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是仙二代呀》 062 暮汐千山蕴泽国 暮汐洲之所以被称为暮汐洲,除了地处西南最靠大海,还有一个另外值得说道的原因。 身下风声簌簌,头顶白云空行。横坐在鹿米瓷的背上,何言笑没修炼到腾光境,却也能体验一把上天遨游的感觉。 至于费忘年则先走一步,走陆路前往中央地带的千峦域,正是化象门所在的地域。 这南北之间的中部地带,之所以门派林立,以化象门为首,便是因为暮汐洲地形上一大诡异之处。最北两国与最南端的三国,地势较高。而中部相当一片土地,却宛若盆地一般深陷下方。 照理来说,一块洲陆有盆地存在,本身不怎么值得稀奇。 然而这个“低”,低的有些离谱。每到晚上涨潮的时候,中部地带最偏西南的那边就倒了大霉,很容易被海水倒灌,日益往内陆蔓延。 不过,本来照天云十五洲大神通者的修为,运用在西南临海建筑堤坝等手段,大可避免地上湖海淹没土地。可长久以往下来,总有些天灾人祸,导致中部地带最南边三分之一的陆地,成为泽国泥沼,并不适合生民居住。 相对来说,只有最中间的一小块盆地底部开始向东抬高的地盘,才是丰饶富庶的好地方。 因此,最西部的湿地泽国,往往被人称为暮云水泽。相邻的富庶之地,则是丰壤原。而在最东边,却是千山万岭,崎岖难行,因此被称为千峦域。 化象门的位置,便在丰壤原与千峦域之间,掌握着两边的交通要道,平时既会受丰壤原请托,下山做些“执法”工作,广播声名,同时收收过路费、保护费什么的,也是应该的嘛。 “中部这么广袤的地方没人要。除了北边两大帝国本身相互掣肘。这地儿占了不方便国家治理,也是一个主因吧?” 何言笑有所领悟,却又有些奇怪地说道:“可既然如此,为什么暮云水泽、丰壤原以及千峦域都有獬豸石像呢?” “咿呦咿呦……” 刚开始驮着何言笑,鹿米瓷还有些不太适应。但逐渐觉得何言笑也不重,鹿米瓷就随他去了,还有些乐此不疲的样子。 爱骑就骑呗? 此刻一听何言笑自言自语,鹿米瓷飞了很长时间,自己都有些乏味,于是随口跟他搭起了话。 何言笑问:“你是说,以前你记忆之中,丰壤原并不是这样深陷地底,而是被大神通者给打沉下去的?” “吶!” “……那是有点可怕。” 鱼芷菡的通天手段,何言笑已经见识过了。而这一下让暮汐洲几分之一陆沉的浩瀚伟力,就实在让何言笑很难想象是个什么场景。 心下一阵回味,何言笑忽然意识到一件很重要的事。这天云十五洲的隐士高人,似乎有些不讲武德,并不完全扎堆在最强盛的那几个洲。 就连暮汐洲除了化象门,北边都有两个强大帝国,里面八成还有着非同小可的强者。 “难怪鱼前辈让我们小心,谁知道山沟沟里会不会跳出来一个高人。还好我们是从西边绕着走,东边深处的大山最好就别去了。” “咿呦……” 得益于鱼芷菡的一掌立威,金鼎王朝、衢国的后续来人,拜完山都老老实实地回家。何言笑没了后顾之忧,才想着去丰壤原见见世面,用三元宫地宫里的钱财,换些需要的东西。 而跟鹿米瓷在天上聊了一阵,再加上从费忘年口中了解,以及胥国对丰壤原的记载,何言笑对这中部地带已经有了个系统的认知。 这中部地带的种玄高手不少,加起来说不定比南边三国加起来还多。然而问题在于门派的人数有限,这些家伙本来就不擅长治理。 丰壤原所占据的土地,虽然不比三国小。但那里却没有一个国家,缺乏统一的调度,自然难以对南方三国产生威胁。而除了化象门以外,其他门派可没那个能力攻占男方一国,更别提威胁到北边的帝国了。 总而言之,北边的帝国瞧不上中间,犯不着吃力不讨好,索性让它当个缓冲销赃的地方。而南边的三个小国,自保有余,冲劲不足,实在难以将触手伸到丰壤原。 如此才给化象门等门派家族提供了壮大的空间。 而这一次,何言笑除了来丰壤原采购“参合五行土”,还顺带从三元宫找了一个千峦域的委托。这才跟费忘年分兵两路,明暗并行。 “到地方了……” 临近丰壤原的千峦域西侧山地,除了山坳里面有些集镇小山城,并没有胥国广林郡一样的大城市。但獬豸石像布点虽稀疏了许多,仍在大部分聚落山道汇集地,留有传信的地方。 何言笑收到的这个委托的委托人,就住在离化象门东南二十五里一个山中小派里面。 听到何言笑喊停,鹿米瓷当即乖顺地腾云下降降落到了 “黄壤门,一听就很有泥土气息。” 狭窄的山道旁,矗立着一块半旧,长着青苔的石碑,上面不偏不倚刻了三个大字。只是比起它一旁的獬豸石像,这块山门名牌居然还要小上一圈,可想而知这地方该有多没落了。 这门派的名字不怎么起眼,在丰壤原千峦域也算不得算不得什么有名的门派,唯独在灵土栽培一道上有一点名气。 既然如此,何言笑索性双管齐下,一边在这了解一些有关灵土的知识,一边给自己丹田内的神秘图卷打工,赚一赚雾气。 没办法,现在多了鹿米瓷一个吃雾气大户,何言笑可不敢怠慢了。不然别说喂一头宠物,就连他自己两把神兵跟碧霄琴都不够吃的。 “敢问,阁下是?” 就在何言笑上下打量黄壤门的时候,石阶上忽然走下了一名持着扫帚的老人,一脸困惑地看着何言笑,似乎不解其来意。 “免贵姓何,名言笑。” 何言笑指了指山脚边的獬豸,开门见山道:“今日受托乃为替黄壤门处理麻烦而来。” “麻烦……什么麻烦?” 老人家勃然色变,像是听到“麻烦”两个字就像见到瘟神似地,看到何言笑就一扫帚丢了过去:“想翻老祖宗的坟,你们是痴心妄想!” “挖坟,挖什么坟?” /131/131259/30654746.html 061 鹿变强就是人强 “前辈将这块石碑给我,看起来这套剑法应当是与靖安司有关?” “嗯。此碑乃是当年一位靖安司十分重要的擎天巨擘所留。但非有缘人,难以从中领会玄机。而余当年虽与那位相识,却早过后辈年岁,无从得窥一斑。” “这?” 敢情这块石碑还挑人…… 不过,何言笑奇怪的是。这位鱼前辈少说也得上千岁了,肯定不少信得过的晚辈尝试去揣摩碑意。 可从她的意思看,分明是一无所得。 何言笑整理一番精神,上前一步定睛凝视,注目于石碑之上。 然而要是看能看出花来,何言笑那不是仙人转世,也得是创世神附体了。 等了三个呼吸没什么作用,何言笑才把手搭在石碑顶部。而就在此时,一直没什么动静的鹿米瓷,突然绕到何言笑身边,急得用蹄子踩在石碑上,示意何言笑赶紧灌真气。 鱼芷菡一瞧鹿米瓷这般动静,心中的疑惑却是更甚,实在很难理解曾经宛若慈祥长者的鹿米瓷,怎么变成了这副古怪的脾气。 “可把你急坏了。” 就算不知道鹿米瓷急什么,何言笑对这头机灵的小鹿倒是颇为信任,当即将自身真气注入石碑之中。但这一次,何言笑却能够清晰感应到,丹田内的神秘图卷,竟自行开始将一缕雾气,融入真气缓缓流进石碑里。 霎时间,这块石碑表面,开始浮现一层淡淡的紫光,更有转的越发清亮的趋势。 不自觉地,何言笑沉淀下心神,宛若意识被石碑牵引,没入其中。 但与此同时,鹿米瓷一瞧石碑表面紫光炽盛,一身雪白光亮的皮毛陡发一阵若隐若现的微芒,将这石碑紫气慢慢给自己吸收掉。 不仅如此,等何言笑意识到状况的时候,他居然惊愕地发现丹田内少了六缕雾气。而鹿米瓷脚下竟然生出四朵云雾,兴高采烈地踩着虚空,如履平地踏空奔跑起来。 “这家伙……居然是靠吃雾气提升修为么?” 何言笑心下难免有些奇怪,却又觉得六缕雾气不足以让鹿米瓷一下子就能飞驰行空,只怕石碑上浮现出的那团紫气,也是让鹿米瓷受益匪浅的主因之一。 不过,鹿米瓷变强,就是何言笑变强。意外少了六缕雾气,换一个宠物伙伴神通大涨,无疑对何言笑极为划算,没有什么苛责的道理。 而值此关键之际,何言笑也没有那个闲心,去管鹿米瓷身上的变化。因为就在紫光浮现的刹那,一个个上古时期的文字,就已接连飞入他的意识之中。 就算何言笑一个字都不认识,仍能切实体会到它的真意。可令何言笑迷惑的是,等他想开口复述之时,却又难以为继无从开口。 “你不必对余讲看到了什么……不过,看样子你真是最适合它的继承人。” 原本只是随便尝试一下,碰碰运气,没想何言笑竟一举功成。鱼芷菡脑海千绪百转,自忖回转之后当与其他几位同修商议……不,应当是与楼玉琼的父亲先说明一番才是。 心底暗中拿下了一个决定,鱼芷菡并未过问何言笑从石碑里学到了什么东西:“传承之物颇重保密,在你修行有成前,无法对外人透露分毫。” “这……原来如此。” 那些字一个个的在脑子里跳来跳去,但何言笑还没拼凑出完整的框架,闻言顿时豁然开朗:“不知前辈对糯米滋有什么看法?” “从它踏云行空的方式看,与余认识的九色鹿大体一致,却又有些细微差别。” “有所差别?” “咿呦?” 山腰广场平台溜一圈,鹿米瓷就降落到地上,四蹄着地贴在何言笑身边,嘴里嘟嘟囔囔个不停,意思是不要随随便便跟外人议论它。 搞了半天,它还耍起倔来了。 按捺下这一疑问,何言笑叹了口气,开始闭目推敲起脑中文字。鱼芷菡亦对楼玉琼道:“小鹤儿,余观你的窗棂鹤被人损毁,不如余带你先往暮汐化象门所在,采买一些材料修补。” “谢谢姑姑。” “余本想带你回家,但他的身上有些问题。待采买一番后,你再视情况而定。” “嗯,好!” 这块石碑的投资,如果没有收到成效也就算了。可何言笑摆明了激活了这块石碑的传承,就令鱼芷菡不得不上一份心。 所以,她寻思着恰巧能够以历练的名义,多放楼玉琼在外一段时日,给予外人尚有绝世高手关照三元宫的假象。而楼玉琼的存在,就是一个最佳的警示。 当然在那之前,尽可能补充楼玉琼的防身手段,亦是鱼芷菡所该做的。不然为了保护一个人,让挚交的亲人落险,就有些无厘头了。 而对楼玉琼来说,能够多在外面“游历”一阵子,显然对她来说更是喜讯。就算得跟在鱼芷菡身边一段时间,总比会家一个人闷着强。 于是,但见宝石舟腾云而起,这姑侄女俩顷刻就离开了青屏山。倒是何言笑自己有些好奇,问道:“费老,她们要去买东西,怎么不去最北边的帝国,而是化象门那里?” “乱嘛。北边的两个帝国有正派以及官面上的能量监察,许多上不了台面的东西都得往化象门统辖范围内销赃。” 费忘年满不在乎道:“所以,那块地域的黑市,往往是有一些好东西。” “那,参合五行土有没有?” “参合五行土?” 不曾想何言笑突然提到这么一个东西,费忘年怪道:“据说许多灵种,都需要用参合五行土栽培。不过,不是种玄以上几乎用不到这种灵土。价格只怕不便宜。” “哦……” “你问它又是做什么?” “修炼得用到。” 石碑里传到何言笑脑海里的“剑法”,居然需要用灵土蕴育剑种,是一套“植物系”的剑法,就很何言笑有些头秃。所幸而这第一份材料,看起来并不那么难找。 鉴于鱼芷菡那搬山挪岳的一掌,大体能震慑外敌许久。何言笑一直在胥国忙活,始终没空出去开开眼界,于是对费忘年说道。 “楼姑娘去了那边,不如我们也去玩玩,跟化象门礼尚往来嘛?!” wap. /131/131259/30654745.html 060 背靠大树好乘凉 要是比摇人壮声势,上古的时候,大概找不出比靖安司更会摇人的。 而就算是现在,许多办法无法顺遂达成。但楼玉琼认识的“洞微五子”,却恰巧拥有着中皇洲某处的靖安司权限。但凡楼玉琼能提供准确的位置,何言笑便能够成功与之联系,从而精确请来援兵。 当然按照楼玉琼的说法。其实以这位高人深不可测的神通,跨越相距遥远的两大洲,也不会花费特别久,都不需要三元宫的传送阵就是了。 “玉琼见过鱼姑姑。” “小鹤儿与余说话,还这般客套?” “唔,我本以为会是沈伯伯来,有些没想到……” “你一姑娘家,老沈来接你算什么事?” 拨云见日,唯见一尾锦鲤光影浮空,鱼芷菡并未显露真身,而是接着对楼玉琼说道:“不过,余正赴一好友之约,未能真身到此。但要震慑宵小,数招之力已足。” 楼玉琼有些忐忑地问道:“那,姑姑你对这三元宫的看法?” “……余曾与九色鹿略有交集,它今日却似对余极为陌生,令人费解。” 相较于一处净莲仙台的地宫乃至宝藏,鱼芷菡却对鹿米瓷漫不经心的态度更感疑问。 “咿呦?” 不过,鹿米瓷宁可多舔何言笑几口,都没有对天上锦鲤祥云多瞧几眼,歪了下脑袋就继续趴地上假寐去了。 好在楼玉琼把前阵子,就连碧落吞天蟾都没能让鹿米瓷有印象的事转述,让鱼芷菡一样以为,这是九色鹿并非本体记忆缺失的缘故,没有继续深究。 按下这一迷惑,鱼芷菡所化锦鲤祥云当中,突然凭空射下一块石板,矗立在何言笑的面前。 而这一次,她说话时稍敛冷淡,却是显得郑重其事,慎重说明道:“此回余及时赶到,谅必会令古神荒的下属以为,你父亲早替你找到一枚靖安司的指环。但就今日所见,你们三人乃至灵鹿都有一枚指环……个中因由,还须尽量保密。” “依照净莲仙台与靖安司的关系,净昙九色鹿又是守护圣兽。我们能取得一枚靖安司的指环,似乎没什么奇怪的?” “不,余认识的九色鹿,或者吞天蟾都不行。” 何言笑听着顿时清楚明了,这事还真不是随便就能糊弄过去。 不过,何言笑却也半点不慌。实际上之前只有鹿米瓷和他有,费忘年的指环乃是近日才带上的。 既然鱼芷菡提醒了一下,何言笑琢磨着干脆之后去给指环上个色,弄点装饰做区分就是。大家又没带同一个地方,改改款式还是蛮轻松的。 只要不是被人刻意观察,大体不会出什么差错! 何言笑心下一定,说:“三元宫的大家少说也是种玄境,再不济也不至于人见人欺吧?” “你不明白靖安司真正的敌人,是多么强大的一股力量。就算是余……亦无从扭转局面。” 鱼芷菡清冷声线透着些唏嘘,顿了顿才接着说道:“所幸暮汐洲乃是西南一片临海最偏僻的洲陆,平日很少有人留意。只要你们自己留心,当无大碍。” “哦,穷也有穷的好处。” 何言笑一想确实如此。上辈子非洲奇葩小国,发生了那么多战争,生活在亚洲的他根本不知道。 由此可见,鱼芷菡的说法还挺有道理。何言笑没有杞人忧天,而是指着那一块从天而降的石板,问道:“前辈,这块石板又是什么?” 鱼芷菡答非所问:“余来此前调查过雍县,那里的靖安司议事堂案上玉匣已经打开。” “……” 何言笑本来以为两边调换过位置,那一只玉匣内的五枚指环应该无人能取才对,看起来事实与他的猜测,产生了不小的偏差。 譬如像鱼芷菡这样,本身就有靖安司正式身份的人,就能够打开玉匣。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就在何言笑凝神沉思之际,鱼芷菡已安慰道:“不必紧张。虽然余并不清楚其中究竟,但已将玉匣重新封印。无论你有多么特殊,当然,如今的你过于弱小,最好不要将这一能力让太多人知情。” “我明白。” 能跨越无尽距离之远,把鱼芷菡摇到这里当保护伞,可想而知要是胥国的靖安司都活过来,会是一副怎样的景象。 从这一角度出发,鱼芷菡等“洞微五子”,天然就跟何言笑站在统一立场。就算不提与楼玉琼的交情,两者之间也该保持同一阵线,没任何理由对何言笑不利。 不过正如鱼芷菡所说,何言笑目前没有这个立足的资本,很容易被敌人从源头掐死,能够稳一点还是得相对苟着来。 最起码,让胥国一国的靖安司全部恢复运转,是他目前绝对不能着实去做的事。 充其量何言笑可以适当招揽一些人手,与胥国本来的统治阶层,进行补充制衡以免被架空罢了。 “说实话,我暂时对这些权力没什么兴趣。操心这些,还不如先顾好自己的修行。” “你与小鹤儿乃是同龄,有此想法并不奇怪。但,古神荒那边的人已经盯上了你,总归得提前做些防范。” 鱼芷菡语重心长道:“余这一掌,虽能为三元宫多争取一段时间。可随你修为提升,迟早会引来各方留意,察觉你的不同之处。” “喔……” 鱼芷菡没可能随时关照,威慑力这玩意儿时间一长,总会消散部分。真要碰到蠢蠢欲动的野心之辈,何言笑仍然得靠自己:“多谢前辈的提醒,我自己会尽量小心。” “嗯。龙章秀骨与白羽虎竹,都在你手中了?” “没错。” 既然是在鱼芷菡的面前,何言笑就没有藏私,把两口神兵全部取了出来。空中的锦鲤祥云色彩倏忽数转,沉吟几声道:“这两口刀剑直追绝品兵刃,足够你使用很长时间。小鹤儿跟余提起过,你似乎并不会剑法?” “是不会。也就这几天跟费老请教了几招。” “那就对了。” 鱼芷菡终于提到了重点,挑明了地上石板的来历。 “这块石板上记载一套剑法,是余与四位同修,亦未有缘参透。” wap. /131/131259/30654744.html 059 崩天一掌倾青屏 “宋昭明如果有胆,就不会明知本尊不比往昔,却连追杀都不愿去做。” 虽然张道谦是腾光境。但费忘年的剑只修一次,已在逐渐恢复当中,不必怀有任何畏惧。 对张道谦的挑衅嗤之以鼻,费忘年满不在乎回道:“哼,你信不信,就算本尊现在杀了你,他还是不敢兴师问罪。” “大放厥词!” 眼看费忘年接连挑衅,张道谦险些控制不住自己,去跟费忘年斗上一回。 但他贼眉鼠眼一动,猛然想起来他今天来此非为意气之争,而且对方暮汐七剑之一的名头可不是吹的,当即遂开门见山道:“嘿,我没兴趣跟你耍嘴皮子。掌门师兄有言,只要贵方交出龙章秀骨,一箱灵材,便能免去今日一劫。” “你居然知道龙章秀骨……看来是孙委羽告诉你的?” 不知道为什么,何言笑总觉得张道谦明明在修为境界上,要比孙委羽更高一筹。但论实战,却未必能胜过对方。 不过,自从这处被称为“三元宫”的地宫,被何言笑意外占据。何言笑就已经清楚,迟早会有人心怀觊觎找上门来。 毕竟,这里可不止是“钱多”,武器丹药什么的也一样不缺。要是没有一定实力,想在青屏山站稳脚跟,定然不会容易。 然而饶是如此,何言笑也没想向张道谦示弱:“你要战,我们奉陪便是。” “姓何的,靠着这处地宫的阵法勉强与我抗衡,就不知自身几斤几两?你以为你是哪根葱,也配跟我说话?” 张道谦冷笑一声道:“金鼎王朝与衢国,都是我请来助拳的帮手。纵你有一头灵鹿跟费老头保护,就以为能够昧下重宝?” “难怪他们来这么慢……看来是路上被你劝服,暂时静观其变了?” 虽然,张道谦这人的嘴又臭又冲,做事极为强势尖酸,但起码还知道不单枪匹马来找抽。 而费忘年纵有自保底牌,张道谦亦自信有把握挡住他。只要金鼎王朝跟衢国的几个拜山者识趣,大可与张道谦联手分了这处“三元宫”“宝藏”。 甚至于,衢国对胥国颇多觊觎,也不是不能把这块穷地方让给他们…… 一念及此,张道谦登时得意洋洋道:“你既知道我强你弱,还不将地宫珍藏之物交出?” “我要是不交又怎样?” “嘿,先礼后兵。下次再来,化象门就不是只要这点供奉了。” 谁曾想,张道谦打算用“化象门”掌门人宋昭明的名头,狐假虎威逼何言笑就范,却没有让何言笑有多么动容。而见何言笑迟迟不作表态,张道谦神色顿露不悦,就要继续再恐吓几句。 “化象门,下次想要多少供奉?” 蓦地,碧霄之上,云龙如锦。风起云涌的景象,使得张道谦神色悚然一变。但最令他惊颤的,仍旧是这幽幽渺渺,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冷寂女声。 就连一向老神在在的费忘年,都不由肃然起敬,大感敬畏。 光是这份功力,以及天象纷变的瑰丽景象,就非张道谦能望其项背,乃至……遐想! “前、前辈,晚辈可是化象门的人。此次来此只为公办,绝无冒然前辈之意。” “很巧,余亦是公办而来。” 宝石舟从天而降,停在何言笑身旁。楼玉琼和乐浅笑一声,暗中对何言笑传了个音,示意一切都已办的妥当。 祥云锦画当空,清冷之音遥遥不绝,更使人心惊胆寒:“靖安司的公办,你该知道什么意思?” “……” 张道谦闻言内心如坠深井,仿佛从三月暖春跌入酷寒水中,登时一阵拔凉,扯起嘴角干笑两声说道:“前辈说笑了。暮汐洲的靖安司,何来前辈这等高人?” “唉,余若是你,闻声一刻就该夺路而逃。” “不好——” 不想神秘女子答非所问,张道谦只叹风水轮流转,逼没有装完这就要遭,当即脚底抹油多路狂奔,往山底下跑了出去。 别提为什么不飞……在这种高人眼皮底子下飞,不是自寻死路扯淡么? 可惜的是,正如神秘女子所说。要是张道谦懂得察言观色,就不该问她的来历,第一时间跑说不定还能在她不在意的时候走掉。 但,此刻这云端来客已经明说了,她是代靖安司“公办”。张道谦这种强取豪夺的行为,就算罪不至死,那也得略施薄惩。 刹那间,只见层云翻滚,若龙门撑立。一尾翻天云鲤,乍然从青冥一跃而下,黑压压的遮挡住了青屏山群山。 有感头顶重压累身,张道谦心知不妙。可他刚留下山,到了峡谷间的小陆中穿心。这条云鲤就已铿然盖落,无边云雾腾空,水气弥漫不伤生灵。 可等这水雾散去,几座连峰竟被一股巨力,悄无声息凭空被向外平移了一段距离。群山之间,更凭空出现一汪碧波水潭,中间留有一三丈见方的孤岛筑着石室数间,将张道谦死死镇压其中! “信手间,挪山填海之功……这就是了神通?” 费忘年见之大感震撼。而在距离很远的宁京城城墙上,一直以异法窥伺的孙委羽,陡觉眼前一黑,窥视办法被破,一样不免忧心。 “唉,楼家小姐果真麻烦,竟然请来洞微五子之一的‘鲤庭鸾掖’前辈。那一位的独女,果真倍受宠爱。” “鲤庭鸾掖?想不到在本夫人封印期间,‘相思鲤’这小贱人都闯出了一番名头。” 碧落吞天蟾停在墙头,目光定定眺望着青屏山的方向,说出了令孙委羽匆忙噤声的话:“你怕什么,本夫人还不至迁怒于你。” “谢夫人宽赦。” 孙委羽深谙察言观色,却没有再多提“相思鲤”的名号,而是直切正题:“夫人,洞微五子在中皇洲名享千载,如果有保护青屏山,恐怕暮汐洲都无人能犯。” “放心,她不会长时间留在暮汐洲,大体还是为了楼玉琼而来。至于这靖安司的新人……她纵有‘桃李新阴’在鲤庭之心,却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照顾。” “这,是。” “但,洞微五子必会提携后辈。你再想像这次一样煽动高手以大欺小,他们可不吝杀鸡儆猴。” 孙委羽心下一沉。 这猴刚刚已经表演过了,不知何年何月才能从水中孤岛出来……也不知吃鱼会不会吃腻死。 wap. /131/131259/30654743.html 058 各有依仗脸难堪 太阳西下,夕红尽收。此刻月挂清空,星子渐亮,密布头顶。山风一吹,更觉清醒宜人。 而虽然已不是第一次看到,何言笑去强化一件物品。但再一次亲眼目睹,仍旧会给费忘年与楼玉琼,一种匪夷所思的错觉。 特别,这种强化并非临时的增益,而是恒定永久的提升。 “何兄……有着好生厉害的异能。” “是吧?” 何言笑并不惺惺作态,遮遮掩掩,索性开门见山:“对我来说,也不是没有负担。将一件物品强化修补,却会有相当限制。” “理解。如果没有任何限制,何兄早就得被抓去玉皇洲了。唔,其他暂且不提,幸亏孙委羽只看到一次,而且还是帮费老恢复残剑。否则光是孙委羽,都会设法将何兄抓走。” 开了一个不算玩笑的玩笑,楼玉琼接着说道:“可强化这张琴,当真是空手提升,任谁看着都会十分眼馋。” “没那么夸张……起码要强化你的宝石舟,我现在就力有未逮。” 何言笑有站在楼玉琼的船舱旁摸过宝石舟,强化一次比白羽虎竹都还要贵三倍,得八十一缕雾气起步才能奏效…… 从穿越来开始算,都没见过那么多缕雾气。何言笑一寻思,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活,可想而知楼玉琼她爹给的这件代步法宝绝非寻常:“这船应该受限于姑娘修为,尚且无法发挥出全部功效?” “嗯,就像白羽虎竹对你来说一样。” “是的。不过隔几天,白羽虎竹不好说,咱们有机会来试一试这张琴的威力了。不如还是由姑娘给这琴取名?” “云锦积岧峣,屏风倚碧霄……叫碧霄可好?” “简洁明了,还挺好听的。” 楼玉琼一扫青屏山奇景,柔肠数转,给这张琴敲定了名字。何言笑刚入夜闲来无事,索性就抚琴半熟悉音律用法,半作消遣。 拜帖都已经送上山了,何言笑这阵子倒是不好再到处乱跑,索性就耐心在家等客上门。 楼玉琼经过这次地宫恶战,对自身所学亦有所悟,接下来几天却都在钻研平台上的玄空九宫之阵,并将操纵办法跟何言笑相互分享了一番,彼此都算得受益匪浅。 玄空九宫之阵的用法,最好是八人各占后天八卦方位,从而聚八人之力注入中宫主阵者,能够大幅提升主阵之人招式杀伤、术法功效。 可惜,何言笑根本没时间招信得过的人,暂时只能弃置不用。 而如果只是一人的话,则须搭配何言笑在“象”宫找到的一个法器阵盘,转化天地灵力加注中央主阵之人施法动武,一样能提升不小威力。 就这样,何言笑又较为平静地渡过了一段时间,将碧霄琴吃透。 几天后,郎朗清空之中,陡闻一声长啸竞走山间飞鸟,旋即即见一人排空化影,从空中飞驰而至,先声夺人即是一剑直取山门招牌,踢馆之心昭然若揭。 “呦呵,这来的还真是高调?” “没教养的门派就是这样,你当谁都会跟你讲道理?” 一瞧对方风驰电掣而至,费忘年虽尚未完全恢复,但似乎对这腾光境武者并不畏惧。 只见一尺短剑凌空而出,与隔空而至的剑光碰撞一记,竟与来人平分秋色。费忘年说道:“化象门立足混乱之地,靠的是拳头。你切莫以为,任何人都像严馆主那样好讲话。” “哦?所以,如果我杀了他也没什么关系?” “你不怕报复的话……” 费忘年的口气有些古怪,瞥了眼鹿米瓷,似乎并不觉得何言笑做不到:“本尊的建议,点到为止即可。” “且试试看。”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都已经表明态度侵门踏户,何言笑才懒得跟来者客气。 指尖一挑碧霄琴弦,第一声拨动顷刻,青屏山上空,骤闻碧波海涛般般壮阔的音波,滚荡不息,使得来者御气行空之能大打折扣。 “放肆——” 这人到底是腾光境的高手,虽不精通音律,但靠粗狂一嗓子怒吼,将雄浑真气波动横扫而出,仍足形成对冲,击溃这层音波干扰。 谁知,得益于玄空九宫阵加持,本来就令何言笑勾动的天地灵气,提高了许多。而何言笑之前感气时的《玄鹤引》,使得他在动用音功时,本来就有两分效果提升。 再加上之前给碧霄琴“+1”,得到了新词条“大势磅礴的曲子效果提升五成”,瞬间让错判何言笑修为深浅的来者,吃了一个巨大的闷亏。 虽然有功力护体不至受伤,但此人只感到行空御气紊乱不定,前冲之速顿时大为衰减,迫不得已减速降落。 这就是才达到腾光境的不利之处了,飞行与对敌难以兼顾。而如果飞都飞不利索,他却非要装逼,给何言笑一个下马威。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让来人自己有些难堪。 据说,曾经有傻乎乎的腾光境武者,刚想御气腾空,就被人从起飞状态击落,从悬崖上掉下去摔死的先例。 不过正因于此,来人抬头一瞧山门上所书,却不禁更为贪婪:“净莲仙台的三元宫护山阵法,竟能令一个初入种玄的入微小子,干扰到我的护身真气,当真了不得。” “有屁快放,在这耀武扬威,你是找错了地方。” “你……果然是你这废物老头!” 山门里、山门外,两者相互一望,来人忽一色变,旋即自报家门壮胆,轻蔑不已:“嘿,掌门师兄与曾经的你同列暮汐七剑之一。但你如今不过这等修为,还想吓唬得了我张道谦?” “是吗?!” 入目皆是蚀斑腐痕,似乎每一口呼吸,都令呼吸道变得腐烂。费忘年反问刚一脱口,张道谦正面承担压力,即觉浑身有气无力,难以与之抗衡。 可他到底是腾光境的高手,匆忙一振周身真气,顿从费忘年的禁锢中解脱。 “道谦,一点都不谦虚嘛。” 费忘年想起了张道谦口中的师兄为人,不禁莞尔嘲讽道:“跟你师兄果真一路货色,他名为昭明,实则小肚鸡肠。难怪他的化象宗明剑,始终难以突破关隘。” “姓费的大言不惭。你真有种,不如就走一趟化象门!” wap. /131/131259/30654742.html 057 磨刀不误砍柴功 “衢国与胥国国力仿佛,至多略胜,你大可无视。金鼎王朝却要强上许多,但它近年并未表现出入侵他国的意愿,本尊却不太好讲它的图谋。反倒是……” “化象门?” “嗯,化象门乃是暮汐洲仅次于第一梯队的大派,门中很是有几个高手。” 收到了拜帖之后,何言笑第一时间就请教了费忘年。至于鹿米瓷虽然对净莲仙台的底细知道不少,但显然对暮汐洲的整体状况不怎么了解。 见何言笑耐心倾听,费忘年遂继续说道:“金鼎王朝与衢国,都与胥国毗邻。胥国本处暮汐洲西南,再往南边去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金鼎、衢国则分别处于胥国的北边,东边,扼住胥国的对外咽喉。但在这两国之外……化象门就比较特殊。” “我似乎听说过。他们占据的地盘方圆近千里内,只有门派林立,没有第二个国家?” “确实如此。” 在金鼎王朝和衢国的更北边,乃是一片真空地带,缺乏统一的王朝治理,而是由化象门的势力辐散范围,大体都是些散落的城镇,由当地家族势力割据占领,但都奉化象门为宗。 这一点跟何言笑前世的认知有差,但倒不是完全不行…… 毕竟,靖安司已经完成了天云十五洲,下到县城村镇级别的官道布建。 理论上只要这些城镇都依托便利交通搞建设。只要管理者不是太猪,有一堆地方势力和修行大派,总归不会闹到民不聊生的地步。 不过,何言笑琢磨着饶是如此,托庇于化象门的这些地域百姓,生活得也不会太安逸。 混乱地带免不了冲突,而且律法基本上就都是各处按各处来,这里面的肮脏自然不必言喻…… 而胥国再怎么是个小国,起码有个统一的治理。那些散乱的城镇之间,何言笑都很难想象他们用什么金钱去流通。 “那自然是用最北边的两大国度的货币,同时它们也是暮汐洲真正的大国主宰。” “最北边……算了,先不提它们。” 从费忘年的说明来看,暮汐洲至少有五个不小的国家,算上与北方两个大国间的缓冲地带。幅员几千上万里绝对跑不掉,起码被称作一个“洲”完全合格。 但这些够跟化象门无关。 何言笑思量片刻问道:“我奇怪的是,化象门既然才是逊色顶尖宗门,属于第二梯队的一流门派,怎么白得了这么大的势力范围,却没被北边两个大国吞并?” “北方两国内部有分化,相互有掣肘,无法拧成一股力量。而一个门派的顶尖高手,要在对方家里搞破坏,就是另外一回事。” 说白了,国家势力大有大的好处,但要兼顾得却也更多。 何况顶尖的宗门,大体都出自三教百家,凡是讲究一个师出有名,未必会助两国吞并一大片鱼龙混杂的混乱区域。 化象门又不是孤立无援,喜欢另立山头图逍遥的大有人在。真要跟北边两大帝国死磕,三方都得付出不小代价。 当然,何言笑还是觉得国家力量上去之后,在纪律性上要远超这些门派。门派胜在灵活而已。 “哦,那化象门与咱们相隔金鼎王朝,甚至还要更远,突然递上拜帖,只怕不怀好意。” 费忘年哼了一声说道:“估计是看上这处地宫。” 胥国一夕变天的消息,早在许多天前,就已传了出去。而青屏山文心馆失去严经诰这一神感高手坐镇,胥国王室又没了种玄境,顿时给了外人一种人见可欺的错觉。 何言笑心下恍然:“怀璧其罪,化象门他们想要这里的‘宝藏’。” “八九不离十。” 何言笑沉吟少顷,咨询道:“那费老你觉得,他们会派几个人来?” “金鼎王朝与衢国,应当是两三人一组,先来探个底细。万象门的势力最大,应当会来高手搞个下马威。这个高手,不能在腾光境以下。但再强……他们也舍不得。” “腾光境,不仅功力更高,而且能飞啊。” 何言笑闻言稍感棘手,寻思着这处地宫他还没开发完全,甚至连名字都没取一个。但有护山大阵和鹿米瓷、费忘年在,何言笑其实并不怎么害怕。 真要打不过,大不了到时候就龟缩呗! 更别提,谁输谁赢都不知道呢…… 差不多上了点心,何言笑心下踏实的很,依旧有条不紊地修炼自己的功夫。 到了傍晚的时候,这几天在广林郡、宁京城,以及青屏山来回的楼玉琼,才乘着她的宝石舟降落在了山腰广场上。 “何公子,何公子,琴好了,琴好了!” 花翎黄鹂的嘈杂叫声,刚一响起来就令人知道是谁回来了。 鹿米瓷咬了一根草,吐了一口气,半截草根就往天上的鸟儿翅膀打去,让它老老实实落在宝石舟的船顶,不要再大惊小叫。 大晚上的鹿要睡觉,真是一点公德心都没有! 不过,何言笑一见楼玉琼回来,却立刻迎了出来:“楼姑娘,琴已经制好了?” “嗯。只是乔老先生在乐理上颇有造诣,多聊了一会儿,我才晚了一阵子回来。” 楼玉琼将制琴事宜娓娓道来,语气不温不火。下一刻,只见一张灵气充溢的琴,就从宝石舟的窗户里打了出去,隔空送到何言笑手边。 说来这制琴之事,还得是找专业的来。 有楼玉琼在,何言笑却没必要从做一张普通的琴开始练习。 尤其这回占了地宫之后,何言笑从材料堆里翻出不少上佳的木材金丝。 原本何言笑还想把断刀跟夜叉脊椎熔了,一起做一把琴弓,却被楼玉琼一口拒绝。 因为,何言笑本来要做成胡琴与古琴二合一的琴,琴身就不能太宽厚。可眼下需要匣中藏下龙章秀骨、白羽虎竹,再想用水龙吟琴的款式,就不太合适了。 于是,何言笑干脆就听她的意见,改成了怒沧琴那种两头都能打开,琴身两边并排内藏一刀一剑,以琴为鞘的形制。 好在,断刀与夜叉脊骨熔了依然可以拉丝用。唯一有些可惜的,就是这琴弦并没有继承之前那把朴刀的“切金断玉”特效,而是弱化了几分综合六臂夜叉的百裂效用,使得音攻气波具备寻隙而入,逐渐拆裂物体弱点的功能。 “此琴制作费了不少灵材,何兄用着应当会很称手。其中斫琴时,我选了天生漆面的靛水云杉,传音通透。再以古黛墨梓木为琴底,牢固可靠。两者阴**合,算是一把极佳好琴。” “它算不算法宝器具?” “自然是算的。了神通以下,种玄法宝神兵,只分三类。合入微、神感以及腾光三境所用者,均为卓品法宝神兵。” “我懂,往上是极品和绝品嘛。” 刚收到外国访客的拜帖,而且明知来者不善,何言笑虽不紧张。但给费忘年留够十八缕雾气,此刻他就立刻给这琴“+1”! wap. /131/131259/30654741.html 001 月下磨刀待时机 刚入夏的时节。天云界十五洲,暮汐洲西南边陲,胥国,雍县,银装素裹,天寒地冻。 微雪渐落,月色苍凉。 离县城约莫有十来里距离,一名刚刚送出一封信的少年,行色匆匆背着几口普通的刀,趁着夜色进入一个背靠山林的“庄园”,最靠里面的一间院子里,回到了自己的房内。 点燃蜡烛,何言笑走到木桌旁坐下,揉了揉自己的胃,似乎有些不适。 可下一刻,他就把几口一模一样,却不算锋利的朴刀,从背上卸下齐平摆在了桌子上。 “第一次在武器上试一次,希望能成功。” 一如照例的故事发生,何言笑是个有挂的穿越者。而他的前身则非常不幸地,是个聚众生事的邪派教众,并且是个受制于人的落难角色。 说是教众,却也算抹黑了前身的身份。 具体的情况,何言笑仍不是十分清楚,只知道他的前身,乃是奉一个名叫“靖安司”的组织命令,潜伏在这处乡间邪教里的暗子。 从前身的模糊记忆里,何言笑大概得知,前身在这一混就是两三年,始终在等待着上峰的命令。可惜这么长时间就像被忘记了一样丢在了这。 不过,何言笑的前身除了耿直,大体也是个轴货犟种,混了两三年却什么脏活都不肯干。别说混到核心,时间一长免不了被人怀疑身份。 这一点何言笑就十分不解。 要说塞间谍进这种龌龊地方,前身总该干点什么业绩出来,或者有点见风使舵的机灵劲。 可前身这种性格连身份都藏不住,到底怎么在虎穴之中,活这么长时间? 诡异的是,哪怕是在一个月前,前身居然都没人搭理,就像是个透明人一样,能在这里自由进出。 而直到前身死前才知道,原来邪教里的坛主和护卫们,早知道他是个间谍…… 一样就是一个月前这个时间节点,这个本来看似寻常,收拢流民敛财的教派,突然从外面来了一个神秘的“梅先生”,令这处名曰“长生圣坛”邪教的坛主,都不得不慎重接待。 紧接着,这个邪教据点就改了敛财的作风,暗中图谋着什么,一个月里失踪了许多人,大体是死的透透的了。 前身有些傻清高,并不懂得自保之道,竟然当众把这事戳穿当众质问出来,便被那位外来的“梅先生”下令处死。 得到这样的命令,教中的坛主与四个护法,也不想再继续容忍前身的存在,遂暗地里下黑手把前身害掉,并在前身死前狠狠羞辱了一番,才有了何言笑鸠占鹊巢之事。 唉,真是个冤种倒霉蛋! 然而何言笑自己也是地狱开局,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至于何言笑为什么还能继续留在这个派里。 咳,假如有个人“原地复活”后被一堆人看到,在这种县城乡间小教派里,能够发挥的作用里就不言而喻,立即就如同神迹天选一般。 而见到何言笑重生,本来对他毫不感兴趣的“梅先生”,了解了一番何言笑的出身,思索过后大概是觉得何言笑还有利用价值,才给了何言笑一个苟活的机会。 不仅如此,下令杀人的“梅先生”,仿佛急需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多吸引一些狂人信徒,于是就改了主意留了何言笑一命。 结果眼下,何言笑明明什么都没做,对外却被当成了“神迹”范例,专门用来笼络人心,骗来更多饥民信众。 但这一个月过后,何言笑基本上习惯了自己的处境,意识到情况越发不对,渴望结束吞忍谋求脱身之策。 就在昨天,“梅先生”找上了何言笑,让他利用“靖安司”的身份,找个地方送一封信出去,引一个活祭品来这。 “梅先生”更许以承诺,等一切事成之后,就会还何言笑一个自由。 呵呵,自由。 何言笑很懂,生命的大解脱,也是一种自由! 不过,刚穿越来一个月的何言笑为了脱困,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没有太多讨价还价余地。 好在他身上还有个挂能用,可以让他继续保持积极,勉强苦中作乐。 “深蓝加点……没反应?破镜珠,给我破!” “都不行,还非得我用手拿着?” 原来,何言笑的丹田里有张神秘的图卷,周围飘着一层朦胧雾气。 只是看起来不太智能,不能自由加点的样子。 瞧着面前毫无动静的刀,何言笑想了想反正都是大路货,遂随意伸手,挑了其中一把握在手里。 紧接着,何言笑再度冥想“强化”,旋即他的丹田里那张怪异的图旁,涌现出一股不明的力量,顺着何言笑的经脉,如同濛濛雾气般,注入了他手里这口精铁朴刀。 屋子里的烛灯不亮,但刹那间,何言笑却看到他手里的刀,在烛火照应下似乎变得锋利了不少。 何言笑心思一动,于是又抄起桌上几把对照组里的其中一把,对准了就给它一刀砍了下去。 “咔嚓——” “一个豁口,还行。” 强化过一次的刀,在另外一口没强化的刀刃上,轻松砍出了一个豁口。 下一秒,何言笑又试了试比对两边韧性,分别用内力使劲掰弯,等到两者差不多快折了就停了下来。 结果,两口刀的极限却是差距不大…… “唔,第一次强化之后,刀的硬度与锋利程度有些提升,韧性方面一般。” 何言笑见强化有用,当即屏息凝神又强化了一次。 于是,他丹田里瞬间又失去了一缕,目前何言笑尚不明朗的雾气能量。 而等这股包裹着刀身的神秘雾气消退,接着何言笑依葫芦画瓢,拿着强化两次后的刀,去斩那有破口的刀。 “当啷……” 断刀掉在了地上,这一次就直接把它给砍断了! 与此同时,何言笑把断刀放下,又从桌上挑了另外一口刀,继续跟强化了两次的刀比韧性。 “这就折了没法复原?” 毫无悬念,普通的那口刀的韧性强度,没能赶上强化两次的一半坚韧。 为了形象一些记忆理解,何言笑当即自我总结起来。 “+1的刀,变得更硬更刚了一些,但强度和原来差不多。+2的刀强度韧性上提升不小,已经很不错了……最关键的还是第三次。” 思绪方落,何言笑定了定神,又从丹田里调出一口神秘雾气,再度注入这口刀中。 霎时间,刀身发出一声轻吟,宛若闪过一瞬即逝的冷光,连带着何言笑握刀的手都为之一震,似乎形态都变得像是介于缅刀与苗刀之间。 何言笑定睛一看,视线里一根黑色的长发,虚不着力的落在了“+3”刀刃上,入眼无声而断。 何言笑愣了下,满眼好奇用它切了下桌子。就算不用内力加持,依然像切豆腐似的,把这张桌子切成两半给切塌了。 不过,何言笑并没有满足,他尝试着再去强化一番,可惜这回却如同他的猜测,没有得到任何反馈,似乎“+3”就已经到了这把刀的尽头。 “吹毛断发……还是只能出一个副词条么?” 没错,这就是何言笑的底气! “唉,要是出个吸血的词条就好了。” wap. /131/131259/30654678.html 002 一张空图藏玄机 何言笑的丹田里,自打他穿越过来后,就漂浮着一张外人探测不到的“图卷”。 在这内视尚且看不真切“图卷”的周围,萦绕着一层朦胧的雾气,分量不算特别多,对他而言却如救命稻草。 只是凭何言笑如今的本事,尚且不足一窥全豹,遑论去探索图的奥秘。 不过最粗浅的强化作用,他倒是摸出了一些门路。目前已知的,就是在修炼功法以及武器方面,都可以强化。 而一旦何言笑尝试去强化诸多生活杂物,就没有任何反应,令何言笑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丹田里的雾气不多,也经不起额外的浪费。 不论“+1、2、3”的形容,又或者所谓的副词条,都是何言笑明悟作用自身浅薄的体验总结。 就像强化这口刀一样,何言笑准备强化武器前,就给自己少数不多精通的《五虎断门刀》以及轻功《八步赶蝉》强化了三次。 这基本的强化办法,像是深深刻印脑海,何言笑无师自通之后,就是用丹田内的怪图四周的“雾气”,去强化他所须的物件。 虽然武学秘笈有点没得挑,外挂的机制尚不明朗。 但剩下的时间不多,何言笑这一个月为了活路,并不指望能在重重监视下,找到更好的。 就连他今天去送信,都有人暗中跟着监视! 所以,何言笑干脆毫不吝啬,把手头上最熟练的《五虎断门刀》跟《八步赶蝉》,刀法跟轻功全部强化了一番。 而自他穿越来的这一个月,就是在适应“前身”的内力与淬体阶段的成果。 当然,得多亏“前身”的遗留资产,才让何言笑有起步资金,去给一门刀术和常见的轻功“附魔”,一次次+1、+2、+3。 比如和这口出了个副属性“切金断发”的刀一样。刀法与轻功都多了一个额外的属性增幅。 《五虎断门刀》第一次,内力特性变得更为刚猛;第二次则令刀风附带震而虎吟;第三次强化,则多了一层“诛邪”的副词条,顾名思义,显然是用来对付邪物的。 与此同理,《八步赶蝉》第一次强化后将短时间的爆发,变得更为持久;第二次则在高速的前提下,能够避免部分惯性影响;第三次强化,则是多了个“金蝉脱壳”,能在原地留下一个分身的副词条。 如此经过一番总结。 何言笑不难得出结论,最起码在起点较低的武器跟秘笈上,他都需要强化三次,才能让它们多出副词条来。 至于具体的效果,何言笑尚欠缺实战检验。 不过,何言笑丹田里的雾气有限,却经不起他瞎折腾。 这笔“资产”都是他穿越来之后,才把“前身”的苦劳转化为了这笔图外“雾气”,勉强算有一笔起步资金。 可惜如同刚刚强化的朴刀一般,强化三次过后,《五虎断门刀》和《八步赶蝉》就已经没搞头了。 在这之后,不管何言笑怎么折腾剩下的“雾气”,想把它们全部强化在《五虎断门刀》之上,丹田内的图卷却没有任何动静。 看来,无限强化并不可取,依然有些限制的样子…… 饶是如此,何言笑把《五虎断门刀》和《八步赶蝉》一起强化了三次后,也变向给了他一个重新“淬体”的机会。 否则何言笑上辈子并未习武,就算有前身的经验,没这个月的琢磨适应,前身修为永远是别人的东西。 更何况,这两门武功“+3”后脱胎换骨,已与之前不可同日而语。 何言笑十分清楚,要是不先熟悉自己的武学,必然会大大妨碍之后“跑路”,与外人联合反将一军,天高任鸟飞的计划! 既然,那个“梅先生”要他带一个祭品过来。 何言笑自忖,他进退无路的情况下,也就只有破釜沉舟,尝试与“祭品”合作,把他变成他的盟友,反过来给自己创造出重获自由的机会。 而在那之前,他最首要的事仍是加强自身的实力。 于是,何言笑定下心来,利用穿越来的这一个月时间,细致入微地重新消化了一下,总算突破了“淬体”的门槛,开始了武道第二步“开脉”的层次。 所谓“淬体”,无非就何言笑认知中,前世武侠小说里寻常练武的基础,“骨肉筋膜”的底子给打扎实了,同时也会非常为人轻松接受练出武林中人的内力。 前身虽然身世不详,少年就被赶了出来办这么一份苦差事,没什么上好的武功可练。 但在这一步的两三年却也没浪费。被何言笑穿越前,就非常踏实地即将完成这一步。 “淬体”之后的下一阶段,就是“开脉”。 这个县城外名为“长生圣坛”的小邪教,除了坛主许蔚然以及外来的“梅先生”,率领一众打手的四个护卫,均处于这一层次,只是修为各不相同,互有高低罢了。 而何言笑的前身非常不幸,就是惨死在四个护卫的手里。 何言笑其他不说,这该报仇绝不含糊。而他“开脉”也才突破不久,实在缺少一个对比,急需找个合适的人来练练手,先摸摸自己的底子。 眼下,武功、轻功,兵器都强化了三次……何言笑自问,是该时候谋脱身,报前身的仇了! ———————————————————————————— 三天后。 鹅毛大雪在风中呼呼狂啸,被山依林的山脚下,空旷四平院落场上,此刻却围满了穿着破烂的人,绕着火堆挤成一团团,向着中央祭坛上的专心致志的“梅先生”顶礼膜拜,不知祭拜着什么样的存在。 祭者四周侍奉的侍从,则向下面专心祝祷的人,挨个分发着一颗颗雪白的药丸。 这些药丸在一众衣不蔽体的饥饿之人,瘦见皮骨的干瘪掌心滴溜溜一滚,便会获得被赐予者欣喜若狂的狂热追逐。 仿佛乃是天赐的神物一般,这群衣不蔽体的信徒就迫不及待将之仰面服下,然后露出满足的笑容,状若神游天外。 然后过一段时间,他们就会莫名失踪。对此,“梅先生”与许坛主,都以他们已经回归圣母娘娘的怀抱为名,忽悠着一群盲从的饥民信徒。 不用问,让饿死鬼露出饱餐一顿的神情,八成有着极强的副作用。 瞧着一群人饥不择食地把这些丹药分食,就开始像是升天一样,躺在地上口角流水,站在祭坛外临行前的何言笑,不禁升起了些许怜悯。 蓦地,一声不屑打断了何言笑的沉思:“嘿,要是真吃药就能吃饱,这世上的农民还种什么庄稼?” 何言笑心思一动,道:“这些药都是梅先生做的?” “大呼小叫,梅先生是你能叫的?以为得了圣母娘娘恩惠,侥幸逃得一命,就能跟我们哥几个平起平坐?” 蓦地,何言笑右侧之人口中发出一声冷笑,声调一个上飘,态度很不客气。 之前就已经提过,这草菅人命的教派叫“长生圣坛”,在穷乡僻壤无数草菅人命的信教中,有着一个十分普通,并不起眼的名字。 他们信奉着一位所谓的“神霄应元渡世救难圣母娘娘”。何言笑并不清楚,这个圣母娘娘是邪是正。但下面人对这位圣母,终归是有些虔诚念想。 刚刚出声诋毁讥讽何言笑的人,正是四名护卫之一的首领冬章,掌握着这个小教派上下的护卫工作。 此人肤色古铜,国字脸,约莫三四十模样,目光透露出毫不遮掩的市侩,显然对何言笑能苟活下来不屑一顾,以及随时翻脸不认人的狠戾。 论地位,一坛主,四护法,其余都是打手,以及小绵羊和韭菜们。 除了与梅先生这位祭者,共同主持教中事物的坛主许蔚然以外,原本就属冬章最高。 结果梅先生来了之后,别提他们四个护法,就连许坛主都似矮了一截,对那位祭者敬畏有加。 话说回头,天降领导本来算不得什么大事。 但何言笑这种一眼“内奸”的家伙,居然莫名其妙走了狗屎运,从一个该被除去的害虫,莫名变成了梅先生眼中的香饽饽多活了一个月,就不免令冬章不爽起来。 因此,他是最想何言笑死的人:“别忘了,你还有个条件没完成!” “知道,捎信给靖安司,带一个祭品回来嘛。三天前我就已照做,今天就准备去收信碰头。” wap. /131/131259/30654679.html 003 曾有獬豸庇苍生 见何言笑有问必答,就算不爽自己,依然像是前身一般,还是那个两三年内不曾更改似的愣头青模样,冬章嘴角勾起一缕阴冷的笑纹。 残酷地看着祭坛下方一地醉生梦死的穷苦之人,他顾左右而言他地说:“那你就快点引人去埋伏的地方,在这磨蹭什么?” “你们能杀我一次,难道就不会反悔杀我第二次?” 前身愣头青总算有愣头青的好处,何言笑演起戏来,却也不会被他们怀疑。 而冬章更两天前得知,何言笑出去送信回来后,似乎自暴自弃地连桌子都弄坏了几张,对他就越发轻看。 另外一边,何言笑自家人知自家事,自己虽然穿越“死里逃生”,过着被软禁却还算舒坦的日子。实则被逼服下了一枚毒药,更时常有一四大护卫之一暗中监视。 不然就算梅先生有所需求,一个大活人众目睽睽“复活”,这种匪夷所思的大事,怎么可能被轻描淡写带过? 冬章低头掩去讥讽,再看向何言笑的时候,已经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一头倔驴,放你走又怎样?” “口说无凭!” 何言笑这话倒是真心。 在这穷乡僻壤,连让人吃饱饭的粮食都没有,每天被献祭掉的饥民信徒不知凡几,哪里指望得到什么诚信道德? 看何言笑死一次还这么傻愣,冬章就觉得这人越发滑稽,忍不住哈哈大笑粗鄙口头禅脱口而出:“焯泥奈奈的!就你那点粗浅的五虎断门刀,还有跑几下就没气力的八步赶蝉。咱们有什么骗你的必要?” “反正我不管,总要给我个保证。” 这六十四路刀术和轻功虽然和悦来客栈,就像在诸天万界开连锁一样,早已为世人熟知。 不过,大众归大众。 《五虎断门刀》是成熟的刀术,虽然算不上绝顶,但至少在江湖上也是二流以上的功夫,一般武者都学不到完整的。 何况现在强化过三次,何言笑也不好说它们的实战威力,最起码不该怕这许坛主、“梅先生”之下的四大护卫才是。 就算不敌,都到了伸头一刀的地步,何言笑也必须拼上一拼。 毕竟,之前一个月的时间,何言笑刻苦修炼,找了四大护卫之下许多邪教打手切磋过,大略估算出淬体武者的实力水平。 淬体的内力极限,大概是金庸武学的顶级高手,内力出了四五丈就跟一阵风没两样,除了少数特殊写崩了的描写,一般丈许之外就开始衰减了…… 而“开脉”之后的武者,不仅内力威力大增,而且四五丈内毫无减弱的征兆。 这一点,“开脉”就显得截然不同,最重要的是发出的招式,在空气中的内息损失变得极小,可以远距操控,更为灵活。 只可惜,何言笑自己也是个修炼小白,对这方面没个数,只能从其他人身上摸索参照。 但偏偏“长生圣坛”只有四个护法是开脉武者,何言笑之前又不能头铁找他们动手,暴露了自己的实力。此刻只能装疯卖傻,继续跟冬章纠缠不清。 冬章虽然尖酸刻薄,此刻也不想误了“梅先生”的事,遂故作大方地一摆手:“这样。你既然怀疑我,我便算好时间。等你去了县城,我就在祭坛后方三里地的桥下吊一个坛子,把你中的毒的解药先放在那里。届时你带人进埋伏圈,随便找个借口就能取走。” “当真?” “爱信不信,你有的选么?!奈奈的,我已经给你先拿到解药的机会。只要你带着祭品去埋伏地点,咱们就此两清。” “嘁——” 何言笑状若不甘,转身即走。冬章脸色一阵阴晴不定,向四大护卫中之一使了个眼色。 “老蟹,你跟上去。” ———————————————————————————————————————————— “果然有个跟屁虫……也好,起码跟屁虫可以立刻除掉,让四个护卫少一个。除此以外,许蔚然跟梅先生这俩外来户,身上都有种很危险的气息,我得谨慎一些赶紧叫外援来。” “祭品”=外援。 对何言笑真正的威胁,还是那幕后策划祭祀的两个罪魁祸首。 不过这样想的话,邪教从来都没人性。假如四大护法的“开脉”水平,都够不上坛主许蔚然与梅先生所须。 一念及此,何言笑不问自明,那两个狗淦的家伙,不仅没安什么好心,显然在修行上有着超过何言笑目前认知的进境。 必须得再稳一点! 走在前往县城门的路上,何言笑一时陷入苦思,琢磨着怎么进一步说服碰头的对象,让对方更相信自己协助合作端了这个邪教。 只有这样,何言笑才有机会摆脱后患。 说来也是奇怪,这县城方圆不大,别说跟何言笑上辈子比,就算是他有限的古代认知里,人都不是特别多。 然而,这地儿官道倒是修得极为整齐,平平九尺宽,两侧均有下水渠,纵使遇见连续的雨天,寻常都不虞积水坑洼。 甚至包括下面乡镇,少说都留出了六尺石板路。若非大雪皑皑,道路不通,仍旧能畅行无阻。 就算是现在,除了些许磨损,竟然比何言笑上辈子见过的一些豆腐渣公路,都要显得整齐干净。 何言笑作为穿越者,很清楚想富先修路的道理。 但从胥国雍县糜烂的状况看,这从上到下显然不具备修缮官道的基础…… 总不可能古代人素质更高吧? 真是邪了门了! 想到此处,何言笑在雪地中跋涉的脚步,陡然一顿。却是他已经到了前面路口,被一尊标注了县城方向的汉白玉雕刻的“獬豸”石像拦住了去路。 “别说县城门口的这一座。纵使是最小的村落,起码都会在村口路边塑有一座这类的小‘獬豸’。而且这獬豸石像还不止是路标……” 何言笑口中念叨着,依照三天前传讯的办法,把一封信件塞到了獬豸坚固的石头嘴里。 霎时间,一阵昏黄暖光浮过,这封手写的信笺,便已不见了踪影。 紧随其后,另外一封标记了署名的信笺,便从獬豸的嘴里吐了出来。 不多说什么,何言笑将信拆开一看,眉头一皱,当即转身往斜南方向施展轻身功夫,倏忽折向,往“长生圣坛”背靠的茂密山林方向折返赶去。 缀在何言笑后头的“老蟹”绿豆大的小眼睛中闪过一丝惊疑,旋即小心翼翼地蹑手蹑脚跟上,轻盈之貌看上去与他肥胖的体态大相径庭,居然没有落下半拍。 不过相比起何言笑的堂堂正正,他总要找地躲着避开,却也不敢跟得太近。 不消几刻的时间,“老蟹”几个起伏,刚轻微喘息着躲在半途,三人合抱的一株老树后面伺机而作。 乍闻一声雷厉炸响,把他藏身的巨木斩断,险些将他压在下面。只见其额上冷汗直冒,就地一滚身影一缩,灵活如硕鼠一般滚地而出。 饶是如此,这株巨木倒下。幸亏“老蟹”没有躲车跑直线,而是选择横着走,不然不死也得半残。 可“老蟹”非但没觉得安心,反而心头愈发沉重。 何言笑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的武功,还有能无风断物,切金斩玉的利刃? 惊魂未定,介乎缅刀与苗刀间的“+3”新刀,却更令“老蟹”胆寒,往他匆忙躲闪的他脖子上,斩了过去。 猝不及防间,“老蟹”已经来不及躲闪。可他双眼凶狠一瞪,依然镇定自若,骤然撕开了胸前的衣衫,露出了比女人还大的四两肥肉。 下一刻,骤见“老蟹”深吸一口气,他的肚脐眼处竟喷出一道发出凄厉婴啼的阴魂,眨眼就顶住了何言笑的刀。 “呵,呵呵,嘿嘿……” 凶险万分的挡住了这一刀,“老蟹”却气喘如牛,面如金纸,看不出来是个三百斤的壮实巨汉。 何言笑顿感惊讶,骤闻一声婴儿哭啼,使他耳膜剧痛,不由自主撤刀后退。 “老蟹”见状,瞧了眼肚脐眼上的发出婴儿啼叫的惨白透明的阴魂,不由得意地放下心来。虽然杀意毕露,“老蟹”仍调镇定自若地说笑起来道:“何家小子,老子不过多带了几个兄弟,白吃了你一顿饭。你这刚动手,就是要我的命啊?” “嘘……我有一个问题。” 一改平日二愣子的模样,何言笑虽惊异于对方的异变,仍有一些事不得不厘清。 “梅先生是怎么确定,我一定能引一个祭品过来?靖安司又是什么地方?” wap. /131/131259/30654680.html 004 旧仇始报一刀间 “老蟹”的真名姓叶,四个护法里排行老三,平时众人就叫他叶三,以轻功见长。 而叶三一贯强买强卖,经常带着二十几口狐朋狗友,四处找人请客吃席,横行霸道,渐渐就有了个“老蟹”的绰号。 平心而论,何言笑根本不在意他这种锱铢必较的贪小便宜性格。只是在“老蟹死前”,何言笑想能问出一些一个月内没空调查的具体情况。 毕竟,前身两三年没人联系支援,最终像个孤儿一样被折磨死。 可一个月前,“梅先生”在得知前身靖安司的身份后,居然让何言笑找到这县门口的獬豸石像,轻轻松松就联系到了“祭品”,并且约定今天碰头。 前身什么都不知道,反而“梅先生”这个一眼黑到底的家伙,对靖安司的运作机制一清二楚。 这可就太奇怪了! “呵,哈哈哈哈,你也真是个蠢材。两三年过去,居然都不知道靖安司是什么地方?” “老蟹”闻言一愣,不太明白受慑于婴魂威力的何言笑,凭什么老神在在跟他对谈,但也没那个闲情给他解释:“靖安司,一个荒废的虚伪卫道者墓地罢了。你不过是何家丢在教中自生自灭的庶子,不需要明白太多!” “墓地……何家?” “别废话了。你既敢自寻死路,给你解毒的药也休想再拿到!” 看似像个肥胖的笑面虎,“老蟹”实则暗恨刚刚让他丢了颜面的何言笑。 要知道,何言笑的前身,可是被他们四个一人一招给随手打死,“老蟹”如何能忍受得了被何言笑用这副态度责问? 不过,为了自己的生路,何言笑暗忖,今天“老蟹”大概就要变成红壳熟蟹了…… 从之前短暂交兵来看,何言笑十分确定,至少在内力和武器上,他要比“老蟹”都强! 瞧着老蟹蠢蠢欲动,缄口不言。何言笑一展手中坚刀,默默记下两个关键词,却也知道何者为重:“嘴里不吐泡泡,说话都说不清楚。你可真是一只红壳的蟹?” “什么?” “说你不知死活!” 奇怪地凝视着“老蟹”的肚脐,何言笑警戒之时却也满腹疑问,以及强烈的警惕之心。 开脉这一境界,不止是淬体内力的进一步提升,必然存在着何言笑不知道的奥秘。 果然,这个世界既然有献命的祭祀,那就有着超常识的力量! “老蟹”眼含轻蔑道:“冬老大说的没错,你这家伙头生反骨,不然也不会倔了两三年,突然死后复活,就服软跟我们合作。” “不回答我靖安司是什么也没关系。那么,你的肚脐是怎么回事?” “嘿,用你的命去体验吧。梅先生赐予我等的神通,岂是你一介武夫能够奢想?” 一提起这个,“老蟹”就一阵肉痛,心理产生了对使用此术后续代价的畏惧,不由恨火挠心,无情漠然道:“虽然有些浪费,但你不肯老实配合,去带祭品进陷阱……你爷爷也只能按照计划,先擒住你再说!” 嘴炮嘛,输人不输阵。 何言笑不以为然道:“那看来死的人不会是我。” “你不过才开脉而已,如何能敌神通异术?” 狞笑未落,“老蟹”就又像小儿武大锤一般,肚脐眼二度射出这道婴魂。刺耳的尖利响声,再度令何言笑双耳欲聋,无法集中精神对敌。 但这婴魂一离体,就像是对血食非常渴望,先是瞄了“老蟹”一眼。“老蟹”无奈之下猛咬一下舌头,只得吐了口心血喷在婴魂上,勉强支持着这上司附加恩赐的诡异术法。 紧随其后,婴魂就露出满意笑容,不再凄厉惨嚎,化作一道冷电,须臾就要往何言笑身上扑去,带起一阵令人力衰的丧气,就要使目标无从抵御。 “要是你会放个大火球什么的,可能我还感到头疼。但……你听过为虎作伥么?” 殊不料,“老蟹”自认势在必得的一击,却见何言笑一提内力,刀舞得密不透风,居然岿然不动,冷静地观察着来袭的诡物。 刚开始见“老蟹”施法,何言笑还吓了一跳。尤其那婴灵的尖叫,几乎嚎裂了他的耳膜。 可此一时彼一时,何言笑不必再像之前一样装疯卖傻,当即内息疾注手中坚刀,陡间刀风成旋,汇聚脚边。 四肢百骸包裹着一层薄薄的内息,居然令婴魂的惨嚎大为削弱。何言笑内力催化的刚猛刀风,将兵刃“+3”后削金断玉般的凌厉,与《五虎断门刀》的阳刚诛邪气势结合,竟产生了超出“老蟹”预想的神奇妙用。 何言笑不太清楚,这婴灵诡术威胁几何,却心知必须速战速决,免得迟则生变。否则拖的时间长了,何言笑自己气力不支被咬上一口,谁知道还能不能获救? 云从龙,风从虎。 霎时,刀风裹着阳刚血气,于这林中断树旁虎啸风生,卷起一堆乱雪。 电光火石一瞬,婴灵不受重力束缚,四处冲击飞腾,仿佛透明穿过刀卷风雪的气劲,状若撕咬着啃向何言笑颈部。 “等等?!” “去死罢——” 然而与此同时,何言笑压根不等老蟹开口,刀风挥至极限,居然将绕体乱风气流凝出一道虎形,雪花纷舞萦绕,宛若一头雄壮的白虎一口咬住了婴魂,将之凶残无比,即欲嚼吃着吞落腹中。 婴魂纵欲抵御,可惜“老蟹”不过也就是个开脉武者,还是个不如何言笑的武者。 就算有“梅先生”赐予诡术,仍然不敌刀风虎形。 转眼之间,就见刀风散去,一点阴气都不存留。而与何言笑正对的“老蟹”,当场喷出一口老血,仰面倒了下去。 此刻,雪地森林中却响起一阵清爽女声:“老病残孺,是四衰吞魂邪阵中的孺。这个偏僻地界,居然有人通晓这等阴毒阵法?” 何言笑不禁产生联想,向发声者“祭品”开口问道:“剩下三个坛中护法的身上,一样有这种类似的东西?” “如果他们四人联合布阵,你不是对手。这偏僻穷苦之地邪教的背后,有个高人。” wap. /131/131259/30654681.html 005 红缨一抹胜须眉 提前杀死“老蟹”,倒不全是何言笑临机起意,或者蓄意已久。 而是他从獬豸石像的嘴里,取出信封看了其中内容之后,才促使了他做下本就想报复的决定。 毕竟,前回“祭品”接到邀约后,回信中没那么鲁钝愚笨。她也需要一个投名状,才能对何言笑稍微放下心。 所以,何言笑在从“獬豸”石像口中取出回信后,立即遵照约定,带“老蟹”绕了个圈子。紧随其后,他就在半道再折回去,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前仇旧恨一起算,利落非常地抓住“老蟹”躲在树后面,视线被遮挡的机会把他给当场偷袭做掉了。 至于第一回杀人的恶心……他这一个月,可没少在“长生圣坛”搬尸体,早过了适应的阶段。 有了这个投名状,何言笑自问,此刻才能让这陌生的“祭品”盟友安心一些。 不然,要是人人都有一层何言笑的“特殊身份”,能够利用神秘的“獬豸”传信摇人。结果盟友来了反被有心人利用,算计围起来当猪杀,岂不是任人予取予求? 此刻剪除了一个敌人,何言笑已定下心来,对着空气自言自语道:“人已经死了,不知阁下可愿信我?” “嗯。” 简单明了一声认同,倏见雪中烧起一团烈火。 赤霞般的一袭短打,反给人一种澹静之感。束腰紧贴着躯干,衬得其人笔直翘立,颇显英姿凛然。这女人鼻梁高挺,两片黛螺若远山清渺,一双翦水明眸顾盼间干净秀丽,乌黑如堆云般的发丝,被一枚玉环束于胸前,与其飒爽气质相互映衬,宛若有着妇好在世的勇武。 不过,与她英气秀丽的容貌相比,唯一的缺憾,大概就是一马平川……嗯,何言笑十分肯定,这种身材比较适合练武,有天纵之姿! 目不专精,气态似苍松劲柏,高挑女子落落大方,走出之后立即与何言笑正对,自报家门:“免贵姓染,染红缨。” “染红缨……蜀锦征袍自剪成,桃花马上请长缨?” 见女子自报家门,何言笑思绪一转就脱口而出,随即摇了摇头,认真致谢:“何言笑见过染姑娘,有劳你替我压阵。” “不,是我小瞧你了。淬体开脉,居然是用的是《五虎断门刀》与《八步赶蝉》,却练出了顶级的奠基功夫,才会诞生出的形意灵机。” 神色异样地盯着何言笑打量几眼,染红缨叹息道:“不想到了这等年景,靖安司居然还有你这样的新人?” “靖安司?” 武功什么的之后可以再聊。何言笑闻言登时灵机一动,问道:“果然,姑娘跟我来自同一个效力的地方?” “还不算。你尚未通过预审,这次才是你的考核。” 染红缨浅浅一笑,露出左右两个梨涡,一改清丽冷肃,罕见悦色道:“纵使不比过往,靖安司依旧在顽固地运转着,却也容易遭人利用,须得小心起见。但能让我碰上一个考核人选,倒也新鲜。” “这,我不是已经加入了吗?” 何言笑一头雾水说道:“没加入的话,我仍然能通过那个石像联络到姑娘?” “这只是起码的机制而已,凡是武道开脉的预选之人,都有求助的资格……只是,各地靖安司数不胜数,可在正常运转中的却没多少,甚至大部分已被鸠占鹊巢。尤其像这穷苦之地,县城中的靖安司,几乎已完全作废。” 说着一些何言笑目前尚且听不懂的话,染红缨仰首眺望着苍天,不胜唏嘘道:“你可能想象,在靖安司鼎盛的不知多少年前,天下之大,无不靖平?” “天下之大,无不靖平?” 本想否认一句这未免太理想主义,何言笑转念想起那路边一座座“獬豸”石像,却不禁沉默了下来,莫名相信了染红缨的话语。 “是的。” 而见何言笑保持静默,染红缨却自顾自地坚持道:“我是得到师尊的引荐,才踏入这片曾令人向往不已的地方。可惜今时不同往日,靖安司早已人丁稀疏,不复旧观。” “哦~” 好消息,应该是抱上了一条金大腿。 坏消息,金大腿主人是个高位截瘫,家财都被瓜分了。 何言笑悟了。难怪,这两年压根没人跟前身联系…… 好,重振靖安司荣光,我辈义不容辞! 一瞬间,何言笑心下调侃,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却也并不失落,当即振作精神:“这些相关的讯息,咱们大可押后详探,还是聊聊正事。” “你的根底不错。” 染红缨反倒不急,出口犹是无关之词。似乎看出何言笑身体有恙,染红缨猝然并掌如刀,以超出何言笑能够反应的速度,几根玉指凿在他胃部,引起一阵挫痛。 好快—— 何言笑顿时一阵反胃,忍不住弯腰干呕起来,却从胃里吐出了一条蜈蚣般的毒虫。 “呸……本来还得想办法逼出毒虫,多谢姑娘了。” “这是我答应你的承诺。而且我不确定是否彻底根除,你最好再找解药试一试。” “嗯。” 杀一个人取信于“祭品”,再除去一个隐忧解放人力。互有往来,方能更添信任。 何言笑心下一松,对行事痛快的染红缨多了些好感。 除了“老蟹”尾随,何言笑自一开始就做了最坏打算。能够省下一番口舌,无疑是件好事。 呕干净酸水,何言笑又清了清嗓子,正待开口。染红缨却欲长话短说,微微点头:“不客气。你应该有很多疑问?” “不错……我始终十分疑惑。敢问姑娘,命令我引你进圈套的那人,凭什么认定一定能稳吃你?” “因为,靖安司自有一套挑选执行人的标准。” 染红缨也不藏私,把该说的话先讲清楚,想了想道:“那些路边的獬豸石像功能繁多,能够监测到附近的威胁程度,以此为判断进行人员调动。本来每个县的靖安司,都该有当地人工辅佐,以使各地靖安司的运转,更为精密细腻。可惜,今时不如往日了,唉……” “我懂了,基层干部都空掉了嘛。” 虽然很难想象,在胥国各地弄了这么多獬豸石像的家伙,该是怎样一位神人。 但正如染红缨所说,缅怀过去可没法解当下之急。 何言笑定了定神,若有所思地追问道:“那么,如果我的估算不错。雍县长生圣坛的总体实力,应该与姑娘一人相当?” “不,考虑到你的存在,我应该会比这个邪派的总体弱上一些。毕竟,你的真正实力瞒不过獬豸石像的判断。它在调剂人员时,自有其判断准则。我与你一起联手,约莫稍胜邪教一筹。然而对方尚有邪法献祭,输赢就不好说了。” 根据染红缨的说法,何言笑大脑里,立即进行了简短的数学运算:何言笑+染红缨≈四护法+许坛主+梅先生。 何言笑≥四护法。 染红缨最多就≈许坛主+梅先生。 这靖安司的獬豸真离谱,居然搞了个旗鼓相当,而不调碾压的援军来搞定这里的破事,还要何言笑自己想办法? 不过,靖安司好像已经是“墓地”了呢…… “这,就算杀了老蟹,岂不是仍然不稳?” 一听染红缨这么讲,何言笑一颗心,顿时又悬了起来。 生死一线之间,要根除体内余毒顾虑,彻底自由的机会却只有一次! 何言笑很不喜欢把性命押宝在不确定的因素上:“那位梅先生和许坛主都不简单。如果再有四大护法布阵,姑娘应该也有危险?” “对。” 就连四大护卫这种开脉武者,都能施展出一些邪术…… 鬼知道梅先生是不是还有什么其他手段? 为了保命,何言笑一想图中那些尚未用掉的雾气,只能赌上一赌,尝试着看看能不能给染红缨的武器附个魔。 不然命都没了,留着这些也没屁用! 至于保密问题,只要不涉及功法秘笈的强化,事后总能想办法推脱,找些糊弄借口。 拿定了决心,何言笑脸色一肃,干脆追问道:“不知姑娘用的什么武功,是否有武器,只是掌法吗?” “我的兵器就是我的名字。” 染红缨爽直以应。旋即,只有神怪仙侠故事中,才会出现的景象,此刻呈现在何言笑面前。 但见染红缨双掌相叠于胸,相对着背向缓缓拉开,如同黑水漆染的两截枪身上,镂刻着栩栩如生的凤纹,惟独枪头银亮锋锐。而那一簇惹眼的红缨,恰如持枪的女子一般夺目。 下一秒,染红缨将两截枪身当中一对,组合成一杆七尺长枪。两手顺势前后一攥,抖落出一朵枪花来,与人辉映,无比惊艳。 “它叫——满江红。” wap. /131/131259/30654682.html 006 武道起始听玄机 “满江红?这杆枪是怎么变出来的?储物袋?” “你也知道储物袋?不过不是。” 染红缨一口否认,接着举臂一竖满江红,把它插在身侧屹立不倒,开门见山道:“等你得窥‘种玄’奥秘,就能明白个中玄机。我观你开脉之后,内壮周天已有小成,内力很快将全数转化真气,否则断不能轻松赢过刚刚那个胖子……你对开脉了解多少?” 何言笑赧颜地收起了刀:“这,我刚突破不久,确实基础不太牢靠。” 磨刀不误砍柴工。 要不是自己强化过《五虎断门刀》,今天碰上“老蟹”就遭重了。见识了“老蟹”肚脐眼喷婴魂的诡异术法,何言笑自忖还得再稳妥一些。 难得碰到真正的高手,何言笑更该细致讨教一番修行常识,遂耐心问道:“淬体乃武道筑基,从骨肉筋膜锻炼体格,以内息拓展经脉。那开脉呢?” “哦,既如此,我就先给你先解释一回。” 严格来说,人一生下来奇经八脉之类,天生就是通的。所谓的“开脉”,并不是重复用内力去打通经脉之类。 染红缨清了清嗓子,音调轻灵叙述道:“开脉非开人脉,意在延展自身之不足而开天脉,合内息,通灵机,共分三步。” “三步……” “你已经几乎完成了第一步内壮,内壮周天,化内力为真气,武学威力等各方面大有长进。只有如此,才能开始下一步。” 染红缨眸中倒映着几许赞赏,说道:“虽然我不清楚,为什么你的《五虎断门刀》会这般与众不同。但毫无疑问,它从一本众所周知的卓品秘笈,变得堪比绝品,否则不会生出虎形灵机,吞掉婴魂。” “卓品?” 纵使在染红缨看来,淬体、开脉的武者,估计已经不算什么,却还是格外耐心地解说道:“卓,极,绝,以及其他江湖上的不入流。练不成卓品武学,不管在江湖上何等出名诨号,无非都是相互抬价罢了。” “噢。” 就当是听说书,何言笑点点头,很容易理解。 别看《五虎断门刀》是他在各类武侠小说中,经常见到的成名一方的武功,看起来比较大路货。在金庸、梁羽生的作品里面,几乎属于陪衬主角厉害的货色。 但那都是跟一流武功、绝学相比,《五虎断门刀》才被衬托得菜了一些。 而在何言笑穿越来的这个世界,之上纵有仙侠高武玄秘。可淬体、开脉两个低等武学层次,显然跟一般的武侠世界表现,不会有太大差距。 不过这么一想,何言笑不禁有些迷惑,那几个护卫的武功可是实打实胜过,没被强化的《五虎断门刀》。 难道极品武功随处可见? 一念及此,何言笑忍不住问道:“一个县城外的邪教四个护法,居然都有至少极品层次的武学功法,这合理吗?” “不合理。能够布置邪阵,幕后那人应当与我一样,至少处于种玄之境。别说在一个县城,就是胥国,都未必能见到多少种玄高手。而这个教派的图谋,也绝不会单纯。” 笼统概括一下,染红缨接着话锋一转,毫不保留说明道:“现在提它对你没有任何意义,咱们还是言归正传。” 坐实了心中猜测,何言笑更加耐心倾听:“好。” “首先,只有绝品的奠基武学,才能在开脉之后不须改换功法,等内力转化真气后,较为顺畅地内外合和。这也是第一步内壮与第二步合气的基础。” 染红缨声线一肃:“如若没有绝品淬体功法,对许多人来说,这一步最为复杂。” “复杂?姑娘不是刚说,我已经快完成了……” 何言笑说着一顿,半点没有自吹自擂的意思,貌若寻常地讨论道:“我明白了,我的《五虎断门刀》非同凡响。” “嗯,因为就算是极品的淬体秘笈,都没有后续开脉第一步内壮的衔接。淬体本就最耗时间,许多人到了开脉,大体都已年过三十,体能日渐衰微,几乎无从寸进。” 何言笑想了想附和说道:“人寿有限,体能过了青壮年开始走下坡路,还算正常。” “不错。” 染红缨颔首道:“然而,开脉这一阶段极为特殊,处于淬体与种玄之间,其实并没有专门用的过渡功法。” “啊?” 不想竟是这般,何言笑顿觉奇了:“那如果没有绝品秘笈,开脉的武者要怎样继续修炼下去?” “说难不难,找一篇感气的口诀即可。” “感气?” 何言笑从染红缨脸上看到一些落寞,似是叹息于修行之艰,回答道:“内炼一口气,外炼一口炁。开脉第二步内壮真气之后,就是为了引外炁,合内气,遂称为合气,进一步令经脉壮大,为将来打下深厚根基。” “合气……” 何言笑并不愚笨:“所以,感气是为感外部之气,与自身内天地真气合二为一?” “对。感气法门虽然稀缺,但突破开脉的上位修士,却未在此设立门槛,敝帚自珍。不过,开脉终究只是武道之路的第二步。所谓的‘炁’,未免托大,仍以气代指。” 染红缨道:“而要找一篇感气口诀,许多门派、世家,乃至朝堂,都有相应的门路。” “天下总没有白给的午餐。” 这一点,何言笑也很理解。既然官面没有选择禁武,那么掐死这个过渡阶段,对上位统治阶层来说,价值就不是很大。 把感气口诀垄断起来,反会减了天下修行人的基数,甚至引发下层武者的同仇敌忾之心。 但,指望既得利益阶层这么大方,必然有着什么何言笑不知道的弊端。 何言笑猜测道:“是不是,感气很难?” “功法不同,会导致交感天地的外气,与你淬体后开脉内炼出的真气,很难做到匹配一致,存在诸多缺陷。这一步,武林世家可以弥补,江湖摸爬滚打的武者如何能够?” 染红缨点头作答:“除了幼年适当打磨柔韧灵巧,做一些起码的身体锻炼。真要谈论适龄习武,怎么着都得十二三岁。淬体这一阶段若无上好的汤药调理,最吃水磨功夫。” “我懂了,假设一个人在三十岁前开脉,还得花时间走第一步内壮,把十来年的内力化为真气,又得折腾许久。” 何言笑顿时恍然大悟:“假如感应外炼之气很难,很多人一辈子至多就在合气这一步就断了。” “不仅如此,开脉第三个小步骤——灵机,才是真正最为困难的一步。” “灵机?” “我出一掌,你试着躲一次?” 要让何言笑完全理解,还是亲身感悟最为直观。 就在何言笑全神戒备,染红缨话刚脱口一刹。她一如发出先前逼出何言笑体内毒虫的掌力,五指似缓实快平平无奇拍了出去。 而在这一拍之下,何言笑只觉体内内力运转闭塞不已,憋不住本能激发还差些才转化真气的内息以对。 霎时间,一男一女耳中,似乎响起一阵蝉吟。何言笑脚下陡一发力,人已似脱壳一般,背后展开一双透明蝉翼,翩然点地倒着滑了出去,竟一下子腾空四五丈之高,数息之后才飘飘降落。 与此同时,染红缨摊手一抓原地留下的虚影,气力一吐倏将残影撕裂。空气中不嫌鼓噪的蝉吟,却回荡起伏了须臾,方彻底消散。 “不悟灵机未识路,参悟乾坤始种玄。” 何言笑闻言仿佛醍醐灌顶,远看着染红缨走近:不管是风虎之形,抑或金蝉蜕影,正是染红缨所述灵机,别有妙用。 所以,他才能在开脉第一步,内壮真气都还没功成的时候,就能压着“老蟹”暴揍。 而如同是确认何言笑猜测,染红缨旋即断然说道。 “这,就是灵机!” wap. /131/131259/30654683.html 007 互赠信物定盟约 通天地之玄机,领乾坤之妙理,合气通灵,悟万物之韵,感渺渺灵机,种下一颗神通种子,方能成就“种玄”之境。 虽然何言笑离这一步还远。但他听着仍不免心生向往,遐想起修仙小说里的通天彻地之能。 饶是如此,他定了定神,依然知道此时该做些什么。 何言笑呢喃道:“不悟灵机未识路,参悟乾坤始种玄。所以,如果不到灵机这一步,开脉的武者并没有办法使用术法?” “你杀的老蟹,应当是那位梅先生赐予的诡邪之术。依照常理,至少得到开脉最终,灵机圆满阶段的武者,才能通过外力短暂施法。而不论内壮抑或合气,都只能勉强借助外力,须得付出相当代价。” “原来如此。” 一番交流之后,何言笑顿感受益匪浅,对自身的水平有了一个初步的深入了解。 而“老蟹”估计就像染红缨说的一样,靠的是消耗自身气血,才能驾驭外来的婴魂,却是给何言笑送了菜。 这么一看,丹田内的那张被迷雾笼罩的“图”,对《五虎断门刀》与《八步赶蝉》的强化,着实非常厉害。等于让他在开脉第一步转化真气的阶段,拥有了“灵机”层次的雏形形意。 除此以外,“前身”才十六七岁,就已经淬体圆满,让何言笑白捡了个便宜,用强化后的武学更进一步。 唔,不管前身还是现在,两个“何言笑”的天赋,果然都非常人。 想到此处,何言笑也不自满:这只能说明,何言笑的出身,很有些问题! 不然,他怎么会被塞到这破地方自生自灭? 不知何言笑的胡思乱想,染红缨继续说明道:“就算是绝品武学,开脉也鲜有直接第一步就产生灵机的。譬如我,都是领悟了枪法一道,侵略如火,秋风肃杀的意韵,才得以捉得一道灵机。” “这样啊……那我这样武功自带虎形蝉影,不是错过了自我体悟?” 染红缨眨眨眼,很老实地答道:“如果你不求上进,就这么突破也行。” “唔,那还是之后再说。” 有这么好的基础,何言笑又不是傻蛋,干揠苗助长的事! 若非天赋异禀,没有卓品以上的功法秘笈,武者就算突破到开脉,受限于年龄,前路几乎断了一半,这辈子就困在这,不得寸进了。 而哪怕是卓品、极品的功法,依然需要“感气口诀”去进行内力化真气,真气合外气这第二步——合气。 至于第三步灵机就更难了,靠感气篇完成合气之后的武者,若无衔接,许多本来就内外不契合,感应天地灵机这一步就无比困苦。 何言笑不禁深思,“开脉”看似是“淬体”与“种玄”的过度,只要用时间就有希望体会。 但这难度也真是不轻松啊…… 并不清楚何言笑的小九九,染红缨说完将“满江红”横握在胸前,将它往前一送。 半条玉臂提着满江红格外稳当,纹丝不抖。染红缨言简意赅,神情爽朗道:“哝,你若有办法给它临时增强一两分。就让你摸上一摸,再还你一个报酬。” “你猜出来了?” 雪中红装更艳。 染红缨一向明快,风姿玉立道:“一,你夺不走我的枪。二,你要活命,无须哄我。三,世上奇人众多,各有异能,我没兴趣追问你的秘密。” 何言笑微感诧异,不料居然有人这么爽利。毕竟像染红缨这样比许多爷们都明快的作风,很容易令人稍感心折。 而何言笑斟酌一番,心想毒都是人家解的。 命没了,一切万事皆休。 再瞻前顾后,未免显得自己不够大气。 下定决心,何言笑当即把染红缨的枪给接了过来:人家都这么干脆利落了,还自己找了理由,倒也省得他找借口撒谎。 而在指尖与枪身接触的刹那,何言笑只觉一股热力熔心,连他脚下方寸之地积雪,都为之消融成水,迫使他不得不提起内力抗衡。 显而易见这把枪的档次,可比何言笑自己那口刀强多了。 如果出手杀“老蟹”的是染红缨,她估计都不用偷袭,就得一枪了账! 这很正常。 不论是染红缨又或者梅先生,均有着超出何言笑目前理解的武力值。 假如他们的武器,还在凡铁的层次,反倒会让何言笑有些吃惊。 不过,何言笑并没尝试过,去强化“满江红”这种特异的种玄层次的兵器。 他并不清楚,到底会消耗多少丹田内的图中雾气,只能勉自定下心来,凝聚精神将雾气引入枪身。 刹那间,九倍于之前消耗的雾气量,像开闸泄洪似地从丹田里涌出,一鼓作气导入了满江红里。何言笑顾不得丹田中的雾气见底,不由专注推敲起来,大体画出一个框架。 假如,淬体的消耗是“1”个单位,开脉应该是“3”个单位雾气。 “种玄”层次的物件秘笈,则起步就得消耗“9”个单位的雾气,而且只是强化一次的量? 奈奈的,黑心资本家! 不是说好的“开脉”是过度阶段,不用换什么过渡功法么? 怎么算强化消耗的时候,依然给归纳进去一下暴涨九倍费用啦! 心中吐槽归吐槽。 何言笑模糊估算了一下,有些可惜雾气不足,没法进一步实验。具体就只能等掀掉这个邪教,等一切安定下来再仔细推演。 而且,这些雾气的来路进账,何言笑自己都不怎么清楚。 给染红缨强化完,何言笑发现丹田内图卷上下左右,也就剩下6个单位的缕缕雾气。 另外一边,此时此刻在染红缨眼内,却没料到何言笑对兵刃的强化,居然是从根本开始改变质地。 “满江红”在她的眼里,不仅蒙上了一层火雾流质。甚至这些火雾流淌在枪身的凤纹上,竟然在她耳边,响起了若有若无的凤鸣,热力更蹭蹭涨了一层。 何言笑稍感肉疼,把枪还了回去:“幸不辱命。” “……很难想象,你空手就将我的本命灵物,提升了一个小台阶。” 毫无疑问,染红缨从何言笑手中接回满江红后,随手挥舞了几下,就令方圆十余丈积雪,全数消融蒸发。 换做以前,染红缨非得注入些许功力不可,显然威力增进不少,不禁喜上眉梢:“长话短说,种玄离你尚远。我们先去端了祸乱之源,待有闲暇再去深聊。” “嗯。” 话虽如此,染红缨从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站在原地思索一番,从身上摸出一块尚有余温的凤凰玉符,认真道:“我不会这个邪派类似化婴魂为用的诡术。但这块符箓能替你挡下一次种玄的致命一击,待会儿务必见机行事。” “多谢。” 眼看染红缨不仅没有生起歹意,何言笑登时心头一定。但在行动前,他尚有一事急需解决:“那些难民怎么办?” “难民?” “不错。” 把那些人饮鸩止渴的情况说了一遍,何言笑道:“我不知道那种药丸有什么用,不过八成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月前,梅先生来了之后,这些人就没吃过饭,还时不时失踪。” “这样啊……那些人已经死了。” 染红缨沉默一阵,攥着满江红的素掌蓦一收紧,杀气随着枪身凤焰升展。 “一个月不吃不喝,你当他们是神仙?” wap. /131/131259/30654684.html 008 吉光片羽焚邪祟 就算是风调雨顺的年景,一个人不吃不喝,能活个七天都不容易。 何况现在六月飞雪,这群饥民信众,本就体质不佳,个个骨瘦如柴。 一个月不吃不喝,光氪小药丸…… 何言笑用心一想,这确实比上辈子非洲喝急支糖浆上瘾的嘿人们,事后的结果要严重多了。 正如染红缨所说,只怕他们在服下药丸后,早是被邪术吊命的行尸走肉而已。 既然没法面面俱到,何言笑也不矫情,把凤凰玉符贴着心口收着。等待会打起来,这可就是真正意义上的保命符! 看了眼染红缨手里的满江红,何言笑三言两语总结,道:“他们让我带你从此处反方向,往教坛外的一个山坳里去。” “没那个功夫,咱们直接杀进此处教坛据点。” 刚跟何言笑解说修行基础时,这冷美人十分细致周到。但此刻万事俱备,要冲阵杀敌的染红缨就有些风风火火,不再想慢条斯理地跟何言笑绕偏门。 何言笑难得看到自由曙光,顿时有些迟疑:“呃?” “我最烦动脑的事。梅先生能说服你阴我,说明他很了解靖安司的运转机制。你我能想到的,他们都能想到,定有防范的布置。所以……” “我们干嘛要做让他们都想到的事?” 不等对方说完,何言笑脱口而出,旋即与染红缨四目相对。瞧着对方眼神坚定又莫名无辜回看的圆亮眸子,何言笑忍俊不禁,乍然冲淡了心中重重顾虑。 不过,就这么冲进去,被人海战术围了怎么办? 除了梅先生、许坛主、以及剩下的三大护卫以外,“长生圣坛”里少说还有几十个打手。 “哦,你先带我去总坛,我再跟你解释。” “行。” 何言笑刚一质问,染红缨却是波澜不惊,先跟何言笑把四大护卫首领冬章承诺,所谓放在一条冻住的河流桥下的解药,给顺手拿了出来。 不出所料,地痞流氓不值得信任。 是毒药……还是得跟“长生圣坛”决一死战。 在这路上,何言笑深思熟虑一番,此刻大抵也明白,梅先生虽然想请君入瓮,却不可能坐视“长生圣坛”被他跟染红缨给端了。 否则的话,梅先生这一个月的心血投入,就等于付诸东流。 何言笑一叹,立刻把染红缨“姑娘”高人的称谓,给稍微下调了一点:这姐们说自己讨厌算计来算计去,却又莽得很有道理,难不成有着超出常理的危机直觉。 不然,染红缨怎么会轻易相信自己能够信任? 不过就在何言笑胡思乱想时,他已带着染红缨来到了“长生圣坛”背靠的一座小土丘上,视线将将能够高过庄园东南西北四方院墙,落入教坛据点之中。 何言笑严肃道:“虽然天气很冷,里面这些打手不怎么精神,可四处都有住不进屋子的饥民围住火堆烤火,闯进去祭坛处可不容易。” “嗯,交我即可!” 染红缨眺望过去,用何言笑尚无法领会的手段,看出这些饥民除了一些没吃过药丸,才投靠来的家伙还留有一些生机以外。 其他皆是行将就木,被一根根肉眼看不见的丝线,将魂魄牵引联系到教坛据点最深处的祭坛上方中央,似乎献祭给了什么未知的存在。 只要梅先生愿意,瞬息就可以让这群死人“肉体飞升”,回归“神霄应元渡世救难圣母娘娘”的怀抱。 既然如此,染红缨一口应承下来。紧随其后,何言笑就见她把满江红舞成大风车,一片片柔韧细腻的金羽,就从染红缨头顶黑色旋风上飘下,环绕在她的周身轻舞不落。 仅仅几个刹那的工夫,这些随风摆动燃烧着的金色凤羽,就已密密麻麻数不胜数,应着染红缨的心意摆动,宛若一层金色的霞披罩在她的肩头身上,恍惚似秋枫如火! 纵使惊叹于此景之美,何言笑更知此刻染红缨绝不是图好看玩花的,远眺了一会儿他就锁定了院落中,四大护法剩下三个中一个的方位,当机立断对染红缨道:“麻烦掩护,我再干掉剩下三个中的一个。” “也好。三人成阵虽不如四人,对你也是威胁。先斩后奏,除其党羽,才是正理。” 大体是按捺不住攻伐杀心,染红缨看到何言笑一溜烟已经到了东南墙角,居然当即将满江红脱手投掷了出去。 那无数的金羽如同呼应一般,宛若秋叶打着风旋煞是好看,在满江红飞坠轰击的枪身两侧延展,如同一双翱翔天际的凤羽,灼人眼球。 而发生这么大的动静,只要不是聋子瞎子,基本上都能看到出现异兆。 只不过何言笑这一来一回,才过去了多久? 第一时间,所有人都震慑于眼帘内跨越高墙的炫目火凤之美,只有寥寥护卫方意识到不妙。 冬大、朱二,叶三,程四。 东南角处,不算死掉的“老蟹”,四个护卫实力第三的程四,刚搞了一只荷叶鸡,准备找地酒足饭饱暖和一下,就看到天上的火羽,冷不防墙角的瓦墙“哗啦啦”轰然塌落。 手心滚烫的荷叶鸡,匆忙丢了出去。程四小眼直转,只感心窝拔凉拔凉,旋即就见到角落的泥墙倒了下来。 下一刻,程四却虽惊不乱,一双曾击毙过江湖上同样是开脉高手“铁马骝”的风雷金刚掌,立刻顺着寒意来处夹了过去。 程四自问,只要让他缓过气来,立马就用圣祭大人赐予的“神术”歼敌! 然而这个时候,何言笑却故技重施偷袭,提前打死“老蟹”的经验好处,就立马体现了出来,压根不准备给程四机会。 知道这家伙还有邪术压箱底,何言笑这一刀出手就带着风生虎啸,把“老蟹”的套路用在程四身上,震得程四耳膜剧痛不已。 风雷金刚掌的方向,乍然偏离了半寸,气力更未积蓄足够,没能夹住来袭的快刀。犀利无比的锋刃,刹那割裂了程四双掌滑出,一鼓作气就从他的喉管插了进去。一滴滴红色粘液,登时顺着穿透喉咙的刀身,浇出一地血红梅花花瓣! 早替前身算了一笔账,何言笑顿时倍感神清气爽,再往这家伙心脏位置,隔空补了道掌力,令其内腑破裂。 混江湖的,死,早有预期。 只是,没全力施为,到底不甘心啊—— 看清何言笑面孔,程四不免出血更快,差点气死过去……虽然也离死差不多。 何言笑这货才出门没多久,怎么一会儿不见连自己的命都丢了? 眼前黑意渐浓,等何言笑一口抽出刀刃,程四两手捂住破口,像是疯狂挽回流逝的性命,却终究徒劳地用他破锣嗓子,在双目失神最终无力前,吐出四个听不出哪里方言的文字。 “是狠,瓦服!” “老子才报了一半的仇,服你个头。” 何言笑挑他下手,却是因为这人身上有好东西。 龙套死就死了吧……先捡个尸! wap. /131/131259/30654685.html 009 以战养战为正理 何言笑虽谈不上睚眦必报,却也不是什么圣父善人。 就算不提自己的险恶处境,光是“前身”的仇,今天也要一并报完! 不过,想到这四人可是成名许久的“开脉”高手,除了“老蟹”那个擅长轻功没油水的暂且不论,程四的身上还是有件好东西。 于他倒在雪地里的尸体上一阵瞎踅摸,何言笑没能摸出程四赖以成名的极品武功“风雷金刚掌”,而是先掏出了一双半透明、雪蚕丝编织的手套。 中! 无所谓,管他什么极品的秘笈,对现在的何言笑已经没什么用处了。 拿起手套,何言笑当场试了一试,用刀去砍了几下,第一下居然没有损伤。 为防浪费,何言笑并没有灌注内力全力以赴,激发出佩刀的“切金断玉”效果。饶是如此,最起码开脉合气境的习武之人,绝对破坏不了这副雪蚕丝手套。 果然,这副雪蚕丝做的手套,作为开脉武者的称手护具,可比何言笑大路货的刀,从材质上比较强出许多。 难怪程四平时一直宝贝的很。 只可惜,程四今天荷叶鸡没吃成,留下一句“瓦服”就被何言笑抹了脖子。 连这他平时舍不得戴着,以防过度磨损的雪蚕丝手套,都还没来得及用上就一命呜呼了,白白便宜了何言笑。 何言笑却有所不知。 这副雪蚕丝手套轻如无物,于肌肤极为熨帖,再握着兵刃亦如无物。 靠着这副手套,程四能够空手接住,淬体阶段武者的任何武器而半分不伤,丢进火堆里烧个一夜都不会有任何变化,碰上开脉高手的许多成名利器,也能占到些许便宜。 对于“种玄”之前的武者来说,已经是最顶级的护具。 除此以外,这副手套对真气的兼容疏导性极高,不像寻常武者把功力灌注兵器,总会虚耗部分。 若非如此,程四也不会排名老四,还在转化真气的阶段,硬实力却能超过老蟹,使阴招打死胥国成名许久的开脉合气层次的高手“铁马骝”。 因此,程四的这副手套,一直让其他三个护卫极为眼馋。 尤其心胸狭窄的冬章,始终对它念念不忘。只是四大护卫差距有限,又是在同一个屋檐下,谁都不肯撕破脸面。 不过,现在有何言笑当这么一个大善人,以后“长生圣坛”里的大家,就再也不用眼红争抢了啦…… “好东西,就当是报仇连带收点利息。” 虽然没练过什么厉害的掌法,战场之上凭空增添一份战力怎么都不嫌多。 何言笑一左一右分别戴好,只觉触手温而不热。在这种大雪天气,不必担心冻疮了。 而一想到丹田里还剩少许雾气,何言笑二话不说,就把残余6个单位的神秘雾气,全部给雪蚕丝手套强化了两次。 这个时候不用,留着死了过年?! 结果大大出乎何言笑的预料,这副雪蚕丝手套,除了质地上变得更为轻薄柔韧,竟然一次多了两个副词条来。 “啊?之前强三次才有词条,这次居然每次都有……那幅图到底是怎么计算的?” 何言笑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误区,心中喃喃念叨起来:“能够免除对手一成力道的反震,能够削减部分传导给手掌的滚烫热力。” 不太好评价,这两个词条怎么样。何言笑自问跟人拼刀的时候,如果力气不足,虎口崩裂不是不可能。 虽然一成力道不多,其实蛮挺实用的。而免烫……就显得有些鸡肋。但比起他只有一条副词条的佩刀,毫无疑问雪蚕丝手套还能再强化一次。 难不成这副手套,能够出三个副属性词条?! “休想……” 蓦地,一声鹤唳打断了何言笑偷着乐。本就昏暗的天空,骤然变得无比黑暗,似乎吞噬着凤羽金彩。天空中本在斩断无形丝线的片片金羽,杀死诸多打手,往祭坛飘去却遭黑光拦截,倏而只余灰烬,在风里一卷而去。 但在此刻,染红缨已安步当车,走进了这依着山林的城外“庄园”,名义上的长生圣坛,真正坑害人命的邪教。 单手一下子拔起坠落时,烧断牵引信徒魂魄无形丝线的满江红,将一杆长枪斜挂身侧,染红缨处变不惊道:“你就是那个——梅先生?” “靖安司早已荒废多年,大抵是些酒囊饭袋混吃等死,消磨时间,徒生妄想的地方。” 眼中闪过对染红缨美丽的惊艳,“梅先生”开口仍是对靖安司的讥讽:“过气的老黄历,拿出来吓唬谁?” 说话的人戴着一张,只遮住双眼鼻梁,棱角分明的青铜面具。下巴半点胡茬不见,出人意料的年轻。他一身蜀锦锈纹的黑底灰袍,腰间挂了一块纹着“鹤”形的玉佩,左手举着一杆绣有诡异金蟾图形的幡布。 “梅先生”名叫梅鹤影,不论从装束又或名字,都透着些文雅。说明他与坛主许蔚然一样,跟整个教派的氛围格格不入,似乎另有一层来历。 与此同时,“长生圣坛”的坛主,仿佛富贵人家员外般,穿着锦衣华服的蓄须发福中年许蔚然,却似有些急躁:“梅先生,这女人不按常理出牌,恐将坏事。” 梅鹤影虽然有些好色,此刻清楚正事为要,只是有些遗憾与可惜:“坏事的祭品,自然不能留。你与我一起联手,速速将她擒下。” 许蔚然点了点头,语气森然对剩下的两个护卫一使眼色,下令道:“冬章,你跟朱老二一起去做了那个小子!” “明白。” 仅剩的两名护卫,一瞅不仅“老蟹”没回家,就连程四都死的不明不白,早就对何言笑上了心。 尤其是冬章一心挂念着程四的雪蚕丝手套,当即急不可耐地招呼了瘦猴一样的朱老二,齐刷刷往圣坛东南角落的何言笑找去。 不过,眼看着叶三、程四死的蹊跷,冬章毕竟老练一些,两截袖子里滑出一对铁爪,人在离何言笑还有十几米的时候,就见到铁爪像是鹰啸一般撒手而出,破风弹射向何言笑! “五鬼掏心爪?” 空中的飞爪,时隐时现,刁钻异常。脱手之后的铁爪,宛若仍然有跟线牵在冬章手心,如臂指使飞旋腾挪,鬼魅异常。 这正是冬章《五鬼掏心爪》的看家功夫“摄魄钩魂手”。 只要冬章控制巧妙,十几米内两条飞爪带起鬼影幢幢,若隐若出,寻觅着伺机而作。从任何一个角落射入,都不会折损其半点劲道,令人防不胜防。 然而,此一时彼一时。 何言笑以战养战,戴好雪蚕丝手套,双手握稳了刀柄,却似听风辨位一般,不仅灌注饱满的内息,还将它“切金断玉”的功效一起发动,蓄势以待。 看着何言笑选择这样硬抗,作为四大护卫之首、已经达到开脉合气阶段的冬章,就忍不住发出一声狞笑。 别说是普通的钢刀,就是开脉武者的兵刃,都未必能架住他积蓄不少真气的钩魂一爪,必会被其一抓挑飞。 他当即不假思索,瞄准何言笑的刀,仿佛猫抓老鼠戏弄一般,把一双飞爪牵引投掷了过去。 谁知,这对铁爪其中一只的五根尖爪,竟被何言笑横刀奋力迎上,轻而易举一削而断,“哐啷”前后数声,几根断裂的金属就折落在了地上。 “焯泥奈奈的,老子的钩魂爪!” wap. /131/131259/30654686.html 010 以一敌二又如何? 常理而言,这双飞爪不仅带着冬章的真气,还有破空高速旋转的惯性。凭冬章他的修为本事,最起码不该一下子就坏了一半武器。 可惜,冬章这人一贯看不顺眼被他打死过的何言笑前身,刚刚也只以为染红缨那个女人难缠,帮何言笑杀了程四叶三。 他并不觉得何言笑有真本事,能够连续杀死程四和叶三“老蟹”。直到此刻折了兵器,冬章才正眼瞧了何言笑。 “猴子,一起动手!” 贪婪地瞄了一眼何言笑两掌戴的手套,冬章毫不掩饰渴求的欲望,当即喊同伴左右夹击。 朱老二这人尖嘴猴腮,别人都喜欢叫他猴子。而他所用的武器,却是腰间盘了数匝的飞索。平时极为沉重,丝毫看不出他这么干瘦的人,居然用着这种武器。 不仅如此,这两人一看冬章丢了半副武器,当即就使出浑身解数,各自把“梅先生”赐予他们的诡术,给一马当先使了出来。 “呼啦啦——” 这两个开脉合气段的武者,在教中既是数一数二的护卫,比起叶三程四,无疑高了些水平。 甩出的铁链,在空气中引起一连串爆响。被飞爪直探要害的何言笑,靠着“八步赶蝉”的极速,与超出两人设想的机动灵巧,诡魅地穿梭于飞爪与铁链之间。 饶是如此,何言笑只见本来甩在他脚边的铁链,溅起一堆碎石,而后竟一敲地面反弹起来。 原本,四衰吞魂邪阵,是梅先生与许坛主预备,留着以防万一对付“祭品”所用。 但此刻仅剩下两人,自然就只能用来对付何言笑了。 只不过,何言笑这一个月后脱胎换骨的本事,任凭谁都没能提前料想得到。冬章一时不察,居然折了一半武器。 然而,何言笑再怎样小心翼翼,在江湖经验方面逊色不止一筹,顿时着了朱老二曲折如意“灵蛇飞索”的道。 那锁链就像贪吃蛇,在地上几个曲折弹跳,直角变向,霎时缠上了何言笑的胳膊,使得他左臂一凉瞬间失去了直觉一般,不得不骤提内息才减缓了几分不适。 “姓何的,这本是用在活祭品身上的神术,这下算便宜你了!” 得意地一瞥何言笑,朱老二不仅限制住了他的动作,还给冬章创造了突袭的最佳时机。 危机之中,何言笑最需要的就是冷静。 不冷静就死,对何言笑来说,就没有第二条路! 有感左臂仿佛不存在一般,何言笑大脑放空,闻言顿时联想到了之前杀死“老蟹”时,他肚子里喷出的婴儿魂魄。 染红缨说过,这是什么“老弱残孺”四衰法阵的配置,说明这就是——残? 脑海瞬息有了一个猜测,何言笑只能先死马当活马医,五虎断门刀的内息猛然催发,发挥出“诛邪”拘伥的特性。 短短一个刹那,何言笑的左臂就暖和了起来,连带着直觉也恢复了几分。 虽然看起来尚有些无力,何言笑却已不得不接应冬章暗袭的飞爪。 而纵使少了几分力道,何言笑凭借雪蚕丝手套削弱了点冬章的冲劲,且战且守,居然完好无损地接了这一招下来。 好人啊,多亏了程四的“慷慨解囊”! 不过,何言笑看到冬章手里散发黑气的一对金属利爪,猛地一阵头晕目眩。但他还是借势趟地一滚,撤退同时收刀奋力往束缚左臂的铁链上一劈,将之一股作气斩断。 “跟他爪子撞到,会让我精神难以集中犯恶心么?” 何言笑一惊,却才不信这破地方有什么神术。不入流的邪法就是邪法,何言笑强自命自己保持心静不慌。 可冬章就像一条咬人不放的疯狗,坏掉一半的铁爪脱手而出,宛若巨大的飞刀先声夺人。 紧随其后,抓住何言笑横刀抵挡,向左躲避的关头。冬章残酷一笑,已身影一个闪动,拦在了何言笑落向东南角断壁残垣的必经之路上。 “说实话,姓何的,你真让老子有些意外。居然躲过了我跟猴子的联手必杀。不过早死晚死都是死,我倒要看看你这次还能不能复活!” 掏心一抓,带起方寸愁惨黑风,从何言笑背部一穿而过。冬章刚志得意满一笑,耳边却传来朱老二的焦急提醒:“冬大,后面!” “什么后面?” 被掏心的“何言笑”,在冬章眼里宛若一层蝉蜕,陡地从背部展开一双透明蝉翼,将这个假影一并振散。 骤见诡异之景,冬章警醒一刻,却感背后阳刚血气猛烈怒劈而下,已然由不得他虎口脱生。生死一线间,这人却也不愧常年刀口打滚,竟然生出一股你死我亡的彪悍血勇。 “焯尼奈奈的,耍老子,老子也要你死!” 脚踝陡一个迅猛发力,冬章须臾转身过半,电光石火摆出玉石俱焚的架势,剩余的铁爪凶残戾抓心脏,作势要吓退何言笑,从而为自己重新争取机会。 可他回过头去,第一眼看到的却是一头透明的风虎,咆哮着吞吸了利爪上的黑气,令冬章势在必得的一击,削减了好几分力道。 何言笑当机立断,左手用雪蚕丝手套一把抓住爪刃,隔着一层坚韧无比的雪蚕丝都感觉到一阵剧烈钝痛,可见冬章这殊死一搏何等惊人。 但,生死搏杀,岂容错漏? 目不旋踵之际,何言笑已单刀直入,砍瓜切菜一般递进了冬章的心脏奋力一抽,伤处喷出一汪迷眼血泉! 与此同时,何言笑背部也已挨了铁索疾贯,忍不住前跌出数步,后排骨都隐约有些骨裂的意思。 不过解决了一个敌人,何言笑不由松了口气。他转念一寻思,果然染红缨说的没错。光靠他自己一个人,很难打得过这四人联手。 幸亏之前除掉了两个,不然四人联合布阵,他此刻就得凉凉了! 绕是如此,就在何言笑缓了一口气,准备把朱老二连带着算清旧账,送他一齐下地狱之时。 何言笑眼前陡然一黑,一根由粗渐细,乃至带着寒光凛凛的尖钩一般的手臂,却若疾如雷霆斩向他头顶。 顾不得辨认来者身份,何言笑清喝一声,双手紧握刀柄向上一阻,却绝被千钧巨力碾过胸口,登时被向后扫飞而出,无法自控地吐出一口血来。 烟尘中,但见一人背生四臂,算上自身天生的两臂,恰如六臂夜叉一般,凶神恶煞。正是“长生圣坛”的坛主许蔚然,不知怎地从富态中年,变成了这副丑恶相貌。 “区区何家不要的庶子,也敢坏老夫与梅先生的好事!” wap. /131/131259/30654687.html 011 窃善为名行恶事 “咳,咳咳……” 何家什么的,关何言笑屁事? 从乱石堆中一个翻身爬了起来,顾不上浑身上下的挫痛,何言笑首先握住手中刀,弓步沉腰摆出守御的架势。 被这怪物一般,赤膊上阵的家伙来了一记狠的。何言笑虽然受了些伤,但得益于雪蚕丝手套的效用,却还不至于一下子就彻底失去战力。 还好先聪明的摸了个尸,强化出一副减震手套。 何言笑暗自寻思,假如下一次碰上强敌,定得提前找副软甲强化一番穿上,增强防御能力! 不破金身才是王道! 不然这许坛主,明显比四大护卫强出一截,专注攻击何言笑的话。狂风般的攻势时间一长,何言笑势必要遭。 而且笼罩在“长生圣坛”上空的黑云,已经变得越发浓重起来,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不祥预感。 不过,许蔚然怒火中烧,用他尖利的手臂击退何言笑,却也给了染红缨空隙。 梅鹤影虽想拦住她的动作,可他精擅的乃是术法,还要重新维系被染红缨破坏的献祭之阵。 染红缨仅仅稍微释放出环枪缭绕的金羽暗袭,落单的朱老二仅来得及一提“灵蛇飞索”,便被一片片纷飞金色羽毛,包裹住四面八方,像是凌迟似地,触眼已是千刀万剐。 所幸染红缨并非暴虐之人。 纵是有意再诛祸首帮凶,在确信对方已死之后,染红缨便临阵罢手,动如雷霆一挑满江红,一个苍龙摆尾护在何言笑前面,枪尖指向许蔚然说道:“六臂夜叉……当心,这里的确不是什么乡间骗钱的小教派。” “老夫也着实没能想到,仅仅想找一个临近雍县的种玄祭品替死鬼而已,居然会碰上你这种狠厉的角色。” 许蔚然声调阴沉:“早就没人响应的靖安司,除了些愣头青,竟有你这样通晓诸多秘辛的种玄高手多管闲事?” “六臂夜叉是什么?” 顾不上跟许蔚然废话相互抬架,何言笑询问染红缨,却也是在拖延时间。 只因不知道为什么,染红缨在把朱老二杀死后,他的丹田里的图卷周围竟凭空多了四缕雾气。 虽然何言笑十分迷惑,之前连续杀死三人,丹田内的图卷都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可白捡的便宜不要白不要,有的用就不错了…… 何言笑当即双掌被在身后,只露出一截刀刃暗自提防,一边旁听染红缨解释,一边把三缕雾气注入雪蚕丝手套里。 而染红缨亦不隐瞒:“长话短说,六臂夜叉乃是一个真正称得上邪教的宗派,祭祀的邪物‘碧落吞天蟾’的绝学传承之一。但据说那个邪教销声匿迹已久。长生圣坛,应当只是这位许坛主与梅先生对外打的幌子。” 何言笑想了想追问道:“因此,根本不存在什么神霄应元渡世救难圣母娘娘?” “存在的……可那是善灵。” 染红缨异常笃定道:“传说中,碧落吞天蟾喜食人魂命力。要保证碧落吞天蟾听命于人,需要大量的生命力献祭。此地地处暮汐洲胥国边陲之地,又逢天降灾雪,有数不尽的人牲可用。因此,这里邪祸的源头,绝不是区区一个雍县。” “嘿嘿,知道鬼母的真名。你当真非同小可。” 许蔚然依然是一副夜叉丑态,闻言索性摊牌不装了,看向梅先生的方位,说道:“若你一直缠着梅先生,或许还能阻止祭祀。但是现在,祭祀的仪式已经重新开始!” “胥国,当真存在着能召唤碧落吞天蟾的媒介?” 染红缨似乎非常困惑。 碧落吞天蟾乃是传说中的灭国邪物,远不是在场众人能够遐想其存在。染红缨仅仅是略有耳闻,从未亲眼目睹过。 而梅先生持续施法,已将整个庄园笼罩在黑暗中。 下一刻,乍闻一声声脆爆。那些曾以药丸充饥续命的信徒灾民,身体全部炸了开来,流了一地红的白的。 而他们的魂魄,更像脑海里紧绷的弦断了一般,瞬息冲上半空,仿佛一只只飞翔的蝌蚪,往梅先生身后的祭坛中心涌了过去。 与此同时,眼看着祭祀进程不会再被打断,一身文雅装扮的梅先生,立即飘然踏风而至,落在了东南角处的废墟上。 显而易见,梅先生万事俱备,正是准备擒住染红缨,作为接引碧落吞天蟾的“祭品”。 “坏我部分阵法,令这些信众不得不提前殉祭。好……很好!” 鹰视狼顾,梅先生死死盯了何言笑一眼,便转移了目光到染红缨身上:“可惜看起来,你的救星也救不了你的命。” “算了,这些人顾左右而言他,不会跟我们说实话。等回去之后,再一起查查你的出身。” 本还忧心忡忡的何言笑,见染红缨无动于衷,不禁奇道:“咦,为什么?” 莫名其妙的,染红缨也没搭理梅鹤影,反而一本正经回答了何言笑的疑问:“直觉告诉我,能活着回去。” 何言笑傻眼到无话可说:“直觉……” “正是觉得这里会发生很重要,但对我风险不致命的事,我才决定帮你来了。” 染红缨理所当然地说道:“否则的话,我不会明知靖安司近年来,常被歹人用来恶意布置陷阱,却还冒然来到胥国雍县支援你。” “好吧。” 其实,何言笑从另一方面推测,感觉染红缨说的是有一定的道理。 既然那些城门口路边的獬豸石像,能够帮助何言笑根据周围的威胁水平摇人,说明这里的危险程度尚不至十死无生。 那么,胥国真的存在什么“碧落吞天蟾”吗? 最多,应该是个分身之类的东西罢了。 不待何言笑琢磨出个所以然来,染红缨又雷厉风行地说道:“你我一人一个,许蔚然归你牵制。我先杀了什么梅先生,然后再来帮你对付他。” “等等……” “他不过是灵机的武者,别被他的模样吓唬到。” “这,行吧。” 虽然何言笑还没合气,但连续斩杀三个护卫,却给了他不小的信心。 染红缨撂下一句话,旋即一马当先直取梅先生。 可此刻献祭阵法已成,梅先生不复留手,手中魂幡招动,终于显露出他“种玄”修士的根底来。两人一起一落,腾空一跃来到祭坛高处。 燃火的红缨枪与他的“恶苦离魂幡”一撞,持续消解的力道就令染红缨就感到不对。 梅鹤影掌心长幡散发出的迷离黑光,像是聚合了他之前赐予四名护卫的诡异邪术,不免令染红缨难以专心,枪劲威力大减,显得有些束手束脚。 不仅如此,高处祭坛中央,陡然出现了一团漆黑的圆,污泥似地布满了整个祭坛的表面,向下蔓延出数十米。仿佛等待着猎物祭品的到来,朝着染红缨持续释放出吸慑之力,伸出了黑影般的触手,弹射起来拖拽着她的行动。 梅鹤影见状顿时心头大定,冷笑一声道:“本以为你真有些门道,不想竟自投罗网?” “哼!” 随着梅鹤影一声令下,地上无数的黑影,拉长成道道黑绳,作势就从地面弹射而起,合拢包围束住染红缨。 但她面对这等险境,却一咬牙仿佛另有打算,手心里的伴生灵枪乍然传出一声凤吟,旋即像是标枪一般被染红缨投掷穿刺,破釜沉舟正中祭坛中央的黑影园心。 火,骤然冲天而起,疾升十余丈高! “染红缨?” 不知背后发生了什么,何言笑正式对上许蔚然,一样由不得分心旁顾。而刚刚那几句话的时间,他双手的雪蚕丝手套却产生了稀奇的变化,已经从两只肉掌上消失无踪…… 四个护卫扑街,丹田里多了四缕雾气。 那干掉这位许坛主呢? wap. /131/131259/30654688.html 012 身处不利谋生路 “喀喀喀、咔咔咔——” 不管染红缨有什么打算,何言笑此刻只能做好自己,期望她能达成所愿。 尸横遍野,干瘪无色。脚下的石板,在尖刺利棍般的手臂敲击下,一块一块不断碎裂。割面的劲风,随着许蔚然投掷出利刃,带着阴冷寒意,给人透心森凉的感受。 被许蔚然逼得无从反击,何言笑步步避让,与之前所料一般,不免有些疲于奔命,唯有凭着八步赶蝉游斗为先。 只是—— “这就是许蔚然个人,对灵机的理解?也不对……” 之前染红缨给何言笑解释过,开脉第三步“灵机”的高手,都有着自身对天地之气的少许领会,否则难以摸到超出寻常武者的门槛。 而此时此刻,许蔚然却没见有什么异能,但速度却飞快至极,更像是身体素质的全面增幅。 他那六条疯狂挥舞的手臂,分别从地上捡起一口武器。抛出去之后,人就像是蜘蛛密不透风的犀利落爪,登时使得何言笑无从近身,颇显狼狈,更别提发起任何有效反击。 这就是开脉灵机武者,与何言笑这内壮将近圆满刚摸到灵机雏形的武者差距。 何言笑又不会飞,两条手臂怎么挡得住六条手臂? 最关键的一点,何言笑虽然强化了内功与轻功的根基,但在招式方面依然没多少进益,仍然算正常的武者范畴。 跟冬章几个护卫较量还好说,与继承了“六臂夜叉”传承的许蔚然一比,《五虎断门刀》就未免显得有些相形见绌了! “没想到,你竟堪堪完成内壮,就已窥得灵机些许奥妙。之前不杀你,的确是老夫与梅先生的错误。” 一见何言笑的内力根基,绝非普通的《五虎断门刀》所能提供。迟迟不曾拿下对方,许蔚然也不禁深感棘手,出招愈发不留余地。 若非何言笑的《八步赶蝉》别出心裁,断不能在其猛攻之下久持。 许蔚然见状更是无端心头火起,哼了一声:“看来在何家,还有人暗中愿意给你留些好东西。” “哦?” “装什么蒜!你们这些世家子弟,总是能快人一步,如何能懂我辈习武困苦?!” 过去何言笑都没得到过许蔚然正眼看过,现在反像无妄之灾,莫名点着了炸药包。 这也正常。选择加入邪教的,要么是天生的坏种、狂信徒,要么就是私心作祟牟利之人。许蔚然这种“仇富”心态,何言笑很容易理解。 不过,何家给的武功秘笈什么的……这个可真没有! 面对六面来袭的寒光,何言笑不置可否,周身蝉吟乍起,兀然足尖点地飘向尚未倒塌的墙头,尽可能拉开与许蔚然的距离。 大致是自认稳操胜券,许蔚然依旧喋喋不休,嚣狂不已且战且吼道:“没有上等功法,我等突破种玄之境何其艰难。纵使是灵机……若非鬼母垂怜,老夫岂有机会得授传承‘六臂夜叉’传承?” “嗯,是么?!” 说者无心,闻者有意。 前逃后追。 何言笑脚踏的墙头,被许蔚然连续掷出去的剑器命中,纷纷崩解。下一刻,又见许蔚然再从地上死去的打手周边,捡起各色丢弃的兵刃,将庄园的外墙一块块击倒瓦碎。 白刃纷飞间不容发,不容喘息的攻势下,顿使连连闪躲的何言笑胸前衣服撕出一条血口。 但在许蔚然顺势逼袭,即待落井下石之时,何言笑大脑却灵机一动,隐约有了些猜测。 这人的变身,显然超出了常理。不仅有超凡的速度,还有异于常人的肉体…… 但他对灵机的领悟是什么呢? 何言笑虽然不懂什么是“六臂夜叉”。可只要许蔚然没有突破灵机这一步,抵达“种玄”的境界,何言笑自认就值得险中一搏。 否则一直拖下去,他的内力不比对方真气,根本不是事…… 迅雷不及掩耳,许蔚然六臂疯魔乱舞,冲到何言笑面前,就要一个凌空抱杀! 可在这一刻,何言笑双手本已隐没的雪蚕丝手套,陡地又浮现了出来,却从十根指头延伸出去,像是一条条荧光蚕丝延展开来,如同流质包裹住整口刀身,令其蒙上一层湛然清辉,倏然迎向来人无声一斩。 “锵——” 风虎凝形长啸,巍肃威严的清音,与阻挡之物相交,当空浮荡不息。避无可避的何言笑,却见眼前两条断臂握着兵器扬上天空,落下一地黑色血液,砰然坠地。 只此一刻,何言笑就清楚自己赌赢了! 不过,何言笑虽如愿以偿,一鼓作气斩了许蔚然双臂,把他凌空抱杀的包围圈撕出一条口子。 然而随着鲜血滴落,许蔚然吃痛之下,狂乱一挥仍令何言笑胸膛一闷,一口气险些续接不上,被他朝后像是全垒打一般揍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几滚。 等他半跪以刀撑地爬起,何言笑眼中却闪过一丝明悟:“咳咳,果然……” “你,你这是什么刀?” “杀你的刀!” 许蔚然两条断臂之处,被收缩的筋膜皮肉包裹,暂时止住了流血。但被何言笑这般堂皇一斩,许蔚然却不敢再冒然进逼,唯有惊疑不定地看着何言笑所握之刀。 方才染红缨跟梅鹤影、许蔚然,双方简短对呛。何言笑趁机拖延时间,用丹田内的雾气,把雪蚕丝最后的强化点完。 而雪蚕丝手套“+3”的副词条,给了何言笑一个最直观的增幅,就是可以将之化为丝线包裹在物品上,使之威力提升两成左右。 也就是说,刚才何言笑一刀断了许蔚然双臂,其实是刀本身切金断玉的效果,加上《五虎断门刀》的诛邪特性,三重加持之下的联袂豁力一斩。 要知道,何言笑勉强算快完成了“内壮”,即将开始修行第二步“合气”的修为。 许蔚然虽然更强一筹,乃是开脉灵机段的武者,还有碧落吞天蟾赐予的传承,却终究不是“种玄”修士。何言笑靠着三重加持提升,登时险中求生,搏得了一线胜机! “我真好奇,你既是参悟灵机的武者,怎么打起人来全靠六条手臂呢?” “……” 这一问戳中许蔚然心头要害,居然被何言笑的一刀,给临时唬住了。 正常开脉武者经过内壮,成功与外气相合之后,要突破到第三步灵机,势必会有些许武道意韵的粗浅领会。 就像何言笑目前,虽然只是靠《五虎断门刀》自带的“风生虎形”,总归也有其奥妙体现。 然而许蔚然表现的却截然相反,纯粹是依靠过人的身体素质与狂风骤雨般的精湛武技压制,未免令何言笑产生怀疑。 而方才赌注一刀,何言笑就是想试一试,这人到底有没有什么其他手段,能够挡住他的全力一击! 只是,何言笑低头身前一片殷红,更闻许蔚然冷厉之词。 “嘿嘿,六臂夜叉真气留下的伤口,如百裂一般,很难愈合。血流不止,你斩我两臂,又能如何?” wap. /131/131259/30654689.html 013 不料剧变生肘腋 “六臂夜叉”作为祸国邪物的传承秘学,在许蔚然这个阶段的开脉武者来说,没有太多花里胡哨的能力,凸出就是一个实用扎实,将肉身开发到极致。 而“六臂夜叉”的基础,却是在许蔚然将身心奉献给碧落吞天蟾后,得以把他合气阶段的真气修为,改为用肉身异变强化的形式,令他变向突破到了开脉第三步“灵机”。 这就是他没有什么类似风虎之形的灵机原因所在,纯是以过人肉体欺凌合气以下的习武之人! 但只要献祭的祭品越多,碧落吞天蟾赐予的邪力就越足,许蔚然以后肉体随之便会更强。所以他才对梅先生的献祭这么上心。 可惜,“种玄”境界并非一蹴而就之功,许蔚然在胥国雍县这穷地方,缺乏足够珍贵的祭品,大体顶天就修炼到这种水准了。 然而饶是如此,只要许蔚然伤到了何言笑,就能让何言笑持续流血,伤口像是被三棱刺拉开一样,仓促间很难愈合。 因此,留给何言笑的时间绝不算多…… 不过,刀,一把足以与许蔚然换命的刀,却使得他也开始投鼠忌器,不敢再贸然犯险! “老夫还有大好未来,怎能为你这竖子赔命?!” 难怪,四个护卫有三个,都死得不明不白! 一时半会儿,许蔚然想不到有什么厉害的兵刃,能够挡住何言笑的怪刀,索性跟何言笑一转攻守之势,意图把他给拖死在原地。 人能流多少血? 而一见许蔚然向后退却,何言笑总算赌对了。 低层次的武者,靠一口利器的加持,足够让对手不敢拼命。 但此刻在关键战场,被祭坛上污泥般黑影环绕扑杀的染红缨,脚下周边却已被满江红的肃杀火劲净空一片,源源不绝的“丹雀霓霞真气”,环绕住枪尖定死在祭坛正中黑色圆洞。 染红缨的打算十分明确,祭祀仪式虽已无法打断,但她尚可焚却被献祭掉的饥民信徒亡魂,从而令梅鹤影的计划无从圆满。 如此一来,就算梅鹤影召唤出的碧落吞天蟾分身,亦未必不可力敌。 而看染红缨这般破釜沉舟,梅鹤影有感这女子刚强悍勇,心念一动却从身上解下一枚碧玉翠叶,含在嘴边吹奏起来。 染红缨一见此景,当即以自身真气隔绝耳膜,以免被声波侵袭脑识。 然而出乎意料,梅鹤影这一曲音律响起,竟非意在干扰染红缨施为那种司空见惯的音攻之法,而在全力以赴地以强对强。 经过这一阵相互拖延,见识到染红缨的过人能为。梅鹤影万分清楚,只靠诡邪之术,无法尽速以巧制敌。尤其“满江红”被何言笑强化后,蒸腾的热力,使得地上黑水一般的流质,难以取得最直观的战果。 偏偏染红缨又是不可或缺的祭品…… 无奈之下,梅鹤影唯有拿出压箱底的功夫! 就在音律响起的一刹,染红缨的瞳孔陡然一缩,赫然见到一幕大为震惊的景象。 清风悦耳的旋律带起的声波,使空气为之起伏振动,竟而缠绕着“满江红”凝聚出数股气旋,发起异常旋转的螺旋绞劲,万钧力道无形而生,隔空掰扯起满江红来,隐约有压制住染红缨气力,将长枪拔地而起的趋势。 “以乐催劲,螺旋发力,难道是……缠山劲?!” “……你,竟然认得缠山劲?” 这一天的惊喜,比过往所遇都多。不想在这穷地方,居然有人能认出“缠山劲”来历的武者。梅鹤影吹奏不停,闻声悚然一惊,当即传音入密。 这就是利用“獬豸”石像摇人骗来当祭品的弊端所在了。 就算十次只会遇到一次意外,但这一次意外就足够令梅鹤影大感头痛。 显然,染红缨也很有来历! 染红缨持续隔空灌注真气,专注与缠山劲对抗同时,却又有些不经意地轻视看着梅鹤影,神情古怪又笃定道:“享誉天云十五洲,八大山人之一、散仙‘黄鹤·楼’的年少成名绝技,在中央玉皇洲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流芳千载。但你……” “你这是什么眼神?” 大抵越是直爽的言词,总归越是伤人。 而且,梅鹤影一听染红缨提到玉皇洲,顿时就觉得有些不太妙。 跨洲传送是要“钱”的! 要知道,靖安司这些年岁缺少专人维系,大体都是就近摇人,水准跟当地习武之人差距不大。这才是梅鹤影放任何言笑摇人的底气所在。 胥国能有什么高手? 可中央玉皇洲离这西南边陲的暮汐洲,不能认为有十万八千里远,只能讲相距少说有一个地球的直径。 梅鹤影一时大脑宕机,靖安司一反常态,这意味着什么? 使尽浑身解数的梅鹤影,方勉强与染红缨斗了个旗鼓相当。原本外在的矜持文雅,顿时有些蚌绷不住了。此刻像是破防了一般,他露出少许色厉内荏,目光仿佛能够杀人:“嘿,纵使我缠山劲尚不到家,却也足以完成献祭,让你乖乖束手就戮。” “你这人好生奇怪……碧落吞天蟾虽是祸世邪物,但也未必能及传说中的楼前辈。若你真与他有关,何必舍近求远?” “我又何必跟一个注定将死之人解释!” 停止了气急败坏传音入密,像是被戳中了伤疤,梅鹤影嘴边玉叶所出律调愈转急促,使得染红缨压力更增。梅鹤影把握机会,再猛力摇动鬼幡,地上的黑水像是渴饮生命,吞噬着染红缨的体力,再度合围了上去。 然而,就在两人高下将分、殊死一搏之刻。骤来一声蝉吟打破平衡。 却是何言笑见许蔚然投鼠忌器,索性利用八步赶蝉临时甩脱其人,而后背后蝉翼倏展,以冲天之势腾空数丈,滑翔到染红缨身后。 不过,何言笑连灵机武者都难以正面取胜,遑论种玄? 包围住染红缨的黑色泥水,何言笑是半点都不敢碰,当空滑翔往另外一边。许蔚然同样限制于此,追了一半反无法动作了。 而染红缨跟梅鹤影一时胶着,相互都得凝神戒备。 这,就给了何言笑关键破局的机会。 只见他将染红缨之前送他保命的凤凰玉符,当机立断奋然扔向满江红。“缠山劲”属于“种玄”以上的绝学,毫无疑问会刺激得凤凰玉符做出反应。 能挡下一击,却也足够了! 玉碎一刻,一声嘹亮凤鸣瓦解了螺旋纠缠住满江红的“缠山劲”。两股异种力道当空碰撞抵消,不仅令染红缨压力大减,更使梅鹤影遭受反噬,嘴边翠叶渗出一口朱艳红光。 “你——” wap. /131/131259/30654690.html 014 神霄渡厄可荒唐? “别狗叫了,老实献命就是。” 何言笑记起仇来,就是这样嘴臭的。 尤其被许蔚然的六条手臂追杀了一阵,还被这垃圾“长生圣教”威胁了一个月。此刻何言笑坏了梅鹤影的好事,自然十分神清气爽! 其实,这也是许蔚然造成的伤口,始终无法完全弥合的后果。过量失血,已经让何言笑有些眼黑神志不清。 人在精神衰弱的状况下,喷一喷梅鹤影又怎么啦? 何况何言笑刚刚飘过祭坛上空,胸前的鲜血都浇落了不少…… 然而显而易见,梅鹤影眼看功败垂成,难免气急败坏。 而如果缺了染红缨这个主祭品,就算能召唤出一个开脉水平的碧落吞天蟾,估计就跟一个小蝌蚪差不多——能在开脉境中无敌,碰上染红缨所有努力仍然得付诸东流。 不过,梅鹤影心忖此刻纵要放弃,受伤之下亦未必能够轻松脱身。而刚刚染红缨站在祭坛上,至少被吞了三成气力…… 一念及此,梅鹤影进退维谷,只得学何言笑破釜沉舟,猛地用碧玉翠叶一划左手手腕。 霎时间,从他的血管里奔腾出的大量血液,浇灌在黑色的漩涡中心,像是被无底深渊吞噬,开始泛起渐渐剧烈起伏的涟漪。 “献祭我七分残命,也要让你们有去无回!” 此刻受了“缠山劲”反噬,梅鹤影自问凭一己之力,未必还斗得过染红缨。 而对“种玄”武者而言,根本没把许蔚然放在眼内…… 既然如此,梅鹤影索性破罐子破摔,用自己的精血去献祭碧落吞天蟾,强行召唤出它的分身。 然而就在“长生圣坛”庄园上空,黑云滚滚,与祭坛黑水泛滥的景象呼应,仿佛预示着即将发生什么祸事的时候。 一道烁亮的电光,乍然游动在乌云阴霾当中,化作惊霆电闪,“呲啦”轰然正中祭坛,将数十丈方圆的黑色泥水,掀起一阵汹涌波涛。 染红缨见状心头一沉,就要作全力一搏:“何言笑,你自己留意!” “哈哈哈,我马上就要成功了!” 眼看祭祀仪式大功告成,碧落吞天蟾即将应召现世。梅鹤影难掩心中雀跃亢奋,瞪大的眼球上布满了血丝。 纵使元气大伤,气血枯竭。梅鹤影突然又精神振奋起来——留了染红缨这个祭品一命,岂不意味着可以祈求鬼母将她赐给他蹂躏? 谁曾想,梅鹤影的大脑才臆想了一会儿,接连不断的闪电,就已从黑云中连续轰鸣而落。每一道雷霆,都像是在粉碎梅鹤影的妄想,将黑色泥水一滩滩净空。 隐隐约约,从祭坛正中出现的,并不是碧落吞天蟾,而是一团圣洁清凉的白光。四条清灵的蹄子,一蹦一蹦踩在黑色的泥水上,所过之处无不化为澄净。 目睹如此神异景象,还活着的四个人,大脑都有些宕机。 许蔚然失神呆滞却还好说。原本以为成功唾手可得的梅鹤影,此刻心中顿生满腔不可置信与疑问,仿佛瞬间从天堂坠入了地狱。 染红缨陷入沉默,只能小心翼翼戒备,看着氤氲白光笼罩中的神秘生命,陡地一个轻步踏在空中,越过黑色的水流边缘,落在了何言笑旁边。 “这个……就算我没什么见识,也很明显所谓的蟾蜍……应该是一只蛤蟆吧?” 总不能这个世界的蟾蜍,都跟何言笑上辈子不同? 别看其姿态优美悠闲,这小家伙怎么到的身边,何言笑都没反应过来。 等他定睛一看,何言笑疑问甫落,就见这四蹄生物歪了歪脑袋嗅了嗅味道,然后伸出粉嫩的小舌头,凑近了何言笑的伤口舔了舔。 匪夷所思的一幕,登时映入眼帘。只见一阵氤氲水汽拂过,宛若夹带着些许雷霆暖意,带起一阵阵酥痒的舒适感触。 本来血流不止的撕裂伤口,竟在小家伙的舔舐下,迅速愈合了起来。不过短短片刻,就已经把何言笑的外伤给治愈了。 甚至他胃部尚存的些许遗留毒素,都在小家伙舔舐下消失。 “鹿?” 终于,染红缨打破了诡异的寂静。但这通体雪白,只有腰身绣着斑斓梅花的小鹿,却仅以它宁和纯净的眸子一瞥染红缨,而后就趴在了何言笑的脚边,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神奇的是,那些黑色水流,还没贴近小鹿的身边,就自然而然地消解开去。 只是,何言笑舒服了,无疑梅鹤影跟许蔚然心态就要崩溃了! 他们用一个月时间,就为了个卖萌的小鹿……这到底召唤了个啥?! “难道,真是因为信徒的祈愿,他们想的是神霄应元救世渡难圣母娘娘,降下了一只神鹿?” 抓狂的梅鹤影,不由脸色苍白地捂住心口,歇斯底里地吼叫道:“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所有的仪轨都是我亲自布阵,怎么可能被李代桃僵?!” “染姑娘,速战速决?!” 一瞅梅鹤影神色狰狞,连盖在脸上的青铜面具都已跌落,露出被酒色榨干的疯狂面容。 才不管小家伙什么来路,最起码没有害他。何言笑心头大定招呼一声,当机立断举起锋利佩刀,就往许蔚然冲杀了过去。 虽然尚且存余一些内伤,没法仓促间好彻底。但被小家伙舔了舔一下之后,何言笑总归没有失血过度的虚浮无力之感。 与此相反,许蔚然尚未回神,就见何言笑率先向他发起了反杀,无疑令他气怒不已。就算断了两条手臂,要不是忌惮染红缨不想拼命,剩下四条手臂,还怕打不过何言笑么? 只是,许蔚然脑海刚冒出这么一个念头,紧接着他就猛然醒悟了过来:“梅先生以自己七成精血献祭,勉强弭平祭品不足的缺陷。此刻不见鬼母分灵降世,染红缨岂不是能将他速杀?” “迟了!” 不再受黑色泥水掣肘,染红缨丹雀霓霞真气一提,满江红卷着秋风肃杀的侵略之火,倏然便已穿刺过梅鹤影的脑壳,令他躯干向后一翻颓然倒地。紧接着,染红缨撒手放枪,人又以魅影一般的速度,眨眼转到许蔚然背后。 一如之前拍何言笑胃部一样,染红缨依然是一记掌刀。 许蔚然满头大汗,却也只能再舍一条手臂,赌注不会被染红缨一掌打死。与此同时,另外三条手臂则分出两条,急欲以残换路,突破何言笑防线。 纵使再断两条手臂,只要能成功逃走,对许蔚然都算值得。 可是,他这两条粗壮的手臂,却仅摸到一片蝉翼残影! 糟—— 面前一片雪白,何言笑却从其左侧,向着他的颈部削了一刀。 视野内白茫转瞬,旋即天地倒转,许蔚然的头颅往地上滚了几滚,便彻底陷入黑暗! wap. /131/131259/30654691.html 015 从此天高任鱼跃 平心而论,梅鹤影与许蔚然死得有些稀里糊涂。 本来真要被梅鹤影召唤出,什么所谓“碧落吞天蟾”的分身,染红缨估计就得作殊死一搏了。届时就算染红缨未必会输,却也将付出惨重代价。 但这头通体若被一层白光笼罩的神奇小鹿,却令梅鹤影一个月的心血,尽皆付诸东流。 杀死许蔚然之后,就连松了口气的何言笑,自己都不免一头雾水。 怎么这头小鹿就盯着他亲呢? “神霄……九天应元……雷霆……” 此时此刻,把两个罪魁祸首斩杀之后,何言笑完全松懈下来,却是一个劲喘着粗气。 染红缨虽消耗不浅,但终究对这场结局有些荒唐的胜利,感到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由陷入沉思:“难道真是神霄娘娘座下灵兽?” “这,只有这一个可能了吧?” 不管梅鹤影的祭祀仪式,到底哪一步出了差错。但召唤出一头雪白神圣的小鹿,大体也只能跟“神霄应元救世渡难圣母娘娘”有关。 何言笑自己倒是光棍,反正活了下来就是好事,何况小家伙还帮他解了余留的毒素,令他宛若重获新生一般。 一直可爱的小鹿爱跟着就跟着呗。 至于它的来历,关何言笑屁事? 先摸个尸! “《玄鹤引》……” “《玄鹤引》?” 染红缨一听到这三个字,终于收了收分散的注意力,把视线投向何言笑。而在何言笑的手里,正是一个五寸宽、八寸长的紫檀木木盒,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一本秘籍。 不过,染红缨尽兴打了一架后,又变得跟才与何言笑见面时一样澹静,似有所思地说道:“这人果真与传说中的楼前辈有些关系……只是怎会是个魔头走卒?” “前辈不前辈的,我又不认识。我只想知道《玄鹤引》是什么?” “一篇感气秘诀。” 染红缨微微笑道:“是你的福气。这位梅先生虽已种玄。但这本《玄鹤引》十分珍贵,谅必他才会贴身收藏。” “感气?” 何言笑思忖道:“这人从各方面,瞧着都比长生圣坛的五个高手厉害。难道连他在开脉境界,也要练上一练感气篇?” “你该不会以为,习练了绝品武功的开脉武者,都不会再去尝试修行感气篇了吧?” “难道不是?” 蓦地,何言笑意识到自己陷入了一个误区。虽说感气篇乃是专门用以给开脉武者合气之用,却没说过练了绝品武功的习武之人,不能再去修行感气篇。 就像染红缨修炼的是绝品武学,照她的话意却必然练过。 直到此刻,何言笑才恍然大明白:“原来如此。难怪姑娘你之前说,如果我选择坐享其成,未必没有机会突破一个速成,根基不扎实,断了前路的种玄。” “对。修行起始这两步的武功,虽有优劣之别。但影响的关键,仍旧是合气之后,感气以悟灵机。许多绝品武学等于让意志不坚的武者,起步走了捷径。若想将来武道之路走得更远,最好还是靠自己做些感悟出来,才是正途。” “受教。” 既然如此,何言笑就把《玄鹤引》放进了盒子里,然后揣在了身上。染红缨见状却不贪心,反好心地提醒道:“天予不取,反受其害。但这《玄鹤引》来路不明,将来未必不会给你招来麻烦。” “命都是捡的,实话实说就是了。” 何言笑略一思索,心下会意说道:“走一步算一步。我身上的麻烦事可还没结束。要是可以的话,我都想跟染姑娘一起离开雍县了。” “长生圣坛”一夕覆灭的事,怎么着都瞒不过去的。何言笑如果不跟染红缨一道离开,大体还会卷入后续风波。 不过,染红缨却有些可惜地说道:“我来自中央玉皇洲,离暮汐洲距离太远。此间事了,两天后就必须回转玉皇洲,非常遗憾无法带你同行。” “这样啊……原来靖安司不止胥国有?” “天云十五洲都有!” 经过生死联盟一战,何言笑对染红缨已有相当信任,并不怀疑她的话,只是灵机一动道:“就是说,染姑娘是跨洲传送来的?” “呵,你这人也好生奇怪。明明才是开脉武者,居然对跨洲穿梭之类的事习以为常。” 露出少许笑容,染红缨目光清湛,点了点头:“不错。雍县内的靖安司本部里,就有现成的传送阵。严格来讲,若有需要,天云十五洲任何一个地方,咱们都可以随处去得。” “噢,那我有办法了。” 既然染红缨能响应这边的祈求,到雍县帮助何言笑。 反过来说,何言笑也可以响应其他人的祈求……届时不就可以给自己争取一些时间,去适应穿越后的身份呢? 何言笑把自己的打算跟染红缨说了下。她立即就颔首同意,算是放下一桩担心:“不失为一种因应之策。只要你自己够小心,应该能化险为夷。” “就是可能有些危险。但跟梅先生的同党相比,或许就不值一提了。” 从梅鹤影身上翻出来的,除了一本《玄鹤引》,还有几封其他书信。 里面有些内容,乃是用密文书写,何言笑看不太懂。但只要知道里面提到了雍县之上的郡城,何言笑不难得出结论,这雍县邪教的事压根不算完。 而梅鹤影既是种玄高手……染红缨虽说胥国种玄境界的武者寥寥无几,何言笑琢磨着起码等他自行参悟灵机后,才算有能完全自保的力量。 在那之前,还是干点靖安司该干的活,既可给自己争取时间,也能有余裕整理一番所学,算得上是一举两得! 然而,六月飞霜,天兆不祥。就在长生圣坛被打烂不久,微微洁白的雪点,又从云端飘落下来,给苍凉大地又添了几分苦寒之意。 再这么下去,饥荒不断,得死多少人啊! “靖安……靖安司管饭嘛?” “这?!” 本以为何言笑看着灾雪绵绵,喃喃念叨一声靖安,仰头要发出什么忧国忧民的感慨,结果他开口居然是这么朴实无华的一句话。 染红缨顿时不知所措,两手自然而然揪了揪胸口玉环束拢的乌黑秀发,不自觉的有些惭愧,双颊微红道:“我真不知道,以前从来没在靖安司吃过饭。” “所以,连饭都不管的?” 何言笑沉思,好像就算跟着邪教混,都不会这么惨! wap. /131/131259/30654692.html 016 昔日靖安今何在? 虽然有些滑稽荒唐,何言笑摆脱了邪教的软禁后,所要发愁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温饱。 不过,前身的身份问题,何言笑暂时不想去管。而既然继承了前身靖安司的职务,何言笑又得了染红缨的好处,索性就准备先往县城的靖安司看一看。 但在离开“长生圣坛”之前,何言笑的背上却多了一个沉甸甸的包袱。里面大部分都是搜刮来的金银硬通货,以及梅鹤影的几本藏书。 染红缨跟何言笑说,灾雪连绵的胥国,近日势必会有些动荡。钱庄的银票什么的,未必还能流通兑换,适当带一些就好。有了这些金银,总归能补齐日常所须。 至于其他……除了一只羊,噢应该说一只小鹿,何言笑也没什么可带的。 “咿呦~” 清脆尖细的鹿鸣,从身边的梅花鹿嘴里发出,像是在催促何言笑进门。 这头原本通体雪白泛光的小鹿,何言笑本还为难怎样处理,毕竟它实在过于漂亮惹眼。 结果这小家伙冰雪聪明,仿佛能猜出何言笑的想法似的,此刻已经变得跟一头普通的小梅花鹿差不多毛发颜色,走几步就要咬一下何言笑裤腿。 既然如此,何言笑也只能勉为其难,将它一起带走。 只是刚进雍县的城门,许多饥民看到一头鹿都差眼泛绿光。 但相比起圣坛那些亡命者,这些百姓虽然面有菜色,冻得直哆嗦,却还能领到别人的施粥,看上去并没有到山穷水尽的样子。而且何言笑跟染红缨打扮瞧着就不好招惹,自然没人寻衅滋事。 如此一来,何言笑才得以顺利的跟染红缨,来到了坐落在雍县西北角,两进两出再外加一个小小侧院的建筑旁。 而瞧了眼门可罗雀,看似寻常的院舎,何言笑视线落在门口的两只獬豸石像上,了然道:“这里就是雍县的靖安司了?” “没错。” “缩在临近北门的角落里?” 何言笑道:“为了方便进出?” 伸出手想摸一摸小鹿的脑门,却被它灵敏地躲开。染红缨心下稍有些失望,还是平淡地回答道:“都已经过了不知多少年,谁知道曾经的雍县是什么模样?说不准以前都不叫雍县呢。” 果然,很多女生都会被可爱的小动物吸引,就算是十九岁的染红缨都不例外。 只是鹿小可爱分明不给面子。 何言笑忍住笑意,认真严肃地问道:“这……房子不用修的吗?” 耳边传来何言笑的诧异,染红缨抬手发出一道明黄色的真气,却未接近门槛就自行消散:“县里的靖安司的防护阵法,自古以来从未失效。而每年一次,它都会自行修缮固定。” “这么神奇……材料呢?” “不知道。” 染红缨摇了摇头,少见的不再是万事通:“传说中的隐士高人,袖手一翻便能就地筑成一片院舍,从来不在客栈借住。靖安司遍及天云十五洲,大体是用了那种类似的术法吧?” “这么离谱。” 现在当高手,都要学土木工程啦? 反正有地方住就行,何言笑也懒得推敲,这地方到底是怎么建造起来的了。 跟着染红缨走进靖安司,二进就直接是处理公务的议事厅,还有个后门连着后院。左右两侧的房间,显然各有其作用。 不过,何言笑孤零零一个人,却也用不着这么多屋子,看着就有些冷清:“传送阵在?” “后院正中。前面偶然会有外人来访,自然不宜把传送法阵设置在前面。” 何言笑继续问道:“这么一个好地方,县衙之类的就没人想强占?” “占不了。” 染红缨直截了当道:“刚刚给你演示过,县城的靖安司至少能抵御开脉合气武者的真气。一般的县衙,哪里找得到更强的高手攻占?” “我觉得,既然是一个国家,上面总会下来人处理吧?” 何言笑眉头一皱:“否则,这种不受世俗管束的组织,岂非天然独立于管制之外?” “胥国这种小地方,没有多少种玄境的高手。而且你猜,各地的靖安司能否相互驰援?” “这……” 假设县城的靖安司,都能挡住开脉合气的武者。之上的郡城等等所设立的机构,防御法阵的强度,便只会更高,不会更低。 这样一块大肥肉……要说靖安司已经无人问津的话,显然是不恰当的。 但它又表现得瘫痪失去了大部分机能。 可在这艘烂船遇到危机的时候,却又能呈现出它深不可测的底蕴,没有被十五洲的豪强霸主拆骨吸髓,无疑是件匪夷所思的事。 然而就算是这样的靖安司,按理来讲烂船还有三斤钉,居然是如今半死不活的模样。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不希望它重新过往辉煌盛景的,绝不止是一家。但希望它活着的,也断然不是寥寥之数。 何言笑细思极恐:这可不是他目前能去多事操心的! “呼,我明白了。这段时间,我还是专心练武为上。” 染红缨却道:“多做些喜欢做的事,不必强求。练气打坐,每天一个时辰绰绰有余了。” “啊?” 见何言笑愣住,染红缨不以为怪,非常肯定地说道:“我的师尊对我讲过。如果所有习武之人都沉溺于练武不务他务、不明事理。那与目不识丁的盲流又有何区别?” “这……” 三年高考,五年模拟? 怎么跟一般的武侠世界不太一样? 何言笑呆了一会儿,不可思议地问道:“这里的习武之人,都是要读书的嘛?” “开脉之后,种玄之前,都是内息转真气,真气合外气的水磨功夫。灵机妙悟更是可遇不可求。与其空耗岁月琢磨武技,还不如另辟蹊径。” 染红缨深以为然道:“死脑筋练武绝不可取,否则三教百家,也不会在天云十五洲大行其道。” “三教,儒道释?” “对。每一个宗派,都有最适合它传承的武道心得,以及相关理念精髓。反正,我是没听说过谁,光靠闷头苦练成为旷世高手的。” 何言笑不可置信道:“难道就没什么一心一念的武痴、剑痴之类的成名角色?” “看你如何判断,但也是有的。可成功的毕竟是极少数。这些人要么闭门造车,要么熟能生巧,要么靠挑战对手对照己身。” 染红缨虽然善战英勇,作风飒爽利落,但似乎并不认同这种理念:“我有一位师姐就是这样,结果在她偶然灵光一现时,却无法将领会到的韵理转为灵机,依然停留在灵机的层次。” “为什么?” “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空中楼阁,如何高屋建瓴?” 似乎只要讲起道理来,染红缨永远是这样滔滔不绝,细腻又冷静。 “况且,总没人说过那些有所大成的剑痴角色,就非得是文盲嘛。否则,一人读万卷书,通万世理,只为练剑。那他学有所成,届时算书痴,还是剑圣?” wap. /131/131259/30654693.html 017 刨根问底寻因由 “有一点道理……” “嗯。不过师尊跟我讲过。在我与别人聊过之后,一定得叮嘱一句,这些是我自己的修行参考,并不一定对。” 染红缨打小就算明快的性子,习武也专挑符合自己脾胃的去练。 得益于良好的师传家教,她开脉后依然走自己的路,从秋意肃杀的的萧瑟氛围中,体悟到侵略如火的意境,方开始修行“丹雀霓霞真气”,可谓天赋异禀。 不过,她在对敌雷厉风行以外,平时确实有一点点好为人师的坏毛病。 当然何言笑倒觉得她讲得挺细腻的,令他受益匪浅。 因此她师尊时常叮嘱她:红缨啊,你才十九岁,很多武学道理不一定对。以后跟别人讨论时,千万记得要及时提醒,无书虽是无术,但尽信书还不如无书。 所幸染红缨一直牢记在心,在跟何言笑讲完之后,就立即及时提醒。 而有上辈子的见识在,何言笑却不至于偏听盲从,反而更想染红缨继续给他“当老师”。 只可惜,留给染红缨的时间不多,自然得挑紧要的讲。 染红缨严谨地说道:“言归正传。可惜,没从梅先生的身上找到缠山劲的练法。否则就算是我,都会忍不住去学上一学。饶是如此,《玄鹤引》纵使在中央玉皇洲,都是难得一见的感气口诀。但它的要求却是音律一道,至少得略通一二。” “呃,rap算不算。我会唱周杰伦?” “那是什么?” “看来是不算的了。” 何言笑有点遗憾,他上辈子除了流行音乐,只会小学竖笛,以及钢琴有个南艺的业余段位。现在连指法都不熟了。不过古代好像都是丝竹管弦乐器比较多。 这样的话,《玄鹤引》只能从头开始,何言笑另找一件乐器慢慢琢磨了。 顺带一提,在杀了许蔚然跟梅鹤影后。何言笑丹田内,本来只剩下1个单位的雾气,已然增加到了1+6+11=18缕。 这本《玄鹤引》如果只是开脉境用的感气口诀,足够何言笑把它强化三次绰绰有余。 何言笑放下心来,跟着染红缨参观了一遍,站在议事大厅内。两边各摆了四张椅子,算上正首两张主位,在县城里差不多够用了。 没去管何言笑四处打量,染红缨兀自指了指正中的桌子上,一个落了不少灰的白玉匣说道:“里面放着每个靖安司分部的权限之物。只是不知多少年前起,就没人能打开了。” “那曾经打开着的呢?” “还是开着。” 染红缨解释道:“不过,假如各地靖安司的代行者、管理人,在外一命呜呼,所有的权限就都会收回,不再对外开放。” “喔……那新人怎么选?” 何言笑发现了一个盲点:“假如雍县靖安司早没人的话,怎么会挑上我?” “应该是胥国其他州郡,甚至其他地方的靖安司做的吧?” 胥国本身不算什么大国,州郡制度很多地方有州无郡,乃至有郡无州,反正凸出一个混乱。 染红缨又不是本地人,对此并不熟悉,唯有笼统概括道:“师尊跟我说过,每个靖安司都得保留至少一个人。也就是说,一个地方的靖安司人死绝了。甚至其他地方的分部,都会代为选拔,将这个人选传递下来。” “大概,我就是这样的人?” 何言笑恍然大悟:“看起来,獬豸石像的评估还是蛮准确的。” “嗯,一般来说,至少最初加入靖安司的人,都是心思纯良之辈。” “纯良……” 何言笑心头一动:“难道内部还有坏人?” “唉,不能算坏。” 染红缨不知道该怎么跟何言笑解释,唯有绞尽脑汁思索一阵,才说道:“许多人都想过架空靖安司,但个中风险太大。譬如,我来救你这一次,其实就很有危险。而如果是变质的坏人,只要让他们去九死一生的地方就行了。” “我明白了,獬豸石像评判的时候,不以外人意志为转移。假设内部产生腐败,碰巧有极危险的求援,就会将内部的害虫送出去。” 简而言之,对于好人来说,靖安司有点鸡肋。对于坏人而言,付出与收获又不成正比。靖安司就卡在这了,不上不下的。 但对统治阶层来说,这样一把两刃剑有事后又挺好用。 打个比方,大家伙都希望官府能秉公执法,却总逃不过人情。 尤其穷凶极恶的事情发生,对付一些背景深厚的家伙,说不准靖安司就非常有用。 特别援军还能像染红缨一样,从其他大洲传送过来,压根不用担心善后问题。 所以总体来说,就算被鸠占鹊巢,十分神奇的是,靖安司的运作仍就没什么大碍。 不得不承认,这真算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何言笑唏嘘一叹,陡地在染红缨奇怪的目光中,一步走到桌案前掸去了玉匣上的灰烬,然后没抱什么希望尝试着打开锁扣。 “别试了,不可能打开的。” “咔——” “啊?” “这不就开了?” 自然而然地,锁扣被何言笑轻松打开。下一刻,玉匣就自动弹开上翻,露出了里面几样东西。染红缨登时大吃一惊,捂住了自己微微张开的红唇。 首先,就是一把匕首短小的木剑,上面刻着“靖安”两字,一瞧就是代表身份的信物。除此以外,还有几枚玉扳指。 跟在何言笑身后安静如鸡的小鹿,这个时候突然“哐当”跳到了桌子上,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先衔住了其中一枚。 何言笑跟染红缨正想喝阻,却见它四蹄一曲就伏在了案上,自己把一只前蹄咬出了血。 紧随其后,那枚玉环沾到一点血丝,就像有灵一般扩大了一圈,从伸出桌案的蹄子上穿过,尺寸刚巧合适地缩小套在了这头小家伙的小腿上。 “真熟练啊……” “我来给它包扎一下。” 何言笑这边还在感慨。另外一边,匆忙掏出一块洁白手卷,染红缨就很积极主动想给它止血。 但这头小家伙冰雪聪明,明显对染红缨不太买账,“蹭”地就跳到何言笑身后,自己舔了两下伤口,就已完全愈合,还“咿呦”朝染红缨表达了拒绝,用脑袋蹭了蹭何言笑小腿肚讨好。 这种差别对待,就蛮让染红缨受伤的。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何言笑当即轻咳一声,化解了染红缨的尴尬:“这枚玉环是什么?” 让染红缨这么一个飒爽的姑娘,因为一头鹿露出一点点强忍的委屈,倒也极为罕见:“大概就是储物戒……同时还是靖安司正式成员身份的证明。” “哦~,编制!” wap. /131/131259/30654694.html 018 呦呦鹿鸣复影只 临时工、实习工,跟正式编制的成员,待遇自然是不一样的。比如类似这五枚戒指的东西,何言笑都没从梅鹤影身上摸出来过,可想而知种玄境之人也未必都有储物戒。 “储物戒?” “一共有五枚。每个地方的靖安司,正式的成员都只有五个。不过,现在的考核都是走个形式,我是没见过像你这样直接开启玉匣的。” 何言笑知道自己可能有些不一般,却懒得去想没有头绪的事:“这……像那种大的国家,五个人够用吗?” 染红缨点头:“大的国家,大的城市,每一个成员都能独当一面。自然不能用开脉武者比拟。再说除了正式成员,并不妨碍核心成员雇人。” “嗯,也有道理。” 假设靖安司也有层阶划分的话,保不准玉皇洲的靖安司高手,会有搬山挪岳的大神通,甚至还有自己的势力,的确不必招太多人。 然而现在靖安司没落了,这些储物戒就空放着……何言笑觉得有些奇怪:“指环如果死了主人,也会被自行收回这桌案上的玉匣吗?” “对。” “哦。” 何言笑不再多说什么,自己拿了一枚咬了下手指,学着鹿小可爱滴了滴血上去。霎时间,这枚戒指就扣到了他的手指上,尺寸刚巧合适。 然后,何言笑就发现了一个很严肃的事情:“这东西怎么用?” “没有种玄境界是用不了的。据说在靖安司鼎盛之时,最下级的分部都未必能凑齐五个种玄高手。基本上只有处理所有事物的代行者,才是种玄境界的高手。” 就说嘛! 开脉武者根本用不了术法,也没有修仙者的什么灵识元神,怎么用储物戒? 不过,鹿小可爱却轻轻啮咬了一下何言笑的裤腿,然后变魔术似地把玉匣变没再变出,睁大了纯净的鹿眼看着何言笑可劲地邀功。 “那没事了。” 鹿小可爱能用,等于何言笑能用。 何言笑跟染红缨都沉默了。这头鹿摆明了来历非同一般,可惜就连染红缨都猜不透鹿小可爱的底细,就只能随它去。 反正对何言笑无害,还能当个奶妈用,给它一个“编制”也是顺理成章。而剩余三枚戒指,则安安静静地仍在匣子里。 而染红缨心下自己得离开,何言笑有个“种玄”奶妈跟着,总归安全有保障。 何言笑拿起那块木剑信物,刚刚他打开玉匣时他就意识到。其实他的权限应该远高过一个刚通过考核的成员级别,不然没道理能轻松开启这个玉匣。 而关于这一点,注意力从鹿小可爱身上收回后。染红缨静默一阵忽然有了决断:“等我这次回去,下次再过来,或许能给你更多的解答。” “嗯……” “放心。就算是面对师尊,我也会遵守承诺,不透露你的秘密。” “我自然信得过染姑娘。” “都同生共死过,还这么生分?” 临别之前,染红缨对何言笑清丽一笑,落落大方:“叫声染姐姐都比姑娘中听。” “那就姐姐咯。” 现在自己还是个菜鸡。何言笑总归脸皮得厚一点,叫得叫一个亲切暖心又从容:“可是,染姐你下次怎么过来?” “近日所见,你很重要……我准备退出玉皇洲的靖安司,然后横跨三个大洲徒步前来暮汐洲。等到那时,说不准我还有机会,跟言笑你做战友。” 万事过心不萦怀,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染红缨没有跟何言笑说,徒步从玉皇洲来暮汐洲,将会遇到多少艰难险阻。 而虽然看出何言笑身上有许多秘密,但染红缨就是这样的人,绝不做违逆本心的行为。 就算对何言笑能开启玉匣十分好奇,她也会先处理好自己的私事,一口一口吃饭。 何言笑动了动嘴唇,也没其他的表示,干脆提议道:“不能我借你一枚戒指,然后等你回去解除身份,然后传送过来?” “没试过,不知道。但我不需要。” 染红缨直截了当道:“我就算要再来胥国,八成也不是三天两日的工夫。剩下三枚戒指,你还是留着以备不时之需。况且,靖安司传送需要能源。每个月只能传送一次来回,没你想得那么方便。” “这,我知道了。” 关于这个话题,两人默契地就此打住。 只因何言笑把玩着木剑信物时,两人同时看向议事厅正中上座后方,偌大的米黄底色屏风。此时此刻,它上面的空白处正一条条罗列着,自古至今有关雍县的一些不平之事,以及其他县城的详细求援信息。大大小小不分巨细,显示得清清楚楚。 “简直就跟一个布告栏一样。” 何言笑往最下方扫了扫,果然有他找染红缨求援的讯息。染红缨亦不禁闪过一丝惊色:“原来,有主的靖安司,是可以自主选择执行的委托啊?” “那不然呢?” “这样能够规避许多风险。” 有了这么一个相对功能齐全的靖安司做对照,染红缨顿时有些羡慕:“如果玉皇洲我在的那一处,也能打开玉匣取出信物就好了。” 何言笑玩笑道:“那小弟我在这等姐姐来投靠。” “嗯,再说吧。” 染红缨不太确信,回去之后多久能再与何言笑见面,并不随便许以承诺:“咱们这就去街上买些衣服食材存储起来,省得你什么都缺。晚上的话,我把一些有关灵机、种玄的修行心得,尽量写在一本书上。这样明天离开时,你一个人也好有个参考。” “这就麻烦姐姐了。” 何言笑顿时心下一喜,然后有些怀疑地问:“你懂日常采买吗?” “买些日用品而已,又有何难?” 事实证明,何言笑根本不该相信,一副云淡风轻模样回答他的染红缨。 每每与商户交流,对方看她行装脱俗,报得价格总会高个几成。但染红缨自始至终,都是“嗯”一声,跟她平时的安静超然没什么不同,然后就示意何言笑给钱。 捏麻麻的,冤种啊! 这样买东西谁不会? 不过染红缨都要走了,何言笑却也不好拂逆了她的善意,就纯当是报答救命与指点之恩,陪姐姐逛街消遣了。 所幸一个小县城,并没有什么值得大买特买的地方。就备了几套棉被等床上用品,定了几件衣服之类,以及灶台用的一些调料食材。 其他的话,就留给何言笑自己查漏补缺。回过头,两人又一起把靖安司内内外外清扫了一遍,总算有了点蓬勃生气。 隔日一早,何言笑再去敲门的时候,却发现染红缨睡得那间客房空无一人,只在桌上留着一封字迹清秀写着“言笑亲启”的亲笔信,以及一摞装订好,匆匆写成、墨迹未干的武学心得。 来时匆匆,去不留痕,给人一种秋枫静美不可留的怅然。 一时间,何言笑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这才意识到,短短两天而已,他又是孤单一个人了。 “走了么?” “咿呦~” “……” 拾起染红缨留下的信,何言笑耳边传来鹿小可爱的叫声,不由心下一暖温柔地俯身揉了揉它的小脑袋。 “一直叫小可爱怪猥琐的,咱们取个名字叫糯米糍好不好?” wap. /131/131259/30654695.html 019 千里之行足下始 事实证明,灵鹿就是灵鹿,不仅可爱通人性,会奶人,而且还识字。 一听何言笑给它起名字,它立即跑到外面在院子里的积雪上,用蹄子扒拉写下了“鹿米瓷”三个字后,然后就满是疑问地看着何言笑。 何言笑当时就有些发呆,不想捡到了一头文化鹿,于是就遵从它的意见,大名取了“鹿米瓷”,平时何言笑依旧称呼“糯米糍”。 反正它不发光的时候,浑身皮毛鲜亮,的确跟米白色瓷器似的,倒也不难听,还很形象生动。 而有这么一个开心果,何言笑本因染红缨的离去,而稍有些伤感的心情顿时明媚了起来。 “吃的够吃几天……那咱们就先不出去了。” “咿呦~” 虽然,“长生圣坛”的覆灭,不知要几天才会有官府的人来问询。何言笑却肯定没有主动卷入其中的意愿,闷声发大财才是正理。 尤其他在杀死三大护卫,跟许蔚然鏖战一遭后,本已转化差不多的内力,赫然已经到了尽数化为真气的关口。这个时候不闭关一阵,就未免有些说不过去了。 而过了两天,在成功将内息化为真气,突破到开脉合气段后,何言笑就得为修炼《玄鹤引》做准备。 说到这里,何言笑自觉突破到合气段后,与过往最鲜明的一点差别不同,就在于何言笑明显能感觉得到,天地中自有各色灵气恒存,似万象更迭,种类繁多。 可是能感到,却摸不到! 就像隔了一层膜,看得到摸不着一样难受。 何言笑如今所要做的,就是将自身真气与外部天地之气共振交契。 从而将人身之中的内气,与外部之气连通,隐约触摸到这外部灵气。 而《玄鹤引》的作用,就是以乐抒怀,令人似在乐声沉醉之间,浑然忘我,与自然共情,更为自如完成“合气”这一步。 之前何言笑跟染红缨交流时,染红缨说过许多感气篇都有不够契合的缺陷,导致许多武者蹉跎无尽的岁月。 而这一点缺憾,在《玄鹤引》上则是完全没有。除非是天生的“乐痴音盲”,否则靠它完成“合气”这一步,几乎都能一气呵成。 最慢的,三个月几乎就能完工。如若天赋异禀,又或者偶有妙悟,旦夕间就能完成这一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当然,这不是说懂音乐的就都能轻松突破。感气口诀本身的辅导作用,才是重中之重。 无愧是散仙所著的感气功法! “牛的……还好是我的了。” 要练就练最好的。 赞美完梅鹤影爆的“装备”,何言笑二话不说,把这篇口诀默默背在心,然后就耗费了9缕雾气,把《玄鹤引》整篇给强化完了。 倒不是何言笑不想去强化秘笈,而是他之前内力强出副属性词条,是他自己练了《五虎断门刀》才有。 万一强化完秘笈,让《玄鹤引》的口诀更上层楼。但秘笈这一本纸制物上,加了3条副词条……根本没用啊,难道以后用书来砸人?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他岂不是吃亏啦?! 而何言笑自己练了之后,再把新的口诀默写下来,依然可以作为传承用。 不出意外,《玄鹤引》强化三次后,何言笑只觉脑海灵台空灵了许多,呼吸吐纳之间,都似有一种与天地呼应的契合协调。 而与雪蚕丝手套一样,《玄鹤引》强化三次后,依然出了三条副属性。 前两条作用比较模糊。 第一条是,能让何言笑对天地灵气的亲近程度提升一些。第二条则是练成《玄鹤引》后,以音功对敌天然会加成两分效力。 蚊子腿再小都是肉。 至于第三条就比较微妙了…… “八步赶蝉的步伐完全改变,得从头练起。” 何言笑的脑海,莫名浮现出一幅如同古文描绘的幽居景象,以及一幅幅新增的步伐妙用:“幽岫含云,深溪蓄翠;蝉吟鹤唳,水响猿啼,英英相杂,绵绵成韵……蝉鸣鹤唳,所以第三词条,是保留了八步赶蝉的精髓,把低层次的轻功给提升了吗?” 就是说《八步赶蝉》,被拢括到《玄鹤引》里,成为一个附属轻功。无疑在各方面都有所增强,但却须何言笑从头练起。 这倒是解决了何言笑的一个疑惑。 要是丹田内的雾气,能够无限叠加副属性。何言笑大可以去买一堆垃圾武功,然后自己强化,尽在那叠buff。 碰到什么超级高手,何言笑一出刀就是几百万条副词条效果打出去,岂不是无敌了? 当然,《八步赶蝉》的灵机领悟不会消失。谢云书依然可以以“蝉蜕”分影法混淆视线,甚至这新的轻功,还会多出一些何言笑得亲身感悟的妙用。 从此处可以推测,八步赶蝉的蜕变,无疑是是在佐证何言笑丹田内图卷的强化机制。到了一定程度,就必然会高层覆盖底层,并不能把所有副词条完全保留下来。 对于丹田内图卷的认知,何言笑顿时更进了一步——它能提供过硬的外在条件,但练武功还是得自己练的。 而除了这篇感气口诀,何言笑认为他到底并不是什么音乐专业,专门去研究乐理太麻烦了。 于是,结合上辈子见过的影视作品中的武器,何言笑转念联想到,有不少琴中藏剑的桥段。虽然他现在用的是刀,却不妨碍他把刀藏进琴身里去。 “要么一鱼两吃?” 何言笑陷入沉思。 古琴当刀鞘剑鞘倒是不难。 可何言笑想要它琴身不那么宽阔,以免不便行动。 这样一来,胡琴就显得更合用。起码模仿个《笑傲江湖》里“潇湘夜雨”莫大,出手隐秘杀人不是什么大难题。 主要何言笑不太确定,手里这把刀还能用多久——对付灵机武者肯定够用了,可他将来一定不会停留在灵机这一步啊。 如果没有这点信心,何言笑不如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不过,就算将来能突破到种玄,总得先提前做个样品出来。” 闲暇之余,何言笑索性就画了一张图纸,大体是个竖提拉弦以为胡琴,横摆揉丝以为琴筝的造型。 这是何言笑上辈子见过的“水龙吟琴”为范本。 等他的刀退休了,就想办法把它熔成铁丝做弓弦,需要时还能拿弓子当刀杀人用。但现在只要实现收到琴身里的功能,就已经完全足够。 可是,虽然有了设计图,何言笑突然发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他找不到能制作出这种技术的制琴师傅。 最起码雍县绝对一个都没有。 这种上乘的工艺技术,完全不是小小的县城能够具备的。 而这一次,就连鹿米瓷都帮不上何言笑什么忙,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苦恼。 “算了……先买把垃圾古琴回来,修炼《玄鹤引》再说。” wap. /131/131259/30654697.html 020 满门惨伤风波恶 何言笑这边正静心修炼。 “长生圣坛”覆灭的消息,已从雍县县衙内同流合污之辈,传到了广林郡一些人的耳内。 天云十五洲暮汐洲诸国里,胥国共分三州五郡十七县,并不算一个很大的国家,人口不过两百万。而三州与五郡间,更是难免冲突,关系错综复杂。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按理来说,州郡总有重合,一个州至少得囊括一个独立的郡。 但从操蛋的三州五郡的设定来看,国都宁京城的范围,最起码就得比郡城大。那剩下的地盘,州郡之间肯定谁都不服谁…… 别管是否空设,州有州的官、郡有郡的官,自然各有利益冲突。 靠下面的士兵相互争抢,肯定是不行的。弄到头,还得凭本事说话。倒是有些类似隋朝初期,而且还是个袖珍版。 可再怎么袖珍,纵使有些池浅王八多的嫌疑。在这种仙武显圣的世界,真要说话仍得落在拳头上。世家门阀、名门宗派之流,可谓屡见不鲜。 人人有武功练,就代表秩序不可能一直稳定下去。尤其胥国的王权本身并不算特别牢靠。 这种情况下,却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武林制度。县城里大多是三教九流,以及一些走江湖的武师开的拳馆、武馆之流。 到了州郡里面,它们的档次就自动低了一挡,得向世家地头蛇靠拢。而在郡城里就跟下面县城不同,会有一些正式的儒门派别设立书院。 在有封建王朝统治的地方,儒门往往能配合统治阶层,相辅相成进行有效统治。 胥国也不例外。 五郡设立的书院,均隶属于宁京城的文心馆。广林郡的麓山书院,更是直属文心馆统辖。 而像胥国这么小的地方,却也只有国都宁京城,才有名门大派设立据点的必要,但也就可怜的几个而已。不像中央玉皇洲,传说百家争鸣,仙武神法斗奇纵横,令人心向神往。 不过,胥国虽然地处边陲,不甚繁荣。但欲壑难填之人,行事无人有效掣肘,偶尔也会更为疯狂,威权更为集中。 胥国对外共称有三大种玄高手,分别是文心馆馆主“皓首穷经”·严经诰。 对胥国国主忠心耿耿的护国大将军易苍澜。以及广林郡庄家家主庄龙渊。 而同出广林郡当地的何家书香传家,家主何清岳乃是麓山书院的院长,背靠文心馆素日倒也不惧声势显赫的庄家。 只是七日后,一桩骇人听闻的案件发生,除了在麓山书院的家主等寥寥数人,何家上下几乎被灭口。 现场只留下一个围绕着黑日一般的“黑色莲花”的二十八星宫印记,顿时引起了朝堂上下的重视,以及民间的纷纷议论。 这桩惨案的发生,瞬间打破了本就不算平静的时局。 “……你们来找我做什么?” 十天之后,雍县靖安司内。正调着琴弦音准的何言笑,看着一脸阴云悲痛而来的同辈人,不动声色道:“何家人被杀,不该是官府的事么,与我有什么瓜葛?” “三弟,再怎样你我都算血浓于水。唇亡齿寒的道理,难道你就不明白?!” “自然不明白。三年前,我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对于前身的亲缘关系,何言笑打一开始就没准备认下。 不过,何家被邪教乱杀的遭遇,倒是令他悚然一惊。 毕竟按照常规的套路,何清岳又是儒门教书先生,一般会很重礼法。 何言笑既是庶子出身。“长生圣坛”的事情结束。总该有几个何家的嫡系刺头来找他的麻烦,搞点什么封建礼教,强行认祖归宗之类的来一套,回家给何家当打手做贡献之类才对。 再不济,总该有个人来问何言笑情况不是? 结果何家的下场,居然比何言笑想的更惨,竟然一夕之间就已死了七零八落。 可剩下几个何家的幸存者找上靖安司,何言笑就算好奇来龙去脉,总归没有跳火坑的理由:“日前,雍县王文韵知县,就好几次派人来问询过长生圣坛的状况,我都一五一十地回答了。说到底,是何家跟邪教‘勾结’在先。梅鹤影计划失败,被人报复总怨不得我吧?” “什么勾结邪教?可是……那个时候,分明是老三你自己主动要求去的长生圣坛……” “嗯?骗一个十四岁的人去当卧底,对何家来说很光荣么?” 见何延忠矢口否认,何言笑不以为然:“一个月前险死还生,我与何家就以及没任何关系。” “怎么,你连亲爹都能不认?” “你觉得呢?” 何言笑毫不犹豫点头:“如果没其他事的话,两位可以离开了。” “你?!” 来的两个年轻人,分别是嫡长子何延忠,与次子何延义。虽说都是“yan”字辈,但却不是一个字。他们跟何言笑更不是一个妈。 当然,他俩现在都死了妈了,跟何言笑就没什么两样…… 何延忠比何言笑大十岁,一看就是比较迂直的样子,闻言脸色更加难看:“实话实说,老三,我跟老二这次来不只是为了找你,是想托你找靖安司的外援,替咱们何家讨个公道。” “噗嗤,讨个公道?” 何言笑忍俊不禁道:“把家中庶子丢入虎穴,就是你们的公道?算了,跟你们扯这些没什么意义。真要想讨个公道,不论是严馆主,抑或着同郡城的庄家主,才该是你们求助的对象吧?” “严馆主日理万机,分身乏术。庄老儿跟咱家不对付,这广林郡城里谁人不知?” 相比起何延忠的中庸,何言义说话就比较直接:“咱家亲眷被灭,最痛苦的就是父亲。父亲一蹶不振,麓山书院人心一乱,广林郡不就是他庄老儿一人说了算?” “噢?” 显而易见,何清岳背靠文心馆,必然与严经诰是一系人马,肯定跟庄龙渊不对付。简单打个比方,就是文官跟勋贵之间,相互看不顺眼。 不过这样一来,动手让何家死了个七零八落的,似乎嫌疑人就不可能是庄龙渊,否则太明显了一点。可要把何家给团灭了,缺少“种玄”高手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这里面的蹊跷自然不言而喻。 虽然广林郡有这么一位种玄高手,何言笑压力不小。但他瞧了瞧蹲在议事厅台阶处,舔着小腿的“糯米滋”,心思却随之镇定了下来。 “不提其他。你们求援,总得告诉我,长生圣坛跟那朵黑色莲花是什么关系?” wap. /131/131259/30654699.html 021 不给报酬不办事 “长生圣坛……” 何延忠明白,何言笑是想知道,两三年前到底发什么了什么事,才让何言笑的“前身”主动请求去当卧底。 看来何言笑在长生圣坛被折磨得不清,连两三年前的记忆都不堪回首了。 于是,他深思熟虑后,叹了口气答道:“当初谁都没想到,你会被靖安司挑上。说句实话,不论县城、郡城,抑或州府,若非必要时,没人把靖安司放在心上。你在家里又是庶子,被选上就选上了,所以就被安排到了雍县来。” “我不是问我为什么在雍县。” 靖安司怎么挑人,何言笑一清二楚。可指派任务,就不是一般人能办到了。他目光灼人地问道:“我要问的是,是谁提出的卧底这个任务?” “广林郡在靖安司公办之人,庄家的二爷庄龙塭。” “这……” 何言笑顿感无语:“所以理论上,庄家可能与长生圣坛有所牵扯?” “不然呢?老三你不会以为,是我们跟邪教搅和到一起了吧?人言可畏也盲目。只要能查清真相,自有我何家清白。” 何延忠看似悲愤,说道:“我何家背靠文心馆,怎会真与邪教同流?但严馆主人在宁京城,鞭长莫及。广林郡素以庄老儿独自称雄,一惯飞扬跋扈。他家二爷修为也只比父亲稍逊,几乎已悟出一些武道意韵,堪称灵机境的上流高手。庄家兄弟联袂之下,广林郡谁人敢扫其面子?” “唔……” “你当初在家中不受重视,誓要做出一番事业。被挑上成为靖安司一员,竟然不顾何家立场,兀自答应了庄家二爷的要求。” 何延忠语重心长地说道:“正因如此,父亲郁气难解,这两三年才对你不闻不问。” “噢。” 何清岳气成中风脑溢血,那都不管何言笑的事。 不管这两兄弟怎样表态,何言笑始终油盐不进。 而且他在意的,仍是胥国大体的武者层次分布。经过这么一番对谈,何言笑对自身目前实力,已有一个大致认知把握。 只要不碰上种玄高手,凭何言笑当下合气修为,附带两种灵机雏形的境界,大体在胥国都能自保无虞。 可虽然明面上讲,胥国只有三个种玄高手,却不代表没有像梅鹤影、染红缨一样的外国人。 类似梅鹤影的家伙,必然不止他一个。何言笑作为“长生圣坛”一案的幸存者,自问近来还是得谨慎行事。 结果,见何言笑始终面色平静。何延义总算忍不住了,不耐烦道:“算了,要不是知道老三你求人除掉了一处邪教,里面还有种玄高手,足可牵制庄老儿。我们岂会托你调查。如今看来,亲兄弟也靠不住。” “这话就对了。亲兄弟哪里靠得住?” 何言笑放下琴抿了口茶,把茶盏往桌面上一敲,抬手说道:“恕不远送。” 何延忠跟何延义两人面面相觑,没想这三兄弟生死一遭,跟以前相比性情大变。 前身在长生圣教卧底时,时不时修书到何家,里面写尽了苦楚委屈,以及誓要做出事业让何家刮目相看的远大“抱负”。本以为这次哄哄何言笑乃是手到擒来,谁想居然收到的是冷面排斥。 何延义这下顿时转身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多亏何延忠咳嗽一声打了个圆场,面色一正喊住了何延义,然后对何言笑说道:“三弟,做哥哥的知道以前对你不住。这次来雍县,父亲也嘱托我,专程把你娘留给你的东西都带了过来。” “哦?” “爹没二话,就是觉得你已经长大了。该是你的东西,咱家总不能小气惦记着。” 何延忠从背上卸下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裹,放在了桌子上。何言笑却没去碰,依然目光镇静地看着这便宜大哥。 此时此刻,何延忠已经知道了何言笑不好忽悠,紧接着又从怀里掏出一本秘笈,郑重其事道:“这是何家家传的绝学《寒溪摩云手》,今日也一并传你。” “《寒溪摩云手》?” “不错。就算你修炼到种玄之境,这套散手依可为用。可惜,纵使是父亲,也只练到第八重。全本给你,可见父亲对你的重视。” 何延忠翻了一翻,示意内容完整,夸夸其谈说道:“此套绝学共分十二重,前八重为淬体、开脉境。后四重,丰神洒荡,长波大撇,提顿起伏,若行书狂草,飘逸遒劲。” “那我就收下了。” “……” 何延忠话没说完,何言笑就接了过去。没奈何,何延忠只能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何言笑,示意他总该有个表示。 而清楚对方上门白送东西乃是有所求。何言笑收了“前身”该拿的东西,这才颔首说道:“我知道了。我会用靖安司的办法朝外求助。但之前托人才过去不久,还需要半个月的时间。” “好,若有消息,我让二弟留在雍县,随时候着。” “嗯。” 既然何言笑答应帮忙,他两兄弟也没想在这地方久留。 临走之前,何延忠突然语气神秘地说道:“三弟,你之前关于邪教的提问,其实何家一样知之不多。但那朵黑日莲花……日前,严馆主曾捎信提过一句,你可曾听说过‘至德天地,无方清净’?” “至德天地,无方清净?” 何言笑低头稍一念叨这八个字,却没留意到鹿米瓷闻言同时,它的纯净鹿眼里似乎有奇异的光芒一闪而过。 何言笑摇了摇头:“没听说过。” “原来你也不知道。” 何延忠不由失望,叹了口气带着何延义转身而去。何言笑看了看桌上的包裹,以及手里这一本秘笈,神情却格外微妙。 “刚家眷死了一地,急着来找我这个当事人调查真凶,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真要想认我这个兄弟,就算我再怎么摆烂,居然连出殡都不叫我回去?” “咿呦——” 鹿米瓷蹦跶到近前,把两只前蹄搭在何言笑膝盖上,脑袋磕巴了两下,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退一万步讲,除了雍县和广林郡,其他地方又不是没有靖安司分部。何家跟庄家不对付,总不至于这么低声下气求何言笑这个晚辈才是。 所以,他们在意的,应该仍是何言笑与“长生圣坛”的牵扯。 “庄家二爷,文心馆一系,还有对长生圣坛大张旗鼓视而不见雍县知县,乃至广林郡太守。到底哪一方,跟长生圣坛有关系呢?” wap. /131/131259/30654700.html 022 一根鸡肋见人心 “大哥,咱们真按爹的交代,把《寒溪摩云手》整篇都交给老三了?” “嘿,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走在送何延忠出雍县的路上,何延义的身位落后了半步,问得有些不忿。 何延忠却不以为怪,道:“《寒溪摩云手》虽是上乘武功,但易学难精。就连爹都没能突破种玄,遑论是老三?” “万一呢?” 何延义小心眼地一抄袖子,摆明有些不服气。何延忠却眉心一皱,沉声呵斥道:“家里死了人,你还惦记这些?!” “娘早瘫了活受罪,这也算是解脱。我又没儿子闺女,死老婆小妾就换新的呗?不然还要我给仆人家丁哭丧?” “……” 人生三大喜事,升官发财死老婆。 何延义做人一向“真实”,都把他大哥何延忠整不会了。 不过何老二这种态度,何延忠也更加放心,至少将来不会有人有脑子跟他争家产:“一本《寒溪摩云手》而已,咱家又不是没其他武功。自祖上传下三百年,只偶尔有人突破种玄。连爹都没练成第九重。你甚至才突破内壮,在这急个什么劲?” “可是——” “老三心下再怎么不舒服,到底是何家人。放心吧,爹让我转交《寒溪摩云手》时,还将最后四重的口诀划掉改了几句。不管老三怎么练,都注定练不成。” 知道何老二大体是不中用了,何延忠只能叹息着解释道:“将来老三遇到关隘,再想求进益,不仍得求爹?等他知道家族的好处,自然就会回心转意,心软回头。” “哦,爹果料事英明。” 一听父亲跟大哥早有安排,何言义一张紧绷的脸顿时松懈了下来。 他对这便宜弟弟可没半点感情,可谓凉薄至极:“只要爹指点几句,他不就得感恩戴德?” “唉,若非……” 何延忠欲言又止,放弃了明言的打算。 “算了。能让老三为我所用,才是正经。至少,必须是现在。” ———————————————————————————— “还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 有感于《五虎断门刀》不太够用。何言笑这次平白收到一本《寒溪摩云手》掌法,顿时令他喜上心头,颇有种天上掉馅饼的感觉。 不过,前身辛苦煎熬了三年,才换了何家一本秘笈,到底值不值得呢? 至于何家兄弟对他的说辞,何言笑略微听了几句,其他全当作耳边风。 不管他们提出的要求是什么,何言笑纯把他们当作来靖安司求援的普通人,只不过提前奉上报酬罢了。 于是,何言笑等他两人一走,立刻尝试着强化了一遍《寒溪摩云手》。这本何家家传绝学,显然比《五虎断门刀》强多了。 谁知道,这次的结果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这……怎么感觉没什么变化?” 相比起《玄鹤引》那样的感气口诀。 《寒溪摩云手》作为一整套功夫,定然需要全神贯注去修炼。 何言笑先把口诀在心里全部默念了一遍,花了一个时辰把前两重入了门。但这一次把丹田内的九缕雾气全部耗尽后,何言笑却没觉得丹田内,第一口寒溪摩云手的真气有什么额外提升。 “奇怪……” 何言笑从头到尾,把强化了一次的口诀,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顿时发现第九重多出了一些句子,其他倒是跟最初的《寒溪摩云手》没什么差别。 这样一来,只要何言笑不是憨憨,顿时立即会过意来。那两个人给的秘笈,只怕缺了一些语句。 “因为知道我开脉了,前八重口诀不能搞鬼,所以在后四重做了些手脚?” 故意让何言笑练不成? 那何言笑略一思索,这下不练成也不行了。 发现了盲点之后,何言笑对何家再无任何亲近之意,仅余陌路之心。 毕竟,何言笑现在都没弄清楚,究竟谁是操纵“长生圣坛”的幕后黑手。 这个时候轻易相信任何人,都是对自己生命的不负责任。 不过这《寒溪摩云手》,不愧是能够直通种玄的秘诀。 强化一次就把何言笑仅剩的9缕雾气消耗了干净,何言笑这下真是一点存货都不剩了。 而在此期间,何言笑还发现一个很关键的事情。《五虎断门刀》的真气根基,已经处于一个转化的阶段,开始转变异种特质。 “五虎断门刀极为血气阳刚。寒溪摩云手虽也大气磅礴,大体走得遒逸疏放的路子……难不成丹田里的图卷雾气消耗。这次不仅补足一些残缺字句,还让两种真气互补,才没有其他强化?” 9缕雾气纯粹是用来补全缺损,未免有些浪费。何言笑转念之间,大脑里不自觉联想起“猛虎跃涧”,一副寒溪山石、雄虎跃涧的景象。 两者相映成趣,却是无损猛虎雄威……就在何言笑一念及此同时,他丹田内的《五虎断门刀》真气转化,顿时又快了几分。 这样,算是又给他添加了一个佐证! “原来如此,这和轻功被玄鹤引统合一样。修炼武功的人,很少能一步到位,最初就拿到最强的绝学。真气转化时,纵使招式不变,精髓仍在。不同特质的真气变幻,仍易折损那份血气阳刚的劲猛。” 何言笑恍然有所领悟,不由更加看重丹田内图卷的重要性——它就像个协调器一般,将融合时的损失降低到了最低。 但这图卷左右强化用的雾气来路,何言笑这十天却有实际尝试过,并非杀死什么县里的穷凶极恶之人,就会多一缕雾气出来。 鉴于他能轻松开启雍县靖安司管理的权限,何言笑猜测丹田内的图卷本身跟靖安司颇有关系。 何言笑后来琢磨着灵机一动,总觉得该跟他完成了“卧底任务”联系匪浅。 这,不成了做好事给甜枣? 那么,会不会四大护卫之所以杀单个不给雾气,纯粹是他们被靖安司默认为一个任务整体。 而许蔚然与梅鹤影两个罪魁祸首,则根据实力对比,分别给出了相应的报酬。 当然,这只是何言笑最初的猜测,事实是否如此,仍须进一步的验证。 只是,本来他自以为留着9缕雾气,足够留待不时之需。 可惜这《寒溪魔云手》来得像外快一样,何言笑这下就不得不出门,找点事情做了。 正巧何家兄弟上门,何言笑自己对“长生圣坛”的事仍放在心上,遂跟鹿米瓷交代了一下,就准备一个人出门。 但等他刚一步踏出雍县靖安司的大门,一名青袍蓄须、双眼鹰视的精瘦中年男子,刚看到何言笑走出来,就已龙行虎步,一掌推向了何言笑身前。 按理来说,靖安司门口的石獬豸会自动防御,何言笑就没放在心上。 然而,此人这一掌突破防御法阵界限,去势却仍未休止。何言笑心下一惊,此刻不及出刀,信手拈来即是刚学会的《寒溪摩云手》,并指点中男子掌心。 中年男子只觉自身真气,若浩荡洪流欲冲垮目标。奈何何言笑的的真气,在肢接之处,仿佛不受这股真气摧塌。指力隔着他的一双肉掌,竟似一把尖刀刺痛不已,还有一股水汽弥漫之感。 “遇水叠桥……叠桥指力?” wap. /131/131259/30654701.html 023 今日方知前日因 水遇叠桥的“叠桥指”,原理其实极为简单易懂,乃是将真气聚于两指指头上,专注一念爆发,以点破面。 只不过不同的武学招式,在实现这一理论时各有不同。 《寒溪摩云手》包含几种殊异手法,此刻何言笑,却是以幽林山涧沁寒之意,融入自身真气,宛若有着水寒侵体,先浸透泡烂接触点。 就像是千层纸,随即凝成一股的真气,再辅助施展者见缝插针破敌来招。 来人显然没料到,何言笑居然有这等火候,此刻却有些骑虎难下。但他对《寒溪摩云手》似不陌生,蓦地一抖躯干,脚下猛力一跺,竟生出一股骏马奔腾的气势。 随后,中年男子变掌为啄,稍一收掌如刀螂刁向何言笑右手手腕。就在何言笑撤守须臾,另外半边肩胛向内一撞贴靠近前,尽显武者千锤百炼的老道经验。 不过,有“糯米滋”当底牌,何言笑却没打算扮猪吃老虎。再则杀死梅鹤影就算有外援的功劳,知情人估计都不会过于低看何言笑的修为。 这个时候示敌以弱,纯粹是拿别人当傻子忽悠! 当然,来人此刻虽有些诧异何言笑真气精湛,却不会想到何言笑有一把切金断玉的利刃,以及风虎蝉影灵机的独特效用。 饶是如此,何言笑这一指下去,仍令中年男子错愕不已。尤其在他抢近何言笑近身刹那,何言笑竟足踏鹤步,另外一臂似柳手舒展,架住来人肩胛。 霎时间,真气各自一震,双方互让一步。何言笑劲力一吐,居然将来者逼退三步。 十六七岁,就已有这等实力?! 不想何言笑修为竟似不弱于留手的自己,中年男子心下虽震动不已,终究不好拉下颜面以大欺小,一手负于身后一手一拈胡须,惊疑不定地看了看何言笑,随之故作潇洒地自报家门。 “后生可畏,庄二。” “你……原来是庄家二爷,晚辈失礼。” 刚从何家兄弟口中,得知广林郡谁说了算。何言笑脑筋一转,立即想到了来人身份。 庄龙塭一瞧何言笑神色,顿时恍然:“呵,两个何家后生对我倒是警惕的很,谅必方才对你说了不少我与大哥的坏话。” “那是。他们危言耸听,非说庄二爷与龙渊庄主,乃广林一霸,却不敢随意冒犯贵庄。” 庄龙塭闻言沉吟少顷,问道:“你这是要出门?” “嗯。” “却是我来的不是时候了。” 眉头锁了起来,庄龙塭不知盘算着什么,问道:“如果无事,我是否可以同行?” “这,可以。” 从何延忠口中得知,庄龙塭乃是广林郡靖安司的人,某种意义,跟何言笑算是同一阵线。 否则的话,庄龙塭刚刚那试探一掌,就算不存恶意,都不可能令靖安司门口的獬豸石像,没有任何反应。 不过,何言笑现在除了信任染红缨,大体也就相信一头可爱的小鹿,其他人都不值得信任。 只是庄龙塭人都来了,何言笑倒是懒得再回头,遂自呈行程说道:“我现在出去,是县城南边有一户人家,说是撞了邪祟,因此特意去看看。” “到了合气之境,内气外气交感,虽可伤到邪祟,终不如种玄之上的高手稳妥。” 庄龙塭貌似好心地提醒道:“这样你我更该同行。” “好。” 知道庄龙塭不可能纯粹是为了拉拢感情而来,何言笑一人在前走着,口中问道:“据何延忠说,当初我去长生圣坛卧底,是二爷的意思?” “是,也不是。” 虽然有可能陷自身于不利,庄龙塭却镇定道:“我知道你对我有所怀疑。但你应该清楚,一个月前,才是长生圣坛变质的关键。” “唔……” 庄龙塭这一点确实提醒了何言笑。 如果庄龙塭有意搞何家,就不必两三年前让何言笑就去这个县城外的邪教厮混。 何言笑灵机一动道:“最初的长生圣坛,跟‘至德天地,无方清净’无关?或者说,他们没有计划发动邪祀?” “你也知道这句念词?!” 一瞥庄龙塭眸中精光,何言笑静静点头说:“不久前何延忠告诉我的。据说是文心馆的严馆主,就何家的惨案给出的一点线索。” “果然,严酸儒他学识广博,不可能不知道这回事。不过,长生圣坛的许蔚然成名已久,他会加入长生圣坛应非偶然。” 庄龙塭虽露出一丝不痛快的神色,却似早料定严经诰对此事有所耳闻,于是不再隐瞒自身来意,说:“胥国时局近几年来,一向不怎样安定。而在四年前,就时不时有些小教派,暗行鬼祟之事。长生圣坛,就是其中之一。” “许多,是多少?” “十七县皆有,只是那时尚未壮大,不敢明目张胆妄为。” 庄龙塭看着路边污秽的堆雪,道:“但今年年景大变,六月飞霜,带起饥荒造乱。这才给了他们肆意破坏的机会。” “那,二爷三年前为什么要让我去长生圣坛?” “此事说来话长。” 原来,这些散乱各地的小教派,就像什么白莲、红花会什么一样,一开始都是搞些聚众骗钱的勾当。而像胥国这种地方,或者说这种仙武世界,拳头说话一向实用,绝对的法治本来就不切实际,管不太住。 官私结合,但凡不要太过分,那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不过一次偶然的情况下,庄龙塭作为广林郡靖安司的一员,在处理某桩委托时,曾看到了犯人口念“至德天地、无方清净”的祷告之词,更在他面前当场自尽,场面极为恐怖,死者精气宛若被榨干了一般。 庄家家主与庄二爷家学渊源,顿时意识到这背后隐藏着一些秘密。心知事关重大,庄龙塭就主动将情况呈报了上去。 不过胥国国王却似对邪教之事司空见惯,并未将之放在心上,仅仅严令各地限制地方邪教聚众。而且胥王认为反正靖安司名存实亡,还不如给他们找点事做。 这才有了各地邪教,明知道有靖安司的卧底,在一个多月前却都选择隐忍,视而不见的主因。 何言笑顿时无语了:“敢情从一开始,大家就没指望靖安司的人能做出什么业绩?” “嗯。谁敢动靖安司的人,朝廷就会先把那个团伙拔除,更像是个警示之用。” 庄龙塭承认道:“本来就是想让下面敛财横行的行为不要太过分。” “这……” 某些方面上,靖安司的神异确实超然世外。可在另外一些方面上,尤其胥国这种偏僻之地,却显得有力无处使。 原本人就少,所有人都是明牌卧底,用来敲打邪教别搞事的工具人,能起个什么作用? 难怪庄龙塭光随意指派任务,却两三年从来没联系过何言笑,因为一开始就不危险。 不过,庄龙塭此刻却极为严肃,说道:“两个月来的剧变,绝不是一个偶然。长生圣坛的失败,是幕后操纵者唯二失败的计划之一。” “唯二?” “月余时间,遍地开花。我大哥与人交过一次手,受了不轻的内伤。” wap. /131/131259/30654703.html 024 忽从天外降飞舟 “龙渊庄主受伤了?” “不错。虽然击毙了对方,但家兄也受了些内伤。” 庄龙塭的意思很明白,庄龙渊像何言笑一样,捣毁了一处邪教祭祀,破坏了献祭的计划。但他个人同时碰到了一位种玄高手,看事后伤势着实遇上了棘手的对头。 听到这不由聚精凝神,何言笑赶紧追问道:“总共有几个地方,发生了这种邪祀?” “刚巧三州五郡一处一个。只是当时大哥那时人在临郡,并不知道长生圣坛的情况。” “哦……” 三州五郡一个地方一个,总不能有八个梅鹤影一样厉害的家伙。 真要是那样,区区一个胥国不是早完蛋了? 庄龙塭既然跟何言笑明说了,自然明面上得讲清楚。 八处祭祀的地方,有四处是灵机修为的坛主主持,又有四处出现了种玄境的高手。 何言笑跟庄龙渊各自处理了一个,剩下两个都成功举行了祭祀。 不过,何言笑随之颇感好奇:“他们祭祀之后,召唤了什么东西吗?” “四处没有召唤吞天蟾的地方,只意在积攒命力。而未曾捣毁的两处,则出现了两个碧落吞天蟾的分身投影。胥国种玄境的武者不多,却是难以兼顾周全。” “这……召唤碧落吞天蟾分身,不是说要种玄的主祭品?” “这是那个梅先生说的?那一定是梅鹤影贪心不足。” 早从雍县知县口中得知来龙去脉,庄龙塭一五一十地解释道:“其实本来不必这么麻烦。他们最初的计划,就是献祭八处灾民,助四个碧落吞天蟾分灵合为一体,从而成就一个,在种玄境中实力惊人的吞天蟾分身投影。” “四合一……这倒是解决了我的疑惑。” “何言笑”的死而复生,本来就是不可预料的事,没道理梅鹤影能提前安排。 所以,梅鹤影要是不整活,何言笑大概早死了。 结果梅鹤影非想一口吃成个胖子,自恃练有“缠山劲”,又心大地以为靠着四个护法布阵,外加有接受了六臂夜叉传承的许蔚然协助,能够稳吃染红缨。 没想到何言笑一个回马枪,把四护法的邪阵掐死于萌芽,才导致一系列的失败。 不过听庄龙塭的意思,终究还是出现了两个碧落吞天蟾分灵,而且已经合成了一个保底种玄境的碧落吞天蟾。 然而那只碧落吞天蟾的分灵,并未继续在胥国作乱,突然就不知所踪了。 但何言笑更为奇怪的却是——别人家都召唤成功了,为啥梅鹤影却给何言笑召唤了一只宠物“鹿米瓷”呢? “胥王对此毫无反应?” “呵,反应?!” 庄龙塭不假辞色道:“你当雍县的救济粮,是宁京城授意发下来的吗?” “难不成?” “最初都是大哥拿主意,三县由广林郡下拨救济粮。雍县王文韵大体是看不下去,这才硬着头皮承担了部分。” “原来如此。” 大户人家割韭菜的时候,都恨不得当周扒皮。何言笑却没想到,居然是庄家做主,在广林郡下属三县赈济灾民。 但对庄龙塭的说法,何言笑持保留意见。敢做主干胥王没授意的事,可想而知庄家在广林郡手眼通天,几乎已经不把广林太守放眼内了。 那这胥国国主的权力到底有多大,何言笑都得给他打个问号…… “严馆主跟易将军,就都对此束手无策?” “自然不是。易大将军得统率军队。严酸儒已向外求助,托人来此解决饥荒。” 就在这时,大白天的二人眼前同时一黑。四只耳朵各听风动,只闻周遭恍若死寂。街边房舍的瓦片上,陡然响起一两声碎石之声,紧跟着就是八方包剿而来,淬了毒液的飞刀暗器。 庄龙塭冷笑一声。 “光天化日杀人,有点意思。” —————————————————————————————— 高武世界就是这样,有人凭本事当街行凶。而就算胥国这种穷酸地方,真要找人能处理灾雪不断引发的饥荒,仍然有机会挽回颓势的局面。 毕竟,国家对外求援,总能比某个家族之类的,更有说服力。 宁京城外,青屏山,文心馆。青瓦白墙,连绵成片,鳞次栉比竖立在山上。此时此刻,一名头戴文巾,浑身皎白,看似年方而立的文生,不察小小雍县的变故,正眺望着雪空尽头。 蓦地,一艘雕梁画栋,由宝石珠翠砌就的飞舟游船,自远天横空而来,不刻将近文心馆。但在翘首以望的文生眼中,却见飞舟高度下落,即将滑翔至文心馆前,一条裹着粘液的巨舌,“嗖”地弹上了几十丈高,就要将之击落! “那是?!” 严经诰心下一惊,人在山间树梢几个起落,转眼就已去了数里。 此时此刻,仙舟舱室飞檐上,四面垂落的串串风铃,忽而叮叮当当,发出清灵妙韵。那飞袭而至的舌头,似乎一卷就能将之吞下。 殊不料,檐角挂落的风铃,此刻却似吹奏出一曲缠绵悱恻的旋律。飞袭而至的肉舌,竟在空中自行卷成了麻花。 如果何言笑在这,应当一眼就能认出,这一奇怪的螺旋音功,竟与梅鹤影的手法相差仿佛。 然而这艘仙舟的主人,功力虽犹胜一筹。那粗壮的舌头被音波螺旋绞缠,失去了初时软弹的形状,渗出惨绿色的鲜血,却依旧仍如离弦之箭,劲射突刺飞舟而去。 “咦?” 似乎没料到这长舌飞卷,竟有如此能为。船舱静室之中陡地有一只会说话的黄鹂不断扑腾着翅膀飞出了帷幔:“小姐,真是碧落吞天蟾。” “嗯……” 突袭而来的舌头,在半空打了个旋,挤出一汪碧光凛凛的毒液,就要连人带舟一并腐化。在那之后,才准备将之一起拖入腹中吞噬。 不过,船中女子却视若无睹,从内中传出一声清音。紧接着,船舱警示上的窗棂上,一只栩栩如生的木鹤,宛若放大的机关积木,骤然变得翼展开有十余丈宽阔。 木头做的鸟喙轻轻一啄,就已夹住了飞来的蟾蜍舌头。但在船下方山林里,凭空出现的黛色巨蟾背部,此刻却站立着一名黑衣人,口中念念有声,仿佛祝祷一般。 “至德天地,无方清净。” wap. /131/131259/30654705.html 025 文心争鸣无清净 伴随虔诚咒声持续,碧落吞天蟾的背上陡然绽放出一朵,围绕着黑日盛开的诡异千瓣之花。宝石飞舟中檐角下挂的风铃,似亦被邪气慑锁气机,竟缓缓停滞了下来。 黑衣人念唱不绝:“智得天地,无方清净。” “该是致德天地,五方清净才对。道人,何须藏头露尾?” 蟾蜍背上的黑衣人,口中念诵的咒声,不知因何在两人口中,似乎分别改了几个字。 那黑衣人露出的一双锐眼,见宝石舟的主人揭开根脚,顿时浮现恍然之色,旋即遥遥长笑道:“暮汐地处边陲,小娃儿你从他洲远道而来,孙某自当夹道欢迎。” “偏劳。” 窗棂雕刻化作的木质巨鹤,乘着看似“客套”的两字脱口一瞬,即朝碧落吞天蟾冲了下去。 那巨大邪兽背部黑花,从片片花瓣的尖端,分别射出一道绿色光线,于中央花芯汇聚,形成尺许粗壮光柱,悄无声息疾迎上天。 然而无论飞舟抑或机关鹤,机动能力皆极为强劲,几个偏转就已灵巧闪过凄惨的绿色光线,反而从两侧夹击起碧落吞天蟾来。 但见两者极速逼近,黑衣蒙面的道人诡异一笑,袖中拂尘扫出一枚黑色令牌,其上一个苍劲朴拙的“古”字大放光明,方圆百步紫气弥漫,竟成暗牢雷网,定住飞舟前撞之势。 就在一道道惊霆,流窜在飞舟上时。巨鹤虽无灵智,一见飞舟遭锁,居然不退反进,闷头就朝黑衣人扑杀了过去,鸟喙闪烁着清光,显得犀利异常。 心知这飞舟主人仅是依靠宝石舟的精妙,并非真正实力胜过己身。而碧落吞天蟾又是个营养不良版,兼之文心馆主不刻将至,黑衣道人为免麻烦,无心与之纠缠恶斗,不假思索即已下令。 不等飞鹤落下,碧落吞天蟾足下赫见土流翻腾,竟带着黑衣人遁地而走,须臾不知去向。与此同时,徒留一声“爆”字,那围着宝石舟的暗色紫雷,就已猛烈喷发爆破空响,将船掀飞九霄。 “小姐、小姐?!” 巨鹤扑了个空,也不会说话。可一听黄鹂的叫声越来越远,它盘空低回用木质的双爪猛一蹬地,顾不得追击失踪的碧落吞天蟾,眨眼就已再次腾空而起,追着被雷光炸飞的宝石舟疾追远去。 片刻后,只见文士匆促而至,却只得见一地狼藉,不由懊悔不已。 “碧落吞天蟾来去无影,若不能除,张口吞村食人,邪力愈张,将酿大患。” ———————————————————————————————— 宝石舟与她的主人,被截击坠落之际。何言笑与庄龙塭面对一些暗杀的此刻,却是视若等闲,不消片刻就已挡住八面暗器。 不过,这个时候会来找他们麻烦的人。何言笑都不用动脑子,都知道八成与“长生圣坛”有关系。对这些马前卒,何言笑素未放在心上。 而不知道为何,等到这些杀手死了些人手后,除了地上留了些尸体,以及粉碎的瓦片,一整条街道居然都变得鸦雀无声,一点都不像白天的县城。 可两人紧张等待了许久,迟迟不闻任何动静,就显得格外莫名其妙。 “有古怪?” 不像何言笑要提防庄龙塭,庄龙塭倒是老神在在,双目圆睁扫视着左右前方,道:“大白天的,只是为了派人送死?” 何言笑外松内紧,笑了笑说:“该不会是龙渊庄主杀了一名种玄高手,人家打不过厉害的,专门找二爷报复来了?” “哼,你小子不也破坏了他们的计划?” “所以我不明白。他们这派人送死是几个意思?” 何言笑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却是不知街道一头,有两个开脉灵机段的高手,此刻已被一名种玄境的灰发老者,一巴掌一个从屋檐上拍死在地上。 而灰发背剑的老人,正与一头看似普通的梅花鹿相互对峙着,眼中似有些不可置信。 鹿米瓷就这么一直宁静地注视着灰发老者,偶尔弯一弯鹿腿放松,直到何言笑与庄龙塭从视线中消失,才从屋顶一跃而下,几个蹦跳就已消失不见。 “难道真是……圣鹿?” 地上死掉的两个高手实在太倒霉了。 灰发老者虽然与这些刺客并非一伙,但从他称呼鹿米瓷的称谓来看,八成也与“至德天地,无方清净”颇有关联。 如果不是鹿米瓷出现,他可保不准对何言笑是否存有什么不利居心。 不过,这些事前方的何言笑并不清楚,他只听到身后突然响起了熟悉的鹿蹄声,当即转过身看着鹿米瓷跑跳了过来,微微一笑道:“你怎么自己跑来了?” “咿呦?” 稍稍昂了下脑袋,示意何言笑街边的死人,表达了它自己深切的忧心。何言笑心头一暖,拍了拍它的脑袋就对庄龙塭说道:“小鹿还小,有点粘人,让二爷见笑了。” “你倒是好兴致。” 庄龙塭漫不经心地摇了摇头,久久不见暗杀者现身,只能跟何言笑两人一鹿继续去找人。至于这几具尸体,在如今灾情严重的雍县,根本算不得什么大事。 果不其然,两人离开没多久,就见到紧闭门窗的百姓,小心翼翼出来把这些刺客从头到脚扒了个精光,啥都没有留下。 不多时,何言笑绕进巷弄里,精准定位找到了一处小院,里面只有面对面的两间平房。何言笑看到其中一间有炊烟升起,当即去敲了敲门。 “原来,小子你是来找黄不平黄大夫?” “庄二爷认识?” “他的医术在广林郡也颇有声名,自然认识。怎么,是他家遭了邪祟?” “啊嘁……” 低头看到鹿米瓷在打喷嚏,抖了抖鹿耳朵。何言笑一想有它在,今天八成是十拿九稳。 几个呼吸之后,一位白发苍然的老者就开了门,目露疑惑地问道:“二位……咦,竟是庄二爷?” “黄大夫年长我许多,当不得这声二爷。” 庄龙塭抬手一抱拳:“今日却是陪着这位小兄弟,来此公办。不知黄大夫遇到什么难事?” “这,也罢。说来是我一位故友自从去过一回麓山书院,回来就身染疾病,迟迟不见康复。他对我极为信任,专程来雍县,托我代为诊治。” 黄不平往屋内瞧了一眼,似乎格外苦恼:“只是我遍查不得病理,仿佛老友魂陷梦魇无从解脱,宛若中邪一般,却是束手无策。” “麓山书院?” wap. /131/131259/30654706.html 026 无心插柳得门路 说来也是巧合。何言笑刚见过那对便宜兄弟,这随便接了一桩委托。碰巧就跟便宜老子的麓山书院有关系,难免何言笑会大感蹊跷。 原本,他只是想试一试,是否能通过完成靖安司委托的形式,来给丹田内的图卷变出雾气来的悠闲之心,顿时变得专注了起来。 而看何言笑口出迷惑,黄不平立即把视线投了过来。庄龙塭代为解释道:“这位小兄弟乃是何院长的三子,黄大夫不必多虑。” “哦,原来如此。” 黄不平苍白的眉毛一紧,还是先将两人迎进屋内。不然的话,他的老身子骨,就算练有一些健身功夫,仍旧抵不太住室外寒意。 炭火的味道并不刺鼻,还专门留了点缝隙通风,却又不会将寒意带进来,看得出黄大夫极为细心。而在里屋的床上,正躺着一位面容清癯的老人。一名侍僮正在旁侍奉着,服侍他靠在枕头上。 “竟是乔广陵乔乐师?” 一听庄龙塭开口,就揭示了病人的身份。何言笑不由有一种,天下都是熟人的错觉。 这很正常,黄大夫、乔乐师,无疑经常接触上胥国层名流,低头不见抬头见,实在再普通不过。 而既然黄大夫对乔广陵的病情束手无策,何言笑一听什么邪祟,当即毫不犹豫拔刀就要砍人。 “且慢——” “是不是邪祟,一刀下去就知道了。” 黄不平惊出一声冷汗,不想何言笑居然真一刀砍下。一股血气阳刚扑面,乔广陵只觉额头暖洋洋的,像是阴魂离体一般,登时舒坦了不少。 “老黄,真的有用!” “这……” 黄不平刚要发怒,被乔广陵一喊停了下来。而何言笑自己的丹田内,果不其然多出了一缕雾气。 这下论到何言笑纠结了。 这样慢慢积攒雾气,得每天做多少靖安司的委托啊? 不过,纵使赚雾气的效率很低,何言笑总算找对了门路,无疑是桩喜事。与此同时,何言笑“砍”好了一位病人,乔广陵也不好不意思意思。 于是,就在何言笑出神的时候,乔广陵已经喊了他几声,道:“小兄弟,不知你要什么报酬?” “报酬?这……确实有一件事得拜托乔老先生。” 目前还没有大公无私的胸怀,何言笑一想这人是广林郡知名的琴师,猛地回过神来,遂把自己关于琴的构想,跟乔广陵说了一遍。 不想这次却是何言笑走了运,乔广陵闻言居然哈哈大笑,一口就应承了下来。就连黄不平都一个劲地说道:“嘿嘿,这次却是何家三郎你走运,广陵他年少时就非常善于制琴。” “原来如此,那就多谢老先生了。” “唉,人老了,制琴的功夫怕是落下不少,还得旁人协助。” 乔广陵摆摆手说道:“待我回转广林郡,就托人替你制琴。届时必马不停蹄送到雍县来。” “那就多谢了。” 制琴之事有人承接,着实乃是一桩意外之喜。 何言笑随即一肃声色,问了一下乔广陵有关麓山书院的事。 原来,乔广陵日前被邀请到麓山书院给书院中学生授课传艺,夜间却似受到无端惊吓。 从麓山书院回家后,他就有些魂不守舍,仿佛魇着了一样。但据乔广陵的说法,除了他以外,其他书院的人并未感到有任何异常。 唯一的蹊跷之处,大概就是那一天,恰巧是何家被邪教大肆屠戮的夜晚。 不过,乔广陵长年与何清岳有些交集,却也没怀疑是他暗中下手,这才找了老友给他看病。 线索到此打住,算是临时断了,只留给何言笑一肚子疑惑。 到了目前为止,庄二爷虽然起手就试探别人,有些霸道专行,但从作风看来不像恶人。反倒是何家跟儒门书院最有嫌疑。 可何家一家子死了不少人,未免代价太大了点。 至于庄龙塭的想法则比较简单。 庄龙塭本为认识一下,“长生圣坛”一案的幸存者兼当事人何言笑而来。见何言笑跟何家走得不近,又对庄家没什么偏见,庄龙塭已经非常满意。 除此以外,从乔广陵口中得知的线索,更令庄龙塭深感惊喜。 庄龙塭琢磨着等回广林郡,就请乔广陵当证人,逼麓山书院拿点证据出来。而在离开了黄大夫家之后,庄龙塭便与何言笑辞别,去雍县县衙找县令潇洒去了。 当然,街上死了几个杀手的事,便全都由庄龙塭去交待。 “唉……潇洒,大人的世界真肮脏啊。” “咿呦?” 两只耳朵耷拉了一下,鹿米瓷对别人的事却不怎么上心,催促着何言笑回家。 不过,等何言笑提着一包卤好的肉菜,回到靖安司门口的时候,却发现一个灰发老头闭目静坐在正门的台阶上,身边放着一把沾满咖啡色血斑、粗布包裹着的半截绣剑,似乎已经等待了何言笑很长一段时间。 这剑……什么破伤风圣剑? 而大约距离还有三丈远时,这老头就已站了起来,一眼望去仿佛美髯公一般,单刀直入地自呈来意:“应聘。” “应聘?可我还没招人啊?” 何言笑愣了愣,他虽然想招个厨师,然而从外表看,这帅老头显然不符合他的标准:“你会做菜吗?” “不会,看家护院可以。” “不收。” 靖安司又不怕遭贼。 这人无厘头地找上门,实在没有信任的基础。何言笑才懒得理会他,但还是认真回绝道:“老人家年纪不小了,不如退休养老吧。” “……” 要不是瞧着何言笑脚边的鹿米瓷,帅老头现在就要一剑削过去。 而见这老头奇奇古怪,何言笑感到对方眼中怒火,顺着他的视线低头一望,正巧发现无辜的鹿米瓷扥了扥他裤腿一下。 须臾心思百转,何言笑总算意识到,老人八成是为鹿米瓷而来,只得勉为其难说道:“这,要我雇佣你也不是不行。每个月,你准备给我多少钱?” “?!” 大概是这转折太突然,老头子显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不禁傻在了当场:“本尊是幻听了?你雇佣我,还要我给你钱?” “对!” 并不知道这老头之前给他除掉了两个刺杀首领,何言笑语重心长道。 “多养你一张嘴不是问题。引狼入室保险、老年人人身意外保险,丧葬费什么的……不能让我给你交吧?” wap. /131/131259/30654707.html 027 强求打工为哪般? 虽然不太清楚,何言笑胡诌的保险费用什么意思。但灰发老者却不觉得对方存着戏谑调侃之心,而是认认真真地跟他聊着看似荒谬的话题。 不过,如何得到何言笑的信任,的确让他一时没辙。 无可奈何之下,老人唯有一挑剑眉,哼了一声郁闷地说道:“本尊替你除去两个针对你的刺客,难道还不足取信?” “刺客?” 这老头如果不提,何言笑差点都忘了,刚路上被人偷袭过。而鹿米瓷此时也摇了摇脑袋,意思的确有这么一回事。 从没把鹿小可爱当白痴,何言笑登时意识到这老头八成跟鹿米瓷半道遇见了:“明人不说暗话。老先生找我究竟是为什么?” “你身边的那头鹿,可能与‘清净莲’有关。” 虽然为了说服何言笑,迫不得已坦诚来意。灰发老者也不知是想卖弄还是怎样,手中脏布包裹的锈剑倏然催生出一股无形剑意。 何言笑只见剑气未发,一整条街道却宛若笼罩在岁月斑驳的蚀斑之下,给人一种时时刻刻都在腐朽的斑黄脆化的奇特感触,就连呼吸之中都隐约有着铁锈味道。 不比前回梅鹤影有染红缨对立,第一次正面与这种全方位碾压的高人面对面,何言笑深感浑身若浸泡在废水里,懒洋洋提不起劲的错觉。 “本尊,一尺残迹·费忘年!” 剑,仅半截。人,已半衰。 唯有“本尊”两字自称,似乎预示着,老者的过去当有一段峥嵘岁月。 只是,与何言笑关系却不是太大。 尤其鹿米瓷一见费忘年欺负人,立刻瞪大了鹿眼,周身清光灼灼,向着四方拂扫而过,瓦解了这股异样的剑意,很不开心地盯着费忘年瞅。 “果真是圣鹿……” 然而,费忘年不觉凶险,反而收起残剑,朝着鹿米瓷打量了片刻:“既如此,你们与本尊之间就是友非敌。” “嗯?” 虽然不太认同费忘年的说法,何言笑转念一想,就算有鹿米瓷挡在前面,却也未必能够护得自身周全无恙。 最主要的是,他那口破伤风神器太霸道了。左右找不到抗生素,何言笑可没以身试法的打算。 于是,何言笑便没有再刺激费忘年,问道:“这话什么意思?” “致德天地,五方清净,乃组织的创立初衷。” 费忘年道:“智得天地,无方清净,是现在进行邪祀之人的信条。” 就算何言笑不是特别聪明,但费忘年重复了八个字,他还是能听清楚个中差异。 而到了此刻,不管愿不愿意接受费忘年的加入,何言笑都准备听他详解一二。只是突然听到天上一阵破空之声,忽见一个不明飞行物,遥遥坠向之前“长生圣坛”的遗址方位。 何言笑不禁疑问道:“那是老先生你的同伴?” “不是。” 费忘年自己似乎也颇为惊讶,当即矢口否认道:“本尊一向独来独往,从不与人拉党结派。” “那你还想加入靖安司?” “……” —————————————————————————————————— 不管怎么样,看到一个ufo总该去瞧一瞧。而有鹿米瓷在,何言笑底气十足,遂把属实撂给费忘年,就独自出了城。而老头大概是被何言笑最后一句话噎个半死,愣是没有跟过去,兀自坐在靖安司的门口。 这样也好……最起码何言笑不必担心,这是有人故意钓鱼,来个前后包抄。 不过,等何言笑抵达那片已经被废弃的庄园附近时,却见被积雪覆盖的田埂间,一艘宝气横溢的悬空游船,正前方正发出一道瑰丽霞光,注入天穹云端似乎是在改变些什么。 可惜的是,大略是从文心馆,被一路炸到这边后,宝石舟的主人伤了些元气,干预起来力有未逮。加上发现了何言笑带着小鹿,一路从雍县跑到郊外,里面的人立刻收了术法。 紧接着,一只花翎黄鹂就飞到了何言笑头前,冒冒失失地盘旋了一阵,就又调头飞了回去,大呼小叫起来:“小姐,小姐,叛徒的东西找到了,在他身上,在他身上!” “叛徒,是指梅鹤影?” 之前染红缨提醒过,取了《玄鹤引》很容易给自己招来麻烦。何言笑对此深以为然,但却没有胆怯的意思,当即看向宝石舟说道:“如果那只鸟提的是梅鹤影,那他确实就是死在这里。不过,他是自作孽,不可活。” “风中尚有亡者余音……你未曾谎言相欺。” 凭空捎来一缕清风,吹动了船舱帷幔前的风铃,似将半个月前发生的事,尽皆阐述了一遍。 而船中女子的声线,亦如空谷拂风一般清灵通透,与那风铃叮铃当啷的声音。字句之间并无韵律,却若有着自然空幽的响调,叠叠顿挫,令人过耳难忘。 只是,尚有些稚嫩。 “免贵姓何,名言笑。敢问姑娘芳名?” “楼,玉琼。” 何言笑念叨了一声道:“玉树琼楼满眼新,的知开閤待诸宾。迟迟未去非无意,拟作梁园坐右人?这个玉琼?” “非是玉树琼楼。” 宝石舟内稍微静默了一会儿,否认道:“我名中玉琼,乃指天璿。” “天璿,是天璇?” “嗯。” 仿佛从不准备从船中走出,楼玉琼没有真身示人的意思,隔着帷幔说道:“刚刚花铃应是感觉到你练了玄鹤引,才会一眼认出你的来历。” “呃……” 练了人家的东西,就算是战利品,被当众拆穿还是不免有些尴尬。何言笑顾左右而言他,厚着脸皮说道:“当时拼了老命,我才跟同伴把梅鹤影杀死。事后也没多少想,我恰巧到了合气段,就练了玄鹤引。” “没关系,我没有追回的意思……” “小姐,指环,指环!” “咦?” 因为隔了一艘艘船,就算楼玉琼能对外界清晰可见,总归有些不太仔细。 倒是那只名叫“花铃”的黄鹂鸟,绕了何言笑一圈之后,突然叽叽喳喳叫了起来,居然令宝石舟里的少女惊诧地轻呼一声。 而后,楼玉琼竟赧然道:“何兄可是出自当地靖安司?” “不错。” “冒昧一问,不知能否将你手上的戒指是否有多余,能否转让予我一枚?” 何言笑闻言一怔。 今天是走了什么运气了,非要抢着在这雍县穷乡下上班? 这又不是隔壁曹县! wap. /131/131259/30654708.html 028 日新月异新靖安 前有费忘年,后有楼玉琼,都莫名其妙想给他打工,何言笑也有些发蒙。 不过,如果不出意外,楼玉琼真跟染红缨口中的楼前辈有关系。那么她认识靖安司的代表正式身份的物件,那倒是没什么悬念。 只是按照染红缨的说法,那位楼前辈都已成名了千年。起码从楼玉琼的稚嫩声线来看……总不可能是那位楼前辈老树开花吧? 无论如何,何言笑都先按住纷乱心思,率先问道:“楼姑娘你认识这指环?” “是的。” 楼玉琼如数家珍道:“爹有几位朋友,乃是中皇洲成名已久的洞微五子。他们就有一整套的指环,能够同进退,共生死。” “原来如此。” 中皇洲乃是玉皇洲的邻洲。什么“洞微五子”,一听就是高手高高手。听起来楼玉琼认识的前辈,跟何言笑认知里的有很大落差的样子…… 然而天高皇帝远的,何言笑才没空管中皇洲的事。对他而言目前首要处理的,却是费忘年与楼玉琼两人的请求,或者说要求。 但他跟两人都不熟,总不能因为对方是老头、女人就心软吧? “咿呦——” 裤腿被鹿米瓷咬了几下,何言笑不知怎么地,就明白了小鹿的意思。 既然他不相信费忘年,跟楼玉琼又很陌生。而他们两个分别对鹿米瓷或者靖安司的身份指环感兴趣,那不如就让他们两个相互掣肘。 而有鹿米瓷当底牌,何言笑倒也不必太怕发生什么异变。 真是个大聪明! 一念及此,何言笑心下大为安定,说道:“我刚刚来时,看到姑娘施法,不知是在做什么?” “我有一个朋友,与文心馆严馆主认识,受托拜请我来此替胥国解除雪灾。” 楼玉琼直率道:“只是在抵达文心馆前,半途遭人暗算,方才坠落于此,憾未能达成使命。” “那,不如随我回靖安司暂歇?” “好。” 不知道为啥,楼玉琼迟迟没出宝石舟,而是等黄鹂鸟落在船舱顶上以后,独自往雍县行驶了过去,把何言笑孤零零一个留在原地。 何言笑倒没什么被冒犯的心思,而是想着对方这般高调飞来飞去,到了雍县还不得被城里人,三圈外三圈围起来? 尤其费忘年的态度,就更让何言笑拭目以待,于是马不停蹄试着新的轻功,跑得比千里马都快,没用上几分钟就回到了靖安司。 “真是难以置信,你一个靖安司的主人,居然请外人入住。” 费忘年像是在教训何言笑一样,两眼却不离开悬停在他面前的宝石舟:“这船来历不明,你怎么能随便让外人进入靖安司?” “?” 费忘年有资格这么讲么? 何言笑一寻思,这家伙也不是这里的主人,怎么就越俎代庖起来了:“这位姑娘乃是文心馆严馆主的贵客,在靖安司稍歇一会儿,乃是合情合理。” “文心馆,严经诰的朋友?” 费忘年似乎很不乐意婆婆妈妈,开门见山道:“严经诰为人尚可,那的确可以给几分信任。” “这位老先生是?” “不熟。” 何言笑很直接地回答了楼玉琼的问询,而后说道:“到了地方,姑娘不出船吗?” “……不了。” 仿佛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楼玉琼大体自己都很难为情,停顿了许久才说道:“在我修行突破关隘前,是出不了这艘船的。” “啊?” “天云十五洲危险,危险!船里,安全!老爷不让小姐出来。” 花翎黄鹂又开始叽叽喳喳,却算是给了一个交代。楼玉琼松了口气,自然而然地解释道:“何兄放心,宝石舟内空间之大,不逊于县城靖安司,衣食住行皆可自足。只是,仍须何兄行个方便,允许我将船停在院中。” “呃,可以。” 既然有了储物戒指,再见到一艘内藏芥子乾坤的宝石舟,何言笑就没觉得有过于稀奇。 不过,何言笑瞧了个新鲜。费忘年却不太乐意了,说:“喂,小丫头,你叫什么?” “晚辈姓楼。” 费忘年闻言一怔,而后就想擒住楼玉琼,在何言笑面前表现点诚意,显露些手段:“楼……你该不会认识梅鹤影?” “嗯?” 见他俩突然气氛就紧绷了起来。何言笑赶忙打住,说道:“两位别误会,有什么话咱们进去再说。省得外面来人,又是一通麻烦。” “哼,也罢。”。 老头虽然脾气有些倔犟急躁,总归不想被人看着耍猴。待三人各自前后进了靖安司,宝石舟内的楼玉琼停稳仙舟,才问道:“前辈与梅鹤影是什么关系?” “从来不是朋友!” “那就好。” 楼玉琼一字字似涓涓细流,从口中倾吐而出:“梅鹤影乃是我一位小师哥的家仆子嗣,偶然听到清净莲出现在胥国,叛师门而去。” “哦,你还知道‘清净莲’?!” 费忘年莫名去了几分敌意,沉默少顷说道:“那你除了追缉叛徒,看来也算为此而来?” “一点点。爹让我量力而为。” 楼玉琼说道:“从在文心馆外碰到的敌人推敲,我大概仍力有未逮。” “你们都提过的清净莲,到底是什么东西?” “清净莲是一把钥匙,一件奇物,更是众所信仰。” 费忘年长长一叹,说道:“只是它早已遗失。曾经围绕它而建立的净莲仙台,亦已沦为草菅人命的邪教组织。” “邪教……难道说?” “长生圣坛不过是它的爪牙之一。” 费忘年眼神传达了一个意思,肯定了何言笑的想法:“莫非你以为,这些家伙召唤出一头邪兽分灵,牺牲无数人命,只是为了好看?” “胥国当真有清净莲的线索?” 楼玉琼的清音中似透出少许不可思议:“传说碧落吞天蟾与清净莲有关,居然是真的?” “胥国某处,应存在着清净莲的根茎。” “也就是藕?” 大概是这阵子见到的种玄高手太多,何言笑现在有点麻木,丝毫没意识到他才刚刚合气,非常有自信地问道:“既然清净莲十分重要,怎么这个邪教却只派出种玄高手搜寻?” “你当种玄高手很多?况且……” 费忘年一瞥宝石舟,意味深长道:“孙委羽应是借的玄筭之力,方令小丫头元气受损。” “孙委羽,是偷袭我的那个道人?” wap. /131/131259/30654709.html 029 有邻方得善解惑 “孙委羽是谁?” “孙委羽乃是道门耆宿,成名已久的种玄高手,也是净莲仙台掌权者之一‘素书玄筭’·古神荒的得力部署。” 听到“素书玄筭”这个名号,楼玉琼突然静默了许久。而何言笑这时可谓是个纯种乡巴佬,谁都不认识也就谈不上害怕:“总而言之,孙委羽他是个高手。那个什么古神荒还是高手之上的绝顶高手就对了。” “不错。孙委羽正是一切的执行人。” 一下听到几个人名,何言笑却也懒得去记详细,而是很现实地对费忘年说道:“费老与那个道人比起来谁更厉害?” “这嘛……以前,他不值本尊一剑。” 费忘年憋了半天,只给出这么一句回答。何言笑有点想笑,但还是给了费忘年一个面子,认真地给出了回复:“也就是说,孙委羽不仅挡住了楼姑娘,还能让费老自愧弗如?” “哼,以前他不是我对手。然而他现在有了碧落吞天蟾……小丫头你应该尝过苦头了?” 楼玉琼的声音流露出该有的慎重:“若非有仙舟护身,我无法与之匹敌。” 不管三人什么立场,何言笑环视了一圈,猛地意识到一件很离谱的状况。 楼玉琼、鹿米瓷外加费忘年三个,好像都是种玄以上的境界。就算刚练武不久的何言笑,如今也能挡住一个灵机武者。 小小一个雍县靖安司,居然有堪比胥国总体的种玄高手数量? 可惜,都不是何言笑的人…… 结果何言笑刚想到这,耳边就传来楼玉琼的问话:“何兄,方才在县城外废弃庄园的请求?” “不是我小气,而是指环只有三枚剩余。我与姑娘素不相识,无法完全信任。” “没关系。接下来一段时间我想,找寻清净莲,解决胥国灾变,对付净莲仙台的敌人,会是你我共同的目标。” 楼玉琼振作精神,言之凿凿道:“指环之事我并不急于一时,大可待日后再说。” “那行。费老,你自己找间屋子住下吧。” 跟楼玉琼这么一交流,轻松达成一致。何言笑此刻也想的很明白。不管是费忘年抑或是她,目前都可以临时结盟。 不然,费忘年摆明了惦记着鹿米瓷。就算何言笑费尽心机赶他走离开,估计都很难如愿以偿。还不如化被动为主动,何言笑趁机多跟人家请教请教,才是正经。 照理来说快到了饭点。楼玉琼的宝石舟又太过显眼,很快就有一队县衙的人马,邀请楼玉琼去县衙作客,却被楼玉琼婉言谢绝。 而何言笑忙活了一整天,接待了好几轮对象,总觉得自己的武功,已经有些跟不上趟了。不管外边怎样风风雨雨,傍晚吃过饭都得加练。 说是加练,何言笑目前“合气”,更需要的是去感应天地灵气。而有《玄鹤引》作感气之用,何言笑就纯当是饭后消遣娱乐了。 “这曲子的调很……独特?” “咿呦?” 何言笑还没开口。鹿米瓷就瞪了眼宝石舟,表达出她对楼玉琼评价的愤慨。 不过,何言笑自己倒觉得很正常。 他上辈子听歌的习惯,跟这里古代只能讲是南辕北辙。 别说是什么古风歌,就是很多老港片时期的配乐,都会兼具古典与流行旋律,听感自然与楼玉琼惯常听到的古曲大不相同。 “没办法,胥国的乐曲旋律,我学了一些弹了弹,都不如这些辅以《玄鹤引》来得效果好。” “喔……” 大晚上的,楼玉琼的宝石舟,自然是停在后院里。但反正隔着她出不来、何言笑进不去的船,相互之间却也没什么需要避讳。 闻言,楼玉琼说道:“感气之时,《玄鹤引》的效用,在意不在曲。如果符合何兄所须,自当顺遂汝意。” “你说是那就是了。” 楼玉琼接着说:“另外,以《玄鹤引》感气时,挑选的曲子,往往能在合气成功时,成为一种辅佐的音功。你见过梅鹤影,应当见识过他用出来的招数。” “竟然是这样?” 梅鹤影跟染红缨交手时,的确用一片翠叶吹出缠山劲力。 得到了楼玉琼的认可,以及一些指点,何言笑更为放心。 其实,这也是何言笑反复试验后发现的一个盲点。 毕竟他不是什么音律科班出身,想要心神沉浸下来,最需要的还是“代入感”。 而他上辈子听过的许多武侠配乐,无疑给他的感触最深。何况里面还有很多作家的亲自注释。 在信息大爆炸时代,还有一堆“网络大师”敲键盘解读,何言笑只要借用得当,反比从头去学去创琴谱来得要有效。 反正《玄鹤引》又不要求原创…… 但“合气”时,要重内气合外气,则须忘我融入天地自然。 “方才那首曲子,豪迈沧桑,有古韵之风,其意上佳。用以合气,未免与何兄境遇不符。” “不符?” 一般来说,《沧海一声笑》不都是通杀的么? 不过楼玉琼讲的也不错。不管《沧海一声笑》再怎么好听,让何言笑以此作感气用,未免有些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感觉。 何言笑疑惑稍生,向楼玉琼请教问道:“那要怎样的才算相符。” “合气……当然是释自我于天地,散真气于身外。” 反正是无所事事,费忘年闲来无事,干脆也到后院听曲。跟楼玉琼不一样,他一个糙老爷们儿,就喜欢《沧海一声笑》那种带劲的。 提到此处,费忘年说道:“其实以你的根底来讲,合气不难,甚至在一时忘我当中,每日习练内功,都可能自然而然迈过这一步。但小子你既急于突破,就离不开上等感气之法助益。” “嗯。” 这一点何言笑也听染红缨提过,像他练了绝品的奠基功夫,别说合气,就是灵机都能一蹴而就。何言笑深思一番后,说道:“那不知费老有何指教?” “找一首较难的,或者演奏起来较难的,将真气注入乐器中吹奏。” 费忘年的道理,跟专业的定然还有差距。楼玉琼却给出了一条最直接的路。何言笑脑海灵光一现,突然拿了一根笛子起来。 没办法,在武器到位前,何言笑都是一种乐器挑一个,哪种合用玩哪种。 “真气破沉散气海,伴随周天练伏羲,神天有气贯天罡,静候极渊光明生。” 何言笑挑了个本来就是专业级别难度,用笛子吹后难度更上层楼的曲子。 “如果用伏羲神天响感气,能练出伏羲刚劲来么?” wap. /131/131259/30654711.html 030 神天有气贯天罡 “这首曲子……” 事实证明,何言笑不仅挑对了曲子,而且挑得太过头了。 但楼玉琼就是要何言笑做得过头。 这首筝曲本身旋律迅疾,用笛子吹奏,对气息的把握本就极难。如果不是习武之人,又有真气相辅,呼吸悠长。凭何言笑的水准,大概都吹不出来一首完整的。 光是临阵强上的花舌吐气技巧,就够何言笑不知磨练多少遍。而花舌似急风骤雨,最能体现这一曲的绝伦气势。 不过,纵使仅仅草草吹了几段,宝石舟内的楼玉琼却似已尽窥全貌。而何言笑技术上越匮乏,就越不会在吹奏时分心旁骛。 楼玉琼大概是意识到,何言笑想上难度用笛子去吹完整一曲,那估计是够呛。可如果精雕细琢之后,或许就又没有何言笑临时想到这首曲子的灵感。 于是,何言笑笛子前奏还没摸索明白。宝石舟中若穿云裂石的前奏,筝音就已像层层海潮倾泻而出,若有浩然长风奔流,尽显磅礴气势,飞扬超拔。 “专注,要更快——” “还要快?” “是的。” 楼玉琼这么上难度,简直在要何言笑的命。 但何言笑还是依言而为。 以指按孔,横笛吹奏。遵照楼玉琼的说法,何言笑抛开杂念,就在勉强和上筝音的一刹那。 他瞬间感受到,有一股绵和外力,似清风牵系,带动手指去吹奏这一曲旋律。 这却是外人有所不知。 《玄鹤引》最好的用法,虽是自身沉浸天籁,忘我而合气。但那其实是对专业玩音乐的来说的。 可《玄鹤引》既然有普适性,显然不会只有这一种最佳的办法。 既然何言笑的乐理功夫不到家,那楼玉琼就索性“代练”,以《玄鹤引》同源灵气牵引,隔空让何言笑的手指自己动起来,解放他的大脑,弥补缺陷不足。 这样一来,何言笑仅须细细体会真气跃动,专注感受内息与外气的变幻,并在这一曲曲子中的真意徜徉,从而浑然忘我。 弦为希声者,大音至静,通乎杳渺。游神羲皇上,出有入无,谓之“道”。 弦为无曲者,心无尘翳,意化闹静。所出皆至音,大雅依归,谓之“道”。 弦化无弦者,其声愈希,俱似大道。天地在指间,浩然快哉,方谓之《伏羲神天响》。 这一曲浩然快哉之风涛疾律,显然与何言笑上辈子知道的武功真理有着极大差异。 毕竟,就算它在何言笑前世被誉为一首神曲,但现代又没有真正的绝学。楼玉琼弹奏出来的,与何言笑听过的也有不小变化。 只不过《玄鹤引》妙在取意而非律调。得益于楼玉琼的协助,何言笑逐渐十指放松,真气吐纳也与之合,渐渐心思沉淀下去。 一时之间,楼玉琼虽觉此曲绝佳,却只觉大气豁达,神采凌绝顶,一览群山小的睥睨。与何言笑领会的意境截然不同。 这很正常。 不论大音希声、大雅无曲、大道无弦三境,都与沧海奔流一般波澜壮阔的筝音南辕北辙。但何言笑自己能够体会个中深意,那就没什么问题。 短短片刻工夫,楼玉琼持续抚筝不停,何言笑却在筝声清律中,把握到最重要的“真气破沉散气海,伴随周天练伏羲”的要义。 丹田真气四散百骸,若与天地冥合,浩然快哉的天地正气,陡从云端天穹垂落,罩在何言笑的身上。这等奇特异象,虽仅笼罩在靖安司天井上方,却已足见非同小可。 “此地灾雪恶云已散去几分。” 纵使对偌大胥国杯水车薪,但费忘年吃的盐比何言笑吃的米还多,登时察觉这一“合气”的不凡,不禁脱口而出道:“小丫头,你听过这首曲子?” “不曾。” “那这样合气?” “唔,我也闻所未闻……” 楼玉琼的声音显得格外有探知欲:“明明他连笛子吹得都不熟,却似乎能胸有成竹打谱。这曲子的深层意境,与我所弹奏似是而非,却又巧妙契合,竟有技近乎道之感。” “你的评价如此之高?” 费忘年不由凝色注视起何言笑,猛地瞳孔一阵收缩:“难道他要一步蕴灵机?” “《玄鹤引》效用最佳时,合气皆是数刻即成。难道老先生不是?” “……” 被楼玉琼这么一问,费忘年登时就无话可说了:这丫头八成出身不简单,对偏僻之地武者的修炼,毫无整体认知。 不过,不知楼玉琼跟费忘年的想法。何言笑此刻心神,却似乎处于一片皎洁月下半山,断瀑底部飞涧寒溪之处。 蓦然,伴随无穷天地灵气接引而下。这清溪摩云之高峰上,陡见一头猛虎一跃而出,狼吞虎咽渴饮着外来刚烈正气,充实起刚煞虎威。 这下刚劲有了……可惜何言笑心思拔升体外,却没时间去顾及是否会爆体。 合气者,内气与外天地灵气冥合。何言笑一身所学,竟似在此刻融为一炉。这在寒溪旁饮水的巍壮的老虎,便是《五虎断门刀》的意韵。 至于其他的轻功《八步赶蝉》、感气口诀《玄鹤引》,以及最重要的根基《寒溪摩云手》…… 那高耸入云的峰顶上,不时翱翔的飞鹤,山林间的蝉鸣,乃至飞瀑寒潭的月下景象,恰如一副山水画卷,完美协调为一体。此刻内气合外气,将之前何言笑靠强化秘笈自动得来的“风虎、蝉蜕”,皆以最佳的位置嵌入图画之中。 从此,灵机不再是单纯的虎形蝉影,而是统括一体的“寒溪意象”。 而融合了合气时,外界灌顶的乾坤正气,何言笑本担心五虎断门刀阳刚诛邪之气效用削弱,此刻已再无这种忧虑。 不仅如此,“寒溪意象”整体成为何言笑的灵机还好说,给他多增添了几种迎敌手段。 才练了一天的《寒溪摩云手》,此刻内气与外气交契后,开始加速转纳五虎断门刀的本源,化为汩汩云溪真气。 只有这样,才能尽快弥补提升何言笑那一步登天后,与“灵机圆满”不匹配的根基! 打破了内天地与外天地的那层膜,再气转周天之时,何言笑顿感顺畅了许多,不仅真气恢复效率增加,就连举手投足,都似能影响更大的范围。 只是何言笑压下初时的雀跃,突然发觉他的真气,与《寒溪摩云手》的描绘有一些差距。 到了这时,何言笑隐约明白了,为什么他那个便宜老子,始终停在了《寒溪摩云手》的第八重。 “费老,种玄之境是否要求,得将自身真气根底与灵机匹配,从而生成独属于自己的真气?” “不错。招呼画猫,永远修不到种玄境。” wap. /131/131259/30654713.html 031 蓄势以备出敌先 “一样的秘笈,不同的人练出来,也是不同的真气?” “大部分根底一样,细节处天壤之别。” 见何言笑收了笛子,费忘年答得倒也顺畅:“至少,你家祖上某位长辈用的标准云溪真气,就是以云水之意为主,一套散手飘忽莫测,并非如你这般。” 简单的比方就是,同一个领域的研究方向不同,真气的特质就会存在微妙差别。 何况,何言笑已经借助《玄鹤引》,浅浅领会到了《伏羲神天响》的真意,多了一层发展可能。 何言笑若有所思道:“祖上,费老什么年纪了?” “一百七十有二。种玄之后,人寿大大增长,你不必奇怪。” “高寿。” 虽然从外观上,看起来老头年纪就不小了,像是六十有余。但一听对方年岁过百,何言笑闻言仍不免有些惊讶。既然费忘年已经一百七十二岁,知道何家上辈有什么高手,却也没什么值得稀奇。 不过,何言笑跟何家几乎没什么来往,遂接着请教问道:“那么,种玄以上的高手,就没有完全一样的武功?” “不至于,总归有含着金汤匙出生,或者不求上进的废物。” 何言笑闻言一想,明白了费忘年的意思。就像他把《五虎断门刀》+3以后,出现了风虎灵机一样。天云十五洲很多名门大派都有像样的基础绝学。 只不过灵机妙悟,仍是一个不可求的玄学。就算几率比一般人高,成就种玄境之后,至多也就是按照秘笈照本宣科,没什么太大进步空间了。 这么三言两语之后,费忘年不忘说明道:“种玄这一境界,乃武道最关键的一步,也是淬体、开脉的根基总结。之所以说是它是神通种子,正因其基础重要。或许将来许多人有通天彻地之能,但都离不开这打好地基的关键。” “明白。” 一种真气,可以用成百上千种特质差别。 真正有追求的武者,在种玄这一步,注定能令一项武功推陈出新,不断衍生出新的发展脉络,使得武道能够百花齐放。 尤其何言笑现在所练的《寒溪摩云手》,在他灵机圆满后赫然产生了一副“寒溪意象”,开拓了《寒溪摩云手》的崭新领域。 这样一来,灵机的领悟差异,高低之别也就显而易见。 古人未必胜今。 甚至除了一些断代遗失的稀世绝学,今人还必将胜古! 不过,何言笑在两位“良师”的助益下,总算跨越了合气这一关。 何言笑想了想问道:“对了,我答应了何家兄弟,半个月内再找靖安司的人替他们查一查灭门血案。不知费老有什么意见?” “有了小丫头临时帮衬,你还需要等到半个月后?” “……我跟楼姑娘非亲非故,找她帮忙只怕不太好吧?” “不。” 打断了何言笑的否认,楼玉琼在旁说道:“何兄不要忘了,我想问你要的东西。某种意义上,你我已在同一条船上。若有需要,不妨直言。” “这,好吧。” 既然费忘年跟楼玉琼这么想打工,何言笑就不再拒绝了。 而想起乐师乔广陵在麓山书院的遭遇,何言笑沉吟片刻,说明起来:“……总而言之,乔老先生在麓山书院遭了邪祟,惊了魂魄,恰巧是何家死人的那天。不知其中是否有些蹊跷?” “一家书院怎会无端出现邪祟?” 听完来龙去脉,费忘年沉思一阵,也觉得有些不对。 而宝石舟内的楼玉琼,则从专业角度说明了自己的看法:“若如何兄所说,乔老先生乐技精湛,确有可能触觉更为敏感。常人无从窥见之物,令其魂伤恶魇。” “哦……” 所以,有可能是何家监守自盗? 要不是恰巧何言笑做了一桩委托,还真不太好发现这点异常。 不过,如果真的是这种情况,那就像费忘年说的一样,不必拖到十几天后了…… “给我几天时间,熟悉一下《寒溪摩云手》的招式。然后,我就以陪楼姑娘去广林郡的名义,去麓山书院顺道探一探!” 楼玉琼伤了点元气,本就须调理数日。何言笑现在底子上来了,也得花些功夫把一整套武学上手练一练。 这《寒溪摩云手》除了包括之前的“叠桥指”,还有一套“拂云掌”、轻功“摘星步”搭配。 由此可见,真正的种玄传承,与淬体、开脉的绝学相比,都是一整套的。不需要像何言笑一开始那么混搭,用五虎断门刀搭配八步赶蝉。 更遑论,后四重的《寒溪摩云手》还有几招种玄境才能施展的绝技。 而除了叠桥指,拂云掌给何言笑的感觉,则是出手即是无穷幻影,虚里藏实。 拂云者,顾名思义,凌云拂顶。与敌交手每每触及,恍若能抵散一两分劲道。中其掌力,则伤处真气似断息绝流,难以运转通畅。 给何言笑的印象,就有点类似拳皇里的神乐千鹤“封印”的效果。 至于摘星步,则能大大提升轻身功夫的提纵高度。 经过三天的熟悉,何言笑的五虎断门刀真气已全数转化为云溪真气,自然而然修成了第六重。之后的七八两重,何言笑就得自己练起,没法再吃老本了。 饶是如此,有了《玄鹤引》一步登天合气。如今的何言笑可谓在境界上已灵机圆满,只须静待真气提升到第八重,考虑种玄突破事宜。 而何言笑这三天跟费忘年时常切磋,确认他如果全力以赴的话,最起码有六分概率从种玄高手眼皮底下跑路。不至于像之前在“长生圣坛”,根本介入不了梅鹤影与染红缨的战斗。 不过,就在楼玉琼调复元气,何言笑日日进步同时。广林郡下属的另外一个县城,周围数个村镇被碧落吞天蟾吞食,只剩下被夷为平地的村落,连一具尸首都未留下。 一时之间,广林郡人心惶惶。本来就因为何家出事,引得各方聚焦。这下宁京城再怎样想视而不见,都无法坐视不顾。 正巧严经诰托人请来的楼玉琼,人在广林郡下的雍县靖安司。于是又过了四天,严经诰安排完宁京城的事务后,便托人传了封信给雍县知县王文韵,请楼玉琼往广林郡一会。 这样一来,何言笑双手戴着雪蚕丝手套,背上诛邪刀,前者他可爱的鹿米瓷,就干脆全家一起出门,去郡城“瞧热闹”去了。 至于独来独往的费忘年,却喜欢暗中随行,不太想暴露在人前的样子。 “小子,此行切记当心。孙委羽故意拖延小丫头时间,又在广林郡附近屡屡杀人,只怕不怀好意!” wap. /131/131259/30654714.html 032 齐聚广林发凶案 广林郡。 灾雪连绵肆虐之景,似已有所纾解。看样子严经诰从宁京城来此之后,还是做了些事情。 或者说,广林郡有庄龙渊这位种玄高手在。比起县城而言,郡城的整体治安水平高了许多,没有太受灾情影响。 但从雍县前往广林郡的路上,费忘年不时给何言笑提醒,却令何言笑不敢掉以轻心。 而他跟楼玉琼同行,刚一到广林郡城外,就被何延忠给堵住。庄龙塭作为当地靖安司的一员,庄家的二爷,毫无疑问也算作迎宾的一员。 “楼姑娘远道而来,严某未能第一时间接驾,属实失礼。” “严前辈事务繁杂,无须挂怀。” 第一时间,自然是楼玉琼与严经诰相互寒暄。何言笑的一双眼睛,扫了扫全场,跟何延忠提了下楼玉琼就是这次的外援,不需要等到十几天后了。 不知道为什么,何延忠一听到何言笑这么讲,脸色似乎变得有些不自然,隐约可见喜色。仿佛何言笑突然杀到广林郡来,乃是他期望已久似的。 至于何老二……何言笑出发的时候,并没有提前通知他。何延义依然留在雍县王知韵那里,每天跟知县老爷花天酒地。 然而,何延忠仿佛根本不在乎他那个二弟人没回来,反倒是更想跟何言笑套近乎。只是死了人的凶宅,最近自然不适合住人。何延忠索性就想请何言笑等人,往有严经诰在的麓山书院暂住。 不过,这阵子已经习惯了住靖安司,而且郡城的靖安司谅必防御阵法的威力,比起雍县的要强上不少。何言笑脑袋有包,才选择住到明显有问题的麓山书院去。 于是,何言笑跟楼玉琼暗中传音商量一阵,便由她主动对严经诰发起提议,这几天就在郡城的靖安司暂歇。 可到了郡城这种地方,终究免不了应酬。楼玉琼出不了宝石舟还好说,何言笑最起码得陪大家伙搓一顿。 在当地太守姚千里的邀请下,盛情难却的何言笑,穿越后第一次跟人家组了趟饭局。 可惜,庄家龙渊大爷仍在养伤,何言笑无缘得见。其他广林郡的富商贵人,何言笑却没什么兴趣去认识。倒是何清岳最后跟何延忠一齐出席。 不过何言笑低不下头认爹,只是孤僻地找了个角落,当个背景板陌生人。 而面容有些苍白的何清岳,本身就很重嫡庶之别。看起来,他虽不满何言笑的行为,但这几年都没问候过,当下干脆选择眼不见心不烦。 当晚在灯火通明、歌舞不绝的太守府里,大家压住重重心事,相互敷衍应酬着。 好像毕生难得见到一次,诸多高手齐聚一堂,太守姚千里近日愁云密布的面色,顿时轻松了不少下来。 “感谢严馆主,庄二爷、还有何公子,此番助下官斩妖除魔。这些神神道道的鬼名堂,属实令下官束手无策。” 先杯为敬连清三杯,姚千里貌若发自肺腑地说道:“这一个月来,先有长生圣坛作祟,后有何家惨案,再有村镇消失的惨事。不能为王上排忧解难,还黎民太平,下官深感有愧,深感有愧啊。” “太守言重。” 瞧着姚千里动了酒杯,其他人也就有样学样。 何言笑一向滴酒不沾,只学着碰了碰酒杯……致癌物有啥好喝的? 严经诰本不胜酒力,一听到正事,立即神色肃然,说道:“庄家主受伤在前,后又有诸多惨案。广林危机重重,实不容轻慢待之。” “谢馆主仗义执言。接下来,下官就有劳诸位了。若有需要,下官定当鼎力协……协助。” 姚千里话未说完,竟在众目睽睽下下巴“啪”从脸上掉了下来,脑袋也栽进了面前的酒菜里,流了一地红的白的。 众人见状顿知有异,当机立断各运功力。相比起毫无防备的姚千里,像严经诰、庄龙塭这样的人物,无疑都有相当修为。 然而众人虽想压下体内毒素,却对对姚千里的死法心有余悸。不仅如此,这件灯火通明的房舍墙壁,竟似开始蠕动流淌,仿佛众人正置身于某个生物的腹中。 “不是毒,是酸?!” 何言笑点酒不沾,意识清醒的很,靠着上辈子的知识,猛然意识到眼下处境。 而从外部观察,占地颇广的太守府,此刻已经卸去了伪装,变成一头皮肤黛黑的诡异妖蟾,四肢匍匐在原地,紧闭着它的嘴巴。两只眸子乃是纯金之色,在黑夜中显得格外惹眼。 与此同时,看到天花板上滴落的液体,将那些载歌载舞的歌姬,腐成一地脱水漆黑骨片。严经诰勃然一哼,虽受乱了阵脚,却未受制于碧落吞天蟾。 “原来,是有人故意请我们来此一网打尽?!” 袖中一卷行书走贴,乍然跃空摊开,变成一条游龙长卷。贴上字字,光彩照人,气势奔放,若有云霞之瑰丽,可见严经诰学问造诣。 这一纸长卷,熠熠生辉,竟令胃酸从书帖上流下,不至伤到剩下来的人。 严经诰当机立断,对庄龙塭与何清岳道:“二位站在我左右,助我护持众人,另谋脱身之策。” “是。何家小子,你也随我一起!” “哦,好。” 莫名被吞到碧落吞天蟾的肚子里,何言笑眼下对谁肯定都难以信任。 不过,抱团则力强的道理,何言笑还是懂得的。特别费忘年之前称赞过严经诰的为人,此刻他更是身先士卒,没必要强行翻转跳反。 否则的话,作为场中唯一的种玄境,他大可第一时间动手杀人! 然而,何言笑正要走过去,冷不防何延忠蹿到了他左近。无奈何言笑修为大进,何延忠却连半根毛都没摸到。 殊不料,何延忠一看何言笑武功大进,竟不惊反喜道:“老三,爹有问题,不要让他接近严馆主。” “问题……” 来此的途中,何言笑就怀疑过何家。但此刻峰回路转,这何延忠竟似与何清岳并非一路,倒是令何言笑稍感诧异。 不过,就在何延忠开口的一瞬间,面色苍白的何清岳即已从侧后方,双掌凝风要捅严经诰的一对腰子。得亏庄龙塭护卫及时,方才挡住了何清岳这一记暗袭。 谁曾想,庄龙塭虽然清楚不敌何清岳,此刻与他扎扎实实四掌相对,竟感云泥之别,两手麻痹一路顺到手肘,直往其心脉逼去。 “吞天蟾腹中,尔等真气大为衰减。庄二,你也想与我为敌?!” 心知不妙的庄龙塭,毫不犹豫撤掌而退。而严经诰已有防备,却不会再给何清岳任何机会。何清岳极为可惜,退了一步站到姚千里的尸体前,望着何延忠道。 “逆子,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wap. /131/131259/30654715.html 033 清岳非清意何为 “楼姑娘,你本不必趟这浑水,何不就此离开胥国?” “……你们……” 天色黯淡,乌云掩月。 太守府的方向,那一整座占地辽阔的府宅,已经落入黑暗的阴影当中。 此时此刻,一艘宝石舟已冲出郡城靖安司,却被有过一面之缘的黑衣道人,站在房舍飞檐上,挡住了去路。 窗棂上雕刻的木鹤,放大扑腾而起,尝试着绕过孙委羽的防线,往碧落吞天蟾逼去。可这一次,既有意将严经诰等人“请”入碧落吞天蟾腹中,孙委羽自不肯再被楼玉琼截阻。 只见其人一扬手中拂尘,朦朦黑夜里,突见一枚火丹飞射而出。孙委羽出身道门空明洞,极擅炼丹控鹤飞仙之道。这一粒火丹,正是孙委羽一身功夫所在。 木鹤虽体型广大,终究仅是宝石舟术法操控,不比火丹灵活。那明亮的金黄火丹,在空中几个折向疾冲,就将飞鹤的翅膀上,撞出几个焦枯空洞,足见孙委羽功力老道。 “炼阳火丹?” 木鹤一个盘旋,落于宝石舟左近。望着半空大放光明的火丹,楼玉琼讶道:“前辈既是道教名宿,一身正宗玄门功夫,为何与邪人为伍?” “为什么玄门就非得是正?” 似对这一观念嗤之以鼻,孙委羽云淡风轻道:“贫道一身所学,无非是为登仙羽化。若有机会得偿所愿,又怎能放弃?” “为了清净莲么……” “不错。” 上司古神荒事先交待过,不能对楼玉琼决下死手。孙委羽却也乐得拖延时间,让碧落吞天蟾将肚子里的猎物消化:“楼姑娘,教中尊上曾言,令尊早是逍遥散仙。净莲仙台无意与他为敌,望你今日能知进退。” “我那位小师哥的家仆,不是你谎言诓骗来在先?” “若依姑娘方才话意。梅鹤影早就心术不正,难道不该是令尊失察的过错?” “……” 楼玉琼闻言一阵哑然,倒不是默认了孙委羽的指责。 实在是她父亲收了四个徒弟,从来都是散养在外,长成什么样素不干涉。 要不是碰巧她跟着父亲去最小的那位师兄家作客,她压根不清楚有这么一回事。 顺带一提,楼玉琼最小的师兄,比她都大五百余岁…… 可想而知,楼玉琼根本不认识梅鹤影,只是偶然听起过。她仅仅是她父亲允许出游后,顺道找一找铲除祸根罢了。 所以,孙委羽或者说净莲仙台,本来没想跟楼家父女扯上关系。而且楼玉琼又是独女,摆明了像掌上明珠一样,杀是绝对杀不得的。 只不过,孙委羽的确没想到,“清净莲”这事她会搅合进去。 “素书玄筭”·古神荒的通知一下来。孙委羽虽然极为头疼,却也不得分出一二人力,专门牵制楼玉琼的行动。 若非如此,他今日亦不必提前冒险发动,设局引来严经诰等人,先一步利用姚千里一网打尽,铲除一些阻碍。 然而孙委羽看似占着上风,宝石舟内的少女语气却十分淡定。 蓦地,宝石舟上悬挂的串串风铃,忽而叮铃作响,演绎一曲《双鹤沐泉》,风中水雾飞速凝结,竟似凭空生出一汪水泉,包覆住偌大的木鹤旋转生风。机关木鹤灵性大增,乍然昂颈喷出一股水箭,势将力穿火丹。 而见楼玉琼冥顽不灵,孙委羽也不禁恼意暗生,背后一柄三尺青锋锋芒毕露,一连数步脚踩虚空,即已直逼宝石舟而去。 不想,孙委羽欲凭炼阳火丹长驱直入之际,一股锈蚀剑意竟似由地而起,将黑衣道人笼罩其中。并没有急着去搭救何言笑,费忘年清楚谁是主导,竟趁此时机暗中配合楼玉琼,发起一起冷厉杀招。 霎时间,铃音剑意上下阻截,木鹤翻飞难越雷池。孙委羽有感剑气绞杀凶险,一身真气隐有腐朽之感,当机立断抽身而撤。 青锋断剑一相逢,从费忘年的断剑上,掉落大片褐色锈屑,被炼阳火丹烧成灰烬。孙委羽察觉来人力雄,定睛看清费忘年面容,却当即冷笑出声:“我当是谁,原来是咱们的折剑尊?!” “哼,可惜折本尊剑的人,从不是你。” 瞥了眼太守府那里的碧落吞天蟾,费忘年心知不能久拖。所幸——圣鹿大概也被碧落吞天蟾给吞下去了,何言笑未必不能冲破牢笼。 不过,孙委羽却镇定自若,对费忘年说道。 “你不如猜一猜,未去赴宴的庄龙渊,现在正在做些什么?!” —————————————————————————————————— 孙委羽口中的庄龙渊,正是广林郡当地庄家家主,庄龙塭的大哥。而他之前铲除了邪教一位种玄高手,尚未痊愈,今夜却碰到了一个意外的敌人,侵门踏户闯到庄龙渊闭关静室当中。 “死到临头,龙渊庄主依旧波澜不惊,果真令人钦佩。” “……‘姚太守’竟是种玄高手,我确实没有想到。” 从石床上一跃而起,庄龙渊看着面前这位,刚刚本该已死在太守府中的姚千里,说道:“太守府今夜的晚宴,看来当是请君入瓮?” “你似乎并不意外?” “我在外郡险些身亡,难不成你以为毫无防备?” 庄龙渊是个穿着明黄锦绣华袍,浓眉大眼,脸型方正,眉宇间尽显霸气的中年人:“而我回来之后,听说广林也发生了祸事。我当时就意识到有人故意调虎离山,只是没猜到会是你……” “你以为是何家主?” 姚千里意味深长道:“庄龙渊你太高调,得罪的人不少。何清岳他虽不是我们的一员,但也是合作的伙伴之一。” “那,你们还杀何家的人?” “没办法。严经诰以固守宁京为名,始终不出文心馆。不过,咱们确实没想到,就算下属书院院长的家眷死伤惨重,他依然能淡漠视之,唯有在广林附近多造血案,逼他出面。” 姚千里说道:“既然如此,我等索性顺水推舟,在众人赴宴最为松懈时,将广林郡的上流人士全部一网成擒。至于龙渊庄主,就由我亲自出马。” “呵,你未免太瞧得起自己了!” “枉费了许蔚然六臂夜叉的传承。” 姚千里背后的肌肉疯狂蠕动,与何言笑当日所见一般,伸出了四条尖利刚硬的手臂。 “但如今鬼母已被召唤而出,就用你这胥国三大高手之一试刀!” wap. /131/131259/30654716.html 034 孝感天地以命还 虽然何言笑并不清楚,“长生圣坛”与姚千里有关系。 但“长生圣坛”覆灭后,何言笑确实从梅鹤影的身上,搜到了一些密信显示与郡城中的人认识。 不过,如今被困在碧落吞天蟾肚子里的何言笑,显然没那个闲心去想庄家内宅发生的诡变,而是严阵以待,以防何清岳暴起伤人。 何延忠被何清岳一吓,颤颤微微道:“爹,你真是疯了,连家里人都不放过。” “你懂个什么?!” 何清岳勃然大怒道:“夫尊妇卑、夫义妇顺,牺牲几条人命罢了。为我何家将来,有何不可?!逆子,谁给你的狗胆,敢忤逆你生身父亲!” “不,不是!老三,你快帮助庄二爷对付爹爹,否则我等将无活路。” 处于碧落吞天蟾腹中,严经诰为护众人,无从抽手旁顾。而庄龙塭方才显而易见,不敌已达灵机瓶颈的何清岳功力深厚。 原来,何延义是继承了何清岳的凉薄本性…… 纵使尚且弄不清状况,何言笑又不认识何清岳。况且看前身的悲剧遭遇,以及何清岳与碧落吞天蟾的关系推敲,何言笑就算把他当场杀了,都只能算大义灭亲。 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等一切结束,我需要一个解释。” “好,好……” 何延忠喘了口气,只能把希望放在何言笑身上。 一念落定,何言笑脚下生风,顺手从地上抄起一把古筝。何清岳见状却毫无负担,简直以为何言笑是大脑发抽了,仍将庄龙塭视为必除大敌。 “摘星步可不适合在这种逼仄空间内施展。” 何清岳一晃躯干,人倏忽闪身拂云手即将拍中庄龙塭胸膛。但在此时,何言笑却及时一挡,站在庄龙塭前方半个身位,架住了何清岳一记掌刀。 “教训你爹?贱人的儿子,一样是个贱种。凭你刚合气……什么?!” 一般无二的拂云手,何言笑推拨化劲,游刃有余,却使何清岳意图落空。 没办法,何延忠上次带回来的“假消息”,以及之前“长生圣坛”的渠道情报,还让何清岳以为他这便宜儿子,才刚刚突破合气几天,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何清岳还想拿捏拿捏身份,摆个亲爹教训儿子的谱,结果这一下就吃了闷亏。 装他姥姥呢! 雪蚕丝手套抵消了何清岳部分真气特性与威力,何言笑顿时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得亏何清岳已是八重的《寒溪摩云手》,否则光这一下误判就得仰面喷血。 然而,就在何清岳状欲加力压倒逆子之时,何言笑另外一手忽然一钩琴弦脱手而松。 短兵相接关口,何清岳反被何言笑一弦之调震荡耳膜,导致体内真气不稳,反遭何言笑一掌摧脉。何清岳霎时嘴角飞红,无从对庄龙塭再下狠手。 此长彼消,庄龙塭双肘麻痹之感刚消退些许,心知时不我待,抓住这瞬息机会,合身就是凌空一记鞭腿,往何清岳头顶甩了过去。 “庄二,你是真不要命了!” “嘿,何老狐狸,你儿子说的对,摘星步在碧落吞天蟾的肚子里可不好使!” 目前的何言笑可还没练出什么《伏羲神天响》。何言笑一手音攻,只是出其不意。真要打死何清岳,那仍得正面一搏。 但在狭窄的空间内,庄龙塭这一腿踹下去,已将何清岳退路限制的牢牢的。可惜庄龙塭得分不少功力,抵御吞天蟾的胃酸腐蚀,无法给予有效杀伤。 不过,何言笑此时脚下步伐,已经如同行云流水,既兼具八步赶蝉的迅捷,又有鹤步的优雅从容,顷刻已冲至何清岳身侧。 而后,拔刀! 一刀生虎啸,俯敌寇,如有神威煞气,竟成丈许之大风虎,好似飓风凝体袭杀何清岳。 这一刀下去却是避无可避,令何清岳头上冷汗直冒,唯有提起十成真气抵御风生虎啸,再双手贴着刀身两侧一夹劈斩来刀! “切金断玉的刀,你也敢空手入白刃啊?” 雪蚕丝手套能提升两成刀劲,又可以削减敌人的功力。 这一来一回下去,绝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特别何言笑也一样在灵机段,就算限于修行岁月,真气不如何清岳精纯。但何清岳的灵机瓶颈至今未破,说明他就是不如何言笑一身所悟。 武者较量,又不是光比功力深浅。 何言笑这一声奚落脱口,何清岳两只眼珠差点瞪凸出来。 不是惊的,而是疼的! 两片肉掌削鲜血淋漓一剖坠地,被碧落吞天蟾所吸收,伤处深可见骨。这邪教祸世诡兽,可不懂分别敌我血肉,没让胃酸腐蚀何清岳,已经算是给面子了。 而一遭双手残废,何清岳一身功夫乍然去了大半。 何言笑不假思索,又是一刀就往何清岳脖子上砍了过去。 何清岳尚能躲闪,无奈庄龙塭为活命不留生路,从他身后接近两臂一绞脖子,就听到“咔”地一声畅快淋漓,把何清岳的头给扭了下来。 不是何清岳不想求饶,而是来不及! 直到死前,何清岳估计都有些不可置信。 这下贱女人生的种,之前不是一直写信回家说想施展抱负,光宗耀祖回到何家么? 怎么何言笑突然就冷血到,连对他痛下杀手都毫不犹豫了? 反正,何延忠连叫他弟弟都不敢了:“三、三……三弟?不是,言笑兄弟,你就这样……” “杀掉罪魁祸首,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反正最后又不是他下的手…… 何言笑看着滴血不沾的刀身,无所谓地说道:“他不死,我们可不能放心找退路。” “……不错,何清岳勾结邪教,暗害广林太守,谋杀无数人命,其罪当诛!” 别说何延忠不可置信,就是庄龙塭跟严经诰,都对何言笑这人的脾性,看得有些发憷——围杀起亲爹毫不手软,果真是个狠角色吶! 当然,如果不是跟何清岳真不熟悉……何言笑可能是有些冷血。 可惜不管前身被恶待,抑或灵魂跟何清岳毫无瓜葛,都决定这个时候的何言笑,只差开心地开香槟喽~! “不愧是灵机圆满,即将突破的麓山书院院长,给的雾气比许蔚然都多出两缕来。” 有感丹田内的神秘图卷周围,又多了八缕雾气。何言笑干脆利落,就把上次做好事救乔广陵的一缕雾气合成九缕,把《寒溪摩云手》再强化一次。 何言笑就是这样,有的用就用,绝不留到没命去用! wap. /131/131259/30654717.html 035 一声神雷破蟾腹 “真气纯厚程度与恢复速率,的确又有所提升。这鬼地方不出去,酸液腐蚀不绝,只能靠自己的修为硬扛了。” “不过,虽然这次一样么出副词条,但是雪蚕丝手套……” 之前在跟许蔚然打的时候,何言笑强化了三次的雪蚕丝手套,就能够时隐时现。而现在则像是染红缨的满江红一样,聚散一心之间。 何言笑有种奇怪的感觉,就是这对手套仿佛已经跟真气融合,无分彼此一般。 “染红缨说过满江红是她的本命灵物,难道这副手套已经成了所谓的……灵物?” 灵物有什么用? 怀揣着这样一个疑惑,何言笑却只能暂时按下这一疑问,对何延忠问道:“何清岳到底想做些什么?” “爹他,爹与姚太守乃是同盟。” “姚千里?!” 严经诰定睛再一看死去腐烂的姚千里尸体,皱眉道:“姚千里武学修为稀松平常,从许久之前就是如此,不可能瞒过我的耳目。” “严馆主,姚千里是高手,真正的高手!” 何延忠心有余悸地一拍胸口说道:“何家死了那么多人,就是他做法留下记号,还把死人的魂魄全部收到了麓山书院献祭给了吞天蟾!” “那你怎么不早说?” 这样乔广陵惊了魂,倒是能讲得通了。 如此一来,何言笑却更感到有些莫名其妙,说道:“你要是早点说出来,咱们或许就不会被吞天蟾给吞进肚子里。” “可,可我又不知道那时的姚太守是真是假,更不清楚他们会丧心病狂到今夜直接翻脸。我本想晚上先通知言笑兄弟你,然后再由你联络各家,才能确保稳妥。” 一瞧何延忠满脸苦色,何言笑稍加思索却也能够理解。在广林郡城门外见到何延忠时,他的确是有些暗喜,似乎像是见到救星似的。 然而谁都没料到,连太守府都被李代桃僵,导致大家当晚就沦为祸世邪兽的腹中食物。 不过……何言笑转念一想,他可爱的小“糯米糍”呢?! 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宠物,何言笑却也不担心鹿米瓷会走失,反正它厉害的很,于是清了清嗓子问道:“诸位,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强行撕裂划开碧落吞天蟾的腹部,是不可能成功的,只有顺着通道找出口。” 听完何延忠对姚千里的说法,严经诰的脸色有些阴晴不定,猛然意识到一件十分可怕的事实,向何言笑问道:“何小兄弟,据雍县的呈报记录,你与许蔚然交手时,他是否有过变身?” “变身……许蔚然当时说那叫鬼母的的传承——六臂夜叉。” “果真是净莲仙台。那何清岳呢?” 何言笑闻言亦意识到了一个蹊跷之处,追问道:“何清岳直到死亡,都没有表现出那种能力。所以,难道他们是两伙人?!” 严经诰点了点头:“假如姚太守有一真一假是一方,何清岳是一方。到底是谁,需要净莲仙台的帮助?又是谁能瞒天过海?” “难道是?” 众人同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尤其严经诰最为不可置信,失声许久方道:“能够在我眼皮底下,瞒住姚千里是种玄境的消息。这个人的身份……” “只有……胥国的王上。” 庄龙塭的脸色一片惨白,说:“王上一直视家兄为眼中钉,想借机铲除我庄家,的确是个合情合理的解释。但严馆主一心向公,怎会被王上抛弃?” “与王权不在同一阵线,那不就是害虫?” 何言笑只觉一目了然,平静道:“跟净莲仙台合作,说明有足够大的利益支持。胥国现在散成这样,要强有力的统合起来,假如有净莲仙台扶持……文心馆自然就成了拦路虎。” “打住。” 严经诰深吸一口气,制止了众人发散思维,免得自己吓唬了自己,没了心气冲劲:“如今首要,乃是闯出碧落吞天蟾肚腹,方能有一线生机。我这《神策阴符经》心正法正,虽可保众人于一时。但碧落吞天蟾不断增强,吾等持续内耗,终难逃死境。” “严馆主都斩不了碧落吞天蟾?” “在外,或可一搏。在内,已失先机。” 纵使不想打击大家的积极性,严经诰这个时候总不能吹个一吹就炸的泡泡。 于是,众人虽心思繁重,仍跟在严经诰身后,顺着碧落吞天蟾的腔道,一步步向前摸索。 而在这时,居然还有不太明白碧落吞天蟾是是什么层次的富家子弟,压住心慌开起了玩笑:“呵,呵呵,这样走下去,我们不会走到蛤蟆的屁股去吧?” “呃……你赢了。” 不得不说,这家伙成功把何言笑心理折磨到了。就连严经诰都有些犯恶心。他可一向有些书生洁癖,不禁往那人瞧了一眼。 只可惜,大家生物学学的都不怎么样,不太清楚碧落吞天蟾的躯体构造,却也无从找寻嘴巴的具体位置。 可不管怎样,何言笑绝不肯走碧落吞天蟾的后门出去,当即抽刀灌注全身真气,将玄鹤引感气得来的“天地正气”与诛邪之刃结合,不管不顾往地上胃袋一划,霎时撕拉开了一条长长的豁口,渗出惨绿色的鲜血。 但—— “不对劲……大家往后散一散。” 何言笑这把刀,毕竟只是从普通的朴刀强化出来的,不像雪蚕丝手套本就稀罕。此刻插入碧落吞天蟾腹中,被它那血液一沾,登时有些被腐蚀的征兆。 匆忙把刀拔了出来,何言笑盯着碧落吞天蟾的伤口,只见那些血液所经之处,刚才的死者均被消化吸收,连一点残渣都没剩下! “这,难道连破坏都不能?” 庄龙塭神色悚然。严经诰却似早已有数,说:“无妨,这处伤口并不大,它的血液无法持续涌入。众人绕开即可。” “那,严馆主,我们就只能……” “唯有在真气耗尽前找到出口!” 严经诰这边言之凿凿,猛然一股清光电流,从何言笑捅出来的胃部伤口处蹿了出来,发出一股焦香气味,更将胃液毒血全部蒸干。 紧随其后,众人只觉脚下一阵翻滚,宛若剧烈疼痛触及了碧落吞天蟾的要害。何言笑刚一感到欣喜,严经诰就匆匆把一卷飞书字帖卷住起众人,免得受突然澎湃分泌的胃液侵蚀,然后就像跌入潮水中一样,被碧落吞天蟾给吐了出去。 呼吸陡转顺畅,何言笑不等落地就是一个翻身,往周围屋顶一跳,以防落到胃酸里。 “还好不是被拉出来……” wap. /131/131259/30654718.html 036 圣鹿邪蟾两分明 “滋溜——” 软腻歪的舌头,在半空如同长蛇一甩,除了灵机以上的武者,能够逃出生天。也就站在何言笑身边的何延忠,侥幸逃过了一劫。其他坠地之人,均被怒极的碧落吞天蟾舌头一卷,给重新吞了回去,美美地搓了一顿。 活了,又死了! 不过,对于严经诰跟何言笑、庄龙塭而言,离开了刚才的拥挤狭窄环境,无疑等于焕然新生。最起码何言笑不必担心,他切金断玉的宝刀,会在哪种无从躲避的状况下腐烂。 “大哥?!” 蓦地,庄龙塭顾不上碧落吞天蟾,往他庄府的方向瞥了一眼。却见庄宅熊熊烈火焚烧,赫已被歹人偷袭。 庄龙塭见状二话不说,就撂下何言笑折返庄宅。严经诰欲言又止,却见碧落吞天蟾宛若疯癫一般,粘乎乎的舌头四处乱甩,每落在一处房舍上,就是一阵鬼哭惨嚎。 “何言笑,你可敢与我共同一会碧落吞天蟾?” “只怕我不舍命奉陪都不行。” 其他人不太清楚,何言笑可是知道,导致碧落吞天蟾将大家吐出来的主因,正是鹿米瓷突然由内发动进攻的功劳。 所以只要不放弃鹿米瓷,不管何言笑往哪里跑,最终都是会被碧落吞天蟾找到的。既然如此,何言笑就没必要跑路。 最起码从之前严经诰的表现为人看,他几乎已经不可能是一个心思叵测的恶人! 然而就在严经诰动手之前,一头梅花鹿就已从破败的巷弄中,“哒哒哒”地溜了出来,每一步迈出,它身上的棕褐色皮毛就宛若洗涮了一遍似地,片刻就已呈现出雪白清光朦胧的圣洁体态。 这头小鹿的出现,瞬间就吸引力碧落吞天蟾的注意,背上的疙瘩挤出一堆沾染着黑色脓液的毒刺,像是能够精确制导似地,追踪着鹿米瓷的动向,从四面八方包围发射,誓要将之置于死地! “呐~!” 鹿米瓷嘴里不知道咀嚼着什么吃的,笼罩在体表的昊光瞬间将这些脓水毒刺消融,然后安步当车蹦蹦跳跳到何言笑跟前,半点不慌地望着碧落吞天蟾。 严经诰登时大感愕然:“这,难道是净昙九色鹿?” “净昙九色鹿?” —————————————————————————————————— “鬼母居然没能成功……那道清辉,总不可能是?!” “自然是圣鹿!” 面对楼玉琼、费忘年包抄,孙委羽始终不见败像。但碧落吞天蟾的意外失败,却令孙委羽失神刹那,手中拂尘都被锈迹斑斑的一尺断剑削去半截。 所幸这人无愧是玄门高手,须臾一定神即已在房顶上一点,飘然拉开十余丈距离,即往碧落吞天蟾方位而去,不刻已落在邪兽背上。 一双锐眼死死盯着鹿米瓷,孙委羽先是有些难堪,而后又露出几分豁然开朗,最后才变幻为若有若无的惊喜之色:“我说梅鹤影再怎样不济,总不至于一事无成。原来,他竟召唤出了圣鹿。” “敢情原来你们是一家的?” 何言笑拍了拍鹿米瓷脑袋,却差点被它一蹄子撅一下。鹿米瓷分明有些不太乐意,被认为跟净莲仙台,或者说如今的净莲仙台有关。 不过,就算鹿米瓷不说话,这里至少有几个人能认出鹿米瓷的来历。孙委羽正是其一。而待费忘年紧跟其后而来,孙委羽当即冷笑一声道:“今天算是你们好运,抓住了鬼母的软肋。不过,楼家小姐去救庄龙渊,八成是来不及了。” “妖道,你们与王上到底有何联系?!” 严经诰虽学识渊博,一眼看出鹿米瓷的根底,却还是直戳正题:“莫非你以为今日之事,会轻易就此结束?” 孙委羽笑道:“严馆主,你怕是痴呆了。就算与胥王有关,你还以为还能离开广林?” 何言笑说道:“派人去杀龙渊庄主,不就是为了剪除地头蛇,替你们减去阻碍?” 孙委羽面色一僵,没曾想几人在碧落吞天蟾肚子里,居然把这桩隐秘推演出来了。而扫视一遭不见何清岳下落,孙委羽登时明悟,只怕其中出了不小差错。 目光落在惊魂未定的何延忠身上,孙委羽兀然一叹道:“不曾想,竟是你这俗人坏事。” “小心?!” 何言笑刚一提醒,即见见何延忠浑身枯焦之味大起,剧痛难挡。可在何延忠濒死之前,鹿米瓷却打了个喷嚏,一道白光乍然射入他体内,当场起死回生,消弭了所有异状。 费忘年、严经诰同时心神一松,孙委羽的神情却极为复杂。一来是为自身发动的暗手,徒劳武功的恼恨。二来却是因确认鹿米瓷的身份,而感到窃喜异常。 只是今日有鹿米瓷在,八成是难以铲除严经诰……一念及此,孙委羽竟无任何耽搁打算。 蓦地,碧落吞天蟾身下青石板地,全部如同烂泥一般。它向下猛然一伏,就已跟孙委羽一同消失,紧跟着庄家方向发出一声震痛哀嚎,显然是发生了惨剧。 “塔姆不是鲇鱼么……你个癞蛤蟆都会深渊潜航?!” 这碧落吞天蟾遁地无影,根本不给人追踪的机会。何言笑眼神致意严经诰,却又察觉碧落吞天蟾的气息已完全消失,当即冷静下来说道:“不知庄家那边怎么样了。” “恐怕,龙渊庄主不死也是重伤。” 在一个城里,大家又都是胥国有数的高手,不过短短片刻,众人就已到了被烈火焚烧,又遭吞天蟾巨口吞袭的庄宅。 可惜的是,对方这回有备而来,庄龙渊本就有伤在身。就算对暗算他的人抱有几分顾忌,终究不敌真正的六臂夜叉传承,已然惨死在庄龙塭怀抱之中。 “血痕百斩,骨翼旋风……的确是六臂夜叉的路数。” 何言笑心思一动:“血痕百斩?” 费忘年深深吸了一口气,回答了何言笑:“斩中敌人,则致伤口开裂,难以愈合。而敌人流血不止时,更会被六臂夜叉不断吸噬血气,提升自身真气威力。至于骨翼旋风,却是背后的四条手臂间形成骨膜,从而令不到腾光境的武者,获得短暂滑翔飞行的能力。” “制空优势,难怪龙渊庄主毫无办法……” wap. /131/131259/30654719.html 037 起兵围拢广林郡 “原来,许蔚然当时跟我交手,用的根本不是完整版。” 敌人有诸多异术邪法,庄龙渊却有伤在身,能够坚持许久,方被孙委羽偷袭暗算身亡,已经算是殊为不易。 至于腾光境则依然归属于种玄的某个阶段,专门用来形容武者开始能够化光飞遁,不再靠轻功滑翔。但姚千里利用六臂夜叉传承的骨翼,显然只是俱备短暂浮空的能力,还谈不上速度惊人的飞行。 不过,何言笑这么一想的话,碧落吞天蟾能给信奉者一堆好处,怎么鹿米瓷就不行呢? “呐~咿呦?” 大略是心有灵犀,鹿米瓷心灵感应发作,抬头一瞪何言笑,绕了他转了几圈,干脆就地四蹄一拐,就地趴了下来不理人了。何言笑没办法,只能蹲下去抄起它的肚皮,抱起来哄一哄。 然后,何言笑就等着楼玉琼、严经诰确认了庄龙渊的死讯,安抚好家眷后,才跟大家一起认真探讨起正事。 严经诰率先说道:“今天被伏击,的确令我倍感意外。但我很难理解,他们这样做的理由呢?” “理由当然是为了清净莲。” 费忘年毫不犹豫道:“孙委羽临阵脱逃,绝不是无能与咱们一搏,只是没有把握能驯服圣鹿。” “驯服?” “传说之中,净莲仙台变质之前,曾有四大护法圣兽,净昙九色鹿就是其中之一。但组织到了不择手段的现在,曾经的四大圣兽,早已不复踪影。” 费忘年不甚唏嘘道:“其实,就连本尊都未见过净莲仙台昔日盛景,均是长辈口述传下。” “对这段往事知之甚详……老先生可是姓费?” “不错。” 严经诰似乎深受鼓舞,拱手一礼道:“久闻费老乃暮汐七剑之一,曾与某位神秘高手切磋,伤了根基。今日一见,却仍是宝刀未老。” “免了这些虚伪客套话。” 费忘年十分不喜欢这种态度,言简意赅地说道:“他们想杀你,定是有所图谋。你既知道部分净莲仙台的消息,难道就没有任何线索?” “线索……” 严经诰苦思冥想一番,稍作迟疑道:“他们急着将我调离伏杀,难道不止是为铲除阻碍?” “文心馆在哪里?” 有关清净莲的传说,严经诰知道的不多。楼玉琼与费忘年却各有了解。特别宝石舟内的少女,更突兀又直截了当地询问道:“严馆主,你长年不离青屏山,会不会?” “青屏山有我儒门护山剑阵,若有我在,外人秋毫难犯。而我不在的话……” 严经诰忽感不对,颇感蹊跷道:“他们不仅要杀我,还对青屏山另有图谋?” “文心馆存在了多久?” “文心馆立派尚在胥国之前,青屏山的历史极为悠久。纵使是我,也不知其源头。” 一听严经诰摇头遗憾回复,何言笑与费忘年相视一眼,基本上可以确定,对方的目标就是青屏山。而宝石舟内少女的清柔声线,亦附和了这一猜测:“假如净莲仙台大费周章,召唤出碧落吞天蟾,就是为了找寻清净莲。那有没有一种可能……” “清净莲有一部分,就在青屏山深处?” 接过楼玉琼的话头,何言笑觉得这种概率很大:“文心馆乃是胥国儒门第一大派,那么占据的就算不是灵气最充裕的地盘,至少也算一块宝地。” 费忘年说道:“孙委羽最后看圣鹿的目光很不妙。传说,圣鹿跟清净莲关系匪浅,很有可能比碧落吞天蟾更容易锁定清净莲的方位。而且,圣鹿主动攻击的能力匮乏,难免会为人所趁。当然,碧落吞天蟾依然能够起到作用。” “真是这样……无怪净莲仙台要我去死,八成是要以我种玄精血献祭吞天蟾。不好——” 众人稍微理清楚一点头绪。严经诰一想到文心馆还有诸多学生门人,不由揪心难安。 假设真如他们猜测一般,幕后的操纵者乃是胥国朝廷。严经诰被调虎离山来到广林郡,则文心馆势必会被重兵围困。 不过,想验证这个猜测,根本不需要严经诰设法跑回宁京城,很快他就有了正式的答案。整齐的兵卒脚步声,不久就在郡尉等人的率领指派下,宛若水银泻地似地,就要将庄宅范围团团包围。 姚千里非得杀掉庄龙渊,当然不止因为庄龙渊是胥王的心头大患。 更主要的原因,却是庄家乃广林郡的地头蛇。就算广林郡兵马不多,但三千人中有部分算庄家那边的私兵,又曾有庄龙渊这么一位种玄高手,就足够让姚千里这位太守以及麾下郡尉寝食难安。 而只要庄龙渊一死,凭一个不敌何清岳的庄龙塭,基本上广林郡就能重新回到王权严密掌控。只可惜今夕差错变数太多,孙委羽一方未能尽如其愿,唯有以诛邪缉凶为名勉强发动。 “我们先退去靖安司吧?” 虽然未必能杀穿军队,可何言笑自问大家真要设法自保,仍旧不算太难。 原本,这里有三四个种玄高手,足够跑得远远的了。但庄龙塭刚死了亲哥哥,又是拖家带口,绝对没法顺利逃走。 既然如此,何言笑唯有退而求其次,提出了这么一个意见。 毕竟,最起码郡城的靖安司,还是能防住种玄以下的高手攻击的。 严经诰与费忘年面面相觑,自觉就算守不住靖安司,几人要跑也是不难,于是就按何言笑的说法,匆匆让庄龙塭、何延忠安排好家事,然后一起迁入了郡城的靖安司。 相比起县城的寒酸二进院,郡城的靖安司的占地规模,无疑大了许多。几十个人窝在里面,都嫌宽敞冷清。 不过,何言笑却二话不说,抱着鹿米瓷就直奔议事厅,找到了案上纹丝合缝的玉匣,再度尝试将之开启。 依旧是不出所料,这一个玉匣应声而开。可就在同一时间,何言笑身上本来带着的那枚木制小剑令牌,却陡地落入了玉匣里,并散发处炫光,将其中五枚戒指一并包裹。 刹那后,这五枚戒指与雍县剩下的三枚就掉了个个,仿佛被传送对换位置。而何言笑已将花纹更为繁复,大上一号的铁木令牌拿在手中看了看:“上限人数只能是五个。但似乎……这枚令牌能够对下级有一定监查权限,乃至在百里内传音联系。” “咿呦!” 从何言笑怀里挣脱,站在了桌案上踱了几步,鹿米瓷这下总算跟何言笑视线一个高度了,认可地晃了晃脑袋。 直到此时,何言笑突然想起费忘年说,净昙九色鹿没多少主动进攻手段…… 那刚刚鹿米瓷是怎么驱动雷霆吓走碧落吞天蟾的? 染红缨提起的神霄应元救世渡难圣母娘娘就跟它毫无关系? wap. /131/131259/30654720.html 038 生来岂有无用人? “娘娘在上,能不能赐点好东西。” 神霄应元救世渡难圣母娘娘什么的,一听就比“鬼母”厉害多了。 按照费忘年的说法,净昙九色鹿还是碧落吞天蟾的前辈,被盗版替代前的正版。 何言笑转念一想,双手合十向天祈祷。既然别人向碧落吞天蟾祈祷,能被它赐予一些秘学传承。总不能鹿米瓷一点好处都不给吧? 不过,一看何言笑嬉皮笑脸,本来刚才还有些生气何言笑瞧不起它的鹿米瓷,突然就亲昵地矮了矮脖子,跟何言笑的脸颊蹭了蹭,然后继续“咿呦——”撒娇。 “你是说你都给我当奶妈了,不需要再给我什么绝学传承?” “吶~” “……行吧。” 有鹿米瓷当保镖,何言笑的确很有底气。只不过另有一件事何言笑至今想不通:“糯米糍,你怎么对靖安司的布置这么熟悉?” “咿呦?” 鹿米瓷掉过头,不去看何言笑,而是从玉匣里翻翻找找一阵,用蹄子抛出来几本书,用嘴叼给何言笑让他看看,转移他的注意力。 而看鹿米瓷不想回答,何言笑也就随便了,把书接了过去若有所思道:“一些炼丹心得、铸造心得,以及靖安司防御阵法的运用。” “咿!” “原来郡城之上的靖安司,得配备更多的临时工了啊。” 虽然编制内的仍然是五个人,可炼丹后勤、铸造兵器等等,都需要相当人力填充。但现在有一个问题,何言笑没有一个固定能待的地点。 特别如今外患不止,这些事目前都急不得。 而何言笑跟鹿米瓷私下闲谈片刻,外面就已有人要走进来。何言笑遂关上了玉匣,把几本书册也一起放了进去,尽量不露出什么马脚。 “严馆主,情况怎么样?” “我们不能在郡城内束手待毙。” 严经诰环视一周,没感觉这靖安司有什么异常:“所幸,庄二爷因为是郡城靖安司一员,在里面备了不少物资,却不用担心躲进来的众人,短期内无粮可用。” “您的意思……是我们轻车上阵,直取青屏山?” “不错!” 平心而论,严经诰的这一判断,绝对是眼下最合适的选择。 不管拖长战线慢慢陷自身于绝境,又或者坐视净莲仙台与胥王取得清净莲,无疑都是慢性死亡的下场。 既然如此,还不如选择一起去青屏山,或许能有一线翻盘的机会。 何言笑很能理解严经诰的顾虑,思索问道:“那,宁京城内的靖安司?” “一个人的靖安司顶什么用?” “这……” 何言笑问道:“宁京城靖安司有有谁?” “靖安司在这种大事上很难派上用场,何况对方只是当地乞丐帮会的首领。那位乞丐头子成天浑浑噩噩渡日,仅是为了让众乞丐有个温饱之所,才住在了宁京城的靖安司里。只怕……派不上什么大用场?” “您居然觉得丐帮没用?!” 果然,阶级差距决定视角差别。一听严经诰这么讲,何言笑却有些匪夷所思:“严馆主,那人叫什么,我来设法与之联络。” “你与他素未谋面,怎样与之取得联系?” “这就是我自己的秘密了。” 虽然有些云里雾里,严经诰自忖这并非什么值得隐藏的事实,遂告诉了何言笑那人的名字:“他叫华百衲,只是一名开脉合气武者,恐怕帮不上什么忙。” “前辈与费老不妨先调服一下真气。” “我们只能休息两个时辰。” “明白。” 见何言笑极为笃定,严经诰却也不好再多问什么,索性出了议事厅关上了大门。等房间内光线一黯,何言笑就取出铁木剑令牌,闭目凝神将自身真气引导而入。 不过,雍县向外求援的时间间隔,还没到一个月的重置。郡城这里也只能向外一次。得亏宁京城与广林郡算是相邻,勉强还算在百里范围之内。 能够让何言笑的传音效果最大化。 宁京城城外。 靖安司的规模,已经大到不能放在城里,不然就会显得王宫无法从恢弘气势上,取得碾压一般的规模对比。 然而,这么一个晚上的靖安司据点,如今却是宁京城周边,所有乞丐的聚集地,显得乌烟瘴气。但受灾之后,对许多穷苦之人来说,冬暖夏凉的靖安司,却成了一个庇佑之所。 人过中年的华百衲,意外通过了靖安司的遴选,却没想着尽心做过些什么,只是把荒废的地点物尽其用,给他的街溜子弟兄们,找了块安身立命的住处。 他少时就无依无靠,全是靠吃百家饭长大,能靠一身苦练练成一身合气功夫,已是极为不易,仅仅想着安稳渡过一生。此时刚刚入睡的他一如既往躺在大门口,挠了挠发痒的上身,冷不防耳边传来獬豸的传音,使得他猛然一个激灵,从地上爬了起来。 华百衲一个愣神,从獬豸石像的口中,接收到了何言笑的亲笔信,以及严经诰的刻章标记。而由于华百衲并没有靖安司的令牌权限,却只能听何言笑的话,无法进行双向通讯。 饶是如此,华百衲也很快厘清了一切的来龙去脉,不由陷入迟疑当中。 正如严经诰的质疑一般,华百衲对自己的定位十分清晰。小乞丐中的乞丐头子而已,混口饭吃行,真以为凭合气能在宁京城成为什么大人物,就纯粹是自己作死了。 不过,看着左右两边,嘴角还留着残羹冷炙、浑身补丁衣服乌漆嘛黑的同伴。华百衲的内心却只有一个淳朴的事实——邪教在胥国各地,用穷苦之人搞血祭,就从没把他们的命当命。 就算不想卷入其中,华百衲不禁扪心自问:这样一个国度的王上,以后真能善待宁京城百姓吗? 乞丐都没活路怎么行…… 他没上过什么学,不懂什么大道理,只是不想大家因为没用,而成为祭祀邪物的祭品。 所以,华百衲拍醒了他几个信得过的兄弟,一传二、二传四,四传…… “帮主,咱们怎么办?” “什么人干什么事。咱们人微言轻,算不得什么角色,只能替严馆主做些能做的。” 华百衲清楚他这乞丐帮里,很多人谈不上忠心就为一口饭,所以只能用最笨的办法。 “一队人去把情况通知城中各派。再来点兄弟兵分几路,想办法通知其他郡城、州府的书院。剩下的兄弟……明儿一早开始散播传言,编点段子,记住自己当心,遇到危险躲回来!” wap. /131/131259/30654721.html 039 王权不在慈心掌 朴实简单的方法,往往十分高效。 翌日一早,宁京城街头巷尾,四散的茶摊早点铺,就不知从谁的嘴里,传出了对胥王不利的传闻。譬如各地邪教横行,幕后的始作俑者就是当今王上,为了长生永做君王,招来邪魔作法云云,害死了许多无辜百姓。 类似的传言不一而同,引起人心惶惶,令负责宁京城守备的官府军队都极为头疼。宁京城既是都城,虽然守军最多,可要妥善管制诸多高手,那也最是费事。 特别,胥王与将军易苍澜的主要精力,的确没有放在宁京城的时候,就更容易引发混乱。 “王上,京城内人心不稳。各大门派皆有蠢蠢欲动的征兆,不知……” “先退下吧。待孤王从青屏山中找到清净莲,区区一点混乱不足挂怀。” 青屏山群峰山道,大军压境的主帐中,一位头戴冕冠,黑底龙袍、清俊不掩威严的壮年男子,赫然收到了消息。 不过,已经把严经诰给“请”了出去,这位胥国的主人似乎对宁京城的乱象,早不怎样放在心上:“孙道长,你当真看到了净昙九色鹿?” “八九不离十。” “那广林郡一行的失策,却也情有可原。” 照理来说,外界皆以为胥国只有三大种玄高手。只有易苍澜护国的胥王,此刻面对孙委羽的底气,未免就硬的显得毫无来由。 不过,其实在天云十五洲几乎有个默认的事实:不管某个地区有多少门派世家,但能覆盖统治这一范围的“王”,至少有着比肩区域范围内顶尖层次的武学修为。 很简单一个道理。 在高武仙侠世界,指望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土皇帝,去管理一群高来飞去,视王法为粪土的乱禁人士,本身就是一桩很扯淡的事情。 光是暗杀就应付不过来。 因此,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胥王,从小有着胥国范围内最多的资源。只要胥王他不是一头猪,都能练出不逊老将军易苍澜的武功。 若非种玄高手突破极难,就算强塞资源都罕有所得。胥王甚至想栽培出更多的种玄高手。结果却只有与王室有些姻亲关系的姚千里,以及被庄龙渊之前打死的一位王室暗卫,因缘巧合之下成功…… 理清了一番头绪,胥王看着孙委羽说道:“可惜了何清岳,出师未捷身先死。本来在严经诰死后,他可用于节制各地书院。发展到如今事态,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 “不错。宁京生变,必然是严经诰的回击。” 孙委羽微微颔首,示意确实如胥王所说。 要说计划一切顺利,没有何言笑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因素,严经诰、庄龙渊等人早已被铲除。而宁京城内,更不会有乞丐散播谣言,引起人心惶惶。 胥王一念及此,对身旁护卫说道:“这群无用刁民,孤王心软,留予他们在宁京城生活的空间。他们却不识好歹,煽动黎民生乱。既如此,那就先让四海帮、蓝鲸门去给他们点教训。” “遵令。” 宁京城中有各派据点,自然也有本地帮派。胥王管不了那些名门大派,但要掌握底层人手最多的三教九流,必定是轻轻松松。 孙委羽充耳不闻,仿佛对这些小事毫不挂心,等胥王稍加安排方道:“王上。宁京除了文心馆,还有一些佛道百家分支小派。如若他们将清净莲的消息走漏,只怕会引来更多的竞争者。” “竞争者……” 净莲仙台对清净莲的组成部分,乃是势在必得。短短一个月内,就趁着天象灾变,把一切筹备妥当,半点风声都未露出去。 要不是何言笑跟鹿米瓷,引来了费忘年多管闲事。就连楼玉琼的变数,都算不得什么要紧。 可事到如今,有人故意在宁京城散播谣言,情况就大大不同了。 暮汐洲又不是只有胥国一国,扎堆的种玄高手组团来刷青屏山……胥王想到此处,都不禁浑身打了个冷颤:“玄筭先生有改天换地之能,难道不能亲自出马?” “司祭乃是在暮汐洲,都能排在前列的高人,神通深不可测。但禀王上,净莲仙台并非无人掣肘,曾经的那群余孽……比如费忘年等人,始终未放弃与吾等作对。” “哦。” 如果不是有牵绊妨碍,古神荒自己亲自莅临,不比一群菜鸡来得稳妥? 退一步讲,如果收一堆小弟不是为了展现干活的能力,那大家干脆永远做逍遥散人得了! 胥王虽感遗憾,却仍有决断之能,指着账外青山,道:“那道长与孤王,务须速战速决。” “嗯。广林守军,应当拦不住种玄境的武者离开。严经诰身边除了费忘年,还有楼玉琼共三位种玄境高手。贫道一人,足可挡下两位。王上与姚太守,当能令严经诰伏诛。” “那,净昙九色鹿呢?” “鬼母消耗文心馆护阵,易将军牵制住圣鹿。只要贫道与王上,尽速把那三人铲除,对付一头没有进攻手段的傻鹿,岂非手到擒来?” 为了万无一失,胥王与孙委羽肯定是想捉住鹿米瓷,帮它们找到清净莲根茎的具体位置。而除了几大种玄高手,一国国主最不缺的就是护卫。 且不提易苍澜将军,光是最上流的灵机武者,胥王身边就有六个之多。 当然跟何清岳、庄龙塭这种能独当一面的家伙没法比,算上数量的话,那也比合气武者强出许多,足够一时之用。 两相一对照,从高手人数上占据绝对优势的胥王,顿时安下心来。 只要不把阵线拖太久,一切就妥了! 不过,就在青屏山外外大军压境之际,何言笑等人隔天也悄摸摸溜了出去。主要有楼玉琼的宝石舟当先开路,吸引了绝大多数的注意。 毕竟,楼玉琼可没对别人讲过,这艘船不进不出载不了人。在所有人被宝石舟吸引时,何言笑就跟着费忘年、严经诰突出重围,抱着一路风驰电掣出了广林郡。 “小子,你尚未种玄,就有了一件灵物,当真是好福气。” “灵物?果然是灵物……” 何言笑再一次听到这种描述,当即刻意地让雪蚕丝手套从掌上浮现出来。 “费老,什么是灵物,跟楼姑娘的宝石舟有什么差别?” wap. /131/131259/30654722.html 040 灵物法宝有分别 “宝石舟乃是法宝,并非是灵物之属。灵物乃是天地灵气所钟之物,本质是退去凡质,由纯净灵气所蕴化的纯粹灵宝。” 之前都没见到这小子拿出过这对手套,费忘年一眼瞧见却是十分惊讶,道:“当然,灵物有后天所成,也就有先天而生。” “后天、先天?” “先天灵物类别不一,无固定的成品形态,有些以灵草金石形式存在,极为罕见。至于后天,则是将稀缺的灵材萃去杂质,炼制成所须的法宝,然后机缘巧合成为灵物。但,法宝要变成灵物……除非材料用的就是灵物,否则这种情况少之又少。” 宝石舟从不远处并道而来,不紧不慢地在前头引路,随之传下楼玉琼温声慢气的声音:“灵物散布天地,难以搜寻,比起法宝并没有天然优势。但灵物与功体相合后,却只要培养得当,就能不断纯化提升。直至灵物与个人修为持平,算是对功体相辅相成,十分稀罕的宝物。不过一般情况下,灵物都会远超武者修为。何兄的这副手套……真是奇怪。” “哦,我这手套原本是雪蚕丝做的。” “难怪……” 楼玉琼若有所思道:“雪蚕品类繁多,但要吐出足够编织成一双手套的量,却殊为难得。不过大部分雪蚕的蚕丝并不算灵物,这副手套的丝线倒是让我想起了高山上的松月雪蚕。那种雪蚕栖息在月松之上,不食蚕桑,唯饮霜露灵气。只是一般而言……似乎产出的丝线尚且不足成为灵物。” “是么?” “作为一种灵材,松月雪蚕的蚕丝的确灵性极为纯粹,可本身富有的灵力较少,仅仅是一种普通的灵材。” 程四只是开脉武者,用的手套在种玄之下算得顶尖,放在楼玉琼眼里,材料就只算“普通”了。 何言笑捏了捏自己的手套,试了试它的韧性与延展度,自然不会跟楼玉琼明讲,这副手套被强化了三次后,又跟《寒溪摩云手》再次强化产生了共鸣,才成为了一对真正的灵物。 不过,大概是出身不凡的缘故,楼玉琼的口气始终淡然,还有兴致跟何言笑如数家珍地说明道:“嗯,像这类稀少的贵重织物,对凡俗武者来说,已然足够合用。可光是雪蚕丝的丝线,尚且不够匹配种玄境。何兄的例外,毕竟已经是灵物了。” “那跟功体契合的灵物又是?” “散而隐于气海,运于百骸,时时刻刻能得蕴育提升。” 何言笑恍然大悟道:“那不就跟本命法宝一样?” “法宝?” 楼玉琼言简意赅道:“看起来差不多,但有些似是而非。灵物能够给法宝增添威力,但是法宝不行。法宝神兵的本质,乃是以炼器冶炼之法锻造出的器具,与灵物并非同一类别。” “不错,我的神策卷就是一件法器,但绝非是一件灵物。” 虽然对青屏山的情况忧心忡忡,可严经诰此刻只能聊尽人事,索性几人一起探讨起来:“神策卷本身乃是以暮汐曲柳、角牛犀的皮革所炼制,算是一件施法的法宝。” “不算灵物吗?” 何言笑不太理解道:“不是说只要淬炼得当,炼器的时候下的功夫足够老道,提出多余的杂质,法宝就能够一鼓作气成为灵物?” “不是这样的……” 楼玉琼说道:“你炼制法宝时,乃是以上佳的灵材去炼制不是吗?” “没错。” “那样的灵材,都离灵物相距甚远,何况杂糅后的杂质。后天灵物,乃是从罕见的材料,炼成你期望的法宝。如有机缘巧合,再经特殊淬炼才能成灵物,还未必有多少机会。另外,大多数法宝并不能收入体内,所有的灵物却都可以。” 何言笑这时候却来了老学究的钻研兴致:“只要威力差不多,除了行动更为轻便,收不收入体内有什么意义?” “唉。” 杠精? 像是被何言笑气着了,一声微恼的琼鼻叹息从宝石舟内传出。但很快,楼玉琼就接着说道:“太强的法宝神兵,低层次的武者是用不了的。这样你能明白吗?” “这……理解了。” 何言笑总算回过神来:“灵物若能与功体相合,则不管好歹都能发挥出部分力量?” “孺子可教~也。” 楼玉琼到底是同龄人,有着老陈的严经诰、费忘年没有的玩趣。 说白了,要是有个普通人,走了狗屎运与一件灵物融合,都能让普通人成为拥有强大力量的强者。法宝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别说用不用得了,小孩儿舞大锤什么下场,都是一目了然。 何言笑一想顿时灵机一动道:“那,几种灵物一起,是否能够打造出一件法宝来?” “可以啊。但很少有人会那么做。” 楼玉琼说道:“一件灵物就有一种功能,合在一起炼制一件法宝神兵,并不能将所有功能保留。这样,岂不是天大的浪费?” “几个换一个……似乎是有些不划算。” 何言笑由此发想道:“难怪大部分神兵法宝,都是用罕见的灵材去做。” “对。比如一些厉害的妖兽产物,以及其他的材料。它们本身就极具灵气,用来制作法器之流再合适不过。可这般取材,又导致杂质太多,很难令法宝神兵更进一步,成为灵属之物。” 总而言之,灵物有点像天生地养的宝贝,法宝神兵则是用材料炼制出来的器具。 从威力功能上,不一定有直观的区分。 但,除非是诸如本命法宝一样的东西。否则法宝本身的威力,大体会有一个恒定浮动区间以及上限,不像灵物与功体能够同步提升。 差不多抓住重点,何言笑又想起了染红缨:“那,本命灵物呢?” “本命灵物……” 楼玉琼难得沉默了一下,就连费忘年与严经诰都没插嘴。过了一会儿,楼玉琼才说道:“虽然名义上,只是简单的将本命法宝或者神兵与灵物二合一,但本身却非常罕见。何兄是从哪里见到的?” “上次帮我脱险的一位靖安司贵人,就是用的一杆枪。” “噢。” 楼玉琼说道:“那我就直说了。灵物无定式,很难明说有什么作用。但法宝神兵却一定是铸造者,存着某种目的去打造的。” “我……似乎有些明白了。” 见何言笑若有所悟,楼玉琼就接着说道:“至于本命灵物,往往是在法宝神兵与功体万分契合时,兼具灵物的特性,才有一定几率成就。而灵物有一种奇妙的特性,那就是将灵物本身的特质,让修者本身的真气也沾染部分。” “原来如此,无怪染姐的丹雀霓霞真气,出手就是一片金羽……” “丹雀霓霞真气?!” wap. /131/131259/30654723.html 041套盾在身心踏实 “楼姑娘知道丹雀霓霞真气?” 这下别说认识染红缨何言笑,就连费忘年、严经诰似乎都没听说过。而清楚大家不是一个洲的人,楼玉琼闻言却也不以为怪,人在宝石舟内没人看到神色,还是静静地点了点头。 “丹雀霓霞真气或许诸位没听过。但这种真气脱胎自《连山引凰丹书》,享誉天云十五洲,诸位应该并不陌生?” “那可太陌生了!” “……” 何言笑多少有点不给少女面子。 别说费忘年翻了个白眼,就连风度翩翩准备点头的严经诰,都不由对何言笑撇了撇嘴唇。 看什么看,没见过实在人? 何言笑宠辱不惊。 楼玉琼却不怎样在意,连日相处下来已不怎样拘谨,闻言坐在宝石舟内捂嘴扑哧一笑,说:“据说,《连山引凰丹书》乃是一本能够修炼到‘了神通’的秘学。意思是,何兄认识的那位奥援,家里有位非常厉害的长辈。” “了神通……种玄之上,境界如何划分?” “了神通不属于种玄,而是更上一层的境界,甚至还包括散仙。” 楼玉琼着重强调了一下:“另外,我只是说《连山引凰丹书》能够修炼到了神通,可没讲那位前辈一定是了神通以上的大神通者。至于种玄其上境界……” “小姑娘就是说的太啰嗦。第一步,洞微,知微,入微,随便怎么叫都可以。” 费忘年开门见山道:“所谓知微,就是知己。道理十分简单。你在开脉时,合气与灵机,都是自感天地之灵,领会一丝韵理。再入微与自身真气相合,化为一股殊异真气,便能成就种玄境界。” “哦。入微明我,形象生动。” “第二步,神感,壮灵识,五气叙行,神魂以生。第三步,腾光,去如流星,化光远遁。再往后的对你来说意义不大,目前大可不必清楚。” 第一步入微通俗易懂。 第二步则是因为种玄修士,开始能够施展法术神通。就连武者举手投足都不再拘泥于常规,需要壮大神魂去支撑真气与术法的施展。而到了第三步,武者修士就可以飞天遁地,完全脱离世俗。 当然,每个人修为高低有差别,化光远遁的速率未必高过靠轻功贴地疾行,还得看个人取舍。如果消耗太大,尚且不如靠轻功来得便捷。 何言笑将此牢记在心,说道:“那两位前辈的修为?” “我们两人都处于神感范畴,小姑娘应当还是入微。至于不幸去世的龙渊家主,或者梅鹤影都是在普通入微层次。” 严经诰并不藏私,只是征询着看了眼费忘年,见他满不在乎的样子,才说道:“费老曾经应当有更上层的修为,可惜……” “过去的事,就不用再提了。如今本尊仅剩半截残剑,拿曾经耀武扬威有什么意义?” 费忘年一摆手,不想多聊曾经的风光。严经诰就此打住,旋即对何言笑说道:“虽然小兄弟尚未种玄,但有一件灵物在身,凭你灵机大成的境界,足可短暂与种玄之敌周旋。” “怎样周旋?” 此行前往青屏山,大抵定然会碰上万分棘手的对头。每多一份自保之力,何言笑都不嫌多余。 而之前何言笑就非常自信,能够在种玄入微境的高手下脱身。但正面去与之交手,何言笑却没有半点把握。 严经诰却道:“你试着将那副手套散掉,然后用自己的真气与之相融,再慢慢覆盖在手掌上。” 果断依言而行,何言笑很快就把松月雪蚕手套化去无影,紧接着提了一口真气包裹住双掌。费忘年不给严经诰实验的机会,兀自就是一剑剑气控制在大略入微的水准,往何言笑手背划去。 “小子,催动你全部的功力!” “好。” 一股真气,有松月之傲骨,寒溪之清幽,隔着几寸空气,瞬间挡住了剑锋。何言笑这一次并未用雪蚕丝手套削弱卸去一成外力的特殊属性,但真气自生一股绵柔韧性,仿佛绸布难以划破的丝滑触感,却尽可能地迟滞了费忘年的突来一剑,给予何言笑应变的空间。 蓦地,何言笑的脑海像是划过了一道闪电,脱口而出道:“这副手套前任主人,就是用来空手对上许多开脉利器而不损,所以……” “这就是灵物的功用。雪蚕丝本身做防具最佳,难怪成了灵物会是这种特性。” 费忘年把剑一手,没有把力出到死,一捋胸前长须:“现在,你对灵物与法宝的差别,可是已经有了一个直观认知?” “我懂了。” 很久之前……好像才不到一个月,何言笑就打算搞点什么“不破金身”类的功夫练一练。他如今的这种真气特质,却像是有一层坚韧的流质,能够替他削减不少外来力量,给他争取应敌思策的余地! 何言笑顿时一喜,冥冥感应片刻,说道:“如果集中在手上,这股抵抗外界的韧劲会强出许多。如果散成真气,却只剩下一半不到的守御之能了。” “很正常,你毕竟不是种玄境界。雪蚕丝的份量就这么多,没法跟上种玄真气的需求。” 严经诰说道:“灵机段的凡俗习武之人,只是能够借助灵物,短暂掌握一些超出开脉武者的手段。等你有了种玄入微的层次,便能慢慢将之与自身真气契合,从而相互提升。” “那我还能炼法宝兵器吗?” “当然可以。” 严经诰理所当然道:“只要有足够的灵材,找到合格的铸师,就能炼制出你期望的法宝利器。” “那就好。” 其实,何言笑还想问一问,一个人能用几件灵物。但他思来想去还是算了。 就连松月雪蚕丝手套如何成为灵物,都令何言笑一头雾水。冒然问出这样一个问题,无疑显得极为突兀。何言笑现在宁可如履薄冰,也不想冒失失言。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关键,仍是青屏山的秘密。从广林郡到宁京城,也就几十公里的距离,不久就见到青山依依在目。而那遍地旌旗招展的景象,更预示着众人对宁京的判断,并无任何差错。 但就在众人接近的刹那,鹿米瓷忽然叫唤了两下,指着地上流动的沼泽波纹。 “咿呦?!” “吞天蟾可真是个难缠的家伙。” wap. /131/131259/30654724.html 042 箭似飞蝗引天狼 “诸位远道而来,贫道与王上有失远迎。” 兵马未动,中气十足的一声朗朗清啸,既已似穿林打叶,传入众人之耳。卸下一袭黑衣,穿着极为正式的玄门道袍,孙委羽头戴木簪束冠,俨然一派高人气态,屹立在林梢之上。 “楼姑娘,严馆主,明人不说暗话。如今你我所求,不过是文心馆坐落青屏山深处的清净莲,不如合作如何?” “是你所求,非我所求。” 严经诰素来为人刚正,对孙委羽的妖言并不入耳,说道:“大军包围文心馆,你们本就不安好意,又谈什么合作?” “只要严馆主与我等合作,王上与贫道便不必让吞天蟾消磨文心馆守御剑阵。” 孙委羽向着一座高峰指去,只见无数云痕划过天际,与那逐渐向山腰蔓延的漆黑泥浆相互抵触,僵持不下:“以严馆主的眼光,难道看不出人质已在贫道手中。” “我们都到了,你还在做梦?” 缺少种玄高手坐镇的护山大阵,终有消磨殆尽之时。但何言笑众人赶回头支援,何尝没有做好周全准备? 只见宝石舟的窗棂上,再度脱离变化出一头硕大木鹤,将何言笑三人一鹿载着,跟楼玉琼一起乘空而起,往青屏山脉主峰而去。 孙委羽虽有提纵之能,但他尚未到腾光化影的阶段,仍旧得以轻身功夫疾提真气追了上去。而种玄之后,几个起落有百丈远数十米高,已然是轻轻松松,根本不愁落在后下方。 刹那间,只见一个肤色青黑,形貌怪异的男子,背后生出一双,由四条手臂撑起的骨翼,挡住了众人的前路。 “班门弄斧的六臂夜叉!” 前回与孙委羽交手,费忘年未能占得上风,但见姚千里挺身拦在众人面前,顿觉对方有些不知死活,半截袖剑竟撒手而出,须臾飞射而出,凌空直指姚千里眉心。 短暂一交兵,自不会是点到为止。宝石舟内的楼玉琼心思缜密,当机立断,指挥着木鹤向上直冲,只欲拉近降落在文心馆附近,给严经诰创造主阵的机会。 然而,半山之上,一队队整齐的兵卒,张弓搭箭,以绝对数量优势,密密麻麻射出无数燃烧着火油的箭矢,覆盖住木鹤飞翔的天空。 “早知楼姑娘有飞天遁地的能力,我等早有万全防备。” 楼玉琼亏于境界不足,为了节省真气,来此的路上并未让大家共同骑乘木鹤,免得与敌交手时间真气匮乏。而正如紧跟而来孙委羽所说一般——大家都是打得明牌,岂会料想不到? 这似飞蝗过境一般的箭网,被严经诰以空中如同游龙飞舞的神策卷全数挡下,仍能迫使楼玉琼在有限范围内急速拉高。 但在这时,碧落吞天蟾的舌头又已缠向木鹤的一条纤细腿部。此刻鹿米瓷左看看右瞧瞧,像是急得四处转圈,实则脚下已不经意发出一阵亳光,“呲啦”把碧落吞天蟾的软舌给电的脱口,无法长时间禁锢木鹤。 然而饶是如此,关键之刻,一道天狼啸月般的破风唳吼,骤然撕破苍穹。正山腰处,一名白发苍苍的披铠老者,已将一张宝弓拉满,倏忽撒手飞矢,风驰电掣,乍然正中木鹤中央躯干,发出咔咔崩裂的声响! “从高处落地,势必分散……分散,就会给我们各个击破的机会。可是,鬼母怎么会没能束缚住木鹤,逼他们转移到宝石舟上,再由易将军出箭射击?” 易苍澜久经战阵,这一手箭术比起拿着巴雷特的狙击手那也不遑多让。 一看木鹤中箭,不刻就将散回原形,重新依附在宝石舟上。孙委羽腿在山壁上几个起落,单手扒住岩壁,另外一手就要青锋出鞘,将从木鹤上坠落失去支点的人,当场杀伤一二。 可惜,鹿米瓷悄然出手,使得吞天蟾这一环有些脱离衔接。 虽然木鹤如同孙委羽所愿散了架。 但,楼玉琼紧跟其后,又命令宝石舟在下面给几人托着。就连何言笑都能够借力向上一跃,抱起鹿米瓷就往青屏山文心馆正门降了下去。 当然,值此过程之中,免不得遭到各方狙击,可严经诰居然将神策卷隔空拍入文心馆剑阵当中,以自身真气牵引护身剑气,从空中俯冲而下,将密密麻麻的箭矢,击落下大部分! “幸不辱命。” “多谢楼姑娘协助,否则我等危矣。” 宝石舟当空一旋,将剩余箭枝阻截唰唰而下。 严经诰回身落地瞬间,易苍澜的天狼弓又是狙命一箭,直取尚且站立不稳的众人。 可到了此刻,鹿米瓷通体散发出阵阵清光,将那从山底吞噬青屏山主峰的泥浆,强势无比地压退了下去。 严经诰压力大减,立即指挥剑阵,将这一箭拦截了下来,偏离轨道射入后方群山之中,炸开滚滚泥石断木,坠落山峡! 不过,严经诰虽得以主阵,但他回身一望众门人,却见个个脸色苍白,显然早已气力不支。 而就在严经诰想做些什么的时候,何言笑善意提醒道:“严馆主,当心门中有内应。” “若有内应,他们本不必等到我们回到文心馆。” 此时一派对群敌,严经诰回到文心馆,倒是给了众人一针强心剂。严经诰身影陡然消失一瞬,几个呼吸之后手里握着一个小瓶回到几人之间,把它偷偷塞给了何言笑。 “对面人多,咱们人少。能否突破种玄,看你自己的了……” “这是?” 何言笑接过玉瓶,脑海响起严经诰的传音,当即躲到了宝石舟的侧边。 楼玉琼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干脆让花翎黄鹂落在何言笑的肩头,稍微遮掩了一下何言笑的存在感。而何言笑则不假思索,把瓶中一枚散发梅花香气的丹药吞服了下去。 下一瞬间,严经诰紧促的声音,又再度传入何言笑意识之中:“这是文心馆珍藏许久的一粒五宝照灵丹,对下两境的武者有奠基之用。以小兄弟你如今,只欠缺真气的修为将之内服,当能在半个时辰中将灵机段推至圆满。” “我……尽力而为!” wap. /131/131259/30654725.html 043 轰然一声青屏开 丹药入体,立足青屏山灵地,何言笑只觉外界灵气,与自身真气似大江奔流,不断周天循环,生生不息。仿佛只要丹药药力未过,他就能快速提增真气。 灵机大成补真气,有珍藏的灵丹补充,修炼提升之速,就是快到起飞。何言笑本来只有六重境的《寒溪摩云手》未过多时,顷刻就已修成七重。 他目前所要做的,就是在一个时辰内炼之圆满,尝试突破种玄。 成与不成,但看后话。 说来这五宝照灵丹,本身有些鸡肋,但确实是一种非常上乘的灵丹。 因为,它最大的功效就是奠基加夯实功力。如果有人能一口气圆满灵机,甚至能够将开脉内壮跳过,一口气跨越三个小阶段,直接助武者修炼到灵机大成。 可问题就在于,合气到灵机,是一种比较靠悟性的修炼阶段。光靠一颗珍稀灵药奠基,有时候就有些浪费,搞不巧就卡在某一步了。 所以,五宝照灵丹往往都是文心馆或者一些大派,留给真正天赋异禀的后辈用的,能够节省前期开脉的修炼时间。 从这个角度出发,就算剥离眼下的危机,严经诰已经打心底认可,何言笑有足以临阵突破的资格! 或者说,对面明摆着种玄高手数目更多,不临机应变再凑一个出来,干脆就别打投降算了! 谁曾想,旁人料所未料的却是。 就在何言笑功力大进的关头,他丹田内的未知神秘图录,得益于何言笑功力长进,越发逼近种玄门槛,竟似产生了莫名感应。此时此刻,就连他脚边的鹿米瓷,都突然竖起软哒哒的耳朵,把两条前蹄抬了起来,往他大腿上一搭。 “怎么了?” “呐~咿呦?!” 虽然鹿米瓷平时很可爱,但它从被召唤出来,第一眼就对何言笑无条件信任,无疑存在着有与它智慧匹配的相应打算。 而它既与净莲仙台有关系,此时要找清净莲,产生些许异状本来就在情理之中。 对于何言笑来说,离一些传说隐秘又更接近了一步。 鹿米瓷难得瞪大了眼睛,在何言笑身上左嗅嗅、右闻闻。但不等它掘地三尺,试图挖掘出想象中的东西来,只闻一声雷霆炸响。文心馆正后方的后山,乍然裂成两半,形成一条狭长的一线天。 一时之间,众人脚下地动山摇,纷纷站立不稳。何言笑倒是无所谓,索性就依靠着宝石舟,兀自沉下心调息起来。 等过了几刻钟后,青屏山的动荡缓缓平息。文心馆内人仰马翻的众人还好说,反正有阵法护着,有块平地能躺着。但包围青屏山的胥国军队,却务须重新休整一会儿,不少人都被颠落滚到了山脚,产生了部分伤亡。 不过,对于严经诰、孙委羽而言,他们的目光早已从不同的方向,落在那又一线天向下延伸,肉眼可见直往山腹深处的狭长通道。 “青屏山内,难道真有藏宝?” “清净莲……” 各有所图的两边人马,怀着异样心思,一并往山腹内部看去。 可此时此刻,一瞧那条通道的狭窄程度,胥王与孙委羽想靠人数优势拿下文心馆,要挟严经诰就范只怕有些困难。 果不其然,严经诰根本不想跟孙委羽啰嗦,对一众弟子学生下令:“众人,随我退入其中,随时伺机脱身。” “是,馆主!” 何言笑靠在宝石舟旁,也很清楚严经诰的想法。 这些文心馆的学生,想突破重围估计很难。此刻破釜沉舟另辟蹊径,才是死里求生之道。这条通道易守难攻,反能削减对方的人数优势。 至于时间拉长后的补给问题,以及消耗阵仗……能活片刻先活片刻才是正经! 毕竟,谁不知道这山中地宫里面,究竟是否会有通往外界的道路。 孙委羽与姚千里见状,顿时心下一急。不过短短片刻,胥王就已在六个精锐王室护卫下,与易苍澜率领的四十亲兵、两百健壮的淬体好手共同到场。 “王上?” “逼他们进去,权当开路!” “是。” 都到了这份田地,再虚与委蛇就显得有些没必要了。两百个淬体大成,四十开脉内壮以上的精锐,六大灵机高手,从数量上就已能压倒一切不服。 在胥国国内,完全是一股无往不利的力量! 就算是边陲小国,如果拿不出这等精锐兵力,凭什么能压服下面的帮派、世家,王霸一方? 随着胥王一声令下,易苍澜的亲兵便分成四队,每十亲兵率领五十人。五人为伍的最小编制,虽然在军队中属于最底层,远不及这些精锐之前的地位。但他们自然不会不懂配合,齐刷刷分批组队三五成行,跟在姚千里后面往山道腹部持续深入。 与此同时,何言笑等人一路深入地道。山间本就沁凉的空气,竟变得有些寒冷起来。 不过,此刻大家都有些开弓没有回头箭的味道。 何言笑仿佛正受到某种潜意识的呼唤,在深入一段距离后,地底的空间变得宽敞了许多。除了碎乱的脚步与深浅不一的呼吸声,竟无一人冒然说话,加快脚步向前冲去。 但,何言笑已有些心不在焉,突然瞧了瞧在后方压阵,免得被暗箭突袭的宝石舟,问:“这艘船居然还能变小?” “嗯,能够缩小进入。不然爹爹给我的宝物,岂不成了限制我自由的牢笼?” “这倒也是。” 玉皇八大散仙之一的前辈高人,只要不是一个大变态,怎么可能无端限制晚辈的人身自由。 而在此时,何言笑肩膀上的那只花翎黄鹂,扑棱棱飞进了宝石舟里,把它爪子上挂住的一枚戒指,放在了少女的面前。 “……何兄这是什么意思?” “青屏山生变可能与我……糯米滋有关系,接下来不管不管发生什么,楼姑娘切记留神。这枚戒指给你,就当是一半还了之前的恩惠,再一半就当预付报酬吧。” 其实,除了给楼玉琼一枚戒指以外,何言笑倒不是没考虑过费忘年。至于严经诰摆明了是儒门一派之掌,何言笑暂时就没纳入考量。 宝石舟内的楼玉琼稍一思忖,旋即微微一笑将它滴血戴好。值此同时,众人面前陡转开阔,出现了一处宽敞的大厅,大厅对面却只有一面几十米长的墙壁,上面正巧存在四扇门扉,上面分别雕刻着一些栩栩如生的花纹。 “鹿、龙、象、龟?” wap. /131/131259/30654726.html 044 群敌环伺生变故 “这里果真是与净莲仙台有关的一处地宫。” 在有外人进入之后,这处地宫厅堂剩下左右两面墙壁上,陡然亮起一串串,一排排的石灯,将山腹里照耀得灯火通明。 墙上的门扉绘制的四种异兽纹路,其中之一与鹿米瓷有七八分相似。但何言笑总觉得他的鹿米瓷,有些地方跟画壁上的净昙九色鹿有些差别。 最起码,鹿米瓷那从雷霆中降世的威凛姿态,就与门扉石壁上和蔼慈祥有所区分。 因此,见费忘年率先冲过去辨认一番,何言笑却跟鹿米瓷大眼对大眼,面面相觑,想从对方眼底挖出一些秘密来。 只可惜,鹿米瓷的眼神太纯了,实在过不了关,大不了就两只鹿蹄抱大腿,用楚楚可怜的目光看退何言笑。 何言笑一时还看不透它,唯有就事论事道:“他们快到了,这些门怎么开启?” “馆主,门上没有钥匙孔。” “没有钥匙孔……” 假如这处地宫没有退路,何言笑他们就算是自投罗网了。而不必严经诰上前探查,他门下的弟子学生就已经把四道门扉,全部摸索了一遍。 不过到了这种时候,总不能坐以待毙。 没有退路,总有进路! 费忘年二话不说,一尺锈剑即已剑气满盈,意欲以锈蚀之力去摧毁一扇门。 就在费忘年动手的第一时间,孙委羽等人追了进来,一行人鱼贯而入,就要整兵列阵短兵相接。 但,费忘年挑的那扇门,考虑到净昙九色鹿就在旁边,正巧是绘有圣鹿图案的那一扇。为了节省时间,他倒是做出了正确的判断。 鹿米瓷也在此刻,避过众人视线不经意地叹了口气,四只蹄子下“踩”出了一团白光,瞬间飞腾而起命中了这扇门,想要帮助费忘年将之强行破开。 殊不料,鹿米瓷的灵力就像是某种刺激似地,本来毫无动静的地宫,竟产生了某种怪象。甬道的入口竟被横截而断,封死了所有人的退路。 不仅如此,除了圣鹿那扇门,其他三道门亦随之将“鹿、龙、龟、象”四种图案全部点亮,紧随其后四道门就发出一股强大吸力,无差别地把两边人手分别给“吸”了进去。 顾不得担心别人,何言笑只觉一阵天摇地转,他只来得及抱紧鹿米瓷,紧跟着就被吸入了“象”的那扇门扉之中。 短短片刻,空荡荡的地宫大厅里,就已经空无一人。唯独四扇仿佛并未打开的门上面,徒留逐渐消去的光芒,预示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虚无。 “连种玄高手……都挡不住门的吸力?” 拍了拍屁股一跃而起,何言笑先赶紧环视一周看看情况。结果在他这一边,除了鹿米瓷以外,居然就没有任何其他同伴。 反倒是胥王的人马,落了不少在何言笑这。为首之人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姚千里,或者说那个替身太守的真身。 其他的则是胥王身边的六个灵机护卫…… “一个种玄境和一群精锐?” “吶~!” 何言笑正心下嘀咕着。 左右既是无人,鹿米瓷这次居然没有藏拙的打算,先舔了何言笑右边脸颊一舌头,然后从他怀里一蹦而下,虎视眈眈盯着姚千里。 得到孙委羽的叮嘱,姚千里虽然“清楚”鹿米瓷大概是没什么主动进攻手段的,却还是对这样一个媲美碧落吞天蟾的异兽,抱有一定的忌惮之心。 所以,姚千里并未第一时间选择拿下何言笑,而是向着四面八方打量了起来。 此刻众人所在的位置,陈列着诸多刀枪剑戟、弓弩长矛等等的兵器。一眼望过去,差不多得有百来丈开阔,内部空间未免大的有些惊人。 何言笑仔细一回忆,青屏山主峰的山腰部分,绝对没有这么长的方圆半径:“难道这是一座深入地下的军火库?” “寒水铁打造的刀,青岩蛟皮鞣制的鞭子……这里,这个地方?!” 姚千里作为一郡太守,都差点把眼珠子看直了,更别提那些易苍澜下面的小弟。而除了这些司空见惯的兵器,毫无疑问,这个地方的武器储备,已经多到了令人不可置信。 这“净莲仙台”以前是干什么的……造反么?! 何言笑倒是没那么惊喜,反倒开始疑惑起一开始时,费忘年把“净莲仙台”吹得如天神降世一般,仿佛有救世大任似的。 怎么现在看起来,更像是反动派呢? “嘿,小子,算你的命不好!” 左右一望,没看到还有什么其他目标。 姚千里对着那六人一使眼色,顿时知道该怎么做,从几个方向把一人一鹿围了起来。 鹿米瓷像是看傻狍子一样盯着姚千里,而后从它蹄子下方发散出一条白线,宛若划地分界一般,将它与姚千里困在三丈方圆内,不允许他外出对付何言笑。 “呐,呐?” “你让我一挑六啊?” “咿呦!” “行!” 怕什么? 第一次在“长生圣坛”跟人死斗,当时何言笑修为境界,还比不上那几个护卫呢。 现在风水轮流转,何言笑几乎已经到了灵机的上限,就是以一敌多那也自信无碍! 念头抵定刹那,何言笑眼看那六大高手,各个露出狞笑,连表情都极为一致,就要压缩包围圈,将他给就地正法。 这六人练的,乃是一套合击之术,合力之后,能够布置出佛门《六妄俱舍迷识阵》。 六妄,亦指六尘,六贼……乃色、声、香、味、触、法。 这六人虽是灵机段的武者,本质就像是练了绝品武学,各自只通一部分自生灵机,掌握“六妄俱舍迷识阵”一识。 王室的暗卫高手一向如此,不强求各自能独挡一面,而是能忠心耿耿当狗,合力之后又能够对付强上个人许多的目标。 只要对手不能一掌打死一个,被其中一人缠上,其余五人迅速合围,布阵影响六识,就能起到合击克敌的效果。 而要保护胥王,无疑一身过硬的横练功夫,最是恰当刚硬不过。 何况有姚千里在,六大高手都不知道怎么输! “就这?” 刀锋偏芒一闪,何言笑心知此刻不容保留,“切金断玉”的刀锋,与他的拂云手断息阻气的掌力相互结合,两者一起发动,劈向首当其冲之人。 只见血光乍起,横腰一截,上下两分,血喷似泉,已如砍瓜切菜一般,率先拿下其一。 “看来,我有一点点……强?!” wap. /131/131259/30654728.html 045 掌去指往意磨刀 何言笑修成灵机后,没跟同层次水平的家伙正面扎实地交过手,第一时间误判实在情有可原。 毕竟就连何清岳,都没能在他全力一刀下走过几招。 而这六人都不如何清岳,何言笑又已功力大进,明悟了雪蚕丝手套与真气互融的妙用,要砍死一个普通的灵机武者,实已不费吹灰之力。 否则的话,严经诰哪里敢指望何言笑去跟一个种玄境高手短暂周旋? 某种意义上,何言笑就是个自保能力、进攻手段不及种玄,但瞬间爆发的杀伤已经摸到种玄边缘的准种玄! “好厉害的小子,情况不对!” 本以为六人擒拿一人,理当是手到擒来,结果却完全不是一回事。 何言笑一刀结果一人,姚千里自问亲身最多重伤一个,连他自己都做不到! 只此一眼,姚千里就看出来,剩下五人合力也未必能胜过何言笑。 这六人合力才勉强能与种玄境的修士僵持片刻。可眼下少了一人,布置不出六尘阵法,之后的结果就很有些很有些不妙的样子。 一念及此,姚千里脚下一蹬,身似离弦,卸下背后骨翼,便以六臂交叉快攻,罩住鹿米瓷的立足之地。但这头小鹿之前一瞧没有外人,就有点以逸待劳的意思,显然没把姚千里放在心上。 说来也是—— 碧落吞天蟾的本体与净昙九色鹿乃是死对头。 得了吞天蟾部分传承的一个种玄高手,就痴心妄想暴打一通鹿米瓷,无疑显得有些天方夜谭。 蓦然,鹿米瓷伏了下来打了个哈欠,在自己旁边刻下一个圆,刚巧与三丈外白光形成的圆璧界限,构成了一个双重同心环,把姚千里给限定在了两个白圈子夹缝里。 进不得,退不得。 姚千里六臂疯狂斩动,却被这亳光,如同悬空栈道下的玻璃一般,浮现出密集的裂痕。但鹿米瓷却仅看着姚千里搞不坏,两只长耳朵抖了抖,就往何言笑那边看了过去。 反正还没打进来,鹿米瓷才不急呢! “咿呦?” 小鹿视线一转,登时发现何言笑陡地将刀一收,竟似沉醉在试招之中。两只眼珠子一转,立刻流露出少许惊讶。 原来,何言笑此时此刻,居然打起了消化“五宝照灵丹”,同时熟练叠桥指力,拂云掌功,以及崭新融合摘星步的轻功主意。 这五人袒胸露背,一身腱子肉,看起来就威猛刚健。而为了布阵默契,他们六个甚至连命格都有计算过。此刻少了一个人,虽不至于就令“六妄俱舍迷识阵”彻底布不出来。可威力上大打折扣,却一定会是必然。 既先腰斩了一员,何言笑索性化压迫为动力,激发着“五宝照灵丹”的药力发挥,令他丹田内的真气越发活络,有种硬逼自己的感觉。 他的“摘星步”,不仅兼具八步赶蝉的短距爆发,以及后续强化得来的迅捷折向技巧。此刻游走在五人之间,还有种自在逍遥,如同翩然起舞一般,显得有种苍松飞鹤的优雅高妙。 最初时,五人合围还有些让何言笑感到惊险。 尤其眼、耳、鼻、舌、身的感官,一再被五道堪堪有灵机修为的真气干扰,还是令何言笑手忙脚乱了一阵。 “鹰五、豹四,一鼓作气!” 这五人一见何言笑看似“岌岌可危”,立即急不可耐地加紧了攻势。 然而随着被出声者叫到“代号”的高手,左右夹击何言笑时,鹰五却冷不丁地发现,他只捉到了一缕虚影。 正是蝉蜕灵机之用! 至于豹四倒是如愿以偿,一拳就要轰在何言笑胳膊肘上。 然而,紧跟着一股似湍急水流般的真气,竟莫名迟滞了他片刻,导致这一击有种“滑”落的触感,并未影响何言笑太多动作。 这样有两道保险在,何言笑逐渐适应五人凌厉无间的配合,遭遇的真正危机却已不多! “该换人了——” 片刻之后,等何言笑完全熟悉新的轻身步伐,将五宝照灵丹消化到尾声,体内充盈的真气开始满溢之后,这五大高手就有些跟不上他的节奏了。 刹那间,随着何言笑一声奚落,攻守之势瞬间移转。 何言笑率先仅以叠桥指,水柔聚力克刚强。这五人又都练得同一种横练武功,只觉何言笑每每碰触,就会有一种针扎的刺痛感,尤其那股寒意侵体,更似令人浑身如坠冰窖。 同样是灵机,靠绝学领悟出来,与自己体会也有极大差距! “刚是你们说一鼓作气?” 熟稔在心,毫不客气,何言笑干脆就先挑了豹四当垫脚石,变指力,化掌力,脚下生风,拂云掠影,一掌拍在他的胸膛。 这身材魁梧的壮年人,胸口登时生出一股骨骼爆裂的巨响,仿佛被一股生撕虎豹的磅礴之力给拍中了一般,当场就胸腔瘪了下去倒地不起,赫然当场一命呜呼。 “《寒溪摩云手》怎么有这样刚猛无俦的力道?!” 仅此一击之下,剩下四人见状都不由胆寒。 孙委羽之前已经把各个高手身份,都给胥王的麾下提了一嘴。 这六人知道何清岳有个反骨仔儿子,但没料到同样的《寒溪摩云手》使出来,居然是如此截然不同的威力! 这就是之前感气合外气的好处,何言笑把借一曲天籁得到的乾坤正气融入风虎之形,此刻举手投足间,皆有着刚柔并济的威猛。而再度痛失一名成员后,四人的六尘阵术对五感的影响,此刻已然微乎其微。 这样一来,何言笑意识到的事,另外四人一样意识得到。双方之间的绞杀攻势,竟陡地猛烈了起来,相互爆发出一股彪悍血勇。 然而不管这四人再怎样凶悍,何言笑此刻压力骤减,再想处理掉四人,已有些手到擒来的意思。 不过短短须臾,乍闻一声轰然虎啸,最后一名护卫面朝地向后扑跌而出,顷刻趴在地上失去了生息,宣告着胜负生死,已在酣畅淋漓一战中落定。 直到此刻,何言笑才重新抽出佩刀,刀指着跟鹿米瓷干瞪眼的姚千里。 “滚出来一战!” wap. /131/131259/30654729.html 046 青虹一瞥破晨辉 六个人一个整体,六个灵机高手,就算不如许蔚然的实力,但每人给了保底的三缕雾气,却使得何言笑此刻手头有了十八缕之多的雾气,积攒在丹田里。 何言笑又有什么不敢打的? “小子,你当真是不知死活。” 不知道为什么,姚千里已有些隐约的不安。 但他却不是怕何言笑,而是担心鹿米瓷。 特别那只趴着不动的雪白小鹿,看起来似乎并非没有克敌的能力。可姚千里每破掉一层地上白圈,鹿米瓷就会再画一道,始终不给他出去。 这其中的意义,就显得有些微妙了。 姚千里不禁阴沉想到:这何家的背骨贱种,竟当真一连斩杀六大灵机高手。岂不是说他与净昙九色鹿联合,会令自己难以讨好? 不过,鹿米瓷十分自觉,是一头公平的小鹿,从来不会以大欺小。 于是出人意料的,姚千里只觉背上伸展出的臂骨,轰向洁白光壁的重击落空,差点往前跌出半步,却是鹿米瓷主动撤手。 而待他稳住身形后,定睛再往竟能感受到何言笑深长的呼吸,迎面而来即是剖颈破风犀利一刀! “哼,休想!” 种玄与开脉的直观差别,在许蔚然和姚千里身上显露无疑。同样是用手臂抵挡,何言笑这一刀砍在他的一条手臂上,居然未能断其一臂,只是划开了深寸许的破口。 黑色的血液,不断滴落在地板上,更像是有恐怖的腐蚀性,将砖块溶出一圈圈黑斑。而姚千里更把伤口朝着何言笑,猛地泼出了一条血箭,强行将之逼退。 “有种你就放血跟我打。” 不慌不忙闪开,何言笑落地站定,双手持刀蓄势以待。姚千里脸色一阵阴晴不定,却还是选择蠕动皮肉,将伤处快速止血。 他只是得到了六臂夜叉的部分传承,又不代表能够流血不死。刚才对付何言笑的办法,权当是临机奇兵之用,绝不能肆无忌惮放血。 然而到了此刻,姚千里为防久拖生变,总算拿出了他种玄的底牌。只见其背后四条用于组装骨膜飞翼的手臂,向着脊柱回缩挤压了过去。 紧接着,一根洁白的脊椎骨,带着上小下大的“s”弧形,被姚千里给硬生生抽了出来,看得人心胆具丧。 小的那半截脊骨,成了刀柄被姚千里握在手里。半圆一般的下半截脊骨,却像是一口层次不齐的镰刀,令人不寒而栗。 就在他蜕变功成一刹,姚千里当即厉行反攻。腥臭味扑鼻的恶风,眨眼扫向何言笑。 有鉴于曾经跟许蔚然交过手,知道“百裂”造成的伤势,会使人血流不止。何言笑不敢大意,索性不与其硬碰硬,将身法提升至极限,跟姚千里兜其圈子来。 “何必顽抗,一刀就能让你的血肉,与我的刀化为一体!” “这……你想在自己的脊骨上烤串?” 看到脊骨如镰,锋刃上更似涂着一层红火,何言笑不敢轻心。 开口的一刹那,人既提刀一挡狰狞骨刃锋口。何言笑却感一股沛莫能御的力道,从者骨刀上传导而下,令他不由半膝下沉稳了一稳。 可在双刃接触的交点,何言笑的刀这时总算产生了一些异状。 虽然靠着“切金断玉”的效果,跟脊骨半月镰刀拼了个同时冒出缺口。 但这把佩刀的本质,终究只是一块凡铁。此刻跟种玄高手用自己的脊椎骨当兵器硬碰硬,立刻有了高下悬殊之别。 尤其脊骨刀锋刃上的一圈血光,宛若有腐化之能,倒是渐渐令何言笑吃了亏。 当然,何言笑痛心的是一口刀,至于姚千里……他的眼皮只能讲一直跳个不停—— 等退出变身的状态,这条脊骨可还是他的脊骨,碰了那么多缺口出来算个什么事?! 没奈何,姚千里只想着把何言笑速速斩杀,以求用他的血肉滋养脊骨。 “哐咖——” 难堪重负的佩刀,在真气的鼓荡下,发出震耳欲聋的裂响。 何言笑一看手中“切金断玉”的刀断成两截,脚下滑不溜秋,毫不犹豫从这屋子里随口就抽了一口刀出来,继续与姚千里死战。 果不其然,这屋子里的兵器,虽然没有“切金断玉的”的独特特性,却比起何言笑那口刀的质地要强出不少,照样能在脊骨下撑个一时半刻。 何言笑也想得很清楚了:反正这里武器数量多,既然质量未必行,那就坏一把用一把,伺机从姚千里的眼眶里,捣进去搅浆糊就是了! 不过到了这时候,鹿米瓷却有些坐不住。它大大的眼睛灵动地转了几圈,突然撂下两人在厅堂里四处跳来跳去,多方对比了片刻…… 挑出了一个一眼看上去,就是这屋子里面保存的最严密的箱子,鹿米瓷便用蹄子一下把它蹬开。 然后,嘴巴叼住了里面神光灿然的一口通体青碧的刀,一溜烟蹿到了了何言笑的旁边,脚下再一跺,白光化影拖延了姚千里须臾,把刀抛给了何言笑。 “咿呦!” 耳边传来焦急的呼喊,何言笑二话不说将刀握在手中。可就在何言笑真气灌入之时,此刀竟似化为一道碧曙光焰,转眼消失无踪。 “灵物?!” 虽失外形,何言笑却感体内真气,翻涌不息,不由联想到之前楼玉琼等人对雪蚕丝手套的判断,立刻有了这个想法。但等何言笑再催真气,尝试把这口刀再给凝聚出来时,却已不复刀形,更像是一口纤长的三尺秋水。 “我……!@#¥%” “吶?” 鹿米瓷眨了眨眼,不去看何言笑,“啪嗒啪嗒”往旁边溜了出去,没给他任何合理的解释。 而且在同一时间,鹿米瓷用来封锁姚千里的光圈,就已经被姚千里突破。 无可奈何之下,没练过剑法的何言笑,唯有相信鹿米瓷的可爱,模仿之前费忘年与敌交手时的姿态,抢在姚千里变向回气之前,将手里的剑器一往无前地递了出去。 顷刻,姚千里横刀一拦。 刀断,口喷血涌! 然而,这道碧霞剑光,却未有片刻停滞,长驱直入刺穿眼球,盯入姚千里的后脑当中。 “怎、怎么,怎么有可能?!” “确实,怎么可能……” 话音未落,大脑之中射出万千细密剑气,骇得何言笑匆匆闪过。 难得附和了敌人一句,何言笑也没想到杀姚千里这么容易。但他察觉体内此刻真气空空荡荡,何言笑总算明白为啥这么容易了。 “这把剑,还是刀,也太能吃了吧?!” wap. /131/131259/30654730.html 047 龙章虎竹归一掌 莫名其妙气空力竭,仿佛连精血都被抽了部分,何言笑两腿落地时都有些颤颤发抖。 所幸一瞧姚千里死在旁边,鹿米瓷当即一蹦一跳来到何言笑身边,对着他的脸就一通乱舔,把洁白的亳光化为滋养,持续深入皮肤深入体内,给何言笑进进补弥补亏空。 何言笑已经习惯了:“那把刀,或者剑,是这里最好的灵物神兵?” “吶!” “我还没法随便使用?” “咿呦。” 往后面退了几步,鹿米瓷四下扫了扫,在偌大的藏兵之地搜寻了一圈,又给何言笑叼了一刀一剑过来,然后“吶吶”个不停,好像急死了一样。 “别急。你是说,那个东西我不能随便用,得用差一点的替代?” “咿——” “明白了。” 刚刚那口青曙一般的神剑,能够一口气把服完“五宝照灵丹”、真气充盈的何言笑抽干,而且消失的悄无声息。显然与他丹田内的那张图卷,一样是个了不起的异宝。 只要不是太傻,何言笑总归有点藏拙的脑筋,于是耐心看起了鹿米瓷给他送来的一对刀剑。 何言笑倒是不怎么在意,是否将来得多用一口剑。但明摆着两口肯定是最好的刀剑,不然鹿米瓷没道理专门挑给他用。 既然这样,何言笑索性就都先收着,耐心打量摩挲起这一对神兵利器:“剑名龙章秀骨,刀号白羽虎竹?不是灵物,但从这对刀剑灵气流淌的程度来看,比起严馆主的神策卷似乎还要充盈。” 这样一来,何言笑能杀死姚千里……立即有了一个好借口! 龙章秀骨,秀逸遒劲,倒是与《寒溪摩云手》的真意,有些暗合。与这铜黄龙鳞盘附的剑柄,瘦长而寒光凛冽的剑身,相得益彰,流转着一股潜藏的巍肃杀气。 白羽虎竹,形制与苗刀款式类似,刀柄恰似竹节一握。至于虎竹本身两字,何言笑稍微有点文化常识,却是清楚乃代指的兵符,蕴育着与龙章秀骨相对的兵戎煞气。 何言笑见状不禁一喜,暗想刚巧可以用来取代之前那把刀……提到断刀,何言笑已经专门把碎片收到了指环里。 甚至于,就连姚千里断掉的脊椎,何言笑都在鹿米瓷的指点下收了起来。 唔,何言笑并不吃人,那个家伙的其他零件就算了。 唯独这脊椎骨已经不像人了,否则何言笑还做不到像鹿米瓷一样淡定。 “这刀好轻啊……” 照理来说,白羽虎竹从刀身厚度来看,应该要比龙章秀骨重上一些。 但何言笑握在手里,却觉得白羽虎竹单手都能随便挥舞,阻力极小。仿佛考虑到了单手持握,一样适合劈斩的问题。 何言笑之前练得五虎断门刀,走得刚猛的路子,此刻就有些不适应。所幸多试验了一会儿,何言笑觉得差不多够用,就把刀剑一起收回鞘中。 “这不是逼我刀剑一块用……可我又没学过剑法,总不能为了装高人滥竽充数吧?” “咿呦,咿呦。” 鹿米瓷摇了摇脑袋,示意除了这藏兵之处,还有其他三个密室。何言笑顿时心头一凛,说道:“对哦,这个房间里放了这么多兵器,肯定有其他好东西。” “吶!” 明白了鹿米瓷的意思,何言笑索性耐性在这件房子里继续兜兜转转,先把最珍贵的东西搜刮了再说。他却没有留意到,何言笑在把那把碧绿的神剑吸收后,鹿米瓷宛若确认了什么,跳起来都有种愉悦感,仿佛脚步有些飘飘的轻快。 不过,何言笑就算知道这头小鹿的想法,大概也会淡然无视。 反正小家伙没害他,那就没什么大问题! “可惜了,刚跟姚千里交手的时候,已经有点摸到了突破融合的门径。但被那口剑抽干了真气,我此刻真气得恢复一阵子,倒是错过了一些灵感。” 话虽如此,何言笑白赚了一口最神秘的兵器,毫无疑问是赚大了,没什么值得惋惜。 何言笑像是自言自语,也是说给鹿米瓷去听。与此同时,他算上姚千里死后的九缕雾气,手头已经有了二十七缕之多。 于是,何言笑索性就在真气落入谷底时,第三次强化了一下《寒溪摩云手》的真气,使得那团清光像雪蚕丝手套一样,能够体现出灵物的效果,与他自身根基真气融合。 而在青屏山的神秘地宫之中,重重危机未解,让自身真气回气的速度提升,以及更加醇厚扎实,就显得格外重要。何言笑当然不会吝惜这九缕真气。 更甚者,何言笑甚至想“+3”之后,再去强化一次《寒溪摩云手》。然而与之前猜测的一样,这四次就再也没有效果了。 但,雪蚕丝手套自身强化了三次。何言笑强化《寒溪摩云手》的时候,又等于给雪蚕丝手套的效用提升了一层,变成了灵物松月雪蚕丝,让他的真气多了守御效用。 此回最后一次强化《寒溪摩云手》,岂不是让雪蚕丝变成了“+5”,能够进一步加强? 何言笑想着让手套浮现,自己去试验了一下,发现果然卸力抵消的程度提高到了三成,而对兵器的加持也提升了三成。两个词条都有了相应的提升。 唯独之前的辟火,何言笑有些实验不出来,不过应该还是有点效果的。 “这丹田内的图卷,虽然目前看似限定死了,一种东西只能强化三次。可如果更上层的事物强化时,仍旧可能顺带提升一下之前强化满的事物。” 何言笑心头大定,进一步确认自己的揣测,而后又看到他将真气注入白羽虎竹时,其上浮现了一层薄薄的青光。 如果不出意外,这应该就是那件灵物神兵,给何言笑自身真气带来的增益改变。 鹿米瓷见何言笑有些疑惑,这次却没有再敝帚自珍,而是在地上画了一行字出来:“咿呦!” “丹霄青霞气?有什么用?” 鹿米瓷在何言笑手背上,啃了一个浅浅的牙印。但在毛细血管破裂没多久,一团青气就已将之包裹,止住了这点血丝渗出。 “虽然有点慢,但能自带回血?” 看来在持久战的路上越走越远了……何言笑高兴归高兴,却还是瞥了一眼鹿米瓷道。 “那你不是没用了?” “吶——” wap. /131/131259/30654731.html 048 狭路相逢勇破敌 且不提何言笑跟鹿米瓷的打闹,一人一鹿稍作收整。等何言笑调息结束恢复部分真气,它们俩便把屋子里许多何言笑不认识的灵材从宝箱里、架子上翻了出来,还有几件功能不明的法器,一起放到了指环里储存着。 用不用得上另说,资敌是绝对不能资敌的! 至于这满厅堂的兵器,何言笑却也没啥可处置的办法,干脆就留在这边吃灰。 而得益于丹霄青霞与自身真气结合,何言笑此刻体内真气恢复的速度,比起之前要快上一半。感觉差不多到了时候,何言笑就先将龙章秀骨收了起来,只握着白羽虎竹找寻起这里出去的门径。 “假如象代表的是兵器库,鹿的话不出预料就该是丹药医疗相关的事物。至于龙和龟。龟应该是后勤资材,那龙……难道是秘笈、兵书、乃至统管这座地宫的权限所在?” “咿呦!” “原来如此。” 四道门扉后的空间各有分工,那么就意味着这座地宫起码得有四层以上。 既然如此,何言笑琢磨着它们相互之间,肯定有着联通的地方。不然的话,这座地宫总不能彼此毫无瓜葛,独立存在。 否则那还像个统一的整体么? “给我的感觉有点像个避难所。” 带着鹿米瓷在里面转了一圈,最终两人停在中间。这一块正中心的地板上,画了一个标准的圈,上面摆放着像个星象仪一样的东西。在这星象仪的中心位置,却镶嵌着一朵青质如玉的莲花雕刻,落满了灰尘矗立不动。 “四面都没有门,那就只能是这个东西了。糯米滋,再吐口口水。” “吐——” 往何言笑脚下打了个喷嚏,鹿米瓷被他气着了,但紧跟其后还是抬起一只蹄子,释放出一道白光射入星象仪中。 刹那间,这死寂已久的星象仪就开始顺时针缓慢旋转。不仅如此,就连整个兵器库的四面墙体,亦开始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两条通道,一进一出么?” 南北两端的墙壁正中,实打实的石墙开始飞速翻动,形成了两道拱门,等同让出了一条甬道来。何言笑心下一松,暗忖总归不会被困死在这了。 至于左右两侧,则分别另有洞天,应该是相关人员的工作场所,以及锻造兵器的地方。何言笑进去转了一圈,没找到什么特别的东西,就干脆来到了北边的甬道门口。 “连铸兵的地方都在山体下方,要怎么通风?” 顾不上考虑这些旁枝末节,何言笑一看南北两边门都已打开,清楚其他三处地宫,势必会有人闻声而动,于是挑了其中北边一条斜坡往下的甬道,就一往无回走了下去。 此时此刻,任何耽搁都是没必要的。与其被两头封堵,还不如主动找一头走。这样最起码只会碰到一边的敌人。 “嗖——” “是那个老头的箭?” 何言笑脑海当中正如此作想,一道劲风就已挟着能封堵整个通道间隙的力道,向着何言笑穿云破空飞速射来。 一眼认出这箭矢来历,何言笑被堵在甬道里进退不得,却也唯有拔出白羽虎竹,悍然一挡疯狂旋转着的利矢。 一般来说,使用远程武器的高手,往往在长距离的狙击,威力会超过同级一些。但易苍澜自认何言笑连种玄入微境都不是,这一箭却只用了五分力道。 没办法,种玄入微虽能开始长寿,但易苍澜的年纪着实不小,真气都得省着点用。 谁曾想,白羽虎竹本身就是上佳兵刃,何言笑挥握自如凌厉一斩,居然将此箭轻而易举一剖两分,从何言笑两侧穿了过去,未能伤及有真气护体的他分毫。 “咦?!小子,功夫不差。” “老人家这把年纪不颐养天年,却选择助纣为虐,戕害无辜,未免令人齿冷。” 何言笑如今用雪蚕丝手套,真气威力增益加三成、抵消敌人三成,挡住这不是全力以赴的一箭,赫然已不在话下。 毕竟,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在服用“五宝照灵丹”修为已臻灵机圆满之后,他这样增益之下到底算不算“种玄”。可从这一招狭路相逢看,有白羽虎竹在手的何言笑,最起码不用害怕易苍澜这种人老体衰的种玄入微境。 有鉴于此,何言笑索性不退反进,一马当先朝着易苍澜冲了过去。鹿米瓷不需要何言笑提醒,都知道他是想自己释放白色的光圈,把易苍澜困在原地,给他创造格杀的机会。 不过就在此时,一条粗长的舌头,已从暗处“唰”一下冒了出来,就要把何言笑给当空卷住。 鹿米瓷见状“咿呦”了一声,脚下生出一朵雷云,轰鸣不止发出数条电光,顷刻之间就将碧落吞天蟾的舌头逼了回去,把它的前端都给烤焦了。 不仅如此,易苍澜错估了鹿米瓷的底细,以为它如孙委羽所说并无太大威胁,冷不防已被一条粗壮电光擦肩而过,使其左臂瞬间失力。 “唔……这鹿?!” “将军!” 老头子吃了一个闷亏,登时空门大放,给了何言笑单刀直入的机会。但易苍澜进入地宫时,可是率领了四十亲兵,个个都是开脉好手,理论上足可挡住何言笑。 然而,前方五人站在易苍澜面前,却见何言笑似刀尖跳舞一般长驱直入,几个起落就已刀穿五人要害,行云流水一般将之解决。 “开脉之间,亦有差距!” 一个灵机圆满的年轻人,赶着一位种玄的老人家穷追猛打,就显得有些不讲武德。 虽然没有炫耀,而是调侃的意思。但何言笑这话落入易苍澜耳中,无疑极不中听,一张老脸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搁。 不过这老狗到底战场上“撤退”的经验十足,一瞧鹿米瓷跟何言笑联手,这边就算人多势众也不是对手,当即往回头路逃了回去。 “追!” 何言笑就不信了,易苍澜那边只有他自己的人,没有楼玉琼他们。再说久困一处也不是事……可就在此时,一个文心馆学生的头颅,陡地从甬道另外一头丢了过来,瞬间就在这密闭空间内爆炸! “砰——” wap. /131/131259/30654732.html 049 安排退路尽一决 “脑袋藏雷?” 脚步灵活折向,何言笑向后飘然一退,就轻松避开了这颗爆炸的脑袋。 何言笑虽有些同仇敌忾之心,但跟文心馆的人又不熟,自然不会冒然去接住这颗头颅。 况且,谁让何言笑上辈子见多识广,经常在影视作品里见到这种自爆杀人方式。想要让他上当那未免是想太多了。 裤裆藏雷都有,谁还怕这个? “连严经诰都不慎受了重伤,险些成为贫道剑下之鬼。你竟瞬息反应,及时避开这一炸?” “妖道!” 一听严经诰受了重伤,何言笑顿时心头一凛,当即全神凝视着,甬道中被鹿米瓷电光照耀出的道人身影。 不过,这般一来一回,易苍澜一样受伤匪浅。孙委羽瞧着净昙九色鹿,与古籍中的记载表述有异,遂按捺住杀心说道:“此地存在年限久远,内中通道繁多,阵法复杂。诸位若不想死,不如暂息兵戈如何?” “正有此意。就是不知道,你是否愿意让开一条路了。” “又有何妨?” 清楚何言笑存心跟同伴汇合,孙委羽也须时间助易苍澜疗伤。双方各有打算,压抑住动手的冲动,索性两边都往“龟”那一层退了回去。 而在一路向北相互保持距离,进入地底更深的空间后,何言笑一眼就发现了缩在角落里的费忘年,以及一众学生保护下奄奄一息的严经诰。 “严馆主?!” 跟鹿米瓷脚底生风,跑到了费忘年东南角落那一边。何言笑急忙让鹿米瓷给他医治。 但这一次温暖的白光却未收到立竿见影的效果,只因那只吞天蟾正趴在孙委羽的肩膀上,朝着几人虎视眈眈。 看起来,这诡异蛤蟆的大小并非恒定,难怪当初能潜入广林郡伪装成太守府偷袭,把众人吞进肚子里面。 费忘年见治疗无效,不免有些灰心说道:“不用白费力气。严馆主因门下之死,先在失神之时遭受偷袭,又受碧落吞天蟾毒液侵入脏腑,衰微已至膏肓,药石罔效。” “……我杀了姚千里!” 刚得到严经诰的关照,白受了五宝照灵丹的恩情,何言笑甫闻噩耗顿时有些难过,还是选择报出一个好消息聊以慰藉。 严经诰面如金纸的神色,顿时为之一缓。而他咳嗽了几声后,脸上竟生出一股怪异的红润,仿佛回光返照一般站立了起来,看向孙委羽那一方。 “严馆主如此决绝,宁可激发毕生潜力,耗尽残命拼三天全盛,也要与王上和净莲仙台为敌?” 因为姚千里的死,更看出严经诰做了什么,孙委羽却没有什么赞叹对方气节傲骨的余裕,而是阴阳怪气地揶揄道:“贫道本不想牵连旁人。但严馆主这般负隅顽抗,这群文心馆的门徒学生,只怕会引起胥王盛怒牵连。” “把你们全宰了,不就不用担心了?” 不等严经诰文绉绉的回答,何言笑就抢先呛了回去。费忘年哈哈一笑,大乐颔首:“不错,把你们杀个精光,区区一个死掉的胥王,能拿本尊怎样?” “费老儿,你如果还有当年的本事,何至让严经诰伤至如此?” 取了一粒玄门疗伤丹药出来,给易苍澜服下化解肩膀淤伤,助他恢复这意外伤创。 孙委羽心下一盘算,他们这边加上易苍澜,差不多两边都是三个高手。鹿米瓷交给碧落吞天蟾对付,而孙委羽自认一人足可牵制费忘年与严经诰。 只要易苍澜能率众围杀掉何言笑,基本上他们就已稳操胜券。 不过,何言笑左右一瞧,突然对鹿米瓷耳语了几句,然后就向众人指了一个房间:“严馆主,先让大家退进去再说。” “好。” 文心馆虽然也不乏高手,但跟军队比较的话,就显得无组织无纪律,正面交战难免吃亏。严经诰虽有些疑惑,却还是按照何言笑的建议,命令门下众人从东南角退入东墙上的门里。 紧随其后,鹿米瓷口中发出三团洁白光箭,看起来毫无杀伤力。可有易苍澜的前车之鉴在,孙委羽还是主动挡下了其中两道,只余一团命中了中央的星辰仪。 霎时间,东西南三面墙壁再度开始变化,之前门上的墙陡地就一个接一个的消失。 碰巧,双方刚才互有忌惮,乃是分站东西对峙。此刻孙委羽纵使意识到不对,无奈何言笑一行人已经退到东边的密室里,任凭他催动火丹灼热之能,也没能找到追踪门径。 “孙道长?!” “无妨,净昙九色鹿果真跟仙台的关系更加紧密。但鬼母吞噬了诸多血魂,即将开启灵智。届时莫说这地宫,就是净昙九色鹿亦非其对手。” 人的自信,往往来自未知,而成为自大。 既然净昙九色鹿明摆着能与人交流,被奉为“鬼母”的碧落吞天蟾,毫无疑问也能缓缓开启灵智。孙委羽现在有些吃不准鹿米瓷的底细,索性就先让一步。 另外一边,进入这间密室后,众人及目所见均是金银财宝、粮食水源等等……一瞧就是当做长期龟缩之用。 “跟糯米滋告诉我的一样,这里是后勤专用的地方。” 何言笑心下了然,问起了费忘年情况:“费老,下面还有更深一层么?” “我们刚刚在的地方,已经到了最底部。” “最底部么……” 何言笑在这间斜着向下的密室内绕了一圈,找到了一个小型的星辰仪,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这里有一条通往外界的道路。严馆主,不如让你的门生逃走吧?”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生路?” “象门没有生路。至于龙门,我本来以为最重要的地方会在最后一层,结果却是在前两层……” 倘若推测的不错,医疗部门不可能当迎宾用。鹿门通道传送的位置,应该是在第二层地宫。龙门作为这一神秘地宫的中枢,只能在最顶层。 逃亡外界的通道,常理来说只会在最上与最下两层之间。 何言笑说道:“如果这里没有出路,就不会是摆放这么多物资。否则躲在这里,岂不是被敌人瓮中捉鳖,总有粮草耗尽的一日。” “不错。” 看到鹿米瓷点亮了星辰仪,严经诰陡地冷下了脸道:“尹明远,带着大家出去之后,由你接任继任馆主。” “馆主,我……” “我已命不久矣。文心馆只余你一人有灵机修为。你不当,谁来当?” wap. /131/131259/30654733.html 050 药毒吞腹启灵智 带着一群拖油瓶,众人连打一架都打不痛快,遑论挖掘出地宫的奥秘。 虽然这些书生知道严经诰命不久矣,一个个哭哭啼啼,难舍难分。但在严经诰的强烈要求下,最终却还遵从命令,及时从通道暗门一个个溜出去。 等进了青屏山山脉,他们总能找到躲避胥国士兵的道路,不虞存亡之险。 而安排好这些人的退路,严经诰遂向何言笑说道:“楼姑娘孤身一人,只怕凶多吉少。” “据说他们敢抓不敢杀……而且那条宝石舟别人难以摧毁,不必太担心。” 话虽如此,安慰己方稳定军心是一回事。让一个姑娘家孤身落虎穴,显然不是大丈夫该为。 因此,众人节省时间再度开启通道,三人一鹿合力很快就追上了孙委羽他们,免得楼玉琼落入腹背受敌的窘迫境遇。 “……你们居然能打开门?” 有鹿米瓷示范过之后,看起来孙委羽应当是召唤碧落吞天蟾,命令它用灵力强制星辰仪起效。但就何言笑所见,那台后勤保障地宫的星辰仪,已经被外力摧毁,显然没法再继续发挥功效了。 这就让何言笑有些可惜。 青屏山这座多层地宫,无疑当个门派根据地绰绰有余。 不过,何言笑此刻顾不得这些。因为他赫然发现损坏的星辰仪中央青莲,此刻已被污染成黑日千瓣之花,望着就给人一种不适之感。 孙委羽他们此刻位置,却是在兵器库更上一层的地宫,满屋子都飘满了药香气。四壁皆是摆放药材的抽屉,层层叠叠,直到天花板,一瞧就让人知道作用。 而有些出乎意料的是,楼玉琼与胥王以及那两百精锐,居然都在同一层,并非分别落在龙门、鹿门分别通往的地宫。 “楼姑娘?!” 此时此刻,楼玉琼的宝石舟,被胥王跟孙委羽前后堵在中央。而看孙委羽火丹大显神威,已将宝石舟的光芒压制黯淡。胥王更蓄势以待,势作必杀一击,从另外一头以其霸道真气压制。 不过,这宝石舟不愧是散仙赐予的代步法宝,当乌龟壳是绰绰有余。任凭几人合力,居然一时间也没能把里面的楼玉琼怎么样,始终能够维系住她的人身安全。 可在此刻,孙委羽来不及再赞一把真力,就被何言笑几人措手不及的反攻,打断了炼化的步骤:“你们,竟然还敢再出现?” “有什么不敢?” 刀、剑以及一卷卷轴横飞,三方合力破开了围困,令宝石周得以从火丹炙烤下脱困,免受再受敌人温水煮青蛙的困顿。 饶是如此,楼玉琼急促虚浮的呼吸声,已从船中传出:“何兄,胥王夺了一粒朝元丹,诸位务必当心。” “朝元丹是什么?” “能令种玄之人五气调和,逐渐褪去俗胎,为始入腾光境打下根基。不过短时间内,胥王突破不了,至多仍是神感级数,差别不大。” 费忘年眉心一皱,满不在乎道:“这鬼地方有这种好东西?” “嗯,我只抢得一瓶松鹤延年膏,以及生死肌活白骨的疗伤圣药。” “延寿用的?” 因为拿到了龙章秀骨和白羽虎竹,何言笑半点不奇怪这处地宫,会有一些灵丹妙药。 何言笑只觉好奇道:“能延寿多久,不知能否解救严馆主身上的内患?” “五十年。至于严馆主的伤势……” 从宝石舟内飘出一枚纸鹤,落在严经诰的肩膀上,楼玉琼隔空稍作诊治,却唯有遗憾道:“抱歉,严馆主已自断生机。松鹤延年膏无法弥补此亏空。因为,先生一直坚持到现在,并未改变伤势一再恶化的事实。除非是天地灵物,罕世神丹,否则无以回天。” “生死有命。” 严经诰失落一叹,却是自家人知自家事,亦对此早有预估,并未强求楼玉琼:“姑娘,你与胥王在这个地方找到了什么?” “除了一樽法器丹炉,还有不少珍稀的草药。” “咿呦?” 鹿米瓷一个猛子跳到宝石舟边缘,落在了船舱窗户旁,先从脚下扫出一团白光,助楼玉琼恢复一下亏损的真气。但不知怎么着,楼玉琼救理解了鹿米瓷的意思,犹犹豫豫一小会儿,把刚刚得到的战利品,取出几两出来给鹿米瓷吃掉了。 “流光白霞菇、九尺虫参草?!” 作为道门出身的孙委羽,一看鹿米瓷在那暴殄天物,登时一阵肉疼。这些药材用来炼丹,炼制出不逊于朝元丹的其他灵丹,都是手到擒来。 而见孙委羽把视线投了过来,胥王亦不动声色微微点头:“孙道长若有所须,待出了地宫,孤王还得劳驾道长,替孤王炼一些灵丹妙药来。” “多谢王上。” 一想到楼玉琼手里还有一瓶松鹤延年丹,孙委羽就不禁眼馋贪婪。就连易苍澜都不免眼热。 毕竟这两人一个求长生,一个年老体衰,对于延寿的灵丹必有所求。 但此刻强敌在侧,孙委羽众人却也清楚该做些什么:“诸位,既然已经查清楚了前三层地宫用途,这最后一层地宫不如一起搜索如何?” “你要是能进去,就不会拖时间了吧?” 何言笑懒得啰嗦:“你刚虽然在跟这暴君,试图镇压楼姑娘。如果算上吞天蟾,应该会更快一些。既然碧落吞天蟾不在你的身上,谅必你又是想故技重施,通过暴力破坏星辰仪,强行打开最上层的地宫通道?” “何三郎,你有些可惜了。” “可惜没跟何清岳一道与你们同流合污?” 吃完了药草的鹿米瓷,一蹦一跳回到何言笑身边,连皮毛都油光水滑了不少。一看何言笑身边的鹿米瓷,孙委羽的眼角不禁抽搐了几下,对它充满了忌惮。 不过就在此时,这满屋子的药草中毒性猛烈的部分,突然被翻箱倒柜吸入了吞天蟾的腹中。 紧随其后,碧落吞天蟾的目光已不似之前呆板,反饶有兴味地跳到孙委羽头顶,发出戏谑骚媚的熟妇之声:“小子,屡屡坏本夫人好事,留你当最后的甜点,味道应该不错。” “一只癞疙宝说话这种腔调……有点恶心。” 何言笑脱口而出,鹿米瓷深以为然,猛烈地摇晃着脑袋:“吶!” “不过糯米滋,她自称夫人,老公是谁?” wap. /131/131259/30654734.html 051灵鹿清光解前尘 “本夫人家那位相好的,乃是墨渊玄鳞鲧。净昙九色鹿,你不记得了么?” “咿呦……” 鹿米瓷垂下脑袋苦思冥想一阵,实在没回忆起来墨渊玄鳞鲧是个什么东西,唯有心虚地摇摇头,还朝何言笑吐了吐舌头,一脸懵懂无知的模样。 不过,何言笑才不信这鬼灵精,会对此一无所知。反倒是这碧落吞天蟾,一见鹿米瓷作藐视之貌,出手一瞬即见歹毒,背上骨刺从脓包中喷射而出,凝聚成两具飞天夜叉,一者红发眉心似睁眼喷火,一者绿毛批身,持兵直刺而来。 “果真是夜叉鬼母!” 锈迹斑驳之剑,与红发夜叉一交锋,费忘年既已将之压在下风。 这两头夜叉强过灵机武者,却又不如姚千里那般继承了传承的根底扎实。此刻碰上神感境界的费忘年,三招两式落入下风,乃是理所当然的事。 然而,众人可都没忘却,这仅仅是碧落吞天蟾随便发出的一轮攻击,而非她真正的实力展现。 但鹿米瓷从楼玉琼那里薅了好东西后,此刻居然不再偷奸耍滑了,四只鹿蹄下方均生祥云一般的昊光,一阵青雷电闪后发先至,穿过费忘年两侧命中凶鬼,即令红发、绿毛双夜叉同时消散无踪! “你这净昙九色鹿的分灵,难道产生了异变?” 碧落吞天蟾的记忆之中,并没有净昙九色鹿能够这般反制的门道。而鹿米瓷看似对她毫无印象,更令碧落吞天蟾怀疑,鹿米瓷降世之时出了什么差错。 不过,鹿米瓷却是熟视无睹,对何言笑“咿呦”了两声。紧接着正中央的星辰仪,就在鹿米瓷的操作下缓缓旋转。而这一次,却只有一扇两丈宽的巨门,从墙壁石头挪移中缓慢呈现,露出了一个令人格外意外的景象。 “獬豸?!” 不是鹿、不是龟、不是象,更不是猜测中的龙,而是一尊栩栩如生的獬豸塑像,庄严巍肃矗立通道尽头光明显照之处,彰显公正无私的威压。 最关键的一道门,于焉洞开。胥王即刻命令上百麾下,将这道门扉阵线死守,准备先一步收拾战利品,再来跟何言笑一方清算。 孙委羽冷笑一声,轻蔑道:“怎么,难道你们不知道,净莲仙台乃是当初靖安司销声匿迹后,自诩承接其意志,奉行其理念而行世的教派吗?” “……” 虽然之前丹田内的神秘图卷波动时,何言笑曾经有过一瞬间的怀疑。但此刻孙委羽坐实了这个揣测,仍令何言笑格外动容。 甚至,就连自诩净莲仙台老人的费忘年,对此似乎也一无所知,露出了震撼不已的目光:“这,这怎么可能?!” “贫道承蒙司祭抬爱,贫道方有机缘得知此间上古秘闻。” 孙委羽十分满意费忘年的表情,志得意满道:“你这一朽废老人,愚昧无知,总是大惊小怪?” 费忘年仍感不可置信:“那现在的净莲仙台呢?!” “曾经的净莲仙台过于狂妄,势力却不及靖安司十一。当年靖安司虽威盖天云十五洲,可以其天下大同宗旨,树敌之众岂在少数?” 孙委羽点到即止,却已等于把话挑明。一个大张旗鼓张罗人手的组织,主张一个被既得利益者不希望归来的理念,无疑会遭到从上到下的清算。 总而言之,净莲仙台的变质,无论是从外部的疯狂打压,又或者是来自内部的理念分裂,都是顺理成章的事。 只不过烂船还有三斤钉。 有着上古高人庇佑,仍有些类似费忘年的支脉存留,并未至绝灭之境,但它却从原本的组织中剥离了出去,日渐衰落了下来。 与此同时,净莲仙台教派内部更遭李代桃僵,许多秘辛都尘封在历史中。就连至宝清净莲以及青屏山这处地下堡垒,世上都无人可知。 “你们早能召唤碧落吞天蟾,怎么会不尽早找出这处地宫?” 耽搁千年的岁月,未免显得太久。可孙委羽却不以为然地看着何言笑,说道:“你这竖子能够想到,尊上之流又怎会不知?” “够了。在你们死前,本夫人也不妨告诉你们答案。” 碧落吞天蟾幽幽一叹,似乎也在稍作回忆:“昔年我们多方尝试,乃至本尊出马鏖战无数年月。但最终我与净昙九色鹿两败俱伤,双双坠落封印之中,长久不得苏醒。唯有艰难被动授予信者力量。直至如今,方有机会东山再起罢了。” “竟是这般?”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何言笑暗忖,碧落吞天蟾的祭品,可比鹿米瓷的祭品血腥残忍多了。 按照道理而言,应当不计代价吞噬王者生魂的碧落吞天蟾,能够更快先一步苏醒才对。 鹿米瓷却“咦”了一声,单独给何言笑解释。 原来九色鹿与吞天蟾的封印,乃是互叠互封,难分彼此。 这就导致碧落吞天蟾享受的祭品,总要分流部分给净昙九色鹿。等于碧落吞天蟾吃大头,净昙九色鹿分小头,顺带超度一些无辜死者。 不仅如此,天云十五洲民间信仰“净昙九色鹿”或者“神霄应元救世渡难圣母娘娘”的人,可比碧落吞天蟾要多上许多。 硬要比较谁收祭品得到的力量更多,还真没法切实比较。 得到了这样一种解释,何言笑总算明白,梅鹤影在“长生圣坛”的祭祀仪轨,最终召唤出了鹿米瓷的理由—— 假如靖安司跟最初的净莲仙台是一家,那当时何言笑依稀记得他滴落了几滴血到了祭坛里。他丹田里的神秘图卷与靖安司关系匪浅,使得那一处祭祀过程产生了偏差。 正压过了邪,仪轨没变,却改变了被召唤的对象。自然而然的,“长生圣坛”没能降下吞天蟾的分灵,而是刚降世就跟何言笑亲昵不分的鹿米瓷。 时至如今,何言笑只剩下最后一个疑惑:为什么鹿米瓷不像碧落吞天蟾一样会说话,到底产生了什么异变? “咿呦?” “不用胡思乱想。费老,借剑一用!” “我的剑,你可修……不了……” 一尺锈迹斑驳的残剑,落入何言笑手中。费忘年不明就里,正待调侃两句,却见半截锈剑掉落一地锈渣,顷刻锋芒毕露! wap. /131/131259/30654735.html 052 兔起鹘落斩妖邪 “呵,想不到小子你生来就有异能?” “我只能做到这样,重振雄风还得看费老你自己。” 严经诰几已注定的死亡,何言笑的确无能为力。但让胥王一方称心如意,却也万万不能。 多亏碧落吞天蟾啰嗦了一番,让何言笑得知了费忘年的来历,对他多了一些信任。 否则,何言笑可不会随便在人前帮他强化兵器。 至于胥王那边狼狈为奸的家伙……全杀了,不就等于没人看到? 保密! 不轻不重与费忘年开了个玩笑话,何言笑却见往日颓废老者骤然须发尽张,一身沛不可挡的剑意大改日前锈蚀衰朽之感! 这把残剑虽是残缺,但何言笑强化一次,仍旧损耗了九缕雾气。而且丹田内的图卷,并未无中生有,让它长回本来的模样,只像是褪去铁锈,磨砺出崭新的雪亮两刃。 此刻,一尺昊光熠熠的新生短剑,恰如费忘年其人一般,此刻仿佛焕然新生。 费忘年率先一人杀进,居然直挑易苍澜而去,试图攻敌必救。 孙委羽见状怎肯让嗨了药一样的费忘年肆意闯杀,当即催动烈阳火丹,使得手中佩剑燃起一阵道焰,再与费忘年纠缠一处。 然而,风水轮流转。孙委羽此刻再与费忘年再拼一纪,只觉老者不复之前后劲不足,竟与之拼了个旗鼓相当:“折剑尊这般意气风发,看起来你对这把残剑非常满意?” “残?哈哈,那假如你败在这残剑之下,又要算个什么东西?” 费忘年不管不顾,纯当孙委羽的话是耳边风放屁,张扬之剑仍旧保持着绣蚀之意,令孙委羽的火丹烈焰摇摇欲坠。 “等这次打完回去,本尊再让小子给我修一修剑,你就知道什么才叫残忍。不对……你们机会看到那一天了!” 费忘年的剑与功体似有些牵扯,随着残剑修缮一新,他的功力亦随之恢复不少。起码在神感境中不算弱者的孙委羽,此刻竟已占不到他的便宜。 这其中一来一回,差别可就大了去了。 原本费忘年得加上楼玉琼,才能与孙委羽战平,现在等于解放了一个人力…… 刹那间,众人各有觉悟。何言笑一语不发,就向易苍澜冲了过去。 他就是要不讲武德,专挑老菜虐! 至于鹿与蟾之间的恩怨,根本不必旁人关心。 “王上……不对,昏君。你将见识到,我神策阴符经的威力!” 既然幸存无望,严经诰此刻却也豁出去了,一看胥王有意让属下搜罗“龙”殿,索性将卷轴向天一抛,激发出法器全部威能,一个个泼墨飞字,挟太白精金之锐,仿佛暴雨临头,朝着敌方倾盆冲击而下。 楼玉琼真气亏空在前,却只将宝石舟横在严经诰面前,给他当一堵挡箭牌,不让胥王轻易伤人。 这些精锐可都是胥王的心腹铁杆……易苍澜见状顿时大急,正要搭弓狙杀严经诰。可惜言笑再度一刀杀进身来。老头唯有横弓与之近战,难以驰援属下精锐之士。 “不会近战的弓兵?不合格!” “哼,黄口小儿,徒逞口舌之利!” 相比起易苍澜一箭狙坏楼玉琼一件木鹤法器的破坏爆炸效果。此时何言笑与他短兵相接,却倍感轻松无压力,颇有些游刃有余的意思。 不过,何言笑却是不知。易苍澜当下早是有苦说不出。 就算易苍澜年老体力,一身真气难以久续。可他不管怎样讲都是真正的种玄高手,平日哪有被灵机武者压制的道理? 怎奈何,何言笑手里的白羽虎竹,其实是一口远超种玄下层境界的武器。易苍澜相匹种玄境界的兵器乃是一张天狼弓,此时根本发挥不了长处。 不仅如此,何言笑已经把《寒溪摩云手》强化满了。 过去《寒溪摩云手》十二重,最多修炼到神感圆满,有希望成就腾光境。如今的《寒溪摩云手》虽然重数不变,但真气质地却已不可同日而语,前途更为光明。 一来一去之下,如今何言笑真气的醇厚程度,丝毫并不逊色易苍澜,只不过尚未融为一炉、精细入微罢了。 这般此涨彼消,易苍澜本就独臂受创在前,无法满弦拉弓。此刻再与何言笑对上,他居然只能拼雄沉老练的功力,而非以手头功夫克敌制胜,怎么能不让易苍澜大感憋屈?! “吼——” 无声的虎啸低吟,回荡在易苍澜脑海。 紧随其后,即是逼命一刀锁身而至。险而又险,易苍澜甫一向左侧腾挪躲闪,避过擦着喉头的冷风。谁知下一秒,他又受虎威“慑”身,再度停顿须臾。 这却不是何言笑以真气催动风虎灵机音功,而是白羽虎竹自带的特殊功用。当刀光持续不断,真气充盈若久以后,整口白羽虎竹斩风当下,会将刀中煞意化为虎吼慑敌。 别看仅仅能停敌一瞬,但强者交锋,争的就是生死一线! 何况,这刀的特性又不是“技能”,而像是一个被动buff一样,黏住对手只要差距不大,虎啸风生不绝萦耳,那对方就是一个死字! 易苍澜本来擅长的就是箭术,就算近身不弱却已大打折扣。与此相反,何言笑又是一个灵机武者中的另类,一身装备不能说豪华,只能讲富的“惨绝人寰”。 就在易苍澜连连停顿当口,不过连续三刀——一刀被躲,一刀卸臂,一刀飞颅取命! “这下,老狗,你连口舌之利都没得逞了。” 拳怕少壮。 刀,更怕! 酣畅淋漓数十招斩落一个种玄高手,别说孙委羽大感不妙,就连胥王都不禁勃然震怒。 “急了?!” 平心而论,姚千里、易苍澜接连折损在何言笑手底下,胥王不急才是一桩怪事。 不过,何言笑理解归理解,但跟胥王决一死战,仍旧是得要做的。热汗与真气不断蒸腾,将何言笑如置身于蒸笼之中。 就仿佛,刚才与易苍澜的对决,只是一道开胃前菜。 胥王霸道一拳隔空扫来瞬间,何言笑却闭目屏息,双手持刀凝神忘我,一股奇特的真气由何言笑一身向外发散,仿佛连四周的环境,都开始为之更迭变幻似的。 “洞微知玄?” 一瞧何言笑把易苍澜当垫脚石,斩敌气势大盛尝试突破入微。胥王目光更为很厉,拳纳八风,杀意昭然。 “先试孤王一拳不死再说!” wap. /131/131259/30654736.html 053 暗度陈仓得重宝 种玄第二境神感,叙五气,调阴阳的强者,比起入微之辈,明显更为强大。 胥王这一拳采八风为用,不周之风正主生杀。拳路霸道难挡,五指一攥,拳风远胜尖刀利剑,凶悍绝伦夹带崩灭敌寇之势,朝着何言笑摧枯拉朽而发。 不过,何言笑处于特殊的状态,对外界的感知似有些“金风未动蝉先觉”的味道。拳风压身、地陷入三尺顷刻,何言笑口中却轻吐一“境”字。 乍然,本该是封闭地宫的环境,骤然为之一变! “你已种玄!” “试一刀如何?” 突闻幽林蝉吟,鹤翅摩空,遮绕数息视线。胥王势在必得的一拳,本已尽锁敌人退路。纵使遭到干扰,仍有九成实打实的刚猛力道轰了出去。 谁知结果却是出人意料,磅礴真气竟轰在一片挂幕般的潺潺水流,连他双腿都似没入,平白无故出现的寒溪水下,顿感一股厉寒侵体。 与此同时,何言笑本人则已举臂成翼,饱提一口气,腾身越上幽谷悬瀑一旁巨岩。 鹤盘空、蝉曳声。 溪涧两边山间幽林,骤然响起鹤唳空响,倏见无数枝叶,去如鹤羽箭飞,环在白羽虎竹两侧。 行云流水,衔接无漏,何言笑屏住呼吸,朴实无华一刀竖斩斜空而下,十丈凌空刀气,刀刃竟生三层重影,错落不定,虚实难测。 那无数飞叶鹤羽,霎时如受牵引,护卫在这道刀气两侧,一并斩杀向水中的胥王。 蝉吟鹤唳,鼓噪扰神。 这一刀,听、视、触感,蕴含三重变化,由不得胥王不凝重以待。而他全神贯注的第一拳,没能让何言笑重伤倒地,就已足令胥王动容。 “好刀,好刀法,好意象——可惜,破!” 杂音入耳,鹤羽盘身,刀劲数重虚里藏实。胥王第一次接敌竟找不到破法,唯有将不周拳风发挥至极致,纯以倾毁之力强破意象之刀。 只闻轰然一声惊爆,胥王总算用最笨拙却最有效的办法,将寒溪意象冲破重归现实。 饶是如此,何言笑这初入种玄的一刀,竟与胥王平分秋色,仍令在场众人无不动容! “是挺可惜的……” 体内真气似大河奔流,持续汇入气海。何言笑仅仅是牛刀小试,自家人知自家事。 他这一刀绝不是极限,只是初入种玄只能挑最熟的灵机韵理入招罢了。 甚至于,何言笑此刻都没空去细细梳理真气跃变。 不过,胥王此刻也是急了。 连续丢了姚千里、易苍澜的人命。假如再让何言笑后来追杀,这青屏山地宫的胜负之势,就已彻底如天平方向调转倾斜。 胥王心下一狠,全神激发还没焐热的朝元灵丹,强将一身功力提到种玄第二境神感极限,誓要拉到与孙委羽一个水平,方有机会压倒两个新人何言笑、楼玉琼,以及与打算玉石俱焚的严经诰。 “众人,给孤王围住严经诰!” 计较属下的伤亡,此刻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胥王恍然发觉,他们此行来此,真正的目的乃是找寻清净莲的根茎,和何言笑打生打死全是多余的意气之争,本来就可以放在最后进行。 而还有百多人当拦路虎,足够为胥王争取到充分的时间,让他有机会从这灯火通明的大殿中,找到清净莲根茎的下落。 “鬼母,清净莲到底是什么样子?” “清净莲的根茎的外观,应当是一口沾青碧玉的剑器。此处既然是地宫主殿,必然被保存在此。你速速将它找出,当能彻底扭转战局。” 一蟾一鹿,各怀异思,看起来斗得越发急躁,却都没有死斗到底的想法,相互磨洋工起来。 反倒是胥王急不可耐,无视了何言笑跟楼玉琼的追击堵截,在大殿内四处翻箱倒柜。 在此期间,胥王翻到了不少有用的功法,或者一些上古古迹的记载情报。但要反败为胜,显然就没法立竿见影了。 另外一边,听到碧落吞天蟾的说辞。何言笑愣了一愣,猛地意识到类似的一个玩意儿,好像已经跟他的真气结合了。 只不过,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为什么碧落吞天蟾会感应不到? 没有去看鹿米瓷,何言笑清楚此刻有任何异状,都会被碧落吞天蟾觑出蹊跷:“楼姑娘,我们也不跟他打,一起在屋子里四处找一找。” “嗯!” 彼此“都”想找到关键至宝,而要翻遍这百丈方圆的地宫,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然而,胥王就算焦躁不已。他麾下几百人持续消耗严经诰的真气,终究收到了作用。 这就有些无可奈何。 严经诰仅仅是拼却残命,维持状态上不被伤势拖累。可他自己放弃所有,以神策阴符经杀敌,自我损耗寿限与真气,就不是外人能够干涉的了。 所幸文心馆主严经诰在咽气前,大概是看不到胥王找到清净莲的根茎,小人得志的模样。 “不在?” 何言笑一念及此,干脆和胥王“比起了速度”,一起在偌大殿堂内翻个底朝天,装模做样始终找不到相关线索。 尤其楼玉琼微恼叹息的语调,分毫不似作伪。这一幕看在孙委羽与碧落吞天蟾眼中。孙委羽知晓这小姑娘来历不便撒谎,登时勾起满腔错愕。 就连碧落吞天蟾都有些半信半疑:“难道真是本夫人感应有错?而且……此刻这处地宫底下,的确什么都感应不到了。” 鹿米瓷鄙视地看着癞蛤蟆,认真演戏,用力点头:“咿呦!” “不可能,怎么会没有?!” 丧心病狂到连自家国民,都能在灾雪连天的时节献祭。胥王必然是抱定了能一波回本吃肥,让胥国王室王室实力暴涨一截,势力向外扩散的主意。 结果忙前忙后一遭,除了找到许多灵丹妙药、资粮军火以外。虽然大大赚了一笔足够回本,胥王却没发现至关重要的清净莲根茎……这叫他如何能够接受?! 死了一堆种玄、灵机铁杆,去哪里找补呀? 而另外一边,心知不管这一战结果如何,自己免不了遭到各方关注。眼看胥王状若发狂,何言笑当机立断又拔出一剑,免得把夺走“清净莲根茎”的嫌疑,引到了自己身上。 霎时,场间龙吟虎啸不绝,刀剑联袂光是龙威虎煞慑敌,就足以让腾光境下不敢妄动。 “龙章秀骨、白羽虎竹……原来是这一对刀剑,的确足够做这处地宫镇压之用,的确是本夫人错算了。走吧,孙委羽。” “是。” 光是一把白羽虎竹,或许碧落吞天蟾尚且认不出。 但但这龙蟠虎跃的姿态,实在是过于醒目。 碧落吞天蟾好像知道这对刀剑来历,甚至她还清楚一些隐秘,即:这对刀剑曾经沾染过清净莲的清净气。 何言笑这用次一等的宝物效果转灾的举动,效果却是意外的好。碧落吞天蟾细加感应一番,总算有些遗憾地脚下生泥,吩咐孙委羽一齐撤退。 “吶?!” 鹿米瓷“生气”地瞪眼朝天,蛤蟆想跑……那就快点滚! wap. /131/131259/30654737.html 054 家业一天大一天 “孙道长,孤王也与你们一同离开。” “同盟一场,贫道自不忍见王上落难。只是……恐怕贫道有心无力。” 再怎样讲,大家之前的合作都还算愉快。孙委羽就算见势不妙,想要立马脚底抹油,总不至于就完全放弃了胥王。 毕竟胥王乃一国之主,只要能逃出生天,回到宁京城仍有大把机会卷土重来。 孙委羽在胥国经营许久,自然不想轻易放弃,这么一个能随意拿捏的根据地。 但在碧落吞天蟾下令之刻,费忘年就已抛下孙委羽,协助何言笑他们一起去夹击胥王。 孙委羽见状却也唯有表示爱莫能助,场面上以自身烈阳火丹全力以赴,强发一道炙热真力,给胥王创造一个闯到碧落吞天蟾身边的机会。 拼命,是绝对不可能拼命的! 结果,别说孙委羽这一招攻敌必救,被费忘年抽身回头一剑所破。就连碧落吞天蟾弹出去的舌头,都被鹿米瓷给拦截了下来。 这般一来一回,只要孙委羽不是傻子,就清楚对方是咬死胥王不放。 既然如此,碧落吞天蟾一贯冷血残毒,索性一个遁地就带着孙委羽出了地宫,把胥王等人全剩下留在了这里。 何言笑倒是想一网打尽,可鹿米瓷突然站在他面前,才打消了他这一想法。 “杀不死吞天蟾么?” “咿呦。” 就算能杀死这一头吞天蟾分灵,被鸠占鹊巢的净莲仙台依然能依葫芦画瓢,再血祭无数重新召唤一个出来。 相较于此,假设两边相互死斗到底。就碧落吞天蟾千奇百怪的神通……何言笑还真不好说,鹿米瓷能否保障众人不失。 果然,先宰了罪魁祸首才是正经! 接下来的事却也不值得大书特书。 刨除被严经诰杀死的上百高手,大家被胥王和他手下近百号人团团围住。 何言笑他们表现出了英勇不屈,以寡敌众的大无畏精神。 在人数远低于敌方的情况下,大家发扬风格,血战不退,实现了一比几十,只有严经诰一人重伤,全歼暴虐昏君胥王残党的奇迹战损比。 不过,从源头上铲除了这一祸害,对胥国的麻烦却远谈不上结束。 严经诰重重咳嗽了几声,提着胥王的头颅说道:“几位,严某的时间不多。胥国权力交接,须得尽速办妥,否则恐引各方不安,导致灾情下国事靡烂,苍生受害。” “我让鹿米瓷替严馆主你开路……” “多谢。” 严经诰的确是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善人,可惜却只有两天寿命了。何言笑又能为他做的不多,只在他临走前说道:“馆主可有什么要交待我的?” “这,胥国数日之间,种玄境高手尽殁,开脉武者也大伤元气,恐将引起各国虎视眈眈……此事不急。等你们处理好地宫手尾,我也将文心馆重新整顿。” “嗯,馆主请便。” 目送着严经诰离开,众人也不担心他会再遇强敌。 就连孙委羽都不会再去针对一个注定的死人…… 而刚才众人翻箱倒柜,把地宫里弄得一片狼藉,此刻却得重新整理一番。 谁曾想,鹿米瓷却衔住何言笑的袖子,示意他走到獬豸雕像前,往獬豸蹲立的石墩子上看去。 “这个标记?” 何言笑取出自己的铁木剑令牌,往石座顶端中央的凹槽内嵌入。 刹那间,獬豸口中射出一条条射线,将满屋子乱糟糟的书本、物品,纷纷原物归位。紧接着地下砖块宛若流动了起来,更升起横七竖八的石墙,把一列列陈列架分别隔开,形成了一间间没有门的隔断房间。 只留下正中央二十丈长、十五丈宽的大厅,依然保留着灯火通明的空阔敞亮。 “原来靖安司的权限,在这里真的通用……” 何言笑喃喃自语瞬间,面前獬豸石像射出一行行文字,传入了何言笑的脑海,让他明白他在这里能做到些什么。 毕竟,曾经靖安司家大业大,拥有铁木剑令牌的人不少。假如每个人都能有最高权限,那净莲仙台这处地宫内部岂不是乱了套了? 不过何言笑倒是直接拥有最高权限,就是不知究竟是来自鹿米瓷的特权,还是他丹田内清净莲根茎跟神秘图卷的功劳了。 “这处地宫以后就算我的了?” “呐~” 轻快的啼叫从鹿米瓷嘴里发出,笃定回复了何言笑的疑问。而既然靖安司都能自动打扫,这处地宫显然一样不在话下。 蓦地,何言笑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他还剩两枚指环落在郡城里……“嗖”的一声,獬豸石像双眼一亮,何言笑手头凭空多了一个玉匣子。 “这里的传送阵,比县城的精简智能嘛。” 何言笑用獬豸石像送过信,但得亲手放到它嘴里。结果这一座就比较配合,居然直接把郡城靖安司里的玉匣送了过来。 何言笑打开一看,确认是自己的无误,就丢给了费忘年一枚指环,说道:“费老,接着。” “这……没想到,都以为是大鱼吃虾米,结果却是虾米吃了鱼。” 费忘年接过指环,二话不说就戴了上去,似乎很清楚这东西的用法。 想起不久之前,他跟何言笑初见之时的场景,费忘年直到现在都有些如坠梦里,格外匪夷所思。 当初连他一剑都接不下的少年人,半个月的时间就已能够在胥国独当一面了! “小子,你之后是想留在哪里?” “您觉得呢?” “不如就留在青屏山吧。” 何言笑奇道:“这里离宁京很近,往来也算方便。不过,为什么呢?” “严书生有一句话没对你讲。” 难得神色肃穆了起来,费忘年说道:“现在,你就是胥国实质的掌权者。因为其他国家的人,只认种玄!” “什么意思,我也不能以一当千?” 费忘年把何言笑给说迷糊了。 再怎么讲,一个国家少说得有数万兵力,怎么着都不至于怕何言笑一个。 哪里有胥国他说了算的道理? 结果,费忘年却给出了一个微妙的答复。 “一个国家出一个种玄,都不必出兵……只要你一走,胥国第二天就得被分食,没有第二种可能。” wap. /131/131259/30654738.html 055 独占一方自安然 “那我自然是信的。” 胥王在胥国整了这么一个大活,不管这些王室余孽不管是否被牵连其中,是否知情。他们想不付出任何代价继续当人上人,几乎是件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纵使严经诰胸襟广阔,却不代表文心馆与各地书院,不会趁机占据权位,清算为祸者,剥离本王室朝实权。而要稳住胥国不灭,总归会有些人想求宽容。 对这些有个起码常识,何言笑心底有数,问道:“这边打仗,都不看下层国力?” “只有偏僻荒芜的地方,才会看下层国力。” 费忘年觉得有必要给何言笑灌输一下天云十五洲的战争观念:“在开打之前,双方最高战力都会提前照面,然后再决定是否出兵。” “呃……我觉得暮汐洲已经算很穷的地方了吧?” “只能说修炼之道不够昌盛,但离穷乡僻壤还差那么一些。” 费忘年说道:“天云十五洲,又不止是只有人族聚居。有些大洲的地盘,连‘国’这一概念,都未必存在。那落到实处,当然是拳头大的说了算。” “那可太文明了。” 虽然很清楚费忘年的意思,何言笑此刻还不觉得这事会跟他有关系。 而且费忘年有一点说的不对,真要瓜分胥国大可周边都来分一分。这样只看两国最高战力的磋商,其实是不准确的。 不过,退一万步讲,何言笑只要警戒上心即可:真要有人来碰瓷,何言笑并不觉得他跟鹿米瓷联手,会比胥王和易苍澜的威慑力小。 只是严经诰死后……文心馆主力的缺失,会让胥国多了个神感境高手的空子。 想到此处,何言笑问道:“费老接受了靖安司的位置,是否代表你愿意留在胥国?” “你找到了此处地宫,本尊难道还有的选?” 费忘年本身就是净莲仙台前朝遗老的一支传人,天生对这里有充足的归属感。而从老者近日举动,乃至他与孙委羽的一系列行动来看,为人绝对没什么问题。 毕竟,何言笑之前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开脉合气武者。 除非费忘年能未卜先知,否则实在没什么道理搁这给何言笑演戏,仅为忽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信任。 心里厘清了前因后果,何言笑算了算丹田内的雾气:杀一个易苍澜得九缕,给费忘年强化剑花费了九缕,一来一去仍旧是十八缕。而最后消灭了胥王,却一次性给了他十五缕,总共何言笑丹田内如今共有三十三缕雾气。 至于被严经诰干掉的那些胥王死杆,大概他们修为上跟何言笑拉开了差距,居然没给何言笑提供一星半点雾气。 不过这也正常。何言笑丹田内的图卷,计算雾气并非按照杀人来算,而是根据靖安司对苍生危害程度,以及灾祸威胁而定下的标准。 就算何言笑天天找人死斗,杀同层次的高手,如果只是为了争强斗狠,依然什么都不会给他。 何况,那些士兵只能算作胥王的打手,还是不怎么样的打手。要是这都能给何言笑一直刷经验,那才是一桩怪事! 而这丹田内的三十三缕雾气,何言笑刚刚已经试过,他想要强化白羽虎竹,竟然一次得消耗“27”缕,简直跟宰猪一样,没见过这么离谱的。 可想而知,现在去强化白羽虎竹实在不划算。 要知道,孙委羽可不会安什么好心。 一对十分强大的兵器,显然会令他心动,接下来的觊觎者少不了。 何言笑琢磨着白羽虎竹目前够用,没必要展现得太锋芒毕露,平白引更来强的高手垂涎。 既然这样的话,何言笑倒索性先帮费忘年。谁让老头是被人所败跌落境界,恢复起来很快。而且……便宜呢? 何言笑得学丹田内的图卷,当一个专业的资本家,得省着点花。 假如真如费忘年所说,一旦胥国衰落,会引来外敌窥视。而且来人比何言笑境界高许多的话,何言笑就再给费忘年修两次剑! 所以,何言笑还是留了个心眼,没即刻给费忘年修剑,而是对楼玉琼道:“楼姑娘,此间事了,你准备回去吗?” “暂时还走不了。” 楼玉琼言之凿凿道:“胥国上空的灾云尚须清除,我得多逗留一段时日。况且……” “况且什么?” “何兄你得罪了那帮人,恐怕近期会有不少麻烦。小女虽力量微薄,仍须尽一份心力。” “这,那就多谢了。” 虽然大家萍水相逢,只是凑巧卷入了胥王与孙委羽的风波中。但何言笑从不矫情虚伪,干脆就一口应了下来,权当承了这份人情。 一想起碧落吞天蟾能在地宫来去自由,何言笑当即站在獬豸雕像前,以自身真气灌注其中。 青屏群山。 与文心馆相隔几座青山的几座连峰,其中一座陡地高耸起来,连带着周边地形都发生了变化。 这一作突出的青峰上,忽然产生剧烈的晃动,宛若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硬生生削出了一座嵌入山腰的地宫入口,以及一片占地不小的青石广场。 甚至,就连山门都屹立而起,等待着拾级而上的宾客登门。 那原本存在地宫内的獬豸石像,居然连着何言笑他们一起移动了出来,足见这地宫机关阵法之精妙,远超何言笑如今所能设想。 而在这座山的正上方,还有一道悬空的圆光,线条勾勒出银河星宫的纹路,令人颇觉瑰丽神秘。但它真正的作用,却像是文心馆的护山剑阵,给这处地宫提供相当的防护。 “神感境以下的攻击,不足造成伤害。而就算是腾光境以上,也能削弱个几分。” 这些都是地宫中的獬豸雕像,传入何言笑脑海中的印象。至于其他更多的细节,何言笑还得事后多翻阅一下四层地宫的书籍记载,才能有一个更充实的认知。 与此同时,宝石舟绕着这片青石广场绕了一圈,发现地上的许多纹路,亦可以用法器填充,从而提增主阵者施法的威力。 “这个阵法,名为玄空九宫阵。我有在洞微五子几位前辈那里的记载中读到过。净莲仙台过去,果真与靖安司关系匪浅。” “玄空九宫,藏后天八卦之理,三元龙二十四山,玄空风水飞星之说?” “嗯!不过,靖安司本身主要仍以星象参考。玄空风水飞星之术,主要仍旧用在卦算。净莲仙台应是取特殊风水地势,布置一卦纯清,收正向同元一气龙水,使得在此地施阵能事倍功半。” 楼玉琼饶有兴致的语气,却令何言笑别有遐想:“姑娘很擅长风水堪舆之说?” “略……略有兴趣。” 何言笑深思。费忘年是个物理输出角色,鹿米瓷是个暴力奶。他自己勉强可以当肉盾用,是不是要挖墙脚挖个法师呢? wap. /131/131259/30654739.html 056 万象更新从头始 有楼玉琼这么一个术数高手在,搭配这处地宫的阵法,再要驱散胥国上方的灾云,顿时变得轻松了许多。 不过,胥国这灾情一好转,就不再是吞并的累赘了。之前对胥国抱有觊觎之心的一些国家,态度将来也随之会有一些变化。 当然,别人真要吞并瓜分胥国,最起码得等这边情势稳定下来后……否则,总不能用自家的粮食,去养别人家的灾民不是? 对于何言笑来说,就算他没有对胥国的归属感,大可随时离开。但这事离现在还早,完全不必急着做决定。 而且类似这处地宫的据点,在暮汐洲的其他国家,都未必还能挑出第二个来。何言笑如果直接放弃,未免有些过于可惜了。 于是接下来一段日子,何言笑就先协助楼玉琼,将笼罩在胥国上空的阴云驱散。 几天之后,何言笑等人专程参加了严经诰的葬礼,并郑重向新任馆主尹馆主承诺,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会协助文心馆稳定局面。 至于胥国王室那一方的权力交接,虽说十分顺利,挑了个不怎么起眼却守成有余的王爷继位。但王室嫡系元气大伤,对胥国整体的掌控力无疑有大幅度的下滑。 只是,这些目前跟何言笑没什么关系。他真要多事,也得等到外敌来犯,敲打一番这群死封建老爷,让他们知道谁是爹之后。何言笑才会考虑,怎么利用各州郡下属靖安司,把每个地儿五个人的缺口给补齐了。 所以,何言笑目前首要,还是把近日快速突破的功体,给稳固一番再谈其他。 “这丹霄青霞气果真非同小可……我自身的真气在种玄中都算深厚的,谁知这股清净莲带来的青霞气居然还能进一步提纯。” 危机解除之后,何言笑这些天最重视的,自然是清净莲的根茎。 私底下闭关时,何言笑跟鹿米瓷有过深入的交流,这才得知丹霄青霞气在相当长的一段修行境界内,都能保证真气不受秘笈奥妙的限制,能随着时间持续提升真气精纯程度。 当然,如果有一本好的绝学,这一过程会被大幅度缩短。 碰巧何言笑的《寒溪摩云手》强化三次后,除了没有配套腾光境界之后的绝技,从真气的强度潜力角度考虑,绝不逊色任何种玄境的秘笈。如今又有丹霄青霞气持续提纯,倒是省得何言笑再去改练其他的武功。 不然来回折腾,未免有些太折磨人。而且这处地宫里,有不少稀奇古怪的绝招,足够供何言笑去参考学习的。 至于根基配套武功招式的问题……之前就有提起过,同一本《寒溪摩云手》秘笈突破种玄的人,练出来的“寒溪真气”都是不一样的,招式也不尽相同。 缺少匹配同源真气的招式,其实问题不算太大。 可以说,只要能保证功体真气不落伍,练出什么招式纯看个人对武道的体悟,而非照本宣科。 不过,有一本传承完全的绝品种玄秘笈,肯定能修行者上手就有超凡脱俗的威力。 这也是大部分习武之人,对绝学之流趋之若鹜的主因! 然而,何言笑初入种玄的第一刀,就令神感境的胥王都深感棘手…… 这里面的的门道,实在不能用秘笈本身的高低去衡量判断,否则江湖上碰到不知名的高手,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同样的底子,因为每个人灵机时领悟的韵理不同,种下的神通种子突破种玄所得真气不一样,招式适用的差别可就大了去了! 而除了“松鹤乘轩蝉出岫”这一刀,何言笑琢磨着光是虎形,眼下他就又有一招揣摩中,根本不愁没有足够的招式用。 “以蝉吟鹤唳扰神,以松针鹤羽驱敌,以蝉影三叠幻化使敌错判,以凌云出岫之刀意尽显凌厉。至少这一刀,本尊无从指摘。” 这几天跟何言笑切磋,费忘年也算适应了他那褪去锈迹,一尺长短的再生之剑:“从刀技精妙综合刀意上来说。本尊以为光这一刀,就足够你受用不尽。但,并非无懈可击。” “如果敌人熟悉了我这一刀的路数,总能想到克制或者避让之法。” “不错。” 何言笑闻言沉吟说道:“我见过费老出剑时,能令整条街道都宛若置于锈蚀之中,蚀意无处不在,足可将鹤羽叶片般的散乱刀气自行溃散,导致鹤唳失效,蝉吟效果不彰。要是对手境界高过我一截,或者对天地韵理的领悟更高,其实是能不受虚实错判影响,只凭自身真气接住这一刀即可。” “你明白就好。这一刀胜在精妙变化,实际威力并不会比同境界的刀剑招式胜出许多。” 话虽如此,同境界要强过何言笑这一刀,只怕也得是天才中的天才。 而且,何言笑自家人晓自家事,他还没。 光论真气雄厚程度,费忘年不觉得何言笑会弱过经年的入微高手,当真是个怪才。 费忘年一捋长须,翻了各白眼说:“不过,这一刀还算好接,你那后一招才是棘手。白羽虎竹配你感气入体时的乾坤正气,当真是令人惊骇。” “嘿嘿,这就是个人机缘了。” 要知道,这一刀隶属于“寒溪意象”,并非全部。融入其中的虎形,同样呈现出崭新面貌。 何言笑也没想过,他起步练了一个普普通通的《五虎断门刀》,经过神秘图卷化腐朽为神奇,竟令何言笑在以《玄鹤引》感气时引入体内的乾坤正气与虎形相合,再搭配白羽虎竹的煞气慑敌,简直是一套绝佳的控制技。 特别拂云掌力本身具备截气断脉的麻痹之效,谁要是碰上何言笑这第二刀,那可真就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 不过,就在何言笑跟费忘年留在山上切磋时,楼玉琼却乘着宝石舟去了趟广林郡,此刻并不在青屏山山脉。而在安逸了一阵子之后,何言笑突然见到山门平台中央的獬豸口中,罕见地吐出了一封信出来,像是有急事知会何言笑。 “是庄二爷的来信?金鼎王朝、衢国,还有化象门,都有人想要来拜山?” wap. /131/131259/30654740.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