却要遏制住自己的情感,不得不与对方分别,那神水宫与那些先前迫害她们不得自由之人又有什么区别?” 曲无容张了张口似乎有话想说,但看戚寻还未说完,便将话又吞了回去,听到她继续说道:“不过有些事还是需要限制的,比如说若是让神水宫上下可以随意将心上人带进来的话,便难免容易造成混乱,甚至让人觉得,神水宫往后在江湖上的位置是靠着门下弟子的联姻得来的。” 戚寻是很认真地考虑过这种问题的。 借着此番海上剿匪的事情,神水宫成功在江湖上彻底打响了招牌,也姑且可以说是达成了扩招的目的。 但随后呢? 神水宫不是移花宫,以戚寻的性格也绝做不出让门下只能不能随便发笑,表露自己的情感这样的限制。 若要让神水宫的传承起码在三四代宫主的更迭中不至断绝,她就得规范出一个良好的秩序来。 若是门下之人本就有婚约的如何办?若是有人是因为受了情伤才加入的神水宫,并不想看到宫中姐妹带着恋人前来如何办?若是有人是刻意接近神水宫门下,图谋天一神水以及天水神功又如何办? 问题还是不少的。 事实上神水宫本身的神秘光环其实也是对这些托庇门下的姑娘们的保护,所以这个度到底在哪里,是一个戚寻如今身为神水宫掌舵之人必须解决的问题。 也正好遇上了曲无容和一点红的情况,正好用来划出个规章制度来。 “我想再分出一个特殊的部门。”戚寻勾了勾手,示意曲无容与她继续边走边说。 每次走在明心山庄内的时候,戚寻便不自觉有种好心情。 大概是一想到这地方等同于白给,让她直接跻身为有房一族,戚寻便觉得很是满足。 而原家这三百年间在此地的经营,为了让此地形成一种外人看来也颇为与世无争的气度,在山石林木的布局中自有一派隐奢 风味,怎么看都让人在置身其中的时候,不难有一份自在舒畅的情绪。 曲无容更是个很好的听众。 她跟在戚寻身边走过山中的林荫道,脚下的节奏稳健而沉静,像是先前因为提到中原一点红而稍有失态的人并不是她。 “衡阳的神水宫我是绝不允许有男子踏足的,此地等同于是神水宫的核心部门,贮藏在神水宫中的天一神水在此地,神水宫宫主的闭关之地也在这里,此地必须保持绝对的清净。” “明心山庄作为神水宫输送弟子的过渡场所,实际上也不适合过分对外开放,否则难免让风气的肃清变得不那么容易,这里原本是无争山庄的地盘,倒是很适合我达成这个目的的,此地不容踏足冒犯的规则在无争山庄转为明心山庄后,也理所当然可以保留下来。” “但是神水宫不是圣女宫,这一点上我的想法没有改变过。所以我想再成立一支特殊的队伍,这支队伍中包括出来历练的神水宫弟子,有成亲意愿的弟子,有娶了神水宫门人后自愿加入神水宫麾下的男子。” “这支队伍可以担负起神水宫产业的经营,安保,与龟兹之间的商路看护之类的责任。” 戚寻说到这里顿住了脚步,曲无容在她的目光再次看向自己的时候,无端生出了几分紧张的情绪。 她一直是个很聪明的姑娘,也绝不会听不出戚寻这话中的意思分明就是有让她担负这一重任的意思。 “你觉得将这个部门建在何处合适?”戚寻问道。 “……莱州府或者登州府。”曲无容想了想给出了这个答案。 这个答案跟戚寻所想的差不多。 神水宫本部在衡阳,明心山庄在太原,出于守望相助的原则,这个第二处外事部门必定在东部。 表面上来说好像应当放在松江府这种江南地界的港口,正好在与海上纵横的豹姬麾下联络上有其优势,但事实上并不那么合适。 戚寻和万福万寿园之间的合作,是建立在神水宫和万福万寿园在特定情形下能做到互补的前提下的,若是在江南建设势力,多少会在人脉和人手招揽上存在冲突。 远香近臭的道理戚寻还是明白的。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98节 既然如此,不如将地方选在山东。 一来借助黄河水道,和明心山庄之间的联系并不像是想象中的那么薄弱,在两处外事部门的联系间,还可以趁机整顿黄河水上的江湖势力,且绝不会跟掌控长江水路的神龙帮形成冲突。 二来,济南府天官庙是如今的丐帮总坛,崂山境内是朱藻的别宫所在,两处地方都距离此地不远,可以借力也可以合作,又或者形成一种良性循环的竞争。 三来,在渤海借港口与海上势力联络,正合这外事部门的目的。 “你既然选得对地方,我便不担心你做不成这件事。”被戚寻如此郑重其事地交托了一件事,曲无容虽然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却也下意识地应了下来。 等到带着戚寻整理出的物资奔赴莱州府的时候,看到中原一点红自觉地以此前当杀手时候的本事,替她训练起了看护商队的人手,教导他们如何有效率地对招,曲无容终于反应过来何处不对了。 算起来中原一点红是没有亏欠戚寻的人情的,甚至他的师父还是死在戚寻的手里,但现在—— 在这个俨然看到了让曲无容自由恋爱希望的安排下,明显还是太过实心眼的杀手先生,成功让自己混成了个壮劳力。 曲无容:“……” 还能怎么办?夫妻两个一并给戚寻打工吧。 曲无容和一点红虽还未成亲,但这种灵魂伴侣的缘分,既然没随着戚寻改变了剧情而发生更改,反而以另一种方式发觉了对方与自己之间的契合,那以未来夫妻这种身份来 定义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戚寻倒是没这么周扒皮。 她盘算着等到曲无容成婚的时候,她便请织娘和她的小姐妹们送给曲无容一件最美的嫁衣。 而美丽的嫁衣自然也该有一张不再需要躲躲藏藏的脸来匹配。 神照经的修复能力放在体内经脉的接续,未老先衰症状的医治,以及像是那种换脸手术上格外对症,但对曲无容的面容这种情况,却稍有些不匹配。 这也并不是一门足以称得上是魔法的武功。 但这问题不大,戚寻盘算着往风云副本走一趟,看看更高武的世界中有没有什么破解之法。 再加上,在她携带温丝卷来到神水宫所在的世界之时,就已经验证了极乐玄冰在摇人过来的时候能卡出的bug操作。 这个世界的两位神医张简斋和王雨轩在见到秋灵素的时候便表示过无法医治,想来曲无容的情况也差不多。但戚寻别的不说,认识的神医还是不少的。 温丝卷姑且算半个,谁让他在毒的功夫上更高。苏樱和万春流这种却是实实在在的医药功夫更深了。 大不了便来个神医会诊! 不过现在要说这些还早。 曲无容实在是个很记恩的好姑娘,在偿还戚寻的人情和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可以达成两全结局的情况下,她在做出一番成就给戚寻看看上的事业心简直空前旺盛。 戚寻觉得,一点红要想让曲无容正式同意嫁给他,可能……可能还得再等等吧。 唯一对此事再度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控诉的,大概就是宫南燕了,谁让戚寻来一趟明心山庄,又给弄走了一个好用的协助对象。 再加上戚寻在此年纪继承了神水宫宫主之位,对枯梅大师多少有点刺激作用,在半个月后将高亚男也召了回去。 宫南燕看着自己手头又多一份的工作,忍不住朝着戚寻投来了一个幽怨的目光。 “师姐别慌,再过几年伴风就可以帮你了。”戚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你听听你这说的是人话吗?她才六岁啊!”宫南燕已经无力吐槽了。 她甚至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想法,如果她这会儿给自己找个挡箭牌男友,她是不是能立刻脱离苦海,直接被打包投递到曲无容那里去,还能直接去当个更轻松些的二把手。 但宫南燕想了想又打消了这种想法,既然没这个心思干嘛给自己找不痛快。 也就是戚寻这种厚脸皮才能在这个时候理直气壮地回道:“那甘罗不还在十二岁就官拜上卿吗?” “师妹,这话你敢对你徒弟说吗?” 顶着宫南燕的死亡视线,戚寻慢吞吞地回道:“这就是当大师姐的人要担负起的责任呐。” “……”这话听起来像是有两重含义。 不过这话谁也没跟柳伴风说,小孩子还是要享受一下小孩子的待遇的,总不能这么早就加入被戚寻压榨的队列。 在将明心山庄的事情都安顿好后,戚寻正式开始将神水宝典传授给柳伴风。 不过半个月后宫南燕就看到柳伴风一个人坐在池塘边上,跟小池塘里的水较劲了。 “你师父呢?”宫南燕有种不妙的预感。 “师父说让我循序渐进,先掌握第一层,她回去神水宫了。”柳伴风看着宫南燕仿佛想跟自家师父拼一场的脸色,把师父说的“她回去神水宫躺平”给吞掉了后两个字。 她怕说出来会让宫南燕师伯直接炸毛。 “炸毛”这个词还是戚寻教给她的。 柳伴风对戚寻那只大白老虎坐骑格外地感兴趣,大概就是小朋友撸猫的那种感兴趣。 有戚寻镇压在那里,大白老虎依然敢怒不 敢言,只能任由戚寻把柳伴风抱到了虎背上,扒拉着它的脑袋。 跟戚某人一个样,作为大弟子的柳伴风对大白老虎脑袋和脖颈这一圈最为蓬松的毛发不是一般的感兴趣,也正因为如此,这一圈毛直接炸了起来。 生动形象地诠释了何为炸毛。 戚寻不仅不心疼她的小倒霉蛋坐骑,还跟柳伴风形容,豹姬将军的那头黑豹子就不会有这样的麻烦,毕竟那身毛皮油光水亮的,还是短毛,根本不存在什么炸开的情况。 柳伴风觉得,宫南燕师伯现在的情况就很像是当时被她欺压到了头顶的大白老虎。 不过戚寻其实没有直接返回神水宫。 她先往大沙漠去了一趟。 去的不是龟兹,也不是石观音曾经的那个石林洞府,而是西方星宿海极乐宫,换句话说,她是去找张碧奇孙不老夫妇的。 以金灵芝的本事要去拿到那有延年益寿功效的玉蟠桃不太容易,要不然她也不会在原本的剧情发展里在见到楚留香的时候问询他有没有这个偷盗的本事,谁让孙不老对自己的容貌异常看重,在跟丈夫张碧奇一并从轩辕野的手里夺得了极乐宫宫主的位置后,便将玉蟠桃给严防死守。 可戚寻不一样啊。 神水宫宫主亲自驾到,纵然星宿海不是真的有海,此地也没有让戚寻的天水神功施展的机会,但光是海上纵水之能便已经足够让人看出她到底有多少本事了。 轩辕野可以跟他们夫妻打赌,让他们有钻空子取胜的机会,但戚寻这种实力面前任何花招显然都没什么用。 与其去跟对方玩手段,反而可能会将人给得罪了,那还不如干脆一点将玉蟠桃给送出去算了。 虽说玉蟠桃十三年才结果七枚,但也架不住这两人到底已经占据了极乐宫二三十年,这东西也显然不是按照吃水果的频率来吃的,还真有那么点存货。 也好在,戚寻只要了五枚而已。 不……这已经足够孙不老感觉自己要心绞痛了。 “送走这个灾星总归是个好事吧……”夫妻两个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庆幸的意味。 戚寻把这五枚玉蟠桃分得明明白白的。 她自己自然是不必的,以她如今的武道境界,加上明玉功的效果,再加上邪帝舍利的元精这东西本身就有的延寿作用,玉蟠桃的这点效果,说白了她其实还挺看不上的。 当然这话如果让别人听到可能是要自闭的。 戚寻离开了星宿海便将这五枚玉蟠桃分别让人送了出去。 一份送去给了日后娘娘,一份给了水母阴姬,一份送去了江南,由金灵芝转赠给金老太太,一份她先暂时留在手里,盘算着若是可以入药的话留给曲无容,最后的一份被她让人送去给了宫南燕。 随同这枚玉蟠桃抵达明心山庄的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多生气老得快,提前给师姐预防预防。” 宫南燕哭笑不得。 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应该说,多谢师妹还专程往星宿海跑了一趟,以示对她的记挂,还是应该说师妹的确很有当领袖的本事,在打一棒槌和给一甜枣的操作上做得尤其纯熟。 想想自己还在帮着戚寻教育柳伴风,干脆将玉蟠桃一分为二,分了半个给这小姑娘。 托着半个玉蟠桃的柳伴风陷入了沉默,“宫师伯,我能理解你在教我好东西要跟人分享的道理,但是师父走之前跟我说过,这东西是用来驻颜的。我觉得我可能没有驻颜的必要。” 柳·今年只有六岁·伴风仰着头看向了宫南燕。 宫南燕绷着个淡定的脸把那半个桃子又拿了回来。 她发誓她只是被师妹气糊涂了,绝对不是真的脑子不好使了。 戚寻可不知道明心山庄里吃个桃子还能搞出个你推我让的,她从沙漠中出来,便直接转道神水宫了。 前后也不过是一年的时间,在过岳阳的时候戚寻便发觉此地的丐帮弟子少了不少,大约是因为南宫灵的事情出了之后,任慈在从丐帮中遴选接任人选的同时,也有意将丐帮的势力收拢。 当然收拢归收拢,如今到底不是被金不换、左公龙这些败类将丐帮彻底瓦解,在内斗中进一步败落下去的时候,也并不是后来在上官金虹的手中,金钱帮崛起逐渐取代丐帮地位的时候,丐帮的这个举动更像是在三湘地界上对神水宫做出的退让。 说来也是挺巧,在戚寻途径此地的时候在酒楼中用了顿饭,正好听到此地酒楼中的说书先生,响应在座江湖人士的要求,讲一讲关于神水宫的趣闻。 此前柳无眉替戚寻前来送信的时候,戚寻还只是折腾出了沙漠水龙卷之事,这里的人也顶多是提及衡阳山中的白衣仙女,和水母阴姬以及弟子的移山填海之能,现在有了戚宫主覆海的操作,能瞎掰的就更多了。 什么岳阳楼下曾经有过什么个邪灵鬼魅,白衣仙女让洞庭湖水生波将其镇压了下去。 什么衡阳山中有水脉仙灵之气,水母阴姬此前选择此地的时候凌空一剑挖出了个山谷,也就是后来神水宫的位置。 什么水母阴姬收下戚寻这个徒弟的时候,三湘之地的水文景象都有异常反应。 还是因为龙渊君这个称号,才让这些人打消了叫她海王或者龙王打算的戚寻一边喝茶,一边差点脚趾抠出了一座城堡。 直到她回到神水宫中,看到与她离开之前并无什么变化的灵山秀水之景,她才感觉自己回到了正常的地方。 按照她此时的轻功,其实要想直接翻山而过,从山崖顶上跳下去也问题不大,但戚寻还挺享受这个和此前一样的入宫过程的。 她从山谷里的湖边丛草里拖出了一叶小舟,坐在船头操纵着小舟的两山之间狭窄的水道穿行而过,直到眼前景象豁然开朗,正是如今这个春末时节的山花盛开,青竹滴翠的神水宫。 此时又正是黄昏,神水宫中一片倦鸟归巢的彩雀纷飞,景致鲜活场面,戚寻干脆放开了对小舟的控制,任由这小船随着缓缓流向镜湖的水波前行,让她再欣赏一会儿这片让人心境清明的自然声响。 也恰在这个时候,戚寻忽然看到那片掩映在林木之间的楼阁间,一道有点眼熟的白衣身影,从其中一处院落中飞快地窜了出来,朝着另一侧山坡的方向掠去。 戚寻还没来得及喊一个站住,那姑娘倒是先瞧见她了,一个凌空急转便收住了脚步,直接朝着她的方向冲了过来。 这姑娘站定的时候倒是一副大家闺秀的做派了,不是新月又是哪个。 戚寻看了看她手中抱着的盒子,“你这是在做什么?” 以防戚寻觉得她在不务正业,新月连忙解释道:“师父之前留给我的功法要诀我都有背熟练熟的,只是还没能练出操纵水势的本事……” “我知道。我是说你这跑来跑去的做什么?” 戚寻对天水神功的进展还是很有数的。 她自己是个典型的外挂分子,都足足用了四年的时间才到天水神功的四层,给随后的境界攀升打下基础,新月虽然天赋不差,但戚寻也没有说要强迫对方快速成材的意思。 该是什么进度就是什么进度,反正她的时间还多得很。 新月闻言咬了咬下唇,脸上泛起了一层不好意思的羞赧,“我听说师父在神水宫中学艺的时候,每日要替师姐们做十件事,在跑腿的时候练功,我自知天赋不如师父,也猜不透师父的用意,就干脆照做了。” 戚寻:“……” [综武侠]带着游戏系统穿武侠 第299节 “师父,我做错了吗? ”新月问道。 不……也不能说她做错了。 但问题是,戚寻也不能跟她说,她只是在跑门派声望日常啊! “你……算了,你随意吧。”徒弟如此上进,打击对方积极性的事情她可不能做。 戚寻望了望天。 就让这个成为神水宫的未解之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