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夏(1V1 H)》 1.谁做我的狗 生日宴结束后,唐宁走出餐厅的大门,夜风裹挟着白日未散的暑气,吹散她身上空调的冷气,她这才恍然尝到了一丝夏天的味道。 身后的男生们追上来,邀她去KTV,唐宁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孩们。几个女孩背过她,凑到一起小声商量了一下,跟唐宁关系稍好的胡桃回头讪讪地笑了笑:“我们想去附近吃个芋圆,你先过去吧。” 唐宁也想吃,但见几人没有带她的意思,最终没有开口。她被几个男生推上了出租车,像是急不可待地将一颗成熟的果实抛进彩色的鸡尾酒里。 令人迷醉的色彩像KTV内震耳欲聋的嘶吼一样让唐宁感到烦躁。 歌没唱几首,酒却被劝了几轮,唐宁扫了一圈包厢,只剩下平日里喜欢跟在她身后谄媚的男生,瞬间索然无味。她借口去洗手间,出门给胡桃打了个电话。 “你们吃完了吗?什么时候过来呀?” 电话那边安静了几秒,唐宁隐约听到窸窣的声音,就像刚刚背着她商量时一样。 “我们不过去了,你们玩吧。” 唐宁其实有所预料,算不上意外,但酒气让她热意上头。 “你们早就商量好了吧,刚才散席的时候为什么不直接说呢?” 电话那边支支吾吾半天没有回答,另外一个女生替胡桃接了电话。 “就是忽然不想去了,怎么了?你非要所有人都众星捧月围着你转吗?那些男生都喜欢你还不够吗?” 对方还没说完,唐宁就挂了电话。真没意思,她自言自语地念了一声,回了包厢。 还没推门进去,就听到里面的男生在背着她开黄色玩笑。也不知道在比什么,有人叫嚣着,说赢了的人今晚给她开苞。没了别的女生在,这群人前显贵的公子哥们便退去了那层绅士外皮,纷纷露出恶臭的本质。 唐宁站在外面暗自嗤笑,虚伪。明明她跟这些男人中不止一个上过床,其中一个不久前还说想追求她,故作深情地送了她一对玫瑰花样式的耳环,说她是他的小玫瑰。 果然有玫瑰参与的爱情都非常廉价。 唐宁本想就这么一走了之,但回头却看到了唐嘉乐。 他站在距离她两步之遥的地方,穿了一身简单的白T牛仔裤,两手插在口袋里,斜靠着走廊的墙壁,见她回头才慢慢直起身。 唐宁第一眼其实有些没认出来,人一下子抽高到了一米八,跟过去的打扮也不太一样。 小时候唐嘉乐长得有些奶,他妈总喜欢给他买一些衬衫、唐装,来增加他成熟稳重的气质。如今不再受父母的桎梏,装束自然随意了很多,那种少年柔软的稚气反而不见了,倒是多了几分成熟男性的锐利。 唐宁其实很久没见他了,大概有四年还是五年——自从升入高中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参与过她的暑假。 唐嘉乐没提他何时来的,更不会说他刚才听到多少,只是说道:“你妈让你早点回去。” 言下之意,他是来接人的。 如果不提她妈,唐宁或许就这么跟他走了,毕竟在他们短暂的相处中,唐嘉乐没有给她留下什么特别糟糕的印象——也许,更大的原因是,她从没在意过这个人吧。 不讨厌,也没那么喜欢,特别是唯她父母马首是瞻这一点。 “没结束呢,看不见吗?” 唐宁说着推门进包厢,正好与出门的郑浩宇撞上。自诩小王子的男人,在看到他的小玫瑰的瞬间一愣,听到身后没能打止的玩笑,忙回头冲里面喊了一声。 “胡说什么呢!” 看到唐宁的男生们忙住了声,尴尬地找补。 唐宁不能回头,只好装作羞赧地捂住了脸,小女生似的“哎呀”了一声,软化了僵硬的空气。男生们找回了作为男性高傲的主场,这才哄着公主回到了他们包围出的宝座。 郑浩宇跟在唐宁身后,她一坐下就凑了过去:“刚刚开玩笑的,别当真。” “为什么不当真呀?”唐宁反问道,“反正我以后是要嫁给你们其中一个的。” 说好听的叫青梅竹马,门当户对,说难听的她就是这群世家子弟养的“童养媳”。 在座的大多出身书香门第,往上数三代都是文化界叫得上名的。唐宁家也算不上差,书画协会里姓唐的人,多半跟他家沾亲带故,可惜的是——他家只有她一个女孩。 “女孩,终究是要嫁人的。” 这话她从小听她妈念到大,直到这几年才有了实感。她的成长在这群男人眼里,不过是一朵花绽开了她的生殖器。 “那你想嫁谁?”郑浩宇迫不及待的问。 唐宁故作羞涩地低下头,心说反正轮不到你。 “狗吧。” 郑浩宇没听懂,自以为是个梗。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我说我最近想养只狗。” 唐宁挑起细眉笑了笑,鹅蛋脸颊上的酒窝里藏着狡黠。 郑浩宇在一旁看痴了,忙问道:“你想要什么品种,我给你去挑。” 唐宁嫌他靠得太近,轻拂了一下他的脸,像是撒娇又像是给了他一巴掌。 “不如就在这儿挑吧。” 她拿过话筒用力敲了敲,音响发出刺耳的鸣响,在场的人不禁朝她看了过来。 “你们现在谁给我跪下学狗叫几声,我今晚就跟谁走,怎么样?” 2.不知名哥哥 唐宁笑嘻嘻地说着,让人分不出是玩笑还是真话。新开的歌没人唱,只有伴奏在空荡荡的响,没人说话。 没人敢第一个说话。 都是群怂货。 唐宁的笑意冷了下去:“是没听清吗?” 她起身将音响关了,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先到先得,比你们的比赛公平多了吧?” 安静让人不得不通过干笑缓解尴尬,郑浩宇小声解释:“那是开玩笑的。” “你们开玩笑,我说真的。”唐宁抱怀向后一靠,抬起下巴,铁了心不给他们任何台阶下,“今天谁给我当狗,我就跟谁走。” 沉默,打哈哈,混淆视听,却谁也不肯卸下颜面,在别的男人面前给她下跪当狗。 唐宁的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个个扫过去,越笑越冷。在床上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啊,舔得要死,恨不得给她当牛做马。 “不开玩笑了,继续唱歌吧!来来,喝酒唱歌!” 就在唐宁的示威即将再一次被淹没时,有人推门走了进来。唐嘉乐不紧不慢地将手上的烟头捻灭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正对面的郑浩宇愣了一下:“你谁啊你,走错了吧?” 坐在沙发边缘的温远认出了唐嘉乐,拉了郑浩宇一把,解释道:“唐宁他哥。” 郑浩宇认识唐宁的时间短,不如温远这些从小跟唐宁玩到大的熟悉,还以为唐嘉乐是唐宁亲哥,刚想跟着叫哥,就见唐嘉乐双膝一屈,两手着地,跪在了唐宁面前。 “汪,汪,汪!” 原本好笑又荒唐的一幕,却因为唐嘉乐目中无人的平淡和坦然,丝毫没有让人发笑的冲动,仿佛他不是跪在地上,而是踩在这些男人头上。 叫过三声,唐嘉乐从容地直起身,就这么顺势两手撑在唐宁大腿两侧的沙发上,问道:“现在可以跟我走了吧?” 人虽然是跪在她面前的,但气势却高过了她,唐宁感觉自己的心头被抓了一下。 她下意识抿了抿嘴唇,鬼使神差地轻轻点了一下头。 唐嘉乐这才站起身,用茶几上的湿纸巾擦了擦手,上前握住唐宁的手腕,将人拉了起来。 “走吧。” 郑浩宇后知后觉“哎”了一声,唐宁这才回过神来。 “等一下。” 唐宁扯下耳朵上的玫瑰耳环,扔在郑浩宇错愕的脸上。 “去你妈的小玫瑰。” 唐宁很少当着这些人面说脏话,他们装绅士,她自然也要装淑女。如今还装个屁,都是些有色心没色胆的怂货软蛋男。 她回头瞥向唐嘉乐,见他脸上带了些笑意,心中莫名恼火。 “不是要走吗?给我开门!” 唐嘉乐没说话,言听计从的拉开门,做了个躬请的姿势。 唐宁头也不回地朝大门而去,唐嘉乐依旧保持着来时的姿势,两手插在口袋里,跟在唐宁两步之遥的位置。 “出门左转,车在后面的停车场。” 唐宁瞥他:“买车了?” 唐嘉乐坦然道:“你家的。” 唐宁冷哼了一声,她就知道。 “听说你上大学了?考哪儿了?” “江大。” 唐宁是个学渣,没怎么关注过大学,只知道全国最高学府华大。 她揶揄道:“怎么不考华大,是因为不想吗?” 唐宁虽然对学霸有滤镜,但也并不是唯学习论的人,她就是气唐嘉乐一声不响考去了其他城市。 唐嘉乐没说话,按下车锁,拉开副驾驶的门,唐宁便坐了进去。像是进了自己家,她毫不顾忌地脱下高跟鞋,光着脚盘腿坐到了椅子上,拉耸下肩膀松了口气。 她自小不把唐嘉乐当个男人,更不在意什么形象。虽然很多年没见了,但是唐宁却没有什么陌生感。 过去四年唐宁的世界依旧五彩斑斓,有没有唐嘉乐都一样。所以他的回归更像是一直没走,只是她忽然回头看见了他。 人长大了,在她心里却没什么变化,还是跟在她身边的小狗。对别人很凶,对自己也不算亲近,但听她的话任她欺负。 唐嘉乐从后座取过一个袋子,拿纸巾擦了擦下面的水迹,然后递给了唐宁。 “什么啊?” 唐宁打开袋子,发现里面还套着一个袋子,袋子上是某家芋圆的标志,大概就是胡桃他们说的那家店。 她瞥了一眼唐嘉乐,后者没解释,她也没问,但隐约猜到他大概早就等在酒店外面了,只是她出门时没看到,就一路跟到了KTV。 唐宁想把最里面的盒子拿出来,被唐嘉乐按住:“就套着袋子吃吧,别一会儿弄一车,黏糊糊的,我还要去洗。” 唐宁不满地撇了撇嘴,洗个车怎么了?她偏要取出来,气呼呼地把袋子甩给了唐嘉乐。 “都不冰了。” 唐宁嫌弃地搅动着盒子里的汤水,挑三拣四。可惜唐嘉乐不吃她这一套,不知在手机上查找什么,头也不抬。 “不想吃就扔了。” 他说着开门下车,伸手要去接她的盒子。唐宁护食一般侧了侧身子,大口吃了起来。 “你等一下,我马上回来。” 3.她的看门狗 唐宁吃完一盒芋圆,心情好了很多,果然甜食让人快乐。 其间她妈打来电话,问她见到唐嘉乐没有,唐宁故意说没有,让她妈去找唐嘉乐麻烦,提醒他快点回来。 挂断电话才发现耳朵有些疼,屏幕上蹭了一片血迹。 她在后视镜上照了照,应该是刚才摘耳环的时候不小心划伤了。她痛感比常人弱,这点小伤并不算什么,平时只要不发炎就放任不管,但别人看来可能有些恐怖。 唐宁想了想,唐嘉乐该不会给她买药去了吧?她拿手机搜了一下,附近还真有家药店。 从小学开始,就不乏异性给她献殷情,唐宁司空见惯。但唐嘉乐不一样——小时候他的确因为她父母的缘故讨好过她,但一切终结四年前的暑假。 那天下着暴雨,他打着一把黑色的伞,却还是被淋得狼狈不堪。雨声太大,她甚至没能听清他之前说了些什么,只听到最后一句。 “我终于可以甩掉你了。” 这大概是唐嘉乐在她记忆里留下的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她那时才意识到,唐嘉乐是讨厌她的。 仔细想想其实也算不上意外,唐嘉乐虽然名义上是她的堂哥,但家里人甚至整个世家圈子都清楚,他不过是她的“看门狗”。 这种角色似乎应该只存在于封建社会——古代皇室或者大户人家,从穷亲戚里挑选最优秀的那一个来陪自家孩子读书,说是“陪读”其实更像是仆从。 从她八岁开始,每一年的暑假,唐嘉乐都会被父母安排到她身边,看着她学习和画画。但那时候唐嘉乐也才十岁,长得白白净净,像个小姑娘,还没她个子高,怎么可能管得住她? 于是老师打骂落在他身上,父母责备也由他顶锅,唐嘉乐不止被她呼来喝去,还会被其他一起读书的纨绔子弟戏弄。 那时候她最常对他做的,就是扮鬼脸嘲笑他:“我又甩掉你了!” 完全没想到有一天,唐嘉乐会将这句话如数奉还给她,然后消失了四年。至少这一次重逢之前,唐宁都认定唐嘉乐是讨厌她的。 毕竟没有男人乐意给一个女人当狗,特别还是不喜欢的女人。 但此时此刻,唐宁看着丢在驾驶位上芋圆盒子,心思一动便收不回去了。她拔掉车钥匙下了车,寻着手机上的地址去找人。 快到药店的路口,唐宁果然看到了唐嘉乐。他靠在人行灯下抽烟,身边还有一个女孩凑在他身边操作手机,还时不时抬头询问他什么。末了,女孩将手机递给了唐嘉乐,躬身点头说了句什么,唐嘉乐摇了摇头,就将手机收回了口袋。 唐宁站在马路对面,安静的看完这一幕,扭头就往回走。 难怪半天不回来,原来在路上撩妹啊。这么顺利就要到了电话,看来是个高手呢。 也是,四年太久了,暑假太短了,谁知道唐嘉乐长成了什么样的人?也许他骨子里跟那群男人是一丘之貉,只是对她没兴趣罢了。 唐嘉乐回到停车场,唐宁还坐在车里吹空调,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他将袋子里的碘酒棉签递给她,唐宁瞥了一眼,没有丝毫感动,只是说道:“要是怕被我妈问责,你直接帮我处理吧。” 唐嘉乐没反驳她的说法,拿酒精湿巾擦干净手,就取出棉签帮她处理耳朵上的伤口。 “另一边。” “右边没事。” 唐宁偏过头不想理他,却还是被唐嘉乐扶着后首,强行扳正脑袋检查了一下。 他手掌宽大有力,唐宁不得不侧身向他,才能配合他的姿势。唐宁感觉到他身上的热气,是不该有的暧昧温度。 唐宁心里有些不服气,顺势卸力靠在了他的胸口。 “走吧,去开房。” 还没听到唐嘉乐的心跳,就被他扶着肩膀推开了。唐嘉乐只当她在说笑,唐宁却没笑。 “刚才说好的,谁赢了我今晚就跟谁睡。” 唐嘉乐将人按回座位里,拉过安全带扣上,才避重就轻地说了一句:“我是你哥。” 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称呼把唐宁逗笑了:“一个远房亲戚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便宜哥哥’?说真的,我们第一次见的时候,你个子还没我高,说不定真实年纪也比我小。” 唐嘉乐不理她的嘲讽,点火开车,甚至还呛了她一句。 “你是想让我叫你姐吗?大姐?” 唐宁气结,白了他一眼。 虽然她爸妈没明说,但唐宁能感觉到,唐嘉乐多半是被收养的。因为凭她那个远方亲戚的长相,根本生不出像唐嘉乐这么好看的儿子。 唐宁的眼神一点点从唐嘉乐的脸上向下滑,凸起的喉结,宽阔的臂膀,以及刚刚炙热的胸膛。虽然看着身形清瘦,但衣服下面显然不是弱不禁风的身体。 她从不否认自己好色,特别是对成熟男性的偏爱。所以小时候对唐嘉乐没什么感觉,现在被吸引也不奇怪,毕竟他确实长大了。 但让人扫兴的是,他的外表改变了,对她的态度却没变。 “你这次回来做什么的?” 唐嘉乐也不藏着掖着:“陈老师要收三代弟子了,所以你妈安排了你暑假去见他,我也想去争取一下。” 唐宁皱了下眉,她其实多少清楚,当初唐嘉乐愿意忍受她,是因为他家里提供不了最优的教育资源。而她从小上名校,跟名师,寒暑假还有各种昂贵的课外班和一对一的大师交流辅导。 “你不是考上大学了吗?” “我学的金融。” “哈?” 唐宁不能理解,那小时候岂不是白跟她蹭了那么多课?唐嘉乐虽然不如她,但画的并不算差,至少比起刚刚KTV里那群纨绔子弟,多少有些天赋和毅力。 “你手断了?” 唐嘉乐无语,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纠正道:“学这个没钱,我想跟着陈老师出国。” 过分的坦诚让唐宁感到些许不适,小声骂了一句:“贪得无厌。” 唐嘉乐当做没听见,毕竟唐宁永远不会懂,她一帆风顺的生活是被多少金钱支撑起来的。 他将唐宁安稳送到了家。还是老地方,华城寸土寸金的西子湖边,不过六栋联排别墅,唐宁家就占了两栋,连通着她爷爷奶奶家。 唐嘉乐十六岁以前常来,只被母亲送来过一次认门,后来牙还没换完,就已经学会自己坐公交到小区门口,然后走二十分钟走到唐宁家。 如今开车三分钟就到了,快到他有些恍惚,不知道过去那些日子到底怎么熬过来的。他擅长遗忘痛苦,于是此刻回想,脑海里都是他进门换鞋,唐宁穿着一身漂亮裙子下楼的一幕。 每一条裙子都不一样,都很好看,他竟然只记得这件事。 4.想甩掉她的男人 唐嘉乐将车稳妥停入车库,唐妈胡悦已经在侧门等着了。先前送唐宁去酒店的司机只带了礼物回来,被她大骂了一顿,这才委托刚回华城的唐嘉乐去接人。 胡悦对唐嘉乐的回归感到非常满意,毕竟高中三年她再没找到第二个能看住唐宁的人,导致唐宁早恋不断,没少让她操心。好在唐宁也挑剔,交往的男生都知根知底,没惹上什么不三不四的男人。 胡悦对着唐宁唠叨了几句,就催促着她进门,快要到洗澡睡觉的时间了,熬夜对皮肤不好。 唐嘉乐将车钥匙交给胡悦,偶然瞥见唐宁的背影。唐宁喜欢一个日本品牌的裙子,这家设计师喜欢在夏季款裙子的后腰露出一小块,刚好能看到浅浅的腰窝,美妙的少女之眼。 他的眼神只随着她走了一秒,就很快收了回去,快到胡悦来不及捕捉。 “几年没见,长成帅小伙子了啊。”胡悦笑了笑,却没急着邀请唐嘉乐进门,“长这么帅一定很多小姑娘喜欢吧,谈朋友了吗?” 唐嘉乐也礼貌地笑了笑:“嗯。” “真的呀?哪里人?” “学妹,江市本地的。” 胡悦“啊”了一声,然后点了点头,才故作后知后觉让开过道请唐嘉乐进去。 “我也是,在这儿就急着聊起来了,快来家里凉快凉快,喝个饮料再走。” 她说着就去了厨房,原本该上楼换衣服的唐宁却故意慢了一步,站在三阶楼梯上没动。唐嘉乐路过时,唐宁回头瞥他,冷笑了一声。 “有女朋友还当街要人家女孩电话?” 唐嘉乐愣了一下,他迟疑的太明显,反倒是提醒了唐宁,她这么说不就暴露了自己去找他了吗? 比她更快反应过来的人先给出了答案:“那是附近学校的学生在做期末作业,让我帮个忙,我操作太慢就把手机交给她弄了,没留电话。” 唐嘉乐抬头看着她,像是在探究什么,唐宁恼羞成怒。 “你跟我解释什么?关我什么事?” 明明是她先越界的,唐嘉乐也有些生气,但还是习惯性的垂下眼不再争辩。 大概是站在台阶上的缘故,视角一变,唐宁的记忆也跟着错频,有一瞬间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她也是如此蛮不讲理,唐嘉乐就这么低着头,她只能看到他又黑又密的睫毛像一把伞,将自己所有的情绪遮了起来。 难怪一直对他没什么印象,她一直欺负他,他却好像从来没有对她发过脾气,唯一一次就是那场暴雨,他抬起伞对她说:“我终于可以甩掉你了。” 唐宁想了想,小声地飞快说了一句:“错怪你了,对不起。” 等唐嘉乐抬起头,她已经上了楼,拖鞋在楼梯上发出哒哒的响声,逃也似的。 唐宁洗完澡,换了睡衣下楼,唐嘉乐还没走。胡悦看到她,便说道:“都商量好了,明天小乐来接你去机场,你爸上午有个会要开,我等他一起晚点过去。” 胡悦早就跟唐宁打过招呼,说她陈伯伯在云南大理采风,让她暑假过去学习一下。陈子千是她爷爷的挚友,享誉国际的国画大师,小时候指导过她几次,但算不上正式弟子,所以这次大老远下乡求学,显然意义非凡。 “你东西收拾的怎么样了?别带太多,那边什么都有。” 胡悦为了唐宁,专门在大理包了一家高档民宿,有人按时打扫送餐,完全不用他们操心。所以她打算待几天就走,把监督唐宁的活儿交给唐嘉乐。 唐宁早就在收拾了,她还挺想去大理的,但前提是没有唐嘉乐。 “你们全安排好了,也不问问我的计划吗?” 胡悦觉得新鲜,她女儿素来是个没谱的享乐主义,别说计划了,不半路撂摊子就不错了。 “意思你有?” “有啊,我要跟男朋友约会呢。” 一直默默喝可乐的唐嘉乐,此时忽然抬头看了唐宁一眼。 唐宁注意到了,挑衅似的冲他挑了挑眉毛,却不想唐嘉乐不应战,又把眼皮垂了下去。 胡悦倒是无所谓唐宁约会,她也不是什么封建妈妈,漂亮姑娘就该多试试,挑挑选选才能提高眼光,找个好男人。 “又是哪个?” 唐宁想了想,郑浩宇先晾着吧。 “还没定呢。” “那等暑假过了再定吧。” 胡悦就知道唐宁只是说说,她站起身,打算送客了。 “那就这么说好了,下午三点飞机,时间你们自己安排。” 唐嘉乐将最后一口可乐喝完,点了点头。唐宁出于礼貌,跟在胡悦身后送人出门。临走前,唐嘉乐回头故作自然地问了唐宁一句:“你电话还是那个吗?” 唐宁“啊”了一声,当然不是,但她不说。 唐嘉乐走后,胡悦才在唐宁光裸的肩膀上轻拍了一下,以示惩戒。 “怎么穿这样就下来了?” 唐宁揉了揉肩膀,委屈道:“穿着内衣呢,又没什么。” 胡悦从不觉得会有男生不喜欢她家唐宁,唐嘉乐也不例外,但好在他有自知之明。 “都不是小孩子了,男女有别,该保持的距离要保持。” 唐宁笑了一下:“他不是我哥吗?” “你知道就好。” 当然知道,不止是她哥,还是想甩掉她的男人。 可她唐宁是什么人?从小到大,只有她甩别人,没有别人甩她的份。 于是第二天,唐宁就先把唐嘉乐甩了。 5.吃醋 唐嘉乐去唐宁家接人,却没看到人影,电话也是空号。另一边唐宁早已把他猜透,正怡然自得地做着精油spa。 唐宁人生最爱的三件事就是画画,甜食和按摩。勉强还可以加上一个做爱,于她的意义与按摩差不多。 这家店最早是胡悦带她来的,后来唐宁就成了这里的常客,单人VIP室以及专属的按摩师,还有牛奶浴和汗蒸服务,一待就是一下午。 此刻唐宁脱得精光,全身上下只有臀部大腿的位置搭着一条毛巾。她趴在床上,两手交迭枕在头下,正被按得昏昏欲睡,女按摩师轻声提醒道:“唐小姐,您的电话。” 唐宁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手机!” 服务员忙将手机递了过去,唐宁看到来电显示的瞬间,扫兴的撇了撇嘴,手指一滑,拒接。 原本以为是唐嘉乐,结果竟然是郑浩宇。这位从昨晚开始就一直电话短信跟她道歉讨饶,唐宁懒得理他。但在没找到下一个更好的对象之前,她并不打算将人拉黑,先吊着。 唐宁算了算时间,以唐嘉乐的老年人性格,应该会提前至少四个小时去家里接她,此刻大概在她家门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到处打电话问人吧? 不过唐嘉乐虽然跟他们一起长大,但跟男生关系并不好,也几乎从不搭理她之外的女生,大概也没留下谁的电话,恐怕只能问她妈了。 唐宁想了想,正犹豫着要不要主动给他打过去时,温远给她打了过来。 响了快十声,唐宁才慢悠悠地接了起来:“喂,怎么了?” “喜欢吗?”温远笑嘻嘻地问道,“不是写了我的名字吗,签收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唐宁一头雾水:“签收什么?” “就是给你准备了个礼物,昨天不方便给你,刚才让人给你送过去了……你不在家吗?” “嗯。” 温远感觉不妙的“嘶”了一声:“该不会被你妈签收了吧?” “我爸妈早上就出门了,都不在。” “那是谁给你签的啊?” 唐宁心里有了答案,但没告诉温远。 “到底是什么东西啊,神秘兮兮的。” “你回去自己看吧,好东西。” 温远吊足了唐宁的好奇心,然后笑着挂了电话。 唐宁想了想,搜索出唐嘉乐的电话拨了过去。其实她也不确定能不能拨通,毕竟他们四五年没见了,她自己都换了两次号码。 好在那边很快就接了,低沉的男声让唐宁悬着的心落了下来。还真是“老年人”,上了大学去了外地竟然也没换号。 “你帮我签收了个东西?” 唐嘉乐不答反问:“你在哪儿?” 唐宁也不回答,继续问道:“是什么啊?” 唐嘉乐无视她的问题,放慢了语速一字一句地重复:“你、在、哪?” “拆开告诉我是什么,我就把地址发给你。” 电话那边没说话,但是传来了窸窣的撕胶带的声音。 唐宁好奇: “是什么?” 电话那边安静得有些诡异,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沉闷。 不等唐宁追问,唐嘉乐又问了一遍:“你在哪儿?” 唐宁气得要死,一个电话唐嘉乐总共就说了三个字。 “机器人吗你!” 她骂了一句,然后挂了电话,冷静了一会儿还是把地址发了过去。 没过多久唐嘉乐就到了,但被挡在VIP室外进不来,服务员特别进来问唐宁的意思。 “让他进来吧。” 按摩师拿过浴袍给唐宁,以防走光,唐宁却没要。 “没关系,你先出去吧。” 技师和服务员都出去后,唐嘉乐才进来。唐宁刚抬头看了他一眼,唐嘉乐就猛地顿住,然后背过了身去。他没想到她竟然如此不避嫌,全身上下只搭了一条毛巾,堪堪盖住大腿和臀部。 6.下面要吗 唐宁早就预料到了他的反应,捂嘴偷笑了一阵,然后清了清喉咙,故意叫了一声“哥”。 “我又什么都没露,你连女人的背都看不了吗?”唐宁放肆笑话他,“这么纯情的话,该不会还是处男吧?可惜了我嫂子啊。” 唐嘉乐攥紧挎包的带子,胸膛剧烈的起伏,极力压制心里的怒火。他在路上反复说服自己要控制情绪,可唐宁不过两句话就让他破功了。 他从包里取出一个盒子,扔到了唐宁面前的台子上。 “那你呢?” 唐宁都不必拿过来仔细看,就能从包装盒的品牌判断出,那是一款情趣玩具。温远之前送过她这个牌子其他型号的玩具,两个人还玩了一下午。 “温远是你男朋友?”唐嘉乐问道。 唐宁一时间有些不敢说他们其实没谈恋爱,毕竟唐嘉乐是个古板的老年人,她担心震慑到他保守的三观。关注@卜鸣在存稿 看正版日更 “勉强算是前男友吧。” 唐宁原本以为解释完就翻篇了,不想唐嘉乐还不肯放过。 “你以前不是不喜欢他吗?” 唐宁想了想,确实,温远小时候总爱跟她作对,在她这儿的确没什么好感。但她从来不说,也没有表露过嫌恶的情绪,也不知道唐嘉乐是怎么看出来的。 “可能小时候没能发现他的一些优点吧。” 唐嘉乐咬牙问道:“什么优点?” 唐宁没有马上回答,她狐疑的打量着唐嘉乐,奇怪,她竟然感觉他在生气。原本正经的答案咽回了肚子,她凭着自己的直觉,换了一个更加煽风点火的回答。 “大概是,在床上把我伺候的很舒服吧。” 空气像是瞬间凝固住了,唐嘉乐越是沉默,唐宁的心脏越是跳得厉害,她也说不清是心虚还是期待。 她有些等不及,追问了一句:“怎么不说话?” 唐嘉乐直起身,像是与她拉开了一个遥远的距离。 “时间不早了,该去机场了,我们还要回家拿行李。” 话题转换的极为生硬,像是在刻意逃避什么,不干不脆的郁结堵在唐宁心口,她烦躁地别过了脸,不搭理唐嘉乐的催促。 唐嘉乐只能这么推测:“你不想去?” “谁说我不想去?”唐宁气鼓鼓地扭过头瞪他一眼,“我这么做就是要让你搞清楚,想做陈伯伯的徒弟,求我父母没用,你应该求我。只要我不答应,你连人都见不到,明白了吗?” 唐嘉乐歪了歪头,故作不解:“怎么求?” “怎么求?当然是哄着我,对我言听计从!” “可以。” 唐嘉乐脱下背包放到一边,颇有跟她正式谈判的架势。 “所以我现在要怎么做,你才肯跟我走?” 唐宁也没提前想,只能现编:“我是来这儿按摩的,当然是按爽了我就意满离。”让唐嘉乐在一边等着,也算给他一个下马威。 她原本是这么打算的,不想还没来得及叫技师,就见唐嘉乐挽起袖子进了一旁的洗手间。 唐宁愣愣地看着他,洗好手出来又挪步到她床前,在扶上她肩膀的前一秒,她磕磕巴巴地问了一句:“你要给我按啊?” “不是要我伺候好你吗?”唐嘉乐反问道。 唐宁想了想,她刚才说要他亲手伺候了吗? 骑虎难下,她也只能将计就计,故作挑剔地问道:“你会?” “学过。” “没事学按摩干什么?” 唐嘉乐不回答,深吸了一口气,手掌贴上了唐宁光裸的背。专业的手法很快就让唐宁闭了嘴。虽然舒服,但心里却在打鼓,这么快妥协未免太没面子了? 唐宁偷偷回头瞥了唐嘉乐一眼,意外发现他竟然闭着眼。 她没忍住,噗嗤一笑,调侃道:“敢情你学的还是盲人按摩啊?” 唐嘉乐听见笑声就睁开了眼,没有反驳,怕内心的燥热脱口而出。 他深深的呼吸,鼻腔里尽是精油淡淡的香气,掌下的皮肤细腻而光滑,背纤薄但压在身下的部分却满溢出半圆的弧线。 一个错神,不小心手下用力,唐宁疼得叫出了声,幽怨地瞥他。 “对不起。” 她见他额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随着俯身的姿势滑落到脖颈,一滴滴没入衣领当中。 唐宁这才浑然意识到,身上的是一双男人的手,一个成年的,高大的,甚至有些英俊的男人。 她突然心跳加速,不敢再看他。 可眼睛仿佛感染了他的温度,唐宁觉得自己也慢慢热了起来,犹如置身温泉当中,心脏在高温中被迫加速,她头脑发昏,恍惚地说了一声—— “往下。” 唐嘉乐乖顺地听从,手掌从背移到腰间,拇指的边缘刚好到达毛巾的边缘。 他的脑子也开始发懵,明知道不可以,还是忍不住轻轻划过她漂亮的腰窝,动作间将毛巾一点点带了下去。 唐宁感觉到尾骨的凉意,猛然想起温远给她看过的AV,不禁开始胡思乱想。 “还要往下吗?” “嗯?” 唐嘉乐俯下身靠在她耳边又重复了一遍。 “下面要吗?” 7.穴内按摩(边缘H) 在思考“下面”的定义前,唐宁已经下意识点了头。 毛巾被扯到了臀部下方,凉意让她头皮发麻,下滑的手却变得异常炙热。有力的手指揉着她的臀瓣,一点点将它们分向两侧。 事情发展得如此荒诞,唐宁已然分辨不出这是真实,还是她的性幻想。 她像是分离出了另一个灵魂,在按摩室上方看着自己,看着唐嘉乐拨开她的臀缝,欣赏她因为兴奋而颤动的唇瓣。 “你一开始想要的,就是这种按摩吧?” 唐嘉乐见她不说话,愈发笃定自己的想法。他这才意识到,昨天唐宁说要开房的话不是玩笑,但这并不代表是喜欢他,只是因为他是一个男人。 就像此刻,他有一双能为她带来愉悦的手。不代表任何情愫,只是纯粹的享乐。 他偶然瞥见丢在一旁的玩具,怒火死灰复燃,之前不敢僭越的勇气猝然奔涌,他将手指埋入臀缝,深深地探入唇瓣之间。 唐宁被吓了一跳,撑起身屈起膝盖,想要逃离,却被唐嘉乐一把摁住了肩膀。 上半身被桎梏在床上,下半身却保持着起身的姿态,微抬的臀部更方便唐嘉乐的进入。后者也全然没有客气,借着外溢的蜜液就将手指送了进去。 唐宁叫了一声,紧接着就被捂住了嘴。 手指被温热水润的软肉包裹着,唐嘉乐无师自通,很快就找到了与众不同的那一点,每一次抽插都停在那一处反复刺激。 她的身体早已习惯了快感,水穴渐渐变得松弛。 最初还挣扎几下,但很快就向身体的愉悦低了头,食髓知味主动抬臀迎合手指的进入。 进出的食指和无名指被洗得发亮,在响亮的水声中,蜜液四溅,在米黄色的床单上留下深色的淫靡印迹。 唐宁闭眼撑着床沿,两乳在强烈的快感中微微轻颤,柔软欲滴,被捂着的嘴无法自控的泄出幼猫一般的哼吟。 嗯嗯啊啊,毫无意义,却窸窣地抓挠着唐嘉乐的心,勾得他后颈发汗。但唐宁始终没有叫过一次他的名字,仿佛他真的只是无名的按摩师。 唐嘉乐心中恼火,俯身贴上她的耳廓,刻意提醒:“是不是比那个玩具要让你舒服?” 他放开她的嘴让她说话,却不想唐宁不答,只是回头瞥了他一眼。她眼角飞红,妩媚诱人,水光在她眸子里晃动,像是在催促他一般。 唐嘉乐莫名被蛊惑了,听从吩咐加快了速度。 直到身下的女孩猛然绷紧了身体,肉穴紧紧裹着他,他才将手指抽了出来。 唐宁软着身体倒在床上,紧紧攥着毛巾大口喘息,释放着身体还没能缓过来的痉挛,下身依旧保持着屈膝抬臀的姿态,颤抖的腿间淅淅沥沥地流下清液。 红润的穴似乎也在呼吸,唇瓣翁动,晶莹剔透犹如红柚。 唐嘉乐只看了一眼就挪开了视线,他直起身向后退了退,深吸了一口气平复着心跳,但散不去满头热汗。 他微微躬身放松,为变紧的裆部留出更大的空间,以防让罪魁祸首发现悸动的痕迹。 “够了吗?”他故作冷静地问道。 唐宁懒洋洋地侧躺下,媚眼幽幽地看着他,末了忽然笑了一下。 唐嘉乐只当她脑子不清醒,拿过干毛巾替换下她身下润湿的那一条,将现场恢复成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才拿起自己的背包。 “我在外面等你。” 8.有趣的代替品 唐嘉乐站在门外等了两支烟的时间,唐宁才衣着光鲜妆容完美的走了出来。 他看着唐宁,紧张地吞咽喉咙,不等他开口道歉,唐宁就上前给了他一巴掌。 唐嘉乐低着头,没有任何疑惑或愤怒,这是他该受的。刚刚半强制的行为,换成其他女孩早就报警抓他了。 他清醒过来之后就在后悔,不该因为一个玩具冲昏头脑。其实唐宁这些年交了多少男朋友,他都清楚,即便不去刻意打听,也仍旧逃不过种种耳闻。 他明明告诫过自己,不要管更不要问,可偏偏一看到她就失控了。 “你这么做对得起你女朋友吗?” 唐嘉乐错愕地抬起头,见唐宁正抱怀看着他,虽然有抱怨但并没有真的生气。 “这算什么,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啊?” 唐嘉乐这才明白,刚刚那一巴掌的真正含义。他有些意外,唐宁竟然没怪他的亵渎,而是怨他背着女朋友做这件事? “没有,那是骗你妈的。如果我不那么说,你妈不会让我进门,更不可能让我跟你一起过暑假。” 他知道胡悦看不上他。小时候还无所谓男女之别,但青春期是最为爱疯狂的时候,她怕意外。即便唐嘉乐觉得,这个意外根本不会在他和唐宁之间发生。 唐宁抿起嘴角笑了笑,她就知道,她的小狗还是她一个人的小狗。她抬手拍了拍唐嘉乐的脸,不等唐嘉乐拧着眉毛教育她,已经蹦蹦跳跳扑向他停在路边的车。 “走吧,回家拿行李。” “等一下,这个你要带吗?”唐嘉乐从包里掏出温远送的玩具,冷着脸说道,“这个里面有电池,我可不给你带着过安检。” 唐宁差点把它忘了,竟然还装着呢。她噗嗤一笑,将东西接了过来,然后当着唐嘉乐的面扔进了垃圾桶。 已经有了更好玩的东西,还要什么小玩具啊。 她冲唐嘉乐挑了挑眉,后者却拒绝了领会她的暗示。 “走吧。” 这一路两个人都没再提按摩店发生的事情,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唐宁故作自然地瞥着窗外的风景,暗地里却忍不住偷偷回味,刚才真的爽到她脑子发雾。 体验好到像是自慰,但是又比自己严苛,多了一些强制意味的刺激。 虽然一开始确实有些意外,她其实没想到唐嘉乐会对她做这种事。不久前两个人还是想要甩掉彼此的关系,谁知道有些人不过是假正经,心里指不定怎么意淫她。 男人啊,果然都是一丘之貉。 不过这样也好,这个暑假应该会变得很有趣。 四十分钟车程到机场,两个小时的飞机降落大理机场。到达时是下午三点,一天中最热的时候,阳光白烈到让人睁不开眼,十几分钟前俯瞰洱海的兴奋,也随着暴晒烟消云散。 民宿老板派了车来接机,司机见两人年纪相当,还以为是一对来旅游的小情侣。直到唐嘉乐一个人把三个女性行李箱搬上后备箱,唐宁自顾自在车里吹空调时,他才恍然觉悟,这是度假的女明星和助理吧。 机场距离民宿有半个小时的车程,在古城外的一片别墅区。走大丽线一路过去,除了最初瞥见的几抹波光,唐宁只觉得像是下乡,农田和村舍,沿路戴着斗笠的农民,以及人满为患的城乡公交,与她幻想的风花雪月相去甚远。 最让人心烦的,还有那个频频从后视镜里瞥她的司机。坐在副驾驶的唐嘉乐也注意到了,毫不客气地提醒道:“麻烦您好好开车。” 司机这才讪讪的笑了笑:“抱歉抱歉,我还没载过明星,有些紧张。” 唐嘉乐听他语气真诚,不像恭维,显然是误会了。他也不算意外,毕竟唐宁确实长得非常漂亮。只是她平时活动的圈子比较窄,熟人不会总聊她的外表,也就没能凸显她的惊为天人。 可只要她出门,比如今天这一路,任谁都会忍不住多看她两眼。 唐宁小时候就像洋娃娃,自然卷大眼睛,如今长发柔顺起来,又去掉了婴儿肥,出落成一张鹅蛋脸,黑发浓颜,三庭五眼都像是画出来的。与现代审美里的那种骨感美不同,唐宁更像是古典油画里的那种美人,皮肤白皙,体态丰韵。虽然她常说自己胖,但肉都长在胸和屁股上,在男性眼里她的肉感才是性感所在。 9.因为想见你 唐嘉乐看多了也仍然觉得惊艳,加上她灵动的情态,是贫乏的语言难以形容的美。所以他能理解司机的误会,刚想解释,就听唐宁噗嗤一笑。 她摘下墨镜看向后视镜,问司机:“那您认出我是谁了吗?” 司机被她问得不好意思,解释自己不常看电影电视剧,一时间也想不起来。 “但是感觉吧,你好像有点像那个小龙女。我们这儿有个天龙八部影视城,你们知道吗?就是那个金庸武侠小说拍的电视剧,里面有个穿白衣服的叫小龙女。” 唐宁“啊”了一声:“你是说《神雕侠侣》吧?” “对对对,就是《神雕侠侣》。” 唐宁想了想,以司机这年纪,看得也不会是那部充满槽点的新版,应该是旧版。 无论是李若彤还是刘亦菲,她都乐意之至。 “没错,就是我演的。”她嘻嘻一笑,“刚好最近不拍戏,就跟男朋友来这边玩,你可不要跟别人说啊,我怕粉丝塌房。” 司机被唐宁言之凿凿的自信说服了,一时间也忘了这是十年前的电视剧了,女主演怎么也不可能是十八九岁的年纪。 “你放心你放心,我懂得。”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一旁的唐嘉乐,唐嘉乐无奈,只能当做没听到,闭目养神。 民宿是苍山脚下难得的一栋独栋双拼别墅,视野开阔,有独立的院子,与其他别墅距离稍远,环境更加清幽安静。 司机将人送到院门口,管家就已经在等了。唐宁还不忘大笔一挥,给司机留了个签名,唐嘉乐忍不住凑上去看了一眼,只见上面龙飞凤舞三个大字,刘亦菲。 “你这戏还有头有尾。” “他敢信,我就敢编。” 唐嘉乐哭笑不得,只有佩服。 “这里一共有五个卧房可以选择,其中三楼两间,二楼三间,一楼一间。我个人建议选择住二楼,大理七八月份还是比较热的,顶层白天温度高,二楼相对舒适一些。” 管家带着两人一边参观一边介绍,唐宁显然不太满意,小声跟唐嘉乐抱怨,她在照片里看到的都是阳台外面就是海的。 “那种大部分都是海东的民宿,距离陈老师住的地方太远了。”唐嘉乐解释道,“你要是想去的话,没事的时候我带你过去住几天。” “你做攻略啦,这么了解?” “我之前暑假来这边做过义工。” 唐宁意外,她倒是常说要去大理,但是从没听唐嘉乐提起过。 “你也喜欢这里啊?” 唐嘉乐想了想,摇头,算不上。 “这儿做义工给的钱很多?”唐宁猜测道。 唐嘉乐敷衍道:“对,超多。” 唐宁最终选择了三楼的卧室,这里视野最好,落地窗外就是海天一线。唐嘉乐不放心她一个人,也住到了三楼,两个房间夹着一个露台,各有一个侧门通向这里。 露台上四周是种满绣球的花坛,中央是个十平左右的内嵌式泳池,泳池边是一个藤椅秋千架。 唐宁很喜欢这个秋千,在上面坐了许久才回房间收拾东西。晚些时候唐嘉乐去叫她吃饭,在外面敲了很久的门没人应,只好从露台穿过去找她。 侧门没有锁,唐嘉乐推开门就被冷气激出了一个寒颤。 夏至刚过没多久,昼日绵长,即便是下午四五点的时光,仍然日光白烈。屋子有一整面落地窗,阳光透进来,可以将整个房间充满。原本中规中矩的布置,被唐宁自己改造得乱七八糟。 床歪斜着,显然是推不动半路作罢,原本摆在墙那边的沙发,被挪到了落地窗前…… 唐嘉乐知道,她是想离海近一些。 此时唐宁穿着一身橙色的裙子,就这么斜靠在白色的沙发上闭着眼。一只手臂搭在椅背上,脸贴着上臂,黑发如瀑一般垂在一旁。窗外的屋顶与田园刚好被沙发挡住,一眼看过去只有海天相接的一线。 海是浮在空中的一滴泪,被太阳蒸腾成云,被风吹散成金色的鳞片,化成大鱼扶摇而起。 这一幕像极了弗雷德里克的名画《燃烧的六月》。 画中的女子亦如唐宁这般,躺在剧毒的夹竹桃下,不知是睡去还是已经死亡。 唐嘉乐猛然心慌,快步越过唐宁乱丢在地上的行李,上前扶起她的头。唐宁被暴晒了太久,脸颊发烫,头发汗湿,黏在脖颈与发际,身上却被冷气侵蚀,冰冰凉凉的。 “唐宁?” 唐嘉乐摸着唐宁的额头轻声唤她。 女孩没睁眼,嘴先噘了起来,带着哭腔嘟囔:“难受。” “是不是中暑了?” 大概是在露台上待了太久,又马上进空调房,身体没能适应。 唐嘉乐忙拿过空调板,把空调温度调了上去,然后一把将唐宁横抱了起来,放到了不太晒的床上。 唐宁哼哼唧唧地睁了眼,从明到暗,眼有些花,看了半天才看清是唐嘉乐。 “头疼,恶心。” 她可怜巴巴地撇着嘴,唐嘉乐无奈又好笑。 都是自己作的。 他跑回房间拿了藿香正气水过来,扶着唐宁坐起身。 唐宁喝了一瓶口服液就不要了:“真难喝。” 唐嘉乐拿出一块奶糖塞进了她嘴里,这才又哄着她把第二瓶喝下。 清甜的滋味很快俘虏了味蕾,唐宁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一些。 “你怎么还带奶糖?” 当然是给她准备的,但唐嘉乐觉得没必要为这种小事邀功。 “好点了吗?好点就下楼吃饭吧,管家送餐过来了。” 唐嘉乐说罢起身要走,却被唐宁一把勾住了脖子。他忙撑住手臂,与唐宁拉开距离,才不至于压在她身上。 唐宁精神恢复,眼睛亮了起来,唐嘉乐恍惚觉得刚才的中暑不过是她的演技。 10.我对你没兴趣 “你干什么?” 唐宁直勾勾地看着他的脸,感觉好像比以前好看了。 她不说话,只是用舌尖勾着奶糖在口腔里滚动,微张的双唇被舔得红润,吮吸的水声充满暧昧。 唐嘉乐无意识地吞咽了一下喉咙,被唐宁捕捉到,忍俊不禁。 “想吃吗?” 她吐出舌尖,他装作不懂,怕是她的恶作剧。 “快起来。” 唐嘉乐扯开唐宁的手,却被后者顺势拉住。 唐宁的手很软,就这么柔柔地拉着他,他却甩不开。 “是不是除了手,你别的地方也很好用?” 她说着手指穿过唐嘉乐的指缝,与那有力的手纠缠在一起。 “你把我的玩具丢了,是不是该把自己赔给我?” 如果没有提起那个玩具,唐嘉乐或许还能自欺欺人地将唐宁的主动当做“喜欢”。可理智总是在该糊涂的时候占据上风,他忍不住去想,他在唐宁心里到底算什么。 小时候是呼来喝去的看门狗,现在是随手可丢的玩具? 没有改变,甚至更廉价了。 他就知道,此时回来只有这样的下场。 楼下传来窸窣的人声,在叫唐宁和他的名字——应该是唐宁爸妈来了。 幸好,唐嘉乐暗暗松了一口气。 唐宁也听到了,有些扫兴,只能捏捏唐嘉乐的手。 “晚上我去你房间。” 唐嘉乐却扯着她的手腕,将人一把拉开了。 “怎么了?” 唐宁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让对方忽然冷了脸。 “我对你没兴趣。” 唐嘉乐的神色严肃到,唐宁觉得在他眼中看到了对自己的嫌恶。 她不能理解:“你今天对我做了什么你忘了吗?现在这么说不觉得荒唐吗?” “那是你要求的‘按摩’。”唐嘉乐坦然说道,“我只有听你的话,才能来这儿见陈子千。” 唐宁愣了半晌,猛地拽起床上的枕头朝唐嘉乐砸了过去。 “我让你去死,你去啊!” 唐嘉乐没躲没闪,就这么生生扛下。 “我听话,但我不蠢。” 他说罢将掉在地上的枕头捡起拍了拍,重新放回了床脚。 “下来吃饭吧。” 唐嘉乐开门,唐宁把他捡起的枕头又砸到了他后脑勺上。 “吃个屁!” 唐宁嘴上这么说,但扛不住肚子一直叫,最后还是装作才睡醒下了楼。 她也没办法说自己撩人被拒,求父母安慰,只能装作无事,一直找唐嘉乐的茬来解气。 “吃饭你也不叫我?” 唐嘉乐坐在对面没吭气,唐爸妈在的场合,他从来没有话语权。 反倒是唐爸帮着说了一句:“怎么没叫你?嘉乐叫过你,我和你妈也上去了一趟,你不开门。” “乐乐说她有点中暑,你别老说她。” 唐妈打了个圆场,夹了只虾放在唐宁碗里。 “尝尝这个师傅做的菜口味如何。” 唐宁懒得剥壳就不吃,直接夹了面前的一盘菠萝咕咾肉。 她就喜欢这种甜滋滋的菜,厨师也做的恰到火候,只是一想到唐嘉乐就变了味。 “不好吃!” “我吃着还行啊。”唐妈有些为难,“要不让管家再找一个试试?” 唐宁忽然想到一个折磨唐嘉乐的妙招,忍不住笑了一下。 “让我哥给我做就行。” 唐嘉乐这才抬了眼皮,认真的? “小乐你会做饭?” 别说唐妈不知道,唐嘉乐自己也不知道。 “我哥手艺可好呢,经常做给嫂子吃,你路上不是这么跟我讲的吗?” 唐宁说着在桌子下踢了唐嘉乐一脚,后者只能点头,有嫂子也有厨子。 “嘉乐是你陈伯伯点名让他来的,不是专门给你做饭的。” 唐爸觉得不妥,唐妈却觉得这样刚好。 唐嘉乐小时候蹭了他家多少福利,唐爸不知道,她可再清楚不过,这是在给他报恩的机会。 “挺好的,正好让宁宁跟着学学。再过几年就要嫁人了,还能不会做饭吗?” 唐宁本来还有些得意,一听这话就蔫了。 每次她妈这么说,她都觉得自己像是被养肥的猪,再过一阵子就要送屠宰场了。 “我嫁谁啊嫁。” 这下唐宁真没了胃口,吃了两口就回了房间。 唐嘉乐帮着收拾了碗筷,还给唐妈搬了行李,打扫了卫生,又聊了一些明天去陈老师那边上课的事情,直到唐爸唐妈都睡下了他才上楼。 唐宁白天睡多了,天越黑越精神,想去露台放风,却看到唐嘉乐靠在阳台边抽烟。 鸠占鹊巢,可恶。 她一把拉上了窗帘,眼不见为净。 新玩具没得手,失落伪装成空虚铺天盖地,她在朋友圈呼朋引伴,然而联系了好几个人都不没办法马上过来。 无聊,无聊透顶。 她悄悄摸下楼,打开冰箱想找点零食解闷,竟然看到一小碗剥好的虾。 她爸妈是不会这么闲的,会这么做的只有一个人。 唐宁见过的殷勤太多了,唯独不能理解这种偷偷摸摸的讨好。 她要是没下楼开冰箱怎么办? 明天被管家清理了,不就白忙活一场吗? 既然居心叵测就言行合一一些,要谄媚就说点好听的,有所求就乖乖满足她。 现在完全莫名其妙。 唐宁装作没看到,又把冰箱关上了。 11.竞争 第二天一早两人就去了陈子千那边。作为享誉国际的国画大师,唯独对田园生活情有独钟,就在苍山洱海之间购置了一处宅院,以及对面几亩良田。 从唐宁住的地方过去有两三公里,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乡间小路轿车难走,唐嘉乐租了辆小电驴,早上八点就把唐宁按在了后座上。 昨天的气自然没消,但耐不过眼皮打架,只能虚扶着唐嘉乐的腰,头抵在他后背上打瞌睡。唐嘉乐怕她睡着掉下去,途中吓唬了她几次,果不其然遭到一路毒打。 两人一路穿过田埂小道,正是夏季插秧刚过,绿芽不算茂盛,水田映着蓝天白云,一切静好。唐嘉乐远远地就看到了戴着草帽,在屋前菜地里浇水的陈子千。 跟着他的还有两个年轻男女,有一个唐宁认识,是陈子千的孙女陈新月,跟她一般大,大概也是暑假没事所以跟了过来。先前参与她爷爷跟陈伯伯的茶话会时见过几次,但对方也不知是性格文静还是对她有意见,态度疏离近乎冷淡,两人至今都没怎么说过话。 所以唐宁对她也算不上热情,跳下车打了个招呼,就扑到陈伯伯跟前撒娇去了。 唐宁长得好看嘴又甜,从小最得长辈喜欢,虽然嘴上抱怨着起得早晕乎乎,但陈子千却一点儿不觉得她娇气,反而把帽子给她戴上遮阳,提前结束了浇水除草,带着一行人往家里去。 唐嘉乐停好了车跟在最后面,他其实跟陈老师有三四年没见了,虽然是陈子千叫他来的,但难免有一点生疏,还是陈子千主动将他叫到了前面给他介绍。 “这是我孙女陈新月。” 女孩子偷偷瞄他,腼腆地笑了一下。 “这是我第二代弟子,韶笛,在伦艺读书。” 男生长得很清秀,皮肤白,眉骨高,乍一看有些异域风情。一头细致打理过的卷发,配上棉麻衫牛仔裤,精致又文艺,刚好是唐宁最喜欢的风格。 唐嘉乐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唐宁就越过他先一步握住了韶笛的手。她之前听过这位也看他的过画,但一直跟对方的假期碰不上,就从来没有见过。 今日一见,远远超过她的期待值。 “我叫唐宁。” 她抿嘴一笑,故作羞涩地挽起碎发。 韶笛也笑了笑:“我知道,听陈老师提起过。” 后面的唐嘉乐索性收回了客套,就这么两手插在口袋里自报了家门。 “唐嘉乐,唐宁的堂哥。” 以前他跟人这么介绍, 唐宁都会积极撇清关系,但这一次她却没说话,甚至都没回头看他。 从刚才开始,唐宁的眼神就一直黏在韶笛身上没下来过。 直勾勾的,就像昨天她看自己时那样。 唐嘉乐知道,这个关系正合她意,不妨碍她钓新鱼。他不知该作何表情,只能低下头,踢开脚边碍眼的石子。 “他们两个以后有一个会成为你的同门。” 陈子千拍了拍唐嘉乐的肩膀,唐宁这才瞥了后者一眼。 “只收一个吗?” 唐宁以为,唐嘉乐只是来蹭名额的,原来是来跟她争的吗? 唐宁从小就不喜欢跟人争抢,好东西她从来不少,没什么非要不可,别人喜欢就让给对方。 所以唐嘉乐如果真这么想做陈伯伯的弟子,她主动退出也不是问题,毕竟以她爷爷和陈子千的关系,她就算不做门生,也可以得到同等甚至更多的教导和宠爱。 可唐宁心里就是觉得不舒服。 倘若她真这么出让,不就坐实了唐嘉乐对她所有的好都只是利益交换? 没有兴趣,没有喜欢,甚至没有一点见色起意。 虽然事实就是如此。 唐宁有些颓丧地瘪起嘴,陈子千安慰几句,让她放轻松。 “走吧,进屋说,你韶笛师哥带了些云腿月饼,一起尝尝。” 韶笛走到唐宁身旁,小声说道:“听说你喜欢吃甜的,我还买了点玫瑰饼和桂花饼。” 唐宁笑着点了点头,却莫名想起冰箱里的那一小碗剥好的虾。 她偷偷看了一眼唐嘉乐,后者跟一直被忽略的陈新月走在一起。这还没当上徒弟呢,就讨好起师父的孙女,想当赘婿了吗? 唐嘉乐习惯性瞥向唐宁,刚好与她的目光撞上。 后者迅速转过了头,想了想又觉得不甘心,气鼓鼓地瞪了回去。 唐宁一字一句地做口型道:“我不会让给你的!” (上午婆太难上了,以后改12点/0点更新哈) 12.背叛感 大概是命途顺遂,万千宠爱,唐宁无论做什么都会得到嘉奖,所以鲜少对什么事认真,说要争要抢其实也没什么头绪,只觉得坐立难安,连鲜花饼都吃不进去。 总算吃过了茶,晃悠到晌午,陈子千才进入正题——画竹子。 包括唐宁在内的学生来上课,陈子千都会出同样的题目来考他们,堪比小学课文《画鸡蛋》。 唐宁每次都随便画画,这次有了竞争意识,竟然有点难以下笔。她像是考试抓瞎的学渣,瞥向同一张长案上的其他三人。 陈新月底子最差,反而画起来没什么压力。韶笛年长一些,也学得更久,自然也不畏惧这种司空见惯的考核。更可恶的是,唐嘉乐也一副平淡如常的样子,难不成这几年还一直在画吗? 唐宁看了一圈,手心都出汗了。别人行云流水,她的笔却在砚台里转呀转,眼看着唐嘉乐已经画完了,她索性大笔一搁直接不画了。 陈子千从厨房回到客厅后,只有唐宁一个人交了白卷,有史以来第一次。她故作轻松,说着没意思不想画,但表情却藏不住情绪,垮下的嘴角再没扬起来过。 唐宁从来不认真,如今认真了,反倒显得怠慢敷衍起来。陈子千也没说什么,像是意料之中,只让她帮着自己一起看看。 说实话唐宁随便画,但不代表她不懂,毕竟从小她画作看的比动画片都多。 韶笛自不必说,他去年就开过个展了,国画工笔技巧结合油画材料表现中国佛道故事,一出来就小红了一把。他在画面意境、内容深度上,已经远超他们这些年纪相仿的人了,没有比较的意义。 唐宁其实不喜欢他的风格,太讨好国际审美了。毕竟画由心生,一个阿谀谄媚的人,名利心多半也很重,她不喜欢。 陈新月是个反面,她确实没什么绘画天赋,好在心态放得平,只一心应付她爷爷,中规中矩但认认真真,全靠态度。 最让她意外的是唐嘉乐,不止技法没有一点生疏,思路上也比过去开拓了许多。 唐宁看了一眼画,就忍不住去看唐嘉乐,她甚至有些怀疑,这个人以前是故意输给她的。以前两人一起画画的他都画得极慢,常常要等她画得差不多了才动笔。 那时候因为唐嘉乐总是围着唐宁转,还能去她家,其他男生嫉妒他,就刻意刁难,说他就是靠抄作业在这儿混。 唐嘉乐小时候是出了名的老成,他骂任他骂,一副污言秽语不入耳的高深淡定。他那时候不张扬,但也不懂示弱,常常落入被揍的窘境,唐宁还救过他几次。 她怎么也想不到,唐嘉乐其实一直懂得示弱,只是在她面前装得很弱。 这种感觉非常糟糕,就像是以为自己养了条乖顺的狗,许久没见重新归来,才发现他是个要吃掉她的白眼狼。 陈子千问她唐嘉乐画得如何,唐宁瘪着嘴半天,只说了一句:“我觉得韶笛师哥画得好。” 这是不争的事实,唐嘉乐根本没办法比,但陈子千看的是潜力和态度。他笑了笑也没再问,只是把唐嘉乐单独叫去书房聊了一会儿。 唐宁浑浑噩噩的窝在客厅沙发上,韶笛过来逗她,她也笑不出来。 “我看过你的画,你比你哥更有灵气,一次小比试罢了,没什么意义。” 她知道,她不是不自信,她就是生气。 唐宁同时学的不止国画,还有油画、版画等等,相比之下她更偏爱颜料涂抹过程中产生的奇妙体验,平时的油画作品也更多。 就算她没那么喜欢国画,也仍然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这种优越感是不会轻易被打败的。 今天如果换个人,不是唐嘉乐,哪怕是韶笛,她都不会那么介意。 她讨厌的是——背叛感。 13.都怪他 唐宁默默坐了一会儿,又起身回到案前,完成了那幅迟到的竹子。 她也不想听什么比较评价,就以身体不舒服为由走了。韶笛追出去:“陈老师留我们中午一起吃饭,你不吃了吗?” “不吃。” “那我陪你去吃点当地小吃?” “不用了,你回去吧。” 她有点烦,一点也没调情的心思。 韶笛只好把她送到路口就折返了,唐宁一个人沿着田边道走着。 刚走到唐嘉乐停放小电驴的地方,肚子就咕咕地叫了起来,她原本还以为自己气饱了。 唐宁回头看了一眼,正午时分都回家吃饭了,路上空荡荡的。她忽然想起她妈今天要和他爸去环海,家里也没有人。 她一时间不知该去哪儿,回家也不是,掉头回去也不是。 都怪唐嘉乐! 她一脚踹向小电驴,车子没动,她又踹了一脚,脚疼。 “唐嘉乐!!” 唐宁大叫了一声,没想到身后真有人应她。 “哎。” 她回过头,就看到唐嘉乐两手插在裤兜里,远远地沿着田边路朝她走了过来。 “哪儿不舒服?” 他走到跟前,明知故问。 唐宁咬牙切齿:“看见你就不舒服。” “一场小比试就让你这么嫉妒,我就当你在夸我吧。” 唐嘉乐一边说一边弯腰去开小电驴的锁,不想刚说完就被唐宁一脚踹在胯上,失去平衡冲了出去,绊倒在车上翻进了旁边的水田里。 半个身子都浸到了泥水里,脸上也溅上了泥点子,狼狈至极。 唐宁哈哈大笑,一开始还有些得意,但见唐嘉乐手脚并用的爬上来,手肘处露出明显擦伤后,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 唐嘉乐也没生气,他其实预料到了会遭到这样的“报复”。唐宁那一脚也不重,是他没站稳才摔了出去,原本不会有这么大阵仗。 况且怎么说——他小时候还挺期待唐宁这样作弄他,总比不理他跟别人玩要好。 唐嘉乐没什么反应,甚至没一句抱怨,上前把车扶起来,检查了一下。确认没事才把身上的衣服拧了拧,他怕唐宁嫌弃,换自己一个人大概路上吹个风就干了。 唐宁老实站在一边,关心也不是继续发脾气也不是,只能等着唐嘉乐发落,不想后者回头看了她一眼,问道:“中午想吃什么,等会儿路过菜市场我去买点。” 陈子千肯定留他吃饭了,唐宁越是清楚心里越是别扭:“我都说不会让给你了,你别再假惺惺了。” “你觉得我需要你让吗?” 唐嘉乐头盔递给唐宁,唐宁没接。 “就是一次小比试,你别得意。我后来也画了,陈老师肯定更喜欢我的。” 她虽然没等到陈子千从书房出来,但知道自己画的如何。 唐嘉乐不予置评,也确实如唐宁猜的那样,陈子千看到她的画之后很高兴,但他不想告诉她。毕竟陈子千叫他来,就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 “戴上。” 他将头盔塞进唐宁怀里。 唐宁撇嘴:“不,好热。” “不戴就不走了。” 唐嘉乐时常觉得,自己像是在哄女儿。 “你不饿吗?” 唐宁瞥了一眼他胳膊上还在冒血的伤,算了。 她接过头盔戴好,唐嘉乐又帮她系好,才让人上了车。 早晨时有些昏沉,现在完全清醒了,唐宁依旧虚扶着唐嘉乐的腰,可乡间不平坦的路,总在给她失误的机会,一不小心就搂紧了。 唐嘉乐也下意识控制身体稳住车身,腰腹绷紧时就像一块温暖的石头。 这个人……该不会是有腹肌的吧? 唐宁心猿意马,不小心就贴了上去。 唐嘉乐微微回头,提醒了一句:“别抱太紧。” 本有些恍惚的女孩被这一句猛然惊醒:“你以为我稀罕啊。”她向后退了退身,又被唐嘉乐扯住了手腕,将手按在他左边的腰上。 “扶着这边,干净的。” “哦。” 唐宁总觉得有什么堵在喉头,不等她细想就已经咽了下去。 14.藏不住「Рo1⒏red」 唐嘉乐带唐宁去了古城北门的市场,他去买菜,唐宁在外面等他。 她一贯乐享其成,有什么气吃完饭再生,可以对不起任何人,但不能对不起自己。她靠在车边玩手机,竟然收到一条陈新月的好友申请。 唐宁直接通过了,那边很快发了信息:“你好点了吗?” 两人认识这么久了,这还是陈新月第一次主动关心她。 唐宁有点莫名,但她知道这是一种友善的信号——对方想要亲近她。 她从小就没什么女性朋友。幼儿园时还有一些玩伴,但随着大家有了性别意识,围绕在她身边的男生越来越多,女孩子就自然离她远去了。 她又不是那种会委曲求全的性格,因此也没有刻意讨好,抱着随缘的态度。 可但凡愿意主动接近她的女孩,她都如获至宝。 唐宁小心翼翼地回了一句:“没什么事,只是有点累就回家了。” “那就好,看嘉乐哥哥急匆匆走了,还以为你生病了。” “没有,没事的。” “那你明天还来吗?” “来的呀。” 两人约好明天下课之后一起去洱海边骑自行车。唐宁像是已经见到了海景,整个人明朗了起来。 唐嘉乐提着两大包东西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唐宁一个人在那儿傻乐。 “怎么这么高兴?” 他将一小袋米糕递给唐宁,让她先垫一垫。 “我明天下午跟人约了去码头玩。” 唐嘉乐愣了愣,故作随意地问了一句:“跟谁啊?” “不告诉你。” 唐宁喜滋滋地吃着米糕,唐嘉乐却不是滋味。 “明天还要去陈老师那里。” “我知道,就是约的下课之后去。” 现在唐嘉乐不用问,也知道约唐宁的会是谁了,除了他就只会是一起上课的陈新月和韶笛,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他有些烦躁,一路上都没再说话,到了家就钻进了厨房。 唐嘉乐一直都清楚,唐宁的光芒是藏不住的,他没有资格阻止其他男人靠近她。哪怕从小他就站在距离她最近的位置,是唯一能够进出她家的男生,也是陪伴她时间最长的“哥哥”。 但他始终没有过拥有唐宁的感觉。 她能得到的比他好的东西太多了,而能给她宠爱的人也太多了。 他渺小至极,微不足道。 唐嘉乐麻木地将食材处理好,就坐在一边等米饭蒸熟。他点了一支烟,抽了没两口,就见唐宁走了进来。 他忙把烟灭了,但还是被她看到了。 唐宁没问他什么时候学的抽烟,她也根本不关心,只说道:“我不喜欢烟味。” 唐嘉乐没说话,上前把窗户打开了,回头见唐宁还没走。 “怎么了?” 唐宁这才将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手上是碘酒棉签和创口贴。 她抬了抬下巴,指向唐嘉乐擦伤的手臂。 “没事,你放那儿吧,我自己处理就行。” 换成其他男人,早就主动提出让她帮忙了,只有唐嘉乐这个例外。 唐宁骨子里有些叛逆,他越是抗拒,她越不想遂他的愿。 “我踹的人,我负责。” 她直接拉过唐嘉乐的胳膊,将碘酒棉签按在他的伤口上,唐嘉乐疼得嘶了一声,但还是耐着性子任她粗鲁的操作。 唐宁按了半天却始终不出碘酒:“这棉签坏了吧?” 唐嘉乐这才将她手上的棉签接了过来,将另一头按着提示线折断,碘酒瞬间浸润了另一个棉头。唐宁抿了抿嘴,坚决不承认是自己不会弄,故作自然地接了回去。 “坏了就凑合用吧。” 小伤口已经结痂,被唐宁这么一弄,反倒又开始冒血。 唐嘉乐隐隐觉得,这个人大概是老天爷派来折磨他的,让他又痛又上瘾。 唐宁刚才搞了个乌龙,后面就有些心虚,一边涂药一边时不时要看唐嘉乐一眼,确认自己做的对不对。两人目光撞上的瞬间,唐嘉乐迅速回避,被唐宁抓个正着。 她忍俊不禁:“怎么啦,不敢看我?是不是忽然觉得我特别温柔,浑身散发着光芒?” 唐嘉乐低垂着眼,悄悄撇了一下嘴角。 唐宁像过去一样,对着涂药水的地方轻轻吹气,仿佛那是一口仙气,能让他快一些治愈。 痛但是开心,唐嘉乐觉得自己像是个变态受虐狂。 他努力抿着上扬的嘴角,不让她察觉。一直以来,他都隐藏的很好,只要欺骗自己他的靠近是为了自己,他的回归也是为了自己。 “后悔了吧?”唐宁自顾自说着,不论他是否承认,她都当做默认,“后悔了也没用,我是不会给男人第二次机会的。” 这样最好,不要给他,也不要给任何男人第二次机会。 唐嘉乐给自己贴好创口贴:“吃饭吧。” 尒説+影視:ρ○①⑧.red「Рo1⒏red」 15.送男人给闺蜜 第二天唐宁就将前一天的不愉快抛之脑后,满心全都是课后的洱海。陈新月也比之前热情了很多,一来就贴上了唐宁。 “这个送你一个。”她拿出两条雪花银手链,“我在古城里买的。” 两条一模一样的链子,正是唐宁梦寐以求的闺蜜情链。她从小就想有个“小老婆”,能跟她换穿漂亮的裙子,吃同一个冰激凌,还能分享那些直男不会懂的心事。 唐宁拿着那条链子,激动得手指冰凉,看着陈新月嘻嘻傻笑。比起在异性面前的游刃有余,女孩子简直是她最笨拙的软肋。 有了闺蜜的力量加持,唐宁今天的心态平和了许多,也没那么在意唐嘉乐了,习作很轻易的就得到了陈子千的夸奖。 她冲着唐嘉乐吐着舌头做鬼脸,颇有些东山再起的威风。 终于熬到了下课,唐宁拉着陈新月要直奔龙龛码头。唐嘉乐这才知道,约她的人不是韶笛,心里舒服了一些,跟在后面问道:“你们难道打算走着去吗?” 唐宁站在路口就能看到海,还以为很近:“不能走着去吗?” “能,你走到太阳落山吧。” 唐宁撇撇嘴,她本来还想赶个日落呢。 唐嘉乐刚想说打车一起去,就被韶笛抢了先。 “我有车,送你们过去吧 。” 唐宁当然乐意之至,可唐嘉乐的身份就变得有些尴尬。同龄雄性共处的场合,或多或少都有些有他无我的意思。韶笛没叫他,他也不能主动开口。 好在陈新月问了一声:“嘉乐哥哥要去吗?” 唐宁看了唐嘉乐一眼,原本想说不用管他,但当她看到陈新月依依不舍的眼神后,忽然醍醐灌顶,陈新月该不会喜欢唐嘉乐吧? 可惜内向的陈新月没有流露出更多的情绪给她判断,唐宁只好替她说了一句。 “一起吧,晚上还要送我回家。” 唐嘉乐点了点头:“那我骑小电驴过去,你们坐车吧。” 唐宁和陈新月上了韶笛的车。见陈新月从后车窗看了一眼,唐宁笃定了心中的想法。她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有疑惑一定要当下问清楚。 她怕陈新月当着韶笛的面不好意思说,就给她发了条信息。 “你喜欢我哥?” 陈新月看到信息差点把手机扔了,窘迫地看了唐宁一眼。 “对不起。” “道什么歉啊?” 唐宁问完后知后觉,陈新月忽然对她热情,其实是为了唐嘉乐? 真是新鲜的体验,还是第一次有人为了她身边的男人而接近她,平时都是反过来的。 她也是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唐嘉乐是个“抢手货”。 唐宁回头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戴着粉红色头盔的男人,心情瞬间变得微妙。另一边陈新月焦急地给她解释了一大段话,唐宁也没仔细看。 大概就是说,唐嘉乐这个人有点冷,除了关于她的事,好像什么都不太在乎。 唐宁想说她总结的没错,在她眼里,唐嘉乐从小就对她以外的女生非常冷淡。所以那天他骗她妈说自己有女朋友时,对她算得上惊天大雷。 好在不是,也理应不是。 唐嘉乐就该一直陪着她,不谈恋爱也不结婚的。 可怎么可能呢? 唐嘉乐是个人,而且是个懂男女情爱的男人。 唐宁的脑子一下子变得有些浑,韶笛跟她说话她没听到,陈新月的信息也没回。她扶了一下发晕的头,雪花银手链在她眼前晃呀晃。 比起来之不易的闺蜜,唐嘉乐算什么呢? 他离开的那些年,也总有男人陪着她,没什么差别。 在唐宁还没想清楚心里古怪的情绪时,已经对陈新月脱口而出:“我帮你。” 反正唐嘉乐不喜欢她,只是想着借她成为陈子千的门生罢了。如果真能跟陈新月在一起,他应该很开心吧。 “真的?” 陈新月激动地拉住唐宁的手,软软的,女孩子的手。 “嗯。” 唐宁瞟向窗外与他们较量速度的小电驴。 男人罢了,她多得是,给闺蜜一个也没关系。 16.占有欲 生态廊道不让进机动车,韶笛就先放下了唐宁和陈新月去停车。趁着他和唐嘉乐没到,唐宁给陈新月出主意。 “等会儿咱俩就装不会骑自行车,让韶笛和我哥带咱们,到时候我就上韶笛的后座,你就上我哥的,上去就搂腰,知道了吗?” 陈新月当然想跟唐嘉乐独处,但有些不好意思。 “这、这不太好吧?” “你听我的准没错,保准你这个月拿下他。” 唐宁拍着胸脯保证,其实心里没底,毕竟前阵子她刚被拒绝了。但哪怕说大话,也要在闺蜜面前体现出她的价值。 “我听说你们一起长大,你很了解他吧。” “嗯啊。”唐宁逞能。 “那他有什么喜欢口味,或者兴趣爱好?” 唐宁努力回想了一下,竟然发现她完全不知道。反正可以临时抱佛脚,问几个问题很轻松的。 “我回去整理一份发给你吧,太多了,一时半会儿说不清 。” 陈新月开心极了,唐宁见她笑,自己也笑,但不知道为什么没那么快乐。 另一边,唐嘉乐和韶笛如唐宁吩咐的那样租了两辆小清新风的自行车,一人推着一辆走了过来。唐宁第一时间冲向了韶笛,挽住了他的手臂。 “我和新月都不会骑,你们带带我俩吧。” “行啊。” 韶笛欣然答应,唐嘉乐却皱了皱眉。 这么急着勾搭韶笛,还叫他一起过来干什么? “我也不会骑。”他才不会让她如愿 不止唐宁,连陈新月都诧异地看向他。 “你会骑小电驴不会骑自行车?” 唐宁脱口而出,唐嘉乐毫不心虚。 “不会,原理不一样。” 不会个鬼!当初就是唐嘉乐扶着她的后座,教会她骑自行车的! 可唐宁不能说,不然就暴露她会骑车这件事了。 “随便你。” 她甩下一句话,就推着韶笛要走。 “你不管陈新月了?”陈嘉乐问道。 唐宁当做没听到,催促韶笛快点走,后者只好让她扶好自己的腰。风吹到脸上,她才敢借着风的力量回头,看着唐嘉乐渐渐离自己远去。 陈新月羞涩和喜悦溢于言表,在对唐嘉乐说着什么。 唐宁听不见,耳边只有风。 以唐嘉乐嘴硬心软的性格,应该很快就会破功,让陈新月坐上他的后座。 就算他要跟自己对着干,硬是装作不会骑车,为了不让陈新月尴尬,也会带着她在这美景中走一走,聊一聊。 会牵手吗?还是会接吻? 车子驶出去很远,唐嘉乐早已消失不见。水杉、石滩、码头,风景一直换,每一处都似人间仙境,唐宁却偏偏看不到心里去。 她转过头,身前的男人后背同样挺阔,皮肤也会传来温暖的热度。可是当车身摆动,失去平衡的时候,唐宁却没有搂紧他,而是顺势跳下了车。 她摔倒在草坪上,韶笛吓了一跳,忙停好车跑了过来扶起她。 唐宁看着膝盖上的擦伤和手上的泥土陷入了恍惚。她天生痛感比较弱,此时不觉得疼,就是忽然想来了一件事。 大概十岁的时候,她跟唐嘉乐学骑车。唐嘉乐第一次放手她就摔了出去,也受了伤,像现在这样,然后唐嘉乐疯跑了过来。 唐宁并不记得自己伤得有多严重,她只记得唐嘉乐哭了——那是她第一次见唐嘉乐哭。那么多人欺负他的时候没哭,偏偏这个时候哭了。 当时她只觉得好笑,还怨他太早放手。唐嘉乐不肯道歉,但后来一直推着她跑,直到他再也追不上她。 莫名其妙的记忆忽然冒出来,唐宁觉得有什么堵在心口。 “疼吗?”韶笛在一旁关心道,“都破皮了,我带你去处理一下吧。” 唐宁不置可否,只是看着眼前的海。落日之下,波光粼粼,远山淡影,一切如梦似幻。没见时日日想象,真见到了好像也就不过如此吧。 她没回答韶笛,而是给受伤的膝盖拍了张照片发给了唐嘉乐。 没等两秒钟,唐嘉乐就打来了电话:“你在哪儿?” 唐宁觉得,自己心里那块石头好像落下来了。 17.偷窥 唐嘉乐没三分钟就骑着车赶了过来,韶笛没问他先前为什么说谎,沉默之后是“两兄妹”昭然若揭的微妙的关系。 即便是迟钝的陈新月,也在被丢下的时候感到了巨大的落差。 唐嘉乐给唐宁做过简单处理之后,就直接将人带回了家。路上太阳落山,风骤然变大,唐宁躲在唐嘉乐背后,像躲在一幢堡垒中。 她靠在唐嘉乐背上,在风里问:“唐嘉乐,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也许是话音被风吹散了,又或者是头盔太过厚实,唐嘉乐没有回答。 唐宁又问了一遍,他才说道:“安静的,不打扰我开车的。” “还有呢?” “乖巧的,没事不乱摔跤的。” “还有呢?” “纯情的,不随随便便搂男生腰的。” 很好,她都不是。 很糟糕,陈新月刚好都符合。 回到家,父母看到唐宁满身的伤,果不其然把唐嘉乐骂了一顿。唐嘉乐没吭气,唐宁也没为他解释,各自回了房间。 接下来几天大理连续高温,唐宁都一直待在屋子里吹空调。陈子千去北京参加一个交流会,让韶笛带他们去喜洲写生,但因为唐宁受伤就拖延了几天。 有唐宁父母在的屋子,唐嘉乐的存在感都低到隐形,可唐宁却莫名觉得他扎眼。 吃饭的时候,父母总夸他手艺好。唐宁之前没意识,但她平日口味极挑,一般厨师都很难满意,可这几天却没觉得什么不顺口。 唐宁看了餐桌对面的唐嘉乐一眼。后者低眉顺目,得到夸奖也没什么特别激动的情绪。 性格沉稳成熟,长得又好看,什么都懂还是个学霸,难怪陈新月会看上他。 唐宁后来悄悄查了一下江大,才知道江大的录取分数和华大不相上下,除了顶尖的专业不同外,最大区别只是江大在远离华城的南方。 所以唐嘉乐不是考不上华大,只是想离她远一些。 “明天你们要去喜洲写生是吧?” 唐妈问起,唐宁才想起正事,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声。 “怎么了,不想去?” “没有。”唐宁找借口,“就是太热了。” “这边还好吧,热起来就会下阵雨,一下就凉快了。”唐爸插进来一句,“你打起精神来,认真点,别辜负人家陈伯伯的期待。” “哦。” 晚上的时候韶笛就拉了个群,把唐宁、陈新月都加了进去。他没加唐嘉乐好友,是陈新月将人拉进去的。 唐宁看到提示的瞬间,有一种强烈的背叛感。 原来两个人早就加了好友,一直在偷偷聊吗?难怪陈新月最近都不怎么找她了。 唐宁忽然想起之前答应陈新月给一份唐嘉乐的偏好清单。她发信息过去,问陈新月还要不要,后者马上回了:“要的。” 是陈新月要的,不是她要主动找唐嘉乐的。 唐宁说服自己后,从露台穿过去敲了敲唐嘉乐的门。 没人应,她就直接开门进去了。 卧室没有开灯,只有洗手间没关紧的门有光,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是唐嘉乐在洗澡。随意扔在床上的手机亮了一下,唐宁扫过去是一条新消息。 陈新月发给他的吗? 她鬼使神差地蹭了过去,点了一下屏幕,有锁打不开。 唐宁试了一下自己的生日,不对。唐嘉乐的生日她不记得,作罢。 她趴在唐嘉乐的床上百无聊赖,朝洗手间瞥了一眼,竟然发现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里面。 大概是明暗反差的缘故,即便只有一条不足手掌宽的门缝,也能清晰的看到男人光裸的背影——唐嘉乐头上满是洗发露,正低着头避开浴水揉搓,泡沫落在他的后颈,顺着背脊滑下,来到精瘦而结实的腰。 那里的线条果然很漂亮,唐宁回忆起之前的手感,下意识攥紧了手指。 18.你给我睡 唐嘉乐仰起头冲水,动作变换的瞬间,唐宁忙别开了眼当做没看到。等了一会儿没动静,想必对方没有发现她,就又大着胆子看了过去。 目光比刚刚更放肆,变本加厉。 他真的比小时候长大了很多,不止个子变高了,性器也完全褪去了青涩。 刚刚有性别意识的时候,唐宁对异性十分好奇,唐嘉乐又是距离她最近的男生。于是趁爸妈不在的时候捉弄他,将人按在床上扯下了他的裤子。 那时候还没开始发育,毛都没长,唐嘉乐又皮肤白,那里颜色粉粉嫩嫩,唐宁只觉得可爱。她后来对男性器官没那么排斥,早早开荤享受快乐,也多亏了唐嘉乐给她的初印象不算坏。 不过就她有过性经验而言,男人那里才不是可爱该形容的东西。 她对男人身上的二两肉没有特别的执念。但不可否认,她对唐嘉乐感到好奇,想知道他性奋的时候是什么模样。 那天在按摩店里,他有因为自己而性起吗? 唐宁有些心热,忍不住扣紧了双膝,大腿交错着摩擦,来缓解徒然而生的躁动。男人的皮肤被浴水冲刷的发亮,唐宁借着眼神一寸寸的抚摸而过,来到他的臀腿之间。 唐嘉乐侧身去挤压墙上的沐浴露,刚好露出之前藏着的半身。他的胯侧有一块明显青紫,如今已经泛黄,大概伤了有一段时间了。 唐宁猛然意识到是那天,她把他踹下水田。她只看到了他胳膊上的擦伤,没意识到身上竟然也青了一块。 从始至终,唐嘉乐都没提过,甚至没抱怨过一声疼。 正当她出神的时候,唐嘉乐看到了她,慌忙上前将门一把关上了。唐宁故作镇定,没有逃,只是用手背贴了贴自己滚烫的脸,平复慌乱的呼吸。 唐嘉乐用浴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才走出了洗手间,他打开灯,唐宁从容地坐起身,她知道自己脸烧还没退,但没想掩饰,甚至想更进一步。 她将陈新月的问题丢在一边,问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你给我睡,我把陈老师名额让给你,怎么样?” 唐宁素来是个直接的人,也从不掩饰自己的欲望。她不想再猜唐嘉乐的心思了,既然这是他唯一主动透露过的目的,那她就开门见山谈交易。 唐嘉乐原本有些不好意思的窘迫瞬间烟消云散。他看着唐宁,后者坦然地与他目光相接,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出去。” 他对唐宁从不说脏话重话,如果不是这样,此刻还会加一个“滚”。 唐宁不能理解,为什么她怎么欺负他唐嘉乐都能容忍,却偏偏这件事不肯松口? 她提了一口气,想提醒他,她不会给男人第二次机会。可猛然意识到,这已经是第二次。 别人都喜欢她,都喜欢她,偏偏只有他对她毫不容情。她盯着唐嘉乐,气得牙齿打颤,伶牙俐齿瞬间失灵。 “唐嘉乐,你别后悔!” 她一跃而起冲出了房间,跑回自己的卧室,嘭地一声关上了门。 再见是第二天早上,唐宁被他妈叫起来吃早饭。早饭是唐嘉乐准备的,他也没有睡好,眼里充满红血丝,只是不与人对视就看不太出来。 唐宁显得格外夸张,眼袋都快掉到颧骨,问就是:“太认真,失眠了。” 唐妈用手肘怼了一下身旁的唐爸,怨他昨天给唐宁施压。唐爸不肯认错,还倔强地坚持道:“这就对了,用心钻研一件事才能做好。” 见没人迎合,唐爸有点尴尬,他看了一眼唐宁,见她一个鸡蛋没吃完又剥了一个,只吃蛋清不吃蛋黄,没话找话。 “多大了还挑食?不吃别浪费。” 唐宁瘪起嘴,本来就不顺心,吃个鸡蛋还被骂。 眼看着眼泪要掉,唐嘉乐忙将她碗里的蛋黄夹了过来。 “是我爱吃,唐宁特别留给我的。” 谁都听得出来,这是唐嘉乐的谎话。 可唐宁偏不承他的情,小声骂了一句:“我留给狗吃的。” 说完就被她妈拍了一下,说什么呢。 唐宁委屈极了,这条狗就只会在你们面前装乖,跟我可横呢。 19.哥哥还是男朋友 饭后韶笛来接,唐宁戴上了墨镜,刀枪不入。也不问唐嘉乐的意愿,就坐到了副驾驶,将后座留给他和陈新月。 二十分钟的车程,她睡得昏天暗地,被韶笛叫醒时还有些怨气。 七月不是喜洲最美的时候,油菜花已经凋谢,只剩下看不出特色的绿色田野。只是陈子千偏爱当地的白族建筑,田园牧歌更是他钟爱的绘画主题。 韶笛开着车绕了一圈,找了个人少又视野开阔的位置,只是这里不能停车,他就将后备箱的画具、遮阳伞卸下车,然后将车子开去了停车场。 唐宁喜欢写生为借口的郊游,但本身并不喜欢写生。她讨厌写实画法,写生对她如临摹一般枯燥,索然无味。 她随便选了个位置安置小马扎,唐嘉乐的遮阳伞就跟了过来,架在她身后的位置。 唐宁没理他,自己画自己的。 唐嘉乐也没打扰,将矿泉水放在她随手能拿到的地方,自己就坐到了距离稍远的地方。没有遮阳伞,就没有陈新月,这样他可以放肆地看着唐宁,又不会让唐宁发现。 他很喜欢看唐宁画画的样子,平时脱兔一般的女孩,安静下来的瞬间会有一种非常迷人的魅力。专注的,细腻的,而那支笔下诞生的世界也无一不让他惊艳。 一切如此美好,当然没有韶笛的存在就更好了。 “伞就给小女生们,我跟你坐一起。” 也不管唐嘉乐脸色,韶笛就自来熟地坐到了他身边。醉翁之意不在酒,画了没一会儿,韶笛就忍不住起了话头。 “你是唐宁的堂哥是吧?你爸是唐宁的叔叔?” 唐嘉乐懒得跟他废话:“我跟唐宁没有什么亲缘关系,‘堂哥’就是个对外的说法。” “那对内是什么?男朋友?” 唐嘉乐看了他一眼,没接他的话,他知道韶笛在打什么主意。 “你别想了,追唐宁的男人里有钱有才的多得是,轮不到你的。” 直接,刻薄,让人虚伪不起来,韶笛故作从容地挑了挑眉。 “所以也没轮到你是吧?” 他锐利的回击,马上化作一个笑容,不给唐嘉乐点火的机会。 “开玩笑的,别这么严肃。” “你想干什么?” 韶笛笑了笑,好像莫名其妙的是唐嘉乐。 “没什么,闲聊。” 韶笛越是这样模棱两可,唐嘉乐越是生气。 一听没有亲缘关系,就能扯到男朋友上去,可想而知他是怎么想唐宁的。恐怕男朋友只是比较委婉的说法,问他的目的也是试探唐宁的底线。 道貌岸然的垃圾,偏偏长了一张唐宁喜欢的脸。 唐嘉乐待不下去了,拿起马扎夹起画板去了唐宁那边。陈新月正愁没有借口去找他,唐宁一画起来就像是换了个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都找不到机会问她唐嘉乐的事情。 好在提前做好了功课,此时唐嘉乐一来,她便将早就准备好的蛋黄酥拿了出来。 “要不要休息一下,吃点东西?这是古城里很有名的一家蛋黄酥,我上午特别去买的。” 陈新月献殷情唐宁并不意外,但听到“蛋黄酥”的时候,笔尖顿了一下。 早上陈新月问她时,她才想起自己没完成“作业”。那时还在生唐嘉乐的气,于是就堵着一口气给陈新月发了一句:“我哥喜欢吃蛋黄。” 她没想到,随口一句竟然被当了真。 唐宁有些心虚地瞥了唐嘉乐一眼,后者一下就发现了。他原本还没多想,后知后觉像是被打了一拳。 难怪那天唐宁想方设法要让陈新月坐他的后座,他还以为她是为了跟韶笛独处,原来是为了给陈新月牵线搭桥。 这算什么——睡不了他所以就把他送给别人吗? 20.喜欢还是不喜欢 唐嘉乐看都没看一眼那蛋黄酥,只是盯着唐宁。 “我不喜欢蛋黄,非常讨厌。” 陈新月愣了愣,无措地看向唐宁。唐宁知道唐嘉乐在怨她的“出卖”,可不能当着陈新月的面说开,不然她的价值就荡然无存了。 唐宁只好软着声音转移话题:“哥,我想吃冰激凌,你去帮我买好不好?” 换做过去,唐嘉乐别说拒绝,甚至都不用唐宁主动请求就会给她去买。可这一次,连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自己去。” 唐宁不想跟他闹,自己去就自己去吧。 她碰了碰陈新月:“一起?” 陈新月点了点头,热脸贴了冷屁股,她也有些尴尬。 唐宁刚站起身,就听唐嘉乐说道:“让你现在去了吗?才画几笔就想玩了?” 唐宁咬牙哼哼了一声,语意不清,只有唐嘉乐知道她在骂人。 “我画完了,你要检查吗?” 她随口说说,不想唐嘉乐还真绕到了她这边。 他之前没注意,现在才发现唐宁竟然画的是水彩。内容也显然不是陈子千要求的,而是一幅明显来自幻想的图景。 如果这不是要交给陈子千的作业,唐嘉乐一定赞不绝口。 “唐宁,你认真点可以吗?” 说她画技不好可以,但质疑她的态度,唐宁忍不了。 “我怎么不认真了?” “你画的什么鬼东西?你有脸交给陈老师吗?” 唐宁理智上明白他在借题发挥,但感情上接受不了——无论她做了什么,唐嘉乐都该无条件站在她这一边才对。 “你管得着吗?你算什么东西来管我?” 唐嘉乐苦笑了一下,是啊,他在唐宁眼里算什么东西呢。 “我才懒得管你,要不是陈老师找我,我根本不想回来见你。” 唐宁深呼吸了几下,却没能忍住眼泪。 “那你别回来啊!”她抓起画箱里的笔,一把扔向唐嘉乐,“你赶快给我拿着那个名额滚远点!” 她抹着眼泪,一脚踹倒了自己的画架。 “我还画什么,比什么,比个屁!” 眼看着唐宁要去踩自己的画,陈新月忙上前抱住她。 “师哥!” 她叫了一声韶笛,隔岸观火的人才上前和事。 唐宁把妆都哭花了,接过韶笛递来的纸巾胡乱的抹,上气不接下气。 “没事没事,我带你去买冰激凌。”韶笛拍拍唐宁的后背,回头嘱咐陈新月,“你在这儿劝劝他。” 陈新月点了点头,但回头见唐嘉乐眼眶也红了,吓了一跳。 她都不知道两个人怎么吵起来的,莫名其妙的就闹成了这样。 看见唐宁哭,唐嘉乐打死自己的心都有。他其实早就后悔了,但没能控制住情绪。她可以不喜欢他,可以瞧不起他,但把他卖给其他女生算什么? 陈新月没话找话:“对不起啊,我听唐宁说你喜欢,就自作主张……” “我是喜欢。”但只喜欢唐宁剩下的。 “啊?”陈新月被搞糊涂了。 唐嘉乐自知在唐宁那里他黯淡无光,但并非没有受到过其他女孩的青睐。他明白陈新月的意思,所以尽早解释清楚最好。 “请你以后不要再特别为我准备什么,如非必要也不要主动跟我说话,更不要问唐宁关于我的事情。这不怪你,是我的问题,所以——抱歉。” 话说到这个份上,陈新月也不可能装傻了。 她点了点头没说话,默默坐回了自己的画架前。唐嘉乐上前把唐宁的画扶了起来,将背面蹭灰的地方用袖子抹干净。 “你在这儿等一下,我去找找他们。” 21.顿悟 韶笛对喜洲也不算熟,他们写生的地方离古镇的核心景区有些远,附近没什么商店。他开着导航一路找,唐宁就老实跟在他身后,也不知道走了多久。 一路上唐宁都低着头,一句话也没说。眼泪早就干了,但心里还是难受,倒不是因为与唐嘉乐吵架,而是发现他竟然没有第一时间追过来。 她第一次感受到,唐嘉乐在对她发脾气。这种陌生的恐惧感甚至让她短暂的反思了一下自己,是不是真对唐嘉乐有些过分。 可能是有一些吧。 毕竟跟其他男人她多少会装装淑女,除非对方惹恼了她,她才会给对方甩脸色。而自从再次见到唐嘉乐,她就一直在明着生他的气,怨他这怨他那,急了还对他动过几次手脚。 好像有些事对唐嘉乐来说就是理所应当的,一旦他没有如她的意,就会让她格外的难受。 “你喜欢吃什么口味?”韶笛站在冰箱前回头问道。 比如现在,如果唐嘉乐问她,她一定会白他一眼。不,唐嘉乐根本不会问她,就知道她喜欢什么口味。 “草莓的吧。” 唐宁瞬间没了胃口。 “不试试巧克力的吗?也很好吃。” 韶笛自己喜欢偏苦的口味,就想让唐宁跟他一起。 唐宁拧了拧眉毛,算了,她不吃了。 见人闷头往回走,韶笛忙拿着草莓口味的可爱多追了上去。他并不知道是自己惹恼了唐宁,还以为她仍在生唐嘉乐的气。 他自以为体贴地将冰激凌撕开包装递了过去,唐宁给他面子勉强尝了一口。 “你想看洱海日落吗?” 想的吧,唐宁记得最初来这儿之前,心里就有一份清单,其中包含在洱海边看日出日落。 “要不要去双廊住一晚?”韶笛故作随意地提议,“如果喜欢的话可以多住几天,刚好陈老师这几天要去参加交流会,大概一周都不会上课。” 双廊——唐嘉乐好像提过,那里有很多临海的客栈。 唐宁回头看了韶笛一眼,总觉得他这话没说完。 “就我们两个,不带其他烦心人。” 果然。她就知道。 “我们两个……住一间房还是两间房?” 韶笛笑了笑,蹭了蹭鼻子:“看你。” 唐宁撇了撇嘴,这个时候就看我了? “我得问问我哥。” “我之前问过的,他说可以。” 在韶笛的概念里,既然不是男朋友,就没有阻止唐宁的资格。 “他说可以?”唐宁笑了一下,“不可能。” 唐嘉乐不会把她推给任何男人,即便她不知道缘由,但就是如此笃定。唐宁猛然冒出一个想法,唐嘉乐这么生气该不会是因为她给他和陈新月做媒吧? 唐宁的心脏莫名狂跳,忽然不那么生唐嘉乐的气了。 “回去吧。” 她说着快步往回走,不等韶笛开口就跑了起来。 没跑几步,青天白日竟然下起了雨。大理这个地方的天气,预报从来不准,但热到极致就会落下一场及时雨。 就像她的心情,闷热转向清凉。 附近毫无遮挡,唐宁只能将手挡在眉上,勉强看清前面的路。她拐进一条巷子,沿着狭窄的屋檐一路走。 回头不见韶笛的影子,身上也没带手机,一时间没了方向。 没想到就这么误打误撞绕着走了一圈,竟然回到了刚才的小商店。而此时站在门口等待的,不是韶笛,而是唐嘉乐。 22.为了谁 唐宁像是见到了晴天,三步并两步冲到了唐嘉乐面前,努力抿着想要上扬的嘴角。 不能忘了,她还在生气的。 正担心唐宁淋雨的男人,在看到她的瞬间却别过了脸,然后脱下外套递给了她。 “穿上。” “不用,等会儿就干了。” 唐宁还挺喜欢这样淋雨的,人有时候总要做一些离经叛道的事情,才能感觉到现实之外的浪漫。 “让你穿你就穿。” 唐嘉乐直接给她披上了,袖子也没套,就这么迭着前襟遮盖住了唐宁的胸口。 “出来写生穿什么白裙子。” 唐嘉乐嘴上小声抱怨,唐宁才反应过来。 她低头拉开看了一眼,果然里面粉色的内衣透了出来。 下着雨她路都看不清,哪顾得上注意自己。 唐宁想辩解,但看到唐嘉乐手上拿着的草莓味冰激凌,临时改了口:“给我买的?” “不是。” 唐嘉乐刚才就看到了她手上没吃完的甜筒,虽然已经被雨淋得不能吃了,但既然韶笛给她买了,那他的就没必要了。 “哦。”唐宁也不拆穿,故意说道,“我才知道你跟我喜欢一个口味。” 岂止冰激凌,奶茶也是,饭菜也是——唐嘉乐每天端上桌的,全都是她喜欢的酸甜口味的东西。 难怪她之前都不知道唐嘉乐喜欢什么,这个人在她面前根本没有爱好,他表现出的偏好全都是因为她。 这个发现让唐宁全身发麻,是一种后知后觉的触电感。她下意识搓了搓手臂,唐嘉乐马上就察觉到了。 “冷?”他问。 唐宁摇了摇头,却没有看他。 唐嘉乐以为她还在生气,只能解释道:“唐宁,你可以瞧不上我这个对手,但不要轻易放弃陈老师的名额可以吗?这一次跟过去不一样,如果你不跟着陈老师出国,你知道自己留在国内要面对什么吗?” 唐宁没说话,但她心里其实很清楚。很快她就到法定结婚年龄了,而她父母早已经帮她选择了许多门当户对的对象。 都不用等到她大学毕业,就可以享受被豢养的无忧生活。 “可能那的确是一种更轻松更安稳的人生,但是……”唐嘉乐欲言又止,“总之,作为画家的唐宁,一定会比作为女人的唐宁更加光彩夺目。” 他一无所有,原本打算晚一些再回来见她。回来前忘了她最好,但如果忘不掉,至少拥有带她离开的资格。 不必像现在这样,只能去做她的磨刀石,乞求她靠自己努力。 “唐宁,你想要的,你都值得拥有,所以贪心一些,不要让给任何人。” “那你呢?” 唐宁看向唐嘉乐,如果我想要你呢? 不对,他一直都是她的,根本不需要索要。 “唐嘉乐,你为什么回来?” “我说过的,我也想要那个名额。” “这么想做陈老师的徒弟,却不愿意巴结他孙女?” 唐宁不给他解释的话口,又问了一遍。 “唐嘉乐,你到底为了谁回来?” “当然是为了……” 只有两个字不同,却让唐嘉乐顿了一下。 “自己。” 只剩下雨落的声音,哗啦啦地浇在唐嘉乐心头。他听不到唐宁的声音,也许唐宁根本没有说话,可他也不敢确认。 有一瞬间他觉得唐宁知道了,在他毫无准备的情况下。 他只敢看着雨。 漫长又短暂,静音的手机一直在叫他,但他当做没发现。 直到屋檐上的积水也落干了,直到唐宁开口。 “回去吧。” 23.抓住了风 两人回到写生的地方,一眼就看到了韶笛的车。以防淋雨,大多东西都放回了后备箱,只剩下一把阳伞,韶笛和陈新月坐在伞下。 陈新月一眼认出唐宁身上穿的是唐嘉乐的衣服,于是落在韶笛后面没有上前。 “没事吧?”韶笛关心道,“我说去开车来接你,结果你转头就不见了。” 唐宁摇了摇头,她隐约觉得韶笛撒了谎,毕竟真要找她,怎么也会去那个小商店再看一眼不是吗? 又或者他确实去看了,但是因为唐嘉乐在,所以他没有现身。 大概同性看对方时更敏锐,韶笛应该已经察觉出,唐嘉乐对她不止是妹妹那么简单。 是啊,谁都看得出来,就她被蒙在鼓里。 唐宁看了唐嘉乐一眼,大骗子。 “时间不早了,赶快把作业搞完吧。”她话是对韶笛说的,但眼神却一直盯着唐嘉乐,“早点搞完,早点……回家。” 这是在拒绝他,韶笛听懂了。他不明意味的耸了一下肩。 “那就继续画吧。” 这一次唐宁老老实实地画了写生,唐嘉乐欣慰又惶恐。欣慰的是唐宁听进了他的话,惶恐的是她为什么忽然听话。 苍山另一边可能有大雨,回程时太阳被云吸走了光,雾气混沌堆积,像是奶油一般无法承受自身的重量,缓慢地沿着山峰滑落。 唐宁坐在车子后排,趴在大开的窗前,就这么痴迷的看着云雨翻滚。 她偶然瞥向副驾的后视镜,发现了唐嘉乐的目光。后者很快移开了眼,快到像在逃跑,在风里留下慌乱的痕迹。 唐宁伸出手,什么都看不到,却被隐秘地搔着手心。 她慢慢收紧手指,像是抓住了风。 晚上回到家,唐宁父母都在。见唐宁穿着唐嘉乐的衣服,唐妈胡悦下意识问了一句:“今天写生遇到什么事了吗?” 唐宁避重就轻:“没什么,就淋了点雨。” “不舒服?” 唐宁没回答,先看了一旁的唐嘉乐一眼,后者果然在紧张地看着她。 于是她临时改了口,没事变成了有事:“有点吧。” “那赶快上楼洗个热水澡,吃点药。” 唐宁点头,跟唐嘉乐一前一后上了楼。她简单冲洗了一下,换好了衣服,打算把淋了雨的裙子拿到洗衣房去。 和裙子放在一起的,还有唐嘉乐的外套。 她想了想,拿着唐嘉乐的外套从露台穿了过去。按了两下把手没打开,才意识到唐嘉乐竟然锁了门! 一个大男人洗澡锁什么门,难不成还会有人偷窥吗? ……她好像确实偷窥过。 唐宁没好气地用力敲了敲门:“唐嘉乐,你的衣服还要不要了?” 里面很快传来声音:“你扔洗衣机里吧。” 唐宁撇撇嘴,算了。 她拿着衣服噔噔噔下了楼,一股脑扔进了洗衣机。 晚餐是外送,唐宁越吃越觉得不如唐嘉乐做的好吃 ,但没有表态。她难得没有挑剔,安静的连唐妈都有些不适应。 “还是不舒服吗?那明天能出发吗?” 胡悦听说了陈子千要出差的事,原本打算和唐爸带着唐宁去周边玩一玩的。 唐宁一开始是想去的,但是现在忽然觉得,丽江对她来说可没有唐嘉乐有意思。 “我就不去了吧。” “那你跟小乐两个人没问题?” 胡悦嘴上这么问,但心里觉得问题很大。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周,就算唐嘉乐有女朋友,也不是万无一失的事情。 不等两人回答,她就已经给出了建议。 “我让管家过来照顾你们吧,一日三餐小乐也不用管了。” 唐宁咬着筷子看了唐嘉乐一眼,两人心照不宣。 照顾是假,监管是真。 唐嘉乐先说道:“我这几天应该会去找大理的朋友聚一聚。” 唐宁也配合道:“那我就叫陈新月过来跟我一起睡吧。” 唐妈知道陈新月,唐宁难得有女性朋友,这才总算放了心。 24.怕我吃了你吗 第二天唐爸唐妈没走多久,管家就来了。唐嘉乐跟唐宁说了一声不用等他吃饭,就如谎言许诺的一般出了门。 他骑着小电驴漫无目的的乱逛,根本不知道去哪儿。 之前来大理做义工时,确实认识了一些短暂的朋友。但他不是个擅长和乐衷社交的人,跟唐宁完全相反,所以离开之后也没再跟那些人联络。 其实不止没有“短暂的朋友”,这么多年他就没有朋友。 他拥有过什么吗? 被收养时他还太小,记事起就是家人把他带去各种富贵亲戚家里串门,最后送去了唐宁家。亲昵这个词他从来没有概念,直到高中寄宿后他发现自己竟没有什么适应期,才明白孤独与疏离是他一直以来的生活常态。 就像现在。 骑车太快,无法消磨时间,唐嘉乐就把车停在了古城苍山门,一路走上了三月街。 农历六月初九,刚好是赶集的日子。一路上都能看到身着白族、彝族服装的妇女背着箩筐,三五结队。晌午已经不是最热闹的时候,正经采买的人已经回去了,只剩下一些闲逛的人,如唐嘉乐。 许多沿街卖花的老奶奶等的就是他们。一簇簇鲜花新鲜明艳,像是从她们的筐子和手中生长出来的。五颜六色,品种繁多,大多都叫不上名字。 唐嘉乐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倒不是他喜欢,只是想起好多花唐宁都没见过。她喜欢花,喜欢一切浪漫的东西。 抱着让唐宁见一见的初衷,唐嘉乐每一样都买了一小把,最后挑花了眼就成了一大捧。 老奶奶问他是不是送女浪子,唐嘉乐没听懂白族话,旁边人解释说,问你是不是送女朋友。他看着怀里的一捧花,才意识到送花还有一层暧昧的含义。 他摇了摇头,送不出去的。 唐嘉乐把花放在小电驴座位下的储物箱里,想着回去前把它们扔掉。反正这种精心准备又送不出去的礼物,他已经藏了太多太多。 晃到晚上饥肠辘辘,就随便找了一家烧烤摊。也不怪唐宁不知道他的爱好,他平时确实不是一个挑剔的人,甚至算得上过得粗糙,能填饱肚子的他都可以下咽。 吃到一半唐宁打来电话:“管家走了,你在哪儿?” “在和朋友喝酒吃烧烤。”他扯谎不打草稿。 “在哪儿,我也想吃。” 唐嘉乐想也没想就说道:“你不能。” 电话那边一瞬间安静了,但又没有挂断,唐嘉乐败下阵来。 “……我打包带回去给你。” 他重新选了一家食材更新鲜,制作流程更干净的烧烤店,要了一些唐宁爱吃的,比如年糕、掌中宝、鸡翅中一类的。 一听到摩托的声音,唐宁就从楼上跑了下来。唐嘉乐刚停稳,还没来得及把头盔取下,唐宁就猛地凑到了他面前。 像是要亲吻一般的距离,吓得唐嘉乐猛然向后仰身。不想唐宁只是嗅了嗅,就撤开了,背着手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 “还以为你离开几年,抽烟喝酒全都学尽了。” 唐嘉乐这才意识到,唐宁是在闻他嘴上有没有酒味——与朋友喝酒的谎言不攻自破。 他也没有解释,下车去开后备箱,猛然想起来里面还有花。 “你先上去。” “怎么了?”唐宁狐疑地打量他,“该不会没给我带,在这儿等外卖吧?” 唐嘉乐只好挡着她的视线,快速从座椅下的箱子里把装烧烤袋子拿了出来。可哪有密不透风的背影,唐宁一眼就看到了里面的花。 她故意不问花:“酒呢?” “你喝什么酒。” 唐宁笑了笑:“怕我酒后吃了你吗?” “……” 唐宁知道,唐嘉乐躲管家是假,不敢面对她才是真。 “明天还出去找朋友吗?” 唐嘉乐撇了撇嘴,摇头。 “这还差不多。” 唐宁这才接过唐嘉乐手上的烧烤上了楼。 她打电话不过是让唐嘉乐回来,也不是真想吃烧烤。叫唐嘉乐一起,他不肯,唐宁也没了兴致,尝了几样就回了房间。 唐嘉乐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直仔细听着那边的动静,怕她来找自己,又失落她最终没来。 25.无名的花 第二天早晨醒来,唐嘉乐才发现他昏昏沉沉睡了过去,竟然一晚上没拉窗帘。阳光透进来,他睁眼就看到了在露台上画画的唐宁。 晨光暖洋洋的,照得空气都是金色的,唐宁坐在画架前,安静地描摹着摆在前面台子上的花束。 五颜六色,大多叫不上名字,拥簇在一起,插在盛水的玻璃瓶中,一如昨天新鲜艳丽。 ——那是他昨晚藏在车箱里的花。 唐嘉乐只看了一眼就一把拉住了窗帘,心脏怦然,出了一头羞燥的热汗。 他装作没起床,一上午就这么窝在房间里,怂到比昨天更让自己不齿。他就像一个裸泳的人,被人围观羞于出水,又体力不支在溺水的边缘垂死喘息。 大概一点的时候,唐宁敲了敲门:“唐嘉乐,你死在里面了吗?” 唐嘉乐揉了两把头发,装作睡意惺忪,上前开了门。 “干什么?” 唐宁敲了敲手里的保鲜盒。她骗管家说唐嘉乐不在,从自己的午饭里留了一半给他。 “没关系,我点外卖就行。” 唐嘉乐知道她好心,但他俩又没怎样,不必像这样欲盖弥彰。 “你嫌弃啊?” “不是。” 唐宁一瘪嘴,唐嘉乐就没办法,将饭盒接了过来。 他始终没拉开窗帘,就这么开着一盏床头灯。他把房间里唯一的椅子让给了唐宁,自己蹲坐在床边的地台上扒饭。 唐宁侧坐在椅子上,手肘搭在椅背上,下巴枕着胳膊就这么看他。 “你好像我偷养的流浪狗哦。” 唐嘉乐默认,其实以前唐宁也常常拿她爸从国外带回的零食分给他。不过她可能忘记了,毕竟他只是被分享的其中一个。 “那天的外套你又拿回去了对不对?” 唐嘉乐猛地呛了一下,唐宁忍俊不禁,她就知道。 那天她把裙子和外套一起扔进了洗衣机,后来想把之前换下的衣服放进去一起洗,就又回去看了一眼,结果里面只剩下她的裙子。 “为什么拿回去啊?” “要穿。” “你第二天不是没穿那件吗?难不成睡觉穿啊?” 唐嘉乐的头越埋越低,唐宁只能看到他后领露出的脖颈。即便灯光晦暗,依旧能察觉出那里的肤色在一点点变红。 唐宁把脸埋在肘间兀自偷笑没再逗他,让人好好把饭吃完了之后才起身去拉开了窗帘。 “我画了幅画,你帮我看看?” 唐嘉乐知道唐宁要让他看的,就是他不想面对的那幅,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强装认不出那些花。 其实早上看到油画箱的时候,他就知道唐宁又没老实完成陈子千的作业。但没想到,她这次竟然是照着静物原貌画的。 “你不是不喜欢写生?” “我只是想画让我心动的东西。” 突如其来的夸奖让唐嘉乐无所适从,他窘迫地摸了摸后颈没说话。 “怎么了?” “没事,你继续画吧。” 见人又要逃,唐宁忙叫住他。 “唐嘉乐,我从没有说过瞧不起你这个对手。其实我一直觉得你挺厉害的,有天赋又努力,所以你跟我说你没考美院的时候我真的没想到。” 所以当她知道唐嘉乐要跟她比试的时候,唐宁第一次也慌了神,只是不愿承认。 “我也不是不认真,我是不想。我不打算在国画上深造,与你没有关系。做陈伯伯的徒弟确实是个好机会,我明白,但……我不喜欢呀。结婚这件事也是,如果那个人我不喜欢,我也不可能跟他在一起。” 唐嘉乐低头抠着自己手指上的薄茧,像是做错事的小朋友。 当时陈子千打电话跟他说,唐宁如果不能成为画家就会被父母安排嫁人的时候,他想都没想就说道:“她不会。” 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唐宁不是听话的乖乖女。 虽然在她身上看不到什么野心,但她从小就是所有孩子最有主见的那一个——各种馊主意恶作剧全都是她挑的头。 她一直知道自己喜欢什么,追求什么,比他更清醒也更有勇气。 他也知道,唐宁没那么喜欢国画。她个性热烈而明朗,国画的内敛与含蓄无法承载她的风格。 其实他都知道。 可如果不去做这个磨刀石,他还有什么理由回来找她呢?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唐宁就这么向父母妥协嫁给别人。甚至不用结婚,只不过看她拿着花从别的男人车上下来,他就已经不知所措。 只能撑着伞,麻木地站在雨里,对她说:“我终于可以甩掉你了。” 可他最后还是忍不住回来了。 任何的理智都无法阻挡亲眼见到她的诱惑。 26.第三者 “你还要劝我吗?”唐宁问道。 唐嘉乐摇了摇头。在他心里,唐宁怎么样都好。他从来只有接受和承受。 “那……我们可以和好吗?” 唐宁伸出一只手,手指轻轻挠了挠他的手心。唐嘉乐失笑,接过了她幼稚的和好仪式。 手指黏在一起,温度在指尖交融,热流窜上他的心头,唐嘉乐悄悄吞咽喉咙,在握手变牵手之前及时松开了手。 “那今晚你做饭好不?管家送的难吃死了。” 唐宁贴上来撒娇,唐嘉乐故作镇定。 “不好吃所以给我吃?” “才不是!” 不等唐宁发脾气,唐嘉乐已经笑了。 “我去买菜。” 唐宁讨厌油烟味,之前唐嘉乐做饭她基本不进厨房,今天却快要黏在他身上一般,距离从未超过一米。 唐嘉乐赶不走,也不敢有大动作,别说烧到烫到她,哪怕油渍弄到唐宁那漂亮的裙子上,都会让他过意不去。 只能拿出哥哥的架势故作严厉:“你在这儿捣什么乱?” “我妈说让我跟你学学呀,”唐宁笑嘻嘻地贴上他,“这样才能嫁得出去。” 见唐嘉乐一听后半句就冷了脸,唐宁笑得更开心了。之前她怎么没发现,这个人吃醋全都写在脸上。 唐嘉乐一本正经地教育道:“一个男人如果让你做饭,你也不该嫁。” “为什么呀?”唐宁明知故问,“我既然喜欢他,不能亲手为他做羹汤吗?” 唐嘉乐一下子说不上来了,他根本没想过唐宁有一天会喜欢上谁。他晃神了一下,手里的酱油就倒多了。 “你让开,碍事。” 他小声埋怨了一句,就拿着锅去水池边接水,将倒多的酱油洗出去。 唐宁捂着嘴偷笑了一阵,故作惊讶:“我还以为你是大厨,从来不会失误呢。” “我也是个新手,刚学的。”唐嘉乐随口辩解了一句,“总共就没做过几道菜。” “这样啊。”唐宁故作疑惑,“那可真巧了,你会的全都是我爱吃的——该不会是专门为我学的吧?” 唐嘉乐攥紧锅把,僵硬了几秒,索性破罐子破摔。 “是,为了讨好你,有什么问题?” “该不会学按摩也是吧?” 对,没错,就是因为她喜欢。可这一次唐嘉乐说不出口。 好在一个电话这时打了进来,唐宁看了一眼手机,是郑浩宇。 其实不光唐嘉乐不记得这个人,唐宁也有些忘了,接了之后才想起那对弄伤她的玫瑰耳环。 “小王子找我干什么呀?” 唐宁也没回避唐嘉乐,或者说是故意接给他看。 但讲了没两句,就拿着手机出了厨房。唐嘉乐的耳边只剩下油烟机的轰鸣,再听不到唐宁的声音。 他忽然意识到,刚刚那些温馨不过是假象。唐宁之所以会黏着他,是因为这儿只有他一个男人。 只要有另外一个,无论是谁,他就会被丢到一边,被唐宁放在看不到的角落。 唐嘉乐麻木地盛菜装盘,再接着做下一道菜。没过多久唐宁回来了,笑嘻嘻地凑到他身边,说道:“郑浩宇到大理了。” 唐嘉乐面色不动,默默告诉自己,你只是唐宁的“厨子”。 “哦,要过来吗?用不用带他的晚饭?” 语气和表情都太平淡了,唐宁一时竟然有些无法判断,他是真不在意还是在生气。 “你要让他过来吗?”唐宁将决定权交给他。 唐嘉乐自嘲地笑了笑,他有什么权利决定啊。 “随便你。” 唐宁想了想,才松开了捂着的话筒。 “你过来吧,我爸妈不在,你今晚就住我这儿吧。” 直到挂断电话,唐嘉乐都没看她一眼,唐宁也有些郁闷。唐嘉乐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嘴硬。 “不用带他的份,我让他路上随便吃点。” “好。” “毕竟他来这儿想吃的可不是饭。” 唐嘉乐炒菜的动作僵了一下,唐宁总算得逞。 她没事人一般,又恢复了刚刚的亲昵,缠着唐嘉乐问这问那。油放多少,煮多长时间,为什么要先炒糖一类的,好像真在认真学习。 唐嘉乐却没心情教了:“我晚上写一份菜谱给你。” “可我晚上没时间学呀。”唐宁故意提醒。 唐嘉乐总算忍不住了,把手里的锅铲扔进水池,发出了一点算不上吓人的声响。 “如果郑浩宇知道我不是你哥,你说他会是什么表情?” 27.睡我房间(200珠加更) 唐嘉乐醋味大到唐宁只想笑,但还是强忍着冲动,从容地与他对阵。 “那天按摩店的事告诉他,他也不会在乎的。你以为那群男人像你一样,彼此不通气的吗?你这个‘假哥哥’他早就知道了。” 他知道,正是因为如此,唐嘉乐才生气。 “你知道他们当你什么吗?” 一群男人背地里聚在一起议论一个女孩,绝不会用上什么干净的词汇。 “知道啊。”唐宁无所谓道,“我也当他们一样啊。” 她很清楚,所有男人最美好的嘴脸永远是他还没能得到,并且自以为有希望得到你的时候。在亲密关系里尚能保持尊重,但绅士已经荡然无存,而这份尊重也最多只能维持到她看上第三个人之前。 你睡了他,却不顺从他忠于他,你就成了淫娃荡妇。 但那又怎么样呢? 在唐宁眼里,他们也不过是用来消遣的,何必在意狗嘴里能吐出什么东西。 “又不是谈恋爱。” 唐宁从未喜欢过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总是在她心动之前,对方就已经露出了让她厌恶的嘴脸。 失望在所难免,也有好处,她降低了对所有男人的要求和期待。 ……除了唐嘉乐。 唐宁的心猛地跳了一下,调侃唐嘉乐的话已经下意识说出口,比她的顿悟快了几秒,反问过后才开始胆战心惊。 “真想谈恋爱才会在意这些……是吧,唐嘉乐?” 唐嘉乐回以缄默。 他早就说过,唐宁想怎么样都好,他只有接受和承受。 这一顿晚饭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难以下咽。明明是习惯的口味,明明眼前只有唐宁,唐嘉乐却在沉默的一筷一筷中经历了暴怒、崩溃、妥协。 所以当郑浩宇提着礼物,从出租车上下来的时候,唐嘉乐的内心异常平静。 这种平静,接近于死亡。 他迟早要面对,回来前就曾告诫过自己。 郑浩宇自来熟地叫着唐嘉乐“哥”,还特别给他买了礼物,是一条他基本用不到的领带——他连西服都没有。 给唐宁带的东西就太多了,大包小包,有裙子有香水有化妆品,只是再没有耳环。 唐嘉乐猛然意识到,这个郑浩宇只是看着蠢。 唐宁比以往任何事后对郑浩宇的态度都要好,让后者飘飘然。她像是处于一种虚假的亢奋状态,如果不装作沉浸在拆礼物的喜悦里,她就会忍不住去看唐嘉乐。 为什么是他呢? 她一直知道唐嘉乐很好,正直善良又温柔,只不过他们认识的太早了,相处时的年纪又太小,唐嘉乐离开时,唐宁才刚刚对男女感情有了认识。 所以在她潜意识里,唐嘉乐一直停留在十几岁,从来都不在她考虑的范围内。直到他以成熟男性的面目再次回到她身边,代替掉那个十六岁的无性别的唐嘉乐。 刚好是她喜欢的样子,而她又拥有毋庸置疑的所有权。 “我晚上睡哪个房间?”郑浩宇拖着箱子问道,“我把行李放一下。” 唐宁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看向唐嘉乐,希望他能替她回答。 可惜没有,唐嘉乐像是没听到,只是低着头,把她拆掉的塑料包装扔进垃圾桶,本分地像一条狗。 之前戏耍他的心思烟消云散,唐宁徒然生气一股怒火。 喜欢她却一而再的拒绝她,任由其他男人登堂入室。唐宁这才反应过来,他就是不想碰她罢了。 何止她在苛求唐嘉乐,后者也在挑剔她呢。 也是,他早就说过他喜欢纯情的,不会上来就抱男生腰的那种女孩。也许回忆里的唐宁是,但现在的她不是。 “当然是我房间,在三楼。” 郑浩宇故作为难:“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又没人管。” 唐宁说着起身带路,郑浩宇提着行李箱喜滋滋地跟上,只有唐嘉乐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动一下就会鲜血淋漓。 28.气哭了 上了楼,唐宁见唐嘉乐没跟上来,立刻就跟郑浩宇翻了脸。 “谁让你来的?” “不是你在朋友圈说让我来的吗?” 唐宁想了想,好像是。之前她生唐嘉乐的气,于是在朋友圈呼朋引伴来大理。当时想着谁来都好,现在却觉得谁来都心烦。 “让你来你就来啊,你没事干吗?” 郑浩宇真有点懵了,搞不清唐宁怎么忽冷忽热的。 这个时候,唐宁忽然听到了上楼的脚步声,除了唐嘉乐也没别人,她忙把郑浩宇推进房间关上了门。 她趴在门上听到脚步声远了,不是来找她的。 唐宁心里骂了句脏话。 想到唐嘉乐要回房间,透过落地窗可以看到这边,于是又慌忙小跑着到窗前,把帘子拉了起来。 房间陷入昏暗,郑浩宇自以为懂了唐宁的意思,开始猴急地脱衣服。 唐宁回头见人已经脱光了,恶心至极,垃圾。 她嫌恶地一脚踢开地上的内裤,进了洗手间,关门反锁。 郑浩宇敲了半天门,既没有听到洗澡声,也没得到唐宁的回应。他只能去翻自己的手机,可屋子里太暗了,找不到灯控开关,只能将窗帘拉开一条缝借光。 不想刚来开一角,就看到了站在对面窗前的唐嘉乐。而唐嘉乐看到的,是窗帘缝隙里的裸男。 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这一次唐宁不是在逗他。 唐嘉乐努力说服自己,只要唐宁开心就行。 他没有那些古板的偏见,寻欢作乐是每一个人的权利。况且唐宁挑选的人,身家干净,非富即贵,对她又殷勤得很,算不上什么糟糕的选择。 你情我愿罢了。 唐宁这么多年也是如此过来的,他忍不了这一夜也太可笑了。 但唐嘉乐还是像是丢了灵魂一般,在窗前枯坐到天亮。 他无数次后悔,为什么那晚要让她出去。为什么要在意是不是被当做玩具。为什么当年要一气之下离开。 如果他早一点卑鄙的霸占她…… 不,他也还是会被替换掉的。 像今天这样。 唐嘉乐被无力感吞噬,抱着自己混沌的头,乞求这只是一场噩梦。 然而晨光降临,手机响起,噩梦却没有结束。 唐宁发来信息:“我好像被弄伤了。” 唐嘉乐攥紧手机,像炮弹一般冲了出去。露台的门没有锁,他很容易就进了唐宁的卧室。 他攥着拳头四处寻找郑浩宇,被唐宁扯住。 唐宁浑身赤裸,只用被单裹着胸口和大腿。屋子里很暗,只有床头一盏小灯,她半撑着身子一手揪着被单,一手拉着唐嘉乐的袖子。 “他出去买早饭了。” 说罢就放开了他,懒洋洋地躺回床上。 唐嘉乐没有细想,凌晨五点哪是吃早饭的时间。他紧张地看着唐宁,半跪到床边,小心问道:“伤到哪儿了?” 唐宁撇撇嘴:“还能是哪儿啊,他太粗暴了。” 唐嘉乐深吸了一口气,压住身体里蔓延的疼痛,麻木地站起身。 “我去翻翻药箱。” 见人要走,唐宁忙打开了大灯:“等等,先帮我拿身干净衣服来,就在那边的抽屉里。” 唐嘉乐这才注意到凌乱地丢在地上的衣服,有男人的外套、内裤,还有唐宁的裙子…… 他浑浑噩噩地朝衣柜走,路过垃圾桶的时候下意识朝里看了一眼,没有。半路折返进了洗手间,也没有。 唐嘉乐疯了一般抓起地上的衣服翻找,还是没有。 “套子呢?” 唐宁愣了愣,才发现自己的道具差了重点。 “啊,就,没戴啊。”她故作忧愁,“现在里面都黏黏的,好难受,要不你先帮我……” “唐宁!” 唐嘉乐将男人的外套狠狠摔在地上,无力地蹲下身抱住了自己的头,肩膀随着啜泣颤抖。 29.我想要的只有你 唐宁这才意识到,她好像欺负人欺负过头了。 她裹着被单爬到床边,小心地拉了拉唐嘉乐的手,被后者躲开。 “我骗你的,什么都没发生,我把他赶去酒店睡了。” 她揉了揉唐嘉乐露在外面的耳朵,手指下探,试着扶起他的脸,却摸到满手湿漉漉的泪。 唐宁也有点慌了,怎么把人给弄哭了。 “对不起嘛。”她瘪着嘴,小声抱怨,“谁让你昨天放他进来……” “是你把他领上楼的!” 唐嘉乐没抬头,闷声反驳。唐宁不服气,她明明给过他好多机会,结果这个人就是不拦着她。 “那、那你不会踹开门,把他赶出去,或者揍他一顿……” 唐嘉乐胡乱地抹了抹脸,抬起头。唐宁看到那双发红的眼,喉咙哽住,一下子就说不下去了。 “我有什么资格这么做?” 他不是不想,他甚至已经在脑海里做了千万遍,可是他不能。 “我现在得到的,全是你家给我的。我能给你什么,玫瑰耳环还是漂亮裙子?你想离海近一点,我都没办法满足你,我什么都做不到。” 别说他是唐宁名义上的堂哥,就算只是个普通男人,唐宁的父母也不会认可他。他凭什么要求唐宁离开优渥的生活,只为满足他自己的“喜欢”? “我凭什么要求你?” 唐宁怔忪了一阵,恍然明白,这个人是不可能嫌弃她的。 他把她摆在心里最干净的位置,哪怕自己身在泥泞,也要把她托在星空里。连每一次碰她的时候都要擦干净双手,身上有污渍的时候也不让她靠近。 唐宁抬手摸了摸他的脸,拇指蹭着他湿润的眼角。 “所以你要当陈老师的徒弟也是为了我啊?” 唐嘉乐慌乱低下头,却被唐宁的手撑住,不许他逃避。 “唐嘉乐,你到底有多喜欢我啊?” 她从小不乏爱慕者,但还是第一次感到这样的疑惑。 她心思敏锐,总能找出衡量感情的介质。玫瑰耳环也好,巧克力冰激凌也好,这些人对她的喜欢,总是充斥着侵占她的痕迹。 她能清晰的感觉到对方的自我,除了自我之外,也许对她的喜欢有半杯水,一杯水,或者快要溢出来。 而唐嘉乐摆在她面前的却是一个空杯子。 看起来什么都没有,但当她拿起来的时候却觉得沉甸甸的。 她此刻也忽然理解了,为什么唐嘉乐屡次拒绝她。第一次是荒唐的赌注,第二次她让他代替玩具,第三次她以名额换他的身体,没有一次把他当做一个可能喜欢她的人。 原来这么简单,简单到唐宁有些生气。 “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 她说着凑上前,在唐嘉乐嘴上亲了一下。后者板着一张脸,不敢有任何反应,怕又被她戏耍。 “我也挺喜欢你的,所以你要不要跟我谈恋爱?” 唐嘉乐的瞳孔肉眼可见的放大,震惊溢于言表,唐宁捂着嘴偷笑。她一笑,唐嘉乐就不敢信了。 “让我代替郑浩宇吗?” “代替?”唐宁拧了拧眉,“他算什么东西,我想要的只有你。” “作为玩具还是听话的狗?” 唐宁算是明白了,这个人吧,听不懂大白话。 “这么说吧。”她无奈叹了一声,“之前韶笛约我去双廊,我不去,只跟着你回家。唐嘉乐,你还不明白吗,我连洱海都不要了,我……” 她还没说完就被唐嘉乐扑倒在床上,吻了下来。 来势凶猛,但将人压下去之后就失去了方向,不忍心啃咬,最后就成了轻柔地舔吮。 唐宁都被亲笑了,推开愈发无力的唐嘉乐。 “好像小狗在舔我。” 她嘴上嫌弃,心里其实挺开心,生涩的吻足以证明唐嘉乐没亲过别人。 “我又没让你亲我,你现在是听谁的话呢?不是说没兴趣吗?不是让我滚出去吗?” 唐宁用他的话反呛,唐嘉乐抿着嘴不说话。他的确有千千万万的原则,但只要她的一点点喜欢就可以全都击碎。 即便这一点点经不住验证,他仍然欣喜若狂。 “所以你要揍我吗?” “我睚眦必报。” 唐宁故作蛮横,伸手扇向唐嘉乐,他闭了眼,却没等到疼痛的教训,而是一个轻柔的吻。 “算了,谁让我喜欢你呢。” 唐嘉乐认真看着她,心脏酸胀,像是被她捏在手里。原来有一种情绪,是快乐到想要哭的。 30章后将入付费,肉60po/千字,剧情40po/千字,剧情暂不付费,下个月15号开始倒V,感谢大家追更! 30.一起洗澡 “我不会碎的,你不用那么小心翼翼,像这样……” 唐宁捧着他的脸,想要教他接吻,却被唐嘉乐一手捏住了两颊。 “不用你教我。” 唐嘉乐越是凶,唐宁越是兴奋,她骨子里就喜欢男人强势霸道,但一切的前提是这个人的霸道是她引导的。 她乖乖躺着,任由唐嘉乐再次覆上来。 当舌尖探入她口中时,唐宁忍不住伸出双臂搂住了男人的脖子,不许他再逃走。 这温暖的禁锢,反而让唐嘉乐放松下来。 鼻尖萦绕着唐宁的香气,口中是她柔软的心尖,他从未感觉自己距离唐宁这么近过。 唐嘉乐将手垫在唐宁后颈的位置,迫使她仰头张口迎接自己的侵入。唇舌交融,像是坠入了她的旋涡,黏着的,香甜的,难分你我。 他曾经幻想过无数次的瞬间,真正实现起来却比想象中要绵长。他舍不得离开她,舍不得结束,怕结束的那一刻发现是梦一场。 唐宁却有些受不住了,她第一次遇到一个男人竟然只是亲吻,对她的身体毫无觊觎,那双手规矩到像是上了木枷。 纯情固然可贵,但她不是吃素的呀。 为了把人吃到嘴里,她故意脱了个精光,为的就是顺水推舟。如果她是盘菜,被这么晾着,早就晾凉了。 不行,她要发挥一些主观能动性。 唐宁悄悄探下去一只手,顺着唐嘉乐的小腹摸了下去。 可唐嘉乐跪趴在床侧,腰部的位置刚好卡在床沿,于是那只无处安放的手只能努力从他腰腹和床垫之间找到一条可以通行的缝隙。 摸了一阵总算撬动唐嘉乐的身体,却在达到目标前一秒被捉住了手腕。 唐嘉乐攥着她的手,呼吸在贪婪的亲吻下乱成了喘息,胸膛如同生火的风箱起伏,烧得脖颈耳根一片灼热。 “我去洗个澡。” 他起身要走,被唐宁一把拽住。 “唐嘉乐,你是不是不行!” 唐嘉乐回过头,眯眼盯着唐宁,后者气鼓鼓的,仿佛他要是敢跑就扑上来咬他。 他低下头忍不住笑了一下,不等唐宁注意,就上前拽过她的脚拖到床边,弯腰将人一把抱了起来。 唐宁被吓了一跳,本能地搂住他的脖子。颇有分量的两团奶子就这么完全压在了他的胸口,成为他们之间唯一的间隙,受冷而硬起的乳尖碰到运动衫上愈发敏感。她一时间呼吸有些乱了。 唐嘉乐扶着她光裸的后背,让人安稳地靠在他身上。 “带你一起洗总行了吧?” “行是行。” 就是……有点不好意思。 没了被单的包裹,她光溜溜地被唐嘉乐抱着,像抱小孩那般被托着腿弯,两腿大开缠在他腰间。 而唐嘉乐身上一件没少。 “就、就在我这儿洗吧。” 她脸烧得滚烫,裸露在外的皮肤感觉到他炽热的手,每一次呼吸胸腔起伏都像是在求他爱抚,她不敢声张,只能小声嗡嗡地提醒。 唐嘉乐原本就这么打算的,但听唐宁这么一说,忽然生出了逗她的心思。 “这边没我用的东西。” “那你去拿过来。” “我把你带过去不就行了,以防你以为我跑了。” “可是那要穿过露台啊。” 唐嘉乐强忍着笑意,用脚勾开了通向露台的门,唐宁忙低下头,把脸藏在他肩窝里,将人搂得更紧了。 “没关系,别人又看不到这里,也没监控。” 他在唐宁耳垂上亲了一下,轻声诱哄。 “害羞就抱紧我,我帮你挡着。” 唐嘉乐说着双臂用力,将怀里的人颠起,托起她的屁股。唐宁猝不及防,惊叫着扶住唐嘉乐的肩膀,却发现这样虽然抱得更稳了,但她坐的也更高了,胸乳完全露了出来,刚好对着唐嘉乐的脸。 “你挡了个鬼!” 唐宁气得拉扯他的头发,唐嘉乐忍不住笑,又抬脚把露台的门踹上了。他才舍不得让别人看唐宁此刻的模样,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81.交错的相遇 唐宁感觉自己到达了体能的极限,嗓子如刀割一般,两肺像是吸入了炙热的沙子,每一次呼吸都会发疼,发出嗡嗡的噪音。 她跑得满头大汗,只能大口吞下空气,来压住自己快要吐出来的心脏。 唐嘉乐比她好一些,但黑色T恤前后襟也被汗水染湿了一片,时不时回头看向唐宁,像是怕她跟丢了一般。 明明两人的手一直攥在一起,他却总觉得有人会冲上来夺走她。 出了三月街,向北是家的方向,但唐宁却扯了扯唐嘉乐的胳膊,摇头。唐嘉乐不问缘由,就带着她向东进了古城。 古城里禁火,冷光如流水,隐入人流的两人都接近力竭,不再逃亡,只是这么牵着手漫无目的地游走。 唐嘉乐在路边商店里买了瓶水给唐宁,她喝了两口才有力气说话。 “我想洗手。” 唐宁蹭着指甲的红色染料,怎么搓都去不掉,反而把指腹都染红了,像是淋漓的鲜血。 唐嘉乐心里莫名抽痛了一下,点头。 那瓶水他一口没喝,全都倒在了唐宁手上。可惜一瓶水用光了,还是没能把手上的红色洗净。 唐宁显得有些无力,低垂着头像是又要落泪,唐嘉乐忙握住她的手。 “别担心,能洗掉的。” 他领着唐宁拐上一条岔路,没走多久,就到了红龙井。这条街中央有一条三级迭水台,一条清澈的溪流一直流到古城的西北角。 唐宁急切地迈下石阶,蹲在水边用力搓洗着手指。她洗得太狠,像是要把指甲抠掉,唐嘉乐看不下去,忙拉住她。 他让唐宁坐在一旁干净的石头上,自己蹲在水中的一块石头上,就这么捧起唐宁的手,用手指帮她一点一点地清洗。 两人在靠近下游的位置,没有上游那么繁华。夜晚时,只有沿街店面的灯光照亮水波。唐嘉乐背着光,唐宁只能看到他躬起的背脊,以及埋低头时露出的后颈。 领口的位置有一条不太明显的晒痕,之前好像没有见过。 “你白天去哪儿了?”唐宁问道。 “嗯?”唐嘉乐小声说了一句,“没去哪儿。” 唐宁猜测道:“一直跟着我?” “算是吧。” 他早晨去给小电驴换了个车胎,后来就一直停在别墅小区外的树下。 不到十点,看到肖辞墨的车开了进去,他就再没离开那个地方,连中饭都是在路边吃的。 三四点的时候,总算等到了唐宁出门。 他不敢跟的太近,就保持着十米左右的距离,跟着肖辞墨的车环了海,去了周城,后来车没电了。 眼看着肖辞墨又把人带上车,他等不及充电,就把小电驴丢在了周城,费劲打了辆车跟了过去,结果还是晚了。 三月街人太多了,他找了很久才找到唐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到她被肖辞墨拽着。 所有人都在笑,只有她在哭。 “一直跟着我,怕我跟肖辞墨上床?” 唐嘉乐洗手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马上回答。 如果唐宁真的自愿,他是不会去拦的,也没有资格拦。但不可否认,他确实怕,怕自己这么快,这么轻易地就被替代。 怕这个夏天,毫无挣扎余地的提前结束。 好在没有,也坏在没有,他更愿意看到唐宁在跟别的男人快活,而不是被他们欺负到无力还击,只有哭泣。 “你不会。” 唐宁抿了抿嘴角,有些惧怕这种心有灵犀的熨帖感,于是下意识否定唐嘉乐的笃定。 “我可不会为你当柏节夫人。” 唐嘉乐知道柏节夫人的故事,但不懂唐宁这么自比的意思。他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唐宁,后者将这份疑惑当做了质疑。 仿佛在问——除了我,你还会喜欢谁? 唐宁不想承认。 “肖辞墨是我第一个男人。” 她故意说完没继续,等着唐嘉乐的反应,不想后者只是低下了头 。 “那些星座也是他教我的。” 她继续等他爆发,可是没有。 “我知道。” 唐宁嗤笑了一声,心说你知道什么。 “我第一次见他时只有八九岁,在一次我搞不清干什么的聚会上。有许多孩子一起,肖辞墨最大,也长得最好看,所有女孩都喜欢他。” 唐嘉乐知道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他不想听,该用手捂住耳朵,可是又不舍得放开唐宁的手,只能沉默。 他第一次见唐宁时,也只有八九岁。在唐伯伯七十大寿这一天,他顶着唐这个姓氏,混在一群陌生的孩子里。 他们都是唐家人,但没有理会他,只有唐宁奶声奶气地问他。 “你几岁了?” “八岁。” “那是哥哥啊。” 唐嘉乐鬼使神差地将这一句当做了使命。为了做唐宁的哥哥,他努力长高,努力学习,努力像个大人。 终于在十岁这一年,凭借各种竞赛的奖项,获得了胡悦的认可,走进了唐宁家的大门,再次见到了他心心念念的漂亮妹妹。 “我听说肖辞墨是新美毕业的,就求我父母帮我也转去了新美,打着请教问题的幌子要到了肖辞墨的手机号码,时不时就发信息骚扰他。” 那一年唐宁十岁,还不到情窦初开的年纪,但肖辞墨每一次出现,在她眼里都会发光。 “他一开始不怎么回复,后来每年过年,我们总在聚会里遇到,就慢慢开始的联络起来,有时候还会来学校找我。” 同一年,唐嘉乐也想去新美读书,但被胡悦拒绝了:“毕竟不是亲兄妹,在外面的时候还是不要有太多交集的好。” 他这才在偷听中知道,他和唐宁其实毫无亲缘关系,而胡悦也并不像热络的表面那般喜欢他。 忽然被撕扯开的落差感,让唐嘉乐无法自洽。他开始莫名地讨厌暑假,每一次与那群少爷小姐在一起时,他都板着一张脸,不理人,不说话,好似所有人都欠他。 没有靠山的身家,不讨喜的性格,自然会迎来霸凌。从最初的孤立与嘲弄,到后来的谩骂与围剿,唐嘉乐几次向父母请求,想要远离让他痛苦的夏天,但都被拒绝了。 “你要懂事,这是在帮爸爸妈妈。” 于是唐嘉乐就这么懂事地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晦暗的暑假。 被欺负的最惨的一次,他被一群男孩按在马厩里,被洗马的水流冲得困在墙角,完全爬不起来,身上沾满马粪与稻草。 他们骂他蹭,骂他不配,骂他就该被他们当狗骑。 如果不是唐宁骑马进来将他们赶走,唐嘉乐的人生应该已经结束在十四岁,不是自绝,就是杀了那些人。 82.重新开始的初恋 从那之后,唐宁总是护着他,谁若再欺负他,她就公然与对方翻脸。虽然她总让他替自己做作业,替她顶包挨骂,但私底下也是真的对他好。 每个夏天都穿着漂亮的裙子从楼上下来,笑盈盈地跟他打招呼。每一次见他闷声不响低着头,她就会凑过来关心他,是不是生病,有没有吃饭。 一起画画的时候,她会主动夸他画得好 ;一起学习的时候,她也会眼睛亮晶晶的说你好聪明。 换了新衣服她会发现,剪了新发型她也是第一个注意到,总是毫不吝啬的夸奖他好看夸他帅气——这些话连他父母都鲜少会说。 更早开窍的唐嘉乐一度以为,唐宁是喜欢他的。 “我那时候嘴甜,很会哄人,没多久就让肖辞墨对我上了心。只是我还没成年,而他已经快要大学毕业。 肖辞墨很在意别人对他的评价,在巨大的年龄差面前,他一直跟我维持着哥哥和妹妹的关系。 虽然我后来意识到,我们其实远比兄妹暧昧。” 唐嘉乐曾经觉得,能做唐宁的哥哥已经很好了。有了这一层亲缘关系,他就不必与其他男生放在一起比较。 虽然长相、学习他比得了,但家底、阅历他比不了。那些人从头到脚一身的钱,比父母花在他身上一年的开销还要多。他也没有在马尔代夫冲过浪,更没有在瑞士滑过雪。 不去比较,他就可以在兄妹关系里独占唐宁。 直到他发现,男生们开始私下讨论唐宁逐渐发育的身材,用微妙的眼光打量她的愈发出落的面庞,甚至大胆的捉弄戏弄唐宁,说她的裙子上沾了经血。 唐嘉乐才意识到,妹妹不止是妹妹,还是一个女人。 “人对感情开窍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好像一朵花忽然开了的感觉。我开始对男人好奇,对接吻、对做爱都充满了跃跃欲试的冲动。” 于是某个夏天的傍晚,一场大雨。其他人都被自家的司机接走,离开了唐宁家的别墅,只剩下被困的唐嘉乐。 唐宁悄悄将人拉进自己的房间,按倒在床上。在唐嘉乐一头雾水时,拽下了他的裤子。 她年纪还小,只是觉得好奇,根本没有其他更多的想法。 但唐嘉乐已经十四五岁了,虽然发育的慢一些,但也是半成年的年纪,该懂得都懂。 他第一次在异性的目光下感觉到一种无法控制的燥热。 后来,唐嘉乐冒雨落荒而逃,之后一周都没有再来唐宁家,暑假就这样结束了。 这是唐宁也知道的版本,她不知道的是——这一天唐嘉乐第一次自慰,开始做越来越放肆的春梦。 明明她只是看了看,完全没有碰他,唐嘉乐却在梦里被她的手握过,被她的唇吻过,被她的乳贴过。 唐嘉乐第一次见识到自己肮脏又猥琐的灵魂。他用了很久才想到一个方法与自己和解——他要对唐宁负责。 那是他第一次,在暑假之外的时间去学校找她。 新美,有名的贵族学校,那里不只有唐宁,还有暑假里其他的男生。 当唐嘉乐看到唐宁与曾经欺负过他的男生相伴走出校门,相谈甚欢时,他下意识躲到了树后。 唐嘉乐这才恍惚意识到,夏天只是唐宁为他营造的一种美好的假象。而所谓的唐宁喜欢他,也不过是他太过于喜欢唐宁而产生的一种错觉。 从头到尾,都是他的一场单恋罢了。 在肖辞墨这个名字出现在唐宁口中之前,他就清楚的知道,妹妹或许变成了女人,但这个女人,他配不上。 “那时候喜欢肖辞墨的女孩太多了,一个比一个漂亮,我还是个小女孩,本以为自己没机会了,直到我十五岁生日那一天……” 唐嘉乐买了花,是唐宁喜欢的向日葵。 挣扎了许久,他确定自己还是可是放弃不了。见过了光,就不可能甘心再独自回到黑暗里去。 于是他准备了一肚子告白的话,等在唐宁家楼下。 “那天的雨太大了,肖辞墨接我回家,我们被堵在路上。我在车里主动亲了他,然后一切就顺理成章地发生了……” 唐嘉乐迟迟没有见到人,就发现信息问唐宁在哪儿,而他却收到一条答非所问的回应。 “唐嘉乐,我谈恋爱了。” 唐宁有了喜欢的人,与他无关。 “其实直到那时候,肖辞墨也没有挑明我们的关系,但事后他买了玫瑰送我,还夸我很可爱……” 唐嘉乐不甘心,一直等到唐宁回来。 雨没有停,唐宁抱着一捧玫瑰,从一个男人车上下来,在伞下与他吻别。很久之后,她似乎才注意到唐嘉乐。 在车子走远后,唐宁向他走了过来。 “唐嘉乐,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雨太大了,快要把唐嘉乐的伞骨砸断。他低着头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让所有的喜欢烂在了肚子里,就像那束被扔进垃圾桶的向日葵一样。 换成了一个他最不想要的结果:“我终于可以甩掉你了。” “好像就是那天,你对我说——我终于可以甩掉你了。” 四年前,他们共同记忆的节点,而唐宁不幸的初恋也从这一天开始。 “那之后我一直跟肖辞墨在一起,每周末他都接我去他家里。他怕我爸妈担心,从不让我留宿,所以白天都在做晚上才会做的事。” 唐宁说着忽然沉默了一阵,然后自嘲地笑了一下。 “说起来,确实是他亲手把我调教出来的,你也算沾光。” 她看向低埋着头的唐嘉乐,忽然希望他也玩笑似的说一句“那要多谢他了”,然后将这段痛苦的过去跳过去。 可是他始终没有抬头,也没有因为她提起前任而恼怒地甩开她的手。 但唐宁清楚地感觉到,那双握着她的手在抖。夏夜的水明明没有那么凉,她的手也早已被他捂热。 “唐嘉乐……” 她叫他,他才慢慢抬头,怕被听出鼻音,只能用嘴长抒了一口气。 唐嘉乐侧过头,用脸蹭着胳膊,抹掉狼狈的眼泪,始终没有放开唐宁的手。 这一次唐宁没有嘲笑他,只是有点遗憾。 如果她第一个喜欢的人是唐嘉乐该多好啊。第一次恋爱如果是从这个夏天开始,她应该会感到很幸福吧。 其实,此时此刻也不算差,因为唐嘉乐还握着她的手。 唐宁忽然不想这个夏天这么快结束。 “不洗了。” 她反握住唐嘉乐的手,将人拉了起来。 “回家吧。” 83.告白 一路上,唐宁都紧紧牵着唐嘉乐的手,夜风吹干了燥热的汗,她感觉神清气爽,心都明亮了许多。 唐嘉乐却比往日更加沉默,完全感受不到重获至宝的欣喜。 他忽然明白了一件事,他与肖辞墨差的并非身份,也不是让他懊悔的时机,而是——喜欢。 当唐宁向他讲述有关肖辞墨的回忆时,他完全可以理解那种心境。因为当唐宁的目光在追随着肖辞墨时,他也在看着唐宁的背影。 喜欢绝不会因为被追求被感动产生,而从一开始,那个人就在你眼里发光。所以几十人的聚会,她只看到了肖辞墨。 其他人包括过去的那个他,都在滚滚红尘里,被唐宁抛之脑后,未能留下一丝一毫的踪迹。 哪怕他清楚地知道,唐宁能够坦然地承认过去对肖辞墨的迷恋,客观地陈述两人的过往,说明她已经对肖辞墨没有了过去的感情。 但有一个事实永远不可能改变。 就算没有那场大雨,就算他在阳光下比肖辞墨更早一步向唐宁表白,也不可能被唐宁喜欢。 喜欢她的总会喜欢她,但不喜欢他的,最终也不可能喜欢他。 此时此刻唐宁对他的笑,以及这个夏天唐宁给他的所有温柔,仅仅是因为这个风花雪月的地方只有他。 只有他陪唐宁面对难听的指责,友情的得失,以及关于未来的抉择。她需要一个肩膀,而他刚好在。 他始终不曾拥有过唐宁,而以后也不会拥有。 他只是这个夏天的一簇烟火,用尽全部的力量,在唐宁最晦暗的夜空短暂的亮了一下。 在怦然绽放的刹那,获得了一点点偏爱。 但待他冷却,下落,便如死灰。 “唐嘉乐,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唐宁急着回去与肖辞墨撇清关系,一时间忘乎所以,快要到家时才发现唐嘉乐的沉默。 唐嘉乐想了想,摇头。 没有人会关心,烟花落下之后去了哪里。没有意义,何必多此一举。 唐宁以为他还在吃肖辞墨的醋,笑着捏了捏他的脸颊,便拉着急切地往回走。 她想要快点在他面前与肖辞墨撇清关系,告诉他,她真正喜欢的是…… 闪烁着的蓝红光打断了唐宁的喜悦——民宿外停着一辆警车,而不远处停着肖辞墨的车,很难不怀疑这两辆是一起来的。 唐宁这才想起来,唐嘉乐刚才踹了肖辞墨一脚。 垃圾,就因为这点事情报警吗? 她现在充满了跟肖辞墨撕破脸的斗志,放开唐嘉乐就冲进了门。 所有人都坐在客厅里,看到唐宁的瞬间,胡悦先冲过来抱住了她,像是要哭了一般。 “宁宁你没事吧?” 唐宁一头雾水,她能有什么事? 真正差点把她头发烧了的人,可是坐在这儿的肖辞墨。 “辞墨说你半路被人绑架了,这才通过认识的朋友联络了警察。”胡悦解释道,“怎么回事,抢劫吗?你怎么回来的?” 唐宁还没反应过来,随后跟进来的“绑匪”唐嘉乐已然明白了一切。 他确定肖辞墨当时看清了他的脸,只是没防备住那把松香,和最后泄恨的一脚。 故意模糊这一点,大张旗鼓地报警,明显是为了给他点颜色看看。 “不是绑架,”唐宁觉得荒谬至极,“唐嘉乐怎么可能绑架我?” 肖辞墨这才故作后知后觉:“原来是唐嘉乐吗?那大概是我误会了吧,警察同志。” “那您身上的伤……” “这个我们私下商量。” 唐宁越听越气,什么私下商量,是要对唐嘉乐动私刑吧? “肖辞墨,你要是敢欺负唐嘉乐,我就把那些年你对我干过的混蛋事情都爆出来!” 虽然肖辞墨足够谨慎,等到她十五岁才下手,法律上奈何不了他,但唐宁最受长辈们宠爱,不说别人,只要她跟陈伯伯哭一哭,也能让肖辞墨的名声在这个圈子里彻底烂掉。 肖辞墨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仿佛她不过是小孩子闹脾气。 “大人谈事情,小朋友就不要参与了,你上楼吧。” 唐宁还想再说,却被胡悦拉了一把,催她听话。她一把拉住唐嘉乐的手,颇有些要抵抗到底的意思。 “不是说我被绑架吗,没有我这个受害者的证词,算什么商量?” 没人回答,只有肖辞墨看了唐嘉乐一眼。 “你父亲是唐旗风吧?” 唐嘉乐瞬间汗毛林立,虽然他早有预料。 胡悦昨天就跟他提过醒,这是他肆意妄为必然会迎来的结局。 唐宁感觉唐嘉乐的手心出了一层汗,滑到快要握不住他,只能低声叫他。 “唐嘉乐……” “你先上楼去换衣服吧。”唐嘉乐没看她,只是推掉了她的手,“我跟他们讲清楚。” 唐宁被胡悦扯着上楼,但不肯走。 “肖辞墨,你做个人行不行!” 她急得要哭,唐嘉乐却回头对她笑了笑,为她宽心。 “没事的,说清楚就好了。” “说什么?” “你上去吧。” 唐宁被胡悦推着向楼上走,一步比一步沉重。走到了二楼,胡悦才小声劝她。 “别犯傻了,真以为唐嘉乐能护得了你?” “他自己都泥菩萨过河,以后能给你什么?他能让你衣食无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吗?” “暑假玩玩就算了,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难不成你还想跟他继续啊?” 唐宁瘪着嘴,没说话,其实回来的路上她是这样想的——也不是她提出要继续,而是单纯地相信——只要她说一句喜欢,唐嘉乐一定会想方设法地陪着她走到底。 “就算不喜欢肖辞墨了,也别跟他闹僵。” 胡悦看得出来,唐宁看肖辞墨时眼睛里没有光了。 她虽然势利现实,知道唐宁跟着肖辞墨能一劳永逸,但是只要女儿不喜欢,她绝对不会强求。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在这个圈子里,宁愿多一个朋友,也不要多一个敌人——这才是大人的处事方式。” 唐宁勾了勾嘴角,自嘲地笑了一下。 “原来大人的世界这么糟糕吗?” 胡悦无法回答,只能拍了拍她的后背,说不上是安慰还是警醒。 “回房间吧,聊完了我让唐嘉乐去找你。” 唐宁点了点头,上楼回了房间。她洗干净了手,换下肖辞墨送的裙子,扔进了垃圾桶,然后走上了露台。 她坐在曾经跟与唐嘉乐一起看星星的藤椅上,仰望同一片天空。 璀璨的银河在天空尽头缓慢的流动,而事实上它亘古不变,变的只是跟着地球一起旋转的眼睛。 与自然相比,人类何其渺小。任何火把都点燃不了夜空,人造的烟火也永远比不上星星的永恒。 谁会不喜欢星星呢? 肖辞墨让她讨厌星星,但现在她愿意试着为唐嘉乐重新喜欢星星。 即便这在其他人眼中何其幼稚与感性,可唐嘉乐说过,她可以不长大,不妥协,不改变。 84.夏天结束了 唐宁攥着手指,深呼吸着,努力平复着久违的悸动。时间短暂又漫长,唐嘉乐上来找到她时,她还没有完全想好怎么说。 唐宁张开发紧的喉咙,半天才挤出一句不痛不痒的开场白。 “没事了?” “嗯。” 她刚才看警车开走了,猜到大概没什么大事了。 “没有为难你吧?” 唐嘉乐摇了摇头。毕竟他只是个小角色,跪下道个歉就没事了。 “肖辞墨呢?” “走了,明天应该也不会来了。” 最后胡悦跟肖辞墨说的很清楚了,没有感情就做个体面的朋友吧。 那一刻唐嘉乐忽然觉得,胡悦其实是个不错的母亲,他反而像个不够成熟的孩子。 “你过来。” 唐宁拍拍身边的位置,让唐嘉乐坐下。 可后者真听话坐到了她身边,唐宁却瞬间生出了一头热汗。 明明两人在这儿做过更羞耻的事,见过彼此最狼狈的样子,可她却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 “唔,唐嘉乐……” 唐嘉乐低着头没吭气,沉默让唐宁像是活在真空,心脏怦然到她面颊发燥,全世界都是她一个人的声音。 “唐嘉乐,我不喜欢肖辞墨,我喜欢……” 只差一个字的时候,不远处的天空骤然绽放了一朵烟火——是火把节最后的献礼。“嘭——”地一声打断了唐宁,给了唐嘉乐开口的机会。 “唐宁,要不……算了吧。” 烟火继续,唐宁像是没听清,转头看向唐嘉乐。 “嗯?” “我说,我们还是做回兄妹吧。” 烟火还在继续,在沉默的两人之间响亮地燃烧又落寞地凋谢,忽明忽暗,忽远忽近,绚烂的色彩里,唐宁竟然有些看不清他的脸。 “他威胁你了?” “没有。” 唐宁转过头沉默了一阵,强迫自己冷静,才重新看向唐嘉乐。 “那是给了你什么好处?钱,人脉,还是出国留学?” 唐嘉乐抿起嘴角没说话,权当默认。 不对,唐宁摇摇头,唐嘉乐不是这样的人。 毕竟没有肖辞墨,还有陈子千。所以无关唾手可得的利益,这确实是他自己的决定。 “我说过,我没提你就不能……” “为什么不能?”唐嘉乐打断她,“没有肖辞墨,难道你会跟我结婚吗?” 唐宁觉得莫名其妙,她都说不喜欢肖辞墨,唐嘉乐还在这儿吃哪门子的醋啊? “唐嘉乐你犯什么神经病啊?” 唐嘉乐仓促地笑了一下,没想到唐宁会是这个反应。 “没有,我很清醒,就是想明白了。你要烟火,我要星星,我们本来就是不一样的人。” “所以呢?” “我要的你给不了,你要的我也给不了。” 不止如此,他还会额外给唐宁带来许多她本不必承受的困扰,比如嘲笑,比如冷眼,比如对她这个人的全盘否定。 当唐嘉乐跪在肖辞墨面前给他道歉,而后者却不屑一顾,一直跟身边的民警数落唐宁的荒唐和非智时,他才意识到,他放弃自尊不并不意味着会给唐宁带来别人的尊重。 下跪没关系,对侮辱也早就麻木,但是他受不了唐宁因为他被别人嘲笑。 他只要是以男人的身份站在唐宁身边,就会让唐宁跟着他一起变得廉价,但是哥哥不会。 他本来就是被强行安排在唐宁身边的一条看门狗。 “唐宁,夏天总是要结束的。” 唐宁始终没有说话,直到最后一簇烟花燃尽,天空重归暗淡。星辰依旧闪耀,只是不属于她。 “果然。” 果然对男人心动就是犯贱。 唐宁把一肚子的话嚼烂吞了下去,压在心口,猝然一笑。好蠢啊,她竟然让唐嘉乐先开了这个口。 就像四年前那样,再一次被唐嘉乐单方面甩下了。 她闭上眼深呼吸了几下,总算重归平静。 “可以,你滚吧。” 她站起身,唐嘉乐埋着头没动。 唐宁抱着一丝侥幸回头看他。可惜没有任何不舍的眼泪,只是比她更平静地看着面前幽幽的池水。 那一瞬间,她忽然感觉到了夜风的凉意。 夏天,是真的结束了。 “唐嘉乐,我们再也别见了。” “好。” 唐嘉乐是连夜离开的,带着他少得可怜的行李,唐宁站在露台上,漠然看着他一步步越走越远。 没有跟任何人告别,平静的像是黑白默片。 胡悦很满意唐嘉乐的急流勇退,说这就是成年人的清醒,她果然没看错人。唐宁后知后觉,原来她也是个成年人了。 这一晚,唐宁短暂的睡了一会儿,醒来就跳下床冲到一楼。唯一的客房房门开着,空空如也。 原来不是梦。 是她醒的慢了一点。 她第一次发现梦醒是这么残酷的一件事。 85.顾易 唐宁没过多久就回了华城,报名了高考美术集训班,打算考华美。胡悦给她请了一个华大的学生帮她补文化课,大二,跟唐嘉乐同级不同校。 高材生也是华城人,开朗而健谈,每次补完课就跟唐宁聊天,有一次说起他那一年高考,状元也姓唐,问唐宁认不认识。 唐宁想了想,说道:“不认识。” 学习很费脑,美术集训很累人,唐宁其实没有什么闲情想起唐嘉乐。她甚至还跟她的高材生玩了一段时间,最后把人拐上了床。 只有这一晚她半夜醒来,恍然以为身边睡着的是唐嘉乐,但又很快清醒。唐嘉乐可比高材生活儿好多了,跟他上过床的女人一定会惦记他吧。 那唐嘉乐跟别人做的时候会想起她吗? 唐宁意外失眠了,直到把高材生踹下床,让他在寒冬腊月滚出了门,才终于获得了一丝安宁。 没有谁是人生中必须的,还没发酵的心动也是可以被整理的。 华美艺考这一天正是小寒,虽然没有下雪却格外的冷,唐宁联考时还没觉得什么,这两天三场考下来感觉格外难熬,手都冻僵了。 她色彩画的很快,比别人早交卷,提前出了考场。校外不好停车,司机接到她的信息后才从家里出发,来华美接她回去。 唐宁站在华美主楼下等车,那里有一棵腊梅树。温度太低,黄色的小花凋零的差不多了,但仍有几枚顽强地绽放。 唐宁看着那几朵花心生欢喜,忽然没有那么讨厌冬天了。 陆陆续续有学生考完出来,有些唐宁见过,有些也认识她。她在临考前去过几次培训班练手,水平远超那些学生。 去了几次,老师就请她不要来了,说给她私下辅导,不然会给其他学生造成巨大的心理压力。画得好是一方面,单是师从履历就是这些学生可望不可及的,连老师都捉襟见肘。 这种程度的学生多半都会选择出国,可唐宁不愿意。一方面是她不喜欢那种身在异乡远离父母的孤独感,另一方面是因为她知道,唐嘉乐一定会跟着陈子千出国。 即便海外那么大,不一定碰到,她还是希望把概率降低到最小,不想看到他逍遥快活。 鹤立鸡群的滋味对于唐宁来说算不上快乐,她喜欢交朋友,特别是跟女孩子。不过那些学生装作没看到她,她也没有打招呼,这是胡悦教给她的成年人的体面。 只有一个女孩低调的藏在人群里,唯独看到她的时候,对她微微点了一下头,像是问好。 唐宁记得她,是培训班的助教。年纪跟她差不多大,但因为经济原因一边在培训班打工一边复读备考华美。 她笑起来,叫了一声:“小老师!” 女孩愣了一下,在她身边停下,认领了老师这个身份。 “你画得很好。”考试时她就坐在唐宁侧后方,“在我心里是第一名。” 唐宁听得出她是真心夸赞,心中熨帖,更不想这么轻易放她走了。 “对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顾易。” 唐宁默默记下。 “你发挥的还行吗?要是能跟你做同学就好了。” 顾易抿了抿嘴角不好回答,毕竟她专业上跟唐宁差距太多了,说发挥得好像是班门弄斧。 “我努力吧。” 唐宁被她攥着手不知所措的模样逗笑。她低头看着顾易手心里握着东西,努力寻找话题。 “你手里这是什么呀?” 顾易摊开手,是一个白色的小软包。 “暖宝宝,我把它折在一起暖手了。” “啊,学到了,刚才可把我冻死了。” 但恐怕之后也用不到了,她只报了华美,其他学校不打算考了。她有些遗憾,好像话题就这么到头了。 唐宁看着顾易一时间无言,还以为就要这么告别了。 “你在等你爸妈吗?”顾易忽然主动问道。 唐宁摇头,她爸妈才不会跟着吃这个苦。 “没人等我,我在等车。” 顾易点了点头,埋下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拉过唐宁的手,将自己手里的暖宝宝塞给了她。 “你拿着吧。” 唐宁愣了愣:“那你呢?” “我不冷。” 顾易把两手插进大衣口袋里。 “先走了,要赶公交。” 她说罢快速点了一下头,就逃也似的走了。 唐宁握着暖宝宝怔愣了好一会儿,真暖和啊。手机振动了一下,是司机发来的信息。 唐宁这才反应过来,应该留住顾易,让司机顺道送她一下的。她忙跑出了校门,却已经看不到顾易了。 她遗憾的上车,抱着侥幸看向后视镜里的车站。没看到顾易,却看到另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穿着一件黑夹克,系着一条灰色的毛织围巾,两手插在口袋里,将半张脸都埋进了围巾里,露在外面的耳朵鼻尖冻得通红,呼吸间面前都是白蒙蒙的雾气。 她忽然想起来,夏天时好像承诺过,冬天要给他过生日的。 唐宁看了一眼手机,今天已经十六号了。 既然错过了,那就过去吧。 反正他很快也会淡忘这件事的,就像淡忘夏天一样。 车子渐渐驶离,后视镜里的人越来越小,就这么带着“为什么没跟陈子千出国”“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等等的疑惑,随着转弯一起被唐宁抛到了脑后。 只有当每年六月,天气逐渐热起来的时候,唐宁才会偶尔想起唐嘉乐,但不细想就无关痛痒。 曾经总会在夏天见到的人,已经被她留在了冬天里。 从此夏天不再有特别的意义。 (下一章就开始重圆的部分啦,婆太难上了,哭) 86.重逢 六年后的夏天,陈新月打算下个月回国与男朋友结婚。她大学毕业后就一直跟她爷爷在美国风城工作,已经有两年没回去了。 “我们打算先在这边办个婚礼,邀请亲近朋友小聚一下,回国之后再正式办,多请点人。” 她一边开车,一边兴致勃勃地跟坐在副驾的唐嘉乐分享自己的计划。后者却眼皮打架,半点没听进去。 “你要不要也一起回去?” 陈新月问了一声没人回答,瞥了一眼才发现他把眼睛都闭上了。 “嘉乐哥?” 她叫了一声还是没反应,无奈拿手机拨通了唐嘉乐的号码。 唐嘉乐的手机就拿在手上,没开声音,只震了一下,他就迅速清醒,接了起来,嗓音不带丝毫睡意,仿佛上一秒正坐在办公桌前。 “您好,我是Ryker。” 电话那边没声音,唐嘉乐才注意到一脸无语的陈新月。 她十分怀疑,这个人就算躺在手术室里,大概也能克服麻药,第一时间接听客户电话。 “你昨晚又通宵了?” “没有,只是有点感冒。” 唐嘉乐深吸了一口气,迫使自己清醒,却猛然咳嗽了几声,忙拿出包里放着白色药片,就着咖啡喝了下去。 陈新月“嘶——”了一声:“你喝的什么东西啊?” “消炎药,嗓子疼。” “头孢吗?” “嗯。” 陈新月沉默了两秒:“……你是不是忘了,我们现在是去参加酒会——头孢配酒,说走就走。” 唐嘉乐这才反应过来。陈新月是顺路来接他一起去参加一个圈内聚会的,前者代表陈子千,后者代表嘉利拍卖行。 “不喝就行了。” “行吧。” 陈新月也是这两年才又跟唐嘉乐有比较多的接触,面对这个工作狂她渐渐去掉了小时候的滤镜,慢慢看清这个人骨子里的疯,其实比唐宁有过之而无不及。 能完全不靠家世背景做到嘉利总部客户经理的位置,不了解这个行业的人,可能是体会不到他这些年有多拼命。 “嘉乐哥,男人拼事业确实没错,但也不用这么急。你还不到三十岁,做得再好也不可能马上让你往上走的。” 嘉利作为国际有名的拍卖公司,全世界分部十多个,人员却能精简到极致,必然不可能有太强的流动性。 唐嘉乐笑了笑:“那不然做什么呢?” 陈新月原本想劝他谈谈恋爱一类的,但想想还是算了。如果唐嘉乐真放得下唐宁,也不会拒绝所有追求他的人。 “算了,你睡会儿吧。” 唐嘉乐也没有睡,一直在拿手机回复客户邮件。 其实他清楚陈新月的好意,这些年他已经远超同龄人的成就。赚得也足够多,给父母换了梦寐以求的大房子,自己也通过人脉和职业背景的加持彻底改变了阶层。 明明已经远超过他的预期,但他就是停不下来。 二十岁以前,他的目标是唐宁;二十岁以后,他的目标是出人头地……只是前者有形,后者无形,也不知道该停在哪里。 每当他去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就会有一种麻木感,像是那年夏天唐宁离开后的露台。 他甚至觉得,从那里跳下去,应该也不会感觉到疼痛。 当然这只是一种比喻,这么多年过去,他已经不是那个眼里只有唐宁的少年了,并不觉得生命中少了谁就真的活不下去,更不会为一段感情放弃自己的事业。 至少在进入宴会厅之前,唐嘉乐是这么想的。 像是这样公开的聚会,风城每周至少都会有一次,多是一些艺术品交易圈里热衷交换信息的掮客,以及想要入圈的外来客。 陈新月是为了回国工作提前结些善缘,而唐嘉乐一般是不会来这种级别的聚会的,这次是受了嘉利中国分部的同事委托,来为一个刚来风城的藏家牵线搭桥。 嘉利是来自欧洲的老牌拍卖公司,近三十年华人藏家和藏品市场越来越大,唐嘉乐就这样从同等学历的华裔里以语言优势脱颖而出,一直负责对接海外华侨。 其实不单是为了工作,海外华人本来就有着互帮互助的共识,所以唐嘉乐虽然生着病,还是愿意来帮这个忙。 “你先进去吧,咱俩错开。”到了门口,唐嘉乐说道。 “又跟我避嫌?”陈新月有些无语,“你总是摆出一副不近女色的样子,小心基佬找上你。” 唐嘉乐笑着点了根烟,不否认他确实在男女中都很受欢迎。 “我只是远离一切有主的名花。” 陈新月呵了一声,信了他的鬼。两人重逢的时候,要不是她说自己有男友,唐嘉乐恐怕现在还跟她装陌生人呢。 “随便你。” 唐嘉乐抬手拜拜,人走了才从嘴上将烟拿回手中灭掉。 风城名不虚传,一场风从春刮到冬,夏夜的晚上更是熏得人晕晕乎乎。他明明还没喝酒,却感觉有些醉了,一会儿热一会儿冷。 唐嘉乐搓了搓手臂,还是硬等了十分钟才进门。 酒会不大,只占了三楼一个两三百平的小厅,进去几乎一眼看得到头。 稍有些不同的是,今天明显有“主人公”。好一圈人围着,唐嘉乐被挡在最外面,看不清是谁吸引了这么多人的目光,但猜想应该是那位客户委托给他的新人。 “花孔雀一只,最爱招摇过市,人群里最耀眼的那个就是。” 电话都没给,只给了名字和这句形容,就让他们在茫茫人海里相认。 唐嘉乐拿了杯酒,一路笑着与认识他的人碰杯,就这么游刃有余地穿过了人围,完全不似过去那个在人群中隐形的沉默少年。 人是会变的。 可是当他越过流之后,一瞬间就再也看不到其他人。他原本以为人是会变的,但是唐宁没有。 她还像六年前那样漂亮,穿着一身艳丽的印花连衣裙,像是从花丛中盛开一般,笑盈盈的看着他。 唐宁对他的出现毫无意外,也没有任何无法消化的情绪,只有他像一只可笑的惊弓之鸟。 唐嘉乐拿着酒怔愣在原地,张了张口不知该说些什么,就在空气快要冷却的时候,站在唐宁身旁的男人先开了口。 “您是嘉利的Ryker先生吧?我是简行舟。” 简行舟说着上前伸出一只手跟他问好,唐嘉乐这才回过神。 “嗯。” “苏经理应该都跟您讲了吧,我这次来帮未婚妻办画展。” 他说着让了一步,拉过一旁的唐宁。 “唐宁,我未婚妻,也是我签约的画家。” (重逢这块修改频率比较多,就不收费了,我全更完之后再倒V。此外这一部分跟《盲冬》的时间线重合了,设定中唐宁跟唐嘉乐因为询问安德烈的事情而联系过,这里因为人物感情发展与预期不同所以做了修改,以本文为准。) 87.恭喜你 唐宁笑了笑,然后伸出一只手,像是没认出唐嘉乐。 “您好。” 唐嘉乐这些年已然训练出了社交本能,只要女士伸手,一定要马上接过去。 可当他碰到唐宁温热的指尖时,才被那窒息般的生疏感扼住脉搏,血液倒流,冷汗横生。 唐嘉乐第一次感觉到,他竟然紧张到胃痛,除了“你好”外说不出任何一句话。 好在这个叫做简行舟的男人滔滔不绝,填补了沉默的尴尬。而他对唐宁画作的溢美之词,又让唐嘉乐如鲠在喉。 他喜欢别人夸奖唐宁,但前提是这个人不是什么未婚夫。 唐嘉乐看着他,表情越来越阴森吓人,一旁的陈新月忙扯了一下他的袖子,才把人及时拽了回来。 忽然断裂的思绪,在看到陈新月的瞬间接了回来。唐嘉乐刚刚还侥幸地想,也许唐宁其实没认出他。 可有陈新月在,怎么可能不提起他? “那我们去那边详细谈谈?” 简行舟热情地邀请唐嘉乐私聊,后者受人所托,也只能点头。 “那我不打扰你们了。” 陈新月与唐宁招手暂别,及时离开了让人毛骨悚然的修罗场。 三人来到角落的一张小酒台,那群被这对俊男美女吸引的人还有些依依不舍,也只能礼貌地向简行舟举杯,晚点再聊。 唐宁一直站在简行舟身边,如非被问绝不说多余的话,比过去安静成熟了许多。 也正是这种低调,连眼神都吝啬给予唐嘉乐。 唐宁沉默,他也沉默,唯有简行舟侃侃而谈,说着他为唐宁规划的宏伟蓝图,仿佛唐宁是他的摇钱树,而他是他的万金油。 唐嘉乐看着两个从衣着到外貌都格外般配的两人,越来越烦躁,忍不住呛声打断简行舟:“简先生,这边跟国内不太一样,不是说我为您牵线搭桥,事情就可以谈成。” 简行舟笑了笑,似乎完全没听出唐嘉乐语气中的嘲讽。 “我明白,钱不是问题。” 唐嘉乐竟然毫不意外他的回应,暗暗嗤笑了一声,的确是唐宁会看上的类型,人傻钱多。 “既然这样,您不如买个画廊给唐小姐,这样就能永久展出了。” 当唐宁也微蹙着眉朝唐嘉乐看过来时,他才浑然察觉自己说了什么荒唐的鬼话,完全有失一个专业人士的水准。 “抱歉,开个玩笑。” “其实我已经给她买了,只是在国内罢了。你的建议未尝不可,如果您有合适的商铺资源,或者认识的画廊主打算转手,可以帮我引荐一下。” 简行舟说完,唐宁就蓦地笑了一下,笑得唐嘉乐无地自容。他很想找个借口逃跑,但被简行舟抢了先。 “我去接个电话。”简行舟热情地为唐嘉乐和唐宁引介,“刚好让唐宁跟你讲讲她的画,看有没有风格合适的策展人合作。” 他说罢不给唐嘉乐婉拒的时间,就匆匆走出了酒会大门。 瞬间清净,沉默就格外明显,唐嘉乐的目光在地毯的花纹上游走,偶尔移到唐宁的漂亮的脚踝上,就触电一般的迅速脱离。 “看见我让你这么不自在吗?”唐宁先开了口,“抱歉,我也不是故意的。” 唐嘉乐抬眼看向她,唐宁始终笑吟吟的,从容到让唐嘉乐有些难堪,好似只有他一个人至今为那个夏天在深夜辗转反侧。 “我之前确实不知道行舟找的是你,他告诉我的是一个英文名字。” 他出国之后就鲜少对人提起自己的中文名,这样就没有人会在意“唐”这个名不副实的姓氏。 “Ryker,听起来真不像你。” 唐嘉乐明白唐宁的意思,他遇到过重名的人,大多是一副阳光明朗,充满活力的热烈性格,而他恰恰相反。 应该说,只是唐宁认识的那个他恰恰相反。 实际上他这些年为了应酬,塑造出的那个热情形象,反而正符合这个名字的气质。 但是他们太久没见了,唐宁根本不知道这一切。 “如果你确实觉得尴尬,可以找个理由说你帮不了忙,没关系的,行舟他也不是只认识你一个人。” 行舟,行舟,叫得真是亲切,以前叫他都从来直呼大名。 唐嘉乐本来还有些紧张心虚,被唐宁看透之后反而放下了:“我是怕你尴尬,毕竟我们之间有一段不宜对外公开的关系,万一被发现了会影响你们情侣关系。” 唐宁听罢蓦然笑了。 “你不说我差点忘了。”她拿过台子上的那杯酒,向唐嘉乐举杯,“我刚听陈新月说了,你们要结婚了,恭喜啊。” 唐嘉乐愣了愣,很快就想明白了这误会的源头。 大概是陈新月告诉唐宁说她要结婚了,却没讲清楚对象不是他,而他不请自来,唐宁便带着六年前的记忆顺理成章对号入座。 他哑然失笑,她到底把他当成什么人啊? 明明知道他早就拒绝过陈新月,却认为他会在离开她之后转头就接受对方,还走到谈婚论嫁这一步? “真的恭喜我们吗?” “为什么不?”唐宁故作不解,“你也算是梦想成真吧。” 唐嘉乐恍然,确实。 在唐宁眼里,他不就是为了攀高枝才接近她吗? “也好。” 既然她从未把他的喜欢当真,就这么两清了也好。他就不必再每次回国都偷偷寻觅她的踪迹,只看她的画却不敢见她的人。 唐嘉乐拿过自己的酒杯,与唐宁的杯子轻碰,红酒晃动,如同殷红的血液,一饮入喉。 “唐嘉乐!” 杯底还剩一口的时候,陈新月冲了过来,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 “不是说不喝的吗?你忘了?” “没忘。” “那你、你……”陈新月跟唐嘉乐这个疯子讲不清道理,只能跟唐宁解释,“唐宁,嘉乐哥刚才吃了头孢,不能喝酒。” 唐宁看着唐嘉乐迅速变得潮红的脸,最终还是把关心的话咽了回去,她早应该把他忘光了。 “这不关我的事吧?”她笑了笑,“酒又不是我逼他喝的。” 陈新月一时无言,确实,是唐嘉乐自己找虐。 唐嘉乐一直看着她,好似无声质问,唐宁无所谓。 “还是想要我赔偿?” 唐嘉乐头脑犯晕,看唐宁如梦似幻。倘若不是真的,他真想问一问:“你要怎么赔我一条命?“” 唐宁没说话,只是困惑的看着他。 陈新月简直对这两个人大无语,一杯酒一条命?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这儿演电视剧呢。 “我先送你去医院吧。” 88.苦肉计与假关心「Рo1⒏red」 唐嘉乐有些晕,被陈新月拽到门口时才回神。 “不用去医院,吐出来就行了。” 深谙酒文化的中国客户早把他训练出来了,酒席半途去催吐已经成了习惯。 唐嘉乐说罢就进了一楼洗手间,陈新月也不方便跟,只能在外面等着。没多久人就出来了,脸色不再潮红,但额头上还是有肉眼可见的虚汗。 “真不舒服你可别硬撑。”陈新月劝道。 唐嘉乐摇了摇头,真正让他不舒服的比药比酒更甚。 “我先回去了。” 他转身要走,陈新月有些恨铁不成钢。 “唐嘉乐,你要是放不下就去追,把苦肉计用在唐宁身上,别偷偷在这儿自虐。” 唐嘉乐自嘲地笑了一下:“苦肉计?她不会在乎的。” “唐宁要是真不在乎你,那下个月跟我结婚的就是你了。” 当然这只是夸张的说法,陈新月还是觉得他老公比唐嘉乐可爱一百倍。 “当年在大理 ,唐宁说你们的关系只是‘及时行乐’,但我问她还有没有机会的时候,她没有回答。明明在这之前,她是打算帮我追求你的……你明白吗?她对你的心思肯定变了的,只是自己也说不清楚而已。” 唐嘉乐不否认,在那个夏天里,他是感受过唐宁对他的偏爱的。 “但那已经过去了。” “可这六年你不是也没变过心吗?为什么你可以,就要轻易否定唐宁呢?如果她天生就没有心,你一开始怎么会喜欢她?” 陈新月虽然没跟唐宁做成朋友,但她能感受到唐宁的心是温柔的,不然当初也不会特地来跟她解释,领一顿骂回去。 “而且,而且……” 正当她努力寻找证据的时候,刚好看到唐宁走出了酒会厅。她步伐有些急,神色慌乱,似乎在找人,却在看到唐嘉乐和陈新月的瞬间停了下来。 那一刻唐嘉乐与她的目光对上,心脏猛地一跳。 “看吧,我就说,她不可能不关心你的。” 陈新月冲唐宁招了招手,后者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唐嘉乐觉得自己好像真的醉了,皮肤在烧,血液随着唐宁的靠近一点点逼近沸点。 直到被陈新月戳了一下,他才回过神,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开口。 “我没事。” 唐宁平淡地“哦”了一声才说到正题。 “你们看到简行舟了吗?”她举目四顾,“他出来打电话,好久没回去。” 唐嘉乐愣了一下,血液在沸腾临界点打止,迅速冷却。 果然不是出来找他的啊。 他早就该料到的,却还是自欺欺人地抱了希望。 陈新月也很尴尬,只能摇头称没看到。 “那……”唐宁斟酌了一下称谓,“Ryker先生,可以帮忙打电话问一下吗?我的手机放在车上了。” 唐嘉乐麻木地回道:“我没有简先生的电话。” 唐宁笑了笑:“没关系,我记着啊。”她说罢就将一串号码默背了出来,可唐嘉乐却没有拿出手机。 场面僵冷至极,陈新月只好拿出自己的手机来圆场。 “要不我……” 她刚开口,就被身后来人打断了。 “你们怎么在这儿啊?” 简行舟姗姗来迟,走到唐宁身边,看了一眼唐嘉乐和陈新月。 “你们是要走了吗?”他说着问了唐宁一句,“你出来送他们的?” “当然是出来找你的。”唐宁一把挽住简行舟的胳膊,夸张地嗔怨道,“把人家一个人丢在那儿。” 简行舟似乎也对唐宁这个反应不太适应,尴尬地“啊”了一声然后道了歉。 “要不先让司机送你回去?我这边有点急事要处理。” “又怎么了?” 唐宁有些不高兴,简行舟从到风城开始就一直很忙,最近更是常常半途丢下她。 “还是我家里那点事,不影响的,处理完就回去找你。” “行吧。” 简行舟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给唐宁披上,刚准备跟唐嘉乐告别,后者却快了一步。 “我也准备走了,不知道方便搭一下您的顺风车吗?” 不光简行舟感到意外 ,一旁的陈新月也被吓了一跳——唐嘉乐出息了! 只有唐宁无惊亦无喜,就这么默默看着他要搞什么名堂。 其实唐嘉乐自己也不知道,一切都是下意识的反应。他就是忽然觉得不甘心,被唐宁这么冷漠地对待。 这些年他一直都信守不见面的承诺,就连看她一眼都偷偷摸摸。现在不是他违约,是唐宁自己走到他面前的。 如果刚才那杯酒直接喝死他也就算了,既然没让他死,他为什么要放过老天爷赏他的机会? 就算不再是情人,也可以继续当哥哥吧。 “刚好趁这个机会聊聊画展的事情,毕竟我对唐宁的作品风格不太了解,也不好引荐策展师。” 这话半真半假,但简行舟听来却十分有道理。 “也是,刚才没怎么聊就被打断了。” 唐宁轻笑了一下,无所谓道:“反正位置足够。”况且他的未婚妻在场,她也没什么好避嫌的。 见唐宁首肯,简行舟才说道:“那先让司机送唐宁回酒店,再送您可以吗?” 唐嘉乐欣然:“客随主便。” 简行舟将人送到了路边,唐宁将衣服还给他。 “那你早点回来。” 直到简行舟打车离开,一直在修罗场中隐身的陈新月总算松了一口气。 她看着驶离的出租车,心中微妙,这个简行舟大概还不知道自己是在引狼入室吧。 唐宁先上了后座,向里侧挪了挪,空出位置给陈新月。 陈新月摆摆手:“我就不用了,我叫了男朋友过来接我。”她刚才喝了酒,也没办法开车,就给男友发了条信息让他过来代驾。 “男朋友?” “对啊,我刚不是说要结婚了吗?” 唐宁这才后知后觉,她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的唐嘉乐,后者显然已经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正从后视镜里看着她。 “那改天再聚。” “嗯。” 尒説+影視:ρ○①⑧.red「Рo1⒏red」 90.不死心 临走前陈新月在车窗外对唐嘉乐挤眉弄眼,做口型让他加油,唐宁也看到了。车门关上,唐宁就错开了目光,唐嘉乐却没放过她。 他就想看看唐宁知道真相后,会不会对他有一丝回暖,然而没有,她一直看着窗外,沉默的就像是拼车的陌生人。 他只好主动开口:“你来风城怎么也没说一声?” 唐嘉乐真正想问的是,她甚至连一条朋友圈都没发——这是他获得她讯息的唯一途径。 唐宁不耐烦道:“我刚才说了,我不知道你在这儿。” 如果知道,就不会来了吗?唐嘉乐不愿深想。 “只是来开个展?” 唐宁应了一声,却没有回头。 “为什么不在国内办?” “我人签给了行舟,自然由他做主。” “就那么相信他?” 唐宁没有马上回答,转头看向后视镜,对着唐嘉乐一字一句地强调。 “那是我未婚夫。” 铜墙铁壁一般的三个字,让唐嘉乐赫然闭了嘴。 到了酒店,司机将车停在门廊,门童上前为前后座开了门。唐宁下了车,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没有就往酒店走。 唐嘉乐交待了司机一句就跟了上去。唐宁从玻璃门反光中看到他,警惕地回过头。 “你下来干什么?让司机送你回去啊。” 她再看向门外,那辆车已经走了,显然是唐嘉乐使意。 “我把你送上楼。” “不用了。” 唐宁快走几步,烦躁地按了几下上行键,迅速迈入电梯关门,却不想还是慢了一步,被唐嘉乐卡住了要关的门。 眼看着后面跟进来了陌生人,唐宁也不好发作,只好刷卡按了楼层。 上了楼,唐嘉乐又跟出了电梯,唐宁终于忍无可忍。 “唐嘉乐,就算你跟陈新月没什么,也不代表我们还有什么可能。” “我没想什么可能。” “那你现在是在干什么?” 唐嘉乐也不太清楚,他被感冒搞得头昏脑涨,只凭借胸口堵着的一口气仓皇行动。 “唐宁,我是犯了什么死罪吗?” 他被流放了六年还不够,好不容易见到一面,唐宁却对他冷言冷脸。 “当然没有,只是我当你死了。” 唐宁也确实言行合一,这六年来从未主动跟他说过一句话。他每一年祝她生日快乐、节日快乐,她全都没有回过。 唐嘉乐每到夏天都会想,这次倘若发现自己被拉黑了,他就算了,再也不想了,可是又偏偏没有。 他甚至还看得见她的朋友圈,知道她所有的动向,而她却连自己的英文名字都不知道。 “因为我提前说了结束吗?”唐嘉乐只能想到这一个让唐宁记恨他的原因,“难道我不说结束,我们就不会结束了吗?” “我不想讨论这些没意义的问题。”唐宁回避道,“如你所见,我已经有未婚夫了,我不希望他误会。 又是未婚夫——唐嘉乐感觉自己要爆炸。 “你真喜欢那个简行舟?” 唐宁摇了摇头,纠正唐嘉乐的措辞。 “是爱。” 唐嘉乐一点儿也不相信:“是什么都无所谓,你放心我不会让他知道的。” 他只想让她觉得“安全”,可以像普通的认识的人那样对待他。 “知道什么?”唐宁嗤笑道,“那十几天的‘意外’吗?” 唐嘉乐被“意外”这个形容扼住了喉咙,再也说不出他卑微的请求。 确实,唐宁的男人那么多,哪会像他一样为那十几天魂牵梦萦。 他认为的旧情,不过是唐宁的一次“艳遇”而已。 “就算行舟知道了,他也不会介意的,你对他没有威胁。所以你放心,我不会拒绝你的帮助,给你酬劳也不会打折扣。你做好你的分内事就好——你是掮客,我是画家,仅此而已。” 没错,仅此而已,是他贪心不足,还想要过去的偏爱罢了。 唐嘉乐忽然觉得喘不过气来,缓缓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打扰了。” 他不再纠缠,转身离开。 没有告别,也不知道怎么告别。 也许最好的方法是直接将简行舟的委托推掉,从此不再与唐宁见面,就这样如她所愿化作尘埃。 可是当唐嘉乐拨通苏梦青的电话后,推辞的话到了嘴边又改了口:“你觉得简行舟这个人怎么样?” 他还是不放心,也不甘心。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唐嘉乐一头栽倒在床上,被一晚上打探到的消息搞得头昏脑涨。 他原本以为简行舟虽然人傻,但至少对唐宁一往情深,却没想到这位绯闻对象多到每个人提起来的名字都不一样。 虽然对外承认的女朋友都是名媛淑女,但每一个都不超过三个月,有的还无缝衔接。如果是浪子回头也就算了,据说上个月简行舟还在一个酒会上与另一个藏家为一个女人大打出手。 而那个时候,简行舟已经对外称唐宁是他女朋友了。 最让唐嘉乐接受不了的,不是简行舟是渣男这件事,而是唐宁明知道他是个渣男,却还愿意跟他在一起。 玩玩也就算了,结婚的话,她就不能选个再好点的男人吗? 这让他怎么彻底死心啊。 91.只为她 大概是病由心生,唐嘉乐就这么捂着郁结的胸口睡了一晚后,第二天彻底病倒了,连着发了两天的高烧。 本来答应隔壁的陈新月周日帮她搬家,结果硬是没能爬起来。凡是打来电话关心的同事、客户都难以置信,平时下班还会去撸铁的人,竟然会因为一个小感冒卧床不起。 唐嘉乐也以为自己要死了,最难受的时候他给策展师Carlyle打了电话,想着就算真要咽气也先把唐宁的事办好。 Carlyle是最近圈内的大热门,在风城美术馆做的女性画家联展讨论度很高,又是近现代艺术领域的专家,如果唐宁的第一场国际个展能由她来做,一定可以看到一个非常完美的作品。 好在Carlyle之前是嘉利的专家兼拍卖师,唐嘉乐刚入行的时候跟着她做过一段时间的Bid,两人关系一直不错。他像是交待临终遗愿一般向Carlyle请求,最终把大忙人说动了。 当他约好了Carlyle,又联系了简行舟,后者说会带唐宁按时赴约后,唐嘉乐又觉得自己没那么难受了。 这些年他拼命工作,忽然有了金钱以外的价值——他可以帮到唐宁了。 也许从他放弃更容易出头的证券行业,选择毫无优势的艺术品交易开始,其实就一直在等待这一天。 唐宁拥有的太多了,烂泥要千锤百炼,才能做一次她的垫脚石。 Carlyle约他们在自己的展上见。最近想要跟她合作的画家多到一面难求,念在旧情给了唐嘉乐一个小时的时间。 唐嘉乐作为中间人带病出席,不想简行舟竟然在这种时候迟到,原本说好的一个小时只剩下了二十分钟。 唐宁一下车,唐嘉乐拉起人就往场馆里冲,懒得理会简行舟。 “你作品的照片我都给Carlyle看过了,你喜欢的画展风格我也做好资料都发给她了。合适的场地我还在谈,有几个候选Carlyle也知道,你就跟她聊聊你整体想要传达的理念,谈艺术,别谈钱。预算这些我去跟简行舟聊,你不用管。” 他鼻音很重,一口气说完有些喘不过来,别过脸猛地咳嗽了几声,才又继续嘱咐道: “另外她有些拉美口音,你如果听不懂也不用紧张,我会在旁边帮你听着,遇到关键的问题我会帮你解释一遍,其他的你只需要微笑就好,没听明白也不要反复问她。” 唐宁虽然优秀但还是个纯新人画家,而Carlyle却已经是极有威望的前辈,能见她已经是纡尊降贵。 “她虽然看着年轻,但已经做了很久了,所以……” 他第一次帮唐宁,原本想做到万无一失,可偏偏被简行舟搞了一个糟糕的开场。 他既不想让唐宁在Carlyle这儿留下话柄,又不想让她受委屈为简行舟的失误跟人家道歉。 唐嘉乐欲言又止,但唐宁听出了他的潜台词。 “我明白,我会好好跟她道歉的。” 唐嘉乐愣了愣,没想到唐宁竟然看穿了他的想法。以前的她就算听懂,也不会听话,而现在却愿意主动低头。 换做别人也许会夸她一句“变成熟了”,但唐嘉乐却开心不起来,因为他就是在经历了无数妥协后才过早地成熟。 而他的唐宁,原本可以不用改变。 唐嘉乐忽然的沉默,让空气变得安静,五感浑然警觉,唐宁故作不经意地脱开了他拉着自己的手。 “你做的很好,我会让简行舟给你加钱的。” 唐嘉乐苦笑了一下:“不必了,我不是为了钱。你也不用为简行舟的过失道歉,没谈成就算了,我帮你找更好的。” 唐宁看着他,百味杂陈。刚想开口,却被唐嘉乐打断了。他有点不敢听她的话,怕她又用“仅此而已”划开两人之间的界限。 “别乱想了,快去吧。” 简行舟停好车走到场馆时,唐宁已经跟Carlyle聊完了,正与唐嘉乐一同送Carlyle出门。 他主动上前握手问好,简单自我介绍后就承诺道:“费用的事情您不用担心,尽管开就是。” Carlyle笑了笑没说话,看了唐嘉乐一眼,后者太阳穴神经猛地一跳,忙道了歉将人送上了车。 待Carlyle走了之后,唐嘉乐才释放出压抑许久的怒火:“简先生,如果您一直这样怠慢,我恐怕没办法继续帮这个忙了。” 简行舟知道他是在为迟到的事情问责,但他也没办法。他最近被一些琐事缠身,今天本来是想让唐宁单独来赴约,可唐宁一听这个Ryker在硬是不肯。 他既没道歉也没反驳,只是看了一眼唐宁。 这个态度更让唐嘉乐恼火,好似在责怪唐宁一般。 “如果不是Carlyle特别喜欢唐宁小姐的画,今天恐怕连二十分钟都不可能给你这样没礼貌的人。” 简行舟本想维持绅士风度, 给他一些面子,不想唐嘉乐竟然咄咄逼人,咬着他不放。 “也不是只有她一个策展师吧?我出两倍的价钱,难不成请不到更好的吗?” “简先生,难道你眼里只有钱吗?” 简行舟笑了笑:“你这话就有意思了,难道你这带着病忙前忙后,不是为了嘉利给不了你的高昂佣金吗?” 明明是两个男人剑拔弩张的时刻,唐嘉乐却在这个问题后,移开目光看了唐宁一眼。 简行舟瞬间感觉到了不对,难不成这么殷勤是为了偷他家啊? (如果这章出现了好几次,那都是我与墙奋斗的痕迹……) 92.如果我是在追你呢 对修罗场司空见惯的唐宁早就察觉出了火药的气息。 她最烦这种场面,但又不想让刚谈好的合作飞了,只好用了最不想用的一招。 “哥,你别为难行舟了。” 唐宁笑着上前一把挽住唐嘉乐的手臂,故作亲昵地向简行舟重新介绍。 “其实Ryker是我远房堂哥,他中文名字叫唐嘉乐。”唐宁解释道,“我们只有小时候见过,那天酒会就觉得有些眼熟,后来才确定真是本家。” 她说罢冲唐嘉乐笑了笑,使眼色让他配合。 “爸妈让他多照顾我,才会对你这么苛刻,是吧?” 唐嘉乐被挽着,却无法为这突如其来的亲密而欣喜。他知道,唐宁每一次认他做哥哥,都只是为了哄另外一个男人。 如果这个男人不是简行舟,而是其他比他更好的男人,他或许还愿意配合,但他现在做不到。 “对,我是唐家收养的。” 唐嘉乐抽出被唐宁挽着的手,反搂住她的肩膀。 “简先生,您要是真对我妹妹上心,就请把她的事当成你自己的事。有钱确实能使鬼推磨 ,但是唐宁的名声呢? 今天在Carlyle那里留下的印象,以及之前你为另一个女人在酒会上大打出手的传闻——你有想过唐宁的处境吗?” 唐宁看着他哑了两秒,才抿起僵硬的嘴角。她动了动肩膀,脱开了唐嘉乐的手,回到了简行舟身旁。 “行舟待我如何,我很清楚,还轮不到你指责他。” “是吗?” 唐嘉乐已经搞不清楚唐宁究竟是真的在维护简行舟,还是在刻意针对他。 “所以他不爱你这件事你也知道?” 不等唐宁回答,简行舟先上前一步。 “你干什么,挑拨离间啊?” 唐嘉乐冷静地回应道:“如果陈述事实就能挑拨两位的关系,那不是正说明您有大问题吗?” 简行舟笑了笑:“我有什么问题?” “你来这儿给唐宁开画展,是因为你在国内把人都得罪完了吧。” 除了那些乱七八糟的绯闻,简行舟竟然还请画手仿制名家名画,以假乱真扰乱市场,被揭发了不止不道歉,还羞辱对方囊中羞涩,才会通过非正规渠道购买这些远低于市价的画作。 私生活作风不检点也就算了,做人竟然也荒唐至极。 “如果你真的喜欢唐宁,这种时候就该跟唐宁撇清关系,不要让她跟着你一起承受侮辱。” 简行舟轻嗤了一声,哪儿蹦出来这么一个不识趣的大情圣? 他懒得理他,这个堂哥事儿多,他就找人换个事儿少的“表哥”。 简行舟想叫唐宁走,却不想后者竟把话接了过去。 “照你说的,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样就是真感情了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唐嘉乐刚想解释却被唐宁打断。 “但在我眼里,结果是一样的。 撇清了,离开了,无论是自私自利地明哲保身,还是自以为是地为另一方好,结局都是分开了,分开了就算再喜欢也是假的。 我不相信看不到摸不着的爱。” 唐嘉乐恍然觉得唐宁说的其实是另一件事,但不等他顿悟,唐宁又转移了话题。 “唐嘉乐,你说的事情我都知道,甚至比你了解到的更多。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也希望你搞清楚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话说到这个份上,唐宁觉得也没必要再继续了。 “如果这段合作让我们彼此都不愉快,那我这边会尽快跟您结清佣金,大家好聚好散。” 唐宁没有留下任何商量的余地,就拽着简行舟走了。等她坐上车,感觉不到身后的目光后,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以唐嘉乐的个性,应该又会像六年前那样,听话地说散就散,说不见面就再也不出现了吧。 唐宁仰头靠在副驾驶的椅背上,想要小睡一会儿,简行舟却一直在跟她聊唐嘉乐。 “这个Ryker是你的爱慕者?” 他也算情场(雄竞)老手,男人那点心思一眼就看得出来。说在意也算不上在意,毕竟他和唐宁的关系还远不到争风吃醋的程度。 唐宁不答反问:“你在郑楠林画展的开幕酒会上,跟安德烈大打出手,是为了顾易吧?” 简行舟从后视镜瞟了唐宁一眼,后者笑眯眯的,明明面容甜美可爱,他却觉得有些阴森。 “当然不是,跟她没关系。”他别开脸,装作认真开车,“只是一场误会,大家以讹传讹。” 唐宁心中嘲笑,还嘴硬,她早就看出不对劲了。她无所谓简行舟喜欢别人,但不能是顾易。 这种渣男才配不上她的宝贝顾易,她绝不会轻易分手给他追求顾易的机会的。 “这样啊,我愿意相信你,你可不要伤我的心啊。”唐宁故作委屈地说道。 “不会的,我爷爷还等着我娶你进门呢。” 简行舟笑,唐宁也笑,鬼才嫁给你,做梦去吧。 这个时候唐宁的手机震了一下,还以为是顾易的信息。她兴冲冲的打开,没想到竟然是唐嘉乐。 逢年过节时才会出现,就像是机器人一般的存在,甚至每一次发的都是相似的简短内容。 而这一次同样简短,但不一样。 “如果我是在追你呢” 没头没尾,莫名其妙,连个让她判断语气的标点都没有。 唐宁看了一遍就退了出去,放空了几秒又点进去看了一眼。 是唐嘉乐没错,但不像是唐嘉乐会说的话,会做的事。 他在发疯。 就当没看到——像是过去六年一以贯之的应对方法,唐宁刚想翻扣过手机,又来了一条。 “我是说,如果我不是堂哥,也不是掮客,只是一个新的追求者” 大概那边也没想清楚自己到底在说什么,说完又补了一句。 “你可以不答应” 唐宁看了半天没看懂他在说什么,前言不搭后语,似乎在询问她,但又没看到问题是什么。 如果追求她就怎样? “我知道了” 紧接着两分钟内的消息就全都撤回了。 唐宁看着满屏的撤回信息,气得差点把手机扔了。 有病? 她也不能回复追问,显得她好像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他的信息似的。 “怎么了?”简行舟见她脸色不太好。 唐宁把手机翻过去:“没事。” “那策展师的事情你怎么打算?”简行舟试探道,“我给你哥结了钱,然后再找个人?” 唐宁想了想,直到握着手机的手发汗才下了决心。 “换人吧。” 无论他是发疯还是有病,都不关她的事。 93.圈套 简行舟很快就又为唐宁找到了一位掮客,杜贝艺术家协会的理事沃尔特。确切的说,后者是主动找上门的,也不知是哪里听到的风声。 简行舟家自诩新贵,但在圈内人眼里就是有钱无名的暴发户。虽然曾几次在拍卖会上出手,以高昂的成交额在国际市场上留下过姓名,但还远不到被认可的程度。 唐宁甚至怀疑沃尔特是骗子,因为他一开始引荐的策展师全都是初出茅庐的新人,与唐宁更是话不投机,直到他再次搬出Carlyle。 “怎么又是她?”简行舟有些不满意,毕竟上次见面后,Carlyle就没再联系过他。 “有经验的策展师中,愿意与华裔画家合作的其实不太多,特别像是唐小姐这种没有留美背景的。” 唐宁其实也预想到了这一点,她原本更想找顾易来做策展,但她自己本就初出茅庐,如果不用风城本土有名的策展师,更加难以快速跻身立足。 见唐宁有些犹豫,沃尔特又忙说道:“其实Carlyle跟我提过您的,说她还是很喜欢你的作品的。” “真的吗?” 唐宁原本以为没了唐嘉乐,这个合作就彻底黄了。 “当然,您有这个实力。” 她只当沃尔特是阿谀奉承,但没想到他承诺帮忙的当晚,唐宁就接到了Carlyle的电话,称会让助理帮助她整理此次能够展出的画作目录。 让唐宁最惊喜的是,Carlyle的助理竟然会中文,两人通过邮件很快就整理完了所有画作的电子档案。 原本她口语还可以,但书面英语差一些,专业词汇积累也不够,这个助理大大减少了她的沟通成本,如异国他乡的甘霖一般。 “明天跟Carlyle见面,你会来吗?” 唐宁在邮件最后期待地写到,她真的很需要一个能帮她翻译Carlyle口音的人。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会一起出席。” “非常需要,拜托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唐宁才吃下了定心丸。这一次她没再让简行舟陪同,甚至比约定时间提前半个小时到达了定好的地点。 这是Carlyle帮她挑的一处可外借办展的私人画廊,紧邻风城美术馆,坐落在沿湖风光带上,与众多创意艺术工作室汇聚在一起。 虽然只是一幢百平左右的二层小楼,但却格外精致。 外观是简洁的白色现代派设计,与自然风光巧妙结合。内部以传统美式风格装修为主,流露着文艺复古的气息。 这座建筑的杂糅气质几乎可以说是为她的画量身定做的。唐宁几乎可以想象到自己的画挂在其中的样子,她还是第一次切实的感受到,她要开画展了。 对于所有纯艺绘画者来说,个人画展就像是人生的里程碑一般,不兴奋是假的。 所以当Carlyle的红色卡宴出现在视野中,唐宁几乎是第一时间迎了上去。不想Carlyle后面还跟着一辆黑色雅阁——这辆车唐宁第一次见,但驾驶位置上的人却再熟悉不过。 那天全部撤回的半句,在唐嘉乐下车的那一刻有了下文。 Carlyle向唐宁介绍道:“这是我的助理Ryker,之前与你邮件沟通的就是他。” 果然是个骗局,唐宁一瞬间想通了一切过于顺利的疑点。从不请自来的沃尔特开始,全都是唐嘉乐步步为营的圈套。 她毛骨悚然,后者却从容淡定,仿佛那天什么都没有发过。只有当他靠近装作初见,伸出一只手向她问好时,唐宁忽然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之前几次见面,她都没有闻到过——印象中的唐嘉乐也不会用这种东西。 再仔细一看,唐嘉乐一身精致的西服,头发也精心打理过,整个人神采奕奕。 唐宁头皮发麻,他想干什么? 她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唐嘉乐也没勉强,坦然地收回了手,只是对她笑了笑。 没有解释来意,也似乎并不打算提起那些撤回的信息,只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我们上去聊吧。” 此时画廊还在对外营业,唐嘉乐提议去二楼的会客区。 一二楼之间由两段镂空木板楼梯相连。女士优先,唐宁和Carlyle走在前面,唐嘉乐跟在后面。 Carlyle问唐宁:“感觉这里怎么样?” 唐宁点了点头,几乎算得上一个无可挑剔到让人难以拒绝的选择。 可是—— “Ryker说你一定会喜欢这里,果然。” 唐宁心脏猛地一跳,果然。 配合演戏的Carlyle微微回头,邀功似的冲唐嘉乐眨了眨眼。 “特别是这个楼梯?” 唐宁这才注意到脚下的木质楼梯,每一步落下的咯吱声忽然变得格外明显。 像是某种开启记忆的暗号。 于是那个夏天,苍山脚下的别墅,一楼通往二楼的楼梯赫然出现在脑海。 幽暗的灯光,交织的体液,淫靡的喘息声,以及赤裸的她和唐嘉乐。 唐宁蓦然生出羞燥的热意,忙摇了摇头:“也没那么喜欢。” 只不过她之后都没再敢看唐嘉乐一眼,有些心理可以掩埋,但是身体的记忆却很难完全清除。 那是一枚糖衣毒药,绝不能碰。 94.我怀孕了 好在唐嘉乐也只是做着助理的分内事,将所有空间都留给了唐宁和Carlyle。 这一下午两人将所有设想都进行了落地的规划,包括场馆的设计思路,一切初见雏形。 Carlyle跟画廊负责人敲定了大概档期,原本打算去看看唐宁的画,但因为她有几幅三米以上的大型画作走了海运,需要过几天才能过海关送到风城港口。 “那等画到了联系我。” Carlyle与唐宁约好之后就走了,但那辆黑色雅阁却没有跟着离开。 “运输的事情需要帮忙吗?”唐嘉乐问道,“私人作品过海关的手续有些麻烦,如果直接通过嘉利这边会方便很多。” 唐宁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不是从嘉利辞职,做起Carlyle的助理了吗?” “兼职助理只是顺便。”唐嘉乐解释道。 拍卖行的工作性质就是春秋季时忙到不合眼,但冬夏就相对清闲一些,特别对于客户部门来说,只要做好日常维系就好,工作弹性,时间也自由。 “兼职?” 唐宁被气笑了,那边做完她的掮客,这边又来做Carlyle的助理,绕了个圈子还是围着一单生意赚。 “唐嘉乐,你不能两头都吃吧?” 唐嘉乐耸了耸肩不以为意。 “我没要Carlyle的钱。” Carlyle还在嘉利时,他就算得上她的得力助手。合作无障碍,要不是Carlyle独立后请不起他,她也不至于因为忙不过来而推掉许多委托。 “那你要干什么?” 唐宁明知故问,唐嘉乐亦然。 “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 唐嘉乐不知她是真没看到信息,还是装没看到。 “不重要,反正你是来办画展的。” 唐宁没想到唐嘉乐竟然跟她打太极,既然“不重要”就别让她知道啊,发那些乱七八糟的信息干什么? “上次的话你是没听明白吗?我们不可能了。” 唐嘉乐挑了挑眉毛,不答反问:“你不是不知道我要干什么吗?” “我……” 唐宁哑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暴露了。 唐嘉乐失笑:“我听明白了。” 那天他想了很久,不是没听懂,而是不敢相信。原来唐宁知道他主动结束的原因。 确实她只要问一下胡悦那晚发生了什么,聪明如她,很容易就能猜到他的想法。 但前提是,她在意——在意与他结束这件事,或许还埋怨他至今。 当唐嘉乐浑然顿悟出这一点时,就觉得已经足够了。 如果是恨,那就迎面接她的刀,与其躲起来自虐,不如让她图个爽快。 如果是喜欢——不,只要她不讨厌。 她想要看得见摸得着的喜欢,那他就给她看得见摸得着的喜欢,不求结果,只是千倍百倍的补偿她。 “可刚好就是这么巧,Carlyle需要我,你也需要我。”唐嘉乐死皮赖脸地补充道,“你的邮件我还留着呢。” 唐宁后悔莫及,当时怎么就没多想一下,怎么会忽然冒出来一个恰逢其时的会中文的助理。 可能她印象里的唐嘉乐太好欺负了,绝不会把坏心思用到她身上。 “我不需要,我有未婚夫。” 又是这三个字,好在唐嘉乐已经有了免疫力。 “简行舟不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所以——” 唐宁嗤笑:“所以你要代替他?” 在她的世界消失了那么久,如今看到她就后悔了要追她了? 凭什么?这六年死哪儿去了? “别做梦了。” 唐嘉乐却摇了摇头,他并不介意唐宁把简行舟当ATM用,但唐宁不能属于任何一个人。 她可以拥有更多,享受更多。 他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人注意到这边,才倾身靠近她的耳边,用温热的气息诱惑道。 “我的意思是,我帮你绿了他。” 唐宁猛然撤身,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你说什么?” 唐嘉乐歪了歪头,拿出手机。 “没听清的话我发信息给你,但别让简行舟看到。” 唐宁上前一把打掉他的手,让他不要再说。 “我就要他一个不可以吗?” 唐嘉乐拧了拧眉:“为什么非要他?” 再说是真爱,唐宁自己都觉得假了,只能找一个道德伦理上无法反驳的理由。 “因为——”她灵光一闪,抚上小腹,“我怀孕了,孩子是他的。” 唐嘉乐觉得,唐宁可能有点低估他的智力。但是没关系,他确实应该思考一下这个问题。 如果唐宁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他要怎么办? 好像也没什么,有唐宁基因的孩子一定也很可爱,去父留子就是了。 “几个月了?” 唐宁有点搞不清唐嘉乐的态度,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演。 她想了想跟简行舟认识的时间:“……三个月。” “那就能有性生活了。” “……什么?” 唐宁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看着唐嘉乐的唇坦然开启,似乎又要重复,忙大声打断。 “不是,我记错了,是两个月!” “那就再等等。” “等什么?” “你在这边开画展最少也要一个月,等到了三个月就可以做了。” “……” 唐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唐嘉乐疯了! 他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在跟一个孕妇讨论性需求? 明明那个夏天之前的唐嘉乐,还是个只想给她买漂亮裙子,不想脱掉她衣服的纯情男。 她谨慎地一边向后退一边上下打量着他,这些年唐嘉乐经历了什么,怎么变得这么没道德没下限? “小心台阶。” 唐嘉乐提醒了一句,不等唐宁反应,就一把扯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拉离半步之遥的台阶。 在唐宁挣扎之前,他已经从容地放开她。 “孕妇一定要小心一些,摔一跤可会是要命的。” 唐宁下意识捂住肚子,恍惚以为自己真是个孕妇。完蛋了,她也被唐嘉乐绕进去了。 这荒诞的对话不能再继续了,不然她一定会上套。 “你下次不要来了,我不需要你。” 唐宁觉得只要工作上没接触,她就不可能受到诱惑踏入同一条河。 唐嘉乐故作无辜地说道:“可是Carlyle需要我啊。” 唐宁气得攥紧拳头,在唐嘉乐胸口狠狠砸了一下。后者没躲,吃痛接下后,一把握住她来不及收回的手。 温柔地摩挲了几下,才被反应过来的唐宁收了回去。 “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简行舟会来接我。” 唐嘉乐没说话,只是陪唐宁默默地等,没再继续刚才的话。可是唐宁却在脑子里回放,被握过的手腕也在发烫。 (我要是没有日更的话,绝对不是停更,是没上来……哎) 95.用心做三 等了快一个小时,电话催了十几次,最终唐宁只收到一条“有事来不了”的回复。 也算不上意外,本来简行舟最近就神龙见首不见尾。如今Carlyle已经敲定,画展的事情也不太用得上他,届时他能给钱就行,唐宁也不再苛责。 她打算叫辆Uber来接,结果发现最近的定位在一公里外。 唐嘉乐凑上去看了一眼,解释道:“这边网约车管制,只能出去到大路上再叫车。” 唐宁看了他一眼,很难不怀疑是他在搞鬼,但又找不到证据。 最后她还是坐上了唐嘉乐的车,气归气,但没必要为难自己。让唐嘉乐得逞一回,远没有穿着高跟走一公里的代价大。 唐嘉乐却像是中了大奖,上车之后嘴角就没降下来过。 “还是上次那个酒店?” “嗯。” 还是像上次同车一般沉默,但唐嘉乐没有那么焦灼了,还放了一些唐宁喜欢的歌缓解尴尬。 来时二十分钟就到了,如今半小时还没到,明显有人拖延时间,唐宁转头幽幽地看着唐嘉乐,后者不打自招,自言自语道:“哎,好像有点堵车。” 唐宁眯着眼问道:“唐嘉乐,这些年是没女人吗?” “没有。” 唐嘉乐原本以为是让他表忠诚,却不想唐宁嗤笑了一声。 “难怪连孕妇都想搞。” 他猜到了唐宁会这样误解他,但是没关系。 喜欢这件事本来就说不清,在确认内心的感情之前,他也不是没做过关于唐宁的春梦。如今他们也不再是涉世未深的少年少女,以语言表明真心反倒显得虚假。 况且,就算那个夏天近似爱情,唐宁还是认为他转头会跟陈新月结婚。她没相信过,他也不必徒劳自证,遵从本心就好。 “是的。”唐嘉乐坦然承认,“看到你就想了。” 这些年他禁欲到像个无性恋,在唐宁出现之前,他都怀疑自己萎了。可再次见到唐宁后,哪怕跟她走在同一段楼梯上,都能让他心跳加速,血脉偾张,像个变态一般裤裆发紧。 未来的事情他也说不定,但此时此刻很确定,他想要她,要不到心就要她的人。 他从后视镜看了唐宁一眼,后者忙转头避开了目光。 “你快点开,别看我!” “是,我的大小姐。” 总算到了酒店,唐宁解开安全带就要下车,推开门才想起前车之鉴,怕唐嘉乐又跟上来,猛然回头盯着他。 她忘了门廊不能停车,唐嘉乐身为司机这个时候是不可能一起下车的,于是这一回头倒像是对他依依不舍。 唐嘉乐受宠若惊:“是打算邀请我上去吗?” “才不是!” 唐宁这才后知后觉,迅速逃下了车。 再三确定唐嘉乐没跟上来后,唐宁总算松了一口气,刷门进屋,整个人瘫倒在沙发上。 平静下来后,唐宁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表现得太过激了。 其实她不愿意,唐嘉乐又不敢强上。只要全程冷漠待他,办完画展一回国,他们就又是两个世界。 没错,怕他干什么。 唐宁瞬间神清气爽,打算洗个澡然后下楼觅食。她摘掉随身的包往沙发上一丢,习惯性的看了一眼旁边的画架。 画展初期什么都没确定,每天见完各种人还有大把时间,唐宁就索性在酒店里画画。 这一眼直接把她看炸了。这幅画她还没画完,要趁着底层没干时一点点完成,现在画面直接干到裂缝了,已经很难补救了。 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酒店的服务员白天时又把窗户开了。 她上次就因为这件事跟服务中心投诉过,不想还是没把她的话当回事,这一次唐宁直接下楼来到大堂,找了酒店的经理。 “我说过我那些画必须要保持室内湿度,所以打扫卫生的时候不要给我开窗,不要拉开窗帘,为什么这点小事也做不到?” “抱歉女士,我很理解您的愤怒与难过,但酒店毕竟不是专业的画室,室内的地毯以及各种毛织物都会吸收颜料的气味,松节油等还含有毒素,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后面入住客人的安全及舒适度考虑。” 唐宁其实也清楚,酒店不是一个适合画画的地方,最好是能买一间合适的公寓,作为她之后在风城长期发展的居所。 可买房哪里是几天就能决定的事情,况且买下了也没办法马上住进去,只能先让简行舟帮她在附近找个画室。 她一边往餐厅走,一边给简行舟打电话,把大概需求说了一下,顺便问他回不回来吃晚饭。 唐宁是耐不住寂寞的性格,如果没人陪她一起吃饭,就会感觉被全世界抛弃了。 “这两天恐怕都没什么时间。” “算了。” 唐宁直接把电话挂了。 “要不我陪你吃?” 身后忽然冒出个声音,吓了唐宁一跳。 她回头看到唐嘉乐,警铃大作:“你怎么还没走?” “感觉你可能快饿了,我刚好知道附近几家不错的中餐馆。” 唐嘉乐刚才绕路,本就是想拖延到晚餐时间,没想到被唐宁识破了,只好在酒店外等着第二次机会。 “哈,你猜错了,我现在一点儿也不饿。” 虽然站在酒店餐厅门口说这句话没什么说服力,但唐宁毅然决然往回走,不想走出两步肚子就叫了。 她想了想,干嘛逞能委屈自己,只要不跟唐嘉乐吃不就行了吗? “而且我已经有约了。” 唐嘉乐也不意外:“陈新月吗?” “啊……对。” 唐宁也想说别人,但她在风城就唐嘉乐和陈新月两个熟人。 “好吧。” 唐嘉乐没再纠缠,颔首告辞离开。 他回到车上先给陈新月打了个电话:“你那间公寓还没有找到买家吧?” “没啊,怎么了?” “晚上唐宁找你吃饭的时候,你装作不经意的提一下——loft空间大,落地窗采光好,正对密歇根湖,可做画室。” 陈新月一听就明白了,笑道:“你不是不碰有主的名花吗?” 唐嘉乐装作没听懂,又嘱咐了一句。 “别说邻居是我。” “啧啧,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有心机?” “因为那是唐宁。” 他不动点小心思,别说把人追到,连三都当不了。 96.诱饵(1100珠加更) 陈新月不负所望,第三天傍晚就给他发了张照片,是唐宁的行李箱,显然是已经入住了。 “份子红包可要给我包个大的。” “没问题。” “唐宁现在在家吗?” “去逛超市了。” 以工作狂着称的唐嘉乐,只要一到办公室,一定是凌晨才走,今天却早早就收拾东西下班了。 同事奇道:“这就走了?” “嗯,去迎接新邻居。” 唐嘉乐笑意藏不住,一路上哼着歌。 以唐宁的懒惰程度,绝对不会选择距离公寓一百米以外的超市,所以唐嘉乐都不用问,很快就找到了人。 陈新月的公寓刚腾空不久,做过清洁之后完全可以领包入住,除了一些私人用品其实没什么可买的。唐宁也不过走个形式,一直推着车在零食区转悠,一边看一边拿着手机在跟谁通话电话。 唐嘉乐就这么与她保持着两三米的距离,悄悄跟在后面。 “顾易,我好想你哦。” 顾易?听起来像个男人的名字。 唐嘉乐快走几步,又靠的近了一些,可惜还是只能听到唐宁的声音。 “你怎么起这么早啊?你跟我睡的时候不都是九十点才起吗?” 唐嘉乐心中郁闷,原来是小情人啊。敢情他连小三都做不了,最多只能当个小四。 “很忙吗?唔,我这边还好吧。你要是在这儿就好了,我一个人好寂寞啊……还没吃呢,不知道吃什么,刚搬过来这边,还不太熟悉,等会儿看看外卖吧。” 唐宁结了账,抱着纸袋往公寓走,浑然未知唐嘉乐一直跟在后面。 “那你忙吧,我也回去了。” 直到她来到2302室门外,打算开门的时候,忽然听到了电梯门开启的声音。 唐宁谨慎地回过头,就看到唐嘉乐从电梯里坦然地走了出来。 在认清人的瞬间,她迅速抱紧了怀里的纸袋,向后退了半步。 “唐嘉乐你有完没完!” 唐嘉乐故作惊讶:“你怎么在这儿?” “这是我该问你的话!”唐宁吓唬他,“跟踪尾随是犯法的,我可以报警!”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唐嘉乐自然地走到2301室门前,输入密码打开门,然后问唐宁。 “要进来坐坐吗?” 唐宁哑了一下,这才恍然明白过来。 “不用了。” 唐嘉乐也没再邀请,就这么进了门。 关上门之后他迅速打开电子猫眼,果然看到唐宁在跟陈新月打电话,应该很快就会知道他“确实不知情”。 毕竟他大病了几天,连搬家的事情都没帮忙,更不可能关心隔壁的新邻居是谁。 唐嘉乐强忍着笑意,警告自己不能高兴得太早。 唐宁是个绝不会委屈自己的性格,之前他把人逼得有些紧了,如果再给她压力,恐怕会连夜逃跑,所以一定要利用好今晚把人稳住。 他迅速找了一家四川火锅店叫了外送,故意留了2302的门牌号。 大概一个小时左右外卖员就到了,先敲了2302的门,唐嘉乐等了一会儿,听到唐宁应了声,才打开了自己的门。 “抱歉,应该是我定的餐吧。” 外卖员看了一下单子上的门牌号,又对了一下手机号。 “是唐先生对吗?” “是的。” 这个时候唐宁打开门,刚好看到外卖员将餐袋交到唐嘉乐手上,一场空欢喜从看到唐嘉乐的瞬间成了幽怨。 她轻哼了一声要关门,但看到外卖包装上的中文又犹豫了,她已经吃了好几天美利坚垃圾,亟需中餐拯救。 “哎,你等一下。”唐宁叫住外卖员,“这家店怎么点啊?” 不等外卖员回应,唐嘉乐先说道:“你要吃的话我分你一半,刚好点的是两人份的。” 唐宁想也不想就拒绝道:“不用你,我自己点。” “那他回去再送过来,可能要一个多小时哦。”唐嘉乐的目光下落在唐宁平坦的小腹,“就算你等得了,孩子也等不了吧。” “……” 面对外卖员惊讶的目光,唐宁也没办法辩解,只好以“为宝宝好”为由放走了他,接受了唐嘉乐的提议。 “先说好,我们AA,而且我要拿回我这边吃。” “随便你。” 唐嘉乐故作冷淡,将东西拿进了房间,但留着门没有关。唐宁清了清喉咙,先在外面问了声用不用她自备碗筷,得到否定的答复才跟了进来。 唐嘉乐打开袋子,一样样取出放在桌上。唐宁一直在玄关晃悠,始终没有靠近。 “关门。” 他头也不抬地提醒,唐宁强装没听到,望天跑神。 唐嘉乐无奈看向她,后者才辩驳了一句。 “我拿了就走。” “我又不会吃了你。” 这话听着有些耳熟,唐宁怎么觉得她以前好像对唐嘉乐说过? 见人还在犹豫,唐嘉乐又补了一句:“你这么开着门,不怕简行舟回来刚好看到我们共处一室?” “他又不住这边。”唐宁说完才察觉说漏了嘴,忙找补道,“我是说他今晚不回来。” 唐嘉乐拉长了尾音“啊”了一声,意味深长,唐宁马上意识到不对。 “我没有邀请你的意思,你别误会。” “没误会。” 唐宁撇撇嘴,不耐烦地催促:“你分好了没有?” 唐嘉乐不紧不慢地将电磁炉搬到了餐桌上,唐宁这才意识到不太对劲,这怎么外卖还带送锅的? “你点的什么东西啊?” 唐宁蹭过去一看,竟然是火锅! 她刚看袋子上写着什么香什么楼,还以为是家粤菜馆,没想到却是四川火锅。 “你点火锅怎么分我一半啊?” 唐嘉乐一脸坦然:“你煮好捞走一半不就行了吗?” “哪有人这么吃的?” “那要不你再点一份?” 唐宁咬牙,这家伙怎么不早说! 可她又实在是饿,只好硬着头皮坐下了。算了,速战速决,吃饱就走,就当吃了个自助。 “你快点。”她小声催了一句。 97.茶艺表演 唐嘉乐帮她把菜品一一摆好,调好蒜末油碟,又用家里的调料兑了一份甜醋汁——这是唐宁吃火锅的标配。 除了父母,已经很少有人还会像这样清楚并照顾她的癖好,像是宠爱小女孩一般,都不必她开口,就触手可得。 许久未曾有过的舒适感,却让唐宁心中怨气横生,她一把推开唐嘉乐的好意。 “不用了,我吃油碟就够了。” 唐嘉乐习惯了那个恃宠而骄的唐宁,此刻的拒绝让他感到微妙的不适,他不管唐宁的拒绝,硬是将甜醋汁放到了她手边。 “不吃就放着吧。” 她可以不要,但他一定要给,这是唐嘉乐这一次给自己定下的原则。 唐宁没动那碟料,当做没看到一般埋头苦吃,将内心的波澜扔进锅里,让它随着沸腾的蒸汽烟消云散。 唐嘉乐将所有食材准备妥当,却没有落座开动,而是坐到了沙发上。 唐宁吃了一会儿见唐嘉乐还不过来,这才悄悄看向他,见人正将笔记本放在膝上忙着打字。 屏幕的白光照眼前的镜片上,看不出他的情绪。 她还是第一次见唐嘉乐戴眼镜,印象里他以前视力很好的。 唐嘉乐感受到她的目光,抬头与她的视线对上,唐宁忙找话掩饰尴尬。 “你不吃吗?” “我感冒了,你吃完我再吃。” 其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也根本没有传染性,但唐嘉乐不这么说,怎么能看到唐宁愧疚的目光呢? 他抿起想要上扬的嘴角,继续装作认真工作,其实心思一直绕着唐宁打转。 “还没好啊?” 唐宁听陈新月说唐嘉乐之前病得很重,如果不是强行催吐,那杯酒恐怕真会要了他半条命。 她其实也清楚,陈新月一定受了唐嘉乐使役,给他当说客,但那日他帮她引荐Carlyle时,她切实感受到他的虚弱,咳嗽就没停过。 “那你还点什么火锅。” 她说完才猛然冒出一个想法,唐嘉乐该不会是专门给她点的吧? 在她想明白之前,唐嘉乐及时打断了她:“也没那么严重。” 他不想被唐宁当做病秧子,身体可是他追人的本钱。 “伺候你还是没问题的。” 唐宁懵了两秒,伺候她什么?当她看到镜片底下幽幽的笑意,才浑然明白唐嘉乐又在想那个。 她装作没听懂,埋头苦吃,热气熏了脸,一瞬间回到了那个夏天。炙热的触感从她的腰下滑,一点点分开她的臀瓣。 她努力压制记忆,可偏偏唐嘉乐这时候放下电脑走了过来。 唐宁不敢抬头,一个劲儿往辣锅里下东西。唐嘉乐没坐下,就站在对面,两手撑着桌子的边缘,微微倾身靠了过来。 在唐宁打算后撤的时候,他却打住了,只是帮她撩了一下快要落到碗里的头发。 他规矩地收回手,坐下:“你好像比以前能吃辣了?” 话题移开,唐宁的心思却打了个旋,忽然不会答了。 唐嘉乐笑了笑,替她答了:“我听说酸儿辣女,看来怀的是女孩啊。” 唐宁猛地呛了一下,慌忙找水,唐嘉乐就恰逢其时地将水递了过去,还体贴地插上了吸管。 她愤懑地咬着吸管吮吸,被红油滋润的嘴唇柔软地蠕动,看得唐嘉乐心神荡漾。其实不止唐宁,他在暧昧的边缘试探,自己未尝不会被那些回忆撩拨。 唐嘉乐扶着发热的后颈,就这么专注的看着眼前的人。即便有火锅的雾气遮挡,唐宁依旧快要扛不住那份赤裸。 她以前从不知道,这个人会这样看她,像是已经把她剥光了一样。 “我吃饱了。” 唐宁放下筷子就要走,却被唐嘉乐拉住。 “才几口就饱了?” “对啊,不行吗?” 唐宁想要挣开他,却被唐嘉乐反手一拽,按回到椅子上。他两手撑在椅背上,将唐宁完全禁锢在身下,后者瑟缩了一下脖子,有种不祥的预感。 “那我帮你消化一下?” 经过刚才的熏陶,唐宁很轻易地就想歪了。 “你要我说几次啊?”她装模作样地捂着小腹,“我是个孕妇!” 唐嘉乐明知故问:“孕妇就不能运动了吗?” “会流产的!” “有那么严重吗?”唐嘉乐笑了笑,“那吃点山楂吧。” 唐宁这才意识到,她又被唐嘉乐耍了。 “唐嘉乐,你这是性骚扰!” 后者故作无辜:“我干什么了就性骚扰了?” 他确实没干什么,全都是她自己想歪了,唐宁没办法反驳,只能翻起唐嘉乐的旧账。 “你装什么蒜,不是你让陈新月哄我搬到这里的吗?” 唐嘉乐松了口气,终于到这个议题了,他可是准备好久了。 “如果我说不是,你也不相信吧?没关系,你就当是我吧,反正我确实对你居心叵测。” 唐宁心中微妙,唐嘉乐这么说反而让她不确定了,难道他真的不知情,是陈新月自作主张撮合他们吗? 毕竟以前的唐嘉乐笨拙到,她找个男人来逗他,都能把人给欺负哭了。可前有不请自来的沃尔特,唐宁又有些犹豫。 唐嘉乐直起身,故作落寞地垂下眼睑。 “如果我在隔壁让你这么不舒服,我会尽快搬走的。你就安心住在这里吧——这边离展馆也近,其他地方恐怕没有这边方便。” 唐宁往室内的方向扫了一眼,唐嘉乐显然在这里住了很久了。按理说真介意的话,她搬走就是了,也不必他走的。 而且唐嘉乐说的一点很对,这里距离预定的展馆很近,只需要二十分钟车程。当然附近也不是没有其他选择,但她懒得费心思再去看房了。 其实仔细想想,就算住隔壁又怎么了?她只要不开门,唐嘉乐又不可能穿墙过去。 唐宁最终把自己说服了,先这样吧。 “吃你的饭吧,我又没说什么。” “那我不用搬走了?” “随便你,反正我办完画展就走了。” 唐宁说罢起身跑了,这次唐嘉乐没有拦她。 听到两声关门声,他才如释重负地坐下,看来是把人稳住了。 他的唐宁聪明又机敏,唯一的缺点就是太懒,所以只要他把人养成“残废”,也不怕唐宁不要他。 他拿过唐宁留在桌上的水喝了一口,轻咬着她吻过的吸管,就像是吻过了她。 唐嘉乐哑然失笑,意犹未尽,下一次如果不止是“像”就好了。 98.反杀 接下来几天唐宁都没有“偶遇”邻居。 这位工作狂早出晚归,并不像预想的那样会骚扰她,但每到吃饭时间一定会来消息,问她想吃什么。 她很少理会,可就算她不回答,他也能像变魔术一样,堪破她的喜好,将她想吃的东西挂在她的门把手上。 前几次她都扔掉了,后来懒得自己去觅食就半推半接受了。她越吃越觉得不对劲,当她小猫小狗吗,用点好吃的就能哄回家? 想起第一天的火锅,还真是。 唐宁后来才回过神来,怎么刚巧外卖员就先敲了她的门,还不是狗东西使诈,故意引诱她吗? 只是他每一步都做的太自然了, 每当她想打退堂鼓的时候,他总能一句话打在她七寸上,让她喝了他的迷魂汤。 可恶,这个唐嘉乐不止变黄了,还变坏了。 不过仔细想想,也不能说是他变了。 其实小时候就常有男生跟她打小报告,说是唐嘉乐的捉弄陷害,才会让唐宁疏远他们。那时候她一心只觉得唐嘉乐是被欺负的可怜小狗,哪里会相信其他人对他的“造谣”。 如今看来唐嘉乐过去应该是单纯对她没有防备,露出肚皮任她欺负罢了,并不见得真是个老实人。 只是成长环境让他变得克己守礼,压抑欲望和天性。 唯独那个夏天似乎被她一点点释放了出来,变成了她喜欢的样子。甚至还反过来鼓励她,不成长,不妥协,不改变。 所以之后的六年,每当她不得不成长,不得不妥协,不得不改变的时候,都会想起唐嘉乐。 而他却不在她身边。 于是她就会多怨恨他一分。 疏远,拒绝,嘲弄都不足以消解她积怨已久的不甘心,唐宁有时候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唐嘉乐才能一解心头之恨。 上午十点半,唐嘉乐的信息如期而至。她这一次没有刻意忽略,就算忽略了这位也会送上门来。 她上网搜了一家城北的烧腊店,在距离公寓十多公里外的位置,点名让唐嘉乐一个小时内亲自给她送过来,否则以后就别再献殷情了。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提要求,附带着极为苛刻的条件,可唐嘉乐想都没想就爽快地答应了。 时速不许超过三十公里每小时的风城,就算唐嘉乐运气好到下车就能买到,也不可能在一个小时内往返。 还不到十一点,唐宁已经想好了满腹令他难堪的话,却不想这个时候风起云卷,似乎连老天爷都在帮她为难唐嘉乐。 雨越下越大,唐宁握着手机站在落地窗前,等着唐嘉乐先示弱,可始终没有收到他的信息或电话,反而收到了城市内涝预警。 她又重新查了一下那家店的地址,真的好远啊,都跨越半个风城了。 下暴雨就别去了,非要逞什么能啊? 上次也是,不能喝酒就不要喝嘛。她一开始不知道头孢和酒会要命,问了一下才知道严重性,匆匆出去找他。 不会有事儿的,就像上次那样,她安慰自己,唐嘉乐命大的很。 可是等到了十一点半,门外还听不到一点动静时,唐宁有些慌了。她故作娇蛮地发了条信息催促,唐嘉乐却没有回。 她扒在窗口张望,想着雨要是十分钟后还不停,就给唐嘉乐打电话。 她只是等烦了,不是担心他。 说是等十分钟,其实还不到五分钟唐宁的耐心就到了头,她拨通电话响了两声后唐嘉乐就接了。 “对不起,等急了吗?不好停车我跑了一段,已经上电梯了。” 他一口气讲完,信号就断了,唐宁还没来得及说一句。 她忙打开门,看着电梯码板的数字往上跳,到达二十层的时候她又把门关了,装作没有在意过。 不一会儿门铃就响了,响了三声后,唐宁才重新打开门。 酝酿许久的抱怨,在看到湿淋淋的唐嘉乐的瞬间,忽然开不了口。唐宁提的那一口气,就这么堵在心口酸涩发痒。 怎么湿成这样,发丝还在滴水……不是开车去的吗? “可能需要热一下。” 唐嘉乐买的都是现做的,但路程太久又淋了雨,此时已经凉了一半。 唐宁没说话,上前接过他手上的袋子,手指碰触的瞬间,被那冰凉的温度吓到了,这才抬眼看了他一眼。 “你自己能弄的了吗?”唐嘉乐问道。 唐宁熟谙他的套路,只要她“不会”,就又进她的房间或者让她去他那边了吧——这一次不会让他得逞的。 “不用你操心。” 她攥紧袋绳,几乎是从唐嘉乐手上扯过来,然后关上了门。 唐宁拎着沉甸甸的袋子,心也沉到迈不开步子,站在玄关许久没动。 会不会有些太过分了?就算是陌生的外卖员,冒雨给她送餐,也理应得到一声谢谢吧。 她慢吞吞地挪步到餐桌前,劝自己狠心一些。那可是唐嘉乐,不狠一些是没办法让他死心的。 她打开袋子,看到里面她明明没有点却出现的奶茶时,又猛然被一种不甘心的情绪攥住。 为什么要让唐嘉乐死心? 难道让他像这样冒雨去给另一个女孩献殷情吗? 不用她开口,就会买好她喜欢的奶茶,不需要她发现东西冷掉,就已经周到地为她考虑好一切。 即便是消失的那六年,也熟悉她的每一幅画,甚至都不需要她说明,就可以对Carlyle如数家珍。 她交往过那么多男人,也没有谁做到这个程度。 就算知道他是糖衣毒药,但不可否认这层糖衣是真的很甜很甜。 其实只要不再当做男人喜欢,不再对他心存期待,又何必在意他是不是有毒? 倘若真的放手,她也很难再找到第二只像他这般,从小驯养,毫不设防又称心如意的小狗了。 只不过小狗一旦放养久了就会蹬鼻子上脸,算计起主人来,要重新栓好链子才行。 唐宁越想越有道理,与其怕他出招,倒不如先发制人,反过来钓着他。像他当年一次次拒绝她那样,让他看得见,吃不着,哭着求她! 99.脱光再进来 唐宁豁然开朗,甚至不自觉的笑出了声。听到门外传来说话声,忙捂住嘴,悄悄走过去打开了电子猫眼。 唐嘉乐正在讲电话,还穿着那身湿透的衣服。 “我试过钥匙了,但还是打不开,密码也显示错误。” 信息量给的很足,唐宁一听就明白了,这是进不去家门了。 “至少要一个小时吗?”他说着又往唐宁门前走了走,继续道,“没关系,我就在走廊里等一下吧。” 唐嘉乐挂断电话后,朝唐宁这边瞥了一眼,微微蹙眉,似乎在确认她有没有听到。门后的唐宁轻笑了一声,已然猜到了他的计谋。 上门服务没成功,改成苦肉计了啊? 论心机唐嘉乐还是蠢了点,何必真淋雨呢,装个肚子痛就足够了。不就是想进她的门吗,让他进就是了。 她拿过温度刚好的奶茶,站在电子猫眼前悠哉悠哉的喝着,欣赏唐嘉乐变得越来越焦灼的神色。 大概十分钟过去,唐嘉乐又假装打电话,大声地催促了一次,唐宁这才拎了一袋垃圾开门。 “你在这儿干什么?”她按照唐嘉乐给她安排的剧本配合道。 唐嘉乐忙收敛了一下快要溢出的惊喜,解释道:“我的锁好像坏了,在等修理师傅,不过要两个小时才能过来。” 唐宁挑了挑眉,刚才不是说一个小时吗?这还带临时改剧本的? “哦,这样啊。”她直接将手上的垃圾递了过去,“那你等着也是等着,帮我拿下去扔了吧。” 唐嘉乐愣了愣,显然跟他预想的完全不同。 “……好。” 唐宁看着唐嘉乐落寞地转身,按下电梯下行。她强忍笑意,让你再算计我,玩脱了吧! 原本她要是不开门,唐嘉乐还能当做没有这场戏悄悄进门,现在他只能真等着开锁师傅来了。 唐宁在猫眼前等着他扔完垃圾回来,见人又被从头到脚淋了一遍。 干嘛,下楼“补妆”啊? 明明丢在门口就好了,她又不会下楼检查。 不过唐嘉乐看起来似乎已经放弃了,也不打电话给她听了,直接背贴着门,颓丧的坐到了地上。 既然知道她足够狠心,希望渺茫,为什么还要这样试呢? 唐宁本想再晾他十分钟,但再把人弄感冒了赖上她怎么办? 算了,便宜他了,她直接开了门。 唐嘉乐吓了一跳,忙拽着门把手站起身,像是罚站被老师发现一般惊慌失措。 “修锁的还没来吗?”唐宁故作自然地问道。 “嗯。” “那你要不进来等吧。” 唐宁看到唐嘉乐蓦地抿起嘴唇,显然是想笑但是忍住了。 “谢谢。” 唐嘉乐低头将湿发撩起,拿袖子蹭了蹭狼狈的脸,才小心翼翼地迈步,却不想被唐宁拦了一下。 “可你这么湿乎乎的,把我家里弄脏怎么办?” 唐嘉乐朝客厅看了一眼,正对落地窗的木地板光洁如新,反光明显,即便他光脚进去也会留下印子。 他刚想借双拖鞋,还没开口就被唐宁预判了。 “我这儿也没有多余的男拖,唯一一双是简行舟的,不能让你穿。” 唐嘉乐微蹙着眉,不知道她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所以——”唐宁抱怀站在门旁,抬了抬下巴,“你就在这儿脱吧。” 唐嘉乐以为是让他把鞋脱在外面,也无所谓,听话地将鞋放在门口,顺便将湿透的袜子也放进了鞋里。 可唐宁却没有变换姿势,还在一旁抱怀看着他。 “继续啊。” 唐嘉乐愣了愣,眼见唐宁眼中笑意越来越浓,才恍然明白她的想法。 “你让我在这儿把衣服都脱了?” 唐宁笑了笑,纠正道:“是湿衣服。” 唐嘉乐瞥了一眼电梯的方向,这边公寓走廊没有摄像头,但保不准中午这个时间有人回来。 “怎么了?怕被人看到啊?”唐宁笑他。 唐嘉乐看她:“你不怕简行舟这个时候来?” 才不会来,唐宁心说,这种天气人人都会先保护自己,只有眼前这个大傻子会冒险献殷情。 “来就来呗,反正你是我堂哥。” 唐嘉乐眼睛眯了眯,目光变得晦暗不清。 “你无所谓,我当然更无所谓。” 他说着就扯开领带,解开衬衫,爽快地丢在了地上。里面的白色背心也湿透了,紧贴着他的皮肤,清晰地描摹出下面的肌肉线条。 唐宁的眼皮不自控地跳了一下,穿着衣服时看不出,现在才发觉他好像比以前健壮了一些。 肩膀更宽了,但没有夸张的肌肉,就好像是人长开了成熟了。 大概是她欣赏的目光太炙热,唐嘉乐揪起背心的下摆时,看了她一眼。唐宁从容地笑了笑,将暧昧的试探默认为请示,挑了挑眉催促他继续。 背心完全脱掉才露出精实的腰腹,皮带锁着裤腰搭在那里,此刻忽然显得有些碍事,唐宁竟然开始有些期待。 唐嘉乐低头解着皮带,速度明显比刚才慢了一些。毕竟在走廊里脱掉上衣还勉强说得过去,脱掉裤子就有点像变态了。 他在等着唐宁喊停,不想没等到停,反而等到了她的笑声。 “犹豫什么呢,不敢给我看吗?不是要绿了简行舟吗,这方面总不能比他的资本差吧?” 唐嘉乐无奈看向唐宁。 “比他强,你就同意吗?” 唐宁悄悄吞咽了一下喉咙:“看你本事吧。” 100.是我想要结婚的人 不想她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对唐嘉乐却如神启一般,他快速解开了皮带,猛然抽出来扔在她面前的地上,金属锁扣砸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唐宁被这一声惊出一头热汗,下意识朝左右邻里看了看。没有人,只有雨声,她悄悄松了一口气。 唐嘉乐识破她的心虚,偷偷笑了一下。 他盯着唐宁,仿佛不是他在脱衣服,而是在一层层将唐宁剥开。他坦然地将裤子褪下,露出里面深灰色的三角内裤。 “真不要脸。” 唐宁嘲他,唐嘉乐却无所谓。 他在唐宁面前从没有什么脸面可言,被欺负到无力反抗的样子她见过,吃醋吃到被气哭的样子她见过,以及此刻无可奈何只能耍赖色诱的样子…… 这世上唯有唐宁见过他毫无保留的心。 “还要继续吗?” 唐宁挑了挑眉毛,刚想说当然,忽然听到了电梯上行的声音。 唐嘉乐警惕地回头,唐宁也看了过去,果然看到斜对面不远的电子显示屏上数字在上跳,像踩在心脏的鼓点上。 唐宁攥紧微微发汗的手心,强壮淡定:“有人要上来了哦,现在穿回去还来得及。” 唐嘉乐反而变坦然了:“脱掉进门也来得及。” 眼看着楼层数字向着“20”逼近,唐嘉乐却没有停手的意思,只是目光灼灼地烧着她。 “那你倒是快点啊。” 唐宁嘴上激他,心里却在打鼓,眼看着没入内裤裤腰的手指勾起用力,人鱼线一点点显山露水…… 疯子。 在那鼓囊的一团快要冲破最后一层束缚时,她宣布了投降。 唐宁一把拽住唐嘉乐的胳膊,将人扯进了房间,然后关上了门。 巨大的关门声沉寂后,唐宁惊魂未定,炙热的身体就靠了过来,将她锁在门和墙的角落里。 唐嘉乐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内裤边缘,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最后一件你要帮我脱吗?” 唐宁猛然抽回手,将人推开,恼怒地呵斥道:“得寸进尺!” 唐嘉乐耸了耸肩,当然不要。他丝毫没有只穿着内裤的羞耻感,反而不知廉耻地作势要将内裤脱掉。 “别脱了,谁让你脱的!”唐宁大声喝止,“我只说了把湿衣服脱掉,你内裤湿了吗?” 唐嘉乐想了想,无赖地笑道:“如果你愿意帮我,它可以很快湿掉。” 暗示的意味再明显不过,唐宁都有些招架不住了,耳根开始微微发热。 “想得美。” “你只看着也行。” 唐宁不屑地笑了一下:“我可没兴趣看小狗撒尿。”她说罢扯过挂在门旁的一件运动外套丢给唐嘉乐。 “遮遮吧,倒胃口。” 可惜她错估了唐嘉乐和她的身高差距,她的外套唐嘉乐穿上后下摆只到胯部,两条大长腿都露在外面,那片三角区显得更加色情了。 唐嘉乐看看自己,又玩味地瞥向唐宁。 “这样你就有胃口了吗?” 唐宁懒得跟他辩解,将桌上的袋子又重新交回到他手上。 不用说唐嘉乐也懂,这是让他加热。可是——他看了一眼开放式厨房里的微波炉——心里忽然有些微妙。 他虽然跟陈新月做了一年多邻居,但为了避嫌从未进过她家,不知道她家里有微波炉,否则也不会提出帮唐宁加热这种借口。 唐嘉乐劝自己不要多想,唐宁怎么可能故意装蠢,留着这个让他进门的理由,一直等他呢? 一定是微波炉坏了。 他没抱希望,按下开关试了一下,“滴”的一声灯光亮了——没坏? 唐嘉乐狐疑地回头看了唐宁一眼,唐宁没好气地说道:“怎么了,看我干什么?” 他摇了摇头,咽下心头的猜测,换了个问题:“你该不会这几年都没有自己下过厨吧?” “怎么没下过?”唐宁努力回忆自己上一次进厨房,“我冬至的时候还包了饺子呢。” 唐嘉乐是真没想到,调侃了一句:“能吃吗?” “啧,怎么说话呢。”唐宁白了他一眼,“顾易吃了整整一盘呢。” 顾易——唐嘉乐的心猛地一跳,这是之前电话里的男人? “谁啊?”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试探道,“前男友?” 唐宁愣了一下,哪儿来的前男友?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唐嘉乐应该是把顾易当成男人了。 这种事其实也不是没发生过,之前她的画交给顾易代理,也有很多人只听名字把她误认为男人,打电话都称她为“顾先生”。 她笑了笑,忽然觉得这个误会恰逢其时。说简行舟是真爱,她自己都不信,但她可是真的爱顾易。 “你说顾易吗?”唐宁捧着脸,一脸甜蜜,“她是我想要结婚的人。” 这些年她遇到的男人都半斤八两,各有优劣,唯有顾易让她挑不出毛病。如果顾易不是直女,她恐怕真的会把人拐到海外领证结婚。 唐嘉乐深谙她的谎话,自然也听得出她的真话。哪怕话不是真的,她提起这个人时脸上的表情也不会骗人。 “那简行舟算什么?” 他更想问的是,那他算什么? 唐宁想了想,简行舟其实算是老板。当初他虽然打着追求她的名号,但很明显更在意的是她的商业价值。 至于女朋友、未婚妻这些身份,不过是用来应付他家面子比天大的爷爷的。毕竟像她这样书香门第的名媛淑女,能给暴发户脸上贴够百年的金啊。 “不能跟顾易比就是了。” 唐嘉乐忽然不说话了,既然简行舟都不能比,那他更不能比了。 101.没得选 这些年唐宁从未在朋友圈提起过男友。 也可能是她不喜欢编辑文字的缘故,每次都是发图发照片。除了跟朋友的合照,就是她在各处吃喝玩乐,过着没有他依旧很好的人生。 每一次合照中出现陌生男人,唐嘉乐总会忍不住猜测他是不是唐宁的新欢。 当男人消失在唐宁的合照里后,他会自欺欺人地松一口气,告诉自己,他的唐宁还是像过去一样薄情。 唐嘉乐麻木地将烧腊和片好的烤鸭加热,一边摆桌,一边努力回想着他看过的照片,哪一个是她口中的顾易。 然而无果,唐宁身边的男人太多了。 他丧气至极,再看坐在桌子对面,心安理得等他服务的唐宁,心中生出一股怨气。 虽然迈进了她的家门,但距离似乎又更远了一些,隔着六年和数不清的男人。 唐嘉乐埋头藏起情绪,转身去处理鸭架,熬唐宁没什么兴趣的鸭汤。 不能让她窥见自己的沮丧,否则一定又会当做劝退他的理由——不能接受花心的她,还算什么喜欢她? 唐宁却没让他继续,而是唤了一声:“哎,坐下一起吃吧。” 唐嘉乐没什么喜悦。就算不是他,只是个猫猫狗狗,唐宁也会把它抱到腿上一起吃的。 可他还是言听计从的坐到了唐宁对面,毕竟这是他仅有的机会。 唐宁没动手,笑盈盈的抬了抬下巴,不必开口,唐嘉乐就收到了命令。 他戴好一次性手套,将烤鸭包入薄如蝉翼的卷饼中,然后放到了唐宁盘子里。 唐宁这才拿起筷子夹起送入口中,全程心安理得到仿佛两人没有分开过,过去六年一直被唐嘉乐这样服务。 但唐嘉乐知道,这与他无关,唐宁依旧骄纵,是因为别的男人也对她如此殷勤。 他既开心又难过,唐宁被照顾的很好, 但不是被他。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嗯?” “你和顾易。” 十多分钟的沉默,唐宁还以为刚才的事情翻篇了,没想到唐嘉乐其实一直在原地打转。 她失笑,说道:“艺考培训的时候。” 唐嘉乐如鲠在喉,那不就是他们刚分开,唐宁就认识他了吗? 虽然他提前回了华城,但唐宁之后的一举一动,他都很清楚。比如她没有出国,而是请了华大的一个学生给她补习。 艺考的时候他也悄悄陪着她考了两天,看着她进考场,然后一直等在外面,冻到手脚麻木,直到看见她考完出来才慢慢回暖。 放榜那天他比她去的还早,虽然是意料之中,但看到她的名字出现榜首的那刻,还是高兴到快要落泪。 唐宁最终选择了成为“画家唐宁”。 那么他这块磨刀石,也算达成了陈子千的期待。 至于后来那些装作器重他,激将唐宁的计策,仅限于书房里两人秘密的谈话,并没有真正的施展,还不如他最后的离开更加有效。 “他也是学画的吗?”唐嘉乐问道。 “嗯,不过她没有走上画家这条路,而是做了经纪人。” 唐宁说完才意识到,唐嘉乐其实跟顾易有着相似的人生经历。不过唐嘉乐比顾易幸运的多,他在国画上的天赋,以及从小受到的教育,都远比顾易要更容易在这个圈子里成功。 最重要的是,他们分开时,唐嘉乐还有陈子千这条大腿。单从他和陈新月的关系来看,也知道陈子千一定给了他不少助力。 所以他后来的悄无声息,也多增加了一层势利的色彩。 因为不需要她了,所以没有再打扰她。 她也不是什么天真的孩子,知道人性并不是非黑即白,所以顾易靠她挣钱她并不介意,也从来没有要求唐嘉乐做个圣人。 所以沉寂多年的爱慕,在看到她时才“死灰复燃”,她也能够理解,只是有些遗憾和失望罢了。 在那个以为一把火可以燃烧整个夏天的年纪,她确实是期待过不含一丝杂质的喜欢的。 可以为她孤注一掷地奔赴,也可以毫不保留的放弃。 现在她不想期待了,太蠢。 “在签给简行舟之前,我的画一直是顾易在帮我代理。”唐宁解释道,“从入学到出国,她一直陪着我,整整六年。” 也是唐嘉乐缺席的六年。 “你呢?也不画了?” 她真正想问的是,唐嘉乐这六年在做什么? 既然另攀了高枝,怎么没成为陈子千的关门弟子,而被那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小老外抢走了名额。 当初陈子千收徒的时候,她爷爷跟提了一下,唐宁特别找来这位准弟子的画看了一眼,明明不如唐嘉乐,只不过风格更加奔放肆意。 可能陈子千就喜欢这种吧,也是没办法的事。 唐嘉乐避重就轻:“我也没那么喜欢画画,以前是没得选。” 小时候唐宁学什么他就只能跟着学什么,绘画只是相对擅长而已。彻底离开唐宁之后,他才真正有了窥探自我的机会。 他没有成为艺术家的兴趣,比起以绘画获得认可,他还是更能从挣钱这件事里获得成就感。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天资尚不如唐宁,更毋庸说其他助力。唐宁六年才走到这个位置,他又怎么可能获得更大的成功? 想要追上她的脚步,他只能另辟蹊径。 老天爷给他的就这么多,他没得选。 唐宁笑了笑:“也许你也没那么喜欢我,以前就我一个女孩,你也没得选。” (艰苦卓绝……终于上来了) 102.引诱 “为什么这么说?” 唐嘉乐困惑地看着她,在他的印象里,唐宁从来不会把自己列为别人的选择对象。 只有不自信的人才会被选择,唐宁永远拥有主动权才对。 “不是吗?”唐宁反问道,“如果我不是个女孩,那群男人怎么会众星捧月的宠着我?” 她其实早就清楚,过去那些追捧根本不是喜欢,不过是青春期的雄竞心理罢了。 赢过其他男人,或像其他男人一样,跟身边最漂亮的姑娘睡一觉而已。 她一直无所谓被当做花瓶,反正自己也不过是图一时爽快。 原本她是不在意的。 可自从那个夏天之后,唐宁会忍不住问后来认识的男人,问他们究竟喜欢自己什么? 唐嘉乐未能给出她的答案,她想从别人的嘴里得到。 美貌、才华抑或性格,答案乏味至极,显得她的问题也无聊至极。 反正当他们的世界越来越大,她不再是这些人眼里最漂亮,最有才华,抑或性格最有趣的那个女孩时,他们就会渐渐在她的世界里消失。 就像唐嘉乐。 “我不是。”唐嘉乐笃定道。 唐宁的脸色冷了下去:“你搞这么多小心思,不就是身边没有更好的选择,于是想继续跟我睡吗?” “不是的。” 唐嘉乐从十岁见到她起,就再也看不到其他女孩,时至今日他仍然也只有两个选项,唐宁和不选。 “不是想睡我?” 唐宁故意曲解他的话,起身走到唐嘉乐身旁,一只手自然地搭在他肩上,提起一条腿将膝盖抵在他两腿之间的椅子上。 “说什么要绿了简行舟,不就是要拿这个东西绿吗?” 她一边逼问一边慢慢欺近,直到膝盖完全碰到那团只隔着一层布料的软肉,才发狠似的提膝碾压。 唐嘉乐吃痛却没阻止,反而悄悄屈起腿,挡住了唐宁的退路,将人完全圈在两腿之间。 不过蹭了几下,内裤就被撑起了明显的弧度,唐宁垂下眼睑一瞥,像是提前赢了这场较量,蓦然笑出了声。 “你下面这个可不像你的嘴爱骗人。” “我骗你什么了?”唐嘉乐反问。 唐宁皮笑肉不笑,心说没骗的话你进得来这个门吗?越想越气,腿下也愈发不留情,让原本勃起的东西又在疼痛中软了下去。 唐嘉乐额上泛起一层冷汗,还在执着追问:“我骗你什么了?” 当然是骗她感情。 骗她的信任,骗她的关心,骗她吃回头草! 唐宁心里已经得到了答案,不打算继续了。她默然向后撤身,却被唐嘉乐的腿绊了一下,失去平衡的瞬间就被面前的人扶住了腰。 不是扶住,是掐住,手劲大到唐宁像被上了一道锁。 “如果你觉得我对你的好都是骗你,你可以拒绝。” 作为Carlyle的助理也好,让她搬来这座公寓也好,他从一开始就说明了,她可以拒绝他的追求。 可是唐宁明明受用了他的好意,也在隔壁安稳地住了下来,甚至还让他进了门,脱了他的衣服。 除了此刻桎梏住她的手,他从没有真正越过界,做过任何强迫她的事情。 他从未否认自己的欲望,也没有虚伪的说不要更多,但一切的前提是唐宁愿意给他。 “我再说一次,你可以拒绝。”唐嘉乐仰头看着她,“如果你不拒绝,我就要继续了。” 他说着松开了握着唐宁的手,顺着腰线向上游走。唐宁天人交战,只能明知故问拖延时间。 “继续什么?” “我的身体刚才不是告诉你了吗?” 唐嘉乐抚上她的背,唐宁收紧了呼吸,后脊发麻,她推着唐嘉乐的肩膀却柔弱无力。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她固执地强调,“我说你不是真的喜欢我,只是不甘心,空虚寂寞,见色起意……” 这一次唐嘉乐没有反驳:“嗯,那怎么办呢?” 既不让他死心,又不让他靠近,他也很希望唐宁能给他一条明路或者死路。 “我就是对你见色起意,所以主动送上门给你——你要不就用一下试试?不满意再把我赶出去?” 背上的手愈发炙热,透过她薄薄的衣裙烫着唐宁的心脏。 她故作镇定,讽刺他:“你还兼职做鸭啊?” “不一样,我干净又不要钱。”唐嘉乐刀枪不入,“是你召之即来的狗,挥之即去的玩具。了解你的口味,深知你的癖好,可以像满足你的胃那样,满足你的身体。” 唐宁不得不承认,就是这种默契感让她昏头动摇,一杯奶茶就轻易蒙了她的心。 也许有人能够抵御新鲜的诱惑,却没有办法完全抗拒舒适圈的温柔。 明明后背上的手没有施力,她却感觉自己在向下沉,沉入唐嘉乐温热的鼻息。 “我很会学习,又没有羞耻心,可以陪你玩所有刺激的游戏。 就像六年前的夏天一样—— 你可以绑住我,可以到天亮,可以在水里,院子里,楼梯上……” 唐宁猛地捂住唐嘉乐的嘴,却没有阻止他探入裙摆的手。 他在她的手心瓮声询问:“可以吗?” 她不回答,他便停在那里不动,她气恼地瞪他,他故意装作不解,像小狗讨好人类一般探出舌头舔着她的手心。 唐宁要抽回手,却被唐嘉乐猛地拽住。 “我可以单方面服务你——像这样。” 他盯着唐宁的脸,眼神炙热如午后的房间。 唇舌再次覆上她的手,舌尖沿着掌心的纹路向上,一点点润湿闭合的指缝,请求她的放行。 唐宁听到手机的震动,嗅到木质装修陈腐的味道。 记忆和现实开始混沌,她隐约觉得那应该是胡悦打来催促他们回家的电话。 窗外是大理最明媚的阳光,唐嘉乐埋在她的腿间。他的舌尖在她湿润的唇瓣上逡巡打转,就是不肯给她一个痛快。 唐宁莫名地张开了指缝,等候多时的人蓦地笑了。 舌尖探入,挑逗着穴口上方的软肉。 她昏头转向,明明只是被舔舐指蹼,却被那条舌头勾得下面湿透。她想悄悄夹紧双腿,却被卡在双膝间的膝盖阻拦。 唐宁目光下瞟,竟发现某人软下的那处又恬不知耻地抬头。 只靠舔她的手指? “变态。” 她小声骂了一句,唐嘉乐却笑得更开心了。 “我数三下,你要是不推开我,我就要舔别的地方了。” 103.雨停了 唐宁不置可否,直接抽出手给了唐嘉乐一巴掌。他被打得偏了一下头,但算不上惊讶,毕竟他现在可是在唐宁的雷区上蹦跶。 唐宁喜欢男性在床上强势,但并不代表喜欢被强迫。逗弄可以,引诱可以,但要把选择权交给她。 而他竟然在给女王大人限时倒数,何止不要脸,简直不要命。 吃点苦头也是应该的。 “还要吗?” 唐嘉乐像是感觉不到痛,又主动把脸凑到了唐宁手边。 “打够了我就开始倒数了。” 刚说完就又挨了一下,但力道比刚才轻多了。 他抿起嘴角,但又不敢声张。 “还要吗?” 这一次手掌贴过来的时候连风都没有,唐嘉乐反握住她的手。 “要不然,数完再打?” 他张了张嘴,“一”还没出口,就被唐宁大声何止。 “唐嘉乐你凭什么敢赌啊?” 唐嘉乐苦笑着勾了勾嘴角,他不是在赌,而是在等。 看似掌握着主动权的试探,其实已经是他最后的招数。他和唐宁之间百步的距离,他走完了九十九步,再向前就是冒犯。 神坛的边缘,是他绝不可能跨越的线。 再喜欢也不能自私的强迫对方为自己妥协和改变。神祗永不堕凡尘,就该永远被他供着,被他捧着,被他爱慕着。 所以剩下的只能等,等唐宁迈出这最后一步。 或者推他回深渊。 唐嘉乐像是没听到唐宁的话,低头亲吻她的掌心,仿佛虔诚的信徒一般在向她祈祷。 “一。” 唇齿开合,时间却古怪的慢了下来。 他将脸贴着唐宁的手,小心翼翼地抬起眼。明明定规则的人是他,唐宁却觉得他像是在跟自己乞求。 没有预想的压迫感,反而有一种被挠着心窝的痒。 明知道在此刻打止才显得果断,可她偏偏被古怪的时间迷了眼。 “二。” 独木桥已经过了一半,她才想起沉沦的第一步是盲目。 是陷阱太过精巧,不是她疏于防范。 唐宁别过眼不再看他,悄悄退出了博弈的战局。 那一瞬间云雾散开,唐嘉乐看到阳光从落地窗照了进来。 他终于有勇气看到神启的最后一页。 “一……” 然而话音刚落,门铃忽然响了起来。 犹如夏蝉振翅扑面而来,唐宁下意识推了一下唐嘉乐的肩。 手心的温暖落空,她浑然苏醒,停在了陷落的边缘。唐嘉乐看着她,期待一个关于意外的解释。 可是默许和答应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她可以被他引诱沉沦,但不能主动踏入同一条河。 好在门铃在催,给了她退场的理由。 唐宁快步走到玄关,打开可视,就看到一个身穿蓝色制服的陌生人。他提着唐嘉乐丢在外面的衣服,问她认不认识这个人。 “怎么了?”唐宁问道。 “我是被叫来修理电子锁的,但是联系不到户主,他的手机似乎在这个衣服里面。” 唐宁哑了一瞬,原本不该出现在这场戏里的人,这一刻忽然扯掉了帷幕。 “你不是说要两个小时吗?” “本来是的,但是雨停了。” 唐宁看向窗外,确实出太阳了。她这才发现手里握着的剧本,根本全都是她的臆想。 没有什么苦肉计,也没有伪装打电话。雨真的,锁坏是真的,两个小时是真的。 “锁还修吗?” 门外在催,唐嘉乐这才起身走了过来。 “我跟他说吧。” 唐宁没看他,故作嫌恶。 “你这个样子跟他说什么?”她将人朝里间推了一把,“你别出来,好了叫你。” 唐嘉乐点了点头,躲到了看不到的角落,唐宁才开门。 “你先检查一下是什么问题?” “需要先确认一下户主的身份。” 唐宁也没解释两人的关系,直接翻出唐嘉乐衣服里的证件,交给对方拍照备案。 她又拿出唐嘉乐的手机试着刷了一下隔壁的门锁,响了一下但是没开,是真的坏了。 唐宁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确认什么。 指腹碰到屏幕,锁屏亮起,出现密码键盘的那一刻,她鬼使神差的输入了自己的生日。 解锁的瞬间,她忙将手机翻扣了过去,却藏不住昭然若揭的答案。 她抱怀守在门口,看着锁被拆下门被打开,换掉了坏掉的电机,锁被安上门再次被关住。 房间里始终寂静无声,仿佛唐嘉乐并不存在。 像过去的六年。 也许不是他不在,是她没有回过头。 唐宁付了钱,看着修锁工上了电梯,她提着唐嘉乐的衣服进门,抬头就看到了他。 “多少钱?我转给你。” 修理的过程她始终没关门,讨论价格时唐嘉乐一定听得到。 明知故问,唐宁将唐嘉乐的衣服扔在他脚边,然后报了个高得离谱的价,是实际付款的十倍。 唐嘉乐却没有任何异议,只是点了点头。唐宁看着手机上的到账信息,心里烦躁至极。 这个人为什么偏要一次次地自己往刀刃上踩! 唐宁忍不住问道:“你发现我误会了为什么不解释?” 唐嘉乐如此清楚她不吃亏的个性,从让他扔垃圾,到进门脱衣服,所有苛刻的对待都足以看的出她的恶意。 可是他却照单全收,仿佛真是一个居心叵测的坏人。 “没必要。” 对于唐嘉乐来说,这个问题似乎不需要思考。 “你当我什么都可以。” 这个人嘴里的情话和实话竟然如出一辙。 唐宁不知该骂他精明还是蠢。 唐嘉乐捡起裤子穿上,却没有重新换回自己的衬衫西服,指着身上唐宁的运动衫解释道:“这个我洗完还给你。” 唐宁没说话,他当她默许。 天晴雨霁,没人再问一二三的答案。 唐宁看着唐嘉乐从她身边走过,沉默颔首,连再见都没有。 她张了张口,最终咽下了挽留的话。 如果都是真的,那么一个喜欢她不止六年的人,一定不会因为一次推离就轻易放弃。 唐宁原本是这么以为的。 即便这一晚她难得短暂的失眠,想到了很多过去的画面,反复笃定自己的猜测不会错。 唐嘉乐没那么容易死心。 可是直到第二天晚上,她都没有收到唐嘉乐的任何信息、电话,以及敲门声。 寂静无声,像是他还在,或者已经离开。 104.送上门 每年夏天热起来的时候,唐宁都会非常短暂的想起唐嘉乐。想他今年夏天会不会出现,又或者会不会彻底放弃。 所以他的联络方式她一直没删,热闹的生日趴结束之后,她会从几百条生日祝福里,搜出他的名字看一眼。 生日快乐,如期而至。 一年又一年,没有出现,也没有放弃。 唐宁有时候甚至会觉得,这是她和唐嘉乐之间的一场较量。 他先提结束,那她就先孑然抽身。 比谁狠心,比谁更不在意。 只要不泄露一丝“还喜欢”的痕迹,谁就是赢家。 唐宁显然赢得很彻底,也赢得很糟心。明明一通电话就能得到答案,可她没办法接受自己功亏一篑。 她努力回想着今天的异动,如果真要搬走,就算没有搬家公司这样的大阵仗,也应该有行李箱笨重的滚轮声。 然而她连今天唐嘉乐究竟有没有出门都不知道。 也许是生病了,一直待在家里? 毕竟感冒刚好,昨天又淋了雨。 就像陈新月之前说的,这个人也没那么坚强,是会连着发三天高烧,躺在床上根本起不来的那种。 唐宁在门外徘徊了两圈,但最终还是没能按下门铃。 门铃的信息会发到唐嘉乐手机上,如果他真的走了,她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来找过他。 最好像六年前那样,只有她看到人去楼空,没有被他看到自己哭红的眼。 对,她只是进去确认一下他是死了,还是走了。 唐宁点亮密码盘,直接输入了自己的生日。昨天她解开了手机锁,就顺便试了一下门锁,果不其然。 滴声解锁后,她小心地推开门,发现屋子里没开灯——唐嘉乐不在。 唐宁不再蹑手蹑脚,心却更加忐忑了。玄关的脚灯感应亮起,她先看到了摆放在鞋柜外的拖鞋,但不足以得到他没有搬走的结论。 唐宁摸索着开了大灯。客厅里的陈设似乎与她之前来时没什么变化,依旧留有生活的气息。 所以真的没走? 不过临时决定的话,也不可能马上搬空,只会带走随身用品。 唐宁想了想,又推开客厅旁的一扇门。她那边这个房间是个次卧,还以为唐嘉乐会选择睡在这里。 上次来时门关着,这次她才发现这里被唐嘉乐改成了书房。 房间不大,一桌一柜就占了一多半。 中式长桌显然是特别买的,国画常用的笔墨纸砚纤尘不染,显然还常常在用。 桌后的玻璃柜里摆满了书,种类很杂,有艺术理论、名作画册,还有谈判技巧、心理学、期货交易、市场策划等等,唐宁只能从书名里的单词大概判断出其中几本的内容。 最中间的柜子是空的——也不能说是空的,是只放了一个精致的金丝雕花木盒。 过于隆重,显得价值不菲抑或意义非凡。 如果真是个宝贝,走的话总会拿上吧? 唐宁有些好奇,上前拿在手上打量。她从小耳濡目染,虽然对这些不感兴趣,但也见过不少好东西,看成色应该是个小古董了。 不过论雕花的观赏性,还不到特别拿来摆着的程度,想必是里面装了什么不得了的玩意。 唐宁抱着期待打开,却没想到里面只是一捋头发? 又细又软,似乎是女人的? 她瞬间毛骨悚然,唐嘉乐该不会是在这儿搞些什么封建迷信,养小鬼一类的给自己开运吧? 想想也是,陈新月说唐嘉乐现在这个职位,一般来说不到三十岁是坐不到的,足以见得是走了大运。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忽然传来窸窣的响动,唐宁吓了一跳。 她忙把盒子扣住放了回去,然后从书房退了出来,不想刚刚关上书房门,昨天修好的锁今天就格外顺畅的打开了。 唐嘉乐抱着超市纸袋推门而入,唐宁躲也不是逃也不是,只能在对方开口前先发制人。 “你跑哪儿去了?” 唐嘉乐愣了愣,按理说应该先问唐宁怎么在这儿,但大小姐发话了他不能不答。 “就…上班啊。” “上班那么重要吗?” 唐宁没上过班,她父母也不是打工人,根本没有工作日要按时上班这个概念。 她想了那么多种可能,竟然没想到唐嘉乐只是去上班了。关键是昨天他都被她拒绝了……唐嘉乐怎么还能这么淡定去上班? 这话直接把唐嘉乐问笑了,回了她一句经典台词。 “不然你养我啊?” “我是说,你就那么忙吗?” 唐嘉乐摇了摇头,将怀里的东西放在玄关的柜子上。他下了班甚至还有时间去采购了一番。 “也没有很忙。” 是昨天下雨他大半天没去,有很多事情没处理完,所以今天一早就出门了。 “不忙的话连发个信息的时间都没有吗?” 唐嘉乐这才恍然明白唐宁到底在问什么。 “你中午吃了什么?” 唐宁没好气地说道:“没吃。” “昨天那些烧腊不是没吃完吗?” 他买了两人份,本来是打算两个人一起吃的,但冷漠无情的唐小姐直接都拿了进去,根本没有邀请他。 唐嘉乐索性就把东西都留在了她的冰箱里,想着她第二天继续吃。 见唐宁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唐嘉乐忙道了歉。 也是,大小姐怎么能吃剩饭呢。 “我错了,那你想吃什么,我做给你?” 唐宁并不是想要什么道歉,此刻她甚至有些恨铁不成钢。 她试图教导道:“你就直说你生气了,是故意不理我的,因为我昨天把你推开了。” “我没生气啊。”唐嘉乐却在一本正经回答她,“我对你来说没什么吸引力,是我的问题,为什么要生你的气?” 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被推开了,日子还要过,饭还要吃,来日方长。锻炼好身体,保持好身材,等唐大小姐犯懒的时候,总会顺手拿过去用用的。 他没有什么特别的优点,唯独就是有耐心。 “没错,你的问题大了。” 唐宁被唐嘉乐的愚钝气的要死,她都自己送上门来了还没懂吗? “你好好反思一下吧!” 她上前狠狠推了唐嘉乐一把要走,却后者一把捞住了腰。 “你发完脾气了,是不是也该轮到我问一句了?”唐嘉乐贴上去,从背后抱住她,“你怎么在我这儿?” 105.短小 唐宁吞咽了一下喉咙,脑子飞快地转,才在窗台外的晾衣架上找到了借口。 “我来拿回我的衣服!” 唐嘉乐“嗯”了一声,却拉长了尾音,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毕竟衣服他是故意穿走的,门锁密码也是故意透露给她的。 “所以是你自己走进来的?” 唐宁用后肘怼了一下,身后的人却像是铜墙铁壁,只能靠理直气壮拉高气势。 “是啊,怎么,报警抓我啊?” 唐嘉乐将脸埋在她的肩头,默不作声许久,直到唐宁感觉到他胸腔起伏,才恍然意识到他在笑。 “笑什么啊你!” 唐嘉乐不回答,直接将人一把横抱了起来,唐宁吓得扯着他的衣襟大叫。 “你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进了他的门,怎么可能轻易放她走。 “抓你就地正法。” 唐嘉乐像个掳劫妇女的土匪,不管唐宁怎么挣扎,就这么抱着人向楼上冲。一楼的次卧是书房,那么二楼只能是唐嘉乐睡觉的地方了。 “你等一下,等一下……” “还等什么呢?”唐嘉乐句句紧逼,不给唐宁周旋的余地,“今天修锁的不会来,陈新月也没有时间,还是你要等那个不存在的孩子出生?” 唐宁哑了一下,她都差点忘记自己的孕妇人设了。 “嗯?” 唐嘉乐停在楼梯上,似乎真的在耐心等待。唐宁被盯得窘迫,脸慢慢向下沉,快要沉到近似点头时,门铃响了。 不是唐嘉乐的,而是隔壁她家的。 两个人都愣了一下,巧合到让人哑口无言。唐嘉乐习惯了被打断,已经烦躁不起来,反而觉得有些好笑。 他甚至怀疑,这是不是唐宁故意安排来考验他的。 不管了。 唐嘉乐装作没听到,直接把人扔上了床。刚刚压上去,唐宁的手机又响了,嗡嗡地在外套口袋里闪着光。 他翻出来想挂掉,但一看来电显示是简行舟又犹豫了。毕竟是唐宁的老板,打工人素养让他无法拒绝金主的电话。 唐嘉乐怨天不由人,像小狗一般不甘心的呜了一声,又将手机塞还给唐宁。 他倒向一边四仰八叉的仰躺着冷却自己,麻木地在“未婚夫”之后排队。 躺着躺着,他又猛然意识到一件事。 刚才按门铃的该不会也是简行舟吧——门铃没人应,所以才打电话给唐宁让她来开门? 唐嘉乐恍惚觉得这队变得越来越长了。 他烦闷地抱住头,翻身侧躺了过去,像个乌龟一般背对着唐宁,好似这样时间就能过得快一些。 一秒两秒三秒……大概快要半分钟了,唐宁的手机还在震。 唐嘉乐开始感觉到烦了,他回头瞥了唐宁一眼,本来想催她快接,却不想后者竟然正笑盈盈的看着他。 那一瞬间他的心脏猛然一跳,晕乎乎地问了个傻问题。 “不接吗?” “接了就要去开门了。” 唐嘉乐原本沉重的眼皮忽然轻盈到快要飞起,他睁大了眼,心情从惊讶、惊喜到狂喜飞速跳跃。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本能地将唐宁扑倒。 他撑在唐宁上方,试探着在她脸上啄了一下,然后迅速撤离观察她的反应。 似乎没什么抗拒,才又靠近嘴角亲了一下。 这一次直接把唐宁亲笑了。她忽然明白了,唐嘉乐为什么总是“差一点”。 他可以放下脸面死缠烂打,也可以耍小心思近水楼台,明明不是个榆木脑袋,却不知道用以退为进的手段激她一把。 也许不是“不知道”,而是在唐嘉乐的认知里不存在这些手段。 他的“小心思”不过是,她听不懂Carlyle的口音,他就来做她的助理,她找不到可以做画室的公寓,他就请求前邻居把自己的公寓推荐给她。 所谓的“死缠烂打”,甚至连一朵虚伪的玫瑰都没有,而是一口一口的喂饱她。 就像小狗一样,会装可怜会舔着脸讨好,但绝不会一声不吭离家出走,故意让主人担心和难过,更不会亲近其他的女人让主人嫉妒或困扰。 唐嘉乐的原则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她开心。 即便是简行舟打来电话,他也可以摒弃自己的情绪,先为她的事业和未来着想。哪怕是亲她一下,也要先看她什么反应才敢继续。 “六年没开荤,你该不会连怎么接吻都忘了吧?” 唐宁故作嘲笑,唐嘉乐却不以为耻,反以为傲。 “你要不重新教教我吧?” 唐嘉乐贴上来,唐宁却笑着躲开,不给他亲。 “还说要给我试用,就这水平?” (这一章略短小,因为要开车了……) 106.试用(微H手) “就这水平”跟说男人不行异曲同工,唐嘉乐轻嗤了一声,有些不服气。 “这刚开始,你要用到最后,整体评价才客观。” “怎么算到最后?” 按次数,按时间似乎都不太有解释权,唐嘉乐想了想,末了狡黠一笑,凑到唐宁耳边。 “当你把床单湿透的时候。” 唐宁耳廓一热,当即给了唐嘉乐肩头一拳。 唐嘉乐笑着握住她的手腕,侧头亲吻着她软若无骨的拳头,看她的脸在羞恼中一点点染上暧昧的粉色。 他心脏怦然,快要支撑不住,一鼓作气再次吻上了阔别已久的嘴唇。 唐宁没化妆,甚至连一点唇膏都没有涂,微微干燥的唇瓣却格外软糯。 唐嘉乐沉迷地含吮,直到抵在唇边的舌尖催促,他才在狂喜中反客为主。 他扶着唐宁的后首,像是从水中托起溺水的人,给她上浮的力量,又夺走她喘息的空气。 让她生,但舍不得她死,于是他在缺氧中晕头转向,只能依依不舍的撤离。 唐嘉乐将头埋在唐宁肩窝一边休憩一边痴痴发笑。 笑得唐宁莫名其妙:“你吸笑气了啊。” “对不起,”唐嘉乐侧过头,用力嗅着唐宁脖颈的香气,“我太开心了。” 原来人开心到极致是会傻的,傻到只会发笑。 过去六年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人,此刻如此真实地熨帖着自己。他可以听到她的呼吸,她的心跳,甚至可以放肆的亲吻她。 唐嘉乐感觉到一种庞大的幸福感笼罩着自己,舒适到让他情不自禁想要闭上眼。 这一刻他猛然警觉,蹭地一下坐起身,吓了唐宁一跳。 “干嘛,一惊一乍的?” 唐嘉乐看到唐宁还躺在原地,倏然松了一口气。他不好意思说出口,刚刚还以为是梦要醒了。 他粲然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唐宁暗嗤怎么看起来蠢蠢的。 何止蠢,还心急。 唐嘉乐迫不及待的松开衬衫的领口、袖口。 像是怕唐宁跑了,甚至等不及一颗颗解开扣子,索性拽着下摆,像是套头衫那般从下往上,连同里面的背心一起扯了下来。 他一把将衣服丢在床尾,唐宁还来不及欣赏他保持完美的身材,就被他握着腰拽了过去。 裙子在拖拽中卷到了腰间,露出两条皙白和半透明的冰丝内裤。 丰腴的贝线和柔软的毛发都一览无遗。 唐嘉乐呼吸紧了一分,他抬起唐宁企图后撤的腿弯,将她的脚跟搭在了自己肩头。 他一手握住唐宁的脚踝,低头沿着大腿内侧最敏感的皮肤亲吻,慢慢沉入腿心,像小狗一般嗅着她甜美的气息,鼻尖贴着内裤下陷的一条细缝轻蹭。 唐宁被他蹭得又羞又燥,敏感处都是他温热的鼻息。她反复说服自己出门前洗过澡的,那里应该没有异味的…… 那他到底在闻什么啊? 唐宁轻踹了他一脚,唐嘉乐得逞一般蓦地笑了一下。 “你好香啊。”明知故问,“可以吃吗?” 不必唐宁回答,他就已经自觉开动了。亲吻,含吮,津液润泽着薄薄的内裤,洇湿的布料紧贴着慢慢开启的肉贝。 像是舔舐埋藏在冰激凌中的宝藏,软肉融化成蜜液,色情的轮廓愈发明显。 他听到唐宁的呼吸渐渐急促,就退开身改用指腹抵着被吸附凸起的花核用力揉弄。 内裤早已被唾液浸润到湿滑,却无法掩盖它的磨砂纹理,远比柔软的指腹要更加刺激。 唐宁推着唐嘉乐的手,让他慢一点,却反被他桎梏住企图逃离的双腿,硬生生的强制送上高潮。 预热太短,欢愉的时间也转瞬即逝,唐宁有些意犹未尽,幽怨地瞥着唐嘉乐。 “不满意。”她瘪着嘴评价道。 唐嘉乐笑了笑,不紧不慢的拿过消毒湿巾仔细擦拭手指,直到甲缝都清洁到位,才倾身过来安抚似的亲了亲她的脸颊。 “那试试别的。” 手指滑入内裤的边缘,剥开柔软的唇瓣。高潮过一次的水穴又软又滑,很容易就吞下了两根手指。 唐宁刚从充盈感中喘出一口气,就被狠狠地抵住了敏感点。 一种强烈的酸软感在拇指同时拨弄阴蒂的瞬间化成了电流,密密麻麻地从小腹猛然窜上头顶。 唐宁猛然拱起腰叫了一声。比刚才还要快,意识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先去了。 骤然褪去的快意,仍然让她发间生出了一层细汗,喘息着像是被迫跑了两百米。 舒服是舒服,但是她更喜欢那种欲攀高峰前的缠绵,而不是这样一步到位。 她气鼓鼓地推开身上的人:“唐嘉乐你急什么?” “再慢一点你就要出水了。”唐嘉乐不以为意,一本正经地解释道,“这样才能在‘最后’之前多让你试几次。” 唐宁这才听明白,敢情刚才不是前戏,已经是在“试用”了啊? 什么啊,当自己按摩师吗? 唐宁哑然失笑,抬脚踩上唐嘉乐至今未褪去长裤的裆部,直白地点明。 “我还以为你要给我试这个呢。” 短暂的呆愣之后,唐嘉乐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小心翼翼的问道:“你要用吗?” 唐宁反问:“原来不打算给我用吗?” “不是,我本来以为……” 原本以为是像昨天说的那样单方面服务她的。 “所以你要用对吧?”唐嘉乐喜悦溢于言表,“那你等一下,我去洗一下……” 唐宁喷笑出声,怎么听着真是个物件。 眼前这个快要奔三的男人,似乎还不如十八岁时成熟,连拖鞋都顾不上穿,就光着脚三步并做两步地跨过台阶,向一楼的洗手间狂奔。 “哎,”唐宁趴在二楼栏杆边叫住他,“这儿不是也有洗手间吗?你下楼干什么?” 已经跑到客厅的唐嘉乐,只能尴尬地指了指刚刚放在玄关的超市袋子。 “套子在里面。” “哦?”唐宁眯起眼,借题发挥,“之前的呢?这么快就用完了?” 唐嘉乐无奈:“就没准备过。” 他之前别说带女孩子回家,工作之外都很少跟女性说话,哪可能用得到安全套啊。 唐宁故意曲解他的意思:“不怕一夜情怀孕啊?” “见到你才开始怕。” 唐嘉乐想了想,这么说好像不太准确。 他确实是决定追唐宁之后才开始想这些东西,但目的是服务唐宁,并不是防备怀孕。 “但是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对你负责。” 他一如六年前的姿态,仰头看着唐宁,却比六年前多出了张开双臂,接住她的勇气。 “现在我有能力负责了。” 他虽然可能没办法保证给唐宁更好的生活,但可以做到维持她现在拥有的一切,可以心无旁骛的做画家,也可以每天穿漂亮的新裙子。 “无论遇到什么事,你还是做你的唐大小姐,其他的我来为你兜底。” 明明是不合时宜的承诺,唐宁却晃了一下神,竟然听了进去。 她喜欢听这样的情话,但唯独怕从唐嘉乐嘴里听到。 “自以为是,谁要让你负责啊。”唐宁别过脸,“我数三下,你要是还不上来,我就去试别人了。” 她的“一二三”数得飞快,心里已经盘算着等会儿怎么教训唐嘉乐。 不想话音刚落,愣头青就已经抱着袋子冲了上来。 唐宁哑然,竟然被他赶上了。 “你不是去洗澡了吗?” 唐嘉乐平息着粗喘,抬起下巴指向对面,用唐宁的问题回答了她的问题。 “二楼有洗手间,而且……” 他放下袋子,上前一把抱起唐宁。 “我想和你一起洗。” (没存稿日更的日子真刺激啊……) 107.浴中亲吻 Loft的洗手间远不如一楼的宽敞,三平米的玻璃间,只有一个淋浴。 唐嘉乐抱着人磕磕绊绊,连门都进不去,只能改为扛在肩上。 唐宁在肩上捶打他:“我洗过了,谁要跟你一起啊!” 唐嘉乐不放人,甚至还把淋浴开了,冷水当头而下,他将唐宁护在身下,水温热了,才以手脚为绳,将人绑了过去。 他拿着淋浴头恶作剧似的对着唐宁一顿冲,她连外套都没脱,从里到外从头到脚湿了个透。 “唐嘉乐!”唐宁推着他大骂,“我这样还怎么回去!” “那就不回去。”唐嘉乐抱住她,自罚一般跟着她一起站在花洒下,“今晚、以后都睡这里。” 他说着捧起唐宁的脸,以吻封缄,堵住她所有的“不要”。 脸被迫仰起,迎面就是下落的水,唐宁连眼睛都睁不开。 浴水像是一层透明的封膜阻隔着呼吸,唐宁只有在唐嘉乐身下才能喘上一口气,刚想抱怨就又被他将声音吞没在口中。 她气恼地拧他的腰,紧实的腰腹根本没有可乘之机。她愤恨地啃咬他的唇,他也全盘接收,甚至主动探出舌头给她去咬。 像是一场旷日持久战,被捏着的下颌发酸,炙热的唇舌野蛮的侵入,让唐宁有一种快要窒息的错觉。 到最后她几乎完全被唐嘉乐托着,腰上的手让她不至于在腿软中跌倒,而后首的手则将她嵌入他的气息和灵魂,密不可分。 直到唐嘉乐也感觉到有些头晕,才依依不舍的放开唐宁。唐宁有些脚软,刚好跌在唐嘉乐准备多时的怀里。 她抬起头,像是经历了一场雨中长跑,睫毛上都挂着水珠,在雨帘后看对方时如梦似幻。 唐嘉乐单手撩起被水压在额上的头发,露出光洁的前额,清丽的眉眼,冲着唐宁咧嘴一笑,唇角的弧度掩藏不住胜利者的得意。 头顶的白炽光落在黑色瞳仁的上,不再是一弯月,而是一颗星,亮晶晶的照进唐宁眼里,她竟然觉得二十六岁的唐嘉乐,似乎比十八岁还要多出几分意气风发的少年气。 唐宁忽然委屈至极:“唐嘉乐,没有我你是不是过得特别好?” 他不再沉默,变得更加开朗,连身材都长开了。 他做着得心应手的工作,也没有完全放弃画画,只是作为一种爱好愉悦自我。 他靠着专业能力改换门楣,还在艺术品交易圈子里混的八面玲珑,风生水起。 甚至变得有勇气承诺为她兜底。 “离开我之后,你是不是过得特别开心啊?人逢喜事精神爽,难怪连脸都变好看了。” 唐嘉乐被她委屈巴巴又阴阳怪气的模样逗笑,拉起她的手捧住自己的脸,认真问道:“那你喜欢吗?” 唐宁也不说喜欢讨厌,泄恨似的拧了唐嘉乐的脸一把。 “你过得好还来招惹我干嘛?” 唐嘉乐吃痛,却握住她的手不让她放开。 “我不知道我算不算过得好,我只知道你讨厌我的沉默,讨厌我的畏首畏尾,更讨厌我没有野心妄自菲薄的样子——我不能继续这样下去。” 所以他抛却没有意义的自尊心,和曾经最讨厌的一群人打交道,一心向上爬。 也许物质条件确实在变好,但糟心事也自然比过去更多。生活大多时候是乏味的,但只要想到他在追赶唐宁,一切就变得不再辛苦。 “我应该算是把这些缺点都改掉了吧——现在的样子你还满意吗?” 唐宁瘪着嘴不愿承认:“你不是说人不用改变吗?” 唐嘉乐失笑:“那是你——你足够好,所以什么都不用改。” “睁眼说瞎话。”唐宁知道她不够完美,“你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罢了。” 唐嘉乐为“情人”的定位喜不自胜,挑高了眉毛,故意说反话:“我明明是见色起意,讨你欢心。” 唐宁听着熟悉的说辞,总算雨过天晴,脸上浮起嗔怨的笑。 “那你可做的太拙劣了,连哄人都不会。” 唐嘉乐虚心认错:“所以要怎么做,唐宁老师教教我?” “当然是打一个巴掌,”唐宁搂住他的脖子,在刚刚被她掐红的脸上亲了亲,“再给一颗甜枣。” 温软的嘴唇转瞬即逝,但温热的气息却缭绕在唐嘉乐的心头。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只能伸手将人锁进怀里,努力调整心跳。 “那我确实学不会,我舍不得打你。” 唐宁笑了笑,又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两下,然后是耳根,脖颈,喉结。 最后被低头的唐嘉乐再次捉住了嘴唇。 沉甸甸的衣服愈发湿冷,可抱在一起的躯体却变得愈发灼热,唐宁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被点燃的冲动。 明明没有被碰触任何敏感部位,她却双颊滚烫,心跳到快要炸裂,只有眼前的这个人男人抱紧她,亲吻她,抚摸她,才能短暂的缓解体内的焦躁。 她在喘息间催促着:“唐嘉乐,你还等什么?” 扶在后腰的手从内裤的边缘滑了进去,从勾股的缝隙探入,却远不足以满足焦急的女孩。 唐宁咬他的嘴唇,在他的肩上留下齿痕,手下放肆揉着早已撑起裆部的热物。 “我不要手,我要这个……” 唐嘉乐无奈失笑:“刚才是谁嫌我太急?” 他原本打算一边做前戏一边清理自己的,但现在似乎只能同时进行了。 “先把湿衣服脱掉。” 唐宁听话的抬起手,任由唐嘉乐帮她将裙子从后背的拉锁向两边剥下。 她里面只穿了一件镂花内衣,与冰丝内裤一套,又薄又透,暗色的花纹只堪堪遮挡住了乳头乳晕,白花花的乳肉撑满薄纱,看得唐嘉乐头脑发热。 “你这个真的不是情趣内衣?” “才不是。” 唐宁笑他,还真是太多年没开荤,竟然连现在女孩子的内衣款式都不清楚。 “但是很好看。” 唐嘉乐舍不得脱了,就这么将人转了过去,撑着墙壁,重新开启花洒。 (写着写着才发现竟然还没到肉,这两个人真话多啊……这块应该是重逢后唯一的肉,后面就是走完结剧情了,不太长,大概二十万字就完结了。) 108.计时五分钟(H) 时隔多年唐嘉乐依旧维持着老干部作风,大夏天依旧把水温开得很高。细密的水柱在狭小的玻璃间里下落飞溅,很快就与外面的冷气交汇,形成薄薄的白雾向上升腾。 唐宁伏在瓷砖壁上,急不可待地等着唐嘉乐进入,可他却只是一手握着她的奶子揉捏,在她后颈、背上落下炙热的吻。 明明时不时能感觉到臀部被硬物抵着,却迟迟没有下一步举动。唐宁快要被热意烧干,她幽怨地回头瞥向唐嘉乐。 “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只见唐嘉乐全身光裸,一手搂着她,而另一只手正握着自己自渎。他后背微微躬起,小腹紧绷,呼吸越来越沉重,显然已经濒临巅峰。 “你等一下,我先射一次。” “唐嘉乐你有毛病啊,我在这儿你还自慰?” 唐宁无语至极,一把关了水,拽过架子上的浴巾就要走,却被身后的唐嘉乐一把抱住。 “不是的,因为、因为我……” 也不知是害羞,还是被热水熏的,唐嘉乐如同煮熟的虾子一般全身泛着粉红,他将脸埋在唐宁肩窝里,有些难以启齿。 “我太久没做了,怕……怕你不满意。” 唐嘉乐最终没能把“早泄”两个字说出口,只能委婉的换了说法,但是唐宁听懂了。 她强忍着笑意,故作挑剔地推开他向下瞥。 “啧,这不是挺精神的,哪儿不行了?” 唐宁伸出食指,按向他虎口挤出的蘑菇头,唐嘉乐的呼吸猝然收紧,猛地攥紧了自己,险些精关失守。 她得了趣,一边侧头观察着唐嘉乐埋下的脸,一边用指腹绕着虎口打转。 “要不我们试试,看它这样能坚持多久?” 唐嘉乐微拧着眉,显然不太想接受这个提议。唐宁猜到了,踮脚凑到他耳边提了一个难以拒绝的诱惑。 “每超过五分钟,我就亲它一下怎么样?” 唐嘉乐果然松了口:“你想怎么试?” “你手放开,不许作弊。” 唐宁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然后绕到背后解开了内衣的搭扣。又软又薄的内衣脱落,就这么搭在了唐嘉乐手腕上。 比过去更加成熟的乳果显山露水,她看到唐嘉乐的喉结滚动,忍不住笑了一下。 她故作不经意地蹭着他的手心,不紧不慢地用内衣将他的双手绑住,然后脱下内裤包裹在手上。 “从现在开始计时。” 说罢就将包裹着内裤的手握上了已经饱胀到发紫的性器。 唐嘉乐蓦地发出一声沉重气声,将手撑在了唐宁身后的墙上。 “怎么样?”唐宁笑着问道,“你不是喜欢这么玩吗?” 唐宁故意用粗糙的蕾丝花边攥着冠口,半透明的冰丝包裹住龟头,看着薄薄的布料慢慢渗出淫液。 她用手指点了点,带起暧昧的银丝,抬头看向唐嘉乐。 刚想嘲笑他,就被落下的吻堵住了嘴。 唐嘉乐两臂落下,将唐宁锁在怀里,按着她的屁股靠向自己,耻骨相贴,将肉棒夹在两人小腹间。 他主动挺腰蹭着唐宁的手,急喘着咬她的嘴唇,她的耳廓。 “更喜欢这样。” 唐嘉乐顺着脖颈向下,像是饿极了一般,在她丰腴的奶子上啃咬。唐宁吃痛推他,身前的人却像是铜墙铁壁。 被缚的双手托起她的屁股,唐宁两脚快要够不着地,只能背颈抵着墙借力,却像是故意挺高胸乳喂到他口中。 唐嘉乐撑着她的腰,如狼似虎地俯身进食。舌尖抵着乳果弹拨,直到它慢慢在口中变得硬挺,才撤开身饶有兴味的欣赏它成熟的颜色。 “不是说怀孕会出奶吗?”他故作疑惑,“怎么吸了半天什么都没喝到?” 又拿这件事打趣她! 唐宁气得扯住他后首的头发,却拽不开他,反而又被迫将另一边送入他口中。 “是不是我的方式不对?” 唐嘉乐说着用牙齿轻咬,弄得唐宁又疼又痒。 这感觉好奇怪,仿佛全身上下的感官都集中在了胸口的制高点,敏感到唐嘉乐一碰她就猛地一抖。 “我错了,我骗你的,别弄了……” 她嘴上说着不要,却抱住了唐嘉乐的头,在他的唇舌侍弄下,一阵阵麻痒流窜四肢脊髓,双膝不自主地开合,脚趾蜷起。 唐嘉乐感觉到怀里的人猛然绷紧又软下,才脱开早已被松开的手让自己释放。怀里的人晕乎乎的,软若无骨的手蹭着残留的液体送到唐嘉乐唇边戏弄他。 他后撤绕开唐宁的手,在她的唇角亲了一下。 “我还要亲你呢。” 他怕她嫌弃,不想唐宁却送到了自己口中,笑眯眯的看着他。 简直要命。 唐嘉乐磨着牙:“很好。” 他本来还担心有不应期,现在只担心套子买少了。 唐嘉乐拿过浴巾将人包住,唐宁还以为这就结束了。 “还没有五分钟呢。” “嗯,马上给你至少十个五分钟——你数好了,最后要亲我多少次。” 唐宁还没来得及说他耍赖,就被唐嘉乐一把抱起,又送回到了床上。她看着唐嘉乐开了两盒套子扔在床上,忽然有些害怕。 想起刚刚快要被吃掉的感觉,唐宁下意识捂住满是红印的胸口,向床头的方向后退。 “我头发还湿着呢。” 她记得唐嘉乐特别在意这些细节,以前连脚湿着都不让她出门。 唐宁原本以为是这样,结果唐嘉乐一边戴套子,一边瞥了她一眼,说道:“嗯,等会儿给你吹。” “等会儿万一感冒了呢?” 唐宁刚说完,唐嘉乐就反手按下墙上的控制器,将二楼的空调关了。 “不会,反正你也会出汗。” 他说着爬上了床,见唐宁还在往后退,一把拽住她的脚踝就将人拉到了自己身下。 “不是说好要试用到床单湿透吗?这才开始。” “谁说的,那是你说的!”唐宁强调道。 唐嘉乐笑了笑:“对,是我说的,你记得就好。” “……” “还有刚才的五分钟,是你说的。” 怎么回事?唐宁忽然觉得这个人有些狡诈。 “现在开始计时——” 109.小狗撒尿(H) 唐嘉乐抵上湿漉漉的唇缝,试探着申请进入。唐宁下面早已经痒到发软,但见人连不应期都不用等,又忽然小心起来。 “你……慢点。” “慢点?”唐嘉乐失笑,“行,慢点。” 他果然言听计从,也不急着进去了,就在入口的位置逡巡,滑过蝴蝶的翅膀顶着漂亮的石榴果打转。 唐宁深刻体验到了什么叫做物理性质的“磨人”,她被上方的唐嘉乐握着腿弯,双膝分开动惮不得,只能这么羞耻地看着他如何慢悠悠的碾磨自己。 安全套上带着润滑油,与她分泌的体液混在一起,将她的唇瓣染得油亮水润,红艳欲滴。 唐嘉乐总会“不小心”将龟头滑进去,又会“眼疾手快”地退出,就这么来来回回反复犯错。早被淫液泡软的穴口就像一张贪吃的嘴,每当他离开的时候,就会发出啵唧的声音表达自己的不舍。 唐嘉乐听上了瘾,唐宁却面红耳赤,只能掩住了脸。 现在改口说快点肯定会被狠狠收拾,但身体又委屈的不行,只能从喉头溢出小小的欲求不满的呜呜声,试图换来某个磨人精的同情心。 可唐嘉乐显然已经吃透了她的套路,偏不心软,甚至还拉开了她的手,故意去看她羞赧难当的表情。 “够不够慢?”他故意问道,“满意吗?” 唐宁气得探头咬他,被后者灵活的躲开。 “这么慢不怕你未婚夫等急了吗?” 手机早已不知道被丢到了那里,之前隐约听到还有震动的嗡响,显然简行舟没有放弃。 “就算不是孩子他爹,也是你老板吧。” 唐宁也不是第一次不接简行舟电话。之前她找人的时候,简行舟也跟她玩失踪,今天刚好如法炮制教训他一下。 她都无所谓了,唐嘉乐竟然还在这儿操闲心,敢情真想坐实小三啊? “你怕他急你就去开门啊。请大老板进来喝杯茶,看看有没有买卖可以谈,再挣他一大笔。” 她阴阳怪气地骂他势利,唐嘉乐听出来了,眼睛一眯。 “行啊。” 他说罢猛地撞了进去,唐宁叫了一声,紧接着就被托着腰抱了起来。 “咱们就这样去开门。” 唐嘉乐托着唐宁的屁股向上颠了一下,将肉棒嵌得更深。唐宁吓得收紧手臂抱住他的脖子,下面也跟着一紧,唐嘉乐被攥得拧眉。 “让他看看你有多舍不得你堂哥,夹得这么紧。” 唐宁伏在他肩上喘息,下面被填得满满当当,又酸又涨,力气使不出来,只能幽怨地咬他的耳朵。 “大混蛋,你动一动啊。” 唐宁两腿缠着他的腰晃了晃,意味再明显不过。唐嘉乐却故意曲解她的意思,抱着人迈步下楼梯。 “谁让你走动了!” “不走动怎么开门?” “唐嘉乐!” 唐宁来了脾气,没完没了了这是! “行。”她咬了咬牙,“谁等会儿不敢开门,谁就是小狗!” “好,小狗要一边撒尿一边汪汪叫。” 唐嘉乐笑得志在必得,唐宁心虚了,他不会真要发疯吧? 她忽然想起来,唐嘉乐可是敢在走廊里脱衣服的大变态。 完蛋了。 可如今骑鸡难下,唐宁只能任由他抱着下了楼。她才发现Loft的楼梯竟然这么短,之前明明上下一次都觉得累人。 客厅也小得过分,没几步就要到玄关,她忙搂住唐嘉乐的脖子,探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亲。 “哥哥,下面好痒。” 唐嘉乐憋着笑,知道她是怕了。 “那怎么办?” “你把我放下好好操一操。” 他素来从善如流,刚将人放下,就被扑倒在沙发上。 唐宁主动跪坐到他身上,捧着他的脸亲吻,亲得唐嘉乐嘴角上扬。 “哪里痒?” 他握着自己在水淋淋的阴阜上拍打,唐宁吞咽了一下喉咙,乖巧用手撑开唇瓣,主动将肉棒再次纳入。 “唔,就是这里。” 唐嘉乐按着她的腰向上顶,唐宁猝然叫了一声。 “这里?” 身上的女孩咬着嘴唇点了点头,主动晃着腰。 “其他呢?” 唐嘉乐握在她腰上的手向上游走,来到胸侧。 他四指扶在她腋下,拇指刚好压在她的乳肉上。 “这里痒不痒?” 他抬起拇指上下拨动挺立的乳首,看着它在雪峰上弹跳。 唐宁没说话,但明显挺起了胸,下面把他夹得更紧了。坐姿带着身体的重量,进得格外的深,龟头软而钝,刚好抵着她最敏感的那块肉,她不太敢动,但又觉得不够爽快。 小腹越来越酸胀,稍微动一下就带出黏腻的液体,把两人纠缠在一起的耻毛都染得湿透发亮。 可是不够,远远不够。 唐宁抬起水汪汪的眼睛瞅向唐嘉乐,发出极小声的,带着些颤音的央求。 “你来行不行?” “什么?” 唐宁知道他又在使坏,装作听不到,只好靠过去吻上他的嘴唇。 两瓣樱花似的唇轻啄着他的唇珠,舌尖在他的唇缝间轻滑过,试探着要入不入,只留下蜜一般的馨香。 唐嘉乐被轻易驯服了,他一把按着唐宁的后首加深了这个吻。 如她所愿地开始挺臀往上顶,顶得又凶又快,唐宁被他带动着,小弧度的弹起又回落,白花花的臀瓣在撞击中如果冻一般弹软晃动。 阴茎在小穴里剧烈地摩擦深撞,唐宁呜呜呀呀,有些吃不住,撑着他的肩膀想要抬臀,却被唐嘉乐五指狠狠扣住,以更重的力量顶了上去。 “慢……啊……” 唐宁刚发出半个音节,就再次被撞了回去。耻骨与囊袋砸出响亮的啪啪声,洪流一般的快感俘虏了感官,唐宁甚至感觉不到皮肤拍击后的麻痒,只觉得炙热又酸爽。 下体的淫液随着颠撞拍溅成暧昧的银丝,黏在两人的性器相连处。 唐嘉乐眯眼看着那被插成深红色的穴肉,发白的肉珠快要开出花朵。 他的灵魂像是跟着阴茎一起,被那唐宁完整的吞纳,在她的温柔乡中如痴如魔。还以为能够禁欲六年,他不会这么容易失控,事实证明不可能——那是唐宁,是他魂牵梦萦的人。 他恨不得死在她身上。 迫近高潮的红晕从唐宁胸口攀升,像是粉红色的牡丹在她皮肤上一朵朵绽放。湿漉漉的黑发如同藤蔓一般垂在身后,唐宁闭眼仰着头,像是刚刚从海水中浮上来的海妖。 唐嘉乐被迷了魂魄,就这么持续操干了十多分钟,直到唐宁猛地瘫软倒在他怀里,他的魔都还没醒。 他将人抱起放到沙发上,摆成跪趴的姿势,再次站着干了进去。 唐宁还在高潮,像是吸满了水的海绵,整个人沉甸甸的,双手完全撑不住身体,大腿也颤抖着往下滑。 刚要瘫下去,又被唐嘉乐两手穿过腋下,揽着她的肩膀将人拉了起来。 唐宁软若无骨,只能仰靠着他。唐嘉乐托起她的腿弯,将人抱了起来,边插边向门口的方向走。 他咬着唐宁的耳朵提醒道:“你未婚夫一定等急了。” 唐宁呜呜摇头,这茬怎么还没过去?她才不想管什么简行舟,更不想用这个小孩被把尿的姿势去开门。 “怎么,要认输?”唐嘉乐耐着性子重申,“输的人可是要学小狗一边撒尿一边汪汪叫的。” 唐宁一听还是摇头,她才不要做小狗。 “那你按下门把手。”唐嘉乐将人递到门前,“用脚也可以,就这么压下去,它就开了。” 唐宁捂着脸不说话,却把脚趾蜷了起来,显然拒绝执行。 “那我来?” “哥……” 唐宁带了哭腔,她两手撑着门,回头去吻他讨饶。唐嘉乐欣然笑纳,却没有改变主意。 “那我来了哦。” 当他握住门把手的那刻,唐宁闭了眼。 “汪汪。” 她轻轻叫了一声,可爱到唐嘉乐头皮发麻。 但他却不肯松口:“不止要汪汪。” “去洗手间。”她要求道。 唐嘉乐笑了笑:“小狗不用洗手间,就在这儿。” “变态。” 唐宁扒着他的手臂咬了一口,没下狠口,倒像是小狗在舔他,咬得唐嘉乐心花怒放。 “要不我帮帮你?”他故作好心。 不等唐宁答应,就猛地抽出一半再次撞了进去。 唐宁抵着门“唔”了一声,忙抬手捂住了嘴。她一手撑着门一手推着唐嘉乐,可却无法阻止魔怔的色情狂。 他呼吸愈发沉重,也濒临极限。 “我想看,”他在她耳边诱哄,“求你了。” 嘴上温柔,下面却毫不留情,重抵着唐宁深处,阴茎一抽一送。 “唔——” 呜咽声和淅淅沥沥的水声几乎同时来到,唐嘉乐吻着她的脖颈、脸颊,一边道歉一边夸她好棒,下面却始终没有停止抽插,阴茎如同嵌入她身体的泵,每一次都挤出一股水。 唐宁浑身酥麻,小腹一阵阵痉挛。 到最后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失禁还是潮吹。 脚趾碰到地板上温热的液体的瞬间,唐宁羞耻到无以复加,但看到上面还混杂着好几股白色的精液时,心里顿时平衡了很多。 唐嘉乐抱紧她,将她藏进怀里,亲吻着她的额头。 “还满意吗?” 唐宁撇撇嘴,说了谎。 “不满意。” 唐嘉乐却意料之中的笑了笑,他就在等这个答案。 “那再来一次。” 110.情敌来电 第二天早晨,确切的说是中午,唐宁被手机震动的声音吵醒。 她闭着眼在床上摸了半天,却只摸到一只赤裸的唐嘉乐。晌午的阳光刺眼,室温明显升高,两个人热得都没有盖被子,就这么保持着最有一次在浴室筋疲力竭后的样子。 唐宁这才想起来,她睡眠不足腰酸背痛全都是因为这个人!她怨愤的推了唐嘉乐一把。 “吵死了!” 唐嘉乐也睡的迷迷糊糊,几乎是凭借本能就蹭地做了起来,在床上一通乱翻,然后在床下找到了唐宁的手机。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瞬间清醒,刚想自作主张挂掉,就被唐宁把手机抢了过去。 唐宁清了清喉咙,马上接了:“顾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你在那边还好吗?”听筒那边关心道。 唐嘉乐凑过去想要明目张胆的偷听,结果被唐宁一脚踹到了床下。 “啊?挺好的啊。” 唐宁一边温柔地回应着顾易,一边对唐嘉乐呲牙攥拳,警告他不许打扰她和顾易的电话。 唐嘉乐坐在地板上,下巴搁在床边,瘪着嘴幽怨地盯着她。 顾易那边听到明显的动静,试探着问了一句:“一个人生活还方便吗?” 唐宁看了唐嘉乐一眼,犹豫了一下。 “也不算一个人,我哥陪着我呢。” 唐嘉乐挑高了眉毛,显然对“我哥”这个称呼不太满意。他爬上床欺近唐宁,无视唐宁的警告,握着她的另一只手从自己的胸膛开始向下摸,摸过腹肌,直向着微勃的热物而去。 唐宁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唐嘉乐狠狠拽住。 他笑眯眯,做口型道:“来摸摸你哥,不然我就要摸你了。” “你哥?你那个堂哥吗?” 唐宁咬了咬牙,算了,顺着唐嘉乐的意握住了他。 “嗯,他在这边工作,顺便照顾一下我。” 唐嘉乐蓦地笑了一下,包裹着唐宁的手,带着她上下动作,让勃起的性器一点点胀满她的手心。 “妹妹把我照顾的也很好。” 唐宁猛地攥了他一下,让他噤声。 “你们关系不是不太好吗?” 此刻两人赤条条的,而她一手打电话,还一手握着他的性器……这关系怎么说呢? “就……时好时坏吧。” 唐宁难得支吾,顾易隐约有了一些猜测,但没有继续问。 “你过得好就行。” “你怎么忽然给我打电话啊,想我了?” 顾易笑了笑,坦然承认:“嗯,想你了。” 唐宁一听来了精神,也不管唐嘉乐了,捧着手机笑嘻嘻地追问顾易。 “哇,真的假的?你有多想我?说给我听听。” 唐嘉乐被晾着,幽怨到了极点,刚想凑过去跟“手机”争宠,就看到唐宁的神色瞬间变得严肃。 “顾易,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听筒那边似乎一直在说,唐宁始终没有打断对方,只是默默的倾听着。唐嘉乐在一旁看着,心中愈发吃味,唐宁对这个顾易好温柔啊! 显然在他缺席的六年,顾易已经占据了唐宁心中不可替代的位置。 他烦躁的一头扎在床上,拽起被子盖住自己装尸体,企图屏蔽掉周遭的声音。不一会儿他感觉床上一轻,唐嘉乐拉下被子,见唐宁下了床,光着脚向楼下走。 大概是有些话不想让他听到,所以换了地方。他原本该识趣的回避,可转念一想,唐宁与别的男人你侬我侬他都听得了,还有什么可避嫌的? 他从柜子里拿了一件干净外套,蹑手蹑脚地跟了过去。 “顾易,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大概是大一后半学期,学校里有人传我跟男人滥交。” 唐嘉乐的步子一顿,惊讶地抬头,只看到唐宁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天光之下,她像是洗净了一切纤尘。 “那时候女生都离得我远远的,男生看我眼神都特别恶心。我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没去学校……” 唐宁的声音很轻,唐嘉乐却觉得手上的衣服很沉。沉到他没有力量,将这微不足道的关心披到她的肩膀上。 “后来你去我家找我,说谣言已经不攻自破。我回到学校,发现一切真就像你说的一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除了你不再跟班里其他同学玩了。 你以为我一直不知道,其实我都知道,是你去把那个造谣的人找了出来,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剪了她的头发,还拍了视频让她解释清楚,从此班里同学都躲着你走,直到现在也没有同学再跟你联络。 你知道我怎么知道的吗?大一你成绩第一却没评上奖学金,我跟辅导员抱不平,才知道你因为这件事情记了过……” 唐嘉乐没再听下去,转身躲进了洗手间。他坐在马桶上发呆,直到唐宁敲门找他。 “你在这儿干嘛呢?” 他这才抬起脸,把唐宁吓了一跳。 快要三十岁的男人,竟然把眼皮都哭肿了。 “我就跟人打个电话,你至于吗?” 唐宁哭笑不得,这个人明明不久前还一副死皮赖脸刀枪不入的样子。她也不细究,先把顾易的事跟唐嘉乐讲了。 “顾易想要陈老师几幅画,这件事我是找陈新月还是找你?” 在唐宁的认知里,唐嘉乐受了陈子千的恩,关系匪浅,与陈新月不相上下。 唐嘉乐这才抽了抽鼻子开口:“找我就行。” 果然,唐宁意料之中:“那我把需求发给你。” 她想了想,又确认了一下:“你愿意帮忙?” 唐嘉乐低着头,闷闷地“嗯”了一声。 唐宁笑了笑,她还以为唐嘉乐会针对“情敌”不肯帮忙呢。 “这不是没什么心理障碍吗,那还吃哪门子醋?” 唐嘉乐没解释,而是问道:“唐宁,你这几年是不是过得特别不好?” 他总是觉得唐宁无所不能,忘情薄性,什么都不可能伤害到她。 于是他天真的以为,他在朋友圈看到的所有美好就是唐宁实实在在的生活。 但有些细节是无法骗人的,如果真的那么美好,她怎么会学着妥协,学着道歉? “对不起。” 唐宁猜他大概是听到刚才她跟顾易的电话了。 “我怎么可能过得不好?”她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提醒道,“况且好不好关你什么事啊,马后炮只会显得虚伪。” “关我的事,因为我说过我要保护你。” 唐嘉乐忽然理解了唐宁对他的怨愤。他刚刚承诺要保护她永不成长,永不妥协,永不改变,就在肖辞墨欺负她之后提了结束。 这之后的六年对她不闻不问,自以为是地想象她不需要自己。 “我太蠢了,竟然现在才想明白。” 确实太蠢了,唐宁心说,但是算了。 她之前怨他势利,但也明白他离开并非是贪图富贵。她之前怨他笨拙,对一句“不要再见”言听计从,但也清楚这才是唐嘉乐。 倘若他像其他男人那样,第二天就花言巧语来哄她,也不会显出他的珍贵。 唐嘉乐也用六年证明了,他从未想过,她可能会喜欢他这件事。 但仍然如此卑微却又勇敢的爱着她。 这让唐宁觉得,她可能真的是唐嘉乐人生的“必需品”吧。 试问除了父母,还有谁将她放在这样的位置吗? 好像没有。 作为一个贪婪的人类,不可能拒绝这样的爱慕。 所以当她发现,唐嘉乐六年来心里只有她时,她忽然释然了。 暂且忘记那些短暂的生气的夏天吧,反正也不是总会想起他。 “少自作多情了唐嘉乐,”唐宁拍了拍唐嘉乐的脸,“你没那么重要。” 唐嘉乐握住她的手,轻吻着:“太好了。” 唐宁愣了愣,果然是真的蠢。 被喜欢的人说“不重要”,竟然还觉得好。 (捋了一下结尾的纲,可能还有一块肉,所以这块就不磨了,直接走剧情了。) 111.小老婆 唐宁推了他一把,抹掉心里那点动容,催促唐嘉乐去隔壁她那边,帮她那件衣服过来。 “昨天的那条都被弄脏了。” 唐嘉乐破涕为笑:“我这儿有。” 唐宁撇了撇嘴,嫌恶道:“我不穿你的衣服。” 唐嘉乐没解释,直接拉着她的手来到二楼衣帽间。他推开门,打开最里侧的一扇柜门。 看到满柜子的裙装时,唐宁没敢让自己高兴的太早。毕竟她了解的唐嘉乐,可不是这样一个会制造惊喜的浪漫的人。 她狐疑地看向唐嘉乐:“你有女装癖啊?” 唐嘉乐第一次送礼物,本来就有点不好意思,被唐宁这么“诬陷”更开不了口了,瘪着嘴小声说了句“算了”。 他刚想关上柜门去给唐宁拿衣服,就被后者拦住了。 “干嘛呀,逗你呢。” 唐宁将柜门完全打开,走上前拉出几件看了看。有几条她见过,是某奢侈品品牌前几年上的新品。 “什么时候买的?” “就时不时看到,觉得合适就买了……” 唐嘉乐紧张到手心发汗,明明是送礼的人,却像是花了唐宁的钱,心虚又忐忑。 “这是几年前的款了。”唐宁故作嫌弃,“都过时了呀。” “……” 唐嘉乐后悔莫及,他真不知道裙子这种东西还有时效。 “要不……你就当没看见?” 他又要上前关柜门,被唐宁挡在面前。 “这柜门是你门襟啊,开着是害羞还是怎么?” 唐嘉乐张了张口,欲言又止。说实话,让他开门襟无所谓,但真不知道怎么在这方面取悦唐宁。 唐宁拥有的好东西太多了,他送什么都显得捉襟见肘。 “那怎么办呢……” “你买的时候怎么不给我呢?” 唐嘉乐不说话,只是低下头,像是做错事的孩子。 唐宁多少知道他的心思,以前买了花还要藏起来。唐嘉乐这个人,明明喜欢她喜欢的不行,却总也学不会漂亮的表达方法。 只有在床上失控的时候,才会表现出那种把人点燃一般的爱意。 算了,这样也挺好的。 床下笨拙床上骚,想想这种反差还挺可爱的。 唐宁偷偷笑了一下,随便挑了一条裙子,就这么直接穿上了。回头见唐嘉乐还低着头郁郁,好气又好笑。 “哎,”她叫了唐嘉乐一声,“以后送礼物,买了就要送,知道吗?” 唐嘉乐愣愣地看着唐宁穿着他买的裙子,眼中尽是惊艳,直到唐宁又问了一遍“知道没有”,他才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唐宁将压进领口的长发撩起,一阵香风拂面,唐嘉乐再也藏不住笑意。唐宁穿着他送的裙子,身上散发着跟他同样的香波气味,跟做梦一样。 他绕着唐宁转圈仔细欣赏,犯傻了一阵才发现问题,她没穿内衣内裤。 “这样不行吧?” “嗯?” 唐嘉乐指了指唐宁的胸口,垂感十足的白色面料搭在挺拔的双峰上,刚好能看到顶端肉珠漂亮的颜色和娇俏的形状。 “都走光了。” 唐宁噗嗤一笑。 “当然,这只是穿给你看的,我才不会这么出去造福社会。” 她说着在唐嘉乐面前转了一圈。 “好看吗?” “好看。” “你眼光还行。”唐宁话锋一转,“当然还是因为我好看,所以穿什么都好看。” “嗯。” 唐嘉乐的眉眼都笑弯了,唐宁还没见过他这么开心的样子,也忍不住跟着笑,上前抬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你是打算现在去帮我拿内衣内裤呢,还是把这条裙子也弄脏再去?” 唐宁暧昧地询问,但依然在最后几个字的重音上给了正确答案。唐嘉乐听出来了,也很想一时忘情,但不能忘了正经事。 “晚点儿。”唐嘉乐克制着自己,只亲了亲唐宁的嘴角,“我先去把顾易那件事办了。这已经下午了,再晚就要耽误一天了。” 唐宁没想到唐嘉乐还一心记着这件事:“你倒是挺积极。” 唐嘉乐笑了笑,无所谓她的揶揄。他从衣柜里取了件衬衫穿上,又挑了一条领带。 “就当是谢谢顾易这几年保护你,交个朋友。” 唐宁眯起眼审视着唐嘉乐,见后者没有半分心虚,才拽着他的领带将人拉了过来帮他打结。 “简行舟能做老板,顾易能做朋友,你挺擅长和情敌和解啊。” 这话似褒还贬,唐嘉乐无奈笑了笑。 “大概在你身边,我唯一的竞争力就是‘包容’?”他想了一下,“《鹿鼎记》看过吗?就是韦小宝大老婆双儿的智慧。” 唐宁蓦地将领带抽紧,提醒某人不要得意忘形。 “你觉得你是我大老婆?” 唐嘉乐握住她的手讨饶:“小老婆也行。”反正是老婆就行。 “还挺能屈能伸啊。” 唐宁将他的衣领拉展,才笑着轻推了他一把。 “快滚吧你。” 唐嘉乐依依不舍,又将人拽进怀里抱了抱。他埋头嗅着唐宁身上的香气,像是要把她的气息揉进自己骨血里。 “晚上等我回来。” 唐宁轻轻回抱住他。 “嗯。” 112.熬死情敌 陈子千如今已经年过八十,基本上不再参与商务上的事情,全权交给了陈新月。于是唐嘉乐电话获得老爷子的首肯后,就去工作室跟陈新月交接几幅画的租借事宜。 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陈新月一见他就觉察出不一样:“看来是有情况?” 她虽然算不上媒人,但也算为双唐的爱情推波助澜了一把,一直关心着两人的新进展。 唐嘉乐没想到这都能看出来,是他身上留着唐宁的香味吗?他重整了一下快要控制不住的笑容,警告自己不能得意的太早。 “算是吧。” 原本他只是想做个服侍唐宁的小情人,现在不止做到了,似乎比单纯的炮友关系更亲密,多了一丝甜蜜感。 也可能只是他单方面的错觉,可还是忍不住……嘿嘿嘿。 陈新月看着唐嘉乐无意识的傻笑,心说早这样多好啊,一直苦巴巴的自我折磨是何必呢? “那你打算求婚吗?” 唐嘉乐摇了摇头,解释道:“我现在连男朋友都不算。” “啊。” 经过国外这几年的熏陶,陈新月也大概能理解,原来才进展到那种关系啊。 “你真什么都不想要,就这么陪着她?”她感叹了一声,“情圣啊。” 唐嘉乐哑然失笑,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想要,他可没那么高尚。虽然在唐宁面前,是唐宁愿意给什么,他才敢接什么,但不代表没有小心思。 他抬了抬下巴,指向对面陈新月身上的套装。 “你为什么总穿这套西服?没有买新的吗?” 陈新月愣了愣,还以为跳转了话题。 “这件穿着最舒服啊,牌子也不错……” 她被说的一头雾水,怎么,这还挑剔上她了? “况且见你也不用特别打扮吧。” 唐嘉乐耸了耸肩:“一个道理——唐宁那么挑剔的人,我其实不用做什么,她就会把其他人淘汰掉——舒服的自然会被留到最后。” 与过去不同的是,他以前只能算个地摊杂牌,如今站在唐宁身边至少不会让她丢人。 他本身并不在乎名声,但他是个普通人,也有迈不过去的自卑心。如果没有这六年的社会身份加持,面对不喜欢他的唐宁,他可能只会自怨自艾,畏畏缩缩,变成让她更加讨厌的样子。 如今他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赌的就是时间。他有足够的耐心和健康的身体,慢慢将唐宁的其他小情人熬走或熬死。 “原来是以不变应万变啊。” 陈新月无奈失笑,还以为有什么大招。 但不得不承认,“舒服”确实是一种可遇而不可求的关系。 也许年纪小的时候,对爱情的向往是偶像剧式的浪漫。如同一场盛大的烟火,要热烈,要灿烂,非心动不可。 但真正让她选择结婚的原因,是某一天她熬夜后被闹钟叫醒,看到男友抱着她睡得迷迷糊糊,却还不忘劝她说多睡会儿,等会儿他开车送她去工作。 虽然最后他们还是迟到了,遭了甲方的白眼,但那又如何? 她可以在这个人面前不完美——一个码农程序员对艺术一窍不通,也不知道陈子千唯一的孙女曾经被给予多大的厚望,却不想是个绘画方面的平庸之辈。 她不用小心翼翼,也不用为自己的平庸道歉,只需要做一个舒适的平凡人,靠在他的臂弯里,去他妈的不配。 长大之后能够以“舒服”作为选择的第一标准,真的是一种奢侈的人生啊。 陈新月忽然如释负重,好像想明白了当初为什么喜欢唐嘉乐。也许她不是喜欢唐嘉乐这个人,而是羡慕唐宁拥有的这种关系。 如今她也拥有了,于是不再羡慕,可以正视唐宁。 “你带唐宁来参加我的婚礼吧。”陈新月说道,“到时候我把捧花抛给她,也许她就也想结婚了呢。” 唐嘉乐无奈,怎么可能,结婚又不会传染。 “我问问她吧。” 唐嘉乐应下但其实没想好要不要说。他一直记得唐宁说过,她只要一期一会的烟火。如今他已经死皮赖脸的要到了第二期,就怕提起“结婚”会给唐宁压力。 说不想要是假话,但他要不起——唐宁只会跟自己喜欢的人结婚。 ……该不会最后真要嫁给那个顾易吧? 唐嘉乐忽然痛心疾首,刚刚雨过天晴又阴云密布。 开车回家的路上,他一直琢磨着怎么跟唐宁表态,他可以接受唐宁跟顾易结婚,就是不知道顾易能不能接受他这个第三者。 不过现在提这个事儿会不会太早了,显得他特别绿茶? 唐嘉乐思绪乱飞,目光不经意被路边的一家花店吸引。他忽然想起今天唐宁穿着他送的裙子的模样,心思一动就停了车。 二十分钟后他抱了一捧精致的向日葵回到车里,成功领了一张罚单。 唐嘉乐不以为然,将花小心的放在副驾上,刚想启程回家手机却响了。看到苏梦青的名字时,他隐约预感不祥,毕竟现在国内可是早晨六点。 “你最近还有跟简行舟联系吗?” 苏梦青是嘉利亚洲区的现代艺术部门总监,也是之前委托他帮助简行舟的人。 “怎么了?” “总之你别再跟他有牵扯了,他家里出事了。” 113.小垃圾 苏梦青已经两天没睡,一直在带着部门整理送检的材料。这次简行舟家的事情关系到艺术品行贿,而嘉利拍卖行正是简行舟父母洗钱的主要渠道之一。 嘉利作为外企身份特殊,处理不善可能引起国际纠纷,所以苏梦青这一次也焦头烂额。一得到消息就在内部自查,刚刚才想起通知唐嘉乐。 “这么突然?” 唐嘉乐没有听到一点风声,先前也没感到明显预兆。 “年初查税发现的问题,如果不是有人举报,根本查不到嘉利这条线。简行舟忽然出国多少是为了避风头。其实他们的材料做的非常干净,只是他在圈内树敌太多,有人针对他才推波助澜……反正责任没划清之前,你还是别跟他接触了。” 苏梦青点到为止,但唐嘉乐听明白了,这件事他多半是知情的,不然也不会以私人关系托他照顾简行舟。 “那简行舟名下的投资项目会受影响吗?” “不好说,要等下周检察院那边结果出来才知道。” 唐嘉乐心中一沉,挂了苏梦青的电话,给简行舟打过去是关机,只能联系Carlyle确认了一下画展的进度,却得到简行舟失联一周的消息。 场地租金没到位,给她的佣金更不用说,Carlyle还在问他怎么回事。 “混蛋东西。” 唐嘉乐骂了一句,又忙给负责艺术品运输的朋友发了信息,让他帮忙查一下唐宁的画到没到海关。 这个时候唐宁的电话打了进来,唐嘉乐瞬间手心冒汗,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说这件事。 响了三声唐嘉乐才接,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唐宁骂了个狗血淋头:“唐嘉乐你就那么忙吗?我打了五六个电话不是不接就是占线,你跟谁聊得这么开心忘我一打十几分钟?每次需要你的时候你都不在,你还回来找我干什么,你别回来了!” 唐宁骂完就挂了,唐嘉乐再打就不接了。 “……” 他猜到肯定是出事了,忙驱车往家赶,一进街区就在公寓楼下看到了警车。似曾相识的记忆扑面而来,即便没有了肖辞墨,他们仍不能顺遂。 但这一次他跟过去不一样了,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会再丢下唐宁一个人。 上楼出了电梯,唐嘉乐就看到了两个身穿蓝色警服的男人。唐宁、警察还有一个中年白人就站在走廊里,听到电梯响动,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唐嘉乐淡定的抱着一捧向日葵走了过来,唐宁瘪着嘴,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怎么回事?” 他一边问警察,一边将手上的花给了唐宁。奇怪的场合,更奇怪的花,唐宁傻兮兮的抱着,高兴也不是怪罪也不是。 “还好你未婚夫在。”中年白人感叹了一句,“就是他的秘书来跟我签的合同吧?” 唐宁忙摇了摇头,但又不知道怎么解释,她一开始跟警察说的,是未婚夫帮她买的这座公寓,如今唐嘉乐送花的举动确实很容易让人对号入座。 唐嘉乐听出了其中的误会,坦然说道:“我不是她未婚夫,是她男朋友。” 在场的人除了唐宁都一头雾水,还以为唐嘉乐在纠正称谓,并不知道他说的其实是两个人。 唐嘉乐不想在这种无所谓的身份上浪费口舌,直接说道:“不重要,她的事就是我的事,你们直接跟我说吧。” 其中一个警察简要说明了一下,唐嘉乐才知道这个中年白人是陈新月的前房东。半个多月前简行舟跟他签了购房合同,至今只收到一笔订金,比约定交付全款的时间已经晚了一周。 跟唐嘉乐预料的一样,然后简行舟就失联了。 “我联系不到这位简先生,昨晚过来也没有人应门,今天只好报警处理。” 警察给出的建议是三天内交付全款或者搬离,如果中间人涉嫌诈骗,可以联系大使馆寻求帮助。 唐嘉乐点了点头,表示清楚了,然后留下了房东的电话。 “我算一下我的现款后跟您联系。” 人走之后,唐宁跟着唐嘉乐进了门才说道:“你准备什么现款啊?” 唐嘉乐洗手换衣系上围裙,一边准备晚饭一边说道:“不然怎么办,你联系得到简行舟吗?” 唐宁咬了咬牙没回答,不由得将怨气发泄在唐嘉乐身上。 “你买得起啊?” “卖掉现在住的这套可以。” “拆东墙补西墙?” “这样你就不得不收留我了。” 唐嘉乐死皮赖脸逗她,唐宁却笑不出来。她将手中的花放到一边,没心思欣赏,又给简行舟打了个电话,还是关机。 “简行舟让我回国。” “嗯?” “最后一条信息。” 唐嘉乐故作轻松:“那就先回去呗。” “我人可以回去,但是画怎么办?” 唐宁隐约觉得简行舟可能出问题了,但问了一圈人却没有问到准确的消息。她虽然回国也有渠道办画展,但是大部分的得意作品都运到了风城这边,而她直到现在还没有看到自己的画。 唐嘉乐没说话,翻出手机看了一眼。朋友十分钟前回了信息,称唐宁的运单显示到达了海关,已经清关一周了,应该是出了什么问题。 他避开唐宁,进洗手间打开了水龙头。确认噪音盖过说话声,才给运输部的同事打了个电话,问他能不能通过嘉利这边给唐宁那批画重新向海关申报。 然而总部那边刚得到了消息,要暂缓所有与简行舟家有关的订单,这个时候更不可能把烫手山芋接过来。 “其实简行舟本人在风城并不受限制,他亲自去处理这批画完全没问题。就怕他回国,他要是回国一定会牵扯到他父母的案子里,到时候这些画要不被拍卖抵债,要不就烂在仓库里。” 但是简行舟既然让唐宁回国,那多半他现在也不在风城了,昨晚打电话时已经在机场或者国内,为了隐藏行踪才关了手机。 唐嘉乐关上水,走出洗手间,就看到唐宁站在对面靠墙抱怀看着他。 “你在跟谁打电话?”不等唐嘉乐解释,唐宁已经在乱猜,“你是不是跟简行舟做了什么交易,故意把我留在你身边?” 唐嘉乐摇了摇头,这揣测过于荒诞,他甚至不知道从何解释。 “我昨天就不该为你不接电话……”唐宁扶着胀痛的头,“没来找你就好了,我管你什么死活?我该去找简行舟,抓住他……都是因为你,每次都是因为你我才鬼迷心窍!” 她一口气发泄完,缓缓抬起头,看到唐嘉乐无措地愣在原地,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多伤人。 其实再怎么怪,也不可能怪到唐嘉乐头上。可她身体里有一把刀,如果不抛出去,她就要被自己捅死。 而面前这个人会无限包容她,她才一时肆意。 “对不起,我……” 她还没说完,唐嘉乐就上前抱住了她。 “没关系,我明白。我知道你是没办法消化这些情绪,那就怨我吧。是我昨天耽误了你,都是因为我才让你遭遇这些坏事。” 他抱着唐宁安抚了一会儿,却反把人安慰哭了。 唐嘉乐捧着唐宁的脸,却总也抹不干净她的眼泪,心里急得要死。 “我陪你回去找简行舟,找不到人就打官司,一定帮你把画拿回来好不好?都是我的错,所以我给你负责到底。” 明明不是他的错,唐宁哽咽着喉咙,哭得更凶了。 “乖,不哭了。”唐嘉乐哄小孩似的劝道,“我马上就订机票,再哭一会儿登机就不美了。” 唐宁这才抽了抽鼻子,勉强点了点头。 “那花怎么办呀?” 她指着被自己冷落在玄关的向日葵。 “飞机上不让带。” 唐嘉乐短暂的怔愣后哑然失笑,她还以为唐宁不稀罕呢。 他吻着唐宁的额头:“没关系,回国我再送你。” 无论是花还是画,这一次他承诺的,都不会食言。 114.小三接小四 陈新月开车送两人去的机场。房子的事情她也自觉有责任,但婚礼在即她没办法陪唐宁,只能在他们回国期间帮着照应一下风城这边的事情。 “嘉利八月就要开始秋拍招商了吧,你赶得回来吗?” 找人这种事看运气,真要走法律流程怎么也要几个月,陈新月知道唐嘉乐一定会陪唐宁到底,但嘉利也不是养白工的地方。 “先请假吧,我年假还没休过。” “你年假也才一个月吧?” 唐嘉乐笑了笑,半真半假地说道:“不行就换个工作呗。” 陈新月不确定地从后视镜中看了唐嘉乐一眼,后者对她挤眉弄眼显然不想让她继续追问。这辈子没上过班的唐宁其实不太清楚换工作的意义,一开始没在意,直到陈新月忽然陷入沉默,她才隐约觉得两人进行了一场心照不宣的对话。 到了机场出发厅,唐宁把行李交给唐嘉乐,让他去打印登机牌和托运,单独与陈新月告别。安慰、拥抱之后,陈新月最终欲言又止,毕竟这是唐嘉乐的选择,她没有资格和立场干涉。 只说道:“唐宁,你考虑考虑唐嘉乐吧。” 唐宁失笑:“终于承认在暗中给他做红娘了?” 陈新月却有些笑不出来,她不是热衷做媒的性格,可但凡把唐嘉乐所作所为看在眼里,都很难不去帮他一把。 “唐宁,你知不知道,唐嘉乐快拿到绿卡了。” 见唐宁微微挑眉,陈新月无奈叹了口气,大小姐大概根本不清楚绿卡对于一个普通人的意义吧。她记得唐嘉乐前阵子提过,申请在走流程了,不出意外半年内就可以拿到。可申请绿卡的要求必须是在职,一旦辞职就功亏一篑。 陈新月觉得解释这个太难了,只能换了个说法:“绿卡本身不重要,重要的是唐嘉乐努力这么久,这本该是他应得的回报,但是他现在为了你就这么轻易的不要了。” 唐宁以为陈新月说的是换工作这件事:“工作的事情我会帮他的,而且不是还有你爷爷吗?” “我爷爷?”陈新月顿了顿,才恍然明白唐宁的误解,“你该不会以为,唐嘉乐得到这个工作是因为我爷爷帮他吧?” 这个问题直接把唐宁问住了:“当时你不是也在吗,陈伯伯把他叫进书房,不是在说这件事吗?” 陈新月摇了摇头,她当初也这么以为。后来才明白,一个被世人谓之天才的爷爷,对普通人的包容度也仅限于她。 “没有,什么都没有。你明确不想深造国画之后,我爷爷就没再联系过唐嘉乐……直到这两年,我们在工作上遇到。我爷爷现在信任唐嘉乐,纯粹是因为他成功了,你明白吗?” 唐宁下意识想问,那他靠什么成功的?但那一瞬间答案就像一场海啸扑面而来,使她清明,很快又卷入轰隆隆的洪流,使她混沌。 “对唐嘉乐来说很难吗……靠自己做到这样?” 陈新月哑然失笑,她不知道如何向唐宁描述。没有家庭加持,其实从留学到实习到聘用,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每一步都像升级打怪,唐嘉乐已经算得上王者了。 “反正没有追求你难。” 唐嘉乐的不幸,就在于他还对距离没有认知时遇到了唐宁,直到长大之后才知道,他喜欢的是高攀不起的月亮。 所以他只能追着月亮拼命的奔跑,明知道那是遥远的叁十八万公里。 飞机上,唐嘉乐为唐宁要了毛毯,让她睡一会儿。唐宁问他要飞多久,唐嘉乐不必问就流利地答道十叁个小时。 她其实还有很多问题,比如你这么熟悉是因为常常回去吗,常常回去看我的每一幅画吗,看我每一幅画就像看到我吗? 她不敢问,她怕答案让她过于安心,而此刻的安心是多么奢侈的东西。 失踪的简行舟,被扣押的画,无疾而终的画展,每一个都急待解决。她该紧张,她该焦虑,而不是如此安心地靠在唐嘉乐的肩头入眠。 可是莫名的,身旁温热的身体就是有这样的魅力,让她贴上去的那一刻,就被柔软与轻盈的云朵包裹。 从西六区到东八区,她逆着太阳飞行,就像时光倒流,六年在唐宁的梦中如走马灯一般回转,她睁开眼还是晚上。 唐嘉乐也靠着她睡着了,放在腿上的手与她十指紧扣。 华城还是夏天,他们似乎也从未分开过。 唐宁从来都觉得,没有谁是人生的必须的,但是有那么一个人,会让你觉得,他在身边的话会更好。 而大多时候的“恰好他在”,永远不是因为运气,而是这个人一直在努力向你奔跑,为了在你快要跌倒的时候及时牵住你的手。 唐宁此生第一次觉得,她何其幸运。 长途跋涉让她昏沉,但只要被唐嘉乐牵着,她闭眼都敢走路。直到唐嘉乐托着行李要出到达厅打车,唐宁才浑然清醒。 “等等吧,我叫了人来接。” 唐嘉乐愣了愣,还以为唐宁家人要来,如果是她妈胡悦,他恐怕还是回避一下比较好,不然画的事情没解决,又引发一场家庭纷争。 “谁啊?” “顾易。” “……” 让小叁来接小四一起去找她的未婚夫吗? 115.小别胜新婚 唐嘉乐很难形容此刻的心情,一瞬间噎住,反倒是唐宁兴致勃勃地看起来他的笑话,装作不通人情追问他的沉默。 “怎么了?” 唐嘉乐只能硬着头皮撑起作为大老婆的体贴。 “我的存在该不会让他不舒服吧?” “她知道你啊。” 唐嘉乐后知后觉:“哦,我是你哥。” 之后他再没说过一句话,显然不太满意这个身份。 “你不是跟她关系挺好的吗?”唐宁好笑地用手肘戳了戳他,“还帮了她大忙。” 唐嘉乐勉强勾了勾嘴角,完全两回事好吗?双儿能包容韦小宝其他夫人,那是因为大家都知道双儿是大老婆,而他只是唐宁她哥。 “你不想让他知道是吗?” 唐宁明知故问:“知道什么?” 唐嘉乐深吸了一口气,最终没说出口,而是捏着唐宁的脸颊,旁若无人地在她嘴上亲了一下。 “他来之前,我可以这么做吧?” 他没想听唐宁的答案,加深了这个吻,唐宁费了老大劲儿才把人推开。 “人家都是要上飞机前亲两下,我们这才刚下飞机。” “反正等会儿你也要跟他走不是吗?” 见唐宁没否认,唐嘉乐气得在她脸上咬了一下。 “你生什么气呀?”唐宁捂着自己的脸,“华城又不是风城,需要你照应。咱俩也不是连体婴儿,本来就要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的啊。” 唐嘉乐无奈:“我哪敢回家啊。” 他出国留学,入职外企,没两年就位居高职,还给父母买了房子。他愈是荣耀,在他势利的父母眼里就愈“值钱”,早就把更多的筹码赌在他身上。 别说放弃嘉利的工作,单是又跟唐宁搅和在一起这件事,就能让家里炸开锅。他们怎么说都是名义上的兄妹,真在一起都不一定顺利,更何况他还是个“小四”。 “你爸妈是不是希望你拿绿卡?”唐宁想起陈新月的话,“唐嘉乐,你就算帮我,也别耽误自己,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唐嘉乐隐约觉得陈新月可能跟唐宁说了什么,他其实并不在乎什么绿卡,原本的计划也是升职后申请调回亚洲部工作,这样才能常常看到唐宁。 “你放心,我不是放弃自己的事业。”唐嘉乐认真解释道,“我只陪你到你不需要我的时候。等所有问题解决,我们各自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他已经不是十几岁时,只会为感情患得患失的少年。人的一生包含很多部分,唐宁是月亮,而他始终记得自己脚踏在地上。 唐宁看着他眼中的果决与清醒,却没能像他说的那样放心。 她反而希望唐嘉乐恋爱脑一些,那种“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她大概会跟着晕头转向吧。 “你就对我没所图吗?” 唐嘉乐失笑,当然不可能没所图,他也只是个俗人啊。 他倾身在唐宁耳边低声说道:“昨晚不是预付过了吗?” “只要这个啊?” 唐嘉乐听出唐宁语气中的失望,撤开身疑惑地看着她。他其实很想问,难道还有其他的能够给他吗?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有人叫唐宁的名字,他回头看到一个穿着深灰色职业装的高个女孩正冲着他们走来。 那一瞬间他有一种醍醐灌顶的预感,果不其然就看到唐宁冲上去跟对方抱在了一起。 两个人亲亲抱抱了好一阵,唐宁似乎才想起来唐嘉乐,拉着女孩走到他面前。 “这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我哥。”唐宁简单介绍道,“唐嘉乐,叫他Ryker也可以。” 女孩点了点头,伸出一只手:“你好,我是顾易。” 悉知社交礼仪的唐嘉乐,本该马上接过对方的手问好,却在一瞬间陷入了宕机,他幽怨地瞥了唐宁一眼。 唐宁故作无辜地耸了耸肩,不怪我,是你自己误会的。 唐嘉乐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勉强对着顾易微笑着点了一下头。顾易自然地收回伸出的手,心里难免给他打上了“高冷”的标签。 孰不知后者纯粹是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从男变女的情敌。 就在唐嘉乐努力回想唐宁交往史,分析她的拉拉倾向时,唐宁已经打算跟顾易走了。直到顾易提醒她行李,才想起还在唐嘉乐手上。 她回头,唐嘉乐抬头,目光撞在一起,猛然想起离别在即。 唐宁不像他,确实可以回家的,唐嘉乐为自己迟钝的觉悟懊恼,他抿了抿失落的嘴角,将两人的行李推上前。 “我帮你把行李送上车。” 滚轮向前滑,快要越过唐宁的时候,却被她反推了一把。 “……你拿着吧,我带着挺麻烦的。” 唐嘉乐没能马上反应过来她的意思,还以为是想让他送去家里。 “你父母那里我不太方便……” 见唐宁拧眉瘪嘴,他迅速打住,也瞬间懂了。 唐嘉乐吞咽了一下喉咙,试探着问道:“那我到了酒店之后发给你地址?” 唐宁这才轻轻点了一下头,小声说道:“我去跟顾易吃个饭,不会太晚。” 不会太晚回去,不会太晚回去找你……唐嘉乐在心里默默补完了她的话,忍不住上扬的嘴角,抬手摸了一下唐宁的头,像是夸奖小朋友。 “嗯。” 唐宁躲开他的手,捋了捋自己被揉乱的头发。 “你干嘛呀。” 她小声念了一句,却没有真怪他。 “我走了。” 116.喜欢我的总会喜欢我 唐宁上前挽住顾易的手臂,又回头看了唐嘉乐一眼。 顾易看穿她,小声说道:“要不叫你哥一起呗?” 唐宁忙摇了摇头,拉着顾易走远,才说道:“他把你当情敌呢,跟你一起吃饭不酸死你啊。” 顾易失笑:“占有欲这么强,闺蜜的醋也吃?” “不是……”唐宁不知道怎么解释,“他一开始以为你是男的。” “啊。”顾易了然。 她其实多半猜出了唐宁跟这位兄长的暧昧关系,虽然她无所谓伦理道德这些东西,但唐嘉乐毕竟年纪大一些,她担心唐宁是少时不懂事才委曲求全。 “唐宁,你跟他……你是自愿的吗?” 唐宁愣了愣,猝然大笑,这个问题其实问唐嘉乐更合适。 “他十六岁的时候,第一次被女生扒了裤子。”唐宁笑嘻嘻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他二十岁的时候,我把他哄上了床,才告别处男之身,他二十七八岁了,还没交过正经女朋友,在做我和简行舟之间的‘小叁’——强取豪夺的好像一直是我。” 顾易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评论,总觉得唐嘉乐还挺可怜的。 “你开心就好。” 唐宁点了点头,她确实……还挺开心的。 哪怕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还能跟顾易轻松谈笑,多少有唐嘉乐的功劳。 “对了,你之前电话里说简行舟怎么了?”顾易问道。 唐宁那点好心情瞬间烟消云散:“这个混蛋失踪了。” 顾易一直在国内,又与简行舟的死对头安德烈是情侣关系,其实多少能感受到简家的异常,但没想到会因为查税引出这么大的事。 “那你的画现在还在海关吗?” “嗯。” “他们能好好存放吗?风城正赶上雨季,如果受潮的话……” 顾易见唐宁的神色沉了下去,忙收了声。她刚才见唐宁状态不错,还以为已经妥善处理好了画的事情。 “简行舟的事情我来解决,一定把人抓到你面前。” 吃完饭后,顾易就将唐宁送去了唐嘉乐所在的公寓。说是公寓,其实是一种新式的自助式酒店,但比一般酒店更适合长住,也拥有更多的隐私空间。 唐宁知道唐嘉乐这么做,是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决心。虽然是好意,但也暗含着“这件事一两天解决不了”的潜台词。 她可以等,但是她的画真的可以等吗? 唐宁出了电梯,还没去找唐嘉乐的房号,就在走廊里看到了他。唐嘉乐手上没有行李,却背手藏着一捧花,他显得有些慌乱,大概没想到唐宁这个时候回来。 原本沉郁的心情瞬间明朗了好多,唐宁笑着调侃:“想给我个惊喜,结果被发现了?” 唐嘉乐无奈,只能把新买的向日葵给她。这一次没有警察,也没有房东,唐宁接过花后,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不等唐嘉乐惊讶,就又在他另一侧的脸上落下第二个吻。 “一捧花换一个吻,是不是很值?” 唐嘉乐低头笑,小声问道:“那我要是每天送呢?” “哼,想得美。” 唐宁催促他开门,唐嘉乐才将人领进了房间。一室一厅,一厨一卫,只有一层,因此看着比风城的那间还要宽敞。 唐宁先找了个花瓶把花插上,一边修剪一边摆弄,兴致盎然。唐嘉乐靠在一边看她,并不想打扰她的惬意,但始终没有忘记这一趟回来的正题。 “我刚才去见了一下苏梦青,就是嘉利在华城分部这边的艺术品总监,简行舟家的事跟他们关系很大。” “嗯。”唐宁轻轻应了一声,“所以呢?” “问题其实主要出在他父母身上,只要他出面称他不知情,那么他名下的资产就能从中分割出来,你的画还有工作室都不会受到影响。” 唐宁看向他,知道这话并没有说完。 “但相应的,他父母也会判刑判的更重。” 这也是简行舟忽然回国的原因之一。唐嘉乐此刻反倒期盼,他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而不是个重情重义的孝子。 “你不用为他费心了。”唐宁将花摆好,漫不经心地说道 ,“顾易会找到他的。” 唐嘉乐自觉是嘉利内部的人,远比置身事外的顾易更能得到一手消息,却不想唐宁反倒把期待都寄托在了顾易身上。 “你就这么信她啊?” “我信她是一方面,重要的是只有她能拿捏简行舟。”唐宁笑了笑,挑眉暗示,“你不是知道简行舟之前跟人在画展上为一个女人大打出手吗?” 唐嘉乐瞬间懂了,努力回想着顾易的外表,印象中非常素雅,不是常规意义上的“红颜祸水”啊。 “她跟简行舟是……情人?” 顾易如果跟简行舟是情人,那唐宁不就被戴绿帽子了吗? 唐嘉乐难以置信,唐宁当前,简行舟怎么可能还会喜欢其他女人? “不是,她跟简行舟的死对头是情人。” “……” 唐嘉乐匪夷所思。 “她到底喜欢谁啊?” 唐宁指了指自己:“当然是我啊。” “我遇到她的时候,忽然想起你说过的话——”那时候她退还了陈新月的手链,为唐嘉乐失去了一个朋友,“你说的对,喜欢我的总会喜欢我。” 真正会走到一起的人,哪怕来自地月两端也能相遇,哪怕走过百转千回也可以重逢。 她和顾易是这样,与唐嘉乐也是这样。 117.怎么只有一张床 “恭喜你。” 唐嘉乐的心很真诚,但仔细一品还是有些酸溜溜的。特别是唐宁一提起顾易就滔滔不绝,等发现他沉默的时候,唐嘉乐已经快把醋意熬干了。 唐宁讶异:“你干嘛呀?” “回去啊。”唐嘉乐装模作样的收拾行李,“既然全靠顾易,你就不需要我了。” 本以为唐宁会斥责他不守诺,不想唐宁就抱怀站在一边看着他收。肉眼可见唐嘉乐收拾的越来越慢,唐宁忍不住噗嗤一笑。 唐嘉乐委屈巴巴地抬起眼,幽怨地瞅着唐宁。 “怎么不收拾了?”唐宁明知故问。 唐嘉乐将手中折了叁次的衣服扔回行李箱。 “太晚了,明天再说。” 他背过身解着领口的扣子,打算去洗澡,不理会身后唐宁揶揄的笑。唐宁坐在床边,一边翘着腿欣赏他褪去衣服,一边明知故问。 “这儿怎么只有一张床?不是知道我要来吗?” 唐嘉乐回头:“你还要跟我分床?” “万一我把顾易也带过来了呢?”唐宁笑眯眯地说道。 见人下颌线拉直,唐宁仿佛听见了咯吱咯吱的磨牙声,更加乐不可支。她格外喜欢看唐嘉乐这样一副吃醋气到牙痒,又拿她没办法的样子。 唐宁越是笑,唐嘉乐越觉得烦躁,他抓了抓头发,最终问出了憋了许久的问题。 “你真的跟女人也行吗?” 他一开始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唐宁从小就跟女生关系不太好,怎么也不会预料到有一天能发展成男女通吃。 唐宁认真想了想:“顾易可以。”其实她确定自己不是双性恋,但并不排斥尝试,特别是和顾易,当然前提是顾易不是铁直女。 短暂的迟疑让唐嘉乐心里有了微妙的猜测:“你们做过?” “当然。”唐宁撒谎反而果断得多,“我们之前可是同居状态。” 唐嘉乐将褪下的衬衫扔在一边,狐疑地眯起眼,上下审视着唐宁,后者毫不示弱,坐直身体,仿佛是个经验十足的拉拉。 “女人怎么满足你?” 唐宁嗤笑了一声,挑衅似的竖起小拇指。 “男人那块肉唯一的用处就是繁衍后代,哪里有手和嘴好用。” 唐嘉乐欺身靠近:“那我也可以。” 唐宁微微后仰,严守阵脚:“不一样,女孩更了解女孩。” 唐嘉乐歪了歪头,像是敏而好学的求知者。 “怎么算了解?” 他的目光从唐宁的锁骨下滑,描摹过连衣裙的纹理,画出胸的轮廓腰的曲线,最终来到下陷成一个V字的耻骨间。 唐宁被视线的热意灼烧,脑子一瞬间卡壳。 “就……知道怎么弄更舒服。” 唐嘉乐故作恍然的点了点头。 “那你应该更了解自己吧?” 他拉过唐宁的手覆在她自己的腿间,手指刚好陷入V字的尽头。 “让我学学,怎么让你更舒服。” 唐宁睁大了眼,什么意思,让她给他表演自慰? 她窘迫地推了唐嘉乐一把:“凭什么教你啊?” 唐嘉乐握住她扶着自己胸口的手,反而靠得更近了。 “当然是为了更好的服务你。” 唐宁无法反驳,只能向后躲,她别过脸。 “我今天累了,不想教。” “那我来做,你来指导?” 唐嘉乐说着一只手就从裙底探了进去,唐宁别过脸默许,可唐嘉乐却没有继续。 “你不回家就是为了这个吗?” 唐宁哑然,竟然被他发现了。她以顾易挑衅唐嘉乐,就是想惹恼他强制自己,这样她就可以不管不顾,纯粹投入生理享受。 她嘴硬否认:“是看你可怜。” 唐嘉乐无奈笑了笑,收回手,翻身坐到唐宁旁边。 “是为了陪我,还是你也不想回家?” 素来恋家的唐宁,回国前却没给家里打一个电话,到了华城也是让顾易来接,从头到尾都没有通知家里人。 嘴上说着各回各家,却还是最终来了他这里。 唐嘉乐很清楚唐宁的个性,就算接受他做情人,也不代表会为了他“抛弃”家人。他还没有自恋到,以为唐宁是专门来陪他的。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唐宁其实也不想面对家里人。 唐宁低头攥着裙角摩挲,最终没有否认。她可以在唐嘉乐面前装作无坚不摧,但又觉得没有必要。 毕竟她已经没有地方可以逃了啊。 当初她把画作代理权从顾易那里转到简行舟手中,就已经失去了向顾易示弱的权利,只能在她面前装作“不在意”。当她拒绝家里的帮扶,称要靠自己做出人头地的画家时,也注定了一条只能报喜不能报忧的路。 在她的计划里,父母此时应该接到两张隆重的邀请函,而不是她铩羽而归的敲门声。 越是清楚父母会包容她的失败,她就越是无法接受自己的失败,仿佛她注定只能是一朵充满野心却永远无法走出温室的花朵。 唐宁瘪着嘴不说话,唐嘉乐却已经听到了千言万语。他上前抱住她,像是哄小孩那般轻拍着她的背。 大概是拥抱的温度让喉咙回暖,梗在喉头的冰块融了一些,唐宁吞咽着开口。 “也不是不想,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回国看似与罪魁祸首距离近了一些,但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并不会增加事情解决的概率。 简家出事,简行舟是重要的证人,警察已经在他的各处居所蹲守。他们都找不到人,她也不可能在大街上乱逛就能把人抓住。 委托顾易是唯一的有效方法,剩下的只能等。 这世界上最难熬的,莫过于未知的等待。她素来不是逃避的人,但这滋味太难过,她不得不逃到唐嘉乐这里来,利用他暂时忘记这一切。 唐嘉乐了然,轻抚着她的背脊:“那就藏在我这里,做一个懦弱、懒惰、糟糕的笨蛋。” 唐宁小声反驳:“我才不是笨蛋。” 她从小被说成天才,一直是众星捧月的存在,所有人都关注着她,她无处可藏。在别人眼里,她做任何事都游刃有余,不必努力就如有神助,不用奋斗就永远成功。 “那聪明如你,就当现在是给自己放个假。”唐嘉乐轻声说道,“人生不可能总在冲刺,就算是全校第一名,也要过暑假的不是吗?” 七月,恰如其分,像是回到了六年前没有过完的夏天。 他们也曾逃去双廊,在无人认识他们的海岸疯狂肆意,也曾逃出人海,手持火把在盛典的街头冲破黑暗。 她很多次想回到那时,不明缘由。 此刻唐宁忽然有了顿悟,她想回到的可能不是过去,而是渴望那时有一个人无条件的纵容她,陪她逃避现实,陪她永不长大。 她回抱住唐嘉乐,将头埋在他怀里问道:“我真的可以躲在这里吗?” “当然。” “金屋藏娇?” 唐嘉乐失笑,他巴不得。 “你就放心等暑假结束再努力,现在就在我这里做个废人吧。” 唐宁抬起头,下巴搁在唐嘉乐的胸口,就这么认真的看着他。沉默地看了一阵才蓦地一笑,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然后勾住他的脖子。 “那现在抱我去洗澡吧。” “让你做废人,不是让你做残废啊。” 唐嘉乐嘴上这么说,却还是托起她的腿弯将人抱了起来。一边朝洗手间走一边问她用不用拿她箱子里带的洗漱用品。 唐宁却靠在他的胸口答非所问:“唐嘉乐,我想我是需要你的。” 唐嘉乐还以为她在说刚才自己收拾行李逗她的事情:“刚才开玩笑的,我不会走。” “唐嘉乐——” “嗯?” 唐宁搂着他的脖子,迫使他低下头,将耳朵贴上她的唇。 “我是骗你的。” “什么?” “我和顾易……只是朋友。” 唐嘉乐算不上意外,毕竟女孩子对唐宁来说可比男人珍贵多了,她才不会用这种关系“荼毒”对方。 “嗯。” “简行舟也是假的,‘未婚妻’只是为了应付他家里人。” “嗯。” “……也没有别人。” 唐嘉乐看着唐宁闪烁的眼,心脏赫然狂跳。 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他既不是小四,也不是小叁,那他算什么? 唐宁看着他的瞳仁里尽是自己,像是沉入炙热的温柔中。一开始确实是想引诱他,利用性爱忘记烦恼,可现在她单纯的想要他。 “刚刚说的……还想学吗?” 唐嘉乐努力抿着想要上扬的嘴角。 “很晚了。” “你又不上班,我们有一整个白天……”唐宁想了想,这样说好像不对,应该是,“我们有一整个暑假。” 他有很多梦,断在了那个未完成的夏天,她知道。 唐嘉乐盯着那方幽幽的池水,终于等到了唐宁重新回到露台。 “那就悉听尊便。” 118.流氓游戏 长途的疲惫和时差并没让两人缠绵多久,唐宁很快就抱着唐嘉乐睡着了。原本应该是不安和忐忑的一晚,但被唐嘉乐抱在怀里,温柔的包裹着,唐宁难得无梦。 唐宁爱社交,爱热闹,原本不是能在家里宅住的人。可华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想到出门遇到熟人被问起画展怎么样,她就丧失了出门的激情。 好在有唐嘉乐,陪着她在家里做了许多以前没做过的事情。 她尝试了种花,将一周凋谢的剪花换成了盆栽;在唐嘉乐的保驾护航下,完成了有生以来的第一道番茄炒蛋;因为偶然听到一首好听的吉他曲,就马上买了吉他来学,让她惊讶的是,唐嘉乐竟然早就会了。 “一个男人如果不谈恋爱,不打游戏,其实会比女生多出很多空闲时间。”毕竟女孩子还要忙着变美,他只需要保持身材。 唐嘉乐不热衷社交,所以总要学习自娱自乐,因此发展了很多业余爱好。 “难怪你书房里还有国画的工具,我还以为你不画了。” “不画的话你会很失望吧。” 他虽然没那么喜欢,但一想到这是和唐宁唯一的联系,就会不由自主坚持下去。健身这件事也是——他算不上天生爱运动的类型,但唐宁不喜欢身上有赘肉的男人。 “所以那些色情游戏也是你为我专门学的?” 一天的时光常常很快过去,因为有一半的时间在做爱,毫不夸张。唐宁最初以为他是在帮自己解压,后来才发现根本就是他色欲薰心。 她在家里时不喜欢穿内衣,于是给足了他可乘之机,两个人窝在一起看电视,唐嘉乐就故作不经意地撩逗她。 最初只是抱着肩膀,后来一只手就不知道怎么滑到了胸口,隔着薄薄的针织衫若有若无的轻蹭,直到敏感的乳尖在衣服上浮出小小的凸起,痒意迫使怀里的女孩不自主地夹腿,他就故作不知情地打止。 这个时候,被撩得不上不下的唐宁就会主动求他。 唐嘉乐就像个幼稚的小流氓,乐此不疲。 最过分的是他常常诱赌,让唐宁不知不觉落入他的陷阱,被迫接受羞耻的惩罚,比如不穿衣服坐在他身上吃早餐。 可想而知,唐宁吃到最后,一定会变成被吃的那个。 唐宁虽然嘴上骂唐嘉乐变态,但身体却格外诚实,每次玩这种色情游戏都格外有感觉,绞得唐嘉乐大汗淋漓,不甘背上不行的名号,只能忍着。 唐嘉乐自觉学习卓有成效:“你也很喜欢不是吗?” 他刻意扮演玩物丧志的角色,才分担了许多她快乐中的愧疚感。 唐宁很清楚,他在扮演,其实心里并没有真正耽于玩乐。她几次发现唐嘉乐悄悄跟律师打电话,咨询要回画作版权的事情。 大概是没有得到最好的方案,才从来没有正式跟她提起。 底谷的等待原本该是孤独和苦涩的,这是对她贪图捷径,滥信他人的惩罚,她本该一个人承担,甚至连累家人的。 好在有唐嘉乐在,她才不至于陷入绝望。 唐宁以为自己的耐心只有叁天,没想到竟然撑过了一周。 周末她跟顾易吃了顿晚饭,还是没能获得简行舟的下落,只知道简行舟的爷爷去世了,这是最后逮住他的机会。 如果出殡这一天简行舟还没出现,顾易只能怀疑他根本没有回来,而是彻底逃了。 这一天半夜唐嘉乐醒来,发现唐宁竟然醒着。她素来睡眠质量很好,只要睡着就是一觉到天亮,很少半夜醒来。 唐宁划着手机,屏幕白光照亮夜色,在她脸上留下冰冷的蓝。唐嘉乐侧头瞥了一眼,发现她在查风城未来一个月的天气。 “怎么了,睡不着?”他轻声问。 唐宁听到他的声音,就放下手机,翻身抱住了他。 “我梦到风城下了一场好大的雨,引发了海啸,然后就把我的画全都淹了。” 唐嘉乐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没有纠正她降雨不会引发海啸的常识,梦本就荒诞,但焦虑的情绪却真实。他知道唐宁已经达到了极限,那些画在海关被扣得越久,这种情绪就越难以压制。 “唐嘉乐,我这里好空。”唐宁捂着自己的心口,“像是随时要从天上掉下去那样,什么都抓不住,什么都没有了。” 她的那些画,特别是那些大尺寸的作品,很多一画就是几个月,一年也不过叁五幅作品,叁十多幅就是她的六年。 如果这六年的作品都没了,她还能算是个画家吗? 唐宁从来没有这么恐惧过,她将脸埋在唐嘉乐怀里大哭。唐嘉乐知道如何安慰都是徒劳,任何一个艺术家都难以承受作品毁于一旦的重创。 他只能任由她哭,至少哭得出来就还能重新开始。 119.求婚 第二天唐宁睡到中午才醒,唐嘉乐贴心地给她准备冷敷核桃眼的冰袋。她化好妆才走出卧室,装作昨晚没有哭过。 唐嘉乐一直在客厅里安静的等,见她重振精神,才将准备好的画具搬了出来。 “要不要画画?” 做好最坏的打算,在命运宣判之前,先战胜它。 唐宁明白他的心意,点了点头。 “我刚好有些想法。” 虽然这么说,但她在画架前坐了快一个小时仍然没能落笔。唐嘉乐不想给她压力,于是找了个借口出了门,将空间留给她一个人。 除了支持她,安慰她,唐嘉乐自觉能做的太少。时运不济,不是他们努力就能克服的困难,这种时候唯有让自己的内心成长。 他游荡到黄昏才买了晚餐回去,进门见唐宁还坐在落地窗前,正面向着沉落的夕阳。画架逆着光,他看不清画面,直到进门的响动惊醒了唐宁,后者才仓皇的起身,将画架上的画板藏到沙发后面。 “你回来啦?” 唐宁手上还握着笔,后知后觉才将它背到身后。她知道唐嘉乐看到了,只能低下头,懊恼地抠着画笔上的漆皮。 “我今天可能状态不太好……” 唐嘉乐还是第一次见到唐宁这副模样,像是犯错的孩子一般恐惧、自卑又无措。 他被心脏骤然的紧缩攥痛,悄悄长抒了一口气,才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朝唐宁走了过去。 “怎么不好,画了多少?” 他绕过沙发拿起画板,唐宁似乎已经麻木,不再挣扎遮掩,就这么颓丧地等待凌迟。 六个小时,只有空白。 唐嘉乐其实一眼就看到了,但迟迟没有将画板放下。 “你没有发现是这个画布有问题吗?” 唐宁抬起眼皮,毫无波澜,能有什么问题,不过是她废了罢了。 “一定是这个画布的问题。” 唐嘉乐放下画板,拽着自己的衣角将身上的T恤脱了下来,露出光裸的皮肤。 他拉过唐宁的手:“在我身上画试试。” “你发什么神经。” 唐宁抽回手,以为这是个玩笑,但是她笑不出来。唐嘉乐拿了一管红色颜料挤在玻璃盘上,拿过一支新笔沾染笔头,然后将笔杆递向唐宁。 “我做你的画布。” 如果是过去的唐宁,一定会被这浪漫的比喻感动,但是她现在毫无兴致,只觉得荒诞可笑。 唐嘉乐却执意握着她的手腕,将笔塞进她手中,顺势在他的胸口画下一笔,红色颜料在白皙的皮肤上异常突兀,像是那一笔刻在了他的血肉里。 唐宁烦躁地挣扎,却抵不过男人的力气。 “唐嘉乐,画了能怎样,我的画可以回来吗?就算我再用六年的时间重来,谁会一直等着我?画的好的人那么多,少我一个不少,可我有几个六年跟他们比?就算我比别人的速度快一倍,但能比得过对方十二年的积累吗?那时候我都叁十岁了,还只能是唐明德和胡悦的女儿,和那群世家子弟不要的‘童养媳’……” 唐嘉乐沉默了一阵,然后松开了唐宁的手。 “如果你是这样想的,那太好了。” 他说着拿过自己的包,掏出自己的所有银行卡,扔在唐宁面前的茶几上。 “这些是我大部分的存款,还有一些股票、基金和不动产,我明天可以联系律师过户给你。” 唐宁匪夷所思,她再落魄也不至于唐嘉乐接济吧? “这些就当是聘礼。” “哈?” “唐宁,我们结婚吧。” 唐嘉乐的语气太过平淡,连表情都完全没有求婚的激动与紧张,甚至流露出一丝敷衍的淡漠,瞬间激怒了唐宁。 “我凭什么嫁给你,你配吗?” “不然呢?”唐嘉乐漠然反问道,“反正你这么下去和废人没什么区别,每天郁郁寡欢摆一张臭脸,除了我谁还能忍受你?” 唐宁气得太阳穴嗡嗡的响:“唐嘉乐你说什么?” “别装听不懂,你明知道简行舟看中的就是你的才华,肖辞墨看上的是你的纯洁乖巧,如今这些你都没有了——你还能去找谁?” 唐嘉乐说罢胜利者一般猝然一笑。 “之前我还在发愁,要熬到什么时候才能等到你落魄,没想到这么快。” 唐宁拿起桌上的银行卡一把摔在唐嘉乐身上,卡片蹭过胸口的那一抹颜料,然后掉落在地上,像是留下了一道血痕。 唐嘉乐看着唐宁的眼泪,攥紧手指暗暗劝自己撑住。他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用这种方式“威胁”唐宁。 “现在的你也就只配嫁给我这种男人了。” 唐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却始终没能等来唐嘉乐的拥抱。积郁的情绪随着泪水倾泻,头脑渐渐明晰,开始为自己的一时意气懊悔。 她抬眼幽怨地看着唐嘉乐,声音还带着啜泣:“你真那么想的吗?” 唐嘉乐抿了抿嘴角,没否认。他确实自私地想过,等唐宁老了残了或者病了,没有更好的男人觊觎她时,他就可以完全拥有她了。 但是他只是在难过的时候短暂的想过,更多的时候他还是希望唐宁更好,哪怕他一辈子遥不可及。 “不想嫁我就别妄自菲薄,不然我一定会趁虚而入,把你这只小凤凰拉到我的狗窝里。” 120.火把 唐宁看着他没说话,眼泪却没停。唐嘉乐有些受不了了,却还不到坏人下场的时刻,只能将掉落在地上的银行卡捡起来。 低头的瞬间他忽然感到一阵羞燥,他幻想过无数次的求婚,竟然这样荒唐又草率的发生了。 但只有这样唐宁才会感到被侮辱吧,毕竟他的存款大概还没唐宁从小到大花掉的钱多。 他抬起头见唐宁还在盯着他,只能窘迫地转身。 “我去洗澡,你把饭吃了。” 唐嘉乐逃进洗手间,看着胸口那一抹颜料,才浑然面红耳赤。他原本打算做唐宁的画布,承诺做永远不离开她的“画”的。 但是他发现,即便是糟糕的未来,唐宁也从来没有把他算进去时,才意识到自己的荒唐可笑。 他甚至不是最差的选择,而是不曾被列为选项。 唐嘉乐这才临时改了口,好在这个方法似乎奏效了,唐宁没再说丧气话。他自嘲地笑了笑,用热水将胸口的红迹洗掉,看着它们像血液一般,顺着浴水流入下水道,混入无声无息的污水中。 好在不是他的血,他自欺欺人的想,但还是洗得胸口发疼。 唐嘉乐难得洗得久了一些,走出洗手间时,唐宁已经吃完了饭,哭过的眼睛也恢复如初。 她叫住要去卧室换衣服的唐嘉乐:“刚才顾易来电话说,她找到简行舟了,他现在就在工作室,承诺明天去帮我办理作品转送回国的手续。” 唐嘉乐愣了愣,想说恭喜,但莫名哽住了喉咙。他以为的无能为力,却这么轻易的迎刃而解。 迟来的电话让他穷途末路的求婚显得像一场尴尬的闹剧。 他也只能尴尬地笑了笑,为自己圆场:“啊,那太可惜了,没办法趁火打劫娶到大小姐了。” 唐宁看着他,没有意料之中的喜悦。其实如果唐嘉乐没说那些话,此刻的她应该是狂喜地跳到他身上,抱着他一起庆祝的。 而不是看着彼此陷入沉默。 唐嘉乐莫名地被这短暂的静默击垮了,他仓皇地收回茶几上的银行卡塞进包里,狼狈地抱着包快步进了卧室。 他转身要关门,却被唐宁拦住。 “你刚才说要做我的画布,还算数吗?” 唐嘉乐点头,不敢看她。他像是走在一根马上就要断的钢丝上,只要唐宁一声令下就会坠入深渊。 “去床上等我。” 唐宁没拿颜料,而是拿了自己的口红和唇刷。 唐嘉乐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口红是可以装在一个透明的小盒子里,像是颜料那般,用刷子沾着一点点涂抹的。 他就这么老实的坐在床边,任由唐宁在他的胸口落笔。 唐嘉乐的脑子蒙着一层白雾,只混沌的想起,不久之前说的豢养唐宁一个“暑假”的约定,如今夏天又要过去了吗? 明明唐宁的事业向好,他们也未曾像六年前有过一期一会的约定,可是唐嘉乐就是莫名地感到患得患失。 可能因为他确实自私的期待过,永远把唐宁藏在自己怀里。而唐宁扬帆起航,他又要付出百倍千倍的努力,才能勉强追上她的步伐。 可是前阵子主管把他骂的狗血淋头,他还硬气的说可以找别人接替自己的位置。 如果就这么回国,大概又要从基层做起吧?也不知道手上的客户资源能不能带回国内…… “唐嘉乐,问你话呢。” 唐宁气恼地掐了他一下,唐嘉乐才回神。 “啊?” “我问你有多少钱。” 唐嘉乐的头嗡的一响,一种强烈的耻辱感逼得他哽住了喉咙。原来凌迟现在才开始啊。他自嘲地想。 唐宁以为他没听懂,解释道:“就是那些银行卡。” “……六百多吧。” 他还有一部分钱投在股市和基金里,七七八八加起来应该更多,但越是确切的数字,越让他在唐宁面前捉襟见肘。 唐宁那叁十多幅画的价值,就已经是他这些年收入的许多倍了。 “唔,还存了蛮多啊。”唐宁随口说了一句,然后抬了抬下巴命令,“浴巾拿掉。” 赤裸并未让唐嘉乐感到羞耻,反倒是唐宁不经意的评价让他抬不起头。 他目光下落,这才发现唐宁竟然在他小腹上画了……一朵花?原本他以为是更艺术的创作,却不想画得像是儿童简笔画。 “怎么了?”唐宁见他怔愣,问道,“看出画的是什么吗?” “……莲花?” 唐宁“啊?”了一声,纠正道:“是火把啊。” 唐嘉乐努力辨认,菱形似的“花瓣”确实也像是火苗。 “‘把’呢?” 他问完,唐宁意料中的一笑。 “这不是吗?” 她说着用笔杆顺着他的小腹下滑,游走过耻毛丛林,来到蛰伏的地龙。以另一头圆润的顶端,从根部沿着凸起的经脉缓慢地下沉,直到顶端在挑逗下轻易的抬头,向她手中的指挥棒致意。 唐嘉乐的脸色炸红,不确定地抬眼看向唐宁。 这是在跟他……调情? 121.燃殆(H) 只见唐宁笑了笑,好似连续一周的阴霾不过是他的想象。 “是还没有上色,所以看不出来吗?” 她说着将自己的嘴唇染红,然后从他小腹吻了下去,用温热的唇瓣将火把的根部一寸寸点燃。 唐嘉乐已被绝望的自卑心榨干,形同枯槁,而唐宁却可以当做玩笑,轻易翻过,迅速的投身快乐。这可能就是他永远追不上的差距,他用光了力气,而她轻而易举。 他麻木地向生理反应投降,大概只有这一点能让他与唐宁紧密的链接,不问过去与前程。 女孩的唇被唇膏染得没了轮廓,落在他身上的吻痕一层迭着一层,看不出最初的形状,只觉得是一团团朦胧的烟雾,像是火把快要燃尽。 明明他才是那个被亵玩的存在,唐宁却用一双水光潋滟的眼俘获了他,让他主动承认自己是那个破坏她妆容的侵犯者。 唐嘉乐握住唐宁的肩膀,猛地将人拉了起来按倒在床上。他粗鲁地撕扯着她的衣服,解开领口就啃咬了下去,连脱掉的耐性都没有。 这些天两人做了太多次,四只手不再像最初那样混乱,已经能一边亲吻一边默契配合,唐宁为他戴上套子,而他的手指在她的唇上游走挑逗,直到蜜液淋淋。 他让唐宁趴在床上,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无能狂怒的脸,后者却执意坐在他的腰间,与他面对面,无处可逃。 唐宁捧着他的脸颊,看他被自己纳入时微蹙的眉头,攥紧时喘息的唇。 像是爽快,又像是要哭,于是她吻他的眼。 两人异常沉默,扮演流氓的正人君子没了剧本,生性浪荡的女主却难得认了真,谁都演不下去于是没了台词,只剩下呜呜呃呃的本能呼应。 唐嘉乐抱紧唐宁的肩背,每一次冲撞都将她狠狠压向自己,仿佛要完全嵌入她的身体,素来娇气的唐宁以前总会叫着轻点,这次却配合着两腿在他身后交叉,摇动着腰肢,将他吞的更深。 她像是熟透的浆果,不断地被捣入碾压,挤出黏腻香甜的汁液。唐嘉乐溺在其中,被混沌的甜美扼住了喉咙,只能更加发狠地将她捣烂捣坏,捣出一个呼吸的缺口。 谁都没有刻意压抑欲望,于是高潮快到像是百米冲刺,等两人在大汗淋漓中软下身体时,才意识到已经到达了终点。 唐宁低头,朦胧的视线中,只看到一团火在两人紧贴的小腹间泅渡,像是他把她点燃,抑或她将他殆尽。 她伏在唐嘉乐的肩头低声说道:“做了我的画,就不许离开我。” 唐嘉乐怔然,这才发现她早已看穿他的意图。那一瞬间,他忽然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他可以烂在她脚下,只为她一次垂眸。 这一晚的唐宁格外主动,热情到唐嘉乐有些吃不消。他还是第一次累到倒头就睡,醒来时发觉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 像是某种预兆。 简行舟与父母割席之后,将唐宁的工作室交给了顾易管理,他只负责投资。 顾易辞去了求索美术馆的工作,按着简行舟的脑袋一一去给被他惹怒的行家道歉,这才顺利将唐宁的个展转移回了国内办。 从这一天开始,唐宁每一天都很忙,几乎没有再回唐嘉乐的公寓睡。甚至两个人连面都见不到,一周下来,唐嘉乐都约不到唐宁一顿饭。 他似乎又恢复了之前的独居生活,区别是他没有上班。 一个月的年假是主管给他的极限,他远程处理着一些别人无法接手的工作,但终究达不到在职员工的标准,毕竟九月就是秋拍忙碌的开端,他再不回去必然要被替代。 他与苏梦青提过,想要调到嘉利亚洲部这边,但是国际部门的调动不是他说了算。他劝唐嘉乐回去,再熬个叁五年可以直接回来做高管,否则现在国内的职位很难给他同等的待遇。 唐嘉乐都清楚,但是唐宁说了不准他离开。 即便她要求画展开幕前,不许他去工作室找她。即便一个月过去,只有每周送出鲜花时会收到她零星的回复。即便他隐约觉得,忙碌只是晾着他的借口。 即便他不知道为什么。 122.夏天结束了 八月末陈新月回国,很顺利地就约到了唐宁。那一刻她并不责怪唐宁,反而对唐嘉乐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怒火。 作为一个已婚局外人,她也知道不该再掺和两个人的感情,但她实在是不理解:“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唐宁不以为意:“他在干什么我不知道,我在工作啊。” 当然工作没那么忙就是了。画展的细节都是顾易在操办,除了新画了一幅画外,她不过是过着大小姐原本该有的闲逸生活。 “你帮他办离职了吗?”她故作不经意问道。 陈新月摇了摇头,更加无法理解唐宁的想法。 “如果你希望他回国,就直接告诉他啊,要不就放过他。” 她也知道,一方的深情不等于爱情,死缠烂打换不来唐宁的心。既然强扭的瓜不甜,那就各自安好,祝福彼此就是了。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跟我没关系。” 唐宁的话太冷,冷到陈新月都听不下去了。 “你这是在逼他做选择。” “对。”唐宁坦然承认,“对我来说,画画一定是最重要的,家人不相上下,其他的东西可有可无。所以他只是我生活的调味剂,我不可能一直粘着他,甚至还会做更过分的事情,比如跟别人约个会。他要面对的,远比过去六年还要痛苦,这一个月才不过是开始。” 陈新月这一次却异常笃定:“你不会。” 她知道唐宁这么通透的一个人,不可能让一个真心对她的人痛苦。 唐宁抿起嘴角没有反驳,她其实也清楚。特别是在人生的至暗时刻,她忽然发现,哪怕画要不回来了,她也有勇气重新开始。 只要唐嘉乐在。 那一瞬间她不得不承认,她还是喜欢这个人。也许人生并非少了他就不能继续,但有他在会让她觉得世界更加美好。 但这一次不能轻易告诉他。 一个只敢在她落魄时求婚的男人,如果在她辉煌时一无所有,但仍然能够跨过他的自卑心守着她的话,那她就再给他一次机会。 “他必须做出选择。” 所以她不得不压抑自己联系唐嘉乐的冲动,冷落他拒绝他。事实上,她比任何人都要忐忑不安,很怕某天就接到唐嘉乐说“算了”的信息。 就像那一年,他走上露台,说“夏天结束了”的时候。 九月,唐宁如愿给父母送去了个展邀请函。胡悦只知道这场画展从国外转到了国内,并不知道其中有那么多波折,唐宁甚至险些情绪崩溃。 其实就连每日见面的顾易,也不知道她曾经在夜里大哭。 在外人眼里,画展的主人公光鲜亮丽,是生来顺遂心想事成的上帝宠儿。唐宁也无所谓这样的误解,就当她不费吹灰之力好了。 在所有人心中像个神话一般,只要在那个人面前做个凡人就好。 她终于给唐嘉乐发了一条信息,说画展开幕了,有空了可以来看看。那边却没有马上回复。她只能带着来看展的观众在场馆里绕圈,以此缓解自己的不安。 画廊的最后一幅画,是她上个月新画的。在众多色彩明丽丰富的画作中,这幅只有红白两色的作品,反而引来了更多关注。 很多人都在猜测这幅叫做《夏天》的作品到底画的是什么。 红色从一个奇点绵延,向上伸展,向下流淌,交汇处被涂抹晕染开,仿佛交融在一起不分彼此。有的人说是火,有的说是水,还有的说是烟火。 唐宁只是摇头,直到偶然听到一个人说:“是夏天结束了。” 她恍然回头,还好不是唐嘉乐。 也坏在不是唐嘉乐。 一种不祥的预兆如同被迎头浇下一盆冷水。 她连电话都不敢打,直接冲出门外叫了一辆车。不过十分钟的路程,她就催促了司机几十次,直到到达唐嘉乐的公寓楼下。 真是荒唐到可笑,她太久没来了,竟然忘记了门牌号是多少。 她一边走一边翻着她与唐嘉乐的聊天记录,才发现唐嘉乐每天都会跟她说早安晚安,唯有今天的早安没有发。 唐宁站在门外,忽然不敢输入密码。 她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拨通了唐嘉乐的号码,铃声在室内响起,她才开门进去。洗手间传来哗哗的水声,行李箱摊开放在卧室的地上,已经整理了大半。 果然。 123.梦继续(大结局) 唐宁蹲下身翻着唐嘉乐的行李,竟然把来时带的东西全都装进去了,一点没留。 如果她再晚一步,恐怕又会看到人去楼空。 这个时候唐嘉乐关水出了洗手间,看到唐宁时吓了一跳,忙回去裹了条浴巾才走出来。 “你怎么来了?” 刚说完就被什么砸到了胸口,本能地接住才发现是他之前摆在书房里的金丝雕花木盒。 “这什么玩意你还要带回去?招小鬼吗?”唐宁借题发挥,释放着胸中的怨气,“唐嘉乐你想发财想疯了吧?” 唐嘉乐看看手中的盒子,再看看唐宁,被这怒火冲的一头雾水。 “你打开看了吗?” “看了啊,该不会是什么冤死的女人的头发吧?” “……” 唐嘉乐都被气笑了,他打开盒子,拿出头发递到唐宁面前。 “你看清楚,这是你的头发!” 唐宁一时语塞,上面也没写她名字,她怎么认得出来? 唐嘉乐无奈,猜到她大概是忘了。 “你当时说我留着你穿过的衣服可怜,就剪了一捋头发给我。” “……” 唐宁被自己肉麻到了,她竟然做过这种事吗? 她在床上一时兴起的调情太多了,也就唐嘉乐会把头发当个宝。 唐宁撇了撇嘴,但气势比刚才弱了许多:“你有病啊留到现在……” “是啊,我有病。” 唐嘉乐把盒子盖好,重新塞进行李箱。 唐宁见状,火气又蹭的上来了:“这次要走多久?只带头发够吗?” 她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上前将唐嘉乐行李箱中的衣服全都拽了出来。不等他开口解释,就脱下自己的裙子,只剩下内衣,将他的衣服一件件往自己身上套。 “这段时间你没有辛劳也有苦劳,我送你点践行礼吧。” 她将刚刚穿上的T恤又脱下,一把摔在唐嘉乐脸上。 “怎么样,味道够不够?别客气,我可以每一件穿不止一遍。” 唐嘉乐没说话,就任由唐宁将他整理了一上午的东西扔了满地。 “你几点飞机,该不会赶不上吧?”她一边解着某件衬衫的扣子,一边故作漫不经心地问,“还真是会挑日子啊……你故意的对吗?” 偏要等到她画展开幕这一天,在她人生最辉煌的时候默默退场。 好感人啊,唐宁咬牙切齿。 “一个月都受不住,真在一起你能坚持几天?每次都这样,我对你上心了你就要走。唐嘉乐你真不是个东西!” 她气得两手发抖,几粒扣子解了半天也解不开,直接把自己气哭了。 唐嘉乐也被搞懵了,但看到唐宁的眼泪就下意识上前抱住她,却被唐宁一把推开。 “你赶快滚!” 他只好压住满腹的问题,先耐心解释。 “我不是要走,只是这边租期到了,我得搬到我买的公寓去。” 唐宁呆在原地,在沉默中大喘了两口气,才闭上嘴吞咽了一下喉咙给自己找补。 “非要今天吗?” “今天要退房。” “那你怎么不回我信息?” “你什么时候发的信息?我在洗澡。” 唐宁这才后知后觉,她过来用了十分钟,带客人逛一圈画展二十分钟…… 叁十分钟前发的? 大概是她太紧张了,才觉得度秒如年。 “那你早上也没给我发早安!” 才害她误会! 唐嘉乐这才窘迫地抓了抓头发。 “半夜在跟嘉利人事处理离职的事情,早上就睡过了,想着中午再发早安也不太好,你也从来没回过……” 真是闹了个大乌龙啊,唐宁面红耳赤。 她悄悄地从地上拉过自己的裙子,打算逃跑,却不想慢了一步,被唐嘉乐一把熊抱住。 “现在轮到我问你了。”他急切地说道,“什么叫‘对我上心’?你说每一次对我上心我都要走……还有哪一次?” 房间里明明如此安静,唐嘉乐的脑子却轰隆隆的响,吵得他心神俱乱,昭然若揭的问题却想也想不清楚,非要从唐宁口中得个答案。 心脏搏然,热汗上涌,六年前分别前的细枝末节忽然疯狂涌入他的脑海。当时他走上露台,唐宁让他坐过去,本来是要跟他说什么的? 她说,唐嘉乐我不喜欢肖辞墨,我喜欢…… 一朵烟花在唐嘉乐脑中展放,火光照亮了唐宁开合的唇。 “不告诉你。”唐宁小声说道。 一切终于拨云见雾,迟到了六年。 唐嘉乐紧紧抱住唐宁,整个人莫名地颤抖,双手冰凉。 “对不起,我错了。” 他伏在唐宁肩头,不断地道歉。 止不住的眼泪温热了唐宁的皮肤,后者的心跟着融化。 算了,也欺负了他蛮久了,就原谅他吧。 “唐嘉乐,你的求婚还算数吗?”她终于将忍了许久的话问出了口,“你的所有财产都要给我,如果惹我不高兴了就离婚,你净身出户。我要是破产了,你要替我还债,我要是画不动了,你要一直养我。” 抱着她的男人没说话,只是下巴一直戳她的肩膀,也不知道是在点头还是在啜泣。 “快回答啊。” 唐宁急得用手肘怼了身旁的人一下,哭得不成人样的唐嘉乐才恍然清醒。 两个人本就跪坐在地上,他只能先把唐宁扶起来,然后退开身两膝一弯直接给她磕了个头。唐嘉乐把额头贴在地板上,哭得泣不成声,唐宁还以为自己死了。 “你干嘛?” “上次求婚就没跪。” “光跪有什么用,你戒指和花也没有啊。” “我马上去买!” 唐嘉乐这才爬起来,随便捡起地上一件衣服往身上套。走出两步才想起一个重要问题,回头看向一脸无语的唐宁。 “你爸妈同意吗?” “应该不同意。” 他缓缓点了点头,不算意外。 唐嘉乐沉默了许久,就在唐宁以为他在为此失望时,他忽然又红了眼眶。 “我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唐宁哑然失笑:“是啊,大傻子。” 8月过去,夏天该结束了。 但这一次—— “你可以把梦做下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