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非】正义》 目录 ep.0avemaria ep.1妹妹的婚礼 ep.2好 ep.3姊姊的生日 ep.4凶多吉少 ep.5妹妹当晚来找我 ep.6面具 ep.7出游 ep.8老师 ep.9心地善良 ep.10callyourname 后记 EP.0 AVE MARIA 「对了，你跟那个帅『t』警察怎么样了？」 「唉，别说了，人家早有女朋友了。」 「哈，想得到，人帅个性又好，正直善良，工作也稳定，肯定很多人喜欢，不缺对象啦。」 两个女生在海边的咖啡厅，边喝咖啡边聊着最近发生的事。说人人到，两人口中的帅气女警正好路过咖啡厅，身穿连帽外衣、休间长裤、运动鞋，隔着咖啡厅的玻璃，女警对她们打招呼，笑容灿烂，午后斜阳照亮女警比一般女性还要高大的身形，更显得她的阳光开朗。她们也对女警挥手回应，女警唇语说再见，看她跑步的姿势，猜她是在慢跑运动。道别后，女生们压低声音笑，兴奋的语调说女警本人比照片帅多了。 「但说实话，我要是她女友，肯定会担心死了，一天到晚要防桃花。」 「也是。」 女生们继续笑，女警已经跑远了。 南城，一个临海的重工业港都，女警沿着海岸公路跑，连帽上衣的帽子盖住头，不知跑了多久，从白天跑到天黑，女警知道她的极限要到了，准备返家。秋天的夜晚来得快，女警在街上的一部饮料贩卖机前买水，补充水分很重要。女警掀开帽子，扭开矿泉水的瓶盖，仰头大口大口的喝水，不到几分鐘，六百五十毫升的矿泉水喝光了，额角的汗缓慢从她的脸庞滑落，顶着一头极短发，女警看上去乾净清爽，但路过的人多半都会认为她是男警。 女警不跑了，慢慢走回家，她住的地方在郊区，地处偏僻，黑夜压上来，没有了光，女警的气息变得不一样了。突然，她听到路边传来呼救，女警转头看向杂草长得较茂盛的区域，她面无表情的从裤子后的口袋拿出透明手套戴上，并戴回了帽子，然后小跑步过去。 这个区域的犯罪率很高，很多人劝过女警别住在这一区，尤其她一个女子住，非常危险。但是女警听了反而更满意，当天就决定要租，并且迅速搬来。女警拨开杂草，这里黑暗无光，女警用手机照明，草丛里的一男一女听到声响，很快停止了动作，男人一见女警，立刻从地上拿刀子攻击，女警身手敏捷，三两下就将他制伏在地。衣衫不整的女人躺在那里，惊魂未定，又要尖叫，女警对她比出「嘘」的手势。女警关掉了手机的照明，三人视线昏暗，女人看不清楚女警的脸，只听男人的惨呼，接着他就没了声音，女人吓得要死，想跑但全身无力，听不疾不徐的脚步声向自己靠近，女子不停哭喊走开，女警没理会，蹲下身，将染血的刀子交给女子，女子情绪混乱，一接过刀子就发疯的乱砍，女警后退闪躲，从容的离开草丛，站在一根电线桿下，女警抬头看着上方的监视器，早就没了录影功能。 女警住的房间不大，不到十坪，三层楼的老旧公寓，隔音极差，隔壁任何夫妻吵架、骂小孩、虐待猫狗、群交等等的声音，她都听得到。灰暗的房间，唯有角落一部黑胶唱片机是发亮的，正放着音乐，女警跟着哼歌”avemaria,gratiaplena……”她对着镜子，仔细洗掉脸上的血跡，随后裸上身去共用洗衣区洗衣服，等待衣服洗好的时候，女警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跟女友传简讯，几分鐘后，年过半百的寡妇也来洗衣，看女警的眼神充满渴望，女警亲切有礼的对她微笑。 「晚上好，小伙子。」寡妇也坐上了椅子，靠女警很近。 「阿姨，晚上好，真不好意思，我已经讲过很多次了，您还是误会我，我是女的。」 「才不信你啊，身材这么好。」 寡妇肆无忌惮的摸上女警袒露的胸，肌肉线条明显的手臂、腹肌，到了关键部位，女警猛然抓住她的手，表情无奈。 「阿姨，请不要摸我，拜託了。」 EP.1 妹妹的婚礼 顾蕊的这场婚礼，她最感谢的人除了养育她的母亲，还有姊姊－顾芯。小学父母离婚后，母亲为养两个小孩，工作繁忙，姊妹俩下课回家，几乎是形影不离，相互照顾，如今她要嫁作人妻，对姊姊有太多不捨。 顾芯答应会来参加婚礼，虽然因为工作忙，她无法当妹妹的伴娘，但她答应过的事，绝不会食言。顾蕊很信任姊姊，即使婚礼都已经进行到一半，宾客都坐下来开始用餐吃饭，顾蕊坚信姊姊绝对会来。只是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顾芯一直没有出现，加上打电话也不接，顾蕊不免担心，后来跑到饭店的门口看，坚持要亲自迎接姊姊来，怕她是找不到地点。 不知过了多久，顾蕊的丈夫－戴夫到饭店门口找顾蕊，要她先回去换装，因为现在正值冬季，天气冷，但顾蕊不愿，两人说话的时候，顾芯终于来了。顾蕊见到姊姊，心中大石放下，兴奋衝上前拥抱她。戴夫对顾芯点头，虽然是姊姊，妻子的家人，但戴夫每每见到这位姊姊，难免吃醋，因为顾芯长得非常俊俏，留着一头俐落的短发，身材比一般女性较为高壮，身高将近一百八十公分，加上在警队的训练，跟喜欢健身，要比强壮，戴夫不见得会赢过顾芯。 「姊，你去哪了？这么久才来。」顾蕊抱怨，搂着姊姊的脖子。 「临时有些状况，所以耽搁了，对不起。」顾芯宠溺的抚摸妹妹的头，两人极为亲密，不知道的路人见到，多半都要以为她们是情侣。 戴夫乾咳两声，表示一下自己还存在，而且今天他才是男主角。姊妹放开对方，顾蕊笑了笑，拉着姊姊的手就往宴会厅去，戴夫对此无言以对。虽然他们交往到结婚都很顺利、很恩爱，可只要顾芯一出现，顾蕊的态度都会往姊姊那里去，戴夫偶尔会怀疑，然而每次吵这件事，最后都是不了了之。戴夫后来想一想，决定算了，反正都结婚了，明天之后，他们就到国外生活了，姊妹见面的机会就少了，他不用想太多。 顾芯被顾蕊拉到宴会厅主桌的位置，顾芯跟母亲－陈兰相看一眼，顾芯对母亲很恭敬，可陈兰见到大女儿却不如小女儿那样热情对待，母女感觉很生疏，与姊妹相亲相爱的表现呈现巨大反差。但因为结婚的气氛热闹，所以其他人没有特别注意母女的怪异。顾芯坐下来后，姊妹开心的聊天，谈话的过程中，顾芯替顾蕊剥虾子的壳，在顾蕊眼中，顾芯是如此温柔体贴的姊姊，她吃下姊姊剥好的虾子，热泪盈眶，顾芯还以为她是给顾蕊沾太多芥末，她辣到哭了，赶紧给她倒一杯冰果汁，顾蕊摇摇头，迟迟不说话，也是说不出话，她泣不成声了。戴夫看到妻子这种模样，心疼不已，还有些微忌妒，他随后环抱顾蕊的肩，扶着她到宴会厅的休息室。顾芯本来也想跟去，但被戴夫拒绝了。顾芯留在原位，把剥去虾壳的虾子吃下去后，她起身走往休息室，独自站在长廊上，长袖衬衫的袖子捲到手肘，看着这对新婚夫妻进休息室，她若有所思站在那里，刚才剥虾子的右手还有一点酱油没有擦乾净，她轻轻舔去指尖上的酱油。 EP.2 好 白天的结婚典礼结束后，晚上在饭店楼顶有举办泳池派对，可出席的只有新郎戴夫。戴夫向亲朋好友解释，因为顾蕊身体不适，所以不便出席。这个理由过于笼统，可戴夫不愿多谈，所以就没人去细问发生了何事。事实上，戴夫也不清楚顾蕊的身体是哪里不舒服，但因她本就不喜欢参加派对之类的社交活动，出于对妻子的怜惜，戴夫就不勉强她了。 泳池派对开始，戴夫走出房间没多久，顾蕊就离开了饭店。顾蕊搭计程车到顾芯在郊区的租屋处，顾芯开门，见妹妹没在派对，反而来找她，她很讶异。 「妹，你怎么了？」 顾芯让妹妹进屋，关门锁门，顾蕊进屋后，直接坐上沙发，态度自然，好似这就是她家。坦白说，在顾蕊心中，这里确实是。自从顾芯搬出家，顾蕊三不五时就会来找姊姊，她对姊姊的依赖很深，她不自知，这份依赖远远超越她的任何一任男友，甚至是她现在的老公。 顾蕊没有回答顾芯的话，只是看了桌上的相框，相框的相片是顾芯跟一个金发女子亲密的脸贴脸，此女子一看就是外国人，西方脸孔，笑容甜美，顾蕊二话不说，伸手把相框盖起来，随后拿起沙发上的抱枕抱在胸口，鼓起双颊，明显是生气。顾芯坐过去，轻抚妹妹的头，顾蕊起初抗拒，后来顺从，躺入姊姊的怀里，眼眶泛泪，小声啜泣。 「这次你要去很远的地方，蕊蕊要加油囉。」顾芯轻揉妹妹的肩，呼唤她的小名。 「不要，我不要加油。」 顾蕊说起任性的话，顾芯从头到尾都是好声好气，温柔安慰，她的吻轻轻落在妹妹的发丝、额头，此举一出，顾蕊整个人陷入崩溃，抓紧姊姊。 「我不要嫁了，姊，我不要离开你，我不嫁了，好不好？」顾蕊哽咽说出内心话，她的眼泪流了出来，姊妹对视，顾芯没说话。 这一刻，顾蕊看不出姊姊的情绪，当然也不知道她脑中在想什么，只是恐惧，为什么姊姊不说话。衝动会產生很可怕的结果，双唇相触的时候，顾蕊感觉到罪恶感，但跟未来没有姊姊在身边的惧怕比起来，这根本不具影响。 「对不起，姊，对不起。」顾蕊的泪水不受控制，顾芯仍旧没开口。 顾蕊忽然想起第一次和姊姊接吻的时候，她十四岁，她十六岁，情竇初开的年纪，少女对恋爱的憧憬，顾蕊暗恋学校的学长，篮球队的队长。那时，顾蕊只是开玩笑，却没想到姊姊会认真教她谈恋爱这种事，连接吻、做爱都无所顾忌。 沉默了一分鐘，没得到相应的回覆，强烈的羞耻感席捲顾蕊，她无法面对，猛然站起身要离开姊姊的公寓，顾芯却拉住她，把她拉回怀里疯狂亲吻。此吻震撼，此时的顾蕊需要，姊姊压住妹妹在沙发上，彼此拥吻的热烈，顾蕊揪紧顾芯的上衣，好似在抓救命浮木，边吻边哭说：「你干嘛让我嫁，你干嘛让我嫁啊……」直到她摸到姊姊腹部的伤，鲜红的纱布，包扎了好一大块，顾蕊皱眉，唇舌分开，再次对望，顾蕊的睫毛湿透，在等姊姊的答案，顾芯慢慢微笑起来，只说了一个字。 「好。」 EP.3 姊姊的生日 顾蕊没注意到顾芯在整理行李，满脑子只想跟姊姊亲密相拥，顾芯如妹妹所愿，做她希望她做的事，新婚妻子当天与姊姊发生不伦性事，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道德沦丧。不过对姊妹俩来说，她们的道德标准并不一般。打从顾芯教顾蕊做爱的那晚起，如今发生的事都是顾芯早预期到并且也是乐见的。 「姊，你为什么受伤了？任务？」 顾蕊不停问姊姊伤口的事，但顾芯都没有回答，就不停吻她。从嘴唇到颈脖，双手的抚摸跟着来，顾蕊身体的敏感处，顾芯比她老公戴夫还熟悉。这几年，顾蕊时常向顾芯抱怨，戴夫的做爱技术很差，她跟丈夫做爱，没有一次高潮过，一次都没有。 也许有人会问，既然如此不满，既然对女人有性慾，何必跟男人结婚？答案就在刚才顾蕊哭喊的字句里，姊姊让她嫁的，姊姊说这个男人可以，可现在呢？顾蕊要反对，不，要反抗姊姊的话，她可以吗？她能这么做吗？她要对自己承认爱上了姊姊？ 顾蕊思绪混乱，顾芯小心翼翼脱去妹妹的衣服，一件一件慢慢脱光，赤裸的肌肤在日光灯下，没有一处逃过顾芯的眼睛。顾蕊每次被姊姊看着裸体都会感到害羞，但也很安心。顾蕊光着身子坐在沙发上，为什么不带妹妹上后方的床，因为床上有顾芯正在打包的行李，她不想弄乱，不想整理第二次。 「啊……姊……」 顾蕊不压抑声音，放开嗓子叫，销魂的呻吟全来自顾芯分开她的腿放上肩，唇舌舔舐着妹妹的下体，从乾转湿多快，顾蕊双腿颤抖，不只身体被满足，心里的空虚也被填满。顾蕊的手下意识抵住姊姊的头，这些年姊姊就留着这样长度的短发，回忆过去，好像是顾芯念高中的某一天，她买了一把电动理发器，然后在浴室里自己把头发剃短。妈妈极力反对姊姊的新造型，顾蕊那时在旁边听她们吵，但说是吵架，不如说是妈妈单方面的责骂，顾芯完全没回嘴，听完就走回房间。从那时候起，母女俩的感情逐渐疏离，顾蕊夹在两人之间，尷尬又无奈。 「蕊蕊很湿了，可以放……」 「可以，只要是姊姊都可以。」 顾蕊弯下腰，捧起顾芯的脸用力亲，深怕姊姊跑掉、消失，双脚大开，为谁开？比起说话好听的人，顾芯更欣赏直接行动的人，就像她自己。可惜她妹妹不会是她，不，是这世界没有人可以跟她一样，所以不可惜。顾蕊尖叫的分贝变高了，整个人几乎要被顾芯折半的模样，这是手指最容易撑开膣腔软肉的姿势，事半功倍。妹妹揪紧姊姊的衣，早抓皱了，可见力道之大，快感之强烈，不过在顾芯眼中，就她所知道的常识、知识，阴道要高潮太难了，主要还是因为刺激到膀胱了，那种尿意会错意成快感，要说这是错也不是，就是不太正确。但无论如何，喜欢最重要，显然她妹妹很喜欢，她太了解她了。 深夜，姊妹的欢愉结束，顾蕊趴躺在沙发上睡着了，顾芯在一旁也是全裸，却在做运动，不怕腹部的伤流血或恶化，伏地挺身、仰卧起坐、深蹲等等，顾芯接连做了好几组，运动完后拿毛巾擦汗，她走到床边，看床上的背包，检查该带的物品衣物，一切准备完毕，她拉上背包的拉链，接着走回沙发旁。顾芯凝视妹妹的脸许久，这时听到顾蕊的手机不停传来的简讯提示音－戴夫。顾芯捡起妹妹掉在地上的外套，拿出她的手机，手机密码一辈子不变－十月二十二日，姊姊的生日。 EP.4 凶多吉少 老刘从年轻就开始做夜班的工作，不知道为什么，白天工作会让他想睡，晚上却不会。开车是他的兴趣，最后做成计程车司机不意外，他一辈子单身，不是对女人没慾望，他有时也会去声色场所买春按摩，他不结婚不和人交往，纯粹是喜欢自由自在，不愿被束缚在某一段关係里。父母相继过世后，除了车行的同事，老刘一直都是一个人。 凌晨，老刘载了最后一组客人到医院后，准备返回车行，他要下班了。但在路上又接到通知，南城郊区叫车，老刘没多想，看着卫星导航行驶到指定的地点，一栋三楼的老旧公寓，老刘没看到像客人的人，随后按了喇叭大声喊，没多久，穿着睡衣的老房东出来骂人，要他安静。老刘性情温和，无奈解释，房东并不理会他的解释，自顾自的骂完后回屋里去。 老刘不得已打回车行，再确认是不是这个地址，这时有人敲了他车子后座的玻璃窗，老刘吓一跳，询问后得知是对方叫的车。 「对不起，刚刚还在整理行李，所以这么慢才出来。」对方不好意思的道歉，老刘回说没关係，接着发动车子出发。 「先生，这么早出门，要出去玩？」 老刘依经验判断，此人揹着一个后背包。对方点头应了一声，一路上，双方聊天热络，突然，老刘闻到一股香味，他正要从后照镜看后座，却瞬间感觉到强烈的睡意，没几秒他就昏过去了。这一昏厥，老刘再也没醒过来。 老刘的尸体在正午时分被人发现，戴夫跟着警方赶到这荒郊野外，计程车的车门打开，附近打斗痕跡明显，老刘下半身光裸，身上多处刀伤，初步研判致命伤为颈部，颈动脉失血过多致死。警方在老刘计程车的后座发现戴夫的妻子－顾蕊被撕破的衣物，还有她的手机、钱包等等的私人用品与绳子、胶带，却不见妻子的踪影。戴夫打开妻子的手机，手机的画面停留在他的电话号码上，晴天霹靂的打击，戴夫忍不住情绪崩溃，一旁的警察赶紧上前安抚，戴夫哭号，哭喊着妻子的名字，他多后悔结婚那天还跟妻子吵架，忌妒她跟姊姊感情好，却没想到那是他们夫妻最后一次说话。 顾芯站在一旁，她本来在休假，一听妹妹失踪，一连几天也都没有休息，找了这么多天，最终收到噩耗，她难掩悲痛，一眼一道泪。 「我会继续找，戴夫，除非见到人，否则我不会放弃，她是我妹妹。」顾芯握拳发抖，双眼发红。 戴夫整个人失控，这时候谁的话他都听不进去。顾芯强忍泪水，不知道该怎么向妈妈说明这件事，虽说不会放弃，但依她当警察这些年的经验，如果顾蕊从歹徒手上逃脱没回来，大概也是凶多吉少。 戴夫后被家人带回去冷静，顾芯在一旁协助同事跟长官办案，可她不是刑事组的刑警，能力有限，但乖乖等不是她的作风，更何况还是她最亲的人遇害。直到夜晚，同事不忍心看顾芯累倒，劝她先回去休息，她才带着寻人啟事的传单回公寓，回家路上边走边发。顾芯到家时，手上的传单已经发完了，她态度自然的拿钥匙开门，屋内无光，顾芯打开灯，一阵香气传来，她转头看躺在床上的顾蕊，起伏规律的胸口，睡得很安稳。 EP.5 妹妹当晚来找我 「妹妹当晚来找我，跟我聊天，说捨不得我跟妈妈，还有这里的朋友，因为我们喝了一些酒，她决定留在我家睡，隔天早上再走。我本来想送她回去，可我醒来的时候，蕊蕊已经走了，只传简讯给我，说她搭计程车回去了。」 顾芯哽咽说，双眼泛红，神色憔悴，顾芯非常后悔，总想着如果当初她坚持载妹妹回饭店，妹妹就不会遇到这种事，新婚的妹夫情何以堪，太可怜、太可怕了。这些话是顾芯之后对侦办刑警说的笔录与情绪表现。顾芯在洗澡时预演，凌晨，哗啦啦的水声从共用浴室的最后一间淋浴间传来，冬天气温低，老旧公寓所提供的水不是热水，是温水，但顾芯好似没感觉，一点也不冷，只是很认真的揣摩失去亲人的心境。洗完后，顾芯拿毛巾擦乾身体、头发，慢慢走回房间，正巧隔壁的女邻居下了班走上楼，两人相遇，邻居穿着花枝招展、浓妆艳抹，手上还有根菸，顾芯微笑对她点头。 「这么晚洗澡，不冷吗？」 「我不喜欢身体黏黏的。」 「女朋友今天有来？」邻居看到顾芯的肩头有抓痕，还有她脖子上的吻痕。 「对啊，我很怕会吵到你们，抱歉。」顾芯害羞靦腆的笑，抓了抓头。 「年轻真好。」 「玲姐，你也很年轻。」 「少拍我马屁。」 玉玲将菸灰抖掉，又抽了一口菸，白烟在闪烁的日光灯下飘散，气氛顿时变得曖昧，彼此相望一眼，顾芯保持笑容。 「芯，我不收你钱。」 「恕我不能接受，我女朋友很爱吃醋的。」 玉玲的邀请，顾芯立刻回绝。 「她又不会知道。」 「这是原则问题，我答应过她了，我信守承诺。」 顾芯很坚持，玉玲拿她没办法，她对这种深情的人嗤之以鼻，却无法讨厌顾芯。 「亲一下总可以吧，看在玲姐这么辛苦工作的份上。」 顾芯笑了笑，摇头。 「臭小子，离我远一点啊。」 玉玲说完进屋，顾芯不笑了，几秒后，外头走廊上的灯光熄灭。 顾芯回房穿衣，顾蕊还睡在沙发上，顾芯将妹妹的衣服跟物品装进她其中一个后背包里，离开前，她把放在柜子上的芬香机打开，她闭眼深呼吸，这香气会上癮，她很喜欢这个味道，随后给妹妹盖了一条毯子。一切准备就绪，顾芯要打电话给车行，这时看见稍早被妹妹盖起来的相框，眼珠子转动，顾芯抽掉里面的照片，放进她一开始在整理的行李里。 从小，顾芯的鼻子一直都很灵敏，她曾想或许她上辈子是狗，然后很不幸的，这辈子也是，不过这次换了人类的皮肤跟肉体而已。 窗外的天色逐渐亮起，顾芯听到外头车子的喊叫跟喇叭声，她没有直接出去，不久听到房东出来和司机争吵，他们吵完后，她才从三楼窗户爬下去，绕到另一处，从计程车的后方出现，敲车子的玻璃窗。 用刀刺死司机后，顾芯在此地演绎打斗的场景，佈置犯罪现场。到天亮，她仰躺在一旁的杂草堆里，望着根本不蓝的天空，感受着不温暖的阳光，她忽然想起那道金色如何变成红色，随后又想到妹妹的身材和她相差太多，草地不能压倒太多面积，将妹妹衣服的碎片一片片分散，大功告成，她饿了，吃早餐时间到，顺便也买一份给顾蕊。 EP.6 顾芯因为妹妹的事，决定休一个月的长假，把她上班以来所有的特休都用上。警察局长理解顾芯为什么会这么做，遇上这种事，喜事一夕变为丧事，谁都难以承受这种打击。不过奇怪的是，顾蕊的未婚夫戴夫，跟母亲陈兰，见到顾芯这么拼命的要找回妹妹，却都没有对她表示关心，感觉双方并不熟悉。但认识顾芯的人，全都对她深表同情，加上她的状态、表现确实受到很大的影响，这一个月来，本来开朗乐观的人，变得憔悴、忧鬱、脸色苍白，同事和朋友都很心疼顾芯，所以也认为她好好休息一阵子，有助缓解痛苦，都支持她的决定。 基本上，演戏对顾芯来说不是一件难事，因为在她看来，她不是演戏，她只是戴上了正确的面具。顾芯从懂事以来就知道这个世界运行的规则，所以她从小就开始打造多种面具，在哪个场合、哪个情绪之下，应该戴上哪种面具来面对世人，她不断的测试，要知道哪个面具可以得到最大的利益，她唯一做的练习就是判断，越长大越精准，那种成就感让她活得很快乐，而且具有相当大的快感。然而就在前阵子，妹妹婚礼的前夕，有一件事让她失控了，那是彻彻底底的失败，甚至让她產生了想死的念头，觉得人生变得没意义了－她让女友刺伤了她。 半夜，套房内的芬香机散发香气，顾芯裸体坐在单人沙发上，腹部上还包有纱布，她望向在床上睡觉的顾蕊，房内没开灯，视线昏暗，仅有窗外的月光，微微照射出顾芯双手放在沙发扶手，背靠椅背的坐姿。现在能安抚顾芯的东西，仅剩透过芬香机散发出的香味，每呼吸一次，顾芯会感觉好一点，但也只有一点。顾芯明白这味道不会长久，她想了一整晚，最终决定要死，但要怎么死，要死在哪里，要带妹妹一起死吗？这些都是问题。 顾芯走到床边，打开床头柜最下层的抽屉，抽屉里有现在市面上所有的手机种类，大大小小，什么顏色都有。顾芯拿了一支黑色手机使用，她到地下网站，买了一台赃车，最重要的条件是即刻出货，顾芯马上就要死，越快越好，她不想再活了。可惜的是，顾芯这些年虽很自豪她不会再被所谓的情感或回忆所影响，但事实上，当她决定了死亡的地点，就证明她这一生始终没有逃离「情」。身而为人最难得可贵的东西，顾芯为情所困，一生一世。 －－－ 顾芯说要出游，顾蕊没有犹豫就答应，很兴奋、很期待，姊妹俩好像回到小时候，最单纯，还没有被世界污染的时候。但是在出去玩之前，顾芯去药妆店买了染发剂，她对妹妹说她染金发一定很好看，希望她试试看。顾蕊很听姊姊的话，姊姊总是对的，虽然婚礼那天反抗了，顾芯却没有生气，顾蕊知道这世上对她最好的是姊姊，她也只有姊姊了。 顾蕊乖乖的坐在无椅背的木椅上，穿着顾芯的警察制服染发。 「真的不换一件吗？姊，我怕弄脏你的制服。」顾蕊担忧。 「别担心，我有好几件，少了一件没关係。」 染发开始，顾芯的动作极其小心，但不是因为她不想把染剂弄到衣服上，而是她想把妹妹的每一根黑发都染成金，一根都不能少。 EP.7 出游 出游当天，顾蕊什么都不用做，顾芯打理好一切。顾蕊其实想帮姊姊，顾芯微笑，摸了摸妹妹的头，要她乖乖坐在沙发上，所有的行李她搬就好。顾蕊很听话，因为她现在唯一的依靠，唯一的亲人，也是唯一的爱人，只有姊姊。不过顾蕊虽然顺利逃婚，可她心中一直有疑问，不，是害怕，戴夫和妈妈没有来找她吗？警察也没有上门来询问，感觉外面的世界与姊妹俩隔绝。顾芯对这件事隻字不提，顾蕊也不敢随便发问，她不自知，自从她逃婚当晚到今天，她总是很疲惫，吃饭、上厕所、洗澡和姊姊做爱之外的时间，她通通都在睡觉。 套房内的芬香机是她们离开前，顾芯最后收拾的东西。 黎明破晓，冬天的早晨来得慢，顾蕊还有点想睡，坐上副驾驶座，她打了个呵欠，顾芯很快又将芬香机打开，放在车内的冷气机前。 「睡吧，蕊蕊，没事，我在，等你醒来，世界就不一样了。」顾芯轻抚妹妹的脸，与她刚为她染上的金发。 顾蕊瞇起双眼笑起来，脸颊蹭姊姊的手心，她觉得顾芯说的话很奇怪，但是很喜欢，好像什么文学作品里会出现的对白，颇有诗意，又带点哀伤。 顾芯发动引擎，姊妹终于上路，顾蕊再次入睡，顾芯打开车内音响，播放她此生最爱的歌曲，跟着哼，从她的表情与肢体语言，完全看不出是要去死的人。顾芯面对眼前的清晨大雾，她打开大灯，黑暗跟白雾被黄色的灯光无情驱离，她开车的车速不快，望着手机里的监视器画面，她要确保这一趟旅程没有人跟着她们，也不想吵醒妹妹，所以慢慢开，反正只剩几个小时好活，差那几分鐘也是不差了。 顾芯第一个带顾蕊去的地方－海边。海对姊妹俩来说没有特殊的回忆，但对顾芯个人而言有，她是来回顾一下那天发生的事，那还是她第一次杀人，没想到可以这么简单，那时她十八岁。 踏上沙滩，在两人到来之前，放眼望去整片海滩，一个人也没有。冬天的海边冷，海风冷冽，顾芯给妹妹围了又厚又毛茸茸的围巾，围巾因风飘起。顾芯牵紧妹妹的手，顾蕊早已忘了上次和姊姊看海是什么时候，大概是小学。顾蕊对小学时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因为那并不是一个美好的童年。原来她们对海没有特殊的感情，但她们都不曾忘过，曾经住过的那个小渔村，偏乡又保守的地方，年轻人外流严重，只有少数青壮年在此地捕鱼，大部分的人口都是老人、小孩居多。 顾芯铺了张垫子在沙上，拿了几颗大石头压在垫子的四个角，以防被强风吹走。顾芯拍了拍垫子，示意妹妹坐下来。顾蕊坐下来后，顾芯把从休旅车上带下来的水壶打开，将里面的热茶倒出来给妹妹喝。妹妹慎重的接过水杯，双手捧着，好像在拿什么贵重物品、神明雕像，深怕自己接不稳而弄坏。姊妹的举止不算怪异，但也很引人注意。顾蕊喝了一口热茶，也希望姊姊喝，把水杯递到顾芯面前，顾芯却摇头，露出一惯的笑容。 「你全喝光吧，我不冷也不渴。」 顾芯的生理状态显示她的心理状态，没有求生慾的人，就像癌细胞扩散全身的癌末病人，不得不签下放弃急救同意书。顾蕊当然不知道顾芯的想法，事实上，没有人可以知道顾芯在想什么。顾芯随后在海边生了火，这个海湾没有名字，随便一个路人都不会特别留意的地方，顾芯生火的表面原因是怕妹妹冷，但真正的用途，她是来烧东西的。 EP.8 老师 姊妹从白天待到傍晚，顾蕊再次闭上双眼，侧躺在垫子上睡着，顾芯回休旅车上拿出一个黑色大后背包，那是妹妹逃婚到她的公寓时，她本来就在收拾的行李。在火堆前，顾芯没有直接将背包丢入火焰中，她站在沙上，手拿黑色背包，背后是熟睡的妹妹被火光照亮的身影，她从外套口袋拿出打火机，点燃手上的背包，焰火在顾芯的眼中没有太强烈的光，顾芯面对自己时的眼神一向很冰冷，热情如火的表象都是演给世界看。直到皮肤感觉到烫，顾芯才把手中那团燃烧的黑色，毫不留情的砸入火中，好像发怒，腹部的伤隐隐作痛，她望着黑夜慢慢降下来，火花一点一点升空，最后消失在漆黑之中。 许久之后，顾芯回望顾蕊，妹妹金色的发丝在红火的照耀下让她想起一个人，她的老师，她一直都没忘记过，老师活在她的心里、脑中，每一根神经、肌肉、血管都存在着她，金色跟红色融合的那一天，也是顾芯内心的「正义」被召唤出来的时候，老师对她说：「别让这个世界欺负你。」顾芯自觉这些年她做得很对，遵照老师的话，没有任何失误，然而当她那晚无法对林柔伊下手，静静的看着发疯的林柔伊刺伤自己，她想起和她交往的点点滴滴，为林柔伊做尽一切，顾芯才发现自己最大的失误就是走上跟老师一样的路－她把林柔伊当成老师，她对她有感情了。 顾芯转身，蹲在顾蕊面前，小心翼翼的将妹妹横抱起来，顾蕊感觉到姊姊的温暖与味道，她微微睁开眼睛，问姊姊她们要去哪，顾芯轻吻她，没说话。顾芯的脚印在沙滩上留下一道足跡，海滩上的那团残火，劈啪的烧火声，正无情的烧毁顾芯这一生最想甩开的不堪，深蓝色警帽被火吞噬，警徽下的相片已烧成灰烬，但相框还看得出形体。顾芯不会知道这些东西何时彻底毁灭了，她也不在乎。海边附近有小镇，跟她们小时候住的小渔村有些地方很像，尤其捕捞的鱼货腥味很重，顾芯在小旅馆跟顾蕊同床，床头柜上摆着芬香机，她满脑子怒火，却表现得异常冷静，做爱完后就盯着妹妹睡觉的脸，深深呼吸着芬香机散发出的香气。 顾芯不会说自己上癮了这份香味，只会说这是属于她的味道，她本该如此享受。顾芯掀开棉被下床，裸上身走到阳台门前，面前是一片黑海，仅有灯塔的光偶尔照过来。她拉开门走出去，冬夜的冷风令人直打哆嗦，但顾芯的身体跟她的心一样冰冷，无畏寒风，她感觉世界不管发生什么变化都与自己无关，却也永远脱离不了。顾芯很自信的，她知道世界的规则，所以她活得很好，还成为了管理社会秩序的一员－警察，但是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了。顾芯拿出长裤口袋的手机，手机萤幕的微光照亮顾芯的面无表情，她注视着手机上的资讯、地图、诊所、药、银行帐户等等，她为妹妹铺好了未来的路，想要自由自在地活下去就得放弃顾蕊的身份，那时候老师没有为她准备这么多，老师只给了她真理，为了证明这个真理，她做了很多努力，可惜她再也证明不了了。 当顾芯回房，顾蕊醒了，坐起身，姊妹相望，顾芯非常意外，对视几秒后转头看芬香机，心想浓度降低了？还是妹妹有抗药性？又或是她最后从凛的实验室拿来的药纯度不够？顾芯已经没有时间、场地跟工具，她做不出新的药了。该不该对妹妹说实话，这个念头刚闪过，顾芯立刻打消。 「姊，我们要去哪？回以前的家？」 此话出口，顾芯显然低估顾蕊，她坐上床沿，亲吻妹妹的额头，将她温柔揽进怀里。 「不会，我不会带你回去那里，别想太多，好好睡，蕊蕊，等你醒来，世界就不一样了。」 顾芯安抚顾蕊，今晚不断喊妹妹的小名，蕊蕊，就像小时候，原来顾芯从来没变过。 EP.9 心地善良 世界是由一连串的谎言组成，然后人类透过各种方法得到所谓的真相来打破谎言。顾芯不会说自己是个爱说谎的人，她只会说大部分的人都不明真相。顾芯对妹妹承诺不会带她回到以前的家，但她最后一天的人生路程有一站经过了她们童年生活过的家，那时候那个家还有一个爸爸，现在爸爸不但跟妈妈离婚，也已经永远离开了她们－顾诚死了。顾诚多年前因为失足落海意外溺死，法医后来的解剖报告显示顾诚体内的酒精含量极高，警察推测他是饮酒后不小心落海，加上那晚有几名目击证人见到顾诚在海边附近喝酒，街访邻居都知道顾诚爱喝酒，而且酒后会疯言疯语，也就没有多加留意，只是没想到这次会发生这种事。 陈兰是从过去的一个友人口中听到前夫身亡的消息，也听说丧事处理得很草率，因为父亲独身一人，没有其他亲人或亲近的好友。好友希望陈兰能带着女儿们去给顾诚上香，毕竟夫妻一场，送他火化，但被陈兰拒绝。陈兰和顾诚分开得很难看，两人婚姻不顺的这件事也不是小镇秘密，陈兰基本上是满身伤的带着女儿逃出鱼村，可怜这小村落观念落后，大部分居民都在说陈兰的不应该，还让社会局介入，最终获判离婚与女儿们的监护权。 「陈兰心地善良。」顾芯想起那一天，握着方向盘自言自语，顾蕊在副驾驶座，半梦半醒的看着姊姊，听她说。 真相原来是那天晚上，十八岁的顾芯重回小渔村，她穿着一身黑衣，戴着白色面具，那是她从美术教室偷来的，教学用仿製日本能剧的「女性」面具。面对早已醉得不行的顾诚，连走路都走不稳，顾芯站在阴暗处，一半的身体被月光照亮，一半则隐身在黑暗，她知道要杀此刻的顾诚不是什么难事，顾芯笑了笑，只可惜让他死得太轻松，但这是第一次，难度不能太高，怕往后会恐惧。 「爸爸。」顾芯低声喊，酒醉的顾诚听到声音回头看。 「你？谁啊？叫谁爸？」 顾诚视线模糊，拿着酒瓶，里面的酒只剩不到三分之一，他瞇眼盯着这不知从哪来的面具「少年」。海风吹乱顾芯的短发，她凝视自己身上的一半基因来源，这一瞬间，她觉得悲哀、可耻，但很快的，那些负面感受就被兴奋、愉悦给替代，顾芯将面具拿下来，顾诚灌下一大口酒，歪七扭八的姿态走过去要看清楚这个莫名其妙的「少年」。 「是我，芯芯，爸，你忘了吗？晚上的时候，我常常喊：『爸，不要再打妈妈了；爸，不要找妹妹；爸，你真的是我爸吗？』」顾芯边走边说，顾诚突然到感觉一阵凉意，浑身发颤，从脚底冷到头顶。 当顾芯离开黑暗，在月光下露出整张脸，顾诚不敢相信，眼前这位比他还高大的「少年」是他的大女儿－顾芯，那个哭哭啼啼、身材瘦弱的小女孩怎么可能会变成现在这样。 「操你妈的胡说八道！臭小子！欠揍啊！」顾诚怒摔酒瓶，玻璃瓶碎，酒洒满地，顾芯眼睛都不眨一下，也没有畏惧或后退，只见顾诚上前揪起她的衣领要揍她，顾芯一脚踹向顾诚的两腿间，他立刻痛得跌坐倒地，两手摀着下体，面部狰狞扭曲，嘴中不停咒骂。 顾芯没有多说，也没有其他攻击行为，就静静的望着顾诚还想对她怎么样。一个酒醉、意识不清的男人胡乱挥拳要打他刚成年的女儿，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部搞笑喜剧。顾芯到最后也只是推了父亲一把，顾诚在黑色的海面上挣扎求救，深夜的码头没有其他人听见－顾芯用录音机录下了方才顾诚所说的话，她将录音机放在地上，用最大音量重复播放，这一段如疯狗般的叫嚣掩盖了顾诚整夜的呼救，直到沉默来临，顾芯收回录音机，慢慢走到最近的一盏路灯下，那盏路灯早已坏了好几天了，谁会在乎一个乡下渔村的路灯，闪烁的灯光忽明忽暗，顾芯戴回面具。 EP.10 Call Your Name 顾蕊猜错了，顾芯最终的目的地是以前读的那所沿海高中，后来妹妹也考上了这所高中，如今姊妹再来，好像命中注定要传承这份「正义」。当然以顾芯现在的状态，百分之九十九接受不了这种想法，违反社会规范，无视现今人类文明的生存规则，但顾芯就要赌那百分之一。 这所沿海高中已经荒废了，因为人口外流，此地已经没有多少学生，加上前几年的地震而导致学校多处地方损毁，最终地方政府决定将此所高校封锁，拉上封锁线，在学校周围做简易围栏，禁止民眾入内，等待拆除。顾芯站在校园的中央水池，水池早已没了水，里头只剩被破坏的水泥，落叶、灰尘、垃圾等等的杂物，环视残破的校园，顾芯笑了笑，过了这么多年，学校依旧原封不动的等待着，不知何时会被人发现。顾蕊望着姊姊的笑容，莫名觉得害怕，但她不是怕姊姊，而是怕将要发生的事－未知。 「我带你去看个东西。」顾芯笑说，表情仍旧温柔如常，牵起妹妹的手往教学大楼的顶楼走。 顾蕊对姊姊的信任不变，只是凝视此刻顾芯的背影，她感觉到某种焦虑与窒息，每走一步阶梯都很困难，紧张如她，不停吞口水，每吞下去一口，都痛得像在吞图钉。直到顶楼，明亮的阳光照亮视线，光芒刺眼，顾蕊伸手挡在眉上，瞇眼，等适应了光亮，她看到顶楼地面上这一副未完成的画作，这时顾芯放开妹妹的手，走到尚未画完的部分，蹲下身抚摸地面，怜爱爱人似的触摸，顾蕊再仔细看这副画，发现姊姊站着的地方，相当诡异的被泼上了红色顏料，这红色顏料明显和原来的画不是同一个作品，比较像是被人有意泼洒的油漆。 「我永远都不知道老师画了什么，有海洋、有天空、有森林、有鱼群、有飞鸟、有野鹿，这画出现的每一样东西我都知道，但合起来是什么，我一点头绪都没有。我唯一有的线索，就是看着老师放火烧死背着她怀上弟弟小孩的前女友、窝囊的除了打炮，只会伸手要钱的她的弟弟、重男轻女，无知愚蠢说她同性恋，让家族蒙羞，把她赶出家门的她的父母之后，老师轻抚我被亲生父亲揍得满是伤的脸，轻声对我说：『别让这个世界欺负你。』可是老师给的线索实在太少了，我那时就很生气，我不知道老师的事，别人也别想知道，所以就拿油漆毁了这画。」顾芯的语调冷静得可怕，没有了芬香机的香味麻痺思绪、理智，顾蕊听得有点恍惚，心想姊姊到底经歷了什么。 顾芯慢慢站起身，回头看妹妹。 「经过了这么多年，我按照老师的遗言，完成她交代给我的事。举凡任何想伤害我的人，我都不会让他们好过。然而就在前几天，我无法对林柔伊这个虚偽，只想利用我的女人痛下杀手的瞬间，我才知道自己一点都没变，真是无可救药的人类，不过也不算毫无收穫，至少我有答案了。」顾芯说完，拿出怀中的手枪，枪口对准顾蕊。顾蕊震惊、惊吓，但没有闪躲，眼眶泛泪也没有任何逃走的念头。 「蕊蕊，所有的东西我都已经准备好了，等子弹炸开我的脑袋之后，你就不再是顾蕊。护照、身份证，我都帮你找好了。日记、遗书我也都写好了，等警方找到我的车、找到我在这里的尸体，他们只会认定我承受不住失去妹妹的痛而选择自杀……」 「不！」顾蕊简直不敢相信，哭声嘶喊。 「蕊蕊，你本来就不在我的计画之内，你原本就只要乖乖的去结婚生子，普通的活下去、自然的老去，这世界还是一如既往的可笑又可悲。但是，你对我说，你不想嫁了。」 顾芯看着妹妹因风飘起的金发，她微笑，唇上居然有泪。顾蕊面对已陷入发疯状态的姊姊，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知道该有何反应，只感觉到无限的心疼与痛心。 「你爱上我了，顾蕊。」 一语惊醒梦中人？不，这不是梦。顾蕊爱上她，就像她爱上了沉美梦，沉美梦老师，老师有着这世上最美的名字，她的美梦，唯一的美梦，却被世界残忍对待。顾芯活下去就是为了向世界復仇－老师的画中没有「人」啊。 砰！顾蕊才走上前一步，顾芯就开枪了，她有绝对的自信不会打中她妹妹，子弹距离顾蕊的脸颊只有一公分，打上了后面的水泥墙，顾蕊吓得不敢再动，这一枪也代表了姊妹之间，谁都无法想像的拒绝与深爱。 顾芯本想再开第二枪威吓，并且将所有事情的细节告诉顾蕊，但是她没有机会了，这次子弹从另一个地方朝她的腹部而去。顾芯吐血时，穿透腹部的窟窿，鲜血飞溅到顾蕊的身上、脸上。一切发生的太快，顾蕊尖叫，欲衝上前抱住姊姊，先被身后之人猛力往后拉，护在身后，顾蕊见到冒烟的枪口，狰狞的面容对着开枪的金发女人，她的颈脖上有着些许的刀痕。 「顾芯！不许动！秘密情报局！放下枪！顾芯，你涉嫌多起谋杀案、南城毒品案，林柔伊已经全盘托出，人证、物证确凿，我的『凤组』也已将这里包围，你逃不掉的，立刻弃械投降！」 嘴中的血腥还没嚐够，顾芯叹了一口气，没有听对方的话，再次举起手枪，对准了这个金发女警。下一颗子弹打中顾芯，是远处的狙击手开的。下一秒，顾芯倒地，她的血和地上乾掉的红色油漆重叠。 姊──顾芯──姊姊──